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孕奴婢,我破绝嗣侯爷三代单传》 第1章 逃脱 “嫣儿,今晚不必伺候你长姐了,如今她有孕身子不便。” “映月她已将你许给我做通房了。” 彼时,风度翩翩的顾相泽正垂眸看向江嫣,那双狭长凤眸一如既往平静,却隐隐藏着炽烈。 一旁的江映月眉眼带笑,却藏着掩不住的嫉妒,将帕子抓得死紧。 “是啊,你我本就是姐妹,如今我身子不便,你代我伺候相泽,待日后你有个一男半女,也好抬你做个姨娘,我们姐妹在府中相互扶持岂不好?” 江嫣咬着唇,苍白的脸蛋上挂满无助,“小公爷,夫人,奴婢身份卑微,怕是……” 她姨娘从前是江映月母亲的婢女,到了她这,自然生来就是为服侍江映月的。 两年前,她以庶女之身,作为长姐的陪嫁丫鬟入了国公府。 小公爷身为国公爷的独子,生得丰神俊秀,是个女子见了便要心动。 偏偏顾相泽又痴情,任凭多少女子上赶着做妾,他也只与江映月相守。 如今长姐有了身子不便伺候,这等美事才轮到了她。 作为陪嫁,她早晚是要做通房的。 前世得知长姐的意思后,她应下了顾相泽的约,当晚成了他的通房。 她成了通房没多久,便有了身子,但江映月也随之暴露本性。 她先以江嫣姿色出众为由,逼着她划烂了自己的脸。 江映月又在生下嫡子后,将一碗落胎药送到她房中。 那时她的身子已有七个月,打下来的是个已经成型的女胎,被丢进污桶中时,还有着微弱的哭声。 而她小产后体虚血崩不止,江映月却直接断了她的药。 嫡子百日宴那日,她被一卷草席裹了从后门拖出去。 从始至终,顾相泽都不曾出面,死人一般任由江映月将她处置。 得知她的死讯与嫡子百日宴同日,也只说了一句“晦气”。 这对贼公婆,她哪里还敢攀? “不必推辞,今晚等我便是了。” 顾相泽没听她多说,起身去了书房。 他前脚刚走,江嫣还想求情时,江映月的心腹丫鬟先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 “夫人许你做通房是给你的恩赐,你还敢推三阻四?” 菁儿横鼻子竖眼地剜着江嫣,恨不得划烂她那张狐媚子似的脸。 她打小服侍江映月,是最忠心的狗腿子。 原本江映月只放心把她塞给顾相泽做通房。 可顾相泽嫌她姿色平平,主动开口讨了江嫣。 若是江嫣今后真在国公府有了一席之地,还不得凭那张狐媚子脸,压得江映月再无容身之处? 被菁儿骂过,江嫣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不似作假。 可既然顾相泽开口讨了,江映月为自己塑造的端庄大度形象,自然不能因她毁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早些回房等着,今晚不必来伺候我了。” 江嫣瞬间浑身一凉,出门时牵线木偶似的僵硬。 江映月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哪怕她喝了避子汤终身不孕,她也绝不会放过顾相泽身边任何一个女人。 想活命,只能远离他们! 江嫣回到自己下人房的时候,房里已经备好了暖情酒。 她算着时间,在顾相泽赶来前沐浴换衣,又给自己灌了整整一壶酒,才趁着夜色逃了出去。 她被关在国公府中,顾相泽想要,她自然逃不过。 可府中有一人是顾相泽惹不起的。 前世睡了顾相泽。 这辈子她就去睡顾相泽他爹。 哪怕只做个暖床丫头,她就不信顾相泽与江映月还能管到她头上! 重活一世,这一次她的命,总得攥在自己手里。 国公爷鲜少回府,又是练武之人,不喜院中有太多人伺候。 这也方便了江嫣,轻而易举就钻进了国公爷的被窝里。 她记得,今夜国公爷在宫中宴饮,后半夜是会回府的。 江嫣扯乱了衣衫,揉乱了发髻,带着一身酒意在红暖帐被中等着。 她相貌随了姨娘,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有信心的。 但她对国公爷没信心。 听闻他不近女色,多年来从未娶妻。 哦对,他并不是顾相泽的生父。 在暖情酒作用下,江嫣在帐被中等得浑身燥热。 直到后半夜,带着夜晚冷风席卷的身影踏入房中。 身为习武之人,顾轻寒立即察觉房中还有他人。 可当他上前掀开帐被,看见床上媚眼如丝的女人时候,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 周身冷风袭来,江嫣一个激灵从醉意中惊醒。 她抬起一双雾色朦胧的眼,瞄向榻边那道高壮威武的轮廓。 国公爷,比她想象中的俊朗许多。 前世她整日在后院,好不容易去一次前院又不敢抬头,竟连顾轻寒长什么模样都不知。 “老公爷……” 江嫣的嗓音被酒浸得慵懒缱绻,猫儿指甲似的在人心上乱抓。 顾轻寒恍惚一瞬的目光随即清醒,用低沉的嗓音反问道。 “我很老?” 第2章 费劲心思 江嫣怔了一瞬。 旁人都叫顾相泽为小公爷。 顾轻寒是他爹,自然要叫老公爷。 只是顾轻寒这张脸…实在担不起一个“老”字。 虽是整日操练习武之人,可顾轻寒偏面皮白嫩,也就一双透着英武的眼才能看出是个武夫。 “爷自然不老。” 江嫣从榻上爬起,手指勾着顾轻寒的腰带便凑了上去。 扯乱的衣衫下,她牛奶般洁白的皮肤若隐若现,细细一条手腕搭在顾轻寒腰上,仿佛一触即断。 江嫣壮着胆子,环抱顾轻寒腰身,将头贴在他胸膛。 “你放肆!” 冰冷的声音响起,江嫣浑身一颤,死到临头似的眼前一黑。 可转眼,她就想起自己那个还有呼吸,却被丢进污桶的孩子。 想起自己小产血崩,分明还有救却被江映月生生断了药的模样。 她一咬牙一狠心,迎着顾轻寒的唇便凑了上去。 得罪了顾轻寒,他还能一刀给自己一个痛快。 若是落到顾相泽手里,那对贼公婆折磨人的手段才叫阴毒。 少女带着青涩酒味的唇瓣袭来,让顾轻寒身子都绷得老紧。 “你放…肆……” 他翻来覆去这一句话,也被江嫣的唇瓣揉碎,语不成句。 江嫣勾着他的脖子,将比他壮了几圈的男人带到塌上,却没用多少力气。 “爷,求您疼我。” 娇滴滴的声音轻轻飘在顾轻寒耳边,那一身肌肉,硬的吓人。 酒劲上头,江嫣脑子晕乎乎的,但始终记得要讨好眼前的男人。 小手不断的在男人身体上点火。 “爷……” 香艳的红嘴唇一张一合,像勾人心魄的妖精,随时把他的精魄吸走。 顾轻寒一双眸子幽深似海,眼底翻涌着一股火,但硬生生没有任何举动。 江嫣的眼角被逼出泪,她倒在坚实的肌肉上,昏昏沉沉的闭上眼。 再睁眼时,天光大亮。 江嫣惊慌起身,可身旁哪里还有男人的影子,连被褥都是凉的。 连带着江嫣的心一起凉了。 她惶恐不安的坐在榻上,不知顾轻寒是什么意思。 若是要纳她,可他一晚上没动自己,若是不纳,也不曾给她赶出去…… 贝齿咬着下唇,江嫣摸不清顾轻寒的态度。 “嫣姑娘,公爷让我给你送件新衣裳。” 隔着门,国公府的管家王琰轻声唤道。 江嫣勉强定了心,匆匆换好衣裳,趁着四下无人偷溜回了房。 躺在床上,江嫣满身酸痛。 昨晚她分明看着顾轻寒对她有了反应,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那人都跟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她酒后疲惫,迷迷糊糊就这样睡了过去。 江嫣气得翻了个身。 当初顾轻寒刚上沙场,与顾相泽的生父结拜为兄弟。 后来顾相泽的生父为救他在战场上牺牲。 顾轻寒得了爵位,回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收养顾相泽记在了自己名下。 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捡个八岁的儿子当了爹。 如今顾轻寒也才二十三岁,正是年轻体热的年纪,怎么就不碰她呢! “嫣姑娘,小公爷在前厅候着,有话要问你。” 江嫣迷糊间,四五个小厮直接推门而入,围在她的床头。 江嫣吓了个激灵,满腹疑问却也不敢磨蹭,整理好衣衫就匆匆去了前厅。 顾相泽这会儿正坐在首座,旁边的江映月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笑。 江嫣上前跪下行礼,直到看见身旁跪着的王琰,心里没忍住咯噔一下。 “江嫣,你昨夜到底去哪了?” 顾相泽垂眸,眼底一片冰冷。 江嫣恍惚一震,一种不妙的预感袭来。 前世给顾相泽做通房时,他整日温柔缱绻,哄得人要将心掏出来似的。 如今顾相泽这张冷脸…怕是有大事。 江嫣深吸一口气,眼下只能装傻充愣,“小公爷这是何意?” “奴婢昨晚的确醉酒睡在了外头,可是有人传闲话了?” 说着,江嫣瞟了一眼身旁的王琰。 他不是说了不会透露一字,这是怎么回事? 江嫣回得理直气壮,可顾相泽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直接摔在江嫣面前。 “那你就同我解释一下,这条帕子为何会出现在王管事身上吧?” 顾相泽那张向来温文尔雅的面孔,此刻难掩怒气。 他与江映月成婚后固然恩爱。 可江嫣那张脸整日在面前晃悠,换了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尤其这两年江嫣出落得愈发水灵。 好不容易等到江映月有了身孕,他才好名正言顺将江嫣讨来做通房。 可她昨夜晾着自己不说,反倒去找他爹院里这个老男人。 顾相泽午间闲逛时,见着王琰坐在树下,一脸猥琐地嗅着这条帕子,他一眼便认出这是江嫣的贴身之物。 他好歹也是引得全京女子驻街掷帕的美男子,难道在江嫣心中,还比不上这个老男人? “奴婢的确丢了条帕子,不知王管事是从哪拾来的,请小公爷明鉴,奴婢与王管事并无私情。” 江嫣长舒一口气,心里却被恶心得够呛。 她侧眸打量着那个一脸厚道的老男人,恨得拳头都攥紧了。 好演啊。 她还真当王琰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竟有一瞬还动了心想嫁他过个平凡日子。 她早上换衣服没注意丢了帕子,这会儿落在王琰手里。 还能不是故意的?! 不过好在不是她与顾轻寒的事暴露。 见江嫣否认,顾相泽脸色倒是好看了些。 可江映月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原本顾相泽朝她讨人,她烦闷得不行又不好拒绝。 可若是江嫣与王琰有私情,那可就好办了。 “妹妹,你只放心大胆说,有长姐为你做主呢。” “王管事已承认了你们二人的事,若你的确有心,长姐便做主成全了你们,如何?” 江嫣原本硬撑着的笑,在这一刻彻底僵住了。 她怔怔转头看向一脸恭敬的王琰,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承认了? 王琰的笑藏都藏不住,直接在江嫣袖子上拽了一把。 “小公爷与夫人都问话了,嫣儿你就承认了吧。” “昨夜你不就是因为不想给小公爷当通房,才来国公爷院子找我的吗?” 江嫣脸一绷,跟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赶忙甩开袖子。 “王管事胡说什么,我们昨夜何曾见过!” 王琰挑眉一笑,“嫣儿,你怎么就不承认呢?” “那你倒是说说,昨夜到底去了哪啊,可有下人看见为你作证?” 这话说完,江嫣身子一栽,险些直接摔了。 好啊,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王琰算准了她不敢说昨夜在顾轻寒房中的事。 又看出顾轻寒对她无意,所以想趁机坏了她的名声好占便宜? 江映月眉眼带笑,“是啊妹妹,你只管说昨晚去了哪,长姐也好找人为你作证才是。” 迎着江映月那笑里藏刀的目光,她哪里还能不知道。 江映月本就不想她给顾相泽做通房。 这会儿恨不得她能直接嫁给王管事才好。 别说没有证人。 就算真有证人,江映月一狠心也能杀人灭口! “若是说不出来……”江映月眸光突然沉了。 “长姐可就要为你定下这门婚事了!” 江嫣攥着拳头,前有江映月拦路,后有王管事挡着出路。 难道真要将顾轻寒搬出来? 可若是说了,怕更是死路一条! 眼见江嫣支支吾吾没个回答。 顾相泽脸色一沉,彻底没了耐心。 “还问什么,想必是真有私情了。” “我看婚事也不必大办,请一桌酒席就是了。” 顾相泽咬牙看向江嫣,温雅的面孔此刻格外扭曲。 白费了江嫣那副好模样,可惜是个瞎的,居然真跟那老东西有私情! “小公爷!” 顾相泽这一发话,江嫣彻底急了。 她不想被贼公婆利用,但也不想被这个老男人折磨! “奴婢与王管事并无私情,昨晚我是……” 江嫣急着辩解,可江映月一个眼神使过去,王琰立马会意,捂着她的嘴就往门外拖。 江映月还惺惺作态地在一旁劝解。 “我家中就这么一个妹妹,虽是庶女,但也是江家人,还请王管事今后一定善待我这妹妹啊!” 江嫣被捂着嘴,一路拖出了前厅,手臂都蹭得血肉模糊。 王管事却龇着牙,一张老脸都快笑开了花。 “嫣姑娘,早就说让你别费心思,这最后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 第3章 救我 “王琰,你放开我,你敢拿帕子要挟我,就不怕我去老公爷那告你一状吗!” 江嫣一路被磨的生疼,可那张嘴没饶人。 虽然顾轻寒没松口,但仅凭他没怪罪自己,更吩咐王琰不许多嘴这件事,也看得出顾轻寒绝非传言中的不近人情。 哪怕顾轻寒对她无意,也绝不会看着她掉进火坑! “你当国公爷会来救你?别做梦了。” “国公爷有军务在身,今日不回府了,等他回来,咱俩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是天王老子还能硬拆鸳鸯吗?” 王琰算准了今日江嫣逃不出他手掌心,一路拖着她回了顾轻寒的院子,将她锁在了柴房。 江嫣扑上房门,却被王琰死死隔开。 房外他的笑声尖锐刺耳,带着浓浓的猥琐。 “院中还有些琐碎事,等哥哥处理好了,晚上再来和你洞房!” 柴房外的风声呼啸,吹得江嫣心都结了冰。 她在柴房用木头砸着门锁,又用手拽了许久。 一双手被磨得血肉模糊,柴房大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江嫣从天亮挣到天黑,直到门外响起王琰的脚步声。 “嫣姑娘,我要来与你做夫妻咯~” 王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带着一身醉醺醺的酒气开了柴房门锁。 自打江嫣十三岁那年入了国公府,他整日看着就眼馋不已。 如今江嫣出落得愈发勾人,这小妮子放着顾相泽的通房不做,非去勾搭国公爷。 这下好了,倒是便宜他这个老东西了! 王琰乐滋滋地开门,正打算享用江嫣这块可口美味时。 黑灯瞎火的柴房内,猝不及防一块木条朝他头上砸来。 “啊——” 江嫣牟足了力气,直到听见王琰一声惨叫,才趁着他捂头下蹲时跑了出去。 那根木条上钉了一根铁钉,刚才那一下正巧,钉子头擦着眼眶扎进王琰脸上。 他伸手一摸,映着月光看见满手的血,顿时指着江嫣逃窜的背影大叫。 “来人!快来人!将江嫣给我抓回来!” 江嫣顺着小门逃到了外面街上,不要命似的一路狂奔。 跑得喉咙泛着腥甜血味也不敢停脚。 江嫣转弯跑向另一条路,远远地在街尽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哪怕只见了一次,她也认得出来! 江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飞奔到顾轻寒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惊慌失措扯着他的衣角。 “小公爷要将我许给王琰,老公爷救我!” 被军务折磨得头疼的顾轻寒研究了一路,冷不防就被一颗小豆丁缠住了脚。 江嫣一双泪眼朦胧,哭得鼻尖泛红,死抓着他衣摆不肯松。 “人跑哪去了?” “刚转弯了,去那边看看!” 后头国公府的仆人还在追着。 顾轻寒低头看着跑得发髻凌乱的江嫣,手上没有动作,只是低头睨着。 江嫣急得冷汗都出来了,细弱的身体不停颤着。 脚步声渐近,只隔着一个转角,她就要被抓住。 “爷……” 江嫣吓得死死拽着顾轻寒的衣角,身子不断贴近。 顾轻寒捏起她的下巴,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娇娇的嗓子,让他喉咙一滚。 大发慈悲的,他敞开披风,将江嫣笼在身下。 下一秒,追人的仆从追至。 国公爷在此,他们自然不敢放肆,垂着头不敢多看,得了顾轻寒首肯才躬身退下。 待他们走后,顾轻寒才放出披风中被闷得险些喘不上气的江嫣。 这会儿江嫣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双腿软得站不起身,一双红彤彤的泪眼直勾勾盯着顾轻寒。 “老公爷,我起不来……”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颤抖,早已吓得浑身猛颤。 顾轻寒捻动手指,方才女子柔嫩的肌肤正紧紧贴在上头。 他一把将江嫣从地上捞起,粗壮的手臂似乎用些力,就能将她拦腰折断似的。 直到缩进顾轻寒的臂膀中,江嫣狂跳不已的心脏才有了片刻缓和。 因着顾轻寒的名声,他回府时,下人纷纷低头行礼,愣是没一个人见着他怀中还抱着个江嫣。 顾轻寒一路抱着江嫣回了自己的院子,也没被人发现异常。 王琰并不知顾轻寒今晚会回来,这会儿还在治脸上的伤,并没来伺候。 顾轻寒将江嫣扔在床上,附身压住。 “老公爷……” 江嫣眼中含着水雾,这样娇娇弱弱的一喊,换了哪个男子都抵挡不住。 “故意勾我?嗯?” 大章抚过透着粉的脸颊,声音充满了危险。 那一双眼眸仿佛盯上猎物一样,仿佛要将江嫣生吞活剥。 江嫣咽了咽口水。 “啊……” 顾轻寒咬上她的脖子,江嫣忍不住轻叫出声。 “求,求国公爷纳了奴婢。” 破碎的话连带着呻吟从喉咙溢出,可江嫣不敢喊疼,只求男人满意。 顾轻寒是她在国公府唯一的希望。 男人松开嘴,只低头睨着江嫣。 “你知我的规矩,我房内不纳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成了压死江嫣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紧抓顾轻寒衣袖不放。 比起顾轻寒,他更怕冷漠无情的顾相泽,和佛口蛇心的嫡姐。 前世的恐惧再次席卷她的内心。 “只要能离了嫡姐的院子,就算当个洒扫丫头我也愿意,求国公爷救救奴。” 迎着江嫣哀求的目光,顾轻寒手指微微捻动衣袖。 “改日我找相泽开口,放你回江府嫁人。” 顾轻寒翻身坐起,眼中再没刚刚的情欲。 “多谢公爷!” 江嫣闪烁的泪光中,突然生了希冀。 若是能远离这国公府,莫说另择婚事,就是终生不嫁她也情愿。 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哪怕得了顾轻寒许诺,江嫣仍旧没敢松他的衣袖。 她此刻垂头的模样,猛地让顾轻寒响起昨晚那一声娇软软的“爷”。 喉咙滚动,那一身坚实的肌肉仿佛又紧绷起来。 “退下吧。” 合上眼,顾轻寒深吐一口气。 第4章 她人呢 房门关上,江嫣瘫软在床上,喜忧参半。 快了。 待顾轻寒回来,她便可逃离那虎穴,哪怕是回相府,也好过整日被那对贼公婆盯着。 江嫣换了衣服下床,将屋内窗户合上。 昨日王琰没得手,他必不会放过自己。 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在顾轻寒屋内。 王琰是国公府的管事,找到她是迟早的事,只能期盼顾轻寒能在那之前回来。 可她担忧之事还是发生了。 今日还未过半,院内传来动静,越来越近,直到房门被撞开,是江映月领着人来了。 江嫣心彻底凉了。 “好啊!果然在这儿!竟跑来勾搭国公爷,我竟不知你存了此等龌龊心思!” 两个婆子抓着她的手臂逼迫她跪下,江嫣被迫抬头,下一瞬,一巴掌狠狠落在她的左脸。 还是被江映月提前发现了。 可……她不能认,认了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双臂被紧紧扣着,江嫣贝齿轻咬下唇,抬头看向江映月,眼中闪着坚毅,声音却惶恐。 “奴婢不明白夫人何以,是国公爷让奴婢留下侍候,爬床此等僭越之事,奴婢哪敢存心思?” 那模样,好像真是被误会的。 江嫣知道,无论她说什么,江映月都会把勾引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可她认与不认,又是另一回事。 她必须拖延时间,直到顾轻寒回来。 “还敢狡辩。”江映月招手,一女子上前:“好事,你既否认,我便叫医女验了你身子,若已非处子之身,乱棍打死便是,免得丢我江家人的脸!” 江嫣竟然有些庆幸,昨夜顾轻寒没有碰她。 婚前失贞,江映月作为她的嫡姐要处置她,哪怕是顾轻寒也说不得。 可当着所有人的面验身,于一女子而言已是颜面尽失。 于江嫣而言,已是比丢了性命好太多。 她没有再挣扎,任由医女检查,心里祈盼着顾轻寒能出现。 分明早已过了下朝时辰,为何还没有回来? “回夫人,嫣姑娘仍是处子之身。” 医女的话让江映月意外:“当真?” “不会有错的。”医女低着头:“嫣姑娘身子未破,守宫砂也在。” 江嫣不敢抬头,手心全是汗。 前世哪怕她成了顾相泽的通房,江映月仍然能逼着她划烂自己的脸。 就算她仍是清白之身,只怕江映月也不会放过她。 “夫人,奴婢是冤枉的……” 江映月却截了她的话。 “既然身子未破,便先送回相府交由母亲管教吧,好歹是我相府的庶女,此番行为,若不好好管教,他日丢的是相府脸。” 回相府……由嫡母管教? 江嫣心彻底凉了。 虽说顾轻寒原本也打算送她回相府,可被江映月送回去,是完全不一样的。 嫡母的“管教”,江嫣永远都不会忘,何况此番她已忤逆了江映月,若落到嫡母手里,哪还能活命了?下场未必比前世好到哪去! “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勾引国公爷,请您不要将奴婢送回相府……” 江嫣慌乱之下求情,下一秒只觉后颈一痛,便陷入了黑暗。 昏迷前,她听见了江映月的吩咐。 “悄悄送到母亲那里,别让父亲和姨娘发现了。” 江嫣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 她想动动身子,却发现四肢被绑在架子上,想要出声,嘴被塞满破布,无法出声。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江嫣能辨认出,这里是相府的柴房。 从前她犯了错,嫡母就会把她关在这里惩罚。 江映月说要把她送回相府,还真给她送回来了。 只是现在这样,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江嫣不敢想象。 “吱呀”一声,是门开的声音,江嫣没瞧见多少光亮,想此时当是夜里。 夜里…… 顾轻寒说,等他回来。 现在……应当发现她不在了吧,可还是…… 江嫣闭上眼睛,希望一点点破灭。 也是,顾轻寒是何等身份?又何必在意对婢女的承诺? “嫣姑娘,许久未见,倒是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江嫣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这个声音她记得……她怎会不记得? 嫡母身边的桂嬷嬷,从前在相府,她每次犯了错,嫡母都会派桂嬷嬷来管教。 说是管教,实际分明是各种折磨她的法子。 “能随大小姐留在小公爷身边侍候,是你的福气,你倒是个不听话的贱蹄子,想去勾搭国公爷,大小姐身边便留不得你了。” 柴房中忽然亮了,桂嬷嬷点了蜡烛。 江嫣能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她从布包中抽出银针,一步步走来。 “嫣姑娘,你就乖乖受着吧,多亏了你这张脸,留着还有用,否则现在就不是“十指连心”那么简单了。” 桂嬷嬷毫不费力地打开她捏紧的拳头,银针刺入指尖,江嫣连叫喊也做不到,额头上迅速出现的汗珠可以猜到,她现在有多疼。 很快,江嫣十指尖便扎满了银针,她一动手指,便是钻心地疼。 桂嬷嬷吹灭蜡烛,离开了柴房。 视野中又是一片黑暗。 江嫣没多久便疼昏了过去。 在陷入昏迷前,她想到的竟然是顾轻寒,那个才认识两日的男人。 哪怕是此刻,江嫣心中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会来救她吗? 顾轻寒回府时已是深夜。 宫中有重要军务,皇帝便留他久了些,赶在宫门落锁前放他离开。 他回了院子,却没见到江嫣。 “她人呢?” 顾轻寒皱眉,并不高兴。 竟然不听话,先走了吗? 王琰没想到他还惦记着江嫣,低头含糊:“夫人送嫣姑娘回相府了,说是她不懂规矩,便送回去管教一番……再送来侍候。” “放肆!留在我院子里的人,何时轮到她管教了?!” 顾轻寒狠狠一甩衣袖,离开院子,王琰心底一凉,忙去找江映月。 顾轻寒立刻去了相府。 两日接触,江嫣的处境,他多少知道一些。 江映月让送回去,只怕她的处境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就算要送回相府,也该由他亲自开口。 到了相府,江丞相赶忙出来迎接:“不知国公爷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顾轻寒是武将,不喜朝堂的弯弯绕绕,直言问:“我要见江嫣。” 第5章 她,我要了 江丞相本还担忧,顾轻寒为当朝皇帝器重的武将,深夜到访必有要事。 谁曾想,竟是为了他相府的庶女?! “这……国公爷何意?嫣儿不是一直在映月身边服侍?我从未让她回国相府,您若是想把嫣儿要了去,该去找映月才是。” 思来想去,江丞相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我回府得知,江嫣被送回了相府,现在丞相告诉我,她不在相府,是何意?” 顾轻寒的神色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凉意逐渐爬满背脊,江丞相迅速思考应对之策:“许是嫣儿悄悄回来了,我并不知晓此事,我即刻派人去叫嫣儿过来服侍国公爷。” “不必。”顾轻寒朝府内行去,意图很明显:“我自会将人寻到。” 人是被秘密送回来的,那么江嫣只有可能被关在一个地方。 江嫣是被凉水泼醒的。 手指尖的细针还在,已经疼得没了知觉。 她不知昏迷了多久,又还要被折磨多久。 嫡母不会让她轻易死去,或许她这张脸还有利用价值,却也不会让她活得太痛快。 “嫣姑娘,你可得撑住了,您的福气,可还在后头。” 江嫣好似听到了风刃的声音。 下一秒,一阵疼痛结识落在了她身前,没有碰到她的脸,没有触及她的双手,却让在她身体上落下新的疼痛和伤痕。 “本就是个丫鬟命,竟还想着勾搭国公爷和小公爷,狐媚蹄子,和你那姨娘一个模样!” 后来桂嬷嬷说了什么,江嫣已经听不清了。 疼痛让她的意识模糊。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前世。 她没有重生,小产血崩后被世界遗忘,整日与病魔为伴。 柴房大门似乎被打开了,江嫣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好像看见了顾轻寒踩着月光而来。 想什么呢?江嫣,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顾轻寒早已忘了对你的承诺。 鞭子不知何时不再落下,江嫣痴痴地看着那抹“幻觉”,泪水再度落下。 “国公爷。” 桂嬷嬷“扑腾”一声跪下,浑身止不住发抖。 “滚!” 这一怒吼将桂嬷嬷吓晕了过去,也让江嫣恢复了些神智。 是顾轻寒,他不是幻觉。 口中的破布被抽出,江嫣扯了扯嘴角,细语颤声:“爷……您救救奴……” “闭嘴!” 一眼看去,江嫣身上哪还有一处好地儿? 顾轻寒莫名烦躁,解开绳索将人横抱起,看见她满手的细针,心底又生出一股无名火。 “你就这么听话,任人折磨?” 江嫣往男人怀里缩了缩,许是对救命之人天然的依赖,她并未觉得此举有多越矩。 国公爷好像很生气,是因为她没有反抗吗? 可是…… “奴反抗不了,嫡姐让人打晕了奴,醒来就在这里了。” 反抗有用吗?无论是在相府,还是在国公府,她没少被江映月和嫡母立规矩,一旦反抗,等待她的只会是更残忍的刑法。 “十指连心”已经算轻的了。 顾轻寒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反抗不敢,勾我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江嫣脑袋埋得更低了。 哪怕睡不成顾轻寒,被他一刀解决了也算解脱。 且现在看来,他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看着怀中女人裸露在外的肌肤,顾轻寒扯下披风胡乱替她盖上。 他抱着江嫣走出相府,此时江丞相已经将此事彻查了一番,脸色很难看。 他自然不是在乎江嫣这一个庶女,可国公爷管了这事,他自得有考量。 要知道,顾轻寒身边没有女人,为了避嫌,就连打小时候他的贴身婢女都被送去了庄子。 江嫣还是头一个。 “她,我要了,此后是我房里的丫鬟,丞相府是嫣儿的娘家,想必知道该怎么做。” 目送顾轻寒离去,江丞相心里盘算,国公爷是有军功在身的,真论起来,朝中位置不知比顾相泽高出多少。 江嫣做了他的通房丫鬟,于相府也是件好事。 “相爷!听说国公爷来过了。”江夫人慌忙走来:“所谓何事?” 江丞相见她便来气,拂袖而去。 “滚回去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准许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江嫣被顾轻寒直接带回了院子。 “别动!” 江嫣试图自己将针拔出来,被男人死死按住双手:“这双手你不要了?我叫大夫来。” “奴不想麻烦爷,这点痛……奴还受得住。” 实际上,江嫣疼得要命,可她怎好意思再麻烦顾轻寒? 只有留在他身边,她这条命才能保住,万不能惹他生厌。 顾轻寒见不得她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 如小猫一般的女人靠在她的床上,身体轻颤,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可偏生她生了一副水灵的样貌,叫人心痒,错综的血痕竟添了一分诱惑。 顾轻寒心中唾骂自己,竟在这般情况下对她动了心思。 当真是个妖精。 “听着,你暂且留在我身边,可我不会碰你,日后我寻到合适的时机,自会放你回相府。” 江嫣应声,没敢乱动,也不敢看坐在床边陪着她的男人。 今夜到底是顾轻寒救了她,他没有食言,将她手下,也只是为了保护她,保证不会碰她。 实在君子。 相比顾相泽的人面兽心,顾轻寒更适合作为夫君。 当然,这不是她能肖想的。 哪怕她成了他的通房丫鬟,在这国公府后院中,她的日子依旧不会安生。 大夫到了后,先替江嫣将细针拔出,又替她检查了伤势,确认都是皮外伤,顾轻寒便放心了。 一切都收拾完毕时,三更天已过,江嫣逐渐睡着了,她双手无意识地抓着男人的衣摆,似乎害怕他离开。 顾轻寒看快到上朝的时辰了,索性不睡了,准备上朝。 可他起身后才发现,女人抓他的衣摆竟然抓得这样紧。 想他驰骋沙场,此时竟拿一个女人没办法。 顾轻寒索性将外袍脱下,取了朝服换上后离开。 屋外传来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吩咐什么,江嫣没有听见。 次日,江嫣醒来时,发现有婢女正在给自己换药。 第6章 来自他的保护 是一副生面孔。 江嫣试图坐起,全身上下立刻传来钻心的疼。 婢女赶紧按住她:“嫣姑娘,您还不能起身,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就是。” “你是?” 连着两世,江嫣都甚少来顾轻寒的院子,他院中的人,她自也不识得。 婢女看着比她还小上些许,可江嫣无法对她放下戒备。 王琰一事已让她心有余悸,在这后院里,能信得过的人,只有自己。 “奴婢语儿,是国公爷安排照顾姑娘的。” 语儿替她包扎好双手:“嫣姑娘放心,国公爷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昨日之事不会再发生。” 女孩儿清澈的模样,总让人忍不住亲近,哪怕是此刻的江嫣,对她也无法做到冷淡。 “我与你一样,只是婢女而已,不用自称奴婢。” 江嫣寻思着,这几天住在顾轻寒屋内,该是安全的。 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今暂且还能有顾轻寒护着,可长时间下来,还得她自己争气。 语儿将汤药取来,没有应下她的话:“嫣姑娘这话可就妄自菲薄了,您可是国公爷房中第一个女人,和我们这些奴婢可完全不一样。” 江嫣没有接话。 能留在顾轻寒身边,是她拼命求来的,而他不过是不想看着自己殒命,加上昨日的事,才不得已答应了自己。 按说婢女成了通房丫头,怎么也比普通婢女日子要好过些,可到了江嫣这儿,她还真高兴不起来。 保命的法子罢了。 “所以,我这几天都不能下床?”江嫣有些犯难。 不能下床,就意味着行动不变,若是江映月来找她麻烦,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国公爷吩咐了,姑娘的伤好之前,不能下床。”语儿将药端当她的嘴边:“不过嫣姑娘放心,这是国公爷的屋子,任何人都进不来。” 江嫣将那碗药一饮而尽,可她还是不安心。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 江嫣的身体在恢复中,多觉且睡得极沉。 午休时间过后,她是被吵醒的。 在似乎在梦里听见了江映月的声音。 “嫣儿到底是我的庶妹,如今她成了国公爷的人,昨日受伤也有我的责任,故而来探望,你们拦着是什么意思?!” “请少夫人恕罪,国公爷出门前吩咐了,嫣姑娘养病期间,除了语儿可以随身照顾,任何人都不能踏入这间屋子,就算是小公爷来了,奴才也是不会放行的。” 原来不是做梦,江映月真的来找她了。 这时江嫣才知道,顾轻寒竟派了侍卫守着屋子。 侍卫的声音干净利落,又不缺乏威慑力,只怕是军中之人。 江嫣最终没有下床。 她这身体,如今未必经得起她折腾,而且就算出门见了江映月,于她自身也不利。 现下她几乎没有自保能力,也只有被人保护当缩头乌龟的份儿。 “你好大的胆子!屋内的人是我亲妹妹!你一个奴才,凭什么不让主子进去?!等国公爷回来,我非让他给你们治一个不敬主子的罪!” 难得见江映月吃瘪的模样,江嫣忍着笑,心中一阵畅快。 想不到,重生第一次能让江映月吃瘪,还是在顾轻寒的帮助下。 男人靠得了一时,靠不了一世,她总得有自己的对抗办法。 “我的主子只有国公爷一个,少夫人还是离开吧,莫要为难属下。” 江映月最终走了,没有进入屋内。 语儿端来了下午需要服的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哎,少夫人也并未像表面那般端庄大度,她对嫣姑娘你的心思,下人们可都清楚着。” 江嫣故作疑惑:“语儿姐姐此话何意?” “嫣姑娘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语儿意味深长道:“今后的路,还得靠姑娘自己走。” 江嫣猜想,语儿或许不是国公府的普通婢女。 敢对抗江映月的,又怎会是普通下人? 这个问题在顾轻寒回来后得到了求证。 “语儿是我的人,她有时会随我去军中,无事便在国公府内当值,她照顾你,你放心便是。” 江嫣猜到了侍卫的身份,却没想到语儿也算是半个军中人。 “奴婢谢过公爷。” 让语儿照顾自己,实属大材小用。 “王琰带人随意进了我的屋,单凭这一点,我便不会再让他掌管内院,在院里安排我信得过的人,并非是为你,你休要妄想些不该想的。” 顾轻寒坐在床边,瞧着这女人一天到晚霸占着他的床也不是办法。 “明日我让语儿将偏院的屋子收拾出来,你便去那儿住着吧。” 江嫣浑身一机灵,下意识坐起,不想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可她强撑着身子朝顾轻寒低头,轻声祈求:“爷……在奴身子恢复前,能否让奴先睡在这……奴知道不合规矩,可若是离了这间屋子,嫡姐她定有法子治奴,奴的身子未恢复,连反抗也不能……” 江嫣知道这样说有些牵强,可昨日之事,她不想再体验一次。 至少在顾轻寒的屋内,那些豺狼虎豹还不敢把她怎么样。 江嫣久久没有得到回答。 忽然,她被按倒在床上,男人倾身,没有压着她,却一手勾起了她的下巴。 “想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到底是为了保命,还是想趁机做些别的事?” 顾轻寒似乎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你姿色出众,我那儿子也被你勾得神魂颠倒,你是觉得,我会和他一样,着了你的道?” 江嫣一动也不敢动。 男人锐利的视线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所想。 做些别的事吗……一开始,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爷误会奴了,爷既已答应了迟早会放奴离开,奴不会存那等心思的,奴真的只是害怕,昨日奴还以为,此生都等不到爷了……” 女人的红唇开合,时不时咬唇,在烛火的映照下,水润诱人。 顾轻寒神色又冷了几分。 他放开女人的下巴,在她的身侧躺下,呼吸逐渐平稳。 江嫣不知他所想,犹豫着开口:“爷……” “闭嘴,睡觉。” 她还真是……诱而不自知。 第7章 风雨将致 因着国公爷的吩咐,又有语儿的照顾,江嫣身体恢复很快,不到半月便可行动无碍。 比起前世被硬生生断了药而身亡,今生有个不错的“靠山”,已是幸运。 江嫣的生活和以往不一样了。 她不需要每日跟在江映月身边侍候,也无需忍受顾相泽的垂涎。 可又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她依旧是一个丫鬟,名义上比之前多了一个“暖床”差事。 顾轻寒的院子名忆竹院,院内并无洒扫丫鬟,只有两名小厮日常打理院子。 语儿算半个军中人,偶尔会回府住上几日,大部分时间随着军队一起。 院中的两名侍卫是顾轻寒前些日子调来的,至于原因,江嫣是知道的。 如今有了她这么个“通房丫鬟”,两个侍卫的职责便是保护她的安全。 今日是江嫣第一天当值,她想着,以往江映月让她做什么,如今她在忆竹院接着做便是。 她拿着桶想打些水浇花,语儿便将她的桶抢了过来。 “你的手刚好,先别做力气活儿,院内的枝叶花草可以修剪了。” 江嫣愣了一瞬,心被暖意包裹者,还有些不习惯。 还是第一次有人替她分担粗活儿,从前在江映月身边,她没少被针对。 “那我便去修剪花枝。” 忆竹院内的花并不多,据小厮说,院里只种了海棠这一种花,却也没几株。 “从前紫苏姑娘还在时,院里的花比现在繁盛许多,后来她被国公爷派去打理庄子,这些花便无人打理。” “国公爷说,乱花迷眼,留着那么多也是无用,便叫我们都弄走了。” 如今修剪花枝的,应当只有这两小厮。 江嫣看着那些被修的奇形怪状的花枝,决定用心好好修剪一番。 顾轻寒是武将,院内一切从简,打理院子的人少,比起顾相泽所在的汀兰院要粗陋许多。 她不会留在这里太久,替顾轻寒打理院子,也是她为数不多能做的。 花枝不算多,可江嫣剪得很认真,没有注意到院里来了人。 “紫苏姑娘,您来了。”小厮上前问候:“今儿个总算有空来忆竹院瞧瞧了。” 紫苏点头,眼睛有意无意地朝着江嫣所在的方向瞟去。 “庄子那边的事务已经和总管家交代清楚了,想着时辰尚早,便来看看,我记得这院子,原先有挺多海棠花的,如今这是……” 小厮解释着:“国公爷命我们移去花园了。” 江嫣听到动静,回头,恰好看见,那紫衣姑娘正打量着自己。 加上小厮的称呼,江嫣知道,这位就是顾轻寒从小到大的贴身婢女紫苏。 按照规矩,从下侍候的贴身婢女,待长大后,是要给主子做通房丫头的。 可偏生顾轻寒不近女色,为了避嫌,将紫苏送去打理郊外的庄子。 这一举动算是断了婢女想要爬床的心思。 江嫣在实施“爬床计划”前不是不知道此事。 可男人……哪有真正坐怀不乱的,何况她对自己的脸蛋还是有信心的。 结果她失败了。 顾轻寒当真坐怀不乱。 “这位就是国公爷近日收房的婢女吧。” 紫苏朝她走来,眼里闪着女人之间一眼就能明了的成分。 是嫉妒,是怨恨,是不甘。 江嫣状似慌忙地低下头,微微福身:“紫苏姐姐。” 对方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赤裸裸地打量着她。 同时,江嫣也在审视着她。 不愧是从小跟在顾轻寒身边的人,这姿色,只是做一个婢女,太可惜了。 若她是在顾相泽身边,定然已经抬了身份了。 “狐媚子模样,难怪国公爷收房了,顶着这张脸,是个男人都会动心思。” 紫苏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不过呢,收了房又如何?国公爷没将你抬作姨娘,你就只是个卑贱的丫鬟!莫要忘了规矩!” 下巴被狠狠甩向一侧,江嫣顺从应声:“姐姐教训得是。” “紫苏,算了吧,她怎么说也是国公爷收的第一个女人,万一国公爷怪罪下来……”小厮面露为难之色。 “哼!” 紫苏瞪了她一眼,离开忆竹院。 小厮松了口气:“嫣姑娘,你别在意,紫苏姑娘本是最该成为国公爷通房丫头的婢女,可当年的事,想必你也知道。” “如今您被国公爷收了房,她难免有芥蒂。” 江嫣不傻,怎么偏在这时紫苏就回国公府交代事务相关? 可不就是看她“成功”了,觉得自己也有机会。 “我明白的,若是紫苏姐姐能和我一同侍候国公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兴个什么。 若是等她离府了再回来也好,这个时候回来,可不就是冲着她来的吗? 江嫣心里祈祷,她这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就有人要来找她麻烦了。 紫苏离开忆竹院,便去了江映月所在的惜春院。 回国公府前,她都打听清楚了,这江嫣是少夫人江映月的庶妹,本是要给少爷做通房的,奈何这小贱蹄子生了别的心思,竟然对国公爷起了心思,还让她成了! 紫苏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当年她就要被送走?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却能成功? 就因为长了一张勾人的脸? 紫苏很快到了惜春院,江映月的贴身丫鬟菁儿已经在院外侯着了,仿佛早已知道她会来。 “紫苏姑娘,我们夫人有请。” …… 江嫣从早忙到晚,手指传来隐痛,语儿依旧照常给她备药,江嫣多次婉拒,但都扭不过语儿。 “都让你少干点活儿了,你以为十指连心是闹着玩儿的?之后少干点活儿,国公爷不会怪罪你的。” 江嫣内心愧疚,将药拿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这一场,语儿没有再坚持,与她聊起了八卦。 “你应该听说了,今日紫苏竟然来汇报公务了,我看啊,她是为了国公爷才来的。” 见语儿的反应,她似乎并不喜欢紫苏。 江嫣回忆今日发生的,紫苏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我听说,紫苏以前是国公爷的贴身婢女,姿色出众,国公爷竟也不心动。” 语儿刚要开口,瞧见门外来人,赶忙行礼。 第8章 你到底有何目的 是顾轻寒回来了。 江嫣顾不得满手的药膏,慌忙行礼,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刚才两人议论紫苏的话,也不知道被听去了多少。 “有伤就好好坐着。” 一只手递到了她眼前。 顾轻寒久在军营,皮肤不比顾相泽保养细腻,双手常拿武器,掌心早已磨出了厚茧。 江嫣下意识地要将手交过去,手指的黏你提醒了她,又迅速收回了手,自己站起。 “奴谢过爷的关心,现奴的伤已大好,不打紧。” 顾轻寒收回手,示意语儿退下。 厢房自然比不得顾轻寒的屋子,小上许多,江嫣前两天才搬过来。 “可还住得习惯?” 男人声音冷冽,例行的问候听起来更像是审问。 想他在军中已习惯如此。 可在江嫣听来,可比顾相泽的柔声细语好太多。 言语是迷惑人心最简单的方式,男人女人,都难以逃得过甜言蜜语。 在江嫣看来,顾轻寒的冷冽自持更有魅力。 正是这样一个看似疏离冷漠的男人,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江嫣对自己的长相有信心,然她对眼前的男人没有把握。 温香软玉在怀,他却说要放她离开。 顾轻寒是第一人。 “爷给奴安排的住处,自然是最好的。” 江嫣攥着手指,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却发现男人眉头紧蹙,神色不悦。 她心里咯噔一声,思索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今生从遇见顾轻寒开始,他就没对她笑过,两人的相处也很奇怪。 江嫣摸不清顾轻寒对自己的态度。 他几次救她于水火,为她保命,也将她收房了。 应该算不上厌恶,但也绝对说不上亲近。 此刻,她甚至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以后在我面前,就别自称“奴”了,我说过,我没折磨人的习惯。” 顾轻寒摆摆手:“等这阵子过去了,我会和江丞相商议,把你送回去,到时再寻一好人家嫁了吧。” 从始至终,他对她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这个结果确实是江嫣想要的。 可她现在却犹豫了。 如今她是顾轻寒的通房丫鬟,若再被送回了相府,她还有活路吗? 从前在江映月身边,她边身不由己,难道回了相府,就能做自己的主了? 这段时间她被顾轻寒保护得太好,亏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回了相府便是脱离苦难。 江嫣将指尖的药膏擦拭干净,心底一横,直接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朝他身上贴去。 “奴……我想留在爷的身边,求爷不要赶我走。” 她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绷紧了身体,体温极速上升。 江嫣心下一喜,搂得更紧了,同时将嘴唇凑了过去。 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干,可还是会紧张得不行。 为了活下去,她必须这样做。 两人嘴唇相触前,顾轻寒眯起眼睛,按着女人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 男人的呼吸乱了,眼里的欲望似乎随时都会倾泻而出。 偏那低沉的嗓音满是寒意。 “得寸进尺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那一瞬,江嫣脑中闪过许多关于顾轻寒的传闻。 有人说他是战神,保家卫国,引得许多闺中女子爱慕。 有人说他是地狱阎罗,杀人不眨眼,枉顾人命。 她只见过他在国公府的模样,见过他因自己情动的模样,只见过他救自己的模样。 却没有见过他在战场上的模样。 此刻男人面上的寒意,让江嫣瞬间清醒了。 她毫不怀疑,若再不停手,顾轻寒会当场杀了她! 江嫣慌忙从男人身上下来,“扑通”跪下:“奴知错。” 下一秒,下巴被抬起,顾轻寒手肘撑在膝盖上,似乎在仔细端详着她。 “你当真想留在我身边?” 没有起伏,没有情绪。 江嫣不知他的想法,颤声回答:“奴现在是爷的人,留在爷身边,奴才能活下去。” 世道对女子严苛,被夫家赶回家的女子,多被家族示为耻辱。 她一个庶女,只有死路一条。 顾轻寒放开了她,似是在讥讽:“所以你故意勾引我,利用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的理由固然可信,却不足以让领兵打仗的顾轻寒信服。 一件事有很多种解决办法,她却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 而他……竟也如了她的意。 江嫣却是愣了。 “奴只是想留在爷的身边,得到爷的庇护,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他好像还有别的顾虑。 顾轻寒不打算与她继续浪费时间:“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既不愿回相府,我便想法子给你找个好归宿,总之我身边不能留女人,你收了你那心思吧。” 男人离开了,江嫣浑身瘫软在地。 她好像又把自己逼进了一条死路。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会被他厌倦。 只能日后再想办法了。 顾轻寒对她有反应,成是早晚的事。 她不信顾轻寒真能做到那么无情,把她赶出去。 好几次,她都能让顾轻寒身体起反应。 只等合适的时机。 顾轻寒回屋后,把语儿叫来:“跟着她,别让她死了。” 语儿应下,疑惑询问:“嫣姑娘的伤已经大好,无需奴婢跟着,她也不会有事。” “这只是其一。”顾轻寒眉头紧锁,眼里有着危险的光。 “不止是这件事,你帮我查查,她近日和相泽那边有多少来”” 语儿讶异:“是。” 顾相泽那边的人,他不得不盯着。 若真还有来往,直接赶出去便是,无需顾念情分。 可若不是……顾轻寒发现,迎接自己的,还是麻烦。 江嫣那水灵诱人的脸在他脑中晃来晃去,顾轻寒愈发烦躁。 他忽然问:“今天紫苏回来了?” “是。” 语儿着实意外。 以往每次紫苏回来汇报公务,顾轻寒只是听听便不管了,今天竟然还主动问起了。 难不成,国公爷转性子了?愿意在身边养女人了? 顾轻寒点头:“明日我休沐,让她来我跟前伺候。” “是。” 语儿不敢揣测主子的意思。 分明才纳了江嫣,现又要多一个通房丫头? 第9章 又有一个敌人 在国公府当差有些年头的人不多,紫苏算是府里的老人了。 哪怕她被送去了郊外打理庄子,府里下人依旧十分敬重她。 按照规矩,紫苏应每半年回国公府一趟,亲自向顾轻寒汇报庄子的情况。 每次回来,她都会在府内住上小半月,许是为了公务,又或者……只是为了她没有得到的东西。 自小侍候的贴身丫鬟,本就当做通房在调教。 被送往庄子好些年,紫苏逐渐断了这念头了,以为顾轻寒不近女色,不是她,也不会是别人。 可为什么江嫣就可以? 回府一天,紫苏就把江嫣的一切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从前她不是没想过爬床,可哪怕是通房丫鬟,她也不想用此等下作手段。 若她早些这样做,如今陪在顾轻寒身边的女人,就会是她了。 哪里还轮得到其他人! 今日江嫣起了个大早。 听说国公爷休沐,江嫣打点好自己,便去顾轻寒屋外守着。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可以接近的机会。 “大清早就守在国公爷房前,你还挺心急。” 昨日江嫣已经听过这个声音了,还未回头,便已知道了来人是谁。 她还没怎么行动,“情敌”就来了。 江嫣回头,朝紫苏点头,不卑不亢道:“姐姐早。” “我可没有像你这般低贱的妹妹。”紫苏扬起下巴,挑衅溢于言表:“你不用等了,国公爷今日唤我侍候。” 江嫣瞬间以为紫苏是在骗她。 可顾轻寒身边没有其他人,紫苏一个丫鬟,自是不可能在主子屋子前撒谎。 她说的是真的。 江嫣想,昨日自己的行为过界,惹顾轻寒生厌了。 “……那就拜托姐姐了。” 她留下来只会让顾轻寒厌烦。 江嫣转身时,看见了紫苏得意的笑,以及从屋内走出的顾轻寒。 她终是当做没看见,径直离开。 身后传来紫苏得体大方却又不失柔情的声音。 “爷,奴婢来服侍您了。” 回屋后的江嫣没有闲着,她本是打算打理院子,语儿却来了她的屋子,催着她休息。 “都说了不让你做了,你还做,你这丫头咋就那么犟?” 江嫣被迫坐下,无奈:“语儿姐姐,我没事,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做些活儿不打紧。” “公爷让我盯着你好好休息,你就听话些吧。” 语儿摇头叹息:“不把自个儿身子养好了,怎么服侍爷?” 江嫣有些受宠若惊。 语儿是顾轻寒的手下,来照顾她,是顾轻寒的意思。 “我明白了。” 不管昨日如何,她先把这副身子养好,才好想法子勾搭顾轻寒。 可…… 江嫣咬唇,犹豫道:“语儿姐姐,我有一事想问,紫苏姐姐她……” 语儿自是明白她想问什么,也没有瞒着:“昨个儿公爷亲自开口,让她来侍候的,我估摸着,公爷有纳了她的意思,否则,没必要让一个发配到庄子上的婢女来服侍。” 果然。 江嫣面露失落,语儿劝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像国公爷这样的男人,妻妾都该有好几房了,如今他才堪堪收了两个通房罢了。” “不如养好身子,早日为国公爷生个一男半女,可别让紫苏那女人嚣张了。” 江嫣想起了昨日语儿未说完的话。 “姐姐似乎并不喜欢紫苏姑娘。”她试探性问:“我听说她是国公府的老人,大家都很尊敬她。” 语儿冷笑:“那只是她运气好,自小在国公爷身边侍候,若换了其他主子,她那点心思,已经够她死上好几回了。” 在她入府之前,紫苏做过什么,江嫣没有兴趣了解。 但她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了。 一个江映月还不够她对付,又来一个紫苏。 语儿将她一切反应看在眼里。 府内有关于江嫣的传闻,说她是个狐媚子,迷惑了国公府两位大主子,甚至管事也和她有一腿。 可江嫣是国公爷亲自救回来的人。 她不懂国公爷何意,可若没有这些事,她还是挺喜欢这位嫣姑娘的。 两人聊了些府内的往事,江嫣大致了解了,紫苏在被送去庄子前,在府内没少横着走。 可顾轻寒在府内的时间少,加之公务繁忙,没空在意这些小事。 曾经紫苏也爬过顾轻寒的床,被发现后,当晚连夜送走了。 这样一想,江嫣觉得自己幸运太多了。 “多谢姐姐告知我这些,日后若有我帮得上的,我定会尽力。” 直到午膳时间,江嫣才发现,语儿已经陪了她很久了。 她有些疑惑,却没开口询问原因,许是奉了顾轻寒的吩咐。 语儿准备去取午膳。 可此时,房门被推开,菁儿趾高气昂地走进,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嫣姑娘,夫人请您到惜春院一同用午膳。” 江嫣不想见江映月,或者说,是不敢。 一同用膳,说得好听,谁知道有怎样的陷阱在等着她? 江映月对她,不会那么好心。 可她别无选择,甚至没有反抗的权力。 “还请菁儿姐姐稍等片刻,奴婢收拾好便立刻过去。” 江嫣低着头,那副瑟缩害怕的模样让菁儿更加不屑。 “尽快,别让夫人等太久!” 江嫣简单打理了一番。 “我和你一起去。”语儿突然道:“你现在身子没好全,若是有什么闪失,国公爷定会怪罪我的,如此,我跟在你身边,也不算坏了规矩。” 按照规矩,通房丫鬟也是丫鬟,身边是没有人侍候的。 语儿这一番话,无疑是给江嫣吃了颗定心丸。 她不敢想象,若是没有人跟在,她一旦进了惜春院,便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江映月随意给她安个罪名处置了去,顾轻寒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丫鬟和她面上过不去。 “姐姐,我该怎么报答你……” 语儿扶着她:“你要谢就谢国公爷吧,是他安排我在你身边的。” 江嫣心情复杂。 她更加摸不清顾轻寒的想法了。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江嫣两人跟着菁儿去了惜春院。 见语儿也要跟在进院子,菁儿皱眉:“夫人说了,只让嫣姑娘进。” 第10章 鸿门宴 江嫣更加确定看,这场邀请,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否则怎会只让她一个人进? 惜春院里都是江映月的人,到时出了任何事,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菁儿姐姐,语儿是国公爷安排跟着奴婢的,若是不让她进,怕是不妥。” 若只是一个普通婢女,菁儿自然有各种理由不让进。 可顾轻寒安排的人就不一样了。 江嫣还不信了,江映月有这胆子拦顾轻寒的人。 果然,菁儿没敢阻止,却也没同意让语儿同行。 她让洒扫丫鬟跟江映月通传了一番。 “菁儿姐姐,夫人说了,让嫣姑娘和这位姑娘一同进来。” 江嫣却没有觉得轻松。 一场鸿门宴,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一条命绝不能交代在这儿。 老天让她重生,可不是让她在同一个手上死第二次! 入了正厅,江映月热情招呼着:“妹妹,快坐下,你我姐妹已有半月不见了,听说你身子见好,才敢邀你来叙。” 好一副姐妹情深的做派! 想起这女人置她于死地的那副嘴脸,江嫣一阵头皮发麻。 “奴婢谢夫人关心。” 江嫣坐在江映月的对面,一阵恍惚。 前世,哪怕她成了顾相泽的通房,也没有上桌吃饭的资格。 她依旧是江映月身边的婢女,服侍她的一切。 今生成了顾轻寒的通房,竟然还能有和她一同坐下用膳的时候。 江嫣内心自嘲。 “如今你已是国公爷身边是人,你我之间不分主仆,往后也是一家人了。” 江映月越是热情,江嫣越觉得惊悚。 一家人……江映月何时当她是家人? 她看见菁儿端了一盅酒上来,放在了她的前方。 盘中摆了两只小酒盏,意思显而易见。 “妹妹,今日陪姐姐喝一杯可好?” 江嫣放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传来阵阵刺痛。 她看得见,两只酒盏上都有一层白色的粉末。 江映月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她死,连做戏也糊弄。 也是,从前江映月对她并未有多少掩饰,如今要害她,本就没有装的必要。 若是没有语儿一同跟来,现在她遭遇的会是什么,江嫣不敢想象。 “……夫人,奴婢身子未愈,不宜饮酒,还望夫人恕罪。” 这酒,无论如何也不能喝,更不能由她给江映月斟酒。 可江映月偏就是这么打算的。 “妹妹既然身子不便,那便为姐姐我斟一杯酒吧,想必妹妹是愿意的。” 江嫣:“……” 她忽然放松下来,斟满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准备向江映月走去。 “嫣姑娘,我来吧……啊!” 语儿突然要去端她的酒,江嫣手一抖,酒盏掉落在托盘上,连带着撞翻了另一杯酒。 “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语儿“扑通”跪下,满脸慌乱,江嫣也跟着跪下,心中松了口气。 “大胆贱婢!你怎敢撞翻夫人准备的酒!” 菁儿指着语儿,看向江映月,等待她的示意。 此时江映月的脸色也不好看。 江嫣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她审视的目光。 就连江嫣自己也没有想到语儿会突然出手。 她本是打算装作手抖摔了酒盏。 现语儿插了一脚,加上她是顾轻寒的人,这种小事江映月也不好发作,免得毁了她端庄大度的形象。 果然,江映月只是笑了笑便道:“妹妹这么紧张做什么?婢女的错,不怪你。” 语儿慌忙解释:“夫人恕罪,奴婢是担心嫣姑娘手伤未痊愈,便想着替她盛给您,未曾想好心办了坏事,请夫人责罚。” 责罚……江映月哪里敢动她? 回了座位的江嫣悄悄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 强撑笑容,脸色发红,眼里透着杀意,分明是被气得不行了。 江嫣适时打圆场:“夫人,奴婢回去后会向国公爷禀明此事,略施惩罚。” 此言也是提醒江映月,语儿是顾轻寒的人,还轮不到她来处罚。 片刻过后,江映月道:“小事而已,先用膳吧。”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说话,一顿饭竟吃得还算顺利。 饭后,菁儿将他们送到了惜春院门口,便回去复命了。 江嫣重重松了口气,拉着语儿小跑着回了忆竹院。 “没想到少夫人如此迫不及待对你下手了”语儿见她怕得不行,安抚道:“现在没事了,你是国公爷的人,她不敢明目张胆动你的。” 国公府后院女人的事,语儿也是第一次接触。 军中人多直爽,待久了,她便也直爽惯了,可这不代表她不知其他险恶。 现在语儿也明白了顾轻寒派她在江嫣身边的原因。 “我没事,我不会任她宰割。”江嫣深呼吸,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看向语儿:“其实,你不用帮我,也可以的。” “但少夫人肯定不敢动我,你就不一定了。” 语儿像个大姐姐一样拍了拍她的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分明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女人却反过来关心她。 江嫣十分感激:“谢谢。” 顾轻寒安排人在她身边,竟也是为了保护她。 夜晚,语儿将此事汇报给了顾轻寒。 男人听了后沉默了许久。 “那白粉溶入酒中后,我闻出了些,与军中中毒那次的毒粉气味相似,少夫人她会不会……” 顾轻寒打断道:“此事不可声张,你若能找到机会便去调查,若没有,便当此事没发生过。” 语儿十分惊讶:“为何?那毒粉来历不明,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 “此事我自有考量,你暂且救留在江嫣身边。” 顾轻寒眸色晦暗了许多。 他忙完公务后边去了偏房。 忘了说,紫苏被安排在了忆竹院偏房住下。 她被顾轻寒收房的事,也很快传遍了国公府。 次日江嫣出门,便看见了紫苏被人簇拥着的场面。 有几人,江嫣有印象,是忆竹院的小厮。 他们都在恭贺紫苏心愿达成,总算成了国公爷的枕边人。 和紫苏比起来,她可差远了。 江嫣莫名烦躁,心中生出一丝委屈,转身要回房。 “呀,嫣妹妹醒了,怎么站在那儿不说话?” 第11章 给旁人做奴? 国公府内,真要论身份地位,江嫣比不得紫苏,哪怕她是顾轻寒第一个通房丫鬟。 她自是不能当众不给紫苏面子。 “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房里了,便想去取一下,我瞧着姐姐和大家聊得正欢,并非有意忽视,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江嫣实在不想和紫苏有任何接触。 以她目前自身情况,连自保都难,紫苏已经开始针对她了,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可紫苏偏偏不如了她的意。 “东西待会儿再去拿吧,趁这现在大家都在,我们好好说说,现在你我都是国公爷的枕边人了,往后可要和睦相处,一同侍候好国公爷。” 她上前亲切地握着她的手,江嫣拒绝不得。 抬起头,眼前的女人未施粉黛,眼底还有些许乌青,可她动人的笑似乎在说,她昨夜很开心。 怎么会不开心?那可是她多年的心愿。 “都听姐姐的。” 江嫣以为她会继续为难自己,对方只是拍了拍手便叫她回屋取东西。 在人前,紫苏不会做得太过分。 院内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当日要干的活儿。 江嫣准备继续修剪花枝,紫苏叫住了她,直接从她手里拿过剪子。 “这些海棠以前就是我在打理,如今我回来了,也当继续交由我。” 江嫣并不想答应。 她才领了这份差事一天,这就忍不住要从她手里抢活儿? 然紫苏不是在商量,是命令。 江嫣还未回复,对方便继续说:“大伙儿的衣服堆了些日子了,当下没别的事可做,你便去把那些衣物浣洗了吧。” 洗衣服?给顾轻寒以外的人? 江嫣毫不怀疑,她是故意的。 如今已经是通房丫鬟的她,被安排去洗其他男人的衣物,分明是在羞辱她! “这……怕是不妥吧,大伙儿的衣物自由洗衣房的人浣洗,何况我如今的身份……如何能替国公爷以外的男人洗贴身之物?” 紫苏笑得轻蔑,另一只空着的手当即朝她挥了一巴掌:“如何就洗不得?你是国公爷的通房丫鬟,那也只是个丫鬟,跟我提身份,你还不是姨娘,丫鬟就要做好丫鬟的本分!” 分明欺人太甚! 当下院子里没有其他人,江嫣自知无法和紫苏对抗,只得先忍下来。 当然,给其他男人洗衣服,她不可能去做! 江嫣先去洗衣房打听情况,见大家并不忙,她便打算将大伙儿的衣服送过来洗。 却被洗衣房的管事拒绝了。 “嫣姑娘,国公爷院子内的衣物例来不送来洗衣房,皆是由他们院内自己人处理,此事恕我无能为力。” 此时江嫣怎会不懂? 她不仅是被紫苏针对了,更是被江映月穿了小鞋。 国公爷未娶妻妾,国公府内院的管理大权自然就落在了江映月头上。 洗衣房的人怎么敢拒绝忆竹院送来的衣物?分明是听了人吩咐,故意针对她! 她是国公爷的人,能下这等吩咐针对她的,除了江映月还能有谁?! 江嫣回了忆竹院,将此事说与语儿。 “什么?!欺人太甚!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你做!” 语儿当即起身:“我去找紫苏算账,此时待国公爷回来,我再说与他。” 可江嫣却拦住了她,摇头。 “紫苏是国公爷纳的新人,我不想给姐姐添麻烦,惹了国公爷厌烦,此时还请姐姐暂时替我向国公爷保密。” 为此等小事便去找顾轻寒,只怕没多久便会惹他生厌。 可她又不能如了紫苏是愿。 “你这又是何苦?国公爷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定会为你做主的。” 江嫣摇头,她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此事还得劳烦姐姐帮我跑一趟洗衣房了,大家的衣服送去洗衣房清洗,应当是合规矩的。” 她以前在江映月身边的时候,每天都会送些衣服去洗衣房。 这事由语儿出面,她不信管事还敢为难她。 语儿恍然:“原来如此!此事我去办,你先干些其他活儿。” 江嫣松了口气。 可如此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她总不可能一直依赖语儿替她解困。 今日语儿在,尚可帮她,可若她以后回了军营,这国公府里,又只剩她自己一人,孤立无援。 当下只能想想如何能让顾轻寒注意到自己。 为了活命,江嫣别无选择。 随后,江嫣来了院子,小厮和紫苏不知道去了哪里。 院内有些凌乱,江嫣便拿起扫帚开始清扫。 直到她将整个院子清扫干净了,院门处传来嬉闹声。 是紫苏和其他小厮的欢笑声。 “紫苏姐姐您是府里的老人了,国公爷自然是更宠着您的,江嫣她不过是小公爷和王管事不要的人,国公爷很快会对她失了兴趣的。” “她那样的人,也就只配替我们洗洗衣物了。” “好了,都收着点,可别欺负人太狠了,到时候我可护不住你们。” 后宅之人惯会拜高踩低的,江嫣两世见多了。 可她还是觉得心里发凉。 紫苏一行人回了院子,看见江嫣,有些惊讶。 再看院子已经被清扫干净了,紫苏责问:“你杵在这儿做什么?交给你去做的事儿做得如何?” 那可是堆了几天的衣物,这小贱蹄子不可能那么快洗好。 江嫣顺从回道:“奴婢已问过洗衣房的管事,忆竹院的衣物本就该送往洗衣房一同浣洗的,只是近日不知为何一直没送过去。” 在紫苏要杀人的目光下,江嫣继续道:“所以奴婢今日便将衣物一同送了去,也与管事那边商量好了,日后忆竹院的衣物每日若未送去,管事会派人来取的。” “奴婢的做法,姐姐可还满意?” 语儿将事情解决好了后,便将结果告知了她,她自当转告紫苏。 管事是听江映月的话,却又不敢不听语儿的吩咐。 紫苏一听便能猜到,是语儿从中周旋了,当下气得咬碎一口牙齿,却无法发作。 语儿是国公爷的亲信,怎就将她安排到了江嫣身边? “如此甚好,今日与你的吩咐,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莫非国公爷真喜欢这贱人? 第12章 第三夜 江嫣并不理会对方要杀人的目光,微微福身:“奴婢今日已将院子清扫干净,便先回屋休息了,姐姐也早些休息吧。” 回屋后关上门,江嫣浑身瘫软在地,心有余悸。 现在院内没有其他人,紫苏完全可以将她“教训”一顿,她也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 紫苏没有这样做,想来是对语儿有所顾及。 江嫣来到镜子前,抚摸自己的脸颊。 五官标志,肌肤滑嫩。 怎么就勾不到顾轻寒? 语儿告诉她,今夜顾轻寒有宴会,会回来晚些,应当会喝不少酒,叫她抓住机会。 江嫣本不想以这种方式再接近顾轻寒,可眼下她只能如此。 无论如何她都得将紫苏比下去。 …… 深夜,江嫣替自己换好内衫,像第一次进入顾轻寒的屋子一样,溜了进去。 不过这次,她没有直接钻进被窝里,只是守在床边,等着男人回来。 江嫣衣衫半开,诱人的景象若隐若现。 今日她没有给自己灌酒,免得像第一次一般,奈不住酒意,直接睡过去。 夜色渐深,困意无法抗拒地袭来,江嫣靠着床住,忍不住眯起眼睛开始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人声,江嫣瞬间清醒。 她悄悄跑来门边,蹲下身子,免得被发现。 “轻寒,今日王爷赠的十名美人,姿色个个出挑,你怎就一个也没收?” 说话之人是一男人,江嫣对他的声音没有印象。 能直接唤顾轻寒名字的,想必是关系极好的人。 “我房内不留女人,你一直知道。” 顾轻寒声音如同他的名字,伴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江嫣此时才知晓,原来自己和紫苏被收房的事,外人并不知晓。 顾轻寒一直想将她送出去,过平凡日子。 他没有碰她,收房之事也未宣扬,只为她日后被送出去时,不会被夫家嫌弃? 江嫣扶着门的手缓缓垂下,心情复杂。 顾轻寒如此顾及她的名声,她应当高兴才是,可如此也说明,他对她……当真没有一点那方面的心思。 “哎?我怎么听人说,你房里收了个通房丫鬟?听说姿色出众,比诸多官家小姐还诱人,轻寒,有这等好事,你竟也不告诉我。” 那男人出言轻佻,颇有风流公子风范。 顾轻寒语气依旧淡淡的:“传言为虚,你与我在军中多年,还信这些?有姿色的通房丫鬟没有,爬床的倒是不少,已悉数处置了。” 江嫣浑身一颤,当即跪坐在地,引出的动静吸引了顾轻寒的注意。 与他同行的男子却未注意到。 “你还是那么无情,难道就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你动凡心吗?” 那人似乎觉得十分可惜:“你常年身在军中,如此下去,可要孤独终老了。”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顾轻寒冷着脸吩咐小厮将人送走,那人不乐意了:“不是说好了今晚我们举棋对弈?怎么就赶我走了?” “我改变主意了,送客!” 江嫣赶忙起身坐回了床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嫣屏住呼吸。 却听见门外似乎有人倒地的声音,随后……她听见了紫苏的声音。 “爷……奴婢无意冲撞,请爷恕罪。” 江嫣不免紧张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紫苏竟然会在这时候突然出现。 顾轻寒会被她截走吗? 下一秒,门外传来顾轻寒的低吼声,寒意透骨。 “滚!” 江嫣身体开始颤抖,忽然觉得自己今晚死定了。 顾轻寒会怎样对待同样勾引他的自己? 可惜,她没有思考的时间。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远去,房门被推开,带来一阵凉风。 江嫣不敢抬头,只是坐在床边,抓着手指,局促不安。 她听见房门被关上了,男人朝她靠近。 一步,两步……直到在她面前停下。 江嫣猛地被抬起下巴,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满是慌乱的眼眸直直对上了男人审视的目光。 “不是要勾我?怎么连头也不敢抬?你胆子不是挺大?” 强烈的压迫感使得江嫣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没有像对紫苏一样把自己赶走,应尚有机会。 江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狠心,抓住男人的手腕,顺着站起,勾住他的脖子,身体用力,将男人带入了床榻。 “你……” 如此大胆的动作,就连顾轻寒也猝不及防。 他只得顺势倒下,一手撑着床榻,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拦住了女人的腰。 男人呼吸更加急促了。 “爷没有赶我走,想来爷是喜欢我的,又为什么要推开我?” 江嫣的双手逐渐下移,顺着他的脖子来到锁骨处,再往下……她一双眼睛不停闪烁,似乎想躲却又不躲。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男人的体温在急剧升高。 是因为她吗? 这一念头让江嫣忍不住欣喜。 或许,她是有机会的。 否则为什么顾轻寒赶走了紫苏,却没有赶走她?为什么对她有身体反应? 趁此机会,江嫣将嘴唇凑了上去,生涩毫无技巧地乱吻。 却让男人的呼吸更加乱了。 江嫣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摔在床上,男人的身体随之覆下,掐着她的双肩,狠狠吻下。 男人凶猛地攻势让江嫣震惊,一时竟忘了回应。 顾轻寒吻得很有技巧,轻易夺走她的呼吸,又在她的唇齿间攻池略地。 他或许吻过很多女人吧,江嫣胡乱地想着,否则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让她想要沉沦? 江嫣逐渐情动,双臂缓缓环住了男人的身躯,回吻起来。 也就在这时,男人停止了动作。 顾轻寒眼中情欲淡去,直至彻底恢复清明。 他猛地翻身坐在床边,平复呼吸。 “爷……” 江嫣不知怎么了,撑着身子坐起,想要攀住男人的双肩。 “别碰我!” 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地,顾轻寒猝然起身,同时将床幔拉下。 “躺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江嫣顺从躺下,也逐渐恢复清明。 她听见顾轻寒传唤道:“来人,备一桶凉水,我要沐浴。” 第13章 我不虚,他虚 什么情况?江嫣一动不敢动,听见房门开了又关上,接着是一阵水花声。 她微微侧头,透过床幔,隐约看见,男人坐在浴桶中,可从她的角度看去,除了脖颈处的肌肤,什么也看不到。 江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盯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刚才发生的事一点点涌入她的脑海,江嫣脸颊逐渐烧了起来。 忽然,又一阵水花声,男人从浴桶中站起。 哪怕透过床幔,江嫣仍然可以看见男人精壮的腰身。 他后腰处有一处刀疤,想来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刀疤上的痂早已脱落,留下了红色蜈蚣状的肌肤。 愈合的皮肤永远无法和先前一样了,江嫣忍不住想。 “看够了吗?” 男人沙哑的嗓音冷不丁地响起,江嫣脸颊灼烧得更厉害,心虚闭眼:“我没看!” 那惊慌的语气,倒显得像欲盖弥彰。 江嫣心底暗骂自己,怎的如此沉不住气? “呵。” 低笑声随着空气消散,叫人听不真切。 江嫣只当自己幻听了,眼下情况,顾轻寒怎么会笑? 她继续闭着眼,没有出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给自己脱罪。 第三次“爬床”,好像还是失败了。 难道她搞错了?顾轻寒当真对她无意? 男人出了浴桶后,吩咐下人将浴桶抬走,这才回到床边。 他撩开床幔,一双犀利的眼眸审视着床上的女子。 当然,江嫣是闭着眼睛的,像是睡着了。 如果她睁开眼睛,便可看见男人眼里跳动的欲火。 “往里睡些,我知道你醒着。” 江嫣乖乖睁开眼,往里挪了挪,却不敢看他。 接下来,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如此绝佳的机会,难不成她要放弃? 顾轻寒躺下后是背对着她的,江嫣犹豫着,缓缓将手伸向男人的腰身。 没反应。 她伸手继续向下。 依旧没反应。 江嫣深吸一口气,脑袋往男人枕边移了些,女人独有的香气夹杂着男人的呼吸,气氛忽然暧昧起来。 同时,顾轻寒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握住她的双腕按在头的两侧。 “就这么想我要了你?” 男人似是在质问,又似在征求意见,江嫣摸不清他的态度。 不似厌恶,也不似喜欢。 江嫣轻咬下唇。 红唇经历了男人的摧残,此刻有些红肿,无疑激起了男人的凌虐欲。 “我……想做爷真正的女人。” 江嫣豁出去了,仰着头,试图继续吻上对方。 反正今晚再无礼的事她也做了,不差这一样。 死在顾轻寒的剑下,总比死在那群女人手里强。 可男人依旧按住了她。 顾轻寒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我已许诺你,会替你寻出路,你若不想回相府,我再替你寻一好人家嫁了便是,你倒好,非要留我身边做一卑贱的暖床丫鬟,你真的只是为了活命?” 江嫣竟无法回答。 难道她要说,自己除了留在他身边,根本没有活路,他会信吗? 不……顾轻寒是什么人?怎会在意一个卑贱丫鬟的性命? 江嫣终是没有解释,不停哀求:“爷,求您让我留在您身边服侍您,我此生除了在您身边,哪儿也不去。” 她看见男人眼中逐渐有了不耐之意,心顿时凉了半截。 下巴疼得厉害,顾轻寒近乎冷酷地问:“回答我的问题。” 江嫣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或许,她应该表达对顾轻寒的爱慕,男人向来喜欢奉承。 可江嫣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 尤其在顾轻寒的威严下,她不敢说半句谎话。 江嫣终是缴械投降,不停哀求:“是……只是为了活命,爷您信我,离了您身边,我会没命的,我没有办法了,求爷您要了我。” 顾轻寒却放开了她,随后翻身背对着她睡下。 “活命的方法有很多,不必留在我身边,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放你离开,莫要再动歪心思。” 江嫣看不见男人的神色,却也死心了。 她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顾轻寒当真坐怀不乱。 那……紫苏呢? 他赶走了紫苏,让她心中升出了希冀,现在看来,真是她想多了。 如此,还需另谋出路。 “是……” 今日这样一番折腾,江嫣很快睡着了,可顾轻寒却在女人入睡后,翻了个身。 她生了一张姣好地面容,少有男人不为之心动。 包括他顾轻寒。 他自是不会让她再次成了顾相泽的人,而他…… 思虑间,手已不自觉地朝她伸去。 顾轻寒猛地缩回手,紧握成拳。 …… 翌日,江嫣醒来,顾轻寒已不在床边。 思及昨夜的一切,江嫣彻底死了爬床的心。 如此,国公府是肯定要离开的,可离开后该如何保命,需从长计议。 房门敲响,是语儿的声音。 “嫣姑娘,醒了吗?” 江嫣连忙起身,开了门,瞧见语儿一脸促狭,知晓她定然误会了。 可语儿却拉着她又回了屋内。 “国公爷吩咐了,让嫣姑娘您好生歇息,这几日国公爷有公务在身,不会回府,让您在这儿住下,也不用干活儿,等他回来便好。” 江嫣心里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既已明确拒绝了她,又何必做这些让她误会的事? 如今的江嫣已不会再因这些小事心生希冀了。 可她不得不承认,留在这间屋子里,能少很多麻烦。 “爷他……几日能回来?” 顾轻寒不回府,可不就是为了避着她? 待他回来,也就是她离开的日子。 这段日子,她得做些什么,为自己谋后路。 “约莫半月吧,嫣儿你别急,爷可挂念着你呢,特意吩咐了厨房每日为你准备药膳给你养身子呢,待爷回来,指不定就已经怀上大胖小子了。” 看着语儿激动的模样,江嫣不忍心告诉她事实。 不过…… “药膳?” 顾轻寒还叮嘱了这些? 江嫣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还没有到需要吃药膳的地步。 “国公爷说你身子虚,要好好补补。” 江嫣脸颊瞬间红了。 又何必说这让人误会的话?! “我不虚,我看他才虚!” 第14章 你是特殊的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了。 江嫣反应过来,脸颊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啊……我懂我懂。”语儿了然道:“你放心,此事我会想办法让国公爷知晓的。” 懂……懂啥啊?! 江嫣欲哭无泪:“别,我随口说的,爷一点也不虚。” 分明是正经解释的话,可眼下说出来,却是越描越黑了。 “好了,不逗你了,药膳我已经吩咐厨房去做了,现在应该做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语儿暂时离开,江嫣又回了屋内。 顾轻寒说会替她寻出路,可现下又让她住在他的屋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保护她吗? 不论是何原因,总不会是对她有意。 江嫣不会再给自己希望。 她整理好自己,来到门前,看见小厮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紫苏正在花丛前修剪花枝。 昨日顾轻寒似乎并未罚她。 果然,顾轻寒在想什么,她真的不懂。 江嫣伸了个懒腰,转身要回屋。 “哟,睡醒了啊。” 紫苏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江嫣并不想理会,踏进屋后,作势要关门。 “咱们国公爷可是很猛的,你这小身板承受得了吗?可别让爷无法尽兴。” 紫苏掩面羞红了脸,却朝江嫣射出挑衅的目光。 似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的“战绩”。 江嫣两世都未听过几回荤话,此番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些,分明是在羞辱她! 她自是不示弱:“这就不劳烦姐姐担心了,爷只担心累着我,还吩咐厨房替我备了药膳补身子,我自是会想法子让爷满意。” “你!”紫苏难掩嫉妒,扬起巴掌:“水性杨花的贱蹄子,今日我就替爷好好管教你!” 如语儿所说,紫苏仗着自己是顾轻寒身边的老人,在府里嚣张惯了。 顾轻寒不在,她竟敢直接动手! 如今的江嫣可不会再逆来顺受。 一味地忍让只会换来他人的得寸进尺。 江嫣迅速将房门关上,恰好夹到了紫苏的手。 “啊!” 江嫣故作慌张地又将门打开,手掩着唇:“呀,紫苏姐姐,我正关门呢,您突然冲过来,我没注意到,抱歉啊。” 茶味都快熏到江嫣自己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能恶心到紫苏。 “你……你故意的!”紫苏忽然委屈大喊:“好你个江嫣,有了国公爷的宠爱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原以为你是个安分的,未曾想竟如此心肠歹毒。” 忆竹院里就两名小厮,闻声都围了过来。 他们自是向着紫苏的,当下对着江嫣责问起来。 “嫣姑娘,你怎能如此?就算你看不惯紫苏姐姐,你们一同服侍国公爷,本应谦让互助,你怎能欺负她?” “紫苏姐姐这手红成这样,江嫣,你还不赶紧向紫苏姐姐请罪!” 请罪?江嫣只觉得好笑。 紫苏要扇她巴掌的时候,没看这两人说话,她不过是小小反击了一下,竟能得他们共同讨伐。 这国公府,当真是容不下自己。 江嫣勾唇,却低头道:“此事是我的错,我关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冲过来的紫苏姐姐,这才不小心夹到了她的手。” 说是道歉,却是把紫苏又阴阳了一通。 “你……我撕了你的嘴!” 紫苏在国公府这些年,何曾有人敢这样对她? 顾不得红肿的手,她再次朝江嫣挥起了巴掌。 这一次,江嫣没有再躲,让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落下。 “啪!” 与巴掌声同时响起的是语儿的呵斥声。 “紫苏,你在做什么?!” 语儿端着药膳进门便看到了这一幕,赶忙将药膳放去了桌上,拉过江嫣替她查看。 深红的巴掌印格外显眼,女人两眼含着泪光,却又死死咬着嘴唇,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的一方。 “你真是……就这样让他们欺负了?” 语儿起身,来到紫苏面前,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你干什么?!”紫苏不可置信大叫:“你为了这个贱婢动我!你敢动我!” 语儿揉了揉手腕:“动你怎么了?我替国公爷打理着军中事宜,如何动不得你?” 她忽然一手掐住了紫苏的脖颈。 “我就算杀了你,国公爷也不会怪罪我半分!” 江嫣第一次见这样的语儿。 与后宅的女子都不一样。 也对,在军营里待过的女子,寻常女子又如何能比? 江嫣忽然明白,顾轻寒将语儿安排在她身边意味着什么。 有语儿在,只怕整个国公府都没有人敢动她。 心里流淌过一阵暖意,却又被顾轻寒的疏离抵消了个干净。 何必给了她希望,又亲手掐灭? “语儿。” 江嫣摇头:“算了。” 她本无意致紫苏于死地,只要不来招惹她。 “哼!” 语儿将人放开,拉着江嫣回了屋子。 门外,俩小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着紫苏狼狈爬起,也不敢问候。 语儿和紫苏,他们还是更害怕语儿。 “看什么看?滚!” 紫苏气得不行,收拾自己离开忆竹院,朝着惜春院走去。 这个江嫣,留不得! 屋内,语儿取来了些药膏,缓缓替江嫣抹上。 “没事,我自己来吧。”江嫣接过药膏:“一巴掌而已,没什么的。” “你旧伤还没好多久,又添新伤,叫我怎么跟国公爷交代?”语儿叹息:“这半月你可得保护好自己了,我未必能时时刻刻护住你。” 江嫣愣了一瞬,摇头:“我只是个通房丫鬟而已,哪里值得你和国公爷那么在意?” 顾轻寒在乎她吗……她差点就要信了。 语儿却道:“你就别妄自菲薄了,我跟在国公爷身边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 江嫣却是不信的:“那紫苏呢?如今她也是爷的通房丫鬟。” 如此,自己便不是那特殊的一个。 “她?”语儿冷笑:“我虽不知爷收她的原因,但爷显然是对她不上心的,否则早在多年前就把人给收了。” “况且,男人身边多几个丫头再正常不过,可特殊的,就那么一个,嫣姑娘,这一点你放一百个心。” 江嫣摇头,没再继续这一话题。 顾轻寒在乎谁,终是与她无关的。 第15章 怎样的人 江嫣将那份药膳一口不剩地吃完了。 顾轻寒说她虚,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多虚。 可只要想到上一世她被断了药而活活病死,江嫣看这一碗药膳都顺眼了许多。 “嫣姑娘,在国公爷回来前,您暂时不需要干活儿,需要什么解闷,尽管告知我。” 顾轻寒对她当真不错,甚至不用干活儿,几乎是一个姨娘的待遇了。 突然不用干活儿了,江嫣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看向语儿,忽然道:“语儿姐姐,不如你教我功夫吧。” 屋内安静了片刻。 该轮到语儿惊讶了。 “……嫣姑娘为何忽然有了如此想法?” 江嫣的身份,语儿是知晓的,一个相府庶女,怎会想去学军中人舞刀弄枪? 何况……就算江嫣想学,没有国公爷的允许,她未必能教。 “学了就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 江嫣的想法很简单:“用来自保的法子罢了。” 如果她有些拳脚在身上,被人暗算的时候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我会功夫的话,今日也不会任紫苏欺负了。” 当然,若以后真离开了顾轻寒,有这一身功夫,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嗯……我可以先教你一些简单的功夫,用以自保。”语儿犹豫着点头:“之后能否再继续学,也要看你的身体情况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武的。” 语儿没有忘记她的任务。 照顾江嫣是其一,还有一个是……监视她。 语儿倒希望,江嫣对国公爷并无威胁。 能让国公爷如此关心的,她可是头一个。 “足够了!”江嫣握住语儿的手:“谢谢你!” 江嫣忽然十分庆幸,自己走了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路。 接触了顾轻寒的她,能落得一个和前世不一样的结局吗? 为防被有心之人看到,两人在深夜练习。 万事开头难,何况是江嫣这种毫无武学基础的,第一天还练习多久,便累的不行。 一个时辰过去,江嫣实在坚持不下去,回屋躺下了。 语儿则陪着她一同回屋。 “姑娘今日能练到如此程度,已是难得,相信半月后,必会小有所成。” 半月后,说不定顾轻寒已经把她送走了。 江嫣忽然问道:“语儿,你觉得……国公爷是个怎样的人?” 前世,她只知顾轻寒军工赫赫,身边没有女人,对于他本人如何,一概不知。 哪怕今生有接触,也不过是零星几次。 他不似她以为的那般冷漠,但也绝对称不上热心。 只是……他对她做的一切,是出于何种原因,又算什么? 若非出于情意,便是怜悯。 顾轻寒在怜悯她吗? 想到此,不知为何,江嫣并不开心。 或许最初接近顾轻寒,是为了得到他的垂怜。 可如今,她似乎真的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到底是为活命,还是为了其他的,只怕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人总是会对救了自己的人心生好感。 可那又如何?这并不代表她会放弃一切去讨好一个三番两次推开她的人。 “你问这种问题。”语儿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嫣一眼:“你和国公爷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呢?” 被反问了一道,江嫣被问住了。 她似乎从未思考过,顾轻寒是一个怎样的人。 江嫣回答:“我怎敢私自揣测国公爷?” 巧妙地避开了回答,语儿没有戳穿,却也没有过多解释。 “国公爷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以后就知道了。” 江嫣自然知道顾轻寒好。 帮了她那么多回的人,恐怕她此生都遇不到第二个了。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江嫣轻笑应声:“是,他确实很好。” 夜色渐深,两人很快睡下。 而偏房的紫苏却怎么也睡不安稳。 她一想到今天白日发生的事,就难以入睡。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把江嫣送入黄泉。 奈何江映月现在不让她行动,紫苏也只得先忍下这口气。 “我还不信了,我对付不了你一个贱婢。” 之后几天,江嫣除了跟着语儿学些功夫,剩余时间也会读些诗书,写字作画。 她生来服侍江映月,可作为庶女,琴棋书画多少沾了点,此时重新拿起也不算太陌生。 十日后,江嫣得知语儿需出门办事,叫她不要离开屋内。 江嫣一口答应了。 如今的她,虽学了些功夫,若真遇上麻烦,一人未必能对付得了。 她一人坐在书桌前,研读诗书。 桌上的香炉燃得旺盛,白烟袅袅,江嫣享受着当下状况,越发沉浸于诗书世界,连何时空气中混入了另一种烟雾也不知。 不知不觉中,江嫣觉得无比困倦,逐渐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很快,紫苏领着人进来,吩咐道:“把她送去汀兰院,悄悄的,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江嫣醒来时看见的是一顶床幔。 她瞬间惊醒了过来。 只因她认得,这顶床幔是顾相泽房里的。 环视一周,江嫣确定了,她确实是在顾相泽是床上! 怎么回事?! 可她没有思考的时刻,下一秒,房门打开,顾相泽直接掀开床幔,看见江嫣在他的床上,先是震惊,过后是不屑。 “没想到啊,你还真敢爬我床上,爬了我爹的床还不够,又来我这里,怎么,是我爹那老男人满足不了你?” 顾相泽倾身压下,江嫣当即挣扎了起来。 “走开!我不知我为何在这儿,但我是你父亲的人,请少爷放我走!” 若再不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 顾相泽又怎会放她走? 他一把将女人死死按在床上,随手取来布料捆住她的双手,固定在床头。 “正好,等我爹回来,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在我身下承欢的,到时我看他还愿不愿意要你!” 疯子……江嫣心中怒骂,可门外的脚步声却更让她心惊。 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趁语儿不在她身边的时候,给她做了一个局。 而她江嫣,竟然如此莫名其妙地入局。 “滚开!” 江嫣使出全身力气,却也只够将男人踢到床边。 而江嫣…… 第16章 麻烦来了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 房门被打开,江映月领着一干下人闯进来,看见床上景象,立刻捂住嘴。 “相泽,嫣儿,你们……” 这捉奸戏码,江嫣可太熟悉了。 现下她反而冷静下来了,稍稍抬头,瞧见江映月虽一脸震惊,可她奋力想要压下去的嘴角说明了一切。 江嫣知道,在她面前,江映月甚至不屑于掩饰。 就像此刻,江嫣知道自己是被设计得又如何?无论她怎么反驳,江映月都会忽视。 顾相泽自然不会管这些,他对自己父亲的人动手本就不体面,现在还得想办法维持他温柔公子的形象。 “夫人,为夫回屋后就看见她在我床上,见我回来,她使劲勾搭我,好在夫人到得及时。” 江嫣几乎是冷血地等着对自己的发落。 结果如何,她已经猜到了。 按身份,自己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而顾相泽是国公府的小公爷,相比之下,自然会选择保全后者的名声。 江映月好似刚从震惊中回过神,失望地看着江嫣:“妹妹,国公爷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奴婢没有!”江嫣辩驳:“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在这儿了,奴婢绝无勾搭小公爷的心思……” 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江映月设的局,她必须为自己辩解。 红杏出墙,对方还是她男人的儿子……这种事情绝不能认? 江映月挥了挥手,没再给她辩解的机会:“把她给我关到柴房,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她出来!” 顾相泽还在,免得江嫣那张狐媚子脸又把他的心勾了去。 江嫣不停求情,可左右都是豺狼,眼下不是一个好脱身的时机。 被拖出院子后,她奋力挣扎,这些天和语儿练了些拳脚,还不成气候,可到底是有些提升的,力气也比以往大了些。 江嫣费了好大的劲才挣脱了那些婆子的禁锢,也顾不上方向,像个没头苍蝇似地跑着。 国公府说大不大,却也不小,江嫣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只剩下一堵墙。 没有退路了。 “嫣姑娘,乖乖和我们回去,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那些婆子个个粗壮,力气十足,若是不跟她们回去,江嫣能想象到,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下场。 可回去了又怎样? 江映月已经给她扣上了红杏出墙的帽子,就算回去也只有被浸猪笼的下场。 横竖一死,江嫣宁可博一把。 “我是怎么上了小公爷的床的,你们都很清楚吧,如果我死了,你们也是帮凶!是要遭报应的!” 江嫣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前走着,寻找可以逃脱的机会。 “报应?我们只不过拿钱替人办事,我们也是为了活命,要有报应,也不是报应在我们头上。” 其中一个婆子惋惜道:“嫣姑娘,你当初若是听话,做了小公爷的通房,哪至于有今日的下场?” 果然,她们都是知道内情的。 这场陷害,惜春院里每个人都有参与。 不……不止是这一次,整个惜春院就是一个狼窝。 顾轻寒还得几日后才回来,语儿也不知要离开多久,难道她今日注定难逃升天? “若我顺了夫人的意思,就有活路了?” 与这些人说话属实多余,江嫣再懒得理会。 眼下没有办法了,她寻了几人中看起来最瘦弱的一个,卯足了力气撞了过去。 当然,她确实撞出了一条路,可那几个婆子动作迅速,很快又将她围住,摁倒在地。 “夫人说了,若她不听话,弄死便是。” 说着,一拳头已经挥到了江嫣的脸上。 江嫣想起了过往许多画面。 从前在相府,她为庶女,生来便低人一等。 她不求荣华富贵,只希一生平安。 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点小小愿望都无法满足。 或许,她走了一条最糟糕的路,接近顾轻寒这条路依旧充满危险。 可其他路……她也没得选,留在顾轻寒身边,已是最安全了。 四肢被按住,拳头不停落下。 疼,哪里都疼……不如一刀了结了她,省得她受这苦痛。 “别忘了把她脸划烂了,划到面目全非,死了也无人在意她是谁。” 江嫣已经气若游丝,哪里还有力气反抗?眼睁睁地看见一婆子寻了块儿锋利的石头走来。 她想要挣扎,也是有心无力。 “不要……不要……” 眼看着尖酸刻薄相的婆子大笑着举起手,江嫣闭上眼,心如死灰。 “啊!” 惨叫的并不是江嫣。 锋利的石头落在江嫣耳旁的地面上,几乎是擦着她的耳廓落下。 江嫣身体颤了颤,感觉到四肢的压制消息了,这才睁开眼睛。 她偏头,看见那几个婆子齐齐跪在一旁,而站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锦衣男子。 男子衣着并不华丽,一身干练的黑衣,一如他利落的行事风格。 书中不乏英雄救美的故事,女子终会爱上三番两次救下自己的侠士。 江嫣相信了。 两次,像光一样救她于黑暗,江嫣想,她愿意为顾轻寒做任何事。 “在国公府杀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无人敢开口。 顾轻寒冷眼扫过眼前跪着的一排人,来到捂着手臂的婆子面前,将她一脚踹翻在地。 “说!” 那人却哆嗦着看向江嫣,咬牙道:“这贱婢爬了小公爷的床,按规矩本就该乱棍打死……啊!” 顾轻寒将她伤了的手臂狠狠踩在地上,江嫣好像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说!” 江嫣忽然闭上眼,不敢看他。 陷害她的话,他信了吗? 若是信了……倒也正常,两人并没有深入了解,顾轻寒没有理由相信她。 那么,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是少夫人。” 那婆子总算松了口:“夫人命我们把嫣姑娘抓去柴房……弄死。” 江嫣没有听见顾轻寒的吩咐。 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靠近。 一步,两步…… 火热的手掌擦过她的后脑。 江嫣感觉到整个人被捞起,脑袋直直撞入男人的胸膛。 “嘶……” 她脸上有伤,擦过坚硬的布料,带来一阵刺痛。 “一出门你就出事,麻烦。” 第17章 信还是不信 没有柔情,没有心疼,只是简简单单的愠怒与嫌弃。 江嫣想,他是嫌弃自己太弱了。 就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在这宅院中,她居然连最基本的自保也做不到……所以才需要攀附顾轻寒。 “是我的错,我给爷添麻烦了。” 只要江嫣抬头,便能看见男人更阴沉的眼眸。 “你惹的麻烦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江嫣无言,将脑袋埋得更低,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身上就没有一处的不疼的,也不知道伤的有多严重,那些婆子是真下死手,把她往死里打。 在陷入昏迷前,江嫣隐约听见男人的吩咐。 “拉下去打五十板子,全部发卖。” 江嫣醒来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照顾她的人是语儿,顾轻寒没在她身边。 “你可算醒了!不然我真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语儿刚替她上好药,扶她坐起:“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江嫣轻轻动了动四肢,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语儿扶着她又躺会了床上。 她好像伤得很严重。 “别担心,你的伤看起来严重,但并未伤及筋骨,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江嫣点头,随后问:“我睡了多久?” 她记得,是顾轻寒救了她。 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语儿叹息:“你昏迷了三天,国公爷抱你回来的时候,你都差点没气儿了。” 江嫣一阵惭愧。 “谢谢。” 江嫣认得,这里是顾轻寒的房间。 当下她还能在这儿待,只是不知她养好身子后,顾轻寒就要把她送走了吧。 语儿道:“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取些吃食来。” 江嫣攥紧了被褥,最终没有开口。 如今的顾轻寒在哪里?又会怎么看她? 门外脚步声远去,又很快回来。 江嫣却听见了熟悉的男声。 “你下去吧,我来。” 他来?来什么? 房门被推开,江嫣瞬间紧张起来,甚至不敢看向声音来处。 笑话……她勾引顾轻寒的时候都没紧张到这个地步…… “自己能坐起吗?” 顾轻寒在她床边坐下,端着一碗粥拌了拌,又放到了床边椅子处。 江嫣动了动手部。 有些疼,但不至于使不上力,便挣扎着坐起。 可她的腿不能动,一动便传来剧痛。 她看男人端起碗,艰难地抬手接过。 “手放好。” 江嫣一愣,听话地将手垂于身侧,竟看见顾轻寒舀起一勺粥,送到她的嘴边。 如此行为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爷,我自己来就好,我哪儿用得着您亲手喂……” 说不惊喜是假的,可更多的是惶恐。 她并不觉得顾轻寒是对她动了心。 可糟糕的是,这种行为,会扰乱她的心。 “你的手现在拿得了东西?”顾轻寒动作不算温柔,直接将那一勺粥送入了她嘴里:“吃。” 一碗粥吃得很快,直到男人将碗放下,江嫣才回神,苍白的脸颊透着些红。 “谢谢爷。” 顾轻寒起身背对着她,声音沉闷:“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护好你,我已将紫苏送回庄子,日后只要在这忆竹院里,就是安全的。” 男人似乎在她昏迷的时候将一切都处理好了。 江嫣咬唇,看向他的背影:“爷,您相信我吗?我没有勾搭小公爷。” 看顾轻寒的反应,似乎是信她的,可他的反应太过淡定,江嫣十分不安。 可若不信,她现在也不可能待在这间屋子里了。 顾轻寒却道:“你终究是要离开国公府的,我不希望国公府出人命,你虽是奴婢之身,可到底是相府庶女,你出事了,我不好向相爷交代。” 信与不信,他并不在乎。 认识到这一点,江嫣难免失望。 他救了她多次,还以我自己在他心中,是有点不一样的。 “那爷您到底信不信奴?” 她又换回了之前更为疏离且尊卑分明的称呼,无形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顾轻寒下意识地皱眉。 称呼上,他向来是不在意的,可每次听江嫣自称“奴”,他总觉得不愉快。 实际上他对江嫣已经宽容太多了,若是其他女人,比如紫苏,若是做到她这地步…… 男人脸色又沉了许多。 “这不重要,我只需要保证你留住性命,送你离开。” 江嫣有些急了:“可是对奴来说很重要!” 如果可以,她一定会立刻下床抱住顾轻寒。 至少,这件事她不想让顾轻寒误会了。 江嫣解释道:“奴倾慕爷,不想奴在爷的心中是此等不守妇道之人,若爷不信,奴会去自证清白。” 顾轻寒根本没有细查过这件事。 一是他觉得没有查的必要,此事却为顾相泽和江映月的行事风格,二来,他确实觉得,江嫣做不出这种事。 虽然爬床他的床这种事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说了不要这样自称。”顾轻寒选择糊弄过去:“你继续休息吧,我还有事务要忙。” 江嫣没有再问,说多了只会惹人厌烦。 男人离去后,她又躺下了,想着今后的打算。 紫苏不在了,她耳根子也会清净很多。 只是不知道以后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留在他的身边。 他如此轻易就将紫苏送走了……江嫣有些慌神。 如今紫苏已成了他的通房丫头,这回将她送去庄子,岂不是让紫苏成了笑柄? 她这不是在可怜紫苏,只是…… 江嫣觉得,自己留下来的希望又小了许多。 夜晚,顾轻寒在书房忙公务,语儿则陪着她,聊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那日我随国公爷与他的同僚一同绕着府邸散心,就算没有那件事的发生,国公爷当晚也会回来的,只是没想到那么巧,阴差阳错地救了你。” 江嫣懵懂地点头:“那还挺巧,得亏我没有跑错方向。” 若是换了条逃跑路线,可救未必能那么幸运了。 “没想到少夫人如此歹毒,竟然利用紫苏对付你。” 语儿说着,脸色暗淡了些。 她还记得江映月刚嫁过来时,表现得那叫一个端庄,整个国公府就没有讨厌她的。 江映月分明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她一直都是如此,只是没有暴露本性罢了。” 第18章 父与子 今生,她不过是想逃离,江映月便按捺不住了,前世的她竟在这种人手里丢了性命。 江嫣忍不住感叹自己前世的愚蠢懦弱。 小命都被江映月抓在手里了,她竟然还期待着自己生个一男半女傍身,能让日子好过些。 殊不知,江映月就不会给她生下孩子的机会。 好在今生,她没有嫁给顾相泽,也远离了江映月。 “难怪你不愿意跟了小公爷,有这样一个主母,每天都得担心自个儿的性命。” 语儿话锋一转:“还是咱们国公爷好,难怪嫣儿你爬床也要挑咱们国公爷。” 江嫣失笑,无奈道:“我如果不爬床,恐怕只有跟了小公爷这一个下场了。” 她没有指责顾相泽薄情,他毕竟是顾轻寒名义上的儿子,是国公府的小公爷。 此事顾轻寒处罚了江映月,却没有动顾相泽,也说明了他的地位。 今生顾相泽最好别再招惹她。 “还好你选择的是咱们国公爷,自古以来因爬床而丧命的丫鬟不少,若是爬咱们国公爷的床,最多是一个被送去庄子的下场,你已经很幸运了。” 语儿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摇头。 江嫣也觉得自己很幸运。 都说顾轻寒杀伐果断,无情冷漠,她都做好了被他一剑穿心的准备了。 房门打开,顾轻寒回来了。 语儿自觉退下,江嫣顿时紧张起来。 如今她还真没想好该怎样面对顾轻寒。 “在想什么?” 顾轻寒背对着她宽衣,只剩里衣后便上床躺下。 江嫣将身子往里侧挪了挪,却听男人道:“伤还没好,就不要动了。” 可这样……离他太近了。 她不信顾轻寒没有发觉这一点。 既然要将她送走,又为何要与她同榻而眠? 江嫣不敢问,怕生出些不该有的期待,便将上半身子往里挪了些。 “爷既对我无意,我便不奢求爷的垂怜,自当不敢靠近。” 这话里的意思,顾轻寒应当是能明白的吧? 江嫣心里忐忑,闭着眼睛,等待着男人的宣判。 “随你。” 哪怕已经做好了被他厌弃的准备,却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江嫣内心苦涩,无声自嘲。 果然如此,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腿不能动,江嫣便使上半身尽量距离男人远些,也顾不上睡姿了。 所以当晚江嫣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睡着了。 顾轻寒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偏头,在瞧见女人的面容后,又移开了目光。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深情的人。 美丽的容颜很有吸引力,多数男人无法免俗。 包括顾轻寒在内。 在江嫣随着江映月入府时,她的容貌便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只是…… 男人吹灭烛火,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黑暗。 自然也看不见女人的容颜。 两人同床共枕,却不行夫妻之事。 顾轻寒很快睡着了。 他鼻尖有女人身上天然的香气。 从她第一次藏在他床上时,他便记下了。 顾轻寒又做了那个梦。 在梦里,他死于养子顾相泽手中,国公府的一切都被他夺走。 这是梦,却又不是梦。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可今天的梦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见江嫣被逼着喝下堕胎药,落下的女婴被扔去桶里。 这难道也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之后很长时间,江嫣就住在顾轻寒的屋子里养病。 气日后,她总算能下床了,只是还不能久站,语儿便为她寻来一张轮椅,白日也能推着她来晒晒太阳。 “语儿,待我伤好了,继续教我功夫吧。” 江嫣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哀求着。 事实上,这个要求,她每天都会说。 起初语儿是纠结的,理由是江嫣身子弱,这次又伤得如此重,伤好了不宜马上练习。 但这几日江嫣总说,语儿逐渐无法拒绝了。 “那你先好好养伤,身体没好,我是绝不会教你的。” 有这个回答,江嫣已经很知足了。 只要语儿愿意教她便好。 这样被动任人欺凌的日子,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随后,语儿推着她在国公府里转悠起来。 自从进了忆竹院,江嫣发觉自己就没出过几次院子,不是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转眼两个月就要过去了。” 江嫣想起,自己刚来忆竹院时,国公府的花开得正盛。 如今花期已过,要再看花朵盛放之景,得再等一年了。 “老东西占着我爹的位置还那么猖狂,他如今的一切,迟早都会还给我!” 是顾相泽…… 江嫣下意识抓紧轮椅横木,心跳加速。 如今她对这对贼公婆还真是害怕得紧。 语儿却突然绕到她跟前,对她做了噤声的手势。 脚步声越来越近。 “此事急不得,如今顾轻寒在朝中位高权重,咱们……不便出手。” 另一男声,江嫣没有印象。 她疑惑了。 顾相泽竟如此痛恨顾轻寒? 前世直到她死,她都没有听到父子反目的传闻。 不……她忘了一件事。 前世在她养胎期间,就听闻了顾轻寒战死沙场的消息,顾相泽名正言顺地承袭爵位,成了国公爷。 难不成此事有内幕? 语儿悄悄拾起一块石头,朝与她们相对的方向仍去。 “谁在那?!” 顾轻寒两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没再朝两人走近。 “回去吧,顾轻寒虽在朝上,保不齐府中有他的眼线。” 只听顾相泽狂妄的声音越来越远。 “怕什么?顾轻寒他会信我的,就算不信,他也不会动我。” 语儿前去查看,确认他们已经走了,这才折返。 “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嫣隐约猜到了些东西,不确定问:“难道……小公爷一直对国公爷……” 语儿却打断了她的话,连着语气也瞬间冰冷。 “此事嫣姑娘请当做没发生过,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江嫣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她顺从道:“我明白了。” 若是能在这件事上帮到顾轻寒,是不是就能留在他身边了? 随后,语儿推着她回了忆竹院,又迅速离开了。 江嫣猜想她去调查顾相泽了。 前世她并未留意这父子俩之间的事。 重活一世,她没有按照前世的轨迹行走,有些事情,怕是也会跟着改变。 第19章 出府 那日过后,语儿便不带她出忆竹院了,这让江嫣很是苦恼。 她自是明白,语儿不愿她牵扯进国公府的是非。 可她总得做些什么,让自己有留在顾轻寒身边的理由。 趁这语儿不在,江嫣叫来忆竹院的两个小厮,递给他们少许银子:“听闻二位一直在这儿忆竹院当差,可否请教些事儿?” 出了紫苏那事后,两小厮也收敛了些,对江嫣也客气了许多。 他们收下银子,笑着道:“嫣姑娘尽管问,我俩定将知晓的都告诉您。” 江嫣顿了顿,低声道:“国公爷和小公爷的关系如何?” 这是个很危险的问题。 毕竟两人养父子的身份摆在那儿,若被有心人听见,还会被扣上挑拨离间的帽子。 “这……” 两小厮对视一眼,明显犹豫了。 江嫣笑着道:“二位放心,此事我不会说与他人,毕竟我曾经是长姐身边的婢女,我长姐又是少夫人,而我如今是国公爷的人,知晓二人关系情况,我也会好过些。” 如此,俩小厮松了口气。 “嫣姑娘莫要担心,咱们国公爷对小公爷还是很不错的,当年国公爷和小公爷的生父拜把子,是生死之交,自然是把小公爷当自个儿亲儿子养。” 是吗? 想到那日听到的话,江嫣愈发觉得,这父子二人之间没那么简单了。 还是说……顾轻寒并不知道顾相泽那点心思? “近日因为嫣姑娘您的事,国公爷对小公爷那边冷落了许多,可见国公爷对您的宠爱。” 这种时候,小厮还不忘抓住机会说些好听的话。 江嫣听得浑身不自在。 她继续问:“那小公爷对国公爷呢?如爷对他一样吗?” 小厮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竟也愣住了,思索了一番才回答:“说来……小公爷似乎与国公爷并不亲近,多数时候是国公爷主动关心。” 果然如此。 江嫣心下了然:“多谢二位了,今日之事,我定守口如瓶。” 她需要的,就是确定自己的猜想。 顾轻寒与顾相泽的关系并不像常人以为的那样好。 如今顾相泽想动手,她便趁此机会,为顾轻寒做些什么吧。 这只是……为了留在他身边的手段罢了。 又过了些日子,江嫣的伤已经好了大半,顾轻寒也解了她的限制,允许她在府内四处走动,不用干活儿。 当然,他是提醒了的。 “不是每次危险的时候都会有人来救你。” 前几次差点丧命,江嫣依旧心有余悸,暂时不敢去招惹江映月。 于是,她又问:“那我能出府吗?” 婢女是不能擅自出府的,她从前在江映月身边时,也就跟着江映月才能出府,其余需要出府的事,都是菁儿在做。 若是算上前世死前的日子,她倒是真挺久没有看见国公府外的模样了。 这个问题,竟然让顾轻寒思考了很久。 江嫣没有打扰他,静静等待结果。 “让语儿和你一起,以及,莫要声张你我的关系。” 江嫣明白,他是不想暴露自己收了女人。 也是为了日后她能脱身吧。 “是。” 顾轻寒离开后不久,她便拉着语儿要出府。 就连语儿也很震惊:“国公爷竟然允许你出府!嫣儿,你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让国公爷一次又一次破例。” 如今,语儿与她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不再如以前那般“姑娘姑娘”地叫。 这是好事,日后她留下又多了一份助力。 江嫣挠头:“是国公爷宽厚仁慈,放我出府散心。” 一般的下人是不能出府的,更何况顾轻寒院子里人本就不多,许多事都交由军中亲信做,普通下人甚至没有出府的理由。 这才显得她特殊。 语儿却道:“我倒是觉得,你若是能名正言顺地嫁给国公爷,也不错。” 吓得江嫣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四处看了看,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瞎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个卑贱是奴婢,如果谈得上名正言顺地嫁?” 语儿似乎很希望她能留在顾轻寒身边。 至于原因,江嫣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只是个普通下人,甚至还不知廉耻地爬床,如何能得语儿这般期待? “奴婢?”语儿皱眉:“你是丞相府的庶女,严格说来也是有身份的人,再者,就算你是平民出身又如何?军中人不看出身,只看本事和品质。” 听她坚定的话语,江嫣甚至能想象到,这样的女子在军中是何等肆意张扬。 “你若是凭本事让国公爷喜欢上你,我自当祝福。”语儿忽然捏了一把她的脸:“我知晓你心肠不坏,也没什么心思,相处起来可比那些官家小姐舒服多了,我一向不喜后宅那些明争暗斗。” 此番言论,江嫣是第一次听。 “谢谢。” 也许语儿说得不错,可在这世上行事,身份何等重要? 江嫣认得清自己,自是不会做“野鸡变凤凰”的美梦。 两人磨蹭了好些时候,出府时已临近晌午。 按照记忆,江嫣寻到了苏记糕点旁的一个馄饨摊。 “老板,来两碗馄饨。” 看她叫得熟练,语儿好奇问:“你以前经常来这儿吃?” “还在相府的时候,我一出门一定会来这里。” 江嫣摇头:“这回好几年没出府了,老板怕是都不记得我了。” 两碗馄饨很快上了,江嫣满足地吃了个干净。 语儿吃得慢,边吃边夸赞。 “语儿姑娘,巧遇。” 这个声音……江嫣想起,是那天晚上和顾轻寒回府的那个男人! “军师!” 语儿瞬间站起,是在军中养成的习惯。 那人却按着她坐下:“这里不是军营,军师就不必叫了,唤我名字即可。” “那不合规矩。”语儿问:“季公子出来所为何事?” 季檀合上折扇:“无事便不能出来走走了?” 她的视线转向江嫣:“看你在与这位姑娘说话,她是?” “……她叫江嫣,是国公府的下人。”语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介绍。 江嫣起身,朝季檀点头,算做见礼:“季公子。” 没想到他竟是顾轻寒的军师! 第20章 又虚又弱 江嫣一抬头,那容貌便惊艳了季檀。 “想不到国公府还有此等美人。”季檀忍不住赞叹:“轻寒不赶紧把人给收了?他不收我都想跟他要人了。” 江嫣脸色一僵。 她自是知道要隐瞒自己和顾轻寒的关系,可没想到碰上了个要开口要人的。 语儿赶忙道:“这丫头姿色不错,却也不算不得上等,季公子哥院里美人不少,嫣儿这等已是逊色。” “啧,你又没见过我院子里的女人长什么样,怎就知道嫣儿比不上她们?” 季檀伸手用扇子挑起江嫣的下巴,仔细端详:“嗯,是个美人,叫嫣儿是吧,我有心纳了你,你可愿跟了我?” 江嫣下意识咬唇,绞紧了手指:“得公子夸赞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奴婢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公子。” “无妨,本公子喜欢。”季檀收回了扇子,似笑非笑:“改日我见了轻寒便将你要来,嫣儿尽管等着便是。” 他忽然凑近。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可江嫣却连躲避的胆子都没有。 “本公子今日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季檀离开后,江嫣许久没有回神。 她曾庆幸自己美貌,却也憎恨过,如此美貌给她带来了不少灾祸。 一如现在,她能凭这张脸得了顾轻寒的注意,自然也会吸引其他男人。 “别担心,你如今已是国公爷的人,他带不走你。”语儿宽慰道:“国公爷不让你表面身份,自有他的考量,你莫要多想。” 江嫣点头,心中苦涩蔓延。 顾轻寒的考量,可不就是要把她送走? 季檀开口要人,想必她是不会拒绝的。 一时间她竟没了逛街的心思,想要回府。 语儿却拉着她继续闲逛了起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没逛就回去,别浪费了这一次出府的机会。” 两人在京城的街道上逛着,如同孩童时期的少女。 江嫣心情竟也好了不少。 同时,西月楼。 “顾国公叫我于此,是为了嫣儿的事?” 江丞相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顾轻寒会主动与他邀约。 “是也不是。” 顾轻寒斟了两杯酒:“不过,既然说起了嫣儿,我便替她问问,丞相府中她姨娘,现今如何?” “……她姨娘日子自是不错的。” 江丞相也摸不清顾轻寒的意思。 二人以往牵扯不多,也仅为江映月和顾相泽的婚事商讨过。 顾轻寒手握兵权,想与他结交的人不少,其中包括江丞相。 所以当江映月提出心悦顾相泽时,江丞相并未拒绝。 作为顾轻寒的“独子”,顾相泽将来会继承他的一切。 可如今,这位手握兵权的将军,开口竟是为了江嫣。 江丞相拿不准了。 后宅之事,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嫣姨娘在府中到底过得如何,他心里有数。 “如此便好。”顾轻寒轻声说:“姨娘过得不过,我也好向嫣儿交代。” 江丞相背后已经渗出了一身冷汗。 他早该想到的。 当时顾轻寒深夜来丞相府要人,就能看出江嫣不一般。 “是是,我也会好好待她。” 顾轻寒放下酒杯,肃杀之气尽现。 “那么,江丞相,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江丞相是何等精明?他与顾轻寒在朝堂的影响不容小觑,此番谈话,他自是不敢怠慢。 “请说。” 顾轻寒是为了顾相泽而来的。 至于为了要找江丞相谈话,是因他的嫡女,正是顾相泽之妻。 朝堂与后院之事密切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日后顾相泽当真会对他下手,他是不会让丞相府的势力为顾相泽所用的。 …… 天黑前,江嫣和语儿回了国公府。 若是没有遇上季檀,今日当是完美的一天。 如今她身子已好,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好累,好语儿,今日我可不练习吗?” 江嫣瘫在床上,想到还要练武,浑身更疼了。 “不行,赶紧起来,练武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否则不如不练。” 于是,江嫣还是被语儿拉起,来到院子里练基本功。 基本功是为了日后学招式打基础,江嫣咬牙坚持了下来。 “再往下些,你这样膝盖容易受伤。” “手平举,对……” 顾轻寒才到院门口,便听见了语儿的训诫声和江嫣的抱怨声。 他揉了揉眉心,俊脸依旧没什么情绪。 两人在做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 语儿曾向他汇报过江嫣想习武的事,他也没拒绝。 这姑娘太弱,学些武艺傍身也是好的。 “不行了……” 江嫣终于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抬头看见顾轻寒,脸颊顿时发烫。 好在是黑夜,没人能看见她红透了的脸。 “坚持了半个时辰,还算有进步。”语儿满意点头,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忙行礼。 顾轻寒走到了江嫣面前,冷声道:“还不站起?” 向朝她泼了一桶冷水。 江嫣很快回神,撑着站起,可双腿发软,又要跌倒。 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 隔着衣衫,江嫣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手臂的强劲。 “太弱了,太虚了。” 顾轻寒似乎极其嫌弃,吩咐语儿:“叫大夫给她好好看看。” 江嫣:“……” 说她弱也就罢了,她到底哪里虚了?! 之前顾轻寒也这样说过她一回。 “是。” 语儿偷笑着离开。 江嫣抓着男人的手臂,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还能走吗?” 男人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可在江嫣听来,竟也觉得暖心。 也许,顾轻寒只是看起来不近人情。 “我没事,爷不用担心。” 江嫣松开男人的手臂,还没走几步,又差点栽倒。 顾轻寒索性将她抱回了房间。 “你毫无根基,身子也弱,这样练习容易伤身。” 男人将她放下后,手来到她的膝盖处。 “爷……使不得。” 江嫣拦下,脸又红了:“我自个儿来就行。” 顾轻寒没有放开,大掌在她膝盖处摸索了一会儿,忽然使力。 “啊!” 江嫣疼得下意识收腿,奈何男人按着,她动不了分毫。 随之而来的是,她的膝盖竟也舒服了不少。 第21章 他是你什么人? “缺乏锻炼,筋脉不通,身体虚弱,贸然练习,只会让你的身体受损,配合汤药调理,会有所长进。” 男人力道恰到好处,江嫣感觉双腿舒缓许多。 她低头,看见顾轻寒认真小心地按揉着她的膝盖,心底再度泛起涟漪。 这样的男人,叫她如何不心动? 按完一处,又继续按另一条腿的膝盖,顾轻寒没再出声。 橘黄烛火下,像是男人正照顾自己的妻子。 纸窗上映着两人的身影,只怕人人都觉得,他们无比恩爱。 “爷,大夫来了。” 语儿硬着头皮敲门而入。 顾轻寒叫她去请的自然不是府医,而是住在国公府偏院的军医。 打从顾轻寒从军,这位军医便一直跟在他身边,无人知道他的来历。 顾轻寒起身,指了指床上的江嫣:“子卿,给她瞧瞧身子。” 军中人皆知,军医姬子卿和顾轻寒的关系十分密切,京中甚有传言“顾国公有龙阳之好”,而他的相好,便是他的军医姬子卿。 当然,常年居于后院的江嫣并不知晓这些传闻。 来人在床边坐下,一手按着她的脉搏,同时盯着她看。 男人生得很美,似谦谦君子,却又不似顾相泽那般温润。 携风而来的草药香萦绕鼻尖,后将她包裹,江嫣不自觉地放松了。 “姑娘请伸舌头。” 江嫣照做,对方很快松开了她的手腕。 “怎样?” 顾轻寒皱眉,关心与焦急竟在他脸上表露了不少。 “她是你什么人?能叫你如此急躁?”姬子卿写下药房:“久病伤根,需好好调理,想必姑娘曾长时间劳作,若需经常跪着,可于膝盖处绑上护膝,可减轻膝盖湿寒之症。” 江嫣下意识地收起膝盖,大脑没反应过来。 仅凭片刻诊脉,便能知她过去遭遇过什么。 真是奇人。 “有劳了。”江嫣轻声应道,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是冰冷的。 她这才想起,每到阴雨天,她总觉得膝盖有肿胀感。 没有影响行动,她便没在意。 原来是留下病根了吗? “跪?” 男人眼中寒光射向她:“你从前在江映月那就是这般伺候的?” 顾轻寒记得,江嫣慌忙下说要跪着伺候,那时他只当她在讨好他。 “……是。”江嫣犹豫道:“从前长姐立规矩时,便叫我这般,跪着侍候。” 姬子卿将方子写好,递给语儿,闻言意味深长道:“倒是个教训下人的好法子,相泽倒是娶了个妙人。” 不知为何,江嫣总觉得此人在嘲讽江映月。 “是不错,日后便叫她跪着侍候相泽,这规矩,我便替相泽立了。” 顾轻寒冷冷一句话,让姬子卿放声大笑。 “哈哈哈!轻寒,你真喜欢这姑娘啊,前些日子听闻你纳了两个通房,我还当是谣传,没想到啊,铁树开花了。” “语儿,送他回去。”顾轻寒脸都青了。 可他却没有否认。 江嫣头埋得更低,越发无法控制被扰乱的思绪。 如果真的对她毫无想法,可否不要给她希望? 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轻寒似是想说些什么,半晌后只得叹息:“你好生休息吧。” “爷!” 江嫣猛地抬头,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男人回头,她又如触电般松了手。 “还有何事?” 顾轻寒偏头回看,小女人瑟缩着,想靠近却又胆怯。 分明是想他留下的,却又不敢开口。 无人知道他心里的那片池子是否起了涟漪。 江嫣攥紧了衣摆,鼓起勇气问:“爷可有一点……喜欢我?” 她想说“倾心”,想说“心悦”,可她出身卑贱,当是配不上这等妙词。 哪怕顾轻寒对她只有那么一丝丝喜爱……她就知足了。 如此,她还有办法留在他身边。 “没有。” 男人回答得十分干脆。 房门开关,带来了一阵冷风,也吹灭了江嫣心里那小心呵护着的火苗。 顾轻寒不喜欢她,她记住了。 房门将两人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无人知道,门外的顾轻寒在月光下,双手紧握成拳。 他没有离去,在江嫣放门口站了许久。 风越来越凉。 他转身,似是想推门,终是放下了手。 “爷,夜深了,您歇息吧,我会照顾好嫣姑娘的。” 语儿端着刚熬好的药走来,顾轻寒点头,快步离去。 像在落荒而逃。 只是在黑夜中看不明显罢了。 屋内,江嫣还没有睡下,她靠在床头,双目出身。 顾轻寒不喜欢她,那她再勾搭也没什么意思。 难道……不再争取一下吗? “嫣儿,喝完药就睡下了。” 语儿照旧把药放在床头。 江嫣发现,从跟了顾轻寒,她的药就没断过。 她一口将药闷下。 分明是苦涩无比的药,卫妤却并不觉得难喝。 前世她可是因被断了药活活病死的,怎么可能讨厌药的苦味? “语儿,顾相泽到底想做什么?” 她没有再称小公爷,也没有听语儿的话,把那件事忘掉。 江嫣忽然坚定了许多。 既然无法从顾轻寒入手,那只是从语儿下手了。 只要能留在顾轻寒身边,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嫣儿!”语儿慌忙捂住她的嘴:“不是说过,你要忘了此事。” “可我想帮衬着国公爷。”江嫣拿开她的手:“我不想一直在他的羽翼下,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此时为难的是语儿。 她奉命照顾江嫣,却也担负着监视她的任务。 可在每一日的相处中,她与江嫣越来越亲密。 这个女人和其他觊觎国公爷的婢女不同。 尽管她一直需要国公爷保护。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语儿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事,恕我无法告诉你,关于小公爷,我也不清楚,三月前,国公爷忽然给我派了盯着小公爷的任务,我不懂为何,只能照做。” 三月前……她才重生醒来。 顾轻寒早已提防了顾相泽吗? 既如此,前世他又为何英年早逝,让顾相泽承袭了他的位置? “那……我也和你一起盯着顾相泽。”江嫣思索着道:“我是从长姐那出来的,有些东西也方便了解。” 第22章 关照 如今,她也就这一点可以帮得上顾轻寒了。 江嫣在江映月身边时,人缘并不算好,她名义上是江映月的庶妹,却是人人可欺的对象。 她自是不想再回到惜春院了。 只是套些关于顾相泽的消息,她还是做得到的。 “不行!你回去太危险了,我不一定时刻能时刻护着你。” 语儿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且这是我的任务,如何需要你来做?你若是想我好些,便不要去了,若是出了事,国公爷定会扒了我的皮。” 看样子语儿是不会答应了,江嫣当下没再坚持,心里却想着,找机会回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之后每一天,语儿都会为江嫣送来汤药。 喝了半月后,江嫣感觉身子骨轻盈了些。 “这药还得再喝上一月半月的,到时候你的武功会更上一层楼。” 如今江嫣还无法施展轻功,但翻墙于她已是小菜一碟了。 能翻墙,那自然可以去探探消息了。 语儿一眼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直接点破:“你可给我安分些,如今翻墙我是拦不住你了,可若是出了事,我可不会再叫你功夫。” 江嫣点头如捣蒜。 话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趁这语儿忙碌时,江嫣出了院子,朝着惜春院走去。 她当然不会从正门进。 惜春院外有一棵大树,数值已经延伸到了院内,江嫣便顺着这棵树爬上,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角度。 江映月如今已经显怀,正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夫人,您这一胎一定是个小公子。”菁儿在一旁端着果盘,不断说着讨好的话。 江嫣记得,前世菁儿也成了顾相泽的通房,在她死前,菁儿还领着人前来奚落她,不知她最终下场如何。 前世自己下场那般惨烈,菁儿怕是好不到哪去吧。 “大夫已经诊出来了,确是个男胎。”江映月斜了她一眼:“你呢,替我好好伺候小公爷,别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日后我自会待你好的。” 菁儿连忙跪下,说着奉承的话:“谢夫人,奴婢能有今日多亏了夫人,自是不敢有二心,那避子汤奴婢每日都有服用。” 每日……菁儿日后怕是不可能有孩子了。 江嫣在树上趴了半天,没听到一句有价值的信息。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江映月总算去午休了。 江嫣这才下来,光明正大地走进惜春院。 没错,就是光明正大。 菁儿看到她来,眼睛都瞪直了:“你个贱人,竟然还敢回来!” “嘘!”江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若是想吵醒长姐,就尽管放开了嗓子寒,到时候咱俩谁也别好过。” 菁儿咬牙小声道:“看来你在国公爷那儿过得不错啊,还回来做什么?” 江嫣盯着她片刻,道:“当然是来恭喜菁儿姐姐成了小公爷的人。” “你少阴阳怪气。”菁儿捏紧拳头:“别以为你是国公爷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事实上,她还真不敢动。 之前为了江嫣,国公爷可是狠狠罚了少夫人。 “别动气,我来可不是找你吵架的,同为通房丫鬟,如今我们伺候不同的人,也不算是敌人了,相互照应着些,有何不可?” 江嫣都服了自己这张嘴了。 还真能编。 “照应?”菁儿显然不信:“少夫人险些要了你的命,如今你却要与我相互照应,江嫣,你觉得我好骗?” 当然,骗人不会那么简单。 江嫣却道:“那是误会,我又怎会介怀?在这国公府中,我与她本是姐妹,自然要相互关照,与菁儿姐姐同为通房,曾经我也是长姐手底下的人,我自然是向着惜春院的。” 说这些,她也不确定江映月会不会信,可总得赌一把。 不管江映月是否相信,只要能给她得知顾相泽消息的机会即可。 菁儿冷哼:“原先倒是没看出来,你是个忠心的。” “先前碍着了姐姐的眼,我自是不敢多说,可如今我去了忆竹院,我想姐姐对我的芥蒂也该消失了。” 一来二回的,江嫣还真把菁儿给说动了。 当然,也只有一点点。 菁儿并不信任她,江嫣所说的一切,她都会悉数转告给江映月。 继续待着也无用,江嫣索性先离开了。 回了忆竹院时,发现语儿已经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 语儿十分担忧:“别我一离开你就出事。” “就在府内走了走,我不会有事的。” 江嫣隐瞒了去过惜春院的事。 她不希望语儿知道此事。 语儿似乎并未怀疑,叮嘱道:“明晚你在房里好好待着,晚上府上有宴席,国公爷的同僚会来,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 如今,顾轻寒还是选择隐瞒她的存在。 江嫣也不恼,顺从点头。 如此,倒是个调查顾相泽的好时机。 只是不知道顾相泽会不会参加宴席。 次日夜晚,国公府难得热闹起来。 有不少宾客前来,皆是顾轻寒军中的朋友或部下。 江嫣寻思,怎么突然办宴席,她该问问语儿的。 可今晚语儿去正厅忙了,忆竹院内无比安静。 江嫣练完了当日的功夫,便前往惜春院。 江映月没有去正厅。 “太过分了,夫人您好歹是小公爷的正妻,为何小公爷能去参加宴席,您却不行?” 捕捉到重要信息,顾相泽去了宴会。 江嫣准备离去,却又听江映月道:“他作为国公爷的儿子自然去得,且此次为军务将领的宴席,相泽一直有参军的想法,此番前往,怕是想与国公爷表明此心。” 顾相泽要参军?! 前世记忆里,他分明一直是文官,在朝堂指点江山。 让顾相泽从军……就他那副身子骨,还是算了。 江嫣记得,顾相泽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暗地里没少逛花楼。 这也是她成了他的通房后才知晓的。 此时江映月怕也是知晓的。 这样的人,去参军,必然别有所图。 江嫣没有去正厅,而是去了汀兰院。 果然,顾相泽不在。 岂不是搜查的绝佳机会? 前世缘故,江嫣对顾相泽的房间很熟悉,没有烛火,她也能分得清方位。 “谁?!” 第23章 外室辞音 江嫣吓得差点叫出声。 她立刻跑到书桌后蹲下。 刚才出声的,似乎是个女人? 女人?! 屋内没有烛火,却有个女人,这说明什么? 一片寂静。 那女人也没有出声,江嫣心里有了猜测。 若是府内的人,或者是顾相泽的下属,此时当是把烛火点亮,来抓她才是。 但是没有。 江嫣起身,摸索找到了火折子,点了烛火。 “你……是何人?” 声音是从床的位置传来的。 江嫣走近,看见一清婉女子坐在床上,身着里衣,应当是在休息的。 可在顾相泽的床上休息……江嫣清楚他们的关系。 “你又是何人?”江嫣反问,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在府内从未见过你,你为何会在小公爷的床上?难不成是想爬床?” 她故意加重语气,像是这院子的管事。 可江嫣自己知道,她怕极了,整个后背已经被汗湿。 “不是爬床!我……” 女子咬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 “不说,那我去唤夫人来处理此事。” 她自然是不会真的去找江映月,只是想吓吓这女子。 无论是什么身份,她定是不想此事被公之于众的。 “别!别找夫人,我说!” 女子咬牙道:“我名辞音,因家道中落流落青楼,本是暖香阁的花魁,被小公爷看中,一直养在外院,偶尔会如今日这般,悄悄来国公府与小公爷见面。” 果然。 前世的记忆里,江嫣对她没有印象,可见,到她死,辞音也没有被真正接入国公府。 有江映月在,顾相泽不会轻易地接外室进门。 “今晚,小公爷去赴宴,就让你在此等着?” 江嫣寻思,这还真是意外收获。 或许有利用的余地。 “小公爷说了,让我等他回来。”辞音轻咬嘴唇,我见犹怜的清纯之态,也难怪顾相泽会喜欢。 她祈求道:“这位姐姐,今日之事,您可否当没看见?我不想给小公爷添麻烦。” 江嫣:“……” 看来还对顾相泽死心塌地。 “想我当做没看见,也可以,不过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交换的吗?” 江嫣语气淡淡:“你应当知道,外室被发现的下场,我为什么要替你冒这个险?” “我……” 辞音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好像真的一点心思也没有。 可她既能当上花魁,原先又是官家小姐,心思怎会简单? 江嫣刚起的同情心瞬间消失,故意叹息摇头:“也罢,我就当今晚之事没发生过,可姑娘你想清楚了,你为外室,会面临什么。” 今日她也没了找东西的心思,先回去罢。 至于这女子,若她当真对顾相泽彻底死心塌地,也没有利用价值。 可若是有一点其他心思,当下便不会让自己离开。 江嫣吹灭了蜡烛,整间屋子又恢复了黑暗。 辞音的眼睛很漂亮,哪怕在黑夜中,依旧能看到那双水灵灵眼眸。 江嫣正要踏出房门时,辞音叫住了她。 “姑娘且慢!我……姑娘可否帮帮我,我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辞音态度转变太大,江嫣有些惊讶。 她没有再点燃烛火,只是转身:“辞音姑娘这是作甚?你既是小公爷的人,相信他日后会将你娶进门的。” 话语之间尽是在推脱。 江嫣是故意这么说的,否则怎么能戳辞音的心窝子。 她大概能猜到,顾相泽压根就没打算娶辞音进门。 “姑娘有所不知,小公爷他是不会娶我进门的,他常与我说些花言巧语,可我心知男人的话不可信,他如今,也只是拖着我罢了。” 倒是个想得明白的。 江嫣又道:“你既清楚,为何不离开他?” 还叫自己帮她。 江嫣不由自主地信了这女子。 若她是在骗自己,这演技和心机未免过于可怕。 许是有过类似的经历,江嫣私心选择相信她一次。 仅此一次。 “我不过一介花魁,哪里敢得罪小公爷?且他要了我的身子,暖香阁我是回不去了,我又能去哪儿?” 这大概是每一个女子的悲哀。 婚前失贞,一辈子便毁了。 江嫣重活一世,很多事情也想得通透了许多。 为何男子可以留恋花丛,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 而她作为庶女,作为奴婢,想要出头,竟也只能靠着攀附男人。 此为谋生手段,江嫣不觉得自己有错,可若是有选择,她定然不会做此等为世人不齿之事。 “你若是想脱身,我自然有助你脱身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舍弃荣华富贵了。” 若她能舍弃了顾相泽,帮一把倒也不是不可以。 也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辞音许久才回答:“我不知道,小公爷对我是极好的,只是没有将我纳入府。” “可这一层身份,才是最重要的。”江嫣说:“有这层身份,好歹有所保障,没有身份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抛弃了又如何?” “还是说,你对小公爷仍抱有希望?” 江嫣心底祈祷,下次可别多管闲事了。 万一这女子转头把自己卖了……嗯,她想立马开溜。 江嫣到底还是善良的。 “是。”辞音如实回答:“我曾经爱他,现在……也爱。” 只是这爱还有多少,只有辞音自己才知道。 江嫣想了个办法。 “今日小公爷去赴宴了,你若想,可与我一同偷偷去瞧瞧,据说,国公爷的同僚会送美人来,国公爷向来疼小公爷,必会分上几个。” 辞音心中刺痛:“那便劳烦姑娘了。” 她自是知道,眼前的女子不可全信。 离开汀兰院,走入的或许是下一个深渊。 可辞音没有选择。 或者说,再不做出些改变,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局。 此时大厅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来者皆是顾轻寒战场上的同僚和好友。 此番宴请,是为庆祝,也是为以后壮大士气。 “顾国公,说来,你该娶妻了。”说话人是一名武将,名夏侯长安,是顾轻寒的直属部下,也是交付生死的兄弟。 “你知不知道,京中盛传你和你的那位军医有私情,连话本子都出了,销量可观,你再不娶妻,这谣言都要成真了。” 第24章 讨人 厅内响起了哄堂大笑。 顾轻寒是不在意这些玩笑的,军中人开放,这类玩笑常有,没有人会当真。 “娶妻之事急不得,再说,随时要在战场交代性命之人,怎敢成亲?若有个好歹,叫佳人守寡。” 顾轻寒带头闷了一杯酒,朦胧的双眸中闪着坚定。 那是作为军中人的觉悟,随时为国抛洒血泪。 原本热闹的宴会此时竟有些悲壮。 “说的在理,可若是不娶妻,便无子,这怎么使得?” 发言之人大概是醉了,竟忘记了顾相泽也在场,说出这般引人遐思的话。 顾相泽是顾轻寒的养子,那不就是日后承袭爵位之人? “老将军,您醉了,少喝点吧。”有人劝着,其余人赶忙说了些其他的话讲此事揭过。 顾相泽一直是笑着的,仿佛根本不受此事影响。 有什么可计较的?顾轻寒如今得来的一切,还不都是他亲爹用性命换来的? 理应属于他顾相泽。 顾轻寒往他的方向扫了一眼,见他朝着自己举杯,点头。 在座的每一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顾轻寒不想寒了将士们的心,从未去猜忌过己人。 可随着顾相泽年龄渐长,自然有人更信得过他。 “顾国公和军医的话本?我倒是听说过,下次去买来看看。” 江嫣靠在树干旁,随口问:“你喜欢看话本?” “喜欢啊,就是看多了才会被小公爷那种男人骗了去。”辞音心里无奈:“不过还是爱看。” 江嫣:“……” 书中的故事固然会让人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从前在相府,江丞相不让她们读民间话本,说那是下等书籍,江嫣自然不知道话本的吸引之处。 她寻思着,下回不如也去看看? “看到小公爷了吗?如何?” 江嫣走到她身后。 两人一同蹲在灌木丛后,不易被人发现。 “看到了,不过没什么动作,希望我还能信他一次。” 江嫣一眼便看见了顾轻寒父子。 也不知宴会要持续多久。 忽然,她看见有数十名女子身着暴露舞衣前来,在厅外侯着。 有领头人带着她们进入大厅,片刻过后,乐声响起了。 江嫣知道这阵仗意味着什么。 官宦之家互赠美人是常有之事,今儿不知哪位大人带了诸多美人供大家挑选。 不过,说是挑选,其实是想送给顾轻寒吧。 “我曾是花魁,却当了外室,如是想,还不如一名普通舞女,被这些大人看上,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 辞音语调悲伤,大抵是向世事臣服了吧。 “这可不见得。”江嫣说:“你身为花魁,至少有选择的权力,而这些舞女,只有被挑选的命运。” 一如她的前世。 “无权选择的人,哪怕名正言顺留下,也未必能安然下去,因为……” 江嫣顿了顿:“无权选择的人,同样也无权掌控自己的生死。” 所以,她这一世主动出击,不求真心之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她能决定自己的去向。 目前,江嫣认为自己做到了一半。 “你如今认为不好,是因为你被人蒙蔽,未看清他的本性,你可以怨自己,但千万莫要认为,那些舞女的命运更好。” 辞夏眼神清明了许多。 “你说的在理。” 很多东西,辞夏其实自己也思考过,只是她需要一个人指引。 今天,这位姑娘做到了。 大厅内,一曲舞闭,夸赞声不绝于耳。 江嫣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顾国公,你觉得这些美人如何?” 喝了酒的季檀嗓音更是风流,当真看不出他军师的身份。 “舞是美的,来人,赏。” 或许无人在意话语微妙的差别。 可顾轻寒和季檀是知道的。 处在他们这个位置的人,语言的交锋很难避免。 “顾国公,属下问美人,你评的却是舞,莫非您对这一批美人不满意?” 季檀收起折扇:“这些可都是属下精挑细选来送给您的,您若是不喜欢,她们可没处儿去了。” 倒像是在逼着顾轻寒收下。 顾轻寒表现得很镇定,敬了杯酒:“军师送了如此大礼给我,所求为何?” “属下没有那种想法,只是看您一直卫娶妻,连个妾室通房也没一个,才动了这心思。” 季檀语调一转:“不过,若非要说所求,属下倒却有一事相求。” 江嫣:“……” 希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这么多天过去了,季檀应该早把她给忘了吧。 可实际情况往往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说。” 顾轻寒抬头,却是望向大门外。 什么也没看到。 可树下却有银器的反光。 “属下有偶然见了国公府内的婢女嫣儿一面,对她一见倾心,故而想请求顾国公将它许给属下。” 语儿正给顾轻寒倒酒,这话一出,她差点将酒壶撒了。 江嫣也好不到哪去,差点来了个平地摔,好在辞音拉住了她。 “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江嫣摇头,再度看向大厅内,神色比刚才紧张许多。 “此事有语儿姑娘作证,属下所言非虚,还请国公爷成全。” 顾轻寒脸色不算好。 他是想把江嫣送出去,但不是送给季檀这种风流成性的人。 “语儿,确有此事?” 声音听不出喜怒,语儿却知道,国公爷生气了。 “是。” 她除了承认,别无他法。 江嫣顿时无比紧张。 顾轻寒会怎么说?会把她送给季檀吗? 可是让他对外宣称自己是他的通房丫鬟,似乎更不可能。 忽然“嗖”的一声响起,江嫣膝盖一疼,竟直接压倒了灌木丛,扑倒在地,嘴里忍不住发出惊吓声。 此番动静惊动了大厅里的人。 “谁在外面?!” 顾轻寒皱眉,见守卫带了江嫣进来,脸色更加难看了。 “国公爷,是嫣姑娘。” 季檀当下朝江嫣走去:“嫣儿!对,就是你,好久不见,我可想念得很。” 江嫣“扑通”一声跪下,大脑宕机:“爷,奴婢只是路过,并非有意打扰。” 可她的出现,是在逼顾轻寒做决定。 要么承认她的身份,要么将她送给季檀。 第25章 你很怕我? 若只是一个婢女而已,顾轻寒竟都不愿赠与属下,怕会成为京城官家百姓的饭后谈资。 江嫣低头跪着,根本不敢吱声。 她的命运被顾轻寒攥在手中,是去是留,全凭他一句话。 去军师府上做美妾,听着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可季檀后院美人众多,她去也未必能有命活着,再者他生性风流,今儿因容貌看上她,只怕也很快会腻了她。 继续留在国公府,顾轻寒又能忍她多久? 江嫣不知道。 她如一块儿浮萍,这天下似乎没有可以容得下她的地方。 江嫣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承认她的身份如何?不承认又如何?就算她是顾轻寒的女人,赠与别人又如何? 不过是个妾侍都算不上的婢女,本就该任人玩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顾轻寒开口了:“军师若看上其他婢女倒还好说,可江嫣不是普通的婢女,她是丞相府的庶小姐。” 所有人看江嫣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庶出子女说到底只是个下人,可与一般的下人还是有区别的。 到底是相爷的血脉,哪能是随随便便开口送人的? 季檀却道:“原来是江丞相的女儿,怪不得生得如此貌美。” 他忽然看向顾相泽:“我记得丞相府的嫡小姐前些日子嫁给了小公爷,嫣儿出现在国公府,应当是作为少夫人的陪嫁一起过来了吧。” 此时的顾相泽已经喝的有些醉了,一听到江嫣,便想起了自己被她拒绝那档子事,竟也没顾得上场合,讥笑道:“是啊,嫣儿的确是我夫人的陪嫁,曾经我也想过将嫣儿收房,奈何我与这丫头无缘,我爹将人要了去。” 众人神色各异,顾轻寒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江嫣忍不住哆嗦起来。 她知道自己坏了顾轻寒的事。 “原来嫣儿已经是国公爷的人了啊,是属下冒犯了。” 季檀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嫣一眼,再次向顾轻寒行了一礼。 “如此,便恭贺国公爷觅得佳人,刚才的事,还望见谅。” 从顾相泽开口,顾轻寒的目光便一直在江嫣身上。 江嫣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有种人生到头的感觉。 今日过后,顾轻寒怕是要彻底厌了她了。 时间过得十分漫长,江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结束这场闹剧,便听座上人开了口。 “无事,我纳嫣儿的时间不长,何况只是个通房丫鬟,各位不知也很正常。” 这算是当众承认了她的身份。 江嫣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她并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承认是在如此情况下。 像是在逼迫顾轻寒。 可她也不知他到底做何想。 “国公爷竟然收女人了,当真值得庆祝。” 座下忽然有人拍手道:“多年来,有多少人想嫁给国公爷,其中不乏姿色上乘的闺阁小姐,却皆被您拒绝,如今您身边有了人,不知这位江家庶小姐有何特别之处?” 江嫣头更低了。 若非她执意,顾轻寒如何会收了她? 而今日若非她带辞音来了此处,又如何会让顾轻寒难堪? 她带来太多麻烦了。 也不知道此时辞音怎么样。 “嫣儿,做我身边来。” 忽听座上男人不算温柔的唤她的名字,江嫣抬起头,见男人正好望着她。 四目相对,江嫣并没有从中看到怒意。 她起身来到了男人身侧,腰间一阵大力将她拉向男人。 脑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了男人的胸膛。 江嫣慌忙想要坐好,却又听男人低声道:“别动,晚点收拾你。” 她没再挣扎,小手环住了男人的腰身,她能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体僵硬了一瞬。 做戏就要做得逼真些。 至于后果……待回了忆竹院再与他解释。 当下不是为自己辩解的好时机。 两人的小动作众人都看在眼里,氛围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季檀回了座位,没有看着座下,美酒一杯接着一杯,似乎有些郁闷。 唯有顾相泽始终盯着江嫣,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江嫣给顾相泽倒酒布餐,自是能感受到那道不善的目光。 事到如今,她已经把顾相泽得罪了个彻底,实在算不得明智。 可她没有选择。 一场闹剧悄然结束,江嫣的身份算是得了承认。 她本该为此高兴的。 可在这种情况下被认可,始终觉得有些对不住顾轻寒。 宴会散去,顾轻寒似乎有些醉了,一身酒气,走路有些不稳。 江嫣便扶着他先回了忆竹院,没有送行。 直到回了屋子,江嫣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消失。 顾轻寒稳稳站在她身侧,脸上哪还有一丝醉意? 他是装醉。 江嫣忙跪下,哆哆嗦嗦认错:“今日给爷添麻烦了,是奴婢的错,任凭爷处罚。” 顾轻寒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你先起来,坐好说话。” 江嫣起身,寻了一椅子坐下。 没有预想中的怒火,江嫣心中依旧十分忐忑,不敢抬头看他。 “抬头。” 江嫣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这是今晚她第二次对上男人的眼睛。 江嫣很少直视顾轻寒。 他骨子里透着威严,是常年在军中杀戮才会有的气势。 很多时候,她不敢靠近,不敢直面,尽管她觉得,他比起顾相泽更有吸引力。 “你很怕我。” 男人语气是肯定的。 他没有坐下,而是来到江嫣面前,却什么也没有做。 江嫣只能仰望着他。 “奴婢……” 她该说什么?说不怕? 可她的行为已经表明了,她确实很怕。 连江嫣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惧怕顾轻寒。 就连顾相泽都没叫她如此害怕过。 “你说什么?” 江嫣咬唇:“我没想怕您。” 可他既然对她无意,又何必在乎这些? 她似乎听见了男人的叹息声,可她分明瞧着男人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说说吧,你为何会在大厅外?” 江嫣思考着该如何回复。 顾轻寒并没有限制她在国公府内的行动,她出现在那,严格来说其实没有问题。 需要纠结的是,该不该把辞音的事说出来。 第26章 杀意 而她会离开忆竹院,本是想为他调查些顾相泽的事情。 若他得知,又会作何感想? 江嫣十分纠结,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可她这一行为在顾轻寒看来,却是别有深意。 “不能说?” 男人的声音瞬间冷了许多。 他好像生气了。 可江嫣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了他生气。 “不是……我只是……” 若是说了,她会信吗?又是否会觉得,她此番行为多此一举? “呵。” 男人一声冷笑,让江嫣的心再次发颤。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脖颈便被紧紧掐住,几乎叫她无法呼吸。 “爷……” 江嫣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难道就因为她出现在了大厅前,便想要了她的命? “你是去了汀兰院吧。” 顾轻寒十分肯定:“趁我不在,去汀兰院做什么?做了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 江嫣大脑一片混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顾轻寒所说组织起来。 他为何这样生气?是误会她去找顾相泽了? 可他分明对她无意,应当不是为此生气。 “我的确去了汀兰院……但……” 江嫣感觉到男人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不行……如此模样,顾轻寒分明对她动了杀心! “可我并非是为了找小公爷!”江嫣卯足了劲把这句话说出来,大脑一阵眩晕,再没有力气说下一句话。 可这时,顾轻寒却放开了她。 她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可下一秒却响起了刀剑出窍的声音。 一道寒光闪过她的眼睛。 剑指眉心。 只余半存,便可要了她的命。 顾轻寒对她起了杀心。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敢骗我……” 那剑又进了一分,江嫣甚至能感受到眉间的刺痛。 没有办法了。 江嫣闭眼,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道来。 “之前我和语儿在府内闲逛时,偶听见小公爷想对爷不利,但当时语儿让我把此事忘掉。” “我想着,若是能在此事上帮了爷,爷便不会总想着将我送走,今日趁小公爷不在,我便想去汀兰院寻些对爷有帮助的东西,也许,爷就不会总想着将我送走了。” 她不懂顾轻寒为何想要她的命,只能把自己心中所想悉数告知。 至于顾轻寒信不信,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那柄剑依旧没有移开。 “那你又如何会出现在大厅外?” 看上去,顾轻寒并不信她所说。 江嫣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潜入了小公爷的屋子,见到了一名姑娘,名辞音,据她所说,她是小公爷的外室,小公爷允了她,会将她娶过门,我知小公爷负心薄幸,便带她去了大厅外,想让她认清事实。” 她终是换了说法。 目前就连她也不知辞音是敌是友,若直言想拉拢她,怕是会加深顾轻寒的怀疑。 可顾轻寒却捕捉到了其他信息。 “相泽负心薄幸?你如何得知?” 江嫣身体一僵,万万没想到顾轻寒竟会注意到这一点。 她总不能说,是前世被他辜负了吧? “……我之前在长姐身边侍候的时候,偶见小公爷与不通女子亲密……可长姐深爱他,我便没敢说。” 如此,应是能糊弄过去的。 顾轻寒许久没有开口,随后将剑放下,收回剑鞘。 “继续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此番再隐瞒,不是明智之举。 江嫣心一狠,道:“我想着,若是辞音能对小公爷死心,或许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可从小公爷那得些我们无法得知的消息,只是没想到,在大厅外,有人想法子让我摔倒,这才打扰了宴会。” 如今,在顾轻寒面前,她还没有反抗的权力。 顾轻寒捏死她可太简单了。 此时江嫣也算彻底明白了,顾轻寒早已对顾相泽起了疑心。 他怀疑的对象,包括了从江映月身边出来的自己。 还真是个不小的乌龙。 如今,也不知道顾轻寒到底有没有相信她所言。 许久没有听见男人的回复,江嫣再度看过去,却见男人也正盯着自己。 依旧是审视的目光。 可此时的江嫣已经没有什么可躲藏的了。 她迎着男人的目光,笑着反问:“所以爷一直想将我送走,是因为怀疑我是小公爷派来的人?” 顾轻寒没有回答,却是道:“你知道不少。” 她当然知道的不少,那可是用命换来的。 “不管爷信不信,我只是想留在爷的身边,寻一处可保命的地方。” 江嫣坦然道:“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想留在爷的身边,我发誓,我目前做的一切,绝无伤害爷的意思。” 许是将这一切都说出来了,江嫣竟觉得无比轻松。 她不禁猜想,若一开始便与顾轻寒坦白,两人的关系,能比如今更进一些吗? “我身边,不安全。” 顾轻寒并未表态:“若想保命,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和你姨娘离开京城,护你们一世周全,如此可好?” 江嫣:“……” 顾轻寒此言,分明是在试探她。 若是应了,一切便如她所说那般,她留在他身边只为谋生。 可若是不应,会否证明,她所说一切不全是事实? 江嫣后背再度出了一层冷汗。 要离开吗? 江嫣认真思索着。 她想到了如今还在相府的姨娘。 “就算我想走,姨娘也走不了,父亲不会放我们走的。” 顾轻寒手握兵权,江丞相岂会放弃这一块儿肥肉? “呵!” 男人轻笑,没了之前的冷意。 江嫣着实不懂他到底做何想。 “你继续按你所说去做吧。”男人意味深长道:“若有机会,我会替你将你姨娘接出来,当然,一切看你的诚意。” 这话似乎是默许了将她留在身边。 为什么心依旧不安? “如此,我便先谢过爷了。” 江嫣依旧坐着没动,顾轻寒已宽衣上了床。 见她没动,他皱眉:“不睡?” 江嫣不解:“那我先回屋了。” 她起身要走。 “回来,就睡这儿。” 她属实不懂顾轻寒的心思。 分明对她无意,且两人已经将话说开。 已经没有“同床共枕”的必要了吧。 江嫣还是回到了床边。 顾轻寒却一把将人揽过。 “以前没发现,你竟如此有趣。” 第27章 调查 江嫣面色可以称得上精彩。 留在顾轻寒身边有些日子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用“有趣”来形容她。 江嫣并不觉得自己有趣,相反,她所做的一切表明,她是一个很世俗的人。 为了活着,可以舍弃一切。 名声也好,自尊也罢,如她数月前爬床的行为,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论有趣,她大概还比不上江映月吧。 “爷谬赞了,若是此番行为得了爷欢喜,也算值了。” 她巧笑着攀上男人的身体,身体摩挲着他的。 想起前世为了讨好顾相泽,她学了不少闺房技巧,只是每每在顾相泽面前,总是羞于做出来。 而顾相泽偏就喜欢她那副模样,每次都很尽兴。 可顾轻寒不同。 他对女人没有心思,自然也不会被女人用在男人身上的那些行为影响。 只是,此刻对他动手的人,偏偏是江嫣。 “滚!” 身体起反应的同时,顾轻寒竟是直接将人甩下了床。 他力道用了不小,江嫣重重摔在地上,差点脑袋着地。 当然……屁股着地的她也没好到哪去。 顾轻寒动起手来,连女人也不怜香惜玉啊。 她收拾着站起,低头行礼:“如此,先谢过爷了,望您一夜好梦。” 离开主院,江嫣总算松了口气。 今晚这场闹剧,也该算落幕了。 回到偏院,语儿竟然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她看自己的目光同样不善,江嫣回忆一番,自己好像没做什么惹到她的事吧? “可算回来了。” 语儿的语气不算好,江嫣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爷喝得有些多,我便与他多待了一会儿。” 一边假装自然地做自己的动作,一边时不时看她的表情。 语儿似乎很生气。 只是这生气的原因…… “还好爷没有怪罪你,你目前只是一个通房丫鬟,打扰了宴会,爷把你送人都没问题。” 语儿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我也没想到,爷竟然如此直接地承认了你的身份,分明可以推脱的。” 在众人面前推脱,不是做不到,他大可以直接说是顾相泽醉酒,胡言乱语,也没有必要让一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的事传出去。 他可以用的方式有很多,偏偏选了对她有利的一种。 想起离开前发生的事,江嫣脸上一热,不由自主地抚上脸庞。 那时的他,是否已经对自己动了心思? 可事实到底如何,她已经无从得知了。 顾轻寒真是越发叫人看不懂了,而她……也逐渐看不懂自己了。 分明是一个留在他身边的绝佳机会,竟就这么被她给放走了。 江嫣揉了揉太阳穴:“休息吧。”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次日,江嫣起身时,顾轻寒已经去上朝了。 语儿带给她一个消息。 “爷走之前吩咐了,以后你想出门便出吧,当然得由我跟着。” 她竟一脸促狭:“所以,昨晚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爷竟不限制你出府了。” 昨夜发生的事……可算不上愉快。 “只是寻常之事罢了。”江嫣随口应付:“我也没想到爷会这样做。” 不限制她出入国公府……这是在给她自由吗? 还是说,是在考验她昨晚所说的真实性? “你今日准备做什么?”语儿意味深长道:“我今儿早起来,听闻昨夜汀兰院闹了好大一场,小公爷喝多了竟然发起了酒疯。” 昨日顾相泽去宴会,似乎是为了提参军之事。 而她来到大厅外时,并未听见顾相泽提此事。 还是说,在她来之前,顾轻寒已经拒绝了? 江嫣试探道:“所为何事?” “小公爷想进军营,但被国公爷拒绝了,想来心里不快吧。”语儿淡淡道:“爷是不会让他进军营的。” 江嫣与她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所想。 顾轻寒怎么会放一个祸害参军?无异于引狼入室。 “走吧,我们出府一趟。” 江嫣想起了辞音。 昨日她后来应该是回了汀兰苑,如今该是被送出府了吧。 不知能上哪儿去找她,只能先出府碰碰运气了。 江嫣不知道的是,她出府的事儿立刻被汇报给了江映月。 “国公爷对她还真不错,昨日放过了她,今儿还让她出府。” 江映月近日过得十分憋屈。 就连顾相泽也不怎么与她亲近了。 “奴婢也很意外,昨个儿那场面,国公爷竟没将她送走,莫不是真对这贱人上心了?” 昨日菁儿路过大厅外,看见江嫣带着一个女人在外鬼鬼祟祟的,她驻足停留了一会儿,索性“帮”了她一把。 “哼,非但没将人送走,还让江嫣的身份为人所知,以后更不好下手了。”江映月剜了她一眼:“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菁儿连忙跪下:“奴婢知错,以后绝不私自行动。” “行了,先别管她了,如今我更在意另一件事,你说昨日和江嫣待在一块儿的,是相泽的外室。” 江映月面部几乎扭曲:“先解决了她!” 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顾相泽在外留恋花丛,可两人一直演着恩爱的戏码,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要怪就怪,这女人撞她枪口了! 江嫣出府后,直奔一个地方,步子走得很快,语儿十分疑惑。 “嫣儿,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的目的性太强,很难不让人疑惑。 江嫣也没瞒着,如实相告:“暖香阁。” 什么? 语儿加快脚步,拦下她:“去那儿做什么?那可是青楼。” “我知道,但我需要去打听一个人。” 如今不知道辞音的下落,江嫣也只能来暖香阁碰碰运气了。 希望这里的人,能给她些消息。 语儿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上了。 暖香阁是青楼,白天是不营业的,江嫣便绕到了后门,看见了两名守卫,上前问:“我要见你们老鸨。” 那两人看来人是两个女子,自是不会当回事。 “小姑娘,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走!” 江嫣十分懊恼。 她急着问辞音的下落,竟然忘了青楼的规矩。 早知道先乔装一番再来了。 “那我能见吗?” 第28章 负心薄辛 这声音,江嫣再熟悉不过了。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爷,您……”语儿也愣住了。 她看了看江嫣,又看了看顾轻寒,选择闭嘴。 江嫣回头,迎着她的自然是顾轻寒那张冰块脸。 可她有注意到,顾轻寒并非穿着朝服,而只是一身普通的黑衣。 难不成他已经回了国公府? 江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他的身侧。 守卫自然是认得顾轻寒的。 当然,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顾轻寒竟然也会来这烟花之地。 虽然是在白天。 “原来是顾国公,容我先去和当家知会一声。” 顾轻寒是战神,整个京城还没几人敢不给他面子。 江嫣很想开口问出心中疑惑,顾轻寒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道:“现在,不该问的别问。” “……” 江嫣心里有些郁闷,但还是闭上了嘴。 很快,守卫带来消息,允许他们进入。 领他们进入的是一名姑娘。 那姑娘此时未施粉黛,穿着也十分简单,倒不像夜里那些女子。 “各位与我走吧。” 姑娘将三人领到了三楼一间上房。 老鸨正坐在榻上,等着他们到来。 “岚姨,人已带到。” 那被称作“岚姨”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而后才看向来人。 江嫣有预感,此行不会太顺利。 不知辞音现在怎么样了。 “顾国公前来,想要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岚姨问得很直接:“我知您不喜虚与委蛇,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些年来,岚姨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少,哪怕面前的是战神顾轻寒,她也并不害怕,只当普通生意人对待。 顾轻寒也不在乎这些,直言问道:“辞音,我要与她有关的全部消息。” 岚姨却沉默了许久,久到江嫣以为她不会告知。 “国公爷此举又是为何?辞音她早已被你们府上小公爷要了去,此事您可去问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听着便知她对顾相泽很是不满。 顾轻寒斟酌一番道:“相泽并未告知我此事,有关辞音姑娘的一切,还请告知。” 其实顾轻寒大可以直接去问顾相泽,只是那样,便不好将辞音安插在他身边了。 江嫣知道,顾轻寒这是将昨夜她所说听进去了。 说不欣喜是假的,至少自己留在他身边还有价值。 如果这就是他所说的诚意,江嫣想她能做到。 岚姨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如此看来,她定是知晓辞音为外室的事。 江嫣想了想,大着胆子开口:“想必您是将辞音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对待的,关于辞音姑娘,我昨日在府上见了一面,知晓她如今过得并不好,若要处理此事,并没有那么容易,今儿才想来暖香阁探些消息。” 谁也没想到她会开口,毕竟她只是个姑娘,在顾轻寒面前,其他人都会被下意识地忽视。 岚姨这才看向江嫣,竟也被小小惊艳了一番。 “我见过的女人不少,姑娘的姿色当属上乘。” 她由衷夸赞,又回到正题:“你说你昨日见着了辞音,可是在国公府上?” “是。” 江嫣偷偷看了一眼顾轻寒,果然见他脸色不算好。 岚姨搭理了她,却不搭理顾轻寒这位官也,难免会觉得不岔。 但顾轻寒却没有打断她的话,示意她继续聊。 江嫣犹豫着,终是道:“辞音姑娘告知了我她的近况,我本想着能做些什么帮她一把,可昨日出了些状况,之后便找不到她了,想来她是回去了。” “呵!”岚姨忍不住冷笑:“顾相泽敢将人接去府里,给她一个身份就那么难?” 果然,岚姨是知道辞音为外室的事儿的。 “一年前,他顾相泽便与还是花魁的辞音好上了,辞音很是喜欢他,于是半年前,顾相泽替她赎身时,我便交代了,定要好好待辞音,不求正妻之位,哪怕只是个妾,也算名正言顺了。” 可是顾相泽没有做到。 故事的后续,江嫣已经知道了。 “辞音成了外室后,我去看过她几回,劝她离开另谋生路,可她相信顾相泽终将兑现承诺,呵呵,男人的嘴里又有几句真话?” 岚姨没有说更多,反问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关于辞音,这就是她的故事。” 江嫣没有迟疑,果断问:“我们想知道她的住处。” 经过昨夜的事,想来她该对顾相泽死心了。 “住处?”岚姨面露讥诮,又看向顾轻寒:“这种事情,顾国公为何不去问自己的儿子?转来问我,怕不是您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 任何一句话都能轻易点燃顾轻寒的怒火。 可他没有生气。 “此为我府上私事,关于辞音姑娘的住处,还请您告知。” 顾轻寒算得上很客气了,岚姨想,有这样一个父亲在,怎么会教出顾相泽那样的儿子? “你们府上什么私事我不管,既然是要她的住处,只需答应我一件事。” 岚姨神色郑重,仿佛是他嘱托:“保护好她。” “如今小公爷身边有位良妻,想必其余不用我多说了。” 江嫣却品出看些别样的意味。 从前她一直觉得顾相泽和江映月十分恩爱。 可如今看来,那竟也只是她觉得,两人在京城中的传闻,没有她想的那样好。 都说顾相泽温文尔雅,无数闺阁小姐想要嫁给他。 可像岚姨这样的风尘女子,才知道他有多薄情。 “此事我必会给出一个交代。” 顾轻寒应下了,岚姨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了然一笑。 “今儿个听到风声,说顾国公新纳了美娇娘,想必就是您身边这位了吧。” 江嫣没想到话题能落到自己身上,一时景不知该怎么回答。 顾轻寒却握住了她的手。 是令人安心的温度。 “纳了个通房丫鬟罢了,此等小事竟也值得你注意?” 岚姨咯咯笑了:“谁不知这些年顾国公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这突然纳了人,自是新鲜。” 随后,她看向江嫣,意有所指:“那便希望,国公爷不做那负心薄幸之人,莫与你那风流儿子一个德行。” 第29章 为情为主 岚姨终是将辞音的住处告知了他们。 离开暖香阁的日子,岚姨有去探望过她,知晓辞音如今的生活算不得差,却也不比在暖香阁。 两人按照岚姨的指引,来到了京城的西南处。 此处巷子多,却只容得两人并行而过,房屋却是不少。 江嫣听闻过有关京城西南部的描述。 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众所周知的贫民区。 京城地价高,所以西南部的房屋建得很密集,百姓不少,因而每家的宅院也不大。 顾相泽竟然把辞音安置在这里,难怪岚姨一开始对他们态度并不好。 就算是养外室,也不见得会把人安置在贫民区。 七弯八拐后,江嫣总算看见了岚姨所说的宅子。 顾府。 “这里太过隐秘,想找怕也未必能找到。” 江嫣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眼神询问下一步动作。 顾轻寒点头,她便上前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答。 江嫣再度敲了敲。 “人已经来了。”顾轻寒沉声说:“多半有顾虑。” 外室的身份并不光彩,辞音当是防着江映月才是。 只怕在她敲门时,便已暴露了身份。 江嫣思索着道:“不知门后的姑娘可是辞音?若不是,还烦请告知一声,我是那日在国公府遇见她的人。” 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已经走了。”顾轻寒道:“她步子很轻,想是不想被人发现这宅子里有人。” 顾轻寒是习武之人,对声音十分敏感,察觉到对方自是不在话下。 江嫣忽然想:“其实,我们可以直接翻墙进去,对吧?” “你确定?”顾轻寒挑眉,嘴角竟然有微微的上扬:“也可以,只要你不怕把人吓到。” 还是别了…… 如今得取得辞音的信任,留她在顾相泽身边。 做事可不能鲁莽。 片刻后,门后方响起了脚步声。 开门的人正是辞音。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辞音十分意外,却在看到江嫣时松了口气。 “我们去找岚姨问了些关于你的情况,这才找来的。” 江嫣看向身旁的男人:“也多亏了爷的帮忙。” 辞音瞬间察觉了顾轻寒的身份,福身行礼,眉眼间有些慌乱。 “国公爷……您怎么会来?” 作为顾相泽的外室,他父亲来了,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被发现了。 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到了事情真的发生的这一天,辞音反倒是平静了。 被顾轻寒知晓,总比被江映月发现好。 “放心,我们没有恶意的,先进去说话。” 江嫣推开门,顺手拽过男人的手腕,拉着他进了宅子。 顾轻寒身体僵硬了一瞬,却没有挣脱,任凭女人小巧的手抓着他。 她现在这样,也不错。 落座后,江嫣反倒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姑娘与国公爷来寻我,是为了相泽的事吧。” 辞音已经在心里给顾相泽判了死刑。 她那日在打厅外,虽没有被发现,却也亲眼目睹了顾相泽左拥右抱的样子。 在酒宴上,男人身边有几个侍女侍候再正常不过,可顾相泽承诺过,要娶她过门的。 没有,一拖再拖,她已经等不起了。 “是,也不完全是。” 江嫣没有直奔主题,只是先问:“辞音姑娘,你现在对小公爷……” 经历了昨晚,辞音的心态有没有变化? “我对他没什么期待了。”辞音果断回答:“可我身子给了她,除了跟他,我也没别处去了,可即便如此,我也想有个堂堂正正地身份。” 江嫣想了想,故意道:“我想,国公爷可以帮你解决此事,只是,需要付出些代价。” “代价?” 辞音思考得很快:“没问题,需要我做什么?” 既然顾相泽对她只是玩玩,辞音不介意做些其他的。 也算是回了他一份大礼了。 “我辞音此生最厌恶始乱终弃,也给了顾相泽一次又一次机会,此事就算是杀了顾相泽,我也愿意。” 话音落下,江嫣甚至没看清顾轻寒怎么出手的,他的手掌已经掐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江嫣惊出一身冷汗。 她有些后怕。 看来这位辞音姑娘也是个狠人,敢当着顾轻寒的面说这种话。 “你放肆!” 辞音却是笑着:“开个玩笑而已,顾国公何必当真?何况你们今日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为你们做事吗?” 顾轻寒放开了她,面色更冷:“你最好别耍花招。” 也是,能在顾相泽身边做了那么久的外室的人,又岂是简单之人? 辞音只是笑笑,看向江嫣:“姑娘原来是国公爷身边的人,那日潜入相泽屋中,可是国公爷的意思?” 问这话……又是何意? “自然……” “当然是本国公的意思。” 顾轻寒截了她的话,又瞪了她一眼。 江嫣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闭嘴。 “相泽他在谋划些事,若他继续下去,本国公是不会放过他的,辞音姑娘,趁早为自己做打算。” 江嫣是越发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他似乎想要辞音为他所用,又似乎只是想放她离开。 全凭辞音决定。 “国公爷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告诉相泽?” 辞音无力说着,心却逐渐跌到谷底。 总之,顾轻寒是铁定要对付他了,而顾相泽对自己又…… 孰轻孰重,辞音不是不知道。 “为情,姑娘可再觅良人,为生,姑娘也该离开小公爷。” 江嫣突然开口。 若是与她说起自己的故事,她又该如何作想?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三日后定会给国公爷一个答复。” 顾相泽到底是她全心爱过的人,若是答应了顾轻寒,此行为等同背叛。 顾轻寒却道:“你若想为我所用,我自会安排你,你若不想,我也可安排你离开京城,若你执意留在相泽身边,我亦不会阻拦,后果,我已都与你说过了。” 辞音:“……” 江嫣却有些担忧。 这个顾相泽身边的人,真的可信吗? 情可让一人为之付出一切,若辞音还爱着顾相泽,那他们今日之举,是鲁莽。 辞音今日所说,不可全信。 “三日之后,我在国公府等你答复。” 第30章 戏 几人没再多说。 三人离开顾府,江嫣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以顾轻寒的性子,会对辞音如此宽容? 自己也算是顾相泽那边来的人,也不见得他对自己有多信任。 “在想我为何如此待她?” 顾轻寒没有看她,却直接说中了她心中所想。 “是,若辞音选择离开,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他今日既来了,又怎允许自己白忙活一场? 江嫣不明白,看向男人,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这次,他也笑了。 可江嫣浑身瞬间被寒意布满。 “她不会走的。” 顾轻寒看向语儿:“你去安排,莫要露出破绽。” 语儿明白他的意思,迅速离开,只有江嫣还不明白。 “您到底怎么打算的?” 眼下她十分好奇顾轻寒的做法,他似乎有十成把握,能让辞音为他们所用。 顾轻寒道:“今晚,我带你亲自瞧瞧。” 一语敲中江嫣的心房。 今天的计划,她有参与,是否能说明什么? 江嫣不敢妄想,可心里依旧泛着甜蜜。 她目前所能求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吧。 转眼到了晚上,江嫣跟着顾轻寒来到顾府旁的某一处房顶。 她很想说,自己已经累趴了,却还只是勉强跟上顾轻寒的步伐。 “我已经走得很慢了,竟也让你走得这样累?” 男人一脸轻松,江嫣咬牙站起:“爷常年习武,我自然比不得。” “呵。”顾轻寒似是随口道:“如此,你还想留在我身边?” “什么?” 江嫣只怀疑自己听错了。 毕竟,那个可是拒绝了她多次的顾轻寒,怎么会主动对她说这种话? “没什么。” 男人看向顾府,指了指某处房顶:“看那儿。” 江嫣看过去,隐约能见着几个人影。 出现在此处…… “他们想做什么?”江嫣内心的不安逐渐放大:“难道是……” 有动机对辞音下手的,只有江映月,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非也,继续看,别出声。” 顾轻寒拉着她蹲下。 此处屋顶还算宽阔,江嫣凭着自己的三角猫功夫倒也能站住。 可她还是不明白顾轻寒要做什么? 如果那些人是来杀辞音的,那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去救人吗? “咱们走近些。” 江嫣犹豫了:“不会被发现吗?” 所以他们今晚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顾轻寒索性揽住女人的腰,两人落在了顾府正厅的房屋上。 “啰嗦。” 江嫣:“……” 好的,她先闭嘴了。 此时辞音在卧室,正厅附近是没有人的,所以他们才能站在这里观望。 江嫣可以看见有人影接近辞音的房间,然后…… “什么人?!” 糟了! 江嫣下意识要去帮忙,却被顾轻寒拦住了。 “我们不需要出手。” 为什么? 江嫣有许多疑问,可是一看到男人冷静的面庞,她竟也不由自主地冷静了下来。 她最终选择相信顾轻寒。 不知屋内进行了一番怎样的争斗,辞音不止一次呼救,可江嫣真真切切听到了其中一句。 “是顾相泽让你们来的?!” 什么? 她知道顾相泽薄情,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动手。 两人昨日分明还十分恩爱,今日便要拔刀了吗? 江嫣看向身旁的男人,却见他淡定自若,似乎早已料到如此局面。 也是,男人的薄情,他应该已经领会不少了。 “抱歉辞音姑娘,你要的太多了,小公爷也是没办法,若是你安分听话点,过了这段日子,小公爷兴许会想办法让你进门。” 江嫣忍无可忍了。 “救她。” 她自身武功不够,那几个人肯定是打不过的。 若要救下辞音,她只能求助顾轻寒了。 可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顾轻寒,救她!” 这是江嫣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就这样直接喊出来了。 奴婢直呼主子的名讳,是以下犯上,可江嫣顾不得那么多了。 顾轻寒也因这一声称呼看向她,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江嫣如坠冰窖。 “让我救她可以,你拿什么和我换?” 江嫣一个字都说不出。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要求顾轻寒救人?就连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顾轻寒给的。 “你想要什么?我会尽力为你办到。” 如今的她,又能做什么? 江嫣听见男人的轻笑,她甚至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嘲讽?不屑? 强烈的不甘由内心逐渐膨胀,江嫣捏紧拳头。 这不是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 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强? 顾轻寒的回答让她意外。 “那么,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是答应她了吗?可他依旧没有行动。 “你快去救人啊!” 江嫣顾不了那么多了,连忙要翻下房顶,却被顾轻寒拉了回来。 “不需要你去!你是忘了,我们本是来看戏的。” 他到底在说什么? 所有的疑惑都随着屋内的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消散。 “不想死就给我滚!” 是语儿! 江嫣这才发现,今晚语儿没有同行。 若是以往,语儿必然会跟在她身边。 竟是被派去保护辞音了? “多谢姑娘,今日之事,辞音无以为报。” 辞音似乎很难过。 被最信任的男人背叛,那种滋味,江嫣也尝过。 “要谢就谢国公爷,今日是他派我来此处保护您的,他早已猜到小公爷或许会对你下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江嫣心中忽然生出一抹怪异感。 此事……似乎不像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也没想到,相泽他竟然真的会对我出手。” 辞音坚定道:“姑娘,您替我转告小公爷,他的提议,我接受,只要他能护我平安,我愿意潜伏在小公爷身边,替他做事。” 殊不知,语儿等的就是这句话。 “姑娘明鉴。” 顾轻寒将人拉起:“结束了,走吧。” 江嫣的心情有些沉重。 如此一来,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可她却总觉得不痛快。 “刺杀辞音的,是你的人吧。”江嫣肯定道:“这一场戏,是演给辞音看的,你对结果,应该很满意。” 顾轻寒没有否认。 “你还不算太蠢。” 第31章 你的价值 顾轻寒说要带她来看戏,可她不知,这是由顾轻寒谋划的一场戏。 白日他对辞音说的那些话,只是想在她心里埋下动摇的种子。 真正起作用的,是今晚的“刺杀”。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再加一场刺杀,辞音对顾相泽应当彻底死心了。 不……不仅仅是死心。 “很精彩的一出戏。”江嫣拍拍手:“我自愧不如。” 亏她还想帮他从顾相泽那里套些消息。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做什么都是班门弄斧。 “一味的劝说有时无法达到想要的效果,那就得做点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 这是在暗示她……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可今日的一场戏……刺杀一事,顾相泽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顾轻寒只是稍微利用了辞音的心理,如此轻易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场戏?”江嫣忽然跑到他面前,攀住他的肩膀,固执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在他脸上寻找到什么。 可惜,她该失望了。 男人面容上不见丝毫情意。 “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什么。” 江嫣反应过来,咬牙道:“……你算计我。” 为了救辞音,她答应了顾轻寒,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可这一切分明就是顾轻寒设计的,那她应下的,自然也不做数。 顾轻寒却道:“你说说,我怎么算计你了?我是不是拦着你不让你轻举妄动?是你自己求着我救她,想与我交换条件的,怪不了我。” 江嫣:“……” 她竟然从中感受到了一抹无赖的语气。 木已成舟,她也无法改变什么。 “算你狠。” 两人一路回了国公府。 头一次,江嫣不想与这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因此,她在男人的屋前便止了步:“您早些休息,我先回屋了。” 语气中哪有一丝对主子的敬意? 顾轻寒眯起眼睛,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回来。” 江嫣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回走。 她很生气……不想理他,哪怕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 “我不说第三遍,回来!” 许是军中人自带的气场,江嫣竟生生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不明白,叫她回去做什么? 分明一次次拒绝她的人,是他啊。 脚步声逐渐靠近,江嫣依旧没有回头。 她感受到男人的双手覆盖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江嫣瞪大眼睛,猛地回头。 她的动作太快,顾轻寒甚至有一愣神,竟生生让她的嘴唇擦着他的过去了。 稍纵即逝,没有存在过的痕迹,只有那一点余温,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江嫣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后退,将人推开,一手捂着嘴唇,差点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累了,今晚就不和你折腾了,你早点休息。” 看着女人逃似地背影,顾轻寒抚摸嘴唇。 有些干裂,不知道有没有伤着她。 折腾吗? 顾轻寒问自己,到现在,他还要将她送走吗? 答案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肯定了。 江嫣回屋后,面颊如火烧一般,越来越烫。 她……她刚才算是……强吻了顾轻寒? 只是不小心而已,应该不算的吧? 他又会怎样看自己? 江嫣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连爬床这种事都干过了,不小心亲了她一下而已,应该没关系吧? 嗯,没关系的,江嫣安慰自己,梳洗过后便睡下了。 第二日,辞音算好了时间,趁这顾相泽不在府上,来见了顾轻寒。 此时顾轻寒也刚下朝。 “已经想好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好似昨日之时真的与他无关。 相比之下,江嫣面色就没那么自然了。 她始终低着头。 至少现在面对辞音,她还做不到不漏破绽。 “想好了,顾相泽于我不义,我自是无需对他念旧情。” 辞音告知了昨日发生的事,顾轻寒简单安慰了几句,语气生硬,辞音倒也不在意。 “我会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顾相泽身边,也算是圆了你一桩心愿。” 辞音笑得有些无力。 她曾经渴望的,如今竟也能成了她的枷锁。 “那就多谢国公爷了。” 最终由语儿送辞音离开。 江嫣松了口气,反问:“你准备怎么帮她?这事江映月怕是不会同意。” 如今她在顾轻寒面前也不装了。 在这个男人面前装样子,没有意义。 “这件事如果是其他人开口,她当然不会同意。” 言下之意,需江映月自己开口才行。 顾轻寒再度看向她:“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江嫣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还真不想和江映月打交道。 不过,这还是顾轻寒给她的第一个任务。 “你不怕江映月弄死我?” 江嫣开玩笑说:“我可几次差点在她那里丢了性命。” 也许,她可以想想办法,怎样才能脱离对江映月的恐惧。 顾轻寒来到她身前,眼里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犹豫?活是期待? 总之,江嫣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不是想留在我身边吗?我身边不留女人,不养废物,你既然想留下,就做个对我有用的人吧。” 顾轻寒第一次与她说明了这句话。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语儿就行,直接与我说明也可以,但你必须证明,你有价值。” 他又一次给了她机会。 江嫣觉得今生的自己还算幸运,能得顾轻寒一次又一次地纵容。 但人不可能总是纵容着另一个人,她什么也不做的话,顾轻寒厌烦了她是早晚的事。 而她带来了辞音的消息,是顾轻寒认可她的第一步。 “明白。” 从现在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 顾轻寒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想起了些往事。 他的身边总来只有部下,连好友都没有几个,更别说女人了。 江嫣带着目的接近他,他没有拒绝,因他知晓,若他不接受,她的结局不会好。 相信也好,怀疑也罢,送她出去,是他最后放手的机会了。 “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第32章 宁可错杀 要在江映月的眼皮子底下送个女人到顾相泽身边,本就不容易,何况让她亲自开口? 顾相泽在外面女人不断,却没有一位是纳回府的,江映月功不可没。 如此,若真要江映月开这个口,就得把此事闹大。 江嫣当即打算去找辞音讨论此事。 出府的路需要路过惜春院,江映月刚出院子。 她肚子已经不小了,约莫再过四个月便可准备生产。 而此时在她身边的,不是菁儿,而是一个面生的侍卫。 常年在惜春院侍候的人,江嫣见过不少,可这侍卫,她能确定,从未见过,哪怕是前世,江映月身边也没有这一位。 “此事当真?” 那侍卫似乎在汇报什么,江映月听了后眉头微蹙。 “千真万确,属下亲眼看见小公爷从那里出来。” 江映月面部瞬间扭曲,两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 “贱人。” 江嫣藏在树后,大气也不敢出。 光听声音她就能想象出江映月此时的表情。 此时四处无人,她若是被发现了,就算杀了她,旁人也不晓得是江映月做的。 “需要处理掉吗?” 男人不像一个侍卫,倒更像是残忍无情的……杀手。 “当然,记得把脸划烂了,勾引人的贱蹄子!” 江映月冷笑:“京城贫民区,难为相泽了,找了这么个隐蔽的地方藏人,最后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江嫣:“……” 贫民区……八成是辞音。 果然,她没剩多少时间了。 “此事属下会办好,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声音逐渐远去,江嫣身体顺着树干滑落,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她怎么觉得,那侍卫格外关心江映月? 江嫣起身朝后门跑去。 当下她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贫民区的巷子纵横交错,江嫣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顾府。 此次她很顺利地入府,与辞音说明了她所知之事与此行目的。 “国公爷叫我来助你,江映月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计划必须加快。” 经历了昨夜之事,辞音面对要取自己性命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左右都是没命,不如放手一搏。” 江嫣思索着:“我会叫人护你安全,但不能拖太久,否则江映月会有所察觉。” “当然,嫣姑娘,我听你安排。” 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入府的机会,江嫣思来想去,有一个法子是万无一失的。 子嗣。 “若是你怀了顾相泽的孩子,且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江映月不可能为难你。” 闻言,辞音却犯了难:“可我没有怀孕。” 这种事总无法作假吧。 不…… 江嫣想到了一个法子。 “我有办法,你等我!” 她急忙跑回国公府,先去知会了语儿一声,叫她保护辞音,随后,江嫣去了偏院。 这件事,只有他能办到。 偏院外看着干净,院内却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药田。 江嫣来到房门前敲了敲:“姬先生,是我,我有事需你的帮助。” 姬子卿是顾轻寒的人,应当是放心的。 二人有过一面之缘,他应当……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她吧? 江嫣有些忐忑。 屋内没有人回应,片刻后传来了动静。 房门打开。 “姑娘既是轻寒的人,便知晓在下不为军中之外的人诊治。” 是吗? 江嫣有些急:“这件事只有您能办到,我也只敢向您寻求帮助,况且……我也不是军中人,您不是也……” “那是轻寒亲自开口,在下自然不会拒绝。” 此时江嫣才发现,这位姬先生,看着温和易亲近,三言两语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江嫣忽然不确定了,来找他帮忙,真的是正确的吗? “……此事为国公爷给我的任务,他说,我可以寻求帮助,您是国公爷的人,我此举,也不算违抗命令。” 既然顾轻寒能叫得动他,那她把人给搬出来,应当是可以的吧。 果然,对方没有立刻拒绝。 江嫣继续道:“我所说绝无半句虚言,先生可找国公爷询问此事。” 至于顾轻寒如何看待她找姬子卿求助……以后再说! “罢了,你既是轻寒亲自开口诊治之人,在下不为难你,说吧,需要在下怎么做?” 江嫣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一种能改变人的脉象的药物。” 姬子卿眯起眼睛,似在审视眼前的女人。 “要变成什么脉?” 江嫣对上他的目光:“滑脉,怀孕的脉象。” 让辞音短时间内怀孕不太可能,若是使用药物改变脉象,便简单许多。 她曾听闻,有这样一种药物,只是不确定,能否改成怀孕时的脉象。 姬子卿将门敞开,平静道:“跟我来吧。” 江嫣忙跟上。 一进屋子,她便见到了琳琅满目的药瓶。 书架上还有许多书籍,她甚至连名儿都没听过。 姬子卿从一高阁子里取出了一瓶药,倒出三颗用油纸包好。 “连服三日,便可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江嫣接过,问:“可持续多久?” “一月有余,不足两月。”姬子卿解释道:“此药对身体无损害,关于此药的任何消息,切记保密。” “明白,我不会说出去的。” 看着这屋子里有那么多药罐子,若是让人知晓,只怕会引发争夺。 江嫣道:“先生,我斗胆问一下,既然你这里有那么多灵丹妙药,为何院子外没有守卫?” 姬子卿淡笑:“你怎知没有?” 那笑容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江嫣下意识后退。 “除了轻寒信得过的人,所有误入偏院之人,宁可错杀,不留一个。” 这自然是顾轻寒的意思。 江嫣却松了口气:“多谢先生解惑,今日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直到离开偏院,她才感觉到那道目光消失。 有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 姬子卿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只是军医吗? 顾轻寒身上又有多少秘密? 江嫣拿着药直奔顾府。 保险起见,她只给了辞音一颗,且看着她服下。 “此药需连服三日,之后两日我会来给你送药,以及你的安全有人保护,不用担心。” 三日,不知会有多少变故。 第33章 儿戏 就凭江嫣那个急性子,若不叫人护着,辞音这三天怕是都活不过。 “三日后,你可在国公府前大闹,我……会护着你的。” 江嫣本想加上顾轻寒,不过他既然将此事交给了她来办,怕是未必会出手。 “明白。”辞音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信你。” 江嫣想,辞音肯定是有顾虑的。 毕竟让一个人去国公府门前大闹,就算是官家小姐也未必有这个胆量。 整个京城养外室的官员不少,敢闹到府门口的外室却很少,闹事之后,能顺利进门的更少。 她的这个计划,可以说是让辞音拿命去做赌注。 所以,她必须护着辞音活下来。 离开顾府,江嫣没走多远,轻声唤了唤:“语儿,你能听见吗?” 很快,语儿翻墙出现,可她的脸色却不太好。 “嫣儿,你太冒险了。” 江嫣摇头:“可有看见可疑之人?” “暂时还未。”语儿想了想:“即便有,我会保证顾府一里开外没有可疑之人,但是你……非来不可的话,千万不要让人看见你的脸。” 否则她在回府的路上,怕是会遇到危险。 江嫣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颊,了然。 “我明白了,谢谢你。” 今日她这般出来,的确太不谨慎了。 语儿递给她一块儿面纱:“戴上吧。” …… 江嫣回府时已经接近傍晚。 语儿的话提醒了她,回府的时候格外注意。 刚回到忆竹院,就有小厮来传话。 “嫣姑娘,国公爷邀您一同用晚膳。” 江嫣一时不知她该哭还是该笑。 来忆竹院这么久,顾轻寒叫她一同用晚膳,还是头一回。 “我稍后便过去。” 江嫣来到镜前,看着自己这一身……跑了一天,衣裳也沾了不少灰…… 还是换一身吧。 江嫣翻找自己的衣裳,找了件还看得过去的换上。 她的衣服许久没有换新的了,江映月多会把新衣给菁儿,不止她,其他洒扫丫鬟也没有份。 虽说暂时用不着勾搭顾轻寒,可至着装至少也得得体。 来到主屋,顾轻寒已经坐在了餐桌上。 菜已经布好,江嫣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 她该伺候顾轻寒用膳吧。 “坐。” 男人嗓音低沉,一如既往地听不出情绪。 江嫣顺从地坐在他的对面。 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终于敢直视这位令她害怕的男人了。 可没想到,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男人嫌弃的神色。 “你平时就穿这身?” 江嫣忍住抽嘴角的冲动:“是,我一直都这样穿,有什么问题吗?” 她能明显看见顾轻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几套过来,吃饭吧。” 奇怪的男人。 见顾轻寒已经拿起了筷子,江嫣没再等待。 这顿饭……江嫣以前从未奢求过。 前世,哪怕她成了姨娘,饭菜依旧是按照下人的配置送来。 而之前和江映月用的那顿饭,自然是比不上顾轻寒的。 江嫣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山珍海味。 以至于……她下筷子越来越快,甚至没注意到男人什么时候停下了筷子。 “你很饿?” 顾轻寒冷不丁开口,江嫣夹了一筷子的虾又掉回了盘里。 “……还好。” 这让她怎么回话? 谁知,男人竟继续问了下去:“那就是喜欢吃了。” “是。” 江嫣索性承认了,反倒松了口气:“爷这里的饭菜口味自是上乘,不会有人不喜欢吃。” 话音落下,她看见男人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难道她说错话了? “喜欢就多吃些。” 气氛不知怎地冷了下来,顾轻寒也未再动过筷子,江嫣自然不好意思再吃。 她想,顾轻寒叫她过来,绝不是只为了吃一顿饭。 “进度如何?” 男人低着头,江嫣看不清他的神色,便如实告知了她的计划。 得到的是男人长久的沉默。 江嫣不禁忐忑。 难道是对她的计划不满意? 顾轻寒下一句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儿戏!” 是对她的否定,语气却没有多少怒意。 “外室上门闹事,丢的是整个国公府的脸面,此举会让国公府成为京城的笑柄。” 江嫣起身,手心全是汗,颤声解释:“爷说的是,可若此事解决好了,赢得名声的是国公爷您,而非小公爷。” 顾轻寒并不像是会在乎面子的人,且他提出此事,却没有制止她的意思。 ……多半是在考验她。 “所以,你已经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哒,哒……是男人敲击桌面的声音。 江嫣不清楚他的心思,没有回话。 算计么……许是算计进去了吧。 她是希望此事顾轻寒能出面的,那样会顺利许多。 “你既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便好好做,我等你的结果。” 顾轻寒到底是允了她,可江嫣心却有些凉。 等她的结果,意思是,此事他确实不会插手了。 “明白。” 江嫣捏紧拳头。 她本就做好了顾轻寒本人不参与的打算,有语儿在,事情应该不会太糟。 “既然吃好了,便回去吧。” 又是那漠不关心的语气,好似她于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江嫣还是忍不住失落。 留在他身边已是恩赐,为何还要奢求更多? 这颗心,变得越来越贪了。 次日,江嫣按照语儿所说,乔装了一番,戴上面纱才去的顾府。 据语儿说,昨夜确实有人来过,且功夫不算差,虽然与她还差了一大截。 江嫣越想越觉得心慌。 “所以,他跑了?” 语儿点头:“他轻功不错,跑得快。” 今夜会不会来,还不一定。 可江嫣担心另一种可能。 “脉象变化需要三日,若江映月提前带人来了这里,怎么办?” 语儿显然没想到,一时无言。 江嫣脑中冒出了一个法子。 她闯进屋里,叫上辞音:“姑娘,现在赶紧收拾行李,回暖香阁,若是在此处被发现,我们未必帮得了你。” 辞音浑身一颤,显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赶紧和丫鬟一同收拾东西。 语儿则探了探附近的情况,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在,便护送着她们去了暖香阁。 第34章 戏弄 许久未回到这里,阁里的女子还是认得辞音的,二话不说便领着她们从后门进了。 岚姨见她回来,终是落泪。 “顾相泽带你离开那么久,你最终还是回来了。” 岚姨是老鸨,可待辞音这个花魁,就如亲生女儿一般。 早知她在顾相泽那里受了委屈,却碍于身份不能发作,只能暗中去看望她。 “妈妈,我现在不傻了。”辞音眼里早已没了当初离开时的光彩。 见不得光的身份,男人的薄情,主母的杀意,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许她再像以前那样了。 岚姨看见江嫣和语儿,恍惚间明白了些什么,握紧了辞音的手。 “你……想好,那是国公府,进去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趁现在,你还能离开京城。” 辞音摇头,十分坚定:“妈妈,我已经决定了,我有我的想法,顾相泽薄情,我不会放过他的。” 岚姨终是没再劝。 她身在青楼,早已见惯了薄情寡义,辞音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江嫣适时开口:“辞音姑娘的住处已经被少夫人发现,眼下只能回这里暂住两日,不会叨扰太久的。” “罢了。”岚姨叹息,没有多问:“住下便是,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你好歹是从这里出去的,我还不至于容不下你。” 她隐约能察觉出来辞音要去做什么,且此事与国公爷身边的人有关。 可她管那么多做什么呢?每个人都有自己豁出性命也想要的东西。 如今辞音想要的,是顾相泽的命。 安顿好辞音,江嫣返回国公府,可在刚离开暖香阁时,有人叫住了她。 “嫣儿?是你吗?” 这个声音是……季檀! 江嫣身子僵了僵,加快了脚步,没有回头。 她还不想被人认出来。 可季檀好歹是军中人,三两下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在江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面纱被一把扯下,动作之快,她甚至没有阻止的机会。 “你……” 季檀得意一笑:“果然是你!哎……别跑啊!” 江嫣掉头就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去青楼被发现了,还是被顾轻寒的属下发现的,还是个曾经想把她要过去的属下。 这还不跑?! 江嫣武功才学了个三脚猫,轻功还使不利索,又怎么跑得过季檀? “哎!你跑什么啊?!” 季檀堵了她好几次的路,甚至把过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眼看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江嫣索性站着不动,遮着自己的脸:“季大人,您干嘛非要见我?” 她就一奴婢,谁知道他那么难缠! “你这小丫头的口气横了不少啊。” 季檀打开折扇,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竟也微微蹙眉。 “看热闹的人何时难么多了?” 他也不喜热闹,索性抱起江嫣便运气轻功离去。 江嫣赶忙捂住脸,不想自己的模样被外人得知,否则今天闹这一场,定会给顾轻寒惹麻烦。 一转眼,季檀已经在一无人处落地。 江嫣赶忙从男人怀里滚下来,站稳。 “小嫣儿,你没必要躲着我,我又不吃人。” 江嫣低头,忍不住反驳:“奴婢是国公爷的通房,与季大人走得太近,难免会被人误会。” 她怕误会,可不见得季檀也怕。 “什么误会?外界甚至不知道他顾轻寒新收的丫头长什么模样,你我就算并肩在大街上行走,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一个军师说出来的话。 不过对象是季檀,好像也正常。 “所以季大人找奴婢有何事?无事的话,奴婢该回去了。” 总觉得眼前这男人很危险,至少不是她如今能奈何得了的。 季檀意味深长道:“确有一事,想问问嫣儿。” 江嫣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还不等她回答,季檀继续道:“不知嫣儿在国公爷身边过得如何?若是过得不好,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江嫣:“……” 她听到了什么? 江嫣还以我他在开玩笑,忙道:“季大人莫要取笑奴婢了,奴婢已是国公爷的人了,岂有跟其他男人走的道理?” 想季檀后院女人众多,却没想到他这么不挑。 季檀一步步朝她靠近,将她抵在了墙边,挑起她的下巴:“我不介意,再说……” 他凑到女人的耳边,轻轻吹气,同时撩起她的衣袖,那一红点在手臂上十分显眼:“你还是个雏吧。” 江嫣猛地将人推开,头也不回地跑了。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跑,只要能离开身后那个变态。 季檀不着急追赶,让她跑了一会儿后,运起轻功,轻而易举地追上,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我真好奇,顾轻寒既然没要你,还宣称你是他的通房丫头,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他这样护着?” 三番两次被拦住去路,江嫣也不和他好脸色了:“你拦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回头,江嫣清楚地看见了男人眼中的欲望。 此处无人,季檀想对她做些过分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你很漂亮。”季檀忽然道:“我想知道,如果我在这里要了你,顾轻寒会不会把你送给我。” 江嫣捏紧拳头,后背全是汗。 她从未想过,这男人会是一个疯子。 “戏弄我很有意思吗?”江嫣不断后退,语儿教她的些功夫,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使出:“我只是一个普通下人,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季大人是军师,高高在上养尊处优,应当不理解我这种下等人的处境,又何必为难?” 季檀摇头,一身风流掩盖了他的危险气息。 “下等人?你是相府小姐,怎么会是下等人?只要你想,我可许你贵妾之位,总比在国公府做个卑微的通房丫头强。” 顾轻寒身边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 “不需要,我还不想担着狐狸精的名头。” 江嫣见他终于不再前进,试探问:“这是哪里?带我回去。” “真一点都不懂该如何求人。”季檀再度揽着她的腰运起轻功离开。 第35章 真心换真心 此处距离国公府并不远,却是江嫣从未来过的地方。 季檀动作极快,吓得她抓紧了男人的衣袖,身体却没有再贴近半分。 “就这么抗拒我?”季檀故意松了松手臂,江嫣却只是将他扯得更紧,并不愿意靠近。 “还真够犟的。” 就着这个姿势行了一路,最后稳稳落地。 只是落地处,竟然正是忆竹院。 “啊……看来运气不太好啊。”季檀将人放下,挑衅道:“嫣儿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但这丫头说什么也要跟着你,我就把人给你送回来了,你看着处理吧。” 江嫣还没缓过来,便听季檀说些根本没有发生的事。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在对顾轻寒事…… 江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落地的位置,竟然正是忆竹院。 她回头,看见顾轻寒阴沉这脸,似乎很生气。 “我没有!” 江嫣下意识反驳,看向身旁,哪里还有季檀的身影? 他故意的! 再回头,见顾轻寒只是盯着她,似乎并不在意季檀的去向。 一瞬间,江嫣不想解释了。 只男人一个眼神,便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没有跪,没有求饶,只是静静站着,等着他给自己下最后的判决。 顾轻寒终是朝她走近了。 一步,两步……最后停在她身前。 “你觉得他怎么样?” 冷静地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江嫣的心越来越冷,甚至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是冷的。 分明还不是晚上,怎会觉得寒凉? “您说季大人吗?” 江嫣心里憋着一股气儿,存了心要气他,笑着道:“季大人气宇不凡,自是不错的,他还说要给我贵妾之位,不过我拒绝了,您又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做你该做的事。” 男人转身,没叫她看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 留给江嫣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再次迷茫了。 今日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再过两天,她或许能得到顾轻寒的承认。 这一切,都被季檀的三言两语给毁了。 可最让她伤心的,是顾轻寒漠不关心的模样。 好像真的不在乎他的来去。 江嫣再次问自己,留在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身边,有必要吗? 如今顾轻寒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可紫苏在的时候,那局面她是知道想,她没有多少胜算,未必能活下来。 原来她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顾轻寒的心。 男人进了主屋,隔绝了两人。 不,他们本就处在两个世界。 当晚江嫣睡得并不好。 次日,她去暖香阁给辞音送药,黑眼圈被对方看得很清楚。 “怎么了?没睡好?” 江嫣今日实在笑不出来,摇头:“没事。” 可辞音却能猜个大概。 “你……喜欢国公爷吧。” 江嫣忍不住苦笑:“很明显吗?” 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怎的旁人就看出来了? “这茶饭不思的模样,和我当初很像呢。”辞音叹息:“男人多薄情,奉劝你还是早日另寻出路,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留在他身边,是极其愚蠢的做法。” 江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暂时还走不了,我母亲还在。” 她倒是能一走了之,可是她母亲呢, 姨娘一定会被父亲迁怒。 “当然,你也可以用点手段。”辞音意味深长道:“有些勾人的手段,对男人屡试不爽。” 是吗? 江嫣觉得,顾轻寒不一样。 至少她三番两次勾引,他甚至没有要她的身子。 如果是换成顾相泽,一定不是这种结果。 “他……不太一样,做不到的吧。”江嫣喃喃:“而且,我什么也没有,他是顾国公,要什么没有?怎么会看上我?” “你有一颗真心。”辞音提醒:“他身为国公,身边待他真心之人不多,你若是能以真心换得他的真心,未尝不是一种出路。” 她话锋一转:“当然,我还是那句话,男人多薄情,交于他们的真心,多会被利用,你能否换得他的真心……听天由命了。” 这大概是辞音抗争过后,余下的无奈。 “呵。” 江嫣轻笑,不语。 真心换真心,有时还比不上一些小伎俩。 刚重生时,她是不愿意把自己这颗真心交出去的。 现在要收回,似乎也不是很容易。 她还有选择吗? 穷途末路时交出的真心,他会稀罕吗? “明日一早,我会出门买些东西,那时候出现,不会惹江映月怀疑。” 这件事,她必须成。 否则她的结局,比起辞音好不到哪去。 离开暖香阁,语儿来找她:“嫣儿,你是和爷吵架了吗?” “没有。” 江嫣想解释,可似乎没什么好解释的。 顾轻寒对她始终是不咸不淡的态度,谈不上吵架。 “至少也是闹别扭了。”语儿十分肯定:“待此事结束后,你与我好好说说,我帮你。” 江嫣:“……” “谢谢。” 已经看出来了,自然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回府后,小厮告知江嫣,顾轻寒因公务需在外几日。 江嫣点头,仿佛这件事对她没有影响。 无非心有些刺痛。 仅此而已。 “对了,嫣姑娘,国公爷叫我给你送了几套衣服和收拾,您看着可还合适?不合适的话与我说便是。” 江嫣点头,印象里是有这么回事,顾轻寒说要给她送几套新衣。 这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可现在,她却觉得这些代表不了什么。 像是对弱者的施舍。 她不愿意他用看弱者的眼神看自己。 回屋后,她看见床上摆着三套衣裳,月白,绯色,碧绿各一套。 是她从未穿过的料子。 这在相府也是嫡小姐才有的待遇。 桌上有两盒首饰,江嫣打开看了看,皆是素雅款式。 倒合她心意。 她本就不像江映月那样,喜欢金灿灿的东西。 首饰成色不错,用料也是实打实的,比江映月赏她的那些次品好太多。 江嫣拿出一根有了浅蓝色玉珠的簪子。 配上那件月白色的衣裳刚好。 嗯,明天就穿这身出门。 此时在惜春院,江映月已经砸了不少茶杯了。 “找不到?让你盯着她,还让她跑了?!” 第36章 结绳 侍卫始终跪着,低头不语,江映月自是看不清他那莫名的神情。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都做不掉,要你何用!” 江映月重重喘气,抚摸腹部,眉间隐约有痛苦之色。 “她身边有高手,武功远在我之上,我再与她打下去,怕是会暴露。” 侍卫悄悄抬头,瞧见了女人的表情,忙靠近:“夫人,您……” “滚开!” 江映月面露不屑:“收起你那点心思,替我好好办事,今晚你再去查查,我就不信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侍卫退后到合适的位置,没有丝毫的怨言。 “是。” 他离开主屋,正好遇上了前来侍候的菁儿。 菁儿成了通房丫头后,依旧住在惜春院,除了偶尔给顾相泽暖床,更多时候还是留在江映月身边侍候的。 见侍卫出来,她冷笑:“奴才就是奴才,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那人没有看她:“与你无关。” 转眼消失不见。 菁儿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呼呼地进了主屋,见地上一片狼藉,忙收拾。 “夫人莫气,舟不过是个奴才,犯不着因他气坏了身子。” 江映月本就在气头上,因她这句不着边际的话更是烦躁,狠狠踹了她一脚。 菁儿没有丝毫防备,整个人被踹翻在地,手指被瓷片划伤,可她不敢有丝毫不满。 “我会为了那个奴才生气?我气的是他不中用!没能杀了辞音这个贱人!” 她又指向菁儿:“还有你!我把你送到相泽身边,结果你连人都留不住!他何时才能与外面那些女人断了?!” 菁儿哆嗦着:“是奴婢没用,夫人莫要再气了,您还有小少爷啊!待小少爷出生,这整个国公府都是你的。” 目前也只有这腹中的孩子才能让江映月安心些。 她是嫡妻,只要诞下嫡子,还有什么不会是她的? 不,她不允许顾相泽身边有其他女人,也不会允许他有其他子女。 “所以啊,他身边那些女人,别想进国公府的门。” 江映月忽然想到:“不过,相泽毕竟是国公爷的养子,若是国公爷有了自己的血脉,这整个国公府哪里还有我和相泽的位置?” 而目前顾轻寒身边的女人,只有江嫣一个。 “贱人!” 江映月再度发怒:“江嫣啊江嫣,跟在我身边那么久,我竟一点也没发觉她有如此大的胃口,傍上国公爷,好得很。” 菁儿来不及害怕,本能使她奉承:“看着江嫣就不是个听话的,没想到她野心那么大,现在国公爷又宠着她,怀孩子怕是迟早的事。” 这话仿佛彻底刺激到了江映月,她只是捂着腹部躺下,嘴里呢喃着。 “我要……杀了她!” 大晚上的,整个国公府热闹得很,只有忆竹院安静得有些冷清。 江嫣睡得很熟,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次日醒来,她换上新衣,看着镜中的自己,忽觉有些陌生。 江映月没有她这般出色的容貌。 这等姿色,随了她的生母。 江嫣曾好奇过,姨娘有如此出众的容貌,怎会只是嫡母身边的丫鬟? 可姨娘也没有直接回答她,只说自己曾在外流亡,被还是小姐的江夫人救下,带在身边。 可也就是这样貌,给姨娘和她惹来了灾祸。 本可以更安稳地度过一生的。 江嫣抹上口脂,想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从后门出府。 她本也没什么要买的,随意看了看,被一个结绳摊吸引了目光。 看上去用的是最普通的红绳,摊上摆着许多小玉块儿。 江嫣凑近一瞧,玉上竟还刻着字。 “姑娘,来给心上人做个同心结吧。” 老板手中正编织着绳结,已经做好了几个同心结。 江嫣忽然有了个想法。 “麻烦给我编两个,一个串上寒字,还有一个串上玉字。” 这玉的成色不算好,她还买得起。 江嫣不懂自己这做法有什么意义,全当是满足自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结绳而已,她自己留着便是。 老板动作很快,两个同心结做好,江嫣付了银子离开,将“寒”字的结挂在腰间,另一个揣进袖口。 不知不觉,一条街便走到尽头,再往前走,便是各家府邸。 国公府就在前方。 江嫣寻思着,自己现在回去会不会太早了。 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从距离来看,似乎正是国公府所在处。 江嫣连忙往回赶。 她赶到府门口时,辞音正被两个婆子押着,哭得梨花带雨。 “赶紧给我把人赶走!挺着肚子就敢上我国公府闹事,真当我国公府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江映月满脸愤怒,却又闪现着畅快。 她正愁找不到辞音,没想到这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居然还怀着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进门! 辞音死命挣扎着:“苍天有眼,我腹中孩子确实是小公爷的,若我没有这孩子也就罢了,既然有了,我便不能委屈了他,这可是小公爷的血脉。” “带下去!” 看样子,江映月是想强行把辞音处理了。 “慢着。”江嫣站出来:“这位姑娘说了,自己是怀着小公爷的骨肉,此事还需等小公爷回来后再议,若她说的是真的,姐姐你想看国公府的血脉流落在外吗?!” “区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闹事的疯婆子,肚子里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妹妹此言,是想与姐姐我作对?” 在纳妾之事上,江映月十分强势,哪怕此时有许多人在周围看着,她仍没有松口的意思。 顾相泽顾忌相府,自然不敢忤着江映月。 “不敢,妹妹只是觉得,此事需小公爷回来后再议,姐姐又何必急着赶人走?” 可江嫣知道,哪怕顾相泽回来,他也是不敢认的。 除非顾轻寒在场,亲自做主,江映月再拒绝,才会被冠上妒妇的名头。 可今日,顾轻寒不可能在的。 江映月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当下也不好直接赶人:“那便听妹妹的话,等小公爷回来吧,若这女子所言为虚,便交了官府处置了去。” 第37章 意外之喜 顾相泽何时回来还未可知,而江映月差人将辞音带进了府,围观人也逐渐散了。 随着人进了大厅,江嫣竟觉得此事更加难办了。 进了国公府,才是任由江映月宰割啊。 “此事为我与相泽之间的事,妹妹就莫要参与了。” 江映月朝她说着,已经有人前来,作势要将她赶出去。 “此事我也在场,若是小公爷问起来,我也算说得上话。” 在府上,且只有她和江映月的人,再装下去也无济于事。 对抗又如何? 江映月脸色很是难看:“你放肆!此事与你无关,你非要插手?” “奴婢并非插手,只是想让此事有一个应有的结果。” 江嫣感受着那淬了毒的目光,并不畏惧。 她现在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因为,她绝不会死在这儿! “真是反了!”江映月似乎真的怒了,吩咐下去:“把她们拖下去,乱棍打死!” 以她的身份,完全有权力这么做。 辞音若是死了,顾相泽不敢说什么,江嫣说到底也只是个奴婢,江映月是主子,处理了她也无事,何况她先顶撞,就是顾轻寒想为她做主,也是理亏。 江映月是这样想的。 当然,江嫣刚成为顾相泽的通房时,她也是这么想的。 而她似乎完全忘了,当时江嫣被她折磨得九死一生时,顾轻寒对她的惩罚。 下人犹豫了一瞬,便前来要将人拖下去。 “我看谁敢!” 语儿慌忙跑进来,制止了这一切:“少夫人好大的口气,国公爷身边的人也敢动,这就是相府的教养?!” 她不过被顾轻寒派去做了件小任务,场面就变成这样。 若是再晚一步…… “语儿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位辞音姑娘说到底抹黑了国公府的名声,且她为外室,本就该浸猪笼,至于嫣儿,她虽是我妹妹,却也只是个下人,公然顶撞我,我杖毙了她又如何?” 江嫣发觉江映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许是孕期使然,她竟没有掩饰自己的本性,将心狠手辣的一面暴露。 公然打杀,她难道就不怕被顾相泽厌恶? 或许不怕,谁让她是相府嫡女? 江嫣内心挣扎。 江丞相纵容江映月,说到底还是为了国公府的势力。 若是自己得了顾轻寒的青睐,他对江映月也不会那么纵容了吧。 还是要去做那件事吗? 一举多得,本是好的,可就连她自己也对顾轻寒失望了。 啪啪啪! 随着掌声响起,所有人朝门口看去,顾轻寒带着顾相泽走进。 “江丞相还真是好教养,随意定人生死,哪怕在战场,此事也不可为,江小姐倒是做得得心应手。” 顾轻寒一番话,叫江映月脸色煞白,同时也让顾相泽的心紧了紧。 这话里含有多少威胁之意,怕是只有他们三人心里清楚了。 所有人都听见了,顾轻寒一句“江小姐”,直接否认了江映月国公府少夫人的身份。 吓得她顿时瘫软在地。 “父亲……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儿媳解释……” 顾轻寒没有理会,只是抱起江嫣离开。 他交代了顾相泽:“你看着处理。” 江嫣靠在男人的怀里,终是攀上了他的脖颈。 平时她能这样接近的机会不多。 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想放肆一会儿。 顾轻寒身体僵了僵,江嫣感觉自己似乎被搂得更紧了。 现在她倒不担心辞音了。 顾轻寒已经发话,顾相泽要怎么处置,也得顾及他。 而他被江映月管了那么长时间,应该早就不想忍耐了。 江嫣被直接被抱回了忆竹院。 一路上,他都没有将人放下,有路过的下人看见了,也是纷纷低着头走过。 回了主屋,江嫣被放到床上。 可她却没有松开环着男人的双手。 “还不松开?” 他好像在生气。 江嫣收回手,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倒是让顾轻寒笑了。 “想计划的时候胆子不小,现在怕了?” 江嫣小声道:“您不是说让我自己处理,不会插手的吗?”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在了,谁能想到他今天会出现? 顾轻寒冷笑:“我不出手,你觉得自己还有命在?” 江嫣沉默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外。 语儿带来了顾轻寒,只能说明,他早已提前做了准备。 “既然你不认可我的计划,为什么还让我进行下去?” 到头来还要救她,不是给他自己添麻烦?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顾轻寒面色深沉:“你倒是从未说到我。” 在与江映月对峙时,她没有提起过顾轻寒。 如此,在江映月看来,此事为她一人为之,与他顾轻寒无关。 顾相泽自然也不会想到他。 可这些,江嫣从未思考过。 她只是想一人完成任务而已。 这算是被顾相泽戏弄了吗?江嫣不知道。 总之,她现在活下来了,顾轻寒救了她。 至于辞音那边…… “小公爷会怎么做?”她问。 顾轻寒神色淡淡:“他早就想光明正大地纳妾了,今日刚好给了他一个台阶,虽然,也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谁也没想到江映月如此耐不住性子。 若她没有那么激进,辞音想要进国公府还得费些功夫。 “他对辞音差不多腻了,可看在孩子的份上,会将她接进府的。” 江嫣起身,忽然觉得一身轻,却又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什么。 “所以,我通过考验了吗?” 她不确定。 这次任务,说到底是顾轻寒帮她完成的。 “你……” 他刚要开口,语儿便敲了门:“爷,小公爷他将少夫人禁足了,也将辞音姑娘安置下来了。” 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中。 顾轻寒对此没什么反应。 “盯着她。” 辞音尚且不能全信。 江嫣朝门外走去。 “爷若是无事,我先退下了。” 她顿了顿道:“听闻爷近几日有事无法回府,此事了结,您也要离开了吧。” “嗯。” 顾轻寒还是没有看她。 江嫣心里有气,没说话便推门走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言一行便可使她乱了方寸。 顾轻寒在床边坐下,忽而看见了床底下一条同心结。 第38章 他来了 普通的红绳,不算精致的编织,就连那玉珠也是他府上的丫鬟都不会用的。 可顾轻寒却拾起了那串同心结。 玉珠上刻着一个“嫣”字,不难猜这是属于谁的。 “呵!” 男人嘴角泛着笑。 大概除了顾轻寒本人,没有人知道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江嫣回屋后立刻躺下。 近日她不便去找辞音,只等她来找自己便是。 时辰尚早,她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腰间有什么东西膈着她了,江嫣才想起,自己出门还买了两串结绳。 然而现在,她的袖口空荡荡的。 江嫣顿时坐起,又仔细翻找了一番,没有发现另一个结绳。 江嫣:“……” 刚买回来就掉了,这是否说明,她和顾轻寒无缘? 心中的火苗一点点熄灭了,一些余烬,又能坚持多久? “老天爷,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另一边,顾相泽安置好了辞音后,便差人叫来大夫诊治。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让他不知所措。 倒不是对孩子有多期待,只是这孩子的出现多少打乱了他的计划。 若非如此,辞音也不至于闹到府上来吧。 顾相泽心生愧疚,但也仅有那一丁点。 女人如衣服,用以装点自己,江映月本是能撑得起面子的。 可这身衣服太束缚他,再好看的衣服,也会有被取代的一天。 只是,他暂且还不能扔了这件衣服。 且如今这衣服,也无法耽误他买其他的衣服了。 “小公爷,这位姑娘确实有喜了,我行医多年,不会错的。” 辞音低头,将手腕收回,身体微颤。 她这副模样看着是受了惊吓,顾相泽也这样认为。 可只有辞音自己知道,她这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顾相泽,才能不叫他看清自己的杀意。 “委屈你了。” 顾轻泽柔声关怀:“今后你就住在这府上,暂时只能给你姨娘的位子,待孩子生下来,再许你平妻之位。” 辞音应声:“谢小公爷。” 平妻吗? 辞音心中嘲笑,真当她还和以前一样蠢吗? 无非是在给她画大饼罢了。 顾相泽没有多留,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她的贴身丫鬟红沫气愤道:“果然是个负心汉!还在暖香阁的时候就说得好听,现在还继续骗人!” “他都派人杀我了,还得扯谎骗我,难为他了。” 辞音抬头,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之后他派来的人,你盯着点,可别死了。” 最后一句,说的是她自己。 语儿避开了所有人找到辞音。 “听幽阁偏僻,小公爷竟然安排你住这儿。” 辞音讥诮道:“住哪儿都一样,偏僻些也好,放便我做事。” “太偏僻,不方便你去见小公爷吧,如何能窃取情报?” 语儿似只是单纯询问,并无怪罪之意。 她在试探,看看辞音到底能怎么做。 “他不想见我,我可以去见他,既然我已经进了府,要重新获得他的宠爱,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点,辞音还是有自信的。 她曾是花魁,最不缺的就是笼络男人的手段。 语儿没再多问:“既如此,便等姑娘好消息了。” 此后,江嫣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江映月在被禁足时自然无事,解了禁足后忙着和辞音勾心斗角,自然是没时间管她。 而辞音自从进了府,从未主动来见她。 语儿带了话给江嫣。 “音姨娘说,暂时不便来见你,若让少夫人知道你们早有来往,怕是会很麻烦,等过些日子,她自会来见你。” 现在语儿算是个大忙人了,不但要教她功夫,还得盯着辞音。 “她没事就好,终归是我们对不起她。” 若她知晓了顾相泽其实没想杀她,又会如何? “嫣儿,此事你无需自责,就算没有爷的设计,小公爷也确实腻了她,没打算将人纳进府的。”语儿劝道:“当时的她,只是需要一剂猛药罢了。” 迟早的事。 江嫣摇头,没再想这件事:“你去看着她吧,我这边没事,如今我的功夫用于自保是够的,这一点,你应当对自己有信心。” “我自然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敌人。”语儿无奈一笑,离开了。 恰在此时,小厮领着一个熟悉的人进了忆竹院。 想看清那个人的模样时,江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二小姐,相爷已在后门等候。” 来人是江丞相身边的李管事,江嫣有预感,江丞相来找她绝没好事,否则为何要在后门等候,甚至不敢直接进府? “带路吧。” 江嫣沉声应下,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 姨娘还在相府,江丞相永远可以凭借这点牵制她。 她多少能猜到江丞相的心思。 为的顾轻寒手中的兵权。 江映月被禁足的消息应当是传回去了,而顾相泽并非顾轻寒的亲生儿子,以江丞相的性子,一定会想办法。 他不会放弃江映月,却也不会轻易弃了自己这张看似无用的牌。 来到后门,李管事便退到了马车旁,江嫣看着江丞相,心中并无波澜。 父爱是什么?江嫣从未明白过。 哪怕是对江映月,她也未见有多少真情实感。 “父亲。” 江丞相点头,俨然一个老父亲的姿态:“近来如何?听说顾国公待你不错。” “谈不上好,如今女儿依旧只是通房丫鬟。” 她语气淡淡的,明显惹了江丞相不愉快。 “顾国公护你多次,你用点心思,他定然是喜欢你的。” 江嫣实在不想与他多说。 顾轻寒喜不喜欢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女儿无用,在国公爷身边有些日子了,依然只是个通房丫鬟。” 江丞相叹了口气,忽而将一个药粉包塞到她手里。 “我听闻你与国公爷同房次数不多,如今他只有你一个女人,是怀上孩子的最好时机。” “……” 话里的意思,江嫣又怎会不懂? “你若能在顾轻寒身边站稳了脚,生下个儿子,日后国公府都会是你的,你和你姨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江嫣只想冷笑。 他和江映月不愧是父女,说的话都一样。 前世江映月也是这般与她说的。 第39章 药 姨娘还在相府,她好像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江丞相在官场混迹多年,能坐到丞相的位子,玩弄人心之术他最是懂的。 “女儿明白了。” 江嫣低头应下,顺从的模样让江丞相很是满意。 他拍了拍江嫣的肩膀,像以往对江映月那般,用不算慈爱的口吻说:“你毕竟是从丞相府出来的人,应该站在哪一边,不用我多说。” 江嫣无声点头,江丞相当她明白了,满意离去。 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江嫣却在门口站了很久。 她将药包藏于袖口,直到有小厮唤她,她才返回。 此事必然传到了江映月的耳朵里。 砰! 是茶杯碎裂的声音。 “贱人!连父亲如今都偏向她了,是觉得我已经无用了吗?” 被禁足许久,丈夫身边又多了个女人,江映月本就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如今得知这个消息,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是相府嫡女,国公府的少夫人,如今却要被一个庶女,一个卑贱的丫头骑在脸上! “夫人息怒!那江嫣就算再有用也只是个庶女,只是一个下人,真论起来,还是夫人您更尊贵些,相爷这般做,只是看在江嫣如今有利用价值,您才是名正言顺地嫡女,以后相爷若是遇到大事,还不得来找您?江嫣到底只是个妾啊!” 菁儿“扑通”一声跪下,根本不敢看坐上的女人。 近日将映月生气越发频繁,时常拿身边的丫鬟撒气,就连她自己也难免被盯上。 可偏偏小公爷像是忘了她似的,每日只往听幽阁去。 小公爷将辞音安排在听幽阁,还以为他不待见她。 谁曾想…… “不中用的东西!” 江映月朝她额头仍了一个茶杯,力道不小,茶杯竟是直接在她额头上碎裂。 瓷片割破肌肤,顺着侧脸流下,江映月仿佛被刺激到了,竟是直接起身,踩着满地的狼藉,对着那张流满鲜血的脸疯狂甩起了巴掌。 “留不住人,你这张脸,毁了也好!” 菁儿甚至来不及惊恐,巴掌接连落下,剧烈的疼痛让她忘了求饶,却让她下意识地想逃跑。 好可怕……她从未见过少夫人如此可怕的模样……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摁住了!” 江映月随手拿了一块儿瓷片,心中愈发膨胀的怒意,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主屋内断断续续传来惨叫声,舟坐在屋顶,神色冷然,仿佛屋内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不,还是有关的。 若是那个正在发怒的女子能看他一眼,他愿意去做任何事。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逐渐没了惨叫声,主屋的门开了,江映月走出,淡定擦拭掉沾染的血迹。 “舟,替我给母亲带句话,该说什么,你知道的,记住,必须亲口告诉她。” 屋顶扫过一阵风,世界再度归于宁静。 江嫣回屋后,将那药粉打开看了看,随后收进抽屉里,复又拿出,似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拿着它去了偏院。 不过今日,她进偏院不再是畅通无阻,有暗卫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嫣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江嫣在门口站定片刻,说:“我想见姬先生,能替我通传一声吗?” 之前她能直接进入,应当是顾轻寒下了吩咐。 事情一了结,她就没了再进入的权力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暗卫站着没动,显然拒绝了她。 江嫣继续道:“爷说了不让外人来这里,可我之前已经来过了,若是姬先生答应见我,也不能见吗?” “这……倒是没这么说。”暗卫有些为难:“但是爷吩咐了,若是姑娘再来此处,定要拦下。” 江嫣:“……” 这个顾轻寒,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嫣姑娘来了?” 院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江嫣看过去,姬子卿正提着篮子,里面放了些草药。 江嫣浅浅行了一礼:“先生。” “让她进来吧,回头我跟轻寒说。”姬子卿吩咐下去,暗卫没再拦着。 江嫣跟随进了主屋。 今日屋内的药香比以往更加浓郁,江嫣从中依稀闻到几味熟悉的药味。 “当归,黄芪,人参,先生是在替谁煎药?” 她看见了正在冒着热气的药罐子,随口问。 姬子卿笑而不答,问:“姑娘来找在下作甚?” 江嫣取出江丞相给自己的药包:“刚才我父亲见了我,将此药交给了我,我猜想是房事用来助兴的药,也许还有其他功效。” “此物我不会用,但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未免节外生枝,想着交给你处理妥当。” 既是常年扎在药堆里的,该是懂如何处理这药的。 姬子卿却是笑了笑:“此药若是用在轻寒身上,不是帮助姑娘吗?为何不用?” 是啊,为何不用?像最初那般勾引上位,一切都将手到擒来。 且如今的她,要对顾轻寒下手,比以往要更轻松才是。 可…… “爷对我有恩,我若再用这种下三滥的药,怕是会寒了爷的心。” 何况,给顾轻寒下药,他能不知道吗? 在他跟前玩这种把戏,实在不自量力。 “姑娘倒是有原则,轻寒没有看错人。” 姬子卿打开药包闻了闻,脸色骤变。 “怎么了?” 江嫣心中暗道不妙。 难不成是这药有问题? “这不是普通的助兴药,女子服用,可快速受孕,男子服用,短暂时日内,房事可尽兴,表面上是如此,可这药里的成分……可不简单。” 姬子卿将药收好:“此药先放我这儿,待我查清楚了,自会告知姑娘。” “我只问一个问题。”江嫣越想越觉得可怕:“这药,可会危及人性命?” “药中有一成分可致命。”姬子卿如实道:“此物当真是相爷交于你的?” “是,他只说这可替我固宠。” 如此,江丞相本人可知这药的其他作用? 若是不知,那背后之人又是谁,若是知呢…… 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型,江嫣脸色很难看。 若是江丞相想借她之用,要了顾轻寒的命呢? 如此,兵权不就落在顾相泽手中了? 第40章 回避 江嫣无法确定江丞相的想法。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想要顾轻寒手中的兵权。 而比起顾轻寒,顾相泽显然更容易掌控。 何况江映月身为相府嫡女,嫁给了顾相泽,嫡母家背后的势力也是一大助力。 怎么看都是帮助顾相泽最省事。 “如此,就麻烦先生了。” 江嫣此刻无比庆幸将药带给了姬子卿,否则放在自己方中,难保有一天会遭人利用。 或许她确实想多了,可如今的一切,她不得不去思考。 多的是人想要了她的命,更多人想要了顾轻寒的命。 她是只求一处庇护,却也不想成了害她性命的帮凶。 江嫣起身准备离去,却还是回头道:“此事还需麻烦先生……告知国公爷,至少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江丞相那一边的人。” 曾经在他眼里,自己可不就是顾相泽派来的眼线吗? 她的解释,想必他也不一定会信。 姬子卿却是笑道:“为何你不自觉去说?让在下说,你就不怕在下添油加醋,说你的不好。” 江嫣显然没有考虑这一点。 “我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你会吗?”她自顾自地回答:“若你想,我说再多也是无用的,比起我,他更相信你。” 江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她是在乎自己在顾轻寒眼里的样子,旁人如何看待她,她并不在乎。 可旁人想在顾轻寒面前如何说她,也是她无法左右的。 姬子卿不像是那种人,至少她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了。 或许是因为他帮过她。 “你还是太天真,防备心不够。”姬子卿摇头:“朝堂上的一切远比你想的要复杂阴暗,此事我会原原本本地告知轻寒,至于他信不信你,那是你该去处理的问题。” 江嫣:“……” 的确如此,也不怪顾轻寒对她防备心中。 她是江丞相的女儿,是江映月身边的婢女,是从顾相泽的阵营里来到他身边的人。 顾轻寒防备她,理所应当啊。 “那便多谢先生解惑了。” 江嫣离去后,姬子卿面上再没了笑容。 他取了部分药粉与水融合,将剩下的装于一瓶子内,又取了些不知道叫什么的粉末倒入水中,水立刻变成了黑色,甚至还冒着黑烟。 剧毒之物。 姬子卿盯着这摊黑水,揉了揉太阳穴:“顾轻寒你还真会给我找事做。” 回忆竹院的路上,江嫣心情难以疏解,姬子卿的话语在脑中不断播放,似能牵扯出许多她不曾知晓的东西。 比如,江丞相在朝中属于什么位置?他又想谋划什么? 她知晓兵权的重要性,手握兵权,相当于基本把持了朝政。 可江丞相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嫣从来没有想过。 她只顾着自己活着,只是想让自己在后院的争斗中生存下去。 却不想被卷进了更大的漩涡中。 为生,为情,为权,她已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嫣儿。” 江嫣抬头,发现叫她的人是辞音。 自从她进府,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巧遇。” 辞音来到她面前,却还是与她保持了距离:“这国公府中到处都是江映月的眼线,我不敢贸然找你,免得给你惹麻烦。” “这没什么,就算没有你,江映月也不可能放过我。” 江嫣扯出一抹笑,可惜不太好看:“最近过得如何?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小公爷每天都来看我,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辞音冷笑:“可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用?他若是能早些……罢了,早些看清也好。” 江嫣有听闻,顾相泽每日都歇在听幽阁。 她也觉得很奇怪,既然宠爱,又为何要将人安排在最偏僻的宅院? 顾相泽他会对人动真情? 这个问题只在她脑中盘旋了一瞬,便被她否定了。 “日后有空,常来忆竹院走动走动,我得了空,也会去找你的。” 对于辞音,江嫣是想把她当朋友看的。 本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姑娘。 辞音点头:“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小公爷该回来了。” 江嫣目送她离开,竟也有些羡慕这简单的安宁幸福。 哪怕只是假象。 至于顾轻寒……他最近是不会回国公府的,说是有公务在忙。 可江嫣却有种感觉。 感觉他在躲着自己。 江嫣:“……”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回到了忆竹院,如她所料,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语儿却是在院里等着她。 “嫣儿,国公爷有公务在身,近日都不会回来,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别乱跑。” 江嫣:“……” 这道吩咐,怎么听着像是在看小孩儿? 江嫣有些郁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不在,为什么我不能出院子?” “爷也是担心你的安全。”语儿说得意味深长:“最近发生那么多事,你出门,很容易被人盯上。” 江嫣终是没有反驳。 谁让她弱? “也罢,就在院子里待着练武吧。” 可江嫣心里总会念着些东西。 比如,顾轻寒已经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江嫣没有去计算。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快要入冬了,顾轻寒什么时候能回府? 她能猜到,顾轻寒怕是在刻意躲着自己。 为什么呢?难道就那么不想看见她? 一番练习下来,她几乎能和语儿打个平手。 寒风吹过,可江嫣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只觉得身体有一把火,怎么也散不出来。 “嫣儿,你好厉害!这才不到半年时间!” 语儿兴奋道:“说不定下次上战场的时候,你能和我们一起了!” 上战场? 这原本是江嫣十分期待的事,可现在听到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许是借着月色,江嫣胆子大了些,问:“语儿,你说爷是不是在躲着我?” 如果可以,她真想当着顾轻寒的面问出这句话。 “啊?不可能,爷那么宠着你,怎么可能会躲你?” 语儿的回答让江嫣笑了。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躲我?” 顾轻寒很厉害,竟然能让所有人觉得,他很宠爱自己。 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第41章 我要见他 江嫣再次得知顾轻寒的消息,是在半月后,辞音告诉她的。 “听闻国公爷不日后要上战场,小公爷请求跟随却遭拒绝,可……这些日子我并未听闻国公爷回过府,你……” 此事是顾相泽亲口所说,因他一直在给自己在军中谋求一个职位,所以顾轻寒有任何动作,他都会盯着。 可就连辞音也没想到,顾轻寒在府外待了那么久,竟然连一个消息都未回传。 她不知道,那么江嫣呢? “我不知。”江嫣神色淡然:“近日我就一直待在这儿忆竹院,国公爷他并未让语儿带话给我,许是不想我知晓吧。” 辞音:“……” 此时她多说一句话,似乎都是多余的。 “不过,多谢你愿意告知我。” 江嫣看着自己的右手,此时正握着一把剑。 剑是语儿赠予的,说是无聊时可打发时间练习剑法,却不可带出忆竹院。 她手指脱力,剑掉落在地。 “你回去吧,否则让江映月的人看见了,不太好。” 江嫣转身回屋,没有留恋。 这颗早就该死掉的心,怎么还在跳呢? 辞音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她想劝一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阵风扫过,是语儿站在了她身前。 “音姨娘请回吧,此事……是国公爷与嫣儿之间的私事。” 她拾起了地上的剑。 辞音不懂剑,却也能看出,那确实是一把不错的剑。 “打扰了。” 待辞音离开,语儿拿着剑去了偏房。 江嫣抬头,复又低头。 “这剑你拿着,不管怎样,总能保护自己。” 江嫣没有应下,却是问:“你说,爷是厌了我吗?” “怎会?” 语儿语气有些无奈:“他只是不想你牵扯进来而已。” 不想她牵扯进来,也就意味着,他的世界,她也无法走进。 “语儿,你跟我说实话,这段时间,爷他是不是回来过?” 江嫣感觉自己像他养的一只金丝雀。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用想,只需等着他的垂怜,等着他的疼爱。 这是她想要的吗? 至少,这不是如今的自己想要的。 语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那,能带我去找他吗?”江嫣轻笑,似是有些自嘲:“他不来见我,那我去见他,总可以了吧。” 语儿并不赞同她的做法。 “嫣儿,爷是在意你的,他每次回来,都向我过问你的状况,你……不要多想。” 江嫣摇头,继续问:“带我去见他吧。” 旁人的话说得再好,也比不上亲自见一面。 “爷他不会连见我一面都不想了吧?” 江嫣双手放在两侧,掌心被一颗冰凉的东西咯到了。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买的同心结。 江嫣更觉讽刺。 同心结买了两个,当天就把另一个弄丢了。 上天还真是不给她一丁点希望。 语儿终是不忍,点头应下:“不过需等晚上,白日爷在宫里与皇上商讨战事,出宫会晚些。” 江嫣应声,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儿。 她去找顾轻寒,又能说些什么呢? “今晚……他有宴会吗?” 若是没有,她或许可以做些什么。 语儿摇头:“近日爷忙于公务,推了所有邀请他的宴会,不出意外,今夜他当是在官府处理军事文件,也就在那儿歇下了。” “如此……甚好。” 江嫣心里已然有了计划。 她用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银子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是暖香阁近日盛行的款式。 没错,今晚她打算穿成这样去见顾轻寒。 用她本已经放弃的法子,去接近这个男人。 今时不同往日,她就不信,还不能得手。 夜晚,江嫣系上披风,随着语儿一同来到官府。 夜间,官府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的。 可顾轻寒所在的官府不同。 军中要务,需时刻注意,只是不需要顾轻寒每日来盯着罢了。 近日边疆战事吃紧,顾轻寒的任务自然就来了,也比平日更重。 跟随语儿,江嫣轻而易举地进了顾轻寒的卧房。 “嫣儿,你当真要这么做?”语儿忍不住提醒:“你知道的,爷向来不喜这样,何况此处是官府,你……” “我还有其他办法吗?”江嫣脱下披风,那露骨的衣服在语儿面前展露无疑:“若他真的在意我,今夜……” 一定要成为他的人。 语儿瞪大眼睛,有些不忍,却始终觉得怪异。 可她什么也没说。 顾轻寒近日的做法,她也不理解。 这两人之间的事,她便不要参与了。 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语儿走后,江嫣环视卧房,此处与忆竹院的主屋一样,没什么贵重的摆设。 一个国公爷的卧房简单成这样,当真少见。 江嫣上床后拉下床帘,将胸口的衣扣解开了几颗,静静等待着。 不过片刻,门外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顾国公,近日辛苦了,待战事结束,可否来我府上,一同快活?我定会备好美酒与美人招待。” “怎么不叫上我?听闻官员私底下喜欢互换姬妾,此等刺激之事,可否也让我体验一番?” 是季檀的声音! 可让江嫣更心颤的是,他所说的话。 互换姬妾?哪怕是前世,江嫣也从未听过这等乱来之事。 自古以来,女子的贞洁比命还重,嫁人后更是从一而终。 互换姬妾……这些女子最终的结局会如何……不难想象。 前世他不曾听闻顾相泽有参与此等秽乱之事,顾轻寒……应该也不会吧? “要去你去,我不去。” 顾轻寒的声音很冷淡,他转身便推开了门。 “哎!干嘛不去?带着你家的那位美人一起去啊!” 江嫣险些倒在床上。 “我没你这种癖好。” 顾轻寒毫不留情地将人关在门外。 可门外还是能传来几人的讨论声。 “顾国公身边那位,还真是个美人,若是能一品芳泽,嘿嘿。” “想想得了顾国公一看就不参与这种事,没机会咯。” 江嫣身体忍不住发颤,几乎连来时都目的都要忘了。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低沉的嗓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同样的手段,第几次了?” 第42章 失心 一道纱帘,将两人隔了开,仿佛将一个房间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顾轻寒就站在床外,不再走近分毫,江嫣依旧面对着墙壁坐着,没有回头。 该对他说些什么?江嫣不知道。 她只觉得冷,从头到脚的寒冷。 屋内烛火明亮,房屋将寒风隔绝在外,为什么还是那么冷呢? 或许,是她的心冷。 “乖乖待着府里,不好吗?” 身后扫过一阵风,江嫣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压在床上,脖颈被死死卡住,是男人炽热的手。 他好像真的想要了她的命。 江嫣却笑了,拼尽力气挤出了几个字。 “我只是想见你。” 想见他,有什么错吗? 若非他一直不回府,一直不见她,她又何至于…… 可江嫣在看见男人眼中的嘲讽后,后悔说了刚才的话。 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想见我,所以穿成这样?” 顾轻寒神色了然,继续道:“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吧,你该不会是想……嗯?早说,我可以满足你。” 啪! 不顾喉间的窒息感,江嫣奋起身体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桎梏也随之松开。 江嫣呼吸急促,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说出来有什么用?无非是送上去任他羞辱。 “行,你不就是想赶我走吗?我走就是了。” 江嫣下床,重新系上披风,甚至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要冲出门。 顾轻寒眸色渐冷,一把将人仍回了床上:“大晚上,穿成这样,想去哪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我回国公府。” 江嫣深吸一口气,不想再与他争辩:“从今以后,奴婢一定听话待在忆竹院里,哪也不去,如此,爷可满意?” 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嫣想,她果然是错了。 从得知他在回避自己的时候,就应该有自知之明,直接离开。 何必像个风尘女子一般,送上门来他都不要。 “你先待在这里,待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顾轻寒不再看她:“这身衣服,日后也莫要再穿了。” “是。” 男人转身去了门外。 沾染欲望的眼眸掩藏于黑暗,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概,只有黑暗知道,他眼中藏着的汹涌究竟有多浓烈。 “准备一辆马车,送她回去。” 语儿本就在这儿附近,自然将两人的反应全听了去,当下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爷,嫣儿她……” 顾轻寒摆了摆手,摇头:“送她回去吧。”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至少,不该是现在。 语儿不明白他的打算,只能应下。 她知道,国公爷其实是在乎嫣儿的,否则不会趁着她熟睡时回府,只为亲眼见她一面。 如今这般,又是脑得拿一出呢? 语儿直接将马车接牵来了屋门前,江嫣裹着披风,头也不回地上车。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男人一眼。 直到马车离开,顾轻寒才松了口气。 “啧啧,顾国公,刚才那位是你的美妾吧?什么时候带出来,我们一起玩玩?” 有部下突然出来对他说,显然是看见了刚才的一切。 部下今夜喝高了,对顾轻寒也没有白日那般害怕。 甚至他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美人嘛,我这儿也有不少,到时候保证您能快活……啊!” 一把剑忽然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今晚的事,你胆敢说出去一个字……” 他的手微微用力,剑锋割破了肌肤,血液渗出。 男人瞬间清醒了,连忙求饶:“饶命……属下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顾轻寒收回剑:“滚!” 朝中风气,是该整顿了。 “保家卫国,上至皇室,下至每一个平民百姓,轻寒,我希望你明白。” 寒风又吹来了一阵。 这个冬天还和以前一样冷。 顾轻寒想到了正坐于宫中的那位。 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全国最尊贵的男人。 可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却连朝中此等污秽风气都整顿不好? 这样的男人,真的配当皇帝吗? …… 江嫣被送回国公府后,便直接回了偏房睡下了。 哦,她在灭了烛火前,把剑扔出来了。 语儿捡起那把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自己收好。 这一觉,江嫣睡了很久,却睡得很不好。 她好像梦到了前世,却不是关于她的。 顾轻寒在战场上,因军中饭食出了问题,在打仗时毫无还手之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名副将领着一些将士回来了。 就在此时,顾相泽替出弃文从武,皇帝念着他的生父功劳,便让他承袭了爵位。 可在梦中,江嫣分明看到了,是那个副将派人给将士们的饭食里下了药,才导致的全军覆没。 而那个副将……和顾相泽是一伙儿的! 江嫣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全身出了许多汗。 已经是白天了,昨晚的事已经过去了。 今后她又该怎么走? “嫣儿,你醒了吗?” 是语儿的声音。 江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刚醒,怎么了?” “姬先生来了,说是找你。” 姬子卿……江嫣想起了那包药。 “稍等,我马上就来。” 迅速换好衣服,江嫣来到主厅,只见姬子卿一人已经在品茶了,语儿不在。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语儿呢?” 姬子卿笑道:“我们之间的事,还是别让她知道为好。” 说得好像他们之间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 “有结果了?”江嫣的声音是掩藏不住的冷淡。 姬字卿道:“自然是有问题的,且问题很大。” “是什么?” 她冷淡的语气终于让姬子卿起了兴趣:“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上次来找在下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是在下惹到你了?” 江嫣深吸一口气:“与你无关,这药……到底有什么特殊用处?” 见她不愿说,姬子卿也没多问:“服用过后,短期内自是看不出什么,可时间长了,服用者便会丧失神智,如同傀儡一般,任人摆布,到那时,也无从查起。” 此等阴毒的药,江丞相怎么会有? 江嫣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这个父亲,是连自己也一同算计了进去。 第43章 偷回相府 可……江丞相真的知道这药物的真正作用吗? 若他不知,这药又是从哪来的? 似是看出了她所想,姬子卿道:“这种奇药,江湖上多了去了,以各种方式辗转卖入江丞相手中,也很正常。” “如果姑娘想知道这药从哪儿来的,在下建议,你亲自去问江丞相。” 亲自去问?他会说吗? 江嫣自嘲一笑:“多谢先生告知,只是如今,怕是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她搞清楚这些,能做什么?顾轻寒会信? 为了一个早已对她有怀疑的人,何必? “何故?” 姬子卿放下茶盏,意有所指:“或者我换个问法,你和轻寒之间,闹矛盾了?” 闹矛盾吗?以她的身份,也配? 江嫣反问:“先生觉得,国公爷喜欢我吗?”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却是让江嫣的心再次沉入了谷底。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顾轻寒对她很宠爱,定然是在意她的。 姬子卿是第一个没有立刻给出肯定回答的人。 她了然,摇了摇头:“罢了,我知晓答案了。” 如此也好,早些死了心,她也早些离开。 可姬子卿却是反问:“姑娘留下,只是想得到轻寒的爱吗?” 这个问题让江嫣觉得十分不舒服。 的确,一开始留在顾轻寒身边,只是为了寻得一处庇护。 “人总是贪心的。”江嫣没有否认:“我当然是希望,他心里有我。” 而顾轻寒若即若离,她亦患得患失。 “姑娘应该明白,像轻寒这样的人,感情只会成为他的绊脚石。”姬子卿没有多说,已经起身:“在下言尽于此,姑娘若是真为轻寒好,人世界稀有的感情,不要也罢。” 江嫣:“……” 姬子卿离去了许久,她也没有回过神来。 这算什么?是劝她守好本分?不要贪心?还是劝她离开顾轻寒? 解了其中一个疑惑,另一个又随之而来。 她前方的路,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语儿进了大厅,见江嫣一副沉思的模样,也便没有开口。 “语儿,带我回一趟相府,悄悄的,能做到吗?” 有些事情,她真想亲口问江丞相。 可是这么一问,无异于打草惊蛇,如此便只能偷偷回去。 “如今以你的武功,翻个墙还是没问题的,但如果相府外有高手,还是很危险。” 江嫣请求道:“语儿,你就带我回去一趟吧,事关江丞相的真面目,前必须偷偷回去看看。” 语儿:“……” 江丞相确实在背地里谋划什么,不过近年来没什么异动。 江嫣这意思,他是有什么动静了? “你……叫他什么?” 江嫣没想到她会关注这一点,却只是笑了笑:“我和他关系不算好,何况我只是个下人而已,这样唤他,并无不妥吧。” “好,我带你去,” 作为顾轻寒的部下,语儿属实不该这么做。 但作为朋友,她私心还是想帮江嫣一把。 哪怕这与顾轻寒的吩咐无关。 两人于夜间离开国公府,去了相府。 而江嫣没有去看姨娘,而是直接去了江丞相的院子。 从前她很少来这里,只因她是庶女,每天光顾着伺候江映月,要见到江丞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深夜时,院中没有人,江嫣来到书房门外,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听着。 语儿到底是没有和她一起听。 这本也是她打探消息的机会……罢了。 “听闻顾国公已经很久没有回府了,江嫣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看让你给她的药,她也没去用,不中用的东西!” 这是……嫡母。 江嫣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 看来她猜对了,这背后的人,不止江丞相一个。 甚至,或许,江丞相真的不知道那药物功效。 “你给我闭嘴!”江丞相似乎是真的怒了:“他可是顾轻寒!当朝手握兵权的唯一一人,你让嫣儿去给他下药,你真当他那么好对付?!” 江嫣:“……” 她捏紧拳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以免被发现。 所以,这一切原来是嫡母的主意吗? “那你说怎么办?你不是想要他手里的兵权吗?只要江嫣生下儿子,无论是顾轻寒还是顾相泽,对我们都是有利的,这是万无一失的计策!” 江丞相似乎彻底不耐烦了:“出去!” “老爷,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让你出去!” 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江嫣快速离去,不再回头。 语儿在房顶接应着她,看她脸色不太好,问:“怎么了?查到你想要的消息了吗?” 江嫣点头,最后再看了一眼书房,又看了看西南方向。 “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西南方向,是她姨娘的住处。 来到国公府那么久,她好像还没回来过。 不,重生之后,她都没有见过姨娘,这样算来,倒是好几年没见了。 语儿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了欢姨娘所住院子。 只是瞧着院子有些冷清,姨娘似乎过得不太好。 江嫣在门外探了探,没有进屋。 “天气转凉,今年的新衣还没有送来,大夫人就是在故意为难!” 是茗香的声音。 江嫣记得,前世姨娘身边,只有茗香一人侍候。 “不送便不送吧,如今嫣儿在国公爷身边过得好,就足够了,我也没有别的期待了,咳咳咳……” 江嫣险些推门而入。 她还记得,自己离开相府时,姨娘的身子骨还不算查。 如今听着她的咳嗽声,竟是比之前差了不少。 “嫣姑娘有了好归宿自然是好,可您也得替自己打算啊,奴婢早已差人去请大夫,可大夫人却以各种理由不让大夫给您治病,奴婢想去府外偷偷找大夫也无用,嫣姑娘若是知道您过得不好……” 江嫣轻轻靠着门板,有些痛苦地蹲下身子。 如今看着亲生母亲过得不好,她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谁在外面?!” 江嫣一惊,赶紧躲到了房屋后边,翻墙离开。 茗香出来,自然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我并未听见动静。” 一妇人从屋内走出,面上有着病色,却不难看出,那容颜比江嫣还要美上几分。 第44章 青楼醋意 “奴婢分明听见有人在外头,会不会……” 欢姨娘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刚才江嫣离开的方向。 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她回来了吗? “没事,回去吧。” 如今她在这儿宅院里,也不知道还能护着自己多久。 帮不了嫣儿,可至少也不能给她添麻烦。 江嫣随着语儿离开相府后并未回国公府。 她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越走越快,却也不觉得累。 累?当没命活着的时候,累算什么? 她是这样,姨娘也是如此,她们是否生来就要颠沛流离? “嫣儿!我们回去吧!” 手腕猛地被抓住,江嫣回过神,双手逐渐收了力道。 “回哪里?” 国公府不是她的家。 顾轻寒想将她送走,姬子卿的话更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既不想留她,又何必赖在那里? “自然是回府,若你出了任何闪失,爷定然会怪罪我的!” 江嫣挣扎了一番,最后竟还是屈服了。 目前她除了国公府,哪也去不了。 姨娘还在相府受苦,至少,她得将人接出来。 得不到爱情吗? 江嫣心里苦笑。 既然得不到,便罢了,已经纠结了那么久,已经足够了。 “回吧。” 两人转身,却刚好看见了一行人走向暖香阁。 好巧不巧,江嫣还真就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顾轻寒。 “嫣儿!你又去哪儿?!” 身体反应更快,她即刻跟了上去,语儿没办法,只能跟上。 这都什么事儿啊! 暖香阁内客人多,江嫣一个女子混进去了,竟也没人发觉。 可她进了阁内,便找不见顾轻寒了。 语儿自然也跟丢了她。 江嫣几乎围着一楼走了一圈,依旧没有看见顾轻寒的身影。 难道,是她看错了? “嫣儿,你怎会在此?” 季檀的声音如同魔咒,让江嫣立刻就想逃离。 可他在此,是否也说明,顾轻寒也在? “季大人。”她福了福身:“请问,国公爷可在?” 经历上次的事,江嫣对她也不如以往那么客气了。 不过,如此礼仪倒也挑不出错。 “他啊,当然是在的,我记得你不是和他一起来的。” 季檀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让江嫣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来这里……做什么?” 暖香阁是青楼,顾轻寒以前从不来这种地方的。 今天怎么会…… “来青楼,还能做什么?”季檀收起折扇,忽然凑近:“不过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要想清楚了,真的要见吗?” 昨夜两人才闹了矛盾,今天就在青楼偶遇了。 为什么不能见? 江嫣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那就麻烦大人了。” 她没有看见季檀转身后,眼中流露的得逞之意。 两人来到二楼雅间。 顾轻寒原本只是打算听听曲便离开。 他本就不喜欢与风尘女子打交道。 当然,常来青楼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况今晚这些人还带了姬妾前来,他们玩的花,若非为了公务,顾轻寒是绝不会踏足此处。 顾轻寒的对面,一男人环着两个女人,已经开始亲密起来。 他放下酒杯,面露嫌恶。 “顾国公,今夜是难得的快活,你当真不来一同逍遥快活?” 其中一男人朝他举起酒杯,同时,她怀里的女人衣衫半开,似是在勾引他。 顾轻寒当即起身离去。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这奢靡的官场还真是令人恶心。 顾轻寒走到门边,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他看见了季檀,也看见了他身后的江嫣。 “顾国公,您看谁来了?” 江嫣被屋内的场景给震惊到了,以至于什么时候被季檀推进的屋子也不知道。 她就站着,眼睁睁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男男女女,毫不掩饰地做着最原始的运动,撇去了羞耻,甚至引以为豪。 顾轻寒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 “京城官员之间盛行互换姬妾,以此娱乐。” 江嫣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所以,顾轻寒是参与了吗? “你怎么来了?” 男人压抑着开口,眼神冰冷,却无人瞧见。 哪怕知道他此刻生气了,江嫣却十分淡定。 “爷又怎会在此?” 谁也不想服软。 按照身份,也是她江嫣向顾轻寒服软,好好解释一番,这件事便就作罢。 可江嫣不愿。 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而她……永远只是他的附属品。 “你们在说什么?来这里,自然是来快活的。” 季檀不嫌事大,道:“嫣儿,你来这里,难道不是为此吗?交换姬妾,以体验不同的乐趣,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愿意吗?” 江嫣:“……” 她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顾轻寒。 她在赌,赌顾轻寒不会愿意将她让给别人,会替她拒绝的。 整个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在僵持。 江嫣就一直等。 她不断给自己希望,希望又不断破灭。 等到她双眸只剩死寂,对面的男人却依旧没有出声。 是默许吗? “哈哈!” 江嫣笑出了声,带着一股狠劲,道:“爷若是同意了,奴婢自然没话说。” 她看向季檀,将早已吹乱的发丝理了理:“季大人说的是,难得的机会,奴婢也不想错过,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能有这么一次体验,奴婢死也值了。” 罢了。 既然他不在乎,她不拒绝,或许,这就是他所希望呢? 江嫣走上前,想去桌前给自己倒一杯酒。 在越过顾轻寒时,男人单臂将她扛起,直接踏出了雅间。 江嫣听见,顾轻寒咬牙切齿地话语。 “你找死。” 寒风吹过,吹散了她荒唐的念头,连带着恐惧一并爬了上来。 可现在,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男人箍着她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腰给勒断。 “爷,您……” 有一女子上前,却被顾轻寒一记眼神吓退。 “备间上房,要干净的。” 耳边风不断吹过,江嫣已经听不清其他人在说什么了。 顾轻寒将她带到一间房里,将她狠狠扔在床上。 江嫣被摔得有些疼,可下一秒,男人的动作让她停止了思考。 “唔!” 唇瓣的温热,让她仿若置身梦境。 第45章 谁说我不在乎你 他……在做什么? 唇瓣被男人吮吸着,江嫣没有闭上眼睛。 此时她离顾轻寒很近,近得很可看见他的眼睫毛。 男人是闭着眼睛的,他的眉头紧紧蹙,很明显是在生气。 他有什么可气的?该生气的应该是自己。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顾轻寒加重了嘴上的力道,啃咬得更加用力,江嫣几乎招架不住。 忽然,她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凉意,原是顾轻寒不知何时已经挑开了她的衣襟……且有继续下午的意思。 江嫣瞬间清醒了许多。 “爷你……” 以前分明都不愿意碰她的,这次为何…… “嗯?不愿意?” 男人在她上方撑起身体:“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我现在就满足你。” 多美熟悉的话语,似乎昨晚才对她说过吧。 江嫣反问:“爷既然不在乎奴婢,又何必插手刚才的事?趁此机会将奴婢送走,还讨好了同僚,不是一举两得?” 既不让她靠近,又不让她接近其他男人,这算什么? 顾轻寒无言,本想直接放过她,可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胸中的嫉妒之意不可控制地上涨。 他再次俯身压下,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谁说我不在乎你了?” 这句话如一道阀门,打开后,压抑的一切便倾泻而出。 “还是说,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江嫣瞪大眼睛,似是完全没有料到男人会说出这一番话。 她本都已经失望了。 现在顾轻寒竟然说,他在乎她? “可是……” 质疑的话语再次被嘴唇堵住了。 双唇相贴,江嫣感觉自己全身都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见他如此,自己索性不再克制,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 他能承认,就足够了。 房间内逐渐升温,江嫣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可身上的男人竟然突然放开了她。 顾轻寒下床,叫人传来一桶水,同时对江嫣道:“很晚了,该休息了。” 江嫣:“……” 她双臂放在头的两侧,喘着粗气,还没有从刚才的亲热中缓过来。 可是……顾轻寒他没做成啊! “喂……” 一张嘴,她的嗓音甚至还有些妖媚,让她的脸颊更红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顾轻寒道:“你知道我为何想把你送走吗?” 江嫣果断回答:“因为我是小公爷那边过来的人。” 他自然是要防备的。 可顾轻寒却摇头:“不,如果只是相泽,我完全有办法护着你,你明白吗?” 他的对手,不止顾相泽一人,而且大多数比他要难缠。 “那你倒是说啊。”江嫣想起身,猛地发现自己衣服松了,只能又躺回床上:“你一直不见我,我还以为你……” 还以为他对自己一点心思都没有,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还好,并不是。 “就那么想留在我身边吗?”顾轻寒十分认真:“我的事情,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江嫣有些无语,索性道:“不想我留在你身边,那你让我留在哪里?我看你那群手下挺不错的,我从中挑一个呗。” 顾轻寒眸色暗沉,没有动作:“嫣儿,说出口的话,是需要负责的。” 她尚且不懂这就很好的意思,还以为顾轻寒要推开她。 可下一秒,男人的身体压下,同时也正克制着自己:“想清楚了,这一步一旦迈出,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 江嫣在心里嗤笑。 她早就没有回头路了,回一回头就是万丈深渊。 “我早已做好了选择。”她坚定的声音让男人觉得不可思议:“所以,顾轻寒,要我。” 江嫣早已通红了脸,男人得的呼吸也越发粗重。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爷,您要的水送来了。” 旖旎的思绪被打断,顾轻寒拉好衣服起身,江嫣深吸一口气,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 顾轻寒让人将浴桶放下,复又回来,对江嫣道:“你沐浴吧,晚些我送你回去。” 可现在已经很晚了。 “那你呢?” 她的反问让顾轻寒有些无奈。 “当然是和你一起回去。” 到头来,正事也没有办成,江嫣坐在浴桶里,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事,依旧觉得像在梦里。 至于顾轻寒没有碰她……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 江嫣收拾好自己后,顾轻寒一切也准备就绪,两人离开房间,此时暖香阁依旧热闹。 男人和女人们纵情声色,早已将烦恼和家中之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下楼时,再次遇上了季檀。 此时的他衣服松垮,脖子上也多了几道不正常的抓痕,发生了什么,江嫣是能猜到的。 她心中对此人瞬间抵触了许多。 季檀长得一表人才,可他生性风流,哪怕他挑拨过自己和顾轻寒,她也没有多厌恶此人,顶多避着点就是了。 可现在…… “哟,你俩办完事了?” 季檀看上去喝了不少,双眸混沌。 他本就胆大,此刻更是没了分寸。 “顾国公,你这美娇娘,滋味如何?让我也来尝尝……” 季檀将手直接伸向江嫣。 可还没靠近多少,他便被人抓住手腕,直接掀翻在地。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江嫣一愣,同时这动静也吸引了其他人。 连季檀也清醒了很多。 “季檀,这里虽然不是军营,但也由不得你放肆!” 扔下这句话,顾轻寒横抱起卫妤离开。 他的气场太强大,哪怕是不认识他的人,也不敢挡道。 季檀被这一甩,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今晚真是喝高了,敢在顾国公事后就去截人。 看样子,想尝江嫣那小妮子,怕是没机会了。 顾轻寒抱着江嫣,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用轻功回了国公府。 他们甚至没有走正门,只是悄悄回来。 卫妤被送回了偏房。 之后,顾轻寒似乎又要走。 她赶忙把人叫住:“你等一下!” 男人听住脚步,回头,神色不再死似往常冷漠,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怎么了?” 江嫣鼓起勇气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忆竹院没几个人,太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