《驱魔人》 第1节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一章 鬼压床和鬼上身 一双手慢慢地爬上了小夏的脖子。 那双手有如枯死的树干那样纠结干裂,但又异常沉重坚硬,带着地狱里来的阴森冰寒,执意要把小夏拉倒在沙发上。 她看不见那双手的主人,但感觉到手是褐色的,带一点隐约的红丝,就像抓出的血痕。 窗外,不知是有踩高跷的路过还是正进行中国古典式婚礼,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只有她的周围是静的,静得仿佛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的挣扎。 事务所是在写字楼的十九层。 就是说在这个高度根本听不见除了风声以外的任何声音,而且从她的位置也完全看不到窗外。即使看得到也听得到,这么繁忙的交通要道上也不会有这种队伍经过的。所以,虽然还深陷在梦魇中,她也清醒的明白自己又遭遇鬼压床了。 她知道只要坐起来就会好了,但那双手却越缠越紧,才一起身就又被拉倒。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在沙发上象不倒翁一样东倒西歪,这戏弄激起了她软弱心底的那一丝倔强,于是她更激烈的反抗。 可是没有用!枯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并不停地抓紧抓紧抓紧,直到她要喘不过气了。 忽然间,她莫名其妙地大叫了一声‘南无地藏王菩萨’! 那双手象是被热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带着尖锐的呻吟。这让小夏缓了一口气,可是还没有等她起身,并没有彻底离开的树手报复似的又伸了过来,虽然迟疑但又坚定,很痛苦但又一定要把她带到黑暗中去。小夏吓了一跳,连忙又大声念了几句,才奋力挣脱。 时钟指向十二点四十五分。 在这正午的时光,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女律师岳小夏却从鬼压床的假寐中醒来。周围没有任何激烈打斗的迹象,她只是趴在办公桌上,而且此次张着嘴午睡的经历还让她丢人地流了口水在卷宗上。 适时出现的敲门声让她更清醒了一点,而随后出现的人就更让她放松。是小王,事务所的实习律师。她下午要去会见新接手的案子的当事人,因为她是女律师,不能单独会见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必须有男性律师陪同,所以小王会陪她去。 到看守所的路比较远,要早点走以节省下午的时间。 当午后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让她觉得刚才的恐怖梦魇好像发生在遥远的上个世纪。 岳小夏从法学院毕业后游荡了几年,才在万般无奈下参加国家司法考试,通过后做了一名职业律师。别人很羡慕她的好工作,但真是各人有苦各人知,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根本不适合这一行。她的个性马虎、心肠软、冲动且感情用事,一点也不具备精明干练、雷厉风行、公事公办的气质。所以,她的劣势毫不客气地反应在她的业绩上,自从度过实习阶段开始执业以来,她就一直是这家本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胜率最小的律师。要不是因为主任律师是她大学时代的老师,或许她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她知道同事背后说她是靠裙带关系才留在这里浪费社会资源的,但她只能忍忍忍。 本来对于这种血腥的刑事案件,事务所一般是不会派女律师接手的,而且她还从没有赢过刑事案。可是,这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没有聘请律师,而且有可能被判处死刑,所以根据法律援助原则,法院指定长空律师事务所履行这一义务,而这种没有经济效益的案子当然要由她这样的后进分子来做。 案子很简单,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关键在于犯罪嫌疑人当时的心理状态。不过,这案子也很残忍血腥,让她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犯罪嫌疑人叫李景明,四十二岁,市重点学校第三中学的数学老师,与老婆、儿子、离异的小姨、岳父母共同居住。这一家人是教师之家,除了还在上高中的十五岁的儿子,每一个人都从事教师职业,李景明夫妇更是在同一间学校教书。 据周围的同事、朋友及邻居反应,李景明平日寡言少语、温和谨慎、与事无争,相较他老婆一家的强势是有名的老好人兼妻管严。但在案发前一个多月,李景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屡次与家人在各种场合发生激烈争执,甚至有剧烈的肢体冲突,与平时的个性大异,好像被鬼附身。 案发当晚的午夜,李景明又与其妻发生冲突,之后他用早就准备好的古巴式砍刀将其妻及惊醒后劝阻的妻妹、岳父母残忍杀死,他的亲生儿子被严重砍伤后被迫从六楼窗口跳出逃生,目前仍处在深度昏迷之中,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案发现场极其血腥,惨不忍睹。 警方赶到时,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而事发现场血流成河,客厅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四具尸体并排‘坐’在沙发上。其中一具尸体的腿上放着一颗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另一具尸体的头却耷拉在胸前,由于被砍得只剩下一点皮肤相连,所以歪斜着诡异的角度;第三具尸体的头干脆滚到门边,几乎把冲进门的警察拌倒,而李景明本人就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抱着他老婆的头喃喃自语‘是――不是――是――不是’。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闯入,完全旁若无人,所以警方没有费力就制服了他。之后他开始拼命挣扎,大叫:“不是!根本不是!有鬼――有鬼!”凄厉的哀号让整个小区的人都脊背发凉。 审讯时他拒绝谈论任何相关问题并几次试图自杀,获救后开始沉默面对整个事件。对他精神问题的怀疑,也在他平静理性的面对相关专家的鉴定后排除,所以目前等待他的只有审判。 据说,去过现场的菜鸟警员中有的当场昏倒,有的许久精神紧张,甚至连那些很见过些事面老警员也无法保持冷静。而且直到现在,李景明一家的邻居在天色黑了以后都还不敢出门,可以想见当时的恐怖情形。对此,小夏不认为难以理解。她见过几张现场的照片,仅仅是几张照片,仅仅是粗略地浏览就让她感觉一股寒意直入骨髓,不想再与这件事有任何关联。 但是尽管那么想远离,尽管她怕得要死,她还是要装出一付冷静精明的样子,强迫自己硬着头皮来到看守所,来见这个恐怖事件的当事人、制造者。 今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律师是――和魔鬼打交道的人。 “李先生,我叫岳小夏,是法庭指定给的你辩护律师。”小夏故作镇定地自我介绍,但仍然没胆子直视对方的眼睛。 而李景明的双眼则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作为你的辩护律师,我的职责是维护你的合法权益,所以我会尽力帮助你。”小夏边继续说着,边观察情况。见小王就坐在她左手边,她和李景明之间隔着一张坚固的桌子,一名警员站在不远的右方,这都让她安心了一点。但她随即发现,她就像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一样按惯例说着开场白,讲解着犯罪嫌疑人应有的权利和义务,可却有如对牛弹琴,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突显出她的紧张。 这怎么可以! 好歹她也是个可以单独执业的律师,虽然业务能力差,胜诉率低,但也不能在还处于实习期的小学弟面前露怯!而且这还只是初次会见,按理说她该倾听、理解,同时建立起与当事人之间的彼此信任感,所以怎么能慌乱无措?!不怕,不怕!有警察在,强势一点。小夏这样想着,强迫自己壮起可耻的老鼠胆,期望找到可以交流的渠道。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她的当事人。 他很瘦小,应该算是皮包骨头。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关押后不常见日光所致,他的皮肤苍白得不正常,隐隐泛着淡淡的青色,让人几乎可以感觉到血管在皮肤下的蠕动。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外表虽然表现得安静无害,但在小夏看来却透露着阴森的气息。就像他深埋在大木椅中的身体,连影子也蜷缩在阴影里,好像在窥伺什么。如果不是有人陪同,小夏几乎怀疑她对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电影《恐怖蜡像馆》中的一个蜡像。 “那么,你可以说说当天的情况吗?”小夏咽了咽口水,不得已采用狭义问法直入主题,否则她知道她将自说自话到天黑。 李景明的眼珠终于动了动。接着,他的脖子也转过来,从专心凝视地面变为紧盯着小夏。但他的反应并没有让小夏的感觉好些,相反让她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吗?他的脖颈扭转的角度奇异,他的眼神清醒但充满意味,这个人浑身上下都不正常,怎么能被认为具有刑事责任能力而被审察起诉? “我没有杀人。”李景明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说话,仿佛声音是来自遥远的地方。“我没有杀人。”他轻声细语地重复,“有个鬼,他变成了我一家人的模样。他引诱我。是他杀了人。是他!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说到后来,李景明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抓住小夏的手腕。 “我没有杀人!是他!是他!是那个恶鬼!帮我!帮我!” 一瞬间,所有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然后,在场的和随后冲进来的警察就上前压制已经失控的李景明。而他在被制服以前则还对着被挤到墙角已经吓坏了的小夏大喊,“有一个恶鬼!相信我,他杀了人!是他!有一个恶鬼――” 他声嘶力竭的喊声消失后,小王白着脸自言自语:“老天,这就是鬼上身吧!” 不管是不是鬼上身,也不管是不是会被同事们嘲笑或者被恨铁不成钢潘主任责备,她真的不想继续接手这个案子了。她要退出。 小夏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手腕,她知道不久后那上面就会出现乌青。她相信那一定是鬼爪印,因为她刚才真切的感觉李景明身上传递过来的那一丝令人心惊肉跳的压迫感。 这件事情也许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并不是只有普通的恐怖而已。 因此,她要退出!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二章 心理医生 做任何事都要当机立断,否则机会一闪即逝,你就再也无法达到目的。 第2节 现在小夏深刻地体会了这一真理。 她应该昨天一回到事务所里就和主任提出换人接手这件案子的事,可是她没有。结果今天一早,当她得知主任因急事出差去了,她就知道她不得不继续勉强下去。在这个地方,没人敢在主任没有点头的情况下自行安排任务,也没人敢在他公干的时候电话打扰他。 除非她辞职!但是她将再也找不到好工作,而且她也不能这么报答潘主任的知遇之恩。 她心里堵着解不开的情绪,昨夜又噩梦连连,不知道怎么办好。以前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去找她的免费心理医生排解排解。所以,她利用午休时间直接敲开他办公室的门。 万里,三十一岁的男人,十四楼心理诊所的医生,高大精明的外表,却有一双鹿一样善意清澈的眼睛,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赖。而因为她帮他打赢了他的离婚官司,因为他们在同一栋大厦工作,,更因为他身上温暖安全的气息,他们成了朋友。 “又鬼压床?”看到她眼神的散乱,他问。 “心理医生有时很讨厌,早知道以前什么也不和你说,你就不能装得什么也不知道吗?” “看来我说对了,是鬼压床。”万里故意逗她,“可是现在是休息时间,而且我又不是你的心理医生。” “你的脸上写着你是我的朋友,兼职‘免费’心理医生。” “哦?还写着什么?” “写着岳小夏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这样――行啊!我请你吃午饭,楼下街拐角开了一间拉面店,又便宜又地道。走吧!” 他了解她,事实上他的工作就是了解别人的心理。而对于小夏,他在了解之外多了一层朋友间的喜爱。他知道她在人声鼎沸的地方容易放松,会很大程度上恢复她活泼的本性,有助于她的心理调节。最近她的压力太大了,特别是接手了那件轰动全市的血案之后。他很想帮她。 “你说我该怎么办?最近我睡眠严重不足,都长皱纹了。”他们在嘈杂的拉面馆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吃一边聊。 “不用太担心,据统计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人都有睡眠障碍,俗语里的‘鬼压床’只是其中一种。”万里安慰小夏。其实他对她的状况有些非理性的怀疑,但在未证实前他不想吓坏她。 “那是不是要检查一下心脏?”小夏被拉面辣得眼泪直流。 “据科学的解释,鬼压床现象是由于睡姿不良导致的血液循环问题。而定期检查身体是好的习惯,不过――你不是又麻烦他老人家了吧?” “是啊。”小夏点点头,“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每当危急关头我就会冲口而出那句佛号。” “所以我早说了,你的胆子很小,八字又轻,容易撞到邪秽,可是你被逼急了后很有些刚勇之气,又和地藏王菩萨有缘,总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万里轻松地笑,不想传达给小夏任何不好的心理暗示。其实他很担心,依以往的经验,小夏频繁出现鬼压床等噩梦现象后就会有点危险的事发生,她自己虽然浑然不觉,但每次都好像是有什么最终替她化解了一样。但这次的情况会和以往一样平安解决吗?这和那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可是社会主义的医务工作者,不是卜神问卦的风水先生。同志,注意立场!” “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中有百分之八十几相信上帝的存在,可见科学探索和精神信仰毫不相干。我本人喜欢逻辑性的东西,不过对非理性的现象也不排斥。” “演讲得真好,可是你真的相信有鬼吗?”小夏坦然地问,不担心嘈杂的人群中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角落。 “鬼?这和你那个案子有关?”万里皱皱眉,“还是你乱猜?” 小夏迟疑了一下。 “我不该透露案情给不相干的人,可是你是我的心理医生,应该没有关系。”她为自己找到借口,然后把昨天的事和自己的感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万里。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接手这个案子,何必勉强自己。这样对你和你的当事人都不公平,为什么不找其它人做?”万里建议。他相信小夏说的话,但他也知道她相当敏感,所以不能排除她不准确的评断,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找个神经坚强的人来办理这件充满血腥的案子。他相信这不会很难,毕竟这件案子太轰动了,虽然没有经济效益,但声名效益很大。事实上,他曾无意间听到长空律师事务所其它的人谈论这件案子。那些人认为,办这件案子根本不是坏事,因为无论输赢都会有很高的曝光率,主任把这件案子给小夏去做实在是太偏心这个‘低能’的拖油瓶了。 “我今早就想和主任说这件事的,可是他竟然临时出差。我真是倒霉透了!而且这样张口很难,觉得很辜负潘老师,难道我不知道他要悉心栽培我吗?我还这么不识抬举!”小夏很没有形象地捧着碗喝汤,“我就是心里矛盾才和你谈谈的,否则我现在就是和主任说过了,我也会觉得自己又做错了――选择本身就是让人后悔的。” “总觉得自己选另一个可能会更好是普遍的心理现象,你不用自责。” “那么我该怎么办?坚持下去还是趁早放弃?” “这不是放弃和坚持的问题,是你自己想不想继续做下去。如果勉强自己会做得更糟。你们主任又不是不回来了――”万里完全以朋友的立场说。 “可是就快开庭了呀!”小夏说,“其实我是倾向放弃的。很没出息是吧?可是我真的很怕下一次会见。而我又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是对李景明的不负责和对主任的没良心。” 万里安慰地拍拍小夏的手。“为什么还要会见?” “因为那天他实际上什么也没说,这叫我怎么辩护?我必须听听他对那件事的描述,还想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法律救济!其实――我认为在进入诉讼程序后应当申请重新鉴定他的精神问题。” “我在报纸上看过相关报道,据说他被认为有心理问题,但并没达到精神病症的程度。也许他昨天的表现只是伪装,想让你救他,让他逃避处罚?” 小夏毫不犹豫地摇头。 昨天她的感觉太深刻了,排除了一切伪装的可能。她挽起盖住手腕的袖子,露出白晰手腕上触目的青肿,“看,昨天他抓的。以他的体力,除非有邪劲,否则我会伤得那么厉害?再说,只要他还是人,正常的人,他怎么能那么残忍?而且还是对自己的家人?” “人心是世界上最最复杂难懂的东西。”万里抚抚小夏手腕上的伤痕,心里觉得他们主任对小夏的锻炼方法有点像杀鸡取卵。“心要是生病了,比什么都麻烦。” “那以你专家的眼光来看,他伪装或者真的有精神病的概率有多大?” “我只是心理医生!只能解决一般的精神疾病。可是从医学上讲,精神疾病不等于精神病。我们平时所说的‘精神病’是指‘重性精神病’,是精神分裂或者偏执狂之类的‘严重’的精神疾病。司法精神病学鉴定是一种专门的学问,临床上的表现特别复杂,你以为是个人就行?” “我当然知道不是谁都行的,我只是想知道怎样才能证明他有没有病!” “这是很复杂很困难的事。比如会通过交谈,对他的意志行为、认知活动、情感活动、乃至身体机能进行观察,弄清他有无病史或者家庭遗传,对他书写的文字,在押期间的各种表现等进行综合的评判,最后才能得出相对正确的结论。还有一种医学上称为‘意向控制障碍’的情况,就是他有辩认能力,但是控制行为丧失,也就是重性躁狂症和精神分裂症中的‘冲动行为’。这种情况下,就更要特别慎重,一定要符合相关的医学标准。” “是吗?那我可要仔细研究一下。” “喂,你不是要退出吗?”不得已提醒这个健忘的人。 “是要退出。不过,在主任回来前我不能什么也不做,至少我要给接手的人打一个好底子。” “想不到你还真善良。” “这不是善良与否的问题。我还要在‘长空’混饭吃呢,哪能不夹着尾巴做人。”小夏回了一句嘴,但马上又去思考那个案子,“他除了在被关押初期有过过激行为,但随后几乎是默许了自己的罪行。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不知道后果,但他没有过任何辩解。可为什么昨天突然变得那么激动呢?还喊着要我帮他?这解释不通!除非是他真的有病,或者真的――有鬼。” 小夏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万里看出她的异样,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让她从回忆中走出来。 她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了,这是她心理上最大的弱点。 她还在怀疑鬼神之说,可是他自己有过与众不同的经历,知道这世上无奇不有,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唯心事物,所以为了保护她,他一定要想个办法。他知道这事情不是他能解决的,但是他可以找人解决。犹豫了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 只有那个人能帮小夏了! 第3节 虽然有点对不起多年的交情,可他不能放任小夏在这漩涡里越陷越深而不管。他低头在一张纸上写下他决定求助的人,然后递给小夏。 “这是什么?阮瞻――夜归人酒吧――地址――”小夏疑惑的抬起头,“万里,你是什么意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给我介绍男朋友!他比你怎样?比你差的我可不要。” “朋友一场,他这种不好对付的家伙我怎么会介绍来害你,只要你小心别迷上他就行了。” “切!” “别忙着鼻孔出气!” “那你把他介绍给我干什么?难道他有法律纠纷让我帮忙?先说好,咨询类的问题我可以帮忙,但要打官司麻烦他和所里联系。你知道,我们的律师纪律规定是不允许私下接案子的。” “你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万里对小夏急躁的脾气感到好笑,但这也是他喜欢她这个人的原因之一。她和这幢高级大厦里的所谓精英白领相当不同,有浓厚的‘人’味。 “他没有麻烦。这间酒吧是他开的,我把他介绍给你,是想让你去找他。” “就是说他帅得特别不同寻常?” “就是说他能通灵!” “通灵?”小夏没预料到他会说出这个,“真的假的?或者我听错了?你没开玩笑?” “你没听错,我也没开玩笑。”万里阻止小夏要摸他额头的举动,“我也没有发烧。小心!你的丝巾掉在汤碗里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不是最讨厌那些江湖术士吗?以前和你看个这种类型的电影,或是在庙门口看个相算个命什么的,不也被你嘲笑吗?” “我嘲笑是因为我知道真正的阴阳师是什么样的。” “真的?” “真的真的!” “不骗人?” “我以我前妻的名义――好吧好吧,我以我的学术名誉担保。”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那个人特别怕麻烦,我怕你缠着人家算命卜卦什么的。还有――”万里换了一付认真的神情,“他的能力是个秘密,要不是这件案子真的很诡异,你又是我的朋友,我是不会透露他这个人的。如果真的有鬼,找他帮忙,虽然他不一定会帮――小夏,我可以信任你吗?” “完全可以。”小夏保证。 阮瞻?奇怪的名子!通灵?奇怪的人!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三章 能通灵的帅哥老板 小夏当天晚上找到了‘夜归人’酒吧。 其实她对万里的话有点半信半疑,倒不是不相信传说类的东西,而是――通灵这种事,总是听说很多,但从来没有‘眼见为实’过。 不过她也确实有点好奇,而且每当她一个人的时候,脑海里总是闪过案子的片断,无论如何也甩不脱,就像是她的心魔。如果万里的话是真的,她也希望有人可以帮她卸掉这枷锁。 一路上她都在猜测这个叫阮瞻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之前万里什么也没和她说,弄得神神秘秘的,所以她来到酒吧门口也没敢直接进去,象个小贼一样从门口往里窥伺。 酒吧在一栋大厦的底商,两层,不过大概只有一楼用来做店面。里面并不太大,但是简单有格调,摆设布置有点奇怪的感觉。在这客流量最大的时候,这里说不上人满为患但也是高朋满座,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客,各种年龄阶段都有。吧台处几乎坐满,一个瘦高结实的男人背对着门在吧台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小夏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可以感觉到他是这间酒吧的光源,而吧台旁没有男伴的女人都是向日葵。除此之外,酒吧里还有两个年青的男招待在招呼客人。小夏可以看到他们。没的说,帅哥。 这不是一间隐蔽的鸭店吧!小夏心里肮脏地想着,犹豫着是否进去。 “你到底是进还是不进?”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由于最近小夏总是处于惊吓状态,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骇得她急转过身。 面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精致优雅,脸上仿佛明摆着三个字――女强人。 “很抱歉吓到你,可是你挡住门口了,小妹妹。” “对不起。”小夏道歉。她知道自己的娃娃脸总是让人误会年纪,面前的女人大概以为自己是个一脑袋爱情幻想的大学生在偷窥帅哥吧。 “第一次来?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女人招呼小夏,“朋友介绍的吗?” “是――吧。”小夏含糊地回答,跟在女人身后走进了酒吧。 此时刚巧老板转过身来,他看见了来客,生面孔让他略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点头致意。 “hi,阿瞻。”女人熟络地打招呼,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看见吧台已经没有位子,就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小夏机械的跟着,浑身上下却在观察那个叫阮瞻的男人。 阮瞻感觉到一道目光的注视。 被女人盯着,他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个新客人的目光却充满着好奇和一丝不信任,这倒是很特别。她进来时的状态让他有一点吃惊,但愿他看错了。 不过,不管任何闲事是他做人的第一准则,所以他立即清空大脑,继续转过身去调酒。 “这儿的老板对女人是有通杀的魅力,不过你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吧?”女人调侃小夏。 “啊?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非常之直接。” “那我收敛一点。” 这个什么阮瞻的,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在她的心目中,通灵的人都是脸色苍白,看起来要有点哲学的智慧,而且还稍带些微的神经质,起码要让人产生点敬畏。虽然脸谱化了一些,但她相信那是通灵者的特质――如果不是异常敏感,又怎么能在不同种类之间游走?!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冷静沉稳、温文尔雅。俊朗的脸上架着一付无框眼镜,模糊了眉目之间的深邃,半长的头发剪得时尚随意,简单的白衬衫没有系领带,显得整个人干净清爽,即坚定但又没有娘娘腔,再搭配上他温和轻浅的微笑,要说竞选‘绝种好男人’有的一拼,但要说是‘通灵者’就太‘普通’了。 一整间房子的女人都可能对酒吧老板有点想法,可是她心里却充满失望。看来精明如万里者也被骗了,至少是夸大其辞,让她白跑一趟。不过还是原谅他,男人嘛,多少有点幼稚。 她站起来想走,但那女人却拦住她,“刚来就要走?相逢一场,就再坐一会吧。你不是喜欢老板吗?” 第4节 “我喜欢老板?” “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一进来就盯着人家看?不用害羞,来这儿的人大部分是熟客,都是在附近写字楼工作的,而且都是因为喜欢老板才来的。” “看的出来,他确实会做生意。”小夏看着和客人们打成一片的阮瞻,刻薄地说。 听出她语气中的轻蔑和意味深长,女人连忙说:“你是想歪了还是忌妒?介绍你来的朋友没告诉你吗?这里可不是那种地方,我们来这儿也不是找那种人,虽说这里的老板和伙计都很帅是没错。”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其实也不能排除有人想来这儿泡男人,不过我想大部分人来这里只是想聊聊天喝喝酒。在外面喊打喊杀一天了,有这么个不错的地方放松一下当然好了。” “这里是不错,音乐也好。” “主要是人好。”女人向看过来的老板挥手微笑,“不过你要想追老板可要引起众怒,他可是这一群女客的大众情人,不管有没有男朋友的,都喜欢他。也难怪,他大概属于这世界上的稀有品种了――善解人意、斯文礼貌、很绅士、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 他有那么好吗?小夏很怀疑。她平时虽然糊里糊涂的,可是唯独看人很准,往往一瞬间就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大概是直觉比较好吧。在她看来,这个阮瞻本质上绝不是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为什么那些女人看不出来?!而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看似精明却这么多话,或许是紧张了一天会放松,或许是因为陌生才自然吧。 小夏随口附和着女人的话,但眼睛又在肆无忌惮地观察吧台里的男人。 善解人意?也许。但他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会让人不安;斯文礼貌?确实!不过实质上是无形中与人保持着冷淡的关系,拒绝任何人的接近;绅士风度?没错!不过怎么看怎么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对每一个人都好?可能。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都不会太好,没有人对他是重要的,还有比这更冷酷无情的吗? 这个男人表面看来温柔体贴,实则冷漠疏离,气质很是矜持内敛。别说他根本不会有什么通灵能力,即便有,大概也不会轻易帮人。那么,她才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家,泡个热水澡,说不定今天会睡个好觉。 幸好同事小王打来电话问她案子的事情,让她可以摆脱那女人的唠叨,离开了‘夜归人’。 而阮瞻,则注意到了她的离去。他很奇怪她看他时的直接和挑剔,也很奇怪她始终没有和他搭讪。对于她的状态,他没有看错――她头顶上的阳火很弱,危险的是又罩了一团黑气,但她一定有什么福缘,那会保护着她不受侵害,使她的阳火弱而不灭。只要她不继续接近要伤害她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律师事务所搬了新的办公地点。 那在一片新建的别墅区,风景优美,环境清新。但是那片别墅区还没什么人搬过去,空荡荡的,他们事务所算是第一批进驻者。 小夏因为赖床迟到了,所以当她来到别墅的时候,同事们都收拾得差不多而跑去吃午饭了。主任告诉她,别墅够大,她不用和那三个实习生共用一间办公室了。只不过分给她的办公室小了一点,而且位置不太好,在阁楼上朝阴的一面。 小夏有点不愿意去,可是以她的地位是没有选择的,所以只好抱着自己的东西去楼上。奇怪的是,这栋别墅和外观上有巨大的差别。本以为里面不大,但是她却走了好久,拐了好几个弯,爬了好半天楼梯才找到那个又小又阴暗的房间。 此时别墅里就只剩下小夏一个人了,静得连踩在厚厚的纯毛地毯上也能听到脚步声。 沙沙沙――-沙沙沙―― 小夏突然对周围的一切心生恐惧。她很想立即离开,可她必须把东西放进新办公室里。她忐忑不安地打开门,发现这房间实在太小了,入眼全是墙壁,连个窗户也没有。房间里满满当当的摆了一个资料柜、一张小书桌和一张木椅,木椅上摆放着一个四方盒子,好像是礼物。 她胡乱地放好东西,忍不住想看看那个礼物,于是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人头! 李景明的头。他满脸是血的瞪着她,眼珠不断地滚动。然后突然笑了起来。阴森邪恶的笑容! 小夏吓得扔掉盒子,一下跳到门边。但门没有了,她只有紧倚着墙壁。 李景明的头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停在她脚边。断头拼命向上看她,翻着白眼,血盆大口象是无边的深洞。他在笑,还在不停地笑。吃吃地笑着向她慢慢移过来!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四章 两顾酒吧 小夏惊醒过来。 又是噩梦,又来折磨她了! 她浑身冷汗,很想掀开被子,下床去拿一杯水渴。可是她不敢离开被窝,至少那温暖让她感到一丝安全。床头桌上的荧光表显示时间是二点四十分,那表针的微光抖动着,加上滴滴答答的声音,让人感到好像有什么在向床边走近。 这让小夏更深的埋在被窝里,最后整个人都缩了进去,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也听不到。 她不该贪图便宜而租这间朝阴的小房子的,连阳光都照不到。以前倒没什么,最近接了这个案子后就让她无法安然入睡。或许她该结婚或者找个男朋友同居,这样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虽然只是个噩梦,但那真实的感觉不是她这种胆子小的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要不就万里吧?可是他们太熟悉了,想想和这样的人躺在一张床上,感觉尴尬得起鸡皮疙瘩。不行不行,要换一个人。要不――阮瞻? 阮瞻的名子让小夏吓了一跳,甚至超过了噩梦的惊吓。 为什么想起他?她几个小时前才见过这个人,而且印象不太好。难道因为才见过,所以有残留意识?一定是这样! 可是他真的能通灵吗? 万里不会骗她,但她真的没觉出他有这种能力。她的直觉一向准确,这次也没理由出错。可是,要是错了呢?万一他真的能通灵呢?那他不是就能帮她! 为什么都找到了也不和他说一句话呢! 自己总是这样,遇事总是半途而废。如果和阮瞻谈一下,他能通灵就可以帮她,不能也不会让她损失什么,总好过噩梦过后无处求助。 她也确实再没有办法,烧香拜佛她早已做过了,但佛祖一定很忙,所以顾不上她。她得想别的办法,不然她会神经衰弱,不等这个案子完结或是主任回来把案子转手,她就很可能挂了。 不然,明天先找万里,看是不是心理问题。如果不行就再找阮瞻试试吧。虽然不大靠谱,好歹――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第二天小夏没找到万里。这甚至让她以为他在躲避她,但随后想起每周二都是万里履行客坐教授义务的日子。于是她只好跷班,自己又去了一趟‘夜归人’酒吧。 她到达时才只有下午两点,远远就看见阮瞻正在打开店门。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完全没有昼伏夜出的动物应有的病态苍白。 “现在可以进去吗?”小夏站在阮瞻三米以外问。 “我才开门,还没有正式营业――不过――好吧。”阮瞻做了个请的姿势,几不可见地皱皱眉头。他认出这个女人是昨晚来的生客,可是她为什么昨天不和他说一句话,今天却又这么早跑来?希望她不是来纠缠他或是找麻烦就好。 小夏走进酒吧,店里因没有人而空旷。而且由于这间店的玻璃全是那种艺术玻璃,所以午后的阳光根本照射不到里面,整个空间都黑幽幽的,迎面的墙壁上有一个用透明管子摆成的巨大八卦形装饰。昨晚她并没看到那个,大概是因为灯光的关系,现在黑漆漆的反而看得清楚。 阮瞻很久才跟进来,不过小夏并没有象通常一样,独自呆在封闭的空旷空间就会紧张、心里发毛,这让她觉得也许自己昨天的判断太草率了,这个男人有点门道。 “你的伙计呢?” “他们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如果你找他们,要下午四点以后。” “不,我不找他们。可是你们这里好像半夜才关门,这样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学业――”小夏忽然住嘴,“对不起,我问东问西的,是职业习惯,真是讨人厌!”她见阮瞻已经走到吧台里,也到那去找个位子坐下,“我姓岳,岳小夏,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第5节 阮瞻愣了一下。“我没惹麻烦吧?” “没有没有,不是那么回事。”小夏慌忙摇头,“那只是我的职业,我今天来和职业无关。我是――我是――我找你,有一点事情。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想先喝点什么呢,岳小姐?” “一般在这个时候要喝些什么?” “现在喝酒早了点,大部分人会喝咖啡。” “我不喜欢咖啡,苦!给我汽水,桔子味的,不然矿泉水也行。” 阮瞻没说话,只笑了一下,然后递给她一杯桔子汽水。这个女人,有小孩的口味,好对付。 “你找我有什么事呢?”他问。 “那个――那个万里你认识吧?他说你们是好朋友,所以――所以他叫我来找你。”小夏支支吾吾,不大好意思对一个陌生人提出请求。都怪万里古古怪怪的不肯陪她来,害得她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些尴尬,现在她也只好干脆直说。“我有麻烦,他说你有‘能力’可以帮我。” 阮瞻在听到万里的名子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有大麻烦了! 万里和他朋友多年,也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但从没有泄露过他任何事情。可这一次,尽管万里该比谁都清楚他有多么不喜欢提及他的‘能力’,而且更不喜欢运用,却为什么要打发人来寻求他的帮助呢?这个叫岳小夏的女律师是万里的什么人,能让他背叛誓言?或者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这与她身上的阳火微弱有什么关系? “我很高兴能够帮到岳小姐,就怕我有心无力。”阮瞻心里转着无数的念头,可是脸上却依然一付笑咪咪的无害神情,“不如你先说说有什么麻烦,看我是不是帮得到。” 小夏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自己自接手这件案子后所发生的莫名其妙的噩梦、怪异的幻觉和感觉都告诉了阮瞻。她看着他的脸,期望得到一丝信息,可他却根本面无表情,眼睛有如幽深的黑潭,仿佛你扔什么进去都马上会消失无踪,不留一点痕迹。 “我是不是撞邪了?”她问。 “撞邪?”阮瞻不相信似地微笑,“岳小姐是律师,应该很冷静很逻辑,不会信这些无稽之谈吧?依我看可能是压力太大,而且接受了某些被动的心理暗示吧。我不像万里那样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可是我想你还是不要想太多,远离这件事,放松一下就会好了。” “要是可以就好了,可惜我现在还不能放手。” “那么――我恐怕无能为力。”阮瞻带着遗憾的语气说,“你是万里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真希望可以出点力,可惜我真的不行。” “你不愿意帮我!”小夏冲口而出。 “不不,我很愿意,我但愿可以!可是――我不知道万里是怎么和你说的,很可能他太夸张了。我平时只不过读了些风水啊周易啊什么的书,纯业余爱好,根本没什么特殊能力,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真的不能帮吗?” “我很抱歉。” “求你帮帮我吧!”小夏恳求。其实以她急躁的脾气,早就该扭头就走。何况越和他说话,她就越直觉地觉得万里说的没有错,他一定有办法,只是不肯帮而已。她不应该再和这种没有爱心的人多说一句话,可是所谓‘形势比从强’,她不得不低声下气。 “对不起。” 见他仍然装出一付无辜的样子,小夏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那好吧,当我没来过。再见。”她气鼓鼓的往外走,故意不给阮瞻汽水钱。心想早知道喝他一瓶最贵的酒,好歹精神损失有物质损失可以补偿。这种人不放他点血,想想还真不甘心。 阮瞻目送小夏离去,内心没有任何愧疚。这位小姐招惹了邪秽,破不破得了都是她的运数,与他何干?他的人生第一准则就是决不管任何人的闲事,安安静静的独善其身就好。 至于万里这背叛朋友的混蛋,他不用理。相信他自己会送上门来做出解释。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五章 初步了解 晚上万里打来电话。 “我下午回诊所没有找到你,又怕你忙案子的事不敢打你手机。”他说,“今天怎么样?” “还不就那样。” “怎么有气无力的,昨晚又没睡好?” “嗯。”其实她这些日子来一直很累,可是因为害怕再做噩梦,每天都对上床睡觉有点发愁,现在她正考虑着是不是干脆不要睡了。 “你――去找过阮瞻了吗?”万里试探着问,“你不会忘了吧,我的那个能通灵的朋友!” “你哪有能通灵的朋友?!我倒是见过你一个很欠扁的朋友。”一提起阮瞻,小夏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股无名火,马上从半死不活的状态转为几乎暴跳如雷。 “看来你已经找过他了。” “两次!” “就是说他不答应帮你喽?” “你明知道结果还让我去?故意让我难堪是吗?” “喂,讲点道理,我早说过他怕麻烦,很有可能不同意。但是我没想到你会生气,他在女人中的口碑一向不错。” “那是那些女人没长眼睛,可是我长了。其实我是请人家帮忙的,人家帮是情义不帮是本分,还不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有什么好生气抱怨的,人家又没义务一定帮我。可是我就是气他的神态。脸上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友好,实际上拒绝一切,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看起来是温柔的白马王子,实际上是邪恶的格格巫!没人情味,没爱心,没天良!”小夏气坏了,虽然她也知道求人就是应该低三下四而且结果未知,可她一想起阮瞻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为什么。 “愤怒一点好,愤怒一点好,可以转嫁其它的不良情绪。” “万里!” “好吧好吧,不要生气了。明天――不行,明天我脱不开身。后天吧,后天我和你一起去找他。这小子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也不看看求他办事的是谁。岳大律师让他帮个小忙,不是看得起他嘛!”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他越是怕麻烦,就起是烦死他!然后用死他!”万里顺着小夏的话茬说。他知道小夏发起脾气来很孩子气,安慰她还不如激起她的报复心和好胜心。他仍然拿不准小夏最近无尽的噩梦是心理问题还是撞邪,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搞清真相是怎样的。 果然,小夏表示默许。 “其实话说回来,你也不能太怪他。”万里又帮阮瞻说好话,“每个人的脾气禀性都各有不同,阮瞻是个不大好了解的人,就算是我,到正在也不能完全明白他。不过,没想到你倒是能一下子就看透他的伪装,很了不起!” “切,不看看我是谁?” “是啊,直觉敏锐是你最大的优点,你该选择和我同行,做律师可惜了。” 第6节 “还有什么表扬的话一口气说出来。” “那不是一晚上也说不完!还是说说阮瞻的事,你没兴趣知道我们为什么是朋友,而我为什么说他能通灵吗?” “没兴趣。”小夏赌气,但心里好奇得痒痒。 “那就当个睡前故事听。我和他是多年的朋友,实际上我们七岁就认识,到现在都二十四年了。他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是在他五岁时被他爸捡来的,后来就收养了他。五岁之前的事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反正他从没说过。他养父原来是个道士,文化大革命时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打破一切封建迷信,所以他只好还俗,后来就住在我们镇上。他爸爸对古文杂学方面的学问很有造诣,就连他的名子也是从古书上取的。” “别胡说了,他的名子除了感觉怪一点,也没什么深奥的。” “不知道了吧,他的名子来自《晋书――阮瞻遇鬼》。听说这个古代的阮瞻是个无鬼论者,后来遇到一个人和他为此辩论,辩论到最后那个人输了,但是却告诉阮瞻自己是鬼,并化形而去。阮瞻吃惊得病倒了,后来去世。我不知道他爸为什么给他起这个名子,可能是隐喻他天生有某种能力也说不一定,就像你是夏天生的就叫小夏,我父母希望我鹏程万里所以我叫万里。” “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有‘那种’能力。”夜深了,小夏不敢说出‘鬼’字,但这偏偏又是她对万里和阮瞻的关系中最好奇的。 “我七岁那年才和他认识就知道了。那年我们学校发生一点怪事,之后我上大学时又有些灵异事件,不过我暂时不能和你说,你现在心理状态不稳定,会吓坏的,以后找机会再跟你讲。总之相信我,他确实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而且可以驱逐它们。” “你不怕吗?还和他做朋友?” “怕!怎么不怕!不过我好奇心太大,战胜了恐惧。话说回来,我们的缘份可真的不浅。我们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中学时男女分班又是同桌。高中时我们全家去了重庆后,还和留在家乡的他通信联络,后来他不怎么回信给我了。我以为我们就失散了,谁想到我在北京上大学时又遇到了他,还是同一个系。” “他也念心理学?”小夏讶异。难怪他那么会伪装,但那也逃不过她岳小夏的火眼金睛。 “是啊。不过他毕了业又没了踪影。再后来我来本市工作,没想到又遇到他。当时他开了那间酒吧,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从事他的专业。可是你看,兜兜转转,我们总是会遇到,天生就注定是朋友,跑不掉的。” “听着像是你一直追求他。”小夏挖苦。 “诶?说来还真像。他那个人对感情很被动的,我想要不是我们相识的时间太久,我又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好人,我们很难成为朋友的。” “我倒认为那是你们很小就成为了朋友的缘故。” “没错,这是关键因素。小孩子无论怎么排斥外界,总是容易互相交朋友。要是我在他成年后才认识他,大概他对我也会像你说的那样――外表亲切温和,实则拒人千里。” “说起来这都是你的错。明知道他是那种性格,还不肯陪我一起去。”小夏又想起阮瞻礼貌又坚决的拒绝,不由觉得自尊受伤害。 “这你就不明白了。”万里感觉到小夏的不甘心,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我要帮你就是出卖了他,因为我曾答应不说出他的事。他会生气我背叛诺言,所以我出马反而会坏事。等他气消一点,我出现倒比较有机会。” “可是他真能帮到我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知道是否有人比他更好,但我只认识他,所以这也是我唯一能帮你的。别多想了,睡个好觉,后天我们去找他。无论有枣没枣,搂一杆子试试吧。好了,我要挂电话了,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小夏又开始发愁。还睡觉吗?会做噩梦的,她可受不了再反复受惊吓了。不睡吧?她明天还要上班,而且现在浑身发沉,不舒服极了。 算了!随它去吧!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六章 医院里的杀人案 半夜的噩梦终于让小夏生了病。她发烧了。 随便吃了几颗药,在事务所坚持了半天,依然高烧不退,只好请假去医院,但一直折腾到晚上也没把热度降下来,最后被医生留院观察。 她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也不愿意麻烦朋友,可是万里却打听到她的情况,不请自到的来照顾她。这让她很感动,不过却因为烧得昏昏沉沉只随便攀谈了几句就进入了梦乡。 她睡得极不安稳,总是在就要睡熟的时候感觉有人猛地推她,让她觉得自己就要从病床上掉下去。就这半梦半醒的到了半夜,她忽然又一次惊醒,感觉口渴得嗓子好像着火一样。此时万里和隔壁病床的观察病人及陪床家属都睡得死死的,她不愿意惊动他们,于是就自己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打水喝。 走廊静极了。 两侧的房间都是黑漆漆一片,别说病人,就连值班护士也没有一个,整个急诊区像一座坟墓一样死寂。开始时小夏由于还迷迷糊糊的,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随后就感觉不对劲,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医院应有的正常状态。 整个走廊只有她轻微的喘息声和脚步声,每一声都刺激着她的耳鼓,敲在她的心上。她试图放慢放轻脚步,但却感觉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急。渐渐的她发觉,脚步声并不是她一个人的。 有什么跟在她后面! 她慢它也慢,她快也它也快,她停它也停,和她保持着同等的速率,但她感觉那东西却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紧贴在她背后,向她后颈里吹凉气。 她不敢回头。因为听别人说,人的头顶和肩膀上各有一团阳火。如果冒然扭头,阳火就会熄灭,到时就没有能镇住鬼怪的东西了。她告诫自己要死不扭头,就算此刻她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后颈上摸索,还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奇怪声响在她身后传来。 我没伤害你,别缠我!她心里大叫着,并快步走进水房,打了水转身离开,却差点撞到一个白衣女人身上。 那女人离她如此之近,几乎脸孔贴着脸孔,这让她骇得把水杯扔到地上。塑料水杯没有摔破,但声音却轻脆尖利,传出好远仍有回音。 “嘘,小心点,会吵醒别人的。”白衣女人低声说。她有一张平静得过分的脸,鼻梁上有一道新伤,象是被什么划破的。 是护士!小夏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很可笑,猜想刚才的脚步声也是她吧。“对不起,我――我总是一惊一乍的,别见怪。我――先回去了。” “你的水撒了,不重新打吗?” “不了。谢谢。” “好吧,不过以后别这样了,也别在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这是什么意思?小夏很纳闷。不过她目前心慌气短,没心思理会这些,只想尽快回到病房去。她快步走着,脚步声依然回荡如故,这让她不安。一分钟后,这不安变成了恐惧。 这不是回去的路! 从走廊一头的观察室到走廊另一头的水房不用走上一分钟,可她已经走了好久却依然还看不见大厅的灯光。 骇然之下,小夏早忘了不该转头的原则,蓦然回过头去看水房的方向。却见身后黑乎乎的一团模糊,哪有什么水房,连护士小姐也无影无踪。 她惊恐地倚在墙壁上左看右看,发现自己身处幽暗的走廊正中,身前身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远处有一点昏黄的灯火,好像是招魂的鬼火引诱着人自投罗网。 她浑身上下僵直着,大脑也无法思考,只是紧贴着墙壁站着,挪不动脚步。此时却在黑暗中却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有什么从她的左侧慢慢慢慢走过来。 她瞪大眼睛紧盯着那极远又极近的黑雾,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7节 哒、哒、哒。 声音停在她面前,好像那东西就停在她对面看她,可她却看不到任何东西,接着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小夏惊喘一声,想也不想地跑向那光亮,完全想不到以后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只想逃离,逃离那站在她身边却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好像很久很久,她跑到一扇门前,上边写着四个血红的大字――重症病房。 她闯进去,在一间灯光明亮的病房前停下。她看到里面的病床空空如也,病人不知所踪,病床的上方写着病人的名子――李书伦。李景明的亲生儿子,那场血案唯一的幸存者。 小夏这才想起李书伦就是在这一间医院治疗,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而应该还在重度昏迷中的李书伦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身后的门‘吱’的一声打开。 那声音在空气中异常刺耳、异常惊心动魄、阴森诡异,但是门边却没有任何人。然后门关上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依旧朝向小夏走来,由远及近,直到她面前停下,接着看不见的鬼手又抓住了她另一只脚腕。 有一个她看不见的鬼怪在追她! 这个认知让小夏惊恐万分,求生的本能让她只有不停地跑。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中只有小寒的粗喘和催命般的‘哒哒’声,那鬼怪好像是在驱赶她一般,缓慢但清晰的脚步在她身后如影随形。她一停下来,它就跟上她,无法甩脱,直到她不知何时跑到了重症病房的护士台。 那里有两个人背对着小夏站着,以一种奇异的姿式扭在一起,挡住了她的去路。身后的脚步渐渐迫近,那两个人也转过身来,使她无处躲避。 没有瞳孔的眼睛,惨白的脸,瘦小的身体,小夏曾在卷宗上见过他的照片,是李书伦。他此刻正面无表情的、机械地用手术刀割着一个人的脖颈。那个人面对着李书伦跪着,但由于脖颈已接近割断,所以她的脸却诡异的转了180度面对着小夏。 水房里的护士! 小夏认出断头的主人,顿时毛骨悚然。而护士盯着小夏,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有点享受的神情,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突然那个追着小夏的鬼怪猛得推了她一把,使她正巧摔倒在护士的面前,被刚刚割下的断头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脸。小夏吓得立即转开脸,但断头却像被隐形人提着的灯笼也转到小夏面前,“别多管闲事!”她突然开口。 小夏惊愕得说不出话,只见李书伦移过来抓起护士的头爱怜地抱在怀里,脸上露出笑容,僵硬、阴森、怪异、但恶意的笑容,然后慢慢转化为李景明的脸孔。 “别多管闲事!”断头继续说,爆发出尖利的笑,吱呀作响。 “小夏,醒醒。小夏,小夏,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让她清醒过来,万里熟悉的脸让她的幻像瞬间消失,但恐惧的感觉尤在。 “我大叫了吗?”她虚弱地问,恍惚记得从不爱惊叫的自己完全失控,“但愿没吵醒别人。” “没有。谢天谢地,你不象有的女人一样有事没事就尖叫,让人受不了。看,”万里指指隔壁病床,小声地说,“还睡得很熟。” “我又做噩梦了。” “我知道。这都怪我,我睡着了,否则你有点不安稳我就会叫醒你,你就不必怕成这样了。看你这一头的汗。”他摸她的额头,“不过热度倒是退了。” 小夏也抹抹脸,然后看看手,并没有血迹,只有潮湿一片。这果然是个噩梦,虽然醒了,但喉咙却依然火烧般疼痛。 “我想喝水。” “好吧,我马上去打。” 万里拿起空空的水杯去打水,小夏无力地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叹息。 这样的折磨好像没完没了,让她总是陷在噩梦里无法自拔。是她撞到了什么?招惹了什么?还是什么偏要来招惹她?为什么叫她别多管闲事?和李景明的案子有关吗? 正当小夏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噩梦中的水房护士忽然悄无声息地走进观察室。她悄悄站在小夏身后,脸上邪恶地笑着,把枯干如白骨的手伸向小夏的后颈,但走廊传来的清晰脚步声让她不得已停下了动作,恨恨地在床头桌上放下一个药瓶,然后又轻飘飘的离开。此时小夏意识到后背上的汗毛直竖,猛得转过身来,只看见万里打水回来,站在门口张望。 “有人来过吗?” “半夜三更的谁会来呀!”万里轻描淡写。其实他看到了一个护士的背影,让人心里发毛的感觉。不过也许是查房的,没必要和小夏说。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七章 你是第六个 早上,小夏的热度稳定了后,就坚持马上回家。因为恐怖的噩梦太真实了,离医院远点让她感到相对安全。可正当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隔壁病床的女家属却神神秘秘地跑进来报告刚听到的惊人消息。 “东楼的重症病房发生命案了。”她惊恐与兴奋兼具的大声宣布。 小夏的皮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脸瞬时苍白。万里讶异地看她一眼,把皮包和散落在一地的物品捡起来,并顺手把医生开的药也放进去,包括桌上的那一瓶。 “你别怕,东楼离这里要走十分钟呢!”女家属安慰中带点嘲笑地拍拍一脸不可置信的小夏,“看你胆子小的,光听听就怕成这样,要是你象我一样到那里看看,还不吓坏了。不过看你男朋友对你那么好,有什么他肯定会保护你的――” “到底怎么回事?”小夏急于听事实,连忙打断她,否则不知她又说到哪一国去。 女家属挤过来,和小夏挨坐在床边,得意的低声说:“我这可是第一手消息。我有个同学的妹妹是重症病房的护士,昨晚恰巧她值夜班,所以今天早上我想趁她还没下班去看看她,结果正好看到大批警察来现场。咱们这儿离的有点远,听不清楚警笛声,那边可是轰动呢!” 万里很奇怪她用了‘轰动’这个词形容一场残忍的凶杀,但他插不了嘴,只见到小夏的脸越来越白,几乎毫无血色。 “我这个朋友的妹妹说,他们那里是重症病房,不允许家属陪床,全是专职护士。本来昨晚有五个护士和一个医生值班的,午夜前还和平时一样正常,可后来不知怎么,她和另外四个人都睡的死死的,根本不知道半夜发生了什么,剩下的那个护士失踪了一整晚,最后在他们那的水房找到了。” “水房!”小夏惊叫。 “是啊,是水房。要知道她们平时根本不会这样的,肯定被什么给迷了。要说为什么邪物偏找上那个倒霉的护士,大概因为她身上有血气吧。听说她昨晚不小心划伤了鼻梁,还为差点破相闷闷不乐呢!” 鼻梁上的划伤?梦里的护士也有。 “可怕的还要后面哩!”女家属卖了个关子,很得意在小夏身上造成的震惊效果,“听说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头被整个割掉了,人趴在地上,脸孔却朝上摆着,还在笑,流了一地的血,诡异得不得了,把发现她的护士吓得当场昏过去。”她接着又向小夏凑近了些,用更低的声音说:“下面的话你可不能说出去哦,我朋友的妹妹可是被要求封口的――她说,他们报警后就发现得重症病房的一个病人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因为他浑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拿着那把割头刀。不过那个人据说是植物人,根本不能动的,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管子还插得好好的,是自己绝对办不到的,而且医生之后也完全没发现他有苏醒的迹象,根本不可能是装的。你说这怪不怪,肯定是有鬼上身,不然怎么解释,要不警察也不会下令封口的。这件事就到你这儿为止,可不要往外传。唉,真是造孽,那个护士才二十三岁,多年青啊,长得又特别漂亮,还是模范护士呢!哦,就是大厅光荣榜第三行左边第一个。还有还有,被鬼上身的病人就是前些日子那个灭门凶案凶手的儿子!你说怪不怪!喂,你去哪?” 小夏不理她,一言不发地跑出去。 “对不起,她一定是吓坏了。”万里随便解释一句,拿好东西就追。当他在医院大厅找到小夏时,发现她死死地盯着光荣榜,一付要昏倒的样子。 “怎么了?”他焦急地问。 “相信吗?”小夏苦笑,“这不是噩梦,昨晚我是目击证人。” 小夏几乎是逃到了家里,万里很义气地一直陪着她。在路上她把昨晚遭遇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并且还有脚腕上的无缘无故的青紫淤伤为她的话作证明。 “看来我们要同居几天,这个机会我等了好久了。”万里开玩笑,尽量传递给小夏积极的轻松信息。“不过我要先回诊所和家里一趟拿点东西,干脆也帮你请一下假吧。这下可好,大厦又要盛传我们的恋爱故事了。” “随他们传吧。” “你不怕影响你找男朋友吗?不是吹,有我条件这么好的人戳着,其它男人会自卑,肯定会挡了你的恋爱之路。” 第8节 “放心,整栋大厦的男人我都观察了n多遍了,没有我感兴趣的。”小夏怎么会不知道万里在安慰她,所以她也故做轻松的打哈哈。 “二十一楼的那个广告人呢?” “他娘娘腔。”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最迟中午就会回来。青天白日的,你一个人也不用怕。” “知道了,真啰嗦。对了,顺便帮我把卷宗拿回来,我要看一下。”其实她心里还是毛毛的,不过她强迫自己不要太依赖别人。至于卷宗,她很想再研究研究,她要弄明白自己被鬼物纠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与这个案子有关。 万里走了后,她就觉得整个房间立即弥漫了阴冷之气,但是她还是爬上床去睡觉。她认为那只是心理作用,晴朗的天空给她壮了胆,疾病的折磨疲惫了她的意志,使她无睱顾及其它感受。奇怪的是,这一觉她睡得极其安稳,没有任何噩梦。 万里赶回来时就是见到她呼呼大睡的景象,就连每四小时服一遍药,也是吃完后倒头再睡。确认她没有发噩梦而且体温正常之后,他就躲到客厅去看他的资料,决定不吵醒她,去找阮瞻的事也决定明天再说。 没人注意的时候,一个药瓶从小夏的皮包里爬了出来,一跳一跳地立在房间的窗台上。 小夏就这样一直睡到午夜,然后突然惊醒。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黄色光芒。她的胃在绞痛,提醒她已经几乎两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万里。”她轻喊,但没人回答。随后她又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回音。她猜想万里可能在客厅睡着了,所以想起来看看他有没有东西盖。但是一动之下才发现,她根本动弹不得。 床上全是手,冰冷的手,把她死死的按在那儿! “万里!”她大叫一声,并下意识的拼命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是梦!一定是梦,另一个噩梦!快醒过来!必须醒过来!”她心里黙念着,浑身冷汗,感觉寒意从四肢慢慢向她的胸口渗透,使她的身体渐渐僵硬得不听使唤,死神宛若就要降临。可就在此时她的胸口忽然升起一股暖意,把阴寒瞬间逼退,她也借机跳离。 “万里!万里!你在吗?回答我一声!”小夏跳下床,捶打着打不开的门,叫得嗓音嘶哑,但回应她的却只有寂静,还有她背后传来‘咻咻’的笑声。 她骇然转身,看见没有挂窗帘的窗玻璃上象下雨一样流下红色的液体。她知道那是血,却不知是从何而来,而她刚刚睡过的床上并排坐着五个人。不,是五个鬼。 第一个抱着自己的头;第二个的头还连着一点皮肉歪斜地挂着;第三个只有身体,头已经滚落到房间正中;第四个的头在脖颈上转来转去;第五个的头与身体成180度扭转,这正是李景明一家人死时的惨状和那个水房里的护士。 他们都不动,可是却不停地说着什么,但那绝不是人类的声音,嘈杂而无序的刺激着小夏的感官,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大到可以让小夏听得清清楚楚。 “一、二、三、四、五――”它们竟然在报数,一个连一个,毫不停顿。 然后,床的后方慢慢爬出来一个东西。等它站直身体,小夏骇然发现那竟然是另一个自己,浑身是血,神情呆滞,头也在脖子上不稳定的摇晃,要不停地扶住。 ‘它’挪着、挪着,走到小夏的面前,伸手一指,“你是第六个。”地狱里来的声音宣告。 尽管小夏的神经很坚韧,但还是昏倒在地。 谁说没有感觉是不幸的?此刻小夏就被保护在一无所知的长久黑暗中,没看到那几个鬼变幻各种花样想要扑进她的身体,可一直被她胸前那一团温柔光芒阻止在她的体外。直到天明的微弱曙光照射在她身上,破门而入的声音响彻她的耳边。 “小夏,小夏,你没事吧。快回答我!”万里扶起躺在门边的人。 天哪!昨夜她拼命叫他的时候为什么他不回答?这个人总是在需要他的时候不在身边,专门等最后来收拾局面,可以媲美警察。 “说句话来听听,你别吓我。” “我还活着吗?” “完完全全!” “为什么你昨晚不进来?” “我进不来!” “那现在快带我走!这里一分钟我也不呆了!”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八章 护身符 阮瞻在清晨六点被人从床上砸起来。 每天这个时候他才刚刚打扫好酒吧睡下不久,所以他赤膊赤脚,只穿着一条牛仔裤就下楼开门。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好友万里,但没想到他还带着只穿睡衣裤的岳小夏。 “先把她带进去,我去付车费。”万里二话不说,直接把小夏往阮瞻怀里一推。阮瞻这才发现,一声不吭的女律师如果没人扶根本就站不住。 他不禁懊恼万分,知道这麻烦已经找上门来,看来自己是躲不掉了。 “站在那儿干什么?没看见她要晕倒了吗?上楼上楼。”万里反手锁上门,对站在吧台边上的两个人说,语气不客气到会让人误会这里是他的家。 阮瞻不说话,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还是依言而行。二楼除了隔开的两个房间还用来当仓库,楼梯又比较陡,害得他差不多半抱半扶才把小夏安全送达。然后用一种放任的心态看万里轻车熟路的忙东忙西,最后竟然让小夏睡在他的床上。 “我们很有必要谈谈。”他忍无可忍地走过去,伸手在一脸愕然的小夏眉心画了几个字。 小夏躺在还留有阮瞻体温的床上,本来就感到一阵安全,这下让他在额头写写画画,只觉得痒痒的,随后毫无预兆的陷入昏睡。 “我好像在强买强卖。”万里苦笑。 “很有自知之明。你已经把熟人不讲理演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而且还违背诺言。” “对不起。”万里真诚道歉,“不过要是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 “哦?” “我是万不得已。” “哦?” “你为什么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这是她说的。”万里指指在昏睡中的小夏。 “哦?” “别哦哦哦的,真的有鬼要害人,你一定要帮我。” “我看不出为什么我要‘一定’帮你。” “那么算我求你吧。我们多年朋友了,阿瞻,不会真不管我吧。” 第9节 “求我?”阮瞻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 “你别误会。”万里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解释道:“我承认,我对她是比对普通朋友多一点感情,但绝没到爱情的地步。她――”万里看着小夏的睡脸,一丝感伤涌上心头,“就像娜娜。” 阮瞻愣了一下,“娜娜已经死了十年了,你这是心理补偿,没用的。再说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你一定眼花了。” “她的个性像,如今的处境也像,所以我不想再错了。” “别蒙我了!这个人,办事没有耐心,求人拉不下脸来,又敏感又任性,哪一点像娜娜?滥好人还是胆子小?” 阮瞻的话使万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要说你们两个还真是知音!才见了一面,就把彼此的缺点分析个十足十,可惜却看不到优点。别说,还真有点欢喜冤家的感觉。” “你这背信弃义的混蛋还有脸给老子笑!” 见阮瞻出口成‘脏’外加情绪失控,万里就知道老友的立场松动了,连忙趁热打铁,“算了算了,随你怎么骂我。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阿瞻?” “你除了给老子找麻烦还会什么?”阮瞻骂,平时精心维护的平静、文雅完全崩溃。“明知道我不愿意用那个能力,你还透露难给外人,明知道我从不让女人来这里,你却让她堂而皇之地占了我的床,天底下有这样的朋友吗?” “都是我的不对行了吧?那么――你肯帮吗?” “我不肯帮你会放过我吗?”阮瞻终于认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只帮你,不帮她。”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帮她一次,如果她再招惹别的鬼怪就与我无关了。” “行啊行啊。”万里答应。谁还没事总是招惹邪秽呀! “现在你先给我说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狼狈?”尽管一万个不愿,但反正已经没地方可睡,阮瞻只好先打听一下情况,好歹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什么。 他的问话让万里变得严肃,这也让阮瞻意识到问题不太简单。万里和他同生共死过两次,不会见到一点怪现象就大惊小怪的。 “我不知道昨晚小夏经历了什么,早上我们打车过来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和我说。我只知道我昨天遇到了鬼打墙,它要隔开我和小夏。而且之前,我们在医院也遇到了怪事。” 他把小夏的噩梦和谋杀案详细地说给阮瞻听,然后说起在小夏家里发生的事。“十点多我叫醒她吃药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大约快一点的时候,我听见她很大声的叫我,声音都喊岔了。这样大的声音肯定会在夜里传得很远,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邻居听到。我当时急坏了,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房间的门在哪里,后来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我是在真空的环境。我用你教我的方法念清明咒,然后顺着一个方向推开一切有点质感的东西,结果只能从客厅跑到门外,根本还是找不到小夏的房门,就连电话也打不通。天亮我破门而入的时候,她已经昏倒不知多久了。需要说明的是,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可是小夏是不会这么做的。” “说不定这是她防色狼的方法。”阮瞻随口开玩笑,但心里有了底。他走到依然昏睡的小夏身边,伸手向她的胸前。 万里拦住他,“是你要变人狼吧!” 阮瞻不理他,轻轻拿起小夏脖子上的玉质挂件,“我敢肯定那东西想侵害她,至少也想上她的身,可是为什么她会平安无事?”他低头仔细看这个地藏王菩萨的护身符,“你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宝贝?” 万里想了想。“听她说是有一次去安徽芜湖游行时,一个老和尚说她有佛缘、有慧根而送给她的。她不喜欢脖子上挂东西,所以就送给她奶奶了,因为她老人家是很虔诚的佛教徒。三年前,她奶奶去世,她可能太怀念她老人家了,所以就开始戴这个,从没离身过。” “原来如此。”阮瞻把玉观音放回,“知道芜湖的小九华广济寺吗?那里供奉的就是地藏王菩萨,这个大概是得道之人送给她的,很有灵力。另外这上面还有很强的念力,我想她的奶奶一定非常爱她,这种非常真切的心愿化成了极强的保护力,真的很罕见。现在我算明白为什么她遇到了这种事,阳火能弱而不灭了。” “就是说她不会有事。” “相对的。要知道,鬼气太旺会污染这种宝贝,就像空气污染会伤害人体一样。” “这件事可不能告诉她,不然她会肆无忌惮。” “这与我无关。”阮瞻边说边在又小夏眉心画符,让她悠悠醒转。然后在她还没完全清醒时就开始询问昨晚发生的事,其仔细到位让小夏认为他如果学习法律会是最精明的律师。 “它说你是第六个?”阮瞻问。 “是。”这情景仍然让她心有余悸,“这是不是因为我那件案子?” “再看看。”虽然很像是和灭门凶案有关,不过这不是和人打交道,不能以常理来思考。 “你肯帮我了?” “我是帮他。但是我希望之后你不要说出这件事来,算做我要的报酬吧,行吗?” “要她发誓吗?”万里插嘴。 “不用。有个人发过誓,还不是一样出卖我?” “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说。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小夏很想感激阮瞻,但他那么冷淡且不情愿的态度很伤自尊,不由得有些生气。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九章 阮瞻出马 早饭后阮瞻提出要和万里去小夏的房子看一看,可是小夏受惊过度,不愿意独自呆在空无一人的酒吧里。结果为了安慰小夏,阮瞻稍微一没注意,就被万里泄露了他的其它秘密――比如酒吧看似普通,实则是按失传已久的古老阵法布置的,阵眼就在楼梯口,卧室是极阳之地,就连他书架上那三个卡通形状的蜡烛,也是他老爸遗留下来的灵力强大的法器伪装的。 这么一来小夏是安心了,阮瞻却气得够呛,差点当场念咒让万里变哑巴。他不明白一向忠厚稳重的万里为什么这么轻率,是小夏是值得信赖还是她对他特别重要?但是他明白了‘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这句话原来是对的!特别是当他们从小夏的家里出来后。 “她不能住我那里!”阮瞻见万里把小夏的行李扔在后座上,立即拒绝。 “不然怎么办?让她被掐死吗?” “她可以住旅店,要不住你那里!” “可是怎么保证她不再发噩梦或者再来这么一次鬼袭呢?只有你那里是最安全的。” “我不同意。我可以在你家也摆个阵贴点符咒什么的,把法器借给你也可以。”他豁出去了,只要不让外人打扰他的有序生活就好。 “得了,别那么小气!”万里死赖上他,“不过就是几天,等把那东西除了就万事大吉。” 阮瞻不上他的当。“我没说要替你除了它,只答应你让岳小夏平安无事,让它不去害她。至于其它人的死活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你给我下套是没用的。” “算了,随你怎么冷酷无情。放心,我会保证小夏不影响你的生活。” 不影响吗?说的好听,已经大大的影响了。 “我会让她保证在你的酒吧营业的时候不下楼。”万里补充,“只要你也不让人上楼,也不让你的伙计来搬东西,就不会破坏你的花团锦簇。” “闭嘴!”阮瞻没力气再和他辩论。他不是怕影响他在女人心目中的地位,只是不想有例外。可是今天万里已经逼迫他破例许多次。 万里见他沉默不语的开车,一付不想说话的样子,赶紧转变话题。 第10节 “没发现什么吗?” 阮瞻又沉默了一会儿。 “表面上看没什么。除了阴气重一点,气场不大活络外。” “它走了?还是藏起来了?你找不到吗?” “――――” “那怎么办?” “等它半夜出动时再来。它如果附在别的什么东西上或者躲在阴暗的地方不出来,白天是很难发现的。何况我爸虽然把他的毕生所学传授给了我,我也有所谓的天生‘良能’,但你该知道我已经自我封印,从小到大也只用过两次。这种东西就像打rpg游戏,你不杀人放火,不管底子多好,等级也不高,能力也就不足。所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对付它。” “这一只――我是说这个,厉害吗你感觉?” “不善。白天能一点鬼气也不外泄。我又不能作法,不然它会发觉而有所防备,夜里就更不好对付了。” “那么,晚上我和你一起来。”万里一阵内疚。他只想着帮助小夏、保护小夏,没仔细想过带给老友的麻烦。他以为只是简单情况,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如果这次比上两次凶险,他可能会让阮瞻陷入生命危机。 “不用,到时我还要照顾你,碍手碍脚。” “谁说的?我们同生共死过两次了,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不,这次真的有点不同。”阮瞻很坚决,“它先是能遥控岳小夏发噩梦,然后让她在医院‘目睹’杀人案,而且很可能是它控制的李景明父子两个。接着它能附在药瓶上跟你们回来,然后一边让你遇到鬼打墙,一边还想伤害岳小夏,虽然没有成功,却仍然吓昏了她,这不是一般的鬼魂灵体能做得到的。” “你是说它很厉――等等,你说药瓶?哪一个?” “就是床头桌上那个白色的玻璃瓶,上面有微弱的黑气。如果你问我,那是我今天早上唯一的发现。” “我的天!”万里吃了一惊,“这要怪我,是我帮小夏收拾的东西。当时也没看,回到家发现不是她吃的药还纳闷呢!” “你不拿那个药,它也会另想办法。她在医院的时候,除了发噩梦,有人接近过她吗?” “没有,我一直守着她。但是――”万里忽然想起什么,“她噩梦醒了以后,我去给她打水,回来的时候她问我是否有人来过,我说没有。其实是有一个护士在走廊里,好像刚离开的样子。而现在想来,她走路的姿式很不正常,象是――飘。” “那很可能是被杀死的护士,也就是说它能控制其它的鬼魂。” “它为什么那么做?这和那个案子有关吗?” “很可能,但是还不能确定。” “凶吗?”万里不安。 “管它呢!看看再说。” 阮瞻越是轻描淡写万里越是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他很坚持要和阮瞻一起行动。最后他们决定由阮瞻一个人上去,万里在楼下拿着一件法器接应。如果法器外层的蜡融化,他就立即上楼支援。 “血木剑在那个蜡烛小兔里吗?” “没错。但是小心点,别让蜡层人为融化,我好不容易才封印上的。”阮瞻嘱咐。其实他并认为今晚会有多大的机会用到这个,不过让万里安心罢了。 自‘夜归人’酒吧开业以来,顾客们第一次发现帅哥老板缺席了。本该一脸温柔笑意呆在吧台后面的阮瞻,此刻正准备去和鬼谈判。听起来很酷,但实际上危险又麻烦。 他把万里安排在垃圾筒旁边蹲着,后者很不情愿。“你是借机整我。”万里说,“这里又脏又臭,我一个堂堂心理医生,被人看到还会以为我本身就有病。” “百分之八十多的人都有心理问题,为什么你不能有?老实呆着,不然你就滚蛋!”他才没那么多闲功夫整他,是因为这里才没有鬼魂出没。 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也是他不愿意夜晚外出的原因。游荡的鬼魂大多是因为心里有强烈的执念――留恋、不甘、爱恨,还有横死的孤魂野鬼以及少数的恶灵。如果有一点不小心,就会被鬼魂知道他的能力,它们就会想借助他的能力实现愿望。他可不愿意白天被人纠缠,晚上还要应付‘好兄弟’,那样就太麻烦了! 岳小夏说他对什么都无动于衷?是吧!可他也不是天生如此,是经过多少心灵折磨才百炼成钢的。 “别把纸盒打开,会弄坏蜡层的。”他阻止的万里的举动,然后抬腿就走。 “小心点!” 他停了一下,但不回答,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夏的住处是在城乡结合部,房价便宜,但据说解放前这里曾是刑场,所以游魂相对较多。不像其它地方,也许走半天也看不到一个。他尽量走路的中间,不想穿过它们徘徊的阴暗处,也尽量不快走,免得遇到反应迟钝的不知道躲闪。绕行会显出他能看到,穿身而过的话,两方都会不舒服。 他就这样不急不徐目不斜视地走进大楼里,才一踏进电梯就感到这里强烈的阴森之气。他猜想这里的居民也许无缘无故的就会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但很快就会忽视吧。可是他能循着这阴气的越来越浓,直接找到1205室,即使十二楼的公用灯坏了,他也可以不用照明。 他打开门。 门咣的一声在他身后自动关闭,象是被谁用力甩上。接着黑暗中的灯突然自动开启,强烈的光线让他有一瞬间的失明。 阮瞻不以为意,继续往小夏的卧室走,但进门后他却一愣。 他跨进了电梯里! 不等他反应,电梯的门重重关上,各种指示灯疯狂闪烁,最后电梯开始启动,忽上忽下,还有个尖利的女声自动报数。一楼――二楼――三楼―― 阮瞻冷冷地站着不动,等着看它还有什么新花样。直到电梯失重一样疯狂下落,他才虚空画了几个符。电梯颤动着停止,但他还被关在里面。他皱眉,知道这个恶灵不简单,接着又画了几笔,一阵黑暗后,才又回到了小夏家的门厅。 “你想要什么?”他问。回答他的是突然掉下来的客厅的吊灯,要不是他躲得快,很有机会和那个鬼魂变成同一种类。于是他不再说话,再次进入小夏的卧室。 不正常的黑暗象浓得化不开的雾,让阮瞻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当阴风袭来时他只能将将闪身,只觉得右脸一阵刺痛,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他知道它没有实际形体,只能控制其它物品伤人,但是在它制造的黑暗中,连他的阴阳眼也无法捕捉它的位置。 他伸手摸摸右脸上湿黏的液体,伸中指在眉心竖划一下,心中默念咒语,让天眼再明亮一些,终于可以让他看见墙角的一团人形黑气。奇怪的是,人形残缺不全,好像只有一半。不过他没时间去想这个问题,那团黑气已经向他扑过来。他依然虚空画符,因为手指沾染了自己的血,而使符的法力加倍,隐隐红光中,黑气被逼到墙角。 尖利的叫声传来,像是玻璃划玻璃般的刺耳,让他不由得偏过头去。黑气借这个机会暴涨,差点把阮瞻推倒,迫使他不得不把所有精力全集中起来。 “滚到你的地界去,这不是你呆的地方。”他大喝一声。 黑气不语,和阮瞻僵持不下,房间内杂物乱飞,直到黑气被越压越小,缩成一团,周围才渐渐平静。 “还不滚!” 黑气终于回话:“多管闲事者死!那个女人和你!我要你们死,永不超生!” 第11节 阮瞻冷笑,“我怕你吗?”同时手上加力。 黑气惨叫一声,不甘心地吼,“我会报复的!我会报复的!当心,我会报复的!当心!”随着声音渐渐微弱,周围逐渐平静,月光也照射进房间。 阮瞻松了一口气。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去找垃圾筒边的万里。 “怎么这么久?”万里一看到阮瞻的影子就跳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差点闯进去。” “蜡层化了吗?”阮瞻边问边往停车的地方走,亲眼看到为了追上他,万里把一个鬼魂撞得东倒西歪。 “没有。” “那你在外面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异常吗?” “也没有。所以我忍着没动。” “恭喜你,没有被误伤。”其它人当然看不到也听不到异常,因为他封印了空间,否则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所有人都会跑出来看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人鬼大战。那还了得! “这么说战况激烈?” “你要是有兴趣,哪天可以看看她的房间,乱得象经过二战。” “看起来它很凶!”万里等车子启动才发现阮瞻脸上的伤,“你挂彩了。” 阮瞻从后视镜中看了一下,发现那伤口从颧骨一直延伸到嘴角,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划伤的。血已经凝结,看来伤口不深,虽然不至于留下疤痕,但肯定要过些日子才能好。 万里指指他的脸,“你这个血染风采――彻底制服它了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能确定。它比我想像中要厉害得多。我本打算破了它的怨力,把它赶回它自己的地方。最后它虽然逃走了,但我没把握是破了它的怨力还是只能封印,能封印多久?” “老天,我们碰到大家伙了。” “废话,一只小猫能让我这样嘛!”阮瞻下意识地摸摸脸,“它逼的我把咒语加上了我的血,用血咒才勉强压制住它,费了牛劲了。” “你该常常练习一下你的能力才对,早知道多找此这种事给你做。” “闭嘴!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天塌下来与我有什么相关?”他还没说那个恶鬼只是残缺不全的半体,要是全体的话才够他喝一壶的。而且,有的事他还得想一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 “就是说小夏还要在你那里住几天?” “你以为我愿意?得说服她放弃这个案子,那样大家省事。要不,把她接到你那儿去好了。” “不不,还是你那里安全。”万里连忙否定提议。那只鬼白天没有作为,小夏晚上和阮瞻在一起才会没有危险。“你不会突然变成人狼吧?”他开玩笑。 “放心!我老了,没胃口消化那种浑身带刺的丫头。”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章 袭击 小夏犹豫着是不是放弃这个案子。 先不说在离开庭还有两天的时候,没有正当理由更换辩护律师是否被准许,就是她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没错,刚开始时她由于害怕很想远离这件案子,是各种形势和巧合逼得她硬着头皮坚持,而坚持的目的也是为了最后放手。但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虽然主任已经回来了,她却反而有了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的念头。因为那个鬼对她的折磨令她火冒三丈,还因为对李景明深深地怜悯。 她相信李景明一定是被这个鬼上身才会做出那种天理难容的事,可是那个鬼为什么要那么做?而李景明又怎么面对他亲手杀死家人的沉重罪孽?解救了他真的好吗?这案子给了别人又如何?难道就让他冤死吗?何况就算她打这场官司,怎么打也是个问题。除非证明李景明在事发时患有使他丧失行为能力和辨认能力的精神病,否则他不能免责。而鬼上身无论如何也不是一种精神病,况且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事情。 万里当然极力劝她放弃这个案子,她可以理解他是为她好。可那个阮瞻对她冷言冷语,扬言如果她不放弃,出了任何乱子他一概不理的态度却让她恼火,一心想办好了这件事给他看,但她又知道没有那个漠然无情的人是不行的。因为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自从她住到他那里,她才真的感到安全,再没有噩梦和恐怖的幻觉。 各种想法让她的心里混乱不堪,整整一个上午她什么决定也没做出。 “午饭后再决定。”她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天空黑得象锅底,一付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办公室的门‘呯’的一声打开,小王探进头来。“岳姐!” “啊?”小夏吓了一跳。最近她总是这样,一点小动静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就这样还想办理涉鬼案件,连她自己都觉得异想天开。 “有人找。” “哦,万医生来找我吃午饭。” “不是万医生。是个阿姨,说是你的房东。” “房东?”小夏很意外。她有什么事?难道是前天她房间里的世纪大战曝光了?她疑惑地走到接待处,看到房东背对着她站在窗口。 “刘阿姨?你找我有事?”她问。 房东转过身来,眼睛在一瞬间蓝光一闪,接着无声地笑了起来。 小夏吓呆了,全身的血液全部涌上心脏。这是房东刘阿姨没错,但那笑容的僵硬、诡异、肌肉的扭曲,每一个细节小夏都熟悉――在她的噩梦里,她撞见鬼魂的时候都曾见过。就像陪葬纸人的脸,表情都是画上去的。 “为什么勾引我老公?”房东细声细气地说。 “啊?你老公是哪位?”小夏一头雾水,但还是往门边蹭了几步。 “为什么勾引我老公?”房东突然大叫,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尖刀拼命刺了过来。“狐狸精,我宰了你,让你勾引人家的老公!狐狸精!” 因为小夏早有逃跑的准备,所以险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刺。但房东的疯狂吓坏了她,只得慌不择路的逃窜。她惊恐万分的跑,房东就锲而不舍的追,弄得整个事务所鸡飞狗跳,惊动了所有的人。有的男律师想阻止房东,但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根本制不服她。 “狐狸精,我宰了你,让你勾引人家的老公!狐狸精!”她机械的重复嘶喊。 小夏惊慌之中被椅子绊倒,脚腕处的疼痛使她知道这次不是个梦。她想爬起来,但房东已经赶到,举起了尖刀。 第12节 “我说了叫你别多管闲事!”她的神情忽然不再疯狂,转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报应到了。” 这一刻,小夏明白了房东也被那个鬼魂附身了,可是她已经无能为力,只能面对着挥舞而下的尖刀闭目以对。 然而,预期中的巨痛并没有来到,反而满耳听到房东已经变形的不甘心吼叫。她睁开眼,见到阮瞻从背后一手勒紧房东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她拿着刀的拼命想挣脱的手。 “万里!”他叫。 万里从另一侧冲出来,很野蛮地夺下刀子,并把挣扎不已的房东脸朝下按倒在桌子上。阮瞻背对着众人,只有小夏看到他的嘴唇念着什么似的动着,并把手掌拍在房东的头顶正中。 “直接回家去。”他命令。 小夏惊愕地看着房东的神情迅速从邪恶转为呆滞,在万里放手后,风一样地跑出去。 “没事没事,一场误会。”万里拉起小夏,对着众人和才冲上来的保安说,“这是我的病人,有偏执和妄想双重病症。” “她不是妄想你是她老公吧!”小王说。 他的玩笑让惊魂未定的众人笑了起来。 “对啊,所以她来找无辜的小夏的麻烦,谁都知道我对小夏好嘛!”万里不以为意的承认让大家又松了一口气。 潘主任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皱皱眉头。 “万医生,”他叫万里,“请记住你的诊所在十四楼,不是这里,我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了。” “我知道,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那就好,我们可是友好单位。”潘主任点头,然后看着还在发愣的众多手下,“别愣着,快收拾一下,象什么样子。还有你――”他指指小夏,“以后不要把私事带到工作中来。” 小夏象小鸡啄米一样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也不管收拾残局,直接把两个男人带进她的办公室。 “她被那个鬼魂附体了。”她宣布。 “很明显。”阮瞻淡淡地回答。 “看来那天你真的只是封印了它,可它那么快就解除了?”万里担忧地问。 “这也很明显。” 他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让小夏有些不满,“这样就完了?我是说――你不帮她驱走那个鬼吗?你应该有这个能力吧。她这是――跑去哪里了?” “你还真有闲心,她一分钟前还要宰了你。” “她被鬼附身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阮瞻冷冷的反唇相讥。他今天早上去了一趟某人的家,回来后就有不好的感觉。他急忙卜了一卦,这才能及时赶到这里消了一灾,看来有人并不领情。 “不是阿瞻不帮忙驱鬼。”万里闻出火药味,连忙打圆场,“这个鬼力量很强,没什么准备就强行驱逐的话,会伤及寄生体,也就是你的房东的身体,弄不好会死人。” “是这样啊!那――对不起啦,算我错怪好人。”小夏知错就改,但她还是不明白,“可这是白天啊,它怎么会出来做恶!” “它附在了人身上,就不会太忌讳白天,只不过在晚上操控寄生体会更容易。可是今天――”阮瞻看看窗外,天空绨恚罢庵痔焓备怂帷!?br> “就是说那天它折在你手下后就躲在别的民居里,而它很会隐藏,让你发现不了。”万里说。 “不就是某些人的rpg等级不高造成的!”小夏逮到机会挖苦人,当然不会错过。 阮瞻瞪了万里一眼,怪他多嘴。万里则对两个人的情形都假装没看见,继续问:“它为什么选择房东呢?我听说她住一楼,它这个――也算长途跋涉吧。” “因为房东对岳小姐的情况熟悉。它既然不能顺利鬼上身,当然会找别的办法杀了她。” “什么意思?”小夏反感地问,“它不放过我?” “你不明白吗?”万里插嘴,“它没有走,你的麻烦就大了。从你一开始接手这件案子,所有的事都是针对你的。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对李景明下手,但你很可能妨碍了它要的最后结果,所以从头到尾它都要你死。还是放弃这个案子吧。” 兜来转去,问题还是这个!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一章 二次会见 小夏无语。 她知道万里说的是对的,也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虽然胆小,但那个恶鬼的步步紧逼却激起了她强烈的反抗心理。为什么她要受如此的欺侮?为什么老实懦弱的李景明要无端被它迫害、被所有人冤枉,还要承担家破人亡的惨剧?这个案子的下一任律师要怎么办?难道没人能帮助她可怜的当事人? 不行!这样还有天理嘛! “我要接手这个案子,还要打赢。”她挺直了脊背,“我不能屈服!就算我的八字轻到能飘到天上去,我也不服。” 万里暗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当小夏被逼急了、当她心中充满正义感的时候,她的嫉恶如仇的个性会使她不顾一切――完全丧失理智且全凭热情办事。 阮瞻冷眼旁观事情的发展,但没想到小夏这样回答,让他有一丝钦佩。不过钦佩归钦佩,这种以卵击石的行为也实在很白痴。相当白痴。她哪里是那恶鬼的对手! 一边的小夏仿佛听得懂他内心的想法似的,直接向他走过来,让他由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你非帮我不可。”她抓住他的手臂,“没你的帮忙李景明就死定了,我也死定了。” 阮瞻好奇地看她的眼睛。原来她还知道她这样胡闹会小命不保,原来她还知道自己的分量,可是她凭什么要索取他的帮助。她不是顶讨厌他吗? “帮我帮我帮我帮我!”她开始拉他的胳膊,没什么撒娇的意思,倒有点强迫的意味。当然,凭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是没资格撒娇的,可是什么时候有资格强迫了? 当女人就是好,可以随时改变态度。明明前一分钟受了他的恩惠还对他不屑一顾,后一分钟就可以不讲理的向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你到底怎么说?”万里看他们一个坚定信念排除万难,就差下跪哀求了,另一个却闷不吭声,忍不住又插嘴。 其实他对他们两个合作持乐观的态度,因为他知道阮瞻的坚毅性格。他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既然答应会保证小夏的安危,无论小夏怎么折腾,那恶鬼怎么厉害,他都会实现诺言。 果然,阮瞻的表情有些松动。 第13节 “这件事之前,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吗?”他突然问小夏。 “我‘希望’有。” “为了证明生命是永恒的?”阮瞻心里冷笑。这就是人,一辈子都过得疲惫痛苦憔悴不堪,竟然还要期望生命不灭,来生再续! 他的问话让小夏愣了一下。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护身玉符,想起了去世的奶奶,一阵湿气涌上了眼睛。 “为了证明死亡不是永恒的。”她回答。 看着她突然显露出的忧伤惨然,为了她让他意外的回答,阮瞻决定帮她。 当天下午,小夏就安排再次会见李景明。而且这一天她还做了生平第一件违法的事――她篡改了事务所的介绍信,连哄带吓唬的把小王打发回家,让阮瞻冒充她的陪同律师去了看守所。下定决心帮助别人是好事,不过安全的问题也该考虑,上次李景明明显不对劲,带个私人保镖还是必要的。再说她的保镖能通灵,想起来真不那么怕了,还让她得意的冒泡。 没说的!他打扮起来还真象个律师。西装革履、精明强干。 而阮瞻并没有反对她的提议,因为他心里有些疑惑,得亲自见过李景明才能解开。 他们到看守所的时候,因为上次小夏来过了,而且会见过程中差点出事,所以警察对此印象很深,也就没怎么注意陪同律师的不一样,使小夏和阮瞻顺利的见到了犯罪嫌疑人李景明。 李景明坐在小夏面前的时候,尽管有阮瞻在身边,小夏的心里还是发毛。不是他又做出了什么可怕的举动,而是他比一周前的样子还要憔悴,仿佛是风干的木乃伊。 他每天要遭受什么样的心灵煎熬啊! 小夏心中对李景明充满无限同情,但还是可耻的不敢看他的脸,因为她听说,看木乃伊的脸会被恶灵附体。 “说话。”阮瞻低声提醒她。 “啊?说什么话?”小夏发愣,随即想起自己是来会见当事人的,于是连忙进行她那篇官样开场白。一旁的阮瞻很是愕然,不明白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律师的。看到她的样子,还有人敢找她辩护吗! 李景明抬起头来。 小夏逼迫自己直视他,明显看到他的眼神从纠杂的痛苦、平静的绝望到恶意、诡异的转变。 “你又来了。你就要死了。”他用旁边的警员听不到的声音说。 小夏敢肯定这个不不再是李景明了,可是那个鬼不是附在房东身上吗?怎么又会在这里!她下意识地拉阮瞻的胳膊,可阮瞻却坚如磐石地坐着不动,好像在等李景明发作。 “我要好好活着,而且要尽一切力量让李景明父子也不死。”阮瞻的态度摆明是要激怒李景明身上的鬼才好,所以小夏的胆子大起来,尽力配合。 一边的警员见他们嘀嘀咕咕,听不见说什么,警告式的走了过来。 “你找死!”鬼一下子就生气了。 “那你要杀得了我才行。” 小夏不知道这句是不是太重了,反正‘李景明’突然要站起来扑向她,可是阮瞻和警员比他还快。警员迅速去抓他的肩膀,而阮瞻则把一张符纸贴在他额头上。 “你这是干什么?”警员大为讶异,大概以为这律师疯了。 “没什么,是这个。”阮瞻摊开另一只手的手掌,那上面有一个画着奇怪纹路的黄纸包。趁警员低头的功夫,阮瞻拍了一下他的头顶,“什么也没发生,你只是头晕了一下。”他诱导。 警员象上午的房东一样,听话地坐倒在椅子上,伏案陷入无知觉状态。 小夏看看轻易被制服的警员和对面好像被无形绳索困住,还在挣扎不已的‘李景明’,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怕。他能驱鬼,又能使人,要是他来对付自己,自己会死得边渣子也剩不下。 阮瞻好像知道小夏在想什么,解释道:“只是高段位的催眠术和一点迷药。”他挥挥手中的黄纸包,“不是邪术。” “这么高的段位只在聊斋里才有。” “随你怎么说。放心,不会用来对付你的。” “你发誓。” “这种方法胜在突然,有了防备效果就会打折,甚至无效。”这确实是催眠术,不过是失传已久的古术,各种程度的催眠方法是不同的,不存在打折或者无效的说法。但他不得不骗骗她,免得她疑神疑鬼一惊一乍。 “你发誓!”不知怎么,小夏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恶劣,不过肯定是讲信用的,因此他发过誓她才可以安心。 “好吧,我发誓。”阮瞻妥协。 他侧身看看外面,见没人注意到房间里发生的事情,连忙提醒:“别浪费时间,赶快问问‘李景明’事情的原委,不然我没法帮你,你也没法帮他。” “这要怎么问?”小夏指指仍在抵抗,象在摇船一样的挣扎的‘李景明’。 阮瞻不再耽搁,仍然是虚空画符。这看在小夏眼里很是奇怪,不明白为什么他在空中无形地画了一根鱼刺。可是这鱼刺很有效,‘李景明’安静下来,渐渐变成真正的‘人’。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二章 回忆(上) “李景明,你现在没受到它的控制。有什么就说,我会帮你。”小夏正儿八经地说。 李景明迷惑地看着他们,不太相信的样子。 “这位是我请来的大法师,就是他让你暂时摆脱的控制。但是这个鬼法力高深,我们只能压制它一会,你现在不说,我没办法帮你。你说出来,我们才能找到克制它的东西。难道你甘心被它这么欺侮,还伤害你全家人?” 他是她请来的大法师?她可真会掰,怪不得和律师说话也要收费。她的能力这么差,竟然也能编得那么圆。阮瞻心想。 可李景明还是不敢轻易相信。 “上次不是你让我帮你吗?”小夏发急,“你要是自己都不振作,谁也帮不了你。你自己可以无所谓,你都不想想你的儿子吗?前几天它还要害你的儿子!” 这句话刺激了李景明。他猛地抬头,吓了小夏一跳,还以为他又被鬼控制。 “你是谁?”李景明问,声音低哑到几近不闻。 “我是谁?我是你的律师岳小夏,我已经向你自我介绍过好几遍了。” “把你的手给我。” “干什么?”小夏下意识的把手藏在背后。好家伙,她可不上当了!上一次他抓得鬼手印足足让她疼了三天,到现在还留有淡青色痕迹。 第14节 “它会变成任何人任何东西。可能变成你,或者是这张桌子,这把椅子,甚至是这位法师!我得确定你不是它变来骗我的。”李景明仿佛怕被人听见一样地悄悄说,神态让小夏头皮发麻。她转头看看阮瞻,得到他无声鼓励后,才迟疑的把手伸给李景明。 李景明蓦地抓住她手,冰凉僵硬的触感让小夏使劲住回抽手,差点叫出来。幸亏阮瞻的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才没让她当场昏倒。 “可以确认了吧你!” “你是真的。”李景明放开小夏,泪水突然汹涌而出,“你相信我?” “当然相信,因为它也想害我。” “可是它从没离开过,怎么去害你!” “会不会有另一个?或者是――”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摇摇头,“这个我呆会儿给你解释,时间不多,我建议还是听听你的当事人怎么说。” “没错,你先说。你要把你怎么招惹了它,它怎么样害你,那件案子是怎么一回事,它为什么害你,这些前因后果都详细说一遍。”他们现在没时间诱导李景明,只好直入主题。 “你们先告诉我,我儿子怎么样?” “如果你问他的身体,我只能说正在恢复,还没有完全清醒。不过前几天,它控制你儿子还没有意志的身体割掉一个护士的头。” 小夏的话让李景明呆住了,他瞪视着小夏,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果然!它没有骗我,它不但让我作恶,还非要我全家死光,一个不剩!果然!果然!” “冷静点,不然你没有任何机会!”阮瞻制止逐渐激动的李景明。 “对啊!”小夏再接再厉,“既然你知道它要害你个彻底,你难道不反抗吗?不为了别人,也为了你的儿子,他才十五岁,未来有大好的人生。谁也不知道天上哪块云彩会下雨,说不定你的儿子身上就会发生奇迹。帮帮你自己,也就是帮他!” 小夏的话让李景明的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虽然微弱,但父母对子女无条件的爱还是让他已经绝望的心鼓起勇气,“是,我就是拼尽一切,也不能让它再伤害书伦。”他在案发后第一次这么坚定信念。接着,他开始回忆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地狱般的事情。 “这要从我在这个家有地位说起。我本来是西北一个贫困农村的乡村教师,后来在一次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上认识了我老婆。当时我是乡村教师的代表,她是这一届的优秀教师之一。乡村教师的环境你们无法明白,我只能说如果让我转正到城市,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而那次参会可能是我唯一可以轮到的机会。我这个人无才无貌,更不用说背景,而我老婆虽然人也长得很一般,个性又泼辣霸道了一点,没什么男人缘,但毕竟是大城市的,而且还是优秀教师,无论如何我是想像不到她是怎么看上我的,总之是受宠若惊就是了。不久后我做了他们家的倒插门女婿,这样我不仅如愿以偿的留在这个城市,还因为岳父母在市教育局极深的人脉,顺利地在市第三中学找到这份相当不错的工作。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说我是祖上积德、交了大运,可是没人知道其实他们一家都很看不起我,只不过是拗不过我老婆强烈的个性才勉强接纳我的。刚开始她对我还好,但不久后就开始和她的家人一样了。 其实有时我想,也许我岳父母对我老婆有很高的期望,她那个人能力很强,可是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我,从此平庸下来。也许是她后悔了,可是书伦已经出生,她那个人又特别好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和我离婚吧。说到底,是我的存在让全家人失望,这也才形成了那种压抑的家庭气氛。” 李景明顿了一个继续说:“我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可是如今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想必你们听说过家庭暴力,不要以为只有女人才是受害者,至少在我家,受虐的那个是我。别说我老婆一言不和就会又拧又掐又踢又打,冷言冷语、呼来喝去、言语攻击那些冷暴力更是家常便饭。别以为教师之家有多么神圣,教师只是职业,他们可能做的很好,但人品不一定也是值得尊敬的。而我这个人比较懦弱,不怎么太象个男人,加上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低人一等,所以这十几二十年来一直忍气吞声的生活,她也更加变本加厉。我不仅什么事都得听她的,就连经济上也没有一点自由。我们在同一间学校工作,每月的工资都是她代领,改成工资卡的也是她拿着,我连密码也不知道。别说寄钱给我在农村的娘,就是写封信都要找她要邮票钱。 我对不起我娘,她年青守寡,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可我这白眼狼、窝囊废却贪图舒服自己跑来城市,把她一个人扔在乡下,又没能力接她来住哪怕一天。有一次她因为太想我了,就带了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来看我,可是被我岳父一家指桑骂槐挤兑得连夜就回去了。在车站的时候她一直哭,临走还塞给我两百块钱,你们知道那要让她攒多久吗?可是结果呢?我老婆搜走了钱,给我岳母买了件真丝衬衣!想像得到吗?这是教师之家,神圣的人民教师之家!”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三章 回忆(中) 李景明渐渐又无法控制情绪了,阮瞻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而小夏听到李景明妈妈探亲的那一段,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虽然她不知道李景明控诉他老婆一家的行为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但问询时有时很需要这种启发性的询问和积极的倾听,不能过早做出评断。 李景明深吸了一口气,逼退眼泪,整理思绪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发生前一个多月,我们全家计划避开黄金周去a市进行南方古镇之游,可这时我得知家乡有信捎来来说我娘病了。这我当然要回去一趟,而我老婆很不高兴,认为我耽搁了全家人的计划。可这次我有很不详的预感,加上她虽然不愿回去,在道理上也不能拦着我,所以我终于能回一趟家了。但是她除了给了我一点路费,什么也不上我拿,儿子也不让我带,我只好去卖血。但当我到家时,我娘已经用不到了。 办好后事后,我马上就赶回家,但她还是嫌我耽搁的时间长,逼我马上准备旅行的事。我娘才离世,我哪有心情,可我又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忍痛服从。可能伤心之下精神不佳,我上网预订酒店的时候出了问题,我们到了时候发现根本没有我们预订的房间,而此时巧的是正好有一个也要避开黄金周的大旅行团在那里,所以没有空房间了。我们只能离开当地唯一一家三星级的酒店,去住当地由民宅改建的小旅店――名子叫叶园。为这件事,我们全家都把我当罪人。然后就出了事。” 李景明的脸上出现恐惧的神情,“那时我的心情很不好,觉得愧对了生我养我的母亲。而且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感觉那么恨我的老婆和他们全家,甚至包括我的儿子,因为他受到他们影响太深,根本瞧不起我这个懦弱无用的父亲。我恨他们让我娘受侮辱,让我没有尊严;恨他们让我很晚才知道我娘生病的消息,让我娘临死也没看到我一眼,没看到孙子一眼,死不瞑目;恨他们逼我在我最伤心的时候做我不愿做的事,好像不久前去世的是个和我不相干的人;恨他们在别人面前道貌岸然,但背后却自私残忍又狭隘;恨他们十八年来对我做的一切,竟然还心安理得。那时候我真的好恨,恨到从来没发现恨是一种那么强烈的情绪,恨到想把所有人都杀了才算完。 那是我第一次和老婆吵架,把这么多年来的怨气一起发泄出来。我老婆强势惯了,哪能容忍我造反,所以我们越吵越厉害,我岳父母和我小姨也跑来一起帮我老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最后竟然是他们全家一起殴打我,店主来劝也没有用。其实他们一家毕竟是文化人,虽然总是来点阴的,但从不会公开施暴,何况还是全家一起上。 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大晚上的跑到离屋后不远的河边去生闷气。当时我心里的怒火和怨气无处发泄,就对着小河里自己的倒影诉说那些没办法熄灭的愤怒。我唠叨了很久,终于觉得轻松一点的时候顺嘴说‘希望可以把他们全家的头全砍下来,拿去喂狗吃!’。其实我只是气极了说说罢了,可这时水里却有一个尖利的男声回答我说,‘我会如你所愿!’ 我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回旅店,问为我等门的好心店主这里是不是闹鬼,店主很坚决地说没有,还很生气的怪我乱讲话会砸了他的招牌。我看他那么笃定,也就安了一点心,觉得是自己气糊涂了出现幻觉。然后店主帮我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又劝了两句,才送我到楼上的房间。当时全家没人理我,当然也不会为我付旅费,虽然旅店有十几个房间,而此时就住了我们一家人,但我没钱再开一个房间,只好睡阁楼上。 我又气又累、又疼又饿,加上阁楼也又阴暗又潮湿,所以一直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象下小雨又象是什么东西漏了。奇怪的是从阁楼的天窗能看见满天星斗,而声音好像是从门外传来的。 我想起了河边那件事,吓得不敢从被窝里出来,可那声音却不停止,反而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小河的哗哗声,近得好像我在河边躺着。我知道旅店里的其它人一定听不到这个,它是来找我的,而且我不开门它就不罢休,所以我只好壮着胆子去开门。 门外什么也没有,只是黑得不正常,然后我觉得滴水声又从我身后传来。我吓得僵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可是门却‘啪’的一声无风自闭。我强迫自己慢慢转身,虽然很黑,却明显看到床边有一大摊水渍,可那里明明是干燥的。然后,有一对湿脚印一步步向我伸过来,好像有什么走向我,站定在我面前。 我鼓足勇气,哆哆嗦嗦地问‘你是谁?’心里却很怕它回答,可它却回答了。他说我帮了他,所以他要帮我实现愿望,把我一家人的头都砍下来。我大惊,说我不知道我帮了他什么,但我刚才只是一时气话,并不想杀我全家,而且还是那么凶残的手段。接着我又说了一大套话,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是怕得只想找话说,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我老婆一家对我不太好,但那毕竟是一个家,而且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会有感情。我絮絮叨叨的只想让它离开,可是四周却一片寂静,我想要是有人看到我这个情况,一定觉得这情景很诡异,就像一个疯子在自言自语。正当我以为它已经走了,松了一口气时,突然觉得房间很剧烈地是晃动起来,好像我身在水流之中。水凉得冰寒刺骨,我喘不过气,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很愤怒地大叫。我吓得半死,根本听不清它说什么,只听见他骂我不是个男人,窝囊废都得付出代价。我拼命求它放过我们一家,窒息的感觉却越来越重,我以为它会杀死我,却感觉胸口一凉,接着昏了过去。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四章 回忆(下) 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跑去找我老婆,想立即离开,可她却理也不理我,一家人也没人听我的话。我不能丢下她们自己跑,只好忍耐着、恐惧着。但它却没再出现。不过,我却发觉我周围的人都不对劲,我一家人都古古怪怪的,不仅对我比平时更变本加厉,我老婆甚至和店主眉来眼去,那个店主也阴沉沉的不正常,有时我甚至感觉他们――是另外的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它在作怪,只是下定决心逆来顺受,一直等到我们假期结束,终于可以离开。 可是我没想到它竟然跟我回来了! 当我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绝望恐惧到极点。我打开冰箱,它会变成个西瓜头对着我笑;我进到卧室,它就变成枕头倦在那对我笑;我上卫生间,它在镜子里对我笑;我去厨房,它变成各种食物对我笑,即使我用刀把它切成几段,它仍然扭曲着对我笑,好像嘲笑我的生活就是个大笑话。我受不了了,求神拜佛,找了许多号称能打鬼驱邪的能人,可没有任何作用。我和家里人说,他们说我疯了,可事实上,我觉得他们才疯了。因为他们和在古镇时一样古怪,很频繁的和我发生很激烈的冲突,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恍然大悟。 那一次,我正和我老婆在卧室吵得厉害,于是我跑去阳台透透气,结果我看见楼下我老婆正和邻居说话,而另一个‘老婆’还在我背后对我破口大骂。我这才发现,竟然是它变成其它人的形象骗我,古怪的家人一直都是它! 有了这个认知,我决定除掉它,为了保护那个并不需要我的家,我也要除掉它。可是它是鬼魂,我要怎么做才行?正当我发愁的时候,偶然听说郊县一个农妇有大仙附体,特别灵验,她画的符能杀妖除鬼。于是我精心选了一把古巴式砍刀,大老远赶去,用上次我卖血的钱和从我老婆那偷的钱请她在刀上画了可杀鬼的符。我不知道能不能灵验,但哪怕有一丝的希望我也得试试。 我忍耐着它变成各种形象折磨我,等待着机会。终于在那天,我老婆因为发现我偷钱,和我大吵一架,然后带一家人出去吃饭,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很晚才回来。但我知道那不是她,是它变幻的,因为她不像常人那样干燥温暖,而是潮湿冰冷。我想等着她睡熟后杀了它,但我太紧张了,把它惊醒了。而它却还要以我老婆的样子蒙骗我。我扑过去砍她,她可能怕了刀上的符咒,又变成我岳父母、小姨、我儿子来夺我的刀,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可是我在砍我儿子的时候,可能因为父子天性,不知为什么突然下不了手,正犹豫的时候他从阳台跳了下去逃生。我一激灵,心都扭成一团,冷汗直冒,不敢想是我因被骗而误杀了家人。这时候,电视突然自动开了,它在里面对我说,鬼被砍头会被冒出黑烟,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当时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鬼使神差地开始吹他们的头。可是――没有黑烟,一个也没有――我杀的是我的家人,我亲手杀的是我的家人,从一开始就是它在骗我,自始至终都是它的圈套。它要我亲手犯下这滔天大罪! 这时候,它好像很高兴,哈哈大笑,一直笑到警察来了。可是为什么!它骗我!为什么它害我,为什么它不自己杀了我们,为什么它骗我!它骗我!它骗我!它骗我!” 李景明长时间回忆后突然激动起来,阮瞻迅速站起来,伸指点他眉心,让他稍微平静。 “快点吧,我没能力封印那个鬼了。” “我刚才随口说说的,难道你真不能长时间封印它吗?”小夏吓了一跳,探头探脑地观察是不是惊动了外间的警察,“这不是一语成谶吗?” “别忘了,我只是你请来的法师,而且rpg等级很低。” “人命关天,你别开玩笑。我道歉还不行吗?” “我说真的。” “真的!那――怎么办?”小夏见阮瞻不象是开玩笑,很受打击。 “有什么问题继续问,出去再想办法。” “也只有这样了。”小夏挫败地看着李景明,“你还可以回答问题吗?” 第15节 “可以。”李景明忍住胸口中阵阵巨痛说。 “当你发现是你受骗杀了全家――我是说,这是你试图自杀的原因吗?” “是。” “可是为什么后来又用沉默面对这件事,而且很平静地对待专家对你做的司法精神鉴定呢?” “因为――原来它从没离开过我,即使在监狱里。它说,它非要看到我被枪毙,否则就会弄死我的儿子。我知道书伦没有死,我得保护它。” “那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我帮你?那天是你吧――还是它恶作剧?” “是我,至少刚开始时是。后来――我没有什么印象了,大概是它出来想害人吧。不知为什么,它附在我身上时间长了,虽然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控制我,但奇怪的是我也能听懂一点它的想法。那时我明白它还在骗我,它不甘心让我唯一的血脉留在人世,而且可怕的是想占据书伦的身体。我急坏了,而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对不起,想必吓坏了你,还带给你麻烦,但我真的没人好求了。求你帮帮我,帮帮书伦。至少不要让书伦出事,我死了也没关系。其实我倒想死,这样我也是鬼了,我就可以和它平等了,至少可以保护书伦不让它伤害。” “你死了也帮不了任何人。”阮瞻冷酷地说,完全不理会别人会有什么心情,“它不是一般的鬼魂,你斗不过它。” “那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法师?我要怎么办?”阮瞻的话差点让李景明绝望。 “岳律师会帮你。”阮瞻指指小夏,“你一切都听她的,只要你照着做,其它的事情不用管,我们会想办法。” “岳律师?”李景明把满怀希望的眼光看向小夏。 小夏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又无计可施。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五章 分析和计划(上) “这样,你争取别让它知道你和我们谈了什么。而且千万别相信它任何话、任何幻象,坚定信心,一定要救你的儿子,还一定要坚信我们可以帮你,最后一定会除掉这害人东西。”小夏鼓励他,“至于你的案子,我会在开庭后帮你申请司法精神病鉴定。” “可是已经鉴定过了!”李景明说。 “可以申请重新鉴定,这个你不用管,法律上的事就交给我,你只要合作。” “怎么合作?装――装疯吗?” 小夏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被发现教唆当事人作假或者作伪证,不是吊销律师执照,严重的还要追究刑事责任的问题。而是,这不是她所愿的,她一直的做人的信条就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也许――”她为难地说:“那个鬼魂并没有变成什么,只是让你的脑子有了幻觉。脑子有幻觉的话――应该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吧!”她的道德观挣扎着,最后救人的念头占了上风。 “没错。是它让你有幻觉,不然无法解释白天你看到的东西。在白天你也看到过它的变化吧?”在得到李景明的确认后,她松了口气继续说:“鬼魂本来就是无形的东西,幻觉一说比较可信。既然如此,你在鉴定时实话实说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 “是啊,你本来就见到一个鬼变成各种样子要杀你全家嘛!” “好,我听你的,岳律师。”李景明痛苦地捧着头,“你一定要帮我!岳律师,我求你!” “放心,我说到做到――你怎么了?李先生?李先生?法师法师,帮我。”李景明不对劲的样子让小夏不由自主地求助阮瞻。 “它要出来了。”阮瞻冷静地说:“李先生,你记住岳律师的话,也不用怕。你不怕,它的气势就会弱一分。” “我一定做到。”李景明继续挣扎,“你们快走吧,它恨死岳律师了,会伤害她的。” “你先走。”阮瞻说。 “不。”小夏被李景明扭曲的样子吓得白了脸,但仍然坐着不动,“你先弄醒这个警察,到时候‘李景明’攻击我的样子会被许多人看到,鉴定时专家会听取狱警对他关押期间表现的描述,这对他是有利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小夏咬咬牙,干脆不去看面容已经狰狞的李景明。 她软弱却又要逞强的样子让阮瞻一瞬间有些心软,“躲在我身后。”他说。 小夏一听,如蒙大赦一样马上跳到阮瞻身后。 “这么胆小还装什么样子。”阮瞻哭笑不得,但还是任她没出息地藏起来,然后让警察在‘李景明’发作前一瞬间清醒过来。而且这位警员根本没机会去想自己的头为什么会晕晕的,还有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光是叫来其它人制服这位又发作的犯罪嫌疑人就够他忙得手脚酸软了。 坐在阳光灿烂的咖啡店里,小夏还对‘李景明’发作的样子心有余悸。 “我那个不是教唆李景明作假证。”她讨厌咖啡的苦,叼着吸管喝果汁,“一定是那个鬼让他出现幻觉。” “你这是越描越黑。”阮瞻准备结束小夏的自我安慰,“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鬼魂是无形的东西,它不能直接杀人放火,它只能利用人的恐惧去吓死人,或者控制东西和其它人下手。即使变幻形状,也要在晚上才能现形,而且形象也应该是虚无的,发生肢体接触是不可能的。” “就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它附在李景明的身上,让他产生幻觉才发生的喽?因为如果不能肢体接触,他老婆也只能骂骂他,而不能殴打他嘛!” “也可能是附在其它人的身上。比如他老婆,然后再附有其它人身上有样学样。” “这样也就能解释证人证言中说的,案发前一个多月,他公开和他的家人发生冲突的事了。想必是那个鬼变来变去,挑拨离间。” “很可能。” “老天,但愿我不会被鬼附体。这太可怕了。”小夏想起李景明的惨状,相当同情他,“要是在被控制下伤害了亲人朋友,等清醒时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你不用担心。”阮瞻看着小夏胸前的玉菩萨说:“戴着它,一直别拿下来。” “原来是这个在保佑我吗?所以,它几次想伤害我都没有成功。切,早知道这个我还害怕它干什么!” 看她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阮瞻突然明白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大概就是万里了。自己一时忘记万里的嘱咐,告诉她这件事,果然就让这位超级乐观的小姐以为从此万事大吉,跟万里预料的完全一样。 “这只是个护身符,只有一定的辟邪力量,不能保护你。”他吓唬小夏,“它没能伤害你是因为它现在不完整。” “不完整是什么意思?”小夏还没高兴几秒钟,就被新消息吓到。 “李景明不是说它从没离开过吗?而你明知道它现在是附在你的房东身上的。它又怎么能在大白天转换宿主?” “为什么?” “事实上,我怀疑它是个已经有了百年怨力的鬼魂,确切的说它已经不是鬼魂那么简单,而是‘煞’!” 第16节 “煞?”小夏鹦鹉学舌一样。 “或者说是半煞。” “你能不能不说你们那种特殊专业的术语!” “就是说它比一般的恶鬼还要厉害,而且可以分开附在好几个人身上,最常见的是分成两个,更厉害的可以分得更多。虽然这样它的力量会减弱一点,但它可以同时控制更多的人,而且它们之间还有感应,可以互相协作来达到目的。”他上次在小夏家里还曾经对那团黑气的残缺不全很疑惑,今天见了李景明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是他对付半体已经很勉强,要用血咒才能压得住它,如果让它们会合为一体,他绝对要落在下风。如果让它回到自己的地盘,能力就更会大增,就算他拼了老命也不一定会赢。当然这些不能和小夏讲,对这个她帮不上忙,只能徒增烦恼。 “你是说因为它分成了两半才没能把我怎么样,如果它合二为一我就会倒了大霉?” “很有见地。” “喂,你可以不要用这种讽刺的语气和我说话吗?”小夏火大。 “我尽量。”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六章 分析和计划(下) 阮瞻波澜不惊的脸让小夏有揍上一拳的冲动。可是形势比人强,她要求人办事,不得已忍气吞声。“小人!”她咕哝,“不和你计较,先商量一下这要怎么办?是不是要想法子不让它会合。可问题是到了晚上有办法阻止它吗?” “它们不能会合,假如没有合适的介质。”阮瞻老神在在,“你别忙,听我慢慢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材料,我猜想这个鬼魂是死于至少百年前的怨鬼,大概是那条河里的水鬼,但一定有什么压制着它,让它不能转生也不能出来。当然以它的怨气看,即便能转生,它也不一定去。而李景明一家恰巧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点,李景明身上强烈的怨恨之气无意中帮它解开了钳制,让它能出来为祸。” “有它这样报恩的嘛!” “这种怨灵怎么会报恩?而且它做什么也不一定有原因。” “那李景明就活该倒霉?咦,不对,你别忘了,刚才李景明说它要占据李书伦的身体,它该不是为了这个吧!” “应该不会。想要占据什么人的身体再重新活一回,短时间也许可以,但时间一长,以它的能力是做不到的。毕竟这世界有它自己的自然规则,不是修炼个几百年就可以改变。再说,它怨力很强,可以在夜里离开它的埋骨地很远,虽然力量会有些下降,但在哪里都可以办到的事,不必为了一具皮囊,跟着李景明长途跋涉。” “天哪,我都糊涂了。”小夏哀叹。 “这本来就不能用常理论之。事实是,它跟着李景明回到这里,利用幻觉也好,附体也好,反正达到了害得李景明家破人亡的目的。至于它为什么分为半体,依我看一定是当时的李景明因为父子天性,没有杀害自己的儿子。它不甘心李书伦跳窗逃走,所以分了一半想找机会害他。可是以它当年的生活经验大概想不到警察会来得那么快,而警察是煞气很重的人,何况还是一次来了许多,所以它当时没时间躲到别处,只好分别潜藏在父子二人的体内,以后再做打算。” 小夏听到这里,忽然想起阮瞻刚才说的话,不由得越想越心惊。 “你刚才说介质,不会――是我吧?” “我说了,警察都是煞气很重的人,不是因为他们本人,而是因为他们的职业造成的。所以,就算是和鬼魂有关的案件,警察本人一般也不会有事。而案发后,李景明身边就没少了警察,现在更是呆在看守所里关押,所以那个怨灵没办法出来,而李书伦身上的那一部分也没办法进去,唯一的机会就只有你。” “倒霉!” “你接了这个案子,本身就威胁到它期待的某种结果。你又是女人,八字轻的女人,容易被控制,况且只有你会去见李景明,于是它选你你下手。一方面想制止你救他,一方面想利用你让它可以重新完整。所以,你一接手案子,就会噩梦不断。因为你脑子里会考虑这件事,假如你晚上想,你的意念,那些科学家的说法叫‘脑电波’就会让它知道你的大致方位,即使不能亲自上门,也可以遥控你的梦境,如果你体质敏感就会更容易接受。所以说,你这种人晚上不要想与鬼有关的事,也不要看恐怖电影,否则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身体原因导致的睡眠障碍。” “这种情况也很多见,不过你不在此列,至少这次是这样。幸运的是,你有这个护身符,它又只有一半能力,所以你第一次会见李景明时,它没能附你的身。可是后来你给了他机会,你病了,去了医院,恰巧又是李书伦所在的那一间。可那天万里守着你,他是个八字很重且阳气极旺的人,所以它没能对你下手,改为操控你的心灵,让你做噩梦,想吓破你的胆,让你放弃这个案子,换一个它能附体的介质来。” “那么说,那个护士只是个牺牲品?而李书伦只是无意间被它操控了?” “没错。但往好处想,至少这证明李书伦有机会康复。因为虽然它附了他的体,但如果宿主,也就是寄生体本身没有行动能力的话,它在怨力只有一半的情况下指挥不了它,毕竟李书伦不是僵尸。” “真的?”小夏露出笑容,这是这么多天来最好的消息了。不管这件案子的结果如何,如果李书伦好起来,李景明至少还有一些安慰。 阮瞻见小夏那么快乐,不禁微笑道:“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吧,那天它附在药瓶上跟你回家,就是想进一步尝试,或者进一步吓你,让你尽快放手。” “恐怕它是想弄死我才甘心吧。” “这一次你的运道很高,无论什么它都没有成功。” “它大概也没想到我会逃跑而你会出现吧。” “是啊!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它对你的恨意很深,不然不会处心积虑地附在你房东的身上,利用她对老公的怀疑对你下毒手。” “说到这里――我的房东怎么办?就让它附着体不是会伤害更多人吗?”小夏的短暂快乐告謦,“能放着不管吗?” “现在没有办法,以我的能力不足以捉它。不过,它的目标是李景明和你,应该不会浪费精力在其它人身上。目前我们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要让它合体,然后再想办法对付它。” “不让它合二为一相对简单。除了李书伦,李景明没有别的亲人,朋友现在对他肯定避之不及,应该不会有人探监,而我不去见他的话,就没人能在监狱内外走动了。如果还有问题问他,我可以写信或者打电话,这样还省得刺激那个鬼魂出来害他。” “给他做司法精神鉴定的医生怎么办?” “咱们市一般的作法是请省公安医院的专家来做这个。他们也是警察,如果你说警察煞气重的情况正确的话,应该没问题,上次不就没事?” “那好,其余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要怎么办?”小夏连忙问。 “我想去一趟李景明上次旅行的地方,我觉得所有的答案都会在那里找到。也只有扫了它的老窝,才能找到除掉它的根本办法。” “我也去。” “不行。”阮瞻很坚决,他知道这有多么凶险,不想伤及无辜。 “可是这是我的案子,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小夏很有良心的表现让阮瞻很窝心,不过他还是不能答应。 “说不行就不行,你会妨碍我的。你不知道它有多凶吗?我没精力分神照顾你。再说,你还要呆在这里为李景明打官司。” “可是我可以――” 小夏还想争辩,但阮瞻却很坚决地拒绝。这让小夏明白怎么和他说,这个外表随和,但内心固执的男人也不会同意,只好再想办法。 “什么时候开庭?”他问。 “后天。” “我明天会准备一下,后天就走。” 第17节 小夏撅嘴。 他不是故意的吗?非要在她开庭的那天离开。不过没关系,对这个案子她心里有了谱,等进入司法鉴定程序后,那就是个漫长的过程,她将会有大把的时间。 而对于这个案子和李景明的近期表现来看,法庭准许重新鉴定的机会相当大,而且会很快做出决定。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七章 调查 阮瞻到了a市后就住进了上次李景明住过的叶园旅店。 他没有特意要哪一个房间或者干脆住进李景明遇鬼的阁楼,因为他相信如果有什么要找他,自然会找得到,而且他很怀疑以那个鬼现在不能合二为一的情况,敢不敢来挑衅。 他去观察过那条屋后的河,发现那是一条环镇之河,不深不浅平静无波,不仅可以用做交通路径,景色也很美丽。不过,以他有特殊能力的眼睛还是看出那里面的凶煞之气,可惜他的能力封印太久,因而看不真切,加上叶园旅店后侧的这一段河道是整条河最深的地方,必须潜入河底才能弄明白。 在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地方是没有必要的装备的,所以他托留守在酒吧里的万里为他购置潜水设备并托运过来,然后安心等待装备到了就可以一探究竟。但他在等待的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一直冒充民俗文化搜集者在查阅县志,四处打听百年左右的民间故事,并且极力回忆大学时代以后就荒疏了的潜水技能。 这天傍晚,当他终于把各种零散无绪的线索整合成一个脉落清晰的故事,满意地回到旅店里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房间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门虚掩着,柜子被动过,房间内有陌生的气息,卫生间传来水流的声音。 阮瞻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一个人正俯身在水池上方洗脸,当‘它’抬起头来看见镜子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阮瞻阴沉的脸时,吓了一大跳,‘啊’的叫了一声。 “我今天才明白什么叫‘人吓人,吓死人’,你走路不出声的吗?”小夏胡乱地把脸上的水擦干,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来了?”阮瞻皱皱眉,深感麻烦。 “我不能来吗?” 看小夏一脸胸有成竹的挑衅神气,阮瞻知道和她讨论诸如危险和有无必要之类的话题只会争论不休,还不如干脆不说。而小夏则不客气的从阮瞻和门缝之间挤出去,安然地坐在另一张床上,一付打死也不走的神气。 “你怎么进来的?” “我跟店主说我是你妹妹。” “真荣幸!” “我就比较吃亏了,我比你长得好看好多。” “算我对不起你。”阮瞻转变问话角度。“你那边没事好干了吗?” “放心,我那边一切顺利。司法精神鉴定的申请很顺利很快的被批准,目前正在进行之中。‘那个什么’也没机会能合二为一。” “所以你来了?” “谁让你一去杳如黄鹤不回头。”小夏把责任推给他,“是我请你帮忙的,至少你要给我一点消息,可是你没有任何音讯,我有理由怀疑你被鬼吃了或者没有尽力。所以对于我来找你这件事,虽然你不高兴,可你也要负上一点责任。” 她这么理直气壮,阮瞻根本没话说。 “我知道你嫌我碍手碍脚,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连手机也不预备一部,叫我根本联络不到你。”她不是非要掺和不可,轻轻松松的谁不喜欢,可是这是她的案子,是她执意要救李景明的,而阮瞻只是帮忙。虽然他不说,可她知道这件事相当凶险,她怎能放任不管,让人家帮忙的人独自冒险。她是胆小,但她相信关键时刻多一个人总是会有用。 阮瞻还是不说话。 “你现在心里一定在骂我狡辩是吧?可是律师本来就是――有理要打击得你不能抬头,无理也要搅三分。是你自己认不清形势,惹到我这种人的。” “随便你吧,出了什么事,吓死别怪我!” “你不会让我吓死的。”小夏就是吃定他不会放着她不管。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走,我带你去订个房间。” “订什么房间,我就住这里。这里不是有两张床吗?你一个人又用不到,不要浪费了。” 她的回答令阮瞻差点绝望。自从她占据了他在酒吧二楼的房间,他就不得已睡仓库了。他这么热心地帮忙,也不是没有想尽快摆脱掉这种不正常生活的心态。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她还是让他不得安宁。 “要不这样,我帮你出房费,你喜欢哪一间随你挑,不然你去住那家三星级的酒店也行。” “不行!浪费社会资源是可耻的行为。” “小姐,请你明白一个事实。”阮瞻疲惫地说:“我是个男人,而且我们也不太熟,你这样冒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同一个房间是不是不太妥当。虽然这不是封建时代了,不过你的胆子能不能小一点。” “正因为胆子小才要和你住一起呀!而且我知道你讨厌我,不会对我有兴趣的。你这个人真不厚道,一定要人家明说。咦,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阮瞻摇头。 “那我请你吃当地很著名的菜吧?我和店主打听过了,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家百年老字号。” 阮瞻头疼欲裂。 “别那么别扭嘛!我只是想听听这些日子你的调查和你的计划是什么。你也知道这涉及到‘那个’,我胆子小,在人多的地方听来不那么恐怖。走吧走吧,非要人明说你才肯动,真是!” 阮瞻完全投降。他现在头昏脑涨,弄不清楚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他从没见过这么双重性格的人,明明是老鼠胆,却又好逞强,明明自尊得不行,却又赖皮得可以。 那间百年老店就建上临河的地段上,由于是旅游淡季,店里的客人不多,小夏和阮瞻就选了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说起已经大致明了的事实。 原来百多年前,叶园的主人是这儿十里八乡的首富,现在他们住的那个地方已经是被瓜分许多部分之后的一个小角落了。据县志记载和老人们代代相传,当时的叶园盛极一时,富贵无边,但后来却慢慢人丁衰落,直到一百多年前的一代,已经没有男丁继承香火。于是叶家唯一的小姐就招了镇上一个屡试不中的落地秀才做上门女婿。那时每个人都羡慕这个秀才的好运气,说平空天下掉下了一座大金山在他们家门口。 可是不过一年,已经怀孕的叶小姐就以秀才经常偷窃钱财为由,把他从内院赶到外院去住。其实是叶小姐嫌弃他懦弱无能,又看中了别人。当时南方风气保守,她不能休夫另嫁,所以找个借口把秀才打发到外面,自己和已提升为大管家的情人偷偷生活在一起。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久这件事就被叶家的仆人传了出来。可是叶家势大,没人敢明面说什么,只是拿秀才开刀。秀才本来是贫困潦倒的人,被众人看不起。后来突然撞了狗屎运,自然让其它人妒忌,加上不会做人,得意时跋扈了点,得罪过不少人。现在他倒霉了,还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他名义上的老婆明目张胆地偷人,他被指为是窃贼,弄得斯文扫地,颜面尽失,祖宗因而蒙羞,连街也不敢上。偏他又不肯离开,所以叶府里的粗使的仆人都对他百般刁难和虐待,而叶小姐好像也黙许了这些事情。这样又过了两年,他名义上的孩子都快两岁的时候,突然传出他因妒生恨要谋害叶小姐的事情。因为证据确凿,所以叶氏一族动用族规私刑,把他装在石匣里沉入河底。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八章 原委 谁知那之后,叶家开始家宅不宁,明明很干燥的天气却到处湿答答的,半夜更是传出各种节奏的敲击声,有的象敲门,有的象鞭打,请了很多法师也没有用,而逃离的仆人总会中途暴毙。直到有一天夜里,全镇的人都听到叶宅里敲锣打鼓的迎亲声,热热闹闹的折腾了一夜,但是没人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第二天才发现宅里的人都死去多时。 死得样子极其可怖,面色表白、眼珠突出,象是窒息而死,从每张床上都有一大滩水来看,不如说是被淹死,在大旱之年被淹死在自己的床上,大管家的尸体更是一碰就像诈尸一样跳起来。 只有叶小姐母子是不同的死法――母亲穿着大红的嫁衣被吊死在大堂正中,舌头吐出很长,孩子则是被火烤得象炭一样,却只剩下一对眼睛无神的睁着。但这还没有完,此后全镇的人也受到不断的骚扰,不是门内门外的人都看见对方身后有其它东西,就是家中的物件会无缘无故说话,虽然不再出人命,但都不得安宁。 第18节 这样闹了好几年,弄得大伙都想要背井离乡时,一位很年青的道士云游到这里,看出这里怨气极重,于是在一把石剑上刻了一种奇怪的咒符,扔到当年秀才沉河的地方,这里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你觉得‘它’是那个秀才吗?”小夏看看自己的手臂,那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十之八九。”阮瞻大快朵颐,对小夏惊恐的神色有点报复的快感。“我推测它有百年左右的怨力,而这里民风保守淳朴,这百多年就发生了这么件大事。你想,如果不是稀少又轰动,我怎么能那么轻易打听到这么久远的事情。” “老天,我还以为怨灵都是女的呢!” “可见天底下男人女人都有受欺侮的。你没听见李景明说起他自己的情况吗?” “可是李景明虽然和它有相似的地方,但也不尽相同。再说,当时他也有责任,为什么那么没有骨气,死赖着不离开呢!还有那个叶小姐,不喜欢他打发了他就是了,何必要虐待他,折辱他!你说,他是真的要杀妻呢,还是被陷害?” “陷害的成分大些。” “真要命,还不如痛快地杀了他,干吗冤枉他!这个秀才也是,也报了仇了,怨恨为什么还百年不灭?非要别人也如此不可。至于嘛!”小夏有点同情那个秀才,又觉得他后来做得太过分了,这就是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尤其它现在竟然还要害人。 阮瞻见小夏在那里一厢情愿,忍不住打断她的脱离现实。 “它的怨气太深,怎么可能按常理考虑。如果是人的话,就是指心理学上的极度偏执,除非它大彻大悟,解开心结,否则必须消灭它才能终止。” 小夏思考着阮瞻的话,忽然觉得那个故事已不再是遥远的事情,而是他们迫切要解决的问题,不过她不知道阮瞻有没有那个百年前的青年道士的法力。 “我们要怎么做?”她问。 “我在等万里把潜水装备托运过来,然后下河看一看是不是我猜的那样――那柄石剑上的剑咒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秀才的怨力加深而减弱,而李景明新的怨恨之气正好给予了最后的力量解除它。”他还要看看河里还有什么,因为他总感觉那河底决不止这么简单。 “那个道士当年为什么不直接消灭他?” “可能是不想做得那么绝,或者那鬼魂怨气冲天,让他没有办法吧。” 小夏不说话,心里怪起那个做事不彻底的道士,不然他们今天也不用烦恼,李景明一家也不会被害了。而且她担心的是,百年前秀才鬼已经这么厉害,现在不是更强大?这样会不会让她和阮瞻的小命玩完?而阮瞻考虑的是,在他没有能力可以制服那恶鬼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还要估算上如果实在打不过,如何保命。 两人沉黙良久,小夏问:“装备什么时候到?” “就这一、两天吧。”阮瞻说:“到时候为了免得引人注目,我得在晚上动手。” “那我做什么?” “你就呆在旅店里,不要添乱就行了。” 小夏不服气地白了阮瞻一眼,却也没有反驳。然后两人结了账回旅店,一路上都沉默无语,到了旅店门口小夏突然问:“你说,那个叶小姐爱没爱过秀才。” “爱什么!我看她不过是看秀才老实好摆弄,这才选的他。” “不,我觉得她是爱过他的。不过她看不清自己的心,爱得太短暂了。” 阮瞻奇怪地看着小夏,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一个稍微大意一点的决定都会要了好几个人的命,她却还在想着一百年前就可有可无的爱情。 女人! 此时,夜风中一丝微风吹来,仿佛幽怨的叹息吹拂着小夏的头发,感念她百年之后一点同情的心意。 万里托运的装备一到,阮瞻就忙碌起来。 他先是站在房间里用望远镜观察整个河势,又拿着一个古怪的工具到河岸去转了一圈,选择晚上下水的方位,然后就仔细检查各种装备,最后呆在房间里静思默想,一言不发,晚饭也不吃,一直到午夜时分。 当他终于动了的时候,小夏松了一口气。她让阮瞻这一整天的严肃劲弄得又紧张又兴奋,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她好心地问。 “如果你硬要跑到阴风阵阵的河岸上去捣乱,我也没办法。” 小夏气结。 充满正义感是一回事,为人义气也不错,可让她半夜三更去空无一人的河岸上望风,她还真不太敢。可是这个人明知道她没胆子这么做,却故意要挖苦她,其心不可原谅。小夏干脆赌气不理阮瞻,可是她忍不了多久,看到阮瞻割破手指,用血在几张黄纸上画着奇怪的字时,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用血?” “血咒的力量更强。” “可是――那纸在水里不是用不了吗?还是你把它贴在岸上?” “我说能用就能用。”他一边回答一边写,然后考虑到这个恶鬼的厉害,决定多写几张,于是又割破了另一只手指。 小夏在旁边看得心惊,慢慢凑了过来,讨好地说:“你不疼吗?” “疼!”阮瞻停下来,很认真地看小夏,“不然割你脖子上的血,那样效果会更好。” 看他拿着带血的刀咬牙切齿的神情,小夏吓了一跳,连忙躲远了一点,但随后知道阮瞻是在开玩笑。不过这次她并不介意,因为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并不象自己那么没出息那么紧张,感觉胜算大了一些,还是蛮高兴的。 阮瞻专心地写完,然后拿出一个小纸盒递给小夏。“这个你拿着,万一有什么危险,捏碎外层的蜡,一定会没事的。” 今天他静默的时候感觉心绪不宁,把小夏一个人单独留下还是不怎么放心,所以他把这个预备危急关头用的血木剑给她。那个恶鬼的埋骨之地被人掏了,它一定会有所感应。他相信它会火速赶来,到时候大斗一场再所难免,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定不能让小夏在现场的原因。而如果它发现小夏在什么地方藏着,对她下手也说不一定。好歹他有了危险还可以想法子跑,如果她遇到怒火中烧的凶煞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种程度的愤恨之气,她的宝贝护身符也不能保护她。而他既然答应了万里会让她安全,就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但愿他的心绪不宁不是因为两方的形势有变,只要那恶鬼不能合二为一,他还是很有机会拼一把的。 第一篇 你是谁 第十九章 意外的劣势 小夏打开盒子,发现是上次阮瞻去探她家时用的、为了以防万一的法器,据说威力很大。 “这个给了我,你用什么?”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也许真的是个拖累。 “今天我只是去探探底,又不是决一死战,暂时用不到。再说,它有多大能力还是未知数呢!”阮瞻哄了小夏一句,然后拿起东西,“我走了,你别乱跑。如果真的好奇得不行,就关了灯躲在暗处悄悄看,别让什么东西感觉到你,无论看到什么也千万别出去,否则吓死你与我无关。” 小夏目送他离开,然后关掉灯趴在窗帘后面用望远镜偷看,手里紧紧抱着那个纸盒。过了一会儿,她看到阮瞻不慌不忙地来到河边,穿戴好装备潜下河去。 此时,一片乌云摭住了本来就弯如银钩的月亮,窗外一片漆黑,就连河面上也平静无波,隐隐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发布小夏忐忑不安地等着,眼看一个小时多小时过去了,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阮瞻却再也没出现在河面上,好像被黑黑的河水吞没,这让她开始极度焦虑。 氧气筒能坚持那么久吗?还是―― 第19节 蓦然,她感觉脊背一阵发麻,好像有什么靠近她。然后一阵刺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传进了她的耳鼓,惊得她的心脏几乎停跳。她条件反射地跳向床边,一把拿过那声音的来源――她的手机。 是万里! “这么晚打什么电话!”小夏没好气地说。早知道把手机关了! “装备到了吗?” “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来问这个?” “阿瞻下河了?” “是啊!你要是闲聊,我就挂电话了。” “等等。”万里连忙阻止,“今早李书伦突然醒了。” 他醒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为什么万里的声音那么严肃,好像有什么事态严重的事发生? “他醒来后奇迹一样的恢复,然后拼死也要见他父亲一面。”万里继续说,小夏开始感觉大事不妙。“他们同意了,然后父子相见,然后李景明突然人事不醒,而李书伦也在晚上回到医院后再度陷入昏迷。奇怪的是,李景明在呼吸,可是没有心跳的声音。后来经进一步检查,他――他的胸腔是空的。” “什么意思?”小夏哆嗦着问。 “意思是――他没有心脏。” 听到这句话,小夏心里冰凉透底。 是李景明骗她,还是又出现了什么诡异的现象?他是人是鬼?她不该这么轻易作出判断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反应。 “它现在变完整了?”她自责得不行,恨自己为什么没想到会从李书伦这里发生变故。 “没错。” “怎么现在才通知我!” “我在晚上八点才知道这件事,而且――小王才一告诉我,我在自己家里被突然倒下的书架砸昏,现在才醒过来。” “你没事吧?” “没事。可是阿瞻麻烦了,如果我没猜错,它已经回去了,而阿瞻现在却在河下。” “得阻止它。” “你不行!”万里听出小夏语气中的意思,连忙阻止,可是小夏的手机忽然断电,而窗外不一样的动静也让小夏来不及再说什么,猛得跑回窗边偷窥。 她的全付精神全集中在屋外的河面上,没有注意到她早就锁好的门此时却大开着。而此时,河面上凝动着不正常的气息,即使小夏没有阴阳眼,也没有所谓‘良能’也能发觉。 在一片安详静谧中,只有阮瞻下潜地的上方笼罩着看不清的黑雾,河水也仿佛静止不动,衬着四周微弱月光下的水波,更显得死气沉沉。 忽然黑雾转了起来,象是被强风吹动,可是周围却依然静止,只有那一个地方发生变化。接着水面形成了一个大旋涡,摇晃着伸延到水深的地方去。 那个怨灵去找阮瞻了,她必须做点什么!这是她无意间挖的坑,不能让此时没有任何防备的阮瞻去填! 这个认知让小夏不由自主地从窗口探出身子。而窗外无预兆地伸出一只鬼手,一下子抓住她的衣领。小夏骇然中下意识地猛退,谁知那鬼手好像并没有把她拉下二楼的意思,用力过度的她反而摔倒在后面的床上。这个时候,小夏才意识到不对劲。 房间的温度对于夏天而言实在太低了,而且周围也安静的异乎寻常,能让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空气中悄悄流动的寒意带着潮湿的气息,能让人从骨子里冷出来。她的房门敞开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抱着一具小小的骸骨站在那儿。她的面色苍白浮肿得象是被浸泡了一百年,从长发上不断滴下水珠,舌头伸得长长的,眼洞中有什么在诡异的闪光。她怀中的骸骨是一个孩子,他的全身只剩下骨头,唯有一双亮得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夏。 这是小夏生平第一次见到鬼魂,她心中的惊叫死死被堵在喉咙!她瞪着那个女鬼,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女鬼往前飘了一步,她才惊跳起来,倚墙而立。 “跟-我-走。”女鬼说,声音又尖又颤,就象一个很冷的人从很远的地方又或者就是在她的耳边说着。然后它象陀螺那样拧转过身,飘飘荡荡地‘走’出去。 她突然说话让小夏惊恐之上又加惊恐,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哪还有胆跟着它她。但此时房间里又想起其它的声音,有哭泣声,有牙关打颤的声音,有‘当当’的敲击声,有唏嘘的叹气声,好像房间里除了小夏还有众多的鬼魂共处,并渐渐向她靠近,直到紧紧簇拥在她身边。这让小夏不得不认为逃出去反而更好些,何况惊惧之下想起阮瞻还处于危险之中,她必须去帮他。 死就死吧! 小夏把心一横,咬紧牙关跟了上去。她不知道女鬼想要带她去哪,她只是下意识地跟在后面。慢慢她发现女鬼在把她往河边带,而且微弱的星光下,她再也看不见女鬼的样子,只觉得有个黑影在她前面不停地走,而那个幼儿的眼珠有如两盏阴森的小灯在黑暗中晃动,依旧盯着她不放。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几次几乎摔跤,这才发现,从旅店到河边看着很近,要走起来就要在窄巷中七拐八拐才能到达。她觉得走了好久才感觉到河水的气息,但也在此时脚下一空,直接掉到河里。 她绝望地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奇怪的是此时反而不怎么害怕了。而且她很快就发现,她虽然掉到河里并不停下潜,却没有感到水的压力和窒息,用她那三脚猫的游泳技巧随便划动几下四肢,竟然也能控制方向和前进,仿佛置身于一个大的气泡里。此时的女鬼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方血红的裙裾在前方若隐若现地飘动,不断指引她跟下去,像是要带她到什么地方。而不知是恐惧的原因还是‘那个们’的空间与人类不同,反正小夏觉得走了很长时间,才象突然推开一扇门那样,从一片昏黑中直接来到亮如白昼的河底。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二十章 角斗(上) 那光亮来自许多道阮瞻画的符咒。这些纸质的东西并没有被河水浸泡毁坏,反而象一个个透明的小船帆那样鼓涨着竖立在水里,形成一个圆圈把阮瞻置于其中。而阮瞻此时的情形明显不太乐观,应该说是勉强支撑才对。他左手坚定地直直地指着前方,整个右手臂和双腿都被水草缠得结结实实。那些水草又密又韧,仿佛有生命般妖异地蠕动着,仔细一看原来是密麻的长发,象无数只鬼爪一样抓紧阮瞻,有的竟妄图扯掉潜水服上的氧气管。 显然阮瞻根本没料到怨灵会合体成功,所以一开始就处于劣势,目前虽然还在顽强坚持,但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耗死在水里! 小夏没时间思考,连忙把一直死死抱在怀里的纸盒打开,发现蜡烛小兔已经自动融化了,现在在她眼前的是一把两寸长的、上面布满小蝌蚪一样的咒语的血红色小木剑。 她小心地捏着小小的剑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那个一直背对着她站在符咒圈子之外的模糊‘人影’突然发觉了有人来打扰。它身子不动,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小夏。它披散着晚清时的人才会梳的头发,脸上的肉腐烂得七零八落,甚至有水草飘动、有小鱼游过,那双没了眼珠的无底眼洞恶狠狠盯着小夏,嘴角翕动。 “多管闲事者死!”虽然它没发出声音,小夏却明白它要说的话,一瞬间就知道它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那个怨气冲天的秀才! 它急速向小夏冲过来,小夏下意识地闭眼举手,那柄小木剑突然变成正常尺寸并迸发出耀眼的红光,一下逼得秀才鬼慌忙逃窜,连远处束缚着阮瞻的水草也尖啸着化为乌有。然而与此同时小夏的保护性气泡也宣告消失,让她一下感到了水压和窒息,从空气环境到了要溺水的边缘。 她想向阮瞻靠近,拼命游动着、挣扎着向阮瞻的方向前行,但剧烈的水流却推得她离他越来越远,眼看就要再度陷入黑暗中去。 阮瞻早就看到小夏,可当时处在生死边缘的他没办法顾及到她。现在见她就要成为伺机蠢动的恶鬼的点心了,只好把一只离自己最近的符咒化做无形的绳索把小夏迅速拉到自己身边,并把氧气面罩拿下来罩在她脸上。 小夏大吸了一口气,窒息的感觉她可不想来第二次了。 这时,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盯着的恶鬼,看准了这难得的时机一举打破了缺少了一枚符咒的保护圈,他们立即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围,四周登时响起各种哭泣和嬉笑的声音。 呜―― 哨子一样的轻鸣在他们耳边断续的响,涌动在他们身边的水流好像无数的手在抚摸、在拉扯他们,而一波波逼近的阴森凉气仿佛要把他们埋葬在这水底。 在这地狱一样的漆黑里,他们就象待宰的羔羊,而阮瞻是唯一的生存希望。所以尽管小夏怕得要死,还是清醒地摸索到阮瞻的脸,把氧气面罩轮流使用,还把血木剑交到他手里,并为了不妨碍阮瞻的行动,绕到他的背后。 在冰冷的河水中,隔着厚厚的潜水服,小夏好像依然能够感受到阮瞻身体的温热和有力平稳的心跳,这让她战胜秀才鬼的信心增强了一点。 第20节 阮瞻握着血木剑,用尽一切能力感受着黑暗中邪恶的气息,一边警惕着怨灵随时会来的攻击,一边摸索着把氧气筒卸下来挂在小夏身上,并把她护在怀里随着那哨声向反方向慢慢游动。他直觉的认为那哨子声没有恶意,所以当机立断地决定信任它。 虽然他知道今天必会和那个怨灵做个了断,但它预料之外的合体成功让它的力量成倍上涨,使他一上来就吃了暗亏,要不是小夏突然出现,他大概会被困死在这里。 现在他的保护结界碎了,而它的结界却罩在水波的四周,随时会把他们吞没,或者让他们无法逃脱。血木剑当然可以斩杀这种程度的怨灵,但它却聪明地躲在黑暗之中让他找不到,而长时间的自我封印让他的能力在体内沉睡,目前无法完全施展血木剑的威力,何况他又带着共用一个氧气筒的小夏,这样下去他们会因氧气不足而淹死在河下。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到下一段忽然变浅的河段能让小夏离开,而他可以放手一搏。问题是氧气的含量决定了他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而且他也无法在突破结界的同时还要应付它鱼死网破的袭击。 突然,血木剑嗡嗡地抖动起来,让他意识到在它有如盖子的结界里不仅后有追兵,而且前面有拦路的东西。 是它控制的那些冤魂吗? 他不知道。他只能把最后一张用于防身的符咒拿出来施放在他们头顶上,让符咒发散的光芒起码可以照亮方圆几米的距离。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石匣,就在结界的边缘。由于年代久远,半沉河底淤泥中的石匣已经生满青苔。它的盖子紧紧地盖着,但此时却从里面传来阵阵敲击声,好像有什么要挣扎着出来。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怨灵却在看见石匣后很是紧张,不顾危险的逼近。 这一切让阮瞻一阵兴奋,知道自己一直没找到的秀才的埋骨地就在这里,心里隐隐觉得可以趁着怨灵的慌乱解决问题,虽然凶险,却很有希望成功。 与此同时,秀才恶鬼意识到自己的命门被暴露,于是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它知道无法抗衡血木剑的威力,便化身为无数细小的水草利剑一样射过来,让还不能完全发挥血木剑威力的阮瞻一阵手忙脚乱,被伤到的地方浸出鲜血,而刺到他身体上的水草则变成尖耳尖嘴的狰狞小鬼,吱叫着往他身体里钻,其中有几只更是要咬噬阮瞻身后的小夏。 小夏害怕死了,可她不能远离阮瞻,眼看着他呛水而死。此刻她的脑筋反而非常清明,边躲避着小鬼的袭击,边从身后把氧气送到阮瞻那里。然后在确定阮瞻可以闭气一会儿的时候,扑向已被乱舞的血木剑震松的石匣前,用力推开盖子。 她惊得呆住了! 石匣不够大,里面的白骨恐怖的扭曲着,但是头发和牙齿却完好无损,一个随水飘动,一个森森然的叩动,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在白骨的脚边还有许多捆扎成一束束的头发,此刻它们正发出吱嘎的声响,前赴后继地想爬出来。 最诡异的,是白骨的胸腔里有一颗鲜红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二十一章 角斗(下) 正当小夏被这意外惊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骸骨突然拧转了一下,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布满杂草的脸正对着小夏:“为什么要阻止我!”它突然叫。 它们哪一个才是秀才鬼?! 小夏分不清楚,只是惊惧得往后退。而阮瞻却突然意识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秀才鬼再与眼前这个心脏跳动的骸骨合体,否则他们会死无全尸。于是他不顾身后的危险,想也不想的把血木剑刺入那颗心脏。 骸骨痛苦的尖叫,激烈的扭动,把血木剑都带得脱离了阮瞻的双手。但阮瞻趁这个机会深吸一口氧气,然后把那唯一照亮水底的符咒收回,塞在小夏衣领里,用力一指。小夏就被抛出水面,摔在岸边的草地上。 阮瞻屏住呼吸,伸中指在自己的眉心画着符咒,以便在这漆黑的河底也能看见东西。他知道必须要拿回血木剑,否则他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顾不得‘以静制动’的道家至理,反过身去找那具骸骨。 可那具骸骨翻腾得如此剧烈,以至脱离了石匣在河底狂乱地游走,发出瘆人的哀号,象是抗衡着极大的痛楚。它试图用双手手骨拔开插在心脏上的血木剑,但一碰到剑柄就被剑上的淡淡的红光灼燎得寸寸骨断,只能徒劳地狂甩身体。 但这也让阮瞻无法下手取回血木剑,眼见着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气极了的秀才鬼则从背后不顾一切的靠近,愤怒的暴戾之气把黑色的水流卷成巨大的漩涡,把他包围其中。 “把你的心给我!”水的深处传来冷颤的声音。 “有本事自己来拿吧!”他心里念着,知道它会听到,也知道它会再无顾忌。可他必须激怒它,这样他才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点机会。 他错误的估计了形势。 他曾以为它只是分为两个部分,只要不让它合二为一就可以取胜,但他没料那具有着鲜活心脏的骸骨是它留在河底修炼的最大部分魂体,跟着李景明回去的不过是三魂七魄中的二个。幸好误打误撞之中,他们找到了之前一直没有踪影的秀才鬼的埋骨之地,也幸好有这水底的其它鬼魂帮忙把小夏和血木剑带到他身边,让他及时破坏了并消减了它最强大、最处心积虑,但也因为正处于修炼之中而变得最虚弱的部分。可尽管如此,手无寸铁的他也无法对付已经狂怒的恶鬼,何况他屏息的最高记录不过是接近专业运动员的水平――五分钟。 这五分钟会决定他的生与死,无论如何他要戮力一搏! 阮瞻转过身,慢慢地退回到石匣后边,左手还直直的指向水流暗处的异动以备不测。而那秀才鬼见阮瞻把自己的地盘当作掩体,愤怒得更加厉害,变幻成一张巨大的水脸迎头向阮瞻扑来,妄图一口吞下他去。 阮瞻不敢怠慢,连忙虚空画了一个‘七星化骨符’,直印在邪恶水脸的印堂处,让它在就要吞噬掉自己的一瞬间碎裂成无数的黑色水花。但是阮瞻也并不好过,水的阻力减慢了他的速度,屏息和先前的受伤让他本来就处于下风的灵力更是大打折扣,所以他无法抵挡水流的撕扯和摔打,一下子被甩落在远处的淤泥中,那个石匣也侧倒着砸在他身边,石匣中那许许多多的头发象黑色的蠕虫一样爬出来,看得人心里麻痒无比。 更糟的是,他落在那具还在乱走的骸骨身侧,虽然仍刺在它身上血木剑正逐渐消亡骸骨的灵力,但阮瞻也没有任何喘息之机,立即要面对那一对没有了手掌骨的尖尖手臂,如匕首一样向自己的身体刺过来。 死吧!一起死吧! 它看不透的眼洞有看不透的恨意,森然的牙关发出最后的诅咒! 一尺、七寸、三寸、一寸――阮瞻眼见那白骨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胸膛,拼尽全身的力气默念咒语,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气在骷髅头上。 骸骨向下刺的力量登时轻了,却还没有完全松开。阮瞻眼见它雪白的骨架渐渐变成血红,然后翻倒在旁边,象是被无形的重物辗轧一样抽搐挣扎,伴着悲鸣碎裂成粉末! 而那颗诡异跳动的心脏,此时虽然脱离了掌握,但已被血木剑的热力吸取得有如枯干的黑炭。它游鱼一样有意识的向前游动了几米,然后停留在水波中,‘嘭’的一声炸为飞灰,血木剑也缓缓落在河床上。 阮瞻想游过去把血木剑拿回来,可秀才鬼的三魂七魄中剩下的那两个残余魂魄,终于又重新聚集成形。它绝望的哀号着,变成一只狰狞的黑手,带着冲天的怨气和同归于尽的劲头,一下子打倒阮瞻,把他脸朝下按在淤泥里。 死吧!妨碍我的都得死! 它阴沉的笑着,加大力量按在阮瞻的肩上,意图让他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而这一刻,阮瞻的气息已经到了极限,窒息让他感到了死亡的临近。但就算到了这一步,他仍然不想认输,不想屈服于恶鬼的压制,个性中坚毅的因子让他渐渐涣散的神志仍然在寻找着哪怕最不可能的机会! 他忍耐着胸口和头部的剧烈刺痛,双手在淤泥中抓着、撑着。忽然,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物,他下意识的紧紧抓住那类似剑柄的冰冷物体,反手向按在自己肩上的压力砍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后,阮瞻才看清自己手里的是一把石剑,上面的咒文已经被水流磨光,但仍旧对这怨鬼有着无以比拟的禁制力。是他无意中,或者说是天意让他找到这把剑,这才能把秀才鬼打得象一团黑云一样向水深处翻滚,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而此时他的周围出现了各形各状的数十鬼魂,或站或蹲、或哭或笑,一个象新嫁娘一样的红衣女鬼抱着一个小鬼飘在最前面。 这难道是将死的人会看到的幻像? 阮瞻的意识开始混乱,挤出了胸腔的最后一丝气体。 然而他意念中溺水感觉并没有到来,人类所必需的氧气蓦然灌入他疼痛的肺叶。他大口大口的吸气,剧烈的喘息,随后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气泡中,那些鬼魂全体向他伸出手臂支撑着这一方天地。 它们救了他!就和之前小夏进入河底时出现的保护气泡是一样的。 “谢谢。”他点头致意,一瞬间明白了这些鬼魂的来历。其它的感谢语言是多余的,他只是默颂了几句父亲为亡魂们引路祈福的咒语作为报答,“各得其所去吧!”他轻轻地说。 随着气泡的消失,他看着这些可怜的亡魂渐渐变淡变无,心里第一次因这次的事件有了一丝舒畅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马上捡起血木剑开始上潜,因为他知道秀才鬼并没有完全消灭,而岳小夏还在上面不知死活。 发布此时,岸上的岳小夏正慌乱、不知所措地在岸边乱走。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河底不平静,可即使她长了眼睛,视力也还不错,她也看不到河底的情形。 阮瞻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第21节 她没有通灵的能力,可是她也知道阮瞻的形势不乐观,而且那一具有心脏的骸骨明显是一个对他们非常不利的意外,不然阮瞻不会浪费最后一道灵符把她从水里送出来。 他的本意可能是让她先逃走,可她虽然胆小,又怎么能卑鄙的临阵脱逃? 但是,她又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在岸边无奈的忍受着等待的煎熬,象被凌迟一样! “阮瞻!阮瞻!”她大叫,也顾不得夜深人静、凄风厉厉。 没人回答她,沉默让她差不多哭了出来。然而正当她绝望的以为阮瞻凶多吉少的时候,穿着潜水服的阮瞻却从水中冒出来,并慢慢爬回岸边。 他受重伤了! 小夏连忙跑过去扶住阮瞻,但触手的冰寒让她一阵愕然,可她明明记得即使在水底,他依然是温暖的。犹疑中,阮瞻戴着潜水镜的脸慢慢转了过来。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月光折射在镜面上的棱角! 她下意识地抚摸他的脸,象要确认什么,因为这虚无的恐怖比狰狞还让人胆颤心惊。但她没想到这样轻微的触碰却让他的头忽然歪到一边,脖子断掉一样耷拉在肩膀上。 ‘他’不是阮瞻! 小夏大叫一声,本能的反应就是跑,可一双沾满淤泥的鬼手已经死死抓住她的肩膀,并向她的脖子移动。它‘咭咭咭’的怪笑着,想要掐死小夏,但它的爪子却在碰到小夏的脖颈时,被她的护身符上散发的温暖黄光弹开。 “南无地藏王菩萨!”小夏想起这句屡次让她化险为夷的佛号,大叫一声,果然鬼魂惊恐得后退了一大步。她借机转身就跑,但只有几步,鬼魂又突然挡住她的去路。“他死了!他死了!你也得死!”它阴森森地宣布。 小夏惊呆了,心底的力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得踪影全无,求生的欲望骤减,连带她的护身符的光芒也黯淡了下来。 他死了!阮瞻死了!她没有救得了李景明还搭上了阮瞻的性命!这全是她的错!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界上?! 鬼魂得意地看着小夏的内心谴责和绝望,忽然从脖腔里又冒出一颗头。这次是那个秀才鬼的原貌,阴森恶毒地笑着,七窍中喷涌出鲜血和蛆虫。 小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发布鬼魂狞笑着伸出尖利的手爪,步步走近人事不知的小夏,妄图挖出她的心脏,然而身后的河面‘霍’的一响,惊得它立即跳转身去,只见阮瞻的身影出现在水面上。 “你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它嘶叫,提出这种非常没有营养而且不逻辑的问话。 阮瞻警惕着秀才鬼的举动,慢慢走上岸来,“你不该杀伤这么多人的性命。”他左手拿着石剑,右手握着血木剑,“所以――我们只能不死不休!” “灰飞烟来的会是你!” “我想试试!” 他的坚定让鬼魂意识到这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所以它力图趁阮瞻立足未稳使自己占据上风,变幻成一面黑墙向阮瞻压来,。可阮瞻看出这残存的魂体因在水底被石剑所伤后,已经不能有大的作为,所以闪也不闪,咬紧牙关忍耐着它回光返照的强大压迫力,直接把两把剑刺入黑墙的中心。 那一晚,住在河岸边的人都在同一时间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哀叫惊醒。这无法言传的感觉使得没有人敢走出来看看,只有阮瞻一个人亲眼见证一个古老的、悲惨的、恶劣的‘故事’灰飞烟灭,同时变成粉末的还有那把一直保佑四方平安的石剑。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二十二章 终于结束了 几个小时后。 “阮瞻阮瞻阮瞻!”小夏带着哭音的大叫,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 “我在这儿。”有人回答她。她循声望去,看见阮瞻好好的坐在对面的床上望着她,虽然脸色苍白得厉害,但不像是个鬼魂。 “是我死了还是你仍然活着?”她惊疑万分,暂时不能确定真实和幻像。 “我们都活着。”阮瞻淡淡地说。 “你保证?” “我保证!” “我要摸摸你的手。”她必须确认他不是秀才鬼又变来骗她的。 听到她在梦中还喊他的名子,让他觉得她还是很有良心的,于是他满足了她的要求。 小夏使劲抓住阮瞻的手腕,感觉他皮肤的温暖和自己手心传来的有力脉动,终于完全安心了,只觉得她平时最讨厌他的疏离的腔调和矜持的表情也变得可爱起来。 “你受伤了?”看着阮瞻苍白的脸,小夏的心在转瞬间又充满了不安。 这都是因为她,否则这男人还安安稳稳地呆在酒吧里赚钱、泡妞两不误。现在他虽然衣著整齐、神色平静,但之前她亲眼见到他被无数只小水鬼咬噬,受了不轻的皮肉伤。而在她离开水底的时间里,她肯定他一定遭遇过更巨大的威胁。她不知道他是怎样解决的,但那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甚至曾经危及生命。 “没关系,会好的。”他轻描淡写。 “对不起,把你卷进这件事情来。”小夏见到他温柔外表下的坚毅,心里对他产生了几分钦佩,小小的让良心展现了一下。但她马上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事情,心有余悸地问:“可是――你把我抛上岸来后,好久没上来。后来那个秀才鬼变成你的样子来骗我,我以为你死定了。” “那是因为你当场很丢人的吓晕了,没看到以后的事态发展。” 哦,这个人!真是可爱不到一分钟,还担心他干什么,让鬼掐死他算了! 看着小夏对自己横眉立目,阮瞻的目的达到了。谁说愤怒是不良的情绪,这完全关乎于它出现在什么地方,现在它就可以让小夏迅速从几小时前的惊悸中恢复。之前他打过电话给万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能说不为小夏勇敢去支援他的行为感动,特别是考虑到她很胆小的情况下。 “那它到底怎样了?勇敢的人!”小夏气鼓鼓地问。她现在很肯定他们是胜利的一方,不然他们也不会还好好的活着,因此她很想知道其中的过程,所以尽管一再阻止自己不要理那个‘可恶的人’,但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它不会出来威胁任何人了。”阮瞻顿了一下,“事实上它消失了,被血木剑斩得灰飞烟灭。” “这么狠?” “没办法。血木剑下没有逃魂,何况还有那把一直压制它的石剑助阵。”阮瞻把事情的经过,拣主要的大概解释了一遍,满足了一下这位好奇宝宝。可尽管他说得轻松,小夏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那个――血木剑是怎么回事?它还会变大变小――”小夏支支吾吾地问。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呢,还以为只在电视上才看得到,真恨不得据为己有。 “血木剑就是用血木制成的剑。” “这不废话嘛!” “血木是绝迹多年的树木,只在传说中才听说过。”阮瞻进一步解释,“据说它生长在极阴之地,以吸取住过往生物的鲜血为食。因而它的枝干血红,如果任何一个部位受伤还会流出血来。它本来是至邪之物,但如果可以用符咒炼化又会成为绝佳的制邪之物。” “就是以邪制邪喽?” 第22节 “可以这么说。至于这一件,是我父亲从他师父那里代代相传得来的,也不知道是多久前的法器了。” “所以你根本不大会用,是吧?我就看你是乱挥一气的。”抓到机会挖苦阮瞻,小夏决不放过。 阮瞻却不以为意。“没错,以我的能力用血木剑是吃力了一点,不过也幸亏有这把剑,我们才能保住小命。”他边说边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来自河面上清新的空气,几小时前的窒息感觉一扫而空。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是不会知道生的可贵的。 昨晚他下河后就一直再找秀才的埋骨地,一般情况下,破坏那个地方就会让怨灵的能力大减甚至完全制服它。可是它隐藏得太好了,怎么也找不到,而它又因为感应到危险而追了回来,合体的成功也给他带来很大的威胁。 “这件事,我想我也要负上一点责任,是我思虑不周还擅自跑来,几乎害了你。”说到危及生命,小夏立即展开自我批评,不再小鼻子小眼睛的攻击阮瞻,“我差点让你送了命。” “正相反,是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你没有带着血木剑来支援,我肯定也逃不过这一劫。”阮瞻很有风度的表扬了一下小夏的微小贡献,没想过这为以后埋下了‘祸根’。 “不是这样。”小夏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是个抱小孩――不,抱小鬼的女鬼引我去的,要不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她把自己经历的事说了一遍,“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现在知道了。记得那个石匣吧?那就是当年把秀才沉河的――容器。”阮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里面有许多人的头发和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你也看见的。” 小夏点头,心里仍毛毛的。 “那些头发都是当年叶府灭门案的受害人的,那个怨灵用头发拘了他们的魂魄供它奴役驱使。还有――李景明一家人,除了他们父子。” “什么意思?”意外的消息让小夏惊跳,“你开玩笑!这不就是说李景明一家早就死了?” “没错。”阮瞻不带任何感情,“这就是为什么李景明总是说他们一家人古古怪怪的,因为他们早在住进叶园当天晚上就被害了,不过那个怨灵用邪术把他们的魂依然拘在身体里供他驱使,但这是不能长久的。所以就算李景明不亲自动手,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他们也还是会死。” “可它为什么放过李景明父子,难道真是想要李书伦的身体?还有那颗心脏――是李景明的吗?那样――是我们刺中了那颗心脏,不就是我们杀了他吗?” “它是不是想要李书伦的躯体,我没来得及给你大小姐细问,但这是很可能的。至于那颗心脏,你认为那颗心脏离开李景明的身体后还能安装回去吗?事实上,他从‘胸口一凉’的时候起,也已经算是死了,不过他自己意识不到,因为那怨灵化身为他的心脏呆在他身体里。它能料到李景明家宅不宁一定会找人捉鬼的,所以这样即容易控制他,这种附体的方法也不容易被人看出来,谨慎才能成功嘛!哼,它生前不愧是读书人,仁义礼孝没学到,耍心机倒是有两下子,比一般喊打喊杀的恶鬼强多了。” “你还夸它!真是的!” “事实如此。我早说它已经成‘煞’了,而且不仅是半煞那么简单,竟然还能留着元神的一部分在河底修炼邪术。幸好,我们早了一步,要是等它大成,只能求神保佑了。” “是用那颗心脏修炼吗?” “明摆着的。我不知道它炼的是什么,不过肯定与那颗心脏有关。不然你见过离开身体那么久的心脏还能跳动,而且那么有力那么邪异?它最重要的力量都在那里,所以正是因为‘杀死’那颗心脏,最后才能侥幸消灭了它。” 小夏不说话。她知道阮瞻分析的这些前因后果是正确的,可是还是失落不已。她一直就想救李景明,所以她才能在这么多受惊吓的事中坚持下来。谁知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来她要救的是个根本就救不回的人。 “它为什么非要害李景明一家?是不是上辈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什么深仇大恨,根本就是想害人才害的,它想要有人比它更悲惨。” “说到底,我们还是没能救了李景明。”小夏心底一阵痛惜,“他那么求我,我也答应的。” “至少你救了李书伦。”阮瞻安慰她,“相信我,他会好起来的。而且正是因为你执意要办这个案子,也让众多被怨灵奴役驱使的鬼魂能够自由,各归各处,这不是件好事吗?不要只帮人,有时鬼也需要帮助,搞物种歧视就不好了。” 他最后一句话逗得小夏微笑。 “知道吗?那女鬼就是当年的叶小姐和所有死在叶府的人。你该知道昨晚的事它们是怀着善意的,实际上它们是想求助你,让他们可以解脱。” “它们是想求助你,才让我这个大配角上场的吧!” “只要达到目的就好。”阮瞻又面向窗外。今早他看到那段河面上久久不散的黑气散去了,想必它们每一个都各得其所了吧,这也让他觉得这一次没有白来。 “其实我开始时还很同情那个秀才的遭遇,可是他当年虽然冤枉,后来做得也太过份了!” “是啊,大违天道的事终不会有好下场。我们能消灭了它,该是巧合还是运气好?只能说不合理的存在都不会长久,不过借我的手罢了。” “这么说一切都结束了?”小夏听到阮瞻说起消灭秀才鬼的过程,忽然有一种无力感,“李景明呢?宣布死亡了吗?” 阮瞻点头。“我才和万里通过电话,昨夜血木剑刺入心脏的那一刻他就走了。” 第一篇 你是谁 第二十三章 尾声 这件轰动一时的灭门血案在犯罪嫌疑人突然暴毙后,只能终止审判。 至于其中的细节,则没有透露出去。因为尽管做了最详细的病理解剖,也没能说清为什么一个失去心脏的人,会存活那么久。还有在案发时、关押期间他的种种表现,李书伦住院期间的医院谋杀案,所有这些这根本无法给出科学解释的事情,只能以不了了之结束。 万幸的是李书伦终于恢复了知觉,这一次不再是暂时的了,而是一天天好起来。虽然因为这件案子让他的心灵遭受了极大的创伤,但只他还活着,他又那么年青,总是有希望的。 对于他未来的生活,由于他还未成年,又没有近亲属,所以第三中学的校长,也是他外公的好友收养了他。李家的房子被认为是凶宅,价格降到很低也没人愿意买,最后是离婚后一直租房住的万里以低到无法想象的价格买下了这套四室二厅的房子,还因为觉得占了很大的便宜,主动请求为李书伦做长期免费的心理辅导。 至于小夏,她的工作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可她却觉得她的生活隐隐约约的发生了一点改变。 这天,万里和她吃午饭时对她说:“我昨天梦见李景明了。” 小夏心里咯凳一下。 “早叫你别买那个凶宅了,你偏要贪便宜。怎么样,人家怪你霸占人家财产了吗?” “不是。他看起来很平静很高兴的样子。” “他说什么?” “他说谢谢。”万里微笑看着惊愕的小夏,“他要我对你说――谢谢。” 这个城市又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呢? 岳小夏会和阮瞻有再次共事的机会吗?他们的感情有进一步的发展吗? 请看下一篇,关于大学女生请仙的故事――血腥玛丽。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一章 请仙…………………… t大是一所全国知名的综合性大学,其教职员工的素质、办学资质和科研环境都比一般大学要高出许多,但与其它大学相同的就是在学生中流行玩刺激危险的游戏。请仙是其中很受欢迎的一种,特别是在女生之间更是大行其道。 越是胆小的就越要尝试,越怕就越好奇,这大概是人类的通病吧! 第23节 有需要就有市场,因为各种请仙游戏的流行,一个专门讨论这类游戏的恐怖网站在学生们之间流传开来。这个网站的名称叫――你敢玩吗? 网站介绍了许多恐怖游戏的玩法,什么请镜仙、请笔仙、请碟仙、请筷仙、请台仙、请手仙、日本流行的请银仙,还有西方少女间流行的血腥玛丽。这对寻求刺激的大学生而言是新鲜又有趣的,所以网站的访问率很高,花样繁多的禁忌游戏更令来此一探究竟的学生们乐此不疲地尝试。最近,那个叫血腥玛丽的请仙游戏就在t大学生间口口相传。 游戏的程序是这样: 1.独自一人进入浴室,千万不要带其他人进去。 2.锁上浴室门并关掉电灯。 3.面向镜子,并在镜子与你之间点燃蜡烛,或在镜子的两边各点一枝蜡烛。 4.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慢慢喃念“bloodymary”三次。 在程序介绍的后面,很郑重地写着警告启示。说明这是一款致命游戏,完成以上步骤后,没有人会知道你的下场会是怎样,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因此建议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还是不要玩这个游戏,否则后果自负。 因为这个游戏在传说中太恐怖了,方法介绍后又有那么一篇郑重其事的警告,所以尽管学生们很想做这件很刺激的事,但还没有人敢真正尝试过,以至现在学生们见面时的口头禅也变成了互相问:“你敢玩吗?” 然而,总有吃螃蟹的第一人。 暑假后开学没几天,上个学期一直没人敢玩的游戏终于有人要尝试了。她是中文系的大二学生钱莉,来自湘西农村,人很漂亮也很单纯善良,小家碧玉型,学业一般。她平时不是很显山露水的人,除了上学期末和学校的风云人物――篮球队的队长刘铁传了一点绯闻外,几乎不怎么引人注目。所以她要做这个挑战禁忌的勇者,同学们一直半信半疑,尤其和她同一宿舍的同学更是又兴奋又疑惑。 “我看还是别去了!”一个女生劝,“平时玩玩就算了,听说这是个坏透的邪灵,如果碰巧它心情不好就糟了。” 钱莉犹豫了一下。 另一个女生却说:“人都说富贵险中求,听说这邪灵虽然凶恶,但只要你帮它完成一个心愿,它也会帮你完成一个,不管多么困难它都会办到。莉莉,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实现但又非实现不可的愿望?” 钱莉还没有说话,她下铺的同学就说:“那当然喽!每个人不都有一、两个那种愿望,问题是敢不敢实现。莉莉,我是支持你的,而且我们已经把消息严格控制在咱们这层宿舍楼之内,不会传到老师耳朵里去的。”学校三令五申不允许玩请仙类的游戏。 “是啊。”和钱莉平日比较要好的同学附和,“再说还不一定请得到呢,就算你请的是宿舍管理员赵阿姨,她也不是每次都来,何况是个外国镜仙呢!反正无论是否请得到,谁也不能再说莉莉是没有冒险精神的下里巴人了。”她象钱莉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 一时间同寝室的七个女生多嘴多舌地议论起来,好像不是钱莉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而是关乎所有人的光荣还是愚蠢!最后主战派三票,主和派三票,一票弃权。 “看你的了,莉莉。现在快熄灯了,你要快决定。”她的下铺说。 钱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事实上她很怕,可是她不能被她的情敌瞧不起。她们说好这是一场战争,胜利者羸得留在刘铁身边的机会。也许打赌的另一方会出尔反尔,可是她得抓住爱情的一切可能。她和对方的条件差得太远了,除了对刘铁的感情。 她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这爱情做一切事情,包括这场危险的打赌。 而且每天这世界上玩这个游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不一定会请得到。万一请到了,她不会那么倒霉的正好赶上它心情不好。而且她会尽力完成它提出的愿望,换取一个可以实现她的愿望的机会。 刘铁!刘铁!刘铁! 这名子让她的心热切起来,不顾一切。 “我说到就做到,有什么好怕的。”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蜡烛说,然后心虚地走进卫生间。 “我们都在外面,有什么事会救你的,一个人也不逃跑。”门外的人向钱莉保证,然后各自怀着兴奋中带着惊恐的心情窝在自己的床上。 也许是请不到的吧! 钱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把门锁上,然后关掉了灯。 因为是那种暗式卫生间,所以灯灭之后就马上一片漆黑。平常关门关灯发出的卡卡声在此刻听来都那么刺耳又惊心,让她的心也不由得跟着大跳。 钱莉僵在黑暗里好一会儿,这才哆嗦着想把蜡烛点燃,然而她内心深处莫名其妙的恐怖让她的手抖得把打火机掉到了地上,清脆地响了一下,更让她觉得这小小的卫生间里弥漫着不一样的气息。这让钱莉有转身就跑的冲动,但她克制住了,摸索着点燃了蜡烛。 几乎一瞬间,钱莉在正对着门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苍白紧张的脸,烛影的晃动让她的脸看来阴晴不定,平时很正常的样子此时却说不出的阴森和陌生。那是她吗?为什么嘴角会有一丝嘲讽的笑容?她试图控制脸上的肌肉,却发现自己的笑容仍在加大,完全不受自己的大脑支配。 她犹疑着慢慢*近镜子,发现除了烛光和她自己,连镜子里也一片黑暗,好像那里能连接遥远而未知的地方。 要是此刻她还能思考,也许她会从这愚蠢、无聊又危险的游戏中解脱,可是整个请仙的过程她背得太熟悉了,内心深处的惧意也使她的意念太集中了,也许是集中得过分。所以她的脑筋还没考虑到是不是进行下去,意识就使她呓语般念了三声“bloodymary”! 她嘶嘎不自然的声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一动了不敢动,惊恐地等待着结果。突然,微弱的烛光没有预兆的熄灭,卫生间再度陷入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黑! 她紧握着熄灭的蜡烛,僵硬地站黑暗里,呼吸急促冷汗直流,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感觉黑暗中有无数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但她却被锁在惊恐里出不去了,也再来不及后悔,因为谁都知道游戏是不能停的,否则就会给请仙的人带来更大更严重的后果。 她就象待宰的羔羊一样温顺、无奈又不可逃脱。 命运好像已经注定! 几秒钟的寂静象永远那么漫长。正当她庆幸的以为请仙失败,试图挪着几乎动不了的脚想要离开时,却听见‘咔’的一声闷响从黑暗中的镜子里传来,然后是一道暗红的光线。 就象是地狱的大门打开了。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章 怎么又是我!……………... “啊――” 极度的惊恐尖叫混杂着死亡的气息,一瞬间惊醒了深夜,让整个宿舍楼的人都心底发麻,纷纷跑出寝室打探究竟。205寝室的七个女生出也完全忘了曾经的承诺,连滚带爬的从房间里逃出来,并且谁也不敢回房间去看看钱莉的情况。 那叫声太恐怖了! 宿舍管理员赵阿姨听完205寝室女生们七嘴八舌的回话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恨这些孩子怎么就那么不让大人省心!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好吃好喝又有书读,还偏偏要生事!简直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没摔过跟头不知道夜路有多黑! 她年纪一把,见过多少事面,从刚才那个女生的叫法就知道凶多吉少,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确认一下。她让女生们别跟进来,独自一个人进去,一来怕吓到她们,要是昏倒几个就更麻烦,二来也是想如果真有什么事也不要让消息大范围扩散引起恐慌,三来更要保护现场。 卫生间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她推不开。正当她要找点什么工具或者找个什么人来帮忙的时候,门却慢慢地发出吱呀呀的长响,自动开了,房间大开着的灯的余光正巧照射在一个女生的身上。 女生直挺挺地‘站立’在镜子前,象一根木头一样僵直冰冷,一动不动。 那情景的怪异让赵阿姨不敢走进去,只是摸索到门边打开卫生间的灯。然而在灯光亮起的一刹那,站立着的尸体忽然往后倒下,正好跌到赵阿姨的脚下。 女尸的脸没了,血肉模糊的狰狞一片。但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奇异地翻着眼白不停滚动,仿佛冤枉地控诉着什么。而镜子上,鲜血淋漓。 赵阿姨吓得坐倒在地,和那些女生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生怕‘钱莉’追出来。她见过闹鬼,但从没感觉这么毛骨悚然过。 第24节 警方最后的尸检报告说是因为极度惊吓而导致的心脏猝死,认定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虽然那七个同寝室的女生一致证明没有任何人进去过,而且卫生间又是密闭的,除了这一扇门没有任何的出入口。可除此之外,其它的科学解释根本行不通,只能是这个猜测。而学校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这件事传到社会上去,怕会影响学校声誉或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没过几天,接连又出了的两桩相似的怪案让这件事再也无法掩盖了。 先是两天后,一个女生在公共浴室洗澡,由于差不多快关门时才进去,所以管理浴室的工作人员一直催促她快点洗完。当整个浴室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时,浴室突然断电,工作人员找了手电想要看看在墙外的电箱有没有问题时,却听到浴室里女生的惊恐叫声。工作人员急忙想进去看看,可是门从外面被锁上了。等找了工人砸开这把锁,只看见赤裸的女生横躺在浴室的大镜子前,不仅人死了,而且身上的皮肉象是干枯一样,双眼也被人血淋淋的挖出。 对于这件事,警方就更认为不只是迷信活动那么简单了,因为有人拉电闸,还从外面锁住了门,所以只能是阴险的谋杀,只不过杀人者的手段太高明。 但之后不过一天,警方还处于和知情人了解情况的阶段就又死了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是在主楼的教室晚自习后,准备和同学结伴回宿舍,但是还没下到一楼,由于同伴忘了手机回去拿,她就慢慢边走边等。 在一楼拐二楼的楼梯间有一面正对着大门的大穿衣镜,同伴回来后就发现她死在穿衣镜前,甚至连惊呼也没发出。镜子上依然有血迹,女生脸上的皮肤象被人生生剥离。这期间又有不到五分钟的断电情况发生,大厅的门虽然没有锁,不过考虑到这个时刻有人出入大门的机会不大,所以可以合理解释。 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接连死了三个人,这让学生们惴惴不安,让学校焦头烂额,警方也是毫无头绪。虽然这件事没有正式在新闻媒体上披露,但网上已经传得满天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惊悚故事――传说有一个女生玩了血腥玛丽的游戏,结果招来了邪灵,不仅自己丢了小命,而且这邪灵徘徊不去,还要害更多的人。 它找的都是年青漂亮的女生! 而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岳小夏正在主任办公室接受会见,但自从见到事务所龙头老大温和的脸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根据她的经验,潘主任对她疾言厉色就是万事大吉,越是对她和蔼可亲就越危险,因为那意味着他有难题丢给她做。可是看清实质是自己的能力问题,躲不躲得开就是形势问题了。现在她的形势就相当之糟糕,因为潘主任甚至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喝。 “我有个事要交给你做一下。”主任终于完成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过场戏,进入了正题。 小夏猛吞一口茶水,制止自己掉头就跑的冲动。 “最近你确实进步不少,我很欣慰。所以,这件跟我母校有关的案子你一定能办得好。” “您不是想说――要我跟那件校园邪灵的事吧!”小夏身上起了一层小米粒,被突然闯入脑子的认知惊吓得差点把茶水喷出去。 “聪明,一猜就中。” “那不是传说或者是假新闻吗?” “对外是这么说的,实际上――恐怕不是。” “可是――可是,我手头还有一桩遗产纠纷案呀!” “你可以继续做那个案子,这桩校园案只是一些咨询问题。” “只是咨询?”小夏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再介入什么灵异事件了。 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发起人潘主任原来就是t大的法学教授,由于当时社会上法律人才短缺,还兼职做律师。后来国家慢慢取消兼职律师这一形式,学校的法律系又分了出去,建立了专门的法学院,潘主任就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和几个人合伙开始了职业律师的生涯。因为他能力很强,胜诉率相当高,后来事务所就慢慢成为市首屈一指的公司,而他还因为和学校的感情,以很低的费用担任了学校的法律顾问。 “当然是咨询问题。你知道,这件事现在很麻烦,牵扯到很多事,比如学生家长会索赔,还有警方的问题,保险的问题,学校的利益还是要保障的。” 小夏有点不高兴。要是因为学生没事找事,请来邪灵害死了自己也就罢了,如果是谋杀案的话,学校当然有责任,那么学生的利益谁来维护? “小夏,你要主动一点。”主任完全没注意到小夏的情绪,继续说:“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所以一定要做出个样子。所以虽说是咨询问题,你最好也要现场调查一下,以防有细节问题。” 得意门生?这个老人家!为了要她接受任务连这种谎也说得出口?而且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是老而弥坚,让她佩服得全体投地。可是――可是,他还说什么来着――现场? 小夏吓了一跳,到现场不是很有可能会碰到‘那个’吗? “不做现场深入调查,怎么提供最有效的建议?不过,你给的意见只能是资询,一定要把握好尺度,这和诉讼是不同的。” “为什么又是我。”小夏软弱地做最后的挣扎,“不是我不服从命令,可是这个――可能有点恐怖,是不是找个胆子大的男律师比较好。” “那是我的母校,我很有感情,而且那也是你母校的前身,你又是我的学生,所以让你去我感觉比较有报答的意思。如果不是我最近忙那件证券诈骗案,我很想亲自跟进这个案子。小夏,我想你明白我的心情。” “好吧。”主任完全可以硬派给她,却这么和她好声好气地商量,而且平时那么维护她这个后进分子,她怎么能不答应。“我会尽一切努力。” “我相信你。”主任很高兴,“上次那个灭门血案你就办得很好,虽然结果因为犯罪嫌疑人的暴毙而终止审判,不过之前你做得很好,还认真的跑去外地调查。” 是去给阮瞻添乱吧!小夏心里想,但表面上还是说了几句谦虚的话,表了几句决心,这才离开主任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手头案件的情况,又和t大的校长联络好时间,然后立即动身。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三章 两个男生……………… t大的主楼是一栋旧楼,楼下三层是补充用教室,上面四层用作行政办公的地方。它在学校的中心处,从大门要走差不多十五分钟才到,听说年底就要改建的。 一进校门小夏就发现,这件事带给学校及学校里所有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好像有一种压抑、阴霾的空气笼罩在学校的上空,让每个人都呼吸不畅。她来的时候不是上课的时间,按理本该人来人往的大厅却冷冷清清,只有一个警卫站在大门外,一名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她上前问清校长室的所在后踏上楼梯。 没走几步,迎面一面巨大的衣帽镜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处。它大到几乎占据了整面墙,让从一楼到二楼的人,无论上下都避无可避的处于它的笼罩之下。 无意识中,小夏只觉得这个镜子有一种超强的吸引力,让她不由自主地走近些,对着镜面梳理自己的头发。直到她忽然发现镜中的自己脸色黄得不正常,眼睛也深深塌陷才停止动作。 就说她是黄种人,昨夜又熬通宵吧,也不至于是这幅德行呀! 小夏心脏收缩,蓦然意识到这面镜子前就是第三个死者的遇难地,连忙走远些,但她的眼前却突然出现幻觉。 她看到一个短发女生象自己一样被莫名的力量吸引,走到镜子前整理头发,接着却发现镜子中自己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一片空白。 女生骇然转身,发现有另一个女生背对她站在自己身后,相似的身形,相似的头发,相似的衣服,那情形就像在自己身后也有一面镜子,自己看到自己的背影。她吓得又转回身面对原来的穿衣镜,惊恐地看到镜子中又有自己的影子了,不过也是一模一样的背影。慢慢地,两个背影都转过身来――是她自己! 她来不及惊叫,眼看同样的两个自己同时风干枯萎,只剩下骷髅。等她被吓死在镜子前,那两个身影则发出诡异的微笑,慢慢变成淋漓的鲜血。 这幻觉让小夏吓得急忙跑到二楼,躲到墙壁的后面。她深深地吸气,又从墙角探出头来,看看自己是不是因为被动接受了这件事的什么狗屁心理暗示才出现的幻觉。可她才一露头,就又清晰地感觉到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注视她。 完了!她想。一定是上次李景明的案子让她的感应力又增强了。她不是通灵者,生理上的眼睛也看不到不该人看到的东西,但她一直是敏感体质,又有见鬼的经历,所以感觉比一般人敏锐许多,会觉察到微弱的意念,这也让她有别人不会有的恐惧。 她想人们‘有幸’和鬼打过交道后大概会有两种情形,第一是以后不会再怕了,第二是希望以后不要再遇到了。而她,是第二种。 她又探出头偷瞄一眼,情况完全相同。这形势让她在恐惧中带一点愤怒,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大霉才会三番五次的介入不该人类介入的事情。她曾经用聊斋-陆判里的那个朱尔旦的理论说服自己――不怕它们,它们弄死了你,你也和它们一样了,有什么好怕!但讲讲道理、喊喊口号当然容易,事实做起来就是两回事了。比如她现在就有跳到镜子面前,大声质问它是什么意思的冲动,可她就是不敢,只能躲在这儿偷窥。 也许害怕死亡才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吧! 还好她不过是做咨询工作,而且总会在白天才来,它应该害不到她,至于幻觉――很快就会过去的。小夏这样想着就去找校长做她的‘咨询类’工作,但当她离开时,她又犯了愁。 还会路过那面大镜子的,除非她从顶楼跳下去。 正犹豫着,突然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她高兴得想也不想的大喊:“刘铁、倪阳!”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突兀极了,让前面两个大男孩吓了一跳。 “小夏姐,你怎么在这儿?”二人对视一眼。 第25节 小夏几乎欢天喜地的走过去,他们充满活力的清新气质让她的郁闷心情稍减。 这两个男生是在‘夜归人’酒吧打工的招待,那阵子她住在阮瞻那里,尽管她不怎么露面,但时间长了,总是跑上来搬货物的两人还是认识了她。一开始,他们还以为他们的大众情人老板金屋藏娇,后来见这两个人之间一个横眉竖目一个带搭不理的古怪情形,才知道更可能是前世仇人。不过,小夏和他们倒是相处得很好,他们也很喜欢这个活泼风趣的姐姐。对于这件事,小夏的解释是,她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好人,造成对抗局面的,是某某人,反正责任不在她就对了。 “工作上的事。”她说。这下就算是那双红眼盯着她,她也不怕下楼了。 “什么工作啊?”性格活泼的倪阳好奇地问,“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吧?哦,对了,你是律师,一定是为了学校的案子来的,听说这几个女生的家长都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巧路过那面镜子,小夏还是后背发麻,但一左一右挽着两个阳光男生的手臂,感觉轻松了很多。 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 “我们事务所担任了学校的法律顾问,我过来帮下忙。”小夏说。“至于其它的,是职业秘密,不方便透露。” “切,这件事哪还有秘密,整个学校都传遍了。” “哦,说来听听。”小夏站在主楼门口的石阶上追问倪阳。爱刨根问底可能是她的职业病,不过她也确实应该对知情人调查一下情况。 “有线人费吗?” “你警匪剧看多了。”小夏打了倪阳一下,“如实反应情况是公民应尽的义务。现在,马上履行义务,不然我撺掇你老板扣你薪水。” “你都多久没去了,我老板大概都忘了你是谁。” “我有本事让他记起我。” “是有本事让我老板头疼吧。”一直没说话的刘铁笑着说。除了在篮球场上,他本来是个比较腼腆安静的人,但对随和马虎的小夏就会放松一点。 “你这么‘赞美’女性会不讨女孩喜欢哦!” “他可讨女孩子喜欢了。”倪阳插嘴,“我也是校篮球队主力哦,可是我的粉丝只有他的一半,就连这件事那个始作俑者也是他的啦啦队之一,上学期还传过绯闻呢!” “真的?”小夏意外。 “别听他胡说。”刘铁涨红了脸,“我是想做一个有关湘西的民俗文化研究,那是她的家乡,因此找她打听打听。” “啊,原来是为了学习,正经事嘛!”小夏的语气里带着调侃,但一想到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香消玉郧,又觉得不该开玩笑。她只是喜欢看刘铁局促的样子,现在女人都太强势了,所以他这样害羞的花样男生大受欢迎。哪象某人,一脸温柔和气一心冷漠无情,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看上那样的男人,虽然目前瞎眼的女人看来还真不少。 “不管怎么样,跟我说说这个女生的事。”小夏继续打听。 “可是快四点了,我们还要去打工。”倪阳看看表,“要不你晚上去酒吧,我详细说给你听。” “去酒吧――”小夏的脑海中闪现出阮瞻的脸,犹豫了一下,“好吧,晚上八点。”也许她该去看看那个可恨的人,好歹他也帮过她。 两个男生和小夏告别后,刘铁就问:“你干嘛非要让小夏姐去酒吧?” “你不想看世界上是温柔的老板黑脸吗?” “所以我说,你这个家伙最坏了。”刘铁笑。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四章 酒和游戏……………… 阮瞻还没看到小夏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后背发凉,因为岳小夏等于麻烦,而他最怕麻烦。 “血腥玛丽。”小夏象个生客一样,一本正经的对阮瞻说。阮瞻没办法,摆上平常的温柔神色,文雅地笑着。人家是客人,难道你能赶她出去吗? “小夏姐!”倪阳大嗓门的打招呼。 “你和这个小男生很熟呀!”旁边的女人酸溜溜的。 “正因为熟,所以没机会了,你继续努力吧。”小夏顺嘴胡说八道,“老板,借你的伙计说几句话,一会儿把酒给我送到那边。”她敲敲吧台,然后拉着暂时还不太忙的两人坐到角落里,全当各种杀人目光是消毒射线,其中包括一位伪装的老板。 “这是我为你们争取的休息福利,为了报答我,你们中哪个和我说说那个女生的事。” “她叫钱莉,和刘铁比较接近,还是他说吧。”倪阳说,“我去招呼客人,不能和小夏姐一起欺侮老板。” 小夏甩给他一对卫生球眼,然后把目光挪向刘铁。 “好吧。”刘铁叹了口气。他对钱莉的死也很惋惜和震惊,虽然他对她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要说什么呢?” “随便,是事实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就是个普通的同学,人比较文静秀气,平时是不怎么爱出风头的。” “这件事很出风头吗?” “当然喽!谁都知道血腥玛丽有多恐怖,从上个学期就开始流传这个游戏,但还没人敢尝试过,第一个吃螃蟹的当然会成为风云人物。” “天哪!”小夏感慨,“现在的社会可真是发展迅速,差几岁就会有代沟,就象差一代那么不可理解。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玩意儿,现在的女生!她们就不怕吗?” “怕呀!可是够可怕才够刺激嘛!” “你不玩吧?” “我没兴趣。”小夏松了口气。 她和鬼魂打过交道,善良的鬼魂倒也罢了,如果招惹了恶灵,不是你想不玩就不玩那么简单。有的人无意中冒犯它们都会招来无妄之灾,何况还主动招唤! “恕我年迈,跟不上潮流,这个血腥玛丽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夏问。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周围的同学总是提起,而且学校出了那么多事,我才了解了一点。”刘铁老实地说:“你听过一种叫‘血腥玛丽’的鸡尾酒吧?” “当然,我今天就点的这个。其实我没喝过,只是好奇,一种酒怎么和那么恐怖的‘请仙’游戏对上号。不对,它是西方来的,应该叫‘召唤’。耶?我的酒怎么还不到,服务态度太差了吧!” 她说着就去看阮瞻,见后者正挂着波澜不惊的温柔笑容和一众客人打成一片,并正打发倪阳给她送酒过来。她幸灾乐祸地想,要是这些迷恋他的女人看到他摘了那付掩盖他冷漠神色的眼镜,虚空画符大战恶鬼的可怕模样还会再追逐他吗?早吓跑了吧! “觉得好喝吗?”刘铁见倪阳走后,小夏浅浅抿了一口酒。 “怪怪的――不过很好喝。”小夏又尝了一口,“不说这个,给我说说那个。” 第26节 刘铁知道那个是指什么,于是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给小夏。 原来血腥玛丽最初是一个鬼魂的名字,也是一种西方的通灵玩意,也叫镜子巫婆,很受外国少女欢迎。但bloodymary被认为是个坏透的邪灵,稍有不慎,其带来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你可能会发现在镜子里出现一副皮肉被撕裂的面孔;也可能会有一对邪恶的红色眼睛在镜子里出现,镜子及墙壁会有血液渗出;甚至邪灵会把你拉进镜子里,邪灵会把玩者吓死或吓疯。如果玩者心里想,最糟糕的情况也不外是这些,那么真正的后果可能还要恶劣!在外国,听闻有很多玩过血腥玛丽的女学生,被发现死于学校的洗手间内,有的被人夺去双目。 这个游戏最奇怪的地方是,没有人知道bloodymary是何方神圣。不过,自从70年代开始,这个游戏便大行起道,一般人相信bloodymary是一个巫婆,因为使用妖术,在一百年以前被判以火刑处死,并且遭到毁容,所以在召唤她的时候,她总会夺取年轻少女的美貌。 至于为什么这么危险还会不断有人尝试召唤她,大概是因为冒着生命危险玩乐更刺激;还有许多想展示胆量的女孩会一试究竟;更有少部分的人是为了证明这个并不存在;但最多的是想和这个镜子巫婆定下契约,因为据说只要完成它一个愿望,它也会完成你一个愿望,不管那个愿望是多么难以实现。 “这些有什么根据吗?”小夏问。 “这些灵异的玩意有什么根据,只是传说,顶多是‘据说’有根据。” “你刚才说邪恶的红眼?”小夏想起刘铁讲的内容,联想到处自己在镜子处的幻觉,觉得后背发凉。这么说来,t大的女生比较倒霉,一下就召唤到它,而且它还徘徊不走了? “怎么了?”刘铁看出小夏神色有异,不由得问。 “没什么!”小夏掩饰,“我胆子小嘛,有点吓到了。” “那就别介入我们学校这件事了。” “我只是为你们学校提供咨询。”她也想放弃呀,不过她有点怀疑是否会走到反的方面。也怪了,每次她都是越想离开就越会被拉近。 这是命运的捉弄吧!谁能和命争?! “那个女生――叫钱莉是吧?如果她是个文静内向的女生,她为什么要第一个玩这个游戏?你没听到什么有关的小道消息吗?” “小道消息?校园里的消息都是同学们之间谈论的,那几个和钱莉同寝室的女生据说都吓病了,第二天就都回家休假了,没有第一手资料。不过――”刘铁沉吟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之前听说,钱莉是因为和同学打赌才做这个游戏的。” “和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我可以给小夏姐打听打听。” “那样太好了。”小夏很高兴,因为钱莉的动机有可能会是重大的线索。“不管帮不帮得上忙,我都请你吃饭。” “我也要去。”突然出现的倪阳说。 “没问题。不过你也要做我的卧底才行。”小夏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就和两个男生道别离开。临走时她没忘记要了刘铁和倪阳两个人的手机号码,以方便联系。但她却根本忘了该和上次帮了她大忙的阮瞻说句感谢,表现得非常没有良心。对此阮瞻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为什么她走后还萦绕在脑海中的不安感觉。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五章 富翁的女儿……………… 第二天小夏又去了一次学校,因为校长认为这件事很可能会惹上官司,所以力邀小夏去第一现场看一看,但是她在下午四点多才到。没办法,手头的遗产纠纷案正在结案,忙乱非常,好在现在才九月份,白天还很长,阳光让小夏的不情愿和惧意都稍减。 校长带着她从第三个案发现场看起,其实那儿根本没有线索,不过是主楼大门直对着的穿衣镜。小夏之所以没有拒绝,是想看看昨天的幻觉是不是还在。 答案是肯定的! 她仍然感觉那双没有眼框、眼皮和瞳仁的血色红眼如影随形地盯着她,充满了监视怀疑的味道,而且不怀好意。除非她离开那个镜子的范围,否则那看不到说不出的感觉就一直缠住她不放。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特有的意识,于是旁敲侧击地打听校长的感觉,可是这老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停地唉声叹气愁眉紧锁。这让小夏愈发觉得感觉鲁钝的多么幸福的事,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第二个案发现场是那个公共浴室。因为几天前的事,来洗浴的学生明显减少,这时候则根本没人。但校长还是不方便进来,只得由管理员陪着小夏进去。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侧面墙上大约长两米宽一米的半身镜,镜子对面的一排排的更衣箱和装了麻玻璃的窗户让室内的光线很暗,大白天都要打开灯才行。而且由于浴室的特殊环境,显得特别阴冷。 “当时那个女生――在哪被发现的?”她不想提那个‘死’字,因为打从她一进门就感到紧张,也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空旷的地方有回音的缘故,反正连漏水的声音也很突出。 “就在那面镜子前横躺着。”管理员听小夏问起那天的事,仍然心有余悸,不自觉地凑过来并放低声音说,使小夏总觉得有什么向她的脖子里吹冷气。“当时她半侧身,手向空中举着,身上的皮肤干枯得象八十岁的老太太,头下面全是血,有洗脸盆那么大一摊,眼珠子都给挖去了,也不知道挖眼珠能不能流那么多血。我的老天爷,眼洞血乎乎的,就像睁着血眼瞪人一样,我现在想来还浑身哆嗦呢!” 又是血眼? 小夏一激灵,脑海中的幻觉又出现了。她不受控制的慢慢走向镜子,双手轻轻抚上自己的眼皮来回摸索,梦游一样的神态让旁边的管理员很纳闷。 突然,小夏觉得镜面开始变化,由阴暗的透明快速转为血红一片,接着一股阴冷的风迎面吹来,镜子‘咔’的一声裂成两半。她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惊醒之下恍然发现镜子安然无恙,只是镜子后面好像有什么在窥探和嘲笑。 这次是幻觉吗? 管理员以为这位女律师在用步量法勘查现场,马上讨好地提供新的情况。“你现在站的地方就是她死的地方。”她说。 此时‘嘭’的一声巨响传来,浴室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迟疑的脚步后,一个女生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让受惊的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干什么这么大声关门,要吓死人呀!爱护公物懂不懂。”管理员很生气。 “对不起,是风。”女生不以为然,“如果门坏了,我负责赔偿好了。” “知道你有钱,可是你跑这里来有什么事?” “来这儿当然是想洗澡。” “你住的不是带浴室的宿舍吗?不比我们这里条件好多了。” “水管坏了,我今晚还有约会,回家也来不及了。” “你胆子还真大!”管理员见她要独自一个人去洗澡感到很意外,“现在的女生总是十个八个凑成一队才敢来洗,而且都选中午来,你就不怕?” “怎么不怕!”女生掏出钱包,拿了一张百元大钞来,“所以我想麻烦阿姨陪陪我,就在这里等我就行了。我洗得快,一下子就好。”女生说着就把钱塞给管理员,好像小夏不存在似的。“千万在这里等着我哦,出来后我再加一百,算是阿姨的辛苦费。” 管理员心虚地看看小夏。小夏转过头去,表示自己什么也看不到。管理员这才收了钱,向女生使了个眼色。女生旁若无人地走进去,脱了衣服后就大模大样的从小夏面前进了浴室,对在别人面前裸体一点没有害羞的表示。 “一点外快,不常有的,你不会告诉校长吧!”听到女生洗浴的水声响起,管理员汕汕地说。 “那是你的劳动所得,与我无关。” “谢谢岳小姐。”管理员终于安心,为了表达感谢,她多话的谈论起刚才的女生。 “这小妮子叫张雪。你猜我在这么多学生中怎么记得她?那是因为她在我们学校可是独一无二的人物。不仅人长得漂亮,她爸还是本市的大富翁,先不说她在吃穿用度上挥金如土,就连上下课都是名车专人接送,被宠得象个活凤凰。所以说她的人虽然娇纵了一点,但学校里追她的男生多了去了,差不多一网打尽。”管理员撇撇嘴,很不以为然,不过钱却老实不客气地收进口袋。“听说她对那些男生都不大看得上眼,一直在追那个篮球队的倪阳,为了追他方便还住了校。好像以前不大成功,不过今天看她那高兴样子,肯定是那个帅小子上勾了。” 倪阳的名子引起了小夏的注意。“还有为了追男生而抛弃自己家的舒适生活的?”现在竟有这样的痴情种!了不起! “可不有嘛!不过这位张大小姐就算住校也闹得轰动的不行。她爸爸甚至请了专门的风水师和装修公司。现在宿舍这么紧张,她一个人就占了三楼的一整个四人间,还有个保姆每隔一天给她做一次卫生。听说她爸爸赞助了学校一笔经费,所以校长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就七号楼,那儿的条件最好。哎呀,这话你可别告诉校长。” 小夏再三保证不对校长多嘴后,管理员才放她离开,接着她又和校长去了第一案发现场。在这里,小夏依然没有什么发现,除了同样的镜子、同样的血眼,还有更强烈的阴森之气。 第27节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六章 十万火急……………… 小夏回家后早早吃了晚饭,早早洗漱准备上床睡觉。最近她太累了,很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是躺在床上数了一万多只羊后还是没睡着,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回想着‘血腥玛丽’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还把思绪集中在法律问题上,后来就开始思考事件本身。 根据昨晚刘铁的描述和她中午上网查的有限资料,血腥玛丽夺取少女美貌的情节很是引起了她的注意。看来无论中外,灵体长存不去都是因为有自己的执念,这个镜仙就是执著于自己的美貌。虽说许多召唤血腥玛丽的人都没能和它沟通上,但是确实有传它曾反复出现过,夺取过许多少女的美貌和生命。可是既然它成功过许多次,应该早就恢复了美貌,为什么还要一再如此?难道它对自己容貌的要求永无止境? 为此她搜寻了有关宗教邪术的网站,终于被她这个搜索狂人发现了其中的一家之解――据说,它需要一周内四次夺取他人的容貌和青春成功,否则就会功亏一篑。可是一直没有这样的巧合时机,因为它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呆在它被请出的一定范围内,而自从有了这个传说以来,还没有一个地方有四个少女一周内召唤它成功,所以它也一直没能拿回它的容貌。 如果要达到这个苛刻的要求,除非有人召唤它出来后没有被她吓死或吓疯并愿意与她订下契约,帮它提供祭品,而它当然也会完成订约者的愿望。 一周――四个祭品――契约――愿望―― 这样模模糊糊地想着,小夏心里有根弦突然绷断,让她一身冷汗的从床上翻身而起。 如果网站上的解释是正确的,那么今晚会有第四个人死。因为今天距第一次事故整整一周,它已经有了三个祭品,只差第四个。就是说,如果在校园中游荡不去的真是那个传说中的镜子巫婆,而且关于四个祭品的事是可信的话,今晚将是它最后的机会。 除了第一次事件是严格按照召唤仪式进行的外,后两次都不是主动请它就造成了灾难,既然这种灵体本来是不请不到的,那么一定有人和它订立契约,可究竟是谁要这么做?它今晚又要取谁的性命? 只需要美貌、黑暗、独自一人、还有一面镜子――突然,一星闪光在小夏心里一划而过――那个浴室里的女生张雪! 小夏不知为什么会想起她,也许诺大的校园里符合这些条件的还有其它人,但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小夏还是直觉地立即想起张雪的名子。她是美丽的二十岁少女,她为了晚上和倪阳的约会会在镜子前精心打扮,她独自住一间宿舍,如果忽然断电的话―― 小夏连忙从床上跳起来,打电话给倪阳。手机接通后,传来倪阳快乐的嗓音和优雅的钢琴声,这一切提醒了她,倪阳现在在夜归人酒吧! 可是他不是该去约会吗?是已经回来了还是失约?在酒吧约会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两个男生从不把同学或者女友往酒吧里带,即使有的女生千方百计打听到他们打工的地方,死缠烂打的追来,他们也总假装不认识,很有职业操守。 是她猜错了吗? “小夏姐?”倪阳从电话显示上看出来电者是谁。 “是我。”小夏顿了一下,“你没去和张雪约会吗?” “约会?什么约会?我今天没有约会啊!”倪阳一头雾水,“咦,你怎么知道张雪?一定是刘铁跟你说的对不对?她是缠着我没错,可是我对她没兴趣。” 小夏随口附和,但脑子里却一片混乱。是哪里不对呢?既然倪阳没有约会,眼高于顶的张雪是为了和谁约会兴高采烈?有人骗她还是浴室管理员的信息有误?可为什么? “小夏姐?”倪阳感觉到小夏语气不对,“你怎么了?是不是张雪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看你紧张的。我在学校可是听到你一点绯闻哦!”小夏故作轻松,她不想让她无端的猜测使每一个人都紧张。 “噢,原来这么回事,我还以为学校又出事了。” “没事。” “那我挂电话了,老板反对工作的时候打电话的。” “不,别挂。”小夏阻拦,脑海中阮瞻的身影让她有了想法,“把你的手机给你老板,我要――哦不,把你们那儿的电话给我,我直接打给他。” “哦――原来是想找我老板,才拿我做个铺垫的!”倪阳拉长调子,“看见美丽的小夏姐给我打电话,我还幸福得不得了,没想到白美了半天。没问题,我告诉你号码,而且我私底下奉送一点秘密给你――老板现在正和那位常来的电台女主播聊得开心呢!” 她才不管他和谁聊得开心,她现在需要他! 小夏拿了电话号码后就打给阮瞻,听到阮瞻低沉磁性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马上就提出自己的要求。 “十万火急!我需要你帮我!” “请问你是哪位?”阮瞻不慌不忙地说,并抬眼巡视了一遍四周。麻烦精不在这儿,可两个三八侍应生正对着他窃窃私语。 “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别啰嗦,我等着救命的!” 他当然一下就听出她是谁,因为他一拿起听筒就意识到惹麻烦的来了。可是她也太过份了,说好只帮她一次的,怎么又来提无理要求?平时对他带搭不理,一有事就来找他,难道他就负责为她收拾残局?他看起来象个圣人吗? “上次那件事后,好像我们没有瓜葛了。” “谁说的?”小夏睁眼说瞎话兼翻小碴,“上次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报答我。再说现在也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人命关天,你一定要帮我。” “有人要杀你?” “不是我。”小夏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现在来不及和你说了,我们在t大会合,就在学生宿舍七号楼,不见不散!”她没有任何根据,只是瞎猜,所以她不能报警,也不能通知校长。她真希望可以白跑一趟,也希望是自己神经质的猜错了。 “对不起,我――” “我等你!”小夏不等阮瞻拒绝,‘当’的一声放下电话,留下那边的阮瞻对着发出嘟嘟声的听筒气结。 岳小夏不去当强盗可是太可惜了! 她这是完全不给人机会反驳,赖定他要去帮她?还说什么救过他的命?他几次三番救她难道不算?要按照他的个性肯定雷打不动,不管任何闲事,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可是毕竟和她共过事,被她‘救过命’,还有碍着他那个混蛋朋友万里的面子,难道真不管她? 阮瞻面色平静地站着,可是内心却七上八下,犹豫着无法决定。足足有十分钟,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被小夏赖到,准备先看看她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他简单安排一下离开酒吧后,倪阳就把手伸向刘铁说:“不好意思,五十块钱拿来,愿赌服输。我就说老板对小夏姐是不同的,怎么样?一打电话就能把他叫出去。咱们在这儿工作两年了,你见过这种情形吗?你还不信,非要孝敬我一点银两才甘心。”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七章 鬼手……………… 死阮瞻!还不到! 小夏在七号楼对面的树下等得心头火起。她没想过这样不给阮瞻留余地,人家要是不来怎么办?她的全付精神都放在对张雪房间的观察上。那很好找,甚至不用问其它人,因为窗子也精心装饰过了,很容易就发现其与众不同之处。 自从她风风火火从家里跑来后一直盯着那那扇窗户看,生怕错过什么,但到目前为止应该没有什么事发生,张雪也没出去过,或者是刚回来,反正房间的灯一直亮着,期间张雪还很没功德的从阳台往下扔过东西。 小夏不知道张雪的约会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已经不早了,再过半个小时就会到了熄灯时间,那时候要是还没有事情发生的话就应该安全多了,除非张雪半夜摸黑照镜子。那样她就没办法了,她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有怀疑就一定要排查清楚,否则她睡不了觉。 没事发生,就是她猜错了。可是她很高兴有这个结果,想来她大概是第一个因为自己推测错误而快乐的律师了。 可是这时,七号楼的灯却忽然全灭了。 小夏吓呆在那,不知道怎么办好,七号楼漆黑的门洞此时看起来就宛如妖魔张大的嘴,仿佛准备吞噬一切进入的人,也许里面已经有生命的灯火正在被熄灭。可是阮瞻却还没来,而她不敢独自进到楼里去。 是意外事故还是―― 第28节 正犹豫间,门洞里忽然闪过特大号手电的雪亮光线,一个宿舍管理员样子的人影在楼道入口处磨蹭了一会儿,然后七号楼重新大放光明。 原来是掉闸!小夏吁了口气,但随即发现不对。 张雪房间的灯光没有重新亮起,如果是全楼突然断电的,没理由只有她还在黑暗里。难道有什么事发生,所以她的灯光没办法再亮起来? 她跑到楼下,捡了一颗石子去丢张雪的窗户。显然她的用力和石头的体积都过大了,玻璃的碎裂声清楚地传来,不过其它的宿舍没有人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张雪的房间也仍然漆黑一片。 一定是镜子巫婆在杀人! 小夏冷汗直冒,感觉到自己的孤立无援。情急之下,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咬咬牙跑进楼去,趁着管理员聚精会神看电视的时机,偷偷地摸到三楼张雪的房间门口。 她胆颤心惊地把耳朵轻轻贴在门上,仔细倾听着,可是里面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声响。当这寂静让小夏疑惑时,她却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里面也有‘人’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就象她和‘她’紧贴在一起,中间隔着门变得象没有一样,甚至有什么在抚摸她的身体。 小夏倒吸一口凉气,半边身子都麻了,立即离开那扇有如不存在的门,而里面的‘人’却刮了几下什么,发出嘘的警告声。 然后,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张雪站在门口!但她的样子很古怪,并没有抬眼看门外的人,却低着头紧盯着手里的一面小梳妆镜,象是被什么牢牢绑在镜子上。 “张雪!”小夏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张雪抬起头来,散乱的长发下,满脸是横七竖八的抓伤,鲜血淋漓,一只眼球耷拉在面颊上,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则神情呆滞空洞地看着小夏。 小夏骇得心脏差点停跳,惊呆在当地,眼看张雪平伸双手,象要把镜子递给自己似的。 “给-你。”张雪认真地说,声音极轻,毛毛的象什么东西爬过小夏的胸口。 她慢慢往后退,张雪不动,手臂却执意越伸越长,镜子象催命符一样逼近小夏,直到张雪的手臂长到超越了人类应有的极限,然后‘咔’的一声生生断裂,鲜血四溅,小梳妆镜骨碌碌地滚到了更为黑暗的角落里去。 断手蠕动着,爬着,有生命一样继续前行。小夏骇得瞪视着依然停留在门内的张雪,后者的脸上却毫无痛楚的感觉,挂着呆滞怪异的微笑,眼神空洞的凝视着小夏的后方。 “变-了。”她的声音僵硬地转折。 小夏猝然转头。 黑暗的墙角,一只手邪异的从完好的镜面伸出,悄无声息地向小夏抓来。手的皮肤白晰光滑,手形极美,一看就是绝代佳人的手,在幽暗中闪着淡青色的微光。但那手臂上缠绕着几句黑色的咒文,手上的指甲又长又尖又红,还带着伤人后的淋漓的血肉,手臂极软极长,远远超越了人类可接受的概念,象一条布蔓随风从镜子中飘出,舞动不止。 它一下子就追踪到小夏的位置,停在她胸口不远处,这让小夏意识到护身符可保自己一时平安,于是大着胆子慢慢移动,想要逃离威胁。但那手象一条围捕猎物的蛇一样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虽然始终伤不到小夏,但小夏也无法摆脱它的控制,直到把她逼到墙角。 一个人和一只鬼手就那么对峙着! 沙沙―― 一阵风吹叶落的声音后,那只鬼手旁边又伸出一只手,确切的说只是手骨,它吱呀着、呻吟着生长,然后向着完全没有人类知觉的张雪招手。张雪直挺挺的、好似牵线木偶一样歪了一下头,然后僵硬地、缓慢地走到楼道中,断臂处血流如注,洒了一地。手骨骤然扭转方向,以指尖一指小夏,张雪就直直向小夏走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和那只镜中手一起把小夏逼在墙角,动弹不得。 “拿来!”她突然恶狠狠地说,垂下面颊的那只眼珠也瞪着小夏。 “什么?”小夏哆嗦着紧贴墙壁。 “你的脸!”她说,然后突然伸手向小夏的脸上抓来。 小夏惊恐之中下意识的用手挡脸,却感到另一手缠上她的腰,没等她尖叫出口就把她拖到一边,然后她听见‘呯’的一声和‘嘶’地一声几乎同时响起。 是阮瞻。他终于来了! “别过来。”阮瞻拦住往前凑的小夏,可小夏还是从他身侧看到张雪倒在地上,而从镜子伸出的手和手骨都被贴上了一道黄色的符咒。那符咒上燃起的黑色火焰烧灼得鬼手不甘心的闭展伸缩,最后发出呜呜的哭泣声,终于缩了回去。 镜子四散迸裂,发出很大的声响。 “别说话。”阮瞻再次制止小夏,迅速拿了什么东西放在张雪的断臂上,又伸中指在小夏的眉心画了几下,然后拖着她躲到角落里。几乎才一藏好,就有女生出了寝室,在看到张雪门前的情形时开始尖声大叫,然后整整全楼的人都惊动起来,场面极其混乱。 小夏和阮瞻就躲在墙角,她很奇怪为什么在他们面前冲过去的人没看到他们。她只感觉他划过她眉心的指尖凉凉的很舒服,极度惊吓后又被他护在身后,对他由然而生一种依赖的感觉。 “现在走,小心点。”阮瞻简短地说,然后极自然的拉起小夏的手,顺着墙边溜下楼。 “他们怎么看不到我们?”到了楼下,小夏惊恐之中还不忘记满足好奇心,但另一方面她又很钦佩阮瞻在那个时刻还会想到先隐藏身份,否则有陌生人进入学生宿舍楼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会被当成凶手,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偷进这里的理由。 “没什么,一点障眼法。” “就是说可以隐身?” “只是利用黑暗和八卦方位而已。” “这个好这个好,不用象贼一样偷偷摸摸溜进去。”阮瞻每次都说得那么轻松,可小夏知道那是很了不起的能力,很羡慕。 “谁让你自己进去的?”阮瞻想起刚才千钧一发的危险不禁有点火大,“是你说要在这里会合的,我还没到你就擅自行动了?” “我等了你好久了。从你那儿到这儿,就算用爬的也可以走个来回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很想这么做。” “姓阮的!” “事实如此。”阮瞻抚了抚胸口,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刚才那鬼手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 小夏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不见阮瞻的苍白脸色,心里正为他的态度懊恼成分。她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这样,当她刚对他怀有的美好的感觉,马上又会被他激得冒火。 “本来就是你太慢!” “赖小姐,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大学,我又不会飞,你认为这栋楼很好找吗?” “你不是会很多‘邪术’吗?为什么不拿一种试试?”小夏赌气地踢地面上的小石头,忽然意识到他话中的错误,“你说什么赖小姐,我姓岳!山岳的岳。” “是啊,赖皮小姐!”小夏气鼓鼓的样子让阮瞻想微笑,可是一阵巨痛让他忽然大咳起来,尽管他极力压制,嘴边还是出现了血迹。 “天哪,你受伤了!”他的样子让小夏吓坏了,比见了鬼还惊恐不安,因此也顾不得反驳他,捧着他的脸探寻他伤在哪里。 第29节 她自然表现出的焦急,她抚在他脸上的柔软手指都让阮瞻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马上把脸扭过去,避开了。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九章 订约人……………… 正像阮瞻说的那样,张雪并没有死。 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发现足以致命的是张雪的断臂,那是生生被‘人’连皮带肉带骨头扯掉的,不是人力所能为。但是本该让她因赶不及抢救而一命呜呼的手臂断裂处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咒,这让她能及时止住流血,也让她有机会可以活命,张雪父亲所请的一个著名的阴阳师认出那是一个在术界很常用的止血咒。 通过这件事,警方可以认定当时有一个术士呆在这栋楼里面,鉴于以前案件的诡异和不可理解,而这又是唯一一次有证据证明有其它人在场,所以警方把这个想像里的术士认定为这个系列杀人案的头号犯罪嫌疑人。而张雪的父亲见到女儿的惨状又悲愤又心痛,也凭这点蛛丝马迹认定一定有个邪恶变态的修道人来戕害女大学生,不仅借自己的财势对警方和学校施加了极大的压力,背地里还花重金请了能知道的所有阴阳师和有仙附体的巫婆神汉来追杀这个术界‘败类’。一时间风声鹤唳,差不多快把阮瞻描述成一个青面獠牙、好色猥琐、古怪变态又阴险狠毒的怪物,至于他好心救人的行为也被说成是喜怒无常,女孩被救完全是自己的运气问题。 而且,女孩虽然没有死,容貌也没有完全被毁,但是她疯了!疯得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怕,尤其是镜子! 一个救人的英雄被当成全民公敌,善意的行为被冤枉得如此彻底,让小夏气得差点口吐白沫,为阮瞻很不甘心。不过当事人却完全无所谓,也不在意自己目前有如过街老鼠一样的处境,依然挂着他温文尔雅的笑容,淡定从容的在吧台里面忙碌。而小夏,则双手托腮在吧台边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帅哥老板看,心里愤愤不平。但在别人眼里看来,却象是对着阮瞻在流口水。半个小时后,就连一向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阮瞻也感到不自在极了。 “你能别盯着我吗?” “不能。”小夏断然拒绝,趴在台子上仰望阮瞻。要不是怕暴露阮瞻的秘密,怕搅进这件事后说不清楚,她真想开个新闻发布后,澄清阮瞻的清白。“我这个人最受了人家冤枉我!” “好了,这不算什么。”对这件事他根本不在意,反正他有把握没人怀疑到他这里来。他是什么人,不需要任何人证明,也不怕任何人猜测,不过小夏感同身受的表现让他感到很窝心。 “可是他们也太方便了,找个人就把什么都栽在他身上!” “不能怪他们,有了唯一的线索就要追查到底,况且也符合逻辑,这是常识。” “你是哪一边的,请你摆明立场!”小夏气坏了,“我是在帮你说话!” “嘘――小声点。”阮瞻阻拦小夏,不希望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但发现他们一直在受人注意,干脆凑近她的脸,改为希望不要让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可是他的行为却更像是情人间喁喁私语。“你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那个‘变态杀人狂’吧!” 小夏沮丧地趴在台子上。 “你才要小心别让人发现你是‘帮凶’,不然别说警察先逮你去坐老虎凳,就是张雪的老爹也会暗地里要了你的命。” “刑迅逼供是犯法的,也许边远地区那些没有素质的警察会有这种行为,可是这样的大城市不会有太明显的情况。”小夏满不在乎,“我倒希望有这些事,到时候律师协会会为我作主,我会得到大笔国家赔偿,多到后半辈子只剩下数钱了。不过张大富翁倒可能迫害我,可是没人会知道我那晚在那儿。” “这样就好。那个订约人你查得怎样了?” “明天我就找她,看她会不会露出马脚,不过我要你的伙计帮我。我得让他们把她约出来,我才好敲山震虎。” “有进攻方向吗?” “当然,我不打无准备之仗。”小夏说:“是你说召唤血腥玛丽的人,一定在学期开始有独处的时间的,而从开学到现在,学校里所有在晚上具有封闭条件的场所,只有校篮球队比赛的那天晚上具备万人空巷的条件。只要找到我的嫌疑人,问问那天比赛中的细节,就能从那两个篮球小子那里知道她是不是在现场。” 其实警方认定这是一起系列谋杀案的观点,他们是同意的,只不过杀人者不是普通的人类而已。而其中最关键的这个订约人,通过小夏和阮瞻的分析,已经大大缩小了查找的范围。 首先,她一定认识这四个受害人,对于第一个受害者钱莉而言,她是钱莉打赌的对象;第二个受害者的关联信息是最少的,但她也要有观察对方行踪的便利;第三起谋杀中唯一的证人就是那个本来要和受害人一起回宿舍的女生陶小春;张雪这件事中最明显的是――可以肯定订约人是住在七号楼宿舍中的学生,因为从断电到出事,小夏没见过任何人出入,这样就只有住在里面的学生才有机会趁黑拉掉电闸。而无论张雪和倪阳的无头约会是怎么样的内情,至少她要骗得张雪不断地顾影自怜,否则镜子巫婆出场的条件就不具备,这也要和张雪接近才能办到。 每一个线索单独看来都不大清晰,但联合起来想就会发现所有的信息都指向第三起案件中的证人――陶小春。 从表面看,陶小春是t大的校花极人物之一,人漂亮、出身书香门弟、功课好、社会活动热心,让人不能相信她是作恶的人。可是她和张雪住在同一宿舍楼内,平时关系也不错;她是主楼谋杀案的证人,所有的侧面情节都是她描述的;她和第二个受害者是同班同学,经常一起出入;重要的是,通过刘铁和倪阳的帮忙,已经联络到和钱莉同寝室的女生之一,也是钱莉唯一的好友。她证实陶小春对刘铁也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感,因为钱莉上学期末和刘铁传过恋爱的绯闻,所以她和钱莉的关系非常差,而和钱莉打赌的人也是恰恰是她。 所以这个订约人,他们锁定了陶小春。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不去看看。说不定她脸上有点黑气什么的,这样不就省得我施展阴谋诡计了吗?”小夏问。 “她是订立契约,不是鬼怪附体,我的能力还不足以连这个也能判断。” “我看是你偷懒。”小夏诬赖,“好在今天没事情发生,听说校长为了不再出人命,已经下令拆掉所有能照到人的东西,还告诫女生在没解决问题前决不可以在晚上照镜子,而且相当部分的学生都挤到一个地方住了。” “这样也好,能暂时阻止伤亡,就怕防不胜防,无济于事。”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章 失踪……………… 第二天中午,小夏按事先约好的时间地点来到t大,老远的就看见两个男生簇拥着一个女生坐在校园中湖泊边的长椅上说着什么。 那个女孩很秀气,有着受过良好教育的大方优雅的态度和温柔得体的举止,让小夏无法想像这就是和魔鬼订立契约的人,希望是自己和阮瞻分析错了才好。 “小夏姐!”两个男生看到她后,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她故意和刘铁亲近些,暗中观察陶小春的反应,见她虽然面不改色,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她对小夏的极度讨厌。看来,她对接近刘铁的女性都有强烈的敏感和恨意。 小夏表示是因为公事来到学校,并假装无意中透露私下和刘铁也很熟悉,然后开始一番东拉西扯,最后才把话题扯到学期初的篮球赛上。 “你这个家伙除了会用扣篮吸引女生,也不会别的什么招数了吧?”她用事先研究好的话题问。 “可不是嘛!”倪阳自然的接口,看看同样自然的刘铁,没有一点异常神色,让小夏觉得他们该读影视学校,反正外形都那么出色,演戏的水平也一等一。“那天老刘差不多有三个特别帅的扣篮,其中一个是半转身,帅得那些女生全都尖叫不止,是吧,小春?” 陶小春迟疑了一下,然后郑重的点头,任谁都看出她对刘铁的倾慕。然而其它三个人的眼神却变了,因为那天刘铁的脚受伤了,哪有什么半转身扣篮表演。 作为刘铁的超级球迷,在这种场合她为什么会不在现场?她说谎又为了什么? 这样一来,几个人都没有心情聊天了,过了一会儿就各自找借口离开。刘铁和倪阳不知道小夏为什么要他们合演一出戏试探陶小春,只隐隐觉得可能和学校的案子有关,但又问不出所以然,所以只能疑神疑鬼的呆了一会儿就走。而小夏却一直耗到最后,因为她得找时机和陶小春谈谈,但又不想让一知半解的刘铁和倪阳参与,所以她一直跟在陶小春的后面,直到远离那两个男生的范围才追上去。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直截了当地问。 陶小春很疑惑,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做了什么?”她停下来。 “和血腥玛丽订下契约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不明白吗?” 小夏的话有如惊雷,让陶小春的脸瞬时失去血色。她震惊地看着小夏,眼神中交替闪烁着怀疑和惊恐,不停地揣测着这番话的可信度。可小夏此时却完全可以肯定她就是那个订约人,恨不得上去抽她几个耳光,无法想像外表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孩竟然可以残杀周围的同学。 “你究竟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陶小春故作镇定地说:“我要上课去了,没时间和你开玩笑!” 小夏拦住惊惶失措要逃离的陶小春,“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别再错下去了,还要死多少人你才罢休!” “不是我要杀――”陶小春冲口而出,但随即发现自己失言,紧急刹车。“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你别缠着我!” “你和它订了契约是吧?”小夏气得丧失理智,步步紧逼。“你很清楚你没有帮它完成契约上的规定,你认为它会放过你吗?所以你必须跟我说实话,让我来帮你,不然你是想被它杀还是帮它继续伤害别人,这两个都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别和我说那么多,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 第30节 “但是我知道它没走!对吗?” 陶小春说不出话,脸色阴晴不定。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又怀疑小夏在诈她。她胸中充斥着巨大的矛盾,它们僵持着、对峙着,最后终于还是自私的心态占了上风。 这个女人没有证据!否则找她谈话的应该是警察!她一定在诈她!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这事没有人会相信,而她只要不在夜晚的学校里照镜子,那个巫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不起她退学,永远离开这里。这样时间久了,它自然会离开,或者再想办法实现愿望。何况并不是她没有完成诺言,是巫婆自己的错才功亏一篑。不关她事,一切都不关她事!反正巫婆也没完成承诺给她的愿望,所以无论谁是下一个倒霉蛋,完全不关她事。这不是她的错,她完全没有责任! 想到这儿,她猛得推倒拉住她的小夏,不顾一切地跑开。 她的表情告诉了小夏可怕的事实――血腥玛丽被召唤出来后,没有完成契约是不会走的,就是说这个学校里的人还会出事,除非想办法驱走它。 小夏艰难地爬起来,追了两步,但却只能眼看着陶小春跑得无影无踪。她恨恨地看着脚下,心想穿什么高跟鞋呀,如果是穿球鞋,她保证能追到那个闯下大祸却不肯承担的自私新人类。 而更要命的是,从那一刻起,陶小春失踪了。 整整有三天,无论家里还是学校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衣物和钱也都没有动,不知道她能跑到哪里去,或者说她出了什么事?小夏对此内疚得不行,认为如果不是自己太急躁,不马上当面追问她契约的事,完全不会有这种局面。陶小春出了什么事算她罪有应得,可万一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其它人的伤亡,又怎么过意的去! 她坐在还没有营业的酒吧里,一边唏哩呼噜地喝果汁,一边抽抽答答地哭,弄得阮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胡乱地拍她的肩膀和背。小夏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头发上,“这样才叫安慰人,你打得我快内伤了!” 阮瞻笨拙地在她头发上抚摸了几下,还真让抽噎的小夏在长出了一口气后,稍微停止了一点。 “你知道我在学校时的外号叫什么吗?”小夏顺手拉起阮瞻的袖子擦眼泪,“叫砸锅匠。” 阮瞻不说话,任由她自我谴责,知道她发泄过对自己的不满后会舒服些。 “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外号吗?因为我总是做错事,一件事好好的,只要我一上手就会搞砸,总是好心办坏事。你说我怎么那么沉不住气,那么没有计划没有谋略呢!” “谁说的?你――很好。”这是阮瞻能说出的唯一夸奖的话了,平时他对付来他这里的女客很自如,唯独对岳小夏总是不知说什么好。 “好什么呀!唯一的线索被我弄断了。我当时――我当时就是气得不得了,结果就忍不住质问她,哪知道会这样。这下好啦,下面要怎么办?难道就不管了?可是我不知道这件事倒罢了,既然知道了后果却放任它发生,这在法律上属于间接故意!我简直就是杀人犯!至少是同谋!”小夏牵强附会,乱给自己扣帽子。 “哪有那么严重!线索没了我们可以再找,总会有办法的。” “我们?”小夏注意到阮瞻的用词,心里矛盾万分。 凭心讲,她为了李景明的案子和阮瞻第一次接触时并没想过驱魔捉鬼对他这种天生灵力强大的人也是危险的。她只觉得阮瞻自私自利才不肯帮她,直到他差点让秀才恶鬼困死在水里后,她才明白那不仅是比划比划、念叨念叨、随便贴两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符就行了,有时会甚至会危及驱魔人的生命。 虽说平时她总是能赖上阮瞻就毫不客气,但她还没狠毒到不顾他的生命。那天的张雪事件让她没空细想,但阮瞻受伤后她很后悔,就连意识到他会帮自己,她也以为只是找到订约人后从外围解决这件事就可以了。可现在摆明是硬碰硬的局面,她闯的祸当然不能放手不管,可怎么能让无辜的他卷入这件事。而没有他,她又什么也做不成,就算豁出去了自动就当祭品,数目也不符合要求。找他帮忙吧,看来这个血腥玛丽很厉害,说不定会让他陷入危险。 “要不,你教教我要怎么驱魔捉鬼?那个画符什么的总可以学吧?”她异想天开。 阮瞻失笑,“你以为没有灵力的人可以随便学一学画一画就可以吗?” “学不会?” “你没有天生良能,也许练个一、两十年道术也可以。” “就是说来不及了?” “完全正确。” 小夏沮丧地垂下头。 阮瞻了解她纠结不解的心情,不自禁很‘自然’的心软,“我不是帮你。”他说:“我是个中国‘法师’,怎么能让外国邪灵来随便撒野,太不给面子了!”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一章 万里之外的万里………... 又过了一周,陶小春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明摆着凶多吉少,问题是她是怎么被害的。 陶小春不会不知道怎么躲避血腥玛丽,一定是出了什么预料外的事。他们本来打算模拟她在学校的行动路线,但后来发现可能的范围太大了,并不是个好主意。 虽然因为学校里每个人都很小心,目前没再出什么大事,但是随时会出现的危险有如一朵化不开的阴云,笼罩在脆弱的人心上。谁知道哪里哪时又出什么事?彻底驱赶走它才是最佳的方法! 可是要怎么做呢? 时间一拖,小夏就开始胡思乱想,她认为也许阮瞻这种中国籍法师或许并不适宜驱西方的魔,于是她在网上联系到远在意大利的万里,让他打听一下血腥玛丽的情况,看看能不能请个主教大人什么的来发挥一下国际人道主义,或者打听一下大蒜呀银匕首什么的管不管用。 “你可以顺道去一趟梵帝岗,那不是宗教胜地吗?”小夏建议。其实她对西方的宗教根本不懂,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但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不是吗? 万里答应了她。 他尊重任何的宗教信仰,即使他不相信,但至少可以帮忙调查一下西方宗教人士的观点,最好拿点圣物什么的,希望可以帮到小夏的忙。 “正好,我的一个意大利朋友的叔叔就是神父。”他告诉她,“你运气好,想吃冰的时候,老天爷就给你下雹子,内有阮瞻那个家伙帮你,外有我这种交游广阔的朋友收集情报,你要不成为魔鬼克星都对不起自己。” “希望不是被魔鬼克就好。” “你们主任够狠,又让你来办这种案子。” 万里的回话在电脑屏幕上闪烁,小夏却只能苦笑。她有什么办法,好像冥冥中有一只命运的手总把她和这类事件联系在一起。“谁让我能力强呢!”她把自己的不安和无奈通过键盘敲到遥远的意大利去,“主任甚至还提醒我这只是咨询,如果要是进入法律程序的话,不要忘了收两份律师费。一份咨询,一份诉讼。” “果然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对了,你和阮瞻相处得怎样?” “还好。可是尽管我努力不让人注意,还是有一大票女人每天想用目光杀死我。其实我提醒过她们了,阮瞻只是欠了我的债,我才住到他那里的,我并没有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 “你这样说谁会相信,只能让人家更怀疑,阿瞻那种从容不迫的德行怎么象是欠债的。” “我说的实情呀!上次李景明的事,我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欠我。” “小姐,你讲讲理!”电脑那头的万里啼笑皆非,“阿瞻是为了帮你才陷入险境,你去帮忙不是应该的吗?这就算救了人家的命啊!” “他是男人,神经病才和女人讲道理,而且事实就是如果我没拿给他血木剑,他就在河底交待了。作为一名律师,寻找有利于自己的证据并且拼命利用是天性。再说,这次我没逼他。”小夏虽然和万里这样说,但她心里有点内疚,因为她终于还是为了驱赶走那个邪祟决定接受阮瞻的帮助。 “这让你很矛盾?” “我就说天底下你最了解我。” 万里半天没回话。正当小夏以为网络出现问题时,屏幕上又显示出一行字:“其实我很希望你能逼迫阿瞻。” “你什么意思?”小夏很纳闷,“寻我开心还是坏话好说?” 第31节 “你没觉得吗?阿瞻好像生活在他自己划定的牢笼里,我想让你拉他出来。” 这回轮到小夏半天回不上话。没错,阮瞻的生活状态是有问题。万里不说出来,她会觉得他只是怪怪的,现在她也认为那个男人自我封印的不只是他的能力而已。可是又是什么造就了他温柔中带着强悍,亲切中藏着冷漠的个性? “以前出了什么事吗?”她问。 “我想那和他的身世有关。我告诉过你,他是在五岁时被收养的,之前的事谁也不知道,就连他是怎么被送到我们镇的,他为什么天生就有那个能力也是个谜。而他父亲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还俗的道士,听我父母讲,虽然他老人家平时从不给人算命看家宅什么的,但是很多人相信他很有些门道。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因为我们镇解放前是许多富翁的居住地,所以挨整的人特别多,每天都会有人因不堪虐待自杀,横死的就更不用说了。据说当时一到晚上就特别嘇人,走在街上都会后背发凉。可是每到午夜的时候,他父亲就不知从哪里喝得醉熏熏回来,绕着我们小镇那条长街从这边走到那边。奇怪的是,只要他踢哒踢哒的鞋声响过去,就会感觉平安了很多,半夜惊醒哭叫的小孩也能睡安稳。所以我们镇上的老人都说是他父亲保的一方平安。” “他父亲后来怎样?” “他老人家收养阿瞻时已经很老了,所以在他高中时就去世了,不过听老家的亲戚说死得有点离奇,也象个迷一样。从这些事情来看,阿瞻的身世和生长环境和别人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独一无二的,他的性格当然比较难以理解,就算是多年的朋友,我也不了解他鲜为人知的一面,大家表面看到的都是他的伪装。但我可以肯定他特别不喜欢他的异能,可以说极为排斥或者逃避。” “你的意思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上天给予的东西一定有存在的道理。你认为他应该善加利用,至少也不要自我否定是吗?”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被别人、被自己承认和肯定是一种心理需要。” “可是我认为他是很平静面对这件事情,你又担心什么?” “那只是表面,他其实很痛恨他的一切,冷漠对待所有的事物,从小就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他自我封印的原因。他的那个能力我认为很了不起,可他从小到大只用过两次,严格的说是两次半。那半次是想用但是终究没有救得了人,所以他更痛恨。而痛恨是非常非常不健康的情绪,又是他不快乐的根源。” “你说的他象是――你们的术语怎么说来着――反社会型人格紊乱。可是你不知道让他介入这些灵异事件会有危险吗?” “我当然知道,我和他共同面对过两次,但救赎都是痛苦的。” “你真的认为打碎他的平静有必要吗?虽然这平静是伪装的,可你的态度不象个心理医生。”小夏很意外,她从不知道万里对阮瞻的感情这样深厚。 “我是从最好的朋友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我知道这象是干涉,但我是想拉他一把。” “你认为我能帮你做到?” “这么说吧,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无可奈何。” “听着象讽刺我。” “变相的表扬。你先说,如果你有他的能力会怎么办?” “如果我要是有他一半的能力,不当个午夜女侠、超霸女郎什么的都对不起自己,哪像他一样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我说你一直是个有侠气的人。”万里吹捧小夏,可她却照单全收。 “是啊,所以我答应帮你,当然我会尽力让他不太冒险,你放心。” “你要怎么做?” “照你说的,逼迫他!没听过一句名言吗――性格决定命运。他的个性太被动了,外表虽然温柔可亲,内心却冷漠无情得可以,又没什么社会正义感,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必须要强迫他,才能让他发挥能量。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久,他对我也忽冷忽热的难以理解,不过我倒是发现他的一个很大的特点――阮瞻就象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挤,总会有的。” 电脑那一端的万里看到这里差点哈哈大笑。 “不过我有条件,”小夏提出要求,“我要你讲他的事给我听,至少讲一件。” “你那边现在九点多了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办公室敢听吗?我可以讲一个我们小时候的事,不那么可怕,不过还是有点寒。” “没关系,大楼里有保安。”小夏逞强,但还是冲了一大杯热茶放在桌边以防发抖。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二章 荒宅的故事(上)……... 一个多小时后,小夏完成了积压的工作,刚好万里也给小夏发来一大篇文字,讲述当年的故事。 ―――― 那一年我七岁,阿瞻也七岁,那是我们第一次认识。当时他很不爱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哑巴。他总是很安静地独自呆着,小小年纪就有点让人怕的感觉,眼神冷冷的,为此镇上的人对他的身世有很多的猜测,好多不厚道的人编造说他是一个死去的孕妇在棺材里生下的孩子,说他来路不明,天生就是怪胎。 可是我却对他特别好奇,从小胆子又大,加上我父母本来就是很磊落的人,平时很尊敬阿瞻的养父,又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很鼓励我和他做朋友。所以不管他怎么拒绝,我总是纠缠他。(这一点和你类似,虽然看来你已经青出于蓝,而且到现在我仍然不清楚他真实的来历,希望你能破解这个谜题。)也许他太孤独了吧,渐渐的,他不那么排斥我了,虽然还不大说话,但并不反对我在他身边不停地说。从那时起我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玩、一起打架,越来越融洽。顺便说一句,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话蒌子,就是那种人嫌狗不爱的孩子,特别讨厌。 男孩子嘛,你知道,天生就爱拉帮结派、呼三喝四的,加上我们学校的校风有点那个,所以每天都有打架斗殴的事发生。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可能觉得我和阿瞻这一派很碍眼,一直号召同学们排挤我们这一对才一年级的小学生,要不是因为阿瞻那付咬牙切齿、浑身是刺儿的样子让人觉得不好惹,我们大概三五天就得吃一顿大小拳头。 那年放暑假的前一天,我都忘了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几个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高年级生趁阿瞻不在,把我堵在教室里。他们说我就是*着怪胎撑腰,根本没本事就和他们单挑。我气坏了,说单挑就单挑,于是他们约我当天夜里去镇东边那个荒宅比试胆量,不去的人要学狗在学校门口叫三天。 据说那个荒宅解放前住着一个大财主的外室和她的两个孩子,后来莫名其妙的一夜之间失踪了,没人知道她们是死是活,或者去了哪里,反正那个大财主就没有再出现,宅子也就一直没人住。从那时开始,荒宅就成了镇上奇怪的存在,每个人都对那里充满了想象,可没有人敢接近那里一步。多年后有胆大的人尝试搬进去住,但不是无缘无故的得重病,就是家里的东西会不知不觉的移动位置,所以那里闹鬼的事越传越厉害。还有很多人绘声绘色的说亲眼见过那里有鬼影闪动,有女人唱戏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嬉戏,更有人说见过两个面目模糊的小孩子挑着灯笼在深夜的长街上走动,后面跟着一个华服的女子。 不管镇上的人是不是真的相信这个,反正入夜后没有人去那里闲逛,就是从荒宅门前路过也是匆匆而过,决不停留。我其实从大人们的言谈中知道那里的可怕,也有几分相信,但犟着脾气不肯认输,所以硬着头皮偷溜到那里,一路硬挺不低头。大孩子们说听过半夜鬼敲门,没听过半夜里人敲鬼的门,只要我敢去,就是英雄好汉。 为了当这个没谱的英雄好汉,我去了。 其它的孩子在很远的一棵大树下等着,距离刚好在即能看到我有没有逃跑,如果有鬼出来自己也能安然跑掉的范围。而我则独自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脚步声在那种石板的街道上显得特别突兀,让我觉得脚步声不是我的,有什么跟在我后面。 我哆嗦着敲了敲大门,除了我的喘息没有任何回音。我又敲了一下,仍然死寂一片。正当我要依照约定敲第三下的时候,却突然感觉门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只圆得不正常的眼睛从门上的大裂缝中忽闪忽闪地看我! 我吓得差点坐地地上,可是此时,门无声无息的开了。 一个女人站在门里面,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却看到她白森森的牙齿,感觉到她在笑,死人的笑,阴沉的笑!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忽然往我的手里塞了一个小纸条,死人的冰冷和腐烂树叶的气味从我的手、我的鼻子一直传到我全身,然后门呯的一声关上了,就像从没打开过一样。 我吓坏了,扭头就跑,偏那天晚上月亮很好,让我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还有我影子旁边的另一个影子。我环顾四周,没有人跟着我,可地上确实有两个影子,直到我回到大树下等我的大孩子们身边。 他们没想到我能办成这件事,奇怪的是也没人看到荒宅大门曾经打开过,还嘲笑我吹牛,根本不提‘英雄好汉’的事,而我也顾不得这个‘封号’,等大家一散就跑回家,怕吵醒父母也不敢开灯,就着出奇明亮的月光看到差点被我揉烂了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字――捉迷藏。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只是又惊又怕,把纸条从后窗扔出去,再把窗户关得死死的,然而当我转过身时,月光下又看到了自己身边多出的影子。 我吓得连忙躲上床,半梦半醒的到了天亮,第二天醒来时见到那张纸条又自己长脚一样回到我的枕边。 捉迷藏! 这三个字好像用红笔描过了,比第一天晚上还清楚。 我拿起那张字条,惊惶的把它扔在火炉里,眼看它烧成灰烬。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当时觉得纸条在火焰里不停地跳,好像被烧得很难受,一直对着我叫――疼――疼――疼。 第32节 想想,当年我才七岁,不是我吹牛,连番的惊吓没有当场吓死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敢把自己淘气的事告诉父母?那天我父母只怀疑我是不是病了,平时的万人嫌变成了乖宝宝,不但没闹着出去野玩野跑,连做饭的炉火都不*近,实在怪怪的。可他们工作太忙了,见我没什么生理症状就随便询问了我几句,然后上班去了。 我一个人呆在家里,虽然大白天的,还是觉得有人跟在我身边,害得我大夏天的跑到院子里暴晒。邻居都说万里这孩子玩疯了,其实我是想证实影子只有我一个人的。 可是,仍然是两个影子! 虽然其中一个模模糊糊,虽然在正午的阳光下,我还是看到自己的影子旁边依偎着另一个影子,象是肩膀上又长出一颗头。 我在极度惊吓中生出一股蛮劲,拼命去踩那个多出的影子,为了寻找它的踪迹在原地不停的打转,那情景就象小狗追自己的尾巴玩,逗得每一个看到的人哈哈大笑。我的心中却惊恐之极,不明白人们为什么看不到我有两个影子。 这时候阿瞻来找我,我这才想起,因为他老爹要去邻镇办点事,怕回来的晚,不想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和我父母商量后让他今天来我家住。 我一见他高兴得不得了,心想终于有人可以商量一下昨夜的事情,可谁知道他一见我就扑过来,狠狠打了我一耳光。我本来就为两个影子的事从惊恐到愤怒不已,这下还了得,也扑过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他根本不抵挡我打他的拳头,拼着挨打也要不停的捶我的头,我气坏了,甚至要咬他。邻居的大人把我们分开,教育了几句,可我们直到进屋还扭着。 我一进屋就对他大叫:“为什么打我?” 他说:“你的魂要跑出来了,我帮你打进去!”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晚我的三魂七魄被吓出身体一部分,一直不能归位,而且从那时起我也第一次知道,阿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三章 荒宅的故事(下)…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他,所以我把昨天夜里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当时他还小,虽然有天生‘良能’,但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很义气地决定晚上和我一起看看有什么事。(其实他本来就是要住我家的。)我心里踏实多了。 当晚快午夜的时候,我自己住的小房间的后窗突然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然后一个小孩儿的尖嗓音拖长了声调叫我――万里-万里-万里―― 我下意识的要答应,阿瞻一把捂住我嘴:“不能答应,一答应就死了!” 我们咬着牙不回答,可那声音却一声声不停,后来又加入了另一个更尖利的小女孩的声音,而且开始拍打我的窗户――万里――出来――捉迷藏! 我很奇怪为什么我的父母睡得这么熟,竟然听不到这么大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它们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子,我只是躲在床上惊恐万分。这时,可能它们叫我叫得烦了,开始要进到房间里来。 后窗上慢慢浸出两个小小影子,象要挣脱什么束缚似的钻了进来。它们一跳一跳的*近我的床。借着昏黄的月光,我看见它们的样子。 一男一女,和我们相仿的年纪、虚蒙蒙的身体、惨绿的脸,因为变化得不好,五官歪斜着,女孩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大洞当作嘴巴,被大丛大丛的头发包围在里面在,男孩的脸上有一只大得象人的拳头一样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我,我突然明白昨天荒宅门缝里偷看我的东西是什么! 它们的下肢看不清楚轮廓,好像没有一样,其实就是没有,只有半身在空中飘动,一顿一顿的,乍一看还以为像僵尸那样跳过来。阿瞻把我拉得*近床里面一点,可它们却不见了,然后我感觉墙壁变得软绵绵冰凉凉的,它们的‘手’从不知名的方向过来拉我。 万里――捉迷藏! 万里――捉迷藏! “跟它们走。”阿瞻突然说。 我点头答应,虽然吓得要尿裤子,但很怕如果不答应,它们会来害我的父母。那时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只记着一人做事一人当,死也要当大丈夫,所以就跟着那勾魂似的声音――万里――万里,一直来到荒宅。 才一进到荒宅里,身后的大门仿佛生锈一样吱呀呀的、慢慢的自动关上。 此时,小鬼们叫我的声音停止了,相反在破败得好像随时都会倒塌的主屋内却亮起两星微弱的鬼火,渐渐地,鬼火越来越近,我这才看清那是两盏白纸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而灯笼并没有人挑着,只是悬浮在那里,然后有一个声音对我们说―― 跟-我-来! 出乎预料的,灯笼并没有引我们进入室内,而是绕过阴森的大屋来到屋后的院落。那里的荒草更是茂盛,我们这种个头的小孩子走到里面几乎会被淹没在。这让我害怕起来,‘英雄好汉’的气概一扫而空。我觉得好像被关到一层层的坟墓之中,越往里走越喘不过气。我拉了阿瞻一下,发现他也很害怕,但是倔强的拧着眉,一付不服输的样子。我心想不能输给他,所以也挺直了胸膛。 忽然,灯笼没有预兆的凭空消失了,我们立即陷入了昏黄月色下的漆黑草丛中,接着我感到一双冰冷的手用力推我,让我一下子扑倒在地,起来的时候连阿瞻也不见了踪影。 “阿瞻!”我大叫,却感觉声音象是闷在什么里面,传不远。我再叫,回答我的只有那个怪异阴森的童音―― 万里――捉迷藏―― 我慌了,在草丛里乱窜,可是无论我跑到哪,那个小女鬼都会跑到我对面拦我,脸上那个象嘴一样的洞兴奋地吐着舌头一样的东西乱动,好像真的以为这就是捉迷藏。就算我爬在草坑里,它还是找得到我,僵硬没有人气的手乱扯我的衣服,发出衣――衣――衣的笑声。 我吓得屁滚尿流,一边跑一边大叫阿瞻,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后院可以让我跑上半天还留在原地,四周是滚动不息的黑雾。过了好一会儿,我面前的黑雾‘霍’的一声划破了一样,从里面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来。 我转身就跑,这只手却死死抓住我背后的衣服。 “万里,别跑。” 是阿瞻!我颓然放松,任他把我拉回去,这才发现我们不过相隔一尺,是黑雾让我看不到他。他脸上身上全是伤痕,右手更是伤得鲜血淋漓,就象刚刚打了一场大架,左手还握着一颗带血的石头很生气盯着前面,可我却在那个方向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时,小女鬼追了上来,阿瞻死盯着的那个地方也慢慢显出小男鬼的样子。不过它的四肢别扭的弯着,象被人拆过又重新组装一样,连头也转了180度,气愤得‘脸色’青紫,吐着舌头,露出窒息而死的人的狰狞模样。 娘――娘―― 它尖锐的叫,用手一指阿瞻,用力得整个手骨都掉落在地上。 这个人看得见我――他也打得到我――娘――娘―― 女人细碎的声音传来,咯吱咯吱的,象是咀嚼什么东西,又象是什么东西在石板地上爬着。一阵更浓的黑雾从左前方喷涌而出,我和阿瞻被这阵雾气卷得后退了好几米,摔倒在一个淹没在草丛里的、几不可见的枯井旁边。 井底发出闷闷的冷哼声,一双枯手从井里伸出来,然后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华服女鬼爬了出来,一下揪住阿瞻的衣领。 下-来-陪-我-们-吧! 它发出铁丝刮金属般的笑声,要把阿瞻拖下井去。我用力抱住阿瞻,他也拼命挣扎扭动,乱舞的双手一碰到女鬼,就使它身上的肉和衣物掉下一块,并不象我一样每次打到的都是虚空的空气。他打到那女鬼只剩下一具梳着精致发型骷髅,就连骨骼也象要碎裂一样,发出扑扑的空响。 它显然被我们的抗争气坏了,更执意要把阿瞻拖下去,那两只小鬼也扑过来往后拖我。它们抓得我又疼又冷,象是什么东西勒进我的骨头,可我知道不能松手,否则阿瞻就死定了。 渐渐的,我们开始力不从心,我眼见阿瞻的头、肩膀、腰,都掉进井里去,只有双腿被我死死抱着,他的双手撑勉强抓在井沿上,支撑着他不会下落。而那女鬼的手在扳他的手指,两只小鬼扳我的胳膊,让我们松-松-松- 就在阿瞻就要掉下去的一刹那,我忽然听到阿瞻他老爹传说中的踢踢哒哒的脚步声。这声音让女鬼的手一滞,两只小鬼尖叫着遁入井中,我和阿瞻则趁机摆脱了掌握。 然而它那么不甘心,顿了一顿后忽然飞出井口,象一个破布偶被人硬拉出来一样。它朝着阿瞻的脸上吹了一口气,阿瞻顿时失去知觉。 那种形容不出的极度寒冷,带着腐臭糜烂的气息,潮湿又枯干的触觉,直到今天我仍然无法忘记。 它伸出鬼手掐住我的脖子,你-找-死!森然的牙齿上下叩动。 第33节 我以为我就会死了,七岁的孩子就要死在这枯井边了,可我忽然‘看’到它的恐惧,没有表情的骷髅头上的恐惧。然后我听到阿瞻老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孽障,我本来要渡你的,你还要害人!” 我亲眼看到平时昏沉衰老的阿瞻他老爹一派道骨仙风的模样,只是伸手指了指女鬼,它就从刚才的凶恶模样迅速消失,变为一滩烂衣服。 阿瞻他老爹看看昏迷的阿瞻,又看看我,伸出手在我的头顶,却始终没有按下来。 “万里,”他叫我,又回到以前老实慈详的模样,“你能答应伯伯不说出去这件事吗?” 我用力的点头,心里发誓一定不说。 他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仿佛知道我的决心,微笑着抚摸了一下我的头说:“好孩子,那就让你记得这件事吧。”又转过头去看阿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这个孩子需要个朋友,一个人太可怜了。” 他一手抱着阿瞻,一手拖着我离开了荒宅,根本没有其它人知道那晚发生的事,不过我和阿瞻都大病了一场。事后我们再也没有讨论过这件事,可从那天注定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直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问起当年的往事,他告诉我说,那个女鬼和她的孩子是被那个大财主的正牌老婆害死后扔在井里的,还让个有法力的人术法封了它们的魂魄,让她们只能在镇上出没,永不超生。 它们也不是作祟害人,只有闯入者才会遭到驱赶。而那两个小鬼可能真是想和我捉迷藏,这才要把我也带到那个世界罢了。而阿瞻他老爹最终还是破了那个术法,让她们各得其所去了。 这就是我和阿瞻的第一段故事,我曾答应阿瞻他老爹不说出去,但我想你可以帮阿瞻,所以我说了,相信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赞成这么做。 今天就到这吧,我会努力帮你打听血腥玛丽的事,回国再见。 听过万里的故事,和万里道过别后,小夏忽然很心疼那个孤独的小阮瞻,心想以后要对他稍微好一点。她这样想着就去拿手边的热水杯,想暖暖因这个故事而冰凉的双手,可是她却发现――水杯不见了。 她明明就是放在左手边的! 这时候,灯光突然全灭了,只剩下电脑的荧光屏闪着跳动的微光。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四章 劫持(上)……………... 小夏全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握住胸口的护身符,惊惧的向四周看去,昏黑之中什么也没有。 是突然断电吗? 不,电脑明明还在运――小夏蓦地回头。电脑屏幕上显现着一张血肉模糊的人脸,肌肉抖动、疵牙咧嘴,流着血的眼洞直直地瞪着她! 女鬼! 小夏惊恐万分的想,本能地跳过去关掉电脑,把它象贞子一样从电脑里挣扎着爬出来的举动打断。然而随着电脑的关闭,办公室内唯一的光源也灭了,顿时一片漆黑。 她后颈中吹拂的冷气、四周悉索的抖动声、弥漫着的浓烈的血腥味,都提醒她这办公室时不只她一个。几秒钟的适应后,凭借微弱的月光,她发现半空中有三个飘动的黑影对她采取合围之势,当她才一抬头,它们就猛扑过来, 六只苍白枯烂的鬼手,张大到无以复加的血盆大嘴,尖锐的悲鸣,都说明这次不只是吓唬那么简单,是想要了小夏的命! 惊慌中她来不及细想,连忙躲在就近的桌子下面。 无声无息中,桌子突然开始不停地抖动,象有什么在她身体上摸索。一颗头倒立着从桌沿上方缓缓绛下,两颗、三颗,长发披散了一地。 还-我-命-来! 小夏大叫一声,举起护身符一通乱舞,并趁着黑影散乱的时机,看准大门的方向夺路而逃。然而门关上后,她愣住了――她冲进了卫生间! 在这里!有声音叫她。 她猛一侧头,正巧看到卫生间里的镜子自己的脸。血红的镜子中,自己的脸苍白惊恐、冷汗直流,然后就开始变化――眼珠突出,没有瞳孔,五官渐渐腐烂,嘿嘿发笑,脸皮象橡皮套子一样松动脱落―― 血腥玛丽! 小夏极度惊吓中突然心中一阵清醒,终于明白自己无缘无故遭受袭击的根源。这是它给她的幻觉,她要是被吓倒她就完了! 她咬着牙把护身符按在胸口,依照先前的惯例大声颂念:“南无地藏王菩萨!”她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对西方的邪灵有威慑作用,反正当时镜子里的幻相消失了,镜面上却流出血来。 小夏松了一口气,隐约中见到镜子中自己的脸正常了,除了受惊吓后的苍白和恐惧。但她马上感觉有异,一扭头就见到那三个阴魂不散的女鬼齐刷刷堵在门口。同样糜烂的血脸上看不出表情,可小夏却明明感到它们对她强烈的恨意。 为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很明确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这三位决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咬咬牙,握着护身符往外冲,穿越虚空中的女鬼的身体。然而才一离开门边,却又被拉倒在地,它们冰冷粘稠的手指蛇一样抓住她的四肢,并且张开流血的嘴,狠狠咬噬下去! 尖锐的痛楚让小夏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谁来帮帮她!虽然女鬼不敢*近她胸前和头部被护身符的柔和光芒保护的范围,但它们却像要咬断她的四肢一样,而她现在完全动弹不得,无法反抗!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被咬死在这里了! “有人在吗?”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让小夏有了希望。是小张,大楼的保安员,大约一小时会巡楼一次。她用尽力气挣了一下,并大声回应小张的问话。 开门的声音后,房间的灯光瞬时大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光明真好啊! 小夏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三个女鬼没了踪影,自己裸露的胳膊和双腿上虽然没有流血,但有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证明她刚才的经历不是梦魇。 “岳小姐,还没走?你在干什么?”小张问。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人,也穿着保安制服,低着头一言不发,象是新来的。 “我――灯突然灭了,我摔了一跤。”她仓皇回答,不想说这些没谱的事吓到这几个小保安。“我正要走。”她顺手抓起书包,不想再耽搁下去了,谁知道这几个普通人能帮她多久,总不至于他们和警察一样也有煞气,不要连人家也连累了。 “好吧,我们送你下去。”小张等小夏出来就锁上门。 他看着小夏的背影,又看看门里黑暗中的磷光,意味深长地笑了。 电梯的速度好像平常要慢,而且这种封闭的环境加重了小夏的不安。她想找点什么话和小张说,却在一侧头间见小张和那两个新来的保安正襟危‘站’目不斜视,并没有要闲聊的意思,然而恍然间她却觉得电梯里有点什么不对,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她又看了小张他们一眼,没什么不对。她再看,真的没什么。最后看一次――突然间惊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电梯内部的四壁本来是半身镜,有时她在电梯里会臭美的东照西照、整理妆容,而此时的她却只看见她一个人的身影。三个保安明明在她的身边,可是镜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人!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三楼。小夏想也不想地往外跑,但黑暗楼道里三个披头散发的影子猛扑过来,让她短叫一声后,无可避免的又退回到电梯里。 第34节 电梯的门迅速关上,继续向下,但门外一直有咚咚咚的敲击声,门缝的地方还有一只手挣扎着要钻进来,而更另她不安的是身边的三个‘人’。 一片安静,除了小夏短促的呼吸。 “你看出来啦?”‘小张’突然问,轻笑着,但听着象哮喘的人拼命吸气。 小夏惊惧地瞄了他一眼,见他的脸还是小张的样子,不过却僵硬、麻木、青白、没有表情,这就使他的笑容格外阴森和突兀。其它两个保安象死人一样没有气息,面貌灰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五官。 她拼命想着要怎么办,但她发现她现在就象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能力逃脱。 “到了,拼命跑,别回头。”‘小张’又说,这次连声音也是僵直的了。然后小夏看到身边的‘人’突然变成了地上的几滩衣服,三个模糊的影子率先冲出停在一楼的电梯,以一种怪异的形式和另三个意图冲进来的影子扭打成一团。 她愣了一秒钟,但还来不及判断对错就拼命跑了出去,不敢回头去看嘶吼的乱响,一口气跑到空无一人的长街上,流动的空气让她感觉好了一些。她回过头去看大厦,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知道必须尽快离开,到了阮瞻身边就会安全了。 啊,阮瞻!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想念他!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停在犹豫的小夏身边,和蔼的中年司机探出头来:“小姐,要车吗?” 小夏点头,坐在后座上,然后说了夜归人酒吧的地址。“您能快一点吗?” “没问题,我开车出了名的又快又稳。” 小夏不说话,暂时的安全让她陷入沉思。她又招惹了什么?为什么这三只女鬼一付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她自问决没做过任何亏心事,也不杀生,就连平时吃饭里的肉食也是从超市里买的冷冻食品,所以这次遇袭一定是和血腥玛丽有关的。 与血腥玛丽有关,但却不是它干的! 从张雪那件事中,她见识过镜子里的鬼手,跟今天她在卫生间遇到的情况不那么相同,好像今天的这三位不能完全操控镜子,只是利用幻象吓她。况且按常理说,血腥玛丽并不能离开它被请出的地方,也就是学校。那么她今天遇到的又是谁? 三个――女鬼――没有脸――难道是那三位遇害的女生?! 可她们的死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叫她还命?纠缠她不是违背‘冤有头、债有主’的规则吗?还有‘小张’他们是谁,为什么帮她摆脱死境? 小夏烦恼地望向窗外。窗外的景色急速的后退,可见这车确实开得很快。空旷的荒野上漆黑一片,只看见零星的――可是,等等,她是不该在野外的,夜归人酒吧在市中心。难道她被劫持了? “这不是去我说的地方。”小夏慌忙中拍了一下司机的肩膀,但她没感到人类身体应有的质感,反而是嘭嘭的声响,象拍打在空心的物体上,而司机根本没有回过头来。 她骇得缩向后座,从后视镜中看到的司机的脸更让她几乎吓死――那是一张纸做的脸,不是白纸也不是别的什么纸,而是那种清明节给过世的亲人烧元宝用的金银纸,上面简单的画了几笔眉眼,在后视镜中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她是被劫持了,被鬼劫持了!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五章 劫持(下)……………... 她知道她跑不了,于是干脆壮着胆子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形,但金银纸人司机并不回答。 “你们到底要怎样?” 纸人‘霍’地从驾驶座位上站起,拧过身来面对小夏:“趴下!”它以纸板撕裂似的声音说,然后毫无预兆的象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 小夏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啪’的一声,那三个女鬼血淋淋的脸平平的贴在两侧及前方的窗玻璃上,狰狞地盯着小夏。 你――跑不了! 它们拼命敲击着车窗,剧烈地摇晃着车子,象要把车子和小夏一起拆了一样。突然,惊惶失措的小夏被拉倒在地,直直的躺在车上。 不,不是车,是细长的、空无一物的封闭空间――棺材!原来她从大楼逃出后,就一直呆在棺材里! 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大把的冥纸涌上来,贴满了整个棺材内壁,让小夏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听不到外面的嘶叫、咒骂、捶打的声音,象个蚕一样被包在蚕茧里。甚至她还不如蚕宝宝那么舒服,因为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看见那个金银纸人紧贴在棺材的盖子上,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画出来的笑眉笑眼呆呆地对着她。 “到了我们的地盘了!”它古怪的声音从它古怪又不动分毫的嘴里说出。 让我死了吧! 小夏绝望地想。她可不想再被这么惊吓了,可是此刻她连昏倒都做不到,恐惧竟然使她的头脑特别清醒。她觉得自己在不停地移动,但完全不清楚它们要把她带到何处,也不知道它们意欲何为。过了差不多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突然被摔倒以地,眼前蓦地一亮,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稀疏的小树林里,周围静悄悄地没有动静,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难道只是鬼魂们寻开心,自己只是碰巧被选中的倒霉蛋?! 她惊惧地四处张望,觉得这种安静中透着不详,并不正常。她慌忙拿出手机,在被劫持后第一次有时间做她一直想做的事。 “阮瞻,救我!” “你在哪?”他能感觉不好,知道一定有事。 “福山公墓。”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小夏背后响起。小夏惊得把手机掉到地上,但那头的阮瞻却听得清清楚楚,马上拿了车钥匙跑出来。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小夏慌张地问。 此刻她面前‘站着’两个‘老人’,一男一女,老太太穿着华丽的寿衣,老先生穿的一身军装,看样子生前位置不低。它们脸上带着死人才有的苍白和僵硬,虽然没有恶意的样子,但任谁在半夜见到鬼魂都会心惊胆颤,哪怕是以前曾经见过。 何况随着一阵奇怪的阴风渐起,小夏看到数以十记的鬼魂从小树林的另一方飘过来,但它们没有对她有什么举动,只是从她身边穿过,不过这也足够让她遍体生寒了。其中,她还看见了‘小张’,它对她笑着点头,象熟人一样。 “请你救救我的孙女!”老太太说。 “你孙女?她是哪位?”小夏警惕地偷瞄周围,“这些――这些是怎么回事?” “那三个女鬼没完没了,我们的邻居帮我们去轰它们走!” 邻居?当然了,这里是公墓,她能从稀疏树木间看到公墓门口的牌楼。可是,鬼魂有那么齐心合力吗?为什么不把她拖到里面去,而呆在外面的小树林? 老太太的话回答了她的疑问:“这里和阳间一样,也有前后左右的邻居、朋友,有事大家也会帮忙。之所以请你到这里,是因为里面也有不好惹的,怕吓到了你!” 这不不够吓的吗?要是神经弱一点的话,也许会被吓死至少三回了。 “那三个女鬼又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是t大那三个横死的女孩子。”老太太的答话证实了小夏的推测,“她们知道我们要找你救我的孙女,想千方百计的阻止。横死的人和寿终正寝的人不一样,很凶,所以我们要把你救到这里来。这是我们的地方,多点朋友就能阻止她们害你。” 原来她的灾祸只是一方想让她帮忙,一方不想让她帮忙,完全与她本身无关,真是倒霉透顶!而且那三个女鬼简直不可理喻,竟然想用杀死她来阻止她!想来想去,她恍惚中明白这两个老人是谁了。 “你们要救的人是陶小春吧?” 第35节 “是。我们是她的爷爷奶奶。” 怪不得!小夏现在平静了一点,虽然和鬼谈话仍然后背发麻,不过知道有求于自己的话至少应该不会害她。 “可是她失踪了,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 老太太露出悲伤的神色,不过没有哭出眼泪:“小春――已经死了!” “什么?!”小夏大吃一惊,“死了?怎么死的?死了我还救什么?” “我想让你把她的魂魄从那个外国邪灵手里救出来,让她来和我们团聚。” 果然!她还是死在血腥玛丽的手里了。 “我想她不会不明白怎么逃避没有完成契约的惩罚,为什么又会这么快就遭了毒手?你们又怎么知道的?” “她出事前曾来给我们扫墓,她对着我们的墓说了所有的事,包括你发现了她的秘密,呆在这里不是会被那个外国邪灵要了命就是被你抓到警察局去。还说要去给一个叫刘铁的男孩子留下一点东西,然后就远走高飞,恐怕短时间再也不能来看我们。可惜当时是白天,我们没法阻止她,而你也知道,她这一去就失踪了,我们清楚地感觉到她已经死了,可就是找不到她的魂魄,我想她一定是被那个外国邪灵困住了。” “所以你们就想办法找我?”这样的求人方式倒是独特,要是吓死了被请求的人怎么办?“为什么不托个梦给我就算了?” “我们试过,可是你住的那个地方,我们连*近都做不到。我们知道你身边一定有高人,所以只能这样请你来。” 真明智,去住到阮瞻那里!小夏在这个时候也没忘佩服自己的先知先觉。可是她应该时刻呆在阮瞻身边的,那样会更安全! “你能帮帮我们吗,岳小姐?”老太太焦急地追问。 “你们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小夏皱皱眉头。如果陶小春还活着,她或许救不了她,毕竟她因为自己的私利害得四个无辜的同学三死一疯,如果不受法律制裁,公理何在?可如果她已经死了,所谓人死债烂,她可以考虑帮她摆脱邪灵的控制,回到爷爷奶奶身边。老太太的神情让她有了恻隐之心,她想如果她有什么事,地下的奶奶也会很焦急,想尽办法要救她吧! 家长对孩子的爱是无条件的,所以才伟大! 老太太露出羞惭的神色:“我知道她做了好多坏事,害了别人。可这个孩子从小是我们养大的,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我们的错。小春从小就争强好胜,什么都要做第一,而她也做得很好。可是在大学里,无论她多么好,也不能成为众人的焦点,成为风云人物。最后她的好胜心占据了她所有的意念,这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老天!阮瞻说对了,天大的事只不过因为一个最简单的理由。 随着老太太的叙述,小夏明白了所有事的前因后果。原来陶小春自认为聪明又漂亮,可是她的功课始终比不上第三个遇难女生,而风头远不及张雪,而她一直暗恋的刘铁又和她一向最看不起的,从湘西农村出来的钱莉闹了一点绯闻,而对她却一直不冷不热,始终不超过同学的界限。这一切都让她愤恨不平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心灵扭曲得想要杀死这几个同学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她一直没有想到即不让自己惹麻烦,却又能达到目的的方法。 无意中,她在在网上看到血腥玛丽的事,于是她在其它同学只限于敢不敢玩、相不相信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坚信它的存在,进而异想天开的认为可以借助它的帮助。她努力寻找血腥玛丽的各种记录,周密的研究计划了几个月之久,才在开学后的几天实施了计划。 或许她的恨意太深了,让她的意念格外集中,大大不同于其它只抱着玩恐怖游戏的少女的心态,所以这么不容易出现的血腥玛丽还是被她在校篮球队比赛的那天请到了。而那么可怕的强烈执念竟然真的可以战胜恐惧,居然让她没被请出的邪灵吓死,并且与她订下了契约。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六章 可笑又可怜的理由……... 四个美貌少女的生命和青春,换取刘铁对她的爱情! 陶小春为一个可笑又可怜的理由,和魔鬼订下了契约。 首先她利用钱莉的单纯,骗她说刘铁已经和她约会,而只要钱莉敢玩这个游戏,她就退出。为了那一丝没有把握的希望,钱莉愚蠢的同意了。其实血腥玛丽早已被请到,正徘徊在校园的黑暗角落中,而钱莉只是被诬陷为带来灾祸的人。 那可怜第二个女生和她毫无瓜葛,只是她行动的牺牲品,是她奉献给血腥玛丽的祭品。那个女生只是恰巧被陶小春看到在单独洗浴,陶小春趁她正在对镜梳妆时,用提前预备好的东西反锁了浴室的门,然后溜出去拉掉电闸。 第三个女生是功课比她好的那个,她假意在自习教室请教她问题,拖到晚上大楼没什么人的时候才离开。到了二楼拐角的那个镜子前,她以忘拿了东西为由把被害女生单独留在那里,自己跑到顶层的配电室让大楼停电五分钟。 对于张雪,她先是谎称张雪一直追求未果的倪阳托她转告约会的请求,骗当天准备回家的张雪留在校园内,也就是邪灵可以游荡的范围内,然后在明知倪阳会爽约的情况下,溜出寝室假意对张雪说起她鼻子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瑕疵。她知道依张雪的骄傲、爱美的个性必定会在镜子前流连忘返,反复研究究竟哪里不够漂亮,不够吸引倪阳,她则想法子避开沉溺于电视的管理员的耳目,摸黑拉掉在一楼楼道口处的电闸,而外面的人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根本看不见这一切。 意外的是小夏的出现。她看到七号楼突然断电,跑去张雪的楼下丢了一大块石头,砸破了张雪的窗玻璃,而且正好打到坐在窗边的张雪握在手里的镜子上,无意中破坏了血腥玛丽的行动,也才保住了张雪的一条小命,而她自己在那个晚上则差点被恼怒的邪灵抓到镜子中。 抓到镜子中?作为第二个报复对象的陶小春会不会象当天的自己一样?只是她没有阮瞻这样的人去救她!所以她的灵魂被困在镜子中了?那么她的肉体呢? 小夏沉默不语,仔细思考着种种可能。可她的沉默被误认为拒绝,一直没说话的老先生忍不住了:“你到底帮不帮我们的孙女?学校里年青人多,阳气旺,我们这种正常的魂魄没有办法亲自去找,所以才求你!” 他理所当然的命令态度让小夏油然而生反感,不顾死活的说:“我还在考虑。实际上她是罪有应得,那么恶毒的女孩不该吃点苦头吗?”这个老家伙真可恶,明明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血腥玛丽才求到她的,还这么没礼貌! “你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树林外的那三个女鬼是怎么回事?本来她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看来应该让那三个女鬼把你掐死!” 他的话让小夏忽然想起一个同学身为退休老军人的外公,对儿女严厉,对侍候他多年的老伴刻薄,还总一付天下就他最大的嘴脸,活象现在的这位,不禁一肚子气,冒失的个性又出来了。 “那是拜你宝贝孙女所赐,要不是她,她们三个现在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她们为什么找我麻烦?还不是因为你们想让我救你的孙女!你这样说,好像我还应该感谢你?!” “刁嘴的丫头,不知死活!”军人老鬼那唯我独尊的坏脾气果然爆发了,和小夏同学的外公的表现一模一样。不过,同学的外公不会让她感到害怕,可是面前的这位却让她头皮发麻。 他的脸扭曲成惨不忍睹的形状,脸色变成青绿,眼珠就象要掉下来那样怒瞪着。小夏步步后退,他却用力摆脱老太太的劝解,以小夏无法理解的速度直飘过来,伸手要抓小夏的脖子。 这回谁还能来救她!小夏绝望地想。 然而老天爷待她真是好,因为适时闪过一声脆响,象电火花一类的光芒把老头鬼震退到老太太身后,没入地面,半天后才狼狈地钻出来。 “你没事吧?”再一次及时赶到的阮瞻问。他打量小夏,见她一付受惊过度的样子,不过没什么大碍,放下了不安了一路的心。 “没事,就是一晚上看到了近百的鬼魂,场面太壮观了。”小夏自嘲,可不自然的声音泄露了她这一晚上被连番的折磨的恐惧。 “你不用逞强。” “那么可以软弱一下吗?” “可以。”阮瞻的话音才落,小夏就猛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她没有哭,可是一直在发抖,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或许她能假装镇定,但是她不知道她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只有阮瞻到了,才会不一样。 “没事了,没事了。”他哄她。 “你怎么才来!”她把头闷在他胸口抱怨。 “小姐,这里是郊区,我的车差不多快开得报废了,还嫌!” “可以用你的邪术!” 第36节 “我还没有高段位到会遁术。”阮瞻被小夏磨到无可奈何,“可以松开了吗?你勒得我要断气了。” 小夏为自己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松开阮瞻,虽然在本能上还是认为*着他才安心。她见到他后,坚强立即瓦解,把‘有山*山,无山独立’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此刻她虽然放开他,但腿却软得直打晃,阮瞻只好扶住她。 他一手把小夏揽在臂弯里,一手直指着前方的军人老鬼:“我念你是寿终正寝之人,而且没伤到她,所以不追究你。不过你记着,欺侮弱小,无论对鬼还是对人都是最无耻的行为,对不起你生前的军装!” “小子挺横啊!” “要试试吗?” 老头儿还没有答话,旁边的老太太看出阮瞻隐隐要爆发出的出类拔萃的能力,马上讨饶:“对不起,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岳小姐帮忙而已。” 阮瞻皱皱眉,转过头来问小夏:“你又惹什么祸了。” “不是我惹的!是血腥玛丽的事。他们是陶小春的祖父母。” “那么她还是死了?” “是。他们说她是去给刘铁送东西时失踪的,一定被困在血腥玛丽的手里,我想大概会从学校找到答案。” “你答应帮忙了?” 小夏不说话,但眼巴巴地看着阮瞻。 阮瞻熟悉这种眼神,那是她又动了她的恻隐之心而又无能为力,非要麻烦他不可的意思。本来这次他被她闹得心软,不得不插手血腥玛丽这件事了,可相对简单的‘请它走’现在变成了‘要救人’,那就是非正面冲突不可!他暗叹了一口气,认了命,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朋友交往,竟然让她成功的赖上他。 这世界的天理在哪里?! 他刚才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就知道她又惹上了什么,等他赶到时候,老远就看见一群鬼魂围着三个女鬼。他看的出来那些鬼魂是正常死亡的亡灵,而那三个女鬼却透着凶险。从小夏目前的案子和那三个女鬼脸上血肉模糊的样子,他大概判断出是怎么回事,所以驱赶走了她们,而那些正常的亡灵也看出他灵力强大,早就一哄而散,他只是没料到她被劫持只是因为有人――有鬼求她帮忙。 “求你帮帮我的孙女,即使她做错了事,她也已经死了。如果还有什么惩罚,我来替她受。求你们帮帮她,至少不要让她魂魄不归!不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求求你们大发慈悲!”老太太跪地求情,号啕大哭,虽然鬼是没有眼泪的,可是她的真切让小夏百般不忍。 “阮瞻,你怎么说?”她问。 “你肯听话吗?” “肯听肯听!” “不帮!” “阮瞻!” “你根本就不听话!”真是丢人,又败给她了。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七章 怎么办?……………… 凌晨两点多,阮瞻在泡酒吧的夜游族和两个三八伙计的注目礼之下,第二次半扶半抱的把小夏弄上楼去。他没心情顾虑众人的猜测和目光,只希望这不要成为习惯。他是学心理学出身的,知道男人最容易对与自己工作到深夜的异性产生不一样的感情,何况他们两个还总是经历同生共死的状况。 这位姓岳的‘强盗小姐’最近赖他赖得太自然而然了一点,而她那种逞强又脆弱、善良又不讲理、敏感又冒失的个性,让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心悸。这不是个好现象,他一定要小心一点,不要让自己的心陷落。他不愿与任何人有深刻的感情瓜葛,教训已经够了,无论她多么聪慧、多么可爱、笑起来的样子多么妩媚迷人也都一样。 他只要稍微管束自己一点点就能做到!他阮瞻是谁?名牌大学心理学系的高材生,有着能看透人心的敏锐,丰富的阅历,还有他最厌恶和憎恨的所谓‘良能’。他在什么样的女人堆里都能游刃有余,还会被一只小麻雀缠得交枪投降,根本不可能! 只要帮了她的忙,打发她走,一切都没问题! “你当初为什么读心理学?”阮瞻才把小夏安顿好,她就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这吓了阮瞻一跳,以为她能读懂人心,知道他的心里正在打什么算盘。 “这和你有什么相干?” “我是说――万里读心理学很好理解。他爱说话,性格温柔,有正义感,胆大心细,这些都是他成为心理医生的根源。可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接近别人吗?为什么又要去研究人的心理?难道研究是为了远离?”小夏接着问。 她今晚饱受惊吓,可是她一回到他的家就感到无比安全,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情绪能从负面很快的转到正面,据万里说是她最大的优点,可是阮瞻从一小时前的正直勇敢转化为一回家就冷若冰霜算不算个大缺点?她想起和万里聊天的内容,所以有此一问。 “你是要讨论陶小春还是我?” “陶小春。”小夏毫不犹豫。 好吧,算他厉害!万里既然‘求’她逼迫阮瞻,她也答应勉为其难,那么以后有的是折磨他的机会,现在不和这臭男人争一时之长短。“我们要怎么办?” “这件事并不复杂,假若我们所有的情报和猜测都是正确的,去学校就能找出答案。” “你是说既然血腥玛丽只能在校园徘徊,那么陶小春一定在校园遇害。那么她的尸体一定藏在校园的某处,而灵魂――也许在那里任何一处镜子后面。” “没错。” “我实在想不出陶小春既然知道怎么逃避却又在哪里疏忽了,以至搭上性命。”小夏想了一下,“也许我们该问问刘铁,不是说陶小春失踪前曾送给过他什么东西吗?如果他有什么信息,我们行动起来会省许多事情。放心,我会很小心的问,决不让他介入这件事,这样就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谢谢。”阮瞻讶异地说,没想到她还能顾虑到他不愿为人所知的事情,心想算她有良心! “没关系,互相帮助嘛!可是之后怎么办呢?” 阮瞻沉吟了一下。“先把陶小春的情况弄清楚再说,这件事我想免不了要大斗一场。要驱走它已经不容易了,何况还要救出被困的魂魄。” “对不起。”是她又给他添麻烦了。 “算了,反正想驱走它,它也未必肯乖乖就范,总是要武力解决。” “你有多大把握?”小夏偷瞄阮瞻一眼,“可能消灭它吗?” “要驱走它,交过手才知道结果,而消灭它是不可能的。它不是怨气不散的鬼魂,也不是隐藏在夜里,伺机祸害人类的恶鬼,它有它自己的地方,也就是说‘合理的’存在,所以民间才称它们为‘仙’。玩各种请仙游戏的时候,‘仙’可能会应请求走上一遭,然后还会回到它们自己的‘家’,所以你只能把它从你这里送回去或者赶回去,而不能杀了它,至少我不能。” “就是说它还有机会跑出来祸害人间!” “别怪这些‘仙’!没听说过吗?人心不生暗鬼,鬼也不能轻易利用上人。说是鬼惑乱人,不如说是人祸。” 小夏点头,深以为然。要不是因为那个心理不健全的陶小春,要不是钱莉和张雪那么轻易的接受诱惑,要不是那些人性中最黑暗的妒忌、虚荣、无聊、愚蠢和残忍,怎么可能会有这场无因的灾难? “那么就这样吧!”小夏说,“明天我得出庭,下午回来就问问刘铁知道什么情况,然后我再去学校找找有关陶小春的线索。” “不,你不要单独去学校,否则临时出了什么事你无法对付!”阮瞻站起来,“先弄清情况,然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第37节 “好吧,不过我想问你个问题。”小夏阻止要离开的阮瞻,“为什么我有时能看见鬼魂,有时又看不见呢?” “一般情况下,有阴阳眼的人才能看见那个东西。可是如果它想让你看见,你就能看见,就算你闭上眼睛也一样。” “那个还有――今天那三只女鬼为什么那么厉害那么凶恶?她们生前都是很善良单纯的女孩,而且就算是横死,也不到于这么可怕吧?” “她们那么冤枉,死得那么恐怖,不厉害才怪!”阮瞻很奇怪小夏的想法,“你被人冤害试试看?变态的人有超越正常的邪力,怨气冲天的鬼也一样,这是情绪激化的问题,与生前的性格没有关系。” “我小时候听人家讲《宋定伯遇鬼》的故事,听说新死的鬼能力不足,可是你看看,”小夏举起手,“我今天差点被它们咬掉手臂。”其实她东拉西扯,就是想让一心想要离开的阮瞻多陪她一会儿,今天她不怎么想一个人呆着。 她纤细手臂上的瘀伤让他差点伸手去抚摸,但他马上把动作改为抓住门把手,“这两天晚上别出去,不会有事的。”他转身想走,但却一眼撇见她胸前的玉坠,不由得皱眉。 “把你的护身符给我。” “干什么?” “我不抢你的!”小夏那付很宝贝很紧张的样子让他发笑,“这些日子你遇邪太多了,这玉被污染了祟气,保护力下降了,我帮你驱一驱,还这宝贝以清明。” “突然这么主动对人好,一定有企图。” “不要算了。” “谁说不要,难道我还怕你?”小夏摘下玉坠,“我正气浩然,不怕你的阴谋诡计。你不就是想让我早点离开你这里吗?告诉你,没门!死了这条心吧!”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八章 偏僻的车库………… 虽然工作还是很多,第二天小夏还是在天一擦黑就离开事务所。她宁愿把工作带回家做,也不要单独呆在办公室了。在大厦门口,她遇到了保安小张,心里觉得麻麻的,尤其是小张对她微笑的时候,但她知道面前的是真正的小张,是自己的感觉在作怪。 她不知道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会持续多久,但是她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所以她一进酒吧的门就追着刘铁到处跑。 “问你个事。”她尽量显得不那么专注,“你们学校那个陶小春离家出走的事你知道吧?她是你的铁杆粉丝,她是没留给你这大帅哥什么纪念品吗?” “离家出走?”刘铁停下手里的活,“可是学校里的人都猜测说她一定被害了,毕竟最近不那么太平。” “猜测?” “是啊。因为前几次的案子都有谋杀情节,这一次是神秘失踪,所以大家只是猜测。真希望那个什么术士的尽快落入法网。” “你怎么知道是术士干的,别人云亦云,很没有个性!”小夏一听人家诬陷阮瞻就生气。 刘铁奇怪地看着身边的跟屁虫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激动。小夏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不说这个,先说说你有没有线索。” “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夏姐。” “你知道我现在担任你们校方的法律代表,”小夏乱编一气,“不管谋杀也好,失踪也好,学校总要给家长一个交待,所以这种调查也是我的服务范围。” “小夏姐去当侦探吧!” “别贫嘴了,快仔细想想。全学校谁都知道她很喜欢你,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细节你没注意。” “陶小春真的和那个系列谋杀案有关吗?”刘铁停下来,认真地问。 他不傻。上次小夏让他和倪阳合演一出戏,调查陶小春有没有看校篮球队的比赛时他就觉得古怪。问小夏姐吧,她又不肯说。随后陶小春就失踪,而小夏姐现在又那么急于调查这件事,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看着他年青认真的脸,小夏很正经地说:“这么说吧――你是成年人了,该知道有些秘密是不方便透露的,并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纪律的问题,再说于你也有害无利。其实我也并不知道全部的事实,现在你只要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相关的线索,就当帮帮我,也是帮帮陶小春,她毕竟是你的同学,还是你的崇拜者。” 刘铁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明白,小夏姐,我并不想打听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想像不到会出这么多可怕的事,现在学校对外封锁消息,校内又人心惶惶――” “小铁,我的酒!”一个顾客打断他们。 刘铁答应着,小夏则继续做跟屁虫。“所以我要你仔细回忆一下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依我看,年青女孩子离开自己的心上人,一定会留下什么东西给他。”一定有的,不然陶小春的祖父母也不会这么说,而且她总有种感觉,陶小春一定是为了送刘铁离别礼物才出的意外,因此这东西送到哪里就成了关键。其实他们可以跑到学校里引出血腥玛丽,打败它再问出陶小春的消息,解救她被困的魂魄,可它可能被驱走,但不一定会合作,而且那样太冒险,没有计划性,对阮瞻不公平。 “可是真的没有什么呀!”刘铁皱眉,“虽说陶小春对我是有点特别,我也不是感觉不到,不过她是个很含蓄的人,没什么表示呀!再说,她送给我东西无外就那几种方法,寄给我、送到我的宿舍、亲自交给我、托朋友带给我,到今天她失踪那么久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应该早就到了啊!” 是啊,从时间上看确实不大可能了。是陶小春的祖父母记错了,还是她慌张之下没送成?或者出了什么岔子没送到?刘铁遗漏了某些环节? “这样,我再想想。”刘铁扶住因为跟在自己后面转悠而差点绊倒的小夏,“有消息我第一个通知你,连警察也不告诉。” “好,回来我请你吃饭。” “上次的还没请呢!” “记上账不就得了。” “那我不客气了,欠我两次。”刘铁伸出两根手指,“现在我要去干活了。” 小夏挥挥手,沮丧地走到吧台处,很没形象的趴在台子上。刘铁要么没有来自陶小春东西,要么是想不起来,也就是说她的计划没有进展。要怎么办呢? “干什么呀小妹妹,想大小通吃?”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悠传来。 小夏循声望去,见是那个她第一次来酒吧认识的女人,顾姐。她调侃和妒忌兼备的看着小夏,周围几个女人也一脸玩味。 还说是为了放松喝酒才来这里,不是为了泡帅哥!谁相信!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说了我不是阮老板的情人,是他的债主,怎么就不信呢?” “切,要说阿瞻欠债,打死我都不信。”一个女人搭腔,“这么多年了,早看出阿瞻是个顶顶骄傲的人,什么事都会自己解决,是最有担当的男人了。” “是啊。”另一个女人说:“就算真的一时周转不灵,我怎么没赶上这样的好机会呢,不然我倾家荡产也要让他欠我的债。” “信不信随便你们!放心,我对这里的大小男人统统没有兴趣,你们对他们要杀要剐、或蒸或煮随便处理,跟我没关系。我还可以免费奉劝一句,对付这里的男人,守株待兔是没用的,尤其是对老板,不如主动出击。听我的话没错,我等你们胜利的好消息!只是吃他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参观一下、开开眼界就行了,不然剩下的遗骸让我瞻仰一下也行。” “真的?” “比珍珠还真!” “阿瞻你怎么说?” 小夏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阮瞻正巧拿了东西进到吧台里面来,那几个女人相当阴险,根本不提醒她一下,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她教唆这些色女吃掉他。 第38节 “我是‘欠了’岳小姐的,不过马上就要‘还清’了。”阮瞻轻描淡写地说,脸上笑得那么温柔好看,可是小夏知道他在咬牙切齿。 “这是真的吗?阿瞻你不是给她打掩护吧?”顾姐意有所指地说:“下次有什么困难也和我说说,大家朋友一场,怎么也能帮你,免得你被人讹诈。” “没什么,只是失误,小小的失误。”阮瞻瞄了小夏一眼。没错,是他误交损友。万里这混蛋,自己倒躲到意大利去了。 一边的小夏看到这情形,心想大事不妙,一定要哄哄他才行!一般而言,胡萝卜加大棒对男人很有效,也许对阮瞻也可以试试。 “咦,我想起来了。”小夏讨好的笑,差不多算谄媚了,“今天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件摩托党的夹克,帅死了,我想你穿了一定好看。不然我送你一件?偶尔改变一下形象嘛!” 阮瞻意外地看着她,好像认真地听,实际上是没有消一点气,可他英俊冷静的侧脸却让那几个女人看得心醉神迷。 这时恰巧过来的刘铁听到小夏的话,忽然站住了,想起什么似的说:“摩托车?!小夏姐,我想起来了,就是摩托车!” 摩托车?刘铁说的是礼物的事吗?陶小春那么大手笔,用摩托车当作临别礼物! 小夏很吃惊,连忙把刘铁拉到角落,也不管阮瞻的火气还旺不旺了,也不管自己和刘铁的动作是否暧昧,心急地询问他到底想起什么。 “我一直想把我表哥的那辆废弃的摩托车修好,并改装成更大马力的,而且全部亲手用淘来的旧零件实现这个愿望,所以从上个学期我就在慢慢做这个事情。可是以前一直没什么进展,弄来弄去也只是个车架子。不过今年开学后,倪阳这小子不知从哪找来的门路找来很多零件,又天天来帮我,所以进度突飞猛进,两周前刚刚完成。”刘铁因想起自己的梦想有点兴奋,可小夏却急于知道和陶小春有关的细节。 “这和陶小春有什么关系?” “她说她有亲戚是开修车场的,可以帮我找一只进口的化油器很便宜的卖给我,可是一直没拿来,我现在的车用的是国产的化油器。小夏姐你不知道,不是我不支持国货,是因为进口化油器的性能――算了,我跑题了。我是说,如果她真的离家出走,出走前还拿什么东西给我,很可能是那个,她知道那是我最想要的,而且她也答应过。” “你在哪里改装你的车?”小夏紧张地问。 “学校最里面有个废旧车库知道吗?就在西北角旧楼的后面。”刘铁比划了一下,表示那个地方有多么偏僻,“上学期我们找校长借了那里排过话剧,后来发现那里平时没什么人去,只存放了两辆学校的三产淘汰下来的旧汽车,大概是等着卖而还没卖到合适的价钱。我――我把车放到那里了,一有时间我就去那里摆弄一下。本来改装好后我想去试车的,不过这一阵比较忙,学校又出了那么多事,没什么心情,所以一直没去成,你想隐陶小春会不会去过那里!” 偏僻黑暗的车库,封闭的空间,汽车和摩托车都会有后视镜―― 小夏因为这个消息白了脸,她知道他们找对了方向,一定就是那个地方! 她回过头去向阮瞻示意有消息了,然后很郑重的对刘铁说:“答应我,这几天你不要去那个地方。” “为什么?陶小春她――” “也许那是她最后出现的地方,你会破坏了现场,影响找到她的机会。所以不要去,而且这消息也不要泄露出去,明白吗?” “可是,有必要那么神秘吗?不报告警方吗?” “这个我会处理的。”小夏不得已的透露一点消息,“这可能牵涉到谋杀,对手不知道是谁,所以你一定要置身事外,不然会影响到整个案子。答应我,不去那里。” 看着小夏难得的严肃神情,刘铁不由得点头答应,但他突然又想起什么,犹豫地说:“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和你说,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我脑海里,可是这件事我感觉不太好,我想也许会对你有些用处!” “什么事?” “最近总有一个人来学校打听那几起――事件。”刘铁不知怎么说才好,“不象是警察,我觉得他有点怪。” “什么样子?” “四十多岁,皮肤很白,有点富态。其实长得很不错,但是――怎么说呢――让人不舒服。” 怪男人?这又是谁?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十九章 三个女鬼……………… “怪人?”阮瞻皱眉,“他让你紧张?” “不知道,就是听到有这么个人心里就感觉不舒服。”小夏莫名其妙的有点不安,“你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比较敏锐,我怕他是张雪的爸爸请来的那些道士、和尚、阴阳师,这样会让你暴露的,得小心点!” “你认为他是来捉我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除了警察,只有张雪的父亲在下大力气追查‘邪恶术士’,我可不想你被发现。我听说,张雪的父亲报仇心切,下了‘江湖追杀令’,你如果被人捉到,不要妄图经过司法程序,我也没机会给你辩护,你的小命铁定玩完!” “你还说倪阳的港台警匪剧看多了!”阮瞻失笑,心里有点奇怪的期许,“你怕我出事吗?” “那当然,不然我不就没有免费的‘法师’可以利用了嘛!” “就知道你势利!” 小夏笑,“开个玩笑的,你还当真。我的女朋友多的是,男性朋友就你和万里两个,要是你出了事,我凭白无故损失了百分之五十,这么高的比例我承受不起,想想都觉得倒霉!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没听人说过吗――诸葛一生惟谨慎,小心行得万年船。小心一点总没有错,难道你比诸葛孔明还聪明?” “好吧,反正之前我也没什么马脚露出来,以后你自己行动,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想的美,这件事你说了帮我就要帮到底。”小夏知道阮瞻只是说说而已,但还是很认真的提醒,“我担心你的安危,你却要我一个人去面对凶恶的邪灵,没有一点朋友间的觉悟!” “那你说要怎么办?” “办法当然是有了。你想,我现在是校方的法律代表,我在学校里走动没有人会怀疑,然后我就说这个案子太可怕,我要我的‘男朋友’陪着我来来去去的,谁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很荣幸。” “大家是为了工作。”小夏一本正经地说:“至少装到这件事平息就好。” 她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女人,她们好像在喝酒聊天,实际上是在注意她和阮瞻这里。他们现在站在楼梯上说话,刚好可以和酒吧里的人互相看到。她知道这情形有点鬼鬼祟祟,可是她更不敢明目张胆把阮瞻叫上楼去密谈,那样会提供给许多人彩色的丰富想象。 人毕竟是社会动物,也要考虑一下影响。所谓人言可畏啊! “你说咱们现在就去看看,是不是显得有点古怪?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它能力最强的时候吧?” “明天吧!应该先找到陶小春的――实体比较好。而且事先要打一点伏笔,一个法律代表不做法律方面的事务,反而去一个废旧车库不是很奇怪吗?”阮瞻想了想,“这样,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和刘铁很熟悉,就说他拿他的摩托车向你献宝,我身为你的‘男朋友’当然一起去了。” “这样不好。”小夏反对,“首先我不想把刘铁扯进这件事来,刚才我才要他答应这几天别去车库。另外,最重要的是,我和刘铁都和你有关系,表面上看来好像只是巧合,但就怕有心人非要从这里找出什么疏漏,这样对你不利。” “如果有心人要找出我们的联系,能牵扯的线索太多了,不必在意这一点。”阮瞻说,内心因为她对他的关心在意而温暖,至少她比那个做了二十多年的朋友还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我们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小心一点是对的,可是――有我在,别怕!” “要我去和刘铁说吗?” “我去说,你先上楼去吧。” 第39节 小夏点点头,独自回到楼上阮瞻的、而现在属于她的卧室。 阮瞻的店地理位置很好,处在酒吧和写字楼聚集的地方。入夜后,大门的正面很热闹,但背面就很僻静了。而且他的酒吧不是那种很喧嚣的类型,加之他把二楼的隔音做得很好,所以卧室基本上好像被隔离一样,非常安静舒适。小夏换过衣服后就舒服地躺在床上,关上灯让自己陷入黑暗中,脑海中模糊的想着那个怪人的事,直到意识越来越昏沉,渐渐的进入睡眠状态。 当当当!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清脆的叩窗声。 小夏瞬间惊醒,直瞪着眼睛盯着昏黑中的屋顶。有人敲窗?可这是酒吧的二楼,而且由于天气有点热,窗户是大开着的。 她屏息着不动,半响,没有声音。 一定是作梦,她想着,全身放松下来。可正当她准备翻过身继续睡时,一个女人轻颤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清晰得就像伏在她的耳边。 嘻嘻―― “是谁?”她惊叫了一声。 “岳-小-夏,岳-小-夏,岳-小-夏!” 下意识的,小夏差点回应,但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万里所讲的荒宅故事,急忙噤声,跳下床来拧亮床头灯。 房间里只有她和她的影子,还有断续的怪声从窗边传来。 没有风,窗帘不动,小夏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停在窗边,犹疑着是否拉开窗帘看一看。也许是自己最近神经衰弱造成的幻觉呢?或者是半梦半醒的错觉?如果不弄清楚就去找阮瞻,不是太依赖别人了吗? “你来啦!”窗帘后有个女人突然说。 小夏吓得倒退了一步,也恰在此时,夜风吹拂起窗帘,小夏的眼前若隐若现的浮现出三张一动不动、似笑非笑的血脸,倒挂在窗外一米处的半空! 它们好像无法超过窗棂,但却执拗的守在窗外不动,无论从什么角度,小夏都能从飘扬的窗帘缝隙中看到它们阴森的存在。 她跳起来,逃一样跑下楼去。 “阮瞻!阮瞻!有鬼!有――” 她的大叫使得全酒吧的人都抬起头看着楼梯,众人的注目也使她的叫声嘎然而止,愣在当地,她求助地看着阮瞻。 “岳小姐,又上网看鬼片了?胆子小就别看那个了嘛!”阮瞻看着她吓白了的脸,冷静的化解意外,“不敢关电脑?好吧,我帮你。” 小夏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不安地拉了一下睡衣。幸好,款式保守。 “小夏姐,什么鬼片,哪天发给我看看,我不怕。”倪阳没心没肺地冒出来一句。 才走到小夏身边的阮瞻回过头来,倪阳登时噤声,小夏第一次发现阮瞻无形中的威严感。 “这世上哪来的鬼。”他平静的撒谎,“就算有,你没听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吗?小子,吓坏了这么多可爱的女士,我唯你是问!” 倪阳慌忙摆手,“我哪敢哪!这些姐姐妹妹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供着还来不及呢!”他做了个鬼脸,活泼俏皮的神情立即让现场气氛放松,恢复了小夏大叫有鬼前的境况。可他的鬼脸却让才受到惊吓的小夏一哆嗦,阮瞻紧握了一下她冰凉的小手,把温暖和安定传递给她。 “你可以不用上去。” “不,我去。好像是那三个女鬼,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和它们――沟通一下,它们老这么盯着我也不是办法。”小夏咬咬牙,来了点‘愤怒胜恐惧’。 “随你吧。”他拉着她往楼上走,“我很怀疑是否有用。” “我怕的是它们见了你会跑,说不定现在已经跑了。” 果然,小夏又一次猜对了。 阮瞻走到窗边,微微感觉到还未消散的鬼气,可见这里确实有过三只女鬼且离去不久,并不是小夏疑神疑鬼。他皱皱眉,知道这么一来就麻烦了。因为他的房子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但鬼怪无法进入,就连接近也要付出代价,可它们却冒险来纠缠小夏,可见恨意之深。也就是说,就算血腥玛丽的事完美结束,它们也会因为小夏从邪灵的手里解救出陶小春的灵魂而怨恨不已绝不罢休。只要小夏离开他的保护范围,就可能被侵害,甚至死亡。 如果不彻底解决这一问题,小夏会因为不确定的恐惧而一直跟着自己,那么想和她保持距离的决定也没办法进行,所以原本她的事又一次‘必然的’成为了他的事! 小夏见他沉默不语,忙问:“你不会不管我吧!” “这要拜陶小春的祖父母所赐,你不该搅进这趟混水。” “你看见的,不是我要搅进来,总是有各方面的因素把我不知不觉的逼进这个死角,这个也算冥冥中的天意吗?” “不知道,这取决于你接受还是忍耐。” “我是被迫接受,而且正在忍耐”小夏委曲万分,“还要想办法解决。” “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化解它们的怨念,但相信我,这很难;二是用血木剑把它们斩得灰飞烟灭。” “用不着那么狠吧!毕竟它们也是受害者。” “没有第三条路。”阮瞻冷酷地说。 小夏语结。 每次说到解决问题的时候,阮瞻总是象个没有感情的人,事实上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她就发现他对待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让人摸不到头脑。就像在这件事上,他才温柔的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一转眼又逼她做选择,完全不考虑她又惊恐又不忍的心态。 “我选第一条。”她不忍心让那三个误入歧途的女鬼落得更悲惨的下场,能不能化解怨念好歹也要试一下,而且这决定也包含了与阮瞻赌气的任性意味。 对此阮瞻并没有意外。 他走到书架旁边,从上面拿下了三个卡通蜡烛的中的小马,捏碎外面的封蜡,一张闪着红色铁锈和黑色小点的金属旗子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宝贝?”见识过蜡烛小兔里的血木剑的小夏好奇的凑了过来。 “残裂幡。”他简短地说,用旗子锋利的边缘划破手指,然后默念早已荒疏的咒语,把一滴血珠弹在空中,眼看那血珠凭空消失。 “那么这又是什么伟大的道术?” 阮瞻不回答。 道术?邪术?他分不清楚。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当年要强迫他学习这些东西,尽管父亲也知道那些是禁忌的秘术,不宜流传下来!难道只是因为他天生就有着强大的、他所痛恨力量,还是另有深意? 第40节 这对他也是个谜。 这时候,一阵不寻常的风吹来,把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十章 终于找到了……………... 风来得太诡异,小夏躲到了阮瞻身后。 “你干什么,好歹通知我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它们还没走远,我把它们拘回来。” “拘?” “我只能试试。”阮瞻看看残裂幡,它并没有变大,这证明自己的能力是不够的。如果他不是很小的时候就封印了能力,而是一直修炼的话,此时他的能力应该会使幡应变成一尺宽,三尺长,而且无论鬼魂在哪里都可以拘回来,不像现在必须趁它们还未远离时才行,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把握。他连血木剑都不能完全掌握,动用残裂嶓是太勉强了。 “拘来干什么?” “是你选的化解怨念这条路。” “就是说――谈判?” “没错。它来了。”阮瞻向前走了几步,拉开突然静止不动的窗帘。小夏亦步亦趋地跟上,立即见到一团黑影在半空中无形的牢笼中挣扎。 “只有一个?”她紧张地问。 “你忘了我的rpg等级不高。”阮瞻自嘲。 “这个时候别开玩笑!” “那好,我们来谈判。”阮瞻恢复了他捉鬼时冷漠骄傲的态度,与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抬头看着半空,“别再来吓人了,否则与你无益。” “是她!”女鬼一指在阮瞻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夏,“是她要救我的仇人,不怪我!” “那个――我想我有必要说明一下。”因为阮瞻在,小夏不怎么害怕,“陶小春的卑鄙行为害得你们很惨,当然罪大恶极。可是她死了,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们不是要帮她,不过是想办法找到她的尸体而已――” “不许!”黑影打断小夏的话,“我要让她尸骨无存,她的魂困得不见天日,永不超生!” 女鬼的凶恶样子让小夏瑟缩了一下,可是她的律师本性仍然让她继续辩论。 “可是她的尸体早晚会被人发现,你明知道血腥玛丽离不开学校的范围,所以她也没能力把陶小春藏得多么隐秘,发现尸体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她被困起来的灵魂,我认为――应该拿回来接受制裁。我不知道你那个世界,但我想‘那边’一定也有规则,而且可能更公正些,你不想亲自控诉她的罪行,让她受到公正的审判吗?” 阮瞻听得直皱眉。这样说在法庭上都不够说服力,哪还能化解怨念! 女鬼不出他所料,根本不理小夏的长篇大论,困兽一样在半空中飘荡,仿佛陷在泥沼里,出不来,又进不去,没有出路,没有解脱,只能发出阴沉恶毒的诅咒。 恍惚间,小夏看着它转来滚去的眼珠,突然想起钱莉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挖掉眼睛的人,对它怨恨之下的绝望产生了深深的怜悯。 “你是钱莉?”她问:“你别这样好吗?你说如果刘铁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怎么想?他曾告诉过我,你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最可爱最温柔的女孩子。” 嗯,这句说得好!阮瞻暗赞。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益处?”看到忽然安静下来的女鬼,小夏继续说:“我知道你冤枉、你恨、你不甘心,要是我有一样的遭遇可能比你还要不能容忍,可是你这一生已经无可挽回,无论你怎么抗争也不能重来,为什么不放下怨恨去快乐的投胎?也许你投得快的话,十几二十年后,你会再遇到正值壮年的刘铁,还会再重续你的爱情。就算你运气差,没有机会好了,你还会有个新的人生,会遇到其它许许多多的人,可能会找到人间最大的幸福。可是你呢,留在这里做这种最没有必要、没有用处的报复行动,沉浸在怨恨里,又悲惨又寂寞,你又能得到什么?灵魂的没有着落还是一直持续的痛苦?如果执意不肯原谅,不肯宽恕,并且犯下其它的杀孽,连一点善念和慈悲都不留下,也许来生还会有最不幸的经历,你这样希望吗?你的父母亲朋会这样希望吗?刘铁会这样希望吗?你以为你报复了陶小春,可实际上你在报复自己,否定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她对你做了这么十恶不赦的事,你却用这种后果来惩罚自己,你明明是要让自己不见天日,永不超生!” 女鬼依旧不动,看得出在内心挣扎,而阮瞻差不多要鼓掌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相信你听过这句话。”阮瞻趁热打铁,“这个世界是有天理存在的,你别忙,慢慢等。也许人类无法明白,可是你是知道的,不会有什么因为死亡逃脱了惩罚。” “对啊对啊,也许陶小春来世变猪,你可以吃它的肉,那不是很舒服很满足的方法吗?” “来生?”女鬼闷闷地反问,疑惑地盯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小夏忍耐着头皮发麻,猛点头,但不知为什么安静的女鬼突然又狂暴起来。它开始拼命冲击那看不见的束缚,狰狞的样子吓得小夏后退了一大步,撞上了阮瞻的胸膛,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才安心。 终于,一阵旋风吹过,女鬼突然消失不见。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夏见谈判成果不保,懊恼万分,“我哪句话惹到它,或者我不该提起猪,她是属猪还是回民?我又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阮瞻拍拍她的肩,走过去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是我能力不足,只能困它这么一会儿。” “那它是什么意思,怨念消除了吗?” “哪有这么容易,看看再说吧。”至少她说动了它,他能看出女鬼在犹豫,冲天的怨气减弱了。 “你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 “你刚才说――说不会有什么因为死亡逃脱惩罚。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死亡只是开始。” 死亡只是开始?!这是小夏所听过的最冷酷的话。 第二天中午,他们依照约定来到学校,刘铁早就在门口的花坛边等着了。看着刘铁一脸的紧张,小夏取笑道:“你今天的戏不好,给自己暗恋的美女姐姐献宝,总得有点殷勤的样子,你这德性象上战场,好歹笑一下嘛。” 刘铁勉强笑了一下。 这也难怪他,上次设计套陶小春的话时有点好玩的感觉,后来开始怀疑这件事有内情,今天虽然还是不大明白,可老板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很严肃,所以他预感会有大事,大坏事。 “别难为他,快走吧。”阮瞻说。 他感觉有人盯着他们,环顾四周,除了三三两两的学生,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难道是他感觉有误?可是他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些,因为当他随着刘铁来到校园里最偏僻处的旧车库,一下子就感到这里的不寻常。 阴气、死气、邪气,交织出森冷的氛围,笼罩着这小小的废旧车库,使得照射在它上空的正午阳光也冷冷的,不见一分温热。 吱呀一声,沉重的门被艰难地拉开了,迎面扑来一股潮湿的霉味,好像这里是多年没有人来过的洞穴,大开着铁门象是一张阔口,嘲笑着来人。 小夏冒失地往里就走,阮瞻一把把她拉在身后,当先进去。 第41节 车库里正如刘铁所说,有两辆小型旧货车整齐的并排停在角落里,一眼看去只能看清楚前面的一辆,车身上盖着厚厚的灰尘,感觉一百年也没动过。*近车库的门边有一辆酷得不得了的摩托车,还带着汽油和油漆的味道,车边的地上有一个小小的礼物盒子。 此时直射进来的阳光恰巧照在摩托车那一对明亮的后视镜上,发出刺目的光芒,晃得才进入这昏暗地带的三人一时看不清东西。等他们绕过阳光的反射,这才看到在摩托车和货车之间,有约十米长的空地,空地上触目惊心的横亘着一条暗紫色的印迹,狰狞断续的从摩托车一直拖到货车处,象一条邪恶的蛇一样爬着、引诱着,在第一辆车的车尾转了个诡异的弯角,隐没了。 “这是什么?”刘铁指着印迹问:“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没有!”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回荡,传递着惊恐不安的信息,让小夏瑟缩地扯住阮瞻的衣袖。 阮瞻不回答,心里明白那印迹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血腥玛丽在故意召显着用意――那是血,背叛契约的人的血。 “小夏,你先出去。”他看着血迹的转弯处,几乎可以肯定结果就在这里,不想吓坏她。 小夏摇头。 “乖一点,不然以后再不帮你,我说到做到。” 小夏犹豫了一下,最终不敢挑战阮瞻的坚决,听话的到车库外面去。 阮瞻慢慢的走向隐没在第一辆车后的那第二辆车,看见血迹在此处嘎然而止。这第二辆车的车身也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灰尘上突兀地印着一只极美的手印,手指示威的指向车门,车窗玻璃的正中已经事先抹干净了圆圆的一片地方。 他微扯嘴角,脸上现出淡淡的冷笑,根本不在意它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毫不迟疑地按照指示往车里看,不出所料的看到后座上有一块大帆布盖着一个人形的东西。 而随着他打开车门,尸身突然翻身坐起,没有了眼珠的眼洞直瞪着来人,已经腐烂得没有了嘴唇的嘴怪异的裂着,象恶意的笑! 蛆虫忙碌的爬来爬去,浓烈的尸臭扑面而来!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十一章 诱饵……………… 刘铁先是吓得摔倒在地,随后伏在地上开始剧烈呕吐。 阮瞻蹲下去,拉住他的衣领,“现在去报警,坚强点,象个男人!”他知道这年青人受了惊吓,但这恐怖记忆要*刘铁自己才能战胜,而他的态度也必须强硬。 刘铁点点头,踉呛着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他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死尸,而且她居然还坐了起来,这场景他这一辈子也忘不掉。是陶小春吗?是谁害得她这么惨?! “我想你知道怎么和警察说,是吗?”阮瞻问。 “我――我向小夏姐显摆我的摩托车,带你们来看,结果――结果发现――”他说不下去了。 “那去吧。”阮瞻拍拍刘铁的肩安慰,看着他仓皇地跑走,又转过头来观察尸体。 她还是直挺挺地坐着,因为尸体僵硬的关系呈现着紧张、怪异的角度。她脖子上缠绕的红色绳子的一端拴在车把手上,双脚被牢牢固定,这也是有人开车门,她就会坐起来的原因。 刚才这情形太突然了,也确实吓了他一跳,但随后他的心中只有愤怒,因为血腥玛丽这种恶作剧的态度让他本来波澜不惊的心相当恼火,油然而生一种非要打败她,赶走她的欲望。 背叛契约的报复而已,有必要弄得这么繁杂这么变态吗? 腐烂程度让尸体散发出强烈的恶臭,也使人无法直接判断她的死因,他掩住口鼻,想绕到另一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但在一瞄之下,他的心脏一紧。 布满灰尘的车上,那个美丽的手印凭空消失了。 “阮瞻?”小夏柔软的声音中带着惊吓,显然知道了大致的情形,“阮瞻?”她叫他。 阮瞻快步从车后面走出来,“我在这儿,别过来!” 小夏惊疑地点头,飘散过来的尸臭让她几乎呕吐,她想叫上阮瞻一起尽快离开,但突然发现了摩托车边的小盒子。 “那个就是什么――化油器吧?陶小春送给刘铁的离别礼物!”摩托车离大门很近,她走过去拿起盒子。 现在她明白为什么陶小春会出事了。 她不会不知道血腥玛丽出来的条件――黑暗、镜子、独自一人、相对封闭。可是做贼的人总会心虚,仓皇的人总会失误,所以她才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其实小夏根本没有证据把她送上法庭,可她还是决定要逃走;其实白天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不会被人注意到,但是怕被人发现的她选择在晚上来到这里;她以为没有镜子就没有问题,可是她没想过刘铁已经完成修车工作的大部分,包括车的后视镜;而这里偏僻得不用关上大门也算得上相对封闭,于是一切条件都具备了,等待她的只有血腥玛丽的报复。 “为什么拿那个盒子?”阮瞻走过来问。 “我怕会把刘铁牵扯进来,反正这是个无关紧要的证据。”小夏边说边打开了盒子,她要看看化油器是个什么样子。 盒子里摆了一对转动的东西,是血淋淋的鲜活眼珠! 小夏大叫一声,把盒子扔在地上。那对眼珠摔出来,骨碌碌地滚着,绕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又回到车边原来的位置,但是却仿佛嘲笑的盯着两个人看! 阮瞻及时扶住差点坐倒的小夏,迅速把抱到车库外去,让她沐浴在阳光下面。然后又走回车库,随手拿起一件废弃的零件,“挑衅?”他扬起下巴,对那两面亮得奇异、泛着白光的镜子,傲慢又冷酷地说:“我阮瞻奉陪到底!” 手起‘铁’落,两面镜子可悲的粉碎,地上的眼珠也迅速枯萎。 它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盯着旁人了! 对付完警察的问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加上刘铁心神不定,酒吧只好闭店一天。而小夏则坐在一张桌子旁边,面对着晚饭食不下咽。 “多少吃一点,机会难得。”这是他亲手做的,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享受过这种待遇,她又破了他的例。 小夏勉强吃了一口,发现味道居然很好,只是她忘不了刘铁那么苍白惊恐的脸,也忘不了她亲眼看到的一幕,让这顿美味失了成色。 “我觉得现在我们象是腹背受敌。”小夏沮丧地说:“一边是那三个女鬼的威逼,一边是血腥玛丽的挑衅,要怎么办?” 这当然是个问题! 阮瞻放下筷子。凭着今天那个大白天就失去踪影的手印和受控制一样的眼珠,证明了血腥玛丽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但是他必须驱赶走它,不为其它,只因为它那种轻蔑的态度让他动了真气。恶鬼害人,有的为了报仇、有的为了怨念、有的为了修炼邪术、有的为了让别人更悲惨以弥补自己的心理伤害,可血腥玛丽明显是为了自己的乐趣,仅仅是为了自己高兴而已。 为了自己的乐趣而祸乱人间的,他一概不能饶恕,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上大学时的事他失败了,但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有许多问题――首先,他去对付血腥玛丽的时候,那三只怨气不消的女鬼在一旁捣乱的话要怎么办?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一个人驱赶这个外国邪灵已经吉凶难料,是无暇照顾其它的。就算能设定结界,就怕斗法时间一长,女鬼也能攻破。谁能来帮他一把?小夏显然不行,而能帮他的万里却还没有回来!其次,就算他能两边兼顾,陶小春的魂魄要怎么从血腥玛丽手里解救出来也是个问题。他试过拘魂术了,显然他并不能熟练掌控,看来要练一练才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他在明,血腥玛丽在暗,要怎样才能让它出来面对面地交锋? 自始至终,它只会出来面对女性,而他是如假包换的男人,就是说他就算在封闭的黑暗房间里照上一夜的镜子,它也不会理睬他。用激将法?可能性也不大。从上次的张雪事件和这次的陶小春事件看得出它很聪明,挑衅但不会斗气,只会潜伏在暗中,乘人不备而后置人死地。 斗法他并不怕,纵然胜负难料他也可以不皱一下眉头,可如果伺机而动的主动权掌握在血腥玛丽的手里,他需要个人帮他把对手吸引出来! “你在想什么?”一边的小夏见阮瞻沉默不语,疑惑地问:“解决的方法吗?” 第42节 “诱饵!”阮瞻望着小夏,“我需要一个诱饵。” “诱饵?” “没错。帮我把血腥玛丽引出来,然后我才好和它正面交锋。” 他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难道―― “你――你想让我做诱饵?”小夏对这个主意有些惊恐。 阮瞻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并不这么想,就当我没说。还是先吃饭吧。” 这不是个好主意!虽然一时间他只能想到这个解决办法,但这太危险了。小夏的八字本来就轻,最近又总是被鬼吓,胆子没有增长,阳气到又弱了些。把这样的她送到阴险变态的血腥玛丽那里去,和让她送死没有区别。 “如果只能这样,我去!”小夏突然果断地说。 阮瞻看着只是说说就白了脸的小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这么双重性格的小姐,胆怯还是勇敢?冒失还是敏感?磨人还是可爱?他看着她又表现出她那种又脆弱又逞强的神态,在心底的最深处,不为人觉察的升起一种怜惜的情绪,很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我说了这不是个好主意,我要再想想。” “可是我明白,要血腥玛丽出来只有女人才可以,而你的事又不能暴露,所以只有我才可以做这件事。” “你不怕吗?有可能会死人的。” “当然怕!怕得要死!”小夏老实的承认,“但件事又是我把你扯进来的,它那么厉害,我知道你也会有危险,我凭什么要置身事外?这不公平!” “我不需要公平,只要以后你让我安静点就行了。” “阮瞻!我在说正经事!” “我很正经。”他拍拍她握成拳头的小手,“稍安勿躁,慌忙做出的决定总会有错误,你容我再考虑一下,一定有万全之策。以血腥玛丽的狡猾程度,必须一次解决它,否则它有了防备就会难上加难,而且它会更疯狂的报复,所以我们要面面俱到,决不能出错。” “可我实在想不出比我作诱饵更安全的人选,而且我还可以帮你,咱们可以打双打。不然你就要去招聘一个或者诓一个女孩去做,前者会让全世界都会知道你的秘密,后者也――太缺德了!” “帮我?双打?”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阮瞻的脑海。 “当然。上次李景明的事我没有帮你吗?”小夏委很小人的重点强调,“别看不起人,我救了你的命!”虽然她很怕,但还是决定不逃避,不能让阮瞻因为她的事独自面对危险,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克服恐惧。 “是啊,我很感谢。”阮瞻扬了扬嘴角,“我没否认你的重大作用,我只是说再想想。你该知道,因为陶小春的事,现在校园里到处都是警察,我们即不容易混进去,血腥玛丽也会老实几天,在这期间我们做个详细的计划不是更好吗?小诱饵!” “别用这种语气,让我觉得会被人咬死。”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我不会让你被咬死的。” “你保证?” “我保证!”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十二章 援兵……………… 接下来的几天,阮瞻一直很神秘,而且非常忙碌,小夏却只能闲在一边。虽然她一直怀疑那三只女鬼每天呆在她的窗外,可是她即不敢看,疲劳最后也总是能战胜恐惧。 这天下午,她照例下班就往‘防鬼堡垒’跑,可是青天白日的竟然让她遇到劫匪。奇怪的是那劫匪有些变态,对她的财物只是意思意思抢了一下,也没抢到就跑掉了,倒是用刀把她的手臂划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由于事出突然,那劫匪行动极快,又有人接应,所以街道上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就跑得无影无踪,只有吓傻了的小夏手指着劫匪逃跑的方向说不出话。 “你没事吧?”身边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接着有什么包住她的伤口。 抽动的疼痛让小夏几乎叫起来。低头一看,才发现有人用厚厚的纸巾按住她的伤口,而那个帮她的人竟是一个极为美丽而又身材惹火的红衣女子。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疼?象无数根针在向她的肉里扎! “到医院看看吧?”红衣女子殷勤地问。 小夏还没回答,就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一手搂住小夏的肩膀,一手小心地握住她伤手的手腕,让她瞬时被包围在温暖安全里,“没有我在身边就不行是吧?又出状况?” 是万里! 见到一个月未见的万里,小夏高兴得想笑,可是伤口却疼得她不住的吸气,身体也控制不了的发抖。“你回来啦?” “是啊。”他仔细审视她手臂上的刀伤,“连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跑到这儿来接你,想请你吃晚饭,却见到你光荣负伤的可怕场景。” 伤口的状况让他不由得皱眉。他虽然只是个心理医生,但也学过简单的医疗知识,这伤口血肉模糊,是什么他没见过的刀才会造成伤口有被撕咬过的痕迹?只恨他来晚了一分钟,从远处看到她遇袭,却来不及救她。 “现在去医院。”他当机立断。 小夏点头,疼得没精力反对,离开前想起帮助过自己的红衣女子,连忙道谢。 “没关系,举手之劳。”女子客气了两句,目送万里护送小夏离去后,小心翼翼地把按住过小夏伤口的纸巾塞入书包,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奇怪的是,纸巾上没有任何血迹! 她走到路边停泊的车里,一直开到近郊最豪华最昂贵的别墅区,走进了其中一栋。 “不费吹灰之力!”她得意洋洋地拿出纸巾,递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那男人四十多岁,白净清秀,微胖,儒雅的风度下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 他打开纸巾,里面现出两条奇怪的小虫。这小虫鼓涨得浑圆,血红血红的,被他放在一个小玻璃瓶里轻轻一弹,就吐出了鲜红的血液,而后发出一股焦臭味,消失不见。 “不太多。”他摇晃了一下瓶子。 “我雇的那个流氓胆子太小,还没怎么样就跑掉了,他制造的伤口不大,你特制的吸血蛭发挥的空间有限。”红衣女子说着坐到男人的怀里,“而且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跟岳小夏关系不错的样子。他一搅和,我的行动时间也不够了。怎么,不够?你不就是画飞鹤的眼睛用嘛!” “多弄点也许以后有用处。”男人的手不规矩的动来动去。 “你太谨慎了,这世界上还有人斗得过你吗?不过一个小酒吧的老板!” “这个你不懂,我的宝贝好好,那个男人不是寻常人。” 第43节 “那直接去找他不就得了,犯得着那么费事吗?一个傻瓜女人!”名叫好好的红衣女子恨恨地说,心里没来由的对小夏反感至极。 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都那么出色,那个酒吧老板如此,带她去医院的男人也是如此,还那么温柔呵护!她洪好好怎么没有那个好命?! “我不打无把握之仗,一定要让飞鹤先侦察一下,近距离盘盘他的道行。上次我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让那姓阮的有所觉察,所以我根本不能*近,也不能试试他的身手。而那个姓岳的女人和他住在一起,不管他们是不是联手在办学校的事,但跟着她就能探他的底!” “你为么用心,恐怕不是为了张富翁的事吧?”洪好好怀疑地说。 中年男人高深莫测地笑笑,推开洪好好,从衣袋里掏出几张画满符咒的黄纸,耐心的一张张折成纸鹤,然后用瓶子里小夏的血画好了纸鹤的眼睛并念动咒语。 “飞吧!”他把纸鹤往空中一扔,“找到血的源头,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 几只纸鹤的眼睛发出诡异的红光,随着中年男人手势飞出房子,不为人注意的隐没,一小时后纷纷停留在夜归人酒吧门口,或者树上,或者路灯上,或者街对面酒吧的屋檐上,正好看到刚从医院回来的小夏和万里进到里面去。 此时的酒吧还不太忙,阮瞻正若有所思地坐在楼梯上,看到万里拉着小夏进来,他的心豁然开朗,有了意外惊喜――现在不用为人手不足发愁了,援兵及时到了! “终于滚回来了。”他高兴地站起来打招呼,但随即发觉小夏的脸色不对,“你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 “这位运气好的小姐,在咱们这个治安良好的大城市,竟然光天化日遇到劫匪。”万里开玩笑,尽量减轻突然袭击带给小夏的不安感,“小臂给划伤了,缝了十二针。幸亏你没看到,医生给她治疗的时候,她一直叫疼,鬼哭狼嚎一般。” “你才鬼哭狼嚎!”小夏没力气打他,手臂上还是火烧火燎的疼,只踢了他一脚,“你们俩个人聊吧,我要上楼去换衣服。” 看着她经过自己身边,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阮瞻的心脏扭紧,一种不熟悉的感觉徘徊不去。 “怎么?心疼?”万里坐到吧台边上,“先给来点提神的,我还没倒过来时差呢!” 提神是吗?好! 阮瞻趁万里不备,快速的虚空画了几笔,指向万里。万里立即像被针刺了一样跳起来。 “哎哟,你这是干什么?”他抚着手背。 “不是要提神吗?看来效果不错。”阮瞻走进吧台里,倒了一杯酒给万里,“真的是抢劫?” “应该是吧!现在天色黑得晚,亮堂堂的还能有鬼魂?不过――她的伤口有些奇怪,不像刀伤,医生也说象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咬伤?” “法医鉴定学上称为――先利器伤后撕裂伤,可能是由我们不知道的武器造成的。”万里看着阮瞻蹙紧的眉头说:“她最近惹的只有血腥玛丽,它应该不会跑到公司楼下去咬她吧?也许真的是巧合。” “她全都告诉你了?”阮瞻暂时放下对抢劫事件的疑问,全付心思又回到自己正在筹划的事情上来。 “说了一路,转移一下疼痛感。事实上她很担心,她觉得你们在腹背受敌。” “现在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明白明白,我这不是主动投诚来吗?不管有没有用,至少争取个好态度,你有计划了吗?” 阮瞻向万里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顾客渐多的吧台,并排坐到楼梯上。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十三章 圣物……………… 原来小夏还在为三只女鬼是不是在她窗外徘徊而坐立不安的时候,阮瞻则一直在为最后的驱魔行动做准备--他观察警方的人员调度、制作必备的道具和符咒、选定最有利的地点、修炼他久已荒疏的法器、试着恢复一点因为自我封印而快生锈了的灵力、制订驱魔的计划,他甚至又拘来钱莉的魂魄,尝试化解她的怨念。 现在他的援兵万里到了,他决定行动。 大批警方人员已经撤离,虽然还有不少暗哨,但他选择了周围没有布点子的篮球队更衣室作为驱魔地点。由于那里特殊的环境,所以即不会惊动别人,小夏也可以更安全。 “最好明晚就行动。”他把计划详细地告诉万里后说。 “可是,我听说张雪的父亲不仅逼迫警方破案,还找了大批异人抓捕‘江湖术士’,你认为这是合适的时机吗?”万里有些忧虑阮瞻的处境。 “不足为虑!那些和尚、道士、阴阳师、顶仙的人都是骗子,考虑到这件事会越拖越麻烦,我认为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而且这阵子行动不会被人注意到,应该速战速决。” 他没告诉万里,他在张富翁近郊的别墅,也就是专门给张雪修养的地方,看到了房子周围以道术布的结界。很不简单,让他吃惊,能肯定张富翁所请的人中有一个真正的高手。 但有道行的人接近他的时候,他一定会有所察觉,就像几天前在车库那样,除非对方不用道术。所以只要小心不被盯上,驱魔后马上收手应该不会被发现。 “如果你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好了。谁让你是大法师呢!”万里模仿小夏的语气,“不过我有点最新内幕,希望你考虑一下,说不定可以增加你的胜算。” “内幕?” “相信我,是非常有用的信息,所以我一下飞机就直接来报告了。” “我不相信,否则你这家伙怎么不来‘直接’找我?!” “小夏什么地方都比你可爱,我这么选择献殷勤的对象是必然的。再说,这是她拜托我办的事,我当然要先要向委托人汇报了。” 阮瞻很意外,小夏并没有和他提起这件事。这让他有点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感觉上好像她对万里更信任。 万里没注意到他的感情变化,继续说:“她很内疚又把你卷入危险,所以请我去梵帝岗做了点相关调查。功夫不负苦心人,我通过朋友找到了一位神父,他老人家在西方驱魔界可是非常有名的。虽然他本人并没有驱逐过血腥玛丽,但他却了解其中的一些鲜为人知的细节。” “哦?是什么?”阮瞻产生了兴趣。 “幻觉,她会利用镜子制造幻觉。不仅有许多人是被吓死的,就连驱魔的人有时也会陷入其中受到伤害,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且它的报复心理非常非常强。” “这点我深有体会。”阮瞻想起陶小春事件,“所以我们必须一次成功!” “不,阿瞻。我的意思是你要注意它制造的幻觉,因为她会洞悉并利用人们心里最脆弱的部分,你一定要小心这一点。”这是他最担心的,因为他知道阮瞻内心有许多不能触碰的地方。 “另外,你看看这个。”万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展示里面的银十字架,“别小看它,以为只是普通的装饰品,实际上它是一件圣物。我说的是真的,据说有许多圣人级的人物使用过它,也给它注入过法力,要不是我无比诚恳,又有除魔卫道之心,根本就见不到这种宝物,更不用说借回来了。” 阮瞻轻轻触摸了一下十字架,点点头,“这个我相信,很有保护力。”他能看见上面隐隐散发的温柔光芒,能肯定这的确是一件圣物。 “我本来想借给小夏做防身用,谁让她这回又得罪了外国邪灵了呢!可是――在你告诉我的计划里,好像你的危险是最大的,也许你拿着圣物会比较有用。” “不,还是送给小夏,我们三个中她是最弱的一环,可是任务却是最关键的。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把它放在盒子里,她最近都不敢打开封闭的物体。”他向万里说起礼物盒子里那对会活动的眼珠,“我想这种心理障碍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她已经很不错了,虽然胆子小,但神经却很坚韧,连番惊吓也没让她崩溃。” 万里叹了口气,“她总是遇到这样的事,也许是天意。” 第44节 “听说你是一名心理医生,怎么说起话来象一个和尚!” “老纳确实是心理医生,并且非常崇尚科学,但信仰还没有确定,也承认灵异事件的存在。”万里开玩笑地说,但随即又想起他们的处境,马上变轻松为担心,“不过话说回来,小夏做诱饵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就是我选篮球队更衣室做为行动地点的原因。”阮瞻抬头看了看工作中的刘铁,见他虽然已经平静了,却仍然郁郁寡欢,知道情绪的恢复不是一朝一昔的事。“那里只有男生出没,所以没有安排暗哨,有些什么意外的话不会被注意到。最理想的是那里即不太大也不太小,出门左拐就是大厅,中间没有任何镜子,你们会很容易迅速离开。另外,那里的镜子都是挂在更衣柜中的,刘铁的更衣柜正好在进门后前排、最*近通道的一侧,这样我就可以藏在衣柜的侧面,而小夏一打开衣柜就会看到挂在衣柜门上的镜子,这样我离她不会超过一米,完全在我保护的范围内。” 这件事他丝毫没有向刘铁泄露,更衣柜的钥匙是偷配的,粘在衣柜顶上、用来消除男更衣室阳气的符咒也是他昨天夜里潜进去后做的,而且会在行动结束后销毁。总之,他希望血腥玛丽的事只是刘铁生命中的一个噩梦,而他的秘密也不会再扩散。 “可是她还是会看到可怕的场景啊!”万里还是有点担心。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该知道有男人在场,血腥玛丽从不出现。可是如果我站在门外,就怕它都游荡了一圈了,我还没有发现。幸亏上次小夏和我说要打双打,我才想到这个办法。我们一起进去,然后我会封住我所有的气息和呼吸,再用符咒镇住我的磁场,让血腥玛丽误以为只有小夏一个人。” “等它出来就由不得它了,是吗?” “没错。可是这之后,如果那三个女鬼也来插一脚的话,小夏就得由你保护了。” “没问题,我做护花使者最在行。”万里神秘神秘兮兮地说:“可是你知道为什么男人请不来血腥玛丽吗?” “别和我说它是因为容貌上的自卑感。” “不愧是大法师的脑袋,果然聪明。”万里很夸张的赞叹,“那位驱魔神父对我说,她原本是几百年前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巫,使用镜子行使巫术,那镜子也是她的武器。但后来她被以邪恶之罪处以火刑,容貌尽毁。所以总是漂亮的女孩会召唤到它,而且它从不在男人面前现身。” “猜也猜得到。” “我担心的是它能意识到我们这一次是要消灭它,所以不肯出来。” “首先我要提醒你,我们不是消灭它,那是我无法做到的。”阮瞻对这一点相当肯定,“我们只是先困住它,不让它通过镜子游荡到校园的其它角落藏起来,然后制服它,逼它订立永远不回到这里的新契约,必要时封住它回来的通路,就算再有人请它也回不到这里。至于它会不会因为怕诱捕而死不出洞――这么说吧,你如果见过它的阴险、傲慢和真正的报复,就不会有这种怀疑。”他想起陶小春的下场,非常火大。 万里拍拍他的肩,“那就干吧,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还是担心你要动用那个招魂幡来救陶小春,你目前的能力不是不足以驱动它吗?而且它又不像血木剑,遇邪逢魔就会自动有反应!” “是残裂幡。”阮瞻认真的纠正,“前几天我试过用它拘魂,虽然不大成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因为上次李景明的事,我的能力被释放了一点,所以还是很有机会的。” “多大的机会?”这个他一定要问清楚,这可是关系到他老朋友的命! 阮瞻苦笑了一下,“小夏没和你抱怨过这几天我忙得都没时间满足她的好奇心吗?事实上我这几天一直在练习。实话说,我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用功过。” 从封印力量的那天起,从没想过再使用的,可是小夏竟然让他违了誓。 看着阮瞻的无可奈何,万里直想发笑:“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完全活该,我不同情!” “就知道你这混蛋有异性没人性。”阮瞻骂了一句,然后迟疑犹豫了好几分钟,还是问出了那个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萦绕在心里的问题:“她的手没问题吧?” “她?你问小夏?”万里明知故问,“还好,假如不做重体力劳动的话,当然疼是免不了的。” 这话让阮瞻有些犹豫起来,也许明天就去驱魔并不是个好主意。她伤得不是时候,失血泄了她本来就不旺的阳气。而且,她的手臂动一下不是会很疼吗?可是这样拖下去―― “或许该去问问她的意见,看明天是不是适合行动。” “我去问,顺便一起吃个饭。我订了餐了,一会儿记得帮我签收。”万里站起来,脸上的疲惫已经遮掩不住,“说不定晚上我会睡在你的房间,我看我恐怕坚持不到回家就会睡倒了。” “我的房间?你是说仓库?” 万里笑,“别用这么幽怨的语气,我说了不同情你。”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十四章 准备……………… 夜归人酒吧又暂停营业一天。 酒吧开业两年来从没有过的情形,最近却一再出现,这让那些有‘特殊愿望’的老主顾有点恼火,一致认为是有‘狐狸精’迷惑了英俊斯文的老板去单独幽会。 其实当天将近午夜的时候,‘狐狸精’正相当紧张地坐在阮瞻停泊在校园附近的吉普车里,逼迫自己壮起鼠胆去做可能会丢命的事,最可怕的是很可能会死于过度惊吓。 天阴得厉害,九月中少有的闷热预示着风雨即来! “行动顺序记住了吗?”在黑暗中,凭借远处路灯的微光看到小夏紧张又脆弱的脸,让阮瞻有想要打发她立刻回去的冲动,只可惜他无法这样做。 小夏点点头。 “和你一起进去,不要和你说话,假装只有我一个人。等你藏好后,打开第一排的一号更衣柜,看镜子。”她咳了一声,放松有些发抖的声音,“它一出来,或者我特别害怕,就往后退一步,这样就能看到你。然后――我就跑,不回头,到门口找万里。” “你忘了把这瓶符水泼在它身上,或者从镜子里出来的任何东西上。”阮瞻温柔的轻声说,就怕吓到已经紧张得不得了的小夏。 这让同样坐在车后座上的万里极为讶异,他从没见过阮瞻这付样子。 “你不用打开瓶盖,因为它遇到邪物会自动迸裂。”阮瞻继续说,“还有桃木剑要拿好,遇到什么千万别客气,直接砍过去。” 小夏猛点头。 阮瞻看着小夏脖子上挂的地藏王菩萨的玉护身符和万里借来的银十字架,稍微安心了一点。 他特制的符水是困住血腥玛丽的关键之物,而那两把桃木剑是他费尽心力赶制的,他和小夏各一把。虽然外形不佳,一眼望去有点象写满了咒语的破木条,但造剑的时候,他把所有能动用的灵力和能炼化的符咒都倾注其上,期望会有更高的法力。 特别是小夏那一把。 血木剑是要交给万里的,因为他负责挡住必然来捣乱的三只女鬼,没有血木剑根本不行。之前虽然他们尽力去化解钱莉的怨念,但她的怨念也只是消减而没有消灭。而且就算钱莉想通了,那两个也必不会轻易放过阻止的机会。不过她们怨恨虽深,毕竟也是新鬼,所以只要万里不产生惧意,血木剑遇邪后自然散发的那点能力,就足以对付她们,如果她们执迷不悟的要攻击,就会被斩得灰飞烟灭。 所以,尽管没有血木剑在身,对付血腥玛丽会有危险,他还是把它给了万里拿着。 “你不要我再复习一遍我的职责吗?”万里插嘴。 阮瞻知道万里是要传达给小夏良好的信息,所以配合的点头。 “我就站在更衣室外三米的地方,这样即不会让血腥玛丽感觉到门外有人,也可以让小夏一出门就会见到我手持血木剑威风凛凛、一夫当关,万鬼莫开的模样。” 他轻松随便的语气让人觉得这一切不过是游戏,确实让小夏放松了一点。 阮瞻看看表,已经午夜十二点,是鬼怪们最活跃的时间,他们也该行动了。 他划破中指,转过身来面对小夏,“把伤手给我。”他说,握住她伸过来的柔软的手,在她伤臂上的纱布上画了一个鲜红的血符咒。“如果你觉得黑暗,就把意念集中在纱布上,叫一声我的名子,会感到明亮的。” 第45节 “哇,你一驱魔就要用自己的血,不是太伤身体了嘛!”万里依旧贫嘴贫舌。“这都要怪你平时不修炼,结果每次碰到大哥级的鬼物都要*血咒提高自身的力量。”不是他要说这么多废话,而是他和阮瞻必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样才能缓和气氛。正所谓放松才能办好事情! 阮瞻不理他。 他知道驱魔这种事总是会遇到意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以血腥玛丽的阴险也不可能不防备,甚至布下陷阱。小夏身上有护身的东西,自己和万里会拖住凶恶的对手,如果还有什么防不胜防的状况,只要在光明的地方,他相信神经坚韧的小夏会逢凶化吉。 光明符,他有。可是小夏不会驱动它。所以,他只好把用自己的血制成的光明符和她外泄的血气相连,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喂,你不给我暂时开天目吗?”万里又一次插嘴。 “忘不了你。”阮瞻小心翼翼地放下小夏的伤手,“把你肩膀上那个没用的摆设伸过来。” “你这样攻击一个知识分子,不嫌找错方向了吗?”万里任由阮瞻蘸了符水的手在自己的眉心画着,“话说回来,你确定这样轻轻的乱画一气会有用?” “拿刀子刻也行!” “不要,你这是想毁我容。”万里推开阮瞻的手,“你这是用牛的眼泪做的符水吗?我听说在眼皮上抹了牛的眼泪就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你又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阮瞻边问边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挎在腰上,“就算有这种说法,也不是普通的牛和简单的方法就可以做到的。” “不给我开天目吗?”小夏问。 “这不是什么好事,会让你看到可怕的东西。”万里拍拍她的脑袋。 “可是越是看不到的东西越可怕。我想要看到。阮瞻?” “进去再给你弄。”这里是学校的侧门,正气不旺,也许会遇到什么无关的鬼魂,到了里面再给她施法,只让她看今晚驱魔不得不看的东西为好。 “现在把这个喝了。”他拿出一只矿泉水瓶,里面有些混浊的液体。 “这是什么?看起来很不卫生。!”万里挑三拣四,“你不是用这种符水为我们施障眼法吧?” “要么就喝,要么被人发现后去向警方解释为什么半夜三更的跑到这里!”他可没有能力再分神做障眼法了,这样最有效也最省力气。 “好吧好吧。”万里不情愿地喝了一口,又递给小夏,“你喝吗?其实并没什么口感。” 小夏也喝了一口,接着是阮瞻。 阮瞻又看了一下表,“我们走吧。尽量别走路灯底下,虽然别人看不到我们,但我们还是会有影子的。”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十五章 正面交锋(上)……... 篮球馆的后门。 阮瞻在小夏的眉心画毕符咒后,开始为自己施展复杂的法术,封住自己做为活人的一切气息,包括每一个汗毛孔中的热力和人类特有的磁场。 万里还没什么,小夏则紧张得心跳加速,摸摸腰上挂的桃木剑,又看看紧握在手中的小小符水瓶,一时有点怀疑这么点水量够不够困住血腥玛丽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能随着阮瞻的手势和这两个男人一起悄悄进入馆内,谁也没注意到有几只眼珠红得象萤火的纸鹤在夜风中无声无息的跟着他们,直到被关到篮球馆外,依旧尽责的绕馆潜行,以寻找能看到阮瞻他们的玻璃窗。其中有一只就贴在大门的上沿玻璃上,呆呆地看着万里停留在更衣室大门的不远处持剑以待,而另两个人则走了进去。 ‘咔’的一声,门轻轻的关上了。 寂静的黑暗之中,这声音传得又长又远,仿佛延伸到无尽之处。而后,阴沉厚重的天空忽然闪过一道张牙舞爪的闪电,照得一整排更衣柜若隐若现,沉默着不怀好意的阴森。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雷响起,狂风大作,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小夏吓得转身钻到阮瞻怀里,却马上感觉到她拥抱的是一根木头、一块铁、一块冰,没有任何温暖,闭了自身气息的他真的如同死人一般。 他死了也就会这样了吧?!这想法让小夏瞬时落泪。 冰冷的大手抬起她的脸,黑暗中模糊不清的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小夏摇摇头,抹掉心中的揪痛和脸上的湿濡,借着路灯的微弱光线,毅然走向1号更衣柜。 阮瞻象鬼魂一样无声息地走在她身边,快她一步躲到衣柜的侧面。 小夏深吸了口气,控制着发抖的手,拿出钥匙打开了更衣柜的门。清脆的开锁声后,她几乎一下子就看到一面半尺大小的普通圆镜挂在门侧。 由于下意识地选择了角度,小夏没有立即照到它,只是从稍远的侧面看它静静地挂在那里,闪着淡淡的微光,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但却又让人感到千倍百倍的不详。 突然,镜子歪了一下,把来人避无可避地被笼罩其中! 小夏惊得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停止了流动,眼见自己的脸象从水下浮出一样慢慢显现在镜子中。然后她的脑后又出现一张脸,只是一张脸――惨白、浮肿、双眼血红! 她猛地回头,空空如也。看镜子,那张脸还在!再回头,依然什么也没有。再看镜子,镜面突然漆黑一片,连自己的影子也照不出了,可她感觉那张白脸如影随形的跟着她!这让她差点抽出桃木剑砍自己的后脑。 一声叹息从衣柜中传出,幽怨婉转,距离近得甚至让小夏感到了轻拂的冷气,然后镜子又开始移动,脱离了门板,象有一只无形的手举着它,随着小夏后退的脚步渐渐逼近―― 不能再退了,否则隐蔽的阮瞻就会暴露! 小夏咬紧牙关站立不动,见那只镜子象是审视自己一般上下左右地变换角度照她,只当她静止的行为是吓呆了的结果。 一声轻蔑阴森的笑声后,镜子的中间横过一条红光,当红光越来越宽,小夏蓦然发现整个镜子就是一只睁开了的眼睛,没有瞳仁的红色眼珠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你又来了,把你的脸给我!”一个粗哑低沉的声音从镜子中传来,其突然性差点让小夏惊跳。她听不出是它男是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说的竟然是中文。 “我――不给!”她发着抖回嘴。 回答她的是短暂寂静后,镜子猛地向她砸来! 她大惊之下摔倒在地,但却急忙把一直握在手心里的符水瓶子用力扔出去,满耳听到玻璃的碎裂声。 还好,完成了阮瞻交待的事情!她模糊地想。 然而,仿佛要打击她一样,又一声轻蔑的笑声响起,一团带着焦臭味的黑影带着要撕碎她的架式,从衣柜里钻出,向她猛扑过来! 她惊恐地叫了一声,来不及拔桃木剑,但在黑影抓到她的一刹那,另一柄木剑挑开了黑气。 “跑!”只有一个字。 小夏闻言,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跑出更衣室。 门外,本该是有万里把守的长长走廊,可是此刻的场景却让小夏迷惑。 第46节 为什么还是在更衣室中,而且是房间的深处,被两排衣柜困在其中。前方有一条小通道,按常理走过去就会来到阮瞻的背后。 又是噩梦吗? 眼前的情景在她的梦境里出现过,这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她随即明白这不是梦境,而是万里所说的鬼打墙,是血腥玛丽不想让她逃脱! 该怎么办?她不知道,似乎眼前只有这一条路,迫使她迟疑的挪动脚步。 喀嚓,身后传来开柜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只能往前走。可是接二连三的开柜声陆续传来,渐渐逼近她的位置,不停留地一直响到她前面去,仿佛一时间所有的更衣柜全打开了! 伴随着狂风暴雨,一波波潮湿寒冷的气味扑面而来,象滚动的黑雾一样把小夏重重包裹,让她愈发看不真切,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柜子中出来,接着是‘扑通扑通’的声音,好像是掉落在地上。 她感觉后颈发麻,‘呯’的被绊倒在地,手臂处尖锐的疼痛传来,提醒她伤口可能裂开,但同时也提醒她,阮瞻给她的那个光明符咒。 她站起身,举起手臂,大叫一声阮瞻的名子,纱布上登时放射出光芒,虽然不很炫目,但也足以照亮她的周身。 四周已经不是更衣室了,而是另一种摆满柜子的场所,金属柜子,纵向很长,冰冷寂静,没有人气。 停尸房! 此刻,每一柜子都大开着,一具具尸体正挣扎着爬出!它们的死得各型各状,但每一个都没有脸,全身裹着白布,披头散发,蠕动一样向她*近! 把-脸-还-给-我! 一个离小夏最近的尸体已经把它冰冷僵硬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心脏停跳,喘不过气,一瞬间小夏经历了所有的感觉。求生的本能使她挥出桃木剑,让那个掐住她脖子的僵尸惨叫着倒地。 然而它们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涌来,前仆后继、连绵不休,逼得小夏高举着一只手臂,另一只不停地乱挥乱砍。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更衣室的门边。 进去,是血腥玛丽,她的出现会拖了阮瞻驱魔行动的后腿;不进,是那些不停攻击的僵尸,就算砍倒它们,它们还会再爬起来,直到她精疲力竭的被吞噬;而且,她砍到它们时,感觉手被震得发麻,仿佛打在坚硬的物体上,这样下去桃木剑早晚会断。 危急时刻,小夏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万里所讲的那个荒宅故事。她现在不就是当年的万里吗?也许只有一层薄薄的黑雾蒙蔽了她的感官。 “万里!”她大叫一声,同时向门的左方*近,因为根据常识,这边该是通道,虽然现在是停放尸体的冷柜。 ‘霍次’一声,一把剑突然穿过金属柜体出现在小夏面前。 是血木剑!小夏想也不想,伸手握住剑身,然后被一股外力带得撞向柜子。 她紧闭双眼,听天由命。 但没什么撞击的疼痛感,她踉跄地被拉到走廊里来,身边就是万里!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十六章 正面交锋(中) 同一时刻的另一空间,阮瞻和血腥玛丽对峙着! 听到小夏叫万里的名子,感觉到气场变得平静,阮瞻松了一口气,知道小夏通过和万里的配合找到了结界的出口。 幸好,来之前他曾对她简单‘培训’了一下,并给了她那道光明符。更幸运的是,她虽然个性迷糊,但在重压下反而会特别清醒,而且有很强的反抗力。 “你还有援兵!”血腥玛丽突然开口。此时的她是一个烧得焦干的人形骷髅,正和阮瞻互相牵制,谁也动不了。 “对付你怎么能不小心一点!”阮瞻冷冷的,但心里却在庆幸没有让它抓到小夏为人质。 “那又怎么样?你困得住我吗?”它指着地上的符水瓶碎片,轻蔑之极,“我从不和男人斗法术,我要走了!不过,你叫那个女人小心报复!” “你走不了!” “是吗?”它挑衅地向前走了一步,“你挡得住我吗,漂亮男人?” “要比过了才知道!” 话音未落,阮瞻趁着血腥玛丽松懈的时机用手一指那面镜子,只听到‘啪’的一声,又一瓶同样的符水砸在镜子上。镜子没破,但却瞬时漆黑一片,不再反射任何光线。 血腥玛丽‘啊’的大叫,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与惊惧。 “你――”它指着阮瞻,“是你自己送了自己的命!” 阮瞻不回答,定定的站在那里,准备血腥玛丽随时攻击。 他既然知道它阴险、狡猾、报复心强,怎么会只准备一套方案。就算它引诱小夏把符水洒在它的替身上,他也会有第二、第三次的打算。小夏只是为了引它出来才会出现,并不是为他打先锋,他阮瞻是不会没出息到让女人挡在他身前的。 现在,这镜子封住了,血腥玛丽已经没有隐藏踪迹的退路,只剩下制服它,然后订立新契约。 血腥玛丽愤怒中见到阮瞻浑身戒备,忽然嘶嘎地笑了起来。 “你还没见过我的另一面吧?”它的声音忽然变为甜美,并转过身去。 它的背面是另一个人。好像两个只有前面身体的人背*背粘在一起,无论怎么转身永远是正面。这面的形体容貌美丽之极,雪白的祼体与另一面的焦黑形成诡异的对比。 这大概就叫真正的‘人一面,鬼一面’。 “不喜欢我的脸?”它用诱惑的声音继续说,“那我换一张。” 随着它的话音,它的脸迅速变幻着一张张不同种族和时代的少女面孔,而且每一个都挂着媚惑的笑容。它也慢慢走近阮瞻,却又蓦然停住,气恼地盯着眼前那一柄指向它的木剑。这剑虽然样子丑陋,没有绝对制服它的力量,但灵力也不小,让它一时不能轻举妄动。 “美人计没有用。”阮瞻嘲讽地说,知道它在向自己施展法术,于是故意激怒它,“特别是我见识过你的本来面目。” 血腥玛丽停在那,并没有想象中的狂怒,反而轻轻一笑,“你不喜欢我,我就给你更多的女人!”她手一挥,几乎一瞬间,阮瞻的周围站满了人。 不,是鬼魂。 阴风阵阵,鬼语嘈杂,它们怪声怪气地嘻笑着向阮瞻*近。而阮瞻的木剑还是指着血腥玛丽,另一只手迅速虚空画符,并‘啵’的吹了一口气,在他的身后和身侧撑起一个无形的保护罩,让那些没有感觉的魂体碰到后就立即惨叫着消失不见。 “幻像对我是没用的。”他逼视它,一点不退缩。 第47节 “是吗?那试试这个!”它忽然张开嘴,吐出一团黑气,黑气中有一个又红又亮的眼睛。阮瞻用桃木剑去挡,可这毕竟不是血木剑,虽然剑身上附满咒语,但还是只能阻挡红眼,黑气却袭近他的面门。 他只觉得一阵眩晕,再看周围却是空荡荡一片,全身仿佛置身于黑暗的半空中,上下左右都没有着落。 这种没有坐标的感觉让他一晃,险些摔倒。 这是幻觉!他告诉自己,尽力忽视自己的感觉,拼命保持着平衡。他知道这看不透的帘幕背后是血腥玛丽,这个镜子巫婆没有了镜子就只能*制造幻觉来折磨对手。而今天他最成功的就是开始就破坏了它使用的工具,不仅让她困在这间屋子里不能逃离,更等同于毁了它的武器,消减了它强大的邪恶力量,让自己可以有一搏的机会。 忽然,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失重感,觉得自己在快速下坠,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这是幻觉,但血腥玛丽超过他想象的实力让这一切太过真实,终于使他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他感觉自己在下坠的过程中碰撞到许多物体,尽管他知道那只是更衣室里的衣柜和桌椅,可就是无法避开,也抓不住。脚下的深渊仿佛没有尽头,而他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知道这样下去必死无疑,血腥玛丽会在厌倦折磨人的乐趣后,赏给他一块坚硬的土地或者石头,这样他就会被大脑传递的信息和虚幻感觉‘摔死’在这里,而它会不费一点力气,并且利用天亮前的这段时光解除镜子上的符水的法力,再次回到为所欲为的日子。 他咬破舌尖,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但在血腥玛丽的强大幻术前却没有太大的效果,他知道他无法破解这么高端的幻术,只能使用提前藏在衣服内清神咒了,那是他得到万里的情报后做的防御功夫。 清神咒只有一道,是父亲留给他的。他还没本事制作这种程度的符咒,也很想用自己的力量铲除这个邪灵,所以本不想用它。可是目前除了这个,他甚至无法保住性命。 然而他下的决心还是晚了一点,当他手按胸口、默念咒语时,已经看到怪石林立的地面迎面而来。贴在皮肤上的符咒在他的催动下燃烧起来,巨大痛楚及时传递给他的大脑,及时破除了幻觉的钳制,但与此相对的,大脑也同时给了他重落在地的信息,让他感到周身一震,猛得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血腥玛丽脸上挂着恶作剧的笑容,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阮瞻和被他在幻觉中撞得乱七八糟的柜子,感觉到他已经完全没有气息,轻蔑地笑了一下,“漂亮的男人,这就是和我做对的下场。以为我一定要这一面镜子吗?这里的镜子不还多的是嘛!” 说着它就离开原地,也不转身,只是诡异的一半拖着另一半走。它打开一只柜子,却发现里面没有镜子。打开另一只,仍然没有。再找开,还是没有! 这时它才明白,阮瞻比它想的细致得多,已经提前做了各方面的准备,拿走了除1号柜外的所有镜子。它要离开没那么容易,除非破解了原来那面镜子的符咒。可它由于让阮瞻这样神经异常强韧的人陷入幻术,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被人设计的结果让它怒火中烧,冲到还伏在地上的阮瞻面前,想把他的‘尸体’也碎尸万段。它转到焦黑但法力更强的一面,伸出枯干的手指向阮瞻抓去。但斜刺里穿过一柄木剑,直逼它的眼珠,让它停止动作。 “你没死!”它惊骇万分,还没有人类能够破它的幻术。 “我死了,不就没人陪你玩了吗?”阮瞻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刚才清神咒和血腥玛丽的幻觉一起发挥了作用,万幸的是清神咒的作用比幻觉早一点点。也正是这毫厘之差,让他没有‘摔死’而是‘摔伤’。 他强忍疼痛,剑尖依旧直指这位镜子巫婆的眼睛,另一手从腰包中拿出残裂幡,驱动它变大,牢牢罩在它的头顶。 他一直只防御不出手,就是知道自己的能力和它相差很远,即使毁坏了镜子,也没有必胜把握,必须要掌握时机。 等待时机的过程太凶险了,让他差点死在幻术中,幸好及时使用了清神咒、幸好他一直紧握木剑不放手、幸好他的一口血全喷在了剑尖上,更幸好血腥玛丽被气得失去理智,自动暴露了弱点――它的眼睛在他面前,让他有时间把残裂幡也祭出来。虽然他现在浑身疼痛得快虚脱,但他却获得了一击而中的机会! “别动!”他提醒意图反击的敌人,“没错,这柄剑法力不大,不过好在它对对准了你的命门,你的死穴,而且你如果乱来就会被拘到幡里,所以你没机会了。” 他边说边拿出几张早准备好的真火咒,轻念驱动咒语后,把符咒顺着剑尖指向血腥玛丽,立即有一团火苗顺着剑刃直线飞出去,在它的大叫声中化成一个火圈把它围在正中。 它是死于火刑的,最怕的就是这个! 窗外,雨势渐缓。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十七章 正面交锋(下)……... “住手!停止!你要干什么?!”焦黑的骷髅背着金发美女凄厉的叫着,在火焰中跳动躲避,说不出的诡异丑怪。 阮瞻伸出两指控制着火势,“我要和你订立契约。”他知道这些‘仙’们可能视人命如草荠,但绝对会遵守契约。 “不,休想!” 阮瞻放开手指,火又汹涌地燃烧起来。 血腥玛丽痛苦的在火中挣扎,倔强的不肯答应,但在阮瞻毫无同情的坚持,甚至还加了一把火的情况下,终于屈服。 “我答应!我答应!” “我要你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阮瞻又把火焰压小,但不熄灭。他知道血腥玛丽比他的能力强出很多,是他设计占了先手,而后又用生命的赌注抓住了它疏忽的好机会。他不能有一点放松,那样会前功尽弃。 好运气不会一再光顾! “我答应,以撒旦之名。”血腥玛丽用刻骨之恨的眼神盯着他,“但愿你不去别的地方,但愿你生活的地方不会有人请我出来,但愿你死后灵魂不会游荡,否则你会得到最凶狠的报复!我发誓!” “既然敢和你订约,我会怕吗?”阮瞻冷笑,随手祭出一张符纸在镜子上,让镜子慢慢恢复了明亮,并把火圈打开了一道缺口。 血腥玛丽摆脱了了钳制,但发现幡上的力量还在挤压它,犹豫良久,终于回到镜子中,阮瞻不停顿的把火符封在其上,等它渐渐隐没。 “你很小心。”它又换成金发美女的那一面,用诱惑的语气说。 “你答应了离开,没答应不杀我,我不得不小心。”现在它已经回到镜子中,就将不会出来,他才相对安全。 “你不要陶小春的魂魄了吗?” “我自己拿。”阮瞻边说边把残裂幡对准镜子,并把写有陶小春生辰八字的纸条引燃,扔在半空。不久,挂在门上的镜子开始拼命的摇晃,连血腥玛丽也阻止不了,直到一条灰影直窜出镜面,隐入幡中。 终于结束了! 阮瞻收起残裂幡,骤然放松后袭来的眩晕感觉差点让他跌倒。 “我不想和你永别,漂亮男人。”镜子里的‘人’说:“求你看我一眼。” 接近虚脱的阮瞻下意识的转过头――镜子中,小夏笑靥如花的对着他。 身体的伤害让他的意志也软弱起来,大吃一惊之下,瞬间感到周围情形又开始变幻。 镜中人吃吃地笑起来,“只要我还没正式离开,就算在镜子中也能控制你!我说了不想和你永别,我要你代替陶小春,跟在我身边永远陪我!” 镜中的影像又变了。 阮瞻盯着镜子显现出的场景――那是他是了不堪回首的以往,被遗弃的幼年、深夜里的跋涉、特殊的恩人、他的父亲兼师父、世人的孤立、大学时代爱情的背叛和打击、生命中来不及的拯救。 他不知道血腥玛丽是如何洞悉这一切的,他只觉得尽管他用尽气力抵抗,但却越来越无力。万里说得对,它很会利用人类的心理弱点,现在的他就感到无力、无奈、想放弃、想逃避、想离开这一切,埋藏在深海里永远不出来。 “这个世界有什么意思,跟我走吧!” 第48节 是啊,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他的人生目标在哪里?哪本书时说的?多么正确! “来吧!来吧!”有如海上女妖诱惑海员的声音,令人无法抗拒。 无意识中,他向镜子走去。 &&&&&& 在阮瞻和镜子巫婆斗法的同时,在篮球馆的走廊里,小夏和万里正背*背站在一起,焦虑不安的在黑暗中等待。 她拼命想听到一丝蛛丝马迹,却毫无线索。“会不会出事?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她压低声音问万里,可尽管如此,她仍然觉得在这空旷黑暗之处,她的话音那么突兀、不协调。 “他们都不想让外界介入这场争斗,应该制造隔离的结界了吧?”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这寂静实在让她难以忍受。 “各司其职,不要轻举妄动!”万里低声说。其实按照最初的计划,他们是想等小夏出来后先把她送回去,然后他再回来来帮忙,反正女鬼要想捣乱的话,一时也冲不开结界。可是小夏坚决要同进退,这才一起等在这里的。“我们去了反而越帮越忙。放心,阿瞻会解决问题。刚才你遇到血腥玛丽的结界,不是也能解决吗?” 小夏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万里的后腰,怪他提起那种恐怖的记忆。不过,他这样说让她果然轻松了一点。可不是吗?她可能对付过去的,阮瞻肯定也没问题! 一定、一定没问题!可是她为什么心惊肉跳的?! “我们可轻松了,那三个女鬼到现在也没来。”万里又说。其实他心里也很焦急,可是这种不良情绪传递给小夏只会徒增困扰,并没有好处。 “也许她们想通了。” “也许是因为天气。老天帮我们,刚才那种雷雨的架式,简直算是雷暴!” 是啊!听说过狐狸精怕打雷,鬼怪也应该怕这种力劈山河的气势吧! “可是,现在雨快停了――”小夏四处张望,黑暗中她目力不及的地方很大,她蓦然觉得他们就象场地中心的靶子。 忽然,一声女人哭泣声从角落里传来―― 小夏举起手中的桃木剑,更紧的贴紧万里的背,“说曹操,曹操到。”她试图象万里一样轻松,可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可见心理素质不是想好就好的。 “没错,真不禁念叨!”万里也听到了声音,面朝大门的他甚至看到了飘过来的黑影,“算啦,别麻烦老天爷他老人家了,我们自力更生吧!” 大厅中,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夹杂着潮湿的空气,带着略微的腥味,接着是唰唰的声音,好像无数的虫子爬过枯叶,几个黑影也慢慢显现出来。 “阿瞻提供假情报,这可不止三个!”面对着逼近的影子,万里说。其实鬼魂要是想搞暗袭的话,他和小夏应该看不见这些的。幸好阮瞻给他们暂时开了天目,否则还真不好对付!小夏说得对,看不见的东西更可怕! 小夏不说话,紧张地握紧剑柄,眼见着除了后方有万里的保护,其余三方影影绰绰的多出了许多‘不明物体’。 “小心!”她提醒死到临头也会开玩笑的万里。 “知道。”万里认真的说,反手拍拍小夏的头,“倚紧我,别怕!”说着一挥血木剑。血木剑上遇邪就会自动激发的红光骤然加大,在他身前逼出一片空白之地。 四周的影子瑟缩了一下,没敢动,渐渐向小夏这边*近。 “血木剑给你!” “不要!你拿着有大用处,我拿着会连我们自己也救不了!” 听说,如果人胆怯了,这种有灵性的宝贝剑也会发挥不出威力。她了解自己的老鼠胆子,就算有刚才那么恐怖的情形垫底,她也会情不自禁的害怕。可万里不同,他是那种天塌下来也谈笑风生的人,所以血木剑放在他手里,会有更大的效用。而且,她还有中西两件宝贝护身。 “好吧,不过武器换不了,我们可以换方位――跟着我转。”万里指挥小夏与他换位置,虽然两人的背还贴在一起,但方向却转了180度。 可是,他们换,鬼影也换,就好像没有风度的棋手,面对互相将死的情况,耍赖的反复挪动相同的棋子到相同的位置一样,惹得万里竟然在这么恐怖的场景笑了起来。 “你正经一点。”小夏说,其实心里也很好笑,刚才紧张恐惧的心态消失无踪。打鬼没有恐惧感而产生喜剧效果的,万里大概是第一个,可以开山立派了。 “我很正经呀!可是这样转来转去是很奇怪嘛!”万里说:“要不大家还是谈一谈吧!”他是心理医生,谈话最拿手。再说,他虽然没有天生的能力,但与鬼打交道的经验还算丰富,所以渐渐看出周围的影子只是幻象,其实不过只有三个鬼魂。 这就是阮瞻说的‘最坏的打算’,三个女鬼没有一个化解了怨气。可是这怨气是必须化解的,否则就必须消灭她们,不能让她们再为祸人间。 第二篇 血腥玛丽 第二十八章 阎王债……………… “各位。”万里把剑尖往下垂了一点,表示诚意,“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不过各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该知道一句话,不放过别人就是不放过自己。” 没人理他,连雨也停了,静得令人不安,特别是明知道周围有许多听众的情况下。 万里只好继续说下去:“对一件已经发生并且无可回的事呢,基本上有两种态度可以选择,一是接受,一是反抗。看来你们选择的是反抗,想让罪魁祸首尝尝你们的痛苦滋味。这不错,很不错,要是我也可能这么做,可是――代价呢?” 左边的黑影犹豫了一下,万里马上就知道那一定是怨念已经大大消减的钱莉。他转过身,面对钱莉,决定以她做为突破口。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有很强的从众性,一点可带动一片。 “事实上,我们并不帮陶小春,而是帮你们,帮大家,让所有人不再受到血腥玛丽的残害。没错,引诱陷害你们的是陶小春,可走在夺取你们一切的又是谁?为什么要放过它,就因为它强大就要屈服,这是什么反抗?!现在,一位法力高强的大法师正在制服它、驱逐它、为受害的人讨公道,你们竟还要去阻止,这是变相的帮它,会让更多的人受害,不仅是比陶小春更坏的帮凶,还为自己造了杀孽之罪,值得吗?”他不仅乱叫阮瞻为‘大法师’,还悄悄地拉着小夏往钱莉的方向凑了凑,心想如果非要动手不可,至少可以把她转移到钱莉的方向,就算钱莉也来攻击,但肯定不会太坚定。 果然,钱莉又退了一步,“可是我不甘心!”她愤慨中带着无尽的伤心和冤枉。 “会有公道的,相信我!”万里换了一种温和的调子说:“她也失去了生命,而且大法师会把她的灵魂拿回来,让她在咱们这里接受更公正的处罚!如果她一直在血腥玛丽手里,也许根本不会有什么罪受,也许它只是想要个仆人才拘了陶小春的魂魄!而你们呢?什么公道也得不到,只有永世不停的饮恨,也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放手吧,退一步海阔天空,抱着无法挽回的痛苦没有任何用处,有时候退就是进哪!” 钱莉影子上的黑气又淡了一些,“可能重来吗?”她喃喃自语。 “当然能!”万里趁热打铁,但他确实也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毕竟钱莉也是可怜的受害者,“重新开始还是灰飞烟灭,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别受他的蛊惑,他不会为你好,只是争取时间。这世界上没有公道!”黑气最重的一个影子狂喊,完全失去理智,“我们不要公道,也不管别人死活,只要玉石俱焚!”她说着就朝小夏猛得扑过来。 万里连忙把还在傻傻发呆的小夏转到钱莉的一侧,挥着血木剑直刺过去。快到小夏只听到一声仿佛从地下传来的惨叫,还是没看到灰飞烟灭是怎样的可怖情形。 万里指着另一个气极了的黑影,“别逼我动手,别让你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最后证明也毁掉!我不想这么做!” “人死了,难道连脑子也死了!”小夏又惋惜又生气,“你看不见执著于恶念的下场吗?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条路?” “是啊!”钱莉突然开口,但她和小夏同一阵线显得格外的古怪,“他们说的对,不要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们去投胎,重新开始,这样不依不饶是没有用的!” “不!”迟疑了一下后,那个女鬼恨恨地说,还是不肯放弃。 “可是我们过不了那个剑,只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已。我不想再傻了!我今天才知道我是多么愚蠢,做人是这样,做鬼也没有长进!走吧!” 第49节 女鬼放声大哭,那声音让小夏恨不得把耳朵揪下来,头一次明白鬼嚎的可怕。 “这样吧!”万里搭腔,晃晃手中的剑,“你们今天是别想从我这里过去的,也不要想伤人,但是我知道你想不通,所以你可以先回去想想。如果真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如果陶小春真的没受到惩罚,你再来找我。” 他一番话不仅听愣了女鬼们,连小夏也啼笑皆非。心想这个人做心理辅导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真是奇之怪哉!没想到拦截行动、人鬼大战,到他这里竟然成了交流大会。 “你?”女鬼没想到他这样说,有点疑惑。 “没错,找我,我想你会知道我的地址。”万里很诚恳也很确定,“我并不怕你,我也相信你不会来找我,因为你会想通,而且会得到公道!现在,趁大法师还没出来,你们快走吧!他法力高强,又不象我这么好说话。”他胡吹大气。 “法力高强?他现在快被血腥玛丽带走了。”钱莉语调轻蔑地说。 “你说什么?”小夏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你又不在现场,也破不了结界!” 不知怎么,小夏感觉钱莉听到万里的话,笑了一下。 “我能看到,你死了就会明白为什么了。” “快走!”万里严肃起来,生怕阮瞻中了幻术,拉着小夏闯进更衣室。 一跑到里面,他们在大厅中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就凭借更衣室外的路灯清清楚楚看到里面乱得象经过地震,而阮瞻正神情呆滞的把手但向镜子。镜子中也有一双手伸出,似乎要把他拉进去。 “阿瞻,不要!”万里大喝一声,挥起血木剑砍向那双美手。 但他的能力不足以发挥血木剑的威力,那双手没有缩回,只把被砍得鲜血迸流,眼看着就要把阮瞻拉进去了。小夏焦急之下来不及细想,伸手扯下那个银十字架,用力向镜面扔去! ‘啪’地一声脆响,镜子裂开一道缝隙,伴随着一个女人的痛苦尖叫越传越远而恢复了正常。 只是一面镜子,普通的镜子而已。 阮瞻一激淩,眼神迅速清澈,但随即就歪倒在万里身上。 “阿瞻,你怎么样?”万里扶住他,焦急万分。 “没事。”阮瞻看了被刚才的情景吓坏的小夏,“我中了它的幻术,而且摔伤了。” “幻术?还摔伤?严不严重?”万里又问。 “看来这次要去医院了。”阮瞻虚弱地笑了一下,“阴谋诡计虽然取胜,不过也要付出代价。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 万里答应着,把阮瞻推到小夏身上,弄得小夏一踉跄,连忙抱住阮瞻的腰。 “我得收拾东西,不能留下证据。”他举举手中已经恢复原状,但一直在抖动的金属小幡,知道里面胡陶小春的魂魄,不敢让小夏拿。 “还有十字架。”他在路灯昏黄的余光下找了一下,捡起那个已经发黑的宝贝,“我的老天,怎么这样了,还要还的!” 小夏不理他。 “你没事吧?”阮瞻尽量把重量从小夏身上移开,但发觉她一直在发抖。 “没事。”小夏用力地笑,逼自己不去想今晚两次差点失去他的感觉,“你又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哈哈!” “是哦,老兄,这可是阎王债,难还呀!”万里又把阮瞻扶过来,“出去就给我解开障眼法,不然会有人看到没有驾驶员的汽车开动。” “啰嗦!”阮瞻斥了一句,一起离开这里。 他们经过篮球馆大门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只纸鹤。那只纸鹤早就被雨水泡烂了,只剩下一滩白乎乎的残渣,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什么。 &&&&&& t大的篮球队更衣室第二天被人发现有人闯入过,有血迹、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没损失什么东西,除了摔坏了几件柜子。而血腥玛丽的事当然没有任何进展,成了本市的又一个悬案,只有几个人知道一切都会平安了,只等人们渐渐淡忘此事。 但是这个不用担心,因为人类最是健忘。 陶小春的魂魄被阮瞻放了回去,去了哪里,小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那个一直不甘心的女鬼没有来找万里,可以证明她一定是得到了公道。但小夏还是在钱莉的父母来带回她的灵柩时,好心的带着刘铁和倪阳送了她最后一程,她想钱莉一定会得到一些安慰。 而阮瞻在医院住了一星期之久,之后他就突然失踪了,没留下什么话,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给我们留下了几个月的薪水。”刘铁、倪阳说,“大概过几个月就会回来,让我们以后还来这里做招待。啊,老板真够意思,还有预付薪水给我们!” “这混蛋,给我留下了他那个破酒吧的钥匙。”万里恨恨的,“他这是让我做苦力,平时没事就帮他关照一下。好在店面是他买下来的,不是租的,哪天我一气,就把他的房产给卖了!小夏,他给了你什么?” “那把剑。”小夏也气。 “不是那一把吧?”万里惊讶地问,血木剑可是阮瞻的宝贝之一。 “是啊,他是想用这个报我的救命之恩。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阎王债好还吗?!这个我先拿着,见了他找他要保管费。” 而在这个城市近郊的别墅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美丽娇艳的女人也正在谈论阮瞻。 “没看清?”洪好好问。 “我该用防水咒的。”男人有点恼火,“老天帮他,才一开始就来了场大雨。” “那怎么办?”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有机会探到他的底。” “张富翁那里怎么办?” “告诉他,害他女儿的妖孽我已经除了!你去把剩余的钱结了。” “你倒会捡便宜!” “你懂什么,还没完哪!” 男人阴险又志在必得的笑着! &&&&&& 第50节 阮瞻去了哪里?岳小夏会放过他吗?洪好好身边的中年男人是谁?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请看《驱魔人》第三篇————落花洞女。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一章 女人花 严肃静默的会议室里,悠扬的钢琴声突然响起。 当意识到是自己这里发出的声响,并且全会议室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时,本来昏昏欲睡的小夏‘霍’地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把关掉手机,但是慌乱中又把文件和水杯带到了地上,制造出更大的混乱。 “对不起对不起。”她向被泼了一身水的小王道歉,连忙掏出纸巾擦人家湿了一大片的西装。 “我自己来。”小王接过纸巾,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又忘了关手机啦?早提醒过你了,马虎的姐姐!” 是啊!在事务所里谁都知道,主任潘老大最恨人家开会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特别是周一早上的例会。那是他老人家对上一个星期进行总结,对本星期时行展望外加训话的时候,当然不喜欢被人打断。他还保持着当年做老师时的习惯,虽然不至于变态得让犯规者抄写卷宗一百遍,但一篇不少于两千字的检讨是少不了的。 对于写检讨,小夏是很有心得的,她怕的只是主任的杀人目光,真的很凌厉!碰巧她今天运气不好,主任因为上周一位优秀律师的失误正处于迁怒中。 “对不起!”她再次道歉,声音小小的,连头也敢抬,采取一种低头认罪的态度,讪讪地缩回椅子上。 主任没理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对她丢三落四的个性完全投降。但当他准备接着刚才的话题再讲下去的时候,小夏的手机再一次响了。 小夏吓了一大跳,一看之下才知道刚才自己只是挂掉电话,并没有彻底关掉手机。 “对不起对不起!”她又鞠躬又道歉,差一点跪地求饶,“我刚才没――没关好!” 要不干脆从十九楼上扔下去得了,手机这种东西哪是方便人类,明明人类才是它的奴隶,让人连一该安宁也得不到。还是阮瞻好,根本就不用手机,想要消失的时候可以摆脱任何人的骚扰,潇洒得冒泡。 “你接一下吧。”主任突然说。 “不不不,我马上就关机。” “还是接一下。”主任命令,皱皱眉头。 他不喜欢在开会的时候有电话打扰是为了让大家专心一件事情,这样才有效率,但他并不是不通情达理,这电话打得那么急,也许有急事。 “如果是公事就罢了,如果是私事――我会扣你纪律分数。” 小夏看着主任严肃的脸,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违抗圣命,跑到会议室外去接电话。 写检查她不怕,她电脑里就存了一篇情词并茂、文采颇佳的检讨,只要打印一份并签上她的大名就行。反正从读书时主任就这么惩罚她,她也习惯了。可是扣纪律分数就亏大了,那涉及到奖金的问题,本来她的胜诉率就低,收入在事务所里处于低水平,再扣资金的话,那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嘛! “哪一位?”小夏没好气地问。 “我是顾与方。”女人的声音。 “顾与方?”小夏觉得这个名子有点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 “我们在夜归人酒吧认识的,不夸张地说,你第一次去酒吧还是我带你进去的。”女人说,“我是阿瞻的老主顾。” “哦,原来是顾姐!”小夏这才想起来。 她不就是小夏在夜归人酒吧认识的第一个人,嘴上说是来酒吧是修养身心,实际上总想着把阮瞻钓回家去,当她一辈子的玩具鸭子,用特殊方法‘修养身心’的那个色女嘛!可是,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仅是泛泛,她打来电话有什么事,难道是想找阮瞻?别说她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诉她,坚决不让阮瞻被无辜摧残。 大小是一条生命,能行善还是日行一善的好,阿弥陀佛!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她怀疑地问,打定主意和她玩太极。 “我――我想请你帮个忙。”电话那边的顾与方语气萎靡不振而且带着三分疑虑,“我有一点法律上的问题――很严重!我想请你帮我办理――取保候审。”最后那几个字有如蚊虫鸣叫。 “什么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以大声一点吗?” “帮我办理一下取保候审!” “取保候审?出了什么事?”这下小夏可好奇了,什么事要闹到取保候审这么严重?! 在她的意识中,顾与方是个很了不得的女人,精明强悍、世故圆滑、明智、练达、成功,为人处世的段位不知比她强出多少倍。在她面前,自己就象摔打了半天还会掉渣的土包子,她不去算计别人,别人已经偷笑了,还能出什么事! 除非是经济问题、偷税漏税什么的。跟这些案子比起来,她宁愿去打刑事案,虽然经济案件对律师本人的金钱利益是最大的。但是她连自己每个月的薪水都弄不太清楚,还是别去害人为好。 “可我不擅长打经济案!” “不是经济案件。”顾与方支支吾吾,但还是不得不说,“是刑事案。” 刑事案?这怎么可能?而且可以取保候审,应该不是太严重!可是―― “小夏――我没人可以找,也不想惊动公司律师,只能找你了!” “可是我――我手头还有一件案子,恐怕没空――” “就当姐姐我求求你了。”顾与方不等她说完就哀求,都带上了哭腔。 小夏犹豫了一下,对方脆弱的语调让她不可避免的心软了,只好挫败的把打太极改为打少林拳。毕竟她的工作就是帮人解决法律方面的问题,而且她也确实好奇顾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吧,告诉我你在哪,我这就过去。”小夏答应,在听清地址后就挂掉电话,自己先卑鄙地高兴了一下――这可算是公事,她的纪律分数不会被扣,她的奖金保住了。 “主任!”她敲了一下门后进去报告,“有一个客户要我提供诉前法律服务,法律咨询和办理取保候审。”她故意说得专业一点,“要我马上去吗?” “去吧。”主任这种工作狂人不出她预料地答应,“工作最重要,你要好好干!” “放心,决不辜负领导关怀。”她走过去拿自己的东西,强自忍耐着喜悦,背着主任对小王做鬼脸。 什么叫因祸得福?这就叫因祸得福!她不仅没有因为开会时接电话而被惩罚,还不用再听主任像唐三藏一样的啰哩巴索、叽叽歪歪的长篇大论,不知道有多么幸运! 可当她把顾与方保出来,才知道天下并没有便宜的事,占便宜就是上当的古语说的多么的正确,自己又得面对一件罕见的奇怪事情。 原来顾与方参加了一个名叫‘花会’的私人的聚会,或者说是是私人组织更恰当些。会员有十几个,全部是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分子)中的白骨精,也就是富有漂亮的大龄单身女子。 不知被什么思想洗的脑,这些本来集美丽、聪明、理智、成功、高学历于一身的女人,都被这个组织蛊惑得坚信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许给神的女人。 没有男人是她们的归宿、可以给予她们爱情,只有神才能让她们臣服,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奉献! 第51节 出事前一天晚上,据说到了给神献祭的日子,所以在场的十几个女人,亲眼看着一个自愿报名者嫁给神,也就是被另一个‘会员’,也是下一个祭品用木橛钉入心脏。 奇怪的是,现场本该血流成河的,可是地板上却竟然只有一个妖异的红印。 而当赶来的法医一碰尸体,尸体立即成了一堆粉末。 这件事发生在周五的晚上,会员赵小英的别墅里。赵小英是本市的风云人物,所以她的别墅虽然在乡下,却又大又豪华,很有些贵族风味。 她们举行完仪式后,莫名其妙的全都睡了过去,事后除了从顾与方的血液进发现了毒品成份,其它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象是被集体催眠。 直到周六的晚上,有一个穷星四起的小偷光顾了这幢漆黑安静得象没有人的房子,发现地下室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身著红衣的女人。他吓坏了,以为是碰到了杀人事件,因为怕惹火上身才慌忙报警。 等这些女士清醒了过来以后,警方以极高的效率问讯并弄清楚了基本事实,并确定了对案件中不同嫌疑人的不同强制手段。而顾与方属于被检察机关决定批捕,但允许取保候审的一类。 由于这是一桩奇案,涉案者又都是有些影响的人物,所以警方决定先不向外界透露,而顾与方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这才委托了平时不怎么太熟悉的小夏做她的法律代理人。 为了这个取保候审,小夏着实忙碌了一阵,又是按顾与方提供的信息找保证人,交纳保证金,又是办理相关法律事务,然后把被保出的顾与方送回了家,跟她说明取保候审的注意事项。 “我们得约个时间谈谈。”小夏看着这位高贵优雅已完全被疲惫慌张所代替的当事人,没想过她即涉案又涉毒,“我只是为你提供了法律咨询,办理相关法律事务,但进入诉讼程序后是不是做你的律师,我要听听你的具体情况以后才能决定。” 对于这件事,她是很认真的。无论如何,她和顾与方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人,而这件事恐怕不那么好解决,能帮还是帮她一把吧! “你明天下午三点来,行吗?我得先把公司的事交待一下。”顾与方想了一想后和小夏约定。然后再也不理正要离开的小夏,突然不合时宜地唱起歌来,眼神奇异的明亮,很神经质,让小夏莫名其妙的从底开始发冷,半天才听清她唱的是什么。 是梅艳芳的《女人花》。 温柔忧伤的调子在这豪华公寓的寂寞空气中久久不散。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章 传说……………… ‘花会’从其性质和功能上讲,很有可能被定为非法邪教组织――这是小夏研究过有限资料后得出的结论。 这就让她比较好奇了,要说是无知村妇就罢了,可她们全都是被社会和经历淬打得无坚不摧的女人,见识过多少事面,抗击过多少风浪,怎么会被洗脑得如此彻底,怎么能相信这些荒诞不经的鬼话?! 许给神的女人? 这个世界已经乌烟瘴气,污染得连人都鄙视了,神怎么会降临这里,还会娶上一大票连杀人放火做起来也不皱眉头的女人!她实在想不通! 不过在她看来,‘有困难找万里’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所以她请他吃午饭。听了她简单的陈述,万里丝毫没有讶异。 “你不奇怪吗?”她问。 “我为什么奇怪?” “可是,她们都是――很有学问、很精明、很强很强的人呀,怎么会上当?!” “没听人说过嘛,越强的人反而越脆弱,不然为什么越发达的地方越是有更多的人出现心理问题?再说,脑袋精明不一定心理健康,也许她们外表的光鲜掩盖了内心的虚弱,人的心理活动是相当复杂的一件事。” “自知之明,她们总该有吧?” “自知之明?没听说过,我只知道自我感觉良好。” “那这是怎么回事?”小夏有点发急。 “常言说得好,无欲则刚。可人都是有欲求的,执念、贪心、强求,都有可能让人一叶障目,看不清事情本来的面目,只看自己想看的,陷入别人的圈套。好多邪教组织都是这样采取精神控制的,而且越是所谓的上流人物越是容易迷惑其中。” “是吗?那我和顾与方见面时要小心了,再让她把我带沟里多冤枉呀!”小夏叹了口气,“要是阮瞻在有多好,可以让他看看顾与方脸上有没有黑气,就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你当那个混蛋是万能的吗?”万里失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夏,“你想他了,是吗?” “没有!”小夏失口否认,但脸却不争气的涨红了,“我只是想让他还我的人情债。” 她不愿意想阮瞻,可是他的影子就是在她心里缠绕,一丝一丝,不紧不慢,直到弥漫了满胸腔的寂寞和牵扯,每当她一静下来就让他的身影冲进脑海里去,提醒她,有这样一个男人曾经就在她身边。 可他这一走就是两个月,季节从初秋到了初冬,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好像人间蒸发,让她在午夜梦回时,会疑惑是不是真的认识过这么一个人,还是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留给她的血木剑,她放在哪里也不能放心,总是随身携带。她知道那是他的宝贝,绝对不能弄丢,如果万一她被小偷光顾,而那小偷又喜欢这个可爱的兔宝宝蜡烛而把它拿走,那不是糟大糕了嘛! 她想,他的宝贝在她这里,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拿的吧! “还你的阎王债吗?” “要你管,你跑题了。” “好吧好吧,我们说正经事。”万里转移话题,“你说的这件事,倒让我想起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落花洞女。”见小夏一脸不知所谓,万里解释给她听,“我和我前妻蜜月旅行时,去的是张家界,在那里听人讲过湘西的四大传说,其中之一就是落花洞女。湘西的落花洞女是说部落里有一些未婚的女子,在适婚的年龄没有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就得了一种类似忧郁症的病,进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按照当地的说法,这个女孩子已经把自己许给了神,整天生活在幸福的幻想里,不再为任何世俗的男子动心,只小心保护自己的美丽娴静,等待着神选好了吉祥的日子来娶她。当那个日子到来时,女孩便会含笑而逝。部落里的人们也认为她去和树神、井神结婚了,不但不为之办丧礼,还要办婚礼,以示新婚之喜。” 小夏听得津津有味,见万里停下来,催促他说:“然后咧?” “没有然后,就只是个传说而已。我是不相信的,可当地人有很多坚信不疑。我想你这个案子与这个传说很相似哦,不过具体是不是利用这个来进行的精神控制要等你细细盘问过顾与方才得知。” “可是――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小夏还是不能理解,“被人骗财骗色骗婚,我都可以理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乱蹄,可她们说的是许给神哪!伟大的神!太夸张了!” “外国的统计数据我不知道,不过据咱们中国自己的心理学研究,东方女人都有渴望被征服的心理,而且到了一定年龄都有待嫁的心态,无论多么成功也是一样。当这种心态变成‘我一定要在多少多少岁以前把自己嫁出去’,变成一种恐慌,就往往会犯很大的错误。当然也可能被某些居心叵测的精神控制高手所利用,给她们错误的心理指向,让她们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如果有人再用迷信思想宣传一下,甚至把迷信包上科学的外衣,弄出点幻像什么的,就更会令这些自认崇尚事实的人上钩、入扣。你知道,有很多成功的人还具备另一种气质――固执,觉得自己不会犯错。所以,获得了她们的认知,她们就会比一般人更会深信不疑。” “好可怜!”小夏感叹。她也是女人,能明白爱情就是女人的全部精神食粮,无论什么人利用这么神圣的感情都不能够原谅。 “放心,你要想嫁人,又找不到别人,我可以娶你的。” “那我要婚前财产公证。”好家伙!这个男人太注重自己的生活质量,一年到头,总闹着去旅行,又没有计划,走到哪算哪,把钱都花光光。 “要不怎么说不能娶女律师呢,太会算计了。” 两人为这玩笑相视而笑。 “不过这样利用人的感情真的很可恶。”万里扯回话题,“我以前听过一个案例,虽然不是邪教组织的,但是证明了女性的感情如果得不到满足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好多年前有个电影‘廊桥遗梦’记得吧?” 第52节 小夏点点头,知道那是一个讲述中年人爱情故事的电影,很美好、很感人。 “有一个中年女人看了那个电影很多很多遍,又买了很多本同期发布的书,整天沉溺其中,后来发展为认为自己就是电影中的女主角,到处和别人说,其实那就是她的故事。这就是典型的由于感情生活不如意,造成的偏执型妄想症。” “能治好吗?”小夏善良的心对此很是同情。 “严重的话,比较困难。”万里实话实说,“而且,你刚才和我说顾与方参与的有可能是邪教组织,那就会更不好对付。你知道人都有从众心理,如果有几个人深信不疑,就可能带动更多的人,产生雪球效应,越滚越大。到后来,假的和真的一样,所有人都信仰不已,那才是更可怕的。” “她们这个‘花会’从表面证据上看就是这样,法律上说是――组织和利用会道门、邪教组织或者利用迷信蒙骗他人,并致人死亡。所以这回顾与方倒大霉了,除非查清她也是被害者。” “你说红花会?反清复明的那个?” “是花会!”小夏打了万里一下,叫他正经一点。 “无论它是什么‘会’,你是要帮顾与方的吧?”万里开始担心,“这件事这么邪门,你别又惹上什么灵异事件。” “好歹算是熟人,怎么好意思放任不管。” “你还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小夏不说话,想起手臂上那条淡淡的伤疤,又心想如果她有了危险,阮瞻会回来吗? “算了,还是我陪你去找顾与方吧?”万里无可奈何,“你约了她几点?” “下午三点。” 万里看了看手表,“不能安排明天吗?我下午有预约病人!” “不用你陪我去啦,她又不是妖魔鬼怪。如果真有事的话,我肯定会求你帮忙的。” “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拜托,这是我的工作。难道我真废物到连工作也做不好?放心放心,随时电话联系。” 小夏边说边叫过招待结账,突然感觉被人盯着,转头间看见对面的桌子上有一只红眼睛纸鹤,鹤头直直的对着他们。虽然不过是一只折纸物品罢了,但它的眼睛却象活的一样,让她打了个冷战,极不舒服。 “怎么了?”万里问。 小夏以行动代替语言,站起来拿过纸鹤,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一只纸鹤又招你啦?”万里对她的孩子气行为很好笑。 “我就是看它不顺眼,不行吗?”小夏抬起脚,看那纸鹤虽然被她踩得黑乎乎的变了形,但眼睛依旧有生命一般地看它,上去又用力一踢,把它踢到角落看不到的地方了。 而在那套近郊的别墅里,洪好好正和一个中年男人看着桌子上一个水盆,水面清楚地映出小夏和万里在餐馆的一幕。 “她要搅进来!”洪好好厌恶地说,心里没来由地对小夏产生憎恨。 “正是我要的。”中年男人轻轻地冷笑。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三章 娱乐城 顾与方不肯说出花会的内幕。 她越是这样,小夏越是觉得这个组织一定有问题,不然不可能这么神秘。 “那么我只能说对不起了,你去找别的律师吧,我帮不上忙。” “不,我不愿意太多人知道这件事。”顾与方叫住起身要走的小夏,“要多少律师费你说,姐姐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无论如何,这次你一定要帮姐姐一个忙,我不会忘了妹妹你的好处。” 看着顾姐又哀求又倨傲的神态,小夏暗自连吸了三口气,才压制住自己的火冒三丈。这些有钱人是怎么回事,不能造福人类就算了,还要用金钱强奸社会! “顾姐,我认为这不是钱的问题。”小夏用不客气的目光看着对方,“是你不配合,让我真的无能为力。当然你有钱,可以请到不用事实就可以打赢官司的名牌律师,要知道虽然我们律师事务所很有名,可我却是不入流的。” “我只想要你做我的律师。” “那我的建议是,你去长空律师事务所,如果我们所接受了你的案子又派给我,我就无法拒绝,但我肯定是打不赢的。”当她打听花会的事是好奇吗?还不是为了帮她! “小夏,你别气。”顾姐看到小夏的不悦,连忙挽回局势。她是真的不愿意事件扩散,会影响她的声誉,所以才会忍耐小夏的,“我们姐妹投缘,我只相信你,难道真的狠心不帮我吗?” “不是我不帮忙,是你什么也不肯透露,要我怎么帮?”小夏被顾姐拉得坐下,“这么说吧,你们这个私人组织是很有可能被定性为非法邪教组织的,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因为出了命案,按照刑法的规定,主要负责人是要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会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这么严重?这可是她自己要死的啊!” “因为有可能是被迷信蒙骗的,所以责任人会受到惩处,不是说献祭给神吗?再说你们有十几个人亲眼目睹都没有制止,也没有救助,有间接故意的嫌疑。” “七年?”顾姐显然没想到会这样严重,“出来时我都四十五岁了!” 小夏见她意志动摇,连忙穷追猛打。 “如果有利用迷信奸淫妇女、诈骗财物情节,结果要加个‘更’字。有这样的事吗?” “奸淫妇女、诈骗财物?”顾姐的脸难得的红了一下,“那个――会员是自愿的呢?” 我的妈呀!真有这种事?!小夏心里暗叫,为什么邪教的招式都是一样的? “因为是利用迷信达到目的,所以不管自不自愿,都归于此类。”她犹豫了一下,“就是说花会里有男人?”为什么出事那天没有男人的踪迹? 顾姐立即噤声。 没错,有男人!小夏立即断定。 “这么说吧,你告诉我事实,我帮你,否则免谈。你知道,以我们的职业纪律,我是不会说出你的隐私的。” “我入会时发誓不说出来的。”顾姐犹豫,“否则我会很麻烦。你知道,誓是不能乱发的,他们很有些异能――不会放过我的。你不相信这个吗?” “这世界这么大,什么奇怪的、不可思议的事没有?”小夏想到自己的经历,感觉出顾姐对这个花会又爱又怕,决定不逼她,“但是我也确信,早晚警察也会问出来,即使不是从你这里。而且,警方现在封锁消息,但以后一定会曝光,毕竟破获邪教组织是大快人心的,所以你不会瞒过人的。” “那我怎么办?” 第53节 看着顾姐惊慌无措的脸,小夏暗自叹了口气。多么精明成功的女人,现在竟然连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 “找个好律师,尽量做为受害者出现在这个案子中,这是我唯一的忠告。”她站起来,“对不起,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顾姐不动,完全没有送客的意思,正当小夏准备自行离开时,她突然说:“不管是不是曝光,我还是想让你做我的律师。也许你不是最棒的,但我只信任你。” “那你明天去长空律师事务所办理手续吧。” “我不是要强迫你做。”顾姐解释,“我只能说,我是在‘女人花’娱乐城接触到了花会的,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女人花?奇怪的名子!可是她岳小夏怎么会认识这么狡猾的人?自己不愿意违背入会的誓言,怕遭到报复,却透露给她一点线索,还非要她做律师,明摆着让她去调查事实,做挡箭牌,而自己却撇清关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转过身,本想讽刺两句,但看到顾与方哀求和无助的眼神,憔悴得象老了十岁的容颜,心软、不擅于拒绝别人的个性又冒了出来。 “无论如何你都要去事务所,因为律师是不能私下接案子的。”她认命了,反正她生来就是为了办理奇怪的事,而且能为民除害也不错,这种邪教铲除一个是一个。 &&&&&& 顾与方给小夏的‘女人花’娱乐城的地址让她有些疑惑,因为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很红的一家夜总会,她曾经和朋友光顾过,在阮瞻没有失踪之前还在。 但当她来到地方,却发现已经物是人非,没想到才两个月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世界。风格和依旧熙攘的人群虽然没有变,但感觉和里面的人彻底不一样了。 她并没有想一下子就能查出什么,只是先来看看,探探路,结果发现这里聘请了很多新的侍应生,连男还女都有,外形都相当出色。尤其男招待,全部是美少年,所以这里的成年女客明显增多,让她不得不猜测,这里有可能添加了一项新‘业务’。 由于她是单身前来,所以立即有一位小帅哥过来服务。她想如果这里有‘那个’,她这种年青漂亮的女客应该比较受欢迎吧。可是她现在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带万里来,否则她现在也不会那么紧张了。 “这儿的老板换人了?”她随便点了一杯饮料,问那个侍应。 “是啊,听说是两个月前换的。不过我才来一个多月,并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回事。”美少年以为她会是个客人,干脆坐下来和她聊。 “他是什么人,我是说你老板。” “听说是香港过来的,不过我没见过,好像还没来过这里。” “那这里谁负责?” “文哥和武哥啊!”美少年向一边努努嘴,小夏立即看到两个面貌相似的人在大厅的一角和几个人热烈的交谈。看那样子并非善类,不过感觉上没让小夏觉得他们会和邪教挂上勾。 “小姐怎么称呼?想要找老板吗?” “我――姓万。”小夏给自己冠上万里的姓氏,“我不找老板,我只是好奇,我两个月前来还是另一番景象呢!” “是啊,世界变化快嘛!行了,万姐姐,别管别的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给你点杯酒吧!” “啊?那个――” 小夏支吾着,不知该怎么摆脱这个过分热情的小招待,正为难时,刚巧看见一个衣著考究的中年女人醉得走不动路,由一个俊美过人的年青男人扶着走了出去。男人的相貌不是一般二般的出众,漂亮得能气死美女,还带着些妖异的气质,他的离去让旁边几个女客一脸遗憾。 “他是我们这里的明星服务员。”看见小夏也在注意那个招待,身边的美少年连忙说:“可是我也是最佳招待之一呢!”说着他凑近小夏,并开始用膝盖碰着小夏的腿挑逗她,吓得小夏猛地站起来。 “洗手间!”她尴尬地说:“我想去洗手间。” 美少年终于看出这位不是他所想的人,失望地指了指右边。 小夏逃似地跑走。 在厕所的小隔间里,她正懊恼着不该不带万里来,却听见两个在镜子前梳妆的女人的对话。 一个说:“喂,这里原来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做,很来钱不是吗?” 另一个神秘地说:“你不知道吗?听说这里闹鬼,老板实在受不了,才不做的。” “别胡说,那现在的老板怎么接手的?还做得更红火!” “真的,听说前些日子这里闹得很凶呢!” “那你还来?”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再说,听说新老板有高人指点,破了这里的秽气,所以才平安无事,财源滚滚的。” “怎么回事?” “这是不是五岔路口吗?大部分人觉得人气旺,生意好。但另一方面,据说这里是路眼,会挡着游魂野鬼的路,所以总有误闯入的。这店后面又是一栋大厦堵着,好多鬼迷了路,就闹腾呗。” “我说门前怎么添了两只大石狮子呢,原来是辟邪的。” “可不是,听说这里还改了风水,在街左边建的那个石头八卦就是引路碑。” “哦,所以没事了吧?” “可能吧。算了,补好你的妆没有,说着说着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走吧,说不定还有什么脏东西呢!” “行了,这就走。” 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一刹那,小夏意识到这里只剩下了自己,一种被包围的感觉蓦然袭来。 她连忙跑出隔间,发现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禁笑自己疑神疑鬼。但是当她打开水管想洗手,却发现断水了,水管只发出空空的抽动声,可她明明听到刚才那两个女人用水洗手的声音。这让她又紧张起来,也不讲究卫生了,决定立刻离开。 她拉了一下洗手间的门,意外的没有打开。她再拉,还是不开,好像外面被人锁住了,任凭她用尽力气无济于事。 “有人吗?”她用力敲了几下门,大叫。 “没有。”一个声音慢吞吞地回答。 小夏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四章 半夜鬼敲门 第54节 “是谁?”她壮着胆子问,向后退了几步。 没人回答。 “把门打开,我要出去!”她听到自己的嗓音抖索着。 还是没人回答。 她迟疑了一下,一手握住包包中暗藏着血木剑的蜡烛小兔,一手去转动门把手。随着把手的转动,门发出轻脆的弹簧声,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门外空空如也,只有舞池里斑驳灯光的余尾照射在狭窄的走廊里,搭配着仿佛很遥远的音乐声,显得有些落寞的美丽。 忽然,一个奇形怪状的影子出现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的头发,阴晴不定的脸色,吓得小夏叫了一声,差点把包掉在地上。 “闪开点,欧巴桑!”来人推开小夏,径直走了进去。 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太妹,奇装异服和不时变换的彩色灯光让她看起来象活鬼一样可怕,并不是真的鬼怪。可是她也太可气了,不仅没有礼貌,还叫她这样的漂亮姐姐欧巴桑,这样算来,以顾与方的年纪不是得马上入土才能对得起这些新新人类的逻辑?! 小夏放松下来,也许是门卡住了,而自己接受了刚才那两个女人胡说八道的心理暗示,产生了幻觉,万里常说这是自己最大的心理缺点。 她这样想着就迈步跨出洗手间,然后当她才一转身,就觉得身后有一阵冷风逼近她耳朵,清晰地听到那个慢吞吞的声音在她身后说:“刚才门外没人。” 这不是幻觉! 小夏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的跑出走廊,一口气穿越了整个拥挤的舞池才敢回头,肯定了一下周围的全是真正的人类,‘它’并没有追来。 但这时,她却又感到身边的人都静了下来,全部看着一个方向,让她一时间心脏紧缩,误以为出现了什么异常。随即发现异常的并不是有鬼怪吃人,而是因为有一个人站在了舞台上。 那是个女歌手,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着一张极其美丽娇艳的脸,身著一件性感红裙,酥胸半露、风情万种,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夏看着她,突然有点恍惚的感觉,觉得在哪里见过面,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正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女歌手已经唱了起来―― 爱情不过是一场恼人的游戏,根本就不稀奇,男人也只是用来消遣的东西,没什么了不起―― 歌手几乎冷漠的站在那儿唱着,没有任何取悦观众的姿态,但歌曲中那种轻浮、性感、二分轻蔑、三分嘲弄还带着五分引诱的歌,却被她唱出了天皇巨星也不会唱出的精髓和味道,仿佛她天生就是颠倒众生,却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女神。这让小夏赞叹不已,也让在场的男人们如痴如醉,完全不介意歌手倨傲甚至不耐烦的态度。 一曲歌毕,面对如潮的掌声,歌手向台下的观众微微点头致意,当她黑如无底的漂亮眼睛看到小夏时,小夏突然想起她是谁。 是她在路遇劫匪时,用纸巾帮她止过血的好心路人! 在这里遇到熟人让小夏一阵兴奋,她挥手想引起歌手的注意,但歌手的目光却在场中一扫而过,转身离开了。 “她每天只唱一首,唱完就走。”有一个人在小夏后面说,吓了小夏一跳。一转头,发现是那个招待过她的美少年。“可是有大批的男人每天都来捧这几分钟的场。” “她唱得是很好。”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总会让人又仰视又迷恋,莫名其妙的吸引,心甘情愿的中毒! “好多人还想给她出唱片,想捧她做明星,她也不肯。”美少年语气里充满崇拜,“她谁也不理,她说男人全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最珍惜。”他这样描述着,也不想想小夏只是个陌生人,也忘了自己也是‘男人’。 “就是说想见她很难喽?” “是啊!”美少年点头,讶异于小夏眼中的热切。 小夏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潜台词,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算了,我要走了。” “万姐姐不在坐一会儿啦?”美少年有些舍不得这个秀气又温和的客人,“还不到十点。” 小夏摇摇头,拿了一张钞票塞在他手里当小费,心里遗憾这个良家少年有可能就这么毁了,但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独自离开。 她知道这个‘女人花’娱乐城一定有问题,并不只是因为她遇到的邪异事件,而是她觉得进入这个地方就有一种奇怪的被吞噬的感觉,而走出来就如逃出生天。虽然其它的人可能都浑然不觉,但她一向是极其敏感的,而可怕的是,事实证明她每次都是正确的。 她迷迷糊糊地回到家里,一直都在想娱乐城的事情。卫生间的遭遇让她心惊肉跳,所以她在睡前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又把蜡烛小兔小心的摆放在床头桌上,才熄灭了灯缩进被子里。 由于她住在十二楼,所以窗帘只是半掩着,初冬灰蒙蒙的月光照在她的床上,慢慢地让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根本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一只纸鹤正贴在玻璃上紧盯她的一举一动,就连阳台和厨房玻璃上也各趴着一只。 当当当―― 三声钟表的报时声突然响起,刺穿了小夏的深眠,让她蓦然惊醒。 哪里来的声音,钟表?可是她的表是不报时的。即便报时,此时不是午夜三点吗?难道是做梦? 铃―― 没等她的意识清醒,刺耳的电话铃声又急促地响起,震得小夏快速从床上坐起,抓起电话:“喂,是谁?知道现在几点吗?”她火大的问:“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但小夏却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觉得有什么顺着电话线传递了过来,近在咫尺的看着她。 “你到底是谁?”她壮着胆子问。 十一月初的天气,又没到集中供暖的日子,本来已经冷得很,此刻就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地面和墙壁逼近,使小夏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究竟有什么事?”电话那头的沉默已经到达了她忍耐的极限。 “门外有人。”她在娱乐城的洗手间听过的那个声音慢吞吞地说,近得仿佛在她的耳边,她甚至听到了细微的吹气声。 小夏吓得立即挂掉电话,但还没等她回过神,咚咚咚的敲门声立即传入她的耳鼓,震得她差点叫出来。 她下意识地退回到还残留着她体温的床上,逃避一样地紧缩进去,但那敲门声却一声急似一声,即使她用被子蒙头,也依然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如同擂在她的心上,骇得她全身发麻。 她不知道这声音在如此寂静的冬夜里有没有被邻居听到,她只听到这半夜敲门声后,有一个尖利的声音机械地问:“里面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小夏不敢回答。 可是她听到锁得好好的防盗门和屋门一层层吱呀着打开了,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慢慢地客厅走着,伴随着摸索声,仿佛是找着什么,然后直直的向她的卧室走来。 冷汗浸透了她的睡衣,她不敢大动,只勉强从被窝里露出头来,紧盯着那扇薄薄的门。那脚步声在门边停留了一下,然后又敲了起来。 “里面有人吗?”尖利的声音继续问,并不住的用力敲,使得门一直颤动,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惊恐中,小夏突然意识到卧室的门是没上锁的,而既然房子的大门可以被它轻易地打开,那么门外的东西可以随时进到里面来,只不过它在‘礼貌’的打个招呼,她藏在床上也只是坐以待毙。 第55节 她哆嗦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找到床头桌上的蜡烛小兔,又全身缩回被窝里,用力捏碎外层的封蜡,捧起那把依旧又小又旧的木剑。她知道这木剑连阮瞻都不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是辟邪的神物,只要她不怕,木剑逢魔后自动产生的强大的摧毁力,就可以使她安然无恙。 不怕!不怕!见过好几次鬼了,有什么好怕!她鼓励自己,可最让她无奈的是,她的老鼠胆无论如何也不能大一点,完全属于越见鬼就越怕的类型! 这时,又一道门开的声音传来,接着是脚步声。 小夏屏住呼吸,全身戒备,感觉有什么径直来到她的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好像与她的沉默对峙。而当她就要失去残存的勇气时,一只透过厚棉被都能感到寒冷的手拍拍她的被子,依旧尖声问:“里面有人吗?” 小夏惊叫一声,‘霍’地跳起来,手中的血木剑也蓦然变大,但慌乱中她没有拿住,木剑直接掉到地板上,泛着美丽的红光。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寂静着不详的空气。小夏几乎扑倒在地,抓住血木剑一通乱挥,但伴随着她的气喘的只有她的气喘。 她慢慢往门边走,看到客厅里也黑漆漆的一片。按动日光灯的开关,没有电。而房门却大开着,冷风直直地灌进来,一张白纸在风中滴溜溜地在她的沙发前打着转。她一咬牙,硬着头皮走过去,举剑就砍。 剑还未到,白纸就诡异的顺风倒卷出去,什么也没有了。同时,小夏感到身边有一阵冷风吹过,就象是有看不见的东西从她身边走过去。 她吓坏了,转回卧室里去,挥剑砍着空气中暗暗隐藏的危险气息,一直从最里面砍到客厅的大门口,感觉房间里不正常的因子消失后就死命关上门,然后跑回去坐在床上,血木剑还是紧握在手中。 “阮瞻!”她轻轻地叫他的名子,浑身哆嗦着,感觉寂寞和无助象潮水一样淹没了她的心。 如果他在就好了,如果他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从来不知道是这么需要他的,直到他突然离开她才深刻地觉察到,几乎一瞬间就在浑浑噩噩间明了,原来依赖他已经成了那样自然而然的事。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他还会回来吗?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五章 入会 天亮后,小夏发现自己伤风了,是昨晚连冻带吓的结果。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以造访当事人的名义从事务所中溜出来找顾与方。 “那个娱乐城有问题!”小夏开门见山,“不仅表面上就有违法乱纪、涉黄涉毒的行为,内情也透着古怪。” 顾与方不说话,给小夏来个闷声大发财。 “我昨天在那里遇到鬼了,而且他们还追到我家里,上演了一出半夜鬼敲门。”小夏被头疼和鼻塞折磨得把惊吓变为了愤怒,不由得提高声音把她的遭遇说了一遍。 顾与方白了脸,喃喃自语道:“我说了他们有异能的。” “可你却诳我去顶雷?我帮你,你却陷害我!” “不是,我没想害你。我只是――我想你也许――我不知道你遇到那个。” “那么你现在至少可以把事实真相说给我听!” “不是我不说,我入会真的发了血誓的。”顾与方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我说过――如果违誓的话,我会――”她说不下去了,下意识抚着自己的四肢。 顾与方的神情把恐惧也传染给了小夏,登时让她的气势矮了下去,本来理直气壮的,语气却象是道歉,“那好,我不逼你。可是我也不能帮你了,并不是斗气,而是我也很怕。你什么也不告诉我,让我好像暴露在狼群下的羊,至少我得能反抗,保得住小命才能帮别人。”阮瞻不在她身边,她没有任何把握,什么时候已经那么依赖他了,她自己从没有意识到。 “不行,你一定要帮我!求你了!”顾与方蓦然从魂游状态下惊醒,猛地抓住小夏的手臂,指甲甚至刺穿了小夏的薄毛衣,仿佛小夏是她整个世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不知道再去相信谁,也不能再透露什么给另一个人!我会遭报应的!一定会的!说不定现在――”她的嘴唇哆嗦着,“或许,我说不说也没有关系了,反正最后每个人都会死。” 她放开小夏,失魂落魄地慢慢坐下,显得那么绝望和胆怯。 小夏忍不住走过去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也许警方会解决这件事情。你也不用现在做决定,反正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审察起诉,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想想。” 顾与方苦笑着摇头,“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了。” 她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拉小夏坐得离她近一些,好像要寻找勇气。 “我只是很寂寞,所以才入了这个花会。”她喃喃地说着,决定从束缚中解脱,告诉小夏一部分事实,至少不要进了监狱,“其实,我是最新的会员,只入会了一个月,是从阿瞻的店关了后才参加的。”她瞄了一眼周围,感觉有人盯着她,却又说不清方向。 “阮瞻?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个名子让小夏的心脏少跳了一下。 “这和他没关系,只是他走了而已。” “怎么听起来象个怨妇!”小夏咕哝了一声,对这件暗恋事件有点不能相信。 “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瞒你,我一直对阿瞻怀有好感,一直想和他发展出不一样的感情,可对他那种男人,又不能追得太紧,所以我只是日复一日的去他那里坐坐,期望会有机会。但是两年来,他对我即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坏,和对其它人一样。如果我够聪明,早就知道这根本是不能燃烧的火种,应该离开,可是我却让自己越陷越深。” “夜归人里的女人对他有好感的可多了,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小夏的声音又低了一度。 “他不好吗?”顾与方反问:“姐姐我见识过太多的男人了,相信我的眼光,他是这世界上少有的极品男人了,温柔中带着强悍,有担当,冷静稳重,有成年女性最看重的安全感。” “要命的是他还那么帅!”小夏的声音继续低,几乎是耳语了,可顾与方还是听见了。 “没错,这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可却也是我进入花会的主要原因。” 小夏想起了娱乐城里的美少年,一下子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与方对此很了然,她知道在小夏的心中完全不能认同她的行为。小夏是那种虽然生活在时尚的国际化都市,做着上流的工作,但却是在保守家庭里接受了相当严格的家教的保守女子,当然不能接受她的生活方式。 但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就是败坏社会风气,一个女人在这个社会要赢得巨大的成功,没有一个是容易的,特别是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她已阅尽千帆,并且有钱、有能力、也有需要,当然有权享受经济生活提供的一切物质用品,包括男人。 她没有家,没有孩子,谁愿意每天砍杀了一天后,还有去面对空荡荡的四壁。如果不是阮瞻出现在她生活里的话,她也许会一直这么快乐又寂寞的生活下去,虽然没心没肺,至少轻松。 遇到阮瞻后,她忽然有了要安稳过日子的打算,但任凭她用尽对付男人的手段,他始终不动如山。而当他连个招呼也不打的突然失踪,她才明白,她费了两年的心力,竟然连一个能道声别的朋友也算不上。 原来,她一直想停*的港湾是一个美丽的海市蜃楼,好像永远在那,但她永远也到接近不了! 绝望吗?说不上!她这种女人,原本早就把爱情的幻像打得粉碎。可是她的心一直空到没有了底,急于找什么填补上,所以她才来到那个最近声名鹊起的‘女人花’娱乐城。 一到地方她就知道,这里正是她这种女人的销金窟,比起‘夜归人’酒吧的简单,这里却是应有尽有,而且聪明得能让有心人一下就能感觉到,又能让官方调查不出。 小夏说那里有一个俊美无双的男招待,带有妖异的气息,十分引人注目。但她不知道,真正的‘妖异’只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就消失了,以后只有在花会里才能再见到他们。 而且,是在梦里! 朔日,朔月、朔星,三个孪生的兄弟,柔弱年少的脸,比成年男子还要强壮的身体,冷漠又诱惑的眼神,混合出一种说不出的致使吸引。她第一次来娱乐城就在豪华包间里见到了这三兄弟中的老二,之后她就被他牢牢地网在其中。 朔月握着她的手给她看手相,微凉的肌肤、略嫌僵硬的手指,却只是抚弄她的手就勾起她最内心深处的情欲。 第56节 他挑逗她却不不满足她,也不要她的钱,只是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她命中注定是神的女人,而他是花神的三个分身中的一个,就是来找花神的新娘。 她当然不会相信,以为这只是个噱头,是个吸引客人的小花招。可他如此认真,说如果不相信,就回家去,把所有的门窗锁紧,而他会在午夜三点与她在梦中相见。 为了好玩,她照做了,但是她直瞪着眼睛到了二点五十九分仍然没有睡意。当她以为这终究不过是一个玩笑时,却毫无预兆的陷入昏睡。 在梦中,她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一片花海围绕的一间用黑色石子彻成的房子,里面等着朔月。他们热烈的缠绵,疯狂地索求,那一夜让她得到了做女人以来最大的快乐。他说:他给她三次相见的机会,如果她同意,他就会选一天来娶她。如果她不同意,他就再不会来。而且,花神是不可能有一位新娘的,当她决定做神的女人时,就去参加一个花会的组织,神会把她们一一带走。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赤裸的躺在床上,精疲力竭但异常满足。房间所有的门窗都还关得好好的,借了大楼保安的监视录像也没发现任何人出入。 但她相信一定发生过事情,而不是她的幻觉。因为她的身体这样告诉她;因为在浴室的镜子上写着:我还会来!那字体血红,是用她的血写就,却并不是她的字迹;因为她的右胸上有个深到流血的牙齿印迹,那种角度不可能是自己发疯咬的。 开始时,她对这一切幸福中带着一丝恐惧,甚至怀疑有鬼怪作祟,重金请了一位法师来给她看气色,有没有被鬼物所缠。这位法师据说是本市最大的富翁张群曾经聘请过的,有很强的法力。但法师说她没有邪气,反而有神气圣光,一个劲的追问她最近有无奇遇。 她当然是隐瞒,事实上她也只是让法师看她的气色,没有让法师去她家驱魔,因为她舍不下朔月,才相聚一次他就让她陷入情欲中无法自拔。如果她不能有爱情,至少还可以享受身体。 朔月许诺的三次相会,总会在她等得最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到来,然后是极致的快乐。在他第三次离去后,果然不再回来,而她已经完全被他征服,根本不能没有他。所以她愿意做神的新娘,按照他事先留下的地址加入了花会。 她世故的头脑曾经让她从不相信鬼神之说,不相信所发生的事,但最后各种幻像和神迹却慢慢让她对此深信不疑。这世界如此大,谁能知道更多的事情,而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和认知。 她就是许给神的女人! 在花会里,她像其它十几个女人一样,贡献了大笔的金钱,但她不在乎;她这样独立甚至嚣张的女人在这里会却像妃子被皇帝召见一样,她也不在乎;当她的身体日渐衰弱,意识到做神的新娘意味着生理的死亡,她还是不在乎,而花神也没有让她失望过,让她和其它人一样,坚信之中充满崇拜,甚至当她们得到神示,到了献祭的时刻后,她们中最狂热的一个立刻争着要做第一个新娘。 多么美丽的梦啊! 如果‘婚礼’那天她照旧陷入昏睡,那么这个梦想还会持续下去,直到她死!可是她那天早早的用药过量,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清醒过来,看到了她这一生中最恐怖的事情。 她聪明的保持假昏睡,看到了一切,忍耐着不敢出声,就算一切平静也依然象别人一样宛如死亡的躺着不动,直到那个不长眼的小偷闯进来,然后带来了警察才算解脱。 她希望有高人能够破解这个案子中的秘密,而她自己不必坐牢,所以她要告诉小夏她入会的事情,但不能说出入会后的情节,因为背叛意味着她会死去。 因为她看到了事实的恐怖真相!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六章 海豹人 别墅内。 洪好好揉揉僵硬的脖子,看看仍然兴致勃勃盯着水盆的中年男人,忍不住道:“还有必要这么盯着她吗?飞鹤报废了一大堆,她那下贱的血也用得差不多了!” “你不懂。”男人头也不抬,“要找到阮瞻,岳小夏是最好的诱饵。” “我倒不相信了,他不是两个月没回来?” “我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不过他会回来的。道界的异宝血木剑在这里,有道行的人都不会舍得下!再说,他把剑放在她手里,说明她对他很重要,所以他不会丢下她不管。说不定他就在附近徘徊,我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罢了。”男人笑,但声音听来象哮喘,“必要时我会来点狠的。” “昨晚的鬼敲门还不够狠?”洪好好摆了个撩人的姿势,试图引起男人的注意,但最后发现没有任何效果,于是有点气急败坏,“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偷窥的癖好!” “偷窥不好吗?探听情报就是偷窥!血腥玛丽的事件我虽然没有探到阮瞻的底,现在至少我知道原来传说中的血木剑竟然在他的手里。” “为什么不直接把岳小夏抓来算了,反正那宝贝剑在她手上,你派去什么也没有用,除非你自己亲自出马。” “慢来,慢来,不要急!”男人似乎终于注意到洪好好的存在,伸臂把她拉在怀里,“抓了她只能触犯世间的刑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也不一定会把消息传递到姓阮的那里,我会用其它的方法。” “那她呢!”洪好好指指水盆中顾与方的脸,“虽然听不见她说什么,但猜也猜得到她在泄花会的底!” “不,她没有全说出去,不然岳小夏不会那样一付表情,新奇、害羞、尴尬,却没有一点惊恐。” “那她一定是在说她的身体享受喽?”洪好好娇笑,“那么就不用在意她啦?” “不,除掉她!” “真麻烦!” “那还不是你不小心?”男人温柔地说,但语气里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胁,让洪好好立时噤声。 “我――我没想到她会磕药过量,后来又莫名其妙的清醒过来,根本没中迷离咒!你知道,你的迷离咒能穿墙透壁,中者进入完全真实的预设梦境,但是不能让神志不清的人中咒――” “不用解释了,去做。”男人又恢复了常态,“顾与方发过血誓不是吗?” &&&&&& 小夏才要上床睡觉,就被急速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夜色已深,她怕吵到邻居,连忙跑过去,从门上的透视镜中,她看见来人是顾与方。 “这么晚了,你有事?”她才开了一条门缝,顾与方就挤了进来,身体柔软得象半液体。这让小夏感到有点古怪,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顾与方打断。 “有人追杀我!”她的脸惊恐得不正常的白,可眼神却奇异的亮。 “是谁?花会里的人?你报警了没有?” “没有用的!晚了,晚了!” “那我们赶快报警!”小夏意识到事情也许很严重,跑到客厅去拔打110报警电话,顾与方慢慢地跟在她后面,一直喃喃自语着:晚了!晚了! 电话接通了,那边立即就有个很美的女声说:“要报警吗?请问你是哪里?” “有人被追杀,我这里是――”小夏蓦然住嘴,因为她听到电话那一端的女人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让她立刻从心底生出一种恐惧。难道她拔的不是报警电话? “是吗?好可怜,可是她必须死,你也一样!真对不起!” “你是谁?”小夏大声问。 电话那头半天没人回话,然后突然传来女人的低泣声。 小夏一惊,‘呯’地摔掉电话,几乎算是扔掉的,好像手中的电话烫手一样。才一转头,却发现顾与方紧挨着她,几乎脸贴脸,骇得她往后跳了一大步。 “晚了!晚了!”她依旧不停地念叨这句话。 “不晚,我们可以自救!对了,是什么人追你?” 第57节 “海豹人。” “海豹?”小夏讶异地看着顾与方,心想她不是被吓疯了吧?她说的是那种圆圆胖胖的可爱动物,还是牛气哄哄的美国海豹陆战队? “就是四肢全被砍下来,只剩下肢干,是对越反击战时越军对待我军俘虏时的手段。”顾与方热心的解释,但浑身上下透着不对劲。 “这种人没了手脚,只能爬呀爬的,象这样!”她说着就突然象碎裂的雕像一样倒塌下去,小夏只觉得眼前一花,哪里还有顾与方的踪影。 “救我!救我!”身后有人凄厉的喊。 小夏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眼见顾与方东倒西歪地坐在客厅正中的地毯上,一会哭,一会笑的变幻着脸色,四肢早已脱离了身体,只剩下肢干古怪地蠕动着,慢慢向她爬来。 “救我!”她忽然腾空立起来,直贴着小夏的脸。 小夏大叫一声,眼前一黑。 然而,她却惊醒过来。 一瞬间,她不能分辨这是梦境还是真实事件,几秒钟后才明白刚才只是噩梦而已,但她同时感到房间里有着不同寻常的阴森感,急忙抓住摆放在枕边的血木剑。 血木剑自从鬼敲门事件后就不能再回复原来的小巧形态了,因为那需要用法力才能把它封印在蜡烛中,所以小夏只好买了个很高级的钓杆,打了个蝴蝶结送给主任。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但她至少可以用钓杆的盒子藏好血木剑以方便随身携带。 现在血木剑依旧是乌沉沉的,没有发出什么光芒,证明房间里并没有什么邪物,即使有,也肯定已经不在了。 其实遭遇了鬼敲门后,她本来打算住到阮瞻的店里,反正就算他的人不在,他在房子内外排的阵法还在,而且万里是有钥匙的。 但恍然间,她突然明白了阮瞻交给万里钥匙的用意――他不是要万里帮他时常照顾一下店面,他是把这个‘防鬼堡垒’做她的备用,如果她再不幸的遇到邪祟,就可以到那里躲避,这样他即使远在天边也会安心。 这想法,让小夏从心底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安慰、愤怒、伤心、绝望、和与他永远可能不再相见的牵挂,这都让她断然决定不去他提供的安全之地,也没有向万里透露任何信息。 可能有点傻,可是她固执地想:他既然可以放弃一切悄然离开,那么她的死活也不用他来操心,她也不受他的恩惠! 毕竟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甚至算不上朋友! 可实际上,连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她这样让自己陷于恐惧之中,只是是想知道,当她遇到无法抵挡的、祸及生命的危机时,阮瞻会不会出现,这才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愿望。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在乎她,所以她选择了如此任性的赌博! 不要怕! 她鼓励着自己、逼迫自己从温暖的床上下来,摸着黑在整个房子里走了一遍。血木剑没有任何反应,证明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可她就是感到强烈的不安和惊悚,而经过太多的事后,她相信自己的心灵感应。 难道是顾与方出了事?! 念及此,她慌忙拔通了万里的电话。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七章 示威一样的谋杀 “喂?”电话里传来万里迷迷糊糊的声音,“是人还是鬼,现在才凌晨两点。” “是我,小夏。” “出什么事了?”万里登时清醒。他知道小夏的内心是很温柔体贴的,决不会无缘无故的半夜打扰他。 “我想――顾与方可能出事了。我不确定,可是我想最好去看一看。对不起,可是你知道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我――” “等着我,马上到!你千万别单独行动。!万里打断小夏的解释,立即起床穿衣,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小夏家。 “你为什么抱着个钓杆盒子?” “是血木剑!”小夏回答他,声音有点抖。 “你把它祭出来干什么了?” “回来告诉你。” “好吧,不过你要穿暖一点,今天夜里有点冷。”他贴心的嘱咐,望着她脆弱又逞强的脸,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怜惜感,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这么奸诈地看我干嘛?”小夏感到万里有点奇怪。 “我是想以后就用这种目光我的女病人,你觉得还有些魅力吗?” “你不是最怕医患之恋吗?” “我都习惯了。你会爱上我吗?” “我会吐。”小夏言不由衷地说,实际上她知道万里是很吸引女人的,“你是要我和去看看顾与方,还是半夜里讨论你的魅力?”被他一搅合,她有点不那么怕了。 “我是想讨论的,不过我知道你想去看顾与方。”万里收敛起心情,“我们走吧。” 在路上,他不敢问为什么小夏会觉得顾与方会出事,怕增加她的不安感,但当他们到达顾与方所住的豪华公寓时,从很远就看见漆黑一片的大厦里,只有一盏灯不详地刺眼明亮,几乎一时就在心中确定那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可是,尽职的保安人员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无论如何不肯让他们进去,也不肯打电话到上面去问,最后还是巧舌如簧的万里又是威胁又是利诱,保安才同意和他们一起上去看一下。 一梯两户的超大户型,一出电梯就看到左边这一户的大门虚掩着,光线挑衅一样地倾泄出来,也让人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虽然很淡,但在冬夜里却显得特别清楚。 这时保安也意识到情况不对,紧张了起来。 “你在这儿保护女士。”万里严肃地吩咐。 保安巴不得做这种相对安全的工作,忙不迭的点头,坚守在小夏身侧。 万里慢慢走过去,轻轻推开大门,循着血腥味谨慎地搜寻。诺大的客厅里,摆满了鲜花,然而鲜花后面是足以让万里僵在当地的情景。 有一个女人倚在沙发上,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进来的人。 她笑着,不过不是自然的笑容,而是有人用浓装画在她呈现死灰状态的脸上,眼敛上弯弯笑眼,超越本来唇形的口红笑印,小丑一样的笑貌脸。 她身著红衣,但却是自己的鲜血染就,而且四肢早已离体,就工整的并排摆在茶几上,脚上穿着配套的红鞋,手腕上套着首饰。 第58节 他觉得自己胆子是很大的,而且见识过许多‘不同凡响’的情形,但现场如此的诡异还是让他的心里发毛,倒退了一步。 他镇定了一下心绪,感觉杀手可能已经离开,决定不破坏现场,还是应当报警。但就在这时,安静至极的房间,突然有个女人‘扑哧’笑了一声,接着女尸轰然倒下,面朝上落在沙发前的地面上,眼睛哗的睁开,往上翻着白,死盯着万里。 “无论你是谁,别对我搞怪。”万里成功的掩饰住内心的巨跳,“省省吧,我并不怕。”说着他转身离开。 “去报警,这里出了凶杀案。”他对着坐立不安的保安说。 保安飞也似的跑开了。 “怎么回事?”小夏明知道自己的梦境已经预言了事件,仍然忍不住问,“是海豹人吗?” 万里讶异地看着小夏,“你怎么知道?” “我一个小时前梦到了这个,可惜没梦到凶手。” 看着小夏惊得雪白的脸,万里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阮瞻一样的能力。 “去住阿瞻的房子吧?”对付完警察的问讯并听完小夏讲解的前因后果后,万里建议。 “不去。” “为什么?生阿瞻的气?!” “不是。”小夏撒谎,“那里没人住,地方又那么大,空荡荡的反而害怕。” “我陪你去住?” “更不行了,你还嫌我的名声不够坏?以前风传我是和酒吧的老板同居,然后不到两个月我又找了‘新男人’,去住‘旧情人’的房子。” “你就是太保守,现在的时尚女郎在婚前有一、两个同居男友算得了什么?”万里开玩笑。 “要是我也解放身体,就算我死了,我爸也会追到阴曹地府拿刀再杀我一次,我还是保留小命吧!不说这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随时候命!” “我看你和刚才那位刑警队长很熟悉的样子,能不能帮我侧面打探一下顾与方的直接死因?” “你想干什么?”万里警觉地皱眉,“你只是律师不是警察,她死了,你的义务也就完了,别和我说你又要掺和进这件事来,我不能答应。” “只是一个小小的忙,很小很小。”小夏用食指比了一下,“她太可怜了!” 万里叹了口气,“这世界上可怜人很多,你是管不过来的。小夏,有时候人的心肠要练习的硬一点,而且要学会拒绝别人,不然你没办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就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小夏毫无诚意的发誓。 其实,在她的心里有一种抱歉的心态,具体为了什么,也说不上来。或者是因为顾与方对阮瞻的感情,虽然爱情是双方的,阮瞻没有义务接受,可小夏隐隐觉得阮瞻是为了不再使用自己的能力才离开的,而逼迫他的正是自己,所以她对顾与方在寂寞之下进入花会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还因为,她知道顾与方一定是因为泄露了花会的消息才被杀人灭口,自己还是一样有责任。现在顾与方死了,她有义务为她讨还公道! 而且她在内心自私的想过,如果她为这个案子陷入凶险,阮瞻是会感觉到并且迅速回来的吧? “我不相信你!”万里不留情的戳穿小夏的誓言。 “真的不帮?” “不帮!” “求你也没用?” “没用!” “那我自己想办法,总行了吧?” “好好好,我帮我帮,你不要轻举妄动听到了没有?”万里挫败地望着小夏的笑脸,“你就是吃定我不忍心放下你不管!” “就知道你心肠好!”小夏拍拍万里的胳膊,“你去办这件事,我去工商局查查女人花娱乐城的事,晚上我请你吃大餐。”然后不等万里反对,就抢先离开。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八章 忌妒的力量 然而,搜集来的证据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对此小夏是早有觉悟的。花会如果是邪教组织,不可能没有严密的措施来防止追查,她只是有了线索就要排查,这是早在学校时,就在潘老大的压迫下养成的习惯。 从警方得来的消息,顾与方死于毒品过量,死后被人砍掉了四肢,并恶意摆成那种造型,由此可以肯定是谋杀。但杀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从大厦入口和电梯里的录像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出入,更没有从阳台或窗户进入的痕迹,显然又是一起类似于密室谋杀案的悬案。 而且除了顾与方死亡外,其余的花会会员还没有人吐露其中的内幕,可见这类的邪教蛊惑人心之深。相反,顾与方的死,对其它人来讲反而产生了强大的威慑力,更没有人愿意坦白。不过在小夏看来,无论多么强的精神控制,其建立在虚假之上的蛊惑力会渐渐消失,只是时间要相对长一些。 根据顾与方的话,这些富婆每个人都捐献了大笔金钱给花会,可是她从工商机关的记录中找不到其中的任何漏洞,也没有调查财务状况的权限,只能把她所知道的报告了警方,做了一回好市民。但她知道,从这里调查也是不容易的,表面账目一定会请高人做假,如果资金流入境外就更难上加难。 但是对破获这起邪教案,小夏还是很有信心,毕竟警方也不是白吃饭的。问题是时间,一定不会短期解决这件事,这让她心底发急,因为她觉得顾与方一定会死不瞑目,不想让杀手逍遥法外太久。 “至少,让我去看看她吧?”小夏又缠万里。 这是最后一次为顾与方做点什么事了吧!现在她没有一点线索,也没有什么权限和能力,只有把一切拜托给警方,算是完全脱离了这个案子。那么起码,她要和顾与方道个别,为了自己也为了阮瞻,相信他要是在的话也会这样做。 毕竟顾与方是他们的熟人,阮瞻虽然总是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但他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你看她干什么?停尸房又冷又恐怖!”万里理解小夏把顾与方的死归咎于自己逼问花会内幕的结果,“你已经尽了力了,这不干你的事!” “只是看看吧。”小夏有点伤感,“她也没什么亲人,来奔丧的人也忙着争财产,就算送她一程。” “喂,她才做完尸检,离上路还早。” “那要是我求你呢?我只想亲口向她说一声对不起,毕竟我没能帮得了她。” “不能这样说。你知道,尸检报告说她的各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状况,而且不象是毒品造成的,她的毒瘾应该是最近才染上的。这说明,她的身上还有其它的秘密,与那个邪教组织有关,她的死并不简单,也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笨,什么也做不了!” “得了,你是律师又不是警察,破案这种事根本不该你管。你要做的只是穿得美美的,坐在法庭上合法的攻击别人,人家还要付给你钱。”万里逗笑了小夏,不过他知道她还是不畅快,“好吧,再帮你一次,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想让我自己去,我还不敢去呢!”小夏感激的对万里笑笑。 第59节 她为什么运气这么好,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还做了最好的朋友! 然而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去往公安医院停尸房的时候,那里的门却无人自开,等房门无声无息的关好后,洪好好揭下了贴在衣襟上的隐身符,直接走到停放尸体的7号冷柜前,‘霍次’一声打开柜门,拉出滑动板,露出顾与方死灰青白的脸孔。 她静静的躺着,四肢已经缝合好,但偏要有人打扰她的安宁。 “听着!”洪好好默念了什么后,把一根钢针刺在顾与方的头顶正中,没入一半,使她虽然还僵直不动,却突然张开凝血的眼睛瞪着头顶上方的来人,“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怪不到我。是你自己违背了自己的血誓,受到惩罚本就应该,也没什么好的抱怨的。再说,我能杀了你,也能让你永不超生,所以你是没办法翻身的。可是你想想,你到今天这一步,最初的源头在哪里――是岳小夏。是她引诱你透露了花会的消息,你死了,她白赚一笔律师费。她是真正的吸血鬼!而且若不是她,你完全有可能追到那个姓阮的男人,可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你吗?因为岳小夏引诱他,让他爱上了她,可她却还装无辜。那个男人离开这里就是为了回老家筹备他们的婚礼,而岳小夏什么都没和你说,还引诱你说出你的真感情,然后拿你的失败当作笑料,拿你的钱当作礼金,你甘心吗?”洪好好乱编一通,眼见着顾与方大瞪的眼睛不停地翻转。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要找对了人。”洪好好继续蛊惑,“如果不是岳小夏的出现,你很有机会和阮瞻日久生情,过着你计划中的生活。可是她出现了,抢了你的心上人,逼你背叛花会。而她呢,会和阮瞻双宿双飞,而且她目前正在接手你的遗产纠纷,会再赚上一大笔,也许还会用这笔钱去度蜜月呢!目前你还没有入土,魂魄没有归位,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我看不过眼才告诉你。你该知道害了你的不是别人,是岳小夏,是她害你孤寂的凶死,你要放过她吗?难道不报仇吗?你呆在阴冷黑暗的冥界,而她却风流快活,你真的可以忍受吗?!” 洪好好不留情地刺着顾与方生前的痛处,眼看她的眼角淌出血泪。 她知道她已经成功的开启顾与方的怨念,伸手掰开顾与方咬得死紧的嘴角,塞进去一张团成一团的符咒,“我给你力量,让你完成心愿,我会帮你的,就在今天。”她念着不押韵的咒语,然后把拉出的滑动板推进去,关上冷柜的门。 当她若无其事的离去时,听到七号柜中传来急迫的敲击声,不由得露出冷笑,“女人的妒忌真是了不得的力量,才这么一点时间就起作用了!”她轻蔑地说着,然后重新贴好隐身符,躲在停尸房外的长走廊中等待机会。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九章 僵尸(上) 万里和小夏办理完手续,和管理员一起走到这间公安医院最后侧的停尸房。一想起顾与方如花的生命如今却凋谢破败的停放在冷柜里,小夏不由得有几分伤感,默不作声的走在两个男人的身侧。 隐身在长走廊中的洪好好见几个人走近,连忙祭起事先准备好的透明符咒,在不知不觉间,立即让本来走得好好的管理员颓然倒地,同时在小夏和他们之间隔起了一道结界。 小夏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沉默地往前走。走廊的最尽头有一盏小红灯,有气无力的闪亮着,象黑暗中摇晃的鬼眼。 而另一方面,万里仓促地扶住突然倒地的管理员,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转头却发现小夏的脚步没有停下的迹象,“小夏,等等。”他喊,可是小夏还是听不到一样,一直往里走。 一瞬间,万里突然感到非常不对劲,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不对,这不是正常的空间,太安静了!管理员突然人事不醒也很诡异,难道又出了什么事?难道他们被那个邪教算计了?! 他放下管理员,急忙去追小夏,却发现无论他怎么跑,小夏仍然没有任何反应,走得越来越远。他和她明明近在咫尺,却象是隔了千山万水。 “小夏,小夏,别过去!”他急了,拼命大喊,徒劳地伸出手,可是没有效果,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夏一直走到那盏红灯那里,又不知怎么打开停尸房的门,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 铁门恶意地在她身后慢慢关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小夏纤细的背景就象走进妖魔的嘴里一样,被黑暗吞噬。 他们的目标是小夏! 这认知让他额头的冷汗滚落。因为该死的绅士风度,小夏原本一直随身携带的血木剑现在正背在他肩膀上,如果真有什么是针对小夏而来,她就危险了! 万里大急,没头苍蝇一样拼命往前跑,完全散失理智,好久后却蓦然发现还停留在原地。 “妈的,又鬼打墙,还真方便,每次都来这一招!”他狂怒地咒骂。 “因为这一招管用啊!”一个女人回答。 万里一惊,因为他没看到人,只觉得身边有冷风吹过,好像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一样。他猛力一抓,却抓了个空。 女人咯咯娇笑着,“你抓不到我的,帅哥!” 万里追了几步,还是没有前进的感觉。 “你是那个什么花会的吧?到底要怎样?”他逼迫自己冷静。 “你不用管我是谁,过十分钟就会烟消云散,等着给岳小夏收尸吧!” “不要,你们快放了她,万事好商量!” 女人根本不理他,那娇美却刺耳的冷笑渐行渐远,万里急得连青筋也迸了出来。 “小夏最好没事,不然我和你们花会没完!”他愤怒地大叫,却束手无策。 冷静!冷静!必须尽快想出法子!不然小夏一定凶多吉少! 他急得在原地打转,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但心中却乱成一团,平时精明的脑子此刻却什么主意也想不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急躁地走来走去,无意中把背在身上的钓鱼杆盒子甩到了墙上,发出‘当’的一声响。这蓦然让他心里一凛,意识到血木剑就在他手上,暗骂自己慌乱之下竟然失去了判断,忘了血木剑可以斩断这些阴邪的禁制,上次在血腥玛丽事件中也是*它才救出的小夏。所谓关心则乱,他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想到这里,他连忙把剑从盒子里拿出来,对着面前的看不见的墙猛力一挥。 红光过处,无形的结界破碎,周围的空间瞬时正常。他根本顾不得去追那个隐身女人,也顾不上依然昏迷的管理员,只是在他身上拿到钥匙,飞快地跑到停尸房门前。 门锁得好好着的,象没开过一样。他不明白小夏是怎么进去的,只慌忙打开锁,然后用力推。 然而,门打不开,死死的关闭着,好像里面已经反锁上了。 “小夏,危险!把门打开!”他狂喊。 没有任何回音,只有死亡的冷寂,逼得他只能去拼命的拉那扇阻隔着生死界限的铁门。 门里。 小夏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刚才明明是和万里在一起的,同行的还有停尸房的管理员。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独自一个的,也没意识到如何进的停尸房。当她感到不同寻常的寒意时,蓦然发现自己单独呆在这里,面前是两大排冷冻存尸柜,而身后的门紧紧关着,怎么也拉不开了。 这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可是这里不一样的静,又让她不敢喊叫。 万里在哪里?管理员呢? 死寂一片,只有她的呼吸是突兀的,在空荡荡的空间时传播着惊恐。她尽量屏息,还是能听气喘和如擂鼓的心跳声。 嘘―― 忽然,角落里发出声音,在一排冷柜的尽头伸出了一只女人的手,并频频向她招唤,让她几乎吓晕过去。 她不动,那只手就越挥越急,后来仿佛生气一般指着她。 小夏全部的意识只有一个字――逃! 她转身去拉门,可哪里还有门,她的身后只是一面墙而已。她慌乱地在墙面上摸索,试图找到那看不见的机关,但根本一无所获。另一方面,催命般的,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紧不慢地,但却向她*近。 第60节 她蓦然扭头,满眼看见两条漂亮的女人腿从另一个通道向她走过来! 只是腿!大腿上端血肉模糊,因为没有其它肢体,所以左右腿颠倒着,不和谐的歪斜着,脚下的红色高跟鞋踢哒的发着声响。 这是梦境,象顾与方遇害的那天一样!而且她是好心来看顾与方的,她应该不会害自己。必须醒过来!她背抵着那打不开的铁门,拼命提醒自己,用指甲用力搯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尖锐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这不是梦。 那么这一定是幻觉!因为这地方很熟悉,在血腥玛丽的事件中她遇到过,只要站着不动,她的护身符就会保佑她。不动就好! 一步,两步,三步――当那双腿越来越近,她没有了‘以身试幻’的勇气,惊恐地向另一端通道跑去,避无可避地冲向那只招唤的手。 手后面依然什么也没有,只是手! “我是海豹人,没有四肢的。”一个声音阴森的在她身后响起,她条件反射一样转过身子,没看到任何东西,只有那双断腿和断手凭空消失。 果然是幻像,早知道她就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跑到里面来,这样也不会被逼到死角。 丝拉―― 指甲刮金属的声音从一个柜子中传来,惊得小夏的心脏紧缩,吓呆在那儿。然后随着吱呀呀的一声长响,象是呻吟一样,七号柜慢慢慢慢地打开,现出躺在滑动板上的顾与方。 此刻的小夏已经惊恐得没有了思绪能力,站在那里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恢复了意识,才尝试轻轻挪动脚步,想从打开的柜子边上绕过去。然而她才走了一步,顾与方的头突然‘嘎叭’一声拧转了九十度,张着眼睛瞪她。 小夏与死尸的眼睛对视,只觉得一股寒意直渗入心底。 “你骗我!”顾与方的嘴唇不动,却发出了声音。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章 僵尸(下) 小夏倒吸一口冷气,转身就跑,但身后的顾与方也迅速跳下,脚步沉重的追了出来。 “阮瞻,救我!”小夏大叫,顾不得强烈的回声更让人产生惊悸感,顾不得是不是会惊醒其它的亡灵,也没意识到自己危险中叫的是谁,只是一边拼命跑一边拼命叫,但回答她的只有身后渐近的单一脚步。 是僵尸!顾与方变成僵尸了!小夏在跑了一整圈后摔倒在地,终于发现了顾与方跳着追她的事实。她慌忙爬起来,却发现已被逼在墙角。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难道阮瞻真的不来救她吗?每一次他都会及时赶到,这一次他为什么要抛下她不管! 小夏动不了,但不死心的望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 顾与方慢慢跳过来,却不动手,只是盯着小夏――青灰无血色的嘴唇,血红的眼睛,没有表情的脸,但却传递给小夏强烈的恨意。 “我得不到的谁也得不到!”它忽然轻声细语的、一字一句地说。 “你――” 还没等小夏说出一个字,顾与方突然伸出手臂,掐住小夏纤细的脖子,无法形容的冰寒登时让她的皮肤起了反应,窒息感直逼过来。 但此时,她感觉护身符散发出一种暖意,使僵尸象烫到一样放开了她。一得到自由,她趁机再跑,可是在这封闭的环境中她逃无可逃,被僵尸一把从后面抓住脖子,护身符的绳子被扯断,唯一保护她的东西顺着她的衣领掉落到地上。 那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东西,不能丢掉! 她满脑子这种意识,想扑过去抢救玉质的护身符,但却被铁钳一样的鬼手一下子拖了回去,她只勉强看到护身符竟然没有摔坏,然后就被扭转了过去面对僵尸。 求生的意念让小夏拼命拉扯脖子上的禁锢,但对方明明是缝合的手臂却不动如山,只发出空空的拍打声。 “不能这么死,一定会有人救她的!” 她心里模糊地想,顽强地挣扎,觉得时间仿佛停顿了。就在意识就要丧失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看见万里提着血木剑冲了进来,对着背对着他的僵尸挥剑就砍。 然而僵尸并没有倒下,而是发出一声尖叫后跳转过来面对万里。 万里觉得手臂发麻,感觉砍在了坚硬的实物上,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不是魂体,而是僵尸,所以血木剑只能惊吓它一下,却不能有实际效果。 新死的人怎么成为的僵尸?他有点疑惑,不过当他凭借停尸房昏黄的光线,看到顾与方头上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时,终于明白了情况,脑海中窜入了大学时代和阮瞻的共同经历。 他平静下来,慢慢往后退,引着顾与方一步步跳过来。 几分钟前,他站在门口束手无策,急得没有能力思考,只是在一瞬间想到小夏不可能自己锁上大门,这可能又是另一种禁制,所以他在没有办法之下,冒着血木剑会断的风险用力砍铁门,一下子破了这个聪明又阴险的结界,推开了根本没有上锁的大门。 “起来,快跑!”他大叫正在剧烈的咳嗽小夏,看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但面前的僵尸好像与他所知道的不同,并不只是简单的杀人机器,而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马上放下他不管,又转回到小夏那里去。 弱点在下肢――万里想起阮瞻以前的话,所以从后面扑倒过去,用尽力气把它拉得面朝下摔倒,然后按住它。但他知道僵尸的力气大得惊人,自己不可能长时间控制它,连忙叫小夏。 “小夏,拔掉它头上的针。” 小夏此时也看到了顾与方头上的异物,紧张地跑了过去。她犹豫了一下,咬牙伸出手来,但僵尸的头却突然以极大的幅度左扭右摆,不让她下手,最后竟然从脖颈上脱落,迅速的滚开。 此时,它的身体还在挣扎,万里不能放松,小夏只好壮着胆追上去。 那头像一个有意识的足球一样,外面缠着密麻的黑色长发,不停地滚动躲避,白脸黑发交替着显现,并发出女人嘤嘤的哭泣声,让小夏的心理承受着巨大的惊恐和打击,几次都抓不住。 “它在攻击你的感觉,别理它!” “可是我不行!” “你行的,小夏,你得帮我!你一定行!”万里看不到拐角处的情形,只能一直鼓励她,而他也快压不住了。 小夏知道那边情况紧急,所以尽管心脏一直在哆嗦,还是快走几步,一脚踩住断头的长发。 “你骗我!你骗我!”断头忽然尖叫起来,反过脸来想咬小夏的脚,小夏骇得连忙松开,它又滚落到一边去。 “小夏,快一点!”万里在另一侧通道大叫。 小夏逼迫自己迈动发软的双腿,再一次追上去踩住断头的长发,拼着被咬的风险,终于以它落口之前,险险地拔掉了那根控制她的钢针。 同时,那边被万里压住的身体也刹那平静下来。 万里坐在地上喘粗气,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却累得他快站不起来。不过他还很佩服自己,没想过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看来平时没有白当‘贱人’(健美的人的简称)。 第61节 “真不是人干的活!”他低咒一声,勉力爬起来找小夏。只见小夏呆呆地站在那,手里还握着那根钢针。 “放松!放松――”他轻轻地拍小夏的背,掰开她由于紧握而发白的手指,取下钢针,小心的放到钱包里,“好歹说一句话来听听!”他搂住她的肩。 “我冷!”小夏梦游一样地蹦出两个字。 “当然了,这里是冷库嘛!”他蹲下身,又挪动小夏仍然保持踩踏动作的僵硬的脚,拎着断头到残尸那边,然后把尸体又摆放回去,还对齐头颅。做完这个,他累得几乎虚脱。 “要不人们都说死沉死沉呢!真是重!其实她要活着,我可能随便就能抱两个。”他知道小夏跟在他身后,一直试图传达给她轻松的信息。 “可是她的头无缘无故掉了,而我们才看过她,会不会惹麻烦?”小夏终于恢复思维能力,一边说一边跑去捡起掉在地上护身符,细细抚摩。 还好,这有灵力的护身符分毫未损,只是不似以前那般莹白,隐隐透着黑色。她把它小心的放在口袋里,准备等‘某人’回来给驱驱邪气。 “就说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掉了,反正这件案子本来就涉及到邪教,不可思议是正常的。”万里低下头,仔细观察顾与方的嘴。“小夏,你来看,她为什么笑的时候,嘴唇会撇成这样?” “你再不正经,我永远不理你!” “我再正经不过。”万里说着扳动死尸的嘴,在小夏的惊异中掏出一团没有湿透的黄纸,“幸好死人不再分泌唾液,否则会烂透的,就没有证据了。”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张半湿的纸包在了一张干净的纸巾里,心想一定要抓回阮瞻那个混蛋来问问这是个什么咒,是什么人用什么方法控制的僵尸。 “什么证据?” “邪教的证据,我想这就是控制顾与方变成僵尸的根本,还有那根钢针。算了,我们还是先出去,这个慢慢再说,目前最紧要的是要演一出戏。”他拉着小夏离开停尸房,锁好大门,再把钥匙重新放回仍旧昏迷的管理员身上。 “一会儿要显得惊讶一点。”他嘱咐小夏,然后用血木剑在管理员眉心一指,随着红光一闪,管理员身上的禁制解开了。 “喂,你小心,怎么突然倒下,绊着了?”他夸张地扶起管理员问。 小夏在一边接到万里塞过来的血木剑,连忙把它装回盒子里。 “没绊到,就是忽然有点头晕。”管理员很纳闷。 “啊,大吉大利!在这种地方工作,难免,哈哈――那我们快去快回,我也不愿意呆在这儿。” “是啊是啊!”管理员答应着,连忙带他们进到冷库,所幸自己也并没有什么不适。 然而尸体的状况却让他们大吃一惊,尤其万里更是夸张。 “她的头――怎么掉了?!”他叫得吓了其它两人一跳。 小夏没有演戏天份,只好保持沉默。 “还第一次出现这种怪事呢!”管理停尸房的人虽然都是很胆大的人,不过这时也白了脸,“听说这女人死得就很凶,不会出邪事吧?” “我们快离开!”万里‘当机立断’,“出去后再研究这件事,这里让我后背发冷!”他催促管理员离开,一转头又向小夏做鬼脸,全没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柜顶的一只快要报废的纸鹤反射给郊外的一栋别墅里。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一章 梦杀术 洪好好才一回来,就看到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阴冷地望着她。 “怎么了?”她不安地问,男人的神态让她不敢使用平时惯用的撒娇手段,“那边不顺利吗?我没敢耽搁,马上就回来了。” “你又出了疏漏!” “什么――疏漏?” “你让他们找到了线索。” “我不是――是你说把钢针露出一半的。”她解释着,看到那个飞鹤反射情报用的水盆滚落到远处,地面上有未干的水渍,显然这里的主人才发过脾气。 “那是为了让他们能及时救出岳小夏,引出阮瞻之前,我不能失去诱饵。”男人说:“僵尸是吓唬他们的,我说的是那张符咒。” “符咒?出了什么事。” “我让你塞在尸体的咽喉里的,你一定是嫌脏,所以只草草地塞到口腔里,不仅让僵尸的实力打折,而且被他们发现了。” “我没有,我――” “你说,要怎么办?”男人轻笑了一下,却传递出残忍的气息。 “对不起,下一次不会了。”洪好好连忙求饶。 “没有下一次了。”男人笑咪咪地站起来。 洪好好大惊失色,“不,我一定不会再出错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她跪倒在男人脚下,抱着他的腿,“别杀我,我要跟着你!我还有用的!求你,别杀我!” 男人伸出手,洪好好惊恐得面容扭曲,没有了往常半分的娇媚傲慢,也没有一点反抗的表示,象是动物遇到了它的天敌,只能哆嗦着等着被咬到口中。 男人貌似极轻拍了拍她的头,但手掌上暗含的力量却让她的脸色变得赤红,“起来,我又没说要杀你,但是你连续失误会让我们处于很被动的地位,我不能不说你一句。起来吧。” 洪好好的惊恐大于身体的痛楚,她犹豫的看着男人,在接触到他阴冷的眼神后,连忙站直,“谢谢你再给我机会。” “我做这么多事,就是想探到阮瞻的底,虽然现在了解了一点,毕竟还没把他引出来。可是你先是让顾与方知道了底细,结果让警方抓到了花会的线,现在让岳小夏和他的朋友发现了符咒,这样一来,我们在这里就呆不下去了,必须做好离开的准备,所以我说没有下一次了。” “是。”洪好好唯唯诺诺的小声答应,头也不敢抬,“钱早就汇到境外了,新的、合适的宿主也已经找好,只要警方追查到我们身上,只要马上了结花会,就会安全脱身。对不起。” “嗯,这件事做的还可以。”男人称赞,但语气中殊无温度,“别吵我,我要想一想。” 他坐回沙发上,闭目养神。 在血腥玛丽的案子中,他是无意间发现了有阮瞻这样一个人存在。开始时,他只是好奇是什么人竟然身存真的道术,而不是骗钱的混子。而随后,他渐渐感到这个人不简单。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身怀异能?会对他今后的计划构成威胁吗?和‘那个人’有关系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他对阮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就象野兽闻到了血腥一样兴奋莫名。但是他谨慎的个性让他想弄清阮瞻的真实背景,这才对岳小夏穷追猛打。 在他看来,阮瞻对这个女律师有着不同寻常的态度,而血木剑的出现证实了这一点。虽然阮瞻失踪了两个月之久,他还是相信他会回来,因为血木剑在这儿,那个女人在这儿。 阮瞻是异人,会和他心中重要的人有极强的心理感应。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有了危险,他就会感觉得到,所以他几次三番恐吓岳小夏,不仅仅是为了逼她不再介入对花会的调查而已,还为了要让阮瞻现身。 第62节 可惜,这女人的八字虽然轻,但运道却极高,总是能化险为夷。就算这一次他动用了僵尸,她还是可以有另一个朋友帮她摆脱。 那个叫万里的男人虽然是普通人,不过却阳气极旺,胆子大,正气又足,是能镇位压场的那种人,相当难得。 而阮瞻还是没有出现,这证明他推测他在附近的观点是错误的。他真的离开很远,看来必须动用梦杀术才有可能让他感觉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现在他不再介意是否摸清阮瞻的底,而是想让阮瞻出现,在他可了解的范围内。他想知道阮瞻究竟是谁?为此他只好冒一点险。 看得到才能控制得了。一想到阮瞻在这世界的某一个他不知道的角落生存,不知何时会突然回到他的周围,他就感到极度不安,但同时又极度感到兴奋。 “明天去给我找这个人来。”男人知道洪好好还在等待指示,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什么交给她。 “好。可是――叫这个人有什么用?” “我想明天岳小夏会住到酒吧去了吧?”男人胸有成竹,“要想在晚上找她,只有去那里。但是那地方有个阵法,从外围就能感觉到八卦的罡气,我要下点功夫才能让岳小夏入瓮。” “什么阵法困得住你?”洪好好讨好地说。 “不用拍马屁,我的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冒险。可是――”男人奸诈地笑,“那个阵法对付得了灵体,却对付不了人。姓阮的小子毕竟年青,不懂得人才是世界上最难防的啊!” “把这个人叫到这里来吗?” “不,你交待他办事就行了。上次我已经让他潜入酒吧,录下了那里的布局。我已经研究过了,你只要告诉他,二楼的转角处有一盆桃树盆栽,让他在那上面做一下手脚。” “那是阵眼吗?挪到哪里去?” “笨!挪动在人们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东西会被注意,谁知道阮瞻在离开前有没有教过万里什么防范方法?让他把这瓶东西倒到盆栽里就行了。”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瓶子,里面有黑红的液体。 “这是什么?”洪好好忍不住好奇,但想起刚才受到的惩罚,不禁连忙噤声。 男人笑笑,又一次伸臂把洪好好揽在怀里,“这是我的血和岳小夏和血混合在一起,还有一些符水,这样我才能让她入我的梦啊。小笨蛋,什么事都想插上一脚。”他温柔的摸索着怀中人的腿,神情和刚才的阴狠判若两人。 洪好好显然习惯了男人的喜怒无常,见他又重新露出对自己的兴趣,趁机又回到她妖媚迷人的老路数,“人家就是不如你聪明,所以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呀!可是,这次施术又会有什么结果呢?” “如果成功的话,我会很高兴,如果不成功,你就会高兴了。” “我有什么高兴?” “因为岳小夏会死。你不是一直很恨她吗?” “这就奇怪了,我为什么恨她?” “因为她讨人喜欢,特别是讨那两个男人的喜欢,不是吗?” 洪好好想反驳,但一见到男人那双能看透人心的可怕眼睛,掩饰地转开了头。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二章 喝一口吧 滴答。 一声清晰的水滴声敲碎了小夏的梦境。 她醒来,有一瞬间的疑惑。这里是哪? 恍惚中她记起,僵尸事件后,万里一定要让她住到阮瞻的‘防鬼堡垒’来。起初她倔强着不肯,不是不怕,是因为她心里为了阮瞻在赌气,因为他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也没有回来。虽然她知道这种想法有多么的不讲理,也知道阮瞻对她没有任何义务,可是她就是拗不过自己的心。但是后来万里威胁她如果不照办,绑也要把她绑来,她才勉强同意。 她不是怕暴力,她是不忍拂万里的好意,不想由于自己任性,却让别人担心。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会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壁是粗糙的土墙,周围是简陋的家具,自己的身下是硬硬的木板床,头顶有一个古旧的天窗。 天窗的玻璃破了,还结了蛛网,不知道是月光还是日光的幽暗光线倾泄了下来,斑驳地照在小夏的脸上,让她一时不能适应,用手挡住眼睛,这样正好使天窗上漏下来的水滴在她手上。 她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又一次分不清楚。如果是梦境的话,她拧疼了自己的手臂,却依然不醒;如果是真实的世界,为什么记不起何时来到这里?到山村来做自助旅行?律师协会组织的普法宣传?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滴答。 又一滴水滴落在她手上。她烦躁地顺手擦了一下,却感觉这水滴有股怪味和奇异的手感。睁开眼睛看看,天窗上什么也没有,而手上的痕迹颜色很深,在昏暗中看不太真切。 “难道是污水?”她自言自语。 “是血。”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惊得忽地坐起来。 木栅栏一样的门外,站着一个小小的黑影子,仔细一看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额前过长的头发遮掩住眼睛,使脸上的神色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两臂直直的平举,也不知道是拿着什么东西。小夏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总是感觉他一直就在那儿似的,就象这突然出现的破败小屋一样。 “你是谁?这儿是哪里?”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小夏连忙询问。 小男孩不说话,只笑了一下。小夏看到他的嘴很大,给整张脸带来怪异的感觉。 “你能告诉我吗?”她又问,有点害怕,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不对劲。 小男孩不说话,伸手指指小夏的身后,转身跑开了,没有脚步声。 小夏的寒毛倒竖。 她的身后有什么吗?刚才明明只有她一个人。 “你要喝吗?”象是回答她的疑问,身后一个声音突然问。 小夏猛地转头,见一个红衣的吊死鬼不知何时挂在天窗下的横梁上。她象一件破布一样随风摇晃着,脸色死灰,没有了嘴唇,露出一口黑色的牙齿,右手拿着一把刀割着左手的手腕,黑色的粘稠液体顺着她风干得如枯木一样的手指滴落下来。 “喝一口吧!”她向小夏伸出手腕,伤口宛如一张歪斜的血口,翻着腐烂的边对着小夏笑,血腥和恶臭直扑过来。 难道刚才滴在自己手上的就是这个东西?! “不要吗?”女鬼突然向下俯冲,吓得小夏夏倒退了好几步,转身就跑。 门外,是黑色的长长走廊,通道两侧全是关着的房门的空屋,脚下的木板吱吱咯咯的响,似乎随时都会塌陷,让小夏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 第63节 “很好喝的。”不等她犹豫,她的耳侧无声无息地伸过来那只流着黑血的手,‘殷勤’地邀请着,让她只能慌不择路的朝一端的黑暗跑去。 尽头,是一段向下延伸的楼梯,急于逃离的心让她想也不想的冲下去。 一层、一层――仿佛深得没有底,她只能拼命地跑。好几次,她看到那个出现在她房门前的小男孩从对面跑过来,胳膊依然直举着,但却不等她问上一句,就在她面前‘刷的’冲过去。而且更可怕的是,跑着跑着,她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有什么一直在上上下下地走动,楼梯上不止她一个! 这感觉让她心虚到极,于是当那个小男孩再一次冲过她身边时,死命抓住他的胳膊。 “等等,我――” 可是,他的胳膊让她扯断了。手中,只是一小扎乱草。 她疑惑间,小男孩生气了,“快把胳膊给我!”他怒气冲冲的盯着小夏,超大的嘴象个大洞。 小夏吓得连忙把手中的乱草丢给他,但小男孩却一把扔在地上,“坏了,我不要了。我要你的!”他往前紧逼一步,两个没有光线反射的圆眼睛怒瞪着小夏,“要不,把你的身体给我!”他说着又向前跳了一步。 “我――不是故意的。” “不行,给我!” “不给!”小夏用力推开逼近的小男孩,继续开跑,从不知道小孩子也可以这样可怕的。 “给我给我给我!”身后一连串的尖叫,迫得她一直向下跑个不停。突然她的面前一闪,她发现那个红衣吊死鬼堵在一个楼梯的转角处,使她紧急煞车。 “喝一口吧,很好喝的。”女鬼伸着涌着黑血的手凑到她面前,伤口象裂开笑的嘴。 “把你的身体给我!”小男孩也追到了,从后面猛推一把。 为了躲避他们,小夏只好往楼梯的扶手上倚。可是这楼太破败了,腐烂的木头让她从这无边的黑楼上直接摔了下去! 疼痛――疼痛―― 小夏周身象被摔散了一样,疼得她怀疑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手掌都擦出了血痕。可是她依然是呆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并没有从噩梦中醒来的感觉。 难道这根本不是个梦,是无法结束的?! 她惊恐的四处观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破旧的院子中,对面一栋歪斜的黑楼,仿佛就是刚才那有着没完没了楼梯的那一栋。院子正中有一架石磨,一头被挡住头脸的灰色小毛驴正懒洋洋地拖着磨慢慢走。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也没有风,满院子只有石磨‘吱呀呀’旋转的单调声音。还有,让人感觉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私语声! 是谁在说话? 小夏循声望去,见自己身后有一排石凳,上面坐着好几个身著红衣的长发女人。她们仿佛是游客在观看小毛驴拉磨似的,一边好奇地指点着看,一边热切地低声交谈,似乎没没有注意到小夏的存在。 小夏只感觉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根本不敢出声,知道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否则她必死无疑。 因为那些女人――都没有脸! 白白的一块平板,覆盖着乱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三章 石磨 怎么办?她不知道!只能慢慢地往后蹭,力图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一步,两步,三步,眼看就能退出院子,却感觉背后突然出现一个柔软的东西拦在她的腰上。意外使她大叫出声,让那些没有脸的女人受惊一样,通通转过头来‘看’她。 一群没有脸的女人,却盯着她,这让小夏完全被吓呆。 但拦住她的东西不给她发愣的时间,用一股奇大的力量把她甩到了石凳上。慌张之中,小夏转头一看,看见一个独臂的小稻草人,一只手横直的平举,超大的嘴,两颗石子做的眼睛,呆板又恶意的表情,另一只被扯掉的手臂扔在地上。 他呆呆的立在院门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却刚好把小夏拦住了,正是那个小男孩。 小夏被火烫到一样想站起来,却发现她被牢牢粘在石凳上面。她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而那些女人则依然刘刷刷地侧过头来‘好奇的望着’她。 “下一个。”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 这让小夏惊上加惊,不知道还有多少诡异的事等着她!她四处张望,但只其声不见其面。 一个女人闻言乖乖地站起来,慢慢的走向石磨,然后一跳,不知怎么一下落在磨盘正中的圆洞上,立即隐没其中,最后淹没进去的头还对着小夏点了一下。 小毛驴得得得的又走起来,吱咯的石磨声也接着传来,绵延不停。此时的小夏根本没办法思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切。渐渐的,她忽然觉得这声音象咀嚼碎骨的声音和喊疼的呻吟。 她感到毛骨悚然,眼看着这些没有脸的女人一个一个机械地投身到石磨那里去,象是自动走进妖魔的口腹,而在石磨四周的水槽里则慢慢装满浓腥的鲜血,让她几乎呕吐! “只剩下你一下了!”那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小夏惊恐地坐直身体,四处寻找,蓦然发现那声音竟然来自那头小毛驴。 “我在叫你!”小毛驴又说。它把头伸进血水槽中,满满吸了一口血,抬起脸来时,变成了毛驴的身体,却长着一张男人的脸! 白净、微胖、眉清目秀但是不怀好意! “来吧,没人会来救你!”他向她点点头,她立即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她拖向磨盘。她想抓住石凳,但刚才粘住她的力量全变成了推力,让她避无可避的被扔到磨盘上。 从外面看,这只是个普通的石磨,但只有坐在这上面,才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深洞,无数只女人的手在上面漂浮着,这时全集中过来抓小夏的手脚。她想挣扎,却突然感到无力,只能被拉扯着,眼看着就要被吞没。 绝望中,她最后喊:“阮瞻,救我!” “看来你对他没那么重要!”人脸毛驴冷笑着。 可话音未落,在对面的黑楼跑出一个人来。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来人大声念着,然后随手一指。 登时,一道红光形成了一个风的漩涡急速的转了起来,巨大的离心力把所有物体全甩了出去,石磨、黑楼、稻草人,还有小夏。 “阮瞻!”小夏大叫那个男人的名子,想伸手抓住他,却根本不能*近,眼见着离他越来越远,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浑身冷汗的躺在床上,寒夜里更显冰冷。是梦吗?她迟疑了一下,打开了床头灯,温暖的黄光下,自己的手腕和脚腕上全是抓伤和淤伤,双掌的擦伤也在,浑身传来真实的疼痛。 不是梦吧?不然不可能连肉体也受到伤害。但是为什么她又回到了床上?! 第64节 梦境与现实,分不清楚也罢,可是阮瞻呢?为什么他会出现,却又让她抓不住?她这样想着,想着刚才他看向自己的关切眼神,想着她无论如何拼命也碰不到他的手,泪水涌了上来。 终究是个梦吧? 钢琴声响了起来。 很优美,但因为是在深夜,却显得特别突兀!让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恢复的小夏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对着床头的手机发愣。 她又忘了关机了,会是谁打给她?为什么睡在隔壁仓库的万里还不醒,要叫他吗?她犹豫着,但那头打电话的人仿佛一定要她接听才肯罢手,钢琴声一直响个不停。 她狠下心,抓起电话,看了一下显示屏,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 “是谁?”她紧张地问。 “是我,阮瞻。”平静的声音传来。 小夏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在她生活中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个梦。他出现了!终于! “你在哭吗?”他问。 “没有!”小夏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泪水,“我只是有点伤风。” “好吧,那么赶快回到床上去。”他温柔地说。 这让小夏有一瞬间的迷惑,他从来没有对待自己这么好过,而他又怎么知道她在干什么? “刚从那个噩梦醒来,又在半夜三更接电话,你一定是跳下床来了。”仿佛知道小夏的心思一样,阮瞻主动解释,“会受凉的,你上床坐好,听我慢慢对你说。” 小夏乖乖地回到床上去,盖好被子。听着他的声音,知道他就在电话那头,她感到彻底安全了,哽咽着长出了一口气。 “你一定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个这么真实的噩梦,而且我为什么会出现是吗?”他说。 “嗯。” “这其实不算真正的梦,而是有人施法让你的魂魄离体,进入他创造的幻界之中。所以你在梦里受的伤也会体现在现实中的肉体上,你――没事吧?” “没有。”小夏摇摇头,“可是你怎么知道的那个梦,还进入其中?” 阮瞻迟疑了一下,“这是一种很高端的术法,不过因为很损阴德,所以属于禁忌之术。我不知道你又得罪了谁,不过这不是个简单的人。而我之所以能进入其中,是因为我对这种术法非常敏感,即使远隔万里也能感觉到,我只想救人,开始并不知道是你。” 小夏听到他这么说,心底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她并不知道,阮瞻离开这个城市就是为了躲避她,但是却做得极不成功,因为和她有强烈的心灵感应才进入了这个梦中,他撒谎也是为了避免更深的纠葛。 “你现在是住在我那里吧?”阮瞻岔开话题。 “嗯。” “那里一定被人动过手脚,不安全了。血木剑在你手边吗?” “在。”小夏抚了抚枕边的木剑。 “那么你就拿着剑呆在那里别动,不要再睡觉,等到天亮。” “好。”小夏答应,“你――会回来吗?” “会。” “什么时候?” “最迟明天晚饭时就会到。” “不骗人?” “不骗人!” “你保证?” “我保证!” 听到他这么回答,小夏完全安下心来。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四章 阮瞻归来 而阮瞻的心却一直无法平静,又是烦恼又是后怕。 烦恼的是,他之所以离开过了两年多的稳定生活,就是想重新导回渐渐脱轨的心情,回归以往的平静。可是即使他四处旅行,寄情山水,小夏的影子总是会不经意的窜到他的心里,搅得他不得安宁。因为这件事,他开始有些相信命运了,也许他上一世欠了她的,这一世注定要还! 后怕的是,幸亏他心里想着她,让他对她有强烈的心灵感应,否则如果晚到一步,他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梦杀术?! 什么人会对小夏使用这么阴毒的招数?如果不是他感应到小夏而及时赶到,她就会死在这个局里,而且在肉体上没有任何的痕迹,灵魂也永远无法转生。因为如果没有有法术的人在梦境没有结束前施以外力救助,被施术者会永远困在那个恐怖的梦境中,无法停止也无法逃脱。 这是禁忌的术法,相当高端,需要很高的法力,若非有极大的理由,是不会用它的,连他也只是以前听父亲说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而已。听父亲说,施术的人在梦境中也是危险的,外力介入的人有可能会从梦境中的状况推测出施术者的秘密,如果有心,就能给他最大的打击。 因为梦境是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真实,任他是谁也无法在梦境中伪装自己,所以也就会暴露弱点,而施术者是梦杀术的一部分,即使这个幻界是他制造,也无法置身事外。 那么,从在刚才的情境中,要怎么找出施术者是谁?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明天吧,明天他会回到他原来的、但又变样的生活中,找出这个秘密。 明天,他也会再见到小夏,那个让他失去平静却也让他的内心充盈,让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心悸却又必须保持距离的人。 &&&&&& 第二天一整天,小夏都坐立不安。晚饭的时候,她等的人还没有来,让她几乎都要绝望了。 第65节 说是晚饭,实际上对于两个在厨艺方面等同弱智的人而言,只是买来的速食食品,外加随便炒一炒的清菜。 “要是阮瞻在就好了。”万里咕哝了一句,对着那一盘他炒的黑乎乎的‘菜’皱眉。 小夏听到他提起阮瞻的名子,心里一跳,下意识地看看门外。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食堂的饭菜根本没法吃,想去饭馆改善伙食吧?又口袋空空。那时候,阮瞻偶尔会在宿舍开个伙,我每次都能顺着香味追过去蹭饭,他怎么躲也躲不开,后来我干脆搬到和他同宿舍去住,嘿嘿――”回想起以往,万里兴高采烈,“这个死家伙,每天摆酷装大尾巴狼,本来就很吸引女生注意了,后来又被发现两下子做饭的手艺,简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被女生公认为第一校草,连我这么英俊逼人才华横溢都被他比下去。那时候我们学校如果有个活动什么的,男生先去打听他去不去,如果他去,大家就要有被女生冷落的心理准备。喂,你东张西望的干什么,不吃我的菜吗?” “不会食物中毒吗?”小夏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拔了一下那颜色奇异的东西。 “我说在外面订餐,你又不肯。”万里发现小夏的不对劲,“你不是要等什么人吧?” 小夏犹豫了一下,不是她不告诉万里,她只是很想把阮瞻要回来的消息当作一个秘密,在心里期盼着、甜蜜着,直到胸口涨满着说不出的情绪。这些能和万里说吗?他是她的好朋友,可不是她的闺中密友。 “实际上,昨天晚上我又被人设计了。”小夏不再隐瞒事情,“而且――阮瞻打电话来,说他今天会回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叫醒我?”万里惊讶。 “我也想啊,可是当时我陷在幻觉里出不来,醒后又不能确定昨晚的经历是真是幻。我怕你以为我这是神经错乱的先兆,犯了你的职业病,硬要给我穿那种可怕的束身衣。”她开玩笑,试图放松不安定的心情,但她说的也是真话,昨夜的事情确实令她有不真实的感觉,除非那个人回来。 “放心,我永远不会那么对你的。”万里看着小夏流转的眼波,忽然觉得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很是美丽,“阮瞻也会回来,假如他这么说,就一定会做到。” “那我们等他吃晚饭好吗?” “还是我请你们出去吃吧,谁要吃万里做的垃圾食品。”门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夏和万里循声向门口望去,见阮瞻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人黑了一点,不过他一进到店里,立即让人觉得空间温暖了起来。 “你这混蛋,跑到哪里去了?”万里站着不动,语气里不欢迎,但浑身上下透着喜悦,“我还以为你被印度大妞抢去作便宜新郎了呢。怎样,新娘美吗?” “一边想去吧你。”阮瞻边说边走了进来,“看来你也活得很好,没死。” “我死了你还能看见我吗?” “我能。” “是啊,我倒忘了你是能沟通阴阳的大法师了。”万里走过去抢过阮瞻简单的行李,“我帮你拿上去,你既然说了要请客,只要准备好大把的钞票请我们吃一顿就行了,这次我要吃一顿超大的餐,撑死不论。” “怕你?!到时候你要撑不死,我用封言符让你一辈子不能多嘴多舌。” “你看,他威胁我!”万里转向一直不开口的小夏,“他明知道我爱说话,偏偏用这个吓唬我。他这算个什么罪,乘人之危罪?你帮我跟他辩,这里交给你啦。”他说着就跑上楼去。 他这一走,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暧昧起来,阮瞻慢慢走到小夏旁边。 “你还好吗?”他随口客套着,瞄了小夏一眼。见她孤伶伶地坐在吧台前面,被空旷的空间映衬得特别娇弱,心脏微扭了一下。 不自觉的,他伸出手,想抚摸她略带憔悴的脸,但却在空中停顿了一秒,及时改为拿掉她手上一直握着的筷子,“你胆子也太大了,敢吃他做的东西。” “我今天回来的晚,他已经做好了,还差点烧了你的厨房。” “没关系,我会让他陪的。” 两人相视笑了一下,四目相对,却再也说不话来。 不该是这样的!小夏心想。 她以为她会兴高采烈的欢迎他,甚至来个朋友间久别的拥抱,没想到自己会紧张成这个样子,不仅找不出话说,心也跳得乱了。就算以前两个人的相处,她也从来没对他客气过,总是一付不识好歹的德行,对他死赖活挨。怎么因为他离开了一段,自已对他的感觉就完全变了?不行,一定要恢复正常,这样别别扭扭,以后还怎么合作?! 她跳下高凳,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没料到一跳下来就离得他近了,几乎撞在他胸膛上,让她瞬时觉得脸孔发烧,急忙转过身去。 幸好万里下来的快,解救了小夏的窘迫,然后他们一起出去就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整个晚上小夏都不大多话,在一旁看着阮瞻和万里斗嘴不止,虽然互相攻击,但却隐含着深厚的友情。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五章 再访娱乐城 晚饭回来,他们坐在小夏的房间里讨论最近发生的事情。听完小夏和万里仔细的叙述,阮瞻蹙紧了眉头。 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它不象他们合作的前两件事,不过是因为被害人招惹了邪祟,小夏偏巧或多或少误入其中,才被恐吓和阻拦。而小夏又执意要帮这些人,也才继续了他们的驱魔行为。 但是这一次,小夏的牵扯并不深。如果说现在顾与方没有死,对方以伤害小夏来胁迫她退出的话,还勉强可信,但顾与方死后,警方已经完全介入,小夏想追查花会也根本没有线索,相当于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会出现有人使用术法控制僵尸袭击她的事?还有昨夜的梦杀术? 假设小夏所遇到的所有事被证实是一个人做的,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和那个邪教有关。 可是这些都是高端的法术,对施术者本身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甚至暴露身份。对一个已经完全不构成的威胁的人使用这些是没有必要的,是损人不利已之举,所以决不可能是任意而为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原因存在。 “你不是说有证据吗?”他问万里。 “哦,这里。”万里拿出一个纸袋,把那根钢针和有点模糊的符咒摆出来。 阮瞻仔细地看着,认真的神态让小夏大气也不敢出。 “呼吸,呼吸。”万里拍拍她,“他这不是做航天飞机,是在搞封建迷信活动,你这样会憋死的。” “当时钢针只没入头顶一半吗?”阮瞻打断万里。 “是一半,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制服她。幸亏当时没人看见,我趴在女尸的身上嘿啾嘿啾,看起来很变态的。” 阮瞻不说话。他内心有种感觉,隐隐觉得整件事情的背后有人操控一样,而且这个人总是计划性,有针对性,对他们的活动内容又了如指掌,真正十分难对付。 “怎么样?”急性子的小夏忍不住问。 “其它的要看看再说,但是僵尸事件和昨晚的梦杀术肯定是一个人做的。” “能看出门派吗?”小夏很好奇,“武侠小说不都有门派吗?” “你当他真是大师吗?”万里插嘴,“他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神棍,哪有那么正宗。” 阮瞻对他的挖苦不以为意,他对小夏点点头,“不是每个人画的符咒都能有用,有法力的人才能让符咒上的灵力生效,法力越高,符咒的灵力也就越大。而且每个有道术的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外行人看不出来,但内行人就有所感觉,就象人的字体一样。” “如果是一个人做的,那么会和花会有关吗?” 第66节 “从昨晚的那个幻界和画符咒的手法上看,这是一个人做的,很可能与花会有关,但还要再调查看看。” “这个花会很邪,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比如密室杀人案是怎么做的、顾与方的内脏器官为什么有衰竭的情况,为什么当天那个所谓的祭品会变成粉末状,这不符合科学规律。那三个叫朔什么的兄弟是什么人?那个不曾露面的投资老板是不是幕后黑手?”万里说。 “还有――引顾与方对花会深信不疑的那些事情,我是说她的那些梦境,是否也是你说的那个梦杀术?”小夏问。 “你是说她的春梦和她的梦中情人?”万里搭腔,“这次是真的‘梦中’情人。” “我不认为那是梦杀术。”阮瞻说:“我想他们这样引诱顾与方,大概对其它人也是如此,而这种术法是很耗废精力的,不可能常用。” “就是说另有‘神奇’喽?”万里问。 “可能,不过我们还是先去娱乐城看看,所有的事不都是从那里起的吗?”他没说他感觉到那个幕后的人并不是要杀小夏,否则以他能够发动梦杀术的实力,根本就不会出现钢针没有完全没入僵尸头顶的低能错误,那个人是想让人救走小夏的。 他是谁?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有什么目的? “也好,现在正是夜游神出没的时机,我们正好可以去那里看看。”万里赞成。 &&&&&& 远远看去,女人花娱乐城在一片霓虹中也显得格外惹眼,不过在阮瞻看来,灯火中隐隐中透着妖邪之气,难怪小夏会说进入其中就有被吞噬的感觉。 因为以前有闹鬼和风水一说,所以他先去外面看了看那个传说中的石头八卦,很漂亮地做成指路碑的形状,不过不知怎么被磕坏了一块。 很无意的感觉,仿佛是自然的损坏,没人会注意到,可阮瞻在那里流连了好久,才走近娱乐城里去。 里面,依然是平凡的喧嚣、拥挤的人群、豪华但无特色的装饰,没有任何与众不同之处。 他们坐了一会儿,阮瞻突然说:“走吧。” “走?可是我们才刚来呀!”万里反对,“我知道你最怕吵,可是既然来了,就多呆一会儿吧,我要看看小夏说的那个美人歌手。” “就知道看美人!”小夏白了万里一眼,“既然没什么好调查的,我同意回去。” “你是怕那个美少年又要为你提供服务吧?”万里努努嘴。小夏顺势望去,见以前的那个招待在向她招手,吓得躲到阮瞻的后面。 “那么那个美人什么时候唱,你不是说她只唱一首吗?”阮瞻重新又坐了下来。 “你也要看?” “他当然要看。来,我教你一个魔鬼原则――只要是男人就喜欢漂亮女人,无论他是八岁和八十岁都一样。”万里把小夏从阮瞻背后扯出来,“只要有美人在男人的视线范围内出现,每个人都会意识的到。现在告诉我,美人什么时候出场?” 小夏看看表,“马上就会出场了,还忘了告诉你们,这个人我认识。” “哦,真的?”万里来了兴致。 “假如你真的如你所吹嘘的那样目光如矩的话,你也该认识。”小夏说:“就是上一次我白天遇到劫匪时,那个曾经帮我止过血的好心路人。” “真的,我为什么没印象?一定是太关心你的伤势了,所以错失了机会,可惜!不过今天一定要弥补一下。” “那倒要看看了。”这次是阮瞻感兴趣了,“什么人和小夏这么有缘。” “看吧,已经出场了。”见他们一副渴望的急切模样,小夏撅了撅嘴,有点不高兴,可那边的歌手已经上场,照旧是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阮瞻默默地盯着歌手看,但目光并不象别人一样充满欣赏,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和探究,一曲歌毕,连眼珠也没动一动。 “能问一下那位小姐的芳名吗?”他拉住一位侍应,把小费塞在他手里,指了指台上的人。 “洪好好,洪小姐。” “可以约她见一面吗?” “恐怕不行,先生。洪小姐什么客人也不见的。” 阮瞻点点头,毫不纠缠,转过头来对万里说:“那我们也走吧!” “好啊,走吧,反正见识过美人了嘛!不虚此行。”万里笑着掩饰心里的疑惑,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要安安静静地想一想,“如果把女人比作衣服,那一件是彩貂皮大衣,我们的小夏也就是纯绵白衬衣。” 小夏气得差点踢他一脚。 “咦?为什么发脾气?” “你是学心理学的,还用我告诉你?”她气鼓鼓地率先离开。 看着小夏径自离去的背景,万里笑,“果然在一个女人面前永远也不要夸奖另一个女人。” “你知道还逗她生气?” “没见到她自从一来到这里就很紧张吗?恐惧没有任何好处,可愤怒有时可以激发勇气。”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六章 不眠夜 “我们来讨论一下案情。”小夏一回到家,就忙着问问题。 对于阮瞻在娱乐城对洪好好表现出来的兴趣,她心里酸溜溜的,所以这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可是后来她想,自己和阮瞻之间的定位是很模糊的,比朋友亲近,也比朋友疏远,也许她不该吃干醋。再说,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是怎样的,心里非常混乱,是爱?还是仅仅是依赖而已。既然这样,不如还是先合作把工作做好。 至于这到底算是什么工作,她也说不清,只觉得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看看能不能为民除害。 “用得着这么正式嘛,小白衬衣。”万里开玩笑,但在收到小夏飞递过来的一对卫生球眼后,连忙看向阮瞻。 “我们之前可以从他施法的手段上,确定控制僵尸和用梦杀术袭击小夏的是同一个人。”阮瞻直入主题,“但那个娱乐城在表面看来非常非常正常。” “表面?”万里也严肃起来。 “欲盖弥彰,懂吗?” “你发现了什么?”小夏问。 “就是什么也没发现。”阮瞻微扯了扯嘴角,“不过,里面的气场很乱。怎么说呢,就象新搬过的家一样,隐约有生涩感,看着不通顺。还有,门口的石头八卦好似无意崩坏了一点,碴口是新的,不影响整体,实际上是破坏了整个格局。” 第67节 “就是说娱乐城又要闹――好兄弟了?”小夏白了脸。 “恰恰相反。” “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外表是个八卦,实际上并不是。大家都知道八卦的样子,但很少有人仔细研究过八卦图案中的细小差别,而立石碑的人利用了这一点。那石碑乍看上去是八卦的样子,实际上是暗藏了阴祈文,所以不但不能辟邪,反而会逼得过路魂魄不得不进入房子里面。” “这种商业竞争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万里轻斥一声,“听说那里以前非常红火,你看会不会是有人眼热金钱的利益。” “动机不重要,可疑的是他为什么要改动那里的设置,如果说他就是昨晚动用梦杀术的人就可以解释了。”阮瞻说。 “你刚才说有新搬家的感觉,意思是他可能猜到我们会去追查,所以改动了其中的风水。可是,我没见里面有什么变动呀!”小夏纳闷。 “他能控制新死的人成为僵尸,能启动梦杀术,这样高段位的人做起事来当然可以不被注意到。”阮瞻说,“其实风水阵法一说,只要随意发动一两件关键的小物件就可以改动全局,非常不容易发觉,要不是我们先前就有预感和目标,我也发现不了什么。” “这么说说娱乐城可能是花会的前台。”万里看看阮瞻。 阮瞻点点头。但他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似的,那疑惑就在心里飘浮着一丝不安,却抓不住。 “断定花会和娱乐城有关联并没有什么难的,相信警方综合各种信息后也会注意到这一点,问题是其中的细节。”阮瞻皱紧了眉头,“第一,花会是借娱乐城的壳还是本身就是后台人物;第二,花会只是为了敛财聚色,还是有什么其它目的?第三,那三个神秘的兄弟是谁?第四,为什么那个祭品新娘会化成灰烬,完全背离物理规律;第五,他们为什么盯住小夏不放,即使她完全与这个案子无关了?” “别忘了顾与方的密室谋杀案,还有她告诉小夏的那些神迹是怎么回事?”万里补充。 “那很简单。”阮瞻说:“实际上有隐身符就可以办到。你不是也隐身过吗?” “隐了身就可以瞒过高科技的监视设备,而顾与方家的大门口是监视器的死角,根本什么也照不到。啊,这么说倒是很方便的,就象那个混帐的鬼打墙。”万里又想起在公安医院停尸房的事,有点无奈,“不过她家的门没有损坏的痕迹,难道是和她熟悉的人作的案,骗她自己开的门。” “那就没办法解释朔月和她的浪漫夜了。”阮瞻说:“一定有其它方法进门,比如穿墙术。” “那个――” “我不会。”阮瞻知道万里要问什么,干脆直接回答他,“其余的部分就是谋杀细节了,与我们无关。小夏,你能复印一份娱乐城在工商局的注册资料吗?” “为什么要那个?你看到那个――毛驴了?”小夏想起那个噩梦仍然有点后怕。 阮瞻点头。 没错,他看到了那个人面毛驴,可惜还没等他进一步探那个人的底,幻界就破碎了,那个人一定是不想让他猜测到梦境所反应出来的内心世界。 “可是,如果娱乐城的幕后老板就是花会的主使,他也不一定亲自露面对付小夏,就象血腥玛丽中的张群大富翁,他不就雇佣了许多法师吗?”万里说。 “还是看看吧,启动梦杀术的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象是被雇佣的。”阮瞻又仔细回忆那个梦,努力揣测梦境显示出各种的信号,期望可以了解那个人的动机,但却一时想不出。 “算了,今天晚了,先去睡吧。” “你要睡哪里?你的房间被小夏占了,你的仓库被我占了,看来我只好委曲一下,和你一起睡了。”万里说。 “我宁愿睡街上。” “我管你去死!”万里站起来,“走吧,小夏,就让他去看着星星睡觉,冻死他!” 小夏看了阮瞻一眼,站起来走向楼梯,但走了一半又转了回来,“你给看看这个。”她把发黑的护身符拿出来,“上次遇到僵尸的时候变成这样了。” “好,我会尽快让它回到以前的样子。而且你放心,就算这里的阵法被破坏后还没有重新布好,有我在,也不会有事的,安心睡吧。”他看着小夏略嫌不安的神情保证着。 小夏和万里走后,阮瞻就把灯全部关掉,独自坐在黑暗中,他总觉得这件事好像不对针对小夏的,但小夏又会有极大的危险,这让让他迷惑不解也不能安心。 那个梦境究竟意味着什么呢?黑楼、女人、石磨、稻草人、血肉―― 他还摸不清事件事情的脉胳,觉得胸中有一团乱麻,抓不住头绪。万里说那天遇到僵尸时完全不能思考,明显的关心则乱,他现在不也是这样吗? 他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就悄悄走上楼去,潜入了小夏的房间。 也许是太累了,小夏睡得很沉,抱着棉被团成一团,就象婴儿在母体中一样。阮瞻在月光中望着她的睡相,想起她每回看书,总是要先看看结尾,有大团圆结局的书她才会看。这从心理学角度上,明显证明她是个最缺乏安全感的人,却偏偏总是介入这些古怪的事,还总是要打抱不平。 真是个矛盾又混乱的女人啊! 阮瞻想着,不由得在心里升起一股很温柔的情绪,想要把她掩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她受伤害。 他走向窗边,坐下,安心的守护着。他这里的防御阵法还没有恢复,他怕什么人再来一次高端的法术来对付小夏,不得已只好亲自守在她身边。 这一切,安稳睡着的小夏并不知情。第二天一早她下楼来准备去上班时,看见阮瞻正在吧台里面擦杯子,一副要准备开业的样子。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七章 美女的声音 中午的时候,万里就回来了。 “这是小夏让我带给你的。”他递给阮瞻一张纸。 阮瞻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怎么?” “是一个人。”阮瞻说,“启动梦杀术的人和娱乐城的法人是同一个人。” “就是说花会并不是以娱乐城为壳,而根本就是同一个组织。” “可以肯定。”他说着又拿起复印的文本看了一下,上面的注册日期引起了他的注意,“娱乐城转手到――杨幕友――手里才两个月?”那个笑容带着阴冷的男人原来叫杨幕友。 “是啊,在你玩失踪之后才换人做的。小夏不是说原来的老板因为那里闹鬼才不做的吗?”万里说,“可是照你昨天的说法,好像是杨――” “杨幕友。” “对,是杨幕友为了占领那个地方故意操纵鬼魂去闹的。” “我走之后才换人的?”阮瞻考虑的是这个问题,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小夏告诉过你了。不过就算这个地方早就换人做了,你也不会知道,反正你一向不大理会别人的事。” 第68节 “才两个月,发展得可真快!” “是啊,就象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想想还真有点诡异。”万里有三分叹服,“这个人可真是个玩人的高手,真能蛊惑人心,这么短的时间让那么多精明的女人全部产生了彻底的精神崇拜。” “他利用了那些女人的空虚寂寞而已,所以那三个兄弟才是关键。” “是啊?可是那三个人仿佛人间蒸发,要怎么找到?” “暂时没有线索,而且我还要想一想。现在你完成了小夏的托付,可以注滚回去当你的无良医生了。” “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才回来的,这只是顺便带给你。”万里突然严肃起来,“我想单独找你说个事,不想让小夏也知道。” “什么事?”阮瞻习惯性的皱眉。他知道万里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可办正事从不马虎,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认真,“你发现了什么?” “洪好好。” “洪好好?这个女人有问题吗?” “别和我装,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不然你昨天怎么会对她那么有兴趣,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她虽然很美,可是还不至于让你目不转睛。” “我只是觉得她不正常,也有那种新房子的生涩感觉。”阮瞻回忆起昨晚的事,总觉得洪好好身上的气场不对,“具体的情况我没有任何发现,你看出什么了吗?” 如果真有什么,就是这个女人隐藏得太好,或者她身后的人太高明。 “我没有‘看’出什么,我是‘听’出什么。她的声音我听到过,就在那天僵尸袭击的事件中,她就是那个在停尸房门口设置结界的人。”万里抛出他的发现。 这意外的线索让阮瞻愣了一下,心中蓦然有一丝光亮闪现,照出了一团乱麻的头绪,他看着万里,“你能肯定吗?” “昨晚不能,现在我敢肯定。”他昨晚听到洪好好的歌声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感觉,但一时又抓不住,害得他整晚睡不踏实,直到在半梦半醒之间有了这个觉悟,又经过一早上在心中反复描摹,这才可以确定的。 “你该知道,人的听觉比视觉更不容易出错。”他说。 阮瞻点头,心里一部分混沌不解的事情猛然串了起来。 “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说明她也是花会中的人,而且说不定是杨幕友的得力干将,还有些法术。”他当机立断,“今晚我去跟踪她。” “直接去找杨幕友吗?”万里有些担心,“听你说话的意思,那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不,我先会探探他的底。”阮瞻说,“实话对你说,在梦杀术中我们打了个照面,没交手,不过我觉得硬碰硬我可能不一定会赢。” 听他说不是要马上去拼命,万里松了一口气,“又是大佬级?怎么你一出道遇到的都是这样的高手,从来没有随随便便捉几只小鬼来让我看看。非要我们看你狼狈不堪,不能道骨仙风英姿飒爽一次让人看得流点口水吗?” “你这混蛋说得倒轻松,你大概不知道你的小白衬衣多么会闯祸。” “我的小白衬衣?好像她比较喜欢你。” 万里的话让本来转身走开的阮瞻定在那,“别胡说八道!”他的心跳可疑地少跳一拍,“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帮她,而且我想你知道她多么赖皮。” “但愿我是胡说八道。”万里小声咕哝,“好了,我要说的也只是这一句,又不敢讲电话,怕人窃听。” “快滚吧。” “我是要滚去上班的,不像某些神棍,随便唬弄唬弄人就可以赚到大把钱。”万里不忘了攻击阮瞻,“你好歹也要摆点神棍的样子,把你房子里被人破掉的防鬼阵修修好吧。” “已经弄好了,费了我一上午的功夫,杨幕友用了个个相当聪明的做法。” “果然是他。” “不是他是谁?他就是要破了这里的阻碍好实施梦杀术。”阮瞻边说边指了指手边的那盆桃树盆栽,花盆里的桃花正妖异的开着。 “这本来是我的防御阵的阵眼,而且桃树是最辟邪之物,没想到他用奇怪的东西浇了花,把花变成了妖物,你闻闻。” 万里凑近了鼻子,“有血腥气。” “看来你比狗不差。”阮瞻一本正经,“我想他一定混了他的血和小夏的血,再加了什么符水,这样好让轻而易举的让小夏入他的梦。” “他哪来的小夏的血?”万里疑惑,低头深思。 渐渐的,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让他大吃一惊,“难道上一次血腥玛丽的事还没结束时,他们就盯上小夏了?所以小夏会遇到劫匪,而且刚好洪好好就在附近,还好心的帮她止血?” “那一点血怎么够用!你还记得她的伤口象是被什么咬过吗?有一种阴毒的道术,可以用尸虫制成吸血蛭的,我猜洪好好一定是用裹有这种特制吸血蛭的东西帮小夏止血,实际上是吸她的血。”说到这儿,阮瞻想起当时的情况,心中微微刺痛,“那种东西见了血就会使劲往肉里钻,难怪她疼得那么厉害。” “你早知道这个方法也不说!” “我是早就知道,不过现在才想到,这还是你刚才提供的线索提醒了我。”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因由就可以让人想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所谓的一理通百理明,就像洪好好一露出水面,很多事情就可以理解了一样。 “如果他们对小夏早有图谋,那么无论顾与方有没有事,他们也会找上门来!”万里说。 “没错,但他们肯定也有其它目的,不然不会弄个什么花会了。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找小夏?” “这是个问题。不然晚上我和你一起去。”万里提议。 “不,你留下,谁知道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这里的防御阵法虽然恢复了,但他还是有点不安。 “好吧,我们一人盯一边。”万里同意,“那我上班去了。我想你最好计划一下,最好这事先不让小夏知道。” “好。”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八章 大火 小夏因为帮主任查阅卷宗,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一进门,她只看到万里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读一本书。 “阮瞻呢?” “他去超市买东西。”万里头也不抬。 “可是他的车还在外面。”小夏往门外看看。今天的天气很不正常,十一月中的时节,竟然下起了冬雨,感觉很湿冷,如果被淋到,一定会生病的。 第69节 “又不远,十分钟的路,他用腿的。” “带雨伞了吗?” “啊?”万里终于抬头,“下雨了吗?我还以为会下雪。放心啦,他又不傻,会等雨停了再回来。”他说着也跑到门边去看天气,“不过,冬雨好像不容易停,那这就难说了,他晚上还有事要做,说不定会冒雨跑回来。” “你去接接他好不好?” “不行。”万里对小夏的提议很意外,“两个大男人接来接去,不了解内情的人会以为我们是断臂,严重破坏我的形象。还有,他为此爱上我怎么办?” 小夏气结,“不听你胡说八道,我自己去好了。” “你?不用了吧?这点小雨不会淋死人的。” “他是我们唯一的大法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没好日子过。”小夏边说边跑到楼上去,然后拿了伞就又跑出门。 她不想让阮瞻生病,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他,还是心疼他,她根本也弄不清楚。 万里看着小夏来去匆匆,连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对着仿佛还在动荡的气息沉默半晌,然后自言自语道:“这下阿瞻要交枪了,这死丫头正打到他的弱点。”他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想起自己和阮瞻一起度过的童年时光。 那时候每逢雨季,雨后的学校门口都站满了学生家长,拿着雨伞接自己的孩子回家。而阮瞻的父亲虽然收养了他,但是对他很严肃冷漠,从来没到学校接过他。每当此时,阮瞻就独自淋雨离开,根本不知道避雨,也不跑,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就算谁要和他一起撑伞,他也倔强的拒绝。为此,镇上的人更是传言阮瞻有多么古怪。 他小时候也不理解,还为这个赌过气,心想大家好朋友嘛,还分什么彼此。可是在阮瞻从小到大的唯一一次酒醉后,他才知道,原来阮瞻那么羡慕有人可以在雨中等他,那么渴望有个人在下雨的时候能接他一下,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但他却从来没享受过这么普通的温暖! 现在那个迷糊却又体贴的小夏冒冒失失地跑去了,成就了阿瞻人生中的第一次,恐怕会让他冰冷的心都会为她融化。想来多么可笑,那么多女人想要捕获阮瞻的心,可没人想过只要这么一件小事就可以做到。 他这样想着就再也静不下心来看书,跑到店门口的屋檐下面张望,可是早已不见了小夏的踪影。 因为小夏是快跑着去的,生怕赶不及,结果从很远就看到阮瞻提着一袋东西,正想也不想地往外走,“停步!”她大喊了一声,吓了包括阮瞻在内的许多人一跳。 奔跑让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脚软得要一手抓住阮瞻的胳膊才能保持平衡,“你这人还有没有点常识?”她大声责备,也不管周围有没人看着,“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马上走,这种天气淋雨铁定会生病的。” 阮瞻愣在那儿,一时间有些茫然。他看着小夏努力平复呼吸,手里还握着那把雨伞,听着她用那种和最亲近的人说话时才有的语气埋怨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耶?又不走了?我又怎么招你了,因为我教育你不要淋雨?幼稚的男人!”小夏不理解阮瞻的沉默,粗鲁地拉过他的胳膊,“站近一点,早知道拿两把伞来,总跟你在一起,连我也傻了。咦,干嘛站着不动,真的发脾气了吗?” “――――” “喂,怎么了?有什么事?” “没有。”阮瞻微笑,喉咙上下滚动了好几下,终于开口,“我们走吧。” 他上前环住小夏的肩膀,把她带向自己的胸口,这让小夏一瞬间身体僵直,觉得两人这样站在一把伞下有点过于亲密。可是还没等她确定这样是否得当,就觉得眼前有一件白色的东西俯冲向她,在她面前一尺处扑掉落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轻叫了一声,蓦然发现躺在自己脚下的是一只纸鹤,惨白的身体,血红的眼睛。 “又是这个东西,真讨厌,现在流行折这个吗?”她踢了一脚,但没把已经淋湿的纸鹤踢远。 这不速之客让阮瞻眉头一下子蹙紧,在纸鹤身上瞄了一眼,然后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几不可见地张望了一下,确定并没有另一只在附近,“从日本传来的吧,可能是祝福的意思,别管它,还是先回去。” 他拥着小夏的肩膀,小心的跨过纸鹤的尸体,脑海中涌现出一丝抓不住的感觉,“你常见到这个吗?” “最近常常有。” “在哪里见到?” “你对这个有兴趣?”小夏有点好奇。 “没有,闲聊而已。也许我也学会折纸鹤,为你祈求平安啊!” “不要!”小夏断然拒绝,其反应让阮瞻感觉到她的不安,“我不喜欢这个,它的那对红眼让我感觉不舒服。你要是送我,我会丢到你脸上,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你不喜欢就不送,可是你可能是神经过敏!” 这只纸鹤应该是被妖术控制着飞在空中,因为雨才落下来的吧!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要好好想一想。 “反正我讨厌这个,一定是不知哪里的死小孩赶流行,每天折又四处丢。我有一次在我家阳台上看到过,在公司的窗户边见到过,还有和万里吃饭时也见到过,好像跟我有仇,阴魂不散的总跟着我。” “别怕,不过是一张纸。”他柔声安慰她,把她的肩膀更紧的拥向自己,体味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光。 而小夏并没注意到阮瞻与往日不同的表现,仍然诉说着那纸鹤对她造成的困扰。这样一直走到店门口时,阮瞻突然停住,“我喜欢白衬衣。”他对她说。 “啊?”小夏一时没听清楚。 “我是说――纯绵白衬衣比貂皮大衣好。”阮瞻又说了一遍,然后不等小夏再说什么,就走回店里去,直到晚些时候开车去进行他的跟踪任务,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么晚了,他出去干什么?”小夏狐疑地问万里。 想着阮瞻刚才说的话,她心里美滋兹的,可这会她又觉得这两个男人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你嫁给他啦?”万里反问。 “喂,你外星来的?听不懂中国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 “既然不是他老婆,你管他去哪儿?也许参加神棍大会,也许是去泡妞。上楼去睡觉,睡眠不足容易长皱纹。” “不说就不说,很稀罕吗?我不过是想问问是不是和花会的案子有关,你当我那么八卦?你们男人最会互相之间打掩护,不理你了!” 万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夏见问不出什么,万里又一副有事的样子,干脆独自上楼去。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想着要怎么样才能知道阮瞻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么。可直到接近午夜的时候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而阮瞻也没有回来,万里则根本没有上楼,她自己却迷迷糊糊地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迷梦之中,她觉得有丝不同寻常的气味和响动,一时间没有体会出是什么,但当这感觉越来越深,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哔啵的声音和烟火的气味―― 第70节 难道是起火了?! 她急忙跳下床,赤脚跑到楼梯口,看到一楼已经渐成火海,火海的边缘,万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被烟呛昏还是睡得人事不知。 “万里,醒醒!着火了!”她边大叫边奔下楼去,对着万里一通猛摇,可万里依然不醒,好像死过去一样。 “万里!你怎么了?快醒醒!”她再叫,他还是不动。 她焦急地四处看了一眼,不知所措。 只见此时火势更旺了,把大门迎面的那个不知用什么材质的透明管子摆成的隐形八卦烧得碎裂,发出‘啪’地一声爆响,吓得小夏下意识得抱住头。 而之后,随着它完全被烧毁,小夏蓦然觉得时空变了一样。还是一样的地方,但感觉就是不对了。她周身起了一丝寒意,在这火场中竟然出现了寒意。她看到火苗妖异的扭动,象人的手一样抚摸着周围的物体,所到之处,火势更加快的蔓延。在门边的火焰正当中,几团突然出现的黑乎乎的人影直立了起来,摆成打拳击的姿势。 是烧死的人! 这认知让小夏吓得紧拉信万里的手,虽然他还是不醒。她接触过这样的案子,烧死的人都会成为这样的紧缩的姿势,鉴定学上称之为斗拳状。 这些焦黑人影发出长长的呻吟声,正不怀好意地从火焰中钻出来,向着他们挪动!很慢,象在挣扎着突破无形的界限,但已经越来越*近。 护身符阮瞻还没有还给她,血木剑还在楼上,她几乎是摆在恶鬼身边的口粮。她想跑,可是她不能扔下万里不顾。 “万里,快醒醒。”她拼命地叫他,最后不得不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狠狠地咬下去。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十九章 脱身 剧烈的疼痛使万里从深度昏睡中蓦然醒来,他下意识地跳起来,甩脱手,把猝不及防的小夏摔倒在地,头撞在楼梯边。 “怎么了?”混沌中,他有一瞬间的闪神,但随后就发现了房子内紧急的情况,一时愣住了。 “别看了,快跑!”小夏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额头上已经渗出血的伤口,拉着万里往楼上跑。 在这关键的时刻时刻,她还算清醒,看到大火已经封住了出门的路,已经燃向后门的火,随时都可能让厨房的煤气罐爆炸,最可怕的是,那些烧死的鬼魂已经从火焰中心挣脱出来,直追向他们,从楼上逃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她拉着万里拼尽全力跑,妖异如手的火苗和扭曲的黑影在后面紧追,直到她跑进房间,抓起放在枕边的血木剑反身一挥。 随着已经逼近的黑影象尖叫着碎屑一样四散,万里相当配合的把门‘当’地一声关上,把危险的一切暂时关在外面。 “把血木剑给我!”万里急切地说。 他虽然还不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在自己不知怎么失去知觉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必须先逃离。 “不,你不能用它。”小夏拒绝,把已经泛起红色光芒的血木剑抱在怀里,“它虽然能斩妖除魔,可是毕竟是木头的,会烧坏!” “我不会用它碰火的!” 万里这么说,小夏迅速信任了他,把血木剑递了过去。 “这里逃不出去,窗外有铁栅栏,跟我走。”他一手把血木剑护在怀里,只留着剑尖上散发的自然剑气威慑着四周,一手拉住小夏的手,“相信我。” “我相信。”小夏毫不犹豫地点头,跟着万里又冲出房门,越过通道两侧被血木剑的光芒逼得不敢上前的黑影,跑到万里住的仓库里去。 仓库里,一排排的酒架,还有散乱堆放的杂物,在黑漆漆的夜里给了小夏极大的压迫感。她慌乱地站在那,看万里急速把血木剑插在*近门的一个架子上,挡住门外想追进来的东西,一边不知从哪拿出一条绳索。 “过来!”他一把扯过小夏,把绳子的一端牢牢拴在窗子中间的钢条上,另一端在小夏的腰上绑了几个死结,“从这里下去。不要怕,这个高度只相当于民房的三楼,就是跳下去也不会摔死,顶多摔掉胳膊腿什么的,何况还有这条绳子。” “好。”小夏答应,虽然她还是很怕,但明白此刻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你呢?” “我把血木剑扔给你,我再爬下来。”万里扭头看了看已经哔啵作响,马上就会烧毁的门,而浓烟已经顺着门缝灌了进来,因为剑镇在那,才没有其它东西立刻闯进,“到时候轮到你保护我了,用剑指着上面就行了。明白吗?我们的顺序是你――血木剑――然后是我。” “你背着剑不好吗?”小夏担心血木剑一扔下楼,会有邪物跳出来对付万里。 “那玩意虽说是宝物,但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只小木条,以我的体形搞不好会弄断。与其让那个阮神棍杀了我,还不如我冒点险。” “你这个人,这都什么时候了――” “好好,不多说了!”万里握住小夏的腰,帮她坐到窗台边上,“现在我放下绳子,你别怕。” 小夏点点头,咬牙等着被悬在半空的一刻,但万里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忽然伸手摸摸她额头的伤口,手法有些重,让小夏额头上传来一阵刺痛。 “摔疼了吧?”他问,声音有些奇怪。 小夏刚要责怪他这个时候还婆婆妈妈,一种认知却让她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万里的双手还握在她的腰上,那么她脸上正在摩挲的手又是什么?! 她骇得倒吸一口气,刚要提醒万里什么,突然又看到黑暗处的酒架上一眨一眨地闪动着许多双眼睛,镶嵌在焦黑扭曲的人形上,好像躲在那里很久,然后绳子一松,直接从窗口掉下去,在半空中又骤然停止,自身的重力让她觉得腰部被绳索勒得巨痛。 一定是他们跑到她的房间时,这些烧死的鬼魂已经躲到这里来了,所以血木剑只是摆在那里,能镇得住外面的鬼魂,却无法驱赶里面已经隐藏的。 一想到这些,她立即挣扎着抬头望向窗口,大叫万里小心,可是却发现没发出任何声响,好像嘴被什么冰冷的粘膜生生堵住了,四肢也被牢牢捉住。不好的感觉袭来,她只得慢慢转过头去。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女人伏在她的背上,双手双脚紧紧地抱着她,好像是让她背着。 “妹妹,我来找你了!” 是顾与方。 小夏全身冷汗,绝望地看向上方的万里,见他的脸还是朝向自己,焦急的神情好像是看不到自己一样,而她却看得见他,还有――他身后伸出的另两个头,面目模糊,但却盯着她! 万里!小心! 她心里大叫,多么想能和他有心灵感应,就像自己和阮瞻一样。可是,她只看到他想要挣扎着从窗台上起身,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接着人往后一仰,没了踪影。 ‘嘭’地一声,煤气罐爆炸了,不知哪来的气浪推得小夏在半空中如碎布一样飘荡,身后还背着一个女鬼。而万里,生死未卜。 “妹妹,把阿瞻还给我吧!” 冰寒僵硬的手指摸索到小夏的脖颈,把绳索一圈圈地缠上,并慢慢收紧。 “为什么?”她艰难地问。 第71节 “我要用你的身体和阿瞻在一起啊!”她阴测测地笑,“有人答应我的,只要你死!只要你死!只要你死!” 恨意一波波袭入小夏的脑海,同时新鲜的空气完全阻隔在她的喉咙之外,慢慢的,慢慢地,直到她窒息、昏迷! 一阵汽车刺耳的轰鸣声传来,一个男人从车上飞快地跳下来,伸手在空中划着符咒……思神炼液,道气常存,急急如律令…… 顾与文的鬼魂大叫一声,就要往小夏的身体里钻,而小夏因为失去知觉而根本无从反抗。 “相识一场,别逼我!”阮瞻大急,伸手一指。 女鬼惨叫着,但仍然不肯罢休,阮瞻只恨自己不能跳到高处,把小夏从上面解救下来,又不能直接施法阻止女鬼,生怕可能让昏迷中的小夏的魂魄也受其害。 眼看着顾与方就在进入小夏的身体,万里的身影突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窗口,伸出手朝顾与方一挥。一线美丽的红光飞下来,顾与方登时尖叫一声,象一件衣服一样从小夏身上剥落。 “把绳子弄断!”阮瞻喊。 万里的影子一闪而回,然后绳子迅速起火,小夏一下落到阮瞻的怀里。 “小夏,小夏!”巨大的冲力让阮瞻也摔倒在地,但他细心地没让她受到碰撞。他爬起来,解掉小夏脖子上的绳索,“你醒醒,别吓我!小夏!” 他急切抚着她的脸,可她还是闭着眼睛。 “你这样抱着她,只会让她更加窒息。放开!”万里用另一条绳子爬了下来,“急躁只会让你忘记必要的医疗常识!” 他推开阮瞻,把小夏放平放在地上,开始施救。过了一会儿,小夏喘出了一口气。此时,警笛大作,消防队赶来了。 &&&&&& “幸好是尼龙绳子,要不然哪能一烧就断。”万里嘘了一口气,“我从来没象现在这么感激过化工制品。” 阮瞻没回答,倚在医院的墙上,凝视着昏睡中的小夏。他今天晚上感到了恐惧,当看到她象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挂在半空中时,他多年来第一次感到恐惧,害怕就此失去她。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我的急救技术十分完美。给我说说,你怎么急时赶到,要不是你那个什么什么急急如律令,我还摆脱不了那几个烧死鬼呢。”他看看自己手上的烫伤,想起那种冰冷又灼热的感觉,可不想再试第二次了。 “你的狗命真硬!” “那也得谢谢你这个神棍那么一叫,当时除了顾与方执念那么深的人――不是,是鬼,才能还不逃跑,其余的早就作鸟兽散了。” “是我的错,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阮瞻懊恼万分,“洪好好今天比平时回去的要晚,然后就在城里兜圈子。我突然想起,既然那个幕后人杨幕友是个设计人的高手,而且他要是针对小夏的话,那么他肯定会监视她,而且他能猜到我和他打过照面,会从注册登记上查出他的线索。” “就是说,他料定你会去跟踪洪好好,所以故意引诱你去。”万里接着道:“那么他也一定料到了,我认出了洪好好的声音,至少是对她产生了怀疑,不然也不会用她作饵钓你。” “没错,幸好我灵机一动,想到这个,否则――” “没有否则,你不是想到了吗?虽然有点晚。”万里打断他,“意外总是有的,要看你怎么克服,你的心理学白念了,还是一碰到小夏就乱了。” “少废话,你那里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万里耸耸肩,“比咱们以前对付的弱多了,不过我没想到他们提前一步藏到里面,一时又被他们拖着够不到血木剑。后来你一声大喝,它们就散了。” 阮瞻没说话,心想幸亏有万里这样阳气极枉又胆大包天的人,才能和鬼打了一阵架,然后还飞扔血木剑吓退顾与方,并能冷静地用酒和火烧断绳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还抢救了你的包。”仿佛猜到阮瞻的心声,万里表功,“还好你的这件行李还没拆开,不然我还要帮你收拾,你包里的宝贝――” “嘘。”看到小夏动了一下,阮瞻阻止万里,但见小夏只是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她就是这点好,从来不会担心很久,内心十分乐观。对了,对那场火你怎么想,我可是在现场闻到汽油味了,这肯定不是鬼做的。还有,我刚才在门口看到烧黑的铁链,门被反锁了。” “这是人与鬼合作,除了杨幕友,谁有这个本领和财力。” “真丢人,我睡得太死了,不然没有这么惊险。”万里有点自责,虽然他对自己如此昏睡也有点疑问。 “不怪你,你一定是无意间中了什么符咒,才会那样。” “看来你那还不完善,以后要装个什么防盗的装备,防一下坏人,再防点符咒。你看,让人先来放火,然后等烧坏了那个八卦阵角,再让鬼上阵。大哥,看来咱们真是遇到高人了。” “我还有重要发现。”阮瞻突然说。 “是那神秘的三兄弟吗?”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章 目标 “不是。到目前为止,那还是个谜。”阮瞻说:“我突然觉得杨幕友搞那么多事,可能不是为了小夏。” “怎么说?” “今晚小夏去接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只纸鹤。不是一般的纸鹤,而是被妖术控制的会飞的纸鹤。” “会飞的?那我没见过,不过我有一次和小夏吃饭时确实也看到了一只,在邻桌上。小夏对那个反应很过度,差不多算厌恶。那又是什么,杨幕友搞出来的?” “很可能。”阮瞻又习惯性地皱眉,“有很事让人觉得没有理由,或者很勉强。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想,就觉得道理顺了过来。你想想,我们在驱逐血腥玛丽的那件事时,出门时你踩了一团烂纸,你还说‘纸也那么硬,硌了你的脚。’记得吗?” 这事发生在两个月之前,万里一时没想起来,但因为那天记忆深刻,所以经阮瞻提醒才模糊记起,仿佛是有那么一件事。 “就是说这只纸鹤至少两个月来就一直反复出现在小夏身边,或者说是我们身边。”万里问,“那有什么用?” “没觉得那纸鹤有什么不同吗?比如它的眼睛?” 万里想了一下,“你这么说还真有一点,那眼睛红得妖异,是有点奇怪。” “你再想想,前几天我那里的阵眼被破,用的是小夏的血,我们推测是洪好好利用抢劫弄到的,可是现在仔细推敲起来,他们也太有后眼了,能预想到有那么一天,才提前伤害小夏的吗?” “这是有点太神奇了,除非――” “除非他们要她的血有其它用处,比如用来画纸鹤的眼睛。” “这又是什么妖术?”万里有点吃惊。 “我曾听说过,有一种秘技,可以用别人的血来跟踪血主的行迹。所以,他们一定是利用这个来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第72节 “这么神奇?千万别让美国人知道,不然会利用为间谍活动的。”万里什么时候也不忘了开玩笑,“可是他们为什么跟踪小夏呢?” “或者他们想监视的并不是小夏,毕竟小夏的身世单纯,与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即使是有花会的事件,小夏对他们也够不成威胁。我猜,他们找上她,是因为她比较好对付,如果对上你我,并不是那么容易摆平。而她总是和我们在一起,盯着她就等于盯上我们。” “那一定是为了盯你,”万里说:“他是神棍,你也是,共通点不是出来了吗?” 阮瞻望望病床依然昏睡的人,心里一阵内疚。这一次并不是她为他带来了麻烦,而是他连累了她,而且差点让她死去,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 他也是在看到小夏生命垂危时,脑海中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 他们跟踪她,却不伤害她,当他离开时,他们对她的恐吓变本加厉,但仍然保留她的生命,甚至不惜动用梦杀术。而在那个局里,他感觉杨幕友是在拖时间等待什么一样。当他一出现,对方对待小夏的态度就不同了,完全是要致她于死地,好像她没有了价值。 这一切,唯一的区别只要于他是否出现,明显小夏只是引他的饵。 可是杨幕友为什么要引他出来? “算了,既然知道了目标在哪,其余的事慢慢再想。”万里打断阮瞻的思绪,“你该知道有时过份执著于一件事情反而陷在其中找不到出路。我们还是先解决民生问题,明早小夏出院后,我们住在哪里?我那儿是鬼屋,她是绝对不去的,你的房子又成了灰烬,看来只能住她那里了。我认为以目前的状况,我们不宜分开。” “如果我亲自去找杨幕友呢?你说他会不会放过小夏?”阮瞻抱有一丝希望,但马上又被万里打碎。 “你就别做梦了!” &&&&&& 第二天,他们都搬去了小夏那里,并且得知了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就在他们被杨幕友设计的时候,花会的其它成员一夜之间全部死去。对外的消息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通过万里在警局的关系,他们得知这一共十个个女人死的时候非常奇怪,只要一碰就全部变成了一滩黑灰,与当天献祭时的情形一样,这现象无法用科学解释,无论遇害者在哪里,是不是被警方限制了自由,无一例外没有任何线索就出了事。 “我觉得那三兄弟出现了。”阮瞻断定,“这一局我们输得惨,几乎全部在人家的掌控中。” “可是没有线索,要怎么查?”万里说,“这件事最奇异就是为什么那些女人会成为灰烬,地上还有一团血印。如果说是燃烧所致,你该知道要成为完全的粉末是要有严格的物理条件的,根本不可能。还有,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要从那些女人身上得到什么?如果那三兄弟出现,他们是凶手吗?又是怎么办到的?就算是鬼,也不能做到这样吧。” “这件事警方管不了,是有道术很高的人在操纵。”阮瞻瞄了下一直不吭声的小夏,“我们自己来,不然他怕是没完没了。” “要怎么做,你说吧。这件事我也要管,他们对待那些女人也太狠了!”万里说,“我想你是需要帮手的。” 阮瞻点头。 他知道万里从小就是热心肠的人,多话,喜欢帮助人,做心理医生是对了,可是他已长成一个大男人了,还总有点要兼济天下的理想,可笑但也难得。 “你要怎么做?”小夏出声。 “以邪到邪吧。”阮瞻站起来,“我准备一下,今晚我们招魂,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咦,这个好,比较直观。”万里赞成,“招谁的魂,要怎么招?” “先试试招花会受害的魂,在顾与方的家进行。” “试?”小夏抓住阮瞻语气中的不确定。 “只能试一下,不是我招不来,只怕有人先下手为强,拘了她们去,或者干脆――”阮瞻没说下去,但其余两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实在不行,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万里替阮瞻回答小夏,故意一脸高深莫测,“可是为什么要在顾与方的家?她要害小夏呀,那里阴气不是太重了吗?” “正是要用那里的阴气和怨气。”阮瞻说,“小夏也一起来,不过不用怕。” 虽然目标指向了杨幕友,但其中还有解不开的谜,如果一切是他控制,他组织了个花会是为了什么,肯定不只是为了钱和淫乐那么简单。而在事实清楚之前,小夏不能单独呆着,这太危险了。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一章 招魂 浓重的阴云,让夜更加漆黑,甚至没有一丝月光,而冬雨也依旧下个不停。 在一幢豪华的住宅大厦里,正呆在一楼大厅巡视的管理员,忽然感到一阵冷风吹过,仿佛有什么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沙沙沙的,但却没看到任何实物,只听到一声轻微的碰撞和一个女子的轻呓声。 考虑到那位姓顾的女房主凶死的情况,管理员意识到有鬼出现,吓得一动不敢动,眼见着停在一楼的电梯无人自关,而后指示灯闪亮着,一直到凶案所在的那一层。 “看来你的功力又高了,隐身符连影子也一起隐掉。”空无一‘人’的电梯里,万里说,“你不懂,小夏。符咒的威力与画符的人的法力有关,就好像一个人越有钱,他开的支票可以越大数额是一样的。”他见小夏一脸疑惑,主动解释。别人看不到他们,可是他们相互之间是看得到的。 “真不明白为什么美国佬要花那么多美金研究隐形科技,只要给上阮大神棍一个亿,让他教大家修一修道不是全解决了?”他接着说。 “那只是一种利用八卦方位和人类视觉盲点的办法,也可以有科学解释。”阮瞻边说边跨出电梯,发现这一层没有一点人气,估计凶案后那一户居民也搬离了。能住在这里的都算得上是富翁,肯定会有别的房产,不会象工薪阶层一样,即使害怕也要忍耐。 这里早就被警方封了,所以他蹲下身去,撬那个门锁。金属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出。 “你不去做贼真是可惜。”万里见阮瞻打开了门,还能使封条完好无损,由衷道:“可惜明天这里又会有闹鬼的传说了,并不知道是你大显身手。”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阮瞻回了一句嘴,伸手拉住小夏微微发抖的手溜进房门去。 一进入顾家超大客厅的正中央,他立即停了下来,借助手电的微光开始用步子测量最合适的方位,万里则帮他把一些杂物摆好,有符咒、花会所有人员的生辰八字,一点他们生前用品的碎屑,还有血木剑和残裂幡。 这些都是万里弄来的,为了使阮瞻招魂的效率更高更省力而提前做的功课。 小夏见他们忙碌着,只能静静地站在一边,心想既然帮不上忙,至少也不要添乱。一转头,看见墙上有一张花卉的巨型图片。即使在荧光棒的微弱光线中,也能看清图片上是大朵的艳丽菊花,应该是美丽的,却让小夏感到张牙舞爪,花心就象是一张深不见底的嘴,花瓣像是向她招手,呼唤她也进入其中。 她感到头皮发麻,只得背过身去,不再看这图片,心想这是自己疑神疑鬼造成的吧! 可是,她没看到,当她才一转身,图片上的花微开了开,似咧开了嘴,邪笑着。 “好了,现在正好亥时,我们开始吧。”阮瞻轻声说,但还是吓了被那幅图片弄得不安的小夏一跳。 “站在我身后,别太近。”阮瞻嘱咐,“万里站在你身后。” “不就是一字长蛇阵嘛。”万里插嘴,“血木剑我拿着吗?” “是你拿着,但不要祭出来,除非它们要害人。” 第73节 “我完全了解,快开始吧,我还赶着回去看球赛。”万里催促,语气轻松得象是来这里买东西那么简单。 阮瞻不理他,开始自己的操作。先是用带来的特殊容器,把那些写有生辰八字的纸条焚毁,接着是他们生前用品的碎屑,然后默念咒语,用残裂幡锋利的边缘划破手指,把血珠弹向空中,等着金属幡变得一尺大小。 残裂幡发出嗡嗡的声音,象是轻弹金属制品后的回音,但这声音响了一分钟之久,周围也没有任何变化。 “没来吗?”万里问。 阮瞻摇了摇头。 “可怜的女人们!”万里叹了一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是错了一步而已,只是这一步,结果不仅尸骨无存,而且连魂魄也无存。 阮瞻沉默了一会儿,又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纸条,把刚才的程序又做了一遍,这一次依旧是等了好久没有动静。然而正当他们以为不会有收获时,突然密闭的房间里吹来一阵冷风,说不出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莫名其妙就钻了进来。 小夏一激凌,下意识地向阮瞻*近,被万里一把抓住。只见阮瞻关掉手电,慢慢走向落地长窗,拉开窗帘。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阵风吹动了他的头发,同时一股寒意浸入了房间内的空气,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随风而入,而此时窗玻璃还没有打开。那阵风吹到大厅正中,忽然消失,然后地上开始出现一块块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却在抖索着移动。 小夏只感到脚下软软的,有什么在推她,低头一看,是一双断手。这骇得她跳起来,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叫出来,万里连忙上前一步,却又一不小心踢开了一颗头,让它发出吭赤吭赤的呻吟。 “别伤害他!”阮瞻阻止要拿出血木剑的万里,“只是残魂,表现为残肢罢了。” 他边说边走过去,虚空画符,伸指向这些碎块,仿佛很用力一样的绷紧手臂。地上的碎块颤抖着,想聚但又聚不上,一直过了好几分钟,直到听到阮瞻粗重的喘息,才慢慢地象水一样汇聚一处,化成一个七扭八歪的人形。 “这是谁?”万里问,虽然他看不清‘它’的面目,但肯定不是个女鬼。 “是女人花娱乐城的前老板。” “前老板?难道不是商业行为,而是谋杀?!” “是商业行为,只不过这位――”阮瞻指了指那团黑影,“他在办理手续时无意间发现了一点秘密,结果被杀人灭口。” “被肢解吗?”小夏不敢看连在一起的残魂,但仍忍不住问。 “不是,是很‘正常’的死亡,至少外表看来是如此的。”阮瞻说:“不过有人猜到我们要招魂打听花会的事,所以要杀鬼灭口。” “那个――他好像没有――” “魂飞魄散?”阮瞻说出万里的疑问,“他死于两个月之前,不是新死的鬼,有点鬼力,可能那个人疏忽了这一点,所以对他做得并没有完全成功,使他幸运地留下一点机会。” “可他为什么不说话?”万里斜睨了一眼,“不会也是成鬼后心理变态,完全不合作吧,我们遇到这样的事可不少。” “他说不了话,那个人用邪术震得他只剩下这缕魂魄了,我费尽心机也只能帮他聚形而已,只有我去探一下。” 他说着就走过去,口中念了一句什么,然后直钻进那团模糊的房黑影里,让小夏看得心惊肉跳,感觉那黑影是长在他身上一样,连他也看起来如同妖魔。 “这个人生前做生意不知道老不老实,不过做鬼倒是蛮礼貌的。”万里分散小夏的注意力,轻声耳语,“阿瞻说过,一般的鬼魂是不会平白无故进入活人居住的房子的,这叫做非请勿入。看他刚才了吗?明明被阿瞻拘了来,可还是不进门,要等阿瞻去门边叫他。” “可是我刚才感觉我脚底下,他的手是真实的。” “灵异鬼怪的事对人类而言也不过就是感觉,有什么奇怪。” 小夏点点头,眼睛又望着阮瞻。在桌上荧光棒的微光下,看到阮瞻很辛苦的样子,身体有一点发抖,然后慢慢地弯下来,最后跪倒在地,而那团黑影象水一样涌出他的身体,渗入墙壁中消失不见。 “你怎么样?”小夏跑过去,焦急地问,只觉得他浑身冰冷,好像整个人都脱了力。 “还站得起来吗?”万里从另一边扶住阮瞻,仿佛没有想到他进入一个残魂的体内探寻秘密会有这么吃力,“他去了哪里?” “回他的地方去,藏起来,慢慢聚集天地之气,期望可以转世投胎。”阮瞻在两人的搀扶下吃力地站起来,“不过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回去再告诉你们。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走之前,你不是说要检查一下这个屋子,看有没有警方未注意到的线索吗?”万里把阮瞻拖到沙发上,“你坐在这儿,我来搜索好了。嘿嘿,这可是顾与方坐过的地方。” 阮瞻费力地抬起手,一个符画了一半,万里立刻闪人,“好好好,我不废话,我先去检查厕所和厨房,风水上说这两个地方接水,是相对的阴地。而且很多证据容易残留在这些地方,我就从这里开始。” “我来帮忙。”小夏不想无所事事,于是自告奋勇。 “好吧,那我们先来检查她的卧室,那里也该有厕所。”万里说。 阮瞻沉吟了一下,“你要拿着手电,还要打开房门,让我能看到你。” “知道,有事我会叫你。” “得了吧,不如叫我。”万里挥挥手中的血木剑,“他先是为拼接残魂耗了精力,然后又化身探测器累得虚脱,不会比现在的我厉害。不然,这剑你从拿着。” 小夏坚决拒绝。 她知道这件事自始至终总是出意外,现在万里是来寻找新证据的,虽然警方已经搜查过一遍了,可是他们是从捉鬼驱魔的角度看这个问题,也许会有特殊的发现。相较于那两个男人而言,她是最弱的一环,事实上他们是不放心她才带她来到这里,而她当然明白由强者保持最强的姿态才是最有效的资源配置。 万里不是婆妈的人,所以也不再和她争执,两人一起进入顾与方的卧室。 她的卧室很大,是那种豪华的古典欧式风格,贵族气但也黑暗、繁复,尤其是在手电筒那种犹疑不定的光线下,显得有点鬼影重重。 “我去厕所。”万里说,不知怎么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小夏目送他进入房间一头的厕所,自己则用手电照着检查房间。 她是第一次进到这里,发现墙上挂了许多顾与方的大型照片,很自恋的样子。不过此刻在小夏看来,总觉得照片里的人是活的,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照片里的人齐刷刷地盯着她。 她强忍着心悸认真地寻找着可能的证据,发现抽屉里有一幅水粉画,画上是一片美丽的花田,中间有一间黑色的石屋。这让小夏想起,这可能是顾与方对她说过的地方,她和朔月幽会之所。而且看样子有点象她本人画的。 “一会儿要拿给阮瞻看看是不是有用。”她心里想着,就慢慢地走向另一扇门,轻轻打开。 门后的情景让她吃了一惊。 这就是有钱人的衣橱吗?竟然巨大到象一间另外的房间,里面满满地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乍看下会以为是站满了人。 小夏有点怕,本想离开,但鬼使神差地,她控制不住自己一样,走了进去。 第74节 她一直往里走,手电晃动的光线,准确地打到了一件衣服上。那衣服挂反了,显得和其它的衣服极不协调。这让小夏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把它扭转过来,但一低眼间,却发现这衣服下面更不协调的放了一对白鞋。 有问题!她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意识,急忙缩回手。 这时,那件衣服自己扭转了过来。 原来是一件满是鲜血的人皮制成的衣服。 或者说,是顾与方化作的衣服。她的头反折过来贴着衣服的里衬,正对着她笑。她的胳膊就是两只衣袖,正在对小夏伸了过来。 “妹妹,穿上我吧,很美丽的!”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二章 附身 小夏想逃离,可是那衣袖已经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臂,感觉湿冷粘滑的皮衣顺着自己的双臂往上爬。她拼命挣扎,但却一动也不能动,想喊,又出不了声。转过头去,那一大堆的衣服已经层层叠叠把她围困在中央,一点缝隙也没有留下。 鲜红的皮衣慢慢慢慢地溜上她的身体,把她包裹其中,象第二层皮肤一下贴紧她。小夏只感到一阵昏眩,然后她的眼神变了,变得轻佻妩媚,志得意满又心机沉没。她蹲下身,脱掉自己的鞋子套上那对白鞋,拔开面前的衣服,走了出来。 “真好看!”她站在门边轻抚着自己的身体和脸庞,满面陶醉。 万里才从厕所里出来,看到的就是‘小夏’这幅样子。 “你怎么了,换什么衣服?”他打量了一下,发现这身衣服非常贴身,完全暴露了小夏的娇美身材,有一点不对劲但又衬得她极其性感。 “没什么啊,反正她那么多衣服,扔在这里也是浪费,这一件我又太喜欢了。”她说着又去慢慢抚摸身上的衣服。 万里愣愣地看了她几秒钟,“提醒你,以后这种动作不要在男人面前做。”他走向她,“诱惑效果太震撼了。” 离小夏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万里手中的血木剑突然一震,因为他没有防备,所以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万里心里一紧,拾起剑,但见它并没有发出红色光芒,有点奇怪。 “可能是你没拿好,你不是被震撼了嘛!”小夏娇笑一声,“行了,我们去找阿瞻吧。” 阿瞻?小夏从没这么叫过阮瞻,这又增添了万里的狐疑。他纳闷地看看血木剑,又看看娉婷而出的小夏背影,只得跟了过去。 客厅里,阮瞻并没在在沙发前坐着,而是在一只鱼缸前面用荧光棒照着游动的鱼,见两人出来了,忙不露痕迹地把手中的东西放入口袋中。 “有发现吗?”他问。 万里摇摇头,担心地看了小夏一眼,可阮瞻好像完全没看见一样,根本不理他,只是凝视了 小夏好一会儿才出声。 “我们走吧,其余的地方我已经大致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他向小夏伸出手。 “好啊!”小夏很高兴地答应,然后走过去,一只手抱住阮瞻的腰,整个人都快挂在了阮瞻身上,而阮瞻仍然是没有任何疑惑,只是温柔地对小夏笑笑,就拥着她离开。 他就没看出小夏有什么不对劲?万里心想,站在那儿足愣了有一分钟,才追了上去。 光线无法照到的墙角,红光一闪,一只纸鹤歪斜地蹲在那里。 &&&&&& 他们回到家里后,万里的疑惑好像已经不存在一样,照旧看完了他的还剩半场的球赛,然后才睡去,此时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 ‘小夏’蹑手蹑脚地从卧室里出来,摸黑走向沉睡在沙发上的阮瞻,依旧穿着那身红色皮衣。虽然房间内漆黑一片,可是她的眼睛却亮得象两盏小灯,发着绿油油的光芒。她轻轻走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象是飘过去一样。 她呆呆站在阮瞻面前好一会,又走向在大门附近打地铺的万里,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向万里的头顶抓去,原本美丽的小手此刻却是五指如抓的鬼手。 一刹那间,万里的头顶突然冒出一道白光,把那鬼手狠狠地弹回去。 “果然阳气旺到鬼怪勿近。”‘小夏’恨恨地低声道,从衣袋中拿出一张符纸,放在万里的口鼻上,让万里的鼾声立刻停止,宛如死去一样没了声息。 她发出微微冷笑,接着又回到阮瞻身边,敛起眼中的邪异绿光,蹲下身,迷醉地看着他,又一次伸出手。不过这一次却还是那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在阮瞻的脸上。 阮瞻睡得很沉,并没有反应, “跟我走吧,我会比任何人都更爱你!”她喃喃自语,手依旧抚摩着,脸上露出微笑,但是怪异得如同肌肉被牵拉着。接着,她的手慢慢向下,直到阮瞻的胸口,用力下挖。 “你要我跟你去哪里?”阮瞻‘及时’醒来,抓住那只在他身上游移的小手,发觉入手冰凉。 “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很爱很爱。” “很爱很爱是什么程度。” “就是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那么和我走吧!” ‘小夏’腻声说着,眼中的仇恨和阴狠一闪而逝。她诱惑地望着阮瞻,感觉他的一只手抓住自己的一只手腕,另一只手已经环上了她的腰,并从腰际一直抚摸到她的脖颈。她以为这是在索吻,于是俯下身去吻他。可还没碰到那让她朝思暮想的嘴唇,就感觉脉门和颈椎处的玉枕穴一阵巨痛,不由得发现一声尖叫。 “这是谁半夜三更的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另一个声音传来,万里翻身而起。 “你――” “是我!”万里把那张符纸扔在地上,挥挥手中的血木剑“我有这个宝贝保护,这点小伎俩怎伤我分毫。”他说着把剑指向‘小夏’,让她又尖叫一声。 “能不能不让她鸡猫子喊叫,会招来警察的。”万里皱眉。 “放心,我设置了结界。” “那你们就站起来吧,这样的姿态太刺激了点。” 第75节 此刻,阮瞻还躺在沙发上,‘小夏’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从旁边看来就象是紧紧抱在一起。 “不用。”阮瞻仍然不动,实际上他是不能动,因为他正控制着附在小夏身上的鬼魂,“你把我刚才给你的符咒贴在她的印堂上。” “收到。”万里答应,一手举着血木剑,一手拿出那张符咒。 “你们要干什么?”鬼魂惊恐的尖叫。 “把小夏还给我们。”万里严肃的回答,但手把符咒贴在‘小夏’的印堂处,平时嬉笑温和的脸此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随着符咒的贴上,阮瞻用力一扯,那件皮衣像是一层皮肤一样被撕裂了下来,鬼魂和小夏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嘘――嘘,我知道你很疼,可是忍耐一点。”阮瞻坐起来,把已经还原的小夏抱在怀里,安慰着,虽然她还是醒不过来,疼得浑身抽搐。 而那件鬼魂皮衣,则被随手丢开,在地下如同水母一样的软体动物似的东突西撞,看得万里头皮发麻,当它溜过他脚面时,他只得跳上沙发站着。 “喂,你管管这个,它跑出去会吓死人的。” “它出不去!”阮瞻轻轻放下小夏,站了起来,默念几声,伸手一指,地上爬来爬去的人皮被定在那里,虽然扭曲不止,但却不能乱动了,象掉落在地上的一幅恐怖画。 “你们怎么做到的?”它恨恨地问,“那个人保证过会顺利,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一上小夏的身我们就知道了,我们深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是你占了她的皮囊就可以的。”万里说,“我们在讨论足球时,就制订了对付你的计划。” 顾与方想起,他们在看球时,说到什么球衣的颜色不好,衬得球员象不认识一样。而且阮瞻还在一张纸上画过什么,说是球员的外文名子是如此写法。原来,他们只是在计划捉她,把那个女人从她的控制中解放。 “阿瞻,你又骗我!”她仇恨地大叫。地上的人皮卷了又摊平,摊平又卷起,显得十分痛苦。 她忍受灵魂的煎熬,死后的遗体被剥皮的悲惨,还要潜伏在自己的皮上被制成衣服,只为了要杀死她的仇人,带走她的所爱,结果一切成空。她从没有想过,她一心念着的、她认识两年多的,竟然是一个有法力的男人! “我从没骗过你,也没有义务接受你什么。”阮瞻冷漠地说,但也带着三分不忍。 从小夏一变样子,他就知道有什么附在她的身上,虽然顾与方身后的人,很高明的隐藏了它身上的鬼气,连血木剑也只是有点反应,而不能发出光芒,但他就是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是心灵的感应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时他的力量没有恢复,而顾与方还在警惕中,如果弄得不好会伤害到小夏。所以,他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 而万里,虽然疑惑他的行为,但二人从小到大的友谊让他们彼此太了解了。因此,只要稍微暗示,两人就可以很好的沟通。 “顾与方,相识一场,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 “不用你放过,可惜我两次都没能杀了她!”她的怨气弥漫着。 “没有她我也不会爱你,我不要任何人,你明白吗?你答应我回头,我再放过你一次。”阮瞻举起血木剑,但仍没有忍心刺下。 人皮衣服听了阮瞻的话安静了一下,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平摊在地上的头颤动不已,“不,我不会放过她,决不!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 阮瞻叹了口气,举起血木剑。 “再杀死我一次吧,来呀!”顾与方大叫,“你以为你的心上人会好起来吗?她早就被白鞋吸走了魂魄,这时候不知在哪里受煎熬呢!哈哈哈哈――” 阮瞻白了脸,“拿残裂幡来。”他对万里说。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三章 饿鬼道 “原来这就是他的底限。”杨幕友舒出了一口气。 “我就说他没那么大能力啦,偏你那么小心。”洪好好腻在杨幕友的身上,两人还一起看着水盆,“他这是干什么?”她指着水盆中阮瞻的样子问。 “他想把岳小夏的魂领回去,可是我拘回来的魂魄,哪能让他拿得回去。”杨幕友冷笑。 “他还没除了顾与方吗?这样会不会让顾与方泄了我们的底?” “这就是所谓‘好人’的弱点,总是念在情份上不能对威胁自己的东西斩草除根,其实这不过是弱者的行为,强者总是会不择手段的。”杨幕友搂住洪好好,“不过,顾与方是不会泄我们的底的,她被仇恨和忌妒完全控制了,岳小夏不死,阮瞻不爱她,她是不会罢休的。” “可她也真是笨,有了岳小夏的皮囊也骗不了那两个臭男人,装也装不像!”洪好好轻蔑地说。 “被情绪控制的,不管是人是鬼,都会丧失基本的判断力,何况那两个男人都很精明,怎么会不露出破绽?”他说着又低头看水盆。 水盆映照出阮瞻终究没有用血木剑灭了顾与方,而是把她拘在残裂幡里,然后颓然坐下,一脸担忧。接着水面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又一只飞鹤报销了。”洪好好说。 “没关系,这就是顾与方的好处,要没有她差点勒死岳小夏,让岳小夏住了一晚上医院,我们也不能从护士那里买到她的血,也就不能再继续跟踪她了。这世界就是这样,只有懂得利用人和鬼,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才能成功啊。” “所以人家就是爱你一个啊!”洪好好不失时机地撒娇,“可是,这件事她就没有办好。” “她太急切了,我早就知道她不行,她不过是我手里的一颗废子,用来试试阮瞻要有多大能耐。”杨幕友轻轻摇了摇头,“这小子不简单,他目前虽然能力不足,可是有心机,能忍耐,有眼力和感觉,这是我道中人最重要的素质。你看他早就看出岳小夏被附体,可是因为当时没有必胜的把握,就隐藏住自己的意图,还能计划演义得那么真实周密,实在是了不起。而且,我看得出来,他的能力是被封印的,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不过这样一来就必须除掉他了,否则谁知道哪一天他会跳出来和我作对。” 到时候他的能力大起来,还不知是什么情形。他感觉阮瞻就象他肉里的刺,目前虽然不会威胁他,可是让他很疼,而且坐立不安。这感觉如此之强烈,让他对阮瞻的兴趣大于一切。 “怎么除掉他?”洪好好问,心里有点不舍。 这么好的男人,不是她的就算了,却还要杀了,而且肯定会连魂魄也不会被放过,真是可惜。 “除掉他不容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杨幕友阴沉地说,“没有弱点和欲望的人是不容易对付的,所谓无欲则刚。可是他有弱点,那就是岳小夏,他想保护她,那就是他的欲望,这样他就永远处于下风了。” “岳小夏真要留下吗?”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了,我不管你为什么恨她,可是你要知道这里谁说了算。她是我的第十三个,我没有时间再去找别人了,你要清楚这一点。” 洪好好见杨幕友的神态严厉起来,连忙点头。可是她心里并不同意他的说词,要找第十三个人还不简单嘛?她知道他其实只是想伤害阮瞻最重要的人,这样他才快乐,他从来都是在别人最痛的地方下手。 “你把她的魂放在哪里了?”杨幕友打断洪好好的遐想。 “哦,我放在――饿鬼道了。”洪好好偷望了杨幕友一眼,“是不是把她招回来?” 杨幕友笑了起来,“有那么讨厌她吗?这么狠的事都做得出来。好吧,让你任性一次,好好整整她。那个丫头虽然弱,不过还特别韧,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死。不过你别过火,否则你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 “好的。”洪好好低声咕哝了一句,“我不知道她还这么有用。” “就算阮瞻已经回来了,她也不是没用了,还是个有用的饵,看到那天顾与方要勒死她时阮瞻的表情,就会明白她多么有价值。” 第76节 &&&&&& 医院还是住宅楼?小夏弄不清楚。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梦到空荡荡地大楼,是幼年时有什么阴影吗?但她此刻清楚地知道她现在不是在作梦,从那个人皮衣服贴上她的身体起,她就觉得自己被什么吸到了地下。然而她并没有什么窒息和沉重的压迫感,只觉得就是黑,四周是无边无际地黑暗,只有一小方天地是灰蒙蒙的。 从一开始,她就站在这个寂静得无法形容的大楼外,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幢大楼的样子古怪,就像地铁脱轨后冲出地面,一层层盘旋在一棵老树上,那个扭曲的树洞就是电梯口。 她在电梯口正犹豫着,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象是皮肤被人活活扯了下来,那疼痛无法形容,如同万箭穿身,她开口大叫,却发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等那疼痛渐渐消失,她才发现最让她感到恐惧的是那种没有坐标的感觉,四周是一模一样的景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直立还是横平。 唯一的不同只有那个怪楼,她只得犹疑着走了进去。 电梯相当宽大,布满灰尘,有点像仓库。她还没找到操作按钮在哪里,电梯的门突然关上了,并开始自动向上,突然的启动让小夏一个没站稳,向后倚倒。 ‘啵’,后背传来一声被挤压后的破裂声,骇得小夏立即站直。她后背上的触觉告诉她,她挤在一个带着香烛味的僵硬物体上,但她刚才明明看到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敢扭头,但在适应黑暗后,还是看见黑暗中有许多亮闪闪地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等了她那么久!”一个声间抱怨,接着传来许多窃窃私语声。这认知告诉她,原来电梯里不止是她一个。 小夏的冷汗滑落,一动也不敢动,只僵直的站在那里,感觉有什么好奇的扯她身上的衣服和头发,一对对的眼睛仍然看着她。她只祈求这电梯有停的时候,然而她忍耐了很久,电梯才咣的一声停住。 刺目的光线自打开的门外传来,让她有一瞬间的失明感,但不等她适应,有一只手在她身后猛地一推,她立即被摔出电梯门外。 “饿鬼道到了。”一个平平的声音宣布。 饿鬼道?什么地方?难道她已经死了?阮瞻就任她这么死去吗?她想着,爬起来看周围的环境,满目见到的却是医院的气氛。 但是这是那种卫生奇差的医院,到处都是药水和腐肉的臭味。灯光昏暗、没有一点的声响,也没有人走动,但又奇怪的显得特别忙碌。 这忙碌感来自于走廊两侧坐得满满的、奇形怪状的人,都是男人,只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好像是护士。那些人都低着头,互相之间即不说话,也没意识到小夏的到来,护士更是背身站着,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最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她站了好一会儿,没人理会她,这让她觉得如果她不动就会这么一直站下去,所以她只得打算去问问那个护士是怎么回事,因为只有她看来还正常。但才一抬脚,就发出一声极大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余音不止,就象在最空旷的地方走动一样。 这吓了小夏一跳,可那些人还是原来的样子。小夏只得咬紧牙关一步步走上去,每一声都发出沉闷地踢踏之声。 她忍耐着这刺耳的折磨,慢慢接近白衣女子。 就在她就要*近护士的时候,发现一个男人伸长了腿站在坐在那里,挡住了小夏的去路,她想绕开他,他却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抬头看向小夏的方向。 一见他的样子,小夏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另一个人绊倒。眼见那个男人循着她的方向伸长了脖子,用力的嗅。 他没有眼珠,没有耳朵,脸上的肉腐烂着,蛆虫在他的眼洞和耳朵上爬来爬去,但小夏看得出他正一脸陶醉地翕动差不多烂掉的鼻子对着小夏闻。 “有食物了!”他兴奋的大叫一声。 小夏吓得说不出话,只见本来如蜡像一样不动的其它人,也纷纷爬起来,兴奋地对着她的方向吸气。 “有新鲜的食物了!”又一个人大叫,然后许多人不顾一切的朝小夏扑来,伸出漆黑的手。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四章 黑色石头 就在无数只黑手将要抓住她的时候,小夏快速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俯下身去,险险避开。她跪倒在地,强忍着胸口的巨大恐惧和恶心感,硬是从鬼群中往外挤。 那些鬼怪的腿有些已经腐烂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有些根本就是白骨,有些则好像是虚浮的摆设,让小夏在往外挤的过程中推断了很多。而随着腿部的折断,上面的身体也轰然倒地,向爬行中的小夏砸了过来,让她不得不左躲右闪。 那些恐怖的鬼脸摔倒时都正对着她,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兴奋,一样的大张着黑洞一样的嘴,露出黑牙,采取着咬噬的姿态,其中还有几个连头都摔掉了,却还挣扎着向她滚动,贪婪地吸着她的气息。 小夏拼命地爬,好几次差点被倒下来的鬼撕咬个正着,吓得她没有心力去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只是一心要逃开这里。渐渐的,她发现,这些鬼怪都是一样的,眼框里没有眼珠,耳朵也都烂了,只有鼻子和嘴是存在的。他们正是凭借她的气味来追寻她的位置,或者,因为只剩下这两项功能,所以还特别敏锐。 她也许可以隐藏声音,甚至隐藏形体,却不能隐藏自己的气味!正因为如此,他们如附骨之蛆一样紧追她不放! 因为小夏在地上钻来钻去,所以那些没有视觉和听觉的鬼怪想抓住她时总是慢了半拍,可当她艰难地爬出越聚越多的鬼群时,却发现那些鬼怪也都趴在了地上,与她平行的来抓她。但他们爬得比她快得多,差不多是贴在地面上乱窜,好像密密麻麻的一地巨大的黑色老鼠。 她站起身来就跑,也不辩东南西北,只觉得走廊像迷宫一样大而无绪,没有一个房间,两侧全是窗户,窗外黑漆漆的。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可尽管她每次跑的地方都不一样,鬼怪们也还能追上来,只不过随着她绕来绕去的疯跑,数目已经不太密集,开始稀落。但这也使她无论跑到哪里,都能遇到一、两个,渐渐地堵死了她所有的通路。 她是他们的食物,他们是想吃了她! 这认知让她有着巨大的恐慌,还不如要杀了她更让她轻松。她慌乱地跑到一个十字的楼道口,发现自己被彻底地围住,四面八方全是流着口水的鬼怪。她觉得自己就象被猛兽围猎的小动物,茫然、惊恐,但无路可逃。 没有办法之下,她只好拼命想打开窗子,心想宁愿摔死也决不被吃掉。可是那窗子已经锈死了,根本打不开,而围在她身边的饿鬼已经慢慢缩小了圈子。之所以还不动手,是因为大家都争着要吃第一口。 他们推搡着、拥挤着,喉咙中发出‘嗬嗬嗬’地吞咽声,慢慢逼近她。这让小夏的惊恐无法形容,那种即将被扯碎、被撕咬、变成一块块被吞入肚子里绝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怕―― ‘啪’地一声脆响,让小夏尖叫一声,抱住头。 “这边!”一个女人平直的声音叫。 小夏一转头,看见窗子的玻璃碎了,一只苍白且极瘦的女人的手垂在那里,向她做出拉的姿势。 “快点!”那声音依旧平直着催促。 外面空气的气息,让精神全集中在小夏身上的饿鬼们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躁动并不顾一切地朝小夏扑了过来,这让小夏没有机会犹豫,只得把手伸了出去,让那只手把她从窗户拉了出去。 “啊!”小夏大叫一声,因为有一只饿鬼抓住了她的一只脚,让她悬在半空,即出不去,也下不来。窗外拉她的人加大了力气,屋内的鬼不肯放手,小夏被拉扯得几乎要断成两截。而那鬼还迷醉地摸索她的脚,张口就要咬下去。 她下意识地拼命说蹬踢,‘咔’地一下,鬼的头一歪,掉了,脖腔上冒出的密密麻麻的蚂蚁。 一瞬间的松懈,使小夏唰地被拉出了窗外,逃离了饿鬼们的掌握。她喘着粗气,发现自己是坐在树冠上,下面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急忙拉紧树干。 身后有摸索的声音,她知道是那个救她的人。 “谢谢你。”她说着,并扭过头去。 那个护士模样的人侧对着蹲着,护士赗下,一缕黑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她的手上正在削着一根木棒,一下一下,很用力,越削越尖。 “你的力气真大!”小夏看着她异常消瘦的身材,想起刚才她从外面拉她时的感觉,现在又看她不费吹灰之力的用一柄小手术刀削那么粗的木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在做什么?”她问。 “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饿鬼道吗?”护士答非所问。声音平平的,没有一点调子。 “为――什么?” 第77节 “因为呆在这里的鬼,每天感到无法忍受的饥饿,无论来了什么,也会被吃得不剩下渣子,没有一个例外。” “那你为什么――救我?”小夏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我不是要救你,我是要独自享用你。”她说着扭过头来,‘幸福’地笑着,也一样没有眼珠和耳朵,一样有昆虫在脸上的烂肉中进进出出。 “我用这个。”她举举手中的尖木,“用这个刺入你的心脏,用来浇在我存了多年的白饭上面吃,然后把你挂在谁也到不了树顶上风干,慢慢地吃肉。” 她说着向小夏伸出了手,小夏闪身避开,纵身跳了下去。 她宁愿死! 恍惚之中,她感觉看到了洪好好的脸,然后一阵剧痛,让她昏死了过去。 &&&&&& 阮瞻站在小夏的床边,用手指轻轻抚她皱紧的眉头。他知道她的魂魄不在体内,感觉不到他的安慰,可想到她正经历的折磨,不禁心痛如绞。 他站了一会儿,就毅然转身离开。他明白如果魂魄长时间不回本体的话,她有可能永远了醒不过来,所以他没有时间心疼,必须做点什么。 他来到客厅的时候,万里正好开门进来。 “怎么样?”他急切地问。瞒了周围一眼,确定一下并没有什么监视他们。 万里摇摇头,“杨幕友不在本市,或者说没有入境纪录,从正当渠道是找不到他的,连洪好好也失踪了。目前我们是有力使不上,无从下嘴,就算你打算跟他拼命也找不到他。你那怎么样,研究出什么吗?” 阮瞻从口袋里掏出那天从顾与方家的鱼缸里拿到的东西,放到桌上。那是一颗小小的扁圆形石头,漆黑发亮,油光水滑。 “还真漂亮,这就是那天你从顾与方家顺来的?”万里拿起石头看看,赞叹了一声,“不是宝石吧?哎呀――”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手心一阵发麻,又刺又痒的感觉让他立即放下那颗石头,“它活了,会咬人。” “看看他的正面,很光滑。”阮瞻拿起石头给万里看,然后又翻转过来,“可他的背面还很粗糙。” “难道刚才是扎了我的手,而不是咬我?” 阮瞻不说话,突然拿出一把刀,在手上用力一滑,立即有鲜血涌了上来。他把血滴在石头粗糙的一面,石头马上动了一下,有了生命一样,然后把血全吸了进去,一丝不露,好像几秒钟前并没有任何东西滴在上面过。 万里吃惊地看着这一切,眼见那石头哆嗦着,粗糙的表面慢慢变得光滑,最后又静止不动。 “这个――这个――”他抬头看看阮瞻,寻求答案。 “没错,这就是关键所在。那天你们进入顾与方卧室的时候,我无意间觉得鱼缸处有妖异之感,结果正巧看到一条小鱼不小心碰到了这块石头,立即被吸附在上面,直到死。” “直到死那么狠?那这算石头还是妖怪!”万里用手指拔弄了一下石头,感觉它确实有生命一样,“什么构造的矿物,拿去科研机构检查一下吧。” “你要想找麻烦就拿去。”阮瞻说,“反正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我记得以前看过一册古书,是关于鬼怪故事的演义之作,上面记载说有一种石头会吸人的精血,而且会完全吸干。我曾以为那是传说,可是目前看来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猜――那条小鱼怎么样了?” “不会变成黑灰了吧?”万里随口说。 “答对。” 万里愣住了,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这就是那些女人的尸体完全背离物理定律的原因?”万里惊诧万分,“他――我是说杨幕友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可怕的石头。” “这世界缤纷万象,人类又能知道多少?”阮瞻把石头小心的包起来,“我不明白他利用石头吸取这些女人的精血是干什么用的?” “不是道家的那个什么采阴补阳吧?” “这是邪术,与真正的道家术没有什么关系――” 他说到一半就就停住,同时万里也感到了那阵眩晕感。 “怎么了?地震?” “不是!”阮瞻咬着牙齿,“他攻过来了。”他说在跑去了小夏的房间。 床上空空如也,小夏不知去向。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五章 扭曲的空间 花海。 姹紫缤纷的花海正中央有一个黑色石屋,显得特别醒目,和顾与方所说的梦境一模一样。 可是小夏真切地感到自己即不是作梦,也不是灵魂出窍,而是真实的人走在真实的地方。顾与方当时大概也不是作梦,而是由于她正迷惑于她的梦中情人,一时分不清楚罢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为什么会从自家的床上一下就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当时她刚刚醒来,听到阮瞻和万里在客厅说话,才下了床想去找他们,就感到一阵眩晕,而后就被吸到这个地方来。 与她在饿鬼道所经历的相同的是,这里也是四周一片黑暗,没有坐标的感觉,只有中间的景色是灰蒙蒙的,是唯一看得见的东西。 没有选择,小夏只得向石屋走过去。既然要引她来,那么她只能面对,逃避没有任何作用! 她发现自己是赤着脚的,因为柔嫩的脚心被地上的花草刺得生疼。这使她明白,这可能并不是什么花海,不过是幻象罢了。哪有花草在风的吹拂下一动不动,而且开得那么妖异并散发着阵阵腥味的? 她慢慢*近石屋的侧面,蹲在唯一的一扇窗子下,犹豫着是否要进去,或者还是先偷看一下再说。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石屋内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撕拉――撕拉――撕拉―― 小夏慢慢起身,借着垂在窗户上的藤蔓的掩护,偷偷往屋内看去。 石屋之大,差点让她惊咦出声,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它的内部有那么巨大的空间,虽说不算宽阔,可是纵深方面竟然长到只能隐约看得见对面的墙壁。 一个男人背对着窗子站着,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脱掉了,但是并没有裸露,因为他身上古古怪怪的缠满了一层层的布条,乍看下就像一具活的木乃伊一样,撕拉声就来自于他解开自己身上的绷带时所发生的声响。 小夏惊讶地看着这个场景,见他不紧不慢、动作舒缓地做着这件事,仿佛是在享受其中的过程,直到身上的布条全部揭开,他转过身来。 杨幕友! 小夏认出了那张脸,可是她却没看到正常的男人裸体,只有一团团的腐肉,象烂掉的菜一样往外翻卷着。这让她必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不惊叫出来。 杨幕友好像并不知道小夏的存在,他弯下身,打开一只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团新的、红黄相间的布条。那布条的颜色如此鲜艳,让杨幕友爱怜的细细抚摩,然后他找到其中的一端,又一圈圈缠在身上。 第78节 做完这些,他站直身体,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闭目养神。小夏只见到缠在他身上的布条的颜色慢慢得越来越浅,最后成为灰白色,和先前他所揭掉的那些布条的颜色一模一样。到这时,他又开始揭掉它。 然后他开始不厌其烦地重复那缠了又揭,揭了又缠的程序,算上一开始的那一次,共十二次之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夏惊奇地发现,杨幕友身上的皮肤渐渐变得好了起来,从可怖的腐烂状态变成了只有皮肤破损而已。 她站在门外动不了,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强烈地感觉那些布条是被血和其它湿濡的东西浸过的!也就是说杨幕友在身体来吸取和吞食这些东西! 他究竟是人还是妖怪?这是疗伤还是邪术? 皮肤上突然传来刺痒的感觉,小夏下意识地用手去拂,以为是垂下的藤蔓。可是,才拂走一条,就感觉有更多的东西爬到自己身上。 转头一看,哪里是藤蔓,是一丛丛黑色的长发,从屋檐一直垂到了地上,此刻正一波波地过来抓她。而她的身上,已经缠绕了很多,这让一股酥麻的不适感从她的心底一直传到头顶。 “第十三个来啦!”耳边响起杨幕友的声音,近得象是贴在耳边。 小夏大吃一惊,但还没等做出反应,就被那些长发抓了起来,从窗口一下丢到石屋里去。她只感觉身子一落地,身下的小石子就发出吱吱咯咯地声音,象是欢笑,又象是哭泣,接着她就感觉被什么东西咬着皮肤,吓得她立即跳起来。又不敢赤脚站在上面,慌不择路地跳上已经合上的木箱。 可她才一跳上木箱,就觉得有什么从里面掀木箱的盖子,差点把她从上面掀下来。她惊恐地用力跳了好几下,好不容易让木箱的盖子安静下来,里面又传出‘咚咚咚’的敲击声。 这明明是空的箱子,为什么会有东西在里面折腾不止?! 小夏又慌乱地用力踩了几下,杨幕友在一旁饶有兴味的看着,不明白这么个女人怎么会让那个沉郁内敛的际瞻爱到心坎里去,在他看来这种行为白痴又可笑,“还没有人敢站在我的索魂箱上的。” “什么臭东西?”小夏站在那,干脆不怕了。虽然脚下的木箱一直颤动着,擂鼓一样的敲击声也根本没停过。 “哦,那是关鬼魂的箱子,里面的人都是我吃了的。”他笑咪咪地说,神色轻松至极,就像在说吃了几颗苹果那么简单。 小夏却听得白了脸,“吃了?你吃人?你――不是要吃了我吧?” “确切地说,不能说是‘吃’了你,只不过是要你的精血而已。” “精血?”小夏想起花会中的会员死后那一碰就成为黑灰的尸体,“难道这就是你要开办花会的原因?” “死到临头,你不必知道这个。” “正因为死到临头,所以我要死个明白,难道你还怕治不了我,我出去给你传扬吗?还是你怕了阮瞻?” 杨幕友眯起了眼睛,使屋内的温度立刻冷了起来,充满着杀意,可小夏豁出去了,反而产生了股勇气。她挺直脊背站在木箱上,甚至使劲跺了一下脚,让里面的魂魄安静,“你要了我的精和血,至少付一点价钱。” “啊,还真有点蛮劲,怪不得!”杨幕友又换回笑咪咪的脸色,“你在对我使用激将法,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做得很成功。我非常生气,因为我根本不怕什么阮瞻。” “告诉我花会的事,我闭上眼等着你吃。” 杨幕友不说话,好奇地看了小夏一眼,“你是个有胆色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要打击姓阮的小子,我还真有心要放过你呢!” “不用你假好心,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看来你有朝闻道,夕死足矣的伟大胸怀。”杨幕友嘲笑,“这没有什么的,不过是我寻找食物的地方。我想要很多的钱,为了我的计划;我还需要十三个女人的精血,为了我能恢复原状;我不愿意一个一个地找,所以弄这样一个会道门,不是很容易很方便吗?” “可是,那些女人都成了粉末,有必要吃得那么干净嘛?” “请你不要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这是道术。”他指指地上的小圆石,“这些从上古时就存在的妖石能吞噬一切,何况人呢!” “是妖术吧?或者你根本不是人!”小夏气坏了,完全处于愤怒胜恐惧的状态,恨不得对着他白白嫩嫩的胖脸打上一巴掌“你又怎么能做得到?” 杨幕友脸色一寒,随即冷笑,“你有本事,惹得我两次生气。好吧,干脆和你说个明白。你们这些低级的人只知道鬼打墙,知道隐身符,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道术可以把时空扭曲,从一个地方直接来到另一个相隔遥远之地。我只要施施法,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还有什么耳目不能掩?” 原来!原来这就是她的眩晕感的来源,是她从一个地方突然跨到另一个地方的理由,也是杨幕友杀人的方法。有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地方是他去不了的,还有什么不能被他掩人耳目?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难得这么大方,可以都告诉你。”他看看窗外,“但在要天空彻底变红之前。那时候,你要变成我的一部分了。” 他尖声冷笑,听得小夏心头狂跳,转眼一看,灰色的天空已经渐渐发出红褐色。 “姓阮的小子来不了了,这里是远隔千里之外的山区,他不会扭曲时空,赶不及救你的。”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六章 朔月 “为什么要那么对待顾与方?”小夏问,心里虽然紧张,但表面仍然镇定地拖延时间,她不相信阮瞻会放弃她,“因为她入会时发过血誓?还是怕她泄露花会的秘密?” “没那么复杂,只是因为献祭的时间到了。每个人的生辰八字不一样,为了更好地发挥‘药效’,献祭的时候会有不同,你当我幼稚到要报复她?我没那个闲功夫!如果你觉得她惨,我只能说她是我手中的棋,为了不同的目的,她必须如此。死有什么,永远的黑暗而已!既然她早晚会死,不如对我有用一点。” 小夏听他说得那么大言不惭、轻描淡写又心安理得,气不打一处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其它人的存在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供她利用的棋子!彻头彻尾的没有人性,没有丝毫对生命的尊重。 “既然死并没有什么可怕,你为什么不去死!”她直白地冲出一句。 “因为我是强者,所以我可以叫别人死,死后还要充分利用,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弱者该死,不应该被保护。” “你这是混蛋逻辑!” 杨幕友耸耸肩,“可惜你也是这个混蛋逻辑中的一环。我收集了生辰八字和命定属性不同的精血,储存在这我用秘术特制的裹身布中,让这些宝贝精华不至散落和损失,还要象酒一样窖藏到最佳滋味,以便我在合适的时间享用。而今天,恰好是最合适的时机。至于你,你是第十三个,八字超轻,命格属阴,是最好的补充之用,也不必挑日子的。” “原来我只是添头。”小夏自嘲。 曾经以为,那些女人只是无意中进入这个倒霉的花会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们是因为生辰八字合适作这个男人的‘药物’,而且又非常有钱,符合了他双方面的要求,这才被拉入这个陷阱。这个人做每一件事都有阴谋,如果被选定的女人不参加花会,他也会用其它方引她们上勾,甚至施以暴力。不过利用花会的话,会比较轻松地获得他所想要的东西。他还真是会充分利用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起决定性作用的添头。”杨幕友又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好像在等待吃晚饭的时间。小夏也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这里的天空变化要比正常世界快得多。如果照这个速度,她可能等不阮瞻来救她。 恐慌的感觉,她已经麻木了,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脱离不了被吃掉的命运,虽说被吃的方式是不同的。一种是被生吞活剥,一种是被这怪石头咬得成为飞灰,融在布条上,然后给那个杨幕友吸收到身体里去。 “你还有时间问两个问题。”他轻声细语的提醒。 “我和这件事没有必然的关系,你为什么揪住我不放?”小夏问。 “你们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你来问我这个真是浪费时间!我的目标只是阮瞻而已,你不过是个饵,顾与方也是个饵,我一直为了钓阮瞻那条大鱼啊!” “他和你有仇?” “正相反,我们有渊源。不过你不要问,就算你快要死,我们的关系我也不会对你说的。” “你不会想要对付他吧?”小夏突然担心起来,“他没有伤害过别人,你为什么要针对他?”她站在这个男人面前,觉得他又阴险、又残忍,邪术又高,深怕阮瞻不是他的对手,在这生死关头,竟然担忧起阮瞻的生死。 第79节 “有些人做事是只凭喜好的,并没有为什么。” “你弄了个这样的邪教不会是为了他吧?” “他还没那么重要!我有我自己的目的,只不过顺便用来对付他一下,两全其美,对顾与方下手也是因为她和你们都有关系。只要你死,他的心必乱,必定会盲目地来报仇,我会给他线索,但也是陷阱,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保住性命!你看我并不是一个坏人,在你死前满足了你那么多疑问。” “你哪里是好心,你分明想让我死前更加绝望而已。可是我告诉你,他可能不是这世界上最强的法师,可却是最强的男人,你无论如何是伤害不了他的。你以为我会求你吗?不,我相信他一定会打败你!” 杨幕友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连眼泪也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小夏有点恼火。 “我笑世界上怎么有你这样的傻姑娘,明明是你们被玩得连东南西北也找不到,竟然还说大话!你明知道我和他在道术上的差距不是吗?喜欢他是吧?小丫头,可惜爱情并不能使人强大,那在电影里才会出现。”他还是笑,但带来催命的信息,“现在,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你要怎样吃掉我?”小夏想尽量镇定,可是当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害怕,更何况一向胆小的小夏。她之所以还能问出那些疑问,和杨幕友周旋,都是因为企盼着阮瞻会来救她。可如今,她已经放弃努力。 “记得朔家三兄弟吗?” “朔――”小夏听到这人名子,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跌下箱子。 “没错,我在享用你的精血之前,会需要先采阴补阳,调和你的‘药性’,然后再进行最后的献祭。”杨幕友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动你,可是你要在朔家三兄弟间选一个。他们可都是我精心准备的美男,也是让那些女人乖乖上勾的利器!你当我搞那么多事仅仅是为了引诱那些富婆上当吗?当然是为了中和她们身上的‘药用’功能啊。” “你――你不能这么做,这太下流龌龊了。你要杀要剐随便好了,我不要什么男人,强奸戏码也不必了。”小夏吓坏了,死已经好惨了,还要被那个吗? “我也不想多事,可这是必备的前期准备。你也许会喜欢的,每个女人都喜欢我提供的完美情人。”杨幕友一脸假同情,然后打了个响指,“你们出来吧。” 黑暗中看不清尽头的纵深处,三个男人走了出来。一模一样的身材和样貌,一模一样的那种诱惑但又妖异的气质,黝黑健壮,帅是帅极了,如果平时遇到,小夏说不定会流口水,可如今她却惊恐万状。眼看那几个男人就要走过来了,小夏不得已跳下木箱,忍着脚心被咬噬的恶心感,夺路而逃。 可是一瞬间,一个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速度之快,完全超乎她的想像,一秒钟前还离她有至少30米远,才一眨眼就站到她身边,还发出咚地一声巨响,象是什么重物落地。 因为朔氏三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小夏认不出他是哪个,只当他的手伸向她时,她尖叫一声,回头往反方向再跑。可是这一边也有人拦住了,小夏这才发现这三个男人对他采取了合围之势。 “离我远点,娘娘腔!”她愤怒又惊恐地大叫,眼睛不停的搜寻这个石屋,看有没有其它通路或者是武器,让她可以跑,可以自卫,甚至自杀。然而没有任何东西能救她,只有杨幕友阴冷地、淫邪地笑着。 “你要哪一个?”他轻浮地问。 “你去死吧!我哪一个也不要!”小夏不肯服输。 “那好吧,我给你指定一个。嗯――哪一个好呢?朔月,就朔月吧,顾与方迷恋他到不可自拔,你应该也会喜欢。” “想得美!而且你也吃不到新鲜活食了。”小夏大声回答,然而看准一个空当,跳起来拼命向石墙撞去。 与其受侮辱,不如鱼死网破! 然而在半空中,一条僵硬的手臂拦在她的腰上,生生从背后把她抱了回来。她用尽力气挣扎,却丝毫不能挪动分毫,“放开我!你这混蛋,帮凶!该滚进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的下流坯子!” 她愤怒、反抗、不肯就范,但她只听到杨幕友得意的冷笑,感到身后的朔月把头凑近了她的耳朵,那种僵硬冰冷,不似人类的寒意立即侵袭到她的全身。 完了,她要彻底毁在这里了!她绝望地想,眼泪夺眶而出。 “别哭,小白衬衣!”身后的朔月发出了阮瞻的温柔声音,说出了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的话,同时松开了一直拦在她腰上的手臂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七章 峰回路转(上) 小夏一瞬间僵住了。她很想扑进他怀里,却又怕露出破绽,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 她很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阮瞻,虽然他的面目是那个妖异的少年,可是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重要的是他给她的感觉,都告诉她眼前的人就是心里的人。 “带她走。”杨幕友下命令。 ‘朔月’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就把好像吓傻了的小夏扛在肩上向黑暗中走去。 小夏不说话,因为从她这个角度刚好看见‘朔月’单手结着法印,这就证明他要进攻了,所以她屏息不语,暗中注意周围的环境,看一会能不能帮上忙,至少要逃得快,不做拖累。 ‘朔月’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当就要从杨幕友身边走过时,突然把手上结的印打向杨幕友,发出‘嗞’的一声响。 杨幕友显然没有料到这个,胸口上着实挨了一下,惨叫一声,象是折叠的东西一样,忽然打成几折伏在地上,各个关节都扭曲成怪异的角度,看得小夏心头发麻。 ‘朔月’快速踢开脚下的石子,露出下面的光祼土地,放下小夏,然后不知从哪里祭出小巧可爱的血木剑,让它变得正常并散发着美丽的红光,直指着试图立起来的杨幕友。 “别动!”他冷冷地命令。 “阮瞻?”杨幕友一下子就看出眼前的朔月并不是那个自己控制的傀儡,一定是出了岔子了。 “正是我!你不是一心想逼我出来吗?我来了,虽然不是你期望的时候。”阮瞻平静地回答,“叫你的爪牙别动,否则你知道这柄剑下的魂体会怎么样。”他说着,血木剑又逼近了些。虽然杨幕友又恢复成人形,却只能躺在地上不动。 他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向朔日和朔星两兄弟使了个眼色,那本来要冲上来的两个人立即退后。 “小夏,把我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阮瞻又说。 小夏不多话,立即照办。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她的护身符,她二话没说,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哦,终于拿回这宝贝护身符了?”杨幕友被阮瞻指着动不了,不过嘴里依旧废话连篇。 “她早就可以拿回来,可是为了被你‘捉住’,不得不先放在我这里。” 听了这话,杨幕友苍白的脸差不多变成了青色,“原来她是来卧底的,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飞鹤的秘密,一切都是反间计。” 阮瞻给他来个默认。其实他是多么不愿意实施这个危险的计划啊! 当那个雨夜小夏去接他的时候,他已经认出那纸鹤是作侦察之用的东西,可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决定先不揭破这件事,先埋下了这个伏笔。后来小夏遇到差点被勒死的事后,他才在确认没被监视的情况下,和万里与小夏讨论了整件事情。 当时小夏就认为,杨幕友一定是拿自己做饵来引诱阮瞻,虽然不知道他组织花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样被动挨打下去早晚会被玩死。所以她说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只要她假装被捉住,去做敌人内部的间谍,这样就能引出杨幕友,也能打探到整个事实。 他和万里对此是坚决反对的,可小夏是如此坚持,而他们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这才制订了这个计划。为了能和小夏保持联系,他分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在她的身上,但那丝毫帮不了她,只是能亲自感受到她遭受的一系列恐吓与危难。 他心疼,可是又没有办法,只期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在顾与方家招魂聚魂的一幕也是演给我看的一出好戏喽?”杨幕友又问。 第80节 “没错。不过没料到你那个人皮衣服。” 附体事件是个意外,让他担心良久,幸好杨幕友因为要利用小夏而没有伤她性命,只是折磨她而已。而且当时他的魂魄不全,那一出戏让他几乎耗尽了力气,但也正是如此,才让杨幕友错估了他的实力。而前一刻抱住小夏的时候,他收回了他的残余魂魄,终于又回到完整的自己。 所以,他刚才突袭的时候,虽然杨幕友立刻就做出了反应,但因为意识中对他的能力有较低的错误判断,所以还是被他一招击倒。 “我就说嘛,我不可能出现打不灭魂魄的低级失误!”杨幕友得意地说,气得小夏恨能上去踢他两脚。 “可惜你有更大的失误。”阮瞻打击他。 果然杨幕友从笑容中又变了脸色,其转换之快不是常人能有的情绪。 “以你的年龄和功力,你不可能会时空转换,怎么找过来的?” “我不愿意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我们有什么渊源。” “我不会说的,除非我死。” “那我们没有话说了。”阮瞻说,不露出任何表情,但心里却大叫好险。如果不是他放了自己的魂魄在小夏的身上,他就不能趁那个扭曲的时空界关闭之前来到这里,等他按照正常空间顺序跟上来,小夏早就成了一捧黑灰,这是他不能承受的打击。 “我猜你来到这里后,一定趁我不备,或者说趁我的疏忽找了那三个兄弟,捉住落单的朔月,然后灭了他,自己移魂到他的体内,那么你的肉身呢?” “不劳你费心。” “好吧,我猜是在万里的手里,因为他一直都没有出现,他是一招浮棋对吗?” “洪好好也没有出现,她不也是你的浮棋吗?” “嗯,不错,咱们果然是棋逢对手。”杨幕友点了点头,由衷的赞叹。他想借机找点空档,但发现阮瞻的手臂直直的对着自己,并没有半分松懈,一点机会也没有。他被血木剑威胁着无法动弹,朔氏兄弟也就是死棋。 “这很不公平哪!刚才你的小女人将死的时候,我回答了她很多问题,你躲在朔月的身体里听了个明明白白,而今却什么也不对我说,让我死不瞑目吗?” “你真的都说了吗?”阮瞻冷笑,“先不用说我们的渊源,顾与方死得那么惨,你真的说了实话吗?如果单单只是因为她到了献祭的时间,有必要做得那么变态吗?你不仅利用她的身体作为你的补品,还要用她来对付小夏,更因为你要惩罚她。不是为了她违背了入会誓言,甚至不是为了她在第一个女人献祭的过程中,因为保持清醒而看到了你攫取女人精的全过程,而是为了她在和朔月幽会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梦中,而偷拿了这里的一块石头!” 他说着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抛到地上,那个小圆石立即长了脚一样滚进了石堆里不见了。 “这个死女人,至死也不肯说出这石头在哪里,我只好慢慢对付她。不过,正是因为她的脾气太倔强,刚好利用她的执念来对你的小女朋友。” “你不是人吗?”小夏想起顾与方的惨状,怒火中烧。 “你说对了,他根本就不是人。”阮瞻接过话来,“他是多年前的死灵,想要借尸还魂。他选了这个将死的杨幕友,附在他的身上,摇身一变,成了个香港富商。可惜这个香港富商死时已经破产,而且借尸还魂的邪术需要大量属阴的精血来培养,否则就不能转变成真正的人,就象刚才他甚至不能控制这具躯体的骨头,变得象个折叠的弹簧椅子,所以他不得不组织花会还敛财。还有那个洪好好,也绝对和他是一路来的。” 小夏非常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怪不得阮瞻总说洪好好象新装修的房子,有生涩感,或许是她的功力没有杨幕友高,所以更加明显罢了。 “你好得很,小子!我太低估你!”杨幕友咬牙切齿地说,被人暴露了真实的身份让他恼怒异常,“今天我要是不死,你将是我永远的仇敌,我会让你永远不得安宁!” “别这样说,你根本就有没活过。” 一旁的小夏看到这里已经开始明白事情的大致脉络,而且明白了阮瞻为什么来这里这么久,还是一直不动手,而是在这儿和杨幕友斗嘴。 这个杨幕友一定有着超强的实力,尽管他受了伤,阮瞻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还有两个一言不发的奇怪男人在旁边虎视眈眈,所以他在试图激怒他。 她看现场静了下来,有一触即发的局面,而阮瞻背在身后的左手对她动了动手指,意为让她迅速从大门跑出去,于是向门边蹭了蹭。 “他是怎么吸取精血的?”她问,想放松屋内的气氛,好找机会开溜。 “知道这邪石的另一项功用吗?”阮瞻很配合的向杨幕友的方位挪了一下,腾出更大的空间给小夏,“它能被雕刻成人形,只要放入适当的魂魄,他就像人一样可以活动,除了肌肉僵硬一点以外,没有任何破绽。传闻古代的人死了至亲之人,实在舍不得,就找到有相当法力的道士,花巨金买来这种石头,雕刻成深爱之人的相貌,放入死去亲人的魂魄,这样他就象又活过来一样。可是这种事极为稀少,只在传闻中才有,而且据说这样活过来的人是不能亲近的,否则它会吸干亲近之人的精血。现在明白了吗?他不知从哪里找到这种邪石,雕刻了三个美男,放入生前好色之人的灵魂,然后让他们去勾引女人,让他们在与女人欢好之时自然吸取精血,事后再用邪术让他们象吸血的水蛭一样把精血释放在他的裹尸布中,供他食用。什么采阴补阳,那是他说得好听,他不过是在吃这些石人呕吐的东西罢了。” “你住嘴!”杨幕友完全愤怒了。这么阴险狡诈的人,当被完全揭穿底细时竟似乎丧失理智一样,想要不顾一切的站立起来。 “跑!”阮瞻大喝一声,小夏头也不回地赶在两个石人扑过来之前,冲出了石屋。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八章 峰回路转(中) 因为要帮小夏阻挡住那两个石人的追击,阮瞻不得已把血木剑倒到左手指向他们,当他再把剑倒回右手重新对着杨幕友时,杨幕友已经如同牵线木偶一样‘忽’地立了起来。 “你的血木剑对我没有用,它只能对付魂体,却无法对付实质性的东西!”杨幕友说。 “是吗?”阮瞻扬扬眉,“那你为什么不立刻离开,为什么不敢让你的狗咬我?” “你――你真的以为你结的手印把我粘在了这具皮囊里了吗?” “你的法力高深,我不指望那个。”阮瞻没有一点犹豫,“可是我也不是要打伤你的皮囊,只要打伤你的魂根就可以了。如果你没事,也不怕血木剑的话,为什么魂魄不从里面出来,立即弃这皮囊而去?” “我在等,你不也在等吗?” “你在等着逃,我在等着杀你,这不一样。” “有什么区别?我不看一时之成败,可是你要知道,你树立了一生的敌人,很强悍的敌人!” “怕你我就不来了!”阮瞻毫不畏惧,寸土不让。 杨幕友阴险地一笑,“那么我们动手之前,我先给你分析一下局势。没错,你是打伤了我的魂根,让我的超强实力如今比你还不如。可是这里共有四个人,你是一对三。如果你用你的法宝血木剑伤我的话,那两个人就会乘机攻击你。他们虽是鬼魂附体,可却是石头的体质,力量大且不容易摧毁。好吧,就算你也是灵魂附在石人身上,那么一对二你又有何胜算?” “我就是赌你自私自利,赌你急着魂魄离体,要找个阴暗处为你的魂根疗伤。因为你知道受伤的时间越长,对你的法力越有损害,所以我只要盯死你就可以了。” “那么你看,我躲在这具皮囊里不出来,让那哥儿俩先攻击你怎样?等把你杀死后我再去疗伤,虽然损害会很大,胜于在这里干耗。” “如果可以的话,你早就这么做了。你既然知道血木剑,就该知道如果用剑的人法力达到一定水准,它就是比钢铁还要坚硬,可以刺穿任何东西,包括肉身,甚至石头!” “你自信你有那个功力吗?” 阮瞻扯了扯嘴角,神态即轻蔑又强悍,“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们就赌一把,怎么样,你敢吗?” 心里有个重要的人是弱点,可也是很大的优势,因为这可以让你不顾一切要保护她,提升你的勇气和力量。杨幕友不同,他心里只有自己,只爱惜自己,虽然看似没有弱点,但也让他胆怯,不敢放手一搏,这样才给了落于下风的阮瞻以机会。 “好,那我们等好了。你打定注意要耗损我的功力,等我最弱的时候你才放手一击,可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你以为那个凡夫俗子的万里能挡住我的人毁了你的肉身吗?你没有了肉身不就和死了一样吗?难道一辈子附在这个石头里?岳小夏进入了这个阴地能够平安吗?这可是我的地盘!我的魂根虽然受了伤,可是你们也并不好过。怎么样,考虑一下,我们两下罢手。只要你答应,我保证你们三人平安离开。” “这样你好去疗伤,挽回你受损的功力,然后再找其它机会杀了我们?”阮瞻冷冷地说。 第81节 他心里再明白不过,如果这一次不灭了这个死灵,以后他们将会日夜不宁,至少要耗到他的魂根损坏到一定程度,他们才有喘息之机。 “都是修道之人,你为什么不相认我?” “不用废话,这就是一场豪赌,每一个人都是棋子,你我也一样。”阮瞻实际上是很担心小夏和万里的,可是表面上他依然镇定如恒,“我们互相制衡在这里,谁也动不了,可是我一个人压制住了最会兴风作浪的一只棋和两个厉害的走狗,你说哪一方占优?如果真的败给你,我们也只有各安天命。” “你忍心你的清秀佳人香消玉殒香?” “她不会有事。”阮瞻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 他不得不把她丢到一边去独自面对各种危险和惊吓的境况,虽然他那么心疼,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等杨幕友恢复了法力而他的能力还不能释放,她会死得更惨! “不能和解吗?” “绝对不能!” 杨幕友终于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一番唇枪舌剑表明了他所有的弱点。 他脸色铁青,身子像一根叉在地上的木棍一样东摇西晃,却在血木剑的威胁下不敢稍动,即不敢魂魄离体被血木剑追杀,也不敢控制肉身离开,因为他不敢赌阮瞻的功力究竟为何,怕万一他能使血木剑化为利器,刺穿他的外壳而伤及他的魂魄。 他们就这样对峙着。杨幕友思虑的是如何才能脱身,以图以后报复,而阮瞻镇静的外表下,却在担心着其它两个人的安全。 &&&&&& 小夏不知道阮瞻让她跑出来干什么,她只是遵照他的吩咐。她知道自己没有法力,阳气又弱,如果硬呆在那里,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她站在那片花海里想了一下,认为阮瞻一定是想要她与万里会合的,可是万里在哪里?当时的情景那么混乱,她不能和他交流,也担心着他以一敌三的自身安全。 他的魂魄不会被抓走炼化吧?不过至少一定要保住他的肉身,这样他才有希望。她这样想着,去想去找找万里看,却发现眼前的景色变了。 原来是一处花海的,此时却是一片密林中的大片空地,小夏就站在空地的正中,黑色石屋的方向是她身后的一个小山包,周围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 不知不觉的,此时已是夜深时分,惨白的月光照射下来,更衬得周遭气氛的诡异和阴森。小夏向密林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树木大多长得张牙舞爪,在月光下显得鬼影重重,其中还有点点的绿光闪过。 只是是磷火而已!小夏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万里应该在哪里,不过她想,既然他保护着的阮瞻的肉身,应该是在个隐蔽的地方,所以她鼓足勇气向左边树木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赤裸的脚心刺痛着,她知道那是碎沙石和草根;脚面上凉凉地划过一阵酥麻,她知道那是不知名的小虫;她同样知道进入这么原始荒僻的密林可能会有更多蛇虫鼠蚁甚至猛兽等着她,她怕的要命,可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因为她相信阮瞻和万里一定需要人帮忙。 一阵冷风吹过,周围的树木野草被吹得沙沙作响,林中更是传来类似呜咽的鸟叫,让小夏更加惊惧。她停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走,忽然脚下一窒,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低头一看,是一条野藤。 她松了一口气,但那条野藤突然慢慢变化成一只苍白的手,在她的脚腕上摸索起来。 她吓得大叫一声,声音在这空地上显得特别凄厉,可是她也顾不得了,只随手乱抓,当抓到了一块尖石后,想也不想地砸了下去。 她砸得十分用力,加上怪手的质感就象枯木一样,所以一下用就尖石把它钉在了地上。怪手挣扎着,发出老鼠一样的吱叫声,小夏则站起来就跑,一直跑到密林的边缘才听不到怪手的叫声,确定它没有追来。 可是虽然如此,她发现她跑错方向了,为了逃走她一直跑到小山包的对面,可她本来是要到左边的。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为了避开那只怪手只好先从这里进树林,然后再绕回到左边,正好排查一下万里不在这个方向。 树林中的枯叶比空地上的要厚,踩在上面沙沙作响,仿佛后面有什么跟着她一样。她不敢回头看个究竟,但见月光下除了自己影子和斑驳的树影,并没有其它。 这让她安心了一点,可走了没几步就又有什么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僵在那一会,逼迫自己回头望去,这才发现是树枝挂到了她,连忙把树枝拉开。这树林让她分外紧张,她想快点找到万里,所以加快了脚步。但总是有树枝挂到她,她不耐烦的一次次把树枝拉开,眼看着前方的树木渐渐稀疏,好像要走出树林,上了山路了,还没有万里的踪迹,可以肯定他不在这个方向。这时,她又被挂到了。 她烦乱地用力向后一抹,树枝弹开了,但几乎同时又搭上她手臂,她再抹,却感觉到这树枝的触感冰冷细滑,不是木质的温暖粗糙。 她习惯性地向地面的影子望去,还只是她一个人。 “鬼是没有影子的。”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下意识的,她抱头蹲在地上,这样正巧看到一双脚慢慢挪动到了她前面。绣花鞋,却是白色的,鞋头破了洞,伸出了一根趾骨,突兀地支在那儿。 脚,没有沾地! 她握住胸口的护身符,死不抬头,但面前的脚却向后退了一步,慢慢地,一颗头垂了下来,是它弯下身来看她。 长黑发,骷髅头,眼洞里一闪一闪的磷光。 “我是鬼,没有影子!”她咧嘴一笑。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二十九章 峰回路转(下) 小夏突然举起护身符,大叫一声,“南无地藏王菩萨!” 话音才落,那女鬼的衣服突然起火,尖啸着飘到山路那边去。小夏见状也慌忙向相反的方向跑开,当她累得再也跑不动时发现――她迷路了。 她是那种所谓的都市女郎,没有东南西北的方向感,在大城市中还经常迷路,何况是在这不知处在何方的密林之中。她知道乱跑只会更麻烦,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而她又不能干耗在这里等待天明,所以她必须使自己保持冷静。 用力想,一定有方法解困的! 依*星星?可是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连月光也是趁隙洒落,根本看不到星星,就算看得到,她也不知道北斗星在哪里。各种指示方向的设备、仪器,甚至一只手表她都没有。 她急得团团转,差点用头撞树,却在此时突然被密林深处闪烁的磷光敲醒了内心深处的一个主意。 这里是密林,不是荒坟场,这么多的磷光除了动物的尸骨所散发外,恐怕也死过不少人。而且从她刚才的遭遇看,这里绝对有鬼。再从她发麻的头皮来判断,有可能还不一止一只。 所以,既然这里没有人,也许她可以求助鬼。 她想起以前一个朋友们说起的招鬼术,在午夜时分,在一条没有人的路上(最好是湿气较重的地方),面对着自己的黑影向前走,每走一步就念一次自己的名字,当你走到13步时,就会发现地上有两个黑影,一个是你自己的而另外一个就是你招来的鬼,这个鬼会帮你一个忙但是也会请你帮一个忙。 她相信鬼有好有坏,而且这个游戏也说,你招来的可能是善良的鬼或者是厉鬼,如果招到前者你会实现愿望,如果是后者――只能自求多福了。 目前的情况完全符合招鬼的条件,或许她应该试一试。 这个念头让她很害怕,她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是想来想去又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好歹死马当做活马医!至少,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咬咬牙,她哆嗦着着开始了仪式,当她完成这些步骤时,她的冷汗也随之滑落,紧张地向地上看去,隐约的光线中,并没有除她之外的影子。 第82节 是没请到吗?还是这个方法根本是胡闹的!不得已,她又试了一遍,结果依然如此。 鬼是没有影子的! 她想起刚才那个女鬼的话,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寒意,慢慢转过身去。 什么也没有,四周静得只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当她再转回身来,却觉得面前的树丛中有些异样――磷光不再是一闪一逝的,而是明亮起来。 她一瞬间的念头就是想跑,但最终还是咬紧牙关慢慢走进树林深处。她循着那阴森的绿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感觉它飘飘忽忽的没有固定的方位,象在引诱又象在试探。 可无论它怎么飘,小夏就是紧跟不放。她不知道是这是福是祸,完全是一场赌博! 突然,那绿光向小夏直冲过来,骇得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还是惯性地向前冲,结果在距它三寸的地方才收住脚。 几乎是面对面的,她盯着眼前的意外,蓦然发现那并不是磷光,而是一对眼睛。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飘在半空中的干瘪瘦小的老太婆,正面无表情的对着她,嘴里还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 小夏吓坏了,根本动不了,只见这老太婆忽然伸出鸡爪子一样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好娇嫩啊!”她迷醉叹气,手慢慢下滑,但才一到小夏的脖子,就被护身符上散发的黄光震了开去。 “您是被我招唤出来的吗?”小夏终于鼓起勇气问。 “不是你,我只是出来逛逛。”嘶哑低沉地声音平直缓慢地回答,“别跟着我,快回去吧,这不是你呆的地方,会死无全尸的。” 原来只是巧合,那个什么招鬼仪式根本是杜撰的。可是眼前这个老太婆并无恶意的意思,看来她真的运气大好,遇到了善良的鬼怪。 然而正在她迟疑的时候,老太婆的正面突然变成了背面,也没见她转身,一付要离开的样子,让小夏慌乱中无睱细想,上去就去拉她的胳膊,一拉之下扑了个空,直接摔到地上。 “我是鬼,没有实体。”老太婆说。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需要帮忙。做为回报,我也会完成你一个愿望。” 老太婆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我是说真的。”小夏急急地解释,“我虽然没有能力,可是我的朋友是能通灵的法师,他可以完成您的愿望。如果我骗您的话――您半夜去掐死我好了!” “你是外地人吧?”老太婆终于说话,“你不懂的,鬼魂如果没有适当的容器来装,是不能离死地很远的,否则就会散了。” “那――那您可以扣押我,直到我的朋友帮了您!不过我现在必须先要去帮他!” 老太婆又不说话了。半晌,她才重新开口。 “这里有一个法力很高的鬼,我不敢惹他!”她仍然不紧不慢地说,“可是――你们或许把我的尸骨移到另一个地方,哪怕是后山的荒坟堆也好。” “我们可以做到的!”小夏连忙答应,“您的――住处在哪里,我们办完了今天的事就去做!” “我没有坟,因为我生前得罪了人。他把我的尸骨埋在山路中间,就在拐的直直的那个转角,旁边有一块象是猴子的大石头那里。他要我死后不能转生,还要人千万人踩踏我!”她说着说着神态开始狰狞起来,吓得小夏连忙阻止她。 “我明白了!我发誓一定会做到,把您的贵体移到一个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就不必了,只要不再让那么多人从我身上踩过去!好疼啊,真的是好疼啊,几百年了!” “好好,我答应,可是您现在要帮帮我!我要找到一个人,一个男人,就在这密林里,我相信他就在这儿!” “人啊!”老太婆俯下身子,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让小夏不由得联想起饿鬼道的事。只见她吸了吸小夏,又迎着各个方向又吸了一遍,“走吧,这边,有生人的味道!” 她说着向左前方飘去,小夏连忙跟上,但她又突然停住,“你会帮我的吧?”她问。 “我绝对绝对会帮,如果我不死,我的朋友不死,我一定会遵守诺言!” “那好。走吧!” 她不再说话,只是在前方飘动,小夏则紧紧地跟着,生怕错漏了一步就再也找不到方向。也不知走了多久,老太婆忽然停住了。 “前面一直走就是了,不会有错。可是那个人阳气太旺,我只是普通的鬼,不敢*近。” “谢谢你。我也一定说到做到!在山路急拐角的地方,有一个猴子模样的大――” 小夏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婆突然面露恐惧之色,刹时就没了踪影。这让小夏莫名其妙又惊恐万分,她的身后有什么吗?会让鬼也会害怕! 她蓦地回转身来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虽然她的全身寒意凛凛,可是真的没有什么。她咬咬牙,再也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跑,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跑得越来越费力,但也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万里!”她叫了一声,咕咚一声摔倒在地,累得几乎爬不起来。 此时的万里正在约定的地点焦急地等待,小夏的叫声吓了他一跳。他循声望去,见小夏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才想上去扶她,却发现她的背上多了个东西―― 一个女鬼,她的背上背着一个女鬼!一身红衣,长发披散,画了一脸的油彩,鲜艳的恐怖。 幸亏阮瞻给他暂时开了开目,不然他怎么能看得到!他站着这里半天了,各式各样的鬼走来走去的看了好几只,也没见过这么凶的。他大约了解这个女鬼的目的,当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只对小夏伸出手。 “小夏,到这边来!” 小夏答应了一声,但行动起来却颇为费力,感觉站不起来一样,“我累死了,你拉我一下。” “我守着他的臭肉身,不能离开半步。”他一手拔开草丛,赫然看见阮瞻的身体躺地里面。 小夏还没有答话,就觉得身边冷风一闪,背上一轻,眼见一团红影现了出来,手中寒光闪闪的直扑向阮瞻的身体。 “不要!”她下意识地大喊,几乎一瞬间就明白,有个女鬼附在自己身上跟了来,所以她才觉得寒冷和沉重。她是想要害阮瞻,要毁坏他的肉身,一定是杨幕友的走狗洪好好! 那边的万里仿佛给这意外吓得不轻,竟然一跤坐倒,在小夏焦急成分的眼光中,压倒了身侧的另一片野草。 野草中有一件东西立在那儿,一尺多大,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它的上面挂了一张符咒,万里倒下的时候,顺手扯掉了那张符咒。于是它开始嗡嗡地响了起来,并形成了一股气流,卷得周围的野草都向一个方向倒去。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三十章 混战 女鬼根本没有料到形势的急转直下,惊恐地吱叫了一声,被吸去了残裂幡那里。但她显然有些法力,竟然没有被吸进去,在半空中扭转挣扎,发出现刺耳的尖叫。 “这个造型还是比较动感的!”万里望着半空中的女鬼,迅速走到阮瞻肉身的前面,此时小夏也已经爬了起来,跑到这边来。 第83节 “放过我放过我!求你们放过我!”女鬼开始哀求。 “我可没有惹你,是你来害我们。不可有害人之心,人和鬼都是一样,不然要倒霉的。”万里说:“我只能给你这个忠告!”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放过我!相识一场――啊!”女鬼又被残裂幡吸得*近了一分。 “你谁呀你?” “她是洪好好。”小夏回答。 “洪好好?那个美人?”万里认真地看了一下,“这反差也太大了吧。那件是貂皮大衣,这一件是乞丐服,而且好像一辈子没洗过!这样你也认得出?” “女人的直觉,没错的――啊,不好――”随着小夏的惊叫,只见洪好好突然裂成两段,一小半被吸入了幡中,一大半惨叫着从空中消失。 “她跑了!” “她跑了一部分!”万里纠正。 他走过去摸摸残裂幡,“看来只凭他的符咒控制还是不行,可惜我们都没法力。想想阿瞻真可怜,和我们这两个大笨蛋合作,总也帮不上他!” “现在他那边很危险,必须去帮他!” “我去,你留在这里看着他的身体,有这个幡在这里,而且也没了符咒镇着,没有鬼魂敢*近你们,但也必须有人守着。” “好。”小夏干脆地答应。 万里放心地点点头。他就是喜欢小夏这点,虽然是个女人,但决不拖泥带水,从不在危急关头婆婆妈妈。假设这是个她和情人只能活下一个的场合,如果那个男人已经拖住敌人,希望她离开,她不会哭哭啼啼的要死在一块,而是立即就走,然后拼命复仇,复仇后再殉情的人。 “你不会趁他昏迷时非礼他吧!”万里从草丛中拿出一根相当结实的木棍,把从残裂幡上拿上的符咒贴在上面。这是他等待的时候找的,因为他想也许会有打斗,而这个符咒也有灵力,浪费了可惜。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还不快去!” “我这叫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万里看了小夏一眼,正色道:“我真的走了,你自己小心。如果天亮后我们还不回来,你一直迎着太阳走,就会找到出山的路。” “别和我说这个,我不听!我要等你们来一起走!”小夏坚定地回答。 &&&&&& 阮瞻和杨幕友还在对峙,原来的石屋,已经变成了石洞的原貌,一地的黑色石子也并不是铺满地面,只有稀落的几颗。 他已经很疲劳了,从精神和身体都是如此,可他依然不动如恒,而杨幕友也流下了汗水。他知道杨幕友的功力损失很快,心里必定焦急,所以目前的形势随时会变化。他只是担心小夏和万里两人会怎么样,尤其小夏。 他来时观察过这片地方,是山阴背后的一片荒坟场,虽然杨幕友没料到他们会追来,而没有布下什么陷阱,但这地方自然的凶险也是很骇人的。之前,他和万里简单的计划过,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告诉小夏什么,只能是希望小夏能和万里顺利会合。 ‘叭嗒’一声传来,让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四个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的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洞口先是伸出一双女人的手,抓在石壁上,然后洪好好脸色惨白,痛苦万状的爬了进来。 只一眼,阮瞻就看出洪好好的魂魄受损严重,已经缺失了相当一部分,以至不能支撑整个本不属于她的躯体,就象瘫痪在床的人那样爬着回来,同样又不能以魂体的状态存在,否则没有杨幕友的帮助就会消散。 这么说,洪好好果然去偷袭了自己的肉身。可是没有法力的万里无法摧动残裂幡发挥更大的功用,只凭自己留下的符咒摧动的幡力吸收了她的一部分,而她的残魂一定立即回附到不远处的她的皮囊里,然后跑了回来。 不过这也够了,洪好好伤得不轻,看来短期内无法再作恶了。 “对不起,我没办到!”洪好好爬了过来,捉住一样像挂线木偶一样的杨幕友的腿,“他有个会招魂的幡在那里,我差点回不来。” “没用的东西,做什么也不成!”杨幕友气急败坏,因为这招棋他又输了。他知道洪好好一定是用魂体袭击的,所损害了‘她的’美貌,“这个时候还要顾及到你的色相!” “不是,就算用实体,他那个幡力量之大――”洪好好一边辩解一边努力上爬,想捉住杨幕友的腰。 杨幕友气恼地想把洪好好推开,但突然灵机一动,马上换了一幅和气的样子,伸手拉住了她手,“是我思虑不周,刚才只顾得传音让你去毁他的肉身,忘了他还有其它法宝。” 他又转向阮瞻,决定刺他一下,“说话回来,你父亲不是应该给你留下三件法宝吗?血木剑、残裂幡,还有破灭印对吗?为什么只带来两个?” 听到杨幕友说到父亲留给自己的三件遗物,特别是从来没有拿出来过的破灭印,阮瞻吃了一惊,“你究竟是谁?”他震惊地问,略闪了神。 可是,杨幕友要的就是这个时机。阮瞻稍一松劲,他就立即行动,猛地拉起洪好好推到阮瞻的身上,同时招唤那两个石人也扑了过来。 一瞬间的风云突变,打破了原来危险的平衡。好在阮瞻的应变极快,血木剑毫不留情地刺向了洪好好。他没有犹豫,血木剑也没有辜负他,真的如同钢铁一样锋利地刺入了洪好好的身体,然后剑中又出现了一道他没未见过的红光,利箭一样疾射出去,把脱离杨幕友的身体的和脱离洪好好身体的两团灰影的尾部牢牢钉在地上。 “好小子,你的功力果然又增加了!”杨幕友挣扎不起,不由得破口大骂。 这么硬碰硬,对于阮瞻而言只是一种勇气,他自己也不知道情急之下,他封印的能力可以又释放出来一部分。这让他也有些单个,所以洪好好的尸身一倒,竟然带得血木剑脱离了他的手。他立即抢过去去抓剑柄,只觉得后颈一紧,朔日和朔星两兄弟已经背后拉住他往后拖。 他是新附在这石人上的,自然不如那两兄弟纯熟,一下就落了下风。 一时间,石洞内怪声四起,阮瞻和两个石人的打斗、洪好好的魂魄绝望的哭泣、杨幕友的魂魄为了摆脱血木剑光箭的钳制而挣扎时的怪叫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和混乱。不要说人,就是鬼怪也没有一只敢*近。 “好热闹啊!”万里突然跳了进来。 “快去阻止那个人!”杨幕友大叫一声,“不能让他拿到血木剑!我不然我们都死定了!” 闻言,本来围攻阮瞻的兄弟俩即刻分出一个向万里扑去,迎头就是一击。万里吓了一跳,没料到这么魁梧的‘人’来得那么快,下意识地用手中的木棒一挡。‘咔’地一声,木棒断为两截,要不是万里闪得快,脑袋也会不保。 “他是石头人,小心!”阮瞻喊。他心里明白,万里若来,小夏尽然无恙,登时勇气倍增。 随着阮瞻的喊声,万里又险险避过一击,“怪不得能应付那么多金元欲孽的女人,原来是石头人那么强!”万里说着,用贴有符咒的那段刺了石人的心脏部位一下,那石人立即被火烫到一样向后跳了一步,正巧碰到还插在洪好好身上的血木剑,一下就把附身里面的魂魄弹了出来,竟然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石头雕成的人体,没了魂魄的支撑,轰然倒塌,裂成碎石把血木剑和洪好好的肉身都压在了下面。 “还真是皮囊色相,红粉骷髅!”万里怕那个魂体偷袭阮瞻,不敢马上去找出血木剑,只是用符咒木棒与他继续周旋,“谁能想到,美少年竟然是恶心猥琐的老汉!阿瞻,为什么你目前也是附体之势,怎么血木剑不弹开你。” “因为我是――”阮瞻渐渐适应那个石头躯体,一拳打倒对手,“它的主人,笨蛋!” 阮瞻一等石人被打得暂不能起身,马上去碎石中寻找血木剑的踪影。因为他看到杨幕友已经在地上拘成了一个绿色的圆圈,只差一个缺口就可以合成了,知道他要借道术遁去,恨不得马上去阻止。因为他知道,鬼力高强的死灵已经很可怕了,何况他生前极有可能是个有高超道术的人,这样就会更可怕! 今天他借着小夏的卧底计划,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伤了他的魂根,可能会让他许久无法恢复,无法作恶,但能灭了他是最好的。否则他就也要进入修炼过程中,学着释放被封印多年的灵力,因为以他目前的力量,硬碰硬的话远不是这个死灵的对手! 他以这付躯体的力量猛挖碎石,发现才一会儿功夫,这黑石的贪婪习性因为碎裂变得更加厉害,已经把附近所有的各种石头和活着的昆虫、小动物全吸了过来,无意中把血木剑埋得更深。而这石头因为只是异物而非魂体,让血木剑也无可奈何,只是发出阵阵抖动呼叫主人。 他拼命地挖,身后的石人却又爬了起来,再一次从背后扼住他的喉咙。眼见血木剑的剑柄就在那里,可就差了这么几寸,终究无法够到。而杨幕友那边的遁圈已经就要完成! “如果再有人来帮忙就好了!”万里胡说八道了一句。 第84节 但突然窗口外有个女声应了一句。接着,一团扭曲的红色东西飘了进来。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三十一章 悲伤的觉悟 那东西飘到万里面前,悬在半空,突然展开了。 是那件人皮衣服――顾与方。 她只是薄薄的一片在空中抖动的样子让万里头皮发麻,他胆子奇大,可就是一见了顾与方这幅模样就受不了。 “她也是你的伏兵,怎么不告诉我!”万里在打斗中也不忘埋怨。 “她不是!”阮瞻又一次打倒石人,但那石人竟然趴在地上去抱他的腿,再一次阻止了他。 他没有想让顾与方做伏兵的,他只是不忍心。相识了两年,他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有意,可自己死水一般的心从没有为她动过分毫。尽管如此,他还是感激她对他的情,始终下不了手去毁灭她。所以他带她来,封了她的气息,让她呆在石屋的窗户,也就是洞口旁边的天然裂缝处,亲自了解害她的究竟是谁。 他想让她觉悟,不再执著于不属于自己的爱和强烈的妒忌,等待新的人生! “顾与方,你还不借机夺了你心上人的魂魄,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杨幕友在准备远遁的时候,仍不忘陷害阮瞻。 人皮衣服犹豫了一下,慢慢飘向正在打斗的两个石人。她看着阮瞻那张朔月的脸,知道里面是她念了两年的男人的灵魂,扁成一片的脸皮露出了极度悲伤的表情,就你画中的人在动着眉眼,虽然没有鬼泪,但流露着无尽的悲哀与绝望。 她终于明白了,她要抓住的是抓不住的,她所憎恨的,实际上是与她不相干的,她所依赖的,只是要利用她的。她自认精明,实则是最傻的! “我最亲爱的,跟我走吧,我会比任何人都爱你!”她喃喃地说着,慢慢贴在了阮瞻身上,就像伸出双手拥抱他一样。 “真是天下最傻的女人,你怎么就不觉悟!”万里急得大叫,眼见人皮衣服把阮瞻裹得越来越紧,限制了他的行动,自己却被老鬼着缠着,不能帮忙。 一边的杨幕友哈哈大笑,反身继续拘他的遁圈。可这时,人皮衣服却滑下了阮瞻的身体,裹上另一个石人。 这一次,她可不是慢慢缩紧了,而是突然就用上了极大的力量,就连不易摧毁的石人都惨叫一声。 人皮缠着石头,怨魂缠着恶鬼,无法形容的挣扎扭动、激烈缠斗,然后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石头和人皮都裂成碎块,怨魂和恶鬼也都消散开,一付同归于尽的场面! 与此同时,阮瞻已经抓起血木剑,对着从遁圈逃出的两人,直刺了过去。然而终究晚了一步,只听到杨幕友的惨叫远远的传来,两团灰魂却没了踪影。 阮瞻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他如今去追杨幕友还来得及,可等他消灭了这一对死灵回来,顾与方就会灰飞烟灭。一瞬间的踌躇,还是让他选择了先救人。至于以后的威胁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他先用血木剑一剑消灭了准备逃脱的老鬼,然后把剑交给万里拿着,自己虚空画符,口中默念咒语――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 他的双手用力地聚着,仿佛有极大的力量往外拉,而他拼命地往回收一样,由于身体不属于自己就更加费力。但他倔强的拧着一肌劲,发誓一定要救回顾与方。 散在四处如荧火一样的微光在空中飘荡着,被各种气流吹得乱舞,象是要绝望地离开,又象是充满了留恋,一会儿飞回,一会儿又远走。 “回来!给自己一个机会!”万里在一旁帮不上忙,只好大喊一声,做他擅长的心理工作,“你打拼了一生,却在死的时候要逃!” 他盯着空中的散魂,见它们仍然杂乱无章的跳动,恨不能把它们抓在一起,一边的阮瞻则依旧执拗地向内聚力。 半晌,散魂终于飞舞的规律了起来,最后聚在了一起。阮瞻伸手握住那个虚无的光晕,长出了一口气,努力站稳。 “把衣服脱下来!”他对万里说。 “为什么是我脱?”万里反问,但手下并没有闲着,把外套脱了下来。 他和阮瞻相交多年,当然也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魂魄没有容器是不能长期飘在外面的,除非是恶灵或者是有法术的。 阮瞻不说话,把魂魄压制在那件衣服里。 “你看着这里,我去追杨幕友!”说完不等万里回答,就窜了出去。 他知道杨幕友受了重伤,法力大减,也许会有追击的机会,所以急忙赶出来,循着那渐渐淡去的鬼气一路追下去。这是他第一次感谢自己可以沟通阴阳,能见人所不能见。 差不多都快出了密林时,终于觉察到了地面上的一丝绿光。他两三步追上,用力把血木剑插入地里,感觉剑身抖个不停,听到杨幕友的惨叫和怒骂,然后遁光又远了去。 他可真能逃! 阮瞻竟然有点佩服杨幕友了。虽然血木剑两次都没有打正他,但也确实扫到了,可他竟然只伤而不死,看来真的是法力和道术俱佳,可惜却去做了恶事! 一条小溪挡在他面前,他眼着遁光就在水底。小溪清且浅,在已经发白的天空下看得很清楚。他抬脚就要走进水中,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力往后仰,几乎一跤跌倒。 这个人真是阴险! 他追击得太急,差点忘了他现在是石体,而且这种怪石有一种奇怪的特性,非常怕水和火,而自然界最是水火无情,所以它才会稀少到只在传说中才出现,不知道杨幕友是怎么弄到的。 遇到火,它会被完全焚化;遇到水,它就会吸满了水,直到沉重得无法动弹!然后会象植物一样腐烂。 杨幕友竟然在逃跑的时候还不忘把他引入陷阱! 遁光在水下停留了一会儿,见阮瞻没有上当,又向着小溪的对面去了。阮瞻见状忙找了个较窄的地方,一跃而过,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又一处山洞。 山洞黑且深,有许多尸骨,有动物的,但更多的是人类的,散发着潮湿发霉的味道和阵阵恶臭。可阮瞻顾不了这些,深入到了最深处, “你非要杀死我不可吗?”被逼到角落的两条灰影哆嗦着。 阮瞻愣了一下。 他并没有想过这些,他只是一直和这死灵斗,不想让它伤害别人,伤害小夏。现在它这一问,让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它和他一定有渊源,也许会解开父亲离世之迷!真的要杀了它,永远无法知晓曾经的秘密吗? “我还知道你的身世,你是五岁那年被个鬼送到从你父亲那里的,是吗?” “你到底是谁?”阮瞻象被刺了一下一样,尘封多年不愿提及的往事又回到心头。 “放过我,你会有机会知道的!”杨幕友突然笑起来,然后在阮瞻的震惊中,和洪好好一起象水一样渗下了地面。阮瞻这才看到地上原来是有一条裂缝的,一定是这天性谨慎的死灵事先安排好的。而且,在他们消失后,又涌上了几个魂魄,惊恐万状的看着他。 如果他用尽力气使用血木剑刺下去的话,他是有机会灭了杨幕友的。可是他想知道太多的事情,又不想伤害这几个看来被杨幕友囚困多年,如今用来当挡箭牌的鬼魂。 他小时候是被一只善良的鬼救了命的,他怎么能对无辜的鬼魂下得了手!这个杨幕友太了解他,可他对他一无所知! 第85节 他捡起了一块人的腿骨,叹了口气。 “来吧!”他对那几个鬼魂说,“我带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 当他拿着这根附了鬼魂的骨头回到山洞时,万里已经把洞里的黑石一块不落的堆在了一起,正一脸戒惧地蹲在一边看那团不断蠕动衣服。 “我的老天,你可回来了!对着妖魔鬼怪我都不怕,可这――”他站起来,指指衣服,“让我浑身发麻到不知怎么办才好!” 阮瞻走过去,把衣服里的魂魄取出来,也附在骨头上。 “衣服拿去。”他把那件外套递给万里,万里却跳到一边去。 “扔掉扔掉,我宁愿冻死!话说回来,谁最后win了。” “杨幕友,他还是逃了。” “可惜,这么危险的计划能坚持到这里,却没有个完美的结局。”万里拍拍阮瞻的肩,也不仔细追问,“不过没关系,我们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下次可以早做准备。玩的就是心跳嘛!” 阮瞻摇摇头,“他伤得够戗,暂时不会出来。但是,看来我要逐渐修炼了,不然他有备而来的话,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万里没料到阮瞻会这么说,听过后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点兴奋。他一直反对阮瞻自我封印的,那让他的灵力全部锈蚀,相当可惜。 “这也不错啊,省得你每天无所事事。你这个――”他指指阮瞻手里的骨头,“你要把他们怎么办?” “明天出山后,找个安静聚气的地方,置几座空坟,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至于顾与方,她恐怕有苦度一些时光,但是会好起来的。” 万里点点头,有些莫名的伤感。顾与方他也有过几面之缘,太刚强和自傲的女子,竟落个如此下场,幸好她最后终于觉悟了,也给自己赢得了获救的机会,纵然只是鬼魂而已。 “不过,这个杨幕友真的不好对付,这种绝对的偷袭都能让他逃掉!我奇怪的是那两个石头人,或者说是鬼魂,为什么对他那么言听计从?他不说让他们罢手,他们有多么害怕也不停止。” 阮瞻皱皱眉,“事实上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法术并不纯正,有些外国邪术的味道。我猜,他控制其它鬼魂的方法也是一样,不过我没研究过,目前还不太清楚。” “连这个都冲出国门了?”万里讶异,“比中国足球强啊!” “别在这儿废话了,快了结这儿事回去吧,小夏会急死的。”阮瞻说看了看天色,“这些石头怕火,一把火把这里烧掉,但不要引起山火。” “可是这没有火啊。” “把你的手拿来。” “干什么?”万里边问边傻傻伸出手,阮瞻捡起一块尖石,毫不留情的用力一划,万里的手登时出血,让茫然不知的万里叫了一下,差点把手抽回来。 “我现在是石头身体,没有血,只好用你的。”阮瞻没有诚意的解释。然后在一片枯叶上画下火符,扔在石堆上,立刻火起。 明明是石头,本不应该起火的,此刻不但烧得极旺,而且还发出了吱咯的叫声,碎石在火堆中挣扎推挤,有生命一样。 “你怎么办?”万里指指阮瞻依附的石身。 “我这就离开,记得把这个带回去。”阮瞻把骨头递给万里,他一会儿灵魂出窍的时候是拿不了任何东西的。 “好,你别耽误了。天一大亮,你就出不去了。” 阮瞻点点头,往火堆中纵身一跳,同时灵魂出体。 第三篇 落花洞女 第三十二章 没有结局的结局 小夏看着天色渐亮,那两个男人还是没有回来,心中焦急万分,但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一直守在阮瞻的身边,看他安静的躺在那儿,觉得即使是他不说一句话,只要呆在她身边,她也感觉到安全和平和。 她伸出手,摸摸他紧锁的眉头,心疼他在魂魄离体的时候,也那么心事重重;还有他的眼睛,平时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点疏离和矜持,可温柔起来的时候,会让人的心都会少跳好几下;他的鼻子,看来那么高傲、拒人千里之外―― 她的手指轻轻划向他的嘴唇,轻轻抚摩着,心里突然想起睡美人的故事。 如果她吻他一下,他也会醒来吧! 她这样想着,犹豫着,然后鼓足勇气慢慢俯下身去吻他,可在距离只有一寸的时候,阮瞻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们俩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小夏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蓦地坐直身体,扭转头去掩饰自己的脸红。 “那个――我只是――看你有没有――醒。”她结结巴巴地说。 “我知道。”阮瞻有风度的装作不知,“穿上这个。”他说。 小夏转过头来,脸上的潮红还没有退却,就又被感动了。原来阮瞻才一醒来,就把自己的外套和鞋子脱下来给她。 从人皮衣服附体那件事后,她就一直处于昏沉状态。因为是和两个男人在一起,所以即使阮瞻把皮衣扯下来,也没人给她换过衣服,只是除去了外套和鞋子,然后她就被扭曲的时空带到了这里。 这里好像是温暖的南方,并不是十分寒冷,但独自呆了一夜的她还是有些发凉,尤其是赤着的双脚。这一切,当她因为紧张还没有意识到时,阮瞻先看到了。 “拿着,快穿上。” “那你呢?” “一会儿万里回来,我抢他的。”阮瞻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这让小夏的心蓦然放松,也不婆婆妈妈,高高兴兴地穿上了阮瞻的衣服和鞋子。 他的鞋,她穿起来太大了,让她好笑,可是他的衣服还带着他的体温,象是被拥抱着一样,不禁又让她有点羞涩。为了转移自己不正常的心绪,她把老太婆鬼的事告诉了阮瞻。 “放心,我们会完成她的心愿。”阮瞻正色说。 &&&&&& 他们三个人回到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那个扭曲的时空,竟然把他们带到了千里之外。幸好阮瞻和万里的身上都带了现金,他们才可以冒充是去山里探险的旅行者,因为在山里迷了路,才弄成这样一幅狼狈样子。之后,他们在山脚下的小镇略作了下调整,然后又偷偷回到山上,在阮瞻看好的隐藏在山上的风水地建了几座空坟,把那几个鬼魂、老太婆和顾与方都安置好,这才乘飞机回到家里。 连番的惊吓,让小夏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修养了一段时间;阮瞻也忙于办理火灾保险的理赔,然后整修自己的酒吧,准备重新开业;最忙的要属万里,又要当心理医生,又要去学校当客坐教授,还要应付女病人和女学生的脉脉含情。 第86节 圣诞节那天,阮瞻的酒吧终于重新开业,刘铁和倪阳两个小子也回来了,万里和小夏更是当然去凑了热闹。 小夏找个机会,借着酒劲问阮瞻,“那天――你说你不喜欢貂皮大衣,喜欢小白衬衣是什么意思?” 阮瞻手上的活窒了一窒,但没有抬头,“意思是妥帖、舒服,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小夏问。 阮瞻的回答和她想像的不一样。当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心里所有的美好猜测与甜蜜全都碎了。 原来!原来只是朋友而已! 她尴尬地又坐了一会就伤心地离开了,但她并不知道,在她失望地离去后,阮瞻几乎想立即追出去把她抱在怀里,永远不再放开,可是理智让他没做任何表示。 他是个有秘密的人,来路不明的人,也可能是不详的人,他不能拖累她!他很喜欢她,远远超过了朋友的界限,可惜他不能! 而在温暖的南方,一个著名的,也是贵得吓死人的疗养胜地里,大富翁张群和他的女儿张雪正在父慈女孝的共同度过圣诞节,可是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久病的憔悴模样。 他们是一个多月前来到这里的,当时这父女俩不知得的什么病,几乎都不成人样了。而且他们也很古怪,不让医生帮忙,也不让护士*近,说有自己的家庭医生和偏方的治疗手段。 这对父女的奇怪行为着实让这里的工作人员纳闷了一阵,不过既然他们肯支付费用,平时又大方,渐渐的就没人再说什么了,而且他们也确实在好转。 “这具皮囊还真的不错,你这件事办得好,奖励一下。”‘张群’得意地说,然后在‘女儿张雪’的唇上吻了一下。 “谁让他请我们来为她女儿复仇,这叫倒霉卦摊,自找的!可是我这个样子就差了,缺了一只眼,还是独臂。”张雪撒娇,“为了咱们过富翁的生活,我可连美丽都不要了。” “等我东山再起的时候,你要哪个美人的皮囊都随你。”张群笑着,笑容里充满了仇恨和疯狂。 幸亏他早有准备,不仅是外表身份,还包括他所需的金钱和食物。这不仅让他逃得了,也让他可以修养生息。 他走的时候可真险哪!如果不是他猜到了阮瞻的身世,让他有了犹豫,他可能逃不出的! 他这次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可怜他如此强大的功力,却败得这么惨,连个还手的机会也没有。但阮瞻*的是法宝和计策,所以说他是和他们父子俩斗,他并不服,也不甘心,他在等下一次机会。虽然他的魂根伤了,短期内根本无法运用法力,可是他也可以用计。 等着吧!阮瞻! 他阴冷地笑。 ======================================= 什么可怕的事又会发生? 阮瞻是怎么被带到他养父身边的? 他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他和小夏的感情会怎样发展? 第四篇 鬼影 第一章 情人旅店 在中国有一种现象,那就是在少数地方,城市发展迅速但却保护不力,城区建设的全局规划没有长远的目标,也并不协调完美,其结果就是使得城市的整体景观零乱无绪甚至遭到破坏。其中,a市的荣华路就是这方面失败的典型例子。 解放前,荣华路曾经是外国人和当地的富人聚居的地方,街道两侧都是西洋建筑风格的独栋小楼,加上葱郁的高大树木,本来是个十分幽静美丽的所在。可近年来由于地产商各自为政的开发,这里浑然一体的和谐风格已经破坏殆尽。满目望去,街道的一侧是写字楼、大型商场和超市、餐饮娱乐场所等繁华至极的高楼大厦,另一侧却是没有规划过的地段,孤伶伶地坐落着几座西式小楼和a市大学的后门。 这些小洋楼现在每一栋里都分住着几户普通的人家,各家各户由于房子紧张,都根据自己的意愿在阳台或者窗户自建了很多增加面积的设施,加上小楼年久失修,从外表看来就显得格外破败。不过这些房子当年建的时候特别结实,所以里面还是不错的。 只有一栋西班牙式的白色小楼还保留着原来的风味,外墙明显粉刷过,建筑结构也没有被破坏,在这一堆杂乱中显得特别醒目,几乎可以说是一朵身处乱石从中的花,婷婷玉立着。 小楼的主人名叫兰山,房子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据说他的祖上,曾经是富豪人家,不过到了他这一代,也就只剩下这栋房子了。 他为人好吃懒做,不思进取,外号叫懒三,幸亏有这栋房子才没有让他沦为乞丐。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所以用这幢漂亮的洋楼开了个小旅馆。 说是旅馆,实际上只是个日租房方式的小旅店,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住上一段时间的客人,主要是为了满足大学校园里年青情侣的需要。 这些情侣都住在学校宿舍,又没有条件出去同居,因此经常会来这里租一间房间幽会。更因为附近只有这一间旅店,所以懒三的旅店入住率很高。 他雇佣一个乡下来的女人王姐负责打扫,他自己也不用辛苦经营,只负责收钱,然后呆在阁楼上悠闲又无聊的度过一天的时光。而王姐,则住在地下室里。 开业时,他给旅店起了一个相当风雅的名子,不过后来人们都称这里为情人旅店,再也没有人记起以前的名子是什么了。 现在学校快要放寒假了,情侣们离别在即,他的生意就更加红火,面对又一对要求入住的客人,他充分利用了王姐去看望她在工地上工作的男人的时机,收了同样的价钱,却把他们安排到了地下室,敲了这对年青的学生情侣一笔。 地下室没有暖气,冬夜里非常冷。这对情侣激情过后,相拥着躲在被窝里取暖,又聊了一会儿学校近期要举办活动的事,就沉沉睡去。 可是睡到半夜,女孩突然惊醒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很沉的睡眠中一下子醒过来,而且清醒得象是从没有睡过。 或许,不是清醒,而是惊恐?潜意识里最深层的惊恐! 地下室很黑,关上灯后仅仅凭借所谓的天窗,也就是里侧墙壁的最上端、与楼外地面几乎齐平的、那一尺见方的麻玻璃透过的光亮,模糊的分辩近物。但就是那点光亮,让女孩感觉有人偷窃她! 她其实看不见什么,只是感觉黑暗中隐藏着更黑暗的东西,在那里不怀好意地窥伺她。 这房间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还有第三者的存在! 那感觉如此强烈、如此恐怖,一瞬间猛然袭来,竟然把这平时就很胆小的女生吓得动也不敢动,叫也不敢叫,只是瞪大眼睛盯着那看不透的黑暗。好像被凶残野兽猎到的小动物,只知道惊恐地等待被吞噬,已经完全散失了逃跑和呼救的能力。 好半天过去,并没有什么怪事出现,但她却还是感觉到毛骨悚然,未知的恐惧让她被动的与黑暗中的东西僵持着,在这寒冷的冬夜中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男孩动了一下,呓语了一声,然后翻过身来抱着她继续睡。 女孩借机拧了一下横在自己腰间的男孩的胳膊。 男孩还在梦境中,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咕哝了一声,但并没有醒,女孩只有加大力度。 男孩吃疼,迷糊地醒来,“你干什么?” “开灯。”女孩哆嗦着回答,嗓子发干,很小的声音,眼睛还是盯着那片黑暗,生恐有什么异动突然来临。 这地下室只有一盏昏黄得好像随时会挂掉的灯,开关在男孩那一侧的墙壁上。 第87节 “什么事?”男孩睡意正浓,不想把手伸出温暖的被窝。 “打开灯,求你!” 男孩听女孩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满腹狐疑,但还是转过身把灯扭开了。 微弱的灯光只照了射出了一个半圆,边界模糊着,一直延伸到照不到的地方去。他们这才发现,这个地下室竟然很大,窄窄长长的,越到里面越窄,身处里侧的他们根本看不到大门方向的地方。 “究竟怎么了?”男孩见女孩一脸惊惧与不安,一直往自己怀里缩,温柔地拥着她,轻轻地问,“做噩梦了?” 女孩摇摇头,继续死盯着看不到的那一端,感觉那个黑暗中的东西向后退了一段,已经到了门外,但被偷窥的感觉仍然存在。 男孩愈发纳闷,循着女孩惊惧的目光也向黑暗中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一定是做噩梦了。”他吻吻女孩满是汗水的额头,“我不该临睡前和你说起明天那个活动的,那个太惨无人道了。可是别怕,有我在呢!” “不是的。”女孩更紧的贴向男友,凑在他耳边,紧张地说:“刚才屋里好像有人!现在跑到门外去了。” “我就说你是在做噩梦吧!”男孩笑了,“这是不可能的,我怕我们做爱时体位太刺激了,被人看到了不好,特意仔细从里面锁好了门的。”男孩暧昧的碰了女友一下,“而且你忘了,这门这么难开,开的时候还发出那么大的声响,怎么可能有人进来!” “可是我真的感到有人在那里!”女孩的惊恐稍减,但刚才的感觉仍然让她心悸。 “那是你的噩梦做得太真实了。” “不,不是的,是真的,我敢肯定。” “好吧,如果你实在不安心,我去看看。”男孩妥协。 “别去,我害怕!”女孩抱紧男友,一阵莫名的恐慌,“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乖,别怕了。有我在呢!”男孩哄她,地下室实在太冷了,男孩想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里,“不然我们躺下说会儿话,我陪着你,就不怕了。” 女孩点点头。和男友说了一阵子话让她平静了一点,当那种恐惧稍退,她甚至也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做了噩梦,因为这房间里确实没有什么。 他们相拥着躺下,熄灭了灯,轻声地说了一阵子话,果然没什么事发生。渐渐地,睡意又慢慢袭来。 “呵――”一个奇怪的呵气声传来。 很轻,但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显得特别明显。 朦胧中,女孩又一次蓦然惊醒。她不知所措地瞪眼看着黑暗的虚空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突然感到被子下面有点不对劲,有一只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身体,干干的、粗糙的、冰凉而僵硬的―― 谁的手? 她是枕在男友的左臂上,男友是仰躺着的,那只手的角度―― “啊!”她惊叫一声,条件反射一样地坐起,下意识把那只手推开,并没有有碰到什么实物,但被触摸的感觉还存留在脑海里。 男孩在半梦半醒之中被女友的惊叫惊醒,慌忙坐起来,拧亮壁灯。 灯光下,依旧什么也没有,也依旧看不到黑暗的深处。 “怎么了怎么了?”他忙着问。 “他又来了,而且还――还摸我!”女孩死命地抱住男友,“我怕,我们快点离开这吧!” “半夜三更能去哪?学校又回不去!今天夜里又很冷,我们站在街上会冻死的。”男孩打断女孩,“你肯定是刚才的意识又继续了,接着发了噩梦。” “不是,不是,真的是有人进来了。真的!” “不可能的。” “我没骗你,他真的――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女孩又急又怕,眼泪涌了出来,不时看一下黑暗处。此时那发毛的感觉又淡了下来,可是她觉得那不是她的幻觉! “我去看看总行了吧。”男孩无可奈何。 “不要去!” “你又言之凿凿,又不肯让我去看,难道这样耗上一夜!”极度的困倦却睡不成,让男孩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女孩委曲的哽咽了一下。 她不想激怒男友,可是怕得又实在厉害。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怎样才能让男友相信她,怎样才能离开这阴森的地下室?她四处看着,真的什么也没有出现,就算那照不到的黑暗处也没有动静。只要男友一醒、灯光一亮,那可怕感觉就慢慢消散了,难道是她疯了? 她犹豫良久,终于说:“好吧,那我们一起去。” “不用了,外面冷。”男孩见女友备受惊吓的模样,又心软了,“你乖乖躺着,我不走远。”他说着就起身,胡乱穿上衣服,从书包中拿出打火机和那把平时用来切水果的弹簧刀。 “你小心!”女孩小声说,实在不愿意和他分开。 “放心!没事的。我可是业余拳击队的。”男孩挥挥手中的刀和打火机,向外走。 他走到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边缘,没有防备的一脚踏了进去,就象被黑暗吞噬掉一样。这让女孩在那一瞬间突然有了种生离死别之感,又害怕,又伤心。 她轻轻叫了一声男友的名子。 男孩慢慢转过头来,打开打火机,“你看,什么也没有。”他用那微弱的光芒照了一下四周,“现在我出去看看。” “不要,你回来吧,我相信了,不再疑神疑鬼。”最后那个‘鬼’女孩说得一带而过,但还是让她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这里有鬼吗?他们来了许多次,从来没有遇到过鬼!可刚才自己遇到的又是什么? “就看一下。”男孩很坚持。 他希望他的行为能够使女友彻底安心,不要再莫名其妙的惊恐,这样大家都可以睡个安稳觉。明天学校里举办的那个活动,还要他忙上一阵子呢!他根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如果是有人捣乱,他也相信自己的武力不输于这个偷窥贼。 血气方刚使他不愄惧一切。 打火机灭了。男孩的身影又陷入黑暗之中。 第88节 女孩看不见那边,只听到吱呀的门响,一阵冷风直对着房间地钻了进来。 然后,壁灯突然灭了! 第四篇 鬼影 第二章 密室谋杀? 登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冷风吹了进来,夹杂着在空地上刮风才有的‘呜呜’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男孩的信息仿佛在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 女孩吓坏了,紧缩在被窝里,觉得那冷风在摸她的脸。孤独感和恐惧让她僵直地躺了一会儿,然后壮起胆子开始轻声叫男友的名子。 黑暗的冬夜里,伴随着呜咽的风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慢慢地呼唤着心上人,这情景和鬼片无异,反倒先把她自己吓到了,立即噤声。 然而此时,却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开始回应她的呼唤了。先是吱呀的关门声,接着是叮当地锁门声,还有――脚步声。 一步,一步,一步―― 床的一侧有向下塌陷的感觉,有人坐在了床边,但却不说话。 “是你吗?”女孩屏着气问。 床边的人不回答,只发出了一阵悉索的声音,好像是扭转过身体,然后‘啪’的一声,一小簇火光亮起,火光后面是男孩的脸。 他定定的望着女孩,脸宠在忽明忽暗的微弱火光中显得阴晴不定,还有点青灰和狰狞。 但那女孩看到恋人的脸总算有点安心了,所以在火光灭后不由得埋怨道:“也不出声,要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见了。” 男孩还是不说话,只是一下子钻进被子。 立刻,女孩感到外面的寒意一下子涌了进来,让她冷得一哆嗦,“发现――什么了吗?”她问,感觉男友有些古怪。 沉默。 女孩见男友不出声,有点气恼,刚要说什么,被子下面突然横过一只手,开始粗鲁地抚摸她的身体。 “你别――” 话未说完,脑海中的一个念头让她全身的汗毛全一根根竖了起来――这手给她的触感再清晰不过,干干的、粗糙的、冰凉而僵硬的―― 她尖叫一声,拼命推开那只怪手,但触手处却什么也没碰到,如同穿越了空气。 “你把他带进来啦!”她控制不住的大叫,想起身,却发现被按住了,根本动不了。 ‘啪’,那簇火光又亮了起来,依旧照出了男孩的脸。可这一次女孩觉出不对了。 那火光根本不是打火机发出来,而是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诡异地闪烁着,也没有火所应有的温暖感,反而冷嗖嗖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并没有一只手拿着‘打火机’,那火光是凭空出现的! “难道不是我吗?”男孩终于说话了,声音虽然相同,但语调却非常生硬。 女孩惊恐地想跳起来,却依然无法动弹,只能近距离地看着男友扭转过来的头,以人类不可能有的纯九十度姿态对着她。 “灯――坏了。”她吓得几乎无法说话,只发出小小声的呓语,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的什么,“我再也――不要来这里。” “那怎么行,你不来,我没办法得到你啊,”男孩继续说,“你喜欢灯光,我可以给你。”话音才落,壁灯又亮了起来。 一瞬间的光亮让女孩觉得刺目,她闭了一下眼睛。当她再睁开时,看到男孩的头,侧枕在枕头上,被子齐齐地盖到下巴,瞪着一对眼睛看她,那模样怪异又阴森,因为他的眼睛眨也不眨,而且被子下面却没有人体应有的的起伏! 下意识地,她猛得掀开被子。而被子下面的东西,让她发出了一声震碎黑夜的尖叫! &&&&&& 第二天,荣华路上的所有人都在谈论情人旅店的谋杀案,因为半夜那声尖叫吓醒了附近所有睡梦中的人,而随之而来的警笛声更是让人们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于是大着胆子在寒冷的冬夜里跑出来探听情况。 懒三就不用提有多么沮丧了。 开旅馆的人就怕这个事,会严重影响他的生意。而这件倒霉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让他又惊恐又纳闷。 当时他睡得很香,恍惚中听到了一点异动,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当那声尖叫穿越了地下室的厚木门,一路径直传到阁楼上他的房间时,他才蓦然惊醒,一下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胡乱穿上衣服,赤着脚跑出来,确定尖叫声来自地下室后,就一边安抚被惊醒后的房客,一边和几个胆大的男房客来到发出声响的地方。 “一定是那女孩做噩梦了,她看着就一幅胆小的样子。”他说给那几个男房客他的推测,其实是想劝服自己,因为他越往下走,就越不安,可他作为这里的主人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猜她的男朋友正在抱着她安慰哪,说不定我们能看到香艳的场面!” “是啊,也许人家都不给开门呢!”只有一个房客搭他的腔,但声音有点抖,明显并不大相信。 懒三不知说什么好,哼了两声表示回答,穿过了一楼的客厅,拐进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一进通道,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后来懒三想起当晚的事,认为如果可以想一下的话,他可能不会进去,也就不会吓成那个样子。可当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迟疑的走了进去,有三分好奇,倒有七分害怕,那几个人也以同样的状态跟在他后面。 他拿的是特大号的手电,可以照得见前方二十米的地方,所以一进通道他就见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头部向着里面。 手电的光一寸寸移向里侧,可以让懒三慢慢看见躺在地上的人的轮廓。那是个男人,从衣著打扮上看出是那个住地下室的男生,然而他并没有办法确认,因为那个男人――没有头。 当时他丢人的大叫,声音比刚才尖叫的女声更加惊恐。一向老鼠胆的他甚至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连跑也跑不了,是被个冷静的房客架出来的。 报警后,他仍心有余悸,警方在勘察现场,并询问他问题的时候他甚至不能正常回答。 但是他知道,当时门在里面反锁着,警方只好破门而入。房间的床上,女孩浑身赤裸着躺在床上,浑身都是青紫的手印。 说是手印,又不能确定,因为比正常人的手印短小,形状极不规律,象是兽爪或者手有残疾的小孩的手。 女孩的旁边,被子拥成一团。警方猜测外面无头男尸的头就在这下面,所以小心地揭开了被子。 情况与他们的猜测是一致的,但变态的是,他的脖腔下方插着一根木棍,好似一条吃得只剩头和刺的鱼! 那木棍后来被证实是王姐平时做卫生用的拖把杆。 第89节 懒三被告知不得泄露所知的现场情况,实际上他不会那么做的,因为他想起来就怕,哪还敢说,而且他也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事实上,这仿佛又是一起密室谋杀案。 门被反锁,而且是那种老式的门栓式的锁,警察冲进去时也比较费力。女尸通过尸检得知在死前有过性行为,但没有强暴的迹象,是死于过度惊吓和窒息,可她身体上无数的瘀伤又无法解释。 无头男尸死得就更离奇,没有明显外伤,好像突然就被人砍掉了头,刀口又平又直,显然一刀就完事了,那是何等的臂力和速度。被害人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这对于一个人高马大的年青男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除非他也受了极大的惊吓。而且,砍人的凶器被确认竟然只是一把小弹簧刀,上面却只有被害者的指纹。 从现场的情况看,可以推断出男死者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而出来查看,结果当场被杀害,然后凶手又进入房间、反锁房门,害死了女孩。女孩当时并没有叫,可见凶手杀害男死者是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 可他又是如何在密室中逃走的? 那个天窗太小,只能通过一个七、八岁小孩的身体,加上女尸身上的瘀痕,好像能推测是一个小孩或侏儒干的。先不说这样体形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和力气,就说天窗上厚厚的灰尘就能证明那没被人打开过。 而且这案子这么凶残和变态,动机是什么? 这是密室谋杀案吗?什么人有这个本领?难道是不知名的野兽?可是野兽又不会有这样的智力和变态的行为,这谜团让每一个了解内情的人都疑惑不解。 因为这案子的悬疑和没有头绪,懒三的情人旅店就这么给停业了一周。事实上,就算不停业,也没有人敢来住,连懒三也去朋友家赖住。 一周后,他硬着头皮回到他的小洋楼。正愁着没人作伴不敢独自呆着时,发现王姐正在等他。他当时高兴极了,知道这就是穷人的苦处,多么怕也没有用,一天不挣就有可能一天没有吃的,特别是王姐这种超生游击队,更是没有资格害怕的。 他大方的给王姐开了一个三楼的房间,不让她睡到地下室去。实际上是,这房间离他的阁楼最近,有人陪伴他比较安心。 当他和王姐第二天平安无事的走出小楼时,才算给自己的旅店做了活广告。凶杀而已,又不是闹鬼,事情过去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这是他传达出的信息。 果然,之后两天,又有按捺不住相思之苦的青年情侣来他的旅店,虽然入住率比以前少了一半,也没有人要一楼的房间,但他还是很高兴,毕竟他又开始赚他的钱了。 这天他从外面喝了酒回来,才爬上三楼,就恰巧看到一对青年男女出了房门。他知道那件凶杀案还是造成了影响,好多情人都是白天来,晚上就走。 “走啦?下次再来啊。”他殷勤的打招呼,摇晃着让路,可那对情侣根本没有理他,竞自下楼去了。 “这个死财迷,房价涨得那么厉害。”女孩骂了一句。 男孩不说话,心里也是有点心疼钱。他一个穷学生,就为了和女友相会,竟然要忍受这个委琐男人随便的哄抬房价,简直是敲诈,真希望可以报复他一下! 正想着,他们走到了一楼,一下看到地上有一大堆钞票散落着,数目之多,吓了他们一跳。 一定是那老板喝醉酒后,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两人同时这么想,对望了一眼。眼见那钱摊在地上,被从没关好的窗子吹进来的风吹得四处都是。 “不拿白不拿!”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就去捡那些百元大钞,一张也不想落下,越捡越高兴,根本没意识到这钱从楼梯口一直散落到地下室的拐角。 而且,如果此时有别人经过,会看到地上的全是冥币! 第四篇 鬼影 第三章 去a市出差 第二天快中午时,仍然被宿醉后的头疼折磨着的懒三被王姐硬拉着到地下室去。因为王姐要去那里拿一点东西,可是这迷信的农村女人坚信头一起案件肯定是恶鬼作祟,所以不敢独自一人下去,即使是在正午时光。 “男人家的阳气总是旺一点的。”她这样说。 懒三没办法,只得陪她走去地下室,但是越接近的时候越觉得有汗毛直竖的感觉。他想立即离开,但是却没有,因为他不想被人说成连男人都不配做。而更重要的是,这小楼是他生活了半生的地方,从没有过灵异事件,他不相信会无缘无故的出现鬼怪;这里也是他全部的生活来源,决不能出事,即使出事,他也要第一时间处理掉。 拐进地下室的通道口本来有一盏灯的,可是坏掉后再没有换过,不过好在现在是艳阳高照的白天,所以只有一点昏暗而已。 ‘哗啦’一声脆响突然传来,在空荡处更显惊心,吓了懒三一大跳。走在前面的王姐也咯噔一下停住脚步,让懒三几乎撞上她的后背。 “怎么了?”懒三有点气恼,他才发现那声脆响是因为王姐把一串钥匙掉在地上所发出的,“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门――门――”王姐指着前面,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抖着,脚步也挪不动了。 懒三向前望去,见地下室的门开了,地上散落着几张冥纸。 自从警方勘察完现场,把这地方归还给他以后,他就一直是锁着这里,而且锁了好几道,不然王姐也不会拿这么一大串钥匙。可此时门却完好无损的打开着,那几张冥纸更是不可理解,他父母死得早,这地方已经二十年没有死过人了,哪来的冥纸?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王姐突然明白过来一样,‘啊’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竟然把懒三撞得一趔趄,几乎摔倒。 有一瞬间他也想跟在王姐身后夺路而逃,可奇怪的是最终他却没有跑,也不知是在什么心态的作用下,或许只是莫名的吸引力,使他慢慢*了过去。 才到门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影影绰绰的晃动,还有咯吱咯吱的响声慢慢传来,这让懒三的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他的冷汗落了下来,不知是该跑走还是进去看个究竟。他僵在那里良久,只见那影像和声音依然故我的在空屋中回荡,规律的、稳定的,不紧不慢的,即没有停止的迹象也没有可怕的东西从里面出来,不由得好奇心占了上风。 大白天的,不可能有鬼! 懒三这样想着,就慢慢探出头去看个明白。 外面的明媚光线从破旧窄小的天窗上散落下来,由于透过了肮脏的麻玻璃,所以进入到里面的光亮已经十分昏暗,使这房间的内外都弥漫着陈腐的味道。有一束光线恰巧落在发生过命案的那张床上,那床上此时正仰躺着一个人,盖着厚厚的被子,一动也不动,只露出脑袋在外面,安静得如同死了一样。 或者就是死的。 而且,大冬天的,房间正中的那台结实的老式吊扇却被打开了,在慢慢的转,光影和声音都是来自于它。 或者说是来自于吊扇上吊着的那个裸体女人。 懒三探出头来观看的时候,正巧吊扇上挂着的女人转到面对他的一面,让他一眼就认出这女孩就是昨天在三楼楼口遇到的那个女孩。 此时的她,脸色青黑、七窍流血、伸着舌头,眼珠突出的瞪着来人! 懒三倒吸了一口冷气,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也顾不得他要重新树立的男人形象了,也顾不得旅店今后的声誉了,大叫着:“又杀人啦!又出人命啦!” 这一次警方来的时候,由于是正午,围观的人更多了,不过人们什么确切消息也得不到,只看到懒三呆滞地坐在小花圃前的石凳上喃喃自语着,“这是招了哪路好兄弟了,这么祸害我,故意堵我的活路啊!那么惨,那么惨――”也不知道他是说自己惨还是说被害人惨。 可无论如何,他的旅店是暂时开不成了。而对于警方来说,焦头烂额的事情又加上了这一桩,上次的密室杀人案根本没有任何头绪,这一次虽然不那么‘技术’,可是也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迹。 被害女孩同样在被害前有过性行为,也不是遭遇强暴,而是和男友发生的。但她死的时候也是裸体,身上同样布满了青紫的、不规则的小手印,同样是窒息和惊吓致死,不过她窒息的过程更明显,是被活活吊死的。 第90节 躺在床上的男孩是盖着被子的,虽然有觉悟被子下会有更可怕恶心的场面,但还是没料到会是那幅情形――男孩被做了解剖手术,整个胸腔都被打开了,内脏全给换了位置。他的血已经流干了,全部渗进了铺得厚厚的被褥中。 他们是同时被害还是有先有后?为什么当时楼上共有五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听到呼救,而且仍然没有反抗?为什么对女死者有猥亵行为却没有强奸?大门上的锁为什么没有强行打开的痕迹,那个冥纸又是怎么一回事?是故意引人遐想还是另有深意? 这和上一起案件看来象是系列犯罪,可对于犯罪嫌疑人却没有一点头绪,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旅店和青年情侣下手? 而且这两件案子不仅是凶残而已,简直是变态! “我看这是个性变态患者所为。”一个警察在分析会议上说。 “可是要考虑到那个手印的细小,这样的话他的力量与人类正常生理特征不吻合。”又一个说。 “还有第二件案子的凶器在哪?为什么一点线索也没有?要知道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谋杀!”再一个说。 “简直不是人干的事!”这是他们除技术层面以外的最初结论。 结果,这案子又成了悬案。然后寒假和新年相继来到,情人旅店两个月都没有再开业。 &&&&&& 新年后,小夏接到了一个新任务,那就是本市的一家大企业博恒集团在a市的分公司有些法律业务需要办理,又不愿聘请不怎么信任的当地的律师,所以请长空律师事务所指派一名律师去做两个月的法律代表和顾问。 博恒集团是长空律师事务所的老客户,当然不能推却,偏偏事务所中的律师不是手头有重要的案子,就是拉家带口的人,所以只有派孤家寡人的‘边缘人物’岳小夏来承担这个任务。 “工作很简单,钱却拿得不少,你最近总是接刑事案,现在正好可以借机放松观光一下,听说a市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都是不错的。”主任说。 小夏点点头。 对这项工作她是不抵触的,因为这确是个相对轻松的工作,虽然会让办公室里其它人又说她这种后进分子受到主任的偏爱,她也准备接受。 她刚想着去外地散散心,调整一下情绪,就有这么个大好机会砸到她头上来,当然要毫不犹豫的接住。谁让她狗屎运天生良好的! 自从圣诞事件后,已经两个月了,她还是觉得不自然极了,根本不敢去夜归人酒吧去看看。 这有多么丢人啊! 当自己鼓足了勇气,隐晦的表白时,才明白他一直只把自己当作朋友。朋友就朋友好了,至多她把感情埋在心里。暗恋嘛,有什么了不起――想想,你喜欢一个人,他却不知道,不也很浪漫吗?你喜欢人家,人家可没有义务一定要接受。这个道理她是懂的,也可以接受,可是摆了乌龙却太难堪了,她只但愿他没有懂她的意思,这样她还会好过一点。 可是,他那么聪明敏锐,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种想法存留在小夏的意识中,让她象做了贼一样躲着和阮瞻有关的一切事情,虽然她那么想见到他,那么想看他那双时而疏离时而温柔的眼睛。 她回到家正在收拾出差要用的东西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是夜归人酒吧的电话号码。 她紧张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接听电话,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又让她放松下来。 原来是夜归人酒吧的两个伙计刘铁和倪阳。他们因为寒假的缘故,回家了一阵子,这期间阮瞻又雇佣了本地的大学生做临时伙计,等寒假结束又把他俩替了回来。 他们一回来就吵吵着要见见小夏姐姐,可因为他们白天上课,小夏白天上班,所以只有请小夏晚上来酒吧见一面。 听着小夏无力的推托,能说会道的倪阳说:“不行小夏姐,你一定要来,我可是从家乡给你带了土特产的。你不来,人家的小心肝伤得别提多重了。” “还有,还有――”刘铁抢过电话,“我暗恋小夏姐这么多年,你好歹来安慰我一下我的相思意吧!” 小夏笑了起来,真是拿这两个小子没辙! 倪阳是一贯贫嘴贫舌的,刘铁本来稍微羞怯,血腥玛丽事件后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开朗活泼起来。 万里说这叫什么内层次性格挖掘! 没办法,小夏禁不住这两个小子软磨硬泡,终于答应了。其实在她心里,她想见的是另一个人,那个让她坐立不安的人。毕竟她要出差去a市了,要离开他那么的远,可是她骗自己说是被那两个小子逼的。 万里说:人总是爱欺骗自己,因为那比欺骗别人更容易。 第四篇 鬼影 第四章 两个常住房客 小夏在夜归人酒吧外做了一阵心理准备才进去,万里临时有事没能来,所以她没有人依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她本来预计阮瞻应该是面朝内在干活的,可她才一推门,阮瞻就正好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骤然相遇。 “嗨,好久不见。”她慌忙打招呼,觉得脸有点发烧,尴尬万分。 “看来你年底很忙啊,都快忘了我这儿怎么走了吧?”阮瞻温柔地微笑了一下,表现得自然极了,完全是对待好朋友的态度,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小夏暗骂自己没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刘铁和倪阳跑来和她亲热地打招呼,救了她的命,不然她会笨死在那儿。 看来阮瞻并没有记住那天的事,根本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是她自己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别扭了半天,其实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变的。男人嘛,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女人是不会有特别注意的。还好还好,不然真不知怎么面对他! 小夏心里这么想着,又偷瞄了阮瞻几次,见他对自己从容温柔,亲近但又不太近,疏远但又不太远,心里放松了些。暗骂自己想不开,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她和刘铁、倪阳说着话,也和曾经熟悉的来客们寒暄几句,渐渐地,终于自然了起来。 一边暗中观察他的阮瞻见她慢慢放松的神色,也安心了。 他知道小夏在感情上是个极害羞的女子,圣诞夜她能问了他那么一句,对于她可能就算是表白了,可是他由于某些原因不能接受。 不是不喜欢她,事实上她对于他有那么与众不同的意义,把他的世界都埋得满满的,让他心里的冰为之融化,让他阴霾的生命都变得明亮起来。 当她因为尴尬,两个月都没有出现时,他对她的渴想让他的心都裂了开来,感觉冷风一个劲的往里吹,最后一丝温暖也消失不见。 当他听到刘铁和倪阳磨着小夏,一定要让她来店里时,他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定,而为了怕她不自在,还不得不作出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模样。 可是,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有如擂鼓一样,必须用尽力气才能让她认为那件事他根本不记得。 这绝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 他想,他是爱她的,可惜他又要不起。所以,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比较不会伤害到她,相处也会比较自然。至少这样还可以留在她身边,做她的朋友,保护着她。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我要去a市出差一个月。”小夏见酒吧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就不再拉着那两个大男孩聊天,让他们去忙,而是走到吧台这边来和阮瞻道别。 第91节 阮瞻正在切东西,几乎割伤了手。 “明天早上就走。”小夏继续说,瞄了一眼阮瞻的手,没有流血的情况让她放了心。 “我去送你。”阮瞻说,心里一阵不舍。这样又要一个月见不到她了啊。 “不用了,万里会去送的,反正他离我那里比较近。”小夏伸出手,“我现在要回去收拾东西,你知道的,女人出门是很麻烦的,提前和你说再见吧。” 阮瞻犹豫了一下,却没说再见,而是握住了小夏的小手,“不忙说再见,跟我来。” 他拉着她往楼上走,弄得小夏很是疑惑,但却很喜欢他的大手紧握着她的手的感觉,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在阮瞻的房间里,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夹在书里的符咒,“这个送给你,当然是不值钱的,可万里总说我是神棍,所以我送给你一点神棍的礼物。我想你到了外地,一定要找房子住的。” “说是公司会给我安排住处的。” “这很不错。不过一个新的地方,总是和新去的人的气场不同,你的气息弱,摆上这个会有用的。” 为了对付那个来自多年死灵的威胁,他最近一直在修炼,也在努力释放自己被封印的能力,这几张符咒是最近为修炼所画的,很有一些威力,希望能保小夏平安。 他现在对于她的态度是,只要她不在他身边,他就不能放心。这大概就叫关心则乱吧。 “好啊。”小夏接过符咒,很高兴他是关心她的,“谢谢你,你有空可以给我打电话,刘铁和倪阳都有我的电话号码。啊――我忘了你不喜欢手机。” “没关系,我会打的。”阮瞻承诺。 &&&&&& 公司派司机把小夏送到了给她安排的住处,她很意外那竟然是一个三层的白色小洋楼。 这种地方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住过,所以虽然只是租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她还是很有新鲜的感觉。 “这个房间小姐还满意吧。”老板问,“虽然不是本店最好的一间,不过很安静。那间最大的让另一个客人提前订走了。” “这间就很好,谢谢你。”小夏并不是个挑剔的人,对老板微笑地点点头。 这老板自我介绍叫兰山,不过她听来送东西的邻居叫他懒三。 “现在是旅店的淡季吗?好像没什么客人。”她随口问道,但没想到老板立刻变了脸色,“小姐不要听外面的人胡说,我这里是很好的。” 他急于辩白的样子,让小夏有点奇怪。她一下了飞机就被直接送到这里来,说是让她休整一下,明天再去公司做事,哪有时间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就是――我这里主要是日租房,平时招待校园情侣用的。” “哦,是这样啊。”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小夏以为他不愿承认这里是专门给情侣提供幽会场所的旅店,也就不再追问下去,“那好吧,谢谢您介绍,现在您请便吧。我要先收拾一下东西,我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呢!” “祝小姐住得愉快。”懒三回答,随后走出了房门。 他不打算告诉这位小姐实情,事实上从第二起凶杀案后,这里被封了两个月之久。过年后,他被批准重新开业,但尽管他把房钱一减再减,还是没有一个客人登门,毕竟知道底细的人决不肯再来这个可怕的地方,而那些情侣宁愿走远些,也不愿意冒幽个会就被不知名的变态杀手大卸八块的危险。 但就在他几乎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财运又来了。先是一个留学生因为喜欢这洋楼的建筑风格而签订了个长期租约,一下预交了好几个月的订金,接着是一家公司为他们新来的工作人员订下了一个房间,也交了一个月的房钱。 他想,这不仅解了他在经济上的燃眉之急,而且如果他们安全离开,他的旅店的声誉又会回来了。 老祖宗说得好,事不过三。他相信,不会再出事的。 就在懒三为自己又要转运而欣喜,小夏正忙着整理东西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小夏的房门。 门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男人,干干净净的,个子不高,脸上架了一幅眼镜,看着斯文但给却小夏精明算计的感觉。 “我是你的邻居,特地来拜会一下,听说小姐也会住一段时间,今后说不定给您添麻烦呢!” 他礼貌地点头,说话虽然流利但语调有点生硬,不象是中国人。加上他一幅东亚人的脸孔,小夏猜他不是韩国人就是日本人。 “我是日本人,叫岗村贤二,是来中国留学的。”他仿佛看出小夏的疑惑,主动回答。 小夏不善于应付这种寒暄客气的场面,所以只随便答了几句。 “小姐不喜欢日本人?”岗村贤二敏感地问。 “对日本人我并没有特别的好恶。”小夏不喜欢他那个探寻的态度,直率地回答,“不过既然我们以后要做邻居,我相信我们可以相处的很好。现在我要收拾东西了,我们有机会再聊好不好?” “当然可以。”岗村贤二依然不温不火地说,“打扰了,希望能和小姐成为朋友。” 小夏对他点头示意,然后关上了房门。 岗村贤二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真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姐啊,看来会把他引出来的。唉,可惜可惜,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是当天一夜无事,因为小夏并没有住到旅店里。她有个大学同学是a市的人,她本想随便见个面的,哪想到被同学热心挽留,结果住在了朋友的家里,说了一夜的悄悄话。第二天早上回到旅店换了衣服就去工作了,直到晚饭时分才回来。 公司给她租的这个房子是包食宿的,而且白天的工作不算重,让她心情十分愉快,晚饭后就参观起这间旅店来。 她先是逛了一下三楼的五个房间,发现除了一间自己住,一间给那个叫什么岗村贤二的日本人住,两个空房间外,老板只住在阁楼上,却竟然给清洁女工兼厨房女工的王姐开了一间。说是老板格外慷慨吧,他又一幅吝啬模样,说他对王姐特殊吧,他又对她呼来喝去的,实在令人费解。 二楼没什么看的,和三楼差不多,可是一到了一楼,她就感到了一丝寒意和被窥视的感觉。 这让她哆嗦了一下,抱紧双肩,四处看看是不是一楼的门窗没有关好,结果发现一切都好好的,风是从大厅最左侧后方的一个通道吹来。 那个通道黑漆漆的,好像是通往地下室。可地下室不是封闭的吗?为什么会有风? 她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向那个方向走,深入到拐角处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具体是什么听不清楚,但是听得出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谁在里面?”她问,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不由得向后挪动了几步,一下撞到一个软乎乎的物体上面,同时有一只手拍拍她的肩,一股臭味也随风袭来。 第四篇 鬼影 第五章 拼凑的黑影 小夏轻叫一声,跳到一边去,转头一看,竟然只是懒三。 第92节 “兰老板,你要吓死我啊!”小夏抚抚胸口。见懒三喝得站都站不稳了,也不知从哪里摔了一跤,大冬天里的倒不至于摔伤,但衣服肮脏得无法形容,而且衣襟上沾上了他的呕吐物,那股随风而来的臭味就是由此发出的。 小夏捏着鼻子走远了些,没意识到自己为了躲避懒三几乎退到了地下室通道里,“兰老板,我奉劝一句哦,喝那么多酒会伤身的。” “快出来!”懒三突然大喝一声,吓得小夏一缩,不知道他叫谁出来。她见此时的懒三根本没有丝毫醉态,仿佛被刹时惊得酒醒了,脸色苍白地指着她。 “别进到里面去!”他说着突然冲过来,一下把小夏抓了出来。 “怎么啦?”小夏被他的神态吓到,也顾不得他身上的肮脏了,惊惧地问。 懒三瞪着地下室的通道口,白着脸不说话。小夏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黝黑的通道口让人看着有点心悸。 “我在参观房子,那里不能去吗?” “不能去!”懒三神经兮兮地说:“我告诉你哦,女孩子家的不要乱闯,那里面――闹鬼!”最后那两个字他说得极其小声,几乎凑上了小夏的耳朵,眼珠骨碌碌地转着。 “鬼?”小夏有点被吓到了,与其说相信了他的话,不如说是他惊恐神秘的神态、吹到小夏颈边的凉风让她更害怕,“我是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才想进去看看的。” “有人说话?”懒三惊得差点坐到地上。 “我也不太确定,好像是一男一女。” 懒三先是瑟缩了一下,而后又突然大叫起来,“一男一女!一男一女!是那凶死的魂!他们也来祸害我!有本事去报仇啊,为什么欺侮老子?!”酒精和愤慨刺激了他的胆量,使他在一瞬间有了不顾一切的念头,指着地下室的通道破口大骂,虽然还是不敢走近一步。 他过得已经够混乱潦倒了,却还来平白无故欺侮他!他气,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座干净的房子,就突然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警方说是凶杀,外面风传是闹鬼,把他没有希望但还平静的生活全都打碎。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他就活该倒霉? “不许去那里,听到没有!”他红着脸对吓呆的小夏叫,摆出一幅大男人的姿态,心里骄傲地想着,毕竟刚才是他把这个不懂事的小妞从地下室入口拉出来的。 小夏胡乱地点头,然后快步跑到楼梯上去,她可算见识到酒醉男人的可怕了。 明天要公司给她换个住处,这里也太诡异了,还是尽早离得远远的,她可不愿意再遇到鬼怪事件,否则又要麻烦阮瞻。她现在明白了阮瞻是渴望过平静的生活的,他自我封闭也好、痛恨人生也罢,她也许该想别的法子帮助他,而不该去逼他无端的介入到这些灵异事件中来。 想起阮瞻,她的心里一热,又突然想起他有一次和她提起过,说一个人将死的时候,有眼力的人就会看出他脸上呈现出的死态的。这么一想,她下意识地向楼下望去,正巧见到懒三向上看来。 由于他是仰着头的,所以从站到楼梯拐角处的小夏的角度看来,看到的最突出的东西就是他的脸――苍白的、浮肿的、蒙着一层淡淡的灰气,眼睛下有浓重的阴影。他对小夏笑了一下,咧开了嘴,小夏却只觉得阴森和怪异,吓得一路跑回了房间。 但愿她看错了,但愿他不会有事,明天无论如何要搬家! 她紧紧锁上门,从包里翻出她认真保管的阮瞻的礼物――那些符咒,决定要做一些准备性的工作,把那十几张符咒贴满了整个房间。 她不知道该不该用胶水,试着在门上贴了一张后,发现这符咒能自动吸附在物体上,于是在门窗、墙壁、床角、地面、甚至屋顶都爬上摞好的桌椅贴上了两张,直到整个房间全被符咒包围,她才安心了点。 剩下的一张,她贴在了电视上,免得有贞子爬出来! 她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去,一晚上都听着三楼的木地板上传递着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先是那个叫岗村贤二的日本人,他的脚步稳定轻巧,在经过小夏房间的门前时停顿了一下,好像犹豫着是不是要敲门打招呼,但最终还是离开了。这让小夏松了口气,她不大喜欢这个日本人,觉得他有点看不透的感觉,可是鉴于自己是礼仪之帮的大国大民,又要保持良好的风度,所以让她很为难。如果他不主动来搭话,她会轻松很多。 岗村贤二回到房间后就没再出来,和小夏一样一晚上闷在房间里,也没发出任何声响,就连他关门时的声音也是小小的。 然后就是王姐的脚步声。和日本人刚好相反,她走路‘趴嗒’作响,在安静的夜里差不多算是声震寰宇。她是个本分的农村女人,因为最近旅店客人太少,懒三给她的钱不多,她又急需一份收入来养家糊口,所以懒三准许她白天去市场卖菜,只要能在客人出门时打扫好房间,晚上准备好晚餐就行。她大概很感激懒三这么对她,所以每晚会把其它的房间也打扫一遍,即使没有人去住。 小夏整晚听到的脚步声大都来自于忙碌的王姐。 最后的,是懒三的脚步。 当时小夏已经睡下了,迷梦之中听到懒三不规则又沉重的脚步走上楼来,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她猜测那是打破了酒瓶,但没敢出去证实一下。好在之后懒三上了阁楼,再没发出声响,小夏就又睡着了。 而懒三却没她那么幸运,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刚才借着酒劲大骂了一通,虽然心里是痛快了,但他毕竟是个胆小的男人,稍微酒醒后开始后怕。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就又跑出去喝酒,到现在才回来。 果然是酒壮人胆,他摸黑从外面进到楼里,穿越了一楼大厅时,竟然没有发毛的感觉,好像从没有过变态凶手或者是杀人鬼怪。但是以他这样的酒虫而言,酒劲很快就过去了,快到他还没有睡着,就又感到了心灵的恐惧。 好像起风了。 他感到阁楼内空气的流动,想着或许他该换个房间,反正现在这里也没有人住,何必苦着自己。老人古语说得好:针眼儿大的窟窿斗大的风。其它季节还不明显,冬天一刮风就觉出区别来了。 迷迷糊糊的,他感觉寒意已经浸透到屋子里,说不清是从哪个方向,只是从墙壁中都渗透了冰寒,还带着一点潮湿。他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可是那冷依然让他打起寒颤来。 “妈的,明天老子搬到日本鬼子那里,让他换一间――”他低声咒骂着,却又蓦然闭嘴,瞪大眼睛注视着对面的墙壁。 月光映照的墙壁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一片片的黑影涌了出来,象一朵朵的蘑菇在雨后钻出地面。不过这蘑菇大小不一,形状也古怪,它们的颜色越来越深,宛若水气浸染进来,然后开始向一个方向慢慢的集中移动,最后竟然拼成了一个人形! 小孩子的体形,但又佝偻着,看不清眉眼,全身黑乎乎的一片,挣脱着一样从墙壁上走下来。 懒三吓得叫都叫不出来了,只随手拿着身边的东西向那影子扔过去。不过所有的东西都一穿而过,直接摔到对面的墙上。 枕头、水杯、闹钟、烟缸―― ‘噼啪’的物体碎裂声清脆响起,在夜里是那么刺耳,但懒三却发现这楼里好像没有人听到一样,只有那个小小鬼影窒了一窒后继续走近。 怎么办?必须要逃! 他把意识转化为行动,急忙翻身下床,想赶在鬼影捉住他之前夺路而去。 他是睡在阁楼上的,所以他的门其实只是在地板上的一块活动木板,只要掀起来,他就可以跳到下面去找人求救。他扑倒在地,抓住木板上的铁环,拼命拉起。 木板下面,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正悬在那里仰望着,和懒三趴在地上的脸近在咫尺――是一颗人头,但是没有眉眼,只是一个圆球上有几个黑色的大洞。 “轮到你了!”人头发出生硬的声音。 懒三被吓得还没做出反应,就觉得后背一阵寒意直沁入肺腑,然后就被一股大力拖了回来,摔到床上。 他迅速爬起来向后退,手臂徒劳地扔着东西,但他再没什么‘武器’可扔,只是机械着手臂的动作,他惊惶无措的行为竟然逗得那个小鬼影吃吃地笑了起来。 趁小鬼走神的时机,他不顾他这里是三楼以上的危险,推开窗子就想跳下去。可是他忘了,这个阁楼的窗子有多么小,他的体形有多么大,结果被卡在半空之中,任他如何拼命挣扎,窗子的铁栏就是牢牢拦在他的肚子上,让他即出不来,也再回不去。 半空中,他看到院外凄清的大街上,路灯软弱地亮着,楼下是这房子的小小花圃,而他却在绝望地等待死亡。 第93节 他从未感觉过死亡是如此之近,眼前的景色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眼。 他感到留在房间内的下半身上,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撞来撞去,好像那颗人头在咬他,而外檐墙壁上,那个小鬼影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象壁虎一样爬在墙壁上,面对着他。 “轮到你了!”它也说了同样的话。 “为什么?”他最后问,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喜欢杀人!” 懒三只感到腰部一凉,下意识地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惊讶、恐惧、愤怒一起涌上他的心头。 “断子绝孙的混蛋!爷爷我在地狱里等着你们!” 在死亡的面前,他这个胆小无用了一辈子的人,终于说出了一生中最英勇、最男人的语言。 第四篇 鬼影 第六章 混乱的一夜 阁楼上摔东西的声音,小夏不是没听到,不过她以为懒三又在发酒疯,所以并没有理会,但当那声窗子的破碎声凄厉地传来时,她感觉到出事了,蓦然从床上坐起,拧亮床头灯,有些害怕地坐在床上听着动静。 什么酒疯会发得那么厉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报警吗?会不会乌龙? 她正犹豫着,灯突然灭了,骇得她惊喘一声。不过虽然没有了灯光,但窗帘很薄,月光透了进来,适应后可以模糊地看见房间内的景物。但这时,耳边却又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嘶拉――嘶拉――就象用硬物在墙上挖洞一样。 “是谁?”她惊惶地问了一句。 回答她的是低沉又淫邪的笑声,然后那挖掘声催命一样地加快起来,好像迫不及待地要捉住她。这一次更是包括了屋顶和地面,同时门和窗上也响起来急促的敲击声,窗上还映出了黑影。 一时间,四周响声一片,仿佛外面的东西不顾一切地要闯进来,不捉住她决不甘心,慌得她从床上跳了下来。但她才一站在地上,传到她脚底的感觉又像是有硬物隔着地板在摸她的脚,让她又跳回床上。她尽量保持平静,但被包围又无助的情形使她不知所措。 电话,房间里没有;手机,不知为什么没有信号;呼喊,已经被纷乱的杂音所掩盖,她孤立无援,这时连床也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早藏在她的床底下,正要掀翻床爬出来! 她咬紧牙关不哭,迅速穿上衣服,揭掉床角的符咒,忍耐着地板下的悸动,等床下一只黑乎乎的、象小孩子的手一样的爪子伸出来时,快速地把符咒贴了上去。 ‘嘶’的一声响,配合着一声惨叫,那爪子剧烈的扭动了一下,迅速消失不见,符咒又飘落回到了地上。与此同时,墙上也破了一个洞,又有小号的鬼爪伸了进来。 几乎象条件反射一样,小夏跳了起来,把符咒贴了上去,结果和前次的情形一样,鬼爪尖啸着又缩回去。此时,房间各处破洞的地方越来越多,小夏忙着扯下附近的符咒贴在闯入的鬼手上,等鬼手缩回又把符咒重贴回墙面或门上。一时间在房间里乱跑,贴符咒堵鬼手,对于从房顶上伸下来的,还要拖着一把大椅子,爬上爬下,虽然房间不大也不高,但也累得气喘吁吁。 等鬼手入侵的频率慢了下来,小夏发现墙面、地板和门窗上根本没有被挖破的洞,才明白原来他们要突破的只是符咒的威力,并不是实体的东西。而且虽然鬼手在这房间里四处出现,她却感觉到只有一到两只鬼怪在威胁着她。 她紧张地站在那,警惕地等着那只鬼的进攻,可它却仿佛被符咒伤得不轻,不敢再轻举妄动,渐渐停顿下来,四周也渐渐寂静。 小夏稍松了口气,一下跌坐在床上。 幸好阮瞻给了她符咒作为礼物,也幸好她提前做了预防,不然她今天不知会死得有多么惨!只是符咒少了一点,才让那作祟的鬼物,找到灵力稍弱的地方,想要冲进来而已。目前看来,它应该不敢再来伤自己了。 可是刚才阁楼上的响声是否预示着店老板出了事了呢? 一瞬间,她有点恨自己,刚才明明觉得他脸有死相的,为什么不深究一下,也许她给他一张符咒的话是可以救到他的。他说这里有鬼,她还不相信他,以为他是个酒疯子。如果她胆子大一点,多问他几句,他也许是不会死的! 为什么她不是阮瞻?为什么不是她有那么了不起的能力?这样她可以救很多人的! 可为什么每次又偏偏让她遇到这样的事,总是与鬼怪不期而遇! 她正谴责着自己,门外就又传来不一样的声响。是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声音之大,尤如重锤砸在她的心房上。 是王姐! 她跳起来,贴在门上细听,听见王姐的大嗓门一次次发出惊惶的哭叫之声。 怎么办?管吗?她没有那个能力,不管吗?难道任她象懒三一样出事不理?真的见死不救吗? 小夏急得在房中打转,最后终于一跺脚,迅速扯下几张符咒,连前带后贴到自己身上可以贴的地方,然后冲出了房门。 楼道里黑漆漆的,反而不如房间里来的光亮,而此时,王姐的叫声又忽然停了,只剩下低泣,反而显得有点阴森和诡异。 小夏壮着胆,摸着黑、循声往王姐房间的方向走去。感觉应该走到的时候,突然浑身发毛,一阵寒意蓦然而至。 她不知道有没有比黑更深的颜色,不过却感觉到黑暗中有更黑的东西虎视眈眈地对着她,不过没有扑过来而已。 它怕了她身上的符咒! 她意识到这点,‘突突’乱跳的心稍稍平静了些,“王姐?”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紧张地问:“是死是活,说句话来听听!” 话音未落,王姐突然大叫一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虽然还黑,可她太熟悉这里的环境了,只撞倒了一、两样东西就冲了出来。不过她没料到小夏站的地方,当场撞上,两个人同时跌倒。 她受刺激过度,以为小夏是害她的东西,对小夏又是推又是抓。小夏只觉得脸上一热,然后胸口的衣服‘哗’的一声被撕开了。 符咒不会掉下来吧,那可是护身的东西! 她才这样想着,猛地推开王姐,但几乎同时就感觉一股冷风向她的胸前抓来。可寒意就要接触到她的胸前时,她脖子上的护身符不例外地又发出温暖的黄光,把那鬼怪弹了回去,而且由于它来得狠,所以受到的打击也更重,让她几乎感到它碎裂成好几块,尖叫声不绝于耳。 它扑向小夏时是那么近,以至于护身符的光芒让久在黑暗中的小夏凭着这微光就看清了它的样子。 十一、二岁小孩的身材,佝偻着,全身都黑乎乎的,眉目也完全是模糊一片。不仅是丑怪而已,还特别恶心! “到这里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从僵硬的语调来听,可以分辨出是那个日本人。接着一只手握住小夏的手臂,几乎把她拖进一个房间去,王姐也连滚带爬地跟了进来。 一道雪亮的光线在房间中骤然亮起,是一把大号的手电。 “我是个谨慎的人,总是备着这些的。”岗村贤二解释。他举着手电,光线从下面照上来,使他的脸看来有些发青,看来别有企图的样子。 小夏还没说话,又有‘咚咚咚’的敲击声传来。王姐‘啊’的一声尖叫,迅速爬到床底下。 “没有关系的,它进不来。”岗村贤二轻声安慰,“我拿出了我家传的匕首放在门口,妖魔鬼怪都进不来的。”他说着指指门边。门后的挂勾上悬着一把匕首。 第94节 “可这里是中国,你那个管用吗?”小夏问,把掉落的符咒重又贴回身上。 还是阮瞻好,他的的东西也才能让她信任。 “鬼怪都是一样的,是灵体,驱魔降妖的东西都会有用。这是我祖传的,历代高僧都加持过,是宝物!” “那你刚才不救人!”小夏咕哝了一声,心想现在还来装什么假慈悲。 “这是宝物,我当然好好收藏。之前我以为兰先生只是酒醉,没有理会,后来听到王姐惊叫才拿这个,可是我又把它收得太仔细,所以才拿出来。放心,有它在,只要放在房间中,鬼怪从哪里也进不来的。”岗村贤二解释,“不过你可真是位勇敢的小姐,竟然只身出来救人呢!” “你过奖了!”小夏边回答边侧耳细听,觉得那不断的敲击声就来自于门边,但渐渐轻微,好像没有力气了。 “你这个――”岗村贤二指指小夏身上的符咒,“好像很不错啊。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是它保佑你的吗?” “是啊,没有它我就死定了。” “你还认识法师啊,可不可以介绍我认识,我对中国的道教文化很有兴趣呀。” “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我怕不太方便介绍。”小夏客气地说。 不管怎样,毕竟是这个日本人帮了她和王姐,好歹要态度热情些,“不过中国有道教协会,你可以去学习一下。要不去山东崂山啊,那里现在还有人修道。” “没有关系,多认识朋友就好,也谢谢你的指点。可是,这个符咒可以给我看看吗?” 如果这还不许,小夏就太不近人情了,虽然这是阮瞻给她的礼物,除了对付鬼怪外,她舍不得被人摸来摸去,但还是给岗村贤二看了下。她只见他看得很仔细,好像是内行一样。小夏一直盯着他,怕他把符咒弄破,直到他还给她,她才小心的又贴在身上。 “真不错,我以前只知道符咒用一次就废了,还不知道有的能反复用!” 当然啦,阮瞻是谁嘛!小夏骄傲地想着,神态没有漏过岗村贤二的眼睛。 这时,一直没人理会的王姐似乎平静了下来,从床下爬了出来。 “它对你怎样了?”看王姐害怕的模样,小夏有点又气又同情。 “它――它是色鬼,胡乱地摸我,然后要掐死我!”王姐惊魂未定,“我听到老板的窗子碎了,老板也许死了。就象前四个人一样,一定死了,一定死得好惨!”她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原来之前已经死过四个人了吗? 小夏想问问王姐是怎么回事,但她哭个不停,根本没法问,也不知要怎么劝,只任由她哭着,直到天色大亮,才发现手机信号又恢复了,连忙报警。 岗村贤二趁小夏报警、而王姐还在不停地低泣时,把门打开了一道缝,悄悄拿进了一个非常精美漂亮的漆盒,藏在了衣橱的最下面。 第四篇 鬼影 第七章 精美的漆器 阮瞻在噩梦中醒来,一身冷汗。 自从他五岁后被一只鬼送到养父那里,他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 在梦里,小夏被一条蛇死死缠着,越勒越紧,最后骨断筋折,鲜血淋漓。他一直想救她,可是却怎么趟不过那条河,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陷入死境!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这种痛让他的心绞碎得片灰不剩。 她一定是出事了!阮瞻相信自己的预感。 他是那种所谓有‘灵力’的人,对心里的人念得越深,与对方的心灵感应越强烈,所以他很明白她又被什么纠缠住了,必须看看她又出了什么事! 他大半夜就跑到万里那里,“把小夏的手机号码给我。” “出了什么事?”万里担心地问,他知道如果阮瞻半夜来找他就一定有问题。 “我要去a市看看,我感觉她会出事。” “我和你去!” “不用,你不像我是自由身,你还有工作的,如果我应付不来,你想不去也不行。”阮瞻拍拍自己的背包,“我已经准备好了,订了清晨的航班,明早九点我就会到。” “她不会有事吧现在?”万里很相信阮瞻的预感,急于知道目前的状况。 阮瞻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仔细感觉内心,实际上他并不能确定,因为事情涉及到小夏,他的心全乱了,“应该没有事,但是肯定有危险。” “好,那你先去,我相信你能把她平安带回来。”万里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一听情况也不再啰嗦,“我正好在这里做个内应,如果有什么事要查就尽量麻烦我好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他看看腕上的手表,“一会儿你一上班就去打听一下她工作的地方,如果我一时找不到她,至少要有个目标。” “好,交给我。”万里答应。 告别了万里,阮瞻直接就到了机场,虽然是所能订到的最早的班机,而且按时到达了a市,阮瞻还是心急如焚。因为之前他打过小夏的手机了,可是一直无法接通。 他只好打电话给万里,打听到她工作的地方,然后冒充是她的男朋友,直接去那里找她。然而到了她的工作单位他才得知,她向公司请了假,因为她住的地方出了凶案,目前人正在警局里提供线索。 一听到凶案,他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安了,这不安并没有因为听说她在警局而稍有缓解,所以他又不辞劳苦地去找她。离警局大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正巧看到她走出来。 不过,她身边有一个男人,个子不高,但精致又精明的男人。那男人一手挽着她的肩,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幅嘘寒问暖的样子。奇怪的是小夏并没有拒绝,半倚在那男人身上。 “小夏!”他走过去,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心里因为她和别的男人如此亲近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妒忌,这感觉他并不熟悉,他只知道,他想把她从那个男人的怀里带出来。 小夏听到有人叫她,吓了一跳,一抬眼就看到阮瞻站在面前,还以为是作梦,因为突然到来的意外,使她来不及控制情绪,泪水蓦地涌上眼框。 “阮瞻!”她欣喜地叫他,向他走了一步,但脚心上传来的钻心疼痛却让她‘哎呀’一声就向前倒,被阮瞻一把抱住。 在他的怀里,她舒服地叹口气,一直以来没有停止过的惊惶突然消失。 “小心!”他拥着她,舍不得放开,“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这句问话让小夏从迷梦一般的相遇中清醒过来。 是啊,自己‘又’出了状况!可她不想让阮瞻再卷入自己的麻烦、这一类的麻烦了,所以连忙立直身子,可脚痛让她根本站不稳。 “别逞强了。”他过去挽紧她的腰,让她倚住他,不露痕迹地把那个陌生男人挤到一边去。 第95节 “告诉我你的脚是怎么回事?”他问。 很明显,她的脚受伤了,即使不从她的表情,也能从她的外表上判断。她的两只脚上穿的是男人的鞋,而且其中一只脚根本没有着地,一直虚悬着,一碰到地就疼得大叫。 可这鞋是那个男人的吗?他和小夏什么关系? “还有脸。”他不等她回答,就接连问道。 这么近的距离,让他看清楚她的左脸上有一条抓伤,从太阳穴一直到下巴,红红的,触目惊心的摆在她白皙的脸上。这让他心疼,无意识地抚摸了一下,没考虑到这动作的亲昵。 小夏被他的亲近弄得又甜蜜又惊慌,不争气的红了脸,“没有什么,昨晚――我住的地方出了凶杀案。”她小声地说,好像那是她的错,“不过警察已经解决好了,不用担心。” “我问的是你的伤。” “哦,那是小夏小姐从房间出来时,踩到了碎玻璃上。”岗村贤二搭腔,“脸是被无意间抓伤的。” “这位是我的邻居,岗村贤二先生。”小夏见阮瞻一脸疑惑,解释道,“他帮了我大忙。” “不,不能那么说。”岗村贤二连忙说,“我们是共同对敌,而且小夏小姐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子。” 阮瞻一听就知道小夏又去见义勇为了,不然凭自己给她的符咒,她应该可以自保。 “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吧,你的脚最好架起来。”阮瞻皱皱眉头,拦住一辆出租车,扶小夏坐进去,完全不让那个日本人*近一步。 岗村贤二在一边了然地看着,并不争执。 等一切都安排好,小夏才单独向阮瞻讲述了整个事件,以及早上的情形。 清晨的时候,警察第三次光临情人旅店,不过这一次死亡的是店主兰山。 他是被腰斩的,上半身嵌在那个小窗户上,窗子内的残肢留下了一段,保持他不会掉下去,只是挂在那儿。他奇异的横直着,象插在墙里一样,两条手臂耷拉着,被冬天的北风吹得摇摇晃晃,就似向下面的人招手。 他的脸青灰青灰,是那种没人能形容出来的颜色,眼睛紧闭着,却没有死不瞑目,而他的下肢则掉落在阁楼的地板上,旁边散落着从腹腔中掉出来的内脏。 在警方封锁现场前,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看到了这幕情景,没有一个不受到巨大的惊吓,包括从楼中‘幸存’下来的三个人。 事实上他们的惊恐感受更加深刻,因为一出岗村贤二的门,他们就看到了一地的血,是从阁楼上渗下来的,滴答滴答还在往下渗漏。王姐见到这个,当场又大哭大叫起来。 而小夏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虽然穿得整整齐齐,却在慌乱中没有穿鞋,结果赤脚的她一下踩到懒三摔到地上的碎酒瓶,这才会受伤。 警察来了后,因为要忙着勘验现场,她才在一名警员的陪同下去医院处理了伤口,然后在警察局接受证人询问的时候,遇到了同属证人的岗村贤二。她脚下的男鞋就是警察提供的,因为她根本就赤着脚,包扎后更没办法穿上自己的鞋。 对于他们的说词警方肯定是不相信的,顶多是理解为有人装扮鬼怪实施这种可怕的谋杀。对此她当然明白,这个日本人好像也可以理解,只有王姐一直喋喋不休,极力要证实自己的说法。 可是她确实对这件案子十分好奇和愤怒,因为这种杀人手法不仅是凶残,简直是变态!这样的凶手无论他是人是鬼,都不能轻易放过! 不过,她已经决定不再把阮瞻搅进来,所以她只和他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心里真实的想法并没有告诉他。她想着等她的脚好一点,她要找王姐再问一下,看前两桩事件与这件有没有共通处,然后根据自己的经验相结合,提供给警方,希望有高人可以尽快还死者一个公道! 阮瞻一直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说到那个日本人时问得特别仔细,包括他整个的举动和语言、行为。 “他好歹算是帮了我吧,可是我不喜欢他。”小夏说,迟钝地没有发现阮瞻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我听说日本男人大多表面上礼貌羞怯,可是他太羞怯了点,看人时总是偷瞄一眼,好像在算计什么。” “离他远一点就好。”阮瞻轻描淡写地说。 其实他对岗村贤二很有些怀疑,不止是他的神态、气息,主要是他的感觉。当他们回到旅店时,他知道小夏是很怕的,虽然有警察在房子里走动,她收拾东西时还是胡乱一塞,恨不得快点离开,而且对着每件东西都乱抖,好像生怕带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当他假装观察周围的环境,偷窥一下这个日本人时,发现他虽然没有明显的反应,但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下,仿佛感觉到周围有人观察他,当然那个人并不是警察。 他知道自己隐藏气息的实力,那对没有灵力或道行的一般人而言是不可能被发现的。而那个日本人明显发现了他,却又假作不知,这就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岗村贤二虽然加快了动作,阮瞻还是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放进皮箱内的一只红漆木盒。 那漆盒相当精致美丽,雕刻着繁复的花朵,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不过这工艺品上被一只同样精巧的锁紧紧锁着,显得特别神秘。 而且,虽然那精致的漆器只是一闪而过,但阮瞻却依然发觉那花朵的后面隐藏着什么文字,象是咒语一类的。他不懂日文,不能确定,只是有那种感觉。 警方的检查不能说明问题。如果他有道术,可以用障眼法轻易蒙混过关。可是那漆器是干什么用的?里面有什么?这个日本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鬼怪为什么袭击旅店?为什么旅店里并没有鬼气存在? 这一个个不解的问题在阮瞻心中缠绕着。 而与此同时,在这间他们临时住进来的宾馆里,岗村贤二正万分爱惜的摆弄着那只红漆盒子。 “我会完成你的愿望的!不要急,不要急!可是你也要完成我的愿望。”他象唱歌一样轻吟。 盒子里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作为回答。 第四篇 鬼影 第八章 小人物 一周都平安无事。 但是从第二天开始,小夏上班、下班、吃饭、换药,阮瞻几乎全程陪同。因为之前他冒充小夏的男友,现在又那么体贴温柔,小夏在他人的羡慕眼光中感到很甜蜜,但想到他之前关于二人是朋友的定位,又让她不敢往奢望会有什么变化。 也许他只是可怜她又光荣负伤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小夏终于忍不住打听阮瞻为什么意外出现。 “我突然有急事要办,顺便来看看你。”阮瞻撒了个即没诚意又没质量的谎,不过小夏并没有追问下去。 他从来都是个谜样的男人,没人摸得透,即使是万里这样的多年好友也是一样。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麻烦精呢!很多事还是不问的好。 既然暂时不能离开,有他在这里陪着也好。可是,他连住旅店也要订一个标准双人间,一人一张床。虽然他一脸无所谓的正经样子,却害得小夏总是半夜起色心,想窝到他怀里去。 “你什么时候走?” “我要看看风景才走。”阮瞻一语双关,“这里还很热闹的,以前并不知道。” 他这一周来,除了围着小夏转以外,也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而且通过各种手段调查到了一点事情。但是综合而来的信息却如一团乱麻,暂时还理不出头绪。 第96节 首先,这个鬼怪出现得太突然。情人旅店以前一直非常平安,整个荣华路也没出过类似事情。照理说没有怨气的地方,鬼怪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而这只鬼怪不仅出现,而且很凶。它的来历和目的就是个谜团。 其次,鬼怪的杀人手法凶残、变态又奇怪,对女人总是有猥亵行为。警方一直认为他只猥亵但不强暴,不是生理原因就是变态的性心理,实际上只是因为阴阳不能交泰而已。不过警方既然不相信是鬼怪所为,当然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推测。 第三,为什么他隐身去情人旅店探查,却找不到一点鬼气?它白天的时候藏在哪?要知道鬼怪和人不同,是不能随便乱走的,如果没有适当的容器藏身而离开太远,时间长了就会散了。 第四,这些和那个日本人有关吗?如果有关,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虽然他声称是留学生,而且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但有证据证明前两桩凶案发生时,他并不在a市,他是春节后才来的。他说是因为喜爱这栋建筑才住到这里的,真的只是那么单纯的目的? 第五,这一切和小夏有什么关系?他不会蠢到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虽然从表面上看博恒公司请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是因为长期的业务关系,而事务所派出小夏也顺理成章,甚至根据万里的调查,博恒公司也确实有些法律事务需要处理,但所有的事都逻辑性太强,如果深究起来反而会有刻意之感。 就算真的是工作原因好了,为什么要给小夏安排了这所房子住进来?先不说这房子离公司并不近,单说对于这里发生凶案的风言风语就有很多,虽然政府限制老百姓说这里有鬼怪,宣扬封建迷信,可还是会有消息传来,给她安排住处的人会不知道吗? 这所有的事情都太奇怪了,太巧合了,他不能不加个小心。 他知道,怨气重的鬼是不会轻易放弃目标的,通过小夏的描述,看来那个鬼对小夏兴趣很大,却没有得手,所以必会想方设法再来害她,如果这里面有人为的因素就会更加危险。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他才与她寸步不离,不给在暗处觊觎的对手任何机会。他在等它忍耐不住出来作祟,这样它就会出错,或者对别人下手,这样他就会有机会了。 他所盯的目标就是那个日本人,他感觉问题最初也许不在他身上,但目前他是脱不了干系的,尤其是那个红漆木盒。他也知道岗村贤二在提防他,但他就是住在小夏的隔壁不搬。阮瞻想,他要么是想和自己比试,有信心战胜他,要么他的红漆盒子里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是与这些凶案有关的秘密。 他如最好的猎人一样,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布好了陷阱,然后静静等待。他相信,很快就有事情又要发生了! 当――当――当―― 酒店不远处的钟楼发出了悠远又浑厚的声响,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阮瞻从浅眠突然清醒过来,仿佛他的神经自动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 这不禁让他有点兴奋,因为这是自从他尝试主动释放被封印的能力后,第一次感觉如此清晰。他轻巧地爬起来,在小夏的床四周贴满他提前准备好的符咒,又虚空加画了一个符,罩在她的头顶,这才放心。 门开了,阮瞻轻轻走了出来,在那个日本人门外停了一下,仿佛觉察出空气中有鬼气,连忙循着这些踪迹追下楼去。 房间里,躲在门镜后闭息的岗村贤二微微冷笑。 “就这点法术吗?连我造得假鬼气也能引开你。还说中国的阴阳五行道术有多么神奇,我看不过如此。”他说着就走到床边,揭开了铺在床上的一张很大的纸。 循着月光可以看到纸上用日文写上了咒语,下面正是那只红漆木盒。当这张纸才一拿开,木盒里立即传来阵阵敲击声。 “沉住气!”他拍拍木盒,“如果没有这咒语压制,会让那个低级的中国法师发现你们的存在,你们以后不但不能和我同生,就是现在也无法生存下去。” 木盒又敲了两下后停下,表示听懂了。 “我说了会实现你们的愿望,因为我们订立了契约,你们也同样要遵守。”他说着把木盒单手托在手里,“现在我就放你们去。” 他低声颂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同时手指比划着奇怪的圆圈,当他做完这些,打开盒子,立即有几团黑影冲了出来,在空中聚成人形。 “好好去招待那位漂亮小姐吧,可惜,真是一位不错的女人。”他假慈悲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命运让她必须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话音才落,那黑影蓦然穿墙而过,进入了隔壁小夏的房间。 小夏平稳地呼吸着,睡得极其香甜,完全不知道房间里多出个对她不怀好意的恶鬼。那鬼慢慢走近床边,向小夏伸出残缺不全的小手,眼见着到了她胸前,突然被一团火一样的光芒烧得弹到墙壁上,吱叫了一声。 这叫声在黑夜里很刺耳,小夏却依然没有醒,隔壁的岗村贤二到是听到了,悄悄来到小夏的房门前,里面的鬼仿佛与他心意相通,为他打开了门。 一见房间内的情形,他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个支那人还很谨慎。别怕,这符咒挡得了鬼,可挡不了人,我来揭掉这没用的废纸!” 他走过去把所有的符咒都揭下来,随手一指让它们化为灰烬。 “来享用美女吧!” 那鬼这回没有了顾忌,猛得向小夏扑来,一下伏在她身上。小夏一点反抗也没有,反而张开双臂把那恶鬼搂在怀里。 “不好!”岗村贤二轻喝一声,上前就拉。但已经晚了,那鬼已经完全陷入了小夏的身体,叫声全被淹没,只是在那具躯体里挣扎。只见小夏的身体乱扭乱动,可那鬼就是出不来! “这是怎么回事?”岗村贤二惊奇地说。 ‘小夏’在床上躺着,一个字也不回答,但是外形却发生了变化。岗村贤二仔细一看,竟然只是两上枕头,枕头上画满了符咒。是那符咒的力量把恶鬼吸了进去,并且完全禁锢起来。 “你以为我会把我的小羊羔放在狼的嘴边吗?”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冷冷地传来。 岗村贤二猛地转身,看见卫生间门边一闪,阮瞻突然现身。 “她是个诱饵!” 阮瞻冷哼一声算做回答。 有了上次杨幕友那件事的惊险,他怎么还可能让她作饵。他为了引这个日本人上勾费了相当的心思,就连站在门边隐身也要先闭了身上所有的气息,又用结界隔离开小夏。可这个日本人看似精明,却轻易的上当,甚至没想过他离开后会用符咒围住‘小夏’。他本来有好几套计划,可是没想过这么容易就把恶鬼和岗村贤二都引了过来。 他是过分自大,还是真的是个蠢材?或者只是个前台的小人物?! “这么说刚才离开的场景只是你的幻术而已,我还以为你上了我的当。”岗村贤二转瞬就明白了这本就是个陷阱,“是我小看了你,你配当我的对手。” “可惜你不配!” “我是不会输给你的,虽然我上了你的当,但这只是一时疏忽。”他指指卫生间,表面上侃侃而谈,但心里却急速想着主意,“她在这里躲着是吗?你是个好的牧羊人。” 他开始有点恨自己了,明明从岳小夏带在身上的符咒看出来,阮瞻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为什么轻易就上了圈套?师傅说自己容易骄傲误事,果然是没错啊! “不用废话,这个结界你打不破。”阮瞻挑衅地扬眉,“想个别的办法扭转局面吧。”他边说边摸摸后腰,借和岗村贤二说话的功夫,把封在血木剑上的符咒拿开。 血木剑也是必须封上的,不然它遇到邪灵会自然反应的。此时当他一解开压制的符咒,血木剑就开始兴奋的乱抖。 阮瞻把血木剑拿到手上,“别急啊,呆会儿请你吃日本料理。” 岗村贤二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传说中的血木剑吗?” “有点见识。” “可惜,灵体怕这把剑,我可不怕。我是人,是了不起的日本阴阳师,怎么会输给你!” “你说这话是怕了吧?”阮瞻轻蔑地盯着他,“和你力拼,你也不是对手。” 第97节 “没听过日本的剑道吗?” “就是剑道剑道,犯贱之人必被打到。”一个女子的清脆声音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正是小夏,那结界封得住一切邪物进入其中,却可以让她听得到外面的动静。 “阮瞻,打死这个没人心的狗日本!”她气坏了,为了那些无辜惨死的人。 “听到了吗?”阮瞻微笑了一下,目光中充满温柔,“女士这样说了,有风度的男人是不会让女孩子失望的。” 岗村贤二又向后退了一步,用手握住腰间那柄长年佩带的匕首。 第四篇 鬼影 第九章 逆风 “咱们出去斗法,这里施展不开,而且不要破坏公物。”岗村贤二转着脑筋,“中国人不文明,一向不爱护公共设施。” “你说什么也不会扭转你的败局!”阮瞻平静之极,完全不受岗村贤二的刺激而发怒,“你只要准备好去死就行了,其它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那么你敢和我出去吗?” “奉陪到底。” “好!”岗村贤二应了一声,才想转头,忽然又说:“你不会在背后对我下手吧!” “这么卑鄙的事,我不屑做。” “不,我不放心,我们一起走啊!”岗村贤二往一边侧了侧身。 他心里在算计整个形势。 他来中国确实是学习道术来的,因为即使他不喜欢中国,也不能否认,日本的阴阳术确是来自于中国。虽然在现代社会,阴阳师已不再是崇高的职业,而且也早已衰落,但是仍然秘密的存在,而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在师傅的门下,技艺始终不能突破,所以一直苦学中文,等着师傅终于有一天把他介绍给一位中国的道术师傅。可自从他来到中国,那位道术师傅教他的只有一招,只是这招极不好学,他一直埋头苦练,如今却只得一层水准而已。 后来他听师傅的助手说起,a市的荣华路出现了怨气极深、凶气冲天的恶鬼,十分适宜收来修炼成式神,不禁心痒难挨,这才费尽心机冒充留学生来到这里。 要知道如果能和恶鬼订立契约,修炼成高级式神的话,他在师兄弟中会成为第一高手,就算师傅的儿子茂德,继承了他们松井家世代相传的、灵力强大的式神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他一定是排在第一位!他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强!他要和他们日本历史上最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一样流芳千古! 但是他的心太急切了,所以他犯了很多错误。那天岳小夏在地下室门口听到的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音,实际上是他才与恶鬼比拼了灵力后在对话,在谈契约的条件。当时他想趁恶鬼的灵力还没到午夜时的最强下手,他以为没人敢来那里,却忘了有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冒失丫头。结果因为这个意外,他稍一闪神,差点被恶鬼反噬! 对于岳小夏的死活,他本来是无所谓的,可是自从在情人旅店,他修炼的式神不但没能把她当做食物,还差点伤在她的符咒手里,他开始对她感兴趣,或者说对她背后的人感兴趣。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和他比起来如何?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许这就是他这种人的毛病,有了相当的对手就想斗一斗。要知道在这个繁华的现代社会,这种机会真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停留在岳小夏的身边,寻找机会让他的式神完成愿望,然后以她的死刺激她的保护者与他全力一拼。他从那反复使用的符咒上看出了他灵力强大,可是他没料到,阮瞻对岳小夏的感情也这么深厚,不仅寸步不离左右,就算离开也用符咒把她好好保护起来。 真是个多情的人哪!他这种没有感情的人根本不能懂得他要干什么! 岗村贤二这么想着,完全不想想自己实际上是中了阮瞻的计策,宁愿自欺欺人,以死不承认来保持他那白痴自尊。他只是等着阮瞻同意和他出去拼斗,因为他没能把阮瞻引去他布好了各式陷阱的房间,反而被引来了人家的地盘。他怕阮瞻也同样布下了陷阱对付他。 他一直想救回他的式神,因为这式神是如此难得,是阴阳师一生中难得巧遇的。可阮瞻冷酷得如一柄刀一样,举着那柄黝黑又泛红光的剑一动不动的站在最要害的部位,使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舍不得好不容易收的式神被斩得灰飞烟灭,又不敢在这里斗法,所以他邀阮瞻去外面,如果他们去另一个地方对阵,他相信他绝不会输! “怎么样,敢吗?”他挑衅。 “还是那句话,奉陪到底。”阮瞻神色不变,和岗村贤二并排站立。 他有他的顾虑。 他以前杀过人,所以并不怕再多杀一个,可是他认为杀了这个狂妄无礼的人只会让他解脱,到死都觉得自己了不起,打得他满地找牙才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羞愧,让他明白中国的法术是怎样的强大!而且如果这个日本人死了会比较麻烦,他可不想搬着他的尸体到处跑。 另外,当时他只给小夏设置了结界,为了能让恶鬼顺利进入房间,外间并没有设;为了能让血木剑隐藏住气息,他又不能站在床侧,只能是这一方位的墙角。这样如果出现打斗的话,会惊动这酒店里的其它人。还有,为了防止万一的疏忽之中,让岗村贤二收回被困住的式神,他也应该远离这里,收拾完了日本人,再回来收拾恶鬼。 正是出于这三点考虑,他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岗村贤二见他答应,心里一喜。炫耀一样,默念了几句,一脚跨出,阮瞻只感到空间的扭转,眼前一下子出现了酒店后方的场景。酒店的后方是一幢盖到一半,因资金不到位而荒弃的建筑工地。 他被卷到了扭曲时空的正中,如果他不跟上就会直接从十楼上掉下去摔死,如果他跟上,必须有同等的灵力,否则还是死。这种时空扭曲术不是人人都会的,虽然他对岗村贤二为什么会这个表示怀疑,但他知道,这个日本人必以为他不会此术,是想借机除掉他。可惜他的日本算盘打错了,因为刚好上次在杨幕友事件中,他摸索到了一点皮毛,而岗村贤二的功力也好像不深,所以他从容地跟出一步,分毫不差的一脚迈出,两人同时落在那废弃工地的碎石瓦砾之中。 岗村贤二吃了一惊。这可是他苦学了半年的成果,为什么阮瞻也会,并且举止要比他更为潇洒?这一下让他对自己的必胜信心打了个折扣,但骨子里的凶悍不允许他退缩。他‘唰’地拿出那柄匕首,按下机关,上下各又弹出一部分,变成了一把短刀。 看他摆出了死拼的架式,阮瞻懒洋洋地伸了伸血木剑。如今他的功力已经有所长进,血木剑如钢铁一般坚硬,并不怕任何利器。 岗村贤二嚎叫着,向阮瞻冲了过来,带着长期从事日本体术训练的架式,而阮瞻,他的父亲从小是教过他防身之道的,不然他也不会以七岁的稚龄,和万里打遍全小学无敌手。 如果说岗村贤二凭借的是一股野兽般的狠劲,阮瞻凭借的就是打架的经验丰富,外加与生俱来的那种骄傲与从容。 两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甚至连他们挥舞的手中利刃也带着风声,除了碎石在脚下的呻吟声,就只有清冷的月光照在这不断闪展腾挪的两条黑影上,不时还爆出一声兵器相碰的脆响。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幕武打皮影戏一样―― 虽然一开始那个矮个子凭着悍勇稍占上风,但慢慢地,高个子渐渐掌握了局势,最后把那小个子逼得退了又退,最后一跤坐倒。 他的屁股一沾地,立即又象弹簧一样跳起来,再打,然后再倒,他再起来打,再倒―― 这样一连十几次,直到他手中的短剑飞了出去,在寒夜中划过一道闪光,隐没在碎石之中,而那个高个子则用剑尖指住他的咽喉! 如果小夏在旁边观战的话,一定会说:看到了吧?这就叫作――状态是暂时的,素质是永恒的。好勇斗狠并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省省吧!”阮瞻还带着那幅一与人斗法就流露出的冷酷如刀的神色,“意志顽强值得称赞,不过如果明知道无法取胜还要拼意志的话,就太蠢了!” “杀了我!”羞愤使岗村贤二怒目而视。 “不。”阮瞻傲慢地撤回血木剑,“我怕脏了我的剑,我给你拼斗法术的机会!” 他不是妇人之仁,他是要从精神上彻底的挫败他! 岗村贤二也不客气,从地上一跃而起,“那就让你见识我的阴阳道术。”他不要脸面地说,完全不提刚才的惨败。心想只要阮瞻死,有谁知道他今天在体术上的败?只要没被人捉住把柄,他就没有失败。 这就是他的逻辑! 他后退几步,举起右手在空中虚空画着怪圈,同时左手捻决,嘴中念念有词,然后用力指向阮瞻。 “尝尝这个,支那人!” 第98节 只见工地上卷起一阵旋风,大约三尺高,裹着碎沙石,一齐向阮瞻刮了过来。阮瞻用右手提着血木剑,左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弯弯曲曲的符咒,一下就形成一个屏障,把沙石和威胁都挡在外面。 岗村贤二见没有效果,立即左手换决,这一次是一团火光直射到阮瞻身上。可阮瞻那个屏障没有丝毫破损,他本人定定地站在屏障的后面,好像在看这日本人需猴戏。 为什么没有伤不了他?为什么没有伤不了他!岗村贤二的冷汗顺额而下。 “轮到我了!”阮瞻轻笑,终于明白了这个日本人果然只是个小人物。他轻声念动咒语,“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也是风,也是旋风,不过比那三尺高的夹杂沙石的旋风不知漂亮多少倍,不仅是向岗村贤二扑去,而是把一切卷了进去,又甩了出来。 当旋风邻近的那一刻,岗村贤二终于明白,阮瞻的灵力要比他强大得多,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那个符咒上表达的只是他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上当了,他被骗了,不该相信那个助手的话来收恶鬼,修炼式神,他是赢不了的! 他学习了中文很长时间,今天才终于明白那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如果这个阮瞻再不除,假以时日,就算他师傅来也是白搭。 还有那句俗语――不要给人家当枪使!这个好学的日本人这一刻也明白了。 因为他看到了有两个白乎乎的东西凭空从酒店的高处落下,就在他头顶上又突然变成黑色的,对他当头罩来。 他认识那个术法。但是他没时间反应,只感到一阵空虚,全身的空虚。 他知道那是什么,心里即悲哀又愤怒,竟然还有点期待! 逆风――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第四篇 鬼影 第十章 阴阳道的解释 阮瞻看了看岗村贤二的尸体,皱紧了眉头。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这是个麻烦,有个躲在暗处‘帮忙’的人,一幅要把水搅混的样子。 不远处的酒店里,没有结界破损的迹象,而地上躺着的除了已死的日本人,还有两个白白的枕头,是他用来冒充小夏并困住恶鬼时所用的,但上面的符咒已经被破坏了。 两只软枕从几百米远的十层高楼上,在冬夜的大风天里准确无误地直接落到岗村贤二的头顶上,不是人力而能为的。 逆风! 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本来在日本的阴阳术里,逆风是指法术失控,反噬其主。灵力比较低的术士使用高深的咒文时很容易产生这种现象,轻者受伤,重者死亡。可在今天这个情况下,分明是有人解开了符咒,御使那恶鬼从头顶侵入岗村贤二的身体,然后吃掉他的魂魄。当时由于岗村在体术和斗法中均遭受了重创,精神和心理上处于又胆怯又震惊的状态,而且他收这恶鬼作式神时仓促且勉强,所以会很容易就被消灭掉了。 之所以说他是被‘消灭’的,而不是用更好理解的‘死’字形容,是因为他的魂实际上是让恶鬼吸取了,当警方发现他的尸体后会发现,除了他自己跌倒的痕迹,他没有什么外伤,只能解释为不知原因的猝死。这样也好,岗村贤二的死不会带来司法上的麻烦,问题只在于那个暗中操控的人,还有那个逃走的恶鬼。 它吃了岗村贤二的魂魄,等同于吸收了他的精神力,会更强大和难以捕捉,而且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当然它不会离开很远,但已经强大的鬼可能会继续在a市作恶。可惜,当时事发突然,他的法术还没有完结,来不及再次捉住它! 可以说,那个暗中操控的人选的时机相当好。 岗村贤二只是个饵,他大概可以猜出幕后的人是谁,但是他不知道那个人要干什么,要怎么进行下去? 阮瞻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又是不好解决的,目前只好先离开再做打算。他先是拿起那两只枕头,准备带回去,然后找到了那柄遗落的匕首,把它扔到不远处的河里,这才回到酒店里。 “怎么样?”小夏一从结界里出来就忙着问。 “岗村贤二死了。”阮瞻平静地回答。 “死――死了?”小夏吓了一跳,“你真的打死――了他?” “他确实是死了!”阮瞻话音未落,小夏突然转身就走。他只好抓住她,“你要去哪里?” “毁尸灭迹外加销毁证据!”小夏神色坚定,发誓要违反法律,只要保住阮瞻就好。 真是冒失的丫头! 阮瞻又叹了口气,把今晚的事简要的对她说了一遍。 “阴阳师?这个我在动画片里见过,好像还很帅的。”一听日本人的死与阮瞻牵不上干系,小夏立即把这事扔到了一边去,竟然没有同情,“可是你说的那个阴阳道是怎么回事?” “上床讲。”阮瞻说,随即意识到这话有些暧昧,但小夏却少根筋一样没有反应,只是不肯睡自己的床,因为刚才那上面曾禁锢过恶鬼,阮瞻只好和她换。 “在日本,阴阳师可以说是占卜师,或是幻术师。据说他们不但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对于人们看不见的力量,例如命运、灵魂、鬼怪,也都深知其原委,并具有支配这些事物的能力。我刚才说的阴阳道就是阴阳师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组织,是传承很久的隐蔽门派。在日本的传说中,野蛮时期各地有很多的鬼怪,这些人是以消灭它们为主的,也主持些清除恶灵的工作。日本阴阳师通常是不理会世俗的,主要对付鬼怪,不过也保护日本皇室。他们身份高贵,军队也好,政府官员也罢,对他们是很恭敬的,甚至于谦恭。” “听说是起源于中国是吗?这些日本人,这么对待老师!”小夏从鼻子哼出一口气。 “没错,日本的‘阴阳道’确是起源于中国百家争鸣时期的阴阳五行学说,和中国的道术很有些渊源。当时在战国时代,有一支主张提倡阴阳、五行学说的学派,称之为‘阴阳家’,以齐国人邹衍、邹爽为主要代表。阴阳说是把阴和阳看作事物内部的两种互相消长的协调力量,认为它是孕育天地万物的生成法则。这正是我国道教的始祖老子所说的、构成世界的概念。就是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大约在公元六世纪,中国的阴阳五行学说混和了道教咒术与密教占术,传入日本。在日本登陆后,又渗透了一些当地文化,于是便形成了独特的“阴阳道”。阴阳术在日本古代,一直都是很盛行的法术。当时的人们常常请阴阳术士来为他们祈福、除灵。据说直到现在,在一些古刹里还能找到关于阴阳术的轴卷。你刚才说的日本漫画中,那些除灵师们也是使用阴阳术是吗?这就可见阴阳术在日本流传之广。” “哇,你很有学问哪!以前可没看出来,以为你就会调酒和好看地笑。” 小夏的话让阮瞻禁不住微笑,心想这就是岳小夏的说话风格,半褒半贬,又那么直率。 “我早就看出岗村贤二有问题,所以查过资料,并不是我有学问。”阮瞻说,“他就是个阴阳师,不过法力不高,我猜他是为了要来收式神的,可惜他不该不加约束,还想在中国满足他的式神的愿望!” “早知道也不告诉我!”小夏有点不满,“你这个男人就是这点不好,有什么话都憋在肚子里,也不和别人商量一下。爱说话的男人多好,象万里。” “当时我不确定啊。”阮瞻撒谎,他实际上是不想让她担心。而且以她正义的性子,说不定当场提刀追杀岗村贤二,“我是今天才知道,那恶鬼是日本人收的式神,只是不知道它怎么会突然冒出来的。” “什么是式神?是不是动画片里一念叨就跑出来的那个奇丑无比的东西?” “式神是日本操偶术的一种,是以本身的灵力召唤其它生物。与傀儡术不同的是,他所操作的是活物,和西方的召唤术有很大的相似之处。阴阳师通常修炼氏神,就是抓来的鬼怪。当然具体的操作心法是无法知道的,不过可以推测他们应该是用符咒和精神控制来做到的。而且,式神的存在和施术者一体的。施术者精神力越强,式神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强大。式神是经过一些特殊的仪式认主的,一但认主,式神便为之所用。收复式神的时候,式神需要认可主人的能力。一旦得到认可,那么他就必须以一些特殊的方式来禁锢式神。” “那个红漆木盒!”小夏突然想起来了,她在恍惚之中好像见过一眼。当时她只觉得精美,今天听阮瞻一说,有可能是禁锢恶鬼的东西,不觉十分恶心,“真是变态的人,拿那么美的东西放那么可怕的魂魄!” “很有眼光!那些花朵下是祈祷文,压制了式神的凶气。其实,他的能力收那恶鬼是很勉强的,所以一有机会,恶鬼反而吃了他的魂魄。”阮瞻鄙视之中又有点可怜之感,“这就是修炼式神时要承担的一些后果。” “可是你才说,你不知道那个什么式神是怎样突然冒出来的,确实没有一点线索吗?” 阮瞻摇了摇头。 对于小夏突然卷进这件事情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怀疑的。如果说小夏的身世单纯,那么这件事也许还是因为他。这样就可以推断,是杨幕友在背后捣鬼。毕竟,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他并没能消灭了他,现在让他跑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 第99节 今夜之后,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杨幕友在暗中操纵一切。以他那种阴戾的个性,不会不报复被追杀、被破坏了奸计的仇,何况他是那么好斗,怎么能放了可能是一生的敌人。 他曾让万里调查过博恒公司了,很清白,没有任何问题。但公司这时候让小夏来,一定有其背后的原因。等回去后,他也许该拜访一下这间公司,虽然他知道以杨幕友的狡猾是不会那么直白地露出马脚的。 最关键的是那恶鬼的来历。 可现在它逃走了,虽然离不开a市那么远,恐怕还会作恶,一定要想个法子。它吸收了岗村贤二的精神力,会很难找到它,只有找到它的出处,才能真正且彻底地消灭它。 只是,这几天恐怕会不那么太平!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杨幕友起了追杀之心。这个混蛋竟然为了一已这私,趁他与岗村贤二斗法之机,放走了那恶鬼,还让它变得那么强大,这不知会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可他却无能为力!如果他的天生灵力没有封印这么久,能够释放得快一点就好了。他这样想着,没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正面地看待自己的能力。 “不会是杨幕友背后搞怪吧?”小夏怀疑地问。 她并不傻。 她知道如果能把阮瞻禁锢的鬼给释放出来的,一定是有点道术的,而且还不能强大到能破了保护她的结界。这么想来想去,虽然也有可能又出现了别的坏蛋,但现成的候选人只有杨幕友了。 “他并不叫杨幕友,那只是他附身之人的名子,就连洪好好也是一样。” “我知道,可是在找到他寄生的新宿主之前,这样叫着比较方便嘛!” “说的对。”阮瞻答。 很多的问题等着他。 为什么要牵扯到日本人?恶鬼的来历是什么?‘杨幕友’附身在哪里,新身份是什么?他的真实面目又是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很多很多――如一团乱麻!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会有人再遭殃,而杨幕友的功力还远没有恢复,不可能直接对阵他!不然小夏刚才就已经不安全了! 第四篇 鬼影 第十一章 同居生活 一个星期竟然平安无事。 阮瞻想,可能是恶鬼吸取了岗村贤二的精神力,需要慢慢融化为自身的东西,所以才躲在一边修炼吧。 可是a市是如此之大,它可能躲在任何一个角落,只要它不出来,要找到它就会如大海捞针一样。但阮瞻认为它是不会躲藏一辈子的,它身上的怨念太深,必然会出来为祸,直到满足它的愿望为止! 如果它早就存在,为什么以前没有出来过?如果说它是突然被释放出来的,这是可以解释得通的,也可以想像得出是谁干的。可最重要的它的来历、它凶死的原因、它为祸的目的,才能彻底消灭它。 从它以往的所作所为看,它是渡化不了的,只有灭掉它这一条路! 他觉得这一切一定是和那房子有关的,不然恶鬼不会在那里首度出现,所以他一直在调查那房子的事,找遍了小报旧闻,寻遍了传说中的故事,可是一周来仍然毫无进展。 房子的历史相当干净,是在民国时期a市的荣华路刚刚兴建时就盖起来的。当时那里是外国人和中国富豪的聚居地,即使旧中国战火燎乱、备受欺凌时也没有受到波及,可以说从表面上看,包括文化大革命在内,连凶死的人都没有一个。 据说当年盖这些房子的时候,为了更结实牢固,连水泥也是用糯米熬出的汁液来搅拌,所以如今这里的房子还相当不错。加上一直有人居住,是不可能招惹邪祟来这里安家的。所以,那恶鬼必定出自这里! 只是,它是谁? 因为情人旅店被警方封了,所以阮瞻曾大白天冒险隐身,来到这里查看,但在这漂亮的西班牙式建筑里,除了因为凶死过五个人而显得阴森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就连他潜入警局,查阅的相关资料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招魂?他也曾想过。可是当他在地下室和阁楼徘徊时,他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这五个人全是凶死的,按理说应当留有很强的冤气,但他却丝毫没有发现这些东西,估计岗村贤二在收复式神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邪术,把那些冤魂压制逼迫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算他费些心力可以找出来,他也不能这么做。他不动这个念头还好,否则那个幕后黑手必定又要使出阴毒的手段,对那五个无辜的人斩尽杀绝。 还是别尝试用那个省力的方法,让冤死者保有留存自己魂魄的机会吧!他若不动这五个人的脑筋,相信那个人也不会动,因为以那个人目前的功力,要绝人生路也是要颇费一番力气的。这样的话,这五个已死的人至少还可以有重新开始新生的机会。 线索到了房子这边已经断了,他有点一筹莫展,但他逼迫自己再想办法,务必要把伤亡减到最小。而且他不能被动挨打,他也要找机会反击。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小夏在际瞻身后叫他。 自从岗村贤二死后,他们只接受了相关的询问就没什么事了,反正最后的尸检结果是不明原因的心脏猝死。至于他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去废弃工地,还跌得浑身是伤,那就不知道了,也许他变态,喜欢自己在深夜的碎石堆里跳来跳去呢! 第二天,公司就给她安排了新住处,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阮瞻根本没有提要离开的事,所以顺理成章的,他们又一次开始了‘同居’生活。 和以住他们的‘同居’不同,这一次不是因为她怕鬼而硬赖在人家那里不走,反而是她有点垂涎的男人一言不发的跟着她不放。她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全,因为毕竟这事根本还没结束,不过她一直在自我催眠,不理会正常的理由,开开心心地把握和阮瞻相处的每一天。 “你不用每天接我的。”小夏非常自然地挽住阮瞻的手臂,嘴里客气,心里还是很希望他还继续接送她上下班。 他那么帅,又表现得那么温柔体贴,每天在公司的女职员妒忌得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中走来走去,真是很有成就感,那种虚荣心上的极度膨胀和满足,可是不是盖的! “有什么不开心吗?”见他脸上没有什么笑容,小夏问。其实她知道他心里在担心什么,她也很担心,但她知道目前没有任何线索,着急也没有用啊! “没有。”阮瞻微笑了一下。 “笑起来那么好看,不要引人犯罪好不好!”小夏咕哝了一声。 “你说什么?”阮瞻似乎没有听到。 “没什么,就是万里打电话来,说这个周末来看我们。” “他是来看你的,这家伙从没对我这么好!” “也许他是带来什么消息的。至少,他可能有点好建议,你知道这是他最大的特长,冷静判断他不比你差,何况这件事他是旁观者。” “没错,他也许会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阮瞻点头。他一直在查那个房子,可是根本没有结果。人有时就是这样,陷入了一个问题的中心,就看不到其它的可能,这也许就是一叶障目吧。 “既然这样,你就开心点吧。今晚我们吃火锅好不好,家里好像有啊,昨天我翻厨房时看到的。”这个公寓就是这一点好,不但带家具,还有厨具。 家? 阮瞻细细在心里描摹这个字,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让他想就这么过下去吧,平静、温暖、有人可等也被人等待。他从没有过这种生活,只是被遗弃、被排斥,除了万里,在他的整个童年、少年,从没有人接近过他。 他的父亲虽然养育他,但不宠爱他,总是训练他独立,告诉他,他是不同于一般人的人,上天生了他出来,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第100节 可是他不要与众不同,他只想平凡而已。所以他非常排斥这些,虽然父亲所教授的他也用心学,不想辜负他的养育之恩,但他那么厌恶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一学会封印术就偷偷自我封印起来,从心底抵触这一切。 父亲知道这些吗?他不能确定。他只知道,父亲把平生所学全部教授给他,然后神秘死去,至今都让他无法释怀。 要不是身边的这个没有心机,但又有些慧黠的女子,也许他还在冰冷封闭的世界生存,平静但也死寂。不管他是否愿意,她逼他走了出来,如今他开始正视他的能力了,他也必须慢慢释放出能量,要保护她,还要让那恶鬼不为害人间。 今天他才明白,上天给了你的,躲避又有什么用呢? 小夏并不知道阮瞻心里所想的,只是很快乐的和阮瞻走在一起。他们每天都这么一路走回离公司不远的公寓里,然后一起准备晚餐,吃过晚餐后又一起洗碗、看电视,就像小夫妻一样。虽然只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但足以让小夏的心里甜蜜着,特别是每晚睡觉时一想到他就睡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总是觉得非常安全和满足。 她总是让房间的门开着,这样她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阮瞻的身影,反正如今是冬天,两个人睡时都盖着厚厚的被子,不用担心走光。 其实她的色心有点希望阮瞻会走光,起码让她看看他的身材有没有料! “那个――”她睡不着,也知道阮瞻没有睡着,虽然他躺在沙发上不动。他睡觉可真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疼了,总觉得象要隐没在黑暗里一样。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被你父亲收养的吗?”她想了解他,壮着胆子问。因为在黑暗中,互相看不清楚脸,她才敢问。 阮瞻动了一下,没说话。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要――”她没说下去,心想万里果然没说错,女人就是这样,一对某人感兴趣,就想挖出人家祖上十八代。其实她只是模糊的听万里说过阮瞻的身世,很想了解一下,温暖一下他而已。不过如果他不想说,她也无所谓,反正她觉得阮瞻是好男人,让她感到安全的男人,那么她也不必知道他的过去。 两人沉默着。 正当小夏以为阮瞻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阮瞻却突然坐了起来。 “我五岁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被家里人扔掉了。”他简明扼要地说。 小夏的心紧揪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他说得那么简单,好像自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货物。这让她很心疼,因为他那种平静而无所谓的语气,仿佛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然后我被一只路过的鬼,千里迢迢送到我父亲那里。”阮瞻继续说,“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我父亲,又为什么把我送给他老人家。” “路上――很辛苦吗?”小夏担心地问。 “还好,当时还小,也就那么过了。”阮瞻竟然轻笑了一下,“如果用来骗女孩子,好像有点资本似的,毕竟可以说成是吃过苦的人哪!” 没有吃的、晚上赶路、白天睡在荒郊野外的阴寒处,不仅要提防人、还要提防鬼,阴阳两道的欺凌,长途跋涉,还有什么是不苦的? “所以你对鬼有好感,不想轻易对付他们是吗?”小夏并没有害怕之感,只想起阮瞻平时的态度。 “也许。”这个他倒没想过,今天小夏一说,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自我封印也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么你父亲收养了你后,那只鬼去了哪里?” “不知道,他消失了,我再没找到过他。”阮瞻有点惆怅,觉得今晚的自己突然很多话。 “他是好――鬼,可惜我没见过他。不然我要谢谢他,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你,那我也早死了很多次了。” “你不怕?” “我为什么怕?是他救了你,也间接救了我不是吗?”小夏说:“我只遗憾当时不认识你,那样你就不只万里一个朋友了。” 阮瞻没说话,可是很想跳下床去拥抱她。 第四篇 鬼影 第十二章 盖房子的人 万里带着调查博恒公司的结果来到a市。 “写得很清楚,这个公司还只个小作坊时候的状况、发展的路程、目前的资产、主要业务和竞争对手、上市情况、公司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的祖宗十八代,小密有几个、包括玉照,全在这张碟里了。” 万里随手脱掉外套,看见小夏坐在一边笑咪咪地看他。 “怎么?看来你很高兴见到我,这样我的疲劳状况好多了!” “当然啦,多日不见,也会想你的。” “啊,你确实比那个混蛋有良心多了。”万里向阮瞻努努嘴,后者正心无旁骛地用电脑看那张资料碟,“他就知道利用我。我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心理医生,外兼客坐教授呀,竟然给他当包打听。” “是私家侦探。” “中国不允许有私家侦探,虽然我做的是私家侦探的工作,但中国只有包打听和地保,你说我是哪一种?” 小夏‘咭’的一声就笑了出来,看着万里标准雅痞的着装和面孔,完全没话说。 包打听?地保?亏他想得出!他那幅模样怎么像嘛!不过一见到他,她就会感到放松和开心,这和与阮瞻在一起是不一样的。当她和阮瞻单独相处时,她的心跳得会不规律,但又会感到特别安全,很踏实,另外会对他起一点点色心。 “有线索吗?”万里看阮瞻大致辞浏览了一遍文件,正坐在那里沉默,问道。 “没有。” “完全没有?” “完全没有!” “那么我这几天的劳动白费了?” “也不是这么说,你的调查至少排除了一种可能。” “排除法?”万里加大声音,“我累得象狗一样,还像老鼠一样做贼,竟然就只是你的排除法?!” “很重要的排除法。”阮瞻很气人的来了一句。 “很重要是吧!”万里站起来,“小夏,别拦着我,我要打这个神棍一顿,排除一下他根本不是好人的因素。”他挽起袖子。 “你不是想尝尝定身法吧!”阮瞻似笑非笑地看了万里一眼,万里眨了一下眼睛,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此时小夏赶紧端了杯茶给他,“还是动动你那精明的大脑,帮我们分析一下这些日子的怪事吧,我们钻进了牛角尖,想不出其它出路了。阮瞻,你来说吧。” 阮瞻点点头,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自己的调查和分析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第101节 他是觉得目前的自己站在了死角里,总觉得有什么疏忽了,却又一时抓不住。他很确定是杨幕友在背后捣鬼,可这就如同杨幕友划下的道,他必须解决才行,找到杨幕友并不是个好办法。再说对杨幕友,他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他有一个长远的计划在酝酿。 让万里调查博恒公司,只是迷惑杨幕友的棋,让他以为他们正在按正常渠道破解迷局,其实他清楚,以杨幕友狡猾又谨慎的个性,是不会直接出面的。博恒公司之所以插进一脚,肯定是与其有关系的其它人拜托、或者设计的。 所以杨幕友目前的身份一定与博恒公司有来往,且来头不小。这样就很可以锁定为数不多的几个‘上流’人物,只是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去亲身试探,相信杨幕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决不会与他会面,他当然也不能硬闯几位大富豪的家。 现在缠绕他的问题是,这个房子,这个来历不明的鬼,还有日本人! 万里听他说完,想也不想地问,“你查了所有的事,确定这个鬼与这房子有关,而那个日本人是为这鬼而来,可是没有线索是吗?” “我总觉得哪里疏漏了。” “因为你笨嘛!”万里借机攻击了一下阮瞻,“问题明摆的,既然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正常的,为什么不查查盖这所房子的人!我主要是说工匠!” 阮瞻愣了一下。 对啊!为什么没想到盖房子的人? 既然房子自从盖上就没有出事,连那块地也是净土,就只有盖房子的工匠能接触到这个房子的根本,能改变这个房子的气数。虽然这房子表面上没有什么,也还是不能解释恶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查查当年的工匠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没错,我没想到这个。”阮瞻老实地承认。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教你个乖,你这个叫一叶障目。”万里舒服地伸长了腿,“看到了吗小夏,男人的品质真是分三六九等的。”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夏赞了一句,但还没等万里沾沾自喜,又一盆冷水泼下来,“但哪个聪明人能给我说说,这盖房子的工匠要怎么找起,难不成这也有历史记录吧!” “这个――是个问题。”万里的笑容垮了下来,“可是这可是唯一的线索。” 三个人一阵沉默。 半晌,小夏突然想起王姐和她唠叨过的话,“我听说当年这片房子是一起盖的,雇主出钱,一个留洋回来的中国人做的总设计,然后才盖来的。还听说当年为了房子能结实牢固,连水泥也是用糯米熬的米汁搅拌的。我想这在当年一定是个大工程,说不定很轰动。” “这倒是,可以查查这里的旧闻秩事,或者问问还健在的老人,记不记得袓上流传过这件事情。”万里说,“阿瞻,你查出过什么?” 阮瞻习惯性的皱着眉,稍微回想了一下,“这里本来是片荒地,是没人管的小商贩做生意的地方,类似于现在的农贸市场,连旧社会的黑帮都不来这里刮油的。可是后来有个浙江人看到这是块风水宝地,而且有商业前景,就以极低的价钱买下这一片地,随后盖了很多娱乐场所,吸引了大批人来,又把小商贩管理起来,他坐收租金,慢慢地就发展成了今天的繁华地段。但当时他在这片地的东南上风处,留置这么一块地方,做为笼络达官贵人和外国人之用。当年在这里盖房子的都是用极低的钱买的地皮,相当于送。” “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找出线索。”万里的脑筋灵活,立即跟进,“你想,他一个南方人来到这里,发那么大财当然有人眼红,所以他留下这块地用做安抚八方之用。我想当时的地皮是相当于送,这房子可能也是如此。他是哪的人来着?” “他姓李,浙江人。” “南方人,脑筋果然灵活。”万里赞了一声。 “你是说,既然他连房子带地一起送人,十之八九也是他雇佣人盖的这一片各式洋房!”小夏也思考起来,“当时留洋归来的中国设计师并不多,我看现在存留的当年的那些娱乐场所的遗址也是西洋风格,弄不好是一个人设计的。” “这很重要。”阮瞻点头,有点霍然开朗的感觉,“不过虽然设计师接触了房子,但他不会亲自去盖。当然也是有各种可能,但目前最有可能与这鬼相关的是亲自施工的人,也就是工匠。现在我们明白了什么人要盖房,什么人设计的房,也许可以推测出什么人施的工。”他在窗口踱来去,“一般而言,当时那么高级的房子当然不会随便找人来施工,也不可能找游勇散兵――” “当然不会找蹲在路边的水猫了。”万里插嘴,“总会找有组织的,或者自己人吧。” “这个说得好。我们先打听一下a市附近当年有没有类似于大的施工队的组织,然后查查那个设计师是哪的人。反正,李富翁不会从浙江调人手来吧。”阮瞻说,“据闻当年a市青洪帮盛行,有许多社会底层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青帮,或者依附其下,所以我猜测他们会把持一定的组织,很可能就是青帮旗下的下层劳动者亲手盖的这片房子。” “有道理。”万里点头,觉得曙光就在眼前。 “我听说设计师就是a市的人,还真也是青帮的挂名弟子。”小夏脑海中闪过从爱说话的王姐那里打听的事。 “行啊,小夏,这也被你查出来。” “不是,我是听王姐说的。”小夏拍了一下万里的肩,“她就是本市乡下的人啊,她人又爱说话,又爱听人说话,所以知道好多事情。因为那个设计师与她是同乡,又是当年家乡的富户和风云人物,所以她很骄傲,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她就什么都说给我听了。” “谁是王姐?”万里又问。 “闹鬼事件的幸存者。”阮瞻边答边穿上外衣,“我现在就去查查看。” “你要查什么?” “青帮、设计师、王姐。”阮瞻简明扼要。 “我也去。”小夏下意识地扯住阮瞻的衣袖。 阮瞻伸手握住小夏的手,只觉入手冰凉,知道接近事实的情况让她紧张。有那么一瞬间,他没舍得放开她,但终于还是拉下她手,“我先自己去,到了关键时刻我会需要你的。” 小夏不言语,看着他走出门去。一旁的万里敏锐的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变化在发生。 他要插上一杠子吗?这想法吓了他自己一跳。 &&&&&& 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在打电话。 国际长途! “我找松井石根先生。”他用日语说。 当电话那头响起一个苍老但又威严的声音后,他笑了起来。 是他要找的人,声音那么熟悉,可以听出性格依然没有变。 “哪一位。”电话那头的老人傲慢地问。 “是我。”他突然改用中文,他相信他的声音,松井石根也不会忘掉。 果然,松井石根停顿也一下,明显听出了他是谁,不过仍然用不变的声调问,“什么事?” “没什么,我是来道歉的。”中年男人慢慢地说,没有笑,但却带着笑意,“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徒弟,是我失了你的信任。” “怎么?” “他死了。” “噢。”松井石根就象听到天气会下雨一样平静,“怎么死的?” 第102节 “被一个叫阮瞻的中国法师打死的。死得很惨,体术和法术全败得一塌糊涂。” “谢谢你告知噩耗。”声音仍然平淡,但中年男人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就像狗被抢了骨头时的感觉。 “还有,”他再接再厉,“贤二本来收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地缚灵做式神,结果由于斗法失败,被吃了魂魄。” “就这样?” “就这样!” “谢谢。”没有道别,电话断了。 中年男人也放下电话,笑了起来。 “他会上勾吗?我看他对徒弟就那么回事!”一个独臂独目的女孩依在他的怀里说。 “可是他会感觉杀了他的徒弟是被冒犯了,而且他想要宝贝,那可是个很好的式神哪!”中年男人胸有成竹。 说话的正是‘大富翁’张群,和他的‘女儿’张雪。 第四篇 鬼影 第十三章 山庄 小王镇,原来叫小王乡,地处于a市的西北近郊。 它曾经只是贫困的乡村,以出产上好的白酒和手艺佳的泥瓦匠而闻名。可是对于当地人而言,当年的这里只出了一户姓严的大地主,然后严家又出了一个青帮头子和一个留洋的大少爷,其余的就只是穷苦的农民和艰难挣扎的小作坊主而已。 而解放后,特别是近年来,随着a市的发展,小王乡也凭借美丽的自然风光成为了著名的风景特区而逐渐繁荣起来,如今已然成了一个富裕的小镇。这在三个初来乍到的人眼里,除了人们说话的口音和人工景色稍差一点,其余的设施和a市几乎没什么区别。 “你很确定在这里会找到那个地缚灵吗?”万里问。 他们才住进了一家旅店,虽然是建在山里的山庄型建筑,不那么豪华,但却有三星极的规格,竟然还有套房提供,这就解决了他们住房的难题。 因为目前是旅行淡季,旅店里的房间空了大半,而且他们来办理的又可能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最好不要离得不太远,以方便相互照应。但又要考虑到小夏和两个男人住在一起毕竟不太方便的问题。现在有了套房就好多了,小夏睡在房间里面,两个男人睡在外间。 “不确定,但这是唯一的线索。”阮瞻一边收拾简便的行李一边说。 “也是。”万里就没有阮瞻那么有规律,而是先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所有的外围因素都指向了这里。如果我们的目标是盖房子的人,而连设计房子的人,当时青帮里负责这些建筑工程的把头都出自这里,就大致可以把目标确定了。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施工的工匠是什么人,但这里本来就出手艺最好的工匠。这么看来,大家乡里乡亲的,很可能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得对,很多地方都有自己传统的行业,这就是因为这种亲朋同乡间的互帮互助而形成的。这项工程在当时是个大买卖,虽然大头的钱款到不了穷苦工匠的手里,但养家糊口一阵子是没问题的。” “说不定可以娶上个媳妇呢!”万里笑了一下,“其实我听说盖房子最好不要选在天气冷的时候,可当初也许浙江李富商急于行贿,竟然还没等春暖花开就开始施工,和现在的时节差不多吧。” “现在是有点冷。”阮瞻瞄了小夏一眼。 虽然已经立春了,但天气还是冬天的气息,山里就更加寒气袭人,再加上由于客人只有他们三个和另外一家三口,以及几个留守的服务人员,山庄旅店自烧的暖气根本不怎么热,所以小夏一收拾好东西就穿得厚厚的窝在暖气边上的沙发上听这两个男人说话,裹得象个小毛球。 “可是――那个地缚灵是怎么回事?”她提出个问题。 “地缚灵是日本阴阳道的一种说法。就是死去的人,对某一个特定场所有深厚的感情或者意念,其灵魂便会在那里逗留不走,完成死者为完成的愿望,也就是咱们中国民间所说的闹鬼。一般来说,这种灵魂力量的是否强大,在于心中的感情。不论爱恨,感情越强烈,灵魂的力量就越大。”阮瞻解释,“那个鬼我怀疑就是地缚灵,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潜伏那么多年才出现,也不知道为什么荣华路上始终没有他的气息,但我觉得他就是与那里有关,所以才要找到当年盖房子的人。” 小夏点点头,更深的缩在沙发里,不止是冷,感觉上就有点不安。 阮瞻在一旁看着,知道她怕冷,也心疼她受冻,但他没有其它方法可以选择。 不是他非要住在山庄旅店,本来镇上也有旅店的,但那地方是个很热闹的所在,年青人很多,阳气过旺,鬼是不会潜伏在那里的。而这座山就不同了,广袤博大,能够隐藏住一切美好或丑恶的东西。在说,他们是以旅行者的身份来了,虽然在这个时节来有点古怪,但总比他们大刺刺的没有借口的东游西逛更容易隐蔽,不那么太惹眼。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在暗中窥伺,不得不小心一点! “我怎么觉得象寻宝活动。”万里引着小夏说话,“这样想好像比较兴奋。” “你当然了,没见过你那么超级乐观的人。”小夏立刻回答万里,“就算天塌下来,你也是笑咪咪的。” “他那是吓傻了,你当他是勇敢吗?!” 阮瞻话才一出口,万里立即回击,一时两人又开始互相攻击。 小夏实在不理解他们这种感情交流方式,微笑着转头看着窗外。 他们来的时候还是下午,当时阳光明媚得很。那时候看这依山而建的山庄旅店,觉得非常美丽,尽管是冬季,但碧瓦红墙掩映在山体的雄浑深色之间,仍然不同凡俗。 可山里的夜好像来得特别快,才一会儿功夫就黑了下来,而且还阴天了,刮起了大风,象是要下雪一样。这时候就显出人少山旷,太过寂静了,除了山间呜呜鸣叫的风声,就是不知名的动物在号叫,在黑暗中里得特别的诡异。 晚饭的时候,三人就跑去和留守的服务人员闲聊去了,实际上是要打听一些闲话。小夏刚开始时因为怕冷不肯去,后来还是被两个男人硬拉了去。先不要说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并不会更暖和,就冲这种空寂的状态也不宜单独让她呆着。 “不要小看这些闲话,好多最重要的线索都是从闲话中得来,而且烧暖气的大爷是个十里作乡有名的百事通,当然就更有闲聊的价值。”万里这样评价他们拿了一大堆吃的,又跑去锅炉房的举动。 烧暖气的锅炉房比其它的地方都更暖和!这是小夏第一认知,然后又遇到那位和蔼健谈的老人,就更觉得和这两个男人出来是对的。 老人姓严,快七十岁了,但硬朗得像五十岁一样。 “这个时候来山里,你们还真是奇怪。”老人喝了几口他们孝敬的酒,谈兴旺了起来。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总是凑不到一块。”撒谎的事万里很在行,说得和真的一样,“这不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想出来玩玩,而这死丫头非要看山间雪景。” “啊,你们来得还真巧,这天就要下大雪了。看到没,天都是红的。”老人指指窗外。 小夏望出去,见天阴得更厉害了,黑暗中隐隐透着红色,想起那天遇鬼时那种比黑还黑的感觉,瑟缩了一下。 “朋友啊。”老人呵呵地笑,打趣道,“我还以为她是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小媳妇呢!” “我想啊,可是她好像喜欢那个象哑巴一样的坏家伙。”万里半真半假的说。 阮瞻垂着眼睛仿佛没听见一样,小夏则气得差点上去咬他一口,但又有被人揭穿心事的尴尬,没有动弹,只脸红了一下。 “哈哈,丫头坐在这边来吧,看你很冷啊。”老人见小夏不好意思,扯开话题,“不是我不好好烧,是领导只给那么多煤,我只好这样。过来啊,丫头,不要冻到。” 看到小夏坐到更温暖安全的角落,阮瞻外表平静下的紧张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听说这里以前出产一种非常有名的白酒。”他把话题往自己想问的方向凑。 “是啊。不过现在出不了了。”老人惋惜的说,又喝了一口他们带来的酒,摇摇头,“酒好是因为山泉好。二十年前,不知为什么山泉断流了,就再也出不了好酒,慢慢地这行就做不成了。” 第103节 “不是说各家都有祖传的盖房手艺吗?”万里接着问,“现在到处在盖房子,这儿的年青人大概都去包工盖楼了吗?” “你说这个事是有,我们这乡家家户户都有盖房的好手,这个山庄就是我们村自己盖出来的。包工队嘛,到是有一个,不过因为这里成了个什么名胜地,所以村里的人都*这个吃饭了,谁还去下死力。怎么?你们想盖房?” “不是。”万里连忙摆手,“我们从a市过来,看到好多西洋建筑,听说是出身这里的一个设计师建的。” “哦,这个!”老人骄傲地笑了起来,“这个你问我就对了,那可是我的祖上。虽然我们是出了五服的亲戚,但说来也带点亲故啊!我们这百来年就出了这么一个留洋的大才子,我听我爹说当时可轰动了。” “那他回国后可没少帮乡里乡亲的吧?”阮瞻赶紧插嘴。 “唉,人家是大地主家的大少爷,和我们这样的穷亲戚和其它穷苦人家有什么关照。” “可是我听说当年他盖那些洋房的时候,用得是家乡的工匠师傅啊。”万里硬往话题上加码。 “嗯,这个倒是,你们知道的还不少。” “这个讨厌的男人在图书馆工作。”万里又攻击了阮瞻一下。这让小夏差点笑出来,她终于知道男人有多么幼稚了。 “那难怪了,知道这么多事。”老人有点佩服地看着阮瞻,“因为当年严家还出了一个青帮的头子,是专管泥瓦工匠的把头。听说盖那些房子的是个大财主,这会让青帮和那个把头赚一大笔,又能在自己乡里扬名,所以确实是让乡里的人去做的这个工。虽然拿的是小钱,可是因为活计大,所以让不少人小赚了一点,家里活得不那么紧巴巴的了。” “是不是还能娶上媳妇啊?”万里不忘开玩笑。 没想到老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啊,当年有十几个家的壮劳力在外面呆了一年,回来后确实带了点钱回来,他们的后人就住在山脚下的村里,当年可是羡慕死其它的人家啊!” “是哪些人家呢?”阮瞻问,“我对那房子特别喜欢,想研究一下怎么盖的,他们的后人总有还保留了手艺的吧?” “手艺吗?那些老人总还是有的,你有眼光。不过――你们最好现在别去。”老人沉吟了一下。 “怎么?”三个人立即来了精神,果然出现了什么异常吗? “我孙子头天给我送衣服来时,说村里最近不那么太平!” “不太平?”三个人几乎齐声问。 但未等老人回答,窗子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地敲击声。 第四篇 鬼影 第十四章 狐狸精是男的? 下意识的,几个人向窗子那边望去,阮瞻甚至把手伸向身后。 他的后腰上挂着一个两寸大的皮套子,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手机或者工艺品,实际上里面放着的是那柄血木剑。因为被封印的力量逐渐释放,现在血木剑可以随他的心意变大变小了,不用像以前那么费力的封在蜡中。 “呵呵,没事的。”老人叫回紧张的三个人,“冬天的山里风大,这窗户的密封条早就掉了,风一吹就会打玻璃,和有人敲窗一样。” “刚才并没有。”阮瞻习惯性皱眉。 “风转向了阿。”老人说,“城里是不会这样的吧!可是山里的风哪有定势,一时一变的。” “是啊,不要大惊小怪的。”万里扯回话题,“老爷子,跟我们说说村里有什么不太平的?我们本来想在旅行期间去村里找个老手艺人,研究一下传统的建筑艺术。这个人~~~”他指了指阮瞻,“对盖房子的事可是着迷,我都怀疑他是老鼠转世。所以你可要可我们说说,别回头我们到村里去冒犯了什么就不好了。” “这样的话,是要和你们说说的,不然你们人生地不熟,再撞客儿了,不是造孽嘛!”老人严肃起来,“我是不怕什么妖魔鬼怪的的,年纪大了,死了也就和他们一样,没什么好怕的!本来如果没人来旅游的话,我是要下山看看的,现在你们来了,又没人替我,我只好明天我孙子来替我才能过去看看。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或害人!”老人说着说着有点气愤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万里忙追问。 “还不是男狐狸!”老人说着啐了一口。 “狐狸??男~~~~的?”小夏还以为听错了。 她只听过骂女人是狐狸精,还以为是女人的专利,哪想到狐狸精还有男的?! “当然阿,狐狸也有公的。不然怎么会繁衍下这物种。”万里回答小夏,然后又向老人凑了凑,“狐狸精是勾引男人的,那么这个男狐狸是不是要勾引女人?” “要是勾搭女人倒好了!”老人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显得愤慨莫名,“这个男狐狸总是半夜三更猫进别人家里,然后也不管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就~~~” “不是~~~行奸把?”万里硬着头皮问下去。 “我孙子说阿~~~~这还~~~”老人瞄了小夏一眼,“当着这位大姑娘的面。不要说这个了。” “哦。那我出去。”小夏懂事地站起来。 她虽然很好奇,但是知道这事关系重大,必须要从这位严大爷这里打听到一些事情,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碍事而耽误了他们的计划。 “我和你一起。”阮瞻也站了起来,几不可闻地向万里使了个眼色。 他不放心小夏一个人单独行动,到了这里要步步小心。杨幕友在伺机报复。日本人来历不明。它不能有任何闪失,尤其对小夏而言。 他拉过小夏的手,带她走出温暖的房间,站在这山庄式旅店的回廊上。虽然回廊是封闭的,但山风依然从整排窗子的缝隙中涌进来,让这里有一种空旷的冷。 阮瞻一直握着小夏的手,柔软和冰冷地触感让他把两只握紧的手一起放入自己的皮夹克口袋里取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的亲昵。 小夏当然巴不得如此,就算他没意识到也好,就算他并没有把她当个女人也好。只要这一刻,她也很甜蜜。所以,她也不说话,见阮瞻一直凝视窗外的景色。 窗外,白天看来峰峦锦绣的山此刻黑黝黝地,不再让人有被群山环抱之感,反而觉得那山像一层层地黑色波浪,在阴暗微红地天空下叠在一起,只等着时机成熟就会扑过来,把山庄里的人完全吞噬压倒在下面。 不过阮瞻就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她什么也不怕! “小夏,我教你个简单的法术好不好?”阮瞻突然说,但眼睛还是看着窗外。 “好啊,什么法术,难学吗?我怕我学不会。” “很简单。”阮瞻松开小夏的手,让她一瞬间又点失落感。 但这只手还挂在他口袋里,另一只手却又被阮瞻握住,“这样,你不会结手印,而且那个也需要修炼灵力,所以我给你画一个。” 阮瞻说着闭上眼睛,用右手食指在自己的眉心轻按了一会儿,然后在小夏的左手心画着什么。小夏将自己的手心上并没有什么,只感觉他的指尖在手心中温暖的滑过。 “这个符咒是民间广为流传的,就是在山里最为有用。”阮瞻温言道,“你该知道在民间传说里,山里是有山神的。在山神中有一位叫石敢当,使很有名气地。这个咒语就是借他的神力。” 第104节 “要怎么做?”小夏由于好奇来了精神。 “不熟悉地形的人最好不要在山里走夜路,如果迫不得已非走不可,只要捡几块鸡蛋大小的圆石,放在左边的口袋里,当发现身后有异样时,由左手取一块出来,向身后扔去。记得不要回头,同时口中念咒语。咒语很简单,就是~~~~~借力泰山,石将军,打!” “这么简单?” “这是民间传说,加上我给画地隐形符,多少会有用的。不过这威力只有阻挡的功用,并不能退敌,你最好的方式还是不要慌,选择正确的道路跑。” “为什么要教我这个?你看出什么了吗?”小夏问,有点奇怪阮瞻的行为。 阮瞻温柔地微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只是这是山里,讨逆个安心。这符咒会保持三天的。” “那时不是不能洗手了?”小夏看看自己的左手,感觉阮瞻指尖地温热仍然在。 “不是这样,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可以~~~~~~~” 话慌没有说完,门‘吱呀’一声开了。/ 因为比较突然,小夏吓了一跳,立即抱住阮瞻的胳膊,结果一看之下,竟然是万里走出门来。 “男狐狸竟然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他冲口而出。 “什么?” “严大爷说。这件事是最近三、四天才发生的,具体受害细节无从得知,因为遭到侵害的女人重者被吓疯,轻者失语。但是村里的婆婆和奶奶们检查她们身体时发现,并没有遭到强奸,但是,有伤痕,而且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用想了,就是他!”阮瞻断言,“他潜伏了许久久是为吸收岗村贤二的魂魄,目前可能还不能完全消化掉,但已经忍不住出来为祸了。” “可是,那些人家的男人们都没有察觉吗?”小夏问。 “怪就怪在这里,他只骚扰年轻漂亮的女人,家里其他人都会昏睡不醒,而且被骚扰的女人都没有叫。而第二天就会像失心疯一样,不是吓的躲在角落不敢出来,就是在村里乱跑。而且~~~都不穿衣服。就是给穿上,她自己也会撕烂。你看,家里人被迷昏。被侵害的女人又出现这种症状,所以民间的说法是狐狸精上身~~~~确切地说是男狐狸精上身。” “他不可能那么快就吸收由逆风而来的岗村贤二地精神力,所以他只找阳气较弱的女人下手。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他能做到不惊动家里其他人的话~~”阮瞻想了一下,“有人帮他!” “谁在帮他?一个色鬼!”小夏叱了一句。 三个人不说话,其实心里都是明白的,这件事针对性那么强,一定是逃跑的杨幕友在捣鬼。问题是他的伤势不允许他亲自动手。必须有人帮助他,或者他必须利用了其他人,岗村贤二算是一个,那么现在的人又是谁?这小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变态的行为,按理说不会出现在小孩子地身上,难道真是体型特异的人成为怨鬼后做的?这个小鬼有什么毛病,做了鬼怎么还那么色呢?竟然还在修炼期就出来搞怪?假如他和盖房子的人有关系,他这么做有其他目的吗? “这一趟是来对了。”阮瞻打破沉默。 “是啊。”万里笑了一下,“可是这位山爷爷可真能喝,二斤白酒,五十七度的阿。” “他明天下山么?”阮瞻答非所问。 “是啊。我们跟他一起吗?” “不,我要想想。”阮瞻说,“我们回去吧。” …………………………………… 直到半夜,小夏也睡不着。 她不知为什么想到了王姐。她也是这村子的人,本来可以和村子里担任一样,凭借开发者美丽的山就能活得很好地,若不是因为超生也不用躲到生存更加艰难的城市去,不用经历那么恐怖的事情。 可是那个鬼追到这里来了,即使她回来也躲不开着磨难把。市什么样的冤仇让这个‘小孩子’成了地缚灵?他到底要怎么样,是不是当他功力一成,他就要像在情人旅店一样凶残而变态的杀害他人? 当~~~~~~~~~ 玻璃上传来一声脆响,小夏一惊,随即想起窗子密封条不牢固的事,也没在意,翻过身去继续窝着想心事。而那声音随着乱吹地狂风,不断地、以一个固定的频率敲击着。渐渐地,竟然形成一种催眠的行为,让小夏昏昏欲睡。 但正当她要沉入梦乡时,一声惊恐的尖叫穿越黑夜,把她惊得条件反射一样坐起来,然后坐在床上愣了几秒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外间的灯亮了。 “小夏,呆着不要~~~”阮瞻突然闯了进来,但又愣在当场。 他没料到小夏已经起来了,而且由于事出突然,被子被掀到了一边,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外间的光线随着大门的打开正好照到她。 那是一件红色蕾丝睡衣,光滑的丝绸柔顺的贴着她起伏有致的身体,衬得她的身曼妙玲珑,睡衣下伸展着一双修长的美腿,搭配上她不知所措的神态,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呆看了几秒钟,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垂下眼睛,抚平紊乱的心跳,“不要乱跑。”他艰难地说完后面几个字,把已经展开的残裂幡放在门口,又退了出去。 “好了吗?”万里急急地问。 “好了。”阮瞻掩饰了一下,和万里跑了出去。 能招魂的残裂幡在,她不会有事。不过她那几秒钟前的样子还是让他的心跳有些不规律。本以为她只是任性的小丫头,不过让自己牵挂而已,从不知道她也可以是这样魅惑的! 比她还魅惑的女人他也见识过,只是因为他对她已经有了感觉,所以在吸引力会如此之强,竟然在一瞬间就扰乱了他的心思。 “好像在那边。”万里指了指前面,“我们一起上吗?” “不,你守在这里,以防万一,我自己过去。”阮瞻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宁心静气。 他面对的可是未知的东西,必须小心! 第四篇 鬼影 第十五章 深山深处的河 阮瞻举止古怪地离开后,小夏才意识到自己几乎半裸的状况,虽然现在已经剩下独自一人了,却尴尬的要命。 不过,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有女人惊恐的叫声,所以没时间想女人嫁的心事,急忙穿好衣服,准备随时帮忙。 那个小鬼又摸到山庄来了么? 残裂幡在门口放着,她知道这个幡是能吸魂的,灵体敢*近,所以大着胆子打开房门看外间的情况。见外间的灯还亮着,东西没有混乱的迹象没,证明这两个男人早有准备,这让她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他们早就有预感,但是却瞒着她。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很不错,可是也有种被排斥在圈子外的感觉,她知道他们是为她好,可她不想做一个累赘,她也是他们的伙伴! 玻璃上又传来规律的扣击声,这弄得小夏在不安中有点烦躁,“这个破密封条是怎么回事?”她咕哝了一句,走上前,拉开窗帘,果然见一根细细的黑影在窗边耷拉着,风一吹就甩到玻璃上。 第105节 她伸手去抓住那个飘动的条子,入手却感到湿粘又柔软,好似~~~人的残肢! “是密封条么?”一个僵硬的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吓的急忙缩回手,但还没等远离窗子,就有一张黑乎乎的小脸快速贴近了过来,同时一只残缺又扭曲的小手猛然蓦然抓向她! 她本能地往后一跳,同时也多亏了她很少离身的地藏王菩萨的护身符,让那妖怪的小手在触到她脖子的一霎那被火烫到一样又缩回去。但它显然与其它的鬼怪不同,与它第一次想侵害小夏时也不同,从没有鬼能在护身符的保护下能触到她脖子上的肌肤地,可是它却触到了,而且挂断了红色的细绳。护身符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小夏来不及区去捡,只是扑到残裂幡那里,感觉背后风声阵阵,等她转过身来,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只有猛烈的山风吹了进来,吹得房间呢所有较轻的东西全都飞舞了起来。 又一声呼救声从大开得窗子外传来。 这一次小夏听得出是个男人的声音,或者说是个老人。那声音只叫了一声,然后就悄无声息了。沉默着极度的不祥/ 小夏着急得站在残裂幡旁边。再一次面对两难的局面。她想大叫阮瞻来帮忙,直到在这静夜里他一定可以听到,至少会受到惊动。但她知道他现在面对地是什么,怕叫他地话会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遭受到危险。 万里就更不用说,他没灵力。只是阳气极旺的胆大男人。大概会被阮瞻派去执行监视或者辅助性的事,况且他手中也没有法宝,只有上次血腥玛丽事件中用过的桃木剑,叫他来只会让他涉嫌。 但她又听出那个声音来自于那位健谈和蔼的老人,不能置之不理! 她犹豫了一秒钟,然后就去抱残裂幡,触手之下才知道这微微泛红地金属旗子是多么沉重,一拉之下竟然没有拉动。她不知道平时阮瞻怎么单手拿着地,反正她是拿不动。只好费力地在地上拖着来到窗边。 窗外,那个不知名的细条子还挂在那,随着山风传来一阵阵血腥味。小夏忍住呕吐之感,眯着眼睛往外看。 大雪不知何时已经静悄悄地下了起来,地上已薄薄铺一层银白。虽然没有月光,但在白雪的反射和房间内透出的灯光中,小夏还是看到在空旷的前院,一条黑影走在雪地上。 他走的很慢很慢,慢的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带着点炫耀的意味。他高且瘦,一头长到腰的头发,穿着拖到地了得白袍子,和那雪地象融化在一起一样。或者‘他’就是‘她’,但绝不是那个袭击小夏的小鬼。她单手拖着一个东西在地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个人。这个人面朝下,象破布一样松垂垂地没反应,一只脚被抓在那个‘人’手里。 严大爷! 虽然么有看到被拖在地上的人的脸,可小夏瞬间就明白那个人谁,差点冲口大叫而出。 那个‘人’仿佛知道小夏看到她了,而她也似乎就是故意想让小夏看到,竟然慢慢扭转过脸来。 有至少一百米的距离,在这样的黑夜里,就算满月下地雪地也应该看不到对方的脸,可小夏却清楚的看到了,或者说是那个‘人’想让她看到。 那是个女人,极为美丽、世间没有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娇柔美人。能颠倒众生的脸孔却带着残酷的笑意,这两种极致的东西混和在一起,就形成了绝对的妖媚。在一瞬间就让小夏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狐狸精,就是这种可以让人心甘情愿为之送死,而且还可以不要任何回报的感觉。 她生为女人尚且有种反映,相信如果男人看到的话,就会完全臣服! “你不来,这老爷子就死了!”那女人对着小夏轻启朱唇,优雅妩媚地说。虽然隔了那么元却让小夏听得清清楚楚。 小夏清楚地知道这是个陷阱,就是为了捉住她,而后要挟阮瞻的。她只是个小人物,是一条小鱼,没什么价值,但却是个钓大鱼的上好饵料。 为了阮瞻的安全,她不能游上去,可是她如果不去咬钩,这个无辜的老人就会死,这让她急得无所适从。 没有面对这种生死选择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心态的,因为她无论怎么选,都会有人受伤害。她但愿最后的结果是自己,那么她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而那美人却不等小夏的选择,只停顿了一下就又转身走了。她穿的得一身的白,慢慢走在大雪纷飞的山间,只有一头长发随风狂舞,说不出的诡异阴森又说不出的美丽出尘。 小夏忽地蹲下身子,捡起那枚护身符,又做了点准备工作,然后从窗子跳了出去。 她知道她如果不去地话,自己不会有危险,阮瞻也不会有危险,可是她无法硬起心肠让那么厚道善良的老人去死。而阮瞻在她心目中当然比一切人都重要,但阮瞻受要挟的话不一定会死,而严大爷如果不去救助就必死无疑。相信阮瞻来选择也会那么做。 况且,着件事早晚要解决,不如自己去趟一下路。她只要尽量保持冷静。把时间拖久一点,让阮瞻处于有利的地位,必要时把危险引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残裂幡她抱不动,她只有护身符可以用,但她告诫自己不要怕。阮瞻说过,只要胆气壮。妖魔鬼怪就会惧三分。就像万里那样。 可她想的虽然好,才没跑几步远就被滑倒在地。但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摔疼没,原来雪太大了,只一会儿功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但是她感到左肋下被硌得够呛,一摸之下是一块碎石,不由得感叹上天对她不薄,连忙拣起来放进短大衣的口袋里。 她一直怕脱离了残裂幡的保护范围后那小鬼会追来根据刚才的判断应该也就在五米左右,可她跑了很久竟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在她身后作怪。她相信幕后地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一定有什么原因。 她走几步就滑一跤,跌跌撞撞地想追上那个女人。可那女人虽然看似走得慢,却一直与狂奔地小夏保持相当的距离,即不远也不近,慢慢把小夏引到深山中去。而小夏则越走越艰难。除了体力不佳的她跑累了外,她的两个口袋里也装满了石头。 一进了深山,她就感觉和那块平坦的半山腰不一样了。总有奇怪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感觉什么东西跟在她身后。她不知道山里有什么,鬼怪还是妖精,她只牢记着绝不向后看地原则,仍然最着那个女人。心里想着,严大爷这么被拖着,他那么大年纪了,不会有事吧? “喂,你拖着一个老人要去那里?:”疲劳和愤怒让她地胆子大了起来。 那女人没听见一样,继续走,但一分钟后却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了,连带着老人一起。 这吓了小夏一跳,急忙追上去,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后面,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肩膀,用了很大力,让她觉得要陷入了她的骨头中了,疼痛和恐惧让她的冷汗落了下来。 “喂,你拖着一个老人要去那里?”后面一个怪声调学着小夏的语调大喊。 话音没落,黑暗中又一个声音同样重复了一遍,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再搭配着群山的回音,慢慢地躺小夏觉得四周的暗处都是奇怪的东西。 她挣扎了一下,没有能动,只好暗暗把左手摸进口袋,鼓励自己不要怕,尽管她能感觉冷汗顺着脖子流向了胸口。 她一动不动,好像是吓傻了,实际上是在等待时机。当感觉又有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腿时,她终于再也无法忍耐,掏出早已握在手中地石头,向后仍出。同时喊到:“借力泰山,石将军,打!” 一声嚎叫响起来,小夏只感觉到肩膀一松,急忙向那白衣美女消失的方向跑去。 ‘刷刷刷’的声响从背后传来,小夏一边跑一边感觉着身后,当觉得有什么逼近她,她谨记着阮瞻告诉她不要回头的嘱咐,只不停地拿石头向后扔,扔完了左口袋的,再把右口袋倒到这边。她只感觉到手心发着热,逃命的百忙之中,抽空看到左手手心,阮瞻给她画的那个隐形符此时却显现了出来,发着淡淡的红光。 他真好!永远会保护她! 惊恐中她还想到这个,并不断佩服自己一路假摔就为了多捡石头这个笨方法。可是石头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当她扔完最后一块石头时,她惊恐万状,觉得要被山鬼生吞活吃了,因为她刚才扔石头虽然高兴,但也从声音中听出被丢到的‘人’有多么不高兴。 可是,当她准备好当山鬼的小点心时,却忽然觉得身后没有声音了。 那种感觉是相当恐怖的,因为那意味这有更可怕的东西出现! 小夏慢慢扭转过身去,见后面什么也没有,而另一侧却传来‘哗哗’的声音。 是水流声,冬季的深山里竟然有了水流声!而且是突然出现的,一分钟前还没有! 小夏蹭向声音的方向,当她爬过一个小土包,蓦然发现下方竟然有一条小河,正是这条小河发出的水流声。 第106节 小夏吓呆在那,因为在雪夜之中,她也看得清那河水是红色的,上面漂浮着一丛头发。 第四篇 鬼影 第十六章 雪女 如樱花花瓣一样大的大片雪花纷纷撒在雪红的河面上,但转瞬间就又被这红色吞没。 是幻觉把? 可是河里真的有一颗头在水面上沉浮不止,黑暗中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因为老人的头发虽然还好,但并没有那么茂密了。 镇静!一定要保持镇静! 她告诫着自己,凭着几次和阮瞻出生入死的可怜经验试探着向前走,感觉脚下软软的、滑滑的,但却不是踩到雪的感觉,像是踩在什么活动的物体上,一种恶心得酥麻感一直从脚底传递到心里,让她要咬劲牙关才能继续走下去。 那个美人狐狸精已经完全没有了踪影,只有摸索前行的小夏和继续流淌着的血河。走近些,小夏才发现那血河的头尾全部隐没再黑暗中,出现得极其突兀,而且水面死一样的寂静,只是‘哗哗’的声音让人以为水是流动的,与其说是一条血河,其实不如说是一面红色的场景。 小夏全身戒备着,慢慢*近那从头发。现在她已经发现那漂浮着的不是老人的头,她知道那是作怪的东西,这让她有两种选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或者揭破它。 无论对方是谁,他们的最终目的是阮瞻,如果她不理那怪物,怪物当然要来惹她,而且她不想着一次因为救人之举又连累到他,所以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她伸出右手,想抓住那丛头发,可那头发却突然动了一下,漂远了些。小夏再抓,他就再漂。渐渐的漂向了河心。小夏蹲下身,在雪层里下扒出一块超大的势头,费尽力气搬了起来,狠狠的仍了过去,只听到‘咚’的一声,石头重重地落在河心,但在一瞬间并没有下沉,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迟疑了一会才沉入水底。 是幻觉! 她很确定,但还是没敢莽撞。握紧左手,试探着走下‘河’去。 她的脚一踏入水里,冰寒地河水立即浸透了她的衣服,灌进了她的皮短靴,冻得她牙齿打颤,尽管明知道是幻觉,可还是不能阻止大脑提醒她就要冻死了。 她坚持向前趟,尽力提醒自己忽略‘水’的阻力,用最快的速度冲到那丛头发那里。可那头发像有意识一样,就是漂来漂去的不让她拿到手。直到她屏息猛力一抓。 入手湿漉密麻,非常轻。这让猛力上提的小夏差点仰面摔倒。她这才看到头发下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丛头发而已,就象漂在河面的水草。 她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懊恼,想把头发丢出去,但一扔之下才发现:那头发似乎长在她手上一样,牢牢地粘着她。 她大骇,用力甩,却无论如何也甩不脱!那头发反而象吹气的气球一样慢慢鼓胀,然后向她上仰起来。 “也救救我吧!”头发下露出一张脸。绝世的美貌,雪一样冷白晶莹地皮肤没,血一样红的嘴唇,深不见底的笑容。 “好啊,先请你吃这个!”小夏在惊恐之中。反而冷静起来,伸出一直紧握的左手,直接按到美人的印堂正中,手中阮瞻画过的符,还有她一直握着的护身符。发出一红一黄两团光芒! 啊!!!!!!!! 深夜的山谷中回荡着一声及其难听的惨叫,象铁器划过冰面一样刺耳。 小夏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看着手中地美人头。它此刻又如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并且终于脱离了她的手掌,让她避瘟疫一样躲开那个毛茸茸的东西。 她既然知道这头发是搞怪的,当然不可能没有准备。可惜这些鬼怪永远不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她被吓个半死后,总会生出些勇气来。 “美人没有好的声音也是不行的。”她嘲讽了一句,转过身去,想继续寻人。 “那么我的声音还美吗?”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问话,出现得太突然了,吓得小夏有蓦地扭转回去。 面前,站着另一个女人,或者说是飘着,因为她地脚没有落地,或者说根本看不清楚。她与那个拖着严大爷的,与那个粘在她手上的女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黑长发,同样高且瘦地身体,同样拖到地的白袍子,但却明显让人感觉到这三个完全不同。 “你是谁,要干什么?!”小夏壮着胆子问。 “你不知道马?”女人或女鬼说,“本来不是非要你死得~~~~~~”她挥挥手,手中拿着那个已经垂成一条的美人头,“可是,你真的了不起,伤得她那么重,所以要付出代呀!” 她脸上的纹路不变分毫却给人充满笑意的感觉;而且生音也在笑,很美丽的声音,丝毫没有僵硬之感;诱人的红唇微微地动着,口型不对,说的话却让人听得明明白白,仿佛那脸只是一张面具,说不出的美也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切,小夏都来不及反应,但当她想说话时却发现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冰封住了,不仅是四肢,甚至包括嘴唇都不能动,眼睛也不能再眨一下。 “你被我冻在冰锥里了,多么完美的艺术品哪!等你的情人来,不知道会怎么样爱慕呢!我这就去迎接他。”她依然用轻浮又阴险的调子说着,然后也不理小夏多么焦急,慢慢变得透明,和空中飞舞的雪一样无声息地隐没了。 小夏不能说也不能动,觉得自己宛如被埋葬一样,没有呼吸,但也没有感觉到伤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 可是不管是死是活,她也不能等在这儿,不能不阮瞻带到危险里来! 这想法如此强烈,让她在不能动弹中,握紧手中从没松开的护身符! %%%%%%%%%% 阮瞻循着自己的感觉在黑暗中潜行。 他有这个能力,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异动,根本不用左右探查,所以只念了两句咒语,在自己眼皮上画一下,就悄无声息、没有障碍地直奔而去。 走到七拐八拐地走廊尽头,他停住了。感觉到这间服务人员休息的客房应该有人存在,虽然并没有很大的声音传出来,但肯定有人气,而且也并存着一股说不出的焦臭和阴寒。 那个鬼在侵害人类吗?! 门十分严密。也没有窗子,普通的明目无法看透木门,他只好闭上眼睛,把精力集中起来。几秒钟后,他‘看’到房间里有一个女服务员,正浑身赤裸、剧烈颤抖着站在墙角。或者说~~她不是全裸,而是有一团黑气象一件衣服一样裹在身上,并将她来回撕扯! 任何一个正直的男人看到这个景象,都不可能静下心细想下一步要怎么做,肯定是破门而入。而阮瞻也是这么做的。 他一脚就踹开门,对着那绕在女孩身上的黑气举剑就刺! ‘啪’地一声断折声和老鼠一般的‘吱’叫声同时响起,那黑气蓦然消散,浸入了墙里,手中的剑断了,而那女孩则向着阮瞻倒下来。 他下意识地扶住女孩,却在接触到她身体的一瞬间,感觉一丝冰线直刺入他地肺腑,象什么在他的胸口狠扎了一下。让他手一松,差点八女孩和手中的半截木剑全扔在地上。 他忽视剧痛,把女孩按在床上,尽管强忍嘴角还是溢出了血。 原来有暗算阿! 这就不像是鬼所为的了。这样又计划有目的,而且阴险,幸好他地能力在逐渐释放中,自动保护了他的脏腑,不然只这一下,他有可能马上倒下,然后任鬼怪为所欲为。 血木剑,他给了万里拿着,因为这次的鬼很凶,他不能确定这鬼的灵力自上次被捉、被镇后恢复了几分,何况它身上还有岗村贤二的精神力。而万里只是个阳气旺盛胆气壮的普通男人,他不能让朋友涉险 万里站在走廊地正中,一方面可以给他断后、拦截,一方面如果小夏那边出事,他会很快赶到,这样他就能保护自己及其他无辜的人。 第107节 他手中的只是被符咒炼过的桃木剑,威力虽然不及,但他有能力,应该不止于出问题,他只是在义愤之下有些莽撞,中了人家的奸计。 但尽管如此,他知道那鬼也被桃木剑伤了的,虽然剑毁了,但鬼也受了重创,躲在墙壁里不敢出来。这一击,他可以判断出小鬼远没有恢复,也没有完全消化岗村贤二的魂魄,而且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智力,那个袭击他的阴力更不是它能所为地! 那个幕后人,帮助杨慕友的人为什么来的那么快?小鬼为什么明知道他在,还敢为所欲为? 几秒钟的时间,阮瞻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疑问,但心智上还清醒地对着那面墙。 他慢慢*近墙壁,扬起手臂,感到墙壁上的黑气想四处逃窜却又被半截短剑及剑上地符咒镇着,无法动弹,只现出不规则的抖动,显得害怕之极。 阮瞻没有丝毫同情,每当他面对凶鬼时总是能冷酷无情。他虚空画符,随着咒语的念动,一团红火印直扑墙面而去。 嘻嘻 一声女人的笑声传来,然后没有开窗的房间突然扑进了暴雪一样的雪花,那样意外而灿烂,一刹那迷了阮瞻的眼睛,当他再抬眼看时,墙上的黑气已经没有了。 他不犹豫。从衣袋里掏出几张符咒,贴在昏迷不醒的女孩身上,然后立即冲出房门。 “万里。”他叫了一声。 “在。”这时候的万里精明干练,绝不似平时的懒散。 “最后一个房间,有个女孩受了惊吓,你去。”他简单吩咐,“然后把人集中起来,我去找小夏。” 万里应了一声,也不多话,抬脚就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下,“血木剑给你!”他看到阮瞻手里的短剑和他嘴角可疑的印子。 阮瞻只摇摇头,没有接剑,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详细万里明白他的意思,他们之间不用语言可以沟通。 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又不是一只鬼那么简单,对方人数和力量上平均要比他们强,他们只有巧做周旋才行。 现在一切太混乱,他来不及细想,他只知道对方在声东击西,是想让他们顾此失彼。万里拿着血木剑在这里,可以保护许多人,不让这鬼再次伤人。这样,他才有时间和精力对面幕后的boss。 刚才那阵雪太妖异了,这大概是就他刚才和小夏在走廊望天时所感到的不安所在。那女人的路数太不同,他怕残裂幡也保不住小夏。 他三步两步跑进房间,见房间内一切平安,但残裂幡被搬到窗边了,小夏没了踪影。 他大急,冲了过去,忽然敏感地感觉到了一丝血腥气。 窗下的白墙上,有几个字醒目的写着:白衣美人,别跟我,会上当! 艳红的字体,显然以血写就。联想到刚才突如其来的雪和美妙的笑声,还有岗村贤二的日本身份,他喃喃自语出两个字,“雪女!” 第四篇 鬼影 第十七章 这个男人我先看中的! 雪越下越大,带着一股想要埋葬整个世界的狠劲。 阮瞻在雪里艰难地走着,走两步就停一下,努力感受小夏无意间留给他的线索。他没有再山林中追踪的经验,可他又远远异于常人的灵力,特别是对血腥味的敏锐反映,只要他以灵力加持自身的感觉,只一滴他就可以辨别出来,万里常嘲笑他运用能力时堪比猎犬。 小夏是最怕痛的,平时生病时,她宁愿硬挨也不愿打针。可是墙上那几个淋漓的血字,明显感觉到她当时割了自己多么重的一刀,一定是用万里送她的工艺小刀完成的。那把小刀漂亮且钝,但她很喜欢,这次来的时候要煞有介事地放在靴筒里,可是不知道用钝刀割出那么多血,她要下多么大的狠心才能做到。 他很明白,如果没有特殊又紧急的事,小夏不会不听他的吩咐,擅自离开,更不会仓皇到要写血书那么可怕,还嘱咐他不要跟来。可他怎么能不跟,怎么能任她陷入危险,怎么忍受以后没有了她的世界! 况且,对手的目标是他啊!整件事情,包括以前无辜惨死的人,都是幕后人为了对付他而布下的局。要论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他和那个人必死一个,不让这件事是没终了的。所以,他有责任保护每一个牵连进来的人,别再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更不用说陷入危险中的那个是窝在心里,不时出来刺一下的女子。 血腥气到了这里淡了下来,想必跑到这里的时候,她地伤口已经停止流血。雪掩盖了一切可能的线索。地上平平整整的,好像没有人在这里走过。不过山风卷起的雪雾还是带来一阵不同的气息~~~是妖气! 他站在那儿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办?他不担心找不到对手,因为对手会来找他,他只担心他不够快地话,小夏会不会冻死。这么冷的雪夜里。这样的深山,她会坚持不住的。 “阮瞻~~阮瞻!”小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一刹那间,阮瞻差点回头,但硬生生僵住脖颈,没有回过头去。那是小夏的声音。但小夏不会用那么甜腻且诱惑性地声音叫他。 他想了一秒钟。继续向前走。 “阮瞻,等等我,我走不动了!”那声音继续叫他,语音那样娇美和温柔,带着哀求和撒娇的味道,让男人听了会不禁地心软。 可阮瞻继续不理。 “阮瞻,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求你了,别那么狠心,等我啊!” 虽然告诫自己那不是小夏,可她的声音太像了,这样委屈地对他讲话,带着三分哭意和七分埋怨,象一根针刺在他心里扎。 他快走两步,不自觉地想逃开那声音,可是发现后面的东西反而渐渐逼近。 不转身迎战。而是向前走来,不是怕了什么,只是想以动制动,看看对方能有什么花样。不过他没料到对方模仿小夏的声音来诱惑他,不知不觉中乱了他地心。 “阮瞻,你看看把!”那声音凑近了他的耳朵,同时一只感觉极为柔软但也极为冰凉的小手搭在他的左肩上,就像大片的雪花飘落一样,无声无痕,但却冰凉沁骨。 “这是什么招数?”他不动也不回头,冷冰冰地问,声音比雪夜还要无情。 “我们只是爱慕你啊!”又一只手搭上他的右肩,“多么英俊的男人啊!让我们陪着你把!” “好啊!那你们先放了岳小夏!” “哦,那可不行啊!虽然想顺从你的心意,可是却不能答应你。”不知是左边还是右边的女妖貌似诚恳,但内藏轻蔑地说,“而且阿,我们把她做成美丽地艺术品,不是更好吗?” 她已经遇害了吗? 这念头宛若一柄重锤突然砸在阮瞻的心上,让他想也不想地向前迈了一步,可是他却纹丝未动,肩上那两只手虽然轻柔但也沉重地压住了他,使他动弹不得。 千钧重的被钉住的感觉,焦急地心猛然碰撞在一起,让她地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小夏一定还平安! 首先是他并没有那种感应,因为小夏现在是他心中极为重要的人,她有事,他一定有所感觉;其次是和他斗法的所谓高手都有一个通病,因为不知道他的底有多深,自己又输不起,所以总是非常谨慎,不会轻易把手中的底牌揭开,也不会轻易把人质毁掉;最后的关键就是那个‘斗’字,就好像一方出题,一方要解决一样,对方想享受这种获胜的快感。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想宰了他或小夏,大可不必那么麻烦,只要集中所有底牌攻击他,再分出一、两只虾兵蟹将对付小夏就好了。硬碰硬的话,他并不知道结局会如何;或者,还要当着他们这一方的面,残害另一方,得到那种变态的乐趣。 所以,小夏暂时不会有事,这两只女妖只是想扰乱他心神罢了。 第108节 想到这儿,阮瞻默念两声咒语,然后用力一抖,只听那两只女妖轻叫一声,如同被电到一样弹了开去,远离了他的身体。 “果然是雪女。”他面无表情地说,知道雪女是日本阴阳师常修炼的式神,她们出现,附近必有日本人出没,用脚趾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原来杨幕友弄死岗村贤二并嫁祸给他,就是想借日本人的手杀了自己。这让他极度鄙视那个死灵,竟然无耻到为了打败他不惜利用外人的地步。但同时也说明这回来找碴的,一定要比岗村贤二那个小人物的功力强的多。他刚才就已经吃了暗亏,小夏也落在了他们手里。 “真是无情啊!”两个雪女窒了一窒。飘在百米开外,“可是越是无情地男人越是引人爱那!” “那就过来吧。”阮瞻挑衅一样地说。 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尖锐的嚎叫声传来,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出自如此美丽的女人之口,然后两团黑白相间的影子夹杂着狂舞的雪气迎面扑来! 阮瞻迎风站立着。任狂风如何肆虐,只是稳稳地不动如恒,根本不理会雪花中唬人的妖异之气,只等着夹杂其中的雪女缠裹在一起侵入时,动作潇洒的虚空画符。同时嘴唇微动默念咒语。挥手打出一个圆形的火印,直打在雪雾地中心。 ‘嘭’地一声,雪雾疾退回去。 “真是不讲情面!”两名雪女分左右凌空站着,虽然受了伤,却依然保持不嗔不怪的娇媚模样,真是我见尤怜。 一个对另一个说:“可是更爱他了哪!” “真想把身体奉献给他!”另一个回答。 “好办法!”两人同时说。 话音未落。两个雪女的样子开始改变,身上的长袍慢慢在身上收紧,最后竟然与身体融为一体,变身为两个裸体女子。 雪色纷飞的一片银白之中,这两具绝美女体竟然比雪色更为莹白,闪着诱惑的微光,那纤长匀称的四肢、柔软地腰身、丰满又曲线优美的胸臀,还有那神秘的地带,全部无保留的呈现在阮瞻面前 “收下我们把!”她们轻笑着。慢慢走了过来。这一次不是飘,确确实实是在走,就用那双美的动人的玉足踩在雪地之上,姿态优雅、踏雪无痕,但又妖媚之极。加上那张有着绝世美貌的脸。任何男人见了这情景应该都不会拒绝的。 可惜,她们面对的是一个对敌人冷酷如刀的男人。所以,她们只走到一半时就又被那团红火震了回去。 “别白费力气了!”阮瞻对待这对美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反而对自己释放能力后炼出地这团火印比较满意。 他冷冷地瞄了那两个潜在暗处的女妖一眼,转身就走,却突然感到后心一凉,再旅店中遭遇暗算时受的伤,在他反复牵动灵力之下发作了起来。 不能被那两个雪女发现! 这是他第一意识,因为他知道如果由于受伤,他对那两个雪女的打击并不严重,只是吓退了她们,如果被发现他地软弱,麻烦就会来了。 但此刻,尽管他力图稳定地走着,胸中那团凉气却如一条有意识的游丝一样在他脏腑间乱窜,然后再他血肉里如搅拌器一样猛绞,转瞬间就让冷汗从额角滴落,让他动作僵硬起来。 “你受伤了,让我们来安慰你吧!”一个雪女不知何时又跟了上来,“不要逞强啦,你的冰气是我们施入你的身体的。它一动,我们就知道了呀!” “可你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没,竟然没当场死掉,果然值得期待!”另一个说,并且慢慢缠了上来。 阮瞻想运用法术,但发现竟然使不上力来,接着意识也有点模糊,感觉两个雪女在自己身边飘荡着,象蛇一样一圈圈缠住他的身体。他甩脱一次,她们就又缠上来,冰冷的裸体绕着他,冰冷的嘴唇吻着他,同样冰冷的手抚着他,并又开始用小夏的声音引诱他。 “阮瞻,我们爱慕你,来做我们的男人吧!来吧~~~来吧~~~~” 如果是用硬力的攻击,此刻的阮瞻还可以对付,但这两个雪女却如最软绵的微风和雪片一样让人无处着力,趁他的内伤不合时宜的发作之机,以柔克刚地与他体内的冰气相结合,只一瞬间就让他从主动完全处于被动,直到他越来越无法反抗,只能咬紧牙关,任那女妖纠缠他、戏弄他,也不加理会,腿上继续向前走着。 无论情况如何瞬息万变,他也要救出小夏!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机械地向山林深处走,觉得那还在狎小他的雪女缠的他越来越紧,让他的脚步愈发沉重。他呼吸困难,感觉就要倒下了,耳边只听到风声和娇媚的嬉笑~~~~ 然后,又一个女声突然掺杂了进来,清亮的让这渐渐模糊的雪夜仿佛爷晴朗了起来! “借力泰山,石将军~~还有南无地藏王菩萨老人家~~~~~~~~大家一起打!” ‘砰’的一声,就象打到实物一样,然后是‘阿’的尖叫,阮瞻只感到身上一松,眼睛只看到两团白气断成几缕,遁着雪地隐没不见。临消失前还不知从哪里掉出来一个干瘪的女人头,也碎碎的叫着,贴着雪面平溜了开去。 “这个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你们要伸黑手也要通知我一声!”那个突如其来的女声继续大叫,“回去告诉你们的日本主人,我们中国人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是小夏,她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阮瞻心里一松,一下倒在地上。 第四篇 鬼影 第十八章 深层催眠 小夏抱起阮瞻倒在地上的身体,心中惊恐不安。 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过,他不是温柔微笑着与人保持距离,又矜持又内敛,还带一点点傲慢,就是冷酷如刀的对敌摸样,这样脆弱的神色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还是拖累他了吗?可是她已经尽了一切力量。 当时她被封印在那个奇怪的冰块里,即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即不会呼吸又不会死去,真是处于无法形容的状态中。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一个饵,而且已经吊在了吊钩上,自己不能挣脱的话,就只有等着阮瞻上钩了。 她不知道人的精神力能够发挥到多大,她只知道她不想让阮瞻处于危险,所以她拼命把意念集中在自己的手心、阮瞻画过的符咒和右手心攥着的地藏王菩萨护身符上,焦急的,执着的、全身心地努力,渐渐地竟然可以觉得手心中的东西在发热,最后它们散发的红黄两色光芒使得头部埂自着无法移动的也能看! 当那光芒大到可以被她目视到后,身上的冰封一下子碎裂了,她‘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很疼,但是也很开心,那种脱离禁锢的感觉非常之好。然后她看见,她一直追要救的严大爷就被困在另一个大冰块里,与她平行的位置,让她一直没有看见,此时竟然也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她用同样的方法解救了人出来,这才知道禁锢他老人家的冰块早就存在在,只不过幻想使她看不清楚,可老人看她一步一步进入血河却焦急万分,可惜没有办法阻止。 见老人的身体除了擦伤和磕伤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就连夜往山外赶,也多亏了有严大爷对这山了如指掌,不然她一定会迷路。但他们两人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女人,无论老人身体多好,女人心中的愿望多么强烈,他们还是走了很长时间。但好在,他们及时赶到了。 从很远处,小夏就看到那两个女妖纠缠着阮瞻,而阮瞻似乎无力挣扎,只是执拗地向左边的山林里走,仿佛方向感也没有了,所以她想也没想、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帮他。 手中已经没有合适的石块了,而且她也不是背对敌人,只好吧护身符当作武器扔了出去,嘴里胡乱念着咒语。虽然在一般情况下,咒语错了就会没有作用,但情急之中,她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而死神竟然也真的眷顾了她! 现在她觉得他冷得像冰一样。只是惊恐地拥抱着她,试图让他温暖一点。 “这样不行的。”老人插嘴,同样焦急万分。“你用雪擦他的身子,不然把他弄回去,人也不中用了。” “不,他不会地!他一定会没事!”小夏不肯松开阮瞻,眼泪扑扑漱漱地留下来。 他一定不可以死,他的人她还没赖到呢!她甚至弄不懂他是不是心里有她,因为他一会儿对她那么温柔,一会儿又那么疏远。 “来,赶紧用雪给他搓一下,然后送回山庄里去!” 第109节 小夏犹豫着,她感觉阮瞻并不是冻成这样的,他身体的寒气好像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快点阿!”老人催促。 “这样真的行吗?” “山里人都是这样救冻伤的人的!” “可是~~~~~~~” 小夏还没有说完,风中突然传来细碎的声响。先是吓了她一跳,仔细一听竟然是有人在喊她地名字,而且声音不同。 “这又是谁来捣乱?”小夏伤心之下,一下子火冒三丈,如果手中有刀的话,她说不定会当场砍人。她的心上人正昏迷不醒,竟然还有妖魔想要欺侮人吗?! “不是,容我看看!好像有火光!”老人凝视发出声音的方向,虽然年纪比小夏大了将近三倍,可是视力及在山林中生存的经验可不知比她强多少。随着星星闪闪的光芒临近,老人发现叫着她地是人声,而且有五、六个人影向这个方向走来了。 “是几个人过来了!!!好像是那个笑眯眯的小伙子和~~~山庄里的小兔崽子们!”老人眯着眼睛看前方,语气兴奋地说,“真的是他们阿!你看,走近了!” 小夏不松开阮瞻,但是瞪大了眼睛看前方,果然有火的光亮出现在黑暗中,她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当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得放声大哭。 “万里,你快来看看阮瞻,他要死了阿!” 万里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拿着手中的火把照着阮瞻雪白的脸。 “要用雪搓一下!”旁边围着严大爷地一个人说。 他是山庄留守的服务员,一共三男四女,除了被鬼吓晕的一个和一个守着昏迷女孩的男服务员外,全被万里带了来找人。 “不,他不像是冻得!”万里抚了一下阮瞻地头,和小夏判断一致,“他是中了什么招了!” “怎么办?”小夏焦急地问。 万里想了一下,然后把火把交由小夏拿着,“但愿这个会有帮助!”他说着把血木剑放在阮瞻的怀里。 他按照阮瞻的吩咐吧山庄里的人集中在一起后,发现小夏和阮瞻都不见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决定上山来找人。 他留下一个胆子较大的男服务员在小夏的房间照顾那个受惊的女孩,确信有残裂幡的保护肯定会没事如果有人要做坏事的话,那个小伙子也足够武力反抗。其余的人则跟着他,只要不走散,有血木剑在也可以应付。也是老天保佑,加上当地人熟悉环境。他们一路走上山来,顺利遇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血木剑遇到阮瞻体内的邪气后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看得周围的人惊讶不已,万里也没有心情避嫌,只盯着阮瞻的脸看。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没醒,小夏却突然伸出左手。摸进阮瞻的衣服。 “这时候还揩油!” “这时候还开玩笑!” 两人像斗嘴一样,但知道对方都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我左手上有他画的符,刚才对付那个怪物很有效。”小夏边说边把手贴在阮瞻衣内地胸口上,只感觉得那寒冷不是人类可以有的,冰的她一凛,但她坚持不放手,感觉手心温热着,和着血木剑上的光芒,好一会儿终于让阮瞻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别看我!”万里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原样,“你正被女人性骚扰。” “别废话了,先下山!”阮瞻勉力回答了一句。 一行人连夜赶下山去,因为准备第二天中午全离开这里,大家又冻坏了。所以干脆在严大爷的指挥下,把暖气烧的暖暖的,然后全部集中在阮瞻他们的套房里来。阮瞻他们三个在里间,其余的人呆在外间,顺便照顾受惊后依然昏迷的女孩和老人。 老人虽然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在山里受罪半夜,如今终于坚持不住。昏沉地睡去。 而对于里间的三个人而言,万里是疲劳;阮瞻只是受了邪气,血木剑地驱邪能力和画在小夏手心的符咒唤醒他后,用自己的天生灵力静息了一会儿就没大碍了,不过有点脸色苍白而已;小夏就不同了,很多摔伤和手臂上一条深到可能留下疤痕的刀伤外,还因为寒冷和焦虑正在高烧之中。 幸好这山庄里地医药用品还算齐全,万里和阮瞻又都懂点简单的医疗知识,这才不用马上送这些伤病号下山。虽然雪停了,但寒冷且路滑,加之敌人不明,还是等到响午时离开为好。 只是当阮瞻看到小夏手臂上那条已经止血但还翻着皮肉的刀伤,还有她只一夜就憔悴地脸和脚趾的冻伤,心疼得扭成一团。 “对不起。”她昏睡前对他说,“我又给你惹了麻烦。” “不,是我拖累你的。你如果不去把严大爷追回来,我会更内疚的。”阮瞻说着抚摸着她发烫的额头,同时加上手印,让她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以利于从病中恢复。 “而且她还挽救了你被两女妖强暴得命运!”万里把一对长腿架到茶几上,他们已经相互交流过彼此的经历了。 阮瞻像起在迷糊中听到小夏大叫‘这个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不由脸露微笑。 “干什么笑得那么淫荡!” “不关你事,先说说你对这件事情地看法。” “从没有线索,到线索过多,现在有点混乱的感觉。”万里耸耸肩,“是要顺一顺头绪。” “从这种表面上运筹帷幄,实际上偷偷摸摸的行为来看,不用怀疑这个幕后人是杨慕友,而且可以肯定他这次竟然勾结了日本的阴阳师” “那两个女妖是日本人的式神吗?难对付吗?” “还好,至少比岗村贤二要强得多,至少他能暗算我!”阮瞻说着又看了小夏一眼。 “是啊,好象我们又处在挨打地地位了。”万里缩了缩身体,让自己更舒服一点,“还好现在天已经要亮了,你说他们是早就准备好的吗?” “对手确实计划过什么,不过我总觉得这计划有点仓促似的。你想我们来这儿的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从市区到这里并不太远,怎么会有什么人抢在我们前面?施法的人一定早于我们来的。” “你分析得很对哦,我正要告诉你,当我集中山庄的人时,你猜有谁不见了?” “另外一家游客。”阮瞻想也不想就回答。 万里叹了一口气,“你那脑袋真不是盖的,在被暗算并差点被女妖吃了得时候,竟然还能注意到那家人。但你猜他们是什么人?” “还用猜嘛!是那个早我们一天来的日本游客!”阮瞻冷哼一声,“所以自从我们出现,他们就不露面,吃饭的手也没遇到。按理说,就算他们功力高深,也不可能在异地不适应一下就那么轻易召唤式神的,可是他们地式神是雪女,偏偏又有那么大的雪突然降临。” “天象总是对坏人有利,不过你把他看成过关的难度就会比较兴奋。” “也是。”万里点头,“后来我也琢磨了,为什么受害的女人都不穿衣服,听你的说法,那小鬼变成黑气缠绕着女人的身体。有点衣服的感觉吧?真他妈的变态,这鬼生前一定时个不能人道的侏儒。” “不一定!”阮瞻的话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他是有怀疑的。但还不明确,“我猜他一定是能修炼出最佳式神的好苗子,所以那日本人不是为我们而来。但是既然我们来了。他当然也不会放过/。” 第110节 “他们是为它而来的吗?”万里问。 “我也只是推测。”阮瞻说,“现在我比较乱,我只能说我推断,这个小鬼不是无缘无故出来的,它一定和那房子有关,和建房子地工匠有关,而且和杨幕友也有关,不然他不会处处早我们一步。一定时他放出鬼怪。把小夏引到那,再引出我,让我和日本人结成仇,他坐山观虎斗。” “这么说那日本人是来报仇的?” “那倒未必!”阮瞻想了一下,“我感觉他的仇恨并不深。好象只要斗败我,并且拼命保护那个小鬼。他大概是想收了那小鬼去,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就是那小鬼来历问题。这小鬼是地缚灵,怨念很深,一定是为了要完成心愿,所以它来这里,而日本人为了顺利收复它,而不是纯武力收复,来帮他完成愿望。” “就是说那女妖对付你只是顺便,或者说是试探?当然能收拾了你最好,连带探你底。不过这次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虽然我们这边有点小损失,可我以前听你说过,如果式神受伤的话,它所依附的主人也会受伤不是吗?” “没错。但是不我知道那三个女妖是分属那三个日本人地,还是只属于一个人!”阮瞻邹邹眉,这是他最不放心的,不知道敌人的底细。 “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万里天性乐观,所以不如阮瞻那么谨慎,“咱们的小白衬衣不也伤了雪女了吗?可见妖怪没有多么厉害。” “不是这样说,小夏是天生运气好。”阮瞻摇头,“她两次出手打雪女,都赶上雪女完全没有注意的时候,况且她有我的符咒和那个宝贝护身符。这是突袭的胜利,以后那样可不行,太危险了。” “也是。可我们中午不是要下山吗?你打算去村子里看看?” “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到村子里去查查,看有什么是和这小鬼能联系上的,我想知道他和那些工匠有什么过节,这么多年了,怨念还不消散。” 还要提防它和日本人勾结起来害人。”万里一拍大腿,“这也太不像话了,都什么年代了,来消费日元咱们欢迎,但不能容得他们来撒野!” “一定能在那村子里找到答案地,咱们可不能让暗处的杨慕友失望啊!” “没错。可咱们说的话、办的事,外面的人知道了怎么办?”万里指指门外,“你地秘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没关系,洗去他们的记忆好了,然后按我们的要求加给他们暗示。”阮瞻没有感情地说。 “笨蛋,那叫深层催眠!你这个无良的家伙,这个也不懂!” 第四篇 鬼影 第十九章 山水画 中午的时候,一群山庄的人下山了。不过除了三个外来者,每个人都只记得昨夜闹了一夜的男狐狸精,是和村子里相同的怪事,其余的没有印象。 安顿好小夏之后,万里和阮瞻立刻开始调查,然后晚上回来总结和分析得来的情报。最后发现,家里闹过‘狐狸精’的竟然就是当年祖上曾经在a市建过房子的人。因为那些事对于这个当年很穷困的小山村来讲是了不起的成绩,所以目前仍然引以为荣,很容易就调查了出来。 “猜猜最后一家人的女孩是谁?” “山庄里的女服务员。”阮瞻想也不想地回答。 “有没有人说你很讨厌。”万里看着窗外已经全黑的天色,“你就不能装做不知道吗?让我有点卖关子的得意感,被人承认也是种心理需要阿!” “这很明显,我们是后于那三个日本人去的山庄,事先他们不会知道,所以他肯定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满足小鬼的愿望。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人在那里,小鬼只能藏在山边,晚上去村里变态就行了,犯不着明知道我们来了还要冒险。不顾一切地做某件事,对人也好,对鬼也好,都是执念。” “对了,你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万里说,“昨天小夏说那个小鬼去吓她的,还有什么类似于肠子的残肢挂在房檐上,我在想,是不是雪女幻化了来骗小夏的,不然没办法解释小鬼出现她那,但又同时去猥亵女孩的事。” “看来你不是笨蛋。” “笨蛋能查出这么多情报吗?”万里揉了揉下巴,“我一下午说的下巴都要掉了。” “可惜,那些人家对祖上的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阮瞻不理万里诉苦,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件事上,“也难怪,如果当初真有什么秘密的话,当年的当事人也会让这件事情随着死亡全部埋葬,怎么会告诉后辈儿孙呢?这是人之常情,看来我们想简单了。” “那也未必。”万里说,“至少我们知道那小鬼肯定与那个房子有关,与这个村子的人有关。可以想办法不让他再报复伤人了。” “这个你放心,昨天那小鬼伤的不轻,如果是不是有雪女突然袭击,它甚至跑不了。我刚才在村里转了一圈,没有什么鬼气和妖气,他们就是对这里的人、对我们有想法,目前也是在外围观察。有我在,不容的他们为所欲为的。” “我怕,你可要保护我!”万里嬉皮笑脸地来一句,然后又扯回话题。“但是我们这样防守也不是办法,你有什么计划吗?” 阮瞻不说话,只拿出一张皱成一团的纸。 “这是什么?”万里接过纸来,随即捏了一下鼻子,“这是什么怪味。”他打开纸一看,上面是用毛笔画的一幅画。 “虽然我不懂中国山水画,不过这笔力不怎么样。有匠气,不是大家之作吧。”万里评论,“难道是你?不是我说你,没事不练习画符,做你的老道,学人家画什么山水!” “这不是我的,是小夏………” “什么?是小夏,那画的就很不错了。毕竟她在高烧中,没把山水画颠倒就应该算不错。” “你这家伙到会见风驶舵!”阮瞻轻笑,“一个东西你能有八种解释,我倒要听听你知道真相后怎么园了你地话。” “你刚才说这是小夏画的。我还想埋怨你不盯着她好好休息,画哪门子画呢!” “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是小夏‘画’的,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抢着拍马屁。她现在在睡觉,听不到你的恭维。”阮瞻说着看了一眼房间的门。 这是严大爷家的房子,是新盖的二层小楼。气派又宽大,也用上了自制的小暖气炉,他们被安排住在二楼的客房。因为严大爷和小夏两名病号,房子烧得非常温暖,让此时站在二楼小客厅里的万里和阮瞻两个人穿着衬衣还要挽起衣袖。 “难道另有高人?”万里又看看手中地烂纸。 “我们中午临下山时,小夏不是失踪了一阵吗?” “是啊!”万里叹了口气,“真想打她屁屁,这么不听话,不然她的病怎么会反复!她在山上从里到外都冻透了,就算我妙手仁心,没有一、两天是缓步过来的。” “她失踪和这张烂纸有什么关系吗?” “她说在她办过的案子里,有很多是从不起眼地地方,甚至是垃圾桶里找出了证据,所以…………” “她去翻垃圾箱?”万里又一次打断阮瞻的话,“她在长空律师事务所的地位类似于茶水小妹一样的律师,大案子轮不到她,也是从电视里看到的吧!这你也信!” “她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当成小猪卖掉是个奇迹。”阮瞻很赞同地点头。 “这么说吧,她念书一等一,可是生活经验少的可俩,是被保护过度的温室花朵,看似精明实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奇怪她这样的人为什么屡屡牵扯到这种灵异事件中来。” “不过这一次她立功了!我说过了,她天生运气好。”阮瞻伸手拿过那张纸,转向走到茶几前,把纸铺开。 纸上地墨有点模糊了,但乍看下就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画。 “这不是普通的画。”阮瞻给一脸疑惑的万里解释,“你知道日本人有个毛病,什么事都要隐藏在繁复的花样之下,岗村贤二的红漆木盒就是这样,他们觉得那样优雅,其实这不仅麻烦、没有必要,而且有小家子气又不磊落。” “用美丽的东西掩盖丑恶的目的,本身就比较变态,做坏蛋都要做不痛快。”万里给阮瞻补足话尾,见他边说边拿出一只红笔描着这画地其中几个部分。渐渐地那张烂纸上出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符咒,有点像一条项链。又像是一条首尾相衔的蛇。 第111节 “原来是符咒,不过很不容易发现阿!” “没错,如果平时我也不会注意到地。这符咒在画中隐藏的很好,不容易发觉〉”阮瞻说,“可是小夏在咱们从山庄出发前。跑到那家日本人那里翻垃圾箱,无意间找到这个。我想就算是日本人做恶事前总是喜欢吟诗作画一样的风雅一番,以示他们地‘高洁’吧,但也许有什么其他原因呢?所以,这就是我观察了一个下午的结果。” “这就是你只走访一家,其余全丢给我做的原因吗?那好吧,我原谅你。不过,这个小日本还真用功阿,没事就练习画符,比你敬业。” 阮瞻毫无诚意地道了声谢。后面地攻击全当没听见。 “先不忙谢,这个和那个小鬼有什么关系呢?” “我记得你上大学时专门研究过人类的记忆问题。你说过,有一种东西,你见过后在潜意识里就储存在记忆中,但一直放置不理,因为没有实物关联。它就在你的脑海你,可是又像没有一样。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一旦当条件适合,你就会马上结合这种深层记忆,得出一个很确定的结论,就是我们常说的灵光一闪……” “听着呢,说!”万里催促停下来的阮瞻。 “我在a市的时候仔细调查过那个房子,结果没有任何发现。可是我在地下室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奇怪的现象,当时只是在脑海中一带而过。今天见了这幅画才对上号。那个情人旅店地地下室又潮又黑,与整栋房子的整洁漂亮很不协调,特别是*阴面的那堵墙,由于年久失修,加上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气,白墙已经成了花墙。重要的是,那墙上的花纹很独特,象是墙体渐薄后,隐隐从里面透出来的。而且……和这个符咒很像,只是由于半阴半暗,无法看得清楚。我当时还在想,这真像个符咒!” “但是你随后灭有往那方面想是吧?”万里接过话茬,“人总是忽略自己最熟悉的东西。有时甚至以为自己神经过敏。那这个符咒有什么用呢?” “镇灵用地!甚至可以镇住一切鬼气和阴气!” “那么你有什么结论?” “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事很快就快揭蛊了。”阮瞻边说边望向窗外。 窗外,是雪后的晴朗月夜,寒冷而明亮。 他已经在村子四周安排好了简单的阵法,如果有邪物入内就会引燃符咒,那么村里就会惊动起来,他也会有时机去捉鬼。不过,他认为这只是谨慎的防御而已,因为小鬼和日本人今夜来袭的机会不大。 先不说小鬼上次被他用酒店的枕头阵镇住后已经伤了魂体,吞食的岗村贤二的精神力也不能完全融合,就说这一次被他用火印打了一下,就不是可以很快恢复地。 问题是那三个日本人跑那里去了?如果他们会隐身还真不好找出他们。还有,他们和杨幕友有什么关系? 好像和阮瞻心灵相通,万里突然问,“日本阴阳师有女人吗?” “这是传承已久的古老门派,应该是没有的。不过这里面秘密很多,谁知道呢!” “我可是要提醒你,这三个日本人冒充一家子,一个老头,和一对年轻夫妇。如果女人不能做阴阳师的话,也许只有2个,那个女人是没用的,或者是其他的浮棋。” “我知道,但是…………” 阮瞻的话还没有说完,村子里突然传来狗狂吠地声音。 “我听人说阿…………”万里相信阮瞻已经做好防御,因此也不着急,“狗是这样的,紧咬人、慢咬神,不紧不慢的咬魂。这个声音听来,一会紧、一会慢、一会不紧不慢,这是咬什么阿?” “可能是死人!”阮瞻说,“我去看一下,你守着小夏。” 第四篇 鬼影 第二十章 死人 全村的人被‘男狐狸精’的事吓得怕了,加上从山上下来的人绘声绘色地描绘‘山庄鬼事’,所以整个村子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胆子大一点的人也只是在门缝和窗边偷看。 村子里整洁干净的主通道上,只有阮瞻一个人从容不迫的走着,连那此起彼伏的狗吠也好像因为他的出现而平静了许多。 正中的街道上,堆着一堆物体,凭借雪后的月光一看,竟然是一个人躺在那里,或者应该说死在那里,因为阮瞻从见到这景象那一刻起,就没有感觉到意思活人的生气。 那个人姿势歪斜的躺在雪地上,下身侧放,两条腿僵直的伸着,可是上半身却是仰面朝天,腰身扭着,从远处看就像好是两个人对拼起来一样。 他走过去,没有动那具尸身,只是绕着他走了几圈,然后蹲下来细看。 死的是个男人,三十多数,从衣着的风格和额角较紧的面貌特征来看,可以判断出不是中国人。再联想到最近这里有仅有几个日本人出没,就可以肯定这是那三个日本人中的一个,假设没有第四个人隐藏其中的话。 他的脸孔雪白发青,七窍狰狞地流出血渍,冻成了冰珠儿。一对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近在身边的人,嘴微咧着,仿佛在笑,整张脸看来恶意又阴谋。如果是换作另一个人,一定会被这死尸的神情和凶险的意味所吓到。可惜他面对的是阮瞻。 “听人说冻死的人就是笑模笑样的,今天我可是开了眼界了,这话竟然是真的。”阮瞻一脸无所谓的自言自语,“接收点中国的日精月华吧,说不定能聚气成妖的,也算有所成了。” 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阮瞻终于直起身来。平静地对着四周大声说了一句:“报警吧!死了个外国游客。不要破坏现场!”他的声音在这雪夜中清朗地传出很远,他知道有许多偷看的人会听到他说话并照做,所以说过这一句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当他才一走回到自己住地地方,村里就开始热闹起来,先是狗儿们又开始吠叫,然后是胆大的村民报过警后,慢慢蹭出来看热闹。虽然这个人死的样子如此可怖,可任意多,大家也就不怕了。围在尸体边上说三道四,有的默默念叨,善良的为这个凶死的人祈祷,希望他顺利渡过彼岸获得新生,或者求自己平安,不要惹祸上身,招来邪祟。 “这是什么路数?”万里问阮瞻。 “丢卒保车。” “难道那个日本老头杀了自己的徒弟向你示威?”万里叱了一声,“那他可真要看一下心理医生了!” “你说那个老头是师傅吗?”阮瞻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按常识说是这样的。不过我总觉得那个什么阴阳道奇奇怪怪的。说不定也有年青人收老头当徒弟的。难道你有发现?” “没有,不过肯定不是为了示威才杀人的。我想你该知道,对手既然变态,大概就不会白痴,怎么会自减战斗力?!你该知道变态刺激智慧。” “那你有什么发现?别卖关子了。说一说吧。” “首先。我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布阵了,如果有邪物闯入,不可能没有反应,就是说他所不可能是死后自己来的,也不是其它鬼怪把他送过来的。” “那就是人把他送进来的。不然,就是他自己走进来,然后用自断经脉的方法自杀,你不是说周围没有血迹,也没有其它痕迹吗?” “你要知道昨夜大雪后,村里已经把积雪扫除干净了,你认为如果对方小心一点,会在柏油路上留下什么痕迹吗?就是有,也让村民踩踏没了。而且据我所看,这个人死去不久,就算人死后灵魂离体,也不肯能一点魄气也不遗留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的魂魄被吞噬了。”阮瞻没有感情的说,“这一切只是我的推断,但我认为事情是这样的,小夏用借来的神力和符咒力打伤了雪女。而且是一次三只,加入这三个雪女是归属于一个人的式神,那么根据式神伤,主人也伤的原理,这个人一定伤得很重。岗村贤二败在我的手里,实际上是因为杨幕友的奸计而被那小鬼反噬,但无论如何,他是以死洗刷了失败。按照老式日本人的逻辑,认为失败是耻辱的,应该以死来清偿,如果对手执著于派系的观念,那么败在我们手里还有荣誉的问题!” “还真是偏激的民族思维!”万里挑了一下拇指,但指尖是向下的。“不过在我看来,恐怕还有别的原因。你想,一个手下受了重任,他们又是外国‘游客’,如果拖着个病人是会很引人注目的,他们肯定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可事实上他们几乎凭空消失一样没了踪迹,或者说多起来再想诡计。我看日本忍者里还真是有这个隐身的法术,但是如果受伤了就办不到吧?有没有可能为了不暴露而干脆杀了这个拖后腿的呢?” “所以我刚才说丢卒保车。”阮瞻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小鬼也被我伤了。如果对方的头头极为爱惜这个未来的高级式神的话,可能会用其他的式神和活人的魂魄供养它,以让它早日恢复,或者保住魂根本不受伤害。” “就是说这个死人是被自己人牺牲的,那就和我善良伟大的中国人民无关了。这个对手还够狠。充分利用了每一种资源,和杨幕友真像啊,不愧是狼狈为奸的。”万里从窗子往外看。见警车已经到了,“他这是一举三得。第一,让那个失败者意思洗刷耻辱,然后他们大家从此对失败避而不见,要知道自我欺骗是一种很好的心理调节;第二,他们可以摆脱一个伤重的累赘,还保持着对我们的秘密优势。说不定这个失败者被打得从此无法恢复、再也没有用处了也不一定;第三,让小鬼吸食失败者的式神和他本身的精神力以疗伤,用弱者保护强者。说起来日本人的社会观念还真有动物性,弱者去死,强者生存,也怪不得他们还修的外表下的个性那么凶悍了。” 阮瞻也踱到窗边来,看着楼下不远处的闪烁的警灯和忙乱的人群,“这是一举四得!最重要的事你忘了,对手这样做可是成功的把我们拖在这儿了阿!” 第112节 “不让我们回a市?” “不错。”阮瞻点点头,不过看起来并不见怎么担心,“我说了。那个地下室有镇灵咒从墙里面透出来,这房子和小鬼的来历关系那么密切,它又出现的那么突然,很可能是一切秘密的来源。你知道,如果魂体不好抓住的话,那么找到他的尸身是引他回来并消灭他的最佳方式。我猜那小鬼就是死在那房子附近甚至是房子里面的,虽然他为什么死在那,为什么那么变态。为什么是那个形状我们还无从得知,但解决问题是应该从事发的房子下手的,我本来想明天一早就回a市办这件事,但现在看来,对手当然比我们清楚小鬼的来历,也就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把我们拖再这里,自己先去找到小鬼的尸体。你想,这山村里无缘无故死个外国游客,而且死状凄惨,像被一百辆马车从身上硬压过去一样,当地警方能不重视吗?回来他们再弄个领事馆施压什么的,这里的人一个也先走不了。” “对啊,等我们能离开时,黄花菜都凉了!” “还会上演一出秋后算账的好戏。” “那怎么办?秋后算账那么恐怖?”万里弱弱的说,但神情也不见怎么担心。 “听说你念过大学,”阮瞻忽然笑了一下,“那么你应该懂得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死者被证实是报案人松井石根的儿子松井茂德。根据报案人称,他们一家三口是趁儿子难得的假期来中国旅行的。因为父亲松井石根比较迷信,所以在前一天晚上听到怪声后,决定连夜逃下山去,没时间通知任何人。他们冒冒失失的跑到后山。在那里无意间找到了一座空弃的护林人的小屋,因为松井石根年纪大了,所以他们决定休息片刻,此时松井茂德想出去找点干柴来取暖,结果一去不回,松井石根和儿媳贺子在第二天傍晚才走出大山,来到镇上报了案,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在小王村里找到了松井茂德的尸体。 “编的可真圆!”万里又一次伸出拇指,不过这次是真心赞扬,“除了会觉得他们有些古怪外,几乎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哈——在这种节气来这里旅行,然后深夜逃跑,找到护林小屋,大雪天里孝顺的儿子竟然跑出去拾柴,而且经过这么一折腾,那老家伙居然没死!可是怎么解释这鬼儿子的尸体平白无故被挪到了村子里呢?还一直被放到主街的正中央?什么样的仇日分子有这等功力!” “那就不是他们的事了,他们把迷题抛给中国警方来解释,以退为进,真是高端!”阮瞻说着看向窗外。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果然不出所料的,他们被困在了这村子里配合调查,好在他之前为山庄里的人做了些深度催眠和心理暗示,所以他们才可以用普通旅行者的身份蒙混过关,不用太麻烦。相信通过这一次,对手会明白他有消除他人近期记忆的能耐,汇兑他更有三分提防吧! “他们拖住了我们,一样走不了哦!他们不会还有后备吧?”万里问。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那么多阴阳师和修道人!再说,这事情这么隐藏,应该是越少人越好,我想不会有其它人了。” “你不是说要提防由第四人吗?” “那是谨慎的想法,不过至少目前这第四人还没在附近,因为我刚刚打听到,松井石根因为儿子去世倍受打击,心脏除了重大问题,要回到市区的大医院看病。” “真好的金蝉脱壳!”万里又是赞叹一声,有点敌我不分的味道,但下一句又马上表明了态度,“不然说成——好一招乌龟脱壳?” 阮瞻笑了起来,“好吧,让他们乌龟脱壳,我们来金蝉脱壳。” 第四篇 鬼影 第二十一章 雪手印 在警方所得到的消息里,村子里的人众口一词地说是闹狐狸精事件,患有几个惊吓的语无伦次的女人和一具凭空而降的尸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而在这个风景秀丽的山区,并没有医院有保存尸体的设备以待检验,所以只好简单勘验了一下现场,就把尸体送到a市的公安医院去,然后再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取证。 于是,松井石根、松井贺子、松井茂德的尸体一起被送回了市区,一起进了公安医院,不过一个是在高级病房接受治疗,一个在太平间静悄悄的安息。只有一个漂亮的日本少妇,又要照顾公爹,又要安排一切丈夫的身后事宜,赚取了多少善良中国人同情的眼泪。 但是,没人注意到她对公爹那种谦恭中带着崇拜的态度,还有在停尸房趁人不备时,在她死去丈夫的嘴里安放了一枚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牙齿。 ……………………………………………… 午夜来临的时候,公安医院也彻底安静下来。一个急诊区的护士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直奔走廊尽头的厕所。 ‘咔哒咔哒’的响声随着护士的脚步声回荡着,更衬得空间的空旷,可是那护士并不在意,在医院呆的习惯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人一走动,这种音效无时不在,她已经不再有刚工作时那种惊吓和不安的感觉。 她用脚踢了一下厕所的门,平时很松动的门竟然没有打开。再用力蹬,门纹丝未动。她犹豫了一下,怕门把手上有细菌。只好用一张软纸垫着。握住把手用力推,可是厕所地门仍然像一堵墙一样在她面前紧闭。 不会有人从里面把门锁上吧?她这样想着,短促地敲了几下门上地麻玻璃。“有人在里面吗?”她觉得自己只是轻轻的敲几下,可那声音却脆的象把夜敲碎一样,她问话的声音也有点突兀感,让她地心莫名其妙地紧了一紧。 “门坏了?!”她小声嘟囔,有点懊恼,但正要离开时,却见麻波咯后面闪过了一条模糊的影子。她才要开口说话。叫里面的人开门,但影子一闪却又不见了。 难道是自己眼花?还是………… 她有点害怕了,在医院总是有点这样那样的传说,大家平时也不怎么在意,当笑话说说,可这时不禁全部涌上心头。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由于她的手还握在门把手上,差点被向里开的门带的摔倒,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美丽的日本少妇。 这日本少妇不是她们急诊区地病人家属,但因为是外宾,人又长的特别美丽,下午她上班时正巧看到这少妇去位于急诊区不远的停尸房,为她的亡夫做日本式祈祷,所以从医护人员的议论里知道了这个人。 只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高级病房区的家属要跑到急诊区来上厕所,难道和已死去的丈夫那么难分难舍,又要去看看他的样子?可是按中国的民俗,总是和去世的人脸对脸地看来看去是不好的。看来要劝导她一下才行。 她心思善良地这么想着,才一抬头却看到那日本少妇正在对她微笑。 她笑起来那么美丽,又那么甜蜜,虽然很讨人喜欢,可是却和她新寡的身份不符。而且她的脸色不大对,或许是光线的原因,脸上有着重重的阴影,看起来 “[emailprotected]#%&*()^*()_”日本少妇以柔美的女中音吐出一个句子,不过护士没有听懂,只疑惑的‘嗯?’了一声。 可日本少妇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眼睛望着护士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恭敬地鞠了一躬,并对着护士身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身后有人?! 护士从疑惑变成了惊恐,同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骇然转过身去。 原来的走廊虽然安静却也明亮,但此刻却如同有一阵浓雾突然飘了进来,使周围变得昏暗且混沌。迷雾中,仿佛有什么在其中走动,挑得那白雾不断如沸水一样翻滚,同时‘咚’的一声从迷雾中沉重地传来。 那声音如此有震动感,如同重锤砸在人的心上,让那护士吓傻了,只呆呆的瞪着前方。 咚——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近,渐渐的,一条直挺挺的灰白物体姿态诡异地闯出了雾气! 裹尸袋还包在身上,象衣服一样的盖住了身体,因此也看不到四肢,中间拉链上的牌牌标明了死者的身份。此时随着他的跳动一甩一甩,象是向人招手。 尸袋的上方,露出了死者的头……脸色青青的,眼睛下两个重重的阴影,头发和脸上有冰雪的痕迹,嘴里突出了一颗兽牙,象是从极寒之地挖出来的古老僵尸,正一顿一顿地跳了过来! 在尸冷柜中的死人! 这时护士的第一意识,然后还没来得及做出跑的反应,就被身后的日本女人猛得一推,直摔到那僵尸的身上。 “对不起,不想伤害你,可是我丈夫冷啊,只好对不起啦!”身后的日本女人甜甜地说。 ‘嘎’的一声,就像小鸡被杀时的惨叫,并不高大的僵尸一把抓过护士,把她拎了过来,一手抓住她的脖颈,一手扯开她的衣服,鬼手一下子印在她的前胸上。 护士只感觉到身上的热气和体力随着印在心脏部位的手不断外流,好像全身的能量便成了一条细丝被生生抽走,然后又被一种说不出的寒气所替代。她被吸附在那只鬼手上,无力反抗也无力叫喊,只企盼着这折磨快点结束。直到渐渐地没了意识。像破布一样软垂在地上。 “您不一次用完吧?还是不合口味?”松井贺子疑惑地说,好像主妇问丈夫自己做的菜如何一样。 僵尸不说话,只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五指虚空一抓,那护士就突然僵直地立了起来。 第113节 她牵线木偶一样走进僵尸,任它在自额头上画着隐形地符咒。几秒钟后,地眼中闪过一丝红光,“主人……”她对着僵尸喃喃地叫了一声。 松井贺子见状,很感兴趣的走上前来,拉开护士的衣服。只见她地胸口正中,赫然出现了一个雪手印。本来温热的不能存住冰冷的胸前,竟然有一个雪花堆砌的男人手印! “是啊,雪女没了,可以收几个雪骷髅嘛!反正这里的女人多得是!”她捂着嘴,装腔作势的笑,向后退了一步,看那护士机械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和散乱地头发,施施然穿过白雾,回到工作站去了。 “可是松井君,请您快点恢复起来。老师说,虽然犬鬼大人在盯着那个中国人,但怕是不能长久困住他,所以请您三天之内动手。” 僵尸还是不说话,但冷哼了一声,嘴里突出的兽牙狰狞地动着。 “您当然不怕他。”松井贺子献媚地说,“可是老师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夜长梦多。前天被那个姓岳的女人一搅和,弄得我们措手不及。老师目前不能亲自动手,务必拜托您要完成任务。这可是个百年难遇的修炼式神的好东西,无论如何也要得到手,顺便了结了那个中国人,以后有机会再找姓罗的师傅算账!” 僵尸面色木然。只眨了一下眼镜,然后突然跳转身离开了,但那团白雾却始终不散地围绕着他。 她站在那里不动,可僵尸却在黑夜中不断地潜行,借黑夜和白雾的保护,借着寂静无人地环境,整整在医院游荡了一夜。天快亮时,才回到停尸房。 “你气色好多了。”松井贺子望着僵尸死气沉沉的脸,“再修炼一天一夜,功力一定会大增。放心,不会让你被解剖尸检的,作为你的家属,我不能同意这样做。好好睡吧,松井君。”她说着把她的‘丈夫’又重新装回到冷柜中,然后悄然隐身,消失不见。 这一夜,谁知道又多少女人被印上那可怕的雪手印! *************************** “小夏,你的内线怎么说?”万里一边吃苹果一边问。 他们目前还在小王村里,因为从日本人离开后,他们被要求停留三天配合警方调查。没什么人权的问题,人家警察可是客客气气地请求他们尽公民义务地,甚至为小夏和万里两个趁周末休息来旅行的人向单位请好了假。 “刚打过电话,她说一切正常,日本老头和他美得冒泡的儿媳根本没出过医院的门。”小夏懒洋洋地说,虽然她的病来得急去得快,但还是不太有力气。 她地内线是在a市工作的大学同学,她来a市的第一天就住在人家的家里,而那个同学毕业后恰巧托人进了公安医院,做一些行政方面的工作。 这个案子不是个秘密,所以小夏就谎称日本人本身有问题,又没什么证据,想让老同学帮忙监视一下。她这个同学本来读书时就很热血,正义感十足,当即答应下来,于是主动申请行政值班,做了小夏的内线。 不过小夏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个日本人有邪术,让她朋友小心,不要太*近,免得被发现。 “你呢?阿瞻?” “王姐也说房子没动静。”阮瞻无意识地摆弄着筷子,眼睛望向窗外。 “你认真一点,正在开小会呢!”万里拉回仿佛处于神游状态的阮瞻,“你答应王姐帮她们一家回村,不会因为超生受到处罚吗?” “你不是招鬼术来吓唬那位老人家把?” “我不会用术法对付好人的。”阮瞻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过是让她他看了一点幻术,给他算了算命,还有严大爷帮腔。你要知道,杨大爷在这村子里说话,可是很有分量的。” “可是帮助王姐是对的。”万里继续吃,山村里纯天然的东西很和他胃口,“你也不能用这种利益交换的方法,花钱让她帮你盯着那房子,而你想法子保证她回村不受处罚。” “她自己也恨那个恶鬼的,虽然她胆小,可是很想为懒三报仇, 那是个不成功的人,却是个心慈手软的老板。“阮瞻说到这里,想起王姐一直害怕鬼怪会顺着线路找到她,咬了半天牙才肯接受这个任务,当然也没忘了报酬时,不由得微笑。 一边的小夏正在偷瞄阮瞻,见状连忙把头转过去。 好家伙!这个人也不用一大清早就表现他杀女于无形的技巧吧! 害得她的口水都差点留下来,没想到她岳小夏原来是个色女。 “话说回来,你就是懒惰,不肯修炼,不然你如果有杨幕友那种小飞鹤监视器,我们只要扎那个松井老家伙一刀子,折几个纸鹤,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小夏不用整夜担心她那个担任监视工作的同学有危险,你也不用掩人耳目的在市区和郊区跑来跑去。”万里说到这里也微笑,和阮瞻一样有魅力,只不过气质不同而已,“至于伤人的工作,就交给勇敢的岳小夏同学,你看她对自己都下手那么狠,还不一刀把那老家伙直接送去见阎王!哈哈!” 小夏一次成功的被气到,不过此刻她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还在疼,也没力气和万里闹,只白了他一眼,“你尽管气我好了,我不和你计较。可是你最好别养成习惯,不然我伤好后会打的你见到我就发抖。臭男人!” “你看,小夏似乎越来越暴力了!全是你带坏了。”万里对阮瞻说。 阮瞻不说话,甚至不敢看小夏一眼,生怕在外表马虎,但内心精明冷静的万里面前泄露了内心的秘密。 可在小夏眼里,却担心阮瞻那天听到了她和两个雪女大叫‘这个男人是我先看中的!’这句话,这样让她无法自然地面对他,影响她的计划。 多日的相处,让他在她的心里更加深刻,她本来打算着怎样不知不觉拿下这个男人,收归己用,连计策和口号都想好了,就叫农村包围城市。可是她发现自己是那种只会叫的狗,咬不了人,特别是这种无从下口的男人。 “针孔摄像机有什么不好?”阮瞻答了一句。 昨天他避开耳目,偷偷返回市区,做了一下午的摄像技术和劝导王姐的心理工作,还要冒充小商贩在隔壁洋楼的地下室租房子做仓库。好让王姐顺理成章地进去做监视工作。 情人旅店的地下室肯定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所以那里的肮脏窗子是最好的监视角度。 “小心不要被那个暗中监视的东西发现。”小夏冒出一句。 看阮瞻这么跑来跑去,她觉得真担心哪! “放心,那个苯东西不知道咱们阿瞻各个的金蝉脱壳法,一直蹲在房子外面傻等呢!” “我们不也是在等吗?“小夏脾气急躁,有点沉不住气了。 “让他们做工程吧,我们做黄雀就形了。”阮瞻安慰道。 他通过一天的试验已经完全放心了,他们可以随时离去,也可以随时回来,不惊动任何人。 第四篇 鬼影 第二十二章 一排护士 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小夏象被电到一样,立即扑过去按开电话,由于太急了,不小心碰到受伤的手臂,疼得呲牙咧嘴。 “有消息?”等小夏三言两语地讲完电话,万里马上问。 “小玉说没动静。”小夏忧心重重。 小玉就是他在a市大学工作的同学,她的内线。 “不行,我得回去!不可能没动静我。”小夏想了一下后断然说,“咱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如果那日本人要动手,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嗯,是有点问题。”万里转头看向阮瞻。 第114节 这两天他一直这样,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窗外,整天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别急。”阮瞻还是没有动,只吐出这两个字。 “可是我怕小玉有危险,她已经连续值班两天了,会让人怀疑的。”小夏见阮瞻不动,干脆走地去板他的脸,让他把目光从窗外转向自己,“她不了解内情,不能把她牵连到里面。” 她焦急之下,几乎是捧着阮瞻的脸,但当他深逐的眼神瞄到她时,又慌忙放开,象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涨红了脸。她在是晚上,他们只在二楼的小客厅开了一盏壁灯,不过她心里仍然暗骂自己无胆鼠辈,不明白为什么她对万里可以那么轻松,可是一见到阮瞻,她就手足无措。以前她对他也不是这样的,难道因为心里有鬼,在打人家的主意,反而不正常了? “今晚一定会有结果的。”小夏手指的柔软触感仿佛还存留在脸上一样。让阮瞻只得咳了一下才开口,“沉住气”。 “可是我有不好的预感。”小夏想到同学的事,担心加剧,“我想去医院看看,不然我不能放心!” 阮瞻有一丝犹豫。 这件事是有点让人无法完全掌握之感,对方一定有什么行动是他们所不了解的,就像他的行为对方也不能完全了解一样。如果不让小夏去,假如她的同学真的出事。她的良心会不安,甚至会自我谴责一辈子,假如让她去,他又怎么放心得下! 现在他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式,只有她呆在他身边,他才能安心! “怎么样,让我去!”小夏差不多求阮瞻了。没有他,她可脱不了壳。 阮瞻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 “好吧。你可以去医院,但你要保证不做危险的事。”他又转向万里,“你也去。” “行啊,不过不只是陪妹妹那么简单吧?” “你要盯着那家日本人。” “你呢?” “我还要演戏哪!。”阮瞻瞄了一眼窗外,“放心,来得及地!” “你想让我怎么做?” “随机应变吧。我想你并不需要我嘱咐。”阮瞻说着站了起来,把手伸向小夏。“你的护身符拿来看看。”他想加持一点灵力在上面。 小夏下意识的抚住了脖子,“那个在衣服里面,不好拿出来。” 她怕阮瞻问这个问题。 事实上,她的宝贝护身符丢了!那天打雪女的时候,她手边没有东西了,情急之下,只好把护身符当作武器扔了出去。然后就是阮瞻受伤,而且黑灯瞎火的,她也不知道那块小小的玉器被扔到了哪里! 山坡太大了,而且还有厚厚的大雪! 对这件事,她心疼如绞,那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而且照阮瞻地说法,那上面有很强的念力。那是对她无尽的、不需要回报的伟大的爱啊! 可是那种情况,她根本来不及思索。她只是要救他。也必须要救他! 之后她就在各种情势下再也不能进去山里,如今也知道,她永远找不到那个护身符了!她有多么舍不得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不想让阮瞻为此而内疚,所以还是决定瞒着他。 阮瞻看了一眼小夏,终于放下了手,“小心。”他只说出这两个字来。 ~~~~~~~~~~~~~~ 到医院后,万里和小夏决定分头行动。虽然彼此都不太放心,可是对方实力强,而他们只有阮瞻一员杀将,不得不分散开,发挥最大的团队效力。 万里去病房查看情况,而小夏则去找她地同学。 找到小玉后,她费尽唇舌,才把这个因连续夜班而憔悴不堪的热血青年打发到里间地办公室去睡觉,她自己则躲在窗帘后用望远镜观察整个医院的后院。 行政楼是一栋独立小楼,是一个刀把型的拐角楼,虽然有点偏僻,也不很高,但是正好看到院区的整个后院,包括急诊区的后面、锅炉房、小房、停尸房还有医院后门。 行政值班的房间就在这小楼的最高层,且最*近外侧,视线就更加良好。小夏安静地窝在那儿,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她的直觉一向出奇的准确,今晚这里会出什么事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医院的后院弥漫着不详的寂静,小夏没有点困倦的感觉,反而越来越紧张,认真观察着整个院落。 她只觉得有一丝异样感,可开始时由于过度紧张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时间一长就发觉了环境的不同之处。 是雾! 北方地冬夜里经常会有雾的,不过有雪后晴朗的天气里出现雾气还是很奇怪的,而此刻公安医院的后院却正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雾气所笼罩。 雾气很白,给人翻涌的感觉,而且来得快,一转眼就把整个后院包裹在雾气之中。不要说两侧地房子,就连医院墙外的街灯也看不到了。 可奇怪的是,天上的明白仍在,象一盏灯一样照射在雾气的上方,使居高临下的小夏能把雾中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仿佛是一出戏剧,那白雾只是拉上了一个大幕而已。 在这雾气来袭的几分钟里,小夏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要通知阮瞻还是万里?这是个陷阱还是有什么古怪?她一时不能下判断! 然而这时,好像是剧院里地戏剧开始了一样,白色的幕布无声无息地默默开启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雾气里,接着一阵死板的脚步声也随之传来。 咔嗒——咔嗒—— 鞋后跟敲击着冷硬的路面,脚步规律且缓慢。渐渐地,小夏看清了白雾中白色的人影。 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 手里还拿着打针用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层白布。她低着头,从看不透的白雾中走了出来。她身后是另一个护士,一模一样的神色。一模一样地步子,一模一样的姿势,紧跟在前一个护士的身后,然后又是一个,再然后还有一个,再一个。一共五个之多! 她们排成整齐的纵队,机器人一样向前挪动。直奔医院的后门! 医院的后门是一个锈蚀的大铁门,平时只有死去的病人才由此处运出去,晚上地时候即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人经过,只有一把大锁歪斜地挂在上面。 “咣当”一声传来,在静夜中显得如此突然,吓得小夏手中的望远镜差点没掉到地上。只见停尸房的大门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僵直的物体跳了出来。 第115节 它的外层包着黑色的裹尸袋,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胸口的白色卡片随着他的跳动晃荡着。 小夏没看到他的脸,但直觉地认出那就是“死去”的日本人。松井茂德! 他什么时候变成僵尸了?! 小夏急忙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了出来。她见识过僵尸了,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可这又是日本人的什么阴谋? 她拼命的盯着那个背对着她,跳向医院后门方向的“人”。感觉他迟疑了一下,连忙蹲下身体,手还下意识地捂着嘴,险险地躲过了被跳转身来的僵尸发现地结果。然后地抚着“平平“乱跳的心,慢慢蹭回窗子边上,看那僵尸和排成一排护士会合一起。 他们对着铁门站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小夏只觉得雾气拧转了一样,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恍惚中仿佛看到一栋小楼的红漆雕花大门。那僵尸向漩涡的中心猛得一跳,后面的一排护士也一个跟一个地跳入白雾浓重的中心,刹那间没了踪影,那白雾也被吸到中心一点,消失不见,宛若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这是杨幕友的时空扭曲术! 小夏认得这个凭空转移的方法,但是又觉得僵尸使用的手法有一点不同,他没有杨幕友那种挥洒自如的风度,反而象投河自尽一样。但无论如何,他们就在她面前这样消失了,而且她能认出那红漆雕花大门后面的房子,正是情人旅店。 她连忙打开手机,拨通设置为紧急呼叫的电话,“阮瞻,他们去了!‘电话一通,她立即报告。 “呆在那别动!我——”阮瞻的声音传来,但又突然断了。 小夏焦急地看看屏幕,又见电话还处于通话状态,“喂,阮瞻,听到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喘息,做作且恶意,象是故意呼吸给她听,然后是一句缓慢又僵硬的日语和一阵阴沉的笑声。 鬼接电话?! 小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吓得连忙关掉手机,可那声音仍然不停传来,追命一样,即使她拿掉电池也不行,逼得她狠狠地把手机顺着窗子扔出去! “啊”的一声呻吟传来,小夏本能地循声望去,当场骇得她几乎大叫。 她的手机砸在一个人的头上。 那个人一身白色的护士服,头上的白色护士帽被砸得掉在地上,散乱了一头长发,她一直低着头此刻正缓缓抬起来。 她的脸灰白发表,从额角流出的鲜血覆盖了半张脸,眼神呆滞无神,面頬上的肌肉一动不动,嘴却咧开着,笑得那么恐怖。 “流血了!”那腾出一只空着的手,摸了脸一下,展示给小夏看。 小夏完全吓呆了,看到除了这个被她手机砸伤的护士外,还有另一个始终低着头的护士。这二个人就站在行政楼的大门口,一幅要找她来的样子。 果然还是被松井茂德发现了吗?他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二个护士是派来杀她的吗?她们又是怎么回来的? 她才这样想,就见那二个护士快步闯进楼门,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第四篇 鬼影 第二十三章 婴儿 不能把灾祸带给小玉! 这是小夏的第一想法。所以,她放弃了想把门档好,自己躲在里面的想法,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一张符咒跑进里间去,放在睡得死死的小玉的衣领里,然后冲出门去。 这是顶层,她必须先于那两个护士来到下一层,才有回旋的余地。而且她看的出来,这两个护士并不是鬼混,而是被那僵尸控制了。因为在月光下,她看到那两个护士有影子,但是举止和行为又那么异于常人,这很说明问题了。 这栋楼是两侧带楼梯的,走廊很长,各科室全都锁着门,而灯光是声控型节能灯。小夏从一侧下来的时候根本看不清楚另一端的情况,只有跑到中间时,她的脚步声才能震动得另一侧灯光明亮起来,当然下楼时也是要下到楼梯拐角处,下一层的灯光才会明亮。 她乱跑一气,完全没有计划,因为在这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她也没有什么判断。她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和喘息,没那两个护士的任何音讯,这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先前的感觉是不是正确,她们真是人吗?虽然她们有影子,可为什么可以行动没有声息?难道是邪术造成的?! 她边跑边抚摸衣袋中的符咒,那是阮瞻送他们回来的时候给她和万里的,她感觉摸一下这符咒,心里就会觉得平安些。 她跑到四楼的楼梯拐角,三楼的灯被她的脚步声震得瞬间亮起,但她却蓦然刹住脚步,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不仅有光明,患有那个被她误伤得头破血流地护士。 她一手拿着托盘,一手还是向前伸着,“流血了,你赔!” 小夏转身就跑,但在另一侧楼梯看到另一个护士走了上来。她依然低着头,双手拿着托盘,显得那托盘比较沉重,上面盖的白布簌簌地抖动,好像下面有活物! 三步并做两步,小夏赶在她之前迈上楼梯,迫不得已由向楼上跑去。 混乱之中。她辨不清方向,只是当迎面遇到护士时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不到五分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处在哪一层楼上。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被两个护士堵在了走廊中心。 “流血啦!”一个伸直手。 另一个仍旧低着头。 小夏前后没有退路,慌乱地乱推两侧方面的门,但所有的门都紧紧锁着,没有一个ie可以让她进去躲一躲。眼见着两个护士渐渐逼近! 她贴紧一侧的墙壁,尽力把护士向走廊一侧引,期望可以腾出另一侧的空间,让她有机会逃掉。可当她才看准时机准备开溜时,只感到手臂上一阵剧痛。自己伤臂被一只铁钳一样有力的手抓住。 是那个头破血流地护士! 那力量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所能有的,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小夏明确地感到她确实是个人,一个具备巨大破坏力的人! 尖锐的痛楚让她轻叫了一声,心想幸好没有躲在值班室,不然这种中了邪的力量,那扇木门和几张桌椅能挡得了什么?还要平白无故搭上小玉的性命! “你放开!醒醒!”她无谓地挣扎。 那护士不说话,只死死地抓住她不放,另一只拿着托盘的手缠上了她的腰,把她彻底固定。而始终低着头的护士则慢慢走了过来,单手把手中的托盘递到她面前。 离的近了,她更清楚地看到,白布在抖动,似乎有什么在托盘上挣扎! “不要!”她拼命想后退。可是却根本动不了。 托盘递到了她眼皮底下,接着一只手出现在托盘上方,慢慢地、轻轻的,从一角揭开上面地白布。 ‘突’地一下,随着白布的揭开,托盘上立起一个血肉模糊的小东西,大大的脑袋、没有五官、细弱地四肢、五指还没有分来,就象个小蝌蚪。! “妈妈!”它尖锐的叫声明明那么细,却又非常苍老,“为什么要打掉我!” 这被拿掉的才成形的婴儿,骇得小夏连声音也不能发出来。 “妈妈!妈妈!”它象蚊子那样哼哼,猛得向小夏扑来! 第116节 生命的威胁,使小夏生出了巨大的力量,虽然没有挣脱,却带的那抓住她的护士一起歪倒在一边,随着托盘上各种手术器具地落地,那婴儿越过她地头侧,‘啪’地摔倒远远的后方地上。 它一落地就发出微弱的婴儿哭声,并又向小夏地方向爬过来! 头破血流的护士蹲下身去,从地上散落的东西中捡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主人说,杀了你!”她就是不抬头,机械地说着话拿着刀步步逼近! 来自两面的威胁,还有身后死缠着自己腰的铁臂,逼得小夏没有退路。她猛力踩身后护士的脚,如果是正常人不疼死才怪,可她竟无痛感一样的没有反应。而由于刚才的奋力一挣,小夏那只伤臂目前脱离了流血护士的掌握,在两面夹攻的挣扎之中,一下子扯开了护士的衣襟!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的护士服里只穿了一件衬衣,随着小夏的动作被全部扯开,露出白皙的胸部。然而比那更白的,是胸口上那一只雪制的男人手印。明亮的灯光下,雪手印上凝结的冰碴闪闪发光/。 几乎是一瞬间,小夏只凭本能就能知道作怪的东西就是这雪手印,脑海中灵光一闪,连忙掏出衣袋里的符咒,也不管几张,在撞向护士的一瞬间,把符咒贴了上区。 迅速融化的冰雪把符咒浸透了,这护士也如失去意志一般萎顿在地上。 小夏也不废话,咬紧牙关。转头面对另一个护士。 “主人说,杀了你!”她机械的重复。 “那来啊!”她怕了那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边说边把外套脱下,缠在手上,当那护士猛扑过来时,用缠着衣服地手臂一挡,也没什么招式,只是用另一只手拼命去扯人家的衣服。 这个护士里面穿了一件毛衣。因为她冲力太猛,小夏又拼命不放手,一错身的时候,竟然把这件弹力颇大的毛衣蒙在了她的头上。她仿佛没有智力一样,也不把衣服扯回,只是挥着那把小手术刀乱砍。但这样小夏就容易多了,用包裹着外套的手臂抵挡,直接把符咒按在她胸前。 随着符咒被水浸透,那护士也轰然倒地。把小夏也带得摔了下去。 “妈妈抱!” 还没等她喘口气,血肉模糊的婴儿不知何时爬了过来,一把抱住小夏的脚,一副要爬上她身体地架势,吓得她把剩余的符咒全仍在那没有五官的脸上。 ‘嘶’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它的身体如烂肉一样归于不动,而走廊里所有的声音也嘎然而止! 几分钟的时间,一场生与死的搏斗,而且是独自一个人,这让小夏累的近乎虚脱。她躺在地上不动,大口喘着气,左右两边各躺着一个护士,脚下是一团婴儿的血肉。此刻她多么想昏过去,自我摒弃痛感阿,可伤臂上地阵阵痛楚又让她异常清醒。 她勉力爬起来,粗略检查了一下那两个人。发现她们竟然还活着,一副随时会挂,但又挂不了的病态。大概不会死!这让她略微安了一下心,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爱二楼,于是搜寻了一下还能用的符咒收窄身上,接着又爬到顶层的值班室去。 两天两夜的疲劳让小玉睡得格外香甜。根本不着调小夏刚才经历了一场剧斗。小夏苦笑着看看朋友的脸,回到外间继续打电话。 “你没事吧?”电话一通,就传来阮瞻焦急地声音。 他一向不用手机的,可这次为了联络方便,把万里的手机给他拿着了。 “完全没事。”小夏听到他的声音就感到软弱,惊吓、疼痛都让她想哭,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多么关键,知道不能影响他,所以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 “可是,松金茂德好像变成了僵尸。而且,他不知用什么邪术控制了五……不,是三个护士。”小夏把自己摆平的两个减掉,“她们的胸口有雪手印,只要贴上符咒就没事了。” “人?” “活人!而且可能会好起来的样子。不要伤她们,当然迫不得已的情况不算。”小夏继续说明情况,“他们可能已经去情人旅店了。” “知道,我已经在等了。”软炸轻轻地说,“你~~小心!” ‘哒’的一声,电话轻轻挂断了。 小夏握着电话发愣,心里怪阮瞻只会说‘小心’两个字,难道说点甜言蜜语就这么难吗?在这种危急关头,他冷硬的心也不热一下! 她愣了一会儿,随即想起自己应该去帮他地忙,别的不说,就单只那三个护士,她对付起来就比阮瞻有经验。虽然她还是怕,可是一想到要除去日本邪术就要扯开女人的衣服,她的嫉妒立即战胜了恐惧。 那可是要看见女人的胸地! 她不能让阮瞻看别的女人,要看就等建立有机会看她的好了,她自认为还蛮漂亮的。 ………………………………………… 在小夏遭遇午夜袭击的同时,万里正贴着隐身符在高级病区晃荡。在偷、蒙、拐、骗地了解了一些事实后,他才谨慎的来执行‘侦查’任务。 他有点不舒服,每次贴这种隐身符的时候,他都不自在极了。这在他看来是完全违背自然规律,可是又不得不那么做。 他尽量贴着墙走,虽然阮瞻能力大增,隐身符甚至可以隐掉影子,可是他还是如做贼一样不习惯,好在可以肆无忌惮地看漂亮的护士小姐,这算这桩苦差唯一的补偿。 他实际上很担心小夏,因为小夏的个性始终有点冲动,着急起来时不那么理智,可是他又无法盯着她,他有他的‘工作’要完成。 迎面,一个美女走了过来,真正的美女,美到他甚至从没有见过,正是松井贺子。万里知道她可能有灵力,所以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连呼吸也屏住。 大半夜的,她要去哪里? 万里带着疑问,看她婀娜地走过去,也管不了那么多,决定还是先看看他们认为的、这三个日本人实力最高的那一位——松井石根。 如果这日本老头实力最高的话,怕他的偷窃新闻会被发现,那么他这一米八十几的大汉一定是要交待在这儿了。 想到这儿,他突然灵机一动,闯进一间没人的医生办公室,快速打扮成这里的医生模样,还找了副眼镜戴好,虽然头晕眼花,但样子还真变了些。 第四篇 鬼影 第二十四章 这也叫偷情? 松井石根睡着。 至少外表上看来如此。 万里大模大样地在这间高级病房里乱转,东瞧西看,一副检查仪器的德行,但其实在观察整个病房,看这里有没有隐藏着其他秘密,而且全副身心都在兼顾躺在床上的人。 阮瞻说过让他随机应变,但他不象阮瞻那样是个以静制动、非要胸有成竹才动手的沉稳内敛的脾气。他有点像小夏,喜欢把事情挑明了,然后再正面迎敌。这大概是他和小夏性格格外投缘的原因吧! 不过他不似小夏那么急躁莽撞而以! 现在他就想挑动这老家伙别再装下去,这样他可以直接摸到对方的底牌,刺得对方先跳起来的话,至少会对阮瞻有利吧!但是他自己也要保障安全才行,所以他把那几张保护力极强的符咒贴在胸口内的衣服上,这才蹭到病床前。 只见松井石根安静地躺在那儿,身体周围全是管子和仪器,整个人就像葡萄藤下的一条肉虫,无力又瘫软。 “一看就知道是装的。”他心里想着,“如果他永远不醒才真正的万事大吉。” 他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也懂得些简单的医学常识。从这些仪器的数据来看,这老头子确实是很危险的,可因为他知道前因后果,所以看得出松井石根这一番做作,竟然连身体也拿来控制,果然是高手! 第117节 不过无论什么样的高手他也不怕,就算这老家伙比恶鬼还可怕也是一样。只是他虽仍表面上心不在焉,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戒备。 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好,在战略上蔑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 他微微俯下身去,伸手去揭病人的氧气面罩,心想这回我看你还装不装,结果对方仍然没有反应。这让他大感有趣,孩子大发,想试试以忍耐著称地日本人能忍到什么地步,所以对着这个老头子东捅捅,西拧拧,可是对方就是不动。 真能忍! 他心里有点不太真诚的赞叹,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符咒,往松井石根的印堂正中就贴。这一次,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苍老有力的手握住,同时眼前大大地睁开了一双眼睛! “日语?我听不懂。”在对方狠狠地说了一句日文后,仍旧笑咪咪的,手下一挣,但竟然没有挣脱。 “不要小看老人家的能力!”松井石根用僵硬的中文说。 “可是中国有句话,叫拳怕少壮阿。”万里手下加劲,一下子挣脱出来。但手腕的痛苦让他在心里连吸了好几口凉气,可脸上还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松井石根‘唰’地坐起来,象安了弹簧一样。哪有一点病态。其速度之快,吓了万里一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松井石根双手结着奇怪地手印,然后手中一闪,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直接向他的胸口袭来。 他本能地向后退一步,眼一花,根本来不及防御。只听‘啪’地一响,一下重击直冲他的胸口,幸好他早就放了保护性符咒在衣内,所以只有点灼痛感。只是为了躲闪而摔到了墙边,但并没有如偷袭者希望的那样重伤倒地。 他低头一看,只见胸前的衣服有一团雪白的冰茶,就在他看得时候,迅速融化成碎。 “呀,衣服湿了,会冷得!”他说着抓起衣内地一张符咒向松井石根扑了过去。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觉得这是个攻击的好时机,因为眼前这个日本人虽然还有些能力,但是不足以致他地命。因为他目前有点法术认识,且身藏阮瞻贯注灵力的符咒。 而松井石根也吓了一跳。 他本以为自己的冰锥可以穿透万里的胸膛,融入他的心脏,让他在三天内成为自己的役使,在自己离开中国再无察觉的死去的。没有料到自己的奋力一击并没有得手,对方反而如一头猛虎一样扑了过来。 不过他也算有些气度,能够做到临危不乱。眼见万里高大的身躯犹如泰山压顶一样,连忙又结了一个手印,把手中幻化出地冰锥打向他的眉心! 形式均等,看谁更快一步了! 事实是松井石根更快,因为他毕竟是个有灵力的阴阳师,他发出的冰器先于万里出手之前飞到万里的眉心。 那里可没有能保护他地符咒!冰锥会穿脑而过!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冰锥却只是蹭到了万里的皮肤,然后在敌我双方的惊异中,象是力量耗尽一样斐然颓然落地。随着碎裂的声音传来,万里已经跳到病床边上,在松井石根的怒视之中,也没有使用符咒,猛得挥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不可一世的松井老先生立即晕菜! 万里喘了口粗气,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不明白为什么冰雪的东西却让他火烧火燎的疼,还好并没有出血。更幸庆自己不够快,不然他只要向前多走十厘米,他的脑袋非有个洞不可。 他弯下身,把真正昏迷的松井石根重新‘摆’好,“我可没偷袭你啊,明知道你装死,还要把你弄醒!我们中国人民历来光明磊落。” 他咕哝了一句,心里还在疑惑为什么冰锥会无故失了力道?是松井石根的功力不足了还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是无论如何,他是逃过一劫! 他本来的计划是惹恼这个老头,自己拼着受点重伤也要折损一下他的功力、打乱他的计划,为阮瞻争取主动,自己则乘机逃命去也! 反正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合。日本人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实在不行他就闹得惊天动地,不信他不收敛点,再说自己还有符咒护身。而阮瞻甚至在他的后背画了能保证神志不被侵袭地清明咒,虽然阮瞻是第一次学着画这个,自己也不太确认效力。 可是松井石根表现出的实力让他在一瞬间有了攻击的念头,几乎是下意识中,他就有了一种感觉~~~这老头可能真是个高手,可目前他一付功力尽失的模样,外强中干、色历内茬。只是个普通的阴阳师,甚至因为年老衰弱,而并没有什么优势。 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的功力损耗得如此厉害。那么是否有人的功力会增加?松井茂德死了,难道真的有第四个人?还是那个松井贺子才是真正的高手?!她刚才出去干什么?去干什么?自己跟错了人吗?阮瞻不会有麻烦吧? 一连串的问题,让他一时难以判断。他站在那皱眉思索,没听到脚步声的接近,直到有人在门边喝路过地护士礼貌地打招呼时,他才意识到问题。慌忙中,也来不及细想。直接钻到了床下,顺带着把碎冰也抹进床底,根本忘了衣袋中有隐身符这档子事。 门开了。一个人婀娜地走了进来。从步态和衣着上,万里一下就认出是松井贺子。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她并没有去情人旅店,因为她就算强的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阮瞻。这点万里有极强的信心,阮瞻地经历注定他遇强愈强。 松井贺子进来房间后迟疑了一会,慢慢走到窗边。万里只觉得她的脚有些大,想象着她纤弱高挑的身材和美丽精致的脸,觉得她的脚是个瑕疵,终于明白美人都会有缺点的。 可当他还在为松井贺子的瑕疵叹息地时候。松井贺子开始说话。说的是日语,他听不懂,只觉得她的女中音很动听,很温柔。 房间静静地,只有仪器的嘀嗒声回答她。 “师傅。”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得是中文,但是比较僵硬,有点怪声怪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万里一跳。 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进门的时候连柜子抽屉都检查过了,确实没有其他人存在!是那第四个人吗?他藏在那里?为什么他没有发现?隐身还是妖术? “茂德君已经去了,我帮他施放了毒气。”那个男人继续说,“刚才我去把停尸房的善后工作做了一下。”他轻轻笑,“茂德君真是马虎,连门也没有关好,如果被发现的话,会吓坏别人的。” 万里的冷汗落了下来,一是因为首次听说松井茂德没有死,还从停尸房跑出来廖,二是因为这男人地笑声让他想起一个人……就是松井贺子。 松井贺子是男人?!这样美丽精致的人是男人,或者说是人妖?为什么说中文?发现他了吗?比女人还女人的模样,却是男人的声音,这想来实在诡异! 就在万里惊异万分的时候,松井贺子继续说,“师傅,我第中文可进步了呢,您说在中国就要练习说中文,可我总是忘记。真羡慕茂德君哪,他是学阴阳术的奇才,可我学来学去却只会施放雾气。那天他转换内息的时候,并没有杀死女人,还制成了雪骷髅了呢,今天全带去了,大概为了对付那个中国人。我想他这样做是对的,不会因为医院无故死人招来怀疑,而且还很有用处,毕竟她们还是人,那个中国法师不可能杀死自己人吧!” 控制女人做帮手?又一个没料到,阮瞻应付的来吗?万里越听越焦急。 “师傅,你为什么不说话?”不同寻常的沉默,让松井贺子开始觉得不对劲。‘她’从窗边快速走到床前,焦急之下改成了日语,而且床也开始乱晃,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没等松井贺子推断出松井石根发生了什么事,万里从床下伸出双手,稍一用力,那个美人就直接摔倒在地上。 万里从床下迅速爬出,连自己也没想过能如此之快。他一下压到松井贺子的身上,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 “果然是个男人。”他宣布结论。 松井贺子被这意外惊得没有反应,只瞪大了一对美目。 “这么漂亮居然是个男人,你是优吗?”万里说伸手又去摸‘他’的胸部,倒不是变态行为,只是这三个日本人太诡异了,意外频出,他必须完全确认。 一摸之下,虽然有内衣假装,但衣服里绝对是男人的平胸,而且还很瘦弱。 松井贺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吼了一句日语,大概是骂万里。不过万里一句也听不懂,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是贱人(泡健身房的人),那个比美女还美女的日本男人根本挣扎不过他。 第118节 但这时,有一名护士敲了一下门进来了,看样子是做例行查房的,开门时正巧看到万里和松井贺子纠缠搂抱在一起,大概还很激情。 她的吃惊可想而知,张大了嘴巴站在那足有十秒钟。 “没见过偷情吗?”万里反应迅速地说,“请你离开,让我们继续。” 那护士二话没说,几乎是逃出去了,临走还没忘关上门。 “真不愧是高级病房的护士!”万里赞叹一句,又转头面对日本娘娘腔,“可惜你要睡一会儿。” 说着,他毫不留情的又是一拳,打在了那张美艳的脸上。 “看来日本阴阳师真不收女人!”他边说边把昏过去的人仍到沙发上。自己则找出那张隐身符贴上,走了出去。 现在他大概没有机会通知阮瞻了,因为松井茂德已经去了,如果这时候打手机通知阮瞻,可能会让他暴露。 他运气好,遇到的是最弱的一组,他只能但愿其他两个人不要那么凶险。 他不能离开,必须让这两个人无法异动,保证小人物不要造成大威胁,其余的要看那两个人了。他只有等,看他们这个铁三角是不是会威力无边。 另外他要亲眼找点乙醚,如果日本人不合时宜地醒过来,他不想再用暴力了。 他可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 第四篇 鬼影 第二十五章 第四个人 得知小夏还平安后,阮瞻把电话完全关掉。 新得来的消息预示着事情并不是按照自己的猜测进行的,不过那也没关系,再完美的计划也会频生意外,这就是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小夏是个笨蛋,她根本就不会掩饰着说话,从她的话里,他能听得出变成僵尸的松井茂德控制了五个护士,手印就结在那些女人的胸口,小夏已经解决了两个。 他不去想她是怎么做到的,那会让他极度不安,他只是在考虑要如何对付那些中了邪的女人。只要是无辜的,无论是人还是鬼,他都不想伤害!对方也许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让那些人中邪术,以防他万一起来的话,可以绊住他的手脚。 对方很谨慎,只是他现在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松井茂德已经去了,他必须紧跟上才行。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不能让那个小鬼被当作式神给收了去,不然那些冤死的人去哪里讨还公道! 他用了一个碍眼法,骗过在黑暗中盯着他的那个兽灵,然后虚空画符,一脚踏了出去。日本人用苦肉计把他们陷在这里,又用一个式神盯着,自以为他不能异动。孰不知他有自己的金蝉脱壳法,这一点对对方而言,也是料不到的意外吧! 时空扭曲术。可以让他轻易地到达任何一个地方,这就是他的金蝉脱壳法! 上次和杨幕友交手时,他就觉得触动了自己内心中某一个熟悉的信息,事后经过多日的苦思冥想,他终于想起父亲竟然曾经教授郭他这个。 那时候父亲好像意识到自己就要离去一样,一下子强行灌输了许多以前从没见过的法门给他,而随着父亲的去世,他对自己能力的厌恶。使他把这些全部有意识地遗忘在脑海里,直到杨幕友使用此术时激活了他的记忆。 从另一方面讲,也可以说是从杨幕友那里领悟出来地。 在和岗村贤二打斗时,他算是稍运用了一下皮毛,松井父子制造的难题才是逼迫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善了这项法术的根本。而他之所以要布置那么麻烦的眼线。等对方行动后才跟上,是因为他怕再牵连其他人。 具有欺骗作用地障眼法,一般情况下只要做出就会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可是盯他的是作为式神的兽灵,它的灵力强大,连气息也不易察觉。如果他离开太久,碍眼法没有他的亲身加持。很快就会被看破,到时候怕兽灵会伤害村民。 而等对手出现后他再离开就没什么关系了。他会尽力逼迫对手召唤式神来与他对决,这样兽灵就会回去,村民这边才会平安无事。这式神力量比雪女强横多,他很肯定这是对方最强的式神。不会再出其他花样。 他们人少,要保护的人多,不得不精打细算! 一脚踏出,当再次踩到实地时,已经是情人旅店的门口。 此时的情人旅店已经被一层白雾所包围,阮瞻知道那是结界,里面的任何声响和动静外界也不会知道。 阮瞻施法让自己隐身,然后破界而入。 门前的花圃里,站着三个白衣女人,一身护士妆扮。每个人都拿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白布。她们直挺挺地站着,脸无血色,眼睛也不眨一下,若不是风吹得她们的护士服随风飘动,乍一看还以为是雕塑。 他隐着身,这几个人又没有灵力,只是被控制的傀儡而已,所以也并没有受到阻挡,直接就进入了情人旅店的大门,然后伸手扯断那条连通王姐的监视线路,并随手加持了一道结界在身后,以便在即将来临的打斗中,让这几个中邪的人无法进来碍他的事。 大概松井茂德虽然作了准备,还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追来吧,因此连这几只棋子也没来的及布置。 这地方,他为了调查已经跑了很多次了,很熟悉环境,所以径直顺着去地下室的方向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但他才走到地下室通道的拐角,一阵阴森的念咒之声配合着震动人心的铃声就传入他的耳朵。 丁零~~~~丁零~~~~ 他听不懂念的是什么,只感觉空间充斥着不属于人间的寒意,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一阵阵地在这封闭的环境中生成,在地下盘旋着、在黑暗中游荡着,就像有许多老鼠在地上蹿来蹿去! 一片漆黑中,他闭了全身的气息慢慢地*近地下室的门口,虽然没有灯火,但超凡的夜视能力还是让他看到一个被布包裹的人形直挺挺地背对着他站着,手臂处的布不停地抖动,只有一颗头在布袋的外面,后面梳了一条细弱的马尾,研制就像那天死在他面前的日本人,松井茂德。 这就是变成僵尸的形象吗? 微光下,银光一闪,同时丁零之声又起,原来是‘他’在摇铃。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看样子是在结手印一样,然后自己头脸处有一个抹的动作,随后一个小东西直飞出去,钉在那面隐约透着镇灵符印记的墙上。 是一颗超大的雪白兽牙! 阮瞻在一瞬间恍然大悟,明白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颗兽牙是属于盯着他的兽灵的,大概是为了让魂魄有灵物可以依附,所以借了来吧!而松井茂德正在做的,虽然和中国的做法有点不同,可日本阴阳师来自于中国,总也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在释放那个小鬼。让他重现当日的情景。了结他地怨念。找出他地尸身,然后与这梦寐以求的修炼式神的极佳苗子~~这只小鬼订立契约,正式成为松井家的式神! 阮瞻屏息静气地隐身在角落里,等待着揭穿谜底的那一刻。他也想看看这小鬼有什么来历,为什么让松井父子如此着迷?为什么他那么小却那么变态色情?他是怎么死的?有什么怨念?为什么他的面目从来看不清? ‘啵’的一声,那面墙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一只鬼眼慢慢地张开,渐渐如同电影屏幕一样显示出光与影~~~ 黄昏,一位美丽的少女来到一片工地。看望一个西装革履地年轻男子。两个神态亲昵,一看就是恋人。因为房子还没全盖起来,两个人漫步在宛如荒地旷野中边走边说。 可这时两个日本兵经过,见色起意,先是语言调戏,当年青人大怒时。用枪托把他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把姑娘拉进了才打好地基的一片砖头碎石之后。 淫笑声,姑娘的哭声阵阵传来。 几个工地的工匠从远处走来,听到了呼救,忙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见两个日本兵已经把姑娘的衣服全部扯烂,正欲行奸。 第119节 被人打扰得日本人大声叫嚷着,面露凶光、呲牙咧嘴。虽然听不懂说地是什么,但可以猜出是威胁和漫骂。这几个老实巴交的工匠显然给日本人欺负惯了,当场给镇住,只呆呆地听着,没有反抗。 一个日本兵无耻地当着这些工匠的面抚摸姑娘的身体。姑娘大声哭喊,奋力挣扎,凄惨的叫声终于激起了一名男子的愤怒,扑过去掐住了日本兵的脖子。 他这一动,仿佛受到鼓励,所有的人全动了起来,不等日本兵拿到武器。就用随手可得的碎石瓦块把这两个日本人当场打死。 血肉横飞,日本兵的惨叫凄厉而骇人。 恨意太深了,国仇家恨,眼前这强奸事件的肮脏,让工匠们对这两个侵略者下手毫不留情,甚至是亢奋的,直到两个日本兵都被打得面目模糊,头部变成一张烂饼。 当一切归于沉寂,只有姑娘的嘤嘤和几个工匠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地声音时,他们对着面前的尸体又开始感到害怕。 杀了强横贯了得两个日本人,而且日军驻a市司令部就在不远地另一条街上,这要如何善后?!难道全部给他们陪葬? 大家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但这时,年轻男子醒了过来,见姑娘已经在工匠们的保护下脱离魔爪,还穿上了工匠的衣服蔽体,终于放下心来。 影象在这里突然变成断断续续的了,还有些混乱,但还是可以让人看出事情的经过。 年轻男子充满恨意地肢解尸体,指挥工匠们连夜开工,以熬糯米汁为掩护,把肢解的尸体放入极大的炉灶中当成柴来烧,然后把烧的焦黑但又无法成为灰烬的干尸残肢堆在一起,并砌在了其中一栋房子的地下室的墙里。 他们忙碌着,没注意到此时一位道士打扮的人正好经过,只想着要毁尸灭迹。但当发现他时,道士好像已经看到了全过程。这让在场的工匠和年轻男女都不知所措时,可道士却气定神闲,还使了一招法术,从远在百米外一步踏到了那面砌进了干尸的墙前。 在场的人全部下跪苦求,道士说了些什么,然后工匠们跑开了。接着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只黑狗杀掉,并用黑狗血搅拌水泥,用碎砖砌了一层加厚墙,用来连接碎砖的水泥恰巧形成了一个镇灵符! 阮瞻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一直的谜题是这样的解法! 以为是一个鬼的,实际上是两个。因为他们被肢解和焚烧,剩余的刚好凑成一个而已,也因为焚烧,他们始终黑乎乎的看不清容貌。本来就矮小的日本人,在经历这样一番洗礼后当然愈发小巧,且四肢残缺。所以说并不是一个小鬼,也不是一个侏儒,是两个成年的日本兵,只是它的形成有这样一层让人想不到的缘由。 所以,松井父子拼命要得到他!一个如此凶戾的鬼已经很难的了,何况还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恶灵!他们生前如此凶残,死后怨念更是强烈,魂魄又出不去,常年在这阴暗的地下室墙壁里积累怨力,而且他们竟然还是来自他们日本! 难怪! 淫荡和变态依旧没有改变,只可惜阴阳不能交泰,所以才会有频频骚扰女性之举! 不用去猜测,这几个工匠就是小王村遭受伤害的人家的先祖,那个年轻男人就是当年的留洋建筑师,所以这鬼要去报仇,要去祸害人家的女人,然后再杀害这些人的后代。 只是因为阮瞻他们几个步步紧逼没,没有得手而已,而先前受害的五个人只是它们随意伤害中国人而为的! 这已经很意外了,但最大的意外却还是那个道士。他竟然是杨幕友! 如果当年他是那副中年人的模样的话,他如果活着会有多大岁数?他究竟是谁?和自己有什么渊源? 他是个一心想要复活的死灵没错,可阮瞻从没想过在那个年代及已经存在,而且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也做过好事。 这就可以解释这个日本鬼为什么无怨无故跑出来了。并不是房子年久失修,并故事自然力量损坏了那个镇灵符,而是他为了报复阮瞻而偷偷释放了它! 他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布下这个局,不顾这么多人的性命!如果当年他还有一丝善念,是什么让他变侧如此十恶不赦! 阮瞻正想着,对面墙上又闪了一下。这一次是一对青年男女说话,讨论的是学校第二天的展览——关于日本部队残害中国老百姓的内容。 阮瞻又明白了一点——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日本鬼会那么凶残了,他是在模仿!这么多年了,他,或者说他们,不仅没有悔改之意,反而要进行报复,模仿日军的暴行来报复,真是一丝人性也无! 墙体终于不再有光芒了,一个黑色的小影分化成数块,隐没到墙体中去。接着墙面开始松动,象有什么在墙里拱动,挣扎着要出来。 大约三分钟后,‘轰’的一声巨响,墙体破了个大洞,几块焦尸从墙体中掉了出来,在地上滚呀滚得,有意识的聚在一起,拼凑成一个歪斜的小身体。 阮瞻见状,二话不说,直接从衣袋中拿出残裂幡祭起来。 登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形成,眼见那日本鬼就要立了起来的时候,突然被吸走魂魄,吱呀乱叫着被吸附在金属幡上,震得幡面‘嗡嗡’直响,那才拼凑成的残肢又散落开来。 背对着阮瞻的、藏在裹尸袋中的僵尸显然没料到这意外,‘突’地跳转过身来。 正是松井茂德! 他的脸色铁青着,恨恨地盯着阮瞻! “我当谁是第四个人,原来是你翻身复活!”阮瞻淡淡地笑,随手祭出血木剑,紧握在手里,“来吧,不是要比试吗?今天我让你输的永无翻身之日!” 第四篇 鬼影 第二十六章 战斗 松井茂德迅捷地扑了过来! 被阻扰得愤恨、屡屡被破功的耻辱、始终不能占据上风的焦急、一直不能达成目标的不甘,结合着成为僵尸后特有的力量和凶猛,誓置阮瞻于死地! 可阮瞻突然收起残裂幡,转身一脚踏出,消失在地下室里,他身后的墙壁‘咚’地打穿了一个巨大的洞,可想而知如果打在血肉之躯上会如何。 他早在和松井茂德说话时就已经施展了时空扭曲术,因为他明白以僵尸的力量和速度,如果在地下室打斗自己会很吃亏。而打斗最好也不要到庭院中去,那样会有中邪的三个护士来的碍手碍脚,所以他选择了小楼一层的大厅。 那里本来就很大,出事后所有的家具也已经挪到一边去,所以中间相当宽敞,至少可以让他有回避的余地。 他等着,直到松井茂德跳了出来。 松井茂德依旧死盯着阮瞻,手上却把裹尸袋一把撕开,然后把已经烂了的布缠绕在腰间,挡住关键的部位。不知怎么这么让阮瞻突然想起了孙悟空的一句话:我的儿,打不过,脱光了也没用! 然而还没等他微笑出来,松井茂德尖啸了一声,嘴里不知喃喃念了什么,接着阮瞻就听到了激烈的敲击门窗的声音。 “没有用,我加持了结界,他们进不来。”阮瞻仍然淡淡地。“你既然找好了棋子,为什么不布好局呢,以为我来不了那么快,还是不愿让这些棋子知道你的秘密?” “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来的那么快了。”松井茂德突然说话,说得是中文,声音拖了长长的调子,象用钝刀子割肉,让人听来相当难受。“我不知道时空扭曲术你也会!” “我不知道死灵复活术你也会!”阮瞻试探了一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那本是我们阴阳道的术法!” “哦?” “不相信吗?我是军人的后代,不屑于说谎!”松井茂德骄傲地哼了一声。 第120节 原来如此! 阮瞻心里的谜题又解开了一道。 根据刚才所知地,杨幕友曾在日军占领期间出现在日寇驻扎a市司令部附近,加上松井石根很可能是军人。这就能推断出他们早在多年前就认识。或许出于对道术的共同热爱,还有过‘学术’方面的交流。 怪不得他以前和杨幕友交手时,总觉得他的道术风格怪异,原来是融合了日本阴阳术的一些法门。 一心修道地人的最终目标是超越生死,杨幕友显然没有做到,或许他知道人的生命有限。在有生之年是无法参悟透生与死的,所以千方百计地学习了松井家的秘计‘死灵复活术’,期望能够通过更换肉体获得永远不死的能力。而作为交换地,自然是‘时空扭曲术’,这种术运用的好。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到达任何一个地方,也本是秘不外传得东西。 可是这两个人或许出于私心与戒备,所教授对方的并不是正宗的术法,而是各有缺陷,松井家得到的时空扭曲术不仅姿势难看,要对着门才可以,而且事先要较长地时间准备,到达后也有时间距离。最重要的,看日本人使用这种好像钻研练习了很久的样子。而事实上,只要有正确的口诀,有相当的灵力,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杨幕友得到的翻身复活术也是一样。他为了复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组织邪教又是利用怪石吸取女人精血。看松井茂德呢?他虽然还没有复活成人,但却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可以变成能活动的僵尸,大概成为人也不需要太大的周折吧! 还好他们互相欺骗,不然这世道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松井茂德见阮瞻深思不语,趁机又扑了过来。因为空间大了很多,阮瞻躲闪起来也有余地,只是他虽然受过身体技巧的训练,但面对凶猛顽强地僵尸松井,还是有些吃力。 松井茂德不停的攻击,阮瞻冷静的在防守中寻找对方的破绽,终于在两人一错身之机,一剑刺入了松井茂德的身体。 哪知松井茂德却根本不在意,甚至用双手猛力绞向剑身,惊得阮瞻连忙撤剑,差点中了一拳,及其狼狈地堪堪躲过。随着他封印能力的释放,血木剑已经坚硬如铁,可阮瞻不敢用它对僵尸的力量冒险。 血木剑作为道界异宝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父亲的遗物。 “没有用的!”松井茂德得意地说。 阮瞻不说话,但也知道是自己苯了。松井茂德并不在意自己的肉身,他有正宗的死灵复活术,可以随时更换肉体。目前他不知道松井的魂魄藏在僵尸身体的哪个角落,如果针对肉体的话,血木剑与一般的剑没有任何区别。 看着僵尸又扑了过来,阮瞻迅速改变策略,改刺为砍,拼着被对方的拳风扫中,直接把僵尸的左臂砍了下来。 “这样有用吗?”他冷笑。 回答他的是那只断手有意识地在地上爬,然后他的腿直抓过来! 他急忙闪身躲过。 “好啊,会分散进攻是吧?那么我把你四肢全砍断,看你还怎么结手印召唤式神!”他说着去砍僵尸的另一条手臂。 这一次躲得是僵尸了,它边躲边把断手吸了回来,很不利落的结手了个手印,一楼的大厅突然平地起了一阵旋风! 和岗村贤二地旋风是一样的。一看就是出自一个门派。只不过这个旋风比那个强多了,即使在室内,也刮的人脸生疼,周围能被风卷进去的东西全被吸了进去,然后一古脑地向阮瞻激射过来! 阮瞻依然也用对付岗村贤二的手段防御着,只是他发现,松井茂德的实力不是岗村贤二可以相提并论的,旋风中的许多物品在接近他的一刹那,突然变成了有生命地东西,幻化出眉目四肢,尖叫着试图穿越屏障咬噬他。有几只甚至已经成功,割的他脸颊和身体上都是血口子。 他一手继续支撑着那个保护屏,一手用血木剑斩着那些变成了小型鬼怪的物体。然后看准空隙挥出了最近才练成的火印。 ‘砰’的一声,旋风和他地屏障同时破碎。 松井茂德也真是了得,在此期间竟然又把断臂用邪术接了回来,并且迅速的结了手印,口中大声吟唱着哀乐一样的曲调。 阮瞻知道他是在召唤式神了,不敢怠慢。全神戒备起来。 他加了结界,只是为了防御那三个护士来捣乱,可是并没有加头顶和地面,就是等他的式神来。如果杀了他的式神,他的肉身会再死一次。哪怕是僵尸也一样,那么他只要用血木剑去斩灵体,松井茂德就会彻底被消灭,永世不会再出来为恶。 或者,他会把松井茂德地魂魄和日本鬼的魂魄一起拘在残裂幡里,看小夏要怎么办。 ‘奥’的一声瘆人的嚎叫声传来,阮瞻得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地黑色物体,仔细一看是一条大的夸张地黑狗,犬牙交错着威胁对手,眼珠血红。一幅要吞食一切的神色!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阮瞻戏谑地说,然后又出现他那冷酷如刀的模样! 犬鬼在松井茂德的操纵下,以疯狂的架势猛扑过来! ……………………………… 小夏跳下出租车,直奔情人旅店。 她要快,必须帮助阮瞻! 那道雕花大铁门并没有打开,她可没本事可以穿墙而入,所以只好爬墙。她从小生活在家教严格的环境里,对此没什么经验,因此爬的极其狼狈,落地也十分滑稽,发出很大的声响。不过她知道周围的白雾会保护声响不外传,也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被摔得浑身疼痛,而且才一抬头,就见三个白影正围成一圈,俯下身看她! 她轻叫一声,没想到才落地就陷入包围。手脚并用地从六条腿的缝隙中爬了出去,向着花圃的方向跑。 那边有一颗大树,还可以跑到后院,战略纵深比较好! 她跑了两步,转头一看,那三个护士身影如影随形地跟在她后面,虽然看似速度不快,但却有甩不开之惑,而且她们看来根本不知不疲倦!这让她无法停止脚步,否则就会被追上。 逃命的百忙之中,她也没忘了观察小楼内部。只见里面黑漆漆的死寂一片,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在里面。可小夏知道是有地,也许阮瞻正在战斗。这样她就必须拖住这三个女人,不让她们能阻碍阮瞻的行动! 她满院子乱跑,渐渐体力不支,而且发现又被人家追成围堵之势。 “不是说中了邪久没有智力了吗?”她咕哝了一句。 虽然那三个女人的样子还是可怕又诡异,但因为有过‘对敌’经验了,加之明白阮瞻就在这房子里,她胆大了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向左边只有一个护士的方向慢慢移动,决定对她下手。 “乖,来打针,不疼得。”那个落单的护士见小夏*近自己,突然开口说话,吓了小夏一跳。她这才发现,她这种天生胆小的人,即使做多少心理建设也是一样,害怕就是害怕。 ‘咣当’一声,护士突然把托盘扔了,只是左手拿着一个很大的针筒,向小夏举了起来。 小夏一咬牙,挥出了手中的棒球棒。 那是她在行政值班室找到的,大概是平时锻炼用的。要她打人她下不了手,只好闭眼乱打一气,只听得‘啪啪’两声乱响,张眼一看,那护士被他打翻在地,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瞪她。她忍住心口发麻之感,趁她还没有反击,扑上去就拉她的衣服。 还好还好!她穿的是护士服和衬衣,要扯开不那么困难,而随着符咒被浸湿,护士也像个正常人一样昏了过去! “吃药吧?” 没等小夏喘口气,耳边又响起平起直的女人声调。她看也不看,爬起来继续跑。她一次对付不了两个,必须把两个人跑散开才行! 第121节 有个东西直砸在她的后腰上,力道很大,让她疼得大叫一声。原来是让她吃药的护士用药瓶丢她。那护士的力气好大,托盘中的药瓶又多,所以小夏差不多是包头鼠窜了。当她终于把这个护士也解决时才发现,她太慌张了,明明剩下三张符咒的,可不知对哪一位用的多了,目前一章也没有了! 这就是说,她对最后这个护士没有任何办法,除了跑! 她咬紧牙关继续跑,可她毕竟才伤愈不久,在行政楼又经历了一番激战,目前已是强弩之末,也不知过了多久,越跑越没有气力,慢慢地被最后那个护士逼上了小楼的台阶。 她的棒球棒已经不知甩到哪里去了,这个护士又偏偏拿出的是凶器——锋利的手术刀。 她退无可退,后背不知何时依上了小楼的大门。 这时,一只手斜刺里伸了出来,抓住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要挣脱,但鼻中传来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道让她立即安心。 阮瞻! 阮瞻随手一指,正中那名扑上来的护士眉心。那护士晃了一下,如同惊醒一样脸上现出惊骇的神色,接着向前扑倒,由于她手中还举着手术刀,小夏怕被划伤,急忙往身后阮瞻怀里挤。没想到阮瞻很没有力一样,被她挤得两人一起倒进了屋里,那个护士也扑倒在门前。 “你怎么啦?”小夏爬起来,只觉得阮瞻不似平时的坚强稳定,入手处一片湿粘,“你流血了!” “皮外伤!”阮瞻安慰性的笑笑,“打狗的时候,也难免被咬得。” “那么——结束了?”她上前扶起他,让他的手臂围在自己肩上支撑,左右环视了一下。 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下室通道边上躺着一个人,光裸着四肢,腰上缠了条烂布,不用看也猜到是松进茂德,除他之外再没有别人。 窗外,白雾已经消散了,明媚的月光散落了下来。 “他很厉害吗?” “很厉害。”阮瞻简略地回答,完全不讲方才剧斗的艰辛和危机。对此他早有认识,他和日本人的战斗必须以一方死亡而告终。 那个犬鬼可真厉害,几次几乎把他吞食入腹。它随意变幻着大小,攻击招数繁多,让他几次面临生死的边缘,若不是它也是修炼过的灵体,对血木剑有三分忌讳,这场比试还不知结局如何。不过他自从介入这些灵异事件中以来,又哪一次不是以命相搏的。 当他终于找到犬鬼的罩门,用血木剑刺入它的眼睛时,第一次看到式神灭亡,主人也一同死去的一幕。他没有立即账了松井茂德,而是把他收进了幡里,看看要怎么样惩罚才好。 “看来我们要很好的善后才行!”小夏说,“赶紧走吧,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天就会亮了。” 第四篇 鬼影 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审判 阮瞻的时空扭曲术毕竟是速成的,需要知道目的地的信息才能穿越,而他没有去过公安医院,所以只好想到了他去过的,距离医院很近的那间酒店,然后*步行才到达。 隐身后,他们直接找到了万里,后者正焦虑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身边是两个昏迷的人。 “看来又是险胜!”万里打量了一下阮瞻,“而且让人扁得很惨。” “少说风凉话,不然让你变成哑巴!” 小夏知道他们之间表达友谊和关心的古怪方式,也不在意,只走过去观察松井贺子。见她的脸青紫一片,仍旧昏迷不醒。 “万里,你打女人哦!” 万里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你不知道这里面有趣的细节,可是现在不方便说,还是要先善后才好。” 他说着走到病床边扯起来松井石根,阮瞻和小夏这才发现,这老头一直是睁着眼睛的,只不过神情呆滞。 “他怎么了?”小夏问。 “不知道阿。”万里松开手,松井石根又躺了下去,“我只是打昏了他,然后他在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阿瞻,你来看他是不是装蒜,反正以我多年行医生涯,觉得不是装的。” 阮瞻走过去,在松井石根的心脏部位按了一会儿,“我看也不像。不过他的气息不稳,是不是和他装病有关系?” “那样说倒是的。”万里点点头,“他可是真正的高手,可以控制各种体征,仪器也查不出来。不过他的法术和功力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样,我只一拳蛮力他就晕了,然后体征全部恢复正常。” “那就解释得通了。这也是一种反噬。”阮瞻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违背人体规律,又在无意识中突然回归到正常状态,不会损伤身体是不可能的。” “他这个像是脑损伤——”万里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呻吟。是松井贺子,但却发出了男人的声音,可把小夏骇到了。 “你们先去摆平其它的事,这个我来处理。”万里胸有成竹。 短暂的接触。让他察觉到这个难办女装的人非常软弱,所以他要用攻心政策,解决这里的难题。 小夏虽然万分疑惑,但被阮瞻拉着离开了这里。 善后工作十分不好做,三个人整整忙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在天亮前完工,阮瞻和小夏忙着用之空扭曲术把三个护士和松井茂德的尸体运回来,尸体回停尸房。而昏迷不醒的护士们则全被送去了行政楼里。 她们已经由阮瞻强行拔除了种在身上的邪气,但由于自身的阳气被吸走,又有阴寒之气入侵体内,再加上和小夏搏斗时的外伤,会有相当一段时间身体无法恢复,但她们总是拣回了一条性命。 至于她们威慑呢没会无缘无故的被人袭击。并被转移到行政楼里,身边还有婴儿残肢和各种器具,而行政值班的小玉被人打昏后,倒在办公室门口,则被阮瞻进行深层催眠,让他们忘记所致答点滴线索。并提示为完全不知道的情形。 当然还有王姐的部分记忆。 阮瞻做完这些几乎虚脱,可这又是必须的。不是他利用自身优势要操控人类,谁也没有权利这样做,可是这些让局外人知道只会给她们带来麻烦和伤害,还是无知的为好。 当然这事没有完美解释,会在人们心中形成解不开的迷,可这世界每天都有那么多怪事发生,多一两件也没什么关系! 万里那边,在证实松井石根确实痴呆之后,对那个软弱的‘松井贺子’连哄带吓唬。又是讲中国的法律,又是讲中国的法术,还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描述了那么强大的松井茂德和他的式神一起惨死,吓得这个娘娘腔不仅吐露了许多秘密。揭开了剩余的疑问,还在第二天就带着送经贸的已经没有灵魂的尸体和一个不能再作恶的痴呆老人返回了日本。 此事后,他常夸耀自己应该去公安机关做预审员。 而三个在战斗大获全胜的人,则赶在天亮前又回到了小王村做好市民,幸好没有人问阮瞻脸上和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三天后一切就绪,小夏决定对还存在残裂幡里的鬼魂做一次正义审判,地点就在情人旅店的花圃中,时间是在半夜三更。 情人旅店被封良久,那晚的事也没人发现,所以此案在相当于一座荒宅。只要阮瞻施一下时空扭曲术,外加个结界,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仔细研究过事件的前因后果。 这个鬼的来历和为什么有如此的形态,为什么要那么祸害人就不用说了,阮瞻有很直观的了解,并将给了其它两个人听。至于杨幕友和松井一家的关系,大家认为阮瞻的推测也是很接近的,而且可以推断岗村贤二来中国是为了和他学习法术的。 第122节 杨幕友上次复活惨败后,目前不知道又以谁的身体为宿主,又要用什么方法维持生命?但他利用了日本人是真的,而日本人肯甘于给他利用,肯定不是因为智力缺陷,而是为了这个能成为极品式神的二合一恶鬼。 这么好的修炼苗子实在太难得了,所以日本人明知道被利用,却因为贪婪不得不来。如果他们憎恨被利用的话,也许想着以后报复杨幕友。 他们击败了日本人,虽然杨幕友没有达到报复阮瞻的目的,但他也借阮瞻之手除掉了松井一家这个劲敌,同时又摸了一下阮瞻的底。说到底,他才是最后的赢家。或者,如果他隐在暗中观察。甚至会摸索到死灵复活术可以更简单,甚至可以通过不伤害人命的喜人阳气的方法就可以办到。 松井家的死灵复活术被他们自己认为是违天的,掌握此术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就算掌握了,也不会在老死时使用,只在战斗死后才使用。所以他们家族的人都是正常寿命,目前松井父子一死一傻。恐怕这世上只有杨幕友才会那个有缺陷的邪术了。 他们明知道变相帮了杨幕友,但又不得不做,因为不能再纵容日本人在中国随意杀人放火,不能在中国犯下罪行却全身而退。 至于杨幕友,阮瞻只是让万里装模作样的调查了一下,其余装作不知,因为他有他自己的计划。不用再这件事上与他缠斗不休。 相反,在这件事上,松井家是最大的输家。因为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式神,他们付出了一死一残的代价,根据松井贺子的全盘交待,他们松井家真正掌握最高深阴阳道术的只有这父子了,也就是说。随着这样的结果,松井家会彻底没落。 在山里的时候,小夏无意间伤了三个雪女,由于是突袭,加上阮瞻的符咒和神灵的借力,这三个雪女伤得相当严重,当然松井茂德也是重伤。山间的猎人小屋是有的。因为他们早就找好了地方,就躲在那里施法。本以为下雪是天助他们,但误打误撞的被小夏坏了他们的大事。 眼见雪女有可能永远无法恢复,日本兵恶鬼也被阮瞻打得伤了魂根,松井父子卑鄙的背叛契约,让恶鬼吞噬了雪女来疗伤。而同时死去的松井茂德的魂魄和恶鬼一起,被他父亲放入了自己的式神——犬鬼的一只牙中。 他的尸体被扔到小王村里制造事端、困住对手,而他来到医院的停尸房后,又利用那个娘娘腔的帮助翻身复活,吸取护士们的阳气。暂时变成僵尸,以图以后真正的复活。 可是为了他尽快的恢复,并不留下病根,松井石根被迫将自己的功力传给了儿子,包括让松井茂德继承了他的式神。这在阴阳术中称为‘后鬼术’。这让松井石根异常衰弱,也给了万里机会,只可惜他们的算盘打得太精。没想到松井茂德和犬鬼全败在阮瞻的手下,松井石根也聪明反被聪明误,落了个如此下场! “开始了,大法官?”万里忙碌了半天,在冬天里竟然出了一身汗。“我可不想再进这个房子了,地下室的承重墙破了个大洞,虽然暂时没事,可说不定哪时候就塌了。” “准备好了?” “好了。”阮瞻从房间拉出一根电线,接在电视机和影碟机上,又跑去一个无遮蔽的地方把残裂幡放好。 “这是不是有点变态?”事到临头,小夏又有点犹豫了。 对日本人的憎恨是有的,可现在看来,又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喂,这变态的方法可是你想出来的。”万里说,“难道你现在要放了他们?告诉你,有的人永远不会悔改。俗话怎么说来着——不见棺材不掉泪。” 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很了解小夏,她心肠软,骂得虽然狠,但好多事并下不了手。 “这样——”他温言给她解释,“你是律师,应该知道很多被处罚的人本身很善良,可是作了的就必须承担责任。这就是所谓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个人做错事可能有他的理由,但那并不是他伤害别人的借口。何况这两个、或者说三个的魂魄心理没有一死善念,也毫无悔改之意,必须让他们吃点苦头,明白吗?” 小夏犹豫了下,终于白着脸点头,“没错,这就是公正,我可怜他们,可他们杀人放火时可曾可怜过别人?我放过他们,被无辜残害的情侣怎么办?懒三会答应吗?” “对阿,以暴制暴虽然不好,但以德服人也要看对方的态度,是不是?”万里也安慰了小夏一句。 小夏咬咬牙,终于点头。 阮瞻见状,祭起了残裂幡,眨眼间,微微泛红的金属幡面立即映出来两个黑影。 “放开我!”一个阴沉的男声吼。 是松井茂德。他生前功力深厚,死后也比其它鬼来得凶猛。 “看了吗?这就叫死不足惜!”万里哼了一声,打开了电视和影碟机,放入光盘。 “来,鬼们,让岳小夏岳姐姐给你们上一堂课。”万里戏谑的笑,“松井同学可能已经学过了,他是留级生。但我们给这位新生补一下课。好在你是鬼魂,能听得懂我们的语言。” 他的话音未落,电视荧屏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当年日军横行中国的纪录片。 小夏清一清嗓子。 她看过审判日本战犯的纪录片,当时只恨自己没生在那个年代,没有成为一名律师,没有机会在那里慷慨激昂,没机会为在日寇铁蹄下丧命的中国人说一句话。没想到今天自己也组织了一场审判,虽然被告只是两个日本鬼魂。但他们一样犯下了滔天罪行,一样要接受审判和惩罚。 “看到这个你们怎么想?”她开始说,“很得意?因为曾经那样欺凌中国人!我看你们没有一丝悔恨之心的。可是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时的成败在于权和利,千古的功过在于情和理’。不合情理的事永远不能长久,暴力永远无法征服一个国家,何况中国是如此的伟大的民族。所以胡作非为的你们一定会招致可悲的下场,看看这个——”她指了指屏幕,屏幕上正暴出一条蘑菇云,“这当时对日本人是一场灾难。但对遭受日本侵略的国家和人民来说是一种幸运!” 这时她停止讲话,因为纪录片里有自己的解说,然后荧屏上显示出日本宣布投降和东京审判的内容。只见松井茂德突然安静起来,沮丧的看着这一切,而那儿二合一恶鬼却拼命挣扎起来,撞得残裂幡嗡嗡作响。 他看来是如此恐惧和不甘,没想到他所谓的强大祖国遭受到如此惨败,他无比尊崇的天皇和军队的最高领导人像一个真正的恶棍一样受到审判! 小夏准备的审判时间有限,因此盘上的内容是经过剪辑的,突出表现了日本遭受原子弹打击后的惨状和在审判战犯时,那些所谓将军暴露无遗的丑态。有的装疯,有的一脸惊恐,这沉重打击了两个鬼魂一开始的嚣张气焰!慢慢沉寂下来。 接着屏幕上又是一条蘑菇云。 “这时我们中国自己研制的。我们中国已经是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哦!”小夏骄傲的说,“这个你可能不懂,就是有双票否决权的国家。双票否决是权力很大的。就是——” 万里咳了一声,怕小夏给他这两只鬼做国际法普法宣传,连忙阻止。 “反正你们日本想加入,费了老劲了,也没入成就是了。” “因为没把中国哄好的缘故。”万里补充了一句。 “够了!”松井茂德气愤地叫了一句,但其实也完全没有了。而那恶鬼则完全被事实惊骇了,他一直被埋在墙里,从不知道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曾经凶残变的孱弱,曾经备受欺凌的如今站直了腰杆! 他所有的信念一瞬间灰飞烟灭,还有什么比心灵的打击更严重的处罚,更令他绝望。 可小夏不理,继续说:现在你们日本人是有钱,也可以说自己如果愿意,可以在三个月内成为战争机器,问题是你们能吗?你们的主人同意么?我们中国虽然还不是很完美,至少我们自己说了算,并不需要谁来准许和承认。至少你们亮——阮瞻,你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小夏问。 “死亡只是开始!” “对啊,对与善良的人而言,死亡是另一种开始,就像一种植物的迁移,从一个叶片到另一个叶片,会有新的重生。而对恶贯满盈的人而言,死亡是受惩罚的开始,正义的审判,无尽的刑罚,永久的赎罪,有前面的几百年或者上前面等着你呢,那些无尽的你跑不开也躲不掉,除非你真心悔过,否则就算你转世也说不顶沦为牲畜,让你处在你曾经对别人举起的屠刀的惊恐之下永无宁日。会望你觉得灰飞烟灭是件多么幸福的事。”面对沉默的鬼魂,小夏结案陈词完毕。 接下来就是各种打击、谴责他们的录象,并且反复播放,知道地平线发白,阳光就要来临。 两个鬼开始躁动不安,谁都知道鬼是不能不能晒太阳的,可是这三个人的神态,和幡所摆放的位置,明明就是要他们见一见阳光。 阳光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啊,当它送地平线升起的一刹那,就有着无可比拟的万丈光辉,将每个阴暗的角落打扫一边。 可对于见不得阳光的东西来说,阳光又是那么的可怕,因为它的光亮预示着他们的末日的来临。 “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们!听不清是谁在吼了,两种声音搅在了一起,还有绝望的哭泣和哀嚎。 第123节 美丽的晨光了,阳光渐渐地挪了过来,并开始变的刺眼。而情人旅馆的花园中,参校,悲鸣却响个不停,最后小夏都不忍听下去了,堵住耳朵躲在了万里背后。 “饶了我们吧,我们错了,请再给一次机会!啊——” 阳光超过了围墙,渐渐触到了残裂幡的顶部,幡是金属的,那两个魂魄被火烧到一样痛叫着。如果他们心中有信念还可以咬牙忍耐,而且已经喊不出了。 “这个方法只有女人想的出来,让鬼晒太阳。”万里逗小夏,也有一丝不忍,“所以说不能惹女人!” 阮瞻看了小夏一眼,见她根本不敢看不敢听,上前把幡收起来。 “放了他们?”万里问。 “谁说放,让他们灰飞烟灭不是太便宜了!这两个鬼魂的根彻底伤了,做不了恶了,所以还是交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吧。”他看看已经缩回原状的幡,“还有的他们受哪!” “行吗?” “那边我是不知道,不过肯定有自己的规则。你忘了,死亡只是一种开始。” 第五篇 秘密 第一章 葬礼 夜,是如此寂静。 但是在春日里,这寂静也带有一丝躁动隐身其中,植物的滋长,小虫在泥土中地拱动,尤其是山林中,在皎洁的月光下更会有这种生机盎然的美妙感觉。 这一切都是那么安详甜美。 然而此时,‘砰’的一声枪响,把这桃园一般的宁静从半空中绝然地撕开,夜晚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惊醒了。 密林中,受惊的禽鸟慌乱地鸣叫着冲向夜空中,大片的黑影遮住了月光,使得河谷边上的一个小小村寨显得影影重重。看起来象一片张牙舞爪的阴影。 而随着这声不祥的枪响,各家各户陆续亮起了灯火。那些灯光如同一只只不怀好意的眼睛,闪烁着、阴沉地盯着黑暗的山林。 “阿旺他爹归天了吧?”村长的老婆见村长起身穿衣,也爬了起来。 村长叹了口气,没说话。 在他们这里,老人弥留之际,儿女就在一旁守候着,老人气绝即鸣枪报丧,所以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有人去世了。 村长老婆穿好衣服后,从木楼上跑下来,急忙到后厅的火塘里铲出一捧火灰,打开前厅的灯和大门,在门前横洒一线,“御新鬼啊,新鬼莫进门阿!”她用低低的调子吟唱着,在月影下反而显得很阴森,就像从那个世界传来的招魂声。 莫名其妙的,一阵阴风刮了起来。把刚才洒在地上的火灰吹散了。 村长老婆吓坏了,手中的铁铲‘当’的一声扔在地上,也不敢叫喊,只呆站在那里。望着门外的空地。 明亮的月光下,对面树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晃动着,接着传来又像是哭泣又像祷告的模糊声音。木楼下周围圈养的牲畜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眼,不安地嘶叫着撞了几下围栏。村长老婆自觉地树林丛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后却又消失不见。 “娃崽他爹!”她头也不回的喊,身子却是没动。 “做什么大呼小叫!”村长丛木楼上下来,低声骂了一句,”去叫娃崽。和我一同去阿旺家看看。” 这个时候,村里每家都会畜人手去忙得,他作为村长当然要更多帮些。 “御新鬼啊~~~”她哆嗦着又念了一句。 “那火灰去!”村长不耐烦地说,却在走近了事后,看见门边一条没有连成线地印子,象条蛇在扭。 “怎么回事?” “风~~~阴风吹散了!”村长老婆还是看着门外,“外面林子里有怪东西!” 村长心里‘咯噔’一下。但嘴里依然骂道,“什么阴风,是夜风,嘴巴乱讲,当心牛神惩治你,快去再洒一遍!” 村长老婆闻言,终于活动了身体,又跑回后厅火塘那里去了。 村长看看外面,树林中已平稳下来,只有微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 “别再回来了。村子里与你不相干拉!”他喃喃自语,“你有什么不敢心也没有用的,谁叫你当初瞎了眼!” 门外没有回答,身后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村长老婆跑过来再洒了一条线。火灰是刚才的两倍,洒得御鬼线粗粗的,连那哼唱的调子夜念了两遍。 她紧张地看了一会儿,见那火线好好的没什么意外,这才松了口气。 “快去叫蛙崽,年纪轻轻这么贪睡,这样也闹不醒!”村长斥了一句。 “阿旺那个遭神谴的东西,还帮他干什么!”村长老婆见自己的男人在身边,胆子壮了起来。 “不是帮那个兔崽子,是帮~~唉。”村长又叹了一句,“去了也好,神灵会保佑他投胎转世。这么好的人,但愿来世别再摊上这样的儿女债!” “阿旺那死崽子和他那几个兄弟,患有他们的老婆遭了报应才好!”村长老婆恨恨地骂了一句,跑去楼上厢房叫儿子去了。 村长家离阿旺家最近,当他和儿子赶到时,阿旺家还一个帮忙的人也没有,就连阿旺兄弟几个也不再,只有一盏亮着的灯指引村长来到猪圈旁边的小棚子里。 小木棚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老人枯瘦憔悴的尸体静静地停放在用砖头搭起来的破木板上,地上堆放着一捆烂草。 按照他们这儿的规矩,应当在人去了之后,马上用白纸盖上脸地,可现在竟然没有,只有木楼上传出了争吵之声,大意是办丧事的花销之类的话。可见老人才一闭眼,他们连风俗也不顾,就在讨论谁吃亏的问题了。 可是老人并没有闭眼,灰黑的脸上,一双无神地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着,露出里面一枚钱币和几粒米来。 村长走上前去,“去吧!去了好,免得在人间受罪!走好,老哥,我无能,管不了你那几个忤逆子。闭了眼吧!”他落下几滴泪,抚了一下老人的眼皮,再抬手时,老人的双眼已经闭上,只是嘴巴还张着。 村长又是一阵心酸,拿下挂在烂木门上的一个草帽盖在死者的脸上。 这是,帮忙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阿旺、阿木、阿水三兄弟也从楼上下来,装出了一幅悲伤的模样,可村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嘴脸,不过看在老人的份上才来帮忙的。 他们三个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们的娘就去世了,是他们的爹含辛茹苦拉扯他们长大,还给他们娶了媳妇,为了他们三个的幸福榨干了自己的骨头。可当他们长大成人,老爹也老的不能劳动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赡养老人。他们住着新地木楼,老人却头无片瓦遮风雨! 村里人不是不管,村长叶屡次劝说,可这三兄弟不是虎狼的性子。没人敢惹,就是表面答应得很好,暗地里却对老人更狠,结果弄得老人的生活更加艰难。 他们是偏远山区的寨子。也不懂依法维权什么地,只是在村民告到县里,县里派了个人来说了几句话后,由老大阿旺留老人住了下来。其余两个兄弟给点吃的。 第124节 他们寨子的房子都是依山傍水的二层干栏式木楼,木楼上面住人,下面圈牲畜。结果阿旺在牲畜栏旁边给老人搭了个简易木棚,根本不让老人上楼。阿木和阿水更过分,每天地食物总是不按时送到,是村里人偷偷接济,老人才没有饿死。 他们是深山里的寨子。还穷,电也是才通不久,没有人家是富裕的德,所以当老人病重的时候,只能这么干耗着等死。 死,对于老人而言,也许是解脱! 村里人在村长的指挥下,以柚子叶煮水为死者洗尸消毒,梳发更衣。而那三个忤逆子则忙着把老人口中的钱币和米粒掏出来,分别装入土罐。小心地收好。 这也是他们这儿的习俗,死者去时,在其口中放入这些东西,然后再拿出来藏好,意为给子孙留金仓银库。 他们不奉养老人。却还指望老人会给他们留下好的未来! 经过一夜的折腾,总算安定了些,接下来就是按规矩办理身后事了。 在村人的强烈要求和送了厚礼之下,阿旺终于肯将老人的尸体移到正堂。照风俗,把老人置草席上,头向神龛,用布将手足裹紧束,上盖白布。头脚设香案,以熟鸡一只、糯饭一碗和筷子一双祭祀。 阿旺家没什么亲戚,他们三兄弟又很不耐烦,所以才半天时间,村长就指挥大家抬尸入棺。在棺内,应当放入老人的遗物鞋袜的,可大家发现老人的衣物就只是灵堂前的那身破烂衣帽,村长只好拿了自己的一套崭新衣服放在里面。 “记得要香灯不熄、焚香不停。要守在尸体旁,吃素,不能穿鞋、坐凳、动水。不要让猫、狗越尸而过,会惊动老爹的。”村长不放心地嘱咐。 “知道啦。”阿旺应着,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超度亡灵的事我们三个都经济困难,不如先埋葬,以后再慢慢商量把!” “请不起巫公、道公,请个雅禁也好。”村长试图协调。 “等明天下葬后再超度也是一样的。”阿旺没有诚意地答,“明天还请村长多帮忙!” 村长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心里想着,这三兄弟不是人,连一天也不愿意多守,超度的事根本就没希望。可是就算阿旺事后反悔,他找村里人凑点钱请个雅禁也是一样地。 晚上守夜的时候,因为有同村的人来帮忙,三兄弟不得已也陪着。因为他们在村寨中名声极差,所以守夜的人也不和他们交谈,只静静地坐在地上,半夜三更的手,正值轮守地阿旺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 他腾地站起来,吓了一直沉默着的几个村人一跳。 “你怎么了?”一个人问。 “有猫叫,赶快走!”阿旺白了脸。听说有猫狗从棺材下穿过是要诈尸的。他对老爹好不好他心里有数,亏心的总是会心惊肉跳的。 “哪有猫?”另一个人说,“你一定时坐着要睡着了!你们谁听到了么?” 见其他人都摇摇头,阿旺松了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可他屁股还没挨到地上,又一声猫叫巴他惊得站了起来。 “真的有猫叫!你们没听到吗?”他说着,慌张地跑了过去,把门关上了。 “我们真的没听到!”一个人见阿旺神神怪怪的举动,有点不耐烦了。 阿旺见别人都爱理不理自己,也没再说什么,反正门已经关上了,他觉得安全了,也就讪讪地坐了下来。可是才安静了没有一分钟,猫叫声再度响起,这一次竟感觉是在自己的耳边一样,吓的他跳了起来! “你做什么哦,阿旺,要学道公跳鬼面壳舞么?” “有猫!有猫!”阿旺吓坏了,“猫进来啦!”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急着找那只猫,其他的人被他迫的直躲。可他自己脚下一绊,正摔到棺材旁边,满眼看到父亲的脸。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但那微笑不是慈爱湖悲伤,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你也来陪爹把!”老人动着嘴唇,对着阿旺说。 “诈尸拉!诈尸拉!”他惊恐地向后倒,被一个人随手捉住。 那个人平时就看不惯他,这是死抓着他又来到棺材边,阿旺挣扎着,但全身都吓软了,哪里挣的脱,又被拉到棺材边。 ‘自己看,老爹多么温和的人,只会被没良心的人欺辱,怎么会祸害子女!” 被迫中没,阿旺往里一看。只见老人依旧安静地躺着,哪有什么异动! “所以说哦,平时别做亏心事,不然也不那么怕了。”那个人冷亨一声。 阿旺没有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只决定第二天一定要出殡,这样他才会安全。 第五篇 秘密 第二章 恐怖的报应 “起灵!”村长悲怆的大喝,几个晚辈级的年轻人嘿了一声,抬起了棺木。 阿旺头戴笠帽,腰别弯刀,背挂鸡笼,鸡笼里那只鸡不安的‘咯咯’叫着。他在大门处面向外跪着,他老婆和两个兄弟的一家在门外朝着房子俯跪着。 “迎殡!负魂出门!”感觉到棺木就要越过自己的头顶,阿旺俯下了身子,心里想着~~终于可以结束了! ‘砰’的一声,阿旺只感觉自己头顶被重重砸了一下,让他差点趴到地上,接着耳边听到村民们窃窃私语。有三分惊异,倒有七分幸灾乐祸! 按规矩,棺木要从孝子的头上越过,但确实不能碰到他的头的。可对几个抬棺的人而言,自觉的手中的棺木突然一沉,避无可避地咂到了阿旺的头上! 这非常不吉利的,可阿旺三兄弟平时做的太损德了,村民们巴不得他们遭到报应。 在阿旺的惊惧中,棺木被抬到门外。这时候要小憩一会儿,用红纸盖于棺上,并拴上红公鸡。然后送殡的队伍才从寨子里出发,直奔后山的坟场。 一路上,村长还有几个村里的老人踩着奇特的舞步,哼唱着不名的送灵歌谣,以火把前引,棺随火行。其余送葬的人、挽幛、花圈、紧随其后,沿路抛洒买路的纸钱。阿旺三兄弟站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不时掉头拜跪接魂。并将所带的糯米饭献棺前,作为路祭。 他们是黄昏时出发地,一行人走走停停,傍晚时才到达坟场。坟场里已先由村里的人挖好了墓地,只等着往生者入土了。 “停灵!”村长让大家把棺木放下,走到墓边,先在墓穴底撒了些纸钱,念叨着祝福往生者来世幸福富贵的话,然后叫阿旺朝外跪拜,抓土从左右肩向后丢入穴内。又在穴四周各挖一锄土抛入,才抬棺入穴垒坟。 阿旺抛土入穴后,捧起了一炷香,再这一瞬间竟然也有些愧疚的心酸。他想看看这个被自己欺凌冷落的老父,再看看他简陋寒酸的木棺。但按规矩他此刻必须走了,不能再做什么。 他要独自一人先回家,一路上即不能回头,也不能与人谈话,回到家后将捧香插入灵牌前的香炉。才算完成出殡。 本来如果他请了道公超度亡灵的话,家中应该留有家道徒的。他们会手持小铃,在全村燃香敬祖。施放“油锅”,抛洒五谷,驱邪赶鬼,祈求各户平安,丧家得福。 可他怕浪费钱,没有请人来,所以村寨里是个空空的家在等他把! 山里的夜来得快,在阿旺往回走时,天还有些微亮,此刻已然全黑了,而且还阴沉了下来,没有月亮,山风倒是起了,一阵阵刮在他的后脖梗上,感觉有人在吹凉气一样。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第125节 阿旺对自己说着。同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并且加快了脚步。他心里莫名其妙的发毛,只想快点回到家里! “喵~~~”一声猫叫凭空传来,在寂静的夜募然出现,着实吓了阿旺一跳! 那不是普通的猫叫声。而是那么阴沉、那么凄厉,宛如婴儿地哭声,好像是从黑暗中专门为他而来,在警告着他小心,提醒他生命的终点已到,让他不禁毛骨悚然。 是昨晚的停灵的地方不停叫着的那一只! 阿旺认出了这只从没出现过身影的猫,感觉这一次它不再是远远地盯着他,而是好像蹲在他肩膀上,它的叫声就在他耳边。 他蓦然停住,用眼角的余光左右瞟瞟,突然发现左侧的树林中有一对幽绿闪亮的眼睛在看她! 惊骇之下,他手中鲜货差点掉在地上。 “别缠我!”他大叫一声,开始向村子的方向跑。山路漆黑,只有燃烧着的香头一闪一闪地在前方指引,更显诡异,宛如勾魂地狱的火苗! “喵~~~”不到一分钟,那催命的猫叫又响起了,就在他背上! 阿旺腾出一只手来往背后抓,什么也没抓到。可他就是感到后背温热着,身子也沉重起来,仿佛背着个什么东西,而那猫叫声又一声紧似一声地追在他身后! 一块突起的石头绊了他一跤,手中的捧香摔出去好远,在黑暗中慢慢熄灭了微弱的红光。阿旺顾不得去捡,爬起来拼命跑,同时一股奇痒共头脸上传来。他边跑边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触手之下,竟然是一片猫皮! “救命!”他大喊一声没,也顾不得不能回头的规矩了,前后左右地张望,但确实没发觉什么跟着他,只有他从内心深处的正阵恐惧。 他喊叫着、连滚带爬地跑回他的房子,紧紧关上大门,然后坐到后厅的火塘处。 甩开了吗?他呼呼地喘着粗气,火塘里的火让他感到安全一点了。 半天,没有动静!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可是~~~~~~~~~ “喵~~” 再一次,那只看不见身影地猫又回到他身边。她喵喵的叫着,由远而近,然后穿墙入室,伏在了阿旺的背上,如附骨之蛆,无法摆脱! 阿旺吓得跳了起来,拿出火塘里一根燃着的柴梆,在空中乱舞乱挥,疯了一样追逐那没有踪影,旁人也听不到的猫叫。 不是不但没有赶走那猫,反而觉得那猫叫声越来越清晰,慢慢地,他竟然听到猫叫声来自自己的肚子里。 他‘哗’地撤开蓝色对襟布褂,看到自己平滑的胸口正中,慢慢地鼓起了一个小包,和被毒虫叮咬过一样。只是这小包没有变红。只是越来越鼓! 他惊恐地用手去按,入手处,只感到那么个小包里有什么活得东西。当碰到手后突然一滑,又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 他再按,小包就再移位。 随着他地手越拍越快,小包也越移越快,到后来,他没有时间判断。只是不停地、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喵~~~” 又是一声猫叫从阿旺的肚子里传出,让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呆在当地! 小猫笑了,有谁听过小猫笑得?可是阿旺明明感觉它是在笑得!阴森的、得意洋的、轻蔑地笑! ‘啵’的一声。在他发呆的时间里,他胸口上的小包长大到了一定程度,有一个东西破皮而出! 一根草!确切地说是一株植物,从他地胸膛里钻了出来! 剧痛一下子袭击了阿旺!这时候猫叫声也停止了,但是他能感觉到猫爪子在挠他的心肝!一下一下、横拉竖扯、支离破碎! 阿旺疼得死去活来,但嘴巴象被封住一样无法张开,只有闷在喉咙里的叫。当他终于张开头来,却吐出一团花毛! 他来不及惊愕。因为它感觉肚子被人剖开了!低头一看,是那株植物以奇异的速度滋长了开来,在他整个胸膛上竖成一线。 然后他什么也听不到,倒下前,他看到眼前一片红色的雾散了开来!还有他的爹就站在门口,青灰枯瘦的变形的脸上,挂着一滴鬼泪。 …………………………………………………… 村寨里的人回来地时候,发现距村口几步远的地方,还剩下一截的棒香掉在地上,早已熄灭多时。当时大家就感到大事不妙!赶回村里后,看见阿旺家里黑灯瞎火的,门从里面反锁,任人怎么叫叶不开! 在村长的主持和阿旺老婆的点头下,几个年轻劳力劈开了木门。当大家进入后厅时,那恐怖的一幕,让许多人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阿旺仰躺在火塘的边上,脸上呈现出一丝苦笑,眼睛瞪得大大的,白眼球都变成了红的。而他的身体,确切地说是他的胸膛正中爆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中,内脏喷的到处都是,他的心脏就放在了他的左手里! 阿旺的老婆见状当场昏了过去,村民们也都心惊肉跳,但目光却瞧向阿木和阿水。 他们中谁是下一个? ……………………………………………… “阿木~~~阿木~~~” 一个苍老地声音把阿木从睡梦中惊醒。 他一下子坐起来,推了推身边的老婆,可他老婆睡得很实,一点没有醒转的样子! “阿木~~~阿木~~~” 是爹的声音! 阿木冷汗落了下来。那天看到棒香没有接回家中的排位前,哥哥又死得那么离奇,他就知道是他爹的阴魂不散了!他再度猛摇身边的老婆,可是那女人如同死了一般没有反应。而这时,木制的楼板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 “阿木~~~阿木~~” 他骇得从床上滚落下来,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是向他住的厢房这边来的。别看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差点尿了裤子。慌乱中,躲到了床底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双赤脚直‘走’到床边。 虽说是走,也有‘正常’的脚步声,但那双脚却离地有三寸,细瘦的脚腕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那是他爹的脚没错,那丑陋的疤痕时为了保护他而被野狗咬得! 第126节 爹曾经那么疼爱她,可他却——如今爹是来掐死他的吧! 他躲在床下一动也不敢动,盼望着他爹的鬼魂找不到他就会离开,但那双脚站在床边一会儿,但后一颗头慢慢降了下来。 月光下,阿木看到那张脸是他爹没错。只是脸孔已经腐烂。因为过于瘦弱,才一腐烂就露出白惨惨的骨头。 “阿木~~”他动了动嘴唇,象笑了一下一样。“把肚子剖开!” 阿木差点晕厥过去,看着一双枯手向自己伸了过来! “爹,不要,阿木知道错了!”他哭喊。 “剖开肚子~~~阿木~~~剖开肚子!”枯手摸到了他的咽喉! “不!”他本能地推开那只手,由于用力过大,竟然把手打得脱离了手腕。但那手依然顽强地向前爬。 “快点~~剖开肚子!”阿木见那手又抓了过来。惨叫一声,与此同时一声猫叫也同时响起。那猫叫地声音如此泼辣凶狠,吓的他爹的鬼魂一下不见了踪影,但那声‘阿木’还拖长了声音响着。 阿木见状连忙从床底下爬出来,抹了以下额头上的冷汗,腿软地跌在床上。 “喵~~~~~”不知哪里的猫又叫了一声。 “知道拉,你救我阿木一命,我不会亏待你啦,明天你来,我给你鱼吃!”阿木对着半开的窗户说。 开灯看看手表,还只是半夜,可他也不敢再睡了。发愁着要怎么才能熬到天明。 爹会再来找他吗??也许他明天要去坟上祭以下,要爹放过他,或者他搬到他老婆娘家的寨子里去?要是那个猫还在就好了,没想到猫还能辟邪! 他才这样想,耳边就配合地传来一声猫叫,可是这猫叫声太近了,阿木备受惊吓的心剧烈地跳了以下,以为野猫闯进来了。 可是他左顾右盼,哪有猫的影子? “喵~~~”声音又近了,提醒他猫就在附近,或者就在他身上! 一瞬间。阿木突然有种感觉~~~~~~爹是来救他的,而害他的就是这只猫! 那是人在生死瞬间的本能,那是他最后的觉悟,随着他地嘴巴无法张开,他恐惧得浑身酸软。冷汗如雨,他亲眼看到哥哥的死在自己身上复制! …………………………………………………… 阿旺和阿木的死吓坏了霸道凶狠的阿水。他在三兄弟中最是厉害不敢说横行乡里,但也是无人敢惹的人。可是这一次,每个人都说是怨鬼索命,看着乡亲们冷冷的眼神,他真正害怕起来。 他曾经殴打过他的爹! 二哥的老婆哭喊着去村长那里报丧后,曾以为天不怕地不怕地他,竟然在看到二哥和大哥一样的惨死状后,吓得把屎尿全交待在了宽脚裤里,一路淋漓到家。 山的那边就安全了,鬼魂穿越不了高山和河谷,他要离的远远的,趁鬼魂白天不能追上他的时候,所以他马上要走! 他不顾老婆孩子的哭叫,只说哪天来接他们,就拿了家里的细软离开了。 他匆匆忙忙在山林中穿行半天,中午时分累的快走不动了,于是找了块阴凉地坐下休息,但才一坐下就听到一声猫叫。 他常在山林中打猎的,身上也带着猎枪,可是这猫叫竟然吓到他了。因为,那猫好像就在他的背上,而却那声音像是在笑。 猫会笑么?没人知道猫笑是什么样的,但是他就那么感觉!还有他从没想过,人可以那么惊恐地! 阿水的尸体是在几天后才由一个打猎德后生发现,他的死状比他两个哥哥还惨。血腥吸引了野兽来,把他的尸体啃的几乎成了一幅枯骨,但是他地那颗心,还在左手中握着,竟然没有野兽肯吃! 对于这三兄弟的死,村民们并没有报官。在他们的宗教信仰里,他们尊各种生灵为神,对于这样忤逆不孝的儿子,遭天谴有什么奇怪!根本是正常死亡的范围,就连他们的老婆儿女也没有要讨说法的意思,村寨又那么偏远,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好在以后的数月,并没有再发生这种事!这偏远的山区又恢复了宁静,这秘密的死亡被日复一日的山风吹拂进深深地山林! 第五篇 秘密 第三章 生日与工作 小夏从家乡回来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去事务所报道了。 上次日本鬼的事件折腾的她心力交瘁,终于休了生平最长的一次病假,足足有两个月之久,转眼从冬末到了春天。 “嗯,黑了点,不过壮实多了。”主任笑咪咪地说,好像很高兴她这个后进分子返回精英团队。 小夏急忙送上一点家乡土产。 主任和她多年师生,又多年领导和下属关系,也不和她客气,接过东西示意她坐下。 “小夏,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想给你个事情做。” “主任尽管吩咐。”小夏一副听话好孩子的模样。 “哦,是工作调动的事。” 虽然主任轻描淡写,小夏还是吓了一跳! 是她的低能终于让主任忍无可忍了还是病假休的太长?她要失业了?还是被下放去当茶水小妹?她是典型的‘月光’族,每个月底都要去万里那里蹭几顿饭才能渡过,如果她失业或者降级,是不是要游荡街头了? “调动阿——那个——给个机会行不行?” 主任饶有兴味地摆弄着小夏带给他的礼物,头也不抬地说,“什么机会不机会,以为我要开除你吗?不要怕,不过是正常德工作调动!” 正常调动,就这么个事务所,能调到那里?还叫她不要怕!那可能嘛!她这种边缘人物心理很脆弱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自己会倒霉。 “你才进门时。不是正有个人和我刚刚谈完吗?” 小夏想了一下,点点头。 那个人和她擦肩而过,互相点了个头。在她地短暂记忆中,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相貌既不太丑也不太帅,身材也是中等,其余的印象就很模糊了。说白了,就是个很普通的人,不会被人特别注意。 “他是谁?” “他叫关正。是我以前的学生,比你高四届,严格说来也算你的学长。”主抬起头来。“他是个很理想主义的人,我教了那么多学生,说实话,他可能是最相信法律的一个,一心想要维护社会公义。” 第127节 主任说到这里有点感慨。“才学习法律的时候,以前一腔热血地人很多,可是投身到现实中后,还能保持赤子之心就不容易了,人有太多的贪欲了!小夏,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么多学生和这么多员工中,总是回护你吗?” “我狗屎运好呗!”小夏傻笑了一下。 “是因为你还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主任微笑,“这听来很酸,可确实是实话。如果事务所中还有一个不会为了钱而昧良心地人,或者说不会为了这个而挣扎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小夏觉得自己冷汗落了下来,顺着脖颈一直流到胸口。这是自己吗?不是说雷锋吧?她刚才还怕降级后会没钱去买那条自己看中的名牌裙子,现在主任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人! 她羞愧地低下头,低声说着,“您太过奖了!”心里却在想,那裙子二千块钱一条,这也太腐败了!可是——也实在太漂亮了! 不过,这不是主任给自己下套吧? “我说的是真的。”主任一脸正经,“不过。咱们说正事。关正从毕业到现在,一直致力于法律援助事务。他在学校时是有名地高材生,法律业务能力很强,可以有很多机会赚大钱,可是他对那些不屑一顾。何钱比起来,他更看中理想。” “确实是理想主义者,值得钦佩。”小夏诚挚地说。 “是的。说来可能不容易理解,可他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他是很有侠气的,愿意帮助弱者,劫富济贫。这些年他一直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乡村进行法律宣传和向弱势群体免费提供法律服务,上个月才回来。可是,你猜他来我这儿干什么?” “看望老师呗!”小夏顺嘴答,但心里却意识到这和自己的工作调动是有关,真希望自己想错了,但主任的回答却打碎了她的幻想。 “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主任慈爱地看了小夏一眼,可小夏怎么觉得他一脸老奸巨滑,“他在几个财团地赞助下,成立了一个连锁型的民间法律援助机构,全国大约十几家吧,本市也有一家。可是他没有那么多人手,所以他来我这里挖人,想找个既有正义感又有实力的年青人,让我支援他的义举。” 小夏眼前登时出现幻觉,亲眼看到那条美丽的裙子像被惩罚的亡魂一样灰飞烟灭。 “我想,增间事务所来说,你是最合适的了。”主任终于道出正题。 “那个——正义感我有。至于实力——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小夏挣扎说着。 她不是不想做法律援助的工作,事务所里每回有这样的案子她都抢着去做,因为她本性里喜欢帮助人。心肠又软,又不会拒绝别人。帮助弱者,她非常满意。 可是如果要她离开这里取其他地方工作,那么她再犯了错,大概没人能容忍她了。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民间赞助来发薪水的援助机构,她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看来必须要改,而且她漂亮衣服也将和她永远永别了。 还有她那可怜地那点存款,她才为了送那两个臭男人礼物而花光了! 唉—— “不要这么说,你这孩子就是不自信!你就是马马虎虎的个性,如果认真一点。一定会是个好律师。你其实也是个有侠气地女孩子,正好符合关正的要求。” “印象中大侠都是很穷的!”小夏咕哝了一声。 她以为主任不会听见的,可主任年纪虽然不小,该听见的一句落不下。 “哦,是在担心经济问题啊!”主任笑了起来,“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虽然去他的法律援助机构工作,但人事关系还是在长空,你的五险一金还有薪水全是所里给你出的。” 耶?还有这好事?!意外之喜! 小夏不善于掩饰的个性。让她地脸上露出了笑意,还带着几分惊喜! 这样她不仅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去帮助别人。不用像在长空那样郁闷,而且经济条件没有变!当然胜诉奖金方面,援助机构一定是没有的,不过她在长空也拿不到多少,不算是损失! 穿着漂亮地裙子。打扮的美美的去帮助弱者,还真有点女侠的意思了! “这下高兴了?”主任看着小夏从读书时代就没改变的孩子气,不由得好笑,但心情也被她带动得好了起来。想着以后不能每天被她气得无可奈何了,竟然有一丝不舍得。 小夏猛点头,“谢谢老师,果然老师又能力,知道什么材料放在什么地方,知人善任。”她毫不羞愧地拍马屁,“我一定为了法律正义好好干。”她发誓。忘了刚才还为了一条裙子而不愿意离开这里的高薪。 “嗯,以后常常开看我,不要只在发薪水那天才来。现在去收拾收拾吧!”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我这就给关正打电话,告诉他我有人选了,明天你就去这个地方报道。”说完他又嘱咐了几句才叫小夏出去。 透过办公室地落地玻璃门,看到小夏兴高采烈的样子。主任也很高兴,他愿意小夏过的快乐一点。而且自己也可以不用为了总回护她的错误被众多手下不满,一举两得,果然是好主意! ………………………………………… 小夏抱着收拾好的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房子里已经有人不请自到了。 “咦,这是你家还是我家。怎么你随便进出?”小夏瞪着闯入者,后者正舒服地坐在她的沙发上,吃着妈妈给她带回来的好吃的,没有一点药帮她拿重物的意思。 “咱们这么团结友爱,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万里说,瞄了一眼茶几上的钥匙,那是他们上次集体住小夏家时配的。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打电话问伯母咯,她还问我什么时候娶你。” 小夏白了他一眼! “你不想我吗?”万里有点期待地问。 “不想。”小夏心口不一。 能不想吗?两个多月没见了!她不仅想万里,另一个男人让她想的都心疼了。好歹万里还打了个电话给她,可阮瞻竟然两个月对她不闻不问。 这让她摸不着头脑,他喜欢自己吗?为什么有时她感觉他对他那么好,远远超过了朋友的界限,有时又对他那么冰冷,仿佛她在这世界上就不存在。 “真不想?” “想你有好处吗?”小夏也做到沙发上,把万里挤得往边上挪了挪。 “就知道你势利。”万里用纸巾抹抹受,从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你这次在家过的生日,所以生日礼物后补给你。” 小夏脸上笑开了花。,不是因为礼物,是因为万里会记得她的生日。 “你看你看,见到礼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刚才对我不知道有多凶!” “女人都喜欢礼物!”小夏振振有词。 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款最新式的女式手机,“怪不得你不让我买手机,说是马上要降价,果然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得到!但这也太贵了!” “我是为了奖励你用手机当武器,怒砸中邪护士。” 小夏不理他,摆弄了一会儿新手机,心里还是很感动于万里的细心。他记得她地生日。知道她需要什么。他是个贴心的好男人,哪个女人得到他地爱情一定会很幸福的。 第128节 但这么贵的东西她能眼也不眨地收下,是因为她也准备了同样的礼物。上次阮瞻把万里的手机也弄坏了,她对万里说她有可以以出厂价买新款手机,叫他不要买,本来也是想送他们地。 她说着跑进房间拿出东西——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男款手机。 “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阿,连借口也一样。”万里苦笑不得,“可是你忘了阿瞻从不用手机地而且也不会选两个颜色不一样的吗?还真是笨!” “号码不一样。”小夏随口答着。心想,她才不管阮瞻用不用手机,反正她希望可以随时联络到他。 只是——他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吗? 仿佛专门为了回应她地心。万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个普通的信封。 “这是什么?”小夏狐疑地接过来,“你给我写的情书吗?” “情书的问题,可以考虑。不过这个不是,这是阿瞻那小子给你的迟到地生日礼物。” 一丝甜蜜登时涌上小夏的心头。 原来他记得的。他也记得她的生日!他心里终究是有她的。哪怕只是好朋友也好。在他那对人疏远冷淡的心里,有她的存在就好! 入手处,只觉得很轻,但又比正常的书信重,应该是个小小的硬物—— 她才要打开信封,万里却拦住了她。 “提前说好,不要苦哦。”他很认真地说,“他虽然没有花一分钱,不过送的东西可是你最想要地。这家伙,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比谁都会哄女孩子,把我比下去了。” “神神秘秘的,不相信你!”小夏拉掉万里的手,从信封中倒出里面的物品。 一个玉质地地藏王菩萨护身符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洁白如玉,仿佛放着圣光,连系着的红绳也被细心的换过了。 虽然以小夏的凡眼看不出什么,但她还是一下就认出这是那个自己丢在山坡上地护身符。她很确定,这是那件奶奶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为它的丢失心疼得不得了; 而今,阮瞻把它还给她! 她提醒自己不哭,但眼泪还是盈满眼眶。 “你走后,因为小王村那些受惊的妇女需要心理治疗和拔除邪气,所以我每个周末都去那里义务做心理咨询。”万里在一旁解释,“而阮瞻差不多常住在那里了。他一方面借心理医生的名义为那些受害者做催眠疗法。实际上是趁人不备大搞封建迷信;另一方面,他把那天你丢了护身符地山地画出了一片范围,还算计上了融雪后漂移的可能,然后象在网上卖广告一样,画成无数个格子,趴在那掘地三尺,每天差不多折腾五、六个小时。找了两个月,还真让他找到了!” 小夏说不出话,心里涨的满满的。 她什么也没说过,阮瞻怎么会知道她的护身符丢失的事?而且他也没对她说什么,就装做不知道,却默默地为她找了来! 她突然想起一首诗: 若所有的流浪都是因为我 我如何能 不爱你风霜的面容 若世间的悲苦你都已 为我尝尽我如何能 不爱你憔悴的心 他们说你已老去 坚硬如岩并且极为冷酷 却没人知道我是你 最深处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带泪并且不可碰触 这一瞬间,她很肯定阮瞻的心里是有她的,即使不是爱,也不能算是单纯的友情,至少是好感,那么她要实行她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了。 她要从外围,在不经意的时候接近他,直到让他离不开她! 这算是陷阱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阮瞻这种男人不能逼太急,否则他就会溜了。所以她会一点一滴地包围他! 注:“雅禁”俗称禁婆,也就是巫婆,她们声称是神鬼的替身,可以沟通阴阳2界,能朴吉凶,问鬼怪,跳神驱鬼治病。 第五篇 秘密 第四章 城市牺牲品 万里在小夏家聊到很晚才走。 聊得时候虽然开心,但后果就是早上差点睡过头。要不是隔壁楼有人去世,家属请来的道士做法事,又是吹又是敲的,她绝对绝对会迟到。 这可是她第一天到新的工作地点去,怎么可以给人不遵守时间的坏印象! 她匆匆忙忙跑下楼,差点撞倒五楼的阿姨。她低头道歉,却被一把抓住。 “七号楼的张奶奶故去了!”阿姨说。 小夏知道这位阿姨有名的爱说话闲聊,不禁有点紧张,怕被拉着说起来没完,连忙随口问了几句表示关心,想早点聊完早走。 结果则位阿姨拉着她说了足有五分钟的前因后果,然后撇了撇嘴,“现在大办丧事,搞那么热闹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给活人看,显得他们是孝顺子女!张奶奶活着的时候,不就是被扔在养老院里,他们这辈子夜不来看望一次!” 小夏租住的居民楼后不远,就是一座私立养老院。因为菜场在那后面。所以小夏偶尔会路过,眼见耳闻都说那里环境并不好。 有时,很多好心的大爷大妈会到养老院里送点吃喝,回来后就会说那里服务比较差,护理人员也不够,有些身体虚弱的老人,会长年躺在空气不流通的床上。 小夏有好几次看到座在轮椅上的张奶奶,就在铁门栏杆后面望阿望的,一副等人来看她的模样。小夏还以为老人的儿女会去的,毕竟只十几分钟的路!可今天一听,原来他们连这十几分钟都吝于施舍! 阿姨又唠叨了许多咒骂的话,小夏却听不进耳了,只觉得心脏象是被大把的辛辣物腌制一样,都缩成了一团! 第129节 几十年的养育之恩那,连那十几分钟地路也换不来! 她就这么心情恶劣地来到新的工作地点,发现那竟然是一座高层公寓的顶层,环境相当不错。和她想象中破旧地景色有相当的差距,看来那个民间赞助团体还很大方。 只是,这片楼房是新建的。目前入住率还很低。 关正对她的到来表示了很真诚的欢迎,并给她介绍了其他三名工作人员。其中有两名是蔡通过司法考试地毕业生,一男一女,还有一名一把年纪的老先生。 除了关正以外,那两个毕业生说不定实习一年期满后。就会去找更有前途的事务所,那位前辈级人物也有可能随时退休。小夏没想过,她在长空律师事务所是一个后进分子,没人会重视的边缘人物,到了这里竟然成了骨干,这让她有了一定要好好干的念头! “这间房间朝阳,还是给美女做办公室吧!”关正把小夏领到一个很不错的房间,竟然还开了个玩笑。 接触了这十分钟不到,小夏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新老板。他虽然迷糊,可是看人一向很准。她觉得关正是个相当认真严谨。略有点固执,精力旺盛的人,从办公室的整体感觉山就看得出来,但他却是个彻头彻尾地好人,让人不用防备。 而且,她没想到她会有单独得办公室。 “这个——就不必了吧?我和别人共用一间就好了。” “没事,这里共有四个房间,我一间,柴大叔一间,你一间。那两个小实习生一间,正好。”关正笑着说,小夏觉得他笑得时候脸上的线条柔和的多,显得可爱起来,不那么刚硬了。“再说,你是长空出来的,那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所,来我们这小庙可不能委屈你,潘老师千叮万嘱的。” “别这样说阿,我会羞愧的。”小夏很真心地说,“我才佩服你,有那么高的学问,那么伟大的理想。” “这不是伟大的理想,是很普通地理想。”关正好像很乐意和小夏讨论,“咱们国家法律援助方面,力量、幅度和范围严重不足,还有很多空白,我们学法律的,应当为这个制度出一份力。” 小夏点头称是,对关正坚定执著不又多了了一份佩服。接着,二人又就事务所的事谈了一阵,关正就走了,小夏则留在办公室里读事务所现有的各种资料和卷宗。 整整一个上午,小夏才明白,这个明白连锁地法律援助机构名称叫‘缘手’事务所,主要是为无力寻求法律帮助的人免费提供法律服务。鉴于在这样的大城市里,违法乱纪的行为多少会有所收敛,不象偏远地区那么肆无忌惮,所以目前主要面对的是如何保护家庭中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问题。 这让她又想起隔壁张***遭遇,刚刚因为工作而忘记的不愉快,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从来认为对于私立的、或者私营的养老所,必须严格把关和监控,这些机构是不能以营利为目的,否则怎么才能让老人安享晚年?不是说那写些开办养老所的人坏,实在是有了赚钱的目的。难免会发生其他相关问题。 养老院,应该是老人的休憩家园,而不是老人等死的活坟墓! “小夏!”关正敲了敲打开的门,“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 “午饭后你和我走一趟,我这儿有个案子。有个叫王长发的老人和他老伴儿找到法院,想告他们的儿子王华,因为我们在法院那里做了备注,所以法院把他介绍道我们这里来了。” “怎么回事?”小夏皱紧眉头,怎么最近这些不孝子那么多吗?她以前从没注意到。 “案情简单极了,就是王华不尽赡养义务。不仅一分抚养费也不给,甚至连面也不露以下。证据十分充分,完全可以依法处置的。但法院认为应该先行调解,想让我们先试试,尽量不要浪费诉讼资源。” “这样好,毕竟这类关系地目的,不是要看谁赢谁输,如果能够协调沟通,亲情回归是最好的了。”小夏点头。但发觉了关正有些不悦。 因为王华采取消极抵抗的态度根本无法约他见面,所以午饭后两人只好根据线索。突然袭击地来到王华的工作单位。结果发现他竟然是公司的采购经理,是完全有能力赡养老人的。 对于两名律师的来访,他似乎已经见惯场面,应答的极为熟练。他自己或许还以为自己不温不火,有理有据。但在小夏看来他简直无理搅三分,无耻之极! 他摆了一大堆客观因素,说了一大堆表明自己生活困难的话,还说老人还有自理和劳动能力,完全可以自食其力,无非就是想逃避义务,尤其,他边说边用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瞄小夏,让小夏恨不得当成挖出他地眼珠和心肝。 “他没救了,应该直接拉到监狱里好好改造几年!”小夏走出王华的公司后,气鼓鼓地说。 “所以我刚才没有反驳你的话。是让事实来教育你。”关正说。 “哪一句?” “你说:毕竟这类官司的目的,不是要看谁赢谁输,如果能够协调沟通,亲情回归是最好了。”关正重复,“但我认为,法律就要惩罚违法之人的,则才能体现法律的公正。不能感情用事,那会姑息养奸,加重刑律才能有杀一儆百地功用,法律就是要以其暴力性和强制性来维护社会的稳定。” 小夏瞄了关正一眼。觉得他虽然是个正直的好人,有一腔热血,但有点太讲究是非曲直了,有点偏执的样子。 一路上,她也没找出话来反驳关正。回到家时,正看到张***一双儿女伴着道士们大唱得经文,‘伤心’地虚假号叫。 她极端鄙视着这两个人,心里想着,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果真是可杀不可留! 新工作的第一天,让她极不愉快,但她太累了,晚上十点钟,还是准时进入了梦乡。 而当她在甜美的梦境中时,王华正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 今晚他有业务应酬,喝多了,不能开车,只好坐出租车回来。但是小区内部让出租车进入,所以他只好自己走一段路。 这是个很高级的小区,占地很大,房价也很高,在中间地区有很大一片绿化带,到他地价要穿越这片很美丽的小花园。 本垒花园中有一条曲折翩然的碎石径的,但走小路会脱长回家的路,所以王华见四周无人,便很没有公德的踩着草坪和花丛走。周到一半的时候,不经意间,突然听到一声猫叫。 哪来的小猫? 他停下脚步,四处寻找。 他平时很爱猫。他家的猫吃着最高级的猫粮,睡着最高级的猫篮,用着最高级的香波洗液。那些嘲笑他的人常就此,他对猫比对他爹娘要好上一百倍!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他就是爱猫! “咪咪,你在那里?快出来。”他俯下身子,在花丛里寻找。 “喵——”那看不见身影的小猫又叫了一声。 王华楯声望去,只见一处树丛晃动了一下,感觉小猫就在这里,马上钻了进去。 果然,小猫端端正正地坐在树丛的那一头,一幅等他很久地样子。不过他细看之下,只觉得这小猫有点与众不同。 它通体纯黑,一双眼睛又大又绿,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这神情让人感觉很怪异,好像对面坐着的不是小猫,而是一个披着猫皮的人! “怪猫!”他有点不喜欢这种猫了,莫名其妙的后背发凉。他想站起来就走,结果一起身才发现,身边不知为什么多了很多藤蔓,似乎——不,是确实把他捆在了一颗树上。 “咳咳——”小猫突然就咳嗽了一下,然后慢慢走了过来,那张猫脸得意地笑着。 王华瞬时就酒醒了。想喊叫,但发现根本就叫不出声,奋力挣扎,却也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小猫离他越来越近! 第130节 它走近他,爬上他的身子,四只小爪压得他很疼,那不应该是小猫该有的重量,直到与他面对面,眼对眼,它才停了下来。 它要干什么?为什么会有快没命的感觉!王华毛骨悚然! 然而小猫却不动,只盯着王华,直到他从猫眼中看到自己象植物一样长满了叶子,惊恐的就要死去时,小猫才突然伸出爪子猛抓他的脸。 生生的脱离感后,他的一只眼珠落下来了,被小猫吞下去。然后,一片不知什么植物的叶子从他的眼洞中钻了进去。 剧痛—— 他的头宛如要炸开了,但同时又使他的感官非常清晰。 有什么在他的脑袋里生长—— 第五篇 秘密 第五章 连锁奇异死亡事件 “死了?”小夏对这意外的消息感到非常意外。 关正点点头,“昨天我不是说了,既然他死不悔改,我们就要更充分地收集证据,告的他后悔没有接受调解。所以,我今天早上去他家附近,准备找邻居们再核实一下有没有可以补充的情况,结果看到大批警察在勘验现场。” “怎么死的?凶杀?” “不知道。”关正无所谓地耸耸肩,在小夏看来他对王华的死颇有点幸灾乐祸,“我毕业后就一直在全国各地奔波,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作为本案的原告律师,等尸体检验结果出来后,你去警察局了解一下情况。” 小夏点头答应,但心里却认为王华已经死了,她这个原告律师的地位是不是站的住脚还两说呢!还不如利用一些关系比较有效,如果不是什么秘密的话,她相信可以打听出来。在长空干那么久,多少会和警方有点熟悉。 只是,才相处了一天,她就觉得关正的态度有些问题。不错,维护法律是正确的,可是法律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惩罚,是规范社会秩序,保持社会的稳定。而家庭,是社会最基本的组成单位。 这些在潘老师给他们上第一堂法理课的时候就讲过了,连她这种勉强不留级的人都记得住,关正这样的高材生就忘了吗? 如果说她地缺点是书呆子气,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那么关正则太正直、太执着、太嫉恶如仇了点。现在小夏觉得彻底地理想主义并不是完全的好事,至少这世界不是能简单分得清黑白的,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存在。 就像王华的事,他的父母虽然准备起诉他,可心里一定也是难受地。他们只想获得一点关注和生活必需的物质,一定不想闹得那么僵。更不想看到自己儿子的死。这起死亡事件对其他不相干地人来说是大快人心,但对这可怜地老夫妻来说是雪上加霜。 “王家父母怎么办?”她又像是自问,又像是问关正。 “这个案子你别管了。我来跟进。”关正以为她问地是法律方面的问题,“相关基层的法律会给王氏夫妇经济上的帮助,我会尽最大力量争取他们的利益。” 小夏不说话。她问得可不是这个,她是想知道这对可怜的老人精神上是否会撑得住! “还有——”关正有点得意地微笑,“赞助我们的家家财团共同设立了一个基金,可以拨出一部分款项救助失助群体。” “哦?还有这好事?” “是啊,但愿富人都做善事就好了。我们的赞助人一共有八家,但援助基金是博恒公司管理的。过几天你去办一下,顺便认识一下管理人员,如果我不再,你就可以负责这一块。” 小夏答应了一下,一个名字在她心里一闪 博恒公司? 不就是上次雇她去a市的那家公司,长空的客户中最实力雄厚的财团?! 这巧合在小夏的心里一闪而过。但她并没有在意。她满脑子都是王华的事,这才发觉援助也是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心理要承受的压力也并不小。 而关于王华之死的初步调查报告出来后,小夏就敏感地觉得这事件合理中透着奇怪。 尸体检验的结果是:王华居然死于服食毒品过量! 毒品造成了急性心脏衰竭和肾脏衰竭,这是他致死的唯一原因。另外,他的脸上有一条很深的抓痕,养眼珠被生生挖出来一颗,使整张脸看起来相当狰狞。但法医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他自己的皮肉,而且那颗眼珠在他自己的喉咙里找到了。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 至于周围的环境,因为那时不允许踩踏的中心花圃,所以足迹鉴定非常明确——现场只有一对足印,是属于死者的,而周围的花草显然疯狂的摧残过,这一点从死者满手的玫瑰花刺和浑身烂叶上就能看得出是谁干的。 他的工作性质世他在时间上非常不固定,经常会深夜回家,所以他妻子并没有等他,早上才发现他一夜未归,而他的尸体是由清晨进行晨练的老人发现的。 当时天已经亮了,王华坐在一片低矮的玫瑰花丛中,背依着一棵小树。因为没有遮挡,而这两个老人中有一个视力相当好,所以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尸体。 还有,根据朋友和出租车司机的口供,王华在应酬期间和乘坐出租车期间除了酒醉,并没有服食毒品的反应。 综合各种现场物证和尸检结果,警方的结论为——死者当晚有业务应酬,由于喝了酒,所以朋友帮他叫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送死者到小区门口时电台刚好播放晚间新闻,因此可以确定是十点整,而王华死于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他显然不原意绕远路回家,所以横穿中心花园,在此期间,他服食了毒品,而且明显过量,这导致经过这片花丛时突然产生强烈的幻觉,自己挖出了眼珠想自己吃掉,但却在极度兴奋中没有成功,最后在过量毒品的作用下痛苦死去。 他的死不是凶杀,会被直接结案。警方的重点会转移到缉毒方面,准备查出他从哪里得来的纯度那么高的毒品?毒品的源头在哪里! 小夏对于这个合理的解释却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说在现场没有找到毒品的包装袋是因为北方的春天有风,被吹到远处去了;如果说他吸毒是因为压力大;如果说家人和朋友从没见过他服用毒品是他隐藏的好。这些疑点都不能成立。但小夏地疑问来自于她的感觉。 印象中,王华是个精明无耻的人,绝对不会服食毒品,他的死一定另有古怪! 可她无论多么怀疑,科学的论断她没有证据推翻,而且王华那种人死一个少一个。这世界还会因此纯洁一店。她只是同情那对老夫妻,他们才是失去了一切的人,王老太太甚至以为是自己去法院告儿子,才逼得他走绝路。 小夏不知道怎么劝慰老人。只好又求万里义务帮忙,让这专业地心理医生来疏导这对痛苦的老夫妻,其实他觉得自己也很需要心理治疗。 在长空的时候,她并没有系统地接过这类案子,在在援手事务所,五个人被分成两组,柴大叔和两个实习生负责妇女和儿童方面地事务。关正和小夏负责老年人事务,偶尔关正还会协调一下这间连锁式法律援助机构地综合问题。 在这里工作了一个月她才发现,不干这一行的人或许觉得这种父母子女失和,要闹到上法院这么僵的事并不多见,但真正干起来就会明白这种事情还真的很多,也许是比较集中的缘故。 现在她手头又是这样一桩案子,一位姓杨的老奶奶状告自己地养子张某。张某五岁时父母亡故,无人抚养,作为张某父母的朋友,没有子女的杨氏夫妻一手把他拉扯大。但张某工作后就很少回家,到后根本就不露面了。 杨爷爷在世时,杨奶奶还有生活来源,但自从杨爷爷去世后,她只能*一点积蓄和拾荒度日。年前一场病,让她目前连果腹都难,这才想到让张某接济一下。但张某拒绝承认收养关系,因为当年没有到民政部门办理收养手续。 这是一桩虽然没有合法手续,但构成事实收养的案件,很简单。所以小夏这些日子一直在法院的许可下,向相关的知情人收集证人证言。 这天,她和关正来到张某的住所,想进行最后一次调解努力。但才一出电梯门,就听到张某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 两个人急忙跑过去,见到张某家的大门敞开着,他的妻子昏倒在门边,钥匙还插在门上,显然是才进门就发现了状况。 门的对面就是客厅的长沙发,沙发周围一片狼藉,张某歪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已经死去多时。脸上,到处都是抓痕,衣服也扯破了许多,一只眼球已经被挖出来,耸拉在脸颊上。 “我来报警!”关正说着跑到客厅的一角去打电话。 第131节 小夏没有昏倒,但是也被这意外吓得够呛,惊恐的望着这一切! 突然,她看到张某的衣服下面动了一下。 她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刚想叫,却发现已经烂了得衣服下面露出了一株植物的叶子,像是滑出来的。 她松了口气,心想可能是他摆弄花草时不小心带到衣服上的,自己太紧张了。 “好了,警方马上就到。”关正放下电话,“我们先出去,不要破坏现场。” 小夏点点头,恨不得尽快离开。虽然那只是株草,可她感觉却相当不好,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这样想着又转过头去看,正好看到那奇怪的植物又动了一下,象虫子蠕动一样。 她的心又是惊跳,但当她定睛细看,它却又不动了。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们不管她吗?”小夏指了指地上的张妻,又瞄了一眼那植物。植物耸拉一动不动,但这一次她却又有新的恐惧。 她觉得张某那只耸拉在脸颊上的眼珠在看她,无论她换了什么角度,那眼珠只是盯着她! “还是别管了!我不想呆在这儿!”小夏没等关正决定就跑了出去。 她吓坏了!觉得这事太诡异了。 关正随着她出来。 当房间里再没有别人时,那奇怪的植物又开始移动,它像虫子一样慢慢爬到墙角去,然后凭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张某耷拉在脸颊上的眼珠象荡秋千一样晃了起来。 第五篇 秘密 第六章 植物 藤蔓。 蠕动的藤蔓象蛇一样爬了过来,缠住小夏的身体,藤蔓的叶子上还长着一只只的眼睛—— 又在做梦,快点醒来! 在睡眠中小夏都意识到这一点,这就是万里所说的,她容易接受心理暗示。 但这一次阿,她的大脑听从了意识的指挥,噩梦顺利终结。抬头看看半掩着窗帘的窗户,天色告诉她,也就是半夜时分。 她又想起来了案子的事。不是她热爱事业,废寝忘食,实在是这件事太诡异了。 对于张某的死,警方最后的结论和王华之死是一样的——服食毒品过量。死者周围的杂乱情形全是死者在毒品的作用下自己造成的,挖出的眼球也是这样。 但是他们没有提到那株植物! 不可能是没有注意到的。因为一株与室内环境不协调的怪草出现在死者身边应该是会引起注意的,警方勘验现场时决不会忽略,那为什么结案后没有提及呢? 除非——它自己爬开了! 这想法让小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比那个噩梦还要可怕。不,应该是恶心,谁能想的到植物会像蛇一样蠕动呢?她亲眼见过了,虽然一直怀疑自己是眼花,但又忍不住想起那一幕! 她负责了两起案子,可这两个案子都以当事人突然死亡而告终,虽然警方的报告说明这只是巧合,但她经历过太多的灵异事件,不能认同这个说法。 这不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吧?可是来到援手事务所后,她负责的可不止这两起案件,是四起,平均一周就有一起,这也是她心理上难以承受的原因。之前她还从不知道。世上最亲近的人之间,会有那么多不和谐的情况出现! 而在另外两起中,有一个是接受了调解,两代人的关系有解冻地迹象,这被小夏认为是法律和她本人的成功;另外一件已经起诉,正等待着法院的判决,目前是先予执行的状态。 如果说她接手的案件都会出现怪事的话,那么另外两件为什么没有出事故?退一步说,如果是不能和解的案子就会出事,那么那件已经起诉的案件当事人是最为恶劣的,但他至今又是安全的,这又怎么解释! 神鬼怕恶人?!不。绝对不是那么回事! 唯一的解释只是,出事地两起案子是关正和她一起办的! 法律诉讼实际上是利益的争夺,这种案子在金钱方面地纠葛更加赤裸裸。而且当事人往往是视法律如无物地人。其产生肢体冲突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关正并不想让小夏单独办案。但由于他比较忙碌,其中两件案子是援手事务所的男实习生做小夏的助手。 难道这案子恢出现诡异的结局是和关正有关吗? 这年头在她心里徘徊了一阵子了,可又被她自己反复否定。关正是偏执了些,认为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不愿给人悔过地机会,对别人如此。对自己的要求也一样严格。这可能是他多年来一直从事法律援助事务产生的职业问题,但他并不是坏人。 王华和张某的死在正常表象下掩藏着不正常的细节,关正是凡人,做不来这么神秘的事。 只是——那植物是什么呢?可惜她当时吓坏了,并没有认真地看,不然她是可以查一下的。 小夏坐在床上又想了一会,越想越觉得害怕,干脆转移想法,硬逼着自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万里和她约好去森林公园郊游。虽然她渴望阮瞻通行而没有如愿,但她仍然还是决定走一趟,因为最近的工作弄得她十分压抑。 “你驾驶技术行吗?”小夏损了万里一句。 万里每个月收入相当不错,又是诊所,又是学校,偶尔还有论文发表,不过他太喜欢旅行,赚来的钱差不多全用在这上面了。加上他上次买那间鬼屋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所以并没有汽车代步,这次出来玩是找阮瞻借的车。 “别小看我,我只是没有闲钱买车,不过我开阿瞻这辆车来过好几次自助游,更险恶的路况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他说着突然刹车,吓了小夏一跳。 “怎么了?”幸亏已经出了市区,不然非发生事故不可。 万里朝窗外努了努嘴,启动车子到了路边,然后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小夏望向窗外,见他跑向一对老夫妻,正是王华的父母。他们提着一大堆上坟用的东西在慢慢的步行,看来累得够呛。 小夏见状也下了车。 王氏夫妇是给王华来过五期的。但埋葬王华的公墓是新建的,交通问题还没有解决,一般人的都是乘坐出租车或者自己开车来,而这对老夫妇为了省钱,每次都是坐公共汽车道最接近公墓的地方下车,然后转乘出租车。今天比较倒霉,一连等了一个小时,所有的出租车将他们是要去公墓都拒载,他们只好慢慢向前步行。 第132节 万里和小夏二话不说,决定先送老人家去公墓,然后送回公共汽车站后,他们执阿自由行动。 公墓的规模不小,但左侧还没开发,只有右侧是一排排的白色石碑,每一座石碑的两侧都种植着类似冬青一样的小灌木,墓前的石板地上水泥的印迹还是新的。此时时间还早,一个打扫卫生的工作,正开着一辆电动车在墓间做清扫工作。 距王华的墓还有三个墓的地方,正有一大家人在拜祭,堵住了道路,小夏一行人只好从人家身后慢慢蹭过去。小夏无意间一抬眼,正好砍倒清洁工人跳下了车,好像发现什么一样,在墓碑旁边的树丛里一抓,一下子拔出几枝不同树种的杂草丢到电动车后的垃圾箱里。 清洁工人的速度很快。小夏并没有看清楚,只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觉得那杂草一样的植物和那天她在张某身边看到的是同一种类。 “等等!”她无意识地叫了一声,抬脚就要追过去,但忘了自己正夹在人群里,而且手上正提着一大堆元宝贡品什么的,结果差点摔倒在旁边的墓碑上,幸好万里眼疾手快,一把拦腰抱住,才拯救了她把头撞向石头的命运。 在慌忙对怒目而视的丧者家属道歉后,小夏发现那个清洁工人已经开着电动车走远了。心想也许自己看错了,即使那种怪植物有问题。也不会再生长在这里了。人已经火化成灰,石墓边封住水泥,什么植物油那么强的生命力?!根本不可能的! “你怎么了?”万里关切地问。 小夏摇摇头。努力把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全部压在心底。可是它还是一波波涌上来,从陪王氏夫妇扫墓开始,直到一个星期后,还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 墓边地植物是不是就是张某尸体旁边地那种?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它经过火烧和水泥封还能生长?难道是邪物?这后面又有什么秘密? 带着这强烈的疑问,她终于在一周后地休息日跑到张某的墓地。趁人不备,她偷偷摸摸地在墓穴的两侧翻找着。这边种植地是矮小地松树,早上刚浇过水,带着泥土和树木的清香。小夏几乎把头扎进了树丛里,眼前的情景让她心里一震。 一株奇怪的‘杂草’从石墓的缝隙边上生长了开来,由于时间还短,只是株幼苗,但已经顽强地展开了椭圆形的叶片。 小夏地心剧烈地跳着,就好像接近了什么秘密一样,不安中又带着兴奋。她带上提前准备好的手套,向那颗小植物伸出手,猛地拔了出来! 和植物接触的一瞬间,她感觉那怪草动了一下,象是咬她的手,骇得她一松手,把它扔到地上,眼见它以非正常的方式迅速枯萎! 她蹲下身,下了半天决心才拿起它的残骸。这一次,它没有动,安安静静地被小夏放入一个干净的纸袋中。 她回到家就在电脑上搜索各种文字和图片,其中一篇文章引起了她注意——罂粟原产小亚细亚、印度和伊朗。我国部分地区药物种植场有少量栽培。罂粟是罂粟科的二年生草本植物。全株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夏季开花,单生枝头,大型而艳丽,有红、紫、白色,向上开放。花早落,结球形硕果,内有细小而众多的种子。中医以罂粟壳入药,处方又名‘御米壳’或‘罂壳’。在夏季‘割烟’后采收,去蒂头和种子,晒干醋炒或蜜炙备用。种子含油50%,可以榨油。 罂粟壳性平味酸涩,有毒,内含吗啡、可卡因、那可汀、罂粟碱等30多种生物碱,为镇痛、止咳、止泻药,用于肾虚引起的遗精、滑精等症。罂粟果实中有乳汁,割取干燥后就是‘鸦片’。它含10%的吗啡等生物碱,能接触平滑肌特别是血管平滑肌的痉挛,并能抑制心肌,只要用于心绞痛、动脉酸塞等症,但长期应用容易成瘾,慢性中毒,严重危害身体,成为民间常说的‘鸦片鬼’。严重的还会因呼吸困难而送命。 所以,我国对罂粟种植严加控制,除药用科研外,一律禁植。私自种植种籽或幼苗都是违法犯罪行为,警方将依法追究当事人的刑事责任。 关掉电脑,小夏的心里不见清晰,反而更加混乱了。如果这怪异的植物没被她认错,就是因罂粟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个没有吸毒史的人会服食毒品过量死亡。 让她感到混乱的是,它是怎么达到这个结果的?毒品也是经过提炼的,不可能吃一颗植物就会致死,而且这罂粟是怎么到死者的身边?它为什么象活物一样会动?这里有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小夏匆匆跑去事务所。 事务所所在的楼盘卖出去10%还不到,从一楼到七楼还有人住,以上的楼层就是空的,一点人气也无,在太阳下山就更显阴森。小夏按下了十五楼的按键,有点不安的呆在电梯里。 她以前有过在电梯遇鬼的经验,所以自己长时间呆在电梯里时,总觉得心里发毛,万里说她是幽闭恐惧症。她不懂这些心理学术语,只盼着快点到达顶层,生恐从电梯明晃晃的金属四壁看到什么东西。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她急忙低着头跨步走出,电梯门在她身后慢慢地关上。 她习惯性地往左一拐,只觉得眼前‘唰’地闪过一条黑影,吓了她一跳。抬头一看,蓦然发觉这里不是十五楼,而是十三楼! 黑暗无人的十三楼! 第五篇 秘密 第七章 黑猫 黑暗的楼道除了小夏的呼吸声,没有任何的声响。 怎么会到了十三楼?这里一个住户也没有! 她前后左右看了一下,没人。接着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哒’的一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沉闷的回音。 她尝试着慢慢走,可那脚步声被寂静衬得很大声,让她恨不得脱掉鞋子,可她又不得不拐回到电梯那里。 电梯的灯闪烁着,说明它正在下行,她要等一会儿才可以等到。而此时,她却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她下意识地四处搜寻,满眼只看到一扇扇紧闭的铁门,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猫眼镜,在黑暗中幽幽的闪着一点光亮,好像每一扇门后都有人窥视她!还有楼道一侧的看不到的拐角,更令她觉得隐藏着什么! 不能等在这儿,爬楼梯! 她惊慌地往楼梯方向走,才走了一步,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因为是寂静中突然传来的,所以吓的小夏差点跳起来,紧依住墙壁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只黑猫侧身站在那里,也正扭着头看小夏! 它有一双绿色的大眼睛,应该说太大了点,仿佛占据了整张猫脸的一半,看着很空,有戏人魂魄的感觉,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绿光。 小夏和那只猫对视,才只几秒钟的时光。小夏竟然开始害怕,害怕一只小猫! “咳咳——”黑猫突然发出声响,可猫脸依然对着小夏。 小夏只觉得它地嘴巴蠕动着,像是人讲话一样,而且猫脸上渐渐荡漾出了笑容! 她僵在那!从不知道动物也会笑,在她的印象中,小猫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正当她发愣的时间,那只猫忽然对她弓起身子。然后猛地向她扑来! 一瞬间她吓傻了,面对扑头盖脸而来的黑影只能本能地闭上眼,用手挡在脸前。但一阵微风吹过,再睁开眼看时面前已经空无一物。那只黑猫没了踪影,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小夏像触电一样,腾地跳起来,从楼梯一直跑到十五楼的事务所去,开门进去后,又把门紧紧锁上,唯恐那只猫追过来。 那只黑猫举止太怪异了。感觉就像——就像从地狱里来的勾魂使者! 她这么想着,打了个寒颤,连忙跑到关正的办公室里去查资料。想着快查完快走。 而十三楼地拐角,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是关正! 他对着黑猫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道:“我费尽心机,还是让你跑了!”然后抬头看看楼顶。“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他站在那想了一分钟,然后走上了楼梯。 ……………………………… 第133节 关正的电脑并没有设密码,小夏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那是援手事务所在各个城市分支机构的相关案件档案。 她点开了关于父母与子女纠纷的案件资料,电脑屏幕上立即显示了一组数据。她对案件的内容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当事人的命运。 这只是她脑海中突然闪现的念头,她想知道在其他地方是不是和这里一样。出现了谜一样的死亡! 她全副精神全集在电脑上,没注意到事务所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轻轻走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小夏地头顶上,吓得她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啪’地摔碎在地上。 “关——关正,你怎么来啦?”小夏惊讶地问。 由于整间办公室只开了办公桌上的一盏台灯,在已经全黑地天色中,灯光从下往上照到关正地脸,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关正比平时的样子要严厉些,有些气急败坏,“你打开我的电脑要找什么?” 他的样子让小夏有些害怕,他的问话也让小夏答不出。 “说阿,为什么?”关正加大了声音,看来很生气。 可是他那副理直气壮的神气反而让小夏生出些勇气来,“我在看各分支机构第案卷资料,这些只有你这里才有。如果你责怪我私开你的电脑,我没话说。对不起,你怎么处理这件事我也没怨言。”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查阅那些东西?” “我——”小夏支吾着,没敢说下去。 如果真是关正捣鬼,说不定他会杀人灭口。他很瘦,可他毕竟是男人,她取胜的机会不大。况且他现在看来和平时不大相同,眼神非常凶狠。 “你觉得王华和张某的死很奇怪是吗?你在查其他分支机构有没有相同的事发生?”关正替她说,“结果你发现其他地方都有突然服食毒品死亡的案例,加上本市的两个,一共十三期,而且全是因为子女不赡养父母造成的!你在想,这个事务所一定有问题,这样多的巧合是不存在的!” “告诉我这是巧合吗?”小夏白着脸问。 这回轮到关正说不出话了。 小夏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往 一侧蹭了蹭,“那么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从关正身边走过去,却被关正一把拉住胳膊,“忘了今晚的事,这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这是你的职责!” 他抓的十分用力,弄疼了小夏,加上他说话时的语气。把小夏地怒火勾了起来,“我的职责是什么?律师的职责是什么,是保护当事人的利益,鉴于我们打得官司,我觉得让父母子女和解才是当事人最大的利益,即使不行,也不用杀了他们!要让他们履行义务。可他们的死却只会让他们的父母更痛苦,你和你地基金没有一点用处!你想过这些吗?但你运用法律或者其他什么达到你所谓的正义时,你想过那些克两的老人的内心伤痛马?你伸张正义的理想的到了满足。那么真正需要满足的又怎么办?但如果他们还活着,这一切至少还有补救的可能!” “你觉得是我杀的吗?” 小夏没说话,只用力挣了一下,但根本没挣开。她不觉得是关正亲自动的手,至少外地那些离奇死亡与他没有直接关系,因为这些日子他从没出过远门。问题是,他是这个援助机构的总负责人,不可能不知道一点线索地! “但愿我能!”关正突然说,“他们全都罪有应得!虽然在法律上没有枪毙的罪过,但忘却父母恩情。而且还虐待父母舅全部都该死!” “可是受到惩罚地却是他们的父母!”小夏冲口而出,同时再度用力一挣。 她用力过大了,而且此时的关正不知为什么松开手。所以她突然重重地摔了出去,正好撞上了资料柜地门。 那个门平时不怎么紧,所以一撞就打开了。从里面掉出来一团东西。 小夏定睛一看,惊得向后猛退,差点呕吐出来! 那是一个透明塑料袋子,里面有一团毛绒绒、血乎乎地东西。皮和肉已经剥离,肚子也剖开了,几根白白的肋骨支楞着,四只小爪子也被剁了下来! 是一只小黑猫!被杀死后。半肢解的小黑猫! 小夏惊讶万分地瞪着关正。 他还杀猫吗?他平静正常的外表下,难道有一颗变态的心?他究竟是个ie什么样的人?那些凶案与他有关吗?还有刚才在十三楼地那只黑猫是从她手里逃开的吗? 关正见自己藏的东西暴露了,也吓了一跳,本能中,他开始辩解,“我不是——我是要实验,我只是想——你不明白!” 小夏不理他,站起来又跑,但又被他捉住!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喊人啦!”她一边大叫,一边用力挣扎,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格外可怖! 关正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别叫,听我说!别管这里面的事,别掺和进来!” “你为什么要杀死一只小猫?”小夏在关正放开她的嘴后,不自禁地问。 关正放开她,突然苦笑一下,“好奇心杀死一只猫,听过没有?” “谁理你!”小夏大叫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她没敢等电梯,一直从楼梯跑,根本不敢看身后,也不敢停,直到跑回家中,把门窗全部锁好,这才跌坐沙发上! 关正,是个怪人!他一定有秘密! ……………………………… “小夏,小夏,醒醒!”一个男人在黑暗中叫她,然后还推了她一下,让她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一挣眼,还是半夜 又让梦魇住了! 这是小夏的第一自我意识。她略醒了醒,然后翻过身去再睡。她很困,晚上在事务所来了一番惊魂,让她思考了很久。她决定明天在公共场合和关正谈一下,至少要在办公室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 如果他心里有问题,她会介绍他看心理医生,或者就是他压力太大所致。如果他真的犯了罪,那么她会劝他自首。 其实她对整件事情还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什么具体的内容,她只知道这些不正常死亡身后有秘密,而这些秘密和关正必有关联。 她冥思苦想了很久,这才上床睡觉的,没想到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 她常梦见有人推她,摇她的床,都习惯了,也没多想。但当她再度进入迷梦状态时,那个男人又开始叫她。 第134节 “小夏,小夏——”他拖长了声音,“找出这个秘密!” 小夏又一次瞬间惊醒,不过这次醒的彻底,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这屋子里有别人! 惊恐立即象猫爪子一样抓紧了她的心! 她抓紧胸前的护身符,那是阮瞻花了两个月时间,在山上不停地挖,才帮她找到的。如果没有这个,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吓死了。 阮瞻!阮瞻! 她心里叫着他的名字,感觉好过一点。 但是那个叫她名字的男人声音也随即响起,“小夏——小夏——” 这不是在梦中了,确实有人在黑暗中叫她! 第五篇 秘密 第八章 电子邮件 轻微的‘嗡嗡’声响起,那是电脑启动发出的声响。这声音很轻,平时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深夜里听来就很明显。 小夏缩在床上不敢动,惊恐地盯着电脑的方向。 她的房间很小,在离床脚的窗边就是她的电脑桌,光线就从那个地方传来。可是电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开机阿!还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打开了它! 开机音乐响起来,她的炫彩鼠标也闪烁着各色的光芒,这证明电脑已经完全被打开了。然后她觉得有一团不真实的黑雾徘徊在电脑前,不过她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嗒嗒嗒嗒’—— 一阵轻快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人正在打字,可显示其却还在原始桌面状态。 小夏的电脑桌面是一幅她的偶像布拉德。皮特微微侧身的头像,小夏最爱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此刻看来却觉得他的神色意味深长,那双眼睛更是古怪地盯着她,同时紧紧吸住小夏的目光。 忽然,他的样子转变了,由笑容变成了愤怒的神态,并且面目和背景全部渐渐模糊,但又逐渐立体,使平面的显示器变得像个空荡荡的黑盒子,盒子里面摆着一颗男人的头! “小夏!”人头厉声叫,骇得小夏几乎惊跳起来。 “给我报仇!给我报仇!”他大声命令。 “关正,是你吗?”小夏壮着胆子,哆嗦着问。 从声音已经听不出什么了,那颗头也看不清楚,但小夏能感觉到关正出了事。 一片寂静,没人回答她,连电脑也安静的异乎寻常。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虽然屏幕还是像个放人头的盒子。可就是不再发出一声! 小夏咽了咽口水,试图从床上下来,但当她的脚才一接触到地面,显示器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并且开始疯狂闪烁! “给我报仇!”电脑里的人头又喊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声音更加凄厉,显示器也摇晃的更加厉害。甚至桌子也开始颤了起来! 它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渐渐的连声音也变得金属味十足,好像真正是机器传出来的,“给我报仇——给我报——仇——仇——” 随着一阵焦糊味地传来,电脑最后大抖了一阵,像死前地抽搐,最后一切嘎然而止! 小夏屏息坐在床边。瞪大眼睛望着深不可测得黑暗。但光芒闪烁后地视觉真空让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的赤脚还踏在冰冷的地面,不过手心和脚心全是冷汗。她惊恐地呆坐着,忍耐着黑夜和那真实的焦糊带给她的巨大压迫感,生怕自己一动又会发生什么。 时钟嘀嗒地走着,也不知过了几分红中,她终于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房间内的景物,于是她慢慢地站起来,见并没有引发什么异常,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也不管自己还赤脚、穿着睡衣,慌忙打开了房门,宛如有恶鬼追逐一样,不顾一切地要逃! 楼道地灯坏了很久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小夏只凭借对环境的熟悉冲了出去,但没想到撞到一个东西上。 意外来的突然,她被撞得后退几步,差点一跤坐倒,但却被一只手臂搂住了。她下意识地奋力挣扎,但对方的力量却比她大出许多,想喊,嘴巴却被捂住了,她只是徒劳地扭动身体。 “嘘——是我,是我!”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急切中带着温柔,又有令她安定的力量,不用看也知道正是来自于她日思夜想地人。 “你如果不想让全楼的人都看到你和个男人抱在一起,而且还穿着睡衣呆在黑暗地楼道里,就别叫!”阮瞻松开了手。 可小夏却反抱住他,哽咽着。 “先回屋吧!”他无意地抚着她地背安慰,光滑的丝绸和柔腻的颈背不知道是哪一样让他的手一再流连。 “我怕!” “有我!”阮瞻轻轻拉开小夏,努力使两人间保持着距离。“握着我的手,就不怕啦!” 他握住她冰凉微汗的小手,慢慢回到房间里去。 他不能再拥抱着她了。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在深夜地漆黑楼道里抱着一个穿着丝绸小睡衣,而且身材好的没话说的女人,都是一种很暧昧的行为。如果那个女人是你放在心坎里温存了很久,渴望想着的,但却三个月没见面的,那种诱惑力就更加致命。就连此刻他握着她手肘,也让他心猿意马,不能集中精神。 可他又非抗拒不可,所以他想保持一贯的冷静就非常非常艰难。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夜视能力,那让他把她无意间的魅惑深深印在了心里。、 他把小夏挡在身后,走近了房间,然后伸手把门带上,向小夏的卧室走。他警惕地感觉房间的气息,发觉虽然有阴气,但却消散了。 “已经没事了。”他不舍地放开小夏的手。 小夏跑过去拧亮了台灯,这才发现自己身着的是比较暴露的睡衣,下意识地掩住胸前。 “我去客厅等,你换件衣服,”阮瞻垂下眼帘,压抑着心脏‘砰砰’的乱跳。 “别走!”小夏冲口而出,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么暧昧,连忙解释“那个——出现在这里,我怕他——” 阮瞻迅速转过身去,可受不了这么面对面看她,“这样好吗?” 小夏尴尬地‘嗯’了一声,胡乱找件衣服穿上,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阮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到事件上,但发现十分不成功,小夏连讲了三遍他才弄明白。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小夏想起来什么似地问。 “你忘了我会算。”阮瞻随口搪塞。 其实他哪里会算,他不过是因为心里塞满了她地影子。所以和她产生了强烈的心灵感应。本来在天刚一擦黑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安。好像她有危险一样,但那感觉转瞬即逝,使他把已经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他很想她,但一想到不能主动去招惹她,就忍了下来。他这样忍了三个月了,虽然她没有来找他的感觉很轻松,但他心底总是有份不理智的期待。 第135节 这期待在今晚格外强烈。所以当第二次不安来袭时,他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切跑了出来,一路驾车狂奔,还好能拦下正打算逃跑地小夏。不过看了她的情况,他也在自责,为什么为了自己的混乱心情而让她处于危险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同事已经死了。”阮瞻拉回思绪,“而且他有可能死在电脑旁边,所以会以这种形式出现。” “可是电脑烧坏了。”小夏说,她不是心疼电脑,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如果用所谓科学的方法所,魂魄是一种能量,它通过电脑传播的话,能量不同,自然不能相容。所以烧坏了你的电脑。如果用迷信的说法,他死在电脑前,就有着这种执念,就是说他要以电脑告诉你什么。可不等他告诉你,有什么阻止了他,而魂魄是不能长时间离开尸骨很远的,他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所以你的电脑还是莫名其妙的坏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送你一台。” “对啊,我是听到有打字的声音。” “那么跟我回去,”阮瞻站起来,“你这台电脑显然用不了了,用我的电脑看看你地邮箱里有什么线索吧。” “关正——”小夏伤感地看了看电脑,仿佛关正坐在那里。虽然她对他并无特殊好感,甚至因为杀猫事件还很讨厌他,可还是不忍心看他死。 “我们不报警吗?” “装作不知道地好,不然在没有嫌疑的情况下,最先发现的就是嫌疑。”阮瞻见小夏沮丧的样子,忍不住抚了扶她的脸,手心传来的细嫩感觉让他地手停留了一会儿,“况且你怎么解释你知道他死了?就凭一个噩梦吗?:” “那不是噩梦!”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们去看看他留下了什么给你!” 小夏点点头,顺从地和阮瞻去了夜归人酒吧。 他们到达的时候,泡吧一族还正闹得欢,小夏又在众人暧昧又妒忌的眼神里和阮瞻上了楼。不过这一次她没什么别扭的感觉,而是有一种洋洋得意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她在他心里毕竟是与众不同的,因为还没有女人上过这酒吧的二楼。 她在阮瞻温暖的目光注视下,强压下马上实行‘农村包围城市’的念头,觉得自己在关正死去的夜晚还在安排自己的爱情实在太不仗义,决定先办正事要紧。 她打开自己的邮箱,果然看到了一封新邮件,也正是关正发给她的。 “小夏,吓到你了,对不起。我有我的理由,但我不想把你扯进来,这是件复杂的事,我不能理解。你不要管,这件事太诡异!你也不要和任何人所,不然你也会倒霉!那些人该死!他们死了我很高兴。他们是人渣,畜牲不如的东西!可是相信我,我希望他们的死是通过法律。虽然我知道不可能这样重的量刑!你不明白,当你整天面对的是这种人——” 小夏看的一头雾水,觉得平实有条理且严肃的关正写的信却这样语无伦次。但真正让她停下来望向阮瞻的,是这封电子邮件最后的内容。 页面上有一个长达三行的省略符号,然后断断续续写着:我要死了,小夏,保重,报仇,不要接近事实,然后最后又是几个乱码和一个地名。 这一切给小夏传达的信息是:关正当时正处于极度的危险或痛苦,他来不及写完他的话,思想也比较混乱、犹豫,但这是他最后的话。 “这是那里?”她指指那个地名 “云南。”阮瞻说,“*近中缅边界的地方。” 第五篇 秘密 第九章 赞助人 关正死了。 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是援手事务所的柴大叔,当天早上是他第一个到达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窗是锁好的,当柴大叔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后,发现关正的房间亮著灯,进去一看,吓得他老人家差点当场犯心臟病。 关正坐在办公桌前,已经死去多时,脸色青灰,脸上全是被自己抓伤的血痕,眼珠子也掉下来一颗,落在办公桌上,直直的看著进门的人。电脑已经完全毁坏,不能再还原任何数据。而且,他也是死於服食毒品过量。 最意外的是:在他的办公室裡找到了一具被虐杀的小猫的尸体! 一个整天把维护社会公义和法律尊严放在嘴边的人死於毒品,死前还虐待动物,这著实让那些平时被关正得罪过的人在背后嘲笑他,小夏对此气愤极了。 无论他是否偏激,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想帮人而已! 关正死后不久,这个援助机构的几名创始人决定另派个人来接替关正。但在那个人没来之前,小吓作為这个事务所的中生力量,又要整理相关资料,还有案子必须要继续办理,更要安排关正的追悼会,忙得团团转。而且由於几起死亡实在太类似,引起了警方的怀疑,小夏还要积极协助警方调查。 警方的介入解决了小夏的问题。 因為关正要她替他报仇,可是她知道不能擅自行动。就算她遵从他的遗愿,偷偷摸摸去调查,阮瞻和万里也不会放任她不管。实际上她还是会牵连到他们。归根到底,这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所以儘管关正不让她把事情的嶷点告诉给别人,她还是把她所知道的线索以及那封电子邮件的内容报告了警方。当然没有包括那只黑猫和会动的罌粟,那样不会增添更多的线索,反而降低她提供的消息的可信度。 这件事还是让有能力的人去调查吧!虽然有点对不起关正的嘱托,但她只能那麼做了。 而她自己,当然又藉机赖到了阮瞻那裡去住,但她却没能立即实行她梦寐以求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钓帅哥计划,甚至谈两句也没有机会。她这一段时间太忙,一早出门时,他才睡下;她疲惫的从外面回来时,他正忙著;她进入梦乡了,他还在招呼客人。 他们就像黑夜与白天,没有相融合的时间。但虽然只有几秒鐘的对视和微笑,小夏也觉得很快乐!何况她终於也有忙完的时候。 「明天是关正的追悼会。」小夏从上午就閒了下来,所以一直围著阮瞻转,这会儿正趴在吧台上看著阮瞻在吧台裡擦杯子。 「终於可以歇歇了?」阮瞻微笑著问。 小夏点点头,第一次发现阮瞻笑的时候,眼神专注,神态温柔。 「万里陪你去吗?」 「是啊。他说是做為我的男朋友出场,免得我像是关正的未亡人!」 「他就是喜欢研究特定场合的特定人物!」阮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以前我们小时候,镇上有什麼风吹草动,比如婚丧嫁娶、生小孩,举行个什麼会,他都会硬拉我跑去看,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偏偏喜欢,然后回来还眉飞色舞的给我讲每个人对每件事的反应,烦得我恨不得宰了他。不过我想,这是他最后选择当心理医生的主要原因,他喜欢解剖人的思想。可我父亲说,他这麼好奇,什麼事都要查一查,早晚——」 阮瞻驀然住嘴。因為他发现,他平时对人的疏离戒备,不知何时到了小夏这裡就完全消失,甚至不知不觉中说出了这些童年往事。过去的事,他从不愿提及,即使万里有时回忆起来,他也不会答腔。 小夏知道阮瞻不习惯展露内心,所以聪明的保持沉默,不追问下去,反而岔开话题。 「那麼——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吗?」 「这件事裡,那隻猫是个关键,当然那会溜动的植物也是一样。可惜我们知道的情况太少,不能下定论。但据我所知,有些少数民族对各种生灵都会崇拜和祭祀,有的还以此為图腾,结合关正临死事,在电脑上写的那个地点,我认為这裡的一切应该和那裡有千丝万缕的联繫。」 「要不要去看看外地那些死者的墓地,再确认一下?」 「没有必要。虽然这种罌粟的种子一定是通过某种术法,保有了火烧不死,水泥也封不住的神奇性能,但你说过,它们一离土就枯萎了,我想这应该是最后的生长,妖性和植物性都在离土的一瞬间消失。我看过你的资料,那些人都死了很久,而且是火化后埋进公墓或者放在特定的骨灰存放地点的。这些地方或者有固定的人来清扫,或者有专人管理,一看到异物就会拔除。你现在去,什麼证据也不会找到。」 「对哦,这件事已经交给警方,不关我事啦!」小夏强行挥散心头的阴霾,故作轻鬆的耸耸肩。 第136节 阮瞻才想说话,酒吧的门开了,来了今晚的第一位客人。 「阿瞻,快给我弄点喝的,渴死了!」来人甜腻温柔的叫了一声,语气十分亲近,就像是和亲人或者——情人?! 小夏翻了翻白眼,头也不回的起身上楼。 这个女人叫白晶晶,和大话西游裡的妖精一个名字,也一样的妖媚横生。最近她缠阮瞻缠得紧,阮瞻对她也似乎比对别人有些不同,小夏因此而格外讨厌她。 可让她起身离开的并不是这个女人,这点抵抗力她还有。她只是受不了阮瞻对白晶晶也笑咪咪的,这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特别的,所以乾脆眼不见為净。 这小小的醋意并没有让她看到。阮瞻虽然对白晶晶也露出他那招牌式好看笑容,还似乎带著三分喜欢这女人的样子,但他的眼神深处,并没有对著小夏时才会有的温度。 追悼会简单而隆重,进行的程序也是按规矩办的。不过来的人并不多,除了生前好友和同学、同事、各地方援手机构的代表,也就是赞助集团的一名主要赞助人到场,并没有一个受过他救助的人出席。 小夏伤感和气愤。 伤感的是,虽然她对关正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可关正在严肃之餘对她很不错。同事一场,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气愤的是,為什麼这个世界上有良心的人越来越少,他生前帮助过那麼多的人。竟然没有人还会记得他! 「死亡只是开始。无名英雄一定会在那边得到良好的待遇,不要不甘心。」万里知道小夏湿润的眼眶是為的什麼,抱抱她的肩低声安慰,「人在做,天在看嘛!」 「你这是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小夏放鬆了一下,整个追悼会她一直神经紧绷。总觉得关正的遗像在谴责她。现在终於结束了,她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信仰就是我的亲身经歷。」万里的手没离开她的肩,「你请假了吗?不是要休息几天吗?」 「没有被批准,说是要办完基金会的一些事情才让我休息,明天我要去博恆公司办事情。」小夏瞄了一眼新来的上司。 新上司和长空事务所的潘老大同姓,大名单字一个『山』,年纪和关正差不多大,但长相老很多,看来严肃又刻板。不好相处的样子。 她看向潘山的时候,无意间与那个来出席追悼会的赞助人目光相遇,连忙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个人好像得到允许似的,向她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向万里*近了一点。有点不自然,她一向不善於和有钱人打交道。 万里感觉到了她寻求帮助的肢体语言,打消了潘主任寒暄一下的念头,留在了小夏身侧。 「你好,我是博恆集团的黄博恆。」他姿势优雅的递给小夏一张名片,小夏急忙双手接过。 原来他就是博恆集团的老总啊! 小夏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想,没想到这麼大个财团的老总竟然是个年纪和关正差不多大的人。年轻,模样斯文,没有爆发户的庸俗感,有点知识文人的模样。可小夏给他工作过,从员工嘴裡知道,他的发跡相当传奇,应该属於一夜暴富的类型。 「我叫万里,是她的男朋友。」耳边响起万里的自我介绍。接著感觉腰间一紧,身子被万里生生拉到他怀裡,害得她只得配合性的傻笑。 「岳小姐——」黄博恆很有风度的笑,「听潘主任说前些日子我们公司在a市的一些法律业务是岳小姐处理的,我还没有机会感谢你呢。」 「哪的话,我是拿薪水的,是您给机会。」 「不过这追悼会办得也很大方得体,显然岳小姐很有能力的优秀人才,不用谦虚了哪天我来挖角,到我那去干吧。」黄博恆边说边打量小夏,让她有点不舒服感。 她支吾了几句,幸好万里接过了话茬,和黄博恆继续客套,但他的手臂却始终宣佈主权一样揽住小夏的腰。 「岳小姐脸色不好。」还没几句,黄博恆又把话题扯到小夏身上。 「她是累的,早点回家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岳小姐真有福气,男朋友这麼体贴。」黄博恆仍然笑,但小夏敏锐的感觉他的眼神有点不快,「本来我是想和你谈谈基金调动的问题。既然这样,那麼你明天你直接找我行了,今天我就不多说了。」 「那麼黄总再见了。」万里又一次抢先答话,然后简单和还没有离场的人道了别,就拥著小夏出去了。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娇气包!」小夏打了一下还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我这是告诉那个姓黄的,你名花有主啦。」万里向后看了一下,「有时候肢体语言比较有说服力。」 「你又胡说!」 「你在对待男人这方面,神经还真是不敏感!」万里说,「你没看出来吗?他对你有兴趣。真是王孙公子良心坏,竟然在葬礼上泡妞。」 「是追悼会。」 「还不是一样,你追究这些细节做什麼。你明天要去他的公司吗?」得到小夏的肯定答覆后,万里说,「明天我陪你去——不行,明天我有课,不然叫阿瞻陪你。」 「用得著吗?」小夏笑万里的大惊小怪,「他如果骚扰我,我会告他的!放心,我这麼大人了,分得出情势。顶多我不喝他给我的任何饮料,始终和他保持距离,够谨慎了吧?再说,他见到女人就要废话,说不定只是习惯,并不是看上我,是你神经过敏。他那个人看来虽然让人不舒服,但没有穷凶极恶的样子,不会有事的!」 「还是问问阿瞻吧,如果实在不行,你再自己去。」不知怎麼,万里凭借男人的本能,发觉那个黄博恆对小夏有深厚的兴趣,这让他有点不安。 小夏看著很强,有时候还张牙舞爪的,不过实际上是一隻小白兔,是很容易被不明生物叼走的类型。虽然这种个性比较讨人喜欢,不过不如那种表面上装小白兔,实际上大灰狼的女人安全。 「你紧张过度。」 「我关心则乱。」万里拉住小夏,上下打量一番,「真不知你这个丫头有什麼好,还你抢我夺的!」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让小夏暂时忘记了关正之死带来的心理压力。但回到家一问,阮瞻果然说第二天没空,小夏只好决定自己前往。 小夏并不认為自己会有事,但阮瞻不能陪她,还是让她很失望。 「怎麼样?」黄博恆坐在他那豪华别墅的书房裡,对面前的一个男人发号施令。 「她住在一个叫『夜归人』酒吧的二楼。」 「和男人同居?」 「酒吧的老闆是个男人,她和他住在一起。」 「酒吧老闆和姓万的,哪一个是她的情人?」 「这个——才一个晚上,我——」 「再去查!」黄博恆斥了一句。 那个人连忙退开了。 第137节 黄博恆冷哼一声,更深的陷入沙发裡,又想起小夏的模样。 「我看中的女人一定会到手,碍事的人都去死!」他志在必得的自言自语,但同时他又有点疑惑。 才第一次见面,他為什麼那麼喜欢那个姓岳的女人?她虽然漂亮可爱,可是与他那些情妇相比并没有过人之处,為什麼他会强烈的要得到她。好像心裡有什麼在滋长,同时有一隻猫爪子在拚命挠! 第五篇 秘密 第十章 到山林去! 即使小夏的神经再大条,也觉出黄博恆确实对自己有点不良企图。 本来半个小时就能够解决的事,却被他东拉西扯的拖了一个早上,而且他坐得离她越来越近。近到说话的时候,连呼吸都喷到了小夏的脸上,再加上他那曖昧多情的肢体表达,让小夏半边身子发麻,难受极了! 她借口去卫生间,然后偷打电话给万里和阮瞻,看看他们有谁有空能在中午来接她一趟,因為黄博恆非要请她午餐。他那个软磨硬泡的劲,小夏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可惜万里的手机不通,办公室电话又佔线,她只好转打阮瞻的。 电话很快就通了,而且铃声只响了一下,阮瞻的温柔嗓音就传了过来,小夏没料到这麼快就能联繫到他,竟然一时没说出话。 「小夏,怎麼了?」阮瞻一下就猜到沉默的对方是谁。 「我——没事。」 「没事?」 「那个——也有点小事。我是想,你中午——」小夏边说边从洗手间往外走,但却在看到一个人影后,声音嘎然而止,脚步也同样。 阮瞻就背对著站在离她十步以外的地方,那裡是博恆公司的接待处,好像在等什麼人。 难道是在等她吗?他不是说没空吗?為什麼来接她?惊喜? 小夏心情一阵愉快,刚要说话,却见白晶晶从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处跑出来,笑-如花的冲向阮瞻,还在他面颊上轻啄了一下。阮瞻侧过脸来,对著白晶晶温柔微笑,然后说了一句什麼,指了指电话。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只楞了一下,小夏就反应过来,虽然隐约的感觉有什麼在心臟裡尖锐的搅拌,可还是笑咪咪的走过去。 「真巧,在这裡遇到。」她寒暄著,瞄了一眼阮瞻。见他衣著得体,温文尔雅,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他是来这裡接女朋友出去吃午饭的。 「是啊,阿瞻约了我吃午餐,我们在正式交往。」白晶晶有点挑衅的说。同时挽住了阮瞻的胳膊。小夏是住在阮瞻那裡的,夜归人酒吧的常客都知道,这种给情敌下马威的机会,白晶晶怎麼会错过! 「哦,祝你们胃口好,我还找黄总有事,先走一步。」小夏面不改色,心却疼得她直吸冷气。 原来!他来接的人并不是她! 她礼貌的点点头,施施然的离开,没有机会和阮瞻说一句话,也不敢看他的脸,她怕她可能失态,当场哭出来。 没想过阮瞻的背叛会让她那麼难过的。感觉失去了一切一样。可是这也不能说是他背叛她,他们就根本没有开始过。或许只是她的一相情愿。 他总是让她感到糊涂。有时对她好得不行,有时又刻意保持距离,忽冷忽热,若即若离,让她不敢去表白。她本想慢慢*近他的,可她不该等的,如今什麼也晚了。她的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根本没机会实现,有人抢先了一步! 他那麼出色,她怎麼会笨到以為他就会在那裡等她,不会有别的女人来打主意! 她今天终於明白了那句古龙的话——男人是最没有耐心的,他们不愿意等,即使那个女人多麼值得等待也是一样。 她这麼胡思乱想著,答应了黄博恆一起吃午餐的邀请,等到餐厅才发现,竟然又是和那对约会的爱情鸟选择了同一间餐厅。 於是,她只好吃了生平最难受的一顿午餐。目不斜视,心乱如麻,食不下嚥,还要忍受黄博恆慇勤的『照顾』。 她这边坐立不安,并不知道那边的阮瞻虽然掩饰得比较好,但心裡也极不舒服,特别是当黄博恆藉著『热情周到』之机,时不时碰一下小夏的手,小夏的肩膀,甚至还替小夏抹了一下脸上的污渍时,阮瞻恨不得当场施个火印,把黄博恆的手变成烧猪手。 这一餐饭就在两个人的各怀心事中鬱闷的结束。 随后的一周,小夏和阮瞻间的气氛始终有点尷尬。小夏虽然在冷静下来后,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也知道阮瞻没有必要和她解释什麼,可阮瞻当真什麼也不提的时候,她又烦躁得要命! 「说你喜欢阿瞻,你还不承认,看看你一脸妒妇的表情!」万里和小夏坐在吧台的一角,看著不远处阮瞻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和白晶晶谈笑。 「我就是看她噁心不行吗?」小夏的伤心已经被气愤所暂时掩盖。看著白晶晶娇笑著对阮瞻,又不时以胜利者的姿态瞄一下她! 「真是幼稚的女人!」万里也不知道是说谁,「你打算砍死她吗?要什麼样的刀具,我来帮你準备。」 「我用眼神杀死她!」 万里被小夏孩子气的举止逗得发笑。 「我告诉你,不是我小气,因為她是故意的。安排餐厅时也是故意的,害得我一顿那麼贵的大餐没吃舒服!」 「等你成了董事长夫人,炒掉她不就行了。」 小夏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这一周以来,她忙完了事务所的交接事宜后,被说话算数的潘山批准回家休息。她因為阮瞻的新『恋爱』心烦意乱,所以几乎都不出门,结果没想到那位多情的黄总竟然採取了最老土的鲜花和礼物攻势。但他做得极其聪明,礼物是那种很贴心但又不值钱的小玩意,电话也不打一个,让小夏无从拒绝,除非她亲自上门。 那位黄总心平气和但又步步紧逼的功力她已经见识过了,他慢条斯理的跟你慢慢谈,到最后连强硬的对手也会投降,何况从不会拒绝别人的她!所以,还是避不见面為妙。 可是那些各色玫瑰花每天源源不断送过来。已经快把夜归人酒吧变成了花店,最后还是万里想办法,把玫瑰以酒吧的名义送给每天光临的女士,把阮瞻的生意也带得更加红火了。 「考虑一下吧。以你的条件,逮到个富翁的几率比在街上让恐怖分子打死的几率还小。」万里看到小夏烦恼就忍不住逗她,「况且黄博恆在富翁中无论长相,年纪和学识好像都还不错。」 接受了黄博恆就可以整死白晶晶!小夏想著。但又想到白晶晶得到阮瞻那样的男人,丢掉一份工作算什麼。总觉得还是自己吃亏。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金钱,地位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想爱一个自己爱的人。 「怎样,接受我的建议吗?」 「我寧愿嫁给你!」 「我非常愿意。」万里半真半假的说。 小夏白了万里一眼,但在看到万里专注的神情后,突然有一丝奇异的觉悟,「你不是真喜欢我吧?」 万里自认是瀟洒大方的人,没有什麼事是不能摆在檯面上说的。但这一次竟然没敢回答小夏的问话,只在她头上赏了个爆栗。小夏以為自己猜错,也不觉得尷尬,扑过去要还击,万里躲闪。一时打闹得整个酒吧的人都看向他们。 第138节 当小夏意识到他们正在向整间酒吧的人展示打情骂俏的场面,急忙停下了手,但发现惟有阮瞻没有看他们。 「我要上楼去了。」她赌气的说,转身上楼。 万里向阮瞻打了个手势,也跟了上去,準备把他们的计划详细说给小夏听。 原来阮瞻接近白晶晶,是想籍由她调查杨幕友的事。自从上次日本鬼事件后,阮瞻表面上无动於衷,实际上一直没有停止对杨幕友的追踪。 当时从万里的调查裡。他已经把目标集中在几个人身上。那些都是和博恆集团有千丝万缕联繫的大财团。也只有他们可以让黄博恆运用关係,把小夏引到那间鬼屋去,当然黄博恆本人可能并不知情。 『杨幕友』那麼狡猾,阮瞻已经领略过他狡兔三窟的本领了。所以后来对於『杨幕友』的挑衅,他一直不动声色。他知道『杨幕友』一定会想各种办法盯著自己,而对方实力强大,他只有乱中取胜一途。他的不动,就是引诱『杨幕友』会乱动的前提。何况,他要把『杨幕友』的窝全堵死才下手,不让他有机会再逃脱了去祸害别人! 他目前在做的即使从外围慢满接近核心,这其实和小夏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小夏的计划裡猎物是他而已。 他知道『杨幕友』不会屈居於人下,而且不做头把交椅办事就不会方便,所以他把调查的目标确定那几个财团的老总。但是他不能正面动手,因為他不知道『杨幕友』附身在谁的身上,只能从和他们有密切来往的博恆集团慢慢反向调查。 白晶晶是博恆集团秘书处的头儿,又恰巧被朋友拉来夜归人酒吧,并对阮瞻產生了强烈的兴趣,所以阮瞻才顺水推舟。虽然这对白晶晶不公平,可是他并没有和她太过亲近,只不过是这女人自己很火辣而已。 秘书是一项极為特殊的行业,在有意无意中总是会接近核心内幕,甚至是秘闻。白晶晶是博恆集团的秘书之最,从十年前博恆公司开始发跡就在那裡工作,虽说只是秘书处的头儿,也只有二十八岁,但却是集团的元老级别,并且有风传说她和黄博恆的关係一度相当亲密。 白晶晶為人精明,知进退,嘴巴也严,但她却有一个鲜為人知的缺点——酒一喝多,话也奇多,而且记性非常好,能说出十年前最不引人注目的细节。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从不多喝。只是见了阮瞻,她开始不理智起来。 从她的嘴裡,阮瞻得知了许多事情,比如黄博恆是十年前从云南来到本市的,就出生在关正所说的那个地方。而且他的发跡史相当神奇,从第一笔资金的来歷,到竞争对手总是没有好下场,不是一破產就是死亡,都看来不那麼平常。 而根据她无意间提供的线索也慢慢把调查的焦点集中在本市首屈一指的大富翁——张群身上。 张群本来是个嚣张跋扈又行事高调的人,但在前一段时间忽然销声匿跡了一阵子,据说是因為身体不好,就带著同样受过刺激的女儿去一个疗养圣地静修去了。很久后才回到本市,為人也低调了很多。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显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的女儿就是在血腥玛丽事件中唯一的倖存者,但据说目前精神上已经神奇康復。他本人曾经找过大批据说有法术的人追杀过被误会的阮瞻。而杨幕友就是他请来的,如果现在那企图復活的死灵附在了他身上,也算引狼入室了。 而博恆和张氏两家集团本来关係一般,但最近半年却突然来往密切起来,两家的老总也来往频繁。 他们突然亲近起来的时间,就是死灵从阮瞻手裡脱逃的时间。如果它从杨幕友身上下来而附了张群的体,就可以说黄博恆亲近的并不是真正的张群,而是曾附了杨幕友身的那个不知名的死灵! 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杨幕友』当时是被张群邀请而来,表面上是生意来往,但实际上是因為『杨幕友』有点法术。如果那死灵為了以防万一而為自己找下一个宿主,没有比张群更合适的人选! 问题是——黄博恆是被蒙在鼓裡,还是与死灵早有瓜葛? 另一方面,据以前阮瞻对真正的杨幕友,也就是这具肉身来歷的调查,发现这个香港人因為有点财务问题而去了缅甸,然后从云南回境。不仅财务问题解决了,而且身体比以前要强壮很多,还带回了一个缅甸美女。 『杨幕友』和美女过境的关口就是黄博恆出生的那个小地方。中缅边境的小村寨! 那个美女是洪好好吗?她是什麼来歷? 这样杨幕友,张群,那个死灵和黄博恆都被串到了一起,而那要串起这几个任务的线,就是关正临死时写下的那个地点。 「所以阿瞻决定我们要跑一趟云南!」万里结束讲解。 这太复杂了,小夏一时没太弄懂,想了好一阵子,才算明白大概。 「第一,杨幕友做為第一个宿主,他去过中缅边境,回来后有大的转变,可以推测為被死灵附体。第二,黄博恆也出生在那个地方,他又是援手事务所的后台老闆。第三,这个一直和我们做对的死灵如果附在张群身上,而现在张群正和黄博恆突然接近,说不定两人早就认识。第四,再加上博恆发家史的不寻常,他们援助的案件中,当事人死亡的不寻常,证明黄博恆也许不是个平凡的人。而这几条都指向了关正所说的地方,所以我们要去那裡。一来為了关正,二来為了调查那个死灵,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真实身份和秘密!」 「是啊,所以阿瞻出卖了色相。」万里开玩笑,「这下你心理舒服了吧?」 「我有什麼好舒服的?」小夏嘴上这麼说,心灵还是放鬆了一下,但想到即使是做戏,也和那女人那麼亲近,还是有点不舒服,只希望快点离开。让白晶晶不再缠阮瞻,也不让那个有问题的黄博恆再来缠自己。谁知道他接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们什麼时候走?」 「后天。」 真的要去山林中啊!那些离奇的死亡又是什麼神秘的力量造成的? 第五篇 秘密 第十一章 野店(上) 那蔓,是一个很荒僻的村寨的名字,也是关正死前留下的那个地名中的最后两个字。 它位於鲜為人知的深山河谷之中,到那裡先要乘坐飞机去昆明,然后乘火车,再搭公共汽车去一个中缅边境的小镇,最后还要改乘牛车或者步行,才能到达那个地方。 阮瞻一行人的行程相当不顺利,先是飞机晚点,等得他们从焦急变成了无奈,好不容易上了飞机,居然又闹了点空中惊魂。下了飞机后,三人在当地住了一夜,然后转乘火车,这个还算没出什麼事,但是接下来的汽车之旅则差点让小夏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当他们终於可以乘坐最后一种交通工具——牛车时,竟然发现,这两天都没有进出山的人,他们这种专门往深山老林裡扎的『生态旅行者』只能*两条腿上山了。 此时小夏累得都不想说话了。而阮瞻一向话少,提著自己和小夏的行李走在最前面,只有万里还精神十足的抱怨。 「你这样做即浪费时间又浪费钱,為什麼不用你的那个时空扭转术?」 阮瞻只当没听见。 「还说什麼要有目的地的信息才能实施这种法术,我看你就是学艺不精。」 「不愿意来就滚回去,谁让你硬要跟来。」阮瞻停下脚步,找个树荫处,「先休息一会儿吧!」 他并不累。可是他虽然没有扭转过身去看。也知道小夏要撑不住了,只是怕给他们带来负担而勉强支持。 他细心的坐在稍下方的位置,这样即可以把那块舒服的大圆石让给小夏坐,也可以盯著她的四周。这种深山裡,毒蛇毒虫的肯定不少,小夏是标準的城市娃娃,受不了这个。 本来他只是计划自己来,但自从认识到黄博恆很值得怀疑,而且对小夏有特别企图后。他不得不把她也带在身边,这样他才能安心,可这对於小夏来说是一种考验。 而万里是酷爱旅行的,听说这个村寨这麼偏僻,却可能隐藏著一个很大的秘密,於是也请假跟了来,其实阮瞻知道,万里是存心要帮忙的。 「我知道你是心疼小夏,可是你注意天气了吗?」万里走到阮瞻身边,小声的说。 「正是因為要下雨了,所以我才歇一会儿。」 「你中蛊了吗?说这种疯话!」万里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 他经常一个人出门旅行,知道山裡的天气多变,何况现在还是很容易变脸的春夏之交。他们上山来的时候,天气还好得很,没想到才走到中午就变天了。依照他多年的旅行经验,看这天气不出两个小时就会下雨的。而且下起来就会不小。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地形也不熟悉,这就意味著危险。 「我来时打听过了,再往前走一点会有个三岔路口,通向不同的寨子不是依山就是傍水,距离城镇都不近,又都是山路,所以岔路口上有一间小店,是来往路人的歇脚地。现在这情形,反正今天是到不了那蔓的,不如慢慢走。」 「我还奇怪你怎麼和旅店的店主问个路也问那麼半天呢?」听阮瞻这样说,万里终於有点放心了,「真仔细,还问了半路上的情形。」 第139节 「我很佩服你总是一个人满世界乱跑,小命却还完好无损。」 「我在意的是一路上的风土人情,那个比较有意思,其餘的意外都只是小插曲。」 「那麼你和那些漂亮的苗女聊了那麼久,又说的什麼?」 万里笑,同时瞄了小夏一眼。见她虽然在安安静静的喝水休息,但全身的细胞都在注意他们两个。他知道小夏对他和阮瞻总是背著她商量事情很不高兴,认為三个人是伙伴,不应当什麼事都瞒著她,所以提高了声音,保证小夏也可以听到。 「那些苗女说,这边山裡的寨子是各族杂居地,其中大多数会下蛊,所以千万不要犯了人家的禁忌或者表现得不友好,否则就会被下蛊,轻者会生病,重者可能会丧命。如果你要求人家解除蛊术,会相当困难的。」 「她们没有说禁忌是什麼吗?不要无意间冒犯了才好。」小夏答腔。 「也不用怕啦,各地的人都差不多,不要太好奇,不要随便闯进人家的房子,尊重对方就可以了。」万里说,「不过有一种蛊小夏也许会喜欢啊。」 「你胡说,我才不喜欢那个东西。」 「你不知道了吧?云南的族有一种叫做恋药的蛊毒,非常有趣的。不论什麼鸟,若飞伏在地面就死的话,在鸟死之地,刮取下一些粉末,这就是『恋药』,若给意中人食下后,就永不变心恋著你,除非吃了猫爪,才可解这种药!」 「是你编的吧?」小夏半信半疑,但不自禁的看了阮瞻一眼,心想如果真有这种药,她就给阮瞻下一点,让他会永远爱她。 阮瞻一直低著头,因為万里话中提及的猫爪子,突然想起小夏看到的黑猫和那个会动的植物来。 如果黄博恆真的有问题,有可能那些奇怪的死亡是蛊毒所致。实际上他以前有所怀疑,还翻看了一些资料,据说有一种叫阴阳草的蛊是会动的。假设兇手是黄博恆,那麼他下的蛊显然兇猛得多,而且种类更加奇怪,有毒品在内,死者还都挖出了自己的一隻眼珠。 另外,他的动机是什麼?死者死前都感受到了什麼呢? 「你说的我有些害怕了。」他耳边响起小夏的声音。 「其实我打听了一些偏方了。据说你只要不乱吃、乱喝东西就可以了。水,我们自己有,如果非要吃东西的话,只要悄悄把第一口饭放在手裡。然后留下吃饭的筷子,在离开后的第一个路口,用这双筷子挖一个坑,把饭埋在裡面就不会有事了。」 「我还是怀疑你是不是乱讲的。」小夏见万里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得微笑。 一边的阮瞻一直没有加入讨论,他看看天色。觉得天气不容乐观,连忙招呼其它两个人一起往山的那边走去。 山雨比他们预料的来得还要快,他们才拐过一道山坳,瓢泼大雨就不留情的洒了下来。幸好远远看到一座竹楼,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苍白的空地上,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但儘管如此,三个人也毫不犹豫的跑过去。跑进这风雨中唯一的避风港。 店裡没人,不知為什麼,小夏一进入这竹楼就有到了另一世界的感觉。 这店和一般的路边小店没有区别,只不过傢俱大部分是竹製的,由於没有人,外面又下著狂风暴雨而显得凉颼颼的。 「有人吗?」万里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又用新学的几种少数民族方言又各喊了一遍,还是没人应。 「空店吗?」他看了阮瞻一眼。 在恶劣的天气,来到深山中一座空屋可不是什麼吉利的事。 「呆在这裡别动!」阮瞻简短的吩咐。然后前前后后的仔细的转了一遍这并不大的竹楼。 这个竹楼有两层,一层就是一个饭堂,摆了五、六张桌子,然后是灶间和储存杂物的房间。二楼是隔开的三个房间,其中一个像是客房。但是是那种大车店的类型,只有一张通铺。 整栋房子乾净整洁,灶间裡还有一点食材,房间裡有日用品,好像主人因故离去不久。可能是山裡人比较淳朴的原因,又想让过路客人有个歇脚的地方,所以房间都没有锁。 阮瞻寧神静气的感觉——没有鬼气,只是因為没有人,而这裡又是山的中间,在雨中显得有些阴气较重。 他在山下没听说这个店会没有人,不过在这大雨中也没有其它落脚地。再说,已经有三天没有人去过镇子了,也说不定店主有事回了山上。 他犹豫了一下,从楼上下来,脚下那简易楼梯吱呀吱呀的响,在这暴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人?」万里问,手中的包还没有放下。 阮瞻摇摇头,「先换掉湿衣服,然后吃点东西再说。」 雨竟然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把他们拦在了这裡不能动弹。好在饮用水和一点食物他们是带了的,计划使用的话并没有那麼窘迫。 听说那蔓是通了电的,可是这半山的野店竟然没有,又没找到油灯,所以到了夜晚的时候,他们只好先睡下。 小夏被这旅程折腾得太累了,虽然到了陌生地方有点不安感,但因為阮瞻和万里就在隔壁,再加上入夜后雨停了下来,只感觉到山裡的微风从窗口吹拂了进来,像催眠一样,让小夏睡得很沉。 但她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的推她。 「天亮了吗?我再睡五分鐘!」山间明亮的月光让她误以為天已经亮了,半梦半醒的咕噥了一句,翻身面向墙壁。 推她的手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 「三分鐘。」小夏以為是万里叫她起床,哀求道。 摇她身体的劲头剧烈了一点。 「一分鐘。」她再谈判。 然而摇她的『人』好像生气了,猛力推她。 小夏也有点火了,用手去打压在自己肩上的手,却在一碰之下觉得有什麼不对。 那不是万里温暖的手,也不是阮瞻稳定的手,而是一双女人才有的小手,入手冰寒刺骨,僵硬枯涩。 她一惊,立即清醒过来,连忙翻身坐起,可肩上的那只艘动也没动的还放在那儿。侧头一望,确是一双小巧美丽的女人手,在月光的照射下惨白惨白的。 然而,只是一双手,手的主人不见踪影。只有一双手死死放在她肩上! 她立时汗毛倒竖,惊叫了一声,可竟然没发出声音。 下意识的,她拚命去拉那双手,但那双手像粘在她肩上一样,执拗的不肯离去,也压得她起不了身,她奋力挣扎,还是叫不出声音,最后只得甩脱衣服,连那鬼手一起丢到角落裡去。 她盯著角落,大气也不敢出。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一阵响,感觉什麼东西拱动起来一样,在角落形成一个人影,还没等小夏反映就『唰』的扑了过来,在她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 是一个苗女!面目清秀,但肤色惨白,七孔流血! 第140节 「别睡我的床!」她恶狠狠的叫,「别睡我的床!」 「阮瞻!」小夏终於大叫出声,声音在静夜裡显得格外大声,但隔壁房间却没有任何回声。 「别睡我的床!」苗女继续逼近,一股尸臭也扑面而来。 小夏连忙抓紧胸前的护身符,苗女惊得向后飘了一步。 此时,静夜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 叮铃—— 那苗女『啊』了一声,一直退到门边去,但却不走。 叮铃—— 又一声清脆的铃声传来,彷彿离得这野店近了些,接著随著铃声,又近了些,慢慢到了小夏所在的房间的窗口下面。 此时小夏不敢叫了,怕引来什麼东西。可是她不明白一向警醒的阮瞻為什麼听不到这麼明显的声音,為什麼没有任何举动?! 那苗女的鬼魂堵在门边不让她出去,她咬咬牙,慢慢从床上起身。 竹床发出吱呀的响声,苗女细细的发出愤怒的磨牙声,这两种声音让小夏心惊肉跳,但她坚持著将头*近窗口,从侧面偷偷往下看。 那条山路的尽头走过来一队影子,為首的穿著一身白布的衣服,戴著一顶很大的斗笠,遮住了面目。 他手裡拿著一个铜铃,铃声就是从那裡传来。他每走几步,就摇一下铃,他身后跟的那五、六个人形就随著铃声跳一步。 那几个跟在后面的『人』排成一队,每个人的脸上都套了一个白色的袋子,几个人中间用一条绳子栓著,随著那清脆的铃声向野店走来! 第五篇 秘密 第十二章 野店(下) 怎麼办? 有怪东西进来了,可是彷彿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那个苗女则还堵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盯著小夏不让她离开! 「阮瞻!万里!」她壮著胆子又叫了一声,仍然毫无反应。 咚——咚——咚—— 杂乱但又规律的跳步声传来,表明了那队奇怪的人正在进入店裡。 只有*自己了! 这认知让小夏壮起胆子,慢慢溜坐在床边。她胆怯的瞄著门的方向,想找时机从那苗女的身边挤过去,实在是除这之外,她也想不出什麼办法来! 她握紧胸口的护身符,两隻脚下意识的在地上摸索著,找著自己的鞋。 她碰到了她的鞋,但却被踢到一边去了,於是用脚去勾,眼睛还瞄著苗女的方向。一下、两下、三下,怎麼越碰越远?已经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步了! 「你找这个吗?客人!」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脚边传来。 小夏倒吸一口凉气,眼见自己的左右两边,各蹲著一个黑影,每个人手裡拿著她的一隻鞋!也不知道是什麼时候出现的。 「阿米,阿簸,她睡我的床!」一直呆立不动的苗女突然尖叫,并气愤的疾飘过来。 小夏骇得迅速缩回到床角,惊恐的望著这三个不速之客。 那两个蹲著的黑影在小夏的注视下起了身,好像从地下的土裡拱出来一样。他们慢慢挪动到小夏面前,和那苗女排成一排,对小夏俯视著。 两个都是苗人打扮,一男一女的中年人,黑瘦老丑。此时却对小夏笑著,表情僵硬又古怪。眼睛盯著小夏,眼神却飘到小夏背后,让小夏觉得整个后背都发麻。 她身后有什麼吗? 「阿花,别这麼和客人说话!」男人说,「要招待客人。她阿米——」 不等他吩咐完,左边的女人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托盘,逼迫一样递到小夏面前。托盘上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米糕,不过早已发霉发臭,山林中特有的黑色大蚂蚁在米糕上穿梭来去! 「吃吧!」她说著。托盘差点顶到小夏的鼻子。 本能的,小夏一挥手,托盘『平』的摔了出去,撞在屋角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竟然是有形有质的,小夏无意见碰到的手也一样! 而随著这声响,小夏和那三个苗鬼都突然不出声了。小夏是吓坏了,而那三个苗鬼却一付受到了冒犯的样子,齐刷刷的狠盯著小夏! 「糟蹋粮食,罪人!罪人!」三个人齐声叫,并俯下头! 小夏感觉到刻骨的阴寒扑面而来,带著泥土的潮湿,堵得她喘不过气,只能紧依著竹墙。握紧护身符,刚要大叫『南无地藏王菩萨』,就听见两种声音同时响起来。 吱呀——叮铃—— 然后是脚步声,稳稳的压迫著人的听觉,是那戴斗笠的怪人领著那一串怪东西摸上楼来了!并且穿过渐渐走到了小夏房门口。 一步一步—— 房门无声息的打开了。那个怪人站在门口。那三个苗鬼自动闪开一条缝隙,让那个人可以看到小夏。 月光明亮,照在那个人身上。小夏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白布,而是蓑衣。蓑衣上满是水珠,但又不落下来,在月光的照射下好像银白的一样。 他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小夏瞪大眼睛拚命想看到他的脸,却感觉斗笠下什麼也没有,只是解不开的黑暗。 他走了过来,还没忘了摇动手中的铜铃,身后那如串成一串的螃蟹一样的『人』也跳了进来,一时间,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的,却只有小夏一个人惊恐的呼吸声! 「她睡我的床!」苗女又叫,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但这次却有告状的意味。 那人走过来,俯身看小夏。这麼近,小夏还是没看到他的脸! 他不出声,只是相面一样对著小夏,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小夏的脖子,还没等她挣扎就一下把她从窗口扔了出去! 小夏重重的落在地上,但感觉没怎麼疼,就是震了一下,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不怎麼对,迷糊中听到脚步声传来,然后面前出现一双男人的脚。接著那男人把她抱起来,又放回到床上去。 第141节 「做了什麼噩梦?还从床上掉下来?」阮瞻温柔的声音传来。 怎麼?是梦吗?怪不得阮瞻不来救她,原来是个梦!可真的是梦吗?! 小夏哽咽了一下,细细碎碎的说著发生在刚才所有的事。 阮瞻听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梦也太怪异了,如果真是个梦,小吓就要看看心理医生,因為总是做这种噩梦的话,心理一定是有问题的。可是,如果有什麼能人在背地裡耍阴谋诡计,把小夏捲进什麼幻境也不是不可能,梦杀术他已经见识过了。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每一回他们都要在劣势中翻身,很难,但必须那麼做。像这一次,他明知道接近真相等於是把自己当成了靶子,但又非做不可。他不关心关正之死,只是关正的死把『杨幕友』和黄博恆也牵连了进来,他只是要摸清那个『杨幕友』的来歷,他强烈的感到一定与那蔓有关,与这深山、河谷有关。 「你打听过这家店的情况吗?」小夏已经从噩梦中完全清醒了,但却还假装害怕,不从阮瞻怀裡出来,一直依著他,「是不是有夫妻两个带著一个女孩?」 她在山下无意间听说,这一带的语言有古越语的遗风,把阿爸、阿妈称為『阿簸和阿米』。 「不是啊。就是一个老人。」阮瞻随口撒谎。 这店裡确实是一对夫妻带著他们十六岁的女儿在经营。 「那就好,梦裡那个小姑娘总是说我睡了她的床!很生气啊,一直叫我离开!」说到这儿,小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还以為店主一家让人杀了,却弄不清事非找我来索命呢!」 阮瞻抚了抚小夏柔软的头髮。还没回答,脚步声就带来了万里。 「有情况吗?」他边说边走进来。小夏连忙立直身子。 「阮大神棍,你怎麼也不叫我一声,不怕我被女鬼拉郎配吗?」万里还赤著脚。显然匆忙过来的,但手裡却拿著血木剑。 拿是阮瞻匆忙中放在他身边的,為了保护睡得很沉的某人。 「你滚得远一点,我还落个清净。」 「我要是离开你。你一定会想我的,假如我死了——」 他边说边坐到床边,小夏连忙跳起来去捂万里的嘴,「大半夜的,别胡说!」 「你怕我死吗?」万里眼睛亮晶晶的问。 「你再说这个字,我发誓三天不和你说话。」小夏有点生气了,实际上是感觉在这古怪的野店裡这样说很不祥。 「好好好,算我怕你,我不说。但是——」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噹噹噹』的敲击声。 这意外的声音如同突然插话进来一样,让三个人当场禁声。 小夏心裡一紧,看向阮瞻。见他神色凝重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去。脚下却很轻。 她又看向万里,后者安慰性的笑笑,压低声音说:「不是幻觉,我们都听到了。」 小夏二话不说,套上鞋子,想起刚才的梦境,心裡有点发麻。 「该下去看看,太烦人了!」万里把声音压得极低的问。 「一动不如一静。」阮瞻哼了一声。 「可是如果他们耍阴谋诡计,可能会一计不成,二计生,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不要总被动挨打!」 他的话触到阮瞻心裡最不舒服的地方,自从和『杨幕友』争斗以来,他就一直在防守。儘管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但这还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產生了急燥。 「你们呆在楼上别动!」他决定自己下去看看。 「不,等下,你听我说。」万里又一次提出反对意见,「情况不明,这个时候不能分散,还是集中在一起比较安全,你觉得呢?」 阮瞻沉吟了一会儿,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但那敲击声却在此刻又响了起来,好像催促他做决定,这让他终於点头。 「好,血木剑你拿著,小夏站中间!来吧!」 阮瞻一马当先走出了房间,小夏和万里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此时,天又阴了起来,把仅有的月光也遮了起来,小店内黑漆漆的,只有些微的光亮。 当——当——当当—— 那声音又传了出来,一会儿紧一会儿慢的,没有规律,而且声音的来源也飘忽不定,让人无法判断是来自哪一方。 阮瞻踏上楼梯,好像是故意的,把楼板踩得嘎吱作响,很鲁莽的直接走下楼去。他平时是个稳健的人,如今这样做颇有点示威的味道。心想既然对方要引他们出来,他们如何小心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噹噹噹——走到楼下的饭堂裡,终於觉得那声音有些近了,听起来的质感像是用手指敲打瓷器一类的东西,并不像是敲门声。可当他们仔细聆听,想辨别方向时,那声音却消失了,恶意的沉默下来。是谁在装神弄鬼呢?目的是什麼?是上楼去,还是查清楚?阮瞻不得已要做出第三个判断。他早在才一进这个店就把环境看得清清楚楚——饭堂的左侧的灶间,右侧是杂物室。厨房裡锅碗瓢盆比较多,敲击瓷器的声音来自於那裡的可能性比较大。 几秒鐘的时间,他决定自己去查以下灶间,挥手做了个让其它两个人留下的的动作。 他可以夜视,能在黑暗中看清楚东西。可是他忘了,其它两个人没有夜视,小夏和万里只在昏黑中见他挥了一下手,以為他是要他们去查对面的杂物房,所以在阮瞻离开后,走进了那间漆黑的屋子。 『啪』的一声,一簇火苗在黑暗中闪现。晃得小夏一时没睁开眼睛,侧脸一看。才知道是万里燃起了打火机。 火苗闪动著,照得万里的脸有点狰狞,像不是他了! 「拿著这个。」万里把血木剑塞到小夏手裡。自己则站在她前面,一隻手牵著她,一隻手用打火机的微弱光芒检视整个杂物间。 白天的时候,这裡只有阮瞻进来过。他们都不知道这裡竟然相当大,凭借万里手中的光芒根本看不到对面的墙壁。 小夏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任万里拉著被动的走,但她总觉得黑暗中堆积的杂物后面有什麼东西,光芒掠过的时候就安静,光芒一过就在黑暗中张牙舞爪。他们越走越*裡面,让她觉得好似羊入虎口。 她小步的往前蹭,不住回头在黑暗中张望,就怕有什麼跟在自己后面。却突然觉得脚下踩到一团软软的东西,那东西是活的,吓得她忍不住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喵』的一声尖叫同时响起,小夏脚下的东西蹭的一下跳上了旁边的杂物堆。在昏暗中张著幽绿的眼睛瞪著她,弓著脊背,口中发出呜呜的威胁声。虽然并看不清,但小夏还是觉得那猫浑身的黑毛根根都立了起来,一付要杀人的神态! 「关正要逮的猫!」小夏一下就认出来那隻眼睛超大的猫,冲口而出。 万里一听,连忙把打火机转移过来,同时顺手抓住手边的一个空口袋,对著那猫兜头罩去!黑猫灵巧的一闪身,口袋落在了一边,它自己从半开的竹窗跳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第142节 「猫不如狗好逮!」万里咕噥了一句。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房间的尽头,根本没发现什麼瓷器类的东西,全是各种麻袋和不知干什麼用的大片植物叶子。 「那我们回去吧!」小夏抱了抱肩,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冷。 然而他们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回头一照,是被黑猫踩过的一侧麻袋包倒了下来。麻袋包下,露出一个小小的瓷坛。 这瓷坛是黑色的,上端凹凸不平,像是刻了什麼文字,大约有一尺高,突兀的被簇拥在一大堆麻包裡面。 当当—— 突然传出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是如此之近,让人感到就是在自己脚下似的,自己聆听却上发自於那个瓷坛! 噹噹噹—— 又是一阵乱响,好像裡面有什麼东西急切的要出来一样,而且越敲越急,让人觉得连罈子也晃动起来! 万里左右看看,拿到手裡一根竹棒,想要走过去看看,被小夏一把拉住。 「不要,等阮瞻来!」她非常紧张,觉得太不对劲了。 这麼小的罈子裡能装什麼?為什麼会发出敲击声?鬼?妖?还是什麼? 「没事,我不打破她,只是看看!」万里安慰了小夏一句。 他也紧张,但又禁不住好奇。 他慢慢的走过去,打火即举得高高的。 此时的黑瓷坛反而安静下来,但这寂静却有著说不出的诱惑,好像在说:来吧,打开我!来吧!来吧! 万里伸出手中的竹棒,作势要敲一下瓷坛的外面—— 「不要!」 「住手!」 小夏和身后突然跑进来的阮瞻几乎同时叫起来! 万里一楞,手中的竹棒轻轻落在了瓷坛上。这重量不足於打破一张纸的,可瓷坛却突然碎裂了! 第五篇 秘密 第十三章 是梦吗? 并没有什麼妖魔鬼怪跳出来,瓷坛裡装的只是一种像原油一样的黑色液体。随著瓷坛的碎裂,那黑色液体迅速流失。因為周围全是麻袋包,在昏黑的光线中也看不清是否渗到竹地板下面去了。 等了一下,没什麼动静,万里鬆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微笑道:「你们两个吓了我一跳,我还以為有什麼可怕的东西呢!」 小夏还处於惊呆状态,见他歪著头微笑的孩子气模样,突然觉得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刚要说什麼,一低头却见有一股黑色液体从麻袋包下面流了出来,正是那罈子裡的东西,它并没有顺著稀疏的竹地板的缝隙渗漏下去,而是向他们的方向流了过来! 蜿蜒的,如同一条黑蛇一样,静悄悄的偷袭著爬到万里的脚边,而万里还赤著脚! 「小心!」小夏几乎是尖叫出声,潜意识裡莫名其妙的感到惊恐无比,就像要失去什麼重要的东西的那种惊惶和不安。 她手裡还拿著血木剑,但是离万里有几步远,来不及过去拉他,只是本能的把血木剑向那片就要接近万里脚尖的黑色液体扔了过去。 就在那黑水触到万里脚趾的一剎那,血木剑『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但由於一侧是散落了一地的麻袋包,所以只有剑尖著地,大部分剑身搭在了旁边的一个口袋上。 但这剑尖也刚好落在了黑水的前面,不仅挡住了它的偷袭,而且万里也『啊』的一声,下意识的后跳了一步,暂时躲开了。 『嘶』的一声响,那黑水有生命一样的一分為二,彷彿受到重创一般痛苦的扭动、散开,由一条粗大的黑蛇化為了两条细小的弯流,虽然流量骤减,但仍不死心的向万里脚下爬,而且十分迅速,在万里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有一股钻到了他脚掌的下面。另一条却向小夏这边疾射过来。 小夏全部的精神全集中在万里身上,惊呆的看著他的脚,根本没看到有另一股黑水要攻击自己,当她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躲了。 我要死了吗? 她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却觉得腰间一紧,被一股外力拋到成堆的麻袋包上,然后眼见一团火印直接压在黑水上,让那黑岁像一团极细小的蛇一样扭缠盘绕。然后化做恶臭的气体消散在空气中! 「你怎麼样?」阮瞻扶住身体有点摇晃的万里。 万里手中还高举著打火机,但脸色却在火光中阴晴不定。他虚弱的笑了一下,「看来我又落入圈套了,这回你可有话说了!」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可能要歇会儿了!」说完,他手中的打火机突然落地。 在光明消失前的一瞬间,小夏看到万里向后倒下,但阮瞻在身后抱住了他。 「万里!」小夏叫了一声,想要跳下麻袋包。 但黑暗总的阮瞻急忙阻止了她,「乖乖呆著别动!等我!」 他说著把万里背到饭堂去,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又进来把小夏抱了出去。不让她的脚落地,接著极快速的施了几个手印,把最后残留的黑色液体蒸发掉,才急步回到其它二人身边。 饭堂裡,小夏正不知所措的抚著万里的脸,试图叫醒他,而万里却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极其微弱,好像随时会死。 「听著,小夏。」他单手托著小夏的下巴,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话上,「万里可能中的是蛊毒,必须要找到下蛊的人。我要你在这儿守著他,一个人!」 小夏听说他要离开,心裡一阵恐慌,但知道这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随即坚强起自己软弱的心臟。 「我可以依赖你,是吗?」 「完全可以。」 「你要知道这裡不会平静,所以,小心,千万不要出事。」 「我会等你回来!」小夏咬咬牙说。 第143节 看著她脆弱但又强逼自己坚强的脸,阮瞻有一丝不忍,可是他必须要离开,不得不让她单独面对黑夜中不确定的东西。 他在灶间的时候,听到了小夏的惊叫声和猫叫。他当时就觉得不对,才要离开去看看,就被脚下一丛杂草缠住。本来他以為那只是备烧的柴禾,没想这草竟然如同有生命一样,缠得他无法离开,拖住了他的腿。 这草是被控制的,力量虽然微弱,但却极不好摆脱,这也导致了晚了一步,没有阻止万里。 他不瞭解蛊术,只凭感觉判断,他也不知道自己练制的火手印可不可以制服那古怪的黑色液体,当时只是情急中试上一试。而且在无意之中,他从窗户中看到野店后面的树丛一动,虽然只看到一条模糊的人影,但却感觉那个人一定在那裡呆了很久,被他注意到后就慌张的跑到左边岔路上去了。 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即使不是下蛊之人,也可能是目击的人。而解蛊的方法虽然有很多种,但那黑水看来太凶险怪异了,又明显是為对付他们而来,连万里那麼命硬的人也被放倒,一定不是简单的蛊术。所以,他必须要追到那个人,否则万里凶多吉少! 或者说,根本没有机会! 他没有时间浪费,否则就追不到那个人了! 焦急中,他左右看了一下,迅速拉开门边的一张竹桌,划破手指在墙壁上画上一个保护力最强的符咒,把万里拖到那裡安置好,然后并排放上两张桌子挡住他。 他招呼小夏过来,用血手指在她的眼瞼上轻轻划过。 「这会让你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也许会很怕,但可以看得清路!」他又画她的额头,「这可以让你不被发现,万里额头上也有一个。」 「我不怕,我不是你们的拖累,我也是伙伴!」 「知道,我知道。」一瞬间,他很想拥抱她,可他没有时间,「如果藏不住了。拿血木剑一碰这个符,墙就会破个洞。万里恐怕帮不了你,你要尽量保护他!如果——」 他极度担心,虽然现在这店裡没有一丝不良气息,可当他离开不知道会发生什麼!这种选择让他的心哪一头都难以割捨。 「没有如果,我会到死守著他等你回来。别说了,快走吧!」 小夏说著也钻到桌子下面去。伸手抱住万里的脖子,把他的头*在自己肩上,让他昏迷得舒服点,并且再也不看向阮瞻一眼。以行动表示自己的坚决。 其实她很想看阮瞻一眼,可是怕一看到他,自己就又会软弱。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情况的凶险!万里的命,也许只差这一秒鐘。 阮瞻咬紧牙关,在空中画著什麼,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脚踏出。落步时已经到了那条岔路上。 他要快,不仅是要夺回万里的命,还有小夏的命说不定也在毫釐之间! 天空中开始滚起了闷雷,不怎麼明亮的闪电在丛林上空划过,像是穿梭在他身边一样,只是追逐他,逼迫他,告诉他一个字——快。 他向前跑,努力注视著週遭的一切。感觉著气息,却什麼也没有!跑了一段路,雨下了起来,他也焦急得要疯了! 万里!小夏!一定要坚持住,要等他回去!他心裡念著。眼睛还是四处搜寻! 突然,一道明亮的闪电在空中劈过,十几秒鐘后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带著雷霆怒吼之势骤然炸响在头顶,一颗老树不幸遇难。 随著老树被从中间一劈两开,一声惊叫从树后传来,然后其后的草丛开始东倒西歪,有一个人影从中间穿了过去。 阮瞻抬脚就追,在树后被什麼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隻鞋,绣花的鞋,很旧,很破,但看得出鞋面上绣满了花。 是一隻花鞋。 他没有犹豫,向树林深处追去! 同一时间,小夏却在惊恐不安中度过。 有心理準备是一回事,有坚定的信心也不错,但是该怕的时候一分也不会少。 好在有万里在她的身边,虽然他昏迷不醒,但她还是感到他在陪她,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此时雨又下了起来,一阵阵的山风拍打著竹门,像是有什麼要挤进来。四周漆黑一片,可是她因為被阮瞻在眼皮上划过血符,所以看得很清楚。 吱呀——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从桌子下面,小夏只能看到一双脚飘了下来,没有踩地,也没有迈步的动作,但脚步声却和正常人一样,一步一步的,接著又是一双脚,然后还有第三双,都是赤著足,穿著普通的黑布鞋。 「阿簸、阿米,客人怎麼还不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来。 小夏一下子就认出那个不让她睡床的苗女!可是刚才的一切不是个梦吗?如果她是存在的,那麼其餘两个一定是她的父母,那麼这岂不是一家鬼开的店? 原来他们竟然进入了一家鬼店!可是阮瞻那麼有能力,是什麼让他压根也没有发现? 她抱紧万里,生怕他被发现。虽然阮瞻為他们画了隐身符,万里也是斜依著,可他太高大了,双腿伸得长长的,如果那三个鬼发现桌子挪动了位置,飘过来搬动的话,踩是不会踩到,但一定会踢到他的脚!那他们就会发现了! 血木剑也不对劲,明明就放在她手边,可不知為什麼没有发出遇邪就会散发的美丽红光! 「蓑衣赶鬼忙哦!」从没出过声的女人开腔。 这句话说完,三个鬼突然不作声了,齐刷刷并排站在距小夏不到二尺的地方,好像在等什麼客人到来! 蓑衣?不是那个梦裡看不清脸的怪人吧? 第五篇 秘密 第十四章 蓑衣鬼 小夏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发现。想到那个斗笠下永远看不见的脸,冷汗无声的滚落下来。 她紧张万分,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但又怕时间过得快,那个蓑衣怪人会早於阮瞻先到!可正当她心乱如麻的时候,梦裡清脆的铜铃声在雨中响了起来。 沉闷的雷声和纷乱的雨声中,叮铃的声音就直直钻进人的耳膜中!感觉很远,但又好像近在咫尺。 这不是个梦吗?还是梦中的情形要重演一遍!小夏一时分不清楚,而且也没有时间容她来分辨,她只是一手搂紧了万里,一手死死握住血木剑,这是她在这危险未知中仅有的依*! 门自动打开了,没发出任何声响,然后一双脚夹带著风雨闯进了小夏的视野。 小夏只看到蓑衣的下边缘,眼见著雨珠不断的滚滚而落,地上却不见水渍。 『他』在门边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向桌子这边走了过来。小夏心臟发紧,不自禁的向裡面紧缩,更紧的贴住墙壁和万里。 『他』穿著一双花鞋,崭新崭新的,鞋面上绣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已经看不出布料本来的顏色,各色丝线堆砌得极其艷丽,在雨地裡走来,却还一尘不染。 然而最诡异的是——鞋裡面没有脚,蓑衣的下缘和花鞋之间也没有腿! 第144节 他不是人。是鬼!和那一家三口一样是鬼,可是為什麼血木剑没有像平常一样,遇邪就会散发出美丽的红光,而只是剑柄在微微的发热?! 小夏不明白血木剑是不是坏了,只见『他』一直走到桌边,却又不坐下来,只僵直的站在那。近到她可以看清蓑衣的纹路和上面不断滴落却又有不会掉到地上的水珠。 只听他摇了一下铜铃,就又有一串『人』跳了进来,排成了一排,站到了裡侧。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些用麻绳串著的、头罩白色布袋的怪人。问题是他们站的位置与那一家子和蓑衣鬼成了合围之势,把桌下的小夏死死围在正中。 眼前的形势诡异极了,店裡没有任何的声响,而且漆黑一片,不过却又忙忙碌碌的。好像正常的店家在招待客人,只是店主不是人,来客也不是人。 寒冷的山间夜裡,小夏却汗透脊背,还要拚命抑制因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她只希望这些鬼快点歇完脚快点走,假如鬼怪们在赶夜路时确实也和人类一样要歇脚。而且对方不是对他们持有恶意的话。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漆黑的雨夜,瑟缩在桌子下面的小夏也看见那个蓑衣鬼慢慢弯下腰来,那张看不见五官的脸对著她『看』! 原来他知道她藏在这裡! 「别—让—他—们—摸—你—的—头!」他一字一顿的发出古怪的颤音! 什麼意思?小夏惊骇得楞住了。 然而不等她反应,在那雷霆雷声响起的一瞬,蓑衣鬼突然掀翻了桌子! 小夏惊呆了,完全不知道怎麼反应,觉得自己像躲在柴草裡的羊羔,突然暴露在野兽的眼皮底下。 她吓得动不了。却发现围著她的东西也不动,只是盯著她这个方向,彷彿并看不到她,只是感觉到!她试著动了一下,几个鬼就开始认清目标一样,向前跳了一步! 小夏这才意识到,阮瞻的隐身符使她和万里免於被看见,可是他们的呼吸无法隐藏,一动的话更会发出声响,所以那些鬼怪知道他们的大致方向,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还有,血木剑虽然有些异常,但对这些鬼怪还是有著无比的威慑力! 可是那个蓑衣鬼為什麼好像看得见她一样?是她功力高深,离她距离近,先一步觉察到她?还是他真的能看见?它说的那句话又是什麼意思——不要被摸到头顶?!那它為什麼不攻击?也怕了血木剑吗? 几秒鐘的时间,小夏必须做出决定! 如果这些鬼怪是受命致他们於死地的话,万里就是最危险的,因為他目前处於昏迷状态,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本来血木剑会保护一定的范围,可是对手太多,如果它们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就算她有血木剑也会顾此失彼。 何况,她没有灵力,不能让血木剑如钢铁般坚硬,如果打在虚无的魂体上当然没问题,如果是殭尸一样的实体呢?那被串成一串的蒙头鬼跳到地上时『咚咚』作响,看来不是容易对付的,她不能让阮瞻父亲留给他的东西毁在自己手裡! 而且,血木剑今天好像很不对劲。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她引开这些东西,而把血木剑留在万里身边,那样就算蓑衣鬼看得见万里,想对他下手也没有办法! 她这样想著,怕得要死,可还是逼迫自己做出行动! 她屏住呼吸,慢慢慢慢的把万里平放在地上,扯起他身上的套头衫的衣领,掩住他本来就微弱的呼吸,让那些鬼怪失去追逐的目标,然后把血木剑放在他的怀裡。 她做这些的时候一直盯著近在咫尺的蓑衣鬼和对面一排随时準备攻击的『敌人』,只见那蓑衣鬼根本不动,看不见的脸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而那些鬼怪则随著小夏极轻微的动作慢慢*近。 此时血木剑开始有一点微弱的红光闪现了,这样小夏鬆了口气,这证明万里可以安全的呆在这裡,况且墙壁上还有阮瞻的保护符。 她见围著自己的圈子越来越小,已经没有逃出的机会,乾脆脱掉一隻鞋,一下子从圈子上方扔了出去! 『呼』的一声,那一家三口和五个连成一串的殭尸一下子涌到掉落鞋子的楼梯处,而那个蓑衣鬼则突然向小夏扑了过来。 小夏本能的一闪,蓑衣鬼差点扑倒在万里身上,因為血木剑就在万里怀裡抱著。惊得它像牵线木偶一样,直挺挺的把身子立了起来,并飘出去好远! 这下小夏彻底放心,知道血木剑可以保护万里,所以再不犹豫,趁那几个鬼怪还没有返回来之机一下子奔到门边。她想跑到山林裡去,那样迴旋的餘地大些! 可是,她出不去! 蓑衣鬼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这才想起。蓑衣鬼是看得到她的,她想的引开这些鬼怪并自保的方法根本行不通。现在也只有利用地形乱逃一气了! 想到这裡,她再不犹豫。驀地蹲下身子,堪堪避开了蓑衣鬼的一抓,也没看清它有没有手,差不多是滚到了杂物室门口。眼见著那一串怪物身上的麻绳全部绷断,真如殭尸一样,伸直手臂向她逼来! 别让它们摸到头顶! 小夏不知道為什麼想到这句话,但总觉得这话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一直努力不让自己的头部被碰到。原来她还想利用暂时不呼吸和不动来躲避袭击,可自从发现蓑衣鬼看得见自己后,这计划就行不通了,只能狼狈的逃窜。 但那蓑衣鬼却并没有追她,只围著昏迷不醒的万里转。只是血木剑隐隐的红光让它无法接近万里,可它却一付不死心的样子,让小夏在逃窜中还不时要分心看著那裡,好几次险些被抓到脸上。 雨夜中漆黑的野店裡,一屋子的鬼在追她。有五个脑袋上带著白布袋子的殭尸一样的东西,还有那一家三口,每一个都是面孔惨白,在忽明忽暗的光线裡更是变得惨绿,七孔流著血! 害怕,她已经来不及了,她一边跑一边还要注意万里那裡的情况,只见蓑衣鬼围著万里转悠了半天,突然趴在了地上,努力伸长了手。 它的手掌慢慢从蓑衣下伸了出来,黑乎乎的,就像粽子叶子包著的东西。同样的,还是看不见手臂,好像无形的手臂在向前伸,而且非常有弹性,伸长得超过了人类概念裡的界限,直接去触摸万里的头顶。 受了重创一样,它在触了万里的头顶一下后,驀然缩回了手臂,委顿得没有爬起来! 小夏呆住了,也忘记了跑,也忘记了呼吸,因為没有蓑衣鬼的暗示,那些鬼怪失去了小夏的信息,也停止了攻击。一时间,店裡寂静无声! 半明半暗中,万里忽然慢慢张开了眼睛! 他醒了,小夏本该高兴的,可是下意识的,她浑身都在哆嗦,惊恐和绝望让她的心臟都无法跳动! 万里的情形不对,真的不对,他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成了另外一个人,木然,僵硬,恐怖,没有感情! 一阵阴风吹过,他就像随风飘起一样,那麼高大的男人,无声息的就直立了起来! 「万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夏忘了自己的处境,一下子就喊了出来。 随著她的声音,异动四起! 先是周围的鬼怪开始向她的方向扑过来,再就是万里突然扭转过头了,直直盯著她! 她知道万里看得见她,因為同样是阮瞻画的符,虽然外界无法看到,但他们互相是可以看得到的。 可是那不是万里了!虽然他有万里的身体,有万里的脸,可是万里从没有用过这样没有感情的眼神看她,他从来都是那麼温暖,那麼和煦,使她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世界都是温柔的! 她要哭了。特别是当他像其它鬼怪一样向她冲过来时,她几乎大哭著跑开! 第145节 那不是她的万里了! 店裡的追逐仍然在继续,可小夏躲得越来越惊险,她心裡绞痛著,手脚就慢了下来,最终被那个小苗女狠狠抓住手心。 「她睡我的床!」她尖叫一声!伸出已经成為爪子的手,拚命扣住小夏的喉咙! 小夏呼吸困难,意识散乱,只用眼睛的餘光看著万里,可他竟然没有反应! 死就死了吧! 小夏闭上眼睛,绝望得不想挣扎,因為眼前的万里已经不再是她的万里了! 第五篇 秘密 第十五章 一夜 『恩』的一下,万里『跳』了过来!他凶狠的看著小夏的方向,眼裡闪过血红的光芒,妖异又暴怒,杀气腾腾,一付要把人撕成碎片的霸道模样,连那小女孩都骇得鬼叫一声,闪得远远的。 「万里,回来!」小夏什麼也顾不得了,在这生死关头才感觉到,万里就像她的手足四肢一样重要,决不能失去,「你醒醒!」她抓著他胸口的衣服猛摇,情绪已经从最初那种令人心碎的痛心,渐渐转化得夹杂了一点气愤。 他不能骗人!他说过的,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和阮瞻一样强,他们曾在大学时代和一群人拼酒,明明酒醉了却还能谈笑自如,驾驭著自己的情绪和行动,等赢得赌约后才抱头大睡三天! 现在怎麼了,只是被一个蓑衣鬼摸到了头顶,他就迷失了自己吗?不能!他不能那样! 「你给我变回来!」小夏见万里仍然僵直的站著,急得拍打他的胸膛。 万里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右手,正当小夏欣喜於他有反应时,他却把手伸向了小夏细嫩的脖子,然后紧紧握住,单手就举了起来! 小夏登时呼吸困难,窒息使得她的手臂也抬不起来,像一件衣服一样被掛在万里的手上! 要死了吗?死在万里的手裡?那个比哥哥还要亲的人,从没有和她发过一次火的、最好的朋友的手裡?那个她曾经以為,这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她的人手裡? 「掐—死—她—!」那个因為拚命摸了万里的头顶,而被血木剑的剑气伤得委顿在地的蓑衣鬼,突然用颤抖的古怪声音叫了起来! 「给我给我给我!」那一家三口的苗鬼在一边拥挤著争执。再加上一直沉默的五个罩著头的鬼怪一直跳著,使整个场面看起来像是献祭,而祭品正是小夏! 她的腿软弱的蹬了几下,但毫无用处,万里还是面无表情、神志不清的样子! 据说人死前是会流眼泪的,所以小夏在失去意识前落下了眼泪。一串串落在万里的手背上,而且就在她觉得自己将要死去的一瞬间,她胸前的护身符突然散发出久违的温柔黄光,因為万里是高举著小夏的,所以那光芒直接刺入了万里的眼睛! 万里被晃得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红芒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脸的迷惑和意外。 「怎麼了?」他轻喃一句,无意间解除的邪术让他的手臂再也无力高举。手一软就把小夏直接扔到了地上。 小夏只感觉脑袋『砰』的撞在竹地板上,并没有感觉头痛,只是猛得冲入肺叶的新鲜空气让她剧烈的咳嗽,难受得身体团成一团。 万里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体,疑惑的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意念。意识到是自己伤害了她。 「我做的?」他又低语了一句,但没有等到再有能力思考,就觉得一阵眩晕,再一次昏倒在地,倒在小夏的身边。 不用吩咐,那几个鬼在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又扑了上来,一付要置二人於死地的狠劲。只不过那一家三口比较灵活,直接趴到地上来攻击,而那五个殭尸不能弯身,只是沉重的跳过来,要把躺在地上的二人压扁! 阮瞻!小夏心裡念著,希望他能及时回来。 但阮瞻没有回来,反而有一声奇怪的哨声传来,就像树叶吹出的那种,单调而尖锐,那几个鬼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虽然喉咙中还在发出『——』的不甘心的声音,磨牙的声音,动作却停了,不敢上前一步! 小夏停止了咳嗽,费力的拖著万里往后缩,不明白上什麼暂时救了他们,可她看那几隻鬼的样子,好像和他们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样,可能过不久还是攻击,而血木剑在刚才万里起身时落在了门侧,所以她没有依*,但必须多坚持一阵,一定要等到阮瞻回来。 此刻的时间,在小夏眼裡是用微秒计算的,连每一次呼吸也紧张得分成几段来完成,一边后退一边还要注意周围不怀好意的敌人的异动。 不要变!不要变!阮瞻快回来!阮瞻快回来! 她心裡紧张的念著,疲劳和刚才万里无意间对她的伤害让她手脚发软,但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她的祈祷起了相反的作用,阮瞻还是没有出现,但鬼怪们又开始动了起来。 慢慢的,围著他们的圈子在缩小,一股阴冷潮湿的感觉包围了她,就像她已经被埋在了土裡! 轰隆—— 又一阵雷声在天空中炸响,那些鬼怪受了刺激一样,忽的疾飘过来。 小夏惊叫一声,张臂搂住万里,连头也不敢抬,闭上眼睛等著攻击来临! 闪电的强光中,饭堂内的景色突然模糊了一下,就像一波平静的水面上掉落了什麼,荡起了涟漪那样。接著一个人影凭空出现,他迈步是如此之焦急,但动作却那麼瀟洒随意,好像一步就从遥远的地方踏入了整个房子的中心。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他默念了几句咒语,同时左手虚空画符,朝小夏的方向一指,率先扑到的鬼怪立刻如同扑到一堵无形的墙上一样,被弹了回来! 「阮瞻!」小夏又惊又喜的叫出声! 「别怕!我在!」阮瞻回过头,微笑了一下,回答著。小夏登时感觉整个房间都明亮和温暖了起来! 「没事了,他回来了!」她喃喃自语著,同时扶起万里,让他半依在自己身上。「你也会没事的。」 她安心的呆在阮瞻设置的结界裡,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阮瞻力斗鬼怪。 只见阮瞻用左手虚空画了一个半圆形的符咒,拖著长长的尾,然后一指那一家三口,它们三个立即如同被吸到一个无形的圈子裡一样摔在一起。 尖锐的叫声,好像是玻璃划过玻璃一样刺耳。出自於那三个鬼魂之口,它们彷彿在忍受著巨大的煎熬,原本惨绿的脸此时扭曲变形,变得赤红,像是烧到一半的碳,两隻眼睛更是发出火一样的光。 「放了我们!」它们惨号著,三具形体一会儿透明,一会儿黑沉下来,一会四肢和五官脱落。一会儿又凝聚成一团,拚命撞击那看不见的包围,但又无一例外的被弹出去! 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没有一丝怜悯! 他见那受创的蓑衣鬼身子慢慢隐没,好像要遁走,但又同时指挥五个殭尸来袭击他。好為自己争取时间。冷哼了一声道。「留下来的好!」说著咬破舌头,喷出一口血气,同时右手也不知从哪裡摸出一道符咒,连同那无形血气,箭一样射了出去! 「啾」的一声惨叫,那蓑衣鬼已经隐去了一半身体。此时却如同被个看不见的钉子钉在原地一样,任它如何奋力挣扎,也不能挪动分毫。 阮瞻冷冷地嘌了一眼像一堆乱草一样伏在地上扭动的蓑衣鬼,动作瀟洒地一转身,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三个殭尸的围攻,几步就走到门侧去,一俯身抓起了血木剑。 血木剑握在了阮瞻手裡,立即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虽然没有平时那样的红光大威,但也散发出美丽的光芒,并且不停地微微颤抖,好像回到了主人的手裡兴奋莫名! 阮瞻右手握著剑,慢慢抬起手来指著那五个乱跳的殭尸,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冷冷看著对方。 第146节 血木剑在阮瞻地手裡,就不再是木剑,而是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利器。虽然殭尸扑过时带器的腥风十分骇人,窗外的急风骤雨也敲打得正急,但阮瞻丝毫不為所动,以静制动的姿态给了在一边紧张观看的小夏以无比的信心。 那五个殭尸是没有感官,只被控制的简单怪物,所以感觉不到那三个苗鬼和蓑衣鬼的惨状和恐惧,一个劲地朝著有人气的地方猛扑。不过也正因為如此,它们没有计划没有先后,以至於相互间自己先碰倒了三个,只剩两个攻击了过来。 眼见它们扑到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阮瞻不慌不忙地右手挥剑,不是刺,而是剑削向其中一个头颅,而左手却虚空划著那个像鱼刺一样的符,简单的动作却夹带著风声直指向了另一隻! 「啪」的一下,右手边的殭尸的脑袋掉在了地上,身体摇晃著又前冲了几步,在阮瞻一闪身后扑倒在楼梯边上,而左手边的这只却被那个虚无的符咒打中了胸口,竟然向后飞出好几米,像画一样被钉到了墙上,头也喀嚓一声掉落,却仍然裹著白布的袋子。 这时,那三隻殭尸也近地身来,阮瞻一矮身,让过了它们的猛扑之势,反手挥过两剑,也没什麼招式,只是快速地斜砍殭尸的头,看样子是专门对这个地方下手的,眼见著那两个也扑倒在地上不动了。 剩下的最后那个,由於一扑之势力量太大,一下子撞到门上,竟然连身体带门一起摔到了雨地裡中,阮瞻也没有追出去,一下施展了他的火手印,躲在最裡面的小夏只看到瓢波大雨的屋外空地上,一团奇异又美丽的火燃烧了起来,中间还爆出一小簇火苗! 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小夏多半夜的恐惧被阮瞻轻鬆地解决掉了。 「道公饶命,道公饶命!」被圈在结界中的苗鬼见道公饶命乾净利落地消灭了那五个兇猛的殭尸,加之在结界中受到了痛苦煎熬,开始求饶。 在他们这裡,有法术的人被称為道公道婆,所以他们一个劲对著道公饶命哀求。 阮瞻半转过身,「你们不是开店的一家三口,不过是幻化的形象,对吗?」 那三个鬼说不出整句话,知识细碎断续的鬼语著,惊恐得无以復加。 「可惜,没有什麼能做了坏事后不受惩罚,这是天道。所以,我答应,以前你们害过的人不会答应!」 「不,她睡我的床,她该死的!」那小女鬼突然尖叫出声,并拚命撞击结界的外壁,对著小夏咬牙切齿,吓得小夏下意识地往后紧缩。 「你们是鬼蛊是不是?解不了的蛊,还是解脱了吧!」 阮瞻叹了口气,不理会小女鬼的尖叫,单手结印,慢慢地挥出了手。 这一阵惨叫,一团艷火,然后只是一捧黑灰,夜风吹过,什麼也没有留下! 「轮到你了!」 阮瞻又面对著蓑衣鬼。 「主-人-会-杀-了-你-的,主-人-会-杀-了-你-的!」蓑衣鬼颤抖著声音,边挣扎边想逃脱,边威胁著。 它是这一群鬼中的控制者,所以它最知道要面对结局的恐惧! 「我来这裡,找的就是你的主人!」 阮瞻想起幕后人对万里下的毒手,痛恨之极,「可是他是个藏头露尾的混帐王八蛋!」 他解开了血禁,蓑衣鬼骤然失去了钳制,慌忙爬著,费力的隐身,但却隐不掉。此时的阮瞻突然面露怜悯之色,犹豫了一下,才用剑尖指住蓑衣鬼头上的斗笠! 「我帮你解脱了吧!」他轻叹著说,「这样对你才好一些!」说著,血木剑挑掉了那顶斗笠。 一阵风声,地上只剩下意见平常的蓑衣和一个斗笠,一双鞋子。 原来,那些衣帽下面根本什麼也没有! 阮瞻看看那双奇特的绣花鞋,想起刚才在山林中看到的一隻,皱紧了眉头,不知道这裡面有什麼联繫。 「阮瞻!」小夏叫了一声。 阮瞻这才从思索中惊醒,连忙打开保护结界。 「你没事吗?」他打量著小夏,深恐她受了什麼伤害,然后又去看万里,后者的情况让他忧心如焚! 小夏摇摇头,「那些怎麼办?」她指指剩餘的那四具殭尸的「尸体」。 阮瞻站起来,走到尸体旁边,一下扯开了它们身上的白布衣服,衣服下的情形让小夏吃了一惊。 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形,竟然只是树枝和树干! 小夏犹豫了一下,壮起胆子扯开了「断头」上的白布袋子,竟然也是植物,不过上面多了个黑色的符咒而已! 不是赶尸的,只是蓑衣鬼控制的植物,只是幕后有人施展的妖术! 阮瞻把那四颗「植物」聚在一起,施法把他们烧成灰烬!小夏看著阮瞻做这一切,发觉他施出的火只会烧到想烧的,并不会燃到这竹屋中的其他东西。 「现在我们怎麼办?」小夏问。 「等天亮吧!」 「他怎麼办?」小夏又看了倚在墙角的万里。 「交给我,我不会让他死的。」 阮瞻坚定有简短的回答。 战斗停了,雨也停了。 第五篇 秘密 第十六章 三天的生命 他们在竹屋一直等到天亮,早上才要离开,就见一群山民簇拥著一个装束奇特的人正往这裡来。一问才知道,他们正是从那蔓来。因為这店的主人也是村裡的人,而前几天这店一直闹鬼,所以店主一家三口回村去请道公来驱邪。 小夏见了店主一家,吓得差点叫出来。看那模样可不就是昨晚的那三个人吗?只不过那小姑娘温柔灵秀,店主夫妇老实和气,可与昨晚的凶狠诡异大不相同,这才想起阮瞻昨天说那三个鬼是幻化的。 而阮瞻则对这些人推说他们是生态旅行者,想去村裡看看。又说昨晚并没有遇到什麼事,只有野猫窜来好几隻,把房间弄得一团糟。至於万里,则说是感染了风寒,目前昏睡不醒。 山裡人朴实好客,听说外来客遇到了困难,又是来他们这裡旅行的,就热情的邀请他们上山。而当道公在野店裡大大折腾一番后,万里竟然醒了过来。 在回寨子的这一路上,小夏一直偷看万里的神色,见他好像什麼也没发生过,就好像睡了一觉,做了个自己也记不起来的噩梦一样。 这反而让她内心中不禁產生了些许的不安和不详的感觉,因為阮瞻回来后并没有和她说起是否追到了那个『下蛊嫌疑人』,而万里好转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到村寨后,他们被安排住到了村长的家裡。下午的时候,小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万里藉机和阮瞻讨论在野店中发生的事情。 第147节 「别告诉我这个山村鬼事只是意外情况啊!」万里趴在阔大的木窗边上,欣赏著村长家木楼对面的山林景色。 阮瞻没说话。 这用脚趾头也想得出。一定是他们要调查的人出来搅局了。不过听村长他们的意思,那个店是在几天前开始不乾净的,对方不是能手段高超到可以遥控,就是后发而先至。根据他们一路上行程的艰辛来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方法只有时空扭曲术。 而施展时空扭曲术的前提是必须有目的地的信息,也就是说,施术者要到过这个地方,这样就可以推断『杨幕友』来过这裡。住过这裡,甚至和这裡有著极大的渊源! 「那麼那个黑色液体是怎麼回事?」万里又问。 「那是蛊,你中蛊了!」 「还好!」 「还好是什麼意思?」阮瞻有点恼火,他為了万里的意外要急死了,他竟然说还好? 「反正他们的目的是对付我们,如果不成功的话,不知又要搞出什麼花样?『还好』的意思就是幸亏是我中了招。如果是小夏中的,我会心疼,如果是你,那麼以后谁『保护』我?」万里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别肉麻!」 「看来这个蛊很厉害,从小到大你都很少那麼烦躁的。」万里轻笑,「告诉我有多厉害?」 阮瞻习惯性的皱眉,「我对蛊术并不在行,所以,我不知道!」 「哇,不用那麼直白吧。好歹给病人一点信心,这点心理暗示你总该懂吧?你来的时候不是猜到这裡曾经蛊术盛行,特意恶补了一下蛊术的知识吗?」 「蛊术是一种秘术,近年来已经近乎绝跡了,我知道的非常少,况且这次的对手不简单,他施的蛊术我甚至没有听过。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倒是问过那个道公。」 「我说你怎麼和他谈了一路。我还以為是南北神棍交流骗人的经验哪!」万里总是喜欢挖苦阮瞻,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他自己都不觉得。 「你不能少废一句话吗?」 「哈哈,我看到你给他钱了,希望你的钱值回票价。」 「也打听了一点事情出来。那个蓑衣鬼被认為是一种水鬼,那种每一丝布上都绣上花朵的鞋子是新娘出嫁的时候才穿的。」 「就是说那个鬼死的时候还是新娘啦!真可怜。」万里叹了口气,但转瞬又笑了一下,「我已经从小夏嘴裡听到你『谈笑间,强虏灰飞湮灭』的壮举了。可惜我没看到,我每次看你,你都是被扁得抱头鼠窜,这反差也太大了!」 「可是他竟然能控制植物来装成殭尸,这可不是一般的蛊术了。本来我还以為他会使用鬼蛊就不错了。」 「他是谁?黄博恆还是杨幕友,还是有其它人。」 「不知道。」 「你就会说这三个字,那个什麼鬼蛊的,你又是从哪裡知道的?」 阮瞻沉吟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昨晚追击那个怪人的情况告诉了他。 原来他在那颗被劈倒的树后看到那只破旧的花鞋后,就顺著雨中极微弱的气息一路追了下去,终於被他抓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怪人,至今他还不能确定那个怪人是男是女,只能感觉到怪人身体气息的古怪。 当时他才要逼问下蛊的人是不是他,要怎麼才能解蛊,那个怪人就一直对他喊,「他能给鬼下蛊,他能给鬼下蛊!让人死也无法摆脱的鬼蛊!」然后提醒他如果不回去,店裡的两个人都会死。 不知怎麼,阮瞻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為他感觉不到恶意,而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那个怪人突然挣脱了他,迅速消失! 这时候,阮瞻感应到了小夏的危险,这才一步踏了回来。 后来他又问过那个道公,知道鬼蛊是传说中才有的秘术,它是下在新死之人的身上,从此那个人的鬼魂不会转生,只会為下蛊之人所用。当然具体的细节,只有懂得如此秘术的人才知道。至於控制植物的蛊术,那个道公连听也没听过。 他在金钱的力量下告诉阮瞻的,除了鬼蛊的事情外,没有比阮瞻自己查的更有价值些! 「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意,每次你都遇到这麼难解的事,逼得你不得不释放自己的能力,并且还要修炼一下。」 「你不担心你中的蛊毒吗?没人知道那是个什麼玩意儿,我不能解,又没有追到下蛊的人。而且连目击者也失去了!」 「担心没有任何用处,是一种最不良的情绪,但是上战场算我一份就行了。那个躲在幕后的混蛋让我受了控制,差点伤害小夏,我要报復。」虽然阮瞻语调平静,但万里听得出他心裡的焦虑,从小到大的朋友,没有一丝一毫能相互隐瞒。他见到阮瞻紧锁的眉头,还有比平时愈发的沉默,就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太妙,「我只是不明白我為什麼会失去意识,听说中蛊是无声无息的。」 「那蛊并不是要对付你的,我猜他是想能伤到一个算一个。再说,我检查过你身体的气息,那蛊不是要杀人,是想控制人。可你这混蛋外表看著虽然随和,其实是茅坑裡的石头,又臭又硬,一定无意中反抗,偏你阳气又极旺,两下裡相冲,所以你才会装死装个彻底!」 万里回忆了一下,感觉当时是有一股冷热交缠的气息一直往他脑袋裡窜,他当时就想给硬压下去,结果造成身体剧痛。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看来这个蛊很难解吧?或者是没有解的,对吗?」万里突然问,「实话实说吧,我看得出来这蛊有多诡异,现在你要告诉我实情。」 「我会找出那个丛林怪人,一定有办法的。」 「那麼需要多长时间,总有个期限吧。」 「你不用管!」 「得了,我是个大男人。不用你隐瞒真相,告诉我!」万里问,脸上难得的严肃。 阮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因為他们共同面对过太多的事情。他坚信这次也一样。 「从你的身体气息来看——三天,你只有三天的命!」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鐘?二十五万九千两百秒?这就是他正值壮年的生命就要凋谢的时间吗? 万里沉默了一会儿,因為他的脸朝向窗外,也看不清表情,但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原来我还能活三天,可是我记得你老爸说过我是个长命的相貌。」 「我老爸还说过,你太好奇,会遇横祸的。」阮瞻咬著牙齿,「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借过我很多次钱,从来没还过;你乱开我的车,从来不加油,撞坏了也不修;你还和我抢女人!我才不让你死,先还了我这麼多债再说!」 「女人?你说小夏吗?」 「我说娜娜!」 「哈哈,你说娜娜啊!」万里转过头来,脸上并没有因為即将来临的死亡而惊惶失措的神情,只是有些无可奈何和伤感,「那是君子之争!」 「你那是横刀夺爱!」 「得了,你又不是多喜欢她,不过女追男,隔层纱,你年青气盛,受不住诱惑而已。娜娜那麼漂亮,你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 第148节 阮瞻沉默了一会儿,回忆著往事,不禁微笑了一下,「也是,那是她的选择。」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小夏的。」万里又转回脸去,「以前想过啊,不过现在不了,因為我还可以活三天。」他耸耸肩,装作无所谓,「我才不像有的人,觉得自己快死了,一定要表白,那不是给对方心理负担嘛。死了也不让人安寧,够狠!」 「我不会让你死!」阮瞻一提起这个问题就咬牙切齿。 「得了,你我都知道,有一种蛊,是死蛊,除非下蛊的人死了,不然是解不了的。还有三天,机会不大。」万里苦笑,「说不怕是假的,可是怕也没有用,男人嘛,总要面对现实。不过这样我至少可以实现小夏的愿望。」 「她的愿望?」 「是啊。有一次我问她想要什麼样的爱情,你猜她怎麼说?」 阮瞻低著头,不看万里,怕一提到小夏就洩露了心底的秘密,但心裡还是很想听的。 「她说啊——」万里微笑,「她还真是傻得没边,这话没有女人说得出来的,尤其现在的女人那麼势利。她说,她想要一个人非常非常爱她,但永远不要让她知道!」 「她就是那样,还以為生活是个美梦呢!」 「不过,现在她的梦想可以实现了,我可以替她完成。我想——我是爱她的。」 第五篇 秘密 第十七章 暑期旅行的故事(上) 小夏的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 她其实并没有走远,因為从小生活在城市裡,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牛,还听说抹上牛的眼泪可以让人得阴阳眼,结果就跑到牲畜棚去看。而这个村寨的木楼都是二楼住人,一层的侧面是牲口棚,那两个男人又是站在窗边对话,所以她在无意中全听了去。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亏欠了万里很多! 一直以来,她接受他的帮助,享受他的宠爱,那麼自然,那麼心安理得,从没有想过回报,彷彿他对她好是应该的事。这是多麼可鄙啊! 现在他还有三天的生命,她要拿什麼还他! 一想到从此看不到他鹿一样温柔善意的眼神,听不到他用半挖苦人半认真的语调说话,感觉不到他温暖和煦的气息,她就受不了! 阮瞻说了,决不让他死,她也一样,哪怕拿她的生命去交换,她也在所不惜!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抢,虽然我从小到大总是喜欢抢你的东西。这也不能怪我,在心理学上,这也是要引起你注意的一种方式。」万里的声音继续传来,「那时候还小,总觉得我们既然是那麼好的朋友,你為什麼还要拒人千里之外?所以总是想让你发火。哈哈,还真让我成功了一次,娜娜决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气得和我打了一架,唯一的一架,多麼难得!」 「是啊,然后我们鼻青脸肿两个星期。」阮瞻的声音传来,语调因為回忆起往事而放鬆了些。 「可是小夏——是不同的。」万里说。 「是不同。所以,我一定会保住你的狗命,让你好好去爱她吧!这次你没有和我抢。因為她并不是我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是。」阮瞻的声音又冷了下来,楼下的小夏的心也冷了。 「可她喜欢的是你!」万里说,「我开始时对她是当个小妹妹一样,因為她比较冒失,自己还不知道。总是让我觉得有趣,產生保护感。可是后来看她喜欢你,我觉得我并不瞭解自己的心,因為我不想把她给你。」 「她会喜欢你的。」阮瞻说,「因為我不会和你抢。」 「不是这样说啊,好像是你成全我一样,如果我能活下去,咱们还是君子之争。」从万里的语气中听不出有对死亡的恐惧,「目前这样其实是我的失误。我和她是因為我的离婚官司而结识,那时候我才走出失败的婚姻,不想再和女人有瓜葛。所以人為的划定了界限。她是个敏感的丫头,当然不会越界。结果我们越来越熟悉。弄得现在像是左手握右手,完全没有了感觉,然后这时候你这混蛋又出现了!」 「你干什麼去?」阮瞻问,听语气好像万里要下楼一样。 「我拿一点刚才吃的米糕,还真好吃。我死到临头了,当然做个饱死鬼。」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 「我相信还不行嘛。可我还是想吃。」万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要下楼来。 小夏连忙抹乾净眼泪,深吸一口气,快速从后边绕过去,正巧赶到万里走下楼梯的一刻走进了大门。 她尽力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和态度对待万里,装作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围在他身边转,跟著他逛整个村寨,而阮瞻则从她一回来就不见了踪影,她想他是去拚命寻找解救万里的法子去了。 晚饭后,阮瞻又出去了不过临走时把血木剑交给了她,「周围我看过了,没有什麼大碍,但万一有昨晚的情形,只要你不离开木楼就会平安。」 「村裡不会有事吗?」小夏很怕带给无辜的人灾祸。 「他还没那个本事袭击整个村子!而且我布了阵了,别怕。」 「嗯,我不怕。只要能解了万里的蛊,我什麼也不怕!」 阮瞻有一瞬间的疑惑,以為小夏发现了什麼,但见她也没有什麼哀伤的神色,也就没有深究。因為万里命悬一线,而他根本不知道敌人隐藏在哪裡,所以他前所未有的焦急,也觉得自己非常的没有用,并开始痛恨自己从前封印自我的行為。 他这一下午东转西转,一直在打听各种可能的线索。他想知道那个蓑衣鬼的前身是什麼?从她穿的花鞋上来看,她死的时候是新娘,而鬼蛊是要在新死的人身上下的,这样就可以把两个线索合成一个。 据村裡的老人们说,这个村寨附近,只有在文革期间死过一个新娘。她是苗女,爱上了个知青,但父母逼她嫁给寨子裡的小伙子,她在结婚当天投江了! 阮瞻知道村民口中的人就是那个蓑衣鬼,因為她不停的从身上往下滴水。 也就是说,给他下蛊的人在六几年就存在,并且会了这种蛊术,但这和黄博恆的年龄不附,难道是『杨幕友』? 那麼那个怪人是怎麼回事?他(她)也穿著新娘花鞋,虽然很破旧了,但确实上一模一样的?这裡面有什麼联繫吗? 还有,黄博恆是出自这个村子,可是拿著他的照片在村裡问,竟然没有人知道。这是怎麼回事?他造假吗?如果造假為什麼要拚命阻止他们来这裡?这山村裡有什麼秘密? 关键是那个怪人,他(她)是谁?村裡的人都不知道山林裡有这麼一号人物,可是他感觉那个怪人是明白这一切的,因此必须找到他。 这山林如此之大,如果他存心要躲起来,真不知道要怎麼才找到他,可是万里却还有三天不到的生命! 不过,他倒是听说了一件奇怪的事,能和他们来此地的目的联繫起来。 据说就在两个月前,有名叫阿旺、阿木、阿水的三兄弟在他们父亲去世的一周之内暴死。而且死状极其古怪,重要的是,他们生前对自己的父亲极為不孝,这和城市中那些精神或肉体上虐待父母而致死的人高度一致。 这太巧合了,可他不相信巧合的东西,所以两边的事情一定有联繫。 他今晚的任务就是挖开这三兄弟的坟看看,然后要在山林裡追踪那怪人的踪跡。这种事在白天不能干,一是他尊重死者,不好让尸骨见了阳光。二来,他觉得那个怪人不会在白天出没,要找的话,必须是在晚上。 「你要小心。」阮瞻说。 「你也小心!」小夏看著他明明焦急万分却硬要装作平静的面孔,突然觉得他活得一定很累,不禁有些心疼。 第149节 她下意识的伸手抚抚他冰凉的脸。但马上又回过神来,不仅急忙收回手,甚至还倒退了一大步。差点撞翻桌子。 阮瞻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慌张,其实小夏是因為听到他说永远不会与她有交集,猜测他是不喜欢自己的。所以对刚才的失态特别在意。 「我会守著万里的。决不让他再乱跑。」小夏又保证裡一句,然后几乎是逃到了楼上去。 「你跑什麼?有鬼追你吗,我看看!」万里正在楼上的客房裡坐著,见小夏跑得气喘吁吁的,忙站起来。 「你坐你坐,你现在是病——你刚刚病好。要休息!」小夏连忙阻止万里,怕他又生出什麼事来。 「我是什麼病人哦!」万里苦笑不得,「你没见我刚才吃了多少东西?」 「饭桶也可能是病人!」小夏硬把万里拉到床上,「你昨天吓死我了,不能再让你吓我第二次!」 「可是你不会让我现在就睡觉吧。」万里露出苦笑,「我过惯了夜生活,现在让日落而息,实在不成的。」 他的生命还有三天不到,可不能浪费在睡觉上,三天后,他会永远睡著。 「那麼你给我讲讲你和阮瞻上学时候的事。」自从偷听到有那麼个娜娜,小夏心裡就惦记著这个人,想知道是什麼女人和这两个男人都恋爱过,「你不是说你和阮瞻共同经歷过两件半事情吗?上次你在意大利时在电脑上给我讲过了你们上小学时候的事,那现在我要听下一件。」 「那是上大学时候的,你有兴趣吗?还有阿瞻的故事哦?」 「好啊,反正夜长得很,我又不想睡。不过要关了灯,这裡通电不久,不要浪费能源,浪费是犯罪。」小夏把万里往床裡挤,她自己坐在床边,然后随后关灯。 「喂,你这样让我感觉很曖昧啊!」万里说,「我会流口水的,而且别人会误会啊!」 「管别人干什麼,至於你,好好讲故事,禁止胡思乱想。」小夏故作轻鬆的说,但却借黑暗隐藏著泪光,这是他的最后一夜吗?她忍了一下午了,这会儿有点忍不住了。 「好吧好吧,你喜欢听我就讲,不知道以后还——」万里停住话头,掩藏住情绪,「从哪讲起呢——就从那个夏天开始吧!」 万里开始讲述他和阮瞻的第二次遇鬼的经歷—— 那是在我们上大二的时候,当年阮瞻不像现在一样,对陌生人是笑咪咪的,那时候的他没有掩饰,一天到晚冷冰冰的,我们在学校号称冰火二人组。 你知道的,冰山美男嘛,总是受女人注目,我就比他差一点,想想我到现在还不甘心。就好像刘铁和倪阳,其实我觉得倪阳更可爱,可是因為刘铁不爱说话,所以他更受欢迎。这就是女人的心理,女人是这世界上最好奇的动物。 现在看这两个小子就像当年我们的样子,我想阿瞻雇了他们两个,任他们怎麼不听话都能容忍,就是因為他们彷彿是我们十年请的影子。阿瞻是个什麼都闷在心裡的人,他虽然不说,可是我想他是怀念我们在学校的时光的。 言归正传,说我们自己。那时候我们学校裡有一位公认的校花,名字叫蒋娜,我们都叫她娜娜,她是我们全体男生的梦中情人。娜娜个性有点像你,但可比你漂亮多了,别打我!我是从怀念的角度来回忆的。其实你比她漂亮一百倍行了吧?反正她很可爱就是了,但她也有一个大缺点。你知道是什麼吗——就是眼睛不好,放著我这样的火样帅哥不爱,偏偏看中了冰山美男。 阿瞻这傢伙很没有定力,被人家娜娜追了不到两个月就投降了,一点骨气也没有,当然如果娜娜追我,我大概也能支持个——三、两天吧!反正他们就成為了一对。 阿瞻本来就一付欠扁的德行,这回摘了校园玫瑰走,不知有多少男生恨他,不过他也不怎麼在意,多亏了我对他不离不弃。 大二那年的暑假,我们準备去一座著名的山做自助旅行,因為阿瞻平时太闷了,加上高中时代他老爹就已经去世,他每年放假都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我就请他一起去旅行。他当然推三阻四的不肯,但我把他硬拉去了。事后证明我是极其明智的,因為我们在山裡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如果没有他,大概都会死在那裡,回不来了! 本来说好去的人只有我和两个男生,外加一个女生,总共四个人,但因為阿瞻和娜娜决定参加,所以后来竟然增加到十五个人,总共九个男生和六个女生,成了一个小型团队,其中不乏想横刀夺爱的主儿。 年青人嘛,总有著无数的勇气和幻想,事先也没经过什麼野外求生训练,也没请嚮导,只带了点必备的野营工具和地图什麼的,就直奔深山老林去了,总觉得那样才够与眾不同,豪情万丈。 那座山是什麼山我就不多说了,免得你以后旅行的时候有心理障碍。 反正我们是去了,但是山路远没有我们想的好走,刚开始还比较兴奋,走著走著就累得不行了,结果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安营扎寨了。 如果现在我再去的话,我绝对不会在那种地方宿营——山峰的低洼处,旁边有一条很小的瀑布,还紧挨著一个小水潭。 可那地方可真是美丽啊,有山崖,有草地,有野花,有瀑布,有恬静清澈的水潭。当时我们只贪图那裡的饿风景和取水方便,想著晚上可以看到水潭中映到的月亮,并点上篝火什麼的!并没有考虑其它的事,就在那裡扎营了。 可是我告诉你,看事情永远不要只看最表层的东西,那个地方其实极其凶险。要知道山裡的天气十分多变,如果下雨的话,在那个低洼地带,随时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山洪吞没,而且离个不知名的水潭这麼近的话,你永远不知道水裡会有什麼! 当时我可不懂这些,只是很高兴的玩,虽然没有抓到什麼野味,好歹弄了点烤鱼和自带的食品,很开心的办篝火晚会,并不知道有东西在暗处盯著我们,也不只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那次的暑假旅行告诉我——在黑夜的山林深处,一定要提防! 第五篇 秘密 第十八章 暑期旅行的故事(中) 我们白天玩得太累了,所以活动结束后都睡得很沉。当然我们也有一点野外生存的知识,在帐篷外点了火堆,还让九个男生分為五组轮流守夜,阿瞻不爱理人,所以他自己是一组,让他守的是最后一班。 本来一切都还好,可是在半夜的时候,天突然下雨了。雨不大,当时值班的男生觉得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就躲进帐篷裡躲雨。可能是太睏了吧,结果两个人都睡著了。 谁知道这雨越下越大,而且我们是在山坳的最低洼处,在我们还没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营地就已经被水淹了。 男生的帐篷比较*高处,而女生的帐篷就在水潭旁边,所以当我们被女孩子们的尖叫吵醒的时候,女生的帐篷已经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山洪冲走,黑漆麻黑中只看到几颗头浮在水面上,还有白惨惨的手臂在挥舞呼救! 当时我们全吓坏了,只有阿瞻还清醒,他指挥我们拿出防水的大手电和攀山绳,把男生分為两组,一组在还没有淹没的高处打著手电照亮水面,并且抓住攀山绳的这一端,另一组水性较好的则用绳子捆在腰上,然后下水救人! 还有一个叫赵江的男生因為身体比较瘦弱,阿瞻让他做协助工作,当有男生救到落水女生后,他就帮忙拉上来。 阿瞻这个人平时不爱被人注意,但是一遇到事情就会自然散发一种领导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他。所以,我们也没多争论,也没时间争论,就按阿瞻吩咐的做了。 但是一下水我们才知道救人不是那麼容易的,这和在游泳池或者在平静的江河裡是不一样的。那时顺著瀑布冲下的山洪,还带著漩涡。水下感觉有暗流一样,往下吸人。这也就是这几个女生明明都会游泳,却為什麼死死攀住几块石头不能独自上岸的原因。 我们在水中艰难的向落水女生游去,也没有什麼特定目标。只是先从离岸边最近的女生救起。只要碰到了谁的手臂就一把抓紧,然后奋力借助绳子的力量游到岸边,让赵江给拉上去。 当时天色太黑,水流又湍急,我们根本看不清水面上的具体情况,只凭借影影绰绰的黑影和呼救声来判断方位。那时候雨下得还很大,那点光线在隔了那麼远的地方透过雨帘照来。本来就很微弱,再加上岸边的人由於风雨和焦急,把那个光照得摇摇晃晃的,更是让人视线模糊。 我们也不知道救上来的是谁,也不知每人救上来几个。只是发现水裡还有呼救的就往上拉。折腾了半天之后,才发现水裡还有一个人在尖声叫救命。我一急之下,和阿瞻又冲下水裡去。 赵江一直在岸上协助救人。并且清点人数。在我们入水的一瞬间,突然大叫:「娜娜,是娜娜,娜娜没上来!」 我一听就急了,说实话那时我对娜娜是抱有相当的好感的,哪能容许心上人死在这个水潭裡。所以不顾一切的向水裡游,旁边的阿瞻也是一样。 这时,岸上所有的光线全集中在一个地方了,但由於光线弱,我们看不清娜娜的脸,只看到了她的影子,奇怪的是我们抓不到她,甚至我和阿瞻都撞到了一起,也还是碰不到娜娜。 「那边那边!」 「往左一点!」 「抓住啊!哎呀!」 第150节 「不是那个!」 岸边的同学不停的呼喊,我们耳边也响起娜娜的哭叫,但无论如何,我们只见得到影子却捉不住实体。 那时候阿瞻也只有二十岁,你该知道因為他厌恶自己的能力,所以从小根本没有拿来修炼过,他父亲过世后,他更是根本自我封印了起来,所以那时的他也只是有阴阳眼,看得清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且不太会被邪物侵袭而已,并没有什麼力量。 他目前的能力是因為随著年龄的增长而自然的封印不住了,外加咱们总是迫他使用才逐渐恢復的,当时他的手段可连现在的一小半也没有。 可他毕竟不是平常的人,所以感觉出事情的不对。他大叫著让已经筋疲力尽的我先不要乱扑腾,然后揉揉眉心的阴阳眼位置就潜下水去了。 他潜了很久,可以说是太久了一点,而且无声无息,好像被水捲走了一样。我吓坏了,以為他出事,就忘了他的嘱咐,也潜了下去。 水又冷又黑,我潜得不深,手电筒聚起来的光还能透过水面,让我能模糊看得见一米之内的东西。我是在挣扎著却又摸不到的娜娜身边潜下去的,可是在水下,我没看见她身体的其它部分。就是说,娜娜的头与肩在水面上,可是水面下却什麼也没有! 我吓了一跳,连呛了好几口水,再仔细看,确实什麼也没有,而水面上挣扎的『娜娜』还在呼喊,岸边焦急的同学们也在应和,而阿瞻则根本看不见踪影。 情急之下,我连游带拉的爬上岸去,因為我在水裡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所以想拿一隻防水手电,再封在塑料裡,然后下水去找失踪的两个人。 我一边让同学帮我弄那个简易的水下照明灯,一边跑去看繫在阿瞻腰上的绳子,想把他拉回来,但一拉绳子,发现那头没有任何接力,原来绳子早就断了!负责阿瞻的那位同学太焦急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 这下情况更紧急了,男同学都吓坏了,女同学在一旁吓的直哭。我怕再有什麼人出事,所以没叫他们帮忙,只是自己回去,但游到一半时就听到『扑通』一声,然后看到赵江瘦弱的身体跳入了漆黑一片的水潭,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只听到岸上的同学乱喊一通,也听不清什麼了! 我顾不得他。一心想找阿瞻和娜娜,虽然水下面的事让我心惊肉跳,但我明白再怕也要下去,不然可能会永远失去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第一个认真喜欢的女孩。 我奋游到『娜娜』身边。但好几次水流都把我冲开,直到我借助几块突出的尖石的帮助,拼尽全力才到达我的目的地,但同时也意识到情形不对—— 我一个大男人都被湍急的水流冲击得无法保持身体平衡,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如何能浮在那裡不被冲走,而且十几分鐘,一直呆在那裡! 意识到这一点。我又怕又不能相信,急忙潜下水去证实,并且用手电照射著,连续看了两遍——可是,水面下依然什麼也没有! 我相信我们遇到诡异的事了。急忙不动声色的藉著水流往远处移了一下,一抬头却看见『娜娜』还在挥舞手臂对著岸上喊,「救我。别扔下我!救命,把我拉上去!」凄惨的声音诱惑著更多的同学来救她,我转头看到已经有两个男生要下水了! 不能让更多的人下到水裡来,否则会有更多的人出不去! 这是我当时的念头,所以我把手电筒的光线移到『娜娜』脸上去! 娜娜本来是半长髮,可此时『她』的长髮却一直垂到水面,并且把脸全挡住了。就如一丛茂密的水草一样,而且『她』枯瘦的手臂和惨白手掌上长达三寸的指甲都证明这不是原来的娜娜,而是让我们误以為是娜娜,并有著她的声音的东西! 我吓呆了,手电的光线一直照在『她』脸上没动。『她』好像对光线的反应相当迟钝,我一直对著『她』照了十几秒,『她』才慢慢转过头来看我。 漆黑如夜的乱长髮下,是一张白得晃眼的脸。我拚命想从长髮遮盖下看到『她』的五官,但却什麼也没看见。 『她』的脸又白又平,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嘴。 婴儿的嘴,小巧而柔嫩,没长牙齿,此刻正咧开著对著我笑。 我吓得把手电脱手掉落在水中,但在漆黑一片中,竟然觉得『她』要俯下身来吻我! 『她』来得如此之快,我脑海裡只有那张婴儿的嘴的形象,甚至感到了那个吻的湿气袭来,还带著一丝腐臭的味道。 我来不及躲,却突然感到水下有一隻手往下拉我。我本能的挣扎,但还是被拉下水去,混乱中也没看清是谁,约莫十几秒,又被推出了水面。 再一看,就见阿瞻挡在我面前,手裡拿著一个小小的黑棒棒。说来不恭敬,其实那个巴掌大的小黑棒就是大名鼎鼎的血木剑,不过以当时阿瞻那功力,顶多把这道界的异宝放大到五寸,根本不像现在这样还能祭起来,而且比钢铁还坚硬。 但血木剑的能力你见识过了,当时哪怕这小小的一点大,就可以对付一般的灵体了,何况那水鬼没料到这个,其实连我也没想到,这傢伙竟然随身带著他老爹的遗物。 只听『彭』的一声响,好像有什麼重重的落在水裡,水花激得有两、三米好,然后『娜娜』就不见了。 「快走!」阿瞻对我叫,我也来不及回头看,只是奋力向前。岸上的同学也拚命拉我们两个,我们就这麼连滚带爬的上了岸,然后还没等喘口气,又听同学们又一阵喧哗,原来那边赵江也上了岸,竟然把娜娜也救了上来! 平时最弱小,最不起眼,最害羞的赵江竟然能英雄救美!而其它的人都没有他冷静,被障眼法迷住了视线,差点一个个葬身水底。 恍惚中,我向水中望去,奇怪的看见水面上漂浮著一件红衣服。在漆黑的夜中都能感觉到它是那麼艷丽,丝绣的花朵那麼栩栩如生,光滑的丝绸在水波的掩映下闪著诱人的光,有生命一样的漂浮在水面上,静静的,水流也冲不走,像是不甘心的望著我们,散发著勾魂摄魄的魅力! 「那是什麼?」平静下来后的同学们都看见了那个东西,不由得互相询问,甚至有几个女生跟了魔似的,非要找点什麼把它勾上来。 「快离开,彆扭头看!」阿瞻大声喊,近乎粗暴的把大家拉开,往山林裡推,让我们远离这奇怪的水潭! 雨还在下,我们只抓起了自己随身的背包就匆忙离开。但在离开水潭的一剎那,我们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你听过会让你毛骨悚然的婴儿哭声吗?那一次,我听到了! 而且我们没有清点人数,不知队伍中多了其它的『人』。 第五篇 秘密 暑期旅行的故事(下)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人的脸上,既睁不开眼睛,还热辣辣的疼! 我们走得慌乱,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是凭借本能向水潭相反的方向走。由於没有路,只是在树丛乱草中穿行。 最重要的是,天太黑了,不仅是因為雨,好像还有一层从树林中散发的雾气,让相隔一步远的人就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而且狂风暴雨打在四周的树木草丛上,沙沙沙的,也听不清各自的脚步声。 我们是上坡,雨中路滑,总有人不断的摔倒,為了防止有人滚下山去,也為了让已经基本丧失视觉和听觉的我们彼此间有个照应,阿瞻让我们用登山绳连成一串,排成一个纵队,走一段时间就要报一下数。 他在最前方,用一根木棍披荆斩棘的开路,我则站在最后一位,防止有人出意外! 「一,二,三,四——十五!」 最后一个声音在我前面响起,是赵江,我能从声音听出来是他,可他怎麼是最后一个人?最后一个明明是我! 我一惊,但随后安慰自己道,「可能是前面不知道什麼人一紧张,报错数了,不会有事。只要人不少,就证明没问题!下一次一定会纠正过来!」 「一,二,三,四——十五!」 又一次,我还没报上数,声音就嘎然而止! 然后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的报数都在赵江那裡截止! 我开始心慌了。不知道该怎麼办?阿瞻在队伍的最前面,也没有人跟我商量。是有人惊恐之下反覆出现了错误?还是队伍中多了什麼? 第151节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再一次的报数开始了。 眼见著数字越叫越*后,马上又要结束在赵江那裡,我一咬呀,当『十五』这两个字刚从黑夜中传来,我马上叫了一声『十六』! 我叫得相当大声,所以在暗夜中显得特别突然。我只觉得手中的绳索一紧,带得我差点摔倒,然后是『哎哟』之声四起,相信是阿瞻听到我的叫声,猛然停了下来,结果使惯性前行的同学们全都摔倒了! 「万里。拉住绳子不要鬆开!」阿瞻对我喊。 我大声答应了一声,感觉绳子晃动不止。然后有人说话。慢慢的,我看见一条黑影慢慢挪了过来,我知道那是阿瞻,我们熟悉到不需要什麼交流就能感到对方的存在! 他走过来,摸了我的手一下。「十五!你是第十五个,并没有多!你别疑神疑鬼的搞怪,害得大家走不成!」他骂了我一句,好像很不耐烦,然后就转身离开。 我想还口解释,却突然感到手裡多了一件东西,一摸之下是那个小小的血木剑,当即明白阿瞻也觉出了事情有不对,但是却不说破。 这样我心就安了下来。听著阿瞻一边倒数著一边走回队伍的最前面去,叫谁的名字都会顿一下,好像会确定一下似的。 队伍又走了起来,报数也依然进行,但到我这儿还是第十六个人!我心虚著。默默跟在后面,不知什麼时候走出去,什麼时候摆脱这些奇怪的事! 再一次,赵江说出了『十五』,我突然意识到,赵江明明知道我是最后一个,為什麼他报『十五』的时候,不会感觉奇怪?! 我壮著胆子往前追了几步,奇怪的是,应该只相隔一米的,却没有追到,他还是一个瘦瘦小小的黑影在我前面不紧不慢的走! 我犯了脾气,心想管你是什麼,非追到不可,於是执拗的去追,直追了十分鐘才*近了他的背! 赵江的背上是随身携带的背包,随著他努力的走,在肩上一耸一耸的,我因為始终追不上他,所以就去抓他的背包,没想到还没碰到,那个包就『忽』的一下打开了,窜出来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一个赤裸的婴儿趴在背包的边上看著我!他浑身惨白惨白,手裡抓著个什麼东西,虽然是婴儿的形象,却有著成年男人那种算计的眼神。你能想像吗?一个婴儿的脸却长著成年人的眼睛,还是特别阴险狡诈的那种,那是相当恐怖的感觉,而且他的眼珠还发出野兽一样的绿光! 『卡』的一声,一直没有电闪雷鸣的天空突然爆出了一声巨响,伴随著闪电,我看清那婴儿手中握著的是一隻人的手指,正津津有味的嚼著,用它那没长牙齿的嘴嚼著,嘴角上全是血,显然那隻手指是新鲜的! 我被吓得心臟都要停跳了,下意识的捏著那柄小血木剑,对著那怪婴的眼睛划去,不是我残忍,是因為他那双眼睛实在让人心头发麻! 『哧』的一声,血木剑横划过他的双眼,我只感觉剑身像是陷在软泥裡,要被粘住了,吓得我连忙撤回剑来。 而这时,他的整个脑袋彷彿是铁皮罐头一样,脑盖部分被掀开了一圈,向后翻了过去,在大大敞开的部分,一大群蚂蚁和昆虫从裡面慌张的涌了出来,即使在黑漆漆的夜裡,也让人清楚的看到,怪婴没有脑浆,他的脑袋只是各类昆虫的窝! 还没等我回过神,那怪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雨夜中是那麼响亮,震得所有人都惊呆了,赵江也回过头来! 「你找死!」赵江狠狠的瞪著我说,声音却是一个女人的,然后我亲眼看到他的脸变成了一个骷髏头,眼眶裡有惨白的光芒一闪而过。 它伸出枯尖的手抓向我的双眼叉过来,我本能的用手挡,它的爪子直接碰到了血木剑上。『啪』的一声碎成粉末。 它惨叫一声,一下就飘到树林伸处去了,身后背的怪婴被割得半断不断的头在她背后不停的晃,像是向人们点头打招呼一样! 「怎麼啦?」阿瞻第一个跑过来。 「我们遇到——鬼啦!」我好不容易说出句整话,把血木剑藏在了手心。知道阿瞻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瞭解到。 「那是谁?」不知是谁问道。 「赵江。」 我的话才一出口,就有人答了一声,吓了我一跳,然后赵江苍白瘦弱的脸就从围过来的同学中挤了进来。我这才知道,那个第『十五』并不是赵江,他只是装成赵江的模样而已! 「这林子也有古怪,我们必须快离开!」阿瞻发佈命令,「但是我们不要用绳子了。乾脆手挽著手,而且千万不要鬆开。万一鬆开了,一定要呆在原地不动,叫我过来看!」 这时所有人都吓坏了,所以唯一冷静的阿瞻成了大家的主心骨,说出的话马上被执行。他拿著手电逐个照同学的脸。然后亲手把他们的手扣在一起。这时我还站在最后,当阿瞻过来时我企图把血木剑给他,他却又塞在我手裡,「你得罪他们了,更需要!」他说。 我们就这样艰难的向前走,但此时伴随我们的不仅是风雨声,和偶尔的雷电声了,一直有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婴儿的欢笑声和这女人的自言自语,断断续续的在我们周围的林子中迴盪! 「儿啊。多麼狠心的人哪,把你的头割得都要断成两截啦,来,宝宝别怕,娘给你缝上!」 丝丝的穿线声响了起来。近得就像在耳边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摸摸自己的脸,看是不是针线在上面刺过! 「娘,我饿!」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他的声音一出,把所有人都骇住了,尤其是我,明明是个婴儿的,哭和笑也像婴儿,怎麼声音是个成年男人?怪不得那怪婴有一双成年人的眼睛。可是这也太诡异了!要不就是还有另一个『人』! 那女人嚶嚶的哭了起来,「娘对不起你啊,我的宝宝,呜呜——让你饿到啦!呜呜——我们去找人来吃好不好?」 怪婴笑了起来,好像很开心,并且咀嚼碎骨的声音也同时传进了眾人的耳膜! 嘎吱——嘎吱—— 好像是金属粗糙的表面磨著,长指甲划过石头,让人感到是自己身体的某块骨头正在被咬噬,嚼碎! 有一个女生终於受不了了,大叫一声放开了与同学互相挽著的双手,摀住耳朵。 「都趴下!」阿瞻突然大叫了一声! 倍受惊吓的同学们闻言,都慌忙伏在地上,我趴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见阿瞻的影子站在那,生涩的挥动手臂,在空中虚空划了一个符咒,『啪』的一声爆了个火花。光芒中一个黑影扭成麻花状,外面罩著一件丝绸的红衣,哭著叫著退了回去! 那衣服正是水潭中飘著的! 「清点人数!」阿瞻再次发出命令,然后逐个确认每个人,足足有两遍。然而,他还是不得不宣佈,有一个女生不见了! 这时候,最可怕的事情出现了——因為长时间的惊恐和黑暗,让同学们开始骚乱,开始出现各种意见,不再意见统一! 有的说,那个女生不听话,放开了大家的手,是咎由自取,不能為了救她而危害到其它人的生命;有的说,不能丢下她不管,大家多少人来就应该多少人走;有的说要留在原地等天亮;有的说要尽快走出密林;有的说必须要团结在一起;有的说大家应该分散开,这样生存的机会更大! 但总之,想要先逃命的人多,主张听阮瞻的指挥,并救回那女生的只有我、娜娜和赵江三个。阿瞻则根本不表态,只冷冷的看著眾人争执! 「你们安静点,这样吵嚷大家都要死在这裡!」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叫了一声。 也不知是因為我太生气了,样子比较狰狞还是我的声势震住了那些人,反正我一叫之后竟然安静了些。但还没等我说出下一句话,树林中又响起女人和怪婴的对话。 「儿啊,不要乱跑,那些坏人又要割开你的头啦!娘没有针线给你缝啦!」 「可是娘,这裡太冷了,放我出去吧!」 第152节 「啊——」又一声大叫传来,却并不是树林深处的母子两个,而是我们中的一位男同学! 他像看到了什麼一样突然冲出人群,跑进了与声音传来的方向相反的密林,拖长了的声调一直迴盪,由近到远,又由远及近,在树林中跑了一小圈又冲了回来! 他一边叫一边跑,又冲了回来,只是回来的时候——他的头不见了!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章 兵分两路 没有了头的那位同学,却像是看得见一样,直冲进了人群中,随著大家的惊叫躲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而他脖腔中的血也在这时候才喷了出来! 冰冷的雨滴,温热的血,差不多喷溅到了每一个人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反正让所有人都直接感受到了这种无法形容的惊恐! 这当场让两个女生昏倒,还有一个男生大叫著向水潭方向又跑了回去。 「我不走啦!我要回去!我要回——」他越跑越远,任我们在后面如何拚命呼喊也叫不回头!我们全体惊惶不安的等著,生怕又有什麼可怕的事发生,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异动! 此时,雨停了! 「或许我们应该回去!」见那个跑走的同学没有遇害的情况,有人开始这麼提议。 没人回答他,因為每个人都不确定,我们就像是猎物,被黑暗山林中未知的东西追捕著,驱逐著,直到我们全部死在这山裡為止! 就在我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那女人的声音却又传了出来,这一回是哼唱著,低沉幽怨的调子在四面八方响起来,让人感觉不到她在哪个方向,只觉得那曲子在我们耳边迴响,浸入到每个人的心灵伸处。 「娇儿啊,快入睡,月亮——」她慢慢的吟唱著。 仔细一听,她唱的是摇篮曲,带著心满意足的劲头,好像晚饭后,一个母亲在哄婴儿睡觉一样。但本该温柔的调子,却被她唱得阴森无比! 「我们出不去啦!他要吃了我们全体,一个不剩!」一个同学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坐在地上用力挖,好像要挖个洞藏在裡面。「一个不剩!吃掉!吃掉!吃掉!」 他的发狂的行為刺激了大家本就十分脆弱的神经,一时间。团队又开始不稳起来,哭叫成一片,绝望的心态互相感染。彷彿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生存的机会,到处瀰漫著那种不如放弃抵抗的情绪! 我急坏了,对著他们大喊大叫,让他们清醒一点,可根本没有用处。但我知道,这样下去。大家真的都活不成了! 这时候,一直不出声的阿瞻突然走了过来,随手抓过一个离他最近的女生,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上去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是下一个,直到打到第七个时,其它的同学才被镇住! 「想死不是吗?那还怕什麼耳光?」他嘲讽的说,「要死死一边去。别在这鬼哭狼嚎,有本事分头走,钻进林子裡去,反正不也是死嘛!」 其他同学被他突然的发飆给镇住了,一句嘴也不敢回。全楞在当地。因為他平时总是冷冷的,连话也不多说,这种大发雷霆的场面谁也没见过。 而现场一静下来,那女人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还是唱著歌,但阿瞻可能气坏了,大喝一声,「闭嘴!」竟然把那怪声也震得停止了。 「想死的就给我滚得远远的,想活就马上给我蹲下!」阿瞻大声说,「而且如果谁再不听话,我发誓决不带著他走出这个鬼山!」 他的气势和他话中的那个『鬼』字都带著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所以大家都默默的蹲下,不吭一声,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阿瞻见局面稍微控制住了,就向我招招手。当我走近他身边时,他随手画符,我觉得外界的一切声音都突然隔绝了,这才知道他是怕我们的对话被听到,所以设置了结界。不过那时他的功力相当差,所以那结界很小,只够我们两个人*得很近的容身,不然他可能会把所有人都保护在裡面,那样也不会出那麼多的事了! 「现在我们不能继续走了。」他低声说,虽然有结界,但好像还是不太放心,一边说一边警惕的注视著四周。 「怎麼了?」 「我没想到他们会离开那裡追出来。」他懊恼的皱眉,「可能我们忙著救人的时候,他们已经附在我们的东西上了,因為按理说,魂体是不能离开埋骨地很远的,除非有东西可以附著。」 「这两个很凶啊!」我说了一句。 「没错,肯定是横死的,而且死的时间不短,所以我们不能往前走了。」 「那麼我们要退回去吗?」 「接近他们的地盘会更危险!你傻了吗?」阿瞻瞪了我一眼,「问题是现在正是半夜,我们不熟悉这裡的山路,密林裡可以隐藏更多的东西。」 「那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不行,我们等在这裡吗?」我也有点急了。 「没错,就只有等,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那时候一切迎刃而解。只是这两小时看来会相当危险,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要想个计策才行!」 「你有主意就说吧!我绝对服从。」我说。 「这样,他们肯定看出这群人裡,你和我是不好对付的。所以,我们两个各负责一边。」 「你说我们要分开行动吗?」 「是的,你知道他们有两个,要一起对付我没有那个能力。现在他们还平静,等天色渐亮时肯定会有更狠的花招。相信你看出来了,这两个怨气冲天,不把我们弄死他们是不会完的。所以,我一个人回水潭去。他们一定以為我是抄他们的老窝,绝对不敢怠慢,即使不是两个都回去对付我、一路阻拦我,也肯定会回去一个,而且会是比较厉害的那一个,这样你们这边的生存机会会大得多!」 「那你怎麼办?」我有点担心。我们这麼多人,还不停的出事,阿瞻一个人不是更危险吗? 阿瞻笑了一下,「我打不过可以跑,这点自保的能力我还有。而你们是不能呆在这裡的,最好有一个开阔的地带才行。」 「可是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找开阔地去?」我急得没法儿,「即使我们烧山。这大雨才停不久,树湿成这个样子。也是燃不起来的。」 「我可以用符咒试一下,但不能让除你外的任何人知道。」阿瞻说著用随身携带的小刀用力划破手指,并且扯开我的外衣。在我贴身的白t恤上写满了血符。 「我们烧出一片空地,你要保证让他们不看到我,好让我抽空在地上写几个血符咒,这多少会有点阻挡作用。但我走后,如果留下的东西要袭击你们。一切就都要*你了。血木剑你拿著,虽然它不能发挥更大的威力,但是——至少可以保住你,还有——娜娜!」 他说著就要打开结界出去,我一把拦住他,「你这话是什麼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我们已经损失三个人了,可是你应该知道还会有损失的,因為你我都保不了那麼多人,只能多保住一个是一个。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所以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那你呢?」 「别管我。千万记得不要跑,就呆在这裡,无论有什麼诱惑,无论觉得这裡多麼危险,其它地方多麼安全也不要离开。并且尽量管住其它人!如果天亮我不回来,你们先离开,然后——再来找我吧!」 「我不想听你这麼说!」我心裡不安,一定要得到保证,「你一定要回来!」 阿瞻顿了一下,然后郑重点头。我这才放心,看阿瞻把我的白t恤撕成一条一条,然后一个人深入树丛,不那些碎布隔几步就绑在树枝上,直至把我们围在了一个不大的圆圈中。 「我们要放火烧个空地出来!」他说了一声,然后假装用打火机一点。 『彭』的一声,火一下子在四周烧了起来,因為是符咒引起的火,竟然燃烧得很好,没有浓烟,也没有越界,就按照阿瞻事先圈定的范围烧出了一个圈圈。 第153节 我看阿瞻蹲在地上,在四方画完了血符咒,就招呼同学们把圆圈中心的杂草也拔掉。这样,我们就好像呆在了一个空地裡。 「阿瞻,你要去哪裡?」看到阿瞻要离开,一直默不作声的娜娜叫了一声。我这才注意到她和其它同学一样怕,因為整晚我们都处於惊吓中,我竟然没有特别注意到她。 「我要去找失踪的同学,你留在这裡,万里会保护你们的。」阿瞻回答了一句,然后不等别人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现在我们谁也不能出这个圈子,只要我们团结,坚守在这裡,一定会没事!」我见阿瞻走了,大家像失了主心骨一样,只好硬著头皮装老大。 我把阿瞻留下的符咒包裹在那些被拔掉的杂草裡,燃成了一个火堆,指挥大家围火而坐,告诉他们无论有什麼样的异动也不要理会,只要呆在这裡就一定会没事! 「阿瞻会回来吧?」娜娜坐在我身边,浑身颤抖的问。 我一边安慰著她,还要一边注视周围的情况。 此时是相对平静的,因為火,因為我们的忙碌,那鬼怪竟然有一阵子没来骚扰,可是也因為这不寻常的平静,让我们心头像压上了一块大石一样,感觉他们在酝酿著什麼更大的阴谋,表面上虽然还好,但强烈的不安笼罩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上。 果然,当柴火刚一微弱下来,四周又悉悉索索的响了起来。 呜—— 那女人哭了起来。 「我好冷啊,拉我出来吧!」她哀求著,「我的孩子要生出来啊,呜——他要饿死了!」 我们谨守著在一起,身子挨著身子,胳膊挨著胳膊,大家抖成一团,也不敢回答,也不敢抬头。 「我好冷啊,拉我出来吧!」她重复著,慢慢的*近了来,但始终没有进入圈子内,显然那画在四方八卦位置上的血符咒起了点作用。虽然不能逼退她,但至少让她进不来。 我此时也意识到,阿瞻对付的是那个怪婴。 「好狠心哪,拉我出来哪,我冷!」 她继续说,但我们就是不理! 「哼,躲著会有用吗?」她作怪半晌后,突然发了脾气,声音阴狠之极,然后我们就听到了耳边『忽忽』的刮起了怪风。 一个东西从黑暗的树林中刮了过来,感觉像个气球一样,鼓鼓的,但又轻飘飘的,一直飞到我们的上空! 「看看我!」气球突然说。 我们明明知道是那女人的声音,并不是气球,还是忍不住往上看去。 『滴答』—— 一滴血落了下来。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一章 谁是下一个? 那滴血落在了微弱的火堆中间,『彭』的爆出一抹强烈的绿光,让我们看清了那个气球的样子! 那是个人形的气球,也和人一般大,有著人的四肢和五官。但由於充足了气,四肢可笑的支楞著,脸上的五官也涨大变形——鼻子扁平,嘴巴咧开,像是俯身对著我们傻笑! 只是他的上嘴唇有些萎缩,整排牙齿都露在了外面,让那笑容呆滞而恶意,而且——他没有眼珠,眼睛的部位是两个深洞,血就是从那裡滴出来! 「如果气球有洞,怎麼能充气呢?」一个声音慢悠悠的说。不知道是谁说的,也分不清男女,只觉得就在耳边吹风一样,突然就有了这叹息的语调。 是啊,為什麼能破洞的气球能充气,能飘上天呢?几乎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主动随著她的问话这麼想—— 安静,几秒鐘绝对的安静! 突然,一个女生尖叫一声,吓得抱头趴在地声,一隻手哆嗦著指飘在半空中那被一根血红丝线牵著的气球。 她认出了这个气球的来歷!应该说在一瞬间,所有人都认出了这个气球! 一时间,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然后『啪』的一声爆裂声,空中的气球破了,夹带著漏气的风声,直扎到地上来。 地上的人惊叫著四处躲,这样一来,精心维护的圈子就散开了。 那情形太诡异了。我慢慢走了过去,低头看那个破了的『气球』。 那是个人,是那个惊慌中跑回水潭的同学。他不知怎麼被吃掉了身体的所有部分,只剩下一张完整的人皮,然后被充足了鬼气,当做气球放到空中去! 『吃吃』的闷笑声传来,轻蔑、邪恶—— 「我的儿啊,终於吃饱了!」她拖长了调子数著。「第一个,被吃得骨头不剩。」 说著,一串东西被拋到圈子中心来,又吓得眾人四散躲避。我用手电一看,是一付牙齿,上面掛著一件西藏风格的饰物。那是第一个被抓走的女生的,她一贯喜欢这个。 「第二个,不好吃。只要了他的头。第三个真美味啊,除了他的皮!可是——谁是下一个?!」 是啊,谁是下一个? 这念头充斥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彷彿悬在我们脖子上的一把利刃,让我们呆站在那裡不敢动,除了惊恐的呼吸,完全不知所措!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紧绷的琴弦终於断了一根,一个女生被吓得完全丧失理智,哭叫著脱离了大部队。闯入了漆黑的丛林中! 我急得要去追她,但发现娜娜紧紧拉著我不放手,吓得都站不住了,其它的同学也是如此,我根本无法离开,因為我不能放下他们不管!阿瞻说得虽然冷酷,但却不无道理。我们保不住全部的人,只能保住一个算一个。 想到这裡。我连哄带吓唬的把同学们又集中在一起,现在十五个人中,死了三个,失踪一个,阿瞻离开了,就只有十个人了。 中间的火堆已经灭了。我把大家集中起来后,然后硬著头皮把那具没有头的尸体,那张人皮,和那付牙骨集中到一个角落去,一来让他们晾在那裡不太恭敬,二来也实在磣得慌。 我做这个的时候,娜娜一步也不离开我,一直拉著我的衣角不肯鬆开。想必是她怕得要命,因為我还算冷静,让她觉得安全吧! 那个女生跑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这时候我还真怕她也被弄成人皮气球放到我们头顶上来,那种心理上的惊恐不是脆弱的人能承受第二回的,否则真会有人疯掉也说不一定。所幸,这事再也没有发生,可能是那个怪婴去追阿瞻了,因而没有人吃掉猎物吧! 但我们静坐了不大五分鐘,那女人又唱了起来,歌词只有一句——谁是下一个? 「往中间挤一挤,互相拉著,出了什麼事也不要抬头,也不要跑!」我吩咐大家。 第154节 这时候的同学们像羊羔一样温顺,几乎是机械的执行我的命令,或者这时候无论谁说出什麼,他们都会照做。而那个歌声,此时又停了! 雨后的密林湿气很重,坐在地上时间一长,就让人感觉像是浸在冰水裡一样寒冷彻骨,加上死寂中不确定但又随时存在的恐惧,让我们一直打著哆嗦。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见雨后的月亮竟然爬上了天空,但月光却是惨白的,衬得树林更加显得阴森和诡异,不过视线倒是清楚了不少。 我藉机仔细观察周围,但没看到任何东西,除了黑暗的树丛还是黑暗的树丛!只是在不远的地方,有一点白光,我不禁用力瞪大眼睛看,却还是看不清,只觉得是一点古怪的白掛在树枝上。 我想了一下,觉得情况不明,有必要看清楚,於是就掏出背包内的望远镜,对著那个方向仔细看。 望远镜裡模糊一片,随著焦距调整,我从一棵树搜寻到另一棵树,一直没找到那个东西,但正当我以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那团白色却突然映入了镜片中!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白得吓人,不像是死人,倒像是日本歌舞妓的脸,精緻但又诡异,眼部漆黑而嘴唇血红,嘴角还掛著点什麼东西,像是碎肉一类的! 我骇住了,竟然没有挪动望远镜,就那麼呆呆的看她,但因為手抖,视线歪了一点,而她好像知道我在看她,主动侧过头来,让我们的视线对接。 她笑了。脸上的白皮一块块往下落,血红的嘴唇动著,从唇型上看是在说——谁是下一个? 我大吃一惊,连忙扔掉手中的望远镜,好像这个被她碰过了。然后我突然又觉得不对——我看到她的嘴唇在动,為什麼声音却好好像是在身边传来的?! 这时候娜娜在我怀裡抖了起来,让我意识到那声音确实就是来自我们身边! 谁是下一个? 大家都低著头,那声音闷声闷气的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方向,但我听出声音是来自我们这十个人之中。 是有人疯了吗?还是惊恐中下意识的反应? 「谁在说话?」我大喝一声,但声音都抖了。 没人回答我!可那问话却在继续! 「谁在说话?再不回答我要不客气了!」我大声说话以压服恐惧。 还是没人回答,连头都没人抬!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急忙拉著娜娜向后挪了一大步,「把头抬起来?全体!」 死寂! 连虫鸣也没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也没有,甚至——除了我和娜娜,连呼吸声也没有。 「你确定吗?」那女人的声音又突然出现,这一次是在我背后不远的地方。 我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循声回望,也紧紧的把娜娜搂在怀裡不让她回头看,只是盯著眼前的同学们。 慢慢的,他们抬起来头了! 我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一个同学也保不住了! 因為他们全体不对劲,连表情都是一样的,僵硬、呆滞。翻著白眼看人,在这月光的照射下闪著白光。这让我知道,他们不是死了,就是被控制了,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支配! 『忽』—— 平地起了一阵小旋风,同学们像是树木的枯叶一样,随风就直立起来。慢慢的向我和娜娜逼近,像要把我们两个活剥了皮一样的扑过来! 「跑!」我只说了一个字,就拉著娜娜开跑。 但是我谨记著阿瞻的话,决不跑出这个圈子,因為我知道她就是想让我们跑出去,那时候就没有什麼能保护我们了! 我们在圈子裡躲闪奔跑,那些同学就四处围堵。好在他们中邪后的行动不那麼灵活,所以我们虽然在娜娜的惊叫中险象环生,但却一直没有被抓到!而且我有血木剑。它虽然小,也伤不了那些同学的肉体,但每当我胡乱挥舞木剑时,就会让那些追击我们的同学窒一窒,这样就為我们赢得了时间! 月光下,空地上人影乱窜,娜娜的惊叫和那个女人不怀好意的冷笑交织在一起。这让我又想起和阿瞻小时候遇到的那个捉迷藏的小鬼,不禁惧意稍减,开始愤怒起来,心想老子怎麼那麼倒霉,总遇到要玩躲猫猫的怪东西! 这一生气,脑子竟然清醒了一点,一边跑一边想著為什麼会这样?同学们明显是中了邪了,因為地上有他们的影子,肯定不是死了,看他们能弯身,能随意转弯,也不会是殭尸,但為什麼呢?怎麼中的邪?我和娜娜為什麼没事? 那个女鬼一直进不来这个被血符咒保护的圈子,顶多用妖法放个人皮气球,她又是怎麼控制这些人的呢? 还有,在逃跑之中,我总觉得有点什麼不对头,一时间也说不清是什麼,只觉得有些不对。直到我们第三次险险躲过比较凶险的袭击,并看清比其它同学要厉害的角色是谁,终於看出了事情的破绽! 赵江—— 他没有影子! 而且他的左手缺了一根食指! 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所有的事! 赵江在下水救娜娜时可能已经死了,不然在那种危险的水流中,以他这样瘦弱的身体,不良的游泳技术,而且是在没有任何保护的作用下,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将娜娜救上来! 所以,那个怪婴出现在他的背包裡;所以他是第十五个;所以怪婴吃的食指是他的;所以同学们无声无息的就中了邪! 而娜娜,因為和有血木剑的我在一起,或者因為是赵江爱慕的对象,所以能够没受到伤害! 啊—— 娜娜又叫了一声,这次是一个同学差点扯住她的头髮。我把她拚命往怀裡一拉,一下子双双摔倒在地! 「起来!」我连滚带爬的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坚持一下,天要亮了!」 「你们跑不了的!」那女鬼也意识到天色的问题,开始疯狂尖叫。 我们只觉得魔音入脑一样的难过,但又没办法堵住耳朵,难受得心臟都要裂了。而这时,一团黑雾开始蔓延开来,渐渐的让我们开始看不清路了。 我知道,这是那东西最后的反扑!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二章 包氏父子 黑雾很快的笼罩在树林中的这片空地上,渐渐的,我连紧跟著我的娜娜的脸都看不清楚了,只好抓紧她的手,让我们不至於因為意外而失散。 第155节 因為雾气,我不再看得清血符咒的界限,每次都是冲到树林边缘才能意识到就要出了保护圈了,然后再骤然返转。 「坚持,再坚持一下!」我拚命鼓励娜娜,但回答我的只是娜娜因為紧张和疲劳而变得粗重的喘息! 其实我自己也累得够呛,虽然明知道天就要亮了,可是又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在这一秒鐘躲过了追击,在下一秒鐘就有可能被掐死! 『霍次』一声,侧面有一个同学窜了出来,因為黑暗,因為他们面容上一样的诡异表情,我还没认出来他究竟是谁,就被抓住了手腕。 我从不知道中邪的人力量是那麼大的,他的双手几乎像铁钳一样让我无法挣脱,抓得我的小臂钻心的疼痛,像是要我鬆开娜娜,可我就是不肯放手,直到我自己都听到骨头『卡嚓』一响,——手腕断了! 娜娜鬆手了,我没有放弃,可是她可能意识到给我造成的痛苦,所以鬆开了我! 骤然的压力消失,让我扑倒在地,再转头,娜娜已经没了踪影,只有她的哭叫在慢慢的拖长。但还没等我爬起来,那个同学又一下扑倒在我身上。 我急了,用血木剑直刺他的眼睛,在他动作一窒的时候又收回木剑,用力蹬开他,连滚带爬的摆脱开纠缠,向著娜娜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发疯的跑,发疯的喊,对週遭的一切都不管不顾,心想反正我的脚步和喘息声都会吸引来『杀手』。那麼我还有什麼好顾忌的,可是娜娜就是消失了踪影和声音,不再传递给我任何信息! 『彭』的一声,由於我跑得太快。迎面就撞上了突如其来出现的东西。我没觉得疼痛,只觉得撞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体上,弹得我又一次坐倒在地。 「在这裡!」人形气球说。 我咬著牙,爬过去迅速刺他的脚面,亲眼见他又一次漏气,摊在地上。但他这一次没有安静下来,而是在地面上蠕动著、成為一层皮以后,还是蠕动著向我爬来!我现在仍然形容不了当时那种从心底麻上来的感觉。前些日子我看到顾与方的人皮衣服就觉得受不了,可能就是当年学生时代留下的心理阴影。 我怕他爬过来拉我的脚,吓得转身就跑开了没想到下一个黑暗中等著我的竟然是那具无头尸体!我一闯进他的感觉范围,他就挥动手臂要把我推到左边去。 我猜想那边一定是血咒的界限外,所以硬著头皮往相反的地方躲,但他的臂力超大,挥舞起来『霍霍』生风。而且这个男生的个子本来就矮小,没了头后我更是可以俯视到他的脖颈,那血肉模糊、到处都是咬噬痕跡的断口差点让我吐出来,一闪神的功夫就被打到肋骨,一下冲出了好几步远! 我踉蹌著剎住脚步,抬眼一看,黑雾已经在我的后方了。 我知道我冲出了保护界,抹头想要再冲回去,因為知道黑雾裡虽然危险,却只有中邪的同学,没有想害人的鬼物,当然除了赵江以外。但那裡面毕竟相对安全,所以我还是要进去等待天亮,可这时娜娜的哭叫却传进了我的耳朵。 「救命!救命!放开我!啊——」叫得声音都岔了。 我一听这个,哪还顾得了自己,顺著声音就寻了过去。才没跑出几步远。就看见娜娜披散著头髮趴在地上,两手拚命抓著地上的植被,两脚乱蹬,可草丛中好像有什麼东西拉著她,要把她拖走! 我左手手腕断了。用不上裡,右手还拿著那柄小血木剑,无奈之下,只好把剑放在上衣口袋裡,用右手拉开草丛! 陷在草丛中娜娜的脚,徒劳的踢著泥土,被一点一点向后拖,一隻鞋已经掉了,但我发现并没有什麼东西拉著她,而是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暗处。我听著她惊恐的呼喊,慌乱的扯著草,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试图救她,可是根本不行! 情急之下,我伏在地上用力握住她纤细的脚腕向后拉,却驀然看见一个不寻常的东西——那付牙骨没在草丛裡,死死的咬住了娜娜的裤脚! 这是那位女生的『遗骸』,正是她要把娜娜拉到树丛中去,让娜娜挣扎不开的! 几乎是本能的,我上去就用力踢,但一脚并没有把它踢开,它却哀号起来,那声音磣得人连腿都软了! 一付牙骨就那麼哭了起来,而且还是那个女同学的声音,让我不忍再踢!心想她也算可怜,无缘无故就惨死在这裡,只剩这一点残骸!可是它虽然哭却不鬆嘴,继续拉起娜娜来。 我没有办法,只好闭上眼睛乱踢,只听到它尖声惨叫,然后那咬人的感觉移到我的脚趾头上,吓得我连鞋都甩脱,连鞋带牙一起踢到很远的树丛中,然后拉起摆脱了钳制后,一直蹲在地上的娜娜跑了起来! 已经接近黎明了,月亮像浸过水一样不再明亮,天色变得更黑,让我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色了,我想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黎明前的黑暗吧。可是我也听阿瞻说,清晨四点一过,阳气就开始上升,在黑夜中游荡的东西的气势就微弱了! 所以黑雾不见了,我模糊的看到赵江瘦小的黑影站在空地边缘,后面的一排黑影跟著他,正在向回水潭的地方走去! 他要带这些中了邪的同学们回到鬼窝去! 这是我当时的念头,这样想著,呼喊就冲口而出!寂静的山林中我的呼喊十分嘹亮,可那一队人彷彿什麼也没听见一样的不理我! 「娜娜,你站在圈子裡等一下,我要把他们拉回来,不能任他们被带走!」 我转过头匆匆忙忙看了娜娜一眼。想要放开她手,但她却死抓住我! 「别怕,我马上就——」我又一次转头,但后半句话却噎在喉咙裡。 「我们也一起去吧!」她慢慢抬起头。 不是娜娜。是那个女人!身著曾漂浮在水面上引诱女生的那件精美红衣,一张歌舞妓样的白脸,脸皮不动,但眼睛在笑! 為什麼我拉回来的是她?娜娜在哪裡? 我忍不住惊叫一声,用力甩脱她手,这时候才感觉到手中湿冷,想到刚才一直拉著的是她,只觉得噁心,下意识的向手上望去。却见到手中全是尸虫,在爬著,在钻著,忙碌的要扩散到我的全身。 我吓坏了,很丢脸的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拚命把手在地上擦,把那些尸虫从手上清除掉,但看到它们落在草地上后还再向我爬来,吓得一边叫一边退! 那女人冷笑著、不紧不慢的追著我走,步步把我逼上绝境! 一棵巨树挡住了我后退的路,断手疼痛得我几欲昏厥,那隻正常的手因為被尸虫咬得发麻,已经没有了感觉,而我也被那女鬼压迫得再无力逃跑! 我惊恐的盯著她,非常怕见不到早上的阳光! 「死吧!」 她轻声细语的说,彷彿这一刻她為之唱摇篮曲的是我,只不过是让我永远入睡!她向我扑过来,直挺挺的砸向我,我只有闭目等死,看她像附体一样跌落在我身上! 啊—— 惨叫声响起,不过却不是我。而是她! 我睁眼一看,见她整张脸如同面具一样脱落,露出下面残破的骷髏头!咽喉的部位有一个奇异的红色小洞。不过这红色一点也不带邪气,反而散发著美丽的微红! 慢慢的,那小洞上开始著火一样的起了一股烟。这让她一直痛苦的尖叫,然后头部突然歪倒在一边,最后竟然滚落在地上! 当时的我只有二十岁,绝对的小毛孩子,所以被这情景骇住了,完全不知所措,看她用那双枯爪用力撕扯自己的脖颈,好像那裡真的著火了,最后竟然满地打滚,露出那身华丽寿衣下的灰朽的骨架! 我呆呆的看著,没有意识到天色亮了起来,作為人类的最好的时光来临!而当第一丝美丽的晨光在山尖上照射下来的时候,那女鬼像能看到一样,慌忙抱住自己滚落在一边的头,夹在腋下,飞也似的跑了几步,然后突然隐没不见! 我鬆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我的胸口鼓了一块,是因為我仓皇的后退时,把上衣口袋裡的小血木剑拱了起来,那女鬼扑过来时正巧刺穿她的咽喉,这样才救了我的小命!如果她改用抓的或者其它杀人方法,我就不会知道原来日出是如此的美丽。 我坐在那儿,恍如隔世一样!呆坐了半天,简单处理了一下折断的腕骨才站起来。此时阿瞻烧出的那个空地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也没有了那三具尸体,假如人皮和牙骨也算尸体的话! 第156节 我们出来十五个人,阿瞻為了大家的安全吸引走了那个厉害的怪婴,可我却只保住了自己!让那些同学全部遇害,其中还有我的第一个心上人——娜娜! 看著像打过仗一样的满地狼籍,我又伤心又不知道怎麼办好,没用的痛哭起来,可这时背后却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 一晚上的惊魂让我敏感至极,所以一下子跳了起来,握住血木剑盯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两个黑衣人站在树林边上好奇的看我! 他们是一老一小,道士装扮,不过脸上全是嬉皮笑脸的神态,一点也没有道骨仙风的意思,反倒像是跑江湖卖艺的骗子! 「师傅老爹,这就是他说的那些同学吗?怎麼只有一个?」年青人问。 老头没说话,向我努了努嘴。 那年青人看了我一下,然后眼神发亮,大叫了一声,显得极其兴奋,吓了我一跳,「那就是血木剑吗?我要摸一下!」 我此时已经看出他们是人,不是鬼,而血木剑对人类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不过看这年纪和我们相仿的小子的意思,明显对血木剑有相当的兴趣,於是我连忙把剑放进口袋裡,一付要我死容易,要我拿血木剑难的神情! 「切,小气!」那小道士明白了我的肢体语言,站住了脚步,「你不给我看,他也会给我的!很稀罕吗?」 「你说的他是谁?」 「阮瞻吧?可能是叫这个名字,我记性不太好!」他搔搔头,「昨天他传意念给我爹,同时也是我师父的那位可敬的老人家,说这裡有百年以上的鬼妖,要我们来帮忙!」 「你们又是谁?」我依然警惕。 「我爹和他爹是故交。」他解释,好奇的盯著我,好像我这种惨状让他很开心,使我徒生厌恶,「我们是可爱的包氏父子!」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三章 鬼妖 包氏父子叫做包小同和包大同,不过奇怪的是父亲叫包小同,他那个吊儿郎当的儿子却名叫包大同。 他们说是阿瞻用意念叫他们来的,我对此半信半疑,一方面我感觉到他们并无恶意,另一方面经过这一夜的惊魂,我又不太容易接受新的情况。可是我心急阿瞻的情况,最后决定还是相信他们,所以就一起到水潭那边去了。 「真的,有道术的人都会这种意念的传送方法,俗人称这个為心灵感应,不过看你呆呆的,说了你也不懂!」包大同话很多,我很讨厌他,可他偏偏缠著我说。 「你们这些世俗中的人都不爱说话吗?八年前我见过那个什麼阮瞻的一次,他比你还厉害,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的。」他嘴裡『砸砸』有声,一付『我搞不懂你们』的白痴模样,那付嘴脸不知為什麼让我讨厌极了,如果不是因為有一隻手是断的,不是因為急著找阿瞻,我真恨不得一拳打在他那张嬉笑著的脸上! 他一路上就那麼絮絮叨叨,从半山到山脚下也没停止过,当我就要被他念得头疼欲裂、忍无可忍时,却一眼看见阿瞻静静的坐在水潭边上。 「阿瞻!」我叫了一声,立即跑了过去,见他鼻青脸肿,身上多处出血,右手用树枝简单的固定住,显然也是断了! 「难兄难弟哦!」身边的包大同突然冒出一句。语气裡带著忍不住的笑意,让我火冒三丈,不过阿瞻倒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你没事吗?」阿瞻不理包大同,转头问我。 「我没事。可是一共死了四个同学,其餘的也不见了。」我羞愧难当,把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那你刚才不说!」包大同又插嘴。「也许我们可以在那裡找到线索呢?」 我气坏了,但还没说话,阿瞻就说,「你能有什麼用?」 「那你叫我们来!」 「我是想请包大叔。谁知道跟来一个没用的!」 「呃——」包大同被阿瞻噎得回不过话。我想笑,但一想到这一晚上的遭遇又笑不出来! 「小孩子。不要见了面就吵嘴!」包小同大叔终於开口,总算镇住了先打一场嘴仗的场面,「刚才我过来时注意到了,确实有阴气一直延到这裡来!阿瞻哪,是怎麼回事?」 「有一个怪婴,好像是那个女鬼的孩子,不过从我和他交手的过程来看,他可不是鬼!」 「是被痛殴的过程吧!」包大同咕噥了一句。 阿瞻不理他,继续说。「我一到水潭这边来,他就一路追击,拚命要阻止我。好几次,我差点死在他手裡,我猜他至少有百年道行。不过,我知道他的老巢一定在这裡!所以等天一亮,他突然消失后,我就守在这儿,看有没有什麼异动。」 包大同听到这儿,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麼,但在接到他爹的一对白眼飞刀后,吐了一下舌头,闭嘴不说话了。 「他也不能见日光吗?」包大叔问。 阿瞻摇摇头,「他对光线很敏感,阳光一出山尖就突然隐没了,可他又不是鬼,这我能感觉得到,这是怎麼回事呢?」 「一定是鬼妖,也就是说虽然是妖,但是生活在地下,与极阴之物為伍,以腐阴之物為食,所以也一样害怕光线。」 「可是,这是怎麼回事?我们怎麼就招惹他们了?」我悲愤的问。 「这些东西哪能用常理来揣测。」包大叔叹了口气,「我们先看看吧。阿瞻哪,你知道他们在哪裡吗?」 「我不太确定,但是应该在那一侧。」阿瞻伸手一指,「我刚才感觉到有鬼气也潜入那裡!」 「不确定?可惜了你的天生良能,怎麼就封起来了呢!哎,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包大叔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慢慢走到一个比较高的地方去,步法奇特,好像是按照一定规则走的阵法一样,我们就在他身后跟著。 阿瞻所指的那个方向就是我们露营地的前方一点,昨晚曾经被水淹没了,不过才一晚上的时光,水又迅速的退去,露出了像河滩一样的石子地。因為那些小圆石湿润可爱,昨天我们还捡了一些,从没想过那下面能够有什麼可怕的东西! 这地方是一个象盆地一样的低洼地,三面是绝壁,一侧是地势缓和的山地,慢慢向上延伸著。我们就是从山地这一侧进来的,事实上这也是这小山谷的唯一出口。在山坡的正对面,就是那条虽然小,但秀气可爱的瀑布,和那个白天看来清澈见底的水潭。 美丽的阳光此刻正明晃晃的照在这个山谷中,新雨后的景色看来是那麼清爽美丽,可昨晚我们却差点死在这裡,它在我的记忆裡如同地狱一般! 包大叔闭上眼睛,并没有像我想像中的道士那样掐指细算,只是闭目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时辰不对,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对我们有利的时机。如果那东西很凶,我们只要困他到午时三刻,就能一网成擒。」 包大叔说话颇有古意,我在一旁听得有点不大明白,后来才知道,原来午时三刻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时候,古代要在那个时候对犯人开刀问斩就是基於这个原因,他们认為这时候处死的人不会回来报仇! 我看著包大叔有条不紊的带著包大同做準备工作,又是找块大圆石做香案,又是摆符咒和法器什麼的,和阿瞻那两手轻描淡写完全不同,和做戏一样,心裡觉得这父子二人相当不牢*。而营地那边虽然满地狼籍,到处是我们昨天丢弃的东西。可我不敢上前去收拾。所以慢慢凑到阿瞻身边。 「现在不趁机动手,那东西不会跑了吗?」我低声问。 「这是他们的老巢,现在天色亮了,他们的能力虽然强。但还没到在大白天就能跑出来的地步!再说,包大叔站住的那个方位,不是随便站的,是镇位。」 「这包氏父子是谁?」我把声音压得更低,「看著象群眾演员,可*吗?」 「包大叔是我爸的朋友,八年前的暑假,我爸带我去看过他们。」阿瞻瞄了一下那神气兮兮的小道士包大同,「他和我爸不是一个派系,但是惺惺相惜,所以互相有了许诺。如果哪一方遇到困难的事,另一方都要施援手一次,并且一定尽力,生死不论!」 第157节 「所以你用那个什麼意念找到他们吗?那他们是怎麼来这麼快的?」 「他们就住在这山裡,我之所以同意和你们来这裡旅行。本来是想顺路看看他们的。」 我听阿瞻那麼说,心裡对这爷俩的能力又多了一分怀疑,心想如果他们住在千里以外,一夜之间赶到这裡,还可以说是御剑飞行或者有什麼法术,可他们竟然是住在这山裡,那麼如果这麼晚才到,不就是拿腿走来的! 不过阿瞻显然看出了我的疑虑,补充道,「我是早上才传的意念给包大叔,这一晚上我一直被追杀,差点连逃命都成问题,哪有时间申请支援。」 「那还差不多,看这位大叔带了那麼多零七碎八的东西,恐怕要收拾一阵子,那他们来的算快了!可是,真的没问题吗?」那麼多同学生死未卜,我实在不能安心。 「这麼说吧——」阿瞻很肯定的望著我,「我爸已经去世了,在我看来,在世的人中,如果包大叔治不了那个鬼妖,那麼大家一起等死吧!」 听阿瞻都那麼说了,我只有闭嘴,但因為心裡不安,所以不停的偷瞄那父子二人,见他们收拾好东西后,包大叔就坐在石头边闭目养神,就好像没什麼事发生一样,那份从容的定力到很是叫我佩服,而包大同竟然也能忍住不废话,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过了不知多久,反正到了我差不多快无法忍耐的时候,包大叔终於睁开了眼睛。 「大同,守住镇位,听我号令。」他站起身吩咐,「阿瞻,你守住路口,决不能让他从此处出去!万里,你随我来,我要借你的极盛阳气!」 我抬头看著他,几乎一瞬间就改变了对他的印象,开始对捉鬼捉妖充满了信心。因為此时的他是如此不同,已经不再是那个满脸堆笑,忠厚,傻气甚至有点滑稽的老人了,而是一付眼睛炯炯有神,举止气定神閒的大师气派! 我们三个小辈恭敬的应了一声,各自按吩咐行事。我跟在他后面,慢慢走上了那片石子地。 才一走到那裡,就觉得脚下的石子不同寻常的动了起来,感觉有什麼在发抖一样。我脚下一软,坐倒在地上。还没等爬起来就隐约听到地下有一个声音传来,「儿啊,人常说慈母多败儿,你不该不听我的劝,去惹这群人的,他们之中有两个不是凡人,这下闯了滔天大祸!我是跑不掉了,儿啊,你快逃吧,拿著娘的珠子快逃命吧!快走啊,去吧!」 催促,不捨,哭泣,正是那个华服女鬼的声音。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没半点凶残和阴森,而是悲凉和哀伤,和天底下的母亲送孩子远行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可能更凄惨一些,让我在一瞬间竟然有些不忍。 「万里过来,站在这个位置!」包大叔叫我,虽然没有阿瞻对敌时冷酷如刀的模样,不过也是很平静,好像做一件工作一样,没有丝毫怜悯。 我闻言走过去,见他在地上划了一个圈。明明是用一柄普通的桃木剑一比划,但却在地上突出了一个红色的引子,然后随手就燃了一张符咒在裡面,奇怪的是连纸灰也没留下。 「进到圈子裡,我要借你的阳气!」他说,不知道是不是设了结界,也不怕我们说话给下面的东西听到,「你可以坐可以躺,甚至可以睡觉,只要不让双脚离开这圈子!做得到吗?」 我还没有回答,脚下又是一阵剧烈晃动,整个地面发出隆隆的声音,好像局部地震一样。 「他要来了!」包大叔面色凝重的说了一句,立即用我无法形容的速度退到十米之后,守住了另一个方位。 我想问什麼,但还没说出口,『彭』的一声,地面冲破了一个大洞,一个毛茸茸长尾巴的灰色小东西,破土而出。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四章 怪婴的脸 这一切太意外了,我被那小东西冲出来时所带动的气流掀翻在地,肋骨和手腕一阵巨痛! 可我根本顾不得这两处骨折伤,因為感觉到脚下有一股极大的推力袭来,好像还有什麼要冲出来,立即想起包大叔的嘱咐,拚命把脚压在那个圈子上。 还好我的腿够长,虽然刚才被震倒,但脚却还在红圈内,所以那片地面抖了一阵,又平静了下来。我长出了一口气,这也才有精力看看那边究竟发生了什麼! 只见那小怪物『吱吱』乱叫著,不出预料的冲向山坡一侧,但还没到树林边上就被把住出口两侧的包大叔和阿瞻联手挡住去路。 它跳转了一下,似乎感觉到阿瞻的能力偏弱,於是凌空就向他扑去。不过,它虽然逼得阿瞻手忙脚乱,可阿瞻还是冷静的虚空画符,毫不退缩,包大叔又从斜刺裡打向它一道符咒,所以它又一次被逼了回去! 不过它的身子并没有落地,也没有畏惧阳光的意思,这一次是在空中打起滚来,然后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岩石一样砸向祭臺边上的包大同! 「小心!」我大叫一声,虽然从心底裡不喜欢这个人,但此刻我们正携手御敌,况且我也不想让他死,所以见他没有反应一样,不禁紧张万分。 包大同面露微笑,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时间笑,不过手下却并不动,只是把肩耸了起来,看样子要等小怪物离近些再动手。可是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那小怪物却在空中一拧身,对阿瞻展开又一次袭击! 原来它的目标并不是包大同,它只是想藉机分散阿瞻的注意。再试图冲击这唯一的出口! 可你知道的,阿瞻在战斗的时候决不会有一丝马虎和懈怠,也不会有慌乱和迟疑,他就像那个什麼族的佣兵一样,追击敌人总带著不死不休的劲头,所以那小怪物根本没有成功。反而因為阿瞻早有準备,比刚才被逼退时还要狼狈。 「它要逃!它虽然不怕日光,但也不能久呆,不要轻举妄动,困住它就行!」包大叔看出了什麼,叫了一声。 「收到!」包大同高声应和著,声音比那小怪物的吱叫声还大。当我看向他时,他对我做了个鬼脸。「刚才谢谢你,不过可惜它不打我,我没法用我的七色剑!」 在这紧张的时刻,他还那麼多废话。可我没时间搭理他,眼睛一直注视在小怪物身上,见它急得乱转,在水潭边狂乱的走,最后迅疾的攀到山崖上去了,看样子想从这并不高的绝壁上逃生! 「大同,祭旗!」包大叔快速吩咐。不过语气并不慌乱,显然早有準备。 包大同又高声应了一声,从摆在那快平整的大青石上的各种零碎中拿出几面杏黄色小旗,口中念动什麼,一抬手就施了出去! 山谷不大,不过即使如此,从包大同到左侧的绝壁也有一百米远。那旗子是纸质的,上面用硃砂画著奇怪的符咒,只有半尺大小。这种质地是不可能扔出很远的,况且包大同是个中等身材,还有点瘦,更不会有超强臂力,按理说无论如何是扔不到那麼远的。事实上从正常思维来看,他能扔出五米就不错了。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我没见他怎麼用力,只是嘴裡念叨了两句,这旗子却如射出的箭一样,笔直又迅速的飞了出去,还带著『颼颼』的风声,一下子钉在了山崖顶上! 阳光下,那小旗子散发出黄中带红的光晕,一下子罩到那小怪物的头顶上,虽然没有实物出现,却宛如把它迎头打下去,让它直落了下来! 但它才一落地就又转向另一个山崖,可包大同的动作也在继续,如此上下三次,山谷中的三面绝壁全被黄旗子罩住,小怪物被团团的包围起来。 在阳光照射下的三面旗子,淡淡的闪现著黄色光芒,如果不认真看还只会以為那不过是太阳有点晃眼罢了,但由於我是半卧在地上,从下仰望,就会发现这三面山崖顶上透明的黄气形成了夹角之势,像个罩子一样盖在这小山谷的上方。而唯一的出路,却又有两个人坚定的守著。 那小怪物烦躁的走了一阵,突然在水潭边上停了下来。 它一直以极快的速度乱跳乱跑,又大部分时间背对著我,所以我一直没看清楚它长得什麼样?现在它停了下来,我终於看清楚了! 那是一隻不超过两尺大的小猴,一条很长的尾巴在身后绕来绕去,不过皮毛是灰色的,而且,它的脸不是猴子脸,而是一张婴儿的脸! 正是那天出现在赵江背包裡的婴儿! 人脸的猴子本来已经很诡异了,脸上却还长了一双成年男人的眼睛,一张没有牙齿的血红小嘴,眉头处横著一条丑陋的刀疤,被红色的丝线粗糙的缝了起来。可能时间太匆忙,缝得极其不工整,使刀口上下的部分没有对齐,看来整张脸都歪斜著,更显恶意! 『哇』——它出声了,不过这次不是猴子的叫声,而是婴儿的啼哭,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山谷,同时算计狡猾的眼睛四处打量,并透露出愤怒且要孤注一掷的神色。 大白天的,我的汗毛竖了起来,对这怪异的情景目瞪口呆! 「小心!它要攻过来啦,困住它!」包大叔喊了一句,语气郑重,使得阿瞻和包大同都严肃起来。 我也想找点武器,虽然我知道怪婴是因為那个我脚下的红圈子没来攻击我,但我不知道它会不会鋌而走险。 於是在那怪婴和三个捉妖人对峙时,我四处搜寻有没有可利用的东西。放眼看去,由於四周是我们昨天的露营地,半夜裡又走得匆忙,所以到处散落著慌乱中被丢弃的东西。不过大部分是衣物食品,没什麼武器。唯一一把水果刀还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我的脚不能离开圈子,根本别想搆到。 剩下的就是一面小镜子了,可能是女生用来梳妆用的,我实在没的好拿。下意识的就想把镜子拿到手。它离我并不远,但我想要搆到也要费一番力气,只见那边紧张对峙,我却趴在地上,拚命想把那个看似没用的小东西抓到手裡。 第158节 我伸展开了身上每一寸肌肉,还要保证双脚在红圈裡不离开,用手抓住身边一根树枝一点一点把那小镜子向自己身边扒拉,眼看它慢慢*近自己。当我终於拿到手的时候,却感觉到眼前一暗,抬头一看,一片厚厚的云彩飘了过来。遮住了日光。 就在这一瞬间,怪物发出了婴儿的纯真笑声,动了起来。他不再躲在山谷的遮阴处,一下子跃到半空,并停留在那裡,以居高临下之势对著下面的三个人,虽然声音童稚,但姿态却凶狠之极。 它一张嘴,从口中吐出了一团红色的东西,在我还没意识到那是什麼的时候,就形成了一张红色的网,把那三个人笼罩其中! 「注意尸毒!」包大叔说,但在他没说之前,其餘两个人已经採取了行动。阿瞻是在自己的脸部画著什麼,封住自己的七窍,而包大同则是抓了两张符咒贴在口鼻上。 带著妖邪之气的红雾继续下沉。红色中带著一点黑丝,感觉像是血製成的。当它下沉到一定的时候,突然静止不动了,像凝胶一样慢慢变得浓稠,看来颇有廿涩之感。 再看那几个人。包大叔还好,而阿瞻则身体紧绷,像是要挣脱什麼无形的拉力,包大同更是像被压弯了身一样,脸涨得比血雾还红,双手扶在大青石上勉强支撑! 包大叔冷哼了一声,「彫虫小技!」随后微一用力就挣脱开血雾的无形钳制,随手燃了一张符咒,「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紜;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说完,他伸手一指,那团一直燃著的符咒火,顺著他手疾飞向怪境。眼见著到了怪婴的面前了,那怪婴突然张开小嘴,忽的一吹,那符火竟然灭了! 包大叔『咦』了一声,显然没料到怪婴的实力,於是又如此连发了两道符,但依然在到了怪婴面前后被吹熄,等第三次施法时,一边的阿瞻突然奋力挣脱压制,并抽出一隻手来,艰难的虚空画符,也指向那怪婴。 他动作缓慢,当怪婴张口要吹符火时,他结的手印才到,但也正因為如此,那怪婴虽然把符火第三次吹灭,却也好巧不巧的被结结实实打到了脸上,如同挨了个响亮的嘴巴一样。 趁它一歪头的时候,包大叔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连忙如舞蹈一样在原地又是迈步又是挥动手臂,然后大喝一声『破』,那血雾眼见著迅速收缩成一团,向怪婴返飞回去。 怪婴在空中连转了好几圈才避开自己施的尸毒,而一边的阿瞻则『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上。他这个人的个性其实极其刚毅,因此总在对敌中做出那些对他自己而言很勉强的事。 「起来,他的第二招来啦!」包大同缓过神来大叫。 只见这一次是一阵强风捲了起来,急速在空中形成一个黑色的风球,旋转著上下舞动,遮住了怪婴的身体,让大家根本找不到他在哪裡! 它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突然对阿瞻俯冲下来!其速度之快,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 那时候阿瞻本来就不具备很强的能力,加之之前受了很重的外伤和内伤,只是凭借刚勇才守住出口,并协助包大叔破了怪婴的血雾,此刻哪还有能力对抗。当那风球就要袭到他面门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是包大叔斜刺时伸出手中的桃木剑用力一挑,只听『啪』的一声,剑身断了。 风球一触即开,轻飘软绵的又冲到包大同那裡去! 「七色剑出,妖魔皆亡!」包大同喝了一声,语气裡有著终於可以使用法宝的兴奋,同时用手一摸肩膀后头背著的布袋,用力向上指。 「不行!」包大叔急叫一声,眼见著不能过去救儿子了。 而七色剑根本没出现,黑色风球已经到了!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五章 第三方力量 那风球到了包大同面前后,突然从中间一分两开,就像从横向剖开一样,彷彿是张大了嘴,直接去咬他的头。眼见他就像被吃掉一样,整颗头都没罩住,只剩下身子还看得见,但每个人偏又都离得他很远,无力救援! 「大同!」包大叔一边喊,一边飞奔过去。而我是动不了,阿瞻则根本不动,还是警惕的守在路口处。 『喀嚓』一声传来,我慌忙闭上眼睛,不敢看包大同的惨死,然而随后传进我耳朵的竟然是一声『哈哈』笑声和一声『彭』的爆炸声,让我又好奇的看了过去! 只见包大同狼狈的站在当地,虽说满脸鲜血,可确实还是完整的人类,并没有身首异处,而且透过血污还看得出他一脸很得意的样子! 而远处,那团黑色风球已经消失不见,我刚巧可以看那灰色小猴摔出去的最后一幕,亲眼见它直飞到对面山崖上,『啪』的撞得山石都崩裂了一块,然后带著石屑委顿落地! 这是怎麼回事? 我疑惑的望了阿瞻一眼,阿瞻没说话,只是抬了一下头。我循著他的目光望去,一瞬间刺得我没有睁开眼睛,我这才明白原来是包大同运气好,当怪婴袭击他时,正好赶上那朵遮日的厚云飘了开去,阳光直射到妖物的身上。虽说我不明白它為什麼能在白天出没,但它显然还是不能这样直接暴晒在日光下的。 「哈哈,它把我脸上的符咒也吞下去啦,那种极阳之物。拿这大太阳一晒,还不炸它个七昏八素!哈哈,真是天道不由人——不是——是不由鬼啊!还想吃我?我呸,本大爷命硬得很,你消化不了的!」包大同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也不想性这是什麼时候。 「大同,金光大阵!」还是包大叔明白目前的状况。打断了包大同的自我陶醉,虽然儿子没事他很高兴,可还是知道捉妖要紧! 包大同应了一声,立即趴到地上乱抓那些被风球吹散得四处都是的符咒、法器什麼的,奇怪的是那个香炉竟然是平稳的掉落在地上,裡面不知是什麼香也还在燃烧! 「坤位、艮位、坎位、震位、巽位、离位、兑位、乾位!」包大叔大声念著,每唸一声,就随手一指,也不知道他从哪裡祭出的符咒。反正是一指就是一团火。而包大同就随著这火跡扔出一面小小的旗子。爷俩配合的极端默契。直到在一块方圆二十米的范围内拼出了一个八卦形图案。 而在这小山谷的另一侧,那怪婴也从重创中缓过神,慢慢爬了起来。 它像真的猴子一样跳到有瀑布的那侧山崖边上,拉著巖壁上垂下的籐蔓灵巧的攀爬了上去,在一个背阴处停下来,然后翻转过身看著下面的人。那双婴儿脸上的狡诈眼睛流露出无比的憎恨之情和凶残之意。 我感觉它要戳力一博了,忍不住看那三个人,只见他们虽然不说话,却也停不下手中的事情警惕著这一侧的情形。 此时,山谷中突然静得出奇,连鸟叫和风鸣都没有了,只有半空中无形的、紧绷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让我不自觉中连大气也不敢出! 天空中,太阳已经上升到快要正中了,整个山谷中只有瀑布那一侧的山崖因為有一个倾斜的角度而有些许的阴凉处,其餘的地方都已经溢满了阳光。 热气蒸腾,阳力旺盛——午时三刻就要到了!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足有三分鐘之久,谁也不动,彷彿都打算著后发制人。最后终究是这怪婴先沉不住气,因為它知道对它不利的时辰就要到了,再不动手,它就没有机会了! 婴儿般的笑声又从它口中传了出来,依然是那麼童稚纯真,只是这一次格外洪亮,声震山谷,感觉稍微鬆动的沙石都被震得扑哧漱落了下来,杀气十足。 笑声未落,它突然又『吱吱咕咕』的叫了起来,像是念著什麼咒语,然后猴爪子向下面的水潭用力一抓,再向我们甩了过来! 没有巨大的水柱,但却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让潭底的东西破水而出,对著我们迎头就喷!看不清的杂物带著刺耳的风声,扑头盖脸的分别向我们砸了过来!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包大叔在怪婴还在向水潭施法时也开始唸咒,并且用那柄断了的木剑向著我、包大同和阿瞻分别一指,我立即感到被一种无形的屏障包围,知道那是结界,防止我们受伤害的- 裡啪啦的一阵乱响,那迎面直击的感觉让我眼花得睁不开,等我回过神,只见我面前一尺的地方堆满了各种骨骼,有动物的、有鱼类的、还有——人的! 那水潭明明是清澈见底的,我曾经见过水下什麼也没有,只有美丽的石子,是我们看错了,还是水潭下面有其它的秘密? 一波、一波又一波,一共三次这样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大的力量砸在无形结界上,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周边气场的变动,而且在第三次攻击时已经有细小的骸骨能穿透结界直向我射来。我勉强的躲避著,但也著实挨了几下,好在没有受太大的伤。 我转头看别人,见阿瞻和包大同和我一样狼狈,他们两个本来都有法术,虽然当时并不很厉害,但比我总是强的,可他们先前都受过伤,所以此刻都比我好不到哪去。 反到是包大叔,他没有给自己设置结界,而是在一片空地上比划起来,就像打那个什麼游龙八卦掌一样。不慌不忙、气定神閒的挥舞那半截断剑,可他的情形却是最好的,那些被充当武器的骸骨没有一件打在他身上,都落在他身体的两尺开外,整齐的堆成一堆。像一座白骨小山! 而且,他还在念著那长得不得了的咒语。「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靂,雷神隐名。洞彗交物。五界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金光大阵!」 最后这四个字。包大叔念得好大声,震得人的心都跟著一抖,接著他一下跳到那个由小旗子围起的八卦中心,盘膝坐在中间! 第159节 『嗡』的一声响,我觉得面前的天空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黄光,就像夕阳下那种光晕一样。使眼前的景色都朦朧起来,有著一种很写意的美丽。 可是这美景对那怪婴却好像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样,它一见这光芒就更紧的缩到山崖的凹处去,想要逃出这无形的压力,只是却又逃不开,结果被逼在山角。 它急得吱吱乱叫,左突右冲了一阵,最后却在沉寂了几秒鐘后突然向前,好像决定要鋌而走险。它凌空向前迈了一步,又张口吐出了那妖异的血雾! 「阿瞻左位,大同右位!」包大叔吩咐了一声,但手中的决还在掐著,没有丝毫怠慢。 阿瞻和包大同闻言也不多话,果然跳过来一左一右的站好。 包大同抽出布袋子裡的一柄剑,他一直说是七色剑,但在我这凡夫俗子看来只不过是一把銹蚀的铁剑,不但没有光华还有些修跡斑斑,而阿瞻则把我还给他的那柄小血木剑握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裡! 空中,阴沉的血红色和明媚乾净的淡黄色搅在了一起。接触的瞬间,红色暴涨,藉著邪力和高空优势把黄色逼退了一半,在位置上好似压在了黄光之上。 这样一来,黄光看来那麼淡薄和脆弱,那血雾却有著阴冷、潮湿和沉重之感,即使在快正午的阳光下,也衬得四周的空气都冷了起来,夹杂著腥臭。仔细听来,那雾中还似有尖锐的风声,让身处血雾下方的我感到毛骨悚然,因為我竟然觉得那雾裡有什麼在哭叫! 然而血雾也就到了那裡,再也降不下来了,黄光看来虽然透明轻飘,但却坚韧,它被压到一定阶段就不再后退了。 双方又一次对峙! 我这才能够清楚的明白这怪婴有多麼厉害,因為它不仅以一敌三,还是在自己不利的时辰裡。即使这样,还能让阿瞻和包大同受伤,对这金光大阵也能抗衡,甚至还一度佔优势! 这让我也同时明白,这怪婴必须除掉不可!不管是什麼原因让它从前没有出来作恶,只在我们这几个倒霉蛋送上门来时才大快朵颐,可如今它已被惊动,又这样凶残狠毒,如果不杀死它,等到了利於它的时辰,我们不仅死无葬身之地,那些同学也没机会营救,而且它可能祸害更多的人! 我坐在那,想著要帮点什麼忙,但还没想出主意,脚下的石子的又开始动了起来。 「放开我的孩子!」裡面的女鬼尖声叫,「放它一条生路!如果要杀,杀我吧!」 她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可其它的人并没有反应,精神都集中在双方的比拚上,完全物我两忘的境界。 我知道这时候,必须把住这一关,决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否则在这势均力敌的时候,任何第三方的微小介入都可能改变局势。所以我拚命想在这晃动中站起来,心想如果我不是单纯把脚压在圈子裡,而是完全站在上面,就一定可以压住裡面的女鬼,不让她出来搅局。 我的伤臂用不上力,肋骨也疼得钻心,在这颤动不停的地面上,试了几次都没达到目的。而地面下的声音却又从哀求变成了威胁。 「谁不放过我的孩子,我就要让他们死!我发誓让他们死,等著!等著!等著!我来了——」 「你来不了!」我不知怎麼也大喊一声,同时也顾不得疼痛了,手脚并用的勉力站起,还用力跺了几下。 彭彭彭—— 脚下传来了几声响,像擂鼓一样,好像下面是空的,而我的脚力也足够开山一样,然后裡面是痛苦的尖叫,一个、两个、三个,共有三个不同的声音叫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不敢再用力踏,那女鬼却突然嚎哭了起来,凄凉、愤怒、伤心、不甘,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愿意再继续听下去。 而她还『我的儿啊,我的儿啊』的哀哭、哭求,哭得我恨不得可以答应她,但我又明知不能,所以只得让自己不去理会她,而去关注战局! 那边,对峙仍然在继续。 我才一会儿功夫没有看那边,却见阿瞻和包大同已经浑身是汗,湿透了一样,好像要支撑不住了,可脸上却没见什麼痛苦,一个是脸不服输的劲儿,另一个则冷漠刚毅! 坐在八卦中间的包大叔眼睛是闭著的,眉头紧蹙,捏著决的那隻手有些颤抖,但指向那怪婴的手却还坚定的高举! 空中,红黄两色都越来越重,并且开始互相渗透了,像一条诡异的彩虹掛在半空!胶著著,缠绕著,别说击退对方,想要拔出来都难了! 势均力敌! 在任何外人眼裡,这局势都是一边一半的胜率。两边谁也不肯退,因為退就意味著死! 我要做点什麼! 这是我唯一的念头,我怕再这样下去,会两败俱伤,除掉了这怪婴又能如何,阿瞻和包氏父子说不定要陪葬! 可我没有法术,又不能离开这个圈子,要怎麼才能帮上忙? 我焦急的恨不得撞头,想帮忙却不知道怎麼帮。正百般无奈的时候,就听到『啪』的一声响,一件东西掉落在我的脚边。一看到那东西,我立即来了精神! 那面小镜子!是那面我无聊中捡到的小镜子! 我蹲下身捡起镜子,把镜面在衣服上猛力擦了几下,觉得镜面已经很乾净后,对準阳光调了一下角度,一下就把这充足的光线反射到怪婴的脸上! 怪婴没料到会有这意外,『吱』的惨叫一声,更深的躲进已经越来越小的阴影裡,想要逃开这要命的极阳光线,可我稳稳的拿住镜子一直找它的眼睛照! 它躲无可躲,试图用手去护住眼睛,才一分鐘,就使得血雾的势微了下去,黄光开始佔据了上风。 「不啊,求你,放过它吧!」地下的女鬼彷彿意识到情形的不妙,又开始异动,我虽不忍,但还是咬牙不理,一边偶尔跺一下脚,一边继续用镜子照著怪婴,而那发自金光大阵的黄光则趁机慢慢推近,终於把血雾完全逼回到怪婴的身体裡,并包裹住它的身体! 哇—— 怪婴哭了起来,伴随著地下的绝望哭泣,像著了火一样的冒起了一股清烟! 「午时三刻到了!撤阵!」包大叔喊,然后指决一鬆。 那怪婴像一块灰色的石头一样跌落了下来,伏在地上不动了。 阿瞻和包大同虚脱一样跌坐在地上,喘著大气,连话也说不了了,显然刚才是拚命支撑的。 包大叔也慢慢站起来,腿有点发软,但还能走。 他走到香炉前,拿出那一柱燃得很慢却又不会熄灭的香,走到怪婴的面前,「无论你走了多少恶,也不会用凶残的方法杀你,这不是我辈中人的宗旨。」他带著三分怜悯说,「可是,你去吧!做了就有报!」 说著,把那柱香的香头朝下,烫在怪婴的身上!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六章 遗骨 那怪婴并没有死透,所以在香头触到它身上时,它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婴儿啼哭声,用力扭动著小猴的身子,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惊恐和不甘。 可是这没有用,它就像块冰一样,遇到香火的热力就迅速融化,从一个点扩大到一个洞,随后被香火穿透身体,并继续扩大,身体从中间被烧断开,直到完全化於无形,成為一股青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到这时,在场的所有人才终於长出了一口气。 第160节 没想到我们遇到并与之对敌的竟然是实力那麼强的一个妖怪,能够最终战胜它,完全依*著包大叔的算计,还有我们相互间的配合和运气。如果再来这麼一次,结局还不知道会如何! 可我奇怪的是,為什麼脚下再没有动静了。从那女鬼刚才的激动和悲伤来看,这怪婴的死去,不可能不对她造成打击,可是她為什麼没有反应? 是绝望了吧!一个鬼也有希望吗? 那一边的包大叔也没见怎麼高兴,制服了这样实力强大的鬼妖,还是那一脸平静甚至木訥的神情,就连包大同也不多嘴,默默的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包括那燃来燃去也没见半分消耗的香。 而阿瞻在地下坐了一会儿后,突然『咦』了一声,站起来跑到刚才怪婴消失的地方去,捡起了一个什麼东西。 「这是什麼?元丹?」他走过来,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包大叔递给包大叔问。 那是一颗透明至极的珠子。拖在包大叔手心裡,如果不是因為阳光的折射使它有了轮廓感。别人根本看不到他手掌裡有什麼东西。它纯净如同身处於水中的水珠,和外界极為融合。所以它刚才摆放在地上,大家都没注意到。 包大叔细细观看那珠子,又嗅了一下,「这上面有鬼妖之气,一定是炼化怪婴时从他身体中掉落的。可你怎麼看得到?你是有天生阴阳眼没错,但我没想到你天生的能力竟如此之强,连隐物也能看到。了不起哪!」 「这究竟是什麼?」包大同把脑袋伸过来。 「这个嘛——按理说应该是鬼怪修炼的内丹,可我不明白她一个普通的鬼。為什麼会修炼这个,而且如此洁净,虽说她可能故去的时间不短了。不过我猜那怪婴竟敢在白天跑出来,就是因為得到了这个宝物。」包大叔解释。 「可是把内丹给别人,自己不是很容易死吗?」包大同问。 「所以说,那女鬼和怪婴的身世肯定有瓜葛。说不定,真的是母子。」 「要看看去吗?」包大同又问。 「大叔,我们还有朋友被困。」阿瞻插了一句嘴,「假如他们没有死的话。还请大叔救人救到底。」 「放心,我老子答应你老子的事,一定会做到!」包大同回了一句嘴。 阿瞻不理他,看向包大叔。 包大叔对他点点头。慢慢走到我这边来。 他审慎的绕著那个地面上的破洞走了几圈,彷彿在判断这下面的情况,半晌后才说,「这个洞太小,我们进不去,况且情况也不明。」 「要掏鬼窝了吗?」包大同有点兴奋的说。这让我对他又增加了一点恶感,我的朋友们生死未卜,我的一颗心一直悬著,不知道他们怎样。娜娜怎样,他怎麼能对生命表现出这种游戏的态度?! 「有鬼气,但杂且弱,我看还是你先下去看看吧。」包大叔说。 看了包大同一眼,见他虽然比我和阿瞻瘦小一点,但也是个中等身材的年青小伙子,这个小小的洞口,他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再说明明说下面情况不明,包大叔怎麼捨得让自己的儿子下去做实验用的小白老鼠?! 「这太危险了吧?」阿瞻说出我的心裡话。 「无妨。」包大叔微笑了一下,拿过包大叔握在手裡的、模样更像是銹铁剑的所谓『七色剑』,先在我脚下随便划了一下,「万里啊,可以离开这圈子了。」他说。 我闻言,下意识的抬脚往外歪,却见脚下的红圈子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而我的脚由於长时间用力的站在这裡。都已经麻了。 我才一离开,包大同就盘膝坐在了那裡! 「不是你的脚站过的地方就高贵,是这裡的方位刚刚好。」他嬉皮笑脸的解释,然后还没等我反驳他,就慢慢闭上了眼睛,像个老僧入定一样,很快就如同一块石头般安静了,看样子进入了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这不禁让我有一点佩服他,觉得他虽然讨厌,但身体和情绪状态都转换得如此之快,显然情商超高。 一边的包大叔见包大同準备好了,就从身上的大布口袋裡拿出一张符纸,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让符咒燃烧,而是贴在了包大同的头顶上。然后后退三步,拿著铁剑比划起来。依旧像是古怪的舞蹈一样,慢慢的挥动手臂、转身、顿足—— 他嘴裡念叨著什麼,很轻,不像对付怪婴时那麼大声,有点像囈语。不过这在我眼裡看来有点讶异,因為虽然知道他们和阿瞻的社团有所不同,也没想过有那麼大差别。阿瞻总是虚空画符,动作相当瀟洒,还带点冷漠,而包氏父子则仪式复杂,有点滑稽的感觉。 包大叔继续念著,平直的调子让我听得昏昏欲睡。但当我觉得眼皮有点打架时,他突然跳起来,举起铁剑刺向包大同的胸口! 这情景让我差点大叫出口。幸亏阿瞻在一旁拉了我一把,我才看清包大叔的剑到了自己儿子的胸口就停止了。不过他刚才出手太狠太快,我没想到他能如此拿捏,还以為他被什麼附体,要上演一场弒子的戏码! 铁剑的剑尖轻轻刺在包大同心臟的位置,即不会伤到他,却又压迫著他的肌体,让他和那柄剑隔著一层薄薄的衣服紧密相联。 包大叔还在继续念叨,虽然我还是听不清他念的是什麼。但觉得他改用了另一种咒语。这麼著大约过了一分鐘。那柄铁剑突然亮了起来,并且不停的颤抖,还发出『嗡嗡』的鸣叫声。 「好了,你去吧,不要贪玩,快点回来!」包大叔突然对著那柄尖说话,语气又慈祥又担心,看得我目瞪口呆。 「等一下。」阿瞻见包大叔拿出一团红绳,把一头栓在剑柄上。就要把剑从那直径不过一尺的洞口放下去,彷彿明白了包大叔的举动,连忙阻止,然后想也不想的趴到地上。把手中的血木剑一下子扔了下去。 「阿瞻,你干什麼?」我吓了一跳,但已经来不及阻止,要知道血木剑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他本来是死也不会离身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扔到这洞裡去了。 「阿瞻哪,你不必如此,要知道这可是道界的异宝啊。」包大叔楞了一下后,彷彿瞭解了阿瞻的用意,欣慰的说。 「我会拿回来的!」阿瞻边说边退回原地。并且不再说话了,看包大叔细心的把那柄剑放下洞口,等剑身全部沉下去以后,再慢慢放鬆手中的红绳。 这时候他神色凝重,彷彿绳子那端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让他不自觉的在面部表情上都带上了极度的关心,还要侧耳倾听,细心感觉,直到手中那一团红绳只剩下最后一截握在手上,他才不再放了,紧紧的握住! 「包大同,他——」我转头看了一眼阿瞻,忍不住问。 我看包大同坐在那裡如同石雕一样已经半天了,现在好像连呼吸也没有了。再加上包大叔的异常神态,突然意识到包大同可能是灵魂出窍,先附身到那把剑上,再下去查看情况。而这也就是阿瞻為什麼把血木剑扔到洞裡的原因,他要利用血木剑天生的驱邪能力,替包大同开一下路! 阿瞻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落在洞口那裡。 只见红绳挣了两挣,好像还要向前。包大叔凑近了洞口,把红绳尽量多放长,但当他的手已经到了洞口时,他就再也不鬆了,并且就那样停留了好一会,才又向后拉了两下。 「回来!」他唸了一声,开始倒退。而那条红绳有意识一样渐渐鬆软下来,像有一个隐形人站在那裡操作,在地上规则的盘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剑身开始出现在洞口。 包大叔一步抢上,伸手拿过那柄剑,略嫌紧张的上下看了几遍,然后面露那种鬆了一口气式的微笑,把剑尖对準『人体雕塑』的胸口,眼见著剑身又是一阵发亮、发颤,包大同悠然醒转。 「情况相当复杂。」他才喘了半口气就说道,生怕别人抢了话去,这人之爱说话可见一斑。 「哦,怎麼复杂法?」见我和阿瞻都不搭腔,包大叔只好配合一下儿子。 「下面有三隻鬼和十几个中邪的活人!」 「真的?」 「我们马上去!」 包大同第二句话一出口,我和阿瞻几乎同时回答。 第161节 包大同得意的看了我们一眼,那样子彷彿说,「你们不是不爱和我说话嘛!」 「大同,不要卖关子,快讲!」包大叔催促了一句,语气中有些责备,「我辈中人扶危济困是应当的,你怎麼拿来斗气?」 包大同吐了一下舌头,慢慢讲了起来。 原来这石子地底下,是一处不小的石墓,差不多延伸到了水潭的下面。不过这石墓的防水层做得相当好,常年处於水潭的下方,除了潮湿,也没有渗水的痕跡。 墓穴中有三个幽灵,一个是华服女鬼,但是自从包大同下去,她也只是呆呆的坐著,一点反应也没有,另一个好像她的陪葬侍女,还有一个是新死的男鬼,是个年青人,应该就是赵江。因為阿瞻把血木剑正巧扔到了墓穴口,所以把它们镇得缩在墙角。不敢动弹分毫,而且他们看来一点凶气,怨气也没有。 「要想个办法趁天亮进去才行,不然怎麼救出同伴?」我焦急的问,「从这个洞口挖开怎麼样?」 「都说了,这下面是大石板,而且防水工作做得相当好,不容易挖开,除非你用爆破的,或者你要有那怪婴的本事,破土而出!」 「你就直说要怎麼办吧!」阿瞻也很急。 「我在下面的时候,看到了盗洞,看样子早就有盗墓人光顾过了。就在这出口的左边三百米,一定有掩盖好的洞口,我们要去的话就从那裡进好了。」 「好,咱们这就去!」我转身就要走,却被包大叔一把拉了回来。 「慢来,年青人,不要冲动,事先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你们至少要拿点照明的东西吧?」 我一听也对,急忙和阿瞻在我们丢弃的东西中翻出几个大号手电,心中悔恨,心想如果昨晚能冷静一点,带一些设备,也许状况会好些。 而那边的包大叔,在我们找东西时,就拿了那几面小旗子唸咒,然后细心的布在那破洞口的周边。 包大同的方向感很强,所以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盗洞口,只是那洞口实在小,我们只能爬行进去,这可苦了腕骨和肋骨骨折的我。我想阿瞻也是极為痛苦,因為我听得到他粗重的喘息。 等我们费劲力气进去时,发现墓室很大,好像是相当有钱人家建的,而且由於早就被挖开的缘故,竟然有些通风。另外墓室内很乾净,没有被盗过的那种乱七八糟的情形。 「真不明白為什麼要建在山谷中水潭下那麼古怪,这按风水说是很不吉利的地方。」包大同总是能把我心中的疑问抢先一步问出来,「本来就阴气重,水又属阴,这阴上加阴,还是在这绝谷之中,这不是让埋葬在这裡的人永世不得超生吗?还有还有,如果说是亲人所為是说不通的,如果是仇人所為,為什麼又要建那麼好的墓穴呢?真是奇之怪哉!」 「问问不就知道了。」阿瞻嫌包大同话多,有点不耐烦,率先进到第二间墓室。 一进去,我就差点喊了出来! 透过大号手电雪亮的光线,我们见到地上坐了一排人,密密麻麻的,乍一看黑乎乎的一片,全部是一个姿势一个神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一个方向,就像陪葬的那种不腐烂的死人,又像是一堆人偶一样,如果突然闯进的人比较胆小,非要给活活吓死。 「娜娜!」我一眼认出了中间的一个女孩,正是我的心上人,阿瞻的女朋友。 「说了,年青人要沉住气。」包大叔又一次拦住我,「他们暂时没有危险,还是先到裡面再说。」 不容我分辨,我被扯著来到了最后一间墓室。 这裡非常大,但也非常空。除了中间一个大棺材,就只是三个幽灵存在。 血木剑就在这墓室的门口,所以有两个幽灵面对墙角蹲著,一个是个瘦小的女子,古装,若有若无的缩著,另一个同样缩小,但却眼巴巴的看著我们,正是赵江! 第三个,穿著华丽的,好像永不会褪色的红色衣服,委地的长髮挡住了她的脸。 「这个是你的吗?」一直说要慢来的包大叔突然拿出了那颗珠子。 在白天,看不到它的影子,可是在这黑暗的墓室裡,它却散发出珍珠一样的光华! 第三个幽灵没说话。 包大叔又问了一遍,并且上前一步。 这一次,她动了一下,然后突然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七章 还没有完 她那麼枯瘦,从侧面看只是扁扁的一片,让人能肯定那华丽的衣服下并没有肌体,只是一堆白骨而已。但即使如此,见她如同落叶被风吹起一样,轻飘飘、直挺挺的立了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我一把拉住包大叔,因為他离那女鬼太近了! 「无妨!」包大叔拍拍我的手,轻声道。 我也这才想起,因為女鬼把她的内丹给了那怪婴,所以即使她没有重大的伤残,至少也损失了法力。现在的她在包大叔眼裡,自然不构成威胁了。 她慢慢扭转过身,艰难的向我们这边飘了过来。长髮盖在她的脸上,让人看不清长髮下面的面孔,只觉得有一道白惨惨的光透过如帘的髮丝直射了出来,充满了恨意、绝望和疯狂的仇恨!这在凭借手电才看得清楚的黑暗墓室裡更显得触目惊心。 「还给我!」她阴沉著嗓子低叫。 「拿去!」包大叔出人意料的把手伸直,掌心中还托著那颗发著温润白光的珠子。 我们三个年青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包大叔要干什麼,难道真要还给她吗?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她咬牙切齿的又叫,那抖索又尖锐的声音在墓室中迴盪不止! 「你不要了吗?」包大叔却还是好脾气的说,「这可是好东西那,不要?那麼我就收起来了。」他说著慢条斯理的就要把手缩回。 那女鬼尖叫一声,猛扑过来抢那颗珠子,却扑了个空。然而她随即『忽』的跃起,像一张画一样贴到墓室的顶上,正对著下方的棺材,居高临下的瞪著我们。一动不动! 长髮从墓穴顶上垂下来,像乌黑的水草一样荡来荡去! 在下面,我们终於可以看清她的脸了。或者说,那不能算是脸孔。只是一个骷髏头的正面。不过奇怪的是,她的右眼眶裡有什麼在闪烁著白光,虽然微弱,不过在这黑暗幽闭的地方,这已经能让人看得非常清楚了! 这白光给人的感觉非常寒冷。无论谁被扫都会像被点一样浑身不舒服,偏她还不停的对著我们『看来看去』! 「散开!守住自己的位置!」包大叔低喝一声,我发觉他自从进了这个墓就不自觉的压低声音,好像怕吵醒地下的亡灵一样。 我们依言散开,默契的佔住了这间墓室的四个角落,团团围住敌人,不让她有机会到外间墓室去伤害我们的同伴。更不让她逃脱! 我站在门左边的墙角,阿瞻站在门右边的墙角。包氏父子则冲到了裡侧,包大同紧挨著那个那个一直面对墙壁的侍女鬼。他即不害怕、也不介意,彷彿身边什麼也没有,大大咧咧的站著。而包大叔则*近了赵江,為了找个好角度甚至把赵江往旁边推了一下,还致歉一样点了点头。 而我们才站好,头顶上就传来三分像笑,倒有七分像哭的怪声来—— 「我的儿啊,看娘来给你报仇。把他们给你做成饼子吃可好?」黑暗中,我们把手电照向了墓顶,但她呆的地方却是黑沉沉的,好像有什麼吸收走了部分光线,只照出那裡有一个人形轮廓,其它一概也无,但是却清楚的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好像她在和自己的孩子讨论平常再简单不过的一顿饭,而我们这四个人只是她儿子的盘中餐。她那温柔又阴狠的语调从四面八方传来,让我不寒而慄。 第162节 「别怕,娘会陪你去的!你要先吃哪一个呢?是那个不说话的冷冰冰的人,还是最大个的这个?」 最大个的?难道是我? 我还没想明白,就感到一阵奇寒袭来,周围的气温骤降,像从夏天一下子来到严寒。这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再看包大同也是一样。阿瞻虽然没有像我们那样克制不住的发抖,但也听得到他牙关相叩的声音。 「没了阳眼,你能干什麼?包大叔的声音在昏暗中稳定的传来,带给我安心的力量。 「有了阳眼,你能干什麼?」她恨恨的回了一句,然后没有任何徵兆的、突然向我扑过来,速度快到墓室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 慌乱中,我下意识的抬手一挡,手电的光芒从下方一下子照到她的模样,这让我看清,她的头上竟然附著那张怪婴的脸!那张比骷髏头小上一号的婴儿面皮上,惨绿而诡异。 一双坚硬冰凉的鬼手掐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觉得寒意更甚,一阵阵从脖颈传递到全身,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好像冻住一样,同时窒息感也袭来。 但此时,我右边黑影一闪,只见阿瞻把血木剑像匕首一样握著,横向裡就刺向那女鬼。 「滚远点!」他大喝一声。 女鬼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摆脱她製造的寒冷来救我,被血木剑散发的无形驱邪力一下击中,慌忙放开我倒退,準确的跳到自己的棺材裡去,阿瞻也不废话,又迅速退回去守住门边。 四周又陷入了死寂。 我紧张的清了一下喉咙,觉得在这时候发出声响是极為不妥的事,但又不得不说,「那个怪婴没死。」我说出自己之所见,「他们合二為一了。」 「万里,不要慌,那是她给你的幻觉。」包大叔说。 「她怎麼回事?刚才我化為剑身下来时,她还没那麼凶哪!」包大同突然出声,「再说她没看到血木剑吗?怎麼贸然出手?」 「如果是人的话,受了丧子的打击也会先发呆,然后疯狂报復的,笨蛋。」阿瞻顶了一句。 「我现在怎麼办?老爹!」包大同意外的没有争执,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 「以静制动。」 「可是不行哪!老爹,咳咳——那小侍女在——掐我的脖子哪!」 此言一出,那三条照在棺材上的光柱,立即就集中在包大同所在的角落。只见那个一直若隐若现的小侍女鬼不知何时趴到了包大同背上,双手正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包大同一隻手使劲掰著脖子上的鬼爪,一隻手摸向自己身上的布口袋。样子极其痛苦,又像是无处著力一样,连舌头都要吐出来了。 「笨蛋啊,你!快甩掉她啊!」我急得大喊! 「我就是要——问我爹啊!」这麼艰难的情况下,他还是不停的说话。「我只能——杀——她,可没本事——镇她!」 我一急之下差点冲出自己守的角落,好在及时剎住了脚步,并突然意识到不要上当,又把光线调转到墓室中间的棺材上。一边盯著那女鬼是不是爬出来,一边分神来看包大同。 只见除了我的光线挪开,照著包大同的还有一道稳定的光线。是来自阿瞻的方向。在这道光线下,包大同仍在拚力想摆脱钳制,但是没有用法术,而是凭借自身力量。 而包大叔那一侧的光线则有些抖,昏暗中,我只看得见包大叔扭动了几下,然后伸手一拍一甩,就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被扔到墙壁上,变成一个瘦小的投影,不动了。上面当然还贴著一张符纸。 显然是小侍女鬼袭击包大同的时候,赵江也袭击了包大叔。可包大叔是什麼样的人物,哪能轻易遇袭,所以赵江现在被封在了墙壁裡。 「别乱动!」阿瞻的喊声传来,显然是对著包大同,「我用血木剑飞刺她!」 「不行,别杀了她!」包大叔摆脱了赵江的纠缠后,连忙阻止阿瞻,然后又对包大同急道,「你用符火烧开她手。我来镇她!」 模糊含混的应答声后,包大同脖子上突然起了两团小火,那小侍女鬼才一鬆开手,就被包大叔甩出的符咒,同样封在了这面墙上。而包大同则长出了一口大气。 远远望去,两面墙上有两个人影,虽然他们不说话,也没有面目五官,但那模样却宛如在偷听,让人不自在极了。 可是,是什麼原因让本来很老实很恐惧的两个幽灵突然袭击那父子两个呢?难道是那女鬼趁我们全神贯注对付她时,施法让其它帮手出来吗? 这样的话,她会不会也利用那些中她邪的人?那些我的同伴们,就像半夜在树林中发生的那样?在那裡,因為地势宽广,又有树木,还可以躲避,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这黑暗封闭的墓室裡,会怎麼样呢? 「万里,万里你在吗?你说阿瞻怎麼还不回来?」我刚想到这裡,就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 是娜娜! 我一听到这个,一冲动就把自己的职责忘记了,阿瞻也是一样,我们俩几乎同时挤到了门边去看。 『卡噠』,一个脚步声响起,手电的光线下,一条人影出现在外面的墓室裡。 她慢慢向我们做,一边走,还一边『万里』、『阿瞻』的叫,让我们俩一时呆住了,脑子根本无法思考,当然也不会知道要怎麼总。 『卡噠』,『卡噠』,『卡噠』,『卡噠』—— 脚步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有更多的人影从外间墓室的隐蔽处冒出头来,影影绰绰的跟在后面向我们走来! 一步一步—— 一马当先的人越走越近,直到我们看清她的脸——不是娜娜又是谁? 她笑著,可是那平时最美丽的笑脸却说不出的诡异,只因為她脸上虽然在笑,可是眼睛却毫无笑意与生气,甚至有光线照到她眼睛时,也没有一丝反光,更不说有反应了。 什麼样的笑容最可怕?不是阴险,不是狠毒,不是算计,是眼神裡没有情绪,是眉梢上没有表情,呆滞的,宛如生硬的画在脸上的笑容! 「快关门!」包大叔在身后喊,「别让任何一个人进来!」 这一喊有如当头棒喝,让我们明白,如果放这些同伴进来,不仅我们会成為他们攻击的目标,而他们也会為那不怀好意的女鬼的目标,甚至是要挟我们的筹码! 我们如梦方醒,连忙去推门洞两侧的木门,可这木门从我们进来时就是敞开的,也不知有没有合上过,而且极其厚重,任我们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有移动分毫,可眼见著以娜娜為首的同学们已经快走到门边了! 「老爹你一个人对付那个狠角色吧,我去帮忙!」包大同的声音响起,同时一跃而至。 他站在门中间的位置比比划划,又蹦又跳,像发颠一样,嘴巴裡也不知念的是什麼,同时双手猛力向外退,果然使那些中邪的同伴停下了脚步。 包大同『呼』的长出了一口气,我也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心想好侥倖。但正当他要开口自我夸耀时,一声阴森的女人笑从背后传来,面前明明已经定住的人又动了一下,然后受了召唤一样开始继续前进。 「哎哟老爹,你本职工作怎麼不做好?」包大同抱怨了一声,又开始他的『仪式』,可才比划了两下,他就意识到根本来不及了,因為最前方的娜娜就差两步就要走到了。 第163节 「倒霉!」他叹了一声,然后一下子跳到门外去,一把抱住娜娜,猛力一推,连带其它的同学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与动,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快关门啊!我还能顶一顶!」他头也不回的大叫。 这时候我来不及思考,虽然知道把他留在外面比较危险,但还是依言拚命推动木门,手腕和肋骨奇痛无比,手电也掉落在了地上。 『啪啪』两声脆响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阿瞻的手电和血木剑也被暂时丢掉了。他受伤比我重,推这种沉重的木门对他而言更加费力! 我们拚命的推,而外间的墓室『砰彭』的怪声不止! 终於,随著手边发出『轰轰』的两声闷响,木门开始鬆动,并渐渐合拢了起来! 『砰』—— 滚落到地上的手电的光线照射到了外面的地面,随著刚才那声响,我见到包大同倒在地上,本来就有伤的脸上,又有了新的伤口。只见他迅速的在地上爬来爬去,显然没有受重伤,但身边的脚却越来越多,被那些同学越围越紧。而且,他一边仓皇逃窜一边还要左拉右扯,模样狼狈之极,让我和阿瞻在就要完全关闭木门的时候有了一丝顾虑。 要把他一个人放在外面吗?他知道那些人是我们的同伴,是中邪的活人,因此决不会伤害他们,可那些人目前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意识,而且邪力极大,会伤害他的! 「包大同快进来!」我喊了一声。 「我也想!啊——混蛋,竟然打老子的帅脸!」他回答。 我努力想出他的身影,可是地面上的脚已经乱成一团,分不清他在哪裡,只能听声音。 「你快点!」我又喊。 「我进——妈的——不去。快关门!早点料理了那个鬼老大——再来帮我!」 「可是——」 「快点!老子要拦不住啦!快关门!」他拚命的催促。 我和阿瞻对望一眼,明白包大同说的是对的,我们动作快点,他的危险就会小一点,这样耗来耗去,婆婆妈妈,什麼问题也解决不了! 『-当』一声,大门关上了!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八章 困斗 大门在我和阿瞻的面前轰然关闭,我们两个都累得趴在大门上,除了呼呼的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哪是人干的活?特别我们两个目前还是伤残人士! 可我还没缓过劲来,就感觉阿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理他,他又拍。我烦得才想问他有什麼事,他却抢先一句,「什麼事?」 「什麼什麼事?我还想问你哪!」 「那你拍我肩膀干什麼?」 「我没拍你啊,明明是你拍我!是你在我肩——」我住了嘴。 静默,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一定是出了什麼状况,而这个时候最好不要乱动! 两隻手电筒就在脚边,交错的光柱中,血木剑静静的躺在那。这一切简直触手可及,但又像远在天边一样无法得到。 我们周围静得太不正常了,我这也才意识到,刚才我们三个小辈折腾得那麼凶,包大叔却一直无声无息。 难道出事了?可这是為什麼? 按理说这女鬼已经失去了内丹,就算报仇的怨念再深刻,也闹不出什麼花样了。再者,包大叔经过那麼多大风大浪,又行事谨慎,刚才还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怎麼会轻易中招?可目前的事实是,我们俩现在背对著墓室站著,后面的情形却大大的不对头! 危险就在我们身边! 『呜』—— 包大叔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但这声音显然是被闷住的,好像是他被什麼人捉住。而拚命传达给我们的救助声,警告声! 在这声音传出来的一剎那,阿瞻突然蹲身,去抓那柄血木剑,可他的手指尖才一触到剑身,身子就突然向后倒去,然后一下子悬在空中! 我吓了一跳,本能的循跡望去。只见阿瞻被吊在了空中。因為手电全掉在了地上,墓室的顶又极高。光线到达不了上面,所以我也看不到阿瞻的上半身,只见他的双腿拚命挣扎,但却无处著力,在空中晃来晃去。 而围绕在他身边以及我眼前的,全是一丛丛的黑色长髮,好像从墓室顶上长出来的,在我们全心要关上大门的时间裡,已经悄悄滋长得到处都是。而且长到垂到我的肩头。无风自动的摆来摆去。像拍我的肩膀一样。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扑过去想抓住血木剑。可是我不动还好,我一动,那长髮有意识一样缠住我刚弯下的腰,把我也凌空提了起来! 它缠得我好紧,让我连气也喘不上来,肋骨又开始巨痛。不得已只好用那只还好的手抓住腰间的束缚保持平衡。一摸之下,只觉得入手湿粘,丝丝缕缕,好像还会动一样,让人心头发麻! 我强忍著要呕吐的感觉,使劲抓住那头髮,同时向四周观看。果然见到阿瞻在我对面,因為大家平行的关係,终於看到他的情况。 他比我还惨一点,是被那妖异的黑长髮勒在了脖子上,不过他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举到头顶握住了上端,这样他身体的重量就集中在自己的手上,不至於被活活勒死。但儘管如此,那黑长髮却不鬆开,让他也没办法採取下一步行动。 我不说话,但用眼神询问他,凭著从小培养起来的默契,他明白了我问的是,「包大叔在哪裡? 他朝下方点了一下下巴。 我低头看去,直接闯入我眼帘的,就是那口黑沉沉的棺材! 自从进了墓室就发生了一大堆的事情,我们只是知道那口棺材的盖子是打开的,可还没机会研究过裡面的样子。此时身处上方,而且有一隻手电恰巧掛在棺材的左侧,才让我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根据包大叔的判断,还有那女鬼以及陪葬侍女的衣著举止而言,这座墓至少也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可此时,棺材裡的杏黄丝绸裡衬还耀目鲜艷,和那红色的华丽寿衣一样,宛如是昨天才织成的。红衣上的精緻刺绣,堆在胸口附近的珠宝玉器,在手电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好像丝绸和珠宝上的光华是流动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 棺材中有一具奇怪的尸体,说她是尸体,因為她躺在裡面不动;说她奇怪,是因為有两隻手骨突兀的支在那,并且一直不停的抓挠著棺材内壁,在棺材两侧的板上不断的摸索,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刺耳之极! 还有,就是看不到她的脸——因為有一个人正站在棺材头的部位,俯身向裡看! 从那个人的衣著和身形看来是包大叔。 他趴在板壁上,一动不动,彷彿很仔细的研究著女尸的脸,可是他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不对的地方。 第164节 他的背部绷得很紧的样子,两隻手分别抓住棺材的两侧板壁,不像是扶著以保持平衡,倒像是在拚命支撑,防止自己不要掉到裡面去! 还有,他不说话,除了刚才勉力发出的那一声『呜』,他再没说过任何话,而且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在颤抖,彷彿棺材裡有巨大的吸力,而他在尽力向回拉自己身体,以摆脱钳制! 包大叔怎麼了?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发生了什麼事情?他著了那女鬼的道吗? 看那个样子,他好像在和棺材裡的尸体斗法,双方谁也佔不了上风,正在僵持和对峙! 我惊骇的看向阿瞻,见他正咬紧牙关,努力抬他那只已经断了的手臂,不知要干什麼,脸上汗水淋漓。明显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虽然情况紧急,但我也知道他在乱来。就算他的个性再刚毅,意志再顽强,生理上的绝对创伤也不会让他的伤臂能帮上多大的忙,回头女鬼打不成,他还说不定会变残废!於是我灵机一动,见我们俩相隔才一米多,便忍住痛。腰腹用力,向他荡了过去。 我先踢了他的脚一下,让他别乱动,然后越荡越用力,慢慢向他*近。一次,不成,两次,不成,三次,不成,第四次,还不成。直到第五次,终於给我荡到他面前,近到差点撞到他的脸! 我一把抓住勒住他的妖髮上段,稳定住自己,同时把双脚垫到他脚下,让他有地方可以著力。因為我们两个差不多高,而我荡过来后。位置就高了一点,所以他只好蜷缩一点身子才能做到,这也依赖於我们多年一起和人打架无数而培养出来的默契。 这样我就能把他的体重转移到自己身上,即不会让他被活活吊死,还能解放出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让他可以做点什麼扭转过局面。现在我们可是绝对劣势,包大同在外面生死未卜,包大叔和那女鬼互相制住不能动弹,我和阿瞻被人家在这裡掛腊肠! 阿瞻想了一下,然后虚空画了一个符,伸食指和中指在吊著他的诡异黑髮上一划,像是要切割一样。可是,那东西没有断,反而像感觉到疼痛一样扭动了起来,害得我差点鬆手。於是,他只好换了一种符咒继续实验,但还是不成功。 那时候,他的水平很菜,划个符之前都要想一下才行,而且连折腾了好几次,一点效果也没有,紧张,疼痛,还有那有生命一样的妖发的反应越来越大,都让我俩累得汗流浹背,呼吸粗重,却还是没有摆脱钳制。 「你等著,我用火烧!」他突然大声说,吓了我一跳。 我心想你这不是找倒霉吗?如果被那女鬼知道我们在想办法逃生,不是会来加强控制吗?那我们岂不是更摆脱不了? 「你抓住,我下去拿血木剑,杀了这害人东西!」他不理我要他噤声的表示,继续大声说。 我见他不管不顾的,急得差点撞头,但头还没撞,就突然明白了阿瞻的用意。我们被偷袭后,一直想著怎麼逃跑,所以下意识的要保持安静。可仔细一想,这是心理盲区,以為包大叔和那女鬼目前是相互钳制,谁也动不了,就算我们吵翻天,她也管不到我们。 再者,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包大叔已经渐渐落了下风的样子。他的头部已经扎进了棺材,两隻撑在外侧的手因為用力都扭曲变形了。如果这时我们出声,示意我们就要重获自由,这不仅是对包大叔的鼓励,也是对那女鬼的打击,形势就瞬时扭转也不一定! 「好,我帮你!」我也大声回应。 阿瞻点了点头,继续做他的『切割』试验,我则勉力支撑他的体重,还要一边嘴裡胡说八道搞心理战,一边注意下方的情况。 下面,包大叔已经扎进棺材裡面的头正在慢慢回到外面来,不过他的手部更加扭曲,身体颤抖得更厉害,显然在用最大的力量来摆脱控制。可是对手当然不会轻易认输,所以包大叔的行动简直就像是拉锯——拉下来又被拉回去,然后又上来,又下去,始终无法彻底离开。 「包大叔加油!」我喊了一声,心中焦虑万分,而且我觉得快要虚脱了,这样的话,我就再不能支撑阿瞻了! 『噗』的一声响,像是什麼东西喷出来,我还没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见包大叔的身子向后飞起,一下撞到后方的墙壁上,嘴角掛著血跡在呼呼喘气,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而棺材裡的女鬼却翻身坐起,抬头看我,角度正好使我们隔空相望。我看到她的脸又恢復了那种日本歌舞妓的状态,白得可怕,眉目又黑的吓人,此刻更是一脸红色斑点,一见就知是包大叔喷了血在她的脸上! 难道包大叔用什麼喷血的法门才摆脱她,还是她打伤了包大叔? 我疑虑的又看向包大叔,见他脸色惨白,比那女鬼不差,而且看来已经无力到连站起来都难了! 他的衣领也敞开了,他才尝试动了一下,就有一颗东西从怀裡掉了出来,咕嚕咕嚕的滚到墙角去了,所到之处都泛起一丝美丽莹白的光芒,在黑暗中像一条银线一样在地面上一掠而过,正是那女鬼的内丹! 「快去抢阳眼,绝对不能让她得到!」包大叔挣扎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站起来,又一跤颓然坐倒,只能对著我们喊。 我还没说出话,就见那女鬼『忽』的一下站起,从棺材中跳出来,向著那颗内丹追去。不知是不是在和包大叔斗法中也受了伤,她是慢慢走著追过去,速度不快。 「阿瞻!」我叫。 「好了!」阿瞻应了一声,并且随著他的回应,我感觉身上压力骤减,阿瞻已经稳稳的跳到地面上去。原来他终於在最关键的时刻,割断了妖髮。 那女鬼已经追到阳眼的附近了,而阿瞻落在了她身后,明显慢了半拍,所以我一见他飞奔到与阳眼位置相反的门边去,就知道他是想拿血木剑。如果他有血木剑在手,就算那女鬼夺回内丹,他也可以有机会一博! 「阳眼!绝不能让她得回阳眼!」包大叔喊得声嘶力竭,并且挣扎著要起身,显然焦急到无以復加的地步。而那边的阮瞻也拿到了血木剑,正飞速向那女鬼扑过去! 那女鬼已经追到了阳眼,也不弯身去捡,只伸手凌空一抓,那泛著淡淡银光的宝物就一下被吸到了她的手心裡! 这时候阿瞻已来到她背后,也不管形势如何,握著匕首大小的血木剑就直刺过去! 「小心!」我大叫,怕他不顾死活的去拚命。 但耳边只听到『揪』的一声,眼前一花,只见到那女鬼如同倒塌的建筑一样,迅速委顿在地,只剩下一堆华丽的衣服! 这是怎麼回事?阿瞻杀了她?怎麼那麼快?! 事件的风云突变让我楞在那儿,忘了自己还是被吊著,不由得鬆开了手,一下子又被荡了回去! 「我还没刺到她!」阿瞻说,声音裡也饱含著意外之感。 「当然啦!」包大叔回答,然后让我见识了第二个意外——他轻鬆的站起来,抹了一下唇边的血,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 阿瞻看了包大叔一眼,也觉出事情是他老人家算计的,有点不悦,「虽然你是长辈,可是也需要解释一下。」 「年青人,不要急,听我慢慢跟你讲。呵呵!」包大叔好脾气的说,「我不是无缘无故的,你听过后就会赞成我这种做法的!」 「洗儿恭听。」 「喂,先把我弄下来,我还掛著哪!」我插了一句嘴,提醒他们注意,我这个帮了大忙的人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阿瞻抬头看著我,这回没有用想的,也没有实验,直接虚空画符,割断缠绕在我腰间的妖髮,也不想想我是个肋骨和腕骨双骨折的伤残人士,没有任何过度就把我从离地好高的地方摔下来。幸好我平时喜欢运动,腿部还算有力,加上包大叔从旁边扶上一把,不然可能会再摔断一根肋骨。 「了不起的小子,才用过一次,能力就能提升那麼快!」包大叔讚了阿瞻一句。 「我们先去救包大同!」我好心眼的提出问题。 「他已经没事了。」包大叔回答,「我们父子有心灵感应。」他说著又转头看阿瞻,「你将来也一样,会和对你重要的人有心灵感应的。」 「可这究竟是怎麼回事?」阿瞻指指地面。 在他的手指所指之处,红衣突然蠕动了起来! 第五篇 秘密 第二十九章 从前 第165节 包大叔捡起一隻手电,然后走过去随手拉开那件衣服,立即有一颗珠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它一摆脱衣服的覆盖,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像要找出路,却又找不到!我这才知道,并不是衣服在动,而是这衣服下的珠子。 「阳眼!」包大叔小心的拿起它,放在掌心中。 我和阿瞻对视了一下,因為这珠子从表面上看来,不再是原来那一颗了! 原来那一颗在日光下根本看不见影子,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凭借其散发著的银色光华判断出它的痕跡。而现在这一颗,即使不是在正常光线下观看,也能看出它变了顏色,从银白变成了血样的红,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球。 我这人是比较有好奇心的,所以忍不住也捡了一隻手电凑近了看,只见那珠子在包大叔手心裡不停的哆嗦著,当我手上的强光照来时,它像受到刺激一样向后缩了一下,中间的黑色圆球变成了扁扁的一线,好像是眼睛在躲避著强光的模样。 我大奇,想从包大叔手裡把它拿起来看,但手指还没触到它,那颗珠子却转了个拳,警惕的『望』向我,然后我亲眼看到它中间的黑色球体涨得又圆又大,突然往我的脸上砸来! 我本能的向后躲,包大叔则凌空抓住它,右手拿出一张符纸,迅速把它包裹起来。放入他身上背著的,那个有如百宝囊一样的大布袋中。 布袋外面,仍可以看到有一个圆球滚动不止,显得那麼不安寧,可包大叔却好像没感觉一样。 「这是怎麼回事?」我惊问。 「那女鬼被吸附到自己的内丹裡了!」阿瞻毕竟出身道家,当场看出事情的原委。 「怎麼做到的?」我傻了吧唧的又问。 「包大叔设计的唄!」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先上去,然后我慢慢解释给你们听。」包大叔又回復到憨厚微笑的老农形象,同时拿出一个小铃鐺,一边唸咒一边摇。直到被封到墙壁上的两条黑影,也就是赵江和那小侍女的魂魄『啾』的钻到裡面。才收起铃鐺来。 接著我和阿瞻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了沉重的木门,果然见外间墓室空无一物,包大同和那些中邪的同学都不见了踪影! 见包大叔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也不好问什麼,只好先顺原路爬出这坟墓,才一上来就见树林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人,而包大同则坐在一边的大石上,一脸劫后餘生的德行。 「终於出来了!」他夸张的叹气。「要不是这些累赘。我差点回去救你们。」 「他们怎麼样?」阿瞻问。 「他们中邪了。这你是知道的,不过你们关上那扇门后,怪婴他妈妈对他们的控制明显降低了很多。我想如果把他们留在地底,不知道又会惹什麼麻烦,所以我用了点引諢咒,让他们随我爬出来。再用了点安神咒,他们就乖乖的睡下了。」包大同得意的解释。 我没心情听他嘮叨,於是四处搜寻著,一眼就看到娜娜躺在左边的一颗树下,连忙跑过去看看她的情况。 「老爹,你是不是要快点解他们的邪啊,我听说如果中邪时间一长,可能会损害本体哪!」 「什麼听说,还不是我教你的,不肖子!」包大叔斥了一句,但手下没閒著,不知又从哪裡拿出了一下网球大小的木球来,逐个摩挲同学们的头顶。 那小木球是黑白两色的,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咒文。 「好了。」半晌,他在『救治』好最后一个同学后说,但我却没见一个人站起来,看到我疑惑的目光,包大叔解释,「他们中邪时间不短,要缓一会才会清醒,并且只会记得中邪前的事情。」 「那麼您现在能解释一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麼事吗?」我追问。 「完全是因為她的阴阳眼。」包大叔坐了下来,一付会回答我们所有问题的模样。 「她是鬼哎,要什麼阴阳眼!」包大同提出我们的疑问。 「这不是平常意义上的阴阳眼,而是阴阳二眼。你知道修道的人都要修炼自己的法宝,而有的还修炼自身,她就是修炼了自己的眼珠,一修阴一修阳,如果大成后,威力会很大,那时大概谁也伤不了她们母子了!」包大叔耐心解释,「那个怪婴之所以敢於在大白天出来,就是因為拿了她的阳眼。这是至阳之物,带著它,即使是至阴的鬼物,也能大白天出没,只是还不能直接曝晒在日光下就是了。」 「她是鬼哎!」包大同用同样的语气说,「怎麼能修炼至阳的东西?还那麼纯净,正气!」 「这个要一会儿来问一下他的陪葬侍女了。」包大叔说,「这也是不能杀她的原因之一,那女鬼的戾气那麼重,肯定不会和我们说什麼,一切的谜底就要*这侍女来解开。再者,看她身上之气,身前身后都是良善胆小之辈,应该没有做过恶,不要滥杀无辜的好。所谓眾生平等,鬼狐仙怪也是一样啊!」 听到这儿,我不由佩服起包大叔来,果然薑是来的辣,我们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他老人家连那麼小的事也思考到了。 「那女鬼生前一定不是凡人,所以死后也可以修炼。」阿瞻冒出一句。 「没错。」包大叔点头。「我和她斗法时,她不仅有百年鬼的法力,还有不少道术哪,虽然都被她用得变了味!」 「话说回来,包大叔,你為什麼要装受伤呢?」我拉过话题,「害得我和阿瞻那麼危险。」 「嗯?怎麼回事?假装?」包大同一听就来了精神,「老爹快讲,使用计谋的事我怎麼没有看到?」 「这个嘛。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包大叔歉意的笑,「开始我是判断错误。因為我们得到了她的内丹,我想她应该没有多大能為了。可是一见到她我才知道,她修炼的阴阳双眼,还有一个阴厌在她手裡,并不好对付,可是当时我没时间和你们细说。」 「哦,老爹,你打不过就使诈!」 「这个——不能力敌,智取也是一样的。」包大叔继续说。「而且,我也不是打不过她。她失了阳眼。实力打了折扣,但是如果正面对敌的话,恐怕时间会长一点。我怕这些中邪之人会损害肌体,你们也抵受不住我们斗法时散发的阴气,当然要速战速决。」 「所以,您在带领我们和她斗了几回合后。假装实力稍逊,而后在我们关门的时候,再假装到她的棺材那裡去斗法,而且还互相困住,最后做了一场大戏,吸引她去抢夺自己的阳眼。而这阳眼您已经动过了手脚,加过极强的咒术,结果反而把她自己吸附了进去。」阿瞻总结。 包大叔再一次对阿瞻讚赏的点点头,但又纠正道,「你说得都对,可是我没有假装实力稍逊,因為那会让她看出来,我只是封住了一处法力而已。这也要你和万里做得好才行,刚才我那不全是做戏的,如果不成,也很有些危险。但我相信你,你是个天生能力强大的孩子,个性又硬有韧,指望你一定不会错。」 「阳眼,绝对不能让她拿到阳眼!」我模仿包大叔的语气和神色,「您是哪间艺术院校毕业的?竟然还兼修过心理学!不仅演得那麼生动,还用反向法激得她完全不怀疑阳眼,还急著要抢我们一步拿回来,这才著了道。」 「我爹是民间艺术学校的。」包大同抢过话题,「民间有个说法,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这是规律。我爹年纪一大把,自然比我们狡——哎哟!」 包大叔给了他儿子头上一记。 「可是如果说她的魂魄被吸附到阳眼裡也就罢了,怎麼她的骨头也瞬间没了。」我问。 「年轻人,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阳眼是至阳之物,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修炼的,不过她毕竟也是至阴之体,所以一旦破了她控制阳眼之力,她也会被瞬间融合為精,就是你们说的能量,包括那颗阴眼一起。」 包大叔的话让我立即想起,变成红色的阳眼中,那个黑色瞳仁一样的东西,难道就是那女鬼的魂魄和她的阴眼一同化做的吗? 「您要把阳眼怎麼办?」阿瞻问。 包大叔沉吟了一会,「阳眼是宝物,难得是鬼来修炼的,竟然没有丝毫戾气。或者说,现在叫它為阴阳眼更為合适,你们应该见到了,这两眼已经合二為一。至於怎麼处理,我是想看看这女鬼是因為什麼原由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和她交手时,我在她身上只看到凶,可是没有残。哎,想来她被人镇在那个死穴裡百十来年,一定有什麼苦衷,还是问清楚的好。如果她没有大恶,还是能渡则渡吧!」 包大叔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走到树林中背阴的地方去,我们三个紧跟在他身后。 我心裡有点疑惑,还以為审问鬼魂这种事要在晚上才可以,现在虽然已经下午了,可太阳还老高的,就算在树林中吧,有可能做不到吧! 第166节 可是才找到一处阴凉的地方,我就见包大叔从布包裡拿出了一把伞,很旧,也很小,不过打开后看到上面也是画满了符咒,并且还垂下了许多式样古怪的流苏。 他把伞打开,插在泥地上,然后把那个小铃鐺也放在了下面,并开始唸咒语。 不长时间,我就看见伞下出现了模糊的影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从她若隐若现的情形看,就是那陪葬侍女无疑。不过因為伞小,她的体形也小了很多。 因為我的阳气旺,包大叔叫我离远一点,但儘管如此,我还是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这个女鬼死於一百多年前,生前的名字叫段锦,家裡是江南有名的绸缎商。因為她生而有异能,所以被信道的父亲送到山上去修道,恰巧她也遇到了一个道法高深的师傅。所以功力进展很快,她父亲很為她而骄傲,希望籍由她得道而鸡犬升天。 只是后来她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有了身孕。本打算双宿双飞的,可这男人惧怕她家的势力,竟然隻身逃走。她父亲知道这事后非常绝望,她也知道给家族蒙了羞,躲在家裡不敢见人。 后来因為对父亲和家庭的愧疚,也因為对那男人的极度失望。她提出自裁以谢家人。她父亲也是个铁石心肠的,竟然答应了她。於是她离开家,找到了这裡。 她本是个孝顺善良的人,不过遇人不淑才走到这一步,生怕自己成鬼后控制不住怨气而伤害家人和无辜的人,所以才自己找到这一处环山且在水底的死穴来镇住自己,让自己永世不得出。甚至為了这个,她生前竟然在墓室的内壁和门上都划了符咒。来阻止变成鬼的自己出没。 等这个墓修好,她已经身怀六甲,但她并没有想生下这个孩子,自己走进了坟墓,选择被活埋。只是她爹在最后一刻又不忍,趁她不注意,把这小侍女也陪葬了,等她明白过来,已经出不去了。 於是,这两个可怜的女人就死在了这个地底。只是没想到的是,在她嚥气的一刻,她肚子裡的孩子竟然出生了。 或许是她表面平静,内心还是有怨有恨吧,所以这孩子一生下来虽然就立即死了,可是竟然又马上復活了,而且活过来后就成了一个妖物。 他先是吃光了自己母亲和侍女的肉身,正飢饿难耐时,一个建造这墓的工匠因為贪图陪葬财宝,带了几个人进来盗墓。 这也许就是贪心的报应,他们不但没有得到财宝,反而成了这妖婴的另一顿晚餐。 而且这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带进来一隻小猴。这妖婴因為想外出活动,而这婴儿之体无法长大,所以附在了这小猴身上,把自己的肉身也吃光了。 段锦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这样残杀生灵,可是又因為母子连心,不想让他受苦,所以施法把他困在这地下,只让他偶尔吃些动物。而她自己则凭借生前就有的异能而拚命修炼阴阳眼,想有朝一日可以通过宝物化解自己所生下的怪物的戾气,让他可以走上正途,归於天道。 可是她忘了一句话——慈母多败儿! 许多年过去了,怪婴慢慢成长,虽然把猴子脸修炼成了自己的脸,体形却从没有改变,但是他的戾气却越来越重,性格也狡诈阴险,渐渐懂得利用那个溺爱他的母亲的弱点。 这时候,我们这些旅行者闯入了他的视线。他对人肉的渴望,使他使出种种诡计和威胁,迫使母亲协助完成他吃人的愿望。 段锦本来不答应的,可是那晚的山洪给了怪婴以机会。水漫过了墓顶,也淹没了我们,让怪婴可以借水而出,摆脱母亲的控制。 这时候,段锦本来还想阻拦的,所以虽然怪婴在水面做怪,但并没有成功,只是赵江為了救娜娜而第一个被杀死。只不过他没有被吃,而是被怪婴利用来尾随我们。 它是想把我们都吃掉! 可是我发现了它,用血木剑伤了他,於是他藉机装作如果不吃人就会死掉。因為心疼儿子,因為母亲的自私,段锦给予帮了它! 她自己没有亲自动手,可却以自己的法术协助了怪婴,让我们死了三个人!而那些中邪的同学,则是怪婴想储存起来慢慢吃掉的。 这就是我们遇到这麼悲惨的事的全部理由!只因為我们是一个鬼妖的食物! 这个女人该同情还是该痛恨,我是分不清了。一方面,她生前如此善良,死后又困住这妖婴一百多年,没让它為非作歹;另一方面,她毕竟是杀死我同学的帮兇! 三个同学,三个朋友,三个一天前还年青鲜活的生命,现在连残渣都没剩下! 「你们要怎麼办?」包大同问我和阿瞻。 我们俩面面相覷,说不出话来。 灭了她?可是她不够可怜吗?况且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受到了惩罚。饶恕她?那些冤死的同学会答应吗?她毕竟也是帮兇! 「这样。」包大叔為我们的犹豫不定解了围,「晚上我去收集你们故去的同学的散魂,因為他们是横死,又是被吃,还在外地,魂魄一定无依,我们让他们来决定吧,毕竟受害者是他们啊。」 「我猜他们会给段锦改过的机会的,因為毕竟是从犯嘛。俗话说的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包大同显然比较同情段锦。 而且,他猜对了。 当天下午,中邪的同学醒了后,就被安排到当地的镇上住宿,因為出了兇案,大批警察也到了。不过这种灵异时间,最后的结果仍然是不了了之,所以那个过程我也不必细说了。 只是我和阿瞻在半夜裡离开了旅店,去和包氏父子会合,这才知道那些被害的同学愿意放过段锦,一是因為真正的兇手已经被消灭得连一点痕跡也没有了,也算报了仇,二是因為包大叔答应让段锦改过向善,而后為他们修福,保佑他们来生的平安幸福。 我曾经问过包大叔要带那些魂魄到哪裡去,包大叔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边界,一般人不会知道它在哪裡,可它却是阴阳交界的地方,他要把那些亡魂放到那裡去,因為各种生与灵都有他们自己的规则和道路。 我没再细问,后来在折腾了几天后,警方拿出了所谓『科学的解释』,然后我们就离开了。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一次旅行,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悲剧! 这件事我到现在还有阴影,所以一到山区就有些奇怪的感觉。 万里讲完了这个故事,望向窗外。 此时天色漆黑一片,是黎明前最后的、也是最幽暗的时光。 窗外,黑影一闪!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章 黑猫再度现身 「怎麼?」看到万里神色有异,小夏忙问。 「没什麼啊!」万里掩饰了一下。 可能是自己多疑吧,或者是因為对山林总有些心理阴影的关係。就算有什麼,也没必要让小夏知道。他的生命只有三天,事实上如果从昨夜中蛊算起就只有两天了,在这两天他想看到小夏那没有心机的笑脸! 「真的没什麼吗?」小夏不大相信,看了一下外面。 现在她和万里是并排坐在床上,床就紧挨在窗边,可是万里比她高了二十公分,而且他又是坐在裡侧,所以她有视觉盲点。 而一看之下,只见窗外漆黑一片,除了远方风动树林的那层层叠叠的黑影外,没有任何异常,可这平静中却总让人觉得蕴涵著什麼不详一样! 因為万里的事,她现在有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觉得会有邪恶的东西来害他。刚才听著万里讲那个长长的故事时还不觉得,现在一安静下来,她又开始担心了。 她的预感一向很灵,而她目前的感觉很不好。 「真的没什麼啦,我的视力一向比你好!」万里拉小夏坐下,「看什麼窗外啊,还是听我讲一下我的光荣史!」 第167节 「你不口乾吗?还讲?!我给你倒一杯水吧!」小夏扭亮了灯,因為她觉得万里的声音有点虚,很不放心。 电灯的瓦数不大,但也足以让两个在黑暗中坐了大半夜的人觉得刺目,过了一会才适应。 「我又不是病人,你这样我不习惯。说来我还真是贱骨头,你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倒自在一点。稳当的坐著,听我吹牛一下下。」 「你的故事不是讲完了?你说有两个半故事,已经讲了两个了,那半个我现在不想听,回家后你再告诉我。」小夏拦住万里。 她总觉得如果那半个故事不讲完,他就不会死,所以她坚决不听! 「不是哦,最精彩的还没讲哪,那可是我那次悲惨的旅行中,唯一的收穫。」 小夏没说话,她知道那是阮瞻在大学时代的女朋友移情别恋的事情。那是她偷听到的。可是她不能说,不然万里就会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全部详情。 「从那件事后,阿瞻的女朋友可被我橇到了哦。」万里自顾自的说,「也不能算橇啦,只能说娜娜做了重新的选择,可能在那一夜裡,阿瞻一直為了大家奔忙,没有特别注意她,让她觉得阿瞻不关心她,而我却一直在她身边。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吧。不过我也一直认為阿瞻并不很在意娜娜的,不然也不会和我打了一架后就了事。他在大学时代是有名的冰山,也没见為娜娜融化过一丝,不像对——」万里突然住嘴,瞄了小夏一眼,硬生生嚥下下面的话。 不过小夏没注意到万里话中隐含的意思。因為她一直注意万里的脸色,总觉得好像越来越差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现在怎麼样?我说娜娜。」她随口一问。 「她啊——死了!」万里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问的。」 「不,没关係啊。」万里微笑,「这就是你和我老婆——不是,是前妻的不同。她总是问个没完,后来就因為这个和我分手,她责怪我不能忘了娜娜,她想独佔我的心。其实她始终不明白,我忘不了的,只是我的青春时光而已,娜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说得自己有多老似的!」小细斥了一句,「你——还想念她吗?」 「不用想,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一个尖锐的、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突然答腔,而声音来自於——门边! 门边蹲著一隻猫,通体墨黑,幽暗阴沉得似乎就与这黑夜溶為一体,分不清彼此。她有一隻超大的猫头,上面长著两隻更為超大的猫眼,散发著冷绿色的光芒,凶狠,冷酷而阴森! 坐在床上的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小夏更是『霍』的跳起来,手裡紧抓著阮瞻留给她的血木剑,紧张得指关节都发白了。 自从扭亮电灯后,他们没看见过门边有什麼,况且门是关著的!除非是在开灯的一瞬间,趁著二人的眼睛还没适应,它就从窗户无声无息的跳了进来,躲在角落,然后再悄悄出来。 可是,阮瞻在这是摆过阵了。那麼既然它能毫髮无伤的进来,也就是说这猫不是从阴间来的,它是实体,是被『人』控制的怪物! 而且它看来那麼面熟,正是小夏在办公楼裡见过的那一隻!问题是——它能说人话吗? 「你说的什麼鬼话?」小夏试探著反驳。 「不是鬼话,是催命符——他快要死了!」黑猫再一次说出人语,骇得小夏往后退了一步,又坐倒在床上。不过她注意到,黑猫并没有张开嘴,彷彿说的是腹语,或者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不,他不会死的!」小夏气愤的叫了一声,跳起来想赶走那只黑猫,但它却灵巧的闪开了,像一团黑风一样。 「黑猫是不详之物!不信你看!」它跳到门边的柜顶,那双眼睛却看向竹床的方位。 小夏转头望去,见万里不知什麼时候开始不对劲了。他僵直的站在床边,牙关紧咬,双手握拳,汗水沿著额头滴滴答答滚落,一付强忍痛苦的样子,而且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黑气,彷彿流动的阴影一样若隐若现! 「你怎麼啦?」小夏吓坏了。 她见了那只会说人话的怪猫很害怕,但她发觉这所有的恐惧都没有感觉万里即将会死去这件事更令她惊恐万状! 「别过来!」万里伸直手臂阻止小夏要扶他的举动。 可他的手还没触到小夏的身体,就急忙又缩回去。而且拚命把两隻手抓在一起!他克制著不发出痛苦的呻吟,可是从喉咙间溢出的粗喘洩露了他有多麼辛苦! 「万里!」小夏不知所措。往前蹭了一步。 「说了别过来!」他用从没用过的严厉语气对小夏吼,强迫自己向窗边又移了移,离小夏远了一点。 「这是怎麼啦?」小夏不自禁的又往前走,看他忍痛忍得把嘴唇都咬出血来了,才一会儿功夫,汗水已经把他身上的衣服全浸透了。 「他的蛊毒发作,而他在对抗啊!」那黑猫又说,「蛊要他撕掉你的衣服给我欣赏,他不肯嘛!」 「什麼?」这答案让小夏大吃一惊,随即又感到侮辱。她岳小夏竟然倒霉到被一隻猫性骚扰吗?! 「你这色猫!」她又生气,又心疼万里,於是提了血木剑去追杀黑猫。接连好几次,把房间内的东西打翻了好几件,还累得气喘吁吁,却仍然没能伤那黑猫分毫。它不是魂体,在灯光下有影子,加上小夏没有那个功力,所以奈何不了它! 「有时间杀我,不如想办法别让他痛死吧!」那猫嬉笑著说。 小夏被说得心慌意乱。觉得那只会笑,会说话的猫说得不是假话,於是转头看看万里,见他為了抵抗蛊的威胁而强忍著巨大的痛楚,一个念头在心裡冒出并挣扎了一下,最后一狠心道,「好。不用他来,我自己脱,只要你放过他!」说著咬牙解开了自己衣服最上面的一粒扣子。 「喵呜——」黑猫满意的叫了一声。 「不要!」万里则大喝,「你看不出——来吗?」身体上的疼痛使他说话也断断续续,「并不是它要看的,而是背后的人要通过猫眼羞辱你,你不能那样——那对我来讲也——士可杀不可辱!啊——」万里终於痛叫出声,身体内无形的力量带得他向后倒去,让他一下摔在窗子上。 汗水流入了他的眼睛,让他有一瞬间看不清楚。但他却突然模糊的看到木楼对面的树林边上站著一个人,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此刻正对著他这边的方向看来! 他猛的甩了一下头,把汗水甩掉,用力分辨。一下子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原来是他! 那个人在笑,志得意满、得意洋洋,而那张脸他是认得的,「小夏幕后——幕后的人是——是——」没等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袭来,就像有什麼把他的内臟全搅碎了,疼得他无法呼吸,而后颓然倒地! 「万里!」小夏大叫著跑过去扶起万里,只见他整张脸都蒙上了一团黑气,而且那黑气不再流动了,顽固的笼罩在他脸上。 她徒劳的用手擦了几下,根本没有用,万里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时断时续,彷彿随时都会离开人世。 「下蛊的一定是你的主人是不是?」小夏气疯了,「一定是你的主人!带我去找他!」她放下万里,捡起地上的血木剑就向黑猫冲过去。 「喵呜——」黑猫轻蔑的叫了一声,一下就避开了小夏。然后转头用那双绿眼看她,彷彿在说,「有本事你就来啊!」 因為知道这木楼的其它人一定被魘住了,没有人出来能帮她,也因為对万里的生命的威胁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心上,所以小夏几乎丧失理智,完全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拚命循著黑猫的踪影追了过去! 她要救万里,她不能让他死! 黎明前的黑暗是那种乌沉沉的黑,浓得好像化不开一样,包裹住天与地,让任何闯入其中的东西丢成為这黑暗的一部分。 第168节 小夏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林裡乱跑,根本看不清那黑猫的踪跡,只是凭借对它跳来跳去时带起的风声的感应,还有它那双幽绿眼睛的指引。 其实这黑猫如果要逃的话,小夏肯定是追不上的,可它好像故意要引小夏到什麼地方去一样。在跑一段后就会停一下,转过头看小夏有没有跟上,小夏才一接近,它就又闪身向前,始终让小夏追不上它,又跟不丢它,还让小夏一路猛跑,没半点喘息之机。 黑暗中,小夏只看见猫眼在闪,虽然腿沉得要迈不开了,但还是咬紧牙关追著它不放。 万里,等著。我来救你!她心裡无声的喊! 她不知道它要带她去哪,它也明白带著她的很可能是个陷阱,不过因為血木剑在手,因為对万里深刻的关心,因為想到这是救他的唯一线索,使她勇气倍增,不顾一切,紧跟在那黑猫身后越来越深的进入到山林中去。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后山的,那裡是附近村寨的人安葬往生者的地方——也就是坟场! 砰—— 高低不平的路面上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异物,让小夏狠狠的摔倒在地,地上的碎石和枯枝让她一阵刺痛,感觉一定是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她没心思管这些,生怕跟丢了那黑猫,立刻就想挣扎著爬起来。可因為她狂奔了一哭太疲惫了,一下子竟然没能起身,又重重摔在地上。而且為了保护血木剑,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就倒地了,被那个刚才绊倒她的东西咯得肋骨生疼! 「喵呜——」那黑猫叫了一声,声音裡充满嘲笑,听得小夏心头火起。 勉力爬起来后,她顺手抓住绊倒她的东西,洩愤一样去砸那黑猫。可在出手的一瞬间,她硬生生又把动作收了回来。 手中,是一隻绣花鞋!鞋面上绣满了各式花朵,相当华丽,不过却破旧之极! 是那个怪人穿的。她听阮瞻讲起过!他说过这个人是揭开谜底的关键人物! 那怪人就在附近吗?难道阮瞻一直没有找到的人,被她遇到了?! 她迅速爬起来,在树木中东瞅西望,可眼神所及之处,除了四周影影绰绰的树木和野草,什麼也没有发现。 「喂,你在吗?求你出来!」她胆怯的轻喊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在山林中迴响著,传出很远,可惜没人回答她。 她清了清喉咙,想要再喊,这时却觉得眼前一阵冷风猛的袭来。她下意识的一躲,险险避过了黑猫的攻击! 「喵呜——」它厉叫了一声,那对绿眼瞪得大大的,怒气冲冲的放射出吓人的光芒,一付责怪小夏不继续跟著它走的模样。 而后它彷彿看出小夏不再上它的鉤,而想进林子裡寻找其它人,所以又弓起身子对小夏二次袭击,来势又凶又猛。 小夏下意识的抵抗,因為手中握了血木剑,所以一挡之下是把剑身指出去的,那黑猫见状只好弹到了别处去。显然,虽然它并不十分怕血木剑,但多少也有些避讳。 不过,它实在太矫健了,小夏虽然有宝贝在手,但一来不能发挥血木剑的真正威力,二来动作太慢,所以不会几回合,已经被黑猫抓伤了手臂和脖颈的好几处地方。而看黑猫的意思,除非小夏和它走,否则它会抓死小夏才甘休! 「跟我走!」它又一次发人言。 小夏不说话,警惕的望著它,手裡握紧那只绣花鞋,身体语言明确表示,她不想冒险去找救万里的法子,因為她有了新的机会! 「喵呜——」 它又一次厉叫,但这次竟然传出哭泣一样的声调,然后猛得向小夏扑来,目标是小夏的眼睛。 小夏惊叫著矮身避过,差点被挖掉双眼,正怕它再袭击,自己无力抵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念著她听不懂的文字,语调平直,就像是诵经一样,然后小夏看到了另一双绿光的眼睛出现在树林的边缘! 那黑猫惨叫一声,逃跑了!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一章 她是女人 「你是谁?」小夏虽然害怕,但感觉对方没有恶意,於是壮著胆子问。 没人回答。 不过那双泛著绿光的眼睛眨了一下,小夏这才注意到,这双眼睛的绿与黑猫眼睛的绿是不同的。黑猫的眼睛是幽绿幽绿的,泛著冷光,非常邪异,而躲在树丛后的那双眼睛却是正常的眼睛在黑夜中的反光,不过要更加明亮,并泛著一点绿色! 小夏爬起来,觉得躲在树丛后的应该是人类。并不是因為他诵经时用的是听不懂的人类语言,(黑猫也会说人话,可并不是人类。)而是根据那双眼睛距离地面的高度,以及在静夜中传来的细细的呼吸声来判断的。 「请问——」 她话还没说完,树丛忽然乱动了一阵,传来连续的沙沙声,而那双眼睛一闪就不见了。小夏看不太清楚,但凭感觉就知道躲在树后的怪人正在转身离开。 「别走!」她大叫一声,不顾死活的追进了树林裡。 这一侧是密林,没有路。那个人走得很快,小夏在昏黑中只看到大片丛生的植物在自己面前分开后又急速合拢,不得已把血木剑当开山的器械,一边劈开挡路的植物,一边叫,「请等一下——有事请教——人命关天,求你帮个忙吧——啊——」 她一时没有砍开前方的灌木,结果那柔韧的枝条反弹了回来,正好抽打到她的脸上,让她感到一阵辣辣的疼,连眼泪都出来了。可她还是不肯停下脚步。拚命向前追,「求你,停一下!」 她继续叫著前方那个彷彿是躲她一样的、越跑越快的、已经渐渐模糊的背影。「求你救命!救救他!你要什麼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不让他死!停一下,至少把你的鞋拿走!啊——」 小夏又摔了一跤,而且狼狈得连爬了好几次也没爬起来,眼见著前方的影子完全消失,连树丛中有人走过的痕跡也消失不见了,心裡明白那个怪人已经离开,不由得悲从中来,趴在草丛中放声大哭。 万里中的蛊很邪,阮瞻说只有找到丛林怪人才有办法。这山那麼大。找个存心要躲起来的人是多麼困难。而她好不容易遇到了,却被她跟丢了! 她為什麼这麼没有用!為什麼一点忙也帮不上!像她这种人继续活著,对这个世界一点贡献也没有!只会浪费粮食!她平白无故的葬送了能够挽救万里生命的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简直就是个白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自责的哭著,心裡所有的惊恐和不安此刻全被心碎的感觉所代替,完全不管周围的情况如何,任性的乱揪身边的野草。发洩著她一直忍耐的悲伤,没注意到那怪人在树丛中躲了一会儿后又慢慢的走了回来。 「万里——你不要死——万里——」她把脸伏在地上,想著把自己闷死算了。但却在此时发现有一双脚出现在她面前——只有一隻脚上穿了绣花鞋,另一隻打著赤脚! 她想也不想的一把抓住面前的一对黑瘦骯脏的脚腕,「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你帮帮我,一定会有好报的!」她抽噎著,「你要什麼都可以,只要你救他!」 「把我的鞋给我!」头顶上传来僵硬的声音,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喜怒,小夏甚至分不清他(她)返转回来,是同意帮她还是只是来要回她的鞋子。 她爬起来,不敢看对方的脸,很怕听到拒绝的回答,只是恭敬的双手把鞋奉上。 那人拿过鞋子,也不穿上,只是爱怜横溢的抚摸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的把鞋放在了自己的怀裡。 小夏因為低著头,正好看到他(她)一双瘦骨嶙峋的、如鸡爪一样的手,长长的指甲,满手全是泥污,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好像电影中妖怪的手,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然而此时,那双手却伸了过来,轻轻抚摸上她的脸! 小夏僵直著不动,心裡虽然有些发麻,可是怕躲开的话会显得不友好,这个怪人就要不帮自己了,所以拚命命令自己要忍耐,感觉他(她)的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极轻,彷彿很爱惜一样的反覆摩挲。 第169节 「多细腻光滑啊!」他(她)叹息著低语,「年轻多好!」 「求你救我的朋友!」小夏哆嗦著声音请求。 「他中的是死蛊,除非下蛊的人死了,否则他活不了!」那人幽幽的说。 「下蛊的人是谁?」 那人的手在她脸上僵了一下,没说话。 「你一定知道他是谁对不对?告诉我吧!我会报答你,你要什麼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 「他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 「只要你告诉我,在哪裡能找到他!」 「他啊——」那人的身体也僵直了,只说了两个字后就开始不停的喃喃自语,说著小夏听不懂的话,但他(她)的手却没从小夏脸上拿开! 「告诉我吧!」小夏哀求。 「不——不行——他会杀死我的!」那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小夏的脸,神神秘秘的说。 小夏立即闻到了一股酸臭噁心的味道,夹杂著泥土、烂叶、腐肉和说不出的怪味,还看到了他(她)满口残缺的黑色牙齿! 听说长期吃死人尸体的人,牙齿就是黑的! 这念头和这怪人的形象突然让小夏產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但她依然不想放弃打听下蛊之人的事,於是為了逼退自己要逃的慾望,她捉住怪人的衣襟,急声问,「他究竟是谁?」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罢了。可那人却像受了很大惊吓一样,突然向后猛退几步,带著小夏虽然鬆开了手,却把怪人的衣襟撕开了! 可能是适应了黑暗,小夏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怪人的两个乾瘪的乳房——她是个女人! 此时,怪人大声叫了起来,「新娘!小新娘——不,不,我不敢了——新娘给你!还给你!不要杀我!我离开,我死!死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出现!」 她惊恐的大叫。泛著绿光的眼睛东张西望。好像有什麼东西在树林深处监视著她。而她在表明心跡一样。然后还没等小夏明白过来她所说的『新娘』是怎麼回事,她就发疯似的迅速窜进了密林中。 小夏傻站在那儿,眼看著面前的树丛在中间分开一条细线,纷乱的动了一阵,发出沙沙沙的碎响,然后归於平静。静到只能听见草虫的鸣叫。 她又一次失去了唯一的线索! 她不知道该不该哭,只觉得无力和绝望。 怪人是个女人,虽然从她穿绣花鞋的这件事上有过怀疑,不过今天是第一次确定,她的的确确是个女人! 可是她说的『新娘』是什麼意思?指的是那个蓑衣鬼吗?听说她死的时候就是新娘!而这怪女人不也穿的是新娘出嫁时才穿的绣花鞋吗?听她的语气,她抢了人家的新娘,这又是怎麼回事? 她肯定是认识那个下蛊的人的,而且好像那个人和什麼『新娘』有关係! 沙沙—— 侧面的草丛中又传出脚步声,小夏心裡一紧,以為那怪女人又绕回来了,兴奋的转过头。 没有人。 不过,沙沙声依旧传来,草丛不断的向两侧分开,彷彿有什麼人从树林深处走出来,可就是看不到人影! 小夏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怕自己因為泪眼模糊而出现幻觉,可细看之处,情况是相同的,而且从草丛的痕跡看,那隐形的东西在逐渐*近她! 沙沙沙—— 五米——三米——两米—— 又一丛草在她面前不远处倒下然后又弹起,小夏眼见著草丛在被压倒时,泥地上出现了一对脚印,男人的脚印! 一个看不见的男人正一步步走近她! 恐惧,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而是极度的害怕、惊恐、无助,外加被无形的东西追杀的压迫感,这些感觉让她一开始没能做出反应,但当那对脚印再度迈近时,她的大脑及时发出了『跑』的信号! 不回头! 这是她自从开始遇到怪事以后,总结出的经验。所以她不转头看背后的事情,儘管身后的沙沙声一直存在,好像她跑多快,也不能甩脱跟著她的隐形人。 她不知道隐形人是什麼目的,不过也不会傻到停下来去问他。她只是拚命跑,想著这黑暗就要过去,等天亮了一切都可以烟消云散。 光明是多麼美好的事啊! 「停下——宝贝!」身后突然发出了男人的呼唤,声音虚虚的,像是从远方传来,不像是就在身后,同时一个柔软的不成话的手摸到了她的背上,让她骇得惊叫了一声,几乎摔倒在地。 「滚开!」她叫了一声,不理会身后是什麼东西,拐了个弯继续逃。 她不能按即定的方向跑,谁知道那隐形人是不是把她当作猎物,要把她赶到设计好的地方去,就算现在的她是待宰的羔羊,她也不会乖乖的进入屠宰场的! 所以她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尽量把方向打乱,虽然她自己也辨认不出方向了。 身后,并没有脚步的声音,只是沙沙的,让小夏感到不是人在追她,而是蛇一类的爬行动物,而那只柔软的手一样的东西则一直试图摸她的背与腰,使她一路跑一路尖叫不断,每次都险险的避开,没有被搂个结实,或者被抓住头髮。 天為什麼还不亮? 小夏焦虑的想著,不知不觉的从密林中穿了出来,跑上了一条行人踩出来的小路。身后的东西催命一样的跟著,使她来不及判断什麼,只能顺著路逃,虽然知道还是甩不脱,但追击者的速度在空旷地带好像慢了一点。而且也没有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了,只有印在地上的脚印尾随著她! 疲劳,让她几乎虚脱;心臟,如擂鼓般在她胸腔裡剧跳;天空,只是才略微发白,这证明光明还要一会儿才能来临;而她,快坚持不住了! 此时,前方一个地势平缓的地方闯进了她的视野。 这地方树木稀疏,比较开阔,小夏想也不想的就跑了过去。但一闯进去她才发现,这裡竟然是一片墓地,四周全是半圆的坟包,有的有石碑,有的只是插了一根木条,在这才发白的天色下,宛如一个个影子在静穆的盯著她。 那种被围困的感觉让她停了一下,想立即离开这裡,可那对脚印却又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迫得她不得不向前,心裡充满了绝望的感觉,难道自己这样七拐八拐,还是没能摆脱无形中的那隻手,终究还是被赶到屠宰场了吗? 她慌张的绕过一个坟包,藏身在一棵大树后喘著粗气,偷看到那对邪异的脚印失了方向一样停在离她不远的一个地方,不禁把身体向树后缩,想再避一下。 第170节 她屏住呼吸,悄悄的,慢慢的向后,再向后—— 背后,一阵寒气浸了过来,并突然有一隻手拍上了她的肩! 这让她下意识的大叫出声,因為转身太急,一下子坐到旁边的坟包上。坟包上插著个破旧的木条,上面歪斜的写著几个字,字跡已经模糊,看不清是什麼。 一个一身破旧灰衣的人背对著她站在树边。 可是,他是怎麼出现的?刚才明明没有人在!而且他背对著小夏的话,又怎麼能拍到她的肩?在这个黎明前的时分,根本不会有人出现在坟场裡!除非他是—— 小夏又惊又累,几乎动不了,只是坐在那裡,而那个『人』也一直没动。这让小夏看清楚他似乎是个『老人』,不过他一直低著头,也不转身,从小夏那种在背后仰视的角度,乍一看会以為他是没有头的。他很瘦,很瘦,赤裸著脚腕,可是却看不到他的脚,因為他的脚竟然是没在土裡的! 「那边!」他突然开口。 小夏骇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缩了下,结果更紧得偎在了坟包上。这使她突然想到,她不是依在人家的『家门口』吧! 「走那边。」他又说,伸手向左一指。 小夏这才明白,他是在给她指路,可為什麼? 「快!」他再说,换手又指了下右边。 小夏向右望去,原来是她的惊叫已经暴露了行踪,那脚印又追了过来。 没时间怀疑,她勉力爬起来向左跑去。跑了十几米远,忽然听不到追踪声了。 她驀然转身,果然见那脚印就停留在她身后不远,在原地徘徊了一阵,显得很不甘心,但就是没过来! 他不敢过来这边!只要再往后走一点,然后等待天色彻底放亮,一切就结束啦! 小夏这麼想著,就一边监视那脚印,提防它突然袭击,一边慢慢后退,可没退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咕咚』一下掉进了一个深坑。 疼痛和惊吓使她痛叫出口,然后当她左右观看时,则差点吓昏过去!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丛极美的花上,而离她不远处,有一具棺材。一具腐尸坐在那裡正在看她!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夜 神经坚韧,对於人类而言,是一项极好的素质。可是对於胆子超小且八字轻到随时可能会遇到鬼的人而言,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因為那样你就必须时时亲自面对恐惧,没办法以丧失意识做為逃避和自我保护的手段。 此时的小夏就是如此,如果能昏倒,她就不会那麼害怕和噁心了,可是她偏偏越惊恐越清醒,许多平时没特别注意过的念头和一连串的问题也在脑海裡不停的涌现。 这是怎麼回事?这具腐尸是谁?為什麼他的坟被挖开?是什麼人干的?那个『老人』為什麼把她引到这裡来?為什麼那对奇怪的脚印会不敢到这边来? 她只学过鉴定学,但没学过法医学,因此不能从尸体的外观来判断他死了多久。她只看出他是个男人,尸体已经全部腐烂,但还没有到只剩下白骨的程度,所以外形相当的噁心恐怖。 因為小夏所掉落的位置偏高,所以即使他是坐在棺材裡,小夏也能看清他的上半身。他的脸烂掉了一半,五官模糊一片,尤其那烂得没了眼珠的眼洞非常骇人,无论在哪个角度,都觉得他在死死的盯著你,让你无处可逃! 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汉族的丧葬习俗中的那种寿衣,而是当地少数民族的普通衣物,看到埋葬的时候相当匆忙,并没有特别準备。 衣服是那种对襟的小褂,顏色已经分不太清了,前襟被绷开。小夏猜测那是因為死尸腹部涨气,加之衣服较紧。所以才会被撑开。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腐尸的肚子也爆开了。已经变色的、分不清是肌肉还是内臟的东西向外翻著,蛆虫爬得到处都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小夏强忍著要呕吐的感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听人说过诈尸的故事,据说都是因风而动的,在那种要起尸的临界状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把它们惊起来! 唯一能保护她的血木剑,在她掉落坑裡的一瞬间被丢在坑边了,现在她是直接面对这无法迴避的意外! 所以她紧盯著坐在不远处棺材中的腐尸。生恐它有什麼异动。可是她也不能就呆在这儿不动,必须要想办法离开才行,不然如果它真的诈了尸,在这个坑裡,她只有等死的份儿! 这样想著,她就开始以极轻的动作慢慢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可是在这寂静山林的黎明中,她每微动一下就能製造出很大的声响。这让她紧张得心臟都要停跳了,一边慢镜头一样的行动,一边还要继续观察棺材那边的情况。 还好,他没有动。这让小夏有胆子开始寻找往上爬的地方。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坑并不浅,有两人高,棺材所在的地方更深。在她脚下是被连根拔掉的花,模样极其艷丽,在四周的土裡还有部分植物的根茎没有被拔光。只耷拉在那,一付随时会掛的样子。黄土的顏色颇新,看痕跡是有人新挖开的这个坟,说不定就是几小时前的夜裡! 她尝试走了一步,脚踝传来钻心的刺痛,提醒她掉落在这个深坑的时候受了些伤,可这时候疼痛对她是次要的感觉,惊恐和不安才是让她无法忍受的。 她看到前方有一个斜坡。虽然距离地面更远,不过坡度较大,可以攀爬。不过那裡太*近棺材了,几乎要站到腐尸旁边才能做到。这让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要博一博。 越走近棺材,她越发毛,总觉得那裡面的腐尸要跳出来一样,而且越看越觉得他在对著她微笑。随著她的方位的不同甚至还扭转了脖子来盯她。 站在棺材的旁边,她和那腐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咬牙背转身去,极力忽视后背发麻发凉的感觉,手脚并用的向上爬! 她清楚的明白不能掉下去。因為这是个大坑,刚才掉落的地方好像是為专门堆放那些美丽又怪异的植物的,而这一侧却很狭小,只有一个棺材。如果她爬到一半滑下来,一定会掉进这个棺材和那腐尸亲密接触。 可是看著容易,爬起来就没那麼简单了。右脚,用不上力,土壁上也没有可以著手的东西,她只是用力蹬著坑洼处,双手抓著泥土和残餘的植物根茎,像壁虎一样紧贴在土坡上,一步三滑的艰难向上。 两分种的时间,在小夏感觉裡却像是几个小时一样长,对回到上面的渴望,对身后户被袭击的恐惧,让她格外紧张,所以体力也就格外消耗,这麼短的时间就觉得要坚持不住了。 此时,上方一根突出的植物根茎出现在她面前,她在惊喜中竭力抓住,双腿用力,想藉著这根『救命稻草』攀顶成功,但一蹬之下,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被什麼东西捉住了! 是那个腐尸在拉她!他不想让她离开! 她心裡惊恐的想,拚命挣扎想要摆脱,但无论她如何用力,也无法甩掉脚上的拉力。而且在她一挣之下,手中那唯一的『救命稻草』却鬆动了! 停止!别动!别动! 她吓呆在那,不断的提醒自己。 那根草是那麼脆弱的悬在那,下方的抓力又很强,只要她一动,那根草就再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她马上会掉下去。 被拖住的是那只没有受伤的脚,她只好忍痛用伤脚尽力承担一点身体的重量,一直手死抓著那根随时会被拔出来的草,另一隻手用力扒住土层,虽然泥土中的尖石及各种碎片扎得她的手已经流血了。 她一动也不动,像壁虎一样紧贴著泥土趴著,甚至连回头看一看也不敢,好在那拉力也没有再向下。所以她现在是半吊在那裡,上不来也下不去,只是祈祷那根草不要再鬆动,然后等待奇跡出现。 「阮瞻——」绝望中,她轻轻念他的名字。每当危险时,她总喜欢想他,那会让她感到特别安全。 一隻手出现在她面前,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她惊叫了一声,想要在挣扎,但只觉得身体凌空而起。脚上的抓力也消失了,她一下就被拉到地面上。 第171节 忽然间踩到坚实的土地,她的伤脚传来的刺痛让她又向前倒下,在那个熟悉且温暖的怀抱裡,她在极度惊恐中都没有丧失的意识却因為这份安全而宣佈投降! 阮瞻静静的抱了小夏一会儿,在这荒凉的墓地中竟然有了份安寧感,不过这种难得的时光并没有多久,他立即意识到天就要大亮了,不能让尸首见到日光。所以只好先把小夏轻轻放在一边。施法把那些妖艷的花朵烧得一乾二净,也让那具腐尸自动平躺在棺内,然后重新掩埋。 这个坟是他挖的,事实上他一晚上连挖了三个坟! 因為调查黄博恆的事毫无进展,但那蔓村裡几个月前那三兄弟的暴死事件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三兄弟死得十分蹊蹺,没人知道这三兄弟是怎麼死的,村民们相信是冤鬼索命或是不孝之人受到神灵的惩罚。在阮瞻看来,这件事必与发生在城市的怪事有关係,所以才决定半夜来挖坟看看! 根据小夏所说。在『援手』法律援助事务所的几个案子裡,死者也死得很古怪,死者的墓地和案发现场都出现过会自己动的植物,像有生命一样。而且这植物是怎麼出现在墓地的?如果是像蛊一样被植在尸体中的,為什麼经火化也不会被消灭? 小夏在办公场所还看见过一隻奇怪的黑猫,关正也杀死过一隻猫,之后关正就被杀了。他们在野店裡遇袭更是有一隻黑猫出现,并且有会移动的植物装成殭尸的样子! 总结起来就是。这些怪事发生的时候,都有黑猫和会动的植物! 万里中了蛊,其它的死者十之八九也是中蛊。而自从他来到这裡后他才发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多麼强大的用蛊高手。他能用蛊控制鬼魂、植物、动物(那只黑猫很可能就是被他施过蛊的)、还给万里施了那麼狠毒的死蛊。 他不认為这是因為他们来调查对手的底细才遭的毒手,要知道上出那麼多手段,并且下死蛊,对施术者本身也有伤害,除非有很强烈的恨意。不然不会这麼做。 可这又是為什麼?难道又是『杨幕友』在其中搅局,甚至他可能也是来自於这裡,或者有重大渊源?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黄博恆。 虽然没有人认出他的照片,可是这不能说明什麼,他那麼有钱。完全可以整容。他有一种感觉,就是黄博恆一定和这裡有密切的关係。 这些乱成一团的线索,让他苦思不得其解,所以他就要从最基本处下手。他要找出这三兄弟的死是否与城市中的案件一致,如果答案是肯定,那麼他也能肯定,在这山林裡一定能找出答案。 当然,还有那个怪人! 於是他半夜跑来这裡做那些挖人坟墓、打扰死者的缺德事了。而当他一到这裡,就发现有三座坟墓的周围长满了妖艷美丽的花,所以几乎不用看墓碑,他就知道这三兄弟的墓在哪裡。而且不出所料,这三个人都是死於蛊术,虽然他并不太熟悉这种术,不过还是从死状上看得出来。 另外那些花,和小夏在城市案件中所调查的一样,是罌粟花。罌粟花就是很美的,只是城市中是火葬,虽然那些经过特殊术法处理的种子在火化的高温下也没有死,但毕竟不如以前,所以只长出枝干,而且一离土就枯死。 在这裡,这些花在尸体中生长,然后扎根到土裡,长的茂盛之极,必须把坟挖开得很大才能把它们的根毁掉,并要以符火才能彻底消灭。 而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心又对小夏的危险发生了感应。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三章 八角楼 当时他已经调查过这三个坟了,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因為虐待父母而被杀的人全是中了一种以植物和动物合成而炼製的蛊,这种蛊极怪而且邪异,『原料』很可能就是黑猫和罌粟。 所以在城市中死的那些人看起来都像是服用毒品过量,还在幻觉中或黑猫的诱惑下挖掉自己的一隻眼球。 而对於山林中的人,下蛊人好像相当熟悉这裡的情况,知道不会受到严格的追究和调查,因此施的蛊更加兇猛也更加简单。这三兄弟的致命伤害,都是腹部涨破,可以推测為从腹腔中突然暴长出植物什麼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关於蛊术的传闻中倒是经常听到,并不奇特。他最高明的地方只是在於——怎麼让蛊发挥出毒品的功效,而在中蛊者死后,作為蛊而布下的种子仍然会动、会生长、生命力顽强到无法理解。 还有,為什麼他要用罌粟制蛊?罌粟是毒品,这和黄博恆奇跡般的一夜暴富有什麼关係? 為了寻找植物的根茎而彻底销毁,他把这三兄弟的坟挖开得很大,不理会周围『住户』的窃窃私语。他惊讶的只是这蛊术的厉害,竟然把这三个不孝子的魂魄都吞食得不知所踪,而他们的父亲——那个脆弱又稀薄的魂体则一直哀求的望著他,又因為惧怕他的能力而不敢*近和说话。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这话他听过,不过从这位可怜的父亲来看,父母的爱原来是可以超越生死的。虽然老人的魂魄看来也不知道事情的细节,但他却畏惧而敬重阮瞻的能力,所以想要祈求阮瞻拯救那三个混蛋的灵魂。 阮瞻对此无法拒绝,虽然他对这三个该下地狱的傢伙一点也不同情,可是他对善良的鬼一直存有几分不忍和感恩之心。毕竟,他是被人类拋弃却被一个鬼救下的生命! 而当他重新掩埋好两个坟墓,正準备把最后一个也恢復原状时,那种不安的心悸感猛然来临,让他感觉到小夏处於危险之中。於是他立即防下手中的一切,用时空扭曲术一步踏了回来,却发现小夏已经不见了,村长家的木楼裡只剩下一片狼籍、被魘住的村长一家和昏迷不醒的万里。 他猜想小夏一定是跑到树林中去了。正焦急得不知要去哪裡找她时,她传递给他的危险感又消失了,好像被什麼人救了。 这让他有时间思考了几分鐘,然后迅速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刺了一点自己和万里的血并混合起来。抹在两人的眼睛下面。 这样做是因為如今的万里不省人事,脆弱得可以随时被任何软弱的东西伤害。他即不能呆在这裡守著他,也不能指望那个能防鬼但不能防人和妖的阵法,於是只好用血咒来加强联繫。 他和万里虽然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不过他还不曾强烈的想念过他,所以并没有对小夏那样心灵相连的感应。 安排好这一切,他才进入密林伸处去,但是遍寻不到小夏的踪影。追踪一向不是他所长,何况从小夏那传来的心灵联繫时强时弱,这证明她一直在与危险碰头。但又总是在最后关头成功摆脱掉。 这份认知让他在整个黎明前的时间裡都处於一种焦虑又欣慰的情绪中,直到在小夏又一次传来的心灵感应中觉察到了一股浓烈的阴气,才想到整座山阴气最重的地方就是这个坟场,这才及时的一步踏来。 「阮瞻!阮瞻!」小夏大叫著在昏迷中醒来。 「这裡。」阮瞻把手递过去。 小夏毫不犹豫的一把捉住,这才发现天已经濛濛亮了。而自己正身处坟墓之间,待在阮瞻的怀裡。被她丢在坟坑边的血木剑,则安静的躺在阮瞻腿边的地上。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作梦,因為阮瞻极少那麼亲近的对她,而且她希望不久前的一切全是不存在的。 可是从阮瞻结实的胸口传来的有力心跳,还有自己一动就会疼痛的身体上来看,她知道她所经歷的是事实,逃避似乎没有用的。 「我们要快回去,万里——万里他——」 「我知道了。别慌,我会救他。」 「你知道?」小夏疑惑的问。 抬头间,在清灰色的晨暉中,阮瞻那线条坚毅的侧脸,不经意间映入小夏的眼帘。只见他虽然面色平静,但眉头却紧蹙著,嘴角紧抿著,整张脸笼罩著说不出的压力与寂寞,让小夏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活得多麼累啊,心底埋藏著那麼多秘密,什麼事都装在心裡不说出来,独自面对一切,遇事总是压抑自己,在本心外加了一层冷酷无情的外衣,还要在陌生人面前再加上一层温文尔雅的假脸,没有比他生存得更辛苦了! 她多麼想帮他,想一点一点温暖他的心,拥抱著他,给他安寧,可是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让她雄心勃勃的『农村包围城市』计划迟迟不敢实施,生怕稍一*近,他就会走远。 「我做过安排了。」阮瞻回答,同时看了小夏一眼。 只见她的小脸上虽然又是泥又是土又是哭过的污痕,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不过这反倒衬得她一双半含泪的眼睛楚楚动人、温柔极了,让他的心一阵『砰砰』狂跳,连忙拉开偎在自己怀裡的小夏,生怕洩露了自己内心的秘密。 「既然醒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回去!」他说著抬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然后趁时空扭曲还未结束,俯身抱起身上多处受伤的小夏,拎起血木剑,一步就踏了回去。 在小夏昏迷的时候,他没敢抱著她使用此术,生怕这术法会对暂时失去意识的人造成什麼伤害。这也才让他明白,他对她有多麼的小心呵护。 第172节 「这是哪儿?」小夏被阮瞻抱到竹床上。觉得环境不对,心想不是他操作失误,跑到别人家裡吧? 「為了不让村民起疑,我找了个新地方,这裡很偏僻。没人来,行动比较方便。」阮瞻解释,「我现在去把万里背过来,然后仔细解释给你听。」 「可是对村长一家怎麼说啊?」 「我会说万里半夜生病。我一早送你们下山了。反正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了。」阮瞻故做轻鬆的说。 实际上,是那个背地使坏的人无形中帮了他忙。要知道山裡人勤劳,天一亮就会起床,而对手為了半夜行事方便用了邪术让村长一家暂时没有醒转,这样他就可以抓紧时间『搬家』。 新的落脚处是他无意中发现的,环境很不错,但是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假装閒聊一样和村民打听了一下那裡的情况。 那是个风格独特的竹楼,孤零零的坐落在远离村寨的半山腰上,村民们叫它八角楼,据说是解放前一个法力很高深的雅禁(也称禁婆、道婆或巫婆)的住所。后来那雅禁神秘的不知所踪。这楼就再也没人住,因為村民大多迷信,认為那个地方能跨越阴阳,所以连*近都不愿意。 文化大革命时,一群破四旧的红卫兵来这裡闹腾过一阵。不过后来每个人都神秘中蛊,不得不慌忙离开。他们虽然中的是普通的蛊,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幸好是一个很内行的道公给他们开了个药方,才让这些人摆脱了蛊的控制。 这件事更增加了八角楼的神秘感,所以这裡就更加人跡罕至。而阮瞻则因為存心要找出这山林中的秘密,又不愿意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正要找个没人会注意的去处,於是选中了这裡。阴阳两界没有他怕的东西,况且他进入小楼后发现这裡很乾净,不仅是环境,气场也是一样。 这说明在这裡并没有神怪事件,只是因為身处深山,又常年没人住,阴气较重罢了,还说明常常有个不知名的人偷偷的来打扫。如果要防,防的也是人而已。 虽然在感觉上,让小夏和万里单独呆在这裡比较危险,可事实上无论他们在哪裡,该来的危险他们一样也不会少遇到,还不如在这无人的地方,自己比较好施展,不用再有顾忌。或许他该考虑一下,以后应该教万里和小夏一点小小的法术,让他们在遇险时可以自保,当然这要在他们能安全顺利的离开此地的基础上。 而他心裡发过誓,一定要让他们俩平安的回到城市中去,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把万里背到八角楼后,和小夏解释了一下搬到这裡的缘由,就立即回到村长家去善后。虽然他用的是时空扭曲术,但这毕竟是法术,这麼频繁的使用让他累得几乎吐血,不过他也只能忍耐。 好在事情进行得还顺利,这种真正深山裡的人都很朴实,让阮瞻觉得撒谎是一种罪恶,哪怕是善意的谎言。而且因為他还要在村寨裡走动、调查,所以他声称还要在这附近瞭解一下风土人情,要继续打扰村长一阵子,村长当然欣然答应。 而在这个忙碌的早上,他最大的收穫是——他有意无意的和村长提起在密林中遇到怪人的事,村长的表现有些奇怪,好像知道有那麼一号人物的存在。不过他没有马上逼问,他想自己先调查一番后,再找村长谈谈。 然后他又回到八角楼裡,一边帮小夏处理伤口,一边让小夏把她昨晚的遭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洗净泥污后,小夏娇柔的脸上显示出一条被树枝抽打出的红痕,触目惊心的斜在那儿,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满是擦伤,扭伤的右脚踝也红肿了一片。阮瞻握著她细嫩白皙的脚腕给她做復位按摩,心疼得都绞起来了。 「我又惹了麻烦吗?」小夏看著阮瞻紧锁的眉头,担心的问。、 「没有。」 「不是安慰我吧?」 「相信我,不是。」阮瞻和认真的回答小夏。 有时候解决问题就是这样,总要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搅点局、出点意外、勇往直前的搜集证据,在危险中刺激出新的线索来。小夏就是这样一个人,通过她昨晚去追黑猫就会发现许多问题都是有牵扯的。 比如:那怪人是个女人,她口口声声提到『新娘』,这就联繫到那个蓑衣鬼;从黑猫对小夏的态度上会发觉,幕后人对小夏非常感兴趣,而黄博恆正是小夏的追求者;怪人说『那个人』很厉害,证明她是熟悉他的,假如那个人就是黄博恆,那麼就能证实他确实出身在这裡;还有,那能发出人言的黑猫,那对看不见人的脚印,都能证明敌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接近真相了!虽然谜底还是好像身处一团浓雾的中心一样,可阮瞻知道这雾快要散了。最后现身的会是谁呢?黄博恆?杨幕友?还是另有其人? 「那个——追我的脚印,是人?」小夏问。 「是人,不过他很强,也会隐身,所以你只看到脚印。」 「我说血木剑為什麼不放光呢?」小夏吁了口气,「我还以為在我手裡,它不屑理我哪!」 「怎麼会?它遇邪一定会有反应。只不过这裡蛊术盛行,不单纯是魂体出没,所以它的光芒不那麼明亮就是了。」阮瞻耐心的解释。 「可是那个害我跌到坑裡的『老人『出现时,它也没发光啊?」 「小姐,当时你坐在人家的『家门口』,你感觉有人拍你肩,并且有影子出现,有可能只是让你看到的幻象,并不是真的魂体跑了出来,当时天已经快亮了。再说,他是善意的,可没想害你。」阮瞻心裡明白,那是阿木三兄弟的老父,因為想让他帮忙,所以冒著被隐形人伤害的风险救了小夏。 而那个隐形人十之八九是对小夏怀有特殊兴趣的黄博恆,也就是黑猫的主人。当小夏无意间逃到坟场,而被阿木的爹指引到阿木的坟前的时候,他可能从那个挖开的坟上感觉到阮瞻就在附近,甚至怀疑过阮瞻就埋伏在坟后面等著袭击他。所以,他為了自身安全选择离开,他的多疑救了小夏。 「那个人——是黄博恆吗?」小夏问。一想到他对自己不堪的目的,在半夜追踪她,甚至逼迫自己脱衣服取悦於他,小夏觉得羞愤莫名。 阮瞻点点头。 「那我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恨万里了。」小夏厌恶的说,「你说过,下那麼中的蛊,一定是在强烈的情绪下才做出的。」 「那為什麼?」 「因為——上次在关正的追悼会上,他纠缠我,万里冒充我的男朋友来著。」 「原来如此。」阮瞻低声说了一句。他现在才明白那蛊是针对万里来的,对方一定瞭解到万里比较好奇的个性,所以一切都是个巧妙的圈套。就算当天没有成功,他也会想其它方法害万里的。 只是,那蛊如此邪异,又是怎麼炼製的?难道他这次遭遇了一个用蛊的天才吗? 他这样想著,就转过身去看万里。只见他还是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脸上黑气不散。 「他怎麼办?」小夏也忧心忡忡。 「他会一直昏迷到,直到我把他救醒!」阮瞻轻轻擦下小夏的脚腕。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四章 白手与花脸 「你要怎麼做?」小夏问。 「我先去附近村寨打听一下那个投河新娘的事,然后再打听一下,这裡以前出现过什麼重大事件或者来过什麼奇怪的人没有。」 「你要快点回来。」小夏嘱咐。 她知道,她和万里一病一伤,不能给阮瞻帮忙也就罢了,决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但虽然这麼想,一想到阮瞻离得那麼远,还是瑟缩了一下。 阮瞻明白小夏的心情。 就算是胆大的女人,让她和一个昏迷的男人独自呆在深山裡都会害怕,何况小夏那麼胆小呢?可是每次的情况都是这样,逼他不得不扔下她。 「只要你在危险的时候用力想我,我一定会立即回来。」他向她承诺,「你说过,你不是我们的累赘,是我们的伙伴,所以我相信你会保护万里。而我——会保护你们两个。」 整整一天,小夏都是在寝食难安中渡过的。 第173节 在过去的两天裡,她先是经歷了野店被袭事件,然后今晨的黎明时分又遭遇惊魂时刻,这都使她疲累之极,但目前的情况又使她无法安眠。 即使迷迷糊糊的睡下,不长时间就又被惊醒。有时是不经意的风声、有时是山裡的鸟鸣、有时是万里稍微粗重一下的呼吸、甚至她翻身时竹床的『吱呀』声。都会让她驀然醒转,最后一次乾脆就是八角楼内异乎寻常的安静。 浅眠之中,突然就觉得静得不对劲,彷彿是身处一个真空的环境中。那样从睡梦中走出来,往往会异常清醒,还有一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看看身边的万里,他还是不省人事,只是眉头紧缩,好像承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样。这让小夏忍不住又去擦他的脸,可那黑气也依然抹不下去,就像一片重重的阴云浮在他脸上,同时也压在小夏心裡。 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阮瞻竟然走了整整一天没有回来。 他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也没怎麼吃过东西,不像她。好歹也做了一下补充,如果再这麼下去,万里救不回来,他自己也会被拖垮。 小夏担心的想著,不过也明白,他们要调查的事太久远了,弄不好要追溯到解放前。而他们凭的只是推断和一点蛛丝马跡,即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文史资料,更不能被事外的人发现他们真实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抽丝剥茧的找出事情的真相是很难的。 可是他们却非要找出真相不可,因為这关係到万里的生命! 别说一切只是推测而已,就算下蛊人真是黄博恆,就算他们有确凿的证据。就算全国的警察都来帮忙抓捕他,如果他死躲在深山老林中不出来,也不是三、两天可以抓得到的。而万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过了今天午夜,他还就只有二十四小时,他来不及等! 所以,必须在最接近真相的地方解开谜底,这样那个幕后人為了不使秘密暴露,就会跳到前台来,这样他们也才有机会跟对手正面一博,进而消失他。 因為下蛊人下的是死蛊,他不死,万里就不能活!这是他订下的规矩,这规矩堵死了所有的活路,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万里而言都一样,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著! 小夏忧虑的想了几秒鐘,在黑暗中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起来,於是伴随著竹床的『吱呀』声慢慢坐直身体。 抓住万里的手,看看他的腕表,萤光表针已经指向九点半了。按山裡的作息习惯,人们这时候已经睡了,可為什麼阮瞻还不回来?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又跑到密林裡去搜寻那个怪女人了?这一夜要自己和昏迷的万里独自在这孤楼裡渡过吗? 想到这裡,小夏心中的害怕有加深了一层,竟然有点发毛的感觉,手心也出了一层细汗。 「不要自己吓自己!想我岳小夏和这两个男人已经经歷过那麼多事了,还有什麼好怕的!」她暗骂了自己一句,但想归想,还是决定下床去点上蜡烛。 她本来是半躺在床外侧的,裡侧是昏迷不醒的万里。此刻她虽然坐了起来,但还是在竹床上,所以稍一移动就使这张旧床发出古怪的呻吟,在黑暗的竹楼裡显得格外刺耳。而且她的双脚一沾地,立即就传来一阵刺痛,让她记起自己的右脚是伤的。好在月光很明亮,让她可以看得清房间内的景物,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去找照明物。 这个八角楼共三层,每层都是一间没有隔断的大房间。一楼是像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很多陈年的日用杂物都规规矩矩的摆在几件傢俱上,中间是桌椅板凳什麼的;二楼像是一个简易的祭臺,一侧是已经空了的神龕,另一侧是好多空罈子,让小夏当时就想起那天万里中蛊的情形;三楼也就是顶层,是小夏和万里所在的这间卧室。 这房间给人的感觉是比较空,因為傢俱很少,只有一张大竹床、几张竹椅、一个衣柜、一个水盆架和一张梳妆台,台上有一面大大的铜镜和几样梳妆用品,看得出这裡以前有女人住。 小夏艰难的走到梳妆台那裡去,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阮瞻从村子裡找来的蜡烛,立即有一团温暖的火光闪现在眼前。虽然由於房间大,火苗小,光芒照不到角落去,但已经让她稍微安了点神。 可是她才一转身,忽然从窗外吹来一阵冷风,蜡烛『扑』的一下。灭了。 小夏心裡『咯』一下,僵在黑暗裡不敢动。 刚才没点蜡烛时,凭借月光还可以大致看清房间内物件的轮廓,此时由明转暗,一时眼前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房间裡没少什麼,所幸也没多什麼! 是山风吧!她对自己说。 这八角楼造型很美,而且除了门那一侧,其餘三面都有窗。说是窗子,实际上只是几根粗竹子竖拦在了窗框中,好像铁栏杆那样的。这裡四季如春,楼顶又有宽宽的簷角,应该不会冷,也不会在下雨时洒进雨来,可是对山风就没有任何遮挡作用了。 小夏傻站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什麼异动,再一次把蜡烛点燃。 她用手护著火光。屏著呼吸,极轻极慢的挪动,生恐由於走路带起的风而使这微弱火苗熄灭,好不容易就那麼一点一点蹭著回到床边,却发现没有拿蜡烛台过来! 她只好又蹭回去,忍著脚腕的疼痛,走得小心无比。连滚热的烛泪滴落在手,也不敢稍动。 烛台在梳妆盒旁边,小夏把蜡烛才一插好。一转眼就看见铜镜中有一个奇怪的人影! 她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把烛台扔掉,定睛一看,才发现镜中人是自己! 只是此刻的她。神色惊惶不安,脸上横著一条触目的红痕,额角的头髮散乱了,遮挡住了眉毛和半边眼睛,显得面目阴影重重,自己看了都觉得恐怖,不想再看第二眼。 於是,她想把铜镜反扣在桌子上,可是那铜镜竟然有一些份量,她一扳没有扳动,稍一用力,铜镜『啪』的一下自己翻倒了。 同时,蜡烛又一次熄灭! 突如其来的黑暗又一次袭来,让小夏不知所措。 这次又是怎麼回事?还是山风吗?可是第一次蜡烛灭时她就没觉得有风吹过,难道是铜镜倒下时带起的风? 虽然觉得这解释太牵强了,小夏还是选择了相信,并极力克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第三次把蜡烛点燃。 藉著烛光,她照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麼,这让她鬆了一口气。心想也许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才造成的这奇怪的现象,只要不胡思乱想就不会有事。有一次她曾听万里讲过,从所谓科学的角度来讲,灵魂是一种能量,当然人类的脑波也一样。如果你过分考虑鬼怪之事,尤其是在夜晚的话,就等於是用脑波呼唤灵体,说不定真的会有不乾净的东西跑来。 所以——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她心裡念著,忍痛快步走回到床边去,然后缩进床裡,重新拉好类似蚊帐一样的纱帘。还好,蜡烛没有灭,万里也还安静的躺著,她感到安全了许多。 儘管万里处於昏迷中,并不能帮助她,可是他在身边的话,小夏还是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面对这未知的黑夜,而这纱帐也不能挡风,但在心理上却也有遮蔽的作用,何况血木剑就在枕头下静静的躺著,好像阮瞻也在。 要做到——心底无私天地宽!还有,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小夏心裡念著,不断為自己做著种种心理建设,然而还没念完,就听到竹楼的门『咚』的响了一声,就好像有人敲门一样。 这一下,骇的小夏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同时觉得纱帐内骤然明亮起来。转头一看,只见那蜡烛的火苗暴涨了一倍,而且直直的燃著,连一点晃动也没有! 吱呀——一楼的大门开了。 她能感觉得到,这不是阮瞻,因為他从来不会那麼走路。一步一缓、试探著、犹豫著、压迫著、像一脚脚踏在人的心上一样。 他上了二楼——然后是三楼——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门突然『砰』的一声被猛力推开! 看不到人影,但是小夏感到有什麼进到房间裡来了,紧张得气也不敢喘,眼见著烛火忽然又微弱了下来,渐渐变成一豆青绿,散发著幽幽的微光。 面前的纱帐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向裡飘,小夏只感到一阵冷气吹来,让她全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而那蜡烛则彻底熄灭,周围立即陷入一片漆黑。 小夏什麼也看不清,月亮似乎也没乌云遮住了,只见极度的黑中,只有一对白得耀眼的手在动! 那双手在空中比划著,也不知道要干什麼,然后慢慢慢慢的向纱帐伸了过来。 第174节 小夏往床角缩,在寂静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还有指甲刮到纱帘的轻微『撕啦』声。 「新娘!新娘!」一个沙哑的声音幽幽的说。 小夏咬紧牙关不吭声,那双白手好像感觉到有纱帘阻挡,於是换了个拨开的动作,然后没有阻碍的向小夏伸过来! 「新娘!新娘!」他喃喃的叫,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小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麼意思,只是当那对白手要伸到自己脸上时,猛的把从刚才就抓在手中的符咒,一下贴到了那手上。 不属於人间的惨叫响了起来,小夏难受得摀住耳朵,弯身伏在万里的胸口。只见那双白手惊恐的哆嗦著,死死抓住床架,带得竹床剧烈的摇动著,发出要散架一样的『吱呀』声。 然而来自门边的吸力太大了,儘管那白手拚命挣扎,最后还是像点燃的蜡烛一样融化,然后成為一沱白色的悟跡被吸到不知何时打开的衣柜裡面。 衣柜裡,一面闪著微红光芒的金属小旗子抖动了一下,而后归於平静。 那是阮瞻的残裂幡,他把它藏在门边的衣柜中,知道小夏驱动不了,所以给了她符咒,说只要冷静一点,把符咒贴在邪物上或扔过去,就能使残裂幡自动生出感应,把魂体吸进去! 他说了,不会不做任何保护,就把小羊扔打到狼窝的门口! 「了不起!」不知哪扇窗边传来个声音,让惊魂未定的小夏差点心臟停跳。对几扇窗快速扫了一眼,却又没见到什麼。 她冷汗直冒,要知道这是三楼,没有『人』能在窗外说话。 「你究竟是谁?」她试探的问了一句,同时紧盯著那几扇窗口,「為什麼要害死万里?」 「想得到你的,都得死!」 小夏快速的循声望去,这一次那个说话的东西没有躲,让小夏看个清楚。 之所以称它為东西,是因為漂浮在窗户外面的竟然是一株花朵。这花很大,可是小夏一向五穀不分,加上是在月色下,因此也看不出来是什麼花,只见这花的花瓣全部向外展开著,露出裡面人脸大小的花心,花心上也正如人脸一样有五官。 五官是画上去的,可是说话时却会动,乍一看去好像是一个人头正在窗外窥视。 小夏本该害怕的,但那花脸誓要置万里於死地的态度激怒了她。於是她再一次愤怒战胜恐惧,猛得掀开枕头,拿出血木剑,跳下床,忍著脚腕传来的剧痛,对著窗口就刺! 她的心太悲愤了,竟然发挥了血木剑的部分威力,剑还没到,红光就竖切了花脸一下,那花脸立刻从中间裂成两半,但它却哈哈笑著急速坠落。 「我不会让他死的!」她对著楼下的密林大叫! 「我成全你!」那声音又从另一扇窗响起,小夏想也不想又劈了过去。 可是这朵花还没落到地时,最后一扇窗,也就是床侧那一扇窗传来最后的声音,「看看水盆,我会告诉你怎麼才能保住他的一条命!」 花脸消失,盆架上的水盆裡的水却开始无缘无故的动盪起来!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五章 幻觉 小夏站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到水盆那裡看看。 她觉得对方一定不怀好意,因為他们本来就是要害人的,可是那个可以救万里的借口实在太诱惑人了。明知道可能被骗,也想要试上一试,至少多个选择,多个机会! 她慢慢走回到床边去,见那竹床被那双白手拉得都歪了,纱帐也扯掉了一半,而万里还是毫无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躺在那裡,虽然有心理準备,还是不禁悲从中来。 他是个多麼热情温柔的人哪,爱和人谈话、对新鲜事务好奇、喜欢尝试、热心帮助别人、有侠气,而且是眾多女性眼中的大眾情人,如今却像个植物人一样,待在这裡人事不知,如果他能意识到这个应该会很觉得生不如死,感到倍受煎熬吧?! 他為她做过那麼多事,从来没要求过回报,现在轮到她来偿还他了,所以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有了这个决定,她就先爬上床,费力的扶万里躺得更舒服些,整理好纱帐,然后握紧血木剑,慢慢走到水盆边,疑惑中带点戒备的向盆裡看去。 水盆裡的水还在微微的摇,而且因為有人*近,晃动得更加厉害,好像要泼出来一样。小夏下意识的想闪开,却又明白自己非看不可,所以硬逼著自己站在那不动。 她记得水盆裡的水是清澈的,是阮瞻从离八角楼不远的地方打来的甘甜山泉,她洗过脸后才换的一盆新水。可是此刻,这些水不知道為什麼变黑了,浑浊得像是泥浆一样,还散发出一种略带腥气的草叶味道来。咕咚—— 水面的中心突然冒出一个气泡,吓得小夏本能的倒退一步,惊讶的看著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气泡接连冒出,直到整个水面像沸腾一样的滚了起来。 这样大约持续了两分鐘。水面才归於平静,不过水却不再是黑的了,而是变成像镜面一样能反光的银白。 小夏忍不住向前凑了凑,见这面水镜裡,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由下向上渐渐的浮上来,刚好嵌在这个直径约两尺的木盆中间。仔细一看却是一张女人的脸! 可能是因為浸泡在水中的缘故。这张脸苍白浮肿,嘴巴和眼睛禁闭著,头上的黑长髮像水草一样漂浮在水中,柔柔的舞动,宛如在向观者招手。 小夏不知道幕后人又在搞什麼鬼,只觉得那张脸看起来那麼熟悉,於是握紧血木剑又走近了一步,几乎是站在水盆边上向下俯视。 那是一张标準的鹅蛋脸,额头饱满。有一双淡淡的细眉,一个小巧可爱的翘鼻子。娇嫩诱人的红唇,在左眼角边上,还有一颗几不可见的、芝麻大小的红痣—— 小夏呆站在那儿,冷汗从额头滴落,顺著脖颈一直滑入衣领内,她从没见过这麼恐怖的场景。从没有过比这更恐怖的经歷,只因為水盆中这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大脑反应就知道这是谁,熟悉到她每天都要看到许多遍! 水盆中的脸是她的脸! 若不是因為那张脸惨白浮肿,好像是被溺毙的;若不是因為那只是个断头,脖颈下的断头还血肉模糊著,小夏甚至以為是自己在照一面潜在水中的镜子!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连眼角边那颗红痣也一模一样!这一定是幻想,是用来打击她的心理防线的,可隐藏在幕后的人要干什麼?是预言她即将被淹死,还是只仅仅為了吓唬她? 好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水中的脸毫无预兆的突然打开了双眼,死死盯住惊愕的小夏! 「岳小夏!」她开口叫人,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声音也发出『咕嚕嚕』的水声,好像真有颗人头在水中说话,而不只是幻觉。 小夏缩了一下身子,没有回答。 水中的女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岳小夏,万里快死了!他要死啦!」 小夏还是没有回答,不过却感觉有根刺直刺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他一定会死的!还会死得很痛苦、很惨,他的五臟会被一隻看不见的手撕碎,浑身的皮肤都会被渗出的黑水腐蚀掉,可是又说不出来,就这麼活活疼死!」 「你闭嘴!」 「他会死的,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水中人像损坏的录音机一样,用怪异的声调重复著这句话,彷彿不会停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小夏心上,让她从心窝一直疼到全身去,不忍再听下去,可又不能不听。 第175节 她想掀翻水盆,那样会很痛快,她也不用再听那些刺耳的话,但同时也失去了探寻对方目的的可能。 「你到底要怎样?」她在那锯齿一样的声音的微小停顿中,大声问。 「要你做新娘!」 新娘?! 这答案让小夏呆立在当地,没想过这答案会令她如此吃惊和难以置信,想说的话全堵在喉咙裡。这是什麼意思?让她做新娘?谁的新娘?為什麼? 「想救他吗?」水中人问,声音突然变柔了,充满了诱惑感。 「想。」 「真的吗?」 「真的。」 「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吗?」 「愿意。」小夏情不自禁的说出内心的声音。 「那麼做新娘吧!」水中人阴沉的笑了起来,「做他的新娘吧!他等了四十年了!」 「他是谁?」 「你只要在明天的午夜前穿好嫁衣,黑猫会来接你的。」水中人答非所问,喃喃的说道,然后随著水波的晃动,从它的耳侧又伸出一隻苍白的手来。 一瞬间,那手的感觉好像刚才那对白手,把小夏给吓呆了。 邪灵幻化的白手不是被残裂幡给吸去了吗?这又是什麼?难道阮瞻布下的安全网没有起作用? 正犹豫中,那只从水盆中伸出的手已经抚到了她的脖子上,又湿又凉的冰得她一颤。她想挣脱,却没有挣脱开。只得尽力克制著牙关的打颤说,「万里中的是死蛊,下蛊的人不死,他就活不了。再说,我答应了你的主人,他不兑现诺言怎麼办。你当我是傻瓜吗?」 「看你的决定了。他是个魔鬼。所以,他只谈条件,并不强迫。」 「我不——相信!」 「不相信?」那个水中人又笑了起来,「可惜,这是你唯一可以為你朋友做的事,也是唯一的机会。我知道你们在想办法找到我的主人,可是你们是找不到的。他不是他,他不是他!」 「放开我!」小夏已经受不了脖子上的湿冷感,再次挣扎,可还是没有挣脱。相反,她发现自己的腰已经弯下来了。和水盆面对面,好像要被拉到水裡一样。 「唯一的机会,博一博吧!為了朋友,博一博吧!」它诱导著,同时握在小夏脖子上的手再度用力,让她的脸快要贴上水面了。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姓阮的男人!他会坏事的!记住,千万记住!」它像说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更显诡异。而且由於距离拉近,眼见著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阴森的笑著,好像自己死后的情形,那恐惧一直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了上来。 而水中人提到了阮瞻的名字,让她驀然想起手中还握著血木剑,眼见著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感觉到水中人要溺死自己的险恶用意,急忙挥出了剑,连盆架带水盆一起被横向扫倒!水一下子就泼到了地上,水盆则咕嚕嚕滚出很远才停下。 小夏站在那儿喘了会儿粗气,觉得这样呼吸才顺畅,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水湿,明白那手是水幻化而来的。 「嫁衣在祭坛下面!」地上传来一个声音。 小夏惊跳,循声向地面上望去。亲眼看著洒到地上的水隐约映出了那张和自己的脸相同的水脸,正在随著水的流动变形、扭曲,再慢慢的消失。说话的声音也慢慢失真,直到拖长的尾音也停止。 「跟著黑猫走!嫁衣在——」 这让她想起万里中蛊的那一晚,那瓷坛裡奇怪的黑色液体也是这样慢慢流淌,然后就钻入了万里的脚底,再然后他的头上就一直悬著一把好像随时会夺去他生命的刀。 而她,无论无何也不能让那把刀落下来,如果非要落不可,她愿意去替他挡! 可如今要怎麼办呢?是按照阮瞻的计划,坚信他会成功,只安静的等待著他救万里醒来呢?还是听从那幕后人的建议,接受魔鬼的条件? 那水中人警告过她,不要告诉阮瞻的,这就是说她没有人商量,必须自己做出决定。可是这太让她為难了,根本无法做出抉择。為了救万里,让她拼上性命她会毫不犹豫,但若要她因此而嫁给一个不知道是什麼的东西,想想就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受得恨不得死掉! 他不是他! 那水中人曾经这样说,那麼他是谁?為什麼会对自己有兴趣。假设他真是黄博恆,他对自己的好感有这麼大吗?大到可以伤害万里的生命,只因為万里是她的『男朋友』?那麼,他如果知道她住在阮瞻的家裡,知道她心裡念著的是阮瞻,是不是还要杀了他? 就算她做出牺牲,对方会信守诺言吗? 不过,水中人的话说得好:她没有资格讲条件,她只能博一博!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阮瞻真的不能在有限的时间找到幕后人并杀了他,万里就死定了。 她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阮瞻死!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她是应该博一博的。可是一想到黄博恆这个变态的东西,她噁心得要吐了。 她两难著、挣扎著,觉得做什麼决定都是会后悔的局面,呆站了不知多久后,她终於下定决心——先等等看,如果明天午夜前,阮瞻不能找到解救万里的方法,那麼她只好博一次。至於那个变态是否遵守诺言——有句话说得好「但尽人事,各安天命吧! 了不起她给那变态混蛋来个同归於尽! 小夏是个性格爽朗且带一点倔强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也就乾脆不再去想了。所以,先是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去检查万里有没有异样。见他虽然还是昏迷不醒,好在也没有变得更严重。心想对方的目的可能已经达到,应该不会再耍什麼花样,於是决定到二楼的祭坛去看看,看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鬼怪捉弄人,还是自己出现幻觉,抑或是他们早就进入了对手的圈套! 她借助打火机的光芒找到了已经滚落到一边去的烛台,再一次点燃,静默了一会儿,看那火光虽然微动,但正常的燃烧著,才放心到二楼去。 二楼很空,一侧堆满了瓷坛,一侧就是那个空了的祭坛。阮瞻带他们来这裡之前曾经检查过这裡,以他冷静谨慎的个性,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东西,他不会发现不了。 可当小夏掀起祭坛下面的竹帘时,果然发现裡面有一个大大的红布包裹! 她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终於还是把包裹拉了出来,然后慢慢坐在地上,轻轻的打开,在烛火的映照下,包裹裡的嫁衣完整的呈现在她面前。 最上面是一套银质的首饰,小夏对少数民族服饰完全不瞭解,也看不出是什麼族的,只觉得那银饰相当繁复但手工却极其精緻。银饰的下面是一套少数民族的嫁衣,上面用彩色丝线绣得满满的,艷丽之极,已经看不出布料原来的顏色。绣的东西花样繁多,花鸟鱼虫什麼都有,但每一样都栩栩如生。 小夏伸手摸了一下,手感相当好,那种自然、纯真的感觉从手上一直传达到她的心裡,让她几乎对这套嫁衣爱不释手。如果不是因為这些是那个变态送的,而他对自己的目的又极其噁心,如果这是阮瞻送的,她恨不得想立即试穿。 掀开嫁衣,下面就是鞋子了。拿在手上,小夏发现,这鞋子她曾经见过两次,一次是从蓑衣鬼的脚上,一次是那怪女人的脚上——原来这真是新娘才会穿的鞋子! 这双鞋太美丽了,让小夏忍不住把它托在手上。而那鞋才一到她手裡,她就感到一阵眩晕,双手不受控制一样,把其中的一隻鞋穿在了自己的脚上。 事实上,她并还没有穿,只是往脚上一比划,那鞋就有意识一样自动包住了她的脚——大小刚刚好! 而当这鞋一穿上,她脑海中立即出现了一幅画面—— 第176节 一个苗条的年青女人背对著她站在祭坛边上,手上拿著一种她没见过的法器,跳著一种她没见过的舞蹈,然后跪在祭坛前说,「大神,我不想让鬼要走我的男人,他会每隔一季就要吃一个婴儿,我不忍心。我想到了其它办法,阿南!」她叫了一声,声音又娇又脆,分外动听温柔。 一个男人的声音应了一声,接著一个黑影出现在祭坛前。 「他主动服食了我的蛊,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鬼夫!」那女人说著。 小夏竭力想看清那男人的脸,可他始终是一团影子!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六章 新郎是谁? 不知為什麼,虽然看不到那个叫阿南的男人的脸,小夏却觉得他分外熟悉。她想再认真辨认一下,可在这时却感到脑海中的画面突然模糊了起来,随著楼上传来的脚步声,那幻觉彻底消失。 是阮瞻回来了。 小夏一听就判断出来那脚步声的主人是谁了,这让她没有惊惧,但有了一丝慌乱,急忙把鞋子脱了下来,连那一包嫁衣又塞回到祭坛下面的竹帘后面。当她才站起身,就见阮瞻快步走了下楼梯。 「有事吗?」他问,一脸关切。 「恩——没有。」小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他水中人所说的事。因為那水中人的警告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姓阮的男人!他会坏事的!记住,千万记住!」 「那你怎麼跑到楼上来了?而且下面很乱。」阮瞻疑惑的看了一眼小夏。他知道她不想带给他麻烦,可是他更不想她有事瞒他。 「我听到楼上有动静,这才来看看。你看——」小夏举举手,「我带著血木剑哪!还有啊。你给我留下的符咒也在我的口袋裡,不会有事的。」 阮瞻点了点头,虽然还觉得不对劲,但也不想多问了,「那好吧,我们先到楼上去,我要听你讲一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麼事。」 他知道她的脚不方便,於是走过来抱著她上楼。小夏偎在他的臂弯了。心裡竟然感谢起自己的脚伤,如果没有这个伤,她也不会有这种被抱上抱下的待遇吧。 「我觉得,如果不是特别急,还是不要使用你的时空扭曲术了吧?」这麼近的距离,连呼吸都可以互相感觉到。小夏清楚的看到阮瞻的脸色有点苍白,忍不住建议道。 「——」 「因為那毕竟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我听万里说过,那也算施法的一种,太频繁的话你会受伤的。」 「好,过了这件事,以后能不用我就不用。现在给我讲讲今晚发生了什麼。」阮瞻答应著,轻轻把小夏放到床上,他自己则坐到一边的竹椅上去。听小夏详细讲完今晚的事,几不可闻的鬆了口气,陷入了深思。 他太累了! 在河谷的这一侧,在这座小山裡,除了那蔓村,还有其它两个村寨。通过这两天一夜中马不停蹄的调查,已经基本排除了其中一个村寨的嫌疑。也就是说,那个村寨和他调查的事情毫不相干。那是因為那个村寨离那蔓较远。而另一个叫『那锦』的村子可就和那蔓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了。 这两个村寨都是解放后建的大寨,没有依照民族而划分居住地,而是各族杂居在一起,有壮族、苗族、白族、族、普米族和彝族等,虽然村民们在宗教习俗上有些微的不同。但因為他们彼此间相互尊重,目前已经相互融合得相当好了,而且很早前就开始在不同民族间的通婚。 在这件事中,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个蓑衣鬼。虽然她看起来是个小角色。不过因為那双美丽的绣花鞋的缘故,表明了她是这乱成一团麻的线索中露出的第一个线头,所以他第一个调查的就是她的来歷。 据村裡的老人说,只有在文革期间,附近村栽死过一个新娘,因為她爱上个知青。可是父母硬要她嫁给一个当地的同族小伙子,所以这美丽的苗女在结婚当天投河自尽。 这听来是个普通又悲惨的爱情故事,但阮瞻啊在跑到那锦村去打听这苗女的情况后,才发现当年那个伤心的新郎竟然是那蔓的人! 线索又一次指回了那蔓! 那蔓!那蔓!关正临死前留下的唯一线索,也是黄博恆的故乡,还是真正的杨幕友从缅甸过境的地方,更加可能是『死灵杨幕友』附在人身上并开始為祸人间的地方,加上这几天瞭解到的情况,让他非常确定,在这裡,一切的秘密都将真相大白! 当他得知当年的新郎是那蔓村裡的人,又回到这裡来打听情况的时候,却发现一向爽朗淳朴的村民对此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新郎一家人的事。别逼问得紧了,只说是新郎一家后来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 这样一来又让他联想到另外两个情况:第一,当时村裡的一位老人家和他谈得兴起,顺口告诉了他当年的那件新娘投河的事件后,立即被其它老人拉了回去,看样子是责怪他多嘴了;第二,新娘的父母在悲剧发生后不久,也相继死去,死因不明。 是什麼奇怪的事令村民们不想说起新郎一家那?阮瞻没有再逼问,一来他是以旅行者的身份来到这裡,因為对山村中的奇闻佚事感兴趣才搜集故事的,不想表现得太过分;二来,他不愿意為自己的事去逼迫别人。 这裡的人善良憨厚,有著自己独特的宗教崇拜,即崇拜祖先又信奉万物生灵,巫蛊之术的意识在这裡也相当盛行。所以,既然他们对这件事有种难言的恐怖,相信谁说出来谁就会遭报应,他怎麼能硬逼他们讲出事实?那样会让他们感到相当难受,到是时候自己解决了问题,拍拍屁股离开了,那些洩露这些事的人说不定会终生不安,一直会处在将被巫蛊报復的阴影之下。 还是自己先试试吧,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他一向不愿意為自己的事麻烦别人,為难也好,艰辛也罢,那都是自己的事,终究要*自己解决! 而对於目前他们所处的困境,他决定把解决问题的目光集中在当年的这桩婚姻上。近而集中在那个新郎身上。因為在野店阻止他们的、伤害万里的都与那个新娘变成的蓑衣鬼和她背后的所谓主人有关係。他和小夏追踪那个野人一样的怪女人时,她也说过有一个人很厉害,并反覆提到了新娘。 假设这一切都是当年那个新郎所為,那他為什麼要伤害他们呢?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因為他本身就恶,喜欢滥杀无辜;二是他受了黄博恆或者假杨幕友的买通。是『职业』行為;三是,新郎本身就是黄博恆和杨幕友其中之一! 这三种可能性,他比较倾向第三个。 可是如果说新郎是黄博恆,年龄上是不符合的。因為黄博恆今年只有三十五岁,是十年前来到他们所在的城市并迅速发达起来的。而当年发生惨剧的时候是六九年,就算少数民族早婚,那他至今也要五十来岁才对。 至於杨幕友,就更不可能是新郎了,因為在a市的日本鬼案子中。有证据证明他在日本侵华期间就存在,而且当年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另外,他是少数民族的几率并不大,虽然目前尚不知他為什麼和这个纯朴的山村有瓜葛,但他不可能在六几年变成一个有家有业的少数民族青年,还一副早娶妻生子的样子。最重要的,他是个死灵,是因為附在真正的杨幕友身上才能四处走动的。他和日本人之间尔虞我诈。死灵復活术并没有学全,能附在人身上,肯定修炼了好久,就算他比妖精还会变,也没那个精力。 除非——这个新郎会一种什麼术法。可以保证外貌的年青,至於身份和容貌,那是完全可以假造的。 这样看来,新郎是黄博恆的机会很大! 他们是来调查他和『杨幕友』的。结果半路遇袭;他对小夏有兴趣,结果曾经假冒小夏男朋友的万里中蛊;他出身於这裡,却没人认识他『当年那件惨案中的新郎一家不知所踪,而他出现得又那麼离奇,把这些线索综合起来,必然的结果就是他。 还有——他的高级秘书白晶晶死了! 这消息是阮瞻晚上得来的,因為他今晚曾经去了一趟县城,隐身潜入了相关部门去查黄博恆和当年那新郎一家的文字资料,结果一无所获,黄博恆这人根本没有,估计是假名字,至於新郎一家则只有两个字,失踪。不过,这一家人也姓黄,黄氏夫妇和儿子黄石头。 办完这件事后,他跑去邮局打了电话,问问刘铁和倪阳店裡有什麼异常没有。结果他们告诉他,店裡的常客白晶晶一天前死於车祸,这消息目前是酒吧裡唯一的谈资。 对於这个消息,阮瞻心中的内疚无法形容。他不相信白晶晶会出车祸,一定是遭到了黄博恆的报復,自己為什麼早没想到这一点,对她採取保护措施呢?虽然是她先死缠他不放的,但他暂时接受她却是為了套取情报。 那蔓是一个小村寨,在当地放大过的地图上也不过是一个小黑点,在全国地图上连同这整座山和整条河谷也不会特别引起别人的注意,黄博恆的造假档案裡当然也不会提及,怎麼会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只是因為白晶晶做了他多年的情妇,才无意间在床第之间得知的。 白晶晶是个嘴巴严、知分寸、懂进退的女人,这也就是為什麼多年来她能与狼共眠却平安无事的原因,可是因為他的『有心』,因為他的刺探,她在酒后吐露了黄博恆这个鲜為人知的秘密。而后他藉著关正死前提供的线索和白晶晶的情报才找来这裡。 黄博恆被人抄到老窝来,当然很容易就查出是谁洩的底,以他狠戾的个性当然也不会放过背叛他的人,所以白晶晶才遇害!為什麼他以前疏忽了呢?是他的冷漠造成了她的死! 从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就一直自我谴责,内心的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虽然他知道一切都无法弥补了,但就是放不下! 和他有过瓜葛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娜娜、顾与方、白晶晶,现在是小夏。可是他决不会让小夏再出事的,哪怕牺牲一切也要保护她! 想到这裡,他向小夏望去,却见小夏正在发呆,一付满怀心事的样子。 第177节 「在想什麼?」他问。 「在想那个水盆的事。」 「它真的只是吓唬你吗?」 「是啊。它没有说什麼——就是吓我而已。」小夏支吾了一下。 阮瞻暗自摇了摇头。 小夏实在不会掩饰自己,她是那种什麼心事都会摆在脸上的人,单纯,但是容易受伤害。 「别怕,那只是巫术。」他柔声道。 「可是感觉很真。」小夏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后来我想想也是。听人家说,好多佔卜术都是用水盆来观看的,就像西方女巫的水晶球一样。」 「嗯,那是幻术,只要不理它,加上你有血木剑护身,就不会伤害到你。」阮瞻边说边拿起桌子上的一片花瓣,「就是这个落在水盆中,才会使巫术发挥的作用。这该知道,和我们作对的人很擅长控制植物和动物,他的蛊也是用这个炼製的。」 「我们又遇到boss级的人物了吗?」小夏担心的问。 「不用管他。无论是谁,也不能在我面前拿走我朋友的命!相信我吗?」 阮瞻的问话又让小夏想起了那水中人所说的话,然后又想起了在二楼祭坛中所出现的幻觉。 「相信,我相信你!」她用力的点头,表示她的坚决。 「你不会信错的。」 「你又要走?」看阮瞻站起来,小夏忙问。 「我要继续去找那个怪女人。我想她在附近再度出现的几率很大。」 「可是你也要休息一下啊,再坐十分鐘吧!」小夏渴望的望著阮瞻。 「不用担心,我就在这附近,你大声叫,我都能听得到。而且,我相信鬼物不会再来了,否则就是和那白手同样的下场。如果他控制植物来,你可以用猎枪,不是教过你用了吗?」以為小夏是害怕,阮瞻安慰她道。 小夏没说话,但伸手摸了摸床裡。那裡面有一隻阮瞻从村裡借来的猎枪,在他早上离开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仔细的防御功夫。 鬼怪来了有残裂幡和符咒,有实体的东西来了有猎枪伺候。 「那麼五分鐘。」她几乎哀求。 阮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没想到小夏进一步做出要求,要他坐到她身边去,还要双手握住他的手。 他还是没有拒绝她,不过是有些奇怪。他知道小夏对他有好感,但她从没这样粘过他,这是第一次,却让他有最后一次的感觉。 而且,说是只坐五分鐘,结果两个人一直双手相握,坐了两个多小时!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七章 午夜新娘 阮瞻依然是整天不见踪影,而小夏则像是守护著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死守在也依然不省人事的万里身边! 她每隔几分鐘就趴到床上看看他,期望有奇跡出现,可是在等了一个白天后,她才发现不但没有出现奇跡,万里的呼吸反而越来越微弱了,有时还断断续续的,好几次她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吓得腿都发软了,以為他已经死去。 天色全黑了,看看表已经九点鐘,离万里最后的期限还有三个小时,这让小夏焦虑得几乎精神崩溃! 还有什麼比这个更悲伤的?眼看著对你而言分外重要的人,一点点的接近死亡,而你却无能為力,只能待在一边绝望的看著、恐惧著! 「我来接新娘啦!」一个声音传来。 小夏经过连番的折腾已经不那麼怕了,可是这声音出现得太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一抬头,就见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口,正悠閒的蹲在那裡,嘲弄的望著她! 「我一定会去吗?」小夏愤怒的反问。 「那就看著他死吧!」 它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把小夏气坏了,想也不想的伸手抓过桌边的烛台,对準黑猫就扔了过去,忘记了蜡烛还在上面。只见一道火光闪过,那黑猫惊得『喵』的怪叫一声,一闪身跳到窗边的一把椅子上。那个烛台却直接掉落到楼下去了! 房间内登时一片漆黑,只有那对幽绿的猫眼悬在半空中,狠狠的盯著小夏! 小夏也瞪著那对猫眼,极力显得勇敢一点。阮瞻说过,这只黑猫虽然性恶。不过也并不是猫妖。它说人话,有人的表情是因為背后被用蛊的高手控制,表达的是那个人的意思,说著那个人的话,它的眼睛裡看到的,也会传达给那个人。 它只相当於一个工具,不过比现在的许多高科技產品的功能还要强大罢了。另外,还可能用它来炼製那杀人於无形的蛊。只是这一隻看来和背后的那个人配合熟练,像能听懂人话一样,说不定是多年来一直御使的。这样它大概不会被用来炼製蛊毒了。 「喵呜——」意想不到的攻击让黑猫有些发怒,恶猫之性给激发出来了。小夏在已经适应了黑暗后,凭藉著月光看见这黑猫正弓起身子,作势要扑向她。 「还想受罚吗?」小夏轻蔑的看著那只黑猫,依著自己的猜测乱说一气,没想到真的震住了它。「上次你不听你主子的话,要挖我的眼珠,不是逼他隐了身跑出来了吗?结果怎麼样?受到什麼样的折磨了?你不怕的话,再来这麼一次啊!」 「喵呜——」黑猫又叫了一声。不过这次的叫声裡充满了挫败和不甘的感觉。 「滚远点!我要换嫁衣了,如果我发现你偷看,会挖掉你眼珠子!」小夏把无可奈何的愤怒全发洩在这只兇恶又可恨的黑猫身上。 黑猫在地上转悠了一会儿,看样子很生小夏的气,但犹豫良久,终究不敢造次。 它轻巧的跃上了窗台。半转身看著小夏,突然笑了一下,「快点来!」它说,然后三窜两窜就跳到一楼去了,蹲在八角楼的门口静静等待著。 人是世界上唯一会笑的动物! 小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会想起这句话,或许是因為黑猫的笑容如此怪异和阴森,让人浑身发冷。 她慢慢走到床边去,伸手抚了抚万里的脸,克制著不让自己哭出来。 「但愿我可以救你!」她喃喃自语,决定為救他做最后的努力。 万里静默著,没有一丝反应,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好像他什麼感觉都有,只是苦於不能动也不能说。 「不过我爸妈你要替我养!」小夏强顏欢笑的又说了一句,然后毅然站起身来。万里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 她抹了抹眼睛,弯身从床下把那包嫁衣拿出来,而后又找了一支蜡烛点燃。烛台被她扔到下面去了,她只好用烛泪把蜡烛随便固定在桌子上。下午的时候,她就把嫁衣从楼下藏到了楼上,她多麼希望用不到,可是现在看来终究是躲不掉的。 第178节 她甩甩头,把心中不良的意识全甩走,然后迅速的换衣,一边还要提防是否有人偷窥。不过少数民族的服饰对她而言太复杂了,她左穿右穿也穿不好,急得她满头大汗。 她站到桌边去,把一直反扣的铜镜立了起来,想对著镜子把衣服穿好。哪知道才在镜子中见到自己那因為焦急而微红的脸,就觉得脑袋一阵发麻,然后自己的动作就再也不受大脑的控制了。 这是怎麼啦?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动作就再也不受大脑的控制了。 这是怎麼啦?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脑筋清醒得很,看得到也感觉得到,但就是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了,就好像是在睡眠中被魘住了,或者就像是遭遇鬼压床,反正就是意识很活跃但身体被控制。可自己明明是醒著的,而且也不能说是身体被控制,因為『她』在动,只不过是被无形中的力量指挥著动,并不是出於她自己的意愿。 镜子中,『小夏』慢慢的把穿得乱七八糟的嫁衣又脱了下来,露出只著内衣的美丽身体。 她的身材是很棒的,不似典型亚洲妇女的那种上瘦下胖、胸部较平的梨形身材,而是饱满匀称、性感撩人,会令任何男人见了都大流鼻血的那种。 此刻她站在镜子前。好像是在自我欣赏,但脸上却掛满了惊愕、不安、甚至是惊恐的表情。她做不了其它动作,只是眼珠动来动去的四处看著,生怕遇到什麼变态的色鬼。 好在她这种半裸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為『她的手』又把那件嫁衣重新穿了起来。从最裡面的那一层开始。这也才让她发现,原来一开始她就穿错了,怪不得怎麼也整理不好! 几分鐘后,她折腾了半天也没穿好的衣服就顺利的裹在她身体上了,然后是那式样繁复的银饰也佩带好,最后就连那对绣花鞋也有意识一样自动套在了她的脚上。她右脚因為受伤而高高肿起,现在穿上鞋子也没觉得挤脚,一切都完美而合适,好像这嫁衣就是為她準备的,好多年前就等待著这一刻! 她不由自主的迈动步子。走近了铜镜。 铜镜裡,立即出现了一个少数民族新娘的影子,本来就娇柔清秀的五官,在烛火的映照和嫁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美丽可爱。『她』轻抚自己的脸庞,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样子,幸福的笑了起来。 小夏连自己脸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了。眼见著『自己』那憧憬未来的甜蜜样子,一急之下,脑海中又出现了幻觉—— 「阿南,这是恋药。我不要逼迫你,想让你自己做决定。」一个年青女人说著,白皙小巧的手上托著一个青色小瓷瓶。 小夏认出这女人正是她昨天在祭坛边上出现幻觉时,裡面那个摇铃跳舞的女人。 女人的身边伸出一隻男人的手来,毫不犹豫的拿过瓷瓶。 「不,阿南。你要想清楚才行。我想办法让你显形,可惜只能在晚上,这和药鬼是一样的。而且,我不要你的报答,假如你不能爱我,请你离开。」 名叫阿南的男人没说话,只是举起了瓶子,以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女人再次拦住他,犹豫了良久,终於从怀裡又拿出一隻黑色的瓷瓶,叹了口气道,「这是我师傅留下来的,配方我也不知道,只有这一瓶了。今天给你拿著,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假如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只要剁下黑猫的爪子,粘取这些粉末吃掉,就会解了这『恋药』的蛊,不会因為变心而受处罚。」 「还是你收著吧,我不需要。」阿南终於开口说话,「我会一直陪著你的,生死不论。」阿南的声音小夏并不认得,不过感觉却极其熟悉,只是她觉得脑子裡好像有什麼阻断了一样,各种信息联结不到一块儿。 「一直陪著我,生死不论!」女人喃喃的念著,显得又忧伤又幸福。 她没有把药收回,而是把它放在了祭坛中间一个隐密的暗格裡,然后倒了一碗水,递给阿南。阿南把青色瓷瓶中的粉末倒入口中,喝了一口水,全吞到了肚子裡。 「阿百,我会一直陪你,生死不论!」阿南再一次发誓,然后转过身来。 一瞬间,小夏有点失望。曾经以為这个阿南会是她认识的一个人,可惜并不是。他的脸很陌生,不很年青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喵呜——」一声猫叫传来,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小夏一惊,驀然发现幻觉消失了,身体也恢復到了由自己的大脑自由支配的情况。 她再一次回到床边,先是把一个腰包繫在腰上,然后犹豫著要把血木剑如何安置。 带在身边,她当然会安全点,可是对方如果不是魂体而是人的话,血木剑说不定会被夺走、被毁掉,而这剑不仅是阮瞻父亲的遗物,更是对他极為有用的利器,要重点保护才行;而如果把剑留下,虽然没有邪物敢碰它,但如果被人偷走就糟糕了! 焦急中,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在幻觉中出现的场景,那个祭坛中间的暗格。 她急忙来到二楼,认真的用她一向敏锐的感觉感受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被偷窥,这才来到暗格前。 按照幻觉中名叫阿百的女人的手法,小夏紧张的照做了一遍,然后屏住呼吸,静待了差不多五秒鐘,才传来『卡』的一声闷响,暗格缓缓打开了。 原来这幻觉真的是曾经发生过的事的重现!并不只是出现在她脑海裡,但这是多年前发生的事吗?和目前他们所遭遇的事有什麼关联?那个年青女人阿百要告诉她什麼? 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觉混合在一起,让小夏楞了几秒鐘,但她随即意识到目前不是她思考的时候,所以连忙把血木剑放入暗格之中,又把祭坛恢復成原状。 「喵呜——」又一声猫叫传来,带著催促之意。 小夏一惊,像刚做了坏事的人怕被逮到一样,急忙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走下楼去。 楼下,那黑猫正等得不耐烦了,见小夏走下楼来,转身就钻入了密林中。小夏明白她在指路,也不多话,紧跟在它后面。这一次,小夏知道它必会把她带到那个『新郎』身边,所以不怕跟丢了它,不必象上次一样跑得连滚带爬。 再说,以她目前的脚伤,她也跑不了,只能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寂静一片的密林中,除了虫鸣和偶尔的一声动物吼叫,她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一轻一重,一重一轻—— 走著走著,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因為自己的脚步声不再是单纯的了,虽然还是一轻一重的响著,并没有多出一步或者少了一步,但却好像有重复章节一样,如果仔细聆听就会发现其中极其微小的间隔。 小夏驀然扭过头去,身后什麼也没有,声音也停止了。 她继续走,那和她几乎同等频率的步子还在,好像她身后跟了什麼东西,她走它也走,她停她也停! 这让小夏不由得有点心虚,感觉自己像一个无辜的祭品,在被送到祭坛前,不知有多少凶神恶煞等著半路截杀! 她一边走一边继续听著身后,感觉越向密林深处,那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越大,好像跟著她的东西越来越多,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放慢脚步,抓住机会再一次急速转身! 这一次,终於让她看到背后的东西了——那不是任何有形体的东西,只是一团团明亮的鬼火,闪烁著幽兰的光,虽然起伏不定,但却在她身后排成了一条直线,每个之间大约间隔了五米左右,黑暗中也看不清拖到了哪裡,只觉得绵延了好远! 「嫁人嘛,总要有送亲的队伍!」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她看不见说话的人,但感觉得到他吹在她脸上的凉气。就是说那个东西离她很近,但她却一无所知! 她向后惊跳了一步,双手乱舞,可是只打到了空气! 阴森的笑声一个个响了起来,此起彼落。一眼望去。那鬼火也跟著跃动不止,好像是在嘲笑她徒劳的举动。 第179节 这是送亲吗? 明明是送葬! 前面有什麼在等著她?难道她要做的是一个死人的新娘!一个鬼新娘!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八章 躲藏 流水声。 在小夏决定不理那些跟随她的鬼火,让它们『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去后不久,她被带到了一个密林中的一片空地上,虽然还没看见溪流什麼的,却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為什麼不走了?还要等待召见吗?」连吓带累,小夏有点火大,调整了一下已经歪到一边去的腰包,气鼓鼓的问黑猫。 「你嫁给我们这裡的男人,当然要依照我们的风俗啊!」 「少耍花样!」 「不是啊。」黑猫理所当然的说,「按照我族的习俗,在结婚前一天,要有一个找新娘的活动的。」 「你是什麼族?」小夏既然知道说话的并不是黑猫,而是背后控制它的人,是那个『新郎』,索性直截了当的问。 「可惜啊,这婚礼办得太仓促了!」它答非所问的是或,「一切只好从简,把歷时几天的婚礼仪式浓缩在这一个晚上,不然你的朋友可要死了啊!」 「你说过的,只要我来当这个新娘,他就不会死!」 「那麼——开始吧!」 黑猫根本不理小夏的问话,只在说完自己的话就『蹭』的一声窜入了密林,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发呆的小夏,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找新娘?这是什麼民族的婚俗? 「给你五分鐘的时间,你要尽量藏好。」那个曾经在小夏耳边低语的声音又开始说话,不过这次不是在她耳边,而是在稍远处一棵树下,「之后的一个小时,新郎和他的朋友会找你的,你可千万不要被找到!否则是会死人的哦!」 「死人?」 「是啊。你猜。这个人会是谁?」 「我怎麼知道?!」小夏茫然的盯著发出声音的地方,虽然那裡只是一片空地,「可是你们至少告诉我,这是怎麼回事,就算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喂,回来,回答我的话——回来!」 回答她的是突然猛推她后背的一隻手! 小夏猝不及防。被推得琅琅蹌蹌的向前冲出去十几步远,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等爬起来时才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密林中只有她自己了。或者说所有的东西都躲起来了。 小夏明白,这是『猎人们』在等上好的『猎物』奔跑起来,然后才好上场! 这些混蛋,还真是没有风度,变了鬼也没有长进,竟然这样对女人。特别是她这样漂亮可爱,又是『新娘』的女人! 可是他们说,如果她被找到,就会死人的!他们想要的是谁的命?她还是万里?如果她出事倒也罢了,如果万里有事,那麼她所有的计划不就全部落空了吗? 决不,一定不能被抓住! 左右看看,她不知道应该藏到哪裡去?不过依照人类喜欢往黑暗的地方躲,却喜欢往光明的地方逃的特性,她还是决定跑远一点,找个茂密的树丛比较合适。 脚伤让她跑不快;时间只有短短的五分鐘;周围的环境是深夜中的丛林,虽然月光还很明亮;而且她不知道那些『送亲』的人有没有遵守游戏规则,是不是还藏在暗处盯著她! 但即使情况如此不利,她也不能投降!她记得一部电影裡有一句台词:為什麼猎狗总抓不到兔子——因為兔子跑是為了逃命。而猎狗跑是為了混口饭吃! 这就是她的优势了! 找新娘的游戏对那些躲在阴暗处的东西而言只是捉弄人的乐趣而已,而对於她,却关係到生命,关係到这世界上是珍贵的东西! 所以,她不能输! 况且,她还有其它的优势! 躲进了一处隐蔽的草丛中,小夏忍耐著蚊虫的叮咬和担心蛇鼠会出现的恐惧,掏出腰包中的手机看了看,整整五分鐘到了! 之后的一个小时,她必须躲过各种围追堵截,不能被找到! 一个小时! 她不自禁的把身子缩得更紧了一点,一边注意周围的情况,一边从腰包中掏出了一瓶眼药水,滴进眼裡两滴,虽然还是怕,但心裡却也冷笑一阵。 这些死了都不安分的死傢伙,当真以為她一点準备也没做吗?她明知道自己要闯龙潭虎穴,当然不会傻兮兮的直接来,『嫁妆』多少也会带一点的。 那瓶眼药水实际上是符水,可以让她的眼睛看到平时看不见的东西,因為保持效果的时间不长,所以她把符水当眼药水一样装了一小瓶。在她的纤腰上,在那个不伦不类的腰包裡还有好多宝贝等著招呼这些参加婚礼的『好朋友』哪! 要玩是吧?她岳小夏虽然胆小无用,却也要奉陪到底!為了保住万里的命,她早就储备了巨大的勇气,只等需要的时候,就会毫不保留的全部奉献出来。 她是他们的伙伴,可不是累赘! 「岳-小-夏,你-在-哪-裡?」一个尖利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在小夏后方响起。 小夏心裡一紧,但没有说话也没有逃,只是悄悄从腰包裡拿出一个小旗子。这小旗子只有一寸大,红色的纸上画著黑色的符咒,旗桿的下端磨的很尖,她把它从包中拿出来的时候还差点伤到手。 「新娘在这裡!」那尖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小夏身后。 小夏还是不动,只觉得有蛇一样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腰。她知道蛇虽然看起来给人湿粘的感觉,但实际上它的表皮是乾燥而温暖的,那麼这种袭上自己身体的说不清的寒冷就一定是『好兄弟』了。 她浑身发麻,但强逼自己忍耐著。直到听到那声音得意的宣佈:我找到新娘了的时候才突然举起那特製的小旗子,猛的刺向自己的腰间。 刺之前,她还有些顾虑,因為在她身后抱著她的并不是实体的东西。她担心尖利的旗桿会穿鬼而过,然后扎到自己。她一向怕疼,不过在这危急关头她什麼也顾不得了! 然而她挥手过后,发觉感到疼痛的就只有耳朵而已,因為那旗子竟然扎在了她身后的倒霉鬼的手臂上,被它定住一样,僵直在当地动弹不得。只在小夏耳边发出一声尖叫! 而后,那旗子渐渐也隐没无形! 「你要保护我!因為这符咒是用我的血混合著墨写就的,除了我。别人拔除这定灵旗要花费很长时间。这样,你就会见到明天的太阳哦!」小夏為了唬人乱说一气。「如果你上道,我会在一小时后就解除收回旗子。」 第180节 那是个女鬼,年纪很老。和其它鬼魂一样,脸色呈现著可怕的青白,在月光下活像一张上了白漆的面具。再加上她脚不沾地,却又被小夏乱起了名字的『定灵旗』定在那裡动不了。晃裡晃荡的挣扎,看起来非常可怖。 「我不信。」她无力的吼。 「你可以试试!」小夏威胁了一句,没时间再耽误,转身跃入了草丛。 她知道鬼魂找人不是只凭视觉和听觉,还凭借人的气味和热力。 她不是没有带隐藏自身气息的符咒,而是故意让几个鬼魂找到她,然后她好把旗子钉在几个鬼魂身上。 这旗子她有四面,只要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钉住一个鬼魂;只要它们相信了她的话,因為怕会晒到阳光而被迫帮她;只要它们在其它鬼魂问起她的方位来时,乱指一通,不仅可以為她赢得更大的逃跑空间,还可以减少追击她的鬼魂的数目。 她忍住脚腕的疼痛钻进草丛,才跑了几步就迎面见到一个汉族打扮的中年男鬼,小夏虽然有点怕。但却假装看不见一样直跑了过去,在撞到他的一瞬间只感到全身一阵发凉,就已经穿他身而过。之后,她摔倒了,知道是被鬼绊了脚,於是只随便挣扎了几下,又甩出了一面旗子。 她大概算计了一下距离,就在草丛中跑了一个圈,如法炮製的又定住了两个,然后就跑到了圈子外围去,把那张能隐藏人类气息的符咒贴在自己的胸口。 虽然如此,她还是不能自由呼吸,虽然她又累又心惊得心臟都快炸开了,也只是依著一棵小树休息一下,让她的伤脚减轻一下负担。 眼见著四周的奇怪东西越来越多,有的是鬼火,有的是肉眼看不见的魂体,死的什麼形象的都有,突然明白了有了阴阳眼的人的痛苦。对他们而言,要接受这些事实,接受两个不同的世界应该是很难的吧?一个阳间的疲劳和无奈已经够折磨人的了,还要不得不面对另一个世界的痛苦和无奈,那些伤心和不捨!一瞬间,她突然温柔的想起阮瞻来,明白了一些他那从不让人接近的内心。 有时候还是一无所知更快乐啊! 此时,她眼睛模糊了,她知道眼药水的效力下降了,连忙拿出眼药水瓶,刚想再滴一点,就觉得裙角被什麼牵动了一下,就像有人向下拉她。 低头一看,什麼也没有!可是裙子右侧绷得直直的,证明确实有外力在拉扯,而裙角下除了自己一对白白的小腿,什麼也麼看到! 她大骇,因為她目前是用著能隐藏气息和踪跡的符咒,还有什麼东西能看到她?难道是法力特别高深的? 她盯著那空无一物的地面,看到自己的裙角又抖了两抖,像是有人不耐烦的扯她。接著,一个小小的黑影显现了一下,彷彿故意让已经没了视鬼能力的小夏看到一样。 下意识的,她滴了一滴药水在眼裡。再低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她脚下仰望著她。 他的脸已经烂了一半,那一半完好的脸露出纯真但又怪异的笑容,说不出的阴森,给人无邪又恶毒的感觉。 「姐姐,我找到你了!」 他死抓著小夏的裙子,继续仰望她。由於向后仰得力量太大,在『卡』的一声后,后颈骨断了一样,整个头向后翻了过去! 第五篇 秘密 第三十九章 水底的女人 眼见著那小鬼的头要整个断掉了,小下忍不住轻叫一声,随即意识到目前处境的危险,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这已经引起了距离较近的幽灵的注意。 它们停止搜索,疑惑地向小夏这边望来,可是并没有行动,显然因為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有些茫然。 可是為什麼那个小鬼却看得到她?难道真的是因為凶死的人越小,反而会越有法力,就会越利害?! 低头再看,只见这小鬼依然一脸笑容地看著她,一手抓住她的裙角,一手扶在他那摇摇欲坠的脑袋后面,把它恢復原位,可惜,他作得不太成功,他的头虽然回到了脖子上,却是角度不正,在看小夏的时候得斜翻著白眼才行,这样就更显得神情诡异! 小夏惊愕得看著这一切,恨不得立即逃开,偏偏此刻又不能稍动,只得强自忍耐,好不容易让那些被惊动的幽灵不再注意这边了,连忙压低了声音说:「快放了我!」同时挣了两挣,没想到那小鬼的力量奇大,她竟然没能摆脱半毫! 「你不要这样,我又和你没仇!放开我吧。」小夏怕硬来的话会再引起其他幽灵的注意,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只好谈判。而且她内心裡对那小鬼这麼小就去了另一个世界还有点同情,心想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说话的吧,凡事有商量就好。 哪知道这小鬼一副不合作的样子,执拗地摇摇头。 「这样,你告诉我你的家在哪裡?」小夏改為利诱,「我过几天给你烧纸钱,给你带好吃的东西祭你,行不行?你先放开姊姊。」 小鬼没回答,不过表情有点变了。那张烂了一半的脸上,无邪又恶毒的笑容被冷漠和凶恶取代,看得小夏心头发毛。 是她说错了什麼吗? 「不然你想吃什麼,告诉我啊!」 「肉。我想吃肉!」沉默了几秒鐘后,小鬼突然开口,说得认真又郑重。 「什麼肉?」看著小鬼的模样,小夏感觉情况不对。心中惊疑四起,於是一边戒备地绷紧身体,手一边偷偷伸进腰包裡,握住一颗以符咒包著的石子。 「人肉。」小鬼回答,吸吸已经流出来的口水,那只完好无损的独眼闪过一丝绿光,「我想吃姊姊身上的肉!」 「要是我不给呢?」 「新郎说,他只要你的魂,谁抓到你,肉身就是谁的。」 「那你要先抓住我才行!」小夏说著。然后把那隻握住特殊石子的手,毫不留情的打到小鬼的脸上。 一团明亮的火花一瞬间闪过之后,两个小黑影分别飞了出去,一个人影扑倒在地,有几种不同的声音也同时响了起来。 「啪」的一声是小夏的手打到小鬼脸上的时候,那团火花爆开的声音; 「撕啦」的声音是因為小夏的裙角被撕掉了一块,因為那个小鬼死也不肯放开手上的东西; 「卡擦」声是因為小夏用力过猛,那个小鬼的头终於还是没有保住,和身体分离开来; 「碰」的声音是小鬼断成两段的身体分别飞出去的落地声; 「哎呀」声是小夏被带得摔倒在地的惊呼! 这些声音在深夜的祕林中是如此刺耳,一下给了所有幽灵提示--新娘在这裡! 面对蜂拥而至的幽灵,小夏只得再跑! 她知道她辛苦扳回来的一点良好局面已经荡然无存,她又是处於绝对劣势了。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是不能被抓住,必须坚持一个小时!而现在,至少过去了一半。她很有机会赢! 她顾不上伤脚的疼痛,拼命跑著,因為那隐藏人类气息的符咒还贴在她的胸口上,其他幽灵只是凭藉著草丛的纷动来判断她的方位,所以她周围虽然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好兄弟」,可对於小夏而言却是有惊无险。 这种情形是多麼可笑,作為人类的她本该看不见无影无形的鬼怪,而它们应该很轻易地看到她,而目前的情况却刚好相反,只有一个例外--那个小鬼! 他被那包著符咒的石子打成两段后,落入草丛中的脑袋又迅速滚回到了他的躯体旁边,不过他没来得及再重新「安装」,就那麼双手把头抱在胸前,直追起小夏来。 「姊姊,我又找到你了!」 第181节 小夏才躲在一棵大树后,在渐渐模糊的双眼中滴了两滴眼药水稍微喘了口气,就觉得背后一凉,一隻手背上长满黄色水泡的小手从树干中穿了过来,推了一下她的背,几乎把她推倒,让小夏不得不再跑开。 可还没跑出几步远,一条黑影窜了出来,直扑向她的脸。她本能的用手一挡,还没明白发生了什麼,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立即从她的手腕直传入她的心底,让她不自禁地尖叫出声! 那不像皮开肉绽的疼痛,也不像骨断筋折的疼痛,却像是无数的小针从她手腕上的静脉直窜进心臟裡,疯狂地乱扎一气! 抬眼一看,拦住自己的是那小鬼的断头,它正张大了嘴,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慌乱和疼痛让她无暇细想,又拿出了一颗石子砸在这断头上! 依旧是美丽的蓝色火花,依旧是「啪」的脆响,那断头也依旧是被打的很远,直没入草丛中,只是这次还搭配著那小鬼尖锐的痛叫,断头也没能立即回到呆立在一旁的躯体上,显然伤的比刚才重多了。但他并没有放过小夏,利用他能看到小夏的优势,开始大喊大叫-- 「新娘在左边的小树下!」 「新娘向右边跑了!」 「新娘要从阿财的身边逃过去!」 由於他的断头滚动著,远远地跟在小夏身后,不断地指挥那些幽灵,告诉他们小夏的方位,所以小夏的处境越发艰难,身边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被逮个正著。 她腰包的容量有限,所以能带的东西并不多,这让她一直不敢把那些宝贝用光。此次见自己越来越被动,如果再不用,就可能再没机会用了。所以伸手抓了好几颗石子在手中,当几个鬼把她围起来,让她避无可避时,她便赏了他们每位一颗。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过后,她的四週又开阔了起来。 这石子包裹了阮瞻画的符咒,因為她没有那麼好的腕力,所以异想天开地把捡来的石子包在裡面。这样不仅可以让她扔得远,準头也大了很多。 可是,这样做虽然是很有效果,但却没有什麼威吓作用,这几个幽灵虽然退下去了,却有其他的幽灵又追了上来! 这不是游戏,这简直是生死相搏! 对目前的情势,小夏突然有了这种感觉。阮瞻是个有强大灵力的人,虽然他的灵力还没有全部发挥,但他画的符咒绝对有相当的法力。这不可能对魂体没有巨大的威胁,可他们竟然会為了一个所谓游戏不顾死活,这就不可理解了。 何况,追上来的鬼多了,小夏有机会看清他们的样子。虽然小鬼声称要吃肉,可是他们看起来并不像一群饿死鬼。 饿死鬼全部形容枯槁,可他们非但不是,大部分还很年轻力壮,男女比例也很平均,相互之间好像还很熟悉,就像一个村子中的人一样。 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同处就是--同样的民族服饰、同样的腐烂面孔,同样在手上有著黄色水泡! 他们是死於什麼?為什麼非要追著自己不放? 小夏一边跑一边想,再一摸腰包,裡面差不多要空了,可身后的追击者虽然明显少了,却依然还有,要怎麼办才行? 焦急中,她灵机一动,忽然想起在日本鬼事件中阮瞻教给她的咒语,急忙扑倒在地,随手划拉了几下,只要能抓住的全抓在手裡,只要有东西迫近,她就向后一扔,大喊:借力泰山,石将军,打! 这咒语没有符咒石子效果来的好,但也相当不错,再加上她还冷不丁的扔一枚為数不多的石子,小夏虽然逃的极其狼狈,尖叫连连,但也感觉到身后跟著她的东西越来越少。这也让她有机会检查一下腰包--符咒石子已经没了,只剩下几个折成三角形的符咒,再看一下手机,还有五分鐘就到了游戏结束的时间! 她就要赢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又听到了水声,在游戏开始就听到的那种流水声。 她一度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觉,因為她為了逃跑而在密林裡奔跑了很久,却没见过任何一条小溪、小瀑布,更不用说河流了! 而现在,这流水声竟然又出现了?就在前方!这是什麼意思?陷阱?还是目的地? 想了一下,她还是决定不要到那种状况不明的地方去,於是想反身回去,但一转头看到的情景却又让她急急剎住脚步,吓得差点昏过去! 蛇!七八条巨大的蛇! 阮瞻说过,那个幕后人擅於用蛊控制动物和植物,可是能让那麼多条蛇听命於他,这手段也太高端了吧! 明亮的月光下,那些蛇步调一致地向前缓缓爬行,小眼睛闪著阴冷寒光,慢慢逼近了过来,近到小夏都看见了它们「嘶嘶」吐的红信,闻到它们呼出的腥气! 幻觉,一定是幻觉! 小夏这麼判断,可犹豫了良久还是不敢走向前去亲身体验自己的结论,反倒是那些蛇进入她身边十米范围内后,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她寧愿对付鬼,也不愿对付蛇!前面是陷阱也没办法了! 她向前跑,感觉那些蛇并没有追得太近,只是不离开,就是要把她赶到那发出流水声的地方去。 前方,流水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中也潮湿起来,这都证明水源不远了! 果然,她没跑两分鐘,就看到一条小溪横在那裡,在月光下像一条美丽的银色带子摆在山地中间。 没等小夏作判断,那些一直尾随的蛇突然像受了刺激,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小夏大叫一声,快速跳进了小溪中,才走到了中间,就感觉两隻脚腕被一双手抓住了! 低头一看,一个女人仰面躺在清澈的水底,长著一张和小夏一模一样的脸!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章 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溪水不深,只到小夏的膝盖,这使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底的女人。 她的脸不仅和小夏长得相同,仔细一看,就连身材也十分相似,身上穿著华丽的民族服装,脚下著一双那种只有新娘才会穿的绣花鞋,虽然和小夏的著装有诸多不同,但竟然也是新娘的装扮! 「多罗罗,多罗罗,岳小夏,背黑锅;哦呵呵,哦呵呵,岳小夏,来替我!」她突然开口,唱起了歌谣。那似曾相识的声音明确地告诉小夏:她就是昨晚水盆裡的女人,并不是一个幻象或者新幽灵! 她的手臂以一种无法想像的怪异角度握住小夏跨越她身体两侧的脚腕,正当小夏為她的突然出现和她所念的歌谣惊愕得不知所措时,她忽然用力一掀,让小夏直接栽倒在水裡。 水虽然不深,可事发突然,再加上小夏本来就是个旱鸭子,所以当她从水中爬上来时,已经被呛得咳嗽连连,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没人告诉你吗?」那女鬼的头无声无息地从小夏的背后伸出来,搭在她左肩上,轻声细语地说,「在『找新娘』的最后阶段,会有一个新娘的好友去偷偷告诉新郎,新娘究竟藏在哪裡。你看我们俩,长得多像啊,就像双胞胎一样,应该比任何好友还亲密!」 她看起来好像轻轻依偎著小夏,如果有人在旁边看,一定会以為是两姊妹在悄悄说著闺中密语,但在当事者小夏看来,却感觉身上背著一个巨大的水袋,潮湿、阴冷、柔软,连呼吸都困难,压得她根本起不了身。 「你要干什麼?」小夏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 「现在我就去告诉新郎,新娘在水裡!」 第182节 「你休想!」小夏被压得连气也喘不过来,愤怒的忘了恐惧。她用尽力气想站起来,但试了几次也不行,只觉得背上的东西越来越重,要转头都困难了! 「我在水底都好多年啦!现在轮到你啦!」那女鬼「吃吃」地笑著,「水裡多好啊,永远那麼清凉,永远那麼洁净,也听不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只是每天感觉到温柔的流水,多麼好。多麼好!」她一边说,一边抚摸小夏的后脑杓,好像是在找一个好下手的地方。小夏只觉得整个后背既冰冷又潮湿,明显凝聚著水气,这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就是没办法挣脱。 「你就安安静静地待在水裡吧,一年、五年、十年、一百年,动也动不了。让最温柔的流水把你的皮肉腐蚀,让鱼虾以你的身体為食,直到那清凉变成无尽的寒冷,直到又有下一个倒楣蛋跑到你面前,这样你才可以对她唱歌谣。」她幸灾乐祸地继续说,只是语气从一开始的轻柔变得悽凉又恶意起来,最后几个字更是凶狠至极! 「多罗罗,多罗罗,岳小夏,背黑锅;哦呵呵,哦呵呵,岳小夏,来替我!」她又唱起那个歌谣,并且随著歌声,在小夏的脖子上施加更大的压力,儘管小夏拼命挣扎,还是渐渐被按到水裡去! 清凉的溪水慢慢浸过小夏的头,完全断绝了她的呼吸和部分听力,她张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脸离溪底越来越近,双手徒劳地在水中挥舞、乱抓,心中一瞬间转过了许多念头。 自己再也见不到爸妈了吗?他们会多麼伤心啊!潘老大会对她的死作出什麼反应?万里终究还是不能救活吗?她们在那个世界会不会相见?有他在的话,黄泉路上应该不会害怕的吧?还有,阮瞻呢?那个冷酷又脆弱的他呢?他终於还是没有属於过她,还是会在内心中的无穷寂寞中过完一生。他有阴阳眼,大概可以看的到自己。他会怎麼对待她?像对其他鬼魂一样漠视中带有一点同情,还是会和她来场人鬼情未了?她的「农村包围城市」的计画,还可以在那个世界再有一次机会来一次吗?那个世界是个什麼样子,难道真的像阮瞻说的那样--死亡只是开始! 她从不知道人类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想那麼多与生死无关的事情。恐惧吗?不是没有,但对这世界的留恋却胜过了一切。她不知道别人怎麼样,反正她是如此。 她有那麼多没有完成的愿望,她有那麼多放不下的人,她还有一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朋友等著她去救命,她还有一个世界上最寂寞最寂寞的男人等著她去温暖,她不能死! 绝不能死! 这不是命运的安排,也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是有鬼怪要害她,无论他们有多麼恐怖,有多麼法力高强,她也要奋力一博! 这念头让她的心一瞬间振奋了起来,虽然力量并没有大增,但脑筋却清醒了很多,立即想起她的腰包裡还有几张折成三角形的符咒。 折成那种形状并没有特殊意义,只為了把各种不同的符咒区分开来。这种符咒是会起火的,会起那种不同於寻常、有灵力的火。 她刚才摔到了水裡,现在整个人又被按在溪中,按理说符咒已经溼透不能用了。不过,她的腰包材质是防水布的,阮瞻的法力又很大,说不定可以抢救来用用! 这麼想著,她的一隻手已经自觉自发地伸进了腰包裡,而且立即摸到几个有折角的东西,虽然分不清楚是不是三角形了,符纸也潮湿得彷彿吸了水一样,可是毕竟还有形状感,也许可以博一下! 她把符咒一股脑紧抓在手心中,恰巧感觉到死按著她的东西就在她抓住符咒的那一侧,於是连想也不想,凭著感觉,反手贴在那团冰凉上。 「起作用!起作用!」她在心裡拼命念著。 几秒鐘的静默,让她以為符咒没有效果,但她随后听到一声瓮声瓮气的惨叫,并感觉后颈上的力量一鬆,她猛得一挣就从水中坐了起来。 她贪婪地吸著新鲜的空气,眼见那新娘打扮的女鬼左边身体燃起一团红色的火焰,烧得她在水中乱叫乱跳。不过几秒鐘时间,就由一个美丽的新娘变成身著襤褸破衣的一团枯骨,然后是焦骨,再然后是身著簑衣的空架。 原来她是那个簑衣鬼! 阮瞻那天并没能杀死她,只不过毁了她那能迷惑人的外形,破了她的法力。她竟然逃了回来,然后找到她的主人。妄图重新聚集邪力,虽然目前还没成功,但对付小夏是绰绰有餘了。 簑衣鬼显然没料到小夏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反抗,还以為小夏双臂乱动只是死前的挣扎,结果一下子中招。只可惜那符咒被水浸湿,损失了法力,所以儘管小夏把符咒一次性全部用出,但符火的效果还是打了很大的折扣。才把她烧出原形,就「忽」的熄灭了! 「我不放你走,你非要来替我不可!」她一脱离符咒的伤害就怒叫著扑过来,带著极度吓人的气势,身上的簑衣像刺的刺一样全部愤怒地大张著! 小夏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眼见著凌空一团黑影当头罩了下来! 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以為这次必死无疑,哪知道那簑衣鬼在半空中又跌落下来,立刻明白她虽然没有被符咒「烧死」,但却受了很重的伤。 不过儘管如此,她还是被簑衣鬼拼尽全力的一扑伤害到。只感觉一阵阴风扫中她的脸,在一瞬间就彷彿全身都冻僵了一样,再也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又一次倒在水中。 这一次她是仰面躺倒在水裡的,穿著新娘衣服和美丽的绣花鞋,就那样瞪大眼睛在溪底绝望地望著水面上! 她和那簑衣鬼长的一模一样,此刻又以同一种姿势躺在同样的地方,除了服饰的不同,看起来还是无意中形成了那种局面--她替那个簑衣鬼待在了水底下!她果然是她的替身! 她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却模糊的听到那簑衣鬼用虚弱的声音得意洋洋地说著「新娘在水下!新娘在水下!」,知道她去报信了,报告那个幕后的人,找新娘的活动终於结束了! 她还是输了! 不能呼吸使她越来越难受,意识散乱中听到簑衣鬼兴奋的叫声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当她终於什麼也听不到,只感觉到流水声时,她忽然明白了簑衣鬼在水下时那种无边际无际的寂寞,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了死亡! 竟然并没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除了那短如一瞬间却又长如永恆的痛苦!她只觉得黑暗,死寂但又温暖的黑暗!好像天地间只有她一个,虽然没有危险却又绝对慌乱的感觉。 这就是死吗?可她的灵魂為什麼没有站在高空看著这一切?灵魂体验的书裡不是说,死去的人会看到一道光吗?会有隧道感吗?為什麼她看不到?难道是因為灵魂被禁錮?难道她真要成為那簑衣鬼的替身,成為下一个害人的东西,也会成為没有自由意志的鬼蛊吗? 这恐惧远比死亡更可怕! 她不要像傀儡一样被控制,用自己的悲惨去伤害别人!她不要被利用,作那幕后的恶人或者恶鬼的帮兇! 这个念头让她在黑暗中奔跑起来,试图找到出口!脚下软绵绵的,她不知道是不是踩到了实地,也没有空间和时间感,但她还是跑个不停。 她只是想找个出口,哪怕地狱也好,只要别变成被下蛊的鬼魂!那样的话,杀死自己的也许将是阮瞻,那会让她比失去一切还要难以忍受! 她乱跑一阵后,没有疲劳感但也没有前进感,好像一直待在原地。正焦急间,却忽然感到黑暗的深处袭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像是要把她拉到什麼地方去! 这让她开始慌乱和恐惧,深怕在黑暗那边等著她的是那个幕后人! 此时,世界上所有的鬼魂裡,渴望去地狱的,恐怕她是唯一的一个!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一章 灵魂出窍 小夏在那死寂又温暖的黑暗中徒劳挣扎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之所以没有彻底被死亡吞噬,是因為有一个人一直在拼命地想把她拉回来,不肯让她离开这个世界。 在她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一个一直隐形的人出现了,并把一个结界设在小溪周围,隔绝了外面的任何窥伺。然后隐形人向水底伸出两隻坚强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从水中捞起,一下抱在怀裡! 她可真冷啊!就像一块冰一样! 及时赶到的阮瞻想著,那种就要失去她的恐惧又一次袭击了他!他能忍受一切,可是不能忍受这件事情。那簑衣鬼把自己因困在水下多年形成的寒毒施在了小夏身上,所以她才会静静地等待被溺毙,不能挣扎也不能呼救。如果他再晚一步,他们以后就将阴阳两隔,那时候就算神仙来了也没办法,幸好现在还有机会! 看了看小夏头顶渐渐消散的阴气,他立刻咬破中指在小夏的眉头画了一个符咒,牵扯她的魂魄,不让她离开,然后把她抱到岸边开始施救! 按摩著她不再跳动的心臟,对著她没有丝毫热力的嘴唇作人工呼吸,以灵力输入她的头顶,阮瞻利用他所有的法术和医疗知识挽救小夏的生命,说什麼也不肯放弃。直到她终於从胸腔呕出好几口水来,剧烈咳嗽后又开始正常呼吸,才把她重新抱回怀裡! 「我以為你找不到我了!」小夏哽咽著,冰冷的脸上滑下滚烫的热泪。 当她被那股巨大的吸力吸附住,并向一个方向拖的时候,她怕得无法形容,不知道会被拖到哪裡。生恐黑暗那边等著她的是那无法摆脱的奴役,幸好那刺目的光明后是阮瞻温暖的怀抱,才让她豁然从绝望中一下子被解救出来! 「就算你上天入地,我也找得到你。」阮瞻抚著小夏湿漉漉的头髮。 第183节 「我一直怕我记号留的不对。」 「你做得非常好。是我的错,对不起。」阮瞻克制著自己想抱著小夏不放的念头,放开已经渐渐变得温暖起来的她。满心愧疚。 其实小夏在八角楼内被那幕后人驱使的白手鬼恐吓,又被他运用水盆巫术逼婚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整件事情告诉阮瞻。 因為她信任他,知道他会带给她奇跡,所以决定什麼事也不瞒他,多难的事也要两个人商量著办,不听那水中女人的挑拨离间! 只是,她不知道有没有被监视。不敢明著对阮瞻说起事情的经过。所以她硬要急著寻找密林怪人的阮瞻陪她多待一会儿,还要拉著他的手挨得很近的坐在一起。 实际上她是借此机会在他手心写著:有急事,要秘密的说! 阮瞻立即明白了小夏的意思,於是不动声色的先用了一招障眼法,这样如果有什麼监视他们的话,就会看到他们还继续手握手的坐在床边细语。而真正的他们则在阮瞻又施出的隐身法的掩护下,跑到二楼去研究整件事情。 最后,在小夏的坚持下,他们制订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策略。假如阮瞻在午夜前找不到那个密林怪人,不能解了万里的蛊的话,他们只好深入敌后了!小夏非常盼望不要用到这个计划,不过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如此。 按照事先他们商量好的,小夏假装瞒著阮瞻去做这个新娘,也就是那隻小蝉,而阮瞻则偷偷隐藏在秘密的地方,等著那幕后人出现并逮到他,或者逼迫他解了万里的蛊,或者直接宰了他解蛊! 只是,那个人不是个简单的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简直可以说是用蛊使巫的绝顶高手,所以為了提防被他发现,阮瞻要离小夏远一点。 小夏身上的腰包除了放置那些特殊的嫁妆——防身符咒外,还在外侧的偏兜裡装著满满的细纱。这些沙裡混合了阮瞻特製的符灰,每走一段路,小夏就趁人不备轻掸出一点到地上,给阮瞻留下记号。 这和当初『杨幕友』施出飞鹤跟踪小夏的方法大同小异,不过没有那麼妖邪,不需要人的血液,只要用一种特殊的材质作原料,画一种特殊的符咒,然后以其一半烧成纸灰混在细沙裡,放在要跟踪的人的身上,另一半画有符咒的纸则由画符人亲手折成小鸟,再施法让它飞上半空,那麼这只纸鸟就会循著细沙洩露的地方,自动追踪上去,找到要找的人!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在不知哪一民族的婚仪中还有『找新娘』这麼一项活动,结果由於小夏要躲避那些不知来於何处,死於何因的鬼魂的在树木中乱跑,又在不小心中弄洒了一些细沙,使得她留下的线索到了这裡就全部被扰乱了! 偏偏阮瞻对这种飞鸟寻踪的术法也只是刚刚掌握,运用并不纯熟,於是在这各种条件的集合之下,造成了阮瞻来迟一步,差点让小夏命丧黄泉! 或者说小夏已经走在了黄泉路上,但却被阮瞻生生拉了回来! 「不,是我的错。」小夏急忙说,心裡明白阮瞻的迟到是因為飞鸟收到的信息混乱才造成的,谁也不怪,只是个意外。她在面对死亡和危险时一直依*著自己,不敢奢望阮瞻能来救她,甚至最后都绝望了,就是因為觉得他是赶不过来的! 但是他赶来了,那麼一切都没关係了! 「可是,我们下一步要怎麼做?」小夏问,「蓑衣鬼去通风报信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阮瞻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小夏明白这肯定是与自己有关,而且肯定是有点危险的事,所以阮瞻才会為难,他一直不愿意让她介入此类事件中。对於这一点,她即感到窝心又感到窝火。窝心的是:他担心她的安危,一心要保护她的安全,让她很甜蜜,很有安全感;窝火的是,她一再说过了,她不是他们的累赘,她是他们的伙伴,她虽然是个没有法力,阳气也不盛的女人,但也可以做出贡献!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涉险。」小夏扳过阮瞻的脸,让他看著自己,「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什麼险也要冒上一冒。」 「那样的话,你会——很难受!」阮瞻低头看看小夏因為受了寒毒而异常苍白的脸,不忍心让她做那样的事。 「我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万里。」 「可是——」 「要我做什麼你就说吧,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小夏焦急的望著阮瞻的眼睛。她的诚恳和目前无可迴避的情况。终於让阮瞻下定了决心。 是啊。目前救万里最重要!他没有时间想别的办法了,万里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的生命! 「你要做的是——灵魂出窍!」他情不自禁的摸摸她的脸,只觉得还是很凉,想到一会儿她的躯体还要被放到水下去,他的心揪成一团。 「好,出吧!」 出吧?哪有那麼简单! 阮瞻瞄了小夏一眼。压下心中的软弱和焦虑,思考著如果才能更安全,也能让她不那麼痛苦。活生生的人要灵魂出窍,并不是那麼轻鬆的! 如果他猜的没错,幕后人是為了让小夏做下一个蓑衣鬼,这样就可以永远控制她。所以他要千方百计杀死小夏,并弄那麼一场仪式,只等新死的人的魂魄还没离开,就来下鬼蛊。假设幕后人是黄博恆,那麼他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他也太变态了,如果是鬼,為什麼他能够如真正的人类一样正常生活,為什麼他没有发现黄博恆有什麼异常?还有,為什麼这姓黄的一定要选择小夏?是小夏倒霉,还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快点好吗?他们就要来了!」小夏见阮瞻低头思索,不禁催促。 阮瞻不说话,又看了小夏几秒鐘,然后拉著她来到溪边,帮她洗净额头上那个定住她魂魄的血符咒。 「会有一点疼,你要忍耐!」他用温柔的声调说,「现在——把衣领拉开一点,我要在你喉咙下面一点点画一个符,这样会保证万一有什麼差错,你不至於中了他的鬼蛊。」 小夏认真的听阮瞻说话,由於精神太过专注,开始时并没有意识到拉开一点衣领意味著什麼,伸手就解衣服,但当夜风的凉意吹进她的领口时,才明白目前他们的情形有多麼曖昧。 「那个——这个程度可以吗?」她随便找了一句话说,然后就再也不敢直视阮瞻,手虽然还拉著衣领,眼睛却瞄向别处。 阮瞻看著面前白嫩的一片肌肤,若隐若现的乳沟,有一瞬间的恍神,差点忘了自己要干什麼。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摸了一下鼻子,确定没有流鼻血,这才定了定心神走了过去。 小夏只觉得他微凉的手指轻轻划在自己温湿的皮肤上,也不敢回头看他,只盼著这折磨快点结束,但等得她快要无法忍耐的时候,又感觉自己被环在了他的怀裡。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让她心裡一阵狂跳,但随即想到现在不是谈情的时候,才想挣脱开来说点什麼,又觉得双耳后面被划得痒痒的,这才明白他并不是特意拥抱她,而是揽过她在画符而已。只不过今天符咒所画的地方和所用的方法都有点特别,让她產生了遐想罢了。 「下次带一点纸笔好不好?」小夏怕尷尬,在阮瞻轻轻掩上她衣领后连忙找话题,「每次画符都割自己的血,早晚会失血过多的。」 「血咒效果更好。」阮瞻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什麼不良的气息,才又定定的看向小夏的眼睛,「我不能忍受你有任何闪失!」 听他这话的语意如此温柔,小夏又心跳加速,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阮瞻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认真倾听了一下,然后说,「现在我们马上让你灵魂出窍,他们快来了!」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二章 幕后人(上) 小夏还没回答,就被阮瞻拦腰抱起,走到溪边去。 「我还是要把你放到水裡,不过时间不会很久,你也不会感到窒息的痛苦。」 「好!」 「相信我?」 「相信!」 「那麼,现在闭气!」 小夏没有犹豫,完全照做。 第184节 阮瞻轻轻把小夏放在水裡,随手画了个符向水中一指,不让她漂浮上来。水虽然浅,但只要呼吸系统断绝,还是会死人的! 小夏觉得自己又被压在水裡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惊慌和绝望,而是平静地看著站在溪边的阮瞻,忍耐著才温暖的身体又渐渐变得冰寒起来。 她知道有他在,一切都没问题有他在,她也会绝对安全。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虽然话不多,但和他在一起时会让人觉得平静、温暖,觉得天塌下来他会去顶,地陷下去,他会拉你上来。 而且她绝对信任他! 只见阮瞻凝神静气,从衣袋裡拿出一张符咒,嘴唇微动,轻念咒语,然后把符咒扔向半空中。他动作瀟洒,可那符咒在他出手时彷彿不是一张纸,而是像一片薄薄的,但质地坚硬的东西一样,直飞到半空中,「腾」地燃起了一团火。这火持续了大约几秒鐘,烧成纸灰的符咒就飘落到溪中。 可是,那轻薄如烟的纸灰并没有随著水的流动而漂走,而是在落到水面的一瞬间突然捲起一团小小的黑漩涡,并且越转越快,最后如一把锥子一样刺了下来,直入她的胸口! 黑色水锥的速度太快了,还没等小夏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一热,那锥子已经完全没入她的胸腹之中。她惊疑地看了一眼阮瞻,见后者正一脸怜惜地看著她。 她试图微笑,向他表达「她目前很好」的意思。可就在这时,却忽然觉得双耳后画过符咒的部位开始发烫,同时好像互相呼应一样,胸腹内的热变成了巨痛,从她身体内部直袭过来! 那疼痛是如此尖锐,彷彿有一把大剪刀要把她从中间一剪两开、血淋淋地生生撕裂。然后以她双耳為基準,分為左右两半!她疼得不禁扭转著身体,也叫不出口,只在水底翻滚起来! 她想克制自己,怕上面的阮瞻担心,但她不知道,她以為自己疼得打滚,实际上她的肉身在水底安静地待著,一动也没有动过,这疼痛只来源於她的灵魂深处! 阮瞻明白她的痛苦,他的心疼也不比她的疼痛少。只恨自己不能替代她!眼见著她的魂体慢慢地被拉扯出体外,知道对小夏的折磨终於结束。 他已经很尽力的让这些过程少些痛苦、少些时间了。这不比正常人的人死、魂去,也不是奇遇或巧合造成的意外,而是好像作手术一样。一个活人硬要灵魂出窍,也如同分割人体的一部分是一样的,对正常的人而言,灵肉分离不仅是精神上的痛苦! 这让他对那个幕后人无比憎恨! 那个人不知道為了自己的什麼私利,却伤害了两个对他极其重要的人。一个是他一生唯一的好友,恐怕不会有人能超过万里对他的友谊了;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儘管他不能说出来,也不能接受,但恐怕不会再有人让他如此动心! 為此,他要亲手宰了那个躲在幕后的浑蛋! 此刻,一阵怪风吹了起来,带一点腥气和阴冷。他明白是敌人来了,那个幕后人自以為奸计得逞,所以来收取他的胜利果实了! 他又看了小夏一眼,见小夏的魂魄依在她自己的身躯体旁边,一脸茫然,显然还不能明白巨痛的突如其来和迅速消逝是怎麼回事。但她应该明白自己已经灵肉分离,因為她不用再呼吸了。 簑衣鬼给她施了寒毒,就是為了让她的魂魄不会离体,好等幕后人来对她施鬼蛊。可那簑衣鬼并不知道,她身上带著的那个地藏王的护身符,每到最关键的时刻就会起到极强的保护作用。 小夏之所以不愿过早洩漏护身符的秘密,是怕在将来的关键时刻反而没有效果,所以无论多怕都一直隐藏著不用。可当簑衣鬼施放寒毒时,护身符自动起到保护作用,既没有让她伤得太重,也没有定住她的魂魄,目前小夏这种一副已经中招的模样都是他用来迷惑对方的。 看著她脆弱又逞强的样子,他忽然想,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会怎麼办?会和她一起去吗?这样,应该不会有痛苦了吧?在他看来,人害怕的其实并不是死亡本身,害怕的只是失去自己的所有而已! 不过,他来不及给自己答案,因為他感觉到敌人更近了,於是他消除了结界,虽然自己已经身处於隐身状态,可為了更好的迷惑对方,他又给自己加了一道隐藏气息的符咒,然后朵躲藏到稍远处的一片树丛裡! 这个企图给小夏施鬼蛊、给万里下死蛊的人一定要死! 他下了狠心,冷酷的想著。 远处,两条黑影出现了!虽然速度都很快,不是人类应该有的状态,可是前面较高的黑影走起来一顿一顿的,有点像短距离的瞬间移动,而后面的黑影却是飘忽忽的,一阵风一样的跟在后面。 走近些,阮瞻虽然看到来客有两个,地上的人影却只有一条,因為其中一个是那簑衣鬼,而另外一个是个男人--也就是那个幕后人,那个簑衣鬼的主人,那个妄图加害他们的混蛋! 他穿著民族服饰,是族新郎的装束,因為阮瞻这两天一直在各村寨冒充民俗爱好者打听各种事情,因此一眼就辨认了出来,这也使他更加确定面前的这个新郎就是幕后人。 而他长的那张脸,阮瞻也认得,早在城市时就认得--黄博恒! 阮瞻压制住立刻跳出去宰了他的念头,安静地等待机会,而黄博恆也谨慎的很,并没有*溪边太近,还左右张望著,右手扶在腰间的一面小鼓上,浑身都处於备战状态。 「主人,新娘在水底。」簑衣鬼说了一句,虽然神态恭敬,但语气却很著急。 「怎麼,不愿意再跟著我了吗?」黄博恆斜了簑衣鬼一眼,语气轻蔑中带著挑衅。 「不!不是!」簑衣鬼连忙否认,恐惧之情溢於言表。 黄博恆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继续警惕地观察著四週的动静。若不是阮瞻施法让小夏处於离魂状态,自己也加了双重的隐身术,说不定真的会被发现。 「不要急,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会解了你的蛊,放你走的。」黄博恆的神态放鬆了些,好像以為周围没有什麼威胁了。但他还是不到溪边来,而是转头问簑衣鬼,「你确定那个姓阮的没有跟来吗?」 「岳小夏没有把婚礼的事情告诉他,他现在还在树林裡找阿乌!」簑衣鬼答。 「我还在找阿乌呢,这麼多年来都没找到过,他算个什麼,怎麼会找得到?」黄博恆又冷笑,终於把手从腰侧的小鼓边放了下来。 一边的阮瞻听到他们的对话,终於知道了那个森林怪人的名字叫做阿乌,而且真的和黄博恆有关係,说不定在整个秘密中也是个最关键的人物! 「就算他能找到,阿乌也不敢说出主人的秘密!」 「是啊,当年她做错了事,已经见识过我的利害了,谅她不敢说出来。」黄博恆得意地说著,然后慢慢踱到溪边,欣赏中带著迷醉地看著水底的小夏,那贪婪的神色让阮瞻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珠子。 「你看,她多麼可爱啊!我怎麼就这麼喜欢她呢,一见到她就想千方百计地弄到手,然后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黄博恆讚嘆著,居高临下地指著小夏,彷彿她是他的奴隶,那种优越感让小夏几乎要吐了。她并不怕,因為知道阮瞻就在附近,可她觉得為了迷惑对手还是要演一点戏的,於是装出了很惊恐慌张的模样。 果然,她的表情让黄博恆很满意,轻轻地笑了起来,那声音隔著一层薄薄的水传来,还有点嗡嗡声,听得人说不出的难受,「别怕,小乖乖,我只要在你的眼睛裡放进去这个,你就不会再受到转世轮迴之苦了,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他说著从怀裡掏出一个竹筒。竹筒很小,只有拇指大,而且很旧,感觉至少有上百年的歷史了。 「这裡面是一种小虫子的尸体,它一进入你的眼睛裡就会復活,然后寄生在裡面。别怕,一点也不疼的,而且你的眼球上会长出红色的斑点,非常漂亮。从它们復活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灵魂就属於我了。我一招唤,你就会来到我身边,我不招唤,你就会待在这裡。你看这裡是多麼美啊,平静安祥、四季如春,你一定会很幸福的。来,先美人出水!」他轻浮地说著,并没有伸手下水来拉小夏,而是双手比划著奇怪的手势,双脚也踩著奇特的步子,像是使用巫术,折腾了足有半分鐘,才向水面一挥。 一旁的簑衣鬼默默地看著这一切,虽然簑衣下没有任何东西支撑,无法知道她的表情,不过整件簑衣却颤抖著,上面的水珠急速地落下来,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三章 幕后人(下) 「慢著!」小夏见黄博恆就要把竹筒中的东西倒在她的眼睛中,连忙阻止,想著為阮瞻争取时间,「你要给我下蛊,至少要让我知道这是什麼东西炼製的。」 「用尸虫炼製的啊!」黄博恆不以為然的说,却听得小夏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是汉族,又是都市女郎,所以不会明白的,如果要养最好的、最绝的蛊,一定要用自身的血肉和最残酷的方法,当然还要学到那个方法才行。我有一个好师傅,也捨得下自身,所以我能人所不能。」 可能觉得已经万无一失,也可能是要在小夏面前显摆,黄博恆显得有点得意忘形,「这鬼蛊是我在很多年前,忍受了一百天尸虫的咬噬、又经过一百天的辛苦炼製,还经歷了你想像不到的煎熬才指成了的。想想吧,要找到或者製造一个有很多人同时死亡的机会,然后想办法保证他们不被掩埋而自然腐烂,最后装成他们中的一分子躺在死人堆裡,让尸虫爬满全身来咬噬自己,就这样过一百天有多麼难啊!而这才只是开始,第二步还要把吃了自己血肉的尸虫全收集起来,接著躲进一个事先找好的空墓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独自炼製了又一个百天,这才製成那麼少的一点。这有多麼珍贵啊,足以堪比有些道士的操鬼术,所以说你和阿萝有福气,可以亲身试试这麼宝贵的蛊,对别人我还捨不得呢。」他指指蓑衣鬼。 小夏听到这个名字,想起阮瞻曾经和她说过。那个结婚当天投河的新娘就叫做阿萝。 「可是你要我永远成為你的,至少要遵守诺言,解了我朋友的蛊。」小夏强压下心中的噁心,继续说。 「那个啊--也是用血养的哦!不过原料是毒蛇、癩蛤蟆这类有毒动物。用它们的脑浆和產的卵配以特殊的方法製成的。这个没有鬼蛊高级,不能随意操控人。你看,它在万里的身上就不大管用。所以,它只是第二等的蛊,也就是死蛊。」 第185节 「什麼意思?」小夏斜瞪著黄博恆,心裡隐约明白和他讲理是救不了万里的,但还是想让他亲口承认。 「意思是--我很想救你的朋友,可是救不了。真抱歉,我刚才说过了。那是死蛊!」 「那你还骗我来?」 「我没有骗你!」黄博恆阴险的笑笑,「我只是让你自己做决定。诱惑你赌一把这根本没有希望的赌局而已。」 「你也一样是赢不了的,而且会输得彻底!」小夏还没回答,一个男人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是阮瞻! 「事实上她永远不会成為你的新娘,因為我不答应,所以你的赌局根本是没有赌注的。」他一步步走过来,带著逼人的气势和冷酷。「对付死蛊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下蛊的人死了,蛊就会自动解除。那麼,还有什麼好商量的,你直接去见阎王好了!」 「哦?」黄博恆显然大吃一惊,没料到会出现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意外。他表面上尽力保持著镇静的模样,虽然眼神还是洩露了他的紧张,「你这麼有把握吗?」 「非常有把握!」阮瞻冷冷的答,继续一步步向前走。眼神带三分残酷的盯著前方不远处的黄博恆。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溪边,但却对眼前的强敌、横著的小溪完全视而不见一样,没有任何迟疑的踏入溪水裡,激得水花四溅。 当他走到小夏的身边时,脚下也没停,只是随意抬手画了一个象汉字一样的符,然后看也不看的向小夏一伸手。 小夏只觉得身体一歪,一下子就飘起来!等站稳时才发现,她变小了,就躲在月光照射下的、一条长长的影子裡,黑暗但是温暖。再仔细看,才发现那是阮瞻的身影,她就那麼融进了他的影子裡,不用追著他就感觉到和他连在了一起。 「别再向前了!否则我毁了她的肉身!」黄博恆明显被阮瞻一往无前的气势吓到了,努力维持的气定神閒开始有点破功。 「你敢让她掉一根头髮,我保证让你死得连灰也剩不下!」阮瞻还是不停步,此刻已经踏上了小溪的对岸,而黄博恆早就抱起小夏的身体退到了溪边的林间空地上。 小夏从没见阮瞻那麼狠,这麼咄咄逼人过,不知道是他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了,还是这次的事真的惹毛了他。眼见对方的气势先矮了三分,露出慌乱的神色,不禁心裡十分痛快,可另一方面她又很厌恶黄博恆的脏手碰她的身体。 彷彿心意相通一样,她的厌恶感才一產生,阮瞻就感觉到了。他终於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站在这片有起伏的空地的高处,冷冷的向下瞥著黄博恆,「把她的肉身放下,我保证留你全尸。」 黄博恆忽然大笑了起来,不过感觉比较虚弱,「我怎麼会放下她,这是我的人质啊。」 「没骨气的混帐王八蛋!」阮瞻冷哼一声,「我们还没打哪,你就怕了吗?」 「我纵横商场十几年,什麼风浪没见过,会怕你吗?我这是叫你投鼠忌器。」 「是吗?你的财富不是*贩毒赚的第一桶金吗?然后在做生意的时候,只要有人挡了你的路,你就会给人家下蛊,不仅会害死别人,也使别人的财富成為你的!那叫什麼蛊来著,你的第三等蛊?可除了下蛊,你还会什麼?如果你不能给别人下蛊了,不是只能等著让人宰了吗?」阮瞻凭著这几天搜集来的情报和自己的推理,在心理上先打击黄博恆,让他明白,他的底已经被人探到了。 果然,黄博恆的神色又有几分虚弱,不过表面上还是在逞强。他拖著小夏的身体又向后退了几步,可是却觉得无论离得多远。阮瞻的威胁也在,这让他极度不安。 之前有人提醒过他,阮瞻很厉害,极不好对付。他相信那个人的话,所以一直很小心,从不正面与阮瞻交锋。他一直利用阮瞻在明而他在暗的优势,在背后使阴谋耍诡计,慢慢把阮瞻和他所要得到的人分开。本来以為已经成功了,因為他操控的那些动物、植物的眼线和蓑衣鬼都回报给他说:岳小夏没有告诉阮瞻昨晚的事。而阮瞻在找那个似乎永远也不会被逮到的丛林怪人--阿乌! 现在看来,上当的是他!虽然他看似佔尽优势。可是只要一个疏漏,局面就好似完全扭转了过来,看来那个人说得好,在真正的对决中--实力决定一切! 现在他怕了,可是他又觉得阮瞻的气势完全笼罩了他,根本让他逃无可逃,唯一的生路只有搏一下。 不过,在这件事上他一直很顺利,无论掌握对方的行踪、野店袭击、给万里下蛊、恐吓岳小夏,每一件事都很轻鬆的做到了,好像有一个实力极其强大的人在暗中帮他。他相信那一定是那个人,所以他的胆气才越来越壮。 而眼下,他还有岳小夏的肉身在手,应该还有胜算!只是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会对岳小夏如此迷恋。非要永远得到她不可?為什麼会无缘无故的惹到了阮瞻这样的煞神?对此,他自己心裡也稀里糊涂的,只觉得有那麼一种强烈的渴望在他心裡烧,迫得他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想成為飞灰还是想留全尸?你自己选吧!」阮瞻见黄博恆犹豫不定,担心拖延时间对万里不利,继续对他施加压力。 「哼!我不选,有什麼本事你就使出来吧!」黄博恆终於一咬牙,撂了句狠话。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打开小竹筒,把裡面米粒大小的白色东西倒在小夏肉身的眼睛上。 他太渴望这个女人了,这蛊只要让她中了,即使他死了,她还是会属於他,会永远呆在他的身边!这不是死蛊,只要他死了就能解,这要他心甘情愿解除才行!而他,绝不放手岳小夏! 小夏的魂魄在一边见到这个情景可是吓坏了,生怕真的中了蛊,那样她将会永远受黄博恆的驱使。她想扑过去阻止,但一来被保护在阮瞻的影子中不能动弹,二来她突然感到一阵安寧感从阮瞻的心裡传达给她,於是也变得安心起来,知道一定不会有事。 果然,几秒鐘的时间不到,她就听见了黄博恆的惊叫,「為什麼蛊虫种不进去?為什麼?」 当然啦!因為阮瞻事先给我画了血符咒嘛! 小夏心裡得意的说著,发觉自己变為魂体后视力极度增强,二十米以外的距离,还是在黑夜中,竟然能看到那些米粒大小的蛊虫,一进入自己的眼睛就又流了出来,直接滑落到地面上,燃起一点萤火虫一样的蓝光,就地死亡! 「你选错了!」身前的阮瞻说,话音未落,就挥手扔出一件东西。 那东西在黑暗的半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金属光芒,然后『叮』的一声落在双方之间的空地上,『嗡嗡』响著开始变大,当长到半人大小时,忽然对著蓑衣鬼放射出了一道白光! 蓑衣鬼惊恐的大叫一声,好像被什麼抓住一样,儘管拚命挣扎,还是向著那张金属小幡慢慢*近。 「主人救我!」她大叫。 黄博恆也不愿意他的手下被阮瞻捉走,於是急忙施法,想收回那个一直被他用鬼蛊控制的鬼魂,但却发现此刻他已经不能操控她了,因為那幡对鬼魂的招附力远比他的蛊术要强大的多,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蓑衣鬼被拖走。 这是小夏第一次认真的观看残裂幡怎麼大显神威!同时,她也明白了阮瞻攻击蓑衣鬼的用意!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四章 初级蛊术 阮瞻之所以攻击蓑衣鬼,是因為他不放心小夏的肉身被黄博恆当作人质,虽然那道血咒和护身符保护著小夏,使黄博恆的鬼蛊暂时没有起作用,但还是要防止他狗急跳墙,做出什麼更疯狂的举动。 他和黄博恆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而黄博恆现在正全神戒备,他无法自己去抢回小夏的身体,所以他拋出残裂幡,要把蓑衣鬼的魂魄吸过来。 蓑衣鬼惊恐之下,必然会死命拉住什麼以防止被残裂幡收了去,而她周围什麼也没有,除了黄博恆和小夏的肉身。她对黄博恆充满敬畏,一抓之下又连忙鬆开,改為死抓住小夏的身体。 阮瞻见机不可失,立即把自己最强的灵力加持在残裂幡上,让幡的吸附力一瞬间极大的加强了,把已经化為一股黑烟的蓑衣鬼迅速的收到了幡裡,而被她当作救命稻草一样拚命抓著的小夏也顺利的一起被捲了回来。 等黄博恆意识到阮瞻的用意,阻拦时,只来得及抓下了她的一双新娘鞋。 「现在你没有人质了,还拿什麼跟我斗?」阮瞻把小夏的身体安置在身后,没有时间让她灵魂归位,只是快速的在她肉身的头顶施了一张符咒,保护她不会受到邪祟的攻击,然后收回残裂幡。 黄博恆白了脸,没想到还没正面动手就处处受制。他咬著牙不说话。眼珠子囇e咕嚕的转著,一边想主意。一边后退,妄图找到逃走的路线。 「别白费力气了!」阮瞻冷酷的打碎他想逃走的梦想,「我早就在这裡设置了一个血禁地结界,除非你我之中有一个死了,否则这结界不会消失。」 「你玩阴的?」黄博恆又向后退了几步,明明看见身后还有大片适合藏身的密林。但他却觉得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再也不能向后走一步,这才知道阮瞻所言不假,并不是吓唬他的。 「你那套卑鄙的手段我不屑做!」阮瞻略带傲慢的伸手指了一下黄博恆,「放心。我会让你死的心服口服。我设的结界很大,可以让你完全施展!你有什麼招数儘管来,想要找什麼帮手也随你,这裡是只能进不能出。」 「难道我怕你吗?」黄博恆说大话压寒气,「你要硬逼我动手。我也不会客气!」他边说边瞄了一眼阮瞻,见他一副决不放过自己的样子,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乾脆把心一横,慢慢把手伸向腰侧的黑色小鼓,猛得敲了一下。 第186节 『咚』的一声闷响传来。好像半空中打了个闷雷,吓了小夏一跳,没想过那麼个直径只有三寸的小鼓竟然发出那麼大的声响,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而阮瞻则不动如山,小夏站在他的身影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也想得出,他在对敌时一定会是那副冷酷如刀的模样,会帅得让女孩尖叫,却让敌人心惊胆寒。 那不是实力的问题,他对待比他强很多的对手时的态度也是一样,就是那股狠劲,韧劲和冷劲,在气势和心态上就先镇住了对方。 咚—— 又一声鼓声传来,这回的声音比刚才还打大,接著就是不规则的、细碎的小鼓声,如果闭著眼睛听这些声音,就会以為是天气发生了变化——先是滚过两声雷鸣,而后一阵急雨落了下来! 而如果有人在现场,就会看到夜色非常晴朗,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在一条小溪边的林间空地上,一个族新郎打扮的男人正在一边敲著腰间的小鼓跳著奇特的巫舞,一边用古老的民族语言吟唱著咒语一类的东西。 不到一分鐘的时间,随著他的鼓声和咒语声,血禁结界外本来寂静无声的大片树丛突然纷乱的抖动了起来,并传来『唰唰唰』的声音,好像有什麼东西贴著地面以极快的速度钻了过来,由远及近! 眨眼间,小夏只觉得眼前的景色微微颤动了一下,好像照相时镜头不稳一样,接著数十条大蛇就撞进了这个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裡。 昏暗之中,也看不清它们的花色,但见它们全部高昂著头,吐著血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对一对的小眼睛闪烁著暗红或幽绿的冷光,摆著一副随时攻击的凶狠模样! 再看清楚些,虽然蛇的样子都差不多,但小夏还是觉得其中几条蛇就是当时把她逼到溪边的那几条,看来她刚才遇到的不是幻觉,而真的是被控制的毒蛇,幸好她没有『以身试幻』! 这个人果然是用蛊的高手,不过他能召唤动物,能控制植物,是怎麼做到的?这也太神秘太诡异了,他是什麼来歷? 小夏满心疑惑,可阮瞻却还是稳稳的站著,冷眼看著黄博恆对他威胁和挑衅,却并不攻击,明显因為底气不足而在拖延时间。 他知道黄博恆不想和他正面交锋,一定是在考虑该用什麼阴谋诡计好逃走,可是他决不能让他走,因為万里不能等。所以他放弃了他一贯后发制人的策略,提前动手了。 他双手极快的结了个手印,然后伸左手两指猛的指向黄博恆的方向,只见一条蓝色光线直直贴著地面急速冲了过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黄博恆面前。 黄博恆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但他退得太急,用力太大,所以一下子被后方看不见的墙壁弹得俯向摔倒在地。 而那道蓝光在他摔倒的一瞬间,则越过他的脚底打到透明的墙上。但也同样反弹了回来。不过它并没有熄灭或消失,而是分裂成好几条更细的蓝色光线。好像一颗树分出的枝杈一样,向四周延了过去,宛若放电一样,爆响在那几条大蛇的身下。 随著电火花一样的闪光后,那几条蛇骤然四散逃开,在地上翻滚。从远处看好像是皮鞭在抽打树丛一样,发出混乱不清的声音。 黄博恆见状,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边从怀裡掏出个小瓷瓶,咬开瓶盖。把瓶中粉末状的东西拋洒到痛苦得又盘旋又伸缩的大蛇的身上,一边又开始敲小鼓,明显与刚才召唤动物时所用的节奏不同,急骤而紧张。 只十几秒鐘的时间,那些乱窜的蛇就开始平静了下来。并且随著黄博恆的步子,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排成一个半圆形,高昂起头,『嘶嘶』的叫著,蠢蠢欲动,上顎的毒牙处甚至示威一样的喷出了毒液。 在一边的小夏看来,如果动物是有表情的,这些蛇现在一定是咬牙切齿的瞪著阮瞻,一副欲吃之而后快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慄! 「是你自己找死的!」黄博恆被攻击后,反而產生了一点勇气,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你才明白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那好,那接招吧!」黄博恆大喊一声,从小夏的角度看来,觉得他此刻与那些蛇彷彿变成了一体,也不知道是他变成了蛇还是蛇变成了他。 话音才落,那些蛇如放出闸的洪水一样,涌动著、交缠著、贴在草地上,急速向阮瞻这边『奔涌』了过来! 阮瞻并不慌乱,脚下甚至还是没有动,不过手中却虚空画了一个阴阳八卦样的符咒,然后推出去一样向前一挥。 溪边空地上,也没见有什麼有实体的东西出现,却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关门声,同时地面上出现了道半圆形的浅痕,好像有人画上的一样。当那些疯狂窜过来的蛇到了这浅痕边上时,竟然过不来了! 「爬过去!」黄博恆急得大喊,同时以古怪的鼓声催动这些不能自我控制的毒蛇,指挥它们爬上这看不见的保护罩。 蛇嘶叫著,蜿蜒著向上爬,远远看去,好像是许多条蛇凭空被掛在半空中,而从小夏这边却只看到蛇腹蠕动著,让人感觉无比噁心,而且全身发麻! 啪嗒—— 一条蛇落了下来,然后又是一条,虽然在鼓声中它们不住的向上爬,但却好似永远也爬不过来似的,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就会落下来! 黄博恆怪叫一声,彷彿不相信就这麼轻易失败,站在后面又跳又叫,平时精心维持的风度一点也不见了。眼见那些蛇的力量明显不足,奈何不了阮瞻,乾脆放弃了敲鼓。鼓声一停,那些蛇全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像下了一阵蛇雨一样落在地上,盘成一团,蠕动不止! 此时,黄博恆又抽出身边的一柄刀。 那柄刀一直掛在他的腰间,刀鞘华丽,一直以為是装饰品的,但当他一抽出刀来,凭借月光下反射的寒光就知道是一柄梨刃,决不是佩带著玩的。 只见他挥倒猛砍周围的树木,没砍断一枝合适的树枝就从怀裡掏出一条奇异的、繫成圈状的麻花丝线,想也不想的套在断枝上。差不多这麼做了十几次,他忽然盘膝坐倒在地,手上捏了个奇怪的决,开始念起咒来。 他每唸一声,身边的断枝就耸动一下,等他唸咒的声音变成『嗡嗡』声时,那些断了的树枝就像殭尸的起尸一样,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去吧!」黄博恆又是大叫一声。 那些树枝跳了起来,好像真正的殭尸一样,不过更加诡异,即没有五官,没没有四肢,却一跳一跳,枝叶乱摇的一直冲著阮瞻的方向而来。这时,黄博恆又敲起了鼓,那结盘在一起廝磨的蛇听到鼓声,也迅速分开,又对这无形的防护罩开始『攻城』。 「就这几招吗?太差了!」阮瞻冷冷的说。 只见那些妖异的树枝也到了跟前,不停的『拍打』防护罩,发出猴子一样的叫声,那些蛇更是前赴后继,可那看不见的大门只是发出『砰砰』声,却分毫未损。 「你等著,还有哪!」黄博恆声嘶力竭。 「不用了,我没有时间浪费在初级蛊术上!」阮瞻冷酷的说,同时撤掉了防护罩,结出了那个会烧出烈火的手印。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五章 嫁接 「砰」的一声爆响,阮瞻并没有把这个火手印打到黄博恆那边去,而是打到了地上。 但只那麼轻轻一挥手的力量,却打得地上尘土飞杨,连紧贴地面的植被都被一瞬间烧焦了,露出一块两平米大小的土层。 而随著这块圆形土层的露出,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圈子循著它的外侧迅速向远处扩大。只见地面像刮过一阵狂风一样,隐形圈子所到之处,所有的植物全向一侧倒下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结界的边缘,贴在结界墙上,然后「哄」的一下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这下,所有的参与者都在圈子裡了! 因為阮瞻在,小夏一点也不怕,可黄博恆却惊叫一声,向前跑了几步,迅速甩掉燃著了的外衣,惊惶之下,也顾不著控制他的「帮手」了。 那些兇猛的蛇和妖异的植物一但失去了魔法的支配,面对著四週燃烧的火墙立即恢復了自然本性,惊恐地逃窜起来。没有动物和植物在面对能毁灭一切的烈火时是不害怕的,所以空地上的场面一下大乱,但是却没人能出得去! 一直站著不动的阮瞻站在那裡看了几秒鐘,皱了皱眉头,然后终於动了一下,眼睛死盯著黄博恆,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他走得那麼霸道和直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一路走一路结著手印,看也不看地随手拍出,「啪啪」的脆响声中,一团一团的火焰在他挥手之处燃了起来,烧得那些毒蛇和繫了麻花丝线的树枝「吱吱」乱叫,巨大的火团裡一副群魔乱舞的场景。 第187节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要和你斗蛊术!」 眼见阮瞻走得离自己越来越近,已如惊弓之鸟一样的黄博恆,被阮瞻那副要生吞活剥他的模样吓坏了,开始在圈子内乱跑。可他跑到哪裡,阮瞻就一个火手印赏过去,把他活动的空间挤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他被逼到两棵树的夹角之中。 「这不公平!我并没有準备好!」黄博恆惊惶不已,边说边在身上乱摸。可他忘了他的外衣已经在被烧到时脱掉了,此刻他再也不能从怀裡掏出那些奇怪的瓷瓶。 「你在野店袭击我们时,可没让我有时间準备一下。」阮瞻又逼近一步。 黄博恆不回答,只是拼命向后缩,一下子从树缝中向后翻倒。一落地后,他就手脚并用的爬开,却被两三步就赶到的阮瞻一把抓住衣领给拎了起来。 「别让我看不起你!」他又重把黄博恆放到那两棵树的夹角上,「我非杀了你不可,可是我不想污辱你!」 「不,别杀我!」 「可惜,在你给万里下死蛊的那一刻起,你就断了自己的活路。」 「只要你不杀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不--我可以把财產给你三分之一!不然,一半也行!好吧,全给你!」黄博恆在绝望之下,开始谈条件,「一条生命算什麼,你有了我,朋友--多得是,女人也一样。全给你,拿去吧。只求你放过我一条生路!」 「别废话了,我没时间。再说你没心肝的东西也不会懂。」阮瞻面无表情地说。和黄博恆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差不多快贴在一起了,他用肢体语言明确的告诉黄博恆,他对这个金钱的提议有多不屑一顾、多麼的鄙视! 黄博恆惊恐的说不出话,眼神都散乱了。他静默了几秒鐘,终於明白眼前的男人是无法收买也是他无法打败的,於是彻底的死了心,心中生出一种要鱼死网破的念头。 他心裡打著鬼主意,身体继续向后缩。脸色虽然惊惶无比,但一隻手却下意识地背在身后,一番摸索之下,突然摸到了一件东西,让他阴险的内心升起了一线希望。 别在他腰后的,是外表看起来像装饰品,实则是用作砍伐的利刃。现在阮瞻离他太近了,几乎是送上门让他杀他! 「你可别怪我!」黄博恆握紧刀柄,大叫一声,猛地从背后挥出那柄寒光闪闪的刀,拼尽全力向阮瞻砍来! 距离那麼近,他又用了那麼大的力,阮瞻应该必死无疑的! 可是没有他感觉中砍向柔软物体的手感,也没有鲜血喷流到脸上的灼热感,只觉得手腕在半空中被铁钳一样的手抓住,一种手腕要折断的疼痛直袭过来,让他哀叫一声,不自禁地鬆开了手。 刀,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正是他的对手! 「就等著你奉献武器呢,用我的手杀你,真怕脏了我的手。」阮瞻面容冷酷,把那把锋利的刀放在黄博恆的脖子上比画了一下,「但愿你是值得我杀的!」 「什麼意思?」黄博恆哆嗦地问。其实他已经不能思考,只是本能地问了一句。 阮瞻没有回答,毫不犹豫地挥手横砍,下手又快又狠又準。月光下,只见银光一闪,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黄博恒的头就这麼和他的身体分离了,咕嚕嚕滚到草丛裡。 站在阮瞻影子裡的小夏什麼也看不到,因為阮瞻总是特意面对著月光,这样小夏就被他永远护在了身后。 可小夏虽然看不见,但阮瞻却看得清楚。只见黄博恒的断头在草丛中滚动了一阵后停了下来,脸还是对著身体的方向,眼睛睁著,甚至还眨巴了一下,眼神裡充满了不相信和恐慌。 「你死了,倒下吧。」阮瞻轻嘆一声。 断头的嘴张了张,似乎很愤怒,但他还没有说出话来,就「亲眼」见到阮瞻面前一具没有头的身体轰然倒下,他明白了那是自己,无论他多麼不甘心,他都是死了,可是他却还觉得有点什麼不对头一样。 这是生命的消逝吗?為什麼他除了惊恐没有一点悲哀?感觉这麼古怪?好像他早已离去! 他有许多疑问,到死都不能明白的疑问。可是他没有机会问出口,因為他再也不能动,不能思考了,因為他已经成為了一具尸体。 阮瞻又嘆了一口气,不是因為黄博恒的死亡。那该是让他高兴的,因為他的死意味著万里的生。可是有一个问题是他没料到的--黄博恒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人! 这个感觉在他和黄博恆斗法时就感觉到了,因為他虽然会很高端的蛊术,可是段位显然太差,和那天在野店中的感觉不一样,那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完全是对阵双方在出手时在细节上的差别。 差别很小,外行甚至看不出来,但一交手,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这就是黄博恆一上来就会很害怕,而他则有点不安和疑惑的原因吧!如果是在野店中行使蛊术的人来和他打,今天这个场面绝不会如此! 有什麼人在背后帮黄博恆来害他们?為什麼那个人今晚不来帮他?杀人灭口还是借刀杀人?黄博恆被人当猴耍了吗?难道他也是傀儡,是这个秘密局中的一颗子?! 可是他口口声声承认万里身上的死蛊是他下的,那些奇怪的祕术他也确实都会,只不过在功力上没那麼强,这又是怎麼回事? 或许他要立即回去看看万里。如果他的蛊解了,证明黄博恆所言不虚;如果他的蛊还没解,证明黄博恆被人骗了,他以為死蛊是他下的,可实际上不是! 可他為什麼会有那种感觉?以致於让他送了命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骗的! 无论如何,阮瞻决定先回去看看万里,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有不到一小时的生命! 他转身看了一下,见他用火手印施出的火,已经把那些毒蛇和妖异植物消灭殆尽,只剩下灰尘。火圈裡一片狼藉,而小夏的肉身还完好无缺地躺在小溪边上。 他想应该先让小夏的魂魄归体,一个正常的人长期处於离魂状态,是会伤害身体的。但在那之前,他也要先把黄博衡的尸体烧毁。 他结了个火手印打到了那颗死不瞑目的断头上,然后结了第二个手印想烧那具尸身,但在挥出手的一瞬间,他的脑海突然灵光一现,硬生生地收回了手势! 不对,黄博恆不对劲。他活著时无比正常,但他死后,為什麼没有魂魄离体的现象? 他是天生的阴阳眼,而且极其纯净,随著他的能力释放与加深,应该能看见一切人类不该看见的东西。虽然他在杀了黄博恆时还用了咒术,打算让他形神具灭,但结果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是让黄博恆的魂魄不全,不能再死后為害,并没有彻底消灭他。 可他為什麼没有看到他三魂七魄中的一丝一毫?!而且黄博恆在被杀的时候,血少得可怜,没有热血喷涌,这不符合人类的特徵! 他因為万里的事而焦虑,一时没有注意到,但在要烧毁黄博恆尸体的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诸多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毅然走到那具尸身面前,捡起那把带著一丝血跡的杀人刀,直接剖开了黄博恆的胸腔! 空的,黄博恆的胸腔竟然是空的。乾乾净净,光滑清楚,就像一具木乃伊的尸体,而不是一分鐘前还要用金钱引诱他的人的尸体。 只不过在心臟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在跳动,像心臟一样,在一个没有头的尸体中跳动! 那圆球有一层淡黄色的外皮,很薄很薄的,薄到让人感觉一碰就会破,薄到能以外观上看到裡面有什麼东西在不停的蠕动,乍一看来的跳动正是原於此。 一个人类的尸身,胸腔内是空的已经很奇怪了,无法想像他是如何正常的生活、吃喝、思考的,而怪中之怪却是这颗圆球,看起来太妖异了! 阮瞻沉吟了一下,对準月光,把小夏很好的守护在身后,然后用刀猛地劈向那圆球。 他不像万里一样总是泡健身房,但他的力气还是很大的。可这毫不留情的一刀劈开那个看起来脆弱的不得了的圆球。他咬咬牙,又劈了一刀,还是没开,直到他劈第三刀时,那圆球才突然裂开,让他感觉自己在劈的是一个外壳超硬的椰子。 而在那只裂开的圆球裡,竟然全是眼睛!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珠子! 第188节 一隻紧挨著一隻,有的是眼白在前,也有的是瞳仁在前。挤挤擦擦,争先恐后地要涌到前排来,看著就像沸水锅裡往外冒的气泡,那圆球外皮的蠕动正是因為这个。 如果是小夏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会吓得不轻,可阮瞻并不害怕,只有些惊异,不知道这又是什麼神秘的术法。看来,这世界上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太多离奇而不可思议的事,他的功力还差得远哪! 「妖孽!」他轻喃了一声,把第二个手印打了出去,让这具尸身连同那奇妙的圆球一起燃烧起来。他无法参透这是什麼,但知道留下这东西必然為祸,不如一把火烧了乾净。 那圆球被火烧得发出「啪啪」的爆裂声,还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恶臭和血腥味。阮瞻皱著眉头,脸上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倒退出三米之远,挥手把那把刀扔了出去。 那柄刀穿透尸身燃起的黑烟,重重落到地上。 阮瞻假装没有注意到燃起的黑烟中有一丝血色的东西,只是加大了一把火,让这些不适於留在人世间的东西迅速化為灰烬,然后不动声色的离开那裡。在走过那柄刀的旁边时,他悄悄地伸手一勾,把一张早就贴在刀柄上的符咒收回手裡。 「小夏,闭上眼睛。魂魄归体的话会有不太舒服,但不会疼了。」阮瞻说,然后施法让小夏灵肉合一,「你可能有一阵子不能动,但我会带你回去。」 小夏真的是不能动,但是能说话,「万里的蛊解了吗?」她著急地问。 「我不知道,要回去看看。」阮瞻知道小夏虽然没有看到关键情况,但也知道零星的信息,於是也不瞒她。 「那麼--如果,不能解--要怎麼办?」 阮瞻有几秒鐘没有说话,就定定地看著小夏要急出眼泪的眼睛,忽然伸手抚摸她的脸庞,神色温柔极了。 「你不想要他死,是吗?」他问,眼睛离小夏很近,好像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他呼出的气吹拂在小夏的脸上,有那麼一瞬,小夏以為他要吻她,在这麼紧张的时刻居然芳心乱跳。 「即使这蛊解不了,我也有办法不让他死。」阮瞻继续说,手掌在小夏细嫩的脸上一再流连,「你的愿望会实现的,我不会让他死。」 望著他的坚定,小夏相信他! 万里的蛊没有解! 他依然是昏迷不醒,而且气息越来越弱。离午夜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像要走到生命尽头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可小夏相信阮瞻! 他说他有办法,他说他不会让万里死,对此她就没有什麼好担心的了。因為他说话从来没有不算数过,说出的,一定会办的到!所以,当阮瞻要求她到二楼待一会儿,以免她吵到他為万里强行解蛊时,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是阮瞻抱回来的,而且还是不能动,所以依然要阮瞻抱著她放到二楼的祭台上。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她还是很高兴能多窝在他怀裡几秒鐘。 看阮瞻忙碌地在她身边佈阵掛符,她忽然想起血木剑的所在。 「那边有个暗格。」她的胳膊还是能稍微动弹,於是费力的指了一下,并告诉阮瞻要如何打开,「我拿著血木剑,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快救万里要紧。」 阮瞻只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把血木剑取出放在小夏能活动的那隻手裡,可佈阵掛符的行动还是没停止。小夏觉得他太小心了,不以為这时候会有什麼东西来袭击。她想催促两句,但见阮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忍下了话,没有多事。 阮瞻做完这一切,站在那裡看了小夏一会儿。他的神情虽然很平静,和平时没有什麼分别,可心裡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寂寞。 终究,她不会是他的。这样也好! 他很认真地看她,想把她深刻地埋藏在心底。然后不等疑惑的小夏要问什麼,就毅然上楼去了。 楼上,万里躺在床上,脸上的黑气已经十分深重,并在印堂处开始聚集了。阮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气息,知道他接下来所要做的,是他必须做的。 他咬破中指,在万里的眉心划了一道符,然后用所有的力量让他神志清醒。他不吝嗇自己的灵力和法力,只几分鐘时间,汗水就溼透了他的衣衫。不过,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因為彷彿永远不会醒来的万里悠悠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阮瞻结了一个小结界,防止他的话被楼下的小夏听到。 「你说不了话,我知道,但是我要你清醒,因為我有话要说。」阮瞻站到万里床边,「不要用那种询问的眼神看我,相信我,你没有死,不过快了,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可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所以哪怕阎王爷亲自来提你这混蛋,我也不许,因為我一向说到做到。」 他拿出一柄小刀,「我以前学过一种术,叫『嫁接术』,这不是种花种草,但原理有点相通,就是把一个人身上的东西,引到另一个人身上。这蛊,我解不了,因為这件事太复杂,时间太短,我没办法做到。可你的命只到今晚的午夜,所以我要用这种术把你身上的蛊引到我的身上来。」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六章 逢三之难 万里即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却在喉咙间挤出了一声闷喊,而且用力眨眼睛,意思是坚决拒绝阮瞻这麼做。因為那蛊也许是解不了的,阮瞻这样做,无异於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他们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他怎麼能够如此自私! 「可惜我是自私的。」阮瞻好像听明白了万里的心裡话,「我是个骄傲的人,不能忍受许下的诺言不能实现,这严重伤害我的自尊。為了我自己心裡好过一点,我就顾不得你的感受了。」他边说边搬过万里的脚,在那死蛊没入的地方划了重重的一刀。 万里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不过感觉还是有的,疼得额头冒汗。 「忍著点,别像个娇气包!」阮瞻假意嘲笑了万里一句。 这蛊很厉害,不割深一点不行,而且他也没时间给万里想办法麻醉。但就算如此,这伤口中也只是渗出了一点血,并没有正常情况下该有的血流如柱的情景。这让阮瞻不由得想起了黄博恆的尸体。 谁在背后真正操纵著一切?杨幕友吗?好像只有他有嫌疑,但阮瞻却从对方的施法手段上感觉不是! 假如这个秘密中另有一个人,那麼这个人太厉害了!他不仅能随意用蛊术控制动物、植物,会下死蛊和鬼蛊,还利用黄博恆製造了圈套! 就一般情况而言,黄博恆已经很厉害了,可惜和他对阵的是阮瞻,还因為他临战时生出的怯意,所以才会显得那麼不堪一击。 而他们在野店受袭时,阮瞻的感觉可完全不是这样。虽然他还是化解了那次的攻击,但却觉得对方是在试探,给他一种游刃有餘、未尽全力的感觉。 黄博恆承认一切都是他做的。看样子并不是為了保护谁,也是不受谁指使,而是真真正正的认為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做的。这样看来,他一定是被当枪使了,问题是用枪的人是谁?為什麼那麼做?為什麼一直暗中帮助黄博恆而在最后又背弃他? 这让他想起了一种日本的傀儡控制术,手法高超的控制者会让傀儡替他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并承担全部的伤害。他觉得对方对黄博恆正是用的这种手法,只不过这个真正的幕后人,显然把这种控制术修炼得更加精緻。 假设他的猜测没错。黄博恆就是那幕后人的傀儡,那麼他不是其它材料製成的假傀儡,而是以人类尸体為原料,并且有一颗不知用什麼妖法製成的『心臟』! 那人不仅让黄博恆『活著』,还让他坚信自己就是一个有思维、有行动力的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只是受控制的傀儡。这是多麼高超的技艺! 他不觉得这回又是有日本人搅和进来了,因為日本的术法大多感觉生硬。可这人的手法相当繁杂,甚至是华丽的。而且他心机深沉,不像杨幕友一样,虽然谨慎但却狂妄。这让他觉得这个幕后人没有缺点,让他无从下手。 可那个人躲在黄博恆背后要达到什麼目的?这一切和他们有什麼关係? 他给了黄博恆奢华的生活,他自己是过得更奢华还是对这些财富不屑一顾?难道是张群?不,不可能,据他的判断,张群已经被杨幕友附体。 这件事情本来已经渐渐明晰,可这一番峰迴路转,又把各种线索缠成了一团乱麻,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唯一解谜的钥匙是那个怪人阿乌。不过,她也许是整件事情的知情人,但却是指望不上的线索,因為从黄博恆的话中可以料想到她会基於恐惧,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们必须要依*自己的力量剥开这事件的层层迷雾,然后才能得到解答。 阮瞻心裡纷乱的想著,可是手下却没有停止。他先是在自己手心同样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然后以自己的血和万里那点微少的血混合在一起,再脱掉万里的全部衣服。只剩下内衣,以手指蘸著那混合的血,从万里的脚底一直画著一种奇怪的符咒到他的头顶。 第189节 做完这一切準备工作,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万里的脚,让他脚上的伤口和他手上的伤口贴在一起。 「别试图抵抗,那会使你我更危险!」阮瞻不理万里的胸中发出的几声闷哼,「如果我们都死了,就没人再陪小夏了。」 万里急得热汗淋漓,明白根本无法阻止阮瞻要做的事。他们在一起时,他总是槓不过他,因為阮瞻虽然外表淡漠,但对自己认定的事,比任何人都要更不顾一切! 他眼见著阮瞻盘膝坐下,左手还是与自己的伤脚相握,双目微闭,嘴唇轻动,右手食指和中指伸直,指著自己的眉心,静止了一会儿后开始做向后拉的动作。 虽然没有什麼实质性的东西,却见阮瞻拉得很用力,同时他感觉自己身体内有一条丝一样的东西在被向外抽离。或者,应该说是潜伏在他身体裡的一条蛇。但那『蛇』蠕动不止,不肯被拉出他的身体,反而向身体更深处躲藏,和阮瞻僵持著。 在这种情况下,万里备受煎熬。不过,儘管他不想阮瞻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但也明白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两个人都要受害! 想到此,他不再犹豫,努力用意念把身体内的那条蛇往阮瞻的方向挤,同时感觉到阮瞻也加大了力量。 此时,如果他能灵魂出窍,就会看到自己的皮肤下有一条黑线从头顶向脚底移动,而且由於双方的拉锯力,这黑线拱得所到之处的皮肤起伏不止,怪异之极!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多久,他身体内那条已经渗入血肉的『蛇』生生被拔了出来,让他疼得不禁大叫一声。 叫过之后,他才发现,他能发出声音了! 「这两天不能说话。快憋死你这话嘮了吧!」阮瞻苍白著脸,可是神色十分欣慰。 他有感觉,万里身体裡的蛊全部被嫁接到了他的身上。终於,他还是可以保住朋友的命,终於他还是可以完成小夏的愿望。她不希望万里有事,他就还给她一个完整健康的万里。 万里动了一下,发觉身体有些发僵。他知道那是因為那霸道的蛊给他的身体造成的暂时影响,所以慢慢自我调整了一会儿,才能坐起来。 阮瞻见他恢復得不错。心裡一鬆,『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别硬撑了。」万里见阮瞻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连忙拉住他,「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待会再研究你这麼做是多麼不明智的事情。」 「先穿好你的衣服。」阮瞻勉强坐在床边,抹了一下嘴角的血。 「怕人家以為我们——那个吗?如果我们真那样。我比你高大,肯定是攻君。你是受君!」万里开玩笑,但脸色却是凝重的。他习惯这样,越是到為难的,危险的时候,他越想说笑。那让他放鬆,而只有精神放鬆才能想出好办法。 「早知道你一恢復,话就那麼多,让你去死好了。」 「我是打算去死的,谁让你这傢伙多事!你——没事吧?」 「嫁接过的蛊当然会更厉害一点。」阮瞻也不瞒万里。「不过我有办法暂时压制一阵,这样就為我们争取了时间。」 「时间?有多久?」 「我不知道。」 「就是说你随时会掛!」万里穿上衣服,「甚至还不如我,我至少知道我有多少时间。」 「也可能不会掛。」 「我从来都是争取最好的结果,却做最坏的打算。」万里难得的皱皱眉,「我早就知道你这混蛋早晚有一天要陷害我,如果你这次為我而死,我这一辈子也好过不了。可是你这样做是十分不明智的。我并没有特殊的能力,所以并不是决定性的力量。可你死了,意味著我和小夏也逃不过敌人的魔爪。你一心要我活,却可能最终葬送了咱们三个。你平时最冷静理智,怎麼这次那麼糊涂。这笔帐也算不过来。」 「世界上从来没有理智的人,理智只是相对於与自己关切不深的东西。」阮瞻平静的说,「如果你死了,我最后战胜对方又如何?我要你平安的来,也平安的回去!」 「你说这话真是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多年的朋友了分什麼彼此?」 「你没有明白。」阮瞻说,「现在敌暗我明,整个事情又如一团乱麻一样。如果你死了,我的情绪会受影响,而小夏会怎麼样伤心,你想过吗?到时候我们大家乱做一团,就更没有取胜的机会。」 「我看不出你死了,我们有什麼胜算?」 「我不一定会死。就算我死了好了,可我相信我活著时不是平凡的人,死了也可以有能力保住你们,不会像常人一样,人死灯灭,没有了作為。所以,我生与死,对整件事情影响不大。」 「你是不是想过,如果你死了,可能会对解决事情还有帮助啊?」万里怀疑的瞪著阮瞻,「我不知道我昏迷这两天发生了什麼,敌人有那麼强吗?」 「闭嘴吧。我是脓包吗?」阮瞻傲慢的扬扬眉,「不管他多强,我不会做自裁这种没出息的事!我只是说,万一我掛了,对你和小夏是没有影响的,我一样可以保护你们。」 「没有影响吗?」万里反问,「你当小夏不会伤心吗?」 阮瞻听到小夏的名字,心裡涌出一丝不捨,但他随即强行压下这种情绪。在这件事中他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也没有软弱的资格,他能选的只是由他来面对死亡,这样是最好的资源配置,因為他即使死,也会是对付敌人最强的一环,这点自信他还有! 「如果这次非死人不可,那就让她伤心一次吧。」阮瞻平静的看著万里,「你相信我父亲说的话吗?」 「当然相信。」 「他说你会因為好奇而遭难,但又说你会长寿。你看,全应验了。你先是闯了祸,然后会有解救的办法,最后会活得好长。」 「什麼意思?」万里有点疑虑,总觉得阮瞻象留遗言一样。 「我也相信我父亲说的话,他的预言从来没有不准过。他说我会有『逢三之难』。」阮瞻见万里一脸迷惑,继续解释,「你知道,我是三月初三的生日。『逢三之难』是指我三十三岁的生日前,会有一场大难他说我十之八九是躲不过的,除非——」 「除非什麼?」万里急问。他极度相信阮瞻的父亲,如果他老人家那麼说,阮瞻可能真的有大麻烦! 「没什麼,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阮瞻站起来,「我去看看小夏怎麼样,然后我们讨论一下,下一步要怎麼办?」 万里张了张嘴,想问的话终究没有问出口。他目送阮瞻走下楼去,虽然明知他们还处於危险之中,但他心裡却完全被这个『逢三之难』惊呆了。 他明白阮瞻的意思,他是说:既然他活不长久,至少要有一个人守护在小夏身边,不要让她為失去两个生命中重要的男人而伤心。 他和阮瞻同岁,三十三岁的生日,不就是明年吗?阮瞻的父亲在他高中时就去世了,这个秘密他一个人竟然保守了那麼多年!原来他心裡压著那麼大的一座山!原来头顶上一直悬著死亡之剑的是阮瞻!他还号称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有多麼不称职啊! 怪不得他从来不与人接近,怪不得他不接受小夏,原来他是不想与人发生感情纠葛!不想当他逃不过那一劫的时候,会让留在这个人世的人痛苦! 而今天他之所以说出来,是要让他有个心理準备吧!是想让他好好的对待小夏,而他可以為他们的幸福做最的的牺牲。 「用得著那麼伟大嘛!」他喃喃低语,语气虽然轻鬆,神态却严肃不已。 这一刻,他心裡明白,阮瞻不仅是為小夏融化内心而已,他是爱著她的!只是他什麼都放在心裡,从不说出来! 而在他想来,就像阮瞻拚命要保住他的性命一样,他也要帮他,不然这世界上的人还要朋友干什麼! 要帮他!一定要帮他! 第190节 不过,眼下的危机是应该首先解决的,阮瞻的『逢三之难』毕竟是一年多以后的事,还有时间,目前的问题才紧迫。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那个幕后人是谁,因為他在昏迷前好像见过那幕后人的脸。 只是不知為什麼,他怎麼也想不起来了。一用力想就头疼欲裂,好像有个打蛋器在脑袋裡搅,难道是那个死蛊给他的思维造成的负面影响? 他抱著头苦思冥想,可依旧一无所获! 时间已是午夜,万里终於活了下来,而小夏却正处於又一场幻觉之中。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七章 幻觉中的往事 当小夏浑身发僵,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年轻女人的背影时,她就知道她又回到那个幻觉之中了。她不明白是什麼让她反覆进入这个幻境的,是那个女人要她说什麼吗? 印象中她的名字叫做阿百。 此时阿百正坐在一张竹床上,只是昏暗的光影,就在这片昏黄中,小夏与她心灵相通一样,深刻感受到她的心境--幸福、憧憬,却还带著一点悲伤和辛酸。 為什麼会有那麼复杂的情绪呢?小夏不能明白。眼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正是那个主动吃了阿百「恋药」的阿南。 「在绣嫁衣?」阿南问,温柔的神色出现在他那张不年轻但英俊的脸上。 「是啊。」阿百抬起头来,微笑著回答。 这是小夏经歷的三次幻觉中,第一次以正面清楚地看到阿百的脸。这一眼,彻底颠覆了小夏以往的观念。她曾经以為,这世界上没有绝代佳人,就算是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影视明星也不过是化妆师和造型师,外加灯光和角度共同创造出来的。可是在见到阿百的那一刻,她明白了什麼叫真正的美人。 任何形容美女的话放在她身上都显得庸俗,她一双眼睛如同秋水含烟一样,衬得整张脸纯洁的不带一丝烟火气,温柔而甜美,没有经过修饰就已经美得让身為女人的小夏也喜爱起来。 「绣得怎麼样了?」阿南坐在阿百的身边,扯出那件衣服的一角看了看。 「还没好。其实我们又不是世俗中的夫妻,只要你真心爱我,也就够了。只是--我很想真正作一次新娘,穿一次嫁衣。如果你不喜欢--」 「我很喜欢。」阿南打断她,「我知道我只是你的鬼夫,见不了光,可是我也想像真正的男人一样娶你,除非你嫌弃我。」 「不不,我是怕你--」阿百急急地解释,「你知道,我是女巫,本来不能和世俗中的男子婚配,如果硬要嫁人,只能以『药鬼』為夫的。」 「所以,你只是没得选,才会选我是吗?」 「不是的,我本来下定决心不嫁人,以免『药鬼』害人。可是你出现了啊,我是真心爱你的,只是--」 「只是什麼,你总是说一半话。」 「只是--我不能生小孩。你该知道的,我的能力是天授,所以没办法生小孩。」 「还有什麼?」阿南见阿百的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又放柔声音,「我毕竟是鬼,虽然你施法让我有了形体,可我也是不能有后代的。这样不是很好吗?再说,你最近不是看到两个有天授能力的小孩吗?你收他们為徒,不是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吗?就像你师父对你一样。」 「是啊。」一说起收徒的事,阿百的脸上露出兴奋的样子,「有天授能力的人不好找,没想到让我一次遇到两个。那个小姑娘的能力还不能确定,可那个男孩却绝对有天授的强大力量,就是不知道他爹娘捨不捨得他。」 「他家一向被族人排斥,现在他家的独子被鼎鼎大名的巫看中,应该会巴不得的。可是我们不要说这个,我想说正式娶你的事情。」 阿百微笑了起来,但小夏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夹杂著幸福和悲伤的感情,不明白一个要做新娘的人怎麼会有那种心情,不是应该充满了甜蜜吗? 「我把你的名字绣在了花样下面。」她像现宝一样拿出那件美丽的嫁衣,指指胸口的部位,那上面绣了一朵美丽的山茶花。 小夏不知道绣花也可以分為两层的,估计要绝顶高超的技艺才能办到,她只是觉得眼前的嫁衣很眼熟,仔细一看,恍然认出是自己身上这一件。 「绣花的时候我还用了一点巫术。」阿百继续说,「这样无论过多少年,这套嫁衣还会像新的一样,除非我心死,这正好配你那句话啊。」 「我会一直陪著你,生死不渝!」阿南信誓旦旦地重复。 原来那件嫁衣在製作过程中使用了神秘的巫术,怪不得这麼久了还像新的一样,怪不得她穿上后会產生幻觉!阿百是要告诉穿这件嫁衣的后人什麼事? 嫁衣还是新的,就证明阿百没有心死,她又是在期待什麼? 而且,黄博恆為什麼一定要自己穿这件衣服和他举行婚礼? 「小夏!」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传来,把这幻境和小夏的思虑一下子搅散了,让小夏猛然回到现实来。 抬头一看,是阮瞻关切的脸。 「我能动了?」她虽然不在幻觉之中了,但阿百传递给她的那份悲伤和辛酸还在。 「你不能动只是因為魂魄刚刚归体,一时不适应造成的。」阮瞻微笑著拉起她。 小夏藉机握住他的手,却觉得他的胳膊瞬间绷紧了。低头一看,见他的手掌怵目惊心地横著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惊得她立即放开。 「皮外伤,解蛊时弄的。」阮瞻掩饰了一下,试图把手缩回来,却被小夏拉住了伤手的手腕。 「这要包扎一下才行啊!」小夏心疼得胃都搅了起来。用食指轻轻抚摸那伤口的边缘,嘴巴对著伤口吹凉气,「一定很疼的,是不是?」 看著小夏低垂著的头几乎埋在他的胸前,看她那麼关切他的伤,阮瞻彷彿听到自己费尽心力重新冰封偽装的心再一次溶化的声音。从没有人这麼关心过他,从没有人為他的痛苦这麼感同身受过,从没有人这麼心疼过他,他好像从生下来就是一个人,一点温柔也没有享受过,几次不成功的感情经歷也是如此。只有小夏会这麼对待他,把他当作一个也会受伤的人来疼,这让他怎麼放得下她? 即使在这次的事件中他真的死了,或者,他的『逢三之难』过不去,他也不能让他的魂魄离开。他要永远守护著她,直到有另一个男人可以替代他。 他伸手碰碰她的头髮,看她迷惑地抬头看他,连忙说:「你该去看看那个无良的心理医生,他脚上的割伤至少要过好几天才能走路。」 「医生?什麼医--」小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明白阮瞻说的是什麼意思,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又开心的笑容,「万里好了吗?你医好万里了吗?太好了!」 她忘形的跳了起来,搂住阮瞻的脖子,就这麼吊在他身上,轻啄了他的脸一下,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麼,「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办到的,你说过不会让他死,就不会有事的!」 万里的危在旦夕一直是压在她心裡的一块大石,压得她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真正体会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希望这折磨能快点过去,但另一方面却又希望时间停顿,好给万里生的机会。现在,这一切矛盾终於因為阮瞻的努力而结束了,这让她觉得整个天空都亮了,虽然时间才刚到午夜。 「要去看看他吗?」 「当然,不过你手上的伤口也要处理一下,我们带来的医药包也在楼上哪!快快快!」 小夏催促著,而当他们一上楼,就看见万里抱著头坐在那儿,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你又哪裡不舒服?」小夏问,脸都白了,怕又有什麼意外。 万里抬起头,微笑的伸开手,「抱抱先吧,毕竟我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不想传递给小夏不良信息,所以又恢復到他平常插科打浑的样子。 第191节 「你确定没事?」小夏不放心。 「我确定。我不过是回忆点事情,可是想不起来了,有点头疼。」万里说著看了阮瞻一眼。 「那个蛊很霸道,它控制了你身体的一切活动,暂时有记忆障碍是正常的,没关係,会慢慢恢復。」 万里没说话,在他心裡,他知道那个失去的记忆是极其重要的,不能等慢慢恢復,可他又实在想不起来。或者有什麼相关的东西刺激一下会想起来,可什麼东西可以刺激他这部分封闭的记忆呢? 「如果你要想起的事是和我们所经歷的这件事有关,那麼我们可以讨论一下细节,这样或许可能刺激你的记忆,你这样苦想是没有用的。」阮瞻见万里虽然笑著,可眉头却锁得紧紧的,提议道。 「好主意!」万里站了起来,但从脚底传来的刺痛却又让他坐下了。 「你还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吧!」小夏说著,拿出枕头下的医药包。 她先忙著整理好两个人的伤口,然后三个人在阮瞻佈好的结界裡讨论整件事情--各自了解到的微小细节,对每一件事情的怀疑,还有自己的想法,包括小夏突然出现的三次幻觉。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件事!」小夏站起来,「你们转过头去,我要换衣服。」 「為什麼换?你穿这个挺美哪!」万里拉住她,「还满秀气的,看起来不那麼野蛮了。」 「你不明白。」小夏白了万里一眼,「刚才我不是讲了吗?幻觉裡的阿百说,她把那个叫阿南的男人的名字绣在了胸口部位,我要拆开上面绣的这朵山茶花看一看。」 「不是叫阿南吗?还看个什麼劲儿?」万里问。 「我是要看全名。」小夏说,「我总觉得这个男人是整个事情的关键,那个怪女人阿乌只是个见证者,这个阿南说不定是当事人。还有,我要确定,这件嫁衣是不是阿百绣的那一件,万一是我看错了呢?」 「说的有理,转过头去。」阮瞻简短地说,然后和万里转过身去,让小夏换好衣服,再等她慢慢拆掉衣襟上那朵美丽的花。 「你们看。」小夏举著那件衣服。 在烛光下,在那嫁衣的胸前,隐藏在花下方的是三个字,汉字--司马南。 原来那个男人的全名叫司马南,而且这也证实了小夏穿的这件嫁衣确实是当年阿百的那一件,但这些和他们所遭遇到的事情,与这个山林中的秘密有什麼关联呢?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八章 传说 所有的信息匯总后,三个人研究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他们以為,这起事件的阴谋味并不重,不过却有相当强烈的矛盾感觉,总让人觉得那个幕后人彷彿希望能被人发现这个埋藏多年的秘密,有强烈的倾诉感;但另一方面,如果有人接近真相,他又想把知情人也埋藏在这裡,永世不得翻身。 以前他们曾经一直想找到丛林怪人阿乌,不过现在看来此路不通,因為从黄博恆的话中,他们知道阿乌是极其难找的,而且即使找到,她由於某种原因也不会说出事情的真相,好像是她当年做了什事情而遭受到了残酷的惩罚。 对於阮瞻而言,他当初拼命找阿乌,是為了要解万里的蛊,而如今万里除了两天水米没黏牙,可能会饿死外,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 至於他自己的命,他虽然也很在乎,但他不想再走弯路了,所以决定按部就班地调查这件事,然后做一个彻底的解决。 他曾经不想因為这件事打扰到平静生活的村民们,不过这件事现在越来越复杂,似乎牵扯到多年前的事情,这样就不得不向当地人来打听了。这裡是偏远的山村,没有什麼文字资料来记录,如果不*询问,就什麼也不会知道。 “好,我们把各种线索整理一下。”万里一副结案陈词的模样,“小夏在她的案子中发现了奇怪的现象,死去的当事人身边都有能活动的植物,即使尸体被火化后埋进了坟墓,那些奇怪的种子还会生长出来。” “我在‘援手’事务所的大楼裡也看见过那隻黑猫。”小夏补充。 “这隻黑猫是串场的。好像是节目主持人。”万里点头,“另外你那个倒楣的二老闆关正可能因為发现了什麼而被杀,临死时还虐杀了一隻猫,留下了‘那蔓村’的线索。而阿瞻通过出卖色相发现,黄博恆和杨幕友也和那蔓有关联,所以我们这才来到了这裡。” “还有,黄博恆在城市就对小夏表现了深厚的兴趣。”阮瞻说到这裡停顿了一下,心裡有些不舒服,“而我们一到这裡就受到了狙击,你因為冒充过小夏的男朋友而被下了死蛊。小夏则被逼婚,对手恰巧是个能控制动物和植物的人。” “我要纠正你一下。”万里接过话来,“你说了,黄博恆不是个真正的人,而是个尸体做的傀儡,那麼他应该没有自己的爱与憎。他所表现和反应的,都是操纵者的情绪,所以说对小夏感兴趣的不是黄博恆那个木乃伊,而是那个幕后人。小夏,你有什麼仰慕者或者暗恋者吗?” “我怎麼知道?”小夏涨红了脸。 阮瞻知道万里是故意轻鬆气氛的。 万里的个性瀟洒,越是面对危险,越是谈笑风生,但他怕骨子裡很害羞的小夏尷尬,连忙把话题导回。“这个问题也有一种解释—黄博恆,或者说那个幕后人下了比死蛊更可怕的鬼蛊在那个多年前死去的新娘身上,而小夏和那个新娘长的一模一样。假设这不是对方製造的幻象的话,那麼小夏被选中,很可能是因為相貌的原因。” “这麼说是因為相貌而產生的遗情或遗恨心理。”不过说起那个变成簑衣鬼的新娘满可怜的,你把她怎麼样了?”万里问。 “寄放在残裂幡裡。成為鬼蛊后除非对方自愿解除,就只有灰飞烟灭一途。既然黄博恆只是傀儡,那麼要那个幕后人解除鬼蛊,她才能获得自由,现在不如先等在幡裡,免得被控制又去害人!” “这件事和当年的新郎有关吗?”小夏问。 “至少有重大嫌疑。”阮瞻说,“无论出於爱还是恨。他有动机,而且他神秘失踪,村民又不愿谈起他的事。” “或者说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警察破案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如果没有太多线索,就要对唯一的线索进行侦查。”万里突然笑了一下,“还有一条最重要的证据——阿瞻去挖过人家的坟地了,那裡的特殊植物长得非常好,充分证明城市和山林都发生过因虐待老人而暴死的事件,而且杀人手法相同。所以,我们绝对能从这裡找到一切的答案。现在的问题是:神秘的新郎、美女阿百和她的男人司马男、杨幕友、丛林怪人阿乌之间有什麼联繫呢?看来要从知情的村民身上打听情况。” “他们好像很排斥这件事,怎麼会轻易说出来?”小夏提出现实的问题。 “这个吗?就要*我这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啦!”不理会阮瞻若有若无的冷哼,万里充分发挥做心理医生的特长,“阿瞻说过,一问起当年那新郎一家的事,村裡人都支支吾吾的,一副害怕的样子,而且这个八角楼和丛林怪人阿乌好像也是个禁忌一样;而小夏你说过,你在幻觉中反覆见到阿百美女出现在这裡,并且声称是个有名的女巫,这样就好办了。这证明村民非常迷信而且敬畏巫蛊之术,我们从这方面入手就行了。” “你是说告诉他们一点其中的细节吗?”小夏说著看了阮瞻一眼。 “放心,对於迷信且心怀敬畏的人来说,你让他说出真相,他都不一定肯,所以不会洩露阿瞻的事啦。反正你确实中有幻觉的,到时候以美女阿百的语气来劝服他们吧。” 对万里的这个观点,阮瞻和小夏都认同了。 三个人又谈论了一阵,天色快亮的时候,小夏终於坚持不住,歪倒在阮瞻身上睡著了。 “你看,我说她比较喜欢你吧。你还不信。”万里小小声地说,“我们三个并排坐著,她怎麼不倚著我睡?” “你吃什麼乾醋?她这两天為了你累坏了,还受了那麼大的惊吓,睡著了还有什麼选择的。” “下意识的选择更能反应内心的愿望,她心底下就觉得你能给她安全。不过你别得意,咱们这又是君子之争,最后谁赢还不一定哪!” “我不会和你争的。”阮瞻望著怀裡睡得正香的小夏的脸,“你忘了我活不过一年了,所以我怎麼会招惹她。” “还不一定哪!”万里心裡一沉。但表面上还信心满满的样子,“这就是我们的区别,我总觉得一切有希望,你却总觉得一切都是定局。” 阮瞻没说话,他不想反驳万里,因為他知道万里也是不确定的。‘逢三之难’是他父亲说的。那是个从来没预言错过一回的人,在他眼裡也是个深不可测、道法高深的人,连他的死也是那麼离奇。他说的话,怎麼可能出现紕漏?! “伯父说除非什麼情况,你才能渡过这一劫?”万里问。 第192节 “除非出现奇蹟,你相信有奇蹟吗?” “我不相信,可是小夏相信。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不相信奇蹟的人是不会拥有奇蹟的。” 下面的话万里没说,他虽然不相信奇蹟,但相信小夏出现在阮瞻的生命裡可能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表面看来,小夏打扰了阮瞻平静的生活。闯了无数的祸来拖累阮瞻。可最后的结局又是什麼呢?说不定是她把他从黑间中拯救出来。 前面麻烦一点,后面就能娶个可爱的老婆,怎麼想都是划算的。只不过有他这个情敌,阮瞻不是十拿九稳罢了。 “不要告诉她。”阮瞻突然说。 万里点点头,明白他指的是生命中的威胁,不管是一年后还是现在的蛊毒威胁,阮瞻都不想让小夏知道。 这一觉,小夏睡得相当安稳。她太累了,又是在心上人的怀抱裡,当然睡得很香。但她不知道,阮瞻早就把她抱到床上去了,现在是被子在簇拥著她,外面还罩著保护结界。 因為才一大清早,就有人光顾了这个偏僻的八角楼,让这两个男人立即生出警惕之心,但等他们下到一楼去,却见闯入者居然是村长三个人当场面面相覷,都是非常惊讶。村长甚至是惊恐的,因為他没想到这八角楼竟然有人,而阮瞻和万里则是因為没想到来者竟然是村长。这个八角楼之所以多年没人居住却非常整洁,一定是有人定期来打扫,他们曾经判断这个人是阿乌,没想到却另有其人。 “你们怎麼在这儿”村长回过神来,有点生气的样子。 “我那天晚上不舒服,就连夜到山下的医院看了一下,可是我们还有事情没有办完,所以我只好又回到山上。不过这个人——”万里 一指阮瞻,撒了个小谎,“不许我再去打扰村寨,我们这才住到这裡,反正这竹楼又是没人住的,希望没有冒犯您。” 他的模样本来就长得和蔼正派,又很会说话,一下子消了村长的气,虽然还是有点不悦,不过并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了。只是怀疑的看了看两人的气色,“你们没事吗?”他试探的问。 “我们——基本没事,只是和我们同来的——” “那个姓岳的小姑娘吗?”村长打断了万里的话,“她怎麼样了?唉,你们就不该乱住地方,这是山裡,不比你们城裡,随便乱闯的话,会触怒神灵的。” 阮瞻和万里交换了一下了然的神色。 “她病得厉害吗?”村长是个极忠厚善良的老者,听说小夏有事,不禁万分焦急,“还好寨子裡还有五叔懂得解蛊,快带她去。” “解什麼蛊﹖”万里拉住就要往楼上闯的老人。 “唉,你们是外乡人,不懂这个。这竹楼是通著阴阳两界的地方,解放前住的是一位法力高深的雅禁,这山裡的几个村寨都知道她的仙法有多麼灵通。”村长一急就解释了起来,“后来她仙去后,这地方没人敢来的。偶尔来过的人都中了蛊,很折磨人的,这麼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 “这雅禁是不是叫阿百?”虽然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可万里还是不想用诱导的方式让这位老人说实话,乾脆把话挑明了。 “雅禁的闺名不能乱叫,如果——咦,你们怎麼知道?”村长的神色从焦急变為惊疑。 “这就是小夏出的事了。”万里搔搔头,“也不能算出事,她只是做了个怪梦,梦到一个叫阿百的绝代佳人——”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村长再一次打断万里的话,显得又激动又惊恐。 “当然是真的。她闹腾了一夜,才睡下。来,您请坐。我慢慢讲给您听,还想请教您一些事情哪!”万里把村长扯到一楼中间的桌椅边。 “雅禁梦示了什麼?”村长才一落坐就问,显然对这个雅禁崇信之极。 “实话和您说吧。”万里正色道,“我们并不是旅行者,而是——这个不便明说,只能说我们的工作是和法律有关的。” 万里顿了一下,心想自己也没有撒谎,小夏的工作确实与法律有关,而且他们也确实因為兇杀案件而来。 村长‘哦’了一声,眼神裡闪过一丝敬畏。 万里连忙微笑,缓解村长的紧张情绪,“您不要怕,并不是村子裡有什麼问题,而是我们那裡出了几件杀人案,调查之后发现,死者的死法和阿旺他们三兄弟是一样的。” “阿旺那遭天谴的﹖” “不是天谴,是有人故意用蛊杀人。当然这些忤逆不孝的人是该死,可是我们国家是有法律的,这样是不行的。” “是——村子裡的人干的吗?”村长弱弱的问了一句。 “应该不是。可是我们有理由怀疑犯罪嫌疑人与这个村子有一定的关联。关於这个——您一定要保密。” 村长很认真的点头。 “我们查来查去没有任何线索,可是昨晚小夏梦到阿百雅禁,她给了我们一点啟示。” “是谁干的?” “她没有明说。只是说起一件新娘投河的事,还说这个下蛊人不除,他可能会来害别人。她还提起一个叫阿乌的,还有‘恋药’和‘药鬼’什麼的。”万里不知道村长了解多少,不敢乱盖,只好把小夏幻觉中的片段告诉村长,看村长能不能提供什麼线索。 村长听完万里说的话,沉吟了一阵,才解释了‘恋药’和‘药鬼’的来歷。 原来恋药僳僳族的一种蛊,是女子专门配给情人服用的。当小鸟飞到一半突然落地死去时,在鸟死之地,刮取下一些粉末,用密方配製成蛊,给意中人吃下去后,他就永不变心。至於解法,听说要吃猫爪,但实际上恐怕也要配上秘药才行。 至於药鬼,也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才养的蛊。传说这类蛊,到晚上会变成一个被称為‘药鬼’的美男子,同养蛊的美女过著鬼夫妻生活。养蛊者须经常毒害他人,特别是小孩,以此来侍奉‘药鬼’并保持同他的关係,不然就会悲惨的死去。 这样说来,阿百和司马南的关係就可以解释了,但阿百為什麼会神秘失踪?还有,那个同样神秘失踪的新郎又是谁? 对此,村长欲言又止。 第五篇 秘密 第四十九章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见村长还有顾虑,万里又详细说了一下阿百雅禁外貌特徵和举止,包括她脖子上掛著的那串以红珊瑚和白色珠子製成的、形状奇特的蛇行配饰,因為他说得太详细了,村长完全相信了。 「我非常尊重您的宗教信仰,可是有一个问题,我听说养蛊的人是要以一定的方式回报蛊的,越邪的蛊要求就越多。蛊杀人,也必须以人為食。如果哪天所谓的坏人死光了,养蛊人為了防止蛊的反噬,就要以滥杀无辜来侍奉蛊。你刚才说的药鬼不就是如此吗?想必这裡的人曾经深受其害吧?」万里根据村长的脸色猜测著,没想到村长竟然真的点了点头,这裡竟然真的曾经深受蛊毒之害。 「害怕报復是正常的,可是让这个杀人兇手逍遥法外的话,以后可能造成更可怕的后果,而且我们会保护村寨的。」万里诚恳的说,「我的朋友其实是一位很有能力的法师,他一定能保证村子裡的人不受伤害,只要您帮忙。请您相信我们。」 村长沉默著,看的出来内心很挣扎,他想保护村寨,但又害怕使自家受到巫蛊的荼毒,两难的情况让他一时难以取捨。 万里理解村长的这种心态,所以并不催促,只静静等在一边。过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说话的阮瞻突然说,「我想,阿百雅禁梦示小夏,大概是想让我们除了这个背后下蛊的人吧,毕竟只有万物神才有权利决定人的生死,任何人也不能代神作出决定。她因為已经仙去,不便亲自动手,这才想让我们后人来解决事情。」 他知道村寨裡的人对他们的万物神很虔诚,而且也对那位阿百雅禁分外崇拜和相信,甚至是盲目的,所以他以这方面劝说村长。 而且,他也以為阿百雅禁是要告诉后人们一些事情的,不然不会让小夏反覆出现幻觉。这竹楼他曾经检查过,并没有灵体存留,也没有邪气,更不是村民所说的的连通阴阳之地,只是传说使它变得神秘。至於那幻觉,并没有一丝恶意,肯定是阿百雅禁预知了一些事情,用他们不理解的巫术留下来的意念吧,就好像录像机一样,而那件嫁衣就是这录像机的开关。 据说有能力的巫师能预测未来,阿百当年是一位有名的雅禁,能预测未来没有什麼新奇的,甚至可能有些事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她无力改变,所以才来求助於后人。 第193节 他的话果然对村长產生了作用,老人又犹豫了一下,看著两人真诚无偽的脸,终於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给两个外来客。 「在我们这一带,阿百雅禁是最受尊敬的,十里八乡谁有事都会找她。她不像别的法力高深的道公道婆,会收取高额费用,也不像保佑一方的巫那样不可接近。她的力量无人可比,却从不收村人一分钱,生活非常俭朴,这竹楼和平常的生活用度都是村民自愿供奉的。由於她法力高,心又善,所以在山外面都翻了天的时候,我们附近几个小村寨虽然穷却还是平平安安的,大家都说那是因為她守护著这裡。我们这儿的人几乎拿她当万物神一样相信的,不过解放后不久,她忽然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说她是洩漏太多天机,保护太多人而受到惩罚,有人说她是成神仙去了。总之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在她之后,我们这裡再也没有出过法力这麼高又那麼善良的雅禁了。」村长长嘆一声,「其实我今年才六十岁,对这位了不起的雅禁几乎没有印象,不过我爹以前也是村长,所以我听说过太多阿百雅禁的事,村里还健在的老人也都知道的。」 「她有没有结婚?」万里问。 「据说,她的能力是天生的,也就是天授的,所以不能和世俗的男子婚配。不过--」村长迟疑了一下,「听老辈人说,有人看到过她的竹楼裡有男人出没,因為她也是族,所以有人说她也是以药鬼為夫的。可是她还留在这儿的时候,并没有什麼人遇害,应该不是药鬼。」 「那她有没有收徒弟呢?」阮瞻提出又一个问题。 他们主要是想打听阿百的情人司马南和当年那个新郎的情况,因為各种线索表明这两个人与整件事有相当密切的关係。本想著中间舖垫一下,然后再打听新郎的情况,没想到才提到「徒弟」两字,村长的脸色就变了。 两人对视一下,精神立刻集中起来。难道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在阿百雅禁的徒弟上吗? 「村长,如果是重要的情况,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们。」万里连忙恳切地说,「说不定这就是我们要解决事情的关键,如果您有顾虑,我们可以设下一个结界,不让外界的任何人知道我们今天的谈话。」 村长苦笑一下,摇了摇头,「人在做,天在看。瞒得了人,瞒不了神。我并不怕,只怕拖累家裡、拖累村子。可是--算了,既然阿百雅禁有梦示,一定是会保佑我们的。」 村长又嘆了口气,装上了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算来阿百雅禁的那两个徒弟,比我的年纪大一点点,其中一个是我的远房表姊,另一个就是那锦村投河新娘的正式男人。我表姊叫阿乌,新郎一家是我们村的,名字叫做黄石头,不过我们叫他阿哑,因為他小时候不说话,寨子裡的人还以為他是哑巴。」 阮瞻和万里都没说话,因為被这事实震惊了。没想到丛林怪人阿乌竟然是村长的表姊,更没想到新郎是阿百雅禁的徒弟。 其实想想这很合乎情理,他们既然怀疑新郎是幕后人,而他的本领又那麼高,几乎是用蛊的天才,还可以轻易操纵动物和植物,就可以他一定天生就有某种能力并师以一位高人。在这山裡还有谁比一位传奇的、几乎被奉為神的雅禁更有法力和巫力呢?! 「你们山外的人不明白,在我们这裡,有天授能力的小孩会被视為神子,并不常见,无论男女,他们都会活得很久,并且保佑这片山林。传说中要好几百年才出一个这样的能人。」村长吐了一口烟,沉浸在回亿裡,「听我阿爹说,当年的阿百雅禁被证实有天授能力,是神子后,我们整座山裡的人都高兴极了,因為有神力的人竟然在我们这一代出现是我们极大的幸运。大家本来都以為,从阿百雅禁后,要几百年后才会出现新的神子。没想到二十年后就出现新神子了,而且竟然有两个,就是我表姊阿乌和阿哑。」 「这个天授能力要怎麼证实呢?」阮瞻问。 「有的是神子降生时,本地巫术高的道公道婆都会得到预兆,知道哪家有神子降生;有的神子要长大些后才被发现,他们不用学习就可以制服普通的鬼,并控制普通的蛊,会由公认巫力最高的雅禁来确定,具体方法我们凡人是不知道的。」 「怎麼和藏族的某些习俗相似?」万里小声咕噥一句,继续听村长说下去。 「我表姊阿乌和阿哑都是在五岁时被发现有天授神力的,确认他们是神子的就是阿百雅禁。我家当时因為出了表姊这样的人有多麼自豪和欣喜就不用说了,阿哑家裡更是扬眉吐气,要知道他家一向被族人看不起。其实寨子裡的人不坏,不会轻易排斥别人,特别是同族的人。可是阿哑他爹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坏蛋,又懒又混,气死了自己的父母也没长进,后来跑到缅甸那边去闯祸,结果差点被当地的土著给杀了祭神。他虽然跑回来了,却残废了,再也不能危害乡里,就*著曾经被他欺负的乡亲们施捨点东西过活。后来他又不知道从哪裡捡来一个疯女人做老婆,这才生下了阿哑。这孩子本来可怜,有那样的阿爹和阿娘,可他根本不和人说话,一双眼睛瞪得人后背发毛,阴森森地,根本没人敢*近。不懂事的小孩子和不厚道的大人有时会欺负他,他也不反抗,要不是后来有人看到他和村子裡的狗说话,寨子裡的人还真会一直以為他是哑巴。」 「和动物说话?」阮瞻又问了一句,得到村长的确定后才明白為什麼幕后人可以轻易地用蛊控制动物和植物,原来他天生就有这种了不起的能力。 这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当他被发现有天生的阴阳眼,能够见鬼并和鬼玩在一起的时候,他立刻被当成怪物一样隔离开来,四、五岁的年纪就要面对这个世界的猜疑、恶意和排斥,似乎所有人都对他又厌恶又惧怕又冷漠,那种骨子裡孤独和恐惧的感觉,不是能够用言语表达的。 一瞬间,他明白阿哑的心境,有点同情他了。 「所以啊,当阿哑被认為是神子,他家的骄傲是不必说的。寨子裡的人也因為他们是神子的父母对他们好了起来,他阿爹竟然也开始学好。」村长说著嘆了口气,「本来一切很好的,可是--唉,你们知道雅禁本来也叫禁婆的,就是说雅禁全是女人,只有女人才有可能把天授神力传给下一代,而男人不会,所以阿哑可以娶妻生子。那会儿正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要破四旧,所有的道公道婆都要回家务农,可在我们这些村民眼裡,他们的地位还是很高,或许就是因為这个,当阿哑看中了那锦村的那个苗女后,那苗女的父母非常高兴的答应下来,也不管那女娃子自己是不是愿意,结果--唉!」 「可是这件事虽然很惨,但有什麼不能说的呢?」万里把话题渐渐导入,「我们在村裡打听的时候,村裡的老人们都不肯说,好像还很害怕,后来发生了什麼事吗?」 「那是因為阿哑还--还--」村长结巴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让整个村子的老人都不敢提及的男人,「他用狠毒的手段报復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怎麼回事?」阮瞻皱紧眉头,知道村长要讲到事件中心了。 村长咽了咽口水,显然还有点怕,「你们去打听过新娘家的事了吗?」他问。 「问过了。」阮瞻老实回答。 「怎麼说?」 「说是新娘的父母相继去世,死因不明。」 「唉,果然还是这样说。」 「事情情况不是如此,是吗?」万里追问。 这一带盛行蛊毒和巫术意识,普通居民对能使用蛊毒的人和巫力一般的道公道婆已经很敬畏了,对阿哑这种神子就更是又崇拜又畏惧。在当地民眾的眼裡,一个地方都会有一个最厉害的巫师,他会保佑一方平安,但触怒他,他也会不利於整个地区,会降灾或有瘟疫。如果阿哑出於愤怒和羞辱而做了什麼,大家联手瞒住结果是必然的,以免触怒他做出对村寨更剧烈的报復。 一个从小备受污辱和冷遇的人,一天突然成為了被所有人尊敬和惧怕的神子,除非他心理素质超强,不然都会培养成狂傲且不容侵犯的个性。而黄石头,也就是阿哑显然更偏执一点,因為他这些改变是在他小时候就完成的,那时候他的心智还没有成熟,父母一个残一个疯,从心理学角度上讲,他性格的转变会更加剧烈。 所以,当他的爱情和婚姻受挫后,他因為羞愤而狂怒的可能性太大了,几乎是必然的! 「先死的其实是他的父母。」村长摇摇头,依然心有餘悸,「那件事三天后,他的父母就死了。死的时候脸上笑著,好像看到什麼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但身体却僵硬的像木头一样,两隻手一直向上抓著,至死不落下来。大家心裡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不敢说出来,只是没想到他可怕到连父母都要迁怒。他那几天很怕人,又回到小时候那样,不说话,只要有人从他面前过去,他就瞪得人心裡发毛。我们都过的很小心,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只见他每天满山遍野的乱走,直到十天后的一个晚上,那一晚,那蔓村和那锦村失踪了二十多个人,都是和这个婚礼有关的人,包括新娘的父母,那个知青因為回城了,所以并不在此列。」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万里是急脾气,忍不住催促,却被阮瞻用眼神阻止,要他安静下来,听村长讲下去。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章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下... 村长并没有急於说起婚礼后的十天发生了什麼,而是又说起了当年的往事,东一句西一句的、没有规律,但阮瞻还是从他说起的那些山村往事,从他哀嘆善良且法力高深的阿百雅禁只给山林带来短短十五年的平安幸福,从他话语中的一点点蛛丝马跡和线索,慢慢了解了阿哑的成长经歷。 原来阿哑和阿乌被阿百雅禁收為徒弟后,并没有跟随师父学习多长时间,总共不到三年,阿百雅禁就神秘消失了。只是阿哑悟性很高,师父好像开啟了他的蒙昧,他第一次明白了自己的力量,然后就无师自通一样,巫力变的越来越强,虽然没有阿百雅禁那样超凡,不过才八岁就会给村民解决很多事情,年纪越大就越让人敬畏,年轻轻轻就成為这山裡首屈一指的巫师。 只不过他没有阿百雅禁的善心,帮人驱邪消灾、沟通阴阳会收取费用,可是他的能力无人可及,别人解决不了的事,他一出手必会解决,又不会胡乱开价,所以山民们并不计较。 而阿乌,虽然和他一起拜师,与他一同修练,师父失踪后也与阿哑一起住在八角楼裡研习巫术直到十五岁成年,可是能力却比他差很多。但即使如此,在当地的女巫中也是最强的了。 由此可以判断,阿乌因為做错事而遭到很严厉的惩罚,绝对就是因為得罪了阿哑才闹到不敢回寨子,每天避祸山林过野人的生活这麼惨,因為除了他,没人的能力超过阿乌,并让她怕成那个样子。 而且,黄博恆亲口说过,阿乌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鉴於他只是个傀儡,反应著操控者的意识,那麼他口中的『我』,其实就是幕后人。他以為自己做的事,其实是操控者做的,而这个幕后人,十之八九就是阿哑。 可是,她為什麼会得罪他呢?她又做错了什麼?是因為同门之间的关係不和睦,还是她破坏了他什麼事? 以黄石头的经歷,和与他交手时的感觉,阮瞻有理由相信,他许多的蛊术和巫术是自己独创出来的。因為阿百雅禁如此善良,绝对不可能会这种阴邪至极的东西,更没有时间教授给他。 阿百雅禁给小夏的幻觉中,提到了收徒弟的事,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这和司马南有什麼关係吗? 「如果你们能找到我表姊阿乌,看能不能帮帮她吧。」村长嘆息著打断两人的思虑,「我只知道她是得罪了阿哑而躲起来,并不知道為了什麼。看她像野人一样在山林裡受罪,不能回家,我心裡--她虽然有天授的能力,活得比一般人长,也衰老得很慢,但她也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 「放心,我们一定帮她。」阮瞻许诺。 村长感激地点点头,「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阿旺他爹死的时候,阿乌表姊回来过,就在树林中站著,好像要说什麼。当时我让她回去了,因為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不想她再出什麼事。谁知道阿哑有没有死?从那二十几个村民失踪后,他也失踪了,不过既然阿乌表姊还是很怕,他一定是没死的。」 「那麼多人是怎麼失踪的?不可能无声无息吧?」万里又追问。 「就是无声无息。」村长喃喃地念著,又装了一袋烟,才开始说起那件事。 第194节 「婚礼后的那些日子,阿哑白天就坐在竹楼外面发呆,每个路过他家门口的人他都会盯著看,让人不自禁地害怕,但是一到了晚上他就会满山遍野的乱跑,没人知道他要干什麼,大家只感觉越来越紧张,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直到第十天晚上,他忽然留在家裡,并把所有的油灯都点亮了,那天晚上特别黑,也没有月亮,到处黑漆麻乎的,只有他家的木楼亮晃晃的,老远的一看好像一个灯笼一样。」 全村的人本来都不敢睡,连各家的狗都藏在窝裡不敢出来,除了村裡几位有些年纪的叔公和我这个村长聚到梁娃子家裡去,因為他家和阿哑家是对门,地势又高,可以清楚的偷看到对面的情况。 我们看到他家大门四开著,阿哑就坐在火塘边上,除了火塘中的火,四周放了一地的油灯,把他围在中间。他好像感觉到有人偷看他,竟然还转头向梁娃子家笑了一下,这一笑,吓得我的魂掉了一半,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珠子不像平常人那样,而是眼白和眼黑都混到了一起,像两颗银球一样放著寒光。 他就坐在那儿不动,时不时向火塘裡扔些奇怪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些我没见过的植物和不知什麼动物的残肢、皮毛。那些东西一扔到火塘裡,火苗就「蹭」的一下窜起一尺多高,只不过那些火苗看得人心裡发凉,因為不仅顏色是奇怪的绿色,那形状更像是一隻手从火裡伸出来要抓什麼,让我当时就想起他阿爹和阿娘死时的样子! 还有啊,那些怪东西一烧,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传出来。说是甜味吧,还带点焦糊味,说是香吧,又有一股子牛粪味。这东西一闻,就让人脑袋发昏,恨不得立刻躺在地上睡一觉。我知道阿哑要做什麼不利村子的事,拼了命要醒著,用烟袋烫自己的手,可眼皮还是不停的打架,再看其餘的人,一个不剩的全睡著了。 这时候,阿哑突然站了起来,不知道从哪裡抓过来一隻黑猫,他在黑猫的脖子上掛了一个小铃,然后对黑猫说了些什麼话,那黑猫就听话地窜出了屋子,向村外跑去了。这本来也不算什麼,但奇怪的是,火塘裡因為烧那些怪东西而升起的白烟根本没散,一直像个锅盖一样罩在火塘上。这时候黑猫一走,这白锅盖变成了一团细丝线样的东西,被黑猫拉著一边的线头,一直拖到村外去。黑灯瞎火的,就看见半空中有一条白线被一隻黑猫拉著跑,长的像没有头一样。 我知道他就要开始了,怕他脑筋打结,会害了太多人,所以忍著想睡觉的念头,壮著胆子,跑到梁娃子家的院子裡,对他大喊--「黄道公,您高抬贵手,大伙儿也不想发生这事啊!我代寨子裡的乡亲求您了,您就息息怒吧!」 他大概没料到有人敢拦他,转过身来看我。我以為这下子他一定会给我来点什麼根地,哪想到他动也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对我说:「看来我的功力真是差,还有人没睡下。既然你醒著,就让你看看吧,冒犯过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欠了我的就要偿还。我要製一种没有人製过的蛊,需要人帮我一把,他们欠我的,所以就他们来吧!放心,我不会滥杀无辜,但我也不会放过对不起我的人!只是,你不要说出今晚的事,否则我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他瞪著那对只有白眼球的眼,脸色和火塘裡的火苗一样绿,把我吓了个结实,哪还说的出话,就傻站在院子裡,竟然也不睏了。当时我没注意到,我要站在院子裡和他喊著说话,他只是动动嘴,竟然就像在我耳边说的一样清楚。而且,不是我吓得动不了,而是我被僵住了,觉著自己像是他栽的树一样,就扎根在院子裡。 过了好几袋菸的功夫,大概快半夜了,那个怪烟火终於熄灭了,同时铃鐺声从远处传了过来,我虽然全身发僵,但头还是可以动,扭过头一看,就看见那隻黑猫已经回来了,虽然身后不再拖著白烟,却跟了好几条黑影。细一看,是好几十个人,模样是那锦村的村民,我虽然不认识那个新娘一家,但是我们两个寨子总是有来往,我认识其中几个人。这些人站成一排,一个搭著一个的肩,都闭著眼,黑猫脖子上的铃鐺响一下,他们就走一步。 我想喊,却根本喊不出口。就见阿哑也从木楼裡走出来了,腰上绑了一个小鼓,一边走一边敲著奇怪的鼓点。随著他的鼓声,我就见寨子中又出来几个人,也和那锦村的人一个样子,就像一边睡觉一边走路。加一块有二十多个大活人,全一个模样,脚下的草被踩的「刷刷刷」地响,但一个说话的人声都没有,整个村子静的像坟墓一样,只有铜铃和鼓声。我仔细认了一下,这些人都是和阿哑结婚这件事有关係的,那锦村的人偏多一点。 阿哑就这麼一下一下地敲鼓,身后的一群人一点也不反抗地跟在他后面,包括我在内。我就觉得浑身还是发僵,脚根本不听使唤,那鼓声就像鞭子一样,抽的我们不由自主地向前,可是整个村子都睡得死死的,没人出来帮忙。其实就算醒著,谁又敢惹怒已经完全不讲理的阿哑,他法力那麼高! 走了不知多久,我们来到了南山的悬崖边上。阿哑往旁边一闪,转过身用那双放冷光的白色珠子看我们,说:你们先去吧,我随后就到。然后伸手扯下那只小鼓,一下就扔到悬崖下面。那个小鼓在半空中好像也有人在敲一样,发出「咚咚」的响声,引得那隻黑猫不顾死活地扑上去。它落下了悬崖,跟在他身后的人也随著铃声排著队,一个接一个跌了下去。 那个悬崖是个绝璧,掉下一根鸟羽毛也会摔得粉碎,何况是人呢?我站在最后一个,眼见著也轮到自己,要吓死了。哪知道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无疑时,竟然在悬崖边撞到一面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就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儿,感觉身前身后什麼也没有,连阿哑也不见了,心裡又急又怕,喉咙裡也发不出声音,就那麼一直站到日头上山,才觉得身上一鬆,向后摔倒在地上。 我一能动就跑回村去,见寨子裡的人都起来了,但对昨晚的事只记得阿哑怕人的样子,剩下的就什麼也不记得了,只发现失踪了好几个人。我因為先前得到过警告,什麼也不敢说。到中午的时候那锦村传来消息说,他们半夜失踪的人更多。於是两个村寨主事的人合计,知道突然失踪的人不是和那婚礼有关的,就是新娘的亲朋。一定是阿哑的报復,所以也没敢声张,把两边村寨的事全压了下来,怕越追究越不得平安,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实大家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没人敢提一个字,深怕引火烧身。后来我悄悄去过一趟山崖下面,心想至少也要把那些倒楣的可怜人好好安葬,,哪知道还没到他们摔下的地方,就被一团黑紫色的尸气拦住了,回到家还大病一场。从此以后,阿哑不见了,村子裡的人為了后辈儿孙平安,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这个人也没出现过一样。 所以,要不是你们有阿百雅禁的梦示,无论怎麼问当年的事,也不会有人说的。我想,阿百雅禁一定不忍心她的徒弟这麼做,才让我们想办法让他归了正途。」 村长讲完了当年的事,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嘆气。好像多年前的往事在他讲述的过程中又经歷了一遍,阮瞻和万里两个人则听得有些心惊。 不用说,当年的那二十几个人是被阿哑炼製鬼蛊用了,黄博恆曾经告诉小夏那个鬼蛊的炼製过程,小夏在山林中玩「捉新娘」游戏时,也曾遇到过像是一个村子的鬼集中出现,虽然数目好像更多,但不排除有幻象的缘故。 就是说他炼製了鬼蛊后就离开了山林或著隐居了起来,直到十年前才出山,控制黄博恆在城市裡混得风生水起,而且算年纪他快有七十岁了。如果说黄博恆是他操控的傀儡,傀儡所有的表现都是操控者真实心态的反应,那麼黄博恆迷恋小夏,也就是阿哑迷恋小夏。 但他都那麼大年纪了,可能吗?就算小夏和当年那个苗女新娘长的一模一样,事情已经过了这麼久,还有那麼强烈的爱与恨吗?而且,看他对簑衣鬼的态度,明显已经不再喜欢了。那為什麼还对小夏有特殊兴趣? 还有,鬼蛊是要下在新死的人身上,如果那个簑衣鬼就是被鬼蛊控制的苗女新娘,那时候他的鬼蛊还没炼成哪,又如何留住她的魂魄? 带著这些疑问,阮瞻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村长閒聊了两句,直到快中午了,村长才离开。他离开前,阮瞻一再向他保证绝对会保护村寨,并且给了他几道符咒,虽然不会万无一失,至少可以保护村长一家暂时不会受到伤害。 「你要怎麼做?有计画吗?」万里问。 此时小夏还睡得熟呼呼的,根本没有要醒的意思。 「我没有计画,但是有感觉。」 「什麼意思啊?」 「感觉不出三天,我们一定会和阿哑对决的,所以要提早做好準备。」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一章 就是他! 「是哦。」万里笑了一下,没个害怕的样子,倒有点兴奋,「他二十几岁的时候就那麼厉害了,巫术、法术无一不精,先不说他现在那些花招,单听听村长说的,他会让黑猫以烟雾為线,去那麼远的村子把他要报復的人带回来,才用了不到半夜的时间,还能让整个村子的人沉睡不醒,仅凭铃声和鼓声就能让人进入梦游状态,作著梦就去见阎王了,你那个深度催眠法与之相比可差远啦!」 「你怕的话就滚回去。」 「你这个问题,我用鼻孔出气来回答你。」万里一有机会绝对不忘了和阮瞻斗嘴,「可是我们要怎麼準备呢?」 「小夏的手机在我这儿,一会我去一趟那锦村。你在这儿等小夏睡醒,然后我们一起去镇裡一趟。」 「你想确认小夏是不是和那个苗女新娘长得一样?」万里明白阮瞻的用意。 手机在山裡没有信号,小夏完全是拿手机当鐘錶和照相机用。阮瞻之所以要拿她的手机,就是因為裡面有小夏的照片,他好让那锦村裡人确认。那蔓和那锦两个村子虽然不愿谈及阿哑的事,但对那个新娘的事倒是不忌讳,这是个奇怪的现象。 「没错。必须要完全确定,才好制定策略。」 「那去镇裡干什麼?不会是去医院拿点消炎药吧,你為瞭解我的蛊,差点把我的脚掌剁下来。」 「我突然有个想法。」阮瞻不理万里开的玩笑,习惯性的皱眉,「假设阿哑真的是幕后的操纵者,以他的个性,怎麼会放过那个苗女所爱的知青?」 「不用假设啦,是他没错,虽然没有确凿的事实证据,但肯定是他。可是你提起那个当年的知青是什麼意思?」万里问。「难道有什麼想法?」 「你不觉得黄博恆的来歷有点奇怪吗?而且,以阿哑那种阴戾的手法,一定会用最残酷的方法报復这位『最佳男主角』!还有什麼办法比让自己的仇人做自己的傀儡,行尸走肉,即无生也无死更狠的报復手段!他在那个苗女新娘身上下了鬼蛊难道是出於爱吗?他也要对小夏使用鬼蛊。也是爱吗?」 「是啊!那是佔有,是控制。他喜欢控制。」万里来了分析的性质,「某种程度上,这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必须把他喜欢的或者憎恨的东西都置於自己的控制下才能安心。有个电影裡的台词说得好:没人能给你安全感。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可惜好多人不明白这点。」 「你又犯职业病了!」阮瞻对万里说话跑题的功力和那吊儿郎当的个性充满无力感,「你要讨论心理学是吗?好,我陪你谈。首先你这种可恶的职业习性也是强迫症的一种。」 万里哈哈一笑,「我明白我明白。我只可惜没机会去帮他。从其它的角度来看,他是个很可怜且孤独的人。如果周围的环境好一点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我知道必须宰了他,因為他害了太多的人,如果他不死,天理又在哪裡?你看,在大是大非面前我是很清醒的,说明我的强迫症处在可自我控制的范围。属於心理问题,而不是心理病。只要是正常的人,就会有心理问题,如果完全没有才不正常。甚至於动物——」 「闭嘴!」 「好好,我闭嘴。」万里举手投降,「你现在是病人。我不惹你。你那个蛊——没事吧?」 「被我压在这了。」阮瞻抚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腹部,「不知道什麼时候发作,所以我们要快点準备好,也要快点引阿哑出来。」 「你确定不告诉小夏真实情况吗?我认為她没有你想像的那麼娇弱,她也有权利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 「真相会让她知道的,但我的事不要说,什麼也不要让她知道,那样她会快乐得多。」阮瞻很固执,「不多说了,我们时间紧迫,我先走。」 「又要用你的时空扭曲术吗?」万里拦了一下,「小夏说得好,这麼频繁的使用,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就算是打电子游戏,内力值也会用光的。」 「别废话了,你明知道我们没有时间。我以后能不用就不用,可现在不行。」 「你不能修炼点别的吗?我记得你老爹教过你好些东西。」 第195节 「我只知道理论知识,没试过,看来以后回家有必要好好修炼一下,就算这次回不去了,也要研究一下。」 「这话我不爱听。」万里打断阮瞻,「我们三个人来就要三个人回去,你不要想你将来会像那个段锦一样,死了也可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段锦?」 「你不会忘了吧?就是我们大学暑假去旅行时遇到的那个修炼阴阳眼的女人。」 阮瞻顿了一下,立即想起了往事,但他没有答腔,直接伸手画符,一脚踏了出去。 「中国道术裡那麼多五行遁术,你伟大的老爹又教了你那麼多,你不好好整理一下,非要学人家杨幕友的术,真是——怎麼说来著——入宝山,空手而回。」万里对著阮瞻凭空消失的方向咕噥了一句,站起来想上楼去,没注意到自己割伤得很重的脚,疼得他大叫一声,把三楼的小夏直接惊醒。 在万里向小夏转述这一早上发生的事后,阮瞻已经在那锦村办完事回来了。 「怎麼样?」万里问。 阮瞻点点头。 小夏白了脸,「先说好,我死也不嫁给那个东西。如果非死不可,你要负责把我打得魂飞魄散!」 「我不会让他得到你的,放心。」阮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头也不抬的说。 「是啊,你要是嫁人,就只能从我们中选一个,其它的男人想插一脚。一律打死不论!」万里半真半假的说。 小夏白了他一眼,但心裡还是很高兴。 他没事了,多好啊!她真喜欢他那麼健康快乐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时会让人恨得牙痒痒,可一想到有他在。至少这个天地都是明亮的。 「那麼我们现在去镇子上吗?」万里问,「我和小夏现在都有伤,一对天残地缺,你要辛苦了。」 「到了镇子上就*你了。」阮瞻走上前去扶起小夏,一隻手挽在她的纤腰上。几乎上一半抱著她,就像她第一次被万里送到酒吧时一样,「我已经在镇上最大的旅店订好房间了,可以打长途的。跟好,不然你自己走过去。」 他说著又使用了时空扭曲术,万里急忙单脚跳著跟上,一瞬间就到了一个房间裡。 「你的法术还要改进。不然应该直接把我扭转到电话旁边的床上。」他抱怨了一声,然后扑到床角去打电话。 他曾经做过警方特聘的心理顾问,所以认识一些人,而阮瞻打听来了当年那位『最佳男主角』所在的城市。这样,他只要请警方的朋友帮个忙,查一查这些年来。从那蔓所在的地方返城的知青有没有报失踪或者意外身亡的,就能基本确定黄博恆这个傀儡是不是当年那个苗女的心上人了。 现在信息发达了,而且失踪人口都有记录,相对比较容易,不过要查这件事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直到近黄昏才有了确切结果。还从这裡的邮局弄来了一份传真。 这份文件说这位李姓知青上山下乡确实去的是那蔓,而且回城没多久就失踪了,家属报了案,但到现在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有点模糊,五官比黄博恆略粗旷些,但仔细看还是辨认得出两个人的面目很想像,那些五官上的微小差别可以看做是整形后的效果,关键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和黄博恆非常相近。 阿哑果然没有放过一个人,他偏执的把所有他认為冒犯过他的人都用不同的方式惩罚了一遍。一个也没放过! 「基本可以确定了。」万里放下手中的文件,「用小夏的工作性质来说,可算是侦察完毕,到了审查起诉阶段,最后就等阿瞻给他判个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黄博恆,或者说这个姓李的,相貌没怎麼变啊。」小夏还拿著照片看,疑惑的说。 「没错。可见他并不是十年前被製成傀儡的,而是好多年前。因為它不能生儿女,所以没有人类正常的新陈代谢,没有变老。」阮瞻依旧皱著眉头,也不知心裡在想著什麼。 「我现在真有点佩服这位阿哑先生了。」万里由衷的说,「他要控制这麼高难度的傀儡,不仅让傀儡本身以為自己是个完整的人,完全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其实肚子裡只是一包椰壳裡的眼睛,还要让周围的人一个也不发现,这麼多年,恐怕要渡过很多难关。」小夏听过这件事了,不过再次听到还是打了个寒战,但她关心的是阿哑现在的样子。她听说他应该快七十岁了,可是她却强烈感觉他不是个老人。村长说过,天授神力的人衰老得比一般人慢,活得也比较久,那阿哑现在看起来是个多大年纪的男人呢? 这个男人她认识吗?他从什麼地方看到她长得和当年的苗女一样,从而盯上她呢?那麼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他為了得到她而设的局呢?可是有必要那麼麻烦吗?他那麼高的手段,那麼强的法力,只要趁阮瞻不在时,把她杀了,下了鬼蛊不就行了?! 难道真如万里所分析的,他有倾诉感,就像那种系列杀人狂一样,想显示他的手段,想让人抓住他?还是他有更深层次的心理要求呢? 「还是先回去吧。」阮瞻过,神情有些不对。 「也是,这裡也没什麼要查的了。」万里应了一声,忍著脚痛去扶小夏,不让阮瞻动手。他知道阮瞻的蛊毒发作了,虽然因為阮瞻有法力而强自压制下去,不至於丧失理智,但那种肉体的痛苦他是体会过的,何况阮瞻身体裡的是强行引过去的蛊,对身体的袭击会更重的。 万里以為小夏没注意到,可小夏虽然马马虎虎的,但心思却细腻。她发现了阮瞻的不对劲,所以在他藉故去八角楼后的溪水边打水时,也悄悄跟了去。一转过一块大石头,就见阮瞻弯身坐在地上,垂著头,在黄昏之中也看得见他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 她吓了一跳,连跑了几步,差点跌倒在他身上在,正好看到他苍白汗湿的脸。 「你怎麼啦?」她冰凉的小手抚在他满是热汗的脸上,让他感觉很舒服,连疼痛都似乎减轻了些。 「一定是过度使用那个什麼扭曲术了,早说过不让你用了。」小夏忙碌著给他擦汗,眼泪汪汪的,「可是你為什麼不和我说,為什麼总把我当作个不相干的人?為什麼排斥所有人进入你的生活,就连朋友也不行吗?」 阮瞻不说话,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知道你有多冷吗?虽然脸上笑咪咪的,可是无论多热的火*近你,马上就会熄灭!」小夏心疼他什麼都隐忍著不说,「我和万里一样,是你的搭档。你要记住这一点!」 「记住,记住,一定记住!」和阮瞻同时失踪的万里出现了,解了阮瞻的围。 他手裡提著水桶,原来竟然是他去担水了。 「快放下!」小夏吸了吸鼻子,「你的脚还没好,提什麼水啊!」 「没关係啊,反正咱们三个是残疾人兵团嘛。」万里一脸阳光,就是有本事让无论多麼尷尬的场面马上正常起来,「叫你不听小夏的话,肚子疼了吧?活该!现在疼死你了吗?」他骂了阮瞻一句,却是一脸关心,见阮瞻面色已经缓和,知道这一波的发作已经过去,於是放下了心,也坐在地上。这种折磨他经歷过,发作的时候像一柄刀子在肚子时乱刺,挨过去后疼痛马上消失。 「不会遂了你的意。」阮瞻说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你又要干什麼?」小夏拉他的手,「我知道我们时间不多,可是就休息五分鐘吧,应该不会有影响。」 「我急著拿你的手机。」阮瞻虽然熬过了巨痛,却有一种无力感。他不喜欢这感觉,怕坚持不到和阿哑对决的时候。那是个超强的对手,他又面临必须要以弱胜强的场面,而且还不知道杨幕友会不会跑出来捣乱! 「手机我带在身上了。」小夏疑惑的把手机递给阮瞻。 她刚拿到这个能拍照的手机的时候,新鲜了好一阵,孩子气的几乎见什麼拍什麼。可是那都是她在家裡和工作单位乱拍的,能有什麼有价值的东西? 阮瞻不说话,闷头摆弄手机。好一会儿,他把手机递给万里,「你不是见过幕后人,但是却因為中蛊的关係想不起来吗?看看这个能不能刺激你的记忆。」 万里和小夏一样疑惑,不知道阮瞻又想起了什麼。 但是手机裡的一张照片却有如一道闪电突然劈中了他。 就是他! 第196节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二章 第二个熟人 关正! 幕后人、阿哑、天授的神力的神子,巫术和法术都无比高深的道公,那个快七十岁的,害人无数的黄石头,竟然是关正!那个已经死了的关正! 手机上的照片一被万里看到,他脑海中因受伤而阻隔的记忆一下子就被刺激得恢復了。在他失去知觉的那个晚上,那张曾经恶意的出现在木楼窗外的脸立即涌上了心头,就是照片上的这个人,关正! 「他——不是死了吗?」小夏震惊的问,「他被法医解剖过了!还送去火化了。他的追悼会是我亲手办的!」 「他巫力和法力都那麼高,瞒过警方并且让法医產生已经解剖过的幻觉是完全可能的。而且黄博恆是大富翁,也是援手事务所的幕后捐赠人,关正的身后事是他们出钱出人办的,你只是帮他办追悼会而已。这其中太多的环节可以用钱作假!」阮瞻解释。 「可是,你又是怎麼想到是他的?」万里问,「害得我不得不违心的佩服你一下。」 「也不是通过什麼精密推理,就是一种感觉。」阮瞻老实的说,「我把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和事都梳理了一遍,只要有一点联繫,我都假设他是幕后人,最后再排除,结果只剩下关正这条线模糊不清,所以给你看看他的照片,毕竟你见过他。还好,小夏拿手机拍过他。」 「没想到她胡闹还能胡闹出线索。」万里拍拍小夏的头,「你发现没有,她虽然是砸锅匠一名,不过却是福将。好多事都是她误打误撞就引出了解决问题的线索。所以说,古龙说得好:天生美丽的和天生聪明的。都比不上天生幸运的。咱们家小夏就是。」 「别开玩笑啦。」小夏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可是你是怎麼觉得他有问题的?」她问阮瞻。 「因為他死了!因為他一直置身事外,处在真正的暗处,却又和这件事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你想,是谁接近了你、是谁把你带入这件事中、是谁引你进入这个山林、是谁接触到这些虐待老人的案件、又是谁和黄博恆关係密切?福尔摩斯说得好:排除一切不可能的,那麼剩下的这个无论是多麼不可置信,也是可能的。」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麼?」 「那要找到他后,让他自己说,或者让咱们这位了不起的心理医生给分析一下。」 「让他自己说吧。」万里耸耸肩,「我现在担心是要怎麼引出他来。然后怎麼打败他?」 「不用引他出来。他会找上我们的。」阮瞻冷笑,「我们要做的是再一次以弱胜强,以前我们做过好多次了,这一次一定也可以。」 「那我们现在回去守株待兔吧!不对,是兔子装死,然后踢死想吃了他的老鹰!」万里站了起来,并拉起小夏。 「你们先回去。我要去找趟村长,让他看看关正的照片,我要完全确定,阿哑就是关正!」 「好,我回去穿那件嫁衣。」小夏突然说,「我想试试要阿百雅禁再以幻觉和我沟通,告诉我更多的事,也许能帮得到我们。」 阿百雅禁盘膝坐在祭坛上,身著一件绣满了奇怪文字的红色长衣,头戴由红色和白色珠子装饰的羽冠,双手优雅的捏著决法,嘴中轻念著什麼。 她周围摆了一些特殊的物件,像是各种动物的头骨,不过用鲜花装饰著,或许是她温柔善良的面容的关係,这一切并不显得阴森和诡异,反而让作為旁观者的小夏有了一种神圣感。 她持续的念著听不懂的咒语,轻喃声越来越大,最后成了一种『嗡嗡』声,彷彿夏日午后的蝉鸣,聒噪但又寧静,让人昏昏欲睡。 正在这时,小夏眼前的景色一阵晃动,脚下也颤抖了起来,好像是地震了一样,待几秒鐘一切平静后,阿百雅禁站了起来,揭开面前的竹蓆,露出下面一个直径有两米多的巨大的铜盆。 铜盆裡装满了水,竹蓆一揭开,裡面的水就开始剧烈的震盪起来。奇怪的是,如此满的水,如此大幅度的晃动,那水竟然没有洒出半滴。 阿百慢慢跪在铜盆前,把纤白的食指伸入水中搅动了一下,水面立即平静了下来,波纹不动,并逐渐现出银色光泽,变成了一面光鉴照人的镜子。小夏感觉她这面水镜和那天蓑衣鬼逼婚时所用的水盆现形是一样,只不过阿百的水镜很纯净,不带半点妖异之气。 「弟子知道万物自有其跡可循,今日预知明日之天机,有违天道,是会折阳寿的。」她虔诚的对著水镜说,「可是弟子命不过今年祭谷之日,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并没有区别。為了弥补弟子犯下的一切错误,只好逆天而為,望万物神非弟子预兆,让弟子可安排后事,免得弟子一人之错遗祸他人!」 阿百说完迟疑的凑近水盆,但半途又停住了,似乎很怕看到预兆显示出的内容。不过她犹豫了一瞬后,还是把身体俯了下去。 小夏看不到水盆中显示了什麼,只看见阿百认真的看著,不过一分鐘的时间,她头上的羽冠开始轻颤,最后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显然情绪变化十分剧烈,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弟子的罪无法挽回,请万物神责罚。」她向后退了几步,跪地叩拜。然后毅然起身,从腰间掏出一个绣花小荷包,放入了一个暗格中。 这暗格的位置和上次小夏存放血木剑的暗格不一样,是在祭坛后面,让人料想不到,这朴素的竹楼竟然有那麼多机关。而且祭坛后也不会有人去翻看,相当安全。 她用特殊的手法打开这个复杂的机关。然后又关上。如此慢慢做了三次,而且身体一直侧著,没有挡住『旁观者』小夏的视线,好像故意让她看清楚。 做完这些,她又拿出一把剪刀,脱下头顶的羽冠,对準自己及膝的浓密乌髮狠狠一剪,绞下了一大把秀髮。 她的动作那麼猛烈而决然,骇得小夏叫了起来。但一叫之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出声。只眼见著阿百把那秀髮浸泡在一盆早就準备好的溶液裡。那溶液呈现出草绿色,小夏可以闻到有一股刺鼻的草药和植物的浓烈味道。 这味道让她的头昏了一下,眼前的幻觉变得有些模糊。这让她心裡焦急,生怕这联繫断绝,好在影像虚弱了一阵后又逐渐清晰起来。不过此时的环境已经是竹楼的三楼,阿百的装扮也变了。穿著家居的便服,一头参差不齐的秀髮已经整齐利落的盘在头顶,正在低头绣著那件嫁衣。 小夏感觉这情景和刚才不是连续的,而是跳跃到几天后了。 她知道少数民族的嫁衣是要绣很长时间的,有的民族的女孩子甚至从八、九岁时就开始亲自刺绣、製作自己的嫁衣,直到出嫁前几天才会完成。而阿百所做的,似乎已经是最后的收尾工作了,只是她所用的丝线,让小夏强烈的感觉到是她剪掉并用特殊液体浸泡过的长髮。 这就是她遗留下幻觉的原因吗?是她用巫术使这些头髮保存了她的记忆,当小夏一穿上这嫁衣就会进入到她的内心,好像亲眼看到当年的事情一样!可是阿百做错了什麼?她又在水镜裡看到了什麼?為什麼她只给提示却没有答案?她得到的预言有他们吗? 她正想著,眼前的幻觉又消失了,这一次象断电一样,景象完全不见,而且她也同时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万里坐在床边关切的望著她。 她翻身坐起,一句话不说,直接跑到二楼去,想马上看看那个暗格。万里在后面一跳一跳的跟著,一路跳一路叫,「喂喂,你等等,你脚的扭伤还没好。喂,你要干什麼,至少你要告诉我,你為什麼跑那麼急。耶?不理人!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和阿瞻一个样——」 他的话停住了,因為他看见小夏拚命拉开那个很有点份量的竹质祭坛,在那后面用很繁杂且奇怪的手法打开了一个暗格。 「这是幻觉中的提示吗?」他跳过来问,面色也凝重起来。 小夏看著万里,没说话,莫名其妙的感到紧张极了,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麼——暗格裡有那个绣花荷包还是没有? 「我来拿。」万里走到暗格边,缓缓将手伸向暗格裡。 看他费力又小心的摸索著,小夏连大气也不敢喘,眼见著他停顿了一下,又慢慢把手拿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小绣花荷包。虽然顏色和外观老旧不堪,但小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阿百雅禁亲手放在裡面的那一只。 那嫁衣是阿百施过巫术的,所以多年来也没有褪色,据说只有在她心死的时候才会破败,可这隻小荷包显然不是。 「这是什麼?」小夏想拿过荷包,万里却闪开手。 「等阿瞻回来。别急,小夏。」 天色已经全黑了,阮瞻慢慢走在林间小路上。 他刚从村长家回来,当村长看到手机上关正的照片时,那幅又震惊又恐惧的表情告诉了他一切,不用村长再说什麼了。 临走时,村长只说了一句,「他没变,和那晚的眼神都一样。」 这就是说,当小夏拿著手机胡乱拍照时,他已经设计好要杀人了吧!至於动机,阮瞻相信有深层的原因,不过目前没有必要考虑了,他的行為和那些变态已经没有区别了。 第197节 他没给村寨做什麼防护措施,他相信关正的所有精力全会集中在他们身上,因為村裡的人他已经报復过了!他现在的目的只是要他们这三个外来人瞭解他的一切,然后再把他们像多年前的那个秘密一样永远的埋葬在山林裡,再从他和万里的手裡把小夏夺去,永远做他的奴隶! 既然目标是他们,那他们只要远离村寨,就不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他也没用时空扭曲术,因為从万里身上引来的蛊蠢蠢欲动,如果过度使用自身法力,他可能再无法压制住这蛊。他没有权利躺倒,这件事毕竟是要了结的。 他慢慢的走,心裡考虑著下一步要怎麼办,但走到一半,突然觉得前方一动。他没有抬头,立即判断出那是丛林怪人阿乌。 「站一下,我不抓你,也不问你任何问题。我只想告诉你一些事。」 随著他的话音,週遭的草丛慌乱的乱动一阵,显然阿乌快速的逃跑了。不过阮瞻站著不动,他知道她还会回来,因為他感觉她之所以出现在这裡,一定是跟踪他到过村长家,她明白谜底就要揭晓了,作為这黑暗秘密的一角,她一样惴惴不安。 果然,草丛中人类的气息又慢慢*近了过来。 「我已经知道这一切全是黄石头,也就是阿哑做的,他在城市裡的名字叫做关正。」阮瞻的目光望著天空中的星斗,并没看向草丛中,「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做,可是阿旺三兄弟是他杀的,城市裡的命案是他犯的,多年前的山村惨案也是他下的手。是他给我朋友下了死蛊,还要对我的别一个朋友下鬼蛊,可是我绝不允许。」 他顿了一顿,感觉阿乌并没有走,「我也知道你和他都是阿百雅禁的徒弟,知道阿百雅禁有一个鬼夫,知道那个苗女新娘甚至新郎的事,总之我知道他的一切底细,而且我也不怕。现在你可以走了,因為我没什麼需要你帮忙的。不过你要躲得远远的,千万别出来!」 他说完抬腿就走,身后却传来一种奇怪的声响,好像阿乌要他留步,却犹豫著。 「你有什麼要帮忙的吗?」感觉著阿乌的惊惶,阮瞻心裡长叹一声。 「他—很—厉害。」阿乌终於哆嗦著开口,声音奇小无比,「说不定他就躲在哪棵籐木的后面盯著你!」 「我会让他知道,我也很厉害!」阮瞻傲慢的冷声说。 他从没这麼说过话,但这一次他格外愤怒,因為关正伤害万里,还要把小夏从他身边夺走! 「他果然去了城裡了,因為我师公非常喜欢他,曾说过要带他离开这座山,到更大的地方去。」阿乌前言不搭后语的说。 师公?阿百雅禁的男人?那个鬼夫? 「你在空中画圈圈,一迈步就会消失的法术,我师公也会。」 阮瞻心裡一凛,终於知道司马南是谁?! 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会这种术。即使有人会,也不可能与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世界上没有那麼巧合的事! 司马南竟然是杨幕友!或者说,一直与他作对的人的真正身份是司马南! 儘管他的来歷,他与自己有什麼关係还是个谜,而且他和自己父亲的死有没有瓜葛,他為什麼会成為阿百的鬼夫也不清楚,但至少他终於知道了对手真实的名字。 「帮我!」一隻手从草丛中抓住阮瞻的胳膊,「我做了大错事!所有的事都是我引起的!」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三章 婚礼 「结婚吧!」这是阮瞻从村裡回来后的第一句话。 「你要和谁结婚?」万里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向杨幕友看齐,也看上了一个什麼少数民族美人吧?」 「是你和小夏结婚。」 「这个啊——我倒是很愿意,就不知道我的小新娘点不点头。」万里边说边微笑著对小夏抬了抬下巴。 「好,我答应。可是要怎麼做呢?」小夏知道阮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一定是為了治服关正而想的计策,所以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们不能等他来,而是要引他来,这样主动权才在我们手裡,我们要自主选择时间、地点和结果。」阮瞻说。 他的蛊在一分鐘前又发作了一次,这不仅是巨痛的问题,也意味著他的自控力在下降,所以他必须尽快和关正交锋。 採取等待时机、以静制动的方法只能让强大的对手武装到牙齿,没有任何好处,而逼著对方仓促出手,没有时间细细的安排陷阱,对他们才有利。这和武功一样,唯快不破,因此一定要快,要争取主动。 「可关正不是傻瓜,会上鉤吗?」小夏担心。 「他不但不傻,还精明得很,不然不会设计这麼大一个圈套,要知道变态一般都高智商。」万里轻笑一声,「可是他的控制欲太强了,明知道是陷阱也会踩进来。他绝对不会让他看中的女人第二次準备嫁给其它的男人。与其如此,他寧愿死。那麼,成全他好啦。」 「没错。不过他会认真準备,我们也一样。」阮瞻说。「就看最后我们谁笑到最后。」 「不过,如果他是个软盖的乌龟,没有敢来抢亲。那麼这个婚礼是不是应该算数啊!」万里又用那半真半假的口吻说话了,「那样的话,你来的时候是岳小姐,回去时可是万太太了。毕竟在万物神面前是不能胡乱许诺的,否则天打雷劈的。」 哦,这个人! 小夏想说什麼,但张了半天嘴,最后却呼出一口长气,没说出来,无力的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她拿他真是没办法,越到关键的时候,他就越什麼事也不放在心上一样,一幅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模样。 『你别看他,他不能做你的新郎。」万里见小夏看著阮瞻,解释道。「他的角色是金牌打手。」 阮瞻的目光不自禁的在半空中和小夏的眼神搅缠了一秒鐘,但随即错开,「我在树林中找到了一件宝贝,你们猜是什麼?」 「巧了,我和小夏也找到了一件宝贝,正好大家猜谜玩,度过我最后一个单身之夜。」 婚礼在第二天晚上进行。 整场婚礼只有三个人——新郎、新娘和证婚人。 这是场古怪的婚礼。因為除了那个『找新娘』的活动,他们不知道族的婚礼还有什麼仪式,只好按照汉族平常的婚礼模样随便弄了一下。 红色的布和桌子上还算丰盛的饮食是阮瞻从村寨裡弄来的,新郎和证婚人还是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只有新娘打扮了一下,薄施脂粉,穿著阿百雅禁亲手缝製、饱含著她的巫力和残留意念的嫁衣和绣鞋。 「你故意让我著迷的是不是?」万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夏,见她粉嘟嘟一张脸,眼睛亮晶晶的。红唇娇艷欲滴,「没想到你这丫头打扮一下还真像那麼回事儿。」 「废话,我本来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而且就算是假的,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嫁人的感觉。当然要重视一点。」 「千万别说话!」万里向后退了一步,「你一说话,马上露馅儿,凶巴巴的,彻底破坏形象!阿瞻,你说呢?」 「证明她是小夏没错。」阮瞻难得的微笑,「还证明她没有被附体,也没被人换走!」 他不是没看到小夏美丽娇柔的样子,可是他不去再看第二眼。那不仅害得他的心『砰砰』的乱跳,还让他的心遭受著妒忌的锥刺。 这是他一手操办的假婚礼,只是个陷阱而已,可眼看著她站到别的男人身边,挽著别的男人的手,嫵媚的笑著,还是有点受不了的感觉,即使那个男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第198节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不认為自己会爱上这样幼稚的女人,因此并没有约束、提醒自己的心,可当她冒冒失失、横冲直撞的闯入他的心灵最深处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惊惶失措,什麼抵抗也来不及了。 他不知道爱她什麼,善良?正直?热情?纯真?糊涂?可她就是让他的心為她而融化。 「也对。」万里打断阮瞻的心绪,「她如果温柔又羞怯,我还有点不适应哪,看来男人真是贱骨头!」 阮瞻才想说什麼,心中忽然有了点不同的感觉。这让他全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并不是怕,而是兴奋和警惕。 此时他们是在八角楼的三楼,不过竹床他们已经拆了,却把祭坛抬了上来,除了四周準备的婚礼用品,就只是在祭坛上摆了一尊从村长家裡请来的万物神像。 神像是乌漆漆的木头雕刻的,方方正正的,乍一看去,像是一块盾牌。 「我们开始吧,天气变了。」阮瞻不动声色的向万里使了个眼色。 万里瞭然,拉著小夏的手站到祭坛前,感觉小夏的手有些微颤,用力握了一下,还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让小夏紧张的情绪稍减。 「要不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那一套?」万里轻鬆的说,向外望了一眼。 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天空中没有月光,只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红褐色,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彷彿天地都被挤小了,只剩下这片绿色海洋一样的死寂树林。而这个八角楼,就是这无边无际的波涛中唯一的孤岛。 「不用那麼仪式化了,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好。」阮瞻说著向后退了几步,站到提前计算好地方位上。一面可以观察到四面的窗子,一面正对著大门。 他才站好,一阵风就吹了起来。 这风来得怪异且突然,没有风向,好像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并且带著与舒适的夏夜微风不同的感觉,呼吸一样时断时续、时强时弱,有时像有人在耳边呵气一样,有时却强烈到吹得地面上灰尘和落叶、杂草滴溜溜乱转。 「用得著那麼大场面嘛,还龙行生雨、虎行生风的。」万里轻斥了一句。 阮瞻做了噤声的姿势。随手画了个符咒在半空中,小夏只觉得一阵眩晕,然后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来人走得稳当而且谨慎,好像不想让人发觉,不过他的脚步声在小夏的耳朵裡听来则非常清晰。她知道那是阮瞻的显声符造成的,那种符据说可以让微小的声音数倍扩大,至於扩大多少要看画符人的灵力有多大。今天白天做準备的时候,还是她帮著阮瞻把符灰洒在了楼下。 吱呀—— 竹梯发出了被压的呻吟,显然那人已经通过一楼的房间,走上楼梯了! 小夏伸手进斜挎在肩头的蜡染小布包裡,把阮瞻交给她的东西紧紧握住,紧张得心臟要跳出喉咙了,连大气也不敢出。再看看她对面的万里和侧面的阮瞻,一个一脸轻鬆,好像再玩捉迷藏,一个淡定从容,丝毫不把即将面临的危险放在心上,不由得暗骂自己没用。 吱呀,吱呀的声音连续的传来,表明那个人慢慢走上了二楼。 他在二楼停下了,好像不相信祭坛被挪动了位置。又似乎不相信从一楼到二楼竟然会没有陷阱,磨蹭著不肯前进。 沉寂了大约五分鐘之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感觉是什麼东西爬过了路面,接著是步法凌乱的脚步声,明显是在施巫探路。如此反覆三次,在确定没有危险后,那人才慢慢走上三楼来。 他在门前又戒备的停住了,好像在竹门的缝隙中偷窥,但当他一见到万里和小夏正在拜万物神,马上就要行礼完毕,成為宗教上的正式夫妻的时候,突然一掌把竹门猛烈的推开,几乎是莽撞的冲了进来。 「不怕了吗?」阮瞻讽刺的声音传来。 「你当我不知道这是陷阱吗?可我又怕你什麼?」 真是关正! 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当完全确认的这一刻,小夏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她虽然一向不喜欢他,可一直以為他是个正直的人,心裡对他是万分钦佩的,此时的印象则完全颠覆了。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吧,从一个人的外在永远也无法判断他的真实内心! 谁能想到,一个表面上致力於法律援助工作、不计较金钱地位的、正直得过头的律师,背地裡却是一个用尽卑鄙骯脏手段掠夺钱财,横刀夺爱不成杀戮无辜亲朋,甚至杀死自己父母的恶棍! 「知道陷阱?」阮瞻明知故问,「那你还来干什麼?」 「你明知道的,你不正是用这个引诱我吗?」关正冷哼一声,眼睛看向小夏。 「你為什麼来都好啦,来者是客嘛!」万里戏謔的说,「不过你要是观礼来的,就请站到一边,我和我老婆就要完成最后的仪式了,你这样站到中间很奇怪,好像要自我献祭。」 关正不看万里还好,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和小夏的种种亲密,想起他声称是小夏的男友,立即怒气勃发,挥手就把一个绿色的圆球扔到万里的身上,另一隻手也迅速丢到阮瞻那裡一枚。 万里没提防他突然出手,一下子就中招,但还没有叫出声,那打过来的绿色东西就『啪』的一声爆炸了,生生在他胸口炸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鲜血四溅,他的人也立即躺倒在地。阮瞻距离稍远,但也是措手不及,躲避得极其狼狈,一直滚到最裡侧的屋角,受了伤一样,爬了好几次也没爬起来。 「太差了!」关正瞄了阮瞻一眼,把那天阮瞻说黄博恆的话重复了一遍,这让他錙銖必较的个性暴露无疑。 「万里!」小夏惊叫一声,扑倒万里身边去看他。本来她是站在裡侧的,為了去看万里的伤势而跑到了外侧来,加上万里是向关正方向倒下的,她焦急之下几乎是冲到了关正面前。 关正哪还客气,一把拉过小夏,把她置於自己的掌控之中。 「你放开我!你这混蛋、变态、杀人狂!我要看看他!放开我!」小夏连气也不喘的哭叫。 关正不理会小夏的奋力挣扎,轻蔑的说,「这是我用籐木和尸体的磷火製的炸药,要多硬有多硬,还会钻进人肉裡爆的,让肢体不停的腐烂,他活不成了!」 「你不能杀他!」 「你不能杀他!」小夏和阮瞻两个人同时喊。 「為什麼我不能?我的东西没人可以拿走,谁碰谁就要死!」关正咬牙切齿的看著万里。 万里在地上痛苦的扭动,也叫不出声,只是滚来滚去,关正就居高临下的欣赏著他的情敌的惨状,而小夏则忽然不说话了,然后昏倒一样向他怀裡倒下去。 关正下意识的伸手搂住小夏的腰身,但触手之下却感觉有异。本应该是柔软温热的纤腰,可挽在他臂弯裡却生生硌疼了他。他以為是她腰间佩带了什麼东西,低头一看后大吃一惊。 只见他一心想要得到的可爱女孩此刻已经变形缩水了,好像一个膨胀的充气气球忽然漏气了一样,迅速枯萎乾瘪了下去。他手中的重量也瞬间变轻,整个人连同那件美丽嫁衣在他眼皮子底下消逝无踪,只剩下一条籐蔓。 「你不是会控制植物吗?我也会。」阮瞻冷冷的声音从关正的身侧传来,他原来躺倒的墙角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也是一条籐蔓。 关正还没有机会回答,手中的籐蔓忽然又动了起来,就像一条蛇似的爬上他的手臂,继而是他的身体,随著阮瞻手指的晃动,在他的身体上一圈圈缠绕起来,并快速收紧,捆得他好像个粽子一样。 同时,脚下有一股大力一拉,让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再一看,万里也变成了一条籐蔓,牢牢的捆绑住他的脚。 「我说你就像个祭品吧,你还不承认。」万里的声音从关正的另一侧传来。 「小夏在哪裡?」他叫。 第199节 「在这儿。」他对面的祭坛边上,小夏正厌恶的望著他,「你让我噁心,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害人!」 「了不起,原来是幻术啊!」关正躺在地上阴沉的笑,「我知道要对付你们不那麼容易的,不过还是以為偷袭得手了。也好,太容易了,就没有玩的兴致了。」 他哈哈大笑著,在笑声中还夹杂了一句听不懂的咒语。笑声未绝,竟然凌空飞了起来。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四章 四方阵 「砰!」的一声,头顶上泥沙俱下。 阮瞻、万里和小夏本能的向后退一步,抬起头来。 只见好好的楼顶上破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一条藤蔓垂了下来,像一隻邀异的长臂一样捉住关正的后背,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只有你们会有準备吗?」他居高临下地看著阮瞻,「你会的法术还差得远哪!」 「别慌!站好位置。」阮瞻不理会关正狂妄的叫嚣,冷静吩咐。 听到他的声音,小夏从惊慌无措中平静下来,坚定地向后缩到自己该守的位置。 刚才她感到眩晕的那一刻,心裡就明白阮瞻已经施了法术。婚礼之初站在祭坛前的人虽然是他们三个没错,但当关正到来的瞬间,他们就被阮瞻用改良过的时空扭曲术转移到事先设计好的方位,而替代他们出现在祭坛前的,则是事先被阮瞻施过咒术的植物。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阮瞻确实是道术上的天才,每到紧急关头,他不但能想出好的计策,也能把他的潜能再一次加强,无师自通的他把他父亲教过的和他自己领悟的融会贯通起来。 控制植物和动物属於巫术,阮瞻并不在行,但是他用咒术弥补了一下,再搭配上他很在行的幻术,就製造了一幅虚假的影象,然后利用关正的心态,竟然一时间骗过了关正,让他一上来就吃了一点亏。 「不过,我们的演技还不错。」万里不以為意地说,「虽然我们是站在一边配音,不过你还是上当了吧?」 关正冷哼一声,又开始念咒语,不过十几秒鐘的时间,竹屋的楼顶上就传来「啪啪啪」的声音,只见綑绑住关正的藤蔓寸寸断裂,直落到地面上来,而关正很快就摆脱了束缚。 他愤怒的一手握著屋顶垂下的枝条,另一隻手一挥,就见又一条奇异的红色藤蔓从他的袖口窜出,直接向小夏捲了过来。 小夏动也不动--阮瞻说过:她只要死守她的方位,一切有他! 眼见著红色藤蔓才一缠到小夏的腰身上,一柄乌漆漆的剑就忽然斜刺裡穿了过来,随著「唰」地破空一声,乾脆俐落地把藤蔓拦腰削断。来人正是握住血木剑的阮瞻。 那红色藤蔓彷彿有生命一样,被斩断后痛苦的扭动起来,上面的一截像蛇一样向上捲起,断口处昂扬地对著阮瞻。下面的一截则从小夏的腰间掉落地上,扭了两下后迅速枯萎。 「雕虫小技。」阮瞻轻笑一声,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是吗?」关正不服气,「我今天定要带她走,你又拦得住我吗?」 「不要说大话,压寒气。你先自己逃了再说,无论如何,我的老婆不能让给你。」万里再刺激他。 「她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而且我要离开易如反掌。」关正傲慢无比,「我从这屋顶离开,你们又能耐我何?」 「你可以试试。」阮瞻还是冷冷的。 「我不必试,你们不够资格。以為我著了你们的道吗?不过是陪你们玩玩。」 「玩到自己吊在屋顶掛腊肠?」万里笑了一下,「你还真会玩。」 关正大怒,伸手入怀想要拿蛊虫出来,但他的手还没做出下一步动作,阮瞻已经以右手在胸前画了个漩涡状的符,向关正的方向一弹,然后指向地面。 关正只感到忽然有一股大力向下拉他,低头看去,却什麼也没有,但就是感到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而且,这拉力越来越大,渐渐有一股超强吸力在他身体下方形成,好像地面上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要吞噬他,逼得他不得不双手拉住枝条,免得自己掉落下去。 他大叫一声,又念了一句非汉语的咒语,只见他袖口裡那条红色藤蔓妖异地舞了出来,本想袭击下方的三个人,可一垂到距地面两米处就被那看不见的力量吸到中间去,几次三番也搆不到要攻击的人。 而此时,关正的双手好像再无法保持自己的身体不掉落下去了,慌忙打了个尖锐的口哨,那红色藤蔓听得懂招唤一样,猛然向回卷,像关正的第三隻手一样穿透了屋顶,暂时又把他稳稳地掛在那儿。 一直不说话只是观看的小夏见了这一幕,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虽然说关正学的就是巫蛊之术,但这些东西在他的手中使用出来,却给人一种至邪至异的感觉。不知道那个温柔善良的阿百雅禁怎麼会有一个这样的徒弟。 但她虽然不明白,却知道今天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现在的阮瞻,潜力还没有完全被发掘出来,因此以绝对实力上他是处於下风的。好在他有了详细的安排,但愿这可以弥补实力上的不足。 可关正也不是白痴,当然也有所準备,现在情况是这麼僵持著,结果如何无法预料! 阮瞻见关正又摆脱了一点劣势,决定加大符咒的力度,立即以左手又画了个相同的漩涡状符咒,指向地面。 关正现在有高空的优势,绝不能让他腾出手来施展他的巫术,必须紧紧相逼,不然他们就会处於被动。 他既然下了决心,那个漩涡状的咒力自然就成倍地加大,只听到屋子裡「劈啪」乱响,地面上的吸力把屋顶上因為破洞而鬆散的竹片和建筑用物也吸了下来,像下了一场乱纷纷的泥沙雨一样。但这些杂物还没有落到地面,就被那无形漩涡的离心力甩到其他地方去,头髮和衣衫也被吹得舞动起来,要用尽力气才能保持身体平衡。 「还是下来吧,不然一会你就会像一根剥了肠衣的腊肠了。」万里戏謔地说,「这下面还有一位小姐哪,快七十岁的人啦,裸体的话,太不庄重了!」 因為知道万里和小夏的亲密,所以万里的每一句话对关正来说都格外受不了,特别是万里如此挖苦他,一下子就让他怒火中烧,手一鬆就掉落了下来。由於漩涡力太大,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阮瞻见关正掉落到了地上,已经扭转了他的空中优势,局面重新回到自己的控制之下和算计的轨道之中,即刻收回手。 当他的符咒力一停止,漩涡的吸力也立即不见。 「欢迎来到四方阵。」他说。 关正狼狈地爬起来,羞愤异常。自他学习巫蛊之术那天起,就从没吃过今天这种亏。永远是他控制别人,什麼时候被别人设计过。这让他產生了极度的憎恨之心,眼珠子都红了。不过他毕竟修练过这麼多年,脸上却还很平静。 「他没说错,你是个遇强则强的人,很不好对付,竟然让我连吃两次暗亏,腾不出手来反击。」他微笑了一下,「可是你也不能奈何我,而且让我觉得越来越有兴趣了。我本来只想带走小夏,留你们一条活路的,可你们却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阮瞻还没有答话,万里就先笑了起来。 「你得了吧?撒谎连草稿都不打,难得的是脸上的表情还那麼悲天悯人。你怎麼会放过我们呢,每一个得罪过你的人是什麼下场,我们都知道。做坏蛋就明著做吧,至少我还佩服你的直率,偽君子是最可杀不可留的。」 「不用你来评价我,你不过是个陪人聊天赚钱的小白脸!」 「你说得我好像是晚上上班的那种人。」万里不以為意,继续刺激关正。虽然关正是有经验的老江湖,不过他有信心激得他发火,為自己这一方争取主动。 这是阮瞻的要求--他不怕对方狂怒之下猛攻,就怕拖延时间,他的计策是有时间限制的。 「可是我至少不强迫其他人,因為我自信可以用其他方式获得弥补。你呢?除了杀人还会什麼?你的底细我们已经完全知道了,不用再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了,确实有点噁心。」 关正瞪著万里,不说话。 第200节 万里虽然脸上笑嘻嘻的,可是全身都在戒备。刚才关正袭击幻术中的自己的那一手,他已经见识过了,非常快,全神贯注也不一定躲得过,所以更不能分神。 「既然我这麼坏,你们要怎麼样呢?」关正瞇起了眼睛,眼神危险地闪动著。他四处环顾了一下,最后落在阮瞻的脸上,「欢迎我的四方阵在哪裡?怎麼只有三个人哪!」 阮瞻也不回答,只伸手一劈,房间裡大开的竹门像被人用力猛摔一样,「啪」地一声在眾人面前关上了。 门后面,一侧是万物神的神像,一侧掛了一个小小的绣花荷包,顏色已经相当老旧了,外表和少数民族少女用作定情之物的那种荷包没有任何区别。 三人一物,守住四角,不是四方阵还是什麼? 这是阮瞻思虑了很久才决定用的阵法。关正能力超强,不集合他们全部的能力就没有胜算。 父亲曾经教过他许多,他只是当理论常识而强记在头脑中,从没有正式用过。这一次,他在综合考虑过人力、环境、对手等诸多状况后决定用这个阵。 只可惜这四方阵需要四个人,他们只有三个,而且只有他一个人有法术,他已经想尽办法弥补,希望最终能消灭关正。 「这就是四方阵中的第四方?」关正轻蔑地斥了一句,「我连万物神也不怕,你以為我会怕一个木牌和一个--那是个什麼东西。」 「你师父的遗物。」阮瞻答。 关正愣了一下,一瞬间脑海中闪过那个美丽善良如仙女般的女子,竟然在心裡產生了一股无法形容的自责。但这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随即恢復了常态。 「看来你们什麼都知道了。」 「当然,如果你有什麼遗忘,我也可以提醒你。毕竟你是老人家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保持著三十多岁的容貌。」万里说。 「我师父的遗物对我也没用!」 「是吗?那你破阵试试啊。」阮瞻做了个「请」的姿势。 语音未落,关正突然跳了起来。像一隻青蛙一样跳到小夏面前,瞬间拋出了那个曾经对万里的幻象使用过的籐木球。 他不知道这八角楼裡有多少陷阱,但他知道自己太托大了,深恐这裡对自己不利,急於要到楼下去。那裡是野外,有大量的植物和动物,在那裡他会如鱼得水,不像在室内好像没有根的树木一样,毕竟他是山林之子。 这个四方阵,是要有人镇守在正东、正西、正南和正北这四个方向,护住四方之气。他看见在这四个方位的墙壁上画著血红的符咒,知道必是压阵之用,不然只有四个人站住四方之地是没有用的。 这不是武力型的阵,是斗法的阵,所以主要*的是法术、咒力、念力和操纵力。而要破阵的话,必要冲破一方才行。 在这四方阵裡,阮瞻的一方无疑是最强的。关正虽然相信自己的实力在阮瞻之上,不过刚才阮瞻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他心生警惕。他不想硬碰硬,毕竟他不是要以死相拼,只想回到对自己更有力的环境中。 第二方的万里虽然是凡人,不过蛮力大,阳气盛,而且在嘻笑的表面下,有著非常精明的心机,也不好对付。如果他几招攻击不果,阮瞻会从他背后下手,他一样是不利。 想来想去,只有攻击小夏这一方了。她是个娇柔的女子,阴气较重,也没有法术,虽然肯定会有所準备,但无疑是最弱的一环。 他不介意小夏的肉身毁坏,反正他要的也不是这个,他要她的灵魂永远陪伴著他,只要他不放手,她就不能离开!所以他决定攻击小夏守的第三方。 意念之间,他的攻击已经到了! 他以為这一下小夏必死无疑,哪知道小夏的手一直放在斜胯在肩上的布包裡,在关正迟疑的一剎那就已经知道他必会攻击自己,所以在关正还没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把包包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东西才一拿出来,就迅速变大,才一眨眼就半人多高,所以关正虽然攻击得快,却把那籐球打在了挡在小夏面前的东西上。 细一看,那是一面锈跡斑斑的金属旗子,泛著淡红的光芒,旗竿上贴著一张硃砂符咒。关正知道小夏没有能力祭出这麼有灵力的东西,一定是阮瞻提前放在那裡的符咒,让这旗子遇光后自动变大。 可是,关正这一击虽然没有奏效,不过他扔籐球的力量太大,震得小夏向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到墙上才止住步子。 「小夏!」阮瞻和万里几乎同时惊叫出口,阮瞻甚至差点冲出自己镇守的方位。 「我没事!别管我!」小夏白著脸,可是神态倔强,「他绝不会从我这一方冲出去!」 「残裂幡啊?」关正了然地说,「拘魂的宝贝,居然让你用来当盾牌用。」 「司马南告诉你的?」阮瞻面无表情,「可惜你没命去告诉他,宰了你后,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五章 僵持 阮瞻的话才说完,就随手结了一个火手印,直接拍向关正的面门。 关正哪敢怠慢,急忙一挥手,嘴裡发出两个古怪的单音,那藏在他袖口的红色籐蔓就窜了出来,迅速盘成一团,像个草盾牌一样挡住了这第一攻。 可那火手印燃成的火不是普通的火,是带有咒力的,所以并没有因為受阻而落在地面上或者熄灭,而是扎在那『草盾牌』上,又向裡钻了一寸,才『彭』的一下燃烧起来。 一个巴掌大的火手印在燃烧的一剎那,像滴在清水中的一点鲜血一样迅速扩大,把整个盾牌都燃著了,像个大火球一样掛在关正身前一尺的地方。 那红色籐蔓痛苦得扭动不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却没有散开,就那样持续的燃烧不停,并被后面的关正随意指挥著上下舞动,把阮瞻的第二个、第三个火手印都拦住了。 这四方阵是个防守阵型,因為万里、小夏和那圣物只能守不能攻,因此事实上只有阮瞻一个人在和关正斗,其餘两个人只能守住方位,警惕著关正的举动。 而阮瞻的几次攻击虽然让关正很狼狈,但都被他招架了过去,而且在适应重挫后的些许慌乱后,他开始反击了。 他右手操纵著那『草盾牌』,根本不顾忌那妖物是如何挣扎哀叫,左手一抬,随著他奇怪的口令,从这只袖口中又窜出了一条红色籐蔓,夹裹著风声,再一次急速捲向小夏。从那去势来看,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假如被捲到的话,不是会被拉到哪裡的问题,是根本可能直接挤死。 阮瞻见状大惊,连忙举起血木剑去援助,但才踏出自己的方位一步,就听到关正冷笑一声,他已经趁阮瞻的攻击稍缓,把右手操纵的火球向万里那边推过去。而且和攻击小夏的手法大不相同。如果说攻击小夏已经很兇猛了,那麼攻击万里则更是毫不留情,几乎是眨眼之间,火球已经到了万里的面前。 万里大叫一声,『砰』的趴在地上。堪堪躲过了这一击。只是这火是阮瞻的咒力之火,他不收回就不会灭;而妖籐是关正操控,他不召唤也不回去,所以那火球一击扑空,又转过头来再袭向万里。 而那边,另一条妖籐已经捲到小夏面前。阮瞻的血木剑也是堪堪将其斩断。这条妖籐和先前那条一样,一段落在地上扭动著枯萎,另一段像活蛇一样缩了回去,从外观上看并没有因為被斩断后而缩短,攻击的时候还是灵活的伸缩自如,长得看不到根部一样。也不知道怎麼会藏在关正的袖口裡。 解除了小夏这边的危机,阮瞻身形一晃,又回到他的位置,因為使用的是他改良后的小范围时空扭曲术,所以好像瞬间转移一样,把关正欲从他这一侧冲出的举动拦在半路。 关正见这招声东击西不能使自己从阵中出去。不禁怒火攻心,一步退了回去,发狠一样,右手加力攻击起万里。 这样万里立即吃紧了起来,他只是凭借平时经常锻炼出而形成的那副强壮又灵活的身体一直躲来躲去,暂时没有被伤害到而已,不过看样子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他若还坚守自己的位置不动,就再挺不过两轮。而只要阮瞻一试图要救他,关正就开始攻击小夏。 关正超强的实力可以让他同时攻击两方,但却一起制住了三方。如同下象棋一样,一隻左手看住了小夏,右手单独对付万里,这样使得阮瞻往哪边移动都会伤害另一方,这样就好像废子一样,虽然强大,却没有任何用处! 「衣服!」阮瞻叫了一声,右手持剑指著小夏的方向做著防御,左手则举在半空中画了个十字符咒。 另一方的万里闻言也没有吭声,只是在火球的袭击下又一次扑倒在地,但他在倒地的一瞬间,一下子甩掉了身上的宽鬆t恤,光裸著上身,双臂下意识的挡在胸前。紧接著,那火球和阮瞻虚空画的一个十字符同时在空中拐了弯,到了! 第201节 只听『嗡』的一声,『啪』的一声,『呀』的一声和咒骂一声同时响起,电光火石间,只见那火球被推离了万里身体的两尺开外,燃烧的火焰全部向外吞吐,不会烧到万里的皮肤上。 「好傢伙!对情敌这麼狠,想要我的命哪!」万里躲得狼狈,不过脸上还是那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神态。他使劲搓搓双手手臂外侧,那上面红肿一片,显然受了重击,「你他娘的力量还真大,幸好我骨头硬,不然非要断了不可!」 此时,那个火球好像是双方僵持角力的焦点,就停留在万里身边的半空中,即不前进也不后退,更没有掉落。而万里的双手却空著,什麼也没有拿,只是胸口上画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符咒,张牙物爪的,同阮瞻虚空画的十字符呼应著,吸住那火球及其外侧的火焰。 「阿瞻怎麼会让我双手空空的对付恶棍呢?」万里满不在乎的说,「这个符看到了吗?只要和他的十字符相呼应,就可以抵挡你那种程度的妖术,而这个——」他举举双手,「也可以抵挡任何身体的力量,所以你同样也不能从我这一反哪个冲出去。换边换边。」 关正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攻击了两次,一次是被小夏、实际上是残裂幡挡了回来,第二次是因為万里身上的符咒和他本身的力量再次失败,难道一定要和阮瞻硬碰硬吗? 他看了阮瞻一眼,见后者正冷漠的看著他,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即没有得意也没有慌乱,既不兴奋也不惊恐。那份镇定与从容让他又钦佩又恼火。那眼神好像他已经是板上的鱼肉一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感受到了侮辱,把心一横,双手加大了法力,一步步向阮瞻走了过来。因為他的双手攻击著左右两方,此时的门户大开。而阮瞻因為要协助万里和小夏,也是同样情形,随著关正的接近,两个人都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对方面前。好像要贴身肉搏一样。 万里和小夏同时承受著关正的压力,又要坚守著自己的位置不动,根本无法帮上一点忙,只能焦急万分的看著。 而阮瞻看见关正的接近,虽然体会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却依然镇定如恆,眼神毫不退缩的盯著对方。 关正越走越近,在两个人相距不过两米的时候,他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阴森又恶毒,眼睛没有一点笑意,但是脸却扭曲著。尤其是嘴咧得很大,嘴裡黑漆漆的,连牙齿也黑了,乍一看,以為是没有牙齿的黑洞一样。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很艰难。好像各方的拉力已经到了极致,然后他就开始呕吐,呕了数声后,竟然从嘴裡吐出一条小蛇。 那小蛇也是黑的,大约也就四寸长,一出关正的嘴就飞鏢一样向阮瞻的咽喉直扑过来。眼见他没有地方可逃了,除非离开自己镇守的方位。 阮瞻一动不动,两隻手还是分别指向万里和小夏的位置,不肯回手来护著自己,而且还在小蛇咬到他咽喉的一剎那闭上了眼睛,一副完全不理会的样子! 在小夏的惊呼声中,那条小蛇在空中绷得笔直,在油灯和火光照射下,像一条晶亮的铁棒一样停留在空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从小夏站的方位只看到关正又使用了妖法邪术的过程,却看不到那条蛇究竟有没有咬到阮瞻。只见蛇头和阮瞻脖颈上的皮肤重叠在一起,而阮瞻则紧闭双眼站在那裡,他不动,蛇也不动。 她不能离开方位,也不敢说话,怕会分了他的神,心中焦虑无比,一边的万里也是一样。 她的目光在阮瞻的脸和关正的背影上流连,却什麼也看不出。就这麼著过了一会儿,也说不清多久,就是觉得有永远那麼长,她终於看出了一点端倪。 那条蛇还保持著原样,不过绷紧的的身体有点软化,阮瞻的眼睛还是紧闭著,但额头已经渗出了细碎的汗珠,眉头也蹩紧了,而因為关正背对著她,她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肩膀微微抖动,显然在使用暗力。 这麼说,这两个人是在角力了。虽然不知道那小蛇咬没咬到阮瞻,但至少他现在还没事!而且因為他们都无暇分心,小夏觉得身上的压力鬆了些,那个一直指向她的妖籐距离也远了一点。这就让她有了活动的空间,她应该做点什麼帮阮瞻一下。 可是要怎麼做呢? 她焦虑的想著,抬头去看万里,见万里也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脸上露出了微笑。 「阿瞻没事。」他突然说话,「放心,那条蛇的毒牙距离他还有零点零一厘米。你也不用不敢说话,我才看明白他们这回拼的是念力,就是用意念力左右这条蛇的。这时候,他们虽然听得见,不过谁也不能动一下,正在僵持期。」 「可是——」小夏还是很急。 「我明白,我明白!」万里好像故意让那两个人听见,提高了声音,「我也想帮阿瞻,不过你看,这位肚子裡养寄生虫的关大爷用了籐蔓看著你,用这烧了半天也烧不完的火球对著我,让我们都不能动。而我们一但有事,阿瞻就要分神来救,这样三个人全部完蛋。关大爷的算盘精得很,一点亏也不吃!」 「我倒有一个主意。」小夏明白了万里的用意,也加大了声音,「我可以自保,但不知道你行不行?」 「不要小看我哦,你老公我可是了不起的男人哪!」万里特意把『老公』两个字说得重一点。 关正在他们布下的阵裡以一敌三,虽然一开始吃了点暗亏,但马上就扭转了局势,对这一点万里是很佩服的。但佩服归佩服,消灭关正的决心还是没有变,问题是现在他们怎麼才能帮阮瞻。 这个四方阵虽说是三个人守的,但事实上绝大部分的压力都担在了阮瞻的肩上,他刚才之所以不出声,是因為没看清形势不敢妄动,现在他明白再这麼僵持下去,阮瞻会落下风,必须趁目前形势均等的时候做点什麼。毕竟他们人多,关正总会顾此失彼的。 他基本上知道小夏要做什麼,这麼大声说话只是要通知阮瞻,另外对关正的心态打击一下而已。 「阿瞻你听好。」他稳稳的说,「你现在放心大胆的把保护我们两个的手拿回去,专心对付关大爷,因為我们已经想好了自保的方法。假使你不听,我们也会照我们想好的去做,到时候三方受害。所以这一次,是我和小夏强迫你的,你非听不可。」 他等了十几秒,让阮瞻消化这个消息,也让关正心裡產生波动,然后开始数数。这是他和阮瞻从小玩到大的默契,在一般人的意识中会数三下,然后在第三个是数字念出时就会攻击。可他们是从第一下就开始全神戒备,第三下则根本不动。若对方动了,他们就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若对方没动,他们会在对方迟疑时动手。 「三!」万里喊出了这个数。 阮瞻没动,但关正动了。这一次他选择后退,再度去攻击小夏。因為他从第一次攻击小夏时阮瞻的反应,看出了阮瞻对小夏不同寻常的关心。这让他妒火中烧,也让他明白了这个虽然法力暂时不如他,但他却怎麼也压不住的男人的弱点。 他功力比阮瞻深,在僵持中主动撤退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再顾不得那条蛇,任它掉在地上。 阮瞻面前的压力一鬆,立即撤回指向万里那边的手臂,仓促的虚空画符,在自己面前製造出一道无形屏障,不至於关正再来攻击时,自己要用念力对抗。 而他的另一隻手还是顾及到小夏,只是关正这次是全力去攻小夏,速度太快了,他只好对準伸向小夏的妖籐,挥手把血木剑扔了出去。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六章 劣势 伴随著破空之声,血木剑从天而降! 只是这一次它不是砍削过去,而是从上而下的直接刺落,一下就把妖籐死死的钉在了地上。那妖籐吃疼,瞬间绷得直直的,像一根木棍一样,还发出『吱嘎』的声音,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只凭听觉,会以為是打开了一扇许久不开的门而发出的声响。 不过,虽然阮瞻奋力掷出了血木剑,但毕竟晚了关正一步,妖籐的一端已经缠上了小夏的腰身,并且没有因為被钉住而立即停止,而小夏则把身体团得小小的,整个人都紧贴在残裂幡后面,几乎是抱著残裂幡,好像是要与幡融為一体一样。 原来这就是她自保的办法。 她身高适中,腰身苗条,如果缩紧身体就完全能够躲在这半人高的金属幡的后面。她想那妖籐缠裹自己这血肉之躯肯定是得心应手,就是把自己扭成两段也没问题。可对残裂幡呢,那是不知名的金属锻造,而且有强大的灵力,和血木剑、破灭印一样是道界的异宝,绝不会被一条蛊控制的植物所伤害,再说它虽然只是拘魂之物,但对邪物也会有震慑作用,就算妖籐不是魂体,也会对残裂幡退让几分。 这样,她只要贴紧幡的背面,受伤是免不了的,但至少不会被勒死! 事实果然与她想的一样,那妖籐先阮瞻一步缠上了她的腰,她只感到身体被急速的束紧,后腰处传来一阵挤压的疼痛感,在血木剑把它钉在地上的一剎那,它不但没有鬆开,反而吃疼一样的骤然缩紧,把她胸腔裡最后一口气也挤了出来,让她甚至感受到肋骨与残裂幡的金属表面紧贴在一起,硌得她生疼。 而就在这时,她感到了幡的凉凉的金属表面有点发热,并微微的抖动了起来,彷彿不满被如此束缚。随著它的反应,缠在她身上的妖籐滑落了一样的鬆了一下,之后阮瞻的血木剑也到了,那妖籐只坚持了几秒鐘就掉落到了地上。翻转扭曲著,然后迅速枯萎,成為了一条干籐! 小夏终於躲过了这一击! 但还没等她喘口气,庆幸自己躲在残裂幡后的计谋成功,关正又把在她这裡受挫的力量施加到了万里的那一边。 只见那火球驀然逼近万里,好在万里和阮瞻有準备,凭借十字符和万里胸口那个漩涡符的呼应,没有被火球所吞噬,但饶是如此,火球也逼近了万里身边。几乎快贴在他身上了。那火焰虽然是向外燃烧的,但火苗偶尔的回捲还是灼燎到了他的皮肤,连部分头髮都焦了一点。 第202节 「接符!」阮瞻大喝一声,同时用空下的那隻手『唰』的祭出了两张符咒。 万里应了一声,忽然高举手臂,也不担心那火球会砸在他身上。 只见空中有两枚黑乎乎的东西急速飞去,『啪』的贴在万里的双手上。然后他迅速把手又推向胸前,险险把那差点打在他身上的火球又逼了回去。 「非常有效,已经不烫了!」他得意的笑了一下,没注意到小夏的心臟都要跳出喉咙了。 那符咒是不同寻常的黑纸白字画就的,非常醒目,附著在万里手上后。他完全不怕火烫了,用双手直接推向那火球,就算火苗舔到了他手部的皮肤,他也没有一点痛苦的反应,那纸质的符咒也并没有燃著。 「居然用避火符!」关正懊恼的斥了一句。 「我没有那麼高端。」阮瞻出人意料的坦白,「这火是我自己施的。自己画的符当然也能避。所以,你如果能施火咒的话,他就完了。可惜,长年待在阴暗裡的人怎麼会施火咒,除非是地狱之火!」 「那他要先下地狱才行!」万里的情况一缓,又开始不失时机的刺激关正,「我们送他一程吧!」 关正怒瞪著万里,不过心裡也明白,如果再不想别的出路,他一定会越来越艰难。现在他左手的籐蔓被血木剑钉住了,这宝物如此了得,让他暗使了好几次力也无法把籐蔓收回,就算想扯断了籐蔓也不行;而他的右手,虽然看来好像在攻击万里,但实际上也是被万里拖住了,而对他最大的威胁——阮瞻还划制了保护屏障,让他无法用念力再攻击。 他的功力比阮瞻深厚,不过阮瞻相当顽强,而且每当他加大一点力量,就也会逼出阮瞻的一点潜能,总是让他无法压制住。现在他只能腾出一隻手来,另一隻手被万里缠住,假如阮瞻来攻击的话,他肯定会落於下风。 他才这样一想,就见阮瞻走了过来,就像几分鐘前他做的那样,一步步逼近,不过阮瞻好像比他还多了一种气势,一双眼睛有如不见底的深潭,让他不自觉的有些心慌。这麼多年来第一次怀疑起是否可以胜利,甚至是否可以全身而退! 怎麼办? 目前他已经不能在一对三中佔上风,而四周墙壁画的那些刺目的硃砂符咒也开始浮凸了出来,红色的墨跡像眼泪一样流了出来,连空气似乎也热了起来! 他明白这是四方阵已经彻底啟动的信号,如果他还待在裡面,不尽快破阵而去,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的大脑急速的做著判断,一念之间,只有选择弃卒保车,面对著越来越近的阮瞻,他匆忙念出一句古怪的咒语,只听『啪啪』两声响,他双手操控的红色妖籐齐齐从袖口中脱落,生生把他修炼的武器丢弃在地。 那妖籐似乎是寄生在他身体上一样,一脱离他的身体就失去了一切生命力,立即枯萎成两条没有生命的绳子般。 小夏那边还好,因為是血木剑钉住了妖籐,她没有受力,而万里那边可就不同了。他是和妖籐戧著劲的,此时突然失去对抗力,差点摔倒在地。 这意外的变故突生,使阮瞻本能的护住了两边的伙伴。而关正就趁这个时机一下子脱离了包围,跳到这个阵的第四方,也就是万物神的雕刻和那老旧荷包那裡去。 对这个方向他是有忌惮的,不然也不会捨近求远。他不怕那个木雕,实际上多年来他除了自己的力量,已经什麼也不信了。但他对那早已故去的师傅,心裡还是有些复杂的心虚和愧疚。 虽然她只教导了他三年,但在阿百雅禁的身上,他体会到了在他的疯娘身上从没体会过的母爱。她教他开发自己的潜能,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疼爱过他。 正因為如此,他虽然不是族,却很想用族的婚礼习俗来娶妻。他记得师傅那件嫁衣藏在哪裡,所以才会让小夏穿那件衣服赴他的死亡约会,做他的鬼妻!这一切都证明。在他内心深处是渴望自己是师傅的孩子吧。 那三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至今他还记得她温柔的手抚摸著他的头顶,告诉他,那裡面有许多了不起的神能,可以帮助好多人,可以保护一方平安。 可他知道他辜负了师傅的期望,假如她在世的话应该会感到失望和伤心吧!可是如果她一直都在的话,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不会為了达到绝对控制一切自己所爱的和所恨的东西的目的,不顾一切的折磨自己的肉体,炼製那些会让自己和别人都生不如死的蛊术。 不仅如此,他还有些怕,因為他亲眼见过师傅的神能。那不是他能企及的。他明白在师傅去世前的几周,对他已经心生顾忌,因為他无缘无故的用很残忍的方法杀死了一隻小狗。其实那隻小狗本来是他最爱的,只是一向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狗因為一块肉而奔向了阿乌,没有理会他的呼唤,他就杀了它!他从来不能容忍自己的东西有一点点背叛自己! 他对那个小小的荷包又怕又畏。怕师傅遗留的神能克制死他,所以寧愿攻击其它三方也没有闯这一关。可目前阮瞻逼得他无路可逃,也只有咬紧牙关闯这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关卡! 把心一横,他团紧了身体,暗唸咒语,把自己週身都裹上一层黑气,像个黑色的大皮球一样,用尽力量冲了过去! 可是,著力处虚空一片,没有任何阻挡!一瞬间,他明白上了阮瞻的当,这裡根本没有什麼遗留的神能,阮瞻是诈他的,就是利用他的心态,吓得他不敢闯这第三方! 这小兔崽子,这麼算计他,他绝不会饶过他! 他恨恨的想,但身体却收不住势,随著竹门被撞破,巨大的冲力使他用不出任何神通,只能从楼梯处滚落下来,跌了个七昏八素,一直摔到门口的草丛中。 「看看这位肚子裡养寄生虫的关同学,竟然用那麼大的力闯空关!」万里哈哈大笑,「阿瞻你真会唬人,还真会掌握他的心理。」 因為他说到寄生虫,小夏的目光连忙搜寻那条落地的小蛇,果然见那小蛇早已死去多时,现在摊在地上像一截小黑炭。 「他终於还是跑出了这个阵!」她叹了一声。 「没关係,至少他浑身的法宝已经去掉三个了。」阮瞻说著,目光扫过那两条妖籐和小蛇。 「我们去追吗?」万里套上t恤。 「明知故问。到了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过我们不用赶,他回到对他最有利的环境裡,肯定不会走,而是在楼下等著我们呢。」 「那我们让他等不就得了。」万里跑到祭臺边拿出一根早準备好的称手木棒,把手上的符咒贴在已经佈满符咒的木棒上。 「他等急了,会带他的『军队』到楼上来,那我们活动的空间就会更小了。」阮瞻看了小夏一眼,见她虽然脸孔雪白,但神态坚定,「下面的情况一定更艰难,準备好了,我们下去了!」 他右手拿起血木剑,左手拉住小夏,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留下没有回復原状的残裂幡给万里扛。 「為什麼你拉著小妞的手,却让我抱著这铁东西啊。你怕麻烦不愿意收缩、放大这破旗子,倒不怕我搬来搬去麻烦!」万里咕噥著,随阮瞻走到楼下去。 一出楼门口,感觉就不对。 虽说在夜间的山林中,空气清新,凉风习习吧,也不可能鼻子裡闻到的都是一股说不清的腥气,满耳听到都是不正常的沙沙声,让人感觉四周黑暗中好像有什麼可怕的东西在聚焦并在盯著他们。 那种感觉让人头皮发麻,又如芒刺在背,相当不安! 可阮瞻表情还是不变,只不过把小夏往身后护了一下,继续从容不迫的往树林深处走,根本不理会周围越来越奇怪的氛围。直到走到那片四周生长了大片籐木的空地上,他才停下脚步。 「弄什麼玄虚,出来吧!」他冷冷的说。 「了不起,竟然明知道是陷阱也踏进来。」关正从一颗树后走了出来。可能因為来到自己最熟悉的密林的关係,此刻他的脸上已经不见狼狈,带了一点轻蔑和残忍之意。 「我不来,你也会把你的东西赶到竹楼去,还是不要打扰阿百雅禁的亡灵了。」阮瞻再一次提到阿百雅禁,在黑暗中也看得到关正的脸色一变。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关正极其愤怒。 「是吗?」阮瞻反问著,一抬手向关正的脸上扔了一件东西。 关正下意识的伸手捉住,一看之下,轻叫了一声,把那东西扔到了地上——原来是一个荷包,和刚才冒充守阵一方的荷包是一样的! 「你!」关正為自己再一次上当而羞恼万分,「你根本没有我师傅的东西,别来做这种无聊游戏!」 第203节 阮瞻不说话,却又扔出去一个,接著是另一个。 关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左躲右闪,当他终於明白这不过是阮瞻的心理战时,才不再移动身体,任一隻隻小小的绣花荷包落在他身上。 这裡面没有一件东西是他师傅的遗物,因為师傅除了那件嫁衣没有留下过任何东西,而那件嫁衣正穿在小夏身上。他在这八角楼生活多年,和师公一起把这楼翻了个底朝天,从没有发现什麼,是阮瞻利用了他对师傅的愧疚心理还侮辱他的。 「你动哪裡弄来这麼多荷包?从村裡买的?」他试图表现得瀟洒一点。 「不怕吗?不心虚吗?」阮瞻嘲讽的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我没做任何让我良心不安的事,所以你安排那麼多孤魂野鬼来有什麼用!」 「有用没用要试过了才知道!」关正用很慢的调子说。 这语气给一边的小夏一种说不出的威胁感,接著她听到四周传来窃窃私语声。她觉得浑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转头一看,心臟差点停跳。 从这一刻她知道,他们处於了劣势。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七章 包围 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的,周围已经围满了『参与者』! 它们或远或近,或坐或站,全都看不清面目,也分不出是动物还是人形,只见到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和一簇簇飘荡的磷火。 一瞬间,被重重包围的窒息感,小夏深刻的体会到了。 「没想到你竟然敢追出来!」关正底气十足的问。 「你在等,如果我们不来,不是辜负你一片心意了吗?」阮瞻针锋相对,「就不麻烦你再回到八角楼去了。」 「算你聪明,知道躲也躲不过。可是你没有了那个阵,只带著这两个累赘,又怎麼能对抗我呢?」 「能不能对抗要试过了才知道。」阮瞻用关正的话回答他,「多说无益。」 关正脸色微变,冷哼一声,一把扯开了衣襟,露出腰间的一隻小鼓来。这和黄博恆的行為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功力不是黄博恆可以比的。那只是他的一个傀儡,只是接受了他的一点意念,而眼前这个是真正的幕后人! 只见关正慢慢的抬起手,重重的落在了小鼓上。 奇怪的,竟然没有鼓声传出来,和那天黄博恆敲出的惊天动地的声音完全不同,但儘管如此,周围还是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让被包围在圈子中的三个人明显感觉有什麼又逼近了些。 「他这不是什麼超声波吗?就是那个动物能听到,人听不到的?还是微波?」万里在这当口还有心情分析这个,一点也不紧张。 「你要煮饭吗?还微波?」阮瞻头也没回的斥了一句。 站在他身后的小夏没说什麼,她感觉到阮瞻的肩膀绷紧,显然在全心戒备。她明白他是在採取守势,因為敌强我弱,防守反击上最好的策略! 只见关正的动作和黄博恆极為相似,但远没有那麼夸张,也并没有跳巫舞,只是一下一下的敲著鼓,脚下轻巧的移动著方位。动作时快时慢,全过程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但儘管他如此安静,效果却出奇的好,显然和黄博恆巫力差距不是档次的问题——而是绝对的操控者和傀儡的区别。 只听那阵阵的沙沙声越来越强烈,眼前这些影影绰绰的黑影虽然没怎麼动,但每个人都知道攻击正在开始。 三个人都不说话。戒备的观察四周情况,仔细听著那奇怪的『沙沙』声的来源,总觉得似乎是来自地面。而当他们循声向下望去时,其它两人还好,小夏则立即惊叫了一声! 黄博恆只是控制几条蛇而已。就已经让她连番做噩梦了,而现在地上已经爬满了更噁心的东西——无数她见都没见过的热带生爬行动物,奇形怪状的蛇虫鼠蚁,满满的爬了一地,正你拥我挤的朝圈子内的三个人规则的涌来!一眼望去,好像一个黑色的圈子围著他们。正在缩小、再缩小。 阮瞻见状立即一枚火手印挥出,还是拍到地面上,随著飞扬的尘土而向外扩散,在四周形成了一个火圈,不仅把那些爬虫阻隔在外面,而且随著火苗的吞吐,惊地它们四散奔逃。 看形势暂时缓了缓,阮瞻抬头看了看了看。 远远的,隔著舞动的火苗,关正的脸色阴晴不定,但却始终掛著轻蔑的笑容,见阮瞻以火阻隔了爬虫的攻击后根本不以為意,完全不似当时黄博恆的慌张。 他只是从衣袋中抓出一把不知是什麼东西製成的粉末洒向半空,然后在粉末才一落地就加快、加大了动作的频率和幅度,只不过十几秒鐘的时间,那些爬虫竟然重新回归到规则的围攻之势,并且开始攻击起火圈来! 一边的小夏看得惊愕无比。 任何动物都会害怕火,何况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阮瞻以咒力支持的、带有法力的火,这就更有著强大的摧毁力量。可这些爬虫却完全违背了生物本能,随著关正听不见的指令,无视咒火的存在一样,前赴后继的向火圈蠕动了过去! 滋滋—— 焦肉味阵阵传来,第一波爬虫已经被无情的火所吞噬,体形较大的爬虫和蛇类一时没有烧死,还在火裡痛苦的辗转扭动,发出不知是不是惨叫的『嘶嘶』声,可是这对后面的虫类没有任何威慑作用,第一波『攻城』还没停止,第二波就已经到了,接著是第三波、第四波,潮水一样涌动著! 「天哪,他这是把整个山林裡的虫子都弄来了!」万里吸了一口气。 「这火挡不了多久。」阮瞻冷静的说,可是神色有些异常,「可我们要拖到援兵来才行。」 「那怎麼办?」万里问,「这混蛋根本不顾及这些卑贱的生命,採用虫海战术这样你的咒火是会被压灭的。」 「一定要拖到午夜三点。」阮瞻微晃了一下身体,「我会再加一道咒火,然后会设置个结界。你们两个背*背站著,这回万里你也要做金牌打手了。」他指指万里手中那个贴满符咒的木棒,然后又转向小夏,「小夏你负责残裂幡。记著,无论它抖得多麼厉害,也不要放手。我看关正这个样子,大概也不会爱惜鬼魂,只怕我的宝贝幡今天要挤一点了。告诉我,我可以依*你。」 「你可以。」小夏发誓说。 阮瞻点了点头。一瞬间,小夏竟然觉得他的眼神温柔极了,但还没等她进一步深究,阮瞻又转向了万里。 「你的死活我就不管了。」这个时候,阮瞻竟然开了万里一句玩笑。反而是万里表情严肃。 「你——不会现在——」万里支吾的问了一句。 阮瞻没说话。转过身去,不让小夏看到他的脸。他眼见第一道咒火已经微弱,马上就要熄灭了,立即又施出一个火手印,并虚空画符加了一道看不见的保护屏障,也就是一个透明的结界在小夏和万里的身边,自己则站在结界之外。 做完这一切,连小夏也看得出他的脚步踉蹌了一下。更不用说身边的万里和远处一直盯著裡面情况的关正了。 关正楞了一下,开始还以為是阮瞻在使什麼花招,但随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我说怎麼这个姓万的能中了我的死蛊而不死呢,还以為你用了什麼高招破了我的绝门蛊术呢。原来是你把他的蛊引到了你的身上。哈哈,伟大的友情啊,佩服!佩服!」 一句话,有如闷雷直接劈在小夏毫无防备的心上! 他把万里的蛊引到自己的身上吗?所以,他一直不肯说他用了什麼办法救治万里!所以那天他会痛得那麼厉害!那麼他会死吗?他会也像所有的鬼魂一样,看不到摸不到了?她会永远失去他吗? 她白了脸,转过头看看万里。 万里懊恼的点点头,「没错,这混蛋把我的蛊强行引到他的身上,都不问问我的意见。让我从那天开始就内疚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如果他死了,我连给他陪葬的心都有了。」 第204节 小夏说不出话,心裡却彷彿有一隻手在撕扯。她不明白那是疼痛还是酸楚,就觉得整颗心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层壳慢慢碎裂。这和她得知万里要死去时那种极度的心疼和不捨完全不一样,混乱、无力,连心裡是什麼感觉也说不出了。 「我们杀了关正。他就会没事了吗?」她恍恍惚惚的问著,但耳朵裡却听不见万里的回答了,全副身心全放在了结界外的事情上。 只见阮瞻身体站得很直,极力克制著巨痛带来的颤抖,依然骄傲的站在那裡。而关正在狂笑一阵后,忽然改為阴险的微笑。 「蛊在一般人的身体裡,完全受我的控制,不知道在你的身体裡又如何呢?」他手上指挥爬虫进攻的动作不停,「你说我们要不要试一下呢?」 「不要!」一边的小夏大叫一声。 她不愿意看他受苦了,上次见了一次已经够了。她寧愿看他掛著那距人千里之外的微笑,寧愿他不理会她,也不愿意看他受罪! 可是她忘了,她的话会起反作用,因為关正无法容忍他看中的『东西』有一丝一毫属於别人。所以,她的话音未落,关正就开始召唤潜伏在阮瞻身体裡的死蛊。 他的动作仍然未停,但嘴裡开始念起了咒语。他每念一句,阮瞻的身子就会弯下一点,最后乾脆盘膝坐了地上,像打坐一样,闭上眼,手中捏了个奇怪的诀,显然是在和身体内作怪的蛊对抗。 而此时,第一层火圈已经被这种拚命向裡爬行的虫蛇们压得灭了,那些受控的爬虫已经趟过了第一道防线,正在试图穿过第二道火圈,而阮瞻却如入定一样,结界裡的小夏和万里又都不能出去帮他,只能乾著急。 大概是因為阮瞻分神和身体内的死蛊斗争的缘故,火手印形成的第二层火圈的火势,明显不如第一层保护圈,微弱的火苗只有不到半尺高,让有些能跳跃的动物一跃就穿了过来,其它不能直接过来的爬虫则还是引身压火,片刻就把火苗压得好像炭火一样了。 关正见状笑得更得意了,大概觉得时机已到,立即连续改换了两种敲鼓的节奏和步法,驱使著躲在密林后的其它东西也窜了出来。 先是体形较大的动物,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是什麼,大概像野猪野狗一样的四足动物,然后是昂首吐信的大蟒蛇,最后是各形各状的鬼魂!有的没有头,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乾脆附在奇怪的植物上,一点点挪动了过来! 那些被操控的动物冲进第二层火圈后立即向三个人扑了过来,不过不知道為什麼,他们并没有攻击阮瞻,只是虎视眈眈的围著他,虽然那听不见的鼓声催得急,但它们就是不敢进到阮瞻身前三尺之内,只能在外侧犹豫的痛苦徘徊。 特别是那些鬼魂,他们才一*近,横在阮瞻膝上的血木剑就开始剧烈抖动,发出灿目的红光,吓得那些鬼魂『吱叫』著向后躲,如果不是因為正在受关正控制的关係,大概早就有多远逃多远了。 而它们虽然不敢攻击阮瞻,对万里和小夏就不会客气了。虽然这二人身处结界之中,它们一时也攻击不到,但却奋勇的扑到了结界壁上! 片刻功夫,结界壁上就佈满了『围攻者』,而且它们用著各种方式攻击结界,试图像攻破那两层火圈一样击碎这最后的堡垒!爬虫牙咬抓挠著、四足动物反覆冲撞著、蟒蛇游动著、鬼怪使用一切工具锤打著,让整个结界内部都有了点地动山摇的感觉。 小夏不知所措的紧贴在万里的背上,又惊慌又焦急。 本来天色就黑,又没有月亮,现在这个阮瞻製造出的小结界外被各种怪物堵了个严严实实,裡面漆黑一片,不仅连万里的脸也看不清,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她看不到阮瞻的情况了。 唯一的亮光竟然是来自有些昆虫自身的光亮,还有那些试图冲进来的、分不清是动物还是鬼怪的、骨碌碌乱转的眼睛! 「别怕!」万里稳定的声音在背后传来,让小夏安心了一点,这让她心裡明白,她不是一个人! 「我在担心阮瞻!」小夏的声音在抖,「我看不到他,不能安心。」 「我也一样。我来想办法,站好!」万里边说边远离了小夏一步。 小夏只觉得背上一空,但还没有意识到是怎麼回事,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然后眼前驀然一亮。 只见结界壁上露出一方空白,万里挥著那条佈满符咒的木棒站在那裡,对著那裡又是一击下去,碰撞之处爆出一片青色火花,震得那些趴在结界壁上的东西纷纷掉落。 原来他在用这种方法震落那些挡眼的东西! 小夏见状,立即就跑到那块空白处向外望,顾不得在她眼前晃动的东西有多麼噁心!「先等一下。」万里拉回还没有找到阮瞻身影的小夏,「让我维护一下,总不能继续这样乱来。虽说他制的符咒木棒不会毁坏自己的结界,不过现在内忧外患,不能不防!」 万里说著把木棒举了起来,凑到光亮处去看,犹豫了一下后,取下其中的一张符咒,转贴到那片没被堵死的结界壁上。 随著那符咒闪过的一片红光,那些试图重新佔领领地的爬虫和鬼怪们立即惊恐的闪到一边去了。 「看来我没认错,我觉得我有当法师的天分!」万里笑了一下,「楞著干嘛,快过来看吧!」 小夏闻言,立即跳到那个像小窗户一样的地方,向外看去。 阮瞻还坐在那儿,身上的衣服紧贴著瘦削但有力的躯体上,显然已经被汗湿透了。而周围的东西也还是只围不攻,保持著僵持之态。 而远处的关正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一边继续敲鼓,一边向一动不动的阮瞻走了过来!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八章 意想不到的援兵 关正居高临下的站在阮瞻面前三尺处停下,脸上闪过戒备,怀疑,紧张和轻蔑等诸多复杂的表情,并没有再近一步。 而阮瞻还是像一尊化石一样一动不动。 足有一分鐘之久,关正才在迟疑了一下后,抬脚进入阮瞻身前的这个空无一物的圈子内。 可他虽然走进来了,却并没有对阮瞻动手,只是围著他慢慢走著,一边继续唸咒召唤阮瞻体内的蛊,一边催动那些一直在外围的妖物更*近些。 在小夏焦急的目光中,那些妖物试探著贴近阮瞻。因為关正的催促,因為阮瞻的沉默,渐渐的,那些妖物的胆子大了起来,越来越逼近阮瞻的位置,有的甚至已经爬上了他的身体。 到此时,关正终於放心了,他蹭到阮瞻的身前,停止了一切行动,想了一下,好像要考虑真麼折磨他。终於,他从腰间掛满的小竹筒中拿出一个,拔开了盖子。 「这是我最厉害的蛊,想不到今天会给你尝尝。」他说著看了一眼在『窗口』焦急观望的小夏和万里,得意的晃晃手中的东西,「见过蜂窝吗?一会儿你们就会见到人体蜂窝,而且这大帅哥还不会死,变成一个四处走动的蜂窝帅哥,哈哈——」 他高声大笑著,扬起手,就要把那小竹筒裡的蛊虫倒到阮瞻的头顶少年宫,但就在那数十隻有如黑豆一样的蛊虫被倒出来的一剎那,异变突起! 彷彿已经化為石像的阮瞻突然一跃而起。左手随手祭出一张符咒,在半空中泛起一朵火花,直向蛊虫而去,而右手则挥血木剑直劈向关正。 「就知道你装假!」关正大叫一声,向后疾退,一隻手从腰间抽出一个黑色木棒招架劈空而下的血木剑,另一隻手抢著收回要被符火烧到的蛊虫。 然而血木剑,却没有砸向关正,在半空中忽然向下急掠,在关正的惊慌中斩向他的腰侧。关正大惊,他知道血木剑虽然是木剑,但在阮瞻手裡却是无坚不摧的利器,如果不躲的话,非要给腰斩了不可。於是,也顾不得那些蛊虫了,急忙挥棒去挡。任那些他辛苦炼製的蛊虫在还没有发挥功效时,就被符火无情的烧成了灰烬。 可是,他预料中的黑木棒和血木剑的撞击并没有来到,却觉得腰间一坠,耳边响起『扑』的一声。 「坏了!」他想著,心下当场一凉,立即意识到自己终於还是上了阮瞻的当。 下一秒鐘,低头一看——果然,是他的小鼓遭到了腰斩,已经再也用不了了。也就是说,他再也无法控制那些蛇虫鼠蚁! 「原来你引我过来就是為了毁我的宝贝!」关正咬牙切齿。 「看来很管用。」阮瞻冷笑著看了一下周围。 由於小鼓被毁,那些动物、鬼怪、虫蛇已经摆脱了关正的控制,求生的本能使它们早已四散奔逃,剎那间就无影无踪了。 第205节 「你好本事!」 阮瞻不说话,给他来个默认。 关正召唤他体内的蛊时。他不是没有感觉。相反,那种像进入绞肉机一样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忍受。可是,他明白如果他顶不住,万里和小夏也就等不到援兵到了,那麼他们就会彻底失败。 而他拼尽全力抗衡那蛊在他体内作怪,就是為了等待反击的最佳时机。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火咒是挡不住关正的。因為关正的功力绝对大到可以利用这山林中的一切。而一个山林裡究竟隐藏著多少阴暗的东西,根本是无法计算的。所以他只好想办法釜底抽薪,把他指挥这些昆虫和动物的工具辉掉。 他和关正所学不同,但他知道万法同宗,召唤御使那些东西并不只是凭借巫舞和咒语就可以办到的,关键的部分就是那面小鼓。它并不是普通的鼓,一定和道家的法宝是一样要修炼而成,因此只要毁了它,就能从根本上断绝那些『草头兵』的攻击。 一切都是阴错阳差,歪打正著。正当他苦於无法*近关正时,他的蛊毒不合时宜的发作了,这让关正以為可以攻击他,却没料到把自己陷入了阮瞻的计划之中。阮瞻明白自己周围有一个先天的气息形成的保护圈,关正若杀他就必须趁他最软弱时进入这个圈子,那麼他就可以想办法毁了那个鼓! 所以他拚命忍耐著疼痛和焦虑,只等著关正走近的这一刻!天幸,关正要对他下那个蜂窝蛊的时候,他也正好压制住了那鬼蛊,这样才可以一下完成他的计划。 「以為这样就可以战胜我了吗?幼稚!」关正一把扯下腰间那半个如同废物一般的鼓,又向后疾退了几步,和阮瞻遥遥相对。 论身体上的力量和打斗,他知道自己不是阮瞻的对手,甚至可能不如万里;论计谋,他本来以為自己所做的已经是天衣无缝了,没想到处处受制,好在,他还有其它方法,他很自信在这山林裡他就是最顶级的高手。 脱离了阮瞻的攻击范围,他开始在四周狂奔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為他是被吓跑了。按阮瞻却看见,他一边跑一边把腰间掛著的竹筒全扯了下来,把竹筒中所有的东西全倾倒在了地上,一副孤注一掷的模样。而且,他的口中还在念叨著什麼。 阮瞻一伸手撤了结界,看了看腕表,「小心,他要操控籐攻击了!看来我们要边战边撤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夏,「那个幡很重,不过你一定要拖住它。因為我猜还有被关正下了鬼蛊的魂魄在后面,那些东西只受他一个人的控制,与毁了的鼓无关,所以暂时还不能收起它。你行吗?」 「行!」 「我哩?」万里问,活动了一下肩膀。 「你不是智慧与力量并重吗?」阮瞻瞄了万里一眼,见他并没有受什麼伤,「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只要到了约好的地方,只要到了午夜三点援兵一到。我们就有了胜利的可能。」 万里还没回答,耳边就响起了『塔塔』的脚步声,只见关正又跑了回来,虽然有点气喘吁吁。但又一脸兴奋。「我玩腻了,你们去死吧!」他大叫著,双手向前猛挥! 『哧哧』的破空之声传来,只见深山密林特有的野籐像一条条妖蛇一样从黑暗中窜出,有的贴紧地面,有的像是荡过来一样,直奔三个人捲了过来1 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一条野籐窜到了三个人的面前,阮瞻抢先挡在前面,挥起血木剑毫不留情的横向斩去。只是那野籐彷彿整条都有生命。断了一截后,其餘的部分仍然继续妖异的舞动著,试图捲起他。他只得挥剑不止,直到把那条最先袭来的野籐斩成尺长的寸段,露出后面的根茎。 仔细看来,那根茎竟然有眉有眼,像一个婴儿的脸一样,一见就知道是关正製成的异蛊变身為根茎,控制正常的植物成了妖物。 而此时,更多的野籐还有不知名的植物从四面八方迅速的席捲而来,一时间。三个人所处的地方好像是一个低洼之地,四面的绿色波涛汹涌的灌了进来,霎时就要淹没他们。 这时候,什麼话都来不及说了,什麼巧妙周旋也没有了,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才是硬道理。所以三个人都不说话,阮瞻和万里背与背相对,把小夏护在中间,边战边向西边退了过去。 阮瞻右手挥著血木剑,把这道界的异宝当做砍柴马一样横劈竖砍,只要晃过他面前的东西,他就绝不放过。只见眼前枝叶纷落,随著他的后退,他走过地路面上都是残叶。 而一边的万里也不含糊,他使用著那条贴满符咒的木稜,也是见什麼砸什麼,那些籐蔓和植物一挨他的木稜不是会被符咒所爆出的火苗引燃,就是被蓝色的电火花弹到一边去。他经过的地方慢慢延成了一条细细的火线。 小夏被他们两个护在中间,除了脚上会被偷袭而来的野草缠住外,并没有遇到大的攻击。就算被缠住,阮瞻也会马上一剑斩来,她脚下的束缚立即就会解除。对她而言比较困难的是拖住残裂幡,要知道这金属地幡已经很沉重了,超过了她纤细手臂的拉力,更何况它还躑躅著,好像不肯走一样。 因為正如阮瞻的分析,在那些受了妖气驱使、宛如肆意滋生的植物后面,还有数十个鬼魂尾随而至,使残裂幡產生了极大的吸力,本能地要把他们收入其中。 她记得阮瞻的话,死拖著残裂幡不放,所以她经过的地方有著一条明显的拖痕。 这三条不同的痕跡艰难缓慢地并排向西延伸,一路上没有一步是容易走的,不过百米的距离却把三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只是咬牙坚持著。但就在他们筋疲力尽之际,另一片空地出现在他们后方。 那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山谷,三面环山,迎面有一条小瀑布,下方积成了一个小潭,唯一的入口十分窄小,因為阮瞻他们退过来,那些涌动的籐蔓野草一时竟阻塞住了,没追上来。 关正一直跟在后面,双手绷直著死死指著他们。此时见他们退入了山谷,那些植物追不上来,不但没有焦急,反面胜利地笑了起来。 「以為只有你们会设计陷阱吗?」他手上变幻姿势,在半空画著奇怪的圈圈,「等著成為茧人吧!哈哈!」 只见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急,三个人还没判断出他要干什麼,就觉得腰上一紧,立即被一股奇大的力量拉到山壁上,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野籐缠上了好几圈。 「别挣扎,那样只会越缠越紧。」关正此时已没有了紧张之态,脸上呈现著疲劳、挫败敌人后的放鬆和得意,「我看你们向西退,就知道你们要来这个小谷。」 阮瞻挣扎了一下,但丝毫没有效果,再看万里和小夏已经连挣扎也做不到了。小夏满脑子记著阮瞻说要死拉著残裂幡,所以是和幡被绑在一起的,情况还好,而万里的下肢则已经完全被缠裹住了,再过片刻就会完全被还在不停『爬行』的籐蔓覆盖。 「阮瞻啊,你真上一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虽然调查过周围的环境,岂不知我在这裡生活多年,不比你更熟悉吗?你以為这裡三面环山,入口狭小,易守难攻。却不知道这裡的山壁上的野籐又多又韧,而且不用脱根,更容易被操控,我早在你们往这边退第一步的时候就用了飞蛊术来控制这四壁的野籐了。哈哈,被自己的选择困死吧!」 阮瞻还是不说话,感觉自己像陷在流沙一样,越动就越不得自由,乾脆停住不动了,心裡念头急转。 血木剑还握在他手中,只不过关正比较忌惮他,所以缠在他身上的野籐首先是拦腰捲过来的,连同他的手臂一起捆绑在了一起,让他的手根本无法动弹分毫。而现在那些籐蔓越爬越快,已经慢慢把三个人一层层包裹起来了,他是被埋了半身,而万里和小夏都只是剩下了一颗头露在外面。 一瞬间,他明白了关正所说的『人茧』的意思。他是要把用籐蔓把他们包裹在裡面,让他们像蚕一样困死! 「他妈的,没想到老子有朝一日会变成白白胖胖的可爱蚕宝宝!」万里这个时候还是谈笑自如。 「春蚕到死丝方尽啊,看你的废话能几时尽!」关正踱著步子,又向山谷中走了几米,以寻找更好的角度,去欣赏被绑在侧面山壁上『人茧』。 他看了看小夏。 小夏本来因為有残裂幡保护,不会那麼快被包裹住的,可是她个头比那两个男人小得多,所以现在差不多和万里是同步的状态,只是因為有了那个幡,缠在她身上的籐蔓在紧了一阵后鬆了一些,不用像万里一样被勒得连气也喘不过来。 她被绑在阮瞻的身侧,本来很慌乱,但一转眼看见阮瞻就在身边,并且停止了挣扎,於是心裡莫名的安定,也不怎麼害怕了。 关正看到小夏的神态,心裡明白原来小夏的心上人是阮瞻,不由妒火中烧,随手一指,拦在阮瞻腰际的籐蔓就猛得一缩,让阮瞻呕了一下,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肋骨断了吧?」关正恶意的笑,「我也可以锁死人茧,只要再一用力,断了的肋骨就会刺入内臟。还是你想让骨头外翻,做刺蝟?」 他说完就看向小夏,欣赏著她几乎流出眼泪的表情,心裡也不知道浮上的是报復的快乐还是更加伤心和失落。 阮瞻倔强的忍住就要喷出喉咙的血,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脱困的办法。 他抬起头,还没告诉万里要如何配合,眼帘中就率先闯入了另一个人,谷口站著的一个人——美丽的红衣女人! 援兵到了! 儘管他知道这援兵决不会出手救他们,只是為了他的下一步计划而来,但她终於还是如约到了。 只要他想办法摆脱这束缚,他就有了胜算! 第206节 第五篇 秘密 第五十九章 始作俑者 阮瞻侧过头去,才想要暗示点什麼,却见万里的眼睛也瞪著谷口的位置,「她竟然真的来了!」 阮瞻没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喷出血来,只是向万里抬了抬下巴,然后用眼神做了一番暗示。万里与他从小在一起打架无数,配合得默契之极,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边的关正见他们两个无声的传递著信息,好像在酝酿著什麼,又见万里的目光一直看的他身后,不由的心裡一凛,也疑惑的循跡望去。 只见一个红衣美人悄生生的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正好把守住了山谷入口的位置。她身上穿著奇怪的古装,脸孔雪白,一双眼睛奇异的发亮,瘦骨伶仃的,气质冰冷之极,往那裡一站就让人不自禁的觉得寒气逼人。 「又一个来找死的!」关正冲口而出,却发觉自己的声音毫无自信。 其实那女人即没有动也没有说一个字,眼神飘乎又空洞的望著前方,目光彷彿穿透山壁到了另一个遥远的所在,对山谷裡的一切理也不理,但就是让人感觉——只要她守在那裡,没有人能出得去! 「你是谁?」关正再问。 「他们要逃了!」红衣女人幽幽的说,「他们就要逃了!」 关正心裡一哆嗦,一瞬间茅塞顿开。 原来,阮瞻并不是无意中逃到这个山谷的,他老早就有了计划。在八角楼中的四方阵和在密林中看似无用的打斗都是為了消耗他的功力和实力,在最后才把他引到这裡来。 他遇到了一个虽然年青,但心机多麼绵密深沉的人啊! 阮瞻知道功力远不如他,所以採取了这种灵活的战术。先是成功的在四方阵中断了他两条袖中籐,然后在密林中又破了他指挥动物和爬虫的鼓,最后跑到这山谷中消耗尽了他所有控制籐木的蛊虫。这一种蛊虫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一定的时间就再控制不了的植物了。 他预计『人茧』製成后,这些蛊虫的控制时间也就到了,那时候他也就仅剩下黑木棒这一件武器了。这麼多年来,他歷尽千辛万苦才炼成的多种宝贝,不到一晚上的时间竟然让阮瞻一一破解,让他怎麼能不恨他! 他猛的回头望去,就见阮瞻嘴裡念动著什麼,随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直接喷到万里的身上。 万里没有躲,事实上他也躲不了,因為那些籐蔓已经把他缠裹得马上就要没顶,所以阮瞻的血全数喷在了『人茧』的外壁上。 只听『彭』的一声响,包裹在万里身上的籐蔓泼了油一样的剧烈燃烧了起来,并迅速蔓延到全身,远远看去有如一个巨大的火球。 小夏此时已经被完全包裹住了,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是因為残裂幡的缘故,被勒得不紧,不但还能呼吸。也能从籐蔓的缝隙中模糊的看到一点火光。她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麼。只能乾著急,可外面的关正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大吃一惊,没想到阮瞻如此悍勇,竟然能利用被他折磨到吐血的窘境,想出了运用血咒脱困的主意来!他听师公说过,道家的血咒会把符咒的威力加倍,但只要一点体外之血就可以了。现在阮瞻被他打到吐血,用的是内热之血,还呕了那麼一大口,所以虽然没有实质的符咒,只是念动咒语而已,那威力还是非常强大,一瞬间就把深山古籐烧著了。而且还伤不到籐内的人。 他修习的是巫蛊之术,并不会快速移动,此刻只好狂奔过去,试图阻止,可那火烧得太快了,等他赶到,恰巧万里摆脱了束缚,一下子从硬茧中跳了出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万里也不追他,举起那根贴满符咒的木棒,等阮瞻又一口血喷在上面,立即挥棒到阮瞻身体外的籐蔓上,好像知道不会伤到裡面的人一样,用尽力气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阮瞻身上的硬茧四散迸裂,一条人影向前倒下,被万里小心的扶住。 「还挺得住吗?」万里关切的问。 「没事!」阮瞻抹了抹嘴角的血,「我去把小夏弄出来,你小心关正!」 万里鬆开阮瞻,伸直了手中的木棒指著几米外的关正,平时总是掛著温和而阳光的笑容的脸上严肃之极,「受死吧!你的命到今天就了结在这儿了!」 关正自持能力高超,从没有把这几个人放在心上,可这次在万里略带狂气和怒气的质问下竟然没有回答出话来。 他不愿意直视万里的眼睛,把目光移到阮瞻的身上,只见阮瞻虽然吃力但又坚定的提起血木剑,直接把小夏身上的茧壳劈开,把她也救了出来。这证明——他做人茧的计划全部而彻底的失败了! 此情此景,让他的心突然產生了一种绝望和怨恨!為什麼他总是失败?从生下来就让人厌憎,好不容易被师傅收留,却又被她戒备著,爱上一个女孩却被人抢走!他经歷了无数无法形容的痛苦修炼,只想能够主宰自己的事情,為什麼总要受其它人的左右? 财富,他有的是;以前和他交手的人,他都可以操控;违背他意志的人,他可以直接杀死,可是他真正想得到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得到——权势,他期望的秩序,女人,一个家! 為什麼会这样?為什麼只有他倒霉?不,他不服,他不甘心!他要抢回来!万物神不赐给他所想要的东西没关係,他自己抢! 想到这儿,他又生出一股勇气。他还有最后的法宝没用哪,就算今天不能斩草除根也没关係,至少他有跑路的机会。那个红衣女人堵在那裡又如何,看著那麼弱,也许又是阮瞻用来唬人的! 如果让他离开,早晚他会报復这些人! 「他要最后一搏了。」阮瞻仔细观察著关正的举动。并趁他发楞的功夫喘了口气,忍耐著肉体的疼痛,大声说,「佈阵吧!」 午夜三点的山谷中空寂之极,除了瀑布的水流声没有任何人声,所以阮瞻这一句喊来,洪亮的声音立即响彻整个山谷,餘音繚绕。无论是身处任何一个角落裡都能听到。 回音仍在,他随手虚空画符,用那个改良过的时空扭曲术一下就把万里和小夏送到了水潭那一侧的瀑布边上,他自己则还站在原位,也就是入口的左侧。 万里和小夏一到了自己的方位,万里就不知从哪裡拿出一隻竹篮来,并把竹篮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瀑布前的一块书桌大小的平整青石上。 一个香炉,一些香烛,几张符纸,一柄仓促製成的破木剑,还有那个一个小小的荷包。正是那种在八角楼时,阮瞻用来吓唬捉弄他的荷包,冒充他师傅圣物的荷包! 关正见了此情此景,心裡愤怒得要爆炸了! 这是干什麼?捉鬼吗?他可是人。最高等的人,能操控人的生死,左右人的命运的大巫!他不让别人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已经很仁慈了,还要受到这种侮辱吗? 他气极反笑,对著阮瞻傲慢的撇撇嘴,「又布四方阵吗?你啟阵的符咒在哪?你的守四方的人又在哪?」他说著四周看看。 只见正对著谷口的瀑布处,万里和小夏两个人守著,小夏还是跑著残裂幡不放。万里则站在那块大青石旁边,一副随时做法的样子;阮瞻站在入口的左侧,胸口血跡斑斑的,一隻手扶著石壁,一隻手竟然以血木剑拄地;身后也就是谷口的位置,那个一言不发的女人就站在那;山谷的左侧并没有人。 他想仰天大笑,因為四方阵有一方没有人守,明显阵形不成,可是他又笑不出来,阮瞻太出人意表了,他再也不能大意。 他慢慢抽出别在腰间的黑木棒,摆了一个戒备的姿势。 「既然来了,请各守各位吧!」阮瞻又一次说话。 关正心裡一凛,以為阮瞻还有其它援兵,连忙向那其它两个方位看去! 他身后,那女人向前走了几步,稳稳的站在正西方,挤压得这个阵形更加完善。而且,关正终於看清了,那女人不是在走,而是足不沾地的飘了过来!原来她不是人,而是个女鬼!阮瞻竟然请来个女鬼帮他守阵! 阮瞻是要借助鬼魂的灵力吗? 这女鬼的外形如此完美,乍一看根本分不清她是人还是鬼,只怕是修炼了些日子的灵体了,那麼这个阵法一旦啟动,力量会比在八角楼时强大很多,假如正北方空著的位置也有个具备相当力量的人来守的话。 他想著就向北方看去,见那边还是空著,只不过有一丛杂草不停的抖动著。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一边的万里发话,「假如你不敢自我解脱,那麼请离开,我还閒著哪!」 第207节 那草丛又抖动了一阵,显然裡面的人害怕而犹豫。 「小夏,你待在这裡,我去守北方。」万里大声说。但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草丛中钻出了一个人来。 蓬头垢面、衣衫襤褸,不是那个丛林怪人阿乌又是谁?! 认清眼前的人是谁后,关正终於大笑了起来。 「哈哈,姓阮的,你本事!竟然把这个废物也找了来!」他说著又转向阿乌,「你这不知死的东西,我放过你,你竟然要来找我麻烦吗?我们说过了,只要你永远不让我见到,我就不动你,可是你今天竟然来帮著我的敌人,我发誓一定要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早就让她生不如死了!」万里截过话头,惟恐他对本就犹豫不决的阿乌造成影响,「你又假仁慈啦!老人家,这真的很噁心。」 「你懂什麼!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受到惩罚!」关正厉声说。 「可是无论是否受惩罚,也轮不到你来决定。你把自己当成谁?上帝?老天爷?还是万物神?」万里继续说,不让他有任何一个机会打击阿乌,「你也不用吓唬她,没有谁会永远怕谁,因為力量不是永远的,也不是不变的。而且她怕的只是自己当年的错事,如果怕的是惩罚,还有什麼惩罚比你做的更残酷?与其这样零割碎切,不如直接一刀来得痛快!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了当初的事,她还有什麼好怕?!这麼多年啦,她受的还不够吗?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说著,偷瞄了阿乌一眼,见她挺直了腰桿,虽然脸黑黑的看不清表情,但一双微泛绿光的眼睛闪烁著坚定的光芒,心底吁了一口气。 他们这个阵不稳定,那两方都随时会出事的。 阿乌这一边自不必说,那是阮瞻在去村长家的路上遇到的。也就是说,阮瞻一直想找她却找不到,而这一次是她主动找他的。 她一定是在暗地裡观察了阮瞻好久,觉得他有战胜关正的机会,所以才会站出来。那对在山林裡苦熬多年的她来说,对已经受够了这折磨的她而言,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要阮瞻帮她,而阮瞻答应过村长了,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 仔细询问才知道,点燃这把罪恶之火的人竟然是她,起因只缘於女人的妒忌! 她和关正一起被认為是有天授神力的神子,被这山林有史以来最善良最有能力的阿百雅禁一起收為徒弟,但是不久,她就被认為和关正的能力有著天壤之别——关正有著超过想像的力量,而她只是稍微有点异能而已。 她妒忌他,但也畏惧他,因為他从小就有的那种残忍的气质。当师傅去世后,他们一直在八角楼共同生活到十五岁才离开。 两个未来的道公道婆,还是阿百雅禁的徒弟,村人们的态度只有尊敬、小心翼翼,虽然看来风光,但那也意味著孤寂、疏远。相依為命中,她对这个曾经憎恨和妒忌的人的感情產生了变化,变成了崇拜和爱慕! 然而她不美丽,所以儘管她暗恋他多年,最终仍然不得不看著他去娶别的女人! 那个苗女很美丽,让她自惭形秽,但又极度愤恨。当她得知那苗女爱著一个知青时,她有了破坏的慾望。 外人听来,这是个美丽又凄凉的爱情故事,其实那苗女爱的是那个知青不假,但远没到生死相许的地步。只是在婚礼的当天,她做法遣了一个水鬼来找替身。 她在新娘的背上画了个人们看不见的黑色的锅底状的东西,在新娘路过河边的时候,跑出来唱「多罗罗,多罗罗,背黑锅的来替我!谁在背黑锅?」 新娘不由自主的答了一句:我! 从她回答那一个字的开始,长达数十年的悲剧也开始了! 阿乌——才是始作俑者! 第五篇 秘密 第六十章 请君入瓮 她的这一番作怪,怎麼能瞒得过关正的眼睛。或许他因為一时羞愤而没有发觉,但随后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是他还是没有放过与婚礼相关的人,在他偏执的心裡,那些和他谈这桩婚事、和他办这桩婚事、没有看守好她的新娘的人,都是他所承受的羞辱的一部份,所以每个人都要还他的债! 那时候,他还没有炼製成鬼蛊,只是在研究古代巫蛊术时注意过一下,因為那个新娘的死才刺激了他决定炼製这种可怕的蛊术。他先是把新娘的尸体偷换,让她保持新死之态,魂魄不离,然后操纵他的眾多‘仇人’在睡梦中跳下悬堐,以他们的尸体用作炼製之用,等炼製成鬼蛊才又下到了新娘的身上,让她即使成為了鬼也不能摆脱他! 以前阿乌早就躲了起来,但别人虽然找不到她,关正却找到了。他没有杀死她,他要她在有生之年和他承受一样的痛苦和不甘。他给她下了一种奇怪的蛊,让她全身不能沾到一点热力也不能受到一丝阳光的照耀,只要她活著,就要像虫子一样待在阴暗的角落,孤独的、茹毛饮血的度过一天又一天,即使死去,也是个孤魂野鬼! 他还说过:永远不要让阿乌见到他的面,否则他会把她製成‘蛊人’,成為他伤害别人的工具,永远受他的奴役! 所以阿乌像个野人一样待在这密林深处几十年,不能回家、不能和人说话、不能享受正常人的一切,直到今天她决定摆脱这无尽的惩罚,面对自己当年的罪恶。 她向阮胆坦白了所有的事,请求阮胆救她。死亡虽然可怕,但是活在绝望和强烈的自我谴责下更是痛苦不堪。於是阮胆请他守四方阵的正北方位,并通过她提供的关正情况制订了围捕的方法。 可是当她面对关正的那一刻,还是因积威而惊恐、犹豫了起来,多亏了万里的话。才让她在一次坚定了寻求解脱的决心,放下所有的惧怕,心下也不再动摇。 死吧!关正死了,除了鬼蛊外,一切被他下过蛊的人都会解脱!即使不行,至少她赎了自己的罪! 而这四方阵地另一个不安定因素,就是守著正西方出口的女鬼。能请到她。是万里想出的主意,而万里之所以福至心灵,想到这麼厉害的帮手,是因為他给小夏讲的那个当年的故事,那件当年的往事啟发了他。 如果说阿乌是因為妒忌而做错了事,这个女鬼则是因為溺爱而走上歧途。只是他幸运地拥有了一个改过的地机会—他被包氏父子带到深山去修炼,為那些枉死的人行善积德。以保佑他们的来生! 她就是怪婴的母亲,那个修炼阴阳双眼的段锦! 本来阮胆不愿意这麼做。因為他的父亲和包大同的父亲有过约定,各自帮助对方子弟一个忙,可包大叔已经早在十年前就完成了承诺。而他的父亲却已经去世,无法再帮包大同什麼,现在再去题额外的请求,以他骄傲的个性是难以做到的。 可是万里认為,他们只是找段锦帮忙,并不是要包氏父子出马。另外,关正害人无数。如果為了除掉他尽一份力,也算段锦的一件大功德,对她也是大大的好事。 於是,阮胆悄悄请来了段锦镇守正西方。段锦虽然在包大叔的肯定下答应了下来,不过她始终还是恨著阮胆和万里的。尽管他修炼了十年了,可她是个母亲,她失去了孩子,不管那孩子多麼恶劣。却毕竟那是他的唯一。 所以,她只会做她答应过的事—不让关正逃走,与守阵的其他三方配合,其他的事她绝对不会管。假设阮胆顶不住关正的压力,不去踩上一脚已经是万幸了! 麻烦的是,这个小山谷和当年他们遭遇灾难的那个山谷地地貌特徵一模一样,就连那个小瀑布和水潭也相同,如果段锦触景生情,临阵反戈一击的话,阮胆他们必死无疑! 经过十年的修炼,她的阴阳双眼更厉害了,这虽然对围捕关正有利,但如果她站到他们的对立方,就将是个大灾难! 还不仅如此,在连番的剧斗之中,主要是阮胆抗衡著实力远胜於自己的关正,一路上都在苦苦支撑,只凭藉著智计和刚勇之气才能在若是中破了关正的几件法宝,虽然大大削弱了对方的力量,争取到了优势,但阮胆也受伤了,并且体力就快到极限了。 表面上看来,好像是他们把关正逼进了真正的四方阵中,让他逃无可逃,占尽了上风,实际上,这同时也是把他们逼到与关正生死对决的局面,不能退后一步,因為退就意味著死! “啟阵!”阮胆的声音打破了山谷中这危险的静默。 此时,月亮悄然走出了厚厚的云彩,高高的掛在这小山谷的上空,清冷的光华倾洩而下,见证著这场即将开始的争斗。 小夏不放心的看向阮胆,见他已经从短暂的喘息中重新站起来,举著血木剑直指关正,脸色虽然苍白,却镇定又坚决。 他又是那幅冷酷如刀的模样了!他心裡想著,在这麼危急的关头也没感觉到紧张,一颗心全繫在阮胆的身上,虽然身处一个边长有五、六十米的正方形阵裡,但由於事先被阮胆用符水点了眼睛,所以能看得见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只见他的嘴唇紧抿著,挺直的鼻梁上横斜的一道血污,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瞬也不瞬的盯著关正,一幅必胜的神色,让小夏剎时就明白了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有著无与伦比的勇气,那麼他就一定可以战胜对方,别说只是个小小的关正,就是谁来了也一样!呼应著阮胆。万里答了一声,从那一叠压在青石上的符纸中拿出一张,立即投入了面前的香炉中。这是啟动阵法用的,虽然和在八角楼时画在四壁上的符咒不一样,但效果是一样的。阮胆说过:佈阵施法都要因地制宜。符咒一投入那没有任何火种的香炉,立即‘腾’的一下燃烧了起来,在场的人只感到周围的空气一阵异常流动。知道真正的四方阵已经开啟了,从这一刻起,除非阵破或阵地人撤阵,否则没有人能出得去!万里见阵已啟动,立即按照时事先的约定,又扔在香炉裡两张符咒,然后就左手握著那柄粗糙的木剑。又手提著那根木棒,神色严肃的守在香炉旁边,观察著身处四方阵中央的关正的动静。只见关正不敢大意,凝神站了几秒鐘。好像要辨别风向一样,然后冷笑一声,突然把一直紧握的黑木棒扔向了半空,同时一串串咒语从他的口中念了出来。 它说的是少数民族的土语,大家都听不懂,把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阿乌身上。但见她一脸疑惑,显然也不知道关正修炼的这黑木棒是什麼法宝。 第208节 那黑木棒被扔到半空中后并没有落下来。就那麼高悬在半空,奇怪至极。更妖异的是,这个不过两尺半的实心木棒竟然向外喷起黑烟,也不知道烟从何来! “毒烟,小心!”阮胆又喊了一声。 这个阵虽然是四方在守,但一切还要听他的指挥。 他话才说出口,就在自己的眉心画了一个符咒,封住了自己所有的气息。而一边的小夏和万里则各从衣袋裡掏出一张符咒贴在胸前,还从那个竹篮中找了防毒面具戴上。 阮胆知道蛊毒传播途径很多,对於手段高超的施蛊巫师来说,不仅只是服食一途,呼吸甚至皮肤接触都可能让人中蛊。关正是蛊术天才。又有天授神能,所以他仔细做过周全的準备。 一边的阿乌见状立即扯下身边的一丛野草来,念了几句咒语后就塞进自己的嘴裡,而段锦则只是在自己的脸前挥了挥手,她的脸就不再是个美人的脸了,看起来宛如一张僵硬的面具,就像当年一样,是一张日本歌舞伎式的假脸。她是鬼,不用呼吸,没有皮肤,不过关正会下鬼蛊,谁知道还有没有对付鬼魂的其他方法,当然也要防一下! 关正根本不理阮胆等人的举动,继续念咒,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不过才片刻功夫,这个被月光照耀得分外明亮的小山谷就陷入了极致的黑暗之中。 这黑暗是如此浓稠绵密,使身处其中的人有种根本没有眼睛的感觉,不只是伸手不见五指能形容的,那样的话你至少可以感觉到自己是站是坐,可在这黑暗中,你连坐标都感觉不到,再加上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像波浪一样涌动,散发著阵阵令人作呕的咸腥之气,让人彷彿置身一处地狱的黑海之中。 “妈的,这老傢伙把我们放在墨水瓶裡了!”万里咕嗦了一句。 他的声音让因為没有座标感而差点跌倒的小夏稳定了下来,摸索著抓住了身前的大青石的边缘,勉强站稳。才想说点什麼,就见阮胆的方向闪过一团亮光。 小夏知道那是他的光明符,以前在水底和秀才鬼打斗时是用过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关正的功力对比有差距,加上他受伤的缘故,他的光明符只照亮了小小的一方,向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只照射到他身边不到两、三米的地方。小夏和万里虽然看得到他,他却看不到他们。 只见阮胆一伸手又祭出了一没光明符,向正北方一指,让那符咒向箭一样射了过来,眼看著一丝光明就要划破黑暗,却听到‘啪’的一声,又在半空中陨落了。 “别慌!”阮胆沉声道。 回答他的是一声阴冷的笑,就是来自符咒落下的地方,明显是关正施法半路拦截的。 “段锦,用阳眼照明。”阮胆吩咐。 他知道那是至阳之物,而他感觉的到周围黑雾中有著极种的阴气,恐怕又是在什麼死人堆裡或地下墓穴炼製的。所以只要那至阳之物一出,他只要把光明符打在其上,笼罩在四方阵上方的黑雾就会破解了。 然而他一句话出口,段锦的方向却没有任的动静。他大声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他心中一凛,知道这个不稳定因素还是带来了麻烦—她答应守著这阵法的正西方,承诺绝不让关正从她这一方逃走,这个他会做到,但其他的事她不肯帮,她还是恨他们灭了那个恶婴! 黑雾中,他们看不到东西,可关正看的到。但是说关正趁黑逃走,他倒不担心,因為这阵一旦啟动就好像布下了一个结界,无论是守阵的还是攻阵的都好像带在一个小盒子裡。他只怕他躲在黑暗中偷袭其他的两方守阵者。阿乌只是个稍有异能的道婆,只是凭藉对关正的巫蛊术的熟悉才能对抗;而万里和小夏都是平常人,关正如果凭藉黑暗攻击这一方,他们不但没有还手之力,而且还相当危险。 在四方阵中,论实力的话,只有他和段锦才可以真正抗衡关正,而现在段锦不肯帮忙,自己又不能离开要守的方位,要制服关正的黑雾就要另想他法! 彷彿是回应他的判断,一阵水声传了过来,是从水潭那边传来的。他明白是关正要趟过这个水只及腰的水潭,因為在对岸的正是万里和小夏镇守的正东方。 东方是这个阵的生门,又挨著一条瀑布,有流动之意,关正一定会想从这方出去。虽然他会怀疑為什麼这麼重要的位置却派了两个最没有能力的人守,但他现在急於离开,一定会以為这是阮胆信任万里和小夏的缘故。就像此刻,他甚至来不及绕过这个并不大的水潭,直接就渡水而去。 不能让关正现在去攻东方! 焦急之中,他把心一横,轻声念动咒语,然后大喊一声,“小夏,放手!”随著‘哧哧’的破空之声,他一下就收回了小夏一直拿著的残裂幡。 手中感受到金属的微凉,他再一次把它对準正西的方向祭起,“你别逼我收你!”他冰冷而强势的说,“你答应帮忙,就要听我的指挥,不然我不管你有多少年道行,也不管你曾经多麼行善,违背我的,我绝不客气!” 段锦那边还是一团死寂,他说的话好像融化载了空气裡,没有任何用处。而耳边‘哗哗’的趟水声更响了,表明关正已经到了水潭的中央! 阮胆面向正西方,虽然看不到,但却感觉到那森森鬼气不散,知道段锦并没有离开,但她就是铁了心不帮忙。 他一狠心,把全部的灵力、念力和法力全集中在残裂幡上。 随著他一声大叫,残裂幡骤然变大!这一次不再是半人高了,而是足有一人多高,金属质地的幡面上流动著红褐色的微光,好像水波纹的一样,对著正西方卷起了强烈的旋风! 因為他太焦急了,不知不觉中,被封印的能力又释放了一层! 第五篇 秘密 第六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段锦惊叫一声,终於有了反应。 不过她也算了得,面对著对於魂体有著绝对力量的残裂幡没有立即被吸进来,而是在光明符的照射下,像一只红色风箏一样飘扬在半空中,抵抗著、挣扎著不肯被收回。 她以為阮瞻还是多年前那个略有异能的毛头小子,没想到短短十年光阴,他竟然变的如此强悍,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当即有些慌乱。 「你把我拘到幡裡,你的阵就破了!」她尖声叫。 「那是我的事!」阮瞻依然态度强硬。强忍著身体的疼痛,又施了一点力量在幡上。 他不愿意这样,毕竟段锦是他请来帮忙的,而且在他祭出残裂幡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凭他目前的能力是否能制住段锦。制服她也就意味著破阵,那麼他周密计画过的围捕行动就要失败,甚至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可是耳边「哗哗」的水声催命一般的响,她又坚决不肯帮忙,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这一次,段锦几乎是惨叫一声,整个身体被拉成长长的一条,像被拧过的碎布一样,可她还是倔强著不肯认输,勉强支撑著。 而身后,水声显示关正就要到岸边了! 「你答应过会与各方配合,把那混蛋困在阵裡的。」阮瞻说,心裡急得要著火了,声音还冷静如常,「生门被破,此阵必亡,你这背信忘义之徒还留来做什麼!」 「我没有!我不是!我在守阵,没有离开!啊--」段锦叫出声,差点被拉出她镇守的西方之位。 「强词夺理!」阮瞻说著,冒著要吐血的危险,继续加大力量,「这十年你算是白修了,放了他就是害更多的人。你罪孽深重,就算再修一百年也洗不清,不要想為那些枉死的人祈福,也不用意图為你的儿子聚灵了!」 他这话说的太狠了,正好刺到段锦的痛处! 她一直努力修行,就是為了赎回自己的罪孽,并把她的孩子那散得无影无踪的灵气重聚起来,哪怕只有一丝半缕不成形的魂魄也行,為此她苦修千年万年也在所不惜。可如今却為了一点仇恨的执念而堵死了她唯一的解脱之路吗?她心裡一犹豫,力道即鬆,马上就守不住她的正面之位了。被吸到距残裂幡只有几米的地方,那身华丽寿衣的红色衣角已经触到了金属的幡面上。 同时,四方阵内的空气开始异常地逆向流转,带动著那黑雾横向捲起。这意味著由於段锦的离位,这四方阵即将告破。 阮瞻咬紧牙关坚持。 此刻他拼的不仅是力量,还在拼心理。他明白地听到水声停止了,知道关正是在判断、在考虑是否不要去费力攻击正东方的万里和小夏,而是保存实力,等这个摇摇欲坠的阵法崩溃,再大摇大摆的离开;而段锦则在犹豫和挣扎,在服从与顽抗、报酬和解脱之间左右摇摆。 这就好像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迎面开来两辆高速驾驶的汽车,哪一方也不肯让路,那就要看谁面对两败俱伤的场面也不退缩,敢於一直保持著这个速度,迎头狠撞上去! 几秒鐘的时间,却像几个小时一样长!终於,在冲撞到来的一剎那,阮瞻胜利了! 段锦在要被吸入残裂幡裡的一瞬间,结印释放了阳眼的力量。只见一道极细但又极亮的光线一下子穿透了这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直指向天空,好像一柄匕首一样尖锐而无情,把这黑雾豁出了一道极深、极长的伤口! 见此情景,阮瞻再不怠慢,一挥手收回了残裂幡,同时迅速祭出一张光明符到那直指天空的光柱上,那本来只能照亮小范围的光明符一碰到阳眼射出的至阳光线,立刻放出不知多少倍的光芒,沿著光柱成扇形向外扩散,一眨眼间使整个四方阵亮如白昼一样!段锦一摆脱了残裂幡的拘力,也立即返回自己所守之位,四方阵在即破的边缘又恢復了原状。 第209节 阮瞻向正东方看去,见关正已经登上了水潭的对岸,正对著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的小夏高举起黑木棒。他立即急速虚空画符,奋力地指向关正的脚下。随著一条蓝色电火花在关正脚下的土地爆开,他的打击还没落到小夏的头上,整个身体就被弹了起来,大叫著又掉落到了水裡!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只要再晚半秒鐘,情况就会截然相反,真是千钧一髮。虽然暂时挡退了关正的第一波攻击,但却惊险至极,惊了阮瞻一身冷汗。 「谢谢。」他对段锦由衷地说。 段锦却冷哼一声。脸上的那张面具还在,遮住了暂时缺少一隻眼睛的脸孔和表情。 「干什麼哦,棒打落水狗!」万里在一旁大声说。 关正从水中爬起来,又气又恨。為什麼他的实力明明比阮瞻强,為什麼他明明抓住了机会,却总在最后一刻被扭转呢?问题在哪裡?问题到底出现在哪裡? 他手持黑木棒,站在水中不动,全神戒备著,声怕一动就会招致攻击。他没修练过肉体,本来有那两条袖裡籐可以让他行路如飞的,可没想到今晚一上来就让阮瞻在八角楼断了他的宝贝,逼得他一直也翻不过身。 这个阵是个防守阵法,不能联合攻击。在八角楼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什麼特别,但此刻身处阵中央时,他才知道这阵也不仅是困死他而已。因為他在阵裡待得越久,就越清晰地感觉到全身发热。但这热气不是向头顶散发,而是窜向脚底,而后直入地面消失无跡。让人觉得全身的力量会这样一点一点流失乾净。 八角楼的阵是个偽阵,就是為了消耗他的实力,破坏他的宝贝,而这个被正式的符咒啟动的阵才是真正厉害的!阮瞻根本採取的是「分而食之」的策略,这一点到现在他才明白! 虽然对方守阵的西、北两方是不能见到阳光的,似乎佈阵的时间不能太长,但他明白,他也顶不到天亮日出,就算到时候不会被阵气吸成人乾,也会力尽到任人宰割了。 阮瞻之所以不先动手,只是要等他首先攻击,然后后发制人、以逸代劳!毕竟这阵中只有他和那个女鬼段锦才有实力攻击他,其餘两人只是防守用的摆设! 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想办法尽快脱困。因為每耽误一分鐘,他的力量就弱一分。论智力和强韧,他知道自己不是阮瞻的对手,他凭的就是实力,当他的实力软弱下来,他就会惨败! 想到这裡,他把心一-,使出了最后一招,左手用力扯开衣襟,右手用黑木棒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个斜斜的叉,嘴裡高声嚎叫起来。 黑木棒的前端看起来很钝,不过一画之下却让关正的胸前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好像差点被开肠破肚一样,连他身边的潭水也被迅速染红了。 而他叫得那麼惨人,初听之下会以為是密林中被困在陷阱裡的野兽发出的疯狂呼号,并且伴随著这叫声,他的一双眼睛开始变化,由正常的人眼变成了一对发著白光的眼珠子,好似两个银球一样。 阮瞻立刻想起村长说过的,当年关正在一晚上杀害二十几个村民的事情,明白他是要做困兽之斗了。这一次他虽然没有提前做详细的準备,但是在他已经孤注一掷的情况下,威力还是不能小覷。 只见关正从衣服的内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纸,在鲜血淋漓的胸口蹭了一下,然后施咒扔了出去。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罢了,但他一扔之下却如离弦之箭一样飞越过了大半个水潭,在落地的一瞬间变成了黑影,急速窜了出去! 黑猫! 那隻曾经屡次出现的黑猫,阿百雅禁也提起过的那黑猫,竟然能被关正以一张剪纸猫所代替!他修炼的究竟是什麼巫蛊之术?简直等同於妖术了! 但见那隻黑猫以风一样的快速度直接奔向了阿乌,但在阿乌摆出架式要击退牠时灵巧地一扭身又窜向了段锦,同样快到她身边时也离开,来到了阮瞻的面前。 离得近了,阮瞻才看清这黑猫不是乱跑的,在牠身后拖著一条细线,因為是透明的,极不容易被人发觉。这细线微弱但又不断绝,带一点极淡的红色,从水潭裡一直拖到这裡,好似用它拉一条围栏,细看之下,竟然是水潭中混有关正之血的水汽! 黑猫像闪电一样一闪而过,又奔向了万里那边,就这麼带著那股若有若无的水烟围著四方阵绕了一圈,最后把「线头」交还给了关正的手裡! 关正握住水烟的一端,嘴唇动著,同时向回收了一下那无形的绳索,阮瞻只觉心裡一阵迷濛,不由自主地抬起了脚,但还没迈出这一步,心下一激灵,立即又收回了脚步。 不对,关正是在利用那纸黑猫和牠带过来渗有自己鲜血的水烟对守阵的人进行催眠! 他的催眠术太邪异、太高端了,当年在充足準备的情况下能让相隔很远的人受了影响,以极快的速度,不知不觉地听从他的指挥跳入了悬崖,今天他仓促之中他没办法进行那些繁复的準备,但他用自己的血来做引,竟然能让阮瞻差点上鉤。 再看其他方向,每个守阵者都中了关正的招。阿乌的双脚拼命向前,可是双手却抱紧身旁的一棵小树不放,就好像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一方要走,一方却要留;段锦是魂体,而且有很强的灵力,虽然没有立即受到影响,却犹豫不定地在位置上移动,显然不能确定是走还是留;万里受的影响最大,神情完全呆滞了,一步一步向前走,一隻脚已经迈进了水裡,而小夏则在他身后拼命拉他! 或许是因為举动仓促,或许是关正功力受损,四方阵的每个方向都只有一个人受到了影响,而正东方有两个人,所以小夏反而倖免。 她虽然没有阮瞻的见识,但也明白发生了什麼,所以拼命想叫醒万里,可万里的体力远胜於她,她不仅没能拦住他,反而被拖得也向水潭裡滑去! 情急之下,她什麼也顾不得了,使劲咬向万里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用力之大,一下就让万里的手臂血流不止。 万里在迷濛中只觉得手臂剧痛,肉体的刺激直接激活了他的意识,他本能地一甩,就把小夏推倒在水潭边。在清醒过来时就见小夏从地上爬起来,整颗头都湿淋淋的,咳嗽不止,显然是脸朝下趴到了水裡,进了水。 「是我做的?」他慌忙扶著她。 小夏根本说不出话,脸色雪白著,死死抓住了万里的胳膊,眼睛望向阮瞻那裡。 万里也看了过去,高声说:「这边平安无事,你操心其他的事吧!」 阮瞻远远地见到他们没有事,放下了心,一伸手就一个掌心雷,随著那蓝色电火花打到阿乌和段锦的脚下,这两方也豁然清醒。 「你还有什麼招数?」他傲然道。 关正没说话,只向黑猫做了个姿势。那黑猫受到了指示,站起身来又带著那条水烟飞奔。这次牠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还没看清牠的黑色身影,牠就已经跑到下一个方位去了。 「我看你能打多少个掌心雷!」关正冷笑。 他知道催眠术无法破这个阵,因為阮瞻一定会想办法警醒他们的人。可是水潭中的水汽有的是,以他的能力控制黑猫跑上一夜也没关係,而阮瞻要不停的打掌心雷则是十分消耗自身力量的,他就是看準阮瞻体力就快到极限了,所以才这样做。阮瞻不是要消耗他的实力吗?他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哪想到阮瞻并没有按照他预料中的做,掌心雷虽然打了几个,但并没有打向再一次被催眠的阿乌和段锦,而是对準了黑猫下手。毕竟关正要依*黑猫来实施他的催眠术,釜底抽薪远比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好! 关正见状连忙一手握住水线的一端,一手操控著黑猫。那黑猫本就灵活,在他的操控下就更加泥鰍一样滑不溜手,好几次眼见著要打到了,却被牠一扭身逃开了。 几回合下来,阮瞻略感吃力。他的体力本就到了极限,兼之受了伤,现在仅凭顽强的意志支撑,出招时有间隔还好,这番连续施法让他都透不过气来了。 「笨哪!你不会用符咒烧嘛,那样不是省力多了!」万里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这死猫不过是一张纸!」 原来小夏咬得他那口太狠,那种又刺又痛又火辣的感觉让他始终保持著清醒,没有第二次中招。 阮瞻因為一心要消灭关正,一时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键,经万里一提醒,脑筋立即转过弯来,立即一枚火符咒祭了出去!——以前我以為有一种鸟一开始飞就会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 其实它什麼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第五篇 秘密 第六十二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喵呜一声! 黑猫险险的避过了火符的袭击,窜到了一边去。可阮瞻的第二枚火符也追到了,关正只好操控牠再一次逃窜。在不绝於耳的猫的惨叫声中,只见一团一团的火在牠所到之处燃起,追得一隻猫「抱头鼠窜」! 「这样还是不行的,不停祭出符咒的话,他还是会累!」小夏眼望著阮瞻,心疼的说。 「那好吧,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手段,还有我们联手打架无数培养出来的合作经验!」万里边说,边低下头四处寻找称手的石头。 第210节 他一连找了十几颗网球大小的石头,分别用青石上的符纸包好,然后配合著被阮瞻的火符追得四处逃窜的黑猫的踪跡,一枚一枚的打了过去,落地之处,石头上包裹的符咒会爆出火花,给黑猫造成了双重压力! 而这在小夏看来,从万里一出手的时候,就能看出他和阮瞻之间的默契来。黑猫才一躲开符咒石子的攻击,火符就会降临到牠最难受的位置,而当他躲避开火符的攻击,随后而来的火符又会令他险象环生,而且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下,不到三、四个回合,那黑猫就从场地中央被迫回到了水潭边上。 「虽然我用的是臂力,不过我还能坚持,你不用顾忌我!」万里一边继续联合阮瞻围剿黑猫,一边大声喊,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他轻鬆如游戏一样的语气令关正大怒,斗气似地奋力操纵著黑猫,就是不让牠被打到。但阮瞻和万里配合得天衣无缝,使他即使用尽力气,黑猫躲闪的空间也越来越小。而他握在另一手中的水丝线早已乱成一团,阿乌和段锦也不再受到影响了。 「啪啪」两声响起,万里的石头和阮瞻的火符几乎同时袭来。关正操纵著黑猫跳到半空中扭身避过,虽然避过了这一击,但他却差点摔到在水裡,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他咬牙坚持著,等待著阮瞻的符咒和万里的石头用完的时候。在那种情况下,阮瞻若要继续烧他的黑猫就要用火手印,那意味著要加倍消耗他的力量! 关正强自稳住身形,却发现阮瞻和万里竟然不再攻击了。似乎正如他所料,是「武器」用尽了。这让他犹豫了一下,判断著真偽,但还没有决定下一步怎麼做,突然间,两边的攻击又同时到了,而且来势比任何一次都更兇猛! 他慌忙再闪,為了操纵黑猫不被打到,自身已经无法平衡,完全跌入了水中。在清凉的潭水没过他头顶的一瞬间时他想,对方一定是无力再攻击了,所以才在静默了一下后这麼狠的出手。按常识说,一般情形都是这样。 这念头让落入水中的他微笑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的笑纹荡漾开,就见到半空中划过一丝蓝色电光。 「掌心雷!」关正心裡闪过这个名字,眼睁睁的看著才勉强避过火攻和石攻的黑猫正处在这次绝杀的最佳靶位。避无可避地被直接轰到尾巴上,惨叫一声后,同牠的主人一样跌落入水。 「算计的真準,正好最后一颗石头打完。」岸边的万里故意炫燿地说。 关正挣扎著从水中站起,转头望去,见那黑猫又恢復到纸状,在水面上漂浮著,完全浸了水,再也用不得了! 「你大概忘了,纸不仅怕火,也怕水!」阮瞻冷冷的声音响起。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没想用火烧纸猫,而是用火吸引他的注意力,最后再把猫打到水潭中! 屡次上当已经让关正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在背后操纵著黄博恒,面对过多少商业困难,虽然有的人被他用蛊术搞定,但有更多次是凭藉著自己的智慧。可如今面对著阮瞻和万里,他却一直被压得死死的。 他大吼一声,用黑木棒在水潭中搅动,另一隻手也猛拍水面,好像发疯了一样,然后整个人也转了起来,不过他每转到一个方向就会停顿一下,双手向这个方向猛挥。随著他的动作,被他溅起的水花像箭一样激射了出来,直冲著四个方向的守阵者而来。 只听半空中「嗖嗖」之声不绝於耳,只见那些本该柔软的水滴在空中全部变成了锋利的冰锥,尖啸著、如暗器一样打了过来。 万里反应神速,一把拉倒小夏躲在那块大青石的后面。才一藏好,雨点一样稠密的冰锥就兇猛地袭来,狠狠砸在青石上,发出惊人的脆响,四散迸碎的冰渣溅得到处都是,气势相当惊人。可以想像,如果这冰锥打在人的身上,肯定会把人射成血蜂窝! 过了足有三分鐘,冰锥的袭击才渐渐停了下来。 万里和小夏悄悄探出头来,见大青石上面一遍狼籍,香烛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被打飞到哪裡去了,符咒也被重又化為水的冰锥浸透了,只有那个香炉还完好无损的摆放在中间,连位置也没移动一下。 而其他几方守阵者--段锦的样子几乎没变,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衣服头髮纹丝不动,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阮瞻的脸色则有点苍白,面前不远的地方堆了半尺高的碎冰,脸上和手臂上有几条擦伤的血痕,显然打到他那裡的冰锥是最多的;再看阿乌那边,她刚从草丛中爬出来,身上完好无损,也不知道用什麼巫术避过了这一轮袭击。 可是,她马上要面临下一轮攻击了,因為关正趁大家躲避冰锥的时候已经从水裡走了上来,并且已经到了阿乌的面前。 「小心!」看见关正气势汹汹的,而阿乌还一脸茫然,小夏忍不住惊叫出口。 她的叫声让阿乌愣了一下,一抬眼就见关正挥著手中的黑木棒直袭过来,慌乱之中她本能的想向后躲,但马上又想起自己不能离位,於是立即蹲下身子,躲过这一击。 「你竟敢恩将仇报,还要帮著外人!」关正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乌虽然下定决心要帮助阮瞻制服关正,自己也摆脱那无尽的折磨,但毕竟长期处於关正的权威之下,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胆子就先怯了三分。所以,当关正的黑木棒第二次迎头击下时,她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挡去,根本忘了反击。 「扑」的一声响,黑木棒结结实实地打在阿乌乾瘪的手臂上,竟然发出了击打枯木的声音,而且她也没有什麼吃疼的表现,好像挨打的不是她的肉体。当关正的第二棒和第三棒打过来,她照样还是如此被动挨打,但她虽然不反抗,却也不离开所守的方位! 关正见她誓与自己对抗,心裡恼火至极。 他之所以用冰锥袭击四方,就是想藉机爬上岸,既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也可以趁机偷袭。他本想走东位,但那个香炉实在古怪,他打出的冰锥力道如此之大,却连炉壁也打不到,这让他心生忌惮,只好选择北位。因為他明白阿乌绝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且还对自己心生畏惧。哪想到她虽然连手也不敢还,却竟然死守此位不放。 愤怒中,他打出了第四棒,阿乌照样以手臂去挡,但在她的手臂接触到木棒的一剎那,那坚硬的木棒忽然变得极為柔软,游蛇一样缠上了她的手,并顺著她的胳膊滑到她的肩膀上,在她的颈窝处狠狠咬下。她只感到锥心的刺痛瞬间传来,声音嘶哑地闷叫了一声。 那已化為黑蛇的木棒并不因此而放过她,高昂起蛇头,就要咬第二口,但还没下口就被后方传来的一股大力弹到一边去了,蛇身在落地的一瞬又化為了木棒! 关正一转身,正见到第二个掌心雷劈过来,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好极為狼狈地就地滚开! 「你偷袭!」他又气又恨,连眼珠子都红了。 「彼此彼此!」阮瞻冷冷地说著,同时虚空画符,向关正的方向用力一指。 关正本能想躲,但阮瞻挥手处却没有任何东西袭来,当他以為是阮瞻体力到了极限,致使招数打空时,却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驀然袭来,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立即被拖到了场地中心,又回到了水潭边上。 他奋力挣扎了两下,可是却根本动弹不得,那看不见的绳索死死-住了他。 「你没事吧?」阮瞻问,但显然不是问他,而是对阿乌所说。 阮瞻早就看到了关正袭击阿乌,只可惜当时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又不好再要求段锦什麼,只好指望她自己能挡挡一阵。他知道阿百雅禁的巫术中有一种防守用的转嫁术,可以把伤害转移到距离最近的植物上,所以当他听到枯木相击之声时,就知道阿乌正把关正的棒击伤害转嫁到身后的小树上。 当时关正背对著他,使他看不见关正的招数,不过当关正侧身对著黑木棒施咒时,他明白阿乌可能躲不过了,所以立即一个掌心雷赏了过去!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她中了我的蛇毒,怎麼会没事?」关正幸灾乐祸地说,不顾自己的窘状,依然十分恶意。 「这裡轮不到你来说话!」阮瞻回了一句嘴,又一个掌心雷把关正打翻在地,眼睛却在关切地望向阿乌。 只见阿乌站在那裡,脸上的表情痛苦之极,两隻手茫然地在身上乱抓,显然她的疼痛在全身乱窜,让她找不到具体的方位。随著她的脸孔迅速地变成黑紫之色,她的双手越抓越快,最后扯住胸前的衣服哀叫起来,看起来像是疼入骨髓一样。 阮瞻说不出话,本来还想提醒她抑制蛇毒的,但那毒素流窜得太快了,还没等他开口,毒气已经在她的脸上显现了出来,显然无法再救治! 她一死,这阵必破!而更悲哀的是,难道这个因為做错了事而受了几十年惩罚的人就没有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阮瞻心裡遗憾的想著,眼睛还是望向阿乌。却见她儘管疼得如此厉害,双脚还是站在自己该守的方位上,并且奋力提起一隻手,在空中比划起奇怪的手势,并在痛叫中唱起了咒语。 语毕,她哆嗦著跪倒在地上叩了一个头,再站起来时,她身边的一大丛野草像被切割一样齐根折断,随著她长长的嘆息,飞起来尽数刺入她的身体,没入数寸。露在体外的部分还坚硬的挺直著,让她整个人看著好像一隻刺! 这变故让场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关正在内。只见阿乌做了这些后就平静了下来,并站直了身子,彷彿那蛇毒已经被制住,那磨死人的疼痛也消失不见了! 「我要死了。」她平静地说,「不过这阵不会破的!」 阮瞻张了一下嘴,却没有说出话,只长嘆一声。阿乌一直被自己的罪恶和对关正的恐惧压得无法翻身,平时连人也不敢正眼看,长期处於精神崩溃的边缘,此刻如此平静,看来果真是大限已至,救不成了! 第211节 「谢谢你!」她笑,掩盖在乱髮下骯脏的脸,此刻看来竟然有种平和的美丽,「终於可以赎回我的罪了,欠人家的债却不能还的滋味我不用再尝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她身边那棵碗口粗细的小树。那小树因為被转嫁了关正棒击的缘故,树皮破损严重,露出白白的树心,但儘管如此,也不是轻易能摇动的。可是在阿乌的手抓之下,竟然「卡」的一声拦腰折断,倒在了阿乌的面前。 阿乌弯腰抬起那半截断树,低声吟诵著什麼,然后用力把断树插在面前的地上,在眾人的惊叫声中,挖出了自己的一颗眼珠,「啪」地按在树干上。那眼珠并没有因為用力拍打而破碎,反而完好的镶嵌在树干上,活灵活现的看著场地中央。 「师父说过,巫蛊之术在於自然之中,本应造福於人,护佑一方的。」阿乌做完这一切,有气无力地说,「今天我以自身之魂附於此木,治妖除秽。石头哥啊,你省悟吧!」 话音一落,阿乌向后便倒,显然肉身已死,只剩下附有她魂魄的断木守在北方。 四方阵没有破! 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都伤感了起来,只有一个人没有,就是关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没有注意他而已,他就已经快要挣脱了那无形的绳索了。 阮瞻见状急忙虚空画符,想要重新设置虚无结界,哪想到才一伸手就被斜刺裡闪过的一道寒光所打断。转头一看,原来一直冷眼旁观,只负责守西位的段锦祭起了阴眼。那阴眼是至阴至寒之物,它射出的寒光照射到关正身上后立即结了一层冰,生生地把关正冻在了裡面。 「到时候了。」阮瞻冷酷地看著被冰住的关正,「现在我们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受死吧!」 第五篇 秘密 第六十三章 小虫 关正被冻在一层薄冰之中,哪肯甘心束手就擒,肢体既然动不了,乾脆闭上眼睛,以念力发挥最后的力量。 只见他胸口上一直没有癒合的伤口血肉模糊,在冰层中非但没有停止流血,反而愈加严重了,皮肉已经外翻一般。 仔细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从他的皮肉、他的血管、他的身体内爬了出来!因為是和血的顏色相同,初看来会以為是血液的缓慢流动! 他威胁要把阿乌做為『蛊人』,其实他自己才是!这个人為了蛊术偏执到如此地步,应该说是个蛊术天才的同时,也是个蛊术疯子! 那些小虫好像有著巨大的热力,才一出他的身体就把那密封的冰层从内层融成了一个个的小洞,随著它们大量的涌出,整块冰层变得像筛子一样,才眨眼间的功夫就把坚实的巨大冰块化成了麻玻璃一样的东西,且极薄极脆,只要关正一挣扎,这『玻璃』就会整块碎掉。 段锦见状,急忙输灵力进入阴眼之中,想在那冰块在外层再加笼罩一层,但却让阮瞻拦住了。在他看来,四方阵和连番的斗法已经消耗够了关正的力量,為了对付段锦的阴眼竟然连血蛊也动用了,明显是强弩之末,可以用他的方法消灭关正了! 因為关正的巫力太大了,杀死他的肉体是不能除掉他的。如果不能彻底解决。有任何一个机会都会借尸还魂,他就会是下一个司马南! 而且,他还要完成阿百雅禁的心愿。 喀嚓—— 冰块从中间裂了一道大缝,然后分崩离析,关正从裡面一跃而出! 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了任何血色,脑筋也不能再縝密的思考,一晚上连番的剧斗。四方阵和阴眼的冷热交攻,阿乌之死,加上他為了能够胜利而运用了太多平时不用的禁忌之术,已经使他从脑力到体力都混乱不堪了,只有一个字在脑海裡反覆出现——那就是逃! 他四处看了一下,眼神都有些散乱了,但他还是判断出正东方是最弱的一环。於是疯了一样向这边窜来。他狰狞的面目,胸口处还在流淌的血及其血液中的蛊虫,骇住了小夏,要万里拉她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任务。 她连忙从香炉底部把那个旧的荷包拿出来,递给万里。 万里高举那个荷包,对著快速跑近的关正大叫。「阿百雅禁的圣物在此,禁止上前!」 关正根本不理他这一套,继续跑,万里又连喊两遍,他还是不理,眼见他马上就要跑到面前了,万里连忙一手拿起那支符咒木棒,一手把荷包劈头盖脸的扔到关正那裡! 「你师傅的遗物,还给你!」 关正下意识的接住。硬生生的停住脚步。用手一拈,觉得裡面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硬物,一时有点疑惑。此时他还能思考,不知道万里葫芦裡卖的什麼药,没有敢贸然打开。 一抬头,见到万里讽刺的笑眼和小夏不可置信的神色,登时狂傲之心顿起。想他关正自阿百雅禁去后怕过谁?就算他那个神通广大的师公也要哄著他说话!他是神子,有天授神能,是巫蛊之术的天才,难道今晚因為误入陷阱就如此窝囊吗? 想到这儿,他一把扯开荷包,从裡面拿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竹筒,因為年代已久,顏色有些发黄。这在山林裡是最普通的东西,比较稀有的是它非常小巧,上面还用写了巫文的木塞封住了口! 这竹筒握在他的手心裡并没有什麼异动,但他却忽然有了一种害怕的感觉,觉得那手心中凉凉的感觉一直渗到了他的心裡。 「故弄玄虚!」他冷哼一声,压下心底的不安。心想他们在八角楼已经用虚假的师傅遗物骗过他一次了,这一次也肯定是吓唬他而已。 阮瞻实力不如自己,一定是用诡计,他才不上当! 这麼想著,他一伸手就把竹筒拋向空中。但那竹筒还没落地,一直等在正南方向的阮瞻忽然祭出了一枚符咒! 那符咒与平常他所用的符咒都不相同,不仅顏色不正常,是那种腐烂的黑色,而且还散发著恶臭,并不像充满正气的东西。 可是这符咒祭出后,立即像一隻黑色的小鸟找到最喜欢吃的东西一样,以闪电般的速度一头扎向那个竹筒,在竹筒还没落地的时候『砰』的撞在了一起。 符咒登时起火烧燬,而那竹筒却从中间生生的裂开,摔落在地上,但竹筒中的东西却还停留在半空中。 那是一隻小虫,样子有点像一隻大号的蚊子,不过却有两对翅膀,在阳眼的光芒下泛著淡淡的红光。 它像蜻蜓一样能停留在空中一个点上,并不飞走,就停留在关正的对面,好似好奇一样的盯著他! 关正哈哈大笑,「我当是什麼呢?原来是我的宝贝!师傅啊师傅,你果然是最疼爱我的,还给我留著这百年不遇的宝贝,等著这几个傻瓜找来送还给我!来吧,宝贝的,到主人这裡来!你终於回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啊!」 他笑得如此志得意满,好像把这一晚上的鬱闷和刚才的狼狈全部忘得乾乾净净,并且获得了从不敢想的意外之喜一样,没注意到四方阵已经撤了,阮瞻正向这边走了过来,更没注意到万里和小夏脸上悲悯的神色。 他抹了自己的一点血在手指上。然后向那奇怪的小虫伸了出去。 血气在空气中瀰漫。那小虫不在停留在半空,而是盘旋了起来,彷彿判断著血气的来源和真实性。 「是我,你的主人,不要犹豫了,来吧!」关正催促。 话音未落,那小虫忽然向关正俯冲了过来。关正微笑著,把手抬得更高一点,可当他看到那小虫的飞行的态势和轨跡,驀然变了脸色! 可他来不及反应了,那小虫利箭一样射了过来,正中他的眉心! 这麼小的一隻虫子,撞到物体上应该没有任何声响,可是此刻却发出『啪』的一声,声音之大好似关正被人扇了一个耳光。而且随著这声脆响,小虫竟然没入了关正的脑袋裡,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正呆住了,不相信事情怎麼会这样。他下意识的摸摸额头,只觉得手下平坦一片。没有任何痕跡,就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连他自己也有点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追杀之下產生的幻觉。 这让他有点茫然,抬头看了看已经赶到的阮瞻,才想说点什麼,就觉得脑袋裡一阵剧痛。 那剧痛来得如此猛烈,让他情不自禁的痛叫了一声,接著控制不住的翻倒在地。只感觉有一条丝在紧密的肉裡正往外抽。似乎那小虫在他的脑袋裡吸食著脑浆,让他整颗头又木又疼,恨不得把脑壳敲开才能舒服! 第212节 他意识总是这样的,并不知道他实际上也是这麼做的。只见他满地打滚,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大声呼号。把头向地上的石头上撞,才一会功夫就血流满面,整个人都不成人型了。 「快杀了他吧!」小夏别过头去,双手也死死堵住耳朵。 关正确实罪大恶极,他给那麼多人带来那麼深重的苦难,即使无意中得罪过他,即使只是平常的商业竞争,他也会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折磨其它人时也许比现在他所受的还要残酷,却从没有过一丝仁慈,所以他本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可看他现在的样子,让善良的小夏无论如何也不忍再看。 所谓人死债烂,何况他得到的不是平常意义上的死亡。平常的死亡只是一种开始,善良的人得到另一种生,邪恶的人得到继续的惩罚,等待著悔过的一天。而他的死亡是彻底的,因為他做的恶太多了,只有用被彻底消灭才能够清偿! 阮瞻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著拚命用头撞地的关正,眼神也有些怜悯。他虽然一直努力要战胜他,却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关正也只是个可怜人,总是想用最极端的方法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犯了滔天的大罪,闹到自己没有回头的路。 他挥手一指,让关正的疼痛稍减。 关正伏在地上,一瞬间忽然有些悔恨,自己曾经施加於人的,也是那麼痛苦的吗?他无力的想著,下意识的抓住面前的一双脚,慢慢抬起头来,正好看到阮瞻那望不到底的眼睛。 「我不明白。」他软弱的说,「这是——我的虫子,我小时候——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為什麼它要害我?!我的虫子——我的——我的——」 「没有东西是你的。」阮瞻心存怜悯,脸上却还是淡淡的,「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自由的,你所做的只能是争取而不是强迫!可惜你一直不懂!」 「那虫子——只认一个主人,和人不同——那是我的!啊——」短暂的止痛效果消失了,关正又开始丧失理智一样的在地上打滚、呼号! 阮瞻长叹一声,举起了血木剑,喃喃的道,「我给你个痛快吧!」 血木剑落下的同时,万里遮住了小夏的眼睛。水潭边上,什麼也没有留下!密林裡也没有存留任何痕跡,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对安然回到八角楼的三个人来说,心情却很复杂。有剧斗后的疲惫,有完成一件事后的轻鬆和失落,还有反思整件事情后的沉重! 关正殞命的时候,天色也快亮了,此时再寻找段锦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了,大概在阮瞻撤阵的时候,她就悄悄离开了。 这让阮瞻觉得欠著她什麼,心裡想著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一下,虽然她在佈阵开始时拖了点后腿,但最终还是帮了他们,困住关正的时候甚至是主动帮忙的。 那棵代替阿乌镇守著北方的断树也在关正死去的一剎那突然起火,连带著阿乌的尸体一起烧得乾乾净净,灰烬随风都落入了小水潭中,好像是阿乌自己的安排一样。至於关正,在血木剑杀死他后,他的身体慢慢萎缩乾瘪,最后变成了一截半米长的枯木,在经阮瞻的检查,确认他确实连魂魄也不剩后,被就地掩埋在了水潭的边上。 这也算完成阿乌的一个心愿吧! 她因妒生恨,一念之差不仅害了许多人,也使自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之所以一直穿著那双新娘才会穿的绣花鞋,也许是幻想做了关正的新娘吧。现在把她的灰烬和象徵关正存在过的那段枯木埋葬得如此之近,但愿她会感到幸福! 说到底,她和关正一样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从不懂怎样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只会想要用极端的方法来强佔。只不过,关正的手段更加可怕、残忍和偏执! 小夏到最后也无法理解这两个人——爱一个人而已,怎麼会成了仇恨和牵涉极大的灾难! 据阿乌讲,关正自从师傅死后就开始炼製邪蛊,有好多还是祖辈相传的禁忌之术,传说运用其中之一都会受到天谴,何况他竟然把自己炼成了『蛊人』,从精神角度上讲已经属於疯狂之列了。 这就可以解释為什麼他要不断的杀人,因為越邪,威力越大的蛊就越需要很多条人命来供养,他為养蛊,不受蛊的反噬,不得已要不停的杀人,即使他在一段时间内没有要杀的人也要找一个无辜的人来做蛊的食品。 但他杀的最多的是虐待父母的不肖子孙,大概是因為内心对父母的亏欠,是一种变相惩罚自己的转移行為。他当年為婚礼之事迁怒於父母,或许还把自己从小遭人厌弃算在了不良父和疯娘的身上,所以才会在盛怒下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 之后,他一定极度后悔自己的行為,因為他毕竟不是十恶不赦、丧尽天良之人。这也就是他后来诸多矛盾行為的成因。 他扮成关正接近小夏,渴望把她当成心目中那根本不真实的影子的替身。同时,他极度孤寂的生活著,非常渴望有人瞭解他的过去和他的内心,所以当他得知有阮瞻这麼个人后就故意设了个局,一步步把他们引入他的内心,他的过去。 这也或许是不怀好意,想坐山观虎斗的司马南恶意设局利用关正,也正巧阮瞻要摸司马南的底,才在最后发生了这一切。 关正想让人瞭解他后,再杀死知情者以满足自己的心理。但可惜,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当把他的自视强大遇到了阮瞻的破釜沉舟,结果只能是灭亡! 「现在你给我讲讲阿百雅禁给了你什麼梦示,还有那个可怕的小虫子!」万里指了指小夏,然后指指阮瞻,「你来给我讲讲那个臭不巴几的符咒的事。我一直给你们当哨兵,什麼真相也还不知道哪!」——以前我以為有一种鸟一开始飞就会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 其实它什麼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第五篇 秘密 第六十四章 下一个是谁? 原来,阿百雅禁在幻觉中告诉小夏:她当年在占卜的时候得到预兆,知道关正日后必然会危祸人间,可是他有著强大的天授神能,后天也会修练成了不起的邪异巫蛊术,到时候恐怕没有人能真正消灭他。 生而有异能的人,死后会更加厉害,不是普普通通就能杀死的,就算杀死了他的肉身,他的魂魄也会继续為害。 预兆中说,关正会遇到一个同样拥有强大异能的人,倘若这个人不能彻底消灭他,那麼以后将会有更大的灾难发生,而且再也没有人能克制他! 所以,儘管她痛心无比,却不能再给关正一个自新和重生的机会,宽恕他意味著会伤害更多善良无辜的人! 她就像一位真正的母亲,对待自己闯下滔天大祸的孩子,恨不能以自己的命来换回孩子的悔过,可是儘管她善良、强大、悲悯,但世事是不容她选择的! 於是,她留下了那个小虫子。她说,那是唯一可以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 那种虫子是自然界中一种从未被发现过的奇异昆虫,也只在她们这一支雅禁流派中代代相传,由师父在死前告诉自己选中的传人,所以她才得知。 这小虫没有名字,单性繁殖,成熟得很快,相应的,寿命也很短。它数量稀少,且出生后只能活一小时,极不好找。死前它会自动吸血觅食并在阴暗的树丛中產卵,等来年七月的时候,就会从泥土中拱动出来。 这种虫子只在传说中听说过,并没有人真正遇到,更别说炼製成蛊了。因為热带丛林中的昆虫太多了,要找到一隻外表像大号蚊子,并且数量稀少、行踪不定的昆虫,其难度简直可以比拟登天。就算找到了,如何能养活也是个问题,必须要在它出生后立即放置在一个乾燥温暖但是黑暗的容器裡,并以一种奇特的壮族草药混合自己的血来养,但儘管如此,也不能保证成功。 可是一但成功,这虫子的身上具备著养蛊人所梦寐以求的特性--它会以用血喂养它的人為主,一生只忠於这一个人,只听他的命令,不会反噬主人。而且它的可塑性很强,可以製成各种蛊,全凭炼蛊人的个人能力。 当时阿百雅禁预知到自己的命不长久,可是还没确定谁是她的传人,於是為了不让这个秘密失传,所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司马南。要他允诺在她两个传人中观察,看谁的人品更值得托付这个秘密。 她知道司马南就算知道了这个秘密也不会去寻找小虫,因為那需要她们这一派祕传的炼蛊术搭配才行,而她本人比较倾向於向阿乌传递这个秘密。 虽然阿乌能力不强,可是这与门派的传承没有太大的关係,但阿哑却让她不安,那孩子的神情表明他是那般不容侵犯,而且眼神中带著吞噬一切的黑暗。 她甚至觉得收他為徒是个错误,可如果收徒是第一个错误的话,那麼她把这件事告诉司马南就是第二个错误。因為她说话时怀著矛盾的心理,并没有注意这些话都被关正偷听到了,这让他觉得受到了忽视,并且对那无名的小虫產生了强烈的兴趣。 是关正对想要得到东西的那股子执著和狠劲还是本来就应该发生天劫?阿百雅禁至死也不能明白。她只知道那千百年来始终无人寻找的到的小虫,居然被关正找到了,而且还养活了其中一隻。 然后阿百雅禁犯了第三个错误--她不该让关正探知祭坛下暗格的位置,那裡面存放著许多流传下来的蛊术典籍,其中还有许多是禁忌之术。当她后来决定把部分典籍销毁时,关正已经默记下来了许多,所以他日后研究出了更多的邪异蛊术! 对於那隻小虫,关正本来想利用它贪婪嗜血的习性,把它炼製成禁术中那种会吞食人类魂魄的蛊虫。可还没等他炼成,阿百雅禁就通过那场不顾自身生命的祈天预兆得知了未来几十年后的事情。 於是她把那小虫收了起来,通过异术改变自己的血气,亲自完成了蛊术的最后炼製,并设置了禁语,再把噬魂虫存放在有封印的竹筒裡,作為未来对付关正的武器! 换句话说,就是她以关正的身分设计了一个命令,让噬魂虫以為是来自主人,当关正打开竹筒,噬魂虫就会根据这个错误的命令进入关正的身体,把他的灵魂吃掉,而后自己也化為飞灰。 本来没人可以制服关正的,但最后是他自己炼製的东西要了他的命!这就是天作孽,犹可為;人作孽,不可活吧! 「这故事真复杂。」万里听完小夏的解释后说,「可是我才见你躺了一下下而已。」 第213节 小夏摇摇头,又体会到了阿百雅禁的那种忧伤和无奈,「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到她对著我笑了一下,然后她心裡的所有东西都传送给我了!」 「听你这麼一说,我真想见见这位美人,可惜她从来不在幻觉中与我相见。」万里一副遐想的样子,「阿瞻,你能不能用一点神通,让我和阿百雅禁来个人鬼相会啊?」 阮瞻皱著眉头,「阿百雅禁预知到多年后会有人住进这八角楼,而且会有一个婚礼,所以用自己的长髮承载幻觉,传递给小夏,并没有她的鬼魂出现。到现在我也弄不清她的魂魄在哪裡,或者,她连自己的死也预料到了,提前做了什麼準备也说不一定。」 「我有预感,」万里说,「这件事好像并没有彻底完结。」 「废话!这猜都猜得出!司马南还没有露面哪!」小夏白了万里一眼。 「吹点牛也被你拆穿,太聪明的女人会嫁不出去的!」万里轻敲了小夏的头一下,「那要先让阮大法师给我们讲讲符咒和香炉的事,反正事实证明,如果有什麼要找上我们,躲也是躲不开的。」 「那没有什麼,香炉是找包大叔借的,所以才会有灵力,让关正的冰锥根本打不到。至於那张符咒--黄博恆的尸体和那包眼睛一起焚毁时,我见烧起的黑烟有异,所以用一张普通符咒贴在血木剑上,让剑穿烟而过,充分吸收了其中的妖气。你们知道,关正练的蛊术到后来已经练到了自身,可以说身上无一处无蛊的,所以我猜那包椰壳裡的眼睛恐怕也与他自身的血气有关。」 「你还真是有远见,从那时候就开始考虑对付真正的幕后人了!」万里讚了一句。 「没办法,敌强我弱,如果要以弱胜强,不只是拼狠那麼简单的。」阮瞻边说边站起来,「先休息吧,自从进了山以后一直提心吊胆的,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睡醒以后呢?是马上回去还是在山裡住些日子?」小夏问。 「随你喜欢吧。」 小夏选择了留下,因為她想在安稳的情况下瀏览这裡的自然美景,体会这裡纯朴的乡情民俗,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觉得隐隐中有什麼叫她留下。她说不清是什麼,但就是觉得有什麼事情没有完成一样。 他们还住在八角楼裡,而且由於村长知道他们的事,也知道事情完满的解决了,所以默许了他们。三个人每天各忙各的,都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来,然后抱头猛睡,和真正的度假一个样,但小夏心中那个遗留的感觉却迟迟未到。 然而在他们要离开大山的前一个晚上,小夏在半夜的睡梦中突然醒来了,清醒异常。这感觉她很熟悉,已经有过很多回了,证明有什麼东西在叫她! 她躺在床上不动,瞪大眼睛看著竹楼的圆顶,犹豫著是叫阮瞻还是看看情况再说。这八角楼一直是她自己住在三楼,那两个什麼也不忌讳的男人则睡在二楼的宽大祭坛上。「岳小夏!」一个女人的声音细声细气地叫她。 小夏的心一激凌,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正是幻觉中阿百雅禁的声音。 「岳小夏!」 小夏翻身起床,拧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作梦,那麼阿百雅禁為什麼找她?难道正如她所感觉的一样,她有心愿没有完成,想要找人帮忙吗? 她帮过他们,何况她那麼善良,应该帮她的! 小夏赤著脚慢慢走过去,紧张的从窗口探出身子向下望,右手握紧胸前的护身符进行自我保护。 她不是不相信阿百雅禁,她坚信她绝不会伤害自己,因為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天使一样圣洁,即使做了鬼也是一样不会害人! 她是怕有其他不怀好意的东西冒充阿百雅禁来引诱她! 夜凉如水,明镜高悬,微风下的林海轻轻起伏著,一派寧静安祥的气氛,没有任何东西在楼下叫她。细细感觉一下,也没有头皮发麻、汗毛直竖的情况,或者被盯著的不安感,难道是因為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她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下又做怪梦了?! 「在这裡。」 柔美的嗓音又在小夏的背后突然出现,吓了全神贯注盯著楼下的小夏一跳,差点从这半人高的窗子跌下去。 驀然回头,只见房间裡空空如也,自己的床上也没有什麼,那麼声音从哪裡来? 月光明亮,室内的陈设又极其简单,使她能清楚的看清房间裡所有的景物,所以她又从左到右把整个屋子巡视了一遍--最左边是水盆,黄博恆逼婚那一幕就是发生在那裡,可现在那裡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异动;然后是竹门,看起来虽然黑洞洞的,可是也没有东西在那儿;再然后是衣柜,这种东西倒是容易藏点东西,她曾经在柜子裡被人皮衣服附体,此刻柜子的门大大的敞开著,裡面堆满了她蒐集来美丽的少数民族服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中间是她空空如也的床;最后就是她的右手边,那裡有个梳妆台,上面有些简单的梳洗用具,还有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 当她的目光扫到铜镜的一剎那,镜面闪过一丝光华! 声音来自镜子裡! 小夏咽了咽口水,慢慢向侧面歪了一下身子,使本来和镜子平行站立的自己能有角度可以看到镜子裡面。随著这角度越来越大,她终於看到了! 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那裡,不是她自己,而是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此刻正微笑看著她--是阿百雅禁! 儘管小夏有心理準备,这些日子来胆子也大了许多,但还是骇得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叫起来。任谁在半夜看到镜子裡出现一张已经去世多年的人的脸也会心惊胆颤,哪怕镜子裡是个极温柔善良的人。 「对不起,吓到你了。」阿百雅禁歉意地笑笑。 小夏又愣了一会儿,发僵的身体才渐渐回暖。她有点困难地向前迈了几步,然后转身面对镜子。 「你在等我。」阿百雅禁说。 「是你在让我等你。」小夏虽然嗓子发乾,但终於说出话来了。她平静下来后就不怎麼怕了,相反有点奇怪感,对阿百的命运,对她与司马南的感情纠葛,还因為她总是在幻觉中出现,这次却是在现实中有所交集。 「是我在求你等我。」阿百雅禁仍然温柔地微笑,「你真是个天生感应力很强的人呢,不要总觉得自己没用,能感应到别人感应不到的,就很了不起。」 小夏没说话,但恨不得抱一下那面镜子。她总觉得自己是个砸锅匠,没想过自己也是了不起的,何况这还是一位最厉害的雅禁说的。 「你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吗?為什麼来找我?」小夏问。 「我是有个未了的心愿。」阿百雅禁幽幽地嘆了口气,「為了这个愿望,我一直等待,不肯去我该去的地方,只為了给他一件东西。」 「司马南?」 阿百雅禁点了点头。 小夏想告诉她司马南有多麼坏,多麼邪恶,根本不值得她去爱,他甚至还有个叫洪好好的情妇,可是一看到她温柔纯洁的脸,那句话就梗在喉咙裡说不出来。 「要怎麼帮你呢?还是我去把阮瞻叫上来,大家商量?」 「不要!不要找他!」阿百雅禁有些惊慌,但见到小夏疑惑的神情后又连忙解释,「你大概不知道他身上潜藏的异能是多麼强大,或者他自己也不特别清楚。我毕竟是--所以是不能*近他的,我们现在说话也是在你半幻觉的状态,所以才没有惊动他!」 「可是--」 「不是要你瞒他,你可以稍后再告诉他。而且,我还需要他的帮忙--我被镇在一个东西下面,魂魄出不来,只好*一点残存的意念来找你,所以我努力了好久,才能在你离开前积蓄到足够的力量。」 「要我怎麼做?」 「替我求阮瞻解开那个压住我的东西,然后让我附在这面镜子上,带我去找他!」 面对一个失去确切方位的、也没有一个活人的城镇,阮瞻、小夏和万里又要如何应对,多宗事件的幕后黑手司马南会被除掉吗?阿百雅禁与他有什麼恩怨?又有什麼鬼怪会出现?请期待观赏--驱魔人第六篇:迷城。 第214节 第六篇 迷城 第一章 洪清镇 枯井裡。 阿百雅禁的遗骸竟然坐化在八角楼后的一口枯井裡!那地方距离他们的住所是如此之近,但以阮瞻的能力竟然没有发觉任何鬼气和阴气,而阿百雅禁要想传达信息给小夏也是艰难无比。是什麼封印和禁制这麼厉害? 阮瞻在井裡耗了一个上午,才发现是一个砌在井壁上的符咒压制住了阿百雅禁魂魄中的所有气息。这符咒的样子和封印的手法如此熟悉,让人一下子就想起在日本鬼事件中,地下室的墙壁上以砖和水泥形成的禁制符! 这竟然是阿百雅禁的鬼夫——司马南干的! 这让小夏更坚定了带阿百雅禁去找司马南的决心,她也想替这个善良又美丽的女人问问:他狠得下心这麼做,当年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真心爱过?! 之后,他们就带著阿百雅禁的魂魄回到了家,而司马南却再一次消失,出入境的记录表明——司马南和她的情妇洪好好,也就是名义上的本市首富张群和女儿张雪去了国外! 在这种情况下,小夏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那个能力追到国外去,只好让阿百雅禁和她住在一起以等待时机,她就不信那个司马南永远不回来。他还没有害到阮瞻,还没有拿到阿百雅禁手裡的东西,怎麼会就此放手?! 她心裡幼稚的想著,就当是阿百雅禁来旅行了,走出那座大山看看几十年后的花花世界。所以,她每天一到晚上就背著一面镜子四处閒逛,然后就泡在『夜归人』酒吧裡,暗中实行她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泡帅哥计划。虽然还是没什麼成果,但她一个月来乐此不疲。 至於她的工作——在他们待在山林的这段时间,博恆集团传出了集团主席黄博恆突然辞世的消息,葬礼竟然也办得有模有样的。然后根据这位本市十大优秀青年企业家之首的黄先生的医嘱,把财產全部捐献给了『援手法律事务所』。专门做為法律上的慈善基金。此义举又博得了眾多的钦佩和讚叹,只有阮瞻他们知道这不是司马南搞的鬼,就是关正早先的安排! 资金既然到位,法律援助事务也该照常进行,所以在小夏不思进取的白拿了一个多月薪水后。援手事务所的新领导来找她了,说她的假期就此结束。让她被老闆遗忘,但薪水照拿的愿望彻底落空。 而且,她的新工作也派了下来。 「出差是什麼意思。」阿百问。 因為和小夏相处久了,阿百雅禁的尊称已经被更為亲密的直呼其名所代替。而对於小夏而言,有个人和她一起住在这个小公寓裡,也是很愉快的,儘管只是个『镜中人』。 「就是外出工作一段时间。」小夏很没有形象的抱著西瓜吃,「这一次是乡村普法宣传,我要在一个月内去四个法制意识比较淡薄的乡村去。向人们宣传,如果正当权益受到侵害就要运用法律武器,就是说——」她见阿百不太懂她说的话,就换了另一种方式解释,「如果人家做了不讲理的事,伤害了你,你不要忍耐,而是应该按照我说地方法去告官,找可以讲理的地方说理去。」 「这是帮助人的善举啊!」 「是啊。这是好事!」小夏把阿百的兴奋对比著自己的无奈,充分鄙视了自己的心态一下,「我是个坏心眼的都市人,不喜欢吃苦,自私。嫌麻烦,所有有点不想去。不过你这麼一说,我倒是觉得这真能帮助很多弱势的人,不那麼牴触了。好,收拾东西去!」 「你不和万里、阮瞻他们告别吗?」 「今天通知我,明天一早就要走啦!真是的,也不给人家一个缓冲期!算啦,一会儿打个电话就好。」 阿百见小夏房间裡窗帘已经掛好,就从镜子中飘了出来,帮小夏收拾行李。这让小夏感觉有点奇怪,虽然阿百经常帮她整理家务,但她还是不太习惯。总觉得自己弄来了一个好心的田螺姑娘来帮自己,并不是她要帮人家! 「你可以带我去吗?」阿百怯生生的问,「就是——那个出差!」 「当然啊!不然我把你自己留在这裡,不是和你在井裡一样——」小夏急忙住嘴。 阿百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温柔的笑笑,「是啊,很寂寞呢!不过有个人可以想,日子也过得很快!」 看著阿百忧伤中带有甜蜜的脸,小夏不知道说什麼。阿百应该知道是谁封印住她的,可為什麼她就不恨他呢? 「我附在其它东西上吧。」阿百转移开话题,「你不能总是抱著一面镜子到处跑吧。」 「也是,这面铜镜还真是沉。」小夏立即配合著不再说这件事,而是边说边四处搜索,一眼就看到梳妆台上摆著的一个银手鐲。 那手鐲是她从山裡带出来的,半寸宽的薄银圈,鏤空雕刻著花纹,式样极其简洁古朴,正中有一颗花生仁大小的红色珊瑚石,*近手腕的断开处,一侧还镶了一颗更小巧的绿色石头,戴在小夏白皙的手腕上有一种野性之美,万里的评价是——非常性感。 「你藏身在这裡吧,我再把麻花丝缠上一点,这样又漂亮,你也方便些,好吗?」 阿百欣喜的点点头,為能和小夏出门而高兴。 麻花丝是小夏胡乱起的名字,实际上只是一些五彩丝线,让小夏给编成了一条麻花绳。那是阮瞻送给她的,丝线上附有封印力。当她把丝线繫在铜镜后方的支架上时,就把阿百封在了裡面,虽然她不解开麻花丝,阿百就出不来,但这方法有一个巨大的好处——阿百可以大白天和小夏四处逛。一个月中,小夏跑了四个地方,每一个地方会待上一周,好在事务所的行程安排比较合理,他们虽然是民间性质。不是官方的,但却不仅和当地都联繫好了接待人员配合工作,而且一直在北方一个大省内的下属乡镇进行普法宣传,并没有进行大范围『转移』。 不过,她本以為她要去的这四个乡镇级的地方都是贫困乡镇。没想到最后一个地方并不是,虽然表面上看来也是如此。 这个镇叫洪清镇。有五万多人口。因為背*一座不知名的山,冬天的时候风很烈。割在人脸上火辣辣的疼,所以从前的镇名叫做辣子口,后来根据一位很有名的风水先生的建议改名為洪清镇。 镇名中有两个字带三点水,其意是要為这座缺水且贫困的镇城带来水源和财运。 说来也怪,自从改了镇名后,不到十年时间,辣子口果然大变样。不仅在镇下发现了丰富的地下水资源,而且在现任镇长的领导下,迅速脱贫致富,成為这个北方大省的首富镇。 说它表面上看来还是个贫困地区,是因為镇的土地面貌还是十年前的样子,房子没盖,土路也没有修,除了几间当地私营的旅店和饭店还像点样子,初看上去还是贫困乡镇的观感。 据说,当地政府颇有点廉洁简朴之风,之所以没有立即建设和整修镇子,是因為一直為科学规划和整体建设新镇筹划、準备和积蓄力量。目前新镇已经建成,就在旧镇以西几公里处,就等著秋天的时候举镇搬迁了。 负责接待她的人叫毛富。副镇长,主管政法和文化方面的事务。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精干的体型,衣著和髮型都带著小城镇知识分子特有的整洁和朴实,作派却又有点当官的架式,虽然温和但有点不讲理的优雅感。 对於副镇长亲自接待,小夏有点意外,或者说受宠若惊,毕竟她只是民间一个机构的代表,有点慈善的性质。在其它三个地方,虽然也有当地与政法有关的工作人员协助她,但不能感没有动『官方』人员那麼隆重,而且这是真正的『官』。 另外,这场面她也不喜欢。她从来不喜欢虚假寒暄的那一套,何况毛富还说了一大套官样文章,诸如法律建设多麼重要、民间的法律援助是多麼难得,外加夸奖小夏多麼漂亮大方,让小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说,还烦躁得想睡。 特别是当她得知,明天和她一起去这个镇的下属乡村进行宣传的,除了两位政法工作人员,还有毛富副镇长,两名当地的文字记者,两名『诚心』邀请的省电视台记者,还有不知道什麼长啊官啊的,竟然一共有十五个人随行时,立即明白了他们援手事务所的善举,到了这个洪清镇竟然成了个别官员沽名叼誉、标榜政绩的工具。 等她离开,这裡的报纸和地方电台都会报道镇领导多麼关心法制建设的事情,弄不好还会被省裡树為典型,為一眾官员带来实惠,而这麼多热一闹,普法宣传的意义和效果就会降低很多,甚至於无,那麼使她疲惫万分的旅行也没有了意义! 「岳小姐果然是大城市来的,连手鐲也那麼漂亮!」一个叫赵家远的长脸諂媚的说著,还『不小心』碰到了小夏的手腕。 小夏当即怒目而视,一点面子也不留。毛富一见连忙打圆场,可小夏再不想和这些人待在一起了,借口还要準备明天的宣传内容,拒绝了他们在本镇最大的饭店安排的饭局,一个人回到了旅店。 这旅店也是镇子中最大的一家,环境还不错,老闆一脸的八面玲瓏和热情温和的模样,有著干他们这一行特有的神色。不过,小夏总觉得他在看自己时眼神有点试探和玩味,又有点欲言又止,这让她有点奇怪。 「有什麼事吗?」她问一直跟著她到房间的店老闆。 「没有事。」老闆摆出他的职业微笑,「这麼早回来,岳小姐恐怕还没有吃晚饭吧?要吃点什麼呢?」 「随便来一点什麼吧,不过不要牛肉哦。」小夏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所以也不客气。 「好好,马上给您送来。」店老闆答应著,但真著没动,当小夏疑惑的目光扫过来时,连忙问,「房间——还满意吗?」 「很好——真的没事吗?如果你有法律问题——」 「不不不,没有,没有。」店老闆忙不迭的摆手,好像就怕人会以為他有事情。 第215节 他的行為实在令小夏有点好奇,但她实在有些累了,前三周的山村之行大大消耗了她的体力,所以她并没有追问下去。 她明天要去的是一个离镇子最近的乡村,清晨出发,晚上还会回到镇裡。她想明天如果回来得早,又不用应酬那一批土官僚的话,她会研究一下店老闆究竟有什麼问题,能帮就帮他一下! 她洗过澡就上床了,头才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最原始的那种睡眠,黑暗,昏沉,没有梦。然而她睡觉一向很惊,在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很轻微的『咚咚』声,好像有人在踮著脚走路。 迷迷糊糊中,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阿百在干什麼,虽然阿百这三周来和她的作息是一样的,但有时候晚上会出门四处转转。阿百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像个真正的小孩子,这让小夏很愿意成全她的所有心愿,从不阻拦她,反正她那麼善良,根本不会吓人,害人,到处帮助人的事倒是经常去做! 她这麼想著,就翻了个身继续睡,但一个意识突然刺入她的头脑,让她立即清醒过来,浑身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 阿百是鬼,走路不会出声的,也从不会惊醒她!而且——她洗过澡后,把手鐲放在了浴室的梳妆台上,忘记了解开上面有封印作用的麻花丝了。大概阿百也累了,早就潜身在手鐲裡睡著了,根本没有提醒她! 那麼是谁在房间裡?她明明锁过门了!难道是小偷?! 『咕咚』一声重响,又传来一阵『咕嚕嚕』的物体滚动声,好像什麼东西倒了,滚到了浴室的门边! 嘘—— 一个男人的声音提醒浴室边的『小偷』要小心。受惊得小夏更加不敢动弹,因為那声音竟然来自她身后那侧床头灯的方位! 不止一个『贼』进入她的房间了吗?她要怎麼办?她现在手无寸铁,目前阿百也不能出来帮她!如果她自己跳起来和呼救或者搏斗的话,她身上的睡衣很性感,假如对方见色起意,不止劫财还要劫色怎麼办? 她的冷汗直流,没想到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好热啊——我喘不过气——放我出去——真的好热啊!求求你!放开我!」 随后一片『呜呜』的哭声传来! 全是男人的声音! 第六篇 迷城 第二章 山雨欲来 小夏毛骨悚然! 尤其在她脑袋后面、也就是床头灯的位置传来的异物存在感,让她再也无法缩在被窝裡继续装睡,『腾』的一下翻身坐起,迅速的扑过去拧亮前面一侧的床头灯。 温暖的黄色灯光瞬间亮起,在房间内扫出一个昏暗的半圆,但只照亮了大半个房间,浴室门口还是处在黑暗之中。 小夏瞪大眼睛,想要看透那一片黑暗,生恐那裡有什麼异动。然而好像与她有感应一样,又一声『咕咚』声慌慌张张的响起!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小夏又扑过去开另一侧的床头灯,完全忘了刚才让她头皮发麻的感觉正是出自那一侧! 她的动作又急又乱,手掌一下抚到了瓷製的檯灯底部,但还没有摸到开关,就有一种火烫火烫的感觉传来!她下意识的缩手,却没料到手被粘到那瓷座上,一扯之下,竟然连檯灯也拖回到床上! 「救救我,好热啊!」檯灯发出了一个男人的哭腔。 小夏『啊』的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跳下床来,什麼也顾不得了,直接扑向浴室——阿百在那裡,她生前是了不起的雅禁,一定会有办法! 随著她闯到浴室门口,正好看到一隻花瓶歪倒在地上,正费力的想要『爬』起来,像一隻要翻过壳的乌龟! 咕咚咕咚—— 花瓶又挣扎了两下,终於『站』了起来! 这花瓶是摆在房间桌子上的装饰品,雪白的瓶身上隐隐露出淡红色的花纹,极其漂亮,小夏爱它朴素中的华丽,还曾在睡前把玩了一阵。而此刻这本该没有生命的物件正鬼附身一样站在当地,仰著头『看』她,黑洞洞的瓶口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小夏完全骇住了,呆立在浴室门口不能动弹,直到浴室中有声音叫她,才让她在大惊之下意识到那是阿百,慌忙闯了进去! 那隻银手鐲就摆在梳妆台上,散发著一点点银光。的确是阿百在叫她! 她冲过去拿起手鐲,当它温凉的质感在她手心裡荡漾开。才让她感觉那一直徘徊不去的火烫感渐渐消失了。她试图解开那有封印力的麻花丝,但越是心急,越是慌乱就越是解不开!而门外却持续不断的传来脚步声,还有开门声! 这吓了小夏一眼,以為是浴室门被打开了,手上一用力,麻花丝被扯了下来! 「出了什麼事?我听到你叫了一声!」阿百关切的问,「你看你,脸上全是汗!」 「你没感觉吗?」小夏看著浴室的门,还关得好好的。现在有阿百陪著她,她感觉安全得多。但是和意外阿百竟然对外面那麼邪异的事竟然没有感应,「花瓶——花瓶和檯灯都活了,一直说热,要我救,还像男人一样哭!」 阿百见小夏脸孔雪白,身体也瑟瑟发抖。连忙穿墙而过,小夏则打开浴室门紧跟了出去。可是房间裡的情况却让她们面面相覷——什麼异常也没有,那个白色花瓶还好好的摆在桌子上,檯灯也正常极了。 「刚刚明明——」 「嘘——」阿百打断了小夏的话,慢慢飘到桌边去,对著那个花瓶看了又看,然后又去看那盏檯灯。 「怎麼样?」小夏心急的问。 「很正常。没有鬼气!」 「可是我——难道是我做了噩梦?」小夏半信半疑的蹭到床边,壮著胆子极快的摸了一下檯灯,手感微凉,没有丝毫的温热感,更不用说火烫了。 她看看自己的手,虽然刚才的感觉太真实了。可是现在面对著摆在眼前的事实,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被魘住了。 而正当她以為是自己闹了笑话,慌报军情时,阿百却吸了吸鼻子,「这房间有生人味,有人进来过!不过你别怕,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 「就是说刚才进了小偷了?我听到的脚步声难道是——」 「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刚才吓到你的不是幻觉或者噩梦,有可能是有人装神弄鬼的故意吓唬你。或者确实有怪东西,你一进浴室后它们就又离开了!」 小夏一时没有说出话,因為阿百得出的结论有点出乎她的预料。想了一会儿,她抓起床上的衣服,「如果是鬼,你来解决;如果是人,我这就去找店老闆。我想起来了,今天他对我的态度一直怪怪的,说不定问题就出在他那裡!」 「你不要冲动哪!」阿百拦住胡乱穿著衣服的小夏,「现在这麼晚了,咱们又没有证据,怎麼好去打扰别人,如果弄错了,不是很失礼吗?这样,反正现在一切平安了,你再睡一会儿,我来保护你。明天一早,你去试探一下店老闆,然后我们从村子回来再想对策。」 小夏想了一下,「也好,是不该打草惊蛇。假如你一出来,他们就吓得跑了,估计也没有多麼厉害,了不起是一间黑店!哎,我总改不了莽撞的个性!」 「可是有人就是爱你这横冲直撞的性子呢!」阿百微笑著,开了个玩笑。 小夏没回嘴,但心裡有点成就感。阿百才和她回来的时候非常拘谨羞怯,如今快乐轻快了许多,如果不是她一心念著要找司马南,阮瞻又说人类不宜和灵体长期待在一起,她真想和阿百做永远的朋友! 之后,她和阿百又研究了一下明天试探店老闆的事,然后就回到床上去继续睡觉,可是一旦平静下来,就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有阿百在,她不害怕了,不过却好奇了起来。 第216节 这是怎麼回事?如果是鬼,倒没什麼。或者出於恶意恐吓,或是有事找她帮忙,不会有其它解释。如果是人,而且还是店老闆就奇怪了。她没带什麼钱,也没有贵重首饰,说是图财害命说不通;她一辈子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当然也没有恩怨,更说不上仇杀;如果是為了她的美色。她相信自己还没美到那个地步,况且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店老闆对她的兴趣决不是那方面的。 难道他有什麼冤情找她帮忙?可是什麼冤情要採取吓唬人这种可怕又恼人的方式?!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著,直到天快亮时才又瞇了一会儿,可就这麼一小会儿,她又做了个怪梦,但醒来时却完全忘了,只隐隐记得她走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城镇裡。 更奇怪的是,早上找店老闆时,他竟然不在,据说天一亮时就出门办事了。 这也太巧合了,还是他根本是躲自己? 小夏本想深究一下。可一大队人开著三辆车等她一起下乡去进行普法宣传,她不得不先放弃这个计划,急忙把阿百重新封印在手鐲中就离开了。 这一天极其难熬,不仅是没修过的路极其颠簸,差点让她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而更让她差点呕吐的是这一天的工作情况。好好的普法宣传成了副镇长毛富的个人报告会外加其它几个官员的分项报告会,还有长达几个小时的记者访谈和电视录像! 其它三个地方都没有像他们这样的! 这使她心裡暗暗发誓,明天就算用腿走,也要自己去下一个村,再也不和这些人在一起! 直到黄昏时分,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离开,车尾后扬起的尘土是当天唯一留下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觉得噁心的缘故。回程才一过半,天色忽然变了。晴朗的夏日黄昏突然阴暗了下来,狂风大作,感觉乌云直压下来一样,把三辆车,十五个人死死的按在了山路上。 这让小夏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安,毛富则在一旁打哈哈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时候才能体会人生的苍凉感和变化无常啊。」 小夏本不想理会这位毛副镇长掉他的假书袋,可是一想自己目前是在人家的地面上,不好太得罪人。这些偏远地方法律意识淡薄,个别不讲理的官员和土皇上一样,到时候如果真对自己有什麼不利之举,她都没地方哭去了!所以她随便挤出个微笑,应付了两句。 可能是因為小夏的紧张和恭维让毛富很高兴,他开始安慰起小夏来,「放心,山裡的气候是这样的,一时雨一时晴的,变天比女人变脸还快!哈哈,当然不是岳小姐这样知书达理又美丽斯文的女人啦,是吧,小刘?」他拍拍坐在前面的司机。 刘司机连忙点头,但还没有来得及附和他几句,就听到『嘎吱』一声,全车人都急速向前俯冲,车子骤然停下了! 「怎麼啦,小刘?」毛富刚才正在志得意满的大笑,完全没有预计到这种情况,宽阔发亮的额头一下撞到前座上,非常恼火。 「我刚才——看到一个跑到车前面!奇怪,那人跑得真快,一闪就不见了!」后视镜中映著刘司机苍白的脸,显然吓的够戧。 「这一段是山路,荒山野岭的有什麼人!一定是你眼花!」毛富又斥了一句。 刘司机唯唯诺诺的咕噥了几句,没敢反驳,但看那样子是对自己的视力深信不疑。 「快开车吧,毛镇长没说错,一定是你眼花了!我怎麼什麼也没看见呢!」坐在副驾驶上的,是昨天藉著手鐲之机,试图对小夏毛手毛脚的赵家远。看来他是毛富的嫡系,所以一直鞍前马后的跟著,不过因為小夏对他有明显的恶感,一直没有说话而已。 「你看你个笨蛋,剎车这麼急,看,都熄火了!」他笑骂了一句。 刘司机没再说什麼,开始重新打火,但打了半天,车子就是无法啟动了! 「怎麼啦?」毛富有点烦躁。 「熄火啦。」刘司机答。 「废话,我知道,可是怎麼开不起来啦?」 「我——不知道,我下去看看。」刘司机说著打开车门,走下车去。 小夏不愿意和这两个人单独呆在车裡,所以也跟了下去。一下去,就发觉天色更阴暗了,已经变小的山风中已经带了些湿气。 「不然,让小刘一个人修车,我们跟后面的车先回镇吧,我看这天——」不知什麼时候赵家远也下了车,对依然坐在车裡的毛富建议,「这雨下来就不小,这条路还没修,泥路打滑,太不安全了。」 三辆车中他们这辆车走在最前面,而且拉开了一段距离,此时后面两辆车才跟上来。 「也好。」毛富有点懊恼的从车厢裡爬出来,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对著小夏,「对不起啊,岳小姐,镇裡的财政全力支持建新镇了,车子不太好。这不,不过是剎个车,就死火得彻底,趴窝了。希望岳小姐不要介意,和我们挤挤后面那两辆车,失礼了,惭愧惭愧!」 小夏本不想和他们挤,不过这阴暗的天气像要把人吞噬一样,让她不自禁有些害怕,不得已点了点头! 然而事情没有那麼容易解决的,当他们走到后两辆车那边时才得知,那两辆车也死火了,而且同样再也无法啟动车子。 这两辆车是正常停下的,并没有紧急剎车,為什麼也会死火?! 「妈的。邪门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一瞬间,现场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山风吹得山路两侧的树木沙沙作响。小夏抬头望去,却发现好几个人都铁青了脸,似乎有点惧怕似的。 「怎麼办?」赵家远打破沉默,问毛富。 毛富犹豫了一下,好像难以做决定,但最后终於还是开口,「现在回村子是没可能了,倒是离镇子不远,不然我们走回去吧。」 「怕会赶上大雨吧,这鬼天气!」一个省裡来的记者说。 「这位省裡来的记者同志可能不知道,看这天气,这雨下了就不太容易停,等天黑了,山路滑,开车更危险。而从这裡抄小路回去,只有三里多的山路,走得快的话,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这一带我熟悉得很,而且车上有一些雨具和照明工具,可以应付一阵子。」赵家远当然全力支持毛富。 他这麼一说,现场乱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什麼的都有。 「我看这样吧,大家民主表决,天气不等人,大家早决定早行动!」毛富做决断一样的挥了一下手,「同意立即步行离开的,请站到我这边。」 其实这些偏远乡镇的人本就比较迷信,眼见著天气忽然变化就已经很意外了,再加上平时维护保养极好的汽车突然坏在半路,刘司机又言之凿凿的说看到什麼从车头前跑过去,所有人都是想尽快离开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的,只不过是怕大雨袭来,走山路比较艰难危险而已。 此刻进行表决,镇裡的人都不愿意和毛富唱反调,省裡的记者和小夏又不瞭解具体情况,所以竟然全票通过步行回镇的方案。而且一经决定,一行人就立即行动,只留下三个司机留下看车。 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一行十二人来到一条岔路上,向左边走还是山路,向右却地势平坦,远远一看好像是那个新建的镇子,走过一条乾涸的沟就是柏油路面了。 「我们穿过这个新镇子吧!」小夏提议,「这边的路修好了,应该比较近。」 「不行!」毛富和赵家远异口同声的大声拒绝!其语气的强烈和坚决吓了小夏一跳! 第六篇 迷城 第三章 空城 「為什麼?这边明明比较容易走的!」小夏讶异的问。 毛富和赵家远一时没有回话,只互相看了一眼,小夏敏锐的感到这两个人在用眼神交换著什麼信息,鬼祟得很。 「是啊,為什麼放著阳关大道不走,非走羊肠小道啊。」一名省电视台的记者在旁边答腔。 她叫刘红,和小夏是这一行中仅有的两个女人,因此体力较弱,而且她还不像小夏那样穿著简单的牛仔裤,白衬衫,运动鞋,头上绑著马尾,而是穿著漂亮的套装,高跟鞋,所以走过了大半的山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脸上精緻的妆容已经花了,恨不得有人背她走才好。 第217节 「再说,说不定马上就会下雨了,我也走不动了!」她继续说,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时的天空阴沉得更厉害了,还隐隐传来滚过的闷雷声。每个人都明白,这雨一直没有下对他们而言是太幸运了,假如冒雨赶路的话可能还走不了现在的一半!可是目前这种情况,不能再指望老天爷给面子了,必须尽快做决定。 「你们不是当地人,可能不明白,还没搬进人的新镇是不能穿过的。」赵家远在毛富的眼神示意下解释。 「可这是為了什麼?难道像礼物一样,非要在选好的日子拆开?」没等小夏反驳,刘红先吵了起来,疲劳让她有点气急败坏,已经顾不得保持了一整天的淑女风度了。 「不是。」赵家远连忙摆手,不敢惹这位舆论的喉舌,「我们这儿有个风俗,入新家前一定要举行个仪式,请人唱三天大戏。然后才会入住。这次我们是全镇搬迁,所以镇裡早就研究好了搬迁方案,下个月就会进行了。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如果贸然进入就会破了风水,犯了镇裡人的忌讳。虽然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不过民心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就是路过一下,有什麼关係。」刘红一依不饶,转过脸来看了小夏一眼,寻求同盟。可小夏却觉得人家既然有这个风俗。还是尊重一下好了,虽然她觉得毛富和赵家远的神情中总有些闪烁,但还是没有答腔。 「好吧,你们不走,我自己走。反正这只是封建迷信,并没有法律禁止!」刘红见同為女人的小夏和作為同事的那个男摄影记者也不帮她,不理智的赌起气来,对别人理也不理。朝著新镇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根本不听身后眾人的呼叫。 「叫她自己走好了,反正我们是封建迷信,她是新时代女性!」一个主管政法工作的官员不耐烦的甩了一句。 小夏记得他名叫王文革,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看来脾气很好。没想到他第一个不甩这位省电视台美女记者的帐。 「我们这儿的人相信,一直空著没人住的地方,会有不乾净的东西藏在裡面,新镇建成快一年了,从没有住过,还这麼大,如果刘小姐不怕,就自求多福吧!毛镇长,我们走这边!」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在山风的传送下,顺利的敲进了刘红的耳鼓,让她一下剎住了脚步,站在那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即不敢自己一个人走那个可能『不乾净』的地方,又不好意思回头。 小夏见状连忙打圆场。叫刘红回来和大家在一起。她明白人们嘴上说自己胆大气壮当然容易,但真正不怕并能沉著应对的并没有几个,她长这麼大,也只见过两个人而已。 小夏招呼了两、三次,刘红才怏怏的回到大部队中。和大家一起继续走山路。她一边走一边说此次多麼倒霉,不仅爬山路还要淋雨,以后再也不来了云云。不知道是不是她念的,反正本来天空只是一味的阴沉,虽然雨意浓厚但却并没有下起来,可经她一嘮叨,不到十分鐘时间,半空中突然打响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厉雷,瓢泼大雨不留情的倾泻而下。 这一下,一行人更狼狈了,仅有的几见雨衣给了小夏、省台的记者和本镇的两名记者,其餘人包括毛富都是排成一队,淋雨前行。 雨出乎预料的大,打得人连眼睛也睁不开,四周像掛了一幕厚厚的雨帘一样,离得稍远一点的人都看不清面目,而且山路上的泥土和野草经雨水一打,奇滑无比,小夏还好,刘红几乎走三步就会摔一跤,到最后都摔得哭了起来! 「再坚持一下,还有一小段路就会到镇裡了。」前方传来赵家远的叫声。 小夏同样没走过这样的山路,此刻也累得够戧,只是咬紧牙关紧跟著前面的人,雨衣虽然挡住了雨,但身上的汗水同样浸湿了衣服,何况脸上也满是雨水,和穿不穿雨衣也没多大的区别。 她闷头走著,没成想撞到了前方的物体上,软软的,正是王文革的背,而她的背也被身后的刘红撞到。 「怎麼回事?」刘红恼火的问。 然而小夏没法回答,因為她也和前面的几个人一样,完全被眼前的影像惊呆了! 眼前,灰濛濛的雨帘中,一座城镇静静的佇立在前方,在一片模糊中显得奇异的清晰——四四方方的城,虽然没有围墙,但像古代的城一样有个城门,只不过是象徵性的,由漂亮的青灰色石头建成,古朴而有歷史感。城中有一排排整齐的绿瓦红墙的小房子,还有一座高於其它一切建筑物的高塔位於镇中心! 不是说不从这个镇子中穿行吗?怎麼现在又绕了回来?! 「这是南门!」王文革喃喃的说,好像要解释给小夏和刘红听,又好像说给自己。 这个还没有住人的新镇在旧镇以西,那麼它正对著旧镇的是东门,刚才刘红硬要进入的是西门,而他们现在绕到了城的南门了吗? 「有什麼不对吗?」那名摄影记者本来是和一名当地的记者断后的,此刻也凑了过来。「我们不从镇中穿行,从外围走的话也会路过城南啊。」 「这条回旧镇的山路要拐过一个小山坳,从这个方向应该是看不到新镇的。」王文革机械的答了一句。 他的回话声音不大,但在大雨中却特别清晰,再联想起刚才所有的事情,汽车无缘无故的熄火,关於空城不乾净的讨论,突如其来的大雨,每个人的心裡都『咯』一下,產生了不详的预感。 「是我!是我的错,哈哈,对不起各位。」赵家远的声音在前方响了起来,不过明显底气不足,语音有些发颤,笑声也乾涩无比,「雨太大,我带错路了,所以拐到新镇这边。我们——再走,一定会回去的。」 一定会回去?这是什麼意思。难道他们回不去了吗?还是落入了什麼陷阱?! 可不等小夏想明白,队伍又机械的前行了起来,走了不知多久,当小夏就要精疲力竭的时候,前面的人又停了下来。 小夏感觉相当不好,果然一看之下,发现前面又出现了那座他们一直想绕开的空城,这一次那青灰色的城墙上写著『东』。 是东门!那麼他们向与之相反地方走的话应该就会回到旧镇上去。可是扭过头去就会发现,那个方向是高耸的山壁,根本没有路,也不会通向旧镇! 「是我错,是我——」赵家远又喊了起来,但听来像条件反射,根本没有说服力。 「行了,继续走吧!」摄影记者洪亮的声音在小夏的身后传递到前方去,让一瞬间有些惊慌的人们有了些安定感。虽然并不彻底。 他的这番行為不禁令小夏对他有点刮目相看,本来她看这位名叫左德的摄影记者一直哈著刘红,颇有点瞧不起他,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他显示出了几分男人的勇气。 队伍再一次动了起来,不过这次小夏留了点心眼。她看周围的景色没怎麼变,开始怀疑他们走来走去还是留在了原地。决定拿点什麼做个记号。她身上没有其它的东西,只好先扯下麻花丝想繫在树枝上。没想到这裡的树竟然很高,她够不到,幸亏左德出手帮了她。 他大概是因為要陪著开始哭泣的刘红,现在已经紧跟在小夏身后了。 「无论发生了什麼事也别出来!有事暗中联繫!」她对著手鐲低语。 如果有了危险,阿百出来救她的话。那麼其它人就会知道阿百的存在,说不定会不利於阿百,所以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此时天色愈发黑了,大雨中又没有星月之光,一队人就凭著每隔一个人才有的一隻手电照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蹣跚前行。 小夏昏头涨脑的跟在后面,只听见『啊』的一声叫,六支手电霎时照向了一个方向——新镇又出现在雨中了,但是这一次是北门! 小夏见状立即在四周寻找,左德的手电瞭然的随著她的目光走,果然在那两棵挨近著生长的树的树枝上看到了一丝飘动的东西,赫然就是那美丽的五彩麻花丝! 果然,他们是在原地打转,如果不是雨夜中迷了路,就是遭遇了久违的鬼打墙了!可是那座城呢?為什麼他们待在原地不动,却看到不同的门?是幻觉还是这座城是活的,它会自己打转?! 小夏正想著,就觉得被身后的刘红推了一把,原来队伍又开始走了,这回并没有什麼人号召,自动就走了起来,大概这情况让每个人都慌了神,潜意识的要逃开,所以想也没想的就走了起来。 小夏被夹在队伍中间,被动的跟在后面,心裡虽然觉得大事不妙,不过脑筋却冻僵一样的转不开,直到再一次看到了那条做记号的丝线,而同时也看到了这座城镇的西门! 「啊——」 刘红哀号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把抱著左德的腿开始今晚的第三次痛哭,不过这次是惊恐的哭。 「我怕!我怕!」她娇嫩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凄厉而嘶嘎,而且她这一哭把所有人心中恐惧不安的情绪都勾了出来,虽然没有大喊大叫的失控,但场面也登时不稳定起来! 如果人心一散,危险更会乘虚而入,无形中加大了人们受伤害的指数,所以此刻团结和镇静是最重要的! 「别哭!大家聚到一起来!」左德又喊了一声,本来看似温和的人,语气却很严厉。 第218节 其它人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听他一喊,立刻安静了一点。 「现在我们留在原地不动,再继续跑也出不去,只会徒耗体力。」左德大声说,「围坐到一起来,光线照到外面,有什麼事也不要慌乱!」 「我同意!」小夏為了加强左德的话的可*性,立即跟了一声。 「好吧,我也同意。」沉默了一会儿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毛富也回答了,然后就凑到了左德的身边来。 他这一动,其它人也陆续围坐在了地上,穿雨衣的人都把雨衣都脱了下来,让大家以手举著共同避雨,并按照吩咐把手电灭掉三隻以保存电力,其餘萨那只则对著外侧。 现在天虽然很黑,不过看看表才不到十点。儘管他们已走了四个小时之久,但还有很长的夜等待著他们,必须保留一些照明的东西! 一切安排妥当,小夏望向了还站在那儿的左德,期望他可以帮她把麻花丝从树上拿下来,那是阮瞻送给她的,虽然不值钱,但她也不想弄丢了。 左德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去搆树枝,但在他才一错身,小夏就见到他身后立著一个黑影! 那黑影看不清面目,全身都黑乎乎的,就在风雨的漆黑夜中站在那裡,飘飘荡荡的,不為人所注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让人分辨不清那究竟是个实体还是个影子,也让小夏弄不明白是只有她自己看见了黑影还是全体人都看得见! 而正当她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那黑影却飘向了他们! 小夏伸手指了指左德的背后,想警告他,可是却在此时发现自己失语了,并不是她自己的原因,而是好像被什麼摀住了嘴;她想跳起来救人,却发现身体也动弹不得!此刻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焦急的看著左德! 左德见小夏神色有异,不由得楞了一下,手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然后意识到什麼一样,驀然扭过头去! 第六篇 迷城 第四章 围困之势 小夏惊得张大了嘴,僵直的坐在那儿,眼见著左德扭转过伸手仍保持著那个样子好一会儿,像电影中的定格,而那边的黑影则在一动不动后,突然矮了一截。 它的头不见了,只剩下身影!而且它在断头的一瞬间开始飘荡著后退,急速的隐没在黑暗之中! 左德慢慢转过头来,小夏惊恐的看到他的脸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脸,好像被换了整张面皮一样,成為了另外一个人! 方脸膛,五官端正,在脸颊的左边有两颗竖排的黑痣,好像两滴泥泪掛在脸上,使本来眉清目秀的脸,有了点哭相! 他笑了一下,「进城吧!」他以左德的声音慢慢的说。 「啊——」身后的刘红又惊叫了。 小喜本能的扭过头来看她,见她并不是因為看出左德的异常而尖叫,而是被山坡上『咕嚕嚕』滚下的好多圆乎乎的东西吓到了。 在手电纷乱但又雪亮的光线下,在场的人都看出那些东西是一颗颗的骷髏头! 随后,山坡好像倾斜了一般,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被一股看不见的山洪冲下了山坡!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小夏猝不及防,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吓声中,和这一行人一起滚落了下去!她明知道那是幻觉,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双手拚命的扯著身边的野草,但还是无法阻止下降之势。 下面就是那座空城,他们一直避免进入的,却终於还是要进入不可! 砰彭和惊呼之声四起,小夏只感觉身体重重落在坚硬的柏油路面上。一瞬间从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登时昏了过去,丧失了所有的意识。不知过了多久,小夏醒了过来,感觉自己仰躺在平坦的路面上,肩膀上虽然还火烧火燎的疼,不过脑筋却清醒非常。 雨已经停了,可天色却不对。按理说应该是夜裡,可天空却灰濛濛的,大致像夏日清晨快五点的样子。 记得昨夜摔下来以前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左右,难道自己竟然昏迷了一夜?那麼其它人呢? 她挣扎著爬起来。向四周望去,只见十几个人影像破布偶一样散落在四周的地面上,恰巧面对著一个小型的人工湖,再仔细看周围的环境,显然是身处一座空无一人的城镇裡。 这个人工湖位於一横一竖的两条宽阔街道的交叉处,街道两侧屋影重重,但湖地周围却很空阔,铺著大理石的地面,四周装饰了些花草。形成了一个以湖為中心的广场。 湖中像孤岛一样建了一座塔! 这塔在镇外时已经看见过,当时只觉得它很高,近看才发现它的建筑风格还很华美,金阶玉瓦一样,虽然不知道这塔和佛教有没有关係。但却给人一种寺庙的感觉。它建在湖的中心,只有一条七转八转的露天迴廊通到那裡,出入都要经过,否则就只有游水一途。 「这儿是哪儿?」身边传来刘红的声音,她是继小夏之后第二个醒来的。她跪坐在地上,惊恐的向四周看著,不用小夏回答她,她也明白了这是什麼地方。 「现在几点了?」她又问。 小夏平时不戴手錶,只得拿出手机看了看,见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二点十七分。而手机一拿出来,提醒了她手机的主要功能是通话,但她随即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小夏苦笑了一下,明白自己太傻了。这分明是个陷阱,这城镇就像个安静的等待在角落裡的妖魔一样,就等著吞噬著这些人,现在既然猎物上鉤了,怎麼会轻易留给他们机会,让他们逃脱呢!虽然她不明白為什麼会发生这种事,也不明白这是恶魔的恶作剧还是他们之中有人有意无意的触怒,冒犯或伤害了什麼才会这样?! 一边的刘红看到小夏的行為,想起自己也有手机,於是也慌忙拿出来,胡乱的摆弄著,丧失理智一样的呼吸。 虽然明白刘红在恐惧的情绪下不停的说话,是缓解紧张的一种方式,但刘红的大喊大叫还是让小夏无法忍受。她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其它人正在陆续醒来,连忙站起来走到人工湖的湖边,对著手鐲低声道,「阿百,知道这是怎麼回事吗?」 手鐲静静的掛在她白皙的手腕上,一动不动! 小夏吓了一跳,连忙摇了两下手腕,加大了声音,「阿百,阿百,在吗?回答我!」 还是没动静。 「阿百,你别吓我,在不在?你没事吧?」小夏快急了,但又不敢太大声音叫。 寂静! 这是怎麼了?难道是阿百出事了? 一瞬间,小夏的心都揪了起来,体会了双重的恐惧!本来她以為阿百一直在她身边,所以才能在惊恐中保持镇静,可阿百竟然不在,让她驀然陷入惊惶失措的状态! 另一方面,她害怕阿百出事,毕竟阿百不会不说一声就离开的!她昏迷时究竟发生了什麼?这一切是她倒霉,无意中捲入的,还是又有什麼阴谋等著她!可无论怎样都好,千万不要连累到无辜善良的阿百。 「我要离开!我要离开!左德!左德你在哪裡?」刘红的尖利声音从远处传来,「左德,带我离开这裡!左德!」 左德?被黑影附体的摄影师到哪裡去了? 小夏沉默而谨慎的四处观望,见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只有广场的花圃边上伏著一条圆圆胖胖的魁梧身影。一动也不动,死了一样。 「左德!」刘红也看见了左德的所在。爬起来向他跑去。其它人也跟在后面。 刘红翻过了他的身子,拚命的摇晃著他,期望她的保护者能够清醒过来。在她的一通猛摇之下,显然摔蒙的左德慢慢清醒了过来。 第219节 「这是哪裡?新镇?」他甩了甩头,向四周瞄了一眼。迷惑而惊异的问。 『新镇』两个字一出他的口,立即像点燃了导火索一样,引爆了所有人心裡的惊慌! 「我们马上离开!」一个人说了一句,马上有许多人表示同意。 「走这边,这边通向东门。出东门就回到旧镇了!」又一个人说,然后不等有人应和就向东面跑了过去! 有一个人跑,其餘的人连一秒鐘也没有考虑,也跟在后面冲向东面的方向,就像满树的小鸟听闻一声枪响后而慌张的四散奔跑那样,行动完全不经大脑,只有小夏,刘红和左德没有动。 小夏不跑是因為她经歷过太多这种事了,知道跑是没有用的。只会徒费体力,还平白减少了自己生还的可能,必须要冷静的判断才有机会。可惜这些人不等她劝告就盲目的跑开了,不过她料定他们还会是跑回到这裡来。 现在摆明是围困之势! 可左德為什麼不跑?是脑筋清醒,看明白了这形势还是他已经不是『他』了? 小夏怀疑的目光一望过去。就正好看到左德也望了过来!此时他的脸又回復到原来的模样了,神色也很正常,看向小夏的目光充满了钦佩,好像对她一个女人能临危不乱感到很意外。 不过小夏对他却充满戒备!他真的还是原来的左德吗? 「我们也走吧!」刘红扶起左德,死死扯著他的手臂,焦急的说。 「情况不明,一动不如一静!」左德拍拍刘红的手。 「可是我想离开,这个城镇太静了,让人心头发毛!」刘红边说边四处观望。 她说的寂静,小夏也感觉到了。 本来这是一座还没有入住居民的空城镇,没有动静是应该的,可是这裡却静得不同寻常,不是完全没有声响,而是那种阴沉、死寂的感觉,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感觉不到一样,好像这不是一座空城而是一座坟墓!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左德安慰了刘红一下,然后从地上爬起,向小夏走了过来。 他似乎是撞到了头,额角上有一个青紫的大包,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的。可他才走了几步就驀然停住了,同时小夏的身后传来『唰』的一声响。 三个人齐刷刷的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人工湖中竟然突然喷涌出来一道喷泉,一股雪白的水柱从湖中高高的喷射到半空中,因為之前没有任何跡象,所以吓了在场的三个人一跳。 「这又是怎麼回事?」刘红哆嗦著问。 没人回答她,事实上是没人知道这是怎麼回事!是搞怪吓人还是另有深意?! 嗒—嗒—嗒—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转头一看,果然不出小夏所料,正是当时第一个跑走的那个人又跑了回来。 这一次普法之旅的随队人员眾多,小夏对此很厌烦,所以没什麼特徵的人都记不住名字。这个人她只记得姓宋,是个什麼搞宣传的。只见他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大概长年坐办公室不运动的缘故,使他看来已经到达了体力的极限。 他见到小夏他们三个人也是一楞,没想到又会绕回到广场来,一下子瘫倒在地,绝望得哭了起来,「看不到东门,看不到东门!我们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為什麼看不到东门?」刘红尖叫一声,扑过去问。 那个人又跑回来预示著逃跑的希望基本破灭。 「别说这空城裡有古怪,就算没有,这是个能住五万多人的大镇哪,设施还那麼先进,齐全,全向国际看齐的,哪可能这麼快从镇中就跑到东门去!」左德斥了一句,「假如我没看错,这裡确实是镇中心的话。」 「没错。」刘红拚命点头,表面上看是同意左德的话,实际上是要说服自己,「一定是他迷路,其它人也许已经——」 她住了嘴,逃跑的希望彻底破灭,因為慌张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又有八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回到了广场上。这麼一来,当初跑走的九个人一个也没出去! 「怎麼会这样?」赵家远自言自语著,手足无措的看著毛富,「我们这个镇子当初建的时候是正南正北的啊!」 毛富无法回答他,因為当初规划确实是横平竖直的,从空中俯览的话,整个镇子像一个方方正正的围棋盘,整齐得不得了,这都是因為他们的镇长酷爱秩序,所以才这麼设计的。理论上,如果拿个望远镜,可以从东门一直看到西门而毫无障碍。 他们就是一直跑的,一个弯也没有拐过,广场前的这条路是主干道,绝对不会有错,可是為什麼又转回到这裡了?! 「或许是我们太慌张了,又那麼大雾,所以走错了也说不定。」镇报社的谭记者说。 他这麼一说,小夏才注意到整座城竟然在夏天裡起了大雾!雾很大,而且还透著怪异,把整座城镇都包裹了进来,却让广场这一块地方保持著晴朗的状态! 「说的对,我们应该再试一下。」一个姓张的马脸说,「我们应该全体出动,一个人拉著一个人的手,排成一队,沿著路中间隔离左右行的隔离线走,这样就不会再返回来了。」 「可是我不认為这是好主意。」左德插嘴,「现在情况不明,这雾又起的奇怪,应该待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想个好的对策才行动,或者等天气好一点。」 「不行。」立刻有人反驳他,「等在这裡就是等死,我们一定是因為大雾跑错了路,这次一直一直的走,肯定不会有错。」 「博一博吗?」赵家远问毛富。 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依然没有自己的主意,唯毛富马首是瞻,完全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奴性已经深深入骨。 「好,博一下。」毛富咬了咬牙,故作豪迈的一挥手,但下一句话却洩露了他的心理上的脆弱,「如果不行——再一起回来想办法,反正大家在一起,安全点。你们说如何?」 「我坚决反对,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左德说。 小夏在毛富的目光扫来时也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还是民主解决,愿意来闯一下的,过来排队。」毛富叹了口气。 小夏在一旁冷眼旁观,总觉得他急於离开这裡不只是怕被围困而已,怎麼看怎麼像有点心虚。而此时十二人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有十个人,一派有两个。 小夏本来以為,她、左德和刘红会留下,和刚才一样,没想到和她留下的竟然是王文革。左德本来极力反对这麼做的,可刘红偏要去试一下,左德明显对刘红有别样的感情,一心想要保护她,所以儘管自己不愿意,却只得跟著她。 这也让小夏鬆了一口气,她有点怕和左德单独待著,因為那个黑影事件使她不能完全相信他了,虽然他看来是这一群人裡最清醒的一个,但她怕他会突然变身,告诉她,他不是左德。 小夏目送那一队人走进了浓得像牛奶一样的白雾裡,见那白雾翻捲著,彷彿把人吸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裡,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夜在旅店做的那个梦。 在梦裡,她就是待在一座迷宫一样的空城裡,然后被杀死分尸! 第六篇 迷城 第五章 死人?死鱼? 「这个镇——有问题吗?」小夏试探著问王文革,然后惊疑的向四周看了看。 第220节 她的话有回音! 而在这种地方是不应该有回音的,只有在完全封闭的空无一物的空间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王文革看了小夏一眼,眼神淡淡的,带著一点放弃一切的绝望,过了好半天才说,「这个新镇没问题。这是我们全镇要搬来的地方,怎麼会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人?是谁有问题?」小夏心裡一凛。 怪不得!她就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这世界上确实有误入陷阱的事,可他们是从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被设计了,这就不是无意捲入那麼简单了。那个车前飞奔的身影,车子全部死火,鬼打墙,会转的城门,雨夜的黑影,还有目前的被围困,没有一件事不带著阴谋的气息。 王文革摇了摇头,苦涩的笑笑,却不答话。 「这件事很重要!」小夏凑近了两步,「我相信你把这件事看得很清楚,如果不解决那个潜藏的问题,我们是出不去的,请你说出来好吗?看看能不能解决。」 王文革还是不说话,好像他要说的事根本无法啟齿。 小夏知道王文革所瞭解的情况很可能是打开这座空城之迷的钥匙,急忙穷追猛打,「至少请你透露一点情况,你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吗?就算你看得开生死,你不觉得冤枉吗?」 「冤枉?哈哈,那也未必。没人能抹得清自己脚上的泥!」王文革冷笑一声。 「可是我的命呢?不可能每个人都做了亏心事吧!」小夏有点火大。 她一直处於疑惑和惊恐之中,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又遇到了倒霉事!在这裡她孤立无援,没有阮瞻和万里的保护。一切要*自己,而且看这情况,明摆著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容易逃生,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这个男人却吞吞吐吐的,让她恨不得武力逼供! 「你的命——」 「是啊,我的命!我一辈子都没来过这裡。这一切与我有什麼相干,还有刘红,左德他们呢?」小夏压制著自己的不平,尽量平静的问话,「如果你知道却不肯说,害死了无辜的人,不是错上加错吗?你不怕死又如何?要知道——死亡只是开始。」 小夏不知不觉用上了阮瞻的话。没想到这话真的刺激了王文革。他呆呆的看著小夏,嘴裡喃喃的重复这六个字,就像损坏了的录像机在反覆播放某一段一样。 他这样说了足有好几分鐘,才慢慢抬眼望向小夏,「我不想的,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事情就被逼到墙角了!」 「究竟发生了什麼?」 王文革咽喉处滚动了几下,好像要说出来这件事很艰难,「十——十年前,那时候这个地方——还有——」 他结结巴巴的说著,可是还没有说到正题,一阵杂乱又谨慎的脚步声却打断了他的话。 声音来自广场的西面,听来好像是那十个试图在浓雾中逃出城镇的人的脚步!只不过他们是向东走的,此刻却是从西边走了回来,彷彿走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地。 领先的人是左德。他第一个穿透浓雾进入了广场。眼前的景象并没让他太过意外,因為他早就明白会有这种结界,只是有一点失望而已,而紧跟在他身后的刘红却在一楞之后,『砰』的一下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出不去啦!出不去啦!要死在这裡啦!」 她这一喊,本来还没有从浓雾中走出来的人,『呼啦』一下全部闯进了广场裡来,好像那雾是一层白色的门板,广场的边缘就是门框,只要推开门,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所有的人都被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没想到他们又回到了原地!而且刘红一哭,绝望的情绪迅速在这些人中散播开来,立即惊惧的哭泣声、低语声四起。 「怎麼只回来九个人,还有一个呢?」小夏突然发现人数不对,脱口问出这句话。 一瞬间,现场寂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覷,果然发现少一个人。 「小谭不在!」一个人惊恐的大叫,「一直是他断后的,老张,你没发现吗?」 那个叫老张的听到这话,整张马脸似的长脸都绿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我一直拉著他手的,并没有放开,直到——直到——」 他『啊』的叫了一声,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向广场中心的人工湖跑。其它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為有鬼怪来杀人,也跟著向裡跑,一直跑到湖边才停下。 「怎麼啦,老张?」毛富问。 「我——我记起——我是在广场边上听到——刘小姐哭,才鬆开他的!」老张喘著粗气说。 本来从广场到湖边不过一百米,但是过度的紧张和恐惧消耗了他的体力,让他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其它人也是一样。 而且他的回答令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件事,这浓的化不开的雾中有东西隐藏,乘人不备时偷袭了谭记者。如果不是小谭,就会是他们中的其它人! 小夏此刻惊慌极了。 她见的事情虽然多,不过并没处理过这种场面。以前都是她不知所措,万事自有阮瞻来安排,如今她却是这一群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但儘管如此,她对自己能逃生的信心也不大,更别说要保住这一大群人的命了。 这件事来得太诡异,就像那白雾一样,好像是一层玻璃。把广场和整个城镇隔离开了。或者说,这些人就是鱼缸裡的鱼,等著被别人随便捞出哪一条。而『他』就在一个看不到的地方窥伺著、等待著机会! 「怎麼办?」赵家远问,声音发著抖,而且并不是问毛富,也不知道是问谁,或者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冷静一点。」左德平稳洪亮的声音传来,「乱则生变,如果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红的另一声尖叫打断。小夏正想给这个一惊一乍的群体情绪的污染者来一巴掌,就见到所有人都看向人工湖的方向,张大了嘴,一脸惊呆的表情! 小夏心裡『咯』一下,知道又出事了。转头一看,只见湖和塔都没有什麼异常。不同的只是那条喷到半空中的喷泉! 本来水柱是白色的,此刻却变了顏色,变成了红色的,血一样的红!下意识的,小夏慢慢走到湖边去—— 碧波荡漾的湖水中,一个赤裸的人脸朝下漂浮在水面上。看体形应该是个男人。或者说是一个鱼形的人,因為他的双腿像被无形的东西绑住一样,紧紧贴在一起,双脚绷直著,好似一对脚蹼;两条手臂也是如此,只不过手肘的部位向外略弯,被摆成鱼鰭的样子;脑袋上浓密的头髮随著水流的起伏像水草一样轻轻摆动,给人有生命的感觉,可是皮肤却呈现出死亡一样可怕的白。像是所有的血液全被挤出来一样! 更可怕的是,他全身赤裸,背上和腿上杂乱无章的佈满了大大小小黑手印,像斑点一样『长』满了全身! 小夏摀住自己的嘴,把惊叫堵在喉咙裡面。她求助一样侧过头去。见其它人和她一起也站到了湖边来看,有的远,有的近,恰巧形成了一个半圆,但每个人都被惊吓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麼?谭记者?他在广场外缘消失的,怎麼会跑到湖裡来!而且在场那麼多人,他是怎麼到的水裡?还有,為什麼他被做成个人鱼的样子?他背上那些手印又是什麼意思? 「好多人抓过他!」左德喃喃的说道,「他背上的手印不一样,一定有好多『人』抓过他!」 没人回答他,而此时广场上突然刮过来一阵风。 这风是从地面上刮起的,平白无故的就从广场边缘吹到了湖上,打著旋,从每个人的脚边席捲而过,感觉好像在每个人的脚边摸了一把,做了个记号一样,让人们从心底发凉,明白了一件事。 这城不会放过一个人!下一个轮到的可能就是自己! 风吹到湖面上,湖水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浪,湖裡的那具尸体也随著波浪动了起来,三、两下就被冲到了岸边,骇得围站著的人们惊叫著向四周散开! 第221节 咚——咚—— 湖水裡发出规律的撞击声,好像那人鱼尸体在撞门,想要从水裡出来一样,每一下都彷彿敲在人心上,让那种被围困的绝望从心底一直扩散到全身。而且随著『哗啦』一声水声,那尸体竟然从水裡窜了出来,『趴』的摔在地上,像刚钓上的鱼一样扑腾著,四处乱甩水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蹦跳,挣扎,滑行!在翻腾中,他反过身来,让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脸! 是谭记者没错! 他的躯体从后面看还能分得清四肢,但从正面看却只看到惨白的躯干,好像整个身体都被紧紧的套在了一个人皮袋子裡,照样印满了黑色的手印! 而他的脸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原来的模样,也没有水渍,只是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不反射一点光线,但每个人都觉得它在看自己的身后! 「债!还债吧!欠的债,始终要还的!」他忽然开口说话,然后继续『跳跃』起来! 惊叫声中,大家四散奔逃,没有思考也没有计划,只被一个『逃』字左右,不想让『谭记者』抓到! 身后传来像咳嗽一样的大笑声,「逃吧!逃吧!反正还是会回来的!」 没人敢向后看,可是小夏看了。她看到那条血柱并没有降下来,还是高高的喷涌到半空中,而谭记者的尸体已经不动了,像一条死鱼那样伏在广场中心,而那笑声不知道是谁发出的! 而下一秒鐘,她什麼也看不见了,因為她已经一脚踏入了那迷雾之中。 她强迫自己镇静,不要乱跑。虽然目前根本分辨不出方向,但她还是凭感觉向前走了二十几步,离广场的边缘远一些,提防那个只闻其笑,不见其影的东西出来害她时,她好有一个相对的缓冲餘地,同时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 这种情况是最糟的!本来他们应该想好对策再行动的,可是那个突如其来的『死鱼』惊吓了所有的人,包括她和看来还冷静的左德。只不过几秒鐘的,动物本能使大家都各自跑到了自己认為远离危险的地方,断绝了彼此之间的联繫! 其实一开始她就知道广场并不是个好的藏身之地,因為在那裡感觉更让人觉得是被圈起来的猎物,每个人都可能是下一个靶子!可是那裡是唯一可以聚起眾人的地方,应该在那裡研究出基本的对策才好。 如果说广场像个死角,只能被动的防守而不能逃脱,那麼这未知的迷雾更像是危机四伏的陷阱;如果说分散开能带来更多的逃生的机会,那麼团结在一起会有更大的反抗力量! 团结所有力量不仅会让人在心理感觉更安全,而且可以互相协作,生存的希望更大。可是目前,迷雾的操纵者明显利用了第一起死亡,成功的造成了他们的惊慌混乱和分散,每个人只好*自己的力量了! 白雾中,小夏只看到自己週身外不过一米的地方,拿出手机看看,仍旧没有信号,也依旧是二点十七分。她觉得不是手机出了问题,而是在这个诡异的空城裡,时间与空间都和人们所习惯的一切不相同了,或者说时间已经停顿,因為死亡的东西不需要计算时间! 她咬咬牙,提醒自己要勇敢。她和阮瞻、万里经歷过那麼多事,怎麼能那麼没用!就算最后逃不出去,她也不能那麼容易就投降!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按照自己事先计算好的方位返回身去。她要再回到广场看看! 一步——二步——三步—— 她尽量放轻放慢脚步,可是还是听到很大的声响,好像自己走在了一面鼓上,声音被倍化了。这让她紧张得冒汗,不过还是硬撑著一步步走下去,知道数到了三十多步,她好像集资还是在雾中,连广场的影子也没看到。 是自己出现了错误吗?在这种没有任何坐标的迷雾中是不容易判断方向的!可是,这也可能是这座城镇的意志,它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迷失! 第六篇 迷城 第六章 镇上的房子 不管了! 小夏的倔强劲上来了,不管不顾的放开大步走,擂鼓一样的脚步声也同样放大和急促了起来,无形中催促得她更加心慌意乱。她只希望前面出现点什麼,或者能找到一个同伴,但她走了很久,还是什麼也没看到,让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在原地不动,还是走到了多远的地方去! 不知不觉中,她跑了起来,但才跑了一会儿就意识到这也许本身就是个陷阱,让一个恐慌的人在不停的奔跑中消耗尽一切体力,那麼对方的下手就会更容易。 想到这一层,她又慢了起来,强自抑制著心理上的紧张,像散步一样走著。而这一次,她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幢楼出现在前方。 那是个五层高的建筑,正处在街角的位置,看样子会用来做超市,不过因為还没有人,裡面黑漆漆的,给小夏感觉倒像个山洞。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走近些,沿著它的一侧墙壁走,这样她就会有方向了,不过也有可能像当初寻找东门的人一样,又转回到这裡,但她至少有了个坐标。 细嫩的手指触到粗糙的墙面,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点刺痛,这让她停下脚步,手却还放在墙上,但不过几秒鐘,手上的触感却让她像触电一样跳开了。 墙面是热的!和她在旅店时触摸那个瓷製的檯灯架子感觉一样! 她陷入这走不出的迷城裡和那晚的怪事有关吗?為什麼找上她?!这和王文革欲言又止的事情有什麼联繫吗?可惜那突发事件使王文革没能说出一点线索就失散了! 她压抑著『砰砰』乱跳的心,再一次慢慢*近墙壁。迟疑著把手又放了上去,强迫自己不把手拿开,细细的感觉著。 墙面上确实是热的。而且不是被阳光曝晒后的温热,而是贴上一会儿就会感到烫手那种。温度至少有五十度。并且不止是热的问题,距离近的时候仔细听按理,还能听见墙面裡发出低低的哭泣声——好热,好热,放我们出去! 这和那天她在旅店裡遭遇的一样,证明当天并不是店老闆或者什麼小偷进过她的房间,就是有东西找到了她!但是她能做什麼?而為什麼阿百没有感觉到鬼气? 一想到阿百,小夏心中的焦虑就又增加了一分。自从她早上出发。阿百就再没出现过,是她半路上把阿百丢了,还是她昏迷的时候,阿百遇到了什麼不测?! 她沿著一间一间的房子向前走,每到一间新房子就摸摸墙面,不例外的,每处都得到了同样的灼热感和墙壁深处的吶喊! 这是怎麼回事,就算有冤情,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范围。那要死很多很多人,并且要埋葬在整个镇子下才行!而且这种大规模的死亡只有战争才可能造成,难道这又是解放前的事? 不对,如果是很多年前的战争造成的,王文革為什麼充满了负罪感和报应感。彷彿是他也参与作恶了一样!他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如果真有什麼隐情,就一定是发生在十几、二十年前! 必须找到王文革! 小夏边想边走,走过了又一间房子后,前方的路忽然断了一样。她知道那可能是到了街口,所以墙壁不再是连贯的了。这让她面临三种选择:一是继续直走,看是会回到广场还是找到任何一个城门,当然也可能会迷失方向;二是沿著墙壁走,那样她会绕一个圈,然后回到超市门口,因為毛富说过,镇长极其喜爱秩序,所有的东西都是横平竖直、方方正正的,整个镇子就像个围棋盘;三是向回走,那当然也会回到原地,但省了很多力。 最后她决定继续向前,一来看看其它的房子会不会同这条街的一样,二来要检测一下这空间究竟是不是如她所想是扭曲的,无论怎麼走,都会回到一个『城』要你回到的地方。 深吸了口气,她尽量笔直的向前,大约过了十几米远,竟然又看到了一栋房子的外墙。小夏一阵欣喜,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伸手一摸,却又让她的心跌入谷底。 一样!完全一样!灼热和吶喊都在!而且她强烈的感觉全镇的房子都会这样! 不可能的!不可能全镇下都埋著冤死的人!那这又是為什麼?那个隐藏在迷雾后的人给的幻觉?!他究竟要干什麼?报仇?申冤?还是只想杀人! 正想著,又一阵风从她耳边掠来,极冷又极轻,彷彿一声来自地狱裡的叹息,吹的她浑身发冷,让她不禁抚了抚那条摔伤的,一直因连番不停的心理恐惧而被忽略了生理疼痛的右臂。 此刻因為这风,她的胳膊不仅疼痛起来,而且脑筋也从刚才混乱的思维状态清醒了些。只见风也吹散了她四周的浓雾,在稀薄的雾气中现出几片模模糊糊的黑影来! 那黑影看不清五官和四肢,只是飘荡在那裡围著她,并且正伸出手向她拍来!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谭记者身上那些黑手印,想起左德说起那不只一个『人』抓的,立即惊叫一声,向后猛退,险险的避开了那些鬼手的袭击! 她退得太快太急,后背一下撞到了墙壁上,还没等她立直身子,就感到背上的灼热迅速散播开,随之而来的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牢牢的粘在墙上。 她本能的挣扎了一下,但却动弹不得,只有肩膀上传来的撕裂感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幻觉中。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小虫,眼见著那些黑影慢慢凑了过来,杀死她!吃掉她! 第222节 「南无地藏王菩萨!救我!」绝望中她大喊。 话音才落,黑手已经抚到了她的身体,而脖颈上的玉护身符同时也迅速散发出一圈温暖的黄光。不仅令伸向她脖子和胸前的黑手蒸发一样瞬间消失,那扩大到全身的光晕把抓向她的腿和脚的黑手和身后的巨大的吸附力也『消失』殆尽! 小夏一得自由就拚命的跑开。在这超过她承受能力的威胁面前,她的理智荡然无存,只有想逃离的念头。她明白那地藏王菩萨的玉掛件之所以神力大增,是阮瞻每次為它去除积累的秽气时都加持了自己的念力在上面,但这不是能一用再用的,因為在这种邪异的地方,它会受到污染。下一次力量就是减少一点,直到完全消失。 而这玉件对她而言不仅是护身符,而且是最重要的纪念物,所以除非生死关头,她不想轻易用它! 阮瞻!阮瞻! 她一边乱跑,一边在心裡呼唤他。她明知道他不会来救她的,因為就算他们有强烈的心灵感应,可他们目前相距太远了,他就算感觉得到她。又怎麼一瞬间来到这个从没到过的地方。但她还是想念著他的名字,那让她感到无比安全,就算面对死亡,也会坦然一点。 她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快要累断气的时候。却猛得闯进了一个完全没有雾气的地方。 广场!她和其它人一样,又回到这裡了! 她一隻脚踏进广场的边缘,就觉得脚下『嘶啦』一声,热气迎面扑来,随后脚下传出一股焦糊味,低头一看,一阵清烟正从脚边冒出来! 这地面是火烫的,竟然把她运动鞋的鞋底溶掉了一部分,这裡不再是广场了,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的炉面! 小夏惊得往后跳了一步,但却并没有再度进入迷雾中,原来不知什麼时候,那白雾竟然向后退了一米的宽度,让人可以站在正常的土地上,看著广场上的情形。 唰唰—— 湖边又响起了水声。 小夏抬头一看,见谭记者的尸体早已不翼而飞,而湖中竟然又射向半空两道喷泉,分别在那条红色喷泉的左右两侧! 这又是什麼意思? 小夏惊呆了,然而不等她细想,这门一样的白雾一次次被人推开,那些被『死鱼』吓跑的人又全部回到了这裡! 他们和小夏一样,彷彿被什麼东西追赶,闯进来时慌慌张张,每个人都被烧坏了鞋子,那个姓宋的、搞宣传工作的中年男人甚至跑丢了鞋子,直接一脚踏进去,烫伤了脚!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该说什麼,只有惊恐和不安在眼神中传递。小夏一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王文革,刚想开口叫他,就看见王文革像被一隻看不见的手猛推一把一样,跌跌撞撞的摔进了广场之中。 眾人的惊呼声中,又一跟人像王文革一样摔了进去,正是那个姓张的马脸! 他们摔到广场之中后,立即被烫得爬了起来,向著广场的边缘跑,然而才跑了几步,就突然再也前进不了一步了,虽然看样子是向著这个方向挣扎,但彷彿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拉住一般,只能在原地移动,被烫得跳来跳去。 「好热!好热!放我们出去!」 嘶吼声一出口,小夏惊得手脚冰凉!这和那些墙壁裡传出的吶喊声一样,一样的语句、一样的强调,只不过不是从地狱的深处传来,而是现场的表演! 原来刚才的死鱼事件不是要吓跑这些人,而是要他们暂时退场,好让这场恐怖游戏的真正主人為下一幕做好準备! 『腾』的一声,本该清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窜出两团火焰,把那不断惨号的两人包裹其中。小夏惊恐的转过身去,蹲在地上,同时死死摀住自己的耳朵! 她想救人,可是又无能為力,她无法忍受眼睁睁的看著活生生的人被戕害,无论这有什么原因,都太残忍了! 第六篇 迷城 第七章 硬闯 凄厉的呼喊还是透过小夏的手掌传入她的耳朵,不过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一切平静下来以后,小夏忍住心悸偷眼望向广场中心。 只见那两道喷泉也变成了红色,而广场中心则摆著两具成斗拳状的焦黑尸体! 「砰」的一声,刘红昏倒了!若不是一直跟随她左右的左德手疾眼快,她那张漂亮的脸就会直接栽倒在炉盘一样热的广场地面上,立刻毁容! 而小夏,呕吐了! 这种杀人手法也太过分了! 难道当那湖水中涌出喷泉就意味著要死人了吗?涌出几道水柱就是要死几个人,而当水柱变红,就意味著那个人已经死去?! 王文革已经死了,那个他没有说出的秘密始终也没说出来。不过,既然他说「没有人能抹净脚下的泥」,那麼这些人中一定还有人知道这件把他们全牵扯进来的事,至少毛富和赵家远就脱不了干係,小夏清楚地记得他们俩个坚决拒绝穿越这个镇子时的神态。 可既然他们这麼怕这个镇,為什麼还要举镇搬来这裡? 小夏走到还在发呆的毛富身边,赵家远毫不意外的站在他的身侧。 「告诉我,这裡以前发生过什麼!」小夏开门见山地问。 毛富和赵家远明显地一哆嗦,赵家远还好,毛富的眼睛则一直盯著广场中心那两具焦尸上,像被定住一样挪动不了身体和眼珠。 「说出来,也许懺悔可以获得宽恕。或许我们可以想个对策,就算所有的努力都不行,我们也要死得明白!」小夏继续说。 「报应来啦!」赵家远囁嚅著还没说出话,毛富却突然蹦出一句,「报应来啦!谁也跑不了!龙大师骗我们,这件事过不去!」 「不会的!」赵家远用力摇了毛富一下,「龙大师从没有错过,我们只差一个月就过了这劫数了,只要出去就没事!」 「跑不了!跑不了!」毛富彷彿没听见赵家远的话,喃喃自语著,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还是念著这句话,疯了一样的跑出去! 「毛镇长!」赵家远大叫一声,几乎本能地就追,在毛富的狂笑声中,两人消失在浓雾之中。 「那麼这件该遭报应的事还与谁有关!」小夏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发现除了左德神色自若,每个人的眼神都很闪躲。 原来这些人都做过亏心事,而且可能是共同做过什麼伤天害理的勾当,所以他们才会被集体引入一个局中,她和左德,也许还有刘红,不过是天生的霉运,是被顺手拉入其中祭刀的添头! 这让小夏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刚想说什麼,就发现那浓雾又退回到广场的边缘,就是说「观眾席」撤消了,向前一步就是那火烫的地面,原地不动或者走向其他方向照样是重重迷雾! 而且由於她是单独站在一个地方的,所以她依旧没有同伴,还是要一个人面对危机! 「我是无辜的,你这样不公平!」她大喊了一声,然后转声走入浓雾中。 既然走不出去,既然下一幕戏又要开演了,她也只能看下去,演下去!同一时间,阮瞻正在苦思要怎麼办才行! 小夏一出差,他就悄悄跟在她身后了。他根本就不相信司马南会远遁,在他的算计裡,司马南的身体应该恢復得差不多了,虽然他伤了魂根,不过他法力太高,恢復起来一定比别人快! 他那样狂妄的人,第一次因為大意输在了自己手裡,第二次、第三次都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让松井一家和关正轮番上阵,让他每一次都胜的极其辛苦,用万里的话来说--不弄个自己五癆七伤不算完! 第223节 但无论如何也算是他连胜了司马南,司马南怎麼会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虽然他不知道司马南和阿百雅禁间有什麼恩怨,但他有感觉,司马南就在暗处! 本来这种出差做普法宣传的事,不太可能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前往的,但援手事务所竟然这麼安排,让他不得不怀疑目前作為大富翁的张群的司马南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 敌人之间是互相最了解的,这句话没错! 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司马南就很了解他,确切地说是了解他的弱点。司马南一定知道小夏对他有多麼重要,所以总是设好陷阱,然后把小夏捉进去做饵。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小夏是他心坎上的人,就是不相干的人,他能让她因為他的恩怨去受害吗? 所以,他一直暗中跟著小夏,可是他没敢跟得太近,一来怕被阿百发现,二来他怕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心,想去*近她! 可是就那麼一点距离,竟然就出了状况,他也没有料到这麼一大群人出门一天也会出事! 他感应到小夏的危险的时候,立即租了车往小村地方向赶。 他不知道她在哪,用不了时空扭曲术,只能凭藉自己的力量。 出租车的司机不肯穿越新镇,因為这裡的风俗是这样,还没有入住之前的新地方是不允许横穿而过的。而当他们要绕行能通过汽车的公路时,早就变得阴沉的天气突然下起雨来! 山路窄而滑,雨天比较危险,他花了大价钱才请得动那个司机在这种天气送他到小夏她们要去的那个乡村,结果还没到地方就遇到了三台回程的车。一打听,才知道在小夏回程的时候,车子无缘无故地损坏,而当他们决定走山路回镇后不久,车子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阮瞻一听就知道出事了,急忙问清了路,冒雨追赶。 因為大雨,泥泞土地上的脚印让他有跡可寻,但当他才拐过一个小山岰,脚印就开始杂乱起来,好像这些人开始在兜圈子了,然后所有的人跡都消失了,而他则看见了那条麻花丝高高繫在枝头! 小夏出事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裡一凉,那种要失去小夏的恐惧又一次袭来,但当他稍稍冷静一下,他又感觉到她还平安!这让他稍微心安了一点,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寻找这一大群人失踪之谜! 这是一条羊肠小道一样的山路。在一个山崖地突出处急转过去,有点像f1赛车跑道的胳膊肘弯,前后全是树木,左右则是小山包,只不过左边的地势较為平坦,右侧地比较险峻。 他在地上发现一隻被扔掉的手电筒,凭藉著这点光线,他在附近搜索著各种可能的线索,结果在左侧的山包上他看到了人类攀爬的痕跡。 这些人是不可能走得好好的突然爬山地,除非他们看到了恐怖的东西或者是被幻觉所引诱! 阮瞻爬上了那座小山包向下俯览,立即有一座城镇映入他的眼裡,这本来是再平凡不过的景象,却让阮瞻的心中一凛,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座城此刻正笼罩在一阵妖异的雾气之中,明显是被动过手脚的。 阮瞻看準了地点,挥手画符,一步踏了下去,落脚之处竟然只是在城外,根本没有到他想要到的地方--城中心的高塔处。 这让他相当意外,虽然他明白这个城镇有问题,但没料到竟然会挡住了自己。他抬头一看,那个装饰用的城门上写著一个大大的北字。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小山这一侧的门应该是南门,虽然要爬到山顶上才看得见,而且有相当的距离,但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北门的! 怎麼回事?有人扭曲了空间吗?!难道是司马南? 他沿著城门转了转,感觉一接近,就会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挡住他。他感觉出这城镇有很深的怨气,不过这强烈的怨念却让人觉得时代久远却又带著心怨的锐气,非常矛盾。而这结界既然能挡住他,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又试了几次,还是进不去!这情况让他皱紧眉头想了一下,然后伸手画符,一抬脚来到了小夏在旧镇的旅馆房间。 他裡裡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麼异常,就连不寻常的气息也没有,於是他坐下来给万里打电话。 「又出事了,是司马南。」 「你确定?」万里的声音有些担心,但还平稳。 「我没证据,甚至不知道他躲在哪裡,不过非常肯定。」 「他又把小夏捉去了?」 「不止。」阮瞻听到小夏的名字,心裡一紧,「还有一行十二个人,除了三个司机,全都被关到一个空城镇去了。」 「空城?这次是什麼路数?」 「我也不知道,只感觉那些怨灵為数不少,但好像被什麼压了很久才冲出来,所以怨气冲天,可是又被关在空城裡出不来,只能在裡面发洩。」 「你是说待在裡面非常危险,而小夏在裡面是吗?」这下连万里也焦急起来,但随即又感到意外,「你没去找她?」 「司马南在外面设置了一个古怪的结界,我猜他把时空扭曲术提升了等级,不仅可以御空而去,而且能让时空流动起来。然后不知道用什麼法术,让门挡我,我一动,空间就跟著动。」 「你进不去?」 「会进去的!」 「你要干什麼?」 「我要硬闯!」 「喂,喂,你别乱来」万里吓了一跳,「我就知道你一遇到小夏的事就冷静不下来。」 「你不明白,那个城有极凶险之象,像个杀阵。所以,虽然阿百和小夏在一起,我也不能晚去一步,否则就有可能出事,现在没时间慢慢解阵,非要硬闯不可。」 万里有几秒鐘没有说话。 「你得帮我们。」 「当然,要我做什麼!」 第六篇 迷城 第八章 破界 阮瞻跑去网吧和万里计画一些事情。 他担心司马南又遣出什麼「间谍」来刺探,如果上网联繫的话,相信他短时间内查不出什麼。 一个地方出了那麼多怨灵,年代又不是很久远,肯定发生过什麼大事,一定能从镇上找出线索,所谓纸包不住火,没有什麼能掩得住悠悠眾口,所以他让万里来旧镇调查可能发生过的冤案,而他则想办法进入新镇裡,然后裡应外合。 他知道,如果想要硬闯新镇外的结界,一定会付出相当的代价。他要把全部的体力、灵力、念力甚至法力全用上,但即使这样,如果对方实力比他强的话,他也可能受重伤,使自己再一次处於劣势,也将再一次面临危机! 但就算这样,有些事他也非作不可,不能退缩!说到底,小夏是被他牵连的,司马南要灭的是他,从某种角度上讲,如果不是因為他,小夏也不会几次三番捲进这些诡异的事件中来。那些城中的人也是一样,或许他们是被一起冤案所牵连,但如果不是有外力干涉,从那个城的风水佈局和四方气息的流动来看,很有「镇势」,应该不至於会有怨灵出来报復! 第224节 这就是為什麼他感觉到那些怨气不似近几年形成的,但却又有新怨之势。估计这些怨灵一定一直被什麼压著,最近却被司马南放了出来,以布成他所需要的这个杀阵! 司马南不是要為什麼伸冤,只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而已! 而他,这次一定要和司马南做一个了断! 商量好了连络方法和行动计划,阮瞻立刻回到南门去。至於意外,每次行动他们都会遇到,只有凭藉他们之间的默契配合来解决,无法事先一一商定。 他在山坡上看到的是南门,意念中想的也是南门,但在运用时空扭曲术之后,上一次被转移到了北门,这一次却是西门。 不过阮瞻早有觉悟,因此也没怎麼意外,而是仔细感受结界流动的规律和它的薄弱之处。他就那麼站了一会儿,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倾听,当一阵细微的足以让任何人忽略的微风吹拂动他的髮稍时,他突然伸手虚空画出一个奇怪的符来,尾部拖著繁复的一个又一个的圈圈,看似随意地向城门的方向甩去! 霎时,微风突然变得越来越大,转眼间成為了漫卷半空的狂风,感觉像飞砂走石一般,吹得城门附近的草木全向一个方向歪倒。 阮瞻冷冷地站在这狂风的中心不动,耐心地等待时机。当那种常人根本感觉不到的狂风的间隙到来时,他就在不到一秒的时间毅然向前走了一步,挤进了这无形结界的裂缝处!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双手在向前推著,在外人看来他周围什麼也没有,而他却走得相当费力,好像有巨大的力量要把他推出去,而他也要对抗巨大的外力挤压一样。 只见狂风越吹越大,但吹到阮瞻身上时,就彷彿巨浪拍打海岸一样,虽然猛烈,却不能突破,只是激起水花无数,而后震荡了回去,再来下一波冲击! 此刻,一身全黑装扮的阮瞻有如怒海中的一坱礁石一样,看似危急但却无比坚定,狂风吹得他的头髮乱舞,衣服也猎猎作响,可他还在缓慢前移,渐渐接近了城门的地方。 忽然,他不动了,因為他感到了结界中心就在面前,阻挡得他无法前进一步。他以一隻手继续抗衡著外力的推挤,一隻手勉强提起,一个隐形符挥了出去。 「砰」的一声响,空无一物的半空爆出一串蓝色火花,好像坚硬的重物猛烈撞击时產生的现象,而阮瞻却感觉他的奋力一击彷彿一柄锋利的锥子,在那面结界墙上钻出一个大洞,没有人烟的地方的那种特有的空旷气息立即扑面而来! 结界后面就是新镇了! 这使阮瞻有一丝欣喜,知道自己离破界只有一步之遥,於是念动咒语,同时用那隻空閒的手向四週弹去。 「乒乒乓乓」的声音四起,虽然肉眼看不到,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周围有什麼东西迅速碎裂著,所以当这声音一停止,阮瞻马上向前几步,终於突破了这个像玻璃罩子一样笼罩在这座城镇外的巨大结界! 但这只是他闯阵的第一步!破界的一瞬间,他必须要重新布一个结界,以防止这麼多怨灵没了结界的围困而跑出去害人。 身上的压力一轻,阮瞻立刻把精力用於布下新结界,但在他即将完成的时刻,就觉得周围破空之声四起。他心裡苦笑一声,也不去防御,还是专注於手头的事,任那无形的符咒如暗器一样袭在自己的身上,崁入那些对发挥法力和灵力极為重要的穴位上。 同时,结界布好。 阮瞻向前踉蹌了一下,生生把冲到喉咙的血咽了下去。他知道司马南在看,也许就在附近,也许用那种类似水盆术的巫术在远处观察他,但不管用什麼方法,肯定是在盯著他!所以儘管他痛苦至极,也不肯在司马南面前示弱! 阴沉又志得意满的笑声隔空传来,正是司马南!这声音不在附近,证明他是在很远的地方偷窥,不过这关係不大,反正他会随时用时空扭曲术一下子来到这裡! 「你竟然用这麼短的时间就破了我的结界,了不起!」他嘲笑的语气中带一丝欣赏,「不愧是『他』调教出来的儿子,每次见你,你的实力都提升了一大截。」 「你是谁?為什麼知道我父亲的事?!」阮瞻眼睛直视,并不费力去寻找声音的所在。 「能杀了我,我就告诉你。可惜,这次却是你非死不可了,不然再过些时日,我怕要压制不了你了!」 阮瞻冷笑一声,「你来试试吧!」 司马南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什麼好笑的事,「小子,你的骨头很硬,可以说太硬了,我一直克制不了。不过这一次,你破界硬闯,还要重新佈置结界,没有精力回护自己,所以已经被我用符咒封了你所有的异能,现在你和个普通人有什麼区别?不用我说,你自己心裡也清楚,我不需要亲自动手,你也会死在城中怨灵的手裡!」 「是吗?」阮瞻一挥手,远处爆出一团蓝色电光。 「哇,竟然没有全部封住你的灵力,还让你可以用出掌心雷。」司马南掩饰著语气中的意外感,继续打击阮瞻,「那你觉得这个怎麼样?」他说著念了一句咒语。 阮瞻只觉得胸口被封处有一股热气直冲向他的眉心,还没来得及阻止,那热气就凝在他印堂正中。他只感到眼前一黑,世界瞬时在他眼前关闭! 他看不见了!不仅是阴阳眼,连正常的眼睛也看不见了!他明白这不是永久的伤害,只是暂时封住了他的视觉,但这已经够了。他看不见的话,在这座凶险的城中随时会丧命,甚至连灵魂也会被怨灵所吞噬! 「怎麼样?还喜欢吗?」司马南轻浮地说,「我吃够了低估你的亏,所谓事不过三,所以这次我格外小心,在你身上施的封灵符中有一种是活的,假如我的袭击不能让我满意,我可以随时移动到我要它待的地方。你感觉可好?」 「非常好。不过你这就叫顾此失彼吧,我虽然看不见,可是火手印又可以用了!」 「你属鸭子的吗?肉烂嘴不烂!」阮瞻镇静的态度让司马南有点气,「那你还进去?看看我布的杀阵怎麼样?裡面可都是活棋啊。你骄傲个什麼劲,你也只是我的一只小棋子而已。」 阮瞻没说话,向前踏了一步。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可是他记得之前他是正对著城门的,城门写著一个大大的「南」字,并不是他破界前所看到的西门。这证明他确实到达的是南门,只不过司马南移转了一层外部空间,让他误以為自己到达的是其他地方。这同时证明,司马南虽然利害,但还没强大到能扭曲整个空间的程度。 在破界一瞬的观察,由於强风的吹拂,城中的雾气散了一阵,这让他看到城中的地街道是横平竖直的,只要直走就暂时不会碰到物体上,当然人和鬼怪不包刮此列。而且如何保持平衡和方向是个问题,突然陷入黑暗,谁也不可能马上适应。 他知道司马南没有走,於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作為可能是有渊源的晚辈,我有义务提醒你,不要试图突破我的结界,只要有外力硬要破界,你、我,结界会一起化為飞灰。」 「你这--」司马南闭嘴顿了一下,怕洩漏自己语气中的愤怒,「这又是你那老爹教你的吗?他虽然是道术天才,创造了这种玉石俱焚的道术来,可是却心慈手软,从不会使用,没想到收了你这麼个冷心冷面、手段又硬的儿子来对付我!」 「我只想告诉你--小棋子会毁了你的大局面!」 「我等著哪!咱们地狱裡见吧!或者你被吃得魂魄不剩,现在就永别了!」 「不,我们镇裡见。我会在制服怨灵后,打开结界的一部分,到时候对决吧,总是用阴谋有什麼意思!」 司马南冷哼一声,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阮瞻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好像虚空划了个符,然后一个火手印就打到了他注视著的方向! 「匡噹」一声响起,远在百裡外的省会城市中,在一间五星级宾馆的豪华套房裡,司马南惊叫著跌倒在沙发上,双手拼命揉著眼睛。 第六篇 迷城 第九章 一半人的死亡 「怎麼了?」他的”女儿”张雪扑到他的身上关切的问,不顾那个翻倒在一旁的水盆。 此时的张雪已经安装了假臂和假眼睛,脸上重现娇艳的气质,虽然不及洪好好美丽,但已经恢復了她性感又强悍的作派! 「这倔强的混小子,他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耗费仅剩的法力,破了我的水观术,现在我拿什麼去观察城裡的情况!」司马南双眼通红,愤怒地一脚踢开面前的茶几。 「怎麼会这样?」洪好好见司马南的神色非常恼怒,有点惊慌。 「怎麼不会!」司马南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确定视力没有受到损伤才说道,「我担心这是阿百指导他的,不然怎麼能破了我的水观术,毕竟这是阿百教会我的。」 「你怕阿百?」洪好好酸溜溜地问。 第225节 听别人的嘴裡说出这个名字,司马南的心罕见地揪了一下,脑海中呈现一张仙女一样纯真美丽的脸,沉吟了半天才喃喃地道,「有谁会怕阿百?她那麼好!」 「比我还好?」 「你连她的一根头髮也比不上,以后不许再提她的名字!」司马南喜怒无常的脸上霎时掛上一层寒霜,站起身来甩门而去。 水观术被破,他观察不到空城的情况了,所以他并不知道,阮瞻在破水观术的一瞬间终於喷出了一口鲜血,人也差点摔倒在地。那对他而言太勉强了,他周身的力量都被封住了,仅*强烈的意念发挥出剩餘的灵力,给了司马南一击。 不是他不冷静,而是他不想让他们总是处於被敌人监视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处於被动了,不能让这种情形再恶化下去! 而且用万里的话讲,他那样拿著一盆水就能看到他恶斗怨灵,哪有那麼便宜的事。竟然连一张票也不买! 想到万里,让他在疲倦和无奈中微笑了一下。他相信万里一定能找到真相,而他就会尽一切力量制服怨灵,然后等真相大白时和司马南作一番对决。 这一次司马南不会逃了,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功力也已经恢復,不会任自己渐渐强大到他无法压制的地步!而且这个人心理有问题,其实想杀了他直接单挑就是了,可是他偏偏喜欢牵扯进很多人,佈下一个复杂的局,大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究竟是谁?怎样形成的这种个性?他想要得到什麼样的心裡满足?许许多多的谜题,都会在这座空城裡得到答案。 阮瞻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开始慢慢直向前行。 虽然他现在看不见,但他明白雾气又重聚了起来,那不是司马南施放的,而是怨灵自己形成的,只有压制住他们,这城镇才会恢復到晴明的样子。 他不知道司马南是从哪裡聚集来的这些怨灵,但它们一直盘据在一起,形成一股很大的力量。这些怨灵以前之所以没有形成危害,肯定有其他的高人想办法镇住了它们。鬼魂没有东西依附是走不远的,这麼多数量的魂体,他的残裂幡也不可能一次性收齐,就更不用说司马南会带著它们长途跋涉了,因此他判断这些怨灵是出自附近的地方,而且是一件冤案所致! 所以,他才让万里在旧镇裡调查,而他自己则想办法把怨灵重新压制住,然后找出罪魁祸首,再和恶意利用怨灵的司马南作一个生死了断。 从他的本心讲,他不想伤害这些怨灵,他们必是受了重大的伤害,才会在这裡徘徊不去,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如果能压制化解是最好了。他对鬼魂总比对人更有好感,除非是恶灵,他们一般不会伤害人类,也算这世界上的一种存在。 他只希望所有死去的人都能安息!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感觉著周围的细小动静,虽然他的异能被封住了,但他还是比一般人要敏感,也还有些法术可以使用,儘管法力要大打折扣。但他不能喊小夏的名字,不是怕吸引什麼来攻击自己,是怕她冒冒失失跑进怨灵的圈子。 「小夏!小夏!」他在心裡念著她的名字,他对她有强烈的心灵感应,但愿她那种敏感的体质也能够做到这一点。小夏在迷雾中跑著。 刚开始,她还可以慢慢地走,边走边想著要如何面对这场危局,但过了没有多久,她感觉到身边的东西多了出来,看不透的雾气中总会冷不丁伸出点人体的残肢来抓她、绊她、撞她,好像故意和她过不去,不知道是只有她遇到这些事,还是每个人都会受到这番惊吓! 一路上的围追堵截慢慢迫得她跑了起来,还要及时躲避迎面撞到的东西,到后来让她觉得像通过地狱的走廊一样,太多的东西想把她也拖到黑暗中去,她不得不一路惊叫一路躲避,已经早分不清东南西北。到这时候,她才知道要保持冷静,说起来多麼容易,作起来却又多麼困难。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阮瞻在叫她的名字! 不是耳朵听见,而是心灵感觉到他在呼唤她,那麼温柔和热切,让她脑中登时升起一中说不清的情绪--激动、伤心、软弱、期盼,还有以為这只是幻觉的空虚和恐惧。 「阮瞻。」她细细叫了一声,试探著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挪动脚步。 「阮瞻。」她又叫了一声,感觉左边有一个影子向她-走-来,谨慎地迎了上去。 白雾分滚,一阵脚步声从浓雾中闷声闷气地传来,让小夏觉得连脚步声都带著一阵潮湿之气。因為太渴望阮瞻来到她身边了,她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慢慢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近,瞪大眼睛,努力想看清那个身影的样子。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白色的雾中也渐渐有个影子*近,身材很高,走路稳稳当当,正是阮瞻平常的模样。 小夏心中一喜,不禁向前迎了两步。「是你吗?」她停下脚步问。 对方沉默了两秒,然后阴沉地说,「不是。」 小夏倒吸了口冷气,转身就跑,但雾中却斜斜伸过来一隻焦黑的手爪,一把抓住了小夏的手臂,同时那个让小夏误以為是阮瞻的黑影从雾气中浮现了出来! 一张陌生的、圆乎乎地老大爷的脸出现在小夏的面前,大约六十上下的年纪,头髮稀疏,有一个光光的脑门和大大的鼻子。这张脸在平时该是慈祥的,可此刻却呈现死灰色,脸上掛著呆滞的笑容。 「我是栓柱他爹。」他说。 小夏吓傻了,不知道谁是栓柱,只知道这在北方农村是个非常常见的名字。 「我是栓柱。」那个在侧面拉住她的东西突然说。 下意识地,小夏猛的扭转过头,正见到一张脸差点贴到她的脸上。 这是个三十多岁男人的脸,眉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憨厚朴实的外貌却掛著阴森的笑容。他一边回答小夏,一边加大了手的力量,立即疼得小夏叫了一声。 惊恐之下,她拼命挣扎,然而衣角又被一隻手抓住,这次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然后又出现一个自称是栓柱他媳妇的女人和栓柱的娘。 这是一家人!假如真的有冤情,那麼这样的仇怨会是极其强烈,她生存的机会就更渺茫,而她根本什麼也没做过,她更冤枉! 这愤怒让她生出一股力气拼命挣扎,虽然有不知道多少隻鬼手袭击上她的身体,她还是腾出一隻手握紧护身符,一边大叫著「南无地藏王菩萨」,一边从他们的缝隙中挤了出去,拼命地狂奔起来! 他们竟然冒充成阮瞻来骗她,太可恶了!為什麼冒充他,对她而言他是那麼心爱的人!这念头让她气得差点落泪。 受伤的肩膀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又气恼又伤感的心裡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那一家子是鬼,那麼她為什麼会撞疼了伤臂?回忆当时的情景,她明明是撞到了一个实体。这想法让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细细体味刚才的感觉-- 木头!她撞到的是木头!再回忆一下,那一家子虽然有人类的头,却有木头的身体,所以那个老头儿会有阮瞻那麼高,身材比例却不正常,因為他的木腿太长了! 这是為什麼?為什麼要為一颗幽灵的头安装上木头的身体,有什麼寓意吗? 答答答-- 不等她有一点思考的空间,身后又传来声音。小夏这次知道為什麼那脚步声会闷声闷气的了,因為是木头打在潮湿的地面上形成的! 她被追赶著跑,然后突然眼前一亮,她又闯进了没有被雾气笼罩的广场! 剩下的九个人都在,包括被吓疯的毛富和紧追著他去,并竟然抓住了毛富的赵家远! 所有的人都脸色苍白地盯著湖水的方向。 小夏也顺著他们的目光望去,见湖水中又喷出三道喷泉,和已经变红的三道喷泉一起分佈在湖的半边。如果这次会有三人死去,恰好是十二个人的一半,那麼代表餘下的六个人的喷泉是不是要「装饰」湖的另一半?! 九个人惊恐不安地站在那裡,除了疯了的毛富,每个人都怕接下来要死的那三个人有自己在内,连大气也不敢出,浑身紧张著,随时準备反抗那看不见的突袭! 然而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特别长,四週死寂一片,除了「哗哗」的水声,每个人「砰砰」的心跳声,好半天什麼也没有发生! 第一次,小夏明白这件事--最折磨人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 第226节 不是不逃走,不是要任人宰割,而是此刻身后的雾如同一道坚实的墙,没有人能离开,除非这场恶意上演的戏演完,「他」才会赶著下一批人离开,在无望的逃跑中等待下一场屠杀的开始! 第六篇 迷城 第十章 相见 漫长的等待让每个人都备受煎熬,直到有人受不了这压抑至极的气氛,一边垂打著那无形的雾门,一边哭叫起来! 听不清他们哭叫著什麼,也听不清是谁在哭叫,现场只有惊恐、绝望的情绪在蔓延,好像已经没有任何生的希望。 「都闭嘴!」 在小夏从惊恐中爆发愤怒前,左德先大喊一声。只见他大步走到广场中心去,对著湖水大叫,「你是什麼意思?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样装神弄鬼,死了都让人看不起!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来,老子等著你呢!」 回答他的先是沉默,然后是哭泣声,不是来自那些被围困的人,而是从四面八方那看不见的浓雾裡隐隐地传了出来。开始时只是一声小小的抽泣,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好像很多很多的人在一同哭泣,形成了一种阴森的、彷彿来自地底的「嗡嗡」声,像一柄利刃一样刺穿人的耳鼓和心灵,让人不寒而慄! 「啊!」刘红在呆愣了一会儿后惊叫了一声,迅速从广场边缘跑到广场中心的左德的身后去,「有好多好多--鬼啊,雾裡有好多好多--」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等她说完,每个人都有了这个意识,也迅速跑到广场中心去。 没想到他们跑,那雾气却好像被他们牵拉一样,也渐渐向中间缩拢。眨眼间功夫,广场中心没被雾气侵袭的地方越来越小,当这九个人背*背的挤在一起时,白雾也逼近到他们身体的边缘,宛如一堵白墙一般。 粗重紧张的呼吸在九个人中传递,每个人都知道屠杀就要开始了。 左德愤怒地向雾墙撞去,却又给弹了回来,魁梧的身材正好回撞在小夏受伤的肩膀上,疼得她叫了一声。 然而在她痛叫的同时,还有惊叫声传来,只觉得身后挤*在一起的人一鬆,有三条人影被无形的手拉了出去,摔倒在地上。人一摔出去,白雾立即闪开几个不规则缺口,让其他人能清楚地看到这三个人的情形。 这个三个人是那位搞宣传工作的宋姓中年人,还有一个是搞文教的,另一位是镇秘书处的头头儿。他们摔倒在地后一直拼命想站起来,但却被什麼死死按在地上一样,就是站不起来。 左德和小夏想冲出去拉他们,但却无论如何突破不了雾墙,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只见他们拼命的大口吸气,双手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扭动,颈部青筋迸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明显是处於窒息状态,彷彿被困在一个没有空气的环境之中! 「你们要杀就杀吧,不要用这麼残忍的手段!」小夏不忍看下去,特别是当那三个人闷在胸腔裡的呻吟被恶意地放大后,让小夏觉得那窒息感同身受,自己也呼吸不畅起来。 没人理她,而折磨继续,直到这些绝望的求生挣扎停止,三个受难者窒息而死,那些哭泣声又断断续续响了起来,同时雾气又如潮水般退却到广场边缘去。 「怎麼办?怎麼办?我们出不去了。左德,我不想死,带我出去!我不想死!」刘红又哭了起来。 「我们继续跑,等著看他们还能有什麼花样。」左德说著,态度虽然强硬,但语气中也透露著无奈和绝望,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没有生路的。进城的一共有十二个人,现在死了一半了,而他们连对手是什麼样子、什麼来歷也不知道,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现在剩下的人只有小夏、左德、刘红、另一位姓马的镇报社的记者、赵家远和吓疯的毛富了。除去两位「官员」,其餘四人都是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假设真是冤鬼索命的话,这四个年轻人极可能是无辜的。不过这座迷城好像并没有要放过任何一个人的意思,而是把他们放到了最后。 只是「它」安排了他们什麼更残酷的死法?下一个被杀的是赵家远和毛富吗?!如果这些恐怖的事都是因為报復,那麼知道内情的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小夏的眼睛向赵家远望去,只见他的脸色青白著,比死人好不到哪去,整个人呆站在那儿,如果不是嘴唇哆嗦著,会让人以為他就是个丑陋的石雕。 赵家远见小夏向自己望来,脸上露出恐惧至极的神色,好像她身后站著个魔鬼般,不打自招地大叫,「不关我事,我什麼也不知道。不关我事!不要问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他大叫一声,突然向后摔倒在地上,随著他的尖声长叫,他的双脚乱蹬著,手指也用力扒在地面上,但这一切只是徒劳,他的脚上彷彿被一条无形的绳索卷住,迅速被拉得倒退到浓雾中,再一次不见踪影! 一边的毛富哈哈大笑,彷彿是看到什麼好玩的事一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哈哈,要还的,要还的!无论多久,还是要还的!」 他笑得涕泪横流,弯下腰去,当他再直起来时,眼珠子忽然僵直了,发出了绿幽幽的光。 「一起走吧!」他机械地转过头,对著离他最近的小马记者伸出手,直挺挺地走了过去。 马记者大叫一声,被毛富吓得再一次跑入了浓雾中。毛富失去了目标,就又转过身去追逐左德和刘红,吓得刘红尖声大叫,在左德的保护下东闪西避。 广场不小,左德似乎倔强著不肯离开这裡。可毛富的速度奇异地快,一直迫得这两个人躲避的角度越来越小,最后也只能再度跑入浓雾中才算完。 「还剩下你。」毛富对小夏说,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小夏看了一眼湖水,见那三道喷泉也已经变成了红色,知道这一幕也已经演完,幕后「导演」在清理场地,等剩下的人再度被「请」回来后,新的杀人戏剧又会上演。那三具尸体也会如前面死去的人一样无影无踪,而下一次那象徵死亡的喷泉会涌出几道?又会有什麼奇怪的死法?受难的又将是谁? 她没等显然被控制的毛富跑过来追她,自己就走进了迷雾中。既然一切都设计好了,她还不如省点力气想点别的反抗方法。可惜她一直想和阮瞻学习一点道术,却因為懒惰和忙碌於琐事根本连一点皮毛也没学过,否则今天也不会毫无反抗之力! 假如她能活著走出这个城,她一定要拜阮瞻為师! 阮瞻的名字让她的心柔软起来,这时候她有点恨自己平时胆怯的行為了,為什麼不在还有机会的时候告诉他自己的感情?如果死在这裡,她就永远无法告诉他那句心裡的话了。就算他能通灵又能如何,阴阳两隔,她永远无法体会他的怀抱了! 从没有过一刻,她更深地体会到内心深处对阮瞻的渴望!或许在他们见第一面的时候,她隔著酒吧大门的玻璃向裡面张望时,当她看他站在柜檯裡对眾多的女客温柔又疏离的微笑著的时候,当意识到他斯文有礼的外貌下是冷酷和淡漠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他了。 是谁说的,爱情像闪电,你永远不知道它在什麼时候、什麼地点击中你! 她曾经以為自己会喜欢万里这样优秀的男人--温和、健谈、幽默、稳定、聪明,阳光下的天之骄子,好像一团温暖的火,永远有分寸到不会让你冷,也不会让你烧到自己,没想到自己竟然爱上了一个习惯在冰冷的黑暗中蛰伏,不愿意任何人*近的男人。 可她就是爱了,不知不觉地就爱了。他是那麼坚强又是那麼脆弱,坚强到能不被任何东西击倒,又脆弱到一碰就会破碎,让她情不自禁又不顾一切地想接近他、温暖他,想让他生活的快乐、轻鬆,想扫光他心中的阴霾,想让他心中的坚冰為她溶化成温柔的春水! 阮瞻!阮瞻! 她热烈地轻喃著他的名字,很想立即跪下来乞求上苍,只要他能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要说出那句她一直埋藏在心裡的话,不管结果会如何,她要对他说出来! 去他的农村包围城市计画,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这世界有太多的意外,只要有一个机会,她绝不会再错过了! 彷彿回应著她的祈祷,当她在迷雾裡乱走,也不知道走到哪裡的时候,心灵深处忽然又听到了阮瞻的呼唤! 是他吗?是他来救她了还是-- 她不敢说话,警惕又期待地向四週望著,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那家子木头人又用阮瞻的声音来欺骗她! 「答答」的脚步声缓慢地传来,有些迟疑感,与平时阮瞻那种稳当又坚定的感觉不大相同。这让小夏的心臟紧缩著,绝望感慢慢从心中升起。 脚步声越发近了,好像对方已经到了她眼前。 紧张中,小夏作出了判断--跑!他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因為他是不会来这麼快的,因為在这个鬼域裡,上苍一定听不到她的祷告! 她转身就跑,但雾气中突然伸出一隻手来,从身后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死死地抓住她不放,让她感觉一定又是那个栓柱来缠她,於是奋力挣扎! 「放开!放开!放开我!」她拼命扭动身体,又是踢又是打又是咬,像被捉到的小兽一样不顾一切地想摆脱箝制,但却毫无用处,还是被强行带到了一个怀抱裡。 第227节 「嘘--是我!没事了!是我。」来人强硬地把她按在自己的怀裡不放开,但语气却温柔极了,「嘘--嘘--别吵,小夏。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以為这次来不及了!好了,没事了。」 耳边熟悉的语气和来人身上那种特有的、由酒类的甜味和菸草的苦味混合而成的味道让小夏僵硬的站在那儿,不再挣扎了。是他吗?真的是阮瞻吗?他怎麼会来?他怎麼会知道她在这裡? 第六篇 迷城 第十一章 吻 她伏在他怀裡不动,而阮瞻看她安静了下来,就轻轻放开了她。他虽然看不见她,但是可以感觉得到她的气息,那是他日夜思念、一直放在心裡温存著的,绝不会认错! 然而,虽然他放开了她,但他们站的很近,近到彼此之间能呼吸到对方的气息,感觉著对方的感觉。 阮瞻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态度的曖昧和危险,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小夏却猛地扑过来死命地抱著他,紧紧地贴近著他,感觉到他温暖强壮的身体、有力的心跳。 「真的是你吗?」她哽咽著。 「是我。」 只是两个字而已,却让小夏泪流满面,心裡所有的惊恐和绝望此刻只化為一股热力充塞著她的心、她的脑海、她的灵魂、她的一切! 「别哭!」 阮瞻抬起手,準确地捧著小夏的脸。她脸上湿润一片,那冰凉又细腻的触感令他忽然升起一种极温柔的情绪,心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得他那一贯强行保持的冷静和理智荡然无存。 或许是他一路上一直用意念热烈地呼唤她的名字,让他的心也热了起来,以至於到现在,他的整个世界都只是她而已。什麼危险、什麼鬼怪,彷彿都是不存在的。 他多麼爱她啊!虽然不知道是什麼时候开始的,但他记得在血腥玛丽事件中,t大宿舍楼下,她焦虑又心疼地抚著他的脸时,他第一次心悸;记得她是第一个在雨中為他送伞的人;记得她对雪女喊「那个男人是我先看中的」;记得她想向自己表白,而被自己掩饰过去后的那种伤心和胆怯;记得他们在a市的「同居」生活;记得她平时野蛮表像下细腻的温柔。 就这麼一点一滴的,他就在几次同生共死的经歷中把她放在了心裡。成為他那似乎万年不会溶化的心中唯一的温暖! 他挣扎过、也努力过,可是完全没有用,越逼自己远离她,就越是想*近,那种渴望折磨得他日夜不寧,让他的心好像是火山,表面虽然平静,但内心深处却翻腾著滚热的岩浆! 他的手在她柔软的面颊反覆流连,情不自禁的俯下头去,感觉著她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只要微微动一下就会触碰到她的嘴唇。 「小夏--小夏--」他一遍遍呢喃著呼唤她,虽然她就在他怀裡,他却还是体会到了就算那种就算心上人就在身边却还是渴想不已的相思。 「阮瞻--」小夏细细地叫他,说话的时候差点擦到他的嘴唇,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立即减少两人间几乎那微不可见的距离。 「是我--」他几乎颤抖了! 「我要证明看看。」 小夏答了一句,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只向前了一厘米就把自己的唇贴在了阮瞻的唇上。 「我爱你!」 她在阮瞻的唇上磨蹭著说出这句一直想对他说出的话,让阮瞻在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生生被人从胸腔裡拿走的痛苦和甜蜜! 她爱他!生平第一次有他所渴望的人也认真地爱著他,这让他的心底涌上一股不可抑制的热流! 她的嘴唇柔软湿润,分外娇美,让他热烈的追逐上去,虽然感觉她想退开,他却纠缠不放,把她的温热和自己心中所有的冰冷搅缠在一起,在眨眼间就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全身心都集中在她的唇舌上! 他们就这样热烈的吻著,完全忘了这是身处於什麼样的环境之中,心裡就只有对方,直到阮瞻气喘乎乎的放开小夏,改為把她紧紧抱在怀裡。 触碰她是个错误! 阮瞻把头埋在小夏的秀髮裡,贪婪地吸取著她特有的芬芳!他也爱她,非常爱。可是他是没有资格这样的,哪知道当他感觉到她就在附近,一把拉她入怀时却一瞬间丧失理智。 以后要怎麼办? 嘻嘻-- 一声尖细的轻笑在雾气中传来,让一直拥抱著的两人立即分开,两人间瀰漫著的柔情密意也迅速收起。小夏一哆嗦,下意识地要拉阮瞻跑,却被阮瞻拉回护在身后。 阮瞻冷静地站著不动,把自己的周围想像成一个表盘,那声音来自於数字2,也就是十分鐘的位置,当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一个掌心雷就打了过去! 随著那蓝色的电火花爆开,一声人类无法发出的尖锐叫声响起,同时白雾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让一大片地方迅速失去了雾气的阻挡,虽然那白雾马上就又合拢了起来,但小夏还是看到了一个披头散髮的女鬼向一块破布一样「唰」地飘走。 而在雾气被掌心雷震散的地方,小夏还看到一个诡异的现象--他们正处於一条街的中间,看样子好像是用作商业街的一条街道,这城市还没有人入住,当然不应该有人烟,可小夏却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非常热闹,各色人等或买或卖、孩子们在追逐、老人们在閒逛,在她看到此情此景的瞬间还有一对夫妻从她身边走过去! 只不过这些人的面目全模糊不清,衣著也很老旧,而且这一切行為都没有发出声响! 阮瞻敏锐地感觉到小夏的异常,「怎麼?」他问。 「你没看到吗?」小夏有些意外,从侧面探出头来看他的脸。 他是个有天生阴阳眼的男人,而且灵力强大,不可能自己看得见,他看不见,除非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他在身边,不会有人敢对自己施展幻术! 而当她疑惑地看向阮瞻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初相见时,她以為又是栓柱来缠她,所以根本没看清来者是谁,之后就是那个热吻,让她沉醉又羞涩,一直没来得及好好看他的脸,此刻一看,才发现他的脸色有点病态的苍白,而且眼睛没有了平时的光芒,只是对著一个地方直视。 「你怎麼了?」她绕到他身前来,习惯性抚他的脸。 阮瞻很喜欢她细緻的掌心给他的触感,但还是把头闪开了,「没事,会好的。」 可他越是轻描淡写,小夏就越紧张,「你进镇时遇到了麻烦,对不对?」她拉他的脖子,让他不得不低下头来,不过两人气息太过接近,让他又想要吻她。 「你的眼睛怎麼回事?」她的全副心思都在他的伤上,「一定是你為了进来找我,著了别人的道,是不是?天哪,这都要怪我!」 她再次拥住他,「我是天生的倒楣蛋外加砸锅匠,你不管我多好,那样你就不会受伤了。都是我不好,总是拖累你,你一开始就不该理我,那样你一定还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作你的夜店老闆,不用违背心意来做你不喜欢的事!这都要怪我!」 「不是这样的。」阮瞻拉开小夏,很认真地说,「你总是遇到灵异事件,是因為你是那种很容易和灵体沟通的敏感体质,还因為你心肠软,所以总会无意中招唤他们来。他们是想让你帮忙,事实上你是帮了的,如果作好事也是错的话,那还有什麼是正确的?」 「可是--我拖累了你。」 「不是,这次是我拖累了你,这一切都是司马南做的。」阮瞻情不自禁地抚摸著小夏的头髮,「我的伤没关係,不过是我打破结界时被司马南偷袭,被封了一些能力和视觉,等我们出去,会好的。」 「你安慰我!」 「不,是真的,我发誓我会好的,你不要担心。」阮瞻又把小夏抱在怀裡,不过这一次不仅是情之所致,还因為他要和小夏谈谈,不想被任何人听到,可是他的功力大部分被封,能製造的结界相当有限,所以只能如此。 他的肉眼看不到正常的景象,他的阴阳眼也看不到异物,但是他渐渐感觉到了他们是身处在一条「人来人往」的街上。於是他利用了剩餘的那部份功力屏蔽住自己和小夏的气息,让那些东西暂时也感知不到他们的所在。 第228节 「现在好了。」阮瞻定了定神,努力把心思转移到目前的困境中,「先告诉我,阿百為什麼没跟著你。」 阿百的名字让小夏的心再度揪紧,「我不知道。她一直跟著我的,可是我们从山坡上滑落到这个城镇来了后,我昏迷了一阵,醒来后她就不见了!」 「昏迷?你受伤了,在哪裡?」 「没什麼,就是摔伤了肩膀而已。」她无意识地把左肩向后缩,让阮瞻立即意识到是摔伤在那裡。 「我该跟你跟得近点的。」他又自责又心疼地抚了抚小夏左肩。 「现在你来也是一样啊。」小夏的脸在阮瞻的胸口舒服地蹭了蹭,「可是阿百会在哪裡?她不可能不和我说一声就走,我真怕她出事!」 「她是魂体,按理说应该会没事的,可是这裡怨气很重,也许会伤到她。不过,她生前是了不起的人,应该可以自保,你不要过度担心。这裡的事解决了,一切也会恢復原状。」 「可是,这是怎麼回事?」 「一定是很大的冤案,而且牵涉的人数很多。」阮瞻嘆了口气,「依我看,这件事表面上已经瞒天过海成功,暗地裡也镇压住了这些怨灵,以洪清镇的『势』上看,再过一个月就会万事大吉了。可惜这时候被司马南利用了,是他把怨灵放出来的,又封住了这个镇,他是想对付我!」 「那麼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了?」小夏想起了那些残酷的死法,在阮瞻的怀裡也打了个寒颤,「已经死了六个人了。」 她把进城后的所见所闻一件不落地说了出来。 阮瞻仔细听著,之后想了半响才冷笑一声,「无辜吗?也不一定!我有一种感觉,除了你是因為我而牵扯其中,这裡每个人都和这件隐密的事或多或少的有些联繫。」 第六篇 迷城 第十二章 争取时间 阮瞻的话让小夏突然想起来一个笑话,虽然在这个时候有点不合时宜,但她的脑海中就是回忆起这个万里给她讲的小故事—— 一条豪华渡轮沉没了,淹死了船上所有的人,其中一个鬼魂遇到了上帝,他觉得自己很倒霉,上帝告诉他这艘船上有大恶人,应该横死的。这个人责问上帝,说你不能為了惩罚几个人而让船上所有的人都失去生命啊。上帝苦著脸说:这裡所有的人都有足以处死的罪过,我经过多年的努力才做到的,你以為我把这些坏人攒到一条船上容易嘛! 原来所有的人都是有罪的,或者说与罪过有牵连! 是司马南把这些人凑到了一起,不知他用的什麼方法,或者是左右人的意念,或者是其它妖术,总之他把这些有罪的人放在一条船上来了。 也许这就是这些冤灵甘於被他利用的原因吧!他帮他们弄来仇人,他们帮他布下这戏弄阮瞻,而后再杀掉他的局! 「现在怎麼办?」 「他们要捉迷藏,我们就奉陪。」 「可是再回到广场就会再死人啊,不管他们是不是有罪,这样残酷的死法——」小夏忧虑万分,「而且,他们最终会对付你。这不行,我不让他们伤害你!」 小夏语气中保护的意味让阮瞻微笑起来,「我说陪他们玩,可不是要让他们随便摆佈。我们要争取时间。一来我们等万里查出这件事的前因,二来我试试看能不能解除司马南封住我灵能的符咒。这是最主要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保住剩下的人的性命的情况下拖延时间。现在我们就随便走走,你不是说他们会让人不知不觉的回到那个广场去吗,那我们就去看看,不过你放心,虽然我被封了大半的灵能,但给他们的『戏剧』搞一点破坏的问题还不大!」 小夏点了点头,一颗心完全放下了。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觉得温暖平安,就算马上去死她也不怕! 阮瞻撤掉了那个小结界,压抑著自己因过度使用剩餘灵能而渐渐不平稳的气息。他故作轻鬆的说话。用以宽小夏的心,但实际上他们的情况还是很危急的,和这些冤灵捉迷藏并不是好玩的事。可他必须要回到广场上去,因為这是唯一把倖存的六个人找到的办法! 「跟著我走就好。」小夏拉住阮瞻的手,心疼他这样骄傲的人,却因為看不见而不得不依赖自己。她并不担心他无法恢復,反正无论他变成什麼样,她也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阮瞻来了,一切都不同了。原来她在城裡是惊恐的躲避,心裡充满了绝望。可现在他在身边,就算身处地狱裡也没什麼关係。 两个人手挽手的在迷雾中慢慢的走,哪裡像和冤灵在斗争,倒像是一对情侣在散步。小夏走几步就会看看阮瞻寂寞的侧脸,心裡不住的怀念那个突如其来的热吻。和被那女鬼打断的柔情蜜意,有一瞬间竟然希望这条路长得没有尽头,两个人就一直那麼走下去。 然而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当小夏迷醉得差点忘了这是一座杀人的迷城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亮,她没有预兆的又回到了广场上。 其餘的人已经毫无例外的待在广场上了,每个人都被折磨得麻木了,就连刘红也只是惊恐的站在左德的身后,没有再又哭又叫,绝望使他们如待宰的羔羊一样软弱,甚至没人发现小夏带回了一个男人,这裡不再是六个人了,而是七个! 「有多少水柱?」阮瞻低声问。 「三个。」小夏看了一眼湖水。 这就是说要有三个人死去了吗?谁是最后的倖存者? 「别怕,我们让它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好。」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终於还是让一直比较清醒的左德注意到了。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异,随即在心中升起了一点希望,因為在这死局中竟然有新鲜空气进入,还因為阮瞻的镇静和略带傲慢的态度让他隐隐感觉到了生的机会。 他拖著刘红慢慢向小夏这边走了过来,可是才走到了一半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到了广场中心去,同时被推过去的还有和他在一起的刘红,马记者和赵家远,剩下的六个人中只有小夏和疯了的毛富没有被袭击。 新的一幕『戏剧』又要开始了! 小夏焦急的抬头看了看阮瞻,却见阮瞻不动如恆的站著,面对著广场中心的方向,显然他能从这四个人的惊叫声中判断出目前的情形,但却还不準备动手。 他的镇定给了小夏信心,所以她虽然心头发麻,却不再惊慌。 只见那四个人被推到广场中心后,就被分成两组,两人一组,面对面站著,搭配著四四方方的大理石地面,好像四个棋子一样,根本不能动,只能任外力摆佈。 「打吧,快打吧!杀了对手啊,剩下的人可以活到最后啊!杀吧!杀吧!」静默半晌后,毛富突然大叫了起来,一脸兴奋,像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不断重复著后两个字。 原来这就是為什麼新冒出了三道喷泉却有四个人被攻击的缘故,对方是想让他们四个人互相打,能活著的人有了多活一会儿的机会! 小夏厌恶的向毛富望去,见他眼神虽然没有发绿光了,但行為举止已没有半分人样,疯得十分彻底,而在他的喊叫下,场中的人像受了蛊惑一样。真的开始动手打架了! 左德还好,好像脑海中还保留著一点清醒的意识。拚命控制自己的手脚。所以他的动作有点僵硬,而且大部分是防御,其餘的三个人疯了一样的攻击对方,完全是拚命的架势。 「喂,醒醒啊,住手,住手!」看那四个人眨眼间就互相打得血流满面,左德眼见著也无法自控了,刘红像要吃人一样咬住了左德的胳膊,而马记者则马上就要被赵家远掐死了,小夏忍不住大叫! 转头一看阮瞻,见他还是不动。她知道他必有自己的打算,因此也不催他,但场中的情形实在让她难以袖手旁观。她焦急的左右寻找。一眼看到了花坛,心中一动,连忙跑过去,从裡面挖出几颗洒在土上装饰用的石子,挥手向场中心的几个人扔去,「借力泰山,石将军,打!」 这是在日本鬼事件中,阮瞻教她的一点小法术,她刚才一直也没有想到,阮瞻一到,她连脑筋也灵活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除了那个保命的护身符,还有这麼一点小力量。本来这法术要背对鬼魂。还要阮瞻在她手心裡画个符的,可是匆忙之中她也顾不得了。 石子不够大,她的臂力也有限,打在那四个人的身边只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就落在了地上。小夏这才看出,他们四个人外面是有结界的,因此根本打不到他们身上,也没有太大的效果,但却让他们稍停了一下,愣愣的看向小夏的方向,眼神呆滞而陌生,就好像被什麼附体了一样。 「他们不是他们!」她语无伦次的喊了一句。 话音未落,阮瞻突然出手,左手两个掌心雷甩出,右手把小夏向后一拉! 第229节 『啪』的一声巨响,把掌心雷的两声爆响都压了下去,只见广场边上一个高高的路灯带著不寻常的风声,好像有人推倒一样直接砸到小夏和阮瞻站的位置,把大理石的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裂缝! 小夏被震得楞住了,好几秒后才明白了发生了什麼。而同时广场中心的无形结界被阮瞻打得碎裂开,从那四个人的头顶窜出四道极其微弱的黑烟,之后他们就委顿在地! 「你的戏没演成,可怎麼办?」阮瞻戏问了一句。 他之所以一直没动,就是感觉有什麼东西在窥伺,但他却因為灵能被封而找不到具体位置,他明白那四个人是被冤灵附体,也明白在他们互相攻击的地方必有结界,而他即要破了那边的妖法,也要注意暗中意图伤害自己和小夏的东西。 他的到来,对方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被他的气势压住,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才要一举成功,因為他要争取时间,不能让对方太早看出他的软弱,否则他们群起而攻之,这些人马上会没命! 他只需要一点时间,一点就好,哪怕冤灵慢慢发现他目前外强中乾呢,但只要让他喘口气,他就能想出新的办法! 好在小夏去用那个小法术攻击结界,这让那暗地裡等著袭击他们的冤灵沉不住气,暴露了位置,他才能两下出手,一次解决问题! 「快到那边去!」左德大喊了一声,并且抓向其餘三个人的伤口。 他是最晚迷失本性,也是最早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就明白是这个新来的男人救了他们,连忙催促其餘三个人向小夏他们所在的地方聚来! 附体的冤灵一离开,那三个人本来还处於迷茫之中,此刻被耳边的左德大叫一声,又被他抓到受伤的地方,立即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到小夏身边来。 「我们走吧!」阮瞻见没有什麼回答他,对小夏说。 凭他目前的力量,用一次掌心雷或者结界要缓上好一会儿才能恢復,不能连续使用,幸亏他故做强悍的姿态把那些冤灵吓住了,而现在他们最好能到一个空间较小的地方去。他还有些符咒带在身上,希望能顶一下,不让怨灵入侵,给他一点破封印的时间。 「我们去哪?」左德问。 「要找到一个相对封闭又空间较小的地方去,你有建议吗?」 阮瞻听出了左德的声音,知道他是那个一直试图摆脱附体怨灵控制的人,心裡对他有三分佩服,所以才会问他。作為平常人,他能在那种环境中做到这些,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这你可问对人了。」左德在这种环境中竟然轻笑了一下,「我虽然没来过这裡,不过恰巧看这镇子的微缩模型——不过,这样说没关係吗?」他看了一下周围。 「没关係,他们知道了又如何?」 「好。」阮瞻的态度让左德建立了点信心,「从这裡向东直走,有一座居民楼,最外侧一层是底商,比较符合你的要求。」 「那走吧!」阮瞻点点头,「两个人一排,挨得紧些,你来断后。记著,一定要站在一米之内,疯了的人你来负责。」 第六篇 迷城 第十三章 万里出马 他们进入的那栋居民楼的底商很符合阮瞻的要求,不大,只有二十几平米的样子;封闭,除了卫生间没有任何的套间,只是在房间裡有一个木板的隔断墙,把空间分割成两半。 阮瞻从衣袋中拿出一叠符咒,「全贴上。」他凭借感觉準确的把符咒递给左德,「四壁、门窗、屋顶、地面平均分配,不能遗漏一个地方。」 左德乾脆的应了一声,就和马记者行动起来,刘红则在一旁悄悄观察著阮瞻,判断著左德和这个新来的男人谁更能带自己逃生,她就要想办法跟著谁。 虽然阮瞻举止从容,但刘红还是慢慢看出阮瞻的眼睛有些问题。 「你的眼睛——是瞎的吗?」她的问话脱口而出。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都看向阮瞻,而一边的小夏二话不说,走上去狠狠给了刘红一巴掌。这世界上怎麼会有这种女人,平时看来文雅大方,聪明懂事,可一遇到危险就把所有的自私,卑鄙和白痴全部暴露了出来! 「你打我?!」刘红是省电视台有名的美女记者,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人物,哪受过这样的对待,登时把恐惧全忘到了一边去,又惊又怒! 「不怕告诉你,我早想打你了!」小夏停直著脊背,「你是个情绪污染者,除了散佈恐慌没有任何作用,你这种人活该被鬼吃了!这还是好的,你在有事没事大喊大叫,我一脚把你踹回到广场去。他是為了冲进城救人才受伤的,不许你说他的眼睛,不然我让你也尝尝看不见的滋味!死一边去,别让我看到你!」 「你——」小夏一番雷霆之怒把刘红震住了。一贯伶牙俐齿的人竟然说不出话。 小夏冷哼一声,转身拉住阮瞻的手。「我们去后面休息,不理这个活鬼一样的女人!」 过了好几秒鐘,刘红才缓过劲来,「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怎麼回事?」 眼见著小夏和阮瞻的身影隐没在隔断木墙的后面,刘红气得浑身发抖。她看向其它人,可是没人理会她。就连左德也是一样。 她一口气发洩不出,只好跑过去拉左德的胳膊,因為她知道左德对自己一向非常好,「你给我评评理。我不过是问一句,她竟然打我!」 「如果你还想逃命出去,就别得罪岳小姐。」左德冷冷的回答一句,继续贴符咒。 他一直对刘红抱有特殊的好感,没想到这件意外事件暴露了她的内在本性,这让他失望之极,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不过是因為他心善,觉得大家好歹相识一场,不想扔下她不管而已。而且只要长了眼睛就看得出岳小夏和那个叫阮瞻的男人之间的情形,那是相爱的人之间才会有的感觉——亲密、温情脉脉,阮瞻一定是為了岳小夏才闯进这个空城裡的,他们其它人都是受了人家的恩惠,怎麼还能无理取闹呢! 他的一句话让刘红再也说不出话来,她不傻,知道还要依*别人才能逃出去。於是只好忍下这口气,又想起小夏说自己像活鬼一样,连忙从那个一直也没丢掉的包包裡拿出化妆镜,出事后第一次整理起自己的妆容来,根本没想过这片刻的安寧全是拜阮瞻所赐。 左德无声的叹了口气,默默的完成了手裡的工作,然后抬头看看门外。只见房间外的雾气翻腾著,好像要挤进来一样,可因為那些符咒的关係而无法进入,於是像雨前的乌云一样变得越来越浓厚,阴沉。 他明白这个姓阮的男人不是个普通人,可是这裡的情况太过凶险,他们的结局如何根本无法预料,但无论如何总是有些希望了。只是他判断不出时间,自从进了这个空无一人的新镇,他的表就停顿不前了,天色也一直是这样灰濛濛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麼时候? 而在旧镇中,此刻已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因為下乡宣传的一行十五人,只有三个司机回来了,其餘人一直没有消息,镇政府正根据三个司机的描述,组织了大批人力去山上和几条路上寻找宣传队的踪跡。 不过这三个司机说得有些离奇,镇领导已经勒令他们封口,所以镇上的人只知道宣传队在雨夜的山林裡迷了路,镇上正在派人找而已。 傍晚和早上一样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上班的人们回家、上学的孩子放学,主妇忙於买菜做饭,餐厅和街边的小摊也喧嚣非常,而在这一片热闹和匆忙中,一个男人却貌似悠閒的走在街上。 这个人面生得很,一看就是外地人,衣著在随意中透著考究,身材高大,却一脸温柔和气,看著十分讨人喜欢,举止和风度都不是本地人所具备的,吸引了经过街上的所有年青女性的注意。 「这位先生,吃个饭不?」一个小餐厅的女服务员出来招揽生意。 万里微笑著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阮瞻已经详细的告诉了他地址,他要找到阮瞻住的地方,那裡有阮瞻给他留下的东西。他的方向感很不错,根本不用问路,就这麼慢慢走,就已经看到那间旅店了。 「这傢伙,用得著这麼省嘛,都不住间好一点的旅店!」他咕噥了一声,有点不情愿的走进了这间小店,这在外人眼裡看来,他这样卓而不群的人进了这样低档的地方非常不协调。 他要了一间和阮瞻隔壁的房间,然后乘人不备破门而入。其实也不算硬闯,因為阮瞻早就在门锁上做了手脚,别人不知道怎麼进去,可他们之间自有一种独特的方法。 一进门,他就先在衣橱的夹缝裡摸了一会儿。取出了那柄血木剑。 血木剑没有收小,是阮瞻知道他没有法力。根本不会使它变大,所以才让剑维持著正常的样子。其实他一直主张阮瞻把剑带进那个有问题的新镇裡去,但阮瞻怕司马南在外面做怪,所以把剑留给了他。 如果司马南找打手来。他是不怕的,他人高马大,属於经常泡健身房的人,而且打架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现在有了血木剑在手,就算派鬼怪来,他也可以对付! 第230节 他的任务是调查出洪清镇及其附近地带有没有出现过什麼大案,或者大批人口死亡或失踪的事件。 他接著在抽屉裡找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裡面是阮瞻留下的,方便两人联络的宝贝——大约十几隻纸折的小鸟。那是阮瞻的飞鸟追踪术的升级版,这是他给起的名字。 飞鸟追踪术在关正那件事中用过,阮瞻之所以修炼这种道术一开始是因為司马南曾经用过一个什麼飞鹤当间谍。刺探过他们的事。而阮瞻后来发现,他父亲当年囫圇吞枣的灌输给他的许多理论道学上有过这样的东西,於是练成了更正宗、更高端的飞鸟追踪术。 这让阮瞻严重怀疑司马南和自己父亲的关係,所以才非要和司马南正面交锋不可。阮瞻要除掉这个恶人,也要调查自己的身世和父亲的死因,而他做為阮瞻唯一的朋友,当然要义不容辞的帮忙! 他们这次联络的方法是阮瞻结合阿百雅禁的水观术和飞鸟追踪术而新创造的方法,他说过,只要用灵力画一种特殊的符咒。在符咒上加上阿百雅禁的水观术咒语,然后把这符咒一剪两开,一半烧成纸灰自己携带在身上,另一半折成纸鸟留给万里。 当万里有情况要告诉阮瞻的时候,只要把纸鸟放在自己的头顶上。然后把信封内那些写有水观术的符咒烧掉,当纸鸟在他的头顶上盘旋时,他就可以说话了。而当他说完,纸鸟就会焚燬。这时,他说的话会立即传达到阮瞻的脑海裡。 反之亦然,阮瞻也会用这种方法和他联络,告诉他新镇内的情况。 这让他觉得很玄妙,他们虽然是多年亲密的朋友,但因為最近一年来阮瞻才开始释放被自己封印的能力,并开始介入灵异事件,才让他有机会看到这些了不起的道术。 眼看天色还不算太晚,阮瞻留给他的两样东西也已经找到,他决定出去吃点东西,顺便打听一下情况。 他来到一家看样子是本地最大的餐厅,一边吃一边冒充记者和邻座的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打听洪清镇的情况,尽量使自己看来像个找新闻的记者,而不是别有用心。也不知道是他的模样特别让人信赖还是他在仓促间做的假记者证让人信服,要不就是因為他作為心理医生,和别人讲话很有策略,反正他很容易就取得了当地人的信任,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洪清镇之所以迅速由贫致富,一是因為一位很有名的风水先生把镇名从辣子口改為了洪清镇,二是因為在改名之后,他们不仅在镇子下面发现了丰富的地下水,而且还发现他们这裡出產一种很特别的粘土,结合著祖辈流传下来的一种工艺,可以烧製出非常精美的瓷器,海内外销售形势都非常好。 以前镇上的人只知道烧砖,烧製的少量瓷器也只用於镇上人自用,是镇长的宣传和工作才让人们明白这些竟然是能换来大笔金钱的生意。 洪清镇的镇长姓袁,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已经当了多年的镇长。在他的带领下,不仅作為本镇的支柱企业的瓷器厂办得非常好,还有很多工、农、贸的行业也发展很好,这才使他们镇成為了省内的首富镇! 这些情报看似没什麼用,但不打听这些问题,就无法得知其它相关的情况。一番海聊之下,终於让万里找到了有价值的东西。 新镇的原址是一个窑场。 為了保证瓷器的品质,洪清镇瓷器厂一直保持土法烧窑的传统,不仅在工艺上,就连烧窑的程序也差不多——把窑场建立在取土之地的旁边,这边是窑场,那边就是取土的地点,天长日久,窑场的边上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坑。 当这窑场边上最好的土层也已挖掘完毕,窑场就迁到了交通更方便,而且还没被开採过粘土的镇北边去,而镇上也决定在这个地方用其它的废土填坑建镇。 因為据那位风水先生说,这块地风水极佳! 第六篇 迷城 第十四章 疯娘 新镇是建在窑场上的,这和镇子上出现灵异现象有关係吗? 如果真如阮瞻的判断,现在新镇裡发生的一切和一件死了很多人的冤案或者事故有关,而且时间在十年以内的话,那麼这麼大的事竟然没在信息高度发达的近年闹的沸沸扬扬,世人皆知,不能不说明确实有问题。 假设是有人刻意隐瞒,混淆视听或者愚弄民眾,明著调查肯定是没用的,说不定还因為触犯到某些人的利益而受到阻挠,暴力伤害。 至於文字资料,有可能完全没有,就算有些记载,估计也是绝密,虽然阮瞻给人留下了隐身符,不过他不想先从这方面入手。在根本不知道大致方向的情况下就去找文字资料是大海捞针,那些属於证据范畴,他要最后才做这件事。 还有,一次死那麼多人的事硬是给瞒住了,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大了,除了上层人物没人能做得到,那麼这位被镇民交口讚誉的镇长很可能脱不了干係!除非这些怨灵是司马南从其他地方弄来的,但阮瞻说过,就算这推论中的惨案发生在其它地方,也必定离此地不远,一定能在镇中打听到一丝线索。 要从哪裡入手呢? 万里边走边想,此刻他已经离开了那间餐厅,在街上閒逛了一阵子了。在其它人眼裡看来,他是在欣赏镇上特有的北方乡村风情,实际上他的脑海裡一直在思考著如何才能调查到与新镇中的灵异现象有关的事件。 「告诉你一个事!」他正走得好好的,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左胳膊,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出於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伸出右手握住那只突如其来的手臂,差点当场把袭击他的人摔出去。但在一转眼间,他看到了来人的脸,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都怪司马南!如果不是他有可能暗中派人袭击,自己也不会那麼紧张,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激烈反抗。差点伤人! 这是万里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就是,面前的老人是谁?為什麼她一脸热切和兴奋的望著自己,好像和他认识多年一样。 这是位老妇人,大约六十多岁,面色黝黑,满头白髮有些零乱,身材又高又瘦。一双手很大,骨节突出,掌心粗糙,一看就是常年体力劳动造成的。 「告诉你一个事。」她神秘兮兮的重复著,「是真的啊,我儿子昨天晚上又来看我了!你不是知道吗?我儿子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孝子。怎麼可能不来看我。他啊,还是那个模样,这麼多年都没有变过,就连脸上——」 「风娘!」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冲过来一个中年妇女,一把拉住老人,歉意的对万里笑笑,「对不起啊,这位先生。风娘这裡有些问题。」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疯娘?」万里有点意外。 「她是姓风啊。」中年妇女解释道,「不过后来确实——,所以也有叫她『疯』娘的。」 「怎麼回事?」万里看那个老人一手被这个强健的中年女人拉住,不能跑到别处去,却还对著过往的行人说著同样的话。是如此的热切和幸福,不禁有点心酸。 「哎,真是造孽。」中年女人叹了口气,「风娘年青守寡,就守著这麼个儿子,结果因為没钱给儿子娶媳妇,就去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哪想到还不到一年,他儿子就死了。风娘也就疯了,一直说儿子没死,一直说她儿子晚上来看她!」 「这情况有多久了,就没看医生吗?」 「看医生有什麼用哟!」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万里一眼,好像在想他这个人看著聪明却怎麼这样没常识,「她这是想儿子想的,医生到哪裡给她找儿子去。再好说了,可能是风勇子——就是风娘的儿子啦,心裡放不下娘,魂魄不散,晚上来看看哪!哎,人的命哟!」 「这位老人家住在哪裡,可以告诉我吗?我就是医——」万里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改口,「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医生,或许可以帮助她。」 万里这样说,那中年女人有点意外,大概没想过一个陌生的外地人会这样好心,不过她看来就是话又多,又热心,又容易轻信的人,所以直接把地址给了万里。 原来她和风娘是邻居,来人虽然『疯』,不过生活可以自理,就是总往外跑,好心的邻居们可怜她的身世,又怕她出事,所以轮流派人看著她,今天正巧轮到了这位中年女人! 「其实她也没什麼,就是总对别人说起她儿子没有死,经常来看她,而且半夜她家裡常有说话声传出来,但大家只听得到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中年女人神神秘秘的说,「照我说哦,您要是认识个法师就好啦,您好心,找个人给她收收魂,或者让风勇子就去了吧。哎,再捨不得也不行啊,人到了哪就要走哪的道啊,您说是不是?」 万里不知道说什麼好,随便和她又閒聊两句就离开了。也许是自己多事了点,不过看那个老人的脸,他有种一定要帮忙的冲动。 躺在旅店那张略嫌窄小的床上,万里觉得脑袋裡有一团乱麻在缠。 他知道身处新镇裡的阮瞻和小夏在坚持,他很想尽快打听到消息,但他毕竟不是学刑侦的,现在真的有点无从下嘴的感觉。刚才打听到了新镇的选址的问题,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把这消息传给阮瞻。一来试试这个传达信息的方法灵不灵,二来看那边有没有什麼反馈,假设新镇裡的灵异事件和选址有关係,他就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他想著想著就来了点睡意,因為自从接到阮瞻的消息,他差不多是马不停蹄的做準备。然后就立即跑来了,实在有点疲劳。 他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是个长方形,可能因為在建筑时空间不够,所以在边角处被抹掉了一个角。使得整个房间是个不规则的五边形。一看就是店主為了多赚钱而在这层楼裡随便多隔出的一个房间。 房间*裡面的墙上有一扇灰暗的小窗,整体看来会感觉这样的房间像个棺材,而且因為房间比较窄,床的方位也是顺著这个方向的,头部朝裡。如果是比较迷信的房客是绝对不会要这个房间的,因為綵头十分不好,不过万里这个人一不忌百不忌的。所以也没怎麼在意。 但正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门锁『卡』的响了一声,好像是有人转动门把手。很轻微的声音,但在静夜裡却显得格外刺耳。 第231节 门没锁吗?可是即使如此,大半夜的,旅店的人也不应该擅自闯入啊。难道是其它房客走错房间? 他迷迷糊糊的想,有点记不清楚,但因為正处於半睡眠的状态之中,所以也没有动,只是因為角度的关係,从睫毛下面可以看到门那边的情况。 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门打开后,有一会儿并没有出现什麼异象,只是黑洞洞的,并且从走廊吹来一点小风。此时正值夏末。万里怕热,赤著上半身,而且没有盖什麼东西,被这夜风一吹,竟然有了点寒意。浑身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人也稍微清醒了点。 小偷还是幽灵? 他还不动,静静的等著。 又过了一会儿,门边慢慢探出了个头来,乌七麻黑的也看不清脸,只觉得是一个女人,因為她有一头很长的浓密头髮,又是在门边半歪著头,所以髮梢都拖到了地上,看起来像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 看万里没有动静,门边的女人慢慢直身走了进来。她走的步子很小,好像是迈不开腿一样,蹭著蹭著就走到了床前,脚下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走进了,万里才看出这女人个子很高,瘦得好像只剩下一付大骨架似的,头髮把整张脸全遮盖住了,只在髮间看到她的眼睛一闪而过的白光,显得阴森得很! 她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竟然爬上了床来。因為万里睡得比较*近墙壁,所以她就直接睡到了万里身边。而且一上床就贴近了过来,四肢紧紧缠住万里。 她浑身冷得像一块冰一样,让万里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但仍然咬牙不动,感觉那『女人』的手开始在他的身上摸索,长长的指甲有如铁钉一样划在他赤裸的皮肤上,有刺刺的痛感。 慢慢的,她的手从万里的腰际经过他平滑的腹部,最后落在他结实的胸腔上,在上面徘徊了一会,然后作势要挖。 万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学古墓幽魂裡的聂小倩吗?可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法实在不怎麼样?哪个什麼妖怪姥姥没调教你一下吗?」 那女鬼『嗷』的叫了一声,想用另一隻手对付万里,哪想到那隻手已经被万里压在身下了,挣了两挣也没有抽出来。 「你还没吸我的精血哪,这就走吗?」万里灵巧的坐起身,把她的两隻手腕抓在自己的一隻手裡,「哪有你这样的,没一点专业精神!」 女鬼奋力挣扎了一下,竟然力气很大,一下摆脱了万里的钳制,迅速跳到门边去。这一次,她不再是无声无息的了,而是发出『咚』的一声响,同时发出类似老鼠的吱叫声。 就像是信号,随著她的叫声,窄小的房间裡又挤进两个青面獠牙的高大鬼怪,吼叫著冲了过来。 噹的一声! 万里不知从哪裡抽出来一隻球棒,架住了两隻『鬼怪』的铁棍! 「我就不明白了,不是鬼吗?怎麼会用这些俗物,至少要飘一下给我看看吧!」他戏闹的说了一句,而后架开了对方的武器,灵活的向前窜了一步,一棒打在其中一个『鬼怪』的腿侧,让他惨叫著跪倒在地。 「行大礼就不必了,回去告诉司马南,虽然我不赞成使用暴力,但这并不等於我不能对抗暴力。」 第六篇 迷城 第十五章 巷战 话音未落,他向左一闪,球棒又扫向了另一人的脚腕。 房间内的『鬼怪』没想到万里那麼高大却这麼灵活,更没想到他们这一番装神弄鬼也根本没有吓到他,两个照面就落了绝对的下风,要不是万里心善,以他『健人』的力气而言,那两个人的骨关节以后就不要指望还能用了! 他只是打倒他们,让他们暂时伤到不能攻击他而已1 「以后当刺客时换一点利器做武器,这样至少有威慑力。这种铁棍还不如我的球棒,你看我这个防滑手柄,不比你那个东西趁手?」他好似没正经的说著不相干的话,实际上是在观察这些人有没有后援队,同时把他们的武器踢的远一点,也把这两个人逼到墙角去。 「我没兴趣看你们的化妆,不过我倒想看看这位随便上男人床的小姐的真容是什麼。她在我身上摸了半天,给我回摸一下总没关係吧。」 那女鬼『吱』的叫了一声,大概是下意识的,逗得万里哈哈大笑,「别装了,早知道你是装的。虽然你比那两个笨蛋有敬业精神,不知从哪裡把身体冰成那个簷子,而且还屏得住呼吸。」他说著扯下『女鬼』身上的白袍。 白袍下是瘦骨嶙峋的一付男人骨架,一根根肋骨在月光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瘦得像活动的人体筋络图一样。他被万里虽然温和,但极其自信而强大的气势吓住了,依著墙壁不敢说话,连气也细细的喘。 万里叹了口气,心想这个人还真有点鬼相——饿死鬼! 他一把扯下『她』那头长及腰的假髮随便扔在地上,看见他眼皮涂著萤光粉。脚下是厚厚的毛底鞋,明白这就是她走路无声和那双阴森白眼的缘由,而再看『她』的指甲,竟然是真的! 他抬头看看这个曾经和他搂抱著躺在一张床上的假女人,只见他的脸上竟然画著浓重的女妆,那神色间还真有点女气。这让他头皮骤然发麻,没想过自己这种多少女人惦记著的黄金单身汉竟然被一个人妖上下其手,他為了帮朋友连身体也差点奉献了! 「滚吧。太没用了,我还没有热身哪!」他这时候有点恼火了,「让司马南派点狠角色。不然就派真的女鬼来!」 得到他的『特赦』,那三个人慌忙跑出房间去。 万里很明白為什麼他们闹出那麼大的声响,却没有人来看一下。在这种小地方,这小旅店只住了他一个人。為了挨近阮瞻的房间还选了这个最便宜的房间,而司马南财大气粗,自己可能以财通天! 看来司马南在自己一动身时就找人看著自己了,想必司马南也不是没有能力请来更厉害的打手,之所以找这样几个笨蛋来装神弄鬼就是想显示他的优越感,想告诉他:他的行踪被人盯著呢! 这就是那些自视能力和身份的人的共同缺点。总带著藐视和高人一等的味道,看起来很帅,但却是失败的根源。他万里难道是被人吓大的? 想到这裡他站起身来,凑到那扇小窗子去。他只是觉得闷气,随便看看的,没想到正看到窗外的简易路灯下。一个女人站在那裡。 她只是普通的漂亮,但妖嬈的举止让她有了一种非常迷人的气息。她穿著一身红色的衣服,在大半夜裡竟然还戴著一付墨镜,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神,不过她好像正等著万里从窗口看她一样,当万里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她立即拿下墨镜回眸一笑! 张雪!不,应该说是洪好好! 一瞬间,万里没能思考。洪好好的眼睛裡闪过一丝微光彷彿在他的脑海刺了一下,让他心裡驀然有一股想抓住这个女人的冲动,於是连上衣和鞋子也没穿就跑了出去。 而当他跑到洪好好所在的后街,却正好见到她钻进一辆车裡扬长而去,只让万里看到车后窗上她嘲讽的笑容。 万里站在那愣了几秒鐘。心念急转,不明白司马南这是什麼路数?! 难道是调虎离山? 这念头让他的心一激灵,迅速往回跑,但是他跑到旅店门口时迟疑了一下,之后并没有进去,而是选择拐进了和洪好出现的方向相反的一条小街上。 如果有人要偷他的东西,一定会从这裡逃走! 钱倒没什麼,问题是血木剑和那个存放他和阮瞻联络的牛皮纸信封还在房间裡。他平时是很冷静的,不知道為什麼洪好好一对他笑,就好像在他心裡放了点什麼东西抓挠一样,让他直接就中了计。 不是他找借口,一定是司马南用了什麼妖术了!只是那迷惑人的诡计在他身上的效力并不长久,让他在脑筋清醒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司马南使用的是连环计——他派三个笨蛋来袭击他虽然是吓唬他,警告他,但当他没被这装神弄鬼的烂招数吓到,他就用第二计,也就是用妖法使他去追洪好好,然后让早就悄悄安排在隔壁房间的小偷来偷他的东西。 血木剑和那信封都是极其重要的,如果失去了,司马南就会马上再派出更厉害的杀手对付他。 第232节 如果派的是厉害鬼怪的话,他自保尚且不行,就更提不上能帮阮瞻了,自然也联络不到他了,甚至司马南会用自己的被困作為打击阮瞻的筹码! 按理说,一般人丢失了东西会跑去原来放东西的地方去看,对他而言,就是到旅店的房间去看。但如果那样,就会给早就埋伏在附近的小偷充分的取物后逃走的时间,等他再去追,黄花菜都凉了!而他的脑筋转得比别人快,所以根本不回去看,直接去追! 他人高腿长,反应得又比较快,再加上这裡的路况简单,所以他只拐进那条小街几步就看到一个黑影在前面跑,手裡拿著一个长长的东西,不是血木剑还是什麼? 那小偷显然没料到他能这麼快就赶来,吓了一跳,慌忙加快了脚步,但才跑了半条街就被万里一把抓住后领。 「东西还我!我保证不打你!」万里大喝一声。 那小偷被万里死死的按住,整张脸都贴在了墙壁上,说话含糊不清。但听语气就知道是不同意万里的提议,不仅如此,由於他是抱著血木剑的,所以被万里一按。更是把剑护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 不得已,万里只好鬆开小偷一点,「你非要挨揍是吧?快把东西拿来!」 「挨揍的是你!」小偷的脸被墙壁上的灰土弄得看不清面目,但还是死抱著血木剑不放,同时大叫,「快死出来啊。这个外地的蛮子很扎手!」 万里被小偷突然的大叫吓了一跳,没想过司马南竟然层层设防的对付自己。眼见著『呼啦』一下闯出了十几个人,也不知他们是从哪裡涌出来的,反正一下子就把他堵在小街的中间。 「蛮子,放开我!双拳难敌四手,今天你讨不到好处!」小偷得意的挣扎了一下,不过没有挣脱。 他恼怒的瞪著万里,没想到却正对著万里满不在乎的脸孔,「好吧,我放开你。」万里的脸上笑咪咪的。 小偷只觉得大事不妙,因為那笑容有点不怀好意,嘴裡说要放开他,但眼神裡根本就是不屑。他还想说什麼,却来不及了,眼前只有一个拳头在快速放大。然后就觉得脸上一阵发木,连疼痛也没有感觉到就直接陷入了人事不知的『幸福』状态。 「我说话算话。」万里对著如软布袋一样鬆垂在自己手上的小偷说,然后迅速拿出他怀裡的牛皮纸信封和血木剑,把他扔到了地上。 但他没有时间喘口气,在他打昏小偷的一瞬间,那些围堵著他的人已经冲了上来。月光下,他看得清他们手上明晃晃的东西,知道这下对方拿的真是利器,而他却光著上身光著脚,连那个防身的球棒也没带在身上。 他不是阮瞻,没有那麼大的灵力可以让血木剑比任何钢铁都坚硬、比任何武器都锋利,它在他手裡就是一柄普通的木剑,只有对付灵体时才会有功效,此刻不仅帮不上忙,还需要备受保护。 他能明白司马南对这道界异宝的态度——能偷到手最好,不然就要毁了它!所以,血木剑并不比他更安全。 仓促间左右一看,只见身后有几个小木凳,可能是老人们在这小街下棋打牌时坐的,晚上也没有拿回去,急忙把血木剑重又压在晕在一边的小偷身上,自己则一手抄起一个木凳站在这『人体护剑盾牌』的身侧,险险的避开第一波攻击。 由於阮瞻从小遭人排挤和恶意对待的关係,他早已经习惯了以少敌多的这种混战场面,而且他的力气又比较大,但对方人数确实多了点,把他逼到这个窄小、黑暗的小巷子裡,让他转不了身,又因為要保护血木剑的关係不能逃开,只能苦战不止。 一时间,小巷中砰彭和呼喝声四起! 可能是司马南给的待遇太优厚了,所以虽然连番攻击下来,对方有许多人被狠狠的砸伤了,但却不肯退却,围著他纠缠不止,看样子不打死他,不拿到血木剑就不算完! 时间一久,万里就开始落下风了,不仅疲惫不堪,而且身上著实挨了几下,虽然算不上重伤,但被刀划破的地方还是血流如注,脸上还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一隻眼睛火辣辣的疼,有点睁不开。 「难道老子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他这样想著,手下却不停,用木凳把一个人砸得头破血流,痛叫著坐倒在地上,但同时右手腕一凉,手一鬆,『武器』落地,他马上从双手作战变為更被动的单手应敌! 「妈的,还没完了!」再度受伤激发出了他骨子裡潜藏的野性,让他凭空生出一股愤怒的蛮力,虽然只有左手能打,却在又连伤两人后逼退了这一轮攻击。 他喘息著依在墙上,看那个小偷动了一下,好像就要清醒过来了,而对方还剩下七、八个人,心裡一阵焦急,知道如果再没有人见义勇為,自己和血木剑都会完蛋大吉! 第六篇 迷城 第十六章 奇怪的援兵 包围圈越来越小,万里咬紧牙关和这些人对峙著。 「死蛮子,这回看你还往哪裡跑!」其中一个人凶狠的说。 此刻的万里虽然处於绝对劣势,不过却毫不示弱,他笑了一下,才想说什麼,就见那些人忽然停下了向前逼近的动作,脸色大变,一脸惊恐的看著自己的身后。 后面的墙上有什麼吗? 万里差点当场转过头去看,但硬是梗住脖子没有动。现在最大的威胁在眼前,如果对方是诈他的,他一回头就只有等死的份了,就算他背后真有什麼,也先料理了眼前的这些恶犬再说! 只见那些人完全吓傻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个如同咬鉤的鱼一样张大嘴巴,呆愣在当地- 当—— 不知是谁手中的凶器掉落到了地上,在驀然安静下来的小巷中发出一声惊人的脆响,彷彿警铃似的,让在场的人都是一震,而后突然像突然意识到什麼一样,大叫著作鸟兽散! 鬼啊—— 这是他们集体叫喊的句子! 万里驀然转过头去,墙上的景象让他也吃了一惊,不禁倒退了一步,踩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差点绊倒。那是那个小偷,他才一清醒过来就正看到了对面的墙,所以有立即吓昏了过去! 班驳的旧屋外墙上,掛著一个人头! 是男人,脸色灰白得几乎和墙体融為了一体,头髮像乾枯的树枝一样死气沉沉的垂著,右脸腐烂得凹凸不平,左脸上有两颗竖排的黑痣。好像两滴泥泪掛在脸守丧,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却是红的。 刚才墙上明明什麼也没有的,这是怎麼一回事? 那人头即不出声,也不动,就像个可怕的浮雕一样掛在那儿。 好半天,小巷就那麼诡异的寂静著。万里觉得老那麼僵著也不是个事,於是嚥了嚥口水说,「那个——刚才的事,谢谢。」 他话音才落,那人头忽然如雾气般淡恶劣下来,逐渐变為透明,一片被风吹起的树叶从中横穿而过那片虚空之地。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好像墙上从来没出现过异物一样。 万里站在那儿纳了半天的闷,不明白这来去匆匆的人头是怎麼一回事。是专门来救他的吗?谁派来的?肯定不是司马南了。除非他心理有毛病,专门為的是折磨他,而不是阻止他。不过从司马南思维的方式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大。阮瞻?也不会,他不可能不告诉他一声就那麼做。路过的好鬼魂?也许!还有,说不定是有什麼要求或者牵连的魂体也说不定! 他弯下身,把小偷的身子向旁边推了推,拿回了血木剑。「洪清镇的治安可真是好啊!」他朝天大喊了一句,然后慢慢走回到旅店去。 他週身的伤口无一处不疼,而且刚才打得太激烈,累得他要拖著步子才走得动,心想这一次的袭击应该差不多了。可他不知道,在他踏入旅店的一瞬间,刚才被他丢在房间地板上的假髮好像活了一样,游移著慢慢爬到了他的床下面去。 回到旅店中,一看表才十二点多,他只好先自行处理伤口,好在只是皮外伤,不过那火辣辣的疼还是让他咒骂不止,完全没有了他一贯的学者风度。 处理完这些,他走过去锁上房门,防止有装神弄鬼的再闯进来烦他,然后把血木剑小心的放在枕头下面,球棒就放在手边,準备再睡一会儿,等清晨时分再试著联络阮瞻。 他平躺在床上,舒服的伸直了腿,慢慢进入了梦乡。在梦裡,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类似於传达室那样的房间,一个门卫脸上盖著报纸躺在椅子上打盹。 他想问问门卫这裡是哪儿,但才轻推了门卫一下,他脸上的报纸就掉落到了地上。露出他的面目来——方脸膛,五官端正,在脸颊的左面有两颗竖排的黑痣,好像两滴泥泪掛在脸上,使本来眉清目秀的脸,有了点哭相! 虽然这张脸并没有半边腐烂,也没有红色的眼睛,不过万里还是一下就认出这是刚才在小巷的砖墙上浮现出的人头! 第233节 这个人头安装在一个身著整齐的保安制服的门卫身上,显得有些古怪,更古怪的是,他的全身被一圈圈的黑色丝线紧紧的绑著,在万里的目光注视下,那层层密密的黑丝彷彿有生命一样的慢慢的游动,勒紧,渐渐陷入了门卫的身体裡。 万里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想伸手帮他解开这怪异的丝线,但才一俯下身,那个死了半天的门卫突然睁开了眼睛,「头髮!」他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事情太突然了,万里也有些意外,向后退了一步,一下被地上横著的一个东西绊得摔倒在地,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这是怎麼回事?被动的接受了刚才的心理暗示,还是那个奇怪的援兵要告诉他什麼?為什麼说头髮?那是什麼意思? 他胆子一向是超大的,不过这次竟然让他有点口乾舌燥,也不知道是失血造成的还是受惊所至。他想下床去弄点水喝,但一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他的身上像梦中的门卫一样缠满了密麻的黑色丝线,不——是黑色的长髮!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刚才一进门时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是哪裡了。他明明把那个『女鬼』的假髮扔到地上了,可是从外面回来后却不见了,总不会是那个小偷帮他收拾了房间。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佩服起司马南来,他不仅有强势人物的高傲,还相当谨慎,对付他这样的小人物竟然也用连环计,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还真是不好对付! 他尝试著动了一下。却感觉到身上的长髮动了起来,像无数湿粘的细蛇一样往他的皮肤裡勒。不仅无法挣脱。还带著蠕动著的酥麻不适感! 这感觉让他浑身无力,试了三次也没坐起来,那黑髮像是扒在床下的章鱼一样,身体在床板下,但无数的触角却伸到床上来,意图扎进他的皮肤,吸取他的血液。 他这样一想,那妖异的长髮好像配合一样,果然开始戳刺他的皮肤了,让他一瞬间感觉无数的小虫在咬噬他。那滋味比刚才那几个流氓拿刀砍他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这让他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刚才他没有锁好房门的时候,有坏人闯进来,锁好了房门吧,有人早藏在房间裡饿妖邪之物对付他;血木剑放在外面吧,差点被人偷去,放在枕头下面吧,现在想用却又没办法拿出来了! 妖髮越缠越紧,髮梢宛如一个个的倒刺,往万里的皮肤裡也越扎越深。这不是用蛮力能解决的事,所以让万里无计可施,焦急中,他突然想起那个奇怪的援兵,不仅在小巷裡救过他。刚才还托梦警示他,那麼应该对他没有恶意,现在為什麼不来帮帮他呢? 「老兄,帮人帮到底。」他大叫一声,虽然还是出不了声音,不过从嗓子中沙哑出含混的意思。 就像刚才他说了谢谢,那人头就慢慢隐去一样,现在他才一求助求助,就感觉从大开的小窗中猛的吹进来一阵寒风,在房顶上凝结成一团黑气并慢慢形成了个人形。 他大鬆了一口气,明白这魂体不会对他的困境袖手旁观,於是全神戒备著。可是那不知名的男鬼一来,缠在他身上的妖髮受了刺激一样,驀然收紧,差点把他勒断了气。 「快点啊,老兄!」他无声的再喊。 那黑色人形伸出了两隻手臂,慢慢拉长著,早超过了人类应有的长度,却还在拉伸,直到接触到他身上缠绕的头髮才五指成抓,用力拉扯起来。 万里还以為那援兵会有什麼法术或者妙法,没想到竟然是用蛮力扯,他一扯,妖髮自然的反抗,两方实力差不多,把万里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扯来扯去,疼得他浑身冒汗,偏偏又叫不出来! 终於,援兵在一个回合的拉锯中稍佔了点上风,让妖髮略微的一鬆,被他们折磨得快吐血的万里急忙抓住这唯一的空当,拚命挣出一隻手来,伸手到枕头下面,抽出血木剑用力往妖髮上一割! 『嘶啦』一声,好像布帛被撕裂一样,妖髮被血木剑斩得从中间断开,剑锋上美丽的红光把纷落在地上的断髮燃起了一蓬蓝焰之火,霎时延伸到床下面去,把整个妖异的假髮烧个精光。 「真难闻。」万里掩住口鼻,一抬眼见那个好心帮忙的鬼魂缩在角落裡惊恐的盯著他,这才想起血木剑对魂体的威胁性,竟然在还相隔几米远的地方就怕成这个样子,连逃走的勇气也没有,急忙把剑掩在背后。 「老兄,谢谢你,今天帮了我两次了。」他尽量显得友好,「你是谁?我要怎麼回报你?」 那魂体在墙边犹豫了一阵,慢慢飘到万里的身边来,正当万里以為他要说些什麼,他却从窗户边瞬间消失! 万里张著嘴,伸著手,本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这附近在近年来有什麼大案的,但他走得太快,让万里下面的话根本没有说出来。 「算了,自己查吧。」他叹了口气,见自己赤裸的肌肤上都是血点点,好像下雨时溅上的泥点,不禁叹了口气。今天他终於明白為什麼阮瞻每打一场都要弄得五癆七伤了。他做為助手在旁边看看容易,自己真正对付起有妖术的人来才知道这有多麼难,何况阮瞻每次打的都是boss级的人物! 他提著血木剑谨慎的检查了一下周围,这次确定再没什麼问题了。才在冷水盆中拧了条湿手巾抹了一下遍佈在身上的血珠,準备和阮瞻对话。 他刚才失了不少血,怕给司马南提供机会用那个饮人血的飞鹤来探听他的消息,所以跑到了这层楼的公共卫生间去联络阮瞻。那裡是封闭的,连个镜子也没有,司马南就是有通天之术,也不会知道他在干什麼! 第六篇 迷城 第十七章 联络 他按照阮瞻说的程序,盘膝坐在马桶盖上,把血木剑放在手边,从怀裡掏出那个牛皮纸信封,取出其中一只纸鸟和一张水观术的符咒,深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 可能比较紧张,那只纸鸟在他的头顶放上去就会掉下来,折腾了半天,才能稳稳地待在头顶,这让他长出了一口气,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却让他觉得重如千斤,脖子一直梗著,汗都下来了。 「这不怪我,我不习惯神棍的手法。」他咕噥著自我安慰一句,就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张符咒。他以為会正常燃烧,哪想到那张纸一见火就『腾』的一声飞出他的手,滞留在半空中烧了好几秒鐘,完全超越正常的物理现象。而且因為事发突然,让他差点从马桶上跌下来。 他一直担心头顶上那只好不容易安放好的纸鸟会在掉下来,然而当他一踉蹌后,却见地面上并没有纸鸟的踪影,抬头一看,竟然真的如真鸟一样盘旋在自己头顶了。 他知道这时候可以说话了,连忙安神坐好,把自己刚来这一个晚上的事说了一遍,「我是根据血木剑的情况来判断真鬼假鬼的,那三个笨蛋来的时候,血木剑一动也不动,肯定是假的啦。还有,我毕竟才来,打听的情况并不多,都告诉你了,你要告诉我你那边的情况,还能坚持多久。完毕。不不不——还有点事。我们為什麼不弄个对讲机,或者直接用手机?这回真的完毕了。」 他话音才落,就觉得头顶一热,那张纸鸟已经变成了一簇小火苗,在半空极快地燃烧,而后瞬间下落。万里吓了一跳,连忙跳开,这才避免自己的头顶被烧到。气得他差点大骂阮瞻。怪他也不提醒自己一声。然而还没等他说话。他的脑海裡突然感觉有人叫他,他立即静下心来,听阮瞻回话给他。 两分鐘后,他才从公共卫生间出来,回到自己的房裡去。此时虽然才半夜,他又睏得不得了。可是他却睡不著了。 阮瞻告诉他:「十二个人死的还剩下一半,他和小夏在新镇裡还能坚持一阵子,但外面的情况也要快点调查,因為城镇裡怨气太深,常人在裡面待的时间太长必受其害,而他本身受了一点小伤,需要一点时间恢復。还有,小夏在镇上最大的那间旅馆曾经遇到了些怪事,和瓷器有关。还有鬼魂哭著叫热,鉴於从外面打听到新镇地地址以前是一个窑场,所以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最好是住到那间旅店去。」 至於為什麼不用科技用品联络的问题,阮瞻根本没理会。不过他不说万里也明白,那是因為这些现代通讯设备会没有信号。会被无形地磁场屏蔽。他之所以这麼问,是因為无聊的问题才会缓解紧张,现在阮瞻正带著小夏和六个比小夏还菜的倖存者孤军奋战,心态越放鬆越好。虽然阮瞻一向是个冷静沉著的人,不过小夏在他身边,他难免会出现情绪波动。那个死丫头现在是阮瞻的命门!照阮瞻话裡的意思,大概是说这被困的十二个人怨灵多多少少都和造成怨灵的这桩往事有点关係,就算年纪比较小的,也可能是因為家族裡的某人受到了牵连,所以这些人之间的关係也是重要的线索,他们共同参与了什麼事? 而对於万里今晚遇到的那个两次出手相救的援兵,阮瞻认為他一定是与他们要调查的事有关的,因為魂体都比较有灵性,会知道他是调查此事而来,也能判断出他是善意的,因此可能要他為他们伸冤。 现在想来,他们已经有了三个不甚明朗的线索——第一是窑场的事,他準备明天就以瓷器爱好者之名来调查这件事;第二,那个今晚帮助过他的魂体,按理说他如果真的有冤要诉,应该会再找上自己,所以他决定明天半夜到街上閒逛,看是不是遇得到;第三,这十二个人之间有什麼关係要调查,这个比较难,虽然看似都是实质的人,但人和人的关係最為复杂,外人不容易了解,只好从他们的出身和共同做过什麼工作入手。 还有,他要提防司马南再派人偷袭他。虽然他这种小角色司马南是不会亲自动手的,但他只要派出那个红衣美女来,他可能就打不过了,所以他决定适当用一下隐身符,另外留心不要被飞鹤跟踪,最重要的是要造成一种局面,让司马南不能轻易动他。他现在总算充分理解了阮瞻常说的那句话——敌强我弱,只能以智计和勇气取胜。这种情况下如果逞强斗狠,无异於白痴行為。万里整夜躺在床上计画著明天的事,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个小会儿,然后就立即搬到镇上那间大旅馆去。这间小旅店的老闆竟然没找他要房钱,嘴上说著漂亮的话,比如没有保护好客人的安全,让小偷骚扰了客人云云,但万里心理明白,他一定拿了那批打手的钱,不过不揭穿罢了。 他就那麼大大方方地走在大街上,也不管自己的鼻青脸肿,还有裸露在衣服外面的刀伤带给路人多少好奇和震惊,就这麼东一头西一头地打听瓷器的情况,不到一上午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有个外省来的记者要做一个关於瓷器之乡的专题报导,而且為人热心的很,许多小作坊式的瓷器舖都想找他介绍本镇瓷器的情况,期望能在他的新闻报导中稍做宣传下,这样对自己的生意大有助益。他一早已经搬到镇上最大的那间旅店去了,恰巧小夏隔壁的房子还空著。他就住了进去。而他经过上午在镇子上这一番折腾,到了下午已经超值达到了他所要得到结果的期望值。 他成了名人,每天无数人盯著,司马南不能再轻易派打手来;他想打听窑场的事,现在有一批人主动提供线索,虽然不是直接的,但他可以旁敲侧击地问来,而且可以不知不觉就做到;他想知道被困在新镇裡的那些人的情况。而这也可以透过假採访获得一些线索。假设阮瞻推测的没错。那麼司马南和洪清镇的上层人物是没有勾结地、甚至是对立地关係。因為他要利用怨灵,就要满足怨灵报仇的愿望,而產生这麼多怨灵的事如果是当年这些镇领导隐瞒的,那麼他们一定是报復的主要对象,这从被困新镇裡的人中大部分是官员就能看得出来。这样,他们肯定不想怨灵被放出来!所以,虽然他要暗中进行很多事,可司马南比他更见不得光。况且,如果有人要查他的记者身分,暂时是不会查出什麼的,因為儘管他是假记者身分,记者证也不是真的,不过他确实顶了个特约通讯员的头衔,是透过朋友关係临时安上的。如果有人要打听到报社去,他那位神通广大的朋友会帮他支吾一阵。他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微笑。早上的主动出击确实使他获得了主动权。现在司马南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他,而他可以安安心心的调查事情。如果司马南晚上派猛鬼来,他还可以利用隐身符实施狡兔三窟之计,保证司马南不会轻易找到自己。现在他最大问题就是要以最快速度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尽快為阮瞻和小夏提供线索,另外要把这镇上地水搅混。还要找到一个叫龙先生的人。 他為这个镇起了个好名字,还亲自為新镇选址。据说他是个很有学问的隐士,但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也绝少有人知道他住在哪裡,还让万里產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是谁?和这件事情有关吗?目前他来不及想这些,因為整个上午乃至整个晚上来旅店找他的访客络绎不绝,他开始蒐集大量的情报,然后筛选出其中最有用的讯息。..............「这两个小子!」司马南面色阴沉地站在窗前。他还是住在那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裡,洪好好则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感觉出他的极度不快,因此没敢插嘴。她刚和司马南报告过洪清镇的情况,对万里实施的计画算是彻底失败——血木剑和留下的东西没有偷到手、没有真正伤到万里、而且被万里堵死了继续这样做的路。虽然计策是司马南想出来的。但毕竟是她亲自去的,她很怕会被迁怒。「除了第一次交手,我再没有低估他们,甚至每次都要高估一点,可是他们的潜能好像是无限的,总是会比我想的还要更厉害一点。」司马南继续说,「好好,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他既然问起,洪好好不敢不说,犹豫了半天才道,「你不是说——和这种人斗才有乐趣吗?这样——不是正好陪你玩?」她说完了,偷看她的反应,但他还是背对她站著,一动也没有动。 「你说的也没错。」司马南语调平直,听不出喜怒,「可有一句话叫养虎為患,等姓阮的小子强大到无以復加,姓万的小子又能搭的上调,死的可就是我了。嘿嘿,想想我竟然有可能死在他们的手裡。」 「不,你不会死的。没人比你强大,你一定会打扁这两个小子。」洪好好急忙著说。 她的语气十分恳切,因為没有司马南,她就不能存在於这个世界上,而她贪婪地热爱著这个世界的黑暗与繁华。而且她怕这个男人,虽然他温柔的时候是个最好的情人,但他的心像个无底洞一样,让人看不清,有时候会氾滥上兇猛的洪流,恐怖极了。 「放心,我死不了,因為我不会让阮瞻强大到我摆不平的地步,死在他们手裡?哼,我只是说说,你还真信!」司马南狂妄地笑了一声,终於在话语中带出一丝情绪,让洪好好也鬆了口气。 「明天我亲自去洪清镇。」司马南做了决定。 看著窗外的灯光和车流,他突然有点恍惚,生就是那麼美好吗?他不知道,他只想知道永生的滋味,所以一定要得到。而且就算死,也只有阿百才有资格要了他的命! 第234节 第六篇 迷城 第十八章 不可靠的伙伴 新镇裡,一幢居民楼前。 从门窗望去,迷雾仍然没有退去,反而愈发浓重了,像一块巨大的白布掛在外面,把整个世界和这个小小的房间完全阻隔开来。 而且,随著时间的延长,这个房间好像开始漏风一样,门窗都发出轻微的『当』声,一丝丝阴寒之气渐渐渗了进来,四壁和屋顶、地面也开始潮湿了。 「怨气太深,符咒的力量顶不住了。」阮瞻侧耳听了听,皱紧了眉头。 此时他和小夏还是坐在隔断墙的后面。自从他们躲在了这个房间裡,他就在试图恢復自己的一点灵力。「现在好像被围住了,一会儿要想个法子出去才行。」小夏探头看了看。只见外面几个人也似乎感觉到了这暂时的平安就快不存在了,每个人都有点紧张。刘红又开始往还算镇静的左德身后缩,马记者一脸惊惶,赵家远是神情呆滞,只有毛富开开心心地坐在地上,嘴裡也不知道说些什麼。 「没关係,我会有办法。」阮瞻的眉头仍然皱著。 从刚才和万里的通话看,他在外面果然遇到了司马南的袭击,这让他多少有点担心,而这裡目前的情况也十分棘手,各种重大的压力让他无法释怀。 「我不担心。」小夏又回到阮瞻身边来,看他的眉头锁得紧紧的,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地抚著,「有你在,怎样也没有关係。逃不出去也没关係。」 阮瞻捉住小夏的手。 她距离他太近了,这样用手指尖抚著他的眉头,让他又想去吻她。然而他还没有动,就感觉她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他差点追过去,让那甜美的感觉持久些,不过他强迫自己冷静不动。因為他明白目前的困境。如果他随著自己的心意,那麼他整颗心都会放在她身上,他们就没有一丝生还的希望了。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裡的。」他握著她温软的小手,「你的未来还有无数美好的事等著你哪!」 「我不喜欢你这麼说。」小夏搂住他的脖子,「好像留遗言一样。我要和你发个誓——假如你不能活著出去,我就殉情,我发誓我会做得到。所以,想让我过美好的人生吗?你一定要保住性命。」 「别任性。」 「我就要!」小夏感觉他要拉开自己,更紧的抱著他的脖子不放,「因為没有你的人生就不快乐了。」 她的话让阮瞻的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他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温文随和的人,但实际上骨子裡的个性非常强悍,这也就是為什麼自他出山以来遇到的都是在功力比他强的人,但却没人能压制得住他的原因。如果為了保护对自己而言格外重要的人。往往会激发出更大潜能。小夏正是深知这一点,才用这些激励阮瞻的。 「请问——」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扰了静静拥抱著的两个人,「地面和墙壁都渗水来了,很奇怪,还有阿,外面刮了好大的风,怎麼了阿?」 小夏厌恶地白了刘红一眼,拉阮瞻站了起来。但还是握著他的手。 「左德。」阮瞻走到外面,首先叫来一直相对镇静的左德,「你把符咒从墙上拿下来,记著,不要全部取下来。最少要留下两张。而且已经变色和浸湿的就不要了。」 左得点了点头,还是和马记者一起去取符咒。 小夏一眼看到了赵家远呆坐在那裡,心裡忽然一动,想起他可能是背后事件的知情人,虽然他好像很怕,什麼也不肯说,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应该再盘问他一次。 和阮瞻的相遇让她兴奋地忘了一切,现在这种备战状态才又让她想起了这件事情。 她向赵家远走了过去,奇怪的是,这一次赵家远没有像惊弓之鸟一样迅速避开,直到小夏走到他面前,他还是纹风不动。 「赵家远,你要说出当年出了什麼事,这样我们才可能有逃生的机会。我知道你怕,可是你不说也一样是死,所以你应该说出来,哪怕透露一点呢!赵家远?」小夏见赵家远还没反应,急得过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哪想到保持著坐姿不变的赵家远突然倒了下去,发出枯木摔落在水泥地上的闷声,四肢和头竟然被摔得脱离了躯干,整个人就那麼摔裂成好几块,血也没有溅出一滴。 小夏先是一愣,随即惊叫了一声,向后退了一大步,但赵家远的头突然动了一下,『咕嚕嚕』的向她的脚边滚了过来,张口便咬。 小夏惊得跳了起来,但没有落地,就被阮瞻的一双强健手臂在半空中接住。 在小夏去和『赵家远』谈判时,阮瞻已经觉得不对了。包括他,这房间裡有七个人的,可他在吩咐完左德后却只感觉到了六个人的气息。只是他现在看不见,怀疑了那麼一下,所以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砰』的一声,他準确地踏到那断头上,脚上一用力,那颗头碎裂成两半,竟然是空心的木头! 「阿——」 刘红的反应比小夏慢一拍,这时才惊叫了起来,而毛富则爆发出一阵大笑! 「怎麼回事?」小夏被惊吓得嘴唇都白了,把头埋在阮瞻胸前,「他為什麼是木头人?」 「在广场上时他就不是他了!」阮瞻轻嘆了口气。 如果他的视觉和异能有一样没有被封住,他早就能发现这个木头人混到他们之间来,不会要小夏冒冒失失去推一下才明白。现在他知道為什麼他的符咒这麼快失去效力,就是因為有这个附於木头人上的怨灵不断与外面迷雾中的怨灵裡应外合。可惜他一直没能发现。 可是真正的赵家远去哪裡了?死了吗?而现在周围这些人中又有哪个是对方派来的奸细。 这个想法让阮瞻心裡一紧,如果说有什麼能轻易的打败对手的话,让他们互相猜疑和提防,甚至互相攻击是最有效的方法,因為一个木头赵家远,他差点也中了计! 「能用的符咒都在这裡了。」身边传来左德的声音。 阮瞻定了定心神。决定不上当。还是要信任这裡的人。特别是左德,他给人相当可*的感觉。 「大约还有多少张?」他问。 「二十二张。」左德在揭下符咒时已经数好了。 「每人五张,我和毛富各一张。」阮瞻简单吩咐,「你们在前胸和背后各贴一张,留下三张,等我们回到广场上时。把符咒贴在自己周围。」 「回到广场去?」刘红尖声道,「那不是要我死吗?不,我不去,我不去。快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我不去!」 「不去的,不勉强,自己找出路好了。」阮瞻冷冷地。 「我去。」左德说。 然后马记者也说去,连发疯的毛富也跳起来,高兴地叫著,「我去,我去!」这样一来,刘红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可不敢一个人单独等在这个城镇裡。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了,阮瞻就走到门边去,小夏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本想把自己的五张符咒偷偷分给阮瞻几张的,毕竟他现在异能被封,也不是那麼安全,但阮瞻坚决拒绝她那麼做,所以她只好紧跟在她身后,心裡发誓,要她死容易,要从背后袭击阮瞻休想!阮瞻打开门,迎面立即有一股狂风吹了过来,但阮瞻突然举起手。而他才一举手,浓雾立即闪开一道半米宽的空档。 阮瞻轻笑一声,那隻手还是举著,领著排成一队的人走了出去。 阮瞻第一个,之后是小夏,然后马记者、刘红、左德,断后的是毛富。因為毛富已经疯了,吓人的东西对他没用,估计像他那种杀起来这麼没有报仇乐趣的人应该会排在最后一个死去,所以他是目前相对最没有危险的一个。阮瞻只让人在他背后粘了一张符咒,保证他不被什麼附体来害人就可以了。 阮瞻知道那怨灵化作浓雾之所以闪开一线是误以為刚才他会打掌心雷,所以他现在不急著出手,保存自己那不多的实力,路不远,但是要防止被迷惑走错了路,又要提防会有怨灵突袭,所以他们走得比来时还慢。 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本来那个封闭的小房子是最好的避难所,是他早就计算好的,可以為他争取一些时间,可没想到赵家远早就被换成了木头人,使他苦心维护的堡垒没有防守到他想得那麼持久。好好的房子平白无故地渗出水来,如果他再不带人走就真会困在那裡出不来了。 外面到处都一样,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回到广场去。他看得出来,虽然每一次死人都是在那裡,好像是个杀人的舞台,不过那裡场地宽阔,又是气息流动最通畅的路口,而且那个塔颇有『镇』力,感觉是个很懂五行风水地高人设计的这个地方,只是被破坏了而已。既然,哪裡都不安全,而且最后这些人都被拖到这裡,那麼还不如直接过去,至少在哪裡这雾气不能长期覆盖广场。 第235节 他父亲虽然教过他,不过他对风水五行之术一向没什麼研究,只能看个大概,但是依目前这处情况,用脚指头也能想出是谁破坏了这裡的势。 明明天色是灰濛濛的,一行人却只能摸索著艰难前行,宛如现在白色泥泞之中阮瞻的手一直高举著,使那些浓雾再他走近时自动的闪开一条路,这情景让小夏感觉自己是在海底一样,如果这白色波涛合上,所有的人都要葬身其中。 终於,那些隐藏著的怨灵开始对阮瞻所表现出的威摄力有些不耐烦且不信任了,没有雾气的空档中突然涌上来一股人形的白气,从上往下向阮瞻压了下来。 「阮瞻小心!」小夏叫了一声。 阮瞻冷笑一声,把那隻举了半天的手挥向了正午十二点的方向。 「嚐嚐这个!」 第六篇 迷城 第十九章 纸鱼 一团火从阮瞻的手掌间飞出。 他这次的火手印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而且轨跡不是直直地出去,而是上下左右翻动著向前冲了过去。 火一出,小夏就听到尖叫四起,四週的雾气如潮水一样退却,从她们这个位置能一览无遗地看到广场的全貌,也能看到那火球带著无比的热力一直打到了广场边的一棵树上,让那棵树登时燃烧起来。 「啊,广场就在前面!快走啊!」刘红又惊又喜地大叫了一声,同时向前推挤马记者。马记者没有防备,一下撞到了小夏的背上,可小夏从刘红喊第一声的时候就全身绷紧著提防她製造的意外了,所以拼命架住了从马记者那儿传来的冲力,没有撞到阮瞻身上。 别人没有看出来,但她的双手一直扶在阮瞻的背上,感觉得到阮瞻打出那个火手印后,身体微微地颤抖。她明白他為了唬住这些怨灵拼得过力了,如果这时候来点什麼外力冲击就会暴露出他目前的虚弱状态来。 「左德,如果她再大喊大叫,就把她丢出队伍。」她发狠地说,恨死了这个自私、势利、成事不足、败事有餘的女人,终於明白為什麼人家说一个内部的破坏分子比十个外来敌人还可怕的这句话。 阮瞻不说话,和小夏心灵相通,抬步向广场走去,速度比原来快了些,但还是稳稳当当的,好像散步一样,这样不仅不会暴露出他脚步虚浮,还会显得格外自信,威摄那些怨灵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灵能被封,现在只能用「诈」和「拖」来周旋。但是他能做到这一点,也证明了他确实破了司马南的水观术,让他不能看到镇裡的情况,没办法遥控和指挥。现在这些怨灵一定以為他很强大,对它们构成了绝对的威胁,只是因為暂时找不到出路,才在这裡等待援兵而已,所以它们只是围著,并没有敢一哄而上。 但是赵家远的事件给了他一个啟示,这些怨灵并不简单,懂得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现在他们的周围就可能还有其他的眼睛在监视,所以他要谨慎,不能透露一点己方的信息。 还有一个不利的情况--司马南是不会就这麼算了的,一定会想其他方法来使他陷入被动。 化為浓雾的怨灵在他们身后不甘心地跟著,当他们到达了广场,雾气也没有停住,渐渐侵袭了过来。只是和阮瞻判断的相同,雾气在广场上虽然也一样瀰漫著,但却没有那麼浓,能见度比街道上稍微好了一些,让几个围坐在树边的人都能看到其他人。 可能因為那火手印打出的火带有灵力的缘故,那棵树还在燃烧著,像一支巨大的火把一样。虽然这些背对著树坐著的人都没有感到丝毫的热力,好像身后燃著的是冷火,但这火焰和每个人贴在身前的那三张符咒搭配起来,成功地阻止了怨灵的进袭! 雾气剧烈的翻滚著,有如滚水一样,小夏知道他们是不甘心,也知道他们等不了多久就又会想办法攻击。她看了阮瞻一眼,见他神色虽然平静,但脸色还是不太好,心中不住地祈祷他能快点好起来,同时明白他们又躲过了一波危险,但,那只是暂时的,更大的凶险还在后面。司马南安然的坐在沙发上,看著洪好好面带怒色地收拾著女人的那套东西。 他知道她不满意他们住的地方,自从他把她从缅甸带回来,他给她的一直是最奢华的生活,所以儘管这间旅店已经是洪清镇中最好的了,她还是不满意。 他对这些倒不怎麼在意,他住过这世上最糟糕的地方--坟墓,对他而言,物质和享受并没有那麼重要,他要的只是那种优越感,可以掌握一切、可以藐视一切。包括洪好好在内,也不过是他最耀眼的装饰品,他从来没放在心上! 而他最初盯上阮瞻只是因為好奇这世上还有这麼一号人物存在,不是装神弄鬼的假神棍,而是真有天生灵力的异人,於是他想戏弄一下阮瞻,好像吃饱的猫戏弄老鼠一样。 然而,他败了。 第一次是因為大意,这次大意让他伤了魂根,所以在后面的几次,他不得不运用手段在背后催生那一场场的斗法和斗智。这麼作,他的心裡很矛盾。一方面,他想让阮瞻败,因為他了解到那个看来冷冰冰的小子越来越强大,而且竟然是无意识中就越来越强,这让他有三分担心;另一方面,他想让阮瞻嬴,这样他就会活著,会等到自己的伤势完全恢復,然后亲手打倒他! 他这一生,要什麼东西都很明确,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的,到最后他竟然发现,他是怕阮瞻的,就像一个迟暮的王者看到一个咄咄逼人的年轻英雄要把自己赶下王座一样的感觉。 还有,阮瞻是那个人的孩子,是那个人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他就更不能容忍! 但这一次,让他下定决心非要除了阮瞻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阿百手裡的那个秘密。 其实他的功力并没有完全恢復,应该再过一阵子才最有把握的,可他却装作完全好了,就是因為他不能再等下去。阿百死后,他知道她有未解的心结,因而魂魄不离。所以他只好把她封印在枯井裡不让她出来,一年一年的任她在孤寂中煎熬,就是因為怕那个秘密洩漏出去。 那是他怎麼也没得到的,当然也不能落到别人手裡! 只是他没想到阮瞻他们会在山林裡遇到阿百的魂魄,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她带了出来。眼看著他们日復一日地生活在一起,他真的怕阿百会把那个秘密说出去,所以,他不得不在仓促之间动手! 「準备好了吗?」他看厌了洪好好似乎没完没了的整理工作。 「还没,这裡的破柜子--」 「我没说那个。」司马南打断了洪好好的话,「我是说做法的事準备的如何?」 洪好好见他的脸阴沉了下来,连忙把抱怨的话咽到肚子裡。跟著他那麼多年了,早了解了他喜怒无常的个性,高兴的时候把全世界都给你也不皱一下眉头,但下一秒也可能杀了你都不眨眼。 「早就準备好了。」 「不会像上次对付万里一样,不但没有办理了他,还让他有机会把自己摆到了供桌上,想伸手也不行了吧?」司马南笑了一下,但却让洪好好噤若寒蝉。 「那是--我错。」洪好好本想说是手下人不力的,但终究没有说,「可是这次你住到万里的隔壁来,不是完全抵销了他的优势了吗?离那麼近的话,要背人耳目地杀了他还不容易?」 「容易吗?可这麼多次,不也没伤到这两个小子半点性命!」司马南自嘲地说。不过他想起万里这样一番大闹就转劣势為优势,实在有些巧智,不自禁有三分欣赏。而自己大大方方的以普通人的身分近到万里的身边来,让他坐立不安,而且随时威胁到他的生命这一招则更是高竿! 他抬腕看了看表,快午夜了,万里那个小子大概在隔壁睡得正香呢,不过今天他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新镇裡的阮瞻。 那个小子看著斯斯文文的,可骨子裡的悍勇还真是够人喝一壶的。不过他毕竟还年轻,以為破了他的水观术,还在新镇外佈了无法强攻的结界就行了吗? 结界可以封住整个城镇的上空,甚至连地下也无法通过,可是如果是在有水道通向外界的地方,那就无法轻易封住空间了。因為水势无形,又是流动的,如果连水也封住,非要特殊的功力不可。而阮瞻无论多麼天赋异秉,现在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当阮瞻打破他的结界时,佈下那个会让强行破界者玉石俱焚的结界时,那种又一次被翻盘的气愤让他一时没有意识到这个,不过冷静下来后,他终於想到了这个小小的漏洞。而且巧得是,洪清镇缺水,后来才发现镇下有一条地下河,而这条河是从镇外通向镇内的。 这就為他施法提供了可能,虽然水势的流动可能会使他的法术减少一点效力,但这也足够那姓阮的小子受的了。虽然他看不到阮瞻的情况,但*猜的他也能猜出,目前阮瞻一定是利用符咒力保护住自己和其他的倖存者,然后争取时间恢復被自己封住的异能。 阮瞻用的是什麼符咒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至於这小子要想在短时间内自行恢復异能简直是痴心妄想。恢復异能也是需要其他灵力配合的,一点没有的话,拿什麼恢復?法力、灵力、拘魂力全被他封上了,阮瞻还能利害到哪裡去? 他想到这裡不禁有些得意,於是也不再耽误时间,带著洪好好趁黑来到了新镇外连通地下河的地方。 他抬眼看了一下天色,正好一片乌云遮蔽了月亮,天象非常配合此刻的极阴之时。他见状立即抓紧机会站到提前算好的方位上,从洪好好手裡托著的那个黑漆木盘中拿出一个纸折的、上面画满符咒的、奇奇怪怪的鱼形东西,然后默念咒语,在乌云就要离开月亮前的一剎那,咬破舌尖,「扑」的喷了一点血在手中的纸鱼上,一抬手就把鱼丢在了井口裡! 黑漆漆的井裡,那条白纸鱼有如一盏明亮的灯一样跌落在水面上,像真鱼一样扑腾了几下,然后通体变得漆黑,一翻身潜入了水中,箭一样遁水而去,转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去吧!去吧!去污了所有的符咒,让怨灵再没有阻碍,让以符咒為护界的人再没有屏障!」他对著井口说著,脸色被黑沉的水衬得惨白!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章 塔 第236节 广场上。 几个人还是和那些隐藏了怨灵的浓雾对峙著,幸好那棵被符咒燃著的树有如火把一样照亮著小小的一隅,贴在地上的符咒也阻止了邪气的侵袭。 然而,阮瞻却有一点不安,那是从他的内心感觉而来,说不出為什麼,就是觉得威胁就在附近。 唰-- 一阵凉风从他髮梢处掠过,来的方向和速度都有些怪异,让他立即紧张起来。他朝向风来的方向吸一口气,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腥味,还有潮气。 这个空城被浓雾包围著,外围又被他用结界封住了,这就好像是大家都待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裡,即使有风的流动,也不会吹拂有凉意的微风,而且这个风从湖那边吹来的,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的到。 「小夏,到这边来。」他準确地伸出手。 把那小手握在自己手裡后,他立刻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拉住我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要鬆开!」 小夏应了一声,也不问问出了什麼事,她只见到阮瞻脸色凝重,知道肯定又出了问题,但她只要跟著他就好,她相信他能解决,因此绝不多嘴。 唰-- 又一阵风吹了过来,比上次的风大了很多。阮瞻握紧小夏的手,用他稍微释放了一点的异能仔细听著那声音的来源,在一般人无法感知的声音裡,听出有一个东西由远及近而来,带著「哗哗」的水声和「隆隆」的奇怪声响,越来越近! 那是什麼,為什麼兼带著水火二气? 他皱眉沉思,忽然想起了什麼,心裡一震,大喊一声,「符咒全扔掉,快趴在花池旁边!」 话一说完,他立刻拉著小夏伏到了就近的花池边,伸手紧紧护著小夏的身体。花池边有新鲜泥土和花朵味道,他能準确的判断位置。让他奇怪的是,在这麼恶劣的环境中,那些怨气竟然没有使花朵死掉,还是正常的开放著。 也许,这是那个塔的关係。风水术他不太精通,但那个塔以外形、位置和五行来看,好像确实镇著什麼东西,甚至有封印力。如果再出现什麼他无法控制的意外,他只好带这些人去塔裡,看看有没有什麼生路。 他大喝了一声后,率先躲了起来,其餘人都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也忙不迭的依样照做,左德甚至把疯疯癲癲的毛富也扯了过来。 这一切不过十几秒鐘的事,而他们一离开「火把」和符咒的保护范围,浓雾就侵袭过来。 眼见著雾气就要飘过来吞食掉他们,刘红吓得尖声大叫,但伴随著她的叫声,一声尖锐的破水之声也从人工湖处传出,接著一团黑色的水凌空袭来! 那团黑水虽然飞得极快,但小夏还是看清楚那是一团鱼形的水,好像灯节时胖胖的透明鱼灯一样,只不过它的肚子裡不是灯光或者烛光,而是奇怪的黑色符咒,宛如缠在一起的细小的蛇,随著黑鱼的前行而蠕动著。 那黑鱼从湖中窜出后,好像长了眼睛或是有什麼制寻系统一样,直接向「火把」和地上的那些符咒的方向而去,然后在半空中分解成无数细小的水珠,但并没有散开,而是一滴也没有浪费,全集中地落在眾人曾经坐过的地方! 登时,各种怪叫声同时响起。 小夏伏在阮瞻的怀裡,惊恐地看著这一切。只见那黑鱼化成的水珠有著巨大的腐蚀力,不但把「火把」瞬间浇灭,其他被淋到的东西也无一倖免。广场上大理石的地面冒起了白烟,发出「滋滋」的声音,被腐蚀得坑坑洞洞。植物在碰到黑水珠的一剎那立刻枯萎,而那些纸製的符咒在遇到了水珠后竟然「腾」地燃烧了起来,眨眼间就连纸灰也不剩了。 不知道那黑鱼化成的水怎麼会有那麼大的破坏力,就连那些无形的雾气也受到了侵害。黑水所过之处,虚无的雾气好像有形了一样,伴随著一声声好像极远又极近的凄厉惨叫,在半空中好像一块块碎布一样急速落到地面上,再化為一股白气,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周围的雾气受到这股外力的震盪,在夹杂著哭泣、咒骂、嗡嗡的习习阴风中潮水般向后退,闪出一大片地方,直退到广场的外围。 「雾气退到哪裡了?」阮瞻问小夏。 「广场外面。」 「趁他们还没追上来,快,到塔裡去!」 小夏还没回答,刘红就从她的身边冲了过去,差点推得小夏摔了一跤,接著是马记者,还有不知道发生了什麼,又笑又叫但却凑热闹一样跟著的毛富。 只有左德没有跑,跟著小夏他们一起,因為阮瞻看不见,小夏不敢跑,只能快步走。 身后地浓雾被那忽然出现的黑鱼吓得后撤了一段距离,但当那强大的腐蚀力量消失,眾人开始往塔裡跑的时候,怨灵们也缓过神来,立即追了过来。 小夏一边快步走,一边扭头看,见那雾气好像是被狂风吹拂的白烟一样,以极快的速度翻涌著,眼看著把他们因提前动作而形成的距离优势抵销了! 「你先进塔!」阮瞻神色冷静,轻推了小夏一把。 「决不!除非我死!」小夏抱紧了阮瞻的胳膊,又向后看了一眼,雾气再几十米就会覆盖他们了。 阮瞻知道小夏无论如何是不会放手的,这时候也没时间劝她,只好向后猛一挥手,但却只是虚晃一招,什麼也没打出。趁著雾气滞了一滞的时机,对小夏说了一个字:跑! 从广场通向塔的路只有一条曲折的迴廊,小夏的速度虽然不够快,但阮瞻看不见,全凭她拉著才能跑起来,好在阮瞻跑得坚定而放鬆,完全信任地让她带路,所以她反而不觉得怎麼费力。何况左德一直在断后,保证阮瞻不会从这狭窄的小径上摔到水裡! 跑上迴廊,小夏才知道绝对不能掉到湖水裡! 谭记者变成死鱼的时候,他们来到过湖水旁边。那时候湖水是清澈的,至少是正常的、流动的,而此刻,整个湖面像一块生锈的铁板一样,不仅一点波光流动也没有,顏色也变成了深褐色。而且,这铁板还好像一个可怕的绞碎机,小夏在奔跑中不小心把一隻鞋子跑掉了,被后面没有反应过来的左德一脚踢到了湖裡,结果她亲眼看到那快变成黑色的湖面上突然浮上来无数排牙齿,争抢著把她的鞋子咬成碎片! 水裡有什麼?比最飢饿的鯊鱼还要利害! 但她没有心情想这些,也没时间扭头看了,只是一心向前跑--十米、五米、三米-- 就在她要跨入塔门的时候,感觉到雾气已经围了上来,耳边传来让人汗毛直竖的哭泣声! 只有一米而已! 她大叫一声,拼命向前一窜,同时那隻手死命拉著阮瞻,两人几乎是鱼跃著摔进了塔裡!在愤怒的哀号声中,塔门「匡当」一声在身后关上! 砰砰砰-- 大门被砸得山响,而且不停的颤动,好像马上就会倒下,但毕竟把怨灵关在了外面,他们暂时又躲过一劫。 小夏觉得自己的心臟就要裂开了,瘫倒在地面上动不了,全身的力气只够勉强呼吸用。她「呼呼」地喘著粗气,转头一看阮瞻,见他虽然没有她难受,不过也是气喘吁吁。 小夏心叫了一声万幸,幸好前面进塔的人把大门敞开著,幸好塔门够宽却不太高,幸好他们赶上了最后一刻,也幸好左德能及时进来了。 几个人就那样坐了一会儿,等呼吸平静了些才意识到这塔太静了,先前进塔的三个人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就连一直疯笑的毛富也没出声。 「他们上塔去了。」左德指了指楼梯。 由於新镇中根本没有人住,这塔的管理人员当然也没有到位,所以塔裡积著厚厚的尘土。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凌乱的脚印从大门处一直延伸到楼梯那裡去。 「我们上去吗?」小夏问。 第237节 「最好快点作决定。」左德向门边看了一眼。 只见窗外被一层层的浓雾包围著,看不见外面的任何景物,好像她们被关在一间四面是白墙的密室裡。而且虽然怨灵不再捶打门窗,却从细缝中渗进了一丝丝的阴冷之气。这和他们在那间底商民居裡的情况类似,只要时间一长,早晚还会被怨灵突破这些保护界限。 他们的怨气太深了,而且肯定被释放他们的那个人加持了某些力量,使他们变得非常强大,几乎无可阻挡! 「上去,塔尖是聚气之所,阻挡力会强一些。」阮瞻说。 三个人还是小夏在前,阮瞻在中间,左德断后,慢慢爬了上去。 这塔是尖锥形,底层的空间最大,在中间的部位摆了个巨大的铜鐘,不过这鐘是倒扣著的,好像不是要去撞响,旁边有一圈小铜鐘围著,所有的鐘上都刻著奇怪的花纹,这让那个铜鐘看来像是个用来展览的古物。鐘的后面是一个同样很巨大的香案,只是此时没有香火,也没有泥塑的佛像。佛像是像壁画一样画了满墙的,不过小夏看得仓促,也没认出是哪位佛祖保护了他们,让那些怨灵无法进来! 以上的每一层都很空旷,没了什麼东西,只有沿著墙壁摆了一排排的玻璃柜子。由於整座塔都被浓雾包围著,塔裡一片昏黑,只看得见路而已,小夏也没心思参观。 他们就这麼一层层向上走,一直走到了第八层才停下。这一层没有柜子,地面上用竹质的东西砌了一个八卦,先期到达的三个人就围坐在那裡。因為他们的到来,还一副受了惊的表情,而毛富竟然躺在地上睡著了。 「為什麼不上到顶层?」 「那裡太黑太小了!」刘红回答,「我怕!」她说著看向左德。 左德毕竟心软,嘆了口气,还是走到她身边去,成為她的依*。 「那我们上去吧!」小夏说。 又黑又小不怕,脏也不怕,重要的是有个地方让阮瞻可以好好恢復一下,况且还要跟外界的万里联络,所以安静是第一位的。他不能恢復的话,他们所有的人都活不了,但就算他们不能活著出去,她也想和阮瞻单独待在一起。 阮瞻没有说话,任小夏把他拉到最上一层去。事实上自从他们开始爬进这座塔,他就没再说话了。 顶层确实黑,不过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小夏摸了一下口袋,手机居然还在,没有因為四处乱跑而弄丢。 她按了一下键,屏幕上的幽蓝光线照亮了周围。 顶层之所以那麼黑是因為这裡的窗子非常小,虽然围在墙壁的四週整整一圈,但却宽不过三寸,使人感觉好像被关在一个箱子裡,只打开了一条箱缝,非常古怪。 「你还好吗?」小夏和阮瞻并排坐在地上。 「还好,我必须尽快恢復。」阮瞻皱紧了眉头,「现在局势越来越紧了,万里在外面也不安全。你没看到吗?司马南杀过来了!」 「那条黑鱼是他製造出来的?」 「原来是黑鱼!」阮瞻冷哼了一声,「我一直琢磨他的道术,现在才明白他最得意的招数是以符纸折成各种东西,使以法术。真是高段!」 「你好像很熟悉?」 小夏的问话让阮瞻有一瞬间无语,然后才慢慢地道:「司马南可能和我有渊源,因為我父亲也会这种术。小时候他常常用纸折了小动物来陪我,他平时不陪我说话,我以為他并不爱我,事实上我以為这世界上没人会爱我,所以有点恨他,恨他收留了我,却不给我一点关注。很没良心,是吗?」阮瞻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他教我什麼,我虽然记下了,但从来不练习。就算因為天生良能而无意间能使用,我也封起来,绝对不用。我想让他生气,可是他还是什麼也不说,好像看不到一样。其实他什麼都知道,只是跟我比耐心!我五岁被送到他身边,十七岁他离开我,十二年来他一直那麼淡然的对待我,我一直不明白他,不过现在有些懂了。虽然我说不出来,但好像有些理解他的心了。」 小夏静静地听著阮瞻说话,看著他眼睛裡渐渐湿润,没有打断他,只是凑近了些,握住他冰冷的手。他看来那麼温文尔雅,大方坦荡,其实他把自己的心埋得很深很深,很少这样表露感情。当她渐渐贴近他的心,才知道他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苦,更激起了要永远温暖他、陪伴他的决心。 要和他在一起,无论怎麼样也不放弃! 「我那时候多麼气急败坏啊!」阮瞻苦笑一下,「像个刺一样,有人走近,我就刺人家,想让全世界都恨我!」 「没关係啊,我爱你就行了。」小夏轻轻地说,「我也想让全世界都恨你,这样,就没有人会和我抢你了。」 她的话,无论声音、语调还是语意都太温柔了,阮瞻只觉得一颗心都溶化了,伸臂把她拥在怀裡,感觉她温软的嘴唇贴了上来,情不自禁地捉住,深深的吻了下去。 黑暗阴冷的斗室之中,因為这个缠绵的热吻而温暖了起来,什麼司马南、什麼怨灵、什麼空城,一切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她对他的爱情,他对她的渴望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良久-- 「你这样,我是没办法解开封印我的异能的咒力的!」阮瞻喘息著,趁著这个吻还没有擦枪走火到无法控制时,勉力拉开小夏一点,「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成為同命鸳鸯!」 「好吧好吧!」小夏在放开阮瞻前调皮的在他的嘴唇上又啄了一下,「先告诉我,你和司马南到底有什麼渊源就不吵你。」 「说实话,具体的情形我并不知道。」阮瞻又习惯性地皱眉,「我只是知道他的术法我父亲也会。你不明白,在道术上,门派之见是很深的,假如不是有特殊的关係,一派不可能知道另一派的事。就好像包大同,他父亲和我父亲是有过命交情的好朋友,但我们之间并不瞭解彼此的道术。」 「他不会是你的师叔什麼的吧?」小夏猜测。 「很可能,但也可能是其他关係,总之渊源很深。」阮瞻说,「所以,我虽然瞭解他,但并不是全部,可他却可能知道我所有的道法,我必须想个办法才行,不然是无法战胜他的。」 「好吧,我不吵你!」小夏知道只要两个人待在一个房间就会定不下心来,於是乾脆站了起来,「我给你--怎麼说来著--护法,对,我给你护法。现在看来还安寧,我就在在大门外的楼梯上,你慢慢想、慢慢恢復,如果有事,我们互相叫一声就好了。」 阮瞻点了点头,听小夏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就坐在楼梯上,倚著大门。 他要救她出去,也要和司马南做个了断,所以,他必须要恢復能力,并且必须想出个好办法来不可!现在好像有一柄利剑悬在他们的头顶,不只他和小夏,包括外面的万里,如果时间稍长或者他有一点软弱,就可能全都丢了性命! 他一定要嬴! 阮瞻收敛心神,拼命压制住心裡那种醉人的柔情,把精神全部集中在恢復灵通和思考计策这件事上! 而坐在门外的小夏却想著:阿百究竟在哪裡?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塔发生了变化!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一章 瓷偶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可能因為楼梯是木製的,加上塔内比较空旷的原因,那声音的沉闷感显得特别突兀。 小夏站起来,警惕的望向楼梯口。只见一个人影慢慢的转过来,是马记者。 「有事?」小夏和马记者不熟悉,不明白他上来干什麼。 「没有。只是问你要不要喝水?」马记者举起手,手中有一瓶矿泉水。 喝水?当然要了。自从进了这座空城,都不知道有多久了,一直在逃命,一直受惊吓,早已经渴得不行了。 「你从哪裡弄来的水?」小夏接过水瓶,犹豫的问了一句。 第238节 「我的背包一直背著。」马记者指了指背上的双肩背的背包,「我自己带来的。」 小夏鬆了一口气,还真怕他是从湖裡灌来的水。不过低头一看,见那瓶水的瓶口还没开过,暗笑自己被吓得草木皆兵,太多疑了。 「谢谢你。」 「没关係。可是——」马记者笑了一下,「水不多了,你和阮先生分著喝吧,他一直保护我们,大概是最累的了。」 「嗯,好的,我会给他的。」 「他——没事吧?我看他好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没事,他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会好。」 「那——我先走了。记得给他喝啊!一定记得啊!」马记者似乎很关心似的嘱咐了一句。不过小夏却敏锐的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失望。这又是為什麼,她觉得有些奇怪。 眼看著他又慢慢的走下楼梯,小夏重新又坐了下来。 她心裡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麼地方不对劲,却又抓不住那种感觉。好像又一颗极其细小的沙粒硌在她柔软的心底。说不清在哪个部位,却又刺得她很疼,挖也挖不出来,和她的血肉混在一起,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什麼叫肉中刺的感觉。她看看手中的水,没什麼异常之处,连瓶口的生產日期都完好无损,不可能做了什麼手脚。 是自己多想了吗?可是目前他们身处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中,应该分外小心才行。这空城不只是凶险而已,而是处处危机,处处陷阱! 她又看了一下手中的瓶装水。口中强烈的飢渴感觉让她很想马上打开喝,但最终还是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把那瓶水放在了身边。 还是等阮瞻恢復一点灵能再说吧。他应该可以知道这水有没有毛病。现在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守护他,不让任何人或者灵体进去吵到他,虽然她没什麼能力,但如果有什麼事,她可以拚命帮他挡一下! 可是,哪裡不对劲呢? 咚——咚——咚—— 又有人走上楼来,这一次却是刘红! 小夏皱了皱眉头。她很烦这个女人,因為自从遭遇了怪事。她就没有贡献过一点力量,不仅如此,还一直给大家带来更大的麻烦,如果可以,她不想和她说一个字。可是此时刘红却笑脸盈盈的向她走来,让她无法迴避。 「有何贵干?」小夏还是有点不客气。 「小马让我送来一点吃的。」刘红讨好的笑,举举手中的麵包,「他的背包裡带的东西还真不少。」 「谢谢,放在这裡吧!」 刘红把麵包小心的放在楼梯栏杆上,「不知道阮先生什麼时候可以带我们出去?被困在这裡总不是个事!他——还好吧?我想看看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很好。」小夏冷冷的,「看就不必了,他在休息。等他準备好了,就一定会带我们出去,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只是关心。」刘红訕訕的,瞄了一眼放在小夏身边那瓶没有喝的水,「你不饿吗?要不,你先吃点?」 她一直笑脸相对,小夏也不好意思太不讲情面,於是站起身来,「谢谢,我待会儿吃。」 刘红『哦』了一声,也好像有点失望一样,对小夏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下楼。 望著刘红的背影,小夏心中那种抓不住的不安感又出现了。他们要干什麼?為什麼见不到阮瞻就表现得很失望?难道塔外面起了什麼变化,让他们那麼急於出去?幸好她什麼也没向他们透露,不然不知道他们又会怎麼样?但是,究竟是什麼东西不合常理,让她觉得不顺畅,有问题呢? 她走了两步,去拿放在栏杆上面的麵包。但就在手指触到麵包的一剎那,脑海中忽然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道光芒——她终於明白了是哪裡不对劲! 脚步声! 整座塔的地面全是木製的,又如此空旷,走路的时候当然会有声响,可绝不是闷声闷气的那种『咚咚咚』声。刚才马记者和刘红走路时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故意用力向下砸木板一样,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但还是非常生硬! 还有,当时小夏把精神全集中在刘红说的话和她的表情上,并没有意识到她身体上的情况,此刻认真回想起来,一个细节让她的心臟瞬间紧缩,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的脚不对! 马记者穿的是长衣长裤,因此除了脚步声,并不觉得有什麼异常。但是刘红穿的是精緻的裙装,裙长过膝,只露出一小截小腿和脚腕,刚才她走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站到最上一阶楼梯,根本看不见腿,可下楼的时候却让小夏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腿不似正常时的纤细柔软。而是很僵硬,胖胖的,光泽是那种石膏样的惨白! 她的腿不是人腿! 想到这儿,小夏倒吸了一口冷气,碰掉了放在栏杆上的麵包。让麵包直落到下一层去。她下意识的向下看。忽然发现整座塔变形了一样,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楼梯的拐弯处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见下一层在哪裡,楼梯好像没有了尽头! 呵—— 一阵呵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她如条件反射一样立即回望。触目所及,仍然是一片空荡。整个顶层,除了单独被隔成的一间小房间外,就只有她自己。 但,那种被窥伺感却相当强烈! 她骇然望向窗户。只见窗外如白漆一样的雾气不知何时变得淡了,此刻的玻璃窗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一张张的脸!男女老少都有,全部面无表情、眼眶发青。没有嘴唇和眼珠,却明明白白的瞪著她,充满恨意思! 他们被包围了,必须通知阮瞻! 她心念及此,立即向那个小房间冲去,但却根本没有挪动脚步,感觉两条僵硬的手臂拦在自己的腰上,同时嘴巴也被一隻没有温度的手摀住了。 「别动啊!呵呵。不要去通风报信啊,不然会被一起杀了的,和整村人一起被杀了的!」一个『人』绕到她面前说著。 是刘红,也就是说钳制得她不能动弹的是马记者。或者说,是两个有著刘红和马记者面貌的假人! 小夏拚命挣扎。但却毫无用处,身后的『马记者』力大无比,围在她腰上的手臂让她感觉肋骨就要断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什麼冤屈就说啊,我可以帮忙,不要再滥杀无辜了!」小夏说不出话来,只能这麼『唔唔』著,但她觉得对方可以明白。 「没用的。」『刘红』说,「当年可没有人让我们说一个字。你不用辩解了,每个人都有罪!」 「我有什麼罪?」小夏继续『唔』著说,拚命加大嗓子的振动,意图让房间内的阮瞻听到。 「你和他们在一起就有罪!」『刘红』突然凶狠起来,「别指望能通知裡面那个法师了,无论你叫得多麼大声,声音也传不到裡面去,我已经把这裡围上了!」 「阮瞻小心、阮瞻小心!」小夏不理她怎麼说,只是挣扎不止。 『咚』的一声,她的脚踢到了『刘红』的腿上。她太用力了,脚趾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觉得脚趾可能断了。 第239节 『刘红』读得懂她的心一样,恶意的笑笑,「你没事,有事的是我,我的腿被你踢断了。」她弯下身,拿起一块碎片,「你看,你把我的腿骨踢碎了。」她说著把那块碎片又安装到小腿上。 小夏动弹不得,只得勉力向下瞄去,只见『刘红』的腿竟然是泥製的,或者说全身都是泥製的!现在和她说话的只是个泥人而已!不,确切的说,她的腿顏色鲜艷,是瓷的!她正在和一个瓷人说话!可是真正的刘红和马记者到哪裡去了?难道被杀了,这麼说来,难道庙塔没有挡住这些怨灵,让他们追上来了吗? 「猜得对,我不是泥人!我是最精美的瓷器,你懂不懂?烧製得最好的瓷器!」『刘红』忽然大叫,「把她扔到柜子裡去!」 话音才落,小夏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向后一拋,她就从楼梯处掉了下去。下去之前,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那小屋的门把手。 那上面,是她的那个护身符。 幸好,她刚才把护身符缠在了门把手上,希望地藏王菩萨会保佑阮瞻平安!她这样安慰的想著,感觉自己一直往下落,但并没有摔到楼梯上,果然这塔变了样子,让楼梯长到没有尽头了! 『唰』的一声,她被吸进一片黑暗之中,不再往下掉落了,但是也不能动了,只觉得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著,被某种东西死死的关字一个牢笼裡面! 「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这一次不是刘红的声音了,但也是个女人声音,语调不算柔软,但带著几分调皮感,那麼熟悉。每天都会听到。是——是她自己!竟然是自己! 大骇之下,小夏只觉得眼前一亮,看清了面前的人。 不是自己又是谁?或者说,是谁佔据了她的身体?而且,為什麼她变的那麼小,而眼前曾经属於自己的身体却是那麼大,是因為魂魄都很小吗? 「没错啊!「佔据她肉身的『人』得意的说,」我是佔了你的肉身,感觉还不错。可惜,在那个人施的法术之下。我不能长时间用一个人的肉身,会慢慢瓷化的,因為我本来就是烧製好的瓷器啊!」 『她』哈哈大笑了起来。举起自己的手臂,已经变成了一截雪白的瓷。 小夏却觉得浑身冰凉,并不只是因為自己的魂魄被拉出了自己肉身,也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瓷器,而是她忽然明白那个冤灵要佔用她的肉身做什麼。 「是啊,我用你的肉身去骗那个法师!他只信任你,对你不做任何设防。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受了伤。能力没有多少了,如果我表演得好,如果我们齐心协力,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她』又愤怒起来,「法师该死!法师都该死!他不该助紂為虐。把我们封死在一个幽暗的地方,让这天大的冤枉没有申诉的地方!不然,我们早就出了这口怨气,也不会滞留在这阴不阴阳不阳的地方受著无尽的苦楚!」 「别伤害他,这一切都不干他的事!他不是镇住你们的法师!」小夏急得大叫。这一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了,但是却细小如蚊。 「是法师就该死!」『她』细声细气的说。 小夏惊愕的看著自己的脸上露出那麼奸诈的恶意,心裡难受得无以復加,她无法想像又恶灵利用自己的手去伤害自己最爱的人,那个她放在心裡温暖著的男人,这是世界上最重的刑罚,她怎麼能忍受! 「别去!求你!他是最无辜的!总是别人逼迫他,他没有伤害过别人!不要把一切都算在他头上!不要!」小夏叫著,拚命撞著围困著自己的墙壁,却发现『房子』在自己的疯狂冲击下动了一下,但她还是没有走出这个牢笼,而是眼前的景物却变换了,好像她看东西的角度发生了改变。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隻手忽然伸了过来,是那个佔据自己肉身的怨灵抓向了自己。她以為会疼,但是却没有,只是一阵头昏目眩,等定下神来一看,眼前出现了塔内二到七层都摆放著的那种玻璃展览柜。 上塔的时候比较匆忙和紧张,加之光线较暗,她没有仔细看过,此刻才看到,原来玻璃柜子裡摆了一排排的瓷娃娃!製作精细,色彩艷丽,男女老少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再细看,还很面熟!那眉目,那衣著,那脸上特殊的标记—— 竟然是在白雾中意图侵犯她的栓柱一家!还有她遇到阮瞻的时候,在商业街上见到的那些无声无息『生活』的『人们』,那对在她身边走过去的夫妻,那个曾经在她和阮瞻接吻时偷笑的女鬼! 天旋地转的,她明白那个怨灵正握著自己向四周看,因為这柜子是围绕房间四面摆放的。 就这麼看了一圈,越看她越心惊,因為她看到了自己更熟悉的人——赵家远、马记者、刘红!除了那些被她亲眼看到死去的人,就只有左德和毛富不在。这些瓷娃娃按一定的间距规则的摆放著,只在一个地方有一个空白! 那是她的位置吗?小夏惊恐的想著。 所以她会觉得自己那麼小,所以她会觉得自己被围困在一个走不出的『房间』裡,原来她的魂魄被放在了瓷娃娃裡!可这是什麼时候发生的事?刘红等人也和自己一样是失了肉身后而被摆在了这裡吗?那麼其它的瓷娃娃是那些怨灵栖身的地方吗?那样她岂不是身处怨灵的中间!假如阮瞻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她就要永远做的小瓷人,当作装饰品被人参观,过著这无日无月却也逃不开的生活吗? 他们先是佔用了马记者和刘红的肉身,然后慢慢*近自己,或许是不知道阮瞻的情况,所以才两次试探,那些水和麵包就一定是要借她的手毒害阮瞻的! 幸好,她没有上当,可是现在怎麼办?虽然她什麼也没说,但他们还是感觉出了阮瞻的状况不妙,所以要借用她的身体去欺骗,伤害阮瞻了! 怎麼办?怎麼办? 她焦急万分,都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正想著,又是一阵晕眩,她被放回到了柜子上自己的位置! 「栓柱,看著她!」佔据小夏肉身的怨灵说了一句。 小夏动不了,但可以看到对面柜子裡长得像栓柱的瓷娃娃。见小夏的目光扫来,那本该表情固定的小人儿忽然咧开了嘴,对小夏笑了,「我看著你!」他说。 奇怪的是,他只是动动嘴,小夏却『听』到了他阴森的声音。 但小夏顾不得他,眼见那怨灵就要去对付阮瞻,急忙对她喊,「回来!我是為你好,他有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灵能,会让你魂飞魄散的!别去惹他!」她试图用其它方法阻止怨灵,「如果你们保留住魂魄,我会帮你们,我发誓会让你们沉冤得雪。你们有什麼冤枉就说啊,我能帮你们的!我发誓!」 她不知道阮瞻现在恢復得如何,毕竟这次是司马南亲自封印了他,他一直努力想破解封印,却效果不佳!虽然他不说,她也知道这次的情况是多麼危险! 怨灵回过头来,冷笑著,「这世界上是没有天道的,不然也不会让那些人逍遥了二十年!而且,那个姓阮的法师肯定没有那麼大能力,不然你又急什麼!放心,我们杀了他后会把他的魂魄吞食乾净,但是会烧製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瓷人,然后摆在对面的柜子上。这样你就可以看到他的样子了,虽然那个会是真正的瓷人,没有魂魄,不会回应你的瓷人!怎麼样,仁慈吧?」 这是仁慈吗?这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咫尺天涯不算,而且对方还只是个躯壳,灵魂彻底消失的躯壳! 她哈哈大笑,然后头也不回的向楼上走去! 小夏绝望的看著她的、实际上是自己的背影离开,从没想过会那麼憎恨自己的身体。她多麼希望此刻有点炸药什麼炸到她的肉身上,让她变成碎片也好,但千万不要让阮瞻因為那具皮囊而著了怨灵的道! 怎麼办?难道就只能等?! 「小夏!」一个娇柔的调子叫了她一声。 她一震。 是阿百!失踪良久的阿百!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二章 我知道 阿百! 小夏差点冲口叫出她的名字,但怕被对面柜子的栓柱发现,硬生生的忍住。她不知道目前身為瓷娃娃的自己,脸上会不会有表情,还是就算在人类看来没有表情,但在身為同类的栓柱眼裡还是能发现什麼! 她拚命控制著自己激动又兴奋的情绪,不敢回应。 「小夏,别怕。我还有一点残存的能力,能让监视你的人看到我製造的幻象,也只有我们互相能听到对方的话。所以,你放心大胆的和我说话,没有关係的。」阿百又说。 小夏这才鬆了口气,「你去哪裡了,我要急死了,还以為你被——」 第240节 「我在这边!」阿百再次用声音提示小夏。 小夏听出声音在自己的左边,於是用力撞向那一侧,也不知撞了多少下才感觉自己转了一点角度,勉强看到了一个也微微倾斜的小瓷人,眉目如画的脸,少数民族的衣服,正是阿百。 她看到阿百这个样子,心裡的绝望又加了一层,本来她隐隐之间也有这种担心,但又觉得阿百生前是那麼有能力的雅禁,也许会有办法自保,没想到她现在落到和自己一样的境地,那麼谁去帮助阮瞻? 「我的能力只剩下一点点了,怕帮不了你们,对不起。」阿百彷彿看出了小夏的心思,歉疚的说。 小夏连忙摇头,虽然她根本不能动,「不要这麼说,阿百。你是我们带出来的,是我们应该对你的安全负责啊。是我该对不起,把你捲进来。如果有机会,你就逃吧,不要管我们任何一个人。只可惜,我不能帮你找到那个人。」 「他啊——」阿百犹豫了几秒鐘,「他已经到了,虽然没有出现。但我能感觉得到。」 小夏没有说话,真切的体会到了阿百的神情。假如她以前还不能明白。為什麼阿百这样纯真美丽如天使一样的女人会爱上那个阴险恶毒,冷酷自私的司马南,但是现在可以瞭解了。在这个空城裡的极度危险之中,她爆发了自己对阮瞻的全部爱情,所以她可以理解阿百的心。 不是女人傻,而是当女人真正爱上了一个男人,她会為了自己所爱的人放弃一切,包括理智,尊严和生命,明知道是陷阱,还是会一脚踏下去,心甘情愿被万箭穿身! 比如阮瞻有一天变坏了,哪怕全世界要与他為敌。哪怕是陪他去下地狱,她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要他一点小小的爱情作為回报。如果真的爱了。怎麼能够放弃他,离开他! 「你怎麼会被捉到这裡?」小夏拉回思绪,问阿百。 「你们在走山路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后来你扯下麻花丝,我本来想出去看看情况,哪想到被那个凶灵吓了回去,我真没用!」 「凶灵?」小夏不想再让阿百自我谴责,继续问。「是那个附到左德身上的脸上带两颗泪痣的人吗?」 「是啊,但是他好像不是从这座城裡出来的,而是和城裡的怨灵裡应外合。而你们本来不该走到这座城镇的,可是城是被人扭曲了空间,所以我看到你们像被人从高处扔下去一样掉到了城裡。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救不了你,只好跟著,但是你们都摔昏了,我跑出你的手鐲想救你,却被一股极重的怨气裹住,结果——就被关到这个容器裡了。」阿百把这些小瓷人的形体说成是容器,在小夏看来还是很贴切的。 「但愿阮瞻别被我原来的『容器』所蒙蔽,我很担心他被伤害,他被司马南封印了所有的灵能,现在就和个普通的通灵者差不多,对付怨气这麼深的怨灵太危险了!该怎麼办呢?」一提起这个小夏就忧心忡忡。 「对不起。」 「这又和你没关係,难道司马南做了坏事你就要道歉吗?我知道你很爱他,但不是他所有的过错都要你承担的。」小夏有点急躁,不知道怎麼劝阿百才好。 阿百有几秒鐘没有说话,而后才长叹一声,「你们都是好人,可是他——他也好过的。」 「阿百——」 「那天我看你们被送到这个城裡来的手法,就知道是他做的。」阿百好像没听到小夏好心的阻拦,自顾自幽幽的说,「我从认识他到嫁给他,一共相处了五年。虽然他扔下我走了,可是这麼多年来,我一直在心裡细细回想他的一点一滴,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瞭解他。阮瞻天生的能力太强大了,他现在还没有真正觉醒,当他找到使用他的能力的钥匙,阿南就再也赢不了他。他那个人那麼骄傲,怎麼能容忍有人比他强,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阮瞻。」 「他这哪裡是骄傲?分明是卑鄙!真正的骄傲的人是不屑於使用阴谋诡计的!」 阿百哀凉的笑了一声,「他是有些变了,或者是他的心太急切了,很多东西看得到却永远抓不住,从某些方面讲,他是个可怜的人。可是小夏,相信我,这一次他费那麼大力气,不仅是针对阮瞻的,还有——我!」 「别胡说了,你那麼爱他,他把你囚在那个井裡那麼多年,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害你?他还不至於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吧!」 「他不是要害我。」阿百身处在那个小瓷人裡,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对别人而言他是坏人,可对我而言,他是我的丈夫,我这一生唯一爱的人。我并不是死在他手裡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死以后,他有很多机会能让我魂飞魄散,可是他只是把我的魂魄封在那口枯井裡,始终——始终是下不了手的。我想他终究是有一点点爱我。他之所以那麼对我,现在又紧逼著阮瞻,就是因為他想要我手裡的一件东西。」 小夏没说话,但心裡却认為司马南可能是因為想要得到阿百手裡的那件东西才没有对阿百赶尽杀绝。 「你说过,你找他就是為了给他一件东西,是那件东西吗?」 阿百『恩』了一声。 「我知道他一直想要那件东西,可是他不和我开口。其实只要他找我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送给他。」 「那是什麼宝贝,让他非要得到不可?」小夏问。 「只是一块有灵性的石头,是我师傅留给我的,我一直随身携带。」 「那石头有什麼用吗?」 「其实他不用费那麼多力,只要他诚实的回答上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给他。」阿百彷彿没听到小夏的问话,喃喃自语道。 「可惜就算你给他,他也不会放过阮瞻的。」小夏不忍心伤害阿百,可战争是司马南挑起的,如果他们不战。死的就会是阮瞻。从这方面看,司马南的性格真是极端,他总是给出这样的谜题——你死我活! 「我明白。不用顾及我。实际上,我担心的是阮瞻。他的能力虽然强,可是并没有完全施展出来,而且他的性格儘管也有冷酷的一面,但他不够狠,可能——会吃亏!」 「他已经吃亏了。」小夏一提到阮瞻,心就揪紧了起来,「我怕他再受伤。他那个个性,肯定遇到什麼也不罢手,不死不休的。可是阿百,这裡有那麼大的怨气,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我面前从来不说的。不过这些人好像都是一个很大的村子裡的人,而且据我看,这些怨灵曾经被一位大师用这个塔镇著,很快就要压制了他们的怨气,把他们送去该去之地了,可是这时——」 「被司马南放了出来是不是?可是他是怎麼指挥这些怨灵的?」 阿百继续叹气,「这麼大的怨气,而且是在长久压制后被释放出来的,没人能指挥的了。他们和阿南只是——互相帮助,现在他也控制不了。这些怨灵有很大的冤情,很可怜,虽然他们这样报復有些凶残,可是他们一定有够常人难有的痛苦。只是阿南他这样——实在很过分!」 「那现在我们有什麼办法帮助阮瞻吗?」小夏焦急的问。她和阿百说了半天,只想知道这个而已。 「对不起,没有,你只能等。」阿百轻轻的说,「这要看你和他的感情有多深,他这种人会和心爱的人有很强的感应力。你集中意念去呼唤他,也许会有帮助。」 「也许?」 「对不起,从我爱上阿南那天起,我的能力就开始下降,后来我感觉收阿哑為徒这件事可能会遗祸人间,於是用尽全部的力量祈天,得到了那场关於未来的预言,留下了收服他的办法,而那之后我的能力就完全消失了。现在我能做到单独和你说话而不被任何人知道,用的是我在枯井中度日时重新修炼的一点灵能,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 「阿百,不用对不起。」小夏安慰满是愧疚的阿百,她好像把司马南做的恶全算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现在就努力试一下,一定可以通知阮瞻的。那麼多的危险他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没事。」 其实小夏的心裡很忧虑,可是為了安慰阿百不得不这样说,但是到后来,这种安慰让她自己也有了一点信心。阮瞻是谁?她爱的男人,怎麼会这麼容易就被蒙蔽和击倒呢! 她向相反的方向撞那个『容器』,顾不得受伤的肩膀有多痛,直到可以正视对面的栓柱才停止。她现在没有其他办法,阿百也帮不上忙,不过找到了阿百,知道她只是和自己一样被囚困,并没有危险,总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阮瞻!阮瞻!小心,那不是我!」她集中所有的精神,拚命在心裡叫著阮瞻,一遍又一遍,期望可以把自己的话传达给他。 就这麼过了不知多久,小夏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但却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让她的心一阵狂跳! 是阮瞻!他还没事! 她渴望的望著楼梯处,随著那稳定又有点散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了,正是还平平安安的阮瞻!只是——还有一个女人紧紧偎在他的身边。两人之间的亲暱和甜蜜让小夏的心从狂喜陷入了极度的痛楚之中。 他的灵能没有恢復! 这从他无神的双眼和相对缓慢的动作中看得出来,而且他也没能收到自己的信息。因為他温柔的拥著身边的女人,把那怨灵当成了自己! 第241节 小夏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放在火上烧,又乾又疼,然后裂成碎片! 他怎麼能认错呢,虽然那怨灵正在使用自己的身体,可他一向感觉敏锐,这次為什麼感觉不到那身体裡不是她的灵魂?然而比妒忌更让她心急的是,阮瞻对那个女人一点也不设防,反而用最温柔的态度对待她!这样的话,假如怨灵对他下手,他不是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吗? 為什麼他收不到自己的信息呢?他為什麼感应不到她?是她不够专心吗?可是那个怨灵為什麼不动手?他们不是一直要除掉阮瞻吗?这麼久了,他们一直不下手,一定是还拿不準阮瞻的实力如何! 她的眼睛盯在阮瞻的脸上。期望他望到自己这一边,然而他根本不看柜子,一直和那个冒充小夏的怨灵说话。 「叫了这麼半天门,你才给人家开。」怨灵娇声抱怨。 小夏差点吐了,她从没用过那种语气和阮瞻说过话。可阮瞻為什麼听不出来,还是以為恋爱中的女人都是那个样子?但她对一切都无能為力,除了拚命呼唤他,就只有看著乾著急! 「对不起。当时正是恢復灵能最关键的时刻,不能分神的。」阮瞻的声音响起。 他的声音像平常一样平稳而有磁性,显得胸有成竹。小夏想可能正是因為他这份从容不迫的态度,才让怨灵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对他下毒手。所以,从怨灵佔用了她的身体到现在。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阮瞻还是平安无事。 「那现在恢復得如何?」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封住视觉的那道隐形符还没有解除,别担心,会很快的。」阮瞻轻声说。 他说话的时候,那怨灵正把手伸向他的后心,但当听他说到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那只已经瓷化的手又放了下来,显然怕了阮瞻,看来他那个掌心雷和火手印对这些怨灵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这时候,小夏才意识到这个怨灵的灵力也许是这群怨灵裡最高的,因為她清楚的看到那怨灵的身体能随意变化,一会儿瓷化身体,一会又恢復到肉身的样子,难怪阮瞻感觉不出来。 「你準备怎麼做?」假小夏又问。 「我就留在这个塔裡。」阮瞻说,「我知道这个塔是专门為了镇怨灵而建的,也知道本来这些怨灵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弭这怨气,化解了戾气,各得其所去,却偏偏让人给破坏了。」 「你知道?」假小夏语气控制著没变,但神情变了。 「是啊。」阮瞻温柔的笑,「所以我要留在这裡,因為这裡对我而言有地利,那些怨灵是无法大批进来的,只有个别灵力和怨气都格外深的才可以进来,还要其它怨灵的帮助才行。我只要待在这裡面,他们之中没有人能避得开我的掌心雷和火手印。」 怨灵僵在当地,脸色变得及其狰狞可怖,这让小夏不忍看下去。那可是她的脸,她永远也不想变得如此可怕! 「小夏,别怕。不然我给你试一下怎麼样?要个火手印吧!」阮瞻抬起手。 「不!」假小夏情不自禁的大叫一声。 「怎麼了?没关係,火手印不会伤到你的。」阮瞻把假小夏搂到胸前。 「恩——我只是不喜欢那个,没有什麼。我不想让你随便使用。」假小夏掩饰。 「不要?也好。我还是留著灵能去对付怨灵吧,然后等我完全恢復的时候,我就带你从这座鬼城中出去,其它一概不管了。」 看到这裡,小夏有点怀疑了。阮瞻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假的吗? 他是个冷静矜持的男人,从不会在女人面前显摆什麼,而且他对鬼魂的好感超过人类,假如不是鬼魂要伤害他身边的人,不是实在看不过去,他一般不会对它们动手的。 那他现在是怎麼回事?他在谋划什麼?还是恋爱中的男人也会变? 「其它人不管了吗?」怨灵又问。 「那些人一定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不然不会被关到这裡等死。」 「等死——等死——」怨灵好像想到什麼,喃喃自语道,脸上竟然出现了些恐惧的神情。 「怎麼了?」 「没事。只是觉得等死的感觉很难受啊。」怨灵打了个寒战,「要亲眼看著死亡的降临!」 「你就是太心软了。」阮瞻把假小夏抱在怀裡,手掌在她的背上摩挲著,「好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你不要担心了,一切都会解决的。」 看他抱著那个怨灵,小夏的心都要从喉咙裡跳出来了。如果这时候怨灵对他下手的话,他必死无疑。只见那怨灵窝在阮瞻的怀裡,脑袋侧了一个无法形容的角度,正好和小夏脸对脸。她的手也在阮瞻的背上来回抚摸著,一会儿就变成碎瓷一样的利器,一会儿又变回那只娇嫩的小手模样,显然心裡一直在挣扎,想动手却又不敢。 最终她还是没敢动手,慢慢挣脱了阮瞻的怀抱,小夏的心也才放下,感觉好像自己经歷了一番生与死的洗礼一样。 「你吃点东西吧,如果你不饿,至少你要喝点水。」怨灵说。 「好吧,不过我记得你放在楼上了,你去拿来吧。」阮瞻点了点头。 怨灵听他同意喝水了,脸上再出极度兴奋的神情,「好,我去给你拿,你等著。」说完转身就走。 当她的身影一消失,阮瞻立即略一抬手。那熟悉的姿势让小夏立即明白他是在布结界,不由得心裡一阵狂跳——他恢復能力了吗?至少可以布结界了吧? 阮瞻在结界布好的一瞬间,直直向小夏的方向走来,眼睛闪烁著异样的神采。这说明他的视力也恢復了,刚才他一直是装作看不见! 他走到寄放小夏魂魄的小瓷娃娃面前,凝视了几秒鐘,然后伸出食指爱怜的抚摸著,「别担心,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三章 第一窑 万里闭著眼睛仰躺在床上,四肢舒服的伸展著,看似轻鬆,其实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紧张的,包括心肌和脑神经。 他不知道是给钦佩还是讨厌司马南。 他本来觉得自己的招数非常有效——司马南不是要派出各路杀手对付他吗?他就把自己晾在阳光底下的场地中心,如果谁要动他,必须也站到眾目睽睽之下,因為目前司马南还没有打黑枪、背后下刀的条件,所以这样是最佳的防守策略。 不过司马南不愧是老奸巨滑,竟然自己大大方方的出现,就住在他的隔壁,让他如芒刺在背,精神高度紧张,却又无可奈何。 司马南现在的身份是个正当的商人,来洪清镇是為了考察有没有可能合作有关瓷器的业务。他的出现马上盖过了万里身上的光环,毕竟实打实的买卖总比简单的宣传要好得多,所以现在万里不仅觉得头顶上有把刀悬著,随时会落下来,而且他想打探消息的计划也被破坏了。镇上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司马南那裡钻,哪还有人陪他东拉西扯。人家不仅是大富翁,还有个长袖善舞的女儿,他的吸引力立即降為了零。 而且,司马南直接对自己动手也就罢了,但他偏偏没有动作,只是盯著他。这让他恨得牙根痒痒,有点有力使不出的感觉。他明白司马南是為了在精神上折磨他,觉得司马南这种喜欢把事情简单复杂化的行為多少有点心理病态,另外他也知道事情绝不那麼简单。司马南这麼做还有其它的理由。 司马南是要让他选择。假如他怕了这一切,因承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而偷偷离开,司马南不会阻拦他,可如果他执意要帮阮瞻,那他也不会客气! 所以在没到最后摊牌的时间前,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状况。因為他断定司马南目前不会动他,原因就是怕他的死激起阮瞻的凶性,把一个人逼急了,他就会发挥出巨大的能量,这不是司马南乐见的。事实上他觉得司马南是有点忌讳阮瞻的,绝不想和阮瞻拚命。 他走了,阮瞻就会失去一个重要的帮手,如果他留下,在司马南的眼裡他就是上好的饵料。现在只监视著他。等养得胖胖的,时机也成熟的时候再杀来祭旗! 司马南从来都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并且要利用到最大的极限,搾取最大的价值!对他,就如猎手对於猎物。围而不杀! 第242节 他要怎麼办才好呢?时间紧迫,他要尽快打听到事情的真相,还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当然还要尽量不要让司马南猜出他做了什麼! 这两天他一直进行『社交和採访』活动,也不是一点成绩没有。首先,他打听出洪清镇确实出过一件大事,就在本镇下属的一个乡村。虽然是什麼乡村,出了什麼事,镇上的成年人都讳莫如深,他也还没有搞清楚。但他通过对得来的信息进行时间推算,觉得这件事一定发生在十年前。 其次,根据这个时间,他查阅了部分公开的资料,得知目前镇上的领导,包括镇长和那几个失踪的官员在十年前就已经执政了。 第三,失踪的人之间除了那几个官员是镇长绝对的嫡系部队外,其它几个年青人的父母以前都曾经是当年镇上的负责人,就连省城的美女记者刘红和摄像记者左德也一样。这样就好玩了,因為确实有一条线把所有陷落在空城中的人全部串了起来。现在只差找出这个线头,牵出整件被掩埋了十年的事情来。 想要在报纸上做免费宣传而主动来找他的人,大部分是洪清镇中上等的人物,也许他应该去找下层的普通民眾来打听一下,虽然他偶尔这麼做的时候,发现民眾好像比较恐惧,并不想说,但向这方向努力或许是正确的。 最后,这个店的老闆有点古古怪怪的,总在观察他一样,还说了好多奇怪的话。店老闆说看他不像有钱人的样子,长时间住在旅店不划算,单位也不一定给他报销,不如租住民居。按常理,没有一家店老闆会这样说的,这个人不是特别善良,就是有什麼事,却又不敢明说。 他尝试著打探过,结果这老闆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一点口风也探不出来,只是说镇西边的民房相当便宜,建议万里去看一下。 还有,那个一直藏在事件背后的人——那位姓龙的风水先生,他一直也没打探到消息。但这个人对於镇子上的人来说是类似於神一样的存在,万里总觉得他和这些怨灵事件有关係。 他躺在床上良久,表面上是在午睡,但却在考虑著自己下一步要怎麼办,最后终於决定来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司马南不是盯他吗?他就让那老狐狸盯。他白天会在镇上四处乱逛,趁人不备时用隐身符甩掉那些整天盯他梢的人,然后就可以自由行事了,而晚上他还会照样回来睡到敌人的隔壁。据他所知,司马南喜怒无常,周围和手下的人都怕他,所以只要他让跟踪他的人追丢一阵子,等晚上回酒店前再想办法让这些走狗发现他,相信那些人绝不会去向上报告他中间时间段的行踪不明。走狗们不过混口饭吃,不会像他和阮瞻一样互相忠诚。 血木剑他无法缩小,但带在身上不方便,藏起来又不放心。於是他乾脆用小夏的方法,买了个钓鱼桿,把剑放在钓桿盒子裡,再把阮瞻留下的符咒也放进去,每天随身携带。另外,他还给自己备了点普通的防身利器,这样无论是人还是鬼来袭击他。只要司马南不派boss级人物,他都不怕了。 这样计划好了,万里下午就行动起来。先是进了镇上最热闹的一家商场,然后在厕所裡隐了身,让那些跟踪他的人傻等在那裡,他自己则早跑到镇上打听情况去了。当然,那些『可怜』的人会看到厕所大门开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人出来。 他觉得店老闆对他有暗示,所以直接去了镇西。 一个地方的发展,无论是大城市、城镇还是乡村都不会十分均衡,有的地方富一点,有的地方就穷一点。洪清镇虽然是省首富,不过镇西大多住的是生活平凡,并不怎麼富裕,无钱无势的人。因為大部分的人没有自己的生意,或者生意不大。所以房子比较破旧。本来因為镇上的财力全部支持建新镇了,旧镇的基础设施建设就已经比较落后了,镇西就还要加个更字。土路狭窄,坑洼不平。两侧的房屋也是低矮的平房。 几番交谈之下,万里发现这裡的民眾对新镇的嚮往多於其它地方的人,因為在那裡生活质量会明显改善,所以他们对镇上的领导在敬畏之中还多了些感激,而為了怕打草惊蛇,万里又不敢明著问,这样想打听情况就更难了。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万里突然想起他来镇上的第一天,遇到的那位失去儿子的老人风娘也是住在这裡,自己答应帮她治病。却又一直抽不出时间去拜访。此次既然来了,他决定去探望一下。凭他的判断,风娘周围的人都很善良,如果能遇到那位说话爽直不隐瞒的中年妇女就更好了,或许可以无心插柳也说不定。 他拿出身上的记事本,看了一遍地址。又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踪,这才找到了风娘家裡。 这裡的民房虽然破旧,但都是一栋一栋的独门独院的小房子。不像城市裡那麼拥挤。风娘的家就在一条小巷的尽头,非常窄,只能有两人并排通过,而且因為没有路灯,估计天黑后会非常阴暗。 幸运的是,这次轮值来照顾风娘的就是上次遇到的中年妇女。 「我和这位外省的先生还真有缘分!」她很高兴,连忙把万里让到了院子裡。 一进院门,万里就看到风娘坐在院中阴凉处的一个小凳上忙碌著。她老人家不像那天在街上遇到时那麼神情亢奋,而是安稳平静,甚至带著一点安详,衣著和头髮也整整齐齐,彷彿是一位等孩子下班回家的母亲,干一下手中的活,就抬头看一下院门。 万里一进来,她就看到了,脸上绽出一个温和,胆怯的笑容,明显记得万里,这证明她的思维并不十分混乱,记忆也还好,治癒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他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判断了一下,然后走进了些,想看清老人手裡一直擦著的是什麼。 是瓷器。 在那条乾净的大毛巾下,老人细心又温柔的擦著的一件瓷器,身边放著一个有盖子的木箱,老人每擦完一件,就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在箱子裡,再拿出另一件,然后细心的盖好盖子。 是古董吗? 万里想著蹲了下来,让老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风娘,我可以看看你的宝贝吗?」他问。 老人抬头看看万里,没有说话,却露出一个默许的笑容。 万里轻轻打开箱盖,见箱子虽然大,但裡面的瓷器却只有四件,一对花瓶和一副碗盘。这些瓷器让万里有些震撼,虽然他知道洪清镇的瓷器非常有名,极品瓷器的价钱相当之高,但这四件东西还是美丽得让他有些意外之感。 没有花哨的顏色和花纹,只是雪样的白,在外观上有些流畅的波纹的造型,摸起来很有节奏感。瓷器的质料非常薄,一朵朵淡红色的花朵在白色中绽放,好像是从裡面浸透出来一样自然、柔和,使整件东西看来精美之极,万里虽然不懂瓷器,但也明白这些东西是精品。 「这些东西是风娘的宝贝,从不许人碰的,*近一点都不行。今天竟然肯让您拿起来看,可见先生您是好人,风娘心裡也明白著哩!」中年女人在一边惊奇的说。 「这些瓷器真漂亮,是古董吗?」万里眼睛看著风娘,却是在问那中年女人。 「不是啊,就是第一窑出来的。」 「第一窑?」万里有点疑惑。 「哦。您是外省人,不知道。」 中年女人耐心的解释,「我们镇以前几乎没人会烧製瓷器,就算会烧窑的人也都是烧砖或者烧点粗瓷烂瓦的,卖给自家镇上的人用。可是后来袁镇长,当年他还只是副镇长,花重金请了一个有祖传手艺的老人来传授了这宝贝技术,把以前的烧砖的窑场改成了今天的瓷器厂。」 「那是多久前的事?」 「也就十年吧——不,有十一年了。」中年女人说,「以前我们镇那个穷啊。好多人要想养家餬口只好到外县去找差事。后来有了这个瓷器厂,招了一大批工人,然后又拿这个开厂的钱办了好几个其它的厂,大家这才有了活路。不用离乡背井的了。要是这个瓷器厂早一点开,风勇子也不用离开老娘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也就不会——哎,人的命,天注定!」 「说了半天,这个第一窑,就是第一个开办的窑场吗?」 「不是啊,我们镇公家的窑场就有一家,其餘的全是镇上那些『能人』自己的买卖。「中年女人用鼻孔哼出一口气,显得有点鄙视。「那些小窑场根本產不出瓷器厂的好货色,不过骗骗不懂行的,只看名气的人。真正的行家,是不会买他们的东西的。我听说镇上前几天来了个大城市的大报记者,这些人全跑去巴结了,就是想上报纸,免费宣传宣传。我家裡的就老实,不肯开私窑骗人,不然也能富裕点儿。可是像我这样过日子才塌实,不赚那昧心钱,心裡舒坦——」 万里没敢说那个所谓的『记者』就是自己,只是配合的笑笑。这女人心善、正派,可就是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一句话能牵出她一车话,而且能越说越远,答非所问,他只好等她喘口气的时候插话打断她。 「那就是说『第一窑』的意思是唯一的窑场?」他耐心的导回话题再问。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显然把最初的问题都忘了,「不是。先生你还没明白,第一窑就是窑场开办后,生產出来的第一批瓷器。」 「原来是这样,真精美!」万里讚叹了一句,又去看那些白瓷。 「其实第一窑出来的大部分是砖。」中年女人得意的说,好像这是个秘密一样,「袁镇长自从知道那个烧窑的秘方就一直亲自带著手下在窑场裡反覆实验,两个星期都没有出来。為了保险,第一窑出的大部分是砖,只有很少的瓷器。不过听说这些瓷器有一点质量问题,镇长说為了保持好信誉就全部给砸碎了,真是可惜。可是这是咱们私下说啊——」她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后来不知道是谁,可能觉得这样糟蹋东西,就从裡面盗出几件来卖了。」 「卖给谁了?」万里急忙问,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觉得抓住了些不确定的东西。 「我哪知道那个啊,我也是听说。」中年女人愣了一下,「我也不明白风娘怎麼会有这宝贝,还一下就有四件。现在这个可值钱了,如果要卖,风娘都能雇个佣人来伺候了。我家裡的是瓷器厂的第一批工人,他以前还正经研究过哩,他说这确实是第一窑的东西。哎,风娘这麼大年纪了,要不是遇到我们这些好心人,可能被骗走了这四件瓷器也说不一定。」 「你刚才说,你丈夫是窑场的第一批工人,那麼窑场出第一批东西时,他在场吗?」万里继续深入。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出第一窑的时候,是镇长带人亲自做的。虽然出了大部分的砖,就那麼点瓷器还给砸了,但也算实验成功吧。从那儿以后才招收的工人,我家裡去的才去做的工。听说,那样也是為了保密。虽然只有我们这儿才出那种黏土,但手艺要是外洩的话,也是保不住这门子生意。工厂的工人也是各做各的,秘方没有人能完全知道呢!」 万里没心思听她说起工厂裡的事,他只关心第一窑的情况,於是接著问,「当时和镇长一起关在窑场裡做实验的都有谁?」 「都有谁?」中年女人看了万里一眼,觉得他外表长得一副聪明相,但脑筋确实有点不灵光,「当然都是头头吶,难道会让我们平头老百姓知道那个秘方?是镇长带著他手下的实验的,足足两周没出来哟!」 第243节 「真负责。」万里转著脑筋,「具体都有谁,大嫂子不知道了吧?」 「这事全镇人都知道,他们可是给大家带来好处的财神呀!」中年女人嚷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称讚还是咒骂,接著把那几个人的名字歷数了一遍。 她说一个人的名字,万里的心就彷彿被什麼抓一下,因為那些人正是被关到新镇裡的几位,或者是他们的父一辈。还有一位从窑场出来没多久就去世的姓孙的官员不在他的名单裡,不过他却想起,店老闆恰恰是姓孙。 巧合?还是确有问题? 「可能是為我们镇找来财路功劳太大了,这些人后来都升了官啦!」中年女人做了总结。 「那些砖呢?不会也砸了吧?」 「没有,说是有纪念意义,当时就堆在窑场边上的取土坑那儿,后来拿去建新镇用了。」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四章 它会动啊! 万里不说话了,他觉得有些线索浮出来了,要在脑海裡理顺一下。虽然那位中年大姐仍然滔滔不绝的说著镇上的琐事,不过长年做心理医生工作的经验使他有本事一边和她搭话,一边想事情,何况他只要稍有反应就行,这位好心又多话的大姐只是想说而已,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一开始,他们就认定这件事可能和窑场有关。现在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和窑场联繫上,不过却从侧面证实了那些困在空城镇裡的人之间确实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他们都是官员,他们一起陞迁,他们关係密切,他们共同為这个镇子谋过福利,而且一起秘密做过什麼关於瓷器的实验。 会不会是他们共同做了什麼伤天害理的事,然后请了个有法力的人镇住了怨灵,而这一切或无意或有意的被司马南得知,结果他释放了怨灵,并帮怨灵设了这个局来报仇?当然,他也為了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他那个人无利不早起! 看来要马上和阮瞻联繫一下,互相通报一下情况,然后好确定下一步要怎麼做。现在谜底呼之欲出,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谨慎,因為关键时刻最容易出意外。 「哎呀,天已经这麼晚了!」中年大姐正说得高兴,忽然大叫了一声,「孩子大人都要回家了,我得去做饭了。」她说著风风火火的转身就走,但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麼一样扭过头来对万里说,「我也要给风娘準备一份,乾脆我多拿点过来,这位先生吃了再走吧!」 万里本想推辞,但大概好久没有人陪这位大姐聊得那麼痛快了,所以她格外热情的挽留万里,说她做的本乡特色菜比饭店的强很多,万里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留下来。 趁大姐去做饭的时间,万里试图和风娘攀谈,因為自从他进了这个院门,她就没说过一句话,就是一边温柔的反覆擦拭那四件瓷器,一边寧静的笑著,看万里和那位大姐说话。一脸幸福的模样。想到她可怜的身世,万里只觉得心酸,很想帮她点什麼。 可是无论他说什麼,风娘只是和他笑,还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最后他只好放弃。用她喜欢的方式和她无声的交流。他知道风娘想让他像在自己家裡一样,於是也不客气,把这个小院子参观了一下。 这个小院子一进门的地方有两间简易的小棚子。一看就是厨房和杂物房,不过烟火气很冷,显然是许久閒置不用了。对面是一排三间房间,中间是风娘的房间,简单朴素,甚至是寒酸的;左边的房间是佛堂。很小,但相当乾净,还有一小炉香在静静的燃著;右边的房间也不大,傢俱简单,虽然也很乾净,但一开门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寒扑面而来。 「这是我家勇子的房间。」风娘突然说话,吓了万里一跳。 转头一看,见风娘搬著那个放著瓷器的木箱站在他身后。他连忙伸出手帮忙,但风娘却闪开身。不让他碰那个木箱,自己把木箱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床上,之后还抚摸了许久,嘴裡喃喃自语著,好像那个木箱有生命一样。 万里站在那裡愣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打扰了什麼,於是退出了房间。好在没多久,那位快嘴的大姐就端著个大铝盘走进院子,盘子裡放著两大碗菜和几个馒头。 「尝尝我的手艺吧,包你吃了上顿想下顿!」她热情的打招呼,然后把风娘也叫了出来。 正值夏天,吃饭的小桌就摆在院子裡,快嘴大姐帮风娘装了饭后就要帮万里,但却让风娘拦住了。万里和快嘴大姐都有点意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才要询问,却见老人走进了右边的那个房间,出来时手裡捧著那一对雪白的碗盘。 「给你用这个!」风娘笑咪咪的说。 万里听到身边的大姐倒吸了一口冷气,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 「我的天哪!」快嘴大姐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那可是风娘的宝贝,平时别人碰一下,她都要和人家拚命,今天竟然给你装饭用?!」 万里不知道说什麼好,就见风娘慇勤的帮他装饭夹菜,然后就塞在他手裡,盯著他,让他吃。他天生胆子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的,从没有过分紧张过,好几次死到临头都没眨眼,但此刻捧著那精緻的饭碗,手却一直发抖。 值钱不值钱的先不管,就是风娘这样在意它,如果自己打破了这碗,不是罪大恶极吗? 「吃啊!」老人再催促,万里战战兢兢的扒了一口饭在嘴裡,随便咀嚼了两口就嚥了下去。 一旁的快嘴大姐发呆的看了一会儿,急忙跑回家去爆料八卦,把万里一个人扔在这裡坐立难安。而且越是紧张越是觉得手裡的碗特别沉重,吃著吃著竟然觉得碗还抖了一下,吓得他立即把碗捧紧,生怕会摔碎了。 可是,当他把碗紧紧捧在手心裡,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袭来,為什麼这个碗开始发热,最后竟然开始发烫起来,让他的手心感觉像被咬到一样!是自己捧得时间太长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他连忙把碗放到了小木桌上,看了风娘一眼,然而老人没什麼表示,只是慢慢吃著自己的饭,在他看来,一点作做的表现也没有,好像也没发现碗的异常。 他镇定了一下心境,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黄昏,光线很弱了,他们又坐在阴凉的地方,没有日光直射在上面,而且就算被阳光暴晒,也应该是温热吧,不可能有刚才那种烫手的感觉。 他又试探著伸手触了一下碗边——果然是火热的,虽然没到能烫伤人的地步,但温度至少也在七十度以上。 「怎麼回事?」他低声咕噥了一句。 彷彿是回应他,就在他眼皮底下,那只美丽的白碗忽然动了一下。 万里心裡一紧,抬头看了一下风娘。发现老人平静如恆,彷彿并没有什麼事情发生。难道是自己这几天太疲劳,眼花了?他揉揉眼睛,紧盯著那只碗,期望是自己看错了,然而在接下来的几秒鐘裡,他眼睛看到的东西却让他差点像广告裡那样大喊一声:它会动啊! 他犹豫了一下。拿手去摸碗边,感觉它颤抖著,怕了自己一样,慢慢向那只盘子*近,直到它们碰撞到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万里皱紧了眉头,心裡又冒出一个疑问。 这些瓷器有灵体附著吗?老人总是对人说,他的儿子风勇子没有死,来看她了。不会是风勇子的灵魂放心不下老娘而多年徘徊不去吧? 看来要调查一下这四件瓷器的来歷!还有,假如大家对当年出过什麼大事闭口不谈的话,那麼打听一下风勇子的死因也许可以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风娘,这宝贝是谁卖给你的啊?」万里见老人吃完了饭,正慈祥的望著他,试著询问一些线索。 「宝贝啊。是我的啊。」老人把碗倒过来,饭洒了一桌也不管,只是爱怜的摸著碗的纹路,「我的啊,本来就是我的啊!」 「风娘啊,我知道是您的,可它是怎麼来的呢?」 「我儿子叫我娘的。」老人幸福的笑,「他是个孝顺孩子,不会扔下娘不管的。」 万里张了张嘴。他想用他平时治疗病人的方法继续询问下去的,但不知為什麼面对著这个老人,他就是问不下去,不愿意揭开她心底的伤痕,哪怕这是对治病有利的事。他虽然喜爱自己的工作。但他现在觉得自己也许不适合这一行了,他太心软了,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和医学的严谨。 他又待了一会儿,耐心的听老人反覆说著那几句夸奖儿子的话,等快嘴大姐来收拾碗碟时才离开。临走前,他著实的称讚了快嘴大姐的厨艺几句,让那位大姐欢天喜地的和他约好第二天再来品嚐其它的菜式。其实大姐的菜也许做的真好,不过他刚才根本食不下嚥,当然也没有感觉出什麼美味来,他这麼做是為了让这位心直口快的好心大姐和其它轮值照顾风娘的邻居换个班,明天他好进一步向她调查隐瞒起来的真相。 事情很急,阮瞻需要帮助!但他不能乱了方寸,追得太急了不见得有效果。所以,他先要回到旅店去,刺激一下那个阴阳怪气的店老闆,然后和阮瞻交换一下情报,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这麼想著,就在镇子的主街道上慢慢逛了一大圈,让那些因為找不到他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盯梢的人『意外』的发现他,然后才回到旅店去。 一回到房间,他就打电话到前台大发雷霆,吵著要店老闆来一趟,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电话那边的服务员赶紧把老闆给找来了。 「孙老闆,你们的服务也太差了吧!」他好像非常愤怒,「我刚才叫了晚餐到现在不送上来,做的饭让人无法下嚥,洗澡的水也不热,你看,卫生也没做乾净,你还真好意思要那麼多钱一晚?」 第244节 孙老闆和他相处了几天,觉得他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发飆,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 其实这裡虽然不是五星级酒店,但也是这镇上最好的一家了,条件和服务都很不错,可万里是故意找茬,就是為了让这番无理取闹被监视他的司马南听见。那个人自视风雅,一定会听烦的。当他不屑於偷听这场争执的时候,就不会注意他。到时候,他的小把戏骗过其它监视他的草包们还是绰绰有餘的。 当然,他要记得不要做得太过,否则是会被怀疑的。 「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万里还是语气很硬,但是却保持著风度,不然就像他平时的样子了。他很担心真和孙老闆吵起来,毕竟吵嘴他不太擅长。这让他想起了小夏,她虽然是个不怎麼样的律师,但抓人家话裡的漏洞的能力一流,吵起嘴来总是佔上风。 然而孙老闆是个聪明人,见万里虽然神情亢奋。但眼神却很警惕,总是向四周望著,知道他可能有其它的事情,因而只是争辩几句。他说话圆滑,又好像很配合,所以两个人一直就一点小事辩论了半个多小时,虽然很烦人。但却根本没吵起来,在外人看来只是万里一个人在吠。 「好,你说你们服务好,你就来跟我看看卫生间。」万里『当』的一下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应该差不多了,这会让司马南误以為他是因為找不到事情的线索,才在焦虑之下情绪失控!他实在吵累了。这才知道吵架也是很费体力的,估计效果应该已经达到,连忙进行下一步。 当孙老闆一进来。他立即关上卫生间的门,『啪』的一下把一张符咒贴到门上。 那是阮瞻留下的符咒之一,虽然不能形成结界,但却能使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不被外界的人窥探到。他之所以要那麼麻烦的先演上一场戏,而不直接用符咒,為的就是要让司马南以為他和孙老闆谈的是旅店的事情。不会动万里的行為上怀疑到他,这样不会使孙老闆受到牵连。 最有利的是,这裡的卫生间是暗卫,没有窗子,所以除非司马南躲到马桶裡,否则他们就是安全的。 他贴符咒的行為吓了孙老闆一跳,脸都白了。 「别怕,这是隔离符,贴上这个外界就听不到我们说话了。」他顺口乱起名字。「请原谅我对你大喊大叫,但相信我,这店裡与一个人是你我必须防备的。」 「什麼意思?」孙老闆缓过神来,「我开我的店,来者都是客。什麼事也和我没关係!」 「少打太极。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我掌握了一点线索,怎麼会冒失的来找你?」万里和他挑明了说,「你明裡暗裡让我去镇西,不就是给我指了一条路吗?怎麼,还不承认?和你说,我已经找到风娘了,也拿到了那些会动的瓷器。」 孙老闆没说话,但是脸色阴晴不定。 「你父亲是当年那位孙姓官员吧?」万里继续说,「实话说吧,当年做了那件天理难容的事的人都被困在了新镇裡,生死不明,相信你明白是為了什麼。」 「你不用诈我。」孙老闆说,「明说吧,我什麼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為什麼暗示我?这很矛盾,不过我能理解,也许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无论你出於善意也好,出於赎罪也罢,这件事闹大了,谁也脱不了干係。」 「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那麼你把上次吓唬岳小姐的那个檯灯和花瓶拿来,我亲自问。」小夏在这个旅店的遭遇,阮瞻已经告诉万里了。这一点,万里有点厌恶这个孙老闆。有什麼事就说,何必装神弄鬼的吓唬女人,就算有难演之隐,作為男人而言也可以自己做出选择。他这种行為其实就是心理学上的受逼迫愿望,自己做不了决定的事,潜意识裡要别人逼迫他一下,好被动的让结果去选择他。 这是逃避心理!可惜现在事情太急了,他没时间让他逃避! 「你怎麼——」孙老闆驀然住嘴,但脸色却变了,可见这句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我怎麼知道是吗?因為那位岳小姐和我是一伙的,同行的还有一位法力很高深的法师,现在他们正在新镇子裡和怨灵周旋,我是在外面配合的。想必你看出来了,不然不会引导我去镇西的风娘那裡去!」 孙老闆听到这个,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才轻声的问,「那些人怎麼样了?」 「有几个还活著,其餘的全死了,死得很惨。」為了打击他的心理防线,万里实话实说,「这些怨灵怨气太重,不杀完最后一个是不会完的。」 孙老闆明显的哆嗦了一下,「我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怨灵是不会管这些的。镇上失踪了人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你也许会知道的。那些人裡有的就是当年负责人的后人,虽然没有亲手做过错事,但还是要偿命!岳小姐与这件事根本无关,却也捲了进去。所以,你想明哲保身是不行了。」 「可是我一直帮——」孙老闆冲口而出,但却又及时住嘴。 万里心裡烦躁,不明白為什麼他总是话说一半,看来他那个难言之隐确实对他的心理压力比较大。他其实还没和阮瞻通过消息,说了一大堆话,有许多只是诈他一下,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知道这件事,至少是一点皮毛。 「一直帮谁?」看孙老闆还在犹豫,万里毫不留情的说,「你不说也没关係,到时候那个城裡困不住怨灵了,你就等著死吧。龙大师也许法力高深,可是那裡已经被人破坏了!」 「不,我不想死,我也受够了。我爹死了,我一直帮风勇子一家,我还暗示你和岳小姐去洗雪当年的沉冤,我不该受报应!」 果然! 万里长吁了一口气,「是你把瓷器送到风娘手裡的吗?当年你父亲是参与第一窑的人之一,那些仅存的瓷器是他带出来的吧?可是,那上面為什麼会附灵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孙老闆说,「我爹只是在去世前告诉我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叫我把瓷器送出去,让我接济风勇子一家,还要我在搬进新镇子前想办法找人洗雪沉冤。他真的什麼也没和我说,我只是觉得岳小姐是大城市来普法的,也感觉出你是找她来的,所以我——」 「至少你要告诉我,瓷器上附的是风勇子吗?」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五章 接近真相 「有四个是风勇子,另外两个我不知道。」孙老闆老实的回答。 这是什麼意思?四个是风勇子,难道他分别附在四件瓷器的身上?碎尸案? 「你以為这麼多年,我不怕吗?」孙老闆的情绪爆发出来,「每天守著那两件瓷器,也不知道什麼时候就轮到我倒霉,天天怕得要命,慢慢熬著。可是我不是不為他们申冤啊,我实在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当年我爹话没说完就嚥气了。而且你们大城市来的人不知道,在我们这裡,镇上的头头是可以隻手遮天的,得罪了他们,我哪还有好果子吃!眼看著就要搬进新镇了,我不知道怎麼办好,然后岳小姐来了,我以為她是救星,没想到也把她也捲了进去!」 「你知道什麼就告诉我什麼,不要忘记任何一个细节,我的朋友是可以帮你的。」万里看了看手錶,知道不能在卫生间呆的时间过长,否则是会被怀疑的。他看孙老闆的模样不像是撒谎,於是乾脆直接问他所知的情况。 「我知道的很少。」孙老闆说,「当年我才二十出头,那时候我们镇很穷,而我姑姑嫁到了外省,在那边给我找了个工作,所以我一直住在姑姑家,不知道镇裡发生了什麼事。可是后来有一天家裡突然来电话说我爹病危,我急急忙忙往家裡赶,但到家时我爹眼看就不行了。当时我很意外,為什麼我爹一向身体很好,却突然生这种急病,问我娘和我妹妹,她们只说我爹从窑场回来就生了急病,才不到三天人就成这样了!」 连老婆和孩子也不告诉,可见这件事是多麼隐秘了!万里这麼想著,继续听下去。 「我是独子,我爹一直不闭眼就是為了等我回来。」孙老闆说起往事,声音裡有些哽咽。「我来到他床前,他都说不出话来了,但却一直摆手,示意让满屋子的亲戚都出去。等房间裡只有我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来了精神一样,半抬起身和我说话。我知道那是迴光返照,所以连忙跪到床头去。他抓住我的手,先是嘱咐我以后要好好过日子,然后就说起那个窑场的事。」说到这儿,孙老闆不禁打了寒战。 「出了什麼事?」 「那天我到家时天已经很晚了。一进院门就莫名其妙的觉得浑身发冷,走到平平整整的院子中央时还被绊了一跤,头上摔了一个大血包。当时我没有在意,可是后来却发现,我的小腿上有一个黑手印,即不疼也不痒,但无论用什麼办法,它就是下不去,过了十年还是这样。」他边说边把裤子捲起来一点。 万里向下一望,果然见他的腿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印,触目惊心的显现在小腿脛骨上! 「而且,一进到我爹的房间,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就更浓。但这感觉好像只有我有,其它人看著都没什麼反应。」 「屋裡有什麼吗?」 「什麼也没有,就只有一个木箱,就摆在我爹的床底下,我跪在床头时就感觉一阵阵的冷风从床下传来。我想看看那裡面有什麼,但这时我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气特别大,简直不是一个快要去了的人应该有的力量。他两隻眼睛睁得大大的,压低著嗓子对我说:别碰那东西!要帮助他们才能解了你的厄运。我做了恶事,报应已经到了!幸好我不是主谋,心存了一点善念,还带了点东西出来,不然他们也不会答应放过你。你一定要听我的,一定要帮他们!你要听我的。把风勇子送到他娘身边去。其餘的两位大仙,一定要好好奉养,不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们是会报復的!」 第245节 「他没说為什麼灵体会附在瓷器上吗?」万里见孙老闆脸色惨白,怕他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插嘴道。 「他没来得及说,但根据我后来的猜测和调查,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因為是死在窑场裡,或者是被做成了这些砖头和瓷器才会这样的。因為我知道我爹和袁镇长,就是当年的副镇长一起在窑场裡待了两个星期,而且瓷器裡的『大仙』总是喊热。」他不敢把那些冤魂称為鬼,只是尊称為大仙,「当时我爹只来得及和我说这些,然后人就不行了,我趴到他嘴边才听到他要我一定在搬进新镇前帮他们完成心愿,否则这冤情就会永远不能昭雪。」 「為什麼一定要在迁到新镇之前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和龙大师有关。因為袁镇长从窑场出来后不久就请了龙大师出山。虽然一般人对龙大师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过他说出的话,在我们这儿相当於圣旨一样,因為他从没说错过一件事。」 「龙大师?看起来非要找到他不可!」万里低声咕噥。 阮瞻说过,从那新镇的情况看,好像怨灵是被什麼东西镇著,但却被司马南破坏了。假设不破坏,再过一段时间怨气就会消弭於无形。袁镇长一定从龙大师口中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才会选择在一个多月后举镇搬迁,而怨灵们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才借孙老闆的父亲的嘴,说出一定要在搬入新镇前解决这件事。 孙老闆一直遵从父亲的遗愿,把附了风勇子魂魄的瓷器送到了风娘那裡,并且长期暗中财力资助她老人家的生活,可是他一直呆在这个小镇裡,十年来从没有帮助怨灵洗雪沉冤的机会,而再过一个月整个镇子都要搬到新镇去了,他只好在匆忙中选择了小夏。 他或许以為小夏是来搞普法宣传工作的,人又很正派的样子,一定能帮到他。但是他这个人胆小,或者说这麼多年被无形的心理压力逼迫的懦弱起来,所以他不敢明著对小夏说,而是放出了残留在瓷器裡的两个怨灵来暗示和吓唬小夏。他并知道,小夏也是司马南手裡的一颗棋子。 其实他那麼胆小的人,能够坚守他父亲的遗言,没有逃跑,已经算不错了。 「你怎麼把风勇子送回去的?」他想问清楚每一个细节。 「办了我爹的后事后。我就开始处理他老人家的遗物。但我一直不敢碰那个木箱,儘管每天晚上我都做噩梦,梦到很大的火,还听到有人不停的敲东西,大喊,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孙老闆说到这儿的时候,表情比较平静,显然已经觉得麻木了,「奇怪的是,家裡没人听到这些,只有我。直到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半夜跑到我爹的房间去,把那个木箱拖了出来。我打开木箱,看到裡面摆著六件雪白的瓷器。伸手一摸,很烫手,还一直抖动不止,好像活了一样。」 万里点了点头,这感觉他有,晚上在风娘家吃饭时他经歷过了。一想到那个吃饭的碗有可能是用风勇子的身体製成的,万里差点呕吐。 「我不知道他们中谁是风勇子。於是把六件瓷器全摆在地上,试探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想到立即有人答了我一声,然后有四件瓷器忽然滚倒在地,一团凝聚不起来的灰濛濛的东西飘在半空中。我说我把你送到你娘那去,要怎麼做。他告诉我只要带著那四件瓷器,然后走一路叫一路他的名字就行了。我照他说的做,把瓷器放在那个木箱中,一路走一路叫著『风勇子』,他果然一路上应著我,一直走到了他家大门口。我翻墙进去。从裡面打开门,把木箱也搬了进去,然后对他说,会代他照顾老娘,让他安心,说完就跑回家去了。头也不敢回。之后不久,我听人家说他娘疯了,到处跟人说风勇子半夜来看她。我明白那是风勇子没走,就呆在他娘的身边,心裡安心了点。而留下的这两件瓷器,我觉得并不是完整的——反正他们没有地方去,也没现过形,而我那时正想办个旅店,所以就专门安排了一个房间供奉他们,每天早晚三柱香,从没有间断过,而他们也绝少出来找我。只是有时服务员路过他们住的房间,会听到裡面有说话的声音,怕得要命,但这些传言都被我压了下去了。」 「就算你想让小夏,我是说岳小姐帮忙,也不用拿那两个瓷器去吓唬她,这太恶劣了。」一想到孙老闆那麼对小夏,万里就对他同情不起来,「那个晚上是你做的吧,先放了这两件东西去她的房间,而你自己躲在门外,等她吓到了,你又迅速换回来。这样又引起了她的注意,又不会牵连到你,你还真方便啊!」 「我不想这麼做的!」孙老闆连忙摆手,「我刚才不是说这两位大仙从没有现形过,只是有说话声吗?可是岳小姐来住店的前一天晚上,有个做卫生的服务员一直说那个房间有人说话,吓得不敢过去。我怕有什麼事,所以去看看,结果是他们说要这麼做的,我虽然以為岳小姐可能是救星,但确实不是我要这麼对付岳小姐的。」 原来是这样! 并不是孙老闆一定要找小夏,而是这两个怨灵。他们连现形都做不到,肯定是不完整的,想想风勇子就是由四件瓷器聚成的。还有,当初第一窑出的除了瓷器还有砖,而且大部分的瓷器又以质量不好的藉口砸碎重化了,孙老闆的爹也只弄出来这六件而已。 他们连魂魄都是残缺的,哪有能力预知小夏会来,还设计让她陷入局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司马南的坏,是他佈局,并且通知一切相关角色——演出开始了! 「既然他们能说话,那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们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冤枉了吗?」万里问。 孙老闆摇摇头,神色中有些胆怯。 万里暗叹了口气,心知他始终是害怕的。他除了早晚三柱香,一定尽量少在『大仙』面前出现,就是出现也是战战兢兢,怎麼会多问一点。而那两位『大仙』又是不完整的,大概白天不敢出来,这样虽然相对了十年之久,却也没有多交流过。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万里放孙老闆离开了,并嘱咐他不要透露任何事情。其实他不说,孙老闆也不会做出引火烧身的事。不过万里希望自己的心理强化,可以让他表面上也不要表现出异常。司马南是老狐狸,一定要小心。 另外孙老闆临走时,万里要他晚上亲自送夜宵过来,也没忘了装模作样的骂了他几句,当然表现得没有那麼亢奋。 送走孙老闆后,万里又陷入深思。 去找那两个藏身在瓷器中的怨灵打听情况吗?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一来他们是残缺的,他很怀疑他们是不是能讲述得清楚,二来司马南在,他不能冒那个险。不是為了他自身的安全,而是怕打草惊蛇。 应该去找风勇子问一下事情的始末,他是当事人,一定知道一切。刚才听孙老闆说,他虽然比那两位不知名的灵体完整,但也是无法聚形,真不明白他们是如何能待在阳间十年而不去,是有牵掛,是有怨气还是因為无法离开? 他在风娘家吃过了,因此也没叫晚饭,就躺在床上把线索整个串了一遍。觉得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在那之前,他还要和阮瞻联繫一下。这一次他进卫生间还特意打开了淋浴。好在地方够大,不至於会让他的联络仪式无法进行。 他的『澡』洗了足有四十分鐘,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和阮瞻交谈过所有的情况了。 他听到的消息有喜有忧。喜的是阮瞻的功力已经渐渐恢復,因為那个塔具有封住一切灵能的力量,包括符咒力在内。虽然被司马南破坏了塔本来的力量,但阮瞻在裡面呆的时间长了,还是受到了影响。当初司马南是用看不见的符咒力封印了他的力量的,当塔中的镇力破坏了最外层司马南的封印力,阮瞻本身的力量就自然散发了出来。 这就是负负為正的道理! 但阮瞻不能在塔裡面多呆。因為那样他的力量慢慢也会被封住。偏偏他还不能出来,一方面是要想办法恢復塔的『镇』力,修復被司马南破坏的地方,另一方面,他还要给几个怨灵造成假象。 那几个怨灵是当初从塔裡面被释放出去的,為了追踪进塔裡的人才重回塔内。他们敢回来,并在裡面暂时还保有一定的力量,证明他们不同於其它怨灵,而是怨力特别强的,且得到了其它围在塔外的怨灵的帮助,实力格外强大。 阮瞻断定他们在塔裡也不能时间太长,所以他必须表现得强大,给他们造成威慑,同时又表现出眼睛还没有恢復视力,為真正动手时能够佔上风做準备。阮瞻的意思是:最好现在先唬住他们不敢动手,哄他们先离开一阵子,等他修復好这个塔,他再出塔去,把他们引进来。因為他们的数量眾多,怨念又被压抑了好久,如今被猛的释放出来,不是一个人可以控制得住的,就算始作俑者司马南也不行,所以还是要利用这个塔才行。 坏消息是:小夏被怨灵佔去了身体,并把她的魂魄放进了一个小瓷人裡。假如他们趁和阮瞻斗法的时候毁坏她的肉身或者摔碎那个小瓷人,小夏就再也回不来了。要命的是,有几个怨灵自告奋勇的回到塔裡,寧愿被镇住也要充当监视的眼线,害得阮瞻不能把放著小夏魂魄的小瓷人带走。 而且,如果打斗在塔内进行,情况过分激烈的话,也会伤到小夏,甚至还会伤大其它倖存者,包括阿百在内! 為什麼他们每次都要面临如此的困境,每次都是腹背受敌,没有一次可以顺当一些?总是要逼得他们不得不想出特别的办法才行! 是小夏把自己的护身符繫在了阮瞻所在的房间的门把手上,才為他争取了恢復灵能的时间,不然大家都活不成了,就连他和万里交换信息,也是藉口静心修復受损视力,并再用小夏的护身符才把他和冒充小夏的怨灵分开。 那个塔的塔顶相当奇异,无论是灵体还是人类,都只能从门出入。 而万里得来的消息对阮瞻而言是非常有用的,虽然现在毛富疯了,左德失踪,其餘还活著的人都变成了小瓷人,但他还是可以凭这个消息找到形成今天这个恶劣局面的原因。 现在他们两个是分头行事,万里负责继续调查事情的原委,而阮瞻则要想出即不伤害倖存者的性命,特别是在不伤到小夏的情况下,怎麼又能把怨灵重新关起来,同时战胜司马南的办法。 司马南必会和阮瞻一战的,因為他不会放任阮瞻变得强大,更何况还要得到阿百雅禁的一件宝贝! 这是阿百亲口告诉阮瞻的。 现在,万里的任务是找风勇子,还有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龙大师! 当他办好这两件事,就要和阮瞻第三次联络,如果阮瞻也準备好了,他们就放出消息,说阿百雅禁把宝贝给了阮瞻。这样,无论司马南相不相信,以他的个性而言都不会冒险,肯定会自己找上门来。 阮瞻的结界很霸道,不过司马南既然能从水路来搞破坏,就一定能进来!现在他之所以还不动手,大概是想让阮瞻忍受不了怨灵施加给他的苦楚而自行破界吧。毕竟,现在还没到让他必须像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在水中钻进来的时候。 既然知道了自己下一步要怎麼做,万里乾脆美美的睡了一觉,毫不在乎会被暗算。等他醒来的时候,刚好午夜。 孙老闆亲自送来的夜宵也到了。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六章 一叶障目 万里藏在送夜宵的小餐车裡,直接被孙老闆送到了厨房。当他确定外面没人时,才从裡面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為了把他高大的身体塞到那个狭小的空间裡,他差点自我折成两段。 他在自己的房间裡就已经用了隐身符,所以此刻如果有人在场的话,也只能看到小餐车乱动,遮盖住车体的布帘被掀开,听到有人低声的咒骂,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并看不到任何人。 第246节 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开司马南的监视了吧! 洪清镇不算小,不过从旅店到镇西的风娘家裡并不太远。万里步行了半个多小时就来到了那个小院的门前。他目测了一下,见那低矮的围墙果然是能很轻鬆的翻越,不过墙头明显修缮过,估计是孙老闆所為。万里心想孙老闆这些年也算遵守了诺言,所以才没有被恶意报復吧! 他翻越了院墙,躡手躡脚的走到那三间房子的墙根底下听了听。佛堂安静著,风娘的房间也安静著,但存放那箱瓷器的房间却传来极不寻常的声音——又像是呜咽,又像是在厨房忙碌时锅碗瓢盆发出的碰撞声,极其轻微打算内却有嘈杂感。 万里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房门。 月光的照射下,地上摆了四件雪白的瓷器。木门打开的一瞬间,它们正才蠕动著,努力朝一个方向*近。但随著门的打开,它们驀然停住了。只是四件瓷器而已,却让万里觉得它们在扭头『看』他。 他嚥了一下口水,不知道该说些什麼,但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地上的瓷器忽然像被推倒一样倒向了一个方向,滚动到了一起。发出几声清脆的碰撞声。 「谁啊?」风娘的房间传来了老人的问话。 此时正值夏天,窗子都打开著,夜裡又比较安静。所以这声音一下传到老人的耳朵裡,把她惊醒了。 「没事,娘,您睡吧,我起个夜。」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房间裡响起,带著浓重的本地口音,虽然万里的胆子很大,但事出突然,还是吓了他一跳。 只见瓷器的上方慢慢聚起了一团灰影,形成一个飘飘乎乎的透明人形。 「风勇子?」万里把声音压得极低著问。同时往房间裡走了一步。 那模糊的影子见他走近了,迅速缩到了墙角去。万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背著那个装著血木剑和符咒的钓鱼桿盒子,於是轻轻把门关好。盒子就放在门边上,自己则走了进来。 「风勇子,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帮你的。」 「你是帮他们的!」风勇子恨恨的说了一声,慢慢现出形来——方脸膛,五官端正,在脸颊的左面有两颗竖排的黑痣,好像两滴泥泪掛在脸上。使本来眉清目秀的脸,有了点哭相! 是那天他在小街遇袭时两次救过他的『好兄弟』! 虽然之前万里也有所怀疑,不过现在才能确定。原来他就是风娘的儿子,那个因為放心不下母亲而十年未去的魂魄。 「為什麼这麼说?你帮过我两次,我怎麼会恩将仇报!」万里试图表现得友好一点。 「你想要进新镇去把那些人救出来。就是和我们作对的!」风勇子愤恨的叫了一声。 万里倒不担心会吵醒风娘,因為阮瞻说过,对灵体而言,他想让你听到和看到,你就可以听到看到,否则无论他闹腾得多麼厉害,你也会浑然不知。 他担心的是风勇子的态度,他太急於给阮瞻帮助了,以至於忽略了风勇子的立场。对他而言,是要协助救出小夏和其它倖存者;而对风勇子而言,要杀掉所有的人才能平息他的愤怒,杀掉小夏和阮瞻也是要完成对司马南释放他们的承诺。 他们之间根本是对立的,想要得到风勇子的帮助是不可能的,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可是你救了我!」万里继续努力拉近彼此的关係。 「那是因為我娘和我说起,你对她好。这是两码事,不相干的。」 原来是他的的一丝善念给他带来的幸运,看来这世界还是好心有好报的。 万里心裡想著,又向房间裡走了几步,最后乾脆坐到了床上,和风勇子的魂魄相距不到两米,如果风勇子扑过来,他连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冤冤相报不是好的办法,你把你们受了什麼样的冤枉告诉我,我保证可以帮你们洗雪沉冤。」万里心裡明白怎麼说也化解不了这怨气的,但不得不试一下。 「你快点滚,我不想和你说。如果早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那天我就不救你!」 「我的朋友在裡面,我还不能滚。他们是无辜的,你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吗?至少把他们放出来!」 风勇子根本来个闷声大发财,理也不理万里。 「报復只会得到一时的痛快,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万里继续努力,「你附在这四件瓷器上十年,就是為了放不下你娘。你如果有一念之仁,说不定会有好报反馈到你娘身上,难道你就想这麼下去吗?」 风勇子愣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正当万里以為自己说的话会產生一点点效果时,风勇子的脸又绿了起来,「好报?这世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娘好心,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冒著挨批斗风险,周济了一个应该被除了的『四旧分子』,当时谁管他。那麼大的能耐却快饿死了,结果又怎麼样呢,那混蛋為了他自己的侄子,竟然——!」他忽然住嘴不说了。 「好吧,就算你要报復好了。那你告诉我,你们在十年前受到了什麼样的对待,这总没有损失吧?」 风勇子一双血红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万里一下。忽然笑了起来,万里这是第一次这麼直接的听到这种笑声,果然感觉很阴森,好像隔著一层东西一样。闷声闷气的,让人不自觉的发冷。 「我告诉你后,你好挖出这件事来,破坏我们的计划吗?我没那麼傻!」 「这对你们没有任何损失,為什麼不说出来?」 「省省吧。」风勇子说,「我什麼也不会说,不管是有害还是无害,我都不会说。而且你不要想找白大姐问出来,那个帮我们的人会让所有知情的人都进入一个恐怖的梦,让他们知道如果透露一个字。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调查不出任何事来,除非我们报了仇!」 「帮你们的人?」 万里心裡一凉,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可现在司马南一招釜底抽薪让他的计划全盘落空。自己还真是白痴啊,明知道司马南老奸巨滑,却不為自己的计划留后手,这下子又陷入了被动! 全城的人都不说的话,他要去哪裡调查?就算他能查出来,可阮瞻等得了那麼久吗?就算他现在跑到街上拉著还没睡的人问清楚,平白无故的,人家又怎麼会说!再说,那样说不定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想到这儿,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念头是如此清晰和尖锐,让他立即悔恨交加,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他落入了一个自己设下的陷阱,一门心思想著窑场的事。想著窑场中死去的人,实际上打听一下这裡出过什麼大宗的集体死亡的事件也可以顺籐摸瓜的查出事情,可是他就是被绊住了思维,真是一叶障目! 司马南知道他的思维混乱了吗? 或许他是知道的,但表面上假装逼自己东躲西藏,暗地裡却轻蔑的看著他自己上了自己的圈套!他以為自己在和司马南斗智,但实际上是他一直落在下风,而司马南则正一边看他上窜下跳,一边繫紧阮瞻脖子上的绳套! 关心则乱!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如果不是他急切的想打听到当年的冤案,有一点线索就拚命抓住不放,想追到最深处去,两眼看不到其它的可能,怎麼会犯这麼白痴的错误,连这麼明显的线索也看不到! 如果他明天到四邻八乡去打听,先不说这件事瞒得这样严密,外人会不会知道真相,就算知道,时间方面也来不及了。 要怎麼办呢? 看到万里焦虑的神情,风勇子再一次笑了起来,「你什麼也做不了,老老实实回去吧,别趟这趟混水。要不是你对我娘存著好心这时候早就死透了!」 万里听风勇子这样说,抬起眼皮来看看他,「是吗?从我介入这些灵异事件起,我都不知道鬼门关溜躂过多少次了,可如今我还活在这儿和你磕牙玩。」万里站了起来,风勇子的话激起了他的傲气,「你救过我,我很感激,我想帮助风娘也不是贪图你什麼回报。不过我要告诉你四个字——邪不胜正。你们明明是受害者,可不要因為一意孤行,把自己逼到注定失败的另一方去!」 他向门边走了一步,见风勇子露出凶狠之态,却没有怕的表示,「别说我没提醒你,我是个阳气极旺的人,你不容易近我的身,而我离那法宝只有两步。你救过我,我不想伤你。」 第247节 「你做不了什麼了!他们死定了。」 「那我们打个赌。」万里面露笑容,「我的朋友一定会平安回来。如果我输了,我自杀,魂魄陪你一起侍奉你娘。可假如你输了,我要你化解一切的怨气,对所有的东西都抱有善念。」 风勇子不理他。 他则走到门边拿起钓鱼桿盒子,又转过头看说,「你救过我的命。我会报答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说完,他轻轻走出门去,照样翻墙而出。 他愚蠢了一阵子了,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懊恼,把自己的失误当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好了。司马南当然很厉害。不厉害的话打起来也没有意思了。他虽然一直被司马南玩弄於股掌之间,不过刚才他脑筋中突然闪过一点灵感,终於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走到街上。万里想把隐身符撤掉,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动手,并装出鬼鬼祟祟的样子,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看到。 他以前执著於一个念头,现在突然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错了,再回过头来想,思绪反而开阔了些。 他根本不必考虑到是否牵连到孙老闆,因為司马南和那些怨灵是一派的,风勇子既然称他為『帮助他们的人』。可见他们之间是有联络的,那他当然也会瞭解到孙老闆是知情人,也猜得到自己必会与孙老闆有联繫。 小夏说,当时他们在山间小路时,出现过怨灵,好像附了一个叫左德的摄影师的体,根据她的描述,那可不就是风勇子嘛,也就是说那一天怨灵们是裡应外和的,而司马南亲自在旁协助,风勇子早就是復仇一方的主力。 而自己这一方也早已被监视起来,也早就在算计之中。至於自己被风勇子所救则完全是个意外! 整件事情是他自己一叶障目、不见南山的。所以现在他乾脆耍宝耍到底。不是拿他当猴耍吗?好,他就当好这隻猴子,让司马南以為他还没有识破这个圈套,继续嘲笑他,看他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而他既然有了新的线索。当然要继续追下去,只要表面上让司马南以為他还在围著窑场绕圈子好了。 窑场是很重要的,但那只是一个毁尸的地点,根由则在其它地方。不知道这一切和那个烧製瓷器的秘方有没有关係?不过他先不管这些了,他要先循著另一条线索追查下去,当时他是和阮瞻说好的,两个人一起调查那个让那麼多鬼魂產生强烈怨气的原因,他这边没有进展的话,相信阮瞻那边不会空手而回。就算不行,在最后决战的一刻也是会揭晓谜底的! 思路开阔的感觉真好啊,大概司马南不会想到他的上等智计和压倒性的逼迫会让对方完全放开吧!自视过高的人是不会懂得光棍之道和必要示弱这两招的。旅店的屋顶上,司马南闭目盘膝的坐在那裡,面前摆著一个奇怪的香炉。洪好好则站在他身边,手裡拿著一个托盘,托盘上盖著一块红布。 「万里会上当吗?」见司马南睁开了眼睛,洪好好问。 「我不在乎他是不是上当,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司马南面露轻蔑的表情,「我给了他机会让他选,假如他够聪明,自动离开这裡的话,我会放了他。」 「这不是你平时斩草除根的作风哦。」洪好好媚笑著说。 司马南站起来,和气的拍拍洪好好的脸,没有说话。 她怎麼会明白呢? 他之所以对万里有一念之仁,因為他也是把阿百带出来的人之一,并且善待过她。因為这个,他想留他一命,甚至包括岳小夏,只有阮瞻是他绝对不能放过的。他这一生做了多少世俗人眼中伤天害理的事,他都不以為意,在他心中,弱者的死是成就一个强者必要的牺牲,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唯独对阿百,他觉得亏欠了她,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她而已!因為她是那种人——年青人常说的:她是能让魔鬼流泪的天使! 但是,现在万里和岳小夏都选择了和他作对,不肯退一步,他心中因為阿百而生的一丝善念也没了。这是对决生死的一刻,他现在佔著绝对的优势,但他不敢大意,那个姓阮的小子实在难缠,遇强愈强,并且每一次都能以弱胜强,反败為胜! 「这就是你的魘术吗?没什麼复杂的程序啊,也没有什麼特定的衣服髮型。」洪好好看了司马南一眼,见他神色比较轻鬆,乘机要求,「你说过会教我的啊,不会忘了吧?」 「你的梦杀术还没练好,不要贪多。」司马南没什麼表情,语气裡也没有一丝情绪感,「再说,道术在乎心力和功力,与衣服和髮型有什麼关係,就算仪式也只是术前的準备罢了。自从我把你带出来,你看了太多电视了。」 洪好好笑著应了一声,但心裡还是有颇多疑虑的。在她看来,面前的男人一向是冷漠残忍的,他吸引她的也正是这一点,让她觉得安全、有依*,因為她是唯一知道他底细的人,他需要她这个伴侣,无论做為情人也好,主僕也好。 可现在情况变了,自从那个阿百出现后,他还没有见过她一面,他就已经变了,变得疏远、犹疑,让她觉得,他随时会走,和那个阿百走,再也不回来。 这让她感到害怕。 这麼多年了,她还是惧怕这个世界,独自一人的情况她都不敢去想像,所以,她要想个办法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或者苦学道术,变得无比强大才行。 她抬头看著司马南又走回到香炉边的背影,一边转著自己的心思,一边跟了上去,让自己和手中的托盘都处在司马南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见司马南闭目默诵了几句,手中划著奇怪的形状,又从怀裡拿出早已画好的符咒,向香炉裡一拋。 登时,一阵妖异又鲜艷的绿色火焰『腾』的燃烧了起来。而司马南一回手,一把扯下了洪好好托盘上的红布,露出盘子裡的东西! 那是一共十二颗黝黑的东西,小孩拳头大小,心形,热气腾仍,散发著浓烈的血腥之气,还『砰砰』的跳著,正是幼儿的心臟! 司马南随手拿过来一颗,扔到了香炉裡,那火焰立刻把这小心臟包裹起来,随著它的跳动,像个火球一样蹦来蹦去,但就是离不开香炉,只发出『-啪』的响声,好像烧爆的栗子!就这样烧了有几分鐘,小心臟渐渐萎缩了,从香炉中冒出一股绿色的浓烟。 司马南一边又扔进一颗心臟,一边以手画符,向城中一指。那烟顺著他指的方向迅速散开,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这一夜,全城的人都噩梦连连!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七章 背叛的人 新镇裡。 阮瞻坐在塔顶的房间裡,像一尊塑像一样动也不动。表面上他是在继续静修,实际上他是在等待机会,并尽力减少身体内灵能的流失。 这个塔真是神奇,只要不属於人类正常的力量,只要在塔中久呆一会儿,必然会慢慢减弱,悄无声息的,不知不觉的,让人感觉好像电能导入地下一样,直至完全消失! 当初设计这座塔的人,不知道法力是否高深,但他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真是了不起,仅凭方位和隐含在建筑中的阵法,再搭配一些简单的法器就能產生这麼大的能量! 如果不是这个塔,他也不能那麼快的把司马南施在他身上的封印解除,然而当他的灵能恢復后不久,也同样不可避免的衰弱下去。 那些怨灵是明白这个塔的神奇之处的,但他们不知道阮瞻之前被司马南封印住了,所以见阮瞻的能力没有消失,反而增强了,以為他是不受这个塔控制的,因而对他產生了畏惧,一直没有对他动手。 那个冒充小夏的怨灵也不能长时间在塔裡呆著,所以趁阮瞻再次进入塔顶的暗室裡静修时,溜到城外去了。她以為阮瞻躲在暗室裡不出来,一定是在尽力恢復视力。但阮瞻就是在等她离开,然后好四处看一下,找到这个能镇灵的塔被司马南破坏的地方,修復它,让它重新成為『收留』怨灵、压制怨气的地方。 这个塔顶的暗室是圆形的,裡面空无一物,只是四面的墙壁有一圈极其狭小的玻璃窗,连那特意留下方便出入的门上都有,从裡面看好像这个塔半睁半闭著眼睛。而阮瞻的感觉是:这暗室聚集了这个塔最高的能量。并由那个小窗向外散发出去。形成一股看不见的气场笼罩在塔的整个顶部。呆在塔裡面只能使各种各样的灵能消失而已,真正镇住怨灵让他们出不去的,正是因為笼罩在顶部的能量。 如果现在细细的感觉一下这个镇灵的气场,就会发现它的能量不那麼均衡。好像向一侧倾斜了一些。别看只有这小小的一点变化,但却好像把一个箱子的盖子打开了一条缝一样。让那些怨灵从缝隙中跑了出去! 是哪裡遭到破坏了呢? 以司马南的个性,肯定不是大兴土木,改造建筑结构,他喜欢以巧取胜,喜欢那种傲慢而瀟洒的感觉,所以这塔裡一定有一处小小的地方与建造时不同,但却促使整个镇灵的阵法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想到这儿,阮瞻以隐蔽的手势画了一道符出来,同时默念了几句咒语。然后起身离开暗室。走到门边时,他转头看了一下,见他的身体还好好的留在原位,胸口掛著小夏的护身符,确定那些冒险监视他的怨灵看不出什麼破绽时,才穿墙而过。 他也是不得已才会选择灵魂出窍的,这裡没人替他守著肉身,他是冒了一定的风险的! 塔顶笼罩的气场虽然被破坏了,但因為暗室是在最顶部。所以怨灵还是无法进入。不过他们却可以趴在窗边监视,这让他必须要製造点假象才行,加上他又不会穿墙术,所以只能用这一招。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只要他连灵魂的气息都掩藏住,他就可以避开一切耳目自由行事,也可以穿越一切实质的障碍! 第248节 另外,这裡的怨灵不比一般,不仅是怨力更大,数量也很多。最可怕的是,他们显然有一个头儿,很可能就是佔了小夏肉身的那位。她的怨力可以在塔内保持一阵,这证明她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甚至可能经过了数年的修炼。而且她还有相当的组织力,把那些怨灵组织在一起,发挥了最大的力量。 所以,他现在面对的不是怨灵的问题。而是面对了一支小型的怨灵军队。 他走下顶层,在第八层停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看墙边的玻璃柜子。见那个有著小夏可爱面庞的小瓷娃娃被扭转了一个角度,面对著墙壁。他知道那不是小夏自己要扭转的,一定是佔了她身体的那个怨灵怕他恢復视力后会发现这个变化,才这样做的。 她可真谨慎。可惜这世界裡有件事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南以為封了他的能力,会让他在空镇裡寸步难行,却没想到那封印符咒会替他挡了这座塔对灵能吸收力,使他自身的灵能免於快速流失;怨灵以為佔了小夏的肉身就可以迷惑他,但却不知道他的视力早已恢復,并且和小夏心灵相通,早就知道了一切,现在反过来要将计就计! 他强抑住把小夏的小瓷像放在怀裡的冲动,把心神集中在寻找破坏点这件事上。他进塔时眼睛看不见,刚才虽然下来过一趟,却因為装作视力还未恢復,眼珠根本不能乱动,所以到此刻他才认真观察周围。 第八层还是圆形的,不过格局比较正常,东西两侧各有两扇大窗。只是现在外面被浓雾笼罩,看不到窗外的景色,考虑到这个塔在镇中心,又那麼高,应该能俯瞰全镇,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除了那两扇窗子,这层塔上就只有那几个大玻璃柜子了。柜子裡面摆放著各种不同的小瓷人,想必是為了收附死去的冤鬼所用。这座塔表面上建造成庙塔的模样,应该会在镇上搬来居民后收受香火,这样等这些怨灵被谴去到他们该去之地后,这裡虔诚的香火还有為他们祈福之用,可见当初设计并建塔的人对这些怨灵心存一丝愧疚。 会不会他也是造成今天这局面的元兇之一呢?他究竟是谁? 阮瞻忍不住又看了一下柜子,之后眼神就被地面上一个八卦图形所吸引。那八卦嵌在地上,是竹製的,不知用什麼方法处理过,竹片黑晶晶的发亮,在昏黑的房间还真不容易发现。 阮瞻走了过去,低头一看。感觉这竹片上隐含著一点点灵力,虽然不大,但也足以使这个图形不凡了,只不过现在的图形已经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动,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小角。让这个八卦图不能完整成型。 抬头一看,这层的天花板上也有一个同样的八卦形,和地上的这个相互呼应,而且也被损坏了小小的一个部分,损坏的部分却与地面上的不同。 「他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阮瞻心裡冷斥了一声,想起在落花洞女事件中,司马南也曾经不经意的破坏了一下『女人花』娱乐城门口的石头八卦,只是一点变动而已,却让驱邪的灵物变成了招邪的东西。 八卦是天下至阳的东西。虽然在外行眼裡看来那只是一个图形,而且没什麼区别,但事实上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不能有一点差错,否则用做装饰是没什麼关係,但如果把它用作驱邪避凶的阵法的组成部分,就会没有任何作用的,其阵也就失去了意义。 因此司马南做的是简单的事。但破坏效果却是最大的!这是他惯用的手段,总带著那麼一点蔑视世人的味道。 地面和屋顶的八卦图形,损坏的地方不一样,所以阮瞻认真的辨别了一下,默默记在心裡,然后开始向下走。 一层层的慢慢看过去,阮瞻发现每一层的格局都差不多。只不过因為塔是锥形的,所以越向下,楼层的面积越大,但无论大小,每一层都有摆满了小瓷人的玻璃柜子,只是八层以下的小瓷人不再特殊了,看来只是工艺品而已,描述一些歷史人物和民间传说,上面也没有笼罩一丝阴气,纯属装饰品。 当然每一层的地面中央都有一个八卦形。但也只是地面上有一个而已。屋顶上有相对应的八卦图,只在第八层才有,好像第九楼地板上的图渗透到八楼的屋顶上。而且,这些八卦图的大小和楼层的面积相反,楼层的面积越大,八卦越小。方位也不尽相同。还有就是,这些八卦不再是那特殊的竹片製成的,而是类似於隐形的图形,人类的肉眼是无法看到的,只有他这样有灵力的人才能看出。 无一例外的,每个八卦都损坏了一点。 这样算来,从第二层到第八层共有八个八卦图,且破坏的地方都不一样!另外,八楼上的小瓷人他曾经认真数过,不包括小夏他们,一共一百七十三个,也就是说当年发生的冤案裡有一百七十三人同时死难!这麼大的事,竟然被瞒得滴水不漏,别说其它地方了,连本地人都一知半解,可见责任人的能量之大,手段之高! 第一层与其它地方大不相同,没有八卦图,只有地面上不规则的倒扣著一大八小共九个鐘,墙面和屋顶上绘满了佛祖、菩萨、罗汉,华丽又神圣。不过,目前这塔都被邪气污秽了,此地的庄严感也荡然无存。 阮瞻仔细观察周围,因為虽然他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不太擅长,但根据他的推断,这阵法还有一处最关键所在。 看了一圈,什麼也没看出来。一楼就像个大型佛教宣讲圣地,并没有暗门机关或者密室什麼的。 阮瞻静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不会推测错误,再想起他们从广场跑到塔裡的时候,虽然走的是一条迴廊曲径,但感觉一直在上坡,进塔的大门还有好几级台阶,冲进来的时候差点绊了他一跤,那麼说来,这塔的一楼地面就比外面的水平地面高出很多,也就是说,它有可能有个地下一层! 有了目标就好办多了,他把精力集中在地板上。 按理说,他现在是魂体,应该能看透人类所不能看透的东西,可是他却看不见地板下面有些什麼,可见这地板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并看不见大片的中空。他只好把灵能运用到他的阴阳眼上,过了十几秒,终於让他看到了地面下的一点特殊情况。 他心裡一喜,急忙又集中意念,来到楼层中央那些大鐘和小鐘之间的缝隙处。他刚才看得明白。这些地方的下面是鏤空地,可以让他穿地而入。 楼层下面是一间巨大的地下室,面积远远超过塔的底座,像个地下停车场一样,站在这裡看刚才下来的地方。发现那些钟之间的缝隙,也就是能穿地而过的地方形成一个奇怪的形状,有点张牙舞爪之感,像一隻手死按著地面一样。 再看这地下一层,在地面的中间也有一个巨大的八卦,只不过其图形是由水组成的。就是在地面上挖出一个八卦形,中空处充满了水。 应该说湖水! 原来这块地面是与围绕著塔的那个人工湖齐平的,因為物理学上的联通原理,这裡就呈现了这种情形! 水為阴,这个天然的水八卦对整座塔有著巨大的作用,但此时它也是损坏的,而且不是损坏了一点,而是全部损坏了。倒不是有人毁坏了水池,而是在水中加入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 如果说楼上的那些八卦是分别被人取下了一点东西,那麼那些东西此刻就都加在了这个水八卦上。 「他还真方便,自己即没有带东西来,也没有带东西走,只是从楼上的每个八卦都拿下来一点,然后全加在这个水八卦上。这样就完全破坏了这塔的格局!」阮瞻不知道是该钦佩司马南还是鄙视他,竟然能这样投机取巧。 只是对於司马南的细密心思,他完全是佩服的。 他把每个八卦都破坏不同的地方,非常细微但又是最关键的地方,然后把取下来的竹片和那些隐形的质料扔到这个水八卦上时,又煞费苦心的全部弄乱。如果不是他从最上层就认真记住每一个八卦损坏的情况,到现在还不知道怎麼恢復呢! 他俯身把那些不属於这裡的东西捡起来。先恢復这个水八卦的功能,然后把那些多餘的东西都带在身上,竹片也施法隐形,这才回到地面上去,一层层恢復八卦图的功能。这个时候,他更觉得巧合之中是有奇跡的,如果不是魂魄离体,他不仅无法安心的检查塔被破坏的情况,更是不会发现和进入这个地下室。 这地下室在建的时候就是密封的。出入口又被那些有先天罡气的钟围在其中,怨灵即看不到也进不来这裡。虽然不知道司马南是怎麼做到的,不过他是却歪打正著才能发现。 还有,他发现一下到地下室裡,他的灵能就迅速恢復了,这就是说,只要离开这塔内的正常范围,灵能就不会受到限制了,这為他最后和司马南的决战计划提供了一条可行的办法。 他认真又耐心的根据记忆修復著塔内的阵法,并不知道当他在地下室时,一个人影已经悄悄走到楼上去。不是鬼魂,确实是个人! 是毛富!「意外吗?」毛富像小孩过家家一样挪动著小瓷人,把依附了小夏、刘红、赵家远、马记者和阿百魂魄的小瓷人单独摆放在一起,其它的小瓷人都推挤到一边去。 「我没疯。」他得意的继续说,「我只是装疯。」 「你是卑鄙的内奸!」小夏虽然知道自己的声音像是蚊子叫,但还是忍不住大声斥责。她从一开始就厌恶毛富,觉得他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潜藏著阴险的气息,没想到他比自己想得还要卑劣。 没想到毛富竟然听到了小夏的说话,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羞耻的样子,而是依旧得意非凡,「识时务者為俊杰,现在形势明摆著的,帮助这些大仙们做事总比被关在这些瓷器裡强。你们知道吗?他们不会放出你们的,你们的身体被利用后,就会被丢到湖裡喂鱼,而你们的魂魄就永远被留在这裡,被一批批的人参观,把玩,甚至买回家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没有个完。放心,我会来看你们的!嘻嘻——」 他拚命压抑著笑声,但神情又亢奋之极,被这空旷阴暗的空塔一衬。显得格外诡异,可怕! 他说自己没疯,但他这模样让小夏不敢确定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刘红哭叫了起来,「只要你肯放了我,我什麼也不会说出去!求你了,帮帮我!我会报答你的。你要什麼,我都给你!要我的人也行,你不是喜欢我吗?」 在毛富持续的笑声中,刘红苦苦哀求。 小夏此刻真恨自己不能动,不然真想上去扇刘红两巴掌!不知為什麼,一遇到这个女人,她身上的暴力愿望就特别强烈!这还是女人嘛,一点自尊也没有,人品那麼卑鄙,為什麼还有那麼多人捧著她! 「你们呢?」毛富斜过眼睛来看小夏和阿百。 第249节 小夏不知道他怎麼知道阿百的。可能是阿百的魂魄附在小瓷人身上的这件事他知道吧。但看见毛富那副淫贱的德行,她现在虽然只是个瓷娃娃,却也快吐出来了。眼见他骯脏的手就要摸到自己身上,拚命向旁边一撞,令一直不能动的『身体』动了一下,差点从架子上掉下去。 毛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去接,「小心,你们掉下来会没命的。会和那些大仙们一起走的。」他脸都白了。 「我不怕。」小夏倔强的道。 「你不怕?」毛富懊恼的笑,脸色又青又白,还真有点狰狞怕人,「我就摔碎了你看看。」 「你不敢。」一直没说话的阿百插嘴,「你的主子还要用小夏来威胁阮瞻,哪容得你胡来?」她一向温和,此时也不禁有些生气。 「胡说!」毛富一脸被人揭穿谎言后的惊慌。「我现在就摔了她试试看!」 「好啊,你来啊!」小夏火大的喊。 毛富伸出手,但却停留在小夏『身边』老半天,终於还是没抓下去,只得一甩手,原地转了几圈,然后一把抓住刘红的瓷象,高高举起,在刘红的长声尖叫声中。把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响,小瓷人被摔的粉碎,一声女人的哀哭从地面上传来,然后一条透明的小影子好像身不由己一样被吸到了塔外面的浓雾中。 那声女人哭和一地的碎片骇住了小夏和阿百,她们不知道作為人的刘红和作為魂魄的刘红的哭声竟然如此不同,前者烦人。后者阴森。而且,小夏虽然讨厌刘红,有时候忍不住撂几句狠话,但并没有想过让她去死,也没想过她那麼轻易就死了,所以这突入其来的情景著实吓到了她! 「怎麼样?怕了吗?」毛富得意的说。 小夏惊慌之下愤怒之极,没想过同样是人,怎麼会有这样卑鄙无耻的人类! 「我為什麼要怕你?你只是个背叛的人!」 「你不怕?好,我摔了赵家远!」他说著又把手伸向赵家远。 「不要啊!毛镇长!」赵家远大惊,「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永远留在这裡也行,随便怎麼您怎麼高兴都行,就是留我一条命吧!」 「你不要伤人了!」小夏惊叫一声,「同样是人,你怎麼做的出来。我怕了你,你快放下他!」 「求您啊!」赵家远也继续哭求,「求你念在我鞍前马后这麼多年跟著您,从来没有二心,饶我一条命吧!我继续给您当差,就当我是您的一条狗!一条狗命而已。」 毛富高举著赵家远,犹豫了一下,好像赵家远的话对他有些触动。毕竟赵家远一直是他的走狗,他装疯时,在这麼危险的情况下也没有扔下自己跑,绝对是一条忠狗。 一旁的小夏见他平静了一点的神色,鬆了一口气,以為赵家远暂时保住了小命。 哪想到毛富却突然变了脸色,他挥动了一下手臂,把赵家远举得更高,轻声说:「你以前做的很好,我会照顾你的家人的。可惜我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不能冒险,而且,你对我已经没用了!」说完,他手腕向下一抖,一声震人心魄的响声后,赵家远也同样被摔的粉碎,魂魄被吸走。 「你真是残忍!简直不配当人。」阿百眼见两桩惨剧,善良的心无法承受,声音都抖了。 小夏说不出话,没想到毛富竟然毫不犹豫的残害同类,这种行為根本是猪狗不如,难以想像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為了保住自己,竟然可以自私,卑劣,丑恶到如此地步! 「现在轮到谁了?马记者?」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八章 刺杀 「不要!」小夏、阿百和马记者同时喊起来,声音裡都带著惊恐之意,知道和这个已经丧失人性的人根本没有道理好讲了。 毛富就是想要这些人怕他,见他们终於低头,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没错,我是个背叛的人。我背叛过乡亲,背叛过上司,背叛过朋友,现在也不怕再背叛你们。只要我能得到好处,我能够活下来就行了,為什麼要管别人?现在,我就去完成我的任务。那个阮瞻不是法力高深吗?让大仙们无法下手吗?没关係,我是人,不怕他的法术,我可以在他静修时杀了他,為大仙们除去后患!」 他说著就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刀来! 刀出鞘后,即使在黑暗裡,刀锋上也闪过刺目的光芒,晃得小夏的心裡一片冰凉。 他要杀了阮瞻! 小夏惊恐的想。 她知道阮瞻的眼睛和法力都已经回復,但假如他正在静修,或者他没有防备一个『疯子』,他很有可能被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伤到! 「司——张群给了你什麼好处?」阿百突然问。 她差点冲口叫出司马南的名字,但想到他现在借用的是张群的肉身,急忙改口。 毛富听到阿百的话,愣住了,脸上流露出意外和惊恐的神态,显然阿百触到了他心裡最脆弱的部分。 「你——」 「你最好告诉我实情,否则我会让他杀了你。」阿百大声说。 毛富一时没有回答。明显被阿百的话和气势震住了,但小夏却听出阿百语气中的虚弱。她是那麼温柔和善的人,平时连大声说话也很少,此刻厉声去威胁别人。显得十分勉强。 「张先生為什麼要听你的,你少吓我!」毛富回过神来,但还是有点惊疑。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你知道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就行了。」 「我不相信!」 「你最好相信。」阿百强迫自己强势一点。「你之所以不敢动小夏,是因為他们要利用她来牵制阮瞻,可你為什麼知道我是小夏的朋友,却又不敢摔死我?不也是因為司——张群警告过你,也警告过外面的人吗?根本就是他找你做内奸的!」 阿百虽然这样问,但却很怕从毛富嘴裡听到相反的回答。幸好毛富心虚的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就算司马南没有出现,她也知道他就在附近。而对於司马南而言,自然也会明白她在哪裡,他那麼聪明,而且他们彼此间又那麼瞭解,他怎麼会不知道她一直和小夏形影不离?所以,小夏一落到这个城裡。她就被那些怨灵关到了这个小瓷人裡,虽然囚禁她,却又不伤害她,和他多年前做的是一样的。 她猜,他对她终究是有一点感情的吧? 她知道司马南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也明白毛富成為内奸一定不在怨灵的计划之中,而是他设下的埋伏。 她瞭解他,这是他一贯的下棋手法。想想当初是毛富确定的随行人员,是毛富指名找的记者。也是毛富一直磨蹭到天快黑时才离开村子,又强烈建议走山路,几乎算是一手推动了这一群人*近了这个空城边,好让幕后主使扭曲时空,把小夏他们直接移动到这裡来。 她是软弱,可是不傻,所以她看得清这盘棋中所有的佈局。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小夏说起,是因為一想到他现在站在她的对立面,她就心如刀绞。可现在為了拖住毛富的脚步,让小夏有时间用意念传达示警的信息给阮瞻,她只好拋出这个压在她心上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说什麼!」毛富还在嘴硬,但脚步却没有动,没敢立即去找阮瞻。 阿百鬆了口气,知道现在可以拖住毛富一会儿,急忙说,「如果你要试试我的话是真是假,就请便吧。可是我再提醒你一遍,我让张群杀你,他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假如我让他留一一命,你就算死了,他也有本事给我拉回来。」 她很少一口气说那麼多威胁人的话,此刻强逼自己说出来,连气也不敢喘,但这在毛富耳朵听来却特别自信而强势,格外有说服力。 第250节 他回想了一下张群和他见面时的情形,虽然张群城府极深,喜怒不形於色,但说到这个叫阿百的女人的时候,语气是比较特别。说不出有什麼情绪,但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小了。 他这半生都是在察言观色,不断出卖一些什麼,不断攀附强者,这才有了现在的地位,但今天这个情况却让他摸不到头脑。如果说张群喜欢这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鬼,為什麼他要把她关起来;如果他不喜欢她,為什麼对她那麼特别,并且千叮万瞩不许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他刚才太得意忘形了,竟然把她和岳小夏摆在一起,还说了威胁的话,假设这女人说的是真的,他不是要倒大霉吗?张群不仅是个大富翁,还有很强的法力,他亲眼见识过。和张群相处的时候,儘管那个人一直笑咪咪的,他却一直怕,直怕到骨子裡去! 这样的人,他惹不起,只能顺从,奉承,这样他才能平安度过这一劫,说不定今后还能继续陞官发财。现在这个女人这麼篤定,他就告诉她好了,反正这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也不是什麼必须保密的事。他两头巴结,活命的机会就会更大! 「还要考虑吗?」阿百见小夏一直不说话,知道她在集中精神向阮瞻传达消息。於是继续逼问毛富,让他没有机会仔细考虑。 毛富嚥了嚥口水,「三周前的一个晚上,张先生忽然派人来找我。说他要在我们镇投资扩建瓷器厂。那可是我们镇的支柱企业,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插一脚,但我们都没有同意。他一个外乡人,上来就提出这个要求。我当然不能答应,可他却说做為交换,他可以救我一命。我以為他只是开玩笑,但因為他是个大富翁,我也不好得罪他。只是——他后来说起了——说起了十年前的事。那些事——他都知道,每一个细节都知道!」 说到这裡。毛富露出惊恐的神色。阿百心裡叹了口气,心裡明白司马南只是利用毛富而已,而如果毛富当初不做亏心事,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他说新镇再也关不住那些大仙了,他们要出来找当年的罪魁祸首报仇!我不信,因為龙大师说,大仙们是出——出不来的,再过一个多月,所有的一切都会和没发生过一样。然后我们全镇人会搬进去,阳气大盛,到时候就万事大吉了。后来,张先生,看我不相信,就——」毛富结结巴巴的说,「就招来了当年死去的风勇子和另两位不知名的大仙。他们要掐死我!真的,一直掐著我的脖子,烫得我的脖子起了很多水泡。一直掐,一直掐,一直一直!」 毛富说到这裡又停了一下,双眼瞪得大大的。双手按著自己的脖子,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喉头在脖颈上滚来滚去,显然当时的情景又在他脑海中重现了。 「怎麼会是热的?」阿百有点疑惑,不应该是冰凉的吗? 「那是因為——不!我不说,我发过誓不说的!我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不能说!」毛富忽然情绪失控,向后倒退了几步,一下坐倒在地板上,看来当年的事,和风勇子对他所做的,都让他身心极度受创。 伴随著他惊恐的叫声,窗外的浓雾也剧烈的翻滚了起来,好像格外愤怒,要一涌而进一样,可见当年发生的事有多麼残酷! 可是,究竟是什麼让怨灵们那麼愤怒呢? 「好吧好吧,不说那件事!」阿百被闹得有些心慌,连忙转开话题,「所以你就答应张群了?」 毛富哆嗦了一下,显然只听到张群的名字都让他害怕,「我见过张先生,不,是张大师的神通,我相信了,我佩服!他给了我一张单子,上面有十几个人,他说过些日子会有一个姓岳的小姐来做普法宣传,要我把这些人全带到新镇的西门那一侧的山路上去。我以為这样就好了,但他却说要我也进城。我吓坏了,苦苦哀求,可张大师说要我做内应,这样大仙们才能放过我。因為当初不是我的主谋,只要我装疯,让其它人都被就地正法,然后把当年主事的人扔到城裡才算完。我没有办法——不,是我悔悟了,决定赎罪。」 「你就是这样赎罪的?用那麼残忍的方法杀人?」阿百忍不住斥责了一句。 「他们都罪有应得。」毛富很快的大声回了一句,眼珠子囇e咕嚕的,显然是要说给那些监视者听,「我赎罪,我赎罪!」 「主事的谁?」 「他啊——他很快就会被带来的。等他一死,一切就平静了。」毛富突然笑了,脸上还掛著惊恐的神情时却笑了一下,显得十分狰狞。 阿百现在倒觉得他是不正常的了,他说自己是装疯,但看他这样子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呢?而在毛富的心中,却想到如果镇长死了,这件事就会平静下来,而张群答应在事业上帮助他,这样他就可以坐上一镇之长的位置,财富和美女尽皆在手,在洪清镇上就再没有什麼能对他构成威胁了。 只要解决了这件事! 但要解决这件事,首先要杀了那个姓阮的,他太碍事了,张群说过,如果不是他,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必须除掉他。 他怕死,但是让别人死他到不怕,当年死了那麼多人,刚才他又杀了两个,还在乎多一个外乡人吗?大仙们说他现在正在静修,怎麼推也不会有反应,只要他继续装疯,然后扑上去——所有的事就结束了! 想到这裡,他突然跳起来,大笑一声,又装成疯子的模样,一路跳著叫著,跑到顶层上去。 「小夏,阮瞻有回音了吗?」阿百用她们之间才听得见的声音焦急的问。 「我没有灵力,不懂他说的什麼。」小夏呼了一口气,「可是我感觉心裡很平安,他一定不会有事。」阮瞻收到小夏焦急的心意时,刚巧修好了七楼上的八卦图形。还有八楼的地板和屋顶的八卦没有修好,事实上他也不想立即修復,要引怨灵们进入才好行事。 他和小夏心灵相通,不过因為小夏是普通人,并不能共通心语,但她的心意却明确告诉他,他有危险! 一收到这个信号,他立即灵魂回体,因為是魂魄在行动,所以只是一瞬间的事。八楼的八卦是用实质的黑色竹片製成的,刚才他一直施法让竹片隐形,此番他的灵魂回体,那两片竹片立即掉落在地上。 他把那不大的竹片好好藏在身上,侧耳细听了下,只听到楼下有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就是大笑和『咚咚咚』脚步声。 是毛富!他不是疯了吗?而且已经失踪好半天了!為什麼小夏的心意那麼焦急而惊慌呢?和他同时失踪的还有左德,他们刚才去了哪裡? 然而不等他细想,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他连忙盘膝坐好,保持著物我两忘的外表,但内心却在警惕的感受著门外的毛富。 他感觉毛富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向房间内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而入。 房间裡比较黑,毛富从外面看不见,进来后也不能立即适应黑暗,愣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阮瞻的影子。他见阮瞻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禁心下一喜,抚摸了一下插在后腰上的刀,慢慢走了过去。 「哈哈,这裡真好玩,又是黑,又是白。我们出去看看吧!」他装疯卖傻的推了阮瞻一下,但阮瞻根本不理。 毛富又凑近了些,对阮瞻耳语,「告诉你个秘密——外面好多人啊!真的好多人,不信你和我去看!」他像狗一样在阮瞻的身上闻来闻去,嘴裡继续唸唸有词,也听不清说的是什麼,只是蹲在阮瞻身边,左手扶住了阮瞻的肩膀,右手则握紧刀把。 感觉阮瞻身体柔软,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他把心一横,左手猛的把阮瞻推倒在地,死死按住,右手迅速抽出那柄尖刀,用尽全力向他的肋下刺去。 「去死吧!碍事的傢伙!」 在他刺下的那一刀的一剎那,他感觉左手下的阮瞻忽然像游鱼一样向侧面一闪,他本应该牢牢的抓住阮瞻肩膀的左手『砰』的撑在地上,右手的刀也扎在地板上,他的刺杀根本没有伤了阮瞻分毫! 只见眼前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阮瞻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著他,眼神裡满是不屑。 「等死吧,碍事的混蛋!」阮瞻说了一句。 毛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麼,或者继续装疯,或者讨饶,但阮瞻根本不给他机会,只一脚就让他当场昏厥了过去。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九章 小隐隐于野 假小夏站在塔下的迴廊裡,神情有些不甘。 毛富没有刺杀成功,她早有预料,那个姓阮的不是个普通的男人,即使他在静修,他超常的敏锐直觉也能发挥出作用。她可惜的是,毛富没有死,阮瞻并没有因為愤怒而杀了他! 毛富是当年的罪人之一,儘管不是主事者,他也该死!每一个当年的参与者都要死!已经死了的,就要由他们的后代一一偿还!在她看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可是那个帮助他们的人张群却说,要留毛富一套狗命做内应。她答应了,可是她不甘心。 於是她想出这样一招,让毛富去刺杀阮瞻,能伤得了他当然好,但能借阮瞻之手杀了毛富才是她所期望的,这样她既為他们这一群枉死的人讨还了公道,又没有违背对张群的承诺。当然,如果能两败俱伤是最佳的结果了。 可是据她派去监视的人回报,阮瞻并没有杀了毛富,而是打昏了他,然后扒下了毛富的衣服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就丢在塔顶的暗室裡! 那间暗室的能量太大了,她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徘徊,难道就让毛富逍遥法外吗? 「现在怎麼办?」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浓雾中传出。 「三叔,那个阮瞻藏在塔裡不出来,欣欣姐有什麼办法?」一个年青的男人说,正是佔用了马记者身体的那个怨灵。 第251节 「那就这样耗吧。反正没有人能从这裡进出,他们不饿死也会渴死!」一个女人恨恨的说,「让他们也尝尝当年的滋味!」 「问题是,现在真正的人只有那姓阮的一个了,其它的人都附在瓷娃娃裡,根本不会有又渴又饿的感觉,而姓阮的恐怕没那麼容易受影响。」三叔好像比较沉稳,慢慢的说道,「还有啊。等的时间过长的话,谁知道阮瞻的功力会恢復到什麼程度?欣欣说,他的法力在塔内并没有被消耗,反而加大了,对吗欣欣?」 被称為欣欣的假小夏头也不回,还是盯著那座屹立不动的塔,「没错,我用了他女朋友的肉身屡次接近他的身体,的确感觉他的能力比进塔时要强。」 「那如果他不受这塔的控制,我们怎麼办?」那年青男人无奈的叫了一声。 「不然用火烧了这个听吧?」浓雾中又有一个声音建议,「不信他不出来!」 这一次,欣欣迅速转过头去,盯著雾气中一个灰影大声道:「不明白情况就不要乱出主意,你没忘了我们是鬼吧?鬼除了鬼火,还能製造出什麼火来?你们大概还记得,鬼魂是怕火的,而且对我们而言,那是噩梦一样——那些大火,然后又是一场——」她好所不下去了,而雾气中也传来『嗡嗡』的声音。显然有许多『人』记起了欣欣所说的事。 「那要怎麼办?」三叔的声音加大,周围立即一片安静。 欣欣有几秒鐘没有说话,然后咬牙道:「我和冬子,丫丫三个人联手也对付不了他,但我们那麼多人,他既然不出来,我们就把他引出来再杀!」 「你要怎麼做?」『马记者』问,「他出来的话,我们打不过又怎麼办?」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们拼了命也要打倒他。不然就报不了仇了!」欣欣咬著牙根说,「现在我进去缠住他,这副皮囊可以帮我挡一下塔裡的力量。而你们两个——」她指了指一边的『马记者』和『刘红』,「你们悄悄进去把那几个倖存者的瓷像拿下来。但不要伤了他们。他们是我们的诱饵,到时候他心上人的瓷象和肉身都在我们手裡,我们想毁哪一件就毁哪一件,他还不屈服吗?」 她冷哼一声,迈步就往塔裡走。 她的怨气比天高,比海深,不报了这血海深仇,她就不能平息愤怒,所以无论什麼人挡路,她都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阮瞻很厉害。但这也不能阻止她的行动,不能下软刀子的话,她就乾脆直截了当的硬碰硬,就算玉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她坚定的向上走,『刘红』和『马记者』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才来到八楼。正巧看见阮瞻走下楼来! 「阿瞻,你出来了,完全好了吗?」她立即堆起笑容来,向前快走了几步。 听见她大声说话,她的两个手下停住了脚步,隐藏在黑暗的七楼不动。 只见阮瞻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但眼睛还是空洞无神的看著前面,「眼睛还是不行,只能看到一点点影子。但也幸亏我能看到一点影子,否则——」他叹了口气,向她伸出了手,「呆在我身边,不要走远。」 欣欣迟疑的把手递到了阮瞻的手裡,他手心的温热让她没来由的感到了一点惊恐,「怎麼了?」 「刚才那个毛富发疯了,他要宰了我。」 「那你怎麼样?有没有受伤?」欣欣假装关心,用一隻手抚摸阮瞻的身体,摸索他的弱点所在。但手到之处,只要稍微加上一点阴力,就会被他身体内无形的灵能弹开,可见这塔真的奈何不了他,不由的变了脸色。 阮瞻抓住她停留在他胸口处的小手,「小夏,告诫你一句,不要在男人身上乱摸,否则后果就是——你可能会擦枪走火,伤了自己。」他说著握住她的手腕,有意无意的以中指扣住她的脉门。只觉得入手处肌肤滑腻,让他感觉有些异样,但他知道这身体裡已经不是他的心上人了。 欣欣挣了一下,但没有挣脱,被阮瞻拉著向楼下走。 「这墙边立的是什麼?」阮瞻瞇了瞇眼,拉著欣欣慢慢向玻璃柜子*近,「想起来了,你不是说这是一座庙塔吗?是不是供奉了什麼佛教用的东西啊?」 「没什麼,就是摆放东西的柜子,是空的。」欣欣不想阮瞻继续*近柜子,怕他发现什麼。但却发现阮瞻的力量很大,她无可避免的被拉到了墙边。 柜子上的玻璃蒙著厚厚的尘土,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在这样昏黑的环境中,根本看不清楚柜子裡面那些三寸高的小瓷人的面目。而阮瞻记得小夏是被摆放在楼梯迎面的那个柜子上的,所以拉著这个佔用小夏身体的怨灵直接奔那裡而去。 他想著找到那个小瓷娃娃,然后趁怨灵还没有反应,就迅速把魂魄换回来。然而当他走到柜子前,却看到裡面空空如也,不禁一愣。 小夏哪裡去了?她明明是被摆放在这裡的! 然而也就是这一愣的时间。就让已经开始產生怀疑的欣欣立即明白了阮瞻的意图,特别是乌濛濛的玻璃上,反射出阮瞻那双深邃眼睛的幽幽光芒,让她知道阮瞻的眼睛已经恢復,并且识破了她的本相。 「冬子,丫丫快上来。」她尖声大叫,同时用尽力量想挣脱阮瞻的控制。 只是,她奋力挣扎的结果却是感觉到从自己的脉门处传来一股热流,像一条无形的绳索一样把她绑得死死的,根本不能脱身而去,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是如此! 听到她的召唤,那两个怨灵迅速跑到八楼来,但阮瞻却一个掌心雷赏过去,那两个怨灵立刻惊叫著闪到了一边去。 他们逃的太匆忙了,两条黑影从各自的肉身抽离而出,刘红和马记者的身体委顿在地。因為没有了肉身的回护,他们的魂魄不能在塔裡久呆,立即飘身而去。 「你怎麼说?」阮瞻回过头来,看著假小夏,心裡的感觉很复杂。 他爱这张脸。这个身体,那是他曾经魂牵梦縈、时刻想抱在怀裡的,虽然他此刻已经知道『她』不是她,但还是无法对这个身体下狠手。 而且,他现在的力量又在衰减了,时间一长,必会被这个怨灵发现。所以,在塔裡的事要速战速决! 毛富的刺杀让他明白,怨灵们等不及了,他们就要开始攻击。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拿那几个倖存者,主要是小夏来要挟他,因此一处理好毛富的事他就赶了过来。他想抢先一步拿到小夏瓷娃娃,没想到刚巧遇到那个怨灵。 他猜她一定是得到毛富的消息,也是来抢夺那些小瓷人的,於是趁假小夏来试探他时拿住了她的脉门,让她无法从小夏的肉身中逃出,然后想在拿到小夏的瓷像时用上全部的力量,让她们灵魂互换。这样小夏就彻底安全了。同时也关住了那个明显是头目的怨灵。 只是他没想到,小夏和阿百被毛富擅自移动过,并不在原来的地方了。这意外太出乎他的预料,只是一愣神,就被这机警万分的怨灵看了出来! 「放开我!」怨灵欣欣拚命扭动著身体,阮瞻只好用另一隻手紧紧抱著她的腰,但她的呼痛声一出口,他的心又是一紧,手不禁鬆开了些。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时机裡,假小夏抽出一隻手来,五指立即变幻為碎瓷一样锋利的尖刀,直指向『自己』的咽喉。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是别小看瓷器。」她凶狠的说,「它不仅能伤了这个肉身,甚至能把这颗可爱的脑袋一割而下,你选哪一种?」 「你伤了她一根头髮,我保证会让你灰飞烟灭。」 「我很想灰飞烟灭呢!」欣欣冷笑数声,「你吓不到我,可是你捨不得这个女人吧?所以,你以為你佔了上风,实际上是你翻不过身来。」 「你想要怎麼样呢?」阮瞻的心裡是没有办法的,但表面上还算冷静。 「现在,放开我。」欣欣得意的看著阮瞻,「我给你一个机会,五分鐘内你给我滚到塔下来,否则我就毁了她的肉身,你就一辈子守著瓷娃娃生活吧。」 阮瞻直视著怨灵欣欣的眼睛,毫不犹豫的鬆开手。看他这麼痛快,欣欣倒有些意外。 「就那麼爱这个女人?还是特别自信?」她警惕的看著阮瞻。 「要滚就快滚,放心,我不会背后偷袭。以你的水平,还不配我用卑鄙的手段。」阮瞻把目光冷冷的停留在她的眼睛上,避免自己看到小夏的脸庞而又分神,「你最好记著,不要伤她一分一毫,否则你可能不怕灰飞烟灭,可外面那一百七十三个魂魄都要陪葬!我说到做到!」 欣欣慢慢向后退,白著脸不说话。 為什麼她没有遇到这样的男人?為什麼她爱的男人是那麼下流无耻,為了仕途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她在内? 第252节 这想法让她的心变得更加凶狠,想向这世界上的一切讨还公道。想毁灭所有的东西! 看她退到楼梯口,然后狂奔下楼,阮瞻心中徒然生出一股失落感,恍惚中以為小夏离他而去,一种说不出的疼从心底一直升上来,好像什麼东西被生生扯断了!他必须要救出她来,因為失去她的后果,他无法承受! 如果不是小夏把护身符绑在暗室的门把手上,避免那些怨灵从门边向他攻击,给他争取了解除符咒的时间。她也不会那麼轻易被附体。她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他当然可以这样的对她。 可是她去了哪裡? 这样想著,他四目环顾,驀然见到对面柜子前的地板上摊著一地的碎瓷片! 他的心剧烈收缩,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油然而生。如果这些碎瓷片是存放小夏的瓷像摔碎后形成的,就证明她已经死了,那麼他要怎麼办? 他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蹲下身观察这些碎瓷,伸出手轻轻触著。一时有些不知道怎麼办才好。但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呼唤著他,让他猛的站起身来。 「小夏!」透过那模糊的玻璃,阮瞻看到小夏的瓷像好好的摆放在那裡。他立即把她握在手裡。放到唇边亲吻著,然后举著她平视,「现在跟我走,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再伤得了你!」 「去哪裡?」小夏感受到他的爱意,一点也不害怕要面对的事情。 「到了收拾怨灵的时候了。」阮瞻说著,把小夏小心翼翼的放在上衣口袋贴近胸口的地方,然后又拿起阿百和马记者分别放进左右口袋裡,这才走出塔去。山林中。 一个高大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著。一路走,一路低声咒骂,正是万里。 不是他一定要在夜裡走这麼不熟悉的山路的,实在是有很重要的理由。首先,白天他要做猴戏给司马南看。其次,他还要根据那天风勇子说话的漏洞来调查龙大师的事。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好不容易打听到龙大师的下落,天色却已近黄昏。 阮瞻和小夏生死為卜,他要抓紧每一秒的时间,虽然要提防像上次一样忙中出错,但还是不能耽误时间,所以他只好大半夜往深山裡跑。 这位龙大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為这个镇改了名字,在镇民的眼中,这等於是帮这个镇改了风水,因此把他当作神一样存在的人物。不过他极其神秘,年青人中,几乎没人认识他,就算是年长的人,见过他本人的也不多。 他就像是一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隐士。 古语说:小隐隐於野,大隐隐於朝。万里化妆,隐身,偷窃,跟踪,外加诱导式的问话都用上了,才查出龙大师是住在深山裡。 他从镇中出来,到山脚下时天已经全黑了。在山脚下的村子裡打听了一条道路,村民告诉他山上住的老人是个手工做木偶的手艺人,还劝他在村子裡住一夜,别大晚上的往山上跑。 他假意说过几天才上山去,现在只是打听一下,然后向回镇的方向走。等确定没人注意到时,他又循原路上山。此时一看他特意买的那块萤光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从地图上看,这座山不高,可是真正爬起来就知道有多麼不容易了。他路不熟悉,又不能找嚮导,偏偏今晚有点阴天,别说月亮了,连一颗星星也没有,所以他只能凭著以前玩过的野外定点游戏的经验,拿著指南针找寻道路。 他兜兜转转的走著,绕了很多冤枉路,凶狠的山蚊子隔著他的长衣长裤咬得他浑身是包,让他又痛又痒,直到接近午夜了,他还没找到龙大师的住处。可正当他以為自己就要掛掉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说是灯光吧,却是流动的;说是鬼火吧,那火的光芒却是温暖的黄光,不是绿色的磷光。 不管是什麼,过去看看再说! 万里一咬牙,向著那些火光走了过去。 那是山林裡一片比较平坦的地面,万里看到火光时是站在一片山坡的高处,所以看著虽然近,走起来就不那麼容易了。近些再看,见那些流动的灯火后确实有一片房屋,佔地不小,黑漆漆的,看著像随便堆放的一堆巨大石头,感觉却像是一座坟墓。 最奇怪的是,灯火全在屋子外面,屋子裡面却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是屋主人睡了吗?那為什麼要在屋外点灯?是防止野兽吗?可是这山比较小,根本没有野兽出没! 万里边想边走,只觉得脚下的路走起来很艰难,到处是齐腰深的野草,看来很少有人来这个地方,一条小路也找不到。正当他在想,路这麼难走,屋裡的人要怎麼出入这裡时,眼前的灯光突然没了! 只是一瞬间而已,灯火却毫无徵兆的全部熄灭了! 万里呆站在草丛之中,立即失去了目标感,四週一片漆黑,只听到草丛的沙沙声和风的叹息!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章 深山怪屋 下意识的,万里摸了一下肩上背的钓鱼桿盒子,没有抖动,又瞄了一眼,裡面的血木剑也没有放射出红光,这就证明附近并没有邪物,可眼前的灯火為什麼会突然熄灭了? 他警惕的站了几秒鐘,然后慢慢转身。 身后,流动的火光闪烁著。一数,也还是那四朵流火!就是说,火根本没有熄灭,只是方向变了,从他的身前转到了他的身后! 一眨眼的时间而已,怎麼会到了他身后的位置?他距离那火光至少还有两百米,如果它们要转动那麼大的角度,距离还要更长,它们是怎麼这样快速做到的?还有,為什麼那黑漆漆的怪屋也在他身后出现?不可能连房子也转了一百八十度吧?除非他看到的是虚幻的,就像海市蜃楼一样的东西,是山鬼给他下的圈套,或者——转向的并不是怪屋和屋前的流火,而是他自己! 他能肯定这不是鬼打墙,因為血木剑没有任何反应。那麼这是怎麼回事,难道是因為走进了某个阵法之中,才会出现这种状况?这也就是说,在距离那间怪屋两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阵法,鉴於这是人跡罕至的荒山老林,所以基本能够确定是屋主佈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阻拦不速之客的闯入。 对屋主而言,深夜来访的他就是不速之客! 他不会阵法什麼的,也根本不懂方位,於是只能试试看,两隻眼睛紧盯著那四朵火苗慢慢向前走,尽量保持直向行走,眼看著离那怪屋越来越近。突然又毫无预兆的陷入黑暗。和刚才的情形完全相同。 转过身一看,那怪屋和灯火又一次出现在他背后的方向! 「真是活见鬼了!」万里蹙紧了眉头,遥望著那好似永远无法再接近一步的怪屋,低声咕噥了一句。 他是非要找到龙大师不可的,所以一次走不近这深山怪屋,他只能继续再走。不过他心想既然迎著火光走,到了一定的方位,怪屋就会不知不觉的转向一百八十度,那麼不如试著背对著火光走。看看它会不会正好转到自己的面前。 他定了定神,确定一下自己的方位,然后迈步向与火光相反的方向走,然而走了十几分鐘,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离怪屋越来越远了,彷彿已经走出了那个阵。转身一看,果然见那些灯火微弱起来。 不得已,他只好又走回去。但走到离怪屋两百米左右的时候,还是照例扭转了方向。好像地上有一个看不见的转盘一样。 万里不死心的又试了一遍,可结果是一样的——迎著火光走就会转向,而无论背向火光走,或者向左走、向右走,就都会走出那个古怪的阵法! 在山林裡转了半夜了,他早已疲惫不堪,此时陷入这解不开的困局裡,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决定先歇一会儿再说,也顾不得蚊虫叮咬了。 就这麼坐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笨了,其实还是应该採用拜访别人最常规的做法為好。 他站起来,清了清喉咙,对著那怪屋喊。「龙大师,龙大师,在吗?我叫万里,前来拜访。」 深山的夜很静,万里这样大声叫,声音显得格外响亮,突兀,还带著深远的回音,不仅惊起了一群飞鸟,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然而那怪屋却依旧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反应,连屋外流动的四朵灯火也以原有的速度和频率移动著,不受半点影响。 万里不自在的向四周看看,继续叫门,「龙大师,我知道您在裡面,请您不要再躲避世俗了好吗?我也不敢在深夜打扰您,若非事情紧急,也不会来麻烦你老人家,关係到好几条人命哪!」 无声。 「龙大师,就算我求您了,只要您指点一条明路,我自己去救人,并不麻烦您老人家亲自动手。假如——要见您需要什麼拜贴的话,我照办就是。」他知道这样的世外高人总是有些怪癖的,倒不一定要什麼贵重礼物,但有可能会要试探他,考验他之类的。 第253节 可是,还是无声。 万里又哀求了几遍,见怪屋还是没有动静,不禁有点火大了。因為据他的调查,这位龙大师虽然说不上助紂為虐,镇住那些怨灵也是想化解他们凶戾之气,让他们顺利的去往该去之地,但他毕竟没有為这些枉死的人申冤,而且是存了私心的。现在新镇裡出了那麼大的问题,他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态度怎麼还怎麼倨傲?! 「龙大师,您老人家不能给我来个闷声大发财啊。」他火一上来,说话开始不客气了,「那些人死得那麼冤枉,现在要报仇了。他们有了法力高深的人帮忙,您那个镇妖塔和风水佈局被人家破了,怨灵根本关不住了。您也要帮人帮到底才行。现在来一招『事不关己,高高掛起』是不是太晚了吗?」 照旧无声。 「龙大师,我的朋友无意中被关在新镇裡面,他们可是完全无辜的。」万里大声说,「我是非见您不可的,您要是一定不见,逼急了我,就别怪我放火烧山!」 这一次,虽然还是好半天没有声音,但万里却感觉他的话让藏在屋裡的龙大师有反应了。果然过了足有一分鐘之久,一个苍老的叹息声从怪屋中传来,离得那麼远,却又清晰的传入了万里的耳朵。 「无辜吗?不见得吧?」 「当年又不是他们害的人!」 「可是,却是那个所谓『高人』為了对付你的朋友才做怪的,不然那些怨灵怎麼会出来的?就差一个月,一个月而已。哎——」龙大师又长叹了一声,声音裡满是无力和悲凉感。 万里语结。 事实就是如此,就是因為司马南要对付阮瞻。所以所有死的,活的人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龙大师。但是——」 「如果你非要见我,就来吧。」龙大师打断了万里,「小心。」 万里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也没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什麼变化,听龙大师说完这句话后,又突然没有了声息,只得试探著向著火光走去。 走出去十几步,万里就明白他已经突破那个阵了,因為他感觉到距离面前的怪屋慢慢近了。虽然不明白為什麼怪屋裡还是没有亮起灯光,但还是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 怪屋是个极大的院子,墙很矮,以万里的身高,可以轻鬆的翻过。不过他不必翻墙,因為院子的大门大大的敞开著,也不知道是特意给他开的门,还是从来就没有关过。 万里不敢冒昧。先停留在院门口往裡观察了一下,只见院子中只有两间石屋。迎面的一间非常大,挨在它左侧的小屋却很小,整体感觉相当不协调。而且院子裡除了一口水井,什麼也没有,空得让人心慌! 「龙大师,我来了。」出於礼貌,他报了个名,同时把手电照到门槛上,抬起了一隻脚。 「不得擅入!」就在万里的脚过门槛的一剎那,他身体两侧突然有人同时说话,却整齐得如同一个人的声音。 万里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怪屋除了龙大师,还有其它人! 他左右看了看,看到院墙两边各两条人影。每人手中挑著一个灯笼,正是他在远处看到的灯火。现在他明白灯火為什麼是流动的了,因為这四个人像是巡逻一样,分成两组,拿著灯笼围著院子转,刚才他到门口处没有见到他们,就是因為他们恰巧转到了屋后去了。 万里心裡有点疑惑,不知道龙大师竟然还有护卫! 他看了一下地面,在这没有星月的夜晚,见到地上模模糊糊的有四条影子,这让他鬆了口气。他有急事,可不想和什麼妖魔鬼怪纠缠,是有影子的正常人类就好。 但随后,他又觉得这四个『人』有些不对劲,不仅静默得不同寻常,站直的身体也显得特别僵硬,挑的灯笼更是格外古怪。 一般的灯笼是四面透光的,这个灯笼的外罩却是木製的,方方正正,三面都是木板,只有向外的一侧是鏤空的,灯火也是从这个地方发出光来。 灯笼的光线很弱,又被那四个人伸直著手臂,挑得远远的,所以万里根本看不到这四个人的长相。而他们说了一句话后,就再也不言语了。万里不动,他们也不动,万里尝试著向后退了一步,他们就向前了一嗲,和机器人一样。 他想起龙大师叫他『小心』的话,不由得心生警惕。虽然血木剑没有反应,但如果龙大师有那麼大的能耐,他做了什麼手脚也不一定。他是隐士,一定不会那麼容易见的。可那四个人是谁?殭尸? 出於礼貌,他一直没有用手电筒照射这四个『人』的方向,此刻一顾不得这些礼节了,一边慢慢向后退,一边把手电的光线移动到那四个人的身上。 脚上的黑布鞋和白袜子,没有问题;身上的黑色长衣长裤没有问题;手上的白手套也没有问题,直到手电的雪亮光线一点一点移到脸上—— 一般有光线直射到人的脸上时,人的眼睛会不适应,会本能的闪避,瞇眼,或者用手挡,可手电的强光照到这四个人的脸上时,他们却还是直直的站著,没有一点反应。而且,在光线的照射下,万里终於看清了他们的脸! 木头!他们的头是木製的,看样子全身也是。他们根本不是人,而是和人一样大小的木偶而已! 万里想起山下的村民说起山上住的是一位製作木偶的老手工艺人,他一直以為那是龙大师為掩人耳目而做的身份偽装,此刻才知道他真是做木偶的,只不过他做的木偶会动,会在深山裡吓人! 但龙大师的手艺可不怎麼样,这些木偶的四肢和身体的比例还正常。但面目却模糊不清。刀工相当粗糙,彩绘更是一塌糊涂,弄的脸上红一块,绿一块,在深夜裡看来更觉得阴森恐怖,就连万里这样胆大包天的人都骇了一跳。 他继续慢慢向后退,想和木偶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没提防脚下的一块石头绊了他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的动静一大,就像按动了那四个木偶的开关一样,他们立即一起向万里扑了过来,因為万里还没调整好步子,对这一击躲得相当狼狈,肩上背的装有血木剑的盒子一下掉到地上! 那是道界异宝,虽然在自己手裡发挥不了什麼大作用,但他还是时刻提防被别有用心的人抢走,现在这个龙大师好坏不知,当然不能随便把血木剑扔在地上。 眼见著那四个木偶再度合围过来,他立即扑倒在地去抢剑。然而它们的动作迅捷得超乎他的想像,其中一直木偶高高举起了它坚实的木脚,对準万里伸长的手臂狠狠的踩下去,吓的万里急忙把手缩了回来。 『彭』的一声,一隻很深的椭圆形脚印出现在地面上。 「妈的。这麼狠!」万里咒骂了一句,心头火起,爬起来就要反击,但侧面又有两隻木偶同时挥臂横扫向他的胸腹,逼的他不得不向后跳了一大步。然而身后一阵风声又袭来,迫著他弯身错过第三波攻击。 「竟然还有配合!」在没美女观战的情况下,他依然废话不止,挑衅的把右手上一直没有丢掉的手电砸向最近的一个木偶。 哪想到那个木偶躲也不躲,硬生生挨了他一下,由於他用力过大。手电一下子摔坏了,如果不是那四盏灯笼规规矩矩的摆在一远处的地上,他立即就会陷入漆黑的暗夜之中。再看那个木偶,头部一下子被砸掉了,滚动到旁边的草丛中,但它还是不动,是另外一个木偶去帮它找到。 万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暗骂自己鲁莽! 他一向机智,可这一次却因為急著救出阮瞻和小夏,又因為处於孤立无援的状态而有些焦急,屡屡出错。他强迫自己定了一下心神,见一个木偶正给断头的木偶重新安装脑袋,连忙抓住这个机会,两步冲到另一侧的一个木偶前,亮起鞋底就是一脚,直接踹到那木偶的腿弯处。 木偶当然不会疼了,疼的是他的脚,虽然他用脚底踹它,没敢用脚直接踢,但这还是让他觉得脚下发麻。可是这样是有作用的,它虽然不疼,可是却站不稳了,直挺挺的向地面上倒了下去! 这是他和殭尸作战得到的经验,这木偶虽然诡异,但身体僵硬,原理差不多。 刚才他看到木偶的头好像不是连在身体上的,而是和脖子一起安装在躯干上,所以他打倒一个木偶后,立即扑倒在它侧面,两腿压住它的木腿,一隻手按在它的胸口,另一隻手用力扳它的头。 只听『卡噠』一声,木偶的头被他生生掰下来了! 不等这木偶有什麼反应,他一脚蹬开它,用力把断头远远的扔了出去。他的臂力不小,那颗断头在空中滑行了相当一段距离才落在地上,很轻微的发出一声闷响。 他扔得太远了,让木偶们一瞬间失去了目标感,想找头却无从找起,那个断头木偶立即如断电的机器人一样,再不能攻击万里。 趁眼前的这只断头木偶像堆放著的烂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时机,万里迅速扑倒另一隻还在发愣的木偶,如法炮製。但当他爬起来对付第三隻时,木偶学乖了,虽然因為关节僵硬而倒在地上,但它的一隻手却一直按在头上,让万里拧了两下都没拧下来。而它的另一隻手却也按在万里的脸上,拚命把他的头向地面挤压! 木偶的行动虽然笨拙,但却力大无比,儘管万里的力气已经很大了,但扭打起来时仍然有蚍蜉撼树的感觉,根本无法挣脱! 第254节 后颈和后脑上传来的热辣辣的痛楚,万里知道那是地面上粗糙的沙石造成的,知道再这样下去非让这木偶把自己的头挤爆了不可,而且从按在他脸上的木手的指缝中,他看到那个第一个被他砸掉头部的木偶正搬了一块大石头,摇摇晃晃的向他走来,知道它是想砸死自己。只不过因為它的头装错了方向,脸部朝后,所以走得比较慢而已。 但就算这样,他早晚也能赶到,到时候自己可没有一线生机了! 这样想著,他乾脆任由那木偶的手按在自己的头上,忍著后脑的疼痛,两隻手在身边急速摸索。他记得挣扎时有个尖硬的东西撞得他的腰差点断了,一定是一块大石头。 腰侧,没有! 肋边,没有! 胯后,没有! 肩上方,终於被他碰到一个东西,冰凉和粗糙的质感告诉他,那就是那块可用的石头! 他刚才挣扎得太剧烈了,所以此时这石头身处於一个他能触到却无法拿到的地方。感觉著自己的脑袋就要裂开了,那个头向后的木偶也快接近了,他憋足了力气,猛的向上一推,趁那不到一秒鐘的间隙,把身体侧了一个方向,双手拚命抱住那块相当不小的石头,翻身砸向那个纠缠他的木偶! 匆忙中,他也不知道是砸的哪裡,只觉得抓住自己身体的木手一鬆,同时听到脑后传来一股破空之声。 他急忙向一边滚了好几滚,听到身后发出『彭』的一声巨响,感觉一股类似气浪的气流拂到他的背上。转头一看,见死缠他不放的木偶胸口外砸著一块石头,已经嵌入了它的木体,而另一块更大的石头砸到了它的肚子上,乾脆把他压成了两断! 「hoho,你竟然误伤同伴。」万里先是跳起来,然后又猫下腰去,大叫一声。 最后一个木偶的脸是朝后的,所以它的腿弯就呈现在他面前,实在太容易扑倒了,这样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他还能错过吗?! 木偶应声而倒,万里又一次跳起来,一脚就把它没有安装结实的头踢了出去! 啊—— 叫声是万里发出来的! 「我的脚!」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一章 龙大师(上) 火烧火燎的疼痛提醒万里,他只顾著踢人痛快,却忘了对方是木头人!这下子,他至少要一瘸一拐的一个星期才能恢復正常。他发誓以后决不再嘲笑阮瞻,笑他每次战斗后都会五癆七伤的,今天他才知道,作為一个主力军去和异物战斗是多麼不容易,尤其还是在势单力孤的情况下。 「人真是不能嘴贱,不然马上会遭到报应!」他懊恼的说,单脚跳过去拿起血木剑,又掏出背包中的备用手电,準备进院子裡去。 可就在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一个离门边最近的断头木偶竟然抢先一步,向大门爬去! 喀噠——喀噠——喀噠 木头与地面的摩擦声和木质关节处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裡显得格外刺耳。而第一个木偶一动,其它三个也开始动了起来,都挣扎著要爬到院子裡去。 万里看得心头发麻,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麼回事,就感觉有东西撞他的脚跟。他连忙跳到一边去,却见那个被砸成两段的木偶一手拉著自己的下半身,一手撑著地,也向前爬去,因為万里挡了它的路,所以一直撞他。 眼见著四个木偶已经爬到了门边,万里忽然意识到,这木偶没有任何的动力,不可能自己行动的,不是受妖法,符咒的控制,就是有灵体附在裡面。 想到这儿,他立即抽出血木剑来。而剑才一出盒子,立即泛起淡淡的红光。 果然! 血木剑刚才之所以如此平静,一定是因為龙大师在木偶上做了些什麼手脚,此刻它们的头全掉了,相当於破了外层的防护,血木剑马上就有了感应! 万里顾不得右脚的疼痛,走过去提剑就刺。 「剑下留情!」院子裡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阻止了他。话音响起的同时,小石屋的门也『呀』的一声打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们都是受损的残魂,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在帮他们聚气而已,不会伤人!」 万里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的狼狈和一直不敢落地的右脚,心想这叫不伤人吗?若不是他还有两下子,人又机警,此刻如果他还能在地上爬就是万幸了,还有机会站在这儿说话吗? 「我提醒过你要小心了。」龙大师彷彿读懂了万里的心声,淡淡的说。 「非常感激。是不是如果我顶不住了,您会马上出来叫停啊?」万里语带讽刺的问著,向旁边又跳了一步,让那几个木偶『喀噠喀噠』的爬进院子,直至爬进那间大石屋裡。 「那倒不会。如果你连这几个附灵的木偶也对付不了,也不必去新镇裡帮你的朋友了,那根本是送死,没有一分胜算。」龙大师还是淡淡的,好像在谈论不相干的人,「进来吧。」 万里语结。知道龙大师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总觉得这种考验法有些过分。见这个瘦小的老人和他说完话,就从小石屋走出来,随著那几个木偶进了大石屋,头也不回,只得一蹦一蹦的跟进去。 大石屋内漆黑一片。一进门,一股又湿又冷的气息就迎面袭来,让万里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而且让他感觉更不舒服的是,他觉得石屋内有许多双眼睛盯著他,但却没有一点活人气,相反,就连龙大师也踪跡全无。 万里站著不动,一手握紧血木剑,一手打开了手电。只见这石屋很大。至少有四十平米。是扁扁的长方形,不知道為什麼,当场就让万里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石棺裡。房间内空荡荡的没有摆放任何傢俱物件,只是墙边堆放著大片白花花的东西。 手电筒的光迟疑了下。然后停留在墙边立著的东西上。 木偶,还是木偶,真人大小的木偶!一样的四肢俱全,相貌各异,但也一样的面目模糊,只是没有像门外巡夜的木偶一样穿著衣服,也没有上过顏色,除了眼睛部位点上浓黑的两个圆形外,其它部位光滑的木质表面都泛著微弱的白光。 这些木偶全部依墙摆著,一个挨一个,一层叠一层,一圈又一圈,至少有一百多个,密密麻麻的『站』在四周,让进到屋子裡来的万里驀然有被包围之感。更可怕的是:它们虽然不动也不呼吸,但却让他感到它们是有生命的,一个个无语的盯著来人,无论换了什麼角度,那一双双又圆又黑的眼睛还是冷冷的盯著他看,让他没来由的紧张,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 「这边。」龙大师的声音突然再次传来,让万里大吃一惊,不知道他从哪裡说的话。循声细看,原来在大石屋的右手边,有一扇小小的门,看样子是通向那间小石屋的。 万里有些不满,硬著头皮走进小石屋去,感觉整个后背被那些木偶盯得发麻,恨不得快点离开这裡,但他尽量保持著平稳的脚步,不想被这古怪的老人看扁了。 他胆子一向很大,真正活蹦乱跳的异物他可以应付,但这种沉默的威胁对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个考验。 「你很有胆色。」他一进屋门,就听到龙大师这麼说。虽然语调还是淡淡的,但总算有一丝讚赏的情绪包含在其中了。 小石屋同样漆黑一片,龙大师也没有要开灯的意思,但万里还是凭借手电的光芒看清了小石屋内的情况。小屋比大屋小得多,不足六平米,一个北方农村常见的土炕佔了房间的一半,两件简单的傢俱和一些行李——小炕桌,小木箱和被褥摆放在炕的一侧,除此之外,房间内就只剩下一个木架子,上面整齐的放著一些雕刻用工具。 这间石屋没有那股阴冷潮湿之气了,而是瀰漫木头的清香味! 万里一时有些疑虑。 这个瘦小的老人真的是龙大师吗?為什麼他生活得这麼寒酸和窘迫,这和他想像得大不相同,这样的世外高人,就算不是道骨仙风。至少也应该似乎瀟洒不羈的模样,為什麼他感觉龙大师就像个阴魂一样?不仅如此,他的行為也十分诡异。一个名气如此之大,地位如此之高的风水师不去研究周易、八卦什麼的,却去雕刻木偶,而且手工还非常差! 山下的村民说他是以製作木偶為生,但依他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谁会要这些同真人大小,让人一看就汗毛直竖的人偶?他不像是手工艺者,倒像是摆弄鬼魂和幽灵的巫师! 不是他又掉进了什麼陷阱吧?目前这种危机四伏的状况,他不得不小心一点! 这麼想著。他就用手电去照龙大师的身体,见他正坐在土炕的一边,身体完全被中式的服装包裹起来,只剩下一双枯瘦的手和一个满头白髮的脑袋露在外面。地上,映著他的小黑影子。 第255节 但是,当手电筒的强光照射到他的脸上时,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半睁著,眼珠动也不动! 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没有人类的正常反应? 「我是瞎的。」龙大师乾瘪的嘴唇动了一下,回答万里心中的疑问。 万里轻轻鬆了口气。还真怕又遇到什麼意外。对於能和他交流的,无论是人是鬼,他都不怕,但现在情况紧急,他怕的是再绕圈子了。 他上山前曾经和阮瞻联繫过,阮瞻说他已经恢復功力了。而现在新镇中的情况不宜再拖,所以他準备行动。他希望万里能找到龙大师,因為他需要设计建造这塔的人在镇外配合他。 万里知道,如果他找不到龙大师,阮瞻也会动手的,就算胜算不大也是一样。阮瞻面对的可是一百七十三个怨灵。这些怨灵的怨气极深,却又长年被压制住,此番放出来,能力自然不能小覷。可是,能制服他们的机会也是稍纵即逝的,因此依阮瞻骨子裡那股悍勇、刚硬之气,一定会奋力一搏,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也是一样。 新镇和旧镇的情况变化万端,时机随时可能出现。所以他们无法约定动手的时间,但万里很希望可以在他这一方提前準备好,然后等在新镇外,等阮瞻的信号一到,他就可以出手,不必让阮瞻发出信号后却等不到援兵。 「对不起。」他有点尷尬,「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明白我為什麼不点灯了?我并不是木偶,只因為我不需要。」龙大师说,「假如你看清楚我了,请把手电从我的脸上移开可好?」 一瞬间,万里还以為龙大师看得见自己探头探脑的小鬼样子,尷尬的咳了一声,急忙收回手电,让光柱照射到屋顶上。 「找个地方坐。」龙大师再度发话。 小石屋裡并没有凳子,椅子之类的东西,万里只好依言坐到了炕边。 「龙大师,我——」 「你并不信任我?」龙大师打断万里的话,意指他坐得离自己比较远。 「我怕您再给我来点什麼考验。」万里实话实说,「找到这裡来,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受不起意外了。」 这老人家也真是的,明明小石屋有门,偏偏要他从大石屋拐进来,明明是第二次试探他,看他会不会被那诡异的场景吓翻在地。 「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会如此生活,為什麼会雕刻那些木偶,為什麼像个幽灵一样躲在最阴暗处,為什麼我的眼睛是瞎的,因為你在向知情人打听我时,一定知道我没有任何残疾,你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你口中的『龙大师』。那麼我告诉你,我不是。」 「不是?!」万里差点没跳起来。 「不是。那个所谓的龙大师,在十年前发生那件事时,就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个鬼魂而已。」龙大师叹了口气。 万里没说话。他能感觉到老人身上微弱的热气和呼吸,地上还有影子,不会是鬼魂,只是他在悔恨之中这麼说罢了。不过,这位著名的风水师确实与他想像中不同。没有那种『天机不可洩露』的高深莫测之感,反而有些直率、咄咄逼人。 「不管您现在怎麼样,无论如何您要帮我们这一次。」万里诚恳的说。 龙大师又长叹了口气。神情上全是落寞与无奈,答非所问的道,「只差一个月,就这三十天而已,却功亏一簣!劫数,真是劫数!」 「真的——就要化解了这件事吗?是不是可以把他们重新关起来,继续镇满这一个月?」 龙大师轻微的摇摇头,苦涩的一笑,「那是不可能的。我说过,我并不是个有很大法力的人,凭借的只是多年来对五行和风水的研究,才能佈阵,镇灵,沟通阴阳的。当年我為了能镇住他们,花费了所有的力量,所以我才会瞎的。」 「龙大师——」 「但也不尽然。」龙大师继续说下去,「也因為我做的是一件损德的事,表面上说是為了化解他们的戾气,送他们去往该去之地,实际上我是為了保住一个人,存了私心。这是天谴。是我活该的。我想,你能找到这裡来,说明你已经调查清楚了,你说,我是不是活该?」他抬头『看』万里,「哎。我终究是看不开的。」 「依我看,事已至此,还是看看怎麼才能补救吧。但愿亡羊补牢,為时未晚。」 龙大师沉吟著,好像在思考万里的话,半晌才说,「你——很不错,胆气过人。人有一分胆,就有一分机会。只是不知道结果会怎麼样?」 「无论结果如何,我是非试不可的。」万里连忙说,「新镇裡的,是和我有过命交情的朋友,还有我最在意的女人。说什麼我也要救他们出来。」 「如果我不肯帮呢?」 「我绑也要把您绑去!」 「假设我还是不帮忙呢?」 「那我就宰了那个您保护的人,逼急了我,我什麼事都做得出来!」万里焦急之下,语气中带了三分挑衅。 「他吗?」龙大手面色平静,也不生万里的气,「纸是包不住火的,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当初就是想把这个火头扑灭,逆天而行,看来真是螳臂当车啊。现在这件事抖了出来,他早晚一死,我还怕个什麼?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不帮忙的。这是我的错,不能牵连了旁人——你老实回答,你的那个朋友,是有天生良能的人吗?」 「您知道?」万里问。 实际上万里并不太意外,从他和龙大师接触的这点时间裡,这位大师处处预知先机。前几天他在镇裡曾经听人说过,龙大师批卦奇準无比,所以不难想像,他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 「从新镇產生变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龙大师说著回过手来,準确的拉过那个小炕桌,揭开了上面罩著的一块黑布。 万里移过手电的光线,这才发现炕桌上没有摆著吃喝的东西和用具,而是放著一个模型。不是房地產公司那种展示楼盘的模型,而是像一个军事推演用的沙盘。沙盘上清晰的划出一条条横平竖直的线,看起来就像是街道的样子,而隔开的小方块就是建筑物。沙盘的中心,有一个装有水的小碟子,碟子中心立著一个惟妙惟肖的小木塔。 「看到那座塔了吗?告诉我,塔周围是什麼样的?」龙大师问。 万里把手电光全集中在沙盘上,「碟子外围的沙土很乱,碟子裡的水很浑浊,而这个小木塔在——我的天,它在动!」当他凑近了认真观察,看到小木塔突然抖动时,著实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向后退。 怎麼回事?龙大师身边所有的木头都有生命吗? 「这就是了。」龙大师平静的说,「沙土本来是平整的,水是清澈的,塔是稳稳当当的,当有一天,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的时候,我自然知道有人破了那裡的风水大阵!」 「这是怎麼回事?」 「我说过了,我的法力有限,平时断阴阳凭借的只是所熟习的知识。况且,你以為那一个风水阵就能困住那些怨气冲天的鬼魂吗?」 「难道——这十年来,一直是您在这裡守阵吗?」万里吸了口气,终於明白為什麼龙大师要一个人住在这麼古怪阴冷地方,还用阵法把自己弄得与世隔绝,原来是有这个情由。 龙大师点了点头,「还有这些木偶,一共一百七十三个,每一个都有名有姓,和它们的生辰八字一起刻在它们的脑后。我每天夜裡都会把这些特製的木偶摆到院子裡,施以阴阳之法,就是為了平息他们的怨气,保证那个风水阵不会被冲破!我製作的其它四个木偶,一是為了收留那些可怜的残魂,二是為了让他们巡夜,以火光吓走野兽,因為野兽没有人类的思维,同时也没有人类心灵的局限,所以它们不受外围阵法的迷惑,而它们的气息是会惊了魂的,会让这些无知觉的木头人也成了邪物!」 「这混蛋!」万里咬牙骂了一句,骂的是司马南。 龙大师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应该说那是个高人。虽然他破了我的风水阵,但我不得不钦佩他。」他苦笑著,「在你看来,或许是这个人搅了局,但在我眼裡,这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天,我正為这些偶人施法,却感觉他们突然乱走了起来。你要知道,他们只是死物,不过是因為刻在他们脑后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才使它们在我施法时好像有知觉一样,其实不过只是木头而已。但那天不同,它们彷彿与新镇裡的怨灵有了呼应一样。我急忙撤回阴阳法术,回到屋子裡,虽然我看不到,但也感觉出沙盘变了样!那时我就知道,有人破了我的局了!」 正说著,大石屋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细一听,是有人说话,很多很多人同时说话!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二章 龙大师(下) 第256节 万里『腾』的站了起来。 龙大师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毋躁,并向窗口指了指。 万里轻巧的跳了过去,侧著身向窗外一看,就见一隻也不知道是山猪还是山狗的小兽正从院门外走了进来,一路上东嗅西嗅的,快到大石屋门前时忽然停住了,喉咙间发出『咕嚕咕嚕』的威胁声,眼看就要狂叫起来了! 「别让它叫!」龙大师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急忙吩咐。 万里情急之下,见四周也没有什麼武器,乾脆抓起木架上一柄刀具,对準那动物丢了过去,狠狠打中了它的腰部。那动物『嗷』的叫了一声,向院门处窜了几步,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盯著窗口的万里。那浑身怒张的毛髮,那呲出的獠牙,那幽绿的眼睛,突然让万里想起关正的那只黑猫,心裡一动。 他迅速转过身,把木架上的刀具全部抓在手裡,连门也来不及出,直接破窗而出,像玩飞鏢转盘一样,把手裡的刻刀一件件全招呼到了小野兽的身上。 他力量大且镇静,那些刀具又非常锋利,一时间院子裡充斥著那野兽惊恐的『呜呜』声,不但没能扑过来撕咬万里,反而被他打得失了凶气,夹著尾巴逃了出去! 它前脚消失,万里后脚就把大门关上,然后迅速跑到大石屋的门边去,也顾不得脚痛,拿起旁边的一个大铁门栓,把门死死缩住!而另一边,龙大师也反锁了大小两间石屋间的门,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站到院子正中,转身面对石屋。 他看不见,可对周围的环境熟悉得有如自己的身体,每一步都不迟疑。 彭彭彭—— 屋门传来急促的敲击声。同时还有『吱吱咯咯』的古怪叫声传来,显然是那些和新镇中的怨灵相呼应的木偶被那无缘无故出现的野兽惊了起来! 「去把屋裡的沙盘拿出来。」龙大师吩咐。「还有,炕箱裡有一个小木匣,也拿来。」 万里闻言也不多话,立即进去小石屋拿东西,当他经过那扇两屋间的木门时,敲击声已经响得惊心动魄,那扇厚厚的木门也已开始晃动,彷彿随时可能倒塌一样。 这时候,他才明白為什麼龙大师在这山裡不建温暖的木屋,却建了两座阴冷但坚固的石屋。為什麼所有的门都那麼坚固,沉重,而且是从外面栓的,原来他早就提防会有这麼一天。让他格外钦佩的是,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龙大师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的,好像什麼也没有发生一样。 「打开木匣,拿出那个黑色瓷瓶和酒瓶。」龙大师听到万里的脚步声走近,继续吩咐,「把酒瓶中的药水泼在门上,再抱瓷瓶中的粉末倒在门前的地上。要在门外三米处形成一条半圆形虚线,大约每隔半尺点一个小点就可以。明白吗?」 万里应了一声。跑过去照办。 此时,敲门声更剧烈了,一下一下的重击好像砸在人的心上一样,而当万里依龙大师的吩咐办好这些事,那两扇门已经快散架了! 「烧!」这次龙大师只说了一个字。 「烧?」万里一时没有理解。 「你没有火吗?」 「有。」见龙大师一脸平静,万里点头照办。他从背包中拿出打火机,引燃了一张纸。先去烧两间石屋间的门。 纸煤一扔出,那被不指名的药水浇过的门立即『腾』的一下窜出一条兇猛的火舌,万里没想过这燃烧竟然堪比爆炸,差点被灼伤。但他没有时间细想,赶著去烧大石屋的门,办好后就退到龙大师身边去。 眼见著才一会儿的功夫,石屋厚实的木门已经完全被烈火所吞没,伴随著熊熊的火光和『——啪啪』的暴响,轰然倒塌! 门一烧坏,屋裡那些已经成為邪物的偶人顾不得兇猛的火势,争先恐后的向门外挤,包括那些因為挨近门边,已经被燃著的,像一枝枝燃著的柴棒一样,摇摇晃晃的冲了出来。 但是,它们向前的步子一到那黑色粉末所划的虚线处就停滞不前了,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拦住它们,任它们如何挣扎也不能突破!而且好像有寒风在向裡吹著,让火苗沿著一个个的木偶一直烧到最裡面去。 万里盯著这片刻而成的火海,不知道该说什麼。 眼前,一百七十三个偶人全部燃著了,发出尖利的惨叫,彷彿有生命一样,听得人从心底升起一股凉意。看著它们拚命要逃开这无情的火海,但却无论如何避不开,只能在火裡惊恐、疯狂、又没有目的的互相冲撞,寻找著根本没有的出路,万里的心裡突然產生一种深深的怜悯。 能够平安的出生,年老后平静的死去,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虽然这些木偶是没有灵魂的,但它们既然和新镇裡的怨灵相互呼应,也应该算是他们的一丝残存意识,那麼怨灵们会不会因此而又遭受一遍煎熬呢?他们的死因至今还是个谜,但可以想像也一定经受过烈火的折磨,如今竟然还要再重来一次! 「他们不会感到实际的痛苦,也不会知道这边发生了什麼,只是会勾起一些回忆。」龙大师说,「相信这不会影响到你朋友在新镇裡的行动。」 万里转头看了龙大师一眼,很怀疑他会读心术,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在火光的掩映下忽阴忽晴的,突然觉得有些可怕。 而另一边,大火继续烧著,彷彿永远也不会停止一样。而且因為所烧的是非普通木偶的缘故,这火竟然烧了一个小时之久才慢慢熄灭,週遭的空气由炙热转為冰冷,两间石屋的石头全部被燻黑,而屋子裡面的也只剩下满地的黑灰! 「对不起,我没能阻止那个小兽吠叫,惊了木偶了。」看著满目疮痍的石屋,万里道歉。 「野兽一进门。它们就已经被惊动了。」龙大师语带惋惜的说,「那是无法阻止的。好在你及时赶走了野兽,没有给它们更大的力量。」 「这下——您要住到哪裡去呢?」万里看了看天色。 山裡的黎明来得早,现在又是夏天,所以东方已经出现了一点青灰色的曙光。 「去我该去的地方。」龙大师第一次用这种深奥的语气说话,边说边从那个木匣中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雨伞打开,「我们也走吧。」 「去哪裡?」因為龙大师并没有明确说明会和他去新镇外接应阮瞻,万里不敢肯定,连忙问了一句。 「去新镇。」龙大师长叹一声,「该结束了!」 万里一听,大喜过望。他歷尽各种艰难险阻来到这个地方。就是為了能找到这位神秘的大师,然后协助阮瞻解开一切的谜团,现在终於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他背好血木剑,就想去帮龙大师拿东西,哪知道龙大师只肯让他拿著那个沙盘,那个木匣却要自己亲自背著。 「你不用紧张,这个沙盘,你只要不把它翻过来,它上面的东西是不会移位的,包括那个水碟在内。」 万里半信半疑的试了一下。果然如此,不禁十分惊奇。但不等他稍微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又被龙大师支使去石屋后推出一辆平板车来。然后拉上龙大师离开。 龙大师在离开前,还没忘了和附在巡逻木偶上的幽灵密语了一番,而且他打开的伞一直没没有放下。万里询问之下,才知道他老人家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皮肤病,决不能被半点阳光照射到。 也许是他十年来一直呆在这阴暗的小石屋中守阵才造成的吧! 万里这样想著,就和龙大师上路去新镇的北门。因為据龙大师事先的推算,如果阮瞻今天动手的话。那个方位对他们组有利。 经过那场长时间的大火,万里的体力恢復了些,而龙大师十分瘦小,所以虽然是山路,万里还是可以应付,趁著这个机会,他向龙大师打听新镇中的事。除了当年这一百七十三人是怎麼死的,龙大师没有回答以外,其它的事他没有什麼隐瞒,全部知无不言。 原来新镇所有的风水气全集中在那个塔的位置,新镇的建设就是先塔而后镇,一切都是围绕著这座塔而建的。而之所以选址在这裡,一方面是因為这裡有一处阳气很足的地脉,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这裡原来就是那个窑场。 万里的猜测是没错的,当年出的第一窑确实是用这一百七十三个的尸体混合了粘土製成的。不过他们不是被活著送进了窑场,而是死后被人毁尸灭跡。这第一窑大部分出的是砖,為了掩人耳目,只有一少部分是瓷器,而这一部分的瓷器又以质量不好為由毁掉了重烧,结果还是製成了砖。 这些砖都被运到新镇去盖了房子,混合在每一栋房子裡。按理说这些房子是不吉利的,可是假如这些怨气被成功的化解,等大批镇民搬迁进来,阳气旺盛,气息流动,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了。 第257节 至於流出的六件瓷器,是因為风勇子强烈的执念,他放不下自己的母亲,所以在被製成瓷器后灵魂不去,一直哀求孙老闆的父亲。而孙老闆的父亲本来就不同意袁镇长这麼做,事后怕得要命,加上觉得风勇子可怜,又想為自己留一条后路,这才偷拿出几件瓷器。他不知道哪几件上附了风勇子的残魂,所以才拿了六件出来。 龙大师受邀接手这件事后不久,就知道了风勇子的下落,但他有愧於风家,这才装做不知,他以為风勇子和另两个不指名的残魂的事不会影响大局,并没想到有一天风勇子会成為『帮兇』。 「这可真是个大工程,怪不得他们在窑场裡秘密呆了两个星期!」万里咬牙切齿的道,没想过人可以那麼狠的,而且兇手竟然是镇民万分拥戴的一镇之长,还有许多相关官员。他只是不明白,一个正常的人在那种状态下是如何做这件事的,对著那麼多尸体。他们不怕吗?不心虚吗?难道真像老人们说的,在那个时候。人身上有了邪力? 龙大师没有说话。万里见他不肯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乾脆问些别的。 「您又是怎麼知道阿瞻——我是说我的朋友有天生良能的?」 「很简单。你四处找我,我早就知道了,自然会瞭解一番你的情况,况且沙盘上显示风水大阵破解了以后,新镇的上面被结界所笼罩,后来这个结界破碎了,又有一个新结界布好,不久这个塔的风水阵有修復的跡象。你又说你有朋友无意中闯入,所以我猜后来进镇裡的人就是他。而且他有天生良能,因為那感觉——」龙大师斟酌著措辞,「那感觉很不一般,不是后天能修炼成的。」 「你觉得他会赢吗?」 「你觉得呢?」龙大师反问。 「他一定会赢,因為他总是赢,虽然每一次都被人打得满地找牙,但最后赢得一定是他!」万里笑了一下,「看我还担心个什麼劲,有多大力就出多大力帮他就是了。」 「对手很强。」 「是啊。我怀疑刚才那个小野兽就是他派来的。所以,我们这麼去帮阿瞻是有风险的。只要不连累您就好了。」 「连累我吗——」龙大师轻轻的说,「只怕还没那麼容易呢。」 万里是背对著他拉车的。因此也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语气裡又是落寞又是骄傲,忽然很為他感到悲凉,这样一个风水大师竟然因為一点亲情的羈绊,而害得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他能找出龙大师,完全是因為风勇子的一句话。当时他找风勇子打听当年的冤案未果,还差点吵了起来,风勇子在激动之下说:好报?这世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娘好心,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冒著挨批斗风险,周济了一个应该被除了的『四旧分子』,当时谁管他,那麼大的能耐却快饿死了,结果又怎麼样呢,那混蛋為了他自己的侄子,竟然——! 后来他想,四旧分子应该就是指和尚,道士什麼的,龙大师这种风水师应该算在其中;另外,风勇子话裡提到了他娘曾经救过这个人,而这个人為了自己的侄子背叛了这种恩情。假如罪魁祸首是袁镇长的话,那麼他就可以猜测,龙大师是袁镇长的叔叔。 当时司马南施邪术让全城的人都入噩梦,没人敢和他说起当年的事。可是他忘了一点,有风勇子守护著他的娘,风娘不会入那个梦。风娘虽然被丧子之痛刺激得思维混乱,但她并没有疯,只是一种心理上的逃避,一种自我保护行為,这当然是难不倒他这个水平很高的心理医生的。 所以,他大白天去和风娘说话,风勇子根本无法跳出来阻拦。而风娘很高兴有人和她谈起往事,万里也因此顺利的得知,她当年救过的人真的是袁镇长的亲叔叔!也就是现在他用平板车拉著的龙大师,原名為袁龙的、名镇四邻八乡的,神秘的风水师! 这就像一团乱麻中的线头,抽出这一个,就理顺了所有的线索,之后他只要按照正常的手段顺籐摸瓜就行了! 他并不在意龙大师不告诉他当年事情的起因,也不逼迫他。他想龙大师一定有难言之隐,而现在罪魁祸首都找到了,所有罪恶的根源还会弄不清楚吗? 想到这儿,万里不再说话,一心一意把龙大师平稳的拉到新镇的北门去。 到了北门时,天色已经全亮了。 龙大师下车后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伸手一指,「那个地方有比较高大的树木吗?」 万里向龙大师指的方向看去,见那个地方不仅有高大的树木,而且不止一棵,每一棵也都长得很茂盛,远远看去,鬱鬱葱葱的。 其实这个洪清镇的选址和建设都非常好,依山傍水,除了中间的通向主干道的柏油路,两侧全是青翠的山林,景色好,环境也佳。不管新镇裡如何,镇外面可是像模像样的。 「高大的树木很多。」万里答了龙大师一句。 「那好,就照这个方向,扶我一直走过去。」龙大师伸出手。 万里连忙扶住他,触手之间,只觉得他的身体非常寒冷,好在还柔软,不然他会以為自己搀扶的是一具尸体。 只听龙大师一路走,一路唸唸有词,也不知道说的什麼,直走了一百多米出去才停下。所停之处是一个地势较平的地方,周围有好几棵大树,地上野草丛生。身处其中,彷彿被掩埋在植物裡一样,如果有人从外面看过来,根本看不到这裡。而在这阳光还不充足的早上,树丛中的寒意和湿意也阵阵袭来! 龙大师让万里拔了方圆两米的地方的野草,然后递给他一个像鏤空的铜铃样的东西,「把这个路路通掛在这棵树上,差不多两米高就可以。记著,有字的这一面要朝向北门的方向。」 万里照做了,而之后龙大师就再不理他,一个人围著那片小小的空地,以一种奇怪的步法绕著圈子,好像是丈量著什麼,一会儿顺时针,一会儿逆时针,每当他停顿时,他就从那个小木匣裡拿出一些写满了符咒的东西,有小旗子,小铃鐺,两寸长的小木剑,还有许多木刻的小牌子插在地上。 不长时间,空地周围就佈满这些奇怪的东西。 龙大师一抬脚,準确的跨越了空地外围的障碍,守著那个早已按一定的方位摆好的沙盘坐在地上,掐指一算道:「阵已布好,此处和镇裡气脉上的塔是最好的对应点,现在你的朋友可以随时动手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朵蓝色电火花在新镇中的半空中闪现!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三章 灵斗(上) 阮瞻一步一步走下塔来。 塔外,雾气已经逼近到塔身。原本灰白的雾气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像墨汁似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其中,还散发著阵阵的血腥气,让身处其中的人感觉彷彿是深陷在无边的恶梦裡。 阮瞻镇定地打开塔门,立即感觉一股透骨的冷风直袭而来。那感觉不只是阴寒而已,还带著一丝丝无法形容的刺痛,宛如风中有无数根钢针刺入了他的皮肤。 他没有惊慌,而是像弹掉身上的灰尘一样,随手在胸口处一拂,立即从身体裡拉出来一件无形的东西。他默念了几句咒语,冷冷地看著握在自己手中的透明雾气转為一隻焦黑的手,同时他以另一隻手划了个九龙化骨符一指,让鬼手从手掌中央燃出一个大洞,无论怎样挣扎,也没有逃脱像融化一样消于无形的命运! 啊-- 黑雾中传来一声哀叫,但阮瞻在战斗状态中是最无情的,根本理也不理,虚空画符在自己的周身结了一道保护结界,然后抬脚迈出塔门。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黑雾却好像被狂风吹拂著一样剧烈地翻滚著,紧紧缠绕在阮瞻的结界外侧,不停地想冲击进来,发出「砰砰砰」的敲打声。这带给阮瞻巨大的阻力,使他如逆水行舟一样,每走一步都相当困难。他皱皱眉头,把力量集中在一隻手掌上,向前推出,艰难的向前走,彷彿推著一扇看不见的却又格外沉重的门,不过才一会儿功夫,脸上就渗出了汗水。 他知道这样去力拼对自己是不利的,因為他很明白那些怨灵不仅很团结,还在那个附了小夏肉身的怨灵的指挥下进退有序,虽然还不至於会摆下阵法来诛杀自己,但雾色和其中包含的气息都证明怨灵们很是同心协力,而且不顾一切。 四周漆黑著,他看不清自己走到了哪裡,只是凭著感觉,觉得是来到了湖面迴廊的中间。这并没有到安全距离,还有可能在打斗中威胁到塔的安全。但儘管如此,还是给了他向外扩展的空间。 於是他停下了脚步,一手撑住了结界壁,一手伸进怀裡。 他的动作一做出,周围的黑雾立刻一阵急速的收缩,自结界外围撤开了一点距离,显然怨灵们对他是很忌讳的。这给了他一秒鐘的间歇时间,让他的準备做得更充分,然后一下子收回结界,同时把怀中的东西按照事先计画好的顺序和方位拋向半空之中。 瞬间,半空中闪过一道道红光,数十枚符咒停留在半空之中,彼此间呼应著,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虽然在黑雾的包围之中,红光和符力都显得有些微弱,但却足够又把雾气逼退到三米开外。 那些符咒是他趁监视者不备时画的,当时他手中没有符纸了,所以藉綑绑毛富之机扯碎了他的白衬衣,再以自己的血仓促画成。这也就是他打倒毛富后,在暗室裡待了那麼久的原因。也正因為如此,这符咒的符力打了折扣,只够他支撑一会儿。 必须速战速决! 念及此,他抬手挥出了一个掌心雷,打向正中的方向。蓝色电火花闪过之处,伴随惊叫之声,黑雾闪开了一道裂口,像黑色的大幕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一样。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没等阮瞻看清楚黑雾后有什麼,雾气又重新融合為一体。 见状,阮瞻二话不说,继续把掌心雷和火手印招呼到黑雾上。他挥出的方向并不确定,但是一招使出就会把黑雾打出一个豁口,虽然那豁口也会马上合起来,但他这样接连不断地打下去,却使得雾气中惨叫连连,显然有不少怨灵伤於阮瞻的掌下,那浓重的黑雾也渐渐稀薄了起来,有的地方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细小的鏤空,好像整块的黑色布料,因為存放的时间太久,被虫蛀了一样,脆弱不堪,只要一扯就会碎! 第258节 他这一番连续攻击,不知不觉中已经把黑雾迫至湖的边缘,露出了广场上的方砖!他知道那就是安全的距离了,可以随意战斗而不用担心毁坏这座镇魂的塔,所以抓住这个机会,向前移动著,手中动作不停,同时快步逼近了湖边。 他走,他头上的符咒像有意识一样随著他的行踪延伸,随著距离的拉长,半空中本来密集的符咒变得稀疏起来,红光越发微弱。好在那光线弱而不灭,黑雾又稀薄了很多,光明的空间扩大了不少,显得不那麼具有压迫感了。 阮瞻走到了湖边,定定的站住,停下了手裡的动作,暗自调整著自己的气息。 如果要让他以掌心雷和火手印完全驱散雾气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使出这种法术也会耗损他的功力,再用下去,他自己会首先坚持不住。他之所以强行这麼做,就是為了把战场推远,也可以创造一个相对不被雾气侵蚀的空间,这样对他下一步的行动会有利。 这些怨灵虽然很怕他的小法术,不过此时却铁了心要与他决战,他们虽然没有法力,却有著冲天的怨气和疯狂报復的怨念,加之数量眾多,前赴后继地,一个被他伤到,就有新的怨灵补上,好像没完没了一样,所以并不好对付。 「打啊,怎麼不打了?没力气了?」一个女人讽刺的声音,在浓雾的背后响起。 「你可以来试试。」阮瞻赤手空拳,只是左手捏了个奇怪的诀,右手就搭在左手的脉门上。 「欣欣,跟他拼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叫嚣著,显得极為愤怒。 阮瞻这才知道,那个占用了小夏肉身的女鬼叫欣欣。 「三叔不要急,他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有的是精力和他耗,他毕竟是血肉之驱,还能有什麼作為!」欣欣轻蔑地笑了起来,声音尖细。她一笑,其他的怨灵也跟著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四周鬼哭狼嚎,阴风习习。 阮瞻知道这是那个叫欣欣的怨灵在给他施加心理压力,但他阮瞻是什麼人,比这凶险得多的场面都应付过了,怎麼会受这些小伎俩的影响! 他直面著传出话音的黑雾,深邃的目光彷彿能穿透这浓稠的雾气一样,嘴角扯了扯,竟然好看地微笑了下,却没有出声反驳。但他的这副模样在怨灵看来,不仅没有觉得他胆怯,反而在一瞬间被他又自信又傲慢的姿态所折服,感觉到了来自於他的强大压力!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欣欣感到了己方气势有要衰弱的可能,立即大叫道:「别怕他,他在使诈!他的伤才恢復,已经不能支撑多久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们的血海深仇是一定要报的!而且他伤了我们这麼多人,竟然还用火攻。不能放过他!」 她情绪激动之极,立即把怨灵们重新煽动了起来,广场上鬼哭狼嚎声又起。 「杀了那麼多人,算了吧。这些杀戮难道不算报仇吗?」阮瞻平静地说。 「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欣欣狂叫,「你如果不是為了救那个岳小夏,会来到这个镇上吗?有谁知道我们都遭受过什麼,谁会為我们伸冤?老天不长眼,让我们冤沉大海,却让恶人逍遥法外,还成了镇民眼中的英雄,天理在哪裡?」 「对,我们自己讨公道!」一个男人的声音叫。 「还不够吗?」阮瞻依然不带任何情绪,「当年的罪魁祸首或者说他们的后人,只剩下马记者一个人没死而已。」 他试图使双方不那麼对立,毕竟这些怨灵最开始只是受害者,而且他们也弄死了不少人了,不过他没有说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左德。 「罢手吧,仇恨只会让你们的灵魂不得安寧。」他说。 「少来说教!冤枉的并不是你!告诉你,我们的报復还远远不够!」欣欣阴笑著,「每个参与的人都要死,包括你和岳小夏在内!」 「為什麼?她和这件事没有关係!」 他不怕死,也知道必会和司马南一搏,但他想把小夏解救出来。他相信万里这会儿一定在城外等著配合他了,到时候他把小夏交到万里的手裡,就算他死於司马南手下,也会安心了。 「因為帮助我们的人,让我们拿你和岳小夏的尸体去换当年的主谋者!」欣欣恨恨地说,「主谋者一定要死!否则我们永无寧日!」 她的话才说完,雾气中各种愤怒的尖声怪调也响了起来,重复著「主谋者必死」的话! 阮瞻的心中一片了然。 司马南还真是老谋深算啊!一方面,他破解了镇住怨灵并试图化解怨气的风水大阵,并用结界封住了这座空城,断绝怨灵与外界的联繫,镇死了他们的通路,让他们只有依*他;另一方面,他通过控制风勇子和毛富,把当年的参与者,或是他们的后人弄到了这座新镇来,却专门留下了主谋者--袁镇长,好用这个最该死的人来逼迫怨灵们為他服务! 司马南想杀了他,却不愿意亲自动手,所以就去利用这些不顾一切,只想报仇的怨灵。司马南用袁镇长作最香甜的饵,让怨灵们寧愿牺牲一切,也要用他的死换来主谋者!就算最后不成,还是他嬴的话,他也会疲惫不堪,甚至受很重的伤,到时候司马南就会轻而易举地打倒他、羞辱他、除掉他! 另外,他觉得司马南肯定还有其他花招,比如说对待小夏的问题。 如果司马南只想要小夏的尸体,那怨灵早就把小夏杀死一百回了,不必先佔用她的肉身,再把她的魂魄灌注到小瓷娃娃身上那麼麻烦。而且他真的针对小夏的话,他可以自己动手,但他不,因為他很明白小夏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 欣欣一定没有完全说实话,司马南肯定是要求怨灵杀了他,但却要小夏活著。因為他在提防最差的结果--那就是他不仅赢了怨灵,还保有和司马南作战的能力。那样的话,司马南就会用小夏作為牵制他的筹码,利用小夏让他屈服! 还有,司马南不只是想要让他死而已,他这样有异能的人,死并不意味著什麼,司马南是彻底消灭他,让他灰飞烟灭,好像从没有在这世界上出现过! 这符合司马南一贯的作风--做万无一失的準备,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把对手赶尽杀绝! 阮瞻考虑到这裡,心中反而有一丝高兴,因為这意味著小夏的肉身暂时会很安全。不过,他还是决定按自己的计画行事,谁也不知道打到最后,欣欣為了自保,会不会鋌而走险! 「我们做个交易,我把袁镇长给你们,你们放了岳小夏!」阮瞻提议。 欣欣没想到他这麼说,愣了一下,但三叔却突然叫了起来,「别再轻信人了,也别跟他废话了,宰了他!」 这个三叔生前好像是很有权威的人,说起话来格外有动员力,所以他此话一出,周围的环境立即產生了巨大的变化,黑雾本来只是微微翻滚著,现在却立即汹涌了起来,像黑色的波浪一样,一副要把阮瞻生吞活剥之势! 啊呜-- 欣欣语调奇怪的尖叫了一声,只见那围绕在阮瞻身边的稀薄黑雾迅速向中间匯集,渐渐的,雾气不再是漫天遍地的了,而是露出了灰白的天空和脚下的方砖地面,但却在半空之中形成一条高约三、四米的黑墙围绕著阮瞻,彷彿一条雾索把他牢牢地困在其中! 双方再一次对峙,不过这一次的气氛分外紧张,简直是一触即发之势。这雾索因為集中起所有怨灵的力量,所以显得格外阴沉、黑暗而沉重,居高临下地罩在阮瞻身外,衬得阮瞻如怒海裡的一叶扁舟,彷彿随时都会被吞没! 阮瞻傲然地站著不动,遗憾地摇了摇头,望著雾索下两条身影,有点身不由己之感。那两个身影一个是”小夏”,另一个是”赵家远”,显然所有怨灵形成的怨气都是他们两个控制的,这证明他们是怨灵中怨力最高深的,只要打倒了他们就可以停战了。 「现在你可怎麼办?」”赵家远”兴奋地笑著,但因為灵肉不符,所以声音和神态不能同时表达情绪,而且脸上的笑容十分扭曲、古怪,更显得诡异阴森。 「没听过一句话吗?」阮瞻微瞇起眼睛,「擒贼先擒王!」 语音未落,他突然大踏步向那两个”人”走了过去,眼睛盯著他们,一瞬也不瞬。他身上的狠劲和冷酷感吓坏了”赵家远”,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抗,瑟缩地向后退了一步,藏在欣欣背后。 而欣欣也没想到阮瞻说动就动,但她显然比”赵家远”镇定且怨力更高,只愣了一秒鐘,就双手向前一挥,大叫著:「杀死他!」 雾索彷彿蠢蠢欲动的野兽一样,就等著吞食猎物,所以当「驯兽师」欣欣一声令下,立即以雷霆之势,疯狂地俯冲下来!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四章 灵斗(中) 雾索的速度太快了,转眼间就逼近了符咒所控制的范围前。符咒所保护的地方虽然不是结界,却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带给被笼罩之地光明,也对妖邪之物形成了威摄力。 但所有的怨力集中起来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攻击力数倍增强,使得那看不见的网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听起来像半空中有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房子要落到地面上! 阮瞻又一个掌心雷打出去,想切断那条雾索,但在半空中却被斜刺裡飞过来的一块大石头拦住,蓝色火花把那块石头击得粉碎,石屑从天空中纷纷洒下来。 第259节 转眼一看,却是那个欣欣和面目是赵家远,但不知道是谁的傢伙。他们两个站在离阮瞻不远的花池旁边,随手抓下花池边上的大块水泥和石砖,準备阮瞻一使出法术就用这些来阻挡。 这一来,阮瞻有点顾此失彼了。他想支撑住这个符网,就无法攻击那两个操纵者;如果攻击这两个操纵者,就保不住符网。但这两难的局面不容他多想,只听「卡噠」一声,西北角上一张白底红字的符咒突然变黑,一头栽落到地面上! 阮瞻倒退几步,想去挽救那崩塌的一角,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半空之中像是发生了连锁效应一样,「卡噠」之声不绝,符咒接二连三地坠落下来,交织的红光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天空又呈现出原有的灰白色。 这些符咒是用碎布在仓促中画就的,效力本就有限,所以此刻在雾索的攻击下迅速崩塌,并没有出乎阮瞻的预料,他只是没想到这麼快而已,根本没机会挽救。好在这符咒形成的网帮助他把作战的位置从湖中迴廊挪到了广场上,而且间接促使这漫天的黑雾拧成了一条雾索,让黑雾不再包围著整座空城,让天地间有了些许的光亮,也给了他和怨灵斗法的空间。 只是,这无形的网一消失,雾索马上绞缠了过来,意图把阮瞻包裹其中! 阮瞻见状,立即伸出右手两指,指向半空之中,同时左手虚空画了个类似圆形但拖个长尾的符咒,硬生生把向下扑的雾索阻在了半空。 双方又形成了对峙之局! 阮瞻站在湖边上,右手笔直地指向半空,左手还拖著那个符咒的尾部,却并不祭出去。另一方面,欣欣和『赵家远』站在广场中心,两个人四隻手用力推动著那条雾索,想让它更贴近阮瞻的身体。 在他们的催动下,雾索上下左右地翻腾扭动著,宛如一条妖异的黑蛇,一分一毫地向阮瞻挤压,在半空中形成一股带著血腥气的凛冽狂风,捲成一个漩涡,猛烈地吹向阮瞻,让他连站稳都很困难,眼睛也睁不开,只得半瞇著。 这股风太大了,除了阮瞻和塔屹立不动外,所有的东西都被狂风捲得偏离了原位,一时之间广场上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他身后的湖水也被狂风吹得翻起了层层波浪,夹带著刮骨寒意的浪花击打到岸边,溅湿了他全身的衣服,但他依旧一步不退,坚定地站著,神色中没有一丝慌乱。 「勒死他!」欣欣大叫著,声音之激烈宛如野兽的嚎叫。 阮瞻微侧过头,实在不忍心看她如此丧心病狂的样子,那可是小夏的身体啊,那麼可爱的脸庞,怎麼能那样扭曲狰狞?! 而随著欣欣的大叫,那雾索更加剧烈的扭动起来,在对峙中渐渐佔了上风,慢慢收紧了包围圈。 「再加把劲,他要不行了!」欣欣兴奋地再叫,并哈哈地狂笑起来,在她的狂笑声中,那三米宽的雾索终於缠在了阮瞻的身上,一层一层的,把他从头到脚完全包裹了起来,好像要把他闷死在裡面,远远看来,宛如一隻黑色的虫茧! 唯一留在雾索外面的,是阮瞻的左手,那隻一直拖著符咒尾部的左手! 一边的欣欣看到了这个情况,很意外為什麼他们的黑索笼罩得住阮瞻的全身,却包裹不住他的左手?也不明白阮瞻在半空中画的是什麼怪东西?更不明白為什麼阮瞻只是对抗,却并不挣扎?她只觉得阮瞻并没有那个帮助他们的人说的那麼强,是那个人吹嘘,还是阮瞻给了他们假象呢? 她一边继续催动力量让雾索勒紧,一边疑虑的观察著阮瞻的动静,眼见他的左手手指鬆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快放开他!」她本能地大叫,同时放开向前推的双手。 然而,来不及了。 就算她撤回了力量,那雾索也在惯性的作用下,紧缠著阮瞻的身体,而阮瞻停留在外面的那隻手却彻底鬆开了手指,彷彿放开了什麼东西。 「哧」的一声响,就像烟花窜向空中那一瞬的声音,但之后却并没有美丽的烟花绽放,而是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微风在空中兜转了一个圈,在阮瞻头顶上消失不见! 他画的不是符咒吧?欣欣惊恐地想。 刚才见阮瞻的左手比画了几下,还以為他是在狂风之中站不稳才有的挣扎动作,并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如今看来,他大概是要施法术! 那人说过,阮瞻很厉害。她不是不相信的,因為他能打出那个让他们一沾上就会分崩离析的蓝色电火花,轻轻鬆鬆一挥手就有一团火飞出来,可是她更相信他们集体的力量,相信她自己的组织和计划,更相信强烈的怨念能摧毁一切! 可是现在,她竟然有些怀疑了。 只见阮瞻还是一动不动,他身外的雾索却不再收紧了,大概是听到了欣欣的话,想放开阮瞻。可是,此刻它想离开却离不开了,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吸附著它,根本不放手,任它抖动了好几下,却还是保持著原样! 「快退回来!」欣欣再度大叫,伸出双手,做著向回拉的姿势。但空中忽然出现一丝说不清哪裡来的热力,烫得她立即鬆手。 没等她呼痛出口,一道白光闪现在她的面前,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那白光不是出自半空之中,也不是出於其他地方,而是来自阮瞻的身体上! 确切的说,是来自雾索的内部! 「放过我们--放我们出去!」 熟悉的惨叫和哀嚎声从雾索中传出来,那是怨灵们的哭泣和恳求,这让欣欣想起了出事那一夜。她不想再听下去,可她的同伴还是无法从阮瞻的周围脱身,只任凭那些白光一道道从雾索上穿透,好像本来坚固的墙壁上被鉆出一个个小孔,直至最后完全崩塌一样!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包裹在阮瞻腹部以上的雾索折断了很大一块,从他的身上脱落,露出他毫髮无损的上半身。而那折断的部分则直接坠落在地上,化為几块焦黑的残肢,挣扎著向广场中爬去。 「放手!否则我毁了这个女人的肉身!」欣欣焦急万分,向阮瞻所在的方向冲了几步,一隻鬼手变化成一柄亮闪闪的匕首,指向自己的咽喉。 阮瞻冷笑一声,「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要赶尽杀绝的,不肯留给别人一点活命的机会。不要从被害者变為害人者--这个道理你根本不懂!」 「你放不放?」 「你不敢杀她,那个帮你们的人,要的是活著的她,不是吗?」阮瞻随手拉下一块雾索丢在地上,虽然还是站著不动,却把自己的右手也解放了出来。 「你怎麼--」欣欣没料到骗不住阮瞻,差点冲口说出实话。 「那个人了解我,我何尝不了解他呢!」他说著又在半空中画了个符咒,「你放开她,也许我会仁慈一点,不做绝人后路的事!」 见阮瞻不受威胁,欣欣一时之间无计可施,但她随即灵机一动,把那柄匕首慢慢移至脸庞上,微微一笑,「没错,那个人要的是活著的岳小夏,不过,我不必非杀了她不可。你说,我戳瞎她一隻眼睛如何?或者,两隻?再割断她的舌头?怎样?我让你来选择!」 阮瞻的脸色变了。 他的眼神裡有一丝愤怒,但动作却没有犹豫,大声念了一句听不懂的咒语。 只见残留在他身上的雾索像被突然释放一样驀然鬆脱,「吧噠」一声落在地上,也变成无数焦黑的尸块,以人类无法想像的动作飞快地爬到广场中心去,躲在欣欣的周围! 此刻广场的上空已经没有一丝雾气了,只是还阴沉沉的,根本看不到日月星辰。而地面上的情景则诡异极了,阮瞻傲然站在湖边,广场中心站著一个面容俏丽但肤色惨白的女人,在她脚下的地上,堆满了焦黑的尸块! 阮瞻一指欣欣,「放开你的爪子,伤害她的后果你承受不了!」 欣欣冷笑著,「不用来威胁我。不过我不会轻易伤她,她可是我的筹码呢!」话虽如此说,她还是鬆开了手,对阮瞻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还是有点害怕。 「我不会让你拿她当筹码的。」阮瞻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嘴唇微动,一手快速画了个符咒。 他的声音太小,动作古怪,欣欣还没有明白他要干什麼,阮瞻就突然欺身而近,只一瞬间就到了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脉门,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打在呆站一边的『赵家远』的头顶上! 他要把小夏的肉身抢过来,小范围的时空扭曲术可以让他瞬间移动,已经完全没有了雾气的空间也能让他随意而為。 至於赵家远,他已经死了,根本不必在意那具皮囊,但他不要怨灵再附上尸身来妨碍他的下一步行动!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五章 灵斗(下) 第260节 啊-- 一条细小的黑影从『赵家远』的头顶上抽离了出去,他的肉身也随即委顿在地,软软的如蜕下的蛇皮一样瘫在地上。而欣欣同样没有逃开,被阮瞻连人带魂全部抓在手中! 「放开我!」欣欣大叫。 「可以,但是要给你点教训。」阮瞻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咬破右手中指,在『小夏』眉心画了一个弯曲的符咒,同时按住他脉门的左手一鬆,狠狠地向『小夏』的脸上打去。 伴随著清脆的耳光声,小夏的头顶也窜出一条影子,之后身体同样软倒,但阮瞻眼疾手快,在她就要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间把她拦腰抱住。 再看那影子,似乎是被一股极大的外力猛推出来,脱离小夏的身体后,身后拖著一线细细的粉末,好像受伤后流出的血一样。她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出几米,直到撞上一个花池,才隐没无形。而当她消失的瞬间,小夏眉心的血符咒也不见了。 「果然有点道行。」阮瞻看著欣欣的影子遁走,轻喃了一句。 欣欣的影子非常完整,不似其他魂魄那样有各种各样的残缺,而且影子也不是黑色的,倒像是一块烧红的炭一样红通通的,这证明她修练全了自身,怨力自然是这些怨灵中最高深的,所以她纵然被他伤到,也能迅速躲藏起来。 而阮瞻不让她自由脱离小夏的身体,非要由他震出来,正是為了让她受伤。不是他残忍,而是他要安全地把小夏的身体送回塔裡去,不能在自己身后摆下一个定时炸弹。没有这个欣欣,那些怨灵不过是一盘散沙,这对他们而言是最有利的。 他看也不看满地爬来爬去的残块,弯身把小夏温柔地抱在怀裡,慢慢向塔裡走去。 这样,他所计画的行动的第一步就完成了--化解怨气形成的黑雾,不用再在被围困的环境中作战,而且拿回了小夏的肉身。 他单膝跪在地上,慢慢的把小夏的身体在地上放平,轻柔地抚摸著她的脸庞。她娇嫩的脸上,已经红肿不堪,一个掌印明显地摆在那裡,是他刚刚震出欣欣时打的,当时他没有选择的餘地,此刻却满心后悔。 他有多久没有见她了?他说不清楚。在家的时候,小夏总找机会泡他的酒吧,隔三差五就会见面。后来,她被派来做普法宣传工作,他暗自担心这是司马南的阴谋,所以一直暗中跟著她,这样也可以常常见到她。再后来,在这空城中,他一直努力隐藏的感情不可抵制地爆发出来,她还是在他身边。 只是,那时候他的眼睛看不见,那应该算没见到她吧? 她的脸冰一样凉,但是触感还是细滑柔软,让他的手流连忘返,一再摩梭--她饱满的额头、细细的柳眉,紧闭著的嫵媚眼睛,微翘的鼻子,大小适中的丰满红唇-- 他的拇指停留在她的嘴唇上,那是他两次吻过的,每一次都让他心醉神迷。什麼时候这麼爱她的?他曾经以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可是怎麼就毫无预兆地陷了进去? 此刻那红唇对他有太大的吸引力,诱使他慢慢俯下身去,轻轻吻著。而她如石雕一样没有反应,让他意识到她的灵魂没有回位。 他强迫自己立起身来,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还有许多困难的事等著他去做,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决,很多的战斗等著他去面对。 他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伸手入怀,去拿小夏的瓷像,但一摸之下才发现,衣袋空了!再摸两侧的口袋,马记者和阿百都还在!只有小夏附身的瓷娃娃不见了! 阮瞻的手一直按在胸口的衣袋处,面无表情,彷彿想著什麼。他就那麼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一层大厅的中心,站在那一大八小共九个的铜鐘前面,迅速衡量了一下,选中了最*近墙壁的那个小铜鐘,用力掀开,再转回去把小夏抱了过来,快速且小心地把她柔软的肉身盘膝安置好,轻吻了她一下,再把阿百和马记者的瓷像放在她身边。 「阿百,请你看著她。」他诚恳地对阿百说。 本来,為了怕在战斗中伤了这些瓷像,他封住了他们所有的感官和魂气,但他明白阿百以前是那麼著名的雅禁,就算目前功力衰退到几乎為零,但还是比普通人有灵力,一定可以自保并保护小夏的。 阿百的瓷像抖了两抖。 「我不能撤掉封印。」阮瞻明白阿百的意思,「这裡的铜鐘不是平常之物,有很强的罡气,所有魂体都不敢擅近,所以待在这裡才能保护你们,如果解了封印,你们反而不能躲在裡面了。」 他说完,又深深看了小夏一眼,才用那个铜鐘把她罩在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倚在墙壁上调整了一下呼吸。这铜鐘很有些重量,虽然他力气不小,但要小心地轻拿轻放,不要伤到小夏又不要让外面能听到搬动的声响,还是累得他够呛。 然而这时,塔外却传来欣欣尖利的呼叫声,「姓阮的,给我滚出来!」 阮瞻没有答腔,只抬手连续打出了三个掌心雷。 「啪啪啪」三声暴响,三个掌心雷融為一个超大的蓝色火花,直接破门而出!但奇怪的是,这个超大掌心雷并没有走一条直线,而是在出了湖心的位置突然急转了个弯,窜向半空之中! 塔外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或者说是飘满了奇形怪状的人形,除了一个红通通的有完整的形状,其餘的全是焦黑色,而且残缺不全,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手、有的没有脚、有的乾脆没有整个半身或者在身体中央有个大洞!远远看去,像一堆燃尽的枯柴,只在最前端有一块没有熄灭的火炭。 掌心雷打出的时候,广场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对这类正阳之物的恐怖使他们本能地惊呼出声,瞬间隐没於地面不敢出来。只有站在最前面的红影没有闪开,亲眼目睹了掌心雷诡异的转弯,冲向空中。 「欣欣姐,姓阮的力气快耗尽了。」一个相对完整,只缺少了一隻手的人形从地面上站出来,贴近了红影兴奋的说,「他的电火花都打不直了。」听声音正是那个佔用了赵家远肉身的那个怨灵,叫做冬子的。 欣欣没有说话。因為没有面目和五官,也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语气有些疑虑的道:「但愿他不是有什麼阴谋诡计。」 冬子瑟缩了一下,明显对阮瞻有所忌惮,「应该不会吧?难道他在找帮手?」 欣欣咬牙道,「不管他有没有帮手,反正新镇被封了,没有人可以出入。现在我们是关在一个鱼缸裡的鱼,不是吃了他,就是被他吃掉。如果连他也治不了,我们就不用想报仇了!难道我们的冤屈就白受了吗?」 她这一番话说的很大声,让广场地面下的每一个怨灵都听得清清楚楚,明白眼前的形势和她说的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没有一点退路! 「一定要报仇,这麼多年来,不是就為了报仇,我们才忍受著被镇之苦,坚持到现在吗?為什麼我们要枉死,兇手却逍遥法外?现在愿望就要完全实现了,怎麼能在这个时候退缩!这不公平,我非要讨个公道。就算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欣欣继续发狠地说。 如果说刚刚的话让其他的怨灵明白了形势,她现在的话则激发了他们的怨念和狠劲,又一次下定决心和阮瞻拼死对抗!於是,他们纷纷从地面下窜了出来,重新聚集到了欣欣身边。 欣欣看了一眼广场上的同伴,慢慢伸手向身边的花池裡一抓。花丛中,一个小瓷娃娃立即飞了出来,落入欣欣的掌中,正是小夏的瓷像。 「姓阮的,你再不出来,我摔碎了这个瓷娃娃,让你的心上人死的透透的!我数三声,一、二--」 她的『三』字还没出口,已经被掌心雷炸得破败不堪的那扇塔门『哗啦』一声轰然向外倒下。接著,阮瞻从塔裡面走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走著,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手上也没有任何动作,但整个人看起来像冰刃一样冷酷而锋利,好像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面对著虚弱的叛军一样。 「我来了,有什麼指教?」他站到湖边,冷冷地问。 欣欣不愿被他的气势压倒,举起了手中的瓷像,「你是要她的命,还是你的命?」 「这不由你做主。」阮瞻想也没想,幽黑如潭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著欣欣,「我说过了,伤害她的后果你承受不了,看来你并不相信。」 哈哈哈哈-- 欣欣爆发出一阵狂笑,其他的怨灵也一起大笑了起来,「别胡吹大气了,她的魂魄在我的手上,你凭什麼这麼说?你以為那个帮我们的人要活著的岳小夏,我就不敢杀她吗?生死关头,谁还顾得承诺,只顾著眼暇吧。所以,你说是不是由我做主呢?」 阮瞻摇了摇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一点没错。假如我刚才施以重手,你现在早就滚回地狱去了,还有资格在这裡威胁我吗?」他的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却有著一丝愤怒、一丝轻蔑、还有一丝怜悯,「我再奉劝你一句--回头是岸。假如你此刻罢手,我保证会想办法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你们也给自己一个好好重生的机会。这世界上是没有什麼可以永远埋在地下的,你们的冤枉也是一样,但假如你非要逼我,我也不能束手待毙。」 欣欣冷笑了一声,忽然做了个把手中瓷像摔到地面的动作,阮瞻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随即就发现上了当。 「没错,你的法力很高。可惜你有宝贝在我手上,我还怕打不嬴你吗?」欣欣晃了晃手中的瓷娃娃,「这一招怎麼样?」 第261节 「非常卑鄙!」 「我卑鄙?还有更卑鄙的哪!」 「你想要怎麼样?直说吧!」阮瞻冷冷地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欣欣非常恼火於阮瞻强硬的态度,却又无可奈何。这个男人太强了,甚至比那个帮他们的人还要强大。不是说法力,而是他身上又韧又冷、什麼也压不倒的强悍、果敢的气质。她现在明白那个人為什麼要阮瞻死了,不管他们之间有什麼过节,只要阮瞻活著,那个人一定得不到安寧。 她一直落在下风,根本翻不过身来,现在她决定破釜沉舟,把这法宝用个彻底!她要报仇,所有伤害她的,伤害村人的人都要死!何况,她现在忌妒得发疯。阮瞻和岳小夏多麼相爱啊,可以為对方捨下性命!可她呢,她也可以為她的心上人牺牲,但她的心上人却真的牺牲了她,毫不犹豫的。 凭什麼一样是女人,岳小夏就可以得到她用尽生命也没有得到的东西?这样也是一种不公平,所以她要让岳小夏也不幸! 「再问一句,你要她的命,还是你的命。」 「如果你非要问--她的!」阮瞻立即回答,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更激起了欣欣无比的仇恨。她一挥手,身后所有的残魂全部挨近了她,彷彿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连在了一起。 「我要你不要动,先接我一招。」欣欣轻轻地说,语气中透著威胁,「如果你敢还手或者防守、躲闪,我马上摔了这个死丫头,带她一起下地狱。假如你接得住我这一招,我就把她还给你。」 「你不是说在生死关头,不会信守承诺吗?」 「你没的选择。」欣欣恶狠狠的,「还有,别再威胁我们了,那非常愚蠢,对豁出一切的我们来说,死都死了,还会怕再死一次吗?」 「我从不威胁任何人,那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别废话,答不答应?」 「那就快点吧,早完早了。」阮瞻把手插进裤袋裡,一副根本不把对方放在心上的态度。 欣欣气得不知说什麼好,只发狠一样伸手抓向地面,立即有一团黑气聚集在她的手裡,迅速化為一把尖利的武器,足有一尺多长。 她一手还高举著小夏的瓷像,另一手抓著这柄利剑,抬头看了阮瞻一眼,见阮瞻动也不动,漠然地注视著她。 一时之间,她忽然有些没有把握,但她知道这时候不能犹豫,於是把心一横,像投标枪一样,用尽力气把那利器向阮瞻投了过去。 黑色利器带著尖锐的破空之声疾射而去,连怨灵都為阮瞻捏了一把汗,但阮瞻却真的安然地站著,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让欣欣在一瞬间以為阮瞻会有什麼阴谋或者防护。 然而眨眼间,只听『噗』的一声,那利器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入了阮瞻右肩,阮瞻根本没有反抗,任凭那利器穿肩而过,然后化為一股黑气缠绕在他的肩膀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阮瞻的半边衣服,他晃了晃,脸孔雪白,但却没有挪动脚步,只是伸出了左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腕,把手从裤袋中拿了出来,显然他的整个右臂都不能动了。 「还有什麼条件,一起开出来。」他的语调依然平静。 欣欣愣了,没想到他的个性强悍到如此地步,根本不拿损失一条手臂当回事。她之所以没有直接打他的要害,就是怕他答应得虽然好,但当生命受到威胁时还会防护或者反击。那是人的求生本能和自私本能,也是她最要提防的。 她的心裡其实是怕的,因為阮瞻有强大的法力,她怕他的反击自然產生的力量会伤了他们这一方,所以才打了他的右臂。她想试探,假如他闪躲了,她可以继续用手中的瓷像威胁他;假如他没有躲闪,她也废了他一隻手,让他不能画符,他们的胜算自然大了很多。现在看阮瞻果然不躲闪,有点后悔胆子為什麼那麼小,没有直接杀死他! 不过即使这样,她也有其他的方法置他於死地! 「你行!我服了你!」欣欣阴险地笑,「冲著你遵守了诺言,就把这个女人的瓷像还给你!」 语音未落,她把手臂伸向脑后,然后用力将手中的瓷像丢了出去。只是这一次,她丢的方向不是阮瞻身边,而是湖水的方向,之后她『啊呜』的大声怪叫。 随著她的叫喊,那些怨灵训练有素的向她身边集中,直到全部挨挤在一起,把所有的怨力匯集到她的身上! 这就是她的计划!她打不过阮瞻,即使有他们全体团结在一起,即使她手中有小夏的瓷像这件法宝也是一样,所以她要先用计--先打伤他一隻手臂,然后把瓷像扔到湖面上。这样阮瞻要想保住小夏的命就势必要飞身到湖的上方,这个时候,她就用他们残存的力量给他致命的一击! 他人在半空,一隻手不能用,另一隻手要接住他的心上人的瓷像,根本没有餘力反击。这一击就算打他不死,或者他在生死关头选择了保自己的命,防住了他们的攻击,他也一定会落在湖裡。毕竟他是人,不能飞,仅剩的左手能自保就不错了,绝不可能直达湖的对面。 游泳,他或许是会的,但是他是躲不过湖裡那些会吞食掉一切的怨灵!那是那个帮助他们的人弄来放入湖中的,别说是人了,连魂体落入湖中也会被吞噬乾净! 那就是一个死亡的陷阱! 她这样想著,就见阮瞻果然不出所料,飞身向湖心跌去,直伸著左手,不顾一切地要把小夏的瓷像接到手中,根本不顾忌广场这一方和湖水下的情况,门户大开! 「去死吧!」她疯狂的尖叫著,把匯集起来的强大力量化為一股笔直的黑烟,向阮瞻的胸口重击过去! 『砰』的一声,黑烟正中阮瞻的前胸,让他的身体在空中又向前飞了很远,然后重重落在水裡! 空中,有一篷细细的血雨;水中,波浪涌动;阮瞻的手中,紧握著小夏的瓷像!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六章 镇灵 欣欣兴奋地想。但她不敢大意,率领她的同伴跑到湖边,向水面望去! 这湖中被那个帮他们的人放入了一些兇残的怨灵,虽然只是一些恶鬼的魂魄残渣,也只能化作一排排牙齿的样子,但却极其厉害,比世界上最可怕的猛兽还要嗜血,无论甚麼东西掉落在湖水中就会被吞食得一点不剩,肉身、魂魄、甚至能量!湖水平时是清澈的,和一般的湖没有任何区别,但当它们要浮上来前,湖面就会变成锈铁板一样的红褐色,而且水面波纹不动,彷彿连水也死去了。直到它们开始吞食猎物时,水面又会翻腾得如同煮沸的水! 连他们都怕*近这个湖,何况只是血肉之躯的阮瞻!如果阮瞻在半空中被打死了算他运气,否则他只会死得更惨! 可惜為了诱捕阮瞻搭上了岳小夏,这对那个人有点没法交待,可是如果能除掉阮瞻,想必那个人会很高兴,会忽略这一点小小的过失,把袁镇长给他们吧! 只见阮瞻落下之处,一个大水花还在翻动不止,震盪得水面波浪荡漾,好像他依旧在向下沉。而此时的湖面已经混浊起来,站在湖边根本看不清水裡的情况,并且随著水面渐渐散发出一股沉沉的死气,无数森森的白牙也浮上了水面! “他在下面!”也不管那些牙齿是否听得懂,欣欣大叫。 她的叫喊惊动了那些化身為牙齿的恶灵残魂,’唰’地一下。它们全向湖边集中了过来。上下齿’卡卡’地扣动著,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欣欣向后急退两步,但手还是指向湖水中间,意為告诉那些恶灵,阮瞻在下面。 她现在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因為阮瞻下沉的时间太长了,且不说这湖并没有那麼深,就是按常理来说,一个人掉入水中,他应该努力向上浮才对,除非阮瞻在半空中真的被打死了! 但是他有那麼软弱吗?她不敢相信! 白牙徒劳地撞击了一会儿湖岸,然后突然转向。争先恐后地向下潜 到湖里,好像终於明白了欣欣的话-猎物在湖底! 湖面上翻起一大片白色水花,彷彿捕鱼网刚刚拉上水面时,无数鱼儿的无望挣扎。接著,湖面变得更加激盪,在那些白牙下潜处隐隐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漩涡不停地转著。但没有往裡吸入甚麼东西,反而有一副副牙齿被拋了出来! 第262节 那些白牙被拋到半空之中,甩出很远,有给副直接甩到了岸边。惊呼声中,岸上的观战者吓得纷纷后退,但那些白牙却并没有扑过来咬噬他们,而是没等落地就碎成了粉末,而后凭空消失无踪! “大家不要走远,做好準备!”欣欣紧张地吩咐。 现在可以肯定阮瞻没有死。此刻正在和这些化為牙齿的恶灵搏斗。他一直下潜,可能就是知道这些恶灵的厉害,所以试图从水下游到其他地方逃脱,但这些恶灵还是发现了他! 从目前的战况看,有一些恶灵被他打得形神俱灭了。这让欣欣有一丝恐惧,有点兔死狐悲之感。但另一方面,她还是觉得阮瞻会死在恶灵的口中,毕竟他们的数量眾多,也不知道甚麼是害怕和逃避,全部的意识只是吞食的本能。 不过,她还是要提早做準备,假如阮瞻真的那麼大本事,可能从这些恶灵嘴裡逃生,等他上岸后,她要全力送他去见阎王! 水面还在翻腾著,漩涡依旧快速的旋转著,一副副牙齿也继续被拋出来,在半空中’死亡’,彷彿水底的打斗更加剧烈了。正当岸边焦急观望的欣欣等不及结果,决定想办法帮恶灵一把的时候,水面忽然平静下来。而后,一股鲜血从水底下冒出来,染红了一片水面。 阮瞻死了!他终於死了! 欣欣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几乎高声大叫,但她还没有叫出声,水面上的情景又让她把欢呼声声声哽在了喉咙。只见水面上有一条隐约水线,慢慢向塔的方向游动,当这条水线一到这塔的基座时,一个人浑身是血的人影从水中艰难地爬上岸来,一下扑倒在地,剧烈的喘息著! 他的脸向下趴在地面上,向前伸著的左手中,小心翼翼地握著一个小瓷娃娃,右手无地的掛在身体一侧,显然根本不能动。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不过以他的状态,还有他修长结实的身材上来看,不是阮瞻又是谁? 他真是强阿!连那些兇残恶极的恶灵都对付不了他,还是让他活著逃出了湖水!不过此刻却也彷彿疲劳之极,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趴在地上不能动,连近在咫尺的保护塔也进不了! 看到此情此景,欣欣的心先是一凉,随后马上又被一股狠劲代替! 她怪叫一声,招集她的同伴把力量全部匯集起来给她,她要给阮瞻最后的、却致命的打击。他现在动也动不了,根本不能还手了! 感觉著力量在自己的身上聚集,她死盯著阮瞻。而阮瞻似乎听到她招集力量的呼叫,挣扎著想站起来,虽然还是没有成功,但却坐直了身体。他把小瓷瓶放入口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孔面对著她! “你非死不可!”她大声说,同时把所有的力量都毫无保留的向阮瞻挥了过去。 她相信,如果这次阮瞻再中招,就绝没有活路了!而阮瞻坐在塔下动也不动,只勉力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虚空画了个符。 一团黑气笔直地向阮瞻疾射过去,带著狂风和压迫式的打击力,眼见著就要击中阮瞻的身体了。却突然在他身前向上移了几米。好像有人托了那团黑气一下,所以它根本没伤到阮瞻,只是把阮瞻带倒了,然后打在了塔身上。 ’?’地一声巨响!黑气的巨大力量把塔的第三层打下了一个角,泥沙和碎石雨一样纷纷落下,碰到了地面上,破得阮瞻不得不手脚并用地拼命站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衣带裡的瓷像掉在了地上,’啪’地摔得粉碎。但他竟然没精力顾及,踉踉蹌蹌地走进塔裡去,在塔的外檐墙上留下了一串怵目惊心的血手印。 而当他的脚一踏进塔裡。那个对怨灵具有巨大威摄作用的塔忽然起了变化! 本来这座塔在怨灵们眼中是非常有威势地,稍一*近就会感觉到有吸附力,即使被那个帮助他们的人破坏了风水大阵,他们也不敢再进入其中,几个能再度进入的也要以借助它们全体的力量才能来去自如,而此刻这种威势却突然消失了。说不清為什麼,但就是让它们感觉那塔所有的镇力全部无影无踪。 另外,塔的外檐本来绿瓦红墻,顏色极其鲜艷美丽,而此刻却忽然黯淡了下来,整座塔给人陈旧破败之感,彷彿被一层黑沙垄罩了一样。细一看,整座塔都被一层黑气所包围,正是被欣欣打出的、怨灵们全体的力量! 还有。广场的花草因為这座塔的力量还在,一直正常的生长著,现在却一瞬间全部枯萎了! 欣欣和她的同伴一样,愣在当地好久才意识到发生了甚麼-他们的力量虽然没有杀死阮瞻,却破坏了塔能。这样就再也没有甚麼可以镇住他们了,他们还有甚麼可怕的! “追进去,宰了阮瞻!”没等欣欣下令,冬子先兴奋地叫了起来。 话音才落,那些怨灵就按耐不住地看向欣欣。 欣欣见刚才阮瞻连岳小夏的瓷像摔碎了都来不及管,认為他一定再没力气反抗,於是点了点头。她一表示同意,怨灵们立即一窝蜂地冲进了塔裡! 一楼,那铜鐘的罡气还在,他们不愿意久待,二楼、三楼上,根本没有阮瞻的影子。 “这小子跑得真快!”缺了两腿的三叔说著,伸手向上一指“一定躲在顶层的暗室裡!” 儘管塔能消失了,怨灵们还是不愿碰地面中心的八卦图形,因此没有穿顶而上,而是从楼梯处争先恐后的急速飘上楼去。 直到八楼上,才看到阮瞻在那个八卦图的旁边,疲惫不刊的半躺半坐著。 “小子,很厉害嘛,可是你也有今天!”冬子狂妄地叫嚣。 阮瞻不说话,只从身后抽出一块黑得发亮的竹片。 “你以这个破竹片子当武器吗?”不知道哪一个怨灵嘲笑地问,这引起了一阵鬼哭狼嚎式的笑声。 阮瞻摇摇头,那种悲悯的神色又出现在他苍白的脸上,“上面的我已经安装好了。” “这小子疯了,说的是什麼?”又一个怨灵说。 阮瞻看了看欣欣,她是最后一个上来的,此刻正疑虑地看著阮瞻,心中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给过你机会,两次。”阮瞻边说边指指头顶。 他头顶上,那个八卦已经完整了。 欣欣心裡’咯?’一下,那不好的预感一瞬间清晰起来,她明白了,而且马上被无限的绝望和惊恐所代替,“快点离开这儿!”她喊得声音都岔了,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怨灵们一愣神的功夫,阮瞻俯下身去,把那个黑竹片準确地安放在地上的八卦图形上,同时轻喃一句,“万里,撤了塔的封印吧!” 一瞬间,无形的巨大吸力突然出现,那熟悉的感觉惊得怨灵们四处乱窜,惊惶失措的不知道要躲去哪裡。然而躲藏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那绝对的镇力让他们无力反抗,伴随著’嗖嗖’的风声,怨灵们一个个被收回了木架子上属於自己的瓷像裡! “你设计陷害我们!”欣欣凄厉地尖叫,拼命扒住楼栏杆,不肯重新被收回到瓷像裡,儘管她的双腿已经被吸力拉得成了一抹红色的烟! 和她一样还在挣扎的还有两个怨灵,一个是冬子,一个是那个附过刘红肉身的怨灵。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阮瞻还是保持著半躺半坐的姿态,一句话不说,只是冷酷地看著。此刻他却慢慢坐直了身体,随随便便一挥手,也不知他从哪裡就寄出一个小小个金属幡,待这个幡大到一定高度后,欣欣等三个怨灵就再也无法抵抗,全部被收了进去,幡也重重落在地上! 阮瞻看著那个幡抖动了一阵后终於平静下来,长嘘了口气,安心地躺在地上。 好险!终於把怨灵重新又收回来了! 当时他没有完全修好塔裡的风水大阵,剩下八楼的两个八卦图形没有修復,就是為了把这些怨灵吸引进来。假设当时全修好了,塔能强大,怨灵们怎麼肯乖乖进塔来。 这些怨灵怨念极深,被释放后能量巨大,假如他们分散开并躲藏起来,没人能够治得住,也没有办法一一收回,只会遗留下无数的祸根,只有把他们引回塔裡,重新镇起来一途。 所以,他一直想办法诱使他们进塔,并且期望万里能够找到龙大师,配合他把残缺的塔能封印,让怨灵们以為塔完全变了,放鬆警惕,并跑进来追杀他,这样才能成功。 他就知道是可以依赖万里的,如果不是他和龙大师在城外的某个地方配合,他也不可能这麼顺利骗倒怨灵。他们之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默契是致胜的法宝! 不过,所有的战斗都是真实的,只是他伤得并没有那麼重而已。為了让那个精明的欣欣相信,他不得不让她伤了自己的右臂,不得不跳入湖中。当他掉进湖裡的时候,他的第二步计画就完成了! 第263节 欣欣趁他掐住她的脉门时偷走了小夏的瓷像,是他故意留的破绽。如果不这样,他怎麼能被威胁而落在’下风’?当然小夏的魂魄已经不在裡面了,早已被他放入自己的一粒钮扣裡,贴著他心口待著。 他好似打偏了的电火花是通知城外的万里,行动开始了!他印在塔外面的血手印也是一种信息的传递,就连他貌似轻蔑的把手伸入裤带,也是要拿出提前放在口袋裡的符咒! 他知道欣欣必会利用湖水中的恶灵,那符咒就是為了给自己设置保护结界的。所以,虽然他因為苦肉计而让自己的右臂受伤,但还是可以在水中祭出符咒来保护自己。 欣欣很会算计,可是她不了解,湖水中的恶灵他知道怎麼对付,那是司马南从饿鬼道弄来的,他曾经用这个试图伤害小夏,因此,儘管这些恶灵很厉害,但他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这一切是按照他的计画进行的,只是形势要比她想像中凶险得多。 好几次,他都命悬一线,在水底和饿鬼道的恶灵们斗法时更是几乎让他丧生水底,好在他赢了,这样才可以实施他的第三步计画。 他故意让怨灵们的攻击转移到塔上,让他们误以為塔能的消失是强大的怨力造成的,还在仓皇中摔碎了小夏的瓷像,都来不及看一眼,故意显得狼狈不已、不堪一击。如果不这样,也不能让怨灵完全拋却戒心,不顾一切地冲进塔来! 然而这座塔毕竟是才修復的,他怕怨力高深的混体不能被完全收回,所以还準备了残裂幡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其实幡一直在他身上,但是他一直不用,就是為了等待最关键的时候。 当他计画的第三步也完成,他就算取得了这场灵斗的胜利,接下来就是和司马南的对决了!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七章 早已死去的人 「他成功了吗?」万里终究还是有点紧张。 龙大师指了指沙盘的方向,「先把竹筒拿给我。」 万里知道和这些莫测高深的人说话不能著急,要顺著他们的节奏,只好先走过去拿起那个小竹筒。 这个小竹筒顏色碧绿,上面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大小刚好超过了沙盘中心那只小木塔的体积,刚才他们在得到阮瞻的信号后,就是用竹筒罩上了木塔,与阮瞻裡应外合,暂时切断了塔能。 「沙盘要收起来吗?」万里见龙大师小心翼翼地把竹筒放在了随身携带的木盒内,忙问。 龙大师摇摇头,「这沙盘和新镇是相对应的,就好像是新镇之心一样,新镇死,沙盘死,新镇生,沙盘生。现在大事已成,它已经没有用了。」他说著欣慰地笑了一下,「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机缘巧合之下,自有解决之道。」 万里闻言不禁又往沙盘方向望去。 他刚才一直盯著它看,早已清楚上面的景观变化,只是因為过分关心阮瞻和小夏的安全,才会想从龙大师的嘴裡确定阮瞻的胜利,这是一种心理学上的他人肯定行為。此刻听龙大师这麼说,终於放下了心。 沙盘上,凌乱的街道早已变得乾净整洁,盘子裡的水重新变混浊為清澈,小木塔更是安安稳稳地立在那儿,很明显一切都归於正常了。 现在他对龙大师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龙大师和阮瞻不同,如果说阮瞻是临阵的一员杀将的话,龙大师就好像运筹帷幄、排兵佈阵的后方军师。他没有杀戮技巧和体力优势,却佈下那麼巧妙的风水大阵,还能製成沙盘这样的新镇之心,这让他感觉非常神奇! 从见到龙大师的那一刻起,他就没见他老人家笑过。他还以為这位大师不会笑,可是从他们开始配合阮瞻的行动时起,龙大师便时时地微笑起来,笑容裡包含了了然、欣赏、赞同,总之全部是正面的信息。 蓝色电火花在半空中闪现之后不久,先是小木塔不再抖动了,龙大师说包围塔的怨气已经消散;又过了好一阵子,水碟裡的水开始摇晃,木塔上出现了血腥之气,龙大师说阮瞻在苦斗。当时他老人家的表情比较凝重,好像一直仔细感觉著什麼,直到竹筒罩住木塔的时机来临,他才鬆了一口气;再之后,竹筒开始抖动了,龙大师又吩咐他拿下竹筒,释放塔能。 「聪明的小子,这三步走的好啊!」龙大师喃喃自语了一句。 「就是说他赢了!」万里也很高兴,「你為什麼就不肯直接告诉我呢?害我不敢确定。」 龙大师又微笑了下,向树窝裡缩了缩。 此刻已经接近中午了,阳光比较强烈,龙大师彷彿极為怕晒一样,一下躲在树荫下,那把黑伞也一直罩在头顶。万里很想问他生得是什麼病,為什麼这麼怕阳光,又想告诉他用黑色的伞实际上的遮阳效果并不好,但他总觉得龙大师古古怪怪的,所以也没敢说。 龙大师站在树荫深处,脸色更显苍白。他打开随身携带的那只木匝,把小竹筒放了进去,再慢慢拿出一副黑色的手套和一只透明的水瓶,然后把那个一直不曾离身的木匝递给了万里。 万里一愣,机械式地接住。 「这个送给你的朋友了。」龙大师说。 「阿瞻?」 「一些好玩的东西,但愿他会觉得有点意思吧!」龙大师空洞的眼望著前方,又把水瓶递给万里,「这瓶符水倒在沙盘上。」 「倒在沙盘上?」万里重复了一句,心裡有些疑惑。龙大师不是要毁了这个沙盘吧?虽然新镇中的怨灵已经重新镇住,沙盘也已经没有用处了,不过这麼神奇的东西,毁了岂不可惜? 「真的要这麼做吗?」 「我说过了,这是新镇之心。我当初製造它,就是為了可以在我的石屋裡守著新镇中的风水大阵,现在我相信你的朋友会处理好镇裡的事。」龙大师顿了顿,显然也有一丝不捨,「不过,既然它的使命已经完成,就应该毁了它,否则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就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可是--好吧。」万里没有再劝解,转身把符水洒在沙盘上。 符水无色无味,可是就像强酸一样,腐蚀得沙盘迅速融化,包括水碟和木塔。沙盘转眼间就成了一堆普通的沙子,和地面融為一体。 龙大师嘆了口气,认真地把那副手套戴上。 一瞬间,万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喜悦的胜利还没有品嚐,龙大师就像是要立遗嘱一样。 「下一步,我们要怎麼办?」他已经彻底当龙大师為自己这一方的人了。 「下一步?」龙大师的嘴角现出一丝苦笑,「下一步,我恐怕帮不了忙了,你们要*自己才行。」 「那您要去哪裡?」 「我要等人,然后回去。」 万里想问龙大师『回去』是回哪裡?可是还没问出口,龙大师就说:「事情还没有完哪,所以你问我,你的朋友是不是胜利了,我没有回答你。因為他只是赢了一局而已,如果他坚持不下去,有可能把筹码在下一局全输回去,甚至是他的命和所有人的命!」 「您是说--司马南吗?」 「原来他叫司马南。」龙大师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灭在这样的手裡,我也不冤枉。」 「灭,您是说--」万里有些吃惊,但见龙大师一副篤定的神气,立刻当机立断地道:「那我们赶快离开,趁司马南还没找到这裡!」 「该来的躲不过,他找了我好久了。比你找我的时候早的多。」龙大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神情间有些得意,「可是我隐藏得好,他又没有你聪明,一直找不到我。」 「那岂不是我引他来找到您吗?不行,我不能让您因為我们的事受到牵连,我一定要保护您离开!」万里说著上前去拉龙大师。但他没有拉到龙大师的手臂,却眼见著自己的手从龙大师的身体中穿过,骇得他把下一句话生生哽在喉咙。 「您--您--」 「没错,我是鬼魂。」龙大师点点头,「你摸到的冰凉的实体,感觉到的热气和呼吸,看到的影子全是我传递给你的幻觉。现在我没有力气控制这些虚幻的东西了,对不起,希望没有吓到你。不过,你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只怕吃惊多於害怕吧!」 第264节 万里愣了半天,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他用板车拉著龙大师的时候感觉不到什麼重量,怪不得他老人家的脸色那麼苍白,那麼怕日光!原来并不是皮肤病,而是他早就死去了。想来,他以一个灵体的身分能在大白天现身,一定是很困难的事,另外还要配合阮瞻封住塔能,所以他不能坚持下去了,所以才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真身! 「您是什麼时候--」 「你该知道,我姪子办的这件事太过损德。可是他是我袁家唯一的后代根苗,我大哥去世的时候托孤给我,我实在不能放著他不管。」龙大师平静地说著,彷彿在讲一个故事,而不是在说自己的事,「当时我看不开,不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这世上的道,欠了别人的,早晚会还,保是保不住的。」 「您是為了这件事情才这样的吗?」 「没错,儘管我想要化解那怨念,但从心裡还是想為我那姪子解困,这是我的私心,也是我的债,只能用命来还。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没有天生良能,如何修炼也达不到最高层次,所以当我殫精竭虑地镇住这一百七十三条冤魂,并佈下那个风水大阵时,我的命也就耗尽了。」 「龙大师--」 「没什麼好怨的,」龙大师打断万里的话,「我保住自己的姪子就是欠人家的,只好用命来还,再公道不过了。只是我只有一条贱命,还不了那一百七十三个人!因此我死了也不能安寧,只能待在那个石屋裡用仅剩的灵力守阵。十年了,只差那麼一点点!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不為了别的,只是要你知道,无论你看到什麼,你都要明白,这是我应当付出的代价,是我自己愿意的。不管什麼样的结果,对我都意味著解脱。」 「您预知到什麼了?」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可万里对龙大师颇有好感,现在听他的语气好像接下来的情况会对他很不利似的,让万里有点无法接受,「是司马南要找来了吗?」 「他早就到了,可是他一直冲不进我佈下的阵。」一说起自己的阵法,龙大师在什麼情况下都禁不住得意,「他在外面转悠了半天了,大概也已经知道,新镇裡他佈下的陷阱让人给填上了。现在,他要对付裡面的小朋友,恐怕要自己动手才行!」 「阵?」万里四处看看,除了地上的一片凌乱脚印和插在四周的奇怪东西,没发现有什麼异常。但转念一想,既然他曾经在深夜的山林裡被困於阵中,如果不是龙大师放他进入,他可能还在裡面乱跑,那麼龙大师让司马南找不到这也没什麼稀奇。 以前他不相信阵法之类的东西,总觉得这种说法太过玄妙了,不可信。儘管在大学时代的确听说过这种事,据说穆桂英当年摆的天门阵的遗址还在,许多人用现代科技的手段仍然研究不出其中的奥妙,但他还是不怎麼相信,只觉得不可思议,如今他亲眼目睹的场景,已经让他深信不疑。 这世界上太多奇妙的事情,太多传大神奇的知识,不是人类目前掌握的知识能够完全理解的! 「小子,他可不像你,这个阵他是破得了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事实上,据我猜,他快到了!」龙大师笑了笑。一瞬间,万里居然觉得他有些慈祥,不忍心这老人為了十年前的私心过错,连死后还要遭受打击。 「不怕他。」万里咬咬牙,「就算他比天王老子还厉害,我也不怕。这叫『能让他打死,不让他吓死』。我今天和他拼了,决不能让他伤了您,毕竟,是我把他引到您这裡的,假如我不去找您,他也不可能找上门!」 龙大师摇摇头,「这就是我的结局,我已经知道了,或者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万里还要争辩什麼,就见龙大师一摆手,脸上表情严肃起来。 他认真地倾听了一下,然后果断的向万里挥手一指。 万里没有防备,只觉得浑身一麻,「咕咚」一下摔倒在地,正好落在空地边上的草丛裡。他想说话,可是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双手抱紧那个木匝,全身蜷缩成一团,侧躺在地面上。 因為躺在了地上,他才看到了站立时看不到的东西。原来他以為地上插的那些怪东西是没有规则的,但是此刻却发现它们是一圈又一圈的有序排列著。而且,那些小旗子、小牌子、小石子并不是他站著时所看到的样子,而是一个个小小的人形,全部五官清晰、神情各异,手裡拿著刀剑,一副护卫的模样。 原来守阵的是这些小木雕和小石雕!原来龙大师真的是个了不起的雕刻师傅!他製作的小人儿在不同的角度能看出不同的样子! 龙大师已经死了,司马南要怎麼对付他?要他老人家灰飞烟灭吗?他只是一时私心罢了,何况这些年来他一直受良心的谴责、又為怨灵们祈福消灾,还有必要这麼赶尽杀绝吗?难道这就是天道?哪有这麼无情的天道?! 「我的东西给你朋友,假如他不要,就毁了它,决不能落在恶人的手裡。」龙大师嘱咐,「好的东西落在好人手裡还可能被用於坏处,何况落在坏人手裡呢?还有,裡面有一个小册子是给你的,我走后你马上看一下,一定要记住!」 万里答应了一声,但还是没能出声。他拼命挣扎,也一动不能动。 喀嚓--好像什麼东西碎了。 接著,躺在地上的万里看见穿著一双名牌皮鞋的脚不紧不慢地走入草丛,一个声音轻蔑但又愤怒地响起,「老傢伙,竟敢坏我的事!如果你躲在自己的老鼠洞裡不让我找到,我也不屑於非杀你不可。可今天我不能饶了你,因為没有人能得罪了我而不死的。」 正是司马南的声音。 「镇裡的小子不仅得罪了你,据说还屡次战胜了你,不也还没死吗?」 「就快死了。」司马南不怒反笑,更显得充满了威胁感,「你先去给他开路吧!」 「想动手就快,因為我刚好是最虚弱的时候。」龙大师毫不示弱,「不过我不给那小子开路,我在那边等的人是你!」 「哦?」 「我劝你,对付完我,赶快进镇去。如果你不趁人之危,这次还是会输!」 语音未落,龙大师突然先发制人,猛地向司马南扑去! 万里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就好像用针刺破一个气球一样。接著,龙大师的身影不见了,只有衣服颓然落地。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八章 异变 司马南哈哈大笑,笑声中饱含著狂妄与得意之感。 他一边笑,一边在这片空地上走来走去,在地上一通乱踢,把龙大师佈佈阵的物品尽数毁坏,虽然是笑著,但行為却表现出他极為气愤。 他一直自视甚高,在阮瞻那裡屡次吃亏已经让他无法忍受了,没想到一个多年前死去的风水师也能和他作对,先是让他遍寻不到,然后仅仅用了阵法就让他在外面转悠了六、七个鐘头! 如果这老鬼是在树林裡动用土木来摆阵也就算了,但一想到他仅仅是在一个小空地上随便摆些破烂东西就让他如坠云雾中,就更加气愤! 而且,他知道新阵裡的怨灵之局已经破了,他精心设计的借刀杀人之计,就这麼被阮瞻那个小子给破了!这样,他就不得不亲自动手对付他。让他脑火的是,他竟然有些紧张,没有必胜的决心,甚至--他有些怕! 这是修道之人的大忌,还没有战,就先怯了三分!可是他知道,这一次他是非战不可。他不能放任阮瞻强大下去,也不能让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落入阮瞻的手中! 他一生中追求的就是那个!无论付出什麼代价,他也一定要得到! 可是--万里呢? 他一直和那个老鬼在一起,现在為什麼不见了? 司马南皱紧了眉头,四周看看,并没有发现万里的身影,嗅一下,也没有人类的气息。他躲到哪裡去了?难道是那老鬼知道自己要来,提前让那小子避开了? 他走入附近的草丛中,仔细地搜寻了一遍,仍然是一无所获。再回到空地上,一吋一吋从地面上看过去,空地边一块巨大的石头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森林深处,怎麼会有那麼大块石头的?而且形状有些奇怪。有点像一个人蜷缩著趴在那裡! 司马南这麼想著,就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而正当司马南向那块大石头*近的时候,万里却还在纳闷--他待的地方并不隐蔽,只有几根草挡在前面,司马南為什麼就看不到他呢?他在草丛中穿来穿去,似乎是在寻找什麼,难道是在找什麼重要的东西,或者想办法折磨自己吗? 他全身僵硬著,纹丝不能动。嗓子眼裡拼尽全力也发不出哪怕一丝轻哼,整个人宛如放在案板上的肉般任人宰割,可司马南就是无视他。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第265节 愤怒中,他向下一瞥,眼中看见的情景却吓了他一大跳--他和他手中抱的木匣什麼时候变成大石头的? 再一看前面,见司马南的脚正慢慢向自己走来,一瞬间心裡了然。 他的大石头形象一定是龙大师留给司马南的幻象,是龙大师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了他,所以他才会既不能动也不说。事实上讲,是他引来司马南,為龙大师带来了灾难,可是龙大师不仅帮助阮瞻重新镇住了怨灵,更是置自己的安全於不顾,却来保护了他! 现在,好像司马南发现了真相。但没有关係,只要司马南破了幻象,他就会恢復正常,到时候他会和司马南奋力一搏的!虽然他们之间实力相差巨大,有如鸡蛋碰石头,但他可不是孬种,不会丢阮瞻的脸,也不会辜负龙大师对他的恩情! 万里心裡暗自下了决心,决定只要一解开封著自己的石头结界,他就先发制人,争取在近身肉搏的时候佔上风。那是他和司马南相比之下唯一的优势! 可眼见著司马南就要走到跟前了,形势却风云突变! 龙大师去时,只剩下衣服留在地上,包刮那双从木匣拿出的、非常慎重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本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手套,可此时这副手套却像活了一样,突然直飞了出去,抓住了司马南的双脚脚腕! 这异变完全出乎司马南预料,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当他明白这是龙大师事先留下的法术在对付他时,急忙唸了一句咒语,挥手一指! 然而,他晚了一步!当他挥出的力量到达脚边时,那副黑色的手套竟然如同被司马南的皮肤吸收了一样,融进了他的双脚脚腕之中! 司马南脸色一变,马上脱掉鞋袜、挽起裤脚。 只见他脚腕的苍白皮肤上,隐隐现出一圈黑色印记,虽然不是手的形状,但却是流动的,看来极之怪异,好像他的脚腕戴上了镣銬! 司马南低声咒骂了一句,立即盘膝坐好,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对著他苍白的脚腕的黑色手印做著复杂的动作,彷彿要把那融入他皮肤的黑影拔出来,可无论他做什麼,他的脚腕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没有一丝改变,反而是他自己「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混蛋老鬼!自己连魂魄都保不住了,竟然想著摆我一道!」司马南抹抹嘴边的血跡,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以為这能改变什麼吗?没人能阻止我!」 他跳起来,直奔万里而去,似乎要把怒火发洩在面前的「大石头」上,然而就在他来到「大石头」面前的一步,身边的草丛一阵乱动,一个女人从裡面站了出来。 「阿南,你的魘术生效了!要封城吗?我们--」来人的语调明快急切,有著孩子要做游戏前的兴奋劲,正是洪好好。 司马南调整了一下神色,转过身来,但他嘴角边的血跡还是让洪好好夸张地尖叫了一声,「阿南,你怎麼啦?受伤了吗?」 她说著走过去抚摸司马南的脸,但却被司马南冷漠的挡开了。 「我说过,不要叫我阿南。」他有点不耐烦。 他刚刚想要拔除黑气的举动太急切了,结果不但黑气越陷越深,自己的经脉也伤了一点。这让他分外脑火,更加不想让洪好好看到这一点。他不想听洪好好叫他「阿南」,因為这会让他想起另一个女人,温柔纯洁得让他都动了惻隐之心的女人。而如果他进新镇去,说不定是遇到她吧,这让他有点心烦意乱。 他拿岳小夏当诱饵对付阮瞻,但并不担心阮瞻会拿阿百来对付他。一来阮瞻做不出这种事;二来他也不会為了阿百放弃自己的目标,儘管他心裡一直忘不掉她也是一样! 「那我要称呼你什麼?」洪好好问,带著一丝酸意。 她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一直是宠爱的,但是自从那个什麼阿百出现后,他就变了。在他的心裡,他的名字只有那个女人才可以叫。她不明白,那个叫阿百的女人究竟是谁?她真想见见她,看看是那女人用了什麼方法能使得这麼冷酷无情、喜怒无常的男人念念不忘! 「你是没有根的人,因此也不必称呼我什麼。」司马南无情地说,「有事直接说就好了。」 洪好好侧著头望向司马南,说不清心裡什麼滋味。他狠、他无情,她早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可不知道為什麼,这次却特别让她忍受不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到底怎麼回事?」司马南皱紧了眉。 「我是说--魘术生效了。」洪好好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词汇,「我们--要进新镇了吗?」 「是我进新镇,不是我们。」 「你不带我去吗?」洪好好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说过,到哪裡都会带著我的!再说,阮瞻那麼厉害,我可以给你帮忙的。」 洪好好说前一句话的时候,司马南有一瞬间的心软。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她对他没有一点意义,只是一时高兴而救了的艷魂,但这麼多年了,多少有点亲切感。可当从洪好好的嘴裡听到阮瞻的名字,就又让他的心冷硬了起来。 「你说他厉害?」他微瞇起眼,目光如冰线一样扫到洪好好身上,「你觉得我打不过他,还需要人帮忙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洪好好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 「想给我帮忙,可以啊。」司马南顺著自己的话继续说,根本不理洪好好地解释,「那就给我回到旧镇去,那裡必须有人看著,不能出乱子。假如那裡出了乱子,我们这身皮又要换了!我还真捨不得呢,这是我至今為止最满意的身份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说了,旧镇那边必须有人看著,我只能指望你。」司马南的语气忽然又温和了起来,「别人我信不过,那几个打手最后也需要处裡。还有--」他走过去抱住了洪好好,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他们说得太小声了,万里听不到,只见洪好好不住地点头,之后万分不愿地离开了这树林,而司马南又扭头看了「大石头」一眼,终於还是没来探查一番,也离开了这裡。 只几秒鐘时间,树林间的这一小片空地上就安静了下来,好像从没发生过什麼。除了除了地上一摊黑色的衣服和凌乱的脚印,什麼也没有剩下。 万里这时候才感到心如针刺一般。 对於龙大师的「死」,他有一点伤心。在他看来,如果当年的龙大师因為亲情的羈绊而助紂為虐,犯下这滔天大罪的话,那麼他十年来不停的试图弥补,还有今天所做的一切,应该足够偿还了。 所以龙大师才会对他说:无论你看到什麼,你都要明白,这是我应当付出的代价,是我自己愿意的。不管什麼样的结果,对我都意味著解脱。 现在龙大师离开了,连魂魄也没有剩下,而司马南要潜入新镇去和阮瞻对决了,旧镇裡不知道发生了什麼事,他要怎麼办呢?难道就当一块大石头,一动不动吗? 想到这裡,万里心中一阵焦急,发狠一样的用蛮力拚命挣扎。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不知道是他急切的心情所致,还是结界时间到了的缘故,他忽然感到一阵轻鬆,身上的麻木感瞬间消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他迅速爬起来,虽然因為木僵的状态太久而有些手足发软,不过毕竟能够自主行动了。他站在那儿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旧镇看看。反正新镇被结界封著,他也进不去,不如保证一方的安全,让阮瞻的后院平安无事,当然能让司马南的后院起火最好。 他一决定自己要做什麼,就立即行动起来。先是确定周围确实没有监视他的人或妖物,然后打开了那个木匣,见裡面的东西并没有剩下多少,只有一本古旧之极的古籍,一个小竹筒,一把竹製弓和三隻竹箭,另外就是一本小册子。 龙大师离去之时,曾经说那个小册子是给他的,所以他马上把它拿出来看,册子裡的内容令他有些吃惊,但目前情况紧急,他没有时间顾及这些。於是他先把册子重新放好,再把龙大师的衣服必恭必敬的折起来,也放在木匣之中。 他再度谨慎的确认他的行动没有人看到,之后就把木匣埋进了一个树窝裡,上面还做了一些防护工作,这才离开。司马南努力想拔除身体裡的黑气的时候,新镇裡的阮瞻也在做著同一件事。 怨灵虽然重新镇起来了,但他右肩上贯穿的黑气之刀还在。只是呆在塔裡会消减他的能力,他不得不跑到湖心迴廊去疗伤。 怨灵收回后,他先让马记者的魂魄回体。因為他和刘红的肉身曾经被两个怨灵佔用,但在八楼的楼梯口被他用掌心雷击中后就留在了那裡。刘红已死,只有马记者可以復活了。 他吩咐马记者上暗室去把毛富拉下来,然后躲到镇子裡随便任何一处,只要远离这座塔就行。 「如果姓毛的不听话,直接打晕了他!」他这样对马记者说,「躲在一个地方不要出声,直到天色变成正常的,不管是蓝天白云也好,繁星点点也好,甚至下雨,只要是正常的天象,你就可以出去了。但千万记住,这裡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对至亲的人也不要说,不然於你有害无益!」 马记者此时已经对阮瞻又是敬佩又是感激,听说新镇之困还没有全解,勇敢的提出要帮忙,被阮瞻拒绝了,因為和司马南的对决没有人插得上手,谁碰上这件事说不定都会活不成。 第266节 他猜司马南不知道这塔是可以消减任何能量的,包括自身的灵能在内。他当时破坏这座塔时一定在裡面呆的时间不长,否则司马南不会只封印他的能力就放任他进镇。 这是个对他有利的地方,他可以充分利用这一点来对付司马南。 还有,他也知道司马南一定会从水路进来。本来他并不确定,不过司马南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派遣黑鱼来破坏的他的符阵的同时,也暴露了他自己的通道。 所以,他没有消灭掉湖水中全部饿鬼道的恶灵。他刚才在水下逃的相当狼狈,他要留点好东西给司马南也尝尝。 不知道总是自视為具有道骨仙风气质的司马南,从水裡出来时掛著一身的牙齿,或者被咬得浑身是血会是个什麼德行! 阮瞻想到这儿,不禁微笑起来,并且趁著心情放鬆的时机,狠狠拔出了右肩上的黑气之刀! 第六篇 迷城 第三十九章 红色的石头 剧痛让阮瞻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可他来不及休息一下。司马南随时会赶到,他必须做好一切可能的準备。 他先把阿百的瓷像拿到湖心迴廊上,决定要先和她谈谈,然后再来安置小夏。 「他要来了吗?」阿百幽幽的问。此时的新镇还处於结界之中,所以她可以安全的现身。 阮瞻点点头。 阿百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把手掌按在阮瞻肩上的伤口上,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动著。 阮瞻只觉得伤口处传来一阵温暖的暖流,疼痛的感觉登时大减。 「对不起,我的能力就只剩下这一点了,不能让你完全恢復,只能让你减轻症状。」阿百歉意的说,「可惜我不能阻止他。他要做什麼事,没有人能挡得住的。」 「这与你无关。可是我听小夏说--司马南想要你手中的一样东西,能告诉我是什麼吗?」阮瞻诚恳地说,「当然你可以不说,他是你所爱的人,我不会逼你背叛他!」 阿百轻轻嘆了口气,「背叛吗?谈不上了!我来,也只是想把那块石头送来给他。可惜他始终不明白,他并不需要如此费力地得到那块石头,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 「只是一块石头?」 就算再难得的珍宝,在司马南的眼界裡,恐怕也不过是庸俗的身外之物,他可能拿来把玩,但绝不会為此机关算尽。再说以他目前的财势和地位,想要多少宝石都有,怎麼能执著於这一块石头?所以阿百的石头一定有其他的功用! 「就是这块石头。」阿百说著伸出右手。 只见她本来空空如也的娇嫩掌心上,一块小圆石慢慢现身。大约有一个鵪鶉蛋大小,但却是扁圆形的。那小石头红灿灿的,晶莹剔透,在这没有日光的环境中也显得流光莹彩,十分美丽奇特。 「这块石头和魂魄一样是无形的,只有在石头主人的指挥下,它才会显形。」似乎看出了阮瞻眼中的疑问,阿百解释道。「有点像你们道家的内丹,不过不是吞在肚子裡,而是和主人的魂魄融合在一起。而且它是有灵性的,会认主人,除非石头的主人真心把它送给别人,不然其他人就算捡到了也没有用。它的石魂还会回到原来主人身边,就算囚了它的魂,它也不会显形出来,也不会帮你完成那唯一的愿望。你摸摸,它也有自己的心跳呢!」阿百毫无戒心地把小红石头放入阮瞻的掌心。 阮瞻稍用力一握,果然感觉石头有些微的热力和跳动感。 「果然很神奇。」他由衷地说,「就為了这些奇妙的特性,司马南非要得到它不可吗?他应该不至於如此。」 或许,司马南拼命要得到这块石头,只是為了这块石头会帮他完成一个愿望!可是这毕竟只是一块石头,就算拥有分外神妙的特性,又能有什麼作為?再或许,他是要用来炼丹吗? 「我不知道。」阿百摇了一下她美丽的小脑袋,「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这块石头不可,可是我知道他想要。我一直等他跟我开口,但他就是不说。他大概以為这是宝物,我不会轻易给他,怕我拒绝,所以一直自己暗中寻找,不并来问我。其实他找我要什麼,只要我有的,哪怕是我的命,又怎麼会不给他?!我只要他回答我一个问题而已,如果他答错了,是会--」阿百突然住嘴,不说下去了。 阮瞻也不问。 他本来想找阿百借这块石头,作為引诱司马南进入他所设陷阱的诱饵,可是他听得出这块石头对阿百有多麼重要,所以他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他才不会為了自己的事去强迫别人。 「石头我不能给你。」阿百很明白阮瞻的想法,「但是你可以说石头在你的手裡,这样一样可以把他引到塔裡来。只是我求你,不要杀了他,至少--在我和他见上一面前别杀他,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错事,可是--」 「我答应。」阮瞻毫不犹豫地答应,因為他无法拒绝那麼痴情的阿百。但他随即又苦笑了一下,「或者这话应该是小夏去和司马南说的,我和他对决,他的赢面更大些。」 他很明白自己目前的状况。 进来这裡一周了,除了在塔下面的地下室裡喝了一点水、八卦裡的米,他根本水米未进。其他还活著的人都被移了魂,可以说断绝了人类的生活需求,可他却一直处於活生生的人的状态。虽然他运用灵能可以使自己暂时不需要食水,可是身体还是比平时虚弱得多,何况刚才还大量失血。 他得法术能力和司马南比本来就处於劣势,如今他唯一的体力优势也打了折扣,他要赢司马南就更是难上加难。虽然他手裡还有一张王牌,不过那是个并不确定的因素,他不知道在关键时刻,那能否有用。 「师父常说,不合理的事情是不会长期存在的。他这样一味逆天而行--我有预感--」阿百又一次没有说下去,只是一脸忧伤地坐在了迴廊边的栏杆上,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裡。 她是天授的雅禁,是不能嫁给正常的男人的,只能以药鬼為夫,但她不忍心為了侍奉药鬼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夺取一个幼儿的生命,所以决定孤寂一生。 可是有一天,她遇到了他--游荡在山林间的游魂。他那麼努力的护住自己的魂魄不散,想尽办法力图重生,又那麼孤独,让她深深的怜悯。於是她帮助了他,虽然不能让他重生,但却让他成為了药鬼一样的人,只是不用以幼儿為食。 她从一出生就待在这个山林裡,而他走遍了千山万水,所以為了感激她,他经常来陪她谈天说地,给她讲许多新奇美好的故事。是他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多麼大,告诉她山外的世界多麼锦绣多彩,给了她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奇天地。他们还互相研究术法,因為他说,大道同宗,不同门派和风格的法术必可相互借凿。 渐渐的,她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有他的生活,不知不觉中把他深深地放在心底。他那麼与眾不同、胸怀乾坤、他文雅地谈吐、渊博的知识、他对她温柔的心意,让她怎麼能不爱他? 儘管她梦见了黑色的山茶花! 师父生前极為宠爱她这个弟子,因此在去世之前曾用尽心力為她预示过未来。师父说过:假如她遇到一个男人,而后梦见了黑色山茶花,就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因為他就是她命中的劫! 当她发现自己爱上他后,一连七天,她都梦到了黑色的山茶花,她知道她命中的劫到了,可是她又怎麼下得去手?她已经那麼爱他,爱到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儘管她不杀他,她就活不过二十五岁,儘管她知道,他并不那麼爱她! 她很明白,开始时他只想报恩,或者还因為寂寞,但后来,他对她有了心机,想从她这裡得到更多的巫教祕术,更想得到那块石头。这一切,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任由他欺骗她,也任由她自己欺骗自己的心。 其实那块石头对他不会有任何用处,虽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想要,但她一直用那块石头拴住他的心,让他不离开自己,直到她死! 她知道自己的寿命将尽,也明白因為自己动了真情而法力渐弱,於是在焦急下错收了两个徒弟,当她啟发了他们的蒙昧后才发现,他们一个是被高估了能力的,另一个则个性阴戾、錙銖必较,对这个世界怀有敌意和恨意,绝对不会為山林带来和平和安寧! 她想补救,却无力做到了,所以她只能学师父一样,在生命的尽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请求万物神给她未来的预示,然后做下了安排,期望后人可以在她的帮助下消灭那个已经成為祸害的徒弟。 这些行為加速消耗了她的生命,因此她来不及把那块石头送给他就死去了,而他就把她的魂魄囚困在井底,至今她也不明白他这麼做的真实原因。 难道他怕她洞悉了他的真心而报復他吗?可她早就知道这一点,却没有想过对他不利! 想到这裡,阿百的心裡刺痛了起来。多少年了,每想到这点,她还是会很难受。其实他不必那麼爱她,只要有一丝小小的真心,她就满足了,就会觉得自己所有的爱都是值得的。 她抬头看了一下,见阮瞻还站在那裡,静静的,一声不吭。 「你不用管我,去做準备吧。他--随时会来。」她站起来,走到阮瞻身边唸了几句咒语,「这是转嫁术,阿木和阿乌都使用过,可以帮你挡开部分攻击。你现在学来有些晚了,不过你的天份极高,但愿能帮得到你。」 「阿百,你不必如此。」阮瞻嘆息了声,知道阿百要做出这个决定有多麼难。 第267节 他的胜利就意味著司马南的失败,她那麼爱司马南,所以这样做无异於背叛心上人,这对於阿百这样坚贞执著的人来讲,是最难受的。可是她竟然在最后一刻选择来帮他,让他不知道说什麼好。 「这个还给你。」他把那块红石头交还给阿百。 阿百拿回石头,温柔地摩挲著,「我是為了小夏,她对我那麼好,我应该报答她。」阿百低著头,看著红色的小石头慢慢在掌心消失,「她爱你不亚於我爱阿南,假如你们阴阳永隔,她会伤心死的。」 想起小夏,阮瞻的心裡一阵紧缩。 「现在,你去叫醒小夏吧。然后我会带她躲得远远的,绝不看你们男人间的决斗!」阿百故作轻鬆地长出了一口气,「你是想这麼做的,对吧?」 阮瞻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然后第三次进入塔裡,把小夏附身於自己钮扣上的魂魄送回到她的身体裡,温柔地看著她幽幽醒来。 「一切都结束了吗?」小夏的魂魄一回到身体裡,立即翻身坐起,死死抱住阮瞻的腰。 「就快了,只差一点点,放心,就快结束了。」阮瞻摩挲著她的头髮,低语著。 小夏舒服地窝在他的怀裡,脸在他的胸口上温柔地磨蹭著,体味著多日来难得的寧静。但此时,她的鼻子中却突然冲入了一股血腥气。略一抬头,就见到阮瞻半边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骇得她立即坐直身体,得用手捂住嘴巴,才没有惊叫出声。 「这个并没有看起来那麼厉害,不过是我用的苦肉计。」阮瞻轻描淡写地说。 小夏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她并不拆穿。看起来司马南还没有来,只是收服这些怨灵就让他受了那麼重的伤。但他想让她安心,那麼她就做出安心的样子,那麼他也会安心了。 这一战她阻止不了,那麼她也就不去阻止。但是她可以做到不让他掛心,让他可以全神贯注地迎战那个危险的敌人! 「你要活著回来。」她再次伏在他的怀裡,小心地不碰到他的伤口,「不过不管结局如何,尽力就好。反正我打算好了,你生,我陪你生,你死,我也随你去。」 「小夏--」 「你不用劝我,你知道我是多麼任性的。我决定了,要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现在你告诉我,要我怎麼做?」 小夏的话让阮瞻的心好像被一股温暖的热流所包围,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可以赢了司马南的。他抱紧了她,让她的心跳贴著自己的,「我要你和阿百离开,这边的事不结束,就不要回来,就算我死了也一样。要永远在一起是吗?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等著我,无论是人是鬼,我会去找你,相信我吗?」 小夏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有多麼相信,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冲上了眼眶。 她多麼爱他啊!一直都爱,虽然她在来这裡之前,从来不敢说出来。没想到她表白了心跡后,他们却只能相处这麼短的时间,然后就要面对未知的以后。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一定是会赢的,因為我总是赢。」阮瞻捧起小夏的脸,凝视著她的泪眼,「你的未来还有无数美妙的可能,我不会让你提早结束你的大好人生。」 「我不担心,只要在一起就行了。」 阮瞻给了小夏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那好,你现在就去外面,阿百会带你到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乖乖的等我,我说了,一定会去找你。」 「嗯。」小夏柔顺地应了一句。 她既然不能帮他,也不会扯他的后腿,更不会婆婆妈妈的增加他的负担。她表现的越平静,他就会越有信心。 阮瞻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就放开了她,生恐自己太过流连会坏了大事。 现在空气中的气氛都不一样了,感觉相当沉重,彷彿在下雨前,连空气中都饱含水分一样,这都说明了一件事--司马南马上就要来了!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章 苦战(上) 「霍次」一声,一条人影窜出了水面。 虽然来人不像阮瞻那样是狼狈地爬上岸的,但动作也不怎麼瀟洒,好像有什麼东西在身后紧追著他,火烧屁股一样,看来十分仓皇。和他同时上岸的,还有那些咬住他全身的恶灵牙齿,但在他出水的一瞬间,它们就像蒸发似的全部消失了。 他穿的是一身雪白的中式服装,浑身上下没有一滴水渍,头髮纹丝不乱,手中拿著一个木匣,本该是十分瀟洒自如的,只是此刻的他,神色有些气急败坏,因此显得不伦不类。 这情景让坐在湖心迴廊上的阮瞻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是个矜持内敛的人,从没有这样大笑过,因此这听在司马南的耳裡更觉得分外刺耳。 「有什麼好笑吗?」司马南压制住心中的恼怒,脸色平静地转过身来看阮瞻。 只见阮瞻坐在迴廊的栏杆上,伸直了两条长长的腿,虽然面色憔悴、血染衣衫,但看起来相当悠閒,没有一丝临战前的紧张,倒像是在看猴戏一样。 「我在笑出水芙蓉。」 「但愿你一会儿还笑得出。」 「想笑就笑嘍,难道这还要你批准?」阮瞻的脸上还掛著笑意,「我还当你有多厉害哪,连自己从饿鬼道弄来的东西都搞不定。」 司马南冷哼了一声,「是你够狠,还留下点东西招待我。」 「分享是美德。」阮瞻针锋相对,但嘴裡虽然说得轻鬆,脸上却不再笑了。神色冷冷的充满挑战感。 司马南气坏了,不再理会阮瞻。一甩手就把夹在指缝间的两张纸丢了出去。那两张是折成鱼鰭状的,黑色,被丢出去后没有轻飘飘的感觉,反而如两颗石子一样飞行了好远,在湖的半空「-」的燃出两条火花,才落入水中。很明显,正是它带著司马南从水路中冲了进来。 阮瞻还坐在那儿,不过精神却集中了起来,他知道司马南随时会突然袭击,所以暗中做好了準备。果然不出他所料,司马南在甩脱那两隻鱼鰭后,伸手从木匣拿出个东西,突然向地下一拋。 阮瞻在远处看得清楚。他拋下的是一个纸折的东西,又白又黑的,可以肯定是以画著符咒的白纸折就。那折纸只有半隻手掌大小,但在落在地上后却突然放大好多倍,变成一隻凶恶的猛犬,嚎叫著向阮瞻扑了过来。 猛犬来势很快,但阮瞻比它更快。眼见它就要扑到眼前,抬手施出了一计火手印! 他们只直接交手过一次,阮瞻知道若不是上一次司马南大意,并且因為正处在復原肉身的紧要关头而在先手上吃了亏,他是赢不了司马南的。所以,这一次他必陷入苦战,丝毫托大不得。 司马南的所学很杂,在道法上的造诣很深且很渊博,但他最了不起的术法却是魘术和用折纸幻化成真实的东西。后一种根本让被攻击的人弄不清面前的是真实还是幻觉,或者真是有好多灵体被他附於纸张上供他驱使,他的纸鹤、纸鱼都是如此。 而纸是怕火的,纵然司马南的纸狗是经过特殊处理,并且被他施了法力和咒力的,但他的火手印也同样具有法力! 嗷-- 猛犬惨叫了一声,在阮瞻面前几步的地方扭了几下,最终化成很小的一撮黑灰! 「好小子,道法又高了。」司马南讚嘆了一声,但怎麼听来都像是在嘲笑,「接过这一隻试试!」他说著又拋出一隻纸狗。 阮瞻照样是火手印伺候,可这隻狗却好像根本不怕火一样,从符火中穿越了过来,带著一股强烈的腥风,兇猛地扑向他!雪白的獠牙像利刃一样闪著光,彷彿要把他一口吞噬! 阮瞻迅速站起来,一矮身,闪过它这一扑,反手从腰后抽出一根简陋的木棒,对著二度扑过来的猛犬毫不留情地横扫过去! 第268节 还是一声惨叫,之后这隻狗平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快燃了的、写有符咒的白纸从半空中飘然而落,掉落到阮瞻的脚下。 「竟然还準备了武器。」司马南轻浮地说。 阮瞻没理他。 这隻木棒是他拆了楼梯的栏杆製成的,上面不仅画了符咒,还让他钉了几个半露的钉子,就是想在动用-武力的时候用著趁手。只是刚才他挥力时太猛了,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这会儿疼得他有些冒汗。 司马南也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的血跡,轻蔑地笑了一下,「这一隻怎麼样?」 「又能耐我何?」 「至少你站起来了,没有人能和我坐著对敌!」司马南地脸上虽然有风度地微笑著,但话却是咬著牙齿说出来的。阮瞻那种傲慢、冷酷、顽韧、还带点懒洋洋的神色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格外无法忍受。 他知道阮瞻很了不起,不过这种怎麼也压不服的劲头让他十分不爽。 「光荣负伤了?没关係,我可以等你先止血。」 「不用。我年轻,血多得很。不像某人,要从别人那裡偷。」阮瞻讽刺地回嘴,提及司马南曾经以吸取别人的精血活著。 此言一出,司马南登时怒火中烧。他明白阮瞻是想激怒他,因為据他的了解,阮瞻并不是个喜欢斗嘴的人。他很想保持冷静,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胸中的怒火根本无法控制,或许是因為他屡次败在这个后进小辈的手裡,或许因為他们之间的渊源,使他更不愿意被阮瞻所轻视。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就拋出了一把折纸。这些折纸与前两个不同了,呈现著-黑之色。落地后立刻化為了一群兇猛的、似狗又非狗的怪兽向阮瞻冲了过去! 霎时,阮瞻陷入了包围之中! 它们全身的皮毛漆黑发亮,眼珠血红血红的,獠牙上滴著口水,喉咙间发出「呜嚕嚕」的威胁声,彷彿阮瞻在它们眼裡并不是人,而是即将被撕碎的猎物!而且,那些怪兽不只是站在迴廊裡攻击他,还有几隻悬浮在两侧湖面上方的半空中,连同在他正面进攻的,,形成一个扇形虎视眈眈地盯著他。 阮瞻冷静地判断了一下形势--迴廊太狭窄,他和怪兽之间的缓冲地带几乎没有。如果在这裡打起来,他根本没有回护自己的餘地,也无法施展他的力量,必须把战场移到更宽阔的地方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再一次施出火手印,但这次不是打向任何一隻怪兽,而是拍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 「砰」地一声巨响,迴廊地面上的方砖寸寸碎裂,从碎裂处有一个圆圈由小到大,急速地向外扩展,在迎上那些怪兽后猛然停住。像一个保护圈一样把它们暂时阻隔在火圈外。而阮瞻则在这争取到的瞬间时间的优势裡,虚空画符,迅速用时空扭转术转移到了广场上宽阔的空间裡。 「想跑?没那麼容易!」司马南大喝一声,还没等阮瞻站稳,就立即用同样的方法追了过来。那些怪兽是受他控制的,因此他到哪裡,怪兽也同样到哪裡,对阮瞻还是围困之势! 此时的阮瞻全心迎战,没有心思斗嘴,因此一声不吭。 他只能自己移动,就算带著别人运用时空扭转术,彼此间也不能相隔太远,而司马南可以把整片空间转移过来,显然比自己的功力高出好几倍,他只能运用智计和顽强的意志才能取胜。眼见著那些怪兽又已经近到他的身前,阮瞻把木棒交到没有受伤的左手,抢起来把第一个扑上来的怪兽打出了好几米远,右手则虚空画著时空扭转的符咒,然后指向他另一侧窜过来咬噬他的怪兽,把它瞬间转移到湖面上,硬按到水裡,等那更兇恶的,残餘的恶灵牙齿窜上来把它们吃个乾净。 他可能不够功力让大面积的时空扭曲,可是他可以个个击破! 只几秒种的时间,围攻阮瞻的猛兽就这样被他这样消灭了一半,其餘则退到一边,虽然齜牙咧嘴的,却不敢接近一步了。 「很会玩借刀杀人嘛!」司马南恨恨的说。 阮瞻还是不说话,只是挑衅的望著他。但这比任何语言都更具有直接的刺激效果,让司马南想起自己的借刀杀人之计没有一次成功,而阮瞻小试牛刀就颇為有用,怎麼能让他不生气! 他咬咬牙,以食指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手腕处,鲜血登时涌了出来。他以手接住自己的血,然后弹了出去,也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反正每一隻怪兽的身上都被他的血溅上一、两滴。那些猛兽受血后宛如吃了兴奋剂一般,大声怪叫了几声,转身又向阮瞻扑来! 阮瞻明白在法术之中,术士用自己的血画出的符咒具有格外强大的力量,因此不敢怠慢,认真沉著的应战,可这一次,被按到水裡的怪兽要挣扎好半天才会下沉,而被他的木棒打到的根本打不死一样,飞出去好远后,又会重新站起来攻击他。 这样一来,他两边都很吃力,右肩上的伤口完全裂开,血再度流了下来。而这血腥气又刺激了那些噬血的猛兽,让它们更加兴奋,恨不得上前来立即把阮瞻大卸八块,吸乾他所有的血。 阮瞻咬紧牙关坚持著,虽然艰难,但就是一步不退,心裡默数著怪兽的数目,十隻、九隻、八隻——心裡想著,再难对付的怪兽也会有完全消失的时候。 一边的司马南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是气又是恨,发狠一样的又拿出一叠画满了符咒的纸,快速撕成细条,在自己手腕上流血处一擦,然后念了两句咒语就拋了出来! 碎纸条一落地,就幻化成了无数的蛇虫鼠蚁,密密麻麻向阮瞻这裡爬了过来。它们爬行的速度相当快,尤其是蛇,好像贴著地面飞行一样,眨眼间就到了阮瞻的脚下。 乱战之中,阮瞻一记掌心雷震得它们远离了些。但也就是这麼一疏忽,就让一隻怪兽死死咬住小腿。 他咬著牙不喊疼,抬脚甩脱了它,然而此时他开始战斗时的节奏已经乱了,另一隻被他按到水面的怪兽成功逃脱落水的命运,直窜到半空中,对阮瞻俯冲下来! 阮瞻忙著对付脚下再涌过来的爬虫,没有留神,一下被这恶犬咬住了左肩,忍不住闷哼一声,而此时更多他无暇顾及的怪兽、恶犬,爬虫涌到了他的身边! 在这种情况下,阮瞻仍然慌而不乱,沉著应战。并且因為情况的紧急,刺激了他脑海中的灵感,给了他平时想不出的应敌之策。 一方面他明白这些大型动物的腰部是其弱点所在,所以将掌心雷化為闪著蓝色光华的电光刀,集中力量向那些它们的腰部斩去,利刃所到之处,那些烧不著、打不烂的妖物立即遭到了腰斩,一下断為两截;另一方面,他先是震掉还伏在他肩膀上,并试图撕咬他脖子的恶犬,然后把木棒的一端在自己流血的肩膀处沾上鲜血,也让上面提前画好的符咒力量加倍,再把那潮水一样一波波涌动的爬虫扫盪开! 即使如此,他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之感,身上受伤的地方越来越多,而对方的数目下降的比较慢,他知道这样一味用蛮力不是个办法,必须使形势尽快回到自己计划的轨道上去! 心念直转之下,他瞄了一眼司马南,见他双手控制著这些攻击他的东西,脸上却满是得意和嘲弄之色,脑海中灵光一现,拼著被几隻妖物同时攻击,收回双手,一手掌心雷,一手火手印,同时向司马南招呼了过去! 他不具备进攻的实力,所以一直被动的防守,可是以目前的状况,他很快就要守不住了,只能以两败俱伤之局逼迫司马南自保,这样他就有时机缓一下,最后使战局返回到自己的节奏上。 他这样做非常冒险,因為司马南如果够狠,有可能不理会他的进攻,那样司马南只会受伤,而他则会被这些司马南驱使的妖物覆满全身,不死也重伤! 可他赌的就是司马南太过爱惜自己,拼不过他的狠劲! 果然,他的全力一击让司马南立即撤回一隻手,大叫著,「你当只有你会火手印和掌心雷吗?」挥手就接连打住两记招式,在半路上阻截住阮瞻的,两方的力量激烈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响,又同时消於无形。 这一次正面直接交锋,司马南并没有受到什麼冲击,而阮瞻却好像被重力猛推一样,身体向后飞出了十几米远,跌落在一个花池中!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一章 苦战(中) 司马南在和阮瞻的交锋中第一次取得了实质意义上的上风,这让他感到心情舒畅,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 然而这个笑容只维持了一会儿就凝固在了嘴边,因為有一个由三个掌心雷组成的超大蓝色电火花从花池中直飞了出来,打向司马南! 这十几米的距离对人类的移动而言可能还需要走上个十几二十步,可对於打出的掌心雷而言,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司马南不愧是个道法深厚的大家,见状没有一点慌乱,只是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他也一个掌心雷打出去,「看我的掌心雷破你的掌心雷!」 两朵美丽的蓝色电火花在半空中第二次相遇,同时发出一声巨响,只是因為这次是阮瞻先动的手,掌心雷出手得既急且快,所以爆炸的场地距离司马南更近。 但司马南的掌心雷有如一个重锤一样猛砸在阮瞻的掌心雷上,像敲核桃一样把阮瞻的掌心雷劈成了两半,分為两个部分击向了地面,瞬间就让地面上的方砖碎裂成两道闪电一样的裂纹。而司马南的掌心雷则在窒了一窒后向对面的花池袭去,不偏不倚地打中阮瞻掉落之地! 花草纷飞,整座葱郁的花池被轰得只剩下一堆焦土,连週边坚硬的石头花池壁都被炸成了小碎块,崩散得四处都是!如果花池中有人,肯定活不成了! 第269节 只是,司马南打的是阮瞻落入的花池,但被彻底损坏的却是相隔十米外的另一座花池! 司马南愣了一下,而后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不由得怒火攻心,感觉心裡像被猫爪子狠狠抓了一下的火烧火燎,「转嫁术!」他低低地吼著,「她居然传授给了你转嫁术!」 「有意见吗?」阮瞻从花池中爬了出来,虽然看来狼狈之极,但神情中却带著一点傲慢和戏謔,故意得意的道:「现学现卖,但愿还能入你的法眼!」 和準备充分的司马南正面对决,对他而言太吃力了,為了达到目的,為了把决战导入他事先的计画,他不得不处处兵行险著。表面上看来好像两个人正处於相持阶段,实际上司马南只是尽力而已,而他在每一回合都要像赌命一样,否则一个不慎就会命丧於此!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给司马南来一招。一夫拼命、万夫莫挡! 刚才司马南那兇猛的一击,他在被动之中根本是躲不过的,匆忙之中只好运用了阿百雅禁临时教授的「转嫁术」。他曾经见过关正和阿乌都用过,但他自己却没有正式使用过一次,此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结果如何他自己也无法预料。如果成功,就会避开这次致命的袭击,下面的戏也好唱下去;如果不成功,他肯定会直接见阎王! 所幸,他成功了,或许人在生命受到威胁之下,会激发出巨大的潜能,能做到平时做不到的事情。或许他正如阿百雅禁所说,是个道学上的天才,但无论如何,他又避开了这一劫。而且他看得出,这对司马南打击很大。 「她竟然教你怎麼对付我!」司马南继续喃喃低吼著,见阮瞻站在花池裡居高临下地看他,胸中的怒火更炽,挥手一记火手印向阮瞻打去。 他打出的火手印又狠又急,比阮瞻打出的利害许多,让阮瞻无法硬接,只得用那半生不熟的转嫁术向左一挥,勉强转移了伤害,但在慌忙中也没有判断方向。 只听「啪」的一声响,火手印被移到湖中迴廊的顶上。迴廊除了地面是石製的,其他的地方全是木製,遇到这兇猛无比的火手印,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 糟了!这火烧得离塔太近了!但愿司马南不会利用这场火来破坏他的计画!必须要早动手才行! 阮瞻心裡迅速的盘算著。 而在司马南的眼裡,这场大火根本没有任何影响,此刻他的心裡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除了对阮瞻这麼快就学会了转嫁术感到非常震惊之外,更多是要忍受忌妒与愤恨的毒牙咬噬著他心中最柔软部分的痛楚。 阿百竟然教授阮瞻转嫁术,可她却从没有教过他! 转嫁术、水观术、预知术--很多巫术的祕术,他都非常想学,可阿百虽然明白大道同宗的道理,但却一直格守著她们巫术的传承,不肯教授给他,他只是*平日阿百无意间洩漏的隻字片语才摸索出水观术而已! 阿百百却把转嫁术传授给了毫不相干的阮瞻,这是為什麼?她不再抱守著门户之见了吗?為什麼是阮瞻?最难以让他忍受的是,这明显是為了对抗他!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是自己对不起阿百,把她一个人囚困在那口枯井裡,任她寂寞著,几十年了,从没看过她一次,可是他是不得已才那样做的,如果有选择,他怎麼会如此对待她!多少次午夜梦迴,他会梦见她温柔忧伤的眼睛,他会觉得这是他平生做的唯一的一件错事。一想到有她在,就会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唾骂他也没关係,至少有一个女人会一直爱他,不会背叛他、伤害他! 可如今这个幻梦破碎了,她竟然帮助其他人对付他!虽然他明白她绝不会爱上阮瞻这个小子,但任何一丝背叛都让他无法忍受,只因為那个人是阿百! 愤怒中,他望向阮瞻。 只见阮瞻还是站在花池上,虽然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佈满血污,但脊背却挺直著,背后是迴廊上燃起的熊熊火焰,左手伸两指直指著他,右手已经虚空画成了一个符。从他的角度看去,不但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败像,反而显得神威凛凛,宛若战神一般,漆黑的眼睛冷箭一样射下他! 「轮到我了!」阮瞻说。 什麼轮到他了?司马南因為刚才一瞬间的分神,没明白阮瞻是什麼意思。 阮瞻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好像是微笑,这让司马南觉得大事不妙,但他又不知道哪裡出了疏漏。只见阮瞻把那个画好的无形符咒轻轻一甩,目标正是司马南的身后! 一瞬间,司马南心中一凉,明白了阮瞻的意图。 他為了控制那些折纸幻化的猛兽和爬虫,双手都在施法,因此把随身携带的木匣放在了地面上。而阮瞻的目标原来并不是要打击他,而是他的木匣。木匣裡有许多他提前折好的折纸,那是他运用的最熟练的、也是他最喜欢的纸纵木。本来他想用这个对付阮瞻的,就算杀不了他,那些纸妖的数量也会让阮瞻為了对付这些而累得半死,到时他就会十拿九稳的取胜。 可这些折纸在被他施法之前,特别是没有他的血禁的话,和普通的纸并没有差别,一般的火都可以燃著它们,更别说火手印那种带有法力的火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阮瞻连打三个掌心雷还不如他打一个掌心雷的威力大是给他的假象!阮瞻的功力确实不如他,但差距决没有那麼大,阮瞻是故意让他的掌心雷被砸碎到地上的!因為他竟然在三个掌心雷之间包藏了一个火手印! 那个火手印隐藏著锋芒,祕而不发,随著被击落的掌心雷潜入了地下,好像埋在他脚下的一颗定时炸弹,让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他的掌心雷打到花池时,阮瞻就把他的注意力引到那一边,然后虚空画符催动火手印施了出来。在他没有时间反应的时候,两条细细的火线就分别从刚才地面上被砸出的、宛如闪电一样的碎裂处伸展出来,分左右两路直袭那个装满「弹药」的木匣。 司马南明白了阮瞻的意图,反应神速,立即挥掌击打木匣。心裡算计著:哪怕把木匣打飞打烂,也不能烧著它,那样至少可以保留一些他提前準备的宝贝! 可是当他动手的时候,已经施出火手印的阮瞻也腾出手来了。他一记掌心雷直击司马南的后脑,一点也不犹豫,使司马南不得不急忙转身以一之手自保。 「砰砰」两声响起,半空中又有两团蓝火相撞。阮瞻向后退了两步,差点再次跌倒,但微笑却在他脸上显现了出来。 司马南不用回头,也明白他的木匣完全毁了。他虽然以一隻手切断了一条火线,但因為以另一隻手来接阮瞻的攻击,所以两条火线中的一条还是击中了木匣。虽然火势微弱,但却足够毁了他所有精心的準备! 「你了不起!」他咬牙切齿地说。 每次看到阮瞻,他都变得越来越强,这证明他确实天赋异秉。而且他还够狠,敢於以命博命。但最重要的是,他虽然看来冷冷的,彷彿什麼也不放在心上,实则真正交起手来就会知道,他在实战中非常冷静灵活,简直算是机变百出。 司马南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阮瞻有多麼不好对付,但事已至此,他没有选择,一定要比阮瞻还狠、还强,否则他就会失败,那样他这一生追求的就什麼也没有了! 念及此,他把心一横,突然笑了起来。 「你以為我只能用纸折术对付你吗?」他冷笑著,「老子对付你的手段还多的是,你接招吧!」说著,他忽然从身上拿出两个金黄色的铜铃来。每个铜铃都有拳头大小,也不知道他藏在身上的什麼地方,从他那身雪白的中式服装外根本看不出来。 阮瞻谨慎地看著司马南,浑身上下都处於备战状态。他明白司马南绝对还有其他方法对付他,因此绝不敢怠慢。 从司马南的招数上看,他更加确定他们之间一定极有渊源,因為他所会的,司马南全部了解,从司马南使用这些招数的手法上看来,还真像模像样。但如果仔细辨别,也会发现他们的手法之间有些微的差别。 他小时候不懂事,对於父亲的所教所授,一直很抵触。只是,父亲硬逼他记下了许多理论和咒语,以及日后研读的方法,所以他虽然不会用,但却在后来的各种实战中逐一摸索了出来。 那麼,是这个原因让他和司马南的法术之间有差别吗?如果这样推论,就只有两个结果:一,司马南和他的父亲是同一门派,而他因為没有指导,只是*自己悟出来,所以手法不正宗:二,司马南和他并不是一派,而是偷学了他父亲这一派的法术,是司马南的手法不正宗。 这不是不可能,司马南是个道术痴,所学很杂,他不是曾经想学阿百雅禁的祕术,还学过日本的阴阳术吗?还以中国的术法换取了日本松井家的返生术,虽然他们彼此欺骗,但最终还是被司马南悟出了真法,让他现在基本上处於復生的状态中。 这些情况让阮瞻的心中充满疑惑,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很可能从司马南口中得到很多关於他自己的身世和父亲的秘密。 叮铃--叮铃-- 两声清脆的铃声拉回了阮瞻的思绪。 不仅如此而已,那铃声虽然很轻微,但却直刺入人的耳鼓,摄人心魄一样,让阮瞻周身一震,感觉心臟上被人敲了一下。 「不好受吧?」司马南轻蔑地瞄了阮瞻一眼,只见阮瞻脸色苍白,有点气喘。 「小子,这叫摄魂铃。」他得意地笑,一边一下一下的摇著铃,一边一步一步的向阮瞻走近,「一般的道士只会用它对付鬼魂,但他们却从不明白,万物皆有魂,只要突破表象,什麼魂也逃脱不了!」 他不再说话,加快了摇铃的频率,口中默念咒语,全心对阮瞻施法。 第270节 此刻的阮瞻正全身心地準备应付司马南的兇猛攻击,没想到他忽然施出这种类似软刀子的法术,瘁不及防之下,立即中招! 他只感到有一隻手伸到了自己的身体裡,铜铃每响一声,那隻手就抓自己的心臟一下。那并不疼,但是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彷彿心臟就要被这清脆的铃声震碎了,血液也随著铃声的节奏流动,全身酸麻无比,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知道他中了司马南的诡计,被控制住了心神,於是拼命挣扎想摆脱这无形的束缚,但他根本抬不起手堵住耳朵,更无法画符,腿也越来越软,不可控制地单膝落地。 铃声仍然不紧不慢地侵入他的心底,阮瞻不肯服输,咬紧牙关想要重新站起来。他一手撑住地,一手扯住花池中间的小花木不停的尝试,抵抗著来自自身魂魄的压力,可是却根本没有效果。他不但没有重新站起来,身子反而越伏越低,直到「哇」地喷出一口血,从半米高的花池上直栽了下来! 司马南露出了微笑。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二章 苦战(下) 他不得不佩服阮瞻。 这个摄魂铃是他的法宝,多年以来他一直修练这个铃鐺,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就算在上次的换身事件中也没有用过。不是他捨不得,是因為他以魂体修练法宝,这个法宝就成了他的一部分。 和法宝合為一体,当然用起来更加挥洒自如,但一但铃鐺被破坏,他的生命也会受到损害,特别是在还没有完全修练好的时候。这生命是他好不容易从上天手裡夺回来的,或者说是他费尽心力重塑的,他自然格外珍惜。 现在这铃鐺还差一点没有修练好,但是他不能顾及这些了,因為他发现儘管他的实力比阮瞻强,但却有点压不住阮瞻的感觉。也许这样下去,他还是会赢了阮瞻,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将是漫长而艰苦的过程,可他没有时间耗下去。 事实上,他比阮瞻还想儘快结束这裡的事情。 这麼多人失踪,旧镇裡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从省裡来的人的单位和家属也已经惊动, 虽然镇长极力阻拦,但许多人已经决定来新镇裡调查,这意味著这裡将不能再保持封闭、外人不得知的状态,所以他不惜犯忌,用魘术控制了旧镇上所有的人,暂时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繫,也让他们来新镇的计画不能实行。 在大眾面前,他们毕竟是隐祕的一群人,是未知的存在,不能曝露身分和行為,不然他们就会成為像实验室裡的小白鼠一样的人,或者被逼的远走天涯、甚至无法生存。 所有的争斗必须是暗中进行的,对阮瞻是这样,他更是如此! 事先,他计画得很完美,没想过他欲除之而后快的阮瞻能在朋友的帮助下与他周旋了那麼长时间,而且现在的局面看来还有点控制不住了,逼得他亲自现身。而所有的一切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完成,否则他的魘术会破,他开闢的战场也会涌入大批「观眾」! 因此,他不得不祭出摄魂铃,就算他為此而处於危险的境地也是一样,否则他就会满盘皆输! 而阮瞻的意志力太强了,竟然坚持了这麼久,这就是他佩服他的原因。可惜阮瞻不明白,对付这个摄魂铃,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受的伤害也就越大! 眼见阮瞻虽然摔落到了地上,却还是要爬起来,像被困在陷阱裡的野兽一样,不驯服但却越陷越深! 他冷笑著走到了阮瞻面前,嘴裡轻轻唸动咒语,换了一种频率摇铃。 叮铃--叮铃-- 整个新镇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墓一样死寂著。只有这清脆的铃声不紧不慢地传来,在每一个角落都听得到,彷彿丧鐘的声音一样悽凉、阴森又摄人心魄! 阮瞻还在挣扎。他只觉得全身被许多铁鍊横穿而过,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牵扯著,不能自主行动,一个诱惑而恶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著:放弃吧!太累了!坐下,休息一会儿!不要挣扎了,放手吧!那样多麼轻鬆! 是啊。真累啊!好难受!可是真的要放弃吗? 阮瞻的意志有些模糊,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些阴暗和被仇视的日子、被视為异类的孤独和恐惧、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可怕东西、父亲的冷漠还有逢三之难的阴影-- 放弃吧!死了吧!那样就解脱了!那个声音又嘆息著说。 意识混乱中,阮瞻稍一鬆力,就觉得身上的铁鍊又加上了一条,这让他觉得身上更加沉重,反抗更加费力,意志也又软弱了一分。而他的意志一弱,身上无形的铁鍊就更多。如此恶性循环下去,终於把阮瞻压倒了,伏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司马南再一次微笑起来。 他读懂了阮瞻的心,知道照这样下去胜利就要来临!為什麼自己以前没有想到用这办法对付他--只要控制了阮瞻的心,就能控制他的一切!不过也难说,以前他从没有机会在健康的状态下,在这麼近距离内和他争斗,当然也没有机会使用这种手段! 原来这个小子的骨子裡虽然顽韧而强悍,无论怎麼打也打不倒,但他的心比谁的都重,比所有的人活得都辛苦!他是个外冷内热又极其敏感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心。因此只要涉及到感情,无论父子情、朋友情、爱情,他就会混乱、就会软弱、就会出现错误。 所以他早就说了,感情是最要不得的东西!无情的人才是最强大的人哪! 他把两个铜铃全放入右手,仍然以一种固定的节奏摇著铃,左手则虚空一挥,抓起一把湖心迴廊中还在燃烧的火气,幻化成一把火红的短刀,丢在趴伏在他脚下的阮瞻面前。 「拿起刀,对準心臟,只要一刀下去,你就完全解脱了。」司马南温柔地诱导,「不会再累了,也不再是异类了,还可以问问你父亲,為什麼要收留你却又那麼对待你!」 阮瞻无法自控一样地伸出手,拿起了刀。但他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发愣地看著那把刀! 「活著有什麼意思?谁会在乎你,你离开,甚至没有人会注意到。所以你不如一个人去了,到时候没有了这肉身的束缚,也就没必要做那些你根本讨厌的事。躲在什麼阴暗的角落也没人管,也不用再偽装了!多好啊!一点压力也没有!来吧,只要轻轻一下而已。就一下,你就可以什麼也不用管了!动手吧,对--坐起来,左边一点就在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之间--好,就是那儿,没错。就是那裡,现在你只要用些力,只要一下--」 司马南「循循善诱」的低声说著,边说边蹲下身来,凑近了阮瞻的耳朵。 这不是心裡治疗上的催眠,而是法术。催眠术对阮瞻这种意志特别顽强、又特别清醒的人是没有用的。而只要是法术就会有危险。 假如让阮瞻破了他的摄魂术,那麼危险的是他。所以他只能用语言诱导他,不能亲自动手,因為任何意外的碰触都可能会令阮瞻瞬间清醒,而他自己则会受到摄魂术的反噬! 「你有逢三之难,你拉著那个女人只会害了她!她和万里是多好的一对,你死了,就能成全他们了。她会慢慢忘了你,和万里幸福的过日子。你放心吧,万里是多麼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只要你死了,一切都解决了。多好啊!」感觉到阮瞻已经混乱不堪的心裡有一丝小小的不捨,司马南意识到他放不下的正是那个叫岳小夏的女人,於是进一步打击他,「你捨不得她,只会让她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痛,离开吧!」 阮瞻的心裡千回百转。他不能分辨那个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心声,也记不起自己是身在何处,已经混沌不清的意识裡只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小身影时隐时现。 她是谁?万里又是谁?為什麼他记不起她,却又捨不得她呢? 但是他觉得那个声音说的对,他有逢三之难,不应该和任何人有任何瓜葛。他并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什麼好,有什麼值得留恋,反正对他这种能跨越阴阳的人来说,死与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死了,一切都会平静了吧!可是他為什麼就放不下呢。总觉得对她说过什麼话,却又记不起来了。她是谁?自己和她说过什麼? 「别犹豫了,刺下去吧,放过她吧!」那声音催促道。 左胸上有一点刺痛,这让他明白这不是梦境或者幻觉,那麼自己是在哪裡?為什麼什麼也记不起来了? 他的双手微微加力,感觉左胸上的痛楚在加大。可是他的意识裡还在搜寻著那个影子的名字,无论他是不是离开,他一定要想起她来再走! 阮瞻还在犹豫著,一边的司马南却急坏了。眼见著阮瞻拿著那把火刀对準心臟的位置,但就是迟迟不刺下去,总让他觉得会有什麼意外出现。他不能动手碰阮瞻,只是不停地在一边催促,只见阮瞻紧皱著眉头,也感觉不到他在想些什麼,只明白他是在集中意念。 这样过了好半天,他几乎要说得口乾舌燥了,却见阮瞻还在苦思冥想。 「去死吧!」他集中所有的意念大喝一声,生恐事情发生变故,企图把阮瞻的意识全部搅散。 随著他的大喊,阮瞻身子一震,双手向下用力。 第271节 司马南瞪大双眼,兴奋地看著阮瞻的自尽行為,眼看刀尖陷入了阮瞻胸口处半寸,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这时阮瞻的胸前突然散发出一团温暖、神圣的黄光! 「去死吧!」司马南下意识地又喊了一声。 「决不!」阮瞻大叫一声,把手中那把火刀向发出诱导之声的地方一挥。 事情太过急转直下,而且司马南离阮瞻太近了,因此他虽然反应神速,人已经向后疾退,但还是被火刀横扫了一下右手背。巨痛之下,他下意识的放开手,所以人虽然躲开了,两个铜铃却掉落在地上,发出最后的声响。 「哇」的一声,司马南也吐出了一口鲜血,虽然马上收回了铜铃,但铜铃上的法力全毁,他的念力也完全受损! 他见阮瞻慢慢站了起来,生怕阮瞻会趁火打劫,於是顾不得自身的伤情,双手急忙画符施法,捲起一阵漩涡形的狂风,直吹向湖心迴廊的大火。 火借风势,还在燃烧的大火遇风后更加猛烈,并随著风向朝塔捲去! 这是阮瞻最担心的。塔是木头的,而且塔的水泥基座和湖心迴廊间有一个小小的凉棚相连,只要风大火大,就可能把迴廊上的火势引到塔身上去。 如果说鬼魂怕火,不敢放火烧塔的话,司马南目前是人,他是没有任何顾忌的。而没有了塔,不仅那些鬼魂可能重新被放出来,也使得他的计画无法继续下去。 现在司马南為了转移他的精力,果然意图把火移到塔裡去,他只得马上移转到塔前,也虚空画符,捲起一股气流,聚力把火势推回去! 他功力不及司马南,又刚刚摆脱了摄魂术的控制,所以儘管司马南的功力受到了重创,他的借风隻力还是比司马南弱得多,虽然他拼尽全力,也还是无法阻止火势向塔这边慢慢烧了过来。 眼见吞吐的火舌马上就要舔到塔身了,阮瞻毅然撤回御风的双手,一步跨到凉棚和迴廊的交界之处,一手结一个小结界保住自己的身体,另一手不顾烈火的烧燎,指向湖水! 元使安镇,普告万灵。岳瀆真官,土地祇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他大声念著,集中念力和咒力於一身,努力想把湖水挑起来灭火。然而他如此做,司马南就在不远处施以相反之力。湖水被两方力量争抢著,一时谁也佔不到上风,只见湖中的波浪剧烈地震盪著,浪花飞溅到岸边,但就是够不到火头! 双方这样僵持著,但阮瞻明显佔了下风。一方面他要阻不住火势了,另一方面他置於结界外的手臂马上就要被火烧到,现在已经被热气烤得起了一层水泡,再这样下去,他就将没有一点迴旋的餘地了! 望著对面司马南得意的笑,望著他因為口鼻流血而显得狰狞的面目,阮瞻心急如焚。 他刚才中了司马南的摄魂术,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超强意志力完全被控制,差一点自尽,若不是他对小夏强烈的执念,还有那个一直放在他上衣口袋裡的地藏王菩萨护身符及时帮了他的忙,他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此刻,情势越来越紧急,他一定要尽快摆脱这种劣势。否则单以实力论,儘管司马南受损不小,但他也是伤上加伤,两下相抵,他并无一丝胜算! 把心一横,阮瞻忽然一跃而起,纵身跳入了湖水之中! 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知道那是司马南在施力压住湖水,不让他借湖水之力灭火。他顺势牵住这股力,一直钻到水底,而后急速施展转嫁术,引这股力狠很击到湖底! 一瞬间,他只觉得湖底震动,波浪翻腾,让他宛如身陷泥潭,眼前漆黑一片。但同时,他也感觉到那股力反作用了回来,变压為掀。趁著这瞬间即逝的时机,他连忙把自己的力量加之其上,只觉得身边的水拧成一股力量很大的水流,捲著他直冲到水面上去! 「砰」的一声响,阮瞻被摔到地上,虽然身上传来巨痛,但他由於幸运的先砸向那个紫籐盘结而成的凉棚上,而后才落地,并没有受重伤。 而周围「嘶啦」之声四起,危险的大火瞬间被浇灭,那些还在燃著的零星小火也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见以水剋火之计成功,阮瞻来不及喘息,一跃而起,向司马南伸出右手。在司马南眼皮底下,他的右手心上,很快的现出一块晶莹美丽的小红石头。 「想要这块石头吗?」他挑衅地说,「可惜阿百雅禁把它传给了我,有本事自己来拿吧!」说完运用时空扭曲术,一步踏进塔裡。 他并没有石头,这只是他施展的幻术。他要试探司马南会不会上当,如果他上当,证明他分辨不出真偽,而且已经乱了方寸,那麼--进攻方要换边了!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三章 魇术 万里一进旧镇就觉得情形很诡异。 大白天的,整个城镇没有一点动静,街上也没有一个行人,炊烟不起,鸡犬不鸣,鸟兽不近,宛若一座死城。 他被龙大师变身為大石头时,曾经听洪好好提过什麼魘术,从新镇到旧镇的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想魘术会是什麼样子,到现在才知道,魘术就是让整座城都沉睡不醒。 噠噠噠—— 急促的脚步声是他的,不过他实在不习惯这麼安静的环境,让他觉得有点心慌,还总以為有人跟在他身后。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尤在大城市生活惯了的人,现在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那种不安和恐惧感几乎是自然而然產生的。 万里忍耐著心裡那种空落落的不舒服感,一步步沿著镇上的主街道走著,只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店舖也没有一家开张的,果然全体沉睡。若不是正午的阳光照耀著他的头顶,他几乎以為这一切只是他的梦境。 他站在街心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回他住的那家饭店去看看,因為在一般情况下,其它的地方有关门的时候,但警察局,医院和旅店是不会关门的。他住的那家店是洪清镇最大的旅店,虽然距离镇医院有点远,但对面就是警察局,所以他可以进到这两间房子裡面看看情况。 先是警察局。 镇上的房子都大门禁闭,只有警察局的大门大大的敞开著,风吹之下,大门撞在墙壁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在一片死寂之中显得格外刺耳,每响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一样。 但是,警察局的大门虽然开著,门口却没有人跡出现,远远看起来让万里感觉那不是一间房子。到像是一个等在那裡的陷阱,充满了恶意的诱惑味道。 他咬咬牙,戒备的走了进去。而进去后才发现,整个警察局半条人影也没有,陪伴他的,只有空房间裡传来的脚步声。 咚——咚——咚—— 这是怎麼回事?警察被人袭击了,还是司马南又使什麼阴谋诡计,以自己的财势调开了值班的警察?或者这城镇不是沉睡了。而是根本没有人? 想到这裡,他立即悄悄跑到街对面的旅店去。 街道中间没有什麼障碍物,这让万里走过去时没有可隐藏的地方。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隐藏,要躲避的又是什麼。只是觉得这死寂让他格外紧张,有种芒刺在背感,好像有人在偷窥他一样。 他全身紧绷著,先是繫好背在身上的钓竿盒子,握紧作為武器的棒球棒。然后才慢慢蹭到旅店的大门口,向裡面窥了一下。 大门边平时会有个门童,此刻当然没有,而且大厅裡也不见人影。 万里定了定神,然后推门而入。 吱呀—— 大门在他身后关上,虽然平时也是这样的,可是这时候却特别有惊悚感。万里努力忽略心中的不安,走到前台去。 前台裡,有万里进旧镇以来看到的第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两个。这情景让他心裡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一点高兴,又有一点紧张。这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坐在椅子上,低垂著头,似乎是睡了。可是由於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声。万里不能确定。 他绕到前台裡去,因為不知道魘术具体是个什麼东西,所以也没敢触碰这两个人,只是俯下身去仔细听。当听到这两个人细细的呼吸时,他鬆了口气。 这麼说,镇裡应该不是没有人,镇民也没有被屠杀,而是真的沉睡著,等司马南解除或者阮瞻杀了司马南后就会自动解除这种魘术!其它人想必也是如此。 第272节 有了这种意识,万里就从檯子下面的抽屉裡找不找整个旅店房间的备用钥匙。在找钥匙的过程中,无论发出什麼样的声响,翻动抽屉的声音、钥匙发出的哗啦声,他无意间踢倒一把椅子发出的声音,全没有吵醒两个服务员,这让万里感到,如果他们不是有呼吸,和死了也没什麼区别。 死就是最原始的睡眠! 他拿著备用钥匙,一间一间房间的找过去。由於旅店的地面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不再有刺耳的脚步声跟著他了,但他却发觉这足让人心神不寧,咚咚声还在,只是分不清是心跳声还是意念中的暗示了。 打开的房门裡,各式各样的人都沉睡著,而且睡得格外安静,别说翻身了,连打鼾声都没有,鼻部细细的呼吸著,眼皮也没有一丝微动。 这太不寻常了!他们做的什麼梦?相同的一个梦还是各有不同?都梦到了什麼?要知道人处在睡梦之中时,大脑不是完全休眠的,每个人都会做梦,在梦中眼珠还会不停转动,為什麼中了魘术的人都像蜡像一样,除了呼吸,没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他们真的会醒来吗? 带著疑惑,万里又仔细观察了几个人,发现他们确实没有死,但也确实和死了一样。所有房间裡的人都是如此,包括孙老闆在内。 他要怎麼办?要怎麼才能配合阮瞻呢?他刚才已经试过了,这裡的通讯也与外界失去了联繫,要想传达给阮瞻信息,阮瞻那裡又没有回音。他明白,阮瞻此时可能正在和司马南争斗,所以不能再去分散他的注意力。 可他就只能等吗?难道这裡和新镇一样是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或许他该找一辆汽车,然后到邻镇去求救? 不,不行。如果那样,这裡的事就会在阮瞻抽身之前曝光,那样对他们是不利的。既然阮瞻要独自在新镇裡面对司马南那麼强的敌人,那麼他也要独自在旧镇裡面对这些难题才行。这裡的人肯定是被控制住了,他的任务比阮瞻轻鬆得多,只要保护镇民不受身体上的伤害。然后拆除平静表面下的『定时炸弹』就行了。 洪好好和她的帮手就是那颗定时炸弹,她四被司马南派到这裡坐阵的,所以他要对付的人是她!可是她躲到哪裡去了? 万里边想边回到前台。把钥匙放回去。但当他才拉开抽屉,身边忽然伸出一隻手按住他的右手腕! 他吓了一跳,完全没料到所有人都沉睡的地方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一抬头,眼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一瞬间,他反应了过来,想挥棒自卫。可他忘了这是在狭窄的前台裡,根本无法施展开,木棒还没有举起就又被墙壁弹了回去,同时另一隻手抓住了他左手腕! 本能中,他向后退了一步,和那两个拉扯他手臂的人呈三角形站立。用力把那两个人向前甩去。 那两个人被万里猛力一甩,整个人都撞在前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可他们却死死抓住万里的手腕不放,带得万里也一趔趄。万里见状。乾脆向前一步,抬脚踹向右边那个人的膝盖侧面。 他这一脚踹得即准又狠,疼得那个人哀叫一声,本能的放开了手。万里见右手解放出来了,挥圈就去打左侧那个冒充女服务员的男人!然而,就在他打中那个人的一剎那,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脑一疼,直接倒在地上不醒人世! 昏倒前,他觉得面前红影一闪。「洪好好!」万里大叫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旅店的一楼大厅裡。或者说,他是被五花大绑在一把木椅上,被人丢在大厅中间。 「我就那麼好吗?昏过去了还想我?」一个女人说,语气中带著三分调笑,七分轻蔑。 万里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正是洪好好。「没有女人穿红色能穿得那麼好看。」他抬头,果然看到洪好好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姿势优雅而诱人。 他刚才夸奖的话是真的。 这个女人是天生尤物,虽然她现在的肉身不再是那个面容绝美的原体了,而是这个瞎了一隻眼睛,缺了一隻胳膊的张雪,但张雪也是漂亮的,而且那由内而发的气质还在,照样那麼婀娜多姿,嫵媚妖嬈。為了掩饰眼睛的缺陷,她戴著墨镜,為了掩饰义肢的僵硬,她一直侧著身体,但这个装扮和姿态让她有了一种神秘的性感。 怪不得司马南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就算不爱她,她这样的女人也会体现男人最大程度的优越感。 「你真会说话,不愧是心理医生。」洪好好很受用万里的夸奖。「我会讨女人欢心和我的职业没有关係。心理学是一门很严肃的科学,请不要混為一谈。」万里尝试动了一下,全身上下马上传来一阵疼痛,尤后脑部位,扩散式的刺痛感让他不禁轻叫了一声。他想起了刚才被不知什麼人重重的打到后脑上,之后就昏过去了,想来就是洪好好的人了。再一低头,见自己的衣服全被人脱光了,对方只慈悲的為他保留了一条内裤和一双袜子,而他全身的疼痛都来自那条捆绑在他赤裸身体上的绳子。 那绳子不知是什麼材质的,非常粗礪,佈满细小的倒刺,他一动就好像有千万根小针在扎他!这困境不禁让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见到万里的样子,洪好好笑的花枝乱颤。 「这样也不错。我一直想找你,却一直找不到,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万里故作轻鬆的说。虽然每转动一下脖子,后脑就疼得厉害,但他还是观察了一下四周。 只见整个旅店的一层大厅裡,除了他和洪好好,还有七、八个打手模样的男人。他认出他们就是当初在小巷子裡和他打架的那几个人,其中还包括那个可怜的小偷,就是他刚才冒充的女服务员。现在那小偷脸上青肿一片,正是刚才被他打的,身上还穿著女装。 「找到我?」洪好好笑,「真亏你说得出口,哪有人像关门打狗一样找人的,而且你还是那条狗!」 「只要结果好,过程并不算什麼,重要的是现在我能在这裡和你对话。」 「对话是在平等的人之间进行的,你现在凭什麼?凭这个?」洪好好微笑著,举举手中的钓竿盒子。 万里脸色变了。 那盒子裡是血木剑,是阮瞻留给他做防身之用的。那是道界的异宝,绝对不能落在别有用心的人的手上的。 「你不该意外的,你的衣服都保不住了,还能保住这件宝贝吗?」洪好好很满意万里脸上的意外和紧张感。她瞄了一下万里强健年青,充满力量的身体,心裡升起了一丝慾望,有点不想立即杀了他,想把他藏在一个地方,成為她养的宠物。 她不就是司马南的宠物吗?為什麼她不可以养一个?司马南没有亏待过她,可是也没有怎麼放在心上过。况且他并不喜女色,很少要她。而她是个成熟的女人哪,应该有万里这样的男人来陪伴,这没有什麼不对,但司马南知道后会原谅她吗?他那个人容不得一点背叛,背叛他的人都死得很惨! 洪好好犹豫著,而一边的万里却突然微笑了一下,「血木剑我会拿回来的,先放在你那也没什麼不好。」 「如果我要毁了它呢?」 「你不敢。司马南想得到它,如果你让血木剑有一丝受损,他会放过你吗?」 「你别自作聪明!」 「那我们赌一赌如何?你现在把剑毁掉,假如你敢,你说什麼,我就做什麼!」万里好看的笑著,但眼神中满是挑衅。 这种神色让洪好好突然怒火中烧。 她猛的打开盒子,抽出血木剑,但手才一碰剑柄,就好像被烫到一样,尖叫一声,把剑扔到地上。 一旁的万里心疼的心都扭起来了。他不是心疼洪好好,是心疼掉在地上的剑,但他怕再被洪好好看出他的心意,忍耐著不在脸上表露出情绪。 而洪好好,她忘了自己虽然有著人的身体,可以像人一样行动,但毕竟是借了人家的肉体,对妖邪会自动產生感应的血木剑虽然不能把已非纯魂体的她怎样,但还是对她有伤害力。 一抬头,见万里还是笑咪咪的,她更加愤怒。 為什麼这个男人不能对自己像对岳小夏一样温柔宠爱呢?為什麼他要一脸戏謔的看著自己? 「你们过来,给我把剑折成一段段的!」她有点气急败坏,对著周围的那几个打手喊叫。 那几个人犹豫著。 他们不知道血木剑只能对妖邪有伤害力,并不能对人怎麼样,只是见到『张雪』那麼怕这把剑,而这些外来人之间又那麼拚命争夺它,还以為是什麼能害人的东西,一时没有人敢上来。 「赶紧给我过来,不然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洪好好严厉起来。 第273节 几个人面面相覷,终於还是有两个人在他们老大的示意下磨蹭了过来。 神色慌张的,还用衣袖裹住手,那两个人一人握住剑的一头,茫然的看著发飆的美人,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样,又觉得这剑分外烫手。 「看我干什麼!折断它!」洪好好脸色发白,瞪视了血木剑一会儿,突然大叫一声,然后有点害怕一样的后退一步。 那两个打手对视一眼,不得已对著血木剑用力一扳!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四章 攻心之计 眼见著那柄血木剑就要在两个庸人手上毁於一旦,洪好好突然大叫一声,「不要!」 她叫的非常尖利、大声,语调中充满了惊恐之感,吓得那两个帮兇立即鬆手,好像被剑咬到一样,血木剑也立即掉落在地上。 一边的万里见血木剑暂时平安无事,暗舒了一口气。看来他给洪好好的刺激太强烈了点,对於司马南这件事情上,她的心理相当脆弱,也许他可以从这方面下手,不过刚才的情况也确实吓了他一身冷汗。假如这道界的异宝毁在他错误的计策上,他可真是万死不能辞其咎了。 现在以他的情况,凭藉蛮力是脱不了身的,也不要指望著有人来救他。但他敏锐地感觉到洪好好似乎心神不定,那几个打手也没有应该有的凶狠,反而显得很不安,显然对这城裡的局面也感到紧张,所以决定採用攻心之计。 只是他第一道料下得太猛了些,险些酿成大祸,不过从洪好好的反应中,他也明白了她对司马南矛盾的心态--依赖又抗拒、想摆脱他却又根本离不开他! 想到这儿,万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努力把注意力从血木剑转移到自己身上。 果然,洪好好在第一轮精神对峙中落了下风,此刻见万里大笑,登时恼羞成怒,走过来狠狠打了万里一个耳光,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 「你笑什麼!」她的面容扭曲狰狞,脸色青白,没有了平时半分的妖媚妖饶。 「还真是红粉骷髏啊!」万里低声咕噥了一句。 「不许自言自语!」 万里抬起头来,舔了舔嘴角的血,脸上虽然印著个红肿的掌印,神色却性感得要命,「我不怪你。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刚失去依*的人是有些无所适从的。」 「你胡说什麼!」洪好好柳眉倒竖,非常懊恼。 「司马南不是拋弃你了吗?」 回答他的是另一个耳光。 万里根本不以為意,因為他很确定他捕捉到了洪好好的痛处。 原来,洪好好怕的就是司马南离开她!想来这也没有什麼好意外的,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的关係,但洪好好是司马南从缅甸带出来的,说不定还是他拯救的。这麼多年来她也一直在他身边。以司马南那种超强的控制慾,是不可能让身边的人自由成长的,也就是说洪好好一定依附著司马南。 人是惯性思维的动物,当这种依附成為洪好好生活的一部分,当她习惯了被司马南所支配和保护,她就会害怕改变,尤其她这种非正常的社会生物,连生命都是司马南的附属,怎麼能离得开他!就像一直被护在大鸟羽翼下的小鸟,突然有一天没有了这温暖的黑暗,它必然会被阳光刺激的惊慌失措、丧失理智、也不可能马上就恢復飞翔的能力。 特别是考虑到洪好好是司马南的情妇,假如她知道阿百的事,妒忌会加重她混乱的程度,他要利用的就是她思维的暂时混乱。不是他残忍,作為心理医生,他从来就不愿意加重别人的心理恐慌,可作為敌我双方,他就要打击敌人的弱点。他不能等死,也不能加大阮瞻和小夏受到伤害的机率。 「假如你真的对他那麼重要,在这生死关头,他為什麼让你独自留在这裡?」万里不紧不慢地对内心充满疑虑的洪好好再次施加心理压力。 「他没有拋弃我!」洪好好大声说,彷彿也在用这种坚定的语调说服自己,「我是他的帮手,我必须帮他守著这边。包括,杀了你!」 「是吗?你那麼确定他不会离开你吗?」 「我当然确定!」洪好好想也不想,但其实她的心裡不能确定。 司马南有多狠毒无情,她比谁都清楚,他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在没有价值后会豪不犹豫的丢弃。没错,他对她很好,他在不发怒时对她几乎是纵容的。可是一直以来,她却感觉自己只是他的玩偶、他的宠物、他鞍前马后最忠实的走狗,对他没有半分重要。 她也在他的授意下单独行动过,但是这一次,她有相当不好的预感,他要离开她了! 她很怕!非常怕! 没有他,她要怎麼生活?她会是什麼样的身份?要去哪裡?和什麼人在一起?万一遇到看出她的真实身份而要收服她的世外高人,她要怎麼躲避?她可不想重新回到冰冷黑暗的泥土裡去!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没有男人的爱慕! 「实际上,你怕他拋弃你是吧?」万里改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这很有可能。」 「你知道什麼!」洪好好态度依然强硬,但她的神色已经让万里明确感觉得到她内心的脆弱。 「你想知道什麼?」 「你自己都死到临头了!」 「我相信,我比你了解的事情要多!」 「可是我不相信你,你没有理由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想用情报换我的生命。」 这一次,洪好好的嘴唇微动了动,但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如意算盘打得倒响,可是我劝你别作梦了,他要你死,我就一定会杀你。」 「问题是他还需要你去覆命吗?」万里紧追著洪好好的话尾,渐渐逼她到丧失信心的边缘。 洪好好看向万里的目光有点茫然,白著脸没有回答。 此时的万里虽然表面上一副悲悯的模样,但心裡却很紧张。 他帮助很多人解决过心理问题,从某一方面讲,只要对方愿意交谈,他就可以读懂人的内心。可现在,他的攻心之计关係到他们这一方的生死存亡,让他无法置身事外,对自己一向客观的判断也没什麼信心了。 「他——需要我覆命吗?」洪好好轻轻的问了一句。也不知道问自己还是问万里。 万里才想开口回答,洪好好就挥手结了一个结界,把他们与那些打手隔离开来。 「她是谁?我是说那个女人。让阿南——忘不了的女人。」她终於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既然你说你知道的比我多,那麼你该知道她是谁。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不杀你。」 「不杀我?」 「我说到做到,前提是你说的是实话。」 见攻心之计开始生效,万里把微笑压在心底。他明白洪好好的不安,她一定瞭解司马南的无情,肯定会有弃妇的心态。她对阿百好奇而妒忌,想要看看对手是谁,但又不敢违抗司马南,而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支开她,到时候其它人就好办了。 「好吧。我告诉你。」万里说,「她叫阿百,是个非常美丽善良的女人,曾经是中缅边缘那一带最著名的雅禁。而且——她是司马南明媒正娶的妻子。」 第274节 这句话只有短短几十个字,但听在洪好好的耳朵裡却相当震撼。她一直以為,那个神秘的女人只是司马南的情人什麼的,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妻子,而且竟然也不是个凡人,那自己要拿什麼去和她竞争? 自己是被司马南从缅甸带回来的,他是為了这个离开他妻子,还是另有什麼目的?他每次讲到那个叫阿百的女人时都神色奇怪,她的名字也不许别人叫,彷彿连名字都只属於他。显然阿百在他心裡是多麼重要,那麼她呢?难道—— 难道他真的要拋弃她的吗?他心裡的女人,他正牌的妻子到了,她算什麼?就算他还要她,他妻子也绝不会同意。她要怎麼办? 「我建议你去新镇裡看看。有什麼事说明白了比较好。阿百特别善良,能容下你也说不定。」万里能明白洪好好心中的挣扎,「或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但无论如何,我认為你不应该被蒙在鼓裡!」 「我该去吗?」此时的洪好好已经完全没有了主张。 「除非你想摆脱司马南。」 「不——你不懂,我离不开他!我的生命——」洪好好截住了话,不往下说了。 「那麼我的建议是,你不争取,就什麼也没有!」 洪好好愣住了,她对司马南一直是被动的,除了撒娇和利用女性的优势,从没想过去争取什麼。万里的建议让她一时无法接受,站在那裡想了好久才决定。 「对,我要去争取一下。」她一咬牙,站起身来,但撤掉结界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又想起万里,随即转过身来嫣然一笑,「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那麼我也会说话算数。我不会杀你,不过我没说保证他们也不杀你。」她说著就向那几个打手一使眼色,然后扬长而去。 望著那团火红的身影离开,万里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他自嘲的苦笑,对著慢慢围上来的打手嚥了嚥口水,準备第二轮舌战。 「等等等等。」他见一个彪形大汉拿著一条粗绳恶狠狠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勒死他,连忙阻止。 「死蛮子,你还有临终遗言吗?」那个女装小偷骂了一句。 「哈,你倒会猜!可是我想问的是,这都什麼年代了,你们有没有现代一点的杀人手法,给我来个痛快的。至於遗言,我没什麼要说的,反正不出一天,咱们就在那边见了,有话那边说。」 「那边?哪?」小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吓唬谁啊!」其中一个打手说。 「好,我不说话,老老实实死我的。来吧,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到那边给你当牛做马!」 「妈的,还没见过要死的人那麼嘴硬的!」拿绳子的大汉不耐烦的说,向万里快走了几步。 但一个貌似老大的瘦子拦住了他,「慢著,听听他怎麼说。」 「我能说什麼?」万里耸耸肩,但这个动作却带得身上的绳子勒得他差点叫出来。「你如果是老大,就应该看得出来。我死了,你们也会被杀人灭口。」 「我们那麼多人。可不是吃素的。」另一个打手叫嚣。 万里冷哼了一声,「你长眼睛了吗?看不见外面什麼情况?整个城的人都被妖术控制了,还多你们几个?」 「这是怎麼回事?」老大皱皱眉头,「我们只是拿钱做事,他们给的实在很多。」 「张氏父女是妖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摆在眼前,你见过谁有那麼大的能耐?我猜他们之所以要找你们,就是為了对付我,另外要提防有人从镇外来。可是,等这裡的事一结束。你觉得张氏父女会想让人知道他们的秘密吗?老兄,钱是好东西,可是有命挣没命花,也是白饶!」 打手们面面相覷,因為万里猜得很对。他们的任务就是逮万里和巡城,镇外的主要通路,除了从新镇通向这裡的地方,其餘的都安排了人,加上他们这儿的七个人,一共三十个。 刚开始时,他们為了钱而参与进来,后来看到情形越来越不对,想撤出却来不及了。那个富翁张群让他们怕到骨子裡。现在他们做这个事,也是胆颤心惊。 见他们还在犹豫,万里乾脆加了一把猛火,把当年那桩惨绝人寰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那是今天所有祸事的缘由,就算当地人也很少知道。他是从龙大师留下的册子裡知道的。他的一番话让这些打手听的目瞪口呆,胆子小的甚至哆嗦了起来。 「这是当年张群伙同袁镇长干的,一位有修行的道长路过这裡,想為怨灵申冤,这样才能保你们洪清镇的安寧。张群当然要阻拦,所以才会有这些争斗。」万里故意把司马南也扯进这件事中,又把阮瞻说成是出家人,「你们的家也在这裡,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帮著对方。如果他赢了,不止是你们,你们的亲朋好友一个不剩,全要给怨灵当了乾粮。不过这样也好,你们会先一步到那边,不会受太多的苦楚。我猜张群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大哥大哥,这事要考虑。」小偷先绷不住了,扯了一下瘦子的衣袖。 瘦子没理他,只是面对万里,「你是谁?」 「呃——我是记者,无意间知道这件事,那位道长请我帮点小忙。」万里再度撒谎,「你们如果还不信,可以去孙老闆的房间看看,在他衣柜的暗格裡,有两个白瓶子,那上面附了冤魂,你们去问问看!」 那瘦子哆嗦了一下,它的打手也向后缩,生怕给大哥点名去找冤魂。当天他们在小巷追万里的时候已经见识过异事了,可不敢再来一次。 「我们也是讨生活,并不知道这裡面的细节。」瘦子犹豫了一下后说,「这位大哥,你说我们要怎麼办?」 「那还用问!」万里故意很大声的说,给他们以强烈的心理暗示,「一个字——跑!喂喂——回来回来,我还没说完话。先把我解开,不然我不给你们指点明路。放心,看到那把剑没有,张雪拿不了,你们拿不了,谁拿剑,剑就咬谁,而我却能拿,这证明我得到了道长的允许,也能解决这裡的事。」他利用刚才洪好好对眾人造成的恐慌感威胁道。 几个人在老大的授意下急忙解开万里。 万里活动了一下筋骨,在眾人的焦急目光中,稳稳的拿起血木剑,「你们仍然去巡城,别让外人进来,等镇裡的人一醒,立刻跑路,我包你们没事。而且,很快就会结束了。」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五章 肉搏 当万里巧妙地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而不战而屈人之兵时,司马南正一步一步地走进塔内。 他不能够容忍!当他看到阮瞻手心裡那块红石头时,眼睛也跟著红了。 早在青年时代,他就有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努力了多年也没有实现,在遇到阿百后,他发现他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了,而能够帮助他的正是那块神奇的石头?! 只是,他用尽了心机也没找到那块石头藏在哪裡,没想到现在阿百竟然把它送给了阮瞻。这是為什麼?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為什麼阮瞻会夺走?阿百只属於他,為什麼要去帮助别人? 这一切让他丧失了理智! 「死小子,你躲进老鼠洞也没用!」见不到阮瞻的身影,但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司马南知道他必是躲到顶层的暗室裡去了,在后面穷追不捨。 果然,他追到顶层的时候,恰巧看到阮瞻的身影隐没在暗室的门后。 「亏你是学心理学的。」司马南冷笑,「人们本能的以為越高越安全,孰不知越高就越危险,你连这个也判断不出吗?」不过他的话虽然如此说,却并没有莽撞地闯进暗室去。 现在司马南有点冷静下来了,刚才一时气愤,想也没想就和阮瞻进了塔,这时候他忽然想到这裡面可能有阴谋。阮瞻先一步躲在裡面,外明内暗。他根本看不清阮瞻目前的情况,加上暗室大门紧闭,除了那如缝隙一样窄的玻璃窗,和外界几乎隔绝,假如阮瞻设下什麼陷阱的话,他的麻烦就大了。 可是,他不能任由红石头落入阮瞻之手,也不能容忍阿百对阮瞻的另眼相看,所以他不能等待。 一咬牙,他左手在自己面前布置了一道结界。右手虚空一斩,一个无形的符咒立即从他的掌心劈向了暗室的厚重木门。 「啪」的一声爆响,那木门应声向裡倒下,司马南接著一个火手印施了出去。 他很谨慎,不知道黑漆漆的屋裡是什麼情况,所以火手印并没有打到裡面,而是打到了门框上,让门框燃烧后起到照明作用。一下照亮了整层九楼。 第275节 只见阮瞻就站在暗室的对面,好像一个等待客人到访的主人一样。气定神閒,虽然浑身血污,但只见其傲,不见其怕。这让司马南的心裡有点犯嘀咕--他為什麼这麼自信。这小子机变百出,难道他又有什麼花招?还是阿百又给了他什麼帮助? 「怎麼?不敢进来?」阮瞻扯了扯嘴角,挑衅地微笑。 「我不必进去!」司马南回了一句。挥手又是一记看不见的符咒。 阮瞻急速设了一个结界在自己面前,只听「砰」的一声响,好像钢板相撞一样,司马南那个无形符咒被一下顶了回去,打到旁边的墙壁上,轰下了一整块墙皮。 司马南不禁「咦」了一声,心下有些发虚。 他明白自己的实力。又很小心的掌握著出现的时机。虽然那些怨灵没有如他所愿和阮瞻斗得两败俱伤,反而被阮瞻重新镇了回去,但阮瞻也已经精疲力竭。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悍勇的小子还硬是跟他斗了好几个回合,还凭藉著智计让他受了点小伤。 他相信这已经是阮瞻的极限了,不可能再能对抗他的无形攻击。可眼前的情况明明提醒著他,阮瞻不仅挡下了他这一击,而且还卸了他的力,让弹开的隐形符只打掉了一块墙皮,虽然表面看来有威势,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只是动作瀟洒而已,其实这一掌看来轻描淡写,但他已经用了八分力了。 是这个小子功力又上升了?还是他得到了什麼帮助,或者--他的功力下降了? 心念至此,司马南皱起了眉头,出手又是一记隐形符。 这一次,他用了十成的力量,向著他感觉到的、结界最薄弱的地方猛地击去,满心期待让这个结界破碎。然而,眼前的情景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结界不但没有破碎,连第一击时出现的颤抖都没有,弹开的隐形符根本没有打到墙上,顺著那看不见的结界壁直接掉落到地面上,迅速消失无形! 司马南白了脸。 他看清楚了,不是阮瞻变强了,整个塔也只有他们两个,并没人帮阮瞻,是他的功力莫名其妙地衰弱了!这是怎麼回事,是阮瞻施出了他所不了解的道术,还是他自己无意间中了他的暗算。感觉一下身体,没有异常,再感受一下阮瞻周身的气息,也没有多麼强大,而且因為受伤还有点弱气。那气场是每个人都有的,一般人看不来,但以他的道行,一眼就能看清,绝不会有错。可问题出在哪裡呢? 司马南咬咬牙,準备第三次攻击,这一次他不是為了打击阮瞻,而是為了确定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然而他才一伸手就感觉身体裡的异能似乎消失了大半,那个隐形符咒根本打不出去! 他大吃一惊,抬头看向阮瞻。见阮瞻傲慢地盯著他,身上的气场不弱反强,和他身上的状况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这是什麼道术?」司马南边说边不露痕跡地向楼梯口缩了一下,同时把右手背在身后。 阮瞻身体不动,可是撤开了自己面前的结界,彷彿知道司马南目前无力攻击他,「怎麼?感到自己的异能消失了?好,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什麼道术,而是因為这座塔。」 「塔?」 「没错。」阮瞻望著司马南狐疑的眼神,慢慢地说,「所谓做贼心虚,当初你来这座塔释放那些怨灵的时候,没有在这裡多做停留,所以并不知道这塔裡的风水大阵不仅能镇住怨灵,而且可以把所有的非自然力量吸走。越往上走,这种化解能量的力量就越大,这裡是顶层,所以在你犹豫著是不是进暗室杀了我的时候,你的异能已经被化解了大半!」 「原来这就是你引我进塔的原因。」司马南何等聪明,立即明白了阮瞻的用意。「你觉得我老了,不如你强大,一定在近身肉搏上输给你。你不想用高超的道术,而是想用最野蛮的原始方法来解决这一切。」 「原始没什麼不好。」阮瞻冷笑一声,「最原始的陷阱往往能补到最大的野兽。你输就输在不明白简单直接的道理,每做一件事都要有复杂的计画,还要為自己留后路。当初你不完全破坏这座塔,不就為自己将来控制怨灵做筹码吗?不然,今天怎麼会给了我机会?」 司马南又假装无意地向楼梯退了一步,同时背在背后的右手慢慢地画动著什麼。他怕阮瞻发现他的举动,动作不敢过大过急,只是活动著手指。 「无论你说什麼,动用武力都是最下等的方式,枉费你天生的良能,也枉费了你父亲辛苦的栽培。」他和阮瞻说著话,企图分散阮瞻的注意力,「我不用和你讲什麼上兵伐谋。但是你应该明白,道术中攻心為上,其次是修炼自身,然后是使用神器,最差的是施符作法。而你呢,直接依*体力,这跟农夫械斗有什麼区别?!」 阮瞻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司马南,这让他心裡发毛,不由得加快了右手的动作。 他比阮瞻功力深,不必那麼明显的虚空画符,手在身后小范围的活动也能让他通过扭曲的时空,回到外面对他有利的地方去。从阮瞻嘴裡得知这座塔会吸取各种异能后,他有些后悔当初自己的粗心,但细一感觉,他又觉得塔能并不霸道,回到外面去,他的异能应该可以回復。 那时候,佔上风的还是他。他*的是实打实的道法,阮瞻只是凭藉著拼命和智计罢了。 他迅速在身后画完符咒,感觉到时空扭转时带来的些许微风,对著阮瞻轻蔑地一笑,「小子,还是凭实力说话吧!」说完,抬脚便走。 然而此时,身边突然传来「嗖」的一声响,好像有一隻箭向他射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一闪身,那股凉风一下从他肋下穿过,打在扭曲的时空通道上。 时间紧急,他没有反应过来,依旧一步踏出,但他并没有如想像般回到塔外,而是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这让他趔趄了一步,差点跌倒。 这小子,竟然用掌心雷又把时空通道打散了! 司马南又惊又气,伸手扶住楼梯栏杆以免跌倒,耳边就听阮瞻说,「你老人家是那麼诡计多端,又法力高深,我怎麼能没注意到你的右手呢?」 他注意到他的右手,却假装不知道,这不是耍他吗? 这念头让他怒火中烧,才要发作,但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為什麼不受这座塔的控制?」他冲口而出。 「这塔对一切异能都有作用,可是我进塔之前先封了自己的灵能,等於在自己的外面加了一层禁錮。」阮瞻一边说一边慢慢向外走,挥手捲起了一阵冷风,灭掉燃烧木门的火,「它先化解了我的自我封印,而后才轮到我的异能。也就是说,我的能力会比你晚几分鐘消失。可是就这几分鐘,对我而言就够了!」 「这就是我给你的封印能这麼快就解除的原因吗?」司马南向楼梯的方向蹭。 他现在不能再用时空扭曲术了,但是他还是要抢佔有利的地形,看能不能用最后的一点力量保护自己回到外面去。他现在有点受惊的感觉,但另一方面又鬆了一口气。 当他得知阮瞻把怨灵们又重新镇了起来,心中的感觉是没办法形容的。他以為阮瞻的能力大大增强了,竟然对这一战產生了惧意,现在得知阮瞻只是凭借塔能而解除的封印,忽然觉得自己的胜算又加大了! 阮瞻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但阮瞻却没有在他一接近暗室的门就打击他,证明他自我封印的完全解除也需要时间,所以他要趁这个时机立即逃跑。风度是顾不上了,赢才是最要紧的! 想到这儿,他拔腿就跑!可只感觉身后一热,急忙趴倒在地,险险躲开了那一记火手印。 「真不巧,我算计的很準,我的封印完全解除了。」阮瞻冷冷的说。 他不用说,司马南也知道。只看那火手印越过他的身体打到墙上后自动熄灭,只会伤他,不会伤塔就知道阮瞻现在正处於最好的时候,可以彻底控制自己的力量。司马南气坏了,好不容易佔得上风却让阮瞻再度逆转让他无法忍受。他不说话,咬紧牙关向楼梯一滚,利用消失在阮瞻视线的那几秒鐘时间,双手连点自己週身七处地方——双臂臂弯,双腿膝盖,双手掌心和眉心处。 随著他的手指点过,这七处地方都好像被扎了个血洞一样,驀的涌出鲜血来。鲜血一出,司马南立即翻身坐起,口中唸唸有词,双手捏了一个奇怪的诀法。不过他并没有做出攻击之势,还是向塔下跑去。 阮瞻见状,一脚踏出,用时空扭曲术来到八楼的楼口,把司马南阻挡在了裡面。 「竟然把最后的力量全用在佈置血禁结界吗?」他的神色冷酷如刀,「想保护自己?没有用的!」 不等司马南想回答,他一个掌心雷向著司马南的脑袋袭去,使司马南再一次狼狈的趴在地上。 「这是為了那些蒙受了天大冤屈的怨灵们打的,你為了一己之私去利用了他们!」阮瞻说著,接著抬手又是一掌,「这是為了被你引诱来的日本阴阳师而误伤的中国百姓打的!」 「这是為了你那些被你用石头人引诱的可怜女人!」 「这是為了那些被蛊杀的人,是你让他们的父母受到了双重打击!」 「这是為了你佔据了别人的身体!」 「这是為了所有被你牺牲的人,被你视為草芥芻狗的人,為了你的目的而成為你的垫脚石的人!」 阮瞻每说一句,就挥出一掌,一下子掌心雷,一下子火手印。虽然没有一次直接打在司马南身上,而是被血禁结界拦住大部分攻击力量,但每一次在结界壁上迸现出血光后,后面的司马南还是同样受创,不仅摔倒了一次又一次,身体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七处血洞的伤口也流血更多,把他身上那件雪白的中式衣服染红了大半! 第276节 他一直试图逃出塔去,但却无论如何避不开阮瞻不同角度的攻击,而现在血禁结界也要撑不住了。他以前和阮瞻交过手,知道他在战斗中一向无情,这样下去他没有生路。就算阮瞻的灵力也被塔能力化解,论肉搏的话他也完全不是对手,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啪』的一声,阮瞻这次的掌心雷力量弱了下来,但他的血禁结界也同时告破,他被重重的打在了腰上,像个破布偶一样直摔到墙壁上,又落了下来。 而和他同时落下的,还有口袋裡两样东西,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和一个小布人! 他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竟然忘了这个!这可是能让他反败為胜的东西! 司马南伏在地上,虽然身上痛的起不了身,却阴沉的笑了起来——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六章 意外出现的人 眼见著阮瞻的再一波攻击就要到了,司马南抬手举起了布人和镜子挡在自己身前,迫得阮瞻硬生生收回了直指著他的手。 「每个人都有弱点。」他得意的说,爬了一下,但没有爬起来,只得坐在地上喘息著,「你说我顾虑太多所以会输,你呢,你没有顾虑吗?你有,感情是你的羈绊,你把人看得太重了!」他挥挥手裡的那两样东西,「你甚至还不知道这是什麼,就以為会伤害到别人,所以停止了攻击,让我得到缓冲的时间。假如我是拿一点没用的东西骗你呢?你就这麼让杀了我的机会溜走?」 「我并不想杀你,是你一直逼我,一直伤害别人!」阮瞻瞄了一下司马南手上的东西。 见那小镜子是摔不破的铜镜,巴掌大小,镜框上雕刻著古朴的花纹,很普通的样子,但奇异的是镜面上闪烁著波光水纹,好像镜子有一潭流不出的水一样。 而那个小布人,手工粗糙,面目四肢不清,但在脖子的部位怵目惊心的横贯著一根闪亮的钢针,看起来分外刺目,不知怎麼,阮瞻忽然觉得那一定是万里! 「不过你这次非常明智,没有下手是对的。」司马南阴测测的说,「这面铜镜是我的魘术的根本,打破了它,旧镇上所有的人都会死在魘裡;而这个小布偶,则是我用你好朋友的衣服做的,裡面缝了他一根头髮,背上用我的血写著他的生辰八字。你猜怎麼著?只要我一拔这根钢针,他就会像被挑了刺的鱼一样,烂成一摊泥!」 「你想要怎麼样?」阮瞻力图保持冷静,脸上神色不变,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小布偶,显得相当在意。 司马南轻哼一声,把小布偶紧紧握在手掌裡。 「我知道这个对你比较重要,所以我会很认真的看著它。你决没有机会从我这裡夺走,我劝你不要动这个念头。」司马南扳回了一局,表情又恢復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在问,你究竟要怎麼样?」阮瞻说。「别婆婆妈妈的。」 「简单的很。」司马南扶著墙壁站起来,努力使自己不那麼狼狈,「你跟我出塔,随我处置!」 「否则呢?」 「否则我就了全镇的人!」 「那与我无关。」 「这个也与你无关吗?」司马南再次举起小布偶。 阮瞻向前走了一步,司马南立刻把手伸向布偶脖子上的钢针,「别再向前了,你在拿你最好朋友的命冒险!」 「我怎麼知道那是他?」阮瞻停住脚步,心裡拼命想著对策,但却发现根本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出来。 「那麼--你是要赌一下嘍?」司马南恶意地咧咧嘴,伸手欲拔那根钢针。 「住手!」阮瞻急叫一声,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紧张之态,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他不能赌,因為他输不起。他生死之交的命可能握在别人的手中,他不得不选择退缩。之前他想过司马南会以人质相威胁,但没想过他会把全镇的人都搭上。而且,他以為万里躲过了司马南的威胁,当他看到司马南独自进镇,而万里给过他一点信号时,他更加坚信了这一点,这才放开手脚和司马南斗智斗勇,没想到过最关键的时刻出现这样棘手的情况。 难道让自己的计画,还有先前搏命一样的努力全付诸东流吗?可是他又不能反抗,否则万里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就知道你不敢赌。」司马南的手还放在小布偶的脖子上,看阮瞻没有再动,冷笑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做了个明智的选择。」 战斗就是这样,尤其是势均力敌的较量,看的就是谁抓住对方的弱点,就好像太极的推手,对方一弱,马上就要抓住机会攻击。阮瞻的缺点就是太重情,他表面上看来很冷,但一旦与谁有了感情,就会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惜。他一直用这个方法钳制阮瞻,屡试不爽。 他向阮瞻抬了抬下巴,示意要他出塔,但阮瞻却突然皱起了眉,「这不是巫术,是飞袭道!」他不想放弃最后的一点希望,所以表面上看来很是无可奈何,但却一直暗中观察那个布偶上的钢针。仔细观察之下,他发现那钢针在微微的颤动,布偶身上还画著一种很冷僻的符咒,依稀中还有点印象,当司马南催促他离开时,他终於想起了记忆深处的东西。 这是很少见的一种术,和修道人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的飞剑术差不多,父亲曾经告诉过他。他老人家说:道术中也有好有坏,当初创造出这些坏道术的人未必有心,可练成后,这些道术会被不怀好意的人作為他用,结果遗祸无穷。 「有意见吗?」司马南反问,对阮瞻居然知道这种术感觉有点意外,但转念一想,明白这必定是阮瞻的父亲告诉他的,鉴於他们之间特殊的关係,完全可以解释得通。 「我不奇怪你使用禁术。」阮瞻鄙视地看了司马南一眼,「你不用我才感到奇怪。」 「废话少说,现在给我滚出塔去!」 「可是据说这种术是有缺陷的,要有人配合才行,假如没有一个帮兇在被施术者身边,用你的血画在对方身上的某一部位,你的飞袭道就会起不了作用!铜针拔出来并不会直接杀了布偶所代表的人,而是钢针在拔起的一瞬间迅速飞走,袭入被指定人的心臟才会死人,不是吗?」 「没错,你是个好学生,你父亲该為你骄傲。可是--」司马南得意的笑,「你没发现洪好好不在这裡吗?」 阮瞻没话说了,刚刚升起的希望在心中破灭。他一直没有把洪好好放在心上是他犯的最大的错误,既然他有人帮助,司马南当然也有。洪好好或许只是一隻美丽的花瓶,但也可以是另一个凶手! 没等司马南再废话,阮瞻转身向塔外走。万里的命和他比起来,根本没必要犹豫和权衡,他只是放心不下小夏。他明白司马南绝不会杀了自己就了事,一定连他的魂魄也不放过,那样他将和小夏永别,一想到这个他就痛心不已。 不再看到她,不再听到她,不再感觉到她,不再能记起她,这让他如锥刺骨般的疼痛!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才行!他不能就这麼放弃、认输!父亲曾经告诉过他: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肯在绝境中寻找机会! 「站住!」司马南在阮瞻的身后发话。 「有什麼吩咐?」阮瞻冷冷的。 看著阮瞻的脸,司马南很气。他期望看到阮瞻的挫败感,希望看到他沮丧和懊恼,希望看到他怕,而不是他满不在乎的神情。毕竟阮瞻几乎赢了他,从歷经千辛万苦,到眼看就要取得全面胜利,再到完全溃败,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打击。可阮瞻就是那麼平静,让他没有一点胜利的感觉! 一出塔,他就感觉到异能迅速的恢復,这是他的优势所在,所以他挥手就是一记火手印打出去。 阮瞻感觉到身后的灼热感,本能的一闪,并施术把那团火引到旁边。可他的法力毕竟比不上司马南,虽然他凭藉著智计和勇气,已经让司马南的法力大损,但他还是处於下风。所以火手印虽然推开了,他也被那餘尾扫了一下,「砰」的撞在凉棚的柱子上,撞断了手腕粗细的木柱,嘴角也漏出一缕血跡。 看到阮瞻这个样子,司马南感到心中一阵痛快。这是他一直要除掉的人,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人,他甚至还一度感觉到紧张,不相信自己的力量,现在看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苦苦支撑,感觉真的很好! 「我谁也不為,只為自己高兴!」他笑了一声,来了一个掌心雷,并学著阮瞻曾经对付他的样子,一掌一掌的不断打出去。 他并不阻止阮瞻的反抗,束手待毙的猎物他没有兴趣,垂死挣扎才让他觉得快乐! 而对於阮瞻而言,已经没有丝毫的法术进攻能力,只是倔强的不肯低头并执著的寻找机会而已。他感觉到自身的力量越来越弱,司马南的一次重击穿透他的防护打在他身上,终於站立不住,单膝跪在地上,以手撑地。 后背火烧火燎的疼,他知道是被烧伤了,但他此刻已经打得眼红,於是咬紧牙关向旁边一滚,顺手捡起一块湖心迴廊上烧掉的木条残骸,甩手向司马南的方向掷去。 第277节 他的异能快尽了,肉体上伤害严重,但身体的力量还在,所以他这奋力的一掷,让那烧焦的木条带著风声直射向司马南。 司马南没料到阮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眼见一块黑呼呼的东西袭飞过来,急忙向旁边一跃,虽然险险地躲了过去,但却差点掉到湖裡,模样极其狼狈,而阮瞻趁这个机会一跃而起,跑到凉棚那边。 他明白司马南想看他做困兽之斗,可是他也是在耗费司马南的力量,太空旷的地方不好躲避,如果让司马南一下子打死了他,他就没有时间逆转形势了。 司马南也是很骄傲的,他一定期望亲手了结对手,而不是*人质。但在他久攻不下的时候,他也必会用万里的命、全镇人的命相威胁。那个时候,他会看看有没有机会使用他最后的一招,如果成功,就万事大吉,如果不成功,他至少要保住他的魂魄,这样他就还可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那最后一招并不在他的计画之内,因為那对他而言太勉强了,他根本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你找死!」司马南意外被袭,分外愤怒,想要看猴戏的兴致也没了。 他盘膝坐地上,随手画了一个圈,地面上就立即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深痕把他围在其中。他就坐在裡面,双掌同时比划,结著奇怪的手印,然后抬眼看看全神戒备的阮瞻。 「念在我和你的一点渊源,我还在犹豫是否留一条活路,可是你却自己找死!」 「不用假慈悲,我们两个必有一个出不了这座城,你我都明白!」阮瞻伸手向司马南一指,「有什麼你就使出来,我要怕了你,我阮字就倒著写!」 「嘴硬解决不了问题!」司马南冷哼一声,随即把那个结成的复杂手印对準阮瞻的胸口急挥了出去! 没有红光、没有蓝色电火花,只有一阵看不见的旋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当阮瞻还没有想好要怎麼应付时,就感觉风中有无数隻手爬上了他的身体,东拉西扯的,让他驀然绷紧的肌肉奇痒无比,浑身的力道尽失! 风吹一波,他的身上又多了许多隻看不见的手,重重叠叠的,只几秒鐘就困住了他的身体。他明白这是司马南的道术所致,这看不见的,柔软的攻击,让他无所适从!硬攻硬打,他不怕!他骨子裡的血性让他可以面对多重打击,只是现在这种有劲使不出的情况倒真像是当初他对雪女的无可奈何! 他勉力提起精神挣扎,可是就感觉身体陷入了流沙裡一样,越努力就越陷落! 「蠢材!」一边的司马南见阮瞻只防著自己的强力攻击,而没料到他会下软刀子,而一下子著了道,得意的说,「以柔克刚的道理是道家最高的境界,看来你并不懂!」 阮瞻想说什麼,但却忽然头一晕,感觉到自己的双腿离地,被那些无形的手托举了起来! 「你喜欢被撕成片状还是块状?」司马南继续轻蔑地说,「看在你我渊源颇深的面上,我让你选!」 「你来选好了!」 见阮瞻在这个时候还是面不改色,司马南也有半分不忍下手,但他的犹豫只是这一瞬,随后就双手合拢,好像辗著什麼东西一样揉搓了起来。 立刻,阮瞻感到有各种不同力量向不同的方向拉扯,整个人像被扔进了碎冰机一样被无形的手切割著,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而他不想束手就擒,仍然挣扎,但力量却完全提不起来,只任由著那痛楚加剧。 饶是如此,阮瞻还是不放弃,力图加长司马南杀死自己的时间,最大程度地消耗司马南的力量。因為他很明白,司马南施此术对付自己,耗损也是不小。 他一定要忍耐著撕心裂肺的痛苦煎熬,每多争取一秒,他保住自己魂魄的机率就大了一分! 冷汗,在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中冒出来,阮瞻忍著痛不叫出声,在被举到半空中时,他把头转向坐在塔门口的司马南,想判断一下形势,然而此时,他却看到了一幅想像不到的场景-- 塔一层的那些小铜鐘裡,有一个最*近门边的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升起来,露出铜鐘下面的一双脚! 司马南背对著塔门坐著,而且因為施法而全神贯注,因此既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塔裡的异动,但阮瞻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铜鐘下面有一个人!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七章 最后一招 左德! 他失踪时,阮瞻的眼睛还没有恢復,因此并不认识他,但当阮瞻看到那双穿著运动鞋的脚出现时,就已经直觉的认定,铜鐘裡面的人一定是失踪以久的左德! 没想到左德一直藏身在铜鐘裡,真是聪明的选择!这特製的铜鐘上面有强烈的罡气,既可以阻隔住怨灵的搜寻,而且也可以拦截住其他实质的物理伤害。一定是当怨灵要佔据倖存者的身体时,左德事先洞察了什麼,他无力保护其他人,只能先自保。 左德进镇时一直背著一个装有食水的背包,这几天他一定是*著这个维持生命。这让阮瞻在钦佩他聪明才智的同时,对他顽强的坚忍力也分外折服。在铜鐘之内那种幽闭的环境中分不清日与夜,也分辨不出铜鐘外世界的真与偽,更不知道这件事何年何月才能结束,他一定是备受煎熬! 现在,他很可能是经过长时间的判断,确认了在斗法的两人不再是怨灵製造的幻象,所以才跑出来,意图帮助阮瞻。 只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这让他搬动铜鐘的动作显得分外艰难,而阮瞻在被困之下也无法帮他,只能更拼命的挣扎,吸引了司马南的全部注意力,给左德製造机会! 慢慢的,颤抖著的左德终於勉力把铜鐘掀起,人也从下面爬了出来!而此时的阮瞻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像一片枯萎的树叶一样被看不见的手托举在空中。 他不能看向左德的方向,怕引起司马南的注意,但他眼角的餘光还是看到左德偷偷蹭到门边,把自己那双大号运动鞋脱了下来,放入背包中,连同那些已经吃没了的食水包装盒裹在一起,对準司马南的方向,拼命掷了过去。 正把全副心神用来对付阮瞻的司马南根本没想到身后还有敌人偷袭,只感身后一阵风袭来,本能的伏身躲开,却还是被击中了头部! 司马南只感觉击中他的硬物很大块,大惊之下脑袋一阵晕眩。这样,他操纵隐形符咒的手印就结不成了,阮瞻登时摔到了地上! 落地的一瞬间,浑身说不清的疼痛让阮瞻恨不能躺在地上不动,但他明白这机会转瞬即逝,於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扑向司马南身边! 然而之前他受的伤太重了,这让他步履艰难,踉蹌著几乎摔倒。而就在这短短的数十秒时间裡,司马南意识到大事不妙,下意识地產生了鱼死网破的心态,一指弹起一阵劲风,砸向那代表全镇人性命的铜镜镜面。另一手伸手入怀,把小木偶脖子上的钢针拔了下来。 他一动,阮瞻就知道他要干什麼,焦急中也没有时间思考,伸手拿出衣袋中那个像钥匙链上装饰物一样的小东西,连咒语也来不及念出口,就凭著心中执著的意念和对咒语的熟悉,一下拋了出去。 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招! 这东西只对铜镜有用,所以是拋向铜镜的,而他自己则疾速扭转向铜针要飞出的方向,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钢针的行进,企图以自身的伤害来保护万里。 可是,钢针的速度太快了,而阮瞻在受伤之下行动又稍缓了点。眼见著那个祭出的方方小东西突然变成方砖大小,一下把铜镜压在了下面,但钢针却从他肋下急穿而过,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阮瞻心裡一凉,去挡纲针的身体「砰」地摔倒在司马南地身边。 司马南被左德用杂物狠狠地砸在了后脑上,眩晕感一直未退。虽然在电光火石间作出了报復的行為,但爬起来时还是摇摇晃晃的。他见到阮瞻绝望的神色,知道他是在為不能挽救万里的生命而内疚,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阮瞻以為自己的失误害了万里,悲愤之下想也不想地爬起来,一拳挥出,打在司马南的太阳穴上,当场让这位法力高深的法师昏倒在最原始的武力上。 而阮瞻自己在内疚和自责之下,再没有力气支撑,一下跌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这一切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一边的左德还没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经了结了,他站在那裡愣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过来。 「阮先生你还好吧?」他尝试著扶起阮瞻,但阮瞻却拒绝了,只是指了指司马南。 「请你把他捆得结实点,然后拖到塔裡去,一楼就好。」 看著左德虽然虚弱,却依言而行,阮瞻仰面摊倒在地上。 第278节 此次他受伤严重,已经无力支撑空城外的结界,所以天空已经不再是灰白一片,而是灿烂的星空,可他的心裡却如在滚油中倒入冷水般炸开了锅,烫得他的心点点灼痛著! 万里会死於自己的失误吗?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用身体挡住那根钢针的,但他错估了自己对伤痛的抵抗能力,终究他慢了零点零一秒,可是就这零点零一秒,可能会要了他生死之交的命! 司马南这麼高超的道术,不可能会失误,万里唯一的生存机会,是洪好好没有制住他。可既然司马南挖好了陷阱等著万里,他能够避开吗? 这不确定的因素让阮瞻忧心如焚,恨不得用时空扭曲术回到旧镇去看看情况,可他又不得不强压著这种焦虑心情而去考虑先解决这裡的事情。假如他离开,司马南有可能会再度扳回局势,那麼这一切就白做了,司马南还会带来后患,小夏不能平安,万里如果出事,也是白白牺牲了! 艰难地抬起身看看,见左德已经把司马南抬回到塔的一层去,阮瞻先是起身拿起了那面小铜镜和方砖样的法宝,然后也跟到了塔边上。此时他週身无一处不疼,可他却感觉不到,心裡反覆想像著无数的可能。 他让左德把司马南放置在一个铜鐘上倚坐著,自己则坐在塔外的石阵上,这样司马南的异能会被限制,而他自己则可以保有。 左德聪明地躲到二楼去,既不问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想在这裡碍事。这给了阮瞻独自思考的时间,让他把混乱的内心思绪整理了一下,然后就慢慢等待司马南醒来。 手中小铜镜模样依旧,只是不再有诡异的波光,反而照出了他沾著血污的憔悴的脸。这证明他最后的一招起作用了,全镇人正在从梦魘中醒来。现在正好是深夜,他们会毫无睡意,只会感觉头疼罢了。 父亲留给他三件法宝--血木剑、撕裂幡和破灭印。血木剑在万里手裡、撕裂幡目前还在暗室的角落裡藏著,裡面拘著欣欣等没有成功收回到小瓷人的怨灵。而破灭印是他一直没用过的,因為那对异能有相当高的要求,他也一直没办法祭起它。 如果说血木剑是能使一切魂体灰飞烟灭,残裂幡能拘进所有灵体的话,那麼破灭印就是能打碎一切结界的宝贝。这次他来到洪清镇,因為怕法宝留在家裡不安全,所以把三件宝贝都带在了身上。 為了携带方便,他把宝贝们从封蜡中拿了出来,但不祭出的话,宝贝仍然如工艺品般小巧。血木剑是寸许长的小剑,残裂幡是一面巴掌大的小旗子,而破灭印由於像个方方的小印鉴,所以被他掛在钥匙链上当吊坠以掩人耳目。 破灭印本不在他的计画使用中,所以他在闯进司马南封在空城外的结界时都没有用它。如果不是要拯救命悬一线的全镇人,他也不会死马当作活马医一样的把它祭出来。他不知道结果会怎麼样,只是尽力一试,没想到情况的危急和他强烈的信念竟然使他成功了。 可是--万里呢? 不是他自私,不是他冷酷。而是全镇的人在他心裡也抵不上一个万里。 「告诉我,能不能挽救万里的命。」见司马南动了一下,阮瞻问,「假如你肯说,我承诺这次放过你!」 司马南愣了一下,显然是还没缓过神来。 阮瞻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司马南有反应了,但他只是恶意地冷笑数声道,「现在钢针已经插入了他的心窝,我想让他活也没办法了。你当我炼製飞袭道是玩的吗?哪有杀了人再救的道理。哈哈--作了错误的判断就要付出代价啊!」 司马南的话和语气几乎让阮瞻愤怒的失去理智,但他硬生生忍耐住了。 「他未必就死。你的洪好好不一定能拿得住他!」阮瞻的心揪著,但语调还算平静,「可是你却丧失了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司马南再度冷笑,「输给了你,我还有脸活下去吗?你说的对,咱们两个人必有一个不能活著出去,你运气好,到哪裡都有人帮你,我输的没话说。不过高兴的是,我有你最好的朋友来作陪葬。」 「他不会给你陪葬的。」阮瞻的声音裡带了杀意,「你会在血木剑下灰飞烟灭,而我会想办法让万里復活。既然你能借尸还魂,我也可以做到。」 「万里都到了我手,你还指望血木剑会倖存吗?」司马南再度打击阮瞻。 可是这句话根本不為阮瞻所动,「我会回来找的,而且我不用血木剑,也有本事治你,不信你就试试好了。我现在不动你,是因為我答应过阿百,在她和你见一面后再要了你的狗命!」 听到阿百的名字,司马南说不出话来,感觉施出去的钢针却刺入了自己的心窝。那是他最想见,也最怕见到的人,这何尝不是他的弱点啊! 而正他不知说什麼好之际,一个女人的娇媚声音从夜色中传来,「你要阿百?我这不就给你送来了吗?还有岳小夏,也一併给你!」 话音才落,阮瞻和司马南都大吃一惊,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湖心迴廊上,慢慢走来三个女人,左边的是阿百,右边的是小夏,中间一抹红色的身影,正是洪好好!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八章 无悔选择 「我对男人最好,男人需要什麼,我就会给什麼。」洪好好微笑说了一句。 随著三个女人的走近,阮瞻才看清她们之间走路的姿态并不正常。阿百和小夏走得略為*前些,动作僵硬,似乎不大情愿,而洪好好则站在她们的身后方,左手拿一张符咒按在阿百肩上,右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尖刀架在小夏柔软的脖子上。 阮瞻见小夏被制,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但立即被洪好好喝止。 「站住!」她歪著头,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说出话来却狠毒非常,「我家阿南说你厉害的很,所以我要和你保持距离。除非你移情别恋,对我產生了兴趣,那麼也就不必在乎这个女人的死活了。」 她说著把尖刀向回拉了一下,异常锋利的刀刃立即让小夏的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痕,骇得阮瞻连忙后退。 「好好,我退后,我马上退后,你放开她!」 洪好好见威胁生效,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心裡却没有什麼高兴,而是充满妒忌之意。阮瞻拿这个岳小夏当作心肝宝贝一样,寧可自己受损,也不愿伤心上人分毫,可是為什麼从来没有男人这麼爱惜过她。是她不够美,还是不够执著? 她想到这一点就去看司马南,但见司马南低著头,看也不看她这个方向。她明白那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阿百。在她心目中残忍又无情的男人,竟然不敢抬头看一个死了很多年的女人,他的前妻! 再看阮瞻和岳小夏,两人自从见面就四目相望,虽然岳小夏和阿百被她封了语言的能力,但她和阮瞻的目光却始终温柔地纠缠在一起。深刻的爱与关心根本不需要语言的交流。 此时此地,在洪好好的眼中,天地是如此之小,只浓缩成这一小方空间,而这空间裡只有四个人,她是多餘的一个! 妒忌、悲伤、自怜,这三种感情混染在她的心裡,让她突然生出一股愤怒。施出重手法在小夏和阿百身上,让她们痛苦地闷哼一声,也让那两个男人同时心疼地大叫,「住手!」之后对她怒目而视。 洪好好「咯咯」地娇笑著,「终於意识到我的存在了吗?」她语气轻浮,但语调悲凉的问。 阮瞻没有说话,忽然觉得洪好好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她只想要男人注意她、爱她,却没想过爱与尊重并不是*色相和强求而来。 自从洪好好带著小夏和阿百出现,他的心就慌乱之极。一方面,他很高兴洪好好的到来,因為这意味著万里生存的可能性会加大;另一方面,他又很担心这种局面。好不容易的,他制服了司马南,现在司马南的帮兇却押著另两名人质出现,而其中一个人质是他无论如何也损失不起的。 这是他今晚犯的第二个错误吗?他只想让阿百带著小夏远离战场,没想到半路杀出的洪好好会截住她们,反而更把她们置於危险之中! 他忍不住又看了小夏一眼,见她虽然面容憔悴,但却毫不在乎自己的处境,只是焦急心疼的看著他。他明白她是在担心他的伤势,因為他现在看起来一定很惨,好在他们可以心灵相通,让他一直向她传递著温柔的感情,告诉她,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强压著自己凝望小夏的冲动,阮瞻面对著洪好好,「你把万里怎麼样了?」 「他吗?」洪好好拖长了声调,「他被我杀了!」 从她的表情看,阮瞻就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他担心的只是她有没有在万里身上画下那个要命的血标记。 「你忘了司马南的吩咐,没有在他身上作记号!」他诈了一句,忐忑地等著洪好好的回答。 没想到洪好好的反应正是按照他所期望的样子显现。她脸色一白,怒声道,「谁管那个混蛋的死活,你先放开我的阿南!」 第279节 阮瞻忍不住微笑了,因為洪好好的表情告诉他,万里活命的机率非常大。这样,他就只需要顾虑这一边就好了,不用两边都被施压。 「你笑什麼?」洪好好怒目而视,「快放了我的阿南,不然我宰了这两个女人!」 「你的阿南?」阮瞻讽刺地看了洪好好一眼。他也是学心理学出身的,也能看出洪好好对司马南的惧怕与依赖,还有对阿百的顾忌和挑衅,「你确定他是你的,而不是阿百的?」 「你住口!否则我真的杀了这个女人!」洪好好大叫一声,眼神裡满是要被遗弃的惊恐,「你别以為我不敢!」 见她情绪激动,阮瞻怕她在不理智下伤了小夏,连忙做了个稍安毋躁的手势安抚她,然后把脸转向司马南,「你有脸让我『放』你出来吗?你有脸和阿百说清楚你為什麼会那麼对她吗?」 司马南在听到洪好好的声音后,一直就低著头。他知道阿百在这个空城裡,但没想过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所以这突然发生的意外让他无法面对,只好採取鸵鸟政策。只是洪好好刚才突然对小夏和阿百下手,阿百的痛哼让他下意识的寻找她的影子,结果一下子就陷入她那有如一潭温柔秋水的眼眸之中。 阿百不像小夏那麼激动,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但就是她的不言不语,不喜不怒,才让司马南不断的拷问著自己的心。 四目相对,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山林中生活的点点滴滴,多少次午夜梦迴中模糊的影子,轻浅的微笑都瞬间塞满了他的胸臆,让他说不出话来。 从没人对他那麼好过,那麼无怨无悔过;从没有人在他冰冷黑暗的内心世界裡温暖的存在过;从没有人在被他如此伤害后,还在此刻的眼波裡保存著最温柔纯净的感情;也从没有人明知道他的虚偽和欺骗却还是毫不反抗,任由他把她推进无尽的深渊中! 谁说软弱是最容易打倒的,当一种东西发展為极致的就会转化為相反的一面。就好像阿百的温柔和脆弱到现在却成了他最不可战胜的东西! 最脆弱的也就是最坚强的!他囚困了她的魂,可是她却囚困了他的心! 「阿南!快叫阮瞻放了你!」洪好好催促。 洪好好的尖叫像利箭一样穿透司马南的身体,让他才开始涌上心头的良知和感情又一次被击的粉碎。他全身一震,目光从阿百的眼睛上强行挪开,刚硬起心肠。他辜负过她,也不必害怕再辜负她一次!他有自己的远大目光,必须要达成目的不可,那是他毕生的愿望。数不清多少年了。他為了这个目标吃尽苦头,也害人无数,眼看著就要成功了,他不能放弃,不能让任何人阻挠他!「听她的话,放开我!」他沙哑著嗓子,「你有帮手,我也有。我们扯平了!」 阮瞻静静的看著他,沉默了好几秒鐘才说。「我看不起你。」 他说的如此认真,让司马南有一瞬羞愧的不敢直视他,但随即而来的贪念,慾望和羞辱让他咬牙切齿的道,「小子,这念头是用实力说话的,强者才有藐视眾生的权利!看不起我?你还不配!」 一边的洪好好听司马南那麼说,明白他还是和自己一条战线,又见他不再凝视著阿百,兴奋之极,大声叫道。「阮瞻,你可以不放阿南,不过你不放他。你女朋友的命也就走到了头!我让你自己选,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数三下,你如果不做决定我就杀了她!我说到做到!一、二——」 阮瞻没有看向小夏的方向,但还是感觉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拚命阻止他做出牺牲自己的选择,可是他怎麼能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那样纵然他还活或者饿,他的世界也会再度继续回到灰暗之中。 没有犹豫。他一脚踏入塔裡,拎起司马南扔到塔外去。 「你的灵能会迅速恢復的,什麼样的绳索也困不住你。」他冷冷的说,带著赢家的傲慢,彷彿输了这关键一战的是司马南,「但愿你心上的绳索也能自己解开!」 他看的明白,司马南不敢看向阿百,这证明他对她是有愧疚的,甚至可以说有一点点感情! 『啪』的一声响,司马南的超强实力让他比阮瞻想像中更快的摆脱了行动上的限制。他能自由行动的一瞬间,立即伸指画了个花朵一样的符咒,挥手击中阮瞻的前胸,让他撞到后面的铜鐘上,『哇』的吐了一口血,再也动弹不得。 「阮瞻!」强烈的情绪刺激,令小夏突然冲破了语言上的禁錮,大叫出声。她拚命的挣扎,但洪好好虽然苗条纤细,但手劲却大的怕人,像铁钳一样钳制住她,让她根本不能摆脱。 见到阮瞻的那一刻,他那疲惫,憔悴又伤痕纍纍的样子已经让她的心绞痛不已,现在看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更是觉得心碎成了一片一片。在这一刻,她才深刻的体会到什麼叫撕心裂肺,体会到真爱中那种愿意為他生,為他死,替他承担一切苦难的心境。 「阮瞻,你怎麼样!你别吓我!起来啊!」她大声喊著阮瞻的名字,眼泪在脸上奔涌。 「封上她的哑穴,她闹的我心烦。」司马南皱紧了眉头吩咐。 「我——腾不下手来!」洪好好有些為难,她可是一手制住岳小夏,一手制住阿百,现在哪有能力再生出一隻手多办一件事。 能抓到她们也是她幸运了!当时她听到万里所说的话,决定要到新镇来看看情况,為自己争取利益时,才发现镇外的结界没有破碎,让她无法进入。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围著镇子转了好几圈,这时结界却又忽然撤消了,而她一进镇就看到阿百和岳小夏就躲在一间空铺子裡。 她听说阿百生前也是不凡的人,所以很小心谨慎的接近她们所在之地,见这两个女人并不说话。而是忧心忡忡的,立即意识到那边男人间的争斗一定没有停止,她们是跑到一边避祸的。 这让她恶念顿起,於是趁阿百不备突施重手,一下制住这两个女人,并且封住她们的哑穴,把她们当作人质,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了司马南一把! 这样司马南就会认识到她的价值。知道她才是对他最忠诚的,这样他就不会拋弃她了! 「废物!」司马南丝毫没有感激她的表示,而是无情的骂了一句,然后反手指了小夏一下。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法,小夏立即发不出声音,而且连动也动不了。 「放开她吧!」他继续吩咐,以嘲弄的语气说,「不能说话不算数。既然你让阮瞻选择,而他也做了选择!」 洪好好鬆开小夏。表面上看他们遵守了诺言,但实际上根本没有改变现状。小夏此时如木头一样不能行动,放开她也和不放开没有区别,随时可能再度成為人质。 阮瞻慢慢爬了起来,依坐在铜鐘上,每呼吸一下都很疼痛和困难。他明白以他的伤势,就算塔能不吸走他的灵力,他也翻不过身来了。这一战,他拼尽了全力,辛苦的周旋。但频出的意外使他还是输给了司马南。 他真的累了,不仅是生活的的累,就连最近这些战斗。哪一场不是打得辛苦无比,哪一场不是要他殫精竭虑,以弱胜强?!今天他终於支撑不住了,他没有办法再扭转场面,已经被死死的踩到脚下! 只是,小夏还在那边,一脸泪痕,动也不动的望著他。他怎麼能放著她不管?怎麼能在她面前向司马南低头?他要救她,他要让她平安,只要她能活著出去就好,可是,要怎麼办呢? 实在不行,他只有自尽!只要他不死在司马南手裡,只要他比司马南快,他就有机会保住魂魄。魂魄不被司马南赶尽杀绝的话,他就能救出小夏!就算那时他们天人永隔,至少,他还在她心裡,至少,他也还可以爱她,保护她,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 阿百,司马南是不会伤害的,这一点他有万分的把握。法宝,他死后也无法再用,他会拜託左德把它们毁掉。那些法宝虽然厉害,但他还没有能力把它们修炼成随他心而动的东西,所以它们目前的样子对凡人而言只是个普通的物件,毁起来轻而易举。 所有的后路都已想好,当不得已的时候,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小夏!没有什麼好迟疑的,对这个选择,他永远不会后悔! 「也放开她!」司马南又向洪好好说了一句。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但洪好好明白他指的是谁? 她有些不甘心,可是,她又不敢违抗。好在,放开岳小夏后,她的压力骤减,所以她在放开阿百的一剎那施重手封印了她,让她继续如木如石下去。 她做这番手脚,强大精明如司马南不会不知道,可是他并没有阻止,这让洪好好一瞬间明白,他是愿意让自己这样做的,他正陷入感情的羈绊裡,自己拔不出来,需要她為他斩断牵扯! 因為阿百是他的心结,是他唯一的弱点。假如一直沉默著,也不挣扎的阿百加入战局,情况就不可预料了。她希望司马南杀了这裡所有的人,灭了这裡所有的魂,那样他们就会回到从前。 无情,但又平安的从前!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九章 一个问题 司马南不回头看阿百,反而慢慢踱到塔门边去。下意识中还想离开她远一点,而且他还要近距离打击阮瞻。 「把石头交出来!」司马南低吼著,「我会你个痛快的。」 「我不喜欢痛快。」阮瞻说话都没力气,但还是不低头,眼神中没有一丝惊恐和慌乱,「有本事自己来拿!」 司马南气坏了,他不仅想拿到石头、战胜阮瞻,还想看到对手在死亡前一刻的绝望、乞怜的目光。这小子强悍得很,这样的对手倒在自己脚下会让他格外有成就感。可是阮瞻倔强地不肯服输,让他的胜利喜悦大打折扣! 第280节 「唰」的一下,他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一根白色的带子。那带子跟他的衣料似乎是同一质地,可是一从他身上拿下来就如同活了一样,婉转飘舞,无风而动,带子的前端高高的昂扬著,使它看起来不是一条布带,倒像是一条银白色的妖蛇! 司马南不说话,只是威胁地盯著阮瞻的眼睛。他不愿意在阿百的面前太过狠毒,可是那块石头他非得到不可! 这样对峙了几秒鐘,见阮瞻没有一点示弱的表示,司马南一咬牙跨步到塔门边上,伸手把白绸带「放」了出去,一端拿在自己手裡,另一端直射向阮瞻,在阮瞻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白绸带活了一般,準确地缠上了他的脖子,并把他拉到了塔门边上! 窒息感立即让阮瞻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握住绸带。试图拉开它。但它却像和他的肌肤黏合在一起一样越缠越紧,让他胸腔内的空气逐渐挤得一丝不剩! 「给我石头!」司马南再说。 「不!」阮瞻想也不想地回答。 他并没有那块石头,但是假如他说石头不在他这裡,司马南肯定会去逼迫阿百。阿百如果不给他,他不知又会使出什麼手段。如果阿百给他,他完成了他的愿望,也许会给人们带来更大的灾祸,包括小夏和万里在内! 还有,司马南肯定用他的天眼通打量过自己的全身了,也肯定没有找到那块并不在他手裡的石头的踪影。所以,如果他坚决不说出石头的所在,司马南就不会轻易杀了他。只会折磨他,并慢慢丧失理智。他要趁司马南混乱时想办法,除非到了他必须自尽的一刻,否则他决不放弃希望! 「你找死!」司马南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可。 在几乎断气、并且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情况下,阮瞻竟然笑了一下,「死都要死了-找不找死有-什麼区别!」 司马南真想立即杀了阮瞻,可是他偏偏不能这麼做。阮瞻死了,石头就没了,就算阿百能找到。他也没脸向她要,他甚至不敢和她说一句话。 一伸手。他扭了一下手腕,那蛇一样的绸带忽然像生了倒刺一样锋利膨胀了起来,司马南每抖动一下,绸带上的倒刺就在阮瞻的皮肤上划一道口子,虽然不伤他性命,却让他不断受伤,鲜血直流! 司马南挡在塔门口。其他人并看不到裡面的情况,阮瞻又忍耐著一声不吭,所以只有他才知道只不过一道门坎而已,裡面和外面却有著天壤之别。 身处外面的他,灵能不受限制,可以随心欲地做他想做的;而身处裡面的阮瞻不仅灵能被吸走,体能也出了问题,再被这轮番战斗弄得伤上加伤,现在完全是他鉆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可是这小子就是那麼硬颈,这个时候了还是不低头,竟然让他有压制不住之感。他明白时间不能拖得太久,否则於他不利,不禁分外焦急。 他一边用绸带限制阮瞻的自由,一边用另一双手把他所知道的刑罚一件件加诸於阮瞻的身上,他想让阮瞻因為承受不住痛楚和折磨而变得软弱,可他一桩桩都试过了,结果还是一样的--没用! 「那块石头对你并没有用,為什麼不给我?」他愤怒得脸孔都扭曲了。 「不--给!」阮瞻从喉咙中倔强地溢出两个字。 不是他不明智,他要的就是让司马南愤怒,因為他想不出好办法了,只有自尽一途,这样他就必须积聚一些灵能出来。在塔内本来是不可能这样做地,但他现在因為在塔门边上,所以塔对灵力的压制并不是很厉害,而且他这一次集中的是念力。 假如一个人的意志特别顽韧,又懂得集中和调动念力的话,也能凝成很强大的力量。 现在他明白,天快亮了,司马南也已经忍无可忍,必然会对自己痛下杀手,然后带著自己的尸身慢慢寻找石头的所在。而他的时机也到了! 念力已经积聚完成,他只要捨去自己的生命,以魂体的形式,趁司马南绝料不到自己会这麼做的优势,夺走司马南一瞬间的神智,丢他到湖水之中,让那些饿鬼道的怨灵纠缠他一阵。 就这点时间就足够他救走小夏和阿百,然后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他的机会只有一瞬,而他必须抓住! 抬起被血封住的眼睛,他看到司马南伸指画符,就要下杀手了,也暗中伸出一指,抚向自己的印堂,好像是要抹去血跡,实际上是要捨弃生命,让自己灵魂出窍。生的机会只有一个的话,让小夏拿去吧! 一瞬间,司马南悲悯地看著阮瞻,而阮瞻不示弱地回看著他,两人同时伸出了手指! 然而就在此时,凉棚裡突然响起了「澎」的一声轻响。就好像是琴弦绷断的声音。 现场太安静了。凉棚裡的人,无论是小夏还是洪好好,都紧张地注意著塔门边上的事,而阿百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就如一个木头人一样,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所以弦断之声虽小,但每一个人都听到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那声音像从每个人心底发出的一样,震得人心头发麻! 这声弦断声响起的时候,司马南浑身一哆嗦,本能地转过身来。 只见阿百动了一下,在眾人惊异的目光中,慢慢向司马南的方向走去。而司马南看著阿百渐行渐近。竟然挪动不开脚步,就那麼呆呆地看她走过来! 「我--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挣脱的!」洪好好率先反应过来,辩白了一句。 然而没人理她,所有人都被阿百的举动吸引住了。洪好好还想再说什麼,或者补上一次封印,但却骇然发现,在阿百的身后竟然拖著一条长长的血痕! 她是鬼,死了多年的鬼,不应该会有血跡的,那是人类才有的东西。可是阿百身后确实拖著触目惊心的红,鲜艷著、湿润著。每走一步就在脚下显现出一丝来,好像她身上某处地方正在崩塌,碎成一块块落到地上,化成了血! 而站在高处的司马南不仅看到了地方的血跡,更由於站在阿百的对面,也看到了她的脸。只见她的脸上也掛著两行细细的红痕,是从她眼睛裡涌出的血泪! 这让司马南大吃一惊。因為他明白她做了什麼! 她用最后的灵力扯断了自己的三魂七魄中的一条,这样就能摆脱那个封印的束缚!但那会使她自己大為受损,缺魂少魄的灵体在那个世界是会受欺侮的,就算转世重生,也会带来很大的麻烦!而且,他做过类似的事,他知道那有多麼难熬! 她為什麼要那麼做?是為了想要他面对她,还是要帮助阮瞻?是什麼让她做出对自己那麼狠的事,是谁让她不顾一切?! 「不要逼迫他。」阿百细声细气地开口,看了喘息著的阮瞻一眼,「如果他不是因為答应过我,在我见你一面前不杀你,现在的局势不一定是他处於下风!」 「阿-百,你不要管男人间的事!」司马南嘶哑著嗓子,结结巴巴说出一句。不得不面对她的脸,他的心还是不安著、麻麻地疼,说不出是什麼感觉。 「可是,你不要杀他!小夏会伤心的。」阿百的声音裡夹杂了一丝哀求。 司马南一瞬间有想要答应她的冲动,但一转头见阮瞻倔强的脸,心中恶念又起。他不能放过阮瞻,现在他已经压不住他,假以时间阮瞻定然成為他的心腹大患。他们的观点、目标都不同,中间又掺杂著许多恩怨和渊源,化敌為友的可能性根本没有,今天如果不杀了他,他将永无寧日! 「阿百,你毕竟是我的妻子,為什麼要帮著他?」他皱紧了眉头,问出这件令他最不能释怀的事。 阮瞻在他身后冷哼一声,「妻子,亏你说得出口!」 司马南没有回头,但他明白阮瞻指的是他把阿百的魂魄囚在枯井裡这件事。这是他的不对,是他对她的亏欠,他无法辩驳。 「是啊,你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阿百见司马南嘴唇动著,却说不出口,凄凉地一笑,「每次你想做什麼事,我就变得不重要了。只是,我并不怨你!」 「阿百--」 「我知道你想让我选择,可是我早和阮瞻说过了,我两不相帮。」阿百嘆了口气,虽然神色忧伤,脸上掛著两条血痕,但却让人觉得美丽极了,「如果我说,我明知道你做的是错的,可是因為我心裡想著你,一直一直想著你,所以我不想背叛你,你想信吗?」 他相信!他怎麼会不相信!阿百决不会和他撒谎,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他回答不出口,因為阿百一来,他的心全乱了。虽然他还是不能放过阮瞻,但具体怎麼做,他有点拿不準了。 「那麼-你先到别的地方去。」司马南涩著嗓子说,「一会儿这裡的事完了,我会去找你。我答应你,只要阮瞻乖乖听话,我决不动岳小夏一根头髮!」 阿百站著不动,只是摇摇美丽的头。 第281节 「怎麼,你不相信我?」司马南反问,但随即想起自己实在没有什麼可以让阿百相信的,毕竟,是他骗了她,是他囚困了她。 「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不管什麼我都相信。」阿百异常坚定地说,让司马南都觉得配不上她这样的感情,不自觉地心虚。 「那為什麼不离开。听话,走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是為了什麼。」 「我不走,但是我也不是来黏你的。既然你当年离开,也许证明我对你并没有那麼重要,那麼,我也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我这次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然后把这个给你。」阿百说著伸出右手,娇嫩的手心裡,在司马南眼皮底下显现出那块奇特的红色石头来。 司马南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看阮瞻,见他面色平静,根本好像没听到一样,也根本不為成功地骗过了他而得意。 「怎麼在你这儿?他手裡的是贗品吗?」 「没有贗品。」阮瞻插嘴道,「那是為了要引你上塔的诱饵,你太贪图这块石头了,连真偽也没有辨清。」 司马南语结。不过他没有心思在意阮瞻的话,而是把精神全集中在那颗小红石头上。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也是他费尽心机也没有找到的,现在阿百把它拿到他面前,他要抢走吗?不,不对,阿百说要送给他。可是,為什麼? 他无意间得知有这麼一块神奇的石头,也同时得知了这石头的神奇功效。他欣喜於它能帮他实现多年来的梦想,所以一直想弄到手。他想那石头一定是巫教的宝贝,阿百再爱他,也不会把它给他,所以他一直不敢让阿百知道他的愿望,怕她从此会戒慎他,他就更难得手。阿百去世后,他翻遍所有的地方也还是没有找到。 可是,看现在的样子,阿百是要把石头送给他吗? 「给我?」他有点不大相信地问。 「是啊,给你。」阿百温柔地微笑一下,好像回忆起过去,「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想要这石头,我也在等你开口,可是你就是不问我。而我,想让你待在我身边,也就没有主动给你。请你原谅我。」 「你现在要给我?」 阿百点点头,「是啊,我决定忘记这世界上的一切,去轮迴到另一段人生,所以--」 「你要离开我?」这消息让司马南的心一下被抽空了一样,没著没落的,冲口问了出来。 阿百一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触司马南的脸,眼神中饱含著无尽的爱意和凄凉的意味,「你们汉人说的好,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无论我有多爱,到最后-还是要放手!」 阿百的话说得那麼伤心,让司马南心中冷热交加,说不出那难受的感觉是因為就要得到石头的喜悦,还是要失去阿百的难过,不由得冲口说出一直压在心底的话。 「不,阿百,时间是没有尽头的,世界上的事并没有最后。」司马南大声说,「你听我的,只要你肯把石头给我,我有办法。」 「我有什麼你都可以拿去的。只是这块石头给你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阿百说著把石头举到司马南的面前。 第六篇 迷城 第五十章 永生石 「你爱我吗?」阿百问。 就是这个问题吗?只要回答这个问题,他就可以得到那块石头吗?就这麼简单!怪不得阮瞻说他聪明过头,才会把事情简单复杂化,作出那麼多不择手段的。原来,他所要的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解决。 「不,你想好了再告诉我。」阿百拦住司马南的话,神色间有点紧张,「你一定要想清楚,问问你自己的心,不要随意地回答我。算我求你,千万别说谎,就算你说你不爱我,我也会把石头给你,只要你说实话,就一句实话!」 看著她温柔而恳切的美丽眼睛,司马南有一瞬的恍惚。 他爱她吗?他说不清楚。如果他是爱的,可是他却能做出捨弃她、囚禁她、背叛她的事,如果他是不爱她的,為什麼她在他心裡那麼久的徘徊?為什麼她对他而言是那麼与眾不同? 从他修习道术的那天起,他就强迫自己断情断爱。他只想要把中国古老的术法全部研习,失传的也要全部復原回来,人的感情在他看来再愚蠢不过,他根本不需要。 当初他留在山林裡,娶了阿百為妻,也是因為他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修炼日本松井家的復活术想利用阿百的天授神能来帮助自己,还想要窃取巫术的祕术,虽然由於阿百誓要遵守巫术的教规而使他没有学到多少祕术,但至少因為阿百的善良和强大,他成功的「復活」了,而且,他不得不说,和阿百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这麼多年来最平安幸福的。 可是这一切都不能说明他是否真正爱她!或者他自己根本无法分辨,爱对他而言是太陌生的事情,他不懂,也不能明白!而為了那块石头,他不得不在自己还弄不明白的时候,就回答她。 「我爱。」他郑重地点头,「我只爱你。」 凉棚处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司马南知道那是洪好好,可他根本不在乎,连阿百他都可以欺骗,洪好好又算得了什麼?她只是他圈养的宠物,是他摆弄的装饰品罢了。 阿百脸孔雪白地看著司马南,不知道那句她盼望了许久的话对她而言是喜是悲。她没有立即把石头给司马南,而司马南虽然焦急,但也忍著不动。 「你确定你爱我吗?不能说谎的,会遭到报应。」阿百喃喃地说,「我说了,无论什麼样的话,只要你不骗我,我就会给你石头,你不必哄我开心。」 「我非常确定。」司马南半真半假地说,「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也是最后一个。」 「真的?」 「真的!」 「如果说谎的话--」 「阿百!」司马南终於有些忍耐不住了,「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的爱你。如果我说谎,就让我--」 他话还没说完,阿百忽然冲过去抱住他。虽然她是魂魄,没有实体,但司马南还是感觉到柔软的冰凉涌进自己的怀裡,同时一隻柔软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发誓,只要你确定,这真是你的心裡话就好。」 一瞬间,司马南舒了一口气。不是為了即将到手的石头,而是那久违了的拥抱。他真贪恋她的温柔啊,离开她的日子对他而言也是不好过的,但他不能纵容自己身陷温柔乡中,逼迫自己朝著目标不懈的努力。 「石头给你。」阿百握住司马南的手,他的手心裡立即感到一阵温热的跳动感,这让他欣喜若狂。 啊,石头,他找了许久的神奇石头,可以完成他愿望的石头,终於,到了他的手中。 阿百后退了几步,远远地凝望著司马南,眼神中除了温柔的情意,还有一丝紧张。 「别怕,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心爱你的。」纵然他在服食了恋药后,又偷偷服了解药,纵然他不能确定当初是不是阿百把解药故意放在他能找到的地方,纵然他不能够明白自己的心,可是他得到了石头,其他的还有什麼重要? 「永生石啊,永生石,你终於是我的了,你终於可以体现自己的价值了。」他喃喃地说著,然后在眾人惊异的目光中,突然把石头吞入了腹中。 阿百看著司马南,神色复杂,当看到司马南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时,不禁鬆了一口气,温柔地微笑起来,「你没有骗我。」 「我当然没有骗--」司马南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有一种酥麻感从身体内传了出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抚了一下胸膛,以為只是身体上的小反应,但他的手还没离开胸前,那酥麻感又来了,并且越来越频繁,让他感觉彷彿有无数隻蚂蚁在身体裡爬。 「阿南,你怎麼了?」洪好好看到司马南神色不对,双手在身上乱抓,大声问。 司马南好像没听见一样,根本没有回答她,伸手画符,向自己身体上打来。 「砰」的一声,司马南被自己的符咒打得后退一大步,撞到塔门上,喷出了一口血,但他彷彿没有注意到这些似的,皱紧眉头,以手按压在腹部,揉了两下,而后痛哼一声。 「阿百--你给我的--啊--究竟是什麼?」司马南抬起头,愤怒地盯著阿百。此刻他身体裡的酥麻已经变成了万箭穿心般的巨痛。 第282节 阿百脸色惨白的几近透明,她一步步走向前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把司马南的头抱在自己的怀裡。司马南想挣脱,却没有做到,巨痛使他无力反抗,而阿百温柔冰凉的怀抱像是解药一样,让他舒服许多。 「你给我的是什麼东西?你终究还是帮了阮瞻吗?」他躺在她怀裡,不甘心地问,妒忌使他的疼痛加剧了。 「永生石啊,你不是一直想要麼?」阿百轻声的说,语气温柔又悽凉,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滴一滴的滚落。 「你骗我!永生石可以帮我完成愿望,怎麼会要了--我的命!」又一波疼痛袭来,司马南抱紧了无形但又有感的阿百的身体,只觉得她那麼娇柔那麼脆弱,好像会折断在他的手臂裡一样。 「我说了很多次,假如你不爱我,我也会把石头给你。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你就不明白,无论你要什麼,只要我有,我怎麼会不给你?」阿百的眼泪落在司马南的脸上,竟然是温热的,让他感到温柔的抚慰,神志不禁有些模糊。 「我没有骗你。」他咕噥了一句。 「如果你没有骗我,就不会这样了。听你说爱我,我很开心,可是如果拿这个谎言和你的生命交换,我寧愿你根本不爱我!」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爱你的。啊--」司马南继续嘴硬,但话音未落,撕心裂肺的疼痛又一次袭来。 「你别说话。我知道当初你偷听了我和师傅的魂魄对话,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永生石有什麼功用?」 司马南忍耐著疼痛在身体裡慢慢淡去,感觉身体融化了一样的难受,但他还是回答阿百道,「永生石可以帮助人永生,我要得到永恆的生命来完成我的愿望。」 阿百摇摇头,眼泪还是一串一串地落,「原来你听错了。你竟然听错了!永生石并不能让人得到永生,它其实叫做问情石,是永生永世的意思。」 「问情石?」司马南意识模糊地问。 阿百抱紧了司马南,好像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永远也不分开一样。 她好后悔,不该老远的把这块石头送来,原来阿南并不知道这块石头的真正功用。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非要这块石头不可,今天才知道他误会了石头的真正用途。 这种石头本是他们巫教的祖先无意中得来的,就这麼由师徒相传著,直到她这一辈。因為巫教中大多数掌教者是雅禁,也就是女人,所以这块石头才特别重要。 这问情石除了石魂和人魂混合在一起,非真心赠送便永不离弃的特性外,还可以测试男人的真心。假如男人真的爱著石头的拥有者,那麼如果女人把石头赠送给男人,男人吞下石头后,不仅不会有伤害,还会成為石头的下一任主人,并且助长他的灵力。 如果他是个修行的人,会大有助益;如果他不是修行之人,就会一辈子心想事成,好像有一颗幸运的星星追随著他! 但对於女人而言,它所能帮助人完成的愿望,其实就是得到一份真挚无偽的爱情。听来很可笑,可是在女人的心目中,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这一件,有了爱情,可以捨弃这世上的一切。 巫教传下来近千年了,得到石头的掌教者大多独身,就算嫁人也是以药鬼為夫,所以这时头从来没有现世过,从来没有被送给过任何一个男人。只有到了她这一辈,师傅预言巫教会消失,而且她也遇到了她真心所爱的人。 是劫数吗?她不知道,即使爱了他,她的生命打了折扣,她也没有后悔过。可是现在她后悔了,她想要彻底离开这个人世,所以想见他一面,所以想给他一点东西作為纪念,说到底是她自私啊。 她不想他忘了她!她还想知道他的真心!现在她知道了,可是她寧愿不知道。 他不爱她,还因為撒谎而要丢掉性命。吞掉问情石的人假如说的是假话,这石头是会从人的身体内吸乾他的一切的,他会连魂魄也剩不下。那麼,她永远失去他了!永远永远! 為什麼那麼傻?当初他偷听时她和师傅的魂魄说的是当地的土语,就算阿南懂得民族方言,毕竟他是个汉人,很有可能会听错。為什麼她从没预料到这个?到现在,他因為谎言而要失去一切--生命和灵魂! 怎麼办?怎麼办?她怎麼能任由他就这样化為乌有,可是她又能怎样才能救他? 「原来是这样!」迷迷糊糊地听明白阿百的解释,司马南万念俱灰。 他从小钟情於道术,但是一接触才知道他想学的是多麼浩如烟海,而人的生命是多麼有限,根本不能了解其中之万一。道家讲究的就是自然与求长生,可是人到中年后他明白,指望著修炼,他是不会成功的。所以他想尽办法学习復活术,学习一切可以延长自己生命的东西。 為此,他沉迷其中、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也和阮瞻的父亲產生了一些解不开的恩怨。 然而,他一次次失败,直到他的肉身死去,死在他去苗疆寻找长生术的路上。可是他遇到了阿百,她虽然没能让他復活,但也没让他真正「死」去,还让他无意间听说了这块永生石。 他见阿百的师傅死去后都要回来嘱咐阿百,一厢情愿的以為那永生石可以助人永生,所以利用了阿百对他的感情留在了她的身边。而现在看来,他所追求的全是虚妄的,根本没有人可以永生,一个人也不能真正瞭解这世界上的一切! 只是,他真的不爱她吗? 从身体裡的搅痛来看,似乎是这样的,可是他為什麼觉得有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保护著他的心臟呢? 「对不起!」阿百哭泣著,「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看见阿百的心碎,司马南很想答应她,可是从他身体的状况来讲,他明白自己命不久矣,而且会魂魄不剩。他做不到,就不能答应她,因為他不想在最后的时光给她最后的欺骗。 看来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尽,其鸣也哀,人在临死的时候果然会有善念,就如同此刻,他忽然觉得他多年追求的是多麼可笑,自己是多麼的渺小,他很后悔為了这些不值得的东西,毁掉了所有的一切。 一叶障目,不见南山。為他这个目标,他毁掉了多少人生中的美好? 「是我对不起你。」他微笑起来,温柔的模样让阿百想起了他们新婚的时光,「我不该骗你,也不该把你困起来。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做吗?」 「不,我不想知道,你不要说话。」 「可是我想告诉你。」司马南柔声说,「你异能强大,死去后更会洞悉人心。这让我很心虚,怕你知道我对你不是真心,怕你报復我,把祕术和石头给了别人。」司马南喘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下去,「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有苦衷。我怕你因而鄙视我,而我寧愿你恨我,因為--那至少是强烈的情感。」他又顿了一下,「求得永生,好有时间慢慢研究所有的道术,是我一生非要达到的目标,為了它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你。可事实上--我无法放弃你,所以我困住你,不想让你找到我,看到我的无耻,也不想让你转世轮迴,消失个无影无踪。而我把你困起来,知道你就在那儿,总觉得你会等我一样。」 他的话说得太温柔了,让阿百心酸地哭泣不止,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呆呆地看著这一切,说不出话来。 「肯原谅我吗?阿百!」 抱著司马南外表还没什麼变化,但越来越轻的身体,阿百惊恐万状。 想要和他告别的,想要送他礼物的,為什麼她的爱意竟然会要了他的命!没错,他做了太多的坏事,可没有人知道他的矛盾与挣扎,没有知道他的苦楚与愤怒,只有她知道。所以她想,既然所有人都恨他,就由她来爱他好了。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她温柔地吻著他的额头。 第六篇 迷城 第五十一章 情死 「姓阮的小子,你给我滚过来。」司马南突然大声说。 阮瞻一直呆站在旁边,看著阿百所经歷的辛酸的这一幕,连趁机挪动到塔外来恢復异能也忘记了。他外伤严重,咬紧牙关才勉力来到司马南身边。此时他完全没有戒备,而且他也知道这根本不需要了,长了眼睛就看得出,司马南马上就会死去,这一场争斗,就以这样戏剧化的场面结束。 「你得承认,我没有输给你。」司马南倚在阿百的怀裡,脸色虽然已经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但神色却依然骄傲地说。 「你没输!」阮瞻老实的承诺。 「是啊,我没输给你,我是输给了自己。这叫什麼来著?」 「人算不如天算。」 第283节 司马南虚弱地笑了一下,微点了点头,「果然,强求的东西没有好结果。金钱、美女、寿数,无一不是如此。枉我也称学习道法,却追求最违背自然的事情,真是可悲!」 「不,在道法上,我是佩服你的,你是我见过法力最高深的人。」阮瞻由衷地说。 眼见著司马南的生命即将消逝,想想那些為了他的一己之私而被冤害的无辜的人,阮瞻本该庆祝胜利的,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不仅因為阿百无尽的悲伤,也包含著对司马南误入歧途的惋惜,还有心裡那复杂的、说不清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以对付司马南為目标,现在司马南就要死了,而且看来会连魂魄也剩不下,他忽然感到空虚和无力。為什麼会这样?他受不了这哀伤的气氛,他寧愿和司马南拼个你死我活,轰轰烈烈!而现在这个样子,他感觉是他让那麼善良的阿百心碎! 「道法最深麼?也不尽然。」司马南轻轻地说,「你父亲就是一位了不起的法师,你看到的并不是最真实的样子,他才是真正的厉害啊!」 「我父亲?」司马南的话让阮瞻心裡一动,他一直觉得他和司马南之间有什麼渊源,也知道必与他父亲有关,但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有什麼瓜葛或者关係。 本来他想盘问司马南的,因為如果现在不问,随著司马南的死,这件事就将成為永远的谜。但他见阿百那麼伤心,又怎麼忍得下心打扰他们最后一刻的相处,没想到司马南会主动提起这些。 司马南看了阮瞻一眼,「他说过你有逢三之难是吗?」 阮瞻吃了一惊,最近他忙於应付空城裡的事,把这件事都扔到脖子后面去了。此时听司马南提起,下意识地看了小夏一眼。但见她还是处於木僵状态,但满脸泪水,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阿百,明白她又為阿百难过,又担心自己的伤势,并没有注意到司马南的话。 「你也知道我的逢三之难?」他压低了声音问。 司马南神色间相当复杂,有点怜悯还有点了然。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阮瞻的话,「那一难是你命裡的死劫,你必定渡不过,早点想对策吧!至於我和你的关係--」他示意阮瞻*近些,然后低声在阮瞻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相信你很意外。」司马南苦笑了一下,「世事难料,变幻无常,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阮瞻不是个喜怒形於色的人,但此刻的脸色却比司马南还要难看。他直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刚想再问什麼,司马南却摇摇头,阮瞻只好硬生生吞下要说的话。 司马南肯毫无保留的告诉他这些,已经足对得起他了,其他的事他会自己去寻找答案。现在司马南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时候,应该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的妻子才对。 「阿百。」司马南温柔地轻喃了一句,「把脸*近我,我想让你是我眼中最后的形象。」 阿百呜咽了一声,俯下了头。 司马南勉力抬起手轻轻抚著她的脸,「对不起,阿百。最后,我还是不能留在你身边,也还是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你。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阿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摇头哭泣。 「好孩子--乖--不要看不开--我们互相是对方命裡的劫,过不去的劫,可是我喜欢这个劫呢!」司马南的气息越来越弱,身体几近透明,「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听话,好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他用他们新婚时的暱称和阿百做最后的告别,让阿百柔肠寸断。如果他们是对方的劫,在他们相遇的时候,就已经无可避免了吧! 那时,他就站在一棵藤木下,虽然衣衫襤褸、神色憔悴,但却丰神俊秀、儒雅温文、那麼的与眾不同、那麼的桀駑瀟洒,让她一见倾心;在他们相处的时候,他的谈吐、学识,讨论道法和巫术时的智慧、他对她最微小的关心,都让她心悸不已;在他们短暂的婚姻生活中,他像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一样的宠爱纵容著她,像个知心朋友一样让她可以安心把一切与他分享,又像个情人一样火热激情,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如何看得开! 是他给了她不同的世界,让她明白这天下如此之大;是他让她享受著除尊敬外的其他情感,不必每天一本正经地做她的雅禁,也可以是个恶作剧的孩子,也可以是个乱发脾气的小姑娘,是个撒娇耍赖的小女人,也可以是个不负责任的懒虫;是他让她体会了人生的万般滋味,让她明白,她不仅是个有天授神能的巫女,也是个有著七情六慾的女人哪! 尊敬与敬畏,她拥有太多,只有他给了她感情和温暖,给了她伤心的哭泣和欢乐的笑容,她怎麼能不爱他!就算他是骗她的又如何?就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爱她又如何?就算这一切不过是个幻梦又如何? 他是她的唯一啊。他离去了,她怎麼能好好的! 唰-- 一阵微风吹过,阿百怀中的司马南的身体忽然塌了下去,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那身被鲜血染红了的白色衣服。 「阿南--」阿百悲鸣了一声,拋下那身衣服,双手在地上不停地摸索著,「阿南,不要离开我,阿南,回来!阿南,回来,别离开我!回来!」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的在地上挖,好像司马南不是魂飞魄散,而是陷入地下一样。她徒劳的挖著,锥心泣血的泪一串串顺著脸庞滑落,本该没有实体的纤纤十指被坚硬的地面磨得鲜血淋漓。但她就是不停止,拼了命地要把已经消失的情人从虚无中拉回来! 「阿百,他已经走了。」阮瞻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拦腰抱住阿百。可阿百根本听不进去,挣脱开阮瞻的双臂,再一次跪伏到地面上去。 「阿南,你回来。拿我的命去--阿南--回来!」 她哭得那麼伤心,连阮瞻都要落泪了。 「阿百--」他再次向前,想把阿百拉起来,却发现堆在地上的衣服极细微地颤动著,好像有什麼东西在下面跳动。 他急忙蹲下身去,发现那块红石头被掩盖在衣服的下面。司马南因為撒谎而死在这块神石之下,石头却没有因此被毁掉。但在衣服下抖动的不仅是这块有如人的心臟一样的永生石,还包括石头外围一缕肉眼看不到的残魂! 「阿百,你看这个。」他一指挑著那一缕残魂,一手握著那块石头,「阿百!」因為阿百没有回应他,他加大声音叫了一声。 但阿百还是没有听见,依然拼命挖著地面,使他不得不强行拉起她,「你看这是什麼?」 阿百泪眼模糊,一瞬间没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阮瞻手指上的残魂见了阿百却彷彿见到自己的主人一样,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让阿百先是吃惊的瞪视著它,而后意识到什麼一样,立即伸手把残魂握在手中。 「这是--这是他吗?」她瞪大了一双泪眼,望著阮瞻。 阮瞻嘆息著摇了摇头,「阿百,司马南已经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只是他的一缕残魂,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是因為本能才对你有那麼大的反应。」 阿百没有说话,低头看著自己的手,见那残魂在她血肉糢糊的掌心温柔的磨蹭著,再一次落下泪来。 「他原来是爱我的。」她幽怨地说,抬起手掌,在脸上轻轻触碰,「他弄不明白,他不习惯去爱别人,可是他是爱我的,虽然只有一丝,可他是爱我的。我明白了,阿南,我明白了,我不悔!只要你有一丝是爱我的,我就足够了,阿南--」 她的泪还没有乾却微笑了起来,如获至宝地捧著那缕司马南的残魂温柔的亲吻,这让阮瞻的心再一次陷入了她的悲伤之中。 永生石会让撒谎的人魂魄不剩,这是对无情人的最大惩罚,可是或许连司马南自己都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对阿百是有一丝真挚的爱情的,也正因為这一丝真挚的爱意,才让他能够留下一缕魂魄。 但这绝不是司马南了。它不能幻化成那个男人来陪伴阿百,不能说话、不能微笑,也没有司马南任何的记忆,它终是一缕如风的魂魄而已,随时都可能消散,就算阿百在她能力最强大时,以此残魂為基,拼尽全部力量帮他聚魂成功,他也不再是司马南了。 司马南已死。 「这是他的一部分,就算他什麼也不知道,至少我觉得是他在陪我,我不会再孤单了。」阿百明白阮瞻的心意,幽幽地说著,「这足够了。我从来不想要他的什麼,包括爱情在内,可是他却给了我,我没什麼好抱怨的。」 「那你要怎麼办?」 「怎麼办?」阿百忧伤地微笑,「他消失了,只剩下这个,我就是想追随他去,也不知道要追去哪裡。我看,我还是回我的枯井去,有他陪我,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对我也没什麼关係,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阮瞻听她说得那麼哀伤又决然,一时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话来,但想到阿百為了从司马南手中救下他而挣断了一缕魂魄,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她。 「我会送你回去。」阮瞻对阿百说,同时把永生石还给了她。 她没有了神能,又缺了一魂,路途还那麼遥远,如果一个人带司马南的残魂回去,危险係数太大,所以等他处理完这空城的事,他会亲自送她回去,并且要用他所能结成的最强的结界挡在枯井的外面,让她可以出,但其他的东西都不可以进。 第284节 司马南去了,但承他的情,告诉了自己一些祕密,為此,他要替司马南保护阿百! 阿百点了点头,拿过石头,并把地上司马南的衣服鞋袜全包裹在一起抱在怀中,坐在地上低声念起了听不懂的祈文。只一刻,她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美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阮瞻抬头看看天空,不明白為什麼这样善良的女人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这世界真的是公平的吗? 天空,已经不再黑沉沉的,而是有些发灰,这提醒著他,事情要尽快全部解决,天就要亮了! 一转头,就看见一抹红色的影子极快地通过凉棚,窜向湖心迴廊,奔广场方向而去,不是洪好好是谁! 刚才那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也让洪好好完全不知所措了。她和其他人一样,只能呆看著这一切,等到事情结束才想起来自己的事。 司马南走了,她的*山也就没了,她最怕的事情落在了她的头上--她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不能独立生存於这个世界之上,可是她又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唯一的反应只有跑。 她完全没有计画,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只是下意识的行為。 她跑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广场上,但见眼前一黑,恢復了些许灵能的阮瞻一脚从塔边踏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六篇 迷城 第五十二章 善 「放开我,我没做过坏事,没主动做过。」慌乱中,洪好好哀求道。 她很明白,即使阮瞻目前外伤严重,灵力也大打折扣,但她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只能哀求,「只要你能放过我,你提什麼条件我都答应。不然,我做你的奴隶也可以,你看,我有本事让你--」本能的,她企图用她的女性魅力来交换逃脱的机会。 阮瞻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想放过她,这一晚上看了太多的惨事,他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不把洪好好治服,等她缓过神来,有可能酿出更大的灾祸。 如果说司马南是理智的、有目的的,那麼洪好好的随意和任性就更加危险。她现在学习司马南的道术未成,等她小有成就,这世上的人又不知要遭什麼殃了! 「我不难為你,回到你的地方去吧。」阮瞻悲悯的说,「转世轮迴不好吗?有一段新的人生,胜於你这样抢人家的肉身,四处躲藏,惶惶不可终日。」 「不要!」 「你不再属於阳间了,强求是没有用的,听我一句,回去吧!」 「不!你根本不明白!」洪好好大睁著眼睛,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我做错了事,来世是会变猪狗的,我那麼美,绝对不要那样!」 「你别逼我!」 「是你别逼我!」洪好好见阮瞻没有一点商量的餘地,气急败坏之下,从衣领处摸出一张符咒出来,「这是锁命符,假如你不放过我,我就撕了它,到时候你的心上人也会和它一样变成两半!」 阮瞻皱紧了眉头。 对敌人果然不能仁慈啊,他的一念之仁反而促成了对方的威胁。而他也没有想到,当所有的人都被阿百的事吸引住心神的时候,这个洪好好竟然能抓住时机為自己的逃跑收集筹码。 「我放了你又如何?不久我还是会找到你,到时候我可没那麼客气了。」阮瞻冷冷的说著,暗自寻找破解这符咒的良机。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洪好好太焦急了,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态度,「我数三声,假如你不答应,我立即撕毁这张符咒,大家鱼死网破!」 然而还没等她倒数计时,也没等阮瞻作出什麼表态,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 在这黎明来临前的时刻,在这座不会有人进入的空城裡,怎麼会有机器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正是向这个方向而来。再近些,才听清是机动车的马达声! 阮瞻和洪好好对此都比较意外,而又因為他们之间互相牵制著,两个人都没能动一下,直到一点亮光出现在塔正对著的广场一侧,才让他们看清楚冲过来的是一辆摩托车。 车前面雪亮的大灯开著,像一柄匕首一样劈开这黑夜,并以极快速度*近了广场。 是万里! 虽然没能看清骑车人的脸,但从身影上能判断出,来者正是万里。洪好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能够从那些帮兇中生还,而阮瞻看到他活著则是欣喜异常。 转眼间,车子到了广场的边缘,洪好好和阮瞻两人有两种心态,但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以為万里会停下来。可事实却出乎他们的预料,万里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猛冲,就好像驾著一匹失控的野马一样,风驰电-地闯入这僵局中。 「阿瞻,接著!」黑暗中,一阵疾风破空而来,阮瞻想也不想的伸手接住。 万里是他的生死之交,就算给他一枚快要爆炸的炸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住,这就是朋友之的信任。而在他接到飞掷过来的血木剑的同时,万里毫不留情地撞向了洪好好! 洪好好根本没料到,万里这样温和的人竟然会使用这麼野蛮的方法,只一愣神的时间,就感觉身体被撞飞了起来。 啊-- 她长长地惨叫一声,虽然身体并不是她的,她也不能像司马南一样完全契合灵肉,但疼痛她还是感觉得到,而在这副肉身腾空在半空之时,她本能把灵魂脱出了躯壳。 可是万里这一撞像是要搏命一样,冲撞力极大、惯性十足,所以就算她灵魂出窍,魂体还是被撞飞了,远远地弹到了塔身上,然后直直的落了下来。而当她一落地,面对的就是已经重新踏回的阮瞻,可怕的是,他还握著那柄所有魂体惧怕的血木剑,直指著她的眉心! 吱呀--摩托车发出刺耳的煞车声,紧随其后的,则是她的肉身落入湖水的声音,还有仅存的那些恶鬼道的恶灵扑过去吞食落水物的声音,那张镇命符也从空中慢慢飘下,好像一张废纸一样落在草丛中。 「不要杀我!」洪好好尖叫一声,跪伏在地。 「我警告过你了。」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你不该用小夏来威胁我!」 「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洪好好匍匐过来,抱住阮瞻的双脚,「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只是要活著而已。」 「你活著,却剥夺别人的生命,天下没有这个道理!」阮瞻低头看著盘在自己脚下的那团灰影,「你伤及过太多的性命,我本不该饶你,可念在你只是司马南的帮兇,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乖乖回到你该去之地!」 洪好好绝望地哭泣著,在阮瞻的小腿上越缠越紧,其中一部分还渗入了他的脚底。她以為阮瞻没有注意,但慢慢下沉的血木剑的剑尖提醒她,她的阴谋没有得逞的可能。 这个男人不会害怕、不会被引诱、不会心软、更不会被偷袭,她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逃脱! 血木剑又下降了一吋,一时间红光大盛,剑身兴奋得抖了起来,并且发出了人类听不到的鸣叫声,听得洪好好立即放开阮瞻的腿,像一条受惊的蛇一样躲到角落去,哆嗦个不停。 多麼丑陋!谁说面容姣好身材绝佳的女人就一定是美的?眼前这个女人贪恋人世间的繁华,怯懦的不肯接受应该接受的命运,自私、冷酷、虚荣、残忍又愚蠢,怎麼能得到真挚的爱呢? 「左德,麻烦你把暗室裡的金属旗子给我!」阮瞻的眼睛还看著洪好好,但知道楼上的左德一直在观察事情的进展,於是大声吩咐。 没有回答的声音,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头顶就传来物品落下的风声,阮瞻头也不抬的伸手接住,「我给你选择的机会,a--灰飞湮灭,b--进到幡裡,等我把你送回去!」 洪好好抬起头来看著面无表情的阮瞻,眼神中的乞怜和恐惧,慢慢变成了充满怨毒的恨意,「我发誓我要报復你,让你落到今天我这步田地,甚至还要惨!我发誓!」 第285节 「明白了,你是选择b。」阮瞻说著一抖手,随著默念的咒语,小幡放大到一人高,「进来吧!」 残裂幡產生了强大的吸力,这不是作為魂体的洪好好可以抗拒的,所以儘管她还有些灵力,此刻又拼命的挣扎,但是伴随著她的五指在地上抓挠发出的刺耳声响和深深指痕,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吸了进去。 她的头不甘心的在幡面上停留了一下,「我恨你!我发誓会要你死得难看!」她怨毒地说,然后彻底消失。 阮瞻摇摇头,没想到她竟然连丧心病狂的司马南都不如。至少司马南还因為心中的一份爱意而在死前有悔过之心,至少他临去之时明白自己因為一时的执念而错过了什麼。而洪好好呢,她连放过自己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收起了残裂幡,阮瞻才去解开小夏的封印,而由於她本身没有灵力,被封印的时间又太长,所以立即陷入了昏迷。但这已经没关係了,事情已经完全结束,除了一些要善后的事。她安全了,所有的人都安全了。 看天色,离天亮还有段时间,疲惫至极的阮瞻坐在凉棚中,温柔地把小夏抱在怀裡,等待万里从广场上过来。 「这个还有用吗?」万里举举手中的锁命符。 「封印已除,那就是一张废纸。」 「那她怎麼了?」万里凝视著小夏的脸,有种想把她拉到自己怀裡的冲动,但见她睡得很沉似的,忍耐著没动。 「只是昏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不过看来是饿坏了,才几天啊,下巴都尖了。」万里说著,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打开,递给阮瞻。 阮瞻一饮而尽。 他就知道,被困在空城裡的人一定是又飢又渴,尤其阮瞻还可能大為失血,所以贴心地為他们準备了食物!只是阮瞻只喝了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食物。 「你怎麼回事?」万里看看阮瞻,表情像是嘲笑,但眼神中满是关心,「看你这德行,肯定是被人家海扁了一顿。」 「少来管我,你怎麼样?」 「我啊。」万里耸耸肩,「我差点被洪好好性侵害,她脱得我只剩下一条内裤,啊,还有一双袜子。」他自嘲了一句,然后把他所遭遇的说了一遍。 阮瞻嘆了一口气,「可惜把龙大师这样的人物搭了进去。」 「是啊,那是个误入歧途的好人。只是有的事做错了,就算你马上悔悟,也要付出代价,可是龙大师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万里也有些伤感。 「司马南也是一样的,不过他走得太远了。」阮瞻说著看了看阿百那边。 万里这才看到阿百跪坐在不远处,因為她一动不动地诵念著祈文,完全不理会外面的事,像一尊石雕一样,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 「司马南--死了?」万里问。 其实他是有预感的,因為他待在旧镇裡时,突然发现全镇有了人气。当时还是半夜,并没有人出来,但这个死了一样的镇子突然就有了活人气,有灯光,有咳嗽声,那时他就知道新镇裡的争斗以阮瞻的胜利而告终。 於是,他威胁那些打手尽快离开,从他们手中硬抢了一辆最大马力摩托车,一路赶到了新镇。他想,也许阮瞻需要他的帮助来善后,也许他会需要血木剑。 到了这裡后,他一直没看到司马南的影子,所以他明白,司马南死了! 阮瞻不知道如何回答万里,只好把整件事情全说了一遍,听得万里唏嘘不已。阿百太可怜了,她这一生,什麼坏事也没做过,一直保护别人,為别人谋福利,為什麼她要得到那样的结果? 「你準备怎麼办?」他问。 阮瞻沉吟了一下,「加上小夏,这次一共来了十二个人,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了。小夏、左德、马记者和毛富镇长。这件事要怎麼解释,用不著我们,我相信左德和马记者也不会说出这件事,他们自会统一对外的说词并不需要我们来善后,过不多久,洪清镇只是会多一件悬案而已。而毛富是装疯的,他一定是这件事的主谋之一,如果我们要用龙大师的证据把当年的罪人送上法庭作公正的审判,一定不能漏下他。而且,假如这件事终於能沉冤昭雪,那些怨灵也会走得安心。虽然基於这个风水大阵,他们是否洗雪沉冤都不妨碍把他们驱逐出阳间,但我希望能够还他们一个公道。」 「你放心,龙大师给我的证据能让那些混蛋枪毙一百回。」万里愤慨地说。 「那就好,大概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阮瞻想起阿百,心裡又是一绞,「至於我们要作的,就是把湖裡剩下的那些恶灵灭掉,清除一切我们来过的痕跡,送阿百和洪好好回到她要的地方。然后你带小夏回去,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养伤?在哪裡养都一样了,去咱们市的公安医院吧,那裡的护士小姐比较漂亮。」万里故意说笑著,缓解著现场哀伤的气氛。 「皮肉伤,不必休养,自己会好的。」阮瞻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是关於我的身世和我父亲的事,我必须调查一下。现在还不能和你说,相信我,不是我不信任你,是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什麼事这麼神秘?」万里皱眉,但见阮瞻一脸坚决,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决定在这个时候还是先不问他,以后再慢慢来。 「好,就照你说的做。忘了告诉你,龙大师留给你一本书,我看不懂,大概是传授你一些什麼吧。留给我的那本册子就是当年的罪证和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把这些都埋在镇外的树林裡了。我们办完这裡的事就去把它挖出来,你去办你的事,我就去通过正常的手段把那些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这下小夏有事做了,她可是律师哪,虽然不太合格。」 阮瞻点点头,「这样最好。可是,当初袁镇长他们究竟做了什麼事,让这麼多好人成為了怨灵?」 第六篇 迷城 第五十三章 突然出现的人 当年那件事完全是愚昧和贪婪造成的。 儘管袁镇长和当年处事的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国家干部,但骨子裡的迷信还是让他们做出这麼令人髮指的事。 其实只不过是霍乱而已! 十几年前,一场洪涝灾害侵袭了这个地方。虽然当时中国的许多农村已经富裕起来了,但这裡还是偏远贫困之地,医疗条件相当差。由於卫生防疫工作没有做,加之正值五月到九月的霍乱高发期,所以洪清镇下属的一个叫马莲村的地方爆发了霍乱! 当时村裡的成年人差不多全部感染上了霍乱,但是因為初期症状没有高热,却类似於拉肚子,所以没有什麼医疗知识的村民以為只是喝了不乾净的水造成的腹泻而已。 可是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村裡开始有人死去,而村裡的成年人大部分已经不能行走,作為村长的三叔才派一名没有感染上霍乱的小孩子去找在镇医院工作的张欣欣。 张欣欣是老张家的独女,也是马莲村的女状元,是唯一走出大山读了大学,而后又回到镇上工作的人。她年纪虽轻,但由於是毕业於名牌医科大学,所以是镇医院的副院长,在村人的心中,她就是村裡的救星。 马莲村地处深山,加上当年还没有修建盘山公路,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所以当张欣欣带著几个人和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赶回村裡的时候,村裡大部分人已经因重度脱水而呈现出「霍乱」面容--眼眶下陷,两颊深凹,口唇乾燥,神志淡漠甚至不清,皮肤皱缩湿冷,弹性消失,手指乾瘪似洗衣妇,腹凹陷如舟。 这情景让欣欣忧心如焚,立即开始了救治。从她所学的医疗知识裡,霍乱虽然传染性极高,疫苗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而且有毒性,但只要处理得当,在当今的社会已经并不是难以治愈且死亡率很高的疾病了。 可是她虽然这样想,她带来的那几个人却吓坏了。那几个人虽说也掛著医院医生的牌子,但在医疗条件差,医务人员稀缺的当地,他们其实只是接受过一些简单医学培训的从业人员,连城市医院中护士的水準也达不到。在偏远的农村,很多地方存在这一现象,让并不具备医学水平的人做了医生。 在马莲村爆发霍乱之前,前几年还有一个叫大羊村的村子出现过这种疾病,因為大羊村的所在还要偏僻,所以全村人都病死后才被外界所知,因為尸体处理不当,差点让瘟疫蔓延,这在当地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在当地人的眼中,这根本不是什麼疾病,而是有人得罪了瘟神爷,所以才会被降以灭村之罪。和这些人接触也会被牵连,就连说出这件事也会受到同样的惩罚! 不知為什麼,当地人称霍乱為「零二」,或许是以细菌的型号称呼的。反正在以讹传讹之下,当地人闻「零二」色变。而且据传这种病菌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的,传染上的人必死,只有火,只有不停燃烧的大火才能杀死这疾病! 那几个随欣欣来的人见到村裡这种样子,以為恐怖的「零二」再度降临,完全放弃了医者之心,忙不迭的逃开。欣欣拦不住、也说不通他们,只得让他们去报告给当时主管医疗卫生的干部,也就是现在的袁镇长,让他想办法调集医疗力量,好拯救村裡的人! 欣欣当时和已婚的袁镇长保持著曖昧的恋爱关係,她以為有学识且為人正直的袁镇长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省裡大医院的医疗力量,救助这些还没有到山穷水尽地步的村民於水火。 第286节 以她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这只是群体性的钾盐大量丧失所表现出的尿毒症和酸中毒症状,死去的人是死於臟器衰竭,与什麼瘟神爷无关。目前虽然传染人数极高,但大多是在可以治愈的范围之内。而且她深信,和她秘密热恋的那个男人,那个让她全身心爱著、崇拜著、信赖著的男人一定会救他们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一心信赖和等待著的袁镇长在安抚了病人的情绪,并套走了村长三叔家祖传的、关於烧窑的工艺后,竟然带著十几个镇上的工作人员,在一个夜裡放火烧了马莲村,把那些可能会完全恢復的人全部烧死在村中。 全村人病得起不了床,没有能力逃开这场催命的大火,而有能力逃离的部分没被传染的小孩子也被围在村口的人强行推回到火堆中。至於欣欣,她是被她的心上人亲手绑在了门上,看著他无情的远去,在他面前被烧成焦尸。 她死也不会知道,袁镇长覬覦那制窑的秘密好久,这场霍乱正是给他的机会,威胁三叔交出秘方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瓜葛的机会!而他当然明白霍乱在当今的医疗水平下不再是绝症,可是他想当上镇长,想依*那秘方获得巨大的财富,还有安抚这地方所有人的心。 只於,她和她的村民不得不牺牲,用这种野蛮和残忍的方式被消灭掉,只為了不去危害其他人!而那种危害却并不存在!这样被残害,这样的无辜,这样的不分男女老幼,他们怎麼能不怨气冲天! 所以,这件事后没多久,袁镇长等一行人开始家宅不寧,迫不得已,他请出了自己的叔叔,袁龙大师。 龙大师开始时非常震怒,甚至想扭送自己唯一的姪子绳之以法。可是他终究没能摆脱亲情的羈绊和袁镇长的苦求和所谓悔意。指导这些人把根本没有掩埋过的焦尸製成了砖瓦建成房子,让他们不能离开此地,然后他再用风水大镇困住他们。 做完这一切,龙大师就死了。但袁镇长按他死前的吩咐把他葬在深山中的一块地势绝佳之地,让他在十几年来一直守护著风水大阵,并且试图超度亡灵! 马莲村地处偏僻,之前又有大羊村因霍乱而灭村的先例,因此当那场消灭瘟疫的大火燃起的时候,没有人知道烧得并不是死尸,灭的也不是病菌,被烧死的是活失生的人!之后,他们的魂魄还经受到了被符咒和阵法加持过的窑炉的高温折磨!而他们的消失匿跡换来了袁镇长的步步高升、他的良好口碑和洪清镇随后的繁荣。 而这件冤案在洪清镇这些有势力的人的上下齐心瞒报下,并没有被捅出去。再过不久,健忘的人们不是忘记了,就是因為害怕瘟神爷降罪而绝口不提,这些冤沉四海的人就这麼被漠视和遗忘。就这麼不了了之,因此才造成了他们那无法消散的怨气徘徊在新镇之中! 「这个袁镇长真是混蛋加三级,一定会受到法律的恶惩!」万里再说起这件事,还是忿忿不平。 阮瞻不说话。 万里生长在正常的环境下,虽然作為心裡医生,接触过许多病人,但那毕竟也是人类正常的一面。他就不同了,他见过人类最阴险最黑暗的部分,他面对过也经歷过,所以他明白魔鬼都是人幻化而成的! 「证据确实吗?」 「事无巨细,準备充分。」 「那很好,就麻烦你去还这些人一个公道了。」阮瞻嘆了口气,「当年的人或者他们的后人在新镇裡死得差不多了,外面只剩下袁镇长和几个小人物,你要注意不要让他们逃了。」 万里一笑,「你放心,那些洪好好招聘的打手,被我吓唬得跑了一批,还剩下几个将功折罪的,正在盯著袁镇长那几个人呢。你放心,谁种下的因,就要承受随后的果,任他是谁,也跑不掉的。」 他说著抬头看看天色,「喂,天快亮了,要及早準备。这样,看你伤得这副德行,估计也没什麼力气了,就由我去塔上把你的”犯罪痕跡”消灭,再打发左德去找马记者和毛富,让他们研究对外的统一说辞,然后压著毛富回镇上去。而你也别閒著,你快把这死丫头弄醒。」他指指阮瞻怀裡的小夏,接著又想起什麼一样嘆了一口气,「我还要和阿百告别一下,唉,这麼好的女人,世上绝无仅有的,竟然因為爱错了一个男人就那麼惨!」 万里的话让阮瞻的心裡一凉,低头看看小夏可爱的脸庞,轻轻抚著,直到感觉到她已经慢慢醒来,让阮瞻突然心生不捨。他已经爱她爱得刻骨铭心,却不得不生生把这种爱情从自己心中撕裂,他多麼希望可以和她天长地久,可是却知道他们这样依偎在一起的时光只能以秒来计算了。 她不知道这所有的事更好,反正他就是想让她忘记的。他记得当时他们第一次合作时,小夏见他操纵看守所警察的记忆,曾经让他发誓,永远不会这麼对待她,他发誓了,可惜今天他要违背誓言。 因為当初他没想过会那麼深的爱上她,没想过会和她有那麼温柔的牵扯,也没想过自己是不能这麼做的。他有逢三之难,父亲和司马南都说他无法渡过这个死劫,也就是说他没有能力给她幸福。 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本不该去招惹她的。是他受伤后的软弱、是因為身处这谜城之中、是对她过分的担心、还有相见时无法抑制的激情,让他什麼也顾不得了! 他吻了她,让他和她彼此之间的爱都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而如果放任这种感情发展下去,她要面对的就只有伤心和绝望,那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他必须让她忘记,忘记这裡发生的一切,忘记他们的爱情,忘记曾经他那麼热烈地对待著她! 怀裡的小夏挣扎了一下,慢慢直起了身体。一抬头就看见阮瞻深黑的眼睛,带著一种复杂的情绪看著她,温柔、忧伤、热烈和痛苦。 「结束了吗?」 阮瞻点点头,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好像只要一眨眼,她就会在他眼前消失,好像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在心裡。这让小夏的心「砰砰」乱跳著,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 「你受伤好重,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呢。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她试图用微笑来化解心中的不安,「让你看看,如果必要,我也可以很温柔的。」 阮瞻不说话,还只是看著她。 「天哪,一定很疼!」她注意到他肩膀血肉糢糊的一片,心疼地轻轻碰了一下,心裡那种不安感突然加重了,很想抱著他不放手,「那个--我想抱著你。可以吗?」 阮瞻伸出手,轻轻碰著小夏腮边的细髮,「好啊。但之前我要和你说一句话,你听了要放在心裡最深的地方,但是不用想起来,只要你知道就好。」 「什麼?」阮瞻矛盾的语气,极其温柔的眼神迷惑了她。 「我爱你!非常非常爱。就算我死去,这种爱也不会停止,永远永远!」阮瞻轻声说著,然后把小夏抱在怀裡。俯下头在她的髮间这样继续呢喃著,灼热的吻透过头髮一直烫到她的心裡。 「我也非常爱你。」她迷迷糊糊地回应他。 「帮我做一件事,好吗?」 「什麼?」 「忘记我!」阮瞻说著伸手摩挲著小夏的头顶。 小夏只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头顶窜了进来,让她有些迷惑,但忽然间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她想反抗,可是来不及了。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模糊,然后人事不知。 阮瞻抱紧了小夏,钢铁一样的人却几乎落泪,手裡虽然捨不得放开,但嘴裡却不得不在她耳边轻喃著。 就这麼过了一会儿,万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对她做了什麼?」 「我告诉她,她在洪清镇生了病,做了一个恶梦,梦裡的事再也想不起来了。然后阿百找到了司马南,带他回到了苗疆。而你把她接了回去。」阮瞻幽幽地说。 「什麼?你--」万里一愣,但随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你呢?你去了哪裡?」 「我没出现过,我回老家祭祖。」 「让她忘了这裡恐怖的一切?」 「是。」 「还有什麼?」 「--」 「告诉我,作為你清除和改变小夏记忆的知情者,我有权利知道,你这究竟是為什麼?!」万里的神色很严肃,「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样,你不是一直认為,没有人有权利剥夺他人的记忆吗?哪怕是最不堪和恐怖的。」 「我只是让她忘了来洪清镇后的事而已,其他的完好无损,完好无损。一切都没有改变。」阮瞻还是抱著小夏不放,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心痛如绞。 「可这是為什麼?我非知道不可,否则我会想办法让她恢復记忆!」万里威胁道。 第287节 阮瞻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著痛苦和无奈,「因為我告诉她,我爱她。因為我吻了她!因為我还有一年的生命,因為我不能让自己一时的冲动,却让她伤心一辈子!」 「你这混蛋!」万里说不清自己心裡是震惊还是妒忌,「我守著她那麼多年,都没捨得碰她一下,没想到你竟然先下手為强,然后还想一走了之!」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她!」万里把小夏从阮瞻的怀裡拉出来,让她倚著自己,「无论是什麼样的痛苦,你没有权利帮她选择。你等著看,假如她想起了这一切,她会恨你的!」他边说边把一个小布包放入小夏的衣袋内。 那是刚才阿百让他转交给小夏的,她说那石头能测验男人的真心,她现在不需要了,所以要送给她最好的朋友。她说她把石头彻底石化了,所以石头不会再隐形,等一安定下来,就会用自己的方法教给小夏如何使用。 可是现在,他很怀疑,小夏要这块石头有什麼用?女人要男人的真心,但只有真心,爱情也是不能成就的。他明白阮瞻的心,也明白自己的,可是命运会做出什麼样的选择呢? 阮瞻无法回答万里。 儘管这麼做,他心裡也痛得鲜血淋漓,儘管他承受著最大的痛苦,可是他没办法為自己辩解。他多想可以和她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啊! 可是假如那将带给她灾难和痛苦,那麼他寧愿做这个斩断一切的恶人,寧愿她恨他! 「唉--」一个夸张的嘆息声从阮瞻和万里的身后传来,「好可怜的女孩子!」 什麼时候背后有人的?為什麼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 阮瞻和万里骇然循声望去。 只见他们身后的凉棚裡站著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眉清目秀、笑眉笑眼、吊而郎当,浑身上下散发著那麼一股说不出的瀟洒劲。 两个对视一眼,同时认出了这个不速之客! 包大同!小夏想起了阮瞻和她的爱情了吗?司马南究竟说了什麼?阮瞻要怎麼调查真相?包大同為什麼会突然跑来?请看驱魔人第七篇--阴童。 第七篇 阴童 第一章 不速之客 疼-疼-疼 小夏在无边的痛楚中醒来,说不清是哪裡,就是觉得身体裡有一根游走的针在四处乱窜,所到之处把她的身体刺得千疮百孔。 尤其是脑袋,好像有什麼东西被抽走了一样,模糊成一团空白,只要试图仔细去想,那团空白就变成了穿不透的黑暗,而且伴随著剧烈的头痛,让她禁不住呻吟出声。 一隻温暖乾燥的大手抚在她的额头上,让她有片刻的舒服,努力睁开眼睛。 「还记得我吗?」男人笑咪咪的低声问。 「废话。」小夏无力地呢喃了一句,「我很想忘记。」 「就是说想忘也忘不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魅力大!」万里的手还在小夏的额头上,「烧是退了,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虚弱。」 「我怎麼了?」小夏迷迷糊糊的,一时之间,思维有些混乱。 「你不记得了?」万里若有所思的望著小夏的脸。 作為医生他很明白,心理上的打击总会间接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从中医学的理论来讲,意念是很重要的。就像这一次,阮瞻只是清除、修改了小夏的一小部分记忆,但阮瞻在做这件事时,小夏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所以她会受到很重的心理伤害,再加上她在洪清镇遭受到很多的肉体伤害和精神恐惧,结果导致她一直高烧不止,并且昏迷不醒,最后弄到要住院那麼严重。 但愿她不要捡回失去的记忆,否则她会恨阮瞻,而且会很伤心的。或者是潜意识中,她自己也不愿意醒来吧!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小夏皱紧眉头,「可是我想不起来梦到了什麼,但是绝对有什麼事情发生,我只是想不起来。」她伸出手烦躁的搓搓额头。 她很希望能想起什麼,在内心深处,她总觉得那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你的脑细胞太活跃了,对梦境的代入感很强,这是很脆弱的心理状态。」万里用手指抚了抚小夏皱起的淡淡秀眉。「你只不过是水土不服,一进洪清镇就病倒了,然后我只好去把你接回来,那裡的医疗条件还是比不上这裡。」 「洪清镇?」这个名字在小夏的脑海中一闪,让她突然抓住了记忆的边缘,「对啊,我去进行普法宣传--最后一个地方是洪清镇--然后我们住进了旅店,然后--然后--」 小夏用力地想,弄得万里相当紧张。他相信阮瞻的法力,不过如果小夏的记忆太深刻的话,也有可能以人的本能战胜法力的禁錮。好在,小夏想了一下后,由於头疼而宣告放弃。 「然后你就突然昏了。」万里加强小夏的意念,「你把阿百吓坏了,她又不能送你去医院,只好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阿百?」 「阿百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不记得最好! 可是小夏的反应并不按万里的期望走,她微笑了一下道,「我当然记得阿百啊。只是我才刚醒过来,有点迷糊罢了。她怎麼了?」 「hoho,你该问问我怎麼了!」万里尽量说得夸张一点,「没人能遇到我遇到的这种怪事,大半夜的,电话铃突然响了,我还没接,电话那头就有个女人对著我叫:万里--万里--万里--你试试就会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是有点吓人。」万里学著阿百娇媚的声音,让小夏忍俊不禁,「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太奇怪了,不能怪她嘛!对了,阿百呢?」小夏这才想起来左右观望,发现窗外是明媚的阳光,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一看就是病房。 这病房是三人间,不过另外两张病床上并没有病人。 「白天她出不来吗?咦,我的手鐲呢?」小夏抬起手腕,没有见到那个阿百藏身的手鐲。 「她拿走了,说要作為纪念。作為交换,她给了你这个。」万里说著从衣袋中拿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条翠绿的细绳,上面绑了一块小石头,石头的四角镶了一些银边。绿色的丝密密麻麻地绑在石头的外围,几乎完全把它包裹住,但是还是有一丝丝极其美丽的红色从那一圈圈的绿中透了出来。 鲜艳的绿,耀目的红,雪亮的银,让这项鍊看起来有一种朴拙之美,使小夏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首饰,感觉自己天生就是这石头的主人! 「喜欢吗?」万里很喜欢小夏脸上开心的光彩,「石头是阿百送的,但把它设计成这麼美丽的项鍊就是我的功劳。我就知道这些红绿配,正适合你这种柴禾妞!」 如果在平常,小夏会回嘴的,此刻她的心神却完全被这石头项鍊吸引住,努力想起身。但一坐起,就一阵头昏,万里急忙搂住她肩膀,帮她把项鍊戴上。 石头一贴近小夏的前胸,她忽然感到非常亲切,还有些淡淡的哀伤,并且最意外的,这一枚枣子大小的石头竟然轻飘飘的没什麼重量,好像天生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都说首饰是女人最好的朋友,果然不假,看你喜欢得什麼似的!」万里轻嘆了一句。 「天哪,我感觉这石头有灵性,别是阿百的什麼宝物吧,这也太贵重了!」 「也许这就是宝物,听说这叫永生石。不过,她给你,你就拿著,她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阿百说,等她有时间,她会用自己的方法告诉你,这石头有什麼神奇。」 小夏点点头,看了一下和自己的身体分外妥贴的石头,「你还没回答我,阿百去了哪裡?」 第288节 「回家了啊!」万里努力说得很轻鬆,「她是仙女一样的人,不会贪恋人世间的繁华。她来,就是為了找司马南,找到了,自然就回去了。」 这消息让小夏有点意外,连忙缠著万里问个清楚。好在万里在小夏昏迷这段时间已经好好编过一番说词了,所以并没有露出破绽。 小夏嘆了口气,「原来司马南也爱阿百,还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都不知道呢。唉,也好,虽然司马南做了好多坏事,但阿百那麼好,又那麼爱他,他能改过也是好事。可是,要是阿百能来看看我就好了,不然,我们去看她吧!」 万里吓了一跳,「不行!」他否决,然后立即寻找藉口,「人家两个人要修行,你大概应该算人类,阳气经常沾惹人家,是会坏事的。」 这藉口有些勉强,但在小夏心裡,阿百也有她自己的生活,可能确实不喜欢别人去打扰。她和阮瞻在一起的时候,也恨不得天底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呢?」不知為什麼,想起阮瞻,小夏心裡一疼,「我是说--阮瞻,他去哪裡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适,相当虚弱无力,应该是病得很重吧。难道他都没来看自己吗?虽然他们之间的关係比朋友好一点,但还不到恋人的程度。虽然她的暗恋还没有结果,「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也没有实行,但作為朋友,他也应该来看她吧? 「阿瞻啊--」万里扶小夏躺好,「他都不知道你生病。你去普法宣传没多久他就回乡祭祖了,虽然他是养子,不过他老爹可就他一个儿子,他这个人就算坏,也要偶尔尽个孝道嘛。怎麼,你想让我通知他吗?」 小夏连忙阻止。 她和阮瞻的关係还没到那麼亲密的地步,没有权力对他撒娇的!可是為什麼一想他就会心痛,感觉那麼爱他?怎麼了?病得软弱了?可是她不能这样,在她还不知道阮瞻对她是否有意前,她不能破坏他们之间那种曖昧又脆弱的关係。只是為什麼一场病而已,就让她的心境產生了变化? 万里看著小夏脸上复杂的表情,不知道说什麼好。她总是掩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什麼都摆在脸上,这是她最让他动心的地方。善良、直率、纯真,在现在这个社会,几乎是绝跡的美好品质了。 他明白,小夏对阮瞻的感情太强烈,所以就算失去这一部分记忆,也会有遗留的感觉。人的身体和心理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没有人能研究得透,也没有人能控制得住。 他对小夏也很有感觉,除了对娜娜,就算他的前妻,他也没有这样动心过。只是一开始,他就犯了个错误,当时他刚走出失败的婚姻,结果他的小心和谨慎让她把他定位成好朋友、好哥哥。等他再想挽回时,阮瞻出现了。 他了解自己的朋友,表面看来好像很花心,对每个女人都一样好,但骨子裡却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小夏如果和阮瞻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看到这一点,又看到小夏对自己并无那方面的意思,他决心要退让。 一个电影裡说得好:他寧愿要两个开心的朋友,也不要一个不开心的女人!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阮瞻头上悬著「逢三之难」这把随时会落下来的刀,两个法力高超的人都说他绝渡不过这个死劫,这让阮瞻如钢铁般的意志也不由得变得软弱。阮瞻真心的爱上了小夏,这感情让他无法割捨,所以他不得不从他的角度為小夏考虑,最后决定放弃她! 这是无私还是自私?万里无法判断。但是万里决定,他也要慢慢接近小夏,看她能不能接受他。不是趁火打劫,而是希望最后无论结局如何,无论这三角关係怎麼解决,受伤的不是她就好。 毕竟,他也是爱她的! 「行了,别想那麼多啦!顺其自然好了!」万里拉回小夏的思绪,「你病了两週了,回家后要好好调养一段,然后再销假上班。」 「两星期?!」 万里点点头。 实际上只有一星期,但他要把小夏困在空城裡的时间算出来,不然她会对不上号。至於医院纪录方面,这裡的主治医生追求过他,这点小事还瞒得住。 「你烧糊涂了,所以没什麼印象。一会儿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假如没什麼大碍了,明天我们就出院了吧,就先住--」万里想让小夏住他家一段时间,好就近照顾,可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美女,好点没?」他轻快地说。 小夏吃了一惊,抬眼望去,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这男人没有万里的帅气温柔,也没有阮瞻的神秘优雅,不过长得眉清目秀,十分讨喜,让人一见就会產生好感。他身上穿了很时髦的休閒装,头髮挑染得红一缕黄一缕,手上捧了一大束玫瑰花,直接递到了小夏的手裡。 「给我的?」小夏下意识地接住。 「当然。你看你,病得都憔悴了,但被这红玫瑰一衬,马上又美丽好多倍。」 小夏不由得笑了。每个女人都喜欢听讚美,而且这男人说话的语气还显得格外的发自肺腑。 「可是--」小夏努力回忆自己什麼时候认识这麼一号人物,但根本想不起来。他是谁?為什麼根本没有印象?难道病得失忆了?不可能啊,她明明记得好多事的! 「哦,我是你的仰慕者。」男人善解人意地说,「敝姓包,小字大同。」 他说得文诌诌的,让小夏差点笑出来,但这个名字突然在脑海中一闪,「包大同,你是包大同!」 「我是啊。」包大同眨眨眼,「小夏你知道我吗?」 「当然啊,万里给我讲过你们之间的故事!」 包大同听小夏这麼说,转头去看万里,但见后者正一脸不耐烦地看著他。 「你来干什麼?」万里冷冷地说。 「我来探小夏的病啊,你没看到嘛!」包大同说著想去抚摸小夏的头髮,但却在半空中被万里架住,「小夏也是你叫的!」 「她名字不是小夏吗?我為什麼不能叫?」包大同好像很愕然。 此刻,小夏就算神经再大条,也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情形不对。按说,他们是共同经歷过生死的,而且万里為人随和、心地特别善良,应该和任何人相处都没有问题,但不明白為什麼,他对包大同这样恶声恶气。 「谁让你进来的,你就不会敲门吗?这是身為男人应该有的礼貌,小夏可是女孩子。」万里继续指责。 包大同却一脸无辜,「你不是男人吗?你在裡面的话,小夏应该不会处在需要避讳的情形,我為什麼不能直接进来。」 「你能和我比吗?我们是多年的朋友。」 「你也说是”朋友”了,过不多久,我可能是她最好的朋友呢。你说是”多年”比较亲近,还是”最好”比较亲近?」 万里冷笑了一下,马上回嘴顶了回去,然后包大同又顶了回来。两个辩了半天,一个一脸不耐烦,一个一脸傻兮兮,让小夏越听越看越头疼。 「那个--包大同--」 「嘿嘿,叫我大同就行了。」 「好吧,大同。你来本市有何贵干?」 「他来当职业神棍!」 「我来开捉鬼公司!」 两个男人说出了语句不同,但意思相同的两句话。 第289节 第七篇 阴童 第二章 谜面 午夜,阮瞻站在小夏的病床前。 明天她就要出院了,那麼他也就能安心的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白天他远在天边,但每到午夜,他都会运用时空扭曲术来到这裡,看著她安安静静地睡著,一站就是一夜,清晨时分才会离去,也不管自己在重伤未癒的情况下,会不会影响身体的恢復。 他走上前,极轻的以手指抚著小夏的面颊,生恐惊醒了她。小夏是极其敏感的体质,不仅容易招惹灵体,如果有人或者什麼东西*近她,她也会敏锐的感觉到,所以他要特别小心才行。 他就这麼默默守护著她,感觉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过如此。那时,他还是会这样对待她吧,虽然她不会知道,但是他不悔! 让她忘记他们在空城中那段虽然艰难惊涑但又甜蜜热烈的时光,他要承受比任何人都更多的痛苦,可是他没有选择,他相信父亲和司马南的话——他渡不过『逢三之难』的死劫。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她,因為他不能给她正常人的生活,还有一年的生命,而且还要在死前调查出一些秘密。 他不能糊里糊涂的死去!他不能让自己生的无聊,死的无用! 逢三之难前,他要弄明白三件事——父亲,司马南和他的关係;他自己的身世;他父亲的死。 司马南在临去时只说了三句简单的话,针对著他的三个问题。他说:夜风环、阴阳极,还有,你确信他死了吗? 这三句话。每一句都让阮瞻相当震惊,因為每一句都与他所知道的事情有些关联,但每一句话也都不是答案! 他晚上来到小夏身边守护著她,但白天的他已经回到了家乡,开始了一些调查。 老屋,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走在裡面。他又细细的搜寻了一遍,可除了儿时的回忆,他一无所获。而回想起往事,他的心五味杂陈。 还记得他第一次被送到父亲的身边时,父亲的眼神复杂难懂,又是欣喜又是抗拒。父亲抚养他,却从不给他一点父子间的温暖;倾囊传授给他这种知识,绝不藏私。但却根本不管他是否练习,是否明白;父亲保护他,却又任由世人丢他施加偏见和伤害。 他只是渴望一点点爱而已,但父亲却从不给他。或者说父亲给过他,只是当时他还小。并不能够明白和领会。他只知道父亲对他很冷淡,也不做心灵的沟通,父子两人生活在一个屋簷下,有时却好几天不说一句话,彷彿两个鬼魂一般。 但是有一次他生了很重的病,烧得昏沉沉的,让他感觉就要死了,事实上他很高兴自己要死了。可在这时,父亲却突然坐在他的床头,给他变了好多小戏法哄他开心。虽然只有一次,但却让他终生难忘。 父亲是恨他还是爱他,抑或完全无视他。他到现在也不能明白,就连父亲的死也是那麼神秘、突然,像个谜一样不可理解。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种有异能的人天生特别聪明,不仅父亲叫他硬背的法术咒语他一学就会,而且想忘也忘不了,就连在学习方面也是如此。所以,他没怎麼用功。成绩就相当好,被父亲送到省城的重点中学去读书。 那时候,他觉得父亲格外厌恶他,故意打发他走,所以他赌气似的离开了,就住学校裡,节假日也不回家,而父亲也不闻不问,好像彼此间断绝了关係一样,直到有一天,他大白天的出现幻觉,在课堂上看到父亲跑到教室的窗口来看他,手裡拿著他最爱吃的蛋黄草饼。竟然,还对他笑笑。 那饼是父亲特製的,用蛋黄和一种草药加上麵粉和调料烙的,他非常爱吃。 当时他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因為以他天生的阴阳眼,他看到父亲身后有一团发青的白光,那意味著父亲已经死了。只是他老人家生前是异人,所以在死后,白天也可以显现幻觉给儿子。 那时候他才明白,他觉得自己不在意父亲,多年来也养成了冷漠疏离又倔强刚硬的性格,但其实父亲是他最在意的人。当得知他死讯的一剎那,他才明白原来他对父亲饱含著爱恨交织的强烈感情,因為父亲是第一个不歧视他并且给了他家庭的人,但也是唯一一个拒绝给予他任何感情回馈的人。就连世人对他的厌恶,憎恨和恐惧,父亲也从没表现出来过,就算他觉得父亲讨厌他,也只是他的想像。 可是见到父亲的幻影时,他忽然以為,父亲是有一丝丝爱他的吧!不然,為什麼他去时,会给他烙那麼对蛋黄草饼?! 在老师怒斥声和同学们疑惑的神色中,他一言不发的离开学校,直奔自己的家。他到家时,大门敞开著,一进院门就看到父亲安详的坐在堂屋迎面的椅子上『必目养神』,面色红润如常,那模样好像是正等著他回家吃饭。 那一刻,他才深刻的体会到家是什麼?家不是一栋房子,不是美食,不是有人照顾你,陪伴你,家的意义只在於有一个人会永远等著你回来。儘管父亲那麼冷漠的对待他,可他就是他的家!没有了父亲,他也就再没有家了! 他流著泪走进屋去,确定他的父亲确实已经死去,停止了一切生命体征。但是在恍惚间,他发现父亲的眼皮动了一下,好像微瞇著眼睛偷看他一样。他一惊,立即去翻看父亲的眼皮,骇然发现父亲的眼珠是红的! 血红血红的眼珠,没有眼黑眼白和瞳孔,好像有一层浓稠的血完全覆盖在了眼球上面!而在他看到父亲的血眼的同时,他陷入了一个幻觉。 在一个满是红色的房间裡。一个人影出现了,穿著一件电影裡的人物才会穿的老式道袍,前襟敞开著,胸膛上鲜血淋漓,竟然是把符咒雕刻在肉上。那个人一直走到父亲面前,彷彿递给了他一件东西。然后长叹一声,转身又离开了! 但是那件东西是无形的。根本让人看不清是什麼!而且这幻觉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父亲的眼睛脱离了身体,以另一个角度冷眼旁观所產生的影像,好像他知道这一刻的到来,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够看到。 之后,父亲把那无形之物放入怀裡,走到厨房去给他烙了许多蛋黄草饼,再然后就开始洗漱整装,平静的坐在椅子上。 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幻觉结束,他眼前的影像驀然变成全红之色,这让他脚步不稳,差点呕吐。无意中趴到父亲的身上。 此时的父亲面色瞬间变的灰白,好像去世了好几天的模样,裸露的皮肤上呈现出一块块的尸斑,而且身上很平整,就算他解开父亲的衣衫,细细摸索了一遍他的肌肤也是如此,根本没有什麼东西带在身上。而当他重新繫好父亲的衣服,再一次伏在他身上时,就听到门边传来一声备受惊吓的尖叫。 是邻居!他大概是久未见父亲出门,因此来看一看,於是正好看到老人那古怪可怕的儿子,正跪在地上。抱著老人的尸体! 邻居惊叫著去找人,而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眼泪流个不停。多麼可笑啊,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父亲的拥抱,可他抱的竟然只能是父亲已经冰凉僵硬的尸体! 邻居来了,警察也来了!人们开始猜测这个没有一点预兆的死去的老人很可能就是他儿子害死的!因為那个小子是个怪胎,因為他让每个人都害怕,因為他非常冷漠的对待父亲的死,因為他们看到他时,他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可是虽然他不同意解剖父亲的尸体,法医也可以从表面体征上判断出老人已经死了好几天,死状安详,大体可以判断是正常死亡,而他在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也能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所以他还是可以以孝子的身份办理了父亲的后事。而这次葬礼让他明白了,父亲是非常受人爱戴的,人们忘不了他帮助大家驱邪避凶,忘不了他在午夜『踢噠踢噠』的鞋声,忘不了是他的存在保护了一方的平安,儘管他从没有在表面上做过什麼! 只是,為什麼父亲去了好几天后才给他消息呢?按理说,他身怀异能,应该会有感觉,可為什麼他会没有感觉?难道父亲是要做什麼安排而封了他的异能,并且故意要在几天后才通知他? 还有,那个红色幻觉幻觉中的人是谁?為什麼好像视线被挡一样,只看到那个人的身体?父亲是要暴露那个人还是保护那个人?他给了父亲什麼东西,為什麼他找不到呢? 这就像父亲给他留下的一个谜,只有谜面却没有谜底! 十几年了,他每年都会在一年三节和父亲的忌日回到家乡,忍耐著乡亲疑惑和疏远的目光呆上几天。因為对父亲的死,他一直有疑问,却又一直无从查起,所以他期盼会有新的幻觉,在翻动那些他检查了无数遍的东西时,期望会有新的发现。 或者,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期望有一天当他回到老屋时,会看到父亲还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等他,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却真希望这麼多年只是一场梦,那该多好! 夜风环,阴阳极,还有你确信他死了吗? 司马南的话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复杂了,这裡面有什麼秘密吗?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了,也就是新的一天的开始,而从小夏的呼吸上来判断,她也没有大碍了,所以他决定,这就去挖他父亲的坟,儘管这非常大逆不道,可是他要确定父亲是不是还在地下长眠! 以前他很确定,因為是他亲眼看著父亲下葬的,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 走近了些,阮瞻俯下身体,爱怜的看著小夏的脸。 你一定要好好的啊,让我就算死去,也可以安心的走,安心的围绕著你,安心的感受著你的幸福! 他在心裡默默的对她说著,想吻她,但终究没吻。只是猛的转过身,画符而去! 只一眨眼,他就回到了家乡的老屋,拿起早準备好的铁锹等工具,又来到小山上的坟场。 第290节 抬脚时,他踉蹌了一下。那是因為最近他使用时空扭曲术太频繁而造成的脱力,但这并不影响他今夜的行动。 这座小山的后山,世代是当地人埋葬先人的地方,现在虽然实行了火葬,并且在其它地方建起了公墓,但因為小山还没有被开发,所以以前的坟墓还没有被迁走。只是由於年代久远,坟场显得比较凌乱。 阮瞻上山的时候,正好是凌晨二点多,他看到几个魂体鬼鬼祟祟的跟著他,虽无害人之意,但明显想作祟吓人。 他理也不理,当一个轻飘飘,分不清是男是女的白影*近他时,他反手一指,一道火红之气就激射了出去,吓的那些围观的,想看热闹的『好兄弟』们全部退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明白这个人是不能惹的,只剩下几个胆大的还偷窥著他。 他当作没看见,逕直来到了父亲的坟墓。 然而,当他刚要动手挖坟时,他愣住了! 坟墓没有什麼改变,由於他每年都要修缮,所以比其它坟墓要新,也非常整洁。可是,土不对了,虽然非常不明显,可是以阮瞻的目力而言,他完全可以看出,坟墓已经被人动过了! 谁抢先一步动了他父亲的坟墓? 阮瞻心裡一惊,站在那没动,感觉著周围的气息。四周,瀰漫著坟场裡特有的阴气,可是并没有什麼异常。回头看一下偷窥的几个傢伙,当他的目光一扫过去,他们就立即躲起来,显然并不知道什麼,反而对他比较好奇。这就是说,来做挖坟的勾当的只有他一个! 那麼,為什麼坟头上的土是新的?!為什麼好像还极力掩饰过?! 不管三七二十一,阮瞻转身挖了起来。一边挖一边警惕著身边的情形,可是除了其它灵体的愤怒,他什麼也没感觉到。 挖人坟墓是极损德的事,何况他作為儿子,挖的却是老子的坟,所以他能理解那些愤怒,只是他非要那麼做不可! 因為是新土,他挖来省力多了,不久即看到了父亲的棺木。他跳下土坑,发现棺材还封得好好的,周围的木头也没有破败,显然并没有打开过。这让他犹豫著是否要继续下去,但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来,撬开了棺材盖! 吱呀—— 随著棺材发出刺耳响声,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突然爆响了一声惊雷,把围在土坑边偷看的灵体全吓跑了,同时闪电也照亮了棺材之内。 棺材内空空如也,他父亲的尸体不见了! 第七篇 阴童 第三章 捉鬼公司 下意识地,阮瞻俯下身去。 棺材裡没有一丝残留的腐烂气味,好像一直就是空棺一样。他伸手慢慢摸索著,也并没有什麼无形之物。只是,当他的手摸到棺材顶端时,好像被什麼咬到了一样! 一抬手,鲜血沿著手指流了下来! 不对,有东西! 阮瞻再度伸手摸去,这一次因為有了搜寻之意,所以用力了些,这让阮瞻感到了强烈的刺痛,只见他的手心被割开了很大一道伤口。但他忍著没动,亲眼看著他的血液沿著一定的方向,流到了彷彿空无一物的棺材衬上,慢慢形成了一个弯弯的弧形,就像--就像刀刃! 小心翼翼的,他判断著刀柄的方向,然后伸过手去,随著他的血一滴滴地落在棺材的裡衬上,他的手掌果然握住了虽然看不见但却有实形的物体--是很合手的扁圆形,质感硬而滑、冰凉而有磁性,稍一用力,立即拿起了一把隐形的刀!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中又响起雷声,接著,豆大的雨点狠狠地洒落了下来! 阮瞻站在土坑裡,举著那把无形的刀,看雨点落在刀身上,彷彿平空托著一捧水珠一样! 那刀不是无形的,而是由透明水晶打造,半尺长,锋利而有灵气,妖异而美丽,因為那水晶纯净得世间罕有,所以肉眼根本看不到刀的形体。而正是因為阮瞻的血流进了血槽,才让他意识到了刀的存在。 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刀就是红色幻觉中,那个看不见的人给他父亲的东西。可他父亲哪裡去了?是死后被盗尸,还是真的没有死?他有什麼目的?这把刀是他留给自己的,还是无意间失落?為什麼当年他从没有在父亲的身上找到这把奇怪的刀? 雨越下越大,可阮瞻却像根本没有感觉一样站在那裡不动。半-,他以食指蘸了一点手掌上伤口处的血液,轻轻在刀身上画了一个符咒。 雨水冲淡了血液,刀身上只出现了一些浅浅的粉红色印跡。但这就足够了,因為有了这符咒,这刀在其他人眼中是无形的,但在他眼裡却随时会显身。 这个显形符也是父亲教他的,这让他忽然感觉到,父亲早就预知了这一切,所以提前為他做好了许多準备! 他走到棺材前端去,继续摸索,心想不可能有刀没有刀鞘。果然,片刻他就在夹缝中找到了另一个硬物。他同样画了一个显形符在上面,然后把二者合一。 这刀既然是留给他的,就一定有用,他要好好保管起来,就像父亲遗留给他的其他三件法宝一样。 忍著手掌上刺骨的痛,阮瞻把空墓重新掩埋了起来,冒雨下山。然后在第二天白天跑去山上,一寸一寸土地搜寻著,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跡。 他这样一待就是半个月,於是镇上的人又开始在背后纷纷议论他。本来当年他父亲的死,在乡人的眼裡就是一个谜,虽然警方宣布老人是自然死亡,阮瞻也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但迷信的人就是觉得阮瞻很可疑。 他们说:这麼好的一个人,自从收养了这个好像从坟堆裡爬出来的儿子就开始不对劲,说阮瞻这小子很可能是用妖法害死了养父。你看他,一脸阴森可怕,一定不是什麼好东西。还有还有,这个怪胎最近总是往后山的坟场跑,不知道又要做什麼坏事。别是散播灾祸来的-- 对这些指指点点和恶意的猜测,阮瞻已经习惯了。人对於异於群体的人总是会怀疑、排斥、恐惧、诽谤、进而伤害,儘管有时那些异常的表现轻微而且无害。 只是,自从他被怀疑杀死自己的父亲后,他学会了偽装。当父亲的后事一办完,他再回到学校时,他就已经慢慢地改变。虽然他还是冷漠的,但他不再像浑身是刺一样随时準备攻击别人了;虽然他还是不和人交往,但他不再用骇人的眼神看别人,以戒备人群转变為疏远淡漠。 然后,他上大学,毕业后走上社会,在各个城市间辗转流浪,最后安定在『夜归人』酒吧,希望在死前都会在这裡栖息和隐藏,不被人注意。这时候,他更深地偽装了起来,在冷漠疏离的外表上又加上了温柔斯文、儒雅倜儻的外衣。 再然后,万里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并且带给他生命中最大的礼物,小夏。他提防过各种对男人而言非常危险的美丽女人,根本没把这个小黄毛丫头放在眼裡,,然而正是她,轻而易举地撕碎他温柔的偽装、融化他内心的坚冰,直接闯入他火热的内心,而且拒绝再出来! 该怎麼办? 阮瞻无奈地甩甩头,先把小夏的影子从脑海中淡化,再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来。 他已经在父亲坟墓土地的周围搜寻了半个月了,拖著还没有恢復的身体,在自己身上施了天眼通和天鼻通,让他可以对一个月前的血液、各类奇怪气味和泥土上的痕跡都特别敏感。 然而他却一无所获,父亲彷彿是凭空消失的,没留下一点线索,就连踩倒的小灌木也没有一丝。这就使他越来越觉得,这裡一定没有发生过什麼暴力事件,父亲如果不是自己离开的,就是挖坟的人可以凌空搬运物体。 如果说父亲根本没死,那麼当年他為什麼能够确定父亲已然离去,為什麼尸体上还有尸斑?他被埋在土裡已经十几年了,什麼样的龟息法竟然如此厉害? 如果说是有人挖坟搬尸,那麼那个人為什麼会这样做?而且他敢肯定那个人是个道法很高超的人。凌空搬动啊,还没留下任何痕跡,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為了解开这个谜,他不得不作出一番安排。 家乡的事,他确定没有什麼好调查的了。现在他要回到城市裡去,搜寻一切与道术有关的人与物,比如说哪裡有奇怪的事件发生?有什麼人帮助解决的?有没有特殊的失踪人口,有什麼意外的死尸?总之,他以前封印自己的能力,不愿意接触一切灵异事件。虽然因為小夏的原因,他已经介入其中,但这一次,他要主动地、全面的介入,这样才有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线索。 方法很笨,有点像大海捞针,不过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相信这世上真正能解决灵异事件的人不多,那麼他就有机会找到父亲之死的秘密,也有机会找到那个没看到脸的人! 只是,他回去的话,就会见到小夏,他要如何面对她呢? 而就在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麼办才好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他的酒吧已经重新开业,并且生意比他在的时候还要红火。「阮瞻阮老闆是我表哥。」包大同的脸上掛著活泼讨喜的笑容,对著一大群女客散发名片,「这是我新开的公司,各位美女有空来捧场啊。」 第291节 「耶,还有这种公司啊,这倒新鲜。」一个穿著露腰露腿衣服的热辣女孩娇笑道。 包大同看著女孩,以食指点著下巴,摆出个很没有必要但又很拉风的姿势,「人生嘛,就是一局棋。您走得顺风顺水的时候当然用不著这种服务了,可是万一有个劫呢?您不必努力个香汗淋漓的,丢给我解决就是了。我做的就是英雄救美的工作。」 「你行吗?」辣妹斜睨包大同一眼。 「行不行要试了才知道。」包大同曖昧地挤挤眼睛,「我可是家学渊源,我敢说在这一行,没人能有我的本事。」 「收费不低吧。」辣妹继续问。 「别提钱,提钱伤感情。」包大同对著一眾围著他的女客大方的咧开嘴,露出那颗很有杀伤力的、很正太、很可爱的小虎牙,让他的笑容被黝黑的皮肤和雪白牙齿衬托得更加灿烂。「只要给我点工本费和车马费就行了。」 话音未落,其他女客又是噰喳喳的问东问西,包大同好脾气地一一解答,而坐在角落的万里却气坏了。 「无耻的傢伙,他竟然冒充阿瞻的表弟!」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遗落的一张名片。 名片是黑色的,四週镶崁著漂亮的银色花边,上面写著:夜归人周易文化公司,总经理包大同,下面是酒吧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名片的反面写著主营的业务,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堆,什麼算命、测字、批八字、看阴阳宅风水、驱邪避凶、压惊收魂-- 「他连选个名片都要选个那麼淫荡的花色。」 小夏拍拍万里的手,「算啦算啦,干嘛总和他过不去啊。不过也真是的,他还真方便啊,连公司的名字都用夜归人。」 「什麼公司,就他一个人,办公地点、电话地址都用这裡的,明明是职业神棍!」 小夏看了万里一眼,不明白為什麼那麼随和可爱的万里就是和包大同合不来。在她看来,两个人如果不是以前有什麼过节,肯定就是犯相! 「现在是两个人哦!」小夏看包大同和那群女客开心地聊个火热朝天,倚在万里的肩膀上。 她这回病得很重似的,有浑身脱力的感觉,坐一会儿就会累。 「什麼,你答应他了?」万里差点站起来,但感觉小夏还依*著自己,连忙又坐稳,「你这丫头还真胡闹,和他疯什麼啊。」 「也不是啊。包大同毕竟有点真材实料,我以前遇事总是扯你和阮瞻的后腿,阮瞻又不肯教我,所以我想和他学两招嘛!再说,多赚点也不错啊。包大同说了,只要我和他一起出任务,我什麼也不用操心,他就和我三七分帐。嘿嘿,这下赚翻了。」 「你还真信他能赚到钱?」 「非常相信。」小夏立起身,很认真的说,「现代人类信仰危机,怪事也多,而且你看他,很会做公关工作哦。」 万里从鼻孔中出了口气,没说话。 虽然他不喜欢包大同,但不得不承认包大同对付人很有一套。以前那些女人大部分是為了阮瞻而来,少部分女人是為了刘铁和倪阳这两个小子,而这三个男人相对而言都比较『正经』的,尤其阮瞻,对每个人都一样的态度,若即若离的,虽然这样使他更加有魅力,但也确实对生意的拓展不利。 长年泡酒吧的女人,有相当一部份是来钓男人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来寻欢坐乐的。如果不能痛快的喝酒,快活的玩乐,畅快的笑,那也没有什麼意思。 包大同虽然不提供特殊服务,但他能说会道又殷勤可爱,说起话来嘴巴像抹了蜜一样,从重新开业那天就吸引了大批客人,虽然客人向低龄化发展了,但营业额却在增长。 阮瞻回来看到这一切会怎麼说呢?大概也会像自己那麼无奈吧! 万里无力地想著。 他不想招待包大同的,偏偏阮瞻要善后洪清镇的事,又要回家乡印证一些司马南留下的话,结果只好由他来对付这个磨人的傢伙。 以前他就不喜欢这个嘻皮笑脸的包大同,现在又发现他相当赖皮。小夏的赖皮和他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因為他脸皮比小夏厚得多! 一听说包大同要在这裡长住,他就毫不客气的拒绝,哪想到包大同马上抬出了当年包大叔和阮瞻他老爹之间的协议。 我帮你儿子一次,你帮我儿子一次! 就因為这个承诺,包大叔在多年前救过阮瞻一命,现在包大同的条件就是,他要在城裡开捉鬼公司,等他事业有成了,这个诺言就算完成了。 事业有成!说得多好听!可这是一种没有规格可以确认的要求,达到什麼程度才算『事业有成』?假如他一辈子事业无成,难道阮瞻就要被包大同黏一辈子?想想包大叔还真不吃亏,他花一天的时间救了危难之中的朋友之子,而后把自己的儿子打发到人家家裡去,不知何年何月才离开! 我老爹不只完成了诺言,还顺手救了你哦! 这是包大同甩给万里的话,气得万里差点当场撞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竟然被包大同单算出来,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没办法阻止包大同搬进阮瞻的地盘来住,还风风火火地真把这麼个捉鬼公司办了起来,虽然表面上叫什麼周易文化公司! 「跟你们说,我已经约了那个辣妹週末去游泳了。」包大同笑嘻嘻地走过来,把那群女人打发给刘铁、倪阳来对付。 「你不是说你是修道之人吗?」万里挖苦道,「你自己说你只是出山入世,但本身还是道教弟子。你这麼大肆泡妞,不怕违反了门规啊!」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包大同坐到小夏的旁边,「我是龙虎双修,不忌女色的。说起来,我这一派还真人道啊。」 他说得煞有其事,让小夏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遥遥而来。携今生后世。终於,终於得遇他,三千红尘灿如桃花。 第七篇 阴童 第四章 赚钱的买卖 俗话说: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何况还是经由包大同这种人才大力宣传下的周易文化公司呢! 不到一个星期,包大同就已经带著还在休养的小夏接手了五桩生意--两个看风水、一个批八字、一个算命,还有一个所谓的驱邪避凶,纯粹是想把包大同绑在床上做守护神的。 虽然都是小生意,但公司总算是开张大吉了,而且包大同凭藉著三寸不滥之舌,竟然收取了不菲的费用,分到小夏的手裡,也抵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了。 「你这根本就是无本暴利。」小夏一边不客气地把钱妥妥贴贴地放入自己的口袋,一边『指责』包大同的不道德,「你的钱也太好赚了!」 「我这可是前三十--不,前二十年每天刻苦修行,才有今天的成就。」 「切,别装嫩!」万里高大的身体挤在他们之间,不让包大同和小夏套近乎,「你都土埋半截了,是不是前两百年的修行啊。」 「胡说,我今年还不到三十,还很小很小。」 「是啊,从智商上看是如此,这一点我并不怀疑。」 「你是妒忌我保养得好。」 「没错,我可不会你那套採阴补阳、採阳补阴的。」 「道家的採补术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简直--」包大同说著,突然嘻皮笑脸地唱了起来,「你不学无术,你只会装酷!」 第292节 万里哼了一声,刚要回嘴,却发现身边的小夏不见了,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见小夏站在他们身后几米的地方不动。 「怎麼了?又不舒服?」他关切地走过来,抚了抚小夏的额头。 「她肯定是烦你了。」包大同硬要和万里拧著劲。 「我是烦你们两个!一点小事都会吵来吵去!」小夏瞪了这两个人一眼,推开他们走向停车的地方。為了出门方便,包大同连阮瞻的车也『借用』了。不过他的驾驶技术很烂,这也是万里不放心他和小夏单独行动的原因。 「男人真是幼稚!哼!」 这两个人加起来都一甲子的年纪了,却还和小孩子一样,没一刻安寧,吵得她头疼。她不明白这是怎麼了,那麼善良地万里就是容不下包大同,而包大同也偏要气万里。可是万里又放心不下小夏跟包大同单独出来,硬要跟著,结果弄得一路上鸡飞狗跳,好在他们在客户面前还算收敛,不然小夏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 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阮瞻。想起他沉默冷静的风度,矜持又骄傲的眼神,而当她一想起他,她的心裡就会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凉凉的感觉,舒服、平安而又疼痛。 这是怎麼了?她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可是為什麼忽然会有奇怪的感觉,特别悲伤、特别愤怒,还特别甜蜜。她总觉得发生过什麼事,但又不能想,一想就会头疼欲裂。 铃-- 小夏的手机响了起来,可此时虽然已经夜了,但由於是夏天,街上的行人还很多,他们又把车停在了一间噪音很大的商店门口。所以电话响了好几声她才听到,连忙接听。 号码很陌生,小夏一见就知道是找包大同的。周易文化公司的固定电话用的是夜归人酒吧的,可是手机号码却写的是小夏的,所以她这几天一直被『业务电话』骚扰,这让她打算以后和包大同五五分帐,然后把这隻手机乾脆给包大同,她自己换个新手机新号码。 「你好,夜归人周易文化公司。」小夏『职业性』地说。 「有鬼--帮我!」一个女人的声音惊恐地传来,「有女鬼--她一直偷窥我!快来--」 那女人说话的口气相当之惊悚,还呼呼地喘著气,好像就在小夏耳边吹风一样,吓得她汗毛直竖,连忙把手机塞到包大同手裡。 包大同疑惑地接过电话,随著他认真的听了几句,脸色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小姐,不要怕,我马上到。你就待在原地不动,面向东南,无论如何也不要回应。」 「怎麼了?」万里问。 「我就知道,不可能总是接算命测字的小case。」包大同不见紧张,反而有点高兴。他见万里打开了车门,忙说,「你来不来,不然我可要带小夏走了。」 「来。為什麼不来!」万里细心地扶小夏上车后才坐上驾驶位,「看你这麼兴奋,我有点怀疑是不是你派了什麼暗中作祟,然后才冒充大师前来降妖除魔以此来赚取金钱。」 「咦,你还别说,这个主意不错。」包大同爬到后座上,很认真地说,「不过,我们要向那些為富不仁的人动手,他们坏事做尽,心裡难免有鬼,我这才叫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你是说你是贫嘍?」 包大同嘿嘿笑了两声,竟然没有答话。这让万里哭笑不得,原来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其实,我们作的工作是一样的。」包大同找出话来,「你是拯救人的内心,我是拯救人的灵魂。」 「听著像牧师。」 「不是,是医生。」 「我不管你是牧师还是医生。」小夏若有所思地插嘴,「总之你要治就治那些衣冠禽兽,否则我不但不和你合作,还会举报你诈骗!」 「哇,那麼狠!」 「治疗衣冠禽兽的话,那他就是兽医!」万里哈哈一笑,发动了车子。东兴街二号是市建筑风貌区的一栋小洋楼。住在风貌区的人非富即贵,可此时因為街对面一侧的洋房要修缮,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非常漂亮,但是因為饱受惊吓,加之房间内没开灯,而路灯又有一定的角度,因而显得肤色青白。脸上阴影重重,使其姿色大打折扣。儘管如此,小夏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夜归人的常客孙小姐,因為她总是试图引诱阮瞻、刘铁和倪阳,甚至万里,所以令她印象深刻。 「那个明显欲求不满的女人!」小夏对万里低声咕噥了一句。 「孙小姐是吧?」包大同好听的嗓音出现,声音和平常一样充满著笑意,「不要怕,我们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他边说边挤进门去。 刚才敲门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无论外面怎麼敲,裡面就是没人应,害得小夏以為出事,差点报警。后来万里说,裡面的人可能被什麼吓到了,而且包大同明明叮嘱无论如何也不要回应的,所以人家才不开门。后来他们在楼下改敲门為叫门,外加打电话沟通,这才能够进入其中。 『澎』的一声,大门在最后一个进来的万里身后紧紧关闭,而随著门外光线被阻隔,小洋楼内登时漆黑一片。 小夏心裡一紧,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万里的手,但却握住了一隻冰凉僵硬的女人手,骇得她立即甩脱。而与此同时,一声更大的尖叫从小夏身边传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孙小姐,你发现了什麼?」包大同的声音传来。 「我--女鬼--女鬼拉我的手!」 你才是女鬼呢! 小夏心裡骂了一句,这才明白是在黑暗中抓错了人,连忙把手在万里的衣服上擦,好像有什麼病毒会传染一样。 包大同『呃』了一声,听著好像是想笑。不过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就非常好听,像在嗓子上抹了蜜一样甜丝丝的,所以也判断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嘲笑人。 「这裡没有鬼气。你是错拉了我的助手岳小姐的手,没事,别怕。」 「你為什麼不开灯呢?」万里问。 「我--开了,可是断电了。」 「没关係,我有办法。」包大同说,然后从他身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接著,一道雪亮光芒在房间内闪现。 「我早有準备。」他拍拍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大布袋,又拿出了一个类似大号指南针的东西。 他举起手电筒依次照了一下一楼的大厅,虽然照不全面,但仍可以看出小洋楼内部大而奢华,对一个单身女人而言,一个人住那麼大的地方,心理素质应该是不错的,应该不会大惊小怪才对。 「在哪裡发现有人偷窥你的?」他问。 「到处都有!一直有个女人盯我!」孙小姐一哆嗦,贴近了包大同,「无论我在哪,她都盯著我!不管了,快带我离开这儿!求你了!我要离开这裡!」 「别忙。」包大同的嗓音在这时候听来很让人安定,「那麼告诉我,你第一次发现被偷窥是在哪儿?」 孙小姐想了一下,虽然人多后,她的胆子也壮了点,「在楼上我的卧室。那个女--女人就在对面的洋楼裡看我,她一直看一直看,眼珠子裡面全是血,然后她就笑,使劲笑。」 「走,我们到你卧室去看看。」包大同打断孙小姐臆语似的嘮叨,带头走上了楼梯。孙小姐连忙跟在后面,然后是小夏,万里断后。 可能是怕被人偷窥,整间房子所能看得到外界的地方全掛著厚厚的窗帘,加上灯光全无,只有包大同手裡一隻手电筒的光芒在晃动,让小夏感觉彷彿是在墓穴裡行走一样,心裡毛毛的。 第293节 而一进到卧室,包大同就『唰』的一声拉开了窗帘。这让孙小姐倒吸了一口凉气,迅速蹲在地上,「别打开窗帘,她就在对面,她会看到我!她会看到我!拉上,拉上!」 「放心,她只能看到我。」包大同满不在乎地说,通过落地玻璃窗,走到阳台上去。 这一侧,正好面对修缮的洋楼,所以放眼看去,根本没有灯火。其实才晚上九点多,但感觉相当安静,连路灯的光芒都彷彿泡过水一样惨白、虚浮。 「对面修了多久了?」包大同又问。 「才开始修。」 「你住了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孙小姐还蹲在墙角,显然是吓坏了,「这条风貌街先修的是这一侧,然后把房子卖了出去,然后再修那一侧。」 「看来这年头还是有钱人多,入住率不错啊。」包大同废了一句话,「对面一直没人住吗?」 「没有。」 「嗯,没事,我来帮你测测对面有没有邪气。」他边说边把那个大号指南针一样的托在手心裡,随手比划了几下,就在阳台踱起步来。说是踱步,但有一定的规则和步法,他动作夸张,看下来倒是像跳巫舞。 小夏看他折腾了一会儿,一转眼发现落地窗前有一台立式望远镜,看样子是古董级的东西,体型大而复杂,但是很漂亮。她无意识地走过去,向望远镜裡一看。 很黑,没有看到任何景色,她猜大概是没有调好焦距的缘故。於是她伸手扭转了一下镜头的角度,只听见『卡』的一声响,眼前霍然一亮,一隻阴森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裡。那眼睛眨也不眨,又大又清晰,死死地盯著她,好像就贴在望远镜上! 「啊!」她短促的轻叫了一声,一下跌坐在望远镜旁的床上。 「怎麼了?」 「不要看!」 万里和孙小姐的声音同时响起,连包大同也停下了动作。 「不要看!」孙小姐惊恐地哭起来,「她会顺著望远镜爬过来,就算躲也没有用,她会从厕所、煤气管道、通气孔爬过来找你!只要有一点缝隙,她就会爬进来!」 「那你為什麼不跑!」万里快步过去,一下把小夏拉到身前。 「她一来,门就锁上了。」孙小姐瞪著眼睛看万里,「跑不了,跑不了!她也不杀我,就是要折磨我,我跑不了!跑不了!」 彷彿為了印证孙小姐说的话的正确性,寂静的夜裡忽然传来『卡嚓』一声响,楼下的大门好像被锁上了。 孙小姐惊恐地呜咽了一声,一直退爬到床边,盯著墙角那个插电孔,好像那裡也会出来什麼东西爬出来一样。 「你的房子隔音设备不好!」包大同冒出来一句。 只是普通的一句话罢了,可却使房间内恐怖的气氛稍减,「我说真的,竟然从二楼听到一楼的大门声,很不合理,很不合理!」他说著瞄了万里一眼。 万里会意,立即走上两步,弯下身去看那个望远镜,但一看之下,立即直起身子来。 「看到什麼?」 「对面楼上有个白色的人影,我去看看。」他转身就要下楼。 「别忙。」包大同拦住他,然后从那个布袋中拿出一张符咒,嘴裡咕噥了两句,伸手一指,那燃著的符立即像一个小火球一下疾射到距离不近的对面洋楼中。 「先走。给孙小姐找个酒店住下,有什麼事明天再说。」 「锁住了,走不了,走不了!」孙小姐还在重复著那句话。 「相信我,门是打开著的,对面也不用去搜查,我自有安排。」包大同自信地笑笑。 一瞬间,万里觉得包大同也不是特别废物! 第七篇 阴童 第五章 驱魔行动 「这样有多久了?我是说被偷窥。」包大同问。 此时他们已经身处一间酒店的房间裡,孙小姐的惊恐之情稍定。 「两个星期。」 「為什麼不早点找人帮忙呢?」 「我不知道找谁?而且--」孙小姐神色间有些犹豫,「一开始,我还以為是幻觉。而且就算我和人家说,谁会相信呢,如果报警,警察说不定会以為我疯了!」 「那这件事你没和任何人说起?包括好朋友什麼的?」 孙小姐摇了摇头,「我没说,而且我也没有很好的朋友。可是我自救了的,我--我请了很多佛像、符咒、辟邪物。可是--没有用!」孙小姐顿了一顿,「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用。我开始只请了一串佛珠,结果没有效果,那个女的持续闹腾了几天,越来越厉害,我没办法,又请来了许多,连圣经和十字架也用上了,没想到有一天她就不见了。我还以為可以忍耐过这些日子,可谁知道今天她又来了!」 包大同微摇了摇头。 他知道那些东西没有用。这裡不是荒山僻壤,而是繁华的都市,就算有些灵异现象,也不会那麼明目张胆,因此相应的,市面上真正具有避邪能力的物件不多,大部分是骗人的东西,让人心裡有个安慰罢了。 「你怎麼招惹到她的?」 「我无意间发现她的。就和岳小姐一样,我看那个望远镜,结果看到了一隻阴森的眼睛。然后不受控制一样,我又看到她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都是青的。当时像著魔似的,动也不能动,看她慢慢对著我咧开嘴笑,然后说著什麼。看嘴型好像是--我会找你的!」见孙小姐又打了寒战,包大同有些同情,可又不得不问。 「那麼,她又是怎麼个闹腾法?」 「开始时,我总是觉得有人盯著我。让我觉得后背发麻!我心裡越怕,就越想用那个望远镜向对面看。结果我无论什麼时候看,她就什麼时候出现,就算是白天,也会有个白色的影子在对面的房子裡。我找人看过,我跟保安说对面的房子有坏人,结果他们什麼也没发现,最后把那房子封了,可我还是看到她在那,一直对我说--我会找你的!我会找你的!我想离开那房子,可是现在还不行。而后来--后来她不再满足於偷窥,开始出现在我身边了!」 孙小姐边说边不自觉的向床裡缩,「她开始在我枕边说话,她还不断的打电话给我,就算我拔掉电话线,关掉手机也一样,她就是不停的纠缠我!最后竟然挤在床上,就在我和他中间!她还从一切可以进入房间的缝隙钻进来,马桶裡、通气管道、窗缝,甚至我今天洗澡时,竟然--竟然下水道堵了,从裡面涌出一缕黑长髮!那绝对不是我的头髮。」 见孙小姐越说越激动,包大同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让她平静点。他知道那当然不是她的头髮,孙小姐是寸长的短髮,而且全部染成了红色。 「今天你怎确定不是幻觉呢?」 「这几天比较平静,而且下午他来了,我--我很累,所以天一黑就睡了,等醒过来,我发现--满屋子掛满了绳套,窗子不知道什麼时候也打开了,风一吹那绳套就不停地动,然后那个女的打电话来说要吊死我!」孙小姐下意识地用手摸著脖子,声音无意识地变细,害得小夏也跟著有点憋气,「我想叫醒他,可他无论如何醒不了。我想跑,楼下的大门也锁上了,窗子也打不开。后来可能我折腾的声音太大了,他醒了。我和他说起这件事,他发了很大的脾气,说我疯了,说屋子裡根本没有绳套。我一看,房间果然什麼也没有!因為之前我和他说过许多次,房间裡有怪声,有个女的一直偷窥我,想杀了我,可是他根本什麼也听不到,也感觉不到。这次我再这样说,他气得扭头就走,我怎麼求也没有用。而他才一走,门又被锁上了,我出不去。那女的只找我,她只想弄死我!我没办法,只好给你打电话,那天你发名片时,我特意拿了一张。今天我发誓那不是幻觉,因為我掐了自己好几把,如果是幻觉,我会清醒的。」她说著把手臂身出来给大家看,只见她手臂上有几条深深的抓痕,虽然不再流血了,但还是可以判断出伤口很深,那种程度的伤害,就算昏迷也会醒的。 「怎麼办?怎麼办?我不知道和那个女的有什麼仇,她為什麼来缠我!她会找我的!她会找我的!」 第294节 「之前你说你以為自己產生幻觉,就是因為他没有任何感觉是吗?」包大同答非所问,对孙小姐屡次提及的『他』很感兴趣,「请你原谅我的无礼,可是我必须问清楚,你说的他--是谁?」 问起这个人,孙小姐有些犹豫,抬眼看了看小夏和万里,好像不太想当著这麼多人的面说。但她这一番表现,已经让人猜出来那个男人是她的情人,也就是她包养的男人。 因為孙小姐常常来酒吧,渐渐的就有人吐露过她的底细。她本身虽然名牌大学毕业,不过来这个城市没多久就被包养了,从她平时的消费来说,那个男人似乎很疼爱她,不过据说那男人因為生意忙碌,不常找她,於是深闺寂寞的她又找了个情人。 「这样,我先送小夏回去,你自己看著办吧。」万里站起身来。 「好吧。」包大同点点头,「不过佣金要扣一成。」 小夏没说话,但是白了包大同一眼。用很明白的眼神告诉包大法师:谁理你!我今天受的惊吓还没人赔偿呢! 「我也就是说说。」包大同无奈地眨眨眼,目送小夏和万里离去,然后继续询问孙小姐。 而对於小夏而言,因為那阴森的眼睛一直在她脑海盘旋,她有点不敢单独待著,又不愿住万里那栋鬼屋去,所以只好和万里窝回到了酒吧的二楼去。 那裡是阮瞻的地盘,有他的东西、有他的味道、他的气息,虽然他人还没回来,但还是让小夏感到安心。 这一夜,包大同没有回来,直到天色完全大亮,包大同才出现。 「别这样看著我。我和孙小姐是纯洁的雇佣关係,很纯洁、很纯洁。」 「我又没问你。」小夏忍不住想笑。 这些事根本不用解释的,先不说包大同做什麼与她无关,单从他红得像小白兔一样的眼睛和风尘僕僕的模样,就知道这一晚他一定在為这灵异事件奔忙。 「有线索了吗?」她把他按在椅子上,递给他一杯牛奶,看他一饮而尽。 「手到擒来。」包大同有些得意,「我吃点东西就走,要确定一下我的伟大推理的正确性。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我们就能驱走那个女鬼了。」 「这麼快!」 「你就瞧好吧!」包大同把桌子上準备好的早餐迅速一扫而空,然后就又跑了出去。 「简直是蝗虫过境。」万里从楼上走下来,对小夏说,「我回家换衣服,然后去上班,晚上等我一起。答应我绝不和包大同单独行动。」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包大同始终也没露面,晚上差不多和万里同时回来的。而且他回来后也没有立即说明这起灵异事件的具体情况,也不说要如何解决,只是给酒吧中的如锦繁花按时上了一堂周意文化的扫盲课,折腾到十一点多,才暗示让万里和小夏和他走。 接了孙小姐,一行四人来到东兴街二号。不自觉的,孙小姐打了个冷战。 「有我在此,你不必怕。」包大同安慰道。 「可是有必要让她也跟来吗?」万里和包大同从準备箱中搬出一些东西到楼上去,把小夏和孙小姐留在大门口。 「她是雇主,不让她看一下,她怎麼知道她的钱花得值不值?」 「这些东西也是给雇主看的?」万里帮著把那些古怪的道具摆好,「阿瞻可从没这麼做过。」 「我们门派不同,而且我这是做生意啊,外表当然要有点花头。」包大同忙著把那些香炉、铃鐺、木剑、蜡烛、纸钱、符咒等东西一一摆放在当作香案的一张桌子上,「这年头做事,样子一定要做足,饭可以不吃,门面不能差,否则人家不会信你。」 「就是说我搬了一堆没用的东西上来。」 「和驱鬼是没什麼关係啦,不过也不是没有的,应该算是公关用品。哈哈,对,是公关用品!」包大同眉开眼笑,看不出一点紧张感,让万里觉得他有点可疑。只见他摆完了东西就忙著捡上了一件很拉风的道袍,把一头乱髮也理顺,带上一顶道士帽。 「这是从一个电视剧剧组借的,等这件事后我也作上一套,看来将来会经常用的。」包大同见万里以古怪的神色望著他,解释道,「能请您把我的雇主和我的法律顾问叫上来吗?」 万里有心不理他,但一想到这毕竟是在『工作』,只得忍著气去照办。而当小夏上楼来看到这一切,心裡觉得包大同应该和阮瞻换个身份。包大同似乎比阮瞻更喜欢这个世界,假如阮瞻想去隐居的话,她一定会跟著的。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瀆真官,土地祇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包大同见人员到齐,开始『做法』。 他手法和步法都极其繁复熟练,神情肃穆庄严,以木剑挑著符咒和纸钱燃起火来,一招一式都相当正式、神秘,就算小夏经歷过许多灵异事件,也不禁隐隐的跟著紧张起来,就不用说孙小姐已经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左右护法、站立两边,灵台宝塔、斩妖除魔!」 儘管不愿意,但当包大同喊出这句话来时,小夏和万里还是配合地站在『香案』两侧。 只见包大同向后退了几步,盘膝坐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片刻,紧闭的窗户慢慢打开了,就好像被一个隐形人推开那样,接著,一阵冷风也吹了进来,把包大同洒在地上的香灰吹得起了一阵小旋风。 「妖孽,显形!」包大同大喝一声,伸手画符,向窗边一指。只听『哎呀』一声,一模模糊糊的白色影子出现在眾人面前。 那是一个女人,穿了一件说不清是什麼顏色的长袍,头髮全掛在脸前,根本看不见五官,只从密髮中透出一丝绿光,非常吓人。 「我会找你的!我会找你的!」她闷著嗓子叫,向孙小姐的方向伸出了爪子。 孙小姐吓坏了,大叫一声,扭头就跑,被近在身边的小夏一把抓住。由於她太惊恐了,完全无力反抗,所以一下瘫倒在墙边,浑身哆嗦著,动弹不得。 其实小夏也怕,但她相信包大同的手段。万里说过,当年的他只比阮瞻的力量稍弱,就算阮瞻天赋极佳,但他有父亲细心传授,应该不会太差。 而一边的万里则根本不知道包大同葫芦裡卖的什麼药! 「妖孽,这是阳间,容不得你作祟!」包大同又叫了一声,从手心中甩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小夏看清那是一个小小的铜铃,被包大同丢出来后就停留在半空中,对著那女鬼的脸,彷彿一道结界在那裡一样,让那团白影费尽力气也不能上前一步。 「我不管你前世与孙小姐有什麼过节,但往事已矣,因果循环,你走吧!否则於你不利!」 「不!我要找他、我要找他!」那白影挣扎不已。 「唉,你自绝生路,可怨不得我。」包大同嘆了一声,开始念咒语,「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待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熙长存。急急如律令!」 他的咒语才一念完,整个房间裡『呜』的一声,刮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小件的物品到处乱飞,显得威势惊人,而那团白影则在半空中扭转弯曲,变幻著各种形状,口中惨叫连连,好像不甘心就这样被缚!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她尖叫不止。 包大同双手各伸两指,双臂绷得紧紧的,直指窗边,脸上渗出了汗珠,显然分外用力。此刻的他,再无一点嘻皮笑脸,看起来竟然颇有点英气。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鐘,窗边终於传来了『吱吱嘎嘎』的声音,好像一扇看不见的陈旧铁门被打开了,同时那团白影如碎布一样变成一缕一缕,绝望仇恨地嘶叫著,消失不见! 「好了,秽物已除。孙小姐,请和我的法律顾问兼财务主管结帐!」包大同满脸疲惫,但还是敏捷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第七篇 阴童 第六章 黑衣女人 第295节 「你早就解决了这件事,刚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对不对?」回家的路上,万里问包大同,「你不单是让孙小姐觉得花钱值,也是為了作广告。透过她的嘴告诉别人,你多麼英明神武,使出的招数多麼鬼神皆惊。厚,你不生意太可惜了。」 「啊?」包大同随便应了一声。 他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没解决这件事之前,他还能保持著神采奕奕的模样,这会儿稍一鬆劲,立即疲惫得进入昏昏沉的状态。 「我在夸奖你刚才的一番作作,实在太逼真了,不去演戏真是演艺界之大幸,广大观眾的不幸。」 万里的语气中又是调侃又是无奈,让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小夏闻言不禁微笑起来,从后视镜中看了包大同一眼,「你又说他有商业才能,又说他有演艺才能,到底哪一样他更拿手啊?」 「我是全才,干什麼都行。」包大同咕噥了一句,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不让后座上堆著的东西倒下来,那可是他费了一天劲儿,好不容易弄到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他吃饭的傢伙。 「不知道孙小姐怎麼样。」小夏嘆了口气,不明白好好一个女人,聪明、漂亮、有学歷,本来只要努力就会前途似锦,却要把自己弄到这种境地。 驱魔完毕后,孙小姐不肯让他们离开,显然是吓的够呛。可是包大同说自己的驱邪行动绝对彻底,他们不离开就显示不出效果,况且也不能一辈子陪著她,好说歹说的才能脱身。临走时当然也没忘记和孙小姐敲定支票上不低的数额,只等一週后确定不再发生怪事,就会把钱拿到手。 「反正有那个好色的老头子支付,我们不用客气。」包大同理直气壮。 等一出孙小姐家的门口,包大同就告诉了万里和小夏,这并不是灵异事件,而是人在作祟。之所以先前不透露一点风声,是怕不擅长掩饰的两人在驱魔时表现不自然。 原来,包养孙小姐的那个大富翁的老婆终於知道了丈夫的外遇。不过那女人性格比较阴鬱,听说这件事后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暗中调查孙小姐的事,不久就发现她不甘深闺寂寞,又找了一个年轻的情人。 於是这女人买通了这个一心爱钱的年轻男人,商定以鬼怪事件吓唬孙小姐,以达到报復她的目的,最好是把她逼疯。 包大同一开始就怀疑这件冤鬼吓人事件的真实性,因為他在小洋楼裡没有发现一点鬼气。装鬼吓人可能会矇骗一般人,可是包大同从小学习的就是应付这类事件,当然一下就觉察出问题。后来小夏无意间发现了那隻阴森的鬼眼,包大同施出了一张符咒,而这张符咒反馈回来的信息也同样乾净。 孙小姐只注意到所谓的幻觉在她请了些『圣物』后消失,没注意到她的情人出现的时机也与灵异事件有关。可是包大同却注意到了这些,於是他在仔细询问过孙小姐后,就跑回到小洋楼内去调查情况,发现所谓白天和晚上都会出现的白影,其实只是在那个古董级的望远镜内加装了最先进小巧的放像设备。只要有人去摆弄镜头的角度,就会打开暗藏的开关,而看到提前录製好的可怕场面。 至於声音,只要孙小姐年轻的情人随身携带微型录音设备就可以解决,那些可怕的残肢、头髮,看看现在各种恐怖玩具就能明白搞到这些都不难办到,只要趁孙小姐不备放置在特定的地点--马桶裡、通气管道中、窗帘后方、电插座中-- 孙小姐对她的情人非常迷恋,当然没有怀疑到他,也无法想像他听不到、看不到她的『幻觉』其实只是他的偽装,只是為了让她更加深信不疑有鬼物缠身。 包大同本就怀疑了孙小姐的情人,而当天故意放大的锁门声,院外电闸的人為破坏痕跡,还有他在那男人家裡发现的绳套等小道具就更说明了一切。而且,从那个价值不菲的老式望远镜中,他也推断出这事的幕后主使人是那位大富翁的老婆。 因為那古董级的东西很少见,非物主很难了解其中的构造,何况对方还想出从裡面藏著放像设备的主意来! 事情就是那麼简单,而孙小姐死守著那个地方不走,则是因為那个善妒的大富翁每天晚上会不定时打来电话查勤,如果发现孙小姐不在,很可能会翻脸。眼看著当初两人约定的房子过户时间就要到了,為了保住即将到手的东西,孙小姐不得不拼命忍耐。 所以,正如万里所说,当一个人执著於一件事情就可能被利用,孙小姐、他的情人、大富翁及他的妻子,无一不是如此。而包大同根本在白天就通过拜访两个装鬼作祟的人,并小小地『规劝』他们一下,解决了这个问题,晚上他所做的不过是施展幻术演一场戏罢了。 就这样,一星期后他拿到了钱,「我只负责鬼魂的事,人际关係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他说。 之后不久,他又解决了一起灵异事件。一个王姓富翁酒醉归家,发现大厅后门的『照妖镜』黑漆漆一片,不反射任何灯光,只有一个女人的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扭著头看他。 当时他吓坏了,顾不得屎尿失禁,嚵u緡5嘏艿铰ド先ソ兴睦掀哦樱却蠹掖罂疲ハ嘧持ㄗ永吹铰ハ率保11帜敲媛涞氐拇缶底雍枚硕说亓16谀茄e,正常极了,根本一点事也没有。 他赌咒发誓说刚才绝没有看错,肯定是出了邪物了,於是通过他那个爱泡吧的小姨找到了包大同。包大同带著小夏实地考察了一番,第二天就在王富翁家做了一场法事,硬生声从墙壁中拉出一条黑影来! 其实,这依然不是鬼怪,而是人為,只不过这次是事故。 当天,细心的小夏发现镜子边上有墙皮脱落的痕跡,家裡的小保母又言词闪烁,於是重点调查,才发现是小保母趁主人不在家,而和男友嬉闹玩乐时打碎了原来的镜子。因為富翁一贯严厉,这家人又很少出入后门,為了保住饭碗,她和男友急忙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镜子,想要连夜安装上,谁想王富翁酒醉归家,而且竟然从后门进来。 大惊之下,他们把镜子随便一立就跑开,可是小保母闪避不及,吓得站在墙边一动不动,让酒后花了眼的王富翁看错了。当他上楼去把大家都叫醒,并说明情况再下来时,已经足狗两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重新装好镜子了。 但无论真相如何,包大同的捉鬼降妖本领在所谓的上流社会迅速传开,生意倒没有马上繁忙起来,但是来酒吧喝酒的人明显增多,而且大部分是男客,开那些贵得吓死人的洋酒都不问价的。 「阿瞻回来会宰了你的。」万里幸灾乐祸的说。 由於顾客增多,万里和包大同谁也不会调酒,迫不得已只好去做侍应,换刘铁和倪阳两个调酒的二把刀来负责吧台。而此刻最忙碌的时光已经过去,他们才得了空休息。 「我帮他提高了三倍的营业额,他有什麼不高兴!」 「他不像你那麼爱钱,他喜欢安静所以这裡的风格一向是优雅、昏暗的。你看你弄的,每天觥筹交错的,把他的地盘完全改变了。」 「那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是為了工作。」包大同长出了口气,从不知道开个酒吧也是这麼累的,「这年头,繁华的下面那麼多骯脏的东西。每个人心裡都不安,很多人心裡都有鬼。」 「这倒是。」 「两位老人家,借过借过。」倪阳调皮的笑著,从两人中间挤过去。 「你这小子,叫谁老人家!」包大同大声道。 「我们每天这样工作,白天还要上课,也没见怎麼样。你们哩,才一天,就累成这样子,不是老了、体力不济了,是什麼?」吧台裡的刘铁一边擦杯子一边说。 「那是习惯问题,我没做习惯而已。你看万里,他是全体医护女生之花--你不要推我,让我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个傢伙--」包大同和刘铁辩解著,可是万里却一直用手肘碰他的肋下,一连好几次。 「你可能又有生意上门了,还不去看看。」万里不看包大同,眼睛却看著门口处。 包大同疑惑的望去,满眼见到一个女人僵直的站在门外。 今夜有雨,可是那女人却不进来,就站在门外向裡看,看样子彷彿站了好久了。她很瘦,大热天的却穿著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黑色的长髮也被雨淋得贴在脸上,整个人好像和黑夜融合在於一起,只剩下一张苍白的脸和漆黑双目,看起来有点吓人。 「放心,她是人。」包大同对有点发呆的其他三个人说,「我去请她进来,让女人站在雨夜裡,自己却无动於衷,这也太没风度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感觉雨意扑面而来,湿而且冷。 那黑衣女人因他的出现而瑟缩了一下,没等他说话就先开口问,「包大同?」 她说得很小声,嘴唇只微微动了动,使得这问话好像从很远处传来的梦囈。 「我是。」 「帮我。」女人伸出了冰凉的手,抓住了包大同的手臂,「求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把我的老公找回来!」 包大同一愣,「那个寻人的话不是我--哎,算了,你还是先进来好不好?」他一侧身,请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进来。 那黑衣女人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著什麼,但终究还是一-踏进酒吧内。 她低头走著,随著迎过来的万里来到酒吧中一个昏暗的角落裡,被动地接过万里递过来的一条乾净毛巾和一杯性质温和的酒,给人感觉就像个影子一样阴暗和轻巧。 第296节 虽然是下雨,但毕竟是夏天,而且酒吧内也没有开冷气,可这个女人却似乎很冷,一直哆嗦著,不仅擦头髮的手抖著,连喝酒时牙齿也磕得玻璃杯『卡卡』作响。 万里向包大同使了个眼色。他是有意带这个女人来角落裡说话的,这是人的心理特徵,总觉得黑暗的角落比较安全,在这裡也比较容易向人吐露心声。 「请问--」 「我没有那麼多钱。」黑衣女人打断包大同的问话。 「没有关係,这酒是他招待客人的,不收费。」万里以温柔的语调回答。 「我是说--我付不起包先生--那麼高的佣金。」黑衣女人还是低著头。 一瞬间,万里没明白『包先生』具体是指哪位,刚要说他们这裡并没有什麼『包先生』,才明白这个从来没有正经的神棍竟然就是『包先生』。 「这也没关係,他的收费比较--弹性。」万里继续温柔地说,「可以先请问小姐的姓名吗?」 「吕妍。」黑衣女人又喝了一大口酒,好像是要镇定一下自己。 「那麼吕小姐,您找包大--包先生究竟有什麼事呢?」 吕妍抬头看了包大同一眼,但包大同却看著万里。 这女人就像块黑色透明玻璃一样脆弱,彷彿一碰就碎似的,不比那些表面正直、内藏奸狡的奸商,随他怎麼折腾都没关係。他可不想在女人面前说错话,而万理是心理医生,和人谈话更加在行,所以还是由万里来询问比较合适。 「我想要包先生找到我的老公。」吕妍见包大同的意思是叫她和万里谈,於是转向对万里说。 「是这样,包--包先生主营的业务呢,虽然看起来比较像是算命、批八字的,可实际上还是以周意文化為主。」万里耐心的说明,「吕小姐如果要寻人的话,我觉得还是找警方比较好。现在警方有专门寻找失踪人口的网路,效率比让包先生算一算方位高多了。」 「不是,你不明白。」吕妍一听万里的语意中有婉拒的意思,焦急地解释,「我老公虽然死了,可是他没走!他就在我身边,我感觉得到,我真的能感觉得到!可是他不出来见我!我只要包先生帮我把他找出来,让我见他一面就好,只一面就好!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吕妍说到这裡,突然变得很激动,紧紧抓住万里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痛哭著哀求道,「求你们帮帮我,我只要见他一面,求你们。我可以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只要剩下我们母子的生活费就好!」 万里和包大同面面相覷。 她老公死了?!那麼她是要他们找到一个鬼魂了?她还有一个孩子!这是怎麼回事?是失去丈夫的女人因过度思念而產生的幻觉,继而胡思乱想,还是有什麼奇怪的事情发生? 第七篇 阴童 第七章 奇怪的眼神 「是这样的,吕姐姐。」包大同咽了咽口水,「人死已矣,放不下对亲人的执念,不仅对自己是个伤害,对逝去的人而言,也是痛苦的。」 「可他没走,我感觉得到。每天晚上,他就站在我的窗户前面,但我就是抓不到他!就算我怎麼拼命也抓不住。」吕妍看看自己的手,一脸懊恼和绝望,「他好像--很痛苦,又说不出来,我知道他肯定是有麻烦了。我想和他说话,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吕姐姐,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老公做一场法事超渡,不收费用的。你老公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到达彼岸,你也要坚强一点,就算為了你的宝宝。」包大同很同情吕妍,却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他一直和父亲居住在深山裡,儘管学了一肚子道学哲理,也经歷过风浪,但他的个性一向很热情,对於人世间的悽惨和无奈,始终无法泰然处之。他平时虽然能说善道,可是现在却想不出什麼话来说。 「他一定有事要告诉我,我也有事要告诉他!关於我们的孩子!」 「吕姐姐阴阳两界非特殊情况是不宜相通的,否则这世界就乱了套。你还是--看开点吧。」 见包大同不肯帮忙,吕妍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好像还要说什麼,但是却低下头去,捧著脸哭泣了起来。她哭得那麼伤心、又拼命压抑著自己,结果只发出肝肠寸断的呜咽声,双肩抖动不止。 万里一向心肠软,见状向包大同望去,他的眼神和吕妍的悲伤如同一个夹子,把包大同的心挤得又酸又涩。过了一会儿,他终於嘆了一口气,拍拍吕妍的肩,「吕姐姐,不要伤心了,我帮你就是。」 他的话好像一个咒语,使吕妍立即止住哭声,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包大同,又惊又喜的道,「真的吗?包先生,你肯帮我?」 包大同点点头,「是,我帮你。可是我要说的是,我不保证一定会成功,看你周身有萧索之气,你老公恐怕去世很久了。假如他已经轮迴转世,那麼你只有节哀,坚强地面对以后的人生。假如他真的如你所说,一直徘徊不去,希望你见了他不要感到受不了,也不要强留他,好不?」 吕妍闻言,忙不迭地点头,用力擦拭脸上的泪水,彷彿以这种行动保证会听从指示。 「人死不能復生,你们夫妻见面必会徒增伤感,我再问一句,你确定要见他一面吗?」 「是,请包先生成全。」 「不后悔?」 「绝不。」 「那好,现在我先派人把你送回家。」包大同严肃地说,「我猜你的孩子年纪不大,你们母子又是独居,现在这麼晚了,不应该单独把孩子单独放在家裡。明天你看什麼时候方便,我会带我的助手去你家看看,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行吗?」 吕妍站起身来,神色略有些激动,显然包大同的猜测正确,使她对包大同又多了一层信任与感激,「谢谢包先生,明天我要上班,但晚上六点就会回家。如果不嫌弃,请包先生顺便吃个便饭,七点,行吗?」 「完全可以。」没等包大同说话,万里回答道。 他怕包大同拒绝吃饭的邀请,虽然包大同可能是好意,但吕妍目前心理脆弱,如果能给包大同做点事,她的心情会好很多,所以赴约是最好的办法。 「万医生说了算。」包大同也站起来,「那请万医生辛苦一趟,送吕姐姐回家。」 「不,不麻烦了,我可以自己走。」吕妍相当拘谨。 万里看了一下窗外,并没有车子的踪影,连自行车也没有一辆,亲切地微笑道,「别客气了,现在已经没有公共汽车了,还是我送你吧。」 目送万里和吕妍走出门,一直在偷听的刘铁道,「万哥真是善解人意的好男人。」 「我不是吗?」包大同斜了他一眼。 「包包是神棍。」调皮的倪阳学著女客们叫包大同,「不要打我,是万哥说你是神棍的。不过话说回来,包哥看来真有点道行,你怎麼知道她独居,还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裡?这能从那个什麼周身之气上看得出来吗?」 「什麼周身之气!」包大同斥了一句,「只要你细心,从外表就可以看得出来啊。吕小姐的眼神悲伤孤寂,显得有些惊惶,一看就是独自生活所带来的不安全感。她说了,老公去世了,只有一个孩子,你们看她那麼年轻,孩子能有多大,而且和我们说话的过程中,她看了两回表,可见有不放心的事。我还告诉你们,她手上没戴戒指,没猜错的话,她可能并没有和她老公正式结婚。」 「包哥是福尔摩斯。」倪阳由衷地吹捧了一句,「不过包哥,你样子摆那麼足,做得到吗?」 「小夏姐说,包哥是用幻术骗人的。」刘铁说,「不过那女人的样子真可怜,我也不忍心拒绝呢?」 知道刘铁和倪阳不了解阮瞻和自己的内情,也知道不宜让这两个大男孩了解,包大同顺水推舟道,「所以要以辩証的科学观来看待欺骗,有时候善意的欺骗是必要的,假如能使她得到心灵安慰,欺骗也没什麼不好。」包大同边说边走到楼梯处,「可是你们两个要记著,永远不正视自己的软弱,问题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说完,他快步走上楼去。 他要唸几遍道教的经文,因為他违背了父亲的教诲,不该答应帮人沟通阴阳。道学讲究的就是顺其自然,而这世界上没有比生与死更自然的事了!他的做法无法更好的令吕研忘却。第二天晚上,包大同、小夏和万里一起来到吕研的家。 第297节 「她家住几楼?」包大同-下绊了一下。 「她说是住三楼?」 「她说?」 「昨天她并没有让我上楼。」万里答了一句,脑袋差点撞上墙边突起的杂物。 这裡是城乡结合部,离市区不算近。除了平房外,大部分是这种三层楼高的老式筒子楼。昨晚他送吕妍回家时已经半夜了,这裡又没有路灯,吕研自己随身带著手电筒,所以没有让他送她到门口。 「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女人,还带著一个孩子,当然不会平白无故招惹你这种色魔。」包大同『咭』的一笑,儘管走在这黑暗的楼道中,也不忘随时攻击万里。 走进楼裡才发现,这栋楼住户很少,又黑又长的走廊两侧,只有几户的门缝下面透出一点亮光,其餘全是黑漆漆的。今晚虽然不再下雨了,但是天气很阴沉,楼道裡也没有灯,所以三个人差不多是摸索著上楼,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处於陌生黑暗环境中的心理作用,小夏总觉得有什麼东西在周围微微地喘息。 「总比洛在你这酒吧宠物的手裡强。」万里回嘴。 好不容易摸黑上了三楼,只见这裡住户更少,一共只有三扇门中有灯火。按照吕妍先前的说明,他们找到最裡面的一户,发现这楼是一侧有楼梯,也就是说吕妍家是这条又黑又长的走廊的死角。 门开处,吕妍略显羞涩的打开门。 「欢迎,请进。」 小夏点点头,赶在包大同和万里前进了门,她心裡有些不安,总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当进了这明亮的房间,门在背后紧紧地关上,她的心才放下。 这是一个小小的裡外间,佈置得乾净而朴素,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不过没有床,显然裡屋才是卧室。 「随便坐啊,马上就可以开饭了,我把小童叫出来给你们看看。」吕妍讨好的笑,然后打开房门,把小孩带了出来。 「这是我的儿子,五岁了,叫小童。」她爱怜地抚抚孩子的头顶,「小童,快叫叔叔阿姨。」 小孩子没吭声,只是伸手去拉妈妈的衣角,而小夏在看到孩子的一瞬间,觉得心都要碎了。 这孩子和他的妈妈一样,又瘦又苍白,不过五官却非常漂亮,娇嫩的脸上,那黑黑的细眉、挺直的鼻樑、弧度完美的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神中怕生的稚气和纯真,无一不漂亮得令人爱怜,也让人分不清眼前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觉得像动画片中的小人儿一样。 只是,这孩子是坐在轮椅上的! 这一刻,小夏感到造物主非常残忍,怎麼能把那麼美好、那麼无害的东西毁掉呢? 「这孩子,不叫人,对不起啊,他有点怕生。」吕妍歉意地解释。 「没关係啦,熟悉了就好了。」小夏连忙微笑著走到孩子的面前,蹲下身去,「小童是吗?阿姨给你带了巧克力哦!」 因為事先知道吕妍有个孩子,也知道这个孩子没有父亲,所以小夏非常同情这对母子,提前準备了糖果。 只是她没想过,这对母子比想像中还要悽惨,这麼可爱的孩子竟然是残疾的。 小童看了看糖果,又看了看母亲,当得到肯定后,才怯生生的接过糖果,对小夏笑了一下。剎那,那童真的笑容让小夏的心都要融化了,下决定要帮助这对母子。 一顿饭就那麼吃了下来,虽然吕妍母子都很羞怯,不过好在包大同脸皮很厚,万里又非常会说话,所以宾主尽欢。可能这快乐的气氛也感染了小童,小童好像非常开心,竟然还夹菜给小夏,而万里则每照顾一次小夏,就必照顾一次吕妍,极力避免让这位失去丈夫的女人伤感。 饭后,小夏坚持帮吕妍洗碗,顺便打听一下小童的腿是怎麼回事。 「四岁前还好好的,走得可快呢!」吕妍掩饰了一下眼裡的泪光,「有一天突然就不行了,為了治他的腿,我把房子都卖了,一年来跑遍了全国各大医院,也没查出是什麼病。医生说可能是神经性的,也可能是突发事件造成的心理原因,总之他现在就是走不了。我想,也许哪一天,他的腿就和突然坏掉一样,突然就会好起来。很傻是不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办!」 「小童--没有上幼儿园或者学前班吗?」 「他生活不能自理,没有学校肯收。」吕妍低了头。 「会好的,我会想办法帮你。」小夏一时不能说什麼,只好安慰吕妍,并快速整理好碗碟,「我去和小童玩一下,你和他们谈正事吧。」 因為孩子的病,想必吕妍在经济上非常困难,房子也卖了,只好租住这裡。这裡的环境相当不好,偏僻、阴暗,特别不安全。可是她一个女人带著一个孩子,学歷也不高,只找了一份超市理货员的工作,当然没钱住更好的地方。 特别是,这孩子不能上学,又不能走路,只能每天被丢在空荡荡的家裡,不能享受阳光和童趣,一天天被关著,吃饭和上厕所都是个问题,这也太可怜了! 虽然她不是心理医生,但也能看得出小童有点自闭倾向。这也难怪他,他还那麼小,却要面对孤独和忽略,一定是很胆怯和痛苦的。这让小夏想起阮瞻,他小时候一定更难过吧,不仅被成人世界和儿童世界双重排斥,还要面对仇恨和恶意。 只可惜,她没有早一点遇到他,不能给他温暖,不能给他爱。那麼,现在让她帮帮这对可怜的母子,帮帮小童吧! 「小童,阿姨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她走过去,把小童抱在怀裡,那软软的身体和幼童身上特有的甜香激发了小夏全部的母性。她耐心温柔地抱著小童,讲了一个又一个她所知道的童话故事,万里他们在外面谈了多久,她就讲了多久。 「小童一定要做那第三隻小猪哦,造的房子要很坚固很坚固,这样坏人就进不来了。」她抚著小童额上的软髮,温柔地说著。 「是吗?」 一个声音在小夏的耳边响起,声音很稚嫩,不过语气却很古怪。小夏下意识地侧头一看,正好看到小童正对著她笑。 那一眼,宛如有一根冰锥从小夏的头顶一直刺到她的脚心,让她的心臟骤然紧缩! 小童不是小童了! 脸孔,还是小童的脸,可是眼神却变了。说不清变成了什麼,只觉得那眼神和小童可爱的小脸那麼不相匹配,阴凉、恶意、算计、狡猾、世故,那是成年人才有的眼神,而且是心机非常深沉的成年人,还带著野兽看到猎物后的兴奋与嗜血。 啊-- 她轻叫了一声,本能地把小童从自己的怀抱中推出去,『啪』的一声把他摔到地上。 同时,『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小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吕妍从身后扑了过来,「小童,怎麼从床上摔下来了?摔到哪裡没有?」她慌忙抱起自己的儿子,上下检查。 小夏呆呆地看著这一切,心裡的震惊还没有过去。而在吕妍的一抱之下,小夏再一次看到小童的脸! 孩子还是原来的孩子,哪来的成人的眼神,反而委屈、惊慌、泪汪汪的,彷彿不明白这麼温柔的阿姨為什麼忽然会扔掉他,这让小夏心裡一阵内疚和自责! 第七篇 阴童 第八章 重逢 她这是怎麼了? 為什麼会把一个可爱的小孩子看成奇怪的人?為什麼会出现这种幻觉? 第298节 一定是她的幻觉!因為除了她,没人发现小童有什麼不对,就算是小童是妖怪,会假装,可包大同不是凡人,如果有异,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只能是她这一方面出现了问题! 自从这回从洪清镇回来,她就浑身不对。不过是因过分疲劳和水土不服引起的高烧不退罢了,她并不是个娇气的人,但这次却休养了许久也还没完全恢復,不仅身体容易疲劳,时常会有精神恍惚的情况出现,还总觉得心头缺点什麼似的。 无故推倒小童的事情发生后,她只有不住的道歉,说自己一时疏忽。吕妍一点也没有怪她,后来看她急得都要哭了,还过来安慰她,这就让她更加内疚。她不是要帮助这对母子吗?為什麼先要伤害人家,还好小童只是膝盖被摔得青肿了点,不然她要怎麼办才好? 為这事,她这一路上闷闷不乐,万里和包大同少见的没有吵嘴,一唱一和的和她说话,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不想做个情绪污染者,尽力装做忘记这件事,可她却无论如何开解不了自己,脑海中不再有那个可怕的小童,全是可爱的小童受了伤害和委屈的眼神,那麼惹人怜爱和胆怯,好像一直在谴责她的粗暴。 「话说回来,你觉得这件事容易办理吗?」万里问包大同。 包大同苦笑著摇了摇头,「不只是能不能招回那个叫张子新的男人的问题,更难办的是如何才能帮到吕妍母子。」他猜得没错,吕妍并没有正式和张子新结婚,至少在法律上她不是他的妻子。 吕妍和张子新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但是因為双方的家长一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在张子新考上大学后,两人就结伴来到本市。吕妍由於没考上大学,就一直打著杂工,一边维持生计,一边贴补张子新的学费。 张子新毕业后就在本市的晨报做了记者,而在他大二那年,父母因事故双双去世,所以他用遗產在本市买了房子,準备守孝期满就结婚。吕妍等啊盼啊,好不容易到了结婚的日子,张子新突然说有一条独家新闻去採访,要出门几天。因為分别在即,因為不到半个月就要结婚了,所以两个人渡过了激情的一夜。 然而,张子新却再也没有回来! 此时吕妍的肚子裡已经有了小童,她不愿意依父母的意志打掉这个孩子,想要留下张子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家人在气愤中宣布和她断绝关係,从此她就只能一个人带著小童艰难的生活。 「你在她家感觉到鬼气了吗?」小夏想起在黑暗的楼道中,自己那些不安的感觉,「我是说--张子新,在吗?」 「她住的那个地方首先方位就不好,而且陈旧黑暗。住户又少,所以阴气很重。」包大同认真的说,「她家也确实有不正常的气场存在,但那并不能证明什麼。因為这种地方本来就易招邪祟,现在不能确定张子新是不是徘徊在附近。」 「这些事会不是只是她的臆想?」万里说,「毕竟张子新只是失踪,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法律上讲,他失踪五年了,可以申请宣告死亡,可是情况并不确定。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是可能的,他们母子的心理状态都不大稳定。」 「不,张子新一定死了。」小夏幽幽地说,「张子新是吕妍那麼心爱的人,她一定感觉得到。」 「我同意小夏的观点。」包大同接过话来,「两个非常相爱的人是会心灵相通的,这一点无庸置疑。」 听到包大同的话,小夏心裡『各豋』了一下,立即想起了阮瞻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会有那麼大的反应,就是感觉他温柔又冷漠的脸从她心底的最深处一下就浮了上来,让她的心涨满的疼痛。 他在哪裡?為什麼还不回来?忘了她吗?还是家乡有什麼事情,或者什麼女人,绊住了他的-? 「既然已经确定,那你打算怎麼招魂?」万里的话打断了小夏的遐思,挽救了她,使她没有因為心痛而叫出声来。 「是这样:一般情况下,人死后不久就会进入转世轮迴的程序,开始新的人生。可是那些有著强烈不捨或者怨念的人呢,就会以一种不正常的状态在人世间滞留比较长的时间,时间的长短各不相同,有的只有几个月,有的就有几十年,甚至成百上千年。滞留那麼长时间的,慢慢就会有道行,假如是有意修炼的就会更不得了。他们之中,善良的就会帮人们解决疾苦,恶的就会為祸人间。而我们这些修道的人,為的就是防止后一种情况出现,保护人间一方平安。」 「张子新不知道是什麼时候死的,有没有道行。」万里低声道。 「既然他有可能五年前就死了,应该有点能力。不过,如果吕妍说的是真的,也就是她只能感觉到他,却无法见面,也无法说话,连梦也没有一个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死去的不只是他的肉身,他的魂体也伤了,不然,他就是被什麼东西禁錮了!」 「你这明明是两个解释。」万里哼了一声。 「好吧好吧,我不和你争。」包大同耸耸肩,「总之,吕妍这件事非常不正常,也就是说,假如我推测的不错,这不单是沟通阴阳的问题了。」 「有恶灵吗?」小夏问。 「现在还不知道,一切要看我调查的结果。不过,今天是不行了,那地方阴气很重,我们突然出现,使得阳气大盛,有什麼东西也会被惊得散开。特别是考虑到这位仁兄的阳气是少见的旺,简直万中无一。」包大同指了指万里。 万里没回嘴,心裡有些不安,為什麼吕妍的事不能像包大同接的前几个生意那样简单,难道这一次又有恶灵了吗?為什麼他总觉得有个无形的魔咒在纠缠著他们? 三个人不再说话了,直接开车回到了酒吧。一到地方,小夏第一个跑了进去。她的心情还是不好,所以没在楼下逗留,直接跑回了楼上。上次因為孙小姐的事,她又搬来了酒吧住,虽然现在好像没什麼危险了,但她没有搬走。 她想在他生活过的地方生活,这样就会感觉他在附近,或许潜意识裡,她在等他回来! 卧室的灯开著,小夏皱了皱眉头,谴责自己又忘了关灯,在她所受的教育裡,浪费是可耻的。她推门而入,才想把背包扔到床上,一个男人的身影立即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视线。 阮瞻!他回来了! 这意外太突然了,刚才她还在渴想著他,下一瞬间他竟然就出现了!是幻觉吗?小夏无法思考也无法呼吸,机械的向前走了两步,下意识地伸手摸摸他的脸,手中那皮肤微温的质感告诉她,他是真的! 她想说话,但声音就是哽在喉咙裡出不了声。她不说,阮瞻也不吭声,两人就是四目相对地互相望著,目光绞在一起,房间内静得只听的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彷彿全世界只有这一方土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强烈的吸引和巨大的排斥使室内的气氛变得紧张又曖昧,阮瞻拼命叫自己移开目光和脚步,但就是做不到,无法抗拒自己越来越近的贴向小夏。分离并没有使他忘却她一点,反而使那相思更加刻骨! 他无意识地碰碰小夏的头髮,无意识地对她俯下脸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凭藉著心灵的引导。然而对小夏而言,心裡却混乱得没有一丝头绪。 他要吻她吧?看样子是的。可是為什麼他要吻她?他们的关係什麼时候这麼突飞猛进了?还是,他只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她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短促,胸腔内所有的空气都被挤光了,看他的脸距离她越来越近,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她很希望他吻她,於是微微嘟起红唇。可就是此时,她无法呼吸了,只觉得-下一软,直接晕倒在阮瞻的怀裡。她遇到过最恐怖的东西,遇到过最可怕的追杀,却很少晕倒过,神经顽韧到无法形容,可就在她所渴望的吻到来的前一秒,她却可耻的昏了! 失去意识前,她万分懊恼的想著。 阮瞻接住小夏的身体,紧紧抱在怀裡。 他在做什麼,要不是小夏『及时』昏倒,他差点又铸成大错。如果他吻了她,难道还要再消除她一次记忆吗?频繁的强行删除或者改变记忆对身体是有害的,就像小夏,只不过一次而已,就使身体迟迟无法復原。他明白那是她对这段记忆印象太深刻,而且他开始删除她的记忆时,她已经意识到了,心理上强烈的反抗,带来生理上不明的反应。 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伤害她。他寧愿死上无数次,寧愿承受这世上所有的痛苦,也不想伤害她一分一毫!可事实呢,他就是在伤害她! 她生病时,他每一夜都来偷偷看她;他远在天边时,他每一夜都梦到她;他犹豫了许久,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回到这个地方,然而,他一来到这个房间就知道她又来住了,他正考虑著是否离开,她就一下子闯了进来。 她真是个莽撞的丫头。从他们第一天见面起,她总是在他最没有準备的时候硬闯进来,让他的理智来不及反应! 而感情永远比理智更忠实於心灵! 「实在控制不了的话,就爱她吧!」万里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你这样大家都痛苦。」 阮瞻没说话,只是抱起小夏,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单。 「哪种痛苦更大,是没法比较的。」万里又说。 阮瞻还是不说话,只坐在床边。 「你不觉得你们俩这样很过分吗?」万里反身把门关上,有点生气,「小夏就迟钝到不明白,我对她也是有好感的。你呢,你明知道她爱的是你,却一直把她拒之门外,这样总不能让我彻底死心。凭什麼你们俩的爱情,要拿我陪葬呢!我不过抢了你的娜娜,你就要用小夏惩罚我?」 「暗恋是不会太伤心的。」阮瞻终於开口,「所以我不能让她开始,那样她就不会痛苦,受的伤总比爱得刻骨铭心,然后完全失去要轻。至於你,我只要她开心幸福,不管你的死活。」 第299节 虽然知道阮瞻只是说得冷漠,心裡还是在意他这个生死之交的,可万里还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你要怎麼办?就这样拖著?」 「我会死的,万里,我会死的。我死了,她就会学著把我在心裡埋葬。也许偶尔会想起我,但她还会有自己的人生,而我,只要看著她就够了。」 「是吗,大情圣!」万里气得不知说什麼好,「假如你不死呢,假如我拼了我的小命不让你死呢?」 「这次我逃不过,不仅是我父亲和司马南两大高手都这样预测,我自己也有感觉,我活不过明年的春天。」阮瞻平静地说,彷彿在说别人的事,「既然已经不能改变,逃避现实是没有用的,不如早做打算。」 「那你的打算是什麼?」 「很简单。我要调查出我的身世,我要明白我為什麼会有这样的命运!我不能被老天玩弄於股掌间却毫不反抗!我要活得清楚、死得明白。」 「没兴趣听你喊口号,说点实际的。」万里拉把椅子坐下,瞄了小夏一眼,见她一点清醒的意思也没有,昏倒得彻底。 阮瞻把他在家乡调查的那一点点线索和他自己的怀疑,以及司马南留下的话全说给万里听了。 「夜光环、阴阳极、你确定他死了吗?」万里喃喃地重复著这三句话。 「我不觉得司马南在故弄玄虚,他不明说,一定有他的理由。」阮瞻皱眉,「所以我要想解开这个谜,就要多多介入灵异事件。因為我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而这个世界上,有强大灵力的人并不多见。如果他隐藏起来也就罢了,假如他忍不住出现,我就可能在此类事件中找到蛛丝马跡。」 万里沉吟半-,觉得阮瞻的决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正好,包大同正在办什麼周意文化公司,你来帮他,这不是一举两得嘛,你知道包大同来了吧?」 阮瞻微笑了起来,「楼下那两个八卦的小子早就告诉我了。」 「你不怪他把你的酒吧弄成这副德行?」 「我会再让它恢復原状的。」阮瞻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小夏一眼,「不过,我要住到你那裡去。小夏那个房子气场不好,最近是多事之秋,还是让她住在这裡安全些,这裡没有邪物可以进来。」 「邪物进不来?也许吧。不过安全--你确定她和包大同在一起是安全的?」 「别担心。」阮瞻拍拍万里的肩膀,「我也不了解包大同,不过相信我,他不会平白无故来这裡的,一定有不能明说的原因。而且,他虽然嘻皮笑脸,可却是个正派的人。」 第七篇 阴童 第九章 画像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夏带著大包小包的东西,再次来到吕妍家的门口。 昨天她无意间伤害了小童,心裡一直内疚不止,很想做一点补偿,她知道今天吕妍上早班,下午三点才会回家,所以準备来陪小童玩并一起吃午饭。 吕妍说过,平时她上班的时候会提前把饭做好,小童饿了,会自己拿来吃。 这话让小夏的心都抽疼了起来。小童也太早熟了,他才五岁啊!在这个年纪,很多孩子贪玩、不肯认真吃饭,父母就会千方百计地哄著孩子吃,而小童呢,不仅不能和同年龄的孩子玩耍,还要学著自己照顾自己。 一想到小童的处境,小夏就下了一定要帮助他们母子的决心! 她一步踏进了那幢又黑又旧的三层小楼,才一进入门洞,就感觉一阵阴凉扑面而来。在火热的夏日阳光裡,一下感到这种凉森森的感觉本来是相当舒服的,可小夏总觉得楼内外的温差过大了些,让她手臂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而且,楼道很黑。 上次她和万里一起来的时候,还以為在晚上才会那麼黑暗,今天在这艷阳天裡她才发现,原来白天也是如此。楼梯口和拐角处的窗子本来就小,还堆放著许多杂物,挡住了外面的光线,白色的墙壁已经灰黑得看不出本色,而且由於住户少、房门紧闭,长长的走廊中寂静得让人心慌,走一步路就有空荡的回音,让人宛如走在地穴深处。 吱呀-- 一声开门声响起,吓了小夏一跳。她刚好爬到二楼,所以无意识地向走廊深处望去,却没见到任何一扇门打开。长长的走廊尽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她想快点离开这裡,没想到忙中出错,手中抱的东西没有拿稳,一下子掉落到地上,那袋水果更是『咕鲁鲁』地滚的到处都是。 她慌忙蹲下身去捡,一个、两个、三个,当她把许多袋食品和玩具重新抱起来,并开始捡水果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走廊中间的地方。 哗啦-- 又一个怪声传来,就像是抖动铁门的铁鍊,近的就像耳边,骇得小夏猛地站起身来。 楼道,还是空无一人。面前两扇黑漆漆的门紧锁著,门把手上的铁鍊纹丝未动,可小夏却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寒意直袭上心头,感觉门内有什麼东西在窥伺她! 她吓得扭头就跑,也不去捡依然散落在地上的水果了。可是刚跑到三楼楼梯的拐角处,就感觉什麼东西在她的-上绊了一下,害得她一踉蹌,手中又掉下几袋东西! 下意识的,她再去捡,一弯身的时间裡,她看到墙脚堆的杂物中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著她! 有什麼藏在那裡吗?! 惊恐中,她突然生出一股勇气,伸手把那堆杂物拉开,见那灰黑的墙壁上不知被谁画了一个笑咪咪的女童头像,不规则的瓜子脸上有一对没有眼白和瞳仁的黑眼! 原来是画!她长出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还是尽快找到小童為好! 她抱紧了东西,定了定心神,拐上了三楼。然而身后,那『吱呀』和『哗啦』声又响了起来,规则的、既不追近又不远离,使小夏感觉一直有东西跟著她,追得她不由得跑了起来! 面对著吕妍家的那扇门,她的冷汗冒了出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小童那麼小,还坐在轮椅上,肯定是不会给人开门的,她应该在来之前去找吕妍要钥匙。可是她却冒然跑来了,现在她进不去房间,还要走出去吗? 吱呀-- 刺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夏惊跳,一转身却看到小童坐在轮椅上,一隻小手还拉著门把手。 「小--小童!」小夏意外地轻喊了一声。 「我听到外面有人。」小童羞怯地笑了一下,「阿姨好,阿姨请进!」 小夏如蒙大赦,连忙闯进来,把东西往桌子上一丢,就跑去把门死死地栓紧。 「阿姨不要锁门啊。」小童娇嫩的小手拉拉小夏的衣角,「这样我就不能给人开门了。」 「有人来看你吗?」小夏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啊。」小童天真地说,「我总听到走廊裡有人跑,喊我的名字,叫我出去玩,可是我一开门就没人了,大概是捉迷藏吧。可是妈妈不让我出去,我要听话!」 小夏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有人来敲吕妍家的门吗?為什麼小童会看不到?难道是这幢楼有什麼古怪? 「阿姨!阿姨!」小童又扯扯小夏衣角,打断她的猜测。 第300节 「小童,听好。」小夏蹲下身,认真地说,「这世界上有很多坏人,以后无论你听到什麼也不要开门,除了阿姨,当然还有妈妈,记得吗?」 「可是--我想出去玩啊!」 「没有可是,小童要做听话的好孩子。」小夏忙握住小童细瘦的肩膀,「如果小童寂寞了,最多阿姨答应你,以后经常来陪你玩,听到了吗?」 「真的?」 「真的!」 「那好,小童听话!」小童高兴地点了点头。 小夏见小童如此乖巧,伸手抚了抚他的小脸,但一瞬间,她看到小童的眼神又变了,变得阴森而兴奋,好像野兽捕到了猎物一样!这吓得她倒退一步,差点撞翻桌子! 一甩头,定睛细看。小童的眼睛哪裡变了,还是原来那麼纯真无邪、惹人怜爱的模样!她一定是被刚才古怪的事吓得出现幻觉了!幸好她这次没有大惊小怪,否则伤了小童会更加内疚。 「阿姨没事,只是有点头晕。」小夏对著疑惑不解的小童解释,「看阿姨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但愿没有摔坏。来,我们来看一看。」 因為有了要保护小童的想法,因為现在待在阳光明媚的房间裡,因為那些古怪的声音没再响起,所以儘管小夏的心裡还有些许的不安,但总算还可以稳定情绪,為小童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然后陪著小童看了半天的动画片。 「现在妈妈快回来了,我们休息一下?」小夏怀抱著小童问。 吕妍家连电视也没有,所以她带来了手提电脑。看一直很温驯的小童有些意犹未尽,又羞怯的不敢反对,小夏心软了,打开了一个软件。「这样,我们变个魔术,完了就要休息,好不好?」 一听说有游戏,小童高兴地点头答应。 那是个能描画人们老年后的模样的软件,还可以更换各种服饰,只要把照片输入电脑就可以。前几天,小夏开玩笑的拿包大同的照片做过实验,这会儿為了逗小童开心,她又把包大同的照片调出来,做了一张他的老年像。还给他戴上了一顶道冠,弄了点鬍子。 「好玩吧?」小夏低头问。 这一次,小童没有回答,只是凑近了电脑,非常认真地看著。 他的神色太严肃了,根本不是个五岁小孩子应该有的,不过因為小夏把他抱在身前,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只注意到他意外的沉默。 「怎麼?认不出了吧?」 「认识,是包叔叔嘛!」小童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萤幕。 「不错哦,小童真聪明。」 「他变成什麼样我都会认得!」小童高兴地扬起了头。 在游戏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吕妍回家后,小夏也该回去了。不过她不敢一个人下楼,於是请吕妍送她。奇怪的是,这一次没有发生任何怪事,这让小夏开始怀疑自己的所见所闻只是病后种种不正常的情况之一,有可能是出现类似耳鸣的幻听。 站在楼门口,曝晒的日光让小夏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目送吕妍上楼,然后观察著周围的环境,想著也许应该為她们母子换个房子,就这麼看著,突然有一个人影闯入了小夏的眼帘。 那是一个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穿著很復古的短袖碎花连身裙,头髮长长的,因為低著头而挡住了整张脸。她一个人坐在楼下的泊车棚裡,专心的玩著手中的几个水果。 不知道為什麼,小夏看到她的时候,忽然觉得阳光并不那麼热,至少在那小女孩身上是如此,她手裡把玩的那几个水果也似乎是自己掉落在二楼的!而此时,那小女孩也似乎意识到有人看她,慢慢地抬起头来。 瓜子脸、笑咪咪的,一双黑眼睛又大又圆。只是这双眼睛虽然漂亮但却有异,没有眼白和瞳仁,像两块黑黑的石头镶崁在青白的脸上! 陪我玩!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递到小夏的心裡,让她大吃一惊,本能地向后跑,没想到此时她的身后正好有一辆摩托车驶来,小夏一时间躲避不及,被推倒在地。 突然的疼痛暂时分了小夏一点心神,等她回过神来,再抬头一看,那个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水果摆在车棚的地上她顾不得膝盖和手掌还流著血,几乎是逃离了这个地方!万里还没有下班,酒吧裡只有阮瞻和包大同。 「我的太上老君,你这是和人打架了?」包大同走过来扶住小夏,「两个膝盖都跌破了,哎呀,手掌也擦伤了!走,去医院。」他大惊小怪地叫,弄得小夏有点不好意思。 「皮外伤啦,擦一点药水就会好,你叫得我好像马上就会掛似的!」小夏把肩上背的手提电脑交给包大同,自己一跳一跳的坐到吧抬边上。 阮瞻就站在裡面整理东西,不过连头也没抬,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夏有点失望。 昨天他几乎吻她,她虽然当时昏了,不过事后还记得清清楚楚。这让她相当糊涂,假如他对她有超越朋友的感情,他想吻她是很正常的,毕竟他们分别了一段时间了。可是当她得知他把房间让给她和包大同住,自己住到了万里的鬼屋去后,她又觉得他对她也许没有那麼强烈的感情。 或者,是他一时情不自禁,之后有些后悔了,為了怕引起尷尬,才搬走的吧! 这让她有一点生气,感觉受到了侮辱,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唄,犯得著躲著她吗?难道她还会迷姦他不成?就像现在,她好歹算是伤员,可他连头也不抬,似乎根本没有在意。 他不爱她!他漠视她! 小夏的眼中涌上了一层水气,恰好包大同此时正笨手笨脚地用酒精帮她消毒,伤口处的灼痛使她轻叫出声,也不必掩饰自己的泪光。 「对不起,对不起!」包大同连忙道歉,「我不习惯照顾女孩子。」 『哗啦』一声,不远处,一个杯子掉落在地上。 「我去收拾一下。」阮瞻依旧没有抬头,转身走到了后面的厨房裡。 「你个笨笨,你不是龙虎双修吗?照顾女人也不会!」小夏趁机跳下椅子,「浴室裡有药箱,我自己会处理。」她说著,跑到楼上去。 包大同看看厨房的门,又看看楼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进了厨房。才一进门,就见阮瞻正在水池处冲手,一缕血跡被清水从他的手掌上带走。 「有说说嘛,干嘛和杯子玩命,捏碎了杯子还割破了手,多划不来!」他轻嘆了一声。 阮瞻头也不回地道,「你就不会轻点吗?」 「心疼了?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帮她?」包大同说著,语气裡有些挑衅,「你们两个还真彆扭,一个就犹犹豫豫的,不敢问个清楚,另一个明明喜欢得要死,却不肯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万里的难处了,夹在你们两个中间有多麼难以自处。」 「你跑进来就是废这句话的吗?」阮瞻依然不回头。 他有他的难处,敢爱敢恨是容易的,但全心為对方著想,把割捨不断的硬生生拉开有多麼难,只有他自己知道。万里是他的知交,他可以向他说心裡话,可包大同只是他暂时的伙伴,他没有必要和他解释。 「不是,我是要告诉你。」包大同向前走了几步,「我这个人对女人一向没什麼抵抗力,所以--那个--哈哈,你明白啦!」 「你真有信心,但我不认為小夏有爱上你的可能。」 第301节 「是吗?」包大同扬扬眉,脸上有一种又邪气又天真的神色,「你这麼肯定吗?不怕告诉你,小夏想要学法术,我已经代我老爹收她為徒了。她现在不仅再是你的心肝宝贝了,还是我的师妹哦,这个师兄师妹之间--」 话未说完,就听楼上传来一声惊叫。 包大同未动,阮瞻就率先冲到楼上去。只见小夏坐在床边,身边还放著药箱,但手中却拿著一张报纸,两眼发直地瞪著上面一则寻人啟示。 爱女张佳琳,五岁,身高xxx,瓜子脸,大眼睛,於十日前走失,有见者请电xxxxx,重酬。 旁边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 「怎麼了?」阮瞻俯下身,抬起小夏的下巴。 小夏一脸惊惶地看著他,因為他的触碰而缓和了身体的颤抖,「这个女孩我刚才见过,可是她不见了!」 第七篇 阴童 第十章 失踪的小孩(上) 阮瞻并没有蓄意把酒吧恢復到原来的样子,不过他只是吧台裡淡淡的笑著,这些日子来的喧嚣就沉淀了不少。在这裡,他就是那平静稳定的存在,他就是眾生的主宰,没有人能盖过他的光芒。 只是他此刻虽然从容地应付著生意,心却悬在其他的事情上。 在他看来,包大同接的这桩生意很有些蹊蹺。不过是想招个魂而已,到现在却透出了越来越诡异的味道。那个叫吕妍的女人和孩子有问题吗?她们住的那个地方有问题吗?她是有意来找包大同,还是完全无意的?為什麼小夏会见到失踪十天的小女孩,為什麼据她的描述,那个小女孩好像是不在人间了一样?可是假如小女孩已死,為什麼会在大白天出现? 包大同的法力不低,这一点他看得出来。不过看来他的个性和十年前没什麼两样,热心马虎、容易冲动,这和小夏倒有几分相似,除了他比小夏多一点玩世不恭。这也是他不愿意和包大同合作的原因,他有一种感觉,真相会慢慢浮出水面,不仅这件寻夫事件,他的身世也是一样,他每走一步都要分外小心,而以包大同的个性有可能会帮倒忙。 现在急脾气的包大同已经去吕妍的住处踩点了,而他不急,他要等后半夜天快亮时才去。以包大同的能力,在现在这种矛盾还没有激化的情况下,应该不至於打草惊蛇。 小夏现在在楼上睡著,他已经把隐含在装修中的防护大阵重新佈置了一番。只要她晚上呆在这裡,就不会有邪物来打扰她。至於她的地藏王护身符,上次在洪清镇后就一直留在他身边,他每天都在向上面加持念力,期望可以给她更大的保护。 正想著,门开了。阮瞻抬头一看,是万里和包大同。 见阮瞻的目光中有一丝询问之意,万里耸了耸肩,阮瞻立即明白他不是和包大同一起的,而是在门口刚好遇到。 两大帅哥一进场,立即分担了一点阮瞻的压力,但是这样也使他们没法商量事情,直到快打烊时才有机会低声谈论这件事。 「什麼发现也没有。」没等阮瞻问,包大同就说起了他对吕妍家踩点的结果,「虽然人少,阴气重,但并没有什麼异常。让我奇怪的是,為什麼吕妍的老公平时总是出现,可这几天却没有一点鬼影子呢?」 「也许她老公并没有出现,而是因為她相思成狂而在脑子裡形成的臆想。从精神学科上来讲--」 「不用掉书袋。」包大同一边对一个还没有离开的优雅女子露出他无敌的可爱微笑,一边打断万里,「因為小夏遇到了怪事,所以我们先推定吕妍说的是真的。」 万里看向阮瞻,阮瞻把小夏遭遇的事低声说了一遍。 「别告诉我,小夏见到的是那个张嘉琳啊。」万里有些吃惊。 「正是那个小姑娘。」包大同点头,「而且据小夏描述的情况,那个小姑娘的情况--不很乐观。」 「你有什麼线索吗?」阮瞻习惯性的皱眉。 多年的朋友了,万里一个最细微的动作,他都明白其中之意。现在万里脸上虽然还平静,不过眼神却告诉他,他知道一些内情。 「报纸上还没报导,所以你们并不知道,十天来本市已经失踪七名幼童了,都是四到六岁之间,而且都是在夜裡走失的,事前也没有徵兆。」 「夜裡走失?」包大同吓了一跳,「这麼小的孩子,半夜不是应该和父母睡觉吗?」 「所以说才奇怪。」万里啜了一口酒,「现在警方也是人性化管理,我去给警员和部分犯罪嫌疑人作心裡辅导,这才知道一点皮毛,具体的细节,比如说案发时的情况,我不能乱打听。」 「这些人贩子应该一-踹到地狱裡去,而且上面加上一符,让他们受尽折磨才能转生,来世还要变猪变狗!」包大同恨恨地说。 「肯定不是人贩子做的!人贩子拐骗小孩子,无外乎偷、骗、拐、偶尔的抢夺,可是这几起儿童失踪案都是发生在半夜,父母没有觉察,房门全是从裡面打开的,没有暴力痕跡,小孩子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说不定是拍迷药的人做的。」包大同很认真的说,「我小时听我老爹说过,有一种很奇怪的药粉,那些拐卖小孩子的混蛋看準了谁家的孩子就在那小孩头顶上一拍。那孩子当时就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听不到了,只觉得前面有个人领著他,左右两边是两条大河,后面有一隻饿狼在追,所以会一直跟著那个人贩子走。」 「听著像致幻剂。」 「我可没胡说,真的有这种药。中国的歷史那麼悠久,医药文明那麼灿烂,有很多奇怪的草药貌似失传,但却在一部份人中秘密流传下来,结果被不怀好意的人用於害人也是可能的。你是医生,不应该狭隘地看待这件事情。」 「你说的我承认,民间确实有许多神奇的东西,对此我并不排斥。」万里说,「但是你自己也说了,要『拍』才行。这些小孩全是半夜在家失踪的,怎麼拍啊?再说,人贩子拐来孩子是為了卖,难道為了自己养著啊。如果要卖就要离开本市,你当警察是傻子吗?全市已经严密布控,可就是不见一点踪跡,你说孩子们到哪裡去了呢?」 包大同语结,想了一下,还想再争辩什麼,但才一张口,就被阮瞻打断了。 「能弄到这七个孩子的家庭住址吗?」 「这个应该不是秘密。没见张嘉琳的父母都豋了寻人啟事吗?」万里说,「有报案纪录可查,警方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暂时没有发布消息,并没有刻意隐瞒。我猜这一、两天就会发布消息,提醒广大市民注意了。」 「那好,我们直接向孩子的父母打听情况。」阮瞻简明扼要。 「以什麼理由去向孩子的父母打听呢?」万里问。 阮瞻没说话,但是看了包大同一眼,万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丢失孩子的家长肯定急坏了,假如正常的渠道暂时无法找到孩子,求神问卜是最常寻求的帮助方式,而包大同正是这样一名有点名气的『神棍』,所以要接近孩子的父母并让他说出真情再简单不过了。 「这回知道我有用了吧?你们每次都这样,尤其是你--」包大同指指阮瞻,「你不信任任何人,到关键时候就知道我包大同不是吃白饭的。段锦的事是这样,娜娜的事也是这样!」 包大同突然提起娜娜,让万里的神色一黯。 「只是借你的名义而已,没说和你合作。」阮瞻转移话题。「你别忘了,你答应吕妍帮她找到她老公张子新,到现在可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包大同嘆了口气,「是啊,我準备明天就著手调查张子新生前的事。我想知道他為什麼会在结婚前几天死去,是怎麼死的?」 「是失踪。」阮瞻提醒他,万事皆有可能。 「但愿那些小孩子也只是失踪就好了。」万里再嘆了一口气。「毕竟失踪是可以找回来的。」 三个人互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裡看到了无奈。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已经失去的,还找得回来吗?商量好对策,阮瞻在天色快亮时,隐身去了吕妍家附近一趟,结果是和包大同一致的--没有任何异常。小夏所说的那幅藏在杂物后的画像确实在,但并没有邪气附于其上;她说的『吱呀』和『哗啦』声也在,只不过是杂物掩盖下的窗子没有关好,会随风轻叩而响;而那个酷似张嘉琳的小女孩则根本没有出现。 但儘管如此,阮瞻反而认為这地方有问题,小夏遇到的确实是不正常的事。 因為这裡太『乾净了』。要知道这世界上到处都有执念,哪裡也都死过人,何况这种几十年前的老房子?虽然人群聚集的地方一般不会有灵体出现,恶念丛生的怨气也不常见,但不可能连气息也无。掩盖问题也许可以,不过做得过了火,就有欲盖弥彰之嫌了。 第302节 他一路思考,一路慢慢散步回来,一进店门就发现酒吧裡的桌椅都被推到了一边,小夏正一身运动打扮和包大同比比划划。 「我们这一派呢和阮瞻有点不同。」包大同根本无视店主归来,像模像样地对小夏解释,「他是天生异能,后天修炼,比较天马行空,虽然很厉害,但我们的道法却更加正宗。」 小夏偷瞄了阮瞻一眼,正好阮瞻的目光正不由自主地追随著她,两人目光一触,又连忙错开。 「你的底子太差,虽然学道不分年龄,不过你心中杂念太多,入门一定很难。」包大同似乎没看见,但他的话在小夏听来却彷彿在说她现在正七上八下的心,连忙收敛心神。 「这样吧。」包大同想了一下,「本门中有一套五行禁法,对使用者本身的功力要求不大,只要我给你画一套相对应的符,然后你练习到口诀熟练,步法準确,就可以抵挡一般的妖邪之物。至於入门嘛,我们慢慢来。小夏师妹,我可只对你那麼好,那套符咒是不传之祕,就算知道怎麼画,没有我的心法搭配,也是没有用的。这位--我的『表哥』,他也不会的。」 小夏听他说起阮瞻,禁不住又望向他,「我--我怕再遇到什麼事,成為你们的累赘,所以也要练习,至少我想可以--自保!」她不知道為什麼向他解释,可就是冲口而出。 「好啊。不过你身体才好,不要太累了。」阮瞻轻声说著,站在那儿没动。 小夏低下头去。 他这是什麼意思?对她忽冷忽热的。既然躲著她,证明对她没有特殊好感,為什麼这会儿又笑的那麼温柔,让她不敢再开口,生怕一张嘴,狂跳的心就会从嘴裡跳出来!要死了,他怎麼能笑得那麼好看! 「那麼,你们是要聊天,还是继续学道?」包大同的声音传来,没有责备的意思,语气中倒比较戏謔。 「学学学,我马上学。」小夏马上投降,把那一波波的悸动感强压到心底,「你早上那麼早把我从床上拎起来,不学点东西我不是白白那麼早了吗?」 「这样才乖。」包大同笑咪咪的,「这套五行禁法,就是金木水火土。步法和手势虽然有点复杂,不过咒语很简单,咱们一点一点的来,先学金的。咒语就是--」包大同见阮瞻还站在那裡,放下了举著的手。 「表哥,你懂不懂点规矩。人家在教授我师妹独门绝学,你是不是应该迴避一下,不要站在那儿装门神好不好?」 「哦,对不起。」阮瞻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那裡,一步也未动过。 他从侧面走过去,经过小夏身边时,两人气息的接近让他的心裡一阵绞痛。 她在学习驱邪避凶的方法!假如她学会了包大同的法术,就不再需要他了。可是她不需要他的话,这个世界还有什麼可留恋的,他真受不了这个!她不需要他!她不需要他! 「对了,忘了说了。」他在小夏身边停下,拼命保持著平静,「不要单独去吕妍家,白天也不可以。」 「你发现什麼吗?」小夏问。 阮瞻摇摇头,「你只要答应我就好。」 「可是,我答应了小童,要去陪他玩。骗小孩子,不好吧?」小夏面露难色。 「我们想别的办法帮助他们母子,这次你要乖一点,听我的话。」阮瞻耐心地说,「今天中午我会去帮你探望小童,不会让你失约的。我会告诉他,你生病了。」 「事实上,她的身体确实因為某种原因没有完全恢復。」包大同插嘴,「话说回来,你到底有什麼发现?」 「我们并没有联手。」 「是。」包大同老实地承认,「不过凭我们的交情,至少可以交换情报。」 「等你有了新发现,我会和你交换的。」阮瞻说了一句,猝然转身上楼。 「好像不怎麼顺利,他不开心。」小夏看著阮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心裡很担心,以致於没有听到包大同若有所思的话。 「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以前我以為有一种鸟一开始飞就会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 其实它什麼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第七篇 阴童 第十一章 失踪的小孩(下) 好几天过去了,阮瞻连小童的一面也没见过,应该说是完整的一面。 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怕生还是怎麼的,就是不肯见阮瞻。阮瞻去敲门,他说小夏阿姨说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阮瞻和吕妍一起进屋,他就会把脸深深地埋在母亲的怀裡,死活不肯抬头,只要一拉他,他就大哭大叫,弄得吕妍和阮瞻都很尷尬。 不过从他身体的气息来看,阮瞻觉得他真的只是个正常的、又有点自闭和残疾的孩子而已,而吕妍也同样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於是阮瞻消除了对这对母子的怀疑,去忙著调查小孩失踪案件。 小夏也没閒著,她的病假就快结束了,虽然她时常会感到不适,但為了彻底帮助吕妍母子,她没有时间休息。她觉得阮瞻说的对,帮穷帮不了命,经济救济是没有用的,要想办法给吕妍创造一下好的环境。 但创造环境也是需要金钱的,而这几个月来,她没正经上过班,收入有限,於是她把邪恶的黑手伸向了牟取暴利的包大同。哪想到包大同比她还穷,口袋裡一分小钱也没有,每天吃喝用度要蹭阮瞻和万里的。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包大同从富翁身上刮的昧心钱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了。 「哪怕你留个万八千的哪,也好过现在為难!难道帮吕妍不是善事?」小夏嘴裡责备包大同,但心裡对他的印象大為改观。 她本来以為他只是个油嘴滑舌又狡猾好色的小道士,哪知道他是个心胸宽广、不拘小节的好人,做好事不留名已经很了不起了,重要的是别人误会他,他也不介意,颇有点视钱财如粪土、瀟洒不羈的气度。 「去吸万里的血怎麼样?」包大同提议,虽然脸色很真诚,但眼神却是难掩兴奋,一看就是幸灾乐祸。 「你想整他最好换个方法。」小夏嘆了口气,「他是薪水非常高,不过他要求的生活品质也非常高,所以他是完全的月光一族,计画不周的时候还要死皮赖脸的在阮瞻这裡蹭吃蹭喝。」 说到这裡小夏非常懊恼。万里太过喜欢旅行,还不愿意跟旅行团,只要有假期就在国内外飞来飞去,好不容易存钱想买辆车,也是想著旅行方便,但因為买那个没人要的房子也花光了。幸亏那是个发生过恐怖兇案的鬼屋,价钱低到几乎是送,不然他现在还住在租屋裡。 还有,他的衣著举止像个雅痞般优雅、优越也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哪像阮瞻,都没什麼奢侈品,衣服也就是简简单单的衬衫和牛仔裤。但是,他為什麼能把那麼平凡的衣服穿得那麼有型呢? 「要不,我们一起寄生在阮瞻的身上吧。」 「餿主意,可耻的想法!」小夏白了一眼包大同,但一抬眼却正见到阮瞻走过来。 「拿这张卡去,密码是我的生日。」他像是知道小夏為什麼发愁一样,「钱不算多,但还是可以帮助吕妍买一间小点的店面的。」 「这个--」 「怎麼?我的钱不能用?还是我们的关係比不上万里和包大同?」阮瞻反问了一句。 小夏慌忙摇头,「不是不是,万里根本没钱,这你知道。我想,包大同的钱是不义之财,我搜括他是劫富济贫,所以--」 「那就先拿著吧。不是给你,要还的。」阮瞻不忍心小夏為难和紧张,把银行卡放到小夏的手裡,「就这样了,我还有事,有什麼事回头再说。」 「我的钱就是不义之财啊?」包大同见小夏还望著阮瞻已经消失的背影发呆,把银行卡拿到自己手裡,「先放到我这裡,我让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劫富济贫!」 包大同说得凶狠,小夏还以為他是要花光阮瞻的钱,没想到他只花了不到预计的十分之一,也让小夏见识到了什麼叫劫富济贫。 第303节 小夏想為吕妍开一家儿童用品店,她看中了三处店面,最后包大同选择了其中一处。这间店面是三间中最大、地点最好、价钱最高,而且是后面有住房,店面精修过的,最重要的是,根据包大同的调查,这片地產的开发商最是為富不仁,虽然算不上坏事做尽,但起码是阴险吝嗇,无耻刻薄。 看包大同惩治这个不良富商的过程,小夏总算明白為什麼有道术的人而没有善心和约束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她亲眼见包大同施展出许多幻术,让那个富商以為招惹到凶恶的邪祟而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四处打听有法力的法师,不出意外的找到包大同这裡。再然后,包大同当著那个富商的面和本不存在的邪灵大打出手,还受了点小伤才治服对方。最后,他告诉富商,他在开发某片地產时触动了下方的地盘和邪气,所以才有此一劫,必须找一个命运极其孤寡的女人进驻新楼盘,最好是面临地龙,并且接到地气,也就是喜荣街一侧,以阴制阴才能保他以后平安。 那边是商业街,而一楼全是底商。 而此时,吕妍在小夏的授意下去諮询店面的事。她并不知道小夏和包大同的计画,因而自然显得十分紧张和寒微,引起了富商手下的注意,再请包大同一算,说这女人命属极阴,可破解危局。 於是一切顺理成章,吕妍只用不到十分之一的价钱就买下了这间店面,而富商支付给包大同的大笔酬劳正好帮吕妍进了一批货物,前后不到一周,吕妍的小店就开起来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麼,我不该乱用道术惑乱人心。」包大同耸耸肩,「我老爹要是看到我这样,说不定会宰了我。可是这虽然不对,不过感觉却痛快。」 此时,他们正走在去吕妍新家的路上,看还有没有什麼可帮忙的。新搬的家,又马上要开业了,一定很忙乱。而这是小夏假期的最后一天。因為她被派到『援手』后一直出事,所以潘主任又把她调回了『长空』。 「我没觉得你不对啊。」小夏走得有些气喘,「我只是觉得有坏人掌握了你的能力是一件可怕的事。」她想起了司马南,「行善和作恶只是一线之间。」 「放心啦,我不会作恶。」包大同咧了咧嘴,「不过我倒真佩服那个地產商,他竟然能变被动為主动,真是赚钱的好手。你看,明明是他要找个女人帮她压住厄运,可是他却弄了个什麼抽奖活动,大大的做了一番广告,吸引了无数买主,然后再把内定的奖品给了对他最有利的人。厚,真是i服了you!」 小夏深以為然的点点头,「这一切太巧合了,你说他怀疑过我们吗?」 「当然啊,他那麼精明,早在暗中把我们查个底朝天了。可是,我们前期工作做的好啊。我又给他加了点猛料,他还有不怕的!」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很快就到了离酒吧很近的喜荣街。 吕妍还在忙碌著,见到小夏和包大同来,连忙把他们让进店裡。对他们两个,吕妍充满了感激。有了这个小店,她的收入应该会增加很多,这样就有钱给小童继续看病,同样因為后面就是住宿的地方。她也不必再把小童每天放在家裡。 「明天开业吧?」小夏看到可以帮吕妍,虽然身体疲劳,但是精神很愉快,「可惜明天我要去所裡报到,不能来捧场了。」 「真不知道说什麼好。」吕妍羞涩的笑。「谢谢你们这麼帮我。你们都是好人,这个钱——我一定会还上的。」 「当然嘍,以后你会发财嘛!难道还会剋扣我们的钱哪,谁都知道小孩的钱最好赚,如果将来我混不下去了,记得请我做伙计。」包大同嘴巴甜甜的说,想起前几天还阮瞻银行卡的时候,阮瞻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心情大好。 「小童在哪裡?我这麼多天也没看到他。」小夏左右找找。 「这孩子怕生得厉害。换了新环境,他要适应一下,现在躲在后面不肯出来呢。」吕妍说。 「那我自己去找他。」小夏站起身,知道吕妍和包大同有话要说,於是迴避一下。 虽然环境大大改善,但吕妍还是忘不了要见她老公一面的愿望。同样身為女人,小夏非常同情吕妍的遭遇,她总想著,假如阮瞻死了,她也会一直悲伤下去,心也会像这样被掏空了一样吧! 「小童,小童?」小夏敲了敲卧室的门,可是裡面没人应。 「再不回答,阿姨可要闯进来了哦。」小夏又问了一句,但是还是没人应,於是她轻轻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人。 这怎麼可能,小童不可能去别的地方,何况他特製的小轮椅还摆在房间中央,窗子也关得紧紧的,在这不到二十平方的地方,他能躲到哪裡去? 难道是小孩子天性,要和她玩捉迷藏? 「小童,你在哪裡?」小夏一边轻声叫他的名字,一边四处搜索,「被阿姨抓到,可是要打你小屁屁哦!」 浴室,没有;拥起的被子下,没有;床下,没有;桌子下,没有;剩下的,就只有衣柜了! 「哪裡都没有?好,我要看看柜子。」 小夏故意大声说,一步步走了过去,听了一下,一点响声也没有。这让小夏不禁微笑,心想这小东西还真沉得住气,不仅能忍住不出来,竟然还能屏得住呼吸。 「小童原来在这裡!」小夏大叫一声,猛的打开壁橱的门,但柜子裡的情景却让她愣住了! 除了掛满的衣服,还是没有人!小童果然不在吗?他去了哪裡?店面处是唯一走到外面的通路,為什麼吕妍没有发现小童不见了?! 嘻嘻—— 一声轻笑从柜子深处传来,小夏心裡一凛,还没明白怎麼回事,就觉得所有的衣服全部向自己涌了过来,接著眼前一黑,一股大力把她扑倒在地! 几秒鐘的不知所措,让她突然感到像是被埋葬一样,之后,她才意识过来是衣柜倒了,把她倒扣在下面。慌乱中,她想把覆在自己身上的重重衣物拿开,却发现她的手被什麼压住了,根本动不了。相反,有一个冰冷的东西在她身上游走,耳边也响起细碎的呼吸声。 「小童,是你吗?」感觉有一隻小手在拨开堆在她身上的布料,她问著,发现自己的声音都颤了。 没有回答,只是脸上一凉,一块布料滑落下去,一对萤火虫晃动在她眼前! 「小夏阿姨。」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语音虽然童稚,但语调却慢而冷。 小夏的心裡一紧,知道是小童在和她说话。只是柜子下漆黑一片,她看不到他的脸,只有那对闪闪发光的眼睛。 人类的眼睛在黑暗中会这麼明亮吗?她说不準! 「小童,你怎麼跑到这裡来了,看,这下咱们都被埋在这裡面了吧?」小夏不安的动了一下,「你别怕,我喊人来救咱们!」 「我不怕,」不像小童但又是小童的声音天真的说,「我一直呆在好黑的地方呢。很黑很黑的。」 「以后不会黑了。」小夏安慰了一句,这黑暗让她紧张,但她刚想喊人,小童又打断了她。 「阿姨说话不算数,所以我要罚阿姨。」他有点生气的道,「你说会来陪我玩,可是一直没来。」 「阿姨生病了啊。」 「阿姨说谎,阿姨根本没病!」一隻冰凉的小手握住小夏的手腕。 小夏下意识的一躲,正好碰到一颗没有完全钉进木头的的钉子上,疼得她叫了一声。 「我不喜欢那个阮叔叔!我要阿姨陪我玩。」小童任性的说。 一瞬间,小夏觉得和她说话的不再是那个乖巧,惹人怜爱的小男孩了,而是另一个人。一个霸道,阴险的成年人。她以前感受过小童的变化,现在这感觉又来了,让她极度不安。 「好好,我答应。你先放开阿姨,我们喊人来把柜子抬起来好不好?」小夏说著,大声喊起包大同的名字来。 这一次,小童没有阻止,而是在黑暗中突然哼起儿歌——丢啊丢啊,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第304节 不知道是相对封闭窄小的环境,还是小童催眠一样的歌声,小夏突然產生了一点幻觉,觉得自己被埋在地底下一个圆桶形的东西裡,全身被灌满了冰冷的液体! 『唰』的一下,一束强光袭来,刺激的小夏连眼睛也睁不开。接著,一个手把她从地上捞起。 「怎麼样?」 小夏长出一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那个——我和小童捉迷藏。结果,柜子倒了。」 「这个孩子,不是不让你随便从轮椅上下来吗?竟然还爬到柜子裡,怎麼这麼不听话!」一边的吕妍责备著小童,但双手却温柔的抚著他的小身体,好像要确信他没有被伤到。 柜子怎麼会倒的,按理说,除非使劲用手拉,否则是不会倒下伤人的! 包大同扭头看了这对母子一眼,突然觉得他们古古怪怪的,虽然从表面上看,一个温婉羞怯,一个天真无邪,用法术看也再正常不过,可就是在一瞬间,他心裡彷彿被抽打了一下一样,立即警觉起来——我遥遥而来。携今生后世。终於,终於得遇他,三千红尘灿如桃花。 第七篇 阴童 第十二章 交换情报 「小孩子最容易失魂受惊了,来,我看一下。」包大同抢上一步,抱起了小童,让小童的小身体完全伏在他的肩上,一隻手轻柔的轻拍小童的全身,口中念念有词。 「没事吧?」吕妍担心地问。 「没事,没吓到他。」包大同把小童又重新放回到吕妍的怀裡,瞇起了眼睛。 没有异常,一点异常也没有,完全是小孩子应有的气息。就算他用道法暗中探测了小童的体内也没有任何反应。可是為什麼,他就是觉得这小东西有古怪呢? 「哎呀,小夏,你的手流血了。」吕妍惊呼一声,连忙把小童放在床边,拉起小夏的左手,只见她的无名指上有一道很深的划伤,伤口边还有些锈跡,「我帮你处裡一下吧。」 「还是去医院比较好。」包大同拦住吕妍,「如果有铁銹的话,还是要消毒,打预防针為好,否则得了破伤风是会死人的。这样,我们先走,明天我会来帮忙的。」包大同说著又看了小童一眼,见小童还眼泪汪汪的坐在床上,又脆弱又无害,心想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 「好吧。」吕妍难為情地说,「你们那麼帮我,小夏还弄伤了,真对不起。」 「看你说的,这又不是你的错。」小夏连忙安慰了吕妍一下,接著面对小童,「小童,阿姨走了哦,以后会来看你的。」 小童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不捨,但还是乖巧的道别,目送三个大人走出房间。 脚步声远了,只有窗外车水马龙的声音模糊地传来,房间内奇异地寂静著,连呼吸声也没有,彷彿是阻隔在人世间外的另一个世界。 小童,这一个五岁的残疾孩子,一跃从床上跳下来,像猴子一样灵巧、像落叶一样无声。 他慢慢地走到衣柜前,看著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神色变了。一丝一丝的,随著嘴角的上扬、眼神的转变,纯真无邪慢慢被得意洋洋所代替。 他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阵,然后低头看看自己一直握著的小拳头--摊开的手掌中,有一枚带血的锈铁钉。他拿起那枚铁钉,迅速在镜上画了一个符咒。 铁钉划过镜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而随著符咒的划成,『小童』轻轻一按,那铁钉就直没入镜面,发出『呜』的一声,宛如在哭泣。 「你说了陪我玩的啊,阿姨。」小童轻声嘆息著,眼神又转变為严厉,眼神毛骨悚然地瞪著,一动不动。 噠、噠、噠-- 脚步声传来,小童知道那是吕妍。於是纵身一跃,又回到床上坐著。而镜子,因為他的离开而黑了一块,是一个小小的人形,好像他的影子留在了镜子裡。 他一挥手,镜子恢復了平常的样子,吕妍也正好迈进门来。 「小童,你做了什麼?」吕妍板著脸问。 而就在小童发生这些转变的时候,小夏和包大同已经来到了街上。刚才的事让小夏有些头晕,天空中的阳光又比较毒辣,於是包大同跑到路边摊上买雪糕,小夏就站在树荫下等著。 刚才小童的变化虽然不像那天那麼明显,但就算她再白痴迟钝,也深刻地感受到了不同。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一个那麼可爱的孩子会变得让人全身发寒?!她知道包大同在抱著小童轻拍的时候已经试探过了,不过既然他什麼也没说,就证明没有发现。可為什麼小童会在那麼惹人怜爱的情况下突然变得陌生?是心理上的疾病还是有什麼异变? 她百思不得其解,漫无目的地看著街上的行人。 陪我玩!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心裡响起。同时,她猛然发现掠过她目光的街景有一道是她非常熟悉的,让她又不自禁的向那个地方再看过去! 一个小女孩站在对面的街角,五岁左右、碎花连身裙、长头髮、瓜子脸、大眼睛,不是那个失踪许久的张嘉琳又是谁? 小夏霍地站起,「张嘉琳!」她大叫一声,就想跑到街对面去,但才走到街边,斜刺裡就伸过来一条手臂,直接把她拖了回来。 接著『啪』地一声脆响,正在装修的店舖的招牌落了下来,狠狠砸在小夏要跑过去的地方。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装修工人在内。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拼命解释,「我明明是装好了的,也没有鬆动,我不知道--我--」 「好了,好了,没伤人就好。」包大同扶著吓傻了的小夏,「赶紧收拾一下吧,伤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见受害者没有追究的意思,工人千恩万谢的离开。 小夏惊魂未定地抬头看了看街角。但是,那个小女孩没了!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可是那女孩如空气一样消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我--我可能出现幻觉了。」小夏不安地面对包大同的目光,「我命可真大,不然这次一定会掛了。」 「不是幻觉。」包大同扶小夏坐在凉棚下面,舔了一下扔掉了雪糕,但仍然沾了些溶化的奶油的手,「我也看见了。张嘉琳,不是吗?」 「你也看见了?!」 「没错。」包大同侧过头痞痞地笑,一点也不像刚刚遭遇到惊魂一刻,「你当这招牌是平白无故掉下来的?你当是你命大吗?前者是因為有了邪物,后者是因為有了我!小笨蛋!」 阮瞻也见过小童,但同他一样没发现异常。他们一开始只以為是那房子不好,但既然怪事随著那对母子而来,那麼问题的根源究竟在哪裡是不言而喻的。「交换情报!」包大同坐在吧檯边上说。 今天是週末,不过酒吧还没有营业,只有店老闆和心理医生在。 「先说说小夏的手是怎回事?」阮瞻皱眉。 小夏一进门,他就注意到她手上的伤。虽然她一直侧著身子,力图不让人看到,但儘管他的眼睛不看她,可一颗心却围著她转,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微微皱皱眉头,也逃不过他的视线。 「这也算一个情报,一起交换。」 第305节 「切。我自己不会去问吗?」万里轻斥了一声。 「到底怎麼回事,不然你就捲铺盖滚蛋。」阮瞻冷著脸,「我答应你老爹帮你,可没说让你白吃白住!」 「好吧好吧,我说。」包大同举手投降,把中午在吕妍家发生的一幕说了一遍。 万里吃惊不小,望著脸色凝重的阮瞻道,「你觉得呢?那对母子有问题吗?」 阮瞻没说话,紧皱著眉头。 「有时候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包大同说,「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我们都不能感觉到邪异之气呢?」 「有一种可能。」阮瞻也坐下,「那就是他的道法远高於我们,那麼他就可以把邪气或者妖气都收敛起来,让我们觉察不到分毫。」 「又是大傢伙,咱们的命还真硬。」万里嘆道。 这一次,包大同没有回嘴。 阮瞻所说的可能,他也想到过,但他一直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不是他怕,而是他无想像。他从小和父亲修道,阮瞻更是天赋异能,假如他们全都看不出来,那麼对手极可能有几百年的道行。可是这怎麼让他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少妇,一个天真的小孩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可这又是為了什麼呢? 「也有可能是其他我们未知的原因。」阮瞻彷彿知道包大同心裡的矛盾,或者说这种复杂的情绪他也有。「大千世界,隐藏了太多我们不能知晓的事,一切要到最后才能揭盅,什麼可能性都会有。」 包大同耸耸肩,「说得对,那我们就较量看看,反正万事终有了结。这可是他们找上门的,不是我惹事!」 「那麼--这就是你的情报?」万里问,「你忙活了一个多星期的情报?」 「喂,这一周我一直帮著小夏行善,差不多跑断了腿。你用那麼少的钱,那麼短的时间开一家店试试?」包大同抱怨道,「就这样,我还抽时间调查了张子新的事,顺便还摸了一下现实中吕妍母子的底。」 「说来听听。」阮瞻说。 「张子新是本市晨报的记者,这你们知道。」包大同说,「但你们可能没注意到,他是社会新闻版的记者,而且是个业餘作家,特别热衷於报告文学类的东西。五年前,也就是他结婚的前夕,他本来是决定把法定婚假和平时积的例休集中在一起,用於婚后和吕妍去海南度蜜月的,结果不知為什麼突然终止了这个计画,提前申请了例休。据吕妍说,他是有紧急採访任务,但根据我的调查,他是听说有灵异事件,於是决定去採访,然后写成报告文学。因為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有妖,他要破解这个谜题!」 「你调查的?」阮瞻听的极其认真。 「是啊。」包大同有点得意,「当年他的失踪,警方彻底调查过,到现在也没有定论。可是我去调查时注意到了他最好的朋友王勇,那是个绝对的唯心主义者。你知道啦,我们这些人最会察言观色,所以,他没有向警方透露的事,却告诉了我。」 「不是又用了什麼幻术了吧?」万里问。 包大同嘿嘿笑了两声,「那倒没有,我不过--不过是让他梦见了他五年前失踪的好友,然后给他解了解梦。」 「包大同。」阮瞻皱紧了眉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身為有术法者,你可以利用此种本领行善。但你不能一味左右他人,除非有人请求於你,否则就是违德的。」 「知道啦。」包大同并不反驳,「我也知道最近这样多了一些,可是这件事实在年代太久了,要不使用这种手段,就无从查起。不过,对那个地產富商的事怎麼说?」 阮瞻伸了伸拇指。 「这可是你第一回赞成我呢,一会儿我要写日记,记下这感人的一天。」包大同开玩笑,「不过你们猜王勇怎麼说?」 「要不要买票听你说书?快点继续。」万里催促。 「他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五年前,关於拆穿灵异现象的作品流行,比如说那个什麼『魔鬼山谷』的,我们的张记者非常喜欢这类读物,日思夜想的也想写一本,但是他一直也没有什麼机会。直到他结婚前不久,才听说在一个地方盛传出了灵异事件,於是他顾不得正在筹备婚礼的忙碌,申请了假期去了那裡,想调查完灵异现象的背后故事,再以此為素材写一本书。」 「什麼事?在哪裡?」万里问。 哪想到包大同却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张子新订的是去西安的机票。你们要知道,最好的朋友之间,性格可能完全相反。张以新和王勇就是这样,一来王勇胆子小,不想介入这些事情,二来张子新想自己破解灵异事件,写一本轰动的书出来,所以并没有过多的透露。」 「你这是个很小的情报。」万里说,「只是指明了大致的方向,并没有很强烈的建设性。」 「那麼我再附著一条--吕妍和小童确有其人,档案齐全,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所以--如果他们母子有问题,肉身也是正常的。那麼,你们的情报是什麼?」 「我们打著包大师的名号走访了那十个失踪了小孩的家庭,结果听说--」 「十家?不是七家吗?」包大同讶异地打断万里。 「显然这些天你是很忙,没有看报纸。」万里说,「这一周又失踪了三个孩子,官方已经提醒市民注意了,让大家看紧自己的孩子,不要让歹徒有机可乘。」 「可是这和拐卖儿童无关吧?」 「确实无关。因為从目前来看,他们只是拐,并没有卖。」 「那為了什麼,不会是為了吃吧?」包大同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 但愿不会是这种结果,那也太残忍了。吃小孩,他无法想像,假如是这个,他们面对的可是妖魔! 万里忽略包大同的猜测,继续说,「我们询问了很多失踪儿童的父母,每个人都说孩子的失踪非常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徵兆。而且所有的孩子都是半夜失踪,房门都是从裡面打开。可是有一点问题,失踪的孩子年龄都是四到六岁,年龄很小,有的连衣服也穿不好,如果防盗门是从裡面锁上的话,有的孩子也不能自行打开,可是这些孩子失踪时,都穿走了平时最喜欢的衣服,失踪时,父母睡得很沉,什麼也没听到。重要的是,每个母亲在孩子失踪当晚都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什麼?」 「睡前,这些母亲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但是打开门却什麼也没有。而在刚睡下时,一直听到街上有一个小孩的声音叫--妈妈!妈妈!」 「男孩还是女孩?」包大同问。 「废话!」万里无奈地长出一口气,「几岁的小孩,声音哪分得出男女?」 「还有--」阮瞻接过话来,「有几个失踪孩子的父母,声称看到过一个奇怪的小女孩在周围出现。因為那小女孩比较古怪,所以很有印象。」 「是张嘉琳?」 阮瞻点点头,「没错。还有个奇怪的现象--失踪的都是女孩!」——我遥遥而来。携今生后世。终於,终於得遇他,三千红尘灿如桃花。 第七篇 阴童 第十三章 是男是女? 儘管失踪的都是女孩,但这个『拐卖儿童的傢伙』还是引起了家有幼儿的家庭的恐慌,就像小夏的同事王姐,在外出公干前也不放心把儿子交给保姆,硬要小夏帮忙。 「你不是和男朋友同居吗?他又是开酒吧的,那裡夜晚最热闹,出事的机率最小,甚至应该说没有这种可能,怎麼样,帮帮大姐吧?」 小夏不知道该怎麼向王姐解释她和阮瞻的关係,她很期望阮瞻是她的男朋友,也期望可以和他生活在一起,问题是现在他们之间虽然有些曖昧,但却并没有什麼特殊关係,可是,听人家这麼误会,心裡竟然还是甜甜的。 王姐见小夏不语,以為她不同意,连忙道,「我只出门三天,阳阳虽然调皮一点,但你该怎麼管就怎麼管,他白天还要上幼儿园,应该不会干扰你的正常生活。而且小孩子嘛,睡得早,不会影响你们亲热啦!」 第306节 她神色曖昧,意有所指,害得一贯在感情问题上比较害羞的小夏涨红了脸,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她很想帮王姐,想她一个女人,还是个单身母亲,能在长空律师事务所这样首屈一指的大所成為骨干力量是相当不容易的,问题是她现在死赖在阮瞻家就罢了,难道再带个小孩子去?不过,她一向不善於拒绝别人,现在阮瞻又住去了万里家,也许应该可以带王阳三个晚上。 「好吧。」小夏勉為其难的答应,「我会拼命保护王阳安全,可是他如果有个什麼小擦伤--」王姐带阳阳参加过所裡组织的旅行,那个孩子的调皮是出名的,简直媲美小恶魔。 「没关係,他没有点小伤小病的,我倒不习惯了。」王姐苦笑一下,「小夏,那就麻烦你了。」 就这样,下班后小夏先是被王姐拉去吃饭,然后又去她家整理阳阳的东西,回到酒吧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当她一手牵著一个小孩,一手提著一个大皮箱进入酒吧的时候,很不情愿地听到整个酒吧都寂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盯著她看。 「岳小姐已经有孩子了啊?想不到这麼大了?」一个女人说。 小夏没搭腔,很有无力感。因為她住在阮瞻这儿,看似还和三大帅哥有著很亲密的关係,所以虽然事实上她没有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超过应有的界限,可每天还是要忍受著被这裡无数女人的妒忌目光所追杀。 她抬头看看那三个男人,见他们也是一脸愕然。他们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孩子,可是他们对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也很意外。 「不过,这小丫头还真漂亮呢!」又一个女人说。 小夏心裡暗嘆了口气。王阳是个长得相当可爱的小男孩,粉雕班琢的,特别秀气,再加上穿著不分男女的小牛仔服,头髮留到半长,很容易让人误认為是女孩。而且女人嘛,天生就有一种母性,见到可爱的小孩总不免心生爱怜,每当此时,这小子就会做出令人髮指的事! 因為他很骄傲做一个男孩,特别不喜欢人家说他是女孩,所以总会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来证明。 果然,还没等小夏想出什麼法子阻止,王阳已经挣脱了小夏的手,蹦蹦跳跳地来到一眾时髦的女客中间,笑咪咪地抬头看著那麼多可爱的阿姨。任她们摸他的小脸蛋,抚他的小头髮,摸他的小鼻子,而他自己的小手则快速把裤子、连同内裤一起褪下来,直到-腕。 「看清楚,我有小鸡鸡,我是男孩!」他骄傲地双手插腰,挺起胸膛,「阿姨们看,我真的是男孩,我有证据!」 眾人没想到阳阳会这样,愣了一下,随著包大同爆发出一阵大笑,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就连阮瞻也不禁莞尔。 小夏哭笑不得,跑过去想帮他穿上衣服,哪想到这小『人来疯』灵巧地闪开了,半提著裤子四处乱跑,硬要所有女人检查他的『证据』。 一边的万里见小夏追得气喘,一下把阳阳捞在肩上,「你这小东西现在就这麼癲狂,长大了可怎麼得了?走,和小夏阿姨上楼睡觉去!」 阳阳正玩得疯,当然不肯听话,无奈万里力气太大,他只好乖乖上楼去。然后小夏几乎是硬把这小恶魔拢在怀裡,并不停地讲故事,武力和智力并举,才把他哄睡著。王姐说过,这孩子不容易睡,但睡著了也特别不容易醒,可王姐没告诉她,只是让阳阳睡个觉就让她心力交瘁、腰酸背痛。 此时已经是九点半了,门外,传来几下轻轻的敲门声。小夏连忙从床上起身,打开了门。是阮瞻。 小夏压抑著自己强烈的心跳,反手把门关上,和阮瞻站在黑且窄的走廊裡,「什麼事?」她问,发现自己的声音很不自然。 「给你这个。」阮瞻伸出手,见小夏有点发愣,乾脆把地藏王菩萨的护身符戴在她脖子上,「我加持了一些力量在上面,现在,除非你自己,没有人能拿得下来它,也扯不断。」 小夏摸摸那块温润的玉,感觉著上面阮瞻残留的体温,「你呢?也拿不下来?」 「你想要我拿下来吗?」 「不想,我要一直戴著。就好像爱我的人一直在我身边,就好像你--也一直在我身边。」小夏不知道為什麼会这样说,但就是觉得心中有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她垂了头,头顶几乎顶在了阮瞻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臟也似乎『砰砰』狂跳著。 情不自禁的,她伸出双臂,只不过想拥抱著他,听他的心跳罢了,哪知道他像被火烫到一样瑟缩了一下,「一会儿我要和包大同出去办事。」他沙哑著嗓子说,轻轻挣脱开她,「万里会留在这裡坐镇,如果有事就跑下楼去找他。记著,无论出了什麼事,无论有什麼招唤你,你千万不要出酒吧的门,记得吗?」 「记得。」 「那回去睡吧,不要怕。我会--」他突然不说了,就那麼静默地站著,而后猝然转身离开,把小夏一个人留在那裡。而他自己,则在脱离了小夏的视线后,在楼梯拐角处倚墙站立了好一会儿才下楼去。「妈妈!妈妈!」一阵刺耳的哭叫,把小夏从睡梦中吵醒。 房间裡静悄悄的,因為隔音设备良好,楼下的喧嚣声听来也极其模糊小夏发现自己是侧身睡著的,面朝向窗户。夜风把窗帘吹的扬了起来,明显地看到窗外什麼也没有,反手摸摸阳阳,这小傢伙也还好好的伏在她身后。 也许是噩梦,或许又接受了心理暗示了。阮瞻他们的调查结果说,丢失孩子的家庭,母亲总是听到有小孩叫妈妈。小阳不是她的孩子,而且还是男孩,应该没事,一定是自己乱想! 「妈妈!」当小夏合上眼睛,準备继续再睡时,窗外一个小孩的声音再叫,听得小夏的心臟差点停跳。 她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消,死盯著窗口的地方! 时鐘滴答滴答的走著,因為小夏的屏息和房间的寂静而显得格外响亮,一、二、三、四-- 没有动静。 可是小夏的后背却感到了一股凉意。好像有什麼在她身后吹风,让她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她没敢贸然行动,被单下的手慢慢摸索,感到阳阳的小手就在她的腰上放著,温暖而柔软,并无异常。 「妈妈!」那声音第三次响起。而这一次,声音明明是从房间裡的某个角度传来! 小夏大叫一声跳下床来,立即拧亮檯灯,接著伸手去抱阳阳。然后才一碰到阳阳的肩膀,就驀然觉出不对劲的地方--阳阳并没有睡觉,而是大睁著眼睛躺在床上,一隻小手伸得直直的,还保持著搭在小夏腰上时的姿势! 「阳阳!」小夏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阳阳动了。 他小小的身体慢慢立了起来,眼睛还是看著小夏,只是目光呆滞、空洞、没有聚焦,这让小夏还以為自己身后一定有什麼东西。驀然转过身去看,却什麼也没有,连窗帘都一动不动。再转过身,就见阳阳动作僵硬地把小夏睡前折好的小衣服一件一件套在自己身上,然后彷彿看不见般,摸索著走到柜子边。 看著梦游一样的孩子,小夏要捂住嘴才能保证自己不叫出声! 阳阳睡在*近门的一侧,此刻正好挡住去路,让小夏无法下楼去求救,而小夏也不敢大喊大叫,生恐强行唤醒梦游中的阳阳,会给他带来生命危险。 只见阳阳摸索了一阵,慢慢把柜门打开。柜门上,掛著一整面镜子,随著阳阳定定地站在那裡,镜子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秀气的五官、半长的头髮,正是阳阳的脸!然而眼神却不是他的,那眼神有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无辜、惊恐、还带点好奇,根本是小童没有变化前的眼神! 小夏壮起胆子,躡手躡脚地走了过去,想试著把阳阳从镜子前拉开。一步又一步,她慢慢向镜子前蹭! 而随著她的走近,镜子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知道那该是她自己,可是,那不是她!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硬安装上的,一点没有生气,就像两个玻璃珠!而且只一闪之间,她的脸模糊了起来,整个身体成為了一个黑影,镜子裡再没有岳小夏,只是一个黑色的人形! 她咬紧打颤的牙齿,眼睛盯著镜子,手慢慢摸向阳阳的肩膀。镜子中,黑影也同时伸出手,但抓向阳阳的速度显然快了很多,吓得小夏立即住手,生怕有什麼异物藉自己的手伤害孩子! 「妈妈!」镜子裡的阳阳突然叫了一声。 话音才落,镜子外的阳阳再一次的动了。因為距离太近,小夏亲眼看到他虽然慢慢的离开,但镜子裡的影像却没走。阳阳的脸,小童的眼神,而且在裸露的皮肤上钉满了銹跡斑斑的铁钉! 这是谁?阳阳?小童?还是别的什麼孩子?阮瞻的家是一个非常强的防护阵法,而且他的法宝也在这裡,没有什麼能不露声色地闯进来,那麼这个藉镜子来伤害阳阳的究竟是谁? 小夏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解决现实中的事。眼见著阳阳打开门,走了出去,她略微安了点心,一边警惕著周围的情况,一边跟了出去。阳阳要想出去,必须经过楼下的大厅,那儿不仅有很多人,万里也在,所以一定不会出问题!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想,阳阳慢慢走到楼梯口,刚要下楼,却忽然抖了一下,像是被什麼人拉了一把,然后驀地转过身来,速度极快地跑回房间去! 第307节 小夏追了过去,但才一到门口,就感到一阵凉风迎面吹来,门在她的面前『砰』的一声关上。她用力去推,门竟然从裡面锁上了!她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明白那个拐带小孩的东西要从窗口带走阳阳! 「万里!」小夏跑到楼梯拐角处叫了一声,接著马上又『』地跑上楼去。 楼下的万里听到她的叫声,立即意识到出了状况,双手一撑就从吧台跃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跑,一到楼上就见到小夏在拼命撞门。 他二话不说,一把拉开小夏,对著门用力踹了几-,三、两下破门而入,刚好来得及把已经爬上窗台,预备向下跳的阳阳抱回来! 「妈妈!」阳阳喃喃地叫,眼神还是呆滞的。 万里对小夏摆了一下手,小夏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照做,锁紧了窗户,并且把那个没有封蜡的残裂幡摆放在窗台上。 同时,万里两步跑到了门边,堵住了出口。 「妈妈在哪裡?」他轻轻地问,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妈妈带我去找小朋友玩。」阳阳一边说,一边在屋裡转圈,「好多好多小朋友啊!」 「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好多--好多--女孩子!」 「阳阳是男子汉,不和女孩子玩。」万里继续诱导,「他们一定以為阳阳也是女孩子!」 「我是男孩子!」阳阳脸上仍然没有表情,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但语气很生气,「我有小鸡鸡,我是男孩子!不信你们看!」 他说著就去脱小裤子,但此时他不清醒,还在走著,所以一下把自己绊倒了,因為正走到床边,头一下子磕到床头桌的桌角上,豋时晕了过去,鲜血也从额头流下! 同时,镜子『啪』的一声,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 第七篇 阴童 第十四章 背后有人 「天啊!他流血了啦!」小夏扑过去把阳阳抱在怀裡,又是紧张又是心痛,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总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强!」万里嘘了一口气,想想刚才的情况,感觉有些害怕! 如果不是他恰巧知道阳阳心理最强烈的念头--就是对男性身分的认同,他可能无法把阳阳从这麼深的催眠状态中唤醒,就算硬拦住他,也可能严重伤害他的身体。 不过说起催眠的话,假如是专业的医生来进行,也要医患接触才行,再高明的催眠术也不可能只凭藉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就控制别人,况且那声音还只有孩子的母亲,现在应该修正為守著孩子的女性才能听到,所以这明显是起到催眠作用的邪术,或者说是摄魂术。 「他不会死吧?」小夏见阳阳还不醒,「他撞伤头的时候--」 「放心,我很有把握,当时他已经不再想找那些女孩子们去玩了,所以他正处於甦醒的状态。」万里安慰小夏,「他只是撞昏了。」 小夏抚了抚阳阳的额头,见上面的小伤口已经不怎麼流血了,稍微安了一点心,「可是就算是撞伤,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才好,但阮瞻说过晚上不让我出酒吧的门。」 「这不难,我也是医生啊,虽然是心理医生。」万里把小夏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到床上,「你不要抱他那麼紧啦,那样他会透不过气的。」 小夏茫然的鬆开手臂,看著万里给阳阳做些简单的检查,不知作什麼、说什麼才好。 「没事,真的只是昏过去而已,脉搏、呼吸很正常。你看,他的小腿还蹬我,证明脑细胞活跃,又做新梦了。」万里把阳阳平稳地放在床上,「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天亮后我们去儿童医院给这色小子检查一下好了。」 「真的没事吗?」 「不相信我的医术吗?」万里拍拍小夏的手,「怪不得你一直备受小孩子和小动物的喜爱,爱心真是真挚丰富。」 「别开玩笑!」 「没有,我是说真的。不过,现在你穿好衣服和下楼去,把这个色小子也带著。那个想拐带小孩的东西再厉害,也不会在大庭广眾下行事。」万里环视了一下房间,「他们进不来这裡,过这防守大阵也防不了声音。」 小夏点头答应,站起来去衣柜找衣服穿,不可避免地再次看到那面镜子。此时,镜子已经如一块铁板一样反射不出任何景物了,中间那条狰狞裂缝上不知何时渗出了一些血一样的东西,这些液体蜿蜒地流过镜面,形成了两个歪斜的大字--好阵!在阳阳身上,小夏真正见识到了什麼叫神经大条。 这小子的头上顶著一道血口子,竟然还能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起来除了抚抚头,彷彿点事也没有发生过,还对自己头上的伤有些洋洋得意。 不过小夏是替王姐看小孩,所以难免胆颤心惊,於是坚持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阳阳很高兴不用去幼儿园,相当配合地吃了很大一顿早餐,然后一路蹦蹦跳跳的和小夏来到了儿童医院。 这天早上,因為万里要上班,包大同要和他远在天涯海角云游的父亲网聊,所以只好由阮瞻陪著小夏和阳阳。 两个人牵著一个小孩步行到医院,好像一家人一样,这让小夏的心底一直有一种隐密的快乐。而阮瞻虽然也很珍惜和小夏在一起的时光,可是心裡却装著更重的心事。 昨晚的事他已经听说了,但没想过那个不知道是什麼的东西竟然能够通过声音和镜子达到目的,看来他的防护阵法还是要改善一下。而对方的目的是什麼呢? 失踪的一直都是小女孩,这次為什麼选阳阳下手,因為他长得像女孩,还是因為小夏的缘故?镜子上的血和小夏的手被划伤有关係吗? 假如有关係,就证明吕妍母子有问题。可是他昨晚一直守在吕妍家门口,从窗子能看到那对母子的行动,他敢肯定他们从没有出去过! 难道他们法力高到可以遥控?或者,在背后作怪的另有其人!比如,那个『张嘉琳』! 这是可能的,因為昨晚他们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妖邪之气,所以包大同一直满城乱跑的去追踪!儘管最后一无所获,但至少可以肯定确实有妖邪之物在城裡作祟。 「我要怎麼和王姐说?」小夏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有些懊恼,「人家信任我,把孩子托付给我,我却让阳阳的脑袋上破了一条出血的伤口,这才是第一天哪!」 「医生不是说虽然看著可怕,但不会留下疤痕吗?」阮瞻安慰著。 此时阳阳被护士带去做脑部ct扫描了,看有没有脑震盪什麼的。 「话是如此说,可是--」小夏抬头看看阮瞻,眼神中满是不安,「我怀疑昨晚的事不是针对阳阳,是因為我。如果是这样,那今晚危险还会来的。」 「不要把什麼事怪在自己头上。」阮瞻温柔地安慰著她,「在你知道这件事情前已经失踪了那麼多的小孩,你并不是主因。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头绪,不过我会保证帮你把阳阳安全送还到他母亲手裡。」 「可是这件事还是要解决啊,不然还是会有小孩失踪。」 「有我。」阮瞻拍拍小夏的头,「放心,有我在!」 一瞬间,小夏迷迷糊糊的,感觉这情景如此熟悉,好像在梦裡出现过一样,虽然她什麼也记不起来。 「怎麼了?」阮瞻见小夏脸色发白,担心地问。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头疼而已。」 第308节 「那我去拿药,你乖乖坐著休息。」阮瞻站起身来,从小夏手中拿过单据,转身走入人群之中。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小夏长出了一口气,忽略掉因努力回忆而恍惚的大脑,知道她将会等上半天。这是一家全市有名的儿童医院,每天来就诊的人很多,掛号、看医生、批价、取药,没有一样不需要排队的。不过坐的时间长了,她感觉有些无聊,於是就东瞧西看的。看著看著,她就感觉有人注视著她,扭头一看,就看见走廊的拐角处有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额头上贴著一块有卡通图案的纱布,看到她发现了,笑著跑开了。 这小东西精力旺盛到如此地步,看来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在路上时,因為阮瞻一直沉默,显得比较冷酷,所以他还比较老实,现在见阮瞻不在,他又开始调皮了。 「阳阳,别乱跑。」小夏忍不住叫了一声,但见走廊裡的人都看向她,知道在医院不能喧哗,只得起身去追。 哪知道阳阳故意要和她玩捉迷藏,又滑溜的像一条小鱼一样,『咯咯』笑著,在医院地形复杂的走廊裡窜来窜去,让小夏就是捉不到他。 「好小子,你等著,看阿姨捉住了你,怎麼收拾你!」阳阳的行為勾起了小夏心中的孩子气,她咬牙切齿的挽挽袖子,一直追阳阳到了住院区的后门大厅。 只见阳阳身穿牛仔服的小身体一闪就隐没在门后,但还是露出了一点蓝色,显示他就躲在那裡。 果然是小孩子,根本没有心机,连使个小诡计都那麼可爱! 小夏心想,微微一笑,假装四处乱找,慢慢蹭到门口的台阶上,然后猛地跑进后厅去! 没有! 她明明见到那蓝色的一角就在门边停留著,根本没动过,怎麼会没有?!而且不仅是没有阳阳,整个住院区后厅一个人影也没有,虽然是大白天的,但还是让小夏感觉到了莫名的紧张。 她立即决定离开,但才一转身,一面镜子就映入了眼帘,或者说是她的身影进入了一面落地镜! 她是直接冲进来的,以為阳阳就在左手边的门后,那一侧还有逃生梯,而正对面的是一条黑且静的走廊,右手边她并没有注意过,现在才知道,那一侧有一面大镜子,正对著逃生梯! 可怕的是,她在镜子不只看到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就站在她身后,正在慢慢探出头来--復古的碎花连身裙、长头髮、瓜子脸、大眼睛,正是张嘉琳! 本能的,她回过头去看,可是身后什麼也没有。但她再看镜子,却发现那女孩已经开始往她的背上爬了!她吓得反过手去抓自己的背,手中什麼也没有抓到,可镜子中的小女孩却仍然在继续! 「南无地藏王菩萨!」惊恐之中,她大念了一声。 眼见著一道黄光闪过,背上的小女孩消失不见了,可在身体的另一侧却传来另一个声音! 阿--姨-- 小夏下意识地望去--黑暗的走廊中,亮起了一盏盏荧光小灯,这些小灯是一对一对的、闪烁著,慢慢向前移动。走近些,小夏骇然发现那不是灯光,而是一双双孩子的眼睛!许多许多的孩子,许多许多的眼睛!那些孩子的眼睛有如夜间的野兽一样明亮,脸上和身上却血肉糢糊,嘴裡却还颤微微地叫著-- 阿--姨-- 这麼多次遇险的经歷了,小夏却头一次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但她还是拼命催促自己逃开!她两、三步跑出后厅,想顺著原路跑回去。 她不知道遇到的是什麼,但是这是白天,竟然还让她遇到这种事,她不明白是為了什麼! 「小夏阿姨!」一声哭叫从她身后传来。 她听得清楚,是阳阳。转头一看,见一排车库的阴影下,阳阳被那个『张嘉琳』拉著,不停地哭叫,小手向她伸著,小脸上满是惊恐和泪水,彷彿要让她救他! 小夏一急,立即想跑过去,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阳阳头上那块包扎伤口的纱布并没有卡通图案,那不是阳阳,是幻术! 想到这儿,她转向要跑。可是她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凭空而来,拉住她的手,把她扯得转了一个圈,直直地奔向一个白色的小门,连一点挣脱的机会也不给,直接把她扯了进去,而后重重关上了门! 停尸房! 一进门小夏就知道这是哪裡。不仅因為那特殊的消毒水和腐臭的混合味、那两排金属的柜子、还有中间那四辆并排放著的手术车。车上盖著白色的被单,单子下起伏的人体,都证明了她的判断! 小夏惊恐地看著眼前的情景,慢慢向后退著,尽量放轻步子,可是还没等到她蹭到门边,面前一张手术车上的白单子突然动了一下! 喵-- 突如其来的猫叫后,一条黑影向小夏扑来。她下意识地闪躲,只觉得手上一热,那隻受伤的手再一次被重重抓伤!而那隻黑猫却在这一抓之后,『嗖』地一下鉆到了另一张车下! 哪来的黑猫,据说,尸体下窜出黑猫的话,是会乍尸的! 『-噹』一声,一张停放得好好的手术车轻轻碰撞到金属冷柜上,发出一声奇异的脆响。紧接著,白单下的物体以极慢的速度慢慢抬起,有两辆上的尸体还是两侧同时抬起! 小夏连大气也不敢出。她听人说过,这时候不能跑,不能大呼吸,因為乍尸的尸体是随风而动的,假如没有动静,他们就不会被惊起来,所以她要极其细的呼吸,绝对绝对不能动! 四辆车上的尸体慢慢立起来了,被单也随之落下。小夏看清那是两个血肉糢糊的年轻女人,而那两辆双侧翘起的手术车上,则是四个同样狰狞可怕的小孩尸体,他们是被脚对脚地安排在同一辆车上,此时正直挺挺地面对面坐著! 不要动!不要动!不要呼吸!不要呼吸! 小夏不断地提醒自己,同时一厘米一厘米地向门边蹭-- 然而突然,她感到左上方有什麼不对劲,好像那裡有什麼东西盯著她!那感觉如此强烈,让她觉得自己整个左边的身子都凉透了,彷彿那个盯著她的东西近在咫尺! 慢慢地,她转过头向上看去。 左侧的冷柜上面垂下来两条白白的细腿,在上面,一个小女孩青白的小脸笑嘻嘻的对著她,看样子坐了好久! 第七篇 阴童 第十五章 五行禁法 张嘉琳! 儘管小夏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擅动,可是这意外还是让她不自禁地轻叫出声,并本能地向后猛跳一步。几乎是同时,耳边『咚咚咚』地传来几声闷响,那些随风而起的尸体纷纷跳落到地上,并向著有人类呼吸的地方跳了过来! 来不及呼救,慌忙之中,小夏迅速趁他们合围之前跑到右边。那裡有一根铁短棒,大概是為了帮助开啟不灵活的冷柜之用的,她听人家说过,乍尸的时候,只要让他们掐到什麼圆柱形的东西,他们或许会住手! 耳后『忽』地袭来一股冷风,小夏头也不回,反手把那铁棒向后一扔,只听一声刺耳的指甲划过金属的声音,第一个追上小夏的年轻女人的双手死死抓住了那根铁棒,血肉之躯的五指已经深深插入了坚硬的钢铁之中! 她裸著身体,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因為失血而呈现出的粉红色肌肉外翻著,肠子也甩在外面一部分,其餘的地方全部焦黑著,死状极其残酷! 她的样子又可怕又噁心,惊得小夏在躲避第二具惊尸时慢了半拍,人虽然扑倒在地,险险的避开这一击,但肩膀却被因异变而变得异常尖锐的爪子带了一下,豋时又痛又麻! 不过她没有时间看一下自己的伤口,趁倒伏在地之机,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临近的一辆手术车下! 惊尸和殭尸一样,不能弯腰,所以藏在床下就能躲避他们一阵,拖延一些时间,只要她多坚持一阵子,就算现在是白天,医院裡也是人满為患,阮瞻也一定会发现她不见了,会来救她的!—— -- 第309节 头顶上的重响表明那两具惊尸已经跳上了手术车,并用力跺著脚,似乎要把这车踩碎,而从地面和车体的震动来看,这只是早晚的事! 掛在手术车上血跡斑斑的白布单令人胆战心惊的一点点向下掉,在小夏紧张的注视中,终於彻底落在了地上。露出后面遍佈血跡的八隻小脚丫。在布单落下的一刻,齐齐的向前跳了一下。 小夏这才注意到手术车很高,而那四个孩子都很小,如果她躲在车下对那两具成年惊尸来说是看不到的,但在这四具小惊尸面前根本无所遁形!何况,车子马上就要散架了! 小夏屏住呼吸,一边摸索著一直背在肩上的背包,一边慢慢向后退。她的行為令她的热力和人气一瞬间有些微弱,让那六具大小惊尸有些疑惑,暂时失去了目标。但小夏不可能永远不呼吸,就在她的后背抵上墙壁的一刻,终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而这也同时给了惊尸们信号! 『呼』的一声,两具在上,四具在下,惊尸们以人类不能有的速度和力量齐齐向小夏跳了过来,如果以这种状态落在小夏身上非踩死她不可,就算有幸不死,那四个矮小的孩子惊尸也会掐死她! 电光火石间,小夏猛地举手,把符咒猛地一丢,大喊一声,「南离天火,化三昧,炼!」 包大同说过,分不清什麼符咒配什麼心法不要紧,只要在拿符咒时心裡默念一遍心法,手裡感觉热乎乎的就一定是金木水火土中的『火』。同理,感觉软软的是『水』;感觉凉凉的是『金』;感觉硬硬的是『木』;感觉粗糙的一定是『土』! 她的五行禁法是学自包大同,从没用过一次,完全是现学现卖,但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其他自保的办法。这种法术的符咒是包大同画的,咒语她也不熟悉,现在能流利的讲出来,是因為她在向后退时在心裡默念了好多遍!包大同还说过,使用这五行禁法时,水平强的能伤敌於无形,因為天地万物都脱离不了这五行属性,连人的命格都与此有关,如果水平差,也能在敌人面前形成无形结界,暂时保住施术人! 她期望会有效果! 『-』的一声,那符咒在她出手的一瞬间燃烧了起来,变成一团小火球飞了出去。只是--小夏虽然扔出了符咒,但是她手法不对,一味用蛮力,所以那张纸并没有飘远,所以那火球在她面前一尺处落下,反而吓了她一跳。 但饶是如此,她的举动还是起到了阻挡作用,虽然法力微弱到可以不计,却仍然让六具惊尸顿了一顿,给了她逃出合围的时机! 只有三秒鐘! 她迅速站起来,从冷柜和手术车的缝隙间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又拿出一张符咒,感觉软软的,於是在意识到后面追兵已到时,又一次使用五行,「倾尽三江,浪滔天,困!」 一瞬间,她感觉一股水气迎面而来,后面追击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只是她的法力太弱了,儘管不断的拋出符咒,并配以相应的心法,但对惊尸却只能起到暂时的阻挡作用。好像她拿著一只遥控器,她按下按键,追击的画面就会定格;只要她一鬆开,惊险场面还要继续下去! 「借地五方--移三山,镇!」土禁法,它绊倒了后面的六具惊尸。 「乙木青龙--画万剑,斩!」木禁法,但在使用这个禁法时,不熟悉的心法咒语使小夏结结巴巴的。 「金刚护体--佛光映--那个那个--破邪!」金禁法,情况的紧急已经让小夏语无伦次了! 眼见著符咒越来越少,可她和惊尸的距离就是拉不开,小夏不禁分外焦急。而此时,一直坐在左侧冷柜顶上的『张嘉琳』突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会些法术,这可好玩啦!」她童稚的声音却说著恶毒的话。 小夏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她天真的脸庞上,同样有著成年人般的眼神,此刻面对著小夏,一瞬间让她感觉到其中包含著算计、精明、恶意和嘲笑,甚至一点妒忌和必杀她而后快的狠毒,相当复杂。尤其是青白小脸上那副看猴戏般的表情,让小夏心中的惊恐一下子转化為了愤怒! 伴随著『张嘉琳』清脆的笑声,小夏用火禁法再一次闪躲过了惊尸的袭击,一边围著屋子乱跑一边大声道,「少得意!阮瞻会来救我的!然后他会灭了你,他无所不能!」就在小夏第一次使用五行禁法的时候,阮瞻刚好发现了她的失踪。 本该坐著小夏的位子上,此刻却坐著一位怀抱婴儿的年轻父亲。而此时阳阳已经做完脑部扫描,正被护士送回来。 「小夏阿姨呢?」阮瞻问。 阳阳高高地仰著头,老实的摇摇脑袋。在他小小的心裡,认為面前这个叔叔太严肃了,在他面前还是不要调皮,老老实实為好。 阮瞻蹙紧了眉头,知道小夏不会无缘无故就离开,现在情况相当不妙! 其实他和小夏间本来有心灵感应的,当时在洪清镇裡,无所顾忌的感情让他们彼此心灵相通,可是為了斩断这一缕情丝,他消除了她的记忆,不知為什麼,这种感应也好像消失了一般。现在她不知道去了哪裡,遇到了什麼,他却感应不到她在哪裡,对此他追悔莫及。 冷静!冷静! 他逼迫著自己,同时脑筋迅速转动。 一般而言,魂体是不能在白天、或者人多的地方出现的,这就是人们认為白天和人群聚集的地方比较安全之所在。可是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他们面对的妖邪至少有三百年以上的道行,也就是说已经修炼成鬼妖。这样即使在白天,它只要找到阳光不直射并并且阴气重的地方就可以出没,小夏在吕妍家门口的旧车棚见到那个叫张嘉琳的妖邪就是如此。 而据他猜测,现在这些怪事的发生,最可疑的人就是吕妍母子和『张嘉琳』,但可惜的是,每次发生状况时他都不在,而且他们的监视活动也没有什麼进展,怀疑并不能转化為确定。假如小夏的失踪与这三个人中的一个有关,那麼一定是『张嘉琳』做的。很简单,从时间上看,此刻包大同一定和他老爹网聊完毕,现在会身在吕妍家,帮助这个可怜的寡妇儿童用品店开张的事。他人虽然看来嘻嘻哈哈的,可是很机灵,那对母子就算是法力高强的鬼妖,也不可能当著包大同的面作怪。 这裡是医院,小孩出现不会起任何人的怀疑,特别是考虑到她会变化及其施展幻术的情况下。而在排队取药时,通过其他人的讨论,阮瞻还听到了一个对他的猜测更加不利的情况。 今天早上,*近儿童医院的一家铝粉厂突然发生锅炉爆炸引起的连环爆炸,而这家铝厂的厂区内就有自办的职工幼儿园,偏偏锅炉房离幼儿园最近,所以那裡的损失最為惨重。现在医生们大多还在急诊区进行抢救,所以门诊这边会格外忙碌,病患也越积越多。 重要的是,这次爆炸很剧烈,伤亡惨重到停尸间都放不下遇难者的尸体,要用手术车来应急的地步! 想到停尸房,阮瞻的心一紧,明白假如发生什麼,一定会是在那裡! 他一把抱起阳阳,把他放在一个空下来的空位上,趁人不备在椅背上画了一个符咒,还在阳阳头上的卡通纱布画了一个,「听我说阳阳,你是男子汉吗?」 阳阳听到这个,很郑重的点头。 「那好。叔叔有事要离开一下,你就坐在这裡,无论谁叫你也不要离开,哪怕是小夏阿姨,哪怕是你妈妈!」他握著阳阳的小肩膀说,「男人说话要算数,寧死也不背叛诺言,你能答应吗?」 「有大老虎咬我,我也不能离开吗?」阳阳认真地问。 「不能离开,而且叔叔在你身上放了小火苗,大老虎咬不到你。告诉叔叔,能做到吗?」阮瞻焦急万分地等待阳阳『思考』。 「好吧。」阳阳终於重重的点头,阮瞻立即站起身来,向走廊的那一侧跑去! 走廊的这一侧能通向后面的住院区,一边情况下,停尸房都会在整个医院的后门处,距离车库、锅炉房什麼的不远。 阮瞻一边跑一边判断著路径,当他跑到住院楼的后门,明显感到了一股阴气,虽然已经散了,但他还是确定这裡一定曾经发生过什麼,而远处,一个白色的小门刺目的出现,门上有一盏长年亮著的红色小灯,明显说明那就是他要寻找之地。 而车库的阴影下,站著一个小女孩! 张嘉琳! 一瞬间,他脑海裡闪过一个念头,想要马上和她斗法,不让她再去祸害那些无辜的孩子、那些无辜的家庭,可是另一个声音提醒他,救小夏要紧!那是他最重要的,他寧愿失去全世界、背叛全世界,也不愿意她受到一点伤害! 只有一秒鐘的时间让他做出决定,而这个决定根本是不必要做的,他的心早就為他做了选择!所以他理也没理那个一脸挑衅的妖邪,只是把灵力集中在天眼之上,仔细看了『张嘉琳』一眼,然后一手劈出一掌,另一隻手虚空画符,直接来到停尸房前! 这一掌是最近根据父亲教给他的口诀研习出来的,看著平淡无奇,实际上当掌风到达敌人面前时,凝聚在一起的灵力会突然散开,从四面八方打击对手,令对手很难躲避。而今天他第一次使用,就见『张嘉琳』急忙比划了一个手势,她的身体立即后退了好几米,像幅画一样贴在墙上,让掌风失去目标,沿墙面一扫而过! 没有打中!而同时,张嘉琳设置在停尸房前的禁制也没挡住阮瞻,让他一个火手印就把本来关得死紧的门解决了! 气愤的冷哼声从身后传来,阮瞻根本不理,一脚踏入停尸房,见另一个『张嘉琳』坐在冷柜之上,正看著小夏疲於奔命地躲闪,而一具小惊尸已经追上了小夏的脚步,正挥手向她的腿抓去。 阮瞻想也不想,一手伸两指指向『张嘉琳』,一手再次虚空画了一个拖长尾的符咒指向那六具围攻小夏的惊尸! 第310节 『哧』的一声和『-』的一声同时响起,指向『张嘉琳』的手指上激射出一道白色光芒,穿透了她的身体,眼见她迅速变得透明,而后含怒消失,而另一隻画符的手则飞出六点星火,分别击中惊尸的脑后,让他们突然定住,而后委顿在地! 第七篇 阴童 第十六章 讨论(上) 只一眨眼的时间,刚才停尸房内『热闹无比』的追逐场面已然停止,整个空间寂静得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 阮瞻迈过倒在地上的六具尸体,把跌坐在墙角的小夏扶了起来。她没有哭,可是剧烈地颤抖著,显然惊惧未过,一隻手还死死抓住最后一张符咒。 「这个--是火符。」小夏无意识地念叨著。 「我知道,我知道。」阮瞻拉起小夏的手,温柔地掰开她握得发白的纤指,把那张符咒拿开,然后把她抱在怀裡,极力安抚著她的情绪,让她放鬆,心疼她必须面对的一切。 她是胆子小、八字轻的人,可是这一路走下来,她竟然可以在横死的惊尸的追击下坚持那麼久,实在是不容易!那要经过多番痛苦的磨练才办得到。其实她从未主动招惹过任何东西,可為什麼邪祟总是找上她呢?到底是她带给他麻烦,还是他拖累了她?或者是他们天生的命运不可分割? 「我要吓死了!」小夏在阮瞻的怀裡低声咕噥了一句。 在他的怀抱裡,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迅速平静了下来,已经不再发抖。只是,这感觉為什麼这麼熟悉?好像他曾经这麼拥抱过她,也许还更加热烈地对待过她?可是為什麼那情景那麼模糊呢,是因為一切都发生在梦裡吗?是因為她太渴望他的爱了吗? 「来,握著我的手就不怕了。」阮瞻放开小夏,「现在我们必须离开这裡去接阳阳,那妖邪没有伤了你,很有可能对他下手。」 阳阳的名字让小夏『啊』地叫了一声,驀然想起还有个孩子需要她保护,现在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她焦急地向外跑,却被阮瞻一把拦住。 「别忘了隐身。」阮瞻在小夏的额头上轻轻画著。 小夏心裡鄙视了自己的鲁莽一下。明白停尸房此刻已经如同战场一样,如果证实没人来过这裡,那麼这场面顶多会被当成灵异事件流传一阵罢了,但如果有人发现他们曾经在这裡出现过,麻烦可就大了! 画符完毕,阮瞻带小夏一步踏回门诊部一处偏僻的角落,见左右无人,撤掉了隐身符,然后到走廊去接阳阳。一拐过楼梯,一眼就见到阳阳坐在椅子上,后背紧贴著椅背,一副倔强的模样。 「阳阳,你没事吧?」小夏拉著他的小手问,哪知道阳阳甩脱了她的手,警惕地望著她。 「阳阳了不起,是个男子汉!」阮瞻抚抚他的小脑袋,不著痕跡地把先前画的符撤掉,「不过现在这个是真正的小夏阿姨,不是坏人扮的。来,我们先离开这裡。」他伸手抱过阳阳,带著小夏到医院对面的街心公园坐了坐。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小夏心安了一点,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噩梦。而此时,阳阳对她的戒备也不那麼强烈了。 「刚刚有坏人扮我,欺负阳阳吗?好吧,等我们再见到这个坏人就打他!谁叫他是坏人!」小夏把阳阳抱在自己膝上,感觉他紧绷的小身体在她呢喃的软语下和轻吻下逐渐变得鬆弛下来。 阳阳把头凑近小夏的脖子,用力吸了一下,然后又响亮地印上一个吻,痒得小夏不禁笑了起来。 一旁的阮瞻看到这个情景,心裡不断骂著自己,因為他竟然妒忌阳阳和小夏那麼亲暱,虽然这小子只有五岁大。 「这是干什麼呀?」小夏问阳阳。 「我在闻小夏阿姨的味儿。」阳阳认真地说,「小夏阿姨身上甜甜的、香香的。」 「所以知道我是真的吧?原来阳阳是属小狗的。」小夏抚抚他额头上的卡通纱布。 刚刚『张嘉琳』一定是幻化了阳阳的形象来引诱她,幸亏她认出了纱布上的不同,不然还不知道会被带到哪裡。从某种程度上,这这孩子也帮了她啊! 「发生了什麼事,告诉叔叔。」阮瞻坐在小夏的身侧问。 「我是男子汉,说话算数,不离开椅子!」一提到这个,阳阳毕竟还是个孩子,禁不住委屈起来。 「然后呢?」 「然后有个护士阿姨来,要带我去找叔叔。我不肯,她很生气,想打我,可是没打到!」 「再然后呢?」 「然后妈妈和小夏阿姨都来了,说要回家。我说要等叔叔啊,妈妈和小夏阿姨就骂我不听话,说要放狗咬死我!」 「妈妈和阿姨同时在吗?」 阳阳用力地点头,「狗好大哦,牙齿那麼长。」他夸张地伸长手臂,「可是我是男子汉,我不怕。」 「结果呢?」这回是小夏好奇了。 阳阳『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很开心,「狗狗头上长了一个很大的火球喔,烧得它一直跑一直跑,不见了。」他把阮瞻留下的防护符咒所形成的火看成了那隻幻狗身上长火球。 「然后假的小夏阿姨和妈妈,我是说坏人扮的那个,也跑了,是吗?」阮瞻再问。 阳阳又一次用力点头,表示阮瞻猜得正确。 「那麼小夏阿姨身上的味道是甜甜的、香香的,那个坏人身上是什麼味儿,阳阳记得吗?」 这一次,阳阳没有回答,彷彿没有听懂,阮瞻只好重复了一遍,但阳阳还是表情茫然,显然以他那麼小的年纪,对味觉的记忆不是很深。而且,他很快被一隻蝴蝶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挣脱开小夏的怀抱,跑去追了。 「可以让他单独跑开吗?」小夏担心地问。 「有我在,不会出事,让他玩会儿吧。这麼好动的小子,被捆了一早上了。」 听阮瞻这麼回答,小夏放下心来,和阮瞻一起静静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著阳阳这麼快就忘记了一切,快乐的跑来跑去,心裡有一种奇怪的甜蜜感。幻想著如果有一天她能这样,和自己的老公、孩子这麼平静幸福的生活该有多好,当然那个老公要是阮瞻才行。 她望著不时过往的行人,心想為什麼没有人误会他们是小夫妻带著孩子出来呢?电影裡都会现这样的情节,有一个好心且多话的人出现,羡慕地问起这个问题。这会让男的尷尬,女的娇羞,然后藉机会使双方的感情更进一步。现在為什麼没有人来做促进她和阮瞻关係的好事呢? 她心裡抱怨著,眼睛一直盯著前方的草坪,期望有这样的天使出现,但她还没见到天使,就见到那个调皮捣蛋的小恶魔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脸孔正好扎到树窝儿裡,也许是园丁刚浇过水的缘故,弄得他一脸湿泥。 阮瞻快步走过去把阳阳拎了回来,小夏则掏出纸巾帮他擦。可是才把他的嘴巴从烂泥中拯救出来,他就忙著对阮瞻说,「叔叔,我想起刚才那个坏人身上的味儿了!」 「什麼味?」阮瞻急忙问。 「烂泥味啊!」阳阳笑了起来,再次想挣脱,却被小夏死死拉住。 「你给我站住,还没擦乾净哪!」 「男子汉不能撒谎喔!」阮瞻再问。 「我没有骗叔叔,就是烂泥味嘛!」阳阳有点不高兴,噘起了嘴。 「好吧,我道歉。」阮瞻说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第311节 小夏和阮瞻带著阳阳在公园消磨了一个上午,中午在外面吃过午餐后才回去。这时,学雷峰的包大同已经回来了,下午没有病人,但要到学校去讲课的万里顺道回来打听情况,所以他们几个人把已经睡著的阳阳安置在目力所及的一张长沙发上睡觉,大人们则都围坐在吧台边上『开会』。 「来,哥哥抱一下,受了那麼大的惊吓。」听小夏说完在医院的遭遇,包大同对小夏伸出了双臂。 「你就噁心吧!还『哥哥』?」万里见小夏向后缩,和她换了个位子,「把全世界的人全噁心死了,就剩下你一个人活著好了。」 「那倒不必。」包大同痞痞地笑,「女人不用死,男人全死光好了。当然,我老爹得留下。」 「慢著。」阮瞻打断两个人斗嘴,眉头锁得死紧的望著小夏,「你说,你的肩膀让惊尸扫了一下,当时热辣辣地疼?」 见阮瞻注意到了别人没注意到的细节,小夏感到很窝心,「是啊。不过奇怪的是,后来我发现衣服都没有破,而且也不太疼了,只是有点痒,我想--」 她话还没说完,阮瞻就突然冲了过来,粗鲁的一把撕开她的衣服,露出她整个雪白的左肩。小夏被他突然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是本能地按住衣服,确定保住左胸地春光没有外洩。 「哇,传说中的人狼!」包大同叫了一声。 「别废话!过来解尸毒!」阮瞻绕到小夏背后,连她的手臂一起拦腰抱住,让小夏向后倚在他的胸膛上。 「尸毒?刚死的人怎麼会有--」包大同看到小夏的肩膀,见那圆润可爱的肩窝上有几个乌黑的指印,衬著白嫩的肌肤,显得格外狰狞,立即改口,「果然有尸毒。」 「还好,还好没有浸到身体裡。」阮瞻闭著眼睛感受一下怀裡柔软的身体,有点后悔没有早点回来,在公园裡耗了一上午,「你的道术最正宗,你来解!」 包大同虽然是个嘻皮笑脸、插科打浑的人,但从来分得清时机,关键时刻绝不会耽误事,闻言立即跑到吧台裡倒了一杯红酒。 「现在没有硃砂,而且酒有热力,属阳,有好处。」他一边解释,一边伸指在酒杯裡,沾著那红色的液体在小夏的肩膀上画著什麼。小夏只觉得他的指尖又湿又凉,但还没有机会问明是怎麼回事,就见自己的肩膀上出现一个红色的符咒,模样像是无数个小勾子刺进她的肉裡。 「这个很简单,只是有点疼哦。」包大同对著小夏笑了一下,伸出右手两指在自己眼前晃晃,好像写了个什麼字一样,然后轻轻把这两指放在小夏肩上的符咒处。 他的手指才一落下,小夏就感到了抓挠般的疼痛,好像有一条线埋在自己肉裡,正断断续续地被人向外拉。现在她才明白阮瞻為什麼从后面抱住她,虽然还没疼到会昏倒的地步,虽然她有心理準备,但还是抖了一下,幸好身后的身体给了她稳定的支持,让她没有叫出声。 只见包大同闭上眼睛,嘴唇轻轻动著,就这麼保持了几分鐘才慢慢收拢手指,好像从小夏的肩上捏起什麼一样,慢慢向回拉,当拉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突然猛地一扯。小夏疼的倒吸了一口气,但同时觉得身体轻鬆了很多,好像卸掉了什麼东西一样。而她肩部的皮肤还是毫髮无损,彷彿从没有东西进去过又被拉出来,只是那几条黑印消失不见了。 「这玩意怎麼办?乱扔是会污染环境的。」包大同举著手。 万里和小夏看不出他手裡握著什麼,可是阮瞻看得到那几条淡淡的黑气,於是伸指画了一个花朵样东西一挥,只听空气中『哧哧』响了几声,包大同一脸羡慕地放下了高举的手。 「你竟然能化解邪气了吗?教我教我!」他有点兴奋。 阮瞻点点头,一点也不藏私。他低头看看小夏,见她神色如常,肩膀上也没有黑气了,「你怎麼样?」 「她不会有事。」包大同说,「拔毒只是当时有些疼,并不会有后遗症,何况我对小夏用的是最轻、最有效果的手法,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件衣服,你这是关心则乱!」 「好吧,我去换。可是--」 「镜子已经拆掉了,不要怕。」万里明白小夏心中所想,回答她。 有了这样的保证,小夏立即回到楼上去换衣服,当她再度回到楼下时,见那三个男人正讨论著什麼。 「我错过了什麼话题?我现在也是受害人,有权知道。」她说。 「我们在讨论尸毒的事。」万里说,「据这两大神棍讲,刚去世的人是不会有那麼重的尸毒的,是有妖邪在背后施法促成的。」 「张嘉琳?」 「我敢肯定。」阮瞻说,「想想你遇袭的整个过程,就是她使展的幻像,让你追著阳阳而去。实际上,阳阳一直和护士在一起。而当我去找你时,她又想来带走阳阳,幸好我提前有準备,但最重要的是,小孩子眼睛乾净,她的幻像不容易吸引阳阳,而门诊部走廊裡人太多,阳气大盛,她纵然法力高深,可阳间毕竟不是她横行的地方,所以她才破不了我的结界。」 「不过她能在大白天出现,还能在人多的地方顶一阵子,已经好厉害了!」包大同嘆了一声,「你和她打过照面,看出什麼来了吗?」—— 我遥遥而来。携今生后世。终於,终於得遇他,三千红尘灿如桃花。 第七篇 阴童 第十七章 讨论(下) 阮瞻点点头,「没错,这个妖邪很嚣张,大概很看低我,因為没有掩饰。我看到她心口正中有一团红色的阳气,我猜那个就是这妖邪的原身。这叫张嘉琳的小女孩本身没有问题,她只是被借用了身体,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我说呢,张嘉琳和小夏没怨没仇的,為什麼要伤害她呢!」 「问题是那红色妖邪和小夏有什麼怨仇?」万里说,「还有它為什麼要弄走那麼多孩子?是有目的的行為?还是只是随性而為的?」 「事实上,那红气有一些形状。」阮瞻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好像一朵红莲。我不明白的是,莲花是圣洁之物,為什麼妖气要练成那个形状呢?」 「或许是和它生存的地方、修炼的地方有关。你知道人总是潜意识中复製自己熟悉或者喜欢的东西,这种类似於本能的行為非常真实。」万里说。 「说到它的出处,我还有一个信息。」阮瞻不自觉地瞄了阳阳一眼,「这小子差点被那妖邪捉去,不过他说他闻到了它的味儿。」 「它的味儿?」包大同讶异的笑,「你相信吗?这麼个小傢伙。他可能是胡说,也可能是想像。你知道,小孩子嘛,总是把很多不真实的东西信以為真。」 「做一个可能性的假设未尝不可。」万里说,「可不能小看小孩子。他们往往比大人想像的要聪明得多。」 「我也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小夏仔细回想著当时阳阳的表情,「他说有一股湿泥味儿。」 「好吧。」包大同耸耸肩,「我们不要全信也不要不信。但是我最感兴趣的是。是『它』还是『它们』?」 「那要看吕妍母子是不是和我们所怀疑的一样。」阮瞻说。「假如他们只是一对古怪的普通母子,就是『它』,否则,就是『它们』!」 「你刚才说,在医院就看到两个『张嘉琳』?会不会--」包大同以指叩击著下巴,看向阮瞻。 「我觉得在停尸房裡的是她的分身,因為我能看出她是虚体,只能防御,不能进攻。可是这也证明她有多麼强大。竟然会分身术。」 「有没有可能更多?」万里问。 包大同不可置信地看了万里一眼,好像万里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能让我们探测不出他真实身份的妖邪至少要有两、三百年的道行了,你觉得这种东西市面上会很多吗?」 说到这裡,阮瞻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张嘉琳』的状态,不由得皱眉道,「据我看,我们先前的猜测有误,『她』或者『他们』存在的时间可能更久远。」 当时他打出新研习出来的法术,虽然逼得那小女孩手忙脚乱,但却没伤她分毫。考虑到她非常轻视对手,就能证明她本身的实力是很强大的。 在人类社会,是青壮年在体力和智力上佔优,但对於妖邪而言,越是看似柔弱的东西越凶。比如女人、比如小孩子。 「困难还是多準备一些好。」万里说。「我们假设他们有三个,阿瞻和小夏遇到的这个女孩看来比较嚣张,那麼另两个呢?」他说著就看向包大同。 第312节 包大同摇摇头,「我今天一早就去帮忙他们开业,一直暗中观察,结论是--假如他们是妖邪,那他们可太厉害了。他们不仅不惧怕人多,也不惧怕阳光,甚至吕妍是亲自点燃的鞭炮。当然小童身体差,早上的阳光还可以,到正午时吵著头晕,回到后面去了。我藉口店裡气息不正,还摆下了驱鬼除魔的风水阵,但她们还是一点马脚不露。」 「会不会我们猜错了,她们母子没有问题呢?」小夏提出了一种可能,但马上被阮瞻否决了。 「相信我,小夏。那对母子绝对不寻常,至少,小童绝不如你想的简单。只是人的性格不同,妖邪也分好多种,有的相当嚣张,比如『张嘉琳』,有的就很谨慎,后一种更不好对付。」 小夏沮丧地垂下脸,心裡多麼希望他们猜错了,她无法相信这麼可爱的孩子竟然是害人的东西!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面对难以接受的东西。」万里拍拍小夏的肩,「想想那些失踪的无辜小孩,他们现在不知是死是活,但假如他们还活著,我们灭了那妖邪就可以救出他们了!」 「我明白。」小夏点点头,想抬手去拿放在吧台上的汽水,但在心情不佳下,手磕在了吧台的边上,正巧碰到她左手上的伤口,忍不住轻叫一声。 「你这冒失的丫头,小心点啊。」因為万里就坐在她身边,所以拉过她的手来检查,哪想到阮瞻斜刺裡伸过一隻手,把小夏的手握在他手裡。 「给我剪刀。」他盯著小夏手上的纱布说。 「干什麼啊?」万里有些愕然。 「他今天受刺激了,见了纺织品就要毁坏。」包大同咧嘴笑了一下,「刚才变人狼撕人家衣服,现在就要剪掉人家包扎伤口的绷带。」不过他话是这麼说,但还是跑到楼上去拿了药箱、剪刀和他自己的一只木箱。 阮瞻也不解释,只是细心地剪开小夏伤口上的绷带,见她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条细长的伤口,看起来并不严重,但呈现一种奇异的红色,不仔细看会以為是伤口上的结痂,但他却在那小伤口上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这样小的伤口,怎麼会有这麼重地血腥气的? 「这麼多天了。怎麼没有癒合?」万里皱起了眉,也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不是看过医生了吗?」 「怎麼回事?我没觉得有什麼异常啊。」小夏见阮瞻和万里对她的手指那麼感兴趣。 「如果不是你碰了一下伤口。我也没有意识到。」阮瞻说著把灵力聚集起来,用心感觉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知道那妖邪為什麼能破了我的阵,通过镜子和声音伤害人吗?」 「不是因為我的手吧?」 「是因為你手上的血气,他只吸了你一点血气,然后就可以施妖法找到你,就好像电话线路一样。」 「听到这个我无比绝望。」包大同嘴裡虽然那麼说,但脸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们越是分析,就越觉得他们法力真是高强。从常理说,捏死我们会如捏死一隻蚂蚁般容易。」 「现在先解开他的血追踪再说。」阮瞻把小夏的手放到吧台上,指了指包大同手边的小木箱。 「看吧?我是最有用的伙伴,至少解起各种邪术来,我这一派是最正宗的。」 包大同边说边打开木箱,从裡面拿出一张黄色的纸,然后又拿出一瓶药粉一样的东西和一瓶符水。他先把药粉倒在纸的中央,再把符水倒了上去。瞬间,本应该湿透地黄纸以药粉為主心。迅速向外扩展变為血红色。而包大同在纸全部变红的一剎那,抓起它向空中一扔。 那纸即刻燃烧起来,包大同伸出手去,嘴裡默唸了几句什麼,那已成灰烬的纸就丝毫不差地落入他的手掌之中。一手握住小夏的伤手。一手把纸灰敷在她手背上,眼睛闭著,也不知嘴裡唸叨的是什麼。 小夏以為还会和刚才拔除尸毒时一样疼,可是却没有,只是手背痒得很,恨不得抓一下才舒服,而等包大同终於收回手,小夏惊奇地发现,那张已经燃成灰的符纸又回復了原貌。 包大同收回了那张红纸,又从木箱中拿出另一种药粉和符水,以同样的程序,把纸变回了黄色。 「神奇吧?」他歪头对小夏微笑,「别以為这纸是普通纸,要多少有多少,这可是用特殊的东西炼製的,我总共才有三张。」 小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见伤口还在,「没什麼变化嘛,一定是唬人的。」 「不,这可不是化学实验,也不是神棍们骗人的玩意。看似简单,实际上是很难操作的。」这一次,阮瞻為包大同解释,「肉体上的伤害要自身肌体进行恢復,但这种以血气控制他人的邪术就要*法术破解。」 「那他今天岂不是救了我两次?」 「是啊。以身相许吧!」包大同没正经地笑著说。 「她的手是上次在吕妍家弄伤的,这麼说来,就基本可以确定,那对母子有问题嘍?」万里把话题导回。 「问题是怎麼找他们出来。」包大同苦恼地嘆了口气,「我和阿瞻都接触过那对母子,可是我们都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按理说,鬼也好妖也罢,都有自己的命门,就像金鐘罩、铁布衫必有自己的罩门一样。『张嘉琳』比较嚣张,又看低阿瞻,才能让他看到她心口正中的红莲花,那也是她的命门,可是那对母子我可是说什麼也看不出来。」 「那要怎麼办?」小夏说,「难道学姜子牙火烧琵琶精,烧死那娘俩个才能逼出妖邪?」 「那可不行!」包大同急忙说,「驱鬼除魔和法律上判处死刑是一样的道理,一定要慎重又慎重、要在十分确定的情况下才能驱魔,不能有一点伤及无辜的事出现,否则会极损阴德的。」 「就是说,除非我们确实这对母子是妖邪,否则就不能动她们?可是要怎麼才能抓住她们的把柄呢?」万里摊开了手,「她们神出鬼没、法力高深,至少有三百年的道,而阿瞻和包大同加起来不过五十年的功力,就算捎上我和小夏好了,也不过一百年,而且这数据还有水分。」 「还有。我一直不明白这些妖邪的动机?他们為什麼要抓走小孩?有什麼用处?就算他们是拖展幻术让孩子自动离开,而且父母完全不知道,可為什麼会听到有小孩叫『妈妈』?这和他们前世或者生前有关係吗?吕妍為什麼要找包大同?故意曝露身份?另有目的?还是真的想找回丈夫?」小夏说。 「这个要*我们的心理医生来分析。」包大同用手肘碰碰万里。 「只要有足够的线索,我就可以分析,无论人也好,鬼也好,行為都有轨跡可循。」万里说,「就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我们有目标,吕妍母子和张嘉琳;我们有相当线索,吕妍的丈夫张子新事件;我们还知道一点枝术细节,红莲花、湿泥味、復古式的连衣裙、对小夏莫名其妙的仇恨;我们甚至对对方的实力有初步评估--他们一个嚣张、一个谨慎、法力有几百年的歷史、会分身术、会血追踪、女妖的命门在胸口正中、在对待我们的态度上,对方很瞧不起。这些线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要再有些细节,我才能做出初步分析和判断。」 「那就是说要先调查嘍?」包大同用另一隻手肘碰碰阮瞻,「『表哥』,你说下一步怎麼做?」 阮瞻沉思了一下,「既然我们已经镇定了目标,就应该集中起精力。这样,我们兵分三路。一路去查吕妍的丈夫张子新的事,这件事和失踪儿童的事可能有关係;二路继续盯著吕妍母子,我有预感,谜底就在这母子身上;三路去跟踪失踪儿童案件,相信我,小孩子会继续丢失的,所以如果发现这些线索,对我们也是相当有利的。」 说到这儿,阮瞻环视了其他三个人,对於如何分工颇有些為难。无论欢不欢迎,包大同对於他们而言是生力军,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帮手。可是,他们的人手增长了,没想到对手也变得更加厉害,让他在安排上与往常一样襟见肘。幸好,小夏学了点法术,虽然由於天生体质的问题,外加修习时间太短而没有多大用处,但毕竟她可以自保,让他可以少担心一点。 只是少担心不等於不担心,不管把哪一路任务分给小夏和万里都是有危险的,可如果不分配小夏任务,让她单独待著,危险反而会更大,因為妖邪总是会袭击独处的人。 对方太厉害了,他很担心他房子裡的防守大阵是不是万无一失,况且他们还会利用其他的东西,防守永远是被动的。他不在的话,意外随时会发生。 此时,其他人都沉默著,只等著他发话,而他踌躇良久,终於艰难地做出决定。 第七篇 阴童 第十八章 小心qq 「我去西安查张子新的神秘失踪,」阮瞻说,「吕妍母子比较厉害,还是由包大同监视和试探,但是如果发现什麼,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那样会打草惊蛇,千万要等我回来。在我们做好準备之前,不能让对方先进攻。」 包大同点头答应。 阮瞻又看向了小夏和万里,「你们两个一组,负责寻找失踪儿童的下落,一来你们多多少少和警方有些联繫,获得信息的管道比较顺畅,二来你们只要寻找线索就好,并不需要正面冲突。如果有消息,就尽快通知警方,如果比较隐密,不方便公开通知,就通知包大同和我。」 「他们遇到张嘉琳怎麼办?」包大同问。 阮瞻点点头,「我想到过,所以我临走时会做好安排,那小女孩虽然厉害,但假如小夏和万里只是防守,她也不能為所欲為。但是你们要记住,千万别分开,有事尽快回到这裡就行。」 「你放心走你的,我们可以应付。」万里拍拍阮瞻的肩,「无论计画得多好,也会有意外发生,但是我们以前能化险為夷,以后也一定能。你不要分心!」 第313节 「没错!我也可以保护自己。」小夏跟著万里的话说。 虽然她心裡对阮瞻又要离开而感到心慌、不捨,但她知道那是必须做的正经事,她才不会去拖他的后腿,一个好女人是绝对不会那麼做的。 「既然分好工了,我就说一下我这几天调查的新状况。」包大同说,「我们都知道当年张子新是去了西安查一桩什麼灵异事件而失踪的,但是西安很大,他具体去了哪裡连警方也不知道,因為他下了飞机可能去任何一个地方,他那样一个普通的人,又不像我那麼玉树临风,扔在人堆裡都没人注意到,所以线索到了西安就断了。要知道警方只知道他去西安,并不知道他是去寻找灵异事件的,所以后面的情况警方当然也不知道。」 「你不是又去折磨了张子新那个胆小的朋友了吧?」万里了然地问。 包大同笑笑,脸皮这麼厚的人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你这个人能不能别那麼聪明。再说,听人劝、吃饱饭,上次阿瞻说我用幻术控制人是损德的事,我再也没做过了。我这次没有『折磨』他,而是讲理去的,我苦口婆心的开导他,给他讲人情道理,让他树立信心,他这才又透露了一点点小小的、非常非常小的信息。」 「有多小?」小夏看包大同脸上丰富的表情,差点笑出来。 「很小很小,但很有用处。我不是说了嘛,那个王勇特别胆小,当时张子新虽然对他有所保留,可他对警方也是一样,只说张子新去了西安,但没说是因為灵异事件,更没说张子新去的具体地方。他认為如果说出什麼来,邪灵就会找到他来报復。巧的是,警方调查失踪案不久,他去採访一个週边农村的什麼建设,结果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两条冬眠的蛇,大蛇,很大的蛇。」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比画,逐渐扩大双臂表示那条蛇有多麼大,最后把双臂都伸开了。 「太夸张了!」万里气乐了,「你那是千年老槐树吧,两人也抱不过来。」 「反正就是很大的蟒蛇。而且正因為这裡的地理气候条件不应该会有那麼大的蛇,所以当地乡下的人都说那是蛇神。问题是用挖掘机挖地基时,当场挖断了一条,当然就死了,另一条跑掉了。而王记者回家后就开始生病,一直到现在也时常不舒服。他觉得那是因為触怒了神灵才会如此,这就更加让他觉得不能胡言乱语,也导致这麼多年他一个字也没有吐露。其实他只是因為阳虚而生的外寒,只要多锻鍊身体,放开心胸,然后吃点补品就会好的。」 「他又向你透露了什麼重要的消息?」万里接著问。 「一个地名而已。」包大同有点得意的说,「不过,虽然是一个地名,但却可以让我们直奔主题。」 「别卖关子了,快说!」小夏威胁道,「别逼得我对你刑讯逼供!」 「溪头店。张子新去了一个叫溪头店的地方。」阮瞻临走时给小夏留下了血木剑。 虽然小夏不能让剑放大,不过阮瞻的功力比以前强很多,能够以符咒自如的控制血木剑了,所以他给了小夏一张符咒,只要她遇到非用血木剑不可的时候,把这枚符咒贴在剑柄上,剑身就会放大。儘管不能再缩回去,但至少比她背个钓鱼竿盒子四处乱逛强多了。 而残裂幡给了万里,虽然不知道这幡的力量能不能吸取藏再孩子身体裡的灵体,但暂时会有些威吓作用。万里是特异体质,没有天生良能但天生阳气极旺,因此和阮瞻学了几招,慢慢可以自己放大这个小金属幡了,当然同样是只能放不能收。 因為目的地明确,阮瞻预计他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就会回来。溪头店偏远又贫困,乡民们对灵异事件一定深信不疑,应该比较容易打听。就算当地人因為害怕不愿意说出来,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那些妖邪不去阻止、捣乱就行了。 「放心,他们都跑到这裡来祸害人了,没精力去追阮瞻。」包大同说。 但这句话并没让小夏好些,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合作时,那个秀才恶灵就分了好几个身,最后还合体成功了。那一次,阮瞻差点葬身水底。 「但是现在的阮瞻比以前厉害好多倍啊。」当小夏说出担心时,包大同这麼安抚著,而小夏明白他说的对。现在的阮瞻经歷过那麼多恶斗和凶险,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只是她怎麼能不担心他? 「别担心啦,想点其他的事?」 「我比较好奇你是怎麼说服王勇的。」小夏分散开自己的注意力。 包大同露齿一笑,「很简单。你记著,但凡这样的人都心虚,而心中有愧的人则都怕受惩罚。张子新死了,留下可怜的孤儿寡母,而王勇作為好朋友,却因為自保而不敢说出张子新究竟去了哪裡,让张子新的尸骨也不能返乡。对此他心裡一直非常愧疚,所以我只要给他讲讲地狱游记就行了。我前几天在小书摊上买了一本,才一块钱,借给你看看吧。」 「我不看。我又没做亏心事。」 「学习一下有什麼不好。」包大同一边和小夏说话,一边对一位客人笑眉笑眼地打招呼,「如果坏人们都担心自己死后受到惩罚,这世界上就没那麼多犯罪了。」 「谁理你!我上楼去,还有工作没做好。」小夏不再和包大同斗嘴,回到楼上去了。 她有些累了。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和万里出去,可是新接的工作又没有做完,所以要抓紧一切时间。 她简单换上衣服,泡上麵后就打开她的手提电脑工作。因為她养了一隻qq宠物,所以工作时把qq也打开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平时状态良好的电脑今天就像是和她做对一样,一直不断地卡,不是死机就是不能存盘,还总是弹出莫名其妙的网页。 不是中病毒了吧? 看著又是一片漆黑的屏幕,小夏恼火极了。不停的乱按键盘上的键,可是完全没用,电脑就是再也不能重-了! 完了,她刚才辛苦一个半小时的成果就这麼消失无踪了!她无奈的想著,伸手拿起那碗已经凉透了的方便麵,胡乱吞了一口。一定是中病毒了,不过她是电脑白痴,只会上网和处理文档,其他一窍不通,要等万里帮她检查一下才知道。 也许是包大同上黄色网站中的病毒,他昨天用她的电脑和包大叔联繫过,之后还玩了一会儿游戏。他那麼不正经,说不定就瀏览了某些不该瀏览的网页。 「阿姨。」 当小夏才起身走到门边,想去楼下问问包大同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身后的房间裡,这惊得她汗毛倒竖,手中的泡麵差点掉在地上。猛地回头,房间裡却什麼也没有,只有寂静。也许是心理作用,小夏觉得这寂静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悚感,好像桌椅板凳都会突然说话一样。 她愣了一会儿,慢慢走回到房间去,把泡麵放在桌上,走到窗边去向外看,怕是那个张嘉琳又来骚扰她!她提醒自己注意,现在她不是被保护对象,她要做个对那些失踪的孩子有帮助的人,对阮瞻有帮助的人! 窗外,夏日傍晚所特有的活泼景色还在,行人也还很多,但并没有张嘉琳的身影。 滴-- 身后又突然传来一个声响,接著房间裡闪过一道微光,她的电脑在死机多时后,又自动重-了! 系统自检飞快的进行著,显示出的数字不停的闪动,桌面弹出的速度也快上三倍,然后qq自动登录,再然后,屏幕的『啪』一声--又黑了下来! 噠--噠----噠-- 没等小夏反应过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好像有人穿著不合脚的鞋子走在才下过雨的石板路上,清晰又拖沓,每一下都如同踏在她的心上一样,渐渐的,那声音近在咫尺了! 电脑裡!有什麼从电脑裡走近这房间来了! 滴-- 又是一声响,但是电脑屏幕并没有显示画面,而是在左右两侧出现了规则的两个白色光点。那光点奇异的闪亮著,一点一点向中央*近,同时向外扩大、变形,变成杏仁一样形状大小的东西,黑色的萤幕也逐渐淡化、变為灰白,萤幕下方还出现了刺目的鲜艳! 一张脸!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脸,整个屏幕就那麼满满当当地摆放著一张脸,彷彿一个黑盒子裡摆放著一颗头一样!这张脸分不清男女,五官模糊、看不清眉毛和鼻子,只有灰灰的面庞和一对白惨惨没有瞳仁的眸子,一张血红的嘴巴。 「阿姨。」那片刺目的红微动了动,发出了声音。 原来是电脑在叫她! 小夏惊跳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冲去关电脑,但无论如何就是关不上,就算拔了电源,它还在,并且发出了一串串阴森的笑声! 一咬牙,小夏冲向了柜子。所有的镜子都已经拆掉了,柜子裡还有包大同给她的五行禁法符咒,只要她拿到手,就可以克制这个妖邪! 『哗』的一声,柜门打开了,小夏伸手向她的黑色皮包抓去。她抓得很用力,但黑包根本没动,而且小夏感觉入手处毛绒绒的,手侧边有又湿又凉的麻痒,明显并不是皮包的质感! 第314节 「阿姨。」皮包叫她。 下意识的,小夏一低头。哪有什麼皮包,分明是张嘉琳的头被她抓在手裡,她手中正握著她的头髮,而张嘉琳的舌头像小狗一样长,正一下一下舔她的手! 小夏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眼见著三开式的柜子上的门一个接一个的打开,每格空间裡都坐著一个小孩--张嘉琳、小童和阳阳。 陪我玩! 三个孩子向她伸出了三双手! 惊惶之中,小夏知道这是电脑对她施加的幻术,可是幻术也是会致人命的,假如破不了此术的话。此刻她的勇敢已经耗尽,於是急忙爬起来冲向门边,但门却重重地关上了,只差一步而已,她却无论如何也拉不开了! 嘎吱嘎吱--手提电脑在桌子上转了一个角度,发出尖锐的声音。屏幕上的脸再次对著小夏,灰灰的脸、白惨惨没有瞳仁的眸子,血红的嘴!而柜子中的三个小孩也慢慢爬了出来! 她没有退路,一眼瞄见手机就在电脑旁摆著,於是惊险地躲过三个小孩的拦截,从床上连滚带爬地跑到桌子地另一侧,伸手抢过手机。 而当她做这些的时候,电脑始终自动调整著角度,保持那张脸一直看著小夏。 「阿姨,没有用的。」见小夏拿起手机,那张脸嘲笑地说。 小夏不理它,也不按拨号键,直接大叫一声,「包大同!」 片刻,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接著屋门『-』的一下被一团火球撞开,包大同的人影直接跳了进来! 「倾尽三江,浪滔天,困!」包大同快速念著,伸手向电脑一指。 随著他的手指落下,不知从哪裡冲出一股水来,浇到电脑上,电脑发出『滋拉』一声响,并冒出一股黑,那张脸连同三个小孩瞬间消失,房间裡那股说不出的寂静也豋时告破! 第七篇 阴童 第十九章 遭遇 「你个笨笨!电脑无论如何也关不了,你不会把你的泡麵倒在上面嘛!」 小夏发呆地站著,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麼办。 「这--这就完了?」 「可不就完了吗?」包大同耸耸肩,「下回再出这种事,对电脑浇水前别忘了念水咒就行了。你看,你的电脑没有插电,但还是发生烧毁的情况,这就是法术的功劳。」 「法术?」 「是法术啊。」包大同因為得意,迟钝地没有感觉到小夏语气的不对,「五行禁法,不是教过你吗?」 「教过我?」 「绝对教过!」 「好啊,那电脑赔给我。」小夏先是被吓,现在又被气,怒气冲冲的向包大同伸出手,「你从电脑裡把它赶走不就行了吗?如果能用水来浇,我还叫你来干嘛?」 「那个--比较省力。」 「省力是吧?那赔个新电脑给我,否则我让你一辈子也不用费力了,一直躺在床上混吃等死!」小夏边说边跳下床来,把衣柜的门依次关上。 「我哪有钱?」 「那你就继续向富翁诈骗,我不管,你一定要赔偿我!」这已经是她近一年来坏的第二台电脑了,上回是因為关正,这次是因為失踪儿童,她可没钱再去买新的。而且她保存的所有资料都在裡面,她明天要拿给朋友看看,假如硬盘没坏,看能不能恢復部分数据。 「好吧好吧!」包大同见小夏真的懊恼地不得了,只得答应,「回头在电脑上也贴上符咒,像手机一样,这样那妖邪就不能通过电脑施展幻术了。」 「它如果存心找我,在哪裡都会有通道。发现了吗?它虽然不能直接进入这房间,但是却可以通过很多介质来影响我。」小夏嘆了口气,「算了,随它怎麼折腾吧,只要我随时能通知你们就好。」她晃了晃手机。 手机的反面贴了一张包大同的大头贴,实际那是為了掩饰他所画的符咒用的。如果不是因為这个符咒,她刚才在那妖邪封住所有与外界联繫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呼叫的到包大同。实际上,她也不是打手机,而是通过那枚符咒直接通知包大同这裡的情况危急。 「对了,万里回来了吗?」小夏问。 「还没。」 「有那麼多积压的工作吗?」 「这个--我认為,怎麼说呢?我这个人可不会挑拨离间,不过他的行踪很直得怀疑,应该是不务正业去了。」包大同调皮的挤挤眼睛,「我看你也别等他了,还是下楼玩一会儿吧。那裡人多,又有包大法师我亲自坐镇。」他知道小夏工作的资料都在电脑裡,现在明显已经不能继续工作了,於是建议道。 小夏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我要睡一会。几个小时后还要按计画行动,我可不想明天带著熊猫眼去上班。」 「你一个人在楼上不怕吗?」 「怕,可是没有办法,我得自己面对才行,不能总让人家保护我。你们都给我记住,我是伙伴,不是累赘!」小夏顿了一顿又说,「再说,你只要把这个电话和电插座贴上符咒,这裡就没有和外界联繫的直接介质了,它又才闹过一场,这会儿恐怕也没精力再来烦我。」 包大同点点头,「你说得也对,阿瞻这个阵还是有用的,不然那麼厉害的东西也不会绞尽脑汁用别的办法*近你。可是这让我越发好奇,它為什麼对你那麼有兴趣呢?」 「我但愿它对我视而不见才好。」小夏懊恼万分,自己的八字真的那麼衰吗?「别废话了,快画符咒吧!」 在小夏的催促下,包大同回到对面他的房间去,拿出那只小木匣,取纸笔画符,然后贴在座机和插电孔上。那个小木匣中都是非常特殊的驱邪物,就连画符的纸、笔、硃砂也是带有灵力的,因而效力非常大。 现在亡羊补牢,為时未晚,包大同做完这些修补,她就可以安心的睡一会儿了。因為阳阳的妈妈提前一天回来了,包大同又给阳阳家下了禁制,所以现在他们没有什麼后顾之忧。 小夏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房间,然后躺在床上,伸手从枕头下摸出小血木剑贴在胸口。 「阮瞻。」她轻轻呢喃了一声,彷彿只是叫一声他的名字就可以让她安寧,「你要平安回来。」 血木剑好像听得懂小夏在呼唤它的主人似的,极轻微的颤动著,小夏就在这悸动中慢慢进入梦乡。 「我们就这样傻等著?」 午夜时分,小夏和万里坐在阮瞻的车裡,停在一片新建住宅小区外。 「有时候守株待兔比四处乱跑强。」万里调整了一下座位,让自己更舒服些,一点没有小夏的紧张,好像是要去看电影,而不是去追踪邪灵。这让小夏又是钦佩,又有点担心。 可是万里说得对,这个城市太大了,他们只有两个人,在任何一条街道上都可能与邪灵错过,等在一个选定的地方,找到线索的机率反而大些。 「為什麼选这裡?」 第315节 「因為这裡是几个防守薄弱的地方之一啊。」万里解释道,「自从警方发布公告,让家有适龄儿童的家长注意自己的孩子后,还是有小孩继续失踪。丢失小孩的家长都说,即使不睡觉,到了一定的时间也会莫名其妙的人事不知。家裡养狗的,连狗都不叫。醒来后孩子就没了。你该知道的,这件事已经造成了全市的集体恐慌,在这种情况下,警方已经竭尽全力了,调派了很多警力来夜间巡逻。我想,那妖邪就算再厉害,对这麼大批煞气极重的警察四处围剿,也不敢正面冲突。它一定会更小心,或者不敢动手,或者挑警力薄弱的地方下手。」 「警力分布不均吗?」 「因警力不足造成的,可这是大案,这漏洞很快就会弥补上,但在那之前,这裡对孩子而言是比较危险的。」 「这些情况你又是从哪裡调查的?」 「涉及这件事的情报都是绝密,我哪能打听得到,我是凭猜测。」万里敲敲小夏的脑袋,「你想,以前的案子都是发生在市区,警力当然也会集中在那裡。而这是城乡结合部的新建小区,连派出所都还没设立呢,哪来得及布防。」 「你想得到,警方又不是笨蛋,当然也想得到。」 「对啊,是想得到,不仅我们,邪灵也会明白这一点。但想到归想到,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当然会有所侧重。其实这裡也安排了巡警的,不过不像市区那样摆下了天罗地网罢了。」 「有巡警?」小夏向后视镜看了一下,「你想没想过,我们这麼做也会有麻烦。如果巡警看见一男一女半夜三更不睡觉,鬼鬼祟祟地坐在车裡,说不定会把我们当了嫌疑犯!」 万里笑著看了小夏一眼,没说话。 「你笑什麼哦?」 「你也说是一男一女、鬼鬼祟祟了,到时候我们装成偷情不就完了?说到这个,你坐过来点,一会儿有巡警来怀疑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好抱成一团。你知道,有时候肢体语言更能说明问题。」 小夏打了万里的手臂一下,「别贫嘴了!你真可恨,我紧张得不得了!假如真让我们遇到,要怎麼办呢?」 万里又笑笑,再一次没有回答。 最近很忙,又出了许多事,当然还因為那个可恶的包大同,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小夏这样安静地单独相处了。两人间这种熟悉的、温暖的、轻鬆的感觉一直是他非常喜欢的,那是一种互相信任、互相安慰又有点曖昧的感觉。这让他平静而舒服,虽然这美好的感觉在他心裡已经变了质,渐渐进化到了爱情,但他也明白,她对他的感情却还停留在比友情多,比爱情少的阶段。 她爱著他最好的朋友,他很明白这一点。只是他的工作虽然是引导别人怎麼面对内心,怎麼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他自己现在却混乱了,所以他乾脆不去碰它。活了这麼多年,他学会了一件非常有用的事--不能解决的事就先放著,时间会替你决定一切。 「问你呢,一会真那麼『好运』遇到那邪灵,要怎麼办?」小夏又轻打了万里一下。 「跟著失踪的小孩!」万里拉回思绪,「从张嘉琳开始到现在已经失踪十五个孩子了,又没有失踪儿童出市的报告,所以一定会有个地方藏匿,除非他们已经进了妖邪的肚子。」 他说得冷静,可是小夏却听得打了个寒颤,她无法想像在这麼繁华热闹的城市裡竟然会潜藏吃人的妖魔。这是什麼世界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在人群中不露痕跡,也许每个人都光鲜无比,但每个角落也都有最见不得人的慾望存在! 「其实警方已经在寻找藏匿地点了,因為他们不可能推测这一切是邪灵干的,顶多会推测是变态人在袭击孩子。但是这个城市太大了,他们需要时间。我想我们应该尽量解决了这件事,如果不行,也要争取破坏它的行动,能救一个是一个,而且可以间接帮助警方。」 「我明白。」小夏点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了,就那麼安安静静地坐在车裡,认真的注视著四週的一片黑暗。 这是片新建区,不仅还有部分土路,路灯也没有一个,四週一片漆黑死寂,倒是在旁边一块还长著长草的空地上,不时传来一声声夏虫的鸣叫,也有些小虫发出的星星点点的微光闪亮著。这寂静的夏夜本应让人感到安祥的,可此刻却让小夏感觉是身处聊斋现场,连吹拂进车窗的夜风都让她觉得有些阴冷。就像现在,她就突然觉得这风有些大了起来。 她坐直身子,感觉万里伸过温暖的大手按在她手背上,让她稍安勿躁。但她能感到万里整个身体都绷紧著,头转向她这边,盯著窗外那片空地处。 草丛裡,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他们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能看到草丛纷乱地动著,好像有什麼在长草下穿行,向著他们身后的路边而去。 这情景让万里当机立断,拿出两张阮瞻留下的隐身符,贴在自己和小夏的肩头。 而后视镜中,他们看到草丛在动了一阵后,从裡面跳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来。 那是个五岁左右大的小女孩,穿著一条漂亮的红纱裙、小凉鞋、留著短短的头髮,虽然看不清楚五官,但双眼却如两个小萤火虫一样发著豆大的绿光,让小夏想起上次在医院遇到的那些鬼童。 唰--又一阵阴风吹过,那站在路边发呆的小女孩突然拐了个奇怪的直角,向著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动作僵硬、缓慢,摇摇晃晃的,就好像是在梦游的状态。 「怎麼办?」小夏低声问。 「别怕,我们现在是隐身的。」万里握住小夏的手,感觉她柔软的掌心中全是冷汗,「只要不说话就好。」他相信阮瞻,阮瞻的功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画的隐身符一定连那妖邪也看不透,虽然带符之人之间会互相看到,但无论在人还是在灵体的眼中,这车都是空的! 小夏点点头,紧张地看那小女孩走了过来,脚步声有节奏而沉重,一步一步的!她祈祷著离他们的车身远一点,并且快一点经过,可是她的每个愿望都落空了。这小女孩不仅紧贴著他们的车身走过,而且还在车门处停了下来,转身面对著车子! 卡噠--她竟然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这绝对是意外,当那一声关门的声音响起来,小夏望了万里一眼,不知道怎麼办才好。万里想了一下,然后对她眨了一下眼睛,温柔地笑笑。她明白那是叫她不要惊慌,也不要动,先静观其变再说。 小夏乖乖地不动,从后视镜中观察那个小女孩。只见她五官精緻可爱,眼中的绿光虽然已经没了,可是却让小夏看得更加毛骨悚然--就算是面无表情,脸上的肌肉也有被控制的痕跡,可这小女孩的脸上的皮肤却根本纹丝不动,呼吸也没有,眼睛一直瞪著前面,没有聚焦,就像个会活动的、真人製成的洋娃娃! 不知為什麼这洋娃娃会坐到车裡,也不知道她要干什麼,她就是安静的坐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要带她走吗?」小夏以眼神问万里。 万里眨一下眼睛,又摇摇头,意思是「当然要带她走,但是还要等一下。」 小夏不知道他要等什麼,不过没有反驳。就这麼过了十几秒鐘,她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金属的刮擦声,由后方向前移动著。 她没有看到后面有什麼爬到了车顶,可此刻却清清楚楚地有东西在他们头顶上爬。 嘶啦--嘶啦-- 慢慢的,声音到达了车顶的最前端,却突然没有动作了,等了好一会儿,车前窗垂下一颗倒立的头来!虽然是倒立著的,虽然那长长的黑髮如滋生的野草般在前窗上软软的拂动,可小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张嘉琳!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章 脱困 张嘉琳的整张脸贴在了挡风玻璃上,五官都压扁了,双眼死死地盯著车内,那黑如幽洞的眼睛让小夏心理发毛。虽然小夏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还是觉得她一直看到自己的心裡去,让她连呼吸也屏住!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左手还被万里握著,如果不是因為万里的手如此稳定和温暖,她可能当场跳起来逃走! 她看不到我们!小夏心裡说。 事实也是如此,可是她忘了一件事,虽然他们以阮瞻高明的符咒隐藏了自身,让张嘉琳无法发现,可是现在血木剑带在她的身上,而这剑是作為道界异宝的神剑,遇到邪物会自动发出红光的! 张嘉琳法力太强,让血木剑一时没有反应,此刻距离近了,血木剑突然在小夏的衬衣上口袋裡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并向张嘉琳的双眼激射出透明而美丽的红光! 啊-- 张嘉琳猝不及防,惨叫著滚下车去! 与此同时,万里突然啟动车子,在车子打火的『嘟嘟』声中大声道,「坐好,我们走!」 突然急速的啟动,让车子发出了尖锐的鸣叫。万里镇静的把车子掛了后档,一路后退到宽阔的地方才转过弯去。 第316节 小夏明白他是不想伤了张嘉琳的肉身,谁知道这小女孩是不是还活著呢!可是她虽然明白万里的用意,反应却慢了半拍。被这车的急转急停晃得把头撞上了车窗,发出『咚』的一声响。 同时发出声响的,还有后座上的小女孩,她也被甩到了车窗上,只是小夏挣扎了一阵才坐直身子,而这小女孩却是向侧面倒下的一瞬,又弹了起来。还保持僵坐的姿势,说不出的诡异。 由於这真人洋娃娃就在身后,小夏总觉得后背发麻,不能安心,不停地回头去看。但见她就是一副呆呆的模样,没有什麼特异的举动。倒是车后不远处,一个小影子在逐渐*近。 「天哪,她追上来啦!」小夏瞪大了眼睛看著张嘉琳的身影越来越近,把血木剑和与之相配的符咒分左右手拿好,「开快点,不能让她追上!」 「小姐,我已经开到一百二十啦。」万里的眼睛专注的看著前方,语调平稳地说,「要是让人看到一个小姑娘能跑得赶上飞速行驶的汽车,会当国宝把她拿去做实验的。」 「这都什麼时候了,别开玩笑啦!」小夏避开后座上小女孩的脸,继续向后观望,「就算她跑得快,可是真正的张嘉琳的身体受得了这麼折腾吗?」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要先顾著活人!」万里边说边再加大油门,同时一手从身旁的纸袋中拿出残裂幡来,伸手放在外侧车顶上,然后立即低声念了一句什麼咒语,把一张符咒也掷了上去。 小夏吓了一跳,很怕这宝贝掉落到车子下面去,但只听到车顶篷「叮」的一响,残裂幡竟然吸附在了车顶上,同时后备箱发出了一声重物掉落的巨响,车子一沉,速度瞬时下降! 张嘉琳追上来了,可是一个小女孩的身体而已,為什麼会那麼沉重?! 只见她蹲在那裡,十指和双脚像吸盘一样按在后窗玻璃和后备箱上,任万里怎麼左拐右拐、急停急转车子也没有掉落下去。而她的头则慢慢地俯了下来,一脸兴奋的看著车厢裡的人。 真好玩! 她嘴唇未动,但声音却如锥子一样刺入了小夏的大脑,让她不自禁地抱住头,好像要阻隔住因為这声波而產生的剧烈头痛。而车子也在此时剧烈晃动了一下,显然万里也受到了影响。 但万里的反应比小夏快多了,那声音才一停止,他立即又拿出一张符咒,念了两句什麼,再一次拋出车外。这一次,小夏感觉车顶上发出了『嗡嗡』声,车窗外刮起了一阵不明方向的旋风,捲得张嘉琳一晃,身体驀然消失在小夏的视线中。 「甩掉她了?」小夏问。 「还没有。」有人回答,但声音不是来自万里,而是她这边的车窗,骇得她的心跳停跳。 一转头,就见车窗边有两隻小手紧紧的扒著,披头散髮的青白小脸已经伸进了车窗,近得小夏能看得清她瞳仁中的倒影。几乎是本能,小夏把两隻手合在了一起,左手那张快被她的汗水弄湿了的符咒立即附上了握在右手中的小血木剑。 一瞬间,血木剑驀然变大,剑尖掠过小夏的脸侧,恰好刺向那青白小脸的眉心,让张嘉琳像一块被拋掉的麻袋一样,一下落到地上,即刻被飞驶的车子落下好远! 「喔--喔--」万里见成功甩下张嘉琳,不由得兴奋地叫了几声,「阿瞻的宝贝真管用啊,我们就这样用残裂幡和血木剑对付她,一直开到警察局去,看她敢不敢追上来。hoho,这下甩掉她了!」 「还没有!」 那阴森的童音再度传来,感觉就在车裡。小夏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身后的小女孩,但见她还保持著原来的木僵状态,并不是她发出的声音。 「是不是她又扒在车子的什麼地方了?」小夏白著脸问。 万里不说话,但神色严肃地向收音机抬了抬下巴,原来声音是从那裡面传来的。小夏下意识地去扭动开关,可是和傍晚时她的电脑的状态一样,根本关不上收音机,也转不了台。只有那个让人心头发凉的童音语调平直的说著,「我决定不要小孩子和我玩了,我要你们俩!」 她重复著这句话,好像收音机坏掉了,反覆倒带一样。 小夏想起包大同的法术,急忙急忙从腰包裡掏出一张符咒,但还没有念口诀,收音机裡的声音又变了。 开始时,好像是敲小鼓的声音,其后『咿咿呀呀』地响起弦乐器奏出的乐曲。这曲子给人感觉非常凉薄,时断时续的,就像一个临死前的人的呼吸,上下接不上,令人十分难受,莫名地產生一种悲伤。 「这是一种民间的丧乐,不过她在用邪术影响你的心理,别理她!」万里的话撞入小夏的脑海,让她一惊。 「叔叔真坏,不让我带阿姨走!」童音说著,「你们陪我玩吧!」 「我不和小混蛋一起玩!滚远点,不然最后你连红莲花和烂泥巴都没的玩了!」万里故意说起那意义不明的红莲和烂泥。 话音才落,张嘉琳突然生起气来,在收音机中词句含混的尖叫起来。一声比一声大,简直要刺穿两个人的耳膜。小夏再也无法忍受,感觉手中的符咒比较粗糙,念了句,「乙木青龙,化万剑,斩!」 她的功力和包大同相比是天差地远。所以包大同简单一挥手就解决的事,小夏连著来了五遍,把五行禁法全部用了一遍,搞到满头大汗,车上的音响设备才正式报销,车子内清静了起来。然而,车内虽然清静了,车外那邪灵也暂时不能爬上来骚扰他们,可是车子本身却陷入了一团黑暗之中。 汽车一开始就是全速前进著,按正常情况,此时早已经应该跑到了主干道上。就算这是城郊结合部,路灯还是有的。可此刻他们除了车前灯射出的两条光柱,就再也看不见任何景物了,车灯也只照到前方十几米远,后面就像被人在空中齐齐地剪掉一样,一丝也照不到黑暗中! 这没有座标的感觉让人相当不适应,彷彿他们不是驾著汽车,而是驾著飞行器飞行在漆黑的半空中。所以万里儘管很用心,可车子却开得极不平稳,就像东倒西歪的醉汉一样左摇右晃,时不时就传出急煞车的尖锐声音。 「这样不行,这混蛋孩子要把我们困在结界裡。」万里强迫自己一直走直线,可是他明白这边的路很少是射线型的直道,路形比较复杂,还有一座没有完全竣工的大型立交桥,无论那邪灵用了什麼妖法,假如他们看不到路灯的话,走到了桥上,稍一不慎就会车毁人亡。况且从行驶的时间看,现在他们极有可能是在立交桥附近了。 而他又不能把车停下来! 假如车是开著的,并保持一定的速度,那邪灵要在不捨弃肉身的情况下追上他们就需要使用一部分法力,那麼剩下的法力就不足以抵御残裂幡和血木见的威吓力,也就是说她无法*近汽车。可是如果他们停下来,就等於羊入虎口。 停下或者是继续开,都将会面临死亡,这让他陷入两难的选择! 「要小心!要小心!」他喃喃自语著,一时之间感觉思绪混乱,但此时却感觉小夏的一隻小手抚上他的额头,為他抹去额头的汗水。 「你别紧张,不然我就更没有主意了。」小夏尽力平静语气,「来吧,英雄,不要犹豫啊。」 「选不好路是会死人的。」万里双臂紧绷著,握著方向盘。 「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至少--下面没有这裡这麼黑吧。」 万里心裡一鬆,感觉到小夏在安慰他的情绪,竟然在这个时候和他开玩笑!这让他生出一股勇气,一定要安全带她出去。 「你在干什麼?」他见小夏一张一张地摸索符咒,并把符咒分為两部分,一部分继续放在腰包中,另一部分放在仪表盘的上方。 「我把五行禁法中的火术撩出来。」小夏说。「我想到一个办法。这火符是能打出火球的,虽然我只能打出火星子,不过我隔一阵子使用一张,你藉机会分辨路径,然后凭记忆开车,这样耗到天亮就行了。夏天天亮得早,现在已经三点多了,我们只要坚持一个多小时就行!」 「好办法。可是我能问一句吗?你能打出多大的火星子?」 「看心情。汽油够吗?」 「上帝保佑勤劳的人,我来时加满了油的。」 「好,那我要开始了哦!」 「等一下等一下!」万里用力眨眨眼睛,瞪视著前方的路,「你大小姐现在心情如何?」 「将就吧。」小夏答了一声,而后念出了火禁法,「南离天火,化三昧,燎!」 小夏集中了所有的精力,但打出的火苗只像煤气炉的火头,而且还是煲汤那一档的,好在她以数量取胜,连打了三个出去,万里才终於在眼珠子掉出来之前,看清他们确实要驶上立交桥了。 第317节 他心裡暗嘆一声,心想好在小夏想出这个主意,幸好他们来时也是走这条路,虽然他明白他们肯定被困在桥上离不开,但至少他们还有一点机会。 「你在干什麼?」他紧张的驾著车,眼睛不敢稍离前方,但感觉到身边的小夏又在忙碌。 「我在想办法让火禁术更有威力。要再来一次吗?」 「等等。」万里认真地凭藉对车速的感觉和车子上立交桥后的倾斜程度判断著,而小夏则把手伸向窗边作準备,「好了。」 他话音一落,小夏就施出术法。不知小夏做了什麼改进,这一次竟然爆出了一个小火球,由於她还是连打三个,竟然把车灯之前的黑暗撕开了一个口子,让他立即看到如果不在前面三十米的地方右转,就会撞在桥围栏上,连车带人直接从这高架桥上掉下去! 好险啊! 万里出了一身冷汗,聚精会神的指挥小夏使用著一次又一次的火禁法。慢慢的他发现,每当他们走到立交桥最高的地方,无论选择哪一条路下桥,最后仍然会又到最上方。这让他有可能算计一下走到桥上的时间和方位,只要找到一定的规律,小夏就不用这麼频繁地使用术法了。 符咒毕竟有限,应该省著点用,免得最后被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汗水把万里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虽然他掌握了一丝规律,默记著路径,但是也不敢大意,生怕那邪灵突然转变结界的范围。他不知道这煎熬有多久,但再黑的黑暗也有过去的时候,当东方出现第一丝鱼肚白时,他不禁鬆了口气。 「小心!」小夏尖叫一声。 万里心裡一紧,前方几米的地方驀然出现了张嘉琳的身影! 她出现的太突然了,让万里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猛往左拐,但突然脑海中有一点灵光闪过,刺得他立即又转了回来。只听自己这一侧传来刺耳的摩擦声,接著车身火星四溅。 顾不得邪灵会不会扑上来,他一脚猛踩住煞车,但还没有平息惊喘,张嘉琳就张牙舞爪地猛扑向了挡风玻璃! 没有时间反应了,他只是本能的转过身把小夏护在臂弯裡!而同时,车顶上的残裂幡和车中的血木剑发挥了作用,让那个有著张嘉琳外表的邪灵没能破窗而入,而是急速倒退著离开。 这邪灵可能因為法力高深而不怕白天,可是白天却是她力量薄弱的时候。此时,她是无法突破两件法宝的保护网的。毕竟,阳间不是她的地方!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一章 怪病 万里和小夏看著眼前的情景,心裡一阵害怕。 真惊险哪,他们差点就从几十米的高处掉下去,而小夏最后一张符咒也已经用光了!再看他们的车,紧贴著立交桥的边缘停著。这一侧的水泥桥栏还没有建成,只有一根根的粗钢筋像杂草一样立著。如果不是万里心念急转,在依据人类的本能躲开前方的障碍物后又急转过去,那麼他们就直接上天堂了。 「差点死了。」小夏长吁了一口气。 「你脱险了,我的生命还危在旦夕呢!」万里从自己这侧的车窗向外望了一下,根本看不见桥面,只能看到几十米下的地面。也就是说,他如果要自杀,只要打开门一抬脚就行了。 「别胡说八道!」小夏倚在车座上,有气无力的说。 「我说真的。」万里一本正经,「我把车子弄成这样,你猜阿瞻会不会宰了我!可能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他会给我个全尸。」 紧张之后的轻鬆,味道格外甜美,所以当万里说出这句话后,小夏笑了起来,「我会帮你求情的,可是现在我们最好把他的车开到安全地方去。」 「说得对,活要见车,死要见残骸,这样求情也好说话。」万里坐直了身体,去啟动汽车。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煞车太急了,折腾了半天,车子还是死火。 「怎麼办?叫拖车来吧。」小夏建议。 「不行!」万里马上否决,「这桥还没竣工呢,我们要怎麼解释跑到这上面来,还撞了车?这不仅是会被罚款的问题,我的驾照也有麻烦。别急,慢慢来。阿瞻这车性能不错,他平时保养的又好,所以一定能再跑起来!」 「好吧,你说了算,妇男不是解放了嘛!」小夏无奈地哼了一声,不想和他争辩。刚才的惊恐回忆令她有些无所适从,不停的左看右看,就是不能安寧下来。而当他看向后视镜时,眼帘中驀然撞进了一张人脸。 是那个一直坐在后座的真人小洋娃娃,由於刚才她和万里太集中精神应付各种险情了,几乎忘了这小女孩的存在!此刻她的小脸,已经不再是那种呆滞的神态了,而是呈现出一种僵硬的笑意,好像有人把她脸上的肌肉硬向上拉扯了一般。 小夏吓了一跳,刚转过头去,就觉得咽喉处一紧,立即就无法呼吸了。 「万里!」她只模模糊糊地挤出这两个字,就再也无法说话。而且双手不知道為什麼也无力起来,只能徒劳地踢著腿。她不能动弹,可是却感觉到有两条细细的胳膊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死勒著她的脖子。 一边的万里见到这种情景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抓住那两条小臂向外拉,想把小夏解救出来。可是一抓之下,他就相信这小女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因為她的力量大大超过了成年男子。脸上虽然一直笑著,但任他怎麼用力,就是不能把小夏解救出来! 眼见著小夏就要窒息,他加大力量去拉那两条蛇一样的手臂,没想到这小女孩却突然用力晃动起来!她力量大得出奇,才晃了两下而已,整个车身也跟著剧烈地摇晃起来! 他们正在立交桥的边缘,这样下去非要全体摔下去不可! 焦急中,他无法思考判断,只是一手继续拯救小夏,一手去啟动车子,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无论哪一方都没有效果,眼见著小夏就快断气了,车子也探出桥面边缘一部分! 这样不行! 他心裡一个声音大吼,人类的基本反应促使他放开双手,随手拿了不知是什麼的符咒,狠狠一掌摑在那小女孩的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伴随著一股淡淡的黑飘出她的身体,小女孩咕咚一声倒在后座上。 压力一鬆,万里顾不上问小夏的情况,打开车门就把她推了出去,随后自己也跳出车,把小夏和那昏迷的小女孩拖得远远的。 「你没事吧?」他抚著剧烈咳嗽的小夏的背。 小夏勉力摇摇头,瞄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孩。见这刚才还要杀死自己的小孩,此刻却双目紧闭地躺在地上,一边小脸红肿得老高,昏迷中还蹙著细细的眉,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似的,和刚才的凶狠好像两个人一样。她知道这小女孩是受控制的,心裡突然对那个邪灵非常愤怒。 「不用怕她,她的邪术已经解了,我也不知道用的阿瞻的什麼符咒就解了邪术。」万里轻嘆了口气,不敢看小女孩的脸。 他是个有风度的男人,从来不打女人,就算那女人多麼该打也是一样。可是一分鐘前,他不仅打了女人,还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女孩,而且伤得那麼厉害,真是罪过! 「你去哪裡?」小夏见万里向车子走去,「还是叫人来拖走吧,你不要去,这太危险了。」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司机驾驶那一侧的车轮已经有一半悬空了,如果万里硬要把车拐回来,简直是玩命! 「不能找人拖车,其他的还好说,这小女孩要怎麼解释?」万里说,「没事,我开车技术不错,能把车拐回来的。放心放心,我不像包大同,我从来不吹牛。」万里尽量轻鬆地说,然后不等小夏反对就又坐回到车裡去。 这就是男人吧!明明紧张得要死,却要保持著轻鬆的神态,明知道弄不好自己会当场牺牲,可是有些事还必须去做! 他小心的驾驶这辆几乎是半悬在空中的车子,用尽一切办法让重量*近安全的一侧,一点一点把车子向裡侧拐,过了有一世纪那麼长的时间,在他的心臟就要跳出来以前,他终於把车拯救了出来,自己也没有从『男人』变為『死男人』。 「在担心我?」万里带著小夏迅速逃离『犯罪现场』时问。 「废话,这麼幼稚的话你怎麼问得出来!我听到汽车响一下都会心惊肉跳。」看到清晨寧静但又安全的街道,小夏的紧张终於可以宣洩了,「这小女孩怎麼办?」 「我们找个小派出所,然后我隐身把她放在派出所门口,我们躲在远处看著,等看到警察发现她了就离开。这事我们不能露面的,不好解释。」 小夏点头,「我明白。可是我们现在应该现身,不然会有个清洁工看到一辆高级的无人驾驶汽车。」他们回到夜归人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多了,一进门就见先他们一步回来的包大同坐在吧台处喝酒。 第318节 「现在就喝酒?早了一点吧!」万里说。 最近他常常要跑酒吧,所以留了些日用品和衣服在楼上,今天打算在这裡洗漱,然后和小夏一起上班。 「要你管,蒙古大夫!」包大同头也不回地说。 「昨天你那边怎麼样?」小夏怕万里又和包大同斗嘴,连忙岔开话题。 「一无所获。」包大同依然不回头,「这对母子没有任何异常,营业到十点,然后关店、睡觉,连不同寻常的气息也没洩漏一分。」 「或许我们猜测错了,他们并没有问题。」小夏一厢情愿的说。 「小夏,愿望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万里揽住小夏的肩,「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这些,可如果吕妍母子没有问题,许多事就不会发生在我们身边。而现在她们又太过正常,反而说明我们没有猜错。」 「可是--」 「你们有收穫吗?」包大同打断小夏,问道。 「不只是收穫,根本是巨大收穫!」小夏坐到包大同身边,把几小时前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遍,「差点回不来了,想想真害怕!可惜,还是没有找到那邪灵藏匿小孩子的老窝。」 「但是通过你们和邪灵交手,我们可以进一步估计到她的实力,你们看,她对血木剑和残裂幡有顾忌,但是这两件法宝也伤不了她。这一方面说明你们没有法力,又不是法宝的主人,不能发挥出它们最大的实力,但是另一方面也说明邪灵的实力也不容小覷,要想除了她,还要想其他的法子才行。还有啊,你们救了一个孩子,这是最成功的地方,要知道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包大同的语调有些无力地说,似乎非常疲倦。 「这话有道理。」万里没什麼真心地讚扬了包大同一句,可小夏却觉得包大同有些不对劲。 自从他们回来,包大同就一直没有转过身,只是面向著酒柜,此刻更是低头看著酒杯,和他平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完全不同。小夏以為他是因為没有找线索而沮丧,忙说,「你别急啊。你一个盯著她们母子两个,就好像在下象棋,以一子应两子,明显佔了便宜嘛,有什麼好烦恼的。放心放心,等阮瞻找到线索,以后还要*你大显神威呢。」 「是啊,我可是包大法师啊。」包大同还是死盯著酒杯,「你们快走吧,上班要迟到了。」他催促著,可是因為这行為大违他平时的作风,反而引起了小夏的注意。 她歪过头,凑近了些,儘管包大同闪避了一下,但还是让她看到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儿。 「喂,你怎麼啦?」小夏吃了一惊,「你不是昨晚也遇到意外了吧?」 她这一叫,万里也发现了包大同的异常。 「没想到脑袋缺根筋的人也会生病!」他拍了一下包大同的肩,动作很惊,充满了安慰之意,哪想到包大同竟然抖了一下。万里神色一暗,「你不对劲啊,到底发生了什麼事?」 「说过没事了!」包大同有些烦躁,站起身想离开小夏和万里的包围,但才一站起来,身子就晃了一晃,几乎跌倒,同时一股说不清的感觉直袭了他的头。那不是疼痛,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好像身体从内部裂出了一道道小细纹一样。 「小心啊!」在他就要跌倒之际,小夏抱住了他的腰,但被他带得一趔趄。 「喂,这不是闹著玩的,你的样子不像没事。」万里扶住他的肩,支撑住他的重量,「你是生病了还是受了什麼偷袭而没有发觉?」 包大同想说话,但另一波酸麻再度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站都站不稳了。 小夏伸手抚抚他的额头,却被浸在手心上的冷汗吓了一跳,这让她万分紧张。她还没见过谁在一眨眼间流那麼多汗的。 「你扶他坐一会儿,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要。」包大同抓住小夏的手,「我不去医院。」 「这时候你不要耍孩子脾气好不好。」小夏试图掰开包大同的手指,但他就是紧握著她的手腕。 「你这样会掛的!」看著他越来越差的脸色,万里也有点急了,「要死也要等整治完这些邪灵再死!」 「不是--你们不明白,我没有生病。」包大同喘了一口气。 「那麼是昨晚你受了袭击了?」万里问,「说出来听听,这没什麼好丢人的。这回遇到的邪灵那麼厉害,就算是阿瞻,单打独斗的话恐怕也要吃亏。」 「不是。」包大同咬著牙摇头,「好吧,看来我自己解决不了。先扶我上楼,我说给你们--听!」 他坚决不肯上医院,万里只好把他背到楼上。 「你们也知道,这妖邪那麼厉害,输给她,甚至让她拿来塞牙缝,我也没什麼丢人的。」包大同上楼后似乎好了一点,「可是,真的和那个没关係,因為昨晚之前我就觉得身体不对劲了,而且我敢肯定这不是生理上的疾病。」 「那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啊?」小夏焦急地问,「不是生理上的疾病,难道是中邪?你又说不是吕妍母子的事,那有什麼东西能让你中邪啊?」 包大同苦笑一下。 他本想自己搞定这件事的,所以一直试图平息身体内不顺畅的地方。他以為他可以,哪想到那种不适感突然来势兇猛了起来,让他明白这一次他必须要依*别人了。 「你们回来前,我检查过自己周身的气息,并没有外邪入侵,这就说明--是自损。」 「什麼是自损?这是什麼怪病?」小夏问。 「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做了什麼,结果损害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奇怪的是,自从身体开始不对劲,我就开始回忆,但还是想不出我这几天做了什麼不该做的!」 小夏和万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面面相覷。 「要怎麼做才能医好?」万里比较冷静,「你说,我们照著做,无论多难,一定帮你办到。」 「找到我自损的原因就可以弥补。可是--」包大同话说了一半,就起身去拿他的小木箱,然后走去了小夏的房间,在小夏和万里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脱光了上衣,颤抖著手分别在印堂,胸口檀中穴、双手手背和双脚脚心画上了几个不同形状的符咒,最后掀开床单,坐在床上,好像打算上床睡觉。 「长话短说,我可能坚持不住了。」他咧嘴笑笑,露出那两颗超级正太,又超级可爱的虎牙,「从早上我就在试图抗衡,可是伤情显然比我想像的要严重。」 「你你你--是什麼意思?」小夏六神无主地说,「你不是说你要--死吧?」 「那倒不会。」包大同还是一脸平静,好像在说别人,「可是和死了差不多,你们不要怕。」他喘了口气,因為出汗,符咒有些融了,像血一样淋漓下来,「这就要看我的朋友得不得力,还要看阿瞻是不是和你们说的一样聪明了!」 「什麼意思?」 「告诉他,我是自损。」包大同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很费力了。 「这就行了吗?我是说--喂喂,包大同!」 在她的惊叫声中,包大同突然软倒在床上,彷彿一座小山突然崩塌。 「包大同!包大同!」小夏吓坏了,大声叫著包大同的名字,使劲摇晃著他的肩膀,想让他醒来。在她心中,包大同一像都是精力过剩的,此刻突然见到他这副模样,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万里上前拉住小夏,「他昏了,这样是叫不醒的。」他皱紧眉头,「他一定心裡有所觉悟,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备。你没看见吗?他告诉了我们解救他的唯一方法、画好了护住自己魂魄的符咒,甚至选好了晕倒的地方。他知道你一定会守护他,所以乾脆晕在你的房间裡。因為这裡有阮瞻的防护阵,他也弥补过各种可能被邪灵利用的漏洞,世界上没有比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第319节 「那我们怎麼办?就是等吗?」小夏焦虑的看了一眼包大同。 无论主动也好,被动也罢,他们和那孩子外形的妖邪交手了很多次,虽然每一次都落在下风,至少还可以保证自身不受伤害。可是包大同突然来了这麼一场怪病,形势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现在不是他们会不会消灭那妖邪的问题了,而是你死我活的形势! 「小夏,别慌,我们一定不要自乱阵脚。」万里边说边挪动著包大同的身体,让他躺得舒服些,「我们要等阿瞻回来,他一定有办法解除包大同的自损怪病。」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二章 校园异事(上) 经过一番商议,两人决定由万里留下照顾包大同,小夏则照常上班。一来,白天裡酒吧没人,万里不放心让小夏守著人事不知的包大同;二来,现在大学放假,预约的病人也不多,万里的时间比较自由,相反小夏刚销了病假,又接了新案子,所以是比较忙的。 「那我走了啊。」小夏梳洗完毕后对万里说,「中午我帮你定餐,你就不要出去了。」 「放心,我绝不离开一步。」万里瞄了小夏一眼,见她最近清瘦了些,又剪了短,此刻身著一件白色的简单裙装,看来分外清新可爱,心中驀地涌出一缕柔情。 他的工作是读懂人的心,并且理智地选择正确的方向,可是他的心却没有一个人能读懂,包括他自己在内。就像他明知道小夏爱的是阮瞻,也曾经『聪明的』期望时间会解决这一切纷繁的感情牵扯,可他却仍然控制不住心的陷落!或者他太自信於自己的控制力了,以為会和她保持著隔绝於爱情外的感情,可是当这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变质时,她却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千万不要过於相信某种力量,因為力量是这世界上最变化多端的东西,只要一个小小的意外,就会变得无法掌控,甚至成為你的敌人! 你深深爱著的人,却深深爱著别人,你又有什麼法子?每一个人都是别人的债! 他曾经嘲笑过这句话有多麼酸,可此刻这感觉却涨满他的胸臆,让他的心皱成一团,无法舒畅。 「你也小心。」他微笑著,眼神轻浅温柔地在小夏身上流连,好像稍一热烈,她就会被溶化似的,但一转眼却看到她左手腕上有一道已经癒合的深深伤口,他吓了一跳,连忙拉著她的手,「这是什麼时候弄的?」 小夏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没有成功,於是故意责怪他道,「你可真是,不会装做看不到嘛,害我受伤又丢脸。哎呀,这是我学习用血咒时弄的,不是说符咒上加上施咒人的血会力量加倍吗?不然以我这样的肉体凡胎,哪有能力打出小火球啊?」 原来这是她施展五行禁法时自己割出的血,怪不得她好像突然功力加深似的,她一向怕疼,可是关键时刻却那麼勇敢,让他怎麼能不动心呢! 「我藏了一早上了,结果还是被你发现。」小夏粗心的没有发现万里的异样,「你那是什麼表情,看来好心疼哦。」她开了句玩笑,可一看到包大同像个雕塑一样躺著不动,又蹙起了秀气的细眉,话锋一转,「我真怕他会--」 「他不会!」万里打断她,「别想美事了,他就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会一直烦死人為止。相信我,有一句千古不破的名言: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他啊,你我都死了,他还要活上好久呢!」 虽然知道万里是在安慰她,可小夏还是感觉轻鬆了些,又嘮叨著嘱咐了几句,然后带著程度减轻的忧虑上班去了。 这一天,她分外忙碌。除了要重新做昨天毁在电脑裡的工作,还要找朋友帮她恢復硬盘数据。因為忙碌,所以时间彷彿过的很快,她并没有觉得太过煎熬,就又回到了包大同的床边。 「楼下怎麼样?」万里果然寸步不离包大同。 「那两个小子很不错,老闆不在,自己也会开店、应酬客人。」小夏小心翼翼的摸摸包大同的额头,但手指还是不小心触到了包大同额头上的符咒,那上面传来的热力吓得她立即收手。 「怎麼了?」万里问。 小夏摇摇头,再度伸手过去,分别抚摸了一下包大同额头上乾净的皮肤和印上红色符咒的皮肤,接著又去摸他赤裸的胸肌和胸前的符咒。 「色女,藉机揩油啊,找个卖相好点的嘛!」万里不知道小夏要干什麼,但却想让她放鬆些。 「你注意没有?」小夏看著万里,「他身上的皮肤很凉很凉,可是这些符咒却很烫手,好像身上所有的热力都被吸到符咒上似的。」 「是吗?」万里有些意外,他这一天都守著包大同,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恐他有什麼意外,却没测试过他的体温,此刻摸了一下,感觉确实不太正常。 「不会有事吗?」小夏问。 「应该是法术造成的,我想我们只要保持这种状态,不让邪物再*近他,等阿瞻回来一定会有办法。」 小夏想了想,觉得万里说得对,「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守著他。」 「还是你去歇一会儿吧,我守著他就等於休息了。」万里笑笑,「这一整天,我躺在沙发上,他躺在床上,我静静地读书、想事情,他还是躺在床上。自从认识他那天开始,他很少这麼不聒噪的。」 他的语气有种烦恼后的轻鬆,又有些友情成分在其中,不禁让小夏想起,万里这麼好的一个人,為什麼就是和包大同合不来?他们每天不停的斗嘴,一定有原因的。 「这样吧。我今天效率高,没有带工作回家,所以我先去洗澡换衣服,再给咱们弄点好吃的。」 「然后呢?你要干什麼,怎麼听起来好像你有什麼好奇心要满足?」 小夏笑了,「心理医生真是善解人意。」她没什麼诚意的夸奖,「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讨厌包大同?」 「谁说我讨厌包大同?」 「我自己长眼睛了。」 「我不讨厌他。」 「少来!你不能否认,你一直看他不顺眼,想让他快点离开你的生活圈子。」 「没错。可是--我真的不讨厌他。」 「不相信!告诉我,我想知道,而且我也有权知道。作為你们的伙伴,我不能因為你们未知的不和而影响情绪和判断--」 「岳大律师,不用事事讲权利义务吧?」万里无可奈何地打断小夏的话,「就说你很八卦不就得了。」 「好吧,我很八卦。所以,讲给我听!」 「真的想知道?」 「真的真的!」 「那好吧。」万里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反正他这样睡著,总守著他也无聊,就告诉你吧。可是不许外传啊,否则杀你灭口。」 「我发誓。」 「很好。」万里正经的点点头,「我真的真的不讨厌他。我只是--只是迁怒他罢了。」 小夏听他说话支支吾吾的,本想催促,但见他神色变了,有些忧伤和迷茫,彷彿陷入回忆中,连忙住口。 「迁怒是人的基本补偿心理,我保护不了我所爱的人,所以潜意识裡要找个替罪羊罢了。」万里苦笑了一下,「说来包大同还真倒霉呢,在最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出现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和阿瞻共过两次半事件吗?我要说的就是那半次,只不过包大同也在这半个故事中。唉,不是说有好吃的吗?先吃,然后给你讲!」这一切都是因為娜娜。 现在想来,我对娜娜的感情虽然并不成熟,可我却是爱过她的,她是我真正的初恋。 第320节 从那次的山林旅行后,娜娜离开了阿瞻,做了我的女朋友。对这件事,我对阿瞻是有些歉疚的,而阿瞻虽然并不爱娜娜,可是男性自尊有些受伤害。你知道他平时待人冷冰冰的,因而好多幸灾乐祸的人在背后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那之后,我们在动手打了一架后言归於好,感情并没有受到影响。可毕竟因為娜娜夹在我们之间,弄得阿瞻很尷尬,所以有一段日子我们不常在一起,阿瞻也变得更加孤僻。 而我和娜娜相处得很好,两个人甚至还说一毕业就结婚。我的前妻也是我们的同学,她后来之所以和我离婚就是因為我忘不了娜娜。其实她不明白,我不是忘不了娜娜,我是忘不了那段青春岁月,忘不了自己没能救得了她! 在大学毕业前最后的一个学期,大家忙著找工作,忙著度过最后的大学时光,而作為校园剧社,当然要排挤出话剧来自娱自乐一番。 娜娜是话剧社的主力,所以那阵子她非常忙,几乎每晚都跑到小礼堂去排练,她雄心勃勃的说,要在毕业前演一场不亚於专业表演类学生水平的戏剧。 那些日子我也很忙,可是还每天坚持送她去小礼堂,因為小礼堂地处校园内最偏僻的地方,从教学主楼过去,要绕过一个小树林,还有一个小湖、再走过一个小桥才到。 要命的是,那个小湖几个月来出了很多事,淹死了很多人。 第一个是一位教师的孩子,那个湖边没有护栏什麼的保护措施,每当下过雨后,湖沿边上就比较滑,学校三令五申说不让同学太*近湖,可是这个教师的小孩很调皮,趁他的妈妈不备就跑到湖边去玩,结果一下子就掉到湖裡了,三天后尸体才漂上来。当时他的衣服还整齐的穿著,人肿胀得好像要裂开似的。因為没人看到他是怎麼掉下去的,所以他的死法只能依据法医的推测,说他是在湖边玩时失足落水,大头朝扎到了淤泥中窒息而死。 可是如果扎到淤泥裡死去,那应该在湖边才对,但发现他时,却有同学看到他是从湖中心漂起来的。这两个目击的女同学先是看到有两条腿从湖面上直直的伸出来,双腿还贴得死紧。她们两个都近视,开始还以為是湖裡打了什麼木桩,走近一看才看到是两条人腿,而在她们出现在湖边的时候,那两条腿又向上猛地窜出水面一段,露出了腰际的红色运动衣下摆,然后好像有什麼推动一样,直接用很快的速度就向岸边漂了过来。 这两个女生中就当场昏倒了一位,剩下的那个女生拼命叫喊著去找人。人们这才发现了这个三天前失踪的小孩,没人想到这位昏倒的女生是第二位遇难者。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三章 校园异事(中) 这个女生叫小玲,她的死亡发生在两周之后。 当时她因為目击了尸体从湖心飘过来的那件事,心理上受到了非常重大的打击,再加上警察向她调查情况,一些好事的同学又向她不停地打听细节,这让胆小的她差点神经崩溃。 小玲以前就偶尔有说梦话的毛病,刚开始和她住同一寝室的同学非常不适应,经常有同学提出不和她同一寝室。要知道梦说话起来的时候和正常说话是不同的,声音和吐字比较含混,不像我们在电视电影裡看到的那样,可以随意被人听得清清楚楚。 可说梦话毕竟也是真实梦境的反应,所以儘管说出的梦话含糊不清,但语气却是带著情绪的。在这种情况下,试想如果不了解内情的人半夜醒来,听到黑暗的房间裡有人用各种语气发出奇怪的音节,任谁都会觉得可怕,还以為寝裡裡面进来了脏东西。 发生这件飘尸事件时,小玲已经大四了,按理说和她同寝室的人都已经百鍊成钢,应该不会再对她的小毛病大惊小怪了,可是一周后的晚上,其他七个同学终於无法再忍受她睡梦中的行為,谁也不敢和她同屋入睡,而是集体挤到了其他的女生寝室去。 但另一方面,她们都认為这都是小玲备受惊吓所致,只是暂时的心理疾病,时间长了就会慢慢好转。而大家一起住了四年,彼此的感情非常好,她们即怕事情传扬出去对小玲不利,又不忍心再刺激她,於是总在小玲睡著后才悄悄离开,也没有报告老师。因為有两个女生挤到了娜娜的寝室,所以我才了解到她的情况。 让那七个女生吓坏了的,是小玲说梦话的方式彻底改变了! 那天晚上,可能是由於疲倦和惊吓,小玲早早的睡下了。而同寝室的其他女生却怎麼也睡不著,但大家也都不说话,除了偶尔的翻身声,整个寝室都寂静著。 差不多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大家终於迷迷糊糊的入睡了,可也就在这时,寝室裡突然传出来一声轻笑。这一声笑,声音很小,但却把所有人都吵醒了,而且每个人都感觉那声音是从自己的耳边发出来的! 那种感觉是没办法形容的,就好像睡得很沉的时候,突然被什麼可怕的东西唤醒,脑袋裡有根弦『绷』的一下断了。让人本能的觉得危险,骤然清醒的同时所有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接著,在小玲对面床的同学看到她直挺挺的慢慢坐了起来。她不是很快的坐起,而是很慢的,就像医院裡那种能摇起前端的活动床一样,慢慢抬起了上身,直至完全坐直身体,身上盖的被单也随之慢慢落下,感觉像蛇在褪皮一样! 然后,她开始说梦话了。 平时她说梦话时只是躺在床上咕噥几句罢了,可这一次,她不但坐了起来,而且说了差不多五分鐘之久。最可怕的是,她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呈现两种状态,虽然还是听不清说什麼,但感觉却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别拉我!」这是一句唯一听得清的话。 睡在小玲对面的女生平时比较调皮,有一次小玲说梦话时,几个女生恶作剧,曾经蹲在她身边仔细辨别她说了什麼,当明白她是在梦中对心上人表白时,这个调皮的女生还曾问道,「你喜欢的是谁啊?」小玲也回答说是万里,几个女生当场捂嘴偷笑,不仅知道了小玲暗恋的人,也明白了有的人在说梦话的时候是会对外界的语言刺激產生反应的。 也不知是被什麼驱使,当这女生看到小玲的古怪样子时,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在和谁说话?」 「少管閒事!」这一次,小玲大叫了起来,声音压得又低又粗,虽然是她的声音,但却好像在模仿一个男人。 而她这样大声一叫,把所有的女生全吓了起来。*近电灯开关的女生立刻把灯打开了,当刺目的灯光亮起时,小玲却突然软倒,继续睡了过去。 女生们面面相覷,谁也不说话,但不安却在寝室中传递,最后还是那个调皮女生说,「她大概受惊过度,做了噩梦吧!」 其他人闻言都点头称是,不知道是真的那麼认為,还是勉强要抓住一个合理的解释,為自己内心中隐约的恐惧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好在后半夜,小玲没有再说梦话了,同寝室的七个女生也就渐渐接受了那个关於噩梦的猜测。 然而第二天夜裡,这种情况又继续了,第三天还是如此,一周内没有间断过。以前只是偶尔才会出现的睡眠情况,现在每天都会重覆,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 一开始,她只是坐起来而已,到后来她开始梦游,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嘴裡一直说著听不清的话。让人冷汗直冒的是,虽然还是不明白她说的什麼,但却能辨别出在她梦中交谈的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逐日递增,梦话的时间也在加长,到第七天时,已经让同寝室的人感觉到是一屋子的人在热闹地交谈了! 那是多麼可怕的情景啊,在漆黑的寝室裡,当所有人都睡下了,一个女生神情呆滞地在房间裡转来转去,有时还会在某人床前停留片刻,角落中发出各种声音语调的说话声! 还有一个女生甚至发现,只要有谁在这时发出哪怕一点声响,小玲立刻就会转过头来,无神的眼神恶狠狠地盯著发出声响的人,让人不寒而慄! 而当天亮后,大家旁敲侧击地问起小玲时,她却对夜裡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而且白天的她正常极了,还是那麼温驯可爱,让大家不忍心把她可怕的梦游告诉她,怕她再受到刺激。 是恶灵附体还是夜半的游魂骚扰?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但没有人敢说出来,所以她们只有躲。 就这样过了一周,她们每到小玲一熟睡后就集体溜走,早上再溜回去。小玲一向赖床,加上可能梦游比较耗费体力,所以并没有发觉。但其他女生却发现小玲的梦游变得更加严重了,她们在相邻的寝室会听到自己寝室中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有许多人在那裡聚会似的。 最后有天,有人听到那间寝室的门打开了,有一种非常规律的脚步声从寝室一直传到楼梯口,然后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小玲。一天后,她被人发现漂浮在湖面上,被捞上来后,因為警方还没有到,只得把她的尸体停放在湖边,尸体上面盖了一张窄小的帆布。她的同学此时只能看到她惨白的双脚露在外面! 连续出了两起事故,让校方决定在小湖的边上加上护栏,可是第三个淹死的人恰巧就是来修护栏的民工。 从学校的几个教学主楼到食堂的路途中,穿过小树林和湖边是最近的一条路。所以儘管才淹死了两个人不久,但从这一条路走的人还是很多。一来是大白天,二来是许多同学一起结伴走,三来大多数同学都认為这两起死亡事故真的只是事故,并不是什麼灵异事件。 我当时的想法也是一样,所以依旧和娜娜经这条路去食堂。虽然因為小玲的事,娜娜其实是有些怕的,可是有我在她身边,她也就安心了。 那天正当我们拐过小树林,走到湖边小路时,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惊呼声。我连忙跑过去看,就见岸边的民工对著湖水大叫,湖裡扑腾起一片水花,一时也数不清有多少人在水裡。后来才知道,当时有几个民工正在干活,突然发现水面上飘著几张百元大钞,也不知道是谁掉的。於是他们就派两个水性较好的同伴下去捞,哪知道这两个人到了湖的中心竟然手脚抽筋,对岸上的同伴喊叫了两声就同时溺水。 案上的同伴看到这个情形就连忙叫人去捞,奇怪的是下去了五六个人,眼看著就要抓到溺水者了,可就是搆不到。这让我突然想起在山林旅行时发生的事,於是也顾不得危险,跳到湖裡就去救人。 我知道救溺水的人要绕到他们身后才行,否则会被失去理智而强烈求生的溺水者拖死,所以拼命地向他们身后游,好不容易游到了,竟然一下就抓到了溺水的人,别人一直摸也摸不到的,一下就被我摸到一个。 我拖著他向回游,只觉得他的身体特别沉重,让我游得很勉强。而我一向喜欢体育运动,本来游泳很好的,此刻却觉得手硬脚僵,连划水都极其吃力。游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手臂一沉,本来被抓住的溺水者竟然又从我手中滑了下去。 我急得潜下水去,没想到那个溺水者在水裡一直晃来晃去,像泥鰍一样,根本抓不住,而当我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后,再度潜下时,突然发现他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了,瞪大了充满恨意的眼睛盯著我。我没想到一直闭著眼的人会突然睁开眼睛,吓得我差点呛水,而那个人却伸过手来,把我死死抱住,向水的深处拖去。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会恨我,也不知道他身上表现出的是不是求生本能,只是此刻他沉重的好像一块大石头,任我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他,只能随著他慢慢下沉。 当时我觉得我可能会死在这裡了,但就在这时却奇怪的听到娜娜在岸边的哭叫声。别人也是这样吗?我现在也弄不明白那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我竟然能在水底,能在岸边嘈杂的声音中听到娜娜的声音,清晰得好像她就在我耳边呼唤。 这让我生出一股无尽的勇气和力量,在就要放弃的前一刻奋力挣扎。也不知怎麼,这挣扎让我全身发热,几下就挣脱开了,拼命地向水面上浮去。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脸,那麼不甘心和憎恨,简直让我莫名其妙! 第321节 我以前认识他吗?看他的样子好像我曾经杀死他的父亲,夺走他的妻儿似的,可我发誓我第一次见到这个民工。 但无论如何,我活了,他死了。而当我试图救这个民工时,其他人救起了另一个本来一直抓不到的溺水者,所以这湖水没有能吞噬掉第四条生命。 我见识过灵异事件,因此觉得那湖中有著什麼我所不了解的秘密,叫阿瞻看了一下,可是当年他的功力还封印著,也没看出什麼来。所以就算围栏建成后再没出过意外事故,我也绝对不让娜娜单独穿过湖畔树林去小礼堂,坚持每天接送。 而这个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就是包大同。 他一直和父亲待在一起,没上过大学,所以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新鲜,心血来潮地要『侧面体会』大学生活,於是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跑到我们学校来了。因為之前不久他们父子才救过我们,我和阿瞻儘管心裡不愿意,可是也不能赶他走。刚巧那些日子我的一个室友因病休学,所以他也就大摇大摆地住了下来。 他那个人脸皮厚,又自来熟,身上天生有一股亲和力,所以很快就和周围打成一片,不论宿舍管理员、同学、老师,没一个不喜欢他的,特别是女生们,都觉得他有趣、可爱,只要他在学校裡乱逛,总会有许多女生围著他。他和娜娜也算旧识,当然更加熟悉些,所以每天晚上在小礼堂看排练的又多出他这麼一个人。 他要去礼堂,当然也要经过那片小树林和那个湖,每次走到那,他都转悠好久。我问他要干什麼,他说那片树林风水不好,挡住了学校入口的阳气进入,又阻住了这裡长年聚集的阴气外洩,结果此地阴阳不调,日子久了一定会出事。 我告诉他这裡已经出了几次事故了,而学校是不可能听信他这个小神棍的唯心主义妖言的,肯定不会破坏这条绿化带。他一听,就提议我们乾脆在半夜把树林烧了算了。 当时他的功力也不深,我本来就对他半信半疑,怎麼可能同意他的建议。可是他说湖中有怨气,在他揭开这个谜底前,他不会离开这裡。而且他发现,我和娜娜眉心中都隐藏黑气,肯定会有麻烦! 大麻烦!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四章 校园异事(下) 校园剧社排练的那齣话剧是一个很有名的话剧『歌剧魅影』。 娜娜扮演的是女主角姬丝汀,男主角巴特勒由一个长相粗旷、皮肤较黑的男同学扮演。因為包大同说我和娜娜会有大麻烦,所以我和她更加形影不离。当然,中间还总是吊著包大同这个电灯泡。 可是这麼过了一阵子,一点事也没有发生,那个湖再也没淹死过人,排戏也很顺利,慢慢的,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人就是这样健忘的动物,当一切平静下来,就会以為危险已经远离,并不知道黑暗中有不怀好意的东西潜伏著,準备随时窜出来威胁人们的生命! 我也是一样,因為毕业前有许多事要忙,我不能再每天接送娜娜了,有时候包大同会代我陪著她。其实我是有一点担心和忌妒的,毕竟包大同很有女人缘,可是我坚信我和娜娜的感情,加上实在太忙,所以我做护花的时间明显减少。 有一天,我很晚才从图屋馆回来,刚要进宿舍楼,就听到角落裡有人叫我的名字,一扭头,却是娜娜。 「怎麼了?这麼晚还不回去?」我有些纳闷。 她不说话,跑过来抱住我的腰不鬆开,浑身打颤,好像很怕似的。 我不明白怎麼回事,抚摸她的长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麼事?包大同这个浑蛋跑哪裡去了,他不是说要帮我陪著你吗?他是不是丢下你去泡妞了?」 娜娜还是不说话,只是摇摇头,抱得我紧紧的。 「那就是想我了。是不是?」我笑著说,吻了吻她的头髮,见她那麼依赖我,很高兴。「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我最近实在太忙,忽视你了。对不起啊!」 「不是。」她终於说了两个字,但声音细若蚊绳。 「那是什麼啊?乖,先回宿舍去吧,现在太晚了,明天我有空,陪你一整天好不好?」我柔声安慰。 哪想到我这句话引起了她很大的反应,她突然放开我,改為紧抓著我的双手,急声道,「不,我不要回去,我要和你住在一起!」 「那怎麼行?」我吓了一跳,「我的房间还有六个同学,外加一个包大同,女生宿舍楼我又进不去!」 「我们去外面找房子同居。要不,去旅店也行啊!」她坚持。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色相当不好,又苍白又憔悴,弄得我一阵自责,想著自己最近是太忽略她了。可是同居的事我是不赞成的,虽然她做了我的女友后,我们同居过一阵子,但是后来因為经济负担太重,泡图书馆又不方便,所以又回学校住宿了。现在眼看要毕业了,她提出的要求十分不理智,只是她突然这麼说,我有些怀疑确实出了什麼事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问。 「你不要问,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和我在一起就行了,离开这裡就行了!」她非常紧张。甚至让我感觉有些惊恐,无论我怎麼问,她什麼也不说,只是不住的要求我和她一起搬到校外去住。 我被她缠得没办法,当晚就和她去旅店订了一个房间,哄著她入睡,想著第二天等她情绪稳定了,再问问究竟发生了什麼事。可是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不断地做噩梦,含糊不清地喊著,「我不和你走!放开我!我不喜欢你!」 而第二天我们回到学校,就听说娜娜同寝室的一个女生突然跳楼自杀了。这女生是脸部著的地,被人发现时已经看不清面容,只是她咽喉的地方有一个清晰的青色手印,好像是她站在窗边,被窗外的什麼东西拉住脖子给扔到楼下的! 这一下,我起了疑心,觉得娜娜一定知道什麼,所以才会逃开,可是我再问,她还是坚决不说。我问得急了,她竟然昏倒了。我知道那是因為内心极其强烈的排斥所造成的,如果强行再问的话,她说不定会崩溃,所以不敢再问她。 巧的是,那几天是阿瞻父亲的死祭。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回乡,雷打不动。可是这件事太诡异了,我只得去找他,他却已经请好假準备动身了。 「过几天再走不行吗?」我问他。 「明天就是我父亲的忌日,我必须回去守坟三天。」他眉毛也不抬地说。 「可是我感觉还会出事。」我有点急,「你想想,是活人重要还是已经故去的人重要?」 「死人重要。」 他的回答气得我半死,可他却说,「把你要保护的人保护起来,不要多管閒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只好去找包大同,没想到他也在找我。他听说了跳楼女生的事,去看了看,觉得那女生的尸体上有凶气,判定一定不是自杀,而是被什麼脏东西陷害了。 我告诉他娜娜的事,他发誓说每天我不在的时候,他绝对全程陪著娜娜,并且总是送到宿舍楼口才离开,现在娜娜这个样子,肯定是有什麼发生在寝室内部,娜娜发现了并受到了威胁,不然她不会怕成那样,却什麼也不肯说。在那次山林游行中,娜娜和我们同样经歷了那些恐怖的事,虽然并不完整,但她是可以分辨出真实还是幻觉的! 商量了半天,我们决定既然从娜娜这裡打不开缺口的话,我们就从出事的寝室入手。刚有一个女生从那裡跳楼自杀了,晚上一定没有人住,包大同会想办法偷偷潜入,然后再从后窗把我弄进去!当然,这一切都要瞒著娜娜进行。 娜娜的家住在本市的近郊,虽然远了点,但我还是编了个藉口,晚上把她送回了家,自己则又跑回学校去。看差不多到了熄灯的时间,就依照了约定跑到了娜娜住的那栋宿舍楼后,等著包大同的信号。 我蹲在花丛裡等待著,可是包大同的信号迟迟没有到。正当我焦急万分时,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身体左边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花丛裡不只我一个! 我骇然转头,除了矮矮的一片冬青丛,什麼也没看见,可是那感觉告诉我,盯著楼上宿舍后窗的,绝对不是我一个! 压抑著『砰砰』的心跳,我握紧了树根下那种用来压著野草的圆石,慢慢向左边挪了过去。每近一步,那种感觉越强烈! 猛的,我拔开了冬青丛!而在我伸手的一瞬间,眼前一个黑影一闪,一个半尺大的东西『嗖』的一下从我面前跳了过去。我条件反射一样地扔出了那块石头,那黑影却又一下跳跃起来,躲开了,一对黄豆大的小绿眼睛对著我发光,恨恨地『呱呱』叫了两声,竟然是一隻超大号的青哇! 我跌坐在地上,低声咒骂了两句。而这时候,楼上寝室的窗户打开了,有一面小镜子对著月光向花丛的方向闪了一下,那是我和包大同商定好的信号,於是我连忙跑到墙根底下,抓起那条垂下的绳子向上爬去。 我平时酷爱运动。什麼登山、举重、潜水、跑步的,都玩过这麼一点,所以爬这条软绳对别人可能困难,对我却很轻鬆,没怎麼费力就爬到了半空。 可是当我觉得快要爬到了,抬头一看时,却发现这条绳子根本不是从娜娜寝室的窗口垂下来的。也就是说这条绳子不是包大同扔的,而是好像从墙上长出来一般,从砖缝中伸了出来! 砖缝处,有一片黑色的污渍。大家都知道,有时候墙面上会因為风雨的侵蚀或者其他原因脱色、脱墙皮而形成与周围顏色不同的地方,远远看去还会无意中形成各种形状,而这片污渍就是这样。只是它的形状有些奇怪,彷彿是一个张开双臂的人,而这条绳索就是从他手裡延伸出来的。 第322节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鬆开手掉下去,要知道我已经爬到四楼,如果这麼摔到下面的水泥地面上,不死也是重伤。我有一瞬间不知道怎麼办好,又不敢喊包大同,正在这时,突然又感到我下方的绳索动了起来,有什麼东西继我之后也爬上了这条绳索! 低头看去,绳子不知什麼原因绷得直直的,而因為垂直,我只能看到顺著绳子向上爬的东西的俯视效果,也就是说看到顶部,更确切一点说是--头部。 浓密的黑髮,窄小的肩膀,短袖的连身睡衣下,两隻被月光映照得格外苍白的手正抓著绳索一点点向上,片刻间就*近了我! 紧张之下,我一脚用力蹬了一下墙壁,让绳子和我都向外荡去,同时另一脚勾住绳子用力抖动,期望可以把那『不明物体』甩掉,可它却死死抓住绳子,怎麼也不放手。 月光下,它抬起头来! 是一张摔烂的女人脸,眼珠子血红,脖子上有一只青色的手印,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跳楼女生! 「让-我-上-去!」她哆嗦著说,好像冻得牙关打颤似的,「我-不-想-下-来,我-要-上-去!」 我胆子虽然很大,不过见了这情景也很怕,於是更用力的甩动绳子,可是她好像粘在绳子上一样,怎麼甩也甩不下去,还是不停地向上爬,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脚,我吓得立即围起身子。 「呱!」一声青蛙叫声从下方传来。 只见那隻青蛙不知什麼时候又出现了,也顺著绳索爬了上来。它的动作很轻巧,几下就跳到跳楼女生的身上,登上她的头顶! 我悬在半空,头顶上是一个人形的污渍,手裡抓著一条不知哪裡伸出来的绳子,脚下是一个昨天才跳楼的女生和一隻古怪的青蛙,两红两绿,四隻眼睛盯著我,让我前有拦路,后有追兵,除了跳楼,没有任何办法! 「有三个!」头顶上传来一句话。 这下,我的心臟都停跳了,因為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下方,没预料到头上的黑影会说话。手一鬆,差点掉下去,虽然及时抓住了绳子,可是向下滑了一尺,几乎踩到那女生的头上。而由於距离更近了,我更仔细地看到那隻青蛙! 它是一隻癩蛤蟆!样子和一般的赖蛤蟆没有区别,只是体型稍大,诡异的是,它的头顶生了一小丛头髮,偏分著,让我感觉分外熟悉,好像从哪裡见到过。另外,它的眼神比较奇怪,不知為什麼让我想起那个没有在湖中救起的民工,眼神中对我充满了忌妒和憎恨,欲对我杀之而后快! 「我抓不住了!」头上的污渍再说,然后绳子就开始抖动起来。 我心想这下我完蛋了,肯定要摔成肉饼了,於是什麼也顾不得,破口大骂道,「你***包大同,不守时的混蛋,你要害死老子了!」话音才落,身边一米的地方突然『哗』的又垂下一条绳子,而我抓著的这一条却劲力顿失。 我没有时间考虑,在手上失力的一瞬间,脚蹬著墙面一跳,抓住了旁边那条绳索。才一抓紧,就觉得头上有热力袭来,下意识地一躲,就见一团小火球向下砸去,直袭到摔到地上的跳楼女生和癩蛤蟆的头上,同时还燃著了那条掉在地上的绳索。 只见火光到处,那三样东西『咻』的一下全不见了! 「快上来!」包大同的声音轻喊。 我三下两下爬上去,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的长髮女鬼站在窗口! 我想也不想的一拳挥去,女鬼痛叫一声,立即倒地,但嘴裡还骂骂咧咧的,「你它妈的,為什麼打我?」却是包大同的声音。 我跳过去,用膝盖顶住女鬼的咽喉,「说,王茹的三围是多少?」我怕被幻化的恶灵骗,非要问个问题确认不可。我这问题是绝版问题,恶灵不会感兴趣,可却是包大同最感兴趣的。 「85--61--89。」女鬼毫不犹豫地说出。 我鬆开了他,证实他确实是包大同不假。 包大同爬起来就火了,「為什麼打我,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和你没完!」他压低声音吼,在黑暗裡听来感觉毛毛的。 我知道打错人了,可是不肯认错,也低声道,「谁让你装扮的像个女鬼!丑死了!」 「废话!如果真有脏东西,发现我是个男的,会上勾吗?我好不容易改变气息,让自己闻起来『阴』一点,又找来假髮假胸化妆,你还打我!你等著,天亮了我要打回来!」 「我怕你吗?」我继续嘴硬,「你不想想,有女生睡觉还化这麼浓的妆吗?这不是欲盖弥彰吗?真是天下第一笨!」 「姓万的,你可以了啊,又打我,又说我丑说我笨,我的脾气是好,可这不代表我好欺负--嘘--」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做了个禁声的姿势,悄悄贴到门边去听。 这时,楼道裡传来一阵『踢踢噠噠』的脚步声!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五章 癞蛤蟆 我们学校的宿舍楼都是一个建筑格局,中间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间一间的寝室。娜娜住的这间寝室正巧在走廊的中央,而声音是来自走廊的另一端。 只听那脚步声清晰的传来,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好像有个人用平稳的速度慢慢走著,每走几步,就停一下,似乎是每到一间寝室的门口就停下来向门裡窥望一样。 脚步声到了我们所在的寝室也停住了,隔著门板,我听到一声深深的嘆息。接著,脚步声又渐渐远去,慢慢走到了走廊的另一端,然后又返了回来,这样走了好几个来回。 「怎麼回事?」我用极低的声音问。 包大同对我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叫我躺到上铺去藏起来,不要出声,他自己则在门板上画著什麼符咒。夜太静了,只是手指轻划木板而已,竟然也发出轻微的『唰唰』声,等他画完也鉆到我对面的床上去时,正巧那脚步停留在门口。 这一次,脚步声没有再向前移动,而是轻『咦』了一声,就定在我们房间的门口不动了。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眼见著门上的球形门把手慢慢的转动了,然后发出『卡』的一声,反锁的门开了,一团模糊的白色雾气飘了进来。 那雾气很冷,还带著湿漉漉的水气,中间缠绕著水草一样的黑色头髮,从我身边经过时,迎面袭来一种窒息感。我忍耐著,躲在被单下往外偷看,只见这雾气慢慢移动到窗边,拉开了一直掛著的窗帘! 窗外,一张血脸正贴在玻璃上! 是那个跳楼的女生!两个『不明物体』就这样面对面了。 『哗啦』一声,一隻手穿透了玻璃,抓住了那团白色雾气。向下猛地一扯,那白雾瞬时凝成一个人形,从窗口跌了出去。同时,跳楼女生爬呀爬的从窗口中爬了进来,找到包大同下方的床,森森的笑著,一下子扑在上面。人形瞬间消失,只剩下那件带血的短袖睡衣! 「丹朱口神,除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眾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熙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燎液,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包大同突然唸起神咒来。 他出声的太突然,吓了我一大跳,还以為又出现了什麼,『霍』地坐起。只见包大同在床上翻滚了一下方向,趴在床边上,一手拿了一张符咒指著下床,「循环已毕,去吧!」 「我冤啊!」一个尖利的女声从下床上传出,接著那件睡衣『腾』的一下窜了出来,飘在半空之中,『嚶嚶』地哭泣了起来! 它在房间中飘来飘去,似乎是寻找著出路,有几次都蹭到了我的鼻尖上。让我浑身发麻,但无论如何它都没有冲出房间。 「唉,不必执著,恶有恶报啊!」包大同嘆息了声,一直指向睡衣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画了个小符。登时,一股无形的漩涡形成了,把那睡衣向床的方向吸著,睡衣不肯就范,痛苦的呻吟著挣扎,包大同只好又加上另一隻手来施法。这下,它坚持不了了,整件衣服缩成一缕破布样的东西,『唰』地落回床上,看似『痛苦』的扭动了起来! 包大同摇了摇头,彷彿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把手中符咒施到了下床上,那睡衣立即著起火来,发出痛苦的喊叫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却感觉像指甲画过玻璃一样刺耳。 「我不想烧你,可是你执意不去,我只好送你一程!」他说著,跳下床来,眼看著那睡衣迅速成為灰烬! 「下来吧,等我抱你吗?」他头也不回的对我说。 第323节 「你这是什麼路数?」我也跳下床来,看著那堆灰烬说,「你把她弄哪裡去了?」 「自然是她该去的地方。」包大同还是不回头,「她死得冤枉,所以才会一直不去,刚才我是让她重演被害的过程,了却她一桩心愿。可是她还不肯走,非要看到恶人正法,我只能强行送她走了。」 「你还是没说她去了哪裡。」 「等你死了就知道要去哪裡了,不过以你这种智商,可能很难理解!」包大同突然转过身来对我做鬼脸,眼睛翻著白,一口小白牙全部露在嘴唇外面。 我这一晚经歷太多非常理的事了,他突然摆一张扭曲的脸在我面前,著实吓了我一跳,而他好像很得意在我身上造成的效果,「总算报了你打我的一拳之仇!」他笑咪咪地说。 我气结,想和他理论,可是门外那『踢踢噠噠』的脚步声又来了! 「怎麼只解决了一个?」等那脚步声从房门前经过后,我低声说。 「这一隻是水裡的,我要到她丧生之处才能施法!再说我不是解决她们,都是可怜的人,我只是送走她们,不让她们做错事而已。」 「那她為什麼来这裡?」 「这裡是她最怀念最想来的地方啊,或者,她是从这裡被勾走的,笨蛋!」包大同还在逮机会报復我。 「难道是小玲?」我不理包大同的挑衅,满心惊讶著这个答案,「看来这个湖还是有问题。」 「我早和你说那湖裡有怨气。」 「我们去烧了那树林。」我狠了狠心说。 「好啊好啊!」包大同看来有些兴奋,不像是為了驱魔,好像是觉得烧树林很好玩,「但是烧了树林只能让阳气旺盛,但现在湖裡已经有了怨气,那是要化解的,只是烧没有用。」 「那你还提这种建设!」我不由得加大了声音。 包大同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指了指门外。此时小玲又绕了回来,等她经过房门后,我接著低声说,「没有用的话,你以后少说。还修道呢,这麼不慈悲,难道树木不是生灵吗?」 「也是。」包大同搔搔头,「让我来想个办法,我拿不準水下有什麼,贸然行动会坏事的!」 「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 「好办法!但是我们还是从窗子走吧,不要和外面的那位撞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今晚发出了那麼多奇怪声响,明天早上会有人发现破碎的窗子和床上的一团灰烬,马上就会盛传女生宿舍闹鬼呢!」 我想他说的也对,就先从窗子爬出去。这一次我加了小心,见绳子那端确实是包大同才行动。包大同随后也下来了,我正发愁绳子要怎麼办时,就见他边收边抖,那绳子就乖乖回到他手裡了,好像是他修练的法宝那样听话。 我们俩想讨论一下这件事,因此没有回宿舍,鬼鬼祟祟地跑到校外去。走的时候,我们特意远离那个树林和小湖,生怕时辰对我们不利的时候,遇到奇怪的东西。 校外是一座立交桥,我和包大同坐在桥底下。他说这裡四通八达,不易聚灵,可以防止被人偷听。 「先告诉我,你為什麼不守时?打过信号后半天没有出现,害我差点摔死!」我秋后算帐。 「没有啊,我从打了信号后就一直等著啊。」 「你胡说,那我怎麼会遇到那种事?!」 「那个--我们中了障眼法,互相看不到。不过--最后不是化险為夷了吗?」 「化我的险,為你的夷!」我气不打一处来,「我没有法术,你有啊,怎麼会轻易上当?我看你根本法术不精!」 没想到包大同点点头,老实的承认了,但马上又转过话题道,「不过我架式还是不错的,很瀟洒。可惜不能给女生看。」 他这样说,我完全没信心了。在那次可怕的山林旅行中,我见过包大同像模像样地比画过几下,没想过他其实也是很年轻,不可能有那麼强的功力的。对付一般的灵体他可能绰绰有餘,可是如果湖裡潜藏著一个恶灵呢? 「我也没想过,水裡的东西那麼强,从外表根本看不透裡面的情况。」包大同好像明白我所想的,「从他能让我中了障眼法就知道他极不好对付。也正因為他是至邪,所以他害死的人也特别凶,刚才我差点压制不住。你看你,你是万中无一的体质,阳气极盛,按理说,不该有东西能近你的身,可是跳楼女生竟然能*近你,可见我的判断是没错的。」 「那怎麼办?阿瞻也不在,他回家祭祖的时候根本联络不到他!」我有点发愁,「不容他那麼害人了,况且他可能要了我和娜娜的小命,不然,叫包大叔来帮忙行吗?」 「他去云游了,我好几天前就在找他了。」包大同嘆了口气,「可是找不到。」 「他老人家出门都不给你个连络方式吗?」 「说起这个都是眼泪!」包大同愤慨地说了一句,「你看他的样子很慈祥,可是他平时对我根本是放羊的态度,而且他这羊官极不称职,基本上把我扔到一个有草地的山坡就要走了,根本不管我草够不够吃,附近有没有大灰狼什麼的。这次,要不是他一去几个月,我怎麼能跑到你们这裡来!」 包大同一气之下说了实话,我这才知道,原来他说他是奉父命前来参观学习云云都是假的。 「心灵感应有没有?」我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想修道之人总会有这些异能,哪想到包大同还是摇头。 我得到这样的回答,心裡一凉。 假设他没有判断错误,确实有个针对我们的厉害的恶灵,那麼他的行為就可以解释為,他觉得自己无法对付那恶灵,所以寧愿失去在我们这玩乐的机会,也试图去找包大叔。可惜,他找不到。 我们俩一时无语。 「看来要*我们自己。」我想了一会后,下定了决心,「好在再过三天阿瞻就会回来,到时候咱们三人联手,应该有胜算了吧?」 包大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他虽然强,可是既然能被我看出一点端倪,也没有强大到无法战胜,只要再有一个有法力的人来帮忙就完全可以了。从你和娜娜脸上的黑气看,你们确实走衰运,有凶气临身,这也就是我死赖著不走的原因--呃--之一。」 听到他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我都差点笑出来,因為他竟然愿意承认自己死赖著不走,也承认除了帮忙外,他还有其他不可告人、但眾人皆知的原因。 「可问题是--我不确定他的目标是不是你和娜娜,也不知道他会何时动手。」他补充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小心再小心,不让他有机可乘!」 「怎麼办?逃走?」我说,「假如我们走了,他恼羞成怒而伤害别人又怎麼办?他去伤害娜娜的家人又怎麼办?」 「你说的对,逃走无异於把自己的衰运转到别人身上,会伤及无辜,也太损德了。」包大同赞同道,「告诉你,那样办的话,早晚阴差阳错,还是要报到自己身上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三个形影不离,不给他一点机会。就算有疏漏,至少我们还可以集中力量。平常的时候该怎麼著就怎麼著,不能让他看出我们戒备,也不能让娜娜紧张。」 我点点头,少见的和他意见一致,但是他提起娜娜,我又想起娜娜昨晚的古怪行為,认為还是要问一下才好。我和包大同一说,包大同也觉得从娜娜口中,至少我们可以知道对方是不是针对我们。 「你也要告诉我,今晚你遇到的事啊。」我们研究了一会儿后,他问我。 我把整件事和他说了一遍。 「和我从上面看到了差不多,可是我只是看到结果,没想到过程这麼惊险,你没吓死还真是不赖!」 我不知道他这算不算夸我,但我没心情考虑这些,突然想起那隻癩蛤蟆,感觉心裡又噁心又诡异,连忙对他详细描述了一下。 第324节 「我根本没看到。」包大同分外吃惊,「我只看到那个跳楼女生和你顺著一根绳子往上爬,实际上那也不是普通的绳子,不知道他是用什麼东西幻化的。」 「幻化的?就是我手裡什麼也没抓,直接爬上了墙?」我有点吃惊。 「你当自己是超人啊!」包大同嘲笑道,「虽然是幻化的,但也有真实的物质在其中,只是我不明白那是什麼罢了。你也太有想像力了!不过,你确定有一隻癩蛤蟆吗?」 我想了想,觉得虽然我有可能中幻术,但是那隻癩蛤蟆的眼神太真实了,我不相信那是假的。 「长了人的癩蛤蟆的话,而且眼神还那麼特殊,说不定今晚是他化了身亲自来的哦!」包大同根据我的说法猜测著,「你还说他的眼神中对你充满了恨意--这样的话,就可以肯定他是冲你来的。说不定娜娜是為保护你--不对不对,等等!」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六章 暗恋者 包大同打断我要说的话,好像怕打断他的思绪,他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这让我想起一个庸俗但是合理的可能哦!」 「别卖关子,快说。」我此刻头脑混乱,平时的快速反应一分也没剩下。 「癩蛤蟆想吃天鹅肉!您这位心理学系的高材生想必听说过这句话。」他向我挑了挑眉毛。 我恍然大悟。 可是又一想,那癩蛤蟆只是一个形体,不一定会有隐喻的意思,再说谁会把自己变成癩蛤蟆啊! 「你想,他恨你,是无缘无故的;他纠缠娜娜,也是无缘无故的;他残害女生,更是无缘无故的,可是这世界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即使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也会有深层的原因。」包大同说,「所以我们假设他暗恋娜娜,这很合理,因為娜娜那麼漂亮又可爱,可是娜娜是你的女朋友,他当然就想置你於死地!而如果他想接近娜娜,很可能利用她身边的女生呀!」 「还有一个问题。」我说,「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外来户似的。我在这学校四年了,可是最近这个湖才开始频频出事!」 「对,我也觉得他身上的水气不很陈旧似的。那麼你说,按照我们的猜测,他爱上娜娜是在什麼时候呢?是他无意间在湖裡安家,无意中看到娜娜而一见钟情,还是在其他地方遇到过娜娜而后追了来呢?」 我摇摇头,真的回忆不出什麼。和娜娜相爱以来,我们去过很多地方游玩,怎麼能想得到这东西是躲在什麼地方呢。但我有一点可以肯定--假如他是从其他地方迁到那个湖裡的,那个可怜的小孩是他第一个猎物,小玲是第二个,然后他可能利用了小玲来接近了娜娜,进而威胁了她。娜娜胆怯地逃了,只可怜了那个跳楼的女生成了牺牲品,还被恶灵当成了近一步威胁娜娜的筹码!第二天,我在学校以东租了个短期的房子,租期為一周。之所以在那个方向,是因為包大同说最近紫气东来,非常有利。之所以离学校不远,也是因為他说,离得多远对方也能到达,反而他们走在路上比较危险,不如儘早躲到他做了布防的家裡。 其实我们心裡都明白,那东西追到校外来的机会不大,在校园裡,我们是最危险的。白天还好,一但天黑起来,我们就要时时堤防。 战战兢兢的一天就那麼过去了,晚饭后我们三个人回到了租屋裡。包大同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磨蹭到心事重重的娜娜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娜娜哆嗦了一下,彷彿知道我要问什麼似的,连我的脸也不看,把手抽了回去。 「我--我去外面抽根烟。」包大同支吾了一句,跑到阳台上去。其实他根本不吸烟,这个离开的藉口说得分外滑稽,可是大家心裡都有事,没有人注意到。 我再次小心地*近娜娜,试探著把她抱在怀裡。一瞬间,我感觉她整个人都崩溃了,身体无力的掛在我的身上,压抑的抽泣起来。 「这并不怪你。」我柔声安慰,知道她必是因為跳楼女生的问题而自责,毕竟是因為她的逃跑而使那个无辜女生受到了牵连,假如当时她勇敢面对,现在那女生就不会死! 昨天包大同已经借助小玲让事件重演,是那个恶灵在窗外製造出声响,当从睡梦中惊醒的女生好奇地打开窗帘时,就看见一张可怕的血脸。惊恐之中,她还没有尖叫出声,就被窗外的鬼手一把掐到脖子上甩到楼外,当场毙命! 「你没有错,你是為了保护我!」我接著说,「你不要自责,有什麼事我们一起扛!」 「这与你无关,你别问了!」她突然推开我,显得很激动。这让我又是恼火又是心疼,一方面她自私地选择了逃避的方式,即使她知道那还会伤害别人;另一方面,她是為了我,她一向是善良的,但為了我却寧愿背负这麼大的心灵重担! 一咬牙,我说出昨晚我的遭遇,明白地告诉娜娜,那个恶灵是在骗她,他根本不会放过我,他就是要我死,然后得到她。 娜娜难以置信的看著我,脸孔雪白,让我感觉这沉重的心理压力压得她连呼吸也无法顺畅了。这让我很心疼,坐到她身边拥著她说,「告诉我全部事情,我们是想要相守一辈子的,假如连这个难关也不能一起面对,那麼这麼长的人生要我们怎麼渡过?」 娜娜不说话,但我感觉她在犹豫。她应该明白我说的对,只是由於她太恐惧了,因而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也不催她,只是轻抚她的肩膀,从肢体上传送她安定和信任的气息。 终於,她动了一下,艰难地说,「他说了--假如我说出去,就要你的命!」她的眼泪涌了上来,「我不能让你死,失去你,我活不下去!」 她的话让我的心一下子皱起来,抱著她不知说什麼,而她则好像打开了情绪的闸门,继续喃喃地说下去,「小玲死后,他就来找我了!每一夜都进入我的梦裡,每一夜都不放过我。他说他爱我,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也不准我离开学校,否则你就会倒霉,我的家人就要倒霉,同学们也要倒霉!我相信他做得到!我不敢!我不敢!开始时,他只是说很多可怕又肉麻的话给我听,后来他就动手动脚--摸我、亲我,让我觉得有一堆冰凉的蛇在身上爬,可是最后他竟然要对我--我实在受不了,才跑出学校的,没想到燕燕会出事!我很后悔!我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嘘--嘘--没事--没事了!」我安抚著她渐渐激动的情绪。虽然我听到那恶灵这样对娜娜,羞愤得我想立即杀了他,可我必须让娜娜平静下来,让她明白我是可以保护她的,「冷静一点,我们慢慢说。现在包大同在这儿,过几天阿瞻也会回来。到时候我们联手,一定可以消灭他。只是躲没有用的,他会害更多的人,你能心安吗?而且他这麼丧心病狂,你说他会放过我们吗?我们在山林旅行的时候,那麼凶恶的妖灵都战胜了,这个也一定会被我们打回到他姥姥家去!别怕,恐惧是最要不得的情绪。」 娜娜含泪点了点头,我见状把包大同叫了进来。 「他确实是癩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说,「他一定是水裡的东西,也一定是刚来的,对不对?可是,他是什麼来路呢?為什麼不去他那个世界找,而爱上人世间的女孩?」 「他--」娜娜乾涩著嗓子说,「他是水裡的,也是刚来的,只是他--早在四年前就爱上了我!而且,你们都认识他!」 「我们认识?」我大為讶异,「我们什麼时候认识了个水鬼?我怎麼不知道!」 「你提起那次山林旅行--」娜娜幽幽地说,「你想想,上次是谁淹死在那裡了?」 几秒鐘的沉默后,包大同猛地一拍大腿,我也瞬间惊呆了! 是赵江! 那个靦腆瘦弱得如同女孩子、沉默寡言得让人忽视的赵江;那个一直暗恋著娜娜却从来没说出过的赵江;那个在山林旅行中,当娜娜被水潭淹没时,不顾一切跳进去救人的赵江;那个淹死后被妖婴控制、把同学们带入歧途的赵江! 原来竟然是他! 当时消灭了段锦的孩子后,因為他和那个小侍女也是受害者,包大叔并没有收了他们,而是送他们去了转迴之地,可他為什麼没有离开,而且带著强烈的执念回到校园裡?為什麼他会变得如此厉害? 我转过头看包大同。包大同连忙举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老爹绝对把他送去了该去之地,按理说他是不能回头的啊,出了什麼错了?」 「我哪裡知道!」我说,「可见除恶务尽是对的,但是现在埋怨也没有用,我们要尽快想办法才行!」 「他是怎麼找你的?」包大同问娜娜,「只是通过梦?」 「一开始是噩梦,后来,我分不清是梦境还幻觉,或者他真的来到我身边。」说起这些娜娜就发抖,「他说他很饿,可是吃了那个小孩和民工的魂魄后就不饿了,小玲是他抓去的,他要利用小玲来见我!他变得很厉害,就算比不上当年的妖婴,可是也足以伤害我所爱的人了,这点我能感觉得到,所以特别怕他。他还威胁我不许告诉你和阿瞻,否则就先让你死,假如我乖乖的,他会考虑放过你和我的家人!记得那天我们去校外吃饭,你差点被一辆失控的车撞到吗?」 我点点头,想起那天的事。那几天娜娜似乎情绪不好,现在看来可能就是因為那个威胁性的噩梦,可当时我并不知道,还以為她因為我不常陪她而不开心,所以特地抽时间带她出去渡过一个浪漫夜。 走在街上时,我们在人行道上顺行,可有一辆行驶得好好的车突然失控,向我们猛冲了过来。紧急之下,我把娜娜推到一边去,眼见著自己就要被撞飞了,那车子突然向旁边一拐,狠狠地撞到一家店舖的围墙上,司机当场重伤。 我当时急著帮忙救人,等那司机被救护车带走时,我才发现娜娜一直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远处。我还以為她是被吓到了,千哄万哄地安慰她,然后就忘了这件事。 「那场没发生的车祸与赵江有关吗?」我问。 娜娜心有餘悸地点点头,似乎回忆起那天的事,「我看到他蹲在树上对我笑,就蹲在树叶的中间,树干上一直滴著水!他手裡拿著一根红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栓在汽车上!人们都看不见他和这奇怪的绳子,可是我看得到!这是真的,不是幻觉。他是在告诉我,他可以随时让你死,而且既然他能从那麼远的地方过来,他就可以到任何地方,校园困不住他!我怕他杀了你,不知道怎麼办才好,只能这麼一天天拖下去!」 我怀疑地看了一眼包大同,把包大同吓了一跳,「你别看我,他不是利用我跑来的!你想想那几起事故,可是在我来之前发生的。」 第325节 我一想也是。虽然阿瞻说过,灵体不能单独离开自己死去的地方很远,要离开也必须依附在一个什麼东西上才行,可是我也听说过很多人类為了某种利益而帮助灵体的事。赵江可能利用任何一件东西回到校园裡,而且从时间上看,他经过了漫长的等待。 「另外我不认為他强大到可以控制外人来伤害你。」包大同继续说,「你想,他那麼恨你,怎麼会饶过你?假如他真的可以,有一百场车祸可以让你死!」 「那麼娜娜说的要怎麼解释?」我问。 「你是个阳气极旺的人,这样的人不仅普通邪祟无法上身,而且见了你还要避开,免得伤了自身,当然有法力的邪灵另当别论!」包大同解释,「另一方面,这样的人还有一个优势,就是特别不容易被改变运势,如果不是法力极高的灵体,是不能夺走你的生命的,了不起是重伤。」 「你说的轻鬆,重伤的不是你!」 「我还没说完。」包大同摊开了手,「他要控制外物伤害你,不仅要压你的运,还要控制另外的物与人,物也许可以,但同时控制你和对方两个人--我可不认為他有那麼大的道行。我说了,他如果能的话,你早死了一百次了,所以这只是他利用娜娜对你的关切吓唬她而已。你以為阳间是猛鬼横行的地方吗?他们也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特别是考虑到他的道行只比我高一点点,还没强大到那个地步。」 「明白了,他是想对娜娜说:怎麼样,你男朋友的命在我手上。其实他只能控制那个车子突然失控,但无法控制司机採取制动措施,更加压不下我的运道是吗?」 「基本上--是这个意思。」包大同说,「从娜娜的说法来看,我也可以推测出他為什麼会从他该去的地方逃回来,并且变得有法术了。记得吗?当时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段锦的小侍女。她和段锦待在一起时间长了,自身也带有了一些法力,但她天生善良胆怯,所以一直没有危害。赵江和她是一起走的,我想赵江一定是用了什麼方法把她的法力过到自己的身上,说不定还害了她而增加自己的力量。赵江对娜娜有强烈的执念,这不是那个单纯的侍女所能提防的,现在他竟然能吃魂,可见一定是吸取了不属於自己的力量,不然从时间上来看,他不可能修炼到如此地步!」 包大同的话听得我浑身冷汗,不是对鬼怪的恐惧,而是对人性的恐惧。他只是暗恋娜娜罢了,為什麼可以為了这感情而做出那麼多邪恶的事?爱,原来可以让人变得如此骯脏吗?可是爱,原本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啊!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七章 照片 转几天来是校园剧社最后的彩排日,等这次彩排结束,就是后天的演出了。 因為赵江迟迟没有动手,让我们三个人分外紧张,要知道可怕的不是灾祸临头,而是那种明知道灾祸离自己不远,可它却还没有到来的等待过程。 彩排之前,我和包大同满学校乱转。在其他同学看来,是包大同就要回家了,离开学校前找几处景点拍照留念,而实际上,我们是检查一下赵江有没有在校园裡布下什麼陷阱,特别是湖边。 「这裡的怨气越来愈重了。」包大同摆了个pose,然后蹲下身子假装繫鞋带,顺手塞了一个画了符咒的石子在湖边鬆软的土裡。 今天一大早,他去外面捡了很多小石头回来,然后在上面画上不太显眼的符咒。他一直后悔这次出来没有多带他老爹的符咒,他自己因為法力有限,符咒的力量也有限。 「他要动手了吗?」我低声问。 「我不知道,但他肯定在做準备了。」他倚在湖畔的柳树上又照了一张,「你能尽快把照片洗出来吗?气场是流动的,我看不太清,假如有图片证据就不一样了。」 我低头看看手中的相机。 相机是正常的,不过镜头上被包大同用血调和硃砂画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所有人都看到我给他拍照,不知道我看到的其实一团横七竖八的墨跡笼罩下的產物,好像镜头所及的范围被一个笼子困住了。 血是我和他的血混合而成,因為他说是我在拍照而他在施术,二者缺一不可,但我其实很怀疑他的『灵能照相机』是否有用,虽然他说过,那是依据他老爹的『定灵符』所製,他以為既然能『定灵』,自然也能定住『灵像』。 「到底能不能洗出照片来?」他见我不语,又问了一句。 我表示完全可以。我和学校摄影社的社长是哥儿们,这点小事还办得到。 「你要自己亲手做哦,如果有什麼,会吓坏别人的。」他嘱咐了一句,「过来照一下湖水!」 我对他的指手画脚烦透了,可还是忍气照做。对著水面一通狂拍,然后就被他打发去洗照片,他自己则留在湖边继续『欣赏美景』。 而奇怪的是,镜头上虽然画了很多符咒,可是照出来的照片却很清晰,他在操场、他在宿舍楼前、他在图书馆、他在食堂、一切都正常的不得了,除了在湖边的! 他在湖边一共照了三张照片,一张是蹲在湖边围栏上,一张是倚著柳树,还有一张是站在较為空阔的地方,背景是小礼堂的尖端和远处的小石桥。 这三张照片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渍。初看的时候,会觉得照片的光线不太好并且弄脏了,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包大同的身边一直有其他的东西。 第一张,有一条模糊的黑线从水中伸出来,缠在包大同的脚上,似乎是要把他拖下水去;第二张,柳树中间伸出来一隻雪白的手,朝向包大同的心臟;第三张,包大同的身边倒没什麼,只是在石桥和礼堂的上方笼罩著一团乌云! 我呆呆地看著这些照片,心理明白為什麼暗中有那麼多东西袭击包大同而他却没有事的原因。这从照片上就看得出来--他的身体外侧有一层白光,似乎是阳光在他身上造成的光晕。可是今天的阳光并不充足,还有些阴天,所以那绝不是自然光线折射而成的,而是他自身形成的保护层。虽然微弱到不意发觉,但却足以保护他不受伤害,并且在这个『灵能相机』上显现了出来! 当时我也在湖边,假如包大同给我照像的话,是不是我身边也有其他的怪现象呢?而我并没有觉得身体上有什麼不舒服,也就是说我也有看不见的东西保护我,那麼有什麼保护娜娜吗? 如果没有什麼保护她的话,就由我来保护她! 我坚定地想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见和包大同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连忙把最后几张照片放入显影液中,小心的用镊子夹住相纸轻轻移动著。慢慢的,相机捕捉到的画面显示了出来! 四张照片,四张人脸! 小孩子、小玲、民工、还有赵江! 这四张脸都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被水浸泡得浮肿异常,五官都扭曲了,隔著一层淡绿的水色对著我!不知是不是由於显影液晃动的关係,我恍然有了现在就在湖边的感觉,觉得他们就在水下漂浮著,随著水波的摇晃,脸上似乎有表情似的,正一点一点向水面鉆来,马上就要冲水而出! 『-噹』一声,我手中的镊子不知怎麼脱手了,落在容器底部,发出一声轻响,而那一版四张的照片却浮在了显影液的表面! 这时,我驀然发现,照片不再是我刚才看到的样子了,前三张人脸上的肌肉开始脱落,很快就变成了三张腐烂噁心的脸,根本辨别不出男女老少,而第四张脸却没有变化,还是赵江!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怕是自己接受了某种心理暗示而產生的幻觉,但之后的情景告诉我,我没有看错,那三张脸确实变成了那副令人作呕的样子,只有赵江没有变! 我一咬牙,伸手把照片抓了出来,死盯著赵江的脸道,「你有多远滚多远,吓唬我是没有用的,我不会让你伤到娜娜一根汗毛!」 「我们走著瞧!」他说。 他?他说话?赵江在这裡吗? 这一惊,我差点把显像设备撞倒,急忙扑过去把暗室的灯打开,随手拿起一瓶东西戒备著。然而,房间裡什麼也没有。是幻觉吗?不,那感觉太清楚了,而且他的声音离我非常近,近得似乎就在我耳边,近得--就在我的手裡! 我立即举起照片看。只见前三张照片还是腐烂的样子,赵江的脸也还是没变。只是在我死盯著他的一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并笑了起来! 愤怒和惊恐使我差点丧失理智,然而就在我要崩溃的瞬间,突然明白他是在打击我战胜他的信念,於是我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伸出双手捏助相纸的两端,眼睛毫不示弱地盯著他,双手用力,把他的脸从中间撕开! 一瞬间,他的脸消失了。只剩下两隻眼睛分别留在两片断裂的相纸上。 我也不敢再耽误,急忙收拾了一下,就赶去了小礼堂。才一拐进湖边的那条林间小路,就见包大同站在小石桥上。 「你晚了。」他说。 「别站在这裡说话,他会听到。」我没时间和他争辩,边说边四处张望。 「看来我们拍到了灵异照片。」包大同瞄了一眼脚下,「站近点,他听不见我们说什麼的。」 我低头一看,见他在地上摆了一圈石子,石子周围还画了些花草样的东西。我明白那可能是结界类的东西,连忙一脚踏入,把照片塞在包大同手裡,把在暗房的事简略说了一下。 第326节 「放心,他没和你去暗房,不过是用了点小法术来使他看得到你罢了。就好像--可视电话什麼的。」 「我看像放像机,照片竟然也会动的。依我看,他大概知道我们在盯他,所以才会示威。你在湖边埋了那麼多符咒石头,到底有没有用?」 「怎麼会没用?」包大同耸耸肩,「不过这是不能困住他的,是為了消除他收集水的阴气提升法力。他现在这个状态,你我联手,勉强防守是没问题的,假如给他借到力量,咱们就要一起呜呼哀哉了!」 「不管怎麼说,我要保护娜娜!」我咬牙切齿地说,「本来他死的的时候,我还很同情呢。可是他的悲惨并不能成為他害人的理由。」 「说得好!」包大同说,「我们不过在昨天才知道他在作祟,不过从另一方面讲,他今天才知道我们在盯他,在準备方面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点上。可是我猜他明天不会动手,而后天阿瞻就回来了,到时候只有他怕我们。」 「明天為什麼不会动手?」我问。 「明天是正式演出,看在女主角是校花的份上,明天的小礼堂会人满為患的。都是年轻人,阳气旺盛,别说是赵江,就是当年的段锦也不敢在这时候出来。」包大同自信地说,「学校裡出不了事,跟到外面也没他的好处!」 「这麼说今晚的彩排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也是刚想到,不然也不用紧张了半天。」包大同搔了搔头,「可是今晚会是很凶险呢,我们一定要小心。你先去接娜娜吧,我去后台转一圈,然后今晚你守台前,我守台后。」他说著一弯身,把放在地上的一个小布袋递给我。 「裡面是我画了符咒的石头,不好意思,效果不是很理想,但打击普通的灵体是足够了。哦,那根木棒是桃花棒,可以辟邪!唉,城裡的桃树可真难找,我又不会雕刻,你凑合著用吧。」 「普通灵体?你是说他有帮手?」我皱眉。 「不是帮手,是被赵江驱策的。那小孩和民工被他吃了魂,我猜就是小玲了,你手下留情吧,她是可怜人!」 我点点头,把那不伦不类的布袋抓在手裡,去接娜娜了。由於是最后一场排练,所以是和平常不太一样的。平时大家就穿著自己的衣服,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假如中间出错,也会立即停下来纠正或者研究讨论。可是今天的排练其实是试演,同学们会穿著戏中的服装,完整的演出这一场戏,就和真正演出是一样的,中间也不会停。 我坐在最前一排的*近左侧的位置,那边有楼梯可以通到舞台上,假如出什麼事的话,我可以尽快跑上去救人。包大同早已混到后台了,凭藉著他的个人魅力,和管服装、道具的两个小妹妹打成了一片,现在是作為编外剧组成员守在后面。 话剧社的排练不对外公开,因此除我们之外,就剩下剧社的导演、b角和剧团成员的男女朋友,一共十几个人坐在台下。只是人家都坐在中间,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角落,手裡紧抓著那个布袋子。 漂亮的服装、感人的情节、浪漫的对白在我的眼裡没有任何停留,我只是一直在注意周围及舞台上有没有什麼异动。眼看著时间慢慢过去,还是一点事也没有发生,后台的包大同也没给我任何信号,好像一切平安似的,可我却越来越紧张。 赵江对娜娜有那麼深的执念,假如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他怎麼会放过?那麼他為什麼还不动手?我们找不到帮手,难道他在策划著什麼阴谋吗?可是这齣剧已经到了最后了,马上就要结束,难道他是想趁结束时大家的混乱下手? 想到这儿,我更加紧张地注视著台上。只见这齣戏已经快到最后一幕了,男女主角已经重新从后台换装登场,负责灯光的同学,把光柱打在他们的身上。 灯光下的娜娜,显得分外光彩照人,我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心想或许她该去报考影视专业,无论她窈窕的身段、饱满的激情、还有轮廓精緻的五官都很适合舞台,虽然此刻她戴著面具。 可是--面具?!剧情有这个需要吗? 我『霍』地站起来,异样感充斥著我的身心! 在这齣剧裡,男主角的脸被烧坏了,所以要戴著面具,可是女主角為什麼也戴?如果说他们对原来的剧本有所改良的话,刚才娜娜可一直没有戴啊! 我看了看四周,见其他同学也很纳闷的样子,只有舞台上的男女主角还在忘我表演。 「这又是什麼花招?」我听到导演同学咕噥了一声。 是花招吗?还是-- 我抬头再看娜娜,驀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娜娜酷爱戏剧,上大学的第一年就参加了剧社,不过她有一个非常不专业的毛病,在舞台上喜欢过一阵子就看一下台下的人,越是关键的时刻就越会这样,以前是看阿瞻,后来是看我。 可是今天在这最高潮的情节中,她却一眼也没有看到台下来,只是迷醉的看著男主角,看似完全入戏了,实则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為这齣戏一直拼命努力是不假,不过她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我们都处於危险之中,在这个时候,她的心极度不安定,刚才是我安慰了半天才能登台的,前面演得也极為紧张,现在怎麼可能突然平静下来,不来和我做眼神交会,却忘我地投入到戏剧中呢? 「娜娜!」我大叫了一声,同时把一块石头握在手裡。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八章 最后一幕 我突然出声,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同时看向我,但是不包括台上的男女主角!他们还紧握双手,互相凝视,无论从剧情还是现实,这都不对头! 她不是被附体就是被换了,也就是说,她不是她了! 我大骇,三两步冲上台去,一把推开上来阻拦的其他演员同学,直奔娜娜而去。 似乎是我惊动了舞台中心的一对,他们同时扭过头来看我,我这才注意到,他们戴的是白漆的木质面具,除了两个眼洞外,就是一张凸起一些弧度的平板。 这会使人更加注意到眼洞裡的眼神,而我在注意到的那一刻就明白,男主角不是原来的那个了,女主角也不再是我的娜娜! 我飞快的跑过去,而那两个人更快,在我就要跑到舞台中心的时候,他们手挽手地向舞台一侧跑去,而那裡是通向后台的。 「包大同!」我边追边扯起自己的衣领喊了一句,衣领裡有一张包大同给的符咒。他说这种符的功用类似於对讲机,只要我叫他的名字,他衣领的符咒就会动,他也就会知道我这边出状况了!现在只要他收到我的信息,我们前后夹攻,一定可以堵到那两个人! 可是当我追著他们的身影跑进去,却发现这裡不是后台,而是一条九曲八折,迷宫一样的黑色通道!前面几米处就是墙壁,那两个身影却在墙壁处向左一拐,消失了!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这明显是幻觉,不知道我走下去会通到哪裡,或者走著走著直接走到了湖裡淹死也说不定。包大同说过,赵江是因水而死,所以他也会借水增力。只要在水裡,任我阳气旺到天上,他也能置我於死地! 可是我能放任娜娜被带走吗?刚才在那两个人跑到后台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把他们拉出了长长的影子,这证明他们是人,无论受了什麼控制或者什麼蛊惑,至少肉体是的,我不能让娜娜受到一点伤害,肉体和灵魂都是如此。 想到这儿,我再不犹豫。向著娜娜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到迎面的墙壁处一看,向左向右各有一条通道,两条通道一模一样,好像有一面大镜子折射似的。娜娜他们是向左去的,可是这通道给我感觉是相连的,如果我向右就会迎面堵到他们。 於是我向右跑,可跑了半天还没见人影,这让我以為我判断错了,正焦急时,墙壁处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 在黑暗的寂静走廊裡,在只听得到自己脚步的时候,突然从墙壁处传来震耳欲聋的敲击声,那种震撼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纵然我一向胆大,这一刻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我向两侧看看,驀然发现这走廊怎麼这麼像我们宿舍楼的格局啊?除了黑一点、长得好像要伸到地狱深处裡一样外,其他的地方都像。两侧有一个个的房间,房间上写著201、202、203-- 咚咚咚-- 敲击声越来越响,渐渐扰乱了我的方向感,让我的追踪行為越发混乱。而且我发现,我虽然一直向前跑,一个弯也没有拐过,也没有上过一级楼梯,可是竟然上了五楼! 我慢下脚步,下意识地左右搜寻,赫然发现505室就在我面前!那是娜娜的寝室! 她在裡面吗?还是,这只是个陷阱?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握住了门把手。不管是什麼,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要救到娜娜! 第327节 吱呀-- 木门像关了一千年的铁门一样发出尖利的呻吟,接著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裡很黑,但是窗口处却射来一束极强的光线,好像舞台上打出的灯光一样,晃得我有一瞬间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向旁边挪了一步,把手掌搭在额头处挡住光线,只见光柱下漂浮著乱舞的灰尘,让人感觉这房间好久没人来过。而房间对面的窗边站著一个人,我看不清她的脸,只是一个女人形状的黑影。 「娜娜?」我试著对黑影叫了一声。 黑影没有说话。我蹲下身体想避开那光柱,可马上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我似乎是舞台的主角,那灯光围著我转,我走到哪儿,光柱就跟到哪儿! 「娜娜!」我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她『唔』的答了一声,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但那熟悉的声音还是让我立即明白了她是谁。 既然确定了,我也不犹豫,把手中那颗一直握著的石子对著光线最强点用力掷了出去,只听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后,房间瞬间暗了下来,我也看清面前站著的黑影正是娜娜。只是她虽然是独自站在那裡,可是双手却被横伸过来的两隻手拉著,嘴巴也被一隻手捂著! 「放开她!」我大吼了一声,对著钳制住娜娜的小玲和跳楼女生说。她们一个趴在娜娜的背后,另一个跪在地上,恰巧把娜娜死死的包围在裡面。 「不——放!」两个女鬼异口同声的说。 我没有选择,只得拿出那隻小桃木棒向前冲去,但才走了两步,脚下一颤,让我差点摔倒,那『咚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却是传自我的脚下! 我不理,站稳了继续向娜娜走去,可是脚下却剧烈的摇晃起来,不知怎麼我突然感觉这声响充满了焦虑之意,好像是想让我停下,又像是提醒我什麼。 我灵机一动,藉机摔倒在地,在地上爬了两爬,再一抬头的时候,驀然发现娜娜虽然站得好好的,双脚却没有沾到地面! 果然是陷阱啊! 我二话不说,跳起来迅速跑到门外,用力把门甩上,听到房间裡娜娜的声音哭叫道,「万里!别丢下我!万里!」 我咬牙忍住想再打开门的慾望,回身向走廊的另一侧走去,但一回身才知道,这裡不是走廊了,而是另一个房间,一个四周都是门的房间。我知道我必须选择一个,不能这样站著不动,於是随便选了一扇房门打开。 房门后是墙壁! 我想过后面是任何东西。长廊,另一个房间,悬崖峭壁,鬼怪,娜娜,甚至赵江本人,但绝没想过是墙壁。於是我镇定了一下心神,顺时针去打开另一扇门,然后又一扇,再一扇,最后是我进来的那扇门,可门后全是墙壁,无一例外,我彷彿别砌在了一堵夹墙的中心,感觉像被活埋了一样! 我开始心慌了。这是幽闭恐惧症的先兆,我拚命要自己冷静点,可一想到娜娜生死未卜,而我被困到不知什麼地方就难以做到! 这时,敲击声再度响起,从它开始响的那一刻,我从没这麼喜欢过这声音。刚才我急著找娜娜。失去了理智,这时想,这很可能是包大同在和我联繫,我要想办法和他沟通才行! 仔细倾听了一下,我跑到声音的迴响处,用力捶打木门,可奇怪的是我用力虽大,却好像砸在棉花上一样,没有一点声响。我急忙改用桃木棒轻敲,敲门声却大得像擂鼓! 听到我的回应,那一侧的敲击声兴奋的大了起来,并引导我向一侧移动,然后停在一堵墙边,在上面连敲了三遍。我想这可能是他叫我从这裡冲出去,可我面对是一面看来结实无比的水泥封面,我怎麼敢直接就撞上去?! 「万里,别丢下我!」正当我犹豫的时候,娜娜的哭声又传了过来,而且不知从哪扇门后摸索著。我知道那是赵江又用幻觉来引诱我了,可是就算知道那是幻觉,对著娜娜的脸,我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持冷静,也许我会不顾一切的扑过去,那样我们就全完了! 我不想让那个幻觉再影响我,所以我必须尽快离开这裡!这麼想著,我一咬牙,闭著眼睛向那敲击声指引的方向猛的撞了过去。 碰撞的疼痛如预期的一样到来,不过这不是撞墙的疼,而是两个人撞到一起的疼,同时耳边有人痛叫了一声,随后我和那个人同时倒地,只是这一次倒在了柔软的东西上,并不太疼。 一睁眼,我看到我正躺在草地上,身边躺著包大同! 「快救娜娜!」我还没爬起来就大叫。 「先要救了你才行,我需要帮手!」包大同也很焦急,「你刚才差点从二楼的窗台上跳下去摔死!」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是什麼意思。这个小礼堂像个小型电影院一样有个二楼,不过除了开报告会什麼的,二楼基本上不常有人去。赵江不知使的什麼结界术,虽然我自己觉得没有走过楼梯,可实际上却让我从后台后面的楼梯跑到了二楼去,然后以娜娜為饵,假如我扑过去救她,就会失足从二楼摔下来! 包大同一定是看到了或者意识到了什麼,而他又进不来这结界,所以用敲击声引导我。可是我怎麼又来到校园中的草地上了,如果我没看错,这离小礼堂至少有二十分鐘的路程! 「你在结界裡的时间和距离都不是正常的,事实上你走了半天了。」包大同被撞得够戧,半天才爬起来,「可是你只看到赵江製造的幻象,就是看不到我!」 「娜娜去哪裡了?」 「和那个男主角跑出去了,我急著救你,没有跟上,但我相信我找得到,我们快走!」包大同拉起我,一边快步走,一边说,「所有的同学就看到你发疯一样追著娜娜和那个男主角,然后他们两个就跑出去,然后你就追出去!」 原来其它同学并没被扯进来,这就好!想来赵江也不想闹的很大,真要惊动太多的人,他也不好达成他卑鄙阴险的目的。 「你破不了那个结界吗?」我有点埋怨包大同,因為他破不了赵江的结界,只是引导我自己出来,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期间赵江可能做更多不利於我们的事! 「我说过他遇水会增加能力的!」 「哪来的——」我话还没说完,头顶上就响起了一声闷雷,我这才意识到,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所以我会感到草地湿漉漉的。而因為我太担心娜娜的缘故,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全身早已经湿透了! 「老天爷真不给面子,怕什麼就偏偏来什麼!」包大同咕噥了一句。 我不说话,跟在包大同身后小跑起来。 的确,我们面临的局面更危险了,我们本来计划这两天只是防守就好,只要不给赵江借水增加力量的机会,就完全可以等到阿瞻回来,然后三人联手除掉这邪祟。可是没想到天竟然会下起雨来,气象预报明明说这两天只是多云、阴天,但不会下雨的! 包大同停下了脚步,我因為跟得太紧,差点又一次撞到他。只见他站在细雨裡用力吸吸鼻子,「下雨让鬼气都不易追踪了,不过我敢肯定他引诱娜娜和那个男生去了小树林了!」 「那我们快去!」我急道。 「别忙,你想再掉进他的陷阱吗?」包大同说,「他从段锦的侍女那裡拿走了全部功力,假如没有这场雨我还可以抗衡,现在他力量加大,我们要想个办法才行!放心,他暂时不会杀了娜娜的。」 我知道包大同说的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关於赵江会不会伤害娜娜的问题,我们之前有过讨论。我一直很奇怪,既然赵江对娜娜有那麼深的执念,就算他伤不了我,至少可以直接杀死娜娜,為什麼要那麼费事呢? 在包大同看来,赵江不是不想那麼做,他是不能那麼做。假如娜娜被他杀死,了不起是凶死的人,她没有要报仇的人,就算是捨不得什麼人,也绝对不是赵江,所以她的魂魄没有理由会徘徊不去,多半会很快进入轮迴,而以赵江现在的法力,虽然能困住其它魂魄一段时间,就像对小玲和跳楼女生那样,但绝不能长时间强留的。这样做他还会失去娜娜,所以他不让她死,只是缠著她,然后再想其它的办法,或者想办法加强自己的功力! 「咱们上那边去!」包大同突然说,向图书馆那边一指。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谨慎一点,别让赵江听到我们的谈话。房子裡没有被雨淋到,他如果製造秘密谈话的结界,赵江也没办法突破。 「你有什麼办法?」确定周围是安全的后,我问。 「你来明的,我来暗的。」包大同说,「我隐身,然后你背著我进去。我在树林外製造一个幻象,好像我一直在外面转悠,实际上我和你进入了树林内部。假如他分神提防外围的我,我们在树林裡就有机会,假如他不提防,他也会以為我们分散来了,戒备不会那麼严,我们还是会有机会。」 「可是為什麼我要背你?」我不是不配合,只是很纳闷。 第328节 「实话说吧,我的隐身法还没有全部学会。」包大同有点尷尬,「走路是还会有浊气,影子也没办法隐去,而且我自己走的话容易分神,说不定突然就——」 「没问题,我背你!」时间紧迫,我不想责备他学艺不精,「然后呢?」 「确保人没事的话,我们火烧小树林!」——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第七篇 阴童 第二十九章 一公分的距离 雨,下得大了起来! 我背著包大同走在雨地裡,看到身边『嗖』地窜过『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製造出这种幻象,明明他隐了身躲在我的背上,却能使人误以為我们在图书馆门口分道扬鑣。 「别走泥地上,脚印会洩漏秘密。」包大同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警告我。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包大同死沉死沉的,若不是我平时酷爱锻鍊,说不定都背不动他。从表面看来,我双手不自然地搭在腰侧,手中握著一隻破木棒,一路东张西望的走著,脸上满是寻找和戒备的神情,实际上,我在逐渐向小树林的方向*近,心裡焦虑而慌乱,不知道要怎麼办才好!因為包大同虽然说了要火烧小树林,但在这之前怎麼做,则完全要*见机行事才行! 从踏进树林的第一步,我就知道包大同没有判断错误,赵江和娜娜就在裡面,因為一进入其中就感到一种不能言表的寒冷,那是一种温度不是很低,但却让人汗毛直竖的感觉! 赵江这是要干什麼? 他没有能力长时间困住其他魂魄,所以他不会带娜娜去湖裡,因為那无异於杀死她!那他為什麼突然出手劫走娜娜,来到小树林裡呢?难道他想逃跑,而逃走之前要想办法带走娜娜? 「他在等我们。」我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 「当然。你才想明白啊!如果不是為了等我们,他早就跑了!」包大同道,「他没想到我们会发现湖裡的秘密,而明天阿瞻就要回来了,他不走难道等死吗?可是他怎麼甘心让你活著呢?只要你活著一天,娜娜就不会爱他!其实他不明白,就算你不存在,娜娜也不会爱他的。要知道感情是最自然的东西,不能有一分勉强。」 「可惜他不明白。」我嘆了口气,「我们就正面对敌吗?」 「我们是兵分两路,你忘了,我在树林外忙活著哪!」包大同说,「他要麼就分神对付我们两边,要麼就没意识到『你』其实是『我们』两个人而疏於防范,无论如何我们都有机会。放心,我的幻术是不错的,依他的程度不会发现破绽。」 我没说话,但是明白他的意思。赵江的力量比我们强,我们就用迷惑对手的方法来取胜!我转头看了看,见假『包大同』鬼鬼祟祟的在树林外转悠,好像要使什麼阴谋诡计一样,心想赵江一定会上当的。 树林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把整个树林切割成两半。我慢慢走在上面,虽然按时间和距离来看,应该走出树林了,但眼前的小路还在无限的向黑暗中延伸,我知道我又困在结界之中了。但此时我不著急,反而希望对决早点到来! 雨越下越大了,雨点打在树叶和草丛上『沙沙』作响,彷彿每走一步都有人在后面跟随,夜也黑得不同寻常,我仅凭藉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以及雨滴反射的微光辨别道路。 驀地,前方出现了两个椭圆形的白色物体,在幽黑的树林裡飘飘忽忽的向我*近! 我立即定住脚步,感觉背上的包大同的身体也是一紧。 我无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桃木棒,紧盯著前方,看那黑暗中刺目的白色越来越近了,然后停在我面前十步远的地方。 卡-- 一道明亮的闪电后,一声惊雷在空中爆响。而在这雷声之后,树林裡突然有了些微弱的光亮,彷彿舞台上黑色的幕布被掀起了一角,让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前面的林间空地。 那裡,一男一女面对面站著,身上还穿著欧洲中世纪式样的戏服,我所看到的白色椭圆状物体是他们还戴在脸上的面具。他们双手交握,浑然忘我地站在雨地裡,脉脉含情地对视著,好像继续著刚才在舞台上没有演完的戏剧! 「别动!看他在耍什麼把戏!」虽然只有我听得到他的声音,包大同还是情不自禁地压低声音说。 我强抑著冲上前去的冲动,静静地站著,彷彿我被吓傻了! 「娜娜,我爱你!非常爱你!和我走吧!」男人突然说。 我总是陪著娜娜一起排练,不记得有这麼个情节,此一幕显然是经过『改良』的。而且,不仅台词中女主角的名字由姬丝汀改為了娜娜,那男主角的身体显然还是那个高大黝黑的男生,但声音却是尖利而微弱的,还略带些颤抖,明显是赵江的声音! 「我--」娜娜有一瞬间的犹豫,好像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说你爱我,愿意和我一起走!」赵江提醒道,声音裡有一点不安,显然娜娜的反应和他预期的不一样。 从小礼堂的舞台上,男女主角就开始不对劲了。当时我守前台,包大同守后台,赵江不可能毫不费力地控制娜娜,因為娜娜身上带了不少於十几张符咒。虽然包大同的能力不足,可是假如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雨,让赵江可以藉水增力的话,他也不能在我们眼皮下為所欲為。 可是那场不在计画中的雨来了,虽然小,但却致命的雨!而当时所有的人都太专注了,有的专注於戏剧,有的专注於演员,根本没有注意到。 於是赵江人不知鬼不觉的潜了进来,避开了包大同对灵体的反应,在我们这些没有慧眼的人的面前躲了起来,而后趁机下手。 他不仅佔据了那个男生的身体在眾人面前带走娜娜,现在还要以这具躯体在我面前上演一齣爱情剧来瞧瞧。可是娜娜虽然被他的邪术控制,内心深处却对我存在著强烈的感情,所以一瞬间有些无所适从。 「娜娜,和我走!」赵江见娜娜还不答话,加大了声音,在风雨中听来格外凄厉。 「拉她回来。」包大同催促我。 「娜娜,别相信他!」我大叫出口,向前走了几步,「看看我,娜娜。我是万里!」 「万里?」娜娜重复了一遍,慢慢转过头来看我,疑惑地问,「万里是谁?」 赵江哈哈大笑了起来,很开心他的邪术让娜娜把我遗忘,但他只得意了一会儿。因為娜娜一直喃喃地念著我的名字,然后像中了魔咒一样向我走了几步。 「住嘴,娜娜!」赵江一把拉住娜娜的手,「不许你再说这个名字,你爱的是我,你爱的是我!」 「看过自欺欺人的,可没见过症状像你这麼严重的。」我转向赵江说话,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好让娜娜脱离他的控制,「你那麼要人顺著你的意思说,為什麼不去买一隻鸚鵡?」 「没有你,她会爱我的!」 「爱怎麼能够强迫?」 「我会杀了你的。」他不怒反笑,说出的话像毛虫爬过草尖似的,听得人心裡发麻。 「有本事你过来试试,不要挟持一个女人!躲在女人身后的窝囊废,有哪个女人会喜欢!」我感觉背上的包大同慢慢地蹭到了地面上,知道他发现了破绽,要动手了,所以故意激怒赵江道。 「你说什麼?」赵江轻轻的问,但我感觉他要气死了,或者说他要气得再死一次了! 「不是吗?」我握著桃木棒的手微微往上抬了抬。那是包大同抓著我的手腕造成的,但这个动作引起了赵江的注意。他紧盯著我,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你活著的时候,明明心裡喜欢她,却不敢表白;现在你不在这个人世了,也不敢说明;你放不下她,却使用了那麼卑鄙的方法,你觉得你做的一切很男人吗?」 「我能為她死,你能吗?你还有阮瞻,哪个能為她做到?」赵江尖叫,「在那个山林裡,只有我下水潭去救她!」 「不对,如果必要,我们都会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救她!」我针锋相对,「只不过因為你死了,你就觉得自己伟大吗?假如你真的那麼伟大,你的爱那麼无私,為什麼你今天来要求回报?為什麼试图拿走她的生命,让她感到不幸福?」 第329节 我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娜娜,虽然看不见她面具下的脸,但却仍然感觉到她的困惑,「你只是要得到她而已,不要把自己的怨念说得那麼美好,那不是爱!」 「闭嘴!」赵江嘶吼一声。 我举起手臂,其实是身后的包大同举起了我的手臂,「用木棒砸他!」他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 「一根破木头,能耐我何?」赵江狂笑。 我也知道这不会有用,但我还是照做。因為我明白在对敌中,必须要信任你的同伴,哪怕心裡再怀疑,也要完全执行不可!这就叫配合! 所以包大同的话音才落,我便伸展开身体,用力把木棒对赵江掷了过去! 那是桃木,本身就有辟邪的作用,加上包大同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了符咒,所以虽然对赵江没有什麼威胁,他也不得不闪过,不能完全无动於衷!而在我出手的同时,我感觉包大同挨紧我手臂的手也挥了出去! 只是他挥手的地方不是赵江,而是娜娜的脸! 『啪』的一声响,在赵江避开我的桃木棒的一刻,一颗石子重重的击中娜娜脸上的面具。这一击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让傻傻的不知闪躲的娜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同时,那个白漆的木质面具上『唰』地闪过一条细小蓝光,一下裂成两半,露出娜娜茫然的脸。 「娜娜!到这边来!」我大叫一声,因為包大同已经离开我的背,使我身体的压力骤减,迅速跑出几步,把手伸向娜娜! 娜娜一愣,随即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我,但就在我们双手相握的一剎那,赵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斜刺裡冲了过来,再一次把娜娜从我的手边拉走! 只有一公分,只有这一公分的距离而已,我没有抓住她!只有一公分! 「万里,救我!」娜娜的哭声传来。 因為那面具的破碎,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原来包大同躲在我身后一直观察,终於发现赵江是利用那两个面具控制著这两个人。他让我用桃木棒打赵江,其实只是让我吸引赵江的注意,而他自己去解救娜娜! 一边的赵江狠狠地盯著我,好像不理解我為什麼会分扔两件东西,一时没有发现包大同的存在。 「硬顶一会儿。」包大同低声又说了一句。 我二话不说,向赵江迫了过去! 赵江冷哼一声,一手掐住娜娜的脖子,一手向我一指,我立即感到一股冰凉的水气迎面扑来,让我的呼吸瞬间断绝! 求生的本能让我抬起双手,拼命想把那封住我口鼻上的薄膜拉开,可是那看不见又摸不著,任我如何在脸上擦来擦去还是无济於事,而身后的包大同则推著我的腰,让我继续向前走。 「顶住!顶住!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好!」他焦急地低喊! 说的容易,我也用尽力气向前了,可是挪动的速度仍然很慢,几乎是一丝一丝向前蹭! 「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情圣,為了我的娜娜竟然连命也不要,你这样会加快你死的速度哦。」赵江阴险地笑,「我知道你玩过潜水,肺活量大,可是我不相信你还能坚持多久!」 「放开他!我跟你走!」娜娜看到我的惨状,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只要你饶了他,我什麼都答应你!求你了!求求你!」 「不行!」 「求你了,我真的--听你的话,你让我爱你--我就爱你,你让我死,我就死!求你放过他吧!」娜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我心如刀绞一样,平白地生出一股力气,一下向前挪了有半尺的距离! 「不行,他就快死了,到时候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我会让你忘了这些可怕的事,心裡就只有我一个!」他说得那麼温柔而诚恳,却又那麼阴毒而恶意,让无法摆脱他的娜娜哭得都绝望了。 「万里!万里!」她无力地哭著。 「这由不得你!」包大同突然出声,不仅吓了我一跳,赵江更是一惊。因為包大同说话时已经不在我身后,而是窜到了赵江的身边。 只见在漆黑的雨夜裡,赵江的手臂上突然快速出现了几张符咒,随著一声听不清的咒语,那些符咒突然迸现出红色的光芒,而后冒出一股轻烟。 啊-- 赵江显然没有料到这突然袭击,惨叫一声,鬆开了掐住娜娜脖子的手,用力甩著。 「接著!」包大同又大喊一声,猛的把重获自由的娜娜推了过来,让她一下摔倒在我面前的地上。 此时的我,还没有摆脱赵江的钳制,但是我根本顾不得自己,挣扎著抓住娜娜苍白的小手。而娜娜则扑过来抱住我的头,哭著试图拉开我脸上无形的东西,可也是无能為力!——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章 意外 『砰』的一声,半空中闪过一道白光,赵江向后退了几步,一团白色水气差点冲出身体,而他对面的泥地上拖出一条长痕,包大同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显然一人一鬼对了一招。虽然包大同差点让赵江的魂魄离开那具身体,可赵江借水而增的力量使他硬是没走,还用另一隻手继续控制我。 「还以為我是以前任人欺负的赵江吗?」赵江冷笑著说,「以我现在的能力,今晚没人能拦得住我,你们等著给他收尸吧!」 包大同急坏了,可是他和赵江正在僵持,根本动不了,而娜娜则徒劳而绝望地在我的脸上摸来摸去,试图撕开那快要了我的命的无形东西。而随著时间的推移,我的窒息感越来越严重了,我尽量控制自身的反应,不挣扎翻滚,生怕这会加剧娜娜的悲伤,可生理上的反应哪裡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死吧!嚐嚐我当年在水下的滋味。」赵江又是幸灾乐祸又是悲伤地说,「為了救他,我就是这麼生生憋死的,不能呼吸、不能呼救、什麼也抓不住,冰冷的水呛入我的肺叶裡,痛啊!像无数的针在扎一样!」 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细细的描述著,语调平缓,但是极其残酷,娜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哭得那麼伤心,让我觉得假如我死了,她也会心痛而死! 「你顶住!我来救你!」包大同急得向后撤了一步,试图摆脱和赵江对峙的局面,可赵江早防著他这一点,而且他这一撤步等於把优势让给了对方。只见赵江对著包大同的方向吹了一口阴气,随著『咻』地一声怪响,一条冰线直袭上包大同的胸口。 包大同来不及防备,不仅没有抽身成功,反而踉蹌了一下,喷出了一口血来。明显身体受了重创! 眼见著连平局之势都保不住了,赵江阴沉沉的笑了起来,而绝望在我们心底不安地散开。 他引我们来这对他有利的树林裡,就是想一网打尽,然后带著娜娜离开。或者,杀死了我们,他就不用带娜娜走了,因為如果没有了我和包大同,阿瞻也无法单独对付他,甚至阿瞻都可能无法知道这裡发生的事。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是他有人质在手裡,我们不得不来。 我们并不莽撞,我们设计好了计策,而且几乎成功,可不知道是时运还是实力的关係,阴差阳错之下,我们总是棋差一招! 现在,窒息让我痛苦地翻滚著,马上就要耗尽身体裡最后一口气,心裡除了对死亡的恐惧与不甘,突然觉得对不起娜娜。这失败不仅是拿走了我的生命,娜娜也会再度被囚入赵江的牢笼之中! 我闷哼了一声,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诀别,但只是本能的最后一次妄图呼吸而已,却没想到大量新鲜空气突然涌进了我的胸膛,让我把迈进死亡深渊的一隻脚又抽了回来! 人们从来没有注意过空气,可是当你失去这可供呼吸的东西时才会明白空气是多麼宝贵!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丢到岸上的鱼,痛苦地扑腾半天后又回到了水裡。我摊开四肢躺在地上,贪婪而急促的呼吸著,耳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道,「对不起,他不能死。他还欠我的钱没还!」 「阿瞻!」包大同乐得差点跳起来。 阿瞻不说话,只是一指赵江,「不管你是谁,快点滚蛋。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 第330节 「他被赵江--咳咳--附体了!不能放了他!他杀了好多--同学啦!」我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叫。 「少管閒事,你先滚起来!」阮瞻一点也没有意外,不耐烦的对我说了一句,但是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赵江,又漠然的对他说,「你杀别人我不管,但是这三个不行!」 「哼,你有那本事拦得住我吗?」眼看著就要把我这情敌弄死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赵江又气又恨,「你来得正好,就一起死吧!」 话音未落,他突然跃到半空之中,我不知道他躲在那男生的肉身裡是怎麼做到这一点的,总之他就像个被拉起来的黑色风箏,又像一隻黑蝙蝠一样居高临下的对著我们,双手不停地挥舞。瞬时,一层白色的水气从四面八方涌出,把我们围困在内,好像把我们罩在一个玻璃盒子裡! 这时候我已经恢復了一些,连忙爬起来,强抑著无力感,把娜娜护在身后,抬头望著因施展法术而无暇说话的赵江,「阿瞻,他想憋死你。」我说。 「是有人差点被憋死!」他看也不看我,只对包大同说,「你那种火符呢?」 「啊?」包大同可能见了救兵太高兴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愣著干什麼,打这个变态的王八蛋!」我边说边拿出那袋石子,一颗一颗狠狠地扔了出去!石子一碰到水壁就激出一个个小火花,有的破水壁而去,在水壁上留下一个个小洞,有的则落在地上! 我扔石头时可不是乱扔的,而是瞄準了几个方向,想看看哪裡的水气最薄弱。阿瞻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也不阻止我,只是警惕地盯著悬浮在半空之中的赵江,皱著眉头道,「这手法怎麼那麼熟悉?」 「这个王八蛋吸收了段锦侍女的法力!从轮迴之地跑回来啦。」包大同说,终於缓过神来。 他抹了一下口角边的血跡,从衣袋中拿出几张符咒,「火符在此,要烧哪裡?」 这时候,我已经发现这白色的水气罩子越向下越坚固,反而是最*近赵江脚下的部分最薄弱,於是连打了好几颗,直到这些写了符咒的石子告罄才罢手。 阿瞻见此,伸手朝著我不停击打的方向一指,包大同也不犹豫,一伸手就连祭出七、八张符咒。那符咒在碰到水壁后就燃烧了起来,像七、八朵盛开的红花一样。 「对不起了啊,火有点小。」包大同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水火难容,小怕什麼!」阿瞻说著,伸手在后腰处一摸,然后拿出一件东西来抖了抖,向我扔了过来。我连忙一把抄在手裡,低头一看,竟然是变成一尺多长的血木剑。 我心裡一喜,知道赵江这次绝跑不掉了,抬头一看他,见他还在紧闭双目向我们拼命施压,想置我们於死地,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催命符已经出现。而阿瞻这时想了一下,随后生涩地虚空画符。 『呼』的一声,随著阿瞻画符的那隻手落下,脚下平地生出一股风来,而当阿瞻的双手再度抬高,那风就直向那几张燃烧的火符吹去! 「原来是火借风势!」包大同高兴地嘆息了一声,见火势一大,又是几张符出去! 半空中的赵江驀然睁眼,显然没料到我们竟然以火破水。水火相剋,只是看哪一方的能力更强,水强就会灭火,火强也会把水烧乾。 原来我和包大同联手,只能和赵江形成平局的,可他借了这场雨水的力量而凌驾於我们之上,但他万没想到阿瞻会突然回来,这下他又是弱势的一方了。而且由於我们配合默契,他的形势更加危险! 嘎吱-- 水壁发出了玻璃破裂前的声响,赵江哆嗦了一下,虽然咬紧牙关加力催动水气,可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态势! 「我来添柴。」我跑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桃木棒,向那已经烧成一团的火心用力掷了过去! 那是桃木棒,本身就有辟邪的功效,加上它投入的是符火和有灵力的风中,所以登时烧成熊熊的烈火,迅速突破水壁,向赵江袭去。 赵江惨叫一声,向一棵树后疾闪,但是来不及了,火球重重击在他的胸口,让他向后飞出好几米,如吊死鬼一样吊在一根粗大的树杈上,而包围著我们的水壁也瞬间消失! 我鬆了口气,虽然打斗的时候嘻笑怒骂,实际上心裡也是很紧张的,现在压力一减,登时感觉出惊险和害怕了,生怕再来那麼一次窒息。 那火是符火,不会烧到无辜的人,所以打在赵江身上后并没有燃烧,只是把那个面具瞬时烧成了灰烬,露出面具后面那男生呆滞的脸,这让我明白事情还没完,赵江虽然受了重创,却还躲在那男生身体裡! 扭头看了一下阿瞻,只见他绕到那棵树的后方去,和包大同所站的位置形成一个夹角,我立即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所以走远了一点,站在阿瞻故意留出的通道一侧,一隻手把娜娜护著,另一隻手摸著后腰。 只见阿瞻向包大同比画了一个手势,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出手,一个虚空画符,一个祭起符咒,一起向掛在树上的赵江打去。 『砰』的一声响,赵江连叫也没叫,那具肉身像被强风吹拂了一样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一团白色的东西随著那摇晃浮现在肉身之外。 那东西是个人形,躯干很清楚,但是四肢模糊,只觉得他好像死拉著那肉身不肯出来似的。可是他的顽抗是没有用的,渐渐地,他被甩了出来,飘在了半空中。 这时候不用阿瞻再吩咐了,包大同把最后的符咒全部祭了出去,对著那白影猛打。那白影就是赵江的魂魄,此刻之前,他还自信满满,妄图把我们都杀死,可指是输了一招罢了,却让他满盘皆输。 人也好,鬼也罢都是这样的,作坏事的,都不能理直气壮,所以一落下风就开始慌张。 包大同那边追得他紧,赵江下意识的向阿瞻那边跑,可是阿瞻施术捲起来的风差点把他吹散,他吓得立即回退,眼见突破不了阿瞻和包大同的防线,便疾速向我这边扑来。 「别让他回到湖裡!」包大同叫了一声。 但他不知道我和阿瞻早有準备,所以当那白影一到我面前,我立即把腰间的血木剑抽了出来。此时的血木剑才有一尺来长,赵江离我稍远,我搆不到他,於是像掷石子一样猛掷了过去。赵江大概以為我没有法力,也没注意到我拿著血木剑,所以根本没有提防,被血木剑当胸穿过。 结果可想而知。 这时,雨突然停了,好像是专门為我们而停的。我们四个人一时无语,面面相覷,打的时候还很有劲头,这下这麼突然结束,心裡竟然有些失落感。 咯吱--咯吱-- 因為赵江的消失,他设置的结界也消失了。本来阿瞻进来时就已经破坏了这个结界,现在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们都能看见雨后的树林原貌。我这才发现我们竟然是在小树林的边上,从稀疏的树林间都能看到那个小湖。 「我们走吧!」阿瞻淡淡地说,绕到一棵大树后拿起行李。我这才发现,他是从车站直接赶到的,都没来得及回宿舍。 「上面的这个怎麼办?」包大同指指还掛在树杈上的男生。 阿瞻没说话,抬手一挥,那风就把粗如小臂的树杈横著扭断,那男生如破布一样掉了下来。由於他什麼也没说就动手,包大同没有準备,吓了一跳,只来得及横著推了那男生一下,洩了他落地的力,不然他摔这一下也够呛。 「用不著那麼冷酷吧。」包大同咕噥了一句,「不过这个树林我还是要烧,太破坏风水了,如果不毁掉,以后还会出事。」 「随你。」阿瞻应了一句,提著自己的行李就走,也不管我们。 「他大少爷这麼瀟洒,你就别跑了!」包大同叫住我,「这个男生块头那麼大,全身浸溼了,而且昏迷,有多重啊,我一个人搬不动!」 我见他说的也是实情,於是放开一直发抖的娜娜,安慰了她两句,让她跟在我们后面,我和包大同抬起这个男生往树林外走。 好不容易走到树林外面,看阿瞻在那裡等我们,包大同就又跑回去用那没有燃尽的符火点燃树木。这是雨天,树木潮湿,按理说是烧不起来的,可那是符火,所以迅速燃烧了起来。 「我们快走,不然脱不了干係!」我说。 阿瞻和包大同还没有说话,身后的娜娜却慢慢地说,「你们走不了了!」 第331节 她的声音那麼奇怪,好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还伴随著『碰碰』两声响。我一惊,扭头一看,见娜娜双手握著那根折断的粗大树枝,向我的脑袋猛挥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觉得头侧一疼,整个人摔到在地。 地上,阿瞻和包大同紧闭著双眼,满脸鲜血,比我更早一刻晕倒了——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一章 悲剧 我想娜娜一直是爱我的,所以无论她怎样被矇蔽和控制,内心深处的强烈感情也使她对我下手时不自觉的手下留情,所以我虽然被打的伏在地上不能动弹,却没有像阿瞻和包大同一样不醒人事,还保留著一丝清醒的神智。 可是我多麼希望我当时是昏迷的,或者乾脆死了算了,这样我就不用眼睁睁地看著娜娜走向死亡却无能為力! 我眼见著她拿著木棒茫然地站在那儿,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会那麼做,就像我们常见的人格分裂一样,身体裡有两个声音,一个要她走过来,在我们每个人的脑袋上再补上几棒,直到打死我们為止,另一个要她丢下木棒,赶快叫人来送我们去医院。看著她矛盾而空洞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我们太大意了,我们会為此付出无法接受的代价! 「娜娜!」我试图喊她,可是我发现我只能在喉咙裡咕噥了两声,根本不成音节;我试图站起来,哪怕爬几步也好,可是浑身却一点力量也没有,只能看著她如同雕塑一般呆呆地站在那裡, 一分鐘、两分鐘、三分鐘,我的神智越来越模糊,头上的剧痛已经压迫得我连睁开眼睛的能力都快没有了,而娜娜还是保持著原来的样子,也不管树林中的火慢慢由微渐强,烧得大了起来! 啪-- 当我感到一股火的热气吹到我脸上时,木棒终於从娜娜的手中掉落在草地上。我心裡一喜,以為她恢復了神智,哪想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来吧。到这裡来!」 我无法转身,却骇然认出这是那个跳楼女生的声音。她在叫谁?难道是娜娜吗?赵江已经死了,她应该挣脱了禁錮,应该离开了才对,為什麼现在还要出现? 「来吧--快过来!」跳楼女生催促道。 这时,娜娜终於动了,她看也不看我,表情和动作都僵硬著。像一块缓慢移动的石头,一步步向湖边走去! 看到她的样子,我心裡突然涌出一阵不祥的预感,觉得她就要永远离开我了。这认知让我终於大声叫出她的名字,并且艰难地翻了个身,面对著湖的方向! 阴沉的夜色下,那个湖的水面像一面镜子一样闪亮著微弱的光芒,看来幽深、诱惑而美丽。而在湖和树林中间的空地上,一个女人披头散髮、一丝不掛地『站』在那儿。 我知道她是那个跳楼女生,因為包大同烧掉了她赖以附体的睡衣,所以她就以光著身子的面目出现。 「娜娜--娜娜--」她勾魂似的叫著娜娜的名字,每叫一声就向湖边飘一步,娜娜也就随著她跟上一步,而因為我喊出了声,娜娜驀然停了一下,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样。 「娜娜--来救万里--万里在水裡!」跳楼女生往回退了几步,加大了对娜娜的控制,而娜娜也真的继续向前走去。 「不,娜娜,我在这儿!」我再叫,拼命想让娜娜恢復神智。知道假如我不能拉回她,她就真的会一直走到湖水裡,然后淹死在那裡。 这个跳楼女生不像小玲,小玲妄死后没有责怪别人,虽然被赵江控制去接近娜娜,但更多是对人生的留恋,并没有害人。这跳楼女生的性子却相当刚烈,所以横死后很兇,一直想找替死的人,為她的死讨个公道。先前在我爬楼时,她想害死我,现在又轮到娜娜了,我虽然同情她的遭遇,可是却不能让她对娜娜下手,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娜娜会在跳楼女生出现前就丧失了神智。 「娜娜,回头!回头!我在这裡,救我!」我竭尽全力的叫,试图挽回局面,一边叫还一边用尽全力去踢包大同和阿瞻,可我的力气太微弱,他们两个又伤得太重,根本没有反应。 跳楼女生见我一直在妨碍她,愤怒地向我冲了过来,眼看著就要来到我面前了,我一直别在腰后的血木剑突然发出了一道红光,骇得她尖叫一声,慌张地飘回到湖边去! 由於她是翻滚著逃开的,我才发现她的身体从哪个方向看都是背面,整颗头也只有后脑和头髮! 「娜娜!」这一次,是我和那跳楼女生同时呼唤。 我明显地看到这一声呼唤后娜娜的犹豫和混乱,我多麼希望她能听从我的意愿而回到我的身边来,可是她却在愣了一会儿后,抬脚向前挪了一步。 一步,只是一步而已,却宣告了我的失败,还有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痛! 跳楼女生阴森地笑了起来,继续叫著娜娜的名字。我眼见著娜娜随著她向前走,拼命唤回她,同时挣扎著向前爬动,多麼希望能有个人路过这裡,帮我一把。可平时的白天湖边就比较冷清,何况现在是在雨夜裡呢?就算身后树林的火烧了起来,也竟然没有人注意到! 包大同说对了,假如是你的灾祸,你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必须面对或者解决它,假如你因為恐惧而逃走,甚至因而把衰运转给别人,让别人因此而受害,那麼早晚这厄运还会找上你,你还要付出加倍的代价。可是人往往在惊恐之下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只是这报应在娜娜身上也太快了些。她是想保护我,她也是无辜的,她也是被伤害和侵犯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挽回娜娜的生命,在那一刻,如果有一点办法,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我多麼希望能代替她去接受惩罚!而我们是情人,应该是由我来保护她的!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无能為力!我只能亲眼看著这一切发生!! 我眼睁睁的看著茫然无知的娜娜一步步踏入水裡,那跳楼女生就『走』在湖面上引诱她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入,直至没顶,然后是水面上翻腾的水花,一隻洁白的手臂徒劳无助地在水面上挣扎著。而我的心被手臂拉扯得鲜血淋漓,当水面平静如初,我的心也碎了!好像和娜娜一样,再也无法呼吸。 悲剧就是这样,你明知道它会发生,却什麼也做不了,只是等著它发生! 这时候,我再也无法坚持,昏了过去。而当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听说那晚一把火把湖边的小树林烧得乾乾净净,因為不知道怎麼会在雨夜裡无缘无故的起火,再加上湖边有四个遭袭击而昏倒的男生,所以初步判断是有人纵火。至於為什麼纵火,怎麼纵的火则是个谜。因為学校除了这片小树林外什麼也没有损失! 在警方和校方的调查中说,这四个遇袭男生中有一个是校园剧社的男主角,他只是有些摔伤,可是却一直头晕,关於怎麼会到了小树林,怎麼受到的袭击,什麼也记不起来。另外三个男生,有两个是本校的学生,一个是他们的朋友,他们都是头部外伤,伤势最轻的一个是最后醒来的,他自始至终手裡都紧握著一隻黑色的小木剑,怎麼也不肯鬆开!后证实此木剑只是一个儿时同伴的玩具。 这个最后醒来的人就是我。事实上我根本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现实中的一切,只是在我昏迷中,我听到阿瞻的声音直钻入我的脑海说,「快起来,还有事没做呢!」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麼,因為警方不仅找到了这四个遇袭男生,还在湖裡找到了一具女生的尸体,那就是我的娜娜。在她的尸体的脖子后面有青紫的痕跡,显然是他杀,有人按著她的脖子溺死了她!虽然现场没有脚印,但可以把这件事和纵火案联繫在一起! 可我知道那是谁干的,愤怒和伤心让我立即从无意识的逃避中醒来,看到窗外天色已晚,面前站著头上包扎著厚厚纱布的阿瞻和包大同。 「我会和包大同联手製造我们还在休息的幻象,让别人觉察不到我们回学校了。」阿瞻没什麼感情地说,但他眼睛裡有著深深的疲惫和愧疚,「我想你希望亲手报復。」 「他还在吗?」我问。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跳楼女生的话,昨晚她做完她想做的,大概就跑了!」阿瞻说,「不过如果你想要她,我可以魂魄离体,帮你把她追回来,她没那麼快进入轮迴。」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她只是报仇而已,因為是我们把她牵扯到这件事情裡来。虽然我恨她杀了娜娜,但冤有头,债有主,找她又有什麼用呢?」 「说得好!」包大同难得的面色凝重地说,「不过她从受害者转為了害人者,会沦落进她绝不想进入的轮迴的,那就是她的惩罚。」 「我要的是赵江。」我咬牙切齿地说,从没有那个憎恨过一个人,「这个卑鄙小人一定还在,娜娜从树林中出来就不对劲,她早就被控制了!不然只凭那个跳楼女生,也不能那麼轻鬆得手。」说到娜娜的名字,我心如刀绞,但对赵江的仇恨让我转移了疼痛。人就是这样,极度的伤心下,必须有其他强烈的情感才能支撑下去。 「他不在了!」阿瞻肯定的说,「血木剑下无逃魂,谁都一样。娜娜之所以被控制,一定是这阴险小人趁我们不备的时候做了手脚!他一定是分了自己的魂魄绞缠在娜娜魂魄上,所以才能控制她!」 我一愣,没想过这个可能!思维混乱之下,还曾以為是血木剑在我手中没有发挥作用。 包大同点点头,「没错,我说怎麼看他灰飞湮灭时总觉得少点什麼呢,可当时為什麼没有意识到呢!」他悔恨地搥了一下墙壁,「我把娜娜从赵江手裡救出来时还没感到有什麼特异的地方呢,可是没想到她又被抓回去,一定是那个时候动的手脚。唉,為什麼我不大点力气呢,為什麼我不小心一点,那样她就不会--」 原来是那一公分的距离! 我心裡一片悽凉,又想起她那双含泪的眼睛中求救的神色,想起我们的指尖曾经那样接近过,近到可以体会她皮肤的温暖,可我却让她远离了。假如我当时多跑那麼一公分,她就不会再被抓回去,也不会让已经警惕的赵江做了手脚! 「悔恨也无法挽回,我们这就去让他付出代价!」阿瞻语意冷酷,「这王八蛋对娜娜的执念太深,当他无法实行带走娜娜的计画时,就想把自己的骯脏魂魄永远和她的纠缠在一起,而我能感到娜娜还没走,所以我们这就去把他揪出来!」 因為阿瞻这一句话,三个重伤未癒的年轻人悄悄潜回了校园湖边。阿瞻和包大同联手,很轻易就从湖中拘出了娜娜的魂魄。 第332节 此时的娜娜是新魂,虽然也属横死,可是她心中无怨,所以不能成形。阿瞻在我的额头正中画了一道血符,才能让我看到一团浅白色的雾气从湖面上升腾而起。 在见到这情景的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曾经的爱情、曾经的温暖、曾经的欢乐,都像这雾气一样可望而不可及了!那时我突然明白佛家所说的苦,所说的生离死别,明白离别两字虽然在后,可就是因為这两个字,生与死才会有痛苦! 「妈的,这王八蛋真的分了一魂一魄在娜娜身上。」包大同骂了一句。 我随著他的手势一看,果然见那团白雾中有两颗散发黑气的圆球,像两隻罪恶的黑眼一样躲在雾后,飘飘荡荡地盘旋、躲藏。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就想冲过去,被阿瞻一把拉住。 「拿著这个。」他说著递给我一根细树枝,树枝上缠了好几张用血写就的符咒,「别小看他这一魂一魄,因為他吸取了那个小侍女的法力,所以每魂每魄都有意识,只要有一丝存在,他就不算死透!」 「那我们帮他一把!」我咬著牙说。 阿瞻点点头,盘膝坐在地上,手中比画著奇怪的姿势,而包大同则配合著念起符咒,「...各安方位,备守壙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随著他们的动作,白雾开始不平静起来,好像有风吹动一样,时浓时淡的,而白雾中的两团黑气则慢慢的贴在了一起,并浮到表面上来,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住它似的。 「还不给我滚出来!」包大同突然大叫一声,阿瞻同时双臂伸直,指向那黑气,然后向回勾指。 『嗖』的一声风响,那黑气再也无法顽抗,被阿瞻抓到手心裡。 他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的把树枝举起,眼见他把那两团黑气像串糖葫芦一样串在树枝上!我只觉得手上一沉,说不清有多少重量,但确实感觉到了手上的黑气在力图挣脱,却根本无法逃开。 「你来决定要怎麼办?」阿瞻说。 「烧烤吧!」我心中万分的憎恨取代了哀伤,「月夜下的湖边最适合干这个!我要让娜娜亲眼看到,伤害和欺负她的,会有什麼样的下场。」 包大同闻言二话不说,立即祭出了一小团火来,「这个火不用乾柴,你想烧多久就烧多久,让我和阿瞻再来佈个结界,不让让何人闯进来打扰你。」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二章 救星 我拿著树枝架在那团符火上。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善良的,心肠软的,可当自己被那麼深的伤害,心中的愤怒也可以让我疯狂而不理智。这时候,所有的道德名言全是屁话,我只是要报仇,要赵江付出代价,儘管那不能使我得回失去的东西,可却能麻痺我心灵上的伤口。 赵江被串在树枝上逃不开,一声一声的惨叫著,声音非常细小,但我知道他是有意识的,这让我感到了復仇的快感,而且我知道娜娜就在旁边看著。 我不愿意给他一个痛快。我要慢慢折磨他,於是我就用那有法力的火烧他一阵,又拿开,当他稍一平静就又去烧他,让他受著无尽的痛苦来清洗他的罪孽。 他当年為了自己而帮助妖婴去伤害同学;他猎杀了无辜而善良的小侍女,吸取了人家的功力;他因為飢饿而害死了无辜的小孩和民工;他為了接近娜娜而杀死了无辜的小玲;他為了报復而害死了跳楼女生,并最终导致了娜娜的死! 我所爱的娜娜,我的初恋,我亏欠了的人! 他哀号,他求饶,我的心肠却刚硬之极,现在才明白中国人為什麼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因為没有人会做错事而不付出代价的,做了的,都要承担后果,无论有多久,无论有多惨! 我重复著动作,不说话,阿瞻和包大同也不出声,一点一点看著那黑气被烤得越来越小,挣扎得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没有气息,直到这个该千刀万剐的人终於不会再污染这个世界。 我握著那树枝,不捨得扔到那火裡,因為那意味著事情的结束,娜娜就要永远的离开我。我多麼希望天不要亮啊,可是我那麼渺小,怎麼能控制天色! 「万里。」阿瞻叫了我一声,声音有些不忍。 我站起身来,不敢看那团白雾。心乱如麻,手颤抖了许久,终於还是把树枝扔到火裡,亲手结束了我的爱情。 身边的阿瞻轻嘆了口气,和包大同走远了,而那团白雾则慢慢飘移了过来,围绕著我的身体,恋恋不捨。我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是我明白她有多捨不得我! 我要怎麼办?感情让我割捨不下,可是理智让我必须做出决定。 她不再是我的了。假如我强留她,她会心甘情愿的留下,可是她只能成為游魂,没有幸福和来生,没有重新為人的机会,而我什麼也不能给她,除了痛苦和危险。她死了,这已经不再是她的地方。 「走吧,娜娜!」我忍著泪水,强逼著自己冷静地说,「如果有来生,我们再爱一次,我发誓我可以找到你!」 白雾还是缠绕不去,把我包裹在其中。我只感觉那凉凉的水气如此温柔的抚慰著我,好像轻吻著我的脸庞。我伸出手,却什麼也抓不住,触不到!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一刻我真想放声大哭,可我却必须忍耐著,因為我知道,我的痛苦会让她更加不捨。 「走吧,娜娜!」我心痛如绞,每说一个字就好像用刀在我的心上搅一下,「我发誓我绝不会忘了你!我这一辈子,你永远在我心底有一个位置,永远会有!没有人可以触碰到,最安静和最温暖的位置!」 一阵风吹来,但白雾不散,只是在风中传来一阵呜咽。那声音如此悲伤,让我差点就随了她去。我想让她安心,於是不再说话了,亲眼看著那白雾温柔缠绵地围著我飘荡著,逐渐透明,而后--消散!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回的医院,我只知道我彻底失去她了!以后很多年,我经常梦到她,可是那只是我的思念造成的想像而已,因為她走的时候得到了平静,所以她一定会有她的新生! 后来,包大同走了,我和阿瞻毕业了,我们再也没回到过那裡,对於当年那件校园案件,由於我们口供一致说:不知道被谁从背后袭击,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小夏泪流满面,她从不知道万里的内心有那麼深的伤痛。 「只差那麼一公分而已!」万里还沉浸在回忆中,「假如我再快一秒鐘,她就不会死了!不管我们的爱情最终能否成功,至少她不用去死!她那麼年轻、可爱,只差一公分的距离!就那麼一点点--」 「不要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此刻的万里看来如此脆弱,让小夏的心都扭痛了起来。因為万里是坐著的,所以她走上前去俯身拥抱他,试图安慰他,「都是老天不好,是他要弄出那麼阴差阳错来折磨你,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考虑不周才会这样。」万里执拗地说,好像责怪自己就会让痛苦减轻,「那时的我那麼志得意满,以為可以轻鬆的解决一切,没想过这世事是多麼复杂难以掌握!」 「就不是你的错,那时你还那麼年轻,哪会想得到!」小夏抱著万里的脖子,用力打了他一下,心疼他的自我惩罚,「再说,你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从没忘记过她,还為了这件事毁了你的婚姻。我想,她地下有知,会感到幸福的。被你这样的男人念念不忘,是很难得的!」 她从没有那麼后悔过! 為什麼要打听他和包大同的事呢?為什麼非要揭开他已经癒合的伤口,让他再度痛个鲜血淋漓呢?她很恨自己,不仅是因為让万里回忆起不堪回首的过去,还因為平时大家对万里的态度。 每个人都有了烦恼和不安就找他发洩和倾诉,尤其是她,好像他应该帮助大家排解心理压力,好像他天生就是大家的守护者。从没有人想过,他也是人,他也在这个繁华的城市裡活得辛苦而疲惫,他也有自己的悲伤和痛苦,可是有谁去关心过他心灵的伤痕?就因為他温柔而善解人意,就因為他每天笑咪咪的,他受了伤害就不会疼吗? 「对不起!对不起!」 「為什麼说对不起?」她的眼泪滴到了他的颈窝裡,让他麻酥酥的,「又不是你的错,傻丫头!」 「反正就是对不起。」小夏说,心裡觉得大家对万里都很过分。 他身边的人都把他当作好朋友,可有谁真正关心过他吗?他总是帮别人的忙,可是当他独自舔著伤口时,有谁给过他温柔的安慰吗?或者阮瞻有,可是她没有过。她是多麼自私啊! 万里苦笑一下,没有再争辩下去,「别哭了,别人会以為我欺负你了。」他拍拍她的背,继续说,「现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每回和你分手时总是先离开了吧?因為我受不了看著别人离开,这是我的心病,我很怕那个人再不会回来。我是医生,可是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没有病是不正常的。你说的。」小夏含糊地回了一句,但心裡还在為万里而疼。 「是啊,我的问题可多著呢,比如说对包大同的态度。」万里嘆了口气,「他没做错任何事,事实上一直在帮我们。可是我下意识中要寻找一个转嫁我痛苦的介质,所以会迁怒他。我怪他们父子当年没有把赵江收了,我怪他没有把娜娜向我多推一公分,我甚至怪他没预见到那场雨,哈,多麼不讲理。」 第333节 「他似乎知道这一点,很配合的和你吵嘴呢!」 「是啊,或者他也有一些内疚吧!我们三个人,竟然没救得了一个娇弱的女孩。」 「也许这样他也好受些。」 「没错,我想阿瞻也是一样。」 阮瞻的名字让小夏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提到他,自己就有那麼大的反应。万里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心裡一阵酸涩。 「知道一开始的时候阿瞻為什麼肯帮你吗?」万里忽略著心中新的痛苦,「因為我说你像娜娜。」 「我像吗?」小夏有些意外,放开了万里。 「应该说--不像。除了你当时被猛鬼纠缠的处境,没有一点和娜娜相像的地方。长的不像,个性更是不同,她非常娇弱,会让男人不自觉的心疼,你是个急躁的性子,平时很温顺,可让人惹急了就韧劲十足,简直说得上是嫉恶如仇!」 「听著像夸奖我。」小夏见万里渐渐平静下来,心疼他的情绪也稍缓,「可是--就因為我像娜娜,我是说我当时的处境像娜娜,阮瞻才出手帮我吗?他--还爱娜娜?」 「不是因為那个。」万里看出小夏对这件事很介意,於是实话实说,「他没有很深地爱过娜娜,或者说他没有很深地爱过任何一个女人。」 当然如果你不算在内的话--万里在心中补足。 「这麼说,他对那件事也同样内疚了?」小夏说,「我还以為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者说是怕我洩漏他的秘密才帮我。」 「他怎麼会怕那个!」万里长出了一口气,「你没见过他以前的冷漠,他可以看著无辜的人死在他面前,而他只会从那人身上跨过去,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他又会操纵别人的记忆,还怕你会说出去吗?你说得对,他只是内疚而已,想找个渠道紓解一下,所以才帮你。至於以后的,那是你大小姐的赖皮功夫一流,他被你缠得没办法。」 小夏没说话,心裡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阮瞻会操纵别人的记忆,那麼他是不是也对自己也做过这件事?不然為什麼最近她总是记忆混乱,总觉得有什麼事发生,却怎麼也记不起来? 可是,不会吧?她还记得在李景明事件中,他答应过自己,永远不会去操纵她,他答应了的,以他的个性,说过的一定会做到,应该不会! 一定是她胡思乱想! 小夏甩甩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开,可是因為用力过度,最近身体状况又一直不佳,一甩之下突然头晕目眩,向前便倒。万里吓了一跳,一伸手抱住她,「小心啊!」 小夏跌坐在万里的膝上,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她想说句感谢的话,可是一抬头,驀然见到门前站著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她日思夜想的,此刻他突然出现,让她宛如梦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看著他。 「阿瞻!」还是万里先反应过来,「你回来啦!」 阮瞻把眼神从小夏身上挪开,指了指包大同,走进了房间。 小夏见他移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万里身上,连忙站起,「你吃饭了吗?」 「还没。」 「我帮你準备一点好不好?」 「好。」阮瞻简短地回答。 听到他肯定的答覆,小夏连忙跑出门去,走到楼梯口才敢呼吸。这是怎麼了,怎麼见了他,心差点要跳出来,很想扑过去抱著他。假如她再不尽快离开,说不定真的会对他动手呢!自己什麼时候变得那麼色了呢?不行,要转移注意力,要先帮他弄点吃的,他看起来好累啊! 她想著,就跑到楼下给阮瞻弄吃的,而楼上的两个男人间的气氛却有些尷尬。 「事情还顺利吧?」万里打破沉默。 「还可以。」阮瞻走到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包大同身边,「溪头店的人很淳朴,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因為害怕不敢说什麼,但是只要能够帮助他们而且诚心,他们还是肯回报的。」 「查到『张嘉琳』的来歷了?」 阮瞻点点头,「知道了个大概,虽然还有谜团,,但是可以推测出一些线索。」 「怎麼回来的?又用你的时空扭曲术?」万里嘆了口气,「你经常用那个是不行的,还是选择正常的物理方法好不好?」 「我也知道。」阮瞻习惯性的皱眉,「可是我怕他等不了。」他检查了一下包大同身体的气场,见他的情况还不算太坏,心下稍安。 「是啊,你是救星。上次你就是感应到我的危险,提前赶回来的。这次又感应到他有危险。」 「上次?」 「娜娜出事的那次。」万里的声音低了下来,但他马上调整过自己的情绪,「刚才我就是在给小夏讲那件事,结果她哭得唏哩哗啦,比我还伤心。」 「你不该给她讲那件事,她的心裡会不好受很长时间。」 「也许你说得对。」万里想了想,「可是这世界上太多的悲伤了,你如果想让她不受一点侵蚀,在她身边全是快乐的事,你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 「你该知道--」 「我知道。」万里打断阮瞻,「可是你也不能这麼安静地对待命运,就算是為了小夏吧。你刚才看到她在我怀裡,难道不妒忌吗?」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三章 硬盘 阮瞻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是妒忌的,虽然他认為他死后,把小夏交给万里是最放心的,可是当他看到小夏坐在万里的腿上,两人拥抱著时,他还是忍受不了了。 可是他快死了,他有什麼资格妒忌? 「其实她只是头晕摔倒。」万里解释,「并不是我们有亲暱举动。」 虽然他也爱小夏,可是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愿意利用他们之间的误会。 「或者我应该希望你死,这样小夏就是我的了。」他继续说,「可是我并不那麼希望,你和我是过命的交情,我要你活著。我是个贪心的人,爱情和友情我都想要!所以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我拼了老命也会让你活下来。」 「你的老命一钱不值。」阮瞻嘴裡虽然这麼说,可是脸上却微笑起来。 「那就先看看这条价值一分钱的小命吧!」万里指了指包大同。 第334节 阮瞻伸手在包大同的脸部上方,静默了一会儿道,「刚才我就发现他的气场不太糟糕,不过他自损得很厉害,不知你发现没有,他身上这些红印子。」 「红印子?」万里吓了一跳,连忙凑近包大同赤裸的上身看,果然发现他的皮肤上布满了很多细小的红色痕跡,就好像是瓷器被磕碰了,虽然现在还没有碎,但是布满了裂纹,随时会破碎一样。 「这是怎麼回事?」他问,又是吃惊又是内疚。 今天一天是他看著包大同的,因為包大同一直安安静静的,他就粗心的以為他没问题。小夏毕竟是女孩子,不可能让她伏在包大同的身上仔细观察,而包大同的皮肤较黑,他就没有注意到。 「他--不会有事吧,否则我万死不能辞其咎。」 「从这红印子来看,虽然他是自损,不过也是先中了妖术。」阮瞻说。「幸好他够聪明,把魂魄和阳气全依附在符咒上,保护了精气和阳气没有快速流失。而我回来的还算及时,不然他就危险了。不用自责,就算你发现他身上的红印子,你也没办法。」 「还好还好,我还怕因為我的疏忽而要了他的命。这个人虽然没什麼建设性,但大小是条性命,还是要保住!有什麼办法吗?」万里心下稍安,故意说得轻鬆些。 「等小夏上来,你们要仔细回忆一下这些天他做了什麼,然后找出他自损的原因,这样才好想办法救他。」阮瞻又探了一下包大同的脉搏,「他中的妖术真的很巧妙,从他身体外部根本探测不出来。」 「假如回忆不起来呢?」万里為难地说了一句,「他昏过去前已经知道他自己是自损,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做了什麼。」 「如果回忆不起来--」阮瞻语调冷漠,但神情无奈地说,「那你要想好要怎麼才能和包大叔说,他唯一的儿子中了妖术而不治,我可不想面对包大叔。」 「明白了。」万里愣了一阵说,「就是说非要想出他怎麼中的招不可!」整整一夜,三个人都在苦思冥想包大同会自损的原因,可快天亮时也一无所获。万里伏下身子看包大同的身体,发现红印子又多了许多,已经从他的腹部向上扩散到脸上,脚下也是,好像整个人一碰就会碎了!同时,包大同自己调和了血和硃砂所画的符也慢慢变黑! 「他还能坚持多久?」万里问。 「今晚太阳落山。」 「那怎麼办?他不能死!你一定要救活他!」小夏紧张万分,下意识地握住阮瞻的手。阮瞻只感到她小手冰凉,还微微地颤抖,显然非常慌张。 「还有一整天,我不会放弃。」阮瞻温柔地看著她,「你去睡一会儿,然后上班去。」 「我哪有心思睡觉和上班啊?」小夏看了包大同一眼,实在无法想像这麼活蹦乱跳的人也会死。 「你必须有心思!」万里拉起小夏,把她向另一个房间推,「大家坐在这裡死想也不是办法,你该干什麼就干什麼去,说不定思路打开会有新发现。有了新情况就随时通知我们,要知道正常的日常生活才能刺激记忆。」 小夏没办法,只好听万里的,可是她无论睡觉还是在工作中始终放不下包大同的事,快中午的时候,她急得头疼欲裂。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还以為是包大同出了什麼事,半天才敢接听,但一看萤幕显示,却是那位帮她恢復硬盘数据的朋友。 「硬盘受损不大,我已经帮你修復了,数据没有丢失,电脑也重新装好了,你什麼时候过来拿?」朋友说。 小夏刚想说过几天再说,可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念头,就像闪电照亮她黑暗的记忆。她拼命抓住这要一闪而过的思绪,终於想到了包大同有可能自损的原因。 於是她几乎疯了一样跑去朋友那裡把手提电脑取回,把和当事人约会的事忘到了一边,急忙赶回去,一路把电脑抱在怀裡,生怕出什麼意外。 「有一种可能!」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此时,阮瞻和万里正坐在房间裡一筹莫展。 「怎麼回事?」阮瞻因為*近门,所以连忙把小夏扶到椅子上,爱怜地抹了一下她额头的汗水,「先喘口气,慢慢讲。万里,拿杯水来。」 「不不,我不渴,我也不用喘气,我要马上救包大同!」她把抱在怀裡的电脑小心地交给阮瞻,「我不确定,但他可能是因為这个自损的。」 「电脑?」阮瞻有些意外。 「你不是说,如果他自己肯定没著了吕妍母子的道,而我们又想不到他身体受了什麼伤,就要想一下他损坏了什麼东西吗?」小夏咽了咽口水,「他前几天弄坏了我的电脑!」 阮瞻和万里对望了一眼,「就算他弄坏了你的电脑,电脑裡也要有和他相关联的东西才行。」阮瞻说,「想一想,他拿你的电脑做过什麼?」 「他和包大叔联繫过,平时收邮件什麼的,也是用我的电脑。」 「问题是,他的邮箱啊,qq啊、msn啊、密码啊,这些常见的联络方式,我们怎样才能进入呢?」万里说,「总不能现在找人破解密码吧?时间也不够啊!」 「这个我有办法。」小夏急忙说道。「他一向马马虎虎的,记不住密码、地址什麼的,结果就记在了一个小本子裡。我还开玩笑说,哪天偷来那个小本子,可以探听他所有的秘密,拿走他所有银行存款。」 她话音还没落,万里和阮瞻就跑到包大同的房间去翻箱倒柜,过不久就在他行李箱最底部的夹层裡找到了一个黑色皮面小本子。 对照著小本子上的纪录,他们一项一项寻找著有可能造成包大同自损的原因,可是找到后来,还是没发现线索,聊天纪录和来往邮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让三个人从开始时的兴奋,又回到沮丧之中。 「至少我们知道他的网友全是女的,从罗莉到熟女他全不放过!」万里试图开个玩笑缓解压力,可是连他自己也不能开怀一点。 眼见小夏都要急哭了,阮瞻思索了片刻道,「我也觉得他的自损和这个电脑有关,但我们肯定忽略过了什麼问题。小夏,你给我详细讲讲当天的事情。」 小夏想了一下,然后把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细致到当晚吃的什麼和包大同细微的表情。阮瞻皱著眉头听著,之后长久的沉默。 「想到什麼吗?」小夏轻轻地问,生怕打扰到阮瞻的思考。 「你说,那天又有小孩子来骚扰你?」 「没错。」 「你在柜子裡看到了张嘉琳、小童和阳阳?」 小夏点头,想起那天的事还让她毛骨悚然。 「阳阳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你和包大同都与张嘉琳没有实质的接触,看来就只有吕妍母子最可疑。」阮瞻分析著,「但既然包大同说他没有著了那母子的道,我相信他不会判断错。那麼,按照我的猜测,如果那妖孽真的是通过这台电脑让包大同自损的,而且包大同用电脑时并没有出错--」 「他们是通过我伤害他的吗?」小夏接过话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电脑只有她和包大同用过,原来是她害了包大同吗? 「不是你!」阮瞻看著小夏的惊慌和自责,心疼得不得了。想让她快乐的,想让她不沾染这世界上一点的悲伤和无奈的,想让过最单纯的生活的,可是為什麼总是做不到呢! 「并不是因為你。」阮瞻认真地看著小夏的眼睛,「只是因為你倒楣遇到了我们几个,你是最接近我们的人,假如有人想害我们,他们就会在你身上打主意。就算你无比小心,他们还是会想办法陷害你!」 小夏苦恼地摇摇头,「假如我强大一点--」 「假如我考虑的周全一点,娜娜就不会死。」万里接过话来,「你们刚才怎麼劝我来著,没有人是滴水不漏的,阿瞻说得对,是你倒楣,遇到我们。」 「不,认识你们是我的幸运。」小夏由衷地说。 「你这样想就好。」万里拍拍小夏的头,「再说现在不是考虑责任的时候,先想想有什麼事被吕妍母子钻了空子,或者说是被小童钻了空子,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个小孩子搞的鬼。」 第335节 小童?是小童吗? 小夏低头细想,努力回忆著和小童在一起时,有没有牵连到包大同的。想当初包大同第一次和小童见面是大家一起去的,那时应该没什麼问题,后来有一次是她和小童被倒扣在衣柜裡面,包大同把他们救了出来,好像当时有点怀疑小童,还在小童身上探测了一下。但既然包大同自己说没有中了暗算,那麼也应该不是那时候。 那是什麼时候呢? 包大同那麼机灵,假设小童真的是通过自己伤害到他,一定是趁和她单独在一起时做的手脚。 驀然,她心裡一凛,想起一件很小,很不起眼,但又非常重要的事。 「我有一次哄小童玩游戏--」小夏慢慢地说,觉得身上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心臟裡,让她的胸口发涨得无法呼吸,「我的电脑裡有一个软件,就是能模拟出人老了的样子,还可以换各种衣服的。只要有一张照片就可以通过那个软件变幻。我觉得好玩,而且我电脑裡有一张包大同的半身照,所以--我為了逗小童开心,就把包大同老龄化了,还给他弄了点鬍子,穿上了道士服。」 「哦?」阮瞻来了精神,「还记得当时他--我是说小童,有什麼不寻常的表情或者表现吗?」 时间有点久了,再说那些都是很平常的细节,小夏记不太清了。可是她明白那关係到包大同的命,所以拼命回忆著,「当时我抱著小童坐在我腿上,他的脸对著萤幕,我看不到。不过--看到包大同的老年道士像时,小童好像突然沉默下来,我还以為他不认识包大同了,因為一个人的老年像和青年像的差别真的很大。於是我好像问他,你不认识了吗?他说:这是包叔叔嘛!还说了一句--」 「一句什麼?」 「他说--他好像说--他变成什麼样,我都认得!」小夏终於回忆起来。 「他?」阮瞻皱紧眉头,对这个字格外注意,「小童没说『包叔叔』什麼的,是说的『他』吗?」 「我记不清了。」小夏很烦闷,「我不能确定小童说的具体的字,可能说的是『他』。」 「好了,我们不想这个。」阮瞻连忙安抚小夏渐渐失控的情绪,「现在我可以确定问题出在哪裡了,你不用再担心了,包大同死不了!」 没有比听到这个更让小夏高兴的了,这几天紧绷的情绪终於有些缓解,放鬆的情绪让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我想起来了,当时我给小童看包大同的像时,他还用手指摸了半天萤幕!」 「这就对了。」阮瞻的心也豁然开朗,「他一定是通过电脑对包大同的像施展了妖术,然后再找机会来吓唬你。但是他的目标不是你,而是包大同,因為他算準你关不掉电脑,势必也知道我和万里不在,所以只有包大同才能『救』你,而实际上就是引诱他毁坏电脑。」 「这样就让包大同自损了吗?」万里问。 「没错,这世界远比我们想像得更神秘。我曾听说过有一种法术,想杀人的时候,只要想办法弄到对方的血,再混合他们特製的一种墨,然后画上被害人的像,当然要画得相当传神,最后撕掉这张画,那麼这个被画上像的人,不出三天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 「天哪,这也太可怕了,简直杀人於无形嘛!」小夏嘆了句。 阮瞻摇了摇头,「但愿不要让我们遇到那样的事,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麼破解这个术。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四章 施救 既然知道了大同伤在哪裡,接下来的事,就是怎麼来救活包大同了。 「他的心思还真细啊。」万里感嘆,「看来这小傢伙可不是一般的猛鬼可比,竟然这样心机深沉,连坏计都使出来了。」 阮瞻和小夏都没有说话,但心裡明白他说得对。 虽然不知道小童為了什麼原因要伤害包大同,可他确实用了个巧妙的方法,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就让他动了手脚,而后他又背地裡推波助澜,借敌人的手完成了自己计画。 『他』变成什麼样,我都认得! 小童口中的『他』是指大同吗?他是无意中想找包大同的晦气,还是要痛恨包大同救了小夏并且怀疑了他?他是要除掉碍事的人还是和包大同早有仇怨? 这还真让人费解! 可是阮瞻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只能将谜团暂时放一放,目前首要的任务是把包大同救回来。幸好包大同见机较快,护住了自己的命脉;幸好小夏回忆起这些前因后果,让他找到事情的根源;也幸好他感到了包大同的危险并及时赶回来,否则这次包大同必然会掛。 「要怎麼做?」万里问。 「去把倪阳叫上来。」阮瞻简单地吩咐,「这小子电脑玩得超好,我需要有人帮我修復这张受损的画像。」阮瞻打开e盘中的图片,找到了包大同的画像。果然见他照片中的底衬变成了黑灰色,而且照片上全是淡淡的浅红色细纹,就和他身上的裂纹完全相同,好像揉皱了他的照片,并且有血从裡面渗出来一样。 「可是,这样倪阳会发现你的秘密啊。」小夏有点担心。 「没关係,把电脑放到包大同的房间去,倪阳就看不到我在这个房间裡做什麼了。」阮瞻说,「再说,这两个小子精得很,他们每天都在这儿跑来跑去,这两天包大同又不出现,他们可能早发现了什麼,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那你呢?」万里问。 「我会灵魂出窍,试著把包大同的受损魂魄修復并拉回来。但是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护法,因為小童如果发现了我们救治包大同而前来捣乱,我会比较危险,我需要一个天生神鬼不侵的人。」 「不用说,是我。」万里举了举手。 「那我哩?」小夏问。 「你负责连络。」阮瞻说,「我虽然灵魂出窍,但是我会用通心术告诉万里下一步要怎麼做。万里不能离开我身边,你就负责把画传给那屋裡的倪阳,同样,假如倪阳那边有事,你也马上来通知我。」 计画完毕,小夏找来了倪阳,告诉他要他修復一张包大同的照片。按照阮瞻的说法,要倪阳把这图像脸上的细纹全部去掉,然后底衬变回纯白。 「放心,我的眼睛能分辨出好几种不同的白,而且我製作图像的技术是一等一的。」倪阳知道包大同出事了,也知道他的老闆不是常人,但是聪明地不问。 小夏感激地笑笑,「但是你老闆还说过,你在修復照片的过程中,有可能明明改好的部分,又会回復到原来的样子,或者这照片会出现异常。这个时候你不要急,因為照片损坏的速度一定没有你修復的快。等你老闆什麼时候叫你停止,你就马上存盘。」 「我了我了。」倪阳答应著,心想今晚刘铁要累死了。因為他听到小夏姐告诉刘铁,他今晚的任务就是要一个人照顾好酒吧所有的客人,要让一切如常,不能让任何人怀疑酒吧内有不寻常的状况。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近楼梯和厨房,甚至如果客人要用厕所,也要告诉他们厕所坏了,让他们去别家店裡借用。电脑这个东西看起来操作很简单,但想要真正熟练运用一种软件,特别是图形软件是很难的,这从倪阳严肃的神态中就能看得出来。他平时是个嘻嘻哈哈、马马虎虎的个性,可现在修復起照片来,却满脸认真仔细,吓得小夏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影响他的工作,进而威胁到包大同的小命。 「咦?」过了不知多久,当小夏的腿酸得要站立不住的时候,倪阳突然轻叫了一声。 小夏连忙跑过去看,只见电脑萤幕上包大同的脸本来已经修復好一半了,却突然又变回满脸血纹的模样,好像在脸上罩了一张红色蜘蛛网,还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电脑烧坏了?」她下意识地用力嗅了一下,没觉得有烧糊的味道。 「没事,小夏姐。」倪阳还是盯著萤幕,手上的操作也没有停,「老闆不是说了吗?修復照片的工作会有反復的,只要反復的速度跟不上我修復的速度就行。」 小夏俯下头去,果然见包大同的照片上,左脸比右脸的红色细纹要少一些,肌肤的顏色也似乎正常了一点。这让她有一些安心,继续站在倪阳的身边静静地看著,见倪阳因為反復操作同一程序,动作渐渐熟练,速度也随之快了起来,所以包大同照片上的红纹越来越少。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风吹拂到小夏的脸上! 今天的天气异常闷热,没有一丝风,而因為怕那妖邪来阻止他们拯救包大同的行动,他们也并没有开冷气。事实上,和外界相通的所有地方,电路、通风管道、水管、门窗、墙壁,都已经被阮瞻下了无形的禁制,甚至她的电脑也是使用电池,几乎可以说这间房间是完全孤立於外界的。所以,就算窗子是打开的,也不会有风吹进来。 那麼这风是从哪裡来的?而且带著阴凉之意和血腥味? 「电脑裡。」倪阳说。 「啊?」小夏一瞬间没明白是什麼意思。 第336节 「我说风是从电脑裡吹出来的!」倪阳手上不停,白著脸说。 他早知道他老闆不是常人,只是不问罢了。不过这阵风可吓了他一跳,感觉十分灵异,而且电脑上包大哥的照片背景顏色突然变得阴沉了起来,好像电脑裡会下一场暴雨一样。他甚至觉得电脑裡包大哥的脸竟然对著他笑了一下,让他手一抖,差点操作失误! 而小夏听了倪阳的话后吃了一惊,连忙跑到窗边去看。她是下午跑回来的,因為一直担心包大同的事,没注意到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但因為天气炎热,街上还是有很多人,可是在这麼多人当中,她却一眼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张嘉琳! 张嘉琳就站在『夜归人』酒吧的对面,并没有看向小夏,而是一附要走进店裡的模样。小夏明白她一定是知道阮瞻在救治包大同,因而来捣乱的。所以绝对不能让她进来,於是急忙走到另一个房间去,轻轻打开房门。 眼前,阮瞻赤裸著上身,盘膝坐在包大同身边,伸左手两指点著包大同的额头,右手两指点在自己眉心。万里就站在门边上,神情严肃而戒备。 如果说这几天包大同就像一座会呼吸的雕像一样安静,那麼此刻的他就像一座要融化的雕像,因為他的全身都在淌汗,不仅身上画的符咒花了,和汗融在一起,血一样顺著身体流下,身下的床单也湿了一片,似乎他身体裡的水分都已经被外力挤了出来。 坐在他身边的阮瞻也是一样,平滑的胸肌和腹肌上佈满了汗珠,半长的头髮已经溼透了,有几缕垂在在脸颊旁边,像是给他的脸上打上了一层阴影一般,显得忧虑而神秘。 小夏知道此刻的阮瞻是不能说话的,於是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万里。 「出了什麼事?」万里低声问。 「张嘉琳,那个小女孩,我是说那个妖童--」小夏不知道要怎麼描述才好,「好像要冲进酒吧裡来!」 万里似乎并不意外有人来捣乱,因此没有惊讶,只是闭上了眼睛,几秒鐘后又睁开。「拿血木剑和残裂幡去,就说是装饰品,摆在对著大门的酒柜上。放心,她进不来!」 小夏看了阮瞻一眼,知道虽然他不动也不说,但是却能听得到外界的声音,然后利用通心术以万里的嘴来传递给她指示。於是也不多问,直接去书架上拿来这两件宝物。 这两件宝贝本来是阮瞻留给她和万里防身之用的,前几天她和万里在未修建成的立交桥上演出了惊魂一幕时,已经用过了一次,阮瞻回来后又把它们恢復成像工艺品一样的小巧可爱样子,此刻正好用上。 她快步跑到楼下去,差点被堵在楼梯口的椅子绊了一跤,然而她根本不以為意,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闯进吧台裡,把东西摆好。 「这是什麼啊,小夏姐?」刘铁在忙乱中竟然还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 小夏向酒吧内看了看,见今天的客人比平常还要多些,不过刘铁在通向后厨和楼上的部位都用椅子挡住了入口,上面还用纸牌子写上『请勿入内』。而酒吧裡暂时让他改成了自助式,喝酒的人要自己来吧台处拿,所以忙但却不乱,他一个人在吧台裡还应付得来。 真该评他為明星店员! 小夏想著,拍了拍刘铁的肩,「包大法师给的好东东。」她顺口胡编道,「他说这样会招财进宝,嘱咐我摆上的,可是我一直忘了,刚想起来。」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差不多想听到的人都能听到,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地打听这『吉祥物』的价钱。 「让包大法师自己和你们说吧,我也不太清楚。」小夏随便答道。 「小包什麼时候回来?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一个熟客问。 「他去外地帮人看阴宅风水,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刘铁抢先道。 小夏明白刘铁一定是这麼和客人说的,所以配合地搭了两句腔,然后边往吧台外走,边向门外瞄去。 张嘉琳在那儿! 她就站在大门外大约一米的地方,死死地盯著门裡面,伸出两隻手,似乎要推门而入似的,可就是没敢再向前一步。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就算是有人路过门外或者进入酒吧也是穿其身而过,显然『她』并不是实体! 实体的张嘉琳哪裡去了,那小姑娘的肉身被这妖邪毁了吗? 小夏心中的愤怒战胜了恐惧,使她也回瞪著那童妖,一点也不退缩,「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害人,等著受到惩罚吧!」她心裡念著这句话,知道那童妖定能听得到。 果然,她的脑海裡一凉,一句话狠狠地刺了进来,「把他给我,我要报仇!」 报仇?找谁?包大同吗?他又招惹什麼了? 小夏有一瞬间的迷惑,但还没等她细想,眼前的小女孩身影突然不见了,身后刘铁喊道,「小夏姐,还不快上楼,你不是还有工作没做完吗?」 「马上就去。」她应了一声,四处观望了一下,确定童妖没有跟进来,这才上楼去。 楼上,倪阳还在紧张的修復照片,由於不能开冷气,他的汗水也溼透了衣服,小夏用毛巾帮他抹了一下脸,以免汗水流入眼睛,趁机看了一下萤幕。 萤幕上,包大同的脸已经修復了大半,虽然还是有红印子像新长出来一样,横七竖八的重新布在他的脸上,但已经能让人数得清红印子有多少条了,似乎施救的工作就要进入尾声。 可是小夏不敢大意,走到窗边去看。这一次,张嘉琳不在了,只是窗子莫名其妙地摇晃起来,像是有人想攀爬却攀爬不进似的。小夏急忙后退几步,相信阮瞻的禁制让那妖童找不到进来的入口,但他们所有的人也要注意不要被利用才行。 「倪阳,我去那屋看看,记得无论如何不要*近窗口。」她认真的嘱咐,「做得到吗?」 「座得到!」倪阳还在忙碌,头也不回地说,「你最好弄点什麼给我塞住耳朵,你离开的时候电脑发出了不止一次半次怪声了,吵得我不能认真工作。」 小夏答应了一声,找来几张符纸给倪阳塞耳朵,让他有物理性和法术性的双保险,同时很吃惊倪阳能够见怪不怪。当作好这一切,她又跑回去看那边房间的情况。 只见那三个男人还保持著与她离开时相同的动作,一个躺、一个坐、一个站,让她在一瞬间有时间停顿的感觉。她知道这时是紧要关头,於是悄悄凑到窗边去看,很意外的,看到张嘉琳站在了这边的窗下! 她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抬著一张青白的小脸望著窗口,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但还没等小夏猜测出她要怎麼做,她忽然一张口,吐出一股黑气,直冲窗口袭来!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五章 出土文物 本能的,小夏迅速拉上窗帘,因為不仅窗边有无形的禁制,窗帘上也有,她期望这双重保护可以使阮瞻和包大同更加安全。 可是当她拉好窗帘后迅速退开,却发现窗帘竟然被吹拂了起来,在那被掀起的一角,那股淡淡的黑气也试图涌进,虽然因為禁制的关係被挡回了大半,但还是有一小部分进入了房间内部。 阮瞻还是没动,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不动,没有得到指示的万里和小夏也不敢动,只能眼看著那黑气向阮瞻围了过去,慢慢覆盖在他的身上,像一条阴险的蛇一样游动著,似乎在寻找什麼,然后突然浓缩成一根粗大的黑针,从他的肩膀处狠狠地刺了进去! 小夏差点惊叫出口! 她下意识地想去救阮瞻,但万里却从身后死死地拦腰抱住她,还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她挣脱不开,惊恐的瞪大眼睛看那黑针在阮瞻的肩膀处凸起,隔著皮肤都清晰的看到它在阮瞻的身体裡游走! 它顺著阮瞻的左肩往下走,看样子是要进入他的心臟,但是没有成功。於是它又倒退到阮瞻的脖子上,想从颈侧窜入他的脑袋,但再一次失败!这状况似乎让它很不甘心,所以反覆游走於阮瞻的脖子和左胸前,在小夏眼中看来,彷彿有一条真正的小蛇钻入了阮瞻的身体中,无情的咬噬他! 这让小夏万分心疼,总觉得他这样遭受肉体折磨的场景在哪裡见到过,但又想不起什麼,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现在万里已经放开了她,不过她却意识到自己不能乱动,也不能随便发出声响。她抬头看看万里,见他屏住了呼吸,浑身绷紧著,好像就等阮瞻用通心术说一个字,他就会猛扑上去和那无形的妖邪拼命! 再看阮瞻,此刻他已汗水如浆。脸上的表情虽然未变,但可以肯定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可正是在这种僵持下,那条小蛇的活动范围渐渐小了起来,被困在阮瞻的肩膀处寸步难行。被逼得困成一个小球,在皮肤下蠕动著并跳了几跳,看样子好像是想冲出来而未果,最后突然一转身,顺著阮瞻的左臂滚滚而下。 第337节 阮瞻的左手是放在包大同的额头上的,这黑气凝成的小球才从他的胳膊窜出,就顺势钻入了包大同体内。而此时,万里突然大叫一声,「小夏,按住包大同的脚!」并且自己也突然扑过去,按住包大同的上身。 小夏明白这是万里得到了阮瞻的信号,所以立即依言去做。而当她的双手才一触到包大同的双脚,一直以来像雕塑一样安静的包大同就突然动了起来,喉咙间还发出了奇怪的声响。虽然听不清他说的是什麼,但小夏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他的声音,也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 他不是常人,又有阮瞻在身边保护,难道还会被附体吗? 小夏混乱地想著,感觉包大同的挣扎越来越激烈,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不仅让她的心颤抖著,莫名地產生一股惧意,还让她差点按不住他乱蹬的脚。 「坚持一下,他是在迴光返照!」万里的声音让小夏一激凌,从恐惧中惊醒过来,也不知道万里说的『他』是指包大同还是那团黑气! 只是这『迴光返照』确实比较利害,小夏只得爬上床去,以双膝压著包大同一条腿,然后双手拼命按住他另一条腿。饶是如此,包大同的挣扎也差点把她掀翻在地。而由於包大同不停地扭动,他的裤角被撕裂开半尺多长,小夏的手触摸到了他滚烫得吓人的肌肤! 「他要著火了!」小夏看了阮瞻一眼,情不自禁地喊。 而随著她的喊声,包大同痛苦的哼了一声。这一声,小夏听出来是包大同的声音了,与此同时,包大同赤裸的胸口升腾出一股白气,就像装满开水的锅被打开盖子时冒出的那股蒸气。只是这蒸气中带著一缕缕的黑,毫无热力,而当这奇怪的气体一出,包大同的挣扎也弱了下来,最后只剩下抽搐一样的抖动! 「去看看倪阳。」阮瞻借万里的口再次下命令,「修復好照片立即存盘。」 小夏鬆开包大同,迅速跑到另一个房间,只见倪阳刚好修復完最后一点,连忙叫他存盘,然后又跑回来报告消息。 「妖孽,还不快滚出来!」阮瞻终於开口,同时放在包大同额头上的两指一捏,似乎是拔出什麼一样向空中一甩,右手同时朝著那个方向一挥。 『咻』的一声,就好像半空中打起了一个响哨似的,一团黑气被阮瞻右手挥出的无形风刀一劈两半,在空中碎得无影无踪,而后又被一股无名风吹散了。 包大同又和死了一样安静了。 万里向前一步,扶住就快倒了的阮瞻,「怎麼样?」 「他消耗的过大,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我问的是你!」 「我没事。」阮瞻看来万分疲倦,好像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找个电扇吹吹这屋裡的秽气,让倪阳也去休息吧。」 「你就别管别人啦。」万里皱著眉头,「你出了太多汗了,要补充水分,不然会脱水的。小夏--」 他扭头找小夏要点水,却发现小夏早已抱著大号冷水杯站在那裡了,手上还拿了一条乾净的毛巾。 阮瞻把水一饮而尽,拿过毛巾,「我要洗个澡,你们盯著包大同吧,我想他醒过来时会很难受的。」 「你行吗?」万里有点担心,觉得阮瞻的脸色白得不正常。 阮瞻点头,表示完全没问题。可是他才一走下床就觉得一阵眩晕,控制不住的向前便倒。一旁的小夏连忙去扶,可是他哪有那个力气,所以被直接压倒在地板上。 她幻想过无数次和阮瞻的亲密接触,但从没想过是这一种,现在完全是给阮瞻当肉垫。他的胸口整个闷在她的脸上,如果不是万里把他扶起来,她一定会憋死。 「这傢伙,昏倒也不忘了揩油。」虽然有波折,但事情毕竟结束了,万里心情很好。 可小夏并不这麼想,反而有些担心。因為这是阮瞻第一次在她面前昏倒,这让她心裡有些慌乱和受不了。在她心裡,阮瞻对付起这些灵异事件来永远是那麼强大而自信,好像任何事情到他手裡都能解决一样。她没想过他也是脆弱的,那坚强面具的背后可能是曾经付出的无数痛苦代价! 她守著包大同,却在担心阮瞻好在阮瞻休息了一阵后就好了起来,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得一点血色也无,但洗过澡换过衣服后,他又回復到平时裡镇静而平稳的模样了。 而当天快亮起来的时候,包大同也醒了过来。 「我没死?」他不像阮瞻,虽然有点憔悴,但一醒来就中气十足,特别是在喝光了差不多一桶水后。 「没听说过吗?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万里戏謔地笑,「中国这些祖先的智慧是无穷的。」 「喂,我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就不能让著我点吗?」包大同说著从床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有点脱力,好像没什麼大碍。」他看了其他人一眼,见每个人都有著掩饰不住的疲惫,一瞬间非常感动但是又找不到感谢的话说。 「话说回来,你们是怎麼查到我自损的地方,然后又是怎麼救我的?」他的目光扫到阮瞻,见阮瞻抱著一本古旧的书苦读,根本不抬眼睛,而万里则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只好把询问的目光犯在小夏身上。 小夏无奈,只好给他讲了一遍。 「你先去洗澡好不好?」小夏皱了皱鼻子,「这是夏天哪,我的床都有餿味了。」 「好好,我走,我走。」包大同也觉得自己的味道不够好,依言去浴室洗澡。而他一离开,阮瞻就给万里使了个眼色,也离开了。 小夏一个人收拾房间,总是不放心的向窗外看,但她再没看到什麼异常了。好像刚才阮瞻救治包大同的同地同时也伤了那个来捣乱的凶邪,眼见著房间又恢復成原来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这一切像一个梦一样,有点怀疑究竟有没有发生过。 「可以开冷气了。」万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小夏一跳。 「今天的天气异常炎热,不开冷气确实难以忍受,不过如果开冷气的话不会有什麼藉著这管道跑进来吗?」 「没事了。」万里明白小夏的意思,「阿瞻给这个防守阵动过手术了,完全没问题!」 这个房子裡的阵法对一边灵体而言是绝对不可能进入的,不过这一次对付起法力这麼高的东西来,确实有些漏洞。而阮瞻一直找不到补救的方法,刚才灵机一动,想起了龙大师留给他的那本书,那是讲阵法的,他以前粗略的翻过,但没有仔细研究,今天突然想起其中的有关记载,急忙翻阅一下,果然找到了补救这个防护网漏洞的方法。 这样一来,环境可舒服多了--那个让人揪心的包大同恢復了生龙活虎的状态,阮瞻虽说要有几天的休养期,但目前没有大碍;万里的情绪也放鬆下来;温度清新凉爽,在这种情况下,虽然阮瞻主张大家先休息,尤其白天还要上班的小夏,但每个人总急於知道对手的来歷,想知道阮瞻此行的收穫,所以以一票对三票,决定还是要开个小会。 「就像一个动画片裡说的,你真是有狗的恢復力。」万里见包大同兴致勃勃的,忍不住斗嘴,「一小时前你还一身碎纹,像个茶叶蛋!」 包大同少见的没有回嘴,全副心思都放在阮瞻的情报上,只是威胁性地指了指万里,就对阮瞻道,「那麼,他们是什麼来头?」 「他们是出土文物。」阮瞻简单地说。 「什麼?什麼出土文物。」包大同问。 实际上每个人都很想问,每个人都很疑惑,从没有人想到过答案会是这个。 「记得我说过,张嘉琳身体裡的妖气化為了一棵红莲吗?当时我们还说,妖也好,人也好,总是不自觉的把自己生活中经常见到的或者印象特别深刻的东西,无意识地带到行為或者其他事务中,就好像形成了本能一样。」 「你是说过。」包大同接过话来,「所以当时我们断定,这两个--我们暂时猜测是两个,一个是张嘉琳,一个是小童,以前生活的地方一定和莲花有关。」 「别忘了湿泥。」万里提醒,这是阳阳提供的情报。 阮瞻点点头,「没错,这些都有关联。或者说,这就是两个妖童的来歷。我们猜得没有错,為祸的妖孽一共有两个,都是从溪头村出来的。」 「那可是西安啊。」万里嘆了一声,「这麼远跑到这裡来?可是有一个时间问题你们注意到没有?吕妍的丈夫张子新是五年前失踪的,她们是当时就过来这裡吗?还是有什麼阴差阳错的事?还有,我们怀疑过吕妍,那麼他是人还是妖,或者是鬼?他為什麼找上我们呢?」 第338节 「这些事情会一点点水落石出的,你不要急。」阮瞻说,「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事情的根源,找到了他们『出生』的地方。」 「你们不要打断他,听他先讲嘛!」小夏制止又要开口的包大同。 「这件事包大同是有些功劳的。」阮瞻平静的说,但夸奖的意思并不明显,「如果他不是从张子新的朋友那裡打听到溪头店这个地方,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对妖孽的老窝。这是个很偏僻、很贫穷的地方,但就是在这个地方,五年前出了一些奇怪的事。当时闹的很大,当地的小报以奇人軼事报导过,不然也不会传到了张子新的耳朵裡。他当然是不相信的,於是想破解这些灵异事件,然后写一本书,哪裡想到会从此失踪。」 「所以没见过的事,这世界上不一定就没有。」包大同给了註解,「人还是要客观点好。」 「你觉得张子新的死,或者说失踪,真的和溪头店的这件事有关吗?」小夏问。 虽然他们之前这麼怀疑过,但她还想得到阮瞻的确定。而阮瞻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直觉却让他分外肯定,於是他点点头。 「唉哟!你们要急死我!」万里插嘴道,「溪头店的村民到底挖出什麼『出土文物』了?」 「水缸。上面画满了红色莲花的水缸,当地俗称『荷花缸』!」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六章 荷花缸里的陪葬物 「水缸?」包大同讶异地瞪大眼睛,「什麼时候水缸也能成為文物了?」 「有可能。如果年代非常久远的话。」万里说,「不过文物一般都是大型陵墓出土的陪葬品之类的,我不懂考古,但是陪葬水缸好像有点奇怪。听人家说啊,在西安这种地方,随便拿个小铲子挖几下,兴许就能掏出好东西来,可是水缸听起来怎麼那麼--那麼--」 「我没说那是很珍贵的,很有考古和工艺价值的水缸。」阮瞻无奈地说。 「那你说是『文物』?听起来好高贵似的!」包大同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要故弄玄虚好吧?」 阮瞻轻嘆了口气,不知道怎麼说才好。这几个人,只听他说了个话头就一直凭自己的想法猜测下去,哪给他解释的机会了。 「我说这三个荷花缸是『出土文物』,是说它们确实是从土裡挖出来的,也确实有了两、三百年,甚至更久的歷史,而且更确实是发生了一些怪事。这是一种比喻的说法,懂不懂?」 「就是说这三个水缸没有什麼价值,唯一值得研究的就是由这三个水缸引起的怪事?」包大同问。 阮瞻点点头,「没错,这三个水缸很大,上面画满了荷花,如果说有物质方面的价值,也就是缸面上画的那些鲜艳的红莲,為什麼能埋在土裡那麼多年却没有变色了。」 「你说这三个水缸很大,那麼它们是做什麼用的?」一直没说话的小夏插嘴道,「是因為画满莲花而得名莲花缸的呢?还是养荷花用的?假如和灵异事件有关的话,我曾听人说起过,有的地方是用水缸来做為死者的容身物的,是不是--」 「等等!」万里打断了小夏的话,转头看著阮瞻,「你说有三个水缸?」 「是三个。」 「咱们现在有两个附在小孩身上的妖邪,不会再出现第三个吧?」万里吓了一跳,就这两个已经够要人命的了,还三个?那不是致他们於死地吗? 「假如你们不一直提问,听我简单的说完就会明白了。」阮瞻被这三个人折磨得充满无力感。 这就是他不喜欢和人接近的原因之一,人多瞎捣乱。不是人多就能快速解决问题的,有时候一个人反而更能把事情办好。 「你说你说,我们不再插嘴了。」小夏拉万里坐在床边,又瞪了包大同一眼。 见这三个人终於安静了下来,阮瞻慢慢地说,「我才说了,因為有了这个地址,我相当轻鬆地找到了当年出事的地方。可是小地方的人比较迷信,加上那件怪事还有遗祸留下,所以开始时当地人不敢讲,还以為我和五年前来的大城市的记者一样,是来找麻烦的。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断定张子新确实是从这个地方失踪的,至少是来过这裡,并且做了一些人憎鬼厌的事。」 「有联繫就好办了!」包大同才一说话,就接到小夏的一对白眼飞刀,连忙住口。 「可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加上当时村裡出了点事,村长的孙子在雨夜的山上迷了路,回家后有些神智不清,已经闹腾半个多月了,於是我帮了他们一把,所以他们才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事。」阮瞻继续说,「溪头店比较乾旱,因此五年前,他们想建一个水库,实际上只是一个蓄水池而已,好在雨季的时候可以储存一些水。对於这件事,县裡只给了一些财政拨款,所有的劳力全是村裡自己出的。但因為这件事做成后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只要有壮劳力的人家都出人出力去挖水库了。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有一天,有一个村民挖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当时大家都很兴奋,都猜测会是宝物什麼的,要知道兵马俑也是一个农民挖自己的菜地时无意中发现的。可正当大家憧憬著发财扬名的前景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壮劳力把那个深埋在土裡的东西挖了出来。这东西一出土,大家又是失望又是奇怪,因為那是三个当地称為荷花缸的东西,并不怎麼特别和珍贵,奇怪的只是為什麼会有人在这麼深的地方埋下这种荷花缸。」 「我插一句嘴。」包大同小小声的,还用两指比划了一下,证明他插的话有多麼微不足道,「挖水库的话,应该是白天,可是我想知道是什麼日子、什麼时辰让那东西见了天日,你问过了吗?这点很重要!」 「我怎麼会忘了这个,那东西出来后,是否足够凶邪,日子和时辰相当重要。」阮瞻说,然后把这些细节告诉了包大同,又道,「因為这件事情太可怕了,所以村民甚至记得当时的天景不太好,阴沉的厉害,也一直不下雨。」 「接下来怎麼样?」万里提醒阮瞻继续说下去。 「那三个荷花缸一大两小,大的在中间,两个小的分开左右,就那麼一溜横摆著。虽然这出土的东西让大家很失望,但因為这麼神秘的出现,村长还是指挥人把那三个水缸从坑裡抬了出来。小心的打磨乾净上面的泥土后,村民们才看到这荷花缸与眾不同之处。先不说缸面上画的荷花在深埋这麼久后还那麼鲜活,像浸了血一样红艷艷的,就连三个水缸的盖子也不是普通之物,一般水缸的盖子也就是木头的或者是和缸体一个材质的,但这三个缸盖却是由一种淡黄色的石头做成的,上面还有符咒一样奇怪的黑色纹路。当时就有人说,这缸盖怕是玉石的吧,那样可就值了老钱了,有人这样一说,其他人就说,这荷花缸埋的那麼深,年头恐怕是不少了,只是缸盖就那麼值钱,裡面装著金银财宝也说不准。看刚才抬水缸上来的时候,要四、五个壮劳力才抬得动,肯定裡面有不少东西。大家既然这麼说,村长就做主把这三个水缸抬到了村裡祖庙去,然后当天晚饭后全村人的面开缸。」 「大凶!」包大同说了一句,把小夏吓了一跳。 自从刚才他听到阮瞻说起的日子和时辰就一直皱著眉头,也没有像影视剧裡的道士一样掐指算算。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此刻他听到阮瞻说那些村民在祖庙开缸,突然冒出一句。 「不错,是大凶。」阮瞻点头。 「你刚才告诉我的是公历的日子,我算计了老半天,才算出那天本来就是农历的七月初七。」包大同说,「他们出土的时候天阴而不雨,因此而气凝而不去,结果还被抬到祖庙去,借了那裡的阴气,更是在下晚后才开缸,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全佔了去。别说他们本身就凶,就是不凶的东西也会带邪气了。现在可好,凶上加凶,所以我们才吃了好多亏了。」 「不怕不怕,我们是boss终结者。」万里笑了一下,「阿瞻你继续说,到底那水缸裡面是什麼啊?」 「当晚全体村民兴兴奋奋地来到祖庙,在村长的主持下开缸。当时大家都很兴奋,可没想到那缸盖却怎麼也打不开,就好像被什麼无形的东西封死了一样,叫了好几个村裡力气最大的小伙子合力去搬动也不行。 可越是这样,大家就越是觉得裡面有宝贝,於是想尽办法去开缸,折腾到快半夜了,一个莽撞的小伙子终於忍耐不住了,跑回家拿了柄大铁鎚来,想敲下那个石头缸盖,可是天热汗多,他手一打滑,铁鎚砸到中间那个大缸上,一下子就打那个缸打碎了! 水缸一裂开,那个很重的石头盖子也塌了下来,砸得地上一阵尘土飞扬。等场面平静一些,围在週围的人也本能的散开,大家这才看到,水缸完全碎了,石头也碎了,而缸裡裡没有什麼金银财宝,只有一具枯骨,已经塌下来的石头砸得支离破碎! 当时好多人吓坏了,没想到把人家的『棺材』抬到了本村的庙裡来,吓得扭头就跑。但也有胆大的人留下来,仔细看了看那口碎缸,发现缸裡的枯骨散著髮,牙齿残缺,但在几颗完好的齿间死死咬著一个金铃,碎瓦旁边堆著几件陪葬的珠宝,地上还有一柄刻满了咒文的铜柄拂尘,明显死前是一个老道士。 有了金银的诱惑,又有这麼多人同时在场,人们登时不那麼怕了,就连跑到门口的人也走了回来,又是好奇这老道的身世,又是疑惑為什麼会埋到他们村裡,但更多的是对财富的贪婪和覬覦。这也不能怪他们,溪头店自然环境恶劣,人们非常穷困,自然对金钱极度渴望。现在发现了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怀疑那两个小缸是这老道的陪葬品,一定会有更多的财物! 於是大伙先是收起老道身边的财物,包括他嘴裡的金铃,然后就动手想把那两个小缸也打开,但是為了怕砸坏宝贝,不能像对大缸一样用砸的。这麼商量著,就有人试图去搬石头缸盖,奇怪的是,刚刚明明死也打不开的,这时却很轻易地能挪动了。而当村民又惊又喜的时候,缸裡突然传出了一个小孩的声音,叫了一声妈妈! 而那时,因為现场闹哄哄的,还有的家长带著孩子,所以大家虽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以為是村裡的孩子在叫,对财富的渴望让他们根本没有理会,起著哄就把缸盖掀开了。而当那几个站得最近的人看清缸裡有什麼时,都是惊叫一声,跳出老远,手中一鬆,石头缸盖再一次掉落! 这一次,荷花缸并没有全碎,而是像被劈开一样裂成好几块,有一个不知什麼丝的网混合在缸体裡,使缸体碎而不散。从这些裂缝中大家看到,原来这两个缸裡没有一点金银财宝,而是各有一名五、六岁的小孩盘膝坐在缸裡。因為他们抬缸进祖庙时是按照挖出来的位置排列的,所以男左女右,看得清清楚楚。 这两个小孩子不像那老道一样只是一堆枯骨,而是衣著鲜艳、面目如画、栩栩如生,五心向天的盘坐在那裡,显然他们本身才是陪葬的东西。 村民们吓坏了,一溜烟地跑回家去,谁也不敢大半夜的把这两个小孩子重新埋葬。可是当天晚上,村裡一直有两个小孩的声音在喊,妈妈!妈妈!村裡的狗没有一隻半夜吠叫的,还有的村民家听到有小孩一边敲门一边喊妈妈,吓得连被窝也不敢出!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很高的时候,村长才在村裡几个德高望重的人的陪同下,领著一群壮劳力去了祖庙。他们想把挖出来的这三位重新请回土裡去,还特地请来了在当地据说因為顶仙而有仙力的神婆来。可是一近祖庙,他们就觉得情况不对,不仅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还有暗红色的血跡从祖庙门口一直滴到裡面去。 大家吓坏了,但是又不能不看看情况,於是大白天的点著火把,在那个神婆和村长的带领下进入了祖庙。一进大门,就看到地上有好多死狗,每一个都是被利齿咬破喉咙吸光了鲜血,村裡没一隻狗能够倖免,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那些狗昨夜一声也没叫就死在了这裡。而庙堂裡,那对如同活著一样的小孩子也变了样子,除了嘴边有血跡外,整个身体全部开始腐烂了,似乎因為见了光和空气,他们的肉身再也无法保存。 那神婆说,因為有祖先的魂灵庇护,所以那两个小鬼已经离开了,但因為已经惊动了他们,所以必须重新风光大葬才行,而且要葬到离村很远的地方,最好离过一条河的。这可让村裡的人為了难,要知道溪头店是旱地,周围的村也都一样,再说,你把这凶神葬到人家那裡,别人肯定不同意。如果还要过了河,那要走出几百里才有这样的地方。 大伙一边商量怎麼办,一边又找了三个在当地比较常见的荷花缸,把这三具古尸必恭必敬地装殮进去,祈祷这些鬼神不要因為村民们无意的冒犯而降罪。可是这根本没有用,神婆说的什麼祖先庇护也根本不起作用。那个老道倒是没有闹腾过,可当晚那两个小孩的声音又出现了,挨家挨户的敲门找妈妈,有几家的门上第二天还发现了小孩子的黑手印。但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了,事实上从这天开始,村裡就莫名其妙的死人,不是有人走路走得好好的,就一头栽倒在地,头撞上石头,当场死亡,就是有人不明不白的上吊自杀,还有好朋友之间突然拔刀相向的,当时离这三个水缸比较接近的人更是疯的疯,病的病,就算是八字超硬的村长,虽然自己没大事,可老婆却疯了。 第339节 这下大家害怕了,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三个瘟神送走。他们村很贫困,本来想拿老道身边的那几件珠宝卖了钱分一下的,这下也知道没那个命得这飞来外财了。於是把珠宝偷偷卖给了前来私收古物的文物贩子,拿著那笔不菲的收入,想办法把那三个荷花缸裡的东西厚葬到五百里外的河那边。」 「从此后,他们就没事了吗?」听阮瞻讲完后,小夏问——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七章 童男童女 「算是没事了吧!」 「可是『算是没事了』是什麼意思?」包大同问。 「意思是说,溪头店从此后并没有受到『很明显』的骚扰。」阮瞻斟酌著字句,不知道该怎麼形容溪头店的情况。 事实上,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平安无事了,半夜裡再也没有小孩敲著门喊妈妈,但从那以后,整个村就像生了重病、被抽走了阳气的人一样,再也没能恢復以往的健康。以前只是贫困罢了,现在整个村子都笼罩在阴暗、脆弱的气氛之中,没有丝毫的旺盛生气,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所有的人噤若寒蝉,村裡人的身体也非常脆弱,连饲养的家畜和狗狗们在内,三天两头生病,也不知道是当时被吓得太过,还是那三位瘟神降下了什麼灾祸。 对这一切,阮瞻看在眼裡,心裡很明白是怎麼回事。要知道人的头顶和肩上总共有三盏阳灯,所以总有老人说半夜走夜路,千万别回头,因為一回头,阳灯就会灭,等三盏灯全熄灭,人就没有先天的气息来抵挡阳气了。但就算走夜路遇邪,阳灯熄灭,只要能熬过危险的时刻,第二天白天,大地升腾的阳气还是会自然给予人类足够的补充,就像添满了灯油一样一到夜晚,阳灯又会亮起! 可是溪头店的人却并不是这样,他们身上的阳灯只有两肩上各有一盏,头顶上的阳灯无影无踪,不是一时的熄灭,而是根本的消失了! 这让他对那两个小小妖邪的实力更有了深刻的理解,他们的阴力太强横了,竟然在出世的一瞬间,吃掉了村民的阳灯化為己用。他们在地下被埋了几百年,储存了无尽的力量,身為灵体竟然可以採取阴阳中和之术,不仅提升了自己的力量,还可以使自己随处游走,而不受埋骨之地和昼夜之分的限制。 这真的、真的、真的是很难对付的。 而对於溪头店的村民来讲,要想彻底根除这种阳火微弱、随时会有外邪入侵的情况,就要灭了这两个妖孽才有可能。这件事他办不了,要正宗的道术传人包大同才行。到时候,只要分离了这两个妖孽吞食的人类阳气,再施法放回村民身上就可以了。 「看来他们好像对溪头店这样的穷乡僻壤不感兴趣。」包大同说,「事实上从他们出世到今天,有五年的潜伏期。那这五年他们在干什麼?又為什麼不出来為祸?是因為他们在修炼自己呢?还是他们想安静的『生活』?而后来又是什麼诱因让他们跑出来犯罪的?」 「张子新算是诱因吧?」万里说,「至少他来到溪头店,让那对妖孽感受到了外面的世界。我想,他们被埋了那麼多年,被埋时年纪也不大,可能对世界是非常好奇的。也许这就是五年中他们都没有祸害人类的原因。但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也许他们做过坏事,可由於隐密或者伤害不大而没有暴露出来。而最近这些引起人们恐慌的丢失小孩的事,可能是出现了什麼我们不了解的原因才促使他们如此的。」 「也许根本就没有什麼原因,只是随心所欲吧。」小夏想起小童的眼神,打了个寒战,你也说他们被埋时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所以虽然经过了几百年,他们的智力可能成长為比一般的成年人还要狡猾残忍,可是他们的心智也许还是小孩子。你们知道,小孩子的心思是很难猜测的,做什麼事也是凭自己一时的好恶,不一定有理由,也没有规律可循。」 「我赞成小夏的说法,也许当年张子新来到这裡后,他自身的情况或者他来自的地方引起了这对妖孽的兴趣,所以他们就跑出来了,也许四处游荡了一阵,也许就直接潜伏在我们的城市裡。」包大同说,「想想这是多麼可怕的事,对於大多数人来讲,每一天我们身边都可能有不寻常的东西在窥伺著,危险就在我们身边,可我们却并不知道。」 他的话让大家沉默了一阵,然后他才接著说,「我不明白的是这件是為什麼没有闹得眾人皆知,而且就算张子新的朋友没有向警方透露什麼,警方难道也没发现什麼可疑的事吗?」他继续说。 「很简单。」万里摊开了手,「要嘛是村裡人胆小不肯说,要嘛是被当地政府当作封建迷信的事件给压了下来,要嘛是那对妖孽做了什麼手脚。不过既然张子新知道的话,证明这件事在当地还是有流传,再说阿瞻不是说当地的小报有记载吗?大概是没被广泛的注意到吧?后来又被压下了。现在的问题是,张子新怎麼引火烧身的,而且河那边出了什麼事?」他说著,又看向阮瞻。 「据村裡人讲,当年这件事过后不久,就有一个大城市来的、姓张的记者来到他们村打听这件事。大概是乡下人对记者这个身分比较敬畏吧,所以他们虽然怕再招惹到那『三位大仙』,但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张子新。张子新当然是不信的,一门心思要找到其中的破绽,於是又是跑到挖水库的那块地上调查,又是到祖庙裡搜索物证,最后他还去了一趟重新埋葬这三个枯骨的地方。」 「河那边的村子没发生什麼事吧?」小夏问。 「还好。」阮瞻说,「溪头店的居民一来怕他们葬到别人的村子边,人家不会同意,二来也是有良心,不想给别村带来灾祸,所以选的那个地方是河上游的一片荒地,附近没有村镇,背*著一座荒山。」 「哇,溪头店的村民果然好,如果我是妖灵也不会祸害他们了。」包大同夸张地探口气,「又是把我挖出来,让我重见天日,又给了我一块有山有水的风水宝地让我吸灵气,就算我是喜怒无常的小孩子心性,也不会恩将仇报的。」 「我说是当年的事。」阮瞻提醒他,「经济发展得那麼快,那块坟地早在三年前就被当作无主坟地给平了,现在那地方是一条平坦的公路,一天有数不清的车辆从上面通过,他们是没办法在那种环境中修炼的。」 「不会是死亡公路什麼的吧?就是那种车子一到哪个地方就出事出故的。」包大同问。 阮瞻摇摇头,「那裡没出现过什麼重大事故,你别忘了,张子新是五年前失踪的,假如那两个妖孽是因為他而离开溪头店,而且他们又强大到不必受埋骨之地和日月阴阳的限制,那个所谓的坟墓早在五年前就空了,只是一堆枯骨而已,又怎麼能為祸过往行人呢?」 大家一想也是,都点点头。 「现在问题出在张子新身上,他来到溪头店后遭遇了什麼?他是怎麼失踪的?」万里把话题导回。 「据村长介绍,张子新在村子裡折腾了几天后,就準备去河那边调查。当时他是住在村长家裡的,村长极力劝阻他不要去,但是他非常直拗,第二天一早就独自动身了。他没有交通工具,五百里的土路不知道他是怎麼走的,以前村民们把那三具枯骨下葬的时候足足走了一个星期才到,如果来一个往返的话,应该至少两週,可是他在第七天半夜就回来了。他回来的那天晚上,有几个村民因為去镇上回来晚了,才一进村口就看到一个男人慌慌张张的在村裡跑,好像想藏身哪裡。有一个村民认出他就是城裡来的张记者,所以叫了他一声,哪知他一扭头,差点把那几个村民吓死。因為他的身子和脖子都没动,整颗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而且脸上一片惨白,五官模糊到看不清楚。而正当大伙吓得挪不动脚步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突然出现。一人牵著他一隻手,硬拉著他走远了!而从那以后,他再没出现过。所以说,他在法律上虽然只是失踪,但从村民们的口述裡可以断定,他必然是死了,不然不可能七天之内往返,而且也不可能是那种状态。」 「那麼他的魂魄--」万里有些担心的说,「是走了?还是被困在那裡?或者被吃了,这两个妖孽一出世就吸了许多狗的血,那麼他们现在带走那麼多小孩,是当作食物了吗?」 「这要彻底解决了这件事,才会揭开谜底。」阮瞻说,「不过村长给了我一本笔记,是张子新当年留下的,可能是他走得太急,忘记在村长家了。」 「啊?有笔记?在哪在哪?」急性子的包大同直跳起来,「上面说得什麼?」 「我收起来了,以后会有用的。」阮瞻淡淡地说,「至於上面说的,就是他那几天调查的情况。」 「他怎麼说?」万里比较好奇,一个无神论的记者是怎麼解释这见怪事的。 「他认為溪头店準备挖水库的地方,以前是一座修道人的坟墓,中间的大缸是一个老年道士,这从他的散髮、牙齿和残留的一点衣物上看得出来;荷花缸上经歷多年没有退色的绘画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工艺,很有研究价值;缸体中的丝网也是製缸时混的,大概是為了防裂;而且他挖出了被村民掩埋的缸体碎片和碎石,发现那上面有用奇怪的顏料书写的黑色符咒,他认為那是丧葬习俗的一种,类似於陪葬经文一类的;那两个被挖出来时面目栩栩如生的小孩,也是古时候最残忍的一种陪葬方式--陪葬童男童女。他们的头顶和双手手心在活著时被打上洞,灌入水银,再加上过去的一些古怪但又深奥的防腐技术,所以使这对童男童女可以歷经百年而尸身不腐。而当村民把他们挖出来,让他们接触到了空气,尸体才迅速腐烂;至於最恐怖的半夜敲门和杀死村裡大小狗隻的现象,他认為前者是村民在惊恐下集体出现幻觉,后者是出现了兇猛的野兽。」 「狗是最敏感的动物,再兇猛的野兽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把它们全部杀死。」包大同说,「这说不通。」 「没错,这个问题他在笔记裡也有解释。他认為一定是一种能分泌特殊物质的稀有生物,可以散发出类似迷幻剂的东西,这才让那些狗儿乖乖和它到了祖庙,然后任由他残杀。」 「解释得很好,可是哪有这种动物啊。」万里说,「如果真的有,那国家还不马上抓来保护研究!」 「在这个问题后,他画了一个巨大的红色问号,大概也是先做个假设,然后慢慢求证吧,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阮瞻轻嘆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其实在我看来,他猜测的前几项都对--老道士死后,由於地位比较高,所以陪葬了童男童女,而那些符咒、他手裡的拂尘和他嘴裡死咬著的金铃都是為了镇住灵体之用的,只是对於那对童男童女他的判断出现了错误。那童男童女陪葬前只是普通的小孩不假,但在活生生被陪葬后,有可能因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而发生了变化。 之所以有那些符咒和法器,大概就是為了让这两个小孩死去后的灵体也不能离开,而陪著老道士,做他永久的奴僕。可是这老道士显然没有那麼大的法力能使自己成了魂体后还可以修炼,再或者,他死后的灵魂甚至都没有先天的凶气。可是你们知道,越是小、越是柔弱的人,横死后的怨力也就越大,那对童男童女有可能在死后產生了巨大的能力,因而吞噬掉了老道士的灵魂,甚至可能得到了他以前修炼过的法术归為己有。可是他们又被那拂尘、金铃和满缸的符咒,甚至那个不知名的网子压在地下出不来,这一呆就是几百年,直到溪头店的人无意中挖到他们。又因為拿走那些能压制他们的东西,而使他们彻底摆脱出来。 他们的修炼可能是在无意识中进行的,毕竟当年他们那麼小,可正因為这种无意和心无杂念,才使他们从老道士那裡继承来的法术精纯而高端,考虑到这几百年的黑暗与寂寞,再考虑到他们智力的成长,如果他们后来為了破土而出而勤加练习的话,就可以想见他们现在有多麼厉害了!」 阮瞻的话说完,大家又是半天没说话,每个人心裡都在想像这对妖孽当时所遭受的野蛮酷刑和如今他们的法力高深、為所欲為。 这要怪谁呢?也许他们是受害者,可是当他们成為强大的害人者时,被伤害的人们又该如何?! 「那个--就是说--」小夏猜测著,「虽然有三具枯骨出土,实际上,老道士已经魂魄无存,害人的只是这一对意识不到自己在害人的童男童女。那麼如果按照我们的推测,就是小童和张嘉琳!可是吕妍呢?她在扮演什麼角色?张子新究竟走了没有?」 「慢慢来,不要急,问题还多得很。」阮瞻扯了扯嘴角,向小夏盪漾开一朵笑意,「比如说他们為什麼会找上我们,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还有啊,他们和包大法师好像有仇似的。你忘了吗?小童曾经说过--他变成什麼样,我都记得。那麼,咱们的包大法师究竟是谁呢?」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八章 购物 包大同搔了搔头,「我可不记得什麼时候得罪过这小鬼妖。我一直隐居,入世后除了和你们合作,就没有插手过其他的灵异事件,怎麼会认识他们?」 「或者是你的前世呢?」万里说。 「老大,我拜託你认真想一想,好吧?」包大同烦恼地站起来,「那老道连魂魄都没了,拿什麼转世?不过他可真是我道界的败类,死就死了吧,还拿童男童女陪葬,妄想以魂体修炼,然后再获重生。恐怕他也不是想让童男童女陪伴那麼简单,说不定是想吸他们身上的真纯之气呢!唉,我就不明白了,长生既然那麼重要,又為什麼漠视其他人的生命呢!」 「那老道的魂确实被吃掉了吗?」小夏很疑惑,「不是说他们都被封在缸裡了吗?怎麼吃?」 「这个你就不懂了,如果老道士的魂魄没有被吃,那两个不懂修炼法门的小孩是不会成长為法力高深的妖童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利用这种『先天』的办法传承下来。」包大同解释道,「虽然对於外界而言,三个缸是密封的,可在他们之间会有相通的办法。怎麼说呢?就好比一个单元房,外面可能锁住了不能进入,但裡面的几个房间还是可以走来走去的。」 第340节 「可是他们对你的态度不像是随意的,好像欲杀之而后快!这是為什麼?总有个因头吧?」万里奇道。 「这个问题可以先放放。」阮瞻接过话来,「只要你知道,他们在针对你,以后做事小心就好了。」 他的话,大家都赞成,而且心裡也都明白,既然了解了那两个妖童的身世,他们就该主动出击了。而对手也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正面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大家的精力和体力都得到恢復,特别是一直奔波和消耗的阮瞻。 可小夏不能休息,她还要上班,虽然万里建议她请假,可是她知道她再也不能这麼对待她的本职工作了。否则就算潘主任再偏心,她也要面临被辞退的危险。 趁著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小时。好在是夏天,衣服穿的简单又不用化妆,所以当她坐在万里超速驾驶的汽车来到所裡的时候,才迟到了十五分鐘。这对於最近她的怠工纪录来说,已经不算什麼了。 其实在那两个鐘头裡,她并没有睡好,一直在作怪梦。具体梦到什麼,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直有两派人打来打去,梦中的她很害怕,醒来后又全部忘记了,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在听阮瞻讲到那两个妖童的来歷时给她的心理暗示,还是有什麼事情要发生。 连日的紧张和几天没有睡好让她疲惫至极,等著复印文件的那点时间都差点倚著墙睡著,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天的工作,摇摇晃晃地跑到十四楼,想找万里一起回家,却被告知,万医生有一个病人正在闹自杀,他已经赶去了。 夏天裡黄昏的阳光依然灼热,曝晒了一天的地面也蒸腾著热气。小夏漫不经心地站在公车站,只觉得头昏脑胀,周围的人声和车声对她而言只是一片『嗡嗡』的噪音。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一句话--等车就如同等人,许多的车、许多的人,却永远没有你要等的车和你要等的人! 她要等的那个人呢?离她那麼近,却总是让她擦肩而过,永远触摸不到似的! 她身边有很多男人,完美老公型的万里;可爱情人型的包大同;大厦裡广告公司的时尚先锋;甚至她可以暗恋成熟大叔型的潘主任,可為什麼她都不爱,却偏偏爱上了那个捉摸不透的男人呢?有时候,她感觉他是如此爱她,把她当作珍宝一样的呵护著,可有时候,他又突然冷漠疏离,让她分不清这感觉是真实的,还只是因為她犯花痴而產生的幻觉。 上、下班高峰期的公车是很要命的,好不容易等到她要坐的车了,却发现已经挤得不成样子。她没有勇气上车,决定去坐地铁,虽然会绕一点远,但想来车况会好一点。想来还是自己的家好,离所裡比较近,她总是走路上、下班,不用受这份罪。可是,如果回家住,就不能明目张胆地呆在他身边了! 她边想边向地铁站走,快到站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家大型商场的巨型广告牌,上面宣传著一个名牌内衣。她身材不错,所以对内衣比较在意,很是捨得投资,此刻见到漂亮的模特儿、梦幻般的内衣,让她忽然有了一种想购买的冲动,根本无法抗拒的冲动! 她的脚步迟疑著,理智终於没有战胜慾望,向商场走去。 这家商店比较有名,可是前些日子一直内部整修,所以小夏并不熟悉调整过的柜檯位置。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一进门后就直接通过扶梯上了三楼,轻车熟路地来到内衣部,好像装修后来过似的。但她还没来的及意识到这一点,就已经被美丽的内衣吸引住了。 她挑了一套,发现竟然没有店员来服务,於是心血来潮的去试衣间试一下。她没意识到自己行為的反常,平时买内衣时,只按著相应的型号买就好,从来没有在商场裡试过。此刻却不知怎麼,好像心裡有一个声音指挥她一样,只不过她自己并没有感觉到。 她也没注意到,内衣部的旁边,是儿童服装部。 对著更衣室的镜子反覆照了几回,她很满意内衣的效果。可正当她要换回自己的衣服时,却发现更衣室的小门打开了一道门缝。这可把她吓坏了,还以為有色狼,担心自己已经走光了,大叫一声。 可是,她没有发出声音! 更衣室木质的墙壁上,不知道何时伸出了一隻小孩子的手,死死的按住了她的嘴。接著,木门打开了,张嘉琳站在门口! 她还是原来那副样子。长髮、復古的衣裙、青白的小脸、一对没有丝毫活人气的大眼睛盯著小夏,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夏吓呆了,连挣扎也忘了,就那麼和张嘉琳对视著。而张嘉琳在站了一会儿后,突然扑上来,用力抓了小夏一把!小夏从不知道有什麼东西能那麼快的,她连眼睛还没眨,只觉得眼睛一闪,左胸处就传来一阵疼痛,耳边听到一声尖叫。 那不是她的叫声,而是张嘉琳的。由於她太*近小夏的护身符了,明显被那护身符散发的黄光烫了一下,但儘管如此,还是在小夏的手臂和胸部中间地带抓了一条血淋淋的五指痕。 这一刻,小夏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恨她! 可是為什麼要恨她?他们為什麼又要恨包大同?她和包大同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们啊! 但是她来不及细想,因為在护身符发出光芒的一瞬间,那从墙壁中伸出的手也缩了回去,小夏急忙趁这一眨眼的机会冲出了更衣室! 是不是走光,她已经顾不得了!好在她的裙子是两件套,她另一隻手还抓著上衣挡住胸前春光,她是赌张嘉琳不是实体,赌她怕了自己的护身符,赌自己闹出大的动静引起他人的注意,这才硬冲出去! 膝盖和手肘传来的疼痛证明,张嘉琳确实不是实体,但她这一撞也没有把张嘉琳撞飞,只是穿身而过。小夏也不向后看,一边大叫救命一边爬下来,绕过货架就跑。但她立即发现,无论她叫得多麼大声也没用,周围的人根本看不到她存在,彷彿她是透明的一样,可她明明听到外界的嘈杂声音,為什麼其他人看不到她、听不到她呢? 不知从哪裡伸出一根木棒,把小夏再一次绊倒。她还没起身,就有两条小腿出现在她面前,两隻穿著小红皮鞋的脚抬起一隻,恶狠狠向她的头上踏来。 她连忙向回缩,才一转身,张嘉琳就又出现在她背后,再换方向,还是一样,好像有无数个张嘉琳把她包围了一样。她这才明白,她的护身符对这种法力强大的妖童作用不大,只能保护她不被袭击身体上的重要部位而已,但饶是如此,张嘉琳还是抓伤了她的皮肤! 嘎吱-- 一声轻响在小夏的耳边响起,近得就在她的身侧。她骇然四顾,发现自己就跌坐在童装部的几箱还没开封的服装箱中间,声音就是从箱子后面传来,而张嘉琳就站在她的对面,阴魂不散地盯著她! 「阿--姨。」箱子的缝隙间传来一声呼唤,声音僵直,不似人声。 一颗头慢慢地从箱子后面探了出来,面目如画,唇红齿白,可是却笑容呆滞,皮肤发亮,竟然是一个儿童的木头模特儿。他一边叫著小夏,一边从箱子后面走了出来,因為膝盖不能弯曲,姿势极其怪异。 小夏胡乱穿上衣服,想躲到箱子后面去,但突然感觉双手手腕一紧,瞬时被冰凉僵硬的东西抓得紧紧的,低头一看,竟然又是两个小木头模特儿。他们是一男一女,身上穿著商场裡展示的服装,上面还带著品牌和价格标籤,一左一右拉著小夏,机械地转动脖子,抬头看她,发出『卡巴卡巴』的响声,好像是给鐘表上弦一样! 「我--们--走--吧!」他们齐声说。 「要去哪?!」小夏奋力挣扎,想摆脱那两个小木头的钳制,可她根本办不到,就这麼被硬拉著向一道看起来像逃生梯似的门走去,张嘉琳倒退著引路,眼睛中白惨惨的光一直盯在小夏身上。 「我不去,放开我!」 她记得商场裡的木头模特儿都很轻,有时候她不小心撞一下都会倒似的,為什麼这两个那麼沉重?她的双手快要生生扯断了,可还是不能从那五指不分的木头手中挣脱开! 眼看著离那道门越来越近了,她叫得声嘶力竭,还踢翻了几个货架上的东西,意图引起他人的注意,但她绝望的发现,这些都是徒劳的,虽然她身在热闹的商场中,却好像在孤岛上一样无援! 到了门边上,她一脚蹬住门框,死不肯离开,看张嘉琳恼火地望著她,竟然有些胜利的喜悦。 终於,她不再是冷冰冰的不变神态了,终於,她可以让这妖童费些力气,不会那麼轻易制服她! 「进商场要小心我们!」腿上一麻,一隻手又抚上了她的大腿,同时像蛇一样凉的话在她身侧响起。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展示西装的木头男模。这让小夏双腿一软,再也无法支持,直接被一股大力推到了那扇门中。 黑暗,无边的黑暗! 她不知道那门的后面通向哪裡,只觉得黑得不同寻常,那两个小木头人也还拉著她的手,两侧却传递给她极强的压迫感,感觉是走进了一条铺著木地板的长走廊,并不住向下。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因為万里说她有幽闭恐惧症的倾向,所以对封闭窄小的环境非常敏感。 邦-邦-邦-- 木头脚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就在她身体的两侧响起,前方有两盏寒气袭人的小白灯飘飘忽忽地前进著,正是张嘉琳的眼睛。那她自己的脚步声呢? 為什麼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是张嘉琳搞怪,还是她的魂魄离体? 一瞬间,她非常后悔。她不该去买东西的,明知道现在正是危急的时刻,那两个攻击性如此之强的妖童不会只守不攻,為什麼还是粗心大意了呢? 「你不去买东西,我还是会想其他办法抓住你的。」她脑海裡突然挤进了这麼一句话。 第341节 小夏一惊,才明白自己莫名其妙地突然想买东西是受了蛊惑。想来,万里的病人也不是无缘无故要自杀的,一切是為了把万里从她身边调开。毕竟万里是神鬼不侵的体质,想迷惑他可没那麼容易! 娇脆的童音阴沉地笑了起来! 小夏明白她听得懂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一定是猜对了,所以她才如此得意。 「有什麼就冲我来,不要用这种卑鄙的方法去给阮瞻设陷阱!」她以為自己又被当成了饵来引诱阮瞻上勾,气坏了,冲那两盏小白灯大叫。 她只是想爱他,想给他温暖,想把他从他黑暗的内心世界裡拉出来而已,从来不想成為他的负担,甚至是他的弱点,為什麼所有人都这样利用她呢?她寧愿死,也不愿意拖累他!所以她尽量平静心情,怕他那麼敏感的人能感受到她的危险!多少次了,只要她有麻烦,他就能感觉得到,并且会立即赶来,就连在司马南的梦杀术中也是一样,这让她感觉和他血肉相连,亲密无比,可是也让她觉得会是带给他危险! 她要试著自己解决问题!她一定有办法! 「阮瞻是个什麼东西?我根本不放在眼裡!」那个声音又进入小夏的脑海,「我要的是你!」 这小妖童要的是她?為什麼? 「还有包大同!」 原来他们两个是目标! 第七篇 阴童 第三十九章 两难之选 一转身,一瓶红酒被碰到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洒下一地的红色液体。阮瞻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心裡这种不安感是从何处而来。 「老闆,我来打扫。」刘铁乖巧地走过来。 阮瞻点了点头,闪身到一边,挥手间又摔碎了一个酒杯,不过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只是默默走到楼梯口,坐了下去。 一定是出事了! 他想著,感觉心中野草丛生,并渐渐浸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每个毛孔都紧缩起来。 一般而言,能让他有那麼强烈的感应的,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万里、小夏、或许还有包大同,甚至,他的父亲。 这个世界对他是冷漠的,所以他也冷漠地对待这个世界,可是在他的生命裡,温暖他的东西也始终存在,虽然很微弱,可是為了这些温暖,他可以对抗一切。所以,儘管他那麼不喜欢介入灵异事件,也一件件介入了,并且当现在发现有妖灵危害世人时,他这样冷漠的人竟然忍不住想要出手! 是那些温暖改变了他吧?何况小夏已经慢慢地融化了他心裡的坚冰!他明白,现在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这些最宝贵的东西! 可是,是什麼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一个小时前,他突然心有所感,但这一次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什麼东西两面夹攻他的心房,让他一时之间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不知道要跟踪哪一方面的信息,不知道正遭遇危险的是谁?! 因為强烈的感情,他和小夏之间本来有著清晰的心灵感应,可是為了让她忘记在洪清镇中发生的事,他强行销去她的记忆,这不仅让她的身体脆弱了很多,就连他们之间的感应也模糊了起来。他以為时间可以改变这一切,可现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麼后悔。假如因此而使小夏受到伤害,他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电话打过了,万里的不通,小夏的也不通!而正当他急得团团转,準备跑出去找找看的时候,两方面的信息又先后断绝了!但这没让他感到好受些。相反,更让他觉得有些什麼事正悄悄的进行,可他却无从知晓,更是无所适从。 一旁的包大同看到阮瞻这副模样,非常意外。 他和阮瞻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也不算浅了。但在他看来,阮瞻这个人在外表无论如何变化,内心永远是冷漠淡然,举止也永远是从容不迫的,即使遇到很大的危险,也从未见过他慌乱,现在是什麼难事能影响他到如此呢? 他今天在楼上养息了一天,晚上酒吧营业了才下来。因為他知道阮瞻虽然没有自损,但為了救他,很是伤了一下内息和元神,所以下楼来帮忙照顾酒吧的生意。所谓不劳动者不得食嘛!可是他呆这儿半天了,见阮瞻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既不说话也不抬头,彷彿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 「阿瞻!回魂回魂!」他技巧的暂停了和几个酒客的閒聊,来到阮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阮瞻像没听到一样没有反应。 包大同大奇,才想继续叫他,阮瞻突然坐直了身子,接著站起来,快步走到吧台去。 原来是有电话打进来,可是因為酒吧裡还响著悠扬的音乐,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电话铃响,阮瞻离电话最远,但却听到了,显然他表面上虽然呆呆的,但心裡一定警醒万分。 包大同看著阮瞻,只见他认真的听著,然后说了几句什麼,似乎有些疑惑,接著就又回到楼梯口来。 「什麼事?」包大同正经地问。 「溪头店的村民打电话来。」 「什麼?」阮瞻的声音很低,包大同还以為自己听错了。 「我离开溪头店时给了村长一笔钱,还告诉他会找法师来帮他们全村做法,给他们驱邪避凶。作為条件,我留下电话号码,让他们发现什麼特殊状况就找人去镇上打电话给我。」 「你真谨慎,这样不错,谁知道那对妖孽还有什麼新花招?」阮瞻做事这麼滴水不漏,让包大同著实佩服了一下下,「现在有什麼消息?好的还是坏的?」 阮瞻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只说前几天他们那裡下暴雨,因為溪头店总是旱,所以这一场雨让大家都高兴坏了,特别是孩子们。其中有几个孩子不听家长劝,淋著雨跑到山脚下去玩,结果发现了一具尸体被暴雨从山上冲了下来。」 「这事报警就得了,告诉你干什麼?」包大同耸耸肩。 「村裡人迷信,前几年又出了那麼多事,他们怕两件事是相关的。」阮瞻烦躁地抚了抚额头,「而且这位死者是穿道士服的。」 「啊?这个问题就复杂了!」包大同讶然道,对这个情况相当意外。 「我得去看看。」阮瞻说,看了看手錶,「但是这边的事我放心不下。小夏早就应该下班了,可是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有--电话也不通,单位的电话又没人接。万里这傢伙,手机也打不通!」 「说不定两人私奔了。」包大同开了句玩笑,但心裡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然你先盯著这裡,我出去找找看。」 可他的话音才落,酒吧的门就开了,万里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阮瞻和包大同站在楼梯口看著他,却没有小夏的踪影。 「小夏回来了吗?」万里问。 「你问谁?我还问你呢!」包大同说。 阮瞻没说话,但一颗心一直往下沉。 「我有一个病人出了一点状况。」万里嘆了口气,「轻度抑鬱症患者,本来好好的,心裡状况已经明显缓解了,结果今天闹自杀。我被急著叫去,折腾了三个小时,他突然又想开了,不自杀了。」他边说边四处张望,「小夏真的没回来吗?」 「骗你干什麼?」 「可是我从患者家回来,回去了诊所一趟,律师事务所已经没有人了啊?」万里有些吃惊,「这种敏感的时候,她应该不会乱跑!我打她的手机试试。」 第342节 「已经打过了,没人接。」包大同拦住他,抬头看了看阮瞻,见阮瞻脸色发白,一言不发。 她果然是出事了吗?為什麼他后来感觉不到她的危险了呢? 铃-- 电话声再度响起来的时候,三个面面相覷的都听到了,但还是阮瞻最先扑过去抢电话。万里和包大同在一边看著他,只见他点了点头,脸色越发苍白。 「小夏有事!」万里了然,率先走了过去,「怎麼了?」 「一个小时多前,一家商场的员工在内衣部的试衣间发现了一个顾客遗失的背包,而且在附近的童装部发现有挣扎打斗的痕跡。」阮瞻的眼神焦虑不安,「后来在消防通道发现了两个童装的木头模特儿,模特儿的手掌上有血跡。」 「童装?」包大同心裡『咯』一下,「那个背包--?」 「是小夏的。」阮瞻说出这个名字,觉得心裡像被一柄锋刃极细的刀画了一下,找不到伤口在哪裡,可是一直血不止。其他两个人虽然已经猜到事实,但还是愣了一下。 「警方打来的电话?」万里问。 「是,警方在小夏的背包裡发现了小夏的记事本。上面还有这裡的电话号码。」 「那我们把她救出来!」包大同挽起袖子,「我们现在就去找吕妍母子拼命,一定和她们有关的。」 「慢来!」万里拦住他,「焦急只会坏事,至少要策画一下才行。阿瞻,你说怎麼办?」 阮瞻有几秒鐘没有说话,强迫自己冷静。当得知小夏被绑架的一瞬,他心乱如麻,几乎不能思考。她是他的弱点,任他平日裡多麼冷静沉著,遇到她的事,他就不能冷静的对待。或者,这就叫做『关心则乱』! 「我们是一起出击,还是兵分两路?」包大同是急性子,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认為溪头店那边的事是偶然的吗?假如是偶然的,我们就一起去救小夏,假如不是,那边的事怎麼办?」 「溪头店?」万里很意外,「那边又出什麼事了?」 包大同把刚才的事对万里说了一遍。而阮瞻则沉默著,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慌乱,考虑著对策。 「為了谨慎起见,我们兵分三路。」阮瞻认真考虑一下后,沉声道,「溪头店的事或许和这边的事无关,可是我们不能冒险,所以要有一个人去现场调查一下;而警察刚打来电话,是要我们一个人去配合警方工作,这也要一个人去;另外一个,就去把小夏找回来,你们的手机号码给我,记得随时保持联络。」 他一向不用手机,不过后来小夏送过他一个。在那个手机裡,他只有小夏的电话号码,保证她随时可以呼叫到他。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她是他一个人的,好像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虽然这想法非常白痴,可是他一直保持著这个样子。现在為了方便联络,不得不添加上万里和包大同的号码。 「怎麼分配任务?」包大同问。 「这还用说,各取所长唄。」万里说,「我人头熟、会说话,所以我去配合警方工作;你熟悉道法流派,所以你去溪头店研究一下那个去世的老道士;阿瞻和小夏有心灵感应,而且法术最高,所以他来救小夏!」 三人分工完毕,各自行动。「小夏--小夏--」 黑暗中,小夏听到有人呼唤她。那声音如此熟悉,让她立即站起身来。 是阮瞻吗? 她仔细地听著,心裡十分矛盾。一方面,她希望他来救她,渴望他安全的怀抱;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让他来,怕他遭遇到什麼危险!因為现在情况不明。 她不知道这裡是哪儿?从那个长长的黑走廊一路向下走来,就被关进了这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应该是一个房间,不算太大,大约四、五平米的样子,因為虽然看不见,但当她被猛地推进来时,大约踉蹌了五、六步就撞到了对面的墙壁。按照正常的房型来说,应该没有判断错。 另外,从隐约隐约的回声上来猜,这个房间是空的。 进来后不久,她本想站起身凭藉摸索研究一下这个房间的格局,好给自己谋得逃生的机会的,但最终还是没有行动,一直坐在黑暗潮湿的角落裡没动。 在陌生的环境中,一动不如一静,仔细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和逃走的种种可能! 这是阮瞻告诉过她的,她决定照他说的做。况且这房间太静了,连她呼吸的声音和活动时衣料摩擦的声音都很清晰,很有惊心动魄之感。 思考,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困难的事。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让一个念头在心裡停留的时间稍长,就会让张嘉琳感觉到。所以每当她思索一下逃生的事,就立即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或者回想一个电影的片段,或者心裡哼唱一首歌,总之她虽然成功的让张嘉琳没来找她麻烦,但这种一心两用之法,让她的思维也混乱不堪! 只是她渐渐发现,她心裡想得越来越多的,竟然是和阮瞻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知道这不行!会让张嘉琳体会到阮瞻对她的重要,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拼命不去想他,可此时,他的声音偏偏出现在她脑海裡。 也许是太想他而出现幻觉了吧?她一开始是这麼认為的,可当他呼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发觉这是真的,他一定是知道了她被绑架,因此跑来找她了! 她紧张地倚住墙壁站著,一时无法控制心中所想,生怕被张嘉琳发现什麼,虽然自从她被关进这个小黑屋,张嘉琳就没有出现过,什麼也没有出现过。 她突然想起她的护身符,那个护身符本身就有保护她的力量,又被阮瞻加持过,所以想侵犯她的东西根本不能*近她的要害部位,除了她自己,别人也不能把护身符从她身上扯下来。 如果不是这个护身符的保护,张嘉琳恐怕早杀了她了,不知什麼原因,小夏明白她非常憎恨自己。现在她一定是去想其他杀掉自己的方法了,那麼在此之前,这个护身符也许能阻隔断那妖童对自己内心的窥伺。 只是要用护身符护住心臟还是头呢?人的思维虽然是通过大脑,但心情是不是会通过心呢? 小夏犹豫了一阵,当呼唤她的名字的声音再一次引起她的心悸时,她毅然取下护身符按在心臟部位。大脑是科学的说法,现在她是在灵异事件中,一定是心灵比较重要! 阮瞻--别来!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章 人皮娃娃 小夏把护身符从心臟处拿开,拉短了可调节的细绳,把它像戴抹额一样放在眉心之中!这一次,护身符的作用是阻隔张嘉琳对她的思维探测! 她只想对阮瞻示警,告诉他不要轻易跑来救她,所以当她一感到心中有了他焦急的回应,就立即停止呼应他了。通过和他的心灵交流,让他凭藉感觉找到这裡来,非她所愿! 她是他的伙伴,可不是他的拖累,这句话不只是為了说来听听的,她一定也能做到!想到这裡,她平静了一下呼吸,鼓起勇气开始自救。 手机,就在左手腕上。因為她怕手机放在背包中听不到呼叫,所以每逢夏天,她都是把手机放在腕式手机套裡。在她被强行拖到这裡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电池悄悄取了下来。这个手机是她唯一对外联络、甚至保命的东西,不能被张嘉琳发现! 悄悄装回电池后,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双手紧护著手机,随便按下了一个键,但儘管如此,『滴』的一声按键声还是从掌心中传了出来,在这死寂的房间裡显得格外刺耳和突然,把她自己先吓了一跳。 好在,房间裡还是沉寂著。小夏咽了咽口水,慢慢把手机从掌心中拿了出来。 许久的黑暗后,萤幕上突然出现的幽幽的微弱蓝光有些晃眼,让小夏在几秒鐘后才适应这种照明。从这裡不同寻常的黑暗和潮湿发霉的空气来看,她一直以為她是被关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裡,大约十几平米的样子,此刻被光线一照,完全证实了她的判断。 小夏高举起手机,模模糊糊地看到对面四、五米的地方是一堵空荡荡的墙。除了一扇看来很沉重的木门外什麼也没有! 儘管知道那扇门不太可能会是开著的,但她还是慢慢走过去尝试了一下。脚步声一步步地迴响著,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心上似的,让她有心惊肉跳之感。她这才知道,寂静本身也是一种惊悚,因為每个最细小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显得与这寂静格格不入,似乎是心臟额外的负担! 手触到门把手,一股又冷又粘的感觉立即传来,已经生锈的金属上,似又长了一层青苔般,让人感觉摸到了一条蛇。小夏立即缩手,在旁边的墙上抹了抹,确定了此路不通。於是她想找一找这房间裡有没有木棒和铁条类的东西,让她可以当作工具用。可是她才一回身,就突然產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这房间裡有很多『人』,不只有她一个!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只有自己在这个地下室裡,从没感觉到还有其他『人』。但这一刻,她却突然感觉到了,这让她的汗毛根根倒竖,一想到曾经和许多『人』一起坐在黑暗中,他们一直盯著她,而她却浑然未觉,她骇得心臟都要停跳了! 第343节 无预兆的,手机的光芒消失了,小夏又陷入到了黑暗之中。从黑暗中看到光明需要适应,但从光明中回到黑暗,需要适应的时间更长!此刻,眼前的黑暗像无底的深渊似的,而可怕的是,她知道她是被很多很多的『人』围著! 她僵站在那裡,一动也不敢动。 四周,死寂延续,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是与她对峙一般。咬咬牙,小夏又按了一下手机,忍受著那好像要敲碎空气的按键声,向前挪动了一步,好让手机萤幕的蓝光照射得远一点。 对面,黑压压的一片,并不是墙体的黑,而是有著浓重的阴影,模模糊糊的一片,高矮不等、形状各异,但就算看不清楚,小夏还是能判断出那是许许多多的人形,从外观上来判断,好像是--许多孩子! 血液挤压著她的心臟,让她无法呼吸,心裡有一个念头在慢慢扩大。她的腿发软,好像再走一步就会跪倒似的,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前蹭。 一个小孩子的身影闯入了她的眼帘! 大约五、六岁大,女孩,捲头髮梳得整整齐齐的,身上穿的衣服却歪歪扭扭,钮扣没有扣好,鞋子也没穿对左右脚。她是倚墙而立的,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似乎是伸手要人抱。 她的皮肤、头髮和眼睛看著好像是真人的,可是却神情呆滞,眼睛眨也不眨,就那麼直直地、空洞地看著前方,一动也不动,比木头还要安静! 一瞬间,小夏有些不能确定这是真人还是木偶,於是她强迫自己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小女孩的脸庞和头髮。一触之下,她吓得立即缩手,因為手指尖的感觉告诉她,这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可也是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也就是说,这是真人娃娃! 骇然之下,小夏挪动著手机向旁边看。就见这小孩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再旁边还有,用手机粗略地一照,竟然有十几个之多,女多男少,每个小孩全都一个状态,彷彿灵魂已经被抽走了,只剩下躯壳! 这是那些失踪的孩子吧? 那是什麼感觉?小夏无法形容。如果在正常状态下,一个人被很多天真无邪的小孩围绕,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可此刻在这黑暗的地下室裡,眼见著他们冰凉如尸体,但又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她,没有呼吸、没有欢笑,她就觉得从心裡一直冷上来,害怕极了,这最脆弱柔软的人类成為了最吓人的恶魔! 一个紧挨著一个,足足有两、三层,他们就在小夏曾经坐过的那面墙的两侧墙角裡呆著,或站或坐,但整面墙的中间地带却是空著的,似乎专门等小夏填补进去,彷彿这房间不是地下室,而是某个人的玩具架子。这些孩子和小夏都是摆放在上面的玩具! 被摆在架子上,小夏曾经经歷过,可那只是魂魄附在瓷娃娃的身体裡。此刻所有的『娃娃』都是真人的形象,感觉更加恐怖! 一晃眼,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小夏的眼前。 是张嘉琳!她就站在另一侧的墙角最外侧的地方,和小夏所见的是同一装束,只是所有的娃娃全是睁著眼睛的,只有她是紧闭双眼! 最近几次张嘉琳袭击他们,全是以虚幻的形象出现的,虽然幻化成张嘉琳的样子,实际上是那两个妖童之一。根据阮瞻的调查,很可能就是那个陪葬的童女。為此,小夏一直怀疑张嘉琳这个第一个失踪的小孩子,已经因為不堪折磨死去了。现在看这小女孩的肉身明明白白在她眼前,忍不住想上前确认一番。 指尖冰凉,呼吸断绝,和其他的小孩一样,张嘉琳没有任何『异常』。可是从医学角度来讲,假如人体有一段时间不呼吸就会造成脑损伤,更会有其他身体伤害。那麼这些孩子算是死了,还是活著呢?如果是死了,那麼现在的孩子们就是人皮娃娃。虽然有人类的躯壳,但却没有人类的灵魂;如果还活著,那等他们打败这对妖童,救出这些孩子,他们还能正常生活吗? 「我在这裡!」张嘉琳突然开口说话,眼睛也猛地张开,骇得小夏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手机也恰在此时失去了光线。 黑暗中,轻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好像有什麼向她走来。她急忙又按了一下按键,果然在蓝光中,见到张嘉琳站在她面前一张小脸被蓝光映衬得更加诡异和阴森。 「我不喜欢这个身体!」她又说。 不对,虽然张嘉琳站在她的身边,可是说话时并没有动嘴。也不像是从腹腔中发出的声音,说话声显然来自她的身后! 小夏迅速爬起来,转过身去! 只见她身后的那面墙,也就是有大门的那面墙上,一条黑乎乎的影子从上面走了下来,就好像走下台阶一样简单,一步就踏到了地上! 那个影子也是个五、六岁小孩的样子,头上梳著两个像小羊角一样的髮髻,身上穿著一件残破的红色衣裤,胸前掛著一件分不清是什麼质地的饰物,就好像长命锁之类的,衣角处,有一块明显的污渍,不知怎麼,小夏觉得那是她刚才把青苔抹到墙上时弄脏的! 这小影子一步一步的走近,但是她的面目还是黑漆漆地看不清楚,似乎已经腐烂了,发出一股奇怪的味,不只是臭,还有药味,薰香味,湿泥味! 这时候,小夏已经顾不得她能看透自己心中所想了,一把扯下护身符,举在身前,「别过来!」她大叫! 「那个对我没有用!」 小夏打了个寒战!谁说兇猛的东西才是可怕的,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是不协调的东西,比如孩子的身体却有著成人的眼睛,就像小童那样;还有稚嫩的嗓音却用著冰冷的语调,就像眼前的这一位! 「那你来啊!」小夏的愤怒胜过恐惧。 『唰』的一声,密闭的地下室中,平白无故的刮起了一阵风。这风是如此之寒冷,吹在小夏身上,立即让她全身都有了一种掉入冰河中的刺骨寒意,不禁牙关打颤。 「关你个十天、八天,你的护身符就没有圣光了。毕竟这不是宝物,只是凭藉著上面的法力和念力才能护著你。」小小的黑影说著成年人才会说的话,「可是我也不能等,因為过个十天、八天,你会饿得皮肤也缩了起来,那就不好办了!」 小夏骇然!难道她是要剥了自己的皮吗? 本能的,面对著小黑影的逼近,她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面。 「放心,我不要你的皮,我是要你的皮囊。」当没了护身符阻碍思维,小夏也不再刻意隐瞒心意,小黑影又开始读懂她的内心,「我已经三百多岁了,不能总是小孩子的样子,你说是不是?只有皮肤,是支撑不住魂魄的,所以我要你。」 原来,这小女妖想要的是她的肉身!可為什麼是她? 「你也没有多漂亮,可是我哥哥喜欢。」小女妖忽然改变了调子,嗡声嗡气地说,「再说,我也不是想要你一具皮囊,我会多準备几身『衣服』的!」她说著欢畅地笑了起来,整个空荡荡的房间只听得到她『咯咯』的笑声。 小夏想像自己和其他各式各样的女人像衣服一样掛在这地下室中,等著小女妖随时取用,冷汗都下来了,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反抗愿望。 「不过我真想像哥哥那样拥有自己的身体,可以慢慢长大呢!」小女妖幽幽地嘆了口气,语气中有无限的悲凉和无奈,在这种环境下听来,让人心酸又惊惧。 「去投胎啊!」小夏回了一句,想起地葬王菩萨,刚想念上一句,就又被打断了。 「念他的名字,於我根本没有意义,我没有去过他那裡,他管不到我这一边!」小女妖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对著小夏一挥手,一股阴风向小夏直接打去,虽然被护身符瞬间散发的光芒挡去了大半,但扫到她的胳膊上的餘尾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刀刮一样的疼痛。可是此时,她的脑子裡闪过了一个念头,要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刚才说她的『哥哥』?难道是小童吗?她说她的哥哥能自然生长,而张子新死的时候,吕妍才怀孕,难道小童生下来就是鬼童吗?可按照民间的说法,一个人自出生就有灵魂,那麼小童的灵魂是什麼?為什麼这小女妖没去当个鬼童? 「没人给我机会去轮迴,所以我现在也不想去了!」小女妖还在愤恨之中,没有注意到小夏心中所想,「没有人再能摆佈我了!」 「我同情你。可是你已经从受害者成為害人者了。」小夏知道对怨气如此重的小女妖进行劝服,肯定作用不大,但為了争取时间,她还是这样说,同时拿著手机的手又按了一下键,保证不会使这房间瞬时黑暗,「不合理者不存在,你在给自己找麻烦!」 「白痴!」小女妖轻蔑地说,「真不明白我哥哥為什麼还要娶你!」 娶她?!这是怎麼回事! 第一次和这件事的两件罪魁祸首之一谈话,一个接一个的信息让小夏一时无法接受,但所有的信息都没有比这个更让她害怕的了!小女妖说的哥哥确实是小童吗?可他才五岁,不对不对,是三百多岁了!可就算他三千岁了,这又与她何干?為什麼选上她?他们兄妹两个為什麼都选她?是她特别倒霉还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存在? 小夏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有点消化不了这些情况,而就在她一愣神的时间,小女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挨近她,可那护身符的光芒再度把她拦住了。 这让她很气愤,冷哼了一声后,回手捏诀,指向了那些孩子!——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一章 半夜敲门 第344节 『卡巴』一声,静室裡传来了骨节的脆响,一隻如钢铁般坚硬、又如小爪子般尖利的小手在小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握住了她的小臂。这小小的铁钳不留情地捏著她的腕骨,让她痛叫出声。 接著,就像是打开了机械玩具的开关,那些小孩全部动了起来,和距离小夏最近的张嘉琳的动作一样,这些有血有肉,但无知无感的小傢伙像是和小夏有仇似的,兇猛的向她抓了过来!无论她如何闪躲避让,就是不停的纠缠著她,并且把她越為越紧,并且逼入了角落裡。 小女妖得意地笑了起来,稚嫩但又老成的声音在昏暗中回荡著、徘徊著,正是她传递给的孩子们的邪力,才让这些无邪天真的天使变成了立大无穷的恶魔! 身上的一处一处的扭痛通过神经反应到小夏的大脑皮层,让她意识到她快被拉倒了,还有几双小手在拉她的胳膊,试图抢夺她的护身符! 她明白,这护身符只能对付妖邪,可这些小孩子虽然魂魄被困,现在如行尸走肉,可是他们并不是魂体,护身符并不能保证她不受到人类的『物理攻击』,而小女妖正式利用这一点来打碎她最后的防护。 不能让这小女妖得逞! 小夏心中涌上这个念头,於是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拉回双手,在被推倒的一瞬间重新把护身符又掛在脖子上,同时双手握紧手机!护身符被阮瞻用灵力加持过,而手机裡,还有她可以保命的东西! 后颈上传来尖锐的刺痛。是那条拴住护身符的红绳勒进了肉裡,可儘管这样大力的扯,护身符还是稳稳地掛在小夏的脖子上。那古怪的细绳是阮瞻為她换上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质,就像钓鱼线一样细,也一样的韧。除非她的头断了,否则没有人能把那护身符拿走! 刚才趁乱,她已经把手机偷偷藏在腰侧,不再凭藉手机萤幕的微弱光线来照明。所以此刻,她躺在潮湿的地面上挣扎著,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一双双僵硬的小手把她死死按在地板上,还有的继续扯她的护身符。手的冰冷、脖子后面的热腊疼痛提醒她,这黑暗不是死亡,这裡也不是她的坟墓,她还有反抗的机会! 只是她仍然感觉得到那小女妖正在恶毒地看著她,也能感觉到她的气愤和不甘。大概她无法想像以她三百年的法力,可以不畏阴阳与地界,却不能压服一个凡人吧! 「我们砍掉你的头,怎麼样?」好像她又感觉到了小夏的心思,细声细气地提出了这个可怕的建议。 可这个时候,小夏反而不怕了。 「你要毁了你哥哥的新娘和你的--人肉外套吗?」小夏艰难地呼吸著,以大声说话来掩盖按动手机按键发出的『嘟嘟』声。 但愿小女妖不要听到这细微的声音,否则会毁了她唯一脱困的机会!如果能出去,她一定要换那种按键无声或者能销声的手机。像她这种总是招惹灵体的人还是应该选择安静的东西来用! 「哼,我就是把你砍成一块一块的,他又能把我怎麼样?!」小女妖暴怒著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中虽然看不到什麼,可是却能让人感觉到有一团小小的黑影飘在了半空之中,那对小白灯一样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著小夏。 「说不定他会打你,更可怕的是他会不理你!」小夏顺口胡说。一隻手的手指虚按在她摸索好的一个手机键上,一手生涩地结著手印。 小孩子可不都那样嘛!就算这对妖童有了三百年的修炼,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智力,阴险而诡计多端,可是他们的心理极可能并不健全,所以小夏乾脆以小孩子的心态来刺激她! 她说完这句话就全心戒备著,等著殊死的一拼,可没想到的是,她的话竟然让小女妖安静了下来。接著眼前一亮,一团绿火出现在屋顶,那小女妖像一片影子一样从墙壁上游了下来,在落地的一瞬间又化為了立体的人形。 而在绿火出现的剎那,小夏感觉身上一鬆,那些小孩子突然放开了她! 她不知道小女妖葫芦裡卖的什麼药,因而不敢大意,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双手虽然还在準备,但却背在了身后。 只见那小女妖也不看她,只是在房间裡轻飘飘地走来走去,把那些四散站著的小孩子一个一个又抱回到角落去。她个子小小,却力大无穷,抱那些小孩的时候相当轻鬆,一手就把他们举起来,另一隻手东整整、西理理他们身上的衣服,堆在墙角时还把他们摆成各种姿势,做这些的时候,她甚至『开心』地哼起了一首旋律简单的儿歌! 雁啊雁,摆溜溜。 饿给饿娃炒豆豆。 你一碗,饿一碗, 把你吃得憋死,饿不管.... 在阴森森的绿光下,在除了小夏没有一丝活人气的地下室裡,小女妖像是摆弄玩具一样摆弄那些孩子,好像一个正常的小女孩在哼著歌整理自己的房间,那情景让小夏的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不出的寒意阵阵袭上她的心灵!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那小女妖全副心思都在她的『真人娃娃』上,试图向门边挪动脚步,但才走到房间中心,小女妖却突然开口。 「你说的对,哥哥会不理我的。」她瞬间就转过身来,好像她本来就是面对著这一侧似的,吓了小夏一跳,一隻脚抬到一半就落了下来,全身心注意著她的异动。 「可是他不知道我今天出门,如果我把你的魂魄吃得连渣子也不剩,肉身再丢去喂狗吃,他又怎麼会知道呢?」她歪头地笑了一下,『纯真』地说,好像很开心想到了这麼个主意,「好久没吸新鲜的血啦,也好久没有活生生的魂魄入口了。你看,说著说著,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她嘿嘿地笑著,边说边向小夏飘了过来,黑洞洞的小嘴咧的很大,发出阵阵的血腥和恶臭混合的寒气,让小夏感到立即就会被吞食入腹。 没有比被吃掉更恐怖的死法了!但在这极度的惊恐下,小夏反而很清醒,她虽然被小女妖身上传来的巨大压迫力逼得转换位置,但却有意识地向门边*近,同时背在身后的双手再一次做準备! 近点!再近点!只要能看清她白惨惨的眼珠就可以出手了,然后再去对付那道门。只要门能打开,她就可以有逃的机会! 好了,这个距离够了,就是-- 当--当--当-- 就在小夏要出手的一瞬间,这个隐密的,彷彿是一座坟墓样的地下室大门突然被敲响了!由於小夏已经挪到了门边,那敲门声好像就在她耳边响起,吓得她本能的跳到了门侧,呼吸几乎断绝! 不过,那小女妖似乎也很意外! 这让小夏觉得怪异之极。人家都是半夜鬼敲门,那麼现在是谁来半夜敲鬼的门?! 当--当--当-- 敲门声又响了!小女妖的身边一直围绕的黑气凝结了起来,好像她看不透门外的是谁,但是知道那并不是她的一伙,所以像动物一样準备攻击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下意识的,小夏和小女妖都向门外看去! 门外,什麼也没有。只有一隻悬浮在半空中的手电筒,彷彿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握在手裡,向房间内射出一道强光,恰巧照在那小女妖的身上!这是小夏第一次看清她!她的脸是黑灰色,像长蘑菇一样长了一脸的绿色小泡,五官已经完全腐烂,一对只剩眼白的眼珠不停地迅速滚动著!胸前的金锁上,掛著一朵妖异的红莲,红莲血淋淋的,会动,竟然是人的心臟! 电光火石之间,小夏面临著两种局面:一,小女妖和那个看不见的人是同伴,那麼她逃与不逃都是死路一条;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麼她就要冲出去。虽然外面的『人』不知是谁,也分不清是敌是友,但好歹还有搏一搏的机会! 几乎是依*本能,小夏趁小女妖一愣的时间,把自己的双手指向了她!右手中,手机传来了包大同的录音,念著『南离天火,化三昧,炼!』左手挥出了那个她捏得手指都要断了的法印! 『吱』的一声尖叫,类似於一隻超大老鼠的叫声,小夏眼见著一道微弱的火线击中小女妖的前胸,虽然被金锁上的红莲挡开了,却骇得那小女妖向后急跃,直没入墙中。 「走!」漆黑的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低吼一声。 小夏一愣,因為那不是她所熟悉的声音,刚才在她打出五行禁法之火术时,心裡还闪过一个念头,以為门外的人是隐了形的阮瞻。 每次,不都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来救她吗?每次,不都是他如神兵天将一样,带著他那冷酷如刀的眼神,制敌於灰飞灭吗?可是,现在这个『人』是谁? 手上一凉,小夏感到一团湿漉漉的东西缠住了自己的手腕,巨大的力量把她从房间裡抓了出来,在她还无法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被拖著狂奔在黑暗的甬道上。 她不知道有什麼甬道是这麼长的,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也感觉不到跑了多久,只觉得这黑暗的压迫感好像没有尽头,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 「一直跑,别回头!」那个声音又说了一句,然后小夏的手腕骤然被鬆开。 第345节 这一刻,小夏知道救她的不是人类。因為紧张和奔跑令她脚步沉重、胸口闷痛、呼吸急促,可身边拉著她的『人』却无声无息,好像一直有一股风盘旋在她身边。 而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小夏明显地感觉到他消失了,只让她来得及看到眼前黑影一闪! 「回--来!」童音再度响起,同时那股混合了薰香和湿泥的怪味也从身后传来。 小夏一惊,知道她那微不足道地法术只是起到了突袭的作用,完全是利用小女妖没有提防她,才能让她一击而中,并且找到逃跑的时机!但这种机会转瞬即逝,现在她追上来了。 没有多餘的话,小夏拼命向著前方的一点光明跑,几次感觉那股怪味已经凑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但是她不回头,只随手把手机中包大同念咒的录音放出来,然后向后乱指。可能刚才她的偷袭让那小女妖有些忌惮,她的胡乱出招竟然能让对方窒一窒,她则趁机跑出了这条延伸到地底的黑暗通道! 地面,真的通向了地面! 小夏看到了夜晚的寧静街道就在眼前时,高兴得无以復加。然而通路口处堆了一些乱石,她一不小心就绊了一脚,当她要爬起来时,已经见到一条小小的黑影挡在她面前了。 「我要你回来!」一隻小脚丫踏到小夏的后背上,让她想爬起来的行為彻底失败! 「休想!」小夏还在挣扎。 小女妖开心的笑了,好像一个小孩找到了最好玩的玩具。她脚上加力,想让小夏求饶,可是小夏的倔强劲上来了,儘管背上冰寒刺骨、压力沉重,她硬是一声不吭。 「先吃了你的眼珠,看你怕不怕!」 小夏来不及回答,就觉得两隻尖利的手指抚在了她的眼瞼上。她不明白小女妖明明踩在她背上,手是如何伸那麼长的,只是感觉到了极度的绝望。 「放开我!」她大叫,求生的本能使她奋力一挣,虽然还是没有挣脱,但却微抬起了头。 她的头是侧向一边的,在抬起的瞬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条躲在瓦砾后面的黑影,兇猛的往自己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没有声音传出,但是背上一鬆,小夏急忙爬起来,就见眼前有两团黑气搅缠在了一起!一个隐约的能看清扎双角辫,另一个只是一团虚弱的雾,就是刚才在地下室救她的『人』! 小夏可以跑,但是她没有。她笨拙地结著手印,一手握著手机,想要帮那黑雾一把,可是半天都无法下手,因為小女妖和黑雾根本分不清彼此,只是团在一起在地上翻动,像个黑色风球一样,只是明显看出黑气远远压倒了黑雾! 「快走!」黑雾裡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喊。 不,她不能為了自己的安全而放任别人被害!现在要怎麼办?如果阮瞻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打跑小女妖。 「来了!」她心裡响起一个声音。 与此同时,一条蓝色电火花和一朵灿烂的火云先后袭在一直滚动不止的黑球上,接著是一道红光。眨眼的功夫,伴随著一声尖叫,小女妖遁地而去,那黑雾也跟著没了踪影,小夏甚至没看清『他』去了哪裡! 她脱力一样跪在地上,勉力张开的双眼看到了她熟悉的男人身影。 而那个救她的『人』,又是谁?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二章 最重要的 「我们走!」阮瞻把小夏从地上捞了起来,感觉她柔软的身体贴近了自己,感觉她鲜活的生命力依然完整,连忙伸指画符,破空而去。 他必须先带她离开! 和万里、包大同分工后,他就一直循著自己的感觉满世界的寻找小夏,一度,他听到了她的呼唤,虽然她是叫他离开,并且之后拒绝再呼应他的心灵,但他还是慢慢找到这裡来。 她不想拖累他,她有危险。这是他感应到的她的心意,可是他如何告诉她,这世界上他可以损失任何东西,唯有她,是他损失不起的,所以无论多麼危险,他也会去救她! 一路上,他只担心是否来得及。因為焦急,因為她有意的阻隔,让他的行动很不顺利,直到他慢慢发现,他為寻找她而走的路,越来越接近吕妍前些日子住的那层楼!於是他突然明白,妖童的据点可能是这裡,假如他们对小夏的兴趣是突发的,并且想囚困住她的话,没有比那栋阴气旺盛、人烟稀少,他们又曾经住过的黑楼更更合适了! 一脚踏来,发觉那栋楼真的是漆黑一片。不仅如此,周围的几栋楼也一个人影都没有,很多墙上都画了一个巨大的白圈,裡面写了个『拆』字,显然这裡就要拆迁改建了,凝视静看,还有些隐隐约约的黑气。这更确定了他的判断,现在的这裡堪比古墓荒宅,小夏必被困在其中。 当他正要进楼去看个究竟,却忽然感觉到小夏渴望他的心意。那一度因為销去记忆而变得微弱的心灵感应在这最危急的时候自然的恢復了清晰!而当他循感而来,立即看到小夏站在这几栋楼后面的一个类似碎石场的地方,她身前不远处有一强一弱、一善一恶两团黑气搅裹在一起,扭斗不止。 这个时候言语是多餘的,他迅速判断、迅速出手,然后迅速带著小夏回到安全的家裡。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小夏坐在床上,握紧阮瞻的手掌,哆嗦地说。 「你平安,就是最好的消息,其他的不重要。」阮瞻望著小夏的眼睛,一时无法挪开,「你是最重要的!」 他说得如此温柔,一瞬间房间内的气氛都曖昧了起来,小夏心裡一悸,犹豫著把另一隻手搭在阮瞻的手背上,才想说刚才她有多麼想他,但突然想起情况紧急,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不,你要听。」小夏认真地说,「好消息是,那些失踪的小孩子在那个地下室裡,坏消息是,我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你看到了?」 「是。」小夏点头,有些焦急,「好像是在一个地下室裡。可是--可是太黑了,跑出来后,我也没认出那是什麼地方!」 「放心,我知道。」阮瞻拍拍小夏的手,随即拨通了万里的电话。 「你在哪裡?」 「回家的路上。」电话那边传来万里的声音,「怎麼了?」 「说话方便吗?」 「方便。」 「那好,你立即找个公共电话亭,打个匿名电话,告诉警方,吕妍以前住的那个地方的地下室裡,有失踪的小孩。」 「我的天!」万里很意外这个消息。 「小心别被人看到,最好改变一下声音。」阮瞻嘱咐,「不知道是不是全部的孩子,但是一定要快,时间一长恐怕生变!」 失踪了那麼多孩子,这样的大案,全市的警力已经全部调动了起来。而且处於高度戒备的状态,所以当万里的匿名电话一打通,最先一批警员在几分鐘后就到达了现场,接著是第二批、第三批,大量的煞气急冲而至,这让那一晚上屡次受创的妖童没有时间和能力转移开孩子,所以那些失踪已久的小孩获救了。经查,所有被『拐卖儿童集团』拐走的孩子都在,一个也不少。 只是,这些孩子全部处於木僵状态,像植物人一样,只能微弱呼吸,却没有自主意识。 「躯壳回去了,魂魄怎麼办?」万里坐在楼梯上,神色為难。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小夏已经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阮瞻,并且被强迫休息,又一次请了病假。小夏本来不同意那麼作,因為她最近一段时间来一直『不务正业』,再这麼下去,会被辞退的。可是万里说她如果出门,还会被设计,到时候会给他们的驱魔行动带来麻烦。 小夏在心裡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同伴们的生命比她的本职工作重要。工作没了,可以再找,朋友没了--她无法想像!而且万裡还安慰她说,假如她被辞退了,乾脆改行做灵媒师算了,反正这一行看来相当赚钱,反正从包大同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是要在这裡扎下根去。 第346节 「还有微弱呼吸的话,魂魄应该没被吃掉。」阮瞻皱著眉头,「等解决了这对妖童,也许是可以让孩子们的魂魄归位的。」 「可是,那对妖童随时可能对孩子们下手。」万里有些担心,「如果没有灵魂,肉身也会保不住的。」 「简单。」阮瞻头也不抬地说,「我们只要不断给他们找点麻烦就行。如果对我们的挑衅都应接不暇,他们也没精力去干别的了。」 「他们不会把孩子们的魂魄打散,或是吃了补身吗?」 「打散需要耗费功力,而且魂魄也不是吃著玩的,吃了后要立即炼化才行,否则有害无利。」 「如果他们非要损人不利己呢?」 「那我没办法了。」阮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各安天命吧!」 「你是冷血动物!」 「不过我认為他们不会这麼做。」阮瞻不理万里的话,继续说下去,「早上我已经骚扰过他们了,他们该明白,对付我们就要全心全意,如果為其他事情分神,会输得一败涂地!」 「我没见你出去啊?」万里愕然,「你怎麼做的?」 「我没出去过,只不过施了点法术而已。」阮瞻平静地说,「当那个冒充残疾儿童,以搏取同情的混蛋妖怪在他的房间準备吸取日精月华的时候,用灵镜术偷袭了他。哼,还以為只有他会用镜子吓人吗?」 「厚,竟然以彼之道,还彼之身。难道祖上是姓慕容?」 「我没有祖上,这你知道。」 万里本来是开一句玩笑,没想到正好说到阮瞻的痛处,连忙道歉道,「对不起,阿瞻。我不是故意。」 「我并不在意,这你也知道。」阮瞻微笑了一下,转移话题,「当时那妖童气急败坏,以纯阴鬼气打我,没想到我用了阿百雅禁教我的转嫁术,他那一下把窗外的一棵一人抱的大槐树拦腰打断。」 万里瞄了阮瞻一眼,「你笑的那麼奸诈,不是给人家使了什麼阴谋诡计吧?」 「不能怪我,谁让它生长的位置太好了,」阮瞻嘴角的弧度依然好看的弯著,「无论角度和方位都非常利於吸收阳气,而早上正是阳气充足之时,按照科学的说法,它正进行光合作用,按神棍的说法,它正拼命导入阳气,所以,小童来打它的时候,必然会受到正阳之气的反噬!何况--」他顿了一下,略有些得意,「他不知道我会把受到的攻击转嫁到窗外的槐树上,而我是在镜中出现的,镜子属水,阳光却属火,他用击水之术来击火,那不是自找倒楣吗?」 「阴险的傢伙!」万里听说小童受伤,也有些高兴。从阮瞻的嘴裡,他知道这对妖童极其厉害,如果现在让他们吃点亏,真正作战起来会对他们有利。 「别高兴得太早,他受创不重。虽然我是有备而去,可惜的是窗外的树是棵槐树,槐树是鬼木,不是对付灵体的好介质。」阮瞻说,「我高兴的不是让他受伤,而是让他明白,当他在地下待了三百多年,当他被放出来,当他拥有强横的实力,但他还是不能為所欲為,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强大到可以随意宰割别人。」 「这是好主意吗?」万里想了一下,「这样他也会估计到你的实力的,以后交手的时候不是要硬碰硬?但愿你不是因為听说小童要娶小夏做童养媳,而失了理智。」 「他休想动小夏一根手指。」阮瞻脸色坚毅,「这两个妖童实力很强,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处於下风,避是避不开的,还不如先在气势上压倒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不会退一步的!他探我的底,我一样也探到他的。以前不是说小女妖的身体内有一朵红莲吗?告诉你,小童的身上也有,而且是两朵,就在他的双眼裡。这就是為什麼我们一直想找出小童的异样却找不到的原因。包大同没有天生的阴阳眼,只凭对方身体上的异气来判断人与妖、人与鬼,假如对方法力高,隐藏得好,他就不易发现,而我之所以也看不到,是因為我每次去探查,他都装著害怕的样子,躲到母亲怀裡,我如何看得到他的眼睛?」 「原来如此。」万里恍然大悟,「那就是说,小童比那个不知名的小女妖更厉害?」 阮瞻点点头,「实话说,我也许能和小女妖打个平手,但对小童就无能為力了。他们两个如果联手,那实力不是说著玩的,论起默契来,不会差到哪裡去,所以我们的优势為零。既然如此,计若又有什麼用?」 「明白了。可是从昨晚的情况来看,你和小夏都出其不意的伤了那个小女妖,為什麼你不一股做气,重创她甚至灭了她,让我们占个先机呢?难道是穷寇莫追?」 阮瞻有几秒鐘没有说话,静了一会儿后才说,「我是去救小夏的,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没有绝对的实力能灭了小女妖,假如她被逼急了反戈一击,或者她有帮兇,又或者她控制其他的东西来伤害小夏呢?我不是一个人,所以我不能冒险。」 「是啊,说的对,我欠考虑了。可是我们现在算是正面对上了,以后要怎麼办呢?」万里无奈地笑了一下,「你的八字还不是一般的衰,每次都是打boss级的人物,每次都要以弱胜强才行。」 阮瞻拍了拍万里的肩,「玩的就是心跳,越难做的事,才越有劲头去做啊!而且经过了这麼多事,你没发觉有很多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吧?我们可不是全无机会的,至少不像对付司马南那样,被逼上了绝路。」 「哦?」万里来了兴致,「快告诉我,你可别说『天机不可洩漏』,我最烦这几个字!」 「不是不告诉你,而是现在多说无益。现在我们只要执行第一步计画就行--骚扰。这个由我来做,你这几天也不要上班了,陪著小夏就行了,免得落单,别让他们找到机会把我们个个击破。」阮瞻边说边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酒吧。 这裡虽然被他布过阵,又被他以龙大师遗留下的古书中所授的阵法修补过漏洞,应该是万无一失了,但他还是不敢大意。以前的他厌恶道术,后来又觉得不用全部解开自己的自我封印也可以应付,再后来经过几战后,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山外有山的道理。 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强大,也没有绝对的柔弱一说,完全要*自身的谋划。 「吕妍--是妖孽吗?」万里突然问。 他一直不相信吕妍也是小童一伙的,因為初见她时,她的表现和所有的眼神、举止都不像是在造假。以他多年做心理医生的经验来说,那不是能装出来的。假如是假的,只能说这对妖童不但法力高深,连心机也是一等一的,那麼他们的胜机就会更小。而且说来说去,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还不是因為她要求和她去世的丈夫见一面而引起的嘛!这从动机上就说不通,他们出世已经五年了,何必非要自我树敌?从这一方面考虑,吕妍或许知道什麼,从而利用了他们,或者她就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只不过因為包大同迅速『窜红』,而她单纯的只想顾佣他,这才惹出那麼多事来。 阮瞻想了想,终於还是摇摇头。 「虽然在这件事上,她有可能脱不了干係,可是我真的觉察不出她身為『人』的异常。除非她的法力强大到无法形容,那麼,我们可能就真的死期临近了。」 万里嘆了口气,「不知怎麼,她让我想起段锦。」 阮瞻不说话,万里只得岔开了话题,「那麼昨晚救小夏的黑影是谁?」 「张子新。」阮瞻站起来,「昨晚我赶到时,他差点完蛋,我把他收到了残裂幡裡保护著。他在幡裡一直折腾,我还没时间看看他的情况呢。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三章 继续分析 想从张子新那裡得来线索是不可能的,因為当阮瞻把他从残裂幡裡放出来时,才发现他伤得非常严重,意识虚弱极了,连形都已经无法聚起,更不用说交谈了。 「唉,你收他的时候误伤了他吧?」万里同情地说。 阮瞻摇摇头,「不是我,如果不啟动残裂幡裡的灵术,它只会起到容器的作用,不可能伤了灵体。而那个方法太残忍了,我从来没有使用过。」 「那他--」 「先帮他护住灵识再说吧!」阮瞻嘆了口气,先挥出一道无形的符咒,把那慢慢变淡,几乎就要透明了的黑气固定在半空,然后转身在衣柜深处翻出一只红漆木盒,把其中奇怪的瓶瓶罐罐、三张质感特殊的符纸、一叠普通符纸、一隻通体纯黑的毛笔和七柄三寸长的小木剑拿了出来,摆放在书桌上。 「喂,这是包大同的东西,私自翻的话,不好吧?」万里看著阮瞻,「至少要装出一点『被逼无奈,不得已而為之』的表情才像话嘛!」 阮瞻头也不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龙大师留给我的盒子好好的藏在小夏房间的书柜裡,他也毫不客气的翻过,而且不只一次,我也没见他有半分不好意思。」他一边说,一边找出两个瓶子,仔细辨识了一下,就开始用那隻怪笔沾著一个瓶子中的东西在符纸上画起符咒来,「我很对得起他了,用的是普通的符纸和普通的硃砂,没想到他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万里『噗哧』笑了出来,心想这可能就是包大同的人格魅力所在吧。他能让所有人和他轻鬆相处,就算阮瞻这样矜持内敛的个性,也能那麼随意地彼此对待。 眼见阮瞻一连画了十二张符咒,分别贴在朱漆木盒的六个面,裡外各一张。然后虚空画符,嘴裡还念著听不懂的咒语,向盒子伸指一挥,那团看起来马上就要消散的黑气就如被牵引著一样,慢慢飘进了盒子裡,阮瞻随后关上盒盖。 「连木盒都徵用了吗?」 「这木盒也不是普通的,有灵气在裡面,可以帮张子新聚形。」阮瞻把木盒摆在床下阴暗处,「他的实力和小女妖相差太大了,差点魂飞魄散。怪我,先前没有注意到,不然早点施救,可能会容易一点。」 第347节 「好大一份人情。」万里轻嘆著,心中一片了然,「他拼著自己魂飞魄散才把小夏救了,你要怎麼还他?!」 「我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做。」阮瞻神色间闪过一丝疲惫,但瞬间又恢復了常态。「我会如他所愿。」 万里苦笑了一下,「看吧,这就是男人,為了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这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吕妍可能真的是无辜的,这世界上也可能有一个真正的小童存在。你看,我们来推测一下--当年张子新招惹了那对妖怪,不仅带给了自己无妄之灾,同时也给自己没过门的老婆和没出世的孩子带来灾祸。那对妖童死於三百多年前,对现代的大都市充满了好奇,所以他们没有吃掉张子新的魂魄,而只是折磨他取乐,或者利用他来到城市。这裡的一切他们当然都没见过,甚至是想也想不到的。相对於被埋在地下三百多年的寂寞与黑暗,他们一定非常喜欢这裡,於是就住了下来。大城市裡红尘万丈、风烟滚滚,就算有再多骯脏、阴暗的地方,毕竟是人类的地盘,阳气旺盛。这两个妖童虽然法力高深,但还是要找个栖身之地,所以他们选了吕妍。甚至,吕妍肚子裡有了一个孩子,这对妖童中的一个选择了这个未出世的婴儿作為他的容器,或者说是寄生体,而这个寄生体,当然就是后来的小童。」 阮瞻听著万里的话,踱到窗口去,向外一望,只见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真的有万里所说的红尘万丈之感。可是在这麼巨大繁华的都市裡,每个人所要拥有的、所要保护的都不多吧!像张子新,他只是要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而他呢,只想要那个睡在隔壁房间的女子平安而已!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尽力去帮张子新的想法,就算张子新没有送那麼大个人情给他也是一样! 「说得有道理。」他低低的说,「那男妖抢佔了真正小童的肉身,可是有一个问题,人生来除了父精母血,也是带有魂魄的。妖童佔据了小童的肉身,那麼小童原来的魂魄到哪裡去了?」 「不会是--吃了吧?」万里有些担忧。 阮瞻想了一下,觉得不太可能。转世轮迴也好,重新投胎也罢,在肉身冲出母体的一刻,新的生命和魂魄一片空白。虽然极弱,但也因為没有沾染过这俗世的一点气息而纯净无比。柔弱和纯洁到极致的东西也是最强大的东西,因為那是最自然的先天之力,妖童的法术虽然很高,但他也不能对抗这自然之力,最多是挤佔了新灵魂的位置,在以后的日子裡想办法让这魂魄慢慢枯萎。 这是可以证明的,因為昨晚那小女妖对小夏说:我真想像哥哥那样拥有自己的身体,可以慢慢长大! 「就是说--吕妍母子被附体了!」听了阮瞻的解释,万里皱起了眉头。他心肠软,最看不得女人和孩子受欺负。 「小童肯定是被附体的,但是吕妍却不是。」阮瞻摇摇头,「你看,妖怪有两个。一个就是从小童一生下来就附在其身上的男妖;另一个就是那小女妖,我们见到她时,她一直是张嘉琳的形象,她还对小夏说要抢佔小夏的肉身,更要多找几件人皮衣服,以备随时更换。你注意到没有?她对小夏说:我已经三百多岁了,不能总是小孩子的样子。这证明什麼?证明她一直保持著小孩子的外貌。」 「我也一直不太相信吕妍有问题。」万里再度回想起吕妍的所作所為,「因為是她找到的我们,当时她的表现和眼神也不是能装出来的。但想想,她也有一点古怪的地方,让我有点摸不透。你觉得,那小女妖会不会偶尔附身在吕妍身上?如果会,那就可以解释吕妍為什麼有时候正常,而有时候行為古怪了。」 「也许吧。不过我倾向於这两个妖怪的魂魄在开始时都藏在了小童的肉身裡,只不过男妖是主,女妖只是浅附。类似於住在朋友家的感觉。因為那个男妖明显想体会慢慢长大的感觉,要知道他们可是在五岁时就被灌入了水银,活活的陪葬了,人生有著巨大的缺憾。而正因為两个魂魄同时寄生在一个肉身裡,才造成了那肉身不堪重负而脆弱非常。我记得我问过吕妍,她说小童之前生过一场很重的病,医生说孩子的身体机能非常糟糕,都下了病危通知,不过后来却奇蹟般的痊癒。而那之后不久,这裡开始失踪小孩子了。」 「啊,这样说就解释得通了。」万里拍了拍额头,「我说他们五年前就来到这裡,為什麼最近才开始闹事呢!想必他们这麼多年一直呆在一起,一起适应这个世界,或者修炼、筹画著什麼,甚至是想好好在人间生活也不一定。只是,现在小童的肉身再无法装下他们两个,所以寄住的小女妖开始找新的寄生体。」 阮瞻看著万里,半天没说话。末了才轻斥一句,「你竟然是所谓著名的心理医生?明显是蒙古大夫!没治得病人心死真是运气,居然还有人请你讲课,追读你发表的论文?!这世道,老子真是没眼瞧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或许你前面的猜测是对的。可那小女妖的动机就那麼简单?那她為什麼祸害那麼多小孩子?如果真的是想体验人生,自己也去找个快出生的寄生体不就得了?他们法力那麼高,如果想这麼活下去,如果不是因為遇到我们,也许就这麼几十、上百年的瞒下去也做得到,為什麼要闹那麼大?难道真是吃饱了撑的?我是说你单纯呢还是说你白痴,配合著想想小夏的遭遇,你就没分析出什麼心理原因?你不是说过吗,无论人也好、动物也好、灵体也好,行為就是再没有规则可循,也有其最初和最深的原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就没看出什麼蛛丝马跡来?!」 阮瞻少有的一顿抢白,说得万里一时摸不著头脑,「我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你倒说来听听。」 「自己想去吧你!」 「好好,我自己想。」看阮瞻有些烦躁,万里知道他一定是突然又想起男妖对小夏的企图,所以情绪略有失控,「但你至少要告诉我,张子新為什麼会这个时候出现?」 「简单的很。」阮瞻平静了一下情绪,摊开手说,「那对妖怪利用他来到了城市,完全沉浸在都市的繁华或者其他事情中,对张子新就失去了兴趣,甚至连他的魂魄也不想吃。张子新本来可以去轮迴,可他放心不下吕妍,所以就一直躲在她身边五年不去。这也就是為什麼吕妍总觉得丈夫未死,总感觉他出现在她身边的原因。而这对妖怪法力虽高,可是一个魂魄想要躲避起来不让他们知道,还是有很多方法的。」 「那张子新為什麼不在梦中和吕妍说个明白呢?」 「这对妖怪想利用吕妍融入这个社会,甚至还想享受一点母爱。所以在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对她不利。但如果吕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而张子新又无法保护她,你猜吕妍还活得了吗?吕妍死了,小童怎麼办?你要是张子新,会怎麼做?」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我不过是被一点问题绊住了,一叶障目而已。」万里说,「他们之间本来有一点脆弱的平衡,而后来那小女妖开始危害世人,这种平衡就岌岌可危了,也威胁到了吕妍和真正的小童的安全。而这时,神通广大的包大法师出现了,所以张子新才频繁找到吕妍,因為他知道她思念他,為了见他,她会找包大法师,这样就把我们也捲了进来。而他不必担心这对妖怪会知道这件事,因為母亲心中所想的,怎麼会告诉那麼小的儿子呢?」 「但我们一出现在吕妍家,那对妖怪必然知道了,所以小夏才接二连三遇到怪事。而张子新则躲在暗处,看能不能帮上忙。昨晚小夏遇到了危险,他拼著魂飞魄散的危险去救小夏,是想以此交换我们去帮助吕妍和小童,因為他自己是办不到的。」 两个人越说越觉得接近了真相,心裡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别忘了包大同。」万里提醒道,「那对妖怪和他有仇一样。不过既然他不是那老道士的后世,就一定还有其他原因。还有啊,吕妍是母亲,她独自养大体弱多病的儿子,不可能一点异状也没有发现,她為什麼没有怀疑呢?」 「这不难理解。」阮瞻微笑,可是万里却觉得他的笑容中有一丝苦涩和悲凉一闪而过,「她不可能没有发现什麼,可你也说了,她是母亲,就算明知道孩子有问题,也会隐瞒起来。就好像段锦,可能做了很多坏事,可却是个真正的母亲,从不会厌弃自己的孩子,哪怕他是魔鬼。」 為什麼?為什麼他没有这样的母亲,是他特别不幸,还是他特别可怕?还记得他四、五岁的时候,不知道為了什麼而不讨父母的喜欢,父母只喜欢比他小两岁的弟弟和比他大两岁的姊姊,於是他只好一个人玩,玩著玩著就到了镇上的墓地,看到那裡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人。他不怕他们,和他们在一起也很开心。一个夏日的晚上,他常常见到的那个总是伸出舌头的阿姨站在他家门口,对他说:阳间的人家是『非请勿入』的,你请我进来吧,我闻闻饭菜的香气。他照做了,结果把母亲吓得昏死了过去!他很内疚,告诉父母这一切是他做的。於是,他像一隻流浪狗一样被丢弃。 同样像小狗一样,他也不知道哪裡来的力量,被扔掉后又找回家去。五岁的孩子,一次次被拋弃,又一次次走了回去,走得飢饿难当,走得满脚是泡,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大人来问问他的情况。可是回到家不久,他就会被扔得更远!他以為是他做了坏事让父母生气,只要他听话就会原谅他的,他甚至对那个伸舌头的阿姨大发脾气,当著父母的面,从手心中挥出火来。然而他还是在父母的眼中看到了惊恐和厌恶。直到最后一次,他的父亲说带他去旅行,坐了很久很久的火车,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给他。当时他多麼开心啊,可是当他在黑夜中被扔到一辆运煤的货车裡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的父母是不想要他的。这世界上,没有人想要他!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四章 信息传播 「阿瞻。」万里叫他。 阮瞻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些,他多年不去想了,甚至因為小夏的缘故,他想去原谅。可最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总是想起过去。是因為他的逢三之难就要到了吗?也许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尽,其鸣也哀吧! 「我走了。」他站起身来。 「去哪?」万里问,心裡一阵内疚,敏锐地感觉到阮瞻眼神裡的痛苦和悲伤。这要怪他,没事提什麼母亲,提什麼有异状的孩子。他又不是不知道阮瞻不堪回首的过往,那是阮瞻在唯一一次酒醉中告诉他的,之后就绝口不提,那是他的内伤啊! 「办事去。在这裡坐著能解决问题吗?你也有活干。」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轻轻鬆鬆的。」万里应了一句,眼见著阮瞻恢復了常态。他就是这样,什麼事都深深埋在心裡,偶尔在最亲密的朋友面前失态,也会马上掩饰过去。现在阮瞻既然避开了这个话题,他也不多说,只是商量了一下,然后分头行动。 阮瞻的最佳防守办法说来简单,其实就是骚扰和反骚扰。 这两个妖童自持法力深厚,又捨不得都市的繁华,所以明知道和他们槓上了也不会逃跑。不过这倒省了他们的事,不用提防这一点,只是他们要等包大同回来,确定了溪头店发生的事,然后才好做最后一击的準备。在此之前,他们要不断地骚扰这对妖童,让他们没有精力再去祸害别人。而且只要表面平静了,城市的警力也不会继续分布得如此严密,他们以后的行事就会方便得多了。 骚扰妖童的事,阮瞻一力承担了。但不用想也知道,那对妖童不会乖乖站著不动,肯定会生出新的事端来。反击,他们不怕。只要万里和小夏待在酒吧裡,阮瞻完全可以自保。他们怕的是,这对妖童再去伤害其他的人。所以,阮瞻想出了利用信息传播的这一招。 失踪儿童的事闹得全体市民人心惶惶,虽然孩子找了回来,但面对著这一堆小植物人一样的孩子,无论如何不能算破案成功。所以群情沸然,并没有停息。所以他们藉此机会在网上散布了一个假消息,就是掛一面小铜镜在大门上方,镜上抹一点鸡血,如果能在网上下一张符咒贴在镜子后面,每晚再放一点鞭炮就万无一失。 阮瞻和万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向倪阳讨教了一些防止跟踪ip地址的黑客手段,还跑了一个位置偏僻的网吧发了这条消息,不到一天时间,通过网路的传播和得到消息的人们口口相传,差不多让全市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一时之间,小镜子和鸡血、鞭炮等物供不应求,贴在网上的符咒下载也使网路一度出现堵塞的情况。 「幸好,这个破解方法只说要在镜面上抹一点鸡血就可以,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鸡会被计画外宰杀。」晚上吃晚餐时,万里感嘆了一句,「真是三人市虎,胡编的东西竟然全市几百万的人都相信了。」 「这可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小夏睡了一天,终於恢復了精神,和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吃饭,「这又不是很麻烦,做起来也不困难,只要有一个人做了,其他人就怕倒霉事会落自己头上,能不跟进吗?所以最后所有的人都这麼做了,这也算一种群眾心理。你要知道社会是以家庭為单位的,而家庭中最重要的是孩子,谁想自己的孩子出事,就算自己家没有,亲戚朋友家也会有,当然会把这个消息迅速传开。再说,就算孩子稍微大一点,也有可能被『收』啊,小心点总没错。不怕一点小麻烦,保住孩子平安,大人们都会这麼想的。」 「也对,至少卖镜子的、杀鸡的、卖鞭炮的人赚了一笔,也算繁荣了经--」万里正说著,门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他只好住嘴。 夜归人酒吧这一带是商业区,底商都是一间一间临街的店面,楼上是其他商店、超市,还有部分旅店和写字楼,按理说应该没有人会放鞭炮的,可是天色暗下来后,也此起彼伏地响了一阵了,都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 「唉,我算是知道网路的力量了。不仅正确的消息被广泛传播,连假的也可以立即变成真的,还那麼多人相信。」万里耸耸肩,「可是阿瞻啊,你也太能盖了,还地府?还收童男童女?但是,这有用吗?」 此前阮瞻照例沉默著,现在听万里问起,慢慢地说,「我说地府什麼的是顺著人们心中本来的想像说的,至於破解的方法,那确实是民间辟邪方法的一种,有利无害。虽然这对付不了那对妖童,但大家这麼一闹,阳气升腾,火气荡然,他们也肯定会受影响,不合理者不存在,他们不该在这裡的,强留的话自然会有所不利。」 「如果他们被惹恼了,非要出来祸乱人,向你示威呢?」万里问。 「今晚和明晚我都会待在街上,而且我有帮手。如果他们想对哪一家人不利,那些镜子、镜子和符咒破解起来会发出信息,我的帮手就会通知我,我就算不能第一时间赶到,至少也能追上他们。」 「可是,你要小心哪!」小夏有些担心,「也许他们会利用这个对你设下陷阱。」 「放心咱们阮大法师逃跑的功夫是超一流的。」万里故作轻鬆地安慰了小夏一句,虽然他心裡也有些不放心,「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帮手是谁?」 「少管!」阮瞻一句就把万里顶了回来,这下小夏也不好再问了。 第348节 其实他就是要小夏问不出来。因為他没办法和她解释这些帮手的来歷,那些帮手不是人,只是一些纸鸟,是他运用了飞鸟追踪术,昨天一晚上,他折纸鸟折得手指都快断了,也差不多用了半瓶包大同的特製硃砂。 「但是你不要用你的时空扭曲术啊,除非逃命的时候。」万里又嘱咐了一句。 阮瞻点点头,「晚上我开车出去。」时空扭曲术也是运用功力才能使用的,非特殊情况,他不会随便使用此术。毕竟最迟两天,包大同就会回来,大战在即,他当然会保存实力。 於是,一切都按著计画进行。阮瞻找不到小女妖的所在,於是就不断的骚扰『小童』。他也不真的和他直面斗法,只是像躲在暗处的猛兽一样,随时跑出来追逐一下并不想吃掉的猎物。偏他隐藏的极好,小童捕捉不到他的行踪,又不能在吕妍面前过分施展实力,气得暴跳如雷。 而整个城市裡都瀰漫著的刚烈的炙气,也让他极不自在,感觉就像一条蛇待在种满雄黄草的园子裡一样。从他妹妹的嘴裡,他还知道她有几次想捉小孩,但都被及时赶到的阮瞻破坏,而阮瞻也不和她正面冲突,就只是不断的挑衅。他不知道阮瞻要干什麼,但清楚不除了阮瞻他们就没平静日子过。而且他被关了三百年,修炼出强横的法力,五年来从没受过这样的气,这也让他有了和阮瞻对战的打算。只是,他不再是小孩子了,他有成年人的思想和心机,所以他乾脆让妹妹别再惹事。想著要怎样才能杀得这几个该死的凡人魂魄无存,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让他们死得最惨。 当然,岳小夏要留著。不是她多麼漂亮,多麼有魅力,而是因為她是除吕妍外第一个那麼温柔地爱怜著小童的女人,让他感觉她也像个母亲,而他太喜欢那种爱意了,所以他要她!这个时代什麼都好,就是没有童养媳了,不过没关係,他可以那麼做。 两天,在一般人眼中平凡的两天,但在这个城市的两边,有两批人马在精心準备著对付对方。而两天后,包大同从溪头店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酒吧还没有营业,倪阳和刘铁也还没有来上班,但其他三个人都在。阮瞻一向少眠,早上睡了几个小时就已经神采奕奕了,此刻正坐在窗边,认真地在几柄削好的桃木剑上画符咒,而万里和小夏则因為要帮著阮瞻打理酒吧,正在做著营业準备。 「你回来了?」小夏灿烂的笑容第一个映入他的眼帘,「还顺利吗?」 「还好啦,你师兄我这麼高的道术,一切还不手到擒来!」他故做轻鬆地说著,但心裡压著的那块大石还是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瞄了阮瞻一眼,见阮瞻用来画符的笔和硃砂格外眼熟,细看之下,正是自己的东西,「喂,你趁我不在时翻我的东西。」他轻喊了一声,但心裡还是纷乱非常。 本来昨天他就能回来的,可是他一直耗到现在。他一向不是个逃避现实的人,可这件事真的让他没办法平静地说出来。就算现在,他嘴裡开著玩笑,心裡还在想,是不是撒个谎好。 「事急从权。」阮瞻头也没抬,还了他简简单单四个字。 「嗯,不错,很酷。」包大同点点头,「我说怎麼那麼多女人喜欢你啊,原来是因為你够酷。嗯,那个--我先上楼去了。」 「别忙啊,此行的结果是什麼?」万里拦住他,问起他的溪头店之行。 「也--没什麼。」他瞪了万里一眼,心裡怪他多事。他自从见到那具尸体就在想要怎麼办,但现在还是没能决定,现在万里问他,让他很难回答。 「你是不是半路跑去游山玩水兼你的龙虎双修去了,根本没去溪头店?」见一向爽朗的包大同支支吾吾,万里不由得问道。他知道包大同虽然平时爱笑爱闹,但关键时刻从不马虎的,现在突然这样,实在让他无法做出其他解释。 这个藉口好!这个藉口好! 包大同才想违心的承认,小夏就插嘴道,「不会啦,万里,这是什麼时候,他不会耽误事的。」 小夏这样一说,包大同想要撒谎的决心又动摇了。也许只是巧合呢?不告诉阮瞻总是不好的。他来就是為了帮助阮瞻的,让他蒙在鼓裡是不对的。再说,阮瞻看来冷冰冰的,或许没有太强烈的反应。 可是,还是让他想想再说。想想怎样不伤人,怎样更婉转,怎麼让他不那麼震惊! 「我先上楼洗个澡、换件衣服、然后喝点水,还要吃点东西。今天这天,热得像下火一样,我可能快中暑了。」包大同不太技巧地拖延著,他一向会说话,父亲常说,他能哄得死人活过来,冬天开荷花,可是今天怎麼嘴就那麼笨呢?原来,告诉自己的朋友不好的消息是一件那麼难的事。或许他应该先告诉万里,他是心理医生,可能更会处理这件事。 而且--那件事是巧合的可能性很大! 「要不,再找两个小姐给你按按摩?」万里以為包大同是把事情搞砸了,或者出了什麼丑,忍不住挖苦了他一句。 他抬头看了包大同一眼,见他又在瞪自己,虽然脸上訕笑著,可是神情却有点焦虑不安,不由得心裡一凛,心想不是出了什麼不方便说的事吧? 「哎呀,你就别讽刺他了。这种天气出门一定很消耗体力的,就让他先休息一会儿唄。」小夏体贴地说了一句,把包大同向楼上推。 包大同向万里使了个眼色,万里有些意外,但还是跟著他上楼去了。而他们这样眉来眼去的时候,阮瞻一点也没有动,似乎没听到一样,仍然专心在剑上画符。 一上楼,包大同就现了本相,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怎麼办?要告诉他吗?」 万里听他问得没头没脑,一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过见包大同的神色,应该是很為难的事。 「溪头店出了什麼事吗?」他认真的看著包大同,「你说明白点,究竟是什麼事?是不能让小夏听到还是不能让阿瞻听到。」 「阿瞻。」 万里有些意外,本来他以為是小夏的。因為阮瞻经歷的风浪多了,有什麼不能让他知道的。 「其实我不确定。因為这不符合逻辑,再说,人和人长得相像的很多!」包大同搓搓手,「我是不是在哆嗦?」 万里点点头,「既然你不能确定,為什麼不能告诉阮瞻?」 「我怕万一是真的。我是说万一,当然这种可能性极小。可是--万一是真的,我怕他受不了。」 「他那个又硬又冷的脾气,天塌下来也不会影响他。」万里觉得包大同有点奇怪,按说,他也是瞭解阮瞻的,「除非--跟小夏有关。什麼事只要一沾上小夏的边,他就乱套了。」 「和小夏有关係倒好了。」 「到底是什麼事,快说啊,你要急死我了!」包大同的不安渐渐传递给了万里,让他不耐烦起来。 「你别急,听我说。」包大同咽了咽口水,「一开始我也吓了一跳。我是说--我不是去溪头店检查那个穿道士服的老人的尸体吗?就是看看他和这对妖童是否有关--结果--结果我去的时候,尸体还没有腐烂,所以面目很清楚。他好像--好像是阿瞻的--老爹!」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声极低的惊叫声!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五章 三个问题 门开处,阮瞻和小夏站在那裡。 小夏捂著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那声惊叫显然是她发出的,而阮瞻则直直的站著,即没有发抖也没有表情,只是脸孔雪白。 刚才包大同和万里在楼下一番做作,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实则全部看在眼裡。这让他敏锐的感觉出有问题,并且这问题一定是因為他,恰巧小夏说要搬点饮料到楼下,於是两人就一起上楼了。 他一向怕吵,所以楼上房间的设计是很隔音的,可是万里和包大同竟然连门都没关好,使他一上楼就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对话声。不知因為什麼,或许只是感觉吧,他和小夏都不禁放轻脚步、凑到了门边,於是该听到的话都听到了。 身体僵直著,他一步步走了进去,心裡的疑惑在不断加大。 「那个——阿瞻,可能只是——长得相像的人,并不是伯父。」包大同解释,他和万里都没意识到有人偷听,所以眼前的情况让他有些吃惊,不知道要怎麼表达自己的意思,「是我没见过这麼奇怪的事,所以有些大惊小怪,其实长的相像的可能性真的很大。真的真的!你也知道,我是土包子嘛,没见过世面,哈哈——当时我也吓了一跳。」他乾笑了两声,试图遮掩过去,可阮瞻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逼得他无处躲藏。 「你就说吧。」万里轻叹了口气。 「好吧,我说,反正是不相干的人和事!」包大同咕噥了一句,给了自己一点心理暗示,让自己更加坚信死者只是和阮瞻他老爹长得非常像而已。这样把事实说出口,对他而言更容易。 「我们兵分三路后,我不是就去溪头店了吗?天气热,我怕——尸体会腐烂,所以以最快速度向那裡赶,其实这一路上很顺利——好吧好吧,我说重点。」包大同瞄了一眼阮瞻,咬了咬牙。「溪头店的村民因為妖童的事很害怕,这具尸体又是被雨水从山上冲下来的,因此他们还没有报警,也没有装殮,只是盖了张蓆子。派了两个胆子大的老人看著。我一提你,他们立即带我去看。我一掀蓆子——差点坐在地上,他长了一张和伯父一模一样的脸,不过震惊之后我想,他一定不是伯父。反正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算他们长得就像双胞胎一样——对了,说不定真的是伯父的双胞胎兄弟。一生下来就失散了,一定是这样。」 第349节 包大同絮絮叨叨的说著,顺带著说服自己。可是他内心深处有如一块土地一样,不停的疯长著不安的荒草,任他拔光了一次又一次,那些荒草却以更快的速度生长起来。也许在他的潜意识裡,他早已认定那具尸体就是阮瞻的父亲了吧! 阮瞻的父亲是个法术和道术都相当了不起的人,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别人也许不知道父亲的真实年纪,他难道不知道吗?这两个老人虽然都有一个年轻的儿子。但实际上年龄早已走过百岁,儘管外表看来都是六十来岁的年纪。所以说,就算阮瞻的父亲真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那个没有修道的人也不可能高寿到这个岁数。 还有一个铁证,就是那件道袍。 现在已经不是道术盛行的年代了,除了拍影视剧,有谁会穿道袍。那太怪异了,所以阮瞻的父亲一件也没有。上次他带阮瞻来他家时,两个老人说起这件事,父亲一时高兴,送了他一件自己珍藏多年的道袍给阮瞻的父亲。 那件道袍是杏黄色的,领口和袖口都镶著黑边,腰带上绣的是金光神咒,夹杂著七个红色蝙蝠。当时他偷看到这一幕时差点笑掉牙齿,觉得这道袍也太花哨了,没想到他那个像憨厚老农的父亲竟然藏著个这样的玩意,加上他老爹那副献宝似的神色,当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而当他在那具尸体上看到这件被泥水弄脏了的衣服时,心裡的震惊却是无法言喻的。这不可能造假,那腰带上的金光神咒,只有他们这一派的人识别得出。 可是,他明知道阮瞻的父亲在他高中时代就已经去世了,因此这情况根本让他无法接受,也因此,他不知道要怎麼和阮瞻提起这件事,总觉得这其中隐藏这一个大秘密,让所有人都承受不来的秘密!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因為有感情,所以软弱,当软弱的人类遇到无法接受的事实时,就会不自觉的选择逃避,就会拚命说服自己那事实并不是真的,他就是这样,自见到那具尸体起就不断否定那绝不是阮瞻的父亲,虽然他心裡明白那就是! 「带我去看。」阮瞻生硬的迸出四个字。 「去看?不必了吧!我已经装殮了他老人家,还是尽早入土為安好!」看到阮瞻如刀一样的眼神,包大同彻底放弃,「好吧,你先看看我拍的照片。我知道这对死者是不敬的,可是我想,你是需要确认一下的。」他拿出手机,「我已经尽量拍得清楚,不仅是脸,还有其它比较明显特徵,我发现他的脚心上——」 话没说完,阮瞻就夺过包大同的手机。他看著手机,包大同和万里就看著他的脸,小夏则还呆呆的站在门边。她隐隐约约的听明白了他们所说的话,对包大同所说的也有些不知所措。从她这个方向,她只能看到阮瞻的背,只觉得他的背挺得比平时还要直,彷彿拚命要顶住什麼似的。 「带我去看。」阮瞻放下手机,脸孔愈发苍白。 「可是,你认出来——我是说——明天再去好不好?」包大同求助的看了一眼万里,万里摇了摇头。 「别让我说第三遍。」 「好吧,我马上订机票。」 「不用了。」阮瞻说著伸手拉住包大同的手臂,虚空画符。一脚踏出。 包大同知道他的时空扭曲术,但却是第一次亲自感受,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又回到了溪头店村口。阮瞻没有到过后山山脚,所以不能直接到达那裡,他们只好走过去。 包大同心裡长叹一声,心想自己只是装殮了老人而没有下葬,大概潜意识裡就是等著阮瞻来亲自看一看吧! 阴沉的日光下。山脚下一棵大槐树的浓密树荫裡,一具简陋的棺木孤零零停放著,好像就是那槐树伸展出的一部分,静静的等待著什麼。这气氛、这环境、这彷彿在半空中凝结成水的空气,都衬得这一切格外诡异。在七月流火的天气裡,让人不自禁的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阮瞻在看到棺材的一剎那,脚下明显滞了一滞,接著就像下了什麼决心一样,大踏步走了过去。 包大同停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眼见他轻轻打开棺盖,俯下身去仔细查看,更是反覆检查了尸体的右脚脚底。然后直起身来,把棺盖重新盖好。 「是他老人家吗?」见阮瞻一步一步又走了回来,包大同忐忑的问。 「拜託村民先下葬吧。」阮瞻平静的说,但那声音听来分外压抑,好像有什麼在他内心翻滚,随时就会爆发一样,「我也算身為人子,让他暴尸荒野总是不妥。」 果然是! 包大同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只是跟著阮瞻来到村裡。看他拜託,说服村长,让他先把这客死他乡的可怜人葬到村裡的坟地裡,并承诺给予溪头店村大笔的好处。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那麼有条不紊,稳稳当当,彷彿他操办的是一个陌生人的事,只有他故意放慢的语调,压抑著情绪的低沉声音洩露了他内心的煎熬。 这一切都办完。阮瞻头也不回的带著包大同回到了酒吧,因為已经营业,他们直接到了楼上包大同的房间。只见万里和小夏都呆在那裡,和他们走时是一样的,这一去几个小时,却彷彿时间停顿了一般。 四个人面面相覷,但没有人说话,空气中瀰漫著可怕的沉默。半晌,还是包大同率先绷不住了。 「事情是这——」 「我老爹去世了。」阮瞻打断包大同,「这一次是真的。」 「阿瞻——」万里艰难的开口,事实上他有这种预感和準备,但此刻还是不知如何应对。 阮瞻那苍白得异常的脸色,那绷得僵直的身体,那骇人的平静,无不让人觉得他遭受了一生中最重大的打击。这打击不可能是他父亲的去世造成的,肯定还有更深的原因。 他一抬手,阻止了万里再说下去,伸指画符,似乎是要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但符只画了一半,手就停在半空画不下去了。他一直喜欢一个人独处,一直习惯了躲避他人,此刻竟然觉得没有一个可以躲避的去处,一个无光的,无人的,无声的地方,洞穴也好,坟墓也好,只要没有人触碰他,让他不至於当场崩溃。 这个时候,道法也没有了用处!他心裡苦笑一声,移动了一下脚步。还是凭借这肉身的双脚更可*吧! 「不要躲起来!」一个女声响起,同时身边闪过一个苗条的身影,两条纤细的手臂缠在了他的腰间,把他抱了个结结实实,「不要放在心灵!说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小夏清秀的面庞,那是他一直放在内心深处温暖著,热爱著,轻轻浅浅的摩挲著的,此刻想来却突然有了一种无尽的悲哀。到明年春天,他就要死了,在他短短三十三年的生命裡,她是他唯一的火光,可是如果他的生命本身就是个劣质品,如果他所构建的内心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他是不是该让她离开,免得把她也埋葬?! 他挣脱了她,慢慢转过身去,看著万里和包大同。 若在平时,这两个男人也是泰山崩於前,还会谈笑风生的角色,现在却一脸不知所措。这算什麼?关心则乱?!那麼还是说了吧!反正,也不过是那麼回事! 「记得司马南死前和我说过什麼吗,万里?」他开口,嗓子乾涩,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费一番力气。 「他说:夜风环,阴阳极,还有,你确信他死了吗?」万里喃喃的说,「怎麼了?」 「今天我得到了答案。」他面无表情,黑如深潭的眼睛不再有深邃之感,显得有些空洞。 这件事万里知道,小夏和包大同却听得一头雾水。可是阮瞻不停顿,一字一句的说,「夜风环解答了我和司马南的关係,他换了无数个皮囊,可他的身份是不会变的,他是我父亲的师父,确切的说,是我的师祖!」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他们想过司马南和阮瞻的各种关係,却绝没想到是这样的。难怪他和阮瞻斗法的手势有许多相同之处,而那些不同之处,大概是因為阮瞻并没有直接从他父亲那裡学习道术,而是凭借先天的良能和他父亲留下的心法口诀自己摸索出来的,因為是无师自通的,所以加入了自己的创新吧! 而阮瞻不理其它人的心中所想,继续说下去,「阴阳极是一个阴阳鱼形的胎记,很神奇,属於显性遗传,只有在亲生父子间才会传承。我脚底下有一个,当然我的亲生父亲在同样的地方也有一个。」 说到这裡,包大同『腾』的站起来,「他是你亲生的——不是说,是养父吗?」他见过尸体的脚底,那上面确实有一个很像阴阳极的胎记,他还做為重要特徵拿手机拍下来过! 「对,他是我亲生父亲,我也是刚刚知道。」阮瞻听到自己的声音僵硬得回答,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说著。可是真的能无动於衷吗?為什麼觉得心裡有什麼东西在龟裂?! 「最后一个问题就不用回答了。他没有死,可是现在又死了!就是这样。」他用尽最后的控制力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如果说司马南是阮瞻的师祖已经惊到了其它三个人,那麼阮瞻的养父其实就是他亲生父亲的事就是个彻底的意外,让他们完全惊呆了。而当阮瞻孤独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还是小夏率先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她见阮瞻手扶著墙壁,没有目的的走在走廊中,整个人都涣散了,心疼得都扭了起来。她把他拉到她的房间,而他就任由她拉著,她按他坐在床上,他就坐在床上,却不说一句话。 「你说句话,别吓我!」小夏坐在他身边,握紧他的手,凝望著他没有表情的脸,怕他的灵魂就这麼离体而去,「求你来点反应,我很害怕!很怕你这个样子!」 她真的很怕!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六章 软弱的权利 阮瞻如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可是内心却如沸腾的水,蒸煮著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第350节 夜风环,阴阳极,你确定他死了吗? 犹记得司马南将死之时,唇边掛的笑容,有一丝嘲笑、一丝悲悯,一丝同情,还有一丝心疼,看得人心悸。难道他什麼都知道?知道他阮瞻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笑话,一个没有意义的骗局! 他问了司马南三个问题:第一,他们之间的关係;第二,他的身世;第三,他父亲的离奇死亡?司马南只回答了这三句话,再无一句解释。当时他并不觉得司马南在故弄玄虚,因為他认為司马南不明说,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对於第一个回答,他立即就知道了答案。 夜风环。 他不知道父亲是什麼门派,但是知道父亲这一门派中最厉害的一种叫风刃的法术,后来他之所以先修练火手印和掌心雷就是因為风刃对灵力的要求更高,他要在解开自己封印的情况下,再提升一下实力才行。而他小时候却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偶尔看过一次父亲使用风刃把一个很凶很厉的鬼魂打得瞬间消失,就很喜欢。可是他虽然喜欢,却不向父亲开口要求学习,因為父亲总是传递给他这样一个信息--他们只是两个相守在一起的陌生人,不必太亲近,他也不够资格索取不属於他的任何东西。当时他八岁,还没开始被父亲强行教授任何关於道术的知识。 那一年夏天,他和万里与街上的大孩子们打架,受了外伤。由於他瞒著伤情不报,使伤没有及时清理而感染,最终导致高烧不退,在医院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才捡回小命,被父亲接回家中静养。 有一天晚上非常闷热,他躺在不透风的房间裡,感觉难受极了,却因為乏力无法到院子裡去乘凉。正想著要怎麼办时,却忽然见父亲慢慢踱了进来。这让他有些奇怪,因為他们父子俩平时很少说话,父亲更是绝少进他的房间,从他被收养的那一天,他就学会了生活自理。就见父亲在房间裡踱了一会儿步子,好像有什麼难以决定的事一样。然后就坐在了他的床头,姿势瀟洒地向半空一抓,再挥到他的脸上。 立即他感到了一股温柔的凉风吹拂在他的脸上。那风由远及近,在碰到他脸的一瞬间突然向四周扩散开来,像一个环一样套住他的头,然后沿身而下。 那时他还太小,虽然已经养成了现在的个性,但毕竟孩子气,这风让他觉得又舒服又好玩,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父亲说,再来一次行吗? 父亲没说话,但又做了一次,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做了整晚,直到他迷迷糊糊地睡著,就算在梦中,也感觉那风环一遍遍吹抚著他,让他感到又凉爽又温柔。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父亲也不见了踪影,可是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夜的事情。他一向严厉寡言的父亲掛著若有若无的笑意,哄著他,安慰著他,还抚摸了他的头,就像个最宠溺孩子的父亲一样。事后,他鼓起勇气问起那种法术的细节,父亲告诉他,那叫『夜风环』,是当年父亲的师父,也就是他的师祖為了逗徒弟开心而自创的小法术,没什麼用处,但是除了父亲外,只有师祖才会。因為师祖答应过父亲,那只是為他创造的法术,绝不会传给别人。 所以,当司马南带著一丝慈祥的神态说起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立即就知道师马南是他的师祖。这是多麼可笑啊,无论曾经怎样的生死相搏,他竟然打死了自己的师祖! 而当『阴阳极』这三个自进入他的耳,他的震惊更是无法形容!他不明白司马南怎麼会知道这件事! 他的脚底从小就有一块奇怪的黑色胎记,因為不疼不痒,他从未在意过,但是有一次父亲无意间看到后就告诉他说,那种胎记绝无仅有,名叫阴阳极,有阴阳极的人都有强大的天生良能,并且只在亲生父子间传承,什麼时候他看到有其他人脚底有这种胎记,那个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幼年的他听到这句话,根本不信这种说法。他固执地以為原来家裡的男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胎记,但是却知道那个人厌恶他,把幼小的他丢到运煤车裡!他非常憎恨那对丢弃他的男女,如果不是因為离家时年纪太小,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裡的人,他甚至有过报復的念头! 可是今天看来,他竟然恨错了人!那对扔了他的人不过是他的养父母,当人家发现他的奇异之处,怕他厌恶他是情有可原的,他恨了根本不该恨的人。而亲生的父亲却冒充养父待在他身边十几年,什麼也没有对他说,只是冰冷地对待著他!让他在渴望爱而得不到的情况下还背负著恩情的重担,小心翼翼的接受、顾虑重重的反抗、还对他的『恩赐』充满感激! 想必,父亲当年『无意』告诉他的这一番话也是有意而為的吧。可这是為什麼?為什麼他作為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不肯承认?在他还未记事的时候,是父亲丢弃了他,还是把他送人了?后来他被送回来时,是有意的安排还是冥冥中的巧合? 终於,他明白了他被那隻鬼送到父亲身边时,他眼神裡那复杂难懂的神色!他一定在当时就知道面前的小孩是谁?所以接受还是拒绝,爱还是恨,好奇还是惊喜?在那一刻,一定全部拥上过他的心头。 但知道又如何?為什麼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冷酷无情,一点温暖也不给他,却又教给他那麼多东西?是厌恶他还是害怕他?是不得已收留他,还是另有打算?就算养一条狗也会偶尔和狗嬉戏一番,会抱著他抚抚他的毛,為什麼他就能做到那麼冷漠。好像一点感情的瓜葛也不想和他產生?一点也不想和他有深刻的联繫?他不是他最亲近的,最血肉相连的人吗?! 那麼又為什麼给他一点温暖的回忆,那个夏夜裡挥动的夜光环,那烙好的蛋黄草饼?还有;為什麼要告诉他阴阳极的事,是要暗示什麼吗? 想到这裡,阮瞻从心裡浮上一阵悲伤的冷笑来。不重要了,这是多麼可悲啊!他一向以為自己够冷酷了,可是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至少他还有感情,知道对恩人要报答,对朋友要以心相交,对心爱地女人要爱如珍宝。可父亲呢? 亲莫若父子,可是他却能和自己的儿子如施恩和受惠的一对陌生人一样相对了十几年,他还能平静地告诉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将来会有一个像死刑一样地逢三之难。好像他的生死与他无关。 所以那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父亲死了也好,活著也罢都与他没有关係。反正他是不想与自己有牵连的,反正他一直隐瞒著这天大的秘密。再说,当年父亲诈死也可以瞒过他,现在他很确定父亲死了,至少肉身是如此。但以前為什麼会诈死?现在為什麼会出现?现在為什麼会出现?又是被谁所杀?魂魄去了哪裡?那个一直看不见的人是谁?这都与他无关,他不想介入! 愤恨还是伤心,阮瞻说不清楚。他只觉得自己的生与死都是如此无聊,他还未成年时就知道自己的逢三之难了,他之所以能在明知死期的情况下平静的活下来,就是因為当父母拋弃他时,有养父可以收留他,他觉得為了这份养育之恩,他不能自己率先放弃,还要找出养父的死因。可是现在这个理由不存在了,他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种类似兇狠的想法,真想即刻结束生命,让上天的安排和父亲的预言全部落空!根本不会有逢三之难,因為在此之前,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脖颈裡湿漉漉的,是谁在那麼伤心的哭泣?是哪裡来的温热从他的胸口一直传递到全身? 阮瞻在生出那股绝决的厌世之心后,突然感觉有异。拉回恍惚的心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左手握著那柄有了一条血线的晶刀,右手指著半空,似乎要踏空而去,只是腰间死死缠著两条手臂,一个人紧紧贴在他胸前。 「你要到哪裡都要带我去,下地狱也一样!」一个声音含著泪意,任性地说。 一瞬间,他清醒了过来! 这裡是小夏的房间,他的晶刀是藏在这裡的书架上的,他的内心意识正指挥他回到老家去,在老屋中结束生命,以对抗这所有不公平的安排! 「小夏,放开。」他疲惫地说。他是如此爱她,可是此刻连这种爱意也让他无力承担。 「我不!我不!」伴随著回答,勒在阮瞻腰间的手臂更紧了,差点让他断气。 「放开我,小夏。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要走,并且永远不回来了!」 「没有。」 「就有!你别骗我,我不傻。我也不放开,不然你一闪就不见了!我拦不住你,所以你要去哪裡就随你去,可是你要带上我!」小夏继续哭,泪水洒在阮瞻的心窝上,让他的心酸涩得丧失了憎恨的力量。 「别哭啦,有人死了吗?」他试图开玩笑,「啊,是有人死了,可是死的是我的父亲,被背叛的也是我,你哭什麼啊,还那麼伤心?」 「我是在替你哭,因為你不肯示弱。」小夏略抬起头看著阮瞻冰冷的脸。 那张英俊的脸上虽然看似平静,但眼神中充满了决然和愤怒,所有的线条都绷紧著,好像要和不公平的命运决一死战!神色中还饱含著无尽的悲伤、无奈,让她恨不得以身相替,想替他疼,替他伤心。為什麼同样是人,只有他的命运格外不同?為什麼他要背负别人不需要背负的东西?為什麼只有他生活得那麼艰难、那麼没有希望? 自以為了解他,可这时才知道他是如此倔强,当面临这彻底的打击,当他从小就构建的心灵世界一瞬间崩溃,他竟然还强迫自己挺直著腰桿,不肯在别人面前流露一点软弱。没有关爱的、屡被排斥的悲惨童年塑造了他孤独、强硬、顽韧的个性,但他也许不知道,无论一个人有多强,也有软弱的权利! 所以,她更心疼他的倔强,他坚强外表下的脆弱! 「替我哭?」阮瞻呢喃了一句,话语中的情绪不明。 小夏拉下他停在半空画符的手臂,解除他会突然消失的威胁,然后用力掰开他另一隻握得死紧的手,毫不客气地把那有可能是宝物的晶刀拿出来,随意扔到地上,再把他的双臂围上自己的肩膀。 「现在你来抱著我。」小夏温柔地说,「把你所有的不满和伤心都过渡到我身上,让我替你把这些难过的事都哭出来。」 「小夏!」他无奈的想挣脱,可发现她死拉著他不放。 「你為我做了那麼多,就让我也帮你一次。」小夏泪光闪动,「我不能让你离开我,我还有许多事要和你一起做,现在放你走,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要帮你卸掉重担。来啊,算我求你也好,你只要放鬆,只要有一分鐘不强迫自己就好!」 他身体僵硬,小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弯了一点身体,若有所无地压在她的肩头。 她的体香和髮香,后颈中温热的气息让他心裡的冰山突然裂开了一角。他想抵抗,可是她拼命地想融化他。他犹豫著,不能确定是不是该顺从她。 试试吧,也许放鬆一下就没那麼累了。在她面前,他还有什麼顾忌?而且,不听她这句话,她真的不放过自己,纠缠个没完没了。不然,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放鬆就好了,反正,他并没有多少时间。 这些想法,模糊地在他心裡划过,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放鬆了。身体的放鬆带来了情绪的放鬆,而当他绷紧的神经放弃了抵抗,那些没人知道的往事全部涌上了心头,使他渐渐放弃了偽装,抱紧了怀裡的人,把身体裡所有的负担都向她释放,身体上所有的重量也都掛在了她的身上。 感觉他僵硬的身体变的柔软,小夏咬牙保持著站立的姿势。他比她高大很多,这样好像站不住一样的让她支撑重量,害她差点跌倒。可是她很高兴他能从刚才那种突发的情绪中慢慢解脱,很高兴可以给他一点温暖。他实在是个可怜的男人,虽然外表优雅、个性强悍,可是越强的,往往也是越弱的,她真的很高兴可以帮他分担。 第351节 他还是没有哭,或许早已经丧失了这个功能,不过他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著,而她就任他无声的宣洩著这麼多年的孤寂、心酸和悲伤!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七章 重新站起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夏全身痠痛。 不知道阮瞻的内心积压了多少痛苦,只知道他抱著她不放手,一开始是不停地颤抖,后来虽然平静了下来,仍不肯放开,她也只好任由他拥抱著,借这无声的安慰来平復他内心的波澜。 不知何时,站累的他们躺倒在了床上,阮瞻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以四肢綑绑她,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就是以这样的形式渡过的,因為一夜都保持著被他圈在怀裡的姿势不动,小夏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早上阮瞻起床时,小夏已经醒了,但為了避免尷尬,她装著继续熟睡。她感觉他站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离开。而他走的时候,呼吸沉稳、脚步沉著,她知道他已经从意外的打击中恢復了过来。 昨晚只顾得安慰他、心疼他,未做他想,早上起来,忽然又觉得这种亲近的感觉似曾相识,而且花痴一样的期望能够与他永远这样相守。 而当她在楼上磨磨蹭蹭,沉浸在儿女情长中时,三个男人已经在楼下开始了另一番对话,準备要办正经事了。 「你有打算没有?」万里试探著问。 昨天阮瞻走出门时的神态实在骇人,他知道他受了很大的打击,任谁在面对自己生父多年后才知道真相都不可能平静,何况阮瞻这样心重的人!这麼多年来,自认很有急智的他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办,幸好小夏追了出去。 「当然有打算。不然你以為我很喜欢跟你说话吗?」 虽然被阮瞻顶了一句,但是万里很高兴。他们平时说话就是这样的,总忍不住斗嘴,现在阮瞻又恢復了一贯和他说话的态度,证明阮瞻内心开始接受事实了。 「你觉得伯父的事,和那两个妖童有关吗?」包大同问。 万里一惊,生怕这麼快就提起这件事会再度刺激阮瞻,想阻止包大同,但没来得及。抬眼看了阮瞻一眼,见他没有什麼不正常的表现,这才放下心来。 阮瞻摇摇头,「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他没有外伤,去世不超过两天,但是我探测他的身体时却感觉他不是正常--死亡,魂魄离体时生硬而决绝,这不符合常理。」他神色漠然,好像是说别人的事。但说到『死亡』两个字时,仍然洩漏了他目前只是平静了下来,心中的伤口却还没有癒合。 包大同点点头,「我也有同感。但有一点不知你想过没有,他為什麼出现在那裡?而且以他的道术,那两个妖童就算再厉害,就算联手也不能轻易杀害他。难道还有更厉害的妖物出没?可是,那附近没有妖气,他身上也没有妖气沾身的痕跡,那他又是因何--受害的?」 不会又是诈死吧?可是以阮瞻和包大同目前的眼力,应该是不会看错的,他老人家这次应该真的去世了。 三个人沉默了一阵,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阮瞻坐了下来,打算开诚佈公的把事情讲个清楚明白。事实上,这是个谜,但是旧的谜才刚刚解开,一个更大的新的谜团又出现了。 「这件事要从头说起。」他压抑著又要激动的情绪,慢慢地说,「我父亲去世得很突然,而且也是十分古怪的,我回家奔丧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珠是血红的,我还出现了幻觉,看到一个人在血肉之躯上刻了符咒,送给我父亲一个无形的东西。可是我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也不知道东西是什麼。但是拿了东西后,我父亲彷彿知道大限将至似的,开始做準备,然后平静地等待著死亡来临。所以,他的离奇去世一直是我的心结,司马南死后,我立即回到家乡,亲手挖开了我父亲的坟!」 「奇怪的是,在我挖坟之前,我发现已经有人在我之前动过我父亲的坟墓了。我不知道是什麼人抢先了一步,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那个人这麼做,只能接著挖下去。结果坟墓裡的情况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我父亲的尸体没了,现在看来他一开始就是诈死。而且那个在我之前的人一定是个道术高深的人,因為我一寸一寸检查过附近的地面,包括坟墓内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跡,这意味著那个人是凌空搬物的。也许凌空搬物不是很难,但距离这麼远,搬运的还是体积较大的人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不留下一点痕跡是很难的。」 「是很难。」包大同点点头,也皱紧了眉,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隐藏著许多能人异士。 「其实我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因為我在棺材裡发现了一样东西,是一柄水晶刀,材质纯净至极,比段锦的阴阳眼还要纯,如果不用其他的东西映衬,根本不见其形。当时我的手臂割伤了,血在刀身的血槽裡形成了一条血线,经久不去。」阮瞻说著举起左手,万里和包大同一看,才发现他手掌上横恆著一条长长的伤口,虽然没有血跡,但也没有完全癒合,「这刀有什麼用处我不知道,但我割伤的地方一直不能癒合。」 「或者这晶刀就是那个以肉身刻符的人给你父亲的东西,我觉得伯父先前的诈死行為也是个谜,不然為什麼会有幻觉?这个幻觉和晶刀也许是他故意留给你的,并且在最后让你得到。」万里说。 「是凡物吗?」包大同问。 「表面看来,除了材质和割过的伤口不能癒合,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阮瞻顿了一顿,「但是我总觉得这肯定是比血木剑、残裂幡和破灭印更厉害的东西,只是目前我不知道它的用处,或者一切还不到时候。」 「刀的事先放放,我们还是先说说人。」万里插嘴,「司马南為什麼又知道这些事情?我感觉背后好像有一隻无形的手把你安排进什麼局裡一样。」 「不是背后什麼人,一定是『他』这样安排的。」阮瞻低声道。 万里和包大同对视一眼,知道这件隐瞒血缘的事对阮瞻伤害不小,他没那麼容易谅解,现在能够平静对待已经很不错了。他需要时间和揭开谜底才能彻底医治心灵创伤。 「不是我為伯父辩解,因為我也不知道这裡的底细,但是我想他当年这麼做一定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万里诚恳地说,「记得小时候我们遇到的那对强迫我们捉迷藏的小孩子吗?你昏倒后是伯父救了我们,他还要我发誓不说出那件事,说要為你留下一个朋友。阿瞻,当时他的神色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是爱你的,非常爱你。不比任何一个父亲爱自己的儿子要少。他这样做,心裡一定比你还难受。」 「我也有同感。」包大同接著说,「昨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没说。其实你老爹虽然才领你来过我家一次,不过他老人家自己和我老爹经常碰面。他的时空扭曲术可比你高明多了,挥手一指就可以,不像你还要划半天的符。那时候,我最爱偷听他们说话,我看他在你面前虽然严厉而冷漠,可是和我老爹谈起你的时候却慈爱得很,我亲眼所见的。一说起你,他的两眼都会发光的。」 是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可為什麼他记忆裡的温暖只有一次?既然他爱他,為什麼要任他在冷漠残忍的人情事故中饱受欺凌和伤害?就算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是什麼能让父亲做到这样的绝决?! 「少安慰我。」他的心烦乱不堪,但他压下心底的波动,决定先把事情集中在『正经』事来。 「我干麼安慰你,你一个大老爷们,难道哄哄你,你还附送香吻?」包大同贫了一句嘴,「可那是什麼安排啊?為什麼要把他安排进去?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不是我?是因為你特异的体质、上天的安排?还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我想,一定有很无奈的理由。世界上没有一个父亲会害自己的儿子,除非他身不由己,除非没有其他办法。相信我,伯父一定是善意的。」万里又想起年幼时,在荒园裡,阮瞻的父亲那温柔如水的眼神是如何在阮瞻的身上一丝丝掠过,爱怜情不自禁的显露出来。也许在阮瞻不知道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著自己的儿子吧!阮瞻被蒙在鼓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对於心裡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骨肉,却不能相认,还要保持著冷漠与淡然的他老人家来讲,一定很心痛,很不容易吧! 当时他还摸著自己的头说:好孩子,那就让你记得这件事吧。我不知道什麼时候会死,这个孩子需要个朋友,一个人太可怜了。 「刀的事和人的事,我们先都放一下。」阮瞻迴避著问题,爱与不爱,今天对他而言已经是不能提及的事情,「我们还是先来总结一下有多少问题需要解答。」 「似乎很多。」包大同搔搔头。 「是很多,但好像有一条线可以把他们串起来。」万里也转移开父子感情的话题道,「第一,阿瞻从小和父亲骨肉分离是天灾还是人祸?后来又回到父亲身边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倾向是他扔了我,而我回来又是他的安排。」 「你不能倾向,好多事情都不像我们想的那样,都有更深层的原因。甚至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都可能有假。」万里推倒阮瞻的判断,「这件事没到终了是不会揭开真相的,你的臆断对伯父是不公平的!」 阮瞻抬了抬手,表示万里说得对,他无条件赞成。 「那阿瞻的母亲是谁?他老爹什麼时候生的他?」包大同冒出一句。 阮瞻一窒,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為懂事后的记忆全是父亲,他竟然没想过他的母亲是谁?肯定不会是他五岁之前的那个母亲,虽然他当时小,可也记得那只是个普通的妇女,父亲那样的人是不会爱上这样的女人的。可是从什麼时候起,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这麼了不起了,会觉得世俗的女人配不上他! 「那包括在第一个问题裡,不要插嘴,听我说。不然这麼东一句西一句的就乱套了。」万里把话题导正,「第二,作為父亲,他為什麼要对自己的亲骨肉这麼冷淡,但又為什麼把他的本事倾囊相授?这有什麼目的吗?假如有,他预感到了什麼可怕的事?」 「第三,阿瞻為什麼有逢三之难?」 「第四,伯父為什麼诈死?既然诈死,又為什麼让阿瞻產生幻觉?他是要告诉阿瞻什麼?幻觉中那个看不见脸的人是谁?后来阿瞻去挖坟时,那个先一步的人又是谁?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第五,那柄晶刀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留给阿瞻,有什麼用处?」 「第六,司马南怎麼会知道这些事,他和伯父是怎麼样的师徒关係?」 「第七,既然诈死了,為什麼一直待在坟墓裡,等司马南透露给阿瞻信息后才离开?离开后為什麼又去溪头店?」 「第八,他是怎麼--去世的,是那对妖童伤害的吗?」 第352节 「第九,他人没了,魂魄去了哪裡?他是了不起的人,不可能像凡人一样。如果他的灵魂活著,那麼他算是离开了吗?」 「第十,也就是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切只是个局,那麼我们每个人在局中是什麼样的角色?这个局又是什麼?為什麼会有这个局?」 万里一口气说完,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他们要解决的事情是如此之多。这麼多一环套一环的问题,似乎都是因為一个早在阮瞻出生时,或者更久之前就布下的局引发的。可那是什麼?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阮瞻先开口,「不要想了,先解决妖童的事。我从家乡回来,发现父亲之死的谜,本来以為那个看不清楚脸的人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於是就想,有任何灵异事件我都要插手。因為这世界上像我们这样的人并不多,常常介入灵异事件的话,山不转水转,早晚会遇到,到时候就可以揭开谜底了。虽然是个笨法子,但也是唯一的法子。没想到才插手了一件事,就得到了他的--死讯。所以我想,不是他在引导我,就是我的笨法子是正确的,那麼我们就一直按这个方法办就好了。」 「但愿那两个妖童不是阿瞻的杀父仇人,否则有的他们倒霉的。」包大同低声咕噥了一句,亲眼见著这个饱受感情伤害的人重新站了起来,虽然内心的伤痕仍在,但是个性却好像更强悍了——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八章 黑楼 夜已经深了,天气还是闷热异常。白天阳光曝晒了一天,晚上天气转阴,厚厚的云层好像在半空中加了个盖子,而地面所吸收的热气也在此刻全部散发了出来,排放在空气之中,让人感觉像待在蒸笼裡一样难受! 这种天气,往往预示著一场大雨将至! 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寂静一片,似乎连空气也懒得流动,各家各户都门户紧关,人们躲在房间内吹著空调安睡著,而在城郊结合部的一栋黑楼裡,却有几个人不得不忍受这种恶劣天气的煎熬。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一个声音懊恼地低声骂道,「这死蚊子,又咬我!」 「你的血甜。」另一个轻鬆的声音调侃著说。 「闭嘴!」最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做了一下总结。 一旦没人说话,现场就安静了下来。 这裡是原来吕妍住的那栋楼,因為面临拆迁,本来就很少人居住的楼内早就没了一点人影,加上前几天从楼内的地下室裡搜出了那些丢了魂一样的失踪孩子,更使这看来怪异的楼阴森了很多。 不知為什麼,周围几栋楼都拆掉了,只剩下一堆瓦砾,独这栋楼没有。远远一看,在一大片废墟中孤零零地矗立著一座黑漆漆的没半点光线的危楼,使人感觉此地到处散发著诡异和危险的味道。 而且人气一绝,周围的废墟中不知怎麼就生出一丛一丛的杂草来,楼体外面的『爬山虎』也生长得更加葱郁,似乎要把最后的生命全散发出来一样,更衬得环境的荒芜冷清。如果有人想拍『聊斋誌异』的话,根本不用再搭场景,这裡的场景完全符合。 随著『啪』的一声又响起,包大同嘆了一口气,「阿瞻,我也设人结界好不好?」 「不好。」 「那我隐身。」包大同的声音中都有了一丝哀求。 这不能怪他,门窗大开,楼外的长草和垃圾滋生了大量的蚊虫。大概有日子没有闻到血腥味了,此刻有几个人送上门来,蚊子们哪有不争相走告,奋不顾身地冲进来大快朵颐的道理。 只是,苦了包大同。他不明白為什麼有四个人躲在吕妍的家裡,三个男人在外间,小夏在裡间,蚊子却只咬他一个。小夏被阮瞻保护在结界裡也就罢了,他们三个人可都是一样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一样的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难道他好欺负,还是真如万里所说的,他的血甜? 不,一定是他离窗子比较近的缘故! 万里忍不住笑了一声,「笨蛋!蚊子又不是凭藉视觉,你隐身有什麼用,你香甜的味道还是会招它们围攻你。」 「那我就设一个小小的、薄薄的结界好不好?不然我们要引诱的东西还没来,我就先掛了。」 「得了,还指望你冲锋陷阵呢,你设了结界会影响我们的佈局,我猜你一设结界,阿瞻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打破,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阿瞻,你会吗?」包大同试探地问。 「你试试。」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还是别试了,忍耐吧!包大同无奈地嘆了口气,心想等他老爹再露面的时候一定要问问有没有可以让蚊虫远离的符咒,不然就要记得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要提前抹一点防蚊油。否则他真的会受不了的。 「嘘!」阮瞻发出了一声警告。 其他几个人心裡一凛,接著也感觉到了什麼。在这种闷热的天气裡,他们窝在不通风的房间之中,一动不动都会出一身汗,可此刻却突然感到一阵凉意,浑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这不是温度变化造成的,而是有法力极其高深、阴气相当之重的鬼妖接近。不用说,一定是他们等的那两位,这对妖童终於如他们所愿被引来了这裡,无论如何,今晚会有个了结。 他们三个人呈三角形站在这个套间的外间,万里站在门边,包大同站在窗口,阮瞻站得最*裡,临近裡间的门边,可儘管如此,还是阮瞻第一个感应到妖童的来临。 包大同由於站在窗边,所以能清楚的看到楼外的情形,就见楼前的一片废墟上,一团黑色的东西蹣跚前进,好像举步维艰似的。离得近些,就能看清是一个小孩子在慢慢走近,因為个子小,那些堆积的垃圾和碎石瓦块在他面前好像小山一样,而他也在这些『山谷』之间若隐若现,忽高忽低著。不过,看著虽然艰难,但仔细看来,就会发现这个在世人眼中残疾的小孩此刻却如小猴子一样灵活,几秒鐘前还在很远的地方,一眨眼就已经来到楼前。 他抬头看看自己原来的家的窗口,在与包大同眼神相对时,眼睛闪过一道冷电般的红光,不过包大同却没有闪开,只是扬扬眉,「欢迎参观鬼楼。」他低声道。 小童冷笑一下,那个表情在这麼一张可爱,娇嫩,脆弱的小脸上出现显得特别不协调,包大同心裡一阵不舒服,向楼下一伸手,「请进吧!」他再说。 这麼楼上楼下的面对面,包大同运起了法力在双眼上画了个符咒,看到了小童的肉身四周隐约的黑气,在他身后的上方还盘旋著一团更大的黑气,隐隐是一个头梳双髻的女孩形象。这两种黑气并不是纯黑,中间还夹杂著一丝丝的红,彷彿一块黑布渗出了血一样。 「两个一起,男妖还在小童的身体裡,女妖没有借肉身。」包大同简要的说明情况。看那小男孩进入了楼口。 『噠噠噠』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因為空旷和寂静显得格外清晰,单从声音和节奏上判断,就是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又步履不稳的沉重声音。房间内的三个人对视一眼,均按照事前的计划做好了準备。 只是,这脚步声始终不远也不近,一直在走,却也一直走不到,按正常的物理距离算,早应该走进房间了。可门边的万里守了半天,就是没有任何东西从敞开的那扇门后出来。他明白这妖童在挑战他的心理,让他一直保持高度紧张,但他们却不出现。消耗著他的体力和精力。可是妖童们并不知道,血木剑在他之手,所以他根本毫不紧张,只要略加注意即可,反正只要有灵体接近,血木剑自会发光提醒他,如果妖童以肉身情况出现,就算因為有邪力而力大无穷,但以他的体格与力量,那妖童也讨不到好去。 声音继续著,房间内三个人也保持著沉默,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突然改变了节奏,在停止了一会儿后,声音轻了很多,速度也慢了下来,好像有一个小孩子躡手躡脚的向房间*近! 忽—— 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包大同略一闪身,那股风擦著他的身体而过,冲进了房间裡,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长了眼睛一样对著角落裡的阮瞻吹拂了过去。 阮瞻不开口也不动,只是伸指轻轻一弹,那本该无形无质的风就像被推得改变了方向一样,袭到了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一块墙皮立即鬆动,从墙体上脱落下来,白惨惨的墙上留下两个椭圆形的黑色印跡,宛如两隻眼睛盯著房间裡的三个男人。 而在墙皮脱落的一瞬间,血木剑『嗖』的散发出美丽的红光,一颗小小的,梳著双髻的脑袋慢慢伸进来。 头的主人个子太矮,对於高大的万里而言,只高出他的膝盖一点,所以他握著血木剑,双手抱胸站在门边向下俯视。只见那头一点点往裡伸,好像要看清房间裡每个角落的情况后才肯进来。只是,她的头不断前伸,却一直也不见她的身体,脖子似皮筋一样不断拉长。 见那女妖窥探的动作没有停止的跡象,万里放下那只握著血木剑的手臂。但是他并没有直接斩向那伸出足有两尺长的脖子,而是在那颗头的前额上『啪』的轻拍一下。在血木剑挨到那颗头的一瞬间,一个女孩『哎呀』尖叫了一声,那条又黑又细的皮筋脖子『嗖』的缩了回去!接著,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响,似乎是重物打到了墙上。 万里收回血木剑,伸手从后腰处拿出一隻手电,站在门边向漆黑的楼道照去。手电雪亮的光线在破败的楼道内搜寻了几秒,最后定在斜对面的一扇门上。门是铁製的,门栏杆上栓著一条很粗的鬆紧绳,一个破旧的足球绑紧在绳子的一端。 「是一条鬆紧绳栓著一个足球。」万里后退一步,仍旧站在门裡道,「他在施幻术。」 「不是幻术。」包大同低声道,「他竟然会借物分身!要小心——」 第353节 话还没说完,包大同忽然感到身后有异,一转头,在昏黑的光线下竟然满眼见到绿色的植物,他一愣神,认出这植物是外墙上的爬山虎。这些葡萄科垂直绿化植物不知何时伸展了进来,在他还没有意识到是怎麼回事的时候,就闪电般把他五花大绑,让他连反抗的时间和力气也没有,只剩下嘴可以说话了。 「身后!」他叫了一声。 伴随著他的叫声,刚才被万里打回去的那只借物分身的足球又弹进了房间来,它看起来还是一个小女孩头颅的样子,但却不再试探,而是直冲过来,缠住万里的双脚。 万里没有提防,只觉得脚下被什麼东西猛得一拉,当场重心失控,摔倒在地,血木剑和手电远远的摔到了包大同的脚下!包大同立即伸脚一踢,试图把血木剑踢到万里的手裡,可万里才一伸手,足球头却突然加大力量,拚命把他向楼道内拉扯,他来不及抢回东西,只顾得上双手抓住门框,不让自己被拖走! 而阮瞻没办法解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為这突然的攻击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就在他想要出手救回朋友的一瞬,刚才那阵怪风在墙上打出的破损地方突然伸出两条黑气形成的锁链,一上一下把阮瞻也绑了起来。虽然锁链是无形的,可是却比有形的籐蔓和鬆紧绳更厉害,似乎都要勒进他的肌肉裡,硬把他拉到墙壁边,紧贴在墙上。 这时,脚步声又响起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出现在门口。 「我还以為有多强呢!」他冷哼一声,捡起手电照著自己的脸,又挨个照了照这三个人,「哎,盛名之下,其实难符。长那麼大个子,可是不长脑子,岁数都活在狗身上了。」他笑咪咪的说,小脸阴森极了。 「為什麼非要霸著那肉身,你自己上阵不是更简单吗?」虽然被困,阮瞻的态度还是很平静,彷彿是在和敌手对峙,而不是被绑得不能动弹。 「我喜欢这肉身啊。」男妖说著,「他会一点点长大,没有肉身,怎麼和裡面的女人行百年之好呢!」 「裡面没有女人!」包大同快嘴的回了一句。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男妖说。 他的声音虽然稚嫩,可是语气傲慢,一般粗鄙,一般咬文嚼字,显然是个自以為高雅,实则阴险低俗之人的语气。想必是他当作陪葬品时年纪太小,后来由於先天的凶气而蚕食了那老道后,不仅继承了他的法术,连他的知识,思维方式,甚至对这世界的认知也一併归為己身了。 他说著,就慢慢向裡屋踱去,万里连忙拦住他,「我说老大人,至少你通个名吧,我得知道是什麼人抢了我的心上人啊!」 男妖回过头来,对著万里一挥手。万里一惊,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还以為他要对自己不利,哪想到身体上没有什麼异样,除了一对冰冷的东西,从腿上一直延伸到他的后脑,之后悬浮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他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正是那小女孩的黑影。 这小女孩曾经佔据张嘉琳的肉身,还想附小夏的体,此刻却只是一团黑气的眼。她大概一直在外面施术,此刻她的哥哥叫她进来,她虽然足不沾地,不过却恶劣的踩过万里的全身。 「你这小女孩还真调皮。」万里苦苦扒在门边,免得那不断加力的鬆紧绳把他彻底拖到楼道裡去,「不过这麼恶劣,没有男人会喜欢。」 第七篇 阴童 第四十九章 破解结界 「你找死!」女妖彷彿很暴躁,一下子就火了。她驀然转身,才一张口,男妖却拦住了她。 「慢来慢来!」他的语气老气横秋,「等我带走我的人,他们就随你处置,他们三人都困於我的借物分身,跑不了!」 「哼!」两声冷哼同时响起,却是女妖和包大同。 男妖还没反应,万里又问,「还没请教?」 「张小华。这是我同村的妹妹张红玉。」张小华淡淡的,似乎是对著死人说话,根本不怕洩漏底细。 「原来只是同村同宗,并不是亲兄妹。」包大同恍然大悟。 「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张小华说著,一副不上当的样子,迈步走向裡间。 三个男人同时挣扎了一下,但谁也没挣脱开,就听裡间传来张小华的声音,「哈,不放心她单独呆著,四处带著她也就算了,竟然设了三道结界。岳小姐对你们而言果然是不可或缺啊!不错不错,这样抢起来才有成功者的滋味!」 小夏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因為那三道结界下的是严密的禁制,连她的声音也无法传出来。 「有结界就拦得住我吗?」张小华继续说,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得到他的轻蔑。 包大同站在窗边,可以看到裡间的一点情况,见张小华的手掌裡现出一团蓝光,不仅照亮了房间的一部分,还映得他的脸阴晴不定,让他的小脸看来格外不怀好意,忍不住大声道,「你欺负一个女孩子干什麼,有本事来斗一场法!喂喂,说你呢,张小华,离她远点!」 他拼命的挣扎,他脸孔上的焦急给了其他两个男人相当不吉的暗示,於是也奋力扭动身体,试图摆脱这种箝制。可无论他们怎麼努力,就是不能移动分毫,阮瞻身上的无形锁链越缠越紧,勒得他的白t恤上面浸出了道道血痕,而万里则拼命把身体向房间内拖了一段,但才一鬆劲,马上就又被拉了回去,差点连门框都抓不住了。 包大同就更不用提,虽然以脚蹬墙,反方向用力拉扯,连牙齿也动用了,想要咬断手臂上的一段藤蔓,但又怎麼可能呢?藤本植物可是最坚韧的东西啊!一时之间,房间内回荡的都是男人奋力抗争时的粗喘声。 「手下败将!」张红玉飘著不动,冷哼了一声。 「你们是偷袭,不算!」包大同边继续和植物『斗争』,边观察裡间的情况。 就见张小华举著手中幽蓝色的冥火火花凑进了小夏身边一米之内,犹豫著从哪裡下手来打破这看不见的结界,却迟迟没有决定! 而在这种光线下,小夏的模样也清晰了起来。 她穿著黑色吊带背心和短裤。身体裸露的部分画满了红色符咒,被张小华手裡的蓝色火光衬得她细緻的皮肤白得不正常,咒文又如血一样狰狞,显得她不似平日的活泼可爱,有点像个神秘的巫女。地上平铺著一块黄稠,她就安安稳稳坐在上面,怀裡抱著一个黑漆木盒,在她的身体四周摆放著八块晶莹的玉牌。 但她却低著头,一眼也不看张小华。 张小华看到小夏的样子,似乎也有些意外。这是什麼路数?她為什麼不看他?不敢看,还是另有阴谋?难道是外边的三个男人设下了什麼陷阱,以她做诱饵吗?他们费尽心思引他到这裡来决一死战,不可能不做防备吧? 可是,又不像!如果她是诱饵,应该比较容易接近才行,如果鱼吞不到饵,诱尔也就不能发挥作用了。但现在她身外包裹著三道结界,而且都十分难以破解,显然是為了要隔开他对她的接近,是為了保护她而设。 另外,别人看结界是无形的,可在他眼裡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三道结界每一道都设计巧妙,显然花费了相当的心思与功力。假如只為诱敌的话,这也太不划算了。他们合在一起的实力都不如他一个人,何况他还有红玉这个帮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麼他们应该保存实力才对,又哪来的精力设这麼难以破解的结界!要知道两方对战,弱的一方如果不投机取巧,以逸代劳,那根本是自取灭亡! 除非,他们不是以她為诱饵,只是想保护她!那是可能的,虽然那间酒吧裡有个极好的防护阵法,后来又被修补得毫无破绽,但毕竟还是能让『人』有机可乘。他们大概了解这一点,所以还是把她置於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才觉得安心吧。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三个男人和岳小夏的感情那麼好,尤其那个姓阮的,简直拿她当心肝宝贝一样,怎麼捨得她出事。一定是拼得自己大损功力,也要设计保护她的结界。 还真是红顏祸水啊!他冷哼一声,又*近了结界一点。 第一层看似平平无奇,但却是异常坚固的,坚固到如果要破解这个结界,就要用上他的一成功力,还要再用一层功力护体,以防结界上的力量反噬;第二层,隐隐泛著一丝红光,显然是以血气加持的结界,如果他没猜错,这第一层结界是那个姓阮的和姓包的合力设成,第二层结界就是阮瞻自己设下的,因為第二层结界以微不可见的速度在旋转著,这样的话,只有一道力道才能做到,两个人的力道总会有反差,不可能转得那麼均匀、那麼不动声色。 很有心机嘛!张小华暗讚一句。 他要破解第一道结界,就必须要运功护体,免得被结界破碎的力量伤到自己的元神。可是假如他没有看仔细,没有发现第二层旋转结界强大的吸附能力,那麼当他破解第一道结界时,他运出的功力一个拿捏不好,就等於推到了第二个结界上,这样他不仅保护不了他的元神,还可能被吸走。就算他功力深厚,保住了元神,也会损失相当的力量,到时候不仅第三个结界破解不了,再斗法时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可惜,阮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现在让他发现了阮瞻的心机,那麼只要他在自己元神外加上一层保护。并且在破解第一道结界候,立即运足功力把第二层结界向反方向拨动,那麼破解第二道结界就会轻而易举,不损失自身力量,还可以把那反噬力量為他所用。 至於第三道结界,隐有金光,不过却是纯防守结界,没有攻击性。防护的力量事来自岳小夏身边的八块古怪的玉牌。这八块玉牌组成了八卦形,显然也是个什麼宝物,所以才能成就第三层结界吧。依他对阮瞻和包大同的道术了解,他们的实力也就如此了。第三层结界肯定只是凭藉物品,绝不可能是以功力而设,否则他们现在没有那麼大的力量挣扎! 道界宝贝,他不怕!他在地下被埋了三百年,什麼道界宝物没有见过?!那个该杀千刀的老贼死的时候陪葬了无数道界宝贝,想要保住灵识不灭。然后在地下返生、修炼,岂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存魂返生的计画功亏一簀,结果给自己和红玉做了点心,那些宝贝也无不被炼化,化成了他们强横的功力。 当然,阮瞻的血木剑和残裂幡确实很厉害,让他不能大意。也亏了红玉以前追击过万里和岳小夏,这才洩漏了宝贝的底,否则他还真会措手不及呢! 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吧!他们探他的底,不断骚扰他,他还不是一样探到了他们的底细?从另一方面讲,这是老天对他的补偿,谁让老天纵容恶人,把他才活了五年的生命活活拿走。他虽然死过一次,却要用其他形式活回来! 第354节 那麼,就这样吧!他强行打破第一道结界,然后尽全力,并且借反噬力破解第二道结界,至於第三道就太简单了,他只要把魂魄缩回到身体裡,让这个小肉身来拿开宝物就可以了。那玉牌能够防住魂魄,可防不住真正的人。 血木剑也是一样!那是他无法炼化的,但是他可以毁了它,以免有人用这灵体的大敌来威胁他! 想到这裡,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小童的肉身比较矮小,但因為小夏是坐在地上的,所以他的手刚好可以搆到她的头顶。 手中幽蓝、冰冷的冥火燃烧著,凑近些,都能看到小夏在微微发抖,这更坚定了他的判断--她不是诱饵,而是被保护的宝贝。 「别怕。」他以小童的声音说著,举起手在小夏的身体外侧划圈,探测著哪裡是结界最薄弱的地方,完全不理外边那三个男人因為奋力挣扎而製造出的巨大声响。 那些对付他们的东西是他的借物分身,怎麼能轻易挣脱,真是白痴! 「你这个软蛋!快离她远一点!」包大同叫得都已经声嘶力竭了,一边用力拉扯,一边对著门的方向又踢又蹬,已经没有了理智。 「小夏,别怕他!他是纸老虎,坚持一会儿!」万里不愧是『健人』,在那麼强大的拉力下,竟然已经坐回到房间裡,只不过这也让他费尽了力气,只能倚在墙壁处,*墙体的力量抵抗拉力,空下的两隻手既搆不到血木剑,也无力扯断鬆紧绳。 刚才包大同太心急了,其实他不乱踢那一脚会更有胜机。如果血木剑现在在他脚边,至少他可以用来逼迫红玉,更可能在他运用法力破界时袭击他,这样他想破界就不那麼简单了。现在这宝贝剑因為有灵体在附近而散发著可怕的红光,可是剑却在房间中心,红玉固然不敢*近,那三个男人也都搆不到! 天意啊!果然是天意! 一句咒语突然闯入了他的耳,让他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细听!他吞食了老道的魂魄,而那老道在道术上的学识还是很渊博的,所以他听了一下就知道那是强行让自己魂魄离体的咒语,不由得一惊。 这是干什麼?他不过是想把自己看中的人带走当童养媳,又不是要杀了她、强姦她!他可是一直修炼童子身哪,否则哪来这麼高的法力?他想娶她也不过是為了让她呆在他身边,做一个像母亲,又不是母亲的陪伴者!為什麼那三个男人那麼激动,似乎要和他拼命,难道有什麼秘密吗?还是那个姓阮的真的不能失去岳小夏?! 强行魂魄离体?那是很危险的,假如回不去了,那就非死不可了! 「红玉!」他叫了一声。 他们在一起三百年了,早已经心灵相通,他想让红玉趁阮瞻魂魄离体的瞬间打散他的元神,那时候的阮瞻最脆弱,相信红玉一定能办得到! 可他的话音才落,包大同的唸咒声又响起,也是离魂咒!他感到红玉明显犹豫了一下。诚然,红玉可以在此时袭击阮瞻,但如果包大同在她身后袭击她,她也可能魂飞魄散。 不管了!他要打破这个结界!不然不知道阮瞻又会想出什麼招数!从来没有人和他抢东西,所以对岳小夏,他志在必得! 好了,这裡!这裡是最薄弱的地方!张小华心裡一喜,再顾不得外界事物,运起功力渗入到第一层结界的无形气壁中,在感觉到挤压之力后,猛得向外一分! 卡嚓-- 就像玻璃破碎时的响声,第一道结界迅速消失,而那阻挡之力一失,立即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像有一个空气的漩涡一样,吸得他的头髮和衣服都动了起来。 完全和他想的一样! 张小华得意的一笑,不理会万里大呼小叫著,要阮瞻和包大同快点魂魄离体的纷乱,立即静下心来护住自己的元神,同时把结界破碎时產生的反噬力和自己除了保护元神的一成法力外的所有力量,对著那层血禁结界,朝著相反方向推了过去! 借力打力,果然轻鬆,一挥手之下,就听到了『嗡嗡』的怪声,好像一群蜜蜂在耳边飞一样,而外间却突然寂静了下来。 是阮瞻他们知道大势已去了吧!那麼等他打开第三道结界就会把岳小夏带走,这裡就交给红玉了。红玉对那老道的恨,比他强烈很多,如果由她解决包大同,她一定很开心。最近她一直发脾气,事事和他拧著干,但愿报仇雪恨的快感可以让她开心!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章 改良过的阵法 『嗡嗡』声停止,证明第二道结界已破,第三道金光结界也慢慢显露了出来。 张小华有些兴奋,可让他奇怪的是,小夏却在此刻突然抬起头来对著他笑了笑。那笑容还是如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充满了母性的温柔,但细细看来又有一点不同,其中竟包含了一点怜悯和憎恶。而同时,外间也传来包大同爽朗的笑声! 这是怎麼回事?集中在小夏身上的精神一分散,他就感觉到红玉的不知所措,两个男人都要魂魄离体,她不知道要顾及哪一边,还是乾脆不管!可是结界已破,还有什麼担心的?但是包大同笑什麼? 再回头看小夏,只见她还是坐著不动,但是罩在她身外的第三层结界却鼓荡出一股力量向外膨胀。只是这膨胀不具备攻击性,非常柔和,带点旋转,接著眼前的场景忽然摇晃了起来! 这楼要塌了!这是张小华第一个意识。 不行,楼塌了要砸坏了小童的肉身的,而他不想放弃这个他最喜欢的容器!这是他的第二个意识。而他的第三个意识是混沌而意外的,因為他计画迅速离开,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让他不禁闭上了双眼,而再睁眼时,周围的场景已经完全改变了! 这裡已经不再是楼内,而是楼后的一片坑漥不平的地面,周围是凄离的长草和四散的碎石。天空,还是一样低低的压著,空气中也没有一丝风,可这毕竟是室外,混杂著垃圾臭味的空气还算流通,光线也比楼内明亮一些。 不过,以他这样的能力,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裡也能看清百米外的一隻蚊子,光线和空气於他都没有意义。他只是注意到不仅场景换了,那几个人也不再是一秒鐘前被困的状态。包括小夏在内,四个人站住了四个方位,虽然位置不规则,但是巧妙的把他和红玉围在其中。地上,那些看来无绪的碎石下竟然压著符咒,清楚的呈现出阵法的排列来,而包大同站的位置有一块方方正正的水泥垛子,好像一张法案的样子。 他和红玉是从楼前来的,没有意是他们会在楼后作手脚,但是就算他注意到了,他们也会想办法隐藏吧。他就说,这姓阮的没那麼好对付,还是他大意了!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乙劫,証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霞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眾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靂,雷神隐名。洞慧交砌,五熙滕滕。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就在张小华懊恼不已的时候,包大同大声唸起了咒语,一边唸一边从水泥垛子后拿出一只香炉,焚上了一炉香。 那香火奇特,香头的火光虽小,但在黑夜中看来红中带金,呈正阳之态,香的气味也非寻常。随著包大同催动掌风,那飘过来的香气,竟然让张小华有一瞬间站立不稳。 张小华急忙打起精神,他知道那香是绝佳的驱邪香,取的是天地间至纯之物特製而成,对附体之物最具效果,这是他也就罢了,换做是其他灵体附在人身之上,闻到这香就要从人身上退出,再也待不住了! 小夏身上第三道结界的隐隐金光、驱邪香火头上的红中带金、地下符咒的排列、他们四个人所站之位、还有包大同所唸的金光神咒,都让张小华不禁吐了四个字:「金光大阵!」 「还满有见识的嘛!」包大同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看来你们吃的老道很有营养,连我道中正宗的金光大阵也知道!」 见落入了陷阱,虽然并不怕,但是却在第一回合落败,让张小华非常生气,冷哼一声道,「能耐我何?」 「咱们能不说文言文吗?」万里插嘴,「刚才陪你演那场戏,很累啊!现在还要耗费脑力,在这种天气裡,不应该过度消耗的。」 「是啊,我现在才明白,有的台湾演员一演戏就声嘶力竭的,这种『狮子吼』功确实不容易。演戏,还要演的逼真,体力也很重要。」包大同平时虽然和万里斗嘴,但此刻却一搭一唱的配合默契。 阮瞻不说话,只提防著张红玉的异动。同时分出心神观察还坐在那裡的小夏。他知道万里是有意而為的,一方面要激怒张小华,另一方面是要争取时间休息一下。虽然他的计策让他们节省了灵力和法力,但刚才自己和自己较了半天劲,确实很累。 这一次兵行险昭,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方的实力,他和张红玉硬碰硬的话还可以勉强对抗,遇到法力更强横的张小华,肯定是没有胜算的。不过好在人类是有智慧的生物,从远古时期的狩猎行动开始,人类就懂得布下陷阱,而从道学角度来讲,那些奇门遁甲的阵法更是对人类神奇的贡献。另外,自从他介入灵异事件,每一次都打得分外艰难,但也正是这种逆境,使他成长迅速,实战经验也非常丰富。现在再结合他最近精心研究的阵法来,肯定能收拾得了这两个妖童。 问题是布下阵法的时间、地点、方式,以及最重要的,布下什麼阵? 对布阵时间的选择上,他在接受了亲生父亲背叛他的事实后,就决定儘快解决妖童的事情。首先,再拖下去恐怕会途中生变,万一妖童选择藏匿起来,这件事就会成為消耗战,敌暗我明,这种情况是对他们最不利的;其次,他想知道父亲这一次的死和这对妖童是否有关,不然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或者说他的尸体会出现在溪头店;最后,他要趁张红玉没有恢復的时候正面作战。 张红玉附入张嘉临的身体在医院和他打过照面,那一次,张红玉轻敌,而他急著救小小夏,所以双方只是大概探了一下对方的底,本身都没有受伤。可当他解除包大同身上的自损时,张红玉极不甘心,想尽了办法化作黑气,浸入他和包大同的体内,妄图一举杀死他们两个。当时他感到了那黑气中有极深的怨气,虽然已经证明包大同既不是那老道转世,又没招惹过他们,但那种憎恨可是真真切切的。张红玉大概以為他在為包大同疗伤时不会防备,啟不知他早料到她会来捣乱,所以没让她讨到一点便宜,还利用她出手的时晨和地点的不对重伤了她。 也幸好之前伤过她,否则小夏在商场遭到绑架时,也不会成功的逃脱,其中固然有小夏修习了五行禁法和包大同在她手机裡录下了带有灵力的咒语的缘故,还因為张红玉有伤未癒。 小夏虽然八字轻,但是有佛缘,是天生的福将,什麼事有她一搅和总会使局势出现微妙的变化。她逃跑时使用了五行禁法,张红玉明显没有预料,再加上张子新的突然出现,才让她伤上加伤,这也成為了今天他们想要取胜的一个条件。 第355节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不可忽略,张红玉抓走那麼多小孩,张小华并没有参与,而她绑架小夏、自己受伤似乎也没有告诉张小华,否则她不可能恢復得那麼慢。刚才张小华在破解结界的时候,他看到她在焦急或气愤时,三魂七魄有有一丝散像,可见她的伤不仅没有好,反而在恶化。 对於布阵的地点,他选择了吕妍家的旧址。张小华和张红玉曾经附在小童的体内住过这裡,在他们熟悉的地方斗法,他们会觉得那是自己的地盘,会不由自主的轻敌。而这裡是城郊结合部,附近不是立交桥,就是没开发的土地,这片地区也已经拆迁,却不知什麼原因拆了一半又停工了,前几天又出了从这裡解救出被拐卖小孩的事件,所以除了警方调查过这裡一阵子后,就再也没有人烟了。他们是有秘密的人和不能见光的鬼,在杳无人烟的地方做了断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当然,还因為这裡有一个特殊的通道。 至於布阵的方式,则是他详细的考虑过一阵子才做的决定,也是这一招险棋的关键所在。布阵是需要相当的灵力和法力的,之前他给包大同解除自损时受了一些伤,同张红玉一样,他没有时间得到恢復。后来,又因為父亲的事,急用了两次时空扭曲术,还是带著包大同一起,耗费了本就打了折扣的力量。 他算来算去,都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布下并啟动可以诛杀这一对妖童的阵法,必定会耗尽灵力,那麼就算布好了阵,他也没有能力去守阵了。最后,他决定採用诱敌之策。 张小华就像当初的赵江,爱这个字他们不配拥有,可是他们都对一个女人有强烈的执念,赵江是对娜娜,张小华是对小夏。所以,小夏出现在哪裡,张小华就一定会出现。於是他和包大同合力製造了两层结界,算準他一定会去破解,也算準他会看出他们表面做的文章,更算準他会强行突破第一层,然后借力打力破解第二层。 而实际上,真正借力打力的是他们。第二层结界实际上并不是防护型结界,也不是要吸走张小华的元神,而是啟动金光大阵和时空扭曲的开关。只要张小华『破解』了这一层结界,时空就会按照他事前设计的扭曲到楼后来,金光大阵也会同时开啟。这个阵法是当年捕捉段锦母子的,后来经过了包大叔的改良,啟动阵法时虽然更加费力,但是一但啟动,被困在裡面的妖物不费番力气是出不来的。 计策虽然设计得好,但实施起来还有一定的难度。首先金光大阵不能被提前发现,所以他才把布阵之地放在楼后,要在第二层结界破解时,借张小华之力把时空扭转到此处。然后他们要让张小华觉得他们不堪一击。 其实,他事先就知道张小华和张红玉会借物分身,早在医院和张红玉初见时她就一分為二,主体在停尸房外阻拦他,分身借停尸柜上一个脱落的梢钉成形。所以他事先猜测他们一上来必定会借黑楼附近随处可见的杂物来施展分身术。 但是这对妖童真正施展分身术时还是吓了他一跳,没想过他们的分身会那麼诡异的出现。当张小华进入裡面的房间破解结界,他们在外面演出的那场戏也不都是假的,至少那番挣扎不是。只不过血木剑他不会那麼轻易丢开,他手裡一直握著一张符咒,只要事情出了意外,他就可以控制血木剑击打任何一个部位。三个人中有一个获得了自由,并有血木剑在手,还会怕小小的分身吗?他们有三百年的法力,但分身还不能如本体一样会攻击和躲避! 但想想,这招还是很险的,不过现在看来这非常直得,他们布结界只费了布阵的一半灵力和法力,而张小华上当后不仅替他们啟动了阵法,还使他自己的心理受挫、力量受损。这样,双方的力量对比就平衡了不少,他们取胜的机会也大了。 想起包大同和万里為了怕张小华怀疑结界,继而看出破绽,两个人卖力演戏,装得那麼焦急,在一边大喊大叫,从心理上催促张小华中计,阮瞻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竟然想笑。 「你那麼瞪著我干什麼?」包大同的声音在耳边迴响,阮瞻循声望去,见张红玉那张模糊的黑脸上,一对白惨惨的眼珠直盯著包大同,充满了恨意,「你要杀死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你為什麼那麼恨我啊!」 包大同还在拖延时间,让阵法的各个环节完全落位,他们也好恢復一下体力,至於这对妖童损失的法力可不是这麼短时间可以恢復的。 「你像他!」张红玉在沉默半响后,突然尖叫一声,吓了在场的所有人一跳。 「我--像他?」包大同指指自己的鼻子,一脸讶意,「像谁?那个--让你陪葬的老道?就為了这个原因?厚,还真是奇怪了。我想破了脑袋,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你们,哪想到你们是竟然因為我长得像那个无耻之徒而追杀我!」 张红玉冷哼一声,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寻找破阵的方法。 「这是典型的偏执性人格。」万里总结。 语毕,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一章 借力打力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路过这个地方,如果光线够亮,就会看到一个奇怪的场景,奇怪到会以為这不是现实,而是有一个剧组在这裡拍电影。 四个大人,两个小孩站在这片既没有灯火也没有人烟的废砖石堆裡对峙著,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好像谁先动谁就输了。按理说大人围攻是一件很无耻的事,可是此刻,这两个小孩子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中间的小女孩脚不沾地,身姿飘荡,看不清五官的、熏黑的脸上,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著对面一个笑嘻嘻的年轻男人。而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小男孩负手站立,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眼珠却转来转去,似乎在打什麼主意,显得格外老成狡猾。 嘻嘻-- 突然有人笑了一声,因為长久的静默,这笑声显得格外突兀和阴森,像一柄手术刀划开皮肤一样,虽然轻巧,却带来鲜血立现的后果! 不知道是谁笑的,几岁的小孩子的声音听来都差不多,不过先动的却是张红玉。她好似终於按捺不住了一般,条地跃起,伸出小小的手掌,弯成尖利的爪子,向包大同劈头盖脸的抓了过来。 「哇,跳的好高!」这个时候包大同仍然贫嘴贫舌。但嘴裡虽然废著话,身体却没有閒著,双手极快的结了个手印向上一架,就听到『啪』的一声,张红玉轻巧的向后翻了个筋斗,像一片黑云一样落回了原地。而包大同虽然踉蹌了一下,却也没有离开自己守的位置。 这一下硬碰硬的对了一招,结果是平手之局,但考虑到张红玉之前受伤未癒,可以说包大同落了点上风。这结果让他明白了,阮瞻的判断是没错的--如果不动用阵法,如果不合理分配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量,他们是赢不了的。但也正因為阮瞻判断正确,使他更有信心打败这两个祸乱人间的东西。 「利害!」包大同由衷地又废话一句,同时把手向后腰处一伸,把血木剑抽了出来,「有本事你再来试试这个!」他一脸兴奋地说。 这可是血木剑啊!道界的至宝,平时连摸一下,阮瞻都捨不得,可今天他却能用它来斩妖除魔,怎麼能不兴奋? 这要拜金光大阵所赐,因為在这个阵中,他是负责守住『死』门的。守这一位置的人,防守不是最重要的,不断地以木剑和符咒做法,维持阵内的杀气才是首要任务。而在作法的过程中,剑和符咒的威力越大,阵裡的杀气也就最厉害,放眼看看,还有什麼剑比血木剑更利害!所以血木剑被分配给他做武器,他有此剑在手,又能持剑做法,又能仗剑退敌,真是一举两得! 「红玉,谁让你轻举妄动的。」张小华一抬手,阻止了欲再度跃起攻击的红玉,并再一次环顾四週,确定他的观察没有错。 从他自老道那传承来的知识来看,金光大阵是由金光神咒演化而来的,金光神咒可是道界最常用的咒语之一,刚刚包大同唸的就是。可是同样的咒语,法力不同的人唸出来效果也是不同的,包大同唸的虽然有些水平,但还不算太厉害,可是这阵法显然改良过了,让它的威力加了倍。 最奇怪的就是这四个人的站位。 包大同守『死』门,阮瞻守『生』门,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因為包大同道法正宗,由他催动阵中的杀气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而『生』门是阵中人要逃生必须攻击的一个位置,所以由法力和灵力都很强大的阮瞻来把守,也可以理解。 只是,守『阴』位和『阳』位的人选让他有些意外。 万里的阳气极旺,是那种天生鬼神不侵的人,有几次万里来他家,他都要适当躲避他才行,否则身体就很不舒服。按理说他应该来守『阳』位,以他先天的阳气一镇,这阵说不上牢不可破,但起码是很难破解的。可没想到他站在『阴』位上,这样的话,阴阳相冲,互相抵销,对这阵有害无益! 另外,守『阴』位的竟然是小夏! 女人本来就是阴体,何况她的八字还超轻,体质也属阴,让她去守『阳』位,他哪裡镇守得住?不过,她身上画满了符咒,或者就是帮她提升阳气之用的。只是这样也有点本末倒置的行為,放著天生阳气旺盛的万里不用,却费事来提升小夏的阳气,简直多此一举。 但是,他又觉得事情没那麼简单。第一回合,他小看了阮瞻,结果被阮瞻利用,用自己的功力帮他们啟动了阵法,这不只是损失了灵力和法力的问题,而是让他极為恼火。那麼这一次,阮瞻又是耍什麼花招? 难道阮瞻可以逆阵?这个阵是反向的,裡面又夹杂了什麼阴谋诡计?可是这可能吗?逆阵,那需要很强大的灵力作基础。或者,这个阵表面上是金光大阵,实际上是其他阵法,就像刚才,表面看是防守结界,实际上是啟动阵法的开关! 阮瞻弄糊涂了他,这是因為他一开始就太轻敌了,一脚就踏入了阮瞻设计的机关,可是进来容易,想出去也就难了!但儘管如此,他还是要出去! 想到这裡,张小华把心一横,心裡默念几句,同时借那驱邪香之力用力一挤,腾地移出了魂魄。小童的肉身他虽然喜欢,可是附在这副肉身会影响他法力的发挥,力量过大还会伤害这皮囊,不如力战一番,然后再回到这身体裡就是了! 张小华做了这番决定只是几秒鐘的事,在旁人眼裡看来,只见小童的身体慢慢软倒,而在他的头顶灵台有一缕黑气窜了出来。在半空中迅速凝结成一个小小的身影。夜很黑,黑气也黑,但他们都用符咒加持过眼力,所以仍然看得清楚。 张红玉叫张小华哥哥,可他的身影比她还小,但是却稳当许多,虽然也是脚不沾地,面目模糊,可却身形沉重,头角狰狞,不像张红玉那样只是个轻飘飘的影子。 包大同暗讚了一下张小华强大的实力,精神為之一紧,把自身的力量也全部提升到最高,同时瞄了阮瞻一眼。但见阮瞻神色清冷,眼神似乎都没落在张小华身上,不由得有些自怜形秽。怪不得他老爹总说他虽然法术修炼的不错,但气度总是不佳,他一直不服气,但今天一对比,他才知道他老爹不是為了打压他玩的,事实确实如此。 扑-- 就像是气銲枪喷出火苗时发出的声音,张小华左手的掌心突然平空出现了一团火焰,火焰有网球大小,看来毫无热力,冰冷的烧著,正是冥火。 张小华把手举到身前,就见那冥火迅速变大,眨眼就长大到篮球大小。外圈的白光炙亮得刺目,冥火所形成的光芒终於照亮的他的脸! 他笑著,僵硬、纯真的笑著,好像一个笑容保持了几百年,但在此时此刻却透露著无比恶意;他肤色青白,不过这青色是那种极暗的青,就好像白色后面隐隐渗出黑色来。此外,他的脸上还有不规则的淡紫色斑点,正是因水银中毒而死的人特有的、俗称的水银斑。 这一刻,张小华显露了真身,是他死时所具有的表! 第356节 「他要攻过来啦!」包大同叫了一声,提醒别人,也是提醒自己注意。阮瞻和万里立即打起精神,凝视备战,只有小夏,还是盘膝坐在地上,不动也不说话。 无声无息的,那冥火从张小华手中疾飞而去,对著万里就打了过去。万里早有準备,左手一直按在斜跨在腰侧的腰包中,右手举著一柄画满了符咒的桃木剑,见张小华先攻的是自己的阳位,右手前挡,左手把腰包中的东西扔在了自己面前约一米处的地上,同时拋下一枚符咒,而他左侧不远的阮瞻也向地上的东西伸手一指。 『叮』的一声,阮瞻手指上的劲气打到了那个东西上,发出了金属的碰撞声,配合著骤然变得明亮的符咒,万里的面前竖起了一面半人多高的暗红色金属旗子,而就在同时,冥火已经到了! 可是,就在冥火距残裂幡还有零点零一米的时候,它突然转向了,藉著残裂幡上巨大的反弹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包大同兜头而下! 包大同本来全副心神都集中在未动的张红玉和应敌的万里身上,这一下变故太过迅速,慌忙中举剑直刺冥火中心口中念著,「倾尽三江,浪滔天,困!」 以水克火,五行之道!他这一剑,搭配著五行禁法,应该是可以对付的,可这冥火来得太急、力量也太大,他只觉得冥火窒了一窒,力量稍减,但来势未变,仍然向他的面门打来!电光火石间,他急中生智的一矮身,当冥火正好在他头上时,左掌运上灵力向上猛托。 水之灵力对冥火,虽然没有发现声响,但他头顶的半空『突』地冒起一股白烟,好似有很多水汽被瞬间蒸发一样,纵然水汽消失,冥火也失了準头。 可没想到的是,一般的冥火在失去準星后会熄灭,可张小华的冥火却没有熄灭,反而更亮了,像一盏孔明灯一样漂浮在半空之中,张小华伸手虚空一抓,冥火又回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而在张小华攻击的同时,张红玉也突然动了起来。如果说张小华是虚攻万里,实攻包大同,那麼张红玉没那麼多花招,而是直接扑向她选择好的敌人--小夏。 她像一张黑色风箏一样『忽』地飘起,四肢大大的张开,缠绕在身上的黑气如同一件大衣一样包裹著她小小的身体,使她宛如一隻飞翔在夜空中的黑蝙蝠飘然至小夏的面前,张开那张乌紫的小嘴,喷出一团腥臭的尸气! 小夏还是不动,如雕像一般沉默,低著头,双手抱紧那只黑漆木盒,似乎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而就在尸气笼罩在她脸上的一剎那,她身体右侧袭来一阵微风,不仅把尸气反捲到了张红玉身上,那风还在*近张红玉的身边驀然盪开,从各个方向袭击而下! 张红玉似乎早有準备,急收四肢,身体变成了薄薄的一片,躲过这一轮绞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笑,不是因為成功的避开了阮瞻的风刃,而是因為知道哥哥在阮瞻动手的一瞬间已经自趁虚而入了! 他们一起被关在地下三百年了,又因為修习了同样的法术,分食了同样的灵魂,早已经心灵相通。阮瞻他们会借力打力,消耗哥哥的灵力和法力啟动了金光大阵,使他们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那他们就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佯攻万里,然后利用残裂幡的推挡和反弹之力去实攻包大同,而她就同时攻击小夏。 阮瞻大概不会知道,他的法宝每一件至少有五百年的歷史了,所以那学识渊博的老鬼对此也熟识於心,他甚至可以在他活著时一直四处寻找,死时还在没有这样的法宝陪葬而遗憾。可作為真正陪葬品的他们,借那老鬼的力也获得了无数的知识,所以从见到这两件宝贝的第一天就明白这法宝的威力。 血木剑--道界异宝,以邪制邪,是最具杀气的东西,除了主人的魂魄,其他不具备实形的东西都在它的威胁之下,闪避、取巧还可以,如果硬碰硬,都逃脱不了灰飞湮灭的结局!或许阮瞻本身的杀性不大,所以剑的凶性弱化了许多,但儘管如此,也没有魂魄敢於直面於它。 残裂幡--如果运用得当,可以收一切魂魄,幡内还可以啟动炙术,能让收入其中的灵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仅如此,这幡还能把攻击其上的力量抵挡并反弹回去,是绝佳的防卫武器。 对於肉体凡胎、并且没有刻苦修炼的阮瞻而言,虽然他的天生良能非常厉害,可更让他们怕的,却是这两件法宝。上次她在追击万里和岳小夏时就已经见识过了,这宝贝在没有能力的两人手中尚且逼得她无法*近,在阮瞻的手裡更是可怕! 可是,物毕竟是死的,如果人使用不当,那麼宝贝也不过是废物。所以哥哥在失了先机的情况下,利用残裂幡来攻击包大同,而让她同时攻击岳小夏。哥哥是捨不得这个女人的,但却算準了在包大同手忙脚乱、无法顾及,而万里太远的情况下,阮瞻不会放任岳小夏被攻击而不管,而这个女人是无力自保的,她出现在这裡,只是在布阵时人数不够而已。 而当阮瞻来搭救这个女人,哥哥就会趁机攻击他的软肋,阮瞻一除,只剩下个包大同,他们也就没什麼本钱了!,哼,别说是金光大阵,就算是万道金光巨阵,又能把他们怎麼样?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二章 第三员杀将 在张红玉心中得意阮瞻即将中计时,张小华果然把手中的冥火向阮瞻打了过去。刚才他打万里时只是伸手一挥,然后借残裂幡之力攻击了包大同,而对阮瞻,他不仅是双手同时挥出,而且那对一直眨也不眨,好像画在脸上的眼睛宛然放出了红光! 这红光不似血木剑遇邪时散发的红光那麼明艷美丽,虽说是由他眼中的红莲幻化而来,但却成暗红之色,似有浓重的血气。这红光由他眼中一射出,就在平地掀起一股狂风。风助火势,那冥火比先前又涨大了一倍多,像一张蓝幽幽的巨口一样,向虚空画符的阮瞻咬噬了过去! 阮瞻毫无慌乱之色,一手画符驱动风刃攻击张红玉,以解小夏之困,另一手迅速结了一个结界挡在自己身前,阻止冥火的攻击。可是张小华实力强横,此刻对阮瞻又是全力攻击,他一隻手怎麼招架得住,只一击,玻璃的碎裂声就再度响起,宣告著结界被破,但这一次,可是致命的! 张红玉听到此声,可是心花怒放,对著仍旧盘膝而坐的小夏再吐出一口巨毒尸气,妄图让小夏在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以解她心头之恨。但哪想到阮瞻虽然自己的性命还在危急之中,但对小夏这边的兼顾也没有停止,第二记风刃再度袭来。 耳听尖锐的啸声在自己身边响起,张红玉大叫一声,想再一次把身体变成薄纸一样,以躲避这风刃中隐含的四面攻击。可由於她错估了形势,加上有伤未癒,只不过变化得稍慢了一点,就觉得一股刚硬的凉意从她左腿处掠过! 一段尺长的黑影从张红玉身体上掉落在地,因為没有了本体的支持迅速化解、消散,带得地上的碎石像被极重的东西辗压一样化為石粉!没有物体相撞的声音,但是有张红玉的惨叫!她娇嫩的童音夹杂著恨意与不甘,还有那麼点奸计得逞的快感叫了出来,在这黑夜裡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疼啊!多少年了!从她被强行灌入水银后,她就没疼过了,让她几乎忘了疼痛的感觉。她还以為鬼不会疼,可是当阮瞻的风刃生生切掉她化作腿部的黑气,并完全化解於地,让她的幻影也尘归尘、土归土,她又一次感到了疼痛。她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喜欢,因為疼痛意味著活著,可是她,还算活著吗? 可是,如果她的一条腿换来阮瞻的重伤或是死,解了哥哥身边的威胁,那麼她的腿失去得真值。哪怕从今以后,她的幻影都是残缺的也没关係。 身后,『砰?』之声大作,附近的人听到会以為是阴沉的天空中响起了闷雷,可是她知道那是哥哥的冥火打到物体之上的爆裂声。火是以高温烧灼物体,本身并不是可捉摸的实体,可哥哥的冥火不是,那不仅有冷燃的效果,还格外坚硬。就算打到钢板也会穿板而过!现在声音如此之大,也许阮瞻早成飞灰。 这样想著,张红玉不顾那久违的彻骨疼痛转身望去。 只见在她身后的大片空地上,还分散著站著三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小的黑影,并没有一个倒在地上。那三个男人也还和岳小夏所坐的位置形成著不规则的菱形,站位虽然有些移动,但整体的位置并没有改变。只是,在这菱形围著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深坑,这三大一小四个人现在是围坑而站了。 阮瞻仍然空著双手,左手伸两指指著张小华,右手垂在身侧,不过手指拈了个奇怪的诀法,面色有些苍白,但并无受伤之相。 怎麼,难道哥哥的这一击没有成功吗?是什麼地方出现了疏漏? 张红玉心中顿有遭到重挫之感。转过眼光再看向包大同和万里,见包大同一点也没有严肃之态,脸上笑嘻嘻的,好像大家在陪他玩一场游戏,双手均高举著,左手持血木剑指著她的方向,因為运用了灵力和法力的缘故,剑尖上涌出一缕红光,像盘旋著一条透明的小蛇般对她吞吐不止,虽然她不动,那剑上的光芒就不会轻易攻击她,但还是让她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彷彿被什麼死死得盯住,根本逃不开! 他的右手也有一柄剑,和万里拿的一样,是画满了咒文的桃木剑,剑身上符咒是以特殊的硃砂所画,倒和岳小夏身上的硃砂同属一类,而正是因為这符咒和硃砂都使普通的桃木剑有了些灵气。不过,他这柄桃木剑已经断了,只剩半截剑身指向万里的方向。 而万里,是三个人中唯一受伤的人。他脸色苍白,嘴角有血跡,一手扶著残裂幡,一手以剑指向张小华,看来好像有些站不住了,但就是不倒,唇边竟然还掛著一点嘲弄的笑容。 「没想到吧?」万里开口,「你以為阿瞻施法的时候会没有人护法吗?告诉你,我是第三员杀将!」 「是啊,差点被震死的杀将!」张小华嘲讽地说。 「明明是你输。」万里才要说话,包大同却替他接口道,「你修炼了三百年,他只练习了三天,不过这火手印却使得像模像样,以阳火对你的冥火,他就算败了也是虽败犹荣,何况他成功的阻止了你的奸计。」 原来,是万里保护了阮瞻吗? 张红玉心裡一凛。他们还有多少出人预料的东西会冒出来?哥哥和她施展出刚才的攻击,就是考虑到先让包大同自顾不暇,然后以岳小夏的安危来诱使阮瞻上勾的。但是他们没有算计到万里,因為万里不是修道的人,也不是天生良能,没想到他会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学习法术,在关键时候帮了阮瞻一把! 再仔细看去,发现万里扶著残裂幡的那隻手还握著一张符咒,张红玉恍然大悟。 万里虽然是个凡人,但他也有不凡之处。他天生阳气旺盛,人又胆大心细,特别适合阳火这类的法术。如果再有阮瞻这样灵能强大的人教他,并助他一臂之力,再以事先写好的符咒為辅,他是完全有可能在三天之内初步学会用火手印的。 再看现在的情况,阮瞻和万里两个人盯住了哥哥一个,哥哥虽未受伤却不能轻举妄动,而包大同持那柄可怕的血木剑盯著她,场内一瞬间成了僵局。第一回合他们输在轻敌,第二回合她和万里受伤,一边折扣一个,结果成了平局,算来,他们还是在下风啊! 而一边的万里听了包大同的话,有些啼笑皆非。他是胡吹大气,给这对妖童施压力,其实刚才张小华偷袭阿瞻时,是他们两个合力才帮助阿瞻挡开这一击的。 在来这裡之前,他们决定要充分利用每一个人的能力。小夏和包大同学了法术之后,他发现只有他是法术上的白丁,所以阿瞻才以他的体质為本,教了他这一手。他们之间配合默契,刚才张小华佯攻他而实攻包大同,张红玉攻小夏时,他就感觉到这都是要伤害阿瞻而做的幌子。因為阿瞻守的是『生』门,他虽然不懂法术,也明白冲开生门,就摆脱了这个阵法。而如果没有这个阵,他们是没有胜算的,他们的一切準备也会付诸东流。 他太瞭解阿瞻的脾气了,他要做什麼,就算遇上了生死之险,也不会顾忌。所以当张小华对阿瞻一下手,他立即用上他才学习了三天的火手印。可是目前他的火手印装装样子还行,遇到实力那麼强横的张小华,简直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好在他配合著符咒的拼力一挡,毕竟可以阻止一点冥火袭来的力量和速度。张小华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点,而一边的包大同反应神速,从自己的危势中急速稳定了下来,以他的『南离天火』在斜裡来了一傢伙,再加上阿瞻巧妙的躲闪,这才没有让张小华的奸计得逞。 现在包大同那麼说,摆明是要气张小华的。果然,包大同一席话出口,张小华本已暗得发黑的脸色更加难看。 「不过你也不要沮丧,我和你一样输了。」包大同继续说,「我和万里打赌来著,说你会首先攻击我,因為我虽身在『死』门,不过催阵的是我,假如我守不住这一方,阵的威力大减,你们就不必死攻生门了。你不知道,你佯攻万里,而后攻我,我有多高兴,可哪知道你攻我也是佯攻,甚至让你妹妹攻小夏还是佯攻,实际上想攻的竟然是阿瞻。所以,你刚才害我输了一百块钱。」 「攻生门是常识,笨蛋,你就不该打赌的。」一直很少说话的阮瞻开口。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边的张小华明白,阮瞻真的是没事,他还要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第357节 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什麼要岳小夏守『阳』位,而由万里守『阴』位了。金光大阵啟动后,守阵的四个人是不规则的菱形站位,生门、死门、阴位是在一端的,而阳位孤零零地在远远的另一端。大概他们考虑三个男人力量较大,而小夏是最弱的一方,所以才这样站位吧。 虽然他们三个距离小夏较远,但对於想要攻击阳位的人而言,势必要背对他们三人,那麼他们偷袭也比较方便,刚才红玉就吃了亏。而这三个男人相距较近,中间没有阻隔,如果联手威力更大。而且他们好像以前还合作过,配合默契,这样就更集中了优势。 小夏的阴气重,本来不适合守阳位,但他们竟然以特殊的硃砂画了一身的符咒,提昇了小夏身上的阳气,而地上那八块玉璧也有类似的作用。要知道玉属阳,八卦更是至阳之物,此玉八卦感觉非凡,当然可以弥补守位者先天的不足。 但是,万里以极阳之体怎麼能守住阴位,他还是不明白! 张小华不理包大同的挑衅,抬眼又望了万里一眼。见他在包大同的废话连篇中已经缓过一点神来,已经不必扶著残裂幡站立了。可见刚才他受的只是硬伤,冥火毕竟没有直接打到万里的身上,只是他硬要迎击而受了震盪而已。这让他忽然有一瞬间的后悔。 什麼不集中打万里呢?虽然他体质特异,并且也学习了一点法术,毕竟实力比不上阮瞻和包大同。对付阵法,当然破解了『生』门就可以逃出生天,可是以他和红玉的实力,远不用逃跑那麼狼狈。只要让其中一人守不住自己的位置,这阵就算不立即被破,也坚持不了多久,那样岂不是省事?可见他在一招失手,心裡便乱了,只想冲出这个围困,反而失了冷静。 这样算来,他这第二回合还是输了。 再看一边的小夏,还是坐著不动,这让张小华有一瞬间的疑惑。她什麼不动?是被保护在结界裡,还是对手又有什麼花招?再或者,她并不在那个阳位,而是一个幻影。 想到这裡,张小华连忙不动声色地运起目力观察小夏。一看之下,发觉她确实是实体,并非幻影。这让他鬆了一口气,因為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毕竟他拥有三百年的法力。也正因為这三百年的法力,他才不怕阮瞻,他顾忌的只是这个阵和那两件法宝。阮瞻虽然天赋意稟,毕竟才三十出头,怎麼比得上他继承了那死老鬼,外加勤修苦练得来的功力实在! 想到这儿,他又心生一计。 「把断剑扔了吧。」万里的声音传来,万里的声音传来,「那剑吓唬不了人。」 包大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刚才趁接冥火的时候,没捨得用血木剑啊!」他随手扔掉断剑,在水泥垛子后面又抽出来一柄。张小华和张红玉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所站之味后面都藏了一点东西。明显是早有準备就等著关起门来打狗的。 「不过,咱们的小朋友法力真强,这柄木剑竟然才一下就被震断了,还差点爬上我的手。」包大同由衷地讚扬了张小华一句,「我从小到大,还没打过那麼强的鬼妖,可见三百年功力不是盖的。 「废话,连我都受伤了嘛。」万里和包大同一唱一和,好像敌人根本不存在,「不过这阵,他也破不了!」 话音才落,张小华冷笑一声,「破不了吗?试试这个。」说著,掌心又一个冥火形成。 这次的冥火比之前还要大,几乎挡住了他半个小身子,然后还没等包大同再说什麼,就双手挥动冥火向包大同打了过来,同时双目中红光在自己身前竖起了一个屏障!——以前我以為有一种鸟一开始飞就会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 其实它什麼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三章 借物分身 这冥火的威力太大了,纵然包大同再捨不得血木剑,也不得不丢下普通的桃木剑,以血木剑迎敌! 『哇,这回他跟我来真的!』百忙之中,他仍然不忘自报节目。 可能是因為血木剑带给他的信心,这一次,他反而没有前一次的忙乱,把血木剑到在右手中握著,瀟洒地耍了一朵剑花,左手拈诀向剑身一指。 血木剑本来就因為灌注了灵力而通体红光了,此刻被包大同以符法催动,加上邪气来临,更是闪耀出美丽的光芒。当那蓝幽幽,夹杂惨绿与惨白的冥火来袭时,随著包大同的手臂一挥,这道红光在半空中画了一道优雅的弧线,直接刺入了冥火之中。 眾人的头顶上,蓝、绿、白三色缠裹著一道艳丽的红,激烈地扭动著,远远看来,好似节日裡点燃的烟火一样炫目,非常好看。只是所有的烟火都不能长久,在这裡也是一瞬间的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后,那三色光球骤然消失不见,而那条红光则像刚刚出世的小龙一样,得意地在空中又伸展了几秒鐘,而后「条」地会到剑身之上。 『果然是遇强愈强!』剑的临时主人虽然被刚才的一击震得胸口发麻,差点吐血,却因為此剑的威力而兴奋莫名,恨不能抱著剑亲上几口。 刚才冥火攻击后,还如飞去来去一样回到张小华的手中,但却在此次碰撞后尸骨无存,以邪制邪的血木剑可以让一切邪气瞬间化為乌有! 然而不等他做出这样的亲热表示,他就发现这一次张小华对他虽然用上了全力,而他仗著血木剑的威力击退了这一攻击,但张小华的目的却仍然不是他,而是為了解救张红玉。 因為血木剑一直指向那小女妖。剑身上的红光迫得她动也不敢动,所以张小华才出手对付他,让他回剑自顾。这样张红玉就可以行动了。 张红玉一获自由,并没有袭击近在咫尺的小夏,而是疾速飘回,伸手把被掌心雷电到半空的张小华接住,扶著他问道:『哥,你没事吧?』 张小华摇了摇头,憎恨地瞪著阮瞻,自他入世候还没有遇到过这麼棘手的对手。他竟然能伤到自己的本身,他绝对不能原谅他! 刚才他在攻击包大同,以解救张红玉时,早就料到自己会成為靶子。只是他明白万里受创,虽说是硬伤,但也不可能这麼快恢復,他唯一要提防的只是阮瞻而已。所以他在尽力攻击包大同时还留下一些力量在自己的面前设下一道抵挡的屏障。但是他又一次低估了阮瞻。当那团蓝色电火化对他的面门直袭而来时,他设下的保护屏障并没有能阻止得了,他只好眼见那火花破屏而入! 离他还有尺许的距离,他就感受到了这火花有这冥火所欠缺的纯阳热度。这让他感觉要融化了一般的难受。本能地,他运起双目中的红莲之力加以对抗,虽然成功地将掌心雷的力量卸到了旁边的碎石堆上,可他还是被那力量电得向后弹倒,幸亏红玉接住他,否则他就会摔到地上,在这些可恶的人类面前丢脸! 『红玉!』他喊了一声,语气裡带著命令的口吻。他们心灵相通,红玉很清楚他的计画是什麼,所以她必须立即去做,否则机会一失,他们还是翻不过身来。 红玉听到张小华的声音,再不怠慢,两隻残缺的小手快速结著手印,然后张开了嘴向四周喷出尸气! 这一次的尸气与张红玉前几次施展的不同,不仅倾尽了全力,而且不是针对某人,而是针对某个空间的,这在目前的局势下,相当切合实际。因為金光大阵看似与周围的地界相通,实际上是自成一域,相当於被一个玻璃罩子倒扣起来的一个封闭空间,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所以这麼大量的尸气出现,根本无法彻底化解,除非打开生门,尸气就会消散於空中,可是那样,这个阵也就破解了。 张红玉的灵力和法力虽然不如张小华,但那也是三百年修炼而来的,所以她的尸气更是不同,不是无色或者淡黑,而是浓黑之气,夹杂著一点血腥之象,宛如黑色的雾气般,瞬间就遮盖住阵中一切的景物。 阮瞻见状,立即伸手结了两个结界在自己和万里面前,挡住这尸气的侵蚀,同时打出了一招火手印到半空之中,凝而不去,也不伤人,只当作黑雾之中的照明作用。向左一看,见残裂幡上的暗红之光也在微弱地闪动,知道这是万里通知他一切安好的信号,再向左看,血木剑上的光芒还在,证明包大同也没事。 小夏的方向距离他们都很远,但他早知道她不会有事,如果不能保证她的安全,他怎麼会让她和他们一起战斗。可儘管如此,他还是瞄了她所处的阳位一眼,见那乳白色的光芒一直若有若无地闪现,在这黑雾中显得无比清澈和圣洁,心下更加安定,知道那是她身边的玉八卦对邪气所產生的感应。 『怎麼办啊?打不打?』包大同的声音传来,一刻也忘不了说话! 『等著。』阮瞻回答。 『小心。』万里补充了一句。 这一次包大同没有反驳,明白阮瞻和万里说得对,他们纯粹的实力不佔优势,不要浪费力量在无谓的事情上。反正这尸气也不能长时间维持,所以等待是最好的方法。只要他守住自己的位置,并且协助离他最近的万里,防止这对妖童趁黑突破他们守的任一方位,然后破阵而去就行。 一分鐘、两分鐘、三分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对妖童根本没有任何举动,甚至连小夏那边,他们都没有去骚扰,这反而让三个男人心有不安。因為他们不可能不反抗,只是这样寂静著,一定是在筹划更厉害的反攻。眼见著阵内的黑雾慢慢淡了下去,隐隐显出阵内的景物来。 放眼一望,三人心裡都是一惊,在黑雾淡去后的场地中心凭空出现了很多小孩子的黑影。他们知道这对妖童会借物分身,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分出那麼多来,大概地上每一颗大一点的碎石都被用上了,足有几百之多。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那,长得一模一样,既不说也不动,让这三个男人也分不出哪个才是本体,哪个是分身。 这可怎麼办?如果这些小黑影群起而攻,他们在分不清主次的状况下,遭遇暗算事小,很有可能会让这对妖童把金光大阵破掉。假如他们每一个都不放过,一一阻拦的话,恐怕会累死。这些分身当然力量不足,但毕竟是来自那一对妖童,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对付。 嘻嘻── 又是一声分不清男女的小孩笑声传了出来,三个人心裡都是一紧,立即作好了防备的架势。但等了几秒却没有一个黑影动一下,而是一声接一声地笑了起来。在这暴雨来临前的深夜,在一片废弃了砖头瓦块的空地上,在一座有如妖魔城堡的黑楼前,此起彼伏地响起那麼多小孩子生硬而无意识的笑声,就算胆大如这三人,也不禁有点毛骨悚然。 『这个怎麼样?』张小华的声音在眾多笑声中响起。 阮瞻运目於自己的天生阴阳眼上,但却还是没有找出这对妖童的本体。 『挺不错的。』包大同接口道。『我还以為你要造兵马俑呢!』 第358节 兵马俑?张小华并不知道,他一直被埋在地下,入世后五年,虽然一直外出寻找饮食,但却没离开过这裡很远,当然也没听过什麼兵马俑。不过看包大同脸带嘲笑,让他怒从心头起,心想终於能够扳回一局,不仅要破阵,还定要他们吃点苦头。 想到这儿,他不再理睬包大同,心裡暗唸了一遍咒语,催动那些分身,分四个方向,向金光大阵的四个方向袭去! 这金光大阵不是纯防守型的阵法,也不是最厉害的阵法,但却是攻防兼备、厚积而勃发的「老实」阵法。他在裡面待了一会儿,已经感受到了脚下的地面散发出了让他难受之极的凛冽炙气。他和张红玉毕竟是灵体,虽然因為继承和修炼,使他们可以中和阴阳之气,但那也是在一定的环境和范围内才可以,不是完全不怕阳物的,不然為什麼不能被日光曝晒? 所以他不敢耽误时间,就算一时冲不出去,也要想办法骚扰对方的三个人,让他们只能维持这个阵法,不能腾下手来催动阵法的运转。他们以前显然用过金光大阵,但以前主持阵者也肯定不是他们,所以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否则他和红玉被关在这裡出不去,是会被活活烤死的! 他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催动他和红玉的分身进攻这四方。红玉的分身较弱,就来进攻月小夏和万里,他的分身则袭击阮瞻和包大同。他坚信以阮瞻三十几岁的年纪,根本看不出他的本体在哪裡,而他就混在这些分身之中,趁他不注意,就给他致命的一击! 随著那些小黑影前仆后继地攻了过来,阵内的局势登时大变,本来气定神闲的三个男人,一时间都有些手忙脚乱。小夏那边则还好,她还是如雕像一般盘膝坐在地上不动,彷彿已经物我两忘,专心守著自己的阳位。 张红玉的分身在她对小夏仇恨的心态下,蜂拥而至。因為张红玉本身已经没有力气喷出尸气,这些分身也不能做到这一点,只是呲牙裂嘴地扑上来,似乎是想把小夏一口一口吃掉,虽然小夏没有什麼反应,但这些分身在扑到小夏身外一米左右的距离时,就如同撞到了个无形的墙壁上,在扑到的一瞬间,又被弹了回去。而且,那无形墙壁好像是一个极强大的力量所形成的,那些张红玉的灵力化成的分身遇到了这种力量,就如水滴遇到热火,在被弹到半空中时像水蒸气一样蒸发了。放眼一看,本来以為最好攻击的位置却是这对妖童损失最惨重的。分身本身没有意识,但张红玉却產生了怯意,攻势缓了下来,变成了几十个「张红玉」围在小夏身边,但是只围不攻! 和小夏对应的是万里的阴位,他刚才受了点伤,偏偏又是佔的阴位,造成了他的阳气有些虚弱。不过他有残裂幡护住他的身后和身侧,那特製的桃木剑和符咒也能抵挡身前的攻击,所以虽然因能力原因而不能完全使法宝发挥最大的力量,但也勉强坚持著不倒。 包大同手持血木剑,是小华的分身不敢*近,所以他这一边的战局是那几百个分身挤在一起向他发出冥火袭击。冥火数量眾多,他又看不出哪个是张小华的本体,因此对每一个攻过来的冥火都不敢大意,站在死门上舞剑如风,时间一长有点手忙脚乱,气喘吁吁。但他因為面对的是功力损失不大的张小华,知道不能设结界防守,否则就是自己把主动权让出去! 相对於这三方,生门上的阮瞻压力更大。一是因為张小华放在这边的分身最多,二是因為他没有法宝护身,张小华的分身也有没什麼顾忌,所以他四周围满了「张小华」,他也只好硬抗硬打。 张小华的法术主要是冥火,但其间也会搭配其他的法术,有尸气、有化指為剑之术、还可以祭起周遭的实物来打击,眼中的红莲之火更是凶险,被这凶光看上一眼,就会身体发麻。若不是阮瞻异常冷静,掌心雷和火手印也威力强大,恐怕早就被攻了下来。 『看你们能坚持到几时?』张小华的本体又在眾多分身中叫了一句。 这半晌的缠斗已经是这对妖童的分身足足少了一半多,但阮瞻他们这方除了小夏外,也都显示出了疲态,这样下去,明显是两败俱伤之局。 没有人回答张小华。 『我拼著重伤,也会把这阵破了。到时候我们土遁而去。你们呢?你们是人,最没用的人,你们没办法追击我们,你们的良好开局也就丧失了,下回我可没那麼容易上当。那你们可怎麼办?』张小华继续对对手施加心理压力,『最可怕的,我们法力深厚,恢復起来一定比你们快,到时候,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你们将会遇到什麼样的报復!』 『放手吧!计谋出眾又如何,这世界上还是*力量说话,你们今晚必输无疑!』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四章 风幕阵 「未必!」阮瞻冷冷扔出两个字,突然咬破舌尖,在空中喷出一蓬血雾,同时加大了一手的力量,劈出了一记带著他鲜血和符咒加持的超强掌心雷,把又逼近的、众多张小华的分身弹了出去,让他们在半空中就被电得缩成一团,掉落在地上成为碎裂的石块,另一只手则挥出更大的力量向地上一拍。 掌落、血落,地面上尘土飞扬,附近的万里都感到了地面上有一丝颤抖。就见一道火线在地面上蓦然出现,火苗窜起一尺多高,像一条火蛇一样向包大同的方向窜去! 包大同的身前正围著张小华的少部分分身,因为他们只是在远处向包大同打冥火,所以几乎没有损失,不过因为他们不断发功,而血木剑又击碎了全部冥火,而在此刻显得攻击不足。当阮瞻的火手印形成的火蛇临近时,虽然他们在张小华本体的意识下作出了躲避的动作,但无奈火势太快,而火蛇又在一瞬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所以一下就把这些分身围困在内。 看著那些分身的不知所措,而且就快被这至阳之火吞噬,阮瞻很高兴的意识到,张小华的本体在自己这一方,于是高声道,「摧阵!」 包大同压力一轻,立即依言改变了剑势,大声念起金光神咒来! 让这姓阮的看出来了! 张小华恨恨地想,感觉到随著包大同念起了金光神咒,阵内的炙气更盛,立即拆招应变。他在攻击阮瞻时顺带观察过阳位上的小夏,总觉得她不动也不说,行为古怪。再看她身边的防护结界,怎么看怎么像是那玉八卦的天然罡气形成的。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那么以现在的情势来看,阳位是他们唯一的破阵关键! 时机一闪而逝,眼看著包大同身前自己的分身被那至阳之火烧了个乾净,而红玉也坚持不住了,张小华突然从众多分身中腾身而出,迅速附在小童的肉身之上。让他和红玉的所有分身他抵挡住身后法术的追击,快步走到小夏面前。 好强的罡气!灼得他更紧地缩在小童的肉身之中,巨大的推力和身后的从阮瞻处袭来的劲风也就要突破分身的拦截而打到他身上了。可是此刻他也顾不得自己的皮囊了,虽然还是不敢拿起那八块玉牌中的任何一块,但却在这肉身的保护下,拼尽全力挤进保护结界之中,伸出脚尖踢歪了一块玉牌。 尖锐的烫伤感从脚尖传过来,虽然肉身可进入此结界,不过他附体仓促,还是被伤害到。他尖叫一声,也不知道是喊疼,还是高兴八卦罡气形成的结界告破,只是痛得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的一瞬间,身后最后一个分身被灭,阵内的炙气达到了极致。阮瞻的掌心雷更是追踪而来、劲力不减。若不是他倒下了,这一下可能让他当场趴下。 阮瞻竟然一点也不顾惜小童的肉身吗?也是,就算打到肉身又如何,不过是被电一下,不会造成大的伤害,阮瞻想伤的是他!可是,他也不顾及小夏吗?这个方向,掌心雷是会打到小夏的。 这么想著,张小华抬眼一看,因为他是躺在地上,这才看清阳位上哪里有人?这不凡的玉八卦所形成的先天罡气已破,而且小夏的身影也凭空消失了! 原来,这就是小夏一直不说也不动的原因。因为她根本不在场,他之所以凭藉三百年的目力也看不出来,是因为罡气结界阻挡了他的视线。怪不得她以阴体守阳位,因为只有布在阳位上的玉八卦才能帮助阮瞻幻化出小夏的模样,原来,阮瞻还是舍不得让他的心肝宝贝冒险! 灼痛之气从脚尖不断上传,张小华只得再度腾身而出,彻底放弃小童的肉身,伸手向身边吓坏了的红玉,「来吧,阵已破,我们走!」 张红玉差点哭出来! 入世五年了,哥哥终于又像三百年里那样,要拉著她的手走了,这一刻,她还以为永远失去了。她预感今晚他们会有所改变,因为今晚她体会到了三百年没有体会到的疼痛和哭泣的感觉。 两个人手拉著手,从那已被破坏的玉八卦上方,一脚迈出了金光大阵! 然而,这又是哪里? 欣喜和狂傲之心还没有平复,眼前的情景让张小华和张红玉又是一惊,这不是阵外应有的世界。阵外应该还是一片荒芜的空旷之地,有碎石、有垃圾、有一片高低不平的路,还有一座摇摇欲坠的黑楼。可是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黑暗。 黑暗,他们太熟悉了,无论是在今晚还是以前的三百年,黑暗一直伴随著他们,可是什么这次的黑暗感觉那么巨大又那么压迫?而且,景物没了也就算了,那三个男人也不见了。他们像迷失在没有月光的海上,分不清天与地。 「这里是哪?」张小华愤怒地喊,知道自己又著了道。他真后悔,不过是轻敌罢了,结果处处受制。难道真的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不,他不会输,他有三百年的强横实力,吸收了那么多先天的珍物,难道还怕一个修道不足三十年的臭道士、一个神鬼不侵的异体和一个天生异能的小子吗? 绝不! 「欢迎来到风幕阵!」阮瞻冷酷的声音从西北角传来。 张小华不说话,只是伸手拉著妹妹,运起目力向四周观看。 阵内,没有一丝风,好像是一个真空的环境,清静得异常、乾净得异常也可怕得异常,而以他的鬼目来看,阵周飘过一团团黑色的东西,明明是纠结在一起的风气,就像龙卷风一样急速掠过,却没有一丝风声。 蓦然,张小华有了一丝紧张和恐惧。他从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就算在身死之后,也是作为魂魄而生存在人间与阴间的夹缝之中,三百年被囚困在黑暗的地下。辗转于三个荷花缸里,没有成长也没有死去,不知道外面的沧海桑田。可是在那个死老道的意念里知道这个世界的背后原有个地狱的,地狱里有一层,就是整日刮著无穷无尽的狂风,那风罡气烈人,有著刮骨一样的寒意,比起地狱之火分毫不差。真正刮到身上时,会如刨骨割肉一样疼痛,永不停息。 难道这里就是那层地狱吗?享受美食的时候,享受那些新鲜的稚嫩生命时,应该会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吧!可是阮瞻说『风幕阵』是什么?是阮瞻为他和红玉创造的地狱吗?他有什么权利?! 想到这里,张小华把心中的恐惧抛了开去。一手拉著红玉向黑暗深处又走了几步。实在逼急了,他还有最后一招和最后一记杀手。 「谢谢你。」阮瞻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这次,他的人影也跟著出现了,映衬著漆黑的风幕,宛如从天而降一般,那样笃定和淡然。好像面前的一对妖童已经成为了他的笼中鸟。张小华这才注意到白t恤和白色牛仔裤,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却在这黑暗里显得格外刺目,似乎是一道光源似的。 「谢我?为了什么?」张小华应著,和红玉心语一番,同时右手凝著冥火。火借风势,如果他要运用风阵,冥火也会烧起来的,到时候受害的可是他们。 「因为我们没有人的功力比得上你,启动金光大阵都会耗尽灵力,若要启动这个风幕阵更是难上加难。」包大同从阮瞻的身边出现,「你不破小夏的结界就启动不了金光大阵,如果不破金光大阵也启动不了风幕阵啊。所以,你是帮了大忙的,不谢你又谢谁?」 第359节 包大同语气轻浮,张小华动了真气,不过却不怒反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还真是算无遗策。」他对著阮瞻说,「对付我们两个小鬼而已,用得著这么一环套一圜的使出连环计吗?」 语气笑著,心里却恼恨不已。只是失了先手罢了,竟然几次三番被利用,感觉好像自己在挖自己的坟墓,阮瞻这个人真是可恨,必杀他而后快。 「不用谦虚了,你们有三百年的法力,又是以童子之身炼就的,纯阴纯阳,以我一个小小的凡人,不使点阴谋诡计怎么对付得了?」阮瞻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是钦佩还是挖苦,「就连我们这位家学渊源的包大法师,也是龙虎双修,早就不纯洁了,我们这样污浊的些许灵力,不小心一点,会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你厉害!」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 「干什么提到我?」 包大同话音未落,张小华和张红玉突然出手,冥火中夹杂著阴毒的尸气,向阮瞻和包大同袭来。 阮瞻和包大同虽然说著话,但心下也提防著,见情况有异,从容应对,阮瞻使火手印,包大同使出五行禁法之火术,依旧以阳火破阴火。 『砰』的一声响,阴阳之火在空中撞在一起,谁也不肯相让,推挤了一阵,身后的施术者也全力催动著这两团火,但就在这时,冥火中夹杂的尸气突然游蛇一样窜了出来,对著包大同的面门缠了过去。 先剪去阮瞻的助力,然后再和红玉联手收拾他!这就是张小华的想法。 他心里深深明白,阮瞻利用他的力量摆阵,一是因为阮瞻本身的功力不足,二也是要让他在破阵中耗费本身的力量,这样此消彼长,阮瞻的胜算就越来越大。他虽然以稚龄就入土,不过吃掉老道的魂魄后,把他灵魂里的卑鄙狡诈、阴险自私也一点没剩的继承了,自然明白阮瞻这一番算计。 可是他什么就轻乎了呢?当阮瞻不断向他挑衅时,当他利用太阳上升时的阳气,利用窗口那棵树袭击他时,他就应该警觉了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因为实力已经达到阮瞻所要求的平衡,他唯有硬拼。幸好他有红玉,虽然阮瞻也有包大同相助,但又怎么比得过他们兄妹同心,三百年的相守和分吃一条魂魄的灵犀。 「哎呀,柿子专挑软的捏啊?」包大同在危难时候嘴也不肯闲著,「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你道爷爷也不是好惹的!」 说著,他腾出一只手来从怀里抓出一张符咒向空中一抛,正是当天他给小夏拔去尸毒所用的。符咒一到空中,立即定在那里不动,包大同一手还挥著五行禁法之火术,一手在空中左牵右引,好像钓鱼时溜鱼一样,拉著那团含著怨毒的尸气在空中飞舞。 不过,这一幕看似轻松,包大同脸上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时间一久,额头渐渐出现了汗水,好在受伤后的张红玉灵力打了折扣,此时想要维持那股蚀人即死的尸气也已经很难。 阮瞻和张小华阴阳火相对,在空中是僵持之势,眼见包大同和张红玉那么耗下去会两败俱伤,张小华似不介意张红玉一样,而他却是不能不顾包大同的。想伸手去救援,但只要他这边气力一弱,冥火马上就要冲上来伤他,于是双手不停。心中却默念咒语,咬破舌尖向空中喷去一星血雾。 风幕阵已成,自己这番作为只是好像按动了开关一样! 立刻,死寂的四周响起了风声。 张小华也知道风阵启动,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想起阮瞻的手段,也不禁有些不安,眼见周围的黑旋风越吹越烈,并向中心*拢,一咬牙,眼中红光一现,他的一颗眼珠子就那么滚落到地上,眼白、眼黑、赤红的瞳仁不断的随著滚动变幻,隐隐还有点笑意,一路滚到阮瞻的脚边,突然像有弹力的小球一样跳起了一尺多高,在半空中『-』的爆为一团污血,全数喷到阮瞻的白衣上。 包大同大急,偏这个时候,张红玉不要命一样的催动尸气,虽然这样她事后必使魂魄大损,可她不管不顾的力拼,逼得包大同无法说话。 阮瞻没料到张小华竟然脱困心切到如此地步,竟然自毁一只有法力的眼珠来对付他,佩服他狠辣的同时,又可叹他的急躁。 那个他们吞食的老道大概也是不可一世的个性,所以他们这没受过正式教导,只凭天生纯力的灵体又哪里懂得不能过早拼狠斗力啊! 左腿处,一股凉到让人感觉发烫的怪异感觉传来。阮瞻明白当断不断,必会成为祸患,心里也是一狠,拼著受冥火一击,挥风刃向下,生生把要往自己血肉里钻的妖血一刀割断,灵力汇集到腿部,把其馀的邪物也逼了出来,同时左手结了个结界,护住了自己和包大同。 包大同聪明的一推,趁那结界结成的一瞬间,把尸气远远的推了出去! 此时,一阵风吹过面颊,在这闷热的七月里,刀子一样刮过面颊,好像腊月里的山风。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五章 合体 那风真是比飞刀还快,带著巨大的冲力,把互相缠斗的人给分了开来,包大同因為是自我闪避的,并没有受到什麼伤害,其他三方可就惨了。张红玉的尸气被生生逼回了体内,虽不至於毒到自己,但却如猛冲的水被人硬堵回管道中,后冲力之大令她站立不稳,本就失了一条腿的她当场摔倒,偏又因為这强横的阵法不能没入土中,像一摊黑泥一样散落在地上。 张小华和阮瞻的阴阳二火同时熄灭,因為他们拼斗时用了全力,无法收手,所以都受了这风力的震盪,张小华的影子淡了淡,而阮瞻则踉蹌了几步,喷出了一口血!不过,虽然阮瞻受的伤重些,但张小华所受的内心打击却更大。 他使出冥火就是為了火借风势,虽然阮瞻的阳火也会因风而旺,但当这些灵力所形成的火焰被风放大数倍时,灵力上的差距也会被放大。在普通情况下,阮瞻和他的微小差异不足决定胜败,但这种差距加大,他的优势也就来了。 没想到,这风幕阵中的风是如此厉害,看似普通,但却使他的冥火如狂风中的烛光,一下就吹灭了,还谈什麼借势呢!这是什麼阵法,竟然如此厉害,什麼那死老道的意念中没有? 张小华惊疑不定,而包大同则迅速收回那张奇异的符纸,一蹲身贴在阮瞻的伤腿之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施法,用力一捏一扯,连符咒带已经浸入阮瞻体内的黑气全拔了出来。 这尸毒太厉害了,和小夏上回中的毒天差地远,所以他顾不得阮瞻是否受得了,用力拔出,让阮瞻疼得几乎当场昏厥,闷哼了一声,咬破了嘴唇才忍住没叫出声来。 当最后一条黑线落在地上,阮瞻心叫好险!他已经用风刃削掉大腿上的一片皮肤,并且用灵力往外逼毒了,还是让一丝尸气钻入了体内。张小华的法力强横之极,这尸毒一但进入他的体内,那就不是失去一条腿那麼简单了,他不死,那尸毒就不会从他的体内出来! 身上的伤痛激起了阮瞻强烈的好胜之心,强忍疼痛,稳稳地站在当地,脸上又现出那副冷酷如刀的模样,伸手一指张小华兄妹,「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有什麼绝招一起使出来吧!」 包大同帮阮瞻拔出尸毒,重新站起身来,从背上抽出血木剑,也指向张小华兄妹,但却没有说话,脸上也严肃起来。 在金光大阵裡的时候,他一直以血木剑对付张小华的分身打出的冥火,虽然成功的耗到了这对妖童再也无力分身,但他却捨不得再用血木剑了。这种宝物是有灵性的,他怕伤到它,所以刚才用了自己的『定灵符』与张红玉的尸毒相抗。现在看阮瞻摆出了决战的姿态,不敢托大,再度祭出了这宝贝。 张小华自持法力高深,哪受得了阮瞻这麼骄傲的挑衅。就见一身雪白的阮瞻站在黑暗之中,整条左腿被血浸透,嘴角还有未乾的血跡,好像一条红莲绽放在他嘴边,伴随著他轻蔑不屑的神态,让张小华愤恨难当,那条红莲提醒著他曾经有过的三百年的幽闭岁月,那个男人却让他突然有了佔据他的肉身的冲动! 他可真傻啊,什麼渴望著一点点长大的感觉。他已经有三百多岁了,应该藏在阮瞻这样的皮囊裡游走於这个世界,可是他既然永远不可能拥有,就毁了他吧! 这念头一闪过,张小华的身影暴涨,顷刻就变成一团巨大的黑气,中间包裹著一个小孩子形状的内核,这黑气如同气球一样越涨越大,在达到一定程度后突然『啪』一声炸开,那些黑气剎那变為无数黑色利箭,向阮瞻和包大同的方向疾射而来! 这些黑箭的力道如此之大,凭藉那脆弱的结界根本是挡不住的,包大同横剑在手,血木剑上立即红光乍现,随著他的挥舞形成了一团红气,红黑相交,黑气立即化為脓水,滴落在他周身一尺开外。 张红玉冷哼一声,合身扑来。她不敢*近血木剑,但只对著剑气薄弱的地方冲击,只要包大同去挡黑箭,她就在他身后袭上一团冥火。她冥火的威力比张小华差得远,但她也无意能打败包大同,只是死缠他,不让他去增援手无寸铁的阮瞻。 那边,阮瞻并不慌乱,随手虚空画符,左手看不见的盾牌,右手是无形的符刃,一下子力斩到袭来的黑箭之上。 『砰-』之响大作,一番突然又狠决的争斗,使阵内的风气激荡了起来,好像这个阵是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而空间内有一颗颗弹力强大、又无所不在的球一样,空间内力量越大,球弹得越快,而砸到墙壁的速度也就越快,最后反弹的力量更大,就这麼週而復始。很快,斗法的两人两鬼只听到『嗖嗖』的风声呼啸而起,渐渐形成了风刃,只要风刀刮过,肯定免不了挨上一刀。 而且,这风刀不仅伤害人的肉身,连魂魄也一样会受损。只疼得法力最小,在战前就已经受伤的红玉『哇哇』乱叫! 见此,阮瞻面露微笑,儘管他的身体也被风刀划伤了几刀,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这就是从来不喜欢硬抗硬打的他,一上来就以硬碰硬的原因! 他知道金光大阵困不住这对妖童,虽然张红玉早就受伤,虽然他用计耗费了张小华的灵力来啟阵,但这个阵连当年段锦的儿子都困不住,都要*天时来抓住那妖婴,更不用说有三百年法力的妖童了,所以他夜以继日的研究这个风幕阵。 龙大师给他留下的宝贵的东西,一个是那八块能形成八卦的古玉牌,能让张小华之辈也看不透的正阳罡气。另一个就是那本古书,书的前面记载了很多阵法,正是那些阵法让强如司马南的人也在短时间内找不到他要找的人,还让万里在山林裡转悠了半夜,拿一些小小的道具,配以无尚的法咒就可以迷惑法力深厚的眼睛,实在是天地间的造化。神奇之致! 而后半本书虽然是白页,却有更大的用处。 对付这对妖童,他之所以选择了风幕阵,是因為这个阵最善於收拾会分身术且灵力强大的灵体。这对妖童失算就失算在张红玉的骄纵蛮横,在医院初次碰面时就用了分身术,后来又在包大同身上近距离施法,让他早就探到他们的术法面目。而且父亲留给他最强大的法术正是风刃,当啟动风幕阵所必须的风系法术也具备了,那麼这种专门能以弱胜强的阵法当然是首选! 只是,这些对於他的功力来讲都有些勉强,因此他不得不兵行险招,不仅利用张小华的力量来啟阵,还要拼上自己和包大同。 第360节 张小华不打破小夏的结界就啟动不了金光大阵,破不了金光大阵也啟动不了风幕阵。这一环套一环的计策看似简单,实则在整个阵法的安排和诱敌的方法上他殫精竭虑。 风幕阵不用守方位,只要站在阵外作為风口的水汽之物上即可,当阵法啟动时,以风术在外面催动。裡面的东西就会慢慢被这罡烈之风绞碎。这很残忍,但对付这对五年来吃掉无数幼儿魂魄的妖童来讲并不过分。 虽然这一次张红玉抓到的小孩目前并没有受损,既然肉身还没有腐烂,就证明魂魄也没有被吃,但是他派包大同调查过,这五年来全国各地莫名其妙死去的孩子很多,而从张红玉身上的尸气就能看出那些孩子的魂魄正是被他们吃掉的。他们很精明,没有集中在一个地方祸害当地百姓,中国那麼大,分散开捕捉食物是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的。 本来阮瞻同情妖童的遭遇,但祸害了那麼多小孩子,他们等於自断了后路。无论多麼悲惨,被害者成為害人者也要受到惩罚,而他们的罪过只能让他们化為飞灰。他不忍,可是不得不做。 就算為了那些处在生死边缘的孩子,他也要狠下心来。魂魄不能离体时间太长,那些无辜的孩子等著魂魄归体呢! 只是,他和包大同加起来的力量也不够催动风幕阵的,所以他们只好也进来,利用斗法的风力激荡来使阵法生效。这个阵是死阵,裡外不通,他和包大同在阵内也会受到风力的撕绞和伤害,但是他想到了弥补的办法。 来吧! 他心裡想著,用力一招风刃招呼到张小华身前,包大同明白他的意思,也把自己的每招每式都做得大些,以求阵内的风气快点到达最佳。不然照这样下去,他也不太受得了,身上已经挨了五刀了,一边打还要一边躲己方的风刀,实在不爽啊! 阵风的风声越来越大,渐渐让人感到站都站不稳了,阵内也更黑,大的风刀横切竖砍,还有无数小如树叶的小风刃夹杂在其中,尖啸著掠过,割得人身上全是细小的伤口,钻心的疼痛。几团巨大的、如龙捲风似的风涡也形成了,从阵角缓慢但又可怕的移动到阵中来。 「包大同!」阮瞻叫了一声。 包大同如蒙大赦,急忙舞动著血木剑护住身前,后背贴到阮瞻身边,而阮瞻一手继续打出猛烈的风刃,另一手从后腰处一摸,拿出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向半空一拋,然后默念法咒! 立即,那个小印在半空中停住,虽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却放射出了月白色光芒,把包大同和阮瞻罩在其中,风阵中凛冽得可怕的风就再也吹不到他们身上,而是沿光壁滑过。 「银杏木的?」包大同一待安全,就抬头看著那个小印。 「你知道?」阮瞻见风阵好好运转著,张氏兄妹左支右絀,已显弱态,紧绷的心裡有些放鬆,顺口答了一句。 「当然啊。」包大同说,「银杏树因在夜间开花,人不得见,传说是有阴灵,所以讲究一点的符印都要用银杏木刻製,别说你这破灭印了。」 阮瞻不语,这就是他想出的弥补之策。破灭印名為破灭,就是可以打碎一切结界。他们身处风幕阵中,如果打破结界就等於前功尽弃,所以他只发动这印的一半力量,让它伤不到阵法,然后在阵内自结一个结界,再祭出破灭印。 这看来好像是自己要打破自己的结界,简直是白痴的行為,但实际上破灭印还有一个习性,就是当遇到同时来袭击结界的力量,他会先抗衡这种力量,然后再破结界。就好像一个好胜的孩子,只允许他打碎想打碎的东西,别人插手的话,他就会先和别人打上一架。 现在阵内最大的力量就是风刀,而风刀是不断袭击在他们的结界上的,单凭他们自己结界的力量无法抵抗风刀的攻击,现在有了这发动了一半力量的破灭印帮忙拦住风刀,他们的结界就安然无恙了。关键在於时间和火候的把握,既不能让风刀伤了他们,在风阵撤掉的一瞬,破灭印也要同时撤掉才行! 现在他们暂时安全了,他只需忍住身体的疲劳和身上的伤痛,支撑到这对妖童被风阵撕碎即可。 「红玉,这边来!」张小华见大事不妙,呼叫妹妹来到自己身边,对著破灭印笼罩下的阮瞻冷笑。 以為他会束手待毙吗?他还有最后一招呢! 这麼想著,红玉和他產生了心灵共鸣,两个突然抱在一起。虽然是抱,可是却背*著背,手臂变形扭曲著互相拉扯,看来相当诡异。而他们抱在一起后,胸部以下慢慢融為一体,只剩下头颈分离,好像双头鸟一样,在阮瞻和包大同目光裡,顺著风势旋转起来。 他们越转越快,很快连面目都看不清了,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气涡。气涡巨大的离心力,使阵中其他的风涡遇到他们后不是上前绞碎,而是碰撞后躲开,其他满阵乱飞的风刀也无法袭击他们了。更糟糕的是,本来由於他们的灵力吸引,那些风满是寻著他们在阵裡移动的,现在目标即失,风涡开始乱窜,威胁到了阮瞻他们的结界。 此时,如果加大破灭印的力量就会整个阵消失,如果不加大,不知道何时风涡就会寻到他们的所在,而后袭击过来,使他们形成作茧自缚之势。 「哇,果然厉害,竟然会合体!」包大同一点也没有紧张之色,好像早有预料,因而胸有成竹,「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们的阮大法师算无遗策啊!」 阮瞻冷冷一笑。 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低估对手,也从来不会以為自己能完全摸清对手的底细,所以他总留有后招。而他早就和万里说过,这对妖童虽然一直佔上风,可是却暴露了好多可以被利用的弱点。 「万里。」他用传心术叫阵外的朋友,「该你出场了!」 风幕阵如同铁桶阵,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但是裡面的人可以通过传心术和外面的人连络。这样,万里就可以做场外心理辅导了。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六章 宝书 万里进不来,但是阮瞻和包大同双双对阵外的他施展传心术,告诉他阵内的情况,而包大同在听懂万里的心语后,再以自己的嘴说出他的意思。 「兄妹同心,其利断金啊!」包大同闭著眼睛,连万里平时说话的语气都学了个十足十。 他的功力不如阮瞻,而且和万里并没有生死相交的经歷,所以必须要集中精神才能和万里通心,不似阮瞻那样举重若轻。 那团黑色漩涡冷哼一声,向一个巨大的风涡一撞,那风涡就向阮瞻他们的结界*近了些。 「可是,张小华,你真的那麼疼爱你的妹妹吗?」 回答他们的仍然是冷哼和一下撞击,风涡又*近了些。 「假如是的话,什麼你只顾著自己享受长大的感觉,享受吕妍的母爱,却从来不分给妹妹呢?」 这次,黑色气涡窒了一下,张小华愤怒的声音从中传来,「你少来挑拨离间,红玉和我呆在一起三百年了,不是你这种人可以了解的。」 「你错了,了解人心是我的工作,不客气的讲,我还做得相当不错。如果你真的顾惜这个妹妹,怎麼可能在自己弥补人生遗憾的时候,却让妹妹旁观?在你心目中,他不是妹妹,而是个伙伴吧?当你一找到自己更需要的,就会漠视她吧?刚才我看你和阿瞻斗法时,并不怎麼担心她的伤啊,她可是受伤了,為你而受的伤。你没看见吗?」 「闭嘴!」张小华喊了一声。论法力,他有三百年,但论起斗嘴,他可远不如万里经验丰富。而在他喊叫的同时,他和张红玉合体形成的黑色气涡速度慢了下来,渐渐被阵内风涡带起的气流,又逼回到角落裡去。 「红玉,别听他们的,他们想分化我们,然后个个击破。」他提升力量,维持著他的最后一招。 张红玉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气涡转得又正常起来。 「恐怕红玉小妹妹对哥哥也有意见吧?」包大同接著说,如果不是因為声音不像,几乎让人以為是万里在说话。别看他们两个平时争吵不休,关键时刻却配合得相当好。 「不过红玉,对哥哥有意见是没关係的。每个人心裡都有不安,这没什麼羞耻的。就像我,我很怕再爱上一个女人却无力保护她,包大同--」包大同没想到万里会拿他们自己说事,不由得顿了顿。但还是復述下去,「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可是很怕达不到父亲的期望;阮瞻,他害怕接近一切温暖的东西,因為怕习惯了温暖就回不到冰冷中去;小夏,怕她所爱的男人会拒绝她。所以说,我们每个人都為了这种不安,努力忽视掉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不也是吗?因為哥哥指挥你,却从不考虑你的感受,你不是也怨吗?可是你怕他生气,所以不敢说出来。可是你什麼不说呢?因為他过分自私,还是因為没有了他,你就什麼也没有了?」 「我没那麼想。」这一次是张红玉说话了,可是她的声音如此怯懦,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何况张小华。 张小华不禁有些紧张,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和红玉合体,就没有一丝胜算了,对於这个可怕的风幕阵,他已经有了害怕的感觉。 「没有吗?当小童的身体不能承受两个魂魄时,你不怪哥哥把你赶走,让你东飘西荡,没有个安身之处吗?」 「待在哥哥身边就是我的安身之处。」 「那麼他喜欢别的女人你也不在意吗?」 话音才落,那团勉强还在维持旋转的黑色气涡突然慢了下来,阮瞻和包大同的对面,已经能看出一个双头鸟似的黑影,不再是一团黑气了,身体虽然在一起,但两颗头却左右各一,并不看向对方。 第361节 「如果你不在意,什麼三番两次对付小夏?」包大同继续转述万里的话,「你心裡一定是怨的,只是你不说。就像哥哥把你赶出了小童的身体,你就不听他的劝告,硬在一个地方抓了很多小孩,却又不吃,只是把他们当作你的玩具。你是為了气哥哥,引起他的注意,还是很害怕以后会自己一个人,放几个孩子在身边就不那麼寂寞?还是这两种念头都有?」 「没有。」张红玉还在反驳,可是除了这两个字,她什麼也说不出来。 「你没告诉哥哥,你试图弄死小夏吧?」万里拋出重磅炸弹,张小华立即转头看向张红玉,似乎意外又生气,红玉却不说话。 这是阮瞻和万里综合了所有情况研究出来的策略,因為他们发现这两个妖童已经心生离隙,有很多事互相都瞒著,所以,虽然以前不知道他们会合体,但还是準备了这齣心理离间计,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万里觉得儘管这对妖童的外貌只有五、六岁大,但心智及心理年龄已经足够成熟。他们缺乏母爱,在吕妍那裡得到补偿,所以吕妍能和他们在一起这麼多年而没事。但这种安全是暂时的,因為他们并不爱吕妍,他们不会不明白一个人类和他们长期待在一起会是什麼后果,大概活不过三十岁这从吕妍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看得出来。他们只是极自私的索取,尤其张小华,他对相守了三百年的妹妹也是如此。 他想要小夏,就是因為他想要一个成年女人的爱,这爱裡包括女人对男人的爱,还有母亲对儿子的爱。可惜他一直待在地下,并不明白这种爱不能掠夺。 而从张红玉对小夏忌恨来看,明显是一个女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憎恨。张红玉三百岁了,她或许并不像哥哥那样享受慢慢成长的快乐,她或许只想成為一个真正的女人,而不是永远只是个小孩子的身影。成熟女人撩人的身体、漂亮的外表对於她而言,就像个魔咒一样,如果她不夺取别人的身体,她就不可能拥有。 对於性别意识,女孩总比男孩来得要早,要强烈。也许她是爱著哥哥的,却总是被忽略、被遗忘,所以她在内心深处也许是恨著那个只知道利用她,却从不真正爱她的哥哥!也许她会想,如果她有了真正女人的外貌,就会在哥哥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 所以她想把小夏作為她的躯壳,在哥哥喜欢的身体裡被哥哥喜欢著,应该是快乐的吧? 「你想杀了小夏吗?」张小华问,「什麼没有告诉我?」 「她没告诉你的可多了。」这句是包大同自己加上的,万里并没有说。 忽-- 一个风涡从他们身边刮过,锋利的风刀,在张小华的脸上割了一个很大的伤口,他痛叫一声。 「我们先对敌吧!」张红玉咬牙道。 虽然她和哥哥心裡有了隔阂,虽然今天被万里说了出来,但毕竟她还是爱他的,见他受伤,心疼不已。 张小华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於是把自己的灵力全部集中在一起,接住了从红玉那端传来的熟悉的力量,拼命加快旋转的速度。渐渐的,黑色气涡再度形成,但是却没有刚才的速度和离心力了,仔细看来,总在中心有一道裂痕。 无论是人是鬼都是一样的,心裡有了隔阂,如果不彻底解决,只是忽视他,就无法达到全心合一,在施法术时更是如此。 「轮到我们了。」阮瞻看準那条虽然微小,但却可怕的裂缝,向半空中伸出了手。 包大同心领神会,在阮瞻把破灭印收回的一剎那,立即一手持血木剑,另一手拿出一张符咒做好了準备,当耳边响起类似於打破玻璃的结界破碎声时,迅速和阮瞻交换了个位子,同时出手。 阮瞻把所有的力量全集中在手中的风刃上,完全把自身的安全交给了包大同。这种行為只有和最亲密的伙伴配合时才能做出,因為那意味著全身心的信任。 两声如雷击般的声音同时响起,因為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中无法散去,所以餘音裊裊,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就见阮瞻的风刃悄无声息的罩在那团妖童形成的黑色气涡上,散开后又从四面八方猛力回击。瞬间,像四柄飞刀一样从四个方向扎入了气涡之中,在发出巨响后,气涡彻底分崩离析,变成了几块黑色残肢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风涡也正好袭到了阮瞻和包大同身边。為了阮瞻出手,他们已经同时撤掉了结界和破灭印,所以那风涡就直向他们的肉身绞了过来。 包大同站在阮瞻身后,把手中的符咒之力加持到血木剑上,双手握住剑柄,置剑於身前,咬著牙不退一步,因為他身后就是阮瞻,他必须保护同伴。 那风涡带著『呜呜』的低沉吼声,向他们不留情的捲了过来。却被红光暴涨的血木剑生生一劈两开,沿两人的身侧掠了过去,之后又合為一体,向前方继续卷去。风尾吹得两人裸露的皮肤上出现了条条血丝,但还是堪堪避开了生死之危。 而风一过去,阮瞻立即重又祭起破灭印和防护结界,现在就等著看那对无力逃避的妖童被这风刀绞得魂魄无存了。 张小华躺在地上不动,明显受创严重,再也不能斗法,可是他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冷笑,「很好,破了我最后一招!阮瞻,我输给你不服,你使用了阴谋诡计,让我处处受制!可我还有一招杀手,你不会全胜的,就让那些小孩给我陪葬吧!我倒霉,别人也不要想过好日子!」 他发出一阵狂笑,地上的黑影伴随著这笑声蠕动著,随后就唸起了一串听不懂的咒语。 「怎麼?怕吗?」他得意地问,见阮瞻没有一丝挫败的神情,「你不在乎那些孩子吗?这不是你们这些卑鄙的活人可怜的善心吗?啊--」一个风刀割断了他的一隻手臂,而张红玉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了。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损人不利己,临死还要找垫背的。」包大同接过话来,「你遭过的罪,难道还要别的孩子再遭一遍吗?怎麼那麼狠!可是你放心,你手裡握著那麼多无辜的魂魄,我们怎麼会不提防呢?」 「哼,残裂幡不能收这些魂,他们太弱小,没有自保力,就算你的幡裡没有攻击力,他们也受不了!就算收了也会变成残魂的!」张小华又是得意又是痛恨地说。 「残裂幡是用来提防你有帮手,至於那些弱小的魂魄,我们还有其他办法。你要走的每一步,我们都算过了。」 看包大同说得篤定,张小华登时绝望了,大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包大同脸上现出怜悯之色,才嘆道,「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就没注意到我们的宝贝小夏一直没有出现吗?你就不想想她的幻像裡什麼抱著个漆黑木盒吗?不怕告诉你,小夏其实一直就呆在她的幻像下面的一个洞裡,这样才能因為有她的气息混杂在其中,幻出的像才能骗倒你。而你们一进入风幕阵她就出来了,她抱著的盒子裡有一本宝书,可以把无辜的残魂都收进去,别说是弱一点的魂魄了。」 阮瞻不说话,在一旁看著张小华和张红玉慢慢*在一起,就像两个面对危险的小孩那样抱在一起发抖,心中略有不忍,但想起那些无辜的连魂魄也没有了的孩子又硬起了心肠。 什麼?什麼总有人作出那麼十恶不赦的事,让他不得不面对悲惨的局面?什麼他们在作恶事前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心中不能保留哪怕一丝的善念呢? 没错,残裂幡太强横,不能收弱魂,但龙大师那本古书的后半部无字的部分连残魂都能收,这些孩子的魂魄当然没有问题。 龙大师早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他的恩德还在,就连他收拾这两个妖童的阵法也是从书中所学。这样的能人、善人却因為感情的拖累而陷入灰飞湮灭的惨境,而他们最后打败妖童所用的招数也是从感情上离间他们,看来人的感情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了。 所谓情深不寿。太爱一个人,无论是亲情爱、友情爱,还是爱情,都会令爱者活不长啊! 「阿瞻!」一个声音出现在阮瞻的心头。 阮瞻一凛,不禁四下观望,却哪裡有那个呼喊他的人的身影。是幻觉吧?那人已经死了,是他太想他,还是太恨他?或者是无法摆脱他?什麼会出现他声音的幻听? 「阿瞻!」那声音再响起,近得好像就在阵外! 那声音如同一把比风刀还要锋利的匕首刺在了阮瞻的心上,让他的心神陡然溃散,手中一个力道没有控制好,破灭印的力量就自然爆发,一下子把风幕阵打破了。 风幕阵破,他们的保护结界还在。就在破灭印要打破这个小结界,并不可避免的会伤到他们自身时,一个高且瘦的身影突然出现,迅速伸手一指,破灭印的光芒登时熄灭,掉落到阮瞻的身前,同时那对妖童的残魂也被吸到那身影的手心之中! 「伯父!」包大同和万里异口同声地叫。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七章 大恶之人 听到那一声『伯父』,小夏完全呆了。 因为阵法被破,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片天空下,小夏也看到了那位面貌清的老者。包大同和万里见过阮瞻的父亲,可她却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她没有阴阳眼,但也能看出那不是真实的人,而是魂魄。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影子,在这样漆黑阴沉的夜里谁也不会有身影,也不是因为他飘飘荡荡的,事实上他稳稳地『站』在那里,更不是因为他面目狰狞,相反,他看来还有些慈祥。 而且,虽然他没有阮瞻长得那么英俊,但五官中确实有相似的地方,特别是那挺直的鼻樑和紧抿的嘴唇。不明白阮瞻和万里这么多年来,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这老人是阮瞻的亲生父亲,是因为老人的面部线条比阮瞻柔和许多,还是因为一开始就太过相信养父养子这种关係? 知道这老人的出现是对阮瞻极大的打击,小夏连忙转过头去看身边的男人。果然,阮瞻几乎是僵直的站在那里,能感觉到他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绷得死紧! 第362节 握住他的手,感觉比冰还要凉,似乎连手指也不能弯了。小夏心疼的想要拥抱著他,可是她明白他应该有话要和留下这么多谜的父亲说,所以只是握了一下他的手,给了他支持的力量,然后又放开了。 指尖传来的温暖,让阮瞻从震惊中甦醒。他向前挪了一步,见他的父亲还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也不说话,只是望著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懂的表情,脸是冷漠而面无表情的,可是眼光却在他身上流动。 阮瞻张了张嘴,喉咙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遭拋弃的孩子,是父亲的养子,几天前他才知道拋弃他的人和冒充他恩人的人是同一个,而且这个人还在找到自己后不肯承认这天定的血缘! 多少年了,父亲任他在人情冷暖中挣扎,从没指示过一点他的人生方向。在他假死后从没有给过唯一的儿子一点信息,而他真正死后也没有给过一个梦境,现在又出来干什么? 他又走了一步,拼命想说话,可就是发不出声响,好像他这前三十几年的酸楚全堵在喉咙里。除他之外,当场还有三个人,三个魂魄,却谁也不说话,只有无知的小虫在草丛中鸣叫。 当-- 包大同手中的血木剑落在了地上。阮瞻一激凌,弯身捡起见向父亲一指,「把他们还给我!」他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但声音却如此冷酷,好像他指著的是毕生的敌人。 小夏离阮瞻最近,看到他虽然身体绷得很直,可是手却在极微弱的颤抖,显然强抑著内心的波动,连忙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任何灵体碰到血木剑都会魂飞魄散,除非是剑的主人。血木剑已经由阮瞻的父亲传给了他,那么老人现在也不能再碰这柄亦正亦邪的剑了,这么可怕的东西,怎么能够用在父子相对的时候! 阮瞻甩脱小夏的手,由于用力过大,小夏摔倒在地上。他从来没有那么粗暴地对待过她,就算刚认识时,他对她像对陌生人,也没有这样过。而且,他竟然没有发现小夏摔倒,还是伸直著手臂,指向自己的父亲。 包大同扶起小夏,才要说什么就被小夏拦住了。通过那么多事,他早已深深地了解了阮瞻,他的心无比的坚强也无比的脆弱,背叛于他而言是最重的伤害,而还有什么比亲生父亲的背叛更让他难以接受的?! 「你走,把他们给我!」阮瞻冷著声音再说。 「一个悔过的机会也不能有吗?」阮瞻的父亲终于开口,声音缓慢而有力,感觉也是个个性坚毅的人。 他的开口让小夏明显看出阮瞻的手臂软了一下,而后却伸的更直,「很多事,过了就不能再回头,永远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他父子二人都说著一语双关的话,而阮瞻父亲的左右两手还抓著那对在风幕阵中受创严重,已然奄奄一息的妖童,「他们已经无力为恶,以杀止杀并不是个好办法。」 「去和那些连魂魄都被吃掉的枉死者说吧。」 「你这孩子--太倔强了!」阮父长长嘆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刚极则断,你要记得,好多东西即使你先捨也不会后得,但是当捨则捨啊!」 「感谢教诲,现在可以把他们给我了吗?」 阮父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答非所问地道,「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田伯父!」万里见这父子二人越说越僵,连忙打圆场。他当然明白阮瞻那种坚决但又渴望的神态,期望可以在这父子二人间做个过渡,「您看,天快亮了,我们找个机会谈谈好吗?要不,就今天晚上?」 阮父把眼光转到万里脸上,又看了看包大同,微笑著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慈祥之意,似乎是对这两个人能在茫茫人海中陪伴著自己的儿子走过孤寂的生活充满感激。 「不要叫我田伯父,那是我的假名,我本就姓阮,我改了别的,却让儿子继承了我的姓氏。」老人说,「大同的父亲是知道的,我本名阮天意。记著,你就是我阮家的儿孙。」最后一句是说给阮瞻的,说完又看了小夏一眼。 那一眼,小夏差点落泪。她是个极敏感的性格,所以一下就明白了阮父的意思,那眼神里有著嘱託和感激,好像要她好好去爱阮瞻,让他快乐、幸福,不再孤零零的,而他自己永远不会再回来。另外,还有一点怜悯。什么要怜悯她呢?因为她爱了这样一个掩藏著内心冰冷的男人,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 可是,父子之情是阮瞻心里结了三十年的死结,他老人家怎么能在出现不过几分鐘之后再度离开,不作一点解释和安慰?!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她怀中的黑漆木盒突然轻颤了起来,向前一看,就见不远处的地面突然涌动了一下,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土里钻了出来,正是那些曾经被抓的孩子之一,接著是另一个。 「别愣著啊,孩子。」阮父提醒了一下发呆的小夏。 小夏一惊,羞涩又尷尬的笑笑,连忙打开木盒。木盒里有一本龙大师留下来的古书,反面向上,一掀开封底就是白页。但随著这本书的翻开,那些小黑影都化为一团团极小的黑气,如棉絮一般飘向木盒,全数钻入了书中。张小华处心积虑想要用来要挟阮瞻的秘密武器,就这么被安全的收了回来。 阮瞻轻蹙著眉,知道自己这一番设计没有一点逃过父亲的眼睛,那么父亲是什么意思?什么现在来救这一对妖童,难道这一切是他背后策划的? 「不是我。」阮父好像知道阮瞻心中所想,直接回答他,「我的死也不是他们造成的,我只是偶然经过溪头店,旧疾復发,暴尸荒野而已。」他苦笑一下。 偶然吗?这也太巧合了! 阮瞻并不相信,事实上他对父亲第一次诈死也是疑惑在心,可是他不问。这是他从小就有的觉悟,假如父亲想要告诉他的,自会告诉他的,否则问也没有用! 「那么,伯父,您什么诈死?您一定有苦衷对不对?告诉我们,我们大家一起解决。而且这一次--」包大同代阮瞻问出心中的疑问。 果然,阮父没有解释,只是笑笑说,「这一次我是真的死了。所以,我要走了,阴阳两隔,这样相见本就是违了天道,你们好自为之吧!」他说著转身就走。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不过三个是要挽留,只有阮瞻一个人重复著那句话,「你走,把他们给我!」 他说得倔强,可是那个走字却说得无比艰难! 阮父好似没听到,继续向前走,两手拖著两个小黑影,像扯著两块碎布一样。 不知被什么催促著,四个人全追了上去。 「站住!」阮瞻跑得最快,在相隔两米远的时候大喊一声,同时以血木剑指向父亲的背影。登时,血木剑红光大盛,像被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球包围一样,把方圆几米的地方全照亮了,同时因为剧烈抖动,发出了『嗡嗡』声。 阮瞻和包大同几乎同时震惊得呆住了! 血木剑是有灵性的宝物,如果遇到平凡善良的魂魄,只是略有红光罢了,遇到恶灵时闪现的红光就会比较大,魂体越是恶毒和凶邪,红光就会越盛。而自从阮瞻能够完全驾驭血木剑以来,这剑还没有一次出现过这么燿目的红光呢! 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这对妖童的阴邪吗?可是以前血木剑在对上这对妖童时也没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父亲吗?不,不可能!这么大的光芒,证明剑所指的是大恶之人! 大恶之人?他是吗?不,绝不可能!父亲可能拋弃他,也可能为了不知什么原因诈死,但他绝不是个坏人! 阮瞻在今晚第三次呆在当地,不仅是他,包大同和万里也不能相信。 阮父慢慢转过身来,「你一定要把这两个孩子逼入绝境吗?」 「留下!」阮瞻几乎从喉咙中哽住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要留父亲还是那两个妖童。 「若我不同意呢?」 阮瞻不说话,只是把剑反手挡在身后,直向父亲衝过去,左手虚空画符,向下猛抓下去,同时叫了一声包大同的名字。 包大同似有些为难,不过还是抄上了阮父的后路,双手用上五行禁法,但却闪开阮父,只对著那两个妖童动手。 见他们的来势,阮父微微一笑,「两个小子,学得还不错。」语意欣慰,但动作不缓,身影随意变换著大小,只一缩就闪开了阮瞻和包大同的两面夹攻,向另一个方向退去。 「伯父。」万里张开双手,拦住去路,「两父子有什么不好说呢。您也知道他那个脾气,不如您先把这两个妖孽留下,我保证先不处置他们,我们回头再说好不好?」 「你也拦我?」阮父顿了一顿,「是啊,你也学会了火手印了,可以帮他了啊!」 第363节 「伯父,慈悲多祸害!」万里苦劝,「他们执念已深,放了就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小子,让我试试你学得怎么样!」阮父不理万里的劝,直往前闯,万里没办法,只好使出半生不熟的火手印。 「不错,正适合你的特异体质。」阮父赞了一句,「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造化--」 话还没说完,后面的阮瞻和侧面的包大同又双双赶到。 阮瞻看似下手不留情,但血木剑一直背在身后,生恐误伤。可阮父左躲右闪,让他和包大同、万里三人联手都无法匹敌,何况老人手中还提著两个黑影,不禁渐渐急躁起来。 他在斗法时从不急躁,无论对手有多么强,无论局势多么不利,都冷静得可怕,此时却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越打越急。 阮父暗中摇了摇头,突然加大了力量。一直,他只是在圈中左闪右避,这时施起法来,立即让三个人的身体都是一窒,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冰冻住。老人生前就不是凡人,法力自然更盛,就连阮瞻也受不了那种冷意,打了个寒战,脚步像凝在地上一样。 趁这个时机,阮父衝出包围圈,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插不上手的小夏,施施然向黑楼后走去,眼见著身影越来越透明,就要消失了! 假如他消失,那一对妖童也会跟著消失,那时候要想再找回来是根本办不到了。阮瞻情急之下,举起血木剑拋了出去。 也许是下意识的,他算计的极准,血木剑刚好可以越过父亲的头顶,挡住他的去路,而他在这么短的距离内选用了小范围的时空扭曲术,一下迫到父亲的身后。 血木剑在空中时就感应到了下方的『大恶』,在阮父的头顶红光暴涨,就算阮父生前死后都能力强大,也不禁缩低了身子,躲避开红光的光晕,但此时阮瞻也到了。 「你走,他们给我!」阮瞻执拗地第三次说出同样的话。 阮父一回头,就见阮瞻的风刃也已挥出,只是控制著没让风刃回击,这一回合,儿子竟然佔了老子的上风。阮父一点也没有著恼,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好像在教自己的儿子学习术法一样。 阮瞻只觉得心里和眼窝里都是一热,下面的招式没有使出来,只呆站著。 「你啊,个性还是没变,将来你的逢三之难,可怎么办?!」阮父说著,这一刻,阮瞻竟然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爱怜的神色。那神色只有在他小时候,那个父亲施展夜风环的夜晚才见过。 他无语,但就在此刻,一直如破布一样吊垂著的张小华突然窜出了阮父之手。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八章 牺牲 这一下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阮瞻把全副心思全集中在了父亲身上,阮父又何尝不是全身心的注意著儿子,所以两大高手竟然让一个受创严重的残魂脱离了控制。 乍逢变故,阮瞻第一个想到的是小夏,於是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挡到她身前。阮父则一手把张红玉固定在黑楼的残墙上,让她像画一样贴在上面,另一手画了一个波浪形的符咒,抓向了半空中的张小华。 张小华逃跑的地方是黑楼的楼顶,不知道他什麼会选择了那个方向,大家就只见到一条细细的黑气向楼顶猛窜,阮父的无形符咒抓到他时,他已经扒在了楼顶上。 「下来。」阮父一声断喝。 伴随著他的声音,张小华像断线的风箏一样掉落了下来!然而,窜上去的是一条黑影,掉落下来的却是两条。第二条黑影相当巨大,速度也快,带著呼呼的风声从天而降,在这种天色中,当大家看清那是一块楼沿上的巨大水泥块时,已经无力阻止它的掉落! 那水泥块不是做的自由落体运动,而是在空中拐了个角度,有目的的砸向某处。生存的本能让每个人都下意识地躲避,阮瞻则紧紧护住小夏,但那水泥块却不是袭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伴随著张小华恶毒而又稚气的笑声,砸向了静静躺在废墟中的小童的肉身! 原来!原来张小华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原来他不是要逃生,而是要在离开前毁掉最后一件东西,他没有享受过的幸福,也要剥夺了其他人的!假如小童的肉身毁坏,那麼就算他的先天魂魄还保留著,现在也没办法再重新活回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心裡都是一凉! 「小童!」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就在在场的四人一魂完全惊呆的时候,一个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乱石后窜了出来,扑倒在小童身边,同时有另一条黑影也如影随形地跳了出来,挥著双手拼命向小童的方向推去!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水泥块太巨大了,加之从楼顶跌落的速度,那力量简直是摧毁性的。而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阮瞻本能的要保护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阮父则还在施法。等阮氏父子都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以各自的灵力推了那巨石一把,却无法阻止它砸到那个女人身上!- -- 水泥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四週尘土飞扬,各人眼前都是迷茫一片。待尘埃落定,眾人看到小童的肉身安然地躺在一边,巨大的水泥块下,只有一双女人的断脚露在外面,身体已经完全被砸在了底下。一条模模糊糊,好像随时会散的黑影飘在水泥旁边。 「吕妍!」黑影悲伤的叫,正是张子新。 「哈哈,妈妈,你不是一直思念你的老公吗?这下,我让你们团聚了,我这个儿子孝顺吧!」张小华已经和张红玉一样贴到了黑楼的外墙上,却还在欣赏自己製造的惨剧。 阮父虽然脸色不变,但眼神中却满是愤怒,伸指一弹。立即,一道金光从他手指激出,把张小华的黑影劈成两半,任他痛苦的扭动,却叫不出声来。之后,他伸出另一隻手比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往回一拉,水泥下就有一条黑影钻了出来。 小夏浑身发冷,不自觉地*在阮瞻的身上,感觉他的身体充满无力感,显然对这个结局也非常无奈。 「我死了吗?」吕妍的魂魄飘到张子新的身边,因為是新死,面孔也非常模糊。 她看看丈夫,又回头看看那块巨石,最后看到了安然的小童,如释重负地嘆了口气,「还好,小童没事。」 「可是你--」张子新没有说下去。 吕妍明白丈夫的意思,但是没说话,只呜咽了一声,飘到小童的身边,爱怜地抚著孩子的脸孔,「他最近身体似乎好了些,明天是要看医生的,不能间断。你看他,真的会好起来的。」 她细细的抚摩小童的全身,可是手掌总是会穿过孩子的身体,可她不死心,一再重复著这个动作,似乎多做几次就能感觉到一样,「小童最乖了,你要好好睡觉,不要怕,妈妈会陪你的。」说著,她再度试图把孩子抱起来,可是她根本做不到,只是徒劳地捞著。 一点一点的水滴落到了地上,那不是她的泪,是天空终於落下了雨。 「吕妍!」张子新凑近了些,却不知道要说什麼好。 吕妍似乎没有注意到丈夫,只转过身,看看离她最近的包大同,「包法师,麻烦你把小童抱起来好吗?他身子弱,不能躺在地上,你看,还有那麼多石头,多磕得慌啊!」 包大同在一边看得心裡酸涩,长嘆了一声,走过去抱起小童对吕妍说,「我和你说过,乖乖待在酒吧裡,不要乱跑。」 「对不起,包法师。」吕妍虽然回答著包大同,眼睛却看著小童,「不过我不后悔来这裡,否则就救不了他了。」她说著又去抚孩子的头,可是包大同身上带著符咒,她一抚之下碰到了包大同的手臂,立即被符咒上的黄光弹出很远,落在万里脚边。 万里想去扶她,可是却让阮瞻拦住了。万里天生神鬼不侵,多少凶灵都*近不了他,吕妍受不住他的接触。 「现在--怎麼办?」包大同抱著孩子,感觉著吕妍的目光如影随形的跟著他,心裡一点主意也没有。可是以目前这种情况,阮瞻和万里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的错。」阮瞻的父亲摇了摇头,声音中又是歉疚又是痛悔,「万里说得对,果然慈悲多祸害!」 「别这样说,伯父,你也是想让他们在万劫不復之前,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万里不忍看阮父的自责,劝解著。可是,对於吕妍一家的惨况,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所以在说了一句后,又不知说什麼好了。 「可惜我想给他们机会,却害了别人。」阮父长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很多年前,他做错过一件事,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今天他又错了一次,看样子还是无法挽回。总以為,自己可以控制的,可有的时候,老天总是给了人类最无法承受的意外。 第364节 想到这裡,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看著这个从出生就註定要背负很多沉痛的孩子。见他强自坚强和镇定的站在那裡,静默著,左手有意无意的把那个姓岳的女孩护在身边。知道这麼多年了,他还是没变,遇到难解之事,总是习惯於逼迫自己。 真是倔强的孩子啊,可这是何苦?但,这不也是他最想要儿子所拥有的特质吗? 他诈死十几年了,虽然很想念这个唯一的儿子,但是却一直忍耐著不去看他,辟谷修炼於地下。只是后来这孩子不出所料的发现了他诈死的秘密,他才再度入世,想偷偷看一眼儿子就离开,去办自己必须完成的那件事。可惜因為自身无法控制的原因而被迫放弃肉身,洩漏了他们是亲生父子的真相。 本来他很矛盾,曾经想过让这个秘密永远也不要被发现! 可是事已至此,他决定见儿子一面,反正无论如何,将来还是要面对。但在见面之前,他想看看他是如何摆平这件事的。 他知道,阿瞻的自我封印已经解开,也知道他的道术精进了许多,毕竟自己的师父司马南都折在了阿瞻的手下,对於这一点。他又心痛又骄傲。而在这件事上,他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不仅勇猛,还很有智计,对整件事情的计画几乎是算无遗策。 儿子这样厉害,对他而言是幸还是不幸呢? 阿瞻把每一步都考虑到了,包括吕妍和张子新夫妇在内。在进行这场布局良好的决斗前,他利用万里的关係,找了几个相关部门的政府公务人员,以吕妍的店有问题為由,在当天下午调开了她,在确定没有妖童盯稍后,把她安排在了酒吧,让她和那个在包大同盒子裡聚魂休养的丈夫见面,盯嘱他们不要出去。 只是阿瞻、包大同和万里这三个孩子都没有做过父母,不明白父母对子女的爱是多麼不顾一切,这无关理智和选择,只是一种强烈的本能,所以才有了吕妍和张子新偷偷跑来这一幕。 可是,这是天意吗?假如他们不来,那个从出生就被剥夺了一切权利的孩子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来了!这是他的错!什麼他总是希望那些可怕的灵魂应该再有一次机会?在这一点上,他突然很钦佩自己那个在战斗时冷酷得没有一丝怜悯的儿子! 一抬眼,见自己的儿子动了动,轻轻挣脱开小夏的倚*,提著血木剑来到黑楼的外墙边,一指张小华,「不该给你个痛快的,可惜我要帮吕小姐积一点阴德,所以,给你一秒鐘,再看看那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一家人!」 这个时候,面对著血木剑上刺目的红光,任张小华再强横也不禁害怕起来。 「假如我五岁那年直接死了就好了。」他哆嗦著,知道再无幸理,说什麼也无法打动面前这个冷酷的男人,「谁说活著一定就好。」他想躲,可是被定在墙上躲不开,只是惊恐地看著那柄剑,一瞬间竟然有些后悔,也许自己不那麼执著於要得到的东西,就还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下去。现在呢?恐怕-- 他没有机会再多想了,血木剑轻轻在墙体上掠过,他早被阮父劈成两半的身体,其中的一半亲眼看著另一半化為飞消失不见,而剩下的一半连感觉的机会也没有了,只在最后的一点意念中想著,或许,给别人留一点路,就是给自己留一点路,断绝别人的生机何尝不是同时断绝自己的?! 「你呢?」冷酷的眼神,可怕的剑尖,指向了一直不出声的张红玉。 张红玉惨然一笑,「给我一个痛快的吧!」 哥哥说得对,假如三百年前就死了,他们就会转世重生,好过现在魂魄无存。可是她和他相守了三百年了,没有了他,重生的机会也没有意义。 阮瞻的剑窒了一窒,在张红玉的坦然求死面前,他有了一丝犹豫,而张红玉绝望的眼神,他身后那位吕妍的惨境,还有他亲生父亲犯下的错误,他都必须解决。 有一句话说得真好啊,善也会促成恶! 手起剑落,墙上一点黑影也没有了,就好像一切只是个噩梦,但噩梦造成的恶果还在那! 「仇,已经报了。现在要解决你们的事。」阮瞻转过身去,看著那缕魂魄,强逼自己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说,「吕妍,你已经死了,為了你自己的孩子,想必你死而无憾。虽然你心中不捨,可是你徘徊不去,对小童没有帮助,何去何从,看你自己。」 吕妍哭了起来,虽然无泪,但哀痛不已。难道自己这一生都要面对不能两全的局面吗?当她保有孩子时,却失去了丈夫,现在能和丈夫在一起了,却要离开自己的孩子! 她走近包大同,包大同伸直了手臂,让她能看到自己的孩子而不必被自己的法力伤到。她细细的、一寸一寸看著孩子的全身,想起才生下他时,一尺多长的小东西,如今也能长成那麼大,眉目间依稀有著自己和丈夫两人的影子。 他那麼弱,让她曾经一直担心他会夭折,如今一点一滴的拉扯他长到五岁,却要永远的离开他了吗?看不到他上学,看不到他长大成人,看不到他娶妻生子,看不到孩子这一生中一切的一切!而孩子呢?却要没有父母,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生病时没人照顾、刮风下雨时没人惦记、伤心时没人安慰,在疲惫中回家,连个守候的人也没有! 她不想走!她捨不得!可是,她没有办法! 「包法师,求你想想办法!把我放在你的小盒子裡也好,只要让我看著他长大。求你了,他那麼弱,好不容易活过来,不能没有人照顾的。求你!」锥心泣血,一字一句,她多麼希望能有一丝机会。了这个机会,她愿意放弃一切,哪怕灰飞灭也没有关係! 「阿瞻!」包大同看著阮瞻,万分不忍,如果可能,他愿意用尽一切办法帮助这个可怜又善良的女人,可惜他没有办法。 阮瞻暗嘆口气。恶人,还是由他来做吧!——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第七篇 阴童 第五十九章 嘱托 「你要知道,天道自分阴阳是有道理的。」阮瞻慢慢的说,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色彩,看似十分无情,「任何违背自然的事,到最后都会受到惩罚。一时的不捨会带来永久的祸患,这样,你也要留下来吗?」 吕妍瑟缩了一下,内心的矛盾让她无法说出话来。 「阮先生,她--是个母亲,请你原谅她,她只是--捨不下。」张子新艰难地解释,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自从他被那两个妖童害死,然后被他们的妖法控制著带他们来到这城市,他每天都能感受到吕妍的悲苦和伤心,还亲眼看著那对妖童不怀好意地等在吕妍身边,当孩子一出世就抢佔了那个鲜活的小生命的身体。 那原本是他的骨肉啊!小童应该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生活,慢慢成為他的样子,孩子是他唯一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可是那对妖童不但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他的家人。 他恨,可是他知道那对妖童法力有多麼高深,他没有办法救出妻与子,只能躲藏起来,等待有人可以帮他,等待能够带走他们的一天!他见过那对妖童是如何吃掉其他孩子的魂魄的,很怕他们也会这样对待吕妍和小童,所以每天都在担心受怕和痛悔焦虑中度过,忍耐著看自己儿子的身体裡藏著那麼可怕的灵魂,看著他们叫著毫不知情的吕妍『妈妈』,而吕妍还对他们百般疼爱。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明白,那对妖童之所以不吃掉小童本身的灵魂,是因為小童的魂是这具肉身的主人,所以只能囚禁却不能消灭,否则肉身也保不住,妖童的寄生体也就没了!知道了这件事,他就明白吕妍和孩子暂时不会有危险,所以安然地待在他们身边,藏得小心翼翼,从没让那对妖童发现过一次。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因為小童的身体不能再负荷两个魂魄。不,应该说是三个魂魄,这对妖童之间因此生了嫌隙,女童被迫离开。於是她使用妖法来拐带其他孩子,在这个城市裡闹得天翻地覆,引来了包大同的关注,他暗中跟踪过包大同几次,欣喜地发现能够帮他的人终於出现了! 於是,他屡次以半梦半醒的暗示来让吕妍找包大同帮忙。慢慢的,卷进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包括这个能让魂体丧胆的阮瞻也牵扯了进来。 他多麼开心啊,以為可以找回自己的妻子儿子,然后向吕妍说明一切,这样走得也能安心,他甚至不惜以牺牲自己挽救岳小夏来换取这三个不凡的男人对自己一家人的帮助,可没想到最后会连累得吕妍也搭上了一条命啊!现在,小童要怎麼办呢? 「你要明白,这孩子自生下来就遭受了绝无仅有的伤害。」阮瞻继续说,「他的肉身不仅极其脆弱,魂魄更是没有一丝生机。」 「这是什麼意思?」吕妍大惊,整个身影都淡了下来,透明得几乎消散。阮父见状连忙施法定住她的魂魄,他本身也是非人类,法力又高,自然比所有人都对吕妍更有帮助。 「意思是我们要救小童会费一番很大的力气,而且不一定能成。而你如果再搅进来,他就绝无幸理!」 听到这裡,万里连忙向阮瞻使了个眼色,觉得他说得太直接生硬了,接过话来,「是这样的,吕小姐,你也知道,小童的肉身从生下来就不能灵肉合一,再加上那两个妖童一直佔据他的躯壳,所以他的身体很弱。而去世的人是属阴的,女人更是极阴之体,你这样接近小童,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再说,他的魂魄一直没有自主意识,五年来都是处於婴儿状态的。就是说--他并不知道谁是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庭是什麼样的--」万里说不下去了。 「就是说,他有对正常的父母比较好。」张子新接过话来,语意悵然,「我们留下只能妨碍他将来正常的生活,不如放手,让他有机会寻找更好的人生定位。假如他有幸被一对好人收养,说不定这一生都会过得很快乐。我说得对吗,万医生?」 面对著吕妍的绝望和张子新的凄然,万里又怎麼回答得出这一个『是』字?! 「明白了。」张子新点点头,然后面对吕妍,「小妍,我们离开吧,反正魂魄还可以在阳间停留几天,你就好好看看他,然后--走吧!」 吕妍泣不成声,只是一味的摇头。 「小妍,我明白,你不能放下孩子。可实际上,这五年来你疼的、爱的一直是那个祸害,我们的孩子好像一直没有完全出生一样。」张子新也很痛苦,毕竟母子连心,父子天性,不管是不是相处很久,那种因血缘而生的感情是天生的、自然的、割不断的,「父母爱孩子,总是要為他著想,要他好,只要他将来能活得幸福,小妍--你放手吧!」 张子新说著也向小童的肉身看去,心裡像被人生生割下一块似的那麼难受。 第365节 原来还是没有父子缘啊,还是不能抱著他听他叫爸爸。这是他招惹来的罪孽,可是却让吕妍和他一起承担了,他不仅亏欠了儿子,对吕妍,他又如何弥补! 吕妍犹豫著。她明白丈夫说得都对,可就是拗不过自己的心,理智无法战胜情感。孩子好?她当然明白,但那不是说决断就能决断的。 看著他们的两难,阮瞻心下也是一片惻然,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爱自己吗?如果爱他,什麼会那麼对待他?如果不爱,又什麼会在这次相见中,会觉得父亲的目光如此慈爱,让他的心酸涩得只想听他解释。难道--也是发生了什麼事,父亲以為这麼对待他是正确的选择?!这可能吗? 想到这裡,阮瞻忍不住回头看看父亲。见他缩在一角,痛悔地看著吕妍,根本没看自己一眼,不禁嘲笑自己太过天真了。天底下的狠毒的父母也不是没有,父亲那麼高的法力,能有什麼不能对人言的苦衷?一定是因為他修的是那种不能娶妻生子的道,但却无意犯戒而有了他,所以就不认,怕毁了他的清誉罢了。 「小童--怎麼办?」半响,吕妍才讲出这麼一句话。 「放心,我们会帮他。」万里说,神情认真到让吕妍和张子新都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我们会救治他的魂魄,然后為他找到天底下最好的父母,让他平安成长。等他长大成人,会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人,怎样為了他而不得不--放弃他!」 「真的--可以吗?」吕妍再问。 「相信他们吧!」阮父突然插嘴,「这几个孩子,说到就会做到。按常理,你还有五期,在这段时间,你就好好陪著孩子吧!之后阴阳相隔,於己於人不利,不见也罢。听我一句劝,你这样已是非分,不要因一时不捨而误了孩子!」 他这话中有著无奈的慈悲,还有些一语双关,让每个听到这番话的人都在心裡繫下了一个结,不知道要如何解开,而他说完这句话却突然向后退了几步,没身入墙,之后就不见了,和来时一样突然。整个黑楼内就听到他『踢噠踢噠』的脚步声,让万里想起了小时候他给小镇带来一方安寧的事情。 「阿瞻,你快追啊,你不想解开你心中的疑问吗?」包大同见阮瞻不动,急得叫了一声。 阮瞻摇摇头。 已经追不上了,他太瞭解父亲的法力了。父亲存心要走,要把这个谜保守下去,怎麼会让他追得上呢!他拼了命去追,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再说,假如他想解谜,他自己也能做到,并不需要别人直接告诉他答案! 他有种感觉,他们父子还有相见时。可是他感觉不出,那是在他逢三之难前,还是逢三之难后。 轰隆-- 沉闷许久的天空响起了响亮的雷声,已经下了一阵的毛毛细雨片刻变成倾盆,直洒到站在这片拆迁区的几个人上。 小夏凝望著阮瞻的侧脸,见他虽然不说话,却盯著父亲离开的方向,脸上满是水痕,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童的魂伤得极為厉害,几乎像个死物,任道法正宗的包大同和天赋异秉的阮瞻同时施法也无法挽救。 「怎麼办?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吕妍一直哀哭,「把我的魂拿去,救他!救他!」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待在酒吧楼上包大同的房间,阮瞻改变了一些阵法,让吕妍和张子新可以安然无恙的在这裡停留。 「你先别急,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夏劝了一句,嘴裡虽然这麼说,可眼睛却担忧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小童,除了这个无辜的孩子外,其他人都围床而站。吕妍和张子新站在一侧,她和万里站在一侧,包大同坐在床上以手掌按住小童的头顶,阮瞻则站在床尾,双手各伸两指直抵小童的脚心。 但见包大同满头大汗,而阮瞻则脸色苍白得似没有血色一样,如果不是他的意志极其坚强,似乎都站不住了。小夏知道他自从包大同疗伤以来,身体就在一直没有恢復的情况下强撑,不仅没有一点休整的时间,还要绞尽脑汁地设计诱敌的计画,最后还要直接参与连番恶斗,更不用说因為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和遇到父亲后所遭受的心理打击了。现在他彷彿一座摇摇欲坠的楼一样,好像随时会倒塌,却逼迫自己保持冷静如恒的状态,让小夏看来很心疼! 她知道他有多累,也知道他心裡有多麼难受! 她向阮瞻蹭了几步,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感觉他抖了一下,反手握了她的手一下,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的手指上缠绵流连,然后又放开了。 「你还有建设吗?」他对包大同说,后者正看著他。 「你来一下。」包大同双眼亮晶晶的,从床上跳下来,安慰地看了一眼吕妍,拉著阮瞻到小夏的房间去。 「什麼事这麼神秘?」阮瞻皱了皱眉头。 「你也知道,我们刚才探测小童的先天之魂的时候,他的魂已经被压制得没有一丝灵气了,和死物没有区别,以前有那对妖童牵扯著还好,现在他的魂--在慢慢死去,或者说已经半死了。」 「怎麼办呢?」 「别说我们这点法力,就算是我老爹和你老--和伯父联手,也救不了小童的,他的魂一死,肉身也保不住!」 「除非--」阮瞻知道包大同的话肯定有下文,引导他往下说。 「除非--找来段锦。」包大同眼神闪闪,显然為自己想的主意感到得意,但又怕阮瞻不同意,有些担心。 「段锦?」阮瞻是有些意外。 「是啊,自从当年那件事后,你们一直没见过她,可是我却经常会被我老爹派去看她自修的进境,现在她已经可以白天出没了,只要没有很强烈的日光,而且心境也平和了许多。你知道,她生前就是有道术的人,后来苦修了那麼多年,非常不同凡响。」 「说重点。」阮瞻催促。他在斗关正时还在那蔓的山林中和段锦合作过,不过好像包大同并不知道。 「段锦之所以成魂后还苦修就是為了她自己的孩子。虽然慈母多败儿,她的孩子终於成了个祸害,可是她对养育鬼童这件事上是很有心得的。小童虽然和她的孩子的情况不一样,可是也颇多相同之处,我想她大概会比我们有把握救回小童。你说呢?」 阮瞻沉吟了片刻,「可是以小童的状况而言,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全恢復的,那样就需要长期和段锦待在一起,那样也没问题吗?」 「所以我刚才说段锦现在可以白天出没,就是说她在世人眼中的形体虽然还是幻化而成,但她的阴气已经很少了。而且,她一直住在深山裡,借天地的灵气也方便,对小童的恢復是很有利的。」包大同嘆了口气,「段锦一直想挽回自己儿子的残魂,哪怕是一丝也好,可是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在这方面她真是太痴了,或许你我都不是母亲,永远也不能够了解。」 「你是想--段锦失子,而小童将会失去父母,如果把小童托付给段锦,就会一举两得。」阮瞻了然的看著包大同,「而且她待在深山裡,小童如果一开始就那样生活,也不会觉得害怕,甚至,小童因為受损严重,可以随段锦修炼,不仅能捡回小命,还有另外的奇遇也说不定,是吗?」 「这样不好吗?」 「好,你去找段锦,我来和张子新夫妇谈!」阮瞻斩钉截铁地道。 第七篇 阴童 第六十章 重拾记忆 开始,张子新和吕妍并不同意把小童交给段锦,无论段锦法力有多么高,她毕竟也不是正常的人类,不能给小童正常孩子的生活,而他们夫妇想给孩子一个安全的环境,确定孩子可以平安顺利的一生走下去,他们才能安心的离开。 可是当得知除了段锦没有人能够让小童保住性命,并且小童的恢復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后,他们也只能同意,但提出要先和段锦见上一面。 其他人很理解他们的心态,他们就好像要被迫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送人抚养的父母,恨不能把孩子今后人生的每一步都安排好。可这在阮瞻眼里看来却分外刺目,他突然想起自己,想起父亲当年把他送给那对胆小的养父母时,有没有这样担心和不捨过?父亲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异能的,他就没想过自己会在世人眼中被看作妖怪吗?现在回忆起来,就算父亲『收养』自己后,也没有为他的异能而多关怀过他,更没有解释安慰过他。什么?父亲什么那么对待他?自己生而就有的异能真的是天生的吗?是遗传?是安排?还是他格外受上天『眷顾』,本就是个怪胎? 「你们是要单独见面还是要我们在场?」包大同的声音拉回了阮瞻的心思。 「我们想单独谈谈,可以吗?」张子新说。 「当然可以。那我出去接一下段锦,阿瞻这个防护阵虽然撤了部分禁制,但并没有完全撤消,没有人带著,段锦是进不来的。」包大同说著站起身向楼下看了一眼,就见街角站了一个女人,一身黑衣,面无表情。不施粉黛,但美得惊人,裊裊婷婷,不是段锦又是谁? 相对于对张子新夫妇的劝说和解释,他连络段锦时容易多了。因为怕段锦在修炼中会产生心魔,他老爹亲自在她的魂魄上设下了可以控制的禁制,所以他就可以在入定时利用咒法和段锦直接对话。 他没猜错,段锦完全没有拒绝他的提议。首先,既然是修炼,她不会见死不救,肯定是会尽最大力量挽救小童的,其次,她太孤寂了,一个孩子可以转移她的母爱,这对她有相当的吸引力,所以虽然她还是表现得很平静,但从她那么快就来到这里来看,她的心也是迫切的。 他向段锦挥挥手,然后就下楼去带她上来。下面的事,就要小童的父母们自己来谈了,他只能期望能有个好的结果。 第366节 段锦和张子新夫妇足足谈了三天,才彻底解决了这件事。阮瞻等四个人没有一个是做了父母的人,不明白一个小孩子的事竟然有那么多事好谈。好在这件事的解决还算圆满,段锦对小童的喜爱每一个人都感受得到,所以当她带走小童一家时,大家的心里都鬆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我一定会治好,并好好带大。」临走时她说,「说不定十几年后,他会来这里读大学,也会成为能够斩妖除魔的人。」她意有所指的说,让阮瞻等人想起了山林中那次要命的旅行,那个带走了许多无辜同学的生命,也让她失去儿子的旅行。 她的开口让阮瞻他们也很意外。基本上,她是不和他们说话的,虽然也帮助过他们,虽然和包大同会常见面,但她表现出的态度明确在说:她知错了,但是她还是恨那些让她失去最后一点希望的人! 可是,现在她说话了。或者可以说,她终于放开了怀抱,清除了最后一点憎恨。她原谅了他们,毕竟他们虽然让她失去了儿子,现在又给了她一个。这个儿子,虽然多病多灾,但是却如一张白纸一样纯洁,她可以重新教育他,不再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他! 「我们只是去看看小童将来要慢慢长大的地方,到了时间就会走的,不会做无意义的逗留,相信我们。」张子新也再三保证。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说的呢?几个人又联手过了一关,和往常一样,有些开心也有些失落感,尤其在这件事中,把阮瞻的身世扯了出来。 「都走了,你什么时候走?」这件事过去三天后,万里问包大同。 他明知道包大同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反而在酒吧中越来越如鱼得水,不仅『业务』繁忙,人缘也绝佳,甚至有了些喧宾夺主之势。 「我还事业无成呢,怎么会离开『表哥』?」包大同没半点真诚地说,还是一贯的没皮没脸。忙里偷閒的和万里坐在角落,看阮瞻掛著他那颠倒眾生但又疏离冷漠的微笑忙碌著,从容的应对著各色客人。 「他什么时候也能像段锦那样放开怀抱就好了。」包大同微嘆了口气。 「这件事你我都无能为力,只有小夏才可以。」万里啜了口酒,「可是他的逢三之难--那是他过不去的坎。」 「难怪他,他那么爱小夏,怎么忍心让她难过。不顾一切当然容易,可是心里有牵掛,又怎么能放得开呢?如果是我--」 包大同还没有说完,万里突然『咦』了一声,想起一件事来,「不对,我才想起来,阿瞻的逢三之难只告诉过我,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早知道似的,一点也不惊讶?」 「才发现吗?真是迟钝!就这还当心理医生哪!」包大同逮到机会挖苦万里,有些兴奋,「还说我是神棍,你哩?我顶多是骗钱但是还可以给顾客心安。你却是全无医学素养,却还给人治病,简直是误人子弟,呃不,应该是庸医杀人,怪不得人家都说庸医是另类职业杀手呢!」 「我才说一句,招你那么多出来。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早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包大同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气,「不然你以为我真是打拼事业来的吗?人生就应该简简单单、自自然然,为了点身外物争来抢去,多么失我道之精随?再说,那多么累!」 万里恍然大悟! 他原就不相信包大同是了开展一番『事业』才来的,不过他没想到包大同是为了帮助阮瞻才来,还以为他是入世歷练,或者是小道士思凡。就没想到的是,包大同竟然直接就承认了! 「你怎么会知道?」 「我偷听来的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阮伯父经常来找我爹谈天说地,而我特别喜欢偷听。有一次阮伯父说起这个逢三之难,虽说他觉得阿瞻是避不开这一劫的,但他希望我老爹能帮阿瞻保住小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总要做一下尝试。所以我总觉得阿瞻和阮伯父之间一定有很深的误会,或者伯父有很大的苦衷。其实伯父是极疼爱他这个儿子的,看过张子新夫妇对小童我就更坚信了这一点,当年阮伯父和我老爹说起阿瞻的事时,种种表现和张子新夫妇是一样的。」 「所以你就私自跑来了?」 「不是私自,是御准。」包大同搔搔头,「当年我还小,虽然听到了『逢三之难』四个字,但其中的意思却什么也不知道。又因为是偷听来的,也不敢问,后来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法术,慢慢就淡忘了。前些日子我老爹说要去云游,才细细告诉我这件事,并让我来帮阿瞻。我这才知道我偷听的事,原来我老爹和阮伯父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那要怎么帮?包大叔有妙计吗?」万里忙问。 听到这里,万里还以为大智若愚的包大叔有什么绝佳的解决办法,不禁万分惊喜。哪知道包大同摇了摇头,「这是阿瞻命定的,阮伯父推算过,阿瞻是根本逃不掉的,不过是想尽人事罢了。我老爹也反覆推算过无数遍,阿瞻这一年的命运线被极重的黑气笼罩,应无幸理。我来,是要看咱们能不能创造奇蹟,硬把阿瞻的命盘拧过来。我老爹不乐观,只是想兑现对老友的诺言,但我倒是觉得可有一为,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做,但我想,阿瞻能经过那么多以弱胜强之战,这次也不是全无机会。不是有一句话吗--人定胜天!」 万里呆了一呆,因为希望而刚升起的心又沉了下来。但转念又一想,包大同说得也对,不管命运如何,他们都不会坐以待毙。就算阿瞻,表面上安静的面对这一切,真到了关键时刻,以他的个性一定会抗争到天翻地覆。 弱者接受命运,勇者挑战命运,强者战胜命运! 「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小夏知道。」包大同继续说,「没必要让她生活得很沉重,我就羡慕她那个不容易消沉的个性,任何挫折都不会让她沮丧多久,真是好性格。」 「这还用你说吗?」万里看了一眼大门,一种不安佔据了他全部心思。 小夏终于恢復了正常上班,幸好那个极其放纵她的潘主任原谅了她的不务正业。或者,这位强势的主任大人因为小夏从普法工作以来就身体不好,会以为是自己派她去边远地区造成的,所以有弥补心理也说不定,否则以小夏这种工作业绩和考勤状况,能留下来真是奇蹟。 潘主任一定不知道,小夏的身体底子很好,根本不会因为一点劳累和伤病就脆弱那么久,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内心强烈反抗著阿瞻要洗去她记忆的行为而造成的。 最近她时常有些恍惚,会偷偷注视阿瞻好久,若有所思的样子,试探她,她又不肯说,好像记忆模糊了一样。甚至昨天他们一起看的那个好莱坞老片『鸳梦重温』时,看到里面的失忆情节,她突然头疼得像快死了一样,然后莫名其妙地痛哭不止。 他很怕她记起那段曾经消失的往事,不是他自私的要得到她,事实上,自从知道了阿瞻身世的秘密,他已经决定放弃追求小夏,因为阿瞻在感情上贫困得一无所有,小夏是他唯一的爱和希望,也是他努力抗争命运的理由。做为最好的朋友,他怎么忍心横插一杠子?! 不是他不爱她了,他还是爱,或者可以说比任何时候都爱,但一句电影台词说的好,他寧愿要两个开心的朋友,也不要一个伤心的女人。 而在这个时候,如果小夏想起那一切,她会恨阮瞻,他们的情路就会更多坎坷。可是,他有相当不好的预感,那记忆对小夏而言太强烈,阿瞻又是在意乱情迷之下施的法,最近还经歷了那么多事情,两人如此接近,这都会刺激记忆恢復。 想到这里,万里又一次抬头看看门边。她早就应该下班了,什么还不回来?他只要每天看看她就好,还要祈祷她不要想起任何事情! 门终于开了,小夏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她看来还是那么清秀可爱,娇柔的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保护慾望,同时又坚强到令人心疼。只是,什么她今天的脸色如此苍白和不安? 万里站起来,想迎上去。却见小夏逕直跑到吧台边上,和阮瞻说了些什么,然后转头对他勉强笑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就上楼了。阮瞻看来也有些疑惑,但还是尾随上楼。 完了,她要想起来了!万里心下一凉,想拦住阮瞻,但还是没有出声。该来的,总是会来! 而楼上,阮瞻一直跟小夏来到房间里。妖童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但小夏还是不肯走,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怎么了?」看她白著脸,眼神很乱,一缕汗湿的髮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阮瞻心中怜意大盛。 小夏不说话,只是看著阮瞻,让他渐渐地有些发毛。 「出了什么事,告诉我。」他忍不住抚抚她的脸,「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 「你以前好像很讨厌我来找你。」小夏慢慢说著,好似梦囈,「怎么后来就成了--朋友?」 「小夏--」 「你低一点头,我有话要说。」小夏勾勾食指。 阮瞻很纳闷,也有些不祥的预感,但还是低下了头。 小夏走近了阮瞻,近到只要稍动,两人就会贴在一起,眼睛有些惊恐地望著他,「我要做个实验,证明那件我一直在梦中梦到的事情是真的。」她说,然后不等阮瞻反应,突然啄吻了他的嘴唇一下。 阮瞻完全呆住了,弯著身子僵在当地,看小夏眼里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然后第二次吻上他。 这一次,她的嘴唇长久的停留在他的上面,长到让他丧失了理智,长到他脑海中一阵迷糊,长到让他心中辛苦筑起的所有防御提-全部崩塌,随著内心巨大的渴望追逐著反客为主,把她猛抱在怀里热吻。 他多么爱她!可是却要压抑著这种他最渴望的感情,每天见她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触碰她! 第367节 他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沉迷于这久违的吻中,陶醉于她的柔软和甜蜜,可是却突然觉得嘴唇一疼,然后猛地被推开了! 「你吻过我,就在洪清镇的新镇里。」她的唇边沾著他的血跡,脸上夹杂著无尽的愤怒和伤心,「可是你强行消去了我的记忆!你有什么权利?你不是答应过我,你的那个了不起的法术绝不会对我用的,你答应过的!」 一瞬间,他明白她恢復了记忆,但她激烈的反应和脸上的神情吓坏了他,「你听我说,小夏--」他试图拉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可是她却拼命向后退去,和他保持著距离! 「你有什么权利,那是我的记忆,那是我的过去,你凭什么?!」小夏几乎是尖叫著,脸上热泪横流。 从洪清镇上回来,她就总觉得心中有什么事一直刺痛著她,每次见到阮瞻她的内心都会混乱酸涩,她曾经以为那是她的暗恋造成的,但每当他和她无意间的皮肤接触都让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直到这几天,她的脑海中被人关掉的门突然透出了一点光亮! 而这个吻,证明了一切,证明了她的感觉没有错,这个吻就是打开这道门的钥匙,让记忆像潮水一样突然涌到她的心里,摧毁得她内心的温柔点滴不剩! 「不是你想的那样!」阮瞻进一步打算安抚已经激动得丧失理智的小夏,可小夏不听。 「我只问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这么做!」她没有退路了,后背抵著墙,「就算你多么讨厌我,多么后悔曾经吻过我,多么想甩掉我这个女人,你直说好了,什么那么对我?我不会误会,我会离得你远远的,让你继续纵横花丛!就算我和我对你的爱在你心里有多么一钱不值,你有必要悔恨到非要我忘记一切吗?我就那么让你感到无法面对吗?你以为我会因为一个吻而缠住你不放吗?不管你当时是因为游戏心理还是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我不会怪你,因为是我自己下贱,是我自己送上门的!但是你没有权力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没有权力把我玩弄于你的股掌之间。要我滚远点就明说,我马上就滚到你永远也见不到的地方去!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你恐怕在暗中笑话吧。又一个拜倒在你脚下的白痴女人,竟然还奢望得到你的爱情!你--太过分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你听我说--」小夏的伤心让一向冷静的阮瞻都语无伦次了,心痛得要扭了起来。 「别过来!」小夏再度喝止想要接近的阮瞻,一下跳到桌边去。桌上有一把裁纸刀,她一把抓起来对准自己的脖子,「你如果敢过来,我就让你背上谋杀的罪名,你有本事拿了我的死魂再来消去记忆!」 看著那明晃晃的刀子,看著她细嫩的脖子已隐隐现出的血跡,阮瞻吓得立即退后。小夏是火一样的女子,无论爱与恨都是如此。他是做错了,是他让她燃烧,以前是因为爱,如今是因为恨! 阮瞻的父亲什么会这样对待他?他有什么苦衷或是秘密?而万里和包大同能帮助阮瞻度过这『逢三之难』吗?陷入僵局的小夏和阮瞻的爱情会何去何从?又会有什么新的鬼怪跳出来闹事?请看下一篇『赌神』。 第八篇 赌神 第一章 旗袍女人 恰逢国庆长假,川南一个名叫金石镇的小镇上也比平常热闹了些。只是来往于街上的人还是那些,外地客极少,除了本地的,就是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 这里的人不太幸运,在南方温暖潮湿的气候环境中,山却是光秃秃的,没什么山珍异果,不能让本地人*山吃饭,而且也没有什么风景名胜,没有大批的游客来光顾。好在,金石镇地处几个镇的交会处,依*著农业和交通、住宿等方面的经济贡献,这里虽算不上富裕,至少也不贫困。 其实,金石镇能够吸引附近村镇的人频繁来往的最主要原因是--那些地下的『娱乐活动』。只是那些全是非官方的,无论能创造多么大的经济效益,于镇上的财政也没有任何好处,大批的金钱流入了个人的腰包,所以金石镇是个暗金涌动的地方。 此刻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分了,镇上的主街上行人稀落,除了几个还在晚间营业的小饭馆,一点灯火也不见,显得格外萧条和寂静,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金石镇平静的地面下是多么的热闹非凡。就像镇上那间最大的、已经客满的旅店,现在虽然黑漆漆一片,好像全体客人都已经入睡,但只要在知情人的带领下穿过走廊尽头的暗道,拐到地下一层去,隔三道门都能听到里面的喧哗和鼎沸的人声。 「大大大!小!小!唉呀!」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啦,十五!」 「四跨四,小五管儿、稍带蛾子、小六点--妈的!」 这个看似规矩、甚至有些土气的旅店竟然是一间地下赌庄。 赌庄面积不太大,但是各种赌具和赌法俱全,整个大房间内烟雾裊绕、乌烟瘴气;每个赌桌前都围满了人,个个神情投入。面貌、身材、妆容都粗俗不堪,但却衣著暴露的女服务员穿梭来去,客人送去饮食、酒水和筹码;满脸横肉、面露凶光的几个大汉守在门边和通道处,好像狼盯著肉一样巡视著场内的情况;吆喝声、咒骂声、兴奋的叫喊和不安的挑衅声充斥到每一个角落,一眼看去,满目俱是人性中最恶、最贪婪的眾生相。 「老何,快滚吧!再没事来蹭白皮,当心我骗了你,让你给大伙当兔子!」担当牌九庄家的赌庄人员对一个瘦高的男人叫。 「凉瓜子,下回看好门,别让他进来了!」另一个赌桌上主事的说,指了指门边一个看来又横又傻的大个子,「这个败家拜业的倒楣蛋把他老子留下的产业和那么惹人馋的老婆都卖了,也没见他赢回一个钱回去,打来这里那一天就不停的输。故意让他,他都不赢。老子干这行那么多年,还没见过比他更衰运的。」他倒不是故意让老何,就是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赢一回,但结果让他失望又惊奇,这个人,老何,可是衰到他家祖坟去了。 「也是,反正他也没欠几个钱。赶他走算了!回头再把咱门庄的运气也带坏了。」又一个主事的说,「可别小看运气这东西,邪得很!」 叫凉瓜子的打手闻言,走上来拎起叫老何的男人。老何太瘦了,竟然禁不住凉瓜子的一臂之力,用力过猛之下,像小鸡子一样被丢了出去,恰巧摔到一张赌桌下,惊得赌客四处散开。 「我可不站在这儿了,老何的身子躺过,肯定和埋死孩子的地方一样,运气低到压脚面,那还不是输起来没完了!」被撞到的赌客暗叫晦气,连忙换了个地方。 另一名打手见状,快步走过来,抓著老何硬推到门边,掰开他死扒著门框的枯瘦手指,把他狠狠丢了出去,然后『砰』地把门关上,似乎生怕衰运进门似的,自言自语道,「见过好赌的,没见过这么好赌的。他妈的,竟然这么活著,老子算服了!」说著,忍不住从那扇小得不能算窗的窗洞向外看去,见老何扑倒在地,动也不动,当下也不在意,回头继续看场子,知道那个赌鬼只是偷喝其他赌客的酒,醉了而已。 像这样的烂货才没那么容易死,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一点不假! 不出他所料,这个叫老何的男人确实是喝醉了,在地上趴了好长时间才起来。迷濛的双眼左右看看,左边是地下赌庄的厚重木门,右边是黑漆漆的暗道,他犹豫了一下,先去拍打赌庄的门,拍了几下没人理,不死心地再拍,直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窗口,对他破口大骂才算吓到他,爬起来向门外走去-- 他昨晚梦到了牡丹花,解梦的说牡丹主富贵,这注定他的好运就要来了,马上就会发财,所以他一早就变卖了他的床板,凑到一点钱去赌了一把。那床板是真正的硬木,又是整块的,但却连本身价值的十分之一的钱也没卖到。可是他不管,只要能赢,什么都会再回来的,还在乎两块床板吗? 这一切他以为是财神的关照,因为他为了赌博已经把家败得家徒四壁,就连结婚没两年的漂亮老婆也被他拐卖到外乡去了,竟然没想过他那两块床板还值点小钱,是早上他做著梦从床上掉下来,才猛然想起的。 他好久没到这间他最喜欢的赌庄来了,所以好话说尽才得以进门,可是他自信满满来了,没两把又输光了,他梦中的富贵并没有来到。他又是绝望又是愤怒,赌庄里的人都知道他已经不可能榨出餘钱,不肯赊给他赌资,可他赖著不走,在各个赌桌窜来窜去,只看著其他人赌博也无比过癮,顺便偷喝那些赌得兴起的人的酒喝。看著看著,心里的羡慕、烦闷、不甘混著劣酒全部入肚,最后醉到站也站不稳,被赌庄的人丢出来! 秋天的夜风有些凉了,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被这夜风一吹,已经退去稍许的酒意又慢慢涌了上来,让老何的脚步踉蹌、虚浮,如同整个天地都晃动了起来,慢慢走岔了路。 踢噠--踢噠-- 听著自己的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下,月明星稀,夜色晴朗得很。什么自己越走越黑呢?他停下脚步,四下看看,只见自己是身处在一条又黑又长的巷子里,两侧的人家都大门紧闭,一点人气也没有。 他不禁苦笑了下,心想也是。这都半夜了,除了自己这赌鬼,还有正常人在街上閒晃吗?可是,什么那么冷呢?虽然他的衣服也都卖光了,但现在才是农历九月,在他们这个地方,天气还热得很,难道人倒了霉,连阳气也弱了吗?一点夜凉的寒意也受不住了! 而且,他好像是迷路了。这是哪里,似乎没有到过一样,可是他土生土长在这里,镇上的哪一条街道是他不知道的,什么这里不认识? 他疑惑著,慢慢向前走。走了大约五分多鐘,竟然走到了尽头! 没办法,他只好反身向回走,反正他也没有事情可做,也没有人等他,慢慢走吧,金石镇才多大,天亮前一定会走到的。 他低著头,扭转身去,但却像撞到什么似的,被拦了回来。 「什么人拦著老子的路,撞丧哪!大半夜的!」老何仗著酒劲喊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女人的两声冷笑传来。 这声音很尖细,听起来彷彿来自很远的地方,偏偏近得又像是在耳边,带著京剧的味道,伴著一阵夜风吹来,没来由的让老何惊出了一身白毛汗,酒意醒了大半,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向自己眼前看去。 只见地面上有两对绣花鞋,一对是正常大小,另一对却是正宗的三寸金莲鞋,不过两对鞋却是同样的绿缎子面,滚著黑缎子边,鞋帮上绣著粉红色的牡丹花,黄色的花蕊,鞋头各有一只蝴蝶,看来华丽之极,但也古老之极。 再往上是四条白白的小腿,然后是大红绣花旗袍的下摆! 有两个人一直跟在他后面,可是他却什么也没发觉!即没有声音,又没有呼吸,虽说他酒醉,可是也不可能全无知觉啊!除非她们--不是人! 想到这里,老何大骇,惊得一动也不敢动,裤子中淋漓一片,顺大腿而下,那些酒意全化为尿液。 「姊姊,这个废物行吗?」一个女人说,那对正常大小的天足动了一下,似乎想离开。 「就是他了,赌性那么大,又足够丧尽天良,就是他吧,我不愿意再找来找去啦!」三寸金莲向前走了一步,吓得老何差点死了,想跑,却还是迈不动步。 「抬起头来。」一个声音阴森地轻道。从她们说第一句话,都是京剧念白的调子。 第368节 老何抖著,哪敢抬头。 「抬起头来!」那声音尖吼一声,吓得老何下意识地抬头。 面前,站著两个女人,每人身穿一件大红旗袍,襟口处别著白色的丝帕,胸前也绣著大朵牡丹。在这黑得如同阴间的小巷里,突然出现这么两个女人,看来又美又有恐怖感,而她们的脸就更让老何惊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她们的脸全被油彩遮盖了起来,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但是那白如浆的脸、腥红的唇、面颊的粉红、黑如墨的入鬢长眉,全是京剧中女旦的扮相! 老何抖得如秋风里的枯叶一样,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个三寸金莲越走越近。 「窝囊废!」那个天足『女人』冷哼了一声。 三寸金莲回头看了同伴一眼,又回头看向老何,脖子生生转了三百六十度,「没吓死么?」她们还是用京剧对白说话,好像一直这么说,并永远这么说下去! 「不--不敢--吓--」 三寸金莲笑了起来,「没吓死就好,明天还有你吓的呢,那时候你别吓死,才算真正转运了呢!」 「是--是--」 「真是可怜见的!」语意温柔,但语气阴森,一只手拍拍老何的肩,让他感觉到奇寒彻骨,本就勉强站立的双腿一软,直接趴到了地上。 「我们姊妹做好事,想成全个人物,今天选了你来,你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三寸金莲在老何的脸前踱著步子,老何才发现她们的脚根本没有沾地,地上也没有影子,这才确信自己真的是走夜路遇鬼了。可一想那个『鬼』字,冷汗又出了一身,以为她们要来害死他,连忙讨饶。 「两位--大仙,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们就饶了我吧!如果有什么未了的事,儘管吩咐,我--我一定尽力办到,让两位身后无憾,求你们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今天有冒犯的地方,对不起!对不起!我明天多烧纸钱,报答--报答两位不杀之恩。」说著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爬起来拼命磕头,撞得地面『咚咚』作响。 「这番话说得倒溜儿!」天足轻蔑地说。 「谁要你的狗命来,我们是帮你来的!」三寸金莲细声细气地说,「只要你听我们的话,我们包你从此屡赌屡赢,从此在赌桌上成为常胜将军!」 她最后一个语音拖得很长,本来听到人耳之中非常惊悚的,可是老何好赌成性,此时听到了『赌』字,又见这两个『女人』没有杀他的意思,还听说可以长赢不输,一解他多年来的晦气,不由得胆气壮了起来,问道,「真的吗?」 「是啊!」三寸金莲说,「只要你答应帮我们作一件事情,而且你明天通过考验,就能成为赌神啦!」 老何听到这里,不由得完全忘了害怕,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抬眼一看这两个女人,虽然被她们脸上不变的、诡异的脸谱又吓了一跳,但终于看清了她们身上的装扮。 怪不得梦到牡丹花,果然是有神灵帮助!他半高兴半恐惧的想,也不想想,这两个举止阴森的女鬼怎么能成为人类的保护神?! 「那么高兴干什么?」天足厌恶地说,「你和我们是有契约的,倘若你不能完成我们的愿望,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何况,明天晚上你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吓死呢!」 「算了,何必吓他。他死了,我们不是自找麻烦?」三寸金莲又笑了一阵,「何富贵,明天子时,到铁头山的南侧山沟里来,带著香烛和纸钱。记著,今天你遇到我们,就算是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所以,你若不来--哼哼!」 她冷哼了一声,突然转身离开,只剩下何富贵呆呆地望著她们的背影像融化一样在黑暗中消失。 铁头山是他们镇的后山,因为光秃秃不长植物,只长石头而得名。南侧的山沟是乱葬岗,平时白天都极少人敢去,而明天他却在半夜前去。 他怕,可是更怕如果不去而带来的后果,何况,那两个大仙说会帮他成为赌神,那么不管多怕,也是值得的! 第八篇 赌神 第二章 童子坟 铁头山南侧的乱葬岗由于人烟罕至,所以连一条小路也没有,走在一人多高的野草中,连头顶也没了,看不见半条人影,只有凄凄的长草无风自动一样的『哗哗』作响。 何富贵提著一个大竹篮,战战兢兢的穿草而行。 刷--刷-- 身边异响四起,可是他不敢回头看,只觉得草丛中有无数的眼睛盯著他,手中的竹篮也沉重无比,似有人拉扯一般。 早上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仔细想了一回半夜里发生的事,越想越害怕,有心想不来,或者乾脆逃到外乡去,反正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无牵无掛。可是他没有路费。反倒欠著一身帐,而且他也不知道走多远才能避开那两个旗袍女人。 她们说了,既然选了他,就当他是同意与她们合作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逃?!再想想她们精美的绣花鞋、锦缎的大红旗袍、京剧,诡异的说话语调和声音,何富贵不寒而慄,连忙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再说,他头天晚上不是梦到牡丹花吗?而这两个女人的身上就绣满了牡丹花,说不定这就是祖先的预示,预示他何富贵时来运转,马上就要发达了。管他是仙是鬼,只要能让他何富贵真的富贵,他有什么可怕的! 他这个人本来赌性就重,如果不让他赌,他的心里就像有一万只小手在搔一样,其痒无比。他说不出这种迷恋从何而来,反正赌博就是他的一切,为了这个『爱好』,输光了家产,卖了那个没有娘家人可以出头的漂亮老婆,现在有个可以让他尽情豪赌而不怕输的机会,别说来乱葬岗,就是让他下地狱也行,只要地狱里也有赌桌! 赌神!赌神哪!那是何等的风光,和那个美好的未来相比这点惊吓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话是那么说,真正到了这地方,看著这荒凉的后山,衬著惨白的月色,穿行攀爬于长草野树之间,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什么也听不到,还是感觉心里痒得慌! 脚下一滑,何富贵摔了一跤,直接来了个嘴啃泥。一抬头,面前一个小土包,却是一个荒坟,坟头上的土乾得裂开了,乍一看好像咧开了嘴对他笑。 何富贵吓了一大跳,连忙爬起来,把手中的竹篮挽的更紧,「您老--原谅!您老原谅!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滚!」他哆嗦著低声祈祷,慌忙转身离开。可才一转身,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又黑又瘦的东西,吓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跪倒在地,身体筛糠一样的抖,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后山他只是小时候好奇来过一次,路径根本不熟悉,现在虽然月光明亮,但他还是辨不清方向。那两个旗袍女人也没说具体地点,他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却又不敢停留在一个地方,冷汗早就出了一层又一层,心中又有些后悔起来。 磕了半天头,也没见眼前的黑影有半点反应,壮著胆子一看,竟然只是一棵枯死的槐树!但这发现并没有让他好些,他进来时可不记得这里有槐树,况且地面为什么是湿的? 天色晴朗,后面的荒坟乾得都裂了,为什么他竟然会踩在湿泥上摔一跤?这棵树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难道他真的被鬼迷了?! 惊慌之中,他撒开腿就跑,心想就算有什么大仙想要他手中的东西,他现在也不敢给啊,那两位女仙还等著用呢,他何富贵一个倒霉的人,谁也得罪不起! 竹篮中,是香烛、纸钱,还有一碗鸡血饭。 本来半夜里两位大仙只说要香烛纸钱的,可是回家后他又做了个梦,梦里模模糊糊的出现过一碗鸡血饭和黄裱纸,所以他也一併带来了。 他想,这年头哪有白帮忙的事,既然人家要帮他成为赌神,那么将来帮人家做事也是应该的,现在提前支付一点费用也是合理的。 他身无分文,家里连房子带家具,卖的又只剩下那间没人要的小黑屋了,根本没有一点餘钱,所以他差不多给卖香烛的老闆下跪了,人家才肯赊给他一点,那个老闆大概以为他还有一点孝心吧! 「站住!」 一个女声突然出现,骇得他急忙收脚,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抬眼,就看见两张白惨惨的脸晃动在他眼前,他双眼翻白,但没有吓死过去,认出这脸的主人正是那两位旗袍大仙! 大概他的模样太狼狈了,逗得那两个旗袍女人笑了起来,但在这一个一个的荒坟之中,回荡著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使这片乱葬岗更加阴森恐怖。 「你来了,很好!」三寸金莲说。 「不敢--不敢不来!」何富贵从地上爬起坐好。他很怕这两个『女人』,可是她们毕竟是熟悉的,比起这似乎到处凶险的地方,恐惧稍减。 第369节 两个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顺著风拼命吸气。让他意识到她们是在闻竹篮中的东西时,连忙把竹篮高举过顶。 「真香啊!」不知是谁嘆息了一句。 「两位大仙如果喜欢,我每天都来贡奉!」何富贵虔诚地说,一开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香烛还没有点燃,她们就这么喜欢,后来才意识到,她们闻的是鸡血饭。 「哼,你有钱吗?打算用赢来的钱来孝敬我们吧!那还不是我们自己的功劳,你倒会借花献佛。」那个天足说。她的声音较粗,带著瞧不起人的语气,听得时间长了,何富贵能够分辨得出来。 「是,是。」 「窝囊废,要你何来!」她又说。 「妹妹,算了,他都来了。」三寸金莲说。语气虽然温和,但声音尖利,喜欢拖长音,听来特别叫人难受。 「你那些东西可不是孝敬我们的,是为了你自己。」这一句是对何富贵说的,「我们教你一个法子,你只要挨得过,天下的赌运都会积在你身上,到时候你逢赌必赢。」 「是是,谢谢--大仙。」何富贵还是不敢抬头,高举竹篮的胳膊早就酸了,却不敢放下来。 「不用谢谢。只要记得我们让你成为赌神,你来帮我们完成愿望就行了。我想你是不会食言的是吗?」 「绝不--绝不食言!」 「你食言也没关係呢,反正我们会一直跟著你,还怕你跑到天边去吗?」天足插了一句。 何富贵还想说点漂亮话,但这一句话却让他的喉咙似堵住了一样。怎么,这两位大仙要一直跟著他吗?!那他不是要每天被吓得半死?那他岂不是好像被押的犯人一样,一刻也不得自由?! 「你后悔了!」三寸金莲突然俯下脸来,并没有弯身或者蹲下,而是整个身体飘忽著倒立起来。 何富贵惊得手一软,竹篮掉落,但竹篮并没有翻倒,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著一样,悬在半空。眼前那张脸笑眉笑目,但又可怖至极,眼洞和嘴洞深不见底。他像被巨大的磁力吸住一样,眼睛躲不开那张脸,哆嗦著说,「不不!不后悔!」 「这就乖了。」一只手拍拍他的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伸出来的,「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告诉你获得无敌赌运的方式。这可是个秘密,我们只能告诉你方法,却要你自己去办到。」 「是,是,多谢。」 「其实很简单,只是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好找罢了。」天足似乎不太爱讲话,一直是三寸金莲在说,「你首先要找到一片童子坟,坟里要埋葬的都是出世不足百日的婴儿,而且至少要有七个这样的坟。你要说了,找七个这样的婴儿杀死不就得了,这有什么难的?可这个条件就难在不能是寻求赌运的人故意而为,非要自然致死的婴儿所形成的童子坟才行。这样看来这个条件就相当难办了,可是邵县的县城在十年前出现过一件事故--」 她还没说完,何富贵就想起了十年前的事,那时候他还在邵县上高中,那里的县医院突然发生火灾,可能是电线短路引起的。火从妇产科烧起,没有医德的护士和医生忙著逃命,有十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被活活烧死了。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还有气愤伤心的家长,杀死护士的事发生。 「对啊,就是那件事。」三寸金莲似乎知道何富贵心中所想,笑著说,「多难得啊,死得那么凶!所以说,你运气真好,能遇到这样千年不遇的好机会。当地人都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不吉利,就算火烧、雷劈也不能平息这么冲天而且先天的怨气,所以不敢葬在当地,又不能随便扔了那些婴儿的尸体,只能偷偷葬到这里来!因为铁头山是个光秃秃的山,不易聚灵,邵县的人想用这天然的山来压制天然的阴气呢!」 何富贵这才明白事情的原由,只听三寸金莲接著说,「现在好地方找到了,你只要在我们的带领下,选一处怨气最强的坟,把鸡血饭供奉好,燃三枝香插于饭上,然后燃烧纸钱,用你的血把你的名字写在黄裱纸上烧掉,等这三枝香燃尽时,再接上三枝,拿著这三枝一路回到家里去就行了。」 「这就行了吗?」何富贵觉得这事有些简单。 「假如你没死的话,你就是赌神了。」天足冷冷的地说,「因为只要你拿著香一离开,就会出现很多冤魂恶鬼跟著你,吓唬你,你捱得过去才行。你当这么容易就能成为赌神吗?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可是你后悔已经晚了,你要么搏一下,要么被我们吃了,你自己选吧。」 明知道何富贵是不敢反抗的,三寸金莲笑著贴近他的脸,何富贵只觉得一阵寒气裹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哆嗦个不停,僵直得像木头一样。 「千万别回头!」三寸金莲幽幽地说,「你在举香下山的时候,千万别回头!」 第八篇 赌神 第三章 赌运亨通 三支如萤火一样的光亮在漆黑的山林间若隐若现。 自从接了这三支香,身边就异动、异想四起,何富贵拼命支撑着已经抖如落叶的身子,一步一步捱着向山下走。 “千万别回头!” 他心里一遍一遍念着三寸金莲的话,低着头,眼前只盯着前方几步的道路,提防着不要跌倒,否则香断命断,这是那两位大仙专门提醒过他的。 “富贵啊!”他爹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他心里一紧,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当场死过去。 “手里拿着什么啊,给爹看看呗!”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阻力差点让已经摇摇欲坠的何富贵跌倒在地,但随即那种由心里油然而生的寒意让他生出一股挣脱之力,慌不择路地钻入了树林中。 他爹死了十几年了,他娘也于三年前去世,虽说对自己的爹娘不应该产生害怕,可是他败光了爹留下来的家业,气死了娘,心里虚得很。 “富贵,你还要去赌!”正想到他娘,何富贵的脖子上就挨了一巴掌,同时背一重,好像他娘爬上了他的背。他腿一屈,终于扑倒,只是双臂还是僵直的向前伸着,保证香火不灭。 “会有好多的冤魂恶鬼,还有很多你认识的、却已经死去的人在你离开童子坟的一刻前来找你。”何富贵想起那两位‘大仙’的话,“但是他们不会杀你,只会吓你,只要你不怕,只要你心里有着成为赌神的强烈愿望,只要你熬到回家,把香插到装满鸡血饭的香炉内,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剩下来的生活,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成为赌神的程序并不复杂,心中强烈的愿望他也具备。只是要做到不怕,实在太难了! 就在他摔倒的一瞬间,他的脸此刻虽然还埋在草丛中,耳边却听到了许多的说话声。似乎周围已经围满了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叽叽啾啾的,不像人类发出的声响,却也不像秋虫的鸣叫,听在耳中,从心底就一直麻了上来。 他不敢抬头,很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等到天明。可是三支香却不停的燃着,虽然这是高香,可以燃上两、三个钟头,不过也耗不到天亮,何况现在他的双手上已经有冷冰冰、粘乎乎的东西爬上来,试图掰开他的手指,让那三支可以成全他梦想的香掉落在地上! “富贵!富贵!老何!何富贵!”不同的声音叫着他、推着他、拉着他,似乎想把他困在当地,他只要一不留神就会回过头去。 他明白必须快点站起来离开,不然他就不能把这凶煞怨毒之气化成的赌运带回家去。可是当他勉强闭着眼睛站起来,却感觉身体又沉重了一些,背上像背着一块巨大的冰块一样。 “富贵,你这个败家子!”他老娘边骂边不断地拍他的头。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双枯瘦的、长满了蛆虫的手在他的后脑上蹭来蹭去,“背你老娘要去哪里,放我下来!” 他很想,可是后背上的东西如附骨之蛆一样甩不掉,而且身上一沉,感觉他爹也爬了上来,沉重的感觉更甚,压得他的腰都弯了,可他只能背着他们继续向山下走。冷汗、粗喘、诡异阴森的嘻笑,伴随着他一步一步向山下走,脚下稍一绊,他再次摔倒。 一个女人的头出现在地面上,和他眼睛对着眼睛,何富贵大叫一声,向后猛缩,记起那是他们镇的一个寡妇,因为反抗强暴而跳楼自尽。她是头部先落地的,摔得头骨尽碎、血肉糢糊。此刻她正是头部着地,斜着眼睛瞪他,似乎他是她的仇人似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自禁的,何富贵大叫了起来,手中的香一晃,差点掉到地上,幸好成为赌神的强烈愿望支撑着他,险险的没有脱手。 “别缠我,我要成为赌神,要逢赌必赢,谁也拦不住我!”被吓到了极点,他反而大叫起来壮胆,胆怯但又发狠的声音在幽深难测的山间密林回荡着,彷彿有无数的人在喊一样。 然而回音未尽,山林中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哭叫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何富贵身后的高地上传来,快速接近了他所处的位置。吓得他顾不得身上无处不在的又湿又沉的感觉,连滚带爬的向山下跑,但双手还紧紧握着那三支燃着的香。 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么用力也没有捏断手中的香,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酸得似断了一般,而那微弱的香火像三只小小的火眼,成为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哭声近了,周围围着他的东西也没有散去,似乎要和他回家一样,两侧的长草被滚动的东西压得倒了下去。 “千万别回头!” 他谨记着三寸金莲叮嘱的话,任后面有多少熟悉或者恐怖至极的声音,任他爹娘如何数落或者哀求,也坚持不回头看一下,梗得脖子巨痛无比。 第370节 “要得到这世上绝无仅有的赌运!”他心里拼命念着这句话,强化着自己的心理意识,但身边的声音太刺耳了,还是忍不住斜眼一看。 只见两侧的草丛中,从上向下滚动的几个黑色的圆球状的东西,月光像舞台上的灯光一样照在上面,让何富贵看到那些东西竟然是婴儿。只是他们不是已经出生的模样,却保持着在母体中的状态,围成一个圆,从山上的荒坟堆里滚了下来,全身都是焦黑的,只是每人都有一口森森的白牙,呲在没有嘴唇的嘴巴外面,闪亮得像动物的獠牙! 新出生的婴儿哪里会有牙齿,难道是死后长出来的吗?他们不是要以他为食吧?! 何富贵一个踉跄,见那几个古怪的婴儿在身边不断的滚过,彷彿看电影时不断倒带一样,一直伴着他的脚步冲到山下。 看看手中的香,还有两寸多长,何富贵疯了一样向家里跑。 他一定要在香燃尽前赶到家里,否则他还是一个逢赌必输的倒霉鬼。被人从赌桌边赶走,永远不能把那大把的钱财捞到自己手边,永远会像一摊烂泥一样被所有人踏在脚下!他要改变命运,机会只有一次,他已经三十六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绝不能在家门口倒下!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可以成为赌神了! 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何富贵举着那三支香狂跑着。他感觉那些东西还跟着他,而且越聚越多,那些可怕的婴儿甚至滚落在他面前的地上。他不得不一边跑一边左躲右闪,生怕一脚踩上,他就不用活了! 还有三条街、两条街、一条街,香就要烧到手指头了。 终于,他在香就要熄灭的一刻跑到了家。家门大开着,那是他故意要如此的,生怕开门关门时耽误时间,反正家里连张床也没有,只有一张破桌子,桌子上有一碗鸡血饭,没有人会偷。 才把香插在碗里,那香就如断气一样骤然熄灭。轻烟诡异地笔直向上升起,直冲到屋顶上,年久失修的屋顶立即掉下一大块墙皮来,落在何富贵面前,把今晚屡受惊吓的他骇得一缩,却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他太累了,现在就算阎王爷来,他也动不了了! 可是,他成功了吗? 他心里疑惑着,突然看到墙上父母两老的遗照似乎连眉目都皱成了一团,老娘的脸上还挂着泪水。那么,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吗?还是衰运随身,这一生都不要想赢上一注吗? “你成功了!”正当何富贵搥胸顿足的时候,三寸金莲欢喜的声音突然响起,听来很高兴。 何富贵心里一凛,就见那两位‘大仙’穿墙而入,还是绿缎绣花鞋、大红旗袍、旦角的脸谱,只是都有着掩不住的喜悦,“你难道没感觉,那些一直缠着你的魂魄都不见了吗?” 何富贵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成功中回过神来,茫然的左右看看,果然什么也看不见了,身上也轻松了,再没有又湿又冷的感觉。回头看看父母的遗像,不过是一张照片,哪有眼泪?! “真的——成了吗?”他压着心里的狂喜。 “当然,没听人说过吗?神鬼怕恶的。”天足女人对何富贵的态度也好了一点,“你把那天底下最可怕、最阴厉的怨气和恶气全化作你的赌运星,再赌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强地势,也绝不会输了!” 何富贵高兴的一跃而起,想到从此他将在赌桌上纵横天下,欢喜得要疯了,反覆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证实不是梦境后又连忙跪倒在地,对着那两位大仙磕起头来,撞得砖地‘砰砰’作响。 “我们不受你的头,我们只做交易。你记得,你只管随心所欲的赌,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要为我们做什么。你的赌运是我们帮你聚起的,如果你毁约,相信你不用猜,也知道后果是什么,绝对是你不能承受的。”三寸金莲说,语气里有一股狠劲,让何富贵又是一身冷汗冒,隐隐从心里升起一种莫名但又实在的恐惧,但他太兴奋了,马上就忽略了这种异样感,况且他已经无法回头。 何富贵一边磕头一边忙不迭地答道,“我绝不毁约,两位大仙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做,就算要我的命,我也——” “你的命一钱不值,只要乖乖听话,帮我们完成愿望就行了!”天足说。 “是是!”他从磕头如捣蒜的状态中停了下来,也顾不得额头上渗出的血跡,也不再害怕这两位所谓‘大仙’的女鬼,“我这就去赌上一把。” “不等明天吗?难道还不相信我们说的话,要亲自试试?”天足道。 “他可不是,我们刚开始告诉他,他不是也没有怀疑吗?”三寸金莲‘好心’地为何富贵辩解,“这个人的赌性不是天下第一,至少也排名前三,有了本钱,当然马上要赌一把了。只是你这个样子,赌场让你进吗?还有,你有本钱吗?” “两位大——大仙有所不知。赌场嘛,只要你有钱赌,不管你的外表什么样,都会让你上桌的。只是这本钱——”何富贵面露难色。他连香烛纸钱都是赊帐来的,今天一粒米也未进肚子,哪来的钱去赌。 “哼哼,这才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三寸金莲又像哭又像笑的说,“不过,你没忘了我们要随时跟着你吧,就像妈妈陪着儿子一样,有我们,还怕没有钱吗?” 何富贵心里一紧,突然想起这件事,有一瞬的害怕,但此时他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而且如果能够赌能够长胜,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所以立即同意了。 而他还没有点头的时候,这两位‘大仙’突然腾空而起,化为一阵缠绕的黑气,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两枚红宝石耳钉,直接扣在了何富贵的耳垂上。 何富贵只觉得耳朵上一阵钻心的疼,伸手一摸,双手上全是血跡,就这么被穿了耳洞。 “待在你耳朵上的话,我们说话你比较容易听到。”三寸金莲在他左耳边一阵笑,“而且人的运气能从耳朵上显示出来,我们一但离开,就算我们不报复你,你的运气也会随着耳洞一泄千里,你从前是多么倒霉,以后会加个‘更’字。所以,乖乖听话就好。” “姐姐,给他钱。”天足有些不耐烦。 三寸金莲‘嗯’了一声,何富贵立即觉得手中多了些东西,抬手一看,竟然是一叠百元大钞! 这一晚,当何富贵费尽心机和口水进入赌场后,一个逢赌必赢的赌神诞生了。他惊呆了所有的人,一夜之间,在这个小地方就赢了十来万。然后他开始在附近的县镇开赌,打听到哪里有赌局就往哪里跑,短短半个月时间,就积累了百万资产。 各赌庄见他赢得自己都快破产了,也曾经想过办法——出老千?出老千的人会莫名其妙失误!派人威胁恐吓,甚至杀他,派去的人没有一个不发生可怕的意外! 最后,所有开赌庄的人见他闻风而逃,说他有赌神爷保佑,头上带火,不可能输,而各式赌客则把他当作一个传说和奇迹,也当成了一个目标,成全了那些赌庄把损失在何富贵身上的钱又赚了回来,然而他们这个小小的地方却再也容不下他,因为他这个曾经为了一块钱都要和人争得面红耳赤的人,现在再也不把这一场十几万的小场面看在眼里,也因为这里的赌庄再也不敢接待他。 于是他想赌遍全国,走向世界,而那两位日夜相随的大仙竟然也同意他的想法,但他现在的身分已经不同往日,所以他决定在出发之前要充充场面,聘请一个大城市里来的秘书和当过特种兵的保鏢,最好那秘书懂一点法律,因为两位大仙说以后要办的事需要一个法律顾问。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得不得了,因为他才一有这个念头,就有个漂亮的城里年轻女人来应徵了,名字叫岳小夏。 第八篇 赌神 第四章 古怪的工作 离开那个让她情伤的城市已经三个多月了,可是小夏的心情还是不能平复。她想忘记,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每当她一闲下来,那个人的身影就浮现在心头。 如果说男人如水,包大同就是一条流动的河,会带着他爱的女人一路欢乐的奔腾;万里如一口井,甘甜、安全、幽深、内涵丰富;而阮瞻就如一弯雪山湖泊,清冷、孤寂、深不可测,在接近他的路上,她一直担心会发生雪崩,让她遭遇没顶之灾,又担心天气,会把她拦在路上,然而当她历尽千辛万苦爬上山顶,却发现冰湖已经冻上了,或者说它一直都是冰封着,从没有融化过! 万里那么好,为什么她爱的不是万里?!就算包大同,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可她为什么爱了最冷漠的那一个?! 她不是怪他不爱她,因为爱是双方的,不能强求,她恨的只是他接受了,却又立即放弃,慌张得好像很后悔对她表达过感情。这让她感到羞辱和悲哀,感到她在心里珍藏了多年的最美好的感情被他轻视和嘲笑。 实际上,她是害怕,害怕见到他,害怕和他说话,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他,如何相处,所以她只有逃跑一途。 她给潘主任留了一封辞职信就离开了,对父母则什么也没有说,反正她长年在外,家里已经习惯了,而她相信万里不会去她父母那里找她,因为万里明白她是个有事就跑到外面躲起来的脾气,不会回家;反正她这个不太精英的律师远离那个精英聚集之地后,会使得一直回护她的潘主任不再为难;反正她的离开会让阮瞻轻松,不用再隐藏和躲闪,反正这对所有的人都是最好的结局,包括她自己在内。 可是,为什么当她离开了,总会有一阵阵的心悸感袭来。彷彿阮瞻在不停地呼唤她?!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故意去想、去做其他事情,阻隔开他们彼此间心灵的响应,在她心里,她觉得他是不会想念她的。有的,只是愧疚吧! 既然如此,不如不见,直到彼此能够平静的对待。 她是典型的月光一族,没有太多的积蓄,所以尽管她一直省着花钱,可当她流浪到川南的这个县城时也已经身无分文了。她是因为情伤而离家出走的,一路上都是走到哪儿算哪儿,希望自己可以寄情于山水,哪有心情赚钱,等她想到要去云南找阿百时,却发现根本没有路费。 幸好,她从一份偶尔买的县报上看到一份招聘启示,是一个投资商要找一个秘书兼法律顾问,职位的要求和薪水提供简直像专门为她设的。此时她山穷水尽,也没有能力挑三捡四,所以直接就跑上来报上所说的金石镇来应聘。 “岳小姐,这份工作要经常出差,你能胜任吗?”雇主的声音让正在发呆的小夏回过神来。 第371节 “完全没有问题,请您放心。”虽然感觉这个老板对她的学历和工作经历都很满意,但小夏还是很诚恳的回答,务求这个老板能够请她。 从这个叫何富贵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发了横财的土财主,一身珠光宝气,恨不得把身家全摆在身上,粗俗无比。他五官普通平淡,身材瘦高,干得像快枯死的杨树,不过从他的面相上来看,虽然有些委琐,但肯定不是一个色狼,顶多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类,所以她一个单身女子相对会安全些。在其他方面,她很不自信,唯独在看人方面,她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也从来没有出过错。 “我没去过你们那里,但我知道你毕业的学校可是名牌大学,你为什么跑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何富贵对这位来应聘的岳小姐满意得不得了。见她面目身材清秀妩媚,举止优雅得体,一看就是大城市里受过高等教育的,带着这样的秘书走在身边,应该顺眼得很。可是他的好运气来得太突然,接受起来总觉得有些恍如梦中,忍不住要问个仔细。 小夏心里无例外的一疼,掩饰道,“没有为什么,只觉得钱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想换个环境罢了。”嘴里虽然说得很大方,但考虑到何老板许诺的薪水,小夏还是小小的贪心了一下。她已经决定去找阿百,又不想增加善良的那蔓村村民的负担,所以她需要钱。 为这个土财主工作应该不那么困难,就算她看错了人也不怕,她的五行禁法已经练得有些水平了,这个法术的好处就是对活人也有作用。她跑出来时没忘了带上包大同的一大把符咒,前些日子有个男人对她不怀好意,被她用五行禁法的土术甩了一脸泥,差点憋死,吓得那个人以为遇到了女鬼。 何富贵见小夏不卑不亢,本想摆摆架子再问些什么的,此时也说不出来了,只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这样确定了。薪水条件和工作内容就按我们约定的,加班和休假就按国家的规定。还是我说的那一句,我要经常出差,不能请假,好吧?” 小夏点点头,“好,但是我希望可以签一个合同,这样对双方都是保障。” 何富贵一愣,没想过这些,可是耳边传来两个女人的美赞赏之声。这半个多月来他已经习惯两位大师对他的指示和提点,并不害怕了,此刻明白她们对岳小夏也比较满意,于是当场签下了契约合同,小夏遂成为金石镇新贵何富贵的秘书。 小夏对这份工作比较满意,可是假如潘主任在她身边的话,一定会为了她一直不变的马虎个性而大发脾气,她只注意到了薪水和工作内容,根本没有注意老板的来历,公司主营的是什么,甚至没有调查一下自己任职的公司是不是合法。这对一般应聘人员可能没什么,可作为一个在那么高级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过几年的律师来说,犯的错误简直太低级了。 但论如何,她成了何富贵的秘书,第二天就开始跟随老板进行全国的“流动投资”活动了。 日子过了几天,她就发现整间‘富贵公司’只有何老板一个人和几个保镖,而她的工作极其清闲,除了跟着老板到处跑、安排一下机票车票和行程外,没有任何事做,完全是个摆设。而每当老板晚上出门,也只有保镖跟着。 她对此有些不安,总觉得天底下没有那么简单的事。而何老板周围也不只她和保镖五个人,好像有什么隐藏在週围和幕后。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模糊但又清晰。 ………… 这天晚上,他们一行六人才来到南方一个繁华的都市,何富贵就忙着去欣赏夜景。和往常一样,他和四个保镖一起出动,只留下小夏一个人待在豪华的总统套房里。 小夏不是白痴,对这一切并不是不怀疑的。何富贵说是考察投资,但他既不是官方的派员,也没有就投资达成一个意向。也就是这些日子他没有赚一分钱,但食宿方面却极其奢华,大把花钱的时候他从来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彷彿这些钱不是他的。前两天,他们还遇到一些惊险的事,有一群人在宾馆的地下停车场袭击他们,让那四个保镖忙活了好一阵,而且最怪的是,那批打手中有好几个莫名其妙的自己失误,脸色狰狞地像被恶灵附体一样把小夏吓坏了。 何富贵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不会是从事非法的营生吧?那样她岂不是成了帮兇?直接问,是最不明智的。假如何富贵真的不是好人,她的询问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怀疑,她虽然有点法术,但考虑到何富贵好像有什么暗中附身一样,她能安全脱身的机会极小,倘若不闻不问,假如何富贵倒霉了,她可能被卷进去。 她逃跑就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绝对不能陷入另一个麻烦!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暗中观察一途,而自从开始怀疑,她已经开始留心了。 看看天色已晚,小夏知道何富贵肯定又是一夜不归的,于是回到自己的套间去睡觉。在睡到最香甜的时候,她照例梦到了那个让她心碎的人。他背对着她站在一条河边,一句话也不说,而梦里的她没有那么理智,只是循着自己的感情而去追逐他。 小夏叫了阮瞻一声,但他根本不理她,反而抬步离开了,虽然总是梦到这样的情景,但小夏还是觉得撕心裂肺的痛苦,身不由己追了上去。 脚下,是泥泞的山路,她每走一步都辛苦无比,迈不开腿一样,可她还是拼命叫他,追他。终于,前方的河流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瀑布,阮瞻停在了瀑布上端的悬崖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他就要死了,巨大的恐惧扼紧了她的身心,可面前却有一股看不见阻力让她无法*近他。 “阮瞻,等等我,无论你做什么,带我一起。”她大声叫,但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却是风鸣声。 阮瞻动了一下,慢慢回过身来。 小夏一惊,一瞬间有逃跑的冲动,因为阮瞻的身体上竟然是何富贵的脸。 “和我一起,好啊,来吧!”他咧开嘴笑,牙齿是红的,被血染红了!小夏低头一看,见到他正在掏出自己的心肝来吃! “你也喜欢吗?那给你吃!”看着何富贵不断*近,五行禁法却想不起来要怎么用了,只能大声的尖叫,而伴随着她的,除了何富贵的狞笑,就是‘哗哗’的水流声。 而在他鬼爪一样的手碰到她细嫩的脖子的同时,小夏终于从梦魘中醒来! 幸好是个梦!可尽管是个梦,却依然那么可怕!梦是预示还是心灵深处的最真实想法的反应?这个梦又代表什么? 还有那水流声,太清晰了,近得就像——就像在她的房间里,而且现在还在响! 意识到这一点,小夏的全身‘倏’地缩紧,完全从那个可怕的梦中惊醒过来。她躺在床上不敢动,在黑暗中认真地辨别着动静,而就在这时,水流声再一次响起。 是在卫生间! 有人在冲马桶——不对,在淋浴! 虽然遇到过太多的事了,可小夏还是很没用的害怕了起来,但她强迫自己不逃避也不逃跑,让自己面对恐惧,想着以后要凡事*自己才行。 她悄悄移动手臂,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符咒,感觉是水符咒,于是心里默默复习了一下刚才在梦中死也想不起来的咒语,再把感觉集中到浴室的方向去。 回想一下,她洗过澡后,绝对没有忘记关水龙头,现在的情形也不会是水管坏了,因为冲水声一阵有一阵无的,似乎是有人在里面洗澡。可是不可能有贼闯进房间里来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却只为了洗个澡的! 那么,她或者他是谁? 确定所有的异状都是出现在浴室里,小夏以极慢的速度掀起被子下床,逼迫自己向浴室慢慢*近。脚下的纯羊毛地毯保证了她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而她也渐渐发现,异动确实在浴室,但里面却依然黑着灯。 滴答——滴答—— 这时候,小夏已经站在了浴室的门边,门是虚掩着的,可里面的水声却突然停止了,只有断续的水滴落在大理石地面的阴凉声音。 她慢慢伸出手,按向门边的电灯开关,然而还没有按到,灯却突然亮了起来! 瞬间的强光,令小夏暂时陷入了片刻的盲目状态。她下意识的向后缩,手中持着符咒指向前方,等眼睛适应了这光线,才猛得推开门,闯进了浴室。 倾尽三江,浪滔天—— 她大叫一声,但因为怕伤害无辜,没说出最后这个‘困’字,只保护着自己,而当她在浴室中环视一圈后却发现这里空无一物。 身后是浴镜!她该看看那里有什么! 小夏想着,转过身去。 第八篇 赌神 第五章 吊死鬼 镜子里,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模样,穿着精美的丝质睡衣,头发有些散乱,脸孔雪白,泪痕未干,正是她自己。 她一手还拿着符咒戒备着,另一手抬手抚了一下头发,看镜子里自己的影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才放下心来。可是镜子中映出的是她自己,而周围空无一物,就证明浴室里只有她一个,但那沐浴声又是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她半斜过身体去看淋浴喷头,见那喷头好像才被关上似的,还有水滴一点一点地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在空荡的浴室中荡起回音。 浴室里除了她,真的没有别人,除非——是她看不到的! 第372节 她挪动了一步,却突然感到脚下冰凉,低头看去,发现浴室的下水管似乎堵住了,正有冰凉的水漫上了地面,把她的赤脚浸在了水里。这水来得突然,又特别的阴寒,一种不舒服的凉麻感从脚底传遍了全身,让她本就绷紧的神经更加警惕。 而且,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的,为什么总感觉身后有东西似的?! 这里肯定有古怪!虽然她没有阴阳眼,可是经历过太多的灵异事件,早就能感觉出什么了! 眼神一瞄,余光处又有什么闪了一下,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动着。猛然间,小夏心里一紧,意识到那是浴镜里出的古怪!她僵直着不动,向前慢慢走了几步,脚下的冷水发出‘哗哗’地声响,然后骤然回头。 镜子里,有一个女人在轻抚着头发。 脸孔是她岳小夏的,可她知道那不是自己!因为她的恐惧越来越厉害,所以此刻的她右手拿着符咒,左手则握着右手的手腕,哪里的第三只手来抚摸头发?!这个动作是她一分钟前做的,没想到镜子中一直在重复着这一幕。 她大骇,瞪着镜中的景象呆住了,而这时候,她的脑后却有另一颗头伸了出来,就像在她肩膀上又长出一个脑袋似的——长头发,七孔流血,舌头吐在外面,一对只有眼白的眼睛放射出怨毒的寒光! 同时,镜中自己的脸也变了,变成和那个‘女人’完全相同的模样! 困! 小夏终于唸出五行禁法之水咒语的最后一个字,用力向镜子一指。伴随着一声可以敲碎黑夜的脆响,镜面四散迸裂,碎片像是喷射的子弹一样向小夏的方向袭来。 小夏不躲,任那些像小飞刀似的碎片带着法术的力量,掠过自己的身体,向后方打去。等那声凄厉的惨叫停止,她慢慢转过身,见那些碎片全部镶崁在了镜对面的墙上,形成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人形上,有些斑斑点点的深棕色痕跡,好似凝固的血一样! 小夏学着包大同的样子结了一个手印。其实她根本不会,只是照猫画虎地比画了一下,用来吓唬对方的。她知道那个‘女人’还没有走,如果她现在跑出去,那就等于通知对方可以报复她了。 “你是谁?”她大声问。 回答她的是突然而起的嚶嚶哭泣。 “来干什么?”她压抑着自己听到这哭声后心臟的颤抖,再问。 “洗——脏死了——洗”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洗?难道这‘女人’只是来洗澡的,并不是要害她?因为她是个天生的倒霉蛋,所以又无意中遇到了这些怪事?可是灵魂还用的着清洗吗?还是她生前做了什么与洗澡有关,或者是特别希望洗澡? ‘哧’的一声,小夏还没有想出下面要问什么,水龙的喷头突然喷出水来。本来小夏离得比较远,是应该淋不到水的。可那喷头好像会自动调整角度一样,正对准小夏的位置,当场淋得小夏浑身溼透,因为这太突然了,小夏伪装的坚强和大胆瞬间瓦解。 她下意识地跑到门边去,同时本能的把‘水术’再度施出。她本来手中只拿了一张符咒,所谓结的手印也是充数的,可是她用的是五行禁法中的水术,而突然喷淋而出的又恰恰是水,所以无意间竟然也发挥了法力,淋漓的水拧成了一股小小的水柱,对那个镜子碎片形成的人形疾射而去! ‘啪’的一声,磁砖的墙面被这看似无力的水柱击出了一条裂缝,那‘女人’又厉叫一声,本来镶崁在墙上的碎镜片全部被震落下来,漂浮在积水之上,根本没有沉下去! “你是帮凶!”那‘女人’恨恨地叫,“你不得好死!”她叫得太尖利了,不仅小夏难受得捂住了耳朵,就连浴室的顶灯也突然爆炸,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哗啦—— 突然响起了一片水声,水波轻轻撞击着小夏的脚腕,让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也站到了水里,并且向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地上漂浮着的碎片闪着一点一点的光,好像水面上的不是碎镜片,而是一地的眼睛,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瞪着小夏! “脏——我要洗澡——你是帮凶——”女人声在黑暗中回响。 小夏吓得要晕倒了,可是她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咬紧牙关向右侧大跨一步,对准早就算计好的方位一摸一拉。登时,浴室门外小桌上的台灯亮了,温暖的黄光照射出一个小小的半圆,驱走了部分黑暗。 小夏借着这点光,迅速跑回床边,从床头桌中抓出一大把符咒,随便抽出一张,对准黑暗的地方。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有什么冤情和怨念,请你离我远一点,我管不了!”因为那道金术的符咒在手,她的胆子大了一点,但声音听来却有点底气不足,“你再来缠我,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没人回答,但浴室的水声又响了起来。 小夏坐在床上犹豫了一阵,考虑是待在这里等天亮还是去浴室赶走她。她听人说过有的旅店是不干净的,但她一直以为只有老旧的小旅店才会如此,没想到五星级宾馆也会出现这些怪事。她不明白是自己特别倒霉还是她的八字真的轻到这个地步,反正这些事总是找上她。而她的身边没有了那个男人,这些事情无论有多么大的冤情,她也是无力帮助的,但如果是恶灵害人,她就要自己解决了! 想到这儿,她站起身来。谨慎地蹭到浴室门口,举起手中的符咒,“金刚护体,佛光映,破邪!” 这一次,她是发了狠要自己保护自己的,所以意念和心力都相当集中,当咒语过后,只听浴室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一团微弱的金色光线在浴室中闪过后,浴室中那种令人发麻的阴寒感彻底消失。 小夏长出了一口气,知道那个‘女人’已经离开。疲惫地打开房间中所有的灯,然后走回到床边去,胡乱的套上一件外衣,想着今后要怎么办? 以刚才使用五行禁法的力量来看,浴室肯定会有损坏了。赔偿倒没关係,反正何富贵对钱财方面很随意,旅行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来打点的,包括管理各项花费。可是,这件事要告诉何富贵吗?如果告诉他,要怎么说呢?看样子,何富贵是要在这里待上几天的,如果只字不提,她是不是应该换个房间?借口又是什么?而且就算她换了房间,那女鬼就不会缠她了吗? 想了一会儿,小夏还是决定为了自己的安全,告诉何富贵刚才发生的事。她见过他焚香朝拜,虽然他奇奇怪怪的祭的是一只绿缎绣花鞋,还供奉了一碗混了动物血的白饭,但他显得是极其迷信的。如果告诉他这个要洗澡的女鬼的事,说不定他马上就会离开,那么她也就避开这件事了。 她听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说过,灵体没有其他的东西依附,是不能离开很远的。 做了决定,她感觉又轻松了些。无意中,她瞄了一眼窗帘,心中突然一动,站起身向窗边走去,鼓了半天勇气才把窗帘拉开了一道缝,向窗外看去。 后窗的外面是酒店的娱乐区,有一个大大的游泳池,四周是些美丽的花木。此刻已经是深夜,娱乐区没什么人,但小夏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异样。 正对着她窗子的一棵树上,吊着一个女人。她的身体像破布袋一样松垂着,被秋天的微风吹拂得晃晃当当,在小夏偷望时刚巧扭转过身来! 她是住在十五楼的,还有一点点近视,看到一个吊死的女人都应该很勉强,可在这一瞬,她竟然连那吊死鬼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长头发拂动,七孔流血,舌头吐在外面,正是浴室里的‘女人’! 小夏吓了一跳,连忙躲到窗帘后面,但又觉得错过了什么,探出头来再看! 那吊死的女人本来是闭着眼睛的,此刻却突然睁开,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翕动着,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小夏听不到,也看不明白。 叮咚—— 有人按门铃,小夏惊跳起来,扑到床上去拿散落的符咒,手忙脚乱地还没有拿好,门上又传来动人心魄的敲击声。 “客人请开门,出了什么事吗?” 原来是服务人员! “客人请注意,我们要进来了!”男人的声音又喊道。 小夏急忙应了一声,把符咒全放入床头的包中,刚做好这一切,门就被打开了。 看小夏一脸惊惶地站在床边,衣衫不整,头发还滴着水,明显是保安主管的男人有些疑惑,望了望身边的女人,小夏认出她是个什么经理。 “对不起,岳小姐是吧?”女人对工作很负责,了解小夏的姓氏,“打扰了,我们有服务人员听到这个房间出了很大的声音,隔壁房客也反应听到了怪声,为了确保岳小姐的安全,我们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岳小姐?” 小夏向门边忘了一眼,见这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三个保安,门外,还有几个房客在探头探脑地好奇张望,知道刚才浴室发出的声音惊动了所有的人,干脆将计就计。 第373节 “我不知道,我睡到半夜,突然听见浴室里有水声。我去看,淋浴的莲蓬头自己开了,淋了我一身水!”小夏惊惧的回忆,没有一分作假,刚才强压住的不安丝毫不保留地宣泄了出来,“我吓得跑出来,又听到浴室里发出很大的声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一句她撒了谎,但她的表情让那两个负责人完全相信了。 “您没有受伤吗?”女经理看了一眼大敞着的浴室门,向那三个保全使了个眼色。那三个人立即成扇形围住了浴室。浴室不是独立的房间,除了门以外,和外界不相通,只要守住门,如果有歹徒在内,是绝对跑不出去的。 “我没事,但是浴室的灯突然爆了。”小夏想起那一地碎片,每一片碎片中都映出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太奇怪了,你们酒店是不是——不干净?” 小夏不作伪的肢体语言把女经理也吓到了,但她明白房门还打开着,生怕影响了酒店的声誉,连忙又对保全主管使了个眼色。 “我这就派人检查一下,很可能是电器有了故障。您也知道,电器和水管的开关失灵也是有的。如果真是这样,对岳小姐受的惊吓,我代表酒店对您表示歉意,一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滴水不漏的说着,那边的保安主管则连忙到门廊劝其他客人离开。小夏听到他说是房客小姐操作电器失误,把浴室炸坏了,然后见他拿着对讲机说了些什么,再关门回到房间里主持‘侦察’工作。 结果完全在小夏的预料之中,在值班电工换好顶灯后,酒店工作人员发现浴室内一片狼藉,浴镜粉碎,碎镜片散落到很远的地方,用物理知识完全无法解释,浴室的墙面和地面上满是斑驳的痕跡,其破坏程度绝不是这位娇娇弱弱的岳小姐能够弄出来的。 “我还听到个女人的声音,说是要洗澡。这里——没死过人吧?”小夏在工作人员的疑虑中加了一把火。 当场,这些当事人的脸都绿了。酒店没死过人,可是从现场的情况和岳小姐不像撒谎的说明来看,难道是闹鬼? “我们先给您换个房间,让您好好休息。”事情奇异又突然,精明强干的女经理和一脸坚强的保安主管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只得先采取补救措施,“但是这件事,还请您先不要说出去。我们酒店一向服务良好,假如因为一点电器故障而影响声誉,我们——还请您谅解。等我们商量过后,会给您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小夏明知道这与酒店的服务无关,所以也不故意为难人家,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立即换房间。当这一切都做好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刚巧看到兴奋又疲惫的何富贵被四个保镖送回来。 “怎么回事?”何富贵问。 小夏觉得此事不宜让保镖大哥们知道,就把何富贵拉到一边,附耳道,“我撞鬼了。” 一瞬间,何富贵的身子一僵,同时小夏感到一阵很不舒服的眩晕感,觉得何富贵的耳侧非常凉,像是有什么在他耳边吹风一样,而他的眼睛转动的角度也似乎太大了些。 第八篇 赌神 第六章 灵媒 离得近了,小夏才看清何富贵的双耳上各有一枚红宝石耳钉。 以前只觉得他浑身都是爆发户的俗气,恨不能十根手指上都带上足金的巨大戒指,脖子上的金鍊子粗得像自行车的链锁,从没注意到他的耳钉是那麼古朴、小巧而又精緻。 只是那红宝石不知是什麼质料,稍一*近就寒气袭人,而且衬得何富贵的脸有点异样的苍白。 「您的耳钉是什麼石头的?」小夏冲口问出。 何富贵向后退了一步,不知為什麼小夏觉得他有些戒备,「祖上传下来的,有什麼不对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漂亮。」小夏知道他不想说,也就不再问,心想果然是古物,否则以何富贵的品味怎麼可能有这种东西。 「进我房间来说。」何富贵对小夏招了招手,带她回到房间。 小夏把晚上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当然隐瞒了自己会一点小法术的事实。她一边说一边偷看何富贵的脸色,只见他越听越怕的样子,有时还发呆,似乎在听其他人说话,沉吟了半响才问,「那个女鬼还说了什麼吗?她具体长得什麼样子?」 「何总认识那个女--人?」小夏敏锐的意识到了什麼。 何富贵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恼怒的道,「我是金石镇土生土长的人,从没到过这裡,怎麼会认识她?岳秘书,你的想像太丰富了吧?」 「对不起,何总,我随口说说的。」小夏道歉,但心裡却觉得何富贵言语闪烁,「不过这个地方不乾净,我们要不要离开这裡?」 「不行,我还没有赢--」何富贵煞住话头,又愣了一下才道,「我还有生意,暂时不能走。如果岳秘书实在不喜欢这裡,换一家酒店好了。我先睡一会儿,你来决定吧。」 他这样说,小夏只好答应,见他脸色不悦,知趣的告辞离开。她被折腾了一夜,实在太疲惫了,新的房间很向阳,她大开窗帘,让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才敢入睡。儘管如此,她睡得仍然极不安稳,一直做著各种各样的怪梦,梦到阮瞻那孤单且帅气十足的背影,让她心疼不已,却触摸不到他;梦见自己在一个湿漉漉的小巷裡被许多隻恶狗咬;梦到一条绳子一直试图往她脖子上套;最后梦见她闯入一个房间,见何富贵坐在裡面,可他有三颗头除了他自己的脑袋,还在他的左右肩膀上各长出一颗,每一颗都是红彤彤的女人脸,闪著石头的光泽! 这个梦把她吓醒了,而且再也睡不著。万里说过她容易接受心理暗示,难道过去几个小时的事又对她造成了什麼心理阴影吗?她一直强迫自己坚强,可目前的情况,让她想起了和阮瞻的初次共事的情形,心裡又是一阵酸楚。下定决心不去想他的,可是如果理智能战胜感情,那感情也就不是真感情了! 看看表,快中午了。小夏知道何富贵和保鏢还都在蒙头大睡,乾脆起床梳洗,决定先上街逛逛,然后换一家酒店。 小夏走在这深秋季节的繁华城市裡,感觉清爽而舒服。她没什麼目标,只是四处乱走,渐渐远离了市中心。来到类似於老城区的一片旧巷子中,七拐八拐的,她这个有名的路痴开始迷路了。不过她并不慌乱,只要找一辆出租车,直接回酒店就可以了,迷路不迷路,在现代都市而言并不是大事。 她依旧慢慢地走,顺便观赏这些老式建筑的风采,东张西望之中,无意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她忙不迭地道歉,那个人却没有理她,只是哭。她疑惑地看著来人,见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脸上满是泪水,说不出的悽凉和伤心,让看到她的人都禁不住悲伤起来。 「没事,她只是见到她过世的亲人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小夏一跳,她只顾看著那个中年女人脚步踉蹌的身影了,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过世的亲人?」小夏重复了一句,以為是本地的方言,让她误会了意思。 「你不是来求助刘--」站在她身后的也是一个中年妇女,好像正要出门,因為小夏撞到那个人时正巧在人家的家门外,她还以為小夏与其他人是一个来意。 「我是无意中逛到这裡的,有什麼事吗?」小夏有点好奇。 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和小夏攀谈两句,「看到巷子底了吗?」她迈出门槛,向前一指。 小夏这才发现这条小巷是死胡同,最裡面的地方有一座外墙灰白的大屋,大约两层楼高,乌漆漆的大门和窗子有些歪斜的镶崁在墙上,好像随时会倒下来。总之,整个房子都让人觉得很沉重,很碍眼,彷彿是硬挤在巷子中修建起来的。 「那间大屋原本住著兄弟两个,后来都跑到国外去了,把这房子留给了他们一直住在乡下的孤寡表婶。」中年女人很健谈,但是表情有些神秘和敬畏,「这个刘大娘,很好的,很会推算,谁家有事她都会帮忙,只是她做的那个生意有点怕人。你看,大白天的,巷子裡都没有小孩子玩,大家一回家都呆在家裡不出来,生怕真撞上什麼脏东西。唉,买不起别的房子啊,不然也不住这麼阴气森森的地方了。其实这种生意应该在乡下做,在城裡总是不好,要不是看在刘大娘人那麼好,又没有其他营生可以养活自己--」 「什麼生意?」小夏有些好奇。 「刘大娘有一桩本事。」中年女人压低了声音,「她能够让人见到去世的亲人,和亲人说上话。我亲眼见到过的,她施著施著法,那死魂就附在她身上了,说的话,办的事,都和那个被招来的魂生前一样,来找她的人没有说不对的。每个都是半信半疑的来,痛哭流涕的回去,不过她做这个事可是秘密的,又总是劝客人别和往生的亲人见面,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可就算是这样,邻居们也觉得这地方鬼气森森的,不大敢往她家裡去。」 原来是灵媒! 小夏恍然大悟。随即心裡一动,一个念头直冲脑海。於是她和中年妇女道了个谢,抬脚向巷底的灰屋走去,也不理那女人惊讶和不以為然的神情。 既然是灵媒,既然有这个本领,那就让这老人帮助她也见一见去世的奶奶吧!她也有很多话,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人生总是有许多遗憾,如果能够弥补,该有多好! 吱呀-- 木门发出可怕的呻吟,木门内一片漆黑和寧静,小夏不禁苦笑,為什麼这种地方,总是有一样的气氛? 「有人吗?」她瞇起眼睛,适应著昏暗的环境。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同时随著『卡噠』一声响,室内的几个白灯同时亮了起来,让才适应了昏暗的小夏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鐘才能睁开。 「刺到眼睛了吧?」一个老人艰难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可是没办法,客人怕黑,可是召唤那个世界的人就是要黑一点,所以我只好把外面的光线都挡住,但屋子裡的灯弄得亮些。」 她个子特别矮小,很瘦,中式衣服虽然旧了,但却乾净整洁,灰白的头髮梳得一丝不乱。和小夏想像的不同,她没有一点『灵异』的感觉,反而慈祥可亲,和每天在公园裡晒太阳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第374节 「没关係。」小夏见刘大娘的腿脚不太方便,忙上前搀扶,可是她的手才一碰老人,刘大娘就『咦』了一声,上下打量著小夏。 「丫头,告诉你啊,捨不得亲人离开是人之常情,这是人生的七苦啊。」她拍拍小夏的手,掌心粗糙而温暖,「可是尽量不要打扰往生之人,你捨不得,他们就会更难过了。生老病死,人生必须,何必要非拉著不放呢?你见了想见之人,心裡的难过会一直持续下去,对那个世界的他们来讲也是徒增烦恼,只怕他们会过得更不好,还是不要见了。」 「我有很多话要说啊。」小夏禁不住哽咽了。 「唉,傻孩子。」老人嘆了口气,「那些话就是说了,也没有用处了,过去的事是永远找不回来的。既然如此,何必打扰他们的平静?!」 「况且--」不等小夏做决定,刘大娘继续说,「你眉间有黑气,阳火外罩寒气,怕是最近撞了什麼脏东西吧?」 小夏一惊,没想到被这老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她本不想对外人讲的,可这老人似乎有魔力似的,使她完全没有戒备,原原本本的把昨夜的事告诉了老人,包括对何富贵的怀疑,但还是没说她会一点法术的事。 老人想了很久,才说,「那个女鬼很凶,你当时要是躲起来,不去惹她就好了。可是现在--」老人看了一眼小夏胸前的玉菩萨,「你阳气虽弱,但和佛有缘。而且,你这个护身之物,平凡之中透著不凡,有很强的念力和外力加持的法力,一定有两个爱极了你的人保护你。」 小夏没说话,但是心酸得瞬间落泪了。奶奶,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可是她去了;至於把她的护身符加上法力的人,真的是爱她的吗?為什麼她隐约能够感觉得到,但又抓不住这种感觉?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躲那个女鬼远一点,她虽然凶,但法力不强,有这个护身符,你不会有事。」老人继续说,「但是你阳火上的寒气,可不是那个吊死鬼能够罩得住的,只能说,你的身边有极怨毒的东西出没,你要特别小心这个!」 「难道我的老闆--?」小夏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已经乌云罩顶了,「可是他可以在大太阳底下逛街,应该不会--要不,就是他身边有问题?!」小夏想起了那对特别漂亮,但又让她极不舒服的耳钉。 她经歷过很多灵异事件,知道这种古物上最容易附著东西。何况,何富贵也确实古怪,他究竟是干什麼的,為什麼总是昼伏夜出、神神秘祕?钱又多得用不完?她太急於找一份工作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什麼,难道是自己不小心又踏入了一个陷阱?这一次,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要对付的又是谁?她被选中做了何富贵的秘书是有意还是无意? 「据你所说,你老闆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丫头,听我的,离他远一点。」老人嘱咐。 听人劝,吃饱饭,小夏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也不想惹事,於是决定听老人的话。可是她不能直接离开,她没有钱,况且还要做得自然点。假如何富贵真的有问题,她突然要离开,反而会引起怀疑。她感觉何富贵目前对她没有恶意,於是她想装做什麼也不知道,再耗两周,就拿钱走人。 决定了自己今后要做什麼,小夏和老人又聊了一会儿,还出门买了点吃的东西送回来,约定以后来看望老人,这才离开。 她订好新的酒店,回去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才一进酒店就看到何富贵不耐烦地在大堂裡走来走去,见小夏走过来,厉声道,「岳秘书,你去哪裡了?我雇你可不是让你閒逛的。」 小夏皱起眉头,有些火大。她虽然知道出来工作难免受气,可就算是潘主任也没有当著那麼多人的面数落过她,现在这个背景神秘,有可能胡作非為的土财主竟然这麼羞辱她!不过这样也好,跟他扯破脸皮,辞职时也有藉口了。 「何总有吩咐过什麼吗?你雇我可不是让我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小夏冷冷地道,「鉴於你的作息时间是晚上开始,白天的时间是我自己的。在这段时间,我做什麼与何总你无关。宪法有规定,休息是公民的权利,你再了不起,也大不过宪法!」 她说得又大声又理直气壮,骇得酒店大堂中的人都惊讶得看著这一幕,等著看老闆怎麼发飆。何富贵自从赌无不胜来,哪受过这种气,而且还是在大庭广眾之下,脸气得通红。才要发作,突然又愣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麼,然后奇怪的点了点头,对小夏道,「现在总是你的工作时间了吧?」 「有事请讲。」 「你不是要换酒店吗?如果换好了,把地址给我,其餘的事你来做。」 小夏盯了何富贵一眼,见他满眼怒气却竭力忍耐,觉得事有古怪,但她此刻也不好说什麼,只把酒店的新名字告诉了何富贵,就上楼去了。 「没见过小职员有这麼横的。」 「说不定和这土财主有什麼说不清的关係呢!」 目睹这一幕的人窃窃私语著,而何富贵只听得到两个声音。 「真走眼了,你这个秘书不是常人呢!」呆在他左耳边的三寸金莲道,「真没注意过,这个阳火弱的女人竟然有护身的宝贝。你说,她自己知不知道呢?」 「肯定知道。」右耳的天足说,「没看到吗?她发怒的时候,身体上有很微弱的灵力,说不定是会法术的。」 「那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来找荏的。哼,事到如今,谁也拦不住我们了。」三寸金莲冷哼一声。 第八篇 赌神 第七章 躲不开的事 万里打开房门,见阮瞻闭目盘膝的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眉头皱得死紧,一副随时会挂的模样,微叹了一口气。小夏逃走已经一百天了,至今他们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这个死丫头,发作起来的脾气竟然如此激烈,一点也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缓冲的机会,但从另一方面讲,可能也只有这样的女子,爱与恨才会那么彻底,执着和纯粹吧! 认识小夏好多年了,从来没见她那么生气和绝望过,竟然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吓得他们三个之中没有人敢*近她。本想在她冷静下来后再和她谈谈,可她竟然如此决绝,连夜跑得无影无踪,走时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带,只带着随身的背包,大概钱包,身份证和提款卡在里面,可这些肯定不能让她维持很久。 她还带走了包大同为她画的五行禁法符咒。 得知这一情况,他就明白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甚至想永远离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小夏了,开始时她可能会觉得被自己最心爱的人轻视和戏弄,会感到羞辱和痛苦,可当她冷静下来,以她那种善良,纯真的个性一定会原谅阮瞻所做的一切,但她还是不会回来,很可能会隐藏的更深。他曾经嘲笑她是一只小鸵鸟,遇到害怕和不能面对的事就会一直躲起来,现在看来,他没有说错,她真的躲起不见人了。 她的消失,让他们三个人找翻了天。先是到事务所里,结果潘主任大发雷霆,把小夏偷放到潘主任桌上的辞职信硬塞给万里,告诉他:叫那个丫头给我回来,她的辞职我不接受!有什么当面说,写这么几个字算什么。我这么培养她,哪有那么不负责,说走就走的!让她马上给我乖乖回来! 潘主任的这番话让万里知道,他老人家是真的疼爱这个马马虎虎,大而化之的晚辈,不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学生才偏袒她! 因为从事务所这方面得不到小夏的信息,他又假装出差,去了一趟她的家。小夏的父母很热情的接待了他,还托付他照顾他们这个常年在外的女儿,小夏的妈妈还总是偷眼看他。好像丈母娘相女婿似的。但他心里哪里高兴得起来,好在不露痕迹的打听到小夏曾经打过电话回来,知道她目前还算安全健康,好歹放下了一点心。 他不能和小夏的父母说起她失踪的事。因为他明白她极爱家人。肯定不愿意让家人卷进这件事里来,所以现在她虽然不在他身边,但他还是细心的为她保守了秘密。 她可能去的地方,可能出现的场合,他们都找过了,也打听过了,可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到此,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因为小夏虽然马虎,可毕竟是个聪明的人,如果她想躲起来,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只是阮瞻不肯放弃,不肯安心等待,因为他没有时间了,离他的逢三之难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想要在死之前见到她,看着她,让她不再生他的气。所以他疯了一样的寻找,整间店都丢给了包大同,频繁使用时空扭曲术和心灵感应,根本不顾及身体,整个人都憔悴了。 世界上的事都是这样,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伤人最深。小夏和阮瞻就是太爱对方,所以才会无意中彼此伤害。阮瞻伤了小夏的心,而小夏的离开就快要了阮瞻的命了。 有时他想,阮瞻的逢三之难会不会就是因为感情的事呢?这是有可能的,有多少英雄好汉都死在‘情’之一字上,何况阮瞻这个关闭着心门,却突然被小夏鲁莽的撞开的普通人?!他本来就是个不会轻易爱,但爱了就无法收回的人! “阿瞻,她有意隔绝和你的心灵感应,你这样拚命用法力也没有用!”万里无奈的说,“你这样,就算她回来,你也挂了!到时候,她会伤心死的。” 阮瞻听到万里的话,心里一颤,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说话。万里不会明白,每天夜里,他都能感应到小夏的心,虽然不能判断出她在哪里,但是他知道,她在想念他。一想到她独自一个人呆在不知哪里的小旅店中,他的心痛得都扭了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哭? 这全是他的错!为什么在洪清镇的时候没有抗拒和压制自己的感情呢?错了这一步,然后又用错误的方法去纠正,闹到现在无法收拾的局面。假如恨他,他可以离开。他不是要和她在一起,甚至可以忍耐着不见她,只要知道她平安快乐,他就没什么遗憾。现在她一个人走了,让他如何能放心?! 昨夜,他感应出她的恐惧,这让他心急如焚,拼着要吐血的危险,一直试图跟踪着这感应寻找她的方位,可是还是徒劳,因为她拒绝呼应他。虽然后来她平安了,可却不能让他安心。 “必须尽快找到她!她一个单身女子,太危险了。”阮瞻扶着墙壁站起来。 万里看着他,‘嗯’了一声。其实这句话,他们每天都说,已经说了一百天了,可还是没有结果。再看看阮瞻的模样,如果他真的闯不过他命中的死劫,他哪里对小夏放得开手?到时候怎么办?人鬼情未了?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帮他们,就算搭上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或者你不追得那么紧,她就放松戒备了。”万里突然灵机一动,“她一定感觉难以面对你,所以你一和她心灵感应,她就避开。可是如果你放弃这种方法呢,以她那个没耐心的个性。很可能会松懈,到时候你再想办法,说不定一下就能找到她的方位。” 阮瞻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点我没有想到。她现在——几乎一遇到我的呼唤就跑掉。所以我一直也感应不出她周围的事物,当然也就找不到她的方位。” 第375节 “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我们各种办法都想过了,就差这一种。这死丫头,多大了还闹离家出走,这回找她回来,我要保存她一点血,这样下回她在跑路,你的飞鸟追踪术就用得上了。总比我们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找强得多。”万里说着,怀疑的看了一眼阮瞻,“不过,你忍得住不想她吗?” “我会强迫自己的。” 是啊,他最会强迫自己。万里想着,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总是逼自己,哪有人活得像他那么疲惫和挣扎的。 一连几夜,小夏突然感觉不到那若有若无的思念了。而那种心灵感应一旦断绝,她的心都要碎了。 时间果然是良药啊,他已经放弃她了,不再寻找她!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可为什么她会痛得那么厉害?难道她还奢望着他的爱吗?真傻!他早就放弃她了,从他消除她记忆的那一刻,他就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了! 明知道这个结果,内心中还隐隐期待着什么,看来女人都是贪心的!多么可笑啊! 小夏躺在床上,想嘲笑自己,却泪流满面,心酸得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没有关好的落地长窗无人自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道尺宽的缝隙。 自那天撞鬼后,他们又在那个城市呆了三天,然后又开始巡游一样的走到了另一个地方。而还在那个城市时,因为换过了酒店,那个吊死鬼还真的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照例,何富贵白天睡觉,晚上去考察‘投资项目’,而她,白天闲呆着,品位着内心的痛苦,另外帮何富贵总了些杂事,还準备了一份法律文件。 那份文件是一份关於金石镇铁头山的矿山开发合同,意思是何富贵在全国和境外进行过商务考察后,就会回家乡投资开发。至於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有矿產的铁头山经久富含什么珍稀的矿物,何富贵依据什么决定投资,对这座山又是怎么个开发法,小夏就不知道了。 之所以当时在金石镇时没有签订合同,也没有进行过申请,审批等一系列规定程序,一来是因为小地方在法律法规的执行上不是很严格,另一方面可能因为当时的何富贵没有那么多资金。可是这些日子来,小夏没见他做什么正经事,怎么资金就筹集到了呢?而且就算是资金到位,他一方面并不马上回去,另一方面却又急着签约,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和不合常理。 不过,小夏对此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隐约觉得何富贵一定在干违法的事。她现在正在情伤之中,无力多管闲事,只要熬过这一周,凑足一个月的工作期,然后拿薪水走人! 当然,她有可能匿名举报一下。何富贵如果有问题,自然有政府机关来查他,用不着她来操心! ‘嗖’的一阵凉风吹来,让小夏一激灵,欠起身一看,才发现落地窗开着。她有点疑惑,记得似乎是关了窗的,现在已经快十一月了,他们目前在中部地区,晚上已经冷了,怎么可能开着窗睡呢? 想了一下,她还是打开了台灯,然后走到窗边去。 她很小心,但是没有提防窗外突然又涌进了一阵风,好像有人在外面推着不让她关窗似的。她下意识的一用力,窗虽然关上了,但白色的窗纱却被吹得扬了起来,落下时像活了一样缠过了她的脖子。 她一惊,伸手去拉,可是窗纱的速度比她快,在她脖子上卷了两卷,猛得向上一提,把小夏吊了起来! 窒息感立即袭来,被吊死的感受她一瞬间就体会到了,双手拚命想抬起,却根本做不到。耳边,一个女人阴森的笑声传来,“贱货!让你尝尝我受的苦!你倒是用法术来伤我啊!” 小夏说不出话,针刺般的痛从不能呼吸的肺部传向全身,可她能看到房间正中的吊灯上也挂着一个影子,晃晃噹噹的,以自己的长发勒住自己的脖子,正是那个缠她的女鬼,想不到她在沉寂了几天后,竟然追到了这里。只是小夏的痛苦只持续了几秒钟,她就感觉后颈上有一股极温暖的热线窜向了她的脖子,灼得那窗纱蓦然松开,她也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吊死鬼没想到小夏能脱困,愤怒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扑过来掐住小夏的脖子,可那双干枯的爪子才一碰到小夏的皮肤,就立即被一团黄光弹开。 小夏来不及调理自己的呼吸,举起那张一直握在手心里的符咒,一个火术就打了过去!她法力不足,可是那吊死鬼根本没防备,离得又近,所以一下被火术逼到了墙角。小夏灵机一动,急忙又施出一次火术,在那个女人头顶的墙上燃起一团微弱,但又暂时不灭的火焰,把她困在那里! “放开我,你这贱货!”她叫。 “闭嘴!假如你想让很多人闯进来,让阳气烤熟了你,尽管叫好了!”小夏抚了抚脖子,愤怒成功的战胜了恐惧,“再叫我贱货,我就泼你黑狗血。哪有你这样的,我又没招你,贱不贱的,还轮不到你说!” 她一番恐吓,果然让对方安静了些。小夏这才发现,袭击她的那位‘好姐妹’凶是很凶,可能是因为死得不甘,死的冤枉,不过生前一定不是个厉害角色,所以并不太难对付,以前她只是吓破了胆而已。想想自己还真没用,五行禁法都学了,胆量却毫不见长。 这一次又是护身符救了她,而护身符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是因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把护身符缠到了睡衣的肩带里侧,大概离心脏较远,没有立即感应吧! “你为什么总来缠我?我欠了你的吗?”小夏气愤的问。 “谁让你跟他在一起。他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对方挣了两挣,但包大同画的符咒看俩很厉害,她没有跑掉,还是蜷缩在角落里。 小夏一愣,随即脑海中浮现了何富贵的脸,“你是说何富贵?我只是替他工作,无论你和他有什么瓜葛,与我无关。你去找他好了,他的房间在楼上的总统套房!”小夏好心的提醒。 “你以为我不想吗?”那‘女人’恨恨的,“他有恶煞护身,我近不得前。” “那你就欺侮我吗?你还真行,柿子专挑软的捏!”小夏觉得面前的这位简直不可理喻,气坏了,完全忘了害怕。但话才出口,突然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意思。 恶煞?那是什么?还有,这‘女人’是谁? 第八篇 赌神 第八章 恶煞 “你是谁?”小夏问。 那女鬼不答话,只是瞪视着她,七孔流血的脸看来很是恐怖。 “你不说话,是想让我用符火烧你吗?”小夏比画着手势,吓唬了一下。 “你这个帮凶!” “我不是帮凶!我才给他工作不到一个月,你虽然不是人类了,至少还要讲点道理!” “哼!” “先不忙鼻孔出气,告诉我你是谁,否则我真的烧你了!” “哼!” “那好,是你逼我的!南离天火,化三昧——” “我是何富贵的老婆!”那女鬼终于说出自己的来历,哭了起来,“我是他的老婆!二十岁嫁给他,进了他的家门,没做过一桩错事,可他赌输了,竟然把我骗到外地卖了!” 小夏骇住了,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等等,等等,你说他赌博,还把你卖了?!这混蛋,真是没有王法了!”小夏的直觉中很相信这女鬼所说的话,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她已经知道何富贵不是个好人,只是没想到他恶劣到这个地步。她从小生活环境单纯,一直生活在大城市,虽然做律师后见识过人性的阴暗面,但卖老婆的事还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 “他输光了家业,穷得养不起家也就算了。竟然看我娘家没人,把我卖到外省去!”何富贵老婆的情绪宣泄了出来,越说越激动,“到了地方,我醒过味儿来,死活不肯,他还给我喝药,让我迷糊了,任别人糟蹋!我想跑,可是跑不了,我只有上吊自杀,才能脱身。可是我脏了,脏死了,我要洗,我要洗澡!” 小夏这才明白,这可怜的女人首次出现是在浴室的原因,也明白了她倒霉完全是受何富贵的拖累。这吊死鬼想报仇,可是近不了何富贵的身,只好拿她来出气! “没有人的灵魂是脏的。”小夏想过去安慰一下,但马上意识到对方无论如何可怜,都是想害她的,只好剎住脚步,“事已至此,你还是想开点——” “我要报仇!我要他死!要他死!要他为我偿命!”吊死鬼突然大叫了起来,拼命想挣脱头顶上火术的控制,非人类的低吼声震人心魄。 她的神色太凄厉了,小夏刚刚因愤怒而平复的恐惧又从心中升起,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而她的法力本来极微弱,只是凭借正宗的道术和包大同的符咒而已,刚才也只是勉强镇住对方,现在在这番挣扎下,吊死鬼一下挣脱了箝制,像一阵黑风似的扑向了窗子,‘啪’的贴在玻璃上,迅速消失不见! 这一切,小夏都没办法反应,只能呆站在那里,过了半响才明白自己走进了狼窝。何富贵没做过任何工作,却生活奢华,而且总是昼伏夜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定是到各地的地下赌场去赌博才赚来的钱。国家明令禁止赌博的,可是地下赌庄屡禁不止,为他这种人提供了广泛的空间。不过以他志得意满和金钱的积聚来说,他很可能是稳赢不输的,刚才他老婆说他有恶煞护身,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能逢赌必赢。 第376节 至于那恶煞为什么帮他,他又为什么要买矿山,很可能有更深层的原因。 不行,她要立刻离开,不能再等一个月了。反正何富贵日常开销的少量流动资金由她来管理,她拿走就是了。那笔钱大约有她一年的薪水那么多,她只取其中三周的钱,剩下的全捐给那蔓村修路。何富贵的钱不是好来的,不帮他捐助一下穷人,连赌神爷爷都对不起。她是律师,这是违法的行为,其数额甚至可以归为犯罪一类,可是她量何富贵也不敢告发她! 这里的不平事,她很想管,但此刻她明白以自己的能力不能鲁莽行动,只好先离开,保证自己的安全后再想办法。让这样的混蛋逍遥法外,她胸中的这口恶气怎么出得了?! 还有,那两个恶煞是谁? “呵,还真不错,果然有点法术。”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京剧道白声。 小夏只觉得背后的寒毛一瞬间全都竖起,一下就惊跳起来,这么吓人的话,是会被吓死的! 身后,房间的大门锁得好好的,可却有两个化着京剧脸谱的女人出现了,红色的旗袍,绿缎的绣花鞋,一个有一对三寸金莲,另一个的脚是正常人的大小,她们肩并肩的在门边站着,狭窄的门廊在两个身影的映衬上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杀了她!”天足女人冷哼一声。 随着话音,也没见她们走动,就在眨眼间冲到了小夏的面前。可小夏脖子上的护身符已经摆正了,在黑影袭来的同时突然散发出光芒,光芒强到像手电筒的光线,强到小夏从没见过护身符有那么强的反应。 黄光照到那两个旗袍女人的脸上,让小夏瞬间看到她们的京剧脸谱下红粉骷髅的可怖真相。而且因为近距离接触,小夏忽然意识到这两个恶煞就是化身为何富贵耳朵上的那两个红宝石耳钉,她现在的感觉和她当时第一次凑近那对耳钉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护身的宝贝真厉害啊!”黄光晃得那两个恶煞后退了几步,那天足恶狠狠得说,“看来你认识了不起的人,可惜现在没人能来救你。” 小夏趁她们向后闪的机会迅速跑道床边,把所有的符咒都抓在手里。 金刚护体,佛光映,破邪! 用力挥出金符咒,没想到那天在浴室中能造成很大效果的法术,此刻却如哑炮一样,没发挥出一点威力,在相距那两个恶煞几尺外就消失在空气中! “哈,道术修炼才几个月。只是这符咒有点意思,可惜落到你的手里。”三寸金莲嘻笑一声,“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还是无意中撞到我们手里的,结果只有一个。”她说着又瞬间*近。 此时的小夏已经顾不得害怕了,人类生存的本能令她拼尽全力闪躲,把自己所会的招式全用上了。 “南离天火,化三昧,炼!” “倾尽三江,浪淘天,困!” “借地五方,移三山。镇!” “乙木青龙,化万剑,斩!” “借力泰山,石将军,打!” 可是,这一切对这两个恶煞都没有用,小夏就如同老猫嘴里的小老鼠,根本没有逃出魔爪的机会。 “人终有一死,别逃了!”三寸金莲挡住去路,弯指成勾,对着小夏的心脏。 “你们到底是谁?究竟要干什么!” “死到临头还多管闲事!”天足回答,边说边蓦地窜到小夏面前,“你没必要知道!” 小夏只觉得那件大红旗袍上绣的精致的牡丹花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心想这回可能逃不过了!因为阮瞻和她断绝了心灵的呼应,没有人会来救她的。可是假如她死了,阮瞻会对她的魂魄如何呢? 可是,预期的可怕感觉并没有来,耳边反倒是响起了一声能震碎人耳鼓的爆炸声。接着,是玻璃粉碎的脆响和第二声爆炸,以及瞬时而起的哭叫声、酒店火警的刺耳铃声和窗外映出的冲天火光。 小夏本能的一缩身体,闪开了近在咫尺的杀招,一手拿起护身符,一手抓起一张符咒,双手都对準那两个恶煞。 “怎么了?”三寸金莲问,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京剧念白,但语气里有些慌张。 妖邪之物都怕火,现在由爆炸引起的大火虽然是凡火,可这火势来得太猛也太突然,这两个恶煞尽管厉害,却仍然有一刻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先对付小夏还是先离开好。 “南无地葬王菩萨!”趁这个机会,小夏先大喊一声。可能是因为那两个恶煞太邪,护身符上的光芒骤起,像一盏神圣的灯一样,从高举着的小夏手中流泄出光亮,照得那两个恶煞急急躲避开,缩回到门边去。 “怎么,要同归于尽吗?”小夏被欺负得火大,挑衅地说,“虽然我才有几个月的功力,可是我绝对能拖到大火烧过来,要试试吗?” 天足冷哼一声,才要扑过来,小夏的咒语也念完了,手中护身符的光芒还没散去,另一手的符咒就要出手,而几乎是同时,在一片嘈杂之中,何富贵的声音也传了来。 “大仙,大仙,救命啊!” 这两个恶煞果然是何富贵招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勾结在一起有什么目的,但可以肯定她们有利用何富贵的地方,不可能由着他烧死而不管他! 两个恶煞对视一眼,虽然不甘心,可明白还是尽快离开为好。若在平时,制死像岳小夏这样的人,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是她运气好,就在她们要下手时,竟然发生了很剧烈的爆炸,给了这到了嘴边的猎物逃跑的机会。 “你跑不掉!”她们差不多同时说,然后迅速消失不见。 小夏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但情况危急,没有一秒多余的时间可以让她软弱,于是她连忙抓起放在床边的衣服和背包跑出房间。她受过火灾遇险的训练,在紧张的时候脑子也还清醒,所以顺利的从逃生通道跑出了酒店的大门。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逃走而不被这两个恶煞找到?假如就那么直接走,恶灵可能会找到她,甚至她现在也不能确定她们是否在暗中盯着她。她是想找阿百去的,当然也不能把危险带给阿百,所以非甩掉她们不可! 她一边迅速穿上衣服,一边四处打量。她曾经以为这么大的响声是煤气爆炸引起的,但在逃出酒店后才意识到爆炸和大火是在她楼上的那层楼发生的,巨大的爆炸力震碎了窗玻璃,冲天的火光是因为酒店外悬挂的巨大布标所形成,爆炸发生地点以下的楼层只是灌进了浓烟,真正很难逃生的是楼上的人! 所以何富贵才会叫得那么声嘶力竭,加上那两个恶煞与他有相当密切的关係,隔了好几层楼都听到了他的呼救。想到这里,小夏下意识地向酒店一看,一眼就瞥见酒店楼顶上,有一个人正试图跳下来! 她逃出酒店后就被疏散开了,此时正站在大楼的侧面,被困的人都在正面呼救,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侧。可能是感觉使然,她却发现了那个试图跳楼的人,而且距离虽远,使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但那个人的姿势相当怪异,像是四肢腾空,被人架着一样! 何富贵!一定是他从酒店的走廊无法逃生,所以才被那两个恶煞架着,想这样逃生吧! 小夏灵机一动,伸手指着楼顶,用尽力气大叫起来,“有人要跳楼!快救人啊!” 她这一叫,惊动了附近的人,四周一片惊呼之声,连消防队员也注意到了这一边,开始想办法阻止这个要跳楼的人,而小夏则迅速躲在了消防车后面。 如果不是因为同情其他困在火海中的人,小夏差点笑出来。 哼,想学习蜘蛛侠,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走,现在再也休想!因为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何富贵就不得不老实的呆在楼顶等消防员来救,而那两个恶煞为了防止他死,必然会陪在上面,现在她也有了逃跑的机会。连老天爷都帮她,先是突然的爆炸救了她的小命,现在又有个好机会可以摆脱跟踪,她如果再逃不出,那也太笨了! 她明白恶煞被钳制住、不能轻举妄动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向酒店的前门跑,她刚才看到那边有警车,还有大量的警察出现,也就是说那里有鬼怪不敢*近的气场在,对她是极有利的。 用心感觉一下,恶煞还没有追上来,小夏匆忙拦住一辆车逃开这里。她没敢坐飞机和火车,怕何富贵会派人来追,干脆租这辆车开到邻市去,然后在那里再换乘其他交通工具。 一路上,她极其小心,明明目的地是那蔓村,但她一直在兜圈子,火车、汽车、飞机,甚至牛车都换乘过,直到确定再没有任何人或者灵体能猜测到她要去的地方,她才悄悄向那蔓前进。 第377节 幸好,何富贵喜欢带大量的现金;幸好,她习惯把东西整理好放在背包里;幸好,那个吊死鬼和那场大火,让她终于摆脱了那能把她置于死地的人和事。 阿百,我来了! 第八篇 赌神 第九章 怀疑 走到那口枯井边,已经是傍晚了。 小夏探下头去,一股幽深而宁静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并没有想像中的阴寒感,也没有潮湿的霉味、枯叶或灰尘的尘封感,就像阿百给人的感觉——温柔、安静、善良而沉郁。 从明亮处观察黑暗的地方,小夏一时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没有出声,不知道阿百有没有‘起床’,因为按灵体的作息时间来说,现在还是清晨。 “小夏!”可当她才要离开井边,想坐在外面等待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井底却传来阿百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看你吗?既然你说好要去看我,可是却没有去。”那声音让小夏异常欣喜,从不知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不是真实的人,而是一个灵魂,影视戏剧里,人鬼恋很多,但是人鬼之间有友情的,却很少。 “对不起,小夏。”阿百一如既往的温柔,“那——你先下来好吗?我没办法上去。” 小夏早準备好了绳索,也早就结实地绑在树上,此刻听到阿百的邀请,就顺着绳子向下爬。井壁干燥而粗糙,虽然她从小的体育成绩就不好,但还是顺利的下到井里。 看着阿百憔悴而平静的脸,一瞬间,小夏几乎落泪,她向前拥抱阿百,却抱了空。 “对不起啊,我没有身体。” “傻子,是我自己忘了你的情况,你又道什么歉啊!”小夏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环视着这方寸之地。就见这井底干净的一尘不染,也空无一物,连她的枯骨也埋葬了起来,整个井底就像是一间坐禪的斗室,没有一点尘世的侵扰。 “为什么不住到八角楼去,反正那里也没有人住。”阿百的孤寂让小夏心酸,觉得自己和她比起来是多么幸运。至少,阮瞻一直帮助她,从来不曾害过她,她也不曾为他付出过自己的生命。 阿百美丽的微笑着,轻轻地说,“那里虽然没有人住,可是经常有人会去。我已经离开这个人世,还是不要麻烦和骚扰到别人。我葬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 “可是那里总比这里的环境好一些,不用风吹雨淋。” “小夏,你知道的,我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没办法应付山林里的危险。以前他——把我封在这里,也有很大的原因是为了保护我。那个结界虽然囚困住了我,可是别的东西也进不来,所以我一回到这里,就从下面重新启动了那个结界。而且,这些日子我一直重新修炼,虽然天授神能不能恢复了,但还是增长了一点法力。你看,我可以布个比较简单的结界,把风雨拦在井外,好像加了个屋顶一样,不是很好吗?” 小夏很意外,连忙抬头看去。她知道岩壁上有个阵,后来让阮瞻移动了其中的一点,把阿百救了出来,没想到阿百又从下方把那个移动的地方推了回去。怪不得,她刚才说她上不去。 “可是这样,很不自由啊!” “他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自由。”阿百说着,美丽的脸上有着坚定无比的神情。 望着这个痴情的女子,小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有女人可以爱男人爱得这样无怨无悔的?可也只有阿百这样至纯和至善的人,才能让恶魔一样的司马南保留着最后一点良知和爱情吧!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司马南的遗迹,阿百似乎明白小夏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头上。小夏这才看见她如云的乌发上,有一个白色丝带样的东西,紧紧缠绕着阿百的一缕秀发。丝带似乎是有生命的,在阿百的发间无风自动,就如一线光线穿过黑暗般,让阿百的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 “司马南?” “不是他了,只是他的一部分。”阿百有些忧伤,但随即就漾起了欣慰的笑意,伸指抚了抚那白色丝带。似乎有感应一样,那白色丝带也自然的、眷恋地缠绕上她的手指,“这对我而言就够了,哪怕只有他的一根头发陪着我,天荒地老,我也不寂寞了。” 小夏再一次无话可说,可是同样身为女人,她懂得阿百的心。 阿百宁愿百年千年地呆在这幽暗的井底,孤寂、枯燥、甚至没有希望,也不愿意去转生,因为那样就会忘记这刻骨铭心的爱了。她又何尝不是如此,那记忆是多么宝贵,怎么能捨弃得了?! 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对于肉体和灵魂来讲都是难以做到的,人会老,灵魂也会灭,可是唯有记忆是不会毁灭的,那一刻发生过、相爱过、付出过,无论怎样的沧海桑田,都是改变不了的!如果她不能找到自己的爱情,她要的,也不过是那一刻的美好回忆而已。而阮瞻怎么能那么残忍,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随意拿走?!痛也好、悔也好、怨也好、反目成仇也好,那毕竟是她仅有的,怎么能就那么不留情的毁掉?! 她恨他、无法面对他,也只是因为这个! “你什么时候走?”阿百突然问。 小夏回过神来,努力掩藏住自己的心事,“我才刚来啊,就轰我走?还是朋友呢,都不说招待我几天,难道只想二人世界吗?” 阿百脸红了一下,“不是容不下你,小夏,我可以不吃不喝,可你还要活着啊!睡在井里,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再说,你毕竟是人,经常和魂魄在一起是不行的。” “可是我想和你呆上一段时间。”小夏不着痕迹的说,“这样好了,你只能恢复那个封住这里的结界,可是我有肉身,所以我能再度打开它。你和我——还有司马南先从井里出去,到八角楼住上一段时间,然后我离开的时候,你们再回到这里来住就好了。至于村里的人,我会知会一声的。”小夏拍了拍背包,“我带来了一点钱,不多,就几万块,打算捐给村里。修路是不够的,但可以看看,能不能让村里人以此做本钱,找些可以致富的法子。” “我怕山林有危险,保护不了你。”阿百有些犹豫。和朋友见面,她是高兴的,虽然阴阳两隔,但是有人不怕她,也不把她当作高高在上的雅禁,说说闺中密语,对她而言也是难得的福气了。 “不怕。”小夏得意地抬抬下巴,“我可不是原来的岳小夏了,现在我有了个师兄,还教了我一点法术哦。有了这种法术,你我联手,万鬼莫敌!”她一边吹嘘,一边从背包中翻出还剩下一半的符咒,并把五行禁法讲给阿百听。 阿百温柔的笑着,向后退了一步,“不要离我那么近,这符咒虽然还没有施出来,可是灵力充沛,我会怕的呀!” 小夏没想到这一点,闻言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可是她忘记井底窄小,一下撞到井壁上,疼得直吸气。 “小心啊!”阿百对小夏的反应有些歉疚,连忙上前扶她。没想到她一近身,小夏的护身符就散发出了光芒,阻止她上前。 “这护身符这么厉害了啊!”阿百赞嘆地说,仔细凝视了一眼,“以前我和你呆在一起时,它似乎习惯了我,不会生出反应力的。可现在,就算没有恶意也接近不了了,一定是阿瞻不停的在上面加持了灵力。他这样——” 阿百本想说,阮瞻这样是很损自身的。可是见小夏神色不自然,忽然心中一动,有些了解了小夏的来意了。她见小夏的眉头眼底都锁着淡淡的哀愁,当下也不说破,顺利的和小夏住到了竹楼里去。 一连一周,她们就这样过着山间平静、安宁而舒服的日子,而且为了配合阿百,小夏也改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闲时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可小夏绝口不提阮瞻,就连万里和包大同也不想,生怕扯动了心头的伤口,这些,阿百都看在眼里,直到第七天晚上,她再也忍不住的问起。 小夏哭了,先是掉眼泪,最后竟然大哭,断断续续地告诉了阿百所有的事,好像心里一直困着翻腾着的河水,此刻全部宣泄了出来一样。 “他这次真的是过分了。”阿百沉默了一会,伸手抚了抚小夏的头,第一次觉得没有肉身的苦恼,假如有身体,她可以抱着安慰她,可是此刻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可是,他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如果他知道那记忆对你是极度重要的,他不会那么做的。” “他讨厌我!” “得了,小夏,不要和自己赌气。就算不知道他是否爱你,至少你明白,他绝不是讨厌你的。” 小夏抽噎着,心里舒坦了许多。这件事一直在她心上压着,没有和任何人说起,此刻告诉了阿百,彷彿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可以在客观的角度审视自己了。 想想平时阮瞻对她的好,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但是,她还是受不了他要清除她记忆的事,因为那意味着他后悔和她发生过感情,意味着他想放弃。 可是,既然他想放弃,为什么三天前,那一度消失的心灵呼唤又开始了呢?内疚?还是同情?那次呼唤来得太突然,她差点回应他。差点‘失误’的事实让她明白,她有多么想念他,有多么爱他,并没有因为恨他的所作所为而减轻一点。这也让她开始真正的理解了阿百,当一个女人从心坎里爱上一个人,无论是否值得,无论他是否伤害自己,还是一直爱下去,不会有分毫改变。 他爱她还是只是喜欢她?他平时的行为让她糊涂了,不能确定。有时他的眼神让她觉得他是爱她的,可有时他又那么疏远。他对她如同海市蜃楼一样,看得见,可是捉摸不到。 “或许,他是有苦衷的。”阿百想起了司马南,幽幽地嘆了口气,“你爱上了一个复杂的男人,就要想得多一些,为自己,也为他。” 苦衷? 第378节 这个可能小夏从没有想过,她就像一团火一样,爱上了就不断的燃烧,试图融化他、温暖他,从没考虑过他拒绝融化的原因。 “能有什么苦衷呢?在我看来,干扰爱情的东西就是那几样——父母的阻力、现实的压力、第三者插足——他早就没有父母了——”说到这儿,小夏突然想起阮父的情况,但随即甩甩头,知道阮瞻和他父亲关係差成这样,他不会因为父亲的反对而拒绝自己,况且他强行消除自己的记忆是在洪清镇时,那时阮父还没有出现呢。 “现实的压力,我们根本没有。他有酒吧,我有工作,我也不求锦衣玉食,经济上根本没有问题。第三者,似乎没有——难道,他已经有了老婆?”小夏为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阿百笑,“有他那样的人做老公,所有的女人都会盯得紧紧的,哪会让别的女人有插手的机会,何况,你们在一起那么久,看过他老婆出现吗?” “或许他和罗切斯特先生的情况差不多。”小夏的超强想像力发挥了作用,想起了《简爱》中的情节,幻想阮瞻可能有个关在阁楼上,或者藏在乡下的疯老婆! 她越想越觉得可信,不禁心酸起来。原来,他已经结婚了! “小夏,不要胡思乱想。相信我,阿瞻绝没有老婆。”阿百打断小夏的想像,虽然她不知道罗切斯特先生是谁,但也知道小夏的思绪已经拐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歧路上去了。 “那还能有什么苦衷呢?除非他不爱我,或者他不能爱我!”小夏顿了一顿,为第二个想法骇到。 她无法确定阮瞻是否爱她,但可以确定他是在乎她的,如果不是这样,他对她就会和对待其他追逐、纠缠他的女人是一样的态度,不可能被大发脾气的自己吓到手足无措。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啊,遇到多大的危险也没变过色,可那天——或者他是真的爱她的,只是有什么原因阻碍了他。 她,可以那么想吗? 难道是他生了很重的病,就要死了吗?可是,他一向那么健康,受了伤也会很快恢复,怎么会生病?就算是生病,也是在洪清镇之前就知道了,什么病能生这么长时间,而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否决!这个答案否决! 可是‘苦衷’这两个字打开了小夏的一道思绪,开始让她考虑其他的可能,那个让阮瞻闪烁其词的可能。 “回去看看吧!我看你想他也想得很了。”阿百轻声道,“但是别表现出你的怀疑,否则,以他那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男人,可能又会隐藏起来了!” 第八篇 赌神 第十章 归来 两天后的早上,小夏终于回来了,不过她先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 这些日子,她一直泡在阮瞻那儿,可这里的房租是一次交了一年的,所以房子还是属于她,只是久未住人,房间里瀰漫着一股混杂了霉味的怪味。 收拾了一下,又打开窗子换换空气,她决定还是回家住,现在没什么危险的事,她不应该赖在阮瞻那里。况且,她觉得阿百说得对,或者是她迫得太紧了,彼此留一点空间,就算不能得到他的爱情,至少可以看清楚很多事情的真相,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她计画着下午先去找个工作,然后买点备用的日用品,冰箱也要清理了,浴室也该打扫,或者,还要买一身新衣服换换心情。不然,去染个头发—— 她想着这些琐事,无意间在镜子中看到自己,一脸的惊慌,一脸的紧张,这才明白她计画的这些事,不过是她拖延时间、不敢去见阮瞻的借口。她怕看到他无所谓的神情,更有甚者,她怕他嘲笑她,因为她自己离家出走,然后又灰头土脸的自己跑了回来!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逼迫自己去面对他。只要她装得一脸轻松,装得酷一点就可以了。她听长空的几位己婚的姊姊说过,男人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你不在意他,他就会在意你。 可是,能做到不在意他吗? 无论如何,小夏还是去酒吧了,虽然半路上先去美容院做了个全身护理,又去美发店把头发剪短了,还买了新衣服,磨蹭了整整一个下午。但在晚上酒客最多的时候,她没有了借口,还是走进了‘夜归人’的大门。其实说是走进来,不如说是被人硬挤进来的,当她堵在门口犹豫和张望时,碍了两个追刘铁、倪阳的小妹妹的事,结果被不由分说地撞了进来。 她意外的‘闯入’,在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妹的烘托下,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出现。一瞬间,她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从门外就看到站在吧台里的不是阮瞻,而是包大同。 她快速的向四周扫了一眼,阮瞻不在,万里也不在。这让她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松了一口气,但又有点失落。 “小夏!”包大同惊喜得怪叫一声,声音大得吓了所有的人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说得真刺耳,好像她不该回来似的! 眼看着包大同欣喜得连路都不好好走,直接从吧台上跳出来,小夏瞪着他,强辩道,“我旅行结束了,不能来吗?你们不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吗?” “能来能来,欢迎之至!”包大同看来非常高兴,“来,让师兄抱抱,看瘦了没有。” 小夏推掉他圈上来的手臂,看他对自己的归来如此高兴,心里也很快乐,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楼梯处‘噔噔噔’一阵乱响,万里的身影出现了。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出门旅行也不打个电话,给我带礼物回来了吗?” 还是万里善解人意,绝口不提她离家出走的事,给她一个台阶,让她顺利的下臺。他脸上的开心和询问都如此真诚,让小夏在一瞬间都忘了自己愤而离开的理由,以为自己真的是去旅行了。 多么温柔体贴、多么好的男人啊,永远为别人着想,永远会让别人舒舒服服,如果她爱上了他,应该会过得平安又幸福,每天被他捧在手心里吧?可她偏偏就爱上了那个不可捉摸、若即若离的阮瞻,而且,竟然没有一点悔意,想到他,心就会紧缩起来! “我们也应该有礼物吧?”包大同起哄,刘铁和倪阳也跟来凑热闹,一时之间,小夏在酒吧中成了眾星捧月之势。 “你们没给我旅费,我差点讨饭回来,哪有钱买礼物。”小夏白了他们一眼,感觉和这几个男人相处真的轻松惬意。可是她还是走到了酒吧深处,偷瞄了一眼楼梯的拐角,搜寻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的踪影。 他不在吗?他去了哪里?还是他不想见她?二楼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包大同叫得再大声,万里也不会听到,除非是阮瞻感应到了她的归来,在刚才那一瞬的心悸中,她没有故意阻隔自己的心灵。可是,为什么万里惊喜地跑下楼来,而他不出现呢?!真的难以面对吗? 她胡乱猜测着,内心忐忑不安,直到两条修长的腿出现在楼梯的拐角,然后一个男人迟疑地出现在小夏的面前。 是他!她爱着,也恨着的人!他依旧是宁静而疏离的模样,依旧是清爽简单的衣服和头发,可是整个人憔悴了很多,与以前有些不同。此刻,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栏杆,握得太紧,以至手指都发白了,脸孔更是雪白,黑如暗夜的眼睛亮晶晶的,酒吧中所有的灯火都因此而黯淡! 想过很多次,预习过很多次见面的场景,她本打算酷酷的打招呼,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那样,她本打算瀟洒成熟的化解这些尷尬,可是当四目相对,小夏却下意识地想逃,虽然脚步根本无法挪开。 “小夏,你不是要上楼去拿点东西吗?愣着干什么?!” 万里真好!他真好!又是他来给她解围! “哦。”小夏应了一声,慢慢踏上楼梯,每一步和阮瞻接近,都感觉他的气息缠绕上她,让她的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经过他身边,她继续向楼上走,感觉他有些软弱的脚步跟在她身后。到了房间里,她蓦地转过身,虽然心里也很虚弱,但却挑衅似的看着他。就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嘴巴张了两张,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我——要回家住了。”静默了半天,小夏只想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阮瞻冲口而出。 “因为——现在没什么危险了。我不能总赖在这里。” “我喜欢你赖着。”阮瞻再一次未经思索就回答,语气中宠溺的意味令他自己都愕然了。 小夏低下头,掩藏着心里的窃喜。原来,他对她也是有好感的,至少他对她与眾不同。那就是说,假如她努力,说不定可以得到他的心。 看着她低垂着的头,看着她娇嫩的后颈,阮瞻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这一刻,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也突然很怕。不确定的是站在眼前的她是不是真实的,怕的是他一眨眼的时间,她又会消失不见。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碰了碰她的短发,短发下她可爱的耳朵,但最后还是压制住自己的冲动,放下了手。 第379节 生离还是死别?哪一个对她更好,他早已经做出了决定。可是因为他内心中的强烈渴望,这决定不断的动摇,不断地让他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人就是这样吧,真正动了情,多么聪明、冷静和理智的人也愚蠢得不得了了。患得患失,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不顾一切是容易的,可那个逢三之难,像是一把刀悬在他的脖子上,他如何能放得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爱她,他越是觉得自己度不过那个天定的灾劫。要她面对死别吗?不行!他宁愿她恨他、厌恶他,也不愿意她这一生都在伤心中度过。 “我还是先回去吧,该赖皮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小夏见他不说话,甚至向后退了一小步,连忙缓解了一下气氛,一个劲提醒自己他一定有苦衷,不要逼得太急,虽然她心里很想现在对他表白。 阮瞻不说话,小夏只好随便拿了点东西,从他身边走过去。可是没料到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随便转转。”小夏故作轻松的说,“我的旅行计画比较随意。” 阮瞻看了一下小夏的脸,皱紧了眉头,“没遇到什么事吗?” 小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不告诉阮瞻关于何富贵的事,没来由的,为什么让他担心呢?反正她已经摆脱了那两个恶煞,以后她会想办法治治那个何富贵的,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为了被何富贵卖掉的老婆,当然要用正当的法律手段。 “没有。” “你的阳火上有寒气,不可能没有事。”他见她时太激动了,现在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异常。 “那个——我去看望了一下阿百,和她住了一段时间。如果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大概是因为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点。如果你觉得不妥,让包大同帮我驱一下好了。” “真的没什么吗?”阮瞻再问,凝视着小夏。 阴阳本应相隔,不能随意接触,人和灵体呆的时间长了,自然是不妥的,就算灵体没有害人的意思也不行。照小夏所说,她是因为和阿百在一起造成的,是解释得通的,而且他真没想到她会去找阿百。但是小夏的解释总让阮瞻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总觉得那阳火上的寒气带黑,还有凶险之气呢? 再细看,眼神却不自禁落在小夏的脸上,见这次‘旅行’让她可爱的下巴瘦得尖了下去,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情绪,真想时间就那么停止,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才好。 “真的没什么。”对着阮瞻的眼睛,小夏有点慌乱,“那我——先走了。” 她快步逃开,可忘记了手腕还被阮瞻紧紧地拉着,所以一下子被猛拉了回来,撞在他胸膛上。这让她恶念丛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踮起脚,在他唇上狠狠吻了一下,发出很大的亲吻声,然后趁阮瞻惊得完全僵住的时候,一溜跑到楼下去。 “做了什么坏事了,脸都红了。”才一到楼下,就被万里拉住了,“不是揩了阿瞻的油吧!” “要你管!”小夏不敢看万里的脸,又怕阮瞻追下来,只得*着和包大同挥手打招呼掩饰内心的慌乱。心想自己可真逊,一个吻罢了,至于吓成这样嘛!真是给全体女人丢脸!这酒吧里坐着的女人每一个都渴望有这样的机会,但她有了这样的机会,却惊得像做贼一样。 万里和包大同不肯让她走,她只好把这一路上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没有提何富贵的事。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直闹到半夜才由万里送小夏回家。这段时间,阮瞻一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干什么。 “潘主任让你回去。”万里和小夏在这清凉的深秋之夜,慢慢散步回去,“他很生气。我想他是很看重你的,你这样突然就不干了,确实有点不负责任。” “我怕他会打我。”小夏想耍赖,“我还以为我离开,会让他觉得轻松呢!” “你是不是觉得你离开了,阿瞻也会轻松?你想的是不对的,那只会让他心疼,愧疚。我就说男人和女人是两个星球上的生物,很难互相理解的。”既然只有两个人了,万里不再掩饰,“我知道你恨阿瞻消除了你的记忆,可他是有苦衷的,并不是想伤害你。” “知道了。” “你能回来证明你想通了,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为了找你,我和包大同有多焦急就不说了,阿瞻差点丢半条命,没看到他憔悴了很多吗?他拼命使用所有的灵能来搜寻你的所在,你竟然还任性的阻隔心灵感应,这可有点过分了。” “对不起。”小夏想起阮瞻的样子,一阵心疼,“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蓦地停住了脚步,感觉四周异感突起! 万里被突然停下的小夏拽得一趔趄,才想问是怎么回事就也感到了情况不对。 虽然是在半夜,可周围静得异常诡异,听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却听不到偶尔路过的汽车声。最清晰的是,在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声声京剧的锣鼓声,接下来,就是那不伦不类的念白。 “岳小夏,得罪了我们,还想逃得掉吗?” “我们可是有名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啊!” “躲得好啊,可是我们还是找得到你!” “纳命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可惜,你的魂魄怕也保不住了。” 一句句的对话传来,完全不给人回答的机会,同时黑暗中,两个衣着极其鲜艳的,脸孔也极其鲜艳的女人缓缓走来。很慢,却一下来到了万里和小夏的面前。 第八篇 赌神 第十一章 报复 小夏来不及和万里解释,拉着他的手转身就跑。 身边一花,那个三寸金莲一下子瞬间移动到长街的另一侧,和那个天足一前一后,把小夏和万里堵在了中间。 这条街是商业街,既没有住户,也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就连路灯的光芒在此刻也变成了惨绿色,发出‘毕毕波波’的响声,黯淡的照在地上。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他们会穿墙术,否则是逃不掉的。而且就算会穿墙术,现在的小夏也不愿意用,因为街边商店里的橱窗里,所有的木头模特儿都变了脸,一张张京剧旦角的脸谱挂着阴邪的笑,似乎在招唤她似的。 她不知道是幻觉还是那两个恶煞带来的帮凶,总之,她是决计不想*近这些橱窗的! “哦,竟然有个神鬼不侵的男人!”三寸金莲轻浮地笑了一下,“长得还真不错呢!” “过奖过奖!”万里遇变不惊,“我家小夏又惹到你们什麼么了。”他说着低下头看小夏,“小祸灾子,你这回又招惹了什麼么,刚才问你,你还不说。” “不怪我!”小夏委屈得不得了,“我什么也没干,遇到个‘赌神’,为他工作了三周,然后跑路,这也不行吗?” “真的没有?” “比珍珠还真!” “那你为什么跑路?” “因为她看到不该看的,还因为她从我们手中逃了。”天足冷冷地答。 “是啊,开始我们以为她是对头派来的奸细,后来虽然知道她不是,可是她却知道了我们的存在。竟然还有些法术在身,我们不得不斩草除根哪!”三寸金莲说。 “你看吧,我说不关我事。”小夏摊开了手,眉头都皱在一起了,“我就是生来倒霉,天生的衰神!现在怎么办?” “衰神也有神格。”万里笑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笑得很好看、很轻松,“别怕。” 不怕吗?说得轻松哦!小夏心里叫苦。她的五行禁法对这两个恶煞根本不起作用,而且她现在也没有随身携带着符咒。万里虽然是神鬼不侵之体,可是对方如果施展法术,他也会有危险。 问题是,这两个恶煞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确信绝对甩脱了她们了! 第380节 三寸金莲嘻嘻地笑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在长街上回荡,似乎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她的存在,“这个男人真有趣呢,很想放过你。可惜我的妹妹不会答应。”她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拖了很长的音调,而就在这长声之中,她一抖手,大红的旗袍上竟然伸展出戏曲舞台上才会有的水袖。 只是这水袖是惨绿色的,上面还有点点的萤萤白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气,飞箭一样疾射了过来。目标虽然是小夏,但却在袭击到她的面前时,突然拐到了万里身上。 万里一下被卷住了,小夏急忙去抓他,但只扯到他一片衣角,眼见他被卷到三寸金莲的身边去,不由得大急。她现在没有符咒,五行禁法根本使不了,唯一能用的就是阮瞻教过的小法术。于是再不犹豫,拿起路边树下,用来压野草的一块石头,拼尽全力扔了出去。 “借力泰山,石将军,打!” 本来这个法术也要*符咒帮忙的,可是依赖性相对较小。再加上小夏好歹练习过几个月道法,竟然成功了。 就见石头‘呼’地飞出她的手,直奔三寸金莲而去,因为有法术,也因为她的两只水袖正拖着万里,所以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那张大白脸上,穿透她幻化的身影,还飞行出好久才落在地上。 三寸金莲惨叫一声,瞬时隐去了身影,但隐的了身影却隐不了她胸前的火。黑暗中就见一团红火在半空中跳来跳去,渐渐让出了长街一侧的出口,火苗被一股无形的歪风吹得欲灭还燃,看来凄厉之极。 万里一摆脱钳制就喊了小夏一声,小夏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跑向他,打算从三寸金莲消失的地方跑出这条街,一出街就有一个派出所,他们可以借那里的煞气避一避,至少可以争取一点时间打电话求救。 因为那个跳动的火苗,小夏才明白她的石头之所以能伤害到三寸金莲,完全是因为万里伤她在先。那恶煞明知道万里的阳气极旺还先攻击他,肯定是自持法力高强,不会被万里的阳气所伤。可他们不知道,万里和阮瞻学过火手印,阮瞻的父亲说过,那是极适合万里的。 而万里虽然不像阮瞻和包大同有法术,不过体力很好,人也聪明,不可能一下就中了招的,之所以那么轻易就被卷走,一定是想*近恶煞,好近距离施展火手印,增加法术的攻击性。 三寸金莲一下着了道,完全是因为突然和意外,但她很快就会熄灭那有法力的火,反过来更加兇狠的对待他们,所以他们要借此机会快逃! 然而前面挡路的虽然暂时不能伤害他们了,后面的追兵却还在。万里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叫过小夏后就准备打出另一个火手印,同时向小夏这边跑过来接她。 可是那个天足太快了,几乎瞬间就追到了小夏身后,整个身体都幻化成一张白脸,咧开血盆大嘴,对小夏张口便吞。 万里的火手印到了,但这对恶煞毕竟不是吃素的,天足的法力似乎又比三寸金莲高,此刻有了准备,所以只一口黑气,就把万里的火手印吹灭了,罩在小夏头顶上的巨大白脸依旧咬向了小夏的身体。 小夏本能的抱头蹲在地上,只听到头顶上发出‘卡嚓’一声响,好像骨头断了似的。她吓得张大眼睛,满以为会看到自己的鲜血,或者会看到那恶煞的口腔内部,哪想到却看到那白脸四分五裂地弹向半空中,伴随着一声惨叫,也隐去了身形。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一只温暖的手也握住了她的胳膊。她整个人都被拉了起来,倚在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怀抱之中。 “还是你这个风刃厉害,下次我要学。”万里说。 “你当是个人就能学吗?没见过你那么笨的,火手印练了半天,才打出这么点威力。千万别和别人说你认识我啊!” 听到那个声音,小夏松了口气。阮瞻在,一定万事ok。 感觉他把她轻轻推到万里的身边,转身看他潇洒的虚空画符,脸上又现出那副冷酷如刀的模样,小夏心醉神迷,忘了这是在战斗之中,也忘了一秒鐘前的命悬一线。 这次长达三个多月的分离,没让她少爱他一分,反而让他在她心里扎根更深。就算现在他再来抹去她的记忆,她肯定也会忘不了他! 那个符是个见菱见角的样子,尾部带一点波纹。符画好后,阮瞻两指一甩,那两个恶煞立即现出形来,似乎是被拘出来的,而且不能逃脱。她们一个在胸口和额头有两处伤,还冒着一丝黑烟,另一个在整个身体上纵横着四条裂痕,好像是临时拼凑而成的身体,模样从原来妖艳怪异的恐怖,变成了现在狰狞狠戾的吓人了。 “风刃!” “是他!”因为她们的嗓子都嘶哑了,嘴唇又不动,也听不出哪一句是谁说的,只听得出两个声音中保含着恐惧和憎恨! “有见识。”阮瞻冷冷的,“幸好你们没有伤到她,否则我保证你们死得更惨!” “怕你吗?”她们中的一个说,“既然撞上了,杀了你也是一样!” 霎时,两对水袖同时窜出,一对还是那种惨绿,另一对却是略略发黑的蓝,蓝中带一点腥红,如四条妖蛇一样舞动着、膨胀着,缠绕着、互相借着力,从半空之中绞了过来! 阮瞻上前几步,挡在万里和小夏身前,一手画出螺旋状的符咒,像一条绳索一样圈住那四条水袖的前端,让它们无法窜到自己的身后,另一手连施出四个火手印。 他的火手印比万里的大得多,不必非要*近才可以施展,火气也更旺,像四朵艳丽的红花似的,落在水袖上,给那四条水袖的妖异上平添了一种阳光一样的美丽。 那两个恶煞见状又是一惊,显然没料到阮瞻如此厉害,急忙各自吹出一口黑气,把那红艳艳的火花罩在里面,试图像灭掉万里打出的火一样,也灭掉阮瞻的火。 阮瞻冷冷一笑,根本不换招数,只是加大了力量,就见那无形的绳索把水袖的前端越缠越紧,让它们舞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如被人抓住七寸的蛇,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而‘蛇’身上的那四朵带着正阳之气的火花却越长越大,穿透了笼罩着的黑气,放射出耀目的光芒,生生把四条水袖从中烧断! ‘哧’的一声,水袖落地,化为四条黑灰,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还有什么手段,不妨都使出来。此时求饶已经没有用了。”阮瞻的嘴角挂着轻蔑的浅笑,说出的话却狠,“你们伤害过她,我保证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 “小子,你也有代价要付,说不定会更大呢!”她们说的话彷彿意有所指,但阮瞻不明白。可是他看明白她们又幻化出的影子更加强了,不过已经有了强弩之末之势。 那是两个骷髅头,不像刚才的白脸一样巨大,但灵活快速,若隐若现,外面罩着一层流动的黑气,似乎是有剧毒,只一眨眼就接近了阮瞻的身体,漆黑的眼洞泛着红光,眼看就要击中他。 “小心尸气!”阮瞻提醒了一句,万里和小夏连忙后退几步,捂住了口鼻。 而阮瞻则双手挥出了两个火手印,逼退了骷髅头几步。那骷髅头遇火之后突然消失了,但空中却有‘嗡嗡’的怪响,很明显它们是隐藏在某处,等着第二击。 “让你们见识一下风刃的其他妙用!”阮瞻不等她们进攻,双掌一合,再分开时,一股大风平地而起,向着一个角落卷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打出了掌心雷。 本来空无一物的角落里,突然现出两个骷髅头,被狂风搅裹得不停转动,远远看去,如两团灰白的东西在洗衣机的滚筒里翻滚。她们似乎意识到这风的可怕,和她们命运的危机,拼命摆脱这风的钳制,在风中左冲右突,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奇怪的是,只有那个角落的半空中有这样一幕,其他的地方一点风丝也没有,好像所有的风都被借去了,都集中在了一点一样。 “伤害别人总会有报应的。”阮瞻冷漠地、甚至残忍地看着这一幕,手上的力量丝毫不减。 “是吗?”一个骷髅头又变成了脸谱的模样,不顾死活地*近阮瞻,艰难地在他身前不到两米处停下,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那么大恶之人,会有报应吧?” “说的什么?”阮瞻心里有些起疑,手上松了松,想听清她们说的是什么。 “你是阮天意的儿子?”那张可怕的脸拋出了最可怕的话,“不知道你看到你爹的报应会不会这么说!” “说的什么?”阮瞻问出同样的话,心里一凛,手上的风势几乎控制不住,差点把路灯击碎。 “我们和你爹有化不开的仇!今天能杀了你,是你的造化。假如不成,你还灭了我们,不知道到那一天你要如何面对你爹呢?你们父子都是假道学啊!哈哈哈哈——”她说着狂笑了起来!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遇到阮天意的儿子!”另一个恶煞也在风中狂笑了起来。 “你们究竟是谁?” “我不会说的。”那脸的恶意更加明显,“蒙在鼓里吧,小子,难得糊涂嘛!” “好吧,我来逼你们说。”阮瞻怒火中烧,手上的力量加大,早就藏在风中隐而未发的掌心雷突然迸现了出来,如两条张牙舞爪的小龙一样向那两个骷髅头抓去! 第381节 “我们死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一个恶煞喊着,而另一个恶煞突然变成了阮父的脸出现在阮瞻面前。 他怎么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尽管他恨他,可那是生他养他的人! 下意识的,他撤回那致命的一招,但那招用力太猛,此刻突然收回,力道已经卸无可卸,又不能伤到身后的朋友和心爱的人,所以只能转到旁边的橱窗和自己的身上,硬生生接了自己的招式。 随着闷哼声和玻璃的碎裂声,阮瞻当场喷出一口鲜血,重伤倒地,风尾把小夏和万里也带翻了,防盗的警铃尖利的响了起来! 那两个恶煞失了钳制,见阮瞻也无力再追她们,慌忙逃离! “快带他走。”万里扶起小夏,“警察来了就麻烦了!” 第八篇 赌神 第十二章 养伤 阮瞻伤得很重。 万里当场就把他送到了医院去,说他是从高处失足摔伤的。他断了三根肋骨,还有轻微的内脏出血,虽然不用手术,但是要住院。 按理说,那两个恶煞的法力虽然很高,但也是打不过阮瞻的。阮瞻经历过太多的凶险,战胜过修练百年的秀才、外国来的嗜血女巫、日本阴阳师和式神、使蛊的天才、一对三百年法力的妖童、司马南那样的人类高手,绝不会折在她们的手里。 只是,她们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让阮瞻先乱了心神,然后又利用了父子天性让阮瞻厉害的杀招全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不仅肉体受到了伤害,意识也一直不清醒,显然法术也伤害到了他的心智。 看著躺在床上的阮瞻,小夏非常害怕,怕他会伤重不治。她见过他受伤,事实上自从他介入灵异事件以来,哪一战不是竭尽全力?哪一战不是以弱胜强?哪一战不会挂彩?可是无论伤得多么重,就算在洪清镇中对决司马南时的惨胜,他仍然显得无比强悍,似乎天底下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可是现在,看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白如纸,唇无血色,脆弱的模样,本身就会让人莫名其妙地产生一股心酸的情绪。何况这个人是小夏那么爱的,看著他,她的心疼得都滴出血来了! 守着他,他开始自责。如果她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或许他会很平安很舒服的生活着,不用面临那么多磨难与艰辛,是她把灾祸带给他的吧!就连这次也是一样,假如她不回来,那两个恶煞也不会来找她,那么她们就不会认出阮瞻是谁,更不会伤害到他! 小心的伏在床边,轻轻的搂着阮瞻的脖子,面颊贴着他冰冷的脸,小夏默默的哭泣。泪水也沾上了他的脸庞。能遇到他,是她的幸运,可对于他而言,或许她就是一个魔障啊! “我不认为你这样对他的恢复有帮助。”万里一走进病房门,就看到小夏哭得肝肠寸断,安慰道,“他只是因为法术的反噬,封了感官上的部分功能,包大同不是说了吗?有他的正宗道术,不久就会让阿瞻恢复精神的。至于他的身体——就像你所爱的动画片里所言,他有狗一样的恢复力。尽管放心,他很快就会好。” 小夏本来只是不出声的哭,万里一安慰,她反而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喂喂,好了,别哭了。”万里拍拍小夏的头,“这样非常不吉利哦,好像他已经死了,你是他的未亡人似的。再说,他只是还不能醒过来,心里说不定很明白。你那么伤心,他也会难过的。” “这都怪我!” “奇怪了,为什么怪你?”万里任小夏拉着他的衣袖不放,笑道,“别把什么事都怪在自己身上,你不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吗?上学的时候,我总以为命由我不由天,现在我才明白,这世上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牵扯着有缘人,无论你愿不愿意,都要面对的。相信我,你没给他带来灾祸,说不定,你给了他机会,让他重新认识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呢。你看吧,我没有说错,他一直不说话,表示默许,哈哈。” 小夏知道万里在安慰她,可是看到阮瞻的样子,她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直到三天后,经过包大同不断施展法术帮他化解积聚在身体内的反噬之法术后,阮瞻终于清醒了过来。 但是,他的意识虽然恢复了,却发起了高烧,病势来得又沉又急,彷彿从小到大所有的孤苦和脆弱、所有坚强下的痛楚、所有强逼自己的恶果,都在这一场伤病中全部爆发了出来。 小夏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所有的事都不肯假手于人,喂药、喂饭、陪着他说话,解闷,事务所也没有回去,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每天的生活都是围着阮瞻转。其实阮瞻只是虚弱无力而已,断掉的肋骨早已经愈合,并非生活不能自理,可却硬让小夏逼得好像瘫痪病人一样,什么事也不肯让他做。她那么紧张,阮瞻没办法,只好配合她。包大同曾经开玩笑说,没想过小夏这样看来浑身带刺的丫头,竟然是贤妻良母型的女人,直嚷嚷着等阮瞻好了,要公开追求小夏。 就阮瞻而言,虽然被小夏绑得不得自由,但这段日子却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他从没有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关怀过,而且也没有这么接近过小夏。每天看着她绯红的面颊、看着她妩媚的眼睛、看着她明朗的笑容,忽然生出了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眷恋。 以前,他对这生命一点也不在意,即使听了逢三之难后有些紧张和难过,慢慢地也变成了平静接受命运的心态。可是当小夏就这样慢慢渗透进他所有的生活,他突然意识到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习惯了爱她,习惯了温柔地对待她,习惯了每天看到她,习惯了有她在身边,这让他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也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慾望,想创造渡劫的奇迹,想继续活着,那怕只呆在她身边也好! 甚至,他开始想,如果能渡过这个生命中的死劫,他是可以和她在一起的! 在受伤时,他绝口不提父亲的事。事实上,他心里一直在想。只是,要找出答案就必须先找到那两个恶煞,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不是个冲动的个性,所以很隐忍的保持沉默,只是暗地里修炼起自己的法术,想把能力提到最高。当两个多月后,小夏终于准许阮瞻自由活动了,他就开始了体力锻炼。 那两个恶煞知道父亲的事,一定要捉到,逼她们讲出来。而且后来从小夏的嘴里,他他听说她们曾经伤害过她,那她们就更得死。没有人能伤害小夏而不付出代价的,若不是那天他觉得小夏言语闪烁,偷偷跟在后面,说不定她们就杀了小夏和万里。 这两个人,一个是有过命交情的朋友,一个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心爱的,他必须保护! “你准备去找那两个恶煞吗?”他的一切都瞒不过万里的眼睛。 阮瞻点点头。 “我不拦你,毕竟捉到她们就可以知道伯父的事。”万里嘆了口气,“但是你也不能全信她们的话,虽然你平时比较冷静,可是关心则乱,答应我,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放心,我上了一次当,绝不会失误第二次。”说起那两个恶煞,阮瞻始终冷冷的。 “你不会以为——伯父是坏人吧?”万里想起那天恶煞所说的话,似乎阿瞻父子再见面时,会有很难理解的情况发生,似乎伯父做了什么恶事一样。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个老人是恶人,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秘密,一定是的。 阮瞻抬起头看着窗外,好像回想起往事,过了半响才说,“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却绝不是个恶人。这两个月来,我每天都在想发生的这些事,现在开始觉得,我的出生,被拋弃,被找回以及他的死亡都和一个天大的秘密有关。” “你不再恨他了吗?” “奇怪吗?”阮瞻苦笑了一下,“我在想,他也许也是有苦衷的,就像我对小夏一样。明明——”他顿了一顿,“可是却硬逼自己远离她。” “舍不得她,是吗?要接受她吗?” “要看情况。” “看来休息是有好处的。你躺了两个多月,虽然会趁小夏不备整夜修炼,但看来想通很多。看来,我哪天也要受点伤躺上一躺,到时候借你的小夏来伺候伺候我。”万里听阮瞻的语气里有要和命运抗争,并争取自己幸福的意思,笑了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很高兴好友想通了,而且自从知道阿瞻父亲的事,他也决定要促成小夏和阿瞻的感情,自己绝不插上一杠子,节外生枝,可是真的到了阿瞻要接受小夏的时候,他的心又像落了一篷的乱针,刺得他说不清哪里疼痛,只是扎得难受。 他一度太自信了,觉得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不会对小夏有多余的想法,可是当他驀然发现情感已经失控,它已经泛滥成灾,现在生生要他舍弃,就如生生挖掉他的血肉一样。可是,对于阿瞻和小夏,他始终是个旁观者,从没有走进过这感情一步。 他爱的第一个人,死了;他娶的人,他大概没有真正爱过;他再度敞开心扉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着他最好的朋友——这就是他的悲哀。 “不错。”阮瞻皱紧了眉头,“你有那么多倾慕者,随便喊一声,包你比我这两个月的日子还要像傀儡。” 万里哈哈大笑,虽然心里还是疼着。可是他从没见过阮瞻孩子气的模样,从他小时候就沉静得像个大人,此刻听到有人要借小夏,好像有人要抢他的东西一样,急忙捍卫,可笑又可爱的模样应该照下来留念才好。 “你笑什么?” “笑你的扑克脸终于有了虚假微笑和冷口冷面以外的神气。还傀儡?我看你当傀儡当得很开心啊!哈哈。” “白痴!真不知道那些女人喜欢你什么!”阮瞻斥了一句。 万里还是浅笑不停,难得阮瞻的内心有那么轻松和目标明确的时候,对这一点上,他是真正为朋友开心的。可是,心里的疼又漫了上来,连忙压制住,只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表白呢?渡过你的死劫的时候吧?厚,我倒真想看看冰山男要怎么对个女人说出‘爱’字。”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阮瞻转过身去,竟然有点害羞。他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没想到今天会这样,自己都觉得奇怪,“我还要研究一下怎么对付那一对恶煞呢!” “你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们吗?” 第382节 “小夏说——”说起这个名字,阮瞻的声音都不禁轻柔了起来,“她以前给那个‘赌神’何富贵准备过一份法律文件,是关于开发荒山的。那座山叫做铁头山,就在何富贵的家乡。我在想,那么个嗜赌如命的人,怎么可能想做正行,那座山这么多年也没有被人看出开发的价值,怎么一个赌得卖老婆的混蛋就看出什么宝来了?!再想想,那两个恶煞为什么帮他?可以推测,这座山也许是那两个恶煞要的,有可能是那山聚了灵气,她们要修炼、安家,也有可能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该知道,如果那座山的开发权属于了何富贵,那两个恶煞就可以利用她们的傀儡为所欲为。不然,她们为什么要选择何富贵?为什么会出现在金石镇?” “说得没错。”万里点点头,“只有她们有包下整座山的动机,而且她们也有出现在那个地点和时间上的便利。至于为什么培养何富贵做赌神,可能是和他嗜赌如命,心里潜藏着恶念,而且比较好控制有关。要知道开发荒山是需要相当一大笔钱的,我和包大同说过这位‘赌神’,他说民间确实有一种说法,只要找到很凶的童子坟,然后半夜烧香回家,期间凶险异常,但只要不被吓死就能逢赌必胜。有没有人成功过不得而知,但是何富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积聚这么大笔财富,那铁定是*战无不胜的赌博来的。前几天警察在隔壁街抓了一个赌局,仅一桌就有百万的赌资呢。” “他的钱不是好来的,这个不用怀疑。但不管何富贵是经过了那番传说中的折腾,还是那两个恶煞在赌局中帮他成为了所谓的‘赌神’,他也只是个帮兇而已,或者只是一个达到目的的工具。” “没错。”万里表示同意,“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 “要人帮忙吗?” “不需要,这两个东西我要自己解决!顺便给何富贵的老婆报仇,小夏很想这么做,我就帮她做到。再说,你有工作,另外还要留在这里帮我照顾小夏,包大同还要盯着酒吧呢。放这这样廉价劳动力不用,我会后悔的。”阮瞻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可见想通之后,心情开朗不少。 “要怎么做呢?” “那两个恶煞不是和何富贵在一起吗?我就找到何富贵,和他们大赌一把!”阮瞻微微一笑,嘴角轻抿了一下,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有一点邪恶。 第八篇 赌神 第十三章 百元大钞 找到何富贵并不难,他正如阮瞻事先的猜测,就在金石镇上。他虽然一直在全国各地流窜参赌,但既然已经订了开发荒山的合同,想来他的主子会让他在家乡待上一段时间,以帮助她们完成秘密的行动。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是赌神,但在他主子的眼里,也不过一条狗罢了。 让阮瞻有些意外的是,那两个恶煞不可能不知道他会找来,可是竟然不躲,显然她们要做的事是非常重要的,重要到可以让她们冒险。 小心谨慎的,阮瞻先花了几天时间在镇上和山上逛了一大圈,然后在确定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到镇上打听情况,一听之下,整件事还真透着古怪。 在金石镇的镇民眼中,何富贵的暴富简直是个奇迹,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是因何而富,但既然没有人调查他,人们也只有羡慕的份儿。这在镇上造成了相当不良的影响,参赌的人骤然增多,每个人都想像何富贵一样一夜暴富。赌博之风过剩的结果,就是镇上的警方开始了严厉的禁赌活动,到现在反而一处地下赌庄也没有了。 而何富贵穷人乍富,自然大作奢华的派头,现在他原来的房址上正在盖一栋三层的洋楼,也不管冬季是否适宜盖房子。因为房子还没有盖好,他一直住在镇里最贵的旅店里,花钱如流水一样的乱买东西,有时候竟然派保镖邻县去采购。以前看不起他的人,现在没有一个不巴结他的,许多妙龄女郎也对他频施媚眼,渴望嫁给这个男人做续弦。这些愚蠢的女人只看到了金钱散发的光芒,看到何富贵开发荒山可能带来更大的财富,从没有想过,赌博带来的财富哪能够长久,也忘记了这个可耻的人曾经为了赌钱而卖掉自己的老婆。 对于荒山的开发,镇上的人倒是一致拥护,因为那毕竟带来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可以让赚到更多的钱。不过在阮瞻看来,何富贵的其他行为非常正常,他对那座铁头山的开发却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不懂开矿,也明白中国的矿产在开发过程中的方法不科学而浪费严重,把许多还有很高价值得矿石当矿渣扔掉了。金石镇以前没有开发过矿,因此没有任何设备。何富贵在设备还没有到位的情况下,已经雇佣了镇民利用最原始开矿了——爆炸,挖石头。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古时候的采石场。 更怪的是,他炸平了两个山峰的山头后也不把石头分类进行辨别,或者进行下一部工序,而是让人们把石头都扔到一道不太深,但却极其狭窄的山缝中。他只说那些石头不是所需要的矿石,但是只要担了石头去那里就有钱给,所以工人们好奇了一阵后就不再问了。 这座山虽然名为‘铁头’山,但却不是一个圆圆的头状,而是两个半圆的山包连在一起,从远处看很像一个字体柔和的‘m’,而那道裂缝就是最中间的部分。阮瞻这时候真恨自己不懂风水,不明白他为什么帮那两个恶煞填上这道裂缝,可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山并不是聚集灵气之地。 那她们为什么要选在这里隐匿起来?难道他猜错了,她们并不是长期藏身在这里,而是要从这里得到什么?那么,她们要得到什么呢? 眼见天色已近午夜,阮瞻决定开始他的赌局。镇上的地下赌庄全都被取缔了,现成的赌局已经没有了,他决定上门来个一对一的对赌。其实这倒省了他的事,毕竟他不想这件事闹得太大,知道的人越少,对他越有利。而且通过时间不多的观察,阮瞻发现何富贵因为没有赌钱而难受之极,就和犯了毒癮而没有毒品的人一样。就算是这镇上的地下赌庄还存在,面对着他这个逢赌必胜的赌神,谁又敢接待他,和他赌钱呢? 这两天,阮瞻看到何富贵弄了个地称,闲极无聊的跑到石场和工人赌石块的斤两、还站在大街上和小孩子赌过往行人的下一个是男是女,赢了他的人,他会给一百块钱,但没有人赢过他!从这可以看出,何富贵想赌都要想疯了。只要他登门,何富贵必然会答应,至于那两个恶煞,他不会给她们反对的机会。 小夏说过,她们是附在何富贵的耳环上的,他猜那是她们的本命物,就是一开始就附着的东西,拿到那对耳环,会非常容易控制她们。何富贵是人,阮瞻不想打倒他抢东西,因为他还有四个保镖,那将是很费力的。也不想用法术迷倒他们,因为那会耗费功力,他还要留着功力对付那对恶煞呢!所以,他和何富贵赌,就赌那对耳环。 背包里,有他带来的五百块钱,想想他和何大富翁比起来还真是寒酸,也就够赌一把的。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提醒自己一次也不能输,要把这位自入邪以来战无不胜的赌神赢个乾净,可惜小夏看不到这场景。 想起小夏,阮瞻的心里涌上了一股柔情。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她。他要借这两个恶煞的口找到父亲的下落,问明白父亲有什么苦衷,还要问清逢三之难是怎么回事。他捨不下她,所以他不能安静的面对命运,非要找出渡过死劫的办法不可! 驀地,他感觉一股阴气从对面袭来,不厉害,但是怨气很浓。此时他正走在一条小巷里,穿过这条小巷,就是镇上最高级的旅店里。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抬头,月光下斑驳的树影里,一条黑影在树枝上摇摇晃晃的,如同垂死的蛾子,悽惨而又可怖。 “别作怪!”他冷冷地说,“没有用的。” 一阵风吹起,地上的一张废纸被吹向了半空,从那个吊在树枝上的女人身影中穿过,那女人歪过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我知道你是何富贵的老婆,但是你这样报不了仇的,伤害的不过是无辜的人,这样你的怨气只能越来越浓,于你有害无利。”阮瞻的声调仍然淡淡的。 可能看出了阮瞻不是凡人,也知道阮瞻是为何富贵而来,这吊死鬼像一片枯叶一样从树上飘落,跪倒在阮瞻面前,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声音在小巷里听来格外凄厉和阴森。 阮瞻随便一挥后,把她的哭声围在结界之内,免得引人注目,吓着无辜的镇民。 “想报仇,可是接近不了他是吗?”他站在小巷中,并不低头看,也没有任何举动。在外人看来,没有一点异常之处。 何富贵的老婆不停的磕头,不停的哭泣。 “你知道他是怎么成为赌神的吗?这个答案于我没有关系,只是好奇,想知道而已。” “他去了童子坟,贡了鸡血饭。最重要的是有那两个恶煞帮他!” 果然与他猜测的近似。阮瞻心想,同时从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到地上,“附在这上面,我保证你有机会亲自报仇。” “恶煞——恶煞——”何富贵的老婆一哆嗦,不停的念叨着。显然她曾经试图接近何富贵,不知道吃了什么大亏,到现在还心有餘悸的样子。 “放心,我不会让你被她们所伤。”阮瞻轻叹一口气,“这两天你一直在暗处,我是知道的,所以也不瞒你,我现在就去找你前老公的晦气。今晚,他的赌运就到头了,那两个恶煞的运气也到头了。你若相信我的话就跟着我,如果不信,也随你。只是你别再现形吓人了,否则我不饶你!” 何富贵的老婆听他这么说,看他冷静沉着的模样,不再犹豫了,一抖身附在纸钞之上。 阮瞻伸手虚空一抓,那钱就飞到他手中。他伸指在钞票的两面划了两个符咒,保证上面的阴气不会过早显露,让那两个恶煞警觉,然后对着钞票说。“本来你对小夏起过歹意,我不想帮你,甚至想惩治你,可是她同情你的遭遇,所以我才放过你,还给你机会报仇。希望你报了仇后就尘归尘、土归土去,不要再惹是非。” 钞票在他手中动了一下,表示答应。阮瞻再不多话,把钱塞回到背包中,大步向何富贵住的旅店走去。他知道何富贵已经在赌博中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不到清晨是睡不下去了,所以并不着急。快到酒店的时候施法隐住身形和气息,背包也贴上了隐形符,才进入酒店内部。 旅店的服务员早趴在前台上睡着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大门无风自开,阮瞻就那么施施然的来到了顶层何富贵的房间。仔细感觉了一下,确定房间内有微弱的两道邪气,虽然极力隐藏,但逃不开他日渐增强的法力的探测,知道那两个恶煞也在其中,鬆了一口气。他就是为她们而来,假如她们恰巧不在,他还得费事再来一趟。 现身,伸手敲门,门里一个保镖应了一声。 “送宵夜的。”阮瞻把声音提高了几度说。他打听过,每天这个时候,何富贵都会要宵夜,只是他今天提早了十几分鐘,避开了真正送消夜的人。 “这娃子真乖,今天不用打电话就送来了,待会多给小费。”何富贵志得意满的声音说着。 门开了,一个彪形大汉挡在门口,可是阮瞻早有準备,伸手一晃,让他有片刻的失神,阮瞻已经推门而入,一眼就看清何富贵的耳朵上那两个红宝石耳环。因为他来得突然,那耳环还是普通的红色,证明那两个恶煞还在休息状态。 “你是谁?”何富贵一愣,保镖们,包括刚才闪神的一个也清醒了过来。 一瞥眼,那对耳环突然变红,红得妖异而鲜亮,阮瞻知道那对恶煞因为何富贵的意外之感被惊动了。可是他要的也就是这几秒的停顿和惊愕,伸指在空中画了个无形的符咒,早已咬破的舌尖含了一口血气直接喷到了所指之处。 那是无形结界,看似简单,他可是提足了灵力施出的,以那两个恶煞的法力,他可以保证她们被关在本命物上两小时不能出来! 果然,耳环的红色又黯淡了,只是他古怪的行径让那四个保镖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第383节 阮瞻一闪身,躲过了比较危险的招数,却故意让不危险的招式落在自己的身上,乖乖被按到墙壁上。 “小子,抢我?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何富贵过得太无聊了,被这意外激得来了精神,又见自己不会有事,所以没有发怒,反而觉得有些兴奋,“就这么缺钱吗?” “我不缺钱,是来找你赌钱的。”阮瞻平静地答,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背包。那背包他故意掉落在了地上,背包的口也没有合上,洒了一些钱在外面,其中有一张百元钞票飘得最远,落在了房间正中。 “赌钱?这倒有意思了!还敢有人和我赌钱?!我故意输都输不了!”何富贵意外之后大喜。 小夏若在,会说什么?一定叫何富贵为东方不败!阮瞻脸上露出笑意,心里想的是心上人,可在何富贵看来却是嘲笑他。 “你还别不信。一看你就是外乡来的,这地方没人敢跟我赌。”他挥手叫保镖鬆开阮瞻。 “老板,这不行。这小子有两下子,刚才我们三招都打空了,只是最后才制住他。”保镖反对。 “没事没事,你们四个围着他不就得了。”嗜性大的人胆子都不小,何况何富贵知道那两位‘大仙’能保他,因为赌运过好,在外面得罪了多少人也毫髮无伤,因此也不在意。 阮瞻一得自由就把地上的钱捡回来,表现很爱钱的样子,只是那张百元大钞飘得太远了,他似乎怕这几个保镖对自己不利,没有捡起。 “看来你的钱在向我招手呢!”何富贵笑了一声,走了两步,捡起钱放在桌子上,感觉这张崭新的票子似动了一下,耳朵也有一些疼,不禁抚了抚。还以为大仙有何训示,哪想到耳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当是没有危险,又想到送上门来的赌客,兴奋得脸都红了。 “为什么找我来赌?” “我一个外地的朋友告诉我,你的赌运好的不得了,简直就是赌神,我不服,想来试试。”阮瞻报了一下小夏逃离的那座城市的名字,“听说你家乡在这儿,特地来找你,哪想到这里禁赌这么厉害,这才来和你对赌的。怎么?不敢?” “你要把钱送给我,我有什么不敢?”何富贵听说能赌钱,快乐得要疯了,全没注意到那张百元大钞在桌上焦急的滑动着。 第八篇 赌神 第十四章 逢赌必胜 阮瞻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警告那钞票稍安勿躁。而他淡然冷傲的神色,在何富贵看来也是挑衅。 “你来找我,我很高兴。这样,如果你全输了,我给你留路费,权当交个朋友,绝不会赶尽杀绝。”何富贵以强者的姿态说,“不过说实话,看你的包裹不大,也就够我赌一把的。” “你不赌?”阮瞻欲擒故纵。 “赌!为什么不赌!”何富贵连忙说。哪怕只赌一分钱,他也会赌,这些日子,为了两位大仙奇怪的搬山行动,他已经烦透了。好在她们许诺他,等那不深的山谷填平,就放他去国外的赌场痛痛快快地赌一场。 “怎么个赌法?” 阮瞻做了个‘请’的姿势。 何富贵以为是让他挑,并不知道那是请君入瓮的意思。 “贵姓?” “阮。” “阮老弟,依着我看,赌来赌去都是那几个花样也没意思,我们来点新鲜的。”何富贵想了想,“我们随便打个电话,赌对方是男是女怎么样?为了防止作弊,我们每人选四个号码。” “随你。” “赌资呢?” “我有五万块,全在这了。”阮瞻把背包扔在桌上,压住那张怎么也安分不了的百元钞票,“一把定胜负。假如我输了,这钱你拿走,我也服了你,绝不纠缠。假如你输了,我相信何先生不会赖掉我的小钱。” “好,痛快!那么对方是男是女呢?”何富贵兴奋地搓了搓手,“你先猜,毕竟来者是客。” 阮瞻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是怜悯他、鄙视他、还是觉得他可笑。这个人,人生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也不感兴趣,一天不赌就会难受,这个已经不是好赌成性那么简单了,在他看来,何富贵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甚至要用点药抵制一下脑细胞活动才行。 “还是庄家先猜吧,我无所谓。” “好,有赌品,可是不知道过一分钟你会不会还能保持风度。这样--我不喜欢女人,那我猜接电话的是男人。” “好吧,我猜是女人。但是,假如是空号呢?” “那就算平手,虽然平手也算庄家赢。可是我们这一局,平手就是平手。”何富贵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也越来越觉得这个赌客合他的口味,忙不跌的在一张纸上写下四个号码,然后请阮瞻也写好,交给一名保镖,等着他拨听电话。 阮瞻手指轻挥了挥,但这没逃过何富贵的眼睛。他有些疑惑的问,“阮老弟这是干什么?” “一种仪式而已,就是向赌神爷求运的意思。” “哦,是吗?你我果然同道。”何富贵奸诈地笑了一下,心想求财神爷是没有用的,因为他经历了那么恐怖的迎接赌运的仪式,还有两位大仙保佑,所以他就应该是赌神,他永远会赢!虽然知道逢赌必赢,赌起来就不那么刺激了,但他更喜欢在赌博的一瞬间那种兴奋的心情,喜欢对方紧张的神色,喜欢对方输钱后的懊恼,当然也喜欢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的金钱。 “是空号。”保镖举着电话报告。 何富贵一愣,没料到是这个结果,“这算什么?”他问,心里有一瞬的不安。他以前输得一点信心也没有了,但自从遇到那件找上门的怪事后,他把输的感觉都忘了。现在虽然也没有输,但却突然让他有点不确定感。照理说就算他随手写的号码也是带着赌运的,对方也势必带着衰运,赌神爷自有安排,不可能是空号,所以他才这么赌啊!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忍不住摸了摸耳朵,那对耳环没有像平常一样发热,也没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他感觉很不踏实。 “果然是平手,这样也好,犯不着一上来就你死我活的。”阮瞻拍了拍背包,“看来我的小钱保住了!” 看着阮瞻的轻松随意,何富贵心头一怒,有了要教训阮瞻之心,皮笑肉不笑的道,“说的也是,不过这个不好玩,受外界影响太严重。这样,我们还是一把定胜负,不过用传统赌法吧!” “好啊,怎么赌法呢?” “这里也没有别的赌具,我们就在骰子,赌大小,猜单双,牌九和麻将中决胜负可好?” 阮瞻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运起自己的阴阳眼看了一眼何富贵,见他头顶上隐约罩着一片青中带红的微光,似乎真的有鸿运当头之意,可是其中也暗藏凶邪,显然并非天命或者自身积聚的福气,而是由邪物强加其上的,其势虽然强不可挡,但只要一破自会一泄千里。这硬拘来的运气是不能长久的,所谓逢赌必胜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真不明白人们为什么硬要得到这虚幻的东西呢?! 可是他抗衡这股邪力也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的,闭目念咒,趁着何富贵摆放赌具的时间,接连布下三层结界,把他头顶上硬被拘来的运气层层压制起来。他表面看似平静,但每布一层结界,都感到强大的反抗之力,让他也耗费了不少灵力才做到,不禁有几分相信了关於赌神的民间传说,也有些佩服那对恶煞的思虑周密。 现在,他和何富贵都不会作弊而进行公平的赌局了。而他,并不担心自己会输,他一进门就困住了那两个恶煞,封了何富贵的邪运,所以何富贵的赌运必然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只要不是衰到家的人,一定会赢这个纸糊的赌神! 第一轮,赌大小,阮瞻十二点赢庄家的十一点。 何富贵这么多日子来第一次输了五万块给别人,脸都绿了。他已经得到那么多财富,并不在乎这区区的小钱,着要的是这一局严重打击了他的心理,破解了他逢赌必胜的信心。开始不能确定最终是否能赢了面前的赌客。 阮瞻从小夏那里知道,何富贵喜欢带一部分现金在身上,但不会超过五万,当下也不客气,把赢来的钱放在背包中,问,“何先生,还赌吗?” 他料定何富贵虽然开始害怕,但赌性却被激发了起来,一定会不停的和他赌下去,直到输光了命。他一点也不同情何富贵,觉得这种人死不足惜,而且也用不着自己动手。 第384节 “我身边没有现金了,开支票如何?” “现金交易,这是规矩。如果何先生没有钱了,不如改天再赌,或者--” “或者什么,你只管划出道来。” “或者赌财物也行。” 何富贵登时明白了,只要涉及赌博的事,他的智慧是无穷的。 第二轮,猜单双,阮瞻猜单,胜庄家双。 何富贵冷汗落了下来,不敢相信有人能连赢他两把,这一次,他输了自己几十万的名表和金鍊子。 第三轮,麻将。尽管有两个冒充牌架子的保镖不断帮助何富贵,照样还是阮瞻赢。 这一次,何富贵输了手上小蚕豆一样大的钻戒,而保镖们也看出了情形的不对,向何富贵连使眼色,想让一直战无不胜的他今夜罢手。可何富贵虽然心里被恐惧之感淹没了,但想要反败为胜的心却漫在水面上方。 “何先生,你似乎没有什么好赌的了。” “我赌上全部身家,如果你赢了,我的东西全部归你。”他咬牙切齿,眼珠赤红,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一心想要一个机会,相信这个机会会让他全部赢回来。 “小赌怡情,用不着赌那么大吧?再说,我对何先生的身家不感兴趣,不过是想会会赌神而已。这些身外物,我还不放在心上。” 见那邪气挣扎得厉害,阮瞻不想多耗费时间和精力,因此加快速度引着何富贵走入自己的陷阱。 “哪有这样的,赌到一半就离开,这不是拆台嘛!”何富贵有些发急,扯了一下耳朵,不知道今天这两位大仙跑哪里去了,竟然一点信息也不给他。 输光家产他不怕,反正他相信以后还会赢回来。他怕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怕的是他唯一所拥有的、无往不利的运气消失。这个人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找上他?真的是来踢馆的?真的能破了他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好运气吗? 不,他不能让这个人夺走他的一切!所以虽然怕,但却还要赌。他既不服,也不甘心,更相信两位大仙给他的奇迹,现在他心里彷彿有一只小手在抓,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这个人走,一定要和他赌到死! “不行,你非要和我再赌一次!” 阮瞻冷笑一声,“逼赌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不妨试试。” “阮老弟误会了。”何富贵使了个眼色,让那四个蠢蠢欲动的保镖向后闪,解释道,“只是赌得性起,你这样走了,不是让我吊在半空,上下够不着,也太不给面子了。再赌一把好了,之后我绝不挽留。” 阮瞻假意想了一想,明白何富贵不是为了钱,否则就会让这四个保镖扑上来抢了。何富贵只是想通过赌来赢回自己的东西,证明自己的赌运不衰。不过,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也难免何富贵不会狗急跳墙,他也应该早做准备。 想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慢慢走到窗边去,似乎还在考虑,有意无意的摆脱了保镖们的包围。 “怎么样?”何富贵有些焦急,追着问。 “就算我愿意和你玩最后一把,你没有本钱又怎么赌,现在钱都在我这儿,什么能投注,应该我说了算。” “那当然,这是赌场上的规矩,这个我还懂。” “不然--”阮瞻‘无意’瞄了一下何富贵的耳朵,“你这对耳环好像是古物,看着值几个钱,就赌这个好啦。大家痛快点,我把所有的钱也全放在这里,就这一把,输赢由天,再不纠缠!” 何富贵没想到阮瞻提出了这个条件,愣了一下。他知道这对耳环是那两个大仙幻化而来,是不能给别人的。再说,她们说过,摘了耳环,运气就会从耳洞中一泄千里。 “这是我祖传的,又不值钱,阮老弟换点赌注吧。” 阮瞻二话不说,提包就走,被保镖拦住。 他缓缓回过身来,挺直的鼻梁因为灯光的关系在脸上折出一道阴影,显得黑沉而冷漠的眼神隐含着一点凌厉的怒气,“真的逼赌吗?”他说得一字一句。 这是何富贵的地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且他还有四个如狼似虎的保镖,有可能随时会出现的大仙保护,他是不会怕阮瞻的威胁的。可是不知怎么,他还是怕,在阮瞻隐藏着寒意的目光中,他不敢造次。 “下去下去,没你们的事。”何富贵陪笑道,“万事好商量嘛!” 阮瞻不说话,忽尔觉得何富贵可恨又可怜。谁说只有灵体才有执念,这个所谓的人不也有执念吗?为了赌,他可以卖房卖地卖老婆;为了赌,他可以忍受各种非人间的恐怖事情;为了赌,他可以低三下四求着别人,而他利用的也正是何富贵这个致命的弱点。 抢走那对耳环也是可以的,可是智取永远比力敌要方便,再说他还要保留着所有的功力对付那对恶煞。她们才是他的目标,他不会因为武力解决而造成得不偿失的后果。 他一直提醒自己急不得,可现在,何富贵终於要上钩了。 “好吧,就这对耳环了!”何富贵咬着牙齿说。 阮瞻心里暗暗冷笑,知道何富贵毫无戒心,一定以为破釜沉舟就有机会反败为胜,就算是输了,那耳环里的大仙自会回来,大不了惩罚他一下,可对那姓阮的就没那么客气了,一定会要了对方的性命。他现在不仅是被赌性蒙了心,就连杀意也起了,殊不知印堂发黑,面临死亡的正是他自己。 “不过要赢了我,我才拿下来给你,现在不能放在赌桌上。”他以为,他的赌运并没有泄,只是被一个强人暂时压制住了而已。 阮瞻同意了。他不会赌,也不想有什么赌运,他现在压的是何富贵已经衰极的手气! 第四轮,阮瞻的牌是皇上,小锥*二四,胜了何富贵一对大天牌。 房间内,寂静无声,保镖们目瞪口呆,何富贵脸色惨白。这一刻,他终於相信天底下没有人是逢赌必胜的,无论多强也会有克星。只是,为什么那对大仙不出现?为什么不来救他?她们不是还要用他帮助做事了吗?她们去哪里了? 他机械的把耳环摘下来递给阮瞻,不是说牌品有多好,而是他面对阮瞻总有三分怯意,不敢反抗。而摘下耳环的一剎那,他禁不住一激凌,好像有什么从身体中被抽离出去了,昨日种种只是一个梦一样,梦醒了,自己还是那个因赌而自毁而潦倒的人,好冷啊! 第八篇 赌神 第十五章 尘归尘,土归土 阮瞻悄悄撤掉结界,亲眼看到罩在何富贵头上的青红之气瞬间消散,知道所谓的赌神再也不存在了。手心中,那对耳环蠕动着,让他一阵恶心,连忙把她们放入背包中的黑漆木盒内。 何富贵呆呆地看着他,这时候脑筋清醒了,开始觉得这一切可能是个陷阱,这个姓阮的竟然连放东西的盒子都预备好了。可是他要那对耳环干什么?难道知道赌神的秘密,想从他手里抢走吗?那他刚才怎么赢的他?算计好大仙不在,出千了吗? 无论如何,他不能放手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那从童子坟一直跟随到家的恐怖场景,是他一个人背过来的,怎么能放手? “跟着他。”对着那扇关紧的门,何富贵吩咐保镖,“都去。他看来不好对付,不要惊动他,只盯着他去哪里了。” “您一个人行吗?”一个保镖担心地问。 “有什么不行?!”何富贵极度不安,好运来得太快时只有惊喜,而去得太快了,简直难以接受,心里有个念头拼命的在告诫他,要拿回来!要拿回来! “在金石镇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快去吧,别让他甩了!” 保镖们应了一声,迅速消失。 第385节 何富贵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中,感觉浑身不对。房间里太凉了,虽然已经是冬季,寒冷的感觉是应该有的,但这种凉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好像穿多少衣服,考多少火炉也不管用,除非在自己的身上点燃一把大火! 一瞥眼,看见桌上那张百元大钞,心里一动。 是这个姓阮的忘了带走吗?这钱可是一进门就从他的背包里掉出来的啊!这可不是好兆头,意味着姓阮的会破财,就算有财也留不住。想到这儿,何富贵有了点报复的小小快感,忍不住站起身来,轻轻拿起那张崭新的票子。不知怎么,他今天觉得这钱特别可爱,以前看到一张大票舍不得花,后来见到成捆的钱也不放在心上,现在才突然有机会仔细地翻来覆去地端详。 “噌”地一下,崭新纸钞的边缘在他手臂上滑过。竟然画出一道细细的口子,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何富贵呆了一呆,没有感觉疼痛却觉得那纸钞的粉红色有些异常,似被他手上的血染了一样,顏色渐深。纸质也异常柔软,像丝绸一样软垂着,拿在手里像会动一样。 不是假钞吧!肯定是假钞,不然怎么会这样!他想着,把钞票举起来看。 “富贵。”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何富贵吓了一大跳,惊恐令他全身的血一瞬间全涌入了心脏。挤得心脏连跳动都停了几拍,双手僵举在半空,回头左右看看。没有人,房门和窗子也没有动,只是,房间静得异常,连他的呼吸声也放大了很多倍,听起来又粗又急促,像垂死前的抽气声。 “富贵。”那女人又叫他。那声音,那声音明明是--他的老婆。难道她听说他富了,跑回来找他吗?可是他听说,她死了啊!买她的那家人还跑来要他退钱来着。那么现在-- “富贵,还我命来!”老婆的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的。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他哆嗦着喊,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还保持着扭曲的身子,双手举着那张钞票的样子。 没人回答他,但是他的双手却抖动了起来,一阵阵冷笑也从他的手边传来。下意识地,何富贵望了过去。 刚才拿到手里的明明是一张纸钞,可此刻却变成了一个绳套。绳套的边缘有一些干涸了的血跡,还有一缕长发,随着何富贵哆嗦的手飘来荡去,似乎是向他招手一样。 绳套后面,一个虚幻的影子悬浮在半空,脑袋正好套在绳套中间,对着他笑。 “富贵!”她叫了一声。 “老婆。”他机械地回答,冷汗瞬间溼透了衣服。 “结婚那天你对我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女人幽幽地说,语意温柔但声音令人寒到死,“我死了五个月了,你为什么不来陪我,我一直等你呢。” “老婆,我很--对不起你,可是,我也很--想你,你原谅我吧!” “对不起我?你是说你把我卖给那个外乡人,还帮他强暴我吧?”低低的笑声伴着呜咽,“想我,正好,我来找你了,你就随我去吧!” “不行!”何富贵惨叫一声,转身想跑,可那绳套似乎有生命一样,如影随形一般的跟着他,他在房间里抱头鼠窜却根本逃不开。 躲无可躲,逃无可逃,何富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婆,我对不起你,我也--我也不想的,我本想赢了钱就赎你回来,和你一起过好日子的!真的,老婆!没想到你想不开,我也很伤心!我一直--我一直没有任何女人,我保证这辈子不会有其他女人了。只有你!求你放过我吧!老婆!念在我们夫妻一场,你放过我吧,老婆!求你了,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他哀求着,叩头如捣蒜。 “夫妻一场?”女人悽惨地笑着,“你把我卖了时,念过夫妻的情分吗?你把我迷昏时,哪里想过我是你老婆?!”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我给你多烧纸钱--你要什么,我烧给你--不然,风光大葬!” “我一个人好冷啊,我要你来陪我,就像刚结婚的时候,我要你给我暖被窝。来吧,勒死也不那么难受,只要一憋气,也就过去了。” “不行不行不行!求你放过我吧!” “留下你在人间干什么,继续赌?” “不赌了!我发誓!绝对不赌了,我发誓!” 这一次,女人没有说话,而是细声细气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何富贵很滑稽。 何富贵心里一凛,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说过很多次这种话,可是从没有一次兑现,最后还把老婆卖了。现在听着这笑声,他感到毛骨悚然。一种说不清的恐惧席捲了他的全身,只觉得周围的空间每一寸都带着说不清的寒意,也不敢抬头看,只觉得手背上有些痒,忍不住一抓,却似乎有东西咬了他一下。低头一看,发现刚才被钞票划破的伤口正撕裂开,也不怎么疼,伤口却渐渐变成一个人嘴的形状,对他咧开来笑,“富贵,还我命来!”血红的嘴说着。 何富贵吓得大叫一声,疯了一样跳起来跑,一路喊着救命,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在迎接赌运的恐怖仪式中,他虽然怕,但也没有这样被吓破胆的感觉,因为毕竟他对那些纠缠他的东西并没有亏欠,而且知道那些东西只是吓他,不会伤他性命。可是这次不同,他的老婆来报仇了,要的正是他的命! 眼前一闪,他老婆的原像显现了出来。清秀美丽的脸上,七孔流血,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骇然停住,不住的向后退。后面是黑暗的走廊,长得不见尽头;左边是坚实的墙壁,前面,老婆还在步步逼近,只有右方有一点光亮! 何富贵慌不择路,拼尽了全力向右边冲去!只觉得身体被什么阻挡了一下,然后是玻璃的碎裂声和重物的落地声,最后满天的星光突然直逼入他的眼帘! 当他意识到撞碎玻璃和跌落在地的人都是自己时,大睁的双眼中,他老婆嫁给他那天的妆容出现在他的眼睛里,“来吧,富贵,欠的,总是要还的!” 他说不出话,热流从脑袋中间和嘴里涌了出来。他很怕,不敢看那张凄美可佈的脸,可是他的眼睛一直也没闭上,瞳孔中永远是那个抹不掉的形象! 远处,他的爹娘站在角落里,似乎要落泪了,和那天他请回赌运的时候也曾见过父母的遗像有这副表情,怎么他现在才觉得爹娘的眼中是怜悯和伤心而不是欣慰呢?为什么现在才明白?! 当夜,金石镇暴富的传奇,逢赌必胜的何富贵跳楼身亡。虽然旅店只有五层,但他头部着地,当场不治。 …………………… 同一时刻的铁头山上,一个人走在光秃秃的山梁上,因为知道明天不会有人上山採石,所以不慌不忙的一点一点布下绝杀的阵法。那只是石子,符咒和小旗子组成的而已,却令周围路过的生灵全部自动退避。 做完这一切,阮瞻站在当地,似乎有什么难以决定之事,但过了半响,他还是把黑盒子中的两只耳环扔到了地面上的阵法中,随后伸手一指。 彷彿是水瓶里的妖怪一样,两个穿着大红旗袍的女人瞬间出现在碎石空地上。一显身,她们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向后疾退,但没出数米就似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两个人形的东西被撞成了两片红影。但这两片红影并不甘心,在阵中左冲右突,远远看来,好像空荡漆黑的半山中在上演一出皮影戏,凄厉而诡异。 “姓阮的,你玩阴的!”看冲不出这个阵,天足愤怒地喊。 “这是向你们学来的。”阮瞻微抬着下巴,坐在阵外的一块大石上,看来慵懒悠闲,彷彿面前的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看戏而已,可偏偏他正是导演这场戏的人,掌握着生杀大权。 “至少我们还和你大斗了一场,别找借口了,是男人就放我们出来决一胜负!”三寸金莲也说。 阮瞻微笑,“斗法吗?两个多月前我们已经斗过了,胜负已分,为什么还要白费力气。实话说,今天的我比两个月前只强不弱,还要斗?何苦呢?” “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天足差点暴跳如雷。 “除非你们还变成我父亲的模样,但你们猜,我还会上当吗?”阮瞻斜了一眼阵内,眼神里都是轻蔑。 “可是你想逼问我们,我们也是不会说的。”三寸金莲道。 “你倒聪明,知道我要干什么。”阮瞻一片云淡风清,似乎根本就不急,“我不急,我们耗着吧!可惜我能等到日出天亮,你们能吗?” “了不起灰飞烟灭,怕你吗?”天足好像脾气比较急,也比较激烈,当即想也不想的回答,三寸金莲却打了个寒战。她们是灵体,就算修炼了些法力,被曝晒在日光下,还是迎接日出的方向,这相当於人间极残酷的刑罚。 第386节 她偷瞄了下阮瞻,见他的脸色淡然,可目光深邃而坚定,当即明白他问不出想知道的东西是绝不会罢手,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告诉了你,你恐怕也不会放过我们吧?”想到这儿,她不禁冲口而出。 “至少我会给你们个痛快。死?死后还能直接灰飞烟灭,也是一种福气啊,假如你们不说,你们很快就会知道其中的滋味。每个人心里都有残忍的一面,今天我还真想好好放纵一下自己,要试试吗?” 他说得直率又认真,让两个恶煞把下面的话都咽了回去。她们想过阮瞻会来找她们,也知道以她们的能力对付不了他。阮氏父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以前她们对付不了父亲,今天对儿子也依然只有逃跑的份。 但是她们想要做的事不能耽误,而那件事是她们在暗处观察了很久才抓住的机会,不能放弃,所以只好小心提防着。而且她们以为阮瞻很快就会来寻晦气,可没想到他竟然能忍耐两个多月,在她们防范之心才一松懈,他就突然杀了出来。事先没有一点徵兆,上来先困住了她们,剪除了她们的爪牙何富贵,然后又把她们困在这个杀气腾腾,又坚固得冲不出去的怪阵里。 至於那件事,告诉阮瞻也没什么不好。相反,让他知道了,对阮天意可能是更大的打击,不仅可以报复这个阻碍了她们的臭道士,还伤害了他的儿子。这对阮天意而言,恐怕更痛苦吧! 只是,最好的时机还没到,利用何富贵要办的事也没有完全办妥,现在泄了底,能达到她们预期的效果吗?再晚些就好了,阮瞻只要晚来两个星期,她们的计策就能一箭双雕了。 变成飞灰?为了报仇她们早有这个觉悟!怕的是,不能让阮天意受到最痛苦的惩罚! 现在能说出来当年的事吗?能说出阮天意身上的事吗? 第八篇 赌神 第十六章 当年 为了报复,她们多年来一直隐藏在暗处偷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阮天意要把儿子送走,但当年他把儿子接回来时,她们还是可以看出这死道士对儿子爱得不得了。当年她们也曾想找到这个孩子杀掉以报仇,可惜阮天意把自己的儿子藏到了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容易盼到五岁的阮瞻回来,她们又不敢太过*近。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她们太明白了,这死道士对儿子在意的恨,时刻提防着周围的异动,就连镇上古屋中的母子三个意外的找麻烦,阮天意也能迅速赶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怎么敢下手?后来他们父子再度分离,她们盯着老的已经很费力,哪有心思再找小的?可是无意中,或者是天意使然,她们通过岳小夏见到了阮瞻,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当年的孩子。 可是,他变得太厉害了,远远超出她们的抗衡能力!而她们太鲁莽了,当时不该为了急于脱身就透露阮天意的消息,应该佯做不知,等一切都布置好,再通知阮瞻来。那时,坐在一边看戏的就是她们了,或许她们还可以不付出魂魄的代价就能报仇,不必像现在一样成为阮瞻手中的鱼肉。 说还是不说?她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恶煞对望了一眼,见阮瞻还是一副笃定的态度,对她们理也不理,互相使了个眼色。她们多年来一直在一起。彼此间有着无法形容地默契,只这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同时身形暴起,化为两股黑烟,在半空中闪展腾挪。 碎石场的空地上方,仿佛存在着几股不同方向的狂风一样,卷着那两道黑烟四处乱窜,眼看着那带着妖异红丝的黑烟就要冲上天空了,却又被活活压了下来。就好像在上面遇到了不可逆的气流! 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甚至那黑烟击向地面。发出打雷一样的“轰隆”声,还是照样折返了回来! 阮瞻冷冷的看着,完全无动于衷。为了以防万一。父亲留下的法宝他都带在了身上,可是这两个恶煞地实力比之先前遇到的邪灵相差很多,只能比得上他首次介入灵异事件中地秀才。而以他目前急速提升的功力而言,对付她们是不必用上法宝的,何况还有龙大师留下地这个杀气十足但又坚固异常的阵法。 这阵法不是结界,假如他不撤掉阵眼上的符咒。这两个恶煞就算拼到油尽灯枯也不能破阵而出,用不到他出手。可是,他心里也有些犹豫,假如这两个恶煞就是不肯说出父亲地秘密,他真的任她们灰飞烟灭吗? 她们的结局如何,他此刻冷酷得没有一丝情感的心丝毫不为之所动,这两个恶煞坏事做尽,这从她们身上盘绕地黑气就能看得出来。完全死有余辜,他担心的是那个秘密会随着这两个恶煞的消失而消失。 现在比的就是谁能够镇得住对方,提前揭盅的一定会输了这场非法术,而是心智的较量! “没有用的,省省力气吧!”看着折腾了一阵,渐渐缓下来的两股黑烟,见她们重新幻化地女人身影有些透明了,阮瞻轻轻地说,听来就像朋友间的规劝,哪像是敌对双方,“这样,一会见了阳光会更难受的。” “姓阮的!你们父子都不得好死!”天足气喘吁吁,恨恨地骂。 她们已经尽了全力了,到这时候终于死心。无论如何,硬拼,她们是逃不出去的! “我们父子招惹你什么了?”阮瞻借机问。 三寸金莲眼神一闪,知道这些问题并不是秘密,所以也不拦着天足,任她说。 “你们父子是假道学,没一个好东西!” “哦,倒要请教?”阮瞻一点也不生气,“可是如果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保证你会死得更难受,想尝尝被练成魂精的滋味也可以,让你知道我是假道学还是真恶人!” “我还诬赖你那死鬼爹吗?”天足冷哼一声,“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我有必要知道你们是谁吗?” 天足又哼了一声,因为法力损耗过大,调息了一下才讲出她们的来历。 原来在民国时期,她本是一个走江湖的小戏班的旦角,有一次到阮瞻家乡的小镇唱戏时,和当地青楼的一个头牌名妓相识,因为这个名妓酷爱戏曲,两个人成为了好友,那个名妓就是三寸金莲。 因为有了这个神通广大的青楼朋友帮忙,也因为比较受欢迎,戏班在当地呆了一阵子,结果有一天被邻镇的一位富商看中,双双被收了做妾。 以后的日子倒也轻松惬意,反正青楼名妓也好,走江湖的戏子也好,能嫁给大户人家做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用在风尘飘荡,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归宿。可这种日子不长,当全国解放的时候,富商带着正妻和儿女们跑了,把这两个无所出的小妾留在了镇上,陪伴这两个女人惊惶不安的内心的,只有一座很大的宅子和相当一大笔钱。 日子勉强的过,好在,两个爱好戏曲的人相依相伴,也可以慢慢熬下去,一年、五年、十几年——想那么平安地度过残生。可是,两个被世人鄙视的女人,身边藏着巨大的财富,就会引起无数心怀叵测的坏人觊觎。终于在文化大革命才开始的时候,她们避不过了,镇上太多道貌岸然的人惦记上了那笔财富,他们用了诸多的借口。逼迫她们把钱交出来,侮辱、殴打、戏弄、残害—— 对于什么都没有了地女人,对于有着不安定感的年老的女人,钱就是唯一的依*,所以她们对这傍身之物有着过分的执着,一直坚持着不肯说,直到那些打着正义旗号的人威胁杀了她们中的一个,另一个才说出藏匿财富的地方,而结局就是——为了怕泄密。那几个人勒死了这两个半老的可怜女人,对外宣称她们是“畏罪自杀”。 两张草席。两个土炕,结束了她们地一生,让她们怎么能甘心。怎么能离开,怎么能放过?!于是,凶死的灵魂开始报复。疯狂地寻找害死她们地人,闹得整个镇鸡犬不宁。可是当他们好不容易借助一个贩茶的小贩追到两个跑到邻镇的凶手时,却发现一个叫阮天意地人给予了两个凶手以保护。 她们满腔的仇和怨,可是阮天意却一直劝她们放下仇恨。让那两个人得到人间的律法制裁,说什么与其冤冤相报,不如海阔天空!先不说当年那种混乱地社会秩序让她们无法信服恶有恶报,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法制社会,她们又如何放得下呢? 所有,双方争执的结果就是斗起法来。她们当年还只是阴魂而已,根本没有法术,只凭着念力和怨力行事。当然连一招也没过,就被阮天意给强行拘了起来。而这个时候,那两个杀人夺财的混蛋却跑了,阮天意只好把她们囚在一个金铃中,带着她们去追。但也许是命运地捉弄,在半路上,一个小偷误以为金铃是纯金的,竟然趁阮天意不备而偷走了金铃,然后远远的逃走。 当年,她们是时间紧迫,生怕在禁制失效前,阮天意会重新找到她们,那时她们就逃不掉了。可是那次她们赢了,不知道阮天意何时找到的她们,反正当他找到时,只会看到那小偷吓得心胆俱裂的尸体,她们连个早已经远走高飞。 只是这一次,她们没有拼得过时间,阮天意的儿子没给她们布置好一切的机会。可恨的是,她们从阴魂修炼成了煞,可还是打不过阮天意厉害地儿子。最终要的是,阮瞻看来不像他的父亲,是个心肠软、甚至有些迂腐、总讲究天道仁慈的滥好人。他意志坚定、对敌的时候冷酷无情,狠起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听来,我父亲没做错什么。”阮瞻听到父亲的过去,心里很不平静,但强逼自己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慢慢地说,“这就是你们说地仇怨吗?你们这两个女人还真是小奇,执于一念而不息,活该不得善终。” “你说什么?”天足大怒,暴露出掩藏在京剧脸谱下丑恶的表象,“他不问青红皂白,不辩善恶,把我们两个受害者置于死地,难道还不是罪大恶极?!难道杀我们的人就有情可原,我们就活该被杀,就因为我们是戏子和婊子?!” 阮瞻不想解释,因为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面前的这对恶煞根本不理智。但是话说回来,当年父亲的做法也是在天真,这种怨仇怎么能轻易化解?那两个杀人夺财之徒一定想办法骗了父亲,而这对恶煞追杀其它仇人时分明使用了非常手段,搞得小镇上人人自危,这也从侧面为那两个人的谎言加了注脚,所以父亲才上当了吧! 回想起父亲对那对妖童的心慈手软,他才开始了解到,他心目中严肃、稳重、高高在上的父亲在那副沧桑、威严的面具下,竟然这样心软、易骗、抱着让这个繁杂肮脏的世界变得清明祥和的天真梦想。 父子相对了十几年,在这一刻才似乎有些了解了! “并不是因为你们的出身,他才那样对你们的,他常说众生平等,一个人不必一条虫高贵。他不湿想把你们炼化,只是想关住你们强行化解仇怨。”阮瞻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信也好,不信也好,就是这话。可是你们现在做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两个恶煞对望一眼,同时闭嘴,似乎还在考虑是否说出来。 “不说也好,我们就一起看日出吧。”阮瞻向这对恶煞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穿透了幻像,飘向了她们身后的山缝中。 第387节 从这对恶煞的语气中,阮瞻听得出来,她们把对仇人的恨转移到了父亲的身上,因为他阻拦了她们报仇。再综合其它的线索,就不难看出她们找到何富贵,帮他弄钱,然后开发这座根本什么矿物也没有的荒山都是为了对付父亲的。难道父亲在这座山里,或者她们要布局引他来? 那么,他要杀了她们除害,还是以她们引父亲来?父亲知道这对恶煞的行为吗?为什么恶煞说起这件事来好像很鄙视的样子,除了当年因为仁慈而犯下的错误,父亲还做过什么? 他不想见父亲,可是内心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渴望,而且他要问清楚逢三之难的事,因为他现在不想屈从于命运了,想挣扎了,想挣脱天命的摆布,和小夏在一起。 但无论他的决定是什么,他都必须摆出强硬的态度,不然他得不到任何信息,说不定会在这场心与力的较量中败下阵来。她们说过:小子,你也有代价要付,说不定会更大呢!不知道到那一天你要如何面对你爹呢?不知道你看到你爹的报应会不会这么说! 想到这里,他貌似闲适的调整了一下坐着的角度,然后半躺下来,面对东边的汕头,似乎真是要看日出了。 那两个恶煞也绷着劲,站在困阵之中不动,但心里却分外不安。她们明白阮瞻是想逼问她们在铁头山干什么?可是现在说出来,只怕达不到她们所要的伤害效果。如果在这个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被阮瞻发现了真相,那么他们父子说不定还有挽回局面的可能! 本来,她们只想对付阮天意而已,后来发现阮瞻后就期望让他们父子在最关键的时候见面,想见到阮天意在儿子面前暴露出“恶”来会是什么模样?这假道学心里会更难受吧,说不定会在控制不住时杀了自己的儿子。他那么爱他的儿子,清醒过来会怎么样呢?让他们父子相残,是多美妙的报复呀! 阮天意一意阻止她们报仇,还想炼化她们,所以,他应该受到最大的惩罚! 说出来,阮瞻可能帮助父亲解决困厄,毁了她们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可是如果不说,她们将马上受到魂魄最害怕的酷刑——直面阳光。那时,她们就没有机会看到阮天意遭到报应的一幕了! 要怎么办? 双方的沉默中,天色渐渐地亮了。阮瞻心里却焦虑极了,可表面上却如睡着了一样安静。他感觉到那对恶煞的犹豫、不甘和恐惧,很担心她们顽抗到底,那时,自己真的任由她们灰 飞烟灭,连同秘密一起带走吗? “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三寸金莲试探了一句。 天边的鱼肚白上,已经染上了一缕美丽的红,似乎有一道金光就要升起来了。 “好得很,我自己慢慢查,不过费点力而已!”虽然他差点跳起,想把这两个恶煞收起来待以后审问,但他还是成功地忍耐住了,语气还保持着云淡风清的味道,给对方以强大压迫感。 没有回答的声音,只传来一阵嗡嗡的、不是人类发出的细语。阮瞻手心都出了汗,却坚持不转头看一眼,眼见那金光越来越长,越来越灿烂,从山头慢慢爬升,然后像威武的金箭一样穿透清晨的薄雾,直射向人间,天地间登时明亮了起来。 “啊—”两个恶煞同声发出惊恐的尖叫,在最后的时刻还是没有坚持住,“他是世上最恶之人,他跑来这里想泄了全身的恶气,我们填山是为了让他做不到!” 第八篇 赌神 第十七章 恶气 这话如惊雷一般让阮瞻腾身而起。 上次在对付妖童时,血木剑曾经在*近父亲的一瞬间发出耀目的红光,当时他心中隐有不安,因为那意味着父亲身上有极强的恶气。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这些,父亲可以抛弃他、可以被判他,但绝对不可能是个大恶之人,那会让他内心的精神世界全部崩塌,他所有依赖的和信仰的将全部消失! 小时候,他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而不肯学习道术,父亲却从不逼他,只强行让他记下了许多法术的门道,让他长大后慢慢修习。父亲曾说:道法自然,要抑恶扬善。 这么多年来,虽然他冷漠对待世界,也明白这世上的事太过复杂,不是简单的善恶就可以区分,但心中却一直有着清楚地界限,而假如父亲就是大恶之人,他要如何自处?! 血木剑是不会说谎的! 一伸手把残裂幡拿了出来,心里好像被滚油煎着,脸上还假做没有表情,收那两个恶煞进入幡内。它不能让她们看出一点端倪,否则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可细一想,父亲当年因仁慈而误事,前些日子对那对妖童还极力想要给他们自新的机会,怎么会是大恶之人? “我父亲在哪儿?告诉我。”他冷冷地问。 残裂幡一阵颤动,但是没有回答。 “何苦逼我动手施刑呢?最重要的你们都说了,还在乎这点小细节吗?假若非要我自己来找,我找多久,你们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否则,我可能会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放过你们是不可能的,你们身上有多少血债,自己清楚。”阮瞻不想以放过她们来换取情报,因为虽然是敌对双方,他也不愿意采用欺骗的手段。 “他在左边山坳下的一个秘洞里。洞口不远处有一棵死槐树的。”过了半天,三寸金莲的声音才传出,“你确定要见他吗?说不定你会受不了的。阿姨疼你,好心提醒过了哦!”说罢。她嘻笑起来。 那个秘洞的位置很好找,因为这山光秃秃地,那棵死槐树看来格外突出。但位置虽然找到了,洞口却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阮瞻翻遍了一堆堆的乱石,一蓬蓬在何处都能生存的野草。还是没有线索。 难道父亲在洞口外设置结界了吗?可是为什么可以畅通无阻呢?难道是以他的功力也无法发现的隐形结界? 想到这儿,阮瞻拿出了破灭印。那是可以打破一切结界的东西,他带着以防万一的,没想到竟然用得上。 念动咒语。破灭印出。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玻璃碎裂声,这声音竟然如鸟鸣,发出声音地时候让人的心也跟着跳了起来。之后。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在一蓬长草下淡淡的散发了出来,阮瞻知道那后面就是洞口所在,只是才一发现洞口就有了恶气现出,让阮瞻本已扭在一起地心更加不能释怀。 洞很黑,一纸光明符咒放着冷光。在半空中指引着阮瞻的脚步;洞也很深,竟然九曲十八弯的。似乎贯穿了整个山腹,这在洞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洞还很干净,证明这里不仅人迹罕至,就连动物也很少来。这是真正隐秘地所在,感觉神秘之极。 “啪”的一声,光明符咒突然自然,而后熄灭,洞内陷入一片漆黑。 阮瞻站着不动,感觉到了异常,心立即揪痛了起来。 “我都来了,何必不见。” 半晌,黑暗中长叹一声,“你—你都知道了?” “那两个恶煞只说了一点,我来,就是要问明白。”阮瞻知道父亲不想让他*近,所以也不上前,干脆站在那里实话实说。 又是半晌无语,之后几道光明符升到半空中,比阮瞻施出的要亮出很多,把这山洞最里侧的角落全部照亮了。亮光下,一个老人盘膝坐在地上,乍看上去,和那些呆坐在路边的和公园里地老人一样,寂寞、凄凉,似没人要的破布一样被丢弃在那里。 阮瞻几乎从不哭地,可这一刻,竟然心酸得想落泪。他责怪父亲没有给他父爱,可是他又何时给过父亲子爱呢?就算他真的是自己的养分,他也应该尽孝啊!那时的自己太年青、太倔强、憎恨这世上的一切,如今却无力挽回了。 今天他才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人生的大痛! “为什么?”他问,因为他看清父亲身上缠绕的黑气了,那时做了大恶才会有的气场。初一看,他惊讶得差点失神。那恶气太强大,他化解不了,也压制不了。 “不要问。你终有一天会明白。但是这确是我的错,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怨不得别人。”阮父缓缓地说,眼神围着阮瞻转,眼神中透出慈爱的神色。 这个孩子,他很爱的,可是为了那个注定的一天,他不能爱,否则一切都无可挽回。 “不行,我得知道为了什么?”阮瞻执拗地说了一句,从小到大,第一次那么激动,“你不管我,可我不能不管你。” “我们父子历来是谁也不管谁的,不要多事了。”阮父眼神一转,化为冷漠。 “既然作恶,为什么要散了恶气?”父亲的拒人千里让他心痛,但他坚信父亲有难言之隐。如果他真的是恶人,为什么要散去自己的恶气?呆在这洞里才一刻,他就感到浑身不适,父亲为什么要独自在这里受煎熬?从他周身的恶气来看,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知道铁头山为什么那么荒芜吗?”阮父答非所问地说:“可惜你小时候,我没教过你风水之学。可是那时候你什么都抵触,教你,你也不会学的。你要知道有灵山宝地。有天生灵气充沛或者天生聚气之处,就会有气场相反的地方。这个铁头山就是大地山川上奇怪的一处,它没有灵气,也不能聚气。而是泄气之地。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这座山那么光秃秃的了吧?万物和野兽都喜欢在灵气充沛的地方生长,此地没有这样地好处就罢了,还会外泄,你想这里还能有什么山珍异兽?连山形也长得恶了。当然,穷山恶水处也有灵地,但那时处在某些大环境之中,而此处应该四季如春的,却不能让山绿水美。就不是环境,而是灵气使然了。”他慢慢地说着,好像一个老人教儿子学问一样,突然让阮瞻响起来了小时候。但他马上又回到现实中来。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阮父无奈,只得点头道,“没错。我在泄我的恶气。” 第388节 “你修炼时走火入魔了?或者中了什么妖邪地奸计?” “都不是。”阮父摇了摇头,突然向阮瞻一伸手。阮瞻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背上的背包一动,一道金属的光芒闪过,残裂幡已经到了阮父的手里。 手捧着这小小的金属幡,阮父轻轻地抚摸着,好似对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法宝分外不舍。这更让阮瞻疑惑—他对一件东西都这样爱怜,为什么对自己就不能施舍一点父爱呢?这是为什么?有原因吗? “这两个真实异数。”阮父说着。伸手一捻,轻轻松松就从阮瞻加了禁制的残裂幡中拘出了两个恶煞。此刻她们不是本像,而是两个淡白色的光球,被阮父随手一压就陷入了石壁中。 “没想到她们一直暗中盯着我,我竟然没有发觉,最后让她们知道了我的秘密,还把你引到这里来。”他微叹一声,“我已死,阴阳相隔,还是不见地好。” “你不要避重就轻,告诉我实情!” “这两个留给我吧,我做的错事,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你走吧。”阮父还是自说自话,根本不回答阮瞻的问题。 “你不能不说,因为这关系到我。即使你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也要告诉我逢三之难是怎么回事?”阮瞻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怎么打听内情,也不知道怎么劝服固执的父亲,只好转移话题,“我有了很心爱地人,我不能死,我要和她在一起!” 话说出口,不仅阮天意,就连阮瞻自己也愣住了。这一番话在他的心里许久,值么直白的说出来,却还是第一次。 阮天意看了阮瞻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那么对待儿子,就是想让他冷情冷意的,因为他生下来地使命就是如此,不能陷入与他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万里已经是一个例外了,是他心软之际给儿子留下的一丝人间温暖,可他没想到儿子还是逃不出“情”之一字。爱上倒还罢了,竟然深陷进去。这对他是没有好处的,只能徒增痛苦,难道这孩子的命运就真地那么沉重吗? “是那个姓岳的姑娘吗?”他眯着眼睛仔细回忆那匆匆地一见,“是很可爱的。可惜—你逃不过逢三之难,这是注定的,除非出现奇迹。可是,你是不能指望奇迹的。”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和她在一起,只会害了她。放手吧!假如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就该为她着想,或者,真的出现了奇迹后再去找她。那时候一切还可以挽回,胜于前途茫茫。那个姑娘一看就是个激烈的性子,真急起来,是个什么都做得出的,不是吗?” 阮瞻的心颤抖了,因为他知道父亲说得对。他压抑过对小夏的爱,可是如果感情可以控制,那就不是真正的感情了。所以他想要度过逢三之难,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夏而已。现在父亲亲口断绝了他的希望,他还要抗争吗?还是就此放弃。父亲说得对,小夏那种野火一样的个性,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事到如今,你不要隐瞒了。”他慢慢地说,眼睛不敢看向父亲,“告诉我实情,我自己会判断是否放弃她。别和我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也别说是为了我好、这是天命什么的,该我承受的,我跑不了,至少我有权知道这为什么是我的命运。”他说完坐了下来,一副父亲不说,就绝不离开的模样。 阮天意从未见到过阮瞻如此,他故意培养儿子的冷漠个性在一定程度上是很成功的。从小时候起,他对一切就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漠然,对任何事情绝不强求。是什么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或许这孩子本就是热血的性子,只不过被他亲手折磨得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好吧,既然为了那件事他已经毁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何妨再由他的嘴告诉儿子那个残酷的事实。这是他一直避免的,怕在那天来临之前增加儿子的痛苦,增加对他的折磨,可是意外频生,所有的事情迫得出他不得不如此。 “你的逢三之难是注定的,因为我反复推算过,那一天有奇异的天象。这不是人们常说的天文现象,所以是世人感觉不到的,只有修道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知道。在这一天,你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百分之百会要了你的命—你,还要听下去吗?”阮天意问。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 阮瞻脸色苍白,点了点头,听到自己注定的命运,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一天就在自己眼前显现。随着父亲缓慢的语音,他一点一点看到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原来,他生命的意义竟然如此可笑;原来,他始终逃不脱! “这件事如果我不做呢?”他问。 可是父亲还没有回答,他就自我否决了。这件事他必须做,因为他生出来就是为了这个。再说,他怎么忍心放手不管?那样,既对不起父亲,而且最终也会使小夏和万里、甚至包大同也都会面临危险。 不如,由他一个人承担吧! 知道父亲不会离开这里,也知道因为山缝没有填平,不会阻止父亲泄恶气的举动,阮瞻独自离开了。没有道别,因为父子会在那一天相见,只是那种情况下还算相见吗? 他在金石镇徘徊了几天,最终还是回去了。虽然他仍然要冷漠地对待小夏,伤她的心,可是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他要看着她,呼吸着她,感觉着她,他舍不得和她最后的相处,那将是他这一生最痛苦,但也最幸福的时光。 第八篇 赌神 第十八章 妒忌 小夏明显地感到阮瞻又退缩了。 本来在他那场极重的伤病中,她感觉他慢慢的在接纳她,至少不那么排斥了。他允许她呆在他身边,允许两人见有那么一点暧昧,让她觉得只要有耐心,终会融化他内心的坚冰。 然而金石镇一行后,这大好形势急转直下,阮瞻又摆出了他那副冷漠疏离的面孔,让所有试图接近他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拒绝的气息。这让小夏有理由相信在金石镇发生了什么事,使阮瞻又锁死了内心。 其实现在的她不再为他是否对她有情而烦恼,因为从种种迹象上她看得出,他即使爱她爱得不明确,至少也深深的喜欢。 而喜欢是淡淡的爱,爱就是深深的喜欢。 是什么让他在她面前止住了脚步呢?这个外表温文的男人,实则有着强悍的个性,很难被打倒,所以现在阻碍他的一定是个很大的、很难以逾越的理由。 可无论什么理由,小夏相信以阮瞻那种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肯让人碰触的个性,也是不会说出来的。因此她干脆不问。她本想慢慢找寻答案,可是经过几周的努力,她开始有些生气了。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妒忌吧! 现在她虽然住在自己家里,可是每天都泡在酒吧里。她亲眼看到阮瞻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但却对其它女人温柔的笑着,尽管那看似温柔的笑容后面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小夏还是有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特别是他最近和一个名叫付雪的女人聊得特别投机。 那女人是新近到附近的写字楼工作的,漂亮时尚得让小夏妒忌,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乡巴佬。虽然知道阮瞻喜欢的是她,对那女人只是殷勤应酬而已。但还是觉得他们互相对视着,轻声谈笑的一亩,格外刺她地眼。 脚下一空,小夏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好只有几阶就到底了。所以她摔得并不重。也许她的姿势有点滑稽,所以当她慌张爬起来时,就看到一酒吧的人都脸含笑意,就连冲过来扶她的万里也微笑了一下。“你这冒失的个性什么时候能改掉啊!” 真是丢人啊!现在虽然不是客人最多地时候。可是也有好多人看到她出糗,特别是她这副嘴啃泥的模样是在付雪的面前出现。而可恨的包大同,见她没有摔伤,竟然哈哈大笑。“小夏喝多了,摔跤地模样真像兔子拜年呢。” 他一笑,其它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刘铁和倪阳两个小子笑得尤为带劲。恨得小夏想要把他们踢出去。她下午和万里去一个红酒展示会上逛了一圈,看万里品得津津有味地,忍不住也学做了一回品酒人,可惜她从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是这样小的,只喝了一点就会双腿发软。万里本想送她回家,可她偏要来夜归人,所以只好先带她来,但是先让她上楼睡了一会儿。哪想到她一下楼就给大家表演了一出狮子滚绣球的绝技,娱乐了一下大众。 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小夏偷瞄了一眼阮瞻。见整间酒吧只有他一个人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低着头擦杯子。她闹出那么大声响,如果不是聋子和瞎子就能注意到,他这样不闻不问,明显做作得过了头、欲盖弥彰嘛!而且他的眉头紧皱着,似乎很心疼一样。 她见状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开口找他要一杯酒,故意把因为撞在桌角而有些红肿的手腕摆在阮瞻面前。他还是沉默着,却没有给她酒,而是给了一杯橙汁。 不理不睬是吧?好,倒要看他能忍多久!小夏心里发狠地想。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为了爱他,她患得患失好久了,在这个爱情速成地年代,她的爱却是古董级的。此时既然明白他是爱她的,她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以前她不敢行动,只是因为怕而已,怕太冒失就会连朋友也没得做,怕连呆在他身边的机会也没有。现在对于这份感情,改变态度的不只有阮瞻,她的态度也变了,心里有了底,自然积极热情了起来。 小夏坐在吧台边上,既不理包大同,也不理万里,只是安静地聆听阮瞻和付雪说话。有她这样地电灯泡杵在那儿,付雪就不能安心勾引这位帅哥老板,阮瞻则更是不自在。他们说了一会儿就向旁边挪一点,可他们一挪地方,小夏就跟过去,那只受了点小伤的手腕一直摆在台子上,方便阮瞻能看得到。 到最后,付雪已经挪到了吧台尽头的位置,背对着大门了,小夏仍然紧跟着他们,这是酒吧中的每一个人都注意到了小夏是故意这样做的。 “岳小姐,你是什么意思?”付雪忍无可忍。 整个酒吧的人谁不知道,能长期呆在帅哥老板身边的只有这位不入流的岳小夏律师。可在她看来,既然阮瞻碓跟在自己身边那么长时间的女人还没有表示,就证明他根本不喜欢她,也就是永远不会有表示了。在这种情况下,这女人还痴缠,实在不明智。但从另一方面讲,她现在正在钓这个有形有款的男人,有岳小夏这样一号人物在,始终是个绊脚石。 “我在听你们说话啊,不能听吗?”小夏明显是挑衅的语气。 “偷听很没有礼貌!” “我没偷听啊,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你这人很奇怪啊,哪有追着别人听人家私下聊天的。” 第389节 “这是公众场合,要私聊去别的地方啊。”小夏强词夺理,一点不退让。 辩着辩着,双方都有点动真气,谁也不肯认输,继续争论不休。好在她们都顾忌着这里的气氛,没有大声吵嚷就是了。 一边的包大同看到这一幕,想上前灭火,却被万里一把拉住。 “妒忌有益身心健康。”他了然地笑了一下,笑容中隐含着一点苦涩。“他们走上死路了,需要一点外界的刺激。” 包大同当然明白“他们”是指谁,不禁有点同情那个自以为是的付雪,在阮瞻和小夏的感情战争中,被误伤的可不止一个人哪! 他也感觉出阮瞻从金石镇回来后有些变了。而他断定这一定是与阮伯父有关的。事情明摆着的,阮瞻表面上是去找那两个伤他地恶煞报仇,但实际上肯定是因为那对恶煞透露了阮伯父的消息,他才走着一趟。看来。阮瞻是遇到难解的事了。他很想帮他。可是父亲在云游之前告诉过他,要帮助阮瞻,但不要逼迫他,一切要依他的意思走。现在阮瞻的意思很明显。不想提起他父亲地事。 “活该付小姐倒霉,竟然和律师辩论。”他轻叹一声,“就算小夏不太合格,可是斗嘴却从来没输过。” 万里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话。他注意阮瞻好久了,知道他的眼睛虽然没有看小夏,可心却一直牢牢地放在她身上。阮瞻最近总是如此,离小夏远远的,但又呆在能看到她的地方。就像现在,他似乎是在和付雪说话,但总会有意无意地瞄一下小夏地手臂。 小夏这丫头学坏了,竟然懂得利用自己地一点小伤去折磨那个全心都系在她身上的男人。看阮瞻的样子好像心疼得不得了。只怕早晚绷不住劲。 刚想到这里,就见一直无奈观战的阮瞻突然伸手抓起了小夏地手,差不多是拎着小夏上楼去了,留下可怜的付雪尴尬地站在那里。 “我去发挥人道主义精神。”包大同说,起身去找付雪。 万里没和他抢做绅士,独酌着一杯有点烈的酒,压制住心中的酸楚,考虑要怎么才能帮一下这对别扭地情人。 很多人在这一生中,都遇不到能让自己倾心相爱的人,只是相互喜欢、甚至只是因为条件相当就会走在一起,结婚生子,相守一辈子。有多少人能深深地爱一个人并且被一个人深深的爱?那是上天给的礼物,哪怕爱过后是灰烬也是值得的,哪怕是爱得刻骨铭心而后又痛得刻骨铭心也是幸运的。 阮瞻就是不明白这一点。或许他是太爱小夏了,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幸福。可是,无论阮瞻将要面对的死亡有多么可怕,但只要小夏原意,他就帮她。 万里无意识地瞄了一眼头顶上地天花板。而在二楼,阮瞻正给小夏搽跌打药酒。 看着阮瞻低垂着头,一只手小心的握着她的手腕,一只手的中指醮着药酒轻轻地涂抹在她的手臂上,小夏的心悸一阵一阵袭来。原来他温柔起来的时候竟然是这样让人心醉的,那平常看来显得有些寂寞和刚硬的脸庞在此刻却线条柔和,浓重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了一层暧昧的阴影,让小夏忍不住想去抚摸。而这念头才一形成,她的手就先于理智的考量,提前一步抚在了阮瞻的脸上。 可是温热的小手才一触到那冰冷的面庞,阮瞻就好像触电一样,一下闪开了。小夏先是吓了一跳,之后又是尴尬又是伤心。 “我并没有毒。” “对不起。” “可是你为什么要排斥我呢?” “小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习惯和人接触。”阮瞻艰难地解释,“如果你觉得受伤害,那么对不起,可是现在我要下楼了,还有工作要做。” 他说这就转身离开,好像要逃跑一样,但小夏情绪激动的一下跳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他。 “我爱你。”她急急地说,也不知道是因为和付雪吵架的缘故,还是酒意没有过去,反正她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我想让你做我的男朋友!”反正,她算准他是爱她的,那么她有什么好怕的。而且,那只是三个字而已,说出来并不很难。 阮瞻的身子僵住了。 他当然知道她爱他,可她一直含蓄的把爱意留在心里,让他又躲闪的机会,但是今天她说出了口!第一次面对她的表白,她要怎么办?他多么想答应她,可是不得不拒绝,问题是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她?! “傻丫头,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快别闹了,楼下还有客人呢。”他试图蒙混过关。 “不,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我们今天就干脆说个明白。”小夏执拗地说:“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如果有什么难解的事,我们可以一同面对。我早说过了,我不是你的累赘,是你的伙伴。告诉我,有什么事让你为难?!” 她知道了吗?阮瞻有一瞬的紧张,但随即明白小夏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复杂的内情的。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小夏柔软的身体伏在他的背上,刺激得他快情绪崩溃了。 他试图去扳她的手腕,但正好碰到她撞伤的地方。他吃疼地叫了一声,让他慌忙把手放开。 “小夏,真的别闹了,好不好?你这样,我很尴尬!” “我在向你表白,你听不出来吗?”阮瞻一再地逃避让小夏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她没有好办法,只能死抱着他,但却感觉手指上突然一麻,不自禁地放开了手。 “你竟然对我用法术!”小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上次你让我失去记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现在竟然用法术电我!” “只是一点点,不会疼的。”阮瞻解释着,看来有些手足无措,“别缠着我了,我们不合适。这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你面前就有,万里、包大同。你别来缠我,大家都轻松,除非你是相逼我走,那样—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说完,趁着小夏还在发愣,急忙跑到了楼下去。站在吧台里,无视万里和包大同好奇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连站着都很累,不得不半伏在吧台上。 “刚才忘了和你说一件事。”付雪还没走,看阮瞻一言不发的回来,把他痛楚的神色误看为厌烦,以为他和岳小夏发生了争执,不死心的又来继续“泡男大业”,“这个周六是我生日,朋友们帮我办了个聚会,有荣幸请你做我的男伴吗?” 阮瞻的心思不在这儿,因此只“嗯”了一声。付雪以为阮瞻答应了,非常高兴,连忙告诉阮瞻聚会的时间和地点。这是,小夏走下楼来了,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不请我吗?” “又‘听’到啦?”付雪扬了扬漂亮的下巴,“朋友一场,你也来吧。不过,要带男伴的。” “我带他去。”小夏回手一指万里。 阮瞻本想拒绝邀请,但一想到应该让小夏死心,就来了个默认。 而小夏的心里则想:好好和你表白,你不老实投降。非要我用上“赖”字诀,那就如他所愿! 第八篇 赌神 第十九章 难耐的激情 “怎么,怕了吗?”万里凝望着小夏,他从不知道她穿礼服是这样好看的。 红色的细吊带长裙并不太暴露,但却使她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肩窝和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暴露无遗,呈现着美妙之极的曲线。乌黑的短发下,脸上的妆荣精致淡雅,这是她在美容院泡了一下午创造出来的,现在看来花这么多时间真是值得,不仅美丽,还衬得她神态紧张的脸格外可爱。 “放心,一定会迷倒在长的所有男人。”他接着说,“不过现在是冬天呀,穿这个会不会太冷?我比较关心你的健康,而不是你的胸部。” 他说得那么直白,小夏狠狠白了他一眼,不禁向上拉了一下衣服。她不稀罕“所有的男人”,只要迷倒其中的一个就行了。 “我会穿大衣的,而且出了门就坐车。”小夏举举手中的请柬,“这么豪华的地方,暖气会热死你。真难为她,还特意送了请柬来,弄得这么正式。” “她在示威。” “我知道。我也在示威。” 万里摊开了手,表示无奈。女人的战争,又可笑又好玩,还带点不可理喻。 第390节 他决定帮小夏是因为他知道,小夏已经了解到阮瞻是爱她的,所以决定死赖到底了。在这份感情中,他始终是个看客,对此他虽然有些伤感,心里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疼痛,但他想,一个看客还是要有点看客的态度。那就是—关键的时候要为双方鼓掌加油。对他这种资深看客而言,最后还要参与一下。 妒忌,是不健康的情绪,不过有时候却有很了不起的作用。现在他就要帮小夏和阮瞻织造一点这种负面情绪,让这力量把他们推到一起。 今夜,他会失去他所爱的人。可是只要她觉得幸福,他也有安慰。何况他早已经决定成全这两个朋友了。 当他和小夏到达的时候。前来祝贺付雪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到了,大厅内热闹之极。他猜为付雪办聚会地朋友一定很有钱而且洋化,竟然包下一间超豪华酒店的一个会议厅为她举办了这个西式地生日聚会。 看这小夏和前来迎接地付雪客套的寒暄,但彼此却隐含敌意,万里急忙寻找阮瞻的踪影。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好友的存在。阮瞻太好找了,他的气质如此鹤立鸡群,在那么多人中只一眼就能找到他。何况他一进门就感受到了阮瞻的目光,小夏在,他的眼睛还能看到别处吗?! 他决定不和阿瞻一起来这里是对的。这样小夏的出现才有惊艳的效果。小夏绝对有资本让男人头脑发热,他相信他地好友也不例外。巨大的冲击才能打破一切的壁垒,他的心理学可不是白学的,虽然阿瞻也一样是心理学的高材生,可是他现在身在局中,早已经乱了方寸。 “要去和阮瞻打个招呼吗?”小夏摆脱了付雪,也看到了阮瞻的存在,问道。 “不去。让他心里发急去吧!你要表现得亲热点,我敢打包票,他会气得发疯。”万里揽住小夏的腰,把她带进自己地怀里。“你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本场的男主角失控,而女主角丢脸。最好阿瞻能带你去私奔,这样就烂漫而完美了。” “我说过心理医生有时很讨厌吗?”小夏打了万里一下,又瞄了眼阮瞻,发现他根本没有看她,这让她有些沮丧,并不知道阮瞻除了眼睛,其它所有的感觉全集中在了她地身上。 “说过了。”万里温柔地微笑着。“我们先吃点东西,不然你买了这么贵的礼物就吃亏了。然后你要施展全部魅力,今天这里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你都要迷倒了才算。” “我不要别的男人,我要他!” “他已经是你的了,就差盖个章了。”万里牵着小夏的手,穿过了人群,直奔向餐桌,感觉一道杀人目光一直追随者他们。 ………… 这一晚对于付雪来说几乎算是完美的。说是“几乎”,是因为她损失了大部分的领地,但却收获了最大地礼物。 她明白这个岳小夏是存心让她不痛快来的,而且她做到了这一点。岳小夏打扮的美美的出现,虽然很妒忌,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死女人今晚是如此出色,把超过半数的男人都吸引住了,并且还和他们每一个人挑了一支舞。 她的舞跳得实在不怎么样,可是她谈吐风趣,身上有股自然的天真,很快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好像这个生日聚会是她的。 付雪对此非常生气,幸好阮瞻一直在她身边,而且相当温柔,谁邀请跳舞也不走,一直陪着她,让她在失落中有了欣喜,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在*近些,她差不多挂在了阮瞻的身上,感觉着他坚强有力的身体,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好闻的酒甜味,不禁有些醺然,问道:“今晚到我家看看吧,我想换一下装修风格,你帮我参谋一下?”她抛下诱饵。 阮瞻点了点头,似乎一口吞下了,放在她腰肢上的手还把她向怀里拉了一下。 付雪高兴极了。这个没人得到过的夜归人老板,终于向她低下了高贵的头。这是她最好的生日礼物! 瞄了远处一眼,见岳小夏和几个男人谈笑风生之余,正偷偷看她这一边,连忙攀住阮瞻的肩膀,在那梦寐以求的嘴唇上深深一吻。她想吻阮瞻很久了,他的嘴唇厚薄适中,唇角常常紧抿着,看来矜持又性感,此刻吻来,感觉不错。只是他似乎没什么热情,虽然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什么温度。 一边的小夏看到这一幕,气得火冒三丈,互相演戏给对方看没有关系。她本就是想让阮瞻妒忌,相信他也是为了让自己死心。不过演戏也要差不多一点。用不着这么奉献! 看到付雪亲吻本该属于她的人,她差点直接冲过去抢人,可当她控制住自己的行动,发现眼泪都落下来了,心里的痛一直逼得她连气也透不过来。 他怎么能这样!不接受他就罢了,为什么要做出那个样子来气她!她就那么让他苦恼吗?她就那么让他急于摆脱吗?不惜应付其它的女人,就为了让她别缠他?! 太过分了! 这出戏她再也演不下去了!顾不得那几个和她攀谈的男人殷勤地询问她为什么落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夏转身跑出了大厅。因为跑得太急,猛地拉开大门时撞倒了自己的额角。但她也顾不得了,拼命跑了出去。 她地眼泪和撞伤烁痛了阮瞻的心,这一晚上看到地场景也让他备受煎熬。他有些生万里地气,怪他不该让打扮得如此性感迷人的小夏出现在其它男人面前,怪他把她带来,却不守着她,自己跑到一边去进行社交活动。每当看到一个人的眼睛在小夏身上打转,他要用尽力气才能克制自己没用法术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最好把脑子也挖干净,免得他们记得看到小夏的一幕。 他的心理很矛盾,一方面向要小夏死心,一方面又想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整个晚上他都被这两种愿望撕扯着,外表虽然保持着平静,甚至对付雪还有一些亲昵,但内心早就开了锅一样。 如果感情能理智的处理就不是真正的感情,而他则早就被刺激得站在了失控的边缘,见到小夏流着泪离开,他再也无法保持虚伪的平静。迅速追了出去。 “阮瞻!”付雪下意识地扯住阮瞻的衣角,但他走得那样义无反顾,就连一片衣角也留不住。 她愕然站在那儿,求助一样地看了一下万里。在她心里,被岳小夏跑气的男伴也应该愤怒,可是却见万里悠然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似的,立即明白了,原来她是被利用的,那个她惦记了许久的男人和岳小夏是有情的,她今晚失去的不止是她的社交领地,还有她所期盼第东西,那是她永远也得不到的! “多么强大的妒忌力量,有时候停滞不前的爱情需要一点强烈地刺激。”万里心中则这样想着。 …………………… 小夏无意识地乱跑,气愤、难堪和妒忌让她头脑混乱,根本分辨不出路径,而这家酒店很大,她不知怎么就一路跑到了地下停车场去。 她知道阮瞻在追她,但在他追上来的前一刻,电梯门挡在了前面。她也知道他还在追,所以到了停车场后,还是拼命跑,可是高跟鞋却跟她做对,让她直跌到地上。抬头一看,竟然趴在阮瞻的车前。 真是冤家路窄! 她暗骂一句,想从车底爬过去,但却被拎了起来,然后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中。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因为跑出来时忘记穿大衣了,身上仅有的那件礼服根本不能御寒,虽然开始因气愤没有觉得冷,可一到这停车场,她差点被冻死。 瞬间传递过来的他的温暖让小夏舒服地叹了口气,但随即又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挣扎。他刚抱过、吻过那个女人了,现在她讨厌他,不愿意让他碰! 她挣扎得如此激烈,想垂死地小动物一样,又是哭又是踢,阮瞻用尽力气也没让她安静下来。 “小夏!” “放开我!” “我也爱你!”阮瞻冲口而出,随着他的话音,小夏蓦然停止了挣扎。这句话,她等了好久啊!可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阮瞻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感觉怀中的小夏不动了,慢慢放开紧拥着她的手臂,看着她清秀的脸,一副吃惊不已的表情。 “小夏—”那是失误,刚才的话是失误。他想解释,可是他的话被她用唇堵住了,但她似乎并不是吻他,而是用力擦他的嘴唇。 “我要把她的气味去掉!”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嘟着嘴赌气,之后又攀着阮瞻做“清洁”。 她又不是无知的小姑娘,不会不明白这动作对男人有多刺激,可是她冒失起来就什么也顾不得。阮瞻虽然竭力在躲,最后的理智催促着他推开她,可是她好像强吻一样死抓着他不放,到后来演变成两个人紧拥着热吻,难舍难分。 不知道怎么上的车,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寒冷的日子里却浑身发烫,也不知道他不停地缠吻着他,是怎么能把车安全地开回到停业一天的酒吧的,更不知道两人是如何倒在床上的。小夏是完全的迷糊,阮瞻则觉得心中的火山一下子喷发出炽热的岩浆! 他感到血脉贲张,风暴在体内升起。先前苦苦地忍耐,让他现在想不顾一切地投身到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去,理智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一点踪影也找不到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特别他还是个男人,爱极了怀中女人的男人,他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死角,假如她肯放开,他还有一条活路,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最原始和最真诚的感情主宰了他的一切。 他低下头吻她,她的唇有如甘泉般甜美,让他体内闷烧的欲火在这一吻中突然爆发。他抱进她,拼命让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 第391节 这一刻,他突然很怕她会后悔,因为他已被发自内心最黑暗冰冷深处的欲望所吞噬,尸骨无存,而她是他唯一的救赎。他爱她,他要她,不知身体,他的心也要她。即使前途是黑暗的混沌,可他还是失控了,无法驾驭,只一头扎进那最甜蜜也最可怕的梦境之中。 原来自己是那么感情脆弱的一个人,那么容易就被攻占心灵。是她太厉害还是他太软弱,她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打破他心中的坚冰,一举掌握了他的心,直到他已经深陷她的真挚与热情中才深深地明白。 他放开她的唇,凝望她的眼睛。她温柔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着坚定的许诺,这让他如释重负,知道前方有两个人一起携手面对。于是他再度吻向她,她热情的反应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周围一切的声响都变得好遥远,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你好美。”他呢喃。 这是天堂还是地狱?这是他开启的,可是他能拯救她和自己吗? 缠绵缱绻。 最后,他们在介于痛苦和狂喜的颤抖中得到解放。他们气喘吁吁的紧紧拥抱着,汗水淋漓、精疲力竭却又异常幸福。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章 内心的秘密 天才蒙蒙亮,小夏就蓦然惊醒,因为她突然感到空虚,似乎阮瞻又离开了。 张开眼睛一看,果然见身边是空的,除了凌乱的床单,他的体温和气味也没有存留。小夏瞬间落泪,胡乱套了一件衣服就跑到楼下去看,但还没走到楼梯最底层,就看到整个酒吧空空荡荡的,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他又走了吗?又要放弃她了吗?她只是暗示她的时候,他就躲得远远的,现在她和他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是不是就永远失去他了?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小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咔嚓— 可是,心碎的声音这样大吗?这太夸张了! 小夏意识模糊地循声望去,却正好见到酒吧的大门打开,那个在她意识中已经永远离开的男人出现在那里,愕然地看着她。 “小夏,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快上楼去,你会着凉的!”阮瞻急忙把门关好,挡住门外的寒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楼梯口,把她横抱在臂弯里。他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可是见她只穿着他的衬衣,光着脚和腿,这样下去非冻坏了不可。 “我以为你又消失了。”钻进温暖的被子,小夏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不减,虽然松开了阮瞻的脖子,但改为扯住他的衣服不放,扯得阮瞻只好坐在床边。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可拥着他却让她暖到心里。 看着她隐含的泪光,他的心里漫上了说不清的柔情,“我不会消失,只是。你一定会后悔。” “我不后悔。” 阮瞻没说话。只苦笑了一下。昨晚他不该地,可是他控制不住,心里地火烧得他疯了,到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有想出办法解开那个注定的死局。不为别的,只为了她! “我去买了个东西。”他拿出了衣袋里的小盒子,“现在我不能给你一个婚礼,可是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 哦,他竟然求婚! 小夏心里一阵迷糊。继而一阵狂喜,根本没有去想,这么早阮瞻能到哪里去买戒指,根本没想到,他是用道术硬闯入首饰店中,放下钱,自己拿了戒指就走的。 她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快乐,连忙放开一直抓着阮瞻衣服的双手,把十根手指都举到他面前。“我答应,我答应,快戴戒指吧!” 她焦急又认真的神态把阮瞻逗笑了,心中郁结地情绪舒缓了一下。和她在一起,他总是很开心、很满足、还有一点平安的感觉,好像她就是他的家一样。 吻了吻她的手心,但却并没有把戒指戴在她手上。 “小夏,我要对你说一些我的事,然后你再来决定是不是接受我的求婚。”他强迫自己从温柔钱权的情绪中走出来。面对现实的残酷,“我很抱歉不能给你一个确定的未来,因为我有很不得已地苦衷,这就是我一直不能接受你的原因,并不是你不好。很早以前—我就爱你。” 小夏看着他带有一点痛楚感觉的脸,对他说的话在脑海中自动过滤和选择性接收,“苦衷”一事完全无视,两只耳朵只听到他说很早前就爱她,快乐的忘却了一切。他爱她!他爱她!很早以前就爱!在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心里,只要心上人爱她,还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有情饮水饱嘛! 笑眯眯地想着,小夏自己动手拿过戒指,放入阮瞻的手中,然后再阮瞻还没明白她要干什么的时候,手把手的让他为自己戴上了戒指。 “我正式宣布,你现在是我地了!来,盖个章!”她响亮地在阮瞻唇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就开始欣赏手上的戒指,连阮瞻的存在也一起无视了。 阮瞻对她的孩子起早有领教,知道如果不阻止她就没办法谈话了。经过了昨夜,他再不可能放弃她,问题是他有没有能力要她,所以他必须把所有的一切都对她坦白。 “小夏,你认真听我说。”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眼睛对这他的眼睛。但就是这样对这她,都让他的心灵差一点失守,连忙收敛心神,正色道:“我在说正经事,在说我们的未来,你说过我们要一起面对,所以你要明白我顾虑的是什么。” “什么事这么严重?”看阮瞻严肃的样子,小夏问道,陶醉不已的心忽然有点紧张。 阮瞻张了张口,但一时没有说出话来。他把内心世界封闭的太久,如今要伸臂把她抱在怀里,才有力量说出来。 “我—可能不久后,会做一件危及到生命的事。”他的话从小夏的发间传出,这句话本身和他痛楚的声音让小夏僵住了,可是阮瞻抱着她不放,不让她看他的脸。 “这件事是从我一出生就注定要做的,我没办法逃避,也不可能不去做。这是我的宿命,就算我可以反抗,我也不能允许自己那么做。因为,那关系到我的父亲。” 他忽然又说不下去了,小夏环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慰道,“是什么事?告诉我吧,是什么事给你那么大的压力,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分担,真的,我能分担。” “我的命运三十三年前就已经注定了,我的出生就是为了死亡的那一天。” “废话,人一出生当然就是走向死亡啊。”小夏拍了阮瞻一下,尽量显得轻松点。 “说的对,可那时自然而然的事,不像我。要我怎么说呢?只能说,我不是为生而生,我是为死亡而生,假如不是为了逢三之难的那一天,不是为了那一天奇怪的天象。我是不可能被生出来的。” 阮瞻想说的平静些。可是做不到,而他如绕口令一样的话,也让小夏一时迷茫了,可是她不打断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父亲—阮天意,是修道地人,而且他心年很诚,对道术和道学都很尊崇和痴迷,也就是说。他是不近女色的。以前,当他以养父的面目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可以理解他对我的抚养是一念之慈。可是当我知道他是我亲生的父亲时,我就一直很纳闷,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娶妻生子?他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找女人,如果他有女人,就一定是因为动了真情。那么我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动情,让他爱到可以让她生下孩子?我母亲又去了哪里?死了?还是受不了他地冷漠走掉了?从小大大。我没发现他身边有任何女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这是不符合逻辑的。因为动了真情的男人绝不可能忍耐得了相思之苦,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可是我仔细回忆我和他生活的十几年,真的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或者他把感情放在了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呢?” “不,我很清楚,在感觉上,他绝对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可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会出生?还有。为什么他明明是我亲生的父亲,却一直冒充我的养父?为什么他死的那样离奇?这些事一直压在我心上,知道这次我去金石镇见他,才弄明白一切。”说到这里,阮瞻放开小夏,“看看我,小夏,现在在你面前的人,其实从出生地那一刻,不是被当作人来看待的,而是一个工具,一个组织灾难的工具。你明白吗?我不是因为父母相爱而生出来的,我甚至不是一时冲动的产物,我只是个工具!” “慢着,慢着!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小夏有些愕然,看着阮瞻自我否定和自我厌弃的神色又格外心疼。 阮瞻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似要抒发出心中的郁闷,“我的亲生父亲—阮天意,三十三年前做了一件事,这件事造成了严重地后果,非常严重,严重倒塌自己无法解决和承担,而这种恶果出现后,会伤害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很多人,其危害甚至是无法想象的。” “他老人家做了什么?” “就这件事他不肯告诉我!”阮瞻摇摇头,“可是我看得出来,正是他所做的这件事才造成了他身上恶气缠绕不息,而这恶气会慢慢侵蚀到人的身体和魂魄中。这样一想,当年他离奇的死亡也可能解释了,一定是他的肉身已经无法控制恶气,如果不辟谷闭关,恶气就会混乱了他的神智,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别人,甚至祸害整个镇子。他是修道的人,修为还很深,魂魄远比肉身强悍有力,所以他假死十几年躺在棺材中,接那柄晶刀泄去恶气。显然,他做得不成功,于是他在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下破棺而出。问题是那个神秘人是谁?还有,他说当时并不知道我在司马南的指点下去找他,而是因为即使在假死闭关状态,他也一样无法自控了。” “这么厉害吗?”小夏不太懂道术一说,但看阮瞻的神色就知道阮伯父做的那件事造成的恶果确实相当严重,还没有发作出来就已经害得自己这副模样了,如果压制不住,那会非常可怕。 “在他真正的死亡中,我们错怪了那对妖童。我父亲—从地下出来后想悄悄来看看我,结果发现我们正在为妖童的事烦恼,所以他也去西安看了一下。可是他在假死时都控制不住恶气了,那禁得住长途奔波和阳气的蒸腾?在那里,他恶气发作,只好真的弃肉身而去,从一个人成为了魂魄之体。而他之所以到金石镇的铁头山去,也是为了泄掉这困扰了半生的邪恶之气。” “还是不行吗?” 第392节 阮瞻苦笑着摇头,“根本没有好转,事实上每一天都在加剧。我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可是那恶气就像癌,他用过各种方法治疗了,但还是在不断的扩散。直到—我三十三岁生日那一天,那天过了午夜就是他修炼的一种功法的最后关头。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对恶气的控制会降至最低,而且那天是月全食,没有月色精华的压制,人间所有的邪恶、所有的阴暗都会暴发出最强的力量。两下相对,他在那一天会成为恶魔,再也不认得亲朋好友,再也分不出善恶正邪,假如—之前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什么方法?不会是和你有关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夏脸色骤变,双手紧紧抓住阮瞻的衣袖,由于用力过大,直接都发白了。 阮瞻看着她的脸,心中有万般的柔情、万般的不舍,可是却没有一个选择,“就是我,我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就是为阻止这件事而出生的。” “这很危险吗?”小夏小声地问,似乎声音大一点,阮瞻的危险就大一点,“你刚才说会危及生命—” “这就是我的逢三之难,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难会要了我的命,只是今天我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我要在那天阻止我父亲成魔,完全消除缠绕着他不去的恶气,完成我生而就背负的使命。假如必须帮助的是别人,我根本不会理会,只要守着你就好。可那是我的父亲。不管他生我是为了什么,毕竟他给了我生命,还养育了我。至少,我要还他,哪怕用生命去还!”阮瞻轻抚着小夏的脸,眼神温柔地似滴出水来,隐藏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万里和包大同都知道这个劫,只有你不知道,所以我才会躲避你。不是不爱你,是我爱不起。我并不是个拥有自己生命的男人,我,只是个除魔卫道的工具而已。” 小夏猛地扑到阮瞻的怀里,“不要这样说自己!”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抱着他,“不管你的以前如何,你的现在和你的将来是属于我的。只要我在乎你,你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你不明白吗?你对我是比生命还要重要、比一切都珍贵!” “我知道!我知道!有你,我这一生就够了。就算我是真的命丧于此也没什么遗憾,可是你怎么办?假如我真的度不过这个死劫,小夏,你要怎么办?”阮瞻心痛地说。 “我是不会自杀殉情的,那样我爸妈会伤心死,我不做那么不负责任的事。”小夏放开手,眼睛对着阮瞻的眼睛说,“可是我也不许你死,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了,我才盖过章,你必须和我在一起。假如你敢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追你回来,也要你活回来不可!” 小夏发狠似的说着,而且她也真是那么想的。既然他们相爱,他们就要彼此捍卫!而在这种心情里,还夹杂着对阮瞻的心疼。原来,他以个人背负了那么多;原来,他一直想要给她幸福,才会拒绝她;原来,所有的苦,他都想一个人承担!所以,今后他要更爱他,让他做这世界上最轻松快乐的人!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一章 同居生活 阮瞻抱着小夏,听她说出那么激烈但又那么真挚的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中涨满着,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止才好。可是,现实的问题摆在那儿,不解决是不行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父亲对战。 父亲当初把自己的所学倾囊享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被他打败吗? “为了你,我会努力活着。”他承诺。 “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我是说,才能帮到伯父呢?”小夏小心地斟酌着词句,“一定要你才能完成吗?” “我想,他一定找不到其它的方法才能出此下策的。他虽然对我冷漠,可应该还不至于喜欢陷害亲子。或许我不该怪他,因为从他的角度来看,我并不能算个儿子,只是他为了帮助自己而制造出来的东西。” “阮瞻!” “放心,我不是自垣自艾,我只是照实了说,因为我父亲也是有天生良能的。这就好像一种奇异的特异功能,能够在父子间遗传。我父亲身上的恶气似乎必须要同种同源的能力才能化解,他没有一个亲人,因而只能制造出来一个。我的母亲,不过是个雇来的女人,为了钱而借腹生子的。”阮瞻说的很平淡,可他的遭遇让小夏油鞋愤愤不平,一瞬间很想让阮瞻不去管这件事。 哪有这样的!自己闯了祸,就生出个儿子来帮忙解决吗?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父亲这个称号!那是他的骨肉啊,怎么舍得让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因为不是把我当作正常地孩子看待,所以才会对我没有感情吧。” “那个——也不一定。”小夏想起阮瞻的父亲看他地眼神。心里想当不确定。刚才在义愤下有些恨阮瞻的父亲,才一转眼又觉得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她想起老人看向阮瞻的目光。那么爱怜横溢,从哪一方面看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因为这一切对阮瞻太突然,也太残酷了,所以一向冷静如他,深入这局中之时也看不清楚把! “到了那一天,我是说你的逢三之难,你要怎么做?”她小心地问。 “我不知道。”阮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我只知道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他。那时的他一定强大到无可匹敌。我必须要以命相搏才能有机会!或者,就算我拼上这条命也不一定能制止他!” “可是我不明白,无论他老人家怎么惹祸上身的。这么多年来,他似乎是一直想泄掉这恶气的。而且他为什么不从小就训练你,让你变得很强,然后早一点去帮他,非要等恶气涨到最强地时候才去呢?那样机会不是更大吗?” “他一直在努力泄去恶气。但很显然,相当不成功。”阮瞻皱紧眉头,也有些疑惑,“这次我去见他,发现他身上地恶气散掉了一些较弱的,但又聚集了更多的强恶,这一点特别让我弄不明白。他也许在用什么方法,但这方法无疑是饮鸩止渴。只能让情况更加严重。至于为什么他不从小就训练我,而是放任我,只教授我一些理论地知识,是因为我要练的这些功法是要在成年后才能进行,他大概觉得自己熬不到那一天,所以提早逼我背熟那些东西。还有,这种天生良能配合他教授的功法,会在我成年后自然进行,我是拒绝不了的,只能封印上它,既不外露,也不使用而已。一旦我彻底解除了封印,我的力量是自然天成的。当然,那些法术和招式是要学的。” “是我害的你是不是?”小夏突然说,“是我招来那么多祸事,让你不得不解除了自身的封印。假如你没有解除封印——” “小夏,别傻了。”阮瞻打断小夏的话,“如果没有你,我到现在才试图解除封印,我的能力不是会更差吗?当我和他对决的一刻,我死得会更惨。他说除非有奇迹,我绝度不过这个死劫,说不定——你就是我的奇迹。” “你说对决?”小夏完全没听到奇迹一说,一颗心都在担心阮瞻地安危,因此对“对决”二字特别敏感。 “我要打败他才行,不然不能制服处于成魔边缘的他。他选择那一天让我动手,不仅因为那时的天时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我最强大的时候。” “这样此消彼长的话,你有几成把握?” 阮瞻有一阵子没有说话,似乎犹豫着是否说出实情,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坦诚的对待小夏。现在欺骗她是容易的,但如果悲剧发生,没有心理准备的她是会受不了的! “我没有一丝把握。”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司马南有多大年纪你可以猜得出,想必我父亲的年纪也绝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也就是说他的功力可能不下百年。他还有天生异能,功力青出于蓝,你想我能够直接面对他吗?可是放心,为了你,我回想出最好的办法,但是战胜他的把握,我没有。” 小夏垂下了眼睛,掩住内心的惊惶。她见过阮父在对妖童时的功力,虽然她不懂这些,但看他老人家举重若轻的感觉,就知道是绝顶高手。可是他能面对两个素不相识的妖怪抱有仁慈的心,为什么要那么对待自己的儿子呢?难道他真的当阮瞻为工具?那么他目光中的爱意又是怎么回事?当年他做了什么,闹到今天这不死不终的局面?他就算的那么精确吗?在那一天的那一时刻,他最弱,而他的儿子最强!假如算错了一份会怎么样?! 一瞬间,她很想开口请求阮瞻不要去,留在她身边。可她心里明白,那老人如此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一番安排。明显是绝不想让自己成魔,而且说不定成魔后还会对他周围的人都会造成生命威胁。所以必须组织不可。从另一方面讲,阮瞻虽然和父亲关系不好,但他也不会放任这一切不管的。 假如她要求他放手,他地心会难以取舍。她既然爱他,又怎么忍心让他为难?!那么就做一个贴心的女人吧,他想做什么,她支持就是了,即使那是万劫不复地地狱。她陪他一起就是了。 “对决时。他也许不会对你那么狠。毕竟,你是他的亲骨肉。”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阮瞻无奈地微笑,“很美好的愿望。可是那是他会神志不清的,不会认得我是谁。有精神病的人认不出自己的家人,是因为脑子生了病,而我父亲——更严重些,他的魂魄生了病。很重的病。” “这样说不是没有希望了吗?” “是啊,我没想过最后会和父亲对战,而且从实力上看我比死。但是小夏,我会尽一切力量在比死之局中求生,因为我有了你,所以我不会放弃生命,哪怕只有一丝地希望!” “好,随你吧。我相信你。可是,那天可以找人帮忙吗?” “不,我不想把万里和包大同牵扯进来,他们会有生命危险地。” “听你的。” “没别的说了吗?” “有。我现在想起来地,你的求婚不正式,今晚重新来一遍,所有的程序都不能少——玫瑰花、香槟酒、浪漫的钢琴曲、单膝跪地。还有还有,我们没有正式约会过,我们要一起逛街、看电影、去公园,在气氛好的高级餐厅吃饭。” “好,满足你。” “还要躲在黑巷子里偷偷接吻。” “这个——可以现在就开始。” …………………… 就这样,小夏开始了和阮瞻地同居生活。 以前,她只是要死要活地爱他罢了,现在才明白和他生活在一起又多么幸福。而且,因为那个死亡的阴影始终压在他们心理,他们就格外相爱。正如有首歌的歌词里所讲——把每天都当成末日来相爱,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本来阮瞻打算带小夏一起去旅行,在这有可能是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中,浩浩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甜蜜和温情,尽量延长两人相处的每一秒钟。可是最后还是决定维持现在的生活状态。因为他不能放弃希望,为了逢三之难的一天,她应该勤奋修行才是,虽然他先天地灵力是自然在体内循环和变强的,但法术和道术每增强一分,他的活命机会也会加大。 第393节 而小夏,则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也不停地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阮瞻不会死,不可能她的运气差到这个地步,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爱情,转瞬间就要失去。老天一向待她不薄,在最关键的问题上也不会亏待她,何况阮瞻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他绝不许任何人、任何事把他夺去! 因为他们这样想着,所以在距那可怕的一天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里,两人就这样平静而甜蜜的生活在一起。每天,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入睡和醒来、进行小夏花样繁多的约会、和朋友相聚,阮瞻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充实快乐的日子。 在每天剩余不多的时间里,阮瞻则全部用来认真修炼,小夏则因为一直没有回事务所,所以整间酒吧都被她“接管”了过来,俨然一副老板娘的姿态。可是她虽然努力,生意却还是差了很多,毕竟来这里的女客比较多,人家爱看的帅哥老板不见了,自然不愿意来看公认的情敌摆着胜利的面孔在身边转来转去。酒吧有的是,帅哥在其它地方也有,就算质量不可同日而语,但聊胜于无。 至于男客,尽管小夏清秀可爱、言谈风趣,但她既不够风情又不够开放,何况阮瞻对多看小夏一眼的男人,一律先用冰冷的骇人的目光杀死一遍,如果那人不识趣,看样子有可能真正被杀死,所以哪里有人敢来搭讪。 就这样,整间酒吧萧条了许多,如果不是包大同、万里、刘铁和倪阳几个人也各自有自己的铁杆“粉丝”,加上这几个人够义气,每天来为小夏撑场面,说不定就算逢三之难成功渡过,阮氏夫妻也要饿死,因为酒吧是会关门大吉的。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安渐渐夹杂在了难得的幸福和快乐之中。没有人说出来这山雨欲来的感觉,可是每个人心里都被一片乌云所笼罩。万里和包大同虽然不知道真正的秘密,但就要来临的“逢三之难”也让他们有了末日之感。 “你看看阿瞻,好不容易下楼来一次,他的眼睛就一直围着小夏转,都不理朋友,我看他是疯了。”包大同用手肘碰碰做在吧台边上看文件的万里,半挖苦半艳羡地道。 此时,已经快午夜了,门外是大雪,门内一个客人也没有。 “他早就疯了,你看不出来而已。”万里头也不抬。 他在整理一些病人的医疗历史纪录、要完成医学杂志的约稿、还要在把病人移交给其他医生之前做好准备,好方便人家接手。这些是他必须提前做好,因为“逢三之难”的那天,他要去帮助他的朋友,恐怕会离开一阵。所以他现在非常忙,在诊所完不成的工作,晚上还要带回来做。 现在离那个未知的危险越来越近了,他也搬到酒吧来和包大同挤住在仓库,让包大同一直嚷嚷他们呆的地方好像是民工宿舍。而他看着小夏和阮瞻爱得如此干脆和纯粹,心里五味杂陈,酸甜苦辣一起上阵,好像自己的宝贝生生被别人抢走似的。 但他愿意做爱情的圣徒,尽一切力量帮助阮瞻度过死劫,不求回报,只要心上人开心就好。何况,拿走他宝贝的人是他的生死之交,而且他也抢过人家的宝贝啊! “就这么忙吗?说话都不带看人的。” “没办法,我是正常人,有正常的工作,不像某些神棍,*着迷惑封建财主就能发家。这个神棍具体是谁,我就不点名了。” “多谢夸奖。”包大同没脸没皮地说,“看来我以后也要好好恋爱一次,虽然看阿瞻的模样看得我浑身发冷,不过似乎感觉不错啊。” “一看你就是山里出来的泥腿子,连这个也不知道。恋爱中的人可不都那样吗?恨不得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好。”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知趣些,闪远一点?” “那你什么时候滚回你家去?”阮瞻突然插进话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包大同和万里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到。他知道他们是故意的,只是他想借此机会劝他们离开。未来的事是危险的,没必要连累朋友,只要他万一出事,他们帮他照顾小夏就好。 “不会离开的,你是我表哥,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万里?” “没错。” 阮瞻不说话,心想看来要找个办法才行,看这两个人的意思,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忽然心里一凛,抬头,发现门边有人。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二章 意外来客 今年是倒春寒,眼看快三月了,倒下起了一场冬天都没有下过的大雪。 那个人似乎在雪地里走了很长时间,被一团雪花缠裹着、夹带着一股冷风走就了酒吧的大门,寒意和陌生人的侵入感让酒吧内的所有人都望向了门边。 他穿着厚厚的棉衣,看来又怕冷又老土,棉衣的风帽包住了他的头,再加上他围了一条很大的羊毛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根本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晶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不知怎么,阮瞻突然感到面前的这个人很熟悉,好像就是他在父亲给予他的幻觉中见到的那个人,那个在胸口的肌肤上刻着鲜血淋漓的符咒、并给了父亲那柄晶刀的人,那个父亲有意不让他知道的人! “小夏,到这边来。”阮瞻反应最快,向前走了几步,把愕然望着门边的小夏护在身后。 “你是谁?” 阮瞻问得不客气,还带着点敌意,可那个人还没回答,包大同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老爹!” 难道是包大叔? 阮瞻愣了,万里“啪”的一下合上了文件,而包大同则带着三分欣喜和七分不情愿地走上前去:“您怎么来了?不是要云游吗?” “果然是我儿子,穿成这样你也认得出。”包大叔答非所问。 “您就是包成粽子我也认得出。”包大同帮着他父亲摘掉围巾,脱掉棉外套,甚至用自己脚上的运动鞋换掉父亲脚上湿透了的鞋,阮瞻和万里才认出面前的老人正是包大叔。 “您还没回答我,您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女娃子是阿瞻的老婆吗?当宝贝似的护着,也不让我老人家看看。”包大叔慢慢走到酒吧的中心,第二次无视儿子的问话,上下打量了一下微笑着向他打招呼的小夏,“嗯。眉份八采,目色黑白分明,一定是个温和善良,大方有理地孩子。阿瞻,有眼光。” “老爹,你到底来干什么?”赤脚的包大同不死心地跟在包大叔后面,继续追问。 “我云游吗,不能游到这里吗?”包大叔头也不回,忙着接受万里的问好,又从怀里拿出一串以麻绳串起的、不知是什么骨头制成的古怪链子递给小霞。“大叔是乡巴佬,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小玩意,是我自己做的,你戴着玩吧。” 小夏恭恭敬敬的接过,郑重地戴在脖子上,觉得这链子上每一个骨珠都是一个奇怪的文字,左看右看的爱不释手。包大叔见她喜欢,也很开心。 “阿瞻,不问个好吗?” “您,是他吗?”阮瞻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但他相信包大叔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这种事应该是我家大同做地,怎么会是你?”包大叔比阮瞻说得更让人摸不到头脑。 包大同急了,“我说。你们不要打哑谜好不好?现在这里有许多人一头雾水,至少你们要顾忌一下影响。” “我是说——”包大叔眼睛看着阮瞻,嘴里却向儿子解释着:“这么鲁曼及早地做事、向别人提出问题是你的方式,阿瞻历来都是个稳重沉静的孩子,遇事总是谋定而后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智者,不改如此直入主题。” “您是吗?”阮瞻再问。 “假如我是坏人呢?你这样问不是泄了你的底吗?” “哎呀,要疯了!”包大同大叫一声。跌坐在椅子上,“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啊?什么是不是?究竟除了什么事?” “包大叔怎么回事坏人呢?”万里插了一句话。 “你们这些孩子都退步了。”包大叔叹了口气,“以前你是个多么聪明机灵的孩子,现在又做着研究人心的工作,怎么越长越回去了?”他指指万里,“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好人,也可能是坏人,善于恶不是划分得很清楚地,有时候你亲眼看到的东西和实际上的事实完全不同。” “可是人也有信念,信念比什么都真实。可以让人分辨出真伪。”万里说,“我知道包大叔是好人,而且我坚信这一点。” 第394节 “说得好。”包大叔对万里微笑点头,然后指了指阮瞻,“这孩子就没有信念,不过这不怪他,因为从来没有人给过他什么让他有支撑信念的东西。” “还有完没完啊。竟然打起谒语来了。”包大同再次哀叫,“我可说好,你们不说能让我听明白的人累语言,如果以后我惹出什么祸,可不能怪我!” “上楼去说吧,包大树看来又冷又饿呢!”小夏也不明白那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但又一直插不上话,此刻连忙见缝插针,“包大同,快领包大叔上楼去洗个热水澡,我马上准备一点热乎乎的汤。”她推推包大同,然后又对两个一直看戏地伙计说:“你们俩帮我入厨,然后就关了店。雪太大了,不会有客人,你们就睡这里,明天雪融了再回学校。” 她不知不觉地带上了一点女主人的派头,成功的让酒吧里的老老少少一共六个男人全部散开,各自按她的吩咐去做了。 她听到包大叔在背后赞扬她“有条有理,宜室宜家。”高兴极了,精心为老爷子准备了热食端到楼上去。 …………………… “想问问题,先交换情报。”包大叔洗过热水澡,吃了东西后容光焕发,比才一进门时精神多了。 他才一踏进“夜归人”的大门时,因为一双眼睛的神采,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睿智的ふ摺?墒堑彼训袅送庖拢鋈顺鱿衷诒鹑嗣媲笆保凵竦墓饷14突岜凰乜桃馕弊八诟牵话闳酥换嶙14獾剿耐獗恚晕驹诿媲暗牟还且桓龊┖衿邮档睦吓v挥姓嬲私馑厝耍胖浪且慌上煞绲拦怯卸嗝翠烊鳎獾惆笸乖对恫患啊?br/> 不过他的个性却很讨人喜欢。严肃中带着风趣诙谐,包大同在这一点上有些乃父之风,就连爷俩个讨论问题的方式都相同,大市还没有告诉别人,先要求交换情报。 阮瞻看了小夏一眼,得到她无言的支持后,决定说出那些曾经告诉过小夏的那些事。他本来不想把朋友牵扯进这件事,可是包大叔的突然出现太奇怪了,他现在不得不说。小夏和他相比,在实力上不知柔弱了多少倍。简直是天与地的差距,可是在这不长的相处时间里,他已经习惯在心理上得到她的鼓励。 他一件一件的漫漫讲述这些事情,心里已经完全平静,可这些话到了万里和包大同地耳朵里却格外震惊,听完后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包大叔,假如您所说的交换情报是指这些,我已经全说了。现在轮到您回答我。您是那个人吗?” “你又急躁了,不过也难怪你,毕竟父子天性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包大叔点点头,“没错,你父亲幻觉中看不到脸地人就是我,那把晶刀也是我送还给他的。他在暗示你,他发作时的危险和那把晶刀的重要。可是因为不想让你来找我,所以才不让我露面的。在这一点上,你们父子简直一模一样,什么事都想自己扛,不想连累朋友。” 阮瞻焕然大悟,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 他知道早晚要和父亲对决,因此很在意父亲曾经留给他地任何线索,那个神秘的人一直让他担心。生怕是不可预测的第三股力量。现在既然知道那人是包大叔,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帮我父亲出棺的人相比也是您。”他再问,一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其实事情明摆着的,他曾经估计那个人是法力高深地人,而在他所知的人中,还有谁能和父亲的力量比肩呢? “可是,阮伯父究竟做了什么什么坏事,把自己弄到如此田地,还要搭上阿瞻的命呢?”包大同转头看了看阮瞻:“说了你别不高兴,我觉得伯父真自私。自己做了恶事,却让儿子来承担,可怕的是他竟然想出用自己的血肉制造活的工具来帮他解脱。这——太变态了。” 阮瞻没有说话,虽然他不喜欢包大同这样说父亲,可这是事实,让他无从反驳。是啊,他还算个父亲吗?为什么自己如此爱他。可他却不爱自己呢?真的冷酷到如此地步吗? 啪—— 一声脆响,让静默中地四个年青人都吓了一跳,接着是包大同的抱怨声,“老爹,你干嘛打我!”他抚着自己后颈,疼得直吸气,委屈地说:“你还这么用力,我会脑震荡的!”然后他又求助一样的看着其它三个人,“你们看,我过的就是这种日子,这个老头平时就是这么对我,放羊一样养我,还随时偷袭我!” 那三个愕然地望着这一切,没一个知道要说什么好。 “我打你是因为你乱说话,你这么确定你阮伯父是恶人吗?”包大叔看来真的很生气,刚才和蔼可亲的模样瞬时不见,变成了一个严厉长者的模样,“你们三个也这样想吗?” 还是没人说话,但疑惑却在心里扩大。包大叔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阮父也是有苦衷的,就像阮瞻一样,因为不得以的理由才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才逼自己和儿子到了这步田地?! “你们这样想,原也不能怪你们,可是要我听到,却不能任你们蒙在鼓里,糊涂下去。”包大叔站起身来,搬了一把椅子坐到门口,挥手结了一道防护结界,让四个小辈排成一排坐到床上,“现在我给你们说说这件事地前因后果。天意本来是要我发誓不说出来的,因为他怕阿瞻知道这件事后对他下不了手,所以我忍了三十多年。今天他逼自己进入了绝境,我就不能不说了。我不知道他去了铁头山,阿瞻你知道散恶气时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吗?这么多事,这么多恶,不该他一个人承担。况且,我一直对安全解决这件事还抱有希望,一直在找好的方法,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可是我们不能放弃努力。天意说过,只有出现奇迹才能保住阿瞻的命,而我要你们明白,奇迹不会降临,要么创造奇迹,要么没有奇迹!” 阮瞻沉默着,可是身体却微微的颤抖起来。听包大叔的意思,父亲是有天大地苦衷的,他明白心里有苦说不出来有多么难受,他愿意相信父亲不是故意要这么对待自己,这证明他的存在至少不是毫无意义。 小夏握紧了他的手,对包大叔说:“无论如何,他让阿瞻这样出生就是不对。没有谁可以把别人当作工具,就是父亲也不能这样。” “小夏——”万里拦了一句。 “我就是这样想的,还不许人家说。”小夏噘着嘴咕哝了一句。事关她的心上人,谁伤害阮瞻她就会怪谁,何况这话憋在她心里许久,对这包大叔不吐不快。 “小夏说得对。”包大叔倒没有数落她,“天意对得起世界上所有的人,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阿瞻。可是阿瞻是他的儿子,儿子帮老子解决问题也没什么不对,所谓负债子偿。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青人讲究人格独立,但这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却也不是完全错误的。你们听过这句话吗?大爱者无爱。一个人想要救济天下,心中有大爱,自然会对身边的人比较残忍,事实就是如此。阿瞻,我希望你能谅解,而且天意在这一点上做得并不好,他不能无爱,他是极爱你的。只是,他没有其它的办法。阿瞻,你愿意原谅他,帮助他吗?” 阮瞻郑重点头,“我如果不想帮他,就不会那么为难了,因为我要在他和小夏之间做选择。原谅他?我不知道能否做到。” 包大叔听着他诚实的表达,一时没有说话,半天才点点头道:“你真是个好孩子,其它人如果从小就被这样对待,即使不成为大恶的人,也会受不了的,难为你还能这么清醒。” “可是,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万里问。 包大叔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挫折感,“这些年,我走过太多的地方,想找一处可以控制他身上恶气的灵气宝地,走访了很多隐秘的道门传人,想研究出克制的方法,可是——唉,我什么忙也没帮上,竟然还不如他自己,他至少找到了铁头山。” “为了帮阮伯父,您才经常不在家,把握一个人丢下吗?”包大同问,“那我原谅您,因为您是为了帮助唯一的好友,如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包大叔听儿子那么说,颇感欣慰。他何尝不明白自己对儿子的亏欠,何尝心里不痛呢?这种心情,没有当过父亲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三章 故事 “阿瞻,你仔细看过你爹身上的恶气吗?”包大叔问。 阮瞻想了一下,“他去铁头山是为了借那个天然不聚灵的地方泄去恶气,可是应该没有什么效果,我感觉他身上的恶气比上次我们遇到时还要厉害。那时候,他还可以压制着恶气不在身外显现出来,所以我根本没有看出来,是血木剑感应到的。而这次——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起父亲身边的黑云,心里一痛。 “除此之外,你没发现别的吗?”包大叔又问。 阮瞻摇摇头,一时有些疑惑,不明白包大叔是什么意思?难道父亲身上还有其它秘密? “可惜了你的天生良能,却不肯认真看看父亲。你就没发现他身上的恶气不是一种,而且是被他拉着才不至于过快消散的吗?”他说得如此沉痛,听得几个小辈都吃了一惊。 “不是——去散恶气吗?为什么还要拉着不放?”小夏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包大叔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阮瞻。阮瞻低着头,努力回忆那天和父亲见面的情景,那是他一直不愿意,也不敢细细回味的,今天在包大叔的提醒下认真想了一下,忽然心头狂跳,说不出具体什么事,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看了包大叔一眼,包大叔点了点头,“没错,你爹身上的恶气不止一种,现在我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你们一定以为他身有大恶之人才会有的气息,就一定是做了什么大恶之事,为什么没人想过,他是因为做了大善的事才会如此的呢?” “善事?”包大同急道:“难道伯父行善时被什么邪物给伤了?还是斗法的时候走火入魔?” “我先给你们说个传说故事吧!”包大叔突然说。 包大同和小夏都是急躁地性子。哪耐烦在这个时候听什么故事,可是包大叔根本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已经慢慢说了出来。 “在佛教里有一位苦难佛。不知你们听过没有。他的法像非常不好看,一直愁眉苦脸地,很少有人愿意供奉他,可是他为了救世人,把全天下的苦难都背在了自己身上。就算你们没有听过这位佛祖。那么地藏王菩萨总听过吧?小夏脖子上的这个玉质护身符就是他的法像。他曾经说过。只要地狱里还有一个怨魂,他就永不出地狱,永不成佛。这些都是非常伟大的精神情操,非常慈悲地心,这也就是大爱,爱地是世人。可是还有一个传说,我却认为那个人更加伟大。”他瞄了四个小辈一眼,继续说:“传说中,天底下所有的恶都会被正气所收,关在一个像巨大的容器一样的地方,等着天地二气把恶气导正或者炼化。可是因为‘恶’的破坏力太大。那容器每个几百年就会损坏一次。在这个时候,就需要很多修行的人联手把恶气困住一阵子,等容器自然修复后,再把它们放入其中。 在这种世人所不知地轮回中,斗争是非常激烈的,并不像我说的那样容易,总是伴随着修行之人的重大伤亡,有时还会因为恶的力量太大。而修行之人地力量太弱而导致困恶失败。这时,这看不见的恶气会流窜到人间,侵入人的灵魂,让人变得残忍而凶狠,诱使人们为恶,或者引起战争,直闹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这容器又要坏了,可是在当时,因为上一次困恶行动的失败,不仅让恶气侵入了人间,还牺牲了大半有修为的人,这么多年后也没有恢复,所以这次行动看来还是不能成功。而如果接连两次失败,肯定会让人间承受不住恶气的连番袭击,善良和美好这些脆弱的东西将被消灭殆尽! 为了解决这件事,所有佛道两家有修为的人、甚至一些有意念之仁地灵体和妖怪都聚在一起,想找出解决之道。可是大家做了所有的努力,却仍然没有效果,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修为和生命,甚至愿意灰飞烟灭来拯救人间也无济于事。眼看着,困恶的容器就要破了,他们中的一个人终于想出了一个分而食之的办法。他打昏了守护容器的好友,把容器打开了一条细缝,让那些恶气慢慢散出。他就等在一边,恶气一泻出,他就引到资身上,以自身为容器,承受了一部分恶气。这样,恶的力量就被分为两部分,每一部分的力量都被大大削弱,其它道友只要分别对付,就一定会成功度过这个灾厄。 第395节 他知道尽管他的修为是最深的,在承受了这些恶气之后,他的心性还是受到了恶气的侵蚀,所以他会瞬间失去自我,好好的一派宗师就此成为了一个恶魔。而这之后,他必须保证其它人把他以最残酷的手段杀死,并毁掉魂魄,他才能和那恶气同归于尽。死,对于修行的人来说并不可怕,魂飞魄散,对于一心除魔卫道的人来说,也有些人可以做到,可是他要承受的却是更大的牺牲。 其它的牺牲,总会有人知道,有人感激,有人铭记,而他这种牺牲没有人会了解到,他只能得到憎恨、嘲笑和轻蔑。他不是作为一个英雄死去,而是作为一个被世人唾骂的恶魔离开。地藏王菩萨伟大,因为他愿意为怨魂恶鬼带去光明;苦难佛伟大,是因为他愿意为人类承受任何悲伤和痛苦,虽然他们这样为世人牺牲不求任何回报,可是他们得到了世人的尊崇和敬仰,得到了世人真心的膜拜和感激。可他呢?他死了,连魂魄也不剩一丝,但没人知道他所做的牺牲,他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世人,却会被后人当做一个因为心生恶念而被恶反噬的坏蛋而记住,或者根本淡忘! 而且他把恶气引入自身的一刻,恶气就与他的魂魄溶为了一体。如果他成魔后,其它道友能够打得他灰飞烟灭。对他而言就是幸运的,但如果因为道友们实力不足而不能完全消灭他,那么他地魂魄就会坠入无间地狱。承受着永无休止的痛苦。而这些,还是没有人会知道甚至连他自己,也失去了自己的意志,从此不认识亲人。不认识朋友。彻底成为一个没有心性地、在地狱受罪的恶魔。 在做这件事之前,他仔细考虑过每一个细节,也明白这么做的后果,但他怀有一颗无与伦比的慈悲之心,所以心甘情愿的做出牺牲,不求回报、不求感激也不求了解。宁愿为诽谤误解他地世人丧失自我、背上骂名、一人成魔而拯救万人!” 说到这里,包大叔地喉咙梗住了,四个小辈也唏嘘不已,小夏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后来怎样?他就那么被冤枉吗?” “他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只是无意间被他的挚交好友发现了这件事。他在和好友饮酒畅谈后趁好友不备,消除了他的记忆,然后他义无反顾地依计划而行。当晚,他在成魔前一刻,用尽心力唤醒了其它道友,包括他的好友在内,并表演了一场人心向恶的好戏。然后如他所愿的被道友所杀。众人都骂他是伪君子,平时错看了他的为人,而对于他引恶上身,而使其它人顺利困恶成功被认为是天意使然,没有人知道他为此所做地一切。只是,这一代有修为的高手太少了,就算是他使用了分而食之的计策,那些人还是没能把他身上的恶气彻底消灭,以至他后来一直在无间地狱受苦。” “那现在呢?他还在受苦吗?就那么一个人受委屈吗?”小夏又问。 “傻孩子,这个故事能流传下来,一定是他的好友后来恢复了记忆,不然我们又怎么知道呢?虽然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至少我们知道了他的故事。至于他是不是还在无间地狱受苦,我就不知道了。” “这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阮瞻虽然也像其它人一样沉浸在故事中,体味着传说中的那个人地伟大人格,但毕竟相对清醒一些,一下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包大叔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为什么说父亲有苦衷,为什么说他们都误会了父亲?难道父亲也做了相同的事吗? 包大叔沉吟了一下,“阿瞻哪,你老爹没告诉过你吧,我与他的关系和你与万里是一样的,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吗?最喜欢雪。并不是因为下雪的时候,天地万物都银装素裹的分外魅力,而是因为雪可以净化一切。丑陋的变得美丽、污浊的变得清新,最后雪化为黑污的泥水,带走这世上的肮脏。他从小就拥有雪一样的品格,长大后也使那么做的。他虽然修道,却有佛家的慈悲。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听到这番话,阮瞻的震惊是无法形容的,其它三个人也是一样。可是,虽然父亲是为了行善而成恶,虽然他有大的慈悲,可是事情的起因是什么? “他什么时候开始的,不会是那个什么容器漏了吧?”阮瞻问。 包大叔苦笑,“那只是个传说,但你爹也确实是为了抑恶扬善才到了这一步的。你知道,他的师父司马南是一个道术痴,如果不是因为痴迷于道术,他会是个相当不错的人,可见太执着于一件事,往往人的心性就变了,这与道法自然的观念完全相违。不过说这个就扯远了,我是想说,因为他痴迷于道术,四处搜罗失传的、或者被归位禁忌一类的道术书籍,所以他的藏书很丰富。这其中就有一本书是关于吸收和化解他人或者灵体上的气息,并转化为自己的灵力的。 不过可能知道是有害的,司马南一直没有修炼这种法术,但他太沉迷于道术了,人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甚至在他身上已经呈现出极恶的一面。天意和阿瞻一样,从小是孤儿的身份,因此对司马南像对父亲一样敬爱,见师父变成这样,突然想起了这本书。他想化去师父身上的恶,而且正逢乱世,他希望收尽饿鬼,为人间带来一份清静。可是他不知道,那本书是不完整的,后面的部分是司马南自己揣测而出的。他修习了这种术法后,在司马南又一次练功走火时及时吸走了他身上乱窜的灵力,救了师父一命,但同时也使师父修炼多年的成功毁于一旦,因此师徒两个反目成仇。所以,司马南后来的法力远不如天意就是这个道理。 后来意识到这个法术的缺陷,天意本想停止修炼。他也是天生良能,因此那法术的危害并不能对他造成绝对的伤害。可是他那个人外冷内热,心软得不得了,怀有拯救世人的慈悲之心,再加上不断遇到不平事,所以这种有害的功法根本没有停止过运用。后来在文化大革命时,他被迫还俗,那是个集中混乱的时代,多少冤魂怨鬼在人间徘徊不去。这些怨气又凶又重,根本无法一一化解,这时的天意再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明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必会被无法化解的恶气而反噬,落得和传说故事中的那个人同等下场,可他就是不忍心放任不管,不停地渡化痛苦的人和魂,最后逼自己到了这步田地。他帮了太多人,可是最后却没有人能帮他!” “这是他生我的原因吗?”阮瞻问。 “不是的,开始时,你并不在这个故事里。”包大叔同情地看了阮瞻一眼,“他以为自己可以化解身上越聚越多的恶气,他甚至想过自尽,甚至让天雷击得自己魂飞魄散,他从没想过生一个儿子来承担自己的苦难!可是后来他发现,那些恶气根本无法自销,而且因为他吸入过多,恶气已经强过他本身之力了。此时的他和那个传说中的伟人是一样的情景,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困住了人间的那些邪恶,必须有同种同源的外力将容器和容器里面的东西一起打破,才能不至于让他好不容易困住的恶气再返回人间。你要知道,恶气重返,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所以他要我来做那个打破容器的人。”阮瞻咬了咬牙道。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四章 决定 “阿瞻,我说过,天意对得起所有的人,只是对不起你。”包大叔语气痛楚地说:“但相信我,他也不想那么做。之前他尝试了很多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有的方法痛苦非常,可是还是无法消除这些恶气,甚至现在他还在尝试,就是为了给你一线生机。现在的他,好像身体里藏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假如他因而成魔,会伤害到所有无辜的人。他一辈子都想帮助别人,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去伤人呢!” “别说了,包大叔。”阮瞻握着小夏的手紧了紧,“我明白了,而且我并不怪他,虽然我不能认同他的这种方式。也许我太自私渺小,我只想让我爱的人幸福而已。但不管我因为什么而生,我毕竟是他的骨肉,所以——我是爱他的,那么我可以为他做一切事情。只是——”他转过头来,“小夏,对不起。”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我支持你呀,而且回保着你的小命。你是我的,我现在把你借给阮伯父用一下下。”她说的轻描淡写,可阮瞻知道她心里也很紧张和慌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而已。 他多么幸运,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女子! “还是研究一下怎么办吧,等帮了伯父回来再卿卿我我。”一直没有说话的万里道:“要在最不利的局势下争取最好的结果,你不是一向如此吗?再说,我们要乐观点,结果还是未知呢。” “说的也是。”包大同连忙接口道:“但是老爹,您觉得伯父生还的机会——有多大?” “你傻了吗,大同。”包大叔斟酌着字句,“从常理上说,你阮伯父已经故去了。现在我们要就的不过是他的魂魄,只是要想办法怎么能彻底让他得到解脱,还要保住阿瞻的命。他走上这条路,早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但我相信他宁愿付出一切代价也不想成为作恶之人。而阿瞻是他唯一的骨血,也是他唯一亏欠和最想保护的人。”所有人都沉默了,原来一切都已经定居。他们所要创造的奇迹,不过是把损失降低到最小而已。 “我父亲。在我高中的时候已经无法控制所吸收地恶气了吧?”阮瞻闷声闷气地问。 包大叔点点头,“那是他吸收地恶气已经无法化解,就要发作了,他怕伤害到别人,特别是你。所以只好假死。那个棺材是特制的,可以让他在断绝一切呼吸和饮食的情况下保证情况慢慢平稳,不恶化下去,他在用这种方法熬到你逢三之难的那一天。” “那么您为什么以肉身刻符?那晶刀又有什么用呢?” “阿瞻,当时你看到他给你幻觉是红的吧?那是因为他已经无力控制自身,而呈现出的魔相。我为了帮他暂时镇住恶气,要施以血符咒。可他身上的恶力太厉害了。我只得以自身为符。”包大叔慢慢地说:“司马南无意中害了天意,可留下的奇珍异宝也不少,你从天意手里继承地那三件宝贝也是司马南搜罗来的,包括那柄晶刀。因为怕刀上散发的灵气引起小时候的你注意,天意让我保管晶刀。后来他假死时,便通知我把晶刀陪葬,这样便于你以后找到它。这些日子来,你没发现这柄刀有什么作用吗?” 阮瞻还没有说话,小夏就举起了阮瞻的手掌,指着上面一道伤口说:“这就是那柄晶刀割的,虽然早就不流血了,可就是不能愈合。” “这就是这柄晶刀的作用。”包大叔说。“水晶本就属阴,至纯地水晶放在水里会看不见踪影。这柄晶刀的材质更不用说,如果没有参照物,放在半空中都没有形体,而且这晶刀还无上的法术炼制过,具有不同凡响之力。被这柄晶刀伤到,肉身上的伤口会用不愈合,如果打在魂体上,会以至阴克天阴,并且使碎了魂魄再也无法聚合。它是魂魄地天生敌人,就好像血木剑是以邪制邪一样,只是比血木剑更凌厉、更强硬。” “您是说,要用这柄晶刀来打散伯父的魂体,让他无法聚形做第二次攻击,同时也是恶气消散?”包大同冒失地说了一句,他本来是问个问题,而且大家也都明白,可是谁也不愿意听到回答。 这太残忍了!生下儿子是为了对付自己,找到宝物是为了能杀死自己!这么多年来,这老人是怎样面对自己的心?独自承担什么样的苦? “必须用这柄刀,可是也可以想个好的办法。”包大叔宽慰了一下这些震惊了的孩子们一句。 “您有好办法了吗?”万里永远是最理智的一个,因而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哪想到包大叔却要乐摇头,“我们想编了办法,没有一个是行得通地,所以才说需要奇迹。我之所以违背诺言告诉你们这件事,就是想要大家一起想办法。现在距离那天还有半个月,希望不会太迟!” “老爹,阮伯父比你的实力如何?”包大同问。 “他是道术奇材,年轻时又非常努力,所以他的法力比我高出一大截。”包大叔再度叹气,“何况,那些恶气也会助长他的功力,他成魔的时刻一定强大无匹,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那天他最弱,而阿瞻最强的时候动手解决这件事,那是百年不遇的机会。”他说着又转过头来看阮瞻。“阿瞻,你要记住,成魔是他最不愿意的。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假如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你不要——不要下不了手,那只会害了他!害了你!假如他有清醒的一瞬,知道自己的结局,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残忍!你,懂吗?” 看着包大叔沉痛的眼神,阮瞻想说什么,可那个“懂”字就是哽在喉咙说不出。 “老爹,那你现在给我来个特训吧。”包大同扯开话题,“你不是说让我出山就是为了帮阿瞻的吗?那就让我尽最大的力量,还有半个月呢,我要把道术练到最强!” 包大叔看着儿子。心中又是不舍又是骄傲。这孩子。天生爱玩,心思活泼,身上所学的道术都是他硬逼出来的,偶尔主动。也是为了好玩或者可以炫耀,没想到在大义面前可以这样懂事和坚决。天意亏欠了阿瞻,他何尝不是亏欠了大同呢,他们两个老的,都不是好父亲啊!现在看儿子认真无比的神情。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他有机会弥补,等这件事了结,他一定要做个慈祥地父亲。可天意呢?他没有机会了!为什么他一心向善,可天道却不给他一条路走呢?! “特训?你不会有叫苦连天吧?”包大叔微笑了一下。大同没有天生的良能又如何,有这样的心,他也可以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道家弟子。一样可以斩妖除魔! “这个——叫苦是肯定地啦。”包大同搔搔头,“可是你可以逼我一下,我想我能忍。” “我要做什么?”万里问。他没有能力也没道术,那个新学的火手印根本就是白搭,可是他知道自己体质特异。做一个道具的水平还是有的。 “要看最后怎么安排了。”包大叔看看沉默的阮瞻,“这一次我们都听阿瞻地指挥。我这些年来也没有白跑,收集了一些隐居的道术名家的看家符咒,我想,至少这些可以增加胜算。现在,我们都离开吧,让阿瞻静一静。” 不等他挥手,其它人都出去了。包括小夏在内。她知道人在遭受打击的时候安慰是没有用的,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平复身心才是最好的方式。 她恨过阮瞻地父亲,因为他让自己心爱的人受伤害,小时候伤害他的心灵,长大后伤害他的肉体,甚至夺去他的生命。她觉得那老人非常自私,可是听了包大叔地故事后,她说不清阮父是伟大的还是自私的。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并不是他故意的,他开始时只是想就自己的师傅,然后想救那些受苦的世人,最后他想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自我了断,以自身带走邪恶,可是却发现做不到了! 她从没想过要求回报,也没想过牵累别人,可实际上,他却害了自己最亲的人。亲莫如父子,仅不过夫妻,为了阮瞻地遭遇,她是有理由责怪阮父的,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她又同情这个老人,想帮助他。在她看来,老人怕的不是成魔,大概怕的是成魔后伤害别人,包括自己的亲人在内。 隐约之中,她觉得那老人是爱阮瞻的,他之所以对阮瞻冷漠是因为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父子像仇人一样对决,你死我活,是怕阮瞻有了感情后,对他下不了手吧?!真到了那一刻,老人已经快要成魔,心智完全丧失,是不会对阮瞻客气的,苦的是明白一切,却不得不动手的阮瞻! 第396节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痛了起来。阮瞻好可怜,天生就要背负这沉重的使命,这让他如何自处?如何决定?从小到大,他没有得到过一丝温暖,而现在却又不得不为这所有的事付出代价!她真恨不得能代替他苦,可是她做不到!她能做的,只是做好他的守护天使,让他平安无事,假如他真的遭遇不测,人鬼情未了也好,把他追回来也好,她是不会放手的,她永远、绝对不放开他!他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爱情! 想到这里,她反倒可以坦然面对了。而她的举动看到包大同眼里,很是钦佩。他以为女人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又哭又叫,死求男人不要离开,或者惊异失措的,没想到小夏和没事人一样,在为他准备午饭时竟然还哼起歌来。 “你真是奇怪的女人,为什么不拦着他?”他好奇地问。 这两天的特训把他折磨得够戗,他是不知道阮瞻他老爹成魔后会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他老爹现在已经是魔鬼了。以前,他总是抱怨老爹逼他学习道术,但那些日子和这几天比起来,简直如天堂一般,以前老爹根本就不算是逼他,确实养他像放羊,完全是放任嘛! 现在的他,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一刻得闲,每天可怜的四个小时睡眠也要在梦中修习灵力心法,那是他不能躺着入睡,身体上的疲劳完全得不到缓解。白天,各种道术练得他手脚发软,和父亲的斗法练习让他遍体鳞伤,每天只能吃一顿很清淡的饭,而只有在这十五分钟里,他才可以休息。所以,尽管小夏做饭的水平极其低下,他在每天的这个时候也非常高兴,毕竟有吃的,有喝的,可以坐一会儿,说会儿话。 “我拦着他,只会让他为难,我既然爱他,为什么要比他?就算他肯为我做出让步,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快乐,我要个不开心的男人在身边干什么?和他别别扭扭的过一辈子吗?”小夏把包大同的饭递给他,看着他才几天就瘦了很多的脸,“我支持他,等他回来,这一生他想起这件事都会觉得我是多么大方懂事,只会更爱我。哪个选择对我有利,这是明摆着的。” “说得好!聪明!选得对!”包大同赞一句,吃一口饭,显然是饿坏了,连这种饭都吃的津津有味,“等我们从铁头山回来,我要挖阿瞻的墙角,以前我怎么没看到你这样的珍珠呢,白白错过了。” “切,谁理你!”明知道他是开玩笑,小夏仍然忍不住反驳,“你不是说过吗?女人的质量固然重要,数量上的要求也是必不可少的,我才不给你充数呢!”她说完就跑去门边给万里开门。 最近夜归人完全停业,因为包氏父子每天要出入很多次,修炼的地方也需要空间,幸好他们的实战练习会选在夜深人静时,找一处旷野之地进行,不然房子也会被拆了。而阮瞻每天就是静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想什么。小夏不敢去吵他,两个人也没有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对此她并不介意,她想要与他天长地久,并不在意这几天,可是她却尝到了相思的滋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咫尺天涯,那种看得见却无法*近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就算是万里也没有空闲,他忙着安排诊所的事,今天终于完成了工作,打算和包大叔学习一下法术。他说得好: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实力强一分,阮瞻的生命就多一分保住的机会。 相对于他们,小夏是最清闲的,所以她表面上虽然还很镇定,似乎要安静的面对命运,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没事可做,才对时间的一天天接近,感受得分外清晰。 终于,那一天即将来到,一行五人提前一天来到了金石镇,住进了赌神何富贵暴死的那家旅店。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五章 战前 逢三之难的事,大家绝口不提。 在对决前的一天,在金石镇里,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可越是不提,越说明这件事压在每个人的心底,只是大家都不表现出来罢了。 包大叔在镇外的铁头山下徘徊,犹豫着是否去见老友最后一面。明天,他一生的挚交好友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如果他还活着,那么将更是灾难。他将成魔,在本质上也不算是原来的阮天意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会失去这唯一的朋友;这个平凡,但又有着一颗不平凡的心的朋友;这个渡化了无数的怨魂饿鬼,却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朋友! 道法自然,生死也是自然,他应该看得开了。可是,人毕竟不是神仙,面对这么多年的友情,他达不到那样的境界,哪怕只远远的站着,说几句话也好。多少年的兄弟了,至少要说点什么再送他上路。 与此同时,镇内的包大同还在苦修,虽然万里叫他放松一点,可他根本坐不住,如果是上阵杀敌,斩妖除末,他可能会很兴奋,可一想到明天自己是要去参与一场父子相残的人间悲剧,他的心里就发慌。其实万里也很不安心,尽管从表面上看,他是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书读,可是半天也没翻一页,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阮瞻和小夏则早就出去了,两人就这么手挽手地走在小镇上,开开心心地逛遍了镇上的每一个角落。一路上虽然没说一句话,但眼神交缠,十指相扣。仿佛每看对方一眼,都要加深彼此心中的印象,一直到深夜才回到旅店中。 静静躺在阮瞻的怀里,小夏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入睡。头就窝在他地胸口,虽然听他呼吸平稳。心脏有力而规律的跳着,但小夏还是能感觉的出他内心之中纠缠地矛盾和挣扎,仿佛能触摸到那些复杂而沉痛的情绪。明天要做的事对别人来说都已经很难了,何况当事人之一的阮瞻呢?虽然他是为了帮父亲,虽然这一切都是他父亲亲自安排的,可叫他如何下得了手?!而如果,他真的有危险呢?她真地会失去他吗? 自从她知道这件事以来。她一直反复地做着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他一定不会有事,她也绝不会让他就那么离开。她一遍一遍的这么告诉自己,可随着日期临近,随着对决之战迫在眉睫,她给自己的盲目信心突然崩溃了。白天,她拼命要自己表现正常。似乎胸有成竹,可是在这春寒之夜,当他的体温和气息温柔地包围着她们,她忽然很怕这一课时最后的美好时光,很怕会从此失去他。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是不能随他去的。尽管她那么爱他,没有他,她可能生不如死,可是她不能不考虑年迈地父母,不能把自己的痛苦以死亡的方式转嫁给别人。而且,就算她殉情而去,她既没有灵力也没有怨念,她的魂魄说不定很快就会消散。不可能永远陪伴着他。那时,又要怎么办?难道她要学习吕妍,为阮瞻生一个孩子,然后再像阿百嫁给鬼夫一样,就那样生活?不,她不要与他阴阳相隔,不要与他互相爱着,却触摸不到彼此。她要抱得到他,吻得到他,和他共同站在阳光底下,互相看着对方慢慢老去。所以,她一定不能这么悲观,一定要坚强地面对一切,一定要相信自己就是他的奇迹! 想到这里,小夏轻轻挪开阮瞻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翻过身来想拥抱他,感觉他的真实与温度,可才一转过身,就看见他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好像连眨眼也舍不得一样,深邃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眷恋,让她地眼眶蓦然涌上了一层水雾。 “我将永远爱你。”他轻轻地说,声音从她全身的感官一下直冲到她的心里,让她一瞬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刚建立起来的、带一点凶狠的决心又一次消失无踪,只感到一种说不出地悲伤,仿佛这是和她诀别的话。 小夏伸手抚着他的脸,想说点什么责怪的、撒娇的话,可话还没有说出口,阮瞻突然闭上了眼睛,似乎瞬间就睡着了,把小夏吓了一跳。 “阿瞻,阿瞻!”小夏推了阮瞻两下,可阮瞻竟然睡得那么沉,一点清醒过来的意思也没有。 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他一向少眠,睡时还分外惊醒,一点小动静都回让他醒来,此刻怎么会这样?摸了一下他的胸口,跳得依然沉稳有力。又推了他几下,但他还是没有反应,就像是昏过去了。难道真的是太累了,真地是他这些日子泰国辛苦而心力交瘁了吗? 小夏急忙起身,想去叫隔壁的包大叔来看个究竟,可还没有坐起身,就见空中黑影闪动,一个人影凭空出现。他不像其它灵体一样从四壁或者门窗挤进来,姿势丑陋,而是姿态优雅,瞬间就出现了。 “别怕。”他说。 小夏连忙捂住嘴,把惊叫吞回肚子里。她知道他是谁?虽然还没有看清楚脸,但那声音,那感觉都告诉她,面前的黑影是阮瞻的父亲阮天意。 本能的,她反身抱住阮瞻,警惕地瞪着黑影所在的地方,提防这老人伤害她的心上人。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阮父一直是侧着身的,此刻更是转过身去,以背影对着她,似乎没有恶意。 “我不是来伤他的。”阮父似乎知道小夏的意思,慢慢地说,声音里包含着笑意和欣慰,“我只是来看看他,还有,向你感激和道歉。你,先穿上点衣服好吗?这里的夜还是很冷的。” 小夏一惊。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虽然一直躲在被子中没有出来,但还是羞愧难当。左右一看。衣服在刚才的激情时刻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幸好宽大地浴袍还在,连忙穿上,然后拧亮了一盏台灯。 “他怎么了?”见阮父回过身来,小夏忙问,因为自己的形象有点窘迫。 “没什么。我只是让他安静地睡一会儿。这孩子太累了,他一直都很累。”阮父说着走到床边。 小夏见过的所有灵体,走路都是轻飘飘地,从没有一个像阮父那样稳稳当当地走过来,看不出何人类的半点分别。不仅如此,他还能让灵力强大的阮瞻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就陷入昏睡,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明显是极难对付的。这让小夏对明天之战又忧心了一重。可是她不明白他今天是来干什么。距离那场残忍地父子对决只有二十四小时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就会斗个你死我活,现在这番平静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见阮父站到昏睡的阮瞻面前,一伸指,就把侧身睡着的阮瞻翻了过来,让他面部朝上。然后他就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睡觉的时候非常安静,”正当小夏以为阮父会一辈子那么站着时,他突然说:“不像其它小孩子一样会踢被子,会说梦话,而且从不赖床的。什么时候叫他,他就什么时候起床,一点也不会撒娇,比大人还要懂事,可当时他才五岁,很让人心疼是不是?” 小夏没说话,可是心却扭了起来。 阮父似乎也不是想听她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他,因为我准备生下这个儿子时,就没有把他当成我的亲生骨肉看待。我只是想让他成为一个杀手,专门杀掉我和那些无法渡化的恶鬼的杀手。这种做法很恶劣是吗?可是我不是怕自己有报应,而是怕这些积存了多年的恶气再出来为恶,那就麻烦了。它们会以各种形式祸害人的,你还记得那对妖童吗?它们附在人身上,生活在人们中间,伤害过多少家庭和无辜的人。那还只是两个不算很有害地恶灵,如果大量的、怨气更深更重的恶灵游荡在人世间,后果是不可想象的,而他就是为了阻止这些才生的。因为怕彼此产生感情到最后下不了手,他生下来后,我连一眼也没看,就叫一个魂灵把他丢到一家人地门口。”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伸手轻抚着阮瞻的脸,就像爱护这心中最珍贵的宝贝一样,那么爱怜横溢、那么舐犊情深,只可惜他的手碰不到阮瞻,一次一次的摸空了,他的每一次抚摸都是徒劳。 小夏明白他一个人忍受了那么多年,今晚是在和亲生儿子诀别之际,一吐心中的愁苦。因此还是不出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那个帮我的魂灵有一天跑回来和我说,那对收养阿瞻地夫妻对他并不好,而且自从发现了他有天生良能,就开始想摆脱他,把他像一只小流浪狗一样扔掉。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魂灵为了报答我当年的一点恩惠,一直没有离开阿瞻身边,一直在暗中保护他。如果不是他,阿瞻说不定会被扔到其它地方,人海茫茫,以后我再也找不到他也说不定。那时,虽然我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把阿瞻接回到我的身边。他回来的时候才五岁,真是漂亮的孩子,可是一双眸子冷冷地,对任何人和事都充满戒备,看起来浑身是刺,极不好惹。当时我看到他的模样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感到高兴,因为我就是期望他变成这个样子——不信任任何人、狠绝而凌厉,不和任何人产生任何感情、孤独儿没有顾忌。这样他才会完成我赋予他的使命,最后和我一起,带着这些邪恶之气,尘归尘,土归土去。可另一方面,他还是个孩子,生来这世上一遭,却什么美好的东西也得不到,我对一个恶极的怨魂都可以仁慈,为什么要对他那么残忍?我扪心自问,我有什么权利让他出生,而却要为了我死亡?虽然我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出此下策,可这对他太不公平了是吗?” 阮父的声音充满了自责与矛盾,扭过头来看着小夏,眼神中痛悔之极。小夏很想说他是太自私了,可是她说不出口。一切都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阮父为了做正确的事而又导致后来做下了这件错误的事,事到如今,他自己的命都没了,还面临着魂飞魄散的下场。他并不是为了自己,就算阮瞻现在醒着,又怪得了自己的父亲吗?只有四个字——无可奈何。 “我拼命提醒自己不要和他产生感情,既不要爱他,也不让他爱我,甚至他恨我才好,这样到他逢三之难之时,他动起手来才绝决,他也比较有会活下去的机会。可是我忘了,父子天性不是人力能阻隔的。无论是我对他,还是他对我,都不能做到绝情绝义。不知什么时候,我对他就爱得不得了,比天下所有溺爱孩子的父亲都不少一分。这孩子虽然表面冷冰冰的,可内心却是火一样的性子,这点是我估计不到的。而当我发现他和万里成为朋友时,我想过要毁了这友情的,但终究没有下手。” “谢谢你。”小夏突然说。 “谢我什么?”阮父很意外,奇怪地看着小夏。 “谢谢你没有阻断他和万里之间的友情,否则他连这一点温暖都没有,真的是太可怜了。如果没有万里,我也不能认识他,所以我要谢谢你。” “是我要谢谢你。这也是我来的目的之一。”阮父微笑了一下,让小夏觉得他慈爱极了,“以前我曾见推算过他的生活,只觉得他孤伶伶的,让我在地下假死时都不能安心。可是后来他有了你,我能感觉出他的幸福感。他非常爱你,甚于他的命,虽然这感情会很短暂,但他总算没有白来这世上一遭。可惜,他不能和你长相厮守,这是我要向你道歉的地方,尽管没有用,我还是要和你说句对不起。你给了我儿子温暖和爱,可惜由于我的关系,却不能让你们在一起,我非常抱歉。其实我想过放弃让阿瞻和我对决的计划,可是假如我成魔,他还是活不了。因为那时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性,会从最亲近的人杀起的,甚至连你,也不能幸免。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父子承担一切吧,只是,苦了你。” “不,他不会死的,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他救回来。”小夏坚定地说给阮父听,也说给自己听,“你说过有奇迹他就可以活下啦,我会为他创造奇迹。”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六章 绝阵 阮瞻并不知道夜间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那个在他心目中并不爱他的父亲,整夜站在他的床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在天亮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并嘱咐小夏不要告诉儿子他来过了。他怕儿子心中中就抛不下父子之情,在下手时容情,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 阮瞻只是以为自己太累了,所以才陷入了那么原始的梦乡,睡得那么沉而香甜,浪费了和小夏在一起的时间。为此他很懊恼,因为他怕那是他们能够相守的最后一夜。 第397节 这些日子以来他心力交瘁,实力上的差距逼得他不得不苦苦研究对决时的策略,而心理上的压力也让他面临崩溃的边缘。多么可恶,他呕心沥血想出的取胜之道竟然是用在自己父亲身上,这世界上还有比骨肉相残更悲惨的事啊?可是,他从剩下来那天就没有选择了,事实上没有人给过他选择,包括他的出生。 现在他站在这座光秃秃的山上,一点一点不绝杀的阵法,心也一点一点纠结了起来。直接交手,他是无论如何没有胜算的,而在他的心底虽然明白已经不能救回父亲的生命,但他还是奢望能就出他的魂魄,希望父亲不至要魂飞魄散这么惨。 这阵法是他从龙大师留下的书中学到的,这个未曾谋面的老人给予了他太多的帮助,这份恩情他是无法偿还地。书中记载地阵法颇多。涉及到天文、地理、易经、风水学、甚至中国古老的星相学。他在对付那对妖童时就运用到了其中的一个阵法。此时要想战胜实力强大到几乎无法战胜地父亲,他不得不选了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名叫“绝阵”的阵法。在介绍这种阵法的时候,书中的第一行就是——此阵。无生无仁,入阵者,无可存留,慎用,慎用! 他犹豫过,因为这个阵名为绝阵,前面又有警示的句子。说明此阵一旦启动,不杀绝了阵中所有的任何魂是不会停止地,实在是凶险和狠毒的阵法,可是父亲身上的恶气太重了,如果真到了最无奈的时刻,完全毁灭也比成魔灭世强。他狠不下心,可是不得不逼迫自己,这种两难和自戕一样的心态使他突然理解了父亲当年的心情。所以在对决的前一刻,他从心底原谅了父亲,因为他深深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无奈。 阵法超强。就需要布阵的力量也超强才行。他本来是没有那个实力的,可是包大叔搜罗来地那些隐居门派看家法宝一样的符咒帮了他的大忙,在加上铁头山本身的恶劣环境,连那个隐秘山洞洞口的死槐都在方位上及其恰当,让他勉强可以不成这个杀气腾腾地阵法。 布好绝阵。他又在外面布下其他的阵,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启动这个阵法,希望有别的方式可以走活这步死棋。而他也并不担心在光天化日下做这些父亲会偷窥,因为父亲绝对想自行了断,所以不会提前防备。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整整布置了一天才做好准备。可这只是物质方面的准备,他的心里还虚得很。不像平时要战斗时的坚定和无畏。 他看了一眼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想让其他人到山下去,这幕他们父子间的惨剧,他并不想让其他人也参与其中。就让他们父子来承担好了,用不着再拖累别人。再说,绝阵地好处就是阵布好后不需要其他人来镇守方位,阵内的人和魂魄没有消亡殆尽,这阵就不会停止杀戮,外面的人也没有办法破解。 所以,这叫绝阵。所以,书上说要慎用!所以,他不想让别人尤其是小夏看到这一切,因为到最后他又可能和父亲同归于尽,他怎么忍心让最心爱的人亲眼目睹这一切! “你们下山吧。”他不敢看小夏的眼睛,“人多了反而碍事。” “不会碍你事的,小子。”包大叔淡淡地道,“我的在山谷这边布下结界,否则万一有过路的人,会发现这里的异常,明天这件灵异事件就会闹翻天的。” “今晚天时异常,会吸引大量邪物出现的,我要结节外收魂降灵,把你的残裂幡借给我吧。”包大同没等别人问他就开口道,“反正我留着也没用,我收了恶灵去炼化,与我将来大有裨益呢!” 阮瞻知道他们父子早就商量好了,任他说什么也没用,于是把目光转向了万里。他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很有可能他在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他期望万里能明白他的心意,把小夏带走,然后照顾她、陪伴她,直到她能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平静的生活。 他多么期望能创造奇迹,这么多日子来他也一直在努力,可是越是事到临头,他越有死期临近之感。父亲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他,而他对不起的却是小夏。爱了他,却不能给她天长地久。 “我——我要看月蚀,几十年才见一次的奇观哪!”万里干脆随便说了一句,谎撒得没有一点质量。 不用看小夏了,万里的反应已经说明小夏威胁过他了,所以今晚的折磨每个人都无法逃脱了。 天色慢慢黑了,光线一点也没有回应小夏的祈祷,晚消失一分。当夜晚进入了中间阶段,当夜空中的星月到了最明亮的时候,包大叔拈指一算,对阮瞻说:“时辰到了。” 这声音悲悯而慈祥,可听在每个人耳朵里却像催命的号角一样。小夏的心一下紧了起来,可她咬着牙一句话不说。 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按来。否则只会让阮瞻不安。再忍一下,等到他没有顾虑地离开,她再哭不迟。她这样告诉这自己。所以当阮瞻扭头看她地时候,正见她微笑着走近。 “这个借你带一会儿,明天早上还给我。”她把宝贝一样的地藏王菩萨护身符挂到他的脖子上,在他唇上重重一吻,“你知道我有多么难缠,如果想不还,自己提防后果!”说完不等他回答。就慢慢退回去。 阮瞻明白小夏地心,所以并不答话,只是温柔地笑着,心像假如他今夜非死不可,他要温柔着成为她眼中最后的形象。 高大苍遒的死槐后面,隐秘的山洞像躲在蓬草下的恶魔之口,远处那条像把整座山都劈开一样的山缝似一把架在半空中的巨刀,这一切都使得提着血木剑走过去地阮瞻显得特别脆弱和孤单。可无论他的内心怎样波澜澎湃,他的脚步依然是稳稳当当的,他的神态依然是平静的。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向死神。 这让包大叔心生感慨,明白了老友的心情。这一生,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有子如此,死有何憾! 而小夏则在阮瞻消失在洞口的一瞬间几乎瘫倒。若不是万里扶着,她直接昏厥也说不定。她的伪装只能到此为止,他带走了她所有地坚强,此刻她的眼泪可以无所顾忌地流下来。 “慢着慢着,他还没打哪!你现在哭,等他没病没伤的回来,你就吃亏啦。”万里心如刀割,但嘴上却说得轻松。“我们去那块石头后躲一下吧,不然你老公会为你分心的,输了会发脾气。”他牵着小夏走到一块大石后面。 那时包大叔选好的,实际上阮瞻虽然为布阵耗尽了心力,而包大叔父子和他也有自己地小计划,只有小夏一个人是蒙在鼓里的。战争让女人走开,今晚这里也会有一场战争,父与子、善与恶、光明与黑暗,还是让小夏远离为好。她是那么纯净可爱的个性,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中已经很难得了,所以要保护她。 包大叔事先已经做好了分工,包大叔布置结界,包大同在外面把因为恶气和天象吸引来的恶灵收入残裂幡中,而他则拿着布阵后剩余的符咒,等包大叔一声令下就已火手印施出。还有,他要保护小夏,万一阿瞻有什么不测,要提防她做傻事。 而此时,阮瞻正走在那个又长又黑的山洞里。他没有费心去照明,只凭感觉慢慢地走,提防着黑暗中所有的异动。他从一开始介入灵异事件,每一战都是以弱胜强,可每一次地对手也没有像父亲那样强的,也没有哪一个对手会有那么凶悍而凄厉的恶气助阵。而且,他以前都有人帮助。今天他却要自己动手,要克服实力上的差距和心理上的压力,这是相当不容易的,可是他必须做到,因为那时父亲的愿望,对为人子的他而言,那也是他的义务。另外,如果他拦不住父亲,洞外的那几个人都得死,而那几个人对他都很重要,小夏更是他的一切,他拼着毁掉自己也不会让他们受伤害。 一声类似于冷哼的笑声从山洞深处传来,阴沉、恶意而兴奋。阮瞻心里一凛,止住了脚步。那时父亲的声音,已经变形了,但他还是听得出来。难道他现在就开始变异了吗?现在还没到月蚀之刻,虽然他明白月蚀之前父亲就会慢慢变化,到整个月亮漆黑时就是他成魔的时分,可现在不是太早了点吗?难道他的恶气真得已经压制不住了吗?可是不到那一刻父亲就变化,对他而言,想要阻止的难度有增加了不少。成魔的瞬间是父亲最弱,而他最强之时,那时才有一线希望,必须拖到那一刻才行。 他停了一下,把血木剑举上了头顶,照亮了前方几米内的路。现在才走到这条山腹通道的一半,可血木剑在他举起的一瞬就散发出兴奋的红光,预示山洞里面的邪恶之气已经充盈而跃动了。但红光并未大盛,证明里面的邪恶之气忽强忽弱,也证明父亲还在试图作最后的控制。 这让阮瞻心酸,他宁愿父亲现在就成魔了,父子大战一场,胜于父亲这么折磨自己。几十年了,他就是那么走过来的吗?还是人的时候他压抑着、算计着,成为魂魄后又孤寂地呆在这阴寒的山腹之中,想泄掉一点恶气,为输给自己的儿子做准备,这是多么难熬啊。这种日子应该早一点结束,让父亲少受点罪。 他走着,想着,提防着,才走到山洞的最里面,前方突然大亮,就好像山洞上方泄下一缕阳光一样,耀目刺眼,白光之下,父亲的身影骤然出现。他站在一处岩壁下,魂魄的四肢被四条银色的无形锁链绑着,被困在山洞的最里层不能动弹。 阮瞻再一次停下脚步,瞄着眼睛观察父亲的气色。就见他的外形虽然没变,但周身的黑气浓而烈,整个人宛如被黑色武器蒸腾着,脸色在兴奋、癫狂和慈爱痛楚间变幻着,眼神奇异的发亮,印堂处时而浮上一个明显的阴影,显然心智已经不完全受到控制,身上的正邪之气正在交替折磨着他。 阮瞻见父亲如此惨状,心里大恸,一时间心思混乱,恨不得上前去把父亲解开。 “别走过来了,阿瞻!”阮父突然叫了一声,此时他的印堂微微发亮,把黑影压退,人是清醒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能帮我的,就是下手不容情,如果你能做到,就算我们没有白白父子一场。现在退回去,至少百步开外,快!” “爸——”阮瞻哽咽了一声,叫出这个字。他们父子相守几十年,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养子,父亲又那么冷淡,仿佛不愿意看到他似的,因此这个字,他只是在心里偷偷叫过,竟然没有当着父亲的面说过。 阮父愣了一下,心里也是大痛。明白不能让阿瞻对自己有感情,否则他会更难受,可是这个孩子为什么冷冷的外表下,心却那么热呢!他提醒自己要变现得绝情一点,可只是一闪神间,恶气又占了上风,意识一片模糊。 “你是谁?来找死吗?过来让我看看!”他大叫着,意识中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这对阮瞻却是极大的打击,眼看着父亲的印堂被黑气笼罩,前一刻还仙风道骨,满目担心着他的模样,片刻就被凶狠绝烈之气所取代,同时身体也向前挣扎,试图摆脱那银色锁链的束缚,扑过来吃掉他! 哗啦哗啦的,山洞内坚实的岩壁被他的奋力挣扎弄得寸寸粉碎,如果不是锁链深深扎入山岩里面,此刻阮父已经破索而出。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七章 尝试 指出血木剑,却对着自己的父亲,阮瞻忍住心中的痛楚,借由剑上的光芒压制父亲身上的邪恶之气。 血木剑红光暴涨,不似刚才的吞吐不定,光箭一样射在还在奋力挣扎的阮父身上,震得他周身的黑气四处飞散,翻涌着如煮沸的水一样。可再近些,血木剑就好像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再不能前进办分,剑身上的红光也被滚卷的黑气包围。 血木剑是一切魂体的克星,只要被剑斩到就会灰飞烟灭。可现在,剑却似被黑气形成的外墙粘住了一样,用尽力量也不能接近父亲的魂魄身边。这不仅使阮瞻感到自身的前进格外滞涩,一瞬间还差点让剑脱手落地。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交待用晶刀对决,因为父亲身外的恶气是化解不去的怨念和恶意所形成的,长时间来已经和父亲融为一体,侵蚀着父亲的灵魂,也隔绝着外界正气的接近。而这黑色气墙即不是魂体也不是结界,血木剑和破灭印虽然有感,但却不能发挥作用,只有晶刀的凌厉和锋锐才能穿透这飘忽不定的黑色气墙,另外还需要他与父亲同种同源的灵力,以及这灵力制造的速度才能破解。 晶刀被他用在别处了,在这山洞里他能依*的只有血木剑而已。而在他把父亲引入那个绝阵之前,一定不能放弃希望,相处别的方法,否则就只有父子同归于尽一途。 一咬牙,阮瞻右手持剑,左手快速虚空画符,向面前的黑气一挥。只见手中白光闪过,那如刀刃一样的白光在黑气之墙上劈开了一条细缝,趁这隙缝还没有合上之前,阮瞻强行挤身而入。 恶气瞬间又合拢了,这对于深入其中的阮瞻而言。无异于四面八方都有力量攻击过来。虽然他已经结了一个贴身的结界泄去了部分力量,可还是在结界破碎后承受了重击和强力的挤压。 一瞬间,他体会到了血木剑的困境,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泡在粘稠强力的冰水中,被几千几万只手拉扯着。耳边响起了低怨地哭泣,恍然有如身处地狱之中。 在这幻想里才一秒钟,他就难受之极,觉得一丝丝冷气从他全身毛孔中钻入了身体,顺着血管和经脉迅速内袭,向他的心脏席卷而来。 回手撤剑,他想以剑气避开那些黑气,可他的动作比在正常环境慢了数倍。还没等收回剑,体内的寒气已至。他心中暗叫不好,一位这次必受重伤。对自己地莽撞懊恼不已,可这时他胸前一热。脖子上小夏的护身符突然散发出圣洁的淡黄色光芒。登时,他身上一松,感觉那些寒气仿佛袭到了炽热的火焰上,一瞬就被蒸发了,而此时剑已撤回。 他以剑拄地,把血木剑贴紧了腿侧。让剑的天生灵力和他的力量合为一体,同时一个火手印打在地上,地面上立即形成了一个不大的火圈。圈内,黑气荡开,暂时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第398节 但火圈地火苗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微弱寒冷的惨败之色,似乎随时都会熄灭,若不是血木剑地红光也在地面上显现。会让人觉得站到了水波中心。 在圈中站定,阮瞻才意识到全身的剧痛,那是寒气入袭身体时带来的。断骨、被利器穿身,被法力重伤,阮瞻都经历过,但那些疼痛和这比起来的简直就不算什么。他才站在黑气几秒就如此,父亲呢?长年累月如此,那要忍受什么样的痛苦?他为别人做的这些,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感谢,可今天谁来救他? “阿瞻,快出去,你太莽撞了。你要也到我这一步吗?那时候谁来结束这些事?”阮父突然开口。 阮瞻抬头望去,就见自己硬闯的结果是使父亲身外缠绕的浓而薄的黑气激荡了开来,形成了一个狭小地空间,把父亲和他都关在里面。只是他身后的气壁极薄,隐隐约约的似有还无,他的身体又被一个淡红的圈子保护住,随时可以离开,并且暂时没有危险。父亲就不同了,他似与黑气融为了一体,根本无法抽身而出,他和父亲之间也被阻隔了开。 但是这样一来,父亲身上的压力好歹轻了一些,印堂间的阴云变成淡灰,控制心性之力减弱,让父亲又暂时清醒了一点。 “一定有其他办法的。”阮瞻执拗地答一句,向前走了一步,试图再接近父亲一点,但才一抬脚,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大力推他,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出白火之圈。 “看到了吗?这是不能强力破解地。我试过无数次了,以我和你包大叔的修为都做不到,你一个人是不行的。快出去,不然你帮不了我,连自己也要搭进去!”阮父再说。 可阮瞻的倔强劲上来了,根本不理,再度尝试。 阮父看着自己的儿子,明白亲情让他不理智了。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不能亲眼看着儿子从一个毛头小伙子成长为一个稳重沉着的男人,可他从老包的口中听说了儿子的种种事迹,直到他是个智计超群、个性强悍的人,对敌时机智冷静,冷酷无情。这是他一直想要儿子具有的品质,他成功了,可是没想到面对父亲时,儿子又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别扭、倔强、和他对着干。在这危险的时候,他突然老怀大慰,终于明白天底下没有一个父母是想要儿子真正长大的。父母都想要孩子在社会上精明成熟,可在自己面前还是小孩子啊! 只是这美好的感觉他不能享受很久,因为他明白久呆在这黑气之重的危险。现在阿瞻虽然还没事,但那是他心上人的护身符的功劳,时间一久,必受不住,可是阿瞻完全不听劝。他太了解那脾气了,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于是他干脆用武力,一掌向儿子打去。 俄起已与他融为一体。能阻隔住外力袭他,却不阻止他发力袭击别人,更由于恶气相助,威力巨大,因此他只用了三成力。但饶是如此。阮瞻仍然感到一股让他穿不过气来的寒气推到他面前。 他正全心想突破阻隔父亲与他之间的气墙,想近父亲的身。他认为既然父亲*自身地力量能控制恶气这么多年,那么他这同宗同源的力量也许能加倍控制,继而把恶气根除掉。就算现在不行,那么只要控制着不暴发,以后就还有机会。 在他心中,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也不愿意与父亲为敌。所以他的心思都在这方面。当外力袭来,只是在本能中以结界阻挡。可没想到那股力是如此之大,结界在瞬间化为齑粉。他只来得及闪了一下。但没有完全闪开,直接被重击打出了黑色气墙之外。强忍了半天,还是吐出一口血来。 他以为父亲又被恶气控制,才失手错打了他,连忙抬头看去,却看见他双手向前伸着,似乎想扶他而不能。一脸的关切和心疼。这让他突然生出一股悲愤之气,大声道:“舍不得下手吗?你让自己冷清冷意了多年,却还下不了手打我,却让我杀了你吗?你知道那有多难吗?你为什么那么自私,自己做不到的,却让我做。” 话一出口,阮瞻就后悔了。因为他亲眼看到父亲呆愣在那里,慢慢收回手。脸上神色复杂,又是慌乱又是抱歉,似乎做了大错事一样,还带一点讨好地笑容,让他的心都痛得扭了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知道怎么道歉,只是发狠一样地爬起来,用各种符咒、各种办法,从各种角度冲击淡黑色的气墙,根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拼命想把父亲救出来。 阮父看着儿子完全丧失理智,说有不是,不说有不是。他也是宗师级的人物,修道修过心如止水的境界,可如今在任性起来的儿子面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父子三十年,双方都不知道要如何相处,一点小事都误会成这样。他本想把儿子推出气墙的,没想到他心思集中在其他事上,只随便挡了一下,结果受了些伤。 看儿子徒劳地一遍一遍地尝试,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他能感受到随着时间地推移,他身上的恶气翻腾的愈发厉害,他自身功力最弱地时刻即将来临。也就是他将彻底被恶气侵蚀,成魔,这时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消灭他的机会,而此时阿瞻是不能和他呆在这山腹之中的,这里回旋的余地太小,也不在阿瞻准备的范围内,一旦他无法自控,会伤到阿瞻。虽然这个儿子注定就是今天以命来消灭自己的,但他还是奢望老天念他一心为善,给阿瞻一条活路。 他做错了地,真希望自己来解决。可是他又不能不用到儿子,这矛盾的心理比恶气的侵蚀还让他痛苦。 “够了!”他故意让自己厉声叫:“这么多年你就学会了混账吗?你生下来的使命就是按计划好的步骤行事,哪能自作主张。我的法力比你高出多少你知道吗?连我都做不到,你却还要这么做,简直就是白痴行为。我是对不起你,可是你的命是我给的,今天你就还给我又如何?如果你能逃出生天,我就服了你!现在发狠有什么用!”说地越狠,阿瞻动起手来越会无所顾忌吧。可是这话,又真的太残忍了! 阮瞻愣住了。是啊。自己的命是父亲给他,还了他就是了。拼了这半天命,根本不能破这黑气分毫,证明真的是没有办法强行根除的,到头来只能白白耗费自己的体力和灵力。可是真的要和父亲同归于尽吗?死,他并不怕,怕的是父亲连魂魄都不剩,怕的是留下小夏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舍不下的不过是这些罢了。 不理智的后果是会让每个人都受害。他死了没有任何意义,可父亲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意发生的事还会发生,包大叔、包大同、万里,很多无辜的人都会被成魔的父亲害死。然后是可能会出现一个隐藏在芸芸众生中的高人来除魔卫道,把一生都为别人受难的仁慈父亲当成魔一样除掉,让他这一生所做的事成为一个笑话。还有,他心爱的小夏会如何?看着他死去,再看着朋友一个接一个相继死去?她怎么办? 他一向自傲的冷静在父亲面前完全崩溃,刚才做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现在他必须把理智找回来!无论多么困难的局面,无论心里多痛,他要强迫自己冷静,按照事先的计划进行。假如他不能活下来陪着小夏,那么就让他带着父亲走,至少他能把安宁带给父亲,把安全带给小夏和朋友们。 “知道了。”他站直身子,突然说。 看着儿子变得冷冰冰的神情,阮天意心如刀绞,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吗?他越是对什么表现出极度的冰冷,就越是证明极度的在乎。父子相对,两个人的心里都是在混乱和清醒,矛盾和坚定中挣扎。前一分钟下的决定,后一分钟就会动摇,前一分钟的坚持,下一分钟就变成软弱。 胸口一寒,因为父子之情在心中的激荡,因为这没有预料的感情比他想象中强烈的多,因为儿子的神态变化,因为他吐的那口鲜血的血气刺激,或者还因为他那么心疼这个让他逼得没一点退路的儿子,阮天意忽然觉得随着胸口的寒气,头脑反而热了起来。 来了,那一刻来了! 他拼命想保持最后的清明,可是全身如坠入冰窟一样透骨冰寒,脑袋却越来越热,神志一点一点被蚕食干净,眼前的景色向被血染了一样慢慢红了起来,直到整个山腹在他眼中都是一片赤红! 眼前的一个人直直的站着,手持一柄冒着火光的木剑站着,脸色雪白,一双深入黑潭的眼睛饱含痛楚地看着他。这人是谁?为什么和这世上的一切一样那么可憎?他要先杀了他!然后杀光所有能呼吸的东西! 嗷的一声,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想那个看着他的年青人猛扑了过去。可身体在半空,就有被那几条银色锁链拉了回来。他愤怒了,开始疯狂拉扯钉在岩壁上的无形锁链,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力量太大了,坚硬的岩壁在他的拉扯之下,石屑纷纷落下,锁链松了,然后断了,有的齐根而断,有的还有半截缠在身上,可他不管,他要现宰了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锁住了自己,让自己在阴暗的山腹中受苦。非杀他不可! 洞外,小夏听到那声仿佛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喊声,心底冰凉一片。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八章 对决(上) 阮瞻亲眼看着父亲的转变,震惊不已。就见父亲的身体突然绷直,围绕在他身体外侧的、出于弥漫状态的黑气蓦然倒转,好像被他体内的强大回旋力吸回去了一样,瞬间收缩,眨眼间就全部侵入了他的体内,就算是阮瞻使用阴阳眼也看不出黑气了,似乎那恶气真正和父亲的魂魄融为了一体,他印堂中的阴云也变成了墨一样黑,牢牢罩在那儿,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再看看父亲的脸,前一刻还正气凛然,慈爱非常,此刻却扭曲狰狞,须发皆张,目色如赤,如同恶鬼一样凄厉。这让阮瞻的心里一时无法接受,痛心地站在那儿。 还没有到成魔的时刻,父亲就已然如此了,不仅外形改变,神智也已经不清,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如果到了那一刻,他还会变成什么样子?这还是父亲吗?这样的他,是不是生不如死? 哗啦啦的声音响个不停,是父亲在以强大的邪恶法力挣脱那些银色的无形锁链发出来的。那锁链式父亲设置来禁锢自身的法术链,灵力非常强大,但此时在已经被恶气控制的父亲面前,似乎再也无力捆绑,就要完全被毁坏了。 石屑纷飞、泥沙俱下。那些无形锁链因为是锁住魂魄的,所以被扯断后也不消失,叮叮当当地挂在父亲身上,随着他向前扑的动作,武器一样的向阮瞻扫来,迫得他从心痛麻木中警醒过来。向山洞外侧跃开。全身警惕和戒备起来。 现在还不到时辰,父亲提前发作了,要拖时间才行。 想到这里,他挥手在面前连布下三道结界,尽管知道这不管用,但至少可以挡上一阵。然后,他右手持剑,左手拈决,只等着父亲挣脱束缚地一刻。恶气虽然已经全部被被父亲收入体内。但他明白血木剑还是接触不到父亲地魂体之上,但血木剑毕竟对一切魂体都有威慑力,至少他可以凭借此力和父亲周旋一阵。 “我要宰了你!”阮父又吼叫了一声,挣断了最后一根锁链,向阮瞻直扑了过来。 阮瞻由于有准备,所以一见异动立即闪避,可是阮父的速度出乎他预料的快,几乎一瞬间就窜到了他身前,三道结界相继破碎。好像一头野兽撞开了三层纸们一样,身影未至。寒气先袭来。 阮瞻拈决的左手在空中划过了一条彗星尾巴一样的符咒,向后方一甩,立即把阮父抓向他头顶的手带到了岩壁之上。扑的一声怪响,整块岩石都被带下了一大块,阮瞻也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不错啊,你是谁?报上名来。”一击未中。显然大出阮父之料。他赤红的双眼翻了一眼阮瞻,半是赞叹半是疯癫的说。 “我是你地儿子。”看着父亲的模样,阮瞻心碎了一地,他郑重地说:“无论你记不记得,不管我们是不是想彼此杀害,我都是你的儿子。” 阮父狂笑起来,根本不信阮瞻的话,身体中的恶念控制着他只想为所欲为。 “为了逃命居然冒充起儿子来。如果是真的,那么来孝敬一下老爹,让我高兴高兴!我现在想杀个人玩玩,杀得越多,我越高兴!” 和最后一字同时发出的还有他的第二次攻击,下手一点也不容情,让阮瞻心底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父亲已经被恶气完全控制,虽未到成魔的时刻,没有无上地魔力,可真正的实力和恶气相助地邪力让父亲已经强大到无可战胜的地步,他只有闪避一途。 这第二击的力量比第一击还大,似乎父亲与恶气相融得越来越好,可是阮瞻还是有准备的,所以尽管很狼狈,可他还是再一次避过。两击未中使阮父大怒,见阮瞻灵巧如游鱼一样在狭窄幽深的山洞中窜来窜去,一招接一招的袭来,似乎不把阮瞻置于死地就不肯罢休。 一时之间,洞内巨响频频,一道道符咒地光芒,血木剑吞吐不定的红光,还有阮父掌中发出的一团团萤萤的绿色光球交织在一起,一个人影在地上左闪右避,一条黑影在半空中上下翻飞,整个山洞乱作一团。 第399节 阮瞻只觉得辛苦无比。本来他每次的躲避都是千钧一发之势,每次都是与父亲打出的掌风擦肩而过,可随着被父亲打到地上的碎石越来越多,脚下的障碍让他地行动缓慢起来,而且他这么拼命地跳来跳去,体力也是个问题。何况,父亲似乎摸熟了他的套路,了解到他的策略,开始后发而先至了。 他是借助地势来顽强防守的,因为这山洞并非笔直,而是九曲十八弯,有很多地方还有突出的尖石,上下高低也颇有些差距。他每次躲避袭击总是以下一次更好的防守为原则,一直在各个弯角间闪展腾挪。每当父亲把他逼到绝路时,他就巧妙地利用地势又窜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样虽然一个大一个逃的转悠了半天,事实上连这个长长山洞的一半也没有走过,很好的执行了他的拖延战术。 可阮父虽然被恶气侵蚀,但他只是彻底失了人性而已,智力并没有受损,还因为灭了人性而少了感情的束缚,变得更加聪明机敏。他很快就看出了阮瞻的意图,但一来有些忌惮血木剑,而来阮瞻不惜耗费灵力,在特别危机时会适用小范围的时空扭曲术,所以他一时也没有追到。 但不久之后,他追得烦了,开始把身体化为一个扁扁的影子,有如黑色的波浪一般,紧贴山洞顶端和岩壁两侧而行,从另一个角度看好似阮瞻的影子,不仅紧贴他不放。还在阮瞻马上就要躲避前先他一部到达。迎面阻击。 而阮父虽然顾忌血木剑,但他打出的那团绿光并不怕血木剑,因此后来他干脆双手施术,迫得阮瞻不得不回剑击落一个,而自己拼命躲闪另一个。这对于阮瞻而言十分惊险,而且由于每一次血木剑和那团绿色光球都是硬碰硬地相撞,使得他又心疼跟随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宝贝,又被惯性很大的光球震得手臂发麻。 这样一来,他的形势更加凶险,好几次差点直接撞上父亲打出的掌风。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招数,但觉得与冥火类似,只是比冥火不知高明多少,挨近身体的时候,有一种极寒中又极热的感觉,似乎连肉身带魂魄都要融化了一样。一挨近就让他脚步沉上一分,法术施展时都生涩了。 脚下一踉跄,他踢到了一块碎石上,但脚上的疼痛还没有传来。身后的两股疾风已经袭到,一个打他地脑后。一个打他的后心。他反手把剑一挥,击落了脑后的绿色光球,勉强一矮身,再险险让过了第二个。可是这次他感到后肩一阵非常热辣的麻凉感。伸手一摸,温热粘稠,显然已经受伤流血。 而这血气又进一步刺激了阮父。他仰头深吸一口气,大笑道:“年青人的血脉果然是好东西啊。给我吧!”说着双手竟然打出了四个绿色光球。 阮瞻在受伤的一刹那就明白在洞中已经再无回旋的余地,所以父亲打出光球的瞬间,他已经施展了时空扭曲术,一步踏到洞外。双方是同时出招,招式也同时生效,阮父纵然没有成功的打到阮瞻,阮瞻来到洞外地空地上时也不似平时一样的潇洒踏出。而是像被人踢出洞口一样,一下摔到碎石地上。 本来小夏在洞外听到洞内野兽般地嚎叫和一阵阵开山裂地一样的声音就已经心惊肉跳了,这下见阮瞻这副模样突然出现在眼前,惊呼出口,差点冲出去救他,幸亏万里一把捉住了她。 “别去捣乱。”他眼睛看着场地中心,最里却对小夏说道:“你过去会让他分心。” 小夏完全明白这一点,刚才只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所以虽然心提到了嗓子眼,可硬是忍着没动。就见阮瞻落地后似乎非常痛苦,爬了好几爬才起来。后肩上的衣服被烧掉了一块,裸露出血肉模糊的一片皮肤。 “他受伤了。”小夏差点哭出来。 “他还活着。”万里非常认真地说,同时抓住了小夏的手。感觉她地小手冰凉,用力握了握,给她信心和勇气:“这才重要。” 小夏点点头。她早就明白这一战的凶险和艰苦,也明白万里说得对,可是任何一个女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受到这样的伤害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她知道自己既然帮不上忙,就应该尽量不要添乱,可是她很怕自己会忍不住,所以虽然那么想看着那亲爱的面庞和身影,但还是转过身去,缩在那块巨石的角落里,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不敢看了,有什么转机,一定要叫我!” 万里答应了,偷看了一眼远处的包大叔。 包大叔也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但是距离中间地那片空地比较近。他也知道除了意外,因为还没到推算好的时刻,老友看来就把持不住了。他的目光不似小夏和万里那样集中在阮瞻身上,而是看向了洞口。当一条黑影出现在那里时,他深深的一叹。 没错,老友已经被恶气完全控制,虽然还未成魔,可是魔力已出,也认不得人了,这种局面对他们来说会更加艰难。他亲眼看着阮瞻布的阵,很清楚那个阵的启动要布阵人进入阵后才能进行,也就是说必须由阮瞻进阵后亲自启动,别人帮不上忙。 而且启动那个阵需要很强的灵力的,以阮瞻目前的能力肯定不行,必须到月蚀的那一刻,阮瞻的力量达到最强,而天意的能力降到最弱,这一切才有意义。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帮助阮瞻拖到入阵的时间。从目前的情况看,情势十分不利,能不能阻止天意成魔都是未知数,更不用说保住阮瞻的小命了。 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只有大家同心协力,拼命一搏。 眼间阮瞻勉强起身,拿着血木剑的手都无力抬起了,包大叔一闪身从石后走出,抽出背在身后的剑,在自己指上一划,然后以血在剑身上写下符咒,对准老友的背后。 “原来有帮手,可有能奈我何!”阮父根本不回头,狂傲地说:“那你为什么在山洞里像耗子一样窜来窜去不肯出来,两人联手不是死的慢点吗?啊,不对,应该有三个人,不,是四个,一个没什么法力但体制特异的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有些法术的人在结界的外面。干什么?围捕我吗?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你们抓的我?啊,我知道了,你们知道一会儿有月蚀,是我练魔功的关口,所以来杀我的对不对?”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转厉,眼中的红光骇人的闪动着。 阮瞻不知说什么好,第一次面对所谓的敌人的时候,心里非常不安定,犹豫着是否出手,出手要用什么招数,完全没有平日里半分的坦然和沉着。 “你们要杀我?那就先受死吧!”阮父不等他做出反应,突然出手。那手势是如此熟悉,竟然是父亲教授给他的掌心雷。阮瞻布知道要怎么破解,只是下意识也使出了这一招。 阮父的功力本就高于阮瞻,此刻先动手,更是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只是包大叔见老友的肩膀一耸动,也立即使出了他最正宗最纯粹的道法剑。那剑气带着摄魂夺魄的符咒之力,逼得阮父不得不撤力保护自己的要害,攻击阮瞻的力量一滞,给阮瞻带来了喘息之机,后发的掌心雷也到了。 半空之中,两个掌心雷相遇,而另一方,剑气和绿色光球相撞,只听两声爆响,包大叔身体晃了一晃,阮瞻向后退了两步,而阮父身受前后夹击却纹丝不动。 “哈哈!怎么样,服了吗?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阮父仰天狂笑。 “阿瞻,清醒点。他已经不是你父亲了,你在软弱下去,大家都没有活路。”包大叔不看老友,对这脸色发白的阮瞻说。 这场对决的实力相差太巨大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可是他同情阿瞻这个孩子,连他都不敢看向老友的脸,怕自己被感情左右,何况这个孩子呢?父子亲情啊,那是天命的血脉,无法割舍的,真不知道在山洞中时,阿瞻是如何面对的这种煎熬。如果可能,他很想替老友疼爱这个孩子,虽然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如今他又不得不逼他! 他胜在熟悉老友所有的打斗方式,希望可以帮得了阿瞻这孩子完成老友的愿望。最后,还给阿瞻保留一线生机。 第八篇 赌神 第二十九章 对决(下) “知道了。”阮瞻抹抹嘴角的血迹,再一次强逼自己把身体站直了,强逼自己面对自己的父亲。看着他仁慈而睿智的眼睛却在此刻散发着妖异的赤红光芒,轻蔑而残忍地回看着自己,闪烁着杀戮和嗜血的气息。 那个人已经不是父亲了,他是就要成魔的妖人,要把他救回来!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父亲的心,假如自己也变成这个样子,还有可能伤及小夏,那他宁愿魂飞魄散也要阻止自己,也会做出这么可怕的选择! 想到这里,阮瞻举起血木剑,心随意动,剑随心动,把这宝贝缩成半尺大小,插在后腰处。现在他与父亲之间相隔超过了十几米,血木剑没有多大用处,不入腾出两只手来施展法术。刚才以掌心雷对掌心雷,就算有包大叔在背后偷袭,他还是落了绝对的下风。这让他有清醒的认识,他伤不了父亲,而他如果不以命相搏,他就坚持不到那最关键的一刻。 “还想尝尝吗?”阮父突然大笑一声,侧转身体,手分左右,一点没有预兆地分别打向了包大叔和阮瞻,依然还是掌心雷,蓝色的电火花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小龙一样在空中一闪,而后疾速击出,闪电般从上而下劈落。 包大叔以道法剑防御,虽然有些吃力,但退而不乱。再看阮瞻也依旧是掌心雷对掌心雷,只是他的掌心雷在对付其他妖邪之时的威风八面,此刻却微弱得连光芒也黯淡了,在父亲超强的实力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还没有飞出多远就被打落了下来,回击到他地身上。 万里地惊呼声中,就见阮瞻嘴唇微动,右手指着阮父的方向,戒备他第二次攻击,左手往旁边有力一拨,竟然用上了阿百雅禁教的转嫁术。只听一声巨响,山洞口的一块大石头生生被击得粉碎。真的如被雷电击中一般,石屑四散迸裂。最远的都甩到了万里所在之处,吓得他立刻把身体缩回到大石后面。 “放心,你老公还好好的。”他看了一眼紧张得面无血色的小夏,再次探出头去看外面地战况。 阮父看来也很意外,抬脚向阮瞻的方向走了两步。眯着眼睛看那块粉碎的巨石,“小子,有点道行,打起来有趣得多了。如果你一杀就死,那颗没劲透了。” “有本事你就来,我有能耐耗到鬼呲牙的时候。”阮瞻浑身紧绷着。但神态淡然道。月蚀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四十分,那时候往往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俗称鬼呲牙。 “为什么要那个时候?哦,那是我练习魔功的关口,原来你真是冒充我地儿子,实际上却是不怀好意。” 阮瞻心如刀绞,可咬着牙点点头。现在有包大叔帮他,周围躲闪的空间较大。还有不少巨石丛立,所以他要激怒父亲,让他在暴怒中使出所有的招数,尽量耗费他的功力,也让他熟悉父亲的招数,这样在月蚀的一刻,也许可以不进入绝阵而制服父亲。不到最后一刻他仍然不想放弃,布下绝阵只是为迫不得已时才使用地,因为只要进了此阵,他们父子都不用想出来了。 “那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能为。”果然,已经失去理智的父亲经不得别人的一点刺激,暴跳如雷,依然是掌分左右,呼的同时施出法术来。 就见他掌心中出现了两团红光,眨眼间暴涨到篮球大小,俨然是两个火球。阮瞻熟悉这手法,知道父亲在无意中使出了他们这一派所特有的法术。只是父亲的火手印中还夹杂了一丝丝幽绿,显然是受到恶气的影响,法力部精纯了。但虽然不精纯,力量却无比巨大,在出手后还在越变越大,袭到面前时已经和他地身体差不多大小,远远看去,好像火焰要把他吞噬一样。 阮瞻照样以转嫁术应对,只是面对这样的火手印力量他再也无法单手解决了,因此顾不得防备父亲的下一轮攻击,双手猛推,把火焰推到了石洞口,燃着了一大蓬野草。 不等他有喘息之机,也不等他看看包大叔那边战况如何,在夜枭般的狂笑声中,父亲第二轮和第三轮的打击接连而来。一团团的火,一个个的蓝色电火花,晃得阮瞻眼中再看不到别的东西,双手左推右挡,把击到面前的东西纷纷转拨开去,一时狼狈之极,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还有一块被掌心雷嘣起的石屑击中他的前额,登时,他的头上鲜血长流,擦身而过的火手印也把他的半边手臂和脸颊灼伤了! 啪的一声,有一个电火花袭来,其速度之快已经让阮瞻来不及拨开。情急之下,他就地一滚,双手上托,把那个掌心雷先撩到半空中,然后迅速爬起跳开,让那一击打到地面上,竟然击出一个两米方圆的小坑! “怎么样?服了吗?”阮父连番的攻击也有些力短,趁着阮瞻还没站稳时问。 “不服!”被激出了悍勇之气的阮瞻答道,同时看了一眼远方的包大叔,见他衣衫散乱,头发和胡子有被烧焦的痕迹,这会儿父亲已经停止了攻击,他却还在慢慢挥动道法剑,好像晨练的老人在打太极剑,明白他是以剑法布防御阵,战斗不停,剑法就不停,看样子应该没有受到大伤,心下放松不少。 第400节 “不服?那么我看你怎么拨开我这一招。”阮父大叫,突然翻转手掌向下,朝着地面用力一挥。没有火光,但是碎石地面却涌动起来,好像下面有波浪推进似的,以阮父所站的地方为轴心,向外蓦然扩大,一直扩大到万里和小夏隐藏的巨石边缘才突然停止,腾地燃起了火苗。火焰足有两米多高。 火光照亮了小夏的脸。此刻她虽然没有看向场地之中,也堵住了耳朵,但打斗声一直掩不住地传来,让她明白阮瞻地处境又多么危险。这对她的心脏是巨大的考验,好几次她的心脏都差点停跳,现在火光就在面前,她再也忍耐不住,不顾火焰的炙热。探出身体看向场地中心的阮瞻。 而此时的阮瞻,正全神贯注的应对眼前地危机。父亲的这一招他也用过,明白这火圈马上就要回缩了。他把父亲地每一次袭击都转嫁到了别处,父亲就用四面包围的火焰来对付他,让他使不出转嫁术。这火是从地面而起,他没有能力把火苗连根拔起引到半空中,此刻只能先硬顶一阵。 想到此处。他也同样把火手印击向地面,但在他身外不远,火苗就窜出了地面,然后才向外扩展。他的法力本就比父亲低,只凭着拼命顶着的一口气强撑,因此他的火苗才有父亲地一半高。向外扩展到不远处即被回缩的另一道火墙所阻。两火交接,并没有燃到一处,而是大火要吞掉小火,而小火则拼命想穿透大火而去! 这一招,父亲并没有对包大叔使出,大概也是精力无法顾及到,打向包大叔的仍然是平常的火手印,所以包大叔相对轻松得多。他在远处看阮瞻吃力。立即停下了自己的防御阵法,从衣袋中拿出一张符咒,一抖就变成了一团符火,远远飞来,直落入战圈之中。 阮瞻的小火本来势微,眼看就要被大火所吞没,此刻被包大叔地符火一助,立即又顽强起来。就见地面上两火相交,红火、火焰中的萎黄、燃烧剧烈时的蓝光、大火中夹杂的绿丝交相辉映,好看极了,而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凶险,双方都用念力和灵力持续对火墙加压,不肯退让半步。阮父是实力超群,阮瞻是悍勇无比,一时竟然僵住了。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我儿子了。”阮父突然说话,“可那又如何,你违背我的意思,不肯让我杀,那么你就该死!” 阮瞻无法回话,他施术尚且吃力之极,哪有力气顾及其他。 一边的包大叔心下骇然,没想到有了恶气相助的老友竟然强到如此地步,以一对二,并且在他和阮瞻都拼了命地情况下,老友竟然还可以谈笑自若,虽然也是尽了全力,但并没有拼命。如果这样拼下去,他们这一方定无胜理,必须换一种方式来僵持,让他来承担大部分力量。 想到这里,包大叔顾不得老友还有一只手掌对着她,向他施加着巨大的压力,突然连施出三个符咒帮阮瞻加火,成功的把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阮父见一时拿不下阮瞻已经有些恼火,现在后面有个老道不停的骚扰他,火气更盛,忽然奋力发功推了一把火墙,然后向包大叔欺身而近。 阮瞻只感到巨大的压迫力突然袭来,他的小火墙差点因此而熄灭,拼力支持着向外一扩,但此时又觉得那股力量消失了。小火带着刚强之势猛往外窜,双火互压,竟然像爆炸一样发出了巨响,两个火墙都顺势熄灭,只有一朵朵火化被震到远处,燃着了四周的野草,照亮了整个空地。 阮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远远建包大叔密不透风地舞着道法剑,强力抗衡父亲的近距离的袭击。他从没有见过父亲和人近身对敌过,只觉得他的姿势潇洒中带着一点邪气,和朴拙的道法剑合在一处,打起来竟然好看极了。 但这好看之中确实带着凶险的,让阮瞻无暇欣赏,急速思考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拖到月蚀的时刻。那一刻,他会变强,父亲会变弱,但愿这强弱对比能够扭转局势。此刻眼见包大叔就要坚持不住了,他无暇细思,一个风刃就甩了过去。掌心雷和火手印,以及掌心雷加火手印都和父亲对大过了,现在他就试验一下这个风刃又能如何。 风刃到,暂时解了包大叔之危,阮父反过手来也照样以风刃对阮瞻。可他早在打出风刃之前就选好了逃跑之地,一个小范围的时空扭曲,人就躲到了已经没有野草掩映的山洞里。父亲的功力比他强,风刃的强度和范围也比他大,他躲进窄小的洞口中,反而无碍,风刃追到他时,只打得洞口边坚硬的岩石上多了数条斧凿一样的痕迹。 阮父大怒,虽然以一敌二还占着上风,可毕竟总是顾此失彼。愤怒之中身影一闪,已经鬼魅一样地追到了洞口,但还没有出手去抓阮瞻,就迎面撞上了洞中之直达过来的、由三个掌心雷叠加在一起的大号电火花,还有一柄飞出的小木剑。 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他一跳,而且虽然血木剑近不了他的身,他却对剑始终有三分顾忌,因此这局面迫得他不得不向后急退躲闪。可才一闪身到场地中心,就听到背后的老道大吼一声:“阿瞻帮忙!” 随着话音,他只感到很多缕细小的力量缠到他的身体上来,竟然是那老道拿了符咒在他背后偷袭。他不认得这个老道,可不知为什么却知道他这种符咒名叫天罗地网。是一种奇怪的符咒,可以用无形的网线牢牢捆住魂魄,将魂魄生擒活捉。 他冷笑一声,心想这点道法还想困住我吗?可他身后自称他儿子的人跃出了山洞,以年青而活跃的灵力接住了那道网符的几道无形网线,两下夹击,竟然把他暂时困住了。 见状,他心念急转,连忙盘膝坐下。在天罗地网符下不能硬拼,要用灵力化解了那无形网线才行。当然对方一定会拼力补上,这就要看双方的实力了。她知道对方就算是二人齐上也拼不过他,可他也明白,他们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异,而他却不能让他们拖到月蚀的那一刻。 阮父坐下运功,包大叔和阮瞻也跟着坐下了。虽然事先两人没有商量过,但都是此道中人,一看就全明白了。这一切看到偷窥的万里和小夏眼里,都明白他们已经从明斗转为暗斗了,现在只能祈祷自己的一方能够耗到月蚀发生的时候。 与此同时,在包大叔结成的这个结界外,感到了月蚀就要来临前的异状,很多灵体和邪气已经按捺不住的从黑暗之中涌出,手里的残裂幡也收了不少东西了,现在他又突然感到前方有一股极强的阴气浮动。 “竟然有煞?”她自言自语道。 一抬头,看见两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一块山石后面,探出了画者京剧脸谱的脸来!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章 月蚀时分 “贵干?”包大同朗声道。 那两个煞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倏地缩了回去。包大同笑了,“这是什么世道,煞竟然怕起人来,果然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深山之中,万籁俱寂,只有他的声音晴朗的传来,在山谷中回荡不休,掩盖了结界中那场事关生死的恶斗。 可他虽然说笑,精神却保持着警觉,心里也惦记着结界内的事情。那里面,有他的父亲,他的好友,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子,这些人都被一个他曾经尊敬、而现在却必须提防的人拖住,生死未卜,他如何能放心得下?但是他不得不呆在外面保护结界,不能闯进去共同战斗,只能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眼见离月蚀之时越来越近,习习的阴风中,他突然很不安,而这对煞的出现缓解了他心里的几分压力,他竟然是有些高兴的。 “你们为何而来?也是想在特殊的天象下加强修为吗?”感觉那两个煞没有恶意,包大同道:“可是我劝你们换一个地方,首先这里是并非聚灵之地,你们不如向南百里外,那里有一座小山,非常苍翠,比这里灵气大多了。其次,这里有大凶险,别回头修为加强不了,再把小命搭进去。”他站着不动,好心好意地劝。 那两个煞听了他的话并不走,也不露面,只安静地躲在岩石后面,似乎是在判断他话的真实性,耗了一会儿,一个有着三寸金莲的煞走了出来。 “你是谁?”她问。 包大同又笑。“怪了,我还没问你呢。按理说我应该把你们收了。看见这个玩意了吗?”他伸指弹了一下早就祭出来,已经放大到半人多高的残裂幡,“这能收尽天下之魂。我看你们没有恶意,再说我要为今晚积德。所以,快走吧。” “你怎么会有残裂幡?你和阮氏父子什么关系?”三寸金莲接着问。 这下包大同有点警觉了,“有见识啊,竟然认识残裂幡,还知道阮氏父子。我倒要请教了,你们是谁?” “那个幡,收我们进去过。”另一个煞也从巨石后显身,身形略高,有一对天足。 包大同微微后退一步,站在幡的右后侧。方便随时动手,认真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阮瞻曾经说过地赌神何富贵,恍然记起了这两位的来历。 “奉劝一句,别来捣乱,否则我下手无情。”他收起笑脸,严肃地说。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这对煞没有要动手袭击他地意思。 “阮天意如何了?”天足突然道:“时辰未到。应该还没有事,放我们进去吧。” “慢来,慢来。据我所知你们已经被阮天意收服,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包大同机灵的直呼阮父的名字,“你们是怎么逃脱地。” “你还没说你是谁?”天足警觉地看着包大同。 “我看你没有弄清事实,你们出现在这里,就没有离开的机会,假如我不想让你们走地话。”包大同可爱而喜感的脸上流露出一点骄傲,“你们都修成煞了,应该能感觉得到,你们联手也大不过我,何况我还有这宝贝。所以只有我才有权利问,你们没有资格来探听我的事。先说,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事关重大,说到后来,声音严厉了起来。 “妹妹,你多此一问。”三寸金莲插嘴道:“月蚀时分是阮天意的成魔时刻,他还是人的时候就那样厉害了,成了魔还得了,肯定万人莫近。所以在这个时候出现地绝对是有意而来,不时有仇,就是有恩,你看这个小子,眼含京广、灵力流动,一看就是正宗道派的,可是呢,实力似乎比阮瞻那小子还差一点。可是残裂幡在他手里,就说明他和阮瞻是认识的,因为*抢,他是抢不过那个智计和实力都超群的阮瞻的。这样看来,他一定和阮瞻是朋友,当然和我们也不是敌人。”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天足不断的点头,包大同见行踪已经暴露,干脆也不隐藏了,“是啊,我就是阿瞻地朋友,但我还是要第三次问那个问题,你们怎么逃脱的?” “在那种实力强大的人手里,我们怎么能逃,是他放的我们。”天足道:“难道你不知道他全身的恶气是怎么来的吗?” 包大同吃了一惊,难道这两个煞也是被善良的阮伯父渡化了。可是既然渡化了,她们就该转世投胎去,现在又来干什么,竟然还保留着成煞时的功力?如果说她们还有恶意,又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没错,我们是对他怀着仇恨地,因为他阻拦了我们阻拦,让我们有冤无处申。血海深仇啊!”三寸金莲看出包大同的疑惑,解释着,可是神色间却很平静,显然那仇恨对她而言已经是过去式了,“当我们看到他身有恶气时,就以为他一定是做了极大的恶事才会如此,所以我们才躲起来伺机报复,破坏他在铁头山上泄恶气的行为。虽然他这样做根本于事无补,但毕竟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当时我们以为他是假道学,心想他最怕成魔,怕再也做不成假好人,于是想改变命运,那我们就偏不能让他如愿,偏偏帮他成魔,这才借何富贵的力来堵山缝。后来被我们发现了阮瞻的存在,就更想让他的亲生儿子看到他成魔的时刻,并想让失去理智的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的报复才痛快。你觉得狠吗?觉得女人不能得罪吗?无论如何,当时仇恨就是让我们这样想的。可是没想到功亏一篑,阮瞻这小子破了我们的局,把我们收进了残裂幡里,可是我们还是感到快乐。因为阮瞻终于知道了父亲的秘密,而这让阮天意难受。可是我们没有想到。阮天意把我们从阮瞻手里弄走是为了渡化我们,想化解我们的怨念。为了这些,他甚至讲了他多年地秘密和他对阮瞻的亏欠之情。” “你们被感动了?”包大同问。 “哪有那么容易。”天足道:“可是他关了我们一个月。见化解不了恶念就强行拔除,然后就放我们离开。并要我们好自为之。我们离开后左思右想,突然明白了他身上地恶气从何而来,不禁折服于他的慈悲。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恶念被拔除的关系,我们突然感谢起他来。因为他明知道我们是害他地,竟然不惜加大自己的痛苦来救我们。” “这么说来。你们今天来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报恩地?”包大同再问。 第401节 “没错。”三寸金莲道:“我们知道我们能力不足,可是我们也知道他成魔时必定万夫不挡,能尽得一分力就尽一分力吧。现在,你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吗?” 包大同没说话,心里犹豫着。父亲的这个结界。只有他才能从外面打开,加入放这两个煞进去,平白无故增添了两分力量,他们的胜算就多些。可是如果她们是骗他的,那可就危险了,虽然她们看来不像,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能有一丝地马虎。 月蚀时分。邪物必定出来为祸,偏巧今次的月蚀是在凌晨三点多,而且因为阮伯父的关系,恶气会吸引更多的邪灵出现。假如他和两个煞同时进入结界,他当然可以看着她们,可是结界就没有人守了。等月全蚀时的那几分钟,邪物冲击结界,结界会不稳,甚至会破碎。结界破,不仅是担心有人会看到这里的情况,而是更担心结界破碎地力量也会被实力最强大的阮伯父吸走,那么他们就更处于下风了。 更糟糕的是,如果阮伯父真的成魔了,而他又不想在附近缠斗,选择先行离开,那么没有这层结界的保护,他会很快消失,他们连追踪的机会也没有,以后要想抓到阮伯父就更没有可能了,而且还会酿成更多和更大的惨剧。这就是父亲布下结界的理由,也是他非守着不可地理由。 现在摆在他面前两个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看包大同犹豫着,天足有些急,但三寸金莲拦着她,不让她发作。等了片刻,包大同终于一咬牙道:“走,我们一起进去,然后我再出来。”他说着拈指如刀样,在身后轻轻一划,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个煞化为两阵阴风一下吹入了阵中,包大同也跟了进来。 结界中,阮父坐在最中央的位置,离他不远就是包大叔,阮瞻则坐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三个人成一条直线坐着,似乎是休息一样,但阮瞻和包大叔对阮父成夹击之势。半空中,只有有灵力的人才能看出阮父身上交织的网,而那张网的网线已经断了很多条。 阮父的身上被一团黑气缠绕,这些黑气已经完全和阮父之魂融为一体,可以在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出入伸缩。而他的黑气一传到那无形的网线上,不长时间就能让网线如被强酸腐蚀了一样化掉。可每当一条网线断,左边的包大叔和右边的阮瞻就会以灵力补上。阮瞻的灵力是漂亮的淡红色,包大叔是温暖的黄,黑红黄交织在一起,非常好看,却又凶险异常,阮瞻汗水淋漓,包大叔更是因为拖住了符网的大部分而身体颤抖。 但阮瞻和包大叔只能以双手传出灵力,不似阮父那样全身皆可,所以虽然以二打一,却依然落了下风,眼见无形符网的破损越来越大,包大叔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包大同一阵焦急,而他突然入阵,还带来两个奇怪的鬼魂,吓了万里和小夏一跳。尤其小夏,她是见过这两个煞的,险得惊呼出口,为了不打扰阵中的阮瞻,生生又咽了回去。而还没等她告诉包大同这两个是他们的敌人,就见这两个煞腾空而起,一下跃到包大叔身后,一人拎起一条网线,输入自己的灵力,半空中的网马上出现了两条幽绿之色。 她们和场中的三人比起来,能力差了很多,只能双手捧着一条线,可正因为她们的援手,已经落了下风的阮瞻一方又勉强扳平了局势,双方僵持起来。 阮父正感觉挣脱天罗地网符有望的时候,突然又有两道阴性压力从老道那一方传来,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一分神,使得局面又失一分,连忙又闭目凝神,而包大叔和阮瞻根本不动,全心全意的不上漏网,完全将生死和外界的干扰置之道度外。 包大同长出一口气! 他选对了,意外的帮手好像天平上最小的砝码,不能起决定作用,但却能左右局势。他看了万里一眼,指了指阵中,意思是让他盯着一点,万一有问题随时叫他,然后又退到了界外。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见那轮明月挂在天空之中,无比的美丽皎洁,哪里知道这月光下,正进行着无声的恶斗。他弹了弹残裂幡,让这金属的宝贝在夜色中发出清越的声响,远远的传了开去,另一手从背上的剑囊里拔出了那把外表锈迹斑斑,但内蕴神光的七色剑,对着看不透的黑暗朗声道:“本人包大同,一向心善,不忍多造杀孽。可是从现在谁敢接近这结界范围内一张,我必下手不容情。有胆的就过来,看你爷爷我的手段强不强。”他前面说得文绉绉,后面又说得恶狠狠,再加上那金属幡勾魂夺魄的强大存在,还真吓到了一众蠢蠢欲动的邪物,有些不省事的,当然被他毫不留情的消灭或者收进了幡里。 他认真地清理着结界外的秽物,可是却感觉虽然他们不敢上前,却在周围越聚越多。他明白这个地方不可能有那么多怨灵和邪物,不过是因为阮伯父身上的恶气连结界也挡不住,吸引了它们前来,包括当年那些烧死的灵婴,也似乎本能的寻找强大的力量之源。 同时这证明月蚀时分就快到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渡过,结界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半空中一团黑影慢慢升起,月亮的光华黯淡了下来。 “阿瞻,放手!”当黑影刚开始遮住月亮的边缘,包大叔突然大喊一声,同时突然站起,施咒把天罗地网符的另一边网线一收,全部抓到自己手里,“下面的就看你了!” 阮瞻只感到身上一松,睁眼看到包大叔以搏命的方式把压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身边一左一右有两煞帮他,竟然是他当时收服的那对姐妹。 他明白包大叔拼死承担了所有的压力就是为了让他稍微恢复一下,因为下面的事,他要自己来办了。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一章 阮瞻之死(上) 虽然在月蚀开始的那一刻,感觉老友的力量骤然减弱了,但包大叔带着两个实力稍逊的煞来独力对抗那强大的力量,还是艰难万分。他把平生之力全集中在双手上,灵力、念力、法力和咒力源源不断地从全身输送到掌心,把天罗地网符收紧再收紧。他的双肋下,有两道温凉的阴力穿胸而过,支撑着他不至跌倒。 加油啊,阿瞻!这压抑了多年的噩梦,这所有一切的胜负成败,都会在发生月蚀的几分钟内解决。当月色恢复正常时,如果不能阻止天意成魔,那么天意会有个悲惨的结局,而他们也都不能活着离开了。 包大叔心里默默对阮瞻说着,然后望了望被困在网中的朋友。见他愤怒地撕扯着罩在他身上的网,手到之处,符网的破损之处更多。他连忙运起自己的灵力去补网,却感觉握在手里的网线剧烈地抖动起来,一股股凉的扎手的感觉自网上传到他的手心中,而后又涌入他的身体里乱窜,把他的内息搅得一团乱,同时网线绷断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鼓,巨大的压力也迎面袭来。 “快放开我,我绕你不死!”阮父大喊一声。 包大叔无暇说话,只是集中力量死死困住对方。只是这次的冲击之力太大太急,撞的包大叔身体向后一挫,差点坐在地上。他双腿用力,硬顶这没有倒,但双脚全部没入了碎石地面之中。他的身后。那两个煞也是影子一虚,同样苦苦支撑。 阮父又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脱,回头一看,见阮瞻静静地站在一侧。神色清冷平静,低垂着眼,似乎在调息。又似乎在等待,不仅怒火中烧,大叫道:“车轮大战就能奈我和?想死,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目光中红光大盛,像要燃起两团妖火似地,同时一股黑气自身体内散发了出来,在身外形成一团旋风。吹得他的衣服和头发全散乱着,而那些黑气却聚而不散,顺着一条条的无形网线快速爬向包大叔。 包大叔此刻如果收手还能保住自己不受伤,但他铁了心要为阮瞻争取时间,也要尽量耗费老友的战斗力量,所以就是不退缩,见黑气已至。念道:“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每念一句,就阻了那黑气一步,最后要破舌头,一篷血雾喷了上去,竟然把黑气打散了。 “我太小瞧你了。”阮父暴怒,原本和蔼文雅的人。因受恶气所控,竟然连脾气也变得十分暴戾。 “邪不胜正,你纵然强横,也只能一时,静静心,找回自己吧。”明知道没有用地,明知道这劝说行为有多么愚蠢,可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能忍心看他戕害亲朋、而后自戕,就算他错手杀了自己,又怎么能怪他一分?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还有更加猛烈地攻击,一波连着一波。包大叔则接连不断的用各种正宗道法咒语来对抗。那不是只背诵就可以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要十分的法力和灵力才有降魔之效,所以才不过几分钟,包大叔就已经汗如雨下,气息断断续续,浑身颤抖个不停,脸涨红的像血一样,若不是正宗法咒对对方的恶气有些威慑作用,他可能早就支持不住了。 感觉着体内的力气一分一分的流失,包大叔偷眼看了一下天空。半空之中,月亮已经是半蚀,他已经尽了力了,但只要还有一分希望,他就要拖下去。 “还不放手!”阮父暴喝一声,再也不耐烦被捆绑着,既然不能破网而出,他干脆任那符网勒在自己身上,然后冒着受伤的风险,双手从网地空袭中穿出,突然以全力攻击了包大叔一招。 一袭之下,包大叔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好象是一个窄小的港口,而老友的力量有如滔天巨浪一样,在狂风怒涛的席卷之下,扑天盖地、不可阻挡地直扑了过来,瞬间有无数的冰水倒灌进港口之中,一摧枯拉朽之势吞没了一切。手上一阵撕裂的疼痛,抓着网线地双手被震裂了,鲜血淋漓了一滴;胸口内,五脏也好像被撕裂了,胸腔内的热血狂喷而出,包大叔向后就倒。 那两个煞受到了波及,身影几乎被打散,此时见包大叔倒下,顾不得自身,抢上前去扶住,而摆脱了符网控制的阮父,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我给了你活命的机会,老家伙,使你自己找死!”他说着提掌便拍。 包大叔微笑一下,一时竟然震住了阮父,不明白这个老道死到临头了有什么好笑,“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多年兄弟,你竟然没有一次在阴谋诡计上提防过我。你啊,就是太忠厚、太执着,你那个儿子可比你机灵多了,假如你今天化为飞灰,哈哈,值了。” 阮父斜眼看他,不明白这老道说的什么。只见包大叔费力抬了一下手臂,嘴唇动了动,食指和中指向内微勾,还没等在场的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阮父身后地地面上,那些被血浸染了的碎石下,一张符咒倏地飞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贴在了阮父的右臂上。 他一愣,本能地向把符咒揭掉,但没有做到。 “血咒不是最厉害的吗?”包大叔喘着气说:“你打得我吐血,这血可不能浪费哪!”原来他在受重伤的一瞬间,以极快的手法丢了一枚符咒在地上,再以自己地血全部染红。加持法力。此刻见老友愣在那儿,突然扯开自己胸前的衣服,当年以刀刻体,在肉身上画符所结地伤痕呈现了出来,扭曲微红的疤痕。因为刚才一番剧斗的血气上涌而发亮。 阮父有几秒钟地精神恍惚,而就是这几秒,使他忽略了右臂上的变化。当他蓦然惊醒时,就见那符咒幻化成了一柄血刀,闪着血样光泽,游走到他的肩膀处,把他整条右臂都绞了下来。 阮父仰天惨叫。他虽然是魂体,不会流血,可是有法力地符咒伤到了他的魂身,他会和人类有着一样的痛楚。而且这手臂也再接不回来,大大影响了他的法力。再看那手臂,落在乱石碓里,顷刻间就化为一缕黑气消失无踪,但其中的恶气把地面上的石子都腐蚀成了黑色石粉,连石缝间顽强生长的野草,也瞬间枯萎。 阮父大痛之下大怒。带着要把这可恶的老道碎尸万段地怒火,一掌拍出,一团浓烈的黑雾瞬间覆上了包大叔的上半身。而此时,一道透亮的红光在雾气中一穿而过,让黑雾滞了一滞,而后一个倒卷着飞过的风刃。把黑气硬逼了回去,两个煞则趁机把包大叔拖到了巨石后面。 “包大叔你怎样?”万里焦急地问,而小夏都说不出话了。 这个老人幽默风趣,外表看来憨厚朴实,甚至有一点傻气,可实际睿智深沉、一派道骨仙风,可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健康的。不像此刻,憔悴的好象风一吹就会被吹走,而且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样,仿佛病入膏肓。 “我虽然看起来像马上就要入土了,可是并无大碍。”包大叔咳嗽了几声,“快扶我起来,现在要看阿瞻的了,我能帮地,只到这里了。” 万里依着他的吩咐扶他起来。此时的阵中,只剩下那一对父子相对。 “爸,现在跟我打。”阮瞻神色清冷地说,尽管声音听来还有些颤抖,但语气已经十分坚定了。 第402节 “果然是车轮战!”阮父不屑地冷哼一声,话还没说完,已经一个掌心雷推了过去,完全是偷袭战略。 可是阮瞻既然知道实力相差巨大,怎么能不防备,左手早就拈好了诀法,虽然阮父打得极快,他闪的也狼狈,但一个小范围时空扭曲术,还是让他成功地转移到了空地的西南方向。 阮父呆了一呆,不是为了阮瞻能逃开他的攻击,而是他突然想起这一个一步踏到别处地法术他也会,只是因为他是灵力强大的魂体,并不需要罢了。眼前的年青人一定和他是有渊源的,这小子一直说自己是他的儿子,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因为仔细观察一下法术确实和他是同宗同源,连灵力地感觉也一模一样。这让他有些迷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划过。 但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即逝罢了,已经完全与恶气融合的他,不到一秒又丧失了人性,恶念横生,杀意四起,想把这里所有东西地生命全夺走,管他是人是鬼,管他是活的还是死的,他全部想要消灭。他感觉得到这空地的周围有一个结界,结界外,与他周身之气相合的东西涌动着,却又被什么拦着。他想出去,而那些东西想进来,那么就由他来开天辟地吧! 想到这里,他瞬间移形到阮瞻面前,一个风刃劈下。 阮瞻不敢怠慢,连忙又一个时空扭曲术,躲闪到提前设计好的位置。他知道父亲这一派最厉害的法术就是风刃,这种法术不像火手印和掌心雷一样有形有影,可以让人看得出形迹,风刃就好像整合在空气中的利刃,无形无色,速度齐快,当感觉到它吹过来时,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必须预料。 他的风刃只能打到一般水准,却能使这一招从四面八方攻击敌人,父亲那么高的法力,虽因为月蚀、因为到了成魔的关键时刻而减弱,但打出的风刃绝不能小觑,所以他的时空扭曲术一个接一个地使出来,同时还一手结着结界,保护着自身。 这场景看在躲在一边的小夏眼里,内心备受煎熬。在空地上,有两条人影窜来窜去,一个是她心中最亲爱的身影,另一个是独臂的飘忽鬼魂。她看不见任何武器和法术,却听得到金属相交的刺耳声响,偶尔还会有火星迸现,每一次都离阮瞻的身体如此接近,她的心一直提到了喉咙。 “他怎么样?他怎么样?”她眼睛看着场内,双手却扯着万里的手猛摇,小手冰凉,紧张到呼吸也不顺畅了。 “他在引天意进阵。”包大叔代万里回答了她,声音很虚弱,显然受伤不轻。 小夏不懂什么阵法,阮天意可是懂的。他一路追杀阮瞻,开始时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但两三下后就看到脚下的石头并不规则。这些圆圆的碎石中,混杂着尖石,看质地同是铁头山上的,但似乎被人为地劈开削尖了,尖端向上,石上还画有红色的符咒以及一些奇怪的符号。画符的朱砂不是普通之物,闻起来让他感觉魂魄不稳。另外,这些石头的排列显然也很有心,有些排成圆形,有些摆成古怪的动物,有些根本说不清是什么形状,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石子图整体上称螺旋状排列,他每追阮瞻一次,就向阵的中心接近了一步。如果以空地中心的那颗死槐为坐标,现在他几乎为这空地转了一圈,距离死槐的直线距离也近了一步。 看父亲停顿在那儿,阮瞻明白他是看出了什么,于是他也停下脚步,带点挑衅地说:“没错,这是一个阵。你不敢进来吗?不过你现在想什么都来不及了,这个阵一有人进入就会自动关闭,你若想出去,除非逼着我从里面打开,或者你自己进到阵中,找到生门的所在。” 阮父轻蔑地一笑,“我难道会怕这个阵吗?就算此刻是我魔功大成的关口,能力不及以前又如何?就算我被那老道断去一臂又如何?你照样不是对手!”他说着忽然伸手一劈。 没有风声,可是阮瞻可以感觉到利刃划破空气的鸣叫声。他以最快的速度闪身设下结界,可是这次父亲的速度太快了,他只觉得一阵刺痛,整条右臂和右脸颊上从额角到下把即可淌下了温热的液体。 “这样才公平,大家右手都不能用。”阮瞻神色不变,左手从腰后抽出血木剑,剑随心意放大,并在父亲下一轮攻击前,一步踏倒可以安全躲避风刃的地方去。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二章 阮瞻之死(下) 阮父精心凝神,果然感觉身后传来极强的压迫感,说明阵已经关闭。想想自己并不认识这些人,以前的事情也不记得了,但他们把他关在一个结界中,出来后先是被天罗地网符所困,现在又封在了阵里。这些事都让他胸中怒火更炽,生了必杀阮瞻之心。 如一只苍鹰一样,阮父腾空而起,采取居高临下之势。他离不开这个阵,那小子也一样不能,只要占据了高处,无论那小子扭转到哪里,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可是他一掌打出,阮瞻却没有动,左手挥着血木剑,把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风刃全部扫落在地面上。 阮天意吓了一跳,再次用全力打出一掌,情况还是一样,阮瞻虽然看来有点吃力,但照样拦住了他的攻击。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已经被遮住大半的月亮,满心疑惑。虽然自己的实力在这一刻会最弱,但那小子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强,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轮到我打了吗?”地面上,阮瞻突然大叫一声,并随手一记掌心雷打来。 自交手以来,两人的招式都是相同的,感觉天生的灵力和修炼的法力也是同宗同源,打到现在,双方已经没有什么隐瞒,拼的只是功力而已。所以阮瞻的掌心雷,阮天意并不怕,可是他这次打来的,力量格外强大,虽然阮天意还是以同样的招式相对,却险得被震了下来。而没等他细想,阮瞻的风刃又到了,这一次他再也在半空中呆不住,飘落了下来。 “还配做你的儿子吗?”阮瞻半真半假的问。心酸极了,随着话音,火手印也打出。 同样是火手印,但因为阮瞻是人,而阮天意是魂,所以火气也是不同的。以为阳火,一为阴火。父亲地阴火他纵然受不了,他的阳火父亲也一样难以承受。现在父亲还没有适应他功力突然增强的状况,同样以火手印相对时。竟然被阳火灭了阴火,还被阳火烫得怪叫连连。 阮瞻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一分高兴的感觉。反而分外不忍,同时对自己充满了怀疑。现在他就已经如此了,真的要以命相搏时,他如何下得了手?可是他又非下手不可!打了这半天,他一直在寻找可以不伤父亲的魂魄而驱走他身上恶气地办法,可是他绝望地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就是说,最后父亲的魂魄必须毁掉,才能完全断绝了他成魔的可能。 这就好像父亲病重了。很难受,而且不能治愈,要自己地儿子亲手杀掉他一样,父亲再痛苦,儿子也很难下手,就算使父亲得到了解脱。儿子的内心也会留下一辈子无法面对的痛与遗憾。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那一步。 之所以他地功力突然变强了,除了有月蚀时分,父亲力量变弱,而他的功力正好最强的原因外,还因为绝阵外的这个阵法。这个阵法可以让他的功力增加两倍,正是凭借这个。才让他稍占了上风。他处心积虑的要造成这个局面,是为了激发出父亲体内所有的凶性,让他把恶气散发出来攻击它,那么他就有机会了。 果然,阳火的灼伤令阮天意变得发狂了,骄傲和强横,还有恶气形成的邪性不允许他受到这样地伤害和侮辱。他大吼一声,身形突然涨大了两倍,像个神话中才会有的巨人一样冲到阮瞻面前。 阮瞻并不慌乱,而且也不动手。他看出父亲突然变大的身体是由体内逼出的黑气形成的幻像,他希望那些恶气全散发出来,那才是最好的动手良机。于是他只是逃避、躲闪,撩拨得父亲越拉越气,自己地处境也险象环生。 几分钟,却感觉比几年还长。阮瞻拼命躲避之时,偷望了一眼父亲,见他的黑气越来越涨大,似乎全部散发出来了,再看月亮,见月全蚀的时刻就要到了。这时,他不能再等,必须出手了,但愿父亲的恶气全部在此,体内没有存着一分,但愿他可以在月亮全部消失前,有时间斩断所有的恶气! 一甩手,他把血木剑向父亲掷了过去。血木剑象一条红龙一样穿越过黑气的包围,掉落到父亲身后的地上,抖动个不停。他知道这伤不了父亲,因为他虽然忌惮这宝物,但他身边的恶气太重,会帮他挡掉血木剑以邪制邪之力,他要地只是趁父亲行动一滞的时机,一脚踏到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旁,从石后拿出了那柄晶刀。 着晶刀自身也有灵气,为了防止父亲提防,他才把它摆在这里,并布下结界,挡住灵气外泄。此刻他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他手持晶刀向父亲扑了过去,强提起伤口深至入骨的右臂画符,纵身硬闯进那如同粘稠液体一样裹身的黑雾之中。 没有招式,没有章法,也顾不得门户大开,随时会被父亲攻击,阮瞻挥刀狂砍。既然这晶刀可以凌厉到可以砍断一切,并让砍过的东西永不愈合,那么他就引出父亲身上的恶气,然后把它们全部绞碎,再也不能聚在一起,这样就可以救了父亲,这就是他一直打的主意! 阮父显然没料到他这一招,见他疯了一样的在黑气中左冲右突,感到了身体上剧烈的痛苦,好像在接受剐刑,而一刀一刀割下自己肉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年青人。 他抬起手,想一掌毙了他,可是身上传来的被分裂一样的痛,疼得他连手也抬不起来了。他想躲,可是这小子进入了他散发的恶气,就好像进入了他的身体,无论怎么也甩不脱他! 一块一块的,恶气所形成的黑雾轻纱一样地落在地上,但它们没有立即消失,而是萎缩成一个个黑色的小珠子,有生命似的在石子地上滚动不休,而阮瞻根本不管这些。只拼足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关,两只眼睛什么也不看,两个耳朵什么也不听,凭着刚猛的力道,和时间比拼着速度。誓要在月全蚀之前把父亲地恶气全部绞碎! 阮父怪叫着在阵中躲闪,阮瞻毫不留情的步步紧逼,而月色却越来越淡。终于,最后一缕月光也消失了。天地间一片漆黑,每个人都像落入了最深的地狱之中。 伴随着这黑暗的,是死一样的寂静。似乎在一瞬间,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结界外,本该生活在阴间和阴暗之地的邪物趁着难得地天时全部窜了出来,隔着正宗道教结界都感觉到了结界中的恶气,纷纷趴伏在结界壁上,企图接近那无匹的凶煞力量,分上一杯羹。 包大同不用祭起光明符,只凭肉眼就能看得到自己身边及远处各种萤绿或幽蓝的光芒在不怀好意地闪动。他想快点解决外面的事,然后进去帮助阿瞻和他老爹。所以不再苦口婆心地劝解这些灵体离开,而是伸指一弹残裂幡,让它卷起强大的旋风,把进到这方圆几十米内地妖邪一并吸入,同时他挥起父亲最得意的法宝七色剑,围着结界快速移动。砍瓜切菜一样的把不肯离去的邪物尽斩于剑下,保持着结界的稳定。 结界内,躲藏在黑暗中的人全部紧张万分,细心感觉这阵那边的情况。这天定的时辰已经来到了,不知道阮瞻的计划有没有成功,然而阮氏父子已经身在阵中,他们根本无从判断,只能等待。 而对阵中地阮瞻而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除了晶刀自然散发的珍珠光彩,就是自己因为那番硬抗硬打而变得粗重的喘息了。漆黑的对面,没有一丝声响,似乎父亲根本从来没有存在过,在这一刻,他竟然怀疑所有的事情是否只是他地一个噩梦。 月全蚀只有很短的时间,但在他心里却如同一个深沉、可怕的梦境一样长。忽然,他产生了一种极不良的预感,身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对面和他相等高度的地方,出现了两星暗红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好像沉睡地恶魔睁开了眼睛,同时轻蔑、不屑但又凶残的笑声从他的耳朵传入了他的心里。 他没有成功! 他拼着被杀死的风险,一直想把已经和父亲的魂魄融为一体的恶气全部激发到父亲的体外,这样他才可以用那柄神奇的晶刀斩掉那些人世间恶的东西,把恶气分化,因为晶刀斩过的东西永远不会再融合,所以可以事后再想办法个个化解。他知道那会使父亲痛苦万分,就像割肉剔骨一般的疼,可那却是唯一的方法,所担心的只是时间不够,不能让父亲把恶气全散出来而已,结果他的担心果然应验。 这样,他就不得不引父亲进入绝阵了,因为他对自己发过誓,绝不让父亲做为一个魔离开,他知道那对于父亲来说有多么残忍。 那是个有去无回的阵,那是个同归于尽的阵,阵一旦启动,没有人和灵魂能从绝阵里逃开,这柄晶刀也将毁于一旦,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启动这个阵的,可是事到如今,他没有选择了。 和迈向魔境的父亲在黑暗中对峙着,阮瞻下了狠绝之心,悄悄向后退开几步,*近自己预定的死亡。而此时,眼前光华一闪,月亮又露出了它银色的边缘,一瞬间大地再度浴在绝美的月色之下,虽然只有一线,但却足够扫荡人间的阴霾了。 阮瞻瞪大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发现他已经彻底不是父亲的魂魄了。他身体强壮矫健如兽,额头生角,头发和眼珠都是赤红之色,脸像被换过一样纵横着狰狞的纹路,嘴里已经长出了两颗獠牙。 魔相已成! 第403节 不等魔动,阮瞻突然疾向后退,在单只魔爪抓向他的一瞬间,奇妙的一转身,一脚踏入了绝阵之门,同时右手一伸,血木剑自动飞回到他的手内,而另一手则没忘记挥出一记带着长尾的符咒,甩到恶魔的脚上,拽得恶魔一趔趄,引她怒火勃发,不给他时间发现这阵中之阵。 眼见恶魔也跟了进来,他一个时空扭曲送自己到了那棵死槐树下,毫不犹豫地把晶刀插入了死槐的树洞之内。那里,就是他处心积虑布置的阵眼,里面堆满了期阵之物,晶刀就是启动的钥匙。 “你在干什么?”恶魔感觉出了不对。 这地方到处是决绝之气,空荡得让人难受,又可怕得让人心慌,既使他的魔功无敌,竟然也有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这是你我父子的葬身之地。”阮瞻平静地说,“没想到我们父子有缘到如此地步,竟然统一时间魂飞魄散。在这个绝阵里,任你功法再盛也无法破阵而去,打死了我,你也活不了,不如,省点力气吧!” 已成魔的阮父很想不信,可是这阵给他的感觉确如冲不破的坟墓一样。抬头一看,半个月亮已经挣脱了黑影的束缚,可他却感觉他的黑暗才刚刚降临。试着一运魔功,竟然感觉腿如铅坠,连血液也似凝结了一样。 “阵已经启动,不过此阵运转起来的速度稍慢,我们父子要等上一等。”阮瞻凄凉地微笑了一下,恶魔在一瞬间竟然觉得这小子笑起来的模样非常珍贵,非常好看,“龙大师真是聪明,一个人无论多么强也强不过阵法,即使成魔成仙,还有诛仙诛魔之阵,我小时候,常听你一个人读封神演义,也不理我,现在想来,你是在用这种方式给我讲故事吧!” 恶魔愣了一下,想抬手,觉得手臂也灌了铅了,懊恼之下,魔气四起。 “少吓唬我,就算是绝阵绝地,我也要让你死在我前面,给我开路。”他大叫一声,挥掌打来。 阮瞻抬起血木剑,姿势怪异的来了一招,怎么看都不像是防守,而是自动送上门去让对方杀死。恶魔吓了一跳,以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竟然生生收回马上就要打到阮瞻身上的魔功。 却听阮瞻道:“小时候,我一心想惹你生气,想让你也像其他父亲一样气急败坏的追打我,所以你教我什么,我都故意学错。”他边说边打了几招。 恶魔虽然失了人性,但智力和部分记忆还在,一下就看出阮瞻所打的手法完全错了,他用火手印的手法打掌心雷,用掌心雷的手法打风刃,又用风刃的姿势打火手印,完全拧了。不知怎么,他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招式竟然心里一软,想微笑。 “父子一场,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可是现在我懂了。所以,就算我今天是被你连累致死,我也要说,你是个好父亲。” 阵内响起了擂鼓一样的风声,而且一声急似一声。恶魔愣住了,一瞬间有些恍惚,觉得心底有什么浮现了上来。而阮瞻却不再说话了,一转头,准确地找到了巨石的位置,见躲在后面的人都已经出来了,万里和包大叔急急地说着什么,小夏就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他。 他看着小夏的眼睛,眼神中荡漾着无限的温柔,嘴唇动了动。 距离得那么远,在半明的月光上,小夏看懂了阮瞻说的什么。 他说的是昨晚在昏睡前对她说的:我会永远爱你!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三章 生死之门 从来不知道心可以这样疼的。 看明白了阮瞻和她的诀别,懂了他说的那句话,小夏觉得心像被人生生摘走了一样,无法形容的痛让她直接昏倒在地,似乎只有失去意识和无底的黑暗才能拯救她的心碎。 “小夏——” 万里想冲过来看她,却被包大叔拦住了,“现在救阿瞻要紧,跟我来。”他说着率先冲到了绝阵之外,因为重伤在身,如果不是那两个煞搀扶,几乎站立不稳。 万里背着包大叔的大布袋子跟在他后面,袋子里是包大叔这么多年东奔西跑搜罗到的东西。为了帮老友,他尽了最大的心力,得到的东西不止有各隐密门派的最强法咒,还有部分法器和有些灵力的宝物。这些东西,阮瞻拿了一部分走,用于布置这个绝阵,其他的东西包大叔收了起来,因为他内心也有自己的计较。 在阮瞻看来,此阵既名为绝阵,龙大师留下的书里又说明这阵法不能强行破解,但在包大叔看来,他走过了那么长的人生,什么都见到了,也懂得了一件事——万物有生就有死,有村就有克。无论什么样的东西,无论多么强大,必有克制它的东西。 只是克绝阵的东西他们都不知道罢了,但不知道却并不意味着放弃,所以在阮瞻准备最后的对决时,他就指挥万里做强行破阵的准备了。 此阵没有生门,可是死门和阵眼都有,而且是在一个地方,就是那棵死槐。既然不能生,那么就攻击死门好了,反正阿瞻和老友在阵里也是灰飞烟灭的结局。那么无论怎样的危险都是值得一试的。 他早就把各种法咒、法器和灵物用一张相当特殊、灵气逼人的丝网拴在了一起,因为要祭起这些东西是需要不同地方法和不同门派的灵力的,可是在紧要关头,他不可能一一应付,所以他一灵网使他们灵气相通,然后以自己本门法术让这些宝贝集体攻击一处地方。 他料到与老友对决。自己必会受伤,但幸好有万里这样阳气独特、血气旺盛的年轻人来帮他,现在更幸运的是又多了两个煞,在这种情况下。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极其宝贵地,也是必须利用的。他在石后看得明白,阿瞻虽然想的方法非常好。也几乎成功,可是还有一缕恶气存老友的心中没有出来,所以阿瞻失败了,这父子二人不得不一起进入绝阵,面临着同归于尽地局面。 已经过了月蚀时刻,老友已然成魔,肯定是保不住了,但他做那么多准备,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保住阿瞻的一条命。或者是他的魂魄也好。这孩子没做错过任何事,不应该有这么悲惨地结局。 即不能让阿瞻消灭恶魔的行为失败,还要能抢救出阿瞻的姓名或者魂魄,时机就非常重要。这时机他只能掌握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看老天的安排。一定要让阿瞻在他老爹之后受到阵的伤害,就是说老天爷要让天意先被消灭。然后他们才可以强行破阵,救阿瞻出来。 即如阿瞻先死,或者父子二人同时死,一切免谈。那时,他也只能看着,所以现在他非常紧张,渴望老天长眼,给这孩子一条活路。就让绝阵先绞杀了老友吧。然后他才能试着看能不能保住老友的唯一后人。 他让万里把灵网拿好,盘膝坐在离阵眼不远处,他以双手放在万里的天灵盖上,而那两个煞则把手贴在他的后心上,“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不要管阵内地事,只听我的号令,我说发,你们就同时把力量用出来。”他吩咐着。 这样做对万里也有危险的,因为各种不同的力量要籍由万里的身体为导线,施放到灵网身上,如果灵力过大,或者打到绝阵上的反击力过大,万里都是第一个受到牵连。万里很明白这一点,可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这让他想起自己和老友的情谊,那超越了血缘和生死的兄弟情,是多么珍贵啊! “他们在干什么?”万里在闭目前,忍不住问。 阿瞻在看了一眼小夏后,就扭转过了身去,并不知道小夏晕倒。而成了恶魔的阮伯父也很奇怪,在发了一阵飚后突然静默了,似乎在想什么似的,最后竟然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从阵外,他能看到阵里的变化,好像里面有很大的风,吹得两人站立不稳,感觉阿瞻呼吸都困难了。 “做你自己的事,不要分心。”包大叔吩咐万里,抬头看了一下月亮又回头看了一下绝阵,见月蚀马上就要过去了,而阵已经慢慢启动了起来,马上就要爆发出惊人杀气。 他也不知道老友是怎么了,只是压抑着怦怦地心跳,寻找着最好的时机。不能差一分一毫,一定要等到最佳时机,假如这时机会出现的话。 而阵中的阮父,除了要忍受绝阵中越来越强的杀伤力外,还要忍受脑海中一闪一闪的场景。这场景每闪现一次,他都感觉有一把刀把他的脑袋劈开,然后在他的脑壳里倒入沸水,让他恨不得把头扎到地面里去,把脑浆全倒出来。但他的头虽然疼,心里却一阵阵清凉,胸中一股恶心的气息背着清凉挤得要破胸而出。 可是那些场景太快了,快到只是白光一闪就过去了,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现在阵里的危险他感觉得到,几次三番生出恶念,想要先杀了面前的小子,再找找出路,可是一想要杀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疼得他连腰也直不起来。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阮瞻在一旁抵抗着阵内的杀气,感觉魂魄都要被这狂风吹离身体了。但看着父亲痛苦地蹲在地上,忍不住上前拉他。哪知一碰之下,阮父的幻觉全部消失了,被愚弄和算计的仇恨占据了他整个身心。 他一把抓住阮瞻的脖子,把他高举过顶。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为什么宁愿搭上你的小命也要杀我?和我有血海深仇吗?” 阮瞻地实力本就与父亲相差很多,刚才之时凭借天时和地利才占了一点上风,现在身处绝阵之中,有被打回了原型,加上根本没有提防,所以一下被制住了。他本就被阵内的罡气吹得难受之极。现在被扼住了咽喉要害,气也出不来了,四肢更是无法用力,像一个破布偶一样被举在半空中。 他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心想也罢,父亲给了他生命,现在就让父亲拿走又如何。只是。父亲一辈子慈悲,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只是,小夏,他对不起她! 看着他无畏的眼睛,阮父心里怒火和疑惑交织,心里一阵烦乱,他一伸手就把阮瞻扔了出去,直砸到绝阵那看不见的壁上才停止。然而还没等阮瞻爬起来,他伸手虚空一抓。阮瞻就如磁石下的铁屑一样被吸了回来,二度被抛到头顶,“那你是想斩妖除魔,图那个虚名?” 阮瞻还是摇头,于是他再度被摔了出去。 第三次他被抓了回来,“死到临头。告诉我为什么。”阮父几乎是狂吼了。 “我只想救父亲而已,就这么简单!”阮瞻大喊一声。 这话像重锤一样砸在阮父地心上,他只觉得难受,却想不出是因为什么,这让他发狂,使出一股蛮力冲击起阵法来,在各个方位撞来撞去,想要破阵而去。他力量强横之极。此番在这无法冲开的阵里使出来,力量的波动加速了阵的运转,并且冲击得阮瞻东倒西歪,反弹之力更如同打在他身上一样,片刻功夫就伤得体无完肤,呕血在地。 迷糊和痛苦之中,他一抬手,竟然打出了一个夜风环。那时个小法术,没有任何攻击力,却非常漂亮,一圈一圈地风气调皮的向前滚动。一瞬间,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夏夜,父亲打出这夜风环哄他开心,天地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运动,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第404节 在杀气腾腾地绝阵中,夜风环没有飞出多远就消散了,可是阮父却愣住了,有一根针刺到了他的脑海里。他一步跨到阮瞻面前,见他满脸血污,汗和血混合而下,心里奇怪的生出了一丝疼爱,酸酸的让他极不舒服。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才要问什么,耳边突然听到绷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粉碎了,同时面前晶光四现。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而已,在这比一秒钟还短,但又比一辈子都长的时间里,往事突然清晰起来,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刚生下来时那一团粉红的小东西;五岁时倔强而戒备地眼神;十岁时的叛逆,把他教的一切都故意学错,想惹他生气;十七岁时的愤怒;二十岁时的冷漠和三十岁时的伪装,还有看着那岳小姑娘时地温柔。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晶刀破碎的瞬间想起,都被那个夜风环串成一串,涨满胸臆的往事和父子之爱把残留在他心里的最后一丝恶气清除而出。 可是,来不及了。 绝阵完全运转起来,晶刀已碎,连同这阵中的杀气会把他们父子二人连肉身带魂魄绞杀个干净,这个阵不杀绝阵中的一切绝不会罢休! 如果不是阮瞻之前绞碎了他身上绝大多数的恶气;如果不是这阵中地绝然之气刺激了他魂魄最深处的回忆;如果不是那夜风环激动了他的心;如果不是晶刀的碎裂声震飞了最后一丝的邪恶,他在魂飞魄散之际也不能获得这一丝清明,而现在,他明白他什么也挽救不了了,只剩下父子的本能让他想救回儿子。 他做错的,就让他承担吧!他宁愿魂飞魄散一万次,也不愿意儿子受到伤害! 眼前,晶刀的碎片带着凌厉之势飞袭而来,阮天意奋不顾身的扑在了儿子身上,完全不守护自己的魂体,而是把全部功力的一半集中在了阮瞻的身上,另一半打向那棵死槐。那时阵眼也是死门,此阵中根本没有生门,他早就明白,可是他是父亲,他想让儿子死中求生!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只是父亲的本能让他自然地这么做了! “祭网!”阵外,包大叔没有错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随着他一声怒喝,那个缠满了各式符咒和法器的灵网也撞上了死槐。 霹雳一声响,整个上头都好像被劈开了一样,一阵无法形容的巨大压力袭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狂风怒卷,连山石都被吹得滚动不已,尘沙满面,场内什么也看不清,整个山间空地混沌一片,而月蚀却在这一刻完全过去了,清冷的月光静静的照耀着这人间的一切。 包大同完成了任务后,急匆匆地冲了过来,等尘埃稍定,他首先看到的是昏倒在地上的小夏。可能是着爆炸声太强烈了,她在地上动了一下,似乎就要醒过来了。 远处,父亲和万里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两个煞不知道被震到哪里去了;那边,阮瞻伏在地上,死了一样;那棵死槐被炸得连木屑都找不到了,只有一个苍凉的断根,证明它曾经存在过;死槐的四周,散落了一地的黑色珠子,一看就是那些分割开的恶气形成的,此刻还在蠕动不止;此外,地面上还有一条银白色的东西,似雾又似水线,在石缝中静静的躺着。 “大同,过来帮忙。”包大叔喊了一声。 包大同应了一声,丢下七色剑和残裂幡,急忙跑到父亲身边去。 “不能让恶气散出去!”包大叔一伸手,那白色水线一样的东西就自动飘落到他的手中,他一手拿着这水线,一手按在自己眉心,以正宗道法默念法咒,然后凌空一抛。只见那水线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飞舞起来,似乎懂得包大叔之意似的,虚浮翻转,当地上的那些黑珠子被咒语震得飞起来时,它就把它们一一串起,最后凝成一个项链似的东西,又飞回到包大叔手中。 包大同觉得神奇极了,可还没等他询问,包大叔就又吩咐道:“把阿瞻扶起来,我要看看他怎么样了。” 包大同依言而行,包大叔则蹲下来看着人事不知的阮瞻,半晌后叹了口气道:“他的肉身死了。看,天意拼命保护他了,可是还是有一个晶刀碎片刺入了他的心脏。”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四章 离开 “什么?!”包大同大吃一惊,看到阮瞻的胸前果然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还在昏昏沉沉状态的小夏,“怎么办?阿瞻的魂呢?” “天意为了保护他,把他的魂压在了他体内了。”包大叔说:“现在等于他的肉身死去,魂魄却昏迷了。” “这样——这样是什么意思?” “大同,你知道的,如果一个人的肉身死了,他的魂魄是不能强行附在里面的,那样的话,肉身还是回腐烂。可阿瞻的情况不同,他的魂魄被天意压在他体内,就是说他的魂魄没有脱体,他的肉身也就不会坏。” “你是说——他能复活吗?”包大同又惊又喜。 包大叔愣了半晌,为难地摇了摇头,“理论上是这样的,因为他的魂魄没走,而且不是强行留住的,所以肉身不腐,有复活的可能。可实际上,他的心脏破了,医学上救不了他的肉身也一样不行。何况他的魂魄不可能长时间昏迷在体内不醒,一旦苏醒过来,他的生命就是真正消逝了。也就是说,他醒来的时候,就是他真正死去的时候。” “有多长时间?”包大同问,“我们爷俩个都不是医学专家,也许我们应该把他弄到医院去看看,问题是他的魂魄可以多长时间不醒!” 包大叔俯下身,仔细探查了一下阮瞻的气息,“他的魂魄不超过十天就会醒。”他停住了话,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在最后关头。父子亲情还是战胜了残存的恶念,才让天意在那一瞬间做出保护儿子,舍弃自己的选择。当晶刀碎裂地那一刻,天意的恶气完全被震了出来,以他的功力,若想自保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个时候,只要是个父亲就会把生的机会留给儿子,这没什么好说的。可那个阵太厉害了,晶刀碎片地冲力也太凌厉了。所以他拼着自己魂飞魄散也没有保得住阿瞻的肉身。或者,他是想留着儿子的魂魄,看这最后的十天有没有奇迹发生。对吗?” 他突然问话。可是没有面对包大同,而是对手中那串以银色水线串起地珠子说。奇怪的是,珠串似乎有意识一样,听到包大叔的问话,串珠子地银线发出淡淡的光芒,似乎表示同意。 包大同吓了一跳:“老爹,这是——?” “你阮伯父已经魂飞魄散了,可是我没说他灰飞烟灭。你看到的这条银线就是他一魂一魄拧合而成的。幸好,保存下来的是有意识的魂魄。可是他的心没有死,他还向把儿子救回来,然后带着这些恶气到无间地狱去,终有一天会化解的。” 包大同这才注意到,恶气并没有化解,而是被分裂成暂时无害地细碎部分。“当时你们推算阿瞻的命格时,他的奇迹是怎样的?” “若有若无。”包大叔苦笑,“所以说这是不确定的,虽说事在人为,可是我听过心脏搭桥手术什么的,但是把破损得这么厉害地心脏修补好,我可没听说哪个医生能够办到。” “法术可以吗?” “据我所知,不能。”包大叔满心遗憾。他能看透生死。可是怕不能完成老友的遗愿,“也许老天会赐给阿瞻契机,毕竟在绝阵时,天意突然清醒,也是上天的慈悲啊。” 包大同没说话,只低头看着阮瞻,就见他面白如纸,虽然胸口不再流血,但整个人脆弱得好像随时会随风而逝一样。奇迹,说这容易,留下他的命也看似有希望,但奇迹在哪里?要怎么才能做到。 “万里怎么样?”他头也不会地问。 “我们通过万里的身体,把法力施到灵网之上。他不是个修道之人,这种力量是他承受不起的,而且他距离绝阵的阵眼最近,受的冲击最大,我估计他要昏迷些日子了。” “没死就好。”包大同说得轻松,似乎很高兴万里受伤,但心里也是很担心这个朋友地。 “他会很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他昏迷的时候,你可以随时折磨他,正好报仇。”包大叔宠溺地看着包大同,“你不是说他老是和你斗嘴吗?这下你可以吗他个够,他都不能回嘴。” 从小到大,虽然父亲表面温和,但很少宠他。现在父亲这样一说,就好像不讲理的父亲为自己的儿子出头一样,闹得包大同有点不好意思,“我可没那么小气。”他搔搔头,又去拉父亲的手,想扶他起来,可一伸手之下,他的手却穿越了父亲的身体,父亲的身体竟然只是个影子! 包大同大吃一惊,僵在当地。他刚才回到这里时,被这场景震住了,根本没去注意什么,现在想来,父亲在重伤之下,竟然能那么快的来到阮瞻身边,还可以握住以阮伯父的魂魄串起的恶气,这都是不正常的,那些可都是虚无的啊。还有,似乎万里的身边一直躺着一个人,不是父亲又是谁? “大同啊。你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看到不喜欢的东西就不看,这是逃避现实懂不懂?”包大叔柔声道。 “不懂。”包大同极快的回了一句,显得格外任性。 “大同,看看我,我已经——” “我不看!”话虽然这么说,也不敢抬头看,可是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大同,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得下心。抬头看看老子,一会儿我就要走了呢,给老子我看看你的脸,这下子可要天人永隔了。”包大叔假装平静地说。 包大同涕泪横流,从小到大,从没这么哭过。在父亲就要离开的一瞬间。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舍不得。为什么从没孝顺过他呢?为什么从没有听过他的话,甚至,他没有和父亲说过自己很爱他。 “你要记得,今天我为你阮伯父做的这一切,我一点也不后悔。我们从小认识,那时候我们都是流浪儿。在那个乱世里差点饿死。是因为你阮伯父,我才活了过来。有吃地,他总是先给我,我脚伤了。他就背我一路走。恶狗和恶人欺侮我们,是他帮我挡。他总是说,这世界上要没有恶人该多好啊。对我而言。他是从我记事就认得的人,不仅是朋友,也是我的兄弟。后来我们一起拜师学道,因为跟了不同的师傅而分开,后来一直聚少离多,可是这次,我们兄弟会一直在一起了,这叫有始有终,你该为我高兴啊。”包大叔抚抚儿子的头。但没有抚到,虚空而过,“你要知道,人这一生,朋友和兄弟是很重要的,索幸你有万里。假如你能救回阿瞻,他也会是你一世地朋友,一定要珍惜。可惜,我没有好好疼爱过你。” “不,老爹,你很疼我,是我不争气。” 第405节 “胡说,你争气得很。”包大叔爱怜的斥责了儿子一句。 在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老友的心,他曾经以为自己有机会弥补亏欠儿子的爱,以为可以享受父子之情地,但终究也失去了机会。“你没有天生良能,却能修炼到如此地步,很了不起哪!我走后,你要勤奋修行,你知道我们这一派是不忌女色的,将来要讨个好姑娘做老婆,知道吗?不要只看相貌,还有,要照顾——” “老爹你别走,阮伯父不是在阳间呆了很久吗?”包大同打断父亲的话。 “大同,不要不听话。你阮伯父未走,是因为有未了地事,可是我这是陪着兄弟下地狱去,有什么遗憾,我有子如你,还有什么放不下?我们修道的,讲究天道自然,你要想得开。我这次走,是帮你阮伯父化解这些恶气去的,说不定,你百年之后,我们父子未必没有见面的时候。”包大叔不确定地说着,“大同,抬起头来,别哭得像个姑娘家,现在万里昏迷着不能动,阿瞻能否复活也是未知数,就剩下个小夏,一个姑娘家没有人帮可怎么行,你要坚强点,别让我走得不安心。” 包大同知道父亲说的对,也知道这一切无法挽回,可是他就是无法止住那撕扯一样的难受,想握着父亲的手不松开。看透?说得容易,他们虽然修炼,但不过是帮助世人斩妖除魔而已,毕竟是凡人,怎么能看得开?!可是这是父亲的愿望,既然他从没做过让父亲骄傲的事,那么他现在至少可以装得坚强点。 而此时,小夏醒了。 醒来地那一刻,阮瞻看她的那一眼,嘴唇微动着说的那句话一下子闯入她的脑海里,让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一下子从头顶贯穿到了脚底。她爬起来,远远就看到阮瞻躺在地上,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惧,就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她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见阮瞻如雕像一般静默这不动,头脑一阵混乱,扑过去上下检查他地身体。 他的练冰凉,胸口稳定的跳动完全消失,那寂寞的、总是让她不禁心生怜意的眼睛紧紧闭着,坚毅的嘴角此刻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弧度。他太累了吗?他活着太辛苦了吗?可是他说会永远爱她,为什么就离开了? “你醒醒。”她摇晃了一下他的手,“我宣布过主权,也盖过章了,现在你是我地,没有经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听到没有,你给我醒过来。假如你敢死,敢扔下我就走,我会恨你。我发誓我会恨你,会一直恨一直恨,一直恨到天荒地老,一直恨到你的来生和来生的来生!我发誓我会做到!”说到后来,她喊叫了起来,脸上泪水婆娑,整颗心全碎了。没有了他,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谁见她说笑,谁会陪她到深夜,还有谁能让她动心如此,想要给他一个家,想要一直这么爱下去?除了他,她谁也不要! 她丧失理智一样,想去搬他的身体,可却让包大同拦腰抱住。 “你放开我!我要让他醒过来,我恨死他!我恨死他!” “嘘嘘,你听我说,你先别哭。”小夏的伤心,暂时转移了包大同的丧父之痛,为了让她安静下来,或者说给她一个或下去的理由,她不禁冲口而出,“他死啦,可是他还有复活的机会的。”管它会不会做到,管它奇迹会不会发生,假如不给小夏一个希望,她当场疯掉也说不定。 小夏听到包大同的话,骤然停止了哭泣,呆呆的望着包大同,真怕自己听错了。 “没错,你没听错,我说的是真的。”包大同握着小夏的肩,给她相当肯定的眼神,“他的魂魄被他老爹压在身体内了,就是说他还没有离开,只要我们修补了他的心,他就能活回来。” “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为什么?”小夏的眼泪再度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他是异人,他可以和我说话的,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他的魂魄现在人事不知,他才可以有复活的机会,如果他的魂醒来,那么他就会真的死了。这样,你也要吗?”包大同盯着小夏的眼睛。 小夏立即噤声,包大同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让她平静一下,可小夏抬头看到了包大叔,一眼就看出他是魂体,“包大叔,你?”包大叔还没回答,她又看见了万里躺在那里,更惊,“他没死吧?对吗?他没有死,是不是?” “这孩子天生阳气旺盛,福气绵长,不会死的。”包大叔回答,“死的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这就是你们说的什么来着,哦,新陈代谢。”他说得轻松,好像不是再说死亡。 小夏叫了一声大叔,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现在先想办法善后。”包大同似乎瞬间就坚强了起来,不再是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阿瞻虽然心脏受损,可是不宜送到医院去,反正他复活的办法也不能指望医疗技术。万里是魂魄受损,也是精养为好。”他说着向走又看看,“这个山洞不错,反正从来也没有人知道这里。一会儿我把阿瞻和万里移进去,在外面用幻术造假象,连那棵死槐也给幻化出来,再在山洞外布上结界,那么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包大叔见儿子说得头头是道,颇感安慰地道:“你说得对,这里的事不能让人知道。好在昨晚月全蚀,这里又像被炸过一样,应该没人会来多管闲事,你们躲一阵就好了。那两个煞,应该已经回去了,你们只要管好自己。”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天亮后,我和你阮伯父也要离开了。” 包大同闻言,突然以手抚面,痛哭出声。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五章 补心术 「别哭啊,大同,你这一哭,模样不像我年轻时的英明神武了。」包大叔呵呵笑著,尽量安慰儿子,但这听在小夏耳朵裡却觉得格外悽凉,「你阮伯父也好,我也好,我们是求仁得仁,没有什麼好不甘的,你说什麼也要笑著送你老子上路。看来我还是比你阮伯父有福气,我有儿子帮我送终。」包大同下意识的扑过去搂抱父亲,却抱了个空,直接跌倒在地上,他也不起来,所幸趴在地上放声痛哭。 「唉,傻孩子,傻孩子,你怎麼就放不下呢?」包大叔心下惨然,虽然是修道的人,却想起了佛家所说的『苦』,果然生离死别是人生最苦之事啊! 「哪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啊,难道让你老子我走得不安心吗?」他声音转為严厉,但眼神晶莹柔和,「快站起来,像个男人的样子,还有朋友等著你救哪!」 包大同又哭了一会儿才爬起来,「那你要时时托梦给我。」他万分不捨地说。 「老子想看你就直接来,还搞到托梦那麼麻烦!你有本事就长长远远的活,也活个一、两百岁,看看你老子在无间地狱裡是不是耗得过你!」包大叔尽量宽慰著儿子,儘管他也知道人鬼殊途,未来渺茫,可怎麼忍心看儿子伤心到这个地步呢?大同这个孩子天生热心热血,是个性情中人,而正因為重感情,所以离别对他而言是最难过的事。 他转眼看看小夏,见这个女孩子正痛苦著茫然不知所措。她心爱的男人死了,復活的前路迷濛不清,她最好的朋友昏迷不醒,就算是别人说他不会有事,她又怎麼能放心?她另一个朋友正经歷著丧父之痛,她想安慰他,却不知要怎麼做?在这一刻,这孩子承受的压力比大同还要多啊! 包大叔走过去,想安慰小夏两句,一瞥眼间突然看到小夏胸口上掛的项鍊。因為小夏把地藏王的护身符给了阮瞻,所以她脖子上掛著的是自己给她的骨链和另一个奇怪的项鍊--翠绿的细绳上面绑了一块小石头,石头的四角镶了一些银边,绿色的丝密密麻麻的绑在石头石头的外围,几乎完全把它包裹住,但还是有一丝丝美丽的红色从那一圈圈的绿中透了出来。 这石头极其漂亮,而且灵气充沛。但这些都是其次,最重的是这石头看来像一颗人心一样,隐隐有跳动之感。 「小夏,把你的这块石头给大叔看一下。」他心裡闪过一个念头,狂喜之下连忙问。 小夏有点疑惑,但还是把项鍊摘了下来。包大叔甚至等不及小夏递给他,就虚空一抓,把项鍊抢到手中仔细观看。手掌轻握,又闭目感觉了一下,发现这石头果然是有生命的,它就在他手心裡跳动著。融合性也不错,如一颗心臟一样。但另一方面,它又微有戾气,似乎不好驾驭,还微有毒性,这都说明这石头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一个致命的东西。 「小夏,这石头你从哪裡得来的?」包大叔问。 「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她叫阿百,是族百年来最著名的雅禁。」小夏心裡有些紧张,总觉得包大叔要对她说什麼事,而这件事必定和阮瞻的復活有关。包大叔一下就想起了这件事,大同和他简略提过的,但具体细节却不清楚,只知道这可敬又可怜的女人爱上的是天意的师父司马南,最后只能伤心收场。 「对这块石头,他没有对你说什麼吗?」 「她说别人叫这块石头為永生石,实际上的名字叫问情石,能测验出一个男人心裡是否有真正的爱情,但具体怎麼用,她并没有说。大叔,这石头--」 「这石头有可能用来补上阿瞻的心。」包大叔兴奋中又有些為难地说,「他的心臟被晶刀撞出一个洞,这就是他的肉身之伤,从人间的医疗角度考虑是救不了他的,所以只能依*法术或者巫术。可是这只是一种可能,毕竟这是石头,如何和肉身融在一起是个问题。最好能请来这位雅禁,让她来帮忙。」 「这样阿瞻就能活了吗?」小夏心裡一喜,但转瞬想到包大叔已死,又是一阵黯然。 可包大叔却摇了摇头,「一切均是未知之数,所以说阿瞻的命盘一直隐隐约约,要看你们怎麼努力,也要看这块石头是不是真的有用。你要努力,明白吗?」 不肯定的答案让小夏失望,但这毕竟也是希望,她看看包大叔道:「我一定会救回他的,麻烦您告诉阮伯父,我一定会让阿瞻活回来,好好爱他,把他前三十几年受的痛苦和伤害全部弥补回来。」 「他知道的。」包大叔举举手中的那串珠子,然后也不等小夏懂不懂,就走到包大同的身边去,低声嘱咐他一些未了的家事,和他做最后的诀别。 淡青色的曙光从山顶的边缘慢慢升起,离别的一刻终於到来。看著父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斐抗庵校笸醯米约旱囊欢稳松哺盖椎睦肟Аo衷冢萑凰型虬悴粧危惨崆棵娑砸院笠龅氖拢鳛樗钦庖慌勺詈蟮拇耍龅帽雀盖谆购茫晕扛盖自谔熘椤?br> 他相信父亲看著他呢,他绝不会让他失望! 强忍著心裡的痛,包大同把万里和阮瞻都搬到了山洞最裡面,然后在山间空地施展幻术和佈置结界,而小夏则下山去做其他善后的事。 「把脸擦乾净,不要像个小寡妇似的。会让人家怀疑的,再说彩头也不好。」包大同看著小夏苗条的身影隐没在一堆乱石后面,忍不住喊道。 小夏向他挥挥手,努力维持著正常的神态向山下走去。 阮瞻自生下来就有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按照命运本来的走向,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可是她遇到了他,她爱上了他,她得到了他,所以她不能放他走。她曾经对他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要追他回来。 在得知他肉身死去的一瞬间,她绝望过,觉得天地都失去了顏色,可是经过这几小时的恢復,她成功地又使自己重新建立了目标和信心,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他救回来。哪怕把她的心臟分给他一半,她也要让他復活!她和阮瞻的父亲吹过牛,说她会為他创造奇蹟,那麼她就要為他创造奇蹟。 第406节 她就那麼一路鼓励著自己,回到山下的镇子裡,尽量不惹人注目,然后结帐退房,又买了些东西才回到山上。此时包大同的结界已经做好,让这山间空地看来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就连小夏也找不到洞口了,幸好包大同出来接她。 「这些是什麼东西?」看著小夏辛苦背上来的大包小包,包大同问。 小夏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山洞裡去看那两个男人。万里安静地躺著,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显然在忍受著痛苦,却又说不出来。 小夏抚抚他的脸,轻轻地说:「你要好起来,不然我也不饶你。」她虽然语带威胁,但语气却温柔极了。「没有你们这样的,就算是好朋友吧,也不能一起躺倒。以前事务所有个姊姊告诉我,男人都是*不住的,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不在,现在看来,那个姊姊说得对。你最好给我乖乖醒过来,否则--否则--」她否则了半天,也没说出下面的话,眼眶却湿了。 人都是这样,当身边的人围著你时,你就习惯和漠视他们的存在,而一但身边人离开后就会觉得他们对你是多麼重要,多麼地不可或缺!万里是她最好的朋友,对她而言是比哥哥还要亲切的人,他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份,失去他,她的生活会有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我决定了,以后会对你好一点,然后帮你找个老婆,不再让娜娜的死阻碍你的幸福。然后我们一起活得很长很长,老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公园打太极拳。」她俯下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又去看旁边的男人。 那个男人更加安静,连呼吸也没有,却牵扯住了她全部的身心。对他,她反而没有话说,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心裡,相信在他的心裡也一样。现在他的心破了,她要想办法给他补回来。 吻了吻他冰冷的唇,任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心裡发誓要救回他,然后把她所有的眼泪都赔偿回来。 「他有几天时间?」她头也不抬地问包大同。 「最多十天。」包大同把小夏带上来的食物和水整理好,「买被褥干什麼用,他们要接著地气才好,直接躺在地上就行,难道是给自己用的?也好,这山洞太阴寒了,应该注意一点。」 「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这裡你来守,我去找阿百。」小夏认真地说。 「你可以吗?」 「我不可以,可是我非做不可。」小夏老实地说,「昨晚出了这麼大的事,难保没有一、两个不怀好意的东西躲在暗处,假如你离开,他们来偷袭,我是保护不了他们两个的。再说这裡要你来维持结界,这个相比去找阿百,这裡的任务更重。」 包大同想了一想,知道小夏说的是对的。可是他不放心小夏一个人跑那麼远去找阿百,不禁有些犹豫。 「放心啦,我上次离家出走,一个人走了好几个月,不也没有一点问题吗?」 包大同点点头,很想让自己放宽心,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安。他一向不相信预感什麼的,可是这一次真是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小夏的地藏王护身符已经碎裂了,想必在绝阵中保护阿瞻的不仅有阮伯父的全部功力,还有这护身符的神奇灵力。小夏对此虽然心疼,但她要的只是留住这纪念品,留住曾经被奶奶爱著的感觉,所以还是感激冥冥中的力量保护了她最心爱的人。儘管以后护身符不能再保护她,她还是把护身符的碎片包起来贴身藏好。 还有,因為强行从阵外攻击绝阵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血木剑断了,能否修补好,和它主人的復活指数一样未知。破灭印被用做强行破阵的首要之物,已经完全损毁,而残裂幡小夏是用不了的。因此说,现在的小夏没有任何的护身之物,必须凭自己的力量去找到救活阮瞻的方法。 这一战,损失惨重,人员和物品都有伤亡,可是毕竟留下了希望,只要有希望,还有什麼不能克服的? 「这样吧,我给你多画点符咒带在身上。」包大同万般无奈地说:「要答应我一路上小心,不要大意,谁知道你还会遇到什麼!记住,我父亲给你的骨链也能保护你,上面每一颗珠子都雕刻了一个符咒,但因為不是宝物,保护力有限,你还是要*自己。」 「好,你现在就给我画,我马上就要走。」小夏看看阮瞻。 他只有十天时间,她没有时间耽误。 好在这次来的时候,包大同带著自己的东西了,所以画符所需要的东西并不缺少,而且為了增强符咒的力量,他割破自己手腕,画出了血咒。 「这才是真正的流血大拍卖。」他随便开了句玩笑,可脸上却严肃之极,「记得用五行禁法,遇事也不要慌张,只要想著我们这三个男人都等你来救就行了。阿瞻没的说,万里这傢伙也指望著你呢,还有我,你不回来,我是不会出山的,假如你真的狠心不回,我只有饿死一途。」 「我会回来的。」 「我就知道你有良心。阿瞻你放心,你不回来,我不让他醒,就算他醒了,我也会把他的魂再压回去。」包大同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虎牙,又叮嘱小夏一番后才让她下山。 望著她的背影再度消失,包大同心裡七上八下。他寧愿自己面对危险,也胜於在这裡枯等,有时候直接面对危险反而比担心危险轻鬆得多。但愿小夏可以顺利的找到阿百,但愿她一路上平平安安,就算他天生倒楣,遇到妖邪,也但愿她可以像以往一样逢凶化吉,更但愿阿百有办法能救阿瞻!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六章 一个人的冒险 小夏从铁头山一出来就马不停蹄地往那蔓村赶。 从路途上讲,川南到云南比上一次他们从北方到那蔓去办理关正的案子时要近多了。可是,因为交通不便,反而比上一次耗了更多的时间。 几天来,小夏基本没有睡过觉,她怕阮瞻的魂魄醒来,怕再也救不回他,所以尽管累得要死,还是拼命赶时间,比起失去阮瞻的痛苦,一切折磨她都是都是可以忍受的。 然而,好像是上天故意与她做对,无论她选择什么交通工具都会在半路出状况,飞机、火车晚点,汽车半路抛锚,就算找到出租车,也会走错了路。这让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飞到那蔓去,而等她终于来到了山脚下的小镇时,身体都快散架了,而且天色已经全黑。 胡乱吃了一碗米线,喝了点水,保证不会饿死在寻医的路上后,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连夜上山。时间不等人,她当然想马上就动身,可是深夜的山林是危险的,先不说会有妖魔鬼怪,只是夜里的山路就很难走。她倒不是怕自己出什么事,而是她出了事,阮瞻也就救不回来了。 正当她在镇口转悠着,难下决断的时候,被一阵噪音很大的机器声吸引了注意力。一转身,看到一辆崭新的红色拖拉机正从镇内往镇外行驶,她站的位置明显挡了人家的道。 本能中,她想闪开,可同时灵机一动,于是又连忙跑回原来的位置拦车。开拖拉机的人明显没料到她会这样。根本没有减速,此刻只有紧急刹车。看这越来越近的车头,小夏惊恐地闭上双眼,只听一声尖锐的鸣叫,再睁眼看时,拖拉机只距她不过半尺,如果开拖拉机的人再晚半秒钟刹车,她就会被直接撞飞了。 开拖拉机的人吓得愣了足有一分钟才缓过神来,他瞪着小夏,显得非常生气。对这她大喊大叫了一串少数民族的方言,坐在拖拉机上的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小夏完全听不懂,但知道那是骂人,可这件事是她的错,她又有求于人,所以只能听着。还摆出一副态度绝好的模样来,不停的鞠躬道歉。 对少数民族的服饰,她分不太清,不过根据上次在那蔓村住过一阵的经验来看,这个开拖拉机的。以及后面小翻斗里的七、八个人好像是那蔓的邻村那锦村的人。 “有没有人——会说——普通话——就是汉语。”她凑到拖拉机地侧面,可怜兮兮地看着这些人,大声问着,还放慢了语音。 “你不用这样说,我听得懂。”车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说。他穿着自织青布对襟上衣,阔边大裤,图青蓝帕缠头。旁边的年青女孩似乎是和他一起的,穿着青黑圆领斜襟短衣,前胸有一块绣花的方块巾,穿着长裙,袖口裙边镶着白布边,头发是束起来的,罩着一块黑帕子。耳朵上戴了一对很大的银耳环,在小夏的记忆里,这种打扮似乎是壮族,被称为土僚,应该就是那锦村的人。 “请问,你们是去那锦村的吗?”她紧张地问。 如果是,她就可以搭上一段路了。她还记得在半山有一家小小的野店,在那里有个三岔路口。这座小山里的三个村寨就是从那里分开,而那蔓村是距离野店最近地一个。虽然上次在野店里发生了可怕的事,万里还差点丧命于此,但上次她来找阿百的时候,野店已经重新修缮过,真正的店主夫妇也已经回来经营了。 要是能搭车到野店,她就可以自己去那蔓村了,或者出钱让店主送她也可以。那家人她也算认识,都是很善良淳朴的人。 “你怎么知道?”小伙子说:“我叫图水,我们正是要回寨子的。你要上山吗?要找谁啊?现在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走山路太危险了!” “我要去那蔓村,我找村长有急事。”小夏连忙说,并且抬出了德高望重的村长:“你们带我一段路可不可以?” “那没问题啊。”图水也不和开拖拉机地人商量就答应了,“可是到了三岔路口的时候你要自己走了,我们也有急事,必须尽快回村里,没办法送你,我劝你还是明白白天走吧。” 小夏一听,坚决要求人家搭他一段路。她心里计算了一下,如果顺利,她半夜就能找到阿百,然后连夜就可以回铁头山了。那样的话,就算阿百救治阮瞻需要几天,时间上也赶得及。 开拖拉机的人咕哝了一声,似乎急着赶路,嫌小夏和图水商量的时间太长了,于是小夏急忙爬上了拖拉机的车斗里,乖乖缩在一角,随着拖拉机一阵颤抖似的颠簸,驶出了镇子。 而在镇子中的其他人看来,都以为小夏是个神经病。她一个外乡女子,风尘仆仆地来到这里,肮脏得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蓬头垢面、神情焦虑,吃了点东西后也不找店住,一直在镇门口转来转去,然后一个人在那里比比划划,也不知和谁说着什么,最后一溜烟的向山上跑,有几个好心人想要叫住她,哪知道一眨眼她就不见了踪影。 这些小夏并不知道,她只在吃饭时听说从山脚下到山上的村寨最近修了一条简单的碎石路,那蔓村出的钱,其他两个村寨也出了人力,现在上山的路虽然不算畅通无阻,但已经好走了很多。她猜想是上次她偷拿了何富贵的不义之财给那蔓带了一点福利,也让自己上山之路平坦了些。对于这件事,她又是高兴终于可以帮助别人,又是觉得好人终会有好报,她以前的一丝善念,现在就回报到了她身上。可以让她救阮瞻的行动顺利一点。 拖拉机开起来真的很快,不比汽车慢多少,坐在车斗地角落里,竟然有眩晕之感。她抬头看看其它人,就见他们都不说话,似乎是很疲劳,在拖拉机的颠簸下欲睡。她想叫醒他们,因为这山里的风不同寻常的冷,冷到她的牙关都打起颤来,这样睡着了的话。不是会受凉吗? 第407节 “喂,醒醒。”她推了一下身边的图水。 图水扭过头来瞪了小夏一眼,似乎责怪她吵醒他,然后低下头去再睡。而小夏的手则僵在半空,觉得更冷了。 图水的脸是灰黑色的,在灰黑之中。瞳孔和嘴唇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面颊上地肌肉像是被风干了的肉干一样皱缩着,根本就不是活人的脸!再看其他人,虽然他们都低着头,可侧脸却能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都是和图水一样的。 她竟然坐上一辆全是死人的幽灵车!这是怎么回事?她上山时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还不至于到猛鬼横行的时候啊!为什么又找上她?是她运气太衰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可是为什么要针对她呢?难道是有什么在暗中阻止她救阮瞻。 想到阮瞻地名字,想到包大同说那三个男人都等着她去救,小夏的内心虽然恐惧,但又生出了一丝勇气。不能被吓倒!她告诉自己,同时偷偷观察四周的情况。 狭窄的山路两侧,绝壁和密林飞一样向身后倒去。被月光照射出的一片一片地黑影洒在这辆奇怪的拖拉机上,让那些昏睡着的“人”看来更加虚无。路上寂静极了,不知何时连拖拉机的轰鸣声都消失了,小夏感觉自己似乎是坐在了一个风筝上前行。 她悄悄向后缩着,怕吵醒他们,同时观察着可以跳车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明明月光很明亮的,地面上却漆黑一片,似乎拖拉机的前后左右都是悬崖峭壁,无论她从哪一方跳都会摔到山涧里面去。 突然一个剧烈地震动,虽然没有发出声响,但整个拖拉机似乎都被什么颠簸了起来,不仅小夏被震得一跳,图水身边那个壮族女子(土僚)也随着一抖。她一直低垂着头睡觉。这一震使她的头重重的点了一下,竟然咔嚓一声断了,咕噜噜地滚到了小夏的脚边,面部朝上,眼睛还是闭着。 土僚动了一下,慢慢爬了过来,伸手拿过自己的头。那颗头在被她抓到后睁了睁眼睛,对小夏说了一句土话,小夏听不懂,也不敢答,只是僵着,眼看着土僚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睡。 可是不到一秒,土僚竟然又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不再是睡眼惺忪的模样,好像是被惊醒了,倏地看向小夏,尖叫了一声:“没有她!”这一次,她说地是汉语,小夏听明白了。 她这一叫,全拖拉机的人都醒了过来,就连开拖拉机的人也扭转过身子,只听那土僚指着小夏喊:“没有她!车上没有她!” “你是谁?为什么上我们的拖拉机。”图水离小夏最近,一把扯住她胸前的衣服问。 因为两人相距太近,小夏根本无从躲避,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图水在半空晃着。 “是你让我上了你们灵车的!”小夏在心里喊,可是却说不出话来,惊恐中她还算清醒,顺手摸进了自己的口袋,觉得手中一热,连忙紧紧握住。 “我认得她,她就是给那蔓村捐款修路的城里人。”又一个人说。 图水哦了一声,恨恨地看着小夏,“都是你不好,如果不是你出钱,我们也不会修路。不修路,我也不会开那么快地拖拉机,更不会在三岔路前面的地方摔到山涧里去。是你不好,现在要你偿命!”他恶狠狠地说,因为和小夏的脸孔相距不到半尺,让没有阴阳眼的小夏都清楚地看到他的整张脸都冒着黑色的怨气。而随着他的话,他的手掌开始收紧,想要掐死小夏。 窒息感来临,小夏纵然手中拿好了符咒,现在却抬不起手臂来了。但在这危急关头,包大叔给的骨链却在后知后觉地发挥了作用。这骨链没有护身符的神圣力量,对邪气反应较慢,现在意识到邪物入侵,突然变得红彤彤的,刺目的光线一下射到图水的脸上,让他惨叫一声松开了小夏。 一瞬间,小夏明明白白地看到图水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后面,有一对灵活的黑眼在看他,更加令她毛骨悚然。 “南离天火,化三昧,炼!”才一恢复自由,小夏就抛出那张五行禁法之火符,同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下跳到了车下面去。 她来不及细想,也看不清道路,只是逃生的本能促使她做出选择。在跳出车的一刹那,她甚至有些后悔。如果这时山涧怎么办?那样她是会摔死的,她死了,谁去救阮瞻?! 呯的一声,在她的懊恼中,她落在地面上,虽然摔得很疼,但明显没有摔到很深的地方,身下似乎是一道斜斜的土坡,她滚了两滚,停下了。 她没有等身体平稳下来,就立即又拿出一张符咒,抬眼一看,那拖拉机闪着白黑相间的光,还停在她后面不远处,连忙又施出了五行禁法之水符。水火交功,眼前那辆可怕的灵车终于消失了。 向四周一看,是碎石路边的一个土坡,远处并没有悬崖,只有一座小山壁,小夏怕再出现什么怪东西,连忙又取出一张符咒,戒备着。 她来过那蔓两次,虽然这里是深山,不过碎石路修好后,很容易分辨方向。她发现自己已经快到了半山腰了,再往前应该就到了三岔路的野店,如果此刻下去,路途并不会近,对小夏而言,现在是背着抱着一样沉,不如直接上山去,好歹离阿百近一些了。她没有时间,必须抓紧每一秒钟。 向前走,虽然那个山村野店给过她极不好的会议,而且目前这个状况也不保证店主一家还正常,但她可以不进那家店,直接从三岔路到那蔓村去。 “请问,到那蔓村怎么走?”一个女子突然问。 这太突然了,差点把小夏吓倒。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黑衣女子,一身的黑,长长的黑发垂到了腰际,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雪白雪白,远远看去,还以为半空中飘着一张白纸。 “是从哪里走吗?”那女子说着又指了指前面,那双手也是白得可怕。她看着小夏,白脸上只有那对黑黑的眸子像是活得,不过却好像看着小夏的背后。 见小夏不理她,那女子把另一只手伸到了半空,手心中瞬间燃起了一盏绿莹莹的灯,然后也不等小夏回答就向前方走去,正是那蔓的方向。 没有人在半夜的山路上问路,她也不是人。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七章 漏网之鱼 一股凉风刮起,吹得小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她明白定有妖邪作怪,可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一咬牙,也向着那蔓的方向走去。 阮瞻说得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为了心爱的人,她什么也不怕! 星月下,寂静的山路上,小夏双手各拿一张符咒,一步一步向前走。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鸣叫,这在白天根本听不清,就算听清也令人充耳不闻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前面,那个黑衣女子还在走,既没有影子也没有脚步声,可就是忽左忽右地挡在小夏前面。有时,她会突然消失,然后又跑到小夏身后,找小夏问路。 小夏知道黑衣女鬼是来缠自己的,而且她那张白脸上的黑眼睛看来那么摄人魂魄,让人心里麻麻的。但小夏强逼自己忍耐着,任对方一遍一遍地重复同一行为,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不予理睬,可是当她走了半天后,终于发现自己一直在一处山崖下打转时,不得不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小石头。 包大同说过,阮瞻教她的小法术配合着五行禁法中的土术就可以破解一般的结界,也就是鬼打墙。一般来说,魂体制造出来贵打墙这种结界是为了做好事,可能前方会有什么不宜通过的状况,小夏就听说当年在唐山大地震的时候,有一个司机在去唐山的公路上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因而逃过了一劫。 可是自从她接触灵异事件来,每回遇到鬼打墙,对方可都是不怀好意的,并不是运气不好,而是她每次遇到的都是敌对方,所以现在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她边走边把右手中的符咒放回衣袋中,然后摸索着,凭感觉找出土符咒。把它慢慢包裹在石子上面。上天保佑。这条路是碎石路,小石头多得很。 “你在干什么?”黑衣女鬼本来在前方慢慢走着,此刻突然出现在小夏身后,尖声问。 尽管知道山道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了,但小夏还是再度被吓到,慌乱中把左手中的木符咒施了出去。那黑衣女鬼离她太近了,所以那符咒差不多是直接塞到女鬼的手里,那只托着绿幽幽的磷火地白手里。 女鬼发出了一声小夏从未听过地凄厉惨叫,像一阵黑风一样倏地飞到半空中不见了。 “借力泰山。石将军,打!”小夏喊出咒语,同时把包裹着土符咒的石子打了出去,然后撒腿就往山上跑。尽管觉得头顶上的风声呼呼的,似乎有东西跟着她,她也坚决不回头。果然跑了一会儿。她就看到路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小的竹楼,而楼后是那三条岔路,其中最短的一条正是通向那蔓村的。 那蔓的名字在小夏脑海中闪过,登时让她的心热了起来,因为那里意味着阿百,而阿百意味着阮瞻地生命。可就在这时,头顶上的风声默然变大,伴随着一阵阴冷之气。一片黑云俯冲了下来! 小夏一矮身,来不及用五行禁法,只得扯下脖子上的骨链,当武器一样的向上一甩。这骨链没有护身符的保护里那么大。对邪物反映不很快,可是因为骨链的符咒力被刚才那些拖拉机上地人刺激过了,此刻骤然红光暴起,还真的把那黑影打散了。 然而虽然击退了那黑影的袭击,可四周的路却迅速被一团黑雾掩盖了,只有那竹楼还明明白白地矗立在那儿。 小夏不知道那黑衣女鬼是不是故意把她逼到竹楼里去的,可是她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于是把心一横。跑到了竹楼外面,而没等她敲门,竹楼的门就咣当一声打开了,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就把小夏拉了进去。 “嘘,不要吵。”一只手捂在她的嘴巴上,同时怪声怪调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个地方不干净,不要把他们引进来!” 小夏呆站在那儿,一瞬间吓傻了没有反应,就见眼前一亮,一盏油灯燃了起来,在眼前晃啊晃的,最后落在了桌子上,用力眨了两下眼,才看清桌边坐着这野店的男主人。 他向小夏身后一指,小夏立即紧张的要跳开,他却说:“看到门上的木板了呢?那是神公给我地辟邪物,不然我这个小店也保不住了。” 第408节 小夏扭头一看,果然见竹门后挂着一块尺许见方的木板,板上画着古怪的文字和图形,就算是在这么昏黑的环境中,也能看到木板上闪着一点点银光。 “放心,他们闹腾了一阵子了,有这块神牌,他们进不来。”店老板看小夏还有些不放心,连忙说。 小夏半信半疑,再看回到老板的身上,见他的面目确实是自己认识的,走近些,油灯下也有他的身影,再回忆刚才地感觉,似乎他拉她的手是温热的,应该是人。 不过她不放心,手中握紧了骨链,再凑近些,坐到了桌旁,面对着店老板。 “这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她问,始终保持着戒备的距离。 店老板长叹一声。 “听说是您捐款给那蔓的村长修路的,修桥补路可是积德的善行啊。”店老板说,“当时那蔓村的村长一提起这件事,附近的三个寨子都很高兴,大家商量了一下,又另外筹了一些钱,还各出人工,修了条简单的碎石路,可就在路修好没有多久就出了一档子事。那天有几个那锦村的年青人要下山办事,于是他们就做寨子里新买的拖拉机一起下山去。他们办完事后天已经黑了,可因为急着回寨子,又觉得路已经修好,月光又亮,所以就连夜赶回来。哪想到开拖拉机的图水他叔可能太累了,一个不小心,整个拖拉机都翻到了山涧里。唉,真是惨,一车的人都死了。不只是摔。还让碎石山和拖拉机砸了个稀巴烂。” “然后这里就不太平了?”小夏怀疑地问。据她所知,这大山里的人大多纯朴善良,就算是凶死,也不至于出来祸害人哪! 可店老板却点了点头道:“是啊,把这些可怜鬼下葬后没有多久,这里就开始闹腾了。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对会有拖拉机的声音从店门口经过。有时候,他们还回来敲门,当当当,说:老板。来碗水喝。”他边说边敲击竹桌,本来就因为汉语不纯熟而使声调和口音都怪怪的,此刻还捏着嗓子学说话,吓得小夏出了一身白毛汗,有些责怪地看了老板一眼。 但就这一眼,小夏蓦然觉出了老板的不对。他确实有人的肉体。可是真的是人吗?为什么小夏感觉他那双眼睛和黑衣女鬼,以及图水面庞后隐藏地眼睛是一样地呢?黑溜溜的、灵活多变,虽然看着很漂亮,可是眼神中混杂着兴奋、憎恨和阴森,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岳小姐,你要一碗水喝吗?”店老板突然问。 小夏坐直了身子,一手因为紧握骨链而发疼,另一只捏着符咒的手都被汗湿了。她警惕地看着店老板,点了点头。 “好,我叫我老婆拿给你,一直是他来招待客人的。”他说着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楼上去,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脚步压得楼梯发出尖锐绵长的呻吟。 小夏来到这里,知道楼上是店主一家人住宿的地方,因此等店老板的身影一拐进角落,连忙跳起来往门边跑。她明白点老板一家一定是出事了,她很同情,想要帮忙。可现在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况且阮瞻在她心里重于一切,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要死了,她也要先救他! 可是门,打不开! 小夏伸手去拿那块木牌,但手却从木牌上穿了过去,竟然是幻像。她以手中的符咒一扫,幻像消失,而随着幻像地消失,整个竹楼也同样消失了,眼前一大片空地,小夏这才发现她还在山脚下的一片密林中,根本没有上山。 “你去哪?不是要喝水吗?”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小夏骇然转头,看见老板娘端着一碗水站在那儿,一脸恶狠狠地看着她,“我最讨厌你这种客人,仗着花了几个点钱就折腾人,你喝不喝?”印象中,老板娘是不会讲汉语的,可此刻她却讲得很溜,标准普通话。 小夏不说话,悄悄观察了一下周围,准备随时逃跑。 “你不喝?”老板娘怒目圆睁,“我来喂你喝!”她说着就扑了过来,碗中的液体洒了一地,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腥味,竟然是血。不过她虽然扑得凶猛,但动作笨拙,脚下发出咚咚地声响,明显是人类真正的肉体,但却被其他东西控制了。 小夏三跑两跑就甩脱了她,躲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偷偷向外一瞄,发现这女人竟然失去了目标。她端着那个血碗,站在月光下的林间空地上,眼珠子急速乱转,可就是没有发现躲在阴影中的小夏。她站了好一会儿,时间长到让小夏几乎忍耐不住的时候才恨恨的离开。 小夏松了口气,差点坐在地上。 如果只有影子的话,有可能是僵尸,但店主夫妇虽然动作笨拙僵硬,却有热力和粗重地呼吸,从外观上来看,不像是肉体死亡了,但可能是被附体。这样的话,假如那背后的黑眼睛是针对她的,只要她离开,店主夫妇应该就可以恢复,就算是不能,等阮瞻好了也可以来帮他们,甚至包大同就可以办理。 问题是她要尽快离开,要尽快找到阿百。还有,店主一家还有一个可爱地小女儿,她在哪? “跟我走吧。”有一只手拉了一下小夏的脚腕,差点把小夏惊吓之死,但生怕引来店主夫妇,生生把惊叫咽到了肚子里。 低头一看,就见一对白白嫩嫩的小手从绿绿的草丛中伸了出来,抓住自己的裤角,草丛里是一张表情木然的清秀小脸,正死死地盯着她。那张人类的面孔后,依然找得到那对黑眼睛的存在。 “我爹和娘都被鬼迷了,我带你走!”小姑娘慢慢爬起来,蛇一样缩到小夏身边。小夏因为是坐着地,一时跑不开,只好看她慢慢*过来。 “姐姐要找谁?我带姐姐去找。”那双眼睛笑意盈盈的。 小夏实在无法忍受从肩膀上一只麻到全身的感觉,猛地推开她,跳了起来,“别作怪了!我和你无冤无仇的,离我远点!” “姐姐说的什么话啊,我是想帮忙啊。”小姑娘再度*近小夏。 “停住!”小夏大叫一声,灵机一动,突然意识到,如果只是那双黑眼睛的主人想害她的话,应该一次只能附一个人的体,事实上店老板和老板娘确实是分别出现的,既然她只是要面对一个肉身的物理袭击和一个魂魄的背后控制,就不必太怕。 “姐姐,你别用那个指着我,我怕。”小姑娘看来很害怕的样子,指指小夏的手,而因为小夏握着骨链的手是向前伸着的,此刻骨链已经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不过,小夏感觉对方虽然有所顾忌,但不是很怕。 “少来这套,你要干什么?”小夏焦虑胜恐惧,大声道:“你别来惹我,否则——” “否则什么?就凭你那点能力?”小姑娘突然不再装腔作势了,换了一种语气讲话,完全是个成年女人的模样,“而且我看清了,这次你是一个人来的,那个厉害的男人没有跟着你。怎么,他抛弃你了?哈哈,我就说,像你这样没有风情的女人,怎么会有男人喜欢!” 小夏吃了一惊,听对方的语气是知道阮瞻的存在的,还知道他们的关系,她是谁?难道是故人? “你以为我怕你吗?”对方继续说:“我不过是变着花样试探一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躲在后面。我这么吓你,他还不出来,证明他根本没有来,就算来了也不会管你!” “原来你怕的是阿瞻!”小夏冷笑一声,戒备地悄悄后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你就这么确定他没来?他来了,你还能做你的漏网之鱼吗?就算他真的没来,我就不能有其它了不起的朋友吗?不然,我怎么会法术?” “看到了,不必炫耀,一点小法术而已,我还没动手,你就已经泻了底了。”对方冷笑一声:“现在我想让你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洪好好!”小夏又后退一步,倚上了大树,方便借木用木。 对方狂笑起来,气质和那纤细清秀的身体完全不符,“聪明,竟然想到是我!”她见被识破了,也不再装神弄鬼,从这具躯壳中抽身而出!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八章 酷刑 林间空地上,一个女鬼娉娉婷婷飘荡在半空中。虽然已经身为灵体,她还是很注意外形,大概是幻化出自己最美丽的外貌,所以她并不可怖,而是活脱脱一个艳鬼,比人世间最妖娆的女人还要艳丽三分。 “怎么看出来的?”洪好好问。 “推理。”小夏答,“你是被司马南从这里带出去的,在洪清镇你逃跑了,可没有了可以依*的男人,你还能去哪里?再说还有谁知道阿瞻的存在?和他交手的魂体没有一个能活着的,除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其实,是洪好好那对黑眼睛刺激了小夏内心深处的记忆,那样灵活而恶意、看到别人受苦就很快了的眼神就只有洪好好才有,但是小夏没有这样说。 “看出来又如何呢?我不会让你从我的网中漏出去!”洪好好狂妄地笑了一下,“我折腾你那么久,终于知道没人跟着你了,如果我吃了那么多亏还不防着,就真是笨到家了,今天看你还怎么逃得掉!”她说着就向小夏一挥手,在她双手间喷出一股黑气,向小夏直缠过来。 “乙木青龙,化万剑,斩!”五行禁法之术几乎和洪好好的攻击同时施展,而由于小夏有意识的背*着一棵大树,借了树的天然力,所以法书加倍了力量,一时竟然把洪好好的黑气挡了回去。 “不错啊,肉体凡胎、八字超轻的贱人,竟然能达到这个水平。”洪好好轻浮地赞了一声,但语气中殊无赞扬的意思。 “你也不错啊,竟然学会当蜘蛛精了。”小夏知道激怒对方是不理智的。可就是气不过洪好好的态度,因此反唇相讥,同时假装绊倒在地,做了点手脚。 她要想办法拖到天亮,现在已经到了春天,白天长了。山里地清晨来得也早,可是她上山时天色才全黑。就算洪好好折腾一阵了,现在也不过刚过午夜而已。看样子,洪好好在这些日子里修炼过从前司马南教她的法术,感觉强大了很多,她是没能力硬碰硬的对抗的,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让洪好好不急着杀她,否则她今天铁定活不了了。 第409节 “你骂吧,这只能让你死得无比痛苦,然后我还会吃掉你的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洪好好步步逼近。 “来啊!”小夏心里怕得要死。可是表面上故意露出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时不时悄悄向远处瞄两眼,好像有人会接应她似的,“我怕你吗?” 万里讲过,洪好好其实是个极度不自信的女人,她必须要依*美貌,也要依*很多男人地承认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这样的人都非常敏感而多疑,再说她曾经两次从阮瞻和万里手中死里逃生,心理上一定会有阴影和惧怕感,所以她才利用各种方法刺探了小夏半天,确定阮瞻活着万里没有跟着小夏后才现身。 但是,她真的能确定吗?这个山林可以隐藏太多的东西,对小夏而言有这未知的恐惧。对洪好好也是一样的。 果然,洪好好虽然脸上还恶狠狠的,但眼神中却闪现出一丝犹豫,“你别嘴硬,没人会来救你!”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来杀我试试看!” 洪好好停住脚步,小夏越是这样说,她越是疑虑。没错,她是想杀了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想杀了她,因为她以平凡的身份和相貌却赢得了两个那么出色的男人地心,让那两个男人为她生、为她死!而她呢,用尽了心力却连一个男人也留不住。最让她不能忍受的,那个无情的男人竟然是世界上最多情的,只是他的感情给了阿百。 她恨岳小夏的幸运,还因为岳小夏是阿百唯一的朋友,就把对阿百地恨也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还有,因为岳小夏的缘故,她唯一可以依*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一切全是岳小夏的错! “你诓我。”洪好好只是内心阴暗复杂,可是并不笨,刚开始被小夏吓到了,现在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来,那两个男人把你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会容我这么吓唬你吗?哈哈,别耍心机了,我不会上你的当,拿命来吧!” “是啊,他们是没有到,不过只是现在而已。”小夏心里一凛,但嘴上还在强辩,“我不怕你杀我,因为他们会给我报仇。你猜,如果阮瞻正巧看到你杀我,他会怎样反应。司马南都折在他地手里,你算哪根葱?你再猜,我和你在这里打了半天了,你的气息他会感觉不到吗?他那么聪明,连我都猜得到你在这里,他会猜不到吗?你知道他有多么爱我吗?我敢保证,我若死了,他会把这里的灵体全毁了给我陪葬。当他发狂的时候,你说这里有没有什么隐藏在暗处偷看的东西会为了保住自己而供出你来呢?他现在是否在这里没有一点关系,问题是纸包不住火,除非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否则你跑不掉!” “哈,我把你完全毁掉,然后远走高飞,他难道还会在全世界找我?我会来一招泥牛入海,他要怎么找我?”洪好好冷笑。 她心里又气又怕,以元神细细感觉了一回周围,确定真的没有人类的气息。她知道她的实力与阮瞻相比天差地远,可是也不会差到有这么强地高手在侧也感觉不出来的地步,现在她已经骑虎难下,必须做得赶紧利落才行。 一边的小夏见她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后悔自己吓得洪好好太过,让她觉得没有退路,起了铤而走险之心,连忙继续东拉西扯:“我不明白,我和你又没有仇,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你既然已经逃了,怎么不干脆跑远点?” “你不必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就要死了就行!” “那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半夜三更往山上跑吗?”小夏命悬一线,只得采取诱敌之计,希望引起洪好好的好奇,还要让她觉得自己不是被攻击的对象,这样才有活路。 果然,洪好好停了一下。小夏暗舒了口气。她明白洪好好一直对这件事比较感兴趣,刚才洪好好气急之下忘了问这个问题,现在她提醒她想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洪好好会用什么办法逼供,但目前至少缓解了危险。 “你来这里做什么?”洪好好厉声问。 “那你呆在这里又是干什么?”小夏反问,然后在洪好好发怒前猜测道:“你没有了司马南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你原来的家又在这座大山的那边,所以你跑过来盯着阿百,想知道她如何了,想知道司马南地残魂有没有恢复的可能。你恨好奇阿百怎么能忍受那么多年的枯井生活。可是你下不到那个井里,因为司马南当年设置的禁制还在,虽然囚禁着阿百,但也保护着她。” “那又如何?” “而我比较倒霉,当你在山脚下游荡,贪恋人间的生活时,正好看到我来了。所以你利用了前些日子摔死的那锦村村民来吓唬我,然后又从半山弄来了店主一家,演了一出白骨精变身一家三口地好戏。” “那又如何?”洪好好再问,“我是好奇你为什么来这里,样子还很急,一定是阮瞻抛弃你了,你来找你的鬼朋友阿百来哭诉。对不对?” 她语气里地猜测和幸灾乐祸提醒了小夏,想起阮瞻生死未卜,干脆放声大哭,“他要离开我!”她哽咽道。 她没有说话,阮瞻如果活不过来,可不就是要离开她吗?此刻她被洪好好说到了心事,不禁悲从中来。洪好好本来不相信阮瞻会抛弃小夏,因为她亲眼看见过阮瞻对小夏真挚的感情。她只是恶意的猜测。没想到小夏哭得那么伤心,丝毫不像是作伪的样子,让她开始怀疑阮瞻是真的不要岳小夏了,心里快乐得不得了,不禁笑了起来。 男人还不都那样吗?爱得多深也没有用,一转眼就会变了心! “你摆这个样子给谁看?男人不会心软,没听过郎心似铁这句话吗?而我也不会同情你,只会感到很痛快,因为你也有这一天。”洪好好笑着说:“你刚才还和我吹牛皮,说阮瞻多么爱你,会为你报仇,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就算他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以为他不会来给我报仇吗?我还——”小夏及时住嘴。 “你还什么?你来这里找阿百还有其它目的对不对?”洪好好注意到小夏眼神闪烁,逼问道,“你趁早告诉我,少受点皮肉之苦!” 小夏不说话。她就是为了受点皮肉之苦,虽然她一直最怕疼,连上个医院打个针也要鼓励自己半天,但只要洪好好肯折磨她,她就有机会耗到天亮的时候,这样她才能活,才能救阮瞻。 “好,你不说是吧?那你就先尝尝这个!”说着,洪好好双手一推。 小夏这次没有抵抗,好像伤心过度似的。当洪好好双手挥出,她眼中明明没有看到什么,却感觉身上被无数只冰冷的手推着,一下撞到身后地大树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连挣扎的反应还没有做出,就有感觉有条冰冷的绳索捆上了她的身体,把她绑了个结实。 “你借木之气挡了我的黑云气,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洪好好冷笑着,“让你看看我用真正的自然之力来对付你。你虽然很有经验,知道山蚊子厉害,上山前还用了山里的驱蚊草地草汁抹了全身,可我难道不会让这些气味消失吗?那时候你猜会怎样?山蚊子、蚂蟥、各种说不清的小虫都会来吸你的血,听说哦,过去有人犯了错,有活活被这样折磨死的。我怕阮瞻报复,不敢杀你,可是如果把你绑在这里几天,再制造个结界,让别人看不到你。一批蚊虫吸饱了你的血,我好心帮你轰开,再招来一批新的、更厉害的,你就是不被山蚊子毒死,血也会被吸干地,再来两条蛇怎么样?哈哈,你这样白白嫩嫩的,血一定香甜,不是要做善事吗?那么就喂喂蚊子吧!” “换个别的方法!”小夏听了洪好好这话,比见了鬼还怕,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个办法听着不恐怖,可对于小夏而言却是最难受的。她从小生活在大都市,最怕小虫,而且因为体质的关系,被蚊子叮一口要好久才能消肿止痒,所以她很怕蚊子,基本上是一件蚊子,如临大敌。她为了要等待天亮,想出利用洪好好的好奇心的苦肉计,以为她会打她、或者吓唬她,甚至做好了被凌迟的准备,可万没想到洪好好用这一招,当场差点吓昏。 洪好好哈哈大笑,很得意想出那么个法子,“我知道你在拖时间,想耗到天亮,可是我把你困在这里,还怕你耗吗?看谁耗得过谁!”她说着开始双手结印,向小夏一指。 小夏只感到身上一凉,长衣长裤都被一只无形地手扯开了,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同时她闻到自己身上的淡淡草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腥味。她拼命想挣扎开无形的束缚,可是根本没有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只大得吓人的蚊子、模样可怕的昆虫落在她的身上。 感觉皮肤上像小针一样的疼,小夏尖叫起来。她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惊叫的女人,可是这次她完全失控了,惊恐和恶心让她生不如死。她从不知道自己能叫成那样,哭成那样,但当她身体上叮满蚊虫时,她才知道自己发疯时原来是这个样子,这对她而言是天下最可怕的酷刑! 洪好好快乐极了,几乎是陶醉着欣赏着小夏的痛苦,“说出你来干什么,我就饶了你!” 小夏忍耐不住的继续哭叫,可是要紧牙关不说一个字。假如她说慌,洪好好会知道,然后会加倍惩罚她。实话,她绝对不会说的,那会伤害到阮瞻,那样她宁愿死! 剧天亮不过只有几个小时罢了,酷刑却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小夏后来都哭不出声来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而且蚊虫释放的毒素开始让她意识不清。 第八篇 赌神 第三十九章 镜斗 一声鸡叫,天色终于亮了,洪好好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夏,结了一个结界,而后又气愤又快乐的离去。 小夏努力睁开肿胀不堪的双眼,拼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把嘴里的东西吐到自己的前胸上。那是一张折得小小的符咒,是包大同上次为她拔尸毒所用的,用舌尖把这折成指甲大的符咒顶到口腔侧面,不影响说话。 她早知道洪好好必定会捆绑她,所以藏了这个符咒,以备不时之需。情况和她料想的差不多,她只是没想到洪好好竟然想出这么个酷刑来折磨她。 天色一亮,蚊虫吸饱了她的血已经离开了,所以这符咒直接落在了她的红肿得看不见本来肤色的肌肤上,符咒上正宗的道法力一下就融化了那束缚着她的无形绳索。 她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必须尽快找到阿百去救阮瞻,所以虽然觉得天旋地转的,走上两、三步就会跌一跤,但她还是努力分辨道路,从密林中钻出,向山路上走。 霉运过后,随着太阳的升起,她的好运也来了,才到山路上就遇到了那蔓村的村长下山办事。她全身肿胀,脸都变形了,可是村长还是在她的呼唤下认出了她,连忙把她背回到寨子里,还依照她断断续续的解释,把店主一家三口也救了出来,否则任他们在密林里呆着,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店主一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由当地的巫公巫婆去收惊了。小夏则在昏迷了许久后才惊醒过来。看看自己的身上。被寨子里的巫医用土法抹了一身的草药,都说她早上如果不自己爬出来,肯定小命不保,凶狠地山蚊子不咬死她,也毒死了她。 眼见天色已经黄昏,一天地光阴又这么浪费了,小夏顾不得身上的巫药弄得她又麻又疼,执意要去八角楼,不得已还和村长撒了谎。说因为梦到了阿百雅禁才来这里的,没想到半路让鬼迷了,不让她去帮这位了不起的雅禁做事。 阿百雅禁虽然去世多年,但在这里的人的心中依然备受爱戴,村长尤其相信这一点,所以不再阻拦小夏,只是坚持要跟她一起去。小夏没办法,又一想自己要下井,万一洪好好自己不出来。但却指挥别的什么解开了绳子,她就会困死在井里,觉得村长跟着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她慢慢爬到井下,把阿百吓了一跳,“我昨天晚上一直心绪不宁,原来你——” 第410节 “已经没事了!”小夏试图笑笑,但脸上的肌肉麻痹得没有感觉,又涂着一层又黑又绿地药膏,想必比哭还难看。“这时候对你而言是起床太早了,可是我有急事要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呢?可是你这时怎么啦?”阿百心疼地摸摸小夏的脸,她的手掌抚过,小夏感觉好受点了。 “小声点,谁知道村长有没有偷听。”小夏指了指井上,“出了这档子事,我掩盖不了,只能说你托梦给我,让我帮你做事,他相信了。” “没关系,晚上我会入他的梦给你圆谎的。”阿百说,“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夏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到阮瞻生死未卜的时候,眼泪流了下来,冲淡了脸上的药,立即感到火辣辣的疼。 “昨天晚上那个洪好好就那么欺侮你吗?”阿百那么善良可亲的人听到洪好好地手段也不禁发火了,蹙起了秀气的眉,“那时山里人惩罚叛族之人才用的方法,她太过分了!” 小夏打了个寒战,可不想再来第二回,但嘴里却安慰阿百道:“反正已经过去了,我不是没死吗?现在我要问你,能不能救阿瞻?” 她紧张地看着阿百,生怕她说个不字来,但阿百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要好好想一下才行,现在我要给你治一下伤,虽然不能彻底治好,但可以缓解你的疼痛。” “我没关系,重要的是救阿瞻哪!”小夏有些发急,“而且我们现在就得走。先不说阿瞻等不了多久,就是洪好好也不会放过我们。假如我们不离开,她纵然下不了这个井,但她又可能去骚扰村子来比我们出现的。你现在法力大损,而她凶狠极了,怕不是她的对手,我不能连你也害了啊。” “现在天快黑了,我们走不出这个山就会遇到她。”阿百皱着眉说:“你没有连累我,这是当年阿南种下的因,我作为他地妻子应该为他承担后果。” “都是我不好,昨晚如果我不是连夜上山就好了,我是心急办错事。” “别傻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对阿南怨念不消,更不知道她一直在附近游荡。上次你来,她还好没有看到,这次你如果不半夜上山,她也会在镇子里闹的,会害了更多的人。这个女人执迷不悟,要除了她才能保护其他人不受伤害。可惜我现在法力不足,只能自保而不能帮人。否则就算我是魂体,也不能容妖邪在这片山林里作祟。”阿百很认真的说着,这看在小夏眼里,第一次知道这个柔弱的女人也有着捍卫自己家乡和人民的勇气和决心,对阿百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那怎么办?我还带了你给我的永生石,怕你白天不能和我一起走,特意想让你附上的。”小夏说。 “今天是走不了的,我自己还可以,但是你如果被她逮到就活不成了。再说,能不能救了阿瞻,怎么救他,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行。这石头是我师傅传给我的,我一直也没放在心上。她告诉我很多关于这石头的用处。我差不多都忘了,要留在这里刺激一下回忆,假如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更想不起来。”阿百想了想说:“今晚我们就去八角楼住,楼里暗格我还藏了点东西,那里地势也高,我们想办法拖住她一夜,明天一早再想办法。” 小夏一想,觉得阿百言之有理。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明智的。而她们躲在井里不出来,洪好好就会去村里伤人,但如果她们在洪好好地攻击范围内,而又一直让她不得手,洪好好也就没功夫去伤害别人了。 于是,小夏让阿百附在随身携带地那块永生石上后爬上了井,有胡编了几句,打发村长回去,就和阿百住进了八角楼。看着阿百忙碌着布置着什么。小夏心里有些后怕,幸好永生石她藏得好好的,幸好洪好好没有搜她的身,否则阮瞻复活的希望就完全破灭了。 天一擦黑,八角楼外就闹了起来,各种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房间内,以前小夏送给村长的应急灯正作为照明设备,阿百一副雅禁的沉着派头,一点也不慌乱。细心地用自己的手法为小夏治伤,看到小夏洗清身上的草药后,浑身被叮得没有一寸好地皮肤,有的地方甚至开始溃烂,不禁动了真火。 咻的一声,一根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透窗而入,骨头上散发的黑气急速蒸腾了起来,竹质地板似被烧焦了一样变黑。正在接受治疗的小夏差点跳起来,但阿百按住她,冷静地摆摆手,嘴里轻念了两句什么,就见盆架上的铜盆突然一跃而起,倒扣在那根骨头上。 骨头似不甘心被困,在铜盆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就像有人很急的敲锣一样,连带着铜盆也颤抖了起来,好几次差点被掀起来,直到阿百拿起床上的竹枕又砸了一下,铜盆下才逐渐安静。 阿百皱皱眉,低声道:“我真地差了好多,连以前的十分之一也不及了。” 小夏还没答话,窗外就传来洪好好的冷哼声,“知道就好,这已经不是你的世界了。” “这也不是你的世界,至少,我还有阿南陪着,而且我也不会去伤害别人。”阿百说着,长出一口气,对小夏的治疗终于告一段落。虽然小夏还要难受一阵,身上又痒又痛的红斑要过些日子才能慢慢消除,但现在整个人已经不红肿了,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再变形的让人认不出来了。 “阿南死了!”洪好好厉声叫:“是你保护地这个人害死了我们的男人,你竟然还护着她!” “是我的男人,不是我们的。”阿百认真地纠正,“而且他没死,他有一缕魂魄陪着我,这就够了,你只想得到很多东西,不明白这种爱就能让我满足。” 回答阿百的是呯的一声响,八角楼的一扇窗子不翼而飞。阿百迅速站起,手中拈诀,向窗外的一颗高大树木一指,那大树立即像弯腰一样,向窗子这边侧了过来,以茂密的枝叶挡住了没有窗户的一侧。 呯!又一扇窗子被没来由的大风掀飞,一张巨大的脸出现在窗子边,正是洪好好。她忽然幻化成那么大,眼中怒火狂炽,似乎想一口吞掉楼内的人。 阿百向前一步,挡在小夏身前,张开双臂,像舞蹈一样姿势美妙的拍响了腰间的一个小鼓,那时她在八角楼的暗格中找到的。 鼓声清越,听在小夏耳朵里美妙无比,但从洪好好的面色来看却不那么享受了。她几次想破窗而入,但几次被鼓声阵退了回去,僵持了半天,终于忍受不了,第二次退却了。 阿百身影一晃,小夏忙上前搀扶,却扶了个空,才意识到阿百只是灵魂而已,无法接触到。 “我来帮你,要我怎么做?”她急道。 “我的巫术不行了,不过你如果信得过我,把符咒全给我吧。”阿百苍白着脸,显然击退洪好好的行动让她非常吃力。 “说这个干什么?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小夏责怪了一句,把身上所有符咒全放在了阿百身前的窗台上,同时把骨链从脖子上拿了下来。 阿百灵机一动,附耳对小夏说了几句,还没等小夏反对,第三扇窗子又开始摇晃了,这一次力量极大,给人感觉整个楼都在微颤。 “你想演戏啊,还一幕一幕的,糟踏东西没有好报的。”小夏气得大叫一声。 咣当! 第三扇窗子开了,但此时阿百已经早一步到了窗边,在窗开的一瞬间,一伸手就把小夏给她的符咒祭了出去。她是司马南的妻子,司马南又是道术大家,所以虽然她不曾学过,但这个五行禁法是听说过的,此刻以她的巫蛊之术施出这正宗道法倒也像模像样,把一股黑风逼得步步后退,没有卷进房间里来。 这在小夏看来,觉得阿百比她用起这些符咒来,不仅姿势漂亮了许多,而且威力也大,水术飘逸、木术轻灵、土术稳当、金术锵锵,就连那些火符也是一朵朵弹落在地,远远看去,像种了一地的火花一样。 包大同的血符咒好,阿百的巫术用的也好,所以洪好好的能力虽然强于阿百,却一直攻不进来。她越进步来就越急,整个八角楼周围妖风四起,残枝断叶和泥沙土块翻卷着,敲得竹楼劈啪作响,让小夏有身在悬崖,遥遥欲坠之感。 “不行,我坚持不住了,准备实行我们的计划。”阿百的声音突然传入小夏的心里。 小夏二话不说,很没有形象地钻到床底下,而当她才一趴好,唯一的一扇门猛地被推开,一双女人的脚踏了进来,接着是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迎了上去。 小夏看不到上面,只看到两双不沾地的脚在地板上来来回回,桌椅板凳纷纷砸到地上,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所有的动静和那两双脚又一起消失了,楼内死寂一片。 小夏迅速从床下爬了出来,见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毁了,只有桌子还好好的,桌上摆着应急灯和一面式样古老的铜镜,不过此时镜面漆黑一片,一点光线也反射不出。 她依照刚才阿百的吩咐,快步走到镜子前,以包大同那张奇特符咒一抹镜面,立即发现镜面上盘绕的一团黑气消散了,镜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互相争斗,正是阿百和洪好好。 两个人似乎在斗法,不过洪好好是在攻击,阿百则一直在闪避,明显落了下风。小夏急坏了,连忙搬过应急灯仔细看,就见两人你来我往的越打越快,渐渐地成了两团影子,已经分不出彼此了。 “阿百,小心!”也不管她是否听得见,小夏大叫一声。 第八篇 赌神 第四十章 完美结局 镜面一闪,两个人影同时跌倒在地,都捂着耳朵,显然是听得到小夏说话,她这样一大叫,把两个人都震到了。小夏连忙噤声,心生一计。 “洪好好,你这模样真是丑。”她小小声地说,感觉洪好好凶恶的向镜外瞪了一眼,而后扑了过来,显然不仅是听到了,还非常生气。眼前,洪好好的脸越变越大,但还没大到可以撑满这个镜面时,就又变小了,似乎是被人从后面拉了下去。 小夏知道那是阿百,定睛一看,果然又见镜子中两个小人儿又打了起来,只是洪好好气急败坏之下,打得乱了章法,阿百则不再躲得狼狈,有了机会选择方位。小夏只但愿阿百明白她的意思,离镜面近一点,好实行她们的计划。 原来阿百看情况对己方不利,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让洪好好一网打尽,又见到小夏的骨链有很强的符咒力,所以设计把洪好好引入镜子之中,在一个相对较小的空间和她周旋,然后想办法从镜子中先出来,在洪好好还没追出来时,用骨链将她封在里面。 第411节 这镜子是她生前所用,有少许的灵力,能够随她心意,所以她才设下这个陷阱。 “你除了美貌还有什么?男人除了爱你的容貌还爱你什么?”小夏继续说:“可惜你死了,你的肉身也跟着消失,司马南也死了,没人能教你怎样附在人身上而成为真正的人,所以你最得意的美貌已经没有了,不过是腐尸和骷髅而已,你在娇媚又怎么挡得住尸臭?” “你找死!”一个细小如蚊的声音说,声音虽小。但直刺小夏的耳鼓。她忍住心里地不舒服。接着说下去:“你虽然尽力维持容貌,可是你使用你地灵力,容貌就会变的,不知你和人斗法时照过镜子没有?脸已经全黑了,隔着一百米远都看得见你脸上的皱纹。还有还有,你的眼眶没了,只有眼珠子在转,天哪,一个美人变成这样!哎呀。你的胸部塌下去了,你的腰在哪里?为什么牙齿全暴在嘴唇外面呢?” 小夏胡说八道,其实洪好好的幻形还一直维持得很好,当然随着她的力量用在他处,外貌上确实有一点变化,不过是脸色变黑,看来狰狞不少而已。可是洪好好太过在意自己的美貌,那是她生前死后最强烈地执念,因为无论是她所贪恋的人世还是她试图摆脱的阴间。那时她唯一的武器。她这个人从没有想过自立自强,从来没想过女性的人格独立,只在意她的容貌,只想着如何对男人保持着强大的吸引力,所以小夏的一番话句句都刺在她的心里。 她提醒自己不要上当,不要理会,可就是忍不住分神了,而阿百九趁这个时候慢慢扭转了两人地站位。开始时她们是平行站在镜子中的,现在两个身影渐渐重叠了。阿百是背对着镜子,而洪好好是面对着。阿百在向镜子的边缘*近,洪好好却一边打,一边伸手摸自己的脸。 “阿百,到时候了。”小夏轻叫一声。 话间未落,阿百突然猛敲了一下腰间的小鼓,另一手比划了一个手印打向了洪好好,同时抽身向外。洪好好大惊,突然明白了阿百是要把她困在古镜之中,也明白了小夏一直扰她心神的目的,疾起直追。 阿百整个身子化为一缕纯白之光,纵身向镜外,可是她功力变弱了很多,又强行对抗了半天,力气早已不够,洪好好见机又快,所以那道白光出镜了一大半,偏偏被追上来的洪好好扯住了尾部。 小夏大惊,伸手去拉,可是她的手怎么能拉得住一道光芒。 “放上骨链,把我们全困在里面。”阿百感觉到红好好已经疯狂,怕对小夏不利,大喊道,可小夏根本不听。她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不但葬送了阿百,阮瞻也没办法就了。如果真地治不服洪好好,她也会陪阿百一起死,不能自己逃离! “小夏听话!” “绝不!”小夏回答了一句,小心地用那条骨链去碰撞镜面,既想把洪好好击退,又不想伤到阿百。可洪好好在生死关头狡猾无比,一下缩在阿百的脚下,让小夏碰不到她。 眼见阿百被拖得越来越向下滑,大半道白光又重回到镜子中,小夏记得不知怎么办好。这个时候,这道白光中突然闪过一道发银的小光,一下弹到了镜面之上,打在洪好好的脸上。洪好好疼得尖叫一声,一手去捂脸,另一手再也拉不住阿百。 “阿百快出来!”小夏叫。可阿百却突然窜了回去,扑到镜子最深处,小夏几乎都看不见的地方,把被洪好好打落的那小缕银光抢了回来。 不过是眨眼间,洪好好再度恢复了神智,想跳出镜子,却让小夏以骨链挡了回去。她反向去抓阿百,阿百如游鱼一样闪开,向镜面飞来。洪好好伸手就抓,这次阿白学了乖,化身的白光团在一起,在洪好好的指尖上滑过,猛地冲出了镜面。 小夏忙不迭的把骨链安放在镜面上,稍晚了一点,洪好好的手已经伸出来了。小夏情急之下,一把那过唯一剩下的那张特殊符咒,用力贴在那对已经枯萎成鬼爪的双手上! 洪好好长声惨叫,双手化为飞灰,小夏这才连忙把骨链安放好。尽管如此,镜子还是抖动不停,传出尖叫和敲击声。小夏谎得把刚才击退鬼手的符咒也贴在镜面上,同时把阿百画过古怪图形的小树叶也贴满了镜子背面,古镜才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吗?”她瞪着镜子,头也不会的问阿百,却听到阿百的呜咽之声。扭头一看,阿百手捧着那缕银光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怎么啦?”看到阿百的样子,小夏受惊不小。 “今天晚上。他救了我。他知道我。他有意识的。”阿百把那银光放在面颊上反复摩挲,虽然没有泪,却让小夏看得心酸极了。那银光是司马南唯一留在这世界上地东西,刚才阿百被洪好好困住,确实是他突然出手救了阿百。而阿百为了他,不惜冒着被永远困在镜子中单独面对洪好好地危险,非要把他抢回来不可。 “他知道我,他知道我!原来他真的一直陪着我!”阿百悲伤又兴奋地对小夏说:“可是我今晚差点失去他,没有了他。我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吓死我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他不是还在你身边吗?不要怕。”小夏安慰着阿百,突然想起了阮瞻,眼泪也掉了下来,“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的阿瞻救回来,否则我——”她说不下去了。 阿百激动了一阵,对那缕银光吻了又吻。然后重新别在自己的秀发上,看着落泪的小夏说:“因为阿南,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但不知道管不管用。无论如何,我们明天就走一趟,不,现在就走。但是我们要带上洪好好,这古镜只能困她几天,留着她。以后要伤害其他人的。” 小夏当然答应,也不想放过洪好好,于是阿百先托了个梦给村长,然后附在小夏的永生石上,连夜下山。 路途远,且难走,小夏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没有车就用腿走,好不容易快到金石镇了,那镜子却困不住洪好好了。可能是求生的本能,也可能是司马南的残魂救阿百地刺激,她突破了镜子和符咒及巫符的围困,也出乎了阿百的预料,提前破镜而出。 正巧是午夜,她能力最强的时候,金石镇外的荒地上,镜子迸裂成好几块,洪好好对小夏和阿百起了必杀之心。其实她早就想灭了这两个女人,可从没有这一刻那么不顾后果,连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阿百从永生石中脱身而出,可她因为一直苦思治疗阮瞻的良策而费尽心力,此刻能力微弱,而小夏,只剩下那一张护身符咒,还在镜子迸裂时飘到一边去了,根本拿不到。 “谁先死!”她吼着,声音都变了。 “阿百你走,快去救阮瞻。”小夏这时候也不隐瞒了,恨不得让阿百立即消失。还差一点点就要到铁头山了,她最心爱的人正浑身冰冷的躺在同样冰冷地山洞中,直差这一点,她就可以救他了。 “小夏,你一个人顶不了多久,我逃不远。”阿百倒还冷静,自从知道司马南一直在她身边,并不是她自己的想象后,她觉得一起都够了。这一生,连带死去的这么多年,都值得了,现在她只想帮朋友。四下一看,伸手虚空一抓,已经把骨链拿到手里,递给小夏。 “毕竟有点道行,还算明智。”洪好好气极反笑,“那个已经没用了,上面的符咒力完全已被我化解,现在你们一起死吧!”她说着飞了起来,有如一只妖鸟。 “把骨链扔上去。”阿百突然说。 小夏闻言急忙把骨链抛上了半空,阿百一只手打向半空,另一只手硬接了洪好好一招。半空之中,骨链和阿百的手印撞在一起,竟然爆出了一朵耀目的火花!而阿百则被打得后退了很远,身影几乎散了。 “叫人来帮忙吗?有什么用!”洪好好冷哼一声,再度扑了过来,此时阿百还在后面很远的地方,荒地上只有小夏呆站着,完全无法抵挡洪好好的雷霆一击,只能闭目等死。 可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从斜刺里穿了过来,就在洪好好扑到小夏的一瞬间,一柄锈剑却散发出了七色光忙,一下把洪好好震飞了,但她还没飞出多远,持剑之人又连施出好几张符咒。那些符咒飞上天空,幻化成丝丝缕缕地线,像一张网一下把洪好好捆了个结实,并在她的惨叫声中,把她越拘越小,直到成为网球大小,被包大同收在身上的布袋子里。 这符咒类似包大叔的天罗地网符。布袋也是包大叔常背的。显然包氏一脉有了传承。 “怎么了这是,几天前还好好地,现在怎么成了小花脸了?”包大同一转头看清小夏憔悴地模样,吓了一大跳。 看到了包大同,小夏就和看到亲人差不多,全身的力量都抽走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着阿百的方向,“快去救阿百。” 她嗓音嘶哑得听不清楚。但包大同却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向阿百奔去。他和阿百有过一面之缘,听说是个很好但又很惨的女人,此刻见她魂体不稳,连忙念起安神咒,化解了她身上的伤。 “阿百,你怎么知道包大同在这里?”小夏问道。 “我虽然法力尽毁,可是我这一派就是感觉敏锐,你不记得我最拿手的是预言吗?所以一道这附近就感觉到有正气盘绕。而你那个骨链虽然灵气耗尽。但却和你打得火术同源,所以我想要通知——这位朋友,我也是想拼一下,没想到他来的那么快。” 小夏这才想到,包大同应该在山上陪阮瞻地,怎么会在这里的。 “那时你的命中凶中带着大吉。”包大同回答小夏的疑问:“我本是守着你的心上人的,放心,他好得很,除了心脏还是不跳。可是万里这小子先醒了啊,而且像条活龙似的。一点事没有,我今天早上心不安,怕你出事,所以让他带着残裂幡守着山洞,我出来迎你。” 小夏明白了前因后果,再也呆不住,硬要连夜上山,包大同看他连走路都费力了,只好背着她。 “阿瞻心脏破碎的状况比较严重。”阿百皱眉,但见小夏就要惊吓而死的模样,连忙又说:“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你知道地,我的巫术本来就含有救人的成分。在山里,我除了是雅禁,也是巫医,小夏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有办法吗?”万里问。他早就看到小夏的憔悴模样,很是心疼,可知道她最想要阮瞻复活,所以没有在这个时候去婆婆妈妈。如果阮瞻复活,还是让他去安慰小夏吧。毕竟是小夏为了他,差点丢了命。 “本来是没有办法的,但阿南给了我启示。这块永生石本来是问情之用,但对修行的人来说,当然也大有好处,当初阿南——”阿百叹了口气,绕过自己的悲伤,继续说:“石头本是无形的,是我把它石化了,送给了小夏,现在要在融它于无形,才能为阮瞻做为补心之用。” “怎么融?”小夏急问。 “要用这块石头必须有真挚的爱意,一点不能撒谎,这点不用试验了,我相信你们彼此真心相爱。可是,要化了这像魂魄一样的灵石,必须也要魂魄才行。”阿百为难地说:“那必须用你的一魄才行。” “没问题,拿去。”小夏想也不想,“你现在就拿去。” 第412节 “有什么后果吗?我是说小夏。”万里冷静地问。 “按理说她不会死,天生缺魂少魄的人不是没有。”包大同说:“可是那些人不是天生精神有问题,就是活不长,小夏,不会也这样吧!” 阿百摇了摇头,“我不会让她那样的,在抽取她的魂魄时,我会用灵力保证她其他三魂六魄不乱,但是包大哥也要帮我。” “他是晚辈,叫他包大同就行了。”万里说:“我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看着洞口,别让人打扰,我帮着控魂的时候是要灵魂出窍的。你的作用类似于那个一种嗅觉比较灵敏,个性比较忠实的一种动物。” 一边的小夏翻了翻白眼,但没有打断着不停吵嘴的两人。包大同失去了父亲,万里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这样两人也许会轻松一些。 “要怎么抽,现在就来吧。”她挽起袖子。 “笨,你以为是抽血吗?老实坐着就行,可是阿百雅禁,小夏以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呢?”包大同问。 阿百叹了口气,“她的身体会变差,稍微有点不注意就会生病,而且特别容易招邪。除此外。我可以保证她的生命不会缩短。也不会有危害。要知道,我是拿她身体上代表活力和势力的魄来化开灵石。” “就是个娇气包。”万里说,“让阿瞻小心看着她就是了,再说,她本来就容易招邪,多招几次也没关系,阿瞻那么厉害,谁还敢伤害他的老婆。” “那还等什么,来吧!”小夏再一次伸手。 ……………… 小夏只感觉到冷和极度地疲劳。并没有身体中抽离了什么和疼痛地感觉。 万里守在洞口,包大同盘膝坐在她身边,但离体的魂魄却站在她背后,当阿百的手从小夏的头顶离开,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团晶莹的红色圆球跪坐到阮瞻的身旁时,包大同立即按住小夏头顶,嘴里念了两句什么。 她从不知道魂魄时有颜色的,而且是圆球状,惊奇的了解到原来正是这些东西让她身而为人。有思想、有灵魂、有爱也有恨! 阿百左手拿着那块永生石,右手托着那一魄,默默念起古怪的咒语,然后把双掌合在一起。就听娇嫩白皙地双掌中发出嗤嗤的奇怪声响,似乎还有挣扎之力,阿百拼命把双掌合紧,念咒语的声音变大,就这样对抗一样地僵持了好久,直到阿百的身影模糊的近乎透明。好像就要散开时,她才打开手掌。 只见她的手掌中躺着一个淡粉红色的气泡,石头和小夏的一魄已经完全不见。阿百吁了口气,找到阮瞻心脏的位置,郑重又郑重地把气泡按在上面。 “来帮我一把。”她轻声说,好像说话都很困难。 包大同见小夏身体内魂魄已经稳定,连忙跑过去,学者阿百的模样,一手握着阮瞻的脉门,一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然后闭目低诵另一种咒语。 小夏知道这是最紧要的关头,虽然像凑到前面去,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在后面偷偷的看。就见早已赤裸上身的阮瞻的胸口处,那个气泡有生命一样的滚来滚去,一直在那到可怖地伤口上转,随着时间的加长越转越快,然后啪的一声碎裂了,像浇在干旱的泥土上的甘泉一样,迅速渗到阮瞻的身体内。 山洞里静极了,小夏紧张的屏住呼吸,生怕多出一口气就会破坏了整个治疗行动,眼看着阿百和包大同的魂体开始剧烈地抖动,仿佛非常吃力,连影子也渐渐变得透明,又过了半天,寂静的山洞中终于听到了一丝浊重的呼吸! 小夏的眼泪夺眶而出,似乎连阮瞻的心跳也听到了,望着阿百和包大同如释重负的笑脸,听着万里兴奋地跑过来的脚步声,她幸福地昏倒了。丧失意识前,她想,终于!终于把他追了回来! …………………… 眼皮沉重极了,可因为惦记着阮瞻的伤势,小夏还是勉力睁开了双眼。眼前,一个男人的脸在逐渐放大,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竟然发现眼前人正是她的心上人。 怎么了?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受伤很重,失血过多,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生龙活虎的?难道还是没有救回他,现在,现在他在和她上演人鬼情未了吗? 想说话,可是嗓子一阵干裂的疼,没有说出来,又酝酿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字:“你——” “是我。”温柔的男人声音在小夏耳边回荡,“你救回我了,我是活人,你试试。”他俯下头吻她,让她感觉到他嘴唇的温热和湿润,“并不是我恢复得快,使你躺了快一个星期了。一直睡个不停,差点吓死我。” 是吗?也难怪,她为了救他,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怎么合过眼。 “你保证你——” “我保证我彻底好了。”听她的声音嘶哑,说气话来分外艰难,阮瞻没等她问,就回答道:“明白明白,这次算我欠了你的,会一辈子慢慢还你,放心,不会赖皮的。”他开了句玩笑,强压下心疼之感。 他恢复意识后才了解到自己死而复生的全部经历,对父亲临死前的救赎、对包大叔的牺牲、对朋友们不离不弃的忠诚、对小夏拼命救他的行为,他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连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大恩不言谢,他只是暗自发誓,要对得起死去的人,要同样忠诚于朋友,要爱小夏一生一世,甚至来生来世。 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小夏却失去了意识,在阿百一再保证她不会死去,只是因为心力交瘁和失去一魄而需要昏睡几天时,他才稍稍放下了心。看着她憔悴万分的睡颜,看着她嘴上都是因焦急而生的火泡,干裂出血,看着她浑身的伤痕,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那块灵石有着无比的奇效,三天后他就完全恢复了,并且灵力也增强了不少。这时,他亲自把洪好好炼制成了魂晶,送给了阿百做修炼之用。阿百不能久留,所以没等小夏醒过来,就被包大同送了回去,他和万里则带着仍然不醒的小夏回到了家,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不吃也不喝,直到她醒来。 小夏伸出手,阮瞻笑了一下,温柔的抱她起身,感觉他的小手在他身上又摸又捏,直到确定他是真的人,不是幻影,才激动落泪。 阮瞻任他哭,等她哭够了又细心地喂她吃饭喝水。他知道她目前说话费力,本不想多谈,可是小夏是急性子,就算嘶哑着嗓子也说个不停。 她几乎要失去他,现在还恍如梦中,必须藉由这种方式来证明她不是在梦中。 “你知道吗?我这人生天会做生意。”她的声音听来像个老头儿,可她根本不在意,“我用很小的代价得到了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 “哦?是什么?”阮瞻哄着她说话。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没听过吗?”小夏得意洋洋,“我用一块没用的石头和一个魂魄,换来你一辈子的忠贞不渝,不是赚翻了吗?现在你的心上有我的魂魄,你永远都不会变心了。”怕阮瞻因为拿走了自己的一魄而内疚,小夏不着痕迹的宽慰他。 “可是你的身体不会像以前那么健康了。”阮瞻想到这个就心疼。 “像个娇气包一样,才能让你心疼啊,算来我还是赚。”小夏满不在乎地说,但马上又愁眉苦脸起来,“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个花脸似的,恐怕要一阵子了。我的色素沉这特别慢,这些蚊子咬的印子要几个月才能下去。你现在最好离开,我不应该给你看我的丑样子的。” “是有点丑。”阮瞻说,看小夏气急败坏的样子,两忙深受抚抚她的脸,“但你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样吗?不是制造浪漫、不是甜言蜜语、不是帮她做很多事、甚至不是为她去死,而是在那个女人最丑的时候还想要拥抱她,吻她,就像我现在这样。”他说着就去吻她,缠绵悱恻、柔情蜜意。 “我不要你为我死,我要你活着,好好爱我。”小夏嘴唇对着阮瞻的嘴唇说。 这是离心脏最近的距离,听说这样说出的话,会让她的话一直刻在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