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当娇软美人成了炮灰》 娱乐圈(1) 窗外雾蒙蒙的,无端让人觉得压抑。空气湿腻,透着一股闷意。 某个院子前,槐花树下坐着一个人。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划过他的额头,眼尾,下巴。落到衣襟上。 青年左手执着一块手帕,掩着唇轻咳了几声—— 展开时帕子上艳艳的红。又有一片花瓣落到帕子上,红白对撞,显得格外显眼。 帕子的主人却仿若未见,只随手团起便扔往一边。 他操纵轮椅往院内而去—— “家主。”七八个黑衣人微低着头,等着男人的指示。 青年微一点头,目光转向被两个黑衣人扣住的少女身上。 “把阮小姐送入房内,吩咐里面的人好好侍候,”谢疏半垂着眼睑,遮住眼底的阴郁,又道,“别忘了喂阮小姐喝下好东西。” 最后三个字托腔带调,仿佛含着笑意,又带着莫名的阴森。面上却是一派的平静。 听罢。原本安静的少女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谢疏,你疯了!我不过是给你下了点助兴的药,你竟然要找人毁我清白!!” 见他没有反应,又开始哀求。 “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没有成功吗?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好不好?你难道忘了吗?你答应过我父亲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谢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不过是衣食无忧罢了。今日也是该给你个教训了。省的你觉着在我这里你有什么不同……咳——咳……”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说完了就进屋吧。”谢疏摆了摆手。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钳制住她的手,往屋内拉去。 最后一眼是谢疏轻扯唇角的样子…… —— 阮软刚进入小世界就感到身后传来了一股力道。 她瞬间失去平衡,顺着这股力向前扑去,狠狠的跌在地上。 接着是门用力关上的声音。 眼泪盈满了阮软的眼眶,鼻尖也泛起了红。阮软抱坐着自己受伤的腿,轻轻对着擦伤的膝盖吹了口气,小声委屈。 “好疼。” “别怕,让哥哥们好好疼疼你。” 伴随着猥琐的笑传来的话语令她浑身颤抖起来,阮软这才注意到屋内的其他成员。 “你…你们是谁?”阮软颤抖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三个壮汉从阴影处走出来,恶意的说道,“当然是让你快乐的人。” 接着又自顾自的讨论着。 “瞧她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滋\/味一定很不错。” “等会谁先上?”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让我先。” …… 他们说的兴起,丝毫不担心猎物会逃走,因此连人都还没制住就提前意淫起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从阮软被推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房门就被锁住了,里面的人是插翅也难逃。 三个壮汉对视一眼,流露出“一起”的信号,慢慢的向阮软围过来。 阮软更害怕了,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似乎想要消失在这个房间里。 “系…系统,救命。”泪珠一颗颗的落下,阮软没想到小世界里竟然这么危险。 系统明明说扮演炮灰很简单的,怎么会这样? 娱乐圈(2) “宿主别怕,我这就把他们弄晕。” 小系统姗姗来迟,气喘吁吁的把人弄晕,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 它轻轻舒了口气,心想好不容易骗到一个愿意扮演炮灰的,可不能让人给跑了。没办法呀,大家都想当主角,什么女主系统、男主系统都火爆异常,就连戏份稍多一点的反派系统也有人追捧,就它这个炮灰系统人人避之不及,它也很委屈呀。 所以,它一定会好好对现在的宿主的,这个没了下一个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找到呢。 系统看着蜷缩在一起的那一坨,小声安慰。 “宿主,你没事吧。别怕,坏人已经被我弄晕过去了,天亮前是不可能醒的。咱们趁现在接受一下剧情吧,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阮软听见了悄悄抬起头来,瞥了眼地上昏倒的大汉就飞快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嗯。” 这个世界名为《影帝的心间宠》。讲述了女主携手影帝勇闯娱乐圈,最后名利双收的故事。女主宋暖暖人如其名是个温暖的小太阳,给身边的人不断带来快乐和温暖。她凭借治愈的笑容收获了一大批粉丝,也俘获了闷骚影帝的心。而阮软就是他们爱情里的阻碍者。 阮软原来只是家族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子女,在一次行动中,她的父亲为救家主而死后阮软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了。临死前阮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家主也答应会帮忙照顾阮软。然而炮灰之所以会是炮灰,就是因为不会知足。阮软看上了家主的美色,不惜自荐枕席,被拒后甚至想出了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法。 事情败露后阮软自己咽下了苦果,不仅失了清白也失了庇护。 被赶出去后,阮软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一度想过寻死,却被影帝救下。 有人拽住了坠入深渊的她,她将影帝视为救赎,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他,因此疯狂针对宋暖暖,不断在他二人之间作妖,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接受完剧情后,阮软咽了口口水。 “所以,现在等着明天他们把我赶出去就可以了吗?” “嗯嗯!到时候我再伪装一下现场,保管他们什么都不会发现的。宿主,你累了吗?要不要去床上睡一会,地上又硬又冷的,坐久了会生病的。” 阮软听话的从地上爬起来。 所幸壮汉们还没来得及玷污这一床被子,阮软乖乖的躺下去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 许是受了惊吓的缘故,阮软很快陷入了睡眠,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壮汉们也陷入了迷梦。 在梦中,他们对细皮嫩肉的娇小姐为所欲为,美的忘乎所以。 系统特意给他们造的梦境,没人能逃脱出来。一晚之后,他们正好精尽人亡而死,留下的现场也不会让人起疑。 系统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宿主,心想它一定要好好保护宿主。 …… 隐约听见开锁的声音, 娱乐圈(3) 隐约听见开锁的声音,阮软还迷糊着就被人拖着下了床。 一张支票甩在她的脸上,不算柔软的纸张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红痕。阮软眯了眯眼,听着他们说将她扫地出门的话。 阮软顺从的拿起支票就走,没有多做纠缠。临走前,她看见他们正在搬运尸体,几百斤的壮汉在他们手上就像一坨死肉,处理尸体时脸上那司空见惯的表情令她汗毛直竖,迫不及待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离开庄园后,阮软才意识到脚底的刺痛。她跑的太匆忙了,连鞋什么时候掉了一只都没有发现。此刻停下来后才慢慢感受到痛感。 阮软叹了口气。 谢家主喜欢寂静,庄园也建在远离人烟的山上。之前进出的时候都有专车接送,如今要靠她的一双腿,走到天黑都不可能走出这山。 她好累,不想再走了。 可是不行,她还得去寻找男主,完成和男主的初遇。 阮软把另一只鞋也扔掉,省的一高一低走路更难受。 山上的风寒冷刺骨,冻得她摇摇欲坠,潋滟双瞳中逐渐失去神色。 看见男主的那一刻,阮软甚至有点不敢置信。她尽可能的加快速度向他冲过去,“…救…命……” 说出口的满是干涩。 下一秒,阮软扑倒在他的怀里。 接触的一瞬间,冰凉的体温传递过来,沈晏知下意识的抱紧她。 此刻的阮软显得狼狈,却又给人一股莫名的摧毁欲。 衣裙下若隐若现的白,偶尔露出白嫩小巧的玉足,脚趾不自觉的蜷在一起,上面划出了血痕,渗出的血丝红的碍眼,整个人小小一团缩在他的怀里。 沈晏知看着昏迷着的少女,神色莫名,最终还是抱走了她。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阮软陷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脚上的伤口被很好的处理过,包上了薄厚适中的一层纱布。 可她脸上的表情很是焦急,“怎么办?系统!我不小心昏过去了,我还没来得及自杀。现在好像已经跟男主回家了,怎么办?” 系统淡定的说,“没关系,只要主线剧情差不多就行了,不用管那么多。” 阮软稍稍放下了心,男主敲门进来,手上端着一杯水。 阮软抬头望去,首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男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握着水杯时青筋微微暴起,蕴含着力量感。修长指节沾着水珠,显得诱惑异常。 男人衣着禁欲,衬衣扣子规矩的扣到最上面的那一颗,袖子也规矩的放下,只在举杯时露出一小节精瘦的腕骨,还没看到脸阮软就感觉到这一定是一个大帅哥。不过想想也是,男主,颜值一定没得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隽的脸,鼻梁高挺,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仿佛封着寒冰,冷冷的,带着疏离。唇形很完美,是很适合接吻的形状。下颚线锋利,线条流畅,仿佛画家精雕细琢出的石膏像,几近完美。 沈晏知把水杯放到床边的矮柜上,发出轻微的玻璃撞击声。 娱乐圈(4) 弯腰时几乎把阮软整个人盖在怀里,带来的压迫感,使阮软不自觉的向后躲了躲。 见状,沈晏知轻轻挑了挑眉,低着头的阮软没有看见。 “需要帮忙报警吗?” 阮软猛地摇头,主动抓上他的手,“别。” “不要报警,我没事的。我只是…我只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顿了顿,阮软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你,可不可以暂时收留我一段时间。我可以付报酬的,我有支票,都给你。”说着,阮软就要从衣服里拿出支票。 沈晏知隔着被子按住她的手,“可是,我都不认识你,如果你是坏人我该怎么办?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是谁吧。”他的话含了些引诱。 阮软显得有些懵,“我不是坏人。” “我叫阮软,至于其他的……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担心我是坏人,我会尽快离开的……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沈晏知拦住她,“没说要赶你走,你说的事我同意了。”他伸出手,“认识一下,沈晏知。” 阮软迟钝的将手放上去,“你好。” 沈晏知接过支票,看一眼上面的数额,“阮软,不需要那么多。不过,我先收下,需要钱的话随时找我。” 沈晏知随手将支票放在一边,“既然事情解决了,让我来帮你换药吧。” “换药?”阮软有些想拒绝,她感觉到事情好像哪里不对。在原剧情中,男主并没有答应收留炮灰,眼下虽然有可能因为昨天的意外偏差了那么一点,但也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吧。 阮软紧急呼叫系统,在得到一切正常的回复后暂时把这个疑问放到了脑后。 “还是不用麻烦了,我感觉还好,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晏知:“不麻烦。伤口不及时换药的话感染了怎么办?让我来帮你吧,不必客气。” 阮软的话被噎住了,“那…谢谢你。” 沈晏知朝她颌首,微微露出一个笑,如同冰雪盛开般,他眼中的疏离不再。 沈晏知拿出医药箱,动作娴熟的打开。 然后掀开阮软身上的被子,捉起她的足搭在自己腿上。 男人的大腿温热,热意透过薄薄的布料染到她的足,白皙的玉足与深色的西装裤形成鲜明对比。熏红了阮软的脸。 男人的神色控制不住起了细微变化,他慢条斯理的抬起阮软的一只脚,整个包在手里,开始除去纱布。 剥开纱布与其直接接触时,他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指腹下白嫩紧致的触感令他一下子不舍得放手。仔细看,连脚趾头都嫩生生的,泛着微微的红。 沈晏知捏着她的脚踝,开始给她上药。 小巧的玉足总是在伤口碰到药水时轻微蜷缩,就像是主动往沈晏知身上蹭。沈晏知表面不动声色,手上的动作也不紧不慢。 “还……还没好吗?” 阮软没忍住躲了躲,却被牢牢控住。 “再等一会。” 沈晏知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很快。” 娱乐圈(5)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沈晏知在里面洗手。 阮软缩在被窝里,整个人团成一团。腿上仿佛还残留着当时的触感,她蹭了蹭,想要摆脱这种感觉。 出来的时候,沈晏知看见床上的鼓包,没有上前。 他心想,不能把人逼得太急。 “你先好好休息,饭在厨房温着,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生活用品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房间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我还有个行程,现在就得出发,那……再见。” 阮软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知道了。” 沈晏知得到回应,终于安心退出房间。 轻微的关门声后,阮软彻底从被子里爬出来。 屋内开着灯,虽然是大白天,窗帘却紧紧拉着,没有露出一丝缝隙。 阮软计划着今天就去把下一阶段的任务给做了。接下来,她需要进入娱乐圈,然后处处跟女主作对。 可是剧情里炮灰是直接拿支票买的机会,现在她所有的钱都给了男主,她要怎么贿赂导演呀? 阮软有些泄气,难道第一个世界就以失败告终吗? 虽是这样想,阮软还是决定先想办法跟导演见一面,实在不行就报名参加个恋综,在大众面前刷刷脸再说。 说干就干,阮软起身,床边是大码拖鞋。男款,宽松。 阮软套在脚上,趿拉着走路。衣柜里整整齐齐的叠着不少小裙子,阮软随手拿出一件姜黄色连衣裙换上,出乎意料的合身。 镜子前,阮软未施粉黛,及腰的长发只有发尾微卷,额前的一缕呆毛微微翘起,显得更加减龄。 盈盈一握的腰肢被收腰设计掐出腰线,裙长超过膝盖,只露出一截嫩白的小腿。 沈晏知很贴心,甚至准备了成套的化妆品。阮软不是很喜欢它们糊在脸上的感觉,但想到娱乐圈美女如云,不打扮的话可能连被选上的机会都不会有。于是还是按照视频学着在脸上捣鼓了会儿。 临出门前,阮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最终还是选择洗去脸上的妆容,只浅浅上了一层唇釉。 蜜桃味的,很甜。 —— 影视城。 阮软用沈晏知的备用机付完车费,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事实上,影视城的剧组的却很多,但她却难以接近。工作人员都忙着拍戏,阮软靠近都成问题,谁有那个心思愿意听她毛遂自荐。因此,一天下来,阮软毫无所获,只能是白白浪费了一天时间。 天色很快变暗,阮软已经决定要去参加恋综了,便也不再纠结。 坐在路边的摊位上,阮软一边咬着口中的烤串,一边想着要不要咨询一下专业人士。恋综要上,但也不能随便上。唉,也太难了吧。 阮软有些犹豫,要不要询问下男主。他都已经是影帝了,应该会比我懂得多一点吧。 她看着手机上唯一的联系人,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发出了一条信息。 阮软:在吗? 出乎意料的,对面竟然秒回了。 娱乐圈(6) 沈晏知:嗯? 阮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我想参加一档恋综,但是不知道该报名哪个,你有什么建议吗? 沈晏知:恋综?你……是想找男朋友了吗? 阮软连忙打字想要否认,但还是在准备发出去的那刻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她担心如果告诉男主自己要进娱乐圈,男主不仅不会帮她,甚至还会因此把她当成刻意接近他想捞好处的人。 阮软:嗯。我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另一半。现实生活中找不到,只能寄希望在节目里了。当然,如果实在是找不到,我也就死心了。 沈晏知有心想要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沈晏知烦躁的松了松领结,突然想起前几天拒绝的一档明星恋综。 本来他是不可能参加这样的综艺的,可她想参加恋综相亲,如果自己不去看着点的话,到时候真给他领回个男朋友来怎么办。 沈晏知:我这边刚好有一档恋综,你愿意参加吗?愿意的话合同过几天发给你。 看见信息,阮软很是惊喜。 阮软:愿意,当然愿意。谢谢你,沈先生。 沈晏知:不必客气。 对话结束后,沈晏知给经纪人发消息,告诉他那档综艺自己接下了,前提是找导演多要一个名额。 两秒后,经纪人的电话打来。 沈晏知慢条斯理的接通,“有什么问题吗?” 经纪人被噎了噎,“你还说,你是不是有情况了,竟然多要一个名额。我跟你说,你要是有女朋友了记得第一时间报备,我好及时公关。” 沈晏知轻轻笑了笑,嗓音磁性“别急,暂时还不是。” 沈晏知又恢复了正经,“事情记得帮我尽快办好。对了,合同拿给我,我要亲自过目。” “知道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有结果了通知你,挂了。” 说着就挂断了电话,连一秒钟都不带等的。 沈晏知放下手机,重新回到沙发旁背台词。 厚厚的一本台词本上满是标注,密密麻麻的小字让人一眼看不清内容。旁边是半杯冰水,杯壁上凝了一层水珠。 即使是一个人在屋内,男人的坐姿也十分标准,背脊挺直,微微低着头琢磨台词。偶尔看的累了,就会伸出手捏捏眉心,稍微放松后就继续投入。 另一边。 阮软还没有离开影视城,她见到了女主宋暖暖。 此时的女主还没有名气,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只是简单的带了个口罩就和朋友在人群中逛街,时不时笑弯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至于阮软为什么能认出她来,那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主角身上都会发出耀眼的光,过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慢慢地消散。 阮软默默的看了会,没有上前。 现在还不是她们见面的时候,她应该在男女主第一次合作的时候疯狂嫉妒,然后发疯针对女主。而且她也并不想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阮软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烧烤,然后结账。 手机绑定了沈晏知的卡,收到消费信息时他刚洗完澡。 沈晏知拉上浴袍系带,头发上的水珠滚落,缓缓没入衣领,留下几道痕迹。 修长手指微曲,抓起手机时筋络凸起。看见消息,他微微蹙眉。 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娱乐圈(7) 沈晏知有些担心。 想了想,他主动打出电话。 手机振动的时候,阮软有些意外。 沈晏知?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阮软没多想,顺手就放到耳边接通。 “沈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晏知直接进入主题。 “现在方便来签合同吗?方便的话给我发个定位,我派人过去接你。”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润。 没想到男主这么高效,虽是有些意外,阮软还是第一时间答应了。 发出定位后,阮软乖乖坐在原地等待。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略显低调的车停在她不远处,阮软仔细对照了沈晏知给的车牌号,然后上车。 事实上,沈晏知此刻也在影视城。他住在离剧组不远的酒店准备拍戏,因此,没过几分钟,阮软就到了。 阮软深知以男主的热度,一点风吹草动分分钟就能上热搜,因此整个人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发现。 阮软全副武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在男主助理身后,上到顶层的总统套房。 到房门前,助理就没有再跟着了,阮软刚到门口,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门就突然开了。 一只手牢牢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门。阮软还没反应过来,“砰”的一声门就已经关上了。 沈晏知一只手抵在门上,另一只手还牢牢攥在阮软手上。阮软抬头看他,视线相触的一瞬间,她分明觉得沈晏知的眼中幽暗异常,令她心慌。可仅仅是一个错眼的功夫,沈晏知就恢复了正常,快的让她认为那是错觉。 “抱歉。我只是担心外面会有记者。” 沈晏知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神色。 听到这话,阮软也能理解。只是…… 手腕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灼人,甚至让她感觉皮肤接触处有些麻痒。阮软没忍住,轻轻挣了挣。 感受到轻微的牵动,沈晏知顺着这股力自然的放开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距离后,阮软终于感觉自在了几分。 她这才发现,沈晏知穿着浴袍胸前竟然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肌理分明。阮软想看又不敢看,最后还是移开视线。 她跟着沈晏知走到沙发旁坐下,手上捧着刚倒好的温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在沈晏知很快进入正题,从不远处一沓文件中找出合同递给她,同时递来的还有一只黑笔。阮软放下水杯接过合同,随意翻看了几眼就决定签字。 男主好心给她介绍综艺,阮软也不可能表现得担心人家会在合同里做手脚害她。因此,说是翻看,其实里面的内容也没怎么入眼。 阮软签好字,把合约递还给沈晏知。她心想,解决完自己的事就要走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她有些犹豫的开口。 “你……拍戏累不累?好厚一本台词啊!”阮软看向那本摊开的台词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有打印上去的,也有手写的。 沈晏知坐下时身侧沙发出现凹陷,阮软不自觉向那边倾了倾。浅浅的薄荷香气浸润在空气中,是沐浴露的味道。 沈晏知拿起台词本放在腿上,“不会,已经习惯了。感兴趣的话,要去现场看下吗?” “可以吗?”阮软有些心动。 “当然。我让人安排。” “不早了,我帮你在旁边开了房间,早点休息。” 阮软起身告辞,沈晏知把人送到门口才离开。 娱乐圈(8) 第二天一早。 沈晏知用昨晚提前跟阮软要的备用房卡进门,叫醒阮软。 虽然说昨晚说好了今天要去欣赏沈晏知的表演,他也提议早上过来叫醒她,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呀。 阮软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惺忪睡眼逐渐恢复清明,很快就下床洗漱去了。 她动作很快,五分钟后就已经洗漱完成了。 这次沈晏知要拍的是一部名为《堕仙》的仙侠剧,主角前期正直善良、嫉恶如仇,一心维护正道。结果仙门伪善,口口声声说着大义却是为了一己私欲,满嘴仁义道德心里却只想着利益。少年一身仙骨、灵根尽数被算计失去,百姓愚昧,只相信仙门冠冕堂皇的鬼话。逃亡途中,少年不知有多少次被出卖,在一次次的失望后,终于看清这个虚伪的世界,堕身成魔。 主角前后期反差极大,既要演出前期的少年意气,又要演出后期的诡谲阴郁,对演技的要求极高。因此,导演特意请来年纪轻轻却斩获多个重量级奖项的影帝饰演主角。 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个无cp大男主文。 阮软坐在沈晏知特意准备的躺椅上,看着不远处少年干净利落的打戏,一时只觉得赏心悦目。 每次一条戏份拍完,阮软时不时能听见导演对他赞不绝口的夸奖声。 拍戏间隙,沈晏知都会回到休息处和阮软坐在一起,或是聊聊刚才的表演,或是关心阮软。总之总有的话说。 导演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了想法。 还从没见过沈晏知和谁在一起是这样的表现,两个人在一起是莫名的融洽,照他看来,眼里的情愫都快溢出来了,可惜人家小姑娘好像感觉不到。 导演叫来编剧,商量上一版的剧情。 “我看,还是这版更好,你觉得呢?” 编剧显得有些犹豫,“可,人家一早就拒绝这版了。硬改回来的话,人家不拍了怎么办?” 导演神秘的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稍长的胡须,“我自有办法。” 不知道导演和沈晏知说了什么,他脸上还是一贯的冷淡,编剧本以为事情不可能成功,却见沈晏知竟然点了头。 编剧连忙追问导演究竟跟沈晏知谈了些什么,最后也只得到一句神秘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另一边沈晏知回到阮软身边,脸上难得的带了些纠结。 阮软看着他的欲言又止,似乎遇到了困难,主动问道,“怎么了吗?” 沈晏知装模作样,“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问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你说。” “有一个角色迟迟找不到适合的人选,再拖延下去会给剧组造成损失,你愿意试一试吗?” 听到这话,阮软瞬间惊喜,这不是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她正好需要进入娱乐圈,却苦于没有门路,眼下这个机会送到她眼前,她怎么也要抓住。 “我愿意的,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随时有空。” 沈晏知却还是有些犹豫的模样。 “这个角色有吻戏,你……介意吗?” 娱乐圈(9) 阮软怔愣住了。 吻戏? 一时间,她的大脑被炸的一片空白。热气轰的一下涌上头,连耳垂都红的滴血。 小巧的耳珠染上了殷红,看着很想让人捏一捏。沈晏知垂在身侧的手暗暗蜷了蜷。 阮软抬头,白嫩的脸颊也染上红晕。沈晏知一副耐心等她回复的样子,阮软动了动唇,挤出一句,“不介意。” 她心想,就当为任务献身了。 阮软很快就拿到了剧本,翻开的那一瞬间,上面的戏份狠狠震住了她。 “怎么,都是那种戏呀?”她不解又羞涩,悄悄靠过去问男主角。 沈晏知接过阮软的剧本,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别担心,拍摄的时候可以借位。这个角色是男主年少时的白月光,入魔后他强行复活并把她禁锢在身边,所以亲密戏份多了一些……” 阮软咬了咬唇,剧本上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描述属实是太多了,但人家都说了这是符合剧情发展的,显然不可能为了她而删掉。而且男主都说了会借位,应该……没事吧? 阮软就这样说服了自己,抱着剧本为接下来的表演准备去了。 —— 正式拍摄的那一天,阮软早早地起床做了妆造。 她换上一身浅绿色内衫外搭薄纱,头发挽成飞天髻,加以发带装饰。一张粉白小脸仅是略微修饰,过度描摹反而会令她失去原本的灵气。 阮软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沈晏知还在做造型,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要看见沈晏知入魔后的造型。前几天他拍了一些正道少年的戏份,不得不说不仅演技好而且颜值迷人。一身白色弟子袍干净修身,束起的高马尾墨黑顺滑,手握仙剑起势时活像乙女游戏里的人物cg。想到这里,阮软对新的造型也越发期待。 身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阮软循着他们的视线望去,不远处一袭红色身影映入她的眼眸。 沈晏知身着红衫,上面用暗纹绣着不知名的花,走动间光影流转,显得异常魔魅。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只简单地用发带松松束起。一朵墨色妖花爬上他的脖颈,在发丝的遮挡下若隐若现,让人想撩开发丝一探究竟。 沈晏知眼神的变化完美贴合了这幅造型,他的眼瞳中满是阴郁厌烦,仿佛透不进光。恹恹的神情时刻缠绕着他,似乎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感知,只是游荡着的幽魂。 阮软没想到沈晏知竟然这么快就入了戏,心说不愧是男主,真是太厉害了。 拍摄开始,阮软有些紧张。 之前她想要找沈晏知对戏,却被拒绝了。因为他说这种戏对了后反而会失去拍摄时碰撞的激情。被婉拒后,阮软也没在坚持,只能自己在房间里抱着玩偶试了几次。眼下要和真人拍摄了,一时间阮软心下还真没底。 阮软调整了心态,试图让自己沉浸到剧情中去。 随着导演一声“action”,阮软知道这次是真的正式开拍了。 红衣魔尊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床上女子的手,眼中是一闪而逝的柔情。 他以万千生灵为祭,好不容易才把她复活。 这段时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掩盖这件事,生怕被她发现,却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娱乐圈(10) 他以万千生灵为祭,好不容易才把她复活。这段时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掩盖这件事,生怕被她发现,却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师姐,别想离开我。” 夙离偏执的望着她,眼神一瞬都舍不得离开。 姜宁柚醒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夙离偏执疯魔的眼神。她移开视线,神情满是厌恶,狠狠将手从他手心抽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恶心。我不需要你救,我宁愿就那样死了,也好过让你造下这无数杀孽。” 夙离死死的盯着她,掐住她的下颌掰回她的脸,“是吗?那你想如何?” 姜宁柚推开他的手,下巴处留下了清晰的指印,在白嫩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身上的罪孽我自会去赎。我早该知道正邪不两立,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说罢便决心要走。 夙离把人按在榻上,双手牢牢禁锢在她头顶,“你休想!” 姜宁柚挣了挣没能挣脱,一双美眸恨恨的瞪着他。那股子鲜活的生气是他很久都没能见到的,一时间莫名的有些心痒,从脊背爬起的战栗和酥\/麻令他不自觉的俯下身。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还没来得及升起薄红的耳就被湿润的触感包裹。 姜宁柚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似乎受到了惊吓。 夙离伸出一只手,遮住她的双眼,然后缓缓俯身。 湿热的气息不断交换,姜宁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夺取,她被牢牢掌控,只能偶尔溢出几声呻\/吟。结束时她感觉微微刺痛,上颚也酥酥麻麻的,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气息。 姜宁柚一双眼中噙满了泪水,连眼尾都泛着妖异的红,呼吸一颤一颤的,显然是还没有缓过来。 —— 阮软有些被吓到了。沈晏知把她死死压在床上亲的那副样子此刻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暂时不太敢见他,恰好导演担心她第一次拍戏可能一时间进入不了状态,今天只给她排了一场戏。所以,拍完后,阮软跟导演说了声就悄悄避开人走了。 酒店。 阮软默默的在床上躺尸,那些亲密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循环。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然传来。 阮软没想太多,第一时间就过去开了门。 开门的一瞬间,阮软有些后悔,甚至有冲动把门重新关上。可最终也只能把人放了进来。 阮软有些不自然的说,“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嗯?”阮软惊讶的抬头。 “抱歉,我太入戏了。之前我没有拍过亲密戏,本来以为能及时停下借位的,没想到入戏后就完全忘了这件事……”看上去满是歉疚的样子。 阮软想说不能提前和导演说好吗。却听沈晏知又道,“但我发现这样出来的效果更为自然,为了剧本能更好的呈现,你愿意……稍微牺牲一点吗?当然,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可以慢慢考虑。” 沈晏知顿了顿,又道。 “其实,那是我的初吻。” 娱乐圈(11) 阮软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视线却下意识飘向沈晏知的嘴唇,她还记得亲吻时柔软湿润的触感。他的唇薄厚适中,透着淡淡的粉,是适合亲吻的形状。 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 从此阮软过上了每天被压着亲的生活。一开始下戏后的接触还会有点尴尬,但拍的多了,阮软渐渐的也习惯,权当是工作需要了。 阮软接的是个小角色,那点子戏只是点缀,主线还是男主角打打杀杀的成长之路。连着拍了几天,阮软就杀青了,男主角的戏份却还剩下很多。 阮软先一步离开了剧组,也不说要在现场观摩沈晏知的演技了。 她决定为接下来的恋综做一些准备,为此观看了许多恋综真人秀,试图学习一下怎么能获得更多人的喜爱。 《瞬时心动》是一档明星恋爱综艺,不同于以往抓马的剧本录制模式,这次将采用全程直播的方式,无剧本自由发挥。在节目进行期间,除了隐私画面允许嘉宾关闭摄像头外,其余时间的所有行为都会被暴露在摄像头下,接受观众的审阅。 为了保持神秘感目前嘉宾还在保密阶段,节目组没有对外宣布人选,只等直播开始的那一天满足观众在这段时间里升起的期待。 时间流逝的飞快,节目录制的那天阮软照例起的很早,提前两天收拾好的行李放在玄关显眼处,只等节目组工作人员上门。因为甚至连录制地点节目组都保密了。 上车时工作人员递来一副眼罩,阮软顺从的戴上,没有试图套取多余信息。 出乎意料的是,后来竟然转而用上了直升机。 原本阮软在车上闭目养神,想着这次的目的地会是哪里,心里也有些期待。谁料半途工作人员突然搀扶着她下车,又换了另一样交通工具。 直升机的声音很特殊,阮软在它起飞的一瞬间就感到了不对劲,开始有些不好的预感。 同时她还遭受着晕机的折磨,感觉到下降的趋势,阮软才感觉自己要活过来了。此时她也被允许取下眼罩。 落地的第一瞬间,阮软什么都来不及做,第一时间趴在树旁吐了个天昏地暗。工作人员趁此机会将她的行李箱放下,然后就走了。 等她吐完才注意到,这竟然是个荒岛! 此刻她处于树木的包围之中,一眼望去全是高大的林木,看不见远方的情况。 四下无人,又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阮软不由得有些害怕。 这真的是个恋综吗? 想到自己还补签了无条件配合节目组安排的协议,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阮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录制。 阮软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边走,无措的看着四周时一个物体突兀的闯入她的视线。 那是一部粉红色的老年机,在棕黑色土地上格外显眼。 阮软走过去拿起手机,导演组监测到有嘉宾拿起手机,一条信息随之发了过来。 [请按照地图跟其余嘉宾会和。地图。] 娱乐圈(12) 阮软点开附带的图片,遗憾的是,阮软的地理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地图又太过抽象。于是她走着走着就偏离了预定路线。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下斑驳的树影。 阮软鼻尖沁出几颗小小的汗珠,一张白嫩小脸红扑扑的,大概是太过劳累,白色修身t恤下的胸\/脯上下起伏。 她停下来喘两口气,意外看见不远处的人影时激动的表情遮也遮不住,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阮软忍不住开口叫住他。 可惜的是对方好像没有听见,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有回应她的意思。 阮软实在是害怕一个人被留下,还没彻底作出决定,她就冲上去拉住了那人的手。 掌心传来那人的温度,炽热滚烫。灼地她手心发烫。阮软反应过来后要松手,却被对方打断。 他的动作好像有些不耐烦,阮软分明觉得他要甩开自己的手了。她也觉得刚才的行为过于冲动,并且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排斥的准备。然而并没有。 他的视线意味不明的落在她的眼角,一只手紧紧回握住阮软准备撤离的手,另一只来到耳畔,取下自己失去电子设备后仅仅只能当作装饰的入耳式无线耳机。 他开口,是带着笑意的少年音,“姐姐,有什么事吗?” 席昀的耳朵自然是没问题的,他早就听到有人想叫住他,可他为什么要停下? 他并不是乐于助人的性子。 手被拉住的那一刻席昀心里满是厌恶,恨不得立马甩开。然而转身对上她的眼,他失神了。 她的眼中还残存着慌张,薄薄的一层水雾洗净她的瞳仁,露出明亮有神的眼瞳,清澈动人。 席昀感觉到从心底升起的战栗,大脑皮层传来的指令令他紧紧扣住对方欲收回的手腕,借着动作微微摩挲。脸上是少年亲切的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他的五官精致,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一双桃花眼似是时刻含着深情,被他专注的注视时仿佛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阮软感到有些不自在,少年指腹的薄茧在她手腕肌肤处轻轻摩挲,带来奇异的触感。 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侵略性,虽然阮软还不能读懂,却还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对劲,想要远离。 她轻轻抽出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我好像迷路了。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席昀不甚在意的收回手,顺便将耳朵里塞着的另一只无线耳机摘下一同揣进卫衣衣兜里。 “当然可以。” 看见这一幕,弹幕都炸了。 【呜呜呜,崽崽不要啊!!为什么要搭理这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18线?!】 【操,这女人是谁呀?还没会和就开始勾搭男人,真够有心机的!】 【tmd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明明每个人的地图都不一样,她就是想要扒着崽崽吸血!】 【可是她长得好好看!我感觉有点配(别骂骂就是你对)】 【姐妹们,给我一起冲她!!】 弹幕上刷过一大段重复的辱骂。 然而现在阮软并不知道观众对她的评价,在这个岛上,所有嘉宾都被断网了,联系工具只有一开始拿到的老年机。至于其他的,那是想也别想。 阮软自觉的跟在席昀身后,默默的保持了一些距离。 她还是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娱乐圈的,尤其是一些比较火的明星,阮软专门记下来了,就怕到时候在哪里遇到了不认识把人给得罪了。也怕离他们太近被认为是想要蹭他们热度。 阮软一边想一边努力跟上席昀的脚步,不料他突然停下,阮软神游天外一时反应不及,狠狠撞了上去。 “嘶……” 阮软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生理性的泪水忍不住盈满眼眶。 娱乐圈(13) “姐姐,快让我看看!” 一只大手覆盖上阮软捂在额前的柔夷,轻轻移开。露出额头上的红印。 “姐姐刚刚在想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呀?” 席昀一脸的心疼,好像受伤的是自己一样。他微微俯身,目光紧紧盯着阮软额上的红印,像是看着什么碍眼的东西,然后,轻轻吹了口气。 阮软疼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带着哭腔的嗓音又娇又软,“都怪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呀?!” 这下,屏幕前的粉丝又炸了。 【md恶心!一看就是故意撞上去的,怎么会有这么绿茶的女人?!】 【崽崽你变了,千万不要上坏女人的当啊啊啊!!】 【又是姐姐……叫我啊呜呜呜……】 【有一说一,好像有点磕到了(小声)。而且明明男方也挺主动啊……】 【滚滚滚!!!】 …… 席昀伸出手,指腹轻触她光洁的额头,小心描摹着微红的肌肤。“我错了。姐姐能不能原谅我……” —— 另一边嘉宾们在木屋外成功会合。 第一个到的是拖着行李箱艰难前进的新人宋暖暖。 她来到木屋门前,看到上面交叉地贴着一对封条,旁边悬挂着一张任务卡。宋暖暖没有选择把它揭下,只是凑上前去仔细看了两眼。 “请六位嘉宾到齐后再一起开门哦!”读出任务卡上简单的内容后,宋暖暖找了个地方耐心等待。 或许是男女主之间莫名的牵引力,第二位到来的嘉宾是影帝沈晏知。 宋暖暖看着不远处走来的青年,一身简单的衬衣西装裤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型,清隽的脸庞上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质。 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她心底发酵,宋暖暖连忙迎上去,元气的高马尾在半空中划出弧度。 “你好,我是宋暖暖,接下来的日子请多指教!” 宋暖暖俏皮的笑,对着沈晏知伸出右手。 “你好,沈晏知。” 沈晏知对着宋暖暖微微点头示意,没有握上她的手。 宋暖暖有些失望,但也听圈内人说过沈晏知从不拍亲密戏,那……不喜欢跟人接触也是能理解的。她略微尴尬的收回手,主动和他说了任务卡的事。 对此,沈晏知一脸冷淡的表示了感谢。 长久的沉默后,宋暖暖终于感觉自己被他冻到了。但两人刚认识她也不好意思一直找话题搭话。 所幸第三位嘉宾很快来了,是人气小花柳若,在今年大热的仙侠剧中饰演了仙气飘飘的白月光,收割了大量粉丝。 看到是同性,宋暖暖惊喜的上前。 还没来得及进行一番交流,第四位嘉宾就登场了。 来人浑身散发着嚣张的气场,墨镜遮挡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轮廓流畅的下巴,一头碎发看得出经过精心的搭理,手上拖着行李箱毫不费力的走来。 接近三人时,江景淮摘下墨镜朝他们晃了晃以示招呼,“江景淮。” 介绍完自己后又戴上了墨镜,一副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至此,四位嘉宾已经成功到达目的地。 娱乐圈(14) 席昀和阮软赶来的时候,宋暖暖和柳若正聊的热火朝天,不远处还有两位男士各站各的,一位面无表情的默默等待,一位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上的墨镜。 看到终于来人了,江景淮重新把墨镜戴上,拍拍手准备进门。 阮软试图接过席昀手上自己的行李箱,不小心撞到他后他非缠着阮软说要赔罪,于是帮她拎了一路的行李。 眼下都到门口了,阮软还是不太希望继续麻烦别人。 两人拉扯之间,沈晏知突然插了一脚,“两位如果犹豫的话,不如让我来帮忙吧。”说着就拎走了阮软的行李箱,跟在江景淮身后走去。 宋暖暖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她不能理解…… 阮软连忙追着沈晏知上前,这次没再多做纠结。 席昀意味不明的看了沈晏知一眼,心里有些明悟。他轻啧一声,抬步跟上。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 六双成对的拖鞋出现在显眼处,分别是白色、黄色和浅蓝色,上面印着“发财”、“暴富”和“美貌”图样。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江景淮率先做出选择,穿走了印着“美貌”图样的拖鞋。 接着大家纷纷选走了自己的拖鞋。 从外面看木屋不是特别大,只有上下两层。进去后才知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二楼有四个房间,一楼除两间房间外还有客厅,嘉宾们可以围在一起聊天谈心。稍远处是窄小的厨房,看起来两个人在里面随便动作一番都可能会碰上对方,造成肢体接触。不失为一个培养感情的好地方。 一路走来大家都累了,于是柳若提议大家先回房间休息一下,顺便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 房门前都提前贴好了身份牌,也省去了选房间的功夫。 阮软和柳若的房间在一楼,宋暖暖则和男嘉宾一起住在楼上。 对此,阮软一点也没感到奇怪,毕竟人家是女主角嘛! 再说了,住哪不都一样? “岛上的情况未知,我认为还是让女生住楼上比较好……” “是呀姐姐,跟我换房间吧!”席昀截住沈晏知想说的话,先一步提出了换房间的申请。 导演组看到这一情况,连忙出来阻止。 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木屋中回荡,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畔。 “请注意!禁止嘉宾私自掉换房间!!” “请注意!禁止嘉宾私自掉换房间!!” 江景淮嗤笑一声,“既然这样就别墨迹了,小爷我先上楼了。”说罢提起行李箱就走。 【救命,我感觉有亿点点尴尬……】 【宋暖暖凭什么!!!我们柳柳才是前辈好吗?节目组是怎么安排的房间?!】 【吐了……】 【啊啊啊影帝不会对那个18线感兴趣吧,不要啊!】 【听我说这肯定是剧本,节目组不干人事!】 众人各自回到房间。 原木色家具中架起的摄像头十分显眼,兢兢业业地记录着嘉宾们的行动。 行李箱中存放的物品被取出来重新归置,要求自带的床上用品给原本标准的房间添上几分浓烈的个人色彩。 …… 一个小时后,嘉宾们在客厅见面。 江景淮还带着那副墨镜,整个人懒洋洋地倚在沙发靠背上,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宋暖暖主动承担了活跃气氛的责任,时不时的抛出一些话题,试图把场子炒热。 阮软来的时候沈晏知正和宋暖暖说着些什么,她没听清,但也知道属于男女主的剧情要来了。 系统难得出现,催促她赶紧上前被打脸,以此让女主感觉到男主对她的特殊。 阮软深吸一口气,停在沈晏知身前,嗓音因羞涩而微微颤抖,小声说出系统要求的那句羞耻台词。 “我可以坐在…坐在你腿上吗?” 娱乐圈(15) 弹幕都空白了一瞬间。 几秒后,铺天盖地的谩骂覆盖了几乎全部的屏幕,间或夹杂着几条夸她好勇的称赞。 观众都没想到能在节目中听到如此劲爆的话,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在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现场的气氛也有些古怪,被打断的宋暖暖目光惊异的看着阮软,随后看向沈晏知,试图猜测他的反应。 面对众人的视线,沈晏知面色如常,嗓音也不疾不徐,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可以。” 吐出的这两个字瞬间让阮软愣在原地。 可以? 不是应该……拒绝吗? 阮软心慌,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下一秒,一只大手稳稳握住她的手腕,随后一扯。 阮软重心不稳,顺着这股力道扑上前。腰间传来隐隐的压迫感,回过神来时,阮软已经整个人扑在沈晏知怀里,对方的手紧紧控在她腰间稳住她的身形。 身下是对方紧实的大腿,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上来,令她有些坐立难安。 反应过来后,阮软急忙推开他起身,一张脸红的几乎冒起了烟。 她低头不敢看他,嗓音也出奇的干涩,“对不起,我只是想听你拒绝我。” “我不是真的想……那样。总之对不起,你就当我是开玩笑的吧。”说罢实在是没脸继续呆下去了,也没敢看别人,转身就跑了。 【卧槽,这姐有点牛!】 【这是人设吧,是吧是吧是吧?!】 【我要哭了……影帝好像就是喜欢她……】 【哈斯哈斯,太欲了!!!】 【早就知道沈晏知道貌岸然,还不是随随便便接受女人的投怀送抱,呵呵】 【md我要失恋了!】 沈晏知面上不见尴尬,甚至难得的透露出了一些好心情。 江景淮突然站起身,松松垮垮的站姿也遮掩不住他的嚣张,“没意思,走了。” 节目组见状只能把流程推迟。 晚上。 嘉宾们在节目组的要求下再度聚在客厅。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阮软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已经能做到出现在大家面前。 宋暖暖似乎有些不在状态,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轮到她介绍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通过交流,嘉宾们对彼此都有了初步的了解。节目组也趁机在微博上官宣嘉宾信息。 因为今天是嘉宾们来到岛上的第一天,节目组提前给他们准备了最后一餐。做好的食物放在冰箱里,只需要加热一下就可以吃。而明天开始就需要嘉宾们自己想办法获得食材,并且按照要求两人一组在厨房制作。 吃完饭后,没有什么额外的活动,嘉宾们各自回房。 …… 半夜。 阮软突然感到有些口渴,于是起身来到厨房。 她没有开灯,适应黑暗后借着窗外的微光,阮软能清晰地分辨出屋内的情况。 她来到冰箱前,里面屯着几排的矿泉水,阮软拿出其中一瓶。冰冷的触感瞬间让她打了个哆嗦,裸露在外的肌肤引起战栗。 突然,黑暗中有人的呼吸声靠近。 阮软下意识想要尖叫,喉咙却像被哽住了似的,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娱乐圈(16) “别怕,是我。” 温热的气息近在耳畔,阮软在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就认出了他。 沈晏知。 阮软目光有些躲避,她暂时还不想跟他单独见面。现在猝不及防碰上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抿了抿唇,准备就这样走了。 可沈晏知堵在她身前,没有让开的意思。 阮软不想招惹他,打算绕过他离开,却被沈晏知圈在冰箱前。他握住阮软拿着矿泉水瓶的手,一根一根地捏着手指慢慢打开,随后接过瓶子放在一边,“口渴吗?晚上喝冰的可不好。” 沈晏知嗓音哑的厉害,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阮软饱满的红唇,似乎下一秒就要亲了下来。 过近的距离开始让她有些不适,还没等她想出该如何应对。沈晏知扣在她手腕的手转而握上了她的腰,猛地把她按入怀中。 腰间大手的炽热温度却比不上唇前的滚烫。 沈晏知突然伸手捂住阮软润了水光的眼。 “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 手心下是阮软湿润的眼睫,他听到对方抽噎着的解释。 “如果…如果我之前的行为给你造成了误解…我向你道歉,其实我真的不……” “嘘。”沈晏知用食指抵住她的唇瓣,微微用力,“我不想听。” “不是想要找男朋友吗?我向你自荐怎么样?” 阮软被狠狠压制了,但她还记得自己只是个炮灰,男女主才是这个世界的官配。 “对不起,我们真的不合适!” 没想到阮软拒绝的如此干脆,一瞬间的失神后,阮软成功抓住机会逃走,连头都没敢回。 回到房间,阮软焦急的呼唤系统。这下事情真的乱套了,男主不会真喜欢上她这个炮灰了吧? 可系统这次却掉了线,不管阮软怎么呼唤它就是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发来一则留言,告诉她过程不重要,最后男女主在一起就行。现在监测到的情况还是一切正常。 阮软这才放下了心。 然后她才想起来这是一个直播节目,厨房是一定有拍摄设备的,那刚刚的情况岂不是都被观众看到了? 阮软又坐不住了。 这一晚上她是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索性就起床了。 出来之前她以为自己会是最早的那个,结果客厅开着灯。 席昀坐在那翻看节目组留下的书,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看到她过来,眼神微不可察的亮了亮。话中有话道,“姐姐,厨房的摄像头坏了,你知道吗?” 阮软看到不远处新放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掩饰般的喝了一口,是温的,应该是晾了一段时间。 “……是吗?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昨天晚上我去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节目组刚刚修完走呢!” 阮软明白昨晚的事恐怕是被他撞见了,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阮软想不明白,又听席昀继续道,“姐姐想找男朋友的话看我怎么样?我可是非常喜欢姐姐呢!” 阮软诧异的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面满是认真。 【天呐直球,太勇了吧!!!】 【啊啊啊崽崽你看清楚!这个女人和你一点也不配,她比你老好多呜呜呜】 【……这是表白吧,我不想活了……】 【在一起就脱粉!在一起就脱粉!!】 【至少颜值挺配的呀】 …… “姐姐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只是想让姐姐知道,我喜欢你!如果想要恋爱的话,先考虑我好不好?”席昀桃花眼中仿佛含着水光,甚至带了点可怜巴巴的祈求。 对着这样的目光,阮软嘴唇微微蠕动几下,拒绝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席昀就当她是默认了。 节目组控制的量非常到位,木屋内是一点吃的都没剩下,阮软只能坐着等节目组宣布接下来的安排。 没过多久,宋暖暖下来了。 今天她换上了一套浅蓝色的运动套装,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显嫩又减龄。宋暖暖和他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后也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默默等待。没有破坏这安静的氛围。 接下来下来的是打着哈欠的江景淮,今天他倒是摘下了墨镜,却还是不怎么正眼瞧人。他拖着嚣张的步子来到桌前,拉出椅子坐下,像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眼角还泛着因困倦而产生的泪水。 “看什么呢?”江景淮半眯着眼拖过阮软正在翻看的书,看一眼后又不感兴趣地推回去,“果然没意思。” 柳若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都快要维持不住。她追了江景淮都快半年了,对方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她什么时候看到过江景淮主动接近别人。 柳若暗暗咬牙,自从在宴会上见到这个男人后她就决心一定要拿下他,无论是他“豪门太子”的身份还是那张完美的脸都非常合她的心意,如果错过了她一定会后悔!所以,她不能轻易放弃。 想着,柳若主动坐到江景淮身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扬起一抹训练过无数次的笑,“大家都好早啊!看来明天我也得起的更早一点才行呢!” “现在也不晚啊!柳姐完全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只有宋暖暖出来接住她的话题,两位男士纯粹是不想回,而阮软是根本就不知道回什么,只能礼貌性的笑一笑。 交谈间沈晏知姗姗来迟。 他不想把阮软逼得太紧,因此故意在上面消磨了一段时间,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下来。 沈晏知把时间卡的正好,全员到齐后节目组立刻宣布了规则。 “鉴于今天是断粮的第一天,我们特意下调了难度。请嘉宾们分为三组前往林中寻找我们提前放置的食材。一个小时后回到木屋,找到食材最多的那组将拥有一个特权!” 娱乐圈(17) “什么特权?” 柳若按耐不住,主动问道。 “为了防止嘉宾消极应对,节目组决定暂时保密。” 因此,嘉宾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一个鸡肋的特权。 接下来进入分组阶段,几人都各怀心思,想着如何和自己预想的成员成为搭档。 正当有人准备主动出击时,节目组又宣布了分组规则。 他们将在直播间里发起投票,由观众选择自己想看的cp,嘉宾们按照观众投票情况自动分为一组,进行接下来的活动。 投票结果出来的很快。 沈晏知宋暖暖。 席昀柳若。 江景淮阮软。 看起来沈晏知和席昀都对阮软感兴趣,观众反而不想让阮软凑到他们面前,硬把她和江景淮分成了一组。 而沈晏知看起来实在是太冷淡了,刚好宋暖暖的元气能感染身边的许多人,观众们也想知道他们在一起究竟能碰撞出什么火花。 分组情况出来的时候,宋暖暖是有点高兴的。 冥冥中一种感觉告诉她,沈晏知就是她人生中的“男主角”,她不能轻易放手。 而且,宋暖暖确实对他有好感。都上恋爱节目了,她为什么不能去争取一下? 阮软对这样的分组也十分满意。男女主成功凑在一起了不说,沈晏知和席昀都对她表达了那种想法,能避开一段时间就避开一段时间。 两个人单独行动的话,她还真是有些怕了。 很快,几人就领着搭档各自出发了。 他们从三条不同的路线出发,走了没一会就彻底失去了其他人的身影。 节目组说话算数,任务卡明晃晃的挂在树杈间,确实是降低了难度。但获得食材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 不仅要想办法拿到高高悬挂在枝头写着食材名称的任务卡,还得完成上面随机出现的亲密互动。否则就不计入成绩,后期也不能用它去兑换食材。 阮软跟着江景淮走在林间搜寻,他拖着懒懒散散的步子,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一双大长腿却一迈就拉开大步,阮软紧紧跟在他身后追赶着他,稍不注意就要被抛下一截。 阮软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具身体之前也算是娇生惯养,追着江景淮走了一段时间她早已是气喘吁吁,脚底也开始隐隐作痛。 “可以……可以稍微走慢一点吗?” 阮软努力平复喘息。 江景淮停住脚步,转身。 阮软的眸中仿佛含着水雾,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朦胧。 江景淮嗤笑一声,没说答应。 “小矮子!” 其实阮软的身高并不算矮,165厘米已经算是成年女性的标准身高。 然而在江景淮面前,阮软头顶只能勉强到达他的锁骨处,对比之下,就显得有些矮了。 听到这话,阮软有些生气。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阮软眼中的薄雾还未消散,她自认为充满愤怒的一瞪,在江景淮看来却是在向他撒娇。 江景淮移开视线,语气中满是嫌弃,“真是麻烦!背你算了。” 【完蛋……这位好像也要被攻陷了。】 【做梦吧这可是真正的豪门大少,身边围着的女人只多不少,怎么可能轻易上钩?!】 【我听他的语气挺排斥的,不像喜欢啊!】 【跪求阮软出书!!!!!】 【操操操,嫉妒了!】 娱乐圈(18) 见阮软没有动静,又催促道,“上不上来?想继续拖后腿吗?” 阮软猛地扑上去,心想压死他算了。 娇娇软软的一团扑上他的背,两条柔软的藕臂圈起他的脖颈。江景淮感受着背上的重量,默默把人往上掂了掂。 …… 发现第一张任务卡的时候,江景淮没背阮软走多久。 阮软推了推他的肩膀,微微靠近,“你看!” 浅浅的白茶香气靠近,江景淮鼻尖微微动了动,脸上却带着嫌弃。 “……早就看到了。” 不远处枝条上挂着的任务卡随着风飘来飘去。江景淮把阮软放下来,准备想办法取下任务卡。 放置时节目组经过严格的测算,想要得到任务卡嘉宾们要么选择爬树,要么选择和搭档合作——托举起女嘉宾差不多就能碰到任务卡。 无论选择哪一种方式,节目都增加了看点。 阮软抬头看了眼高度,主动建议道。 “要不……你爬上去吧。” “你怎么不爬?”江景淮反问。 阮软哽了哽,说出实情,“……我不行。我不会爬。” “啧!”江景淮轻啧一声,嘲讽意味拉满。 最后,江景淮还是爬上去摘下了任务卡。 江景淮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然后塞给阮软。 “请带着任务卡与搭档牵手五分钟,规定时间内不松开将获得五花肉一小条。” 阮软以为这是江景淮在暗示她行动,于是伸出手抓住他的,虚虚握着。 察觉到对方似乎有要挣脱的迹象,阮软立刻收紧手指,捏住他的大掌。 “别动呀,开始计时了!”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江景淮猛的抽回手,一张脸臭的要死。 “走了。” 阮软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不想理他。 而江景淮也没有先走的意思,顿了顿,补充道:“还不上来?!” 语气说不上好。 阮软拒绝了,她才不想继续讨人嫌呢! 之后,他们又找到了几张任务卡。 幸运的是上面还有空白任务,可以直接拿去兑换食材。 对视一分钟。 公主抱三分钟 …… 就在江景淮“不情不愿”的主动和阮软的被动配合中,他们又完成了几个任务。 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六人重新在木屋前集合。 男人们的衣服上都带着点泥土的痕迹,显然是因为爬树留下的。 节目组的人全程关注着嘉宾们的行动,每一组赢得的食材他们已经心里有数。 工作人员带来两个大箱子,从几人手中拿走任务卡兑换。 有鸡蛋、面粉、五花肉、花菜、土豆…… 数量不多,大概就够一天的量。 拿到食材后,工作人员就提着箱子走了,恢复成没来时的样子。 众人拎着东西进屋。 节目组在广播中宣布获得食材最多的一组是—— “江景淮和阮软。” “让我们恭喜他们获得互换cp的权利!!此项权利在节目进行期间可以随时使用,不过要记得提前跟现在的搭档沟通好哦……” 江景淮按节目组说的在客厅沙发下找到了这张cp互换卡。 “喏,给你了。”江景淮把它递给阮软,不带一点犹豫。 他好像把人惹生气了…… 娱乐圈(19) 拿到食材后时间也不早了。 在场的人没一个擅长做饭的,这时候宋暖暖主动站出来,说自己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也提前给大家打了预防针,俏皮地说口感可能不会特别好,请大家不要嫌弃。 沈晏知不可能让宋暖暖一个人包揽所有的活,身为搭档他主动提出帮忙。 宋暖暖自然是第一时间应下了。 于是第一餐就由沈晏知和宋暖暖准备。 席昀见此直接提议每组负责一天,众人都对此表示赞成。 沈晏知和宋暖暖进了厨房。 狭小的空间中,稍微动作大一点都会触碰到对方,沈晏知微微蹙了蹙眉。 宋暖暖在水池边给土豆削皮,看起来还算熟练。 米已经淘好下锅,沈晏知切好番茄,准备尝试做番茄炒蛋。 番茄的香气被激发出来,宋暖暖代替了沈晏知的位置,切土豆条。 两人虽然没怎么说话,宋暖暖却在动作间感受到他们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这让她感到有些甜蜜。 “嘶——” 一声惊呼传来。 宋暖暖心里想着事,一个不小心手上的刀打滑,划到了她的手指。 血瞬间就冒了出来。 沈晏知立马关火,上前关心。 “客厅里有医药箱,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只是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宋暖暖本来想说这一点小伤不影响,但犹豫了下还是捂着手上的伤口,跟着沈晏知往外走。 来到客厅,沈晏知让宋暖暖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拿医药箱。 他很快回到沙发旁,然后把医药箱递给柳若。 “麻烦帮她包扎一下,厨房离不开人,我得先回去了。” 宋暖暖失落的看着他的背影,她还以为—— 是沈晏知亲自替她包扎呢…… 【影帝真的好绅士!可,这是个恋爱节目啊!现在还管什么饭呀!!】 【借口吧,应该是不想和宋暖暖有亲密接触。】 【天呐好多血,心疼暖暖!!!】 【无语了,这不就是破了点皮吗?再过一会儿伤口都找不到了吧……】 【影帝究竟是太直了还是故意的,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啊!】 【……好像有点双标。】 沈晏知回到厨房,重新开火。 没过多久宋暖暖也进来了,她不想错过这次和沈晏知独处的机会。 而且她手上的伤口实在是没什么大碍。 宋暖暖最后还是上去露了手自己的厨艺。 众人去厨房帮忙端菜。番茄炒蛋、醋溜土豆丝、胡萝卜炒花菜、焦香小炒肉以及糖醋排骨。 一道道菜被摆上桌子,众人落座,开始吃上这顿早午饭。 “唔,好吃哎!” 柳若塞进一块煎的干香的小炒肉,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宋暖暖。 “暖暖你刚才实在是太谦虚了。” 其他人尝过也表示赞叹。 宋暖暖笑着推拒,“哪里?大家喜欢吃就尽量多吃点啦!” 众人已经知道,沈晏知确实是不会做菜。简单的番茄炒蛋竟然……焦了!! 因此,宋暖暖后面担当了炒菜的主力,沈晏知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此刻,那盘卖相不是很好的番茄炒蛋孤零零的被夹在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中,看着很是突兀。 一时间也没人朝它下手。 娱乐圈(20) 沈晏知倒是尝了尝自己的手艺,夹了一筷子进嘴后面色不变,就是再也没见他夹第二次。 宋暖暖还想跟沈晏知拉近点关系,于是主动尝了尝。 柳若也想着都是圈内人,而且沈晏知还是前辈,她得做点表面功夫,于是也尝了尝。 入口后,实在找不到夸的点,说他做了这一道菜辛苦了也显得谄媚和假,最后只得双双沉默。 席昀和江景淮就没有这个想法,干脆就不去尝。 看着他们的反应,阮软实在是好奇。 究竟是有多难吃呢? 奇怪的好奇心发作,阮软也夹了一筷子鸡蛋塞进嘴里。 味道直接冲上她的天灵盖。 又酸又咸带着点苦,仔细感受还有点微微的甜。 说不出的古怪。 阮软脸皱成一团,说不出的抗拒。 忍了忍,还是没直说,“这……鸡蛋坏了吧。” 看着嘉宾们的反应——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好想尝一尝(期待jpg.)】 【哥哥已经够完美了!就算厨艺不好又怎么了!!!】 【要我就给它全吃光!】 【救命,这是装都装不出来的难吃呀!看人家为难的样子!】 沈晏知将那盘番茄炒蛋拖到自己身边,“吃不了,晚点倒了吧。” “下次我可以做早饭。别担心,把食物弄熟我还是可以的。” 众人附和他几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桌上的气氛又开始自然起来。 …… 吃完饭,沈晏知在厨房洗碗。 刚才的菜几乎都是宋暖暖做的,她的手也还受着伤,于是沈晏知揽下了洗碗的活,一个人留在厨房收拾。 宋暖暖想来帮忙,被他拒绝。 沈晏知动作有些生疏,但看起来很有条理。没过多久就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泡久了水的双手微微泛白。 嘉宾们没有回房。 沈晏知过来时,他们正聊着天。 节目组突然出现宣布了一则消息。 明天开始需要嘉宾们自己在岛上寻找食物,节目组不会给嘉宾提供任何帮助。 他们已经在岛上投放了可食用的活禽,需要嘉宾自己捕捉处理。也可以选择捕捞海鲜,捕捞工具已经存放在海滩上,完成相应任务就可以拿到。 “这下是真的要变成荒岛求生了!”宋暖暖开玩笑似的抱怨道。 节目组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提前透露,完全是靠导演那张嘴把人给骗进来的。签约前什么“保证这是一场难忘的体验”,什么“暂时保密带来更大的刺激”…… 现在看来果然全是真话! 眼下时间还早,席昀提议现在就出去寻找食物。剩下的东西也不多了,到时候会很被动。 大家一致认同。 沈晏知和宋暖暖留在木屋,准备今天的晚饭以及处理其他人到时候带回来的食材。 席昀和柳若去海滩,江景淮和阮软去抓动物。 岛还算大,不知道节目组放了多少只动物,他们走了很久也没碰上一只。 他们想节目组应该不会准备太难抓的动物,但没想到,是鸡。 看到第一只鲜艳的大公鸡时,阮软连还在生江景淮的气都忘了。 满脑子都是它那尖尖的嘴。啄人应该挺痛的吧! “……你去抓好不好?” 江景淮难得没有出声呛她,干脆的答应了。 “行啊!” 说完就生猛的扑了上去,两只长臂一揽就把那只鸡死死压在地上。然后轻松提了起来。 阮软震惊的看着他,眼神带着一点佩服。 江景淮重新走到阮软身边,“天快黑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阮软正想答应,一阵“哦哦哦——”的声音传来。 两只大公鸡从不远处冲过来,阮软被吓到了,连忙退后。 它们却像是找到了目标,拼命追着阮软跑,一副要啄她的样子。 阮软向江景淮求救,结果他抱着鸡一个劲在那笑。 下一秒,阮软不知道踩到哪儿,脚下一空。 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她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脚上的刺痛。 躺在地上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娱乐圈(21) 江景淮身上的那股子懒散劲儿这下是彻底消失了。 再也顾不上手上的鸡,江景淮任由它扑着翅膀逃走。 沿着坡下到阮软身边。 阮软此刻还有点懵,浑身都沾上了泥土和草叶,看上去又有点可怜又有点狼狈。 江景淮没有立刻碰她,“先别动,感觉哪里疼?” 阮软仔细感受了一下,现在才感到几分后怕。眼里慢慢溢出泪水,嗓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脚疼。” 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随之没入鬓角。 “应该是踩空的时候扭到了。”江景淮捧起她的脚检查。 “其他地方疼不疼?有没有头晕?” 江景淮心里担心,然而近距离看向她时却不免还是有些分心。 阮软躺在地上,一副被蹂\/躏惨了的模样。往常清亮的眸子此刻包着眼泪,却还是强忍着不想流下来。隐忍的鼻头眼角都微微泛着红,看起来惹人怜惜。 “……没有。就是脚疼。”声音闷闷的。 江景淮伸手扶她起来。 有力的大手在她肩胛处微微使劲,以环抱她的姿势将她扶起。阮软半坐起身,微微靠在江景淮身上。 另一边的导演组此刻正在争论。 “出意外了,赶紧停止直播找人救援!” 有人在阮软滚下去的第一时间说道。 工作人员也准备出动,却被阻止。 “先别去!地上的草叶很厚,应该没事。再等等看!” “可是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现在正是赌一把的时候!这不就是爆点吗?!听我的,先别管!” …… 最后还是怀着侥幸,没有第一时间派出救援。 江景淮半揽着阮软,让她倚靠着自己,“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去。” 阮软爬上江景淮的背,两只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失去力气似的趴在他身上,下巴抵在江景淮肩膀上。 “腿还能不能动?能动的话夹紧我的腰!” 阮软愣了愣,耳边传来江景淮的催促声。 “愣着干什么?夹紧!我要开始爬坡了。” 阮软听话的把腿盘上去,腿下是他劲瘦的腰肢。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薄薄的含着力量感的肌肉。 她心里不免有些异样。 江景淮把她往上拖了拖,然后腾出双手向上爬。 看起来很是轻松的样子,仿佛身后背着的阮软根本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没过多久就爬了上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 林中突然狂风大作,柔软的树枝随着大风摆动,不时发出“呼呼呼——”的呜咽声。 而后,几颗雨滴落下,并且不断变大。 江景淮眉头一皱,“得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 江景淮背着阮软大步前进,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的响,天空中不时发出一道闪电,点亮半个天空。 天色越来越黑,雨声也越来越大。 江景淮找到一个山洞,幸运的是里面还有一些枯枝。 他找了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把阮软放下,随后尝试点火。 两人的衣服都被淋湿了,现在得尽快生起火来,才能保证体温不再流失。 娱乐圈(22) 夜间本就会一定程度的降温,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更是将气温拉低到一个度。 阮软已经冷的打起了哆嗦。 她身上只一件单薄的长袖,连外套都没有穿。吸满了水的白色长袖紧紧贴在身上,很是湿腻。 江景淮把火升起来,扶着阮软靠近火堆。 火焰的热气传来,冰冷的身体感受到温度,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江景淮脱下黑色t恤拧干,水声落下。 他身上残留着的湿痕被火焰熏干。腹肌大咧咧的露在外面,任人欣赏。 拧衣服时手臂肌肉微微鼓起,令人毫不怀疑其中蕴藏的爆发力。山洞中仿佛溢满了他的荷尔蒙。 阮软感觉自己好晕,脑子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 眼睛半闭上的时候,一只大手捂上她的额头,是很舒服的温度。 江景淮注意到阮软状态不对,脸上泛着异样的红,呼吸间喘息声很重,用手试温后确定阮软果然是发烧了。 阮软也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她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于是主动找他聊天。 “江景淮,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这档综艺呀?看你的表现我都感觉你不像是来谈恋爱的……” “不过我现在觉得虽然你有时候挺气人的,但有时候又感觉特别靠得住!” 江景淮扶住她开始有些歪倒的身子。 “因为无聊。家里正好投资了,导演又说的很有意思,我就来玩玩了。” “……哦。” …… 导演组这下是真的急了。 设备直接在大风大雨中毁坏了,现在完全失去了江景淮和阮软的踪迹。 最后一个画面是江景淮背着阮软走进呼啸着的黑暗中,后来就直接断了。直播间里都闹开了。 他们赶紧发出声明,表示会全力搜寻嘉宾,请大家不要担心。同时向大众为此次事件道歉。 但恶劣天气下,他们一时间还真的找不到人。 “……好冷。” 阮软不知不觉间就缩到了江景淮的怀里,她紧紧的缠上去,手脚并用的抱住他。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的阮软可以听到江景淮胸腔下的心跳声。肌肤直接接触,手下的触感紧致又滚烫。 阮软一点也不安分,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嘴里还不断喊着难受。 江景淮心跳错漏一拍,然后跳得越来越快。本就滚烫的身躯仿佛又热了几分,后背也渗出一层薄汗。 额角的青筋直跳,脖颈处的也微微凸起,仿佛能看到里面血液快速流淌的样子。他一副隐忍着的模样。 下一秒,阮软的脸颊来到脖颈处。 一声闷哼传来。 江景淮感受到喉结凸起处有尖利的牙齿微微啃噬,一咬即离。 他的双手猛地握住她的软腰,既是固定住她的身体,又似是隐忍破功。 江景淮眼眸深深的望着她,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越发用力。喉结上还残留着浅浅的牙印。 …… 第二天清晨。 外面的风雨停了。 阮软在江景淮的怀里醒来,脑子还有一些昏沉。 江景淮紧紧的抱着她,将她裹在怀里。 娱乐圈(23) 体温顺着皮肤相接处传递而来,很舒服。 但是—— 他怎么没穿衣服?! 阮软有些尴尬,想要趁他没醒赶紧离开他的怀抱。 正要行动时却对上一双惺忪的眼,没几秒就恢复清明。 阮软移开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视线不经意落在他耳边,这么近的距离下她发现江景淮耳骨处竟然是有一颗小痣。 浅浅的一颗,很性感。 阮软四肢还有些无力,她仰着头微微退后,试图拉开和他的距离。 太近了,鼻翼间都是对方浓郁的气息。是浅淡的雪松香。她有些受不住。 阮软轻轻拍了拍江景淮的肩,示意他把她放开。 江景淮放开手,随意的捡起掉落一旁的黑t,简单甩了甩就套上。 阮软腿软的挪到一边坐下。 “……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嗯。” 江景淮眉眼倦怠,语调有些懒散的道,“别担心。节目组应该有派人找我们,说不准出去就遇上了呢!” 木屋里的嘉宾快要急疯了。 原本江景淮和阮软没有回来,他们还以为是抓动物的时候遇到了困难,晚点自然会回来。 可没想到后面竟然下起了暴风雨! 他们担心江景淮和阮软在外面很不安全,打算冒着风雨出去找人,却被工作人员劝阻了。 天气太恶劣了,现在出门可能不仅带不回阮软他们,反而会搭上更多的人。就连宋暖暖和柳若也去劝他们。 沈晏知和席昀只得留在木屋焦急等待,一晚上都没有睡。 好不容易等天亮了,暴雨也停了,就迫不及待地加入搜寻的队伍。 …… 阮软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从江景淮身上下来,双手扶着他借力。 席昀看到阮软的时候,目光中满是惊喜。他快速跑到阮软身边,不顾周围的人,猛地把阮软压进怀中。 “太好了姐姐,你没事!” 阮软一双手僵在半空,不知道是该抱住他还是推开。 察觉到他隐隐颤抖的身体,还是纠结的慢慢把手放到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阮软抬眼,不远处一道身影默默的望着她。 面色略显苍白,一双往常淡漠的眸子中此刻还残留着些许害怕。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也不说话。 一旁的江景淮也出来凑热闹,不再是托腔带调的语气。 “抱够了没有?还不松开吗?” 阮软:“……” 她突然感觉气氛有点古怪。 沈晏知也走到阮软身边。没在意还紧紧抱着她的席昀,眼睛专注的盯着阮软。 “和我也抱一下吧,嗯?” 江景淮嗤笑一声,表达对沈晏知的鄙视。 “那也算我一个。” 阮软开始头疼。 “嘶——腿好疼。” “……啊,难受。” 她闭上眼,心想晕过去算了。 几人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得知阮软脚扭了,席昀二话不说把她公主抱,带她去找医生。旁人都来不及插手。 回到木屋。医生已经在原地待命。 宋暖暖和柳若也围过来,一起看着阮软治疗。 娱乐圈(24) 经过检查,阮软只是轻微的扭伤,没有伤到骨头。 医生又是冰敷又是涂红花油,然后固定住她的脚防止二次伤害。 阮软的伤并不是很重,节目组就没有停止录制的打算。 他们在微博发布了事件后续,向大众说明嘉宾们并无大碍。发生此次事件后他们会更加关注嘉宾的安全,以后嘉宾外出行动时都会额外带上一个定位器…… 同时找了一些水军,尽可能的降低此次事件的影响。 …… 这趟出去一点收获也没有,反而受了伤。幸好沈晏知他们带回来一些海鲜。 节目组很讲原则,即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没有给嘉宾提供任何帮助。帮阮软处理完脚伤后就全部撤退了。 做饭还是要嘉宾自己努力,原定的餐后活动也没有取消,挪到今天补做。 吃完饭,大家围坐在沙发上。 “相信经过差不多两天的相处,大家心里肯定有了自己的好感对象。请给自己心中的那个他\/她发送短信,诉说自己的心意!” “请注意!!短信将会匿名公开!那么接下来请各位拿出节目组发放的手机,一起编辑吧!” 听完节目组的话,大家一齐拿出刚来时拿到的老年机。 找到和节目组的聊天记录,在信息中备注自己想要发送的人选,然后编辑内容。 大家的动作都很快,面上看不出纠结,打字时只偶尔思考一下内容。显然是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阮软第一个放下手机。 等嘉宾都发送完后,节目组在广播朗读短信内容。 首先是第一条—— “***,谢谢你!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同伴!”工作人员特意将名字隐藏。 “昨天的合作非常愉快!希望下次能有更多机会和你相互了解!” “我是为你参加的恋综,期待和你的单独相处!” “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来麻烦我!” “笨死了,下次出去记得跟紧我!” “合不合适试过才知道。你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工作人员语调不带起伏的读完了这些短信。 在场的人很会掩饰,没人能从他们面上得知心里在想什么。 【猜不出来。有大佬解密吗?】 【他们是不是有私下接触?什么合不合适?难道我错过了什么?!】 【脑壳痛,我就不相信后面不公布!】 【看个节目都猜来猜去的,烦死了!】 【卧槽有意思!看我不给它扒得明明白白!】 江景淮和沈晏知去抓鸡了。 今天轮到柳若和席昀下厨,二人在厨房刷碗。担心再出事故,这次安排两位男性出门抓鸡。 毕竟光吃海鲜那也是不行的。 今天意外的顺利,没走多远就出现了鸡的身影。 沈晏知和江景淮一手一只,足足带了四只鸡回去。大家又是惊喜,又是佩服。 但在杀鸡这件事上却犯了难。 最后还是跟着奶奶在农村住过一段时间的宋暖暖出来指导。 一只洗干净了等着今晚烧熟,一只冻在冰箱。另外两只拿绳拴着等着过两天要吃了杀。 弄完后天也暗了,席昀和柳若马不停蹄地准备晚饭。沈晏知则回房洗澡。 这还是他第一次杀鸡,身上不小心沾上了一串血珠。 在洁白的衬衫上格外显眼,那一点红红的灼目。 此刻他正脱了衣服洗澡,因此房间里的设备暂时关闭。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在水声的遮挡下很轻,但沈晏知还是听见了。 沈晏知蹙了蹙眉,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找他?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门口是拄着拐杖的阮软。 沈晏知神色莫名,微微垂下眼睫,“有事儿?” 阮软本不想上来找他,却挨不住系统的再三催促。 她还是得做勾引男主给男女主添堵然后被打脸的蠢事。她都说了沈晏知怪怪的好像不会拒绝自己,系统也不管。就一个劲的催她做事。 所以她没办法还是上来了。 阮软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但还是有些卡顿,“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沈晏知让开门示意她进来,随后关门。 阮软拄着拐杖跟在沈晏知身后,对方脚步很慢,她可以轻松跟上。 “有事儿?”沈晏知重复问了一遍。 阮软低着头,没敢看他。“宋暖暖比我好吗?你是不是喜欢她?我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 说完这句词,她自己都感觉有点尬尴。系统却还嫌她的动作不够上赶着。 “确实不满意——” 阮软突然坐在他的身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头也靠向他的肩膀。整个人依偎在他身上。 三秒后,阮软觉得差不多了,准备起身。 “应该就要吃饭了,我现在下去看看……” 沈晏知拽住阮软的手腕,把她按在床上。青丝铺在床上,白嫩肌肤与黑色床单对比强烈,造成色彩冲击。 阮软惊呼一声,他靠的很近。眼前是他放大的五官,近看也找不到一丝瑕疵。 娱乐圈(26) 恋综第四天。 昨天阮软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回房的宋暖暖。对方看了她半天,等她走到楼梯拐角处才感觉到宋暖暖的视线消失。 阮软有点心虚,虽然清楚不可能会有人知道在沈晏知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慌张。 回想起他仿佛要将她拆吞入腹的吻,阮软不免感到脸红心跳。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才睡着,就连梦里也避不开他。 早上起床的时候好几个闹钟才把阮软闹清醒,但人还是有些困顿。 她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撑着拐杖。 今天该轮到她和江景淮做饭,她出来的时候江景淮已经在厨房忙活。看上去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阮软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挪过去,看起来有些艰难也有些滑稽。 江景淮注意到,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过来,把阮软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怎么不叫我?” 他也没有要阮软回答的意思,接着说道,“早饭我已经煮上了,你还受着伤坐这休息就行。”江景淮语调散漫,但话里的关心是怎么也藏不住。 阮软接受了他的好意,没有非要逞强。她确实是还不太舒服。 安顿好阮软后江景淮又回厨房去了。之前剩下的鸡蛋加水煮着,从鸡上剁下来的肉块也是一样的水煮,连一点调料都没有加。 把东西煮熟就是江景淮全部的厨艺,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想着减脂餐里的鸡胸肉不就是水煮完就行吗,干脆就照着做了。没有额外加任何东西。 这顿饭吃的大家脸都绿了,寡淡无味还腥气。 好不容易塞进胃里,节目组适时出现宣布新的活动,给的奖励大家都很满意。 今天需要嘉宾们分组拍摄风景大片,姿势设计和地点选择都由嘉宾自己决定。 最后的合照将交由直播间观众投票,选出他们心目中最满意的一张。被选中的那组将获得节目组提供的两份浪漫晚餐。二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心动的对象共享! 同时还能获得少量的蔬菜和大米。 “此次将采取抽签的方式分组,请嘉宾们依次上前抽取!” 女生先上前抽取,六张完全一样的卡片背对着他们贴在墙上。微微使力就可以揭下来。 每人都拿到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数字,字迹很轻,背面不能透过。 阮软手里的卡片是“1”,没等她主动找同样数字的队友,就有人靠过来问。 慢慢的局面明了,宋暖暖和沈晏知又分到了一组。 柳若也如愿与江景淮分在一起。 阮软和席昀组合。 【怎么又是宋暖暖?!上次也是她和影帝一组,真是烦死了!】 【不想看就滚出去!】 【天呐我又相信缘分了!!暖暖和影帝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啊!】 【呜呜呜崽崽这下如愿了。但是我好伤心……】 【又不是在一起了。不就一个分组吗?有什么好在意的?!】 …… 商量后几人又重新回房换了衣服,然后拿着节目组提前准备的单反和三脚架出门。 娱乐圈(27) 阮软和席昀选择的地点是在海边。 阮软站在礁石上,海风迎面而来,吹起她的发丝。拂过脸颊,微痒。 她换上了一件贴身的红色吊带裙,露出大片的嫩白肌肤,细腻、柔软。细细的吊带在锁骨上存在感明显,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轻勾。 阮软赤着脚,小巧精致的足就这样直接踩在石头上。就连脚趾也跟珍珠似的。 感受到寒冷,微微泛红的粉嫩脚趾会稍稍蜷缩。十分可爱。 席昀则在不远处架起三脚架,放上单反。 他换上了一套西装,衬衣扣子松开两颗微微敞着。领带也不好好系,看上去略显凌乱。但整个人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欲”。 席昀调好设备,走到阮软身边。 “姐姐有想法了吗?” 阮软摇了摇头。 “那姐姐等会儿记得配合我。”少年音在阮软耳畔响起,对方温热的呼吸带来一阵酥麻。 席昀设置了十秒后自动连拍。 阮软没有丝毫准备,腰间传来的力道使她狠狠扑到席昀怀里。 她连忙伸出手撑住,手肘横在她和席昀之间。 下一秒,阮软整个人被往上一提,赤着的脚就落在他的皮鞋上。微凉。 阮软抬头,眼中残留着惊愕,眼尾又开始微红。腰间手臂的存在感强烈,紧紧的禁锢着她的腰肢,是男人滚烫的温度。 席昀深深的望着她,桃花眼深情又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阮软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如此深的压迫感。 拍摄结束后,他们一起挑选照片。 海风寒凉,席昀第一时间脱下西装外套裹在阮软身上,连带着把她整个人裹进怀里。自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衣,贴在身上时腹肌的轮廓隐约可见。 他们选出拍的最好的那一张照片。 阮软面带惊慌,眼红的像是兔子,被紧紧禁锢在席昀怀里。而席昀身上的占有欲浓的仿佛溢出,一人直视,一人闪躲。 强取豪夺的氛围感呼之欲出。 阮软听他的在石头边坐下,过宽的男士西装垂到大腿,坐下时微微上移,但还是压在了屁股底下。 席昀抬起她的脚替她穿鞋,毫不在意的用衬衫下摆拭去阮软脚上的脏污。 …… 每组都按照自己的速度拍好照片,前后回到木屋。 三脚架和单反放回原来的位置,同时留下一张纸片。上面写着拍摄者对照片的选择,工作人员将据此选择照片拿去投票。 人齐后工作人员很快把东西取走。 第一组是阮软和席昀的强取豪夺风。 第二组是宋暖暖和沈晏知的故事风。 宋暖暖穿着jk短裙,头发编成公主头,额前留下两缕碎发。她只上了淡淡的妆,强调清新感。 沈晏知只一件白色衬衫,每颗扣子都仔细扣好。没有外套。搭配上简单的牛仔裤,完全就是校园男神的模样。 他们选择在海滩边拍。 昏黄的夕阳下,落日压近海岸线,连海面也微微泛着黄。 宋暖暖和沈晏知相对而望,互相伸出右手,保持在想触碰又远离的距离。背景是巨大的落日,无际又泛着波纹的海浪,还有昏黄的色调。 沈晏知的碎发在海风中微微翘起几缕,整个人如松柏般挺立,周身却萦绕着恍如实质的悲伤。 而宋暖暖也红着眼,面对镜头的那只眼缓缓流下一滴隐忍的眼泪。 第三组是柳若和江景淮的在逃公主风。 他们选择的地点是在林中。 柳若穿着一袭拖地的玫瑰公主裙,惊慌的在林中奔逃。回头时眼中含着恐惧的泪水,似乎是害怕身后的人追上。 江景淮只露出一个背影。他穿着一身复古的燕尾服,手上带着搭配的手套。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一人在阴影处,一人在光照下,显得有些割裂却又是那么和谐。 树影落下投在柳若的裙摆上。 一阵风过,柳若头上的发带解开,随风飘落,正好被江景淮抓在手中。红色的发带与白色手套对比强烈。 照片正好抓拍到这一幕。 三张照片被上传到直播间供观众投票。 【我是土狗我爱看,哈斯哈斯(流口水jpg.)】 【太难选了吧!都好有氛围感啊!!】 【姐妹们球球了,给我个建议吧!】 【听我的,当然是选在逃公主了!】 【我都怀疑嘉宾专门进修过摄影。】 【前面的凭什么!!明明影帝拍的更好!】 【我能说强取豪夺我好磕吗!】 娱乐圈(28)1.28的更新 几人都坐着等待结果出现。 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下,场面仿佛是在什么颁奖礼的后台似的。 阮软身上还披着席昀的西装外套,卷着波浪的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精致脸蛋。 众人的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她。 即便再是难选,投票结果也在截止时间后出现。嘉宾神色严肃地等待节目组宣布结果。 电子音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接下来宣布结果,获得票数最多的是沈老师和暖暖,共计票。” 阮软和席昀共计票。 柳若和江景淮共计票。 因此,沈晏知和宋暖暖各自获得了节目组提供的浪漫晚餐机会。 其他人脸上有没有失落看不出来,沈晏知和宋暖暖各自得到一张邀请函。 他们可以在上面填上想要邀请共进晚餐的嘉宾的名字,然后亲手递给受邀人。对方不能拒绝。 宣布完结果后,几人各自回房整理自己。 梳妆镜前,宋暖暖换了一身方领泡泡袖纯色蓬蓬裙,腰间心机的设计了镂空,露出一点腰肢。 她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一个名字。 另一边沈晏知已经到送出邀请函的阶段。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骨微微弯曲叩门。用力时,手腕青筋微微凸显,有些性感。 没一会儿,阮软冒着热气的脸蛋出现。 她刚洗过澡,身上裹着纯白的浴袍,半个身子藏在门后,只露出一张殷红的小脸。沾了水的几缕发丝黏在脖颈、脸颊。 阮软疑惑的望着他,等他主动说明来意。 沈晏知垂在身侧的右手稍稍蜷了蜷,似乎是想替她拨开黏着肌肤的发丝。 另一只拿着邀请函的手也暗暗使力,随后递到阮软眼前。 沈晏知双眼直视着她,不容阮软拒绝,“我只想和你一起!” 阮软早就知道了规则,此刻也没再说什么扫兴的话,直接伸手接下。 沈晏知正欲再说些什么。 下一秒,阮软直接无情的把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沈晏知怔了怔。 刚才阮软得意的对着他笑,脸上的表情生动鲜活,又坏又让人心痒。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宠溺的笑了笑。 【影帝是被下蛊了吧!!这都第几次了?!!!(给老子死jpg.)】 【前面的还没接受现实吗?我都已经躺平了……】 【这不就是情趣吗?!有必要过度解读?】 【散了吧……除了接受还能咋的,影帝又不会听我们的。】 【姐妹们听我的!只要磕的够快,失恋就追不上我们!!】 沈晏知上楼的时候遇到了正在他房门前徘徊的宋暖暖。 宋暖暖倒不是犹豫了,方才她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也没有回应。她就怀疑沈晏知暂时不在,但就这么走了她也舍不得,索性就在门前等他回来。 看见沈晏知过来,宋暖暖惊喜的上前,第一时间就提出邀请。 一模一样的那张邀请卡被递到沈晏知面前,宋暖暖眼里满是期待,说出口的话也不免染上几分。 “等会儿的浪漫晚餐,我想和你一起!” 娱乐圈(29)1.28的更新 “等会儿的浪漫晚餐,我想和你一起!” 她深吸口气,“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宋暖暖知道受邀者没有拒绝的权利,但她还是这样问了。这样就像是沈晏知自愿答应一样。 一时有些安静。 宋暖暖心跳的很快,感觉呼吸也被屏住,就这样等着他的回答。 “谢谢。”沈晏知接过她的邀请函,没有正面回答。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令宋暖暖稍许失落,但想到他们将会有一个浪漫的晚餐约会可以相处,就又开始高兴起来。 想了想她主动告辞,嗓音含着些许雀跃。“那我就先走了,晚上见!” 她决心回去为晚上的约会再多做一些准备。 沈晏知微微颔首。 宋暖暖在他的礼貌视线下走进对门。 …… 收到节目组短信的时候宋暖暖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抓起搭配的包穿着低高跟鞋出门,正撞上同样收到消息出门的沈晏知。 沈晏知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难得换上了一身暗红色西装,连头发丝儿都是精致的弧度。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下楼梯。 不知是踩到了哪儿,宋暖暖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仰倒。 她惊慌的双手在半空中乱抓,下一秒,肩膀处传来一股支撑的力道。 宋暖暖仰头靠在沈晏知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垂下的另一只手。面上满是害怕。 他们相拥的这一幕被同步直播出去。眼神都好像是在拉丝。 阮软自然也看到了,对此系统又是一阵轰炸。 又该她出现捣乱,一会儿和男主单独相处,正是作妖的好时候。 沈晏知很快把宋暖暖放开,甚至又拉开了一点距离。 工作人员带着他和宋暖暖先行前往目的地,等他们结束后才是阮软。 地点定在海滩边上,他们跟着工作人员走了没多久突然出现一条铺着玫瑰的花瓣路。工作人员示意他们走上去,自己就留在原地。 沈晏知和宋暖暖顺着玫瑰花瓣铺成的道路一直往前走,路边还缠绕着适量一闪一闪的星星灯,发出的微光映照在他们身上,是朦胧的氛围。 走到尽头时出现了一个巨型豪华帐篷,是节目组特别定制的。 他们根据指示进入帐篷,里面搭起了一个台子,台子上是节目组准备的浪漫晚餐。 沈晏知和宋暖暖在指定位置落座。 节目组没有准备蜡烛,有的是同样昏黄的说不出名字的小吊灯,一样营造出昏暗暧昧气氛。 更绝的是,封闭式的空间就连设备都不能进,只有二人相对而坐。 帐篷早已拉上,节目组早就决定专拍他们投在帐篷上的影子。 【我去节目组太会玩了!看不见我感觉更暧昧了!】 【我现在脑子里都是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坏笑jpg.)】 【果然浪漫!这完全就是私密空间啊!!哈斯——】 二人迟迟没有动筷。 宋暖暖看向沈晏知坐的笔直的身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决定打直球。 “沈老师,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印象怎么样?” 娱乐圈(30) 宋暖暖仰头直视着沈晏知,期待他给出的答案。 “宋小姐天真活泼、热情待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位值得深交的好朋友。”沈晏知以学术研究的态度回答。 “只是朋友?” 听到他的评价,宋暖暖连忙追问。 沈晏知不置可否。选择给女生留下一点面子。 宋暖暖领会到他的意思,没有继续纠缠。但这也不意味着她就这么打算放弃了。 沈晏知如今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只要她再努力一点,他们的关系肯定能更进一步。 她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表白。 现在告白的话会被拒绝吧,而且他可能会就此避开自己…… 宋暖暖端起红酒喝了一口,挡住自己的表情。 帐篷里有些沉闷,宋暖暖也需要时间消化情绪,二人就这样相对无话。 一时间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以及吞咽声。 影子投射在帐篷布上,唯一的看点竟然是他们优秀的体态。 两道影子间距离远的看不出一点亲密,节目组苦心营造的暧昧氛围顿时破功。 对着这样的姿态,观众属实是脑补不出他们在里面说什么暧昧话语。 完全就是拼桌外加应酬的写照。 观众就这样看着帐篷上的影子,看的都有些困了。 好不容易这场约会结束,观众都有点解放了的感觉。 工作人员送沈晏知和宋暖暖回到木屋。阮软已经在客厅等待。 换了一位女嘉宾,工作人员又带着他们出发。 所有的安排全都一样,只是稍微变动了下位置。 沈晏知带着阮软走上玫瑰花瓣和星星灯组成的小路,走的人不同了心境也变得不一样。 月光下,阮软的侧脸仿佛也发着光。沈晏知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笑颜,竟生出这条路可以尽可能的长一些的想法。 又是那个熟悉的帐篷,节目组定制了两个,眼前不是沈晏知刚才呆过的那个,里面的东西也是焕然一新。 沈晏知拉上帐篷拉链,回到阮软面前坐下。 一切准备就绪,阮软准备开始作妖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猛地干下,权当是壮胆。喝得太急不小心呛咳两声,幸而及时捂住了嘴才没有尴尬的喷出来。 眼前很快出现一层水雾,阮软没有去管,眨了眨眼试图令眼前恢复清明。 泪水沾湿了眼睫,甚至有一颗就这样滴下,坠落到她的衣领处。 “啪嗒——” 沈晏知将一切收入视线。 “哥哥,你能不能坐过来?”阮软的嗓音越发娇软,平时已经足够软糯,此刻故意的控制语调,显得更加娇柔几分。 突如其来的一声哥哥令沈晏知怔愣住了一瞬间。 他眼神莫名深了几分,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嗓音也明显有些低哑。 “嗯。”哑的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 随后就起身在阮软身旁落座。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清醒了! 【快看!影帝搬着椅子过去了!!】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知知就是对她不一样!】 【哎呀妈呀,瞌睡都给我吓醒了。准备看戏!!】 【前面的,我也瞬间不困了!一起看戏(吃瓜jpg.)】 【祝福算了……】 娱乐圈(31) 两个影子亲密的靠近。 视线死角处,阮软拉着沈晏知干燥温暖的大手,轻轻晃了晃。撒娇意味十足。 “哥哥,我的手好像受伤了,现在痛得不行呢~你可不可以……喂我呀?” 说完靠近沈晏知的耳朵,温热气息洒在他的耳畔,带来尾椎骨一阵酥麻战栗。 “不用理我,让我自己发挥就行!上次不是说要配合我的吗?” 阮软突然换回正常语气。 沈晏知还沉浸在耳畔的刺激中,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话。稍微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她的意思。 但—— 沈晏知熟练地用刀把面前的牛排切成小块,叉起一块抵在阮软唇边。 “张口。”很自然的语气,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阮软下意识的启唇,露出一节粉嫩小舌。 沈晏知趁机将牛排送到阮软嘴里,她合上嘴,含住冰冷的刀叉。触感坚硬。 接着食物的香气爆发在她的味蕾,阮软下意识的咀嚼。 她咽下那口食物,拒绝他的下一次投喂,“别!不是说好配合我的吗?” 沈晏知从善如流的收回手,淡定的回她,“我不是正在配合你吗?只不过……怎么配合,我说了算。” 阮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见沈晏知毫不在意的把她拒绝的那口食物塞进自己嘴里。 “你……” 阮软想说些什么,但又想到亲都亲过好几次了,犹豫了下还是选择闭嘴。 她侧着身,沈晏知注视着她的视线存在感十足,不容她忽视。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没看错的话那是,喂饭!!!】 【本来说节目组活整挺好,他妈的声音怎么不放出来!(感觉少了一个亿jpg.)】 【前面的,不止喂了自己也吃了。间接接吻了解一下!】 【救命,到底在说什么啊!(抓心挠肺jpg.)】 【间接接吻算什么?指路《堕仙》,人剧里都亲了好几次了。】 【啊?影帝不是从来不拍亲密戏的吗?楼上细说!】 阮软开始感到不自在了。但指标竟然还没有达成,她只得继续。 阮软拉了拉沈晏知的领带,示意他靠近。 她凑到沈晏知耳畔,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气音,“哥哥我喜欢你好想和你在一起。” 语速飞快的说完这段话,阮软立马离开他的耳畔,耳根红的滴血,背脊冒出热汗。就连脖子也泛起了红。 阮软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离开。封闭的空间中,沈晏知按住阮软准备起身的大腿,隔着裙子也能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体温,眼神也是火热。 空气也仿佛闷热了起来。 沈晏知嗓子哑的不行,干涩异常,“先吃饭。” 他知道阮软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靠近他,还说那些暧昧的话。但还是不免起了一些反应。 总有一天,他要将一切都变成真的! 沈晏知没有回原位,就坐在阮软身边伺候她吃饭。 剥壳、盛汤、切肉、倒酒…… 沈晏知一刻不停,等把阮软喂饱了才顾得上自己。 阮软初时还有些不想面对他,后面被伺候的舒服了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 只不过酒的后劲儿上来,她有些晕晕乎乎了。 沈晏知扶她起身,阮软脚步虚浮,好像踩在云朵上,整个人都使不上劲。 “醉了?” 娱乐圈(32) 阮软脸颊酡红,眼神一片迷蒙,就这样依附在他身上。 沈晏知也没想要她回答,搀扶着她往外走,任凭阮软将力道施加在自己身上。 突然,阮软不知是怎么的脚下一扭,斜扑在地,重重的把沈晏知压在身下。引出他一声压抑的闷哼。 被这一摔,阮软本就晕乎的脑子更是摔成了浆糊,是越发的不清醒了。 身下是对方温热紧绷的肉体,眼前是他无暇精致的容颜。阮软只感觉身体火热,心也热了起来。 那人眼眸深深的望着她,阮软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唇凑到他的下巴处。先是轻轻一吻,接着啃咬起来。在他光洁的下巴处吮\/吸出一点红痕。 沈晏知喉结上下滚动,呼吸声也越来越重,护在阮软背上的手紧紧捏成一个拳头。他死死压抑着自己反攻的冲动。 阮软停下了唇上的动作,捂住他眼睛的手还没有放开,自己的眼睛却忍不住闭上了。她呓语几声,气息浅浅的洒在他的下巴、脖颈处,激起一小片疙瘩。 沈晏知忍受不住,将她搭在自己眼皮上的手掌移开,入目是她的睡颜。 似乎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着红,尤以脸颊为甚。紧贴在他脖颈处的脸颊传来滚烫的温度,发丝蹭在他的下巴处,微痒。 沈晏知控制不住的吻她,气息吞吐间都是淡淡的酒香。 直播间观众看到影子交叠躺在地上,又是一阵脑补。 最后还是沈晏知抱着彻底失去意识的阮软回到木屋。 —— 晚上十点半。 节目组要公开昨天匿名公布的短信。就当着大家的面由发件人对着收件人读。 鉴于阮软已经醉晕了过去,她的短信还是由工作人员代读。但她没有被允许回房,就这样仰躺在沙发靠背上睡。因为男士们都要对着她深情朗读。 “江景淮,谢谢你!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同伴!” 工作人员正经的读完后就功成身退了,轮到在场嘉宾表白心意。 宋暖暖:“昨天的合作非常愉快!希望下次能有更多机会和你相互了解!” 柳若:“我是为你参加的恋综,期待和你的单独相处!” 席昀:“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来麻烦我!” 江景淮:“笨死了,下次出去记得跟紧我!” 沈晏知:“合不合适试过才知道。你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现场的气氛微妙。 两位女士堪堪维持着脸上的笑,男人们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沙发上睡着的阮软身上。偶尔看下自己的情敌,眼神中闪烁着火花。 今晚还有不匿名的心动短信发送环节。嘉宾直接给心动对象发送私人短信,再将截屏发给节目组,工作人员整理后再发送给每一位嘉宾。 众人拿起手机编辑。 柳若很快发出信息,“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竟然没几秒就收到了回信。 江景淮:“不。”很生硬的拒绝,不给一丝机会。 宋暖暖:“今晚很愉快!期待和你的下次约会!” 她收到沈晏知的回信,一个微笑的表情包。 席昀:“姐姐,照片我想办法保存了。出去后加个联系方式和你分享好不好?” 沈晏知:“给你煮解酒汤,明天醒了记得喝!” 江景淮:“节目结束了带你去玩,到时候等我一起走!” 睡着了的阮软自然是没法回复。 —— 恋综第五天。 阮软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牛仔裤和修身短款不规则上衣。随着伸手的动作露出一截腰肢,腰窝明显。 几缕阳光调皮的穿过窗帘缝隙,落在绵软温暖的被子上。 阮软起身洗漱,打着哈欠走向浴室。 她洗了个澡洗去身上的酒气,换上一条粉色紧身露腰背心和宽松牛仔裤。扎成丸子头的头发被放下,随意拨弄两下,就这样走了出去。 客厅里人又到齐了。 阮软走过去,桌上是替她单独留着的早餐。 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阮软拿出自己的手机,阅读里面的短信。 她按着顺序回复。 “好啊,到时候我加你。” “谢谢!” “到时候再说吧……” 阮软发完就把手机放下。沈晏知端着醒酒汤过来,放到她的面前。 红枣鸡蛋当归汤。 阮软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想起之前那盘鸡蛋的下场,看来这次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阮软在他的注视下喝完了一碗汤,然后又是鸡蛋和米粥。 吃完饭,节目组布置了新的任务。 上次是拍的风景大片,这次是短视频。不同的是这次是由工作人员帮助拍摄,嘉宾只需要按照人设扮演角色设计剧情。 “有三种不同的亲密关系供嘉宾选择。青梅竹马、相爱相杀还有恩爱夫妻。请各位商量后做出选择,搭档分配依旧采用抽签形式。”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嘉宾们自己,结果出来的很快。 江景淮和阮软,相爱相杀。 沈晏知和柳若,青梅竹马。 席昀和宋暖暖,恩爱夫妻。 【光看关键词就狠狠期待了!不知道会拍出什么剧情。】 【新的分组出现了,肯定会碰撞出新的火花!我今天准备守着直播间不走了!!】 【啊啊啊啊,柳柳和影帝要合作了!好般配,赶紧在现实中也合作一部剧吧!】 【崽崽还没结婚就体验上婚后生活了(刺激jpg.)】 【一把子期待住了,gkdgkd!] 选择完后,他们就各自带着摄影师分开走了。 阮软跟在江景淮身后,两人一边走一边大致商量了下剧情,剩下的地方就由他们自由发挥。 录像机打开。 阮软坐在海滩边,脚泡在海水中,时不时轻轻踢动两下,脸上满是欢快。 身旁忽然坐下一个男人,阮软面色稍变,侧头望他时却又换上甜腻的笑,“亲爱的,你来啦!” “想我了吗,亲爱的?被追杀的这几天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呢!”男人声音诡谲,说到某些字时特意加重声音,“为了回报你,我也替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听说,你的弟弟快要回来了,没记错的话就是今天?” 阮软猛地推开他站起身,却被他扯住脚腕一拉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得四仰八叉,阮软凭借惊人的反应力死死抓紧他的领带。 领带收紧勒住他的脖颈,他不得已顺着阮软的力道倒下,结结实实地压在阮软身上。 柔软的唇瓣蹭过阮软的脖颈敏\/感处,舔唇时不小心碰到她脖颈上的软\/肉。奇异的感觉涌上来,阮软用力推开他,一巴掌狠狠的打过去,把他头都给打偏了。 此刻江景淮微微起身,半压在阮软身上。脸颊上传来刺痛,他舔了舔唇角,笑得邪肆。 “亲爱的,不喜欢吗?” …… 娱乐圈(33) 拍摄结束后,江景淮把阮软从沙滩上拉起来。 两人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身上沾染了不少沙子。 阮软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接着梳理自己的长发,沙子下雪似的飘下来。 一旁的江景淮也在整理自己,随意拍了两下后就主动帮阮软清理起来,细致的样子和对自己时完全不一样。 视频已经拍摄完成,后续会有专业人员剪辑优化,然后放到微博供大众欣赏。 几个小时的拍摄下来,早上的食物早已经消化殆尽。 大概是下午两三点左右,江景淮和阮软回到木屋,随便找了点东西填填肚子。 第二个回来的是柳若和沈晏知,两人浑身都湿漉漉的,头发都在滴水。见面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回房洗澡去了。 阮软后来才知道,柳若拍摄水下戏份时出意外,不小心呛了水。是沈晏知下去救的人,从后面锁着脖子捞上来。 不过他们都很敬业,虽然出了意外,短视频还是继续拍摄完成了,后期也会一起放上微博。 等到席昀和宋暖暖回来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众人围在一起吃了顿热腾腾的饭,欢声笑语持续了很久。 明天就是节目的最后一天,是最终的表白之日。 先由嘉宾向节目组提供心动对象的名字,节目组再安排二人或多人约会,提供相应场景供嘉宾告白。 今晚注定会是个不眠之夜,一条条短信发送到工作人员的手机上,他们连夜讨论,力图做到完美谢幕。 恋综第六天。 今天嘉宾们不需要为任何事情分心,工作人员早就做好了精致的饭菜,等待他们享用。特意安排的造型团队也早就待命,将为嘉宾做出一个完美的造型。 大量时间都被花费在这上面,夜色慢慢降临,真正的高潮就要开始。 开始之前嘉宾不被允许见面,他们依次被工作人员领出木屋,在指定位置等待,期间没有撞到任何人。 沈晏知穿着一套黑色暗纹西装,领带是同色系的,上面夹着钻石领夹。同样材质的袖扣装饰在袖口,禁欲气质扑面而来。 他根据工作人员的指示,穿过树木走到一片开阔的空地。 有身影背对着他,穿着类似婚纱的白色礼服,露出肩部。头上披着的轻纱正好遮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她转过身,是捧着礼花的宋暖暖。 “你来啦!” 宋暖暖对着他笑,眼神专注的注视着他,十分认真的样子。 沈晏知上前几步,在合适的距离停下。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之后的相处更是让我觉得——”说到这里她脸颊飞上两朵红晕,“没有人比你更好!我很想和你有更多的以后,” “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她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审判。 对方清淡的声音传到她的耳畔,不同于她干涩的嗓音,沈晏知从容、自然,就连语速也没乱了一份。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眼泪瞬间从她脸颊滑落,心脏还在紧张的跳动,却又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娱乐圈(34) 宋暖暖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的表情有些控制不住,颤抖着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这对be了,期待下一对吧。】 【我就知道会这样,他们根本就没来电嘛!】 【被拒绝了真的很尴尬,这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社死经历……(爆炸jpg.)】 【主动表白明明很勇敢好吗?!粉了粉了!】 另一边江景淮和柳若也结束了。 十分钟前,江景淮根据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海滩边。 海滩上新架起了一个台子,上面气球、彩灯、红毯布置的有模有样,而柳若就在红毯尽头等着他。 海风很大,柳若精心打理过的发型被吹得微微凌乱,一字肩深v星空裙在月色下流光溢彩,夺人眼球。皮肤清透,微微泛着凉意。 江景淮却不知道欣赏,手抄在裤带里懒散的走到她面前,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柳若目光盈盈的望着他,似乎满是深情。 “景淮,我是真的喜欢你。半年了,难道你一点也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真心吗?!” “说完了吗?” 江景淮似笑非笑,语调散漫却让人不能忽视其中的威胁。 “最后说一遍,我不可能喜欢你。再来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柳若脸色一白,精心画上的妆容也遮挡不住。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得停手了。 以往他把自己当作乐子,虽然不让她靠近,但也没有在她身上使用手段。 她能感觉到这次他是认真的,继续下去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甚至还会结仇。 她必须要及时止损了! 想到这里,柳若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演技,把自己塑造成被再三拒绝后终于死心的痴情少女。试图维护和塑造对外形象。 柳若强忍着眼泪,每一个肢体语言和神态都在诉说着她的不舍。 一开口便是哽咽,“我知道了。你放心,这次我是真的死心了……祝你幸福。” 最后四个字说出来是无比的艰涩。 江景淮没心情在这里陪她演戏。留下她一个人唱独角戏。 —— 阮软在一个新搭建的正方形台子上等待。 四个方向有三个都搭建了几节楼梯,台子上铺了地毯,毛绒绒的。 阮软就站在正中心处。 她穿着一身黑色高开叉吊带裙,难得穿了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头发做成大波浪披散而下,遮挡住少许裸露肌肤。手腕上系着一条黑色丝带,轻飘飘的,随着风在空中飞舞。 席昀第一个被引到其中一条楼梯边,却不被允许上去。 二人隔着轻纱对视…… 接着是沈晏知和江景淮,他们被安排在剩下两条楼梯边。 此时人物全部到齐,就等好戏开场。 三人同时朝着阮软走去,从三个角度将她包围。 轻纱包围下,观众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身影。 【刺激啊,三男一女!】 【又是这样!!看不清楚我会自己脑补的知道吗?!】 【我只能说,还好这次有收音,不然真的要给节目组寄刀片了。】 【修罗场要来了啊啊啊啊啊!!】 三个男人都靠她很近,不同的男士香水氤氲过来,交织成新的气息。 “姐姐,我喜欢你!你答应过我的,男朋友要第一个考虑我。”可怜巴巴的语气,就像是期待主人多看一眼的小狗。 阮软正要说话,被江景淮打断。 “选我吧,我一定会让你满意!以后家里的事都归你管,我也都归你管。” “阮软,和我在一起。你知道的,我们有多契\/合。” 阮软没有看任何人,“对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们都不太合适……” 她是来扮演炮灰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所以,她一个都不想答应…… “你有别的喜欢的人?” “……没有。” “既然如此,我们试试!” 江景淮掐着她的下巴亲过来的时候,阮软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播被紧急掐断,画面停留在满屏的“刺激”弹幕上。 席昀猛地拉开江景淮,一拳打了上去。 江景淮舔了舔唇角,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正要还手,却见沈晏知将阮软护在怀里,大拇指仔细拭去她唇上的液\/体。口红在她唇角晕染开来,同时沾上他的指腹。红的灼人。 沈晏知捧起她的下巴,声音温柔,“和我也试试吧。” “唔——” 猝不及防又被堵上嘴,阮软试图推开他,却被扣住后脑勺越吻越深。 等到她被松开的时候早已是气喘吁吁,眼里蒙着一层泪雾。正是浑身发软的时候,却又听有人道。 “姐姐,我也要!”委屈又带着点强势。 阮软:“……” 娱乐圈(35) 阮软实在是没法再见他们了。 客串《堕仙》和参加恋综的资金已经到账。 阮软不想再住在沈晏知的房子里,于是就去酒店开了间房。 浸泡在海盐玫瑰味的热水里,仿佛浑身毛孔都被打开,她发出一声舒服的谓叹,决心暂时要离男人们远一点! 阮软怀疑系统不正常。 昨晚都……那样了,系统还是跟她说一切正常,就会安排她做事…… 她决定暂时不管男主了,直接强行针对女主,然后再自己下线。 —— 奶茶店。 宋暖暖和阮软相对而坐。 “要喝点什么,绿茶怎么样?适合你。” 宋暖暖讽刺的说道,没等阮软回应就招来服务生下了单。 这段时间宋暖暖简直是诸事不顺。 试镜阮软要来捣乱,要谈的综艺阮软也来捣乱…… 只要是能增加曝光度的工作她都要来捣乱,简直跟个疯子一样追着她! 宋暖暖实在是忍不了了,所以把人约出来谈一谈。 但这也不代表自己是怕了她了。 “谢谢。我挺喜欢喝的。” 阮软冲她一笑。 在宋暖暖看来浑身都是茶气。 “现在可以说找我什么事吗?” 阮软接过服务生端来的饮料,主动问道。 宋暖暖一听就上了火,“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我得罪你了?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 “你知不知道你搅黄了我多少工作?” “知道呀,因为我就是故意的。” 不同于宋暖暖的激动,阮软很平静的望着她,语气中还有点欠儿。 “你讨厌我?为什么?”宋暖暖渐渐的也平静下来了。 “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那我们没得谈了?” 阮软不说话,默认了。 宋暖暖眼神闪了闪,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这样,之后我们各凭本事!” 几秒的沉默后。 宋暖暖突然开口说道,“是因为沈晏知,对吗?” “你喜欢他,恋综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你欲拒还迎的手段。即使你还没有和他在一起,也不希望别人去接近他。所以你要报复我。” “又或者说,你即使不和他在一起,也不希望别人得到他。” 阮软愣住了,不知道女主在说些什么。 在宋暖暖看来却是被她猜中了心思所以心虚了。 她继续说道,试图进一步刺激阮软。 “你享受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快感,若即若离的吊着他们,只是为了满足你变\/态的心理……” 眼见宋暖暖越说越离谱了,阮软正要出口打断她,系统的话及时阻止了她。 原剧情中这个场景也是出现过的。 外面有宋暖暖提前安排好的狗仔,全程围观了她们这场谈话。 炮灰被女主激怒,把饮料泼到女主脸上并破口大骂的画面被清晰的偷拍了下来,引起了网友的公愤。 这是宋暖暖反击的第一步,也是炮灰身上永远洗不掉的黑点。 而现在,宋暖暖身上还带着录音笔。 …… 阮软调整了一下表情,力图让人偷拍到她得意的样子。 “是又怎么样?一勾手他们就过来了,我也很苦恼呢!” 她手肘抵在桌子上靠近宋暖暖,声音放低。 “他们就是乐意,怎么办~要你多管闲事了……” 阮软直起身,拿起桌上的绿茶。 “我看,你需要喝点儿清醒清醒。” 娱乐圈(36) 冰凉的液体瞬间在她脸上炸开。 宋暖暖虽然有预料过这种情况,但一时间还是没反应过来。 呼吸间都是浓烈的茶香。 宋暖暖勉强睁开眼睛,胸前布料洇湿了一片。 她连忙捂着身子遮挡,顺势离开了这间奶茶店。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阮软失神的坐下。 垂在裙边的右手还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她还是第一次跟人“动手”,虽然看起来是她单方面的欺负人。 现在还心跳如擂鼓。 坐了一会后,情绪慢慢平复了。 阮软过去结账,然后也走了。 —— 下午两三点左右。 阮软回到酒店。 她乘坐专属电梯来到酒店最高层的总统套房。 房间隔音很好。 走在楼道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旁的都被牢牢锁在房间内,没有一丝泄露。 穿过不长不短的走道,阮软打开门。 视野明亮的那一刻,几位穿着黑衣肌肉虬结的人映入她的眼帘。 阮软转身想走,身后却不知何时也出现了几位黑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呈现出包围之势。 “阮小姐,家主想见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谢疏? 阮软想起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时,差点被人强\/暴,就是他吩咐的。 现在又要见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难道是上次还没解气?还是她哪里又惹到他了?可是明明连面都没见过…… 阮软想说不去。 但他们明面上说的是请,实际上就是胁迫。 一群人围看着她,由不得她不去。 几分钟前刚上的楼,现在就重新下去。 阮软跟着他们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好几双眼睛都盯着她,等着她上车。 车子驶向庄园,四周的环境越来越荒僻。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建筑的影子。 黑衣人熟练的把车停到指定位置。 车门打开,等候多时的管家上前,微微躬身。 “阮小姐,请。” 阮软跟在管家身后,被他带着左拐右拐的走了不少路。 到后面她已经不想再认路了,跟着管家就是。 好不容易管家停下步子,阮软都要有点走不动了。 此刻他们停在一间院子前,屋内没有开灯,昏暗的像是要把人吞噬。 只有环境中那自带的自然光,隐隐露出事物的轮廓。 管家留在原地,示意她独自进去。 事到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阮软壮了壮胆,上前。 “吱呀——”一声过后,是浓稠的黑。 “有人吗?” 几秒后,眼睛适应了屋内的昏暗。 物体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家主?” “您在吗?” …… 任凭阮软如何呼喊,就是无人回应。 阮软心里开始发毛。 “有人的话能不能出个声呀?” “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我真的要走了。” 阮软微微提高声音。 “我走了!”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细微的动静都被放大。 这下,阮软是真的害怕了。总觉得黑暗中有不知名的存在,越想越觉得颈后也好似凉飕飕的。 她一刻也呆不住了,连忙转身就要跑。 却把某人扑了个满怀。 娱乐圈(37) 阮软吓得魂都要掉了。 入怀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的疯狂挣扎,却被牢牢禁锢在怀里。 不得动弹。 待感受到身前那人的温热,阮软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是活人。推开的动作变成拉,手脚并用的缠上去。 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仿佛要跳出体外。大脑也好似宕机,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那人配合着她的动作,在黑暗中也存在感十足。 过了好一会儿,阮软才恢复了清晰的感知。 脸颊紧贴着的脖颈动脉有力的跳动,鼻翼间是浅淡的药香。 “……你是谁?” 因为自己刚才使劲抱着他,把人推开后她还是有点莫名的心虚。 “走路都没声的么?” 阮软进来后没有关门,此刻院门半开,月色朦胧的映照而下。 男人背对着光源,五官模糊不清。 她自然是认不出的。 不过就算是看清了脸,她也未必能把人认出来…… 男人沉默地去开了灯,屋内瞬间由极暗变得极亮。阮软被光线刺激到,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缓解。 少许生理性的泪水溢出,几秒后消失,只留下一点扩散的微红。 “……你……我…………” 阮软指着不远处摆放的轮椅,眼睛在他和轮椅之间来回的看,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她做出一件自己都觉得蠢的事。 只见她匆忙将双手捂在眼上,掩耳盗铃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糟了,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吗? 男人还是没有动静,她讪讪地把手放下来。 “……家主,那个……原来您的腿没事啊……” 阮软怀疑他要杀人灭口了,这次叫人把她带来就是为了处理掉她,所以根本不在意在“死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 身败名裂的下场已经达成,宋暖暖现在应该已经让人把刚刚偷拍的视频和录音放到了网上,就算现在下线也不无不可。 只是—— “家主您要杀我我也没办法逃……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就当作是满足我的遗愿行不行……” “……能不能想个办法……我不想死的太痛苦了……” 说到这里,眼中包着的泪水还是没忍住流了下来。 她不怕死,但是真的怕疼。系统居然没有屏蔽痛苦的功能,一想到那未知的死法,阮软就忍不住想哭。 “哭什么?什么时候说要你死了?” 谢疏终于开口,温和的对着她笑。指尖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指腹微微摩挲,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 阮软哭的几乎喘不上气,鼻尖、眼角都红透了,看上去十分的好欺负。 “……那你为什么要吓我,还故意不说话?而且……不是说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吗?你让我看到……不就是打算让我再也开不了口吗?” 阮软还没缓过来,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话里的委屈却怎么也挡不住。 听在谢疏耳朵里却只觉可爱。哭腔可爱,委委屈屈的样子可爱,就连不小心冒出的鼻涕泡儿也可爱…… 谢疏哄她—— 娱乐圈 “怎么会,我舍不得。” 谢疏手掌按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就这样轻易表达了自己藏着的某些微妙情绪。 “……那你找我过来干什么?” 小姑娘还是抽抽噎噎。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又绵又软,像是肉垫粉嫩的小奶猫。轻轻踩在他的心里。 谢疏勾起她的一缕发丝,别到阮软耳后。 手指在耳廓处流\/连。 “自然是……为了我们的婚事。” ? 阮软猛地抬头看他,惊出了一声哭嗝。 “婚事?” “什么时候定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面对阮软的追问,谢疏面色不变,温和的笑好似固定在脸上的面具。 他轻笑一声,“现在。” …… 娱乐圈(39) “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阮软根本不想理他。 谢疏也不觉得尴尬,靠过去摸她的头。,十分爱惜的样子。 “那就喝粥吧,我喂你。” 阮软气恼地拍掉他的手,“我不吃!” 谢疏收回被拍红的手,神情不辨喜怒。 直勾勾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不发一言的走了。 阮软被看得心里发毛,渐渐的也冷静下来了。 男人的身影逐渐远离。 “等等!” 阮软叫住他,好似是时刻等着这一秒的发生,阮软出口的第一时间他就停下了脚步。 谢疏转身,眼神灼灼地望着她。 阮软被看得有些卡壳, “……你刚刚说的事情,我答应了。现在能不能把我放开?这样我不舒服……” “我说的什么事?” 谢疏坏得很,非要听她亲口说出愿意嫁给他。 “就是……婚约的事。”阮软支支吾吾。 “谁的婚约?你想和我怎么样?” “……就,我和你。结婚。”主动说要和他结婚属实是羞耻,阮软的声音不免越来越低。 好在谢疏离得近,屋内也足够安静。每个音节都被他清晰捕捉到。 虽然知道她只是在敷衍自己,但—— “好啊……”谢疏难得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 另一边男人们都快急疯了。 自从恋综结束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阮软。 他们自知那晚的举动确实过分了,可能让她一时不能接受。 在知道她一个人躲去酒店后就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也是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但没想到就一会儿没有盯着,人居然就那样不见了!!! 监控都被处理过,问酒店工作人员也是一问三不知。 他们只得暂时联合起来,共同寻找阮软的下落。 至于旁的,也只能在找到人后再说。 与此同时还出了另一件大事。 #沈晏知受骗被钓#爆 #十八线女星真面目暴露#热 #男人勾勾手就来了#热 词条迅速冲上了热搜,阮软陷入了全网黑的境地。 铺天盖地的辱骂向阮软涌去,作为视频中的另一位当事人,宋暖暖也因此获得了大量关注。 而且几乎全是正向的,大多是一些感谢和安慰。 感谢她让自己的哥哥看清了阮软的真面目,心疼和安慰她被阮软当众欺负…… 无数人刷着让阮软滚出娱乐圈,拒绝这样的毒瘤留在圈里继续祸害他们的偶像。 而这些,阮软自然是不知道的。 虽然谢疏答应放了她,却没收了她的手机。她连电子产品的边都摸不到,更别说是上网了。 男人们在事情闹大的第一时间就在网上发声—— 沈晏知v:我是自愿的。在我眼里,她就算使用小手段也很可爱。已经联系了律师,各位发言前记得仔细斟酌!! 席昀v:姐姐的好我很清楚,我不会放手的!攻击她就是攻击我,再不停手后果自负!! 就连江景淮也连夜开通了微博并认证—— “我就是乐意,需要你们多管闲事?!” 谢疏虽然没在公众面前公开露面,但也在幕后操作了。 娱乐圈(40) 阮软对此一无所知,在梦中睡得香甜。 如果她知道他们忙着洗白自己,可能反而会去让他们停手。 男主一点也不配合自己,好在女主没有偏离剧情,成功把她弄得全网唾弃。 阮软之所以不敢强行下线一是怕疼,二是没经过系统的同意她也不敢自己乱来。万一即使这样做任务也算失败,那就没办法补救了。 只有先活着才能慢慢想办法。 …… 翌日。 阮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昨晚她答应谢疏的条件后,他终于松口愿意让她出门。 在亲自喂她喝下一碗粥后离去,把整个房间都让给了阮软。 阮软没有认床的习惯,一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睡眠质量出奇的好,一觉睡到自然醒。 阮软揉了揉眼,余光突然瞥到一道黑影。 被吓得瞬间清醒起来。 心跳好似漏了一拍,面上还来不及做出惊吓的表情。 下一秒大脑就自动认出来那道身影。 “家主?” 谢疏就坐在床边,和她的距离不近不远,看上去是坐了好一会儿了。 阮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脏还在狂跳,不明白他大早上发什么疯。坐在这连个声也不吱,害得她吓得半死。 “醒了?” 谢疏苍白的指尖轻轻覆上她的额头,将一缕微乱的发丝拨开,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登记结婚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我们现在过去。” 说着就要过来扶她。 “可我还没有刷牙!”阮软连忙制止他。 “也是,是我太着急了。” 谢疏听话的退开。 “我在外面等你,慢慢来,我不催你。” …… 等人出去后,阮软又把自己埋到被子里。 她把自己裹成了蚕蛹,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 默默自闭。 怎么办??? 她还以为登记结婚要去民政局呢,这样说不准路上还能找到机会逃跑…… 结果现在他直接把人给叫到家里来了—— 她该用什么办法拖延?! 阮软认命地爬起来,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二十分钟后房门打开。 阮软换上了谢疏提前准备的裙子,慢慢吞吞的走出来。 红裙衬人,方领的设计显得她露出的那一小截锁骨愈发白皙。裙长几乎遮住脚踝,走动间细弱的脚踝若隐若现,让人不自觉地追寻。 “还算合身。” 谢疏仔细欣赏后做出评价。 今天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他也希望阮软能够和他一样重视。 即使知道拍照时不能着红衣,还是选择让她穿上了这条红裙。 至于真的要拍照的时候完全可以在外面套上他的外套,即便是她不愿意,重新再换一件也不是不可以。 阮软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真正想说的话也不能开口。 就这样迟疑着。 又过了一会儿,谢疏终于流露出要走的意思。 他率先转身。阳光下,他周身都渡上了一层金边,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是优化了几分,隐隐带着点神\/性。 阮软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指尖用力。 谢疏侧头看她,眼神询问。 “……我想和你去民政局。” 开了头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容易多了。 “你不知道吗?女孩子都需要仪式感,怎么能随随便便在家里就突然换了身份。我希望我们能够正式一点,去该去的地方……” 说到这里,阮软的音量越来越小。 她抬起头偷偷看一眼谢疏,正对上他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说下去。” 阮软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语带撒娇。 “我说完了……就是,你同不同意呀?” 谢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莫名。 阮软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回复,另一只手也抓上了他的衣袖,不自觉地越捏越紧。 片刻后,谢疏搭上她的双手。 “知道了。” ………… 谢疏还是被阮软说动了。 开车出去的时候见他没带轮椅她还有点奇怪。 碍于现在的情况也没法多问。 许是她的想法太好读懂了,谢疏主动说道,“之前是受过伤,不过一直可以站起来。只是我从来不在意,坐轮椅也没什么不好。可现在有了你,在你面前,我不想是个瘸子。” 阮软只能哦哦的点头,没办法回应他的情意。 跑还是要跑的,虽然他好像是挺深情的,但也不能强\/迫她不是。 接下来一路无话。 本来阮软喜欢在行驶的车中睡觉,但眼下却没这个心情。 她心里惦记着要跑的事。时机往往稍纵即逝,她必须时刻注意着。 虽然知道到达民政局前不可能会有机会跑路,毕竟总不能突然来辆车给它撞了…… 但她还是有点坐立难安—— 她反常的样子谢疏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 汽车安稳地停在民政局门口。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谢疏没带任何人,只身带她前来。 阮软这下倒是没再拖延,利落的下了车。 “姐姐!” 耳边突然传来耳熟的男声,阮软下意识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向她奔来。 男人焦急的跑向她,步子都没停下就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姐姐!没事吧?!” 他上上下下地检查,发现人完好无损才慢慢冷静。 接着把人拉到自己身后,以一个维护的姿势。 他知道面前这人是谁,就是他命人把阮软给绑走的!! 就因为他,他才迫不得已的和另外两个人暂时联合起来,想着先找到人再说。 二人隐隐对峙,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却谁也没有动作。 阮软倒是因此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之地。 可沈晏知和江景淮的出现很快打破了这个平衡。 同样目光灼灼的两张脸正对着她,阮软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余光察觉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细碎讨论声也随风飘到她的耳边。阮软终于忍不住出声提议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谢疏却不依。 “现在就履行你的诺言,陪我进去。” 男人们也没有出声打断,面上一派轻松,实际上却十分在意一个个都提着心。 众人都等着她的回答。 沉默,久久的沉默。 阮软抿了抿唇,发不出一个音节。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谢疏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瞳孔下是几分藏得极好的受伤。 …… 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也逐渐变大。 场面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了。 突然—— 世界在一瞬间陷入虚无的寂静,人们脸上的表情被凝固,动作滑稽的定在原地。 随后世界的边缘开始无声的碎裂,缓慢。 娱乐圈(完)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系统感应到大变故赶来,一看世界居然在崩塌!! 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意识形态在识海里急得上蹿下跳—— 冷静! 先把原因找到,说不准这个小世界本身就有问题呢…… 系统天真的安慰自己,把世界搞崩的惩罚根本不是它可以承受的。 它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待彻底了解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整个统都变得生无可恋。 逃不过了,这次真的是逃不过了…… 系统瘫倒在识海里,心如死灰。 它没想到宿主的魅力竟然这么大,不仅把男主攻略了,还在不知不觉中攻略了另外三个。男主男配尽收入囊中,俨然是一个万人迷。 系统悔不当初,不该因为炮灰系统的任务简单就没有在宿主身边守着,还设置了自动回复,连她说的话、发来的信息都不听不看。 现在翻了船也怪不得别人…… “宿主,听我说!”系统异常正经,“世界崩塌了等待我们的绝不是什么好下场。这次是我的疏忽,到时候上面追责你就把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看能不能保住你……” “那怎么行?!”阮软虽然害怕,但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本来就是我的错,你还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要不是我一直回复你一切正常,催促你完成我早就留下的剧情点,说不准事情还不会这么糟……” “而且其实那是我想象中最好的结果,最大的可能是我们两个一起完蛋。” “……会很痛吗?” “不知道。反正不会好受就是了。” …… 阮软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她突然问道,纯粹的好奇。 “你是去哪儿玩了吗?是不是很有趣?” 系统这时候倒是有点心虚了,“…还行…吧……” 四面八方都是虚无的空洞,并在不断的扩大,逐渐逼近阮软。 阮软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等着黑暗将她吞噬。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阮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眼前一黑意识就陷入了凝滞。 整个世界都化作了一片虚无,无声,无迹。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眼前一片白芒,即使她还闭着眼也觉得刺痛。 她勉强睁开眼,眼下她处于一片无尽的空间中。 每个角度看去都不见边际,仿佛无限延伸开去。 空间好似是随时扭曲的,几秒钟就出现一点变化,刺目的白光无处不在。 阮软直愣愣的站着,直到一个毛绒团子轻轻撞了撞她的小腿。她低头看去。 “宿主!” 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绒毛球口吐人言,不动时几乎完美的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阮软蹲下身把它捧到手中,不敢用力。“这就是你的真实形态吗?” “不是啦,只是拟态而已。这里应该有某种限制,让我只能保持这样的形态。” “这就是你说的惩罚吗?就是被关在这里,然后忍受千年万年的孤独什么的……”阮软提出自己的猜想。 “有可能哎!这可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只是怎么连问话都不问了,直接把我们投到这里受罚?这不符合流程啊。” “流程当然有——” 粗噶难听的嗓音传来,穿透力十足,在扭曲的空间里回荡。 皇宫里的小娇娇(1) 阮软难受的捂着耳朵。 那人的声音却无孔不入,清晰的像是刻在她的脑海。 系统身上的绒毛都炸了起来,一双黑色的绿豆眼瞪得极大。 它伸出藏在绒毛里的小短手,捂着眼睛偷看。 来人全身包裹在几块黑色的布料下,材质宽松却一点都不露,看不出他的身形。只能依稀判断出是个男性。 面上罩着一块青面獠牙面具,仿佛是烙印在上面。 眼鼻口处镂空,透过面具看去是纯然的黑,有些诡异。看久了好像要陷进去似的。 整套装扮像是悬浮在他身上一样,十分古怪。 阮软警惕的看着他—— “编号,你可知罪?” 还是方才粗噶的声音,语调平稳却显出几分威严。 系统被迫漂浮在半空中,几乎与那人等高。 “大人,我认罪。所有罪责我愿一力承担,还请大人再给宿主一个机会!!是我擅离职守才闯下大祸……” 粗粝的声音打断它。 “你自是要罚。可便是如何罚也不能挽回这次的损失。你可愿将功赎罪?”最后四个字在整个空间里回荡,逐渐凄厉起来。 系统立马高兴的应下,感动的都快哭了。 “愿意愿意!!大人请说,我该怎么做?” 他把目光移到阮软身上,黑洞似的两团漆黑直直的盯着她。 “攻略主角,获得世界的馈赠……” “就去高级位面吧。” 系统欲言又止,脸上满是为难,却又不得不答应。 “……是。” 黑衣人如雾般散去,直到消失的最后一刻还在看着阮软。 面具和布料失去支撑,坠落。 阮软没敢动,等彻底没了动静后才重新把还飘在半空中的系统捧到手心里。 系统一副绝望的表情。 “你怎么了?”阮软当然看不到它绒毛下的表情,但它周身的绝望浓的仿佛化成了实质。“情况好像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嘛。” “没什么…我本来还以为有救了,现在看来只是晚点完蛋而已。高级世界主角身上的命运线是早就写好的,很难改变,和之前我们经历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 “算了,咱们往好处想。说不准他们也会被宿主的魅力打动呢。” 系统打起精神安慰她。 “为了提高我们成功的概率,我决定对你做一些简单的培训!!” “什么培训?” “当然是想办法让你主动一点了!这都是为了咱俩的小命着想,我跟你说可得好好学习学习……” …… * 阮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了一阵窒息。 冰冷的湖水从四周涌入口鼻,四肢虚软无力,知觉也逐渐消失。 唯有被紧紧扣住的肩胛处传来的刺痛提醒着她还活着。 就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前,她的头终于被人提了起来。 是很粗暴的手法,拽着她的发丝猛地用力。 哪怕是意识模糊也能感受到头皮被拉扯的痛苦,但也只清醒了那么一瞬。 侍卫将手上缠绕的断发丢弃,按在她肩胛处的两只手用力拽着她不往下倒。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有人玩味的说道,“该请太医了呢!”嗓音幽幽。 皇宫里的小娇娇(2) 阮软想要睁开眼,眼皮却像被死死黏在一起。 最后只能不甘心的沉入黑暗。 与此同时,系统把剧情传输给阮软,以梦境形式接收。 这个世界名为《偏执暴君的逃婚宠妃》。 故事发生在天耀国,国姓亓官,男主单名一个曜字。 先皇在位时就外戚干政,等到男主继位了更是寸步难行。 先皇缠绵病榻几年后撒手人寰,皇后扶持亓官曜登基的时候他还不到九岁。他只能在暗地里韬光养晦,不敢暴露出自己的丝毫野心。 经过十几年的隐忍,他终于斗败了皇后,把人送到地下陪先皇去了。 可他还有仇人没有除尽—— 皇后为了能更好的控制他,设计杀了他的母妃。 每晚他都会梦到自己母妃惨死的样子,却只能每天对着自己的仇人笑,不敢露出哪怕一丝仇恨。 长期的隐忍终究是影响了他的性格,他变得扭曲偏执,酷爱以残忍的手段折磨人。 而他现在最想折磨的就是皇后的帮凶,苏家。 眼下朝中势力三足鼎立,皇帝一派,丞相一派,还有摄政王一派。 局势趁着男主和皇后死斗之时重新洗牌,到如今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样子。 苏家抓准了时机投入丞相一派,并表现出了极大的价值。丞相因此要保他,亓官曜也暂时杀不了他。 真要是撕破了脸,难保摄政王不会躲在背后渔翁得利。 这种行为反而刺激了他,亓官曜下令让苏鸿的女儿入宫侍奉。 男女主你追我逃的相爱之路也就此开启。 苏鸿自是知道让苏浅柔入宫无疑是把她推入了火坑,但他一点也不在意。毕竟她从小就不受宠,他眼里心里都自私的只有自己。 于是,苏浅柔跑了,连个音信都没留下…… 苏鸿可没有别的女儿了,在丞相的点头下,他连忙从外面找了个孤女收为义女。连名字都没有给她改,就把人送进了宫。 至于她愿不愿意,又有谁会在意呢? 阮软就穿成了这个倒霉的炮灰,她被强迫性的送进了宫。亓官曜因着对苏家的怨恨对她百般折磨,还专门让太医吊着她的命,就怕她死的太容易了。 可她还是没过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在全文中唯一的作用就是填补女主出逃的窟窿。 后面亓官曜在下江南的时候遇到了明媚的女主,二人迅速坠入爱河。 在知道女主身份后又是好一顿虐,两人纠纠缠缠间亓官曜得知了女主一直不被苏鸿所喜。从小就生活在忽视和痛苦中,顿时解开了心结。 从此他们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了一起。 后期女主也和苏鸿断绝了关系,苏家被满门抄斩后她最后给他们上了一炷香就彻底把他们忘到了脑后。 …… …… 阮软闭着眼梳理脑海中的画面,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身体的不适却让她难以集中精力去仔细思考。 她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一用力就觉浑身酸“涩。溺水的后遗症在她这具娇弱的身子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一间破败的屋子。 身下的床板硬的硌人,唯一一床棉被几乎打上了半床补丁,看上去十分破旧。 但是却很干净,带着浅浅的浆洗过后的清香。 屋内家具很少,除了一张床就是不远处摆着的古旧木桌,桌上放着一把茶壶和破了一角的茶杯。 更显屋子空旷。 有凉风从破损的窗户中吹来,阮软抖了抖,默默把被子卷到自己身上。 “阿嚏——” 她忍不住戳一戳系统。 这未免也太惨了吧!! 小姑娘半靠在床头,发丝凌乱面色白得吓人。目光无意识的看向某个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醒了!!” 一袭绿色身影快速走到她的身边,手上端着药碗,步伐飞快却一滴都没洒出来。 云竹是进宫前苏家给阮软随便买的婢女。也就是个面子功夫,选人时没花半点心思。 可她却出乎意料的衷心。 不仅在生活上帮助她良多,后期她死后云竹还豁出一切要为她报仇。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同样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床边连个放碗的地方都没有,云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扶她半坐起身,丝毫不见吃力。 “小姐,您怎么自己起身了?是唤了奴婢奴婢没听见吗?” 暴君得知苏家换人敷衍他后,连个位分都没给阮软封。 所以她只能算是暴君身边没有名分的女人,云竹就还一直叫她小姐。 阮软张了张唇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十分嘶哑。 “没有——”唤你。 声带处传来刺痛,云竹连忙制止她继续说话。 “是奴婢糊涂了,您现在这样应该少说话,多多休息才是。药快凉了,奴婢喂您吧。” 说着就搅了搅手上的药汁,舀起一勺喂她。 阮软顺着她的动作喝下,下一秒浑身都僵住了。 这药,好苦。 像是加了十斤黄连。 云竹看出了她的想法,舀另一勺衔接的同时说道。 “陛下专门吩咐了,要给您用最苦的药。太医顺陛下心意开出了这副药,虽然吃得苦,但药效还是好的。” “奴婢到时候试着偷偷藏几块蜜饯给您,您别嫌苦,吃了药才能好得快!” 阮软听完她说的话都快气炸了! 竟然故意让她喝这么苦的药。 什么陛下?!他就是个狗男人!! 有权势的苏家不敢动,偏偏欺负她一个孤女。 阮软想到自己还要去主动攻略他就觉得前路堪忧。 系统说这就是炮灰的命运她也能理解,可现在难受的是她,她又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轻易接受了。 她推开面前的药碗,挤出两个字,“不喝。” 云竹这下着急了。 “小姐,您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 …… 挨不住云竹的连番劝说,阮软最后还是松了口。 长痛不如短痛。 阮软接过碗猛地一口往嘴里灌,咕咚两下就尽数咽了下去。 苦的她眼泪都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怎么也止不住。 唇瓣上沾了一层薄薄的药汁,眼圈周边的红也替她添上几分颜色,面色倒是不显得过于苍白了。 皇宫里的小娇娇(3) 湖边小亭。 阮软倚在栏杆上吹风,仿佛全身没有骨头似的靠在上面。 水下的鱼儿不时浮上来透口气,尾巴甩得欢快。 一阵风吹来,湖边的棠梨花儿簌簌落下,在地上铺上一层霜白。 几朵调皮地坠落在她头顶、发梢,与眼尾的泪痣相得益彰,更衬得她楚楚可怜的气质。 这是一张标准的小白花脸。 全脸线条柔和,锐角少,眼头圆顿。微微下垂的眉眼自带忧愁气息,琼鼻精致小巧。一双水润的眸子似在欲语还休。 单薄的身子在风中轻咳两声。 阮软的身子还未好全,却也不想整日闷在那破烂的屋子内,索性就偷偷溜了出来。 反正也没人下令禁止她在宫中走动,而且此处也还算荒僻。 就在她神游的时候,细碎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隔着茂盛的树丛,几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少女结伴而来。 身后殷切的跟着三两宫女,应该是她们身边的得力丫鬟。 少女们欢笑的走成一团,说着这样那样的话题,时不时捂嘴娇笑。 其中为首的那人突然眼神一厉—— “谁在那儿偷听?!” 其他几位少女顿时敛了笑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一眼就发现了靠在湖边,没有丝毫遮挡的阮软。 “是她!” “这不是那个宫外送来的孤女吗……” “姐姐认识?!快给我仔细说说!” “你不知道?我跟你说……” …… 少女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为首的那位轻轻一抬手,她们就自觉住了嘴。 “是你啊。”很轻蔑的语气,“不留在你那破屋子里夹紧尾巴做人,出来做什么?” 话语中一副对她情况特别了解的样子。 也是,她被暴君折磨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想知道的人随便打听一下就能得到具体消息。 阮软侧过头,故意不正眼瞧她。 人家对她的恶意都那么明显了,她可没有把脸凑上去给人打的爱好。 “你算什么。陛下都没让我禁足,难道我该听你的而不是陛下的么?” 娇娇弱弱的语气,语调也是缓缓。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拿陛下来压本宫!!” 贵妃冷斥,气势汹汹地携众走进亭内。 一群人乌拉拉的站在阮软面前,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片刻后她突然笑了,语带娇媚,“可真是一张利嘴……”鲜红的蔻丹几乎戳在阮软脸上,“就是不知道打烂了……还会不会这么能说!” 下一秒就准备亲自动手。 掌风袭来,阮软连忙退后一步却还是躲闪不及,脸颊被尖利的指甲划开一道。 微微渗出血珠。 贵妃正想让人把她按住,就在这时—— “娘娘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即将要发生的事。 听到这道声音,宫妃们登时收敛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 “公公前来有何贵干?” 孙公公上前后先行了礼,礼数周全挑不出一丝错处。“咱家奉陛下的命来请阮姑娘,还请诸位娘娘行个方便,也好让奴才交差。” “公公言重了!既是陛下要请,本宫自然不会阻拦。” “那就多谢娘娘了……” …… 阮软跟着孙公公前往御书房。 血珠干涸凝在脸上,就像绝美的瓷器上有了裂痕。 她脚步匆匆的跟着孙公公走,几乎是小跑起来。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御书房前。 门口的侍卫将她拦在门外,孙公公进去回禀。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孙公公快走出来。看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同情。 “陛下命你在外面跪着,至于何时能起身要看陛下满意与否。在得到陛下的准许前不能私自起身!” 阮软站在几阶台阶下,抬头看向上面的孙公公。 “麻烦公公替我通报一声,我要求见陛下!!!” “陛下今天不想见你——” 孙公公拒绝的干脆,显然不会为了一个遭陛下厌恶的人做无谓的事。 他做了个手势,两个侍卫锁住阮软的肩颈和手腕,一脚踹在她的膝窝。 阮软站立不住,猛地磕到地上。 膝盖骨硬生生折碎的痛感传来,阮软痛的眼前一黑,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她小声抽气,试着缓解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钻心的疼痛才渐渐消失,换成另一种麻麻的钝痛。 太阳高悬在天空之上,奋力地燃烧自己,把光辉留给世界。 热意无处不在,正面向着太阳的阮软仿佛浑身上下都在被炙烤,有汗水不断流下。 咸湿的汗液刺激着她的眼膜,眼里的世界变得模糊、旋转。 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娇弱的身子已经快濒临极限。 眼看着陛下的准许遥遥无期,可她一时间又想不到脱困的方法—— 她一有异动,旁边的侍卫就会冲上来把她按在原地。 难道就要这样交代在这里了吗? 连男主的面都没有见到,攻略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 阮软不想如此,但好像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呢…… …… * 容衍刚刚结束和皇帝的一场交锋。 他一直信奉水至清则无鱼,笼络手下的人自然该用上一些手段。 前脚刚收下了礼部尚书送的礼,后脚他就被查出了贪污。 皇帝特意把丞相请来商量如何处置礼部尚书的贪污问题就是为了敲山震虎。 二人像是围绕着礼部尚书贪污的事又像是不是,似是而非的说了很多。 “朕乏了,退下吧。”他抵着头,嗓音幽凉。 “是,微臣告退。” 容衍弯腰行礼,表面恭敬语气却不卑不亢。 他走到门边,候着的宫人手脚利落的替他开门。 低着头恭送他离去。 待走出最后一道门后,注意到了跪在廊下的少女。 本是随意一瞥,却是莫名的悸动。 此刻阮软模样十分狼狈,她无助的跪在坚硬的石板上。晒出的汗水把发丝腻在脖颈、脸上,滴入眼内的汗珠刺激的眼圈周围一片通红,眼尾的红色泪痣也因此失了颜色。 她的神色变得恍惚,整个人摇摇欲坠。 恍惚间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救救我……” 皇宫里的小娇娇(4) 阮软抓住他膝盖上下的衣袍,死死攥住,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用力到指骨都泛了白。 她喃喃重复着说着些什么,声音极低。 一张苍白的小脸仰头看着他,连视线都没有聚焦。 容衍直挺挺的站着,没有要去扶她的意思。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下一秒,阮软突然向他倒去,被他的双腿挡住。 此刻,阮软陷入了昏迷,维持着跪姿无力的支撑在容衍腿上。 额头抵在他的腿部肌肉上,久久。 一旁的侍卫见丞相大人没有半分动容的样子,擅自揣摩他的心意。 正准备上前把人给拖走,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容衍俯身,手臂不太熟练的搭在她的脖颈和腿弯,微微用力。轻松的把人抱了起来。 阮软整个人陷在他的怀里,宽大的衣袍遮住她的身子。 眼看是要把人带走的架势。 石阶上的孙公公连忙从上面下来,小跑到容衍身边。 “大人留步……” “大人留步!” 孙公公看到阮软向容衍求救原来一点也不担心,丞相他并不是个仁善的性子。可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发起了善心。 这下可苦了他了,陛下处该如何交代呀…… 于是,孙公公只得上前阻止。 容衍听到他的声音步子都没慢上一分,自顾自地往前走。 直到孙公公追到他的面前,容衍才停住脚步。 他先小心的把人往怀里收了收,随后才抬眸,眼神询问。 孙公公表情急切,三分真心七分假作的快要哭出来,“大人您不能把人带走啊……” “为何不能?” “此女得罪了陛下,触犯了龙威。陛下下令让她在御书房外面跪着,陛下没说放人之前奴才也不敢让大人把人带走呀!您看这……”孙公公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便是偏要把人带走,公公又能如何?”容衍扫他一眼,眼里的威压吓得他一口气没喘上来。 孙公公产生了一点想打退堂鼓的想法,刚好片刻后又听得他继续道,“稍后我自会去向陛下请罪,必不会连累公公。” 声音温润,端的是一派如玉君子。 孙公公连忙就驴下坡。 “多谢大人,大人慢走!” 容衍抱着阮软慢慢走远。 …… * 丞相府。 一进府容衍就让管家去请大夫,自己抱着阮软急匆匆进了他的院子。 刚把人放下没多久,管家领着大夫快步走来。 容衍连忙让开位置,供大夫诊治。 张大夫连口气都还没喘匀,就蹲在床边替她把脉,脸上表情变来变去。 “怎么样了?”容衍没忍住,嗓音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只是寻常的中暑罢了,吃两副药就能好。只不过……”大夫欲言又止。 “说。” “只不过体内还藏着不少暗伤,看上去像是,像是长期折磨而来……若是不及时医治,这位姑娘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张大夫本不想说,这一看就与某些阴私的事沾边。说不准她这样就是人家大官默认的呢,轮得到他多嘴?说了没准反而被人嫌弃自己多事。 见他一副沉思的样子,张大夫推翻了心中的想法。 “该怎么治?” 容衍声音艰涩,像是想起了些什么。 皇宫里的小娇娇(5) “这位姑娘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现在不能用猛药,只能慢慢的小心调养着。” “可有把握把人治好?” “……草民不敢保证。”他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知道了。”容衍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管家,拿了方子去医馆开药。” …… 屋内只剩下二人独处。 容衍拿着布巾沾了温水,轻轻擦拭她的脸蛋。动作细致,怕不小心蹭痛了她。 他的指尖落在阮软轻轻皱起的眉头上,轻触—— 他当然认识这张脸。 苏鸿曾拿来一副画像,画像上画的就是眼前的这张脸。 当时苏鸿的女儿跑了,在他的示意下苏鸿从外面领了一个义女替她进宫。 定下人选时苏鸿特意送了一副画像过来让他过目,那时他漠不关心,只随意的过了一眼就让人送了回去。 同时送过去的还有一句话,让他自己定下就好。 容衍自诩运筹帷幄,每一步都算无遗策从不后悔。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对已经发生的事念念不忘。 眼下却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 阮软醒来的时候耳边嗡嗡嗡的响个不停,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嗓子干得快冒了烟。 一杯水顺时递到她的嘴边,她努力仰起身,肩背处伸进一只手扶她微仰起头。 阮软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杯中的温水,喝得太急不小心呛入了气管,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容衍替她拍了拍,帮助她捋顺呼吸。 “慢点儿喝,没人跟你抢。” 阮软终于缓了过来,顺着他的声音望去。 “你是?” “在下容衍。”替她顺着呼吸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阮软眼神在四周转了转,看着面前这明显陌生的环境,天青色的帷帐在头顶轻轻晃动。 随后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面如冠玉,眸若点星。 眉骨锋利,一双清透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乌黑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鼻梁高挺精致,唇瓣透着淡淡的粉,看上去秀色可餐。 她听过这个名字。 “是你救了我。”声音笃定又带着浓浓的虚弱。 “你不怕陛下怪罪吗?他很讨厌我,应该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了我……” 阮软当然不想劝他把自己送回去。暴君明显是把她往死里折腾,恐怕再过不久她就要步炮灰后尘了……还提什么攻略,只能先想办法保命再说。 但这件事本身跟他没关系,她不能为了自己就把别人给害了…… “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赶紧把我放回去还来得及!”阮软故作不在意,昂着头嘴硬。 不知道自己已经委屈巴巴到不行。 容衍一眼就识破了她笨拙的伪装,却没拆穿。 “我既然把你带了出来,自然知道后果。放心,不会轻易将你送回去。” 阮软真实情绪泄露,巴巴地看着他,“谢谢你!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容衍失笑。 …… 管家端着托盘进来。 碗里盛着的药汁还在热气腾腾的冒着烟,一看就是刚刚熬成就端了过来。 管家端着托盘站在一旁,容衍垫着帕子端起了碗,勺子轻轻搅了两下。 修长手指轻轻捏着勺柄,骨瓷般的手竟比它还要白上几分。 阮软半靠在床头,看着眼前这碗药就想起了前段时间在皇宫里喝的。 苦意错觉般的涌了上来。 “……能不能,不喝?” 皇宫里的小娇娇(6) 容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不能,而且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喝药。” 阮软瘪了瘪嘴,“真的要吗?” “……太苦了,不想喝……” 容衍舀起一勺药汁,轻轻吹了吹,递到她的唇边。 话是这样说,阮软还是听话的喝了下去,一入口脸都皱成了一团。 见状,容衍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神中泄出几分笑意。 “下次我问问大夫,看能不能在里面给你加点糖。” “那今天怎么办,今天也好苦的……”阮软委屈巴巴。 容衍忍不住逗她。 “是哦…该怎么办呢?”他自问自答,“看来只有委屈你先忍一忍了。” 阮软看出他是故意的,偏过头不理他。 容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五官都因此更加生动。 “我让人准备些蜜饯来。” …… * 御书房。 亓官曜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斜倚在上面,手抵着头闭目养神。 一头青丝如瀑垂下,披散在绯红的衣袍上。他生的极艳,一眼望去就是浓墨重彩的冲击力。眼尾上挑,看人时自带几分风情。 孙公公战战兢兢地跪着,额角冷汗直流。 丞相把人带走的第一时间他就进来请了罪,等他说明了情况陛下却半天没有动静。 孙公公提心吊胆的跪着,不敢抬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亓官曜笑得幽幽,听得他更是心惊。 他整个人半扑在地上,头尽可能的往地面上压,咬牙重复了一遍。 “丞相他…他把人给抱走了!” 孙公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挪上前一小段距离,更为靠近陛下。 急匆匆继续道,“奴才上前阻拦了!!可丞相他根本就不听奴才的呀……” 亓官曜轻笑一声,从龙椅上下来。 如瀑的青丝瞬间垂至大腿,身上材质柔顺的红袍滑落。 他走到孙公公身边,自然的踩上他交叠在头前的手掌。 用力一碾。 “这么说,你没拦住?” 孙公公丝毫不敢妄动,甚至连痛苦都不敢表露出来,猛的磕头,在地板上撞出砰砰砰的声音。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孙公公重复着认罪的话却一句也不敢求饶,一旦求饶陛下给的惩罚只会更重。 天杀的呀,二人斗法苦了的还不是他这个奴才。一个两个的都不会放过他。 两边都得罪不起,这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哎呦…… 片刻后亓官曜松开脚。 孙公公控制着手部因疼痛而导致的颤抖,头上肿起一个大包。磕头磕出的血液流到左眼,视野一半血红。 “朕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不过,你伺候的还算不错,朕可以为你网开一面。下次再犯就杀无赦……” 他点了点额头,“就赐你杖三十。” 憋着的一口气松了一半,孙公公千恩万谢的继续磕头。这下小命算是保住了。 “谢陛下饶命!谢陛下饶命!今日之事奴才绝不会再犯……” 亓官曜挥手制止他,孙公公连忙止住声音,不敢再说半个字。 他俯着身子,余光瞥见陛下走到窗边,漫不经心的往外看。 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丞相应该就要到了,你自去领罚。” …… 容衍到的时候就看到陛下站在窗边。 窗外的微风拂过他的发丝、衣袍,亓官曜迎着风,视线百无聊赖的在窗外轻扫。 “陛下真是好兴致!” 容衍走到亓官曜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行礼。 亓官曜早就听到了宫人通报,此刻容衍出声也没回复。 他背对着容衍,不紧不慢地把窗户关上,然后才转身看他。 “丞相莫不是忘了?刚把我宫里的一个小玩意儿带走,朕又怎会有好兴致。” 他没有叫他起身,容衍的脊背弯出一个弧度。 久久不闻陛下让他免礼,容衍自己起了身,也不怕因此触怒陛下。 “解闷的玩意儿多的是,何必只盯着那一个。陛下眼里的小玩意却是别人眼中的珍宝。若陛下不喜,自当割爱。” “谁说朕不喜,朕想如何何须丞相置喙。还是说,丞相后悔了……” 亓官曜靠坐到龙椅上,目光锐利的瞥他一眼。 “丞相后悔把人送给了朕,所以才不惜来抢。” 容衍神色隐隐难看,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 “可惜,进了宫便算是朕的女人。朕不想让呢……” “陛下并未给她名分,臣只是从宫中带走了一个庶民,虽然不合规矩,但臣愿受罚。” …… “请陛下赐婚!” …… 御书房里的这场交锋持续了很久。 二人在里面谈了些什么无从得知,只知道丞相大人走出来的时候脚下带风。 一向温润的面上难得的隐有几分笑意。 眼角眉梢都仿佛含着笑。 出宫后,容衍坐上马车没有第一时间回府。 他吩咐马夫将车驾往集市,临近傍晚,集市开始热闹起来。 马车在里面行进困难,容衍下了车步行,让马夫在外等候,不必跟着他。 容衍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见感兴趣的就买下一份,直到实在提不下了才意犹未尽的停止。目的性十足。 马夫在外面四处张望着等,容衍出现的第一瞬间就被发现。 他提着东西上车,马车摇摇晃晃的走…… 回到府内。 容衍第一时间去看阮软。 他走进自己的院子,脚步轻轻。 进屋后小心关门。 阮软还在睡,脸颊红彤彤的。 睡梦中手指不自觉在脸颊结痂处轻轻抓挠,有一小块地方被抠破,冒出一颗殷红的血珠。 在脸上被蹭开来。 容衍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避免她的“自残”行为。 阮软突然醒来,湿润的眼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松松攥着自己的手。 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怎么了吗?” 容衍喉结动了动,避开眼神。 “你脸上的伤口破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阮软这才发现掌心沾着的一点血迹。 说是处理,也不过是擦走了留下的血迹。脸颊上的伤口很浅,甚至不用上药。 容衍将沾了血迹的布巾放入水中,又用另一盆干净的水净手。 擦拭双手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油纸包,拆开。 皇宫里的小娇娇(7)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阮软闻到香味,鼻子凑过去轻嗅,“什么呀?” 入目是一颗颗饱满的蜜饯,小小肥肥的,看上去很是可口。 是府里没有的样式。 “尝一颗?” 说着,修长手指伸进油纸包,挑了颗额外饱满的捻在指尖。 抵在她的唇边。 浓郁的果香近在咫尺,靠的极近的手掌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微跳动。 阮软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的启唇咬住蜜饯的一点,避免碰到他的指尖。 酸甜的滋味让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唔,好吃。” “我还买了其他的,要看看吗?” 容衍笑着询问道,指尖还残留着蜜饯湿黏的触感。他拿出帕子擦拭,连带着把靠近时她留下的气息也一同擦去。 他捻了捻指尖,起身将方才买来的吃食和小玩意拿来。 毫不在意的放在阮软身前,丝毫没有表现出一贯的洁癖,就这样直接放到了被子上。 他低头看着阮软眼睛亮晶晶地摆弄着那些物什,神情专注。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逛一逛。” “好呀好呀!”她还没有逛过古代的集市,还蛮感兴趣的。 阮软一口答应。 过了一会儿,阮软注意到他的目光,面色颇为正经,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阮软被影响,也开始变得正经起来。 “方才我去见了陛下……” “他怎么说,是不是为难你了?!” “是了,他毕竟是个皇帝,应对起来应该不会轻松。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吧,我回去还能再熬一段时间,我不想连累你。” 阮软想着眼下这一劫算是过了,就算回宫了也还有一段时间的缓冲。丞相和皇帝本就斗得厉害,她不能成为别人攻击他的借口。 “胡说什么!” 隐有几分薄怒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想法,不是对她,而是对着她话里的情景。 他想起了大夫说的话。 容衍调整了下,“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大掌包住阮软的两只小手,带着些轻哄,“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怎么会是熬呢?以后的每一天你都只会是开开心心的度过……” 阮软仰头看着他,愣愣地点头。 容衍包着她的手没有放开,慢慢说道。 “我向陛下求了赐婚,陛下已经同意了……” 听到这里,阮软忍不住打断他。 “赐婚?!可是我……”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看出了她的不乐意,容衍眼神暗了暗,解释道。 “你放心,只是权宜之计。陛下一开始不同意放人,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你留在外面。婚后我们可以对外做一对假夫妻,不会影响各自的生活。” 顿了顿,又道,“抱歉,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 阮软被说动了,她摇了摇头。 “不怪你,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可能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可有说何时成婚?” “七日后。” “好。” …… 都说到这儿了,阮软顺势问道。 “那……我们日后是不是要住一个屋子?” 皇宫里的小娇娇(8) “那……我们日后是不是要住一个屋子?” 阮软东想西想,成功把自己搞得面红耳赤。 容衍含着笑,“按理说是该这样。” 阮软耳根更红了,虽然知道是假的不会发生些什么,但两个人单独住在一起她就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见她似乎能接受的样子,容衍把原本准备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还拉着阮软的手没放,情急之下包住时还没多想。现下冷静下来,柔嫩紧致的触感不时扰动着他的心。 却还是舍不得放开。 …… * “听说了吗?丞相大人要娶妻了!!” “你也听说了?!这次丞相要娶的好像只是个孤女,哎呦!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要有多少千金大小姐哭干了眼泪!” “可不是吗?平常谁也没有得手那还好说。现在大人被个孤女给拿下了,岂不是说连这样一个人都比不过,换我也得呕死。” “对了,你们知道那人是谁吗?”一个中年妇女好奇她的身份。 这么一说大家也一头雾水。 “不知道呀,除了听说是个孤女外,好像没有其他消息传出来。” “我也没听说……” …… 众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生活气息浓厚。 不远处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精瘦男人过来,巧妙地融入在人群中。 “你们居然不知道吗?!”一开口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低着头,声音压得很轻,却足以让人听清。 “她呀就是前段日子苏太师新认的义女,被送进宫的那个。”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亲戚在丞相府当差,他偷偷告诉我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出去乱传!” “这么说,那不是陛下的女人吗,怎么……” …… …… 摄政王府。 一间间屋子鳞次栉比的排列在一起,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廊上挂着造型奇特的风铃,风吹过铃铛摇晃,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有一人经过长长弯曲的走道,来到书房。 书房门大开,一道男声传出。 “进。” 他弯腰禀告,“王爷,事情都办妥了。” 亓官昱站在书桌前,在画上落下最后一笔,随手将毛笔搁下。 双手拿起画纸欣赏,凑近吹干上面的墨迹。 “做得很好!” “新娘子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本王就发回善心,帮他们出去传扬传扬。你说是吗?” 亓官昱一把将画像丢回桌上,风卷起画纸飘到地上也不在意。 画纸半折在一起,仅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赫然就是阮软。 亓官昱一脚踩上去,晕染了墨迹。也不要他回答,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本王有预感,婚礼那天会有一个大惊喜!退下吧,本王要好好想想,该送份什么大礼。” 始终弯着身子的那人应一声是,消失在他眼前。 另一边的丞相和皇帝很快就得知了传言,第一时间派人去查。 很快就查出源头,是个看起来脏兮兮的精瘦男人传开的消息。 因为他没有逼问的价值,抓住后就快速处理掉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能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摄政王……亓官昱。 皇宫里的小娇娇(9) 七日后,大婚。 这日,任谁也能感受到这不同以往的气氛。从前府里沉寂,下人们都专心做事不敢“放肆”,今日严还是严却多了几分轻松。 细微处都透着喜意。 整个府邸都添上了红色,张灯结彩,囍字贴的几乎到处都是。 阮软天没亮就被丫鬟们伺候着起了床,还犯着困就被扶到梳妆镜前化妆。 身侧站着的几个丫鬟手上依次呈着婚服、金冠钗环、团扇和红盖头。 手艺最巧的那个在阮软身后替她梳妆。 阮软本就动人的颜色在上妆后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妆容往明艳方向走,与自身气质巧妙融合,显得又纯又欲。 只见她手脚麻利的挽好发髻,然后仔细地戴上金冠,坠下的金色步摇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旁伺候着的丫鬟中有一个突然上前几步。 “夫人可要用些吃食?大人一早就吩咐奴婢们备下,夫人要是饿了可以先垫垫肚子。” 其实一般是不能吃的,但容衍舍不得她挨饿,安排人准备了些糕点。 阮软确实是有点饿了,起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坐到现在也有些受不了了。 一开始是起得早没有胃口,这个时候正是隐隐作饿。 没几分钟就端来了热汤和糕点,一直煨到现在还是热的,一口下去不会引起肠胃不适。 …… 卯时。 挂上红灯笼的大门前也变得热闹起来。 容衍站在最前方,不断的与前来祝贺的客人寒暄。接着把人迎进门内。 他换上了一身喜服,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笑意,不似以往的含蓄。乌黑长发尽数用金冠束起,固定成一个啾,看上去整洁干净。 “丞相大人,恭喜恭喜!”张大人笑呵呵的走近,人未至声先到。 像是根本没听过那些传言似的,笑着说道,“说来不怕大人怪罪,一直没听说大人关于这方面的消息,下官还以为大人不会轻易成婚。没想到前两日大人突然就传出了婚讯,想来夫人定是十分优秀了!” 容衍想起她,眼神中满是宠溺,“她确实很好。” 他接过张大人递过来的礼物,做出手势将人往里面迎。随后把东西拿给跟在身后的管家。 …… “丞相不会怪本王不请自来吧?” 一身玄色衣袍的亓官昱摇着扇子缓缓而来,不得不说还颇有几分风度翩翩。 二人不和已久,亓官昱前些日子又做出那件事,故而容衍并未邀请他前来。 虽然他预料亓官昱不会放过今天这个机会,但他真的前来也着实影响了他的心情。又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容衍表情仪态挑不出一丝错处,“怎么会?王爷愿意在百忙之中前来臣高兴还来不及。” “哦?那丞相怎么不主动邀本王前来?莫不是现在说些场面话敷衍本王罢了?”亓官昱拆台,直接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前“质问”。 “臣不敢,只是听说王爷正忙着处理京中不实流言,不敢打扰王爷。” 亓官昱哈哈大笑,带着玉扳指的手搭在容衍肩上,暗暗用力。 “本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不用在意。”说着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还不请本王进去吗?” 眉眼间藏着极深的恶意,似乎是在期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皇宫里的小娇娇(10) 容衍挺拔的身躯直直的立着,没有因亓官昱的动作而不稳半分。 他把亓官昱送进门,一个其貌不扬毫无存在感的男人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跟在亓官昱身后一同进去。 等人走远后,容衍不知对着何处,说了句,“找人盯着点。” 久久没有回复。 …… * 阮软换上嫁衣,张开手由着三四个丫鬟围着她整理细节。 最后她拿着团扇盖上红盖头,被扶着走出去。 视野里几乎一片红色,低下头只能看见很少的一点路面,走动间红色绣鞋时不时撩动裙摆。 她还是第一次穿嫁衣,虽然是假成婚,但此刻盖着盖头走去拜堂的路上。 她还是觉得这种体验有点太过于新鲜了,心中不免生出些奇怪的紧张。 扶着她的人走得很慢,不至于让她在视野受限的情况下走的不稳。 饶是这样的速度,阮软还是感觉没过多久就到了大厅外。 或许是她有点心不在焉的原因? 阮软没有多想,站在容衍身边时,收回了所有思绪。 宾客们都已入座,不时与身边的人小声交谈几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维持着笑意融融的样子。 亓官昱坐在首位,之前跟着的那个小侍已经不见了踪影。 十五分钟前,成勇避开人来到一荒僻安静处。 拿出随身携带的礼物盒,从中取出一套古怪的工具。 只见他拿着东西在脸上随意捣鼓了七八分钟,整张脸顿时都变了样子。 隐在暗处的人一直盯着他,看他接下来换上了一身熟悉的衣服,对他的目的有了猜测。 下一秒,他闪电般出手直击弱点。 成勇只看到一个黑影逼近,来不及反应就被打晕,被五花大绑的关押起来,等大人定夺。 另一边亓官昱等得有些焦灼,安排好的人现在还没来,怕是已经出事了。 他倒不怕这件事泄露出去,只是本来设计的好戏现在看不成了,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这次倒是小看他了。 本想趁着大婚时人多杂乱,浑水摸鱼,没想到这时候他也没有松懈。 …… 阮软由丫鬟扶着,举着团扇和容衍一起走到众人前。 二人靠的不远不近,走动间容衍余光皆落在身侧的新娘身上。 他们在蒲团后停下,前面是两把空着的椅子。 容衍幼年时父母双亡,陛下今日也没要来的意思,因而上面就没有坐人。 大家都自觉安静起来,亓官昱端着一杯酒斜斜看向他们,还是有点不甘心。 容衍转过身对着阮软,耐心的等着丫鬟扶着她转身过来,眉眼间皆是笑意。 他隔着扇子用两只手小心地碰上她的红盖头,正要掀开—— “朕应该来的正是时候。” 亓官曜一袭红衣夺目,倒像是来抢婚。 各位官员顷刻间反应过来,顿时纷纷跪地请安,就连亓官昱和容衍也弯腰行礼。阮软也就跟着做了做样子,没跪。 亓官曜掠过一众官员,径自到上首坐下。 手托着腮,眼神落到面前的两位新人身上,淡淡的。 “平身吧。”顿了顿,他抬了抬下巴。 “继续。” 皇宫里的小娇娇(11) 众人起身重新落座,这下是真的安静起来,注意也大部分被牵引到陛下身上。 近日的传言没几个是没听过的,眼下也不免有了一些想法。 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只能生生的忍着。 婚礼继续,容衍重新将手覆上盖头,缓缓揭开。 无暇的五官随着他的动作显露出来,却被面前的团扇遮挡。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明亮的眸子。 阮软一恢复视线就撞入了他温润带笑的眼瞳,似含着淡淡的宠溺。 她下意识地展颜,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笑得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 二人之间气场和谐,方才那幅画面在旁人看来真真是一对璧人。 亓官曜神情有些厌烦。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婚礼。 明明一开始不打算来的,随着时间的接近却不知怎得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试着对抗这种情绪,无果。干脆顺着它找到源头,再永绝后患。 坐在这个位置后心中情绪更是翻涌,,他盯着面前穿着嫁衣的少女,感受着逐渐涌动的心绪,终于确认。 ——找到你了。 他嘴角勾勒出几丝兴奋,眼神中满是恶意的笑,想了无数种让人彻底消失的法子。 目光挪到身侧的另一个人身上后倒是想起来了。 唔,还有点麻烦得先解决。 …… “一拜天地——” 他们同时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视线不期然和他对视。 亓官曜猛地抓住了一旁的椅子扶手,难得失态。 团扇遮挡住她大部分的五官,暴露在外的那双湿润润的眼睛,透着水洗过后的明亮。 只那一眼,从未有过的情愫在他眼底发酵。 阮软正要跪下去—— “慢着!” 在场众人错愕的看着上首的陛下,暗自在心底揣摩圣意,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何意?” 容衍面色变得凝重。 “朕反悔了,婚礼取消。” 亓官曜一点也不在意面子,就这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连带着那些隐秘的心思一起。 他从上面下来,径直走到阮软面前。 “你愿意跟我回宫吗?” ? 阮软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 她不相信前两天还要整死她的人今天见她一面就改变了主意,她只怀疑他又想出了什么法子要来对付她。 阮软觉得他要搞砸她的婚礼,把她骗到宫里,然后再狠狠的折磨她。 她今天一走容衍肯定会生气的,这样到时候就没有人愿意救她了。 真是太阴险了!! 阮软气鼓鼓的后退一步,躲在容衍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 “不!” 容衍面色稍霁,把人护着往身后藏了藏。 只有亓官昱还稳稳地坐着,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一旁坐着的官员和旁边伺候的丫鬟小侍早就吓得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乱看。 额际冷汗直流,不时用宽大的袖子擦拭。 丞相和陛下共争一女的事怎么就在他们面前抖落出来了! 虽说前两日外面就有了传言,但不是说是陛下把人赐给丞相了吗,怎的今日竟在婚礼上争夺! 陛下说后悔了也是他们能听的?!这岂不是让陛下失了面子!! 早知道就寻个由头不来了,他们一个个的悔不当初。 同时又想到幸好这事不是自己一个人承受。 想着又识趣地进一步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皇宫里的小娇娇(12) 看着跪了一地,缩的跟个鹌鹑一样的大臣们。 陛下终于大发慈悲,允许他们先行离去。 容衍自知今日婚礼是办不成了,强行继续下去只会委屈了阮软。 他不想如此,他希望能够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接下来的话也不适合这些人在场,因而就没有阻止亓官曜赶人的举动。 就连亓官昱也识趣的退下,没几分钟本来“热闹”的厅堂内就变得空旷起来。 只剩下三人在场。 亓官曜又朝阮软处走了几步,一条手臂突然横在他的身前,阻挡了他的脚步。 容衍:“陛下,还请自重!” “我若是不呢?” 亓官曜漆黑的眸子望着容衍,眼神中含着戾气。 容衍不闪不避,直直的对着他。 “陛下,臣已寻到苏家嫡女踪迹。想来再有几日便能带来确切的消息,还请陛下再耐心等候几日。臣定会让陛下满意。” 说完这话,亓官曜还没有反应,阮软先是一惊。 剧本里亓官曜也派人出去找了,可不管怎么排查都搜不到人,只能一边折磨炮灰一边不停地派人去找。 结果现在就说人要找到了! 难道是因为只有男主才找不到,就为了安排他们在江南相爱? 所以现在容衍一出手就把人给找到了,但是那她怎么办?! 明明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女主就要回来了! 她还能攻略成功吗? 不会男女主直接虐恋情深了吧?! 阮软有些苦恼,她准备等亓官曜走后再仔细问问。 “丞相不必再找,朕现在只想要她一人。” 亓官曜记得当时的交易,容衍把她带走,然后将苏家嫡女带进宫给他。但此刻反悔起来也毫无压力。 他是想着要把人弄进宫折磨,但直接和苏家人一起杀掉也不无不可。 眼下,他对面前这人更有兴趣。 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在他心底发酵,这种感觉很是新奇,让他很想将人弄到自己身边圈着。 心脏兴奋的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身体里快速流动的声音。 一潭死水般的心湖难得泛起了涟漪。 这种感觉久违了,自那件事后渐渐的就连杀人也鲜少让他产生波动…… 容衍自是知道他要出尔反尔,“陛下突然改了主意,臣自然无法阻拦。但陛下可问过她是否愿意与您回宫?再者……” 说道这里他换了个称呼,“即便今日礼未成,在我心里她也已是我的妻子。陛下伤她至深,若她不愿,我拼死也要护住她!” 阮软知道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默默从容衍身后出来。 她开始还有些不敢开口,磕磕巴巴的。 “……那个……陛下。冤有头债有主,我真的是无辜的!苏家逼迫我进宫,根本不管我不愿意……” 说到这里,容衍脸色一白。想起自己当时也算是应允了的。 她现在没有看他,暂时,他还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 容衍垂眸,遮挡住眼中的情绪。 他在她眼里没有看到情爱,他怕。 一旦她现在知道,他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 他回过神,继续听到。 “我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只占了个名义上的义女身份,真的什么都没有干!!要不陛下您就放了我吧。”顿了顿,她小心问,“您能理解我的情况吗?” 亓官曜望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眸子中夹杂着细碎的烦躁。 “你以为我……”他生生的顿住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13) 亓官曜轻易读懂了她的想法。 她以为自己是在哄骗她,就为了让她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他又想到了自从她被送进宫后,他对她的种种磋磨。 无怪她会这样想。 怎么看来他的变化都太快了,快的让人难以信任。 但只那一眼,他就确定—— 她不是一开始的那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湖边的那次溺水?还是御书房前的罚跪?或是其他不知名的时间? 亓官曜深深地看她一眼,一时无言。 稍后他自会派人去查。 ……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三人直挺挺的立在那,各怀心思。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如果要继续伤害你,哪里用得着那些手段?直接不放你出宫,或者强行把你绑回去不是更好吗?” 他面上做出委屈巴巴的样子,眼底却毫无波动。他操控着自己的神态语气,尽可能地往她会心软的方向靠,“你可以先留在这儿好好想想的,等过段日子我再来接你……” 说罢,不舍的转身离开。 阮软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心里琢磨着方才他说的话。 面上看上去就有些愣,但她很快想起那件重要的事。 “你真的把苏家嫡女给找到啦?” 阮软抬头望着他,眼中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急切。 容衍敏锐的感受到她的一丝情绪,脸上的神色意味不明,“嗯。怎么,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我就是没想到,一开始找不到怎么现在就那么容易找到了……”她露出一个讪讪的笑,说到后面声音因为心虚渐渐的越来越低。 但容衍此刻却无暇顾及她的异样。 他确实从没想过要派出人手去找,随便就同意了找个人顶替的计划。 可如果当初就下令把人给找回来,或许她就不用进宫,也不会在里面吃那么多苦…… 容衍大掌搭上她的头顶,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发丝。接着把人抱在了怀里,手臂搂得紧紧的不放。 “别担心,晚上好好睡一觉,一切有我。” 容衍牵着她走出去,大红衣袖坠下,走动间皆是步摇金片轻微碰撞之声,十分好听。 容衍想着,若是换上铃铛…… 他收住思绪,紧了紧手中的纤细腕骨。 身着婚服的少年少女一前一后的走,彼此连接的手隐在宽大的袖袍下,仿佛密不可分。 风中飘来他们的说话声。 “去哪儿呀?” “带你去填肚子,厨房今天做了好几道新菜,应该是你会喜欢的。” “然后呢?” “监督你喝药。” “哦。” “每天喝药都要喝饱了,那么大一碗……” …… * 今晚他们还是没能在一个屋子里睡。 阮软继续霸占他原来的房间,醒来的第一眼她就躺在这间房。 个人气息浓厚的日常用品和摆设让她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是容衍自己住的地方。 醒来后本想换个房间,一开始是身体虚弱,后面则是知道了没几日就要一起住,干脆就留下了。 反倒让容衍在外面住别的房间。他主动避嫌。 此刻,她躺在柔软的被窝里,睁着眼看头顶的天青色帐顶。 久久不能入眠。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14)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阮软在宫外玩得不亦乐乎。 时不时带着人出府逛逛。 这天,刚吃完晚饭。容衍被宣进宫商量什么重要事宜。 阮软听了一嘴儿,传话的人也没说清楚。 说好的一起看灯会也只能推迟。 等人走后,阮软带着一个丫鬟出门。 月禾跟在阮软身后,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在她身上。 她是训练出来的暗卫,本该隐在暗处保护主子,完成一些不得见光的任务。 前段时间主子抱回来一个女子后事情便改变了,她被派到那女子身边保护。一切以她为先。 原先接触的那些事情也全都断了,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只是会武罢了。 月禾跟在阮软的身后,小心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突然,一只手突然拉上她的,她看到少女转身时明亮的笑颜。不见半点病容。 “出来玩就开心一点呀!反正在外面,你不需要再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起去玩啊!” 月禾被拉着还有些怔怔的,“奴婢……” “拒绝我的话不听。”阮软堵住她的话头,不讲道理的话说出来也十分可爱。 她隔着大老远就看到前面有人围在一起,空中还出现了一条火龙。 她不等月禾再说些什么,拉着人就往里面挤。 近距离接触喷出的火焰,阮软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心里却觉得十分刺激。 周围热烈的气氛也影响着她,肾上腺素飙升,她明显感觉自己兴奋起来了。 尽情的投入了这场活动。 …… 逛的累了,二人坐在路边的茶摊边上休息。 她们手里各提着一盏猜谜得来的灯,宝贝的不肯放下。 阮软一口气喝下一碗茶,也不嫌弃路边的小摊味道不好。 猛地灌了一碗,才有心思再倒了一碗慢慢的喝。 “姑娘饿了吗?奴婢去给您买些特色小吃,此处人多,您就坐在这等奴婢回来。” 阮软点点头表示答应,看她走到不远处的小摊。 “好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阮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下巴上搭着扇尖,微微倾身靠过来,脸上含着迷惑人心的笑。 她有点疑惑,仰着身子离远了些。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好像不认识你。” “在下亓官昱,前些日子我们在婚礼上见过一面。” 说实话阮软一点印象都没有,那天她哪还有心思关注。不过这个名字她知道,摄政王无缘无故来找她干什么? “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绵软的语气,却就是显得有点不欢迎他。 “阮姑娘,在下知道皇弟和丞相在争夺于你,给姑娘带来了不少困扰。若姑娘愿意,在下愿尽绵薄之力,帮助姑娘脱离苦海。”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阮软看了看正疾步回来的月禾,认真的问他。 “我的同伴要回来了,你还不走吗?” 亓官昱原本要继续靠近的身子僵住了,脸上的笑意也有些维持不住。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15) 僵持了一会儿后,亓官昱拽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 “不打扰姑娘了。这是在下的贴身之物,姑娘若是遇到难处,可带着此物到摄政王府寻在下。在下必会出手相助。” 见她不接,转手就放在了桌上,硬要她收下为止。 阮软不想要,把东西抓在手里正要还给他,他却一闪身走了,追也追不上。 不过她也没想着追就是了。 月禾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手里捏着的玉佩,直截了当道。 “姑娘,怕是有诈。” 阮软点点头,她当然不会认为他会是一个不计回报乐于助人的人。 她将手里的玉佩递给月禾,没想过要用。 “你拿去处理了吧。” …… 丞相府。 月禾低着头一句句禀报方才发生的事,亓官昱留下的玉佩被她双手捧着递到主子面前。 容衍漫不经心的接过,脸上神色莫名。 上等的羊脂玉,几笔勾勒出简单的图案,墨青色的流苏整齐垂下,细密饱满。 圆形的玉下方一角上刻了个小字,容衍抚过。 下一秒,他忽的松手。 玉石撞击声在安静的夜晚里算得上瞩目,月禾顿了顿,继续一句句还原当时的情况。 另一边阮软实在是纠结。 她戳了戳系统,寻求外援。 “系统,你在吗?” “在的在的!!” 系统吸取了教训,这次时刻待命着,一听到宿主的呼唤就立马回复了。 它等着后续,那边却半天没说话。 “宿主,怎么了嘛?” “有个问题想不通,想问又觉得怪怪的” 系统眼睛都有点亮了,“说嘛说嘛,我很有用的,说出来我一定可以帮你!” 阮软还有点犹豫,但确实是被说动了。 她慢吞吞的开口,还在组织语言,“……上个位面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吧。他们四个还有容衍,虽然有人做了过分的事,但其实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特别是这个位面,我仔细想了之后才发现和容衍相处的时候我感觉挺舒服的。所以…我以为我是个花心的人,只要是长相好看的我就抵挡不住……” 看着宿主一脸认真的说自己是个花心的人,系统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它绷着脸继续倾听。 “但是直到今天遇见了亓官昱,我才发现事情不对。他明明也很好看,但是我就是对他感觉不一样。他一靠近我我就觉得怪怪的。他对我来说好像是特殊的,我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系统的脸色开始变了。 “可他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我又不是很想搭理他。好烦呀。” “不不不,宿主你弄错了,你怎么可能喜欢他呢!”系统急了,她要是真为了这个以为自己喜欢亓官昱,那男主怎么办?! “感觉不一样也不一定是喜欢,他没有前几个长得好看,你看不上也是正常的。这不叫喜欢,这叫讨厌。” “男主好看,你去接触接触就知道喜不喜欢了。” “所以……我还是一个花心的人。我听说,这样是不好的。”阮软低着头,眉头紧蹙。 系统这下知道症结在哪儿了,“什么花心?你只不过是欣赏的人多了点而已,他们主动贴上来你也没办法呀。” “可我也没强硬拒绝……”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16) 它睁着眼说瞎话,“现在改也来得及。宿主,咱们从今天开始就喜欢男主吧,我听说男主都是同一个人变得。你跟他培养感情到任何位面都不用纠结这些了,反正都是一个人。以后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就行了。” “真的吗?”她还是有点迟疑。 “嗯嗯!!”系统瞎说也一点也不心虚,就想着把她的心理障碍给过了。 省的到时候两个人一起玩完…… 阮软没再说话,若有所思。 压根没想过系统会骗她,虽然恰好说中了一半…… * “怎么不到里面等我?” 阮软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听到声音抬头。 容衍踏着月色而来,白袍在月光下似笼上一层银纱。仿佛丈量过的脚步不紧不慢,踩着固定的节奏缓步向前。 待看到那个蹲坐在不远处的鹅黄少女,脚步陡然加快,失了从容。 “地上凉,快起来。”清冽的嗓音中带了点磁,修长手指指节微曲。 主动探身牵她。 阮软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有温热手掌包裹住她的双手,站稳后也没有放开,包在手里小心捂热。 “有件重要的事,想快点和你说。” 这时,系统突然出现提醒,“宿主,手。” 阮软这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从容衍手中挣脱。 不算激烈的动作,事后低着头不敢看他,双手背在身后隐藏。修剪整齐的指甲无意识的在手指上扣弄,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 沉默了十几秒,“先进去再说。” 容衍没有再要触碰她的举动,却保持在一个微妙的距离。 容衍站在她身后,左手越过她推开门,像是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若有若无的碰触间,熟悉的气息盈满她的每一次呼吸。 在系统的惊呼声中,阮软像是被撵一样匆忙进门。对着他连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湿润润的眼眸中含着一抹浅浅的抗拒。 容衍直视她的双眼,眼神深得像是要透过皮囊看穿她的内心。 阮软受不住,侧过头避开。 “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这样抗拒我?” “没有。只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所以要付出行动。” 阮软低着头认真讲述,垂在身侧的右手不自觉地捏着身上的衣裙。 “是什么?”容衍垂下眼睑,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是拒绝的姿态。 “我想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喜欢陛下了。”她顿了顿,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开口,“明天我就回宫,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容衍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即使生气还是克制了力道。以一个不容挣脱的姿态,牢牢圈住了她的腕骨。 他面上的平静从容再是维持不住,竟似带着祈求,“你答应我的还没有完成,我们还没能一起去看过花灯,我还有很多事都想和你一起做……” “能不能……不要走。” 白袍下的身躯隐隐颤抖,垂下的右手指尖牢牢陷入掌心,殷红的血珠溢出。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17) 沉默,久久的沉默。 阮软脖颈上像是压了十几斤重物,重的她抬不起头来。被紧紧攥着的右手此刻竟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无力的停在半空。 她抿了抿唇,艰难的说出一句。 “……对不起……” 容衍惨然一笑,受不住的后退一步,圈在她腕骨上的大手也松开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以及男人稍冷的温度。 “我明白了。” 容衍不欲让人看到他的狼狈,隐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深深陷入掌心,用尽全力才能抑制住身体的轻颤,维持着他最后的体面。 “明日,送你进宫。” 一句简单的话说的艰涩且十分缓慢,仿佛已在最后的临界点,稍不注意就会满盘皆输。 在她面前变得更加不堪。 阮软低着头不敢看他,视线落在他衣摆、脚尖处。盯着那儿脑海中一片混乱。 本该说出的“谢谢”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匆忙点点头。 逃离了这间屋子。 身后,容衍看着她避之不及的背影。 连一次也没回头。 眼神却还是舍不得离开,默默跟随着她。直到彻底看不到她的身影,注视着的视线也久久没有收回。 血珠顺着指缝一滴滴坠下,极致的寂静下仿佛能听到血珠一颗颗溅落的声音。 “吧嗒——” 又是一声相似的坠落声,溅起时却是透明。 容衍垂着头,微红双目中积聚的水色顺着重力落下。 下一秒,他轻轻抚过。 如松柏般挺立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微微佝偻,周身萦绕的悲伤恍若化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 第二日一早。 马车上,阮软靠着厢壁坐下,同行的还有月禾。 她不自在地坐在车厢一角,“你不用再跟着我,我已经……不是丞相府的人了。” “奴婢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就是姑娘的人了,除非姑娘不要奴婢,姑娘永远都是奴婢的主子。” 阮软正要再说些什么,容衍白皙修长指骨撩开马车车厢前垂下的布帘。 而后探身进来。 月禾识趣的退出车厢,与驾车的马夫一同坐在车前。 容衍在阮软对面落座,而后车厢开始晃动,马车以缓慢的速度行进。 对面就是那人精致的容颜,此刻却显得有些憔悴。 阮软忽然觉得车厢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她不自觉地压抑自己的喘息,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 一时间无人开口。 过了一会儿,容衍从袖中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子。迟疑片刻还是选择递出,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神情,捏着盒子的指尖都泛着白。 阮软一开始没有接。 “收下吧,就当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阮软迟疑,还是没有伸出手。 容衍望着她浅浅一笑,似乎含着苦涩。他收回递出的盒子,垂眸放在腿上小心打开。 里面是一条手链—— 五彩的丝线编织而成,上面坠着几颗花瓣状的银色铃铛。 垫在白色的丝质手帕上,小巧精致。 容衍小心地把它取出,重新递到阮软面前。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18) 这次刻意侧着手,尽可能将手背对着她,避免她看到自己手心的伤口。 “收下吧……”他再次说。 “是我亲手编的,留个纪念。” 淡淡的语气,仿佛是真的放下了。 阮软接过手链,指腹不经意扫过他的指尖。她顿了顿,把手链收入手心。 动作间,清浅悦耳的声音响起。铃铛响动声不大,更多的是装饰作用。 阮软眼神有些涣散,双眼无神的看着握住的手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的目光挪到容衍身上。 容衍掩袖轻咳,苍白面皮因而染上几分红晕,瞧上去气色倒是好上了几分。 他耷着眼皮,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容衍顿了顿。 过了好几秒,才继续说道,“若是不开心,我会帮你。” 阮软不知道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说出这句话…… 又是很久的沉默。 车厢内一时间安静的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再见。”他声音很轻。 阮软怔怔的,没有回复。 大脑好似嗡嗡的,耳边仿佛有细密的声音在不断回响,吵得人心烦。 阮软目光追着他的背影。 看他撩开车帘,好像说了些什么。 ——她听不清。 马车突然停下,阮软按着一旁的厢壁稳住身子。 她撩开左侧的布帘,从侧边小窗处往外望去。 从行进的马车中望向那个渐渐远离的背影,手里紧紧握着那条编织手链。 又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猛地松开,不敢使力。 阮软对着它看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戴上。把它藏在层层叠叠的衣袖下。 心中像是压了层什么。 是愧疚吗? 她不知道。 …… 这时,系统突然出现。 “宿主,你后悔了吗?” 阮软回答的很慢。 “……没有。” “没有就好,不是已经决定了吗?你要是反悔了去选择容衍,不知道过多久咱俩就要一起完蛋!!” “既然选择喜欢男主,再纠缠下去他只会伤得更深。所以这样做是对的,早点分开对谁都好。” …… “……知道了。”她的声音有些疲惫。 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想了想,系统还是试着说了几句。 “其实,你要是愿意两个都要……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这下她倒是拒绝的很坚定,“我只要喜欢一个人。” “我只是觉得很愧疚,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的。别担心,我记得什么是最重要的事。” 系统还能怎么办,在它看来男主是必须要的,不然戴罪立功不成没准还要罪加一等,到时候上面要给的惩罚它想都不敢想。 容衍要不要就可以操作了。它明明看着宿主挺动摇的。 但是它一说宿主又不愿意两个都要,搞得它都不敢继续劝了。 现在她还和男主没什么接触,万一它说着说着宿主选择了容衍,不打算去攻略男主了怎么办? 总不能就为了一个容衍就放弃了全部的以后。 “嗯嗯!!”系统重重点头,不说话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19) 乾清宫。 亓官曜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 倒是没再倚靠在上面,处理政务时难得的显出几分认真。 “皇兄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亓官曜放下手中的朱砂御笔,轻轻瞥过去一眼。 “臣弟听闻阮姑娘就要回到陛下身边了,特来恭喜陛下。” 亓官昱拱手故作姿态,接着说道,“陛下真是好手段,也教教臣弟可好?” 话语中含着轻佻的笑。 亓官曜从龙椅上下来,今日也身着浓烈的红,外裳上用金线绣着不知名的暗纹。 “皇兄怕是并不需要。”,亓官曜轻笑一声,“毕竟皇兄偏爱秦楼楚馆,就算有法子,教了也是浪费了。” 他的声音幽幽,“那地儿可用不上这些。” 亓官昱神色有些难看,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快速调整了回来。 竟高兴的承认了。 “陛下说的是!” 没几秒又继续说道,“听说丞相连夜将苏家嫡女送进宫了,啧啧,果真是一片痴心呐!” “他担心陛下婚礼上的争夺实则是不怀好意,于是赶忙儿将正主送来,这份情连臣弟都快要感动了,只可惜阮姑娘却不为所动……” 亓官昱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陛下,眼神中藏着不明显的恶意。 “陛下怕吗?若她知道后感动……” “你话太多了。” 亓官曜打断他的话,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面上却看起来没受半分影响。 亓官昱被噎住了。 “既然陛下不愿听这些,臣弟便不说了。” 他微微躬身,“臣弟告退。” 他背对着亓官曜,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他不相信亓官曜就真的这样无动于衷。 背后的视线存在感十足,他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眼神,从来没有。 虽然不愿承认,但以往他说些无用的话亓官曜只会把自己当作空气。 让他尝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 从今天开始,一切都要变了。 …… * 苏浅柔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从府中逃跑后一路去了江南,在那定居了一段时间。日子虽然过的不富裕但也勉强凑合,至少自由和健康都保住了。 她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被抓住的,一群人不由分说的把她抓了起来。 问什么他们都不说,只一个劲的带着她赶路。 她要是闹得凶了他们也不伤害她,就是把她弄晕。 所以后面她也学乖了,就安安静静的跟着他们走,再试着找脱困的办法。 等回到京城后她心里有了猜测,那些人或许是她爹派来的,但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丞相容衍。 她怎么也想不通,她爹都放过自己了。为什么丞相还要派人来抓她,就那样放了她不行吗? 但她此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丞相连夜把她送进了皇宫,她才真的是怕了。 苏浅柔一开始在外面不敢打听京城的消息,后面才知道是有人替了她。 那人在宫中被暴君百般折磨,痛不欲生。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她确实对那个少女产生了怜惜,但更多的却是庆幸。 庆幸承受的不是自己!!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0) 可眼下,她就这样被抓回来送进了宫。 她会被代替那个少女吧? 以后,承受暴君折磨的人是不是就会换成了她? 苏浅柔终于承认,她不愿替代那个少女。 即使那也是一个无辜的人。 …… 这边苏浅柔思绪万千,另一边阮软已经被接到了。 马车没有驶进宫内,就停在宫门外的广场上。 阮软撑着身子靠在厢壁上,胸口有些难受。 她捂着唇轻咳几声,准备下去。 一只手率先撩开布帘,红色袖口下白皙长指微曲。手背经络凸起,性感又蕴含着十足的力量感。 布帘撩开,极艳的容颜闯进她的视野。 他背对着阳光,红衣映衬下,皮肤苍冷,是那种长久不见日光的苍白。唇却是殷红。 容貌昳丽的少年微微含笑,朝她伸出左手,停在半空等待。 “我来接你。” 华丽的声线中浸润了笑意,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贪婪的不放过每一丝细节。 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吞入腹。 就这样等着她把手搭上来。 阮软正要有所动作,张了张口。一口血却是喷了出来。 浓稠的鲜血在衣襟上开满了花,视野中仿佛也全是鲜红。阮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倒了下去。 朦胧中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凉的气息紧紧包裹住她。 阮软躺在他的怀里,模糊的视线中他的唇瓣不断张合,神色间好像染上了几分焦急。 她不确定。 她动了动唇,紧接着又是一口浓稠的鲜血呕出。 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亓官曜神色惶急,抖着手去擦阮软唇中溢出的血液,却怎么也擦不尽。 甚至因为几次颤抖没控制好手指方向,脸上血痕显得更为可怖。 指尖浓稠的触感如蛆附骨,他的心不断下沉。 然后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似的,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在怀里下了马车。 大步往寝宫内走。 “太医!” 一群人浩浩荡荡跟在陛下身后,脚步匆匆。 月禾在发现情况的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关注着阮软。没被阻拦。 马夫驾着马车回去,带着车厢内的血迹,不知会如何禀报。 …… 怀中的少女四肢无力的下垂,下半张脸上是干涸的血迹,衣裙上也染了血污,轻的像是一具尸体。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能够证明,她还活着。 亓官曜一路走来,伺候的宫人们及时推开各道宫门。 走进寝宫,亓官曜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自己的龙床上,生怕动作稍重就再一次伤害了她。 白胡子太医被两个太监架着气喘吁吁的赶来,刚被放开还来不及喘上几口气就被催着上前诊治。 亓官曜将位置让给他,站在太医身后盯着他把脉。 直看的他冷汗直流。 “如何?” 太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然后一秒也不敢再耽搁,快速说道。 “回陛下,姑娘吐出的是淤血,于身体无碍。调养后,体内的暗伤郁结经过这一遭都能好个大半,陛下不必太过担心。” “按照脉象来看,姑娘这几日应该一直在用药调养。这方子适合姑娘的身体,若能继续服用,于姑娘有益。” 听到太医的话,亓官曜眼神一晃。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1) 婚礼后他就让人查了阮软。 种种证据表明,御花园那次溺水昏迷后她醒来就换了一个人似的。 进宫后的怯懦、恐惧一夜间在她身上消失。 原本亓官曜以为是有人趁着这时候把人调换了,而他在没有见过她的情况下就让她在御书房前罚跪。逼得她不得不从宫中逃走。 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分明是同一具身子。 但他却很清楚这具身体的情况,是他亲口吩咐的,只吊着一条命即可,不必费心救治。 拖到今日,症状只会越来越重。 不管她究竟是什么,她还能留下多久? 他不敢猜。 “可有痊愈的可能?”亓官曜目光没有落点,神思不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老太医吞吞吐吐,犹豫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额际冷汗狂流却是擦也不敢擦。 在陛下面前伺候谁不是提心吊胆,一个不慎就容易丢了小命。 他要是说了实话,陛下还不一个不满意就把他砍了? 吾命休矣!! 老太医跪在地上两股战战,就是不敢说。 “说实话,朕不会对你如何。若是不说,立刻拖下去杖毙。” “陛下……臣……” 太医跪趴在地上,狠狠心快速说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能算作是修补,便是如何修也回不到原来呀陛下!” 说完,一阵沉默。 太医跪着一动不敢动,后来腿都有些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陛下说。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 里面的情绪他不敢细想。 等太医退下后,一旁伺候的宫人也被赶出寝殿。 只留下阮软和他二人。 亓官曜毫不在意的坐在龙床前的脚踏上,绯红衣袍就这样垫在下面,皱缩在一起。 他伸出手握紧阮软的手掌,两只手把她的柔荑包在中间,微微摩挲。 “别怕,我一定会救你。” 本想将人圈住逗弄,可什么都还没开始就变了主意。 或许第一眼就动了心,却在此刻才慢慢显露出来。 亓官曜又说了几句,随后松开她的手,小心掖进被子。 寝宫外早已有人备好了热水,就端在手上等候传召。 亓官曜点她跟着自己进去,丫鬟端着铜盆侍立在龙床边。低眉顺眼,安静无声。 双手按着布巾浸入温度适宜的热水中,浸没后等了几秒。拿起,挤干。 手背上还残留着些许水珠,亓官曜随意甩了甩,将布巾展开,轻柔地擦拭阮软脸上的血污。 血迹在脸上凝固,不容易擦净。 他却十分耐心,一点一点的从下巴上擦。不敢用力摩擦,靠着布巾上沾着的湿润将血污溶解。 好一会儿才将她的脸全部擦净。 做完这些,亓官曜在阮软额头落下一吻。 很轻的力度,像是触碰脆弱的瓷器。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 亓官曜走了。 月禾被带到偏殿。 一袭红衣的陛下背对着她,衣角处有着不明显的褶皱。 “知道朕为什么找你?” 月禾低着头,“是。” 她从胸口的衣襟处取出一物,呈给陛下。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2) “还请陛下过目。” 亓官曜转身,胸口处留下的血液干涸后颜色暗红,十分突兀。 月禾双手间捧着的是一张薄薄的纸。隐隐的墨痕透出纸背。 亓官曜接过,展开。 行云流水般的小字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间皆是风骨。 是一张药方。 亓官曜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一时间未有动作。 “这是这些日子姑娘喝的药方。” 月禾面无表情的禀报,想着那天主子的吩咐。 亓官曜将它重新折叠起来,捏在手里。 “朕会让太医分析。” 等了一会儿。 “她在朕的寝宫,以后,你就跟着她。” 月禾:“是。” * 宫里出了大动静,就连住在荒僻处的苏浅柔也听到了消息。 她算是幸运的,陛下眼下还顾不上她。因而还算是过了两天舒服日子。 她跟宫人打听,才知道是阮软吐血了,被陛下一路抱回了寝宫。 苏浅柔又顺势打听了关于这位“替身”的所有事,在知道她差点跟丞相成婚,陛下又将人抢了回来后,面上连连点头,心里的滋味却不得而知。 她心想,代替她后那人过得好像还挺好的嘛。 那为什么还要把她抓回来,明明那人也能得到这些好处,也不算吃亏啊。 全然忘了一开始阮软的痛苦。 另一边亓官曜回到了寝宫。 药方在回来的路上就让人送到了太医院。 月禾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宫人恭敬的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垂着头余光轻瞥。 等到了寝宫门口,她被留在外面,亓官曜一个人走了进去。 阮软身上还穿着那件染了血污的月白色长裙,衣襟处的暗红突兀又引人注目。擦试过的脖颈也重新蹭上了一些微红。 此刻她抱坐着,双臂虚虚搂在身前。 听见声音,眼睛朦胧胧的望过来,仿佛含着雾气。一向明亮的双眸失去了生气,脸上也泛起了异样的红晕。 亓官曜在她身旁坐下,左手半搂住她的肩,另一只手贴上她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 干燥的大掌又贴上下巴脖颈交接处,温度同样的滚烫。 亓官曜蹙了蹙眉,扶着她慢慢躺了下去。 “来人!!” …… 刚拿到药方的老太医又是匆匆赶来。 再次把脉后写出一道方子,连忙交给下面的人拿去熬药。 一碗浓稠的药汁很快被端了上来,亓官曜接过,准备亲自喂她。 这时阮软已经开始颤抖起来,整个人轻微的发着颤,嘴里不断在喃喃些什么。 亓官曜耳朵贴过去,微弱的气息扫过他的耳廓,令他控制不住的一个战栗。过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来。 ——冷,她在喊冷。 亓官曜随意搅了碗里的药汁,然后舀起一勺送到阮软嘴边。 意识不清醒时阮软下意识排斥苦药。 勺尖抵开她的唇瓣,却抵不开她紧咬的齿关。 亓官曜握着勺柄的手微微倾斜,褐色的药汁沿着下巴滑入脖颈。白嫩的肌肤上还有先前衣襟沾染的微红,红褐交织。 他拿起丝帕擦拭,神色间夹杂着几分心焦。 立在一旁的月禾上前道,“陛下,不如让奴婢试试。”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3) 亓官曜就跟没听见似的,连侧头看她一眼都不曾。 漆黑的眸子长时间落在阮软脸上,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 接着,他含了一口药汁,堵上她的唇。 药汁苦涩,唇前的触感微软。他来不及多加感受,撬开她的齿关,将汤药渡过去,慢慢地竟也觉出些甜来。 不多会儿,一碗汤药就被二人一同饮尽。 一旁伺候着的孙公公急忙从陛下手上接过空了的碗。 亓官曜抿了抿唇瓣,取出一条新的丝帕,仔细擦拭她沾了药汁后看上去饱满水润的唇。将所有液“体都擦了个干净。 接着,他让人都出去在外面守着。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后,寝宫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亓官曜站在床前,看着阮软皱着眉头小幅度颤抖,漆黑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下一秒,他将自己的外裳脱去,随意的挂在一旁的屏风上。接着快速进了被窝,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怀中的身躯控制不住的轻颤,亓官曜搂得很紧,仿佛要将她勒进身体里,试图将身上的体温传递给她。 同时右手伸出去整理被子,尽可能的把阮软包住。 她虽然还是意识不清醒,渐渐的就开始发汗退热,也不再说冷了。 …… * 丞相府。 马夫架着马车回到府内,还弄不好那件事究竟要不要禀报。 因而看上去就有些心不在焉。 他刚将马车停在固定位置。 一转头丞相就在身后。 “大人!” 马夫因着心虚,下意识跪下行礼。 看他这副样子,容衍自是知道他有事瞒着。 不咸不淡的睨他一眼。 “发生了何事?” 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飘来,萦绕在鼻间挥之不去,容衍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大步踏上马车,刺目的红冲击他的视线,大块大块的血迹凝结起来变得暗红。 见容衍已经看见了,马夫也不再隐瞒,麻利地把方才的事全盘托出。 “小的刚将姑娘送到皇宫,陛下也亲自来接了。可不知怎得,姑娘还没下车就吐血了。” “然后陛下就把姑娘抱走了,眼下……眼下情况还未知。” 说完,就听得容衍道。 “过来驾车,我要进宫一趟!”声音难得的显出些急切。 接着就坐进了血味浓重的车厢,连换一辆马车都等不及。 马夫起身,动作麻利的上了车,正要出发。 却听他忽道—— “算了。” 隔着布帘,传出的声音很轻,像是含着深深的叹息。 容衍下了马车,看上去竟比方才还要冷清淡漠。 “去打听一下。”、 不远处一片树叶轻轻拂动,接着没了动静。 …… “丞相可还安好?” 一袭玄色锦衣的亓官昱款款而来,手里还拿着他那把扇子,却也不打开。 “王爷。” 容衍神色淡漠的行了个礼,眉眼间有些倦怠。 看上去完全不想搭理他。 亓官昱也不在意,反而笑着道,“丞相这是受了情伤?怎的如此憔悴?” 容衍实在没心情和他虚以逶迤,“王爷前来有何要事?若只是要说这些,请恕在下不能奉陪。”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4) “丞相莫急,本王自是有要紧事才来找你,且听本王慢慢道来。” 亓官昱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折扇在手心敲了两下。眸子深处含了些笃定,像是确信他一定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阮姑娘弃你而去,就这样投入了陛下的怀抱,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恨吗?或者说,无力。” 看着容衍不为所动的神色,亓官昱顿了顿,补充道。 “丞相千万不要误会本王是在挖苦你,本王实在是替你不值啊!救她的是你,可她却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亓官曜到底有什么好?” 说到这里,倒是真实的染上了一点怒气。 “王爷究竟想说什么?” 容衍望着他,淡漠的眼瞳里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亓官昱冷冷一笑,“你难道就不想将她夺回来吗?本王可以帮你,只要你我二人联手,此事一定能成!” “到时候人归你,本王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岂不是双赢?” 说完,左手抬起来又要搭到容衍肩上,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亓官昱动作僵了僵,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将手收回来。 “本王给你时间好好考虑,想好了就差人给我送个信。” 容衍突然开口,拒了他。 “不必考虑了,我不会如此做。” 听到拒绝的话,亓官昱也没有生气,反倒是对着他意味深长的笑。 “本王的提议永久有效,丞相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也可以继续来找本王。” 亓官昱没再多做纠缠,留下这句就转身离去。 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 容衍现在不为所动不要紧,那是因为还没有亲自感受过。 若是以后亲眼看到那两人在他面前卿卿我我,他就不信他还能忍得住。 容衍迟早要改变心意。 他也有的是耐心等。 毕竟,那么多年都等下来了,还差这一时半刻吗? 身后,容衍看着他的背影,神情不辨喜怒。 …… …… 寝宫里。 阮软意识沉浮间感觉自己被水草缠住了身子,越是挣扎就缠得越紧。她想将水草都扯开,手都碰上了却没有力气。 但她当然不想坐以待毙,虽然没力气但还是全身都挣扎起来,试图将自己脱出水草的纠缠。 一道华丽的声线含着些许隐忍,就这样闯入她的脑海。 接着,她清醒了。 醒来的瞬间还有点懵,眼前是一截精致锁骨,衣襟微微敞开。 她抬头撞入一双含笑的眸中,亓官曜支着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不加掩饰。 “好点儿了吗?”大手贴上她的额头,试温后也还贴在上面,不舍得收回,“看起来是退烧了。” “陛下?” 阮软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子的,旁边突然就躺了一个人,虽然衣衫还算完好。 但她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他们靠的实在是太近了。周遭都是馡靡的香气,闻得她又有些迷迷糊糊起来。 她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要清醒清醒脑子。 亓官曜没再阻拦,阮软刚退出一点距离就见他掀开被子起身。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5)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亓官曜一派从容的起身,青丝随着动作泻下。 阮软低头,注意到胸前衣襟上干涸的血块,味道十分难闻,看上去轻轻抠一抠就会小块小块地掉下来。同时也感到身上有些粘腻,头发中也是微汗。 她想起来自己突然吐血了,然后就昏了过去…… “想起来了?”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听到声音抬头,眼神中还有点懵。 他倾身捂住她的眼,闷闷的笑,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 后面他还说了些什么,声音极轻,她没有听清。 阮软眼睛被捂住,失去视觉后其他感觉更为清晰。 眼前的手掌干燥、温暖,体温熨烫着她薄薄的眼皮。 阮软眼皮轻颤,睫毛在他掌心中轻扫。 掌心的触感微痒,亓官曜抑制住想收回的手。 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像是一阵微风,还来不及感受就消失。 阮软下意识抿了抿唇,下一秒,脑后传来凶狠的力道,迫使她不得不仰着头。唇被重重的堵上,呼吸间满是对方身上馥郁的气息。 她的呼吸被掠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仿佛被他全权掌握。接着,唇角一阵刺痛。 阮软猛地推开他。 抽着气,指腹轻触唇角。 上面破了一个大口子,指腹上颜色殷红。 眼前的视线又逐渐模糊,眸中有水雾开始积聚。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溢出,吧嗒吧嗒的无声往下掉。 阮软又生气又委屈,朦胧的泪眼皱眉瞪向他。 可他居然在笑!! 亓官曜面皮苍白,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她,过分红润的唇瓣沾了她的血,勾勒出的笑意看上去略有些变“态。 “你干什么?!” 话语中含了些质问,却是带着哭腔,软绵绵的没有威胁。 亓官曜缓步靠近,在她身边坐下。 指腹轻抚过她眼角的泪痣,轻轻叹了口气。 “别哭。是我不好,没能控制住自己。” 他扯开衣襟,露出冷玉似的脖颈皮肤。 “让你咬回来?” 他以为自己不敢? 阮软扑上去将他的衣襟扯得更开,狠狠咬了上去。 垂下的发丝扫过他脖颈间的肌肤,齿尖狠狠陷入皮肉,尝到血腥味了也没停。 亓官曜含着笑纵容着她,咬到后面牙都开始酸了。她觉得没意思,就松开了。 “解气了?” 阮软红着眼看他一眼,冷静下来后倒是不好意思了。 被他这么一闹,原本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的阮软减轻了几分压力。 顺其自然吧,她告诉自己。 她没说话,亓官曜却是领会了她的意思。 知道她已经消气了,双手按上她的肩膀,微微使力。 他把阮软压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你身体还没好,再躺一会。饿了吗,我让人传膳?” “我想先换件衣服。” 阮软实在是受不了身上这味了,不知道他是怎样忍受的。就让她这样躺在床上,连件外衣都没有脱。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6) 寝宫里专门辟出了一块地用作汤池,里面是引的活水。 亓官曜早就为她准备了成套成套的衣裳首饰,此刻也正用得上。 他带着阮软来到汤池旁,自己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月禾进来了。 “姑娘。” 她脚步很轻,背对着她脱衣的阮软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她下意识掩住自己的身体,“你怎么进来了呀?” “奴婢进来帮您。” “你知道的,以前……我也是自己洗的。”她说的很慢。 月禾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停顿,语带关切的道。 “可您刚刚才吐了血,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奴婢不看您,就在一旁候着。姑娘有事就唤一声奴婢。” 她都这样说了,阮软就没再坚持。 她褪去衣衫,将自己浸入水中。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的身躯,恰到好处的抚慰了她的疲惫。 阮软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专心泡澡起来。 …… 这边阮软在舒服的泡澡,另一边苏浅柔是坐立难安。 已经快两晚了,没有一个人召见过她,她就像是被遗忘在这荒僻处了。 某个念头突然产生,不断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看着周围破败的环境,就算是她离家出走独自一人在江南也没呆过这么脏乱古旧的地方。 而现在也正好没人关注她,陛下应该还在照顾那人,暂时也顾不上自己。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 只要冒一点险…… 苏浅柔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很清楚如果留下她会遭遇些什么,当时跑得了一次,这次也定能成功跑得了第二次。 说干就干! 苏浅柔焦急地等待着。 酉时,宫女端着饭食过来。 趁她背对着自己放碗筷的时候,苏浅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石头在她脑后重重一砸。 一声闷响过后,她竟还没晕。她勉强侧过身看了苏浅柔一眼,然后才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苏浅柔很害怕,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六神无主。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扔掉了手上沾着血液的石头。 手还在控制不住的抖着。 她颤着手去扒宫女的衣服,忙活了好一阵才成功扒了下来,没敢去试她的呼吸。 后衣领处沾上了一片血迹,苏浅柔忍着恶心把它穿在身上,仔细理了理领子隐藏。 却总能闻到那股子血腥气。 她喘息着平复心情。 接着,她拿起桌上的碗筷开始扒饭,这时候也不嫌难吃,冷搜了。 干噎,恶心的她连连干呕。却还是强忍着塞了下去。 几顿都嫌难吃没有好好吃饭,现在却不能再任性。 吃饱了才能有力气逃跑。 苏浅柔扒完最后一口饭,猛地将碗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姣好的容颜扭曲着,倒是显出些狠厉来。 她没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宫女,侧头将屋门关上同时眼神四处探查周围情况。 此刻她看上去很是平静,所有情绪都被藏在那张平静的美人面下。 四处无人,她垂着头,学着宫人们的样子往外走。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7) 一路都很顺利。 苏浅柔垂着头,即将逃离的喜悦按耐不住的升腾起来。 到宫门处却犯了难。 出宫都需要令牌,还要经过重重检查,根本不是能简单混过去的。 可都到了这儿了,就这样回去又实在是不甘心! 苏浅柔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拼一把。 若是被抓住了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反正等陛下想起她来,她也一样没有好下场。 可若是成功了…… 想到这里,苏浅柔装作自然的样子往回走,找了个隐蔽处躲下。 …… 亥时。 天色已经很黑了。 仿佛连老天都在帮她,今晚月亮被乌云遮挡。 能见度更低。 苏浅柔从隐蔽处走出,躲得久了身子都有些麻了。 她走到早就观测选定的宫墙旁,抬头估了估高度,撅着屁股往上爬。 艰难的攀爬了一阵,终于爬了上去,她跨坐在墙上,身子压低。慢慢掉头准备下去。 蓦的,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寒意。莫名的产生了一种被锁定的感觉,汗毛直竖。 一缕银光对着她直射而来,她瞳孔瞪大。 还来不及反应就狠狠钉在了她两腿之间的裙摆处—— 那是一支羽箭,尾端还在轻轻嗡鸣。 苏浅柔整个人都僵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她的大脑还在宕机,又有两只羽箭直射而来,分别擦过她的小腿、手臂,留下两道血痕。 苏浅柔惊惧到了极点,一时间倒也没感觉到痛。 下一秒,成千上万的银芒在她瞳孔中微闪。 她下意识往后仰,凌空摔下,重重的拍到地上。 眼前一片昏黑,她蜷着身子缓解痛苦,鼻息口腔中隐隐能尝到血腥味。 两把长刀交叉着架在她的脖子上,把她制在地上。 侍卫不顾她的惨状,强行把她架了起来。 拖着她往一个地方走。 …… 寝宫外。 亓官曜百无聊赖的站着,眼神时不时瞥一眼紧闭着的门。 指尖在大腿上轻敲,默默计算着时间。 孙公公收到消息,看一眼陛下后走出一段距离,跟一人接头。小声说了几句后回到陛下身边,耳语几声,然后收回手。 亓官曜百无聊赖的神色间多了几分兴味,猩红唇瓣轻扯勾勒出一抹笑意。垂着的眼皮下幽黑的漆瞳更加深不可测。 “把人带到偏殿。”嗓音微磁,含着几分玩味。 说着,先一步走了过去。 孙公公领旨下去安排。 苏浅柔浑身都使不上力,侍卫们的手劲很大,掐的她腋下、肩膀处的皮肉忽视不了的痛。双腿无力的挂着,被迫在地上拖行,隔着衣裙摩擦也是钻心的痛。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去哪里,都这样了也懒得猜,索性闭上眼等他们自己停下。 七拐八拐的进了一间院子,侍卫们突然松开手,她被丢在地上,下巴狠狠一磕。 铁锈味的液体在口中蔓延,她吐出一口被稀释的血。牙齿好像松了。 一双黑底云纹长靴缓缓走进她的视线。 苏浅柔强撑着抬眼,额上满是汗珠。 她早该知道的。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8) 她惨然一笑,牙龈肿起一块。 “你早就知道我要跑?” 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 他是故意的,先给她一点希望,再在她面前将它狠狠打破。好一个玩弄人心的手段。 从始至终,这都只是一场局。 而她却没看破。 亓官曜轻笑一声,仔细欣赏着她的惨状,“是猜到了一点。” “如果你不想跑,朕还不会对你如何。可惜,你太急切了,朕也只有抽出些时间来陪你玩玩。” 苏浅柔冷笑,“难道我不跑你就会放过我吗?” “唔——”他状似思考的样子,“确实不会。” “不过……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朕说话?”他的声音骤然狠厉起来。 亓官曜在她面前蹲下,白皙长指掐上她的下巴,狠狠一掰,“不怕我杀了你吗?” 脖颈后仿佛传来骨头错位的声音,苏浅柔直视着面前这张苍白昳丽的面容,眼神不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又是一声轻笑,面前的精致容颜近距离接触下她也忍不住眼神中带了几分痴迷。 “好啊。”亓官曜甩开她的脸起身,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手帕。用它仔细擦过每一根长指,连指缝处都不放过。 接着,轻轻丢到她的脸上。 侮辱意味极重。 “杀了。” 苏浅柔捕捉到他轻幽的声音,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 怎么会这样? 就这样要杀了她吗?明明那人一开始也没有死的。 还是说陛下只喜欢逆来顺受的,她方才不应该反抗? 她只是想用别的方法保一下命,哪怕是受受罚也好。 并不是真的要死啊!! 她开始慌张起来。 一直在旁候着的侍卫听到命令,立马过来要把她拖走处死。 手已经抓上她的肩了,眼看就要被捂住嘴带下去。 她慌不择路,伸手抓住眼前绯红的裙摆。紧紧攥着。 声音颤抖地变了形,“等等!!” 亓官曜踢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讽刺道,“不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吗?还有什么要说?” “陛下现在最想杀的不是我!!”苏浅柔一股脑的快速说完,而后提着心等他的反应。 “说下去。” “我……臣女从小时候起在家里就像个透明人,没人在意。但父亲做的一些事也隐隐知道些什么。” “臣女知道,父亲做的那些事都是不可原谅的。虽然心中百般不舍,但臣女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陛下达成所愿。”说着,悄悄抬头瞟了他一眼。 “大义灭亲?”这几个字在齿间辗转吐出,他意味不明的道。 “太傅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亓官曜蓦地笑出了声,笑得发丝轻颤,好半天才停下。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一滴泪花,“你既有心,朕又怎能不成全?” “那就暂时饶你一命。” 苏浅柔连忙谢恩,僵直的脊背放松几分,面上的表情十分易懂。 亓官曜看上去心情十分的好,眼角眉梢都舒展开了,仔细看却是浸染了恶意。 就在她以为已经逃过一劫的时候——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29) “可你这次逃跑属实是伤了朕的心,朕虽然答应不杀你,却总是有点不甘心呢。” 亓官曜皱着眉头似乎有些苦恼。 “不如这样吧,赐你鞭笞之刑。朕看的开心了自然也就消气了。” 苏浅柔的脸色瞬间凝固了,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先前的高兴,看上去有些怪异。 “陛下……” 她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用话堵住。 亓官曜的手指虚虚竖在自己唇前,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嘘!朕不想听。” 他正要吩咐人在他面前行刑—— “吱呀——” 门微微一动,发出咯吱摩擦声。 “那个……我其实没听到什么。” 她确实是早就来了,可是看到他们这样子就没进去。 要不是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动静,她暂时还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此刻,女主像条死狗一样的瘫在地上,怎么看也不是一个见面的好时候。 亓官曜正面对着阮软的方向,看见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瞳孔深处有些不易察觉的惊慌。 他从前便是这么对“她”的。她撞见这场面会不会被刺激的想起些什么? 亓官曜大步走到阮软身边,走动间衣摆翻飞。 接着,把人搂着腰按到了怀里,死死不放。 弯着身子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也不嫌这动作不舒服。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阮软稍稍挣了挣,却被他搂得更紧,腰都要被挤的小了一圈。 “你生气了?”声音闷闷的。 苏浅柔余光一直往那边看,从听过那人的事迹后她就对她好奇了。 此刻她被裹在陛下的红袍下,只露出一截月白色衣角。芙蓉面上未施粉黛,皮肤是自然的清透,细嫩光洁。 三千鸦发披散而下,只以简单的素簪装饰,更衬出几分出尘之感。眼角处的泪痣更是点睛之笔,仿佛那双水眸也能说话。 原来,她长这样啊…… 她也没想到,在自己面前狠厉不讲情面的陛下对着那人却是这样一副宠溺的样子。 她心绪复杂。 …… 身后恶心的视线让他想挖了她的眼,眸子里夹杂着些细碎的烦躁。 碍于在阮软面前,也只得生生的忍着。 他将头埋入她的发间,深吸口气。微润的干净气息充盈鼻间,抚平了他的烦躁。 他蹭了蹭她的脖颈,再次重复道,“你生气了?” “没有。”阮软反问道,是纯粹的疑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脖颈间的触感微痒,对方湿润炽热的呼吸喷涌在皮肤上,潮潮的。光洁颊肉在上面轻蹭,带来一阵奇异触感。 接着,更加湿润的东西一扫而过。 他品了品唇中的滋味,“好甜。” 阮软猛地推开他,捂着脖颈。 上面还残留着某种液''体。 “你太过分了!!是不是又想咬我?!”激动时眼尾又开始微红起来,那颗泪痣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亓官曜否认。 “没有,我脖子上的伤还在流血呢,哪儿敢再咬你。” 听到他这么说,阮软倒是有些心虚起来。 她好像确实咬的挺狠的。 “那,我晚点帮你看看。”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0) 亓官曜再次靠过去,唇贴上她的耳畔,暧昧道,“现在就去?” 几乎是气音。 阮软被他带的转身,推着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被哄走。 “别走!!”苏浅柔突然出声,声音有些尖利。 阮软想要转身,头刚刚侧一下就被人黏黏糊糊的贴上来,“不管她。” “你先放开我。” 阮软想要退出他的怀抱,刚拉开一点距离就被他交叉环抱着自己的双手用力一收。 脊背狠狠撞入他的胸膛。 她忍不住轻呼一声,双臂如藤曼似的将她紧紧缠绕。 “不放。” 说话时胸腔的震动直接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传递到阮软身上,带来脊背一阵酥麻。 苏浅柔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满是焦急,生怕两人就这样走了。 再也没有人能救她。 陛下不会放过她的,说不准等阮软走后陛下还会因为自己方才叫住她的隐秘心思受到更深的折磨。 她惶惶不可终日,突然出声打破这亲密无间的画面。 没有注意到陛下眼中闪过的一丝杀意。 “请救救我!你忘了你当初遭受过的痛苦了吗?陛下如今也要这样对我,由己及人,难道你不是最应该能了解我的人吗?” 苏浅柔大声的叫喊,一字一句都想让她听得清楚。 阮软使力,扒拉开亓官曜缠在她身前的胳膊。 这时候亓官曜也不敢再强硬巴着她,顺着她的力道将手松开,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她。 阮软脱离他的怀抱,转身朝苏浅柔走去。 蹲下来平视她撑起的身子,声音软绵绵的,“我记得。” 苏浅柔还没来得及劫后余生的笑,就听得她继续道。 “可我也记得是因为你逃跑了,你的父亲才让我来替代你。本来,我是不用承受这些的。” “我不该跑吗?他要让我来送死啊!!我只是不想死,这一切难道就只怪我吗?” “我知道,我只是说出事实。” 其实阮软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苏浅柔是逃跑了,苏鸿是逼迫她进了宫,但真正折磨人的还是亓官曜啊。 她还记得刚来到这个位面时窒息的感受,还有在太阳下暴晒膝盖骨好像要碎了的痛苦,但她的任务却是要攻略男主…… 越想越生气了。 眼见阮软的神色愈渐的差,亓官曜过去打断她的沉思。 “在想什么?”也蹲下从侧边靠近阮软。 昳丽的面容不断贴近,试图蛊惑阮软。 阮软推开他的脸,“在想,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上次罚跪后,我膝盖痛了很久。做什么都不方便。” 亓官曜一时间没说话,目光牢牢落在她身上,眼中的倒影只有一个小小的她。 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阮软还以为他想干嘛。 下一秒,他突然动手,环着她的肩将她抱了起来。 腿弯和肩背处的力道很大,阮软身子腾空,裙摆垂下荡开。 她的手揽上他的脖颈,突然的失重令她有些惊慌,手指不小心擦过他的喉结。 吞咽声近在耳侧。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1) “你干什么?!” 甜软的嗓音间带了点气恼,扶稳后伸出一只手在他肩上锤了一拳。 她自认为很用力,却不知在亓官曜看来就像是小奶猫的爪爪轻轻搭上他的肩。 “手疼不疼?”他问道,嗓音有些微哑。 阮软瞪他一眼,眼睛又被气红了。 怎么不疼?肩上的肌肉跟块石头似的。 明明外表上看上去挺瘦的。 “都怪你……”隐隐带了点哭腔。 亓官曜垂下眼皮,“我之前对你不好,对不起……到时候我让你报复回来,好不好?” “你说的。” “嗯,不会忘。” “那好吧,今晚就开始。” 亓官曜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答应了。 “好啊。” …… 亓官曜把阮软抱在怀里,大步往外走。 也顾不上管苏浅柔了,侍卫没得到吩咐什么也不敢干。 最后两个人商量着把人拖回了她之前待的破院子,里面宫女是不在了,只留下一滩血迹。 然后就不再管了。 另一边阮软已经被抱回了寝宫。 她被小心放下,身下是蓬松柔软的锦被。 亓官曜也跟着她倒下来。 灼热的视线看了她一会儿就起身了,什么都没做。 …… …… 他开始解一服,露出脖颈上的咬痕。 “快住手!”阮软制止他继续往下月兑的动作。 亓官曜一脸无辜,“不是说要帮我看伤口吗?” 那也不必…… 不必这样彻底。 “总之你先住手!不是说让我报复吗?我现在还不想帮你看伤口!” “唔,也行。”亓官曜将衣服重新掩上。 …… …… 他的声音哑的厉害,“先从罚跪开始吧。” “我在上面给你跪……到时候你躺着,我跪着。” “等结束了我再到地上跪,跪到你消气为止。” 他缓缓的靠近。 …… “不行。”阮软拒绝。 他追过来,“为什么不行?” “太快了,还没吃饭呢,你先起来行不行?” “不要。” “我身体还没好,不可以。” “我私下问过太医了,可以的。” 他游刃有余。 “还有什么问题吗?” “唔唔唔……” ……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一场小雨,雨幕将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细纱。 一角处的捕蝇草也染了水珠,却还是十分敏锐。在活物触碰到它时瞬间发力,叶子顶端的捕虫夹把猎物狠狠夹裹住。虽然这次的猎物稍大了一些,它还是勉勉强强的不放,要将活物彻底吸收,化为自己的养分。 …… 陛下说话很是算数,当真在地上跪下来。 阮软看着他那副样子就生气,“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实在是太讨厌了!!” 陛下心情却是很好,他起身倒了杯水递给阮软,然后继续回去跪着。 “润润嗓子再骂。” 阮软气的想把那杯水倒他脸上,却还是屈服于现实。 默默喝了下去。 “还没有问,方才去偏殿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亓官曜现在心情大好,主动向她问道。 阮软别扭的开口,“我是想问你之前跟我一起进宫的云竹怎么样了?” “之前也没能带她一起走。”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2) 在剧情里,她是一个衷心的好婢女。 最终为了给“她”报仇去刺杀陛下。 现在她既然又回宫了,就想把人在身边带着。 阮软等他的回答,时间久了还没有动静。 ? 她疑惑的看他一眼。 “明天我去问问,这些小事我一般都不过问的。” 看上去没有一点心虚,阮软也就信了。 “咕噜——” 阮软猛地捂住肚子。 “饿了?”亓官曜眼神中含着笑意,嘴角也轻微向上翘起。 阮软有点不好意思,看他这样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现在就想吃饭!” 动了这么久早就饿了。 谁像他似的。 …… 孙公公领着人端着饭食进来。 在桌上一道道摆好。 摆好后宫女们一个个退下,只留下孙公公在一旁候着。 他稍稍走了几步,“陛下,可以用膳了。” 孙公公眼神一眼都不敢往那边看,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可以暂时起来吗?” 亓官曜笑着问阮软,也不觉得周围有下人在他还跪着是折辱了他。 “你起来吧。” 亓官曜起身,跪到现在也无异常,只是走路的步子稍稍慢了一些。 他将阮软裹在身上的被子掀开,里衣已经穿好了,他就给她套外面的衣服。 一件件亲历亲为,绝不假他人之手,就连阮软自己也插不上手。 亓官曜替她理了理头发,然后再仔细的看了她两眼。 他挑的是一件绯红的衣裙,裙摆层层叠叠的,煞是好看。红的像是嫁衣,恰好与他身上这件颜色一样。 欣赏了一会儿后,他又是一个公主抱将人完全收在怀里。 动作间扯到了她的腰,换来她一句轻嘶。 阮软想要狠狠拧他腰间的软肉,掐上去却全是硬邦邦的肌肉,揪都揪不起来。 她突然感受到什么。 阮软难以置信的看他一眼,“你……你不要脸!!”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乖点,等会儿我帮你揉一揉。” 阮软不做声了。 …… 阮软没有穿鞋。 小巧精致的玉足上此刻却染了红,密密麻麻的。 白皙的脚背上一个连着一个,有的甚至都叠在一起。 一点点往上蔓延,直至消失在裙摆边缘。 亓官曜在椅子上坐下,却没有把阮软放下。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疑问。 亓官曜主动说道,“还能自己吃?” 于是阮软接受了。 方才拿茶杯时手都在抖,现在也没恢复过来。 他既然愿意伺候自己吃饭,她也就接受了。 孙公公在一旁布菜,阮软指出的小菜由他夹过来放到面前的小碟中,再由亓官曜喂到她的嘴里。 一顿饭吃了很久,等她吃完了亓官曜也没把她放下来,就抱着她自己吃。 磨磨蹭蹭的又是过去了很久。 好不容易吃完,亓官曜又把她抱上床休息。 宫女们已经整理过床榻,新换上的被褥都散发着一股干净的阳光香气。 阮软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困意慢慢涌上来。 亓官曜替她仔细掖了掖被子,大掌轻抚过她的发顶,神色间满是宠溺,“睡吧。”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3) “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他顿了顿。 “等回来了,我再继续跪着。” 说完,没有反应。 亓官曜看着阮软的眼睛一点点眯上,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她的唇瓣还有些红肿,亓官曜没敢放肆,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很快撤离,连同发间搭上的大手。 他转身往外走,孙公公连忙在后面跟上。 “去查一下,之前罚入浣衣局的宫女是否还活着。” “陛下说的可是阮姑娘的侍女,云竹?” 亓官曜的步子突然停下,孙公公快速反应过来也在他身后停住。 陛下看着他,那双眸子黑凌凌的,让他不敢直视。 孙公公突然在他面前跪下,很结实的一声。 “陛下,请恕奴才自作主张。” “说说,做了什么?”面上神情不辨喜怒。 “奴才听说阮姑娘要回来了,想着她可能会见自己之前的婢女。但奴才又想到陛下心里只有阮姑娘,正高兴着,可能一时也顾不上那个婢女。于是奴才就自作主张,先去瞧了两眼。” “奴才……奴才让人先停了她的活,眼下应该正在屋里休息着。” 说完也不敢抬头,生怕揣摩错了圣意。 时间沉默的有些久了,久得他心里是越来越没底。 “这次你做得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终于开口,是笑着的。 孙公公在心里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奴才不敢讨赏。” 一番漂亮话说下来东西也没少拿。 亓官曜懒得想给什么,干脆就赐了他黄金万两。 孙公公笑着谢恩,脸都快皱成了一朵菊花。 “带朕过去看看。” 听到陛下的话,孙公公赶忙在前面引路。 七拐八拐的就进了浣衣局。 孙公公虽然过来打了个招呼让人照顾着点,但还是不敢私自把人带出去。 一间狭小的屋子里。 云竹正躺在床上休息,孙公公推门进来的时候她还没反应,待看到他身后的陛下,她连忙从床上下来。 连件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在地上跪下。 “奴婢参见陛下。” 亓官曜踏入这间屋子,人一多本就狭小的屋子更显得逼狭。空气里潮潮的,还有股什么东西发酵了的味道,有些难闻。 在场三人却都一副正常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有闻到。 亓官曜没有让她起身。 “知道朕为什么来找你?”托腔带调的语气,唇齿间都含了点玩味。 殷红如血的唇瓣微微勾起,漆黑的目光落在她搭在衣裙上的双手,上面有些红肿。 “孙公公已告知过奴婢。” “明日,朕会派人送你回去,。” “知道该怎么说?” 云竹头垂的更低。 “陛下对此事一无所知。多亏陛下派人来寻奴婢,否则奴婢恐怕要坚持不下去了。” 陛下看上去是满意了。 “孙德信,你留下。明天的事不得出一点纰漏,懂了吗?” 他的声音不重,孙公公却下意识的小幅度正了正身子。 “是,陛下。”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4) 翌日。 外面天光大亮,寝宫内却是一片寂静。 阮软闭着眼,在床上睡得香甜。 层叠的帐幔间,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自然的垂下着。白嫩的肌肤上点缀着细细密密的红痕,经过一夜的发酵,深得有些发紫。 许是被子裹得紧了,脖颈间出了一层薄汗,几缕发丝腻在上面。 阮软蹙着眉,小腿轻轻动了动,看上去是要醒了。 果然,她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眼底还有些朦胧的睡意。 她实在是热得慌,欲将身上的被子踢开,却不小心扯动了一夜过后更加严重的伤口。 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阮软歇了歇,将如瀑般压在脑后的发丝撩起,凉风不知从何处隐隐灌入脖颈间的湿腻,带来几分凉意。 做完这些,她才有意观察四周。 层叠的帐幔后隐隐有团黑影,是人的形状。 阮软试探着开口,“陛下?” “嗯?” 阮软确定了,那团黑影就是亓官曜。 “你在那儿干嘛呀?”她有些疑惑。 亓官曜撩开帐幔,他的身影一下子进入她的视线。 阮软怔住了,没想到他竟是跪着的。 “你真的跪到现在呀?” 他背脊挺得笔直,很标准的一个跪姿,给人的感觉却是闲适松弛。 “那倒没有,”他含了些调笑之意,就着这个姿势靠近了些,“方才还去上了个早朝。” 现在都快午时了。 阮软操劳过度,兀自睡得香甜,也没注意到屋内的动静。 算了算跪到现在也好几个时辰了。 她想了想,说道,“你起来吧,我暂时原谅你了。” 阮软顿了顿,“以后……你要是惹我生气了,我就翻旧账。” 亓官曜看着她费劲绷着一张白嫩的小脸,唇瓣一张一合的,隐约露出洁白的贝齿,只觉得可爱。 他的心尖微痒,脑袋脆弱的贴在她搭在被上的手背上,“腿麻了,起不来。你扶扶我好不好?” 听到这话,阮软把手挪开,气恼的看他一眼。 “我也起不来,都怪你……” “谁让你要……那样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耳根上也控制不住的漫起了薄红,却因耳骨上细密的痕迹被衬得不太明显。 亓官曜这时倒不像方才说的起不来身了,他利落的从地上起身,只腿有些小幅度颤抖。 还是极力控制下才有的效果。 换做旁人怕是下一秒就要重新跪了下去。 亓官曜俯下身子靠近阮软,手撑在床榻上,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那只手上。后背青筋暴起,微微鼓动,似是能看到里面血液的流动。带着几分欲。 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衣领,让她看自己留下的罪证。 大半的胸膛露出,还有一截精致的锁骨,上面的痕迹。 不堪入目。 他委屈巴巴的说,“明明你也很过分。” 阮软轻咳一声,推开他的身子。 “我突然觉得好饿,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 她转移话题的方式有些拙劣,亓官曜却舍不得不依着她,也怕真的饿着了她。 ……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5) “其实,我小心点可以下去的。” 被按在床上喂饭的阮软忍不住说道。 又是一勺被喂到她嘴边,华丽的声线带着磁性传递到她的鼓膜,“听话,等会儿帮你擦药。” 他的腰在隐秘处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不见生气,反而唇角眉眼处的笑意扩大。 “吃完了你喂我好不好?” 阮软下意识问道,“你没吃过吗?” 亓官曜被气笑了,合着她以为自己早就吃了独食。 食指刮过她挺翘的鼻尖。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在等你。以后,我都要和你一起。” 阮软不说话了,默默嚼着嘴里的食物。 一人喂一人吃,场面无比和谐。 接着,角色对调了。 亓官曜眼神灼热的盯着阮软,像是嘴里咀嚼的不是食物而是她。 阮软纤细的手指夹着玉着,把食物送进他的嘴里。 一时收不回手。 幸好是材质坚硬,不然上面说不准会多出几个陛下的牙印。 …… 一顿饭喂的她是心力交瘁,等他一说够了就立刻放下筷子。 宫人们把东西撤走,退出殿外。 亓官曜取出一罐透明的药膏,中指勾起一大坨,就要动作。 阮软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实在不能想象那个画面,光是看他挖出药膏就觉得一股热气往上涌。 脑袋都有些发昏。 只听他说了一句,她顿时失去了反抗力,任他动作。 …… …… “好了。” 亓官曜收回手,从容不迫的用手帕擦拭手上残留的湿润。 阮软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甚至都不想接触到空气,羞愤不已。 亓官曜没有强硬的要掀开被子,他隔着被子轻轻抱住阮软。 “你之前的侍女已经找到了,不想见一见吗?” 听到这话,阮软磨磨蹭蹭的从被子里钻出来,只露出一个头。 发丝凌乱的贴在脑后,脸上也闷出了一层红晕。 接触到新鲜空气,忍不住喘了几下。 “要见的,我要起来了。”连声音中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喘。 这次亓官曜没有阻止,主动把人扶了起来,替她挑起了衣服。 指尖在一柜子不同颜色的衣裙上划过,最终选定一套。 红衣上点缀着银色的小珠,心思昭然若揭。 他将衣服递给她,试探着开口。 “我让人选了几个吉日,你可愿……与我成婚?” 阮软手上的动作僵住了,“你要封我为后吗?” “你不愿?”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太快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距离上次成婚才过了多久。 这样,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了。 婚礼上,一定会……见面吧。 “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阮软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只轻轻触碰了一瞬,很快撤离。 亓官曜手指抚过她落吻处,眼底积聚着某种风暴,情绪起伏却不愿被她知晓。 “好,我等你。” 听到他答应了,阮软下意识放松了几分。脸上也重新有了笑意。 亓官曜看着这样的阮软,眸子中的深幽不断滋生。但面对着她,唇角勾起的笑意却越发扩大。 ——她还是忘不了他。 ……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6) “姑娘!!” 云竹看见阮软和陛下一前一后的走出来,第一时间就扑上去抱住了阮软,而后又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松开跪下。 望着她,眸中浅浅含泪。 “奴婢一时高兴有些失态了,还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阮软方才确实是对她的热情有些不适应。 云竹和“她”在宫里可以说是相依为命,这些举动算不上什么。 可阮软却只和她短短相处了几天,对她突然扑上来的动作的确有些陌生。 但是阮软知道,她是个好人。 为了“她”,连自己的生命也不顾了。 阮软伸手把她扶起来。 “我知道的,你是担心我。” “之前……没有带你一起走,我很抱歉。现在我回来了,以后我会保护你。” 她说的缓慢,声音也是一贯的绵软,一字一句中却都是认真。 云竹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她重重点头,喉管酸''涩只能勉强说出一个字,“嗯!” 她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水,不经意露出红肿的手背皮肤。 轻易被阮软看进眼里。 阮软抓起她的手,轻轻控制力道翻转,手掌内也是红肿一片,还有几道细小的裂痕。 “你这是怎么了?” 云竹低下头,也不继续哭了,状似平静的说道。 “没什么的。您走之后,奴婢就被管事的分配到了浣衣局做工,所以留下了一些小伤。不过您不是让陛下派人来找奴婢了吗?奴婢已经没事了。” 她这样说,阮软反倒是自责起来。 正想再说些什么,肩上突然搭上一条手臂。 亓官曜揽着她后退几步,拉开了她和云竹之间的距离。 也恰好打断了她。 他的脑袋贴过来,黏黏乎乎的,“人也见了,是不是该陪我了?” 不住的在她颈间蹭。 发丝拂过细嫩的肌肤,微痒。 阮软稍稍偏头,一根食指抵住他的额头,有些无奈。 “难道你就没有正事要做吗?” 他伸手包住她抵在额头的那根食指拿下,紧紧注视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侵略性,“你就是我的正事。” 嗓音低磁微哑。 阮软试着把话说的更清楚,“我是说你不用处理公务吗?奏折也不看了?” 亓官曜还是往她身上蹭,也不在意一旁的宫人看见。 他声音闷闷的,像是在撒娇,“不想去。” 阮软废了很大劲终于把人掰起来,“那怎么行?” 亓官曜就算被从她身上掰开了,也还是一副站不直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到她的身上,阮软稳着他身子的手也就不敢放开。 “除非……你哄哄我。你哄哄我我就去……哄我一下好不好?”说到后面,嗓音刻意带上了几分蛊惑。 这副场景实在是没眼看。 不过也没人有胆子敢嘲笑陛下就是了。 一个个低眉顺目的垂着头,仿佛全部都聋了瞎了。 阮软踮起脚,努力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 有些别扭的说出口,“乖啦!” 亓官曜顺从的弯下腰,任由她摸。 眼尾弧度都开始不自觉的向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7) 可惜她很快就把手收回。 方才还抚过他发丝的玉手,此刻却是推拒。 “好啦,你快走吧。”抵在他胸膛前的小手微微用力。 亓官曜配合的退开几寸,说的却是,“还不够……” 勾起的唇瓣靠近她的耳畔,说话时近得几乎是在摩挲。前面几个字低不可闻,“**……听我的。” “答不答应?” 阮软都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竟然…… 这可是在外面!! 她的耳根忍不住又染上薄红,脖颈耳后的热意逐渐升温。 阮软含含糊糊的敷衍他,想着先把人弄走再说。 亓官曜满意了,也不在意她说的是真是假,反正答应了的,他总能帮她实现。 阮软再次催他去处理公务,然后就带着云竹进了寝宫,月禾也默默地跟着。 身后,亓官曜看着两人贴近的身子只觉得十分碍眼。 阮软背对着他,他才敢明目张胆的露出眼中浓黑的占有欲。 像是布满了阴霾。 想到她的承诺,眼中的浓黑才稍微褪去了一些。 今晚,他一定要…… 为所欲为。 寝宫内,云竹和阮软各自说了这些日子的一些经历。 月禾还是像之前当暗卫时一样,不需要自己时无声无息的待在一旁。 该听的话却一句也没少听。 “姑娘,”云竹有些试探的问道,“陛下可说了何时会给您一个名分?” “您确定陛下对您是真心的吗?之前他对您做的一切奴婢可都还记得,到现在都还不给您一个名分……以后他会不会继续伤害您?” 她提到之前的事,阮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他提过的,我拒绝了。” 面上神色温软,旁的倒看不出些什么。 云竹继续要说的话顿时被噎在喉咙里。 她顿了顿,紧急转了话头,“奴婢不懂。” 阮软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没什么,只是我还不想成婚。” 说到这里,阮软突然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趣。 云竹也就自觉的住了口。 …… 汤泉里烟雾缭绕,蒸腾而起的雾气在水面上飘浮。 模糊了视线。 阮软舒服的靠在池壁上,感受着温热水流浸润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缓解了她的酸''涩。 她闭着眼享受。 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阮软睁开眼,眼睁睁的看着他过来试了试水温。 几根手指都沾上了水,他轻轻甩了甩。水珠顺着白皙长指滚落,在水面上消失。 “准备好了吗?” 暗哑的嗓音像是极度干渴。 …… “等等!” “不是答应了……都听我的吗?” “可你怎么只想着这个?” “……都不在意我身体不舒服。” 本是想阻止他,说着说着却真的委屈起来。 “好,除非你想。我不逼你。” …… 骨节分明的大手抓起她小巧精致的玉足,轻轻摩挲。 “**……也可以。” …… 过了一会儿,亓官曜捻了捻手上不同于水珠的湿润。 “现在可以了吗?” …… 亓官曜动作停了停,大掌包住阮软戴着编织手链的腕骨。 “手链都被水沾湿了,要不要摘?”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8) 阮软动作一僵。 惹得他闷哼一声。 “不……摘……”她断断续续艰难的说。 听到他的回答,亓官曜动作一滞。 而后加倍猛烈起来。 气得不想让她再说话。 …… 阮软躺在床上,一双眼泪汪汪的,眼圈周边都是绯红。 尤其是眼角的那颗泪痣,吮的几乎要破了。 开口就是忍不住的哭腔。 “你这个混蛋!!” 亓官曜脸上顶着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阮软好不容易才蓄力给了这一巴掌,力道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重。 只是因为他皮肤苍白,看上去才明显了一些。久久不消。 亓官曜自觉过分,不敢反驳。跪在偏床脚的位置,手里拿着昨天用过的那罐药膏。 他小心抬起阮软的足,捏在她脚踝处的力道很轻。 脚心处的肌肤红肿,颜色很深。 脚背上也不逞多让,有几处磨破了皮。 倒是没有出血。 …… …… 漫长的上药过程后,阮软忍不住一脚踢开他。 结果痛的还是自己。 又扯到了。 阮软郑重宣告道,“明天开始,什么都不可以!!” “离我必须要有一米。” 亓官曜这时候也不敢不答应。 等他答应了,阮软面色稍微缓解了些,但还是说不上好。 过了一会儿,亓官曜凑过去,但还是不敢碰她。 “娇娇,想骑马吗?我让人安排一场狩猎。” 娇娇是她的小名。 方才他不知道发什么疯,一边……一边逼问她自己的小名。 她实在是受不住,没忍住就告诉了他。 没想到他就像是喊上了瘾。 阮软看着他,眼里确实是有些兴趣的。 就是倔着不开口。 亓官曜叹了口气,“知道了。我让人安排。” “我让你的侍女进来陪你,消消气好不好?” 阮软心里存着气,根本不想回复他。 亓官曜默默起身要走,走前还是没忍住转身留下一句,“娇娇,别生我气。”听上去有些低沉。 就这样顶着巴掌印走了出去。 他承认,他确实是因为那条手链失控了。 …… 狩猎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因为需要一些时间准备,定在了一个月后。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亓官昱心里就有了计划的雏形。 他再次找上容衍,试着说服他和自己联手。 二人在厅堂面对面坐着。 “久不见丞相来寻本王,本王只得按耐不住的主动上门,还请丞相莫怪。” 话是这么说,坐在椅子上的动作是变也没变。 看上去是比上一次更有底气了。 容衍端起一旁的茶盏,浅酌一口。 面上神情不辨喜怒,“臣记得,早已回绝过王爷。” “本王自然记得,但本王更确信,丞相必会改变主意。” 容衍不置可否。 “陛下至今没给阮姑娘名分,又岂会是真心爱护,不过是想羞辱丞相罢了。难道丞相不怕今后陛下厌了,到时她又怎会有下场……” “眼下机会就摆在丞相面前,丞相为何不抓住?心爱的女人不就应该掌握在自己手心吗?” 容衍哂笑,再度拒绝道,“届时我自会护她,不牢王爷费心。” 亓官昱拂袖起身,眉宇间染了怒气,却还是压制着。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狩猎前本王还会见你一面,希望本王能听到想要的答案。” 他也不怕容衍告诉亓官曜。 这个诱惑容衍他拒绝不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39) 狩猎那日恰好是冬至,天寒地冻。 阮软坐在封闭的马车里,白色斗篷暂时解下,只着一身浅蓝。腰间的系带束紧在一侧垂下,脖颈袖口处滚了一圈细细的纯白绒毛。 马车内空间很大,垫满了纯白的毛绒地毯。靠近她的那侧放了一个金丝楠木几案,上面摆满了时令的糕点和一壶清茶。甚至还备了脚踏,却仍显得有余。 山路不平,坐在厚实软垫上的阮软却只能感受到微微的摇晃。轻易就能忽略。 阮软打开一侧的木窗,稍稍撩开外面的厚实遮帘,脑袋探过去看。 后面缀着的人是数也数不清,一眼望不到底。一大队人在山路上,从远处看就是一条不同颜色组成的长带。飘在半空,可以算作一道风景。 她受不住风,喉咙里泛上痒意,低低咳了几声。 旁边伸来一只大手,替她关上小窗。 接着拿起一旁的白色绒毛斗篷,起身。 微微倾身把她整个人裹在里头,只露出一颗圆圆的脑袋。 脖颈下巴交界处围了一圈蓬松软毛,几乎连耳朵也埋了进去。 亓官曜握住她的冰凉小手,包在手心里用体温捂热。时不时摩挲一下。 华丽微哑的声线传递到她耳畔,“娇娇,外面天冷,穿得热些。着凉了可要再多喝几副汤药。” 阮软已经调养了一段时间,汤药一日不停的喝到现在,虽说是有些习惯了,但也不想给自己多找来一副药方子。 于是也不去碰身侧的小窗了。 不过—— 她往亓官曜那边靠了一点,“我不看了还不行嘛,马车里面已经够热了,再穿着斗篷我都要出汗了。” 亓官曜不为所动。 阮软在旁边挨着他,距离进一步拉近。 亓官曜握着她的手不放。 “松手好不好?你能感觉到的,我的手已经暖了。” 阮软轻轻蹭了下他,撒娇。 亓官曜没制止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轻蹭。 不一会儿,阮软感觉到他捏着自己手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是直直抓到骨头上。 亓官曜突然把她抱到腿上。 阮软斜坐着对着他。 双手被松开,圈着他的脖颈搭在右侧肩膀上。 气氛开始缓缓变化。 亓官曜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红唇。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娇娇,一个月了……” “……可以吗?” 干哑的嗓音。 身下异样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她想要起身,却又被狠狠的按了下去。 …… …… 这实在是挑战阮软的羞耻心。 怎么可以……在这里!! 她推拒,被半哄半弓虽迫的压制。 事情成了定局的那一刻,她浑身失了力气。 软绵绵的趴在亓官曜身上。 他爱怜的亲了亲她黏了发丝的额头。 …… 马车内隔音很好。 经过特殊处理,马车在不平的山路上也只是轻微的摇晃,轻易便能忽视。 此刻,幅度却肉眼不可见的加大了一些。 只是没有人能看出来。 马车外寒风肆意,马车内却是热火朝天。 一行人就这样缓缓前进。 ……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皇宫里的小娇娇(40) 亓官曜这次很是收敛。 阮软除了有些无力外,并无其他不适。 她的眼中还是一片朦胧的水光,看人时失了焦距。 在她的强烈抗议下,露出的肌肤上没有留下红痕。 一张脸却是酡红,眼尾晕染开来。那颗泪痣还是少不了长久的爱怜。 红得有些不同寻常。 亓官曜一只手稳稳的扶着阮软,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抚摸她微微颤抖的脊背。 另一只手执起几案上的茶壶,倒下一杯清茶,动作有条不紊。 骨节分明的长指微曲贴着壶柄,瞧着竟似比玉还白上几分。 他端起杯,喂到阮软唇边,“娇娇,喝口水。” 阮软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几口。 实在是还没缓过来。 她在亓官曜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我有点饿了。” 亓官曜放下茶杯,捻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抵在阮软唇边。 含着笑注视着她,“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想吃什么我都给你猎。” 淡淡的奶香味在鼻翼间扩散,阮软启唇,咬了一小口。 方方正正的糕点缺了一角。 “兔子,想吃兔子。”她突然开口说,吐息间仿佛也带了点奶香。 亓官曜从来没觉得手中的糕点香味竟是如此的吸引人。 于是他咬了一口。 的确很甜,是他以前不喜欢的,如今却觉得正好。 他咽下口中的糕点,“只要兔子吗?要不要也试试鹿肉?” 几秒后,又说,“还想要给你打一只狐狸做围脖。” 亓官曜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这次却只觉得过于甜腻了。 他忍着把它整块塞进了嘴里,皱着眉咽了下去。 然后重新挑了一块其他品种的,喂给阮软。 阮软又是咬了一小口,还来不及咬第二口,剩下的就被亓官曜吃进了肚子里。 接着又给她挑一块新的。 阮软以为他也饿了,虽然不懂他为什么不吃新的。 但想到方才他确实是消耗了…… 那些画面在她脑海里循环,阮软红着脸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亓官曜嚼着过于甜腻的糕点,眼神却盯着阮软唇角边糕点的碎屑。 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凑上去。 接着喂她。 …… …… 皇家猎场。 马车缓缓停下。 将士们早已在对应位置驻守,还有几队人轮换巡视。保证陛下和官员们的安全。 活动范围内外交界处设置了围栏,树木遮挡间远远望去只能隐约看出一点轮廓。 圈出来的一大块休息处搭建了几十个帐篷,靠的不近但又不是离得特别远,便于统一保护。 马车上,阮软的斗篷已经彻底的不能用了,亓官曜抱着她下去。 玄色的大氅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还余出一截。 浑身都染上了他的气息,像是打上了一个记号。 阮软不好意思,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在亓官曜胸膛。 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且那些人的视线都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事实也确实如此,关注她的人不计其数。 以这样的姿态现于人前,从未见过的宠爱。 一切都让各有目的的人将视线聚于她身上。 亓官曜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径直走向其中最为豪华的那顶帐篷。 …… 皇宫里的小娇娇(41) 阮软被护得很紧,明里暗里投向她的视线尽收亓官曜眼底。 其中只有一道让他介意。 身后,容衍的眼神不着痕迹的落在阮软身上。 看着她乖巧的窝在亓官曜怀里,整个人被裹在他的大氅中,眼神即便再是留恋,看到的也只是她的轮廓。 隔着玄色大氅想象她埋在陛下胸膛前的娇羞模样,心脏隐隐作痛,猜测的画面在脑海中却越是清晰。 视线不经意转到亓官曜的脖颈,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浅浅的划痕一瞬间就刺痛了他的眼。 他的眸光一黯,面色遮掩不住的白了几分。 喉咙中仿佛都带了血气。 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却还是舍不得收回。 不远处的亓官曜昱注意到容衍的失态,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默默盯了一会,而后又回到容衍身上。 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打转,扇尖抵着下巴,饶有兴味。 …… 帐内空间很大。 一应摆设俱全,看得出是经过仔细布置。所用皆是上品,虽比不得宫内,也是精致华贵。 亓官曜抱着阮软径直往床边走去,把人在床头放下,自己却没有上去。 他蹲下,骨节分明的大掌抓住她纤细的踝骨,替她脱鞋。 干燥的掌心蹭到了些许灰尘,他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接着将另一只也脱下。 阮软脚上只剩下一层足袜,亓官曜隔着这层布料,按摩脚上的穴位,缓解她乘坐马车的疲惫。 “娇娇,力道合适吗?” 阮软舒服的享受,另一只脚也踢到他的怀里,等着他的按摩。 不知按到了哪个穴位,阮软哼唧一声,“唔,刚刚好。” 早已踢到他怀里的另一只脚忍不住动了下,提醒他,“这只也要。” 亓官曜听话的放下手里揉捏着的那只,换了一只脚按摩起来。 他低着头,阮软可以看到他的发顶,浓密顺滑。 手上动作不停。 眉眼低垂,面上的神情竟显得十分认真。 就这样按了一会儿,阮软舒服的都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足上触感微凉,她睁开眼—— 亓官曜将她的足袜褪去,粉嫩精致的玉足暴露在空气中。 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珍珠似的脚趾蜷缩了一下。 阮软不解的望着他,下一秒就被温热手掌包裹。 她下意识就想到—— “我还没有洗脚。” 亓官曜抓住她想要收回的双足,用力握的更紧。 黑眸中含笑与她对视,唇角也勾起弧度,调笑道,“我不介意。” 他状似随意的取出一物,递到阮软面前。 是一条足链。 “娇娇,要收下吗?” 明明想让她戴在身上想得要疯了,却还是假惺惺的问。 阮软点了点头,亓官曜就迫不及待地要替她戴上。 链身看不出是何材质,柔韧不易折断,松松在她踝上绕了一圈。踝骨外侧坠下一颗红珠,是泪滴的形状。 衬得本就雪白的肌肤更加细腻白嫩。 亓官曜没有告诉她,这是他一点点自己打磨制成的。 他收回手,捻了捻指尖。 指腹仿佛还残留着滑腻触感。 皇宫里的小娇娇(42) 阮软动了动脚,坠着的红跟着漾来漾去。 “喜欢吗?”嗓音磁性微哑。 亓官曜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底带着满足还有藏得极深的占有欲。 她的目光从足链上移开,落到亓官曜身上。 笑得眼眸弯弯,形似月牙,“喜欢!!” 亓官曜轻笑一声,手掌抬起欲要揉她的发顶,“喜欢就一直戴着。” 阮软偏头躲过,鼻子皱了皱,绵软的声线中带了点明显的嫌弃。 “你都没有洗手。” 亓官曜恶劣的上前,作势要揉上去,“怎么连自己也嫌弃?” 阮软气恼的瞪他一眼,仰着身子躲避。 “我不管,你不许过来。”软绵绵的毫无威胁力,听着倒像是在跟他撒娇。 亓官曜倒不是真的要强迫的揉上去,不过是看她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忍不住逗弄一番罢了。 哪敢儿真把人惹着了。 他适时收回手,阮软才停止后仰的动作。 亓官曜看着她道,“娇娇,你等我一会儿。” 就见他出了帐篷,在外面吩咐了些什么。 阮软坐在床沿,晃着脚等他。时不时看下闭合着的帐门。 方才的睡意又沾上了她,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泛出泪花。 眼睛水汪汪的,有些涣散。 直勾勾地看着帐门处,仔细看却没有焦距。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时,阮软才晃了晃脑袋,慢慢清醒了一点。 “你来啦。”还是带着倦意。 亓官曜端着一个铜盆走过来,上面还搭着一块白色的布巾。 走动间盆中的水微微泛起涟漪。 他听出了阮软的倦意,从容的步伐扩大,大步走到她的身边。 轻哄道,“困了就先睡吧,只是想要替你洗脚而已,睡着了也可以。” 阮软倚靠在床头,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当真闭着眼了。 不一会儿就传来她浅浅的呼吸声,很有规律。看来是睡熟了。 亓官曜最后看她一眼,左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才捧起她的足。缓缓浸入水中。 他掬起一捧水浇在阮软足背上,而后轻轻搓洗。 手下肌肤柔软滑腻,细嫩的他怕稍一用力就蹭破了皮。 他不敢用力,动作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抚摸。 当然,除了在上次那种特殊情况外。 亓官曜单膝跪地,白色布巾置于大腿上,然后把她的一双足从水中捞起来,用布巾裹住。 细细擦洗。 待到一切做好,他掀开被子把人抱着往被窝里放,替她调整姿势后又掖好了被子。 这夜,阮软睡得十分香甜。 却不知隔着不远的帐中,有人彻夜未眠。 …… 第二日。 阮软醒了后还有些困意,下意识往身侧躲了躲。 摸了个空后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身侧早已变凉,没了另一人躺过的温度。 阮软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养出了点软肉的脸颊,决定起床。 月禾和云竹听到动静,主动过来伺候。 床头备了一套骑装,深红色的修身款,衣袖很窄。 二人围着她整理,阮软一边配合她们的动作,一边在想亓官曜。 云竹抢先说道,“姑娘,陛下在外面等您。” 阮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就洗漱去了。 用过的物品被端出帐内处理,阮软洗漱完准备去见亓官曜。 他答应过要带她去猎兔子呢。 刚打开帐门,一道身影猝不及防进入她的视线。 ——容衍。 皇宫里的小娇娇(43) 耀眼的红不知灼了谁的眼。 阮软心尖颤了颤,连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敢问。 她下意识避开视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走开。 浑然不知自己此刻有多么的不自然。 “现在连与我说句话也不愿了吗?”容衍突然开口道。 低哑浸润了苦涩的声音敲击着她的鼓膜,阮软脚下的步子一僵,缓缓回头。 她脸上是硬挤出来的笑,看上去就十分勉强。容衍却用目光贪婪的将它一点点刻入脑海,面上不动声色。 “……我只是有点急事……”迎着他的目光,违心的话说到一半怎么也说不下去。 就这样一点点的消音。 阮软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沉默的格外漫长。 她再次听到容衍的微哑嗓音,“方才是我冒昧了,你……不必在意。” 阮软心不在焉的连连点头,想着就此把话题终结。 余光处一截红艳衣角忽然抓住了她的视线,阮软眸子里的喜悦不自觉地升起。 她快走两步,抓住亓官曜的衣角,像是找到了什么绝佳的借口离开。 “你原来在这儿呀!” 听起来像是一直在找他似的,话语中的高兴任谁也听得出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 跟在她身后的月禾和云竹此刻也不敢上前,就在不远处默默地候着。 阮软抓住亓官曜衣袖的手攥得极紧,指尖都泛起了苍白。揉皱了他的衣料。 ——自己也没注意到手上的力道。 亓官曜主动牵起她过度用力到有些僵住的双手,握着她的指,一根根的轻轻掰开。极有耐心。 亓官曜将阮软微凉的双手包入手心,看着她,什么也没有问。 他自然能感觉到她对容衍有几分不同,但即便心里有多么的嫉妒疯魔,也不敢轻易表露出半分。 不敢问。 若是戳破了,她可会将他多放入心上几分? 亓官曜只是笑,眼底的浓稠黑暗不敢让她窥见半分。 “娇娇……”亓官曜伸手将她的一缕发丝别至脑后,像是呵护什么易碎的瓷器,“跟我走。” 阮软顺从的跟着他,被他牵着一步步走远。 裙摆在走动间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身后,容衍低垂着睫羽,浓密睫毛在眼下拓印出一片阴影。 又是这样—— 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远去。 …… 阮软在整个狩猎过程中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想表现出来惹亓官曜不快,但以他敏锐的感知又怎会察觉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有些昏暗了起来,阮软终于推说自己累了,暂时结束了这场活动。 即便是这样,也猎到了好几只兔子、大雁,一只毛色靓丽的狐狸,外加一只驯鹿。 亓官曜连着遇见了好几只狐狸都不满意,挑挑拣拣了很久才选中了一只皮毛柔软蓬松、色泽纯净的猎来。 二人共乘一骑,在林子中穿梭,侍卫们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收捡中箭的猎物。 结束后他们率先回到帐内,侍卫们带着猎物在后面,等候吩咐。 帐内,阮软换下了那套骑装,身着一件月白色对襟夹袄。手腕脖颈上的一圈白色绒毛看上去十分温暖。 皇宫里的小娇娇(44) “陛下!”孙公公在旁边唤他一声,着急却又压低了声音。 亓官曜和阮软正说到要一起出去烤肉,在商量着要带些什么时就被打断。 孙公公看一眼陛下又看一眼阮软,面上表情欲言又止,明明有事禀报却碍于有他人在场不好直说。 “我不能听吗?”阮软注意到他的视线,准备起身避一避。 亓官曜抓住阮软的腕骨,阻止了她将要起身的动作,“说。” 孙公公不敢再耽误,把事情全盘托出。 “苏太傅求见,说是有个秘密要告知陛下,是关于……”他偷偷看了阮软一眼,接着说道。“关于姑娘的,太傅还说陛下若是不听,日后必会……后悔。” “哦?”亓官曜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看上去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后悔吗?”几个字在唇齿间辗转勾缠。 “太傅既如此说,看来朕是非见他一面不可。” 亓官曜笑着说,眼底划过一道晦暗的光。 身后的阮软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也想去……” 亓官曜转身,幽深的漆瞳专注的注视着她。 “他不是个好人,你留在这儿等我,等我回来一定把我们说了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可你们要说的是关于我的事,为什么我自己都不能在场?”她顿了顿。 过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一些,又有点气鼓鼓地道,“你保证,一个字都不能遗漏。” 亓官曜长指微曲,轻轻掐了掐她脸上鼓起的颊肉,“我保证。” “好吧,那你走吧。” 一直默默提着心的云竹松了口气,她一用余光看到陛下带着孙公公离开了,就上前走到阮软身边。 “姑娘,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真的要去见苏太傅了,他之前……” “奴婢记得您以前说过,就算有机会您也是断断不愿见他的。” “有吗?”阮软对她说的话毫无印象。 或许是云竹从前和“她”在一起时说的,阮软只能接收到大致的剧情,哪能记得这些细节? 阮软想着事情,有些沉默,在旁边的人看来却是她想起了从前的凄惨经历。 “奴婢失言。以前的事姑娘是该忘了,如今日子也好了起来,还要想着那些做什么?姑娘放心,奴婢以后都不会提了!” 云竹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阮软点了点头,就这样把事情揭过。 —— 云竹出去了一趟,进来时眉眼间带了点浅浅的笑意,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碗血燕,就要拿给阮软。 却被月禾伸手拦住。 “等等,这碗血燕你从哪里拿来的?” “是有位小宫女给我的,我走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她,她说这是专门给姑娘熬的,我就拿回来了。有什么不对吗?” “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要入口,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着就要把云竹放在桌上的那碗血燕拿出去倒了。 “可是,我觉得她不是坏人,如果是我们多想了呢?”她阻止月禾的动作。 “要不……我先试试有没有毒吧?” 还来不及等她们阻止,云竹端起那碗血燕,猛地喝了一大口。 “我就说嘛,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毒?” 下一秒,她突然感到有几分眩晕。 眼神都有些涣散起来。 阮软和月禾都下意识上前几步。 就是这个时候—— 一把白色药粉在空气中弥散。 皇宫里的小娇娇(45) 云竹的眸子一瞬间清醒起来,几秒前的迟钝涣散此刻不见半分。 月禾动作很快,第一时间就屏住呼吸。一手将阮软拉至身后,一手猛地一挥试图将药粉扬开。 四面八方都是躲不开的白色粉末,云竹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看着她做无用的挣扎。 部分粉末随着云竹的呼吸进入体内,她轻咳一声,才缓缓捂住了口鼻。 阮软和月禾此刻已经软了身子,还差一点就会彻底昏过去。 “药粉是特制的,地上的是唯一的解药。”云竹看了眼自己打翻的那碗血燕,“我劝你很多次了,你就是不肯喝……” 她看着阮软强撑着不肯昏睡过去,甚至在唇角咬出一道血口子,继续道。 “睡一觉吧,只要你听话就不会有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的开始听不清了。 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控制不住地松开,两人相继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云竹从怀里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走到阮软身前,一把拽下她腰间系着的玉佩。 然后和那封信一起放在桌上。 她根本不顾同样昏迷的月禾,两人倒下时有部分肢体交叠,她就把月禾挪开,只带走了阮软一人。 …… 帐中,容衍手执一卷经书。 他坐在桌案前,身姿挺拔端正,对着书卷的目光却没有落点,久久不曾翻上一面。 帐门被打开的时候,片刻的光影变化晃了他的眼。 他抬眸,神色没有变动半分,“王爷。” 容衍没有起身,他的纠缠已经让他有些厌烦。 再者,这几日一次次见证的亲密,令他心绪浮动,实在是失了做戏的心思。 亓官昱却不在意容衍对他的怠慢,笑着走进来,自己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 特意靠的容衍很近。 “本王说过还会来见丞相一次,丞相记得吗?本王来兑现承诺了。” 容衍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亓官昱打断。 “本王知道丞相又要拒绝了,不过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没同丞相说过本王的计划,丞相何不先听了再做决定?”亓官昱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容衍不置可否,亓官昱既然要说就由他去说。 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经书,被他这么一闹反而看得进去了。 听他说话还不如手中的经书有吸引力。 亓官昱又靠近容衍一些距离,缓缓说道。 “其实本王想与你合作的是陛下死后的朝堂,谋反这件事自然用不到丞相。”他就这样简单地把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本王已经抓到了亓官曜的软肋,只等明天成功取他性命,天下就都是属于我们的了。” 容衍听到软肋两个字,指节紧了紧。 他不动声色的说,“王爷愿意与我共享天下?” “为何不愿?本王是聪明人,凭本王一人即便能对付亓官曜的势力也只会是两败俱伤,朝堂上的事还得仰仗丞相。” “王爷就不怕我坐收渔翁之利吗?” 亓官昱笑得意味深长,“自然不怕,因为……丞相有更在意的东西。” “就和陛下一样。” 皇宫里的小娇娇(46) 亓官昱半是威胁半是诱惑。 “之前是本王错了,陛下他对阮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在意。有她在手,明日定会一切顺利。” 说着,他看了眼容衍。 “丞相千万不要怪本王,本王还不是怕丞相知道了下不了手吗?本王保证,不会动她一根汗毛!” 亓官昱拿下容衍翻看着的书卷,露出他的完整五官。 “丞相也该想想,陛下在意阮姑娘,本王若不这么做,丞相永远也没有机会。你知道的,本王最重承诺,自会将她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容衍垂下眼睑,眼底情绪被尽数遮挡。 “事已至此,我承认……”他半真半假的说,“王爷每次的提议都让我十分心动,但我不能答应……可今日已无转圜余地,我不得不面对我的真实心意。” “我想要她。” 一阵轻微的椅子与地面摩擦声。 亓官昱起身,满意地笑。 “丞相能想通就好。” …… 亓官曜回来的时候看到满地的白色粉末,一只破碎的琉璃碗,碗中残留着大半固体。月禾倒在一旁人事不知。 他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那封信,压在玉佩下,微微翘起一角。 亓官曜大步走到桌前,拿起那块玉佩和黄色信封,面上表情沉的可怕。 孙公公并一众侍从都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生怕在这时候触了他的霉头。 毕竟这场面一看就是出事了。 亓官曜握着手中玉佩的力道有些失控,他认出了这是阮软身上的配饰。 三两下拆开手中的信纸,上面只写着短短几句。 “陛下,人我带走了。明日辰时,望与你崖顶一叙。另,我不介意你多带些人来见证。” 最下方是他留下的落款。 字里行间都含着得意,像是确信自己已胜券在握。 亓官曜扫过上面的字迹,而后指节一收用力揉皱了信纸。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无声的空间里十分明显。 玉佩断裂处狠狠嵌入掌心,粘稠的血液沿着穗子缓缓流下,而他却还在用力。 下人们跪了一地,扑通跪下的动作很快却又放得很轻,连呼吸声都小心控制着。 皱成一团的信纸落下,一面染了红。 亓官曜将碎成小块的玉佩放在桌上,随意甩了甩手上的血珠。 “派人把苏鸿控制起来,死活不论。”声线是极度控制后的冷静,像是随意刺激一下就再也维持不住。 说完就往外走,孙公公也只得起身跟上,远远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下令召集人手……”说着视线扫过倒在地上昏迷着的月禾,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转了话头。 “把人带下去,找位太医诊治。”他的眼神很冷,“结果不必告知朕。” 孙公公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连忙应了下来,“是。” 他留下点了两个侍卫把人架走,然后才重新跟了上去。 …… “陛下,太傅与摄政王的人在一起。姑娘还在他们手中,臣不敢贸然出手。”身着常服,一身腱子肉的将军一板一眼的说道。 亓官曜没有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才意味不明的吐出一句,“知道了。” …… 皇宫里的小娇娇(47) 崖边。 卯时。 云雾缭绕,空气中的水汽湿重。 枝头的鸟儿传来三两声清脆的鸣叫,太阳刺破厚重的云层,灿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大地上。 慢慢的天光大亮。 崖前的空地上,属于亓官曜的人马不多,聚集在一侧,看着地上昏迷着的那一团。 阮软此刻还昏睡着,半途中她曾醒过一次,再用了一次药才又昏了过去。 防止因为她误了时辰,而且暂时还不能伤她。 时间差不多了,云竹在阮软身侧蹲下,拿出一个瓷瓶在她鼻前晃了两下。 阮软慢慢睁开眼,脖颈前的匕首冰冷锋利,开刃处贴在她的皮肤上,微微陷入皮肉。 她身上的药性还未散尽,此刻还有些无力。 昏迷前的一切都在她脑海中十分清晰,醒来后她没有吵闹叫唤。 阮软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亓官昱,又侧头看了眼身旁蹲着的云竹,心中有了猜测。 剧情中云竹刺杀陛下,当真是为了“她”吗? 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是摄政王的人。 “阮姑娘,又见面了。”亓官昱微微倾身,俯视着她。 他向着阮软伸出一只手,“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阮软没有去拉他的手,说的缓慢又肯定,“云竹一直都是你的人。” 她想要起身,脖颈间的匕首微微向下压了一下。 亓官昱斥责道,“怎么能对阮姑娘这么粗鲁?” 却没有让云竹把匕首移开半分。 他收回手,脸上带着虚伪的笑。 “这些与你无关不是吗?你只需要知道,你对我很有用,在失去作用之前你都不会有事。” 亓官昱逼近她几分,“高兴吗?” 他直起身子,命令人将她架了起来。 …… 辰时。 信纸上约定的时间,亓官曜带着大队人马准时出现。 对面,亓官昱被他的手下护在身后,阮软和云竹独自在崖边一角,远离任何人。 云竹一手掐住阮软的左臂,一手握住匕首贴在她的脖颈。 崖边风大,吹起两人的发丝衣摆,像是下一秒就要坠落。 差距悬殊的两队人马隔着不远的距离对峙。 “陛下,您可真是准时!看来这次我抓对人了不是?!” “你想要什么?” “别急,陛下如今也该听我好好说一说了。等我说够了才有心情跟陛下谈些别的什么。” 亓官昱一口一个陛下,却不见半分尊重,倒像是在讽刺。 他不顾崖边风大,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怎么?没有耐心吗?” “那阮姑娘可能就要吃些苦头了。” 说完,云竹微微用力压了压匕首,阮软脖颈间被浅浅划出一道血线。 亓官昱做出一个手势,示意云竹住手。 接着对亓官曜道,“现在有耐心了吗?” “王爷!” 容衍匆匆赶到,一眼就望到了崖边那道羸弱的身影。 “丞相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此事你不必参与吗?答应你的事本王都记得。”碍于亓官曜在场他不好直说自己不会伤害阮软。 他只说道,“丞相快先过来,有你替本王看住阮姑娘,本王就更放心了。” 皇宫里的小娇娇(48) 容衍在众目睽睽下走到阮软身边。 亓官曜不敢阻拦,阮软还在对方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容衍的衣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白色的衣角在空中飞舞。 阮软怔怔的看着他,越来越近了。 短短几步路,容衍来到她的面前。 昨日才见了一面,今日再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她没有再避开容衍的视线,眼下的境况也不需要。 他们的距离很近,呼吸间尽是容衍身上浅淡的香气。 亓官昱竟也没阻拦。 容衍试探着要替她梳理额前的乱发,却被云竹呵止。 “别动!” 亓官昱顺着亓官曜的视线望过去,看到容衍僵在半空中的手。落点在阮软的头顶。 他笑着开口,“云竹,不得无礼。丞相既然想与阮姑娘亲近,本王也该支持才是。事到如今,丞相难道还能反悔不成?”亓官昱话里藏刀,提醒容衍即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匕首拿远一些,别伤到了阮姑娘,现在她可金贵着呢!” 云竹听话的把匕首拿远了一些,不再贴着她的皮肉。 容衍仿佛对亓官昱的话充耳不闻,指尖轻触上阮软的额头,替她拨开脸上的乱发小心别至耳后。 每个动作都透露出珍惜,眸中满是情深。 阮软有些不适,微微后仰想避开他的指尖—— 容衍突然出手,左手攥住云竹握刀的手,右手插入匕首与她脖颈间的缝隙握住开刃处。 温热的血液滴在阮软胸前。 容衍左手内收,握着开刃处的右手松开,手腕翻转间匕首刺入皮肉的触感被感知,还有一声轻微的入肉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血液开始喷涌出来。 阮软侧头想看却被容衍制止,右侧脸颊脖颈上一阵粘稠温热触感,紧接着呼吸间都是浓腥的血味。 容衍用完好的那只手掌捂住她的眼,“别看。” 顿了顿,才用艰涩嗓音挤出一句,“别怕。” 究竟是想让她别怕什么…… 他没有说。 亓官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像是一点也不意外。 也没让人上前抓住他们。 “丞相,你实在是太伤本王的心了!” 两道破空声一前一后的传来。 两只羽箭直射而来,箭尖泛着银芒,角度刁钻。 容衍抱着她避开一只,却刚好进入另一只的轨迹。 狠狠扎入血肉。 其实若是不管她容衍本可以全身而退,但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亓官昱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使下如此计谋。 一箭穿心。 容衍双手还抱在阮软背上,脑袋倚在她的肩上,这时候脸上竟还带着笑。阮软要推开他的双手凝固在半空中,怔怔的看着前方。 眼中的水雾不断积聚着,直到再也挂不住才坠落一颗。 时间好像也凝滞了。 直到眼前的人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缓缓往下滑落,最后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滑落时双臂勾缠到她停留在半空中的,带动着她微微晃了晃。 耳边的轰鸣,眼前的白茫才一瞬间远去,她如梦初醒。 想要拉起他的身子,却被带的一同倒下。 “容衍!”她终于出声,嗓音颤抖至极。 白衣染血。 皇宫里的小娇娇(49) 发丝在脸侧轻晃,两人的衣摆交叠散开。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溶解了脸上的血污。 阮软还保持着拉他的动作,此刻却是无力。 “容衍……” 贯穿后心处的羽箭尾部似乎还在微微铮鸣,她颤着手,想要触碰,指腹轻触一瞬后就快速收回。 指腹上沾了血,她死死咬着唇瓣止住身体的颤抖,不敢再碰。 “容衍……”她的声音哑的厉害,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来回叫着他的名字。 旁的一句也说不出。 容衍倚在她肩颈上,身子突然僵直一瞬而后偏过头呕出一口鲜红的血。 接着开始呛咳起来,压抑着,“别哭。” 这个时候都不顾自己,指节微曲替她小心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眼里的泪水像是怎样都擦不尽,他却极有耐心,手上动作不停。 只是控制不住地渐渐越来越慢。 阮软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着唇中不断溢出的血液,“没事的,我们去看太医,没事的……” 她说的断断续续,嗓音中的颤抖哭腔怎么也止不住。 呼吸间血味越发浓重,混合着他身上的浅淡香气,令人心折。 一朵雪白轻盈的落到她颤抖着的睫羽,微凉。转瞬间就被滚烫的眼泪融化。 下雪了。 —— 亓官昱欣赏着容衍的惨状,目光饶有兴味的落在他们那边,却是对亓官曜说道。 “人还是在我手里,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溢出的血液涂满了阮软的手背,袖口处蓬松软毛此刻被干涸的血液凝固在一起。 两人身上都沾了大量血迹,晕染在浅色衣衫上,远远看去像是大块大块的花纹。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崖边寒凉,不一会儿就积了一层薄雪。接触身体的一边化为水珠一边停留在发顶,红白对比明显。 他的身体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冰冷,阮软拂去他发顶的落雪,衣袖挡在他的头顶想为他隔开不断飘落的雪花。 亓官昱按耐不住的过去,眼角眉梢都浸染了笑意。 他攥住阮软挡在容衍头顶的手,将她狠狠拉开。 恶意的开口,“人都要死了,还做这没用的干什么?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他的身体比雪还要冷吗?” 容衍失去了她的支撑重重扑倒在地上,撑在地上的双手手背青筋暴起,看上去是用了很大的力,却还是不能起身。 亓官昱轻蔑的瞥他一眼,“现在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挟持这么有用的筹码了?” 他看也不看倒在一旁的云竹,像是死的不过是一根草木。 能为他的大业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不过是一个属下罢了。 阮软的手腕还被亓官昱攥在手里,她没有挣扎。眼眶中还含着眼泪,眼尾一片绯红,周边微微有些红肿。 她突然拔下发间的簪子,朝着亓官昱刺去,“我杀了你!” 她握住簪子的那只手,手上还沾着容衍的血,此刻已微微凝固。亓官昱一把抓住,笑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刺过来时不仅没什么力道,连说“我杀了你”都那么可爱。 他倒是有些理解容衍他们是怎么被迷成这样的了。 皇宫里的小娇娇(50) 亓官昱轻松将簪子夺过来。 指尖轻浮地勾了下她的下巴。 调戏的话还未出口,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光。即便是意识到了,也来不及完全避开,匕首狠狠扎入他的肩胛。 亓官昱猝不及防下被那力道仰面按倒,他抓住容衍握刀的双手,使力。 “是我小瞧了你,还是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根本就是装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使劲,连表情都在用力。 必须要尽快破局,抓住阮软是他现在唯一的生路。 容衍没有回复,匕首一拧搅动血肉,痛得亓官昱一瞬间的失力。 容衍抓住时机,双手猛的带出匕首,接着就要钉入心脏。 亓官昱只来得及握住匕首尖端几寸阻止,眼神凶狠地看着他,血珠一颗颗滴落在心口前,就这样僵持着。 属下要赶来救他,双方陷入混战,完全是单方面的压制。 耳边尽是短兵相接声,阮软自己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回过神时手已经按在容衍手上。 刀尖抵在心口的压迫感十足,亓官昱有些心慌起来,“你们不能杀我……” 话还没说完,匕首开刃处划开手掌一路向下,似能听到与骨头摩擦的声音。 尽数没入。 躲在林中放冷箭的那人早已伏诛,零星活着的几个属下也自身难保。 ——无人能救。 阮软松开手有些脱力,来不及沉浸在杀人的情绪中,容衍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倒下。 又是一口浓腥的血呕了出来,她尽力支撑着他。 成年男子的体重压在她身上,竟然不能带着他勉强移动半步。 “怎么办?”她的大脑一片空茫,嘴里无意识的喃喃。 余光出现一截红色衣角,她猛地攥住,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救救他……快帮我救救他!” 一副担架被抬来,两人合力将容衍抬上担架,趴卧着,漂亮的眸子微阖。 亓官曜蹲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她的眸子追着容衍,突然起身要走。 手上的动作落空,僵在半空中。 他攥住她的腕骨,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你的眼里是不是只有他?” 阮软手腕被攥住,眼睁睁看着士兵抬着他离开,脸上表情焦急。 “你放开我!他是为了我才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别的我们晚点再说好不好?” 水润的雾瞳中含了些恳求,仅仅只看了他一眼视线就又回到逐渐缩小的那道身影上。 她挣了挣,腕骨上的薄皮快速红肿起来。 亓官曜眼神黑的可怕,深幽的目光落在腕骨上的红印,久久没有移开。 他松开手,看着她第一时间就跑向容衍。 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曾。 …… 帐内,太医们尽力医治着。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去,阮软呆在帐外,眼神像是要透过厚厚的阻隔看进去。 不敢进去打扰。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被允许进去时才察觉站了太久,身子都有些僵住了。 她缓缓走进帐内,经过稀释的血腥气钻入她的鼻腔,浓重的药味仿佛无孔不入。 皇宫里的小娇娇(51) 她一眼就看到床上躺着的羸弱身躯。 面色白得吓人,漂亮的双眼闭阖着,唇瓣也失了血色,有些干裂。 左胸缠着绷带,在枕头的帮助下微微侧躺着,避免压到伤口。 进来时急切的心情此刻微微下落—— 她缓缓走向他,在他身前蹲下。 双臂交叠撑在他脸侧床榻上,留出了足够距离,仔细描摹他的五官。 病容憔悴,好像也有些瘦了…… 鬼使神差地一根根数起他的睫毛。 察觉时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似的猛然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睫羽轻颤,意识沉浮间熟悉的馨香萦绕鼻间,他缓缓睁开眼,思绪还有些凝滞。 “你醒啦!” 阮软惊喜的凑上前,却还是不敢碰他。 容衍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含着莫名的情愫。 她招架不住,匆忙避开他的视线,就要离开。 “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回去了。” 手腕上突然传来冰凉触感,力道不大,她的脚步却被绊住了。 长指微收,更加贴近她的皮肉。 “别走。” 就着这个动作僵持了一会儿,一声压抑的轻咳敲击她的鼓膜,她忍不住回头,重新在他身前蹲下。 腕上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讨厌自己的行为,不想再纠缠下去。 表面上是对他生气,其实她真正气的是自己。 容衍只是笑,慢慢坐起身,眼底藏着的是孤注一掷,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为我留下,只是因为感恩吗?” “还是说是愧疚?” 她抿了抿唇,反问道,“不然呢?” 绵软的声线不带一丝攻击力,话语中的内容却不是这样。 容衍抓住她另一条手臂,指尖拨开她的衣袖,露出里面藏着的编织手链。 “这也是愧疚和感恩吗?” 声音喑哑的厉害,像是难以出口。 “既然这些都是愧疚和感恩,那这个呢?” 唇前贴上两片温凉,呼吸却是灼热。 连他唇上的干燥也清晰可感。 他没有动—— 阮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将他一把推开,一声压抑的闷哼,她又连忙把人扶住,“你没事吧?!” 胸前的绷带见了红,她松开手。 “……我去找太医。” 身后,容衍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温软触感。 指腹轻触。 …… 天色黑的厉害,月光浅浅。 阮软进来的时候帐内没有点灯。 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桌前亓官曜静静端坐着,不知坐了多久。 “回来啦。” 嗓音是强撑着的喜悦,她没有听出来。 犹豫着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长久的沉默,他微微弯了弯眸,“好。” 起身朝着她走来,在她面前停下。 “我们的关系,能不能到此……” 一根长指抵在她唇瓣前,阻止了她下面的话。 “娇娇,我不同意。” 此刻他竟是笑着的,眸底情绪晦暗。 他牵起她的双手,一根冰凉异物被塞进她的手心,在他的力道下缓缓握紧。 他勾唇一笑,勾魂夺魄又带着点绝望靡丽。 “或者,杀了我。” 皇宫里的小娇娇(52) 干燥的大掌牢牢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它朝着心口处去。 在这时候她竟然还有余力感知,他指腹的那层薄茧蹭在肌肤上,微痒。 她咬着牙尽力想将手收回,却不敌他的力道,被缓缓拉过去抵在他的心口。 “你快停下!”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手中握着的簪子似乎被她的体温捂热。 想松开手,却被牢牢控住。 那根簪子明明还没有刺入,胸腔里的心脏却仿佛已经被搅烂弄碎。 他看着她的眼睛,唇角扯开的弧度还尽力保持着。 “收回刚刚的话。” 阮软没有说话,她知道他是在逼自己,但莫名的倔强让她不肯就此松口。 还有另一种隐秘的心思…… 她咬了咬内侧的唇肉,沉默着,以此对抗。 似乎听到了一声自嘲的笑,合拢的双手又被带动着向前。 一寸寸没入。 阮软完全不敌他的力道,手臂用力到颤抖发酸,倒像是主动朝他刺去一样。 利器一点点刺破皮肉的感觉沿着簪子传导过来,头皮发麻。 她嗓音控制不住的颤抖,“松开!” “我叫你松开,你听见了吗?!” 眼中不知何时又蓄满了泪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眼圈周边一片绯红,浓密的睫羽震颤着。 他闷哼一声,面色不可避免的苍白起来,唇却还是殷红。 仍是一寸寸深入。 浓郁的血腥气铺天盖地,今日她已经闻够了。 “我认输!” 她终于忍不住喊出,簪子从他心口处抽离。牢牢控住她的大掌松开,阮软双手抑制不住的抖动着。 沾了血痕的簪子落地。 她咬着唇阻止自己的轻颤,抽抽噎噎,“疯子!” 眼中积聚的水珠落下,砸在她用力合拢收在小腹前的手背上。 亓官曜抬起手,想替她拭去眼泪时才发现指节上沾了血。 他收回长指,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腰间背上的力道似乎是想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脑袋贴在她的肩颈旁,灼热的呼吸近距离喷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小片疙瘩。 心口溢出的鲜血蹭到两人紧紧相贴的衣料上,抱的越紧,痛的越狠。 他却是满足的笑—— 缓缓吻上她的耳骨。 “我是疯子。娇娇,没有你,我会疯。” 他没有撤离,贴着那处一下下啄吻。 “我想让你知道,我也可以为了你死……忘了他。”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阮软制止他的动作,把人扶正。 她的心绪稍稍平复,只有鼻尖眼尾还是微红,她将人扶到床上躺下。 “……我去找太医。” 要离去时腰间的系带被轻轻扯住,她回头,看到的是他的脆弱情态。 安静了几秒后他眸子弯了弯,只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而后就松开了。 阮软看着他,扯出一个心不在焉的笑。 “知道了。” …… 阮软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太医。 两边都有太医在看,她也就不急着回去。 ——暂时也不想回去。 天色更黑了,阮软一个人坐在某个山坡上,远离营帐。不知道暗处有人在默默看着她。 皇宫里的小娇娇(完) 远处隐隐传来蝉鸣声,阮软坐在一个较高的坡上,缓缓环抱住自己。 这里还算安静,除了大自然的声音别无其它。 她将脸埋入臂弯,闭上眼放空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翅膀嗡动声。 她睁开眼,抬头,漫天的萤火点亮她的眸。一点点的碎光倒映在她眼底。 她不由得失神一瞬,就连心情也明亮了些。 天色愈渐变暗,又开始一点点明亮起来。 露珠依附在她衣裙上,潮潮的,湿润。 她坐了一夜,长时间弯曲的双腿酸麻僵硬。 “宿主,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系统昨夜不知为何无法出现,方才眼看宿主貌似做出了选择,它试探着再次联系结果就成功了。 它有很多话想说,想说怎么就想和男主分开,想说干脆将他们都收进后宫算了…… 但它还是忍住了。 系统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让她自己选吧,大不了就当最后一个世界过。 阮软的心情很好,双腿伸直轻轻敲着酸''涩处,像是解开了什么无形的束缚。 “是决定好了。” 她眉眼弯弯,温软的唇微微上翘,嗓音是一贯的绵软,此刻还带着点喜悦。 系统心道果然如此,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那……你打算选谁呀?” “当然是听你的。” 它曾建议过她两个一起选的,的确是听它的。 听到这个消息,系统都有些不敢置信,“对呀对呀!听我的选男主准没错!” 还没激动多久,它又突然沉默下来。 就这样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会不会太残忍了? 系统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口。 “其实,你想和男配在一起也可以。” 它担心宿主又要拒绝,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那个,他也是同一个人的片片。” “你不用帮我找理由接受,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在意这些了。” “不是啊,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担心你一知道他也是同样的片片就不想跟男主在一起了,”它越说越熟练,煞有其事的,“但是一直瞒着你我又挺愧疚的,就算下个世界还有片片,你也遇不到这个位面的了。” “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每个片片都是不一样的。” 她想了想,“我知道了。” …… 她还穿着昨日那身血衣,暗红的血渍凝固起来,格外突兀。 就这样晃了一天。 昨天和他们接触的时候都没有换衣服。 想到这儿,她的脚步有些迟疑,要不先换身衣服再说? 想着想着,步伐猛地一顿。 身前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站在那儿,都还受着伤,有些虚弱。 阳光替他们镀上一层金边,苍白的容颜更显精致。 她没有再上前,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 谁都没有先开口—— 也没有人率先挪动半步,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即便衣着狼狈,此刻也无人关注于此。 吹了冷风,亓官曜和容衍压抑着轻咳起来,牵动胸口的伤处。 阮软伸出手,掌心朝上。 她微微歪了歪头,眉眼带笑,“我都想要,可以吗?” 话音刚落,不同的两只手掌抓上她掌心空白处。 攥得很紧。 皇宫里的小娇娇(番外) 01 娇娇的恋爱日记(幼稚版)。 ——恋爱第1天 冬猎提前结束了,回去的路上他们坐在我两边,看上去都一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样子,我很担心。 可是他们一会说这里不舒服一会说那里不舒服,我在他们之间跑来跑去腿都酸死了,结果他们居然在笑。 太可恶了!!生气o(′^`)o ——恋爱第2天 跟亓官曜回了皇宫,因为之前我进宫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暂时还不能离开…… 容衍走的时候看上去很失落,我在想该做点什么补偿一下他。 想让他高兴。 ——恋爱第5天 好几天不见容衍了,不知道他伤好一点了没有,我打算试试能不能出宫偷偷看他两眼…… 今天有几个漂亮的姑娘过来找我,但是我听说她们是亓官曜的妃子后突然感觉她们不是那么好看了,明明之前还没有那么在意!! 虽然后面知道是要将她们都遣送出宫了,但是一想到心里还是酸酸的。 今天晚上不允许让他上自己的床,哼 ̄へ ̄ ——恋爱第六天 昨天晚上亓官曜再三保证绝对没和她们接触过,我就勉强相信了他。但是我还是把他踹下了床,都那么久了还这么凶…… 不管,我一定要借此让他去睡书房!! ——恋爱第21天 成婚啦!凤冠实在是太重了,好累。。 ——恋爱第22天 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要离家出走!! ——恋爱第59天 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他们身上的伤几乎都养好了,本来以为容衍不一样,明明看上去那么温柔……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恋爱第66天 又成婚啦!看着一身红衣,含笑走向我的容衍,就像是回到了我们假成婚那一天,这次的心情却很不一样。 可惜不能让人见证……他还来哄我。 我要对他再好一点! …… ——恋爱第n天 …… 02 容衍借着向陛下汇报要事的借口成功在宫中留宿。 屋内很暗,没有点灯。黑暗中悉索动静持续了很久。 像是衣料摩擦声。 听到院门开合的轻微“咯吱”声,容衍从群下出来,施施然点上灯,慢吞吞在桌边坐下。 他喝了口水,唇瓣上沾着晶莹的湿润。 微微抿了抿,很甜。 亓官曜阴阳怪气,“丞相还没喝够吗?” 容衍笑了笑,眸中隐有回味,竟也显得有些骚气。 “是还不够……”后面的话说的极为小声,似是喃喃。 但因为房间内过于安静,每一个字都被清晰捕捉。 阮软后背又冒上一层汗意,脸颊更烫,但因为本就脸红脖颈红,此刻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她的衣衫还有些凌乱,该遮的却遮挡的严实。 两个男人对视间隐有火光四射,明明急切却偏要做出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缓缓靠近她。 …… 阮软忍无可忍把他们都踹下床,被子一卷自顾自睡去了。 丝毫不顾两人正精神振奋。 太过分了!! 03 这天,亓官曜带她出宫。 阮软前些日子看了一本关于花魁和书生的话本,正看到兴头上却在最精彩处断了。 越想看越没有,越没有越想看,想着想着她对传说中的青楼也产生了兴趣。 她还没有去过呢! 缠着亓官曜说了好几天,他就是不答应,逼得她使出了杀手锏才好不容易让他同意自己来这里看一眼。 她想点个花魁都被强势镇压。 只能远远的看着还有什么意思?她看了几眼就觉得无聊,准备离开。 目光突然扫过一道熟悉身影,看见她的那一刻,对方下楼的脚步猛地顿住。 身旁拥趸着他的几个男人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安安静静地又上楼了。但是一个个伸长了耳朵,想打听的心思有些明显。 就这样隔着楼梯上下对视—— “娇娇,你听我解释!”容衍有些慌乱,三两步下来,失了一贯的从容。 阮软学着话本女主的样子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你竟然背着我逛青楼,太过分了!我不要听你说话!” 容衍正要解释,却被阮软打断。 “我不管,总之我生气了。三天……”想了想觉得有些过分,于是改口,“一天之内我不想看见你。” 亓官曜嘲讽又得意的看他一眼,揽着人把人带走了。 容衍阴恻恻盯着他的背影,怪不得今天把他打发过来处理这桩事,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已经想着该怎么阴回去。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娇娇消气,他蹙着眉走出去。 另一边阮软好不惬意,躺在马车上接受某人时不时的投喂。 一颗红彤彤的樱桃被她含入唇中嚼碎,果汁在嘴巴里爆开来,她享受的眯了眯眸,像是只懒散的猫。 她被包裹在爱意中,从不怀疑。 不过,再这样下去她生怕自己要被弄死了,偶尔还是需要保持一下距离。 只是她忘了身边还有一只恶犬。 寂静的夜,她流下悔恨的泪水,身边的人缠上来她一巴掌拍上去,不痛不痒。 她终于知道,独占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下次,她要和他们都保持距离!! 04 今夜亓官曜在宫中宴请众臣,容衍“偷偷”带她出宫。 灯火通明,每隔几步就有一盏盏灯笼横着悬挂下来,仅凭一根细线吊着。 道路两旁还有摊贩聚集在一起,形状各异的灯笼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夹杂着吆喝声。 他们牵着手慢慢地走,走过一盏盏照耀着的暖光,十指紧扣。 人潮汹涌,然万般皆褪色,唯你鲜活生动。 万千莲花灯沿着水流一点点漂远,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阮软转身,对着他歪了歪头,笑着问,“许愿吗?” 紧扣着的手晃了晃,眉眼弯弯。 容衍买下两盏淡粉的莲花灯,各自落笔。 指尖轻托花灯底座,轻轻一推后缓缓松手,水流托着它们一点点漂远,直到与其他花灯汇合,一起漂向远方。 “希望我喜欢的人能长命百岁,平安喜乐……和我一直在一起。”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但可以看出来写的很认真,一笔一划都不显得凌乱,有些幼齿的可爱。 容衍拿着手帕帮她一根根擦着手指,接受她的追问。 “你写了什么呀?” 容衍写得很快,她才刚刚开始他就结束了,结果他都把自己写的东西看光了,她还不知道他写了些什么。 容衍笑了笑,不语。 他只写了短短五个字—— “愿,得偿所愿。” 合欢宗女修(1) 林中忽有惊鸟声传来,一群黑压压的鸟雀扑棱着翅膀逃走。 夜色漆黑,空气中好似闷闷的压了些什么,风雨欲来。 几道黑影从村民身前蹿过,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切皆在瞬息间发生。 血染红了翠绿的草地,渗入泥土中,变成了血色。断肢飞溅,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 “阮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重重扑倒在血泊中,恰好躲过致命一击。 还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它们腥臭的嘴中涎水流出,狠狠从村民身上撕扯下一大块肉,尖利的牙齿上塞着红色的肉丝。 空气中满是血腥的味道,地上散落着残肢白骨,令人作呕。 “阮软”耳边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她抬起头,脸颊蹭上了大块血泥。 只剩她还暂且完好着,翻滚着勉强避开狼妖掏心一爪,在左臂上留下三道深深的抓痕。 仅是这样就耗尽了力气,胸膛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整个人都被血泥裹了一圈,衬的额头那一抹白皙更加细嫩。 阮软刚到小世界,感知还未彻底恢复,一把长剑在她眼中快速放大,锋利的剑芒靠近。 剑气削断她额前一缕碎发,冰冷的触感贴近她的皮肤。 阮软眼中一阵空茫,青绿滚烫的鲜血溅到她耳侧时才愣愣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从头顶一剑贯穿。 狼妖还保持着要咬她的动作,嘴张的极大,牙间的细长肉丝挤在一起,似是还在小幅度扭动。 近距离冲击下,阮软脑袋中某根弦绷不住断了,就这样昏了过去。 谢朝时眼中一片冰冷死寂,仿佛凝结了万年寒霜的目光轻轻从她身上瞥过,不入眼底。 他抽出剑,尸体一瞬间附上白霜消散,最后只剩下一滩人形的水,散发着寒气。 剑上滴血不沾。 …… 这个世界名为《睡了一觉后我成了万人迷》,是18x那啥的世界。 云眠作为绝对女主,一开始出生在一个破落家族,貌丑无颜。 十五岁及笄那年,突逢变故,家中被山贼闯入惨遭灭门,只剩她侥幸逃过一命。 就在走投无路之时她偶然听见仙门收徒的消息,于是孤注一掷的去了天衍宗。这时才知道,她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生剑骨,而上一个拥有天生剑骨的是仙尊谢朝时。 修无情道,修为高深。 云眠成功拜入谢朝时门下,是他唯一的徒弟。 一日日相处下,她对自己的师傅有了不可言说的心思,紧随而来的却是自卑,不敢表露半分。 在一次秘境历练中,她不小心中了情毒,恰好遇到了同样中毒的魔尊,春风一度,自此被他缠上。 好不容易逃离,又在秘境中被妖王挟持为人质,阴差阳错下睡在了一起,他食髓知味不愿放她离开,幸被师尊所救。 她自觉无颜面对师尊,可她居然发现自己一日日变美了起来…… 被封印的容貌缓缓恢复。 她在山上呆了一段时间,魔尊、妖王也暂时没找上门来。 接到除祟任务后,她带领弟子们下山,在一个诡异的村庄里陷入了梦境,梦境中有人幻化成她的师尊的模样。 她没把持住,接连和幻化成师尊模样的师弟和鬼王睡了。 合欢宗女修(2) 一番波折后,梦境终于破了。 可梦中销魂蚀骨的滋味仿佛还残留在身上,师弟和鬼王双双沦陷,成为云眠的裙下之臣。 她又变美了一些。 四个人都纠缠着她,可她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师尊谢朝时。 越是压抑就越是渴求,直到有一天控制不住的爆发。 她鼓起勇气表白却被拒绝,痛不欲生。 他们不忍云眠受此苦楚,挑起仙魔妖鬼大战,搅得人间民不聊生,唯一的要求就是谢朝时接受云眠加入他们。否则便要搅得人间大乱。 谢朝时答应了。 后来云眠才知道,原来师尊心中一直有她,只不过是为了大义苦苦压制,伤人伤己。 如今才对她吐露心声,承认自己爱她。 众人停手,至此六界太平。 最后他们选了处世外桃源隐居,继续过着没羞没噪的幸福生活。 …… 阮软这次的身份是合欢宗的一名女修。 合欢宗从不公开对外收徒,每一个弟子加入合欢宗时都还是婴儿,教他们的也只是一些关于男欢女爱的内容,因此任何一名合欢宗弟子都没有修为,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等到少女及笄或是少男及冠后,宗主就会选择一些优秀弟子带进房间,亲自教他们欢爱之术。 然后送去选定的地方,继续修炼合欢之术。 弟子们从小接受他们宗门不容于世的教育,在外也不会声张自己是合欢宗之人。 “阮软”前些日子刚刚及笄,不过宗主看不上她。于是她就要直接被送往分配到的地方,去和男人修炼。 但是其实她早就腻了那种日子,离开那个与世隔绝的岛后正好给了她机会逃跑。 她是第一个会逃跑的人,运送的人没有防备,因此顺利逃脱了。 离开后她无路可去,恰好碰上了迁村的村民,干脆就加入了他们。 结果半途遭遇狼妖袭击,全军覆没。 —— 阮软睁开眼,视线还没聚焦就感觉到了手臂上钻心的痛。 眼前慢慢变得清晰,她还保持着趴着的动作,鲜血都要把自己浸入味了。 那人就这样把她留在了这里,现场一片混乱,村民的尸首胡乱散开,还有一些奇怪的水迹。 狼妖倒是不见了。 一层透明的薄膜罩着自己,她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很奇异的触感,然后就开始缓缓消散。 她撑着手慢慢起身,本想捂一捂手臂上的伤口,看到掌心的血泥还是作罢。 这个世界的男主有五个,她都得攻略了任务才算成功。 系统忍不住冒出来,十分兴奋。 “宿主宿主!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要让这些天之骄子知道了你已经有了另一半可能会压抑自己的心,造成短时间的困扰。所以要是谁向你提出了交往申请,你可千万不能同意!” “建议先吊着再说!” 它越说越亢奋,“或者我们瞒得好一些,让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你唯一的小甜甜,等到最后再慢慢告诉他们真相!” “宿主你怎么想?准备先去找谁?” 系统忍不住催道,要是现在有实体的话毛毛都要炸起来了。 阮软想了想,自动忽略它上面的问题。 “先去找谢朝时吧。” 女主都已经在他身边快三年了,她也得尽快赶上才行。 合欢宗女修(3) 阮软自然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天衍宗,无奈身无分文,一个求助的人也找不到。 就连身上穿着的也还是那件粗布麻衣,看不清原本的底色。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按照系统给的地图走了半天也还没走出这个林子,血泥在身上干涸开裂,散发着一股馊臭气。 等不了出去再处理了。 恰好面前出现一条蜿蜒的小河,看了看四下无人,一点点靠近。 白嫩的足从布鞋中抽出,小心试探着伸入水中,水温冰凉。 珍珠般凝润的脚趾蜷了蜷,接触水面的那几根趾被冻得通红。 粗壮的树木遮天蔽日,挡住大部分的阳光,斑驳的光影间,阮软强迫自己一点点浸入水中,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衣服沾了水贴在身上,河面泛起涟漪,映出她玲珑的曲线。 暴力揉搓后的面颊透着红,唇色略显苍白,睫羽轻颤。 一段时间后错觉般的渐渐温暖起来,阮软褪下衣物,仔细搓洗后放在岸边。 接着揉搓起自己的肌肤,左臂上的伤口沾了水,她痛呼一声转头去看—— 深可见骨的爪痕中流转着细碎的绿。 这是什么? 阮软靠近了些,妖异的绿色在其中流动。 她伸出指尖,想碰又不敢碰。 忽有清晰的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伴随着落叶碎裂声,像是刻意提醒她有人来了,没有放轻脚步。 阮软捂住身子转头望去,看到的是那人侧对自己的身影,眼神规矩的避开。 一身飘逸白衣,上面绣着的银色暗纹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三千墨发被一根发带束成高马尾,此刻发尾微微晃动。 腰间的银色腰带上坠着一块圆润的玉佩,莹莹。 谢朝时。 阮软按下激动的系统,不再避讳的转过身去。 “你没有吃本尊留下的丹药?” 冰冷又毫无起伏的音调,她原本正要出口的话噎了噎。 “啊?”什么丹药? 他手指动了动,一件轻盈的外袍转瞬间盖在阮软头上,把她整个人罩了进去。 白袍上仿佛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冰冷异常,又夹杂着些许高山白雪的清冽气息。 阮软把它从头上扒拉下来,恰好挡在胸前,一抬眼就看见他在自己身前蹲下。 目光毫无波动的注视着她,周身霜寒气息外放,眉目如画却始终凝结着冷意。 唇瓣倒是微粉,唇珠圆润,看上去很好亲。 谢朝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明明已经留下祛除妖毒的丹药也设置了结界等她醒来,早已足够。 冰冷的指尖按在她左臂上,接近伤口。 若他没有回来,她只怕会就此殒命。 指尖在她凝润滑腻的肌肤上凹出几个小点。 谢朝时引出伤口中缠绕着的绿丝,在他掌心上化作绿烟消散。 祛除妖毒后他就要走,阮软急忙抓住他的衣袖,水花四溅,溅落在二人之间。 抓住他的力道却不大。 谢朝时下巴上溅上一颗水珠,看她一眼,没有收回袖子。 阮软更加靠近他一些,委屈巴巴。 “还是好痛,我是不是已经没救了?” 合欢宗女修(4) 说着说着,眼中浮出了一层水雾。 红着眼强忍着,却怎么也收不回去。 眼眶中的泪珠挂不住坠下来,吧嗒一声敲在他的手背。 滚烫炽热。 谢朝时的手指忍不住轻微蜷了蜷。 他收回手,两根手指在她伤口上抚过,冰冷的触感蔓延开来。皮开肉绽的伤口快速愈合,连道浅浅的疤都没留下。 他该走了。 阮软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谢朝时身上。 她惊喜的看着他,眸中带笑,“谢谢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准备起身的力道卸去。 “谢朝时。” 谢朝时,天生剑骨,修为高深,是修仙界第一人。谢仙尊名声在外,一袭白衣一柄寒霜守护天下,引得无数红颜心动。最重要的是,他修无情道。 阮软仰着头看他。 “我叫阮软,不过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娇娇。朝时哥哥,我想去仙门拜师,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谢朝时没有回答。 “不可以吗?”她看上去有些难过。 “朝时哥哥,我现在身无分文,饭也吃不起,也找不到别人求助。你帮帮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好。” 冷淡的语气,她却半点都不在意。 “谢谢朝时哥哥!” 阮软突然从水中起来,水珠滚落。 身前抱着的法袍出水即干,谢朝时猛地闭上眼,手指一动,轻薄的外袍在她身上胡乱裹成一圈。 “为何突然起身?” 冰冷的嗓音,听上去像是含了几分愠怒。 阮软有些无辜,“对不起朝时哥哥,我实在是太冷了。” 外袍轻薄却不透,少女还裸露着的肌肤一片通红,像是冒着丝丝寒气。 “抱歉。” 谢朝时目光从通红的肌肤上一扫而过,“害你在水中泡了这么久。” 阮软没有反驳,认下他的歉意。 “朝时哥哥,我好冷,脚也疼的厉害。” 谢朝时修炼无情道,本命剑寒霜,身上的温度常年都是冰冷的。 他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套新的衣物,递给阮软。 阮软愣愣的接过,“难道你不能直接变出一朵火花吗?” 谢朝时面色冷淡的看她一眼。 “本尊修炼的是寒属性法术。” 言下之意就是不行。 谢朝时已经转过身去,阮软快速换上这套衣物,拖长的袖子衣摆衬得她手短脚短,看上去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不过倒是开始温暖起来。 她不知道,谢朝时的外袍都是能自动调节温度的法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能抵挡一定程度的攻击。 她提着腰间的布料走向谢朝时,“我换好了。” 方才裹在身上的外袍还给他,被他随手销毁。 “朝时哥哥,脚疼。” 白嫩的玉足踢开衣摆,微微翘起,淡粉的脚趾蜷缩。 谢朝时面上的表情有多冷淡,蹲下的动作就有多快。 长指托起她的足跟,微微抬高一些。 阮软站立不稳,手下意识撑在他的肩膀上,不小心压到他一缕发丝。 他没有反应,冷淡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足上。 脚底被磨出了水泡。 合欢宗女修(5) 应该是粗糙的鞋垫磨的。 这具身体也算是自小就被娇养着,平日的穿着不说是多么珍贵,至少也是绫罗绸缎。 眼下不仅穿的是粗糙的布鞋,还踩着它走了不少路,症状可不就显现了出来。 精致的玉足被磨的泛了红,上面还有好几颗透明的水泡,有的已经破了。 谢朝时抵在她足跟的指冰凉,恰到好处的缓解了足上的火辣。 “朝时哥哥?”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阮软有些疑惑。 谢朝时手上掐了个诀,冰凉舒缓的感觉在足上蔓延,刺痛感一点点消失,直到重新恢复一片光洁。 阮软舒服的忍不住动了动脚,足跟在他指骨上轻蹭。 谢朝时突然收回手,阮软脚下落空,一时站立不稳,对着他扑了过去。 手臂穿过他颈部两侧,下巴狠狠磕在他左肩,发出一声闷响。 谢朝时下意识将她拉开,目光看向她的下巴,淡淡。 阮软捂着下巴委屈巴巴,泪花控制不住的冒出来。 “你怎么……突然松手呀?” 谢朝时手指在她下巴处抚过,隔着她捂着的手掌,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他的唇动了动,“抱歉。” 音调毫无起伏,难免让人怀疑他是否诚心,不过像他这样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说一些场面话。 眸中酝酿的水雾还来不及落下,阮软松开紧紧捂住下巴的手掌,上面一片光洁柔嫩。 她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意逼回去。 “朝时哥哥,你看上去好瘦,没想到肩膀上的肌肉这么硬。” 她眼神有些懵,像是还在回味。 谢朝时望着她,阮软睫羽上像是压了些湿润微微垂下,眼尾泛红。柔软粉嫩的嘴唇微张,引人采撷。 心中一片空荡,但是—— 指腹抹过她微红眼尾。 力道不重,但却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一颗晶莹坠在他曲着的食指,他没有动。 阮软抓住他贴在自己脸上的大掌,“朝时哥哥?” 掌心触感寒凉,他的关节、指腹处有一层薄薄的茧,有些粗糙,磨过她的肌肤时像是过了电。 谢朝时面上表情不变,心中也觉得这个动作过于冒昧了。 他的眉峰微微隆起,方才不知为何做出如此举动。 手掌从她掌心脱离,谢朝时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带着些许探究。 阮软任由他看,像是没看到他眼中凝结的冷意,也不避开他的眼神。 “得罪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软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身子腾空。 谢朝时突然抄起她,手肘横在她的腿弯肩颈处,像是抱着一坨死肉。 耳畔突然传来热闹的人声,阮软被护的很好,没有感觉到空间改变的不适。 二人此刻身处的角落还算隐蔽,她抱住谢朝时,脸颊深深埋入他的肩颈。 谢朝时刻意隔开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怎么就这样出来了,要是被人看到我现在的穿着,会不会笑话我呀?朝时哥哥,我不想见人了。” 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说话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脖颈,她能感觉到身下的躯体开始僵硬起来。 合欢宗女修(6) 今天店里来了一对奇怪的客人。 男人一身白衣身板挺直,浑身气度逼人,看着就是个大人物,需要小心接待。 怀里抱着的那个也是同样的一套,明显就是男人穿的,有些宽松过头。 老板看到他们进来的第一刻就上前接待,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虽然他们的姿势有些奇怪,老板脸上还是带着标准的笑意,介绍起店里的衣物。 阮软全程埋着头,听到满意的就扯一扯谢朝时的衣袖,没过一会儿就选定了几套衣服。 然后谢朝时帮她选了几双舒适柔软的鞋。 结账后就收进了储物空间,顶着老板更加热情的笑走了出去。 谢朝时带着阮软又回到了那条河边。 脚下是新买的薄靴,她刚被放下,一套折叠的嫩绿色衣衫递到她的面前。 她眸子弯了弯,“谢谢朝时哥哥!” “本尊方才施了除尘诀,可以直接穿。” 听到他的话,阮软瘪了瘪嘴,慢吞吞地接过那套衣衫,有些控诉。 “朝时哥哥你好冷漠,而且我叫你哥哥,你对我却说什么本尊本尊,听起来就很冷漠无情呀。” “本尊……我,向来如此。” “那就试着对我温柔一点。” 阮软不等他的回应,左手晃了晃他的衣袖。 “我准备换衣服啦,快转过去。” 谢朝时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她。 一阵细碎动静,夹杂着轻微的衣料摩擦声,持续了很久。 修士五感过人,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在他们耳中放大。 谢朝时听着耳边清晰的动静,不得已暂时封闭了听觉。 直到感觉到身后的触碰,他才转身。 阮软收回戳他后背的指尖,一张素净小脸在他眼前放大。 明眸皓齿,肌肤白嫩细腻,两侧的脸颊上略有些婴儿肥,笑起来时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琼鼻挺翘,浓密的鸦羽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唇瓣肉嘟嘟的,上唇微微翘起,墨发披散,凌乱的披在脑后。 嫩绿色衣裙衬得她的肌肤更为莹润,胸前是缠绕着的藤曼装饰。 她身上还披着谢朝时的外袍,方才换下的在手中抱成一团。 “这身能不能先替我留着,才穿了一次就又要销毁吗?” 她的眸中明晃晃地透露出‘太浪费了’。 “它不适合你。” 淡淡的语气,像是不容置疑,冰冷的双眸正对着她。 谢朝时嘴里这样说,最后还是把它收到了储物空间。 阮软收回牵他衣袖的手,拢了拢身上的外袍,笑眯眯道。 “朝时哥哥真好!” …… “真的不可以直接变过去吗?就像刚才一样。” 阮软跟在谢朝时身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上,实在是要走不动了。 谢朝时放慢了脚步,没有再回答她这个问题。 阮软也不在意,低着头慢慢地走。 “话说,朝时哥哥,你这么厉害是不是也有收徒的资格,你看我怎么样?” 他的脚步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通过试炼才有选择师父的机会。” 却没有说自己愿不愿意收她。 阮软像是随意一说,没有接着问下去。 “好吧。” 合欢宗女修(7) 阮软撑起的身子一点点向下靠,直到下巴抵在他右肩,卸力靠在上面。 双臂环绕着松松挂在他脖颈上,整个人靠他支撑。 分开挂在他腰上的腿晃了晃,“我饿啦!” 谢朝时把人稳稳地向上托了托,搭在大腿上的手掌用力,微微陷入软肉。 他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她一开口自己就跟失了智一样答应。 身后背着的少女存在感十足,谢朝时从不习惯与人过于亲近,对着她却像是没了那些限制,不知不觉间就一点点妥协。 他甚至怀疑自己中了什么术法。 内视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连细微的痕迹都没有。 谢朝时只得暂时放下这个想法。 他单手托住阮软,取出一颗辟谷丹递给她。 长指微曲,指尖轻捻着那颗丹药,递到阮软面前,等她抽出手拿。 白皙手掌骨节分明,指节如玉,微微凸起的青筋跳动着,在月色下像是泛着莹润的光。 阮软咽了口口水,目光像是在看那颗漆黑的丹药。 唇瓣轻启,含入。 指尖似是直接触碰到她雪白的贝齿,触感坚硬。 牙尖好似还磨了磨,方才有几秒的空茫,他不敢确定。 谢朝时猛地将手收回,握拳落下,指尖的湿润在掌心涂抹开,有些粘腻。 阮软赶在他说话之前,“朝时哥哥,我手上实在没有力气,你别生气好不好?” 谢朝时顿了顿,手掌回到她的大腿,冰冷不近人情的语调飘入阮软耳中。 “没有下次。” 或许手上的力道松一松会更有说服力。 他还没有意识到,身上散发着寒气,眸中毫无波动。 阮软闷闷的挂在他身上,“知道啦。” 谢朝时托着一个人的重量也显得游刃有余,他步履轻盈,轻松地背着阮软在林中绕来绕去。 “好想吃东西,吃辟谷丹根本就是吃空气嘛,虽然肚子是饱了,但是嘴巴根本就没饱嘛。” 白嫩脸颊微微鼓起,阮软小声地说道。 她像是随口抱怨,很快就另起了一个话题。 “朝时哥哥,大概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片林子呀?” 右手伸出去摘了一片叶子,指尖捏着叶柄旋转,月色下上面的脉络还是十分清晰。 侧头间一缕黑色的发丝扫过他的脖颈,微凉。 谢朝时掌心干燥了的湿痕像是在发烫,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间重了一分。 很快反应过来,轻轻蹙了蹙眉。 谢朝时脚下步伐停住,“抱好。” “哦。” 她嘟了嘟嘴,听话的手脚并用的缠上去,却没用几分力道,只是松松地巴着他。 啥也没跟她说,眼前的景色突然转换,阮软慢一拍地紧紧缠住他。 街道上人还算多,店家点起了灯笼,一排店铺都亮着灯,时不时有顾客结伴进门,间或有一两声吆喝声。 阮软眼睛亮晶晶地侧头望着他。 “朝时哥哥你改变主意了?我们不回去了?” 谢朝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让她品出几分默认的意思。 他背着她走出去,嗓音清冽,“不是说饿了吗?” 阮软跟着他进入一家酒楼。 合欢宗女修(8) 刚踏进大门,小二赶忙迎上来将他们往里面引。 精致菜肴一道道端出来,从他们面前路过,浓郁的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 阮软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空位,示意道。 “我们就坐那儿吧。” 谢朝时轻嗯一声,眼神轻飘飘地扫过那处。 小二领着他们上前,阮软跟上几步,忽地听到一声压抑的轻咳,似是头顶传来。 她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幽昙花绣鞋从嫩绿渐变的裙摆处伸出,带动着裙摆一齐晃动,像是层层叠叠绽开的花。 一条纯白手帕突然飘落,带来空气的隐隐波动。 阮软还没注意到,腰间传来一股力道,恰到好处,她被带着侧身转了半圈,又不至于站不稳。 衣摆在空中小幅度散开,腰间的大掌松开,落下的手帕几乎是擦过她的裙摆,却并没有碰到。 ——上面沾了血,帕子中央的大块血渍浸染开来,在纯白的底色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阮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腰间似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隔着几层布料寒凉的掌心竟像是直接贴在她的肌肤上,此刻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触感。 她随意地抬头,有些分心。 下一秒视野中忽地闯入一副清隽的容颜。 他俯视而下,阮软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颚,眉眼清绝,眼睑微微掀下,浓密的睫羽像是蝴蝶翻飞的翅膀。 鼻骨优越,上面还有一颗浅浅的小痣。 分明捂得严严实实,连半截锁骨都没有露出来,墨发也规矩的束在脑后,却偏偏透着股轻佻浪\/荡气。 尤其是眼尾,看上去总像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邪气。 阮软的目光停在他唇角—— 他的唇色略微苍白,唇角处还残留着没有擦干净的红,倚着的红木栏杆上有几处颜色过于深了。 呕了这么多血,不会有事吗? 秦厌同时也在打量着楼下的男女。 男人一袭白衣,身上气质飘渺出尘,一头墨发用同色系发带高高束起,看着就像某个宗门的修士。腰间挂着的玉佩或许是什么身份牌。 一旁的少女发丝略微凌乱,嫩绿色衣裙显得她活泼动人,脸颊上的两颗酒窝浅浅。 眼神中还能看到几分对自己的惊艳。 他眸中浸染了些笑意,更添几分风流气。 “方才险些冒犯了二位,不如一道上楼,让我赔罪可好?” 声音直接从二楼传下,也不在意是否会因此吸引了别人的关注。 谢朝时看都不看他一眼,像是对方根本就不是在跟他们说话。 只微微俯首望着阮软仰起的小脸。 暖光照在她脸上,连细细的绒毛都看得清楚,眼底的那几分惊艳也无所遁形。 谢朝时收回视线,“要上去吗?” 阮软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心虚的偷偷看他一眼,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 “不了不了!”她哄道,“我只想和朝时哥哥一起!” 那张万年不变的冰霜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他到底怎么想? 小二领着他们在原先选定的位置坐下。 合欢宗女修(9) 阮软只点了几道尝尝口味,事实上辟谷丹很有用,现在她的肚子还饱着。 想吃点东西也只是因为馋了而已。 她很快就点好几道菜,小二收走点菜单子,拿去给厨房准备。 阮软倒了杯桌上的茶水,谢朝时坐在她对面,坐姿端正,肩背挺拔,不像她手臂撑在桌上。 不过她也没改变姿势的意思,重新取过一个茶杯,给他也斟了一杯。 在桌上慢慢的推给他,神色间带着些讨好。 “朝时哥哥,喝茶!” 直至推到实在够不着了才停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谢朝时淡淡与她对视,右手拿起桌上的瓷杯。 白皙指尖搭在杯壁上,长指微曲,玉石似的指骨突出,衬得本来普通的蓝色瓷杯都精致了几分,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隐藏了上面的瑕疵。 他浅酌一口,喉结轻微上下滚动,凸起的骨结有几分欲\/色。 阮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视线沿着肌肤一点点上移。 唇瓣上沾了些水泽,润润的。 她正要说些什么—— “打扰二位了。” 一道少年清润的声线传来,微微带着点磁。 阮软转头,熟悉的面孔进入她的视线。 “秦厌特来向二位赔罪。” 只见他唇角含笑,话语倒是诚恳,眼中却好似透露出那么几分不正经。 秦厌,无父无母,来历成谜,自有记忆起便是个孤儿,靠自己谋求生计,所幸脑子还算聪慧,能掌握一些生财之道。 可惜身患不治之症,时不时就会吐血,每次发病都是在损耗他所剩不多的寿命,后欲拜入天衍宗,寻求治疗的方法。 “本尊向来不喜欢装腔作势的人。” 谢朝时眼睑微微下垂,指尖转了两下手中的瓷杯,周身寒气逼人。 语调更是冷冷,像是能把人冻成冰。 秦厌轻笑一声,眼尾微微上挑。 “那我就直说了,我对姑娘你一见钟情,你看我如何?” 接着直接在她身旁坐下,丝毫不顾谢朝时身上散发出的冷气。 靠的她很近。 虽然这也是攻略目标,但在谢朝时身边她也没法直接答应啊! 阮软沉默了,不答应不拒绝。 结果看上去他也没有很失望,或许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真心。 也是,毕竟才第一次见面。 他轻轻挑了下眉,另起了话头,“不认识一下吗?” 她顶着谢朝时的视线,磕磕绊绊地道。 “我叫阮软,你也可以喊我的小名……”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吃吗?菜都要凉了。” 方才小二麻利的把菜都给上了,不过只说了几句,应该还不会凉吧? 她虽然这样想,但还是听话的不说了。 殊不知谢朝时在想她怎的这般没有戒心,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她的小名。 浑然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秦厌支着颌看她一口口往嘴里塞着食物,突然来了一句。 “你是要去仙门拜师吗?”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你怎么知道的?” 秦厌笑了笑,嗓音轻幽,“猜的。” “我想与你同行,”低磁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刻意压了些诱惑,“答应吗?” 合欢宗女修(10) 湿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浅浅的冷香氤氲开来,耳畔一阵酥\/麻。 阮软受不住躲了一下,垂在桌面下的袖口却被轻轻勾了勾。 动作间温凉指腹划过她的腕骨,一触即离。 她的手轻轻颤了颤。 “朝时哥哥……” 阮软抬眼望向谢朝时,眸中的情绪分明是想让他答应。 许久,他才终于出声。 “嗯。” 很轻的一声,夹杂着冷意。 不过阮软早就习惯了他说话的语气,笑眯眯地看着他,唇瓣微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谢谢朝时哥哥’。 眉眼间表情灵动。 她微微侧头看向秦厌,答应他,“我们可以和你一起走。” 桌面下的衣袖又被勾了勾,秦厌面上表情正经。 “那之后,请多关照!” 秦厌勾过一旁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端在手上。 桌下的动静尽数落入谢朝时眼中,却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 心中并无任何情绪,却偏生出一股冲动将那人从她身边扯开。 他怀疑自己当真是出了问题。 那边相谈甚欢,另一边谢朝时默默坐在对面释放着冷气。 结果没有一个人顾得上他。 …… 客栈,月上柳梢。 秦厌定了三间上房,拿到钥匙后小二领着他们走到房前,三人在房门前分别。 阮软进了其中一间,窗户向阳,床\/榻上整齐叠好的被子看上去十分整洁。方正的木桌上垫了绣着花纹的布,上面放了一束百合花,新鲜的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床\/榻外放着一道屏风,隔绝了一些杂物。 对面是谢朝时的屋子。 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她把被子展开,整个人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没有要去找他们的打算。 她舒服的喟叹一声,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碰到床,躺在上面也十分舒服。 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桌上的油灯也忘了熄。 一道影子投射在一面雪白的墙上,伴随着光影慢慢移动,然后躲进了屏风里。 谢朝时来到床边,阮软睡得很香,呼吸间胸膛微微起伏。 连被子都没有盖。 他俯身将人抱入怀中,向来能精准控制力道的谢仙尊此刻却十分小心,生怕弄醒了她。 屈膝抵着她的腿弯支撑,空出的左手掀开被子,将她轻轻放入被中。 然后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看着她轻轻皱了皱眉,似是要醒的样子,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等她嘤咛一声,换了个姿势,蹙起的眉头也松开了,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似的,后退一步恢复了正常呼吸。 越发不正常了。 他须得尽快回宗闭关。 谢朝时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墨色的字迹力透纸背,一笔一划间可见风骨。 他把那张纸放在阮软枕头旁。 ——“我走了” 右下方是一个小字,谢。 谢朝时指尖虚虚划过她的额心,在上面画下一道法阵。 若遇到不轨之人,它可以保护她。 他收回的手自然垂下,转身欲走。 衣袖顺势落下,一只柔嫩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掌,擦过他生了一层薄茧的虎口。 衣衫交叠。 只是虚虚的搭在上面。 合欢宗女修(11) 谢朝时的脚步却顿住了。 他的掌心稍稍蜷了蜷,几乎想要握住她。感受着掌心的触感,其实那只抓住他的手只是松松的挂在上面。 却不能让人第一时间挣脱。 谢朝时转身,分明手臂控制着未动,掌心托着的指还是一点点滑下,刮过虎口。 在手臂敲到床沿前被他接住。 谢朝时保持着这个动作。 良久,摘下腰间的玉佩,放在她的枕旁,恰好压在那张字条上。 而后将她的左臂塞入被中,火光晃动,那道漆黑的影子转瞬间消失。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寒冽冷香,浅浅。 却格外令人安心。 这一夜,阮软睡得很香,唇角微微上翘,似是做了什么好梦。 …… 翌日。 阮软从床上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什么,听到一声闷响,她的视线移过去。 只见一块雪白的玉佩落在脚踏上,鞋尖还沾了一张长形小纸。 她弯下腰把两样东西捡起来,翻过那张纸条看。 谢朝时他离开了。 看完后叹了口气,撩人撩了那么久结果人家直接不告而别,连最后一面都不见。 她不免有些怀疑自己,难道是撩的太过火了? 明明之前就是喜欢她主动的,难道换了个世界就真的什么都变了吗? 她戳了戳系统。 听完阮软说的话,系统十分震惊。 “宿主你怎么会这么想?!之前你啥也不做不也把男主拿下了吗?应该是你攻势太猛他受不住了,现在就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把他拿下呀!” “不过你不觉得现在就是和秦厌培养感情的好时机吗?”它挤了挤自己的小眼睛,“反正有五个男主,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阮软听进了它说的话,嗯嗯的点头。 “你说得对,人跑了我后面再追回来就是!”、 于是秦厌进来的时候她正哭的梨花带雨。 眼看正午了她还没有出过门,隔着雕花木门还有隐隐的哭泣声传出来,敲了两下门无应答后,秦厌终是忍不住闯了进来。 就见她掌心握着些什么,浅蓝流苏从掌心露出。 默默地流着眼泪,偶尔有几声哭腔忍不住泄出来,眼眶周边一片通红,还微微的有些肿。 看见他进来,连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继续流着眼泪。 抽抽噎噎,“你……你怎么进来了?” 秦厌俯下身给她擦眼泪,指腹擦过她娇嫩肌肤,眼泪在脸颊上停留久了泛着微微刺痛,轻轻的触碰也让她感觉有些难受。 指腹滑过的肌肤也红了。 秦厌看着她紧紧攥住手中的东西,眼神闪了闪,问道。 “发生了什么?” 嗓音轻柔,哄人意味十足,含情双眸也专注的望着她,耐心等她回答。 “朝时哥哥……朝时哥哥他突然就走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阮软嗦了嗦鼻子,鼻尖哭的通红,一句话说的颤抖的厉害。 秦厌轻拍她颤抖的脊背,慢慢替她顺着气,大掌在背脊上滑动,过长的指总会触到她的蝴蝶骨。 指腹轻压,似是在描摹它的弧度。 合欢宗女修(12) 总觉得他手上的动作过于轻佻了。 秦厌眼神有些游离,“或许他是有要事在身。” 像是察觉到了阮软的不自然,他停了手,抬眼望她。 浓密的睫羽掀起,眼底情绪有些晦涩。 沉湎在悲伤情绪中的阮软却没细看。 她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问,“真的吗?” 怔怔的看着他,睁开的双眼中晶莹滚落,被他伸出掌心接住。 透明的液体在他手心飞溅—— “不然呢?”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被她认为是肯定,‘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呢?’,她被说服了。 秦厌将她攥紧的手掌打开,掌心一片汗渍,纸条上的字迹已经不能看了。 湿了半沾在玉佩上,尾端的流苏轻晃。 秦厌从她手心取出那张纸,问道。 “都看不清了,还要吗?” 动作间湿润的水迹蹭过她的手掌带来一丝凉意。 阮软想了想,心里难过又有一点生气,有重要的事也不可以不告而别呀! “扔了吧”,她说。 具有压迫感的男性躯体突然靠近,还没触碰到就隐约感觉到了他身上炽热的体温,和谢朝时身上的截然不同。 他倾身压下,长臂环过她的肩背,虚虚地抱着她。 薄唇却近乎贴在她耳骨上,“别难过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唇瓣开合间似乎要将她的耳尖含入唇中,耳畔的酥\/麻令她大脑有些空茫,恍惚间她听得他又道。 “你还有我不是吗?” 背上的力道好似渐渐地重了。 回神后她欲将人推开一些,却不小心擦过他的腰。 精瘦的触感,隔着几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力量感。 同时伴随着他一声闷''哼。 似是压抑着欲\/色。 环住她肩背的手猛地收紧,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骨头都隐隐作痛。 阮软勉强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将自己放开。 她被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你干……”嘛呀? 她被松开了,抬眼望他,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后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秦厌一双眼湿漉漉的,睫毛沾了水珠被湿润压下,微微上翘的眼尾有一道艳丽的红。 半遮的眼睑下是晦暗的情愫。 “嗯……”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原来你这么敏\/感啊……” 他直勾勾地看着阮软,邪气的笑。 “阮阮,我说过我对你一见钟情,对着自己的心上人,我没办法不敏\/感。” 骚气十足,一点也不尴尬。 二人后来就不聊这个话题了。 经此一事,阮软倒是暂时忘了方才知晓谢朝时不告而别的情绪。 冷静下来后才感觉到自己眼皮肿痛,脸颊火辣辣的,还有干涸在上面的泪水,弄得脸颊紧巴巴的。 很不舒服。 一块温热的布巾糊上她的脸,看上去动作粗鲁,落到脸上的力道却是轻轻。 热气蒸腾,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眼睛的酸涩,干了的眼泪被擦走,擦完后终于舒服了一些。 “谢谢你,秦厌。” 她认真地说。 他流露出几丝本性,“为什么你叫他哥哥,叫我却是连名带姓?” …… 合欢宗女修(13) 漫天大雪落下,后山上一道白衣身影正在练剑。 周围的树木上压了厚厚一层积雪,白衣翻飞,剑气凌然,隔空扫过树叶时积雪落下,满树叶子簌簌作响。 她只着一身单薄弟子服,头发绾了一个发髻用一根簪子固定,额前几缕碎发修饰脸型,在一次次连贯使出剑招中被风吹开,在空中飞舞。 手中的剑闪过道道银芒,剑身反射着冷光,看上去便十分锋利,削铁如泥。 她的五官细看下都还算精致,可组合在一张脸上却只觉得平庸,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丑,好在脸上还算白净。 也有隐约用脂粉修饰的痕迹。 周身还带着股淡淡的仙气,弥补了一些容貌上的不足。 寒风凛冽,单薄的身影在其中却不见瑟缩,身形舒展着,肌肉因用力而绷起,一双眼中满是凌厉。 有破风声响起,将雪幕一分为二。 凌寒峰终年飘雪,是谢仙尊的居所,云眠初来时还不适应这常年冰寒的温度,常常手脚被冻得通红拿剑的手都在抖。 可她不想让师尊失望,硬是攥着剑柄一练就是半天,直到身子实在是受不住了才会稍稍休息一会儿。 眼下倒是完全适应了。 云眠以一个漂亮的手势收剑,目光抬起落到山巅那座宫殿,雪白的阶梯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师尊,他回来了! 她的眼睛倏的亮起,掌心一动收回本命剑,朝着那儿跑去,脑后发丝飞扬。 等快到了才放慢脚步,一节节走上阶梯,微微垂头,没有直视他。 “师尊,您回来了。” “嗯。” 很淡漠的一声,不过能得到师尊的回应,她已经十分开心了。 “您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打扫殿内,师尊请进,我给您煮茶。” “不必。” “那……师尊可有其他事吩咐弟子?” 云眠不想失去这个和他见面的机会,只想再待久一点,做什么都行。 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很快将视线移开。 “本尊要闭关一段时间,你和素日一样便可。” 云眠眼神中有些失落,才刚刚回来就又要闭关吗? “是。” 她垂下眼,等他走出几步才慢慢地抬起眼,偷偷看他身形挺拔的背影,目光不敢放肆。 很快那道白衣身影走进殿内,衣袖一挥大门应声关上。 她的目光还久久没有收回,像是要透过这扇木门看进去,眼底情绪倒是掩饰的很好。 云眠不住在这里面,她只有在得到师尊的允许时才可以进去替他做一些事,不得擅入。 旁边那间稍小一些的屋子才是她的住所,屋内一应摆设也是上乘,身为剑尊的亲传弟子,待遇自然是极好的。 但她只想和师尊一起住……她苦笑一声。 终究是妄想了。 云眠召出本命剑,御剑往后山飞去。 他们都说自己天生剑骨,天赋过人,若是她努力修炼,师尊一定会高兴吧? 她还有个不可言说的隐秘念头,如果她变得越来越厉害,有一天师尊眼里会不会有她? 她想更配得上他一点。 合欢宗女修(14) 半月后。 天衍宗山门下一派热闹,不同衣着气质的人聚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讨论些什么,还不断有新赶来的人加入他们。 阮软和秦厌赶到的时候气氛正热烈,人们三两成团交流些什么,声音交杂在一起,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想凑上去听一听,却被秦厌拉住。 就在这时,一位白衣少年领着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弟子朝他们走来,领口处绣着银色暗纹,手上握着一把长剑。 看上去还很年轻。 看到他们走来,人群中的声音渐渐消失,视线都投到他们身上,等着领头的那人开口。 “本次新弟子招收由我负责,我姓齐,你们可以暂时叫我齐师兄。旁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想要拜入天衍宗,就要经过考验,午时前到山上的就有资格进入下一关。祝你们好运!”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他们身侧冲了过去,不浪费一点时间。 见状,有几个人四处看了看,然后也跟在他身后要冲上山。 路就这么大,总有人会挤在一起,还有因此摔跤受伤的。 齐师兄领着身后的弟子避让开来,给他们让路。 面上没有被冲撞的不满。 剩下的人也开始跟上去。 阮软和秦厌避开有些疯魔的人群,等人散开后才登上山路,一点点的爬。 其实时间给的还算充裕,他们一个绝症一个身娇体弱,也成功的爬上了山。 虽然中途阮软一度感觉要累到吐血了,还有点喘不上气,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多亏秦厌提供的一些小小帮助。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适合活动的略修身的衣裙,裙摆不长,衣袖处有绑带缠绕。 足上的鞋袜是新买的,柔软合脚。 东西都在谢朝时的储物空间里,也不能半个月都不换洗不是? 阮软气喘吁吁的停下,感觉肺都好似要裂开,一双腿软的站不住。如果接下来还是要考验体力,她真怕自己不行了。 秦厌不发病的时候看上去身体很好,此时呼吸都没乱上一分,明明上山的时候还拉着她走了一会儿。 此刻搀着她的手臂,她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看上去也还是游刃有余。 另一边谢朝时刚刚出关。 闭关那么久也没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异常,忽的想起今天就是三年一度新弟子招收的日子,以往也不怎么在意,今日倒起了念头。 脑海中一道倩影一闪而过,他蹙了蹙眉。 谢朝时来到大殿。 中央几面水镜实时转播着众人的表现,每一面上都是不同的人。 看到谢朝时来了,掌门抚着胡子笑。 “朝时,你是有收徒的打算了?” “云眠那孩子跟你一样天生剑骨,我们好不容易劝说你收下她。眼下你总算是起了主动收徒的心思,我们也不用再担心你门下无人了。” 身边坐着的长老一个个附和。 “只是看看。” 薄冷的声线在空旷的大殿显得更加冰冷,似夹着霜雪。 谢朝时在掌门身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银色发丝拂动。 合欢宗女修(15) 山门前,有人红着脸冲过来,汗水淌成小河留下。 进入后一瞬间泄力,猛地趴到地上休息,发丝黏在脸上,染了土十分狼狈。 胸膛剧烈起伏着,张着嘴用力呼吸,脸上却带着庆幸。 时间到了。 齐师兄领着弟子们从容走来,还未进入山门的人被淘汰,山路上受伤的人被治疗后送下去。 他在一众或坐或站或躺的人身前站着,白衣凌然。 “恭喜各位!接下来是第二关……”没有半点让他们休息的意思。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向前抛出。 流转着光华的小小圆球落地,一道刺眼的光后,三尺长七尺高的透明软膜在他们面前张开,后边似是连着虚无。 阮软松开捂住眼睛的手,方才秦厌的大掌盖在她的手背上,连闭眼后隐约能感到的光线都被遮挡。 她眼神落到小球化成的那层透明薄膜上,带着点好奇。 上面流转着阳光折射后七彩的光。 “它可以根据你们的记忆编造幻境,只要你们在这炷香燃尽之前勘破幻境,就算过关。” 齐师兄手腕翻转间,掌心上凭空出现一支未点燃的香,插在小巧的香炉中。 香炉浮在半空,几秒后那只香被点燃,烟气袅袅升起。 “各位请进。” 众人面上神情不同,在第一个人咬牙冲了进去后也陆陆续续壮着胆子钻了进去。 还有人自信的走了进去,也有人磨磨蹭蹭不敢进去,生怕暴露些什么秘密。 阮软和秦厌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像是穿过了一层空气,没有感觉到半分阻碍,清凉的气息将自己全身笼罩,下一秒却是暖洋洋的。 思绪也变得懒洋洋的,突然有些困倦。 大殿内,掌门和长老们坐在一起,共同看着大殿中央的水镜。 此刻水镜已合成了一块,清晰的显示着幻境中的一切。 掌门看着水镜中那人躺在金山上,一边把金子往怀里扒拉,一边时不时挑出几块在嘴里咬着鉴定。 脸上表情癫狂,大声喊着“都是我的啦”…… 他一挥衣袖,水镜中又换了一个画面。 抱着美人行猥琐之事的,杀人夺宝的,一统天下权势尽在我手的…… 也不是第一次看了,但不喜欢就是了。 掌门时不时换个画面观看,目光只是一扫而过。 突然—— 他看到一个画面,没忍住咦了一声。 …… * 阮软睁开眼的时候视野内皆是红色。 一块红布盖在她头上,头顶钗环很重,压得她脖颈有些酸痛,轻轻动一动就有金片碰撞声,清脆好听。 透过那块红布可以隐约看到屋内的一些轮廓,她低下头,交叠着的双手搭着的,是嫁衣。 浓艳如火。 她要成婚了吗? 阮软左手抓上红盖头,就要撩起——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圈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娇娇,怎的这般心急?”调笑意味十足。 眼前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他的轮廓也染上了些红。 是谁的声音? 他带着她的手一同撩开盖头,含笑的眸望入她眼中。 她轻喃,“朝时哥哥” 是了,她要跟朝时哥哥成婚了。 …… 合欢宗女修(16) 青年身着红色新郎服,眉眼含笑,薄唇间也噙着一抹笑意。 红色发带垂落而下,因俯身的动作越过肩膀落至身前,起身后顺势贴在左侧。 “该喝合卺酒了。” 勾人的声线从头顶传来,阮软的目光跟着他移动。 谢朝时长指勾起壶柄,白皙的指在红色酒壶的衬托下显得凝如玉脂。 水声泠泠,他不紧不慢地斟了两杯酒,而后放下酒壶。 屋内一切都点缀上了红,床上的囍字,桌上的红布,一对龙凤烛…… 她红着脸看他一点点走进,脚趾在看不见的红色绣鞋中轻轻蜷了蜷。 谢朝时递给她一杯,阮软接过后谢朝时指腹从她手背缓缓滑过。 动作勾人。 灼热的温度沿着指腹传递到她肌肤上,他的指尖离开后还隐隐作烫。 她的眉蹙了蹙,突然有些困惑。 谢朝时轻笑一声,“在发什么呆?” 嗓音低哑,压着明显的欲\/色。 她甩开复杂的思绪,“没什么。” “我们喝合卺酒吧。” 谢朝时专注的望着她,二人手臂环绕纠缠,共同饮下杯中的酒。 谢朝时双眸晦暗得厉害,含着些暗示道。 “娇娇,该安寝了。” 阮软有些羞涩,“朝时哥哥……” “怎么还叫我朝时哥哥?” 阮软抿了抿唇,“夫君……” 眼看就要少儿不宜,掌门还是没把画面转换,看得是津津有味。 谢朝时坐在他身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出手干预。 事实上,那种画面是转播不出来的。 幻境中,谢朝时按住她的双肩,将她缓缓推下。 唇瓣越靠越近,灼热的气息也渐渐逼近。 有发丝扫过她的脖颈—— “你真的是朝时哥哥吗?” 阮软突然抬手捂住他的唇瓣,向上推了推。 掌心有温热一扫而过,“不然我是谁?” 阮软像是没感觉到掌心的湿痕,冷静地看着他。 “我记得,朝时哥哥身上一直都是冰冷的。” 也不会像你这样,得靠我主动去撩才行。 身上的青年还是那副含笑的模样,四周的环境却开始一点点崩塌—— 直至眼前这人也开始破碎消失。 阮软从那块透明的膜中走出,脑子一点点清明起来。 身前的空地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是在她之前通关的,人数并不是很多。 秦厌独自站在一旁,视线一直落在这边,等她一出来就向她走来。 没有问她经历了什么幻境。 但是—— 阮软的脸腾地一下红透,耳朵也染上了绯色,背部一股热气直冲而上。 她扯了扯秦厌的衣袖,让他俯身靠近。 唇瓣贴的他耳朵很近,“你说,他们会不会看到我们的幻境是什么?” “当然会。” 阮软:“……” 完蛋了。 她整个人都蔫儿了。 …… 那炷香只剩短短一截,袅袅升起的烟雾也渐渐地散了。 等到那点亮光熄灭,里面的人也被自动丢了出来,脸上还残留着幻境中的疯狂与得意。 最后只剩下十几人通关。 齐师兄领着他们前往大殿,一路上都有弟子向他问好,看上去人缘很好。 阮软跟着进入殿内,此时中央的水镜还没有收起。 她视线一扫而过,似是看到了一片红。 不会吧?! 合欢宗女修(17) 阮软走上前后水镜已经收起,方才看见的究竟是什么也难以确认了。 殿内空间很大,显得有些空旷,她站在人群中,透过他们之间的空隙观察。 视线扫过某处时突然一滞—— 他端坐在上侧,白衣整洁,即便坐在椅子上也不见明显褶皱。 阮软遥遥与他对视,茶色瞳眸中一片淡漠,银色发丝散在脑后,仅用一根发带松松束起,衬的面上肌肤近乎透明。 周身气息更为清冷出尘,似是无情无欲生性淡薄的神。 但,他还是她的朝时哥哥。 阮软目光中带着惊艳,被他这幅缥缈出尘的样子吸引到了。 银发和他实在是太搭了,与他身上的气质十分融合。 其他人都微微垂眸没有直视。 阮软放肆的眼神落入掌门和长老们眼中,有人皱眉排斥,但也没出声呵斥,方才的幻境他们也看到了,这事还得看谢朝时怎么处理。 掌门再次抚了抚下巴上的胡子,笑着道。 “朝时,你难得过来,这次让你先挑。” 谢朝时冷寂的视线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又挪开。 掌门看好戏的眼神收了收,面上一派正经,传音给谢朝时。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姑娘是炉鼎体质,于修行无益。我也是看了她的幻境,知道你们许是有一段过往,我问你还不是怕你舍不得她吗?” 炉鼎体质,有此体质者无论修行多么努力,终身修为都不得寸进。 不出意外的话,没有人会收她入自己门下。 和炉鼎体质的人交\/合可以提升修为,对他们来说却半点没有好处,只是给别人提供修为的工具。除非对方愿意在交\/合时度修为给他们,否则最后只会被吸干。 简而言之,若她想要提升修为只能靠别人心甘情愿的在那时度修为给她。 是一个大麻烦。 或许终生都只能当个普通人。 掌门叹了口气,朝时他修的是无情道,还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尽数剥离,眼见他身上连点活气儿都要没有了。 找个人陪着也好,反正七情六欲皆无,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本尊选她。” 一股力道牵引着阮软向前,突然凌空的感觉让她有些腿软。 几秒后就轻轻落地,她脚下虚软,支撑不住地往地上倒去。 裙摆在地上散开,手下意识想撑住些什么,下巴先是猛地一痛,而后便是丝丝寒凉传递过来。 她抓住了谢朝时的小腿,原本平整的衣摆起了明显的褶皱。 下巴磕在他腿上,几滴湿润砸在他银线白袍上,不复整洁。 大庭广众之下,阮软丢了个大脸。 疼痛加上羞恼,她垂下头,眼眶红透,强忍着哭腔。 “……对不起。” 太尴尬了,同时又有几分迁怒。 滚烫的眼泪似是直接烫在他肌肤上,谢朝时指尖颤了颤。 熟练的抚过她的伤处。 他俯身将人抱起,白袍与浅粉交织,银发垂落身前。 眼看是要走的意思,秦厌上前一步,出声道—— “弟子也想拜入尊者门下。” “可。” 就这样答应了?! 人群小声躁动起来,还没等他们像秦厌一样求谢仙尊收下自己,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 合欢宗女修(18) 云眠眼睁睁看着谢朝时把人抱进了他的屋子,那是她不能随意踏足的。 她咬了咬唇内的软肉,咸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方才看到师尊回来的喜悦快速在眼中褪去,背对着她的白衣身影勾起一人的腿弯,裙摆间露出的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们贴的很近。 她是谁? 今天是新弟子招收的日子,师尊带回来的会不会是他新收的弟子,她的师妹? 以后,这里就不会只有她和师尊两个人了吗? 可,为什么是抱着她回来的? 云眠思绪复杂,旁的什么也做不下去,就安静地守在殿外。 她迫不及待地要把事情弄清楚。 殿内。 谢朝时把人在床上放下。 阮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的。 眼下没有外人,她终于忍不住,颤着嗓子道。 “……都怪你,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啊?他们肯定都记住了……”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睫羽轻颤,沾了水珠勉强地微微上翘,眼前视线一片模糊。 谢朝时胸前染了一片水迹,宽大的衣袖在手腕处垂下,骨节分明的大手靠近她的脸颊。 冰凉指腹直接触碰到她的肌肤,轻轻点了点,而后抹过她脸上的水痕。 “是我的错,别担心,他们不敢说什么。” 语调寒凉,但安抚意味十足。 阮软抬眼望他一眼,眼中还有残留的水雾。 “真的吗?” “若有谁敢乱嚼舌根,我会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身上未带半分杀意,却没有人能怀疑他说的话。 阮软冷静下来了,只是眼眶上的红肿短时间内无法消散,鼻尖也红了一块。 想了想,她主动道歉,有些小声。 “其实是我自己没站稳,也不能都怪你……朝时哥哥,我不该跟你发脾气,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有生你的气。” 安静了一会儿,阮软扯了扯他的衣袖。 “方才你说要收我为徒,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师父了?” “师父?” 水洗后的眸子清澈,亮晶晶地望着他,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人。 谢朝时轻轻嗯了一声。 “那师父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的眼睛好痛……” 他的术法可以治疗伤口,对着红肿的双眼自然也不在话下。 骨节分明的掌带着凉意覆盖在她眼皮上,不多时,酸痛感消失。 与此同时云眠在殿外等的心焦。 分明早已适应了这里的寒冷,此刻却像是浑身浸泡在冰水中,手脚冰凉,冷汗从后背冒出。 连骨头缝儿都透着丝冷。 等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她只见到了谢朝时一人。 她垂下眼皮,将眸中情绪尽数遮挡,面上还保持着淡然,心脏却高高提起。 “师尊,可要在我那儿收拾间屋子出来?” “师妹她,还好吗?” “不必,她并无大碍。” 云眠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真的要有师妹了…… 以后,或许她还会住在师尊的殿内。 在谢朝时面前她不敢露出半点异常,思绪混乱间她听到自己用看似冷静的声音问。 “师妹她,可是要与师尊同住?” …… 合欢宗女修(19) 云眠走下最后一道台阶,方才师尊说的那些话还在脑海中回响。 半边身子踏出结界,大雪纷纷扬扬的飘下,落到发间消融,站的久了积起一层浅浅的白。 师尊他又进了殿内。 云眠面色有些苍白,连护体灵力都没有用,冷冽的寒风吹过她单薄的身子,肌肤有些刺痛。 她却恍若未觉。 师尊这次新收了两名弟子—— 云眠希望师尊只有她一个徒弟,虽然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师尊真的收了新的弟子她又有什么资格不高兴,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不能痛快接受。 她不想别人分去师尊的目光。 明明是她先来的,可为什么他们能与师尊同住,她却只能住在旁边的宫殿? 三年了,她不应该比他们都与师尊更亲近吗? 云眠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雪景,眼中倒映着一片纯白,目光却没有落点。 “云师妹!” 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云眠从怔愣中恢复,眼神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看过去。 “齐师兄,”她反应过来他身后领着的就是她的师弟,“麻烦你送他过来了。” 她不合时宜的想到,师尊他对师妹有些特殊,方才为何不把二人一起带来,或是都交由齐师兄…… 齐师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师妹这是?” 云眠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 “让师兄见笑了,我是想锻炼下自己的体质。” “原来如此,人既然已经带到了,我就先走了。” “师兄慢走。” 云眠没再关注他,看向自己的师弟。 秦厌已经换上了白色弟子服,与她身上这件很相似,锁骨捂得严实,白玉腰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肢,袖口处有绣上的银线暗纹。 黑发尽数以紫玉冠束起,再编以发带,鼻梁高挺,眉目如画,鼻骨上一颗小痣平添几分欲\/色。 他开口,是清润的少年音。 “云师姐。” 明明姿态做足,却总让人觉得有几分不正经。 寒风刮过,云眠因着护体灵力才未感到不适,而他一介凡人竟也不惧。 看上去并无异常。 云眠多看了他两眼,而后收回视线,率先向前走去。 “跟上,师尊让我带你进去。” “齐师兄和你说过了吗?我叫云眠,你喊我师姐就行。” 秦厌慢吞吞的跟上,嘴里还不忘回道。 “在下秦厌,云师姐随意称呼即可。” 云眠带着他进入殿内,绕过空旷的大殿来到后院,带着他走到其中一间的院门外。 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云眠止住脚步,“师弟,你自己进去吧。” “嗯。” 他轻轻挑了挑眉,推开院门。 轻微的动静响起,秦厌抬步向内走去。 院内有颗老树,树下摆着一套桌椅,是石头做的,看上去很是质朴,桌上放着一套茶具,杯子倒扣着。 青玉石板铺就的小路旁圈出一块地方,种了些不知名的药草。 屋内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秦厌推开门。 阮软正坐在榻上,晃着脚说话,眸中含着明显笑意,酒窝深深。 谢朝时离她很近,虽是面色淡漠,看上去却是认真在听。 浅淡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看到他进来,阮软兴奋的站起来。 “秦厌,以后你该叫我什么?” 秦厌笑了笑,两个字在唇齿间勾缠。 “师姐。” 尾音荡漾。 合欢宗女修(20) 屋内色调冷淡,阮软一身浅粉,腰间同色系的系带垂下,尾部连着的铃铛轻晃,是屋内唯一的亮色。 方才坐着的地方留下浅浅的褶痕,不复平整。 阮软上前几步,神色间很是满意,她笑眯眯道。 “师弟,以后师姐会照顾你的。” 她才刚刚及笄,成年是成年了,但终究是小了点,秦厌虽说身上还带着少年气,也整整比她大了三岁。 但是之后,他得叫自己师姐。 阮软想想就觉得高兴。 谁叫她比他先入门呢! 秦厌面上并无不满,就这样把话应下了,有些乖顺。 “师姐说的我都记下了,以后不要嫌我麻烦才是。” “怎么会?你可是我第一个师弟,我绝不嫌弃你!我发誓!” 他勾起一抹清浅的笑,眼底藏着几分晦暗。 “……好啊。” 阮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也不和他演着玩了,喊他。 “秦厌秦厌,我的行李都还在你那,你放在那儿了?” “就知道你不记得,昨晚和你说的,都留在山下的客栈里了。你早上出门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也没注意我究竟拿没拿东西吧?” 字里行间都含着亲昵,融洽的氛围让人有些插不进去。 “我太困了嘛,那现在我们还可以下山去拿吗?” 阮软转向谢朝时,眼睛扑闪扑闪的,“师父?” 对上她期待的目光,瞳孔中只倒映着他的身影,眸光微动。 他开口,却是冷淡的拒绝。 “可以置办新的。” 清冽的嗓音淡淡,听上去很是无情。 阮软牵上他的衣袖,扯了扯。 “可是你的外衣还在那儿,我还没有还给你。师父你最好了……去嘛去嘛!” 谢朝时默了默,浅淡的眸光落到她身上。 “我带你下山。” 阮软自觉伸出手,他还没来得及说不需要这样也可以带她过去,柔软的身子撞入他的怀抱。 谢朝时熟练将人抱起,手臂交叠在他脖颈后。 裙摆顺着重力垂下,轻轻晃动着。 谢朝时冰冷的视线看向秦厌。 “你可自去选间屋子住下。” 秦厌却没答应,反而问道,“师父为何不将徒儿也一起带上?” “本尊何须向你解释。” 下一秒,屋内的人影消失,冷香与少女香气交织,浅浅留下一些气息。 他轻啧一声,转身走了。 …… 阮软回来的很快,怀里抱着两个包裹,脸靠在谢朝时胸膛前,压出浅浅的印痕。 她示意谢朝时把她放下来,眼前出现的不是他的屋子。 同样是冷淡的色系,床头上叠了几套不同颜色的衣裙,整齐堆叠在一起,整间屋子都因此生动起来,染上了个人色彩。 阮软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看了几眼后认出那些是他上次带着她去买的,都还没有穿过。 双脚落地,扫过四周的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认真的看着他。 “伸手。” 谢朝时取出一只镯子,小心放在她的掌心。 银色的镯身光滑,仔细看它蕴含着星星点点碎裂的光,似有星辰在其中流转。 合欢宗女修(21) 阮软握住掌心的镯子,疑惑的望着他。 “里面是一个小型空间,可以储物。” “哦。” 她从其中一个包裹里掏出一块玉佩,连着那件外袍一起还给他。 一边递过去,一边说道,“给你。” 谢朝时拒绝了。 他只接过了那件外袍,“拿着吧,既然我把玉佩送给了你就不会收回,左右不过是一件装饰品。” “那好吧,我留着好了。” 阮软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眸中沁出一点水雾。 谢朝时薄凉的视线在她眼角处的湿润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说道。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知道啦。” 声音因着困倦而显得格外绵软。 “师父再见!” 谢朝时推开门走出去,空气中残留的清冽冷香渐渐消失。 阮软套上那支银镯,把自己的包裹往床上一扔,拎着另一个出去找秦厌去了。 她看到其中一间屋子亮着灯,走过去轻轻敲门。 “秦厌,你睡了吗?” 隐隐有奇怪的水声传出来,她眼睛贴上去,试图透过门上的缝隙看进去。 下一秒大门突然打开,秦厌身上还带着水汽,领口开的有些大,看上去是匆忙合上的,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她的身子有些僵住,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有些不雅。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偷看你……” “进来吧。” 秦厌打断她的话,率先朝里面走去。 发尾上也沾了水汽,看上去有些湿润,此刻他身上的那股子风流气更加明显了。 阮软跟着他走进去,屋内的陈设和她的那间很像,屏风上挂着他换下的衣物,后面是一个浴桶。 他脖颈上未擦干的水珠沿着喉结滚下去,缓缓没入衣领。 阮软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秦厌察觉到她的视线,把衣领拢了拢。 “看够了吗?”他含着些调笑道。 阮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把怀里抱着的包裹递给他,转移话题道。 “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阮软把它往秦厌怀里一塞,“东西给你了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她转身就要走。 骨节分明的大掌圈住她的腕骨,温热掌心带了点湿意贴在她手腕肌肤上,潮潮的,触感有些古怪。 她总觉得过于黏腻了。 阮软侧头望他,脑袋歪了歪。 “还有什么事吗?” 指腹在她腕骨肌肤上轻轻摩挲,似是直直触碰到她的骨头上。 “明日记得过来,我给你梳头。”他含笑望着她,补了句,“师姐。” 尾音拉长,似含着些引诱。 “知道啦!” 秦厌的手很巧,能挽出很多好看的发髻,阮软经常捣鼓半天都只能弄出个四不像,最后以一根发带全部束起结束。 秦厌知道后主动接过了替她梳头的工作,初时动作还有些不熟练,慢慢地手艺见长。 之前他们一同赶路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帮她梳的头。 她还挺满意的。 阮软被他握住的手动了动,示意他放手。 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滑腻触感,他的指尖微微蜷了蜷,轻捻。 …… 合欢宗女修(22) 阮软空着手回到房间,把自己往床上摔去,恰好陷入绵软的锦被中。 屋内的油灯还亮着,她举起左臂,看着银镯中流转的星光,试着把东西收进去。 下一秒,床头叠着的衣裙被尽数收入其中,她坐起身子,拉过身旁丢着的包裹,拆开。 接着她又把里面的东西收进去。 空间里,一套套衣物叠在一起飘浮在空中,不与地面直接接触,分两次装进去的东西间隔出来一段距离。 看上去很干净。 阮软突然发现有几套没见过的衣裙,整齐的码在一角。 她取出一件展开,原来是弟子袍,那几件款式都差不多,是让她换洗的。 阮软把它挂在床脚架子上,从怀中取出谢朝时的玉佩,想了想,还是先放进了空间。 她视线不经意扫过不远处的桌子,上面放着个白玉瓷瓶。 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 她不太确定,穿鞋走过去,打开塞子倒了倒,一颗圆润的丹药滚到她的手中,是熟悉的味道。 辟谷丹。 她顺手把它放下,不想吃…… 往回走了两步,还是捂着肚子回头往嘴里塞了一颗。 仙门的人都不吃东西的吗? 她闷闷不乐地在床上躺下,慢慢失去了意识,睡得很香。 …… 翌日清晨。 她洗漱完披散着头发出门,墨发长及腰间,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秦厌!” 阮软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被褥已经整齐地叠好了。 桌上压着一张纸条,她拿起—— “事出匆忙,回来解释。” 字迹有些潦草。 阮软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把纸条放下原路返回,回房对着镜子用发带把头发松松束在一起,连根簪子也没用。 她走出后院,穿过冷清的大殿,想着或许能在哪儿碰到他。 阮软推开最后一道大门,银装素裹的世界映入她的眼帘。 树枝上压了厚厚一层积雪,一朵朵雪花飘下,与纯白世界融合,她面前是透明的结界,表面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雪花落在上面就开始消融,不能透过。 阮软试探着伸出手—— 指尖缓缓穿过,寒冷在瞬间蔓延而上。 她猛地缩回手,捂在另一只的掌心。 好冷! 阮软不知道一直有人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 云眠站在风雪中,白衣贴在单薄的身子上,雪花还没有碰到她就被隔开,一尘不染。 她的视线牢牢注视着阮软,似乎想将她的一切看入眼中—— 她穿着一身和自己相似的弟子袍,腰间系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三千青丝用一根发带松松束在脑后,略微显得有些凌乱。 额头光洁饱满,精致的琼鼻挺翘,睫毛浓密纤长,粉嫩的唇瓣肉嘟嘟的,下巴也是小巧流畅。 她突然转身,云眠对上她的视线—— 杏眼里似是含着天真,润润的,瞳眸清澈见底。 “云师姐?” 云眠心中情绪复杂,她走上前,穿过结界来到她的身边。 “师妹。” 阮软知道这就是女主,同时也在小心的打量着她。 原来这就是剧情里的万人迷! 合欢宗女修(23) 云眠一袭白衣,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仙气,气质有些空灵。 五官组合在一起略显寡淡,但也说不上丑,修仙之人受灵气滋养,一般颜值都还过得去,她知道女主是被封印了容貌,若是后期封印解开,她便会成为公认的六界第一美人。 如今单看她的五官也是胜于常人。 她们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云眠想起自己是师姐,不该如此。 她应当主动关怀师弟师妹,替师尊分忧。 “师妹可是怕冷?若是不能适应外面的寒冷你可以暂时呆在结界里,这是师尊设下的,能够尽数隔绝外面的严寒。” 阮软记得方才女主站在风雪中时肩背挺直、不见瑟缩,好奇问道。 “云师姐,你在结界外的时候会觉得冷吗?” “一开始会,等慢慢修炼之后就好了。” 阮软点头,“这样啊。” “那我暂时不出去了,师姐有没有看到秦厌呀?他一大早上就不见人影。” 云眠想了想,“或许是师尊有别的吩咐。” 阮软垂下头叹了口气,又不能出去又没有人陪她。 “好吧,我先回去了。”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 阮软转过身,慢吞吞往回走。 “想出去?” 冷冽嗓音在她身后响起,阮软回头,雪面上出现了一串新的脚印。 青年离她很近,身上还带着寒气,能嗅到浅浅的冷香。 “师尊。” 云眠向他见礼,他轻轻嗯了一声。 谢朝时重新问她一遍,“想出去吗?” “想是想,但是太冷了。” 阮软如实说出心声。 “我最近新练了取暖的法术,可以带你出去。” 阮软惊喜地望着他,唇角向上勾起,酒窝深深。 “那我要去!” 谢朝时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安静等她握上来。 他的掌心干燥,不同于以往的冰寒,此刻触手温热,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传递过来,在她身上蔓延。 阮软下意识抓的更紧了些。 宽大的衣袖垂下,遮住他们相握的双手。 云眠怔怔的看着他们一点点走远,在洁白的雪地上落下两串相邻着的脚印。 师尊他走得很慢,迁就着身边女孩的动作。 雪花还未落到她身上就被身周笼罩的那层灵力消融,肆虐的寒风没有对她造成半分伤害——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 她还记得自己初来时适应不了外面的环境,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被冻得通红,直到连剑也握不住。 师尊只会送自己一些丹药恢复,虽说效果都是极好的,但她也经历了一次次反复冻伤,不像现在这样,连半点苦都没受。 是师尊他变了吗? 还是因为……人不一样。 她不愿多想。 …… 阮软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她的步伐开始正常下来,不再慢慢踩着雪玩,感受松软雪层一点点被踩的厚实了。 她伸出手,想接一片雪花。 还未落到她掌心就消失,她像是不在意,自然的收回手,目光落到谢朝时身上,突然问道。 “你知道秦厌去哪儿了吗?他给我留了一张字条,也没有说清楚。” 合欢宗女修(24) “我传授了他一道法诀,此刻应是正在修习。” 阮软跟着谢朝时的步子往前走,低着头看他印下的脚印,走动间衣摆银色暗纹闪动。 听到这话,她抬起头重新望向他,声音小小的。 “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呀?” 谢朝时脚下的步子停住了,浅淡的眸光对上她的视线,面上神色有些认真。 阮软看到了也不自觉地正经了几分,等他开口。 “你的体质不适合修行。” 冰冷的声线敲击她的鼓膜,阮软一瞬间甚至还有些懵。 “什么意思?” 谢朝时刻意放低了声音,其中缠绕着的冷意却无法消散。 “你是极为罕见的炉鼎体质,拥有此种体质的人……” 谢朝时把这种体质的害处一一道出,一时间天地中只余他冷冽的声线。 听完他说的话,阮软眼神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握住他的右手指尖松了松,似是下一秒就要滑落。 她抿了抿唇,避开他的视线,只说了四个字。 “我知道了。” 她微微扯了扯唇,声音很轻。 “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搭在他掌心的手松松的握在上面,阮软等着谢朝时带她回去,手下的温热掌心突然收紧,把她无力的手掌包裹住。 毫无起伏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听上去还是薄淡。 “别怕,我可以保护好你。” “难道你还能跟着我一辈子吗?”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攥了攥衣裙,“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好……我先回去了。” 她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掌,回头走了几步。 寒风肆意,方才的暖意几乎是在瞬间褪去,洁白的雪花落到她的发间,触到裸露的肌肤一点点化作湿痕。 她的身子有些被冻僵了,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一片冰凉落到她垂下的睫羽,从边缘开始消融。 衣裙被迎面吹来的寒风贴在身上,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唇瓣也有些失了血色。 时间仿佛也被拉长了。 她的身体错觉般感受到了温暖,无孔不入的暖意将她包裹,稍稍恢复了些后她才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怀抱,脊背抵在他的胸膛。 他好像有些用力。 阮软听到对方难得带了几分疾言厉色的声音。 “不要命了!” 她还未修炼过御寒的法诀,生生在严寒中挨着也不怕吗? 怀中的少女没有挣扎,有些异常的沉默。 手背上忽有滚烫湿意—— 阮软转身抱住他,脸颊埋入颈窝,眼泪一颗颗砸下。 她哭的很安静,泪珠落到脖颈间过于滚烫了,压抑着的呼吸近距离洒在上面,偶尔溢出两声哭腔。 她强忍着嗓音的颤抖,“别看我……” 谢朝时身子也有些僵住了,他抬起手生疏地落在她的脑后,往怀里压了压。 “我能。” 他轻声说。 阮软哭够了,从他怀里起来。 水洗过后的眸子透亮,她看了看四周,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双眼睛红的像是兔子,她偷偷瞄他一眼,嗦了嗦鼻子。 “我没忍住,还有……” “我听到了。” 合欢宗女修(25) 谢朝时带着她回屋了。 他取出一件自己的外袍递给她。 阮软一边接过一边用疑惑的视线望着他,上次不是已经还给他了吗? “我在上面加了新的法阵,想出去的时候穿着它就可以。” “那你还会陪我吗?” “嗯。”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会陪你。” 阮软将那件外袍展开,看上去似乎比上次小了点。 谢朝时看出了她的想法,主动解释道。 “我改过尺寸,不会再曳地。” “哦~,那我试一下。” 阮软把它套在身上,虽然还是有点宽大了,不过没有像之前一样拖到地面了。 她满意的把它往身上拢了拢。 “还有别的事吗?” 谢朝时没有说话。 “那我关门啦!” 雕花木门缓缓合上,谢朝时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放出神识扫过屋内,见她确实不再伤心了才离开。 …… 阮软还记得秦厌给她留的字条,晚上的时候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找他。 屋内果然亮着灯,漆黑的影子映在门上,看不清他的动作。 她敲了敲门,几秒后屋门打开。 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他就转过了身,视野内只剩他的背影,她跟着他进入屋内。 秦厌微微侧着脸对着她。 阮软鼓了鼓白嫩的脸颊,“你怎么不理我?还说什么回来解释……” 后面的话突然顿住了。 “你怎么了?” 他的脸上有些红肿,甚至某些地方皮肤看着像是就要溃烂了,裸露在外的脖颈肌肤也是通红,薄薄的皮下似是有血液要溢出。 “在外面冻的,已经吃过药了,很快就好。”嗓音都有些沙哑了。 像是应证他的话,脸上症状开始减弱。 秦厌在桌前坐下,拿起上面摆着的那罐膏药,深绿色的膏体看上去有些稀。 “要帮我擦药吗?”沙哑的嗓音压的有些低。 阮软怔怔的接过,“哦。” 他轻笑一声,指了指脸上看着快要溃烂的那块肌肤,“这里。” 秦厌闭上眼凑过来,鸦羽轻颤,在眼下压下一片阴影。 阮软用药匙舀起一小坨,身子跟着药膏一起靠过去,轻轻涂在他脸上。 下意识轻轻吹了几下。 冰凉的药膏缓解了冻伤处的热辣刺痛,似有气息拂在他脸上。 他睁开眼,阮软正嘟着嘴,唇瓣靠的他很近,呼吸间皆是少女馨香。 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了滚。 秦厌用视线描摹她的五官,半阖着的眼皮下藏着灼热—— 他的眉头突然皱了皱,指腹抚上她的眼尾。 “哭过了?” 几个时辰过去,眼周的红肿其实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 是靠得太近了吗? 阮软抿了抿唇,“你看出来了,我今天知道……” 她把自己的体质问题一点点道出,时不时停顿一下。 秦厌听得很认真,身上总带着的那股子风流气此刻像是彻底消失了。 说着说着阮软又开始有些低落起来。 秦厌双手捧着她的脸,手上动作很轻,一点点抬起,与她对视。 他没有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只是问道。 “要喝酒吗?一醉解千愁。” 合欢宗女修(26) 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来的酒。 入口辛辣,喉咙里像含了一口火,后背登时起了一层薄汗,热腾腾的。 统共就只有一小壶,秦厌端了一杯浅酌,支着颌含笑望着她,手背上的冷白皮薄薄一层,淡青色血管明显,腕骨凸起的筋络似在跳动着。 十分性''感。 阮软再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脖颈仰起时白皙肌肤似在烛光下笼了一层暖光,就这样落入他眼中。 她有些醉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甩了甩头后动作还是显得迟缓,一张白嫩小脸此刻染上了薄红,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气。 眼睛也要闭不闭的,似是下一秒眼皮就要阖上。 秦厌失笑,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阮软下意识双手抓上,脸颊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似是要看清上面的每一个纹路。 掌心起了一层薄汗,阮软不太舒服的松开手,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 她想要起身,站起来却是东倒西歪,似是脚下踩着棉花。 秦厌不紧不慢的起身,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他张开手等着—— 温香软玉撞入他的怀中,他顺势往后倒,把人抱了个满怀。 后背触地时还有些疼,他满不在意的将人往怀里继续拢了拢,手臂收紧。 少女馨香夹杂着浅浅的酒香萦绕在他呼吸间。 眼前有些模糊,阮软掌心撑在他肩膀上,合拢的领口被扯开些许,墨发垂下,几缕发尾拂过他裸露肌肤。 阮软鼻子凑过去,轻轻嗅了嗅。 近的几乎蹭到他冷白肌肤—— “你们身上的味道好像。” 她突然开口,吐字都有些不太清晰,糯糯的。 湿热气息呼在他颈间,眼尾控制不住地红了几分,喉结蓦地上下滚动,领口下一小片冷白肌''肤一点点染起了红。 丹药在他体内发挥作用,此刻已完全修复他的身体,脸上的一处药膏还是半湿润状态。 秦厌环着她的手稍稍蜷了蜷,却没有再收紧。 阮软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眨了眨眼试图看清眼前景色。 她似是被迷惑般越靠越近,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有些凝滞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他,“好看,我的。” 绵软嗓音落入他耳中,下一秒,唇前传来温软触感,轻轻地贴上来。 …… (自行想象男主反攻) …… 松开后她急促呼吸着,眼前含着些水雾。 秦厌一双眼也湿漉漉的,眼底含着明显笑意,神色间带着些许餍足。 他拭去阮软唇瓣的湿痕,声线哑的厉害,“明日酒醒了会不会就忘了?” 他低低的笑,“我可不能任由你占便宜。” 秦厌将人抱起,小心收入怀中,胸膛前靠着的小脸红扑扑的,红肿的唇瓣微微张开,十分招人疼。 他的心尖痒了痒—— 还想。 …… 合欢宗女修(27) 这一夜阮软睡得不是很安稳。 睡梦中总有什么东西在打扰她,眼皮上湿湿热热的,似有黏腻生物舔舐,颈间和下巴时不时有些微痒,隐约有湿润触感,微风拂过带着点凉意,她一挥手,像是拍到了什么。 秦厌停下唇上的动作,微微直起身子,方才她的指尖扫过他下颌,手上没带什么力气,不痛不痒。 反倒像是情\/人间的轻抚。 阮软的唇瓣轻启,似是在向他索吻。 他克制着没再俯下身,眼里的欲\/色浓的快要溢出来。 一夜枯坐,阮软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感觉到某种窥伺感,在梦中不断奔逃。 窗外的天色渐渐变亮,阮软皱着眉,意识开始一点点清醒起来,还未睁开眼就感觉到唇瓣上有些微微的肿痛。 “醒了?” 尾音勾了勾,清润的少年音也带上些许蛊惑。 阮软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眼神中还带着些迷茫,直直望入秦厌含笑的双眸。 昨晚的记忆瞬间涌入她的脑海,一点点变得清晰。 她不由得有些心虚,声音低低的,“你怎么在我房间?” “你昨晚轻薄了我……”浸润了笑意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刻意停顿了下后接着道。 “我自然要等着让你给我个说法。” 冷白长指勾上她的指尖,轻轻挠了挠。 阮软不肯承认,被勾缠着的指尖颤了颤,“……有吗?”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眼神幽幽的望着她。 “不承认?” 阮软用无辜的眼神看他,嘴硬道,“我真的不记得。” 秦厌面上表情很淡,突然问道,“喜欢谢朝时?” “你知道了。” 她偷偷看他一眼,咬了咬唇内软肉,有些犹豫的开口。 “如果昨晚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跟你道歉。” 他冷笑一声,好得很! 他没有发作,面上不动声色。 “轻薄了我一句道歉就算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 男人清瘦的身躯压下,靠的她很近,呼吸几乎都要拂到她脸上,淡淡的冷香包裹着她。 “自然是让我轻薄回来。” “?” 阮软怀疑自己听错了,杏眼中带着明显的震惊。 不等她表示反对,男人的唇瓣压下,要触不触。 “就从现在开始。” 说话间微微带着些干燥的唇瓣在她唇上摩挲。 “唔唔——” 等人走后她发现胸\/前雪肤上绽放了朵朵红梅,一夜后有几处深的有些发紫,唇瓣肿的更厉害了,眼皮也好似还残留着湿腻触感,酸酸的,不是很舒服。 这天后秦厌时不时就拉她还债,幸好他还需要修炼因而频率不高,不然她还真怕自己应付不来。 阮软无法修炼,不像秦厌和女主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修习剑术,谢朝时也纵着她,做什么凭她喜欢。 她有时候会缠着谢朝时带她下山,他总会答应,也不觉得无聊。 就是迟迟撩不到手,任她如何隐晦也不管用,或许需要直球? 她决定暂时放一放,现在这样也还好。 直到某天系统提醒她,剧情点要来了。 合欢宗女修(28) 阮软到的时候他们话正说到一半。 云眠微微垂着头,额迹两侧的碎发有些稍长,半遮眼角,她微微抿着唇,面上表情认真,看起来听的很专注。 谢朝时端坐在大殿上首,眸光冷淡,银发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领口一丝不苟的合拢着,身上衣袍不见褶皱。 袖口和腰间衣料都收紧着,倒像是少年剑客。 阮软听到他们说秘境的事,她和秦厌入门没多久,尤其是她无法修炼,按理来说此次秘境他们是不能前往的。 何况这次的秘境不同于以往出现的,危险程度大大提高。 这个世界的设定是只要是修行之人都可能会产生心魔,即便是魔也逃不过。 传闻秘境中出现了一颗当世罕见的无相珠,用它修炼不仅可以快速增加修为,还可以除去心魔,修补躯体。 消息一经传出就引得人心浮动。 阮软站在屏风后,一边听着他们对话,一边想着些什么,连云眠什么时候走了也不知道。 “出来吧。” 冷冽声线突然传入她的耳中,是早已习惯的死寂语调,偏她听出了几分无奈。 阮软这才注意到一片雪白的衣角还露在屏风外,顺手往回揽了揽,然后才慢吞吞的走出去。 “师父,你发现我啦。我是看到你们在说正事,不能突然打断,就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偷偷看他一眼,而后小声补了一句,“可不能怪我偷听。” 谢朝时起身从上面走下来,缓缓靠近她,银色高马尾在她眼前晃动。 “说的本也不算什么要紧事。” 淡淡的冷香氤氲开来,混了些清冽气,十分好闻。 阮软靠过去一点,试探着开口道。 “方才我都听见了,我可不可以跟着师姐一起去秘境呀?” 不等他拒绝,接着说道。 “我知道里面会有危险,但是我不怕,”她抱住谢朝时的手臂晃了晃,扑闪着无辜的杏眼望着他,“我真的很想去,好不好嘛?” 谢朝时没有说话。 “你已经给我很多防身法器了,不是说打碎玉牌就可以退出秘境吗?不会有事的,我真的很想进去体验一下。”阮软掐着一把嗓子,“求求你了……” 谢朝时沉默了一会儿,“我与你同去。” 阮软神色间有些抗拒,他要是去了她还怎么和另外两位男主接触。 她答得有些任性,“不要,除了我哪还有师父陪着的。” “就让我一个人去吧,我保证不单独行动,跟着师姐和齐师兄他们……” …… 好不容易谢朝时才松口了,答应她在外面等着,又塞给她一堆的法器防身。 阮软一一收下,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手臂环着他精瘦的腰肢,脸侧埋在他胸膛前蹭了蹭。 难得换回来以前的称呼,声音从他身前传出有些闷,但更多的是撒娇意味。 “谢谢朝时哥哥!” 一根指尖抵在她的额头,缓缓推开,眸色有些冷淡。 她知道他有点生气了,但这个秘境她非去不可,也不能和他一起。 …… 合欢宗女修(29) 出发的那天阮软本想与秦厌告别,可惜他正在闭关。 虽说有些遗憾,但隐隐也松了一口气,他肯定不愿意自己独自在内犯险,若是执意要跟着去,她也不一定能哄得转。 阮软跟在谢朝时身后,看着他召出本命剑,剑身通体雪白,浑然天成,看不出拼接痕迹。 冰冷的剑锋看上去便十分锋利,似凝结了霜寒之气,剑柄上未有任何配饰。 她慢慢站上去,身子晃了晃,想着剑身要是能再宽一些就好了。 周围一群白衣弟子围在他们身旁,等着他们先行出发。 阮软因而收敛了些,白皙指尖只是攥住他腰间的衣料,松松扯着。 “可以出发了。” 她小声说道。 “抱紧。” “不用不用,我已经拉住你了。” 谢朝时没再说什么,失重感突然袭来,她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指尖微微泛起了白。指骨凸起。 下方的景色快速变小,眼前开始眩晕起来,她的大脑一片空茫,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攥在衣料上的指不知何时紧紧环绕在他腰前,脸颊贴在他后背上,耳边是凛冽风声,衣袍在空中交缠翻飞。 一时间她连他有护体灵力的事都想不起来,倒是不觉得冷。 她闭着眼尽可能贴着他,谢朝时身上还是有些微凉,呼吸间皆是对方身上的清冽冷香,此刻给了她安全感。 思绪却还是有些凝滞,直到缓缓下落也没有反应过来,双臂紧紧的抱住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眼中含了些水雾,缓缓转了转眸子,有些呆愣。 谢朝时也不催她,任由她继续贴着自己。 弟子们心里是如何想的倒是不知,却也无人敢当着仙尊的面窃窃私语。 云眠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上前。 “腿软了……” 阮软的嗓音有些颤抖,她不是不想下去,虽说剑身离地面只有短短一截距离,她还是怕跟上次一样,落地就扑在地面上。 而且之前没飞这么远,今日她竟觉得胃部也隐隐有些翻滚。 她鼻子一酸,要真是吐出来该有多么丢脸呀。 似是听见一声轻叹,谢朝时抱她下去,触地的一瞬间果然还是无力,他在身后扶着她,双臂支撑着她身体的重量,像是将她整个人环抱在怀中。 脚踩实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阮软缓了缓,目光扫过四周,大多是穿着相同弟子袍的人,整齐的排成几排。也有散修,同样也暂时抱了团,不同穿着风格的人聚在一起。 几乎把这块地都要占满了,夹杂着细碎的说话声。 场面很是壮观。 阮软分不清他们各是什么宗门,接过玉牌时顺势问了一嘴。 谢朝时一边回答一边将玉牌系在她腰间,红绳在指尖缠绕,莫名显得有些色\/气。 “我在上面施了法术,只有你可以将它轻易弄碎,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出来,知道了吗?” 难得有些话多。 阮软点头,唇角含着些笑意,杏眼弯成一道弧度。 “知道啦!” 说话间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压抑起来,猎猎风声响起,卷起众人的衣袍。有几人面上露出压抑着的喜色,半空中一道灵气旋涡缓缓扩散,隐约可见其间山川之景。 已有人飞身而上,身影被它吞噬。 阮软看看远在半空中的入口,又看看谢朝时。 “要不……你再送我一截吧。” 谢朝时再次召出本命剑,他带着她的手握上剑柄,“带上它,它可以保护你。” 师尊竟连本命剑都给了她,眼前的画面十分刺目。 云眠看着她轻易收下,笑靥如花的靠近师尊,神色间不见半分惶恐敬重。 “那,我走了。” 谢朝时轻轻嗯了一声。 合欢宗女修(30) “师尊。” “尊者。” 云眠和齐师兄领头站着,与身后一干弟子一同行礼,而后准备进入秘境。 阮软在一旁等着,等他们向这边走来后身影混入一片白色中,与他们一同出发。 她没再尝试着站在剑上,紧紧抓住剑柄让它把自己吊起来,大概是两三秒的时间,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穿越了层什么,周身气场无形中有些凝滞,而后缓缓落地。 她睁开眼睛,入目一片荒芜。 杂草生的有半人高,浓绿中带着点枯黄,有些蔫吧的弯下来。脚下踩着的土地皲裂,干裂的纹路一点点蔓延开来,看不到终止之处。 太阳高悬在空中,发出炽烈的光,视之刺目,心绪也随之燥热了几分。 阮软收回视线,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眼。 这方秘境是“活”着的,里面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被动的位置移动,地点不定。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是极寒、干热、风刀、毒雨,只有中心处风平浪静。 无论是谁进入后都会被压制修为,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她这个普通人厉害了很多。 阮软跟在齐师兄和云眠身后,背上起了一层薄汗。 荒芜之地并无什么珍贵的灵草宝器,真正的试炼还是在秘境中心。他们一群人只是加紧走出这方地界,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 阮软下巴处坠下一颗汗珠,她伸手抹了一把,听见有人同她说话。 “阮师妹,还好吗?需不需要停下休整一番?” 她抬眼,看到齐师兄有些关切的望着她。 阮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大家的进程,停留久了说不准还会遇到什么未知的危险。 她心念一动,手中的剑浮在空中,她斜坐上去,驮着她低空飞行。 “不用啦,我能跟上。” 他没再坚持,只是说道。 “师妹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尽管开口,进来前尊者特意嘱咐我照料你,我一定会将你平安带出去。” “谢谢师兄!” 阮软虽然这么说,但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她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等着空间变动的那一刻。 夜晚,气温不见下降反而愈发燥热起来。 空气中似乎也满是热意,随着呼吸进入四肢百骸,灼的人难受。 阮软实在是受不了了,从空间中取出那件法衣披在身上,周身被调至适宜的温度,她擦去额上细密的汗珠。 算是缓上了一口气。 时间的流逝开始有些模糊,好在她坐在剑上也不用费力。 没有任何征兆,眼前骤然明亮起来,呼吸间尽是馥郁的花香,隐隐有鸟鸣声自远处传来。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生机,古树参天,翠绿的藤蔓缠绕而上,叶子也是鲜翠欲滴。半人高的灌木一丛丛聚在一起,土地湿润又不会沾到脚底。 她知道自己到了秘境中心,接下来便是等着男主出现。 …… 阮软整整等了三日。 这天是剧情里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她特意等了一会儿才去。 远远地就看见云眠支撑着朝山洞中跑去,白衣微湿,脸颊一片潮红。 看上去理智已在崩溃边缘。 合欢宗女修(31) 云眠没有感受到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阮软默默盯着她闯入山洞,没有上前。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怔忪,指尖紧紧攥住裙角,指骨处都泛了白,脚下的步子却没有移动半步。 面对系统的催促,她充耳不闻。 时间仿佛被拉长,直到她看到云眠捂着肩摇晃着走出来,她的时间才恢复了流逝。 揉皱的裙角被松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上前几步。 杏眼重新染上了笑,步子轻快。 洞中有些昏暗,两侧石壁上长着不知名的植物,果实发出苍青色荧光。 深处隐有轻微的喘息声传来,低哑蛊人。 阮软循着声音走去,空气中散发着一阵异香。 宽大的石头上半躺着一个人,玄色衣衫披散而下,胸口处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肤。 三千墨发散开,半遮在潮红的脸颊上,发梢有些湿润。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两颗眼珠像是无机质的琉璃,黝黑的盯着她。 眉眼间有些阴郁。 唇间溢出一声轻喘,面上绯靡的红晕染开来,浓的她有些晃眼。 阮软下意识后退一步。 像是捕食者抓住了猎物一瞬的松懈,他扑食而上。 身躯在瞬间被卷起缠绕,随之而来的是冰凉的冷意,肌肤裸露处感受到鳞片似的触感,按压在她肌肤上。 腰间被缠的很紧,回过神来后她也被带到了石头上,那张绝美的脸靠的她很近,呼吸近在咫尺。 浓郁的异香让她脑袋有些迷蒙。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发丝遮挡下眼尾处有一颗淡淡的红色小痣,在苍白面皮上十分浅淡。 唇有些偏薄,但是过分嫣红了,像是由血染成的。 缠绕在她身上的东西收紧了几分,凉意隔着衣衫透进来,像是直直的贴在皮肤上。 她下意识挣了挣,一截尾巴尖勾上她的下巴,尾部有些残缺,看着像是被生生斩断。 阮软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视线慢慢挪到身前缠着的尾巴上,鳞片墨黑,似在张合。 裸露肌肤被印上了一片鳞片凹痕。 他开始动手动脚…… 阮软忍不住有些抗拒,第一次见面就人身蛇尾,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尾巴尖探入某地柚堵上她的嘴。 她的面色忍不住潮红几分。 玉佩随着腰带一同落到地上…… …… (自行想象双修) …… 洞外的雨下了很久。 火热的气氛缓缓结束。 阮软眼泪花儿直冒,整个人抽抽噎噎的颤抖着。 那人只顾着自己,药性解了就不管她了。 下巴上深深的牙印还冒着血珠,发丝眼泪都一股脑儿的糊在脸上,看上去很是狼狈。 她想说她好痛,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哭什么?” 华丽低哑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宫祈慢条斯理的套上外衫,无机质的眼珠木偶似的盯着她。 阮软含着哭腔,气恼道。 “要你管!” 指尖掐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恰好避开了那个牙印,在她下巴肌肤上陷下一根指痕。 “胆子很大,不怕我?” 阮软别开脸不说话。 合欢宗女修(32) 宫祈,原身为蛇,冷血动物。天生缺乏同理心,只会掠夺,骨血都是冷的,行事狠辣不留余地。 出生便在魔界,并无亲眷,一路从最底端往上爬而后一统魔界,尾巴上的伤就是在那时留下的。 他也是为了无相珠而来,听说它可以重铸躯体。 原剧情中他血染秘境也没得到这件宝物,这是专门为女主准备的机缘,此刻她应该已经把东西拿到手了。 下巴上的指又用了几分力道,阮软吃痛,轻嘶一声。 “在想什么?” 视线像吐着蛇信子的蛇,黏腻阴森。 阮软还是不说话,宫祈有些失了耐心。 “是什么让你觉得本尊脾性很好?” 话语中含了几分威胁。 阮软强忍着的眼泪落下,晶莹的泪珠砸在他掐住她下巴的手背上,吧嗒一声溅落开来。 温度滚烫。 她哭腔中染上几分抑制不住的颤抖。 “明明是你欺负了我,结果你还要凶我,你太过分了!我讨厌你!” 几句孩子气的话,连愤怒也是简单的“我讨厌你”,手背上的温度灼烫,心尖也似被灼了几分。 宫祈松开掐住她下巴的手,上面指痕深深。 他动作略有些粗鲁的擦拭她脸上的泪痕,“那就讨厌吧。” …… 等她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宫祈眸子幽幽的望着她,没趁现在做些什么。 按理说不过是一个解毒的工具,没了价值也该早些处理掉。 他又想到之前闯入山洞的那个女修,她身上也中了毒,靠近他的那副样子令他作呕,随手挥出一掌欲取她性命,不知为何却让她逃了出去。 骨节分明的手掌冷白,手背上只覆了一层薄薄的白皮,修长指节微曲,缓缓靠近她的脖颈。 掌心压上她的动脉,在手掌下一下下跳动着,似能感觉到里面的血液流动。 阴郁眼神落在她下巴上的牙印处,琉璃眼珠似是不会转动。 上面的血珠干了覆在牙印上,阮软像是因脖颈处的凉意有些不适,轻轻嘤咛一声,肌肤在她指腹处蹭过。滑腻异常。 宫祈抚上下巴处他留下的记号,缓缓收回了手。 天色将明的时候阮软睁开了眼,直直对上他阴郁的眼神。 她缩了缩身子。 不仅是下巴处,身上他咬下的齿痕都在隐隐作痛, 尤其是某处。 “……你能不能放过我……” “不能。本尊已决定留下你,从今天开始,你是本尊的。” “若是敢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说话间指腹划过她的脸颊,触感很轻,像是冰冷的蛇信子爬过,眼神诡谲阴郁。而后将她凌乱的发丝别至耳后,唇瓣轻触她的耳骨,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了颤。 “乖点,本尊不会对你如何。” 宫祈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大掌抚过她脑后发丝,将人压入怀中。 阮软睁着眼靠在他怀里,身后传来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牢牢按在他怀中,腰间隐隐作痛。 她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性子…… —— ps:突然想对切片三号搞点火葬场 审核,他后面肯定不会再这样,这不符合价值观!!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合欢宗女修(33) 蛇性本淫,更何况宫祈为魔,更不会克制自己。 情毒诱发了他的发情期,整整七日才堪堪压制住,山洞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阮软在情潮中沉浮,不知日月几何。 她的小身板自然承受不住,将将昏过去几次,都被他喂了血吊着,喉间尽是浓腥的血腥气,竟也觉得十分灼烫。 分开后阮软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眉眼间的魅色却越发浓艳。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特殊时期他也多了几分容忍,只当是情趣。 …… 七日后,宫祈起身,此刻他像是吸饱了精气的妖精,神色间含了些餍\/足。 他轻抚阮软湿润的长发,手上的动作带了点安抚意味。 阮软脊背控制不住地还在颤抖,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动作间都带着狠厉的控制欲。 竟是有……一对。 她不敢再想,望着他的眼神含着些恐惧。 宫祈黝黑的眸子幽幽的望着她,苍白面皮还覆着薄薄的一层微红,他掐住阮软的下巴,不容她躲避,莫名的有些烦躁。 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她鲜活的模样,一开始分明只想让她顺从,如今就要达成所愿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宫祈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想要的就要去抢去夺,她也一样,听话了难道不好吗? 指腹抚上她破了的唇角,此刻还微微泛着血丝,唇肉鲜红。 他收回手,骨节分明的冷白掌心搭上她的发顶,缓缓轻抚着,像是在抚摸什么听话的宠物。 指腹间还沾染了一抹红。 “乖点。”他重复道。 阮软瑟缩着身子看他,伤口惨不忍睹,神色间是遮掩不住对他的恐惧。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她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像是怕惹他生气,连呼吸都是很轻。 只一双眼睛肿的通红,怯生生的躲着他。 “我以后都会听话,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坏呀?”尾音克制不住地颤抖几分。 宫祈修长指节微曲,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却像是擦不尽般,滚烫泪珠一颗颗坠下,手背上的薄皮被灼的有些微痛。 心间产生的那丝情绪他还不懂。 他听到自己轻轻的应答声。 “嗯。” 事情耽误了几日,如今也该重新提上日程。 宫祈为了无相珠而来,前几日不但没得到它的消息还不慎中了毒,此刻也不见着急。 天衍宗一名女修夺得宝物的消息忽然传开,宫祈难得勾唇笑了笑,眼神阴恻恻的。 阮软知道他想做什么,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你会杀了她吗?” 阮软丝毫不怀疑他的心狠手辣,如今她已知道面前之人就是那臭名昭着的魔头。 她苦笑一声,是不是该感谢他饶了自己一命。 宫祈看着她面上的神情有些刺目,鬼使神差的出口道。 “不杀。” 他顿了顿,好看的眉峰微蹙,但还是没有改口,只是说道,“过来抱我。” 华丽的声线低哑。 他早知那人是她师姐,难得遇到让他合意的,稍许退让了些也无不可。 …… ps:(31)放出来了 审核,他的行为和想法不符合价值观,女主装的,后期教他做人 合欢宗女修(34) 阮软黑袍遮挡下的娇躯莹白如玉,此刻却无一块好肉。 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有些地方看着几乎都要被吮\/破了,薄薄的皮肉脆弱的厉害。 她拢了拢身上宽大的外袍,黑与白强烈对冲,上面的痕迹就像是精美的瓷器有了裂痕,平添几分破碎之感。 足尖触底,冰凉感沿着肌肤传导上来,她的身子晃了晃,腿显得有些无力。 她缓缓抱上去,脸颊贴上他胸口,肌肤与他墨袍相贴处也是冰凉,她克制不住的颤了颤,却不敢松开手。 裸露的足脚趾一根根蜷着,嫩生生的泛着红。 宫祈大掌按在她脑后,把人往怀里再压了压,隔着一层薄衫轻抚她的脊背,指尖几次绕过蝴蝶骨,力道很轻。 若有若无的逗弄之感,面上表情却是阴郁。 阮软整张脸埋在他怀里,耳畔是他有力的心跳。 圈在他身后的手推了推,示意他松开些许。 宫祈难得顺着她一次,她退后一步,露出被闷的通红的脸蛋,原先的春意本就还未褪去。 她的眼眶还有些红肿,眸中却没有水意,眨了眨眼。 “可以把东西还我吗?我保证不跑。” 玉牌上的禁制他认出来了,不过…… 宫祈轻轻勾了勾唇,琉璃似的眼珠幽幽地盯着她。 “好啊。”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条红绳,上面坠着几串复古铃铛,拿在手中却是无声。 红绳像是浸透了鲜血制成,饱满欲滴,似乎下一秒就会有血液流出。 坠着几串铃铛也不见它有欲断之感。 冰凉指尖托起她足底,金属质感的铃铛划过她整只足停在踝骨处,红绳缩成适宜的尺寸,圈住。 它像是突然活过来似的,绳内流动着血色。 叮铃作响。 宫祈替她穿衣,亲手帮她系上腰带,莹白玉牌在腰间晃动。 “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不等阮软回答,骨节分明的大掌轻抚她发顶。 “若是被我抓到,我可要惩罚你……” 语调诡谲,隐隐含着些兴奋。 阮软垂在身侧的指尖抠入裙角,指骨微痛。 她没有作声,看着像是被吓住了。 …… 呼吸间皆是浅淡的花香,伴随着雨后草木湿润的气息,空气中隐有杀机。 宫祈随意的站在云眠面前,眼睑半掀,不说废话。 “无相珠,交出来。” “东西不在我身上。” 云眠没有后退,她召出本命剑握在手中,如临大敌。 后颈汗毛直立,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着危险,手上的剑被握得更紧。 没有要退的意思。 见状宫祈没有放狠话,魔气在掌心翻涌,蕴含着的力量凝如实质。 他正要动手—— 一柄弯刀从他面前削过,扬起的风带起他的发丝。 侧身恰好避过。 两颗无机质的琉璃眼珠望过去,薄薄的眼皮微掀。 来人收回弯刀,精壮的身影进入他们的视线。 他一袭黑色劲装,衣袍下的肌肉健壮,胸肌隆起,透过薄薄的衣衫隐约可见肌肉轮廓。 长相周正,带着凶悍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忽略了他的容貌其实算是俊美。 眉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不影响他的容颜。 合欢宗女修(35) “你想和老子抢东西?” 凶戾的眸子紧紧盯住宫祈,掌心弯刀似带着煞气,银白刀刃反光。 阮软站在一旁远离战场,目光落到他身上—— 妖王,顾柏。 他听说无相珠可以增加修为后十分感兴趣,不惜自损以压制修为进入秘境,结果进来后又被压制了一番,现下应该打不过宫祈。 阮软没有上前,唇角处的伤口结了痂,抿唇时有些许的刺痛。 她看向云眠,恰好与她的视线对撞。 空气中弥漫的杀机越来越重,说不清是谁先动的手,阮软眯眼,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可见残影。 刀光扫过她的双眼刺目,她低下头不再看,沉闷的碰撞声和破风声快速传来…… 袍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暂时还没有人受伤。 阮软抓住云眠的手腕,带着她快跑几步,踝间铃铛叮铃作响。 身后的一切被她抛下,二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他脱不开身。 …… 阮软松开云眠的手腕,急促喘息着,两颊泛着微微的粉意。 踝间的铃铛还响个不停,一时停不下来。 “师姐,我们分开跑!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个秘境吧!” 说话间也喘个不停,带着几分明显的焦急。 “我不能走,我答应师尊要保护你,跟我一起离开。” 云眠吐息平稳,嗓音也是淡淡,看不出方才经历了一场危机。 阮软知道她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撩起裙摆完整露出足踝上的红绳,妖异的红在其间流转,似是活物。 “我走不了。” “除非我们杀了他……师姐,你找到其他同门再来救我吧,现在我们先分开,我怕他就要追上来了!” 看到阮软脖颈肌肤上露出的深紫印记,她的眼神闪了闪,终是答应。 阮软看着云眠御剑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变成一个漆黑的小点才朝着反方向走去,走动间清越铃铛声响起,竟还有些好听。 她慢吞吞的向前走去,偶尔踢一下裙摆,露出踝间的那串铃铛。 抬头间身前出现一道黑衣身影,三千墨发披散而下,发质柔软长及腰间。 他转身,左侧肩膀上一道刀痕深可见骨,血液浸湿了旁边的衣料,颜色深的有些异常。 黝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眉眼间含了些阴郁。 他撩起她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划过她身上的视线冰冷黏腻。 “你又不乖,我说过要惩罚你。” 阮软正要说些什么,冰冷掌心捂住她的唇,微微用力阻止了她的话。 “我现在不想听,你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想怎么跟我解释。” 腰间传来一股力道,阮软狠狠扑入他的怀中,恰好蹭过他胸前的伤口,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鲜红血痕。 宫祈却像是感知不到疼痛,面色都未变一分,指腹碰上她眼下那道血痕,用力抹开。 在脸上晕染开来。 他的眸子晦暗了几分。 重新将她压入怀中,手臂几乎是狠狠勒在腰间,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抱起,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合欢宗女修(36) 后背抵到坚硬石头上。 刀伤再度撕裂开来,鲜血顺着动作溅落到她莹白娇躯,烫的她一颤,它却未见收敛。 阮软试图推拒,“你的伤口……” 宫祈捂上她的唇,黝黑眼珠幽暗异常。 克制后的力道依然在她脸颊上留下几根指印。 尾巴紧紧把她圈在身下,冰凉蛇尾贴着她的肌肤,除了鳞片的坚硬外还能感受到几分鳞片包裹下的肉\/感。 …… 她顾不上现在的姿态,嗓音出口便带着还未恢复的娇媚,委屈巴巴的。 “我没有要跑,你们突然打起来了,我又不会术法,所以暂时离开避一避……” 她顿了顿,身子软软的贴过去,缓缓抱上他劲瘦的腰肢,继续道。 “难道你就不怕我遇到危险吗?” 手下的肌肉薄薄一层,却能感觉到里面蕴藏着的爆发力。 宫祈把她往怀里圈了圈,轻轻睨她一眼,“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 他没限制她的自由,也没有要再去找云眠的意思。 整日拉着她在外面,伤口迟迟未愈,只拿一截干净的衣料缠上。 这天阮软突然听见一阵细小的呜咽声,微微弱弱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 她循着声音寻找,透过茂密的树丛间隙看到一小块白,凝脂般的纤手拨开枝条,一团白色蜷在里面。 圆润耳尖动了动,绒毛下的躯体绷起似要攻击,最后还是失力窝了回去。 阮软小心的伸出手捧起它,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它。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很软的一小团,粉嫩肉垫踩在她掌心,尾巴扫过她手腕,微痒。 她把它捧到眼前,发现它的腹下有一道很长的伤口,皮肉破开,旁边的绒毛黏在一起,沾了血污。 眼睛很圆润,眼皮稍上一些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划痕,那里的绒毛缺了一点,露出粉嫩皮肉。 看上去既可怜又可爱。 阮软把它往怀里抱了抱,小心避开伤口,而后望向宫祈。 “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我们留下它好不好?” 宫祈轻嗤一声,眉眼阴郁。 “不觉得。” 看都不仔细看上一眼。 怀里的一小团像是终于积蓄了力气,挣扎着要从她怀抱中离开,却只是蹬了蹬四肢。 阮软把它圆圆的脑袋往怀里压了压—— 它的小身子一僵,鼻前霎时淌下两道血线。 乖乖窝在怀里不动了,绒毛下的身体红的滴血。 “呀!怎么突然流血了?” 阮软用衣袖去擦拭它流下的鼻血,动作很轻带着疼惜。 宫祈靠近几步,阴郁的眸子盯着她怀中的一小团。 “小畜生怕是就要死了。” 合欢宗女修(37) 阮软只当没听见,绒毛下的肉感顺着相碰处传过来,热热的又很有弹性,手感很好。 她有些舍不得,纤指摸过它肉嘟嘟的小身子,捏了捏它的后颈。 “真的不可以把它留下吗?” “碍眼。” 怀中的一小团几乎是瘫倒在她掌心,白色绒毛下耳根透出些粉,身子热烘烘的,尾巴缠住阮软的手腕,又热又痒。 她没忍住又揉了一把,抬眼时眼里还亮晶晶的,如坠星光。 “至少让我帮它包扎一下,等它的伤好了再把它放走好不好?” 阮软已经掌握了如何顺毛的方法,不等他出口拒绝,踮脚,一个轻软的吻落在他脸侧。 一触即离。 “求求你啦!” 语调娇娇的,撒娇意味十足。 脸颊上仿佛还残留着温软触感,宫祈喉结动了动,鼻翼间似乎还萦绕着少女馨香,他勾住她纤细的腰肢把人揽了回来,黝黑的眼珠直直地望着她,指尖蜷了蜷。 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逼迫的情况下主动靠近他—— 他的心尖颤了颤,隐约含着些不同的情绪。 阴郁的眉眼垂下,薄薄的眼皮半阖着,看上去不受影响。 “伤好之后第一时间送走。” 他本想再威胁几句那小畜生,唇瓣动了动还是无声,他的面色有些难看。 “嗯嗯!我记住了。” 阮软重重点头,答应的很痛快。 紧紧揽住她腰肢的手臂松开,阮软双手把它托起然后在它脸上啾了一口,接着埋入绒毛中狠狠吸了几口。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上去十分自然顺畅。 顾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占遍了便宜,它有些炸毛又开始挣扎起来,出口却只有细弱的呜咽声,也不过是把毛茸茸往她脸上送罢了。 腹下的伤口又开始出血,染红了她的掌心,感受到湿黏液体的第一时间阮软就从绒毛里抬起了头,她不敢动。 她知道是自己过分了,压低声音带着点轻哄。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我带你去止血。” 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小声补充了一句,“下次我只轻轻吸一会儿。” 竟然还想有下次! 把老子当成什么摇尾乞怜的狗吗? 顾柏在心里冷哼一声,圈在她腕骨上的尾巴却缠的很紧,尾巴尖轻轻晃了晃。 冰冷眸光落到那团蠢物身上,眸中的杀气好似凝为实质。 碍眼。 回到山洞,阮软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件柔软的内衫垫在石头上,然后才把它放上去,动作很轻。 接着又取出药粉和绷带,心虚的看了一眼他左肩上的伤口,撕裂着一直没好,在黑袍中拿衣料缠着。 “那个,你可以帮我取点水回来吗?” 久久无声,她抬眼观察他的神色,无机质的眼珠子注视着她,面色阴郁着,而后突然轻笑一声。 “使唤我?” 眉眼都因而生动起来。 这是……怒极反笑?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使唤您?!是请,请您帮我。” 听了这话好像更不高兴了。 宫祈缓缓靠近她,黑袍曳地,眉眼间阴郁不减。 点了点方才她落吻之处。 暗示。 —— 这两个星期有点点事,更新不太稳定,下周事情就结束了。 合欢宗女修(38) “齐师兄!” 云眠从飞剑上下来,顾不上多说其他。 “师妹她被挟持,被迫委身于人。那人实力高强,招式间带着魔气,我观他像是传闻中的魔尊……” 云眠双手抱拳,“师妹处境危急,请师兄和各位助我一同救出师妹!” 她早先便与几位同门会合,机遇巧合之下获得无相珠后她用秘法把它封印然后托人把东西先行带出,此刻应已交到师尊手中。 她则继续留在秘境中,为了避免牵连同门便与他们分开行动,她沿着上次分别时的地点寻找果然寻到了他们的踪迹。 五六个白衣弟子以齐师兄为首正在树下休整,听完云眠说的话,纷纷站了起来。 “云师妹,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前去。” 另一边阮软又被占了不少便宜,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松开,腿软的有些站不住。 本是在他侧脸上轻轻贴了一下,敷衍的快速撤离,不知道情况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宫祈被打发去取水了。 阮软坐到地上,手肘靠在石床上,视线与面前的一小团几乎持平,喘息声还未恢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软绵绵的。 顾柏眸中似含着烈火,眼睛不闪不避的盯着她。 竟然在他面前就开始亲亲抱抱! 阮软伸手欲要来摸它,尾巴一扬拍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红印。 力道没有想象中的重,只不过她的肌肤过于娇嫩,倒显得白皙肌肤上的印记刺目了。 她的脖颈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紫色印痕,他早先便有了一些猜测,此刻亲眼目睹却另是一番滋味。 阮软被它的尾巴拍打了也不生气,眉间微微蹙了蹙忍住手背上些许的刺痛。 她靠近它圆圆的小脑袋,话语中含着些疼惜。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再忍一忍,我马上帮你处理伤口。” 宫祈很快就回来了,阮软接过水囊,沾湿了布巾后就抱着它转了个身,腹部暴露在她面前,长长的绒毛打结黏连在一起,破开的皮肉嫣红。 她小心的擦拭,动作很慢生怕弄疼了它,擦完它伤口处凝结的血污后自己也出了一层薄汗,也幸好这次它没有抗拒。 白色药粉洒在它伤口上被血染红,阮软撒了厚厚的一层才替它包上纱布,层层叠叠的裹上去把它裹的胖了一圈。 她正要收拾用过的药品和染血的布巾,宫祈突然攥住她的腕骨,无机质的眼珠子牢牢盯住她,似乎一下也没有转动。 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她。 阮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脱衣服。”她道。 宫祈黝黑的眼珠子望着她,慢慢将外衣褪下,缠住伤口的那截衣料上隐隐透着红。 阮软把它解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愈合了一点,看上去还是十分可怖。 她将药粉往他左臂上一倒,大多都渗入了伤口中,表面皮肉上沾了薄薄一层。阮软拿绷带裹上,又是臃肿的一团,也不见他嫌弃。 好不容易两位都包扎好了。 山洞中空气不是很流通,淡淡的血腥气在洞中蔓延开来,索性一同暂时离开了这里。 合欢宗女修(39) 宫祈跟在阮软身后,看她注意力几乎全部都放在怀中的那团蠢物身上,纤细的指时不时在它脊背上滑过,轻轻揉两下。 面上笑意明显,杏眼弯成一道弧度,脸颊上的酒窝凹下,看起来很甜。 他垂下眸子看她,头顶两个发旋藏在浓密的发丝中,小小的,有些可爱。 竟是越发觉得她合意了。 有凉风拂过,吹起两人的发尾,几片翠绿的叶子旋转而下,飘落到她的发间。 很轻的触感,阮软正要伸手拿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身侧探过来。 指尖在发间相触,阮软动作一顿,能感觉到他指端凉意。 她侧头与他对望,停留在发间的指蜷了蜷,宫祈先一步捻上那片叶子将它取下,指尖微松,叶片旋转着坠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着白色弟子服的人影将他们包围,长剑出鞘,铮然作响。 白色云纹靴底踩过落叶,动静在安静时放大。 “师姐。” 阮软喃喃,看着云眠和齐师兄提剑上前,剑尖直指宫祈。 宫祈黝黑的眼珠动了动,视线扫过云眠。 “本尊未去找你,不料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东西交出来本尊饶你不死。” 齐师兄看到阮软脖颈上的印子,重叠着没入交叠的衣领下,微微蹙了蹙眉,有些苦恼。 他该如何向仙尊交代? 虽是这样想却也没有多少害怕。 “我说过东西不在我身上。” 云眠一张脸冷若冰霜,厉声道,“放了师妹!” 宫祈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大手搭在阮软发顶,轻轻揉了揉。 “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去找你。” 阮软抱着毛茸茸的手收了收,抬眼望他,齿尖咬了咬唇内软肉,“你答应我的,不杀他们。” 宫祈没有正面回应,“乖,这里危险。” 阮软垂下眼睫,背对着他走出了包围圈。 他们都知道阮软没有修为,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 她没有回头,脚下步子迈的很大,怀里的一团散发着暖意,温暖着她逐渐变冷的身体。 她的手臂又收了收。 耳朵自动捕捉着身后的动静,阮软抱着它走出很远,直到彻底看不清身后的人影才把它托在手中放下。 “很抱歉,我不能再继续收留你了,你可以离开了,之后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唇瓣在它绒毛覆盖的脑袋上啾了一口,有些不舍,“再见了。” 她起身,没有再看它一眼,也就没有看到它抬着圆润的小脑袋目送她离开。 一时没有挪动半步。 阮软回去的时候他们正打的激烈,动作快到出现残影,七八个白衣身影围着一袭玄衣暗纹的人不断出招,剑锋嗡鸣。 宫祈手执一根通体漆黑的长鞭,长鞭挥舞而过处风声猎猎,剑身折断,击中之人重重坠落于地,喷出一口鲜血。 偶尔长鞭落于枝干、山石上,也留下一道碎裂的痕迹,深深。 一不小心被它刮到肌肤就会剜去一大块血肉,像是被什么活物啃噬。 宫祈挡在她身前,没有问她为何回来。 长鞭灵活挥舞着,刮过云眠下颌,鲜红血液霎时流满整个脖颈,看上去十分严重。 下一秒重重拍上她胸口,那股力道让她直直撞上一颗巨树,隐有肋骨断裂声响起,她呕出一口血,脸色登时变得苍白。 “师姐!” 阮软惊呼出声,作势要向她跑去。 “噗嗤——” 清晰的剑刃入肉声响起。 合欢宗女修(40) 阮软握住剑柄的手有些颤抖,面上还带着些怔忪,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手圈住她右手腕骨,像是要阻止她往外跑,阮软脊骨几乎贴在他后背上,剑身尽数没入,掌根处一片粘稠滚烫。 有血珠一颗颗坠下的声音。 宫祈攥住她手腕的同时她转身,寒霜带着她的左手狠狠捅向他,剑身锋利,穿透皮肉的触感令她头皮发麻。 纯白衣摆在转身时翻飞,还未来得及落下就沾上几滴鲜红血液。 接连滴下的血线在地面上积了一小滩血泊,腕骨上握着的大手几乎是在瞬间收紧,挤压着她纤细的骨骼,隐有骨节错位声响起。 “就这么恨我?” 攥在她腕间的大掌再度收紧,冰凉指尖覆上她颤抖的手,带着它一寸寸往外扯。 剑刃磨过血肉的细微动静被她清晰捕捉,她抗拒的指骨惨白,却还是不敌他的力道。 阮软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将剑身扯出。 大片血迹泼到她胸口前,浓郁的血腥气充斥鼻尖令她有些作呕。 她却是笑了起来,眼眶里的泪大颗大颗滚落,发带断裂,三千发丝凌乱披散着,脖颈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紫印,却抵不过那片血迹鲜艳刺目。 “我恨你。” 她的声音甚至都不激烈,唇角微微上扯着,脸颊上的酒窝浅浅凹出一个弧度。 隔着模糊的视线她对上了宫祈黝黑的眼珠,像是一片死寂。 他没有管身上的伤口,任由它血流不止,浸透了一袭玄衣,沿着衣角不断滴下。 “这样杀不死我。” 他晦暗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藏了些什么,无机质的眼珠牢牢盯着她,嗓音哑的有些厉害,“你现在过来,我就既往不咎。” “绝无可能!” 颤抖的指握紧剑柄,剑尖直指宫祈。 宫祈眸光死寂,半阖着薄薄的眼皮,“从那天开始,你就一直计划着要杀本尊?” 疑问的句子,说出口却是肯定。 不等阮软回应些什么。 “师妹。” 齐师兄扶着云眠过来,她的嗓音有些虚弱,戒备的看了一眼宫祈。 “师兄弟们都受了伤,我们还是先尽快撤离。” 即便他一副重伤的样子,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腰间玉牌被轻易捏碎,下一秒他们接连消失在原地。 宫祈没有上前阻止,他半垂着头,眼底神色漆黑的吓人。 “吧嗒——” …… “师尊!” 云眠脸色苍白的厉害,胸前断裂的肋骨还未来得及接上,她拒绝了他人的搀扶,嗓音虚弱中含着隐隐的喜悦。 谢朝时却一时注意不到她。 阮软白衣上的大片鲜血刺激人的眼球,视野中尽是血红,发丝凌乱的披散着,右手紧紧握住寒霜,粘稠血液沾在剑柄上不复洁白。 剑身却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可有哪里受伤?” 谢朝时轻声问道,声线中虽是带着凉意,也不难听出他的关心。 视线扫过并未发现伤口后取出一件干净的外袍裹在她身上,指尖隔着衣料划过肩颈,像是并未看到她脖颈上奇怪的痕迹。 阮软没有管搭在她身上的外袍,他的手还没有撤离,凉意透过布料传递到她肩上。 她歪了歪头,踮脚—— 踝间铃铛晃动,轻轻贴在他的唇角。 —— 强撩理由get√ 合欢宗女修(41) “放肆!” 云眠斥道,胸口肋骨断裂处传来刺痛,面色也因此红了几分。 其余弟子也匆匆避开视线,不敢细看。 云眠唇色苍白,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指骨都用力到泛白,却强撑着没有移开视线。 她竟敢如此! 谢朝时从未与人这般亲近,少女馨香萦绕在鼻尖,唇角处一片温软,周身气质清冷出尘,相贴处却留下一道红色唇脂,生生将他拉下神坛。 “我不想再做废人了,你愿意帮我吗?” 她说的很慢。 阮软左手搭上谢朝时停留在她肩上的大掌,指尖收紧,带着它贴上自己的脸颊,冰凉。 “师父,你会帮我的,对吗?” 阮软杏眼专注地望着他,水眸湿润,含着殷切的恳求,底下却藏着压抑的黑,似是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摧毁一切。 她的体质唯有通过交\/合才能获得修为,还非得是对方主动渡与她。 眼前画面有些模糊,阮软弯眸浅笑,等待他的回应。 谢朝时自然发现了她的情绪不对,他什么都没有说,收回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掌,把外袍往她身上再拢了拢。 阮软垂着眸子任由他动作,下一秒身子突然悬空,两节白嫩藕臂圈住他的脖颈,耳畔是她清晰的呼吸声。 她贴近,唇瓣轻启。 “还是说,师父嫌弃我了?” 罩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 云眠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拖着身子上前,胸口处除了伤口疼外还有一股闷意。 她的面色很是难看,“住口,你怎可如此亵渎师尊?!” 阮软却半点也不怕,脸颊贴到他的脖颈肌肤上,“是吗?” “师父也觉得我亵渎你了?” 说话间呼吸喷洒到他颈间,带来一片酥\/麻。 谢朝时眸光冷淡,扫过她和云眠。 “先回客栈,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字。” 恨不得从现场消失的一众弟子连忙称是。 云眠服下一颗丹药,跟着他们一同回到客栈。 谢朝时抱着阮软径直进了一间房,把她在床脚放下,屁股陷入松软的被子,阮软揽住他的脖颈不放,手臂用力带着他一同倒下去。 “师父还没有回答我,你觉得我亵渎你了吗?” 骨节分明的大掌撑在她颈侧,手背肌肤冷玉般苍白,上面青筋凸起,透出几分禁欲的色感。 谢朝时浅淡的眸光直视她,“没有。” “那就是嫌弃我了。” 她自嘲一笑,揽在他颈后的手臂松了松,欲要放开。 “我没有这么想,”冰凉指尖轻触她颈上紫痕,“告诉我是谁,我替你杀了他。” 阮软握住他的指,轻轻笑了笑。 “我要沐浴。” …… 谢朝时出去了。 云眠候在门外,屋内设了隔音结界什么动静也传不出来,她等的有些心焦。 师尊对她的不同云眠都看在眼里,叫她如何能放下心。 她的视线难得失了分寸,不着痕迹的扫过他,未见明显异常,只衣领处的布料略微有些不太平整,像是被人扯过。 谢朝时蹙了蹙眉,她的视线令他有些感到冒犯。 云眠跟着他走了一段,离开房门。 谢朝时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云眠接过,指尖扣紧白玉雕花玉盒,犹豫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师尊,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此事你无需多管。” “……是。” 一个琉璃葫芦瓶被送到她面前,里面是淡金色的液体,云眠双手接过,“多谢师尊。” 谢朝时离去后云眠仰头喝下,胸口前断骨处传来阵阵暖意,似是在一点点重续。 云眠解开玉盒上的封印,里面是很普通的一颗珠子,灰扑扑的,边角处甚至还有些粗糙。 她尝试着注入灵力,毫无反应。 她从盒中取出,拿到眼前转动着仔细查看。 眉间微蹙。 没有任何预兆—— 没入眉心。 合欢宗女修(42) 阮软正用布巾绞头发,门外传来几声沉闷的敲门声,隔着一段时间敲一次,听上去不紧不慢。 “进。” 谢朝时推开门扉,外出时他隐藏了发色,乌黑墨发束起一个高马尾,腰间未佩戴任何配饰,白色衣袍垂下,连衣摆布料都是一片整洁,不染尘埃。 阮软坐在床脚,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内衫,头发垂在左肩前用毛巾绞着弄干,看上去还是十分湿润。 身上像是覆着一层水汽,潮潮的,湿润发丝贴在内衫上,浸湿了布料。 谢朝时冷淡的避开视线。 阮软抬眼望他一眼,“头发湿着好不舒服,你快过来帮帮我。” 说出口十分自然,像是合该如此发展。 谢朝时慢慢走近,脚步声轻缓,视线落在她湿润发顶,眸光微动。 白皙修长的指触上她柔软的发丝,空气中霎时蒸腾出一小片白汽,湿意消失,墨发干燥的披散着。 他收回手,“早些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寒凉的声线放轻了些。 “我在外面守着你,不会有事。” 阮软攥住他准备收回的手,冰凉如玉石,凸起的指骨和经络能被清晰感知。 “不要走。” 阮软歪着头看他,下一秒突然起身把他往下拉,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掌心撑在他身上,发丝垂下扫过他的脖颈下颌。 谢朝时任由她动作,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隐隐能感觉到几分他的纵容,便是此时声音也如冰碎玉,“起来。” “我不要!”阮软手脚并用的巴着他,侧脸贴上他脖颈肌肤,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眼前笼上了一层水雾,她控制不住地带了些哽咽,睫羽上染了水意,挂不住的晶莹泪珠坠入他的脖颈,滚烫。 按在一侧的手背青筋猛地凸起,指骨动了动。 阮软睫羽掀下,遮挡住的眸子里有些晦暗,出口却是颤抖哭腔,“我要和你双修!我不要你替我报仇,我要亲手折磨他!” “朝时哥哥,我好难受……你帮我好不好?” 似是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 “醒了?” 阮软醒来的时候身上并无不适,小腹处暖洋洋的,她睁开眼,然后才感觉到小腹上捂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她能感觉到有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转化为灵力。 昨夜他就跟完成任务一样,不论何时都面色冷淡,只微微泛红的脖颈泄露出几分情\/欲,喉结滚动。 覆上一层薄汗。 阮软脖颈上原有的痕迹被覆盖,她的面色红润,看上去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她轻轻唔了一声回应。 搭上他捂在她小腹上的手,“还没好吗?我好累,想一个人休息。” 谢朝时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丝丝缕缕的灵力沿着她的四肢百骸传送着。 结束后阮软朝床内滚了滚。 他取出一套新的衣袍换上,望去时阮软已经抱着枕头睡得香甜,脸颊上的婴儿肥被挤了起来,嘴唇微微嘟着,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 他俯身,直把被子盖到她的下巴,没有露出半点肌肤。 合欢宗女修(43) 谢朝时推开门的时候恰好对上了云眠的视线。 她一夜未睡,唇色苍白的厉害,看上去很是憔悴。 她原是想询问师尊关于无相珠的问题,它突然没入了她的眉心,虽无明显不适但她还是有些担忧。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因此多与师尊接触几次。 也只能把这些正事作为借口了,她自嘲一笑,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可她看到了什么? 屋内设着隔音结界,两人在里面共度了一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她不断告诉自己师尊修的是无情道,如果她不可以,别人又为什么可以。 可脚下的步子却像是生了根,不能挪动半步。 天色一点点变亮,阳光透过窗户穿进来,走道里亮堂一片。 有温暖的光照在她身上,她却未感觉到半分暖意,掌心不断生出冷汗。 她在等。 云眠对上他视线的第一时间就垂下头,不敢多看。 鼻尖似有奇异气味飘过,味道很淡。 “师尊。” 她恭敬的行礼,鼻腔内隐有血腥气,强忍着没有在他面前失态。 谢朝时冰冷眸光落在她身上,看出了些什么。 “何事?” 云眠垂着眼睫,“是无相珠,昨日弟子注入灵力后它并未有任何反应,谁知片刻后便没入了弟子眉心,弟子担心……” 谢朝时抬起指尖,隔空点在她眉心,灵力在她体内走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她眉心,他的手突然被一缕金光震开,在她面上出现一道封印虚影而后又没入眉心缓缓消失。 封印。 谢朝时收回手,睫羽下垂。 “师尊!” 云眠看着他的手被震开,紧张的唤了一声。 “无碍。” “你体内有一道封印,无相珠恰好压在阵眼中,封印力量从四周流向珠内应当不日就会解开。” 他微微蹙了蹙眉,封印上竟隐有法则之力。 “敢问师尊是何封印?” “容貌。” 云眠吃了一惊。 “师尊可能看出是何时下的封印?” “具体年限不知,应有十五年以上。” 十五年。 会是谁? 云眠心事重重,但也没忘记此番前来的目的,她抬眼,喉结处一道浅浅的划痕映入她的眼帘,她一扫而过,目光不敢停留。 那气味,现在不过是再一次确认罢了。 云眠白着脸告退,此时的面色倒是不让人怀疑,只当是她在想着身上的封印。 回到房内,云眠在梳妆镜前坐下。 冷白手掌抚上自己的脸颊,太普通了。 封印吗? 她原本的容貌会是怎样? 若是……她也想主动一次。 谢朝时和阮软双修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没有人再说她在秘境内失去了清白的事,取而代之的是她与谢仙尊之间的暧昧。 阮软脖颈上覆上了新的痕迹他们也不是瞎子,有她刚出秘境就主动的事在先,他们自然是猜到了,不过也不敢当面说些什么。 谢朝时也没有掩饰,秘境开启后一月关闭,他们等到所有弟子都从秘境中出来了才准备回宗。 期间被缠着修炼了很多次,阮软一日日见长的修为十分明显。 合欢宗女修(44) 回程的那天云眠脸上蒙了一块面纱,阮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原剧情中她与人解了情毒后容貌开始变化就在脸上蒙了面纱,说起来那天她受伤跑出了山洞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解的毒。 不过她是女主身上应该有光环,不至于随便就和别人…… 阮软止住思绪,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 她低头踏上飞剑,露出一小节白嫩的后颈肌肤,因着灵力的滋养更显得她冰肌玉骨,周身也带着些许缥缈仙气。 谢朝时也跟着上来,她还未修出本命剑,身后是他泛着凉意的身躯,阮软靠上去,腰间一双大手固定住她的身体,稳稳握着又不过分用力似是克制着距离。 她放心的又往后贴了贴,丝毫不怕在空中坠下去。 飞行速度很快,面上却只能感觉到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她知道是他做了些什么。 阮软闭上眼,唇角微微上翘。 她没有算时间具体过了多久,停下来后她站直身子。 他们直接回到了峰内,银装素裹的世界一片洁白,空气中都是凛冽的寒意,有一种清冽的气息。 “师姐。”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厌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头上覆了薄薄一层白雪,周身带着的那股子风流气此刻半点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视线死死盯在她脖颈上的那片肌肤,眼神不带掩饰。 阮软没有羞涩的意思,反而问道。 “秦厌,你怎么在这儿?你有看到我给你留的字条吗?当时你在闭关我就没有打扰你。” 他好似没有听见,只是说道,“我要和你单独聊。” “可以。” 她看了一眼谢朝时。 “我正好有事要找掌门。” 听上去像是特意给他们留出空间,但她知道他不是会找理由的人,她没有问他是什么事,只是嗯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她还扭着身子,秦厌从背后伸出手触上她的脖颈,掌心搭在一片紫红印痕上,掌下压着的动脉一下下跳动着。 “是他?” “是他。” 秦厌收回手,动作间看不出留恋,垂在身侧后指尖却稍稍蜷了蜷。 他抬眼,鼻骨上的小痣性\/感,“该恭喜你吗?” 她似想起了些什么,面色冷淡了几分,“不需要。” 她失去了继续交谈的想法,“还有别的事吗?我累了,想休息。” 听见这话他却是笑了,“你亲了我,还记得吗?” 看着她的反应,秦厌目光落到她唇瓣上,睫羽低垂。 “记得就好。” 指尖掐住她的下巴从后堵了上去,面露痴迷,眸子又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阮软挣开他的手,面色冷的吓人,转身一巴掌扇了上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他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唇瓣上还一片润泽。 “你是狗吗?到处发\/情!” 她现在最恨强迫,衣袖狠狠抹过嘴唇,语气中含了些讥诮。 秦厌舔了舔唇角处的伤口,停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 对她的辱骂没有半点反应,眼眸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里面浓稠的情绪她没有读懂。 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我要继续闭关了。” …… 合欢宗女修(45) “你说什么?!”掌门有些吃惊的站起来,“你要下山找回七情六欲!” 他难得如此失态,捋胡须的手停了下来而后又快速捋动起来,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几乎都要被他捋断几根。 他尝试着劝说道,“朝时,你要记得你修的是无情道,难道你想要修为尽废吗?!”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谢朝时打断。 “掌门,此事我心意已决。” 谢朝时面色冷淡,却十分坚定。 “你……” 掌门重重叹息一声,他很了解谢朝时,他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便是他再如何劝也无济于事。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收下她……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他松开攥住长胡须的手,“我还能怎么办?你去吧,朝时,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多谢掌门。” “出去吧,让我再一个人消化消化。” 他摆了摆手,长吁短叹的。 阮软当晚就知道他要下山了。 她问道,“你要下山,为什么?” “有一些东西需要找回。” 她没有接着追问原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能确定。” 一时有些安静。 “好,我等你。” “今夜,我们还没有……” 谢朝时轻轻嗯了一声。 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响起, 伴随着轻微吮\/吻声。 …… 翌日清晨。 阮软醒来的时候身侧床铺已凉的彻底,他不知何时就起身出发,她半点动静也没有感觉到。 枕头旁留了一本剑谱,图文并茂,绘着一个个拿着剑的小人,旁边还有清晰的注解,上面的字迹十分眼熟。 是他亲手所制。 阮软照着上面仔细研习。 半个月来峰内好似只有她一人,秦厌闭关,云眠也不知是否是在闭关,总之也是不见人影。 她整天面对着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又没有人同她说话,时常感到有些枯燥。 之前买的话本子也都被她看完了好几遍。 这天晚上她练完剑回来,屋内没有点灯,看上去很是昏暗。 阮软推开门,余光处好像有东西晃了晃,一闪而逝,她不敢确定。 她点上灯,烛火摇曳,偶尔发出一声哔啵声。 身后仿佛有人抬步靠近,脚步声若有若无,她垂下眸子看着眼前的烛火,像是完全没有注意。 空气中蔓延过来一阵浅浅的白茶香,她的指尖动了动—— 簪尖抵在来人脖颈动脉处,三千墨发散开顺着重力垂下。 她的动作算不上快,但他没有躲避的动作,任由她将簪子抵上他的脖颈。 “是你!” 这张脸她还有印象。 他一袭黑色劲装,头发用发带尽数束起,看上去很是干净利落,周身未佩戴任何装饰,眉宇间萦绕着些许凶戾之气,五官周正,眉毛上一道浅浅的小疤是淡粉色的。 “你来做什么?” 一瞬间她脑海中划过多种想法,莫非是那日她与宫祈在一起被他记住了。 手中握着的簪子抵的更近了些,微微陷入皮肉。 顾柏瞪她一眼,神色间有些气恼。 “你亲了老子,你占老子便宜你不记得了?!” 合欢宗女修(46)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亲过你?” 阮软只当他胡言乱语,手上用力,簪尖戳破血肉,一条鲜红血线顺着脖颈留下,“说实话!” 顾柏皱了皱眉,没发出半点声音,像是感知不到疼痛。 大掌握住细嫩柔夷,微微用力就带着它后撤,掌心包裹下的手挣了挣,指骨突出,压在他掌心微硌,却不能挣脱。 阮软侧着脸抬眼望他,他脖颈上出现一个小小的破洞,血液流下浸透他的衣领。 顾柏扯开腰带,带子连接处几乎被扯断。 “你要做什么?” 衣襟散开,纯黑腰带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阮软垂下眼睫,视线落在裙摆下的鞋尖上,眼底神色不明。 余光中是那人扯开衣袍的动作—— 她眸光没有转移半分。 耳畔忽的传来他含着些许烦躁的声线。 “不眼熟吗?” 她一滞—— 慢吞吞的抬头,精壮的胸肌霎时映入她的眼帘。 她的眼神顿了顿,接着才注意到他身前那道长长的疤痕,几乎是从心脏下斜劈到小腹,形状狰狞,颜色却并不是很深。 眼中透露出几分疑惑。 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认错了人,正要说些什么。 “喂,这样也没印象吗?” 顾柏蹙着眉峰,本就凶戾的气质更添几分,看上去很是不耐烦,像是容忍到了限度。 下一秒,一道白光在她眼前闪过。 一团熟悉的毛茸茸出现在她视野内,通体雪白没有杂色,耳朵短短小小的两只,尾巴自然地垂下。唯一不同的是额头出现了几条黑色的纹路,看着像是组成了一个字体。 还是很小的一团。 是它。 阮软看上去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有些怔怔。 只两三秒左右,顾柏很快就变回了人身,重新抓上她的腕骨,指节微微用力。 “你这是什么眼神?!亲了老子看光了老子还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老子都还没有绝望呢!” 他有些“炸毛”。 阮软想起自己替它包扎的时候为了方便把它整个身子都翻了过来,柔软的腹部向上,望下去一览无余。 还有不顾它的反抗埋在毛绒绒里吸它,觉得可爱就啾它一口。 无法反驳。 她脑中转过种种面上却未见半点心虚。 “所以呢?”她挣开他的手掌,沾了血迹的簪子随意的扔在桌上,“你来找我做什么?喜欢我?” “怎么可能?!” “老子是觉得吃亏了要讨回来!” “哦。” 阮软懂了,眼神上下扫过他含了些欣赏,“行吧。” 手臂圈上他的脖颈,几乎整个人挂了上去,“我看你还挺厉害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顾柏耳根一红,“什么事?” 她怎么知道……明明还没有试过。 脑中划过千种思绪,他一时有些出神。 “我要你度修为给我。” 声音随着呼吸一同传入他的耳畔,带来一阵酥\/麻,后颈处激起一小片颗粒,而后才意识到她说的意思。 他还以为…… 没由来的有些失望。 “好。” 唇瓣重重堵上去,动作如饿狗扑食。 …… 合欢宗女修(47) 秦厌来的时候正值紧要时刻。 他扣门。 不紧不慢的两声,预留了足够时间,没有第一时间闯进去。 “出来。” 他没有想听屋内动静的打算。 夜色漆黑,月光下他身形挺拔,墨发用玉冠半束着,披散而下的发丝长及腰间,一袭白色弟子袍似染了露水,有些说不出的润。 他面色有些难看。 阮软推开门,衣裙穿戴整齐,略显凌乱的衣襟却彰显出几分匆忙。 她的脸颊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泛着浓郁的粉意,发丝也显得有些湿润,发尾潮湿几缕发丝黏在一起,潮潮的。 她面对着他关上门,“有什么事吗?” 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地动了动,上面还残留着湿润触感。 他身上还带着些动物本性,一根根舔''舐过她葱白手指,齿尖磨过她坚''硬指骨,久久不放。 “解释解释。” 秦厌直勾勾地望着她,眼中情绪浓郁,声线压的很低,清润的少年音微微有些沙哑。 阮软的眼神不闪不避,抬头时一块新鲜的红印暴露在他眼中。 “我不觉得我们是需要向你解释的关系。” 他扯唇笑开,“我不好吗?” “如果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问的很慢,嗓音隐约透出几分艰涩。 阮软没有回答。 秦厌弯下身子轻轻贴上她,浓密的睫羽垂下,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眼中几乎投射不进光,双臂环在她的腰间,一点点收紧。 动作缓慢。 “上次是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那样做了,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刻意放软的声线。 他隐约弄清楚了一些事情,既然她讨厌强迫他就主动放低身段,至于她身上的修为…… “我也可以同你双修……”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打开。 “你做梦!”两颗乌黑的眼珠像是要喷火,眸光转向阮软,“你该不会要答应吧?!” 阮软眸光动了动,像是在考虑些什么,指尖用力,想要推开贴在她身上的身躯。 秦厌眼神闪了闪,乖乖顺着她的力道退开。 他站直身子,方才在身前垂下的发丝贴在左肩前,乌黑润泽。 阮软侧身,目光落到顾柏身上,“我不勉强,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一刀两断。” 他有些不敢置信,“凭什么要老子退出?!” “明明是老子先来的,要退出也该是他!” 秦厌恰时补了一句,“这么说,你是同意我了?” 肉眼可见的暴躁。 他艰难点头,眼神狠的像是要把他撕碎。 秦厌笑眯眯地道了句多谢。 …… 这天后她的剑术开始荒废了。 时间大部分都花在应付他们身上,他们总也做不到和谐相处,一件小事也能演变到互相争了起来。 还总在她面前发生,时不时就要拉上她解决。 当然,他们背后发生的事她也不知道,当着她面的就已经解决不过来了。 于是她都有点不想和他们呆在一起,开始想办法减少见面的时间,只是总也逃不过,尤其是……时。 倒让她有点怀念起了谢朝时。 合欢宗女修(48) 屋内有些昏暗,浅色帐帘垂下,微微飘动几下,一缕调皮的阳光透过缝隙附在她发丝上,晕上一层暖光。 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纤长。 鼻尖微痒,胸腔里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睫羽轻颤似是振翅的蝶。 她猛地睁开眼,还未聚焦的眼中映入一抹白。 而后其他感官才开始恢复,暖意顺着相触处一点点蔓延。 “你干嘛?” 嗓音带着些黏糊糊的鼻音,听上去就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还有点不清醒,绵绵的。 尾巴贴在她鼻下,绒绒的软毛挠过她的鼻尖,微痒。 阮软抓住他的尾巴,从尾巴尖一直rua到尾巴根部,掌心触感软软弹弹的,还散发着一阵暖意,令她有些不舍得放手。 顾柏任由她摸,面皮下隐有绯色,耳朵上的薄红无从掩饰,就这样暴露在她眼前。 他唇中溢出一声轻喘,尾巴在她手心动了动。 “还在生气吗?” 语速稍快,似是有些别扭。 她一开始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生气什么? 这些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事情都有人包办,脑子好像也不怎么动了,要不得。 她想了想,好像是昨晚把人赶了出去,谁让他要和自己抢被子,太打扰人了。 阮软杏眼亮晶晶的,似有星辰坠下,眼瞳一如既往地清透明净,像是含着几分天真。 她望着他,酒窝微陷,“所以你在哄我吗?” 她示意他靠近,手掌搭在唇角边,声音很轻,“偷偷告诉你……” “其实我根本没有生你的气。” 几乎能听到气音。 掌心在尾巴上又薅了几下,指缝间带下一些浮毛,很轻,缓缓飘到被单上。 那副模样让人舍不得责怪,也不提昨晚被赶出房间后他是怎样烦躁怀疑。 阮软松开抓住他尾巴的手,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脖颈线条仰起,在跳跃的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白嫩异常。 她眯了眯眼,顾柏扯过一旁的帐帘挡住落在她脸侧的光线,正要做些什么,贪婪渴望的眼神落在她唇瓣上,看上去几乎下一秒就要扑到她身上啃''噬——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秦厌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接着一只青筋凸起的大手撩开帐帘,衣袖下露出的腕骨精瘦,含着明显的力量感。 纤长指节白皙,上面覆盖着一层薄皮。 听见他的声音,顾柏冷哼一声收回了尾巴,耳上的薄红却一时收不回去,眼神转到秦厌身上时已敛尽了那几分柔意,只剩下被打扰的烦躁。 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自从上次他们在她面前争锋相对被狠狠“惩治”后他们都自觉收敛了几分。 他们一致认为冷战难捱。 秦厌端着托盘,木质托盘上一碗白粥散发着清新的米香,旁边搁着的几小叠小菜看上去十分诱人。 他俯身,薄唇轻轻贴在她眼皮上,一触即离。 凤眸微眯,眼尾含着风流笑意,“我喂你?” 阮软往后退了退,给他留出位置坐下。 勺子盛着米粥抵到唇边,她乖乖张口咽下。 合欢宗女修(49) 顾柏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眼神不加掩饰的落在他们身上,存在感十足。 阮软却视若无睹,回回如此,她已经学会了当做没有看见。 她咽下一口配上小菜的米粥,咸鲜可口,唇角处沾了一点粘稠粥渍,她伸出舌尖舔了舔,一截粉嫩小舌一闪而过。 唇角处留下一小片晶莹。 秦厌捏住勺柄的手颤了颤,指尖一时间有些无力,握不住手上的瓷碗。 他偏头,发丝划过一道弧度,一口浓稠血液从他唇中呕出,瓷碗脱手,米粥被打翻泼在脚踏上,碎裂声清晰传入耳畔。 红与白在地上溅落,交织成一副奇异画面。 “你怎么样?!为什么又犯病了?” 阮软过去扶住他,高大的身子倚靠在她怀中,她蹙眉望着他,声音中满是焦急。 秦厌唇色苍白,额际间有冷汗一点点溢出,汇聚起来滴落在她环在他身前的手臂上。 他的声音也有些虚弱,“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关心我?” 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略微有些不正经。 他没想到她就那样承认了,认真回道,“我是关心你,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治好吗?” 秦厌勾唇笑,“不能的话你会嫌弃我吗?”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她表情严肃。 一开始她是存着利用的心思,可是……即使他们不是现在这种关系,她也不能无动于衷。 “你能看出来他身上的问题吗?”她问顾柏。 覆着肌肉的手臂靠近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背青筋暴起。 “不用。” 阮软掌心压在他手背暴起的青筋上,缓缓开口。 “你去闭关吧,”不等他拒绝,继续说道,“不是答应我要给我度修为,只有你的身体好了才能继续帮我……” 她微微避开他的视线。 他懂她的心思,他只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再多看她几眼。 但如果这是她想要的,“好。” …… 和顾柏告别的那天天色很好,她站在山脚下,阳光撒在她身上并不炽烈,只有微微的暖意。 身形健壮的青年黑着脸,“真的不要我陪?” “你知道的,不可以,我不是一个人去,会被发现。而且我也想试一试我现在的实力,我需要实战,最初的目的我一直记得。”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胸口前的衣襟中拿出一撮雪白的毛,发丝在它中间缠绕着。 “如果遇到危险就烧了,我会来帮你。” 她伸出手接过,指尖划过他的指骨,“好。” 见他还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眉宇拧的都要打结了,看上去越发凶戾,旁人见了怕是要自发退避三舍。 阮软踮脚,柔软掌心揉上他的发顶,出乎意料的是与他气质不同的顺滑,犹如锦缎。 “别不开心了,哄你。”每个字都浸润了笑意。 顾柏恼羞成怒,这像是在哄孩子的语气是什么鬼,却还是舍不得主动甩开她的手。 一缕呆毛翘起来,配上他现在的表情倒显出几分幼稚的少年气。 “那……我走了。” “快走。” 他像是不耐烦,再留下他真的要舍不得了,顾柏望着她上山的背影,这女人竟然一次都不回头!! 合欢宗女修(50) 秦厌闭关时感觉到洞口的符隶禁制有了异状。 他睁开眼,感觉到手腕上隐隐缠着些什么,他低头,一根透明丝线系在他腕骨上,松松绕在上面,一直延伸到洞外。 余光中出现一道人影,那人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层禁制,金色符文流转,没有破坏半分。 白衣破碎,多处染着明显血渍,一头银发略显凌乱,脑后的发带紧紧束着,延伸而出的细线没入他的衣袖,动作间腕骨露出,竟是从血肉中生出,方才掩在衣袖下的一截红的异常。 “师尊?” 谢朝时缓缓走近,白色云纹短靴碾过洞内细碎沙石,发出的动静在极致的安静下十分突兀。 来者不善。 “不知师尊有何要事,竟急的您要闯入弟子闭关之地?” 他轻讽道,面上还带着明显的笑意,衣料遮挡下的肌肉却不着痕迹地绷起。 实力差距悬殊,但他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谢朝时来到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薄唇微动,直入重点。 “你曾是本尊的一部分。” 霜冷的声线没有半点起伏,像是不带感情的叙述。 秦厌微怔,从未设想过的答案。握紧的左手手背经络暴起,指尖狠狠陷入掌心,痛感提醒着他保持清醒,血液晕染在指缝间。 他知道谢朝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染血的指尖挑起腕骨上的透明细线,鲜红血液被吸收,它似是活物,疯狂吮\/吸着他指尖的血液,透明中染着几缕红色丝线。 秦厌注意到,挑着它的指没有松开,反而在指尖绕了一圈,抬眼看他。 眼睑掀起,乌黑瞳孔暴露在他眼前,“你想将我‘回收’?” 说到这里,他抑制不住地笑了笑,眼尾更添几分风流肆意。 “如果我不愿意呢?” 谢朝时没有愤怒,嗓音也是一贯的寡淡,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只是简单的道出事实。 “你活不了多久,一年,五个月,或是更少。” 秦厌没有否认。 “和我说这些是因为需要我自愿?”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师姐!” 阮软和一群弟子会合,这次由云眠独自带队,她站在两排弟子之前,脸上面纱随着微风微微飘动,露出光洁的下巴又被滑落的面纱盖上,若隐若现。 阮软来的时候队伍已经整好,她与云眠打了个招呼,补入前排留出的位置,云眠点了点人数,确认无误后准备出发。 此次他们要前往的是桃花村,依山傍水的一个村落,桃花盛开之时隔着十里地都还能闻到浅淡的桃花香,隐约有村民的劳作声和欢声笑语传出。 然而不知何时它竟变成了一个死村,桃花依旧,人声却在某天消失的不留痕迹,只剩下一片死寂。 也有不少人因好奇而进去探查过,结果无一能出来,就这样销声匿迹。 事情传到天衍宗,云眠主动请缨前往查看情况,掌门同意了顺便让弟子一同前去历练。 想去的报名即可。 合欢宗女修(51) 阮软坐在云舟上,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时不时谈论些什么。 就连云眠身边也围着人请教些什么,只有她身边一片空荡。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本来就不熟悉,说不说话也无所谓。 她已经学会了御剑,只是还是害怕在高处没有遮挡的高速飞行,此次选择云舟出行正合她意。 她无聊的绕着腰间的系带,突然一阵风带来浅浅的桃花香,从她鼻尖飘过,香气很淡,留有余味。 一片粉白相间的花瓣落到她发间,她伸手摘下,呼吸间清新的桃花香几乎是在瞬间变得浓郁起来。 花瓣捻在她指尖,白皙指尖看上去竟比花瓣还要娇嫩粉白。 目的地在不知不觉间到了。 云舟降落停下,弟子们飞身而下,云眠把它缩小收回空间中。 桃树密密麻麻种在山坡上,枝干粗壮,枝条上坠满了粉白相间的花瓣,沉甸甸的压在上面,似是随意一动就有大把花瓣落下,画面十分唯美。 花香浓郁,甚至有些惑人,那香气甜腻异常,闻久了脑子也似是被腻住了,有些犯晕。 “屏息!” 云眠急忙说道。 却还是迟了,肉''体没有缓冲的扑倒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她寻声望去,一名弟子仰面躺倒在地上,手中的剑鞘松开。 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盖在他的身上脸上。 她欲过去查看,还未走出几步接连的倒地声传来,她也支撑不住,半跪着倒了下去。 ——脸上的面纱滑落。 阮软也撑不住,撑着地面的手失力,侧身倒了下去。 最后一片粉白花瓣落在她眼尾,沿着眼眶骨滑到眼珠前,眼尾是粉嫩的红,像是颜色映在了上面。 …… 阮软感觉眼皮微痒,下意识伸出手揉了两下,桃花瓣碾碎在她手背,花汁湿润微凉,黏在她手背上。 眼皮上也沾染了花汁,她用衣袖拭去,留下一抹痕迹。 她坐起身,花瓣顺着她的动作在身上滑下,全都堆积在裙摆上,脸颊像是红透的水蜜桃,发间还有几朵粘住的花瓣,犹如花中仙子。 众人一个个醒转,从层叠的花瓣中出来,粉色海洋中他们是唯一的白。 “师姐?” 含着些疑惑的声音。 云眠脸上的面纱掉落,五官都没什么很大的变化,说不出哪里调整了,一眼惊艳。 骨相绝美,上挑的眼尾处自带阴影,眉骨深邃,唇不点而赤,挺翘的鼻子是完美的弧度,恰到好处的装点在她脸上。 下巴尖翘而有肉感,唇瓣微微嘟起看上去很好亲。 她还未在人前展露过此番模样,如今面纱不慎掉落,再戴上也没了意义。 弟子们眼中藏着惊艳,虽然心中存在疑惑,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问,除了几句含着迟疑意味的“师姐”,旁的没再多说一句。 云眠也不解释,她打头阵带着一众弟子深入桃林腹地。 他们原先捂着口鼻,后来发现桃花香中藏着的那股甜腻香气不知为何消失了。 远处隐有人声传来。 合欢宗女修(52) 阮软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一个个神色戒备,慢慢向前靠近。 桃林的尽头是一片石瓦红墙,房子后面贴着一座山,一条蜿蜒的小溪顺着地势流下,几乎经过每间屋子。 屋门紧闭,粗糙的木质大门用插销拴上。 云眠召出本命剑,五指紧握剑柄,是一个准备进攻的姿势。她上前扣门,目光透过大门间的缝隙看进去。 压抑着的闷咳隔着门传出来,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混着某种沙哑的回音,很像是年迈之人。 木门中间的缝隙很小,她只能看到一小块干瘪凹陷爬上了皱纹的皮肤。 奇异的是门内的人动作竟然很快,大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村民站的笔直,他看了眼门外站着的众人,说了句,“进来吧。” 声音苍老异常,脸上的肌肤松垮垮的垂下来,爬满了扭曲的皱纹,裸露在外的脖颈和四肢肌肤也是同样的皱缩,旁的却半点不像个年迈之人。 他束起的发丝乌黑,只是看上去有些粗糙。 一双眼也是清亮,半点也不显得浑浊,此刻眼神落在他们身上,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弟子袍像是修仙之人。 眼中却没有半分惊喜,只含着些无奈。 云眠目光越过他扫过里面的院子,她身后的弟子们也一同望过去,枝叶繁茂的老树下十几个人坐在一起,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苍老,有的目光中还带着死气。 她掐了一道法诀,闭眼抹过眼前,再睁开眼,眼前世界变得黑白。 丝丝缕缕的生气从他们身上逸散而后被牵引汇聚到一起,去向不明。 她收回掐诀的手,主动表明身份。 “我们是天衍宗弟子,此次是奉命前来解决桃花村之事,你能跟我们说一下你知道的情况吗?” 树下的人没有动静,甚至目光都没有转过来哪怕一瞬。 他听罢,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天我刚耕完地回家路上突然就起了雾,然后我不知道怎么就昏过去了,醒来后就再也走不出村子了,还慢慢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他其实没抱什么希望,上次也进来一个仙人,说是来救他们的,他们还以为能出去了,当时的激动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结果还是只能留在这里一天天等死。 看来村子里又要多人了。 “人都在这吗?” 淡淡的眸光落在他身上,而后扫过院内,看到他们可怖的面容时没有半分异样。 他摇了摇头,“跟我来吧。” 而后率先朝屋内走去,步子迈的很大,不见明显虚弱。 他们跟在他的身后,屋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里面一片昏暗,透光处帘子被牢牢拉上。 土炕上躺着三个人影,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只漏出几根花白的头发丝。 他们走近几步,听到他上前对炕上的人影说了几句,而后才示意他们上前。 被子下的手抖着拉开挡住身体的屏障,动作很慢。 藏着的身体暴露在他们眼前。 云眠瞳孔一缩。 几不可见。 合欢宗女修(53) 脸上的皮肉干瘪着贴在上面,残缺处露出森森白骨,红的白的纠缠在上面,截面的血肉组织清晰,状如骷髅。 云眠的眼神只变了一瞬,她很快收回眼神,土炕上的人影又把自己缩回被子中,屋内昏暗,他们像是什么不能见天日的阴暗生物。 阮软呆在人群的最后面,不算明亮的光线下她只隐约看到一眼,胃中登时有些翻滚,她没有表现出来。 “人差不多都在这了,发生这件事后大家都很害怕所以就住在了一起。结果还是没有什么用,我们只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死,现在村子里的老人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带他们进来的那个村民开口又撕心裂肺的咳了几声,接着说道,嗓音混了些沙哑,显得有些无力。 “对了,之前有仙士进来后想救我们,跟我们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还有人不小心闯进来……其他院子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我们都不敢出去找。” 他看上去有点喘不上气。 云眠认真听着他说话,期间掌中剑柄未松,周身气势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她点头,“我会带人前去寻找。” 说话间眼神突然一厉,眼锋掀起,本命剑脱手,剑身嗡鸣着刺向门外。 那里屋门半阖着,门扉映上一道人影,姿态如闲庭散步,丝毫不见躲藏。 听见剑锋嗡鸣声他连眼都未抬一下,往左挪了半步。 长剑穿透那层木门,纸糊的部分破损,狠狠钉在上面,穿过大半截剑身。 她原先便没打算置人于死地,但那人竟毫发无损。 敌友未明,云眠心中一凛。 阮软就站在那道门扉旁,长剑钉入门上时她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它运动的轨迹却清晰收入眼中。 果然是空有修为,旁的什么都还欠上了一大截。 她垂下眼,眼中出现了一抹坚毅,率先踏出房内,抬眼间动作突然一滞—— 手上汇聚的灵力消散。 云眠把本命剑召回手中,弟子们自发与她让位,她快步走出房内,长剑方才抬起一寸,突然住手。 唇瓣轻微的嗫嚅了一声什么,声音很轻。 那人一袭黑袍着身,上面用暗纹绣着不知名的兽,形状有些古怪,穿在他身上却是相得益彰。披散着的墨发浓黑,发尾触至腰间,看上去十分顺滑。 眉心吊着一块黑色坠链,腰间用同色系的腰带束着,挂了一串铜色的复古铃铛,却是无声。眼中一片死寂,周身仿佛都蔓延着阴森死气,唇瓣上一颗唇珠却是微粉,浓密的睫羽掀动。 冰冷眸光落到阮软身上,目光没有偏移半分,眼底缠绕着几丝杀意,他正要说些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 阮软突然上前抱住他的手臂,笑靥如花。 “都不告诉我你也要来。” 他似乎是怔了一怔,而后视线落到她脸上,她杏眸圆润,清亮似含着水光,亮晶晶的,看上去像是对他的到来十分惊喜。 他扯唇,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上她的后颈,指尖冰凉。 阮软觉得谢朝时今天有些古怪。 合欢宗女修(54) “因为,本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他指腹在她后颈轻轻滑动,像是什么黏腻生物一点点爬过。 她有些不适的缩了缩脖子,拉下他的手。 “我们才多久没见,你又开始这样说话。”她瘪了瘪嘴,“以后不许再对我说什么‘本尊’!” 阮软感觉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他以前看她的时候没有这么……这么黏糊糊的。 她想了个形容词。 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白色以外的袍子,竟然还挺好看的。 她抬眼望他,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小小声的靠近,“你今天好帅!” 看到她带着明显欣赏的眼,他理解了她的意思。 指腹刮过她的眼下,略微用了些力停留在她的眼尾,宫祈抑制不住的笑了笑,喉间溢出几声闷笑。 他改变主意了。 云眠和弟子们都垂下眼皮,不敢看仙尊和阮软在他们面前“调情”。 阮软怀疑他是不是中了什么招,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你还好吗?我是说你身上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 他收回指尖,“没有。” 阮软还想再问些什么,那个村民从屋内出来,背对着他们轻轻关上门扉。 他看向云眠,眼皮耷拉下来遮住大半眼球,“我试过很多次每次都走不出桃树边界,如果你们想查的话就去那儿看看吧。” 云眠点头答应。 阮软趁机扯了扯他的衣袖,“你陪我一起去……” 她突然想起些什么,皱眉问道,“你也会被困在这儿吗?” “我只是暂时还不想出去。” “哦,那你陪我。” 不等他回应,转向云眠,“师姐,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就拉着他往外走,掌心的热意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他手腕皮肉上,轻易就被人拉着走了几步。 不见丝毫抵抗。 …… 不知何时起了风。 枝条上沉甸甸坠着的桃花被风吹落,粉白花瓣在风中轻盈的飘落,缓缓坠在树下躺着的人影上。 他们几乎被整个埋在花中,层层叠叠的花瓣盖满全身,口鼻处的随着他们轻微的呼吸轻微上下摆动。 远处有一人撑着伞走近,天青色的油纸伞下只露出一截白皙下巴,执伞的手青筋缠绕,弯曲处指骨凸起如玉石,可见指节修长。 侧头间一缕黑色发丝垂下,在堆着的“花包”间他如履平地,白色靴底踩过他们乱放的肢体,动作不见丝毫凝滞。 丝丝缕缕看不见的生气从他们的躯体汇聚到他身上,眼中世界一片黑白。 大风刮过,地上的花瓣被吹起,他闭了闭眼。 伞尖被抬起,是一张十五六岁少年的脸,颊肉略有些圆润却不显得稚气,唇色偏淡,眼珠子水润润的,似是含着些天真。 眼神扫过某处,他歪了歪头,轻轻咦了一声。 他收回伞抱在怀中,天青色的伞面与他身上的衣衫贴在一起,颜色很是相近。 他向前几步,这次小心避开了那人摊开的四肢,他蹲下身,捡起沾在她发丝上的桃花瓣。 缓缓俯身,眉心贴上她的额头。 合欢宗女修(55) 桃林边界,透明的屏障随着动作一次次显出隐约的形状。 阮软仰着头被予取予求,颈后大掌牢牢按在她皮肤上,时间久了染上了她的温度,却依然存在感十足。 眉心黑色坠链垂下,时不时扫过她眼前,她下意识闭上眼,冰冷的黑色宝石拨动她纤长鸦羽,贴在她眼皮上。 陷入在眼窝之中。 纤细十指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料,似是推拒又似是迎何。 他退开一步,阮软身后便是屏障退无可退,恰好支撑住她的身子,她还仰着头,眼尾一滴晶莹泪珠沿着脸颊滑下,她睁开眼,水洗过后的眸子越发清亮,眼尾处的红含着些媚意。 他胸前的衣料还褶皱着,看上去就是被狠狠揉''捏过,痕迹难消。 阮软水润的双眸直直的望着他,有些不服气,“闭眼。” 他听话的照做,熟悉的少女馨香靠近,眉间感受到她清浅的吐息,有湿润触感一闪而逝。 一个吻随着微凉和坚''硬一同落在他眉心,眼睑遮挡下的瞳孔猛地一缩,有一瞬间是压不住的金黄竖瞳。 她张唇,吐出含在嘴里的宝石。 重新贴合在眉心的黑色宝石明显带着湿意,边角处染上些口脂的嫣红。 阮软踮起脚,一点点靠近—— “打扰了。”茂盛的花枝间突然传出一道人声。 坐在树上的少年松开一直拨着的桃枝,像是已经在上面看了很久,眼睛微微瞪大。 他歪了歪头,“姐姐,”他说的很慢,像是对这个称呼还不太熟悉,“我叫江雾。”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他从花枝间一跃而下,树上传来簌簌声,粉白花瓣飘落在他天青色衣袍上,臂间还夹着一把油纸伞。 他乘着花雨走近,眼神半点没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圆润的眼清透见底,看她时带着些好奇和喜爱。 好想要。 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份不明,阮软一时没有回复。 “你怎么不理我?”声音中似是含着些委屈和不解。 宫祈眼神微变,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垂在身侧的掌心聚出一团魔气,衣袖上突然感受到一股牵引的力道,他侧头,阮软无意识的牵着他,目光却落在那人身上含着些许戒备。 不知想了些什么,掌心魔气收敛。 “你为什么在树上偷看?”阮软问道。 他眨了眨眼,“偷看吗?我很早就来了,看到你们在那里对啃就没有打扰你们……所以你们为什么都喜欢互相咬来咬去?”又看了她几眼,视线在唇瓣周边仔细打量,“还没有出血。” 阮软被噎住了,自动忽略他的问题,“那你为什么待在这儿?” “因为我听说了桃花村的事实在是太好奇了,然后我就进来了,结果后面出不去了。我不待在这儿还能去哪儿?”他反问,带着真切的疑惑。 好吧,她被说服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听起来是他会做的事。 “姐姐还没有回答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当然——嘶——”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力道,略微有些用力,她艰难补上后一句,“可以。” 合欢宗女修(56) 宫祈冷笑一声,老妖怪喊什么姐姐,分明是有所图谋。 江雾看着圈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臂,与她身躯贴合处玄色衣袖在她腰间垂下,骨节分明的大掌掐住她纤细的腰肢,视线略微上移,臂上出现一道分明的界限,往上便是一片黑白。 圈在她腰间的那截倒显得十分突兀。 碍眼。 好想让她只属于自己。 他升起了将人抢回去制成不腐尸体的想法,想了想还是放弃,如果死了之后她不再亮了怎么办?那他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材料? 他有些苦恼,只能暂时再忍一忍了。 阮软掰了掰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臂,里面的肌肤隐隐有些痛意。 毕竟是“谢朝时”,她忍了忍,唇瓣靠近他,声音很小的说了一句,“轻点儿呀!” 比起责怪更像是撒娇,他应是很为受用,腰上的手臂松了松,却还是没有离开她的腰间。 阮软没办法,她已经认定了这村里有古怪,或许等他出去就好了吧,暂时就不跟他计较,等出去后她一定要他补偿自己! 她没再管腰上的重量,眼睑抬起重新看向江雾,问道。 “方才我试过攻击这道结界,结果它把我的攻击都吸收了,你在这里待的比我们久,应该也试过不少方法,你觉得有什么是比较有可能成功的?” “里面的人都死了它就能自动解开。” 他说的很认真,圆润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江雾说的是实话,但听的人在想人都死了解开了又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指望不上他。 “我们先回去吧,和师姐他们一起商量。” …… “师姐,南面几间屋子无人。” 他拱手道,带了一小队人去搜寻后回来复命。 说话间身后又前来一队人,云眠偏头看向他,“师姐,无人。” 一个个回来复命,带回的消息皆是屋内无人。 她神色有些凝重,幸存之人竟只剩那十几人。 “我们去桃林看看。” 弟子们自发跟在她身后,掌心握紧手中的剑鞘。 半路上碰见了回途的阮软等人,云眠心中存着事,加之看到他们略显亲密的行为,只随着其他弟子一同见了个礼,一句师尊卡在喉间,没有出口。 “师姐,桃林边界的确有处结界,它能够吸收攻击之人的灵力。” 云眠点了点头,“我们试着一起攻击,超过它吸收的极限或许结界就能被破开。” 于是他们跟上,又重新回到桃林。 边界处,云眠按上那道结界,透明的屏障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隐现,她收回手,指尖覆上一层灵力而后再触上去。 片刻后她收回手,“结阵随我一同攻击。” 白色灵力在他们手上汇聚,影响了周边的气压,带着些虚幻的乳白色灵力在阳光下桃林间显得有些缭乱,发丝和衣袍随着风压而动,“攻击!” 灵力从不同方向一同冲击在结界上,却如泥牛入海,未掀起丝毫波澜。透明的屏障吸了这些灵力,上面光影流转,丝线状的波纹随着整道结界蔓延。 竟是越发坚固起来! 合欢宗女修(57) 江雾双臂交叉着抱着油纸伞,在一旁歪着头看他们动作。 梦境靠吸食生气和灵力维持,这次他们主动喂了它这么多,自然是更加坚固了。 江雾目光落在他们略显凝重的脸上,眼底是一片澄澈。 云眠脸色微变,“继续!” 身后众人随着她一同尽力调动丹田中的灵气,打在结界上的灵气瞬间增强,屏障上虚幻的光幕隐现,有人率先支撑不住,鲜红血液从嘴里大口大口呕出,面色也是苍白如纸,掐诀的手却是不停。 接连的动静从身后传来,她不能转身,勉强偏头一看,修为比她低的那几个弟子具是面色苍白额迹冷汗直流,俨然快到了极限。 鲜红血液刺目。 她眉头紧皱,“先停手。” 过度使用灵力,云眠的身子晃了晃,受伤的弟子们撑着剑半跪在地上,丹田中传来隐隐的灼烧感,被人扶住。 阮软后退一步,恰好撞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还好吗?” 她摇了摇头,靴底还半压在他脚尖上,蹭上一点薄泥。 灵力被抽空的感觉令她有些无力,脊背靠在他胸膛前,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靴底自然地移开,两人连低头看上一眼都未曾。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出手。 四周的灵气稀薄,丹田中积蓄的灵力被结界吸收后难以恢复,无人细究仙尊他为何不与他们一同出手。 只是某些猜想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云眠看着地上虚弱的弟子,“我们先回去,破除结界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江雾自发跟在他们身后,怀中抱着的油纸伞此刻已经打开,伞骨清绝,是一种略显暗淡的死白,执伞的手握在一块一体雕刻的玉骨上。 他靠近阮软,眨了眨眼,笑得乖巧,“姐姐,到我这儿来吗?我给你撑伞。” 阮软自然是拒绝。 他面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好吧。” 澄澈的眼底带了些失落,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一起,是因为这柄伞不好看吗? 不经意在伞骨处发现一抹浅浅的划痕,他恍然大悟,抽骨的时候竟然没注意令它破损了,难怪她不喜欢。 以后该做一把更好的才是。 想着他又高兴了起来,手上的残次品却越看越觉得不满意,就这样毫不在意的扔在了一旁。 回去后他们得知在这段时间内又有人死去了! 屋内的老人血肉都像是被吸干了,只剩下一层白色骨架,片刻后就消散了,竟是什么都没有剩下。 其他还活着的人顶着那副面容,神情更为麻木,似是已失去了全部希望,死气沉沉。 看到他们回来脸上无一丝波动。 在场众人都神色凝重。 唯有两个黑心肝的毫无触动。 “姐姐,我有点饿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人声,贴的她很近,她回头,江雾双手背在身后,俯身望着她,束起的发丝从脸侧滑下,白皙的颊肉微微鼓了鼓。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有弟子听到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似是没想到此时他竟还有心情吃喝。 身前另一道杀意的视线刮过他,他似未觉察。 合欢宗女修(58) 溪水潺潺,几尾游鱼在水中欢快的摆着尾巴,岸边升起一个火堆,不时发出一声轻微爆裂声。 阮软卷起了裤脚,衣摆堆积在大腿间,露出的小腿上还残留着水珠,滚落到小巧的玉足上,珍珠般的趾微微泛着粉意,赤足踩在土地上,草尖扎的她微痒。 手中抱着一条大鱼,尾巴使劲的扑腾着,阮软把它紧紧抱在胸前,溅起的水珠落到她的下巴脸侧,衣服上也沾上了带着些鱼腥气的水。 她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反而笑的见牙不见眼,贝齿雪白。 江雾坐在她对面穿鱼,手中木棍熟练的捅入鱼腹,下摆也是微湿。 阮软转向宫祈,把怀里抱着的鱼送到他的手中,“辛苦啦!” 他习惯的接住,尾巴挣扎时拍过他的下巴,他面色未变,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江雾同样笑眯眯的看着他,圆润的眸子弯了弯,很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宫祈带着杀好的鱼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烤上了。 阮软也递给他一根,三个人围在一起,时不时说些没营养的话。 香气开始散发出来,阮软凑上去嗅了嗅,鱼肉已经变色了,表层有些皱缩,色泽是看上去就好吃的焦黄,只是还有大块地方是焦了的。 她烤的这条鱼小,熟的也快,她一边吹着气一边挑了块好的地方撕开鱼皮,“快尝尝我的手艺!” 指尖拿着白嫩的鱼肉抵在他的唇瓣,“张嘴。” 他启唇,东西被随意塞入口中。 他下意识咀嚼,眼神追着她望过去,看她不甚在意的又往自己口中塞了一块,整张脸都被难吃的皱了起来,眼底情绪有些凝滞,却是一片深黑。 心跳的很快,让他起了体内血液沸腾的错觉。 他想,原来他是喜欢这样的。 “好奇怪的味道,没有调味品果然不好吃。” 等了会儿,他的嗓音沙哑,“喂我。” 江雾膝盖并拢,手肘抵在上面转着手中的木棍,看着他们一口口的喂眼睛微微瞪大,手上动作却是不忘。 “这样会更加好吃吗?姐姐,我也想要。” 嘴唇已经提前张开,发出一声轻微的“啊——” 耐心等着她投喂。 最后当然又被拒绝,他略微有些郁闷的闭上嘴。 ……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七日,试过很多种方法了也还是破不了那个结界,灵力每天都在被吸食,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的生气了。 几个人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声音细碎。 “连仙尊都没有出去,我们真的还能走出结界吗?”有人忍不住小声说道,“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下个月就是我的结侣仪式……”他突然住嘴,“师姐。” 云眠点了点头,从他们身后走过,像是并未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没有看到她离开后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目光涣散着没有落点,指端用力到惨白。 如果……她是不是该为自己争取一下。 合欢宗女修(59) 屋外有人扣门,宫祈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 玄色衣摆隐隐拖过地面,吱呀一声后大门打开,冷玉般的手握在受力处,手背薄薄一层皮肉上青筋凸起,琉璃珠般无机质的眼珠看向来人,眼底冷寂。 屋外是一身薄衫的云眠,领口开的有些大,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肤,通透的浅蓝色更称的她冰肌玉骨,发髻也精心打理过,只插了一只海棠花步摇,气质清冷。 掩在衣袖下的手控制不住的掐住指尖,心跳如擂鼓,将要出口的话似是压在上面,几不可见的轻颤。 “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云眠深深吸了口气,脖颈间皮肉深凹显露出漂亮的骨骼轮廓,神色间染了些小女儿般的娇羞,她一直以来对他都是尊称,此时不敢抬头看他。 宫祈可有可无的听着,指尖在门扉上轻点。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话既已出口,她便不再做扭捏姿态,抬起的眼眸中满是情愫,“我爱慕你,我知你我身份悬殊,本不该有此妄念,可如今我们陷在此处……我不想留下遗憾。” 宫祈神情恹恹,有些无趣,“说完了吗?” 她的神色变得有些难堪,却还是忍不住想继续争取,“师尊,哪怕和我试一试……” 在门扉上轻点的指尖僵住,黑沉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情绪明显有些难忍的起伏。 她的声音突然被打断,“你叫本尊什么?” 云眠掐了掐指尖,情绪有些低落,“师尊——” 门上木料生生被掰断,刺耳的异响传入。 他眼底情绪翻涌,唇角却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 右手垂下,指缝间夹着的齑粉随着重力落下,他抬步往外走去,衣袍翻飞。 “师尊!”云眠抓住他的一角衣袖,还欲再说些什么。 宫祈没有回头,甚至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魔气化刃斩在她手腕上,云眠急退,手背上落下一道很深的斩痕,再晚一步整只手都会被尽根斩下! 她脸色巨变,抬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魔气!!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划过一道人影,是他! * 大门砰的一声撞开,阮软被惊醒,下意识揉了揉眼。 浅浅的月光下,宫祈背着光,月色勾勒出他隐约的轮廓,阮软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怎么了呀?” 幸亏她没有起床气,不然高低得先狠狠骂他一顿,他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竟然都有点要习惯了。 宫祈没有说话,昏暗中黝黑的眸子一直牢牢锁在她身上,像是某种猛兽的凶瞳,满含侵略感和攻击性。 他缓步靠近,脚下的步子像是一点点踩在她心口。 空气中有些莫名的压抑,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 床侧坐下一道人影,靠的她很近,馥郁的香萦绕在她鼻间,味道十分熟悉,思绪却好似凝滞起来,她没有再想。 他身上染着些外面的寒气,贴上她时她没准备被激的轻呼一声,下意识的要退开一些。 腰间突然环上一双大手,将她带入怀中,狠狠扑上他的胸膛—— 合欢宗女修(60) 身体相贴处被她的体温焐热,阮软贴着他勉强抬头伸出手捂了捂额头被撞出的红印,指尖戳了戳他的肌肉,好硬。 手臂软软的环上他劲瘦的腰,清澈的杏眸中含着疑惑,重新再问了一遍,“你怎么了呀?” 另一只空着的手捂在她眼皮上,声线微哑,“叫我的名字。” “朝时哥哥——” “唔——” 唇前突然覆上一层湿冷,刺痛感几乎是在同时袭来,艳''红的血肉外翻,唇角破损处血液顷刻间涌出,染红了两人的唇瓣。 阮软痛的狠狠掐了他一把。 他没有半点反应,她被挡住的视线外宫祈眼底浓黑翻涌,隐约闪过几丝惨然,苍冷的面皮更显透明,染血的唇瓣下唇色苍白。 浓密的鸦羽轻颤,他又像是突然舍不得似的,轻轻含过,小心勾勒着上面的伤口。 “……嗯,是我。” 肩上的系带摇摇欲坠,阮软仰着头他却仍觉不够,手掌牢牢按在她后颈。 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 “错了错了!”阮软满头大汗,挣扎着坐起来,“你怎么能忘了?!” 面上晕染开一片薄红,发丝贴在脖颈上有些湿黏,话语中含了些控诉。 宫祈神色间多了些餍''足,眼神难得看上去有些灼热,不动声色的问,“什么?” 他们才多久没见,怎么可能不记得? 阮软只当他是明知故问,气恼的甩开他的手,“渡修为!你答应过要给我渡修为。” “如果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亲自折磨——”她喃喃,声音极轻,突然就不说了。 宫祈捂上他腰腹间被寒霜捅过的那道疤,手背青筋暴起,指骨控制不住的弯曲,压抑着力道。 他再一次被提醒到,是了,她恨他,怎么会主动亲近他。 他没表露出任何情绪,“再来一次。” …… * 夜色深重,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江雾独自一人在外,靴底碾过草叶,倒伏着的青叶上积了露水,衣摆擦过时带动它纷纷坠落,衣角处湿了几处,颜色渐深。 天青色袍角与其勾缠,他全不在意,指尖夹了根狗尾巴草,柔韧细茎在指上时不时绕两下,突发奇想凑上鞘口,鼻尖痒了痒,打了个喷嚏。 他像是随意走动,路过几间房屋后突然停了下来,有礼貌的上前敲门。 他耐心等了等,大门打开后他下意识展露出一个笑,圆润的眼睛弯弯,眸中一片干净澄澈,“打扰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好像不太开心,你能帮助我吗?” 开门的弟子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开始失去灵力后他们需要通过休息恢复,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在他门前说这样一番话,任谁都会认为他有病。 他看了江雾一眼,双手在门栓上一拉,就要关门。 “好吧,看来是被拒绝了。”白皙的颊肉鼓了鼓,“那我就自己动手啦!” 大门突然被破开,残损的木料碎了一地,他抬步走入,如入无人之境。 眼神看似专注地看着脚下,避开露出木刺的大门碎块,发尾从脸侧落下。 这和人踩起来可不一样。 对拔剑指着他的弟子如临大敌的模样全然不在意,正眼瞧上一眼都还未曾。 合欢宗女修(61) “是你先发现的异常?” 云眠眸色冰冷,周身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张俏脸霜白,向着江雾走过来。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恰好第一个发现有人失踪——” “你究竟是什么时辰来的?”微微加了些重音。 “你是在怀疑我吗?” 云眠不答,冷厉的双眸落在他身上。 她一夜未睡,心绪复杂间有一弟子匆忙来寻她,说他一早上都没见到周师兄于是主动去屋子里找他,还没有走近就看到木门碎了一地。 江雾背对他站在那里,日光投射下的影子随着热浪微微晃动,似是张牙舞爪的恶鬼,而屋内空无一人。 他听到动静转身,澄澈的眼清凌凌地望着他,不见丝毫心虚与被人撞见的惧怕。 眉间稍稍皱着,看到他时眼睛都亮了亮,“你来的正好,屋里的人都不见了!他们恐怕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崔申申顾不上他,径自走入各个屋内查看,步履匆匆,而后匆忙寻了人过来。 他认真解释道,“我昨夜睡不着觉就出来走走,碰巧看见了被打碎的大门就进来看了看,结果果然是出事了。” “那为何昨夜不去寻人通知?” “我走了还怎么保护现场?”他眸子微微瞪大,语气中含着真切的疑惑。 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脑后发尾晃动,白皙的颊肉在侧面明显嘭出一块,“我不能走的。” 云眠被噎了噎,一时间竟不知道再同他说些什么。 “去找找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她转身吩咐身后的弟子,翻找后竟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她神情有些凝重,短短一日就失踪了四五个弟子,生死不知,但恐怕是凶多吉少。 “今晚开始我们和村民们住在一起,谁都不可擅自行动。” 他们一直被困在这里,要破除结界,要担心被吸取灵力和生气,却不想忽略了其他,桃花村里还有别的危机! 云眠脑海中控制不住的回忆起昨夜那魔头离开时的场景…… 一副要发疯的样子,难道是他? 她暂时没再管立在院中的江雾,独自去找了阮软。 有些含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谁呀?” 云眠放下在门扉上轻扣的手,“是我,云眠。” 窸窣动静不停,阮软勉强稳着声线,“师姐,稍微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她静静等在门外。 大门突然打开,一张芙蓉面闯进她的视野,白皙的肌肤中透着粉意,交叠的衣襟下露出半枚藏不住的红痕。 “师姐,有什么事吗?”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猜想,云眠看见她脖颈间鲜红吻''痕时心尖还是震了震,眼神扫过她唇角处新结的痂,垂下眼皮。 “昨夜有几名弟子失踪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今晚开始你与我们同住,也方便大家互相照应。” 阮软正要点头答应,她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她正要回答,腰间一双大手紧紧圈上,靠过来,“还没有说完吗?”低哑声线近在她耳畔,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住她,激起一片酥''麻。 后来云眠什么都没有说。 在这件事上,她承认自己的卑劣。 合欢宗女修(62) 阮软夜里睡得不安稳,身上每寸肌肤都似被凉意包裹,她穿着里衣,白嫩的小腿肚露在外面,上面一条漆黑蛇尾紧紧缠着,摩''挲着带动亵裤卷起,在凝脂般细腻的雪肤上留下几道红印。 蛇尾控制不住的缠动。 她眼皮颤了颤,蹙着眉,身体下意识的想挣脱这束缚,往另一边远离他的方向躲了躲。 白嫩脚尖踢过他顺滑鳞片,脚心温凉,带来一阵奇异触感。 宫祈猛地伸手抓住她乱动的腿,掌心按在她大腿上微微陷入软肉,无机质的琉璃眼珠一瞬间变成金黄竖瞳,含了些灼热的情''欲。 蛇尾敏''感。 漆黑的夜色下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后把她逃脱的上半身重新圈入怀中,靡红唇瓣一点点靠近,突然伸出分叉的蛇信子在她耳骨上勾了一下。 满意的看着上面留下的水渍。 这几天他们都同住在一起,但也仅限于亲亲抱抱,修仙之人五感过人,若是有意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被他们捕捉。 此时众人都住在同一间院子里,隔的距离不远,她实在是不敢放肆。 他倒是想,却也被要求忍住,只能等她睡着了再偷偷收点利息。 阮软被闹的有些睡不安稳,眼皮在眼珠下滚了滚,唇间溢出几句梦呓,却始终没有醒来。 天色一点点变亮,带着暖意的日光透过窗子轻轻笼罩在他们身上,阮软艰难的睁开眼,觉得身子有些沉重。 不知怎的越睡越累,她推了推半压在她面前的胸膛,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几滴晶莹的泪珠,沾湿了睫羽。 身边的男人跟着她起身,靠的很近,披散着的墨发扫过她露出的一截白皙后颈,刺痒。 她掀开被子,裤脚随着她曲腿的动作上移,露出微微泛红的肌肤,她动作顿了顿。 瞧着不像吻''痕,难道是过敏了? 阮软迟疑着探出指尖,在上面轻轻扣了扣,不痛不痒。 宫祈脑海中划过昨晚他用尾巴紧紧圈住她的样子,漆黑的蛇尾从小腿处一直绕到腰间,仿佛圈住了自己的所有物,一刻也不肯放开,残缺的尾巴尖探索着。 眼神微不可察的暗了暗,克制不住的兴奋让他的瞳孔隐隐暴露在变化的边缘,一点金色若隐若现。 他垂下眼皮,还故作不知的问,“怎么了?”声线微哑。 “腿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红,不过应该没事,摸上去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帮你看看。” 冰凉手掌抓住她纤细的脚踝,带着它落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后指腹轻轻触上,动作轻的像是怕一用力就蹭破了她的肌肤似的。 他的头微微垂下,眼神跟着指腹一点点移动,动作总有种说不出的勾缠,“疼吗?” “不疼。” 小巧的玉足能感觉到脚下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阮软看着他眼底压抑的灼''热,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唇角。 杏眸弯了弯,含着狡黠的笑意,“知道你在想什么,最近都不可以,这是补偿。” 合欢宗女修(63)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她求他双修的时候他百般不愿,后来好不容易答应了她也只是公事公办,只像是完成任务一般。 虽说她还是有几分受不住,却也不像现在这般清浅的呼吸打在他脸侧混着些少女的甜香。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骨节分明的右手掌在她脑后,制住她离开的动作,另一只手长指还圈在她纤瘦踝骨。 微微用了点力道收紧,“你的补偿,不够。” 寒凉微哑的声线飘进她的鼓膜,阮软笑了笑率先贴上他的唇,“那你就……自己来取。” 轻轻摩''挲。 宫祈微微起身,身子不自觉的越发靠近,阮软仰着头往后倾,柔软的腰肢弯成一个弧度,被圈紧的踝骨脚心踩在他大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 她唇间溢出一丝轻口今,珍珠般泛着微粉的玉趾蜷了蜷,扯动他玄色衣料。 …… 阮软靠着他缓了很久,杏眸含了水雾更显清亮明澈,唇色也是绯靡的红。 说起来只是一个亲吻就让她变成这幅模样,她还真是没出息。 “今天我们去趟结界吧,前两天失踪的弟子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恐怕是已经……而且再不出去村民们也撑不了多久了,我想再去试一试。” “那天你跟我说你暂时还不想出去其实是骗我的吧?你是惩恶扬善心怀天下的仙君,如果有办法破除结界怎么可能会不顾他们的性命……” 宫祈沉默着没有说话,垂下的眼睑遮挡住眼内浓黑情绪,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捏住。 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他—— 他只是一个不能见光的替身。 出去?为什么要出去?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是属于他的。 他笑着答应,“好。” 他们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云眠,刚好打了个照面,她冷淡的面色滞了滞,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主动往后让了让。 宽大的衣袖下,他们的手十指紧扣,阮软打招呼,“师姐。” 云眠没有问他们要去哪儿,虽说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他们见面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今天恰巧碰上,她还有些不自然。 至于一旁的魔头,她只当是没看见…… 等人离开后她回头,两人亲密的往外走去,阮软另一只手也抓上他垂下的手臂,衣袖下十指相扣的手掌若隐若现。 她皱了皱眉,却不能否认—— 看见这一幕,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喜。 那天晚上她就确定了答案不是吗? 她不再看,转身回房修炼,她要活着回去! “好巧呀,你们也打算出去吗?” 江雾蹲在门外,打开门就看到他猛地站起来,手掌在天青色衣衫上拍了拍。 微笑时白皙的颊肉微微鼓起来,圆润的眸子含着些期待的望着他们,“也带上我吧。” 合欢宗女修(64) “你蹲在这儿是在等我吗?” 阮软看着他身前似是无聊而揪下的一段段草叶,白皙长指间还握着几根青绿的草,有些迟疑的问道。 江雾再次揪下一截草尖,干净清澈的少年音压低出一丝委屈。 “姐姐只顾着和他黏在一起,哪儿还记得我,要不是我在这儿等你,你还能想到和我一起去吗?肯定又要把我丢下。”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面上显露出一丝心虚。 虽说他们认识还没有几天,但他实在是太主动了,也不免同他拉进了几分距离。 这几天她的确忽视了他。 “对不起,我……” 江雾截住她的话,“为什么要道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你能多想起我。” 他澄澈的眸子认真的望着她,眼底干净不染杂质,“我想经常能见到你。姐姐,我喜欢和你见面。” 与她相扣的指捏了捏她的手背,力道有些大,听到江雾近似于表白的话,宫祈眼神暗了暗,他却一心只扑在阮软身上。 干净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好似舍不得离开,眼底含着些许喜欢和欣赏。 今日她着了一身浅粉色纱裙,衬的她肌肤更为娇嫩,层叠的裙摆上缀着几朵生动的小花,明眸皓齿,唇不点而赤,三千青丝仅以一根发带束起。 白皙的肌肤中含了血色,并不显得苍白。 宫祈把人往后拉了拉,半挡在她身前,失色的灰白进入他的眼中,眸中的兴味快速褪去,甚至带了几分恹恹。 真的好想把人抢过来,可是她看上去好脆弱,万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怎么办? 他郁闷的鼓了鼓一边脸颊,脚尖踢了踢路边的野草,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向桃林走去。 走了一段,进入桃林中心,纷扬的花瓣从枝头飘落,他突然扯住她的衣袖上前,走到她另一边并排。 “姐姐,等——” 他微微侧着身子,低下头看她,一道锋利剑影割裂光影,白色剑光带着霜冷气息转瞬间便斩向他的右臂。 江雾毫无防备下堪堪松开手,破帛声传来,剑气割开他天青色袖摆,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剑气的霜冷在一瞬间扫过阮软的手,熟悉的寒冷蔓延,只那一瞬,阮软猛地一怔。 整个身子都在瞬间僵住,眼前出现一片白色衣摆,上面绣着银纹,与人紧扣着的右手有些失力,失控挤压着她指骨的力道也似乎是感知不到。 她缓缓抬头,大脑中似是还在嗡鸣,眼前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空茫,身子控制不住的轻颤。 她忘了呼吸,喉骨处酸涩无比,眼前是熟悉的青年。 他一身白衣,眉目如画,眼底似凝结着万年冰霜,周身气质缥缈出尘,笼着一层寒意。上唇一颗饱满唇珠,微红,她还记得她轻轻啃''噬上的样子。 她微微侧身,看向自己身侧那容貌相同的青年,指间还紧紧纠缠着,距离还是那样的亲密,一道巨大的天堑却横亘在他们之间。 阮软嗓音控制不住的颤抖,“是你吗?” 合欢宗女修(65) 他的容貌在她眼中一点点变幻,面皮苍白不见血色,唇瓣却红的靡艳。 黝黑眼珠似是无机质的琉璃珠,此刻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眼尾一点红色小痣,隐在皮肤下,淡淡。 得知本相后眼中世界倾覆,她不再需要任何答案。 掌心匕首突然出现,她握的很紧,还有细微的轻颤,刺向他脖颈的动作却是毫不犹豫。 大片血迹沿着他的脖颈流下濡湿玄色衣襟,粘稠血腥,他抓着匕首移开脖颈,掌心被生生捅穿,尖利的匕尖入肉,在动脉旁留下一个鲜红血点。 他的眸光破碎,攥住她要挣脱的手,“跟我谈谈。” “……求你。” …… “你弄破了我的袖子!” 江雾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远去一副想跟上去的样子,却被谢朝时拦住。 霜冷剑气几乎是蹭着他的皮肤刮过,“鬼王。” 谢朝时眸光冰冷,周身杀意化为实质,长剑悬浮于身前他双手掐诀,万千道剑影携着冰寒之气向他坠落,剑上寒丝浮动犹如碎纹,坠落时如碎星辰。 毁天灭地的一剑却在触及江雾前陡然凝滞,像被一块橡皮擦轻易抹去。 他折了枝桃花,轻松挑开谢朝时白色袖摆,衣帛破裂,上面的割痕如同复制般,与他不差分毫。 他恶劣的笑,“在这梦境中,我是唯一主宰。我现在不想和你打架,你动手一次我就杀一个人,看谁熬得过谁?” 谢朝时收剑,方才身体在一瞬间被禁锢住,他很快挣脱,却也失了先机。 江雾丢开手上的桃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也不在意他会不会再动手,“我先回去了。” 他的眸子弯了弯,“那……回见。” 谢朝时没有阻拦。 * 回到屋内,阮软在桌旁坐下,侧对着那张床。 宫祈一步步靠近她,步伐很慢,带着明显的停顿,掌心伤口未处理过,成串的血珠滴下发出粘稠的吧嗒声,经过处在地上绵延出一道血线。 “站住。” 阮软止住他继续向前的动作,“你就在那里说。” 见他迟迟不开口,抬起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眼尾还残留着方才的湿红,“还想跟我说什么?” 他唇瓣微微动了动,嗓音艰涩沙哑的厉害。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次也一样。你背叛我想杀我,我说过再次见面一定要杀了你……那天桃花村你出现在我眼前我就打算杀你,我要让你也尝到痛苦的滋味。”他顿了顿。 “可是我迟疑了,你主动抱上我的那一刻杀意熄止,唯一剩下的竟只有一丝可笑的雀跃。你只是认错了人,但我却发现我已经泥足深陷……” 宫祈一点点靠近她,在她身前半跪下,玄色衣袍铺散在地。 他笑,“不是要折磨我吗?”头轻轻侧压在她腿上,不敢用力,眉心坠链倾斜着贴到她粉裙,“让我臣服于你。” 呼吸间皆是熟悉的少女甜香,他试探着伸出手环住她的腰,脑袋带着身子向前,与她贴的更近。 “我随你处置。” 合欢宗女修(66) “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她低头,发丝从肩侧滑下,拂过他紧绷的下颌,发尾与他交织,带起一阵微风。 唇上结痂处皮肉还在愈合,微痒。她攥住他胸前衣襟将人拉起,狠''狠咬上—— 牙尖一点点刺破皮肉的触感都被清晰感知,唇''舌间皆是浓郁的铁锈味,宫祈没有挣扎,方才小心环上她腰的手微微用力,沿着她的脊背移动用了几分力压向自己。 甚至有些享受。 阮软扯开他在她后腰作乱的手,“滚开,你的血蹭到我衣服上了。” “抱歉。”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收回手。 唇上血珠一颗颗快速溢出,掌心的贯穿伤因用力而再度撕裂,阮软后腰处衣料被揉乱,褶皱明显,染着大片鲜红血迹,干了后有些微微发硬。 她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冲动了,可她从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这些日子的相处也不能作假,她做不到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胸腔内的复杂情绪还得不到疏解,她的面色却松了松,“你的提议我会考虑。” …… 宫祈出去了,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微微泄去,阮软起身,情绪过度调动的后遗症还在显露,心跳错乱的跳动着,神思有些难以集中。 她下意识想往床上躺去,临到坐下起才想起裙上的血污,猛地止住动作,姿势有些滑稽。 她换了身海棠红长裙,裙裾散开,坠着的流苏晃动着,她合衣躺下,没有盖被子。 空气中隐隐的荼蘼香气从四面八方将她包裹,呼吸间皆是熟悉的气息,她根本逃不开他的存在,在这里,他们曾同床共枕过好几个日夜。 阮软烦躁的起身,也出了屋子。 “师尊!” 云眠得知谢朝时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他,正看到他被一群弟子围在一起,白衣凛然。 她难得失了分寸,小跑着走向他。 谢朝时的眸光移向她,点了下头,而后又将视线移开,对她并无任何不同。 她此刻却不在意,“师尊!有魔幻化成您的样子,居心叵测,还请师尊早做准备。” 众人哗然,窃窃私语。 谢朝时冷淡的眸光停留在她身上,眼中也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可他开口却问。 “你是何时知晓的?” 她的脸皮如似火烧,“我本也未发现异常,前几日我去寻他,他使用了魔气才漏了马脚。” 身后窃然之语尽收入耳中,“为何不早告知于众?” 脸上的灼''烫更添几分,后背脖颈处也不断地冒着热气,她神色有些窘迫。 “弟子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担心他不再遮掩后会大开杀戒,只能暂时先稳住他。” 她知道她的理由站不住脚,明面上不能告知连私下的提醒都不能吗?他们的表现都说明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但她绝不能承认。 因为她的心思见不得光。 谢朝时没有再开口。 阮软站在门扉旁,远远的看着他们,不知听了多久。 “师姐。” 阮软走近,乌黑明亮的眼珠看着她,而后从她身上转过,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令她有些不适。 合欢宗女修(67) 可阮软没有再多给她几个眼神。 “手怎么这么凉?” 阮软神色看上去有些恹恹,脑后发丝凌乱着,头顶一根呆毛微微竖起,唇色淡淡。 谢朝时执起她的手,触手温凉。他的体温已是偏低,碰到她时却还感到一丝凉意,不似以往。 阮软摇头,没有说话。 暖意从皮肤相贴处一点点传导过来,阮软被他牵着离开,寒凉声线不易察觉地放软,“住在哪一间?” 阮软指了指,被他带着走进去。 屋门关上,谢朝时浅淡眸光落在她身上,片刻不移,牢牢注视着她,“你可以说,我在听。” 长久的沉默。 他没有催促,耐心等着她主动倾诉。 阮软垂着眼皮,抬起时里面满是迷惘,隐藏着的情绪忍不住泄露出一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抱上他的腰,脸颊整个埋在他怀里,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真的很想杀了他!” 胸膛前的衣料隐有湿意,说这句话时情绪深重,嗓音中含着明显的沙哑哭腔。 “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出现?他欺骗我,为什么我认不出来?我后悔来这里了……可那些日子又怎么办?”阮软深深喘了口气,“我不可能原谅他。”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上一句,尽情释放着无处倾泄的复杂心绪。 谢朝时大掌抚摸过她发顶,“不舍得吗?” “怎么可能?”她不愿承认,“我只是有点难受,还没有调节好心情。”她说的很慢。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你总会明白自己真实的想法,在那之前,不要逼迫自己。” “嗯。”含着浓浓的鼻音。 哭了一场她好受了很多。 阮软静静地抱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攻击江雾,他有什么不对吗?” 她与那人十指紧扣他都没有反应,反而攻击江雾,总不能是因为他要拉她的袖子。 “他是鬼身喜食生气,此刻我们皆身处他编织的梦境中,虽说有灵气为抵,还是有少量生气被吸取,只不过达不到显露于外的程度。” “长此以往于人不利,必须尽快带他们离开。” 阮软瞳孔震动,却只是问,“怎么才能毁灭这个梦境?我们试过攻击桃林边界的结界,不仅没有破开反而令它更为坚固了。” 谢朝时正要说话——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不急不缓的动作,富有节奏感。 “姐姐,是我。” 干净的少年音隔着门板传进来略微变得有些含混。 阮软推开一道缝,恰好让她的整张脸落在外面,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有什么事儿吗?”还混着黏糊糊的鼻音,嗓音绵软娇柔。 江雾上前一步,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姐姐,你怎么哭了?” 她眼眶湿红,眼尾带上一抹绯色,浓密的鸦羽微微颤动,上面压着湿意,下巴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我没事,只是我现在可能没有心情招待你,下次好不好?” 合欢宗女修(68)二合一 屋门被关上,江雾从那道拉开的门缝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 江雾突然伸出手抓住门扉,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一丝惊惶。 他弯了弯眸子,白皙颊肉因着微笑而微微鼓起,说了句,“姐姐,我记住了。” 而后自然地松开手,没有再做些什么。 屋门彻底合拢,他迟迟没有离开。 怎么办?她发现了呢! …… 江雾睁开眼,发间落满了粉白花瓣。 他直起身,身上的花瓣飘落而下,眉心间还残留着抵在她额头时那滑腻温热的触感。她还闭着眼,纤长睫羽颤动着,像是随时要醒。 他将怀中抱着的天青色油纸伞丢在一旁,长臂揽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揽在她腿弯处。微微用力,轻松将人抱起。 长发倾泻而下,裙裾垂下,海棠红的衣摆晃动,上面的流苏随之而动。粉白花瓣从她裙上发间脱离,随着他走动的动作一点点飘落。 江雾小心的抱着她,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他向村内走去,特意挑了那间她曾住过的房间,屋内还有死尸白骨,味道说不上好闻。 他皱了皱眉,鬼气吞噬掉屋内的残骸,不知又做了些什么,腐烂气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淡的浅香,很是好闻。 江雾把她放到床上,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他支着下巴看她,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眼中尽是喜欢和欣赏。 时间不知过了有多久,他就这样一直看着,不舍得移开视线。 阮软睫羽轻颤,眉间微微蹙着,眼珠滚了滚而后缓缓睁开眼。 “你醒啦?” 清澈的少年音传入她还有些昏沉的大脑,她的眼皮酸涩,慢慢睁开眼看向他。 入目是含笑的少年。 她的身体还有些虚软,撑着身子坐起身,看向屋内熟悉又陌生的布置。 “江雾,你想做什么?” “姐姐,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本来我是不想这样做的,我真的好担心如果你死了就变得和别人一样了该怎么办。” 阮软心下一紧。 他的声音竟然还带着些委屈,“可是你要疏远我了,我打不过他们就抢不到你,所以我只能把你做成不腐的尸体。姐姐,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很小心的。” 他一点点靠近她。 另一边谢朝时和宫祈第一时间就发现他们不见了,合力碾碎梦境耽误了些时间。 众人从桃树下醒来,还活着的村民们和因着各种理由进入的人喜极而泣,疯狂地摸着脸上身上的皮肤,没有那些难看吓人的褶皱,声音也不再苍老。 更多的却死去多时,化为养料滋养着开的正盛的桃树,浓郁的花香中掩着腐烂气息,白骨森然。 天衍宗的弟子们没有过度失态,只是也显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 “分开找。” 阮软无力的退后,心跳猛烈地跳动着,几乎是缩在床角,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止他靠近的步伐。 “等等——” 他充耳不闻,单膝跪着上了床,天青色袍角被压在身下,脑后发尾随着动作大幅度晃动,掌心鬼气无声无息。 阮软死死咬着唇肉,口中隐隐能尝到血腥气。 他们一定在找她,她不能放弃。 骨节分明的手靠近她脖颈,皮肤隐隐能感觉到那团鬼气,阮软心一狠伸出手—— “唔——” 江雾身子猛地一顿,唇中溢出一声含着喘''息的压抑语调,眼睛湿漉漉的,眼尾一片湿红。 他收回手中的鬼气,禁锢住她,身子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这种感觉是什么?” 阮软没有回答,微微仰头唇瓣贴上他的。 一点点口允口勿起来。 口中的血腥气被不断交换,清淡的冷香包裹住她,她仰着头主动,背在身后的手却不着痕迹的在衣裙上疯狂擦拭着,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灼''热触感。 退开后,阮软一只手还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唇色嫣红。 江雾眼睛和唇瓣都湿漉漉的,眼神还有些懵懂,手下意识的还想来抓她。 他抿了抿唇瓣。 “喜欢吗?” 阮软笑着问他,脸颊上的两颗小酒窝深深凹陷下去,看上去很甜。 不等他回答,“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想把我变成不能动不能说话的尸体吗?如果这样,以后你都不能再尝到这种滋味了。你舍得吗?” 她话语中含了些诱哄。 江雾皱了皱眉,“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能再回应你。要试试吗?” 江雾不信邪的贴上来,片刻后他失望的退开。 颊肉不自知的鼓起。 “我放了你,你就答应让我高兴?” “当然。” 阮软满口答应,不见一丝犹豫。 江雾看了她好一会儿,作出决定,“好,我暂时不杀你。” 他精致的脸颊贴过去,闭上眼,睫毛颤动。 艳红的唇瓣微微嘟起。 等着她主动覆上来—— 一截黑色长鞭突然绕上阮软的腰,猛地一拉,带着她跌入一个怀中。 冰冷的大手掌在她腰间稳住她的身子,阮软额头抵在他胸膛前的顺滑衣料上,呼吸间皆是熟悉的浓郁荼蘼气息,脸上硌上几道兽纹印子。 “阮阮。” 她往他怀里再躲了躲,“救命,他要杀了我!” 江雾睁开眼,圆润干净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你骗我!” “我已经答应暂时不杀你了,为什么还要跑?” 话中竟然还带着点不解和委屈,阮软再次往宫祈怀里缩了缩。 谢朝时执剑出现,未发一言掐诀,天地间风云变色,风压变化,吹起他猎猎袍角,高高束在脑后的发丝凌乱,上空出现万千剑影,霜冷的冰丝浮动,带着冰寒之气坠落,声势浩大。 阮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等到剑招消失后,中心处出现一个坑洞,上面满是冰寒之气。 江雾就站在正中间,颊上一条细细的划痕,渗出鲜红血液。 片刻后,唇间溢出一小口血,染红了胸前衣料。 他擦擦嘴,最后深深看了阮软一眼,就这样消失在原地。 谢朝时收回寒霜,走向阮软,“可有哪里受伤?” 她从宫祈怀里退开,摇了摇头,“我没事。” 唇瓣还有些微红。 她看了眼宫祈,方才死死的抱住他,眼下不知该如何相处。 谢朝时看出了她的窘迫,“先回去。” …… 合欢宗女修(69) 半月后。 天衍宗,凌云峰。 空荡的宫殿常年紧闭着,云眠一身单薄白衣站在门外,脊背挺直,凌然于霜雪之中。 她不敢擅自进入,用术法化出一只纸鹤传音。 自解决完桃花村后续事宜回到宗门后,师尊一次也未与她见面。 她每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件事反复出现在她脑海折磨着她—— 师尊一定是知道了,他会怎么看她? 她掐了掐指尖,心头涌动着的焦躁恐慌无处宣泄,这几日她求见了好几次都被拒绝,心底的慌乱越发控制不住。 她脑海中设想出无数种师尊面对着她的场景,无一不是对她的厌恶。 紧紧闭合着的殿门突然无声打开,她惊喜抬眸,甚至带了丝不明显的不敢置信。 “师尊,弟子知错了,您惩罚我吧!”别不理我。 以往他虽是对她冷淡,却也不会像如今这般避而不见,连看她一眼都不愿。 “无论是什么惩罚弟子都愿意接受,弟子只是一时糊涂,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寒凉眸光终于落到她身上,感知到的冷意却让她提起的心稍微放了放。 “你错在何处?” 毫无起伏的语调飘入她耳中,她顿了顿,面上白皙的肌肤隐隐滚烫,后颈热气直往上冲,耳后也散发着热意。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于他,难以启齿。 “弟子,弟子不该隐瞒师妹那魔头的身份,害得师妹失身于他……” 头顶那道冰冷的视线存在感十足,冷冷的审视着她。 略微有些尖利的指甲狠狠陷入掌心,喉间隐隐有血腥气。 她想起那次无疾而终的剖白心意—— “弟子嫉妒她!” 既已出口,剩下的话也就变得轻易起来,她抬眸望他,难得没有考虑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 “弟子嫉妒她轻易就夺得了师尊的喜爱,嫉妒师尊对她的每一次偏爱,那天得知他的身份后我本想告诉她,可走到她房门时我犹豫了……但我也只不过是没有提醒她罢了。” “从前这里只有我们,可自从她来之后什么都变了!”云眠眼中含泪,“您竟然为了她甘愿与人分享!” “够了。”不温不凉的声音敲击着她的鼓膜,她的心头一震,脑海中一阵清明。 可清醒了又如何? 她笑,“她每日与那魔头厮混,您竟也不管,魔尊他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您也容忍着他。您还是那个心怀天下一身正气的仙尊吗?” “您是为她失了智吗?!” 谢朝时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脑后银发柔软顺滑,用一根发带松松束起,周身气质缥缈出尘,可谓是仙人之姿,连面色都未变过一分。 “我知道这不是我该说的话,但我不后悔。” “本尊做事何须你置喙。” “若心不正,学了仙法也是无益,你回去闭门思过。至于魔尊,若他再有无故害人之心,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云眠眼角眨落一滴泪,掌心指甲陷入处凹出几道月牙形的深印,渗出血丝。 她擦去眼泪,不失礼数的告退,慢慢远离的身子脊背还是挺直。 合欢宗女修(70) 另一边阮软刚把宫祈从床上踹下来。 “你可是堂堂魔尊,怎么一天到晚的缠着我,就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那天阮软扑入他怀中后还别扭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提议,尽情“折磨”着他。 连捅他两次后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很多,她不打算要他的命了,她要羞辱他。 宫祈第一次给她洗脚的时候还不太熟练,水珠四溅,打湿了地上铺着的绒毛地毯。她想起来以往他那些不做人的事,时不时就踢他两脚发泄。 有时他正在拿着布巾仔细擦拭着她小巧精致的玉足,看着他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他强''迫自己时的样子,还带着水珠的足直接踩上他肩膀,恨恨的踢上几脚,粉嫩的趾蹭过他裸露的脖颈肌肤和一小节白皙锁骨。 他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气得她踢起盆内水珠,溅了他一脸。 宫祈被踢下床后起身,墨袍垂下,“主人,不是要让我取悦你吗?” 华丽的声线不带任何对此称呼感到的羞辱。 阮软捂住耳朵,“我说了别再这样叫我!” 她恶劣的要用这个称呼羞辱他,但他真的这么叫了,还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尴尬的只有她自己。 “那主人想让我唤你什么?” “随便你!” 宫祈黝黑的眸子望着她,灼灼。 松松抓住她的腕骨,缓缓倾身而下,声线微哑,“阮阮。” 她没有应声。 他又唤了一声,“阮阮。”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 “你的魔界不管了吗?” “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小事,手下的人能处理好。” “谁担心你了?那这几日你怎么总是收到传音,听的时候还避着我?在防备我?” “没有。”他承认,“是出了一点问题。”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不回去处理吗?”阮软问。 那截纤瘦腕骨还松松握在他手中,她没有挣开。 琉璃珠似的漆黑眸子直直地望着她,像是想看透她的心思。 “知道了,今晚便回。” …… * 宫祈离开了,屋内重归寂静。 脖颈上的紫红深印有些微痒,她伸出指尖轻轻挠了挠。 摆放着的夜明珠亮的惊人,充当光源。她捂着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水花,眸子里雾蒙蒙的,染了些困意,她收回夜明珠,准备安寝。 被子已经盖好,她闭上眼,耳畔传来明显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的一点点靠近,靴底踩过绒毛地毯有些消音。 黑暗中她没有轻举妄动,颤着的睫羽微微掀开一道缝,直直对上一双乌黑的眼。 心脏猛地一跳,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姐姐,进来这里还真有点麻烦。” “你想我了吗?” 干净的少年音近距离传入她的耳畔,她睁开眼,对上一张含笑的脸,眼眸弯弯。 颊上的伤痕已然愈合,不见丝毫痕迹,白皙的肌肤光洁。 他手掌撑在床上,脸颊靠的她很近,睫毛根根可数。 束成马尾的墨发发尾扫过她颊侧,她张了张唇—— 一根指压在她唇上。 唇肉微微陷下,指骨坚''硬。 合欢宗女修(完) …… 阮软好不容易把人哄走,仰面躺在床上神色颇有些生无可恋。 过度使用后的双手控住不住的颤抖着,虎口关节处酸''涩不已,微微一动就牵扯着手臂一同酸痛。 她的眸光涣散,后背出了一层薄汗,鬓角的发湿''黏在上面。 她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眼底含着水雾,睫羽扑闪着如振翅的蝶,呼唤系统。 白嫩掌心微微有些红月中,一层薄皮被蹭破,倒是没有出血,只是看上去说不出的刺目。 阮软指尖蜷了蜷,绵软的声线有些发虚,轻微带着点鼻音。 “系统,你快告诉我……究竟还有哪几个男主没有攻略成功?我真的招架不住了。” 主动屏蔽外界信息的系统唤了它好几次才出现,还有些不在状态。 它被催促着查了查,惊喜道,“宿主!所有任务都完成了!” 阮软猛地坐起身,“嘶——” 她小口喘着气,掌心搭在后腰上轻轻揉了揉,“真的吗?” 她想起方才从她房内离开的少年,“江雾也攻略成功了?” “当然。虽然他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但系统监测到的数据表明他已经动情了。宿主别担心,你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他开窍!” “谁担心这个了?!” 安静了一会儿,她问道,“不能提前脱离世界吗?” “嘤嘤嘤,这不符合操作流程的,必须等到这具身体寿终正寝了或者遇到什么意外身死了才可以。” “我知道了。” 阮软一开始便未抱着什么太大的希望,如今得到了答案也没有怎么失落。 其实如果系统告诉她可以提前脱离,她好像也不怎么愿意,在她看来,每个世界的他都是独一无二的,错过了便不能再弥补。 她不过是借此向它发泄一番心中的郁闷。 谁让他们一个个的都像饿狼似的! “宿主……”系统突然唤了她一声,迟迟未再说话。 “还有什么事吗?” 它声音很小,“有一件事,你千万要做好准备。那个,提交任务后我才得到消息,我们这次不小心惹到天道了……” “?” 看到她震惊不解的神情,系统也有些愤愤,“没想到女主她竟然是这方世界的天道!” “她是特意来历劫的,也就是说我们抢了她五个男主,总之她注意到我们了。要知道宿主你的身份是炮灰,被注意到可不算什么好事,接下来的任务恐怕会更难!” 阮软默默的躺了回去,没有说话。 这天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女主,也没有特意去打听她的消息。 凌云峰内越发热闹起来,秦厌出关后干脆搬来和她住在了一起,谢朝时倒是比他矜持了些,只住在她旁边的院子里,不过距离也很近。 顾柏时常偷溜进来,后面更是明目张胆的变成毛茸茸直接在众人面前窝在阮软怀中,占着她的怀抱不放,引起了众怒,明里暗里的排挤着他。 宫祈也过了明路,魔界没有重要的事就赖在阮软房中,赶都赶不走,只有江雾,艰难抓住机会找她几乎都会被阻拦,他们看得她很紧,防他就跟防贼似的,坚决不想再有人来分一杯羹。 后来好不容易他们之间维持了勉强的平衡,遭罪的又变成了阮软,他们联合起来一同欺负她。 阮软眼泪汪汪,救命!! 合欢宗女修(番外) 01 得知秦厌就要死了的那一刻阮软猛地怔住了,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的耳边尽是嗡鸣声,大脑一片空茫,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把门推开了,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她背着光,阳光在她身后镀上了一层金边,她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手脚都一片冰凉。 “你们在说什么?”她的嗓音艰涩,含着些细碎哭腔,“谁要死了?” 阮软抬眼,视线中一片模糊,她眨了眨眼,目光在谢朝时淡漠的面上移过,直直的盯着秦厌。 秦厌上前几步,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揉了揉似是想替她捂热。 睫羽掀下,“你都听见了?” 他就这样默认。 阮软抓住他的指尖冰凉,喃喃,“所以是真的。” “你们瞒了我多久了?” 通红的双眼望向谢朝时又回到秦厌身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不要你死!” 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坠下,落在他们交叠着的手上,滚''烫异常,似是直直的烫入了他心尖。 他轻轻叹了口气。 温热指腹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别哭。” 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手臂轻柔的揽在她肩上,把她收入怀中,“我不会离开你。” “真的吗?”含着颤抖哭腔的女音近距离响在他耳畔,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骨,带来一阵麻意。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抽抽噎噎,“明明就有。” 后来,谢朝时收回了自己的七情六欲。 “朝时哥哥,我……” 神情淡漠的青年面色突然转变,眼尾泄出些风流之意,明明还是那副禁欲的衣着,连衣襟都牢牢合拢着,不漏出一丝额外的肌''肤,周身气质却突然改变。 霜冷淡漠不再,显出几分风流肆意。 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师姐叫我什么?” 阮软粉嫩的唇瓣动了动,眼神内并无意外,“秦厌。” 泛着凉意的掌心贴上她的唇,轻轻往下压了压,“错了。” 掌心一片湿''热,炽热的吐息喷洒在他手心。 “秦厌,不……哥哥。”传出的声音有些含糊。 “乖。” 他声线压的极低,哑意明显,掌心以吻相替。 …… 02 魔界。 一轮巨大的红月悬于空中,发出暗红色的不详的光,周边事物都像是笼上了一层暗色的纱,看得分明又朦胧。 古朴石头铺就的长街一眼望不到边界,两边的摊贩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卖的东西千奇百怪,也似人间一般热闹。 阮软被宫祈牵着手,走过一个个不同的小摊,眼神在上面流连,同时不着痕迹的扫过魔界之人。 他们有的脖颈上爬上了魔纹,有的额角处长着两只黑色魔角,倒不显得难看。 许是观察那人头上的魔角久了些,握住她的大掌紧了紧,指腹用了些力摩''挲,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阮软冲他一笑,颊上出现的酒窝很甜。 也不再盯着那人看了。 “夫人留步!” 阮软顺着声音看过去,她身上的布料清凉,露出纤细的腰肢,衣服上缝着红色薄纱,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 她脸上蒙着面纱,但可以听出笑意,“买一支香吧。” 一根细长的香被递向她,除了颜色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是妖艳的红。 阮软一时不敢接,目光投向宫祈,带着问询。 “是催.情.香。” “公子好眼力,不买一支与夫人同享吗?”她娇笑道。 宫祈漆黑的眸子冷冷的望着她,不发一言。 她看着他们依偎着走远,轻嗤一声,“不识货!” 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捻起一旁的香炉盖,凑近闻了闻。 “你怎么了?” 离开那个小摊后宫祈有些控制不住的躁动,本就靠的她很近,还越发往她身上贴去。 阮软撑着他的身体,把他往外推了推,却被他缠上来。 漆瞳中一点金色控制不住地要冒出来,“我的发.情.期提前了。” 华丽的声线此刻微哑,额迹出现一点湿意,似是说一句话都十分艰难。 他轻轻口申口今一声,整个人像失了骨头一样贴着她,蛇尾冒出,从腰迹一直缠到她的踝间。 小幅度的缠动。 “阮阮,我想……” …… 这条小巷隔离在人声之外,一道透明的结界包裹住他们,半点没有泄露在外,连带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暧''昧纠缠。 里面很是昏暗,墙角处还堆积着一些杂物,绣着金色兽纹的珍贵玄袍就这样随意的铺在地上。 染了水迹。 …… 03 江雾是鬼,可以随意变换形态。 他变作一团雾气钻进了她的衣领,横冲直撞。 阮软隔着衣服揪住他,它却在她手中散开,费力好大一番劲才把它“抓”出来,气喘吁吁,“给我变回来!” 阮软气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整张脸都通红,白嫩细腻的肌肤上烫意明显,手背贴上去能感觉到明显的温度。 掌心像是捏着一团空气,她恨恨的捏了捏。 下一秒,圆滚滚的雾气消失,重新变回了十五六岁的少年,天青色外袍略微有些凌乱。 “被我抓住了,上次偷看我洗澡的人是不是你?!” 圆润的眼有些无辜,“姐姐,我没有,你冤枉我了。” 她冷笑一声,除了他谁还能变成这团雾气。 上次她浸泡在温水中,但是总感觉有东西在她腿上轻撞,偏偏找的时候什么也找不到,让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今天可算是让她给抓住了。 阮软气极反笑,“滚出去。” 江雾从善如流的出门,还不忘留下一句。 “姐姐,等你消气了我再来找你。” …… 细作(1) 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 下巴似是被钳制着,痛意后知后觉的被感知到,她不适的挣了挣,却被掐着控住,不得寸动。 “怎么?忘了你当初是如何丑态毕露的求我饶你一命?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阮软半倒在地上,掐在她下巴上的手某种程度上勉强支撑了她的身体,她耳边还有嗡鸣声,听的不太分明。 微微上挑的眼中一片空茫,乌黑的瞳仁涣散着没有聚焦。 “想死何必麻烦,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掌卡上她的咽喉,力道不加收敛的收拢,修长指节毫不怜惜的陷入她的皮肉,手背青筋暴起。 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喉间传来的窒息感令她本能求生的想要扯开他的手,却只是无力的搭在上面,软白纤细的指似乎下一秒就要滑落。 她的面色通红,隐隐透着些青紫,额间覆了一层细汗,唇下意识的张开,想要尽可能夺得一丝空气。 泪水从她脸颊上滚落,砸到他们交叠着的手背上,滚''烫湿意流动染湿他的手,不见丝毫触动。 “哥哥。” 一道女音突然传来,她没有多余的心神想些什么,只知道喉间的大手终于被松开,清新的空气涌入。 她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脖颈上烙着一个青紫掌痕,红肿着,看上去十分狰狞,倒地时手肘蹭过坚''硬地板,渗出的血迹印上白色里衣。 她捂着脖颈,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仰视着他们。 “哥哥,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忘记你的计划了吗?”姜音轻轻触碰到他的手臂,声音小了些,像是害怕他生气,“而且,我说了你别生我的气,我觉得她罪不至死……” 说话的少女俯视着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小洋装,姿态骄矜,语气中含着的娇意,是被宠爱的人才能拥有的那一份底气。 高高在上。 顾斯年薄淡的唇微抿,昳丽的眉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而后视线移到她搭在自己袖管上的手。 姜音下意识收回手,隐隐有些失落,哥哥他不喜欢人触碰,就连她也不是例外。 顾斯年在阮软面前蹲下,看着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眸子中出现了一抹兴味。 “这次就饶了你,明天我亲自训练你,不要让我失望。” 唇角勾起的笑冰冷。 木质门扉关上,屋内昏暗了几分,顾斯年和姜音一前一后的走出去,此刻稍显破落的房间内只剩她一人。 阮软还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额头上包着一圈白色纱布,微微渗出血迹,面色苍白如纸,因着方才的虐待还残留着一点病态的红。 白色里衣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瘦弱的身躯藏在里面似是风一吹就会倒,袖管下露出的一截手臂骨骼明显,像是一捏就要断了。 她害怕的颤抖起来,咳的不能自已,却压抑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下,不敢放出声音。 偶尔泄出一丝呜咽,严重的变了调,声带处撕裂的痛。 细作(2) 阮软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地板冰凉,她却像是感知不到。 脑中依然抽疼,她要想些什么就是一阵闷痛,只剩下破碎的记忆片段,不能拼凑完全。 屋门突然打开,又很快合上,动作间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她的身子条件反射的颤了颤,向膝盖埋去。 “小姐!” 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些心疼,云香跪坐在阮软身边,手臂扶上她的肩。 “小姐,云香扶你起来。” 许是感受到她的善意,阮软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顺着她的力道坐起身,病弱的身子倚靠在她身上,骨头有些硌人。 脖颈上肿起的青紫掌印第一时间闯进了云香的视线,接着是消瘦的下巴上两道深红指痕,云香眼眶红了红,揽住她的力道很轻,像是怕碰碎了她。 “顾少帅实在是太狠心了,小姐,你受苦了!”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你认识我?”她说的很慢,嘶哑的嗓音出口艰难,每一个字都是忍着痛苦。 阮软看她的眼神中满是陌生,云香对上她的视线,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而后才认命的接受了似的,只是眼中的心疼越发浓郁了。 “小姐,我是云香,从小就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了。前些日子你投了湖,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整整两日都高烧不退,医生都说再不退烧就危险了。” “今天你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少帅却这样对你……”她像是说不下去了的停下。 阮软睁着眼认真的看着她,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眼中有些懵懂。 “我为什么会投湖?”她艰难咽了口口水,慢慢问道。 云香滞了滞,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 她把阮软从地上扶起来,扶着她坐到一旁简陋的木床上,上面铺着的被褥有些陈旧。 她伺候着阮软躺坐上去,后背靠在床头的木料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她单薄的身子上盖上被子。 “因为……少帅他要让你去练些狐媚之术,他安排了好几个男人给你,小姐你接受不了才生了死志。也怪我没有及时发现你的异常……” 阮软眸子猛地瞪大,不等她追问,云香主动说了下去。 “你本是阮家的小姐,老爷他是大帅身边的得力助手。老爷害怕把你暴露在别人面前你会遇到危险,所以小姐你和老爷一直是分开住的,直到那天突然有一队士兵把我们住的院子围了起来,押着我们就进了大帅府中。” “后来我们才知道,老爷他不知怎么的竟然背叛了大帅,大帅他丢了性命,就连少帅也身受重伤。少帅他找不到老爷就拿你出气,是小姐你提出帮他接近裴少帅,他才答应饶了我们的命。” “你一直都很配合,没想到他竟然找了那么多男人来羞辱你……” 阮软听的很认真,她试图根据云香的描述唤起自己的记忆,但还是一片空白。 痛的她身上一阵阵的冒出冷汗,她不再勉强去想。 “裴少帅?”她问。 …… 细作(3) 如今的局势是几大军''阀割据一方,明面上维持了平衡,不轻易掀起战乱,背后却各怀心思,小动作不断。 而其中最有实力的便是占领南方的裴殊言,以及占领北方的顾斯年,其他几位各自隐有从属之意。 二人都有野心,妄图将对方击溃,却始终旗鼓相当,有来有回,谁也不能长时间占据上风。 互相牵制之下谁也不能轻易发动战争,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对方派出的间''谍被抓出来狠''狠折磨,无论问不问的出情报的都被杀掉,血液几乎都要在刑房中流出了一条小河,没有干净的落脚之处。 偶尔登报时大版面图文并茂。 而阮软接下来要当的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细作。 云香一边说一边恐惧的轻颤着,她曾在报纸上看到过他们惨烈的死相,只看了一眼就吐得天昏地暗,几天都吃不下饭。 那群人可不管是什么性别,只要是细作就会以最残忍的手段对待。 “小姐,要不你跑吧。”云香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气音,靠的她很近她才能听清,“去了裴少帅的地界后就不要管我了,你可以在那边开始新的生活。” “那里是棠城,少帅的势力没有那么强。只要你小心点,少帅他肯定找不到你。” 阮软没有答应。 “我爹呢?”她对这个称呼还不太熟悉,“他抛弃我了吗?” 嘶哑的声带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十分怪异。 云香一时没有说话。 “老爷他一定是迫不得已的,应该是事态紧急,当时他顾不上……” 她慢慢的住口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丢下小姐自己逃走的事实。 “我知道了。” 阮软忍着喉间肿胀的钝痛,突然咳了几声,她伏在床边,单薄的脊背弯成一个易碎的弧度。 淡淡的血腥气在她口中鼻腔间蔓延,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水意朦胧。 后背贴上一只手替她顺着气,薄薄的一层里衣挡不住她的体温,过高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递到她手心。 云香脸色一变,掌心贴上阮软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小姐!怎的又烧起来了,我去找医生!” 厚重的被子把阮软整个人裹在里面,门扉快速开合,短时内的光影变动晃过阮软的脸,病态的潮红显现出来,眼神倒不是涣散的,还有几分精气神。 四肢的力气仿佛被抽走,身子一阵阵的发冷,她躺下,眼皮渐渐地酸''涩起来,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能隐约感觉到嘴里被灌入苦涩的汤药,她下意识的排斥,舌尖把勺子往外抵。 含着细碎哭腔的语调传入她耳畔,她拧着眉,眼皮无论如何都掀不开,只觉有些吵闹。 迟迟不肯喝药。 顾斯年面上的笑意此刻已经消失,眉眼间染着细碎的烦躁。 床上躺着的人纤弱的有些过分,秾丽的五官因着高烧泛红的皮肤显得愈发的媚,与纤细脆弱的身躯形成反差,冲淡了那几分媚意。 额上的纱布还没有拆,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怜。 细作(4) 顾斯年嗤笑一声。 夺过云香端在手中的药碗,修长指节冷白,掐住阮软两颊硬生生灌了下去,动作粗鲁。 褐色的药汁流入她的脖颈,显得上面的掐痕越发狰狞,里衣和被褥都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药汁,染上一片褐色污迹。 云香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却不敢出声阻止。 苦涩的药灌入喉中,阮软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下意识的还想往外吐,一截粉嫩舌尖想要探出,却被他捂住嘴按了回去。 唇瓣周边的褐色药汁沾上他的掌心,顾斯年看上去有些嫌弃。 空了的碗递往一旁,云香接过,空出的那只手折着衣袖,慢条斯理。 完全不同的触感扫过他掌心时他毫无准备,整个人猛地一滞,而后几乎是恼羞成怒般收回手,失了一贯的从容,面上隐有薄怒。 露出的一截小臂上青筋凸起。 只失态了那么一瞬,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块手帕,按上掌心,而后一根根擦过冷白修长的指,动作缓慢又用力,不漏过一丝缝隙。 黏腻的触感却擦之不去,他甩了甩手,精瘦腕骨间经络凸起。 阮软皱着眉,唇瓣嗡动,似乎是喃喃的说了些什么。 他没有在意,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薄唇微抿。 等人走后,云香才敢拿出洗的有些泛白的手帕,仔细的擦去她唇瓣脖颈上染着的药汁,已经有些干涸在上面。 她沾了水,一点点擦拭,两个新鲜的指痕在软白脸颊上十分明显。 擦拭到脖颈上的青紫掐痕时更是放轻了力道,生怕弄疼了她。 …… 翌日。 窗外传来鸟鸣声的时候阮软艰难的睁开了眼,身子无一处不是酸''涩。 屋内没有人,她的面色惨白,唇上干裂起了皮,发间还有未干的汗液。 她慢吞吞撑坐起身,轻轻一动便觉得没了力气,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军靴踩过地板的声音刻意放重了些,她侧头望过去,看着他慢慢靠近,第一次安静下来仔细看他。 顾斯年今天穿了一身军装,肩上的金色流苏在走动间微微晃动,帽檐压在苍白肌肤上。他的容貌昳丽,一双桃花眼仿佛时刻含着笑意,多情更似无情。 鼻骨优越,卷翘的长睫根根分明,秾丽的五官分布的恰到好处,每一个部位都十分精致,一眼惊艳。 他不疾不徐的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里,她心中一紧,昨日他想要掐死她的那副狠辣样子还十分清晰——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阮软控制不住的恐惧。 他立在她床边,低头俯视着她,身上传来逼人的压迫感。 “还记得吗,上次的课程进行到哪儿了?”眉眼间似笑非笑,语调散漫。 阮软想了想,“你是说……色''诱?” 她不太确定,犹豫的说出口,嘶哑的嗓音粗噶难听。 难掩其中的轻颤。 阮软露出痛苦的神情,每说一个字都是难忍的疼。 顾斯年在床沿坐下,冰冷的暗色军装边角处贴到她身上,她下意识挪开些许。 他掀眸,“现在过来勾.引我。” …… 细作(5)二合一 阮软的身子猛地一僵,却也不敢违背他,乌黑的眼看到他搭在军裤上的冷白手掌,薄薄的一层白皮下血管的青色都十分明显。 她机械的伸出手,凝脂般的玉手过于纤瘦了,动作间袖管下露出的那截腕骨易折。 她小心的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见他没有嫌恶的意思才缓缓将手扣入他的掌心。 虎口处的薄茧粗糙,她磨了磨。 顾斯年皱了皱眉,深情的桃花眼盯着她,她上挑的眼尾带出一丝媚意,瞳孔中却是天真懵懂,明显的反差平添了几分诱''惑。 “继续。” 阮软抿了抿唇,红润的唇肉被碾''磨,她靠过去,脸颊贴在他胸前,身子明显的颤抖着。 挺括的布料冰冷,冷的她瑟缩一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环住他披风下的腰,不敢用力收拢。 她知道他不会满意,亲密的贴着他却道,“对不起,我真的做不了。” 纤细的腰肢上突然掌上一只手,她顺着他的力道离开他的怀抱,垂着眼不敢看他。 修长指节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摩''挲,带着点狎''昵。 他轻笑一声,桃花眼似笑非笑,“哦?你是在告诉我让我尽快处理掉你吗?” 他唇角的笑意消失,“过来亲我。” 脸颊被掐着下巴推开,她偏过头,齿尖咬过唇内软''肉,跪坐起身靠近他,浓密的睫羽下藏着水意。 滚''烫的泪珠和吻一同落在他的脖颈,循着那处肌肤一点点往上移,最后落在他的耳廓。 若有若无的触碰,灼''热的气息和淡淡的少女浅香铺撒在上面,盈入鼻息。 他的喉结不易察觉的滚了滚,面上神情却是淡淡,甚至还有些倦怠。 冷杉香因着她的动作近距离包裹住她,她看不到顾斯年的神色,只从他的肢体中感到了一丝抗拒,不为所动。 内心的恐慌一瞬间扩大。 她闭上眼,终于贴上他的唇—— 她磕伤了他。 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相贴处能感知到血液的粘稠,浓郁的铁锈味被尝到。 她想要后撤。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控在她后脑,止住她的动作。 血腥气被交换,细碎的吞咽声明显,她所有的声音都被封住,仰着头任人索取,脖颈上的掐痕染上了几分错觉般的暧''昧色彩。 蝴蝶骨抵到柔软的被褥,她略有些迷蒙的双眼才恢复了几分清明,朦胧的雾气还未散去,惊惶和排斥出现在她眼底。 顾斯年起身,唇瓣上染着水泽红的有些绯靡,冷白手背随意的擦过。 “怎么?以为我还要对你做些什么?” “没有,”她捂住脖颈上的伤痕,试图缓解那种无时无刻都在发作的疼,“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他嗤笑一声。 阮软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了她。 “哥哥!”语调有些重,像是隐忍着不满。 阮软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门竟然一直是敞开着的,此刻一身白色洋装的姜音站在门外,不知为何没有踏入一步。 阮软的唇瓣有些微月中,麻麻的,顾斯年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上面,她偷偷也擦了擦唇,用的力道有点大磨的更红了些。 一看就是被狠''狠蹂''躏过。 方才……她看见了吗? 纤细脆弱的指蜷了蜷。 姜音却只顾着盯着顾斯年唇上的齿''痕,伤口很深,隐隐还溢出些血丝。 她走进来,黑色的小皮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哥哥,你亲她了?” 眼神扫过阮软同样红艳的唇,答案明显。 “你不是说要把她送给裴殊言吗?她也用不着你亲自训练,明明有那么多人可以选。哥哥,你是不是心软了?” 她的语气激动起来,“我是说过她罪不至死,但我不可能接受你和她发生些什么!!你忘了爹是怎么死的吗?他们一家都是罪人!” 顾斯年从床上下来,理了理衣上的褶皱,“说完了吗?” 他的面上没有了笑意,桃花眼中满是冷意,“我还要去趟校场。” 没有看身后的阮软一眼,衣摆擦着姜音走了出去。 被他眼中的冷意一悸,姜音被愤怒烧干了的头脑冷静了些,哥哥是她的,毫无防备下看到这一幕她的确有些失控了,竟然忘了哥哥最讨厌别人对他的事指手画脚。 她追着顾斯年跑出去想要道歉,离开前还不忘狠狠瞪了阮软一眼。 说话声隔着一段距离传入阮软耳中听不太清。 云香端着早饭进来的时候阮软已经重新躺下了,看不出有别人到访过的痕迹。 四肢依然有些乏力,她扶着阮软坐起身,后背靠在床板上,发出“咯吱”一声。 只是清淡的白粥加一叠小菜,身体还未完全痊愈,她没有食欲,被喂了几口就不想喝了。 还是云香看着她越发单薄的身躯,哄着她多用了几口,每次温热的粥划过咽部食道都带来一阵不可忽视的痛。 用过早饭后还有一碗浓黑的药汁,浓郁的苦味隔着老远都闻得到,是医生新开的方子,对她喉咙处的伤很有好处。 因为她不能顶着这样的嗓音去棠城。 这天过后阮软好几天都没有见到顾斯年,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安静养伤,也不出去走动。 脖颈上的伤痕消了很多,说话也不再那么痛苦了,只是前段日子进食困难,免不得又掉了些肉,看上去越发清减了些,病容憔悴。 顾斯年没来姜音倒是来了一次,那天闭合的门扉突然哐当一声被推开,她吓了一跳。 姜音旁若无人的走进来,眼神扫过这间屋子还带着点嫌弃,姜音警告她,说的无非就是一些宣誓主权的话,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可她要是有的选,她也不愿意和他们产生交集。 阮软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哪怕一句。 等她说够了自然就会走了,阮软低着头,纤长的鸦羽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声音是何时消失的她也没有关注,只留下大开着的房门。 她起身关上。 …… 细作(6) 棠城,审讯室。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伤口腐烂的臭味,味道说不上好闻,待的久了甚至会让人失去嗅觉。 穿着统一黑色军装的士兵提着枪站在一旁,表情严肃。 施刑的人胸前的扣子解开了一半,袖子挽起露出壮硕的肌肉,挥鞭时上面的肌肉隆起,汗水沿着其中的缝隙流下。 猎猎的破风声后是拍击肉''体的声音,长鞭上带着倒刺,每一次鞭打都能从他剐下一些碎肉。 那人吊在刑架上,破碎的布料染着大片血迹衣不蔽体,每一次落鞭都能听到他的惨叫。 正对着他的方向摆着一张椅子,看上去并不华贵,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裴殊言着了一身灰色长衫,端坐在上面,长腿交叠着,脚上是一双普通的布鞋。 修长干净的指搭在腿上,他的肤色很白,看上去像是长久不见天日的苍白。头顶的白炽灯晃动,光打在他脸上,照出他的精致五官。 柔软的碎发看上去精心打理过,唇色也是偏淡,眉骨清绝,黑曜石般的眸子中一片淡漠。明明坐在他面前看着他的惨状,眸中却好似没有他的存在。 惨叫声越来越低,他呸出一口血沫,“姓裴的,你不得好死!” 狠辣的一鞭落在他嘴上,在脸上斜落下一道可怖的血痕。 耳边的辱骂声他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裴殊言伸手,副官将枪递到他手上,“少帅。” 他接过,坐姿都未曾改变,射击的动作随意,面上有些兴致缺缺。 消音后的枪响几近无声,正中眉心,红的白的溅射开来,他起身,同时接过副官递来的手帕,手枪被他重新插回枪套。 鞋底踩过流成小股的血液,没有看关在一旁牢房中的人哪怕一眼。 “这一批的都解决掉。” 语调不轻不重,情绪淡漠。 “是。” 副官留在原地目送他走出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执行他的命令。 阮软换了身旗袍,顾斯年差人告诉她让她立刻前去大厅时她脑中闪过了无数猜想,却一个都不敢往好处想。 她答应下来,只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尽快赶去,免得让他等的久了遭罪的还是自己。 阮软到的时候一眼就望到了坐在首位的顾斯年,他身前站着八九个貌美的女子,神色姿态间都带着媚意,听到她的动静回头望了她一眼,眼神勾.人。 顾斯年含情的眼看着她一点点走近,她心中闪过不好的的预感,脚下的步子凝重起来。 他也没有催促。 阮软站在他面前,同时也站在那群女子的身前。 顾斯年没有开口,其中一名女子拉上她的手,眉眼俱笑,“这就是阮姑娘吧,果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少帅放心,姐妹们一定会好好教她,保管把她培养成一个尤''物!” 八九个姑娘都应和着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恶心的感觉从心底往上冲,她要用尽全力才能抑制住那股冲动。 思绪和动作好似已经分离,那日她是如何带着她们回了房,而他们都同她说了些什么,她全无印象。 只记得她把她们关在门外,一个人在里面吐得天昏地暗。 直至脱力。 细作(7) 唇上的口脂糊作了一团,身上裹着的旗袍因着暴瘦而显得空荡荡的,进入少帅府后她未曾置办过新衣,这几日好不容易养回来些肉,却还是过于瘦弱了。 该有的地方却半点不少,方才他还一一尝过,但始终没有突破最后一步。 阮软眼泪汪汪的伏在床上,脸上的妆容精致,甚至刻意朝着勾''人的方向描摹,她被仔细教导过,只是依然缺了那么一份神韵。 在皮不在骨。 顾斯年披衣起身,军裤包裹着的两条大长腿立在她身前,靠的她很近。 长身玉立,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下,温热的指腹抹去她眼睫上的水意,露出染着一圈微红的眼,上挑的眼尾勾着媚意。 “哭什么?”他的语调散漫,尾音拉长。 桃花眼中似是带着点迷离情意,“还算是有长进。” 修长的指触上她糊开的口脂,指尖勾起一抹红,而后点在她颈上的印痕上,微微用了些力,像是在雪地上落下了一朵红梅。 周边的淡色印记却依旧夺目。 他面上带着笑意,有些懒散道,“这几日小心些,等身上的痕''迹消了就送你去棠城。” 他抬眸盯着她,“我亲自送你,别叫我失望。” 阮软侧着头任凭他将指端置于她颈间,仰起的弧度隐隐透着些排斥,她没有看他,视线落点不明。 “说话。” 她下意识勾起一个风情的笑,下巴顺着他的指尖抬起,“少帅,我记住了。” 看见她那抹笑,顾斯年眉峰微微蹙了蹙,指尖离开她的下巴,片刻后不发一言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的士兵们及时把门关上。 阮软不在意他的喜怒无常,等他走后把自己埋入了被子里,蜷缩着抱在一起,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她在黑暗中扣着月匈前的衣扣,只有在此刻她才没有那种被赤''裸裸扒''光的羞辱感。 时间过得很快,这天阮软坐在有些褪色的木桌旁小口小口的吃着饭,一队士兵突然闯了进来,押了正在整理被褥的云香就往外走。 她站起身想要阻止,一身军装常服的顾斯年走了进来,几乎站满她的屋子的士兵们自发分出一条道来,长筒军靴踩过地板的声音明显。 他走到她面前,身后跟着的张副官递上一套叠的整齐的浅蓝色学生装,上面刻意染了些尘埃。 她没有第一时间接过。 “少帅,您要把云香带去哪儿?”垂在身侧的手掐了掐白嫩指尖,提醒她冷静下来。 “就这样把你送去棠城,我总该留下些筹码。放心,只要你听话她就不会有事。” 眼神落到张副官捧着的那套学生装,“不换上吗?” 幸好他没有要求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换衣服的打算,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片刻间就退了出去,只剩下她一人。 屋内又变得冷清起来,她不敢耽误,影子重叠的投射在糊了纸的木质门上,她躲在床上,尽可能快的换上了这套衣服。 坐在有些破旧的梳妆台前,她洗去了妆容,不太熟练的给自己编了两个麻花辫。 看上去倒真像是个学生了。 细作(8) 火车站。 直通月台的单珠伞形长廊和链接轮渡码斗的拱形雨廊,链接着一座三层米黄色主楼。 阮软站在月台上,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掀起她下身中长裙衣摆,碎发拂过她的脸颊,微痒。 顾斯年站在她对面,身后跟着的几排士兵提着枪,表情肃然。周边行人敬而远之,不敢往他们身边凑去,哪怕是路过也隔着远远的距离,神色匆匆。 不敢谈论他们些什么。 顾斯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深邃幽黑的视线在她头顶打转,而后伸出手扯乱了她的发丝。 指尖在发丝中穿梭,轻微的拉扯感传到头皮,他的动作竟然出乎意料的轻柔,反倒让她全程提着心。 “脸颊好像干净了些。” 阮软不等他动作,蹲下身在地上抹了一层灰,随意抹上脸颊,白皙如凝脂般的雪肤上出现了几道灰迹,像是珍珠蒙了尘。 顾斯年的手还伸在空中没有收回,他也没有尴尬的意思,手自然的收回,搭上腰间系着的枪套。 “还有最后一步。”他拖腔带调道,白皙指尖解开枪套,勃朗宁m1910被取出。 冰冷枪管抵在她手臂上,冷玉般的手被黑色枪支衬得越发白皙,却不能让人忽视上面的血腥。 枪管沿着手臂上下滑动,动作很慢,似是在找满意的地方射击,阮软整个人被定在原地,连挪动半点距离都做不到。 她的瞳孔放大,额前冒出细密的冷汗,手脚都一片冰凉,舌尖都在发麻,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少……” 修长的指搭在扳机上,一点点扣下——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慢放,她眼中看的清楚,却无法阻止。 她闭上眼,耳边传来一声剧烈的枪响,紧接着是长时间的嗡鸣,刺耳的尖叫声在耳畔一点点清晰起来。 不同衣着的百姓们抱着头逃窜着。 “叫什么叫!” 张副官朝天开了一枪,他们顷刻间闭嘴,远离的速度却一点也不减。 阮软慢慢睁开眼,屏着气看向脚边明显的弹痕,而后才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大口大口喘息起来,额迹的冷汗汇成几滴流下来。 她顾不上自己的害怕,颤着嗓音道,“多谢……多谢您饶过我。” 顾斯年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眉眼间夹杂着烦躁,眉间隆起一道折痕,黑色勃朗宁粗暴的塞入枪套。 散漫的笑意此刻已经完全消失,“滚进去,做不好我的事我就让你们一家都在地下作陪。” 阮软听完他的威胁软着身子头也不回的往火车上走,上火车时恨不得连跨两层台阶,尽快逃离他的视线。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又或是他本来就只是想震慑她,她不愿细究,总归结果还算是好的。 她是真的害怕,不想让子弹在身上开个窟窿眼,她擦了擦身上的冷汗,座位上的窗子开着,白色遮帘飞舞。 眼前是飞速倒退的风景,裴殊言。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她要怎么接近他? “呜——呜——” 声音伴随着蒸汽声传出。绿皮火车的尾巴都快要消失了。 顾斯年盯着月台上的弹痕神色难辨,垂在身侧的指节微蜷。 他分明是想…… …… “回营。” 细作(9) 冷风呼啸而过,额前的碎发携着寒意打在阮软脸上,她望着窗外,突然感知到火车在缓慢减速中。 一阵长长的喷气声后,火车停下,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身边人群的窃窃私语声几乎是在顷刻间消失,难以言明的气氛变化。 阮软若有所觉,转头望过去。 身着统一松绿色军服的士兵几乎挤满了过道,面色严正,身上带着明显的煞气,每一个手中都沾满了鲜血,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他们在前面开道,眼神戒备着,一双长筒绑带军靴率先进入阮软的视线,接着是暗色军裤包裹着的长腿,挺括布料绷在上面,能看到几条被拉扯的折痕。 肩上的银色流苏晃动,帽檐下的眼神淡漠。面色是近乎脆弱的苍白,他的唇色很淡,对着她的侧脸露出锋利的下颌线,轮廓流畅,骨相精致。 他很敏锐,阮软望着他不过几秒视线就被他捕捉到,投过来的那一眼冰凉刺骨。 她下意识缩回座椅,没敢再看他。 阮软曾看过裴殊言的照片,那是一张黑白照,他一袭长衫坐在皮质沙发上,淡漠眼神直视镜头,身后觥筹交错的背景虚化。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但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接近他只会更难。 他们占了一节车厢,两节车厢交界处守着两个士兵把守,手中握着的长枪在灯光下反着冰冷的光,有人要靠近就会被毫不留情的驱逐。 阮软没有轻举妄动,当着他们的面进了厕所。 冷水流过她的手掌,也冷静下她剧烈跳动着的心,隔着一层门板,忽有混乱的尖叫声传来,还有杂乱的碰撞声、枪声,她听不真切,心脏重重一跳,屏着气打开了门—— 正对上几支黑色的枪口,直指她的脑袋。 几米外是混乱的现场,幽黑的枪管像是下一秒就会有子弹射出,耳边是剧烈的枪响,击中肉体的声音,惨叫声闷哼声……她一动也不敢动。 裴殊言就站在她身边,淡漠的眼神看都未看她一眼,视线对着面前的交战现场,又像是什么都不在看。 他做出一个停手的手势,伪装过的刺杀者身上几乎都带了伤,更多的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鲜红的血液流出,车厢中充满了难闻的血腥味,黏腻浓稠。 眸色淡淡,在她身上快速扫过。 “我……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只是来上个厕所。”颤抖着的声线带着不明显的鼻音,尾音软绵绵的,明显被吓着了。 裴殊言示意他们将枪口移开。 阮软松了口气,这算是相信了她?他没有让她离开,她也不敢擅动。 一个半边身子都沾了血的人被拖上来,手中的枪早已没了子弹也被收缴,重重的砸在地上。 黑色军靴碾过他指骨,寸寸碾碎,“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脸上充血,粗筋爆出,口中强忍着痛苦的惨叫,一句话也说不出,只不断抽着气,嘴倒是牢靠。 阮软看的有些幻痛,像是施行在自己身上。 如果有一天她被发现了,是不是也会这样…… 细作(10) 她晃神一瞬,几声枪响唤回了她的神思。 地上趴着的血人几乎被射成了筛子,粘稠血液蔓延开来,几乎要触到她的鞋尖,她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 他却像是不在意,连挪动半步都未曾。 又一个人被拖了过来,恰好砸入流动的血泊中,甚至压在了那形状可怖的尸体上,阮软忍不住作呕,压抑过的干呕声在此时依然十分明显。 眼中还带着生理性的水雾,纤细柔夷捂在唇上,她抬头嗓音干涩,“对不起……我可以离开吗?” 尾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裴殊言淡漠眼神望她一眼,片刻后微一点头,允许了。 她几乎是逃似的往外走,却也不敢明显表达出来,怕惹他生厌。 提枪的士兵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她小心避开血泊,方才半死不活之人竟突然一跃而起,手中银光闪动。 她此刻恰好挡在他面前,周边无人,只能转身回头。 肢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全靠本能行事,帽檐下他的神色漠然,阮软扑入他的怀中,纤细手臂牢牢抱住他的腰,像是抱住了一块冰,却也不想放手。 “救命!!”一边说一边努力往他怀里埋去,暴露在外的后背毫无安全感。 她什么都没有想,直到脊背滴上滚''烫液体,烫的她身体一颤。 “少帅!”副官沈泽上前一步,一枪解决了那人。 阮软没有从他怀里离开,鼻息间皆是干净清冽的气息,没有想象中的血腥煞气,竟是出乎意料的干净。 冰凉指端触在她的后颈,“松开。” 像是从他的态度中窥出一丝纵容,阮软“得寸进尺”,手臂进一步收紧。 “不要,我松开了您肯定要教训我,方才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您不要怪我冒犯了您。” 淡漠语调在她耳畔响起,“我不教训你,松开。” 后背的湿意浸透了大片布料,阮软从他怀里退开,鲜艳的红沿着他漂亮的指骨流下,掌心处一道破损痕迹,皮肉外翻,像是精美的玉器上有了裂痕。 他没有处理的打算,随意的垂在身侧。 眸中满是疏离,淡淡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阮软身上的学生装有些陈旧,两条凌乱的麻花辫在两侧垂落,面上白嫩细腻的肌肤上刻意抹了些尘灰,此刻一侧蹭掉了一大块,残留的灰迹下也是莹润的白。 暗色军服上蹭上了尘灰也不明显。 容色近于妖,小巧的鹅蛋脸上五官精致,上挑的眼尾此刻微红,唇瓣饱满红润,眼中却未带着勾''人的风情,是类似于小动物的温软。 “检查一下,不留活口。” 说完就要往车厢里走,流淌着的血珠在地上落下一道血线。 阮软拉住他的衣袖,仰头看他,“裴先生,让我替您包扎吧。” 手上捏着的布料坚硬又冰冷,她弯唇笑了一下,不是被刻意教导过的风''情的笑,反倒含着些天真的温软。 裴殊言竟也顺着她的力度停下,轻瞥过她的眼神疏离,“进来。” 阮软跟着他进入包厢,牵着他衣袖的手不放,走动间指骨勾入他袖口,触到他精瘦腕骨,微凉。 外面还有沉闷的枪响传来。 …… 细作(11) 沈副官拿着医药箱进来,全木质的箱子搁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他放下东西就离开了,车厢内只剩她和裴殊言两人。 他们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阮软身下是柔软的皮质座位,对面的裴殊言端坐着,两条长腿交叠,挺括的军裤绷出了几道线条,淡漠眼神落在她身上,叫她不敢轻举妄动,坐着也不安稳。 齿尖磨了磨唇内的软肉,她打开箱子取出酒精和纱布,起身坐到他身边。 他身上散发着的冷意几乎要冻伤她,她眨了眨眼,“裴先生,我是第一次替人包扎,要是哪里做的不好您多担待。” 他没有应答,头顶白炽灯照下的明亮的光晃在他脸上,睫羽在他眼下投下一片脆弱阴影,面色更显苍白,精致喉结在衣领下压着,好似磨的有些微红。 阮软纤细的指抓上他冰冷腕骨,搭在黑色中长裙包裹的大腿上,地上积了一小滩血渍,漂亮的指骨上染了红,蹭到她的裙上。 用棉球蘸取酒精的时候她没掌握好角度,冰凉液体倾倒而出混着红色的液体沿着她的半身裙滑下,大部分被它吸收,深黑布料明显的濡湿。 她却顾不上腿上的狼狈,第一时间擦拭着他的手,用纱布一圈圈裹起,在手背上系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包扎完之后也没有松开他的手,她仰头靠近,乌黑瞳孔中是他的倒影,“裴先生,您不问我的身份吗?” 她的语调中含了些笑意,眉眼微扬。 “我说我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您就信,还和我在车厢里独处,就不怕我是骗您的吗?” “你是什么身份?”毫无起伏的声线从她头顶传来。 直接忽略了她后一个问题。 “我叫阮软,我爹曾经是顾大帅的人,您应该也听说过他背叛的事……所以我只能逃出来了。” 阮软眨了眨眼,浓密的睫羽轻颤着,黏糊糊的看向他。 “裴先生,我仰慕您。现在我无家可归,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您可以暂时收留我吗?” “仰慕我?”冷冰冰的指尖触上她的眼皮,划过那双会说谎的眼,“你要怎么证明?” 阮软强忍着闭眼的冲动,抓着他的手不放,起身手掌撑在他身侧的皮质靠背上,饱满红润的唇瓣一点点靠近。 脸颊上还带着灰迹,脊背弯出一个弧度,浅浅的鼻息洒在他脸侧,阮软又能闻到那股干净清冽的气息,她唇瓣微微噘了噘——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捂在她唇上,抵住她靠近的动作。 漂亮的指骨在灯光下白的像是在反光。 他的神色淡漠,精致五官近距离下也毫无瑕疵,偏偏瞧上去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蒸汽嗡鸣声,火车突然减速,阮软猛的扑向他,柔软的唇瓣狠''狠砸在他坚''硬指骨上,隔着手掌贴上了他的唇。 纤细的手掌撑在他肩上,穿过银色流苏,有几根交缠在一起。 轻呼声传入他的耳畔。 细作(12) 裴殊言却全无反应,轻飘飘的说一句,“起来。” 声线微凉,震动感随着他们相贴处传来。 “不要,是您让我证明给您看的,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 撑在肩膀上的手顺势圈上他的脖颈,裸露的手臂肌肤白嫩细腻,擦过他领口处的坚''硬布料,在上面刮上一道红痕。 “您欺负我。” 门外传来几声规律的敲门声,提醒他们该下车了。 阮软整个人赖在他身上,一副他不松口就不下去的意思。 淡漠视线落在她脸上直直看了她一会儿,她的心头一跳,下一秒肩背处和臀部凉意侵扰,他托着她一同起身,被像抱小孩一样抱了起来。 很快就被放在地上,他用力处还残留着些许凉意。 阮软顾不上羞耻,只知道自己被他拒绝了,她低着头,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突然一件染着他身上体温的外衣搭在她身上,干净的气息包裹住她,他的身形颀长,军装外套盖过她的腿''根,裴殊言站在她身后,俯身合衣的动作像是把她整个人困在怀中。 阮软侧身回头看他,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动作间也是带着些疏离克制,偏又能让她感觉到他对她的那一分不同。 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阮软把手盖上他冷玉般的手背,曲指合衣时皮肉中细小的青色经络也十分明显,肤色过于苍白了。 “裴先生?” 冷白的手轻易脱离她的手掌,率先朝外走去,见她愣在原地,“不跟上吗?” 毫无波澜的声线敲击着她的鼓膜。 拉开门时沈副官看到她身上的外套明显一愣,到底是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瞬间收回视线,没再往她身上再看一眼。 濡湿的半身裙上痕迹明显,却也无人敢仔细去看。 阮软跟在裴殊言身后,火车站外早已停着的黑色别克轿车司机站在车外等候,车门被拉开,裴殊言抬腿坐入后座,完整露出的喉结锋利。 阮软看着他曲起后几乎抵到前排座椅的长腿,犹豫片刻后选择跨过他,腿''肉划过他绷起的大腿,薄薄的一层肌肉紧实。 蓬勃着爆发力。 她安静的在一旁坐好,车子启动,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 冷意盈满了整个后座,改装后的挡板隔绝了前后,狭小的空间中身侧之人的体温一点点侵染过来,她拢了拢身上的军装外套。 阮软不敢确定,“裴先生,您是接受我的仰慕了吗?” 裴殊言靠在黑色椅背上,指骨按上眉心。 “嗯。” 那怎么还是这么冷淡? 阮软咬了咬唇瓣,方才撞上他掌心留下的微红还明显着。 她试探着座上他的腿,见他没有反应,精致喉结上一道压痕,阮软偷偷咽了口口水,轻咬。 裴殊言猛地睁开眼,薄凉的眼底像是酝酿着风暴,掌在她右肩控住她的动作克制着却还是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细作(13)二合一 “您…到我了。” 她无辜道。 肩膀上几乎能听到骨节碎裂声,她轻嘶一声,尾音黏糊,“疼。” 指尖的力道顷刻间松了松,他修长的指微曲,冷白手掌按在她淡蓝色上衣,领口衣料被扯开,手工编织的纽扣变形扭曲,凌乱的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肌''肤。 漂亮的喉结轻轻滚了滚,上面还印着一个淡淡的齿''痕。 “下去。” 声线毫无起伏,淡淡的视线凝在她身上,流动的光影在他脸侧投下一片阴影,淡漠眸色下他的瞳孔是极致的黑。 冷霜般的压迫感袭来,阮软心尖一颤,环抱住他脖颈的手无措的动了动,起身从他月退上下来,头顶不小心撞到车顶,她忍住将要出口的痛呼,皱着一张脸深吸气,一时不敢再说话。 车内突然变得很安静,阮软乌黑的眼瞳偷偷看他一眼,见他闭着眼靠在车座上,微仰着头锋利的下颌线暴露在光影之间。 她没有打扰他。 汽车很快停下,裴殊言下车,等她在他身侧站定了才向前走去,阮软跟不上他的步伐,追的气喘吁吁,“裴先生,您能慢一点吗?” 他却似未曾听闻,两条军裤包裹下的长腿抻着布料,远远的坠着她。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她几乎是被砸在上面。 冰冷指尖隔着布料掐在她月要上,她想要往后仰,后脑处也按着一只手,凉意一点点渗透开来,止住她的动作。 月要肢几乎是在瞬间软了下来,冰凉的吻落下,感觉到的有多孟浪他面上的表情就有多淡漠。屋内的自然光很暗,他高挺的鼻梁划过她的脸,鼻骨戳的脸上的软''肉微微凹下,带来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薄淡的唇移动着,些许清晰的水声响起。 身体浸染了他的温度,凉意沿着脊骨缓缓滑到后背,一寸寸划上来,解开背后的扣搭。 阮软眼中满是水雾,朦胧的视线中他寸寸逼近,冰冷的指探入…… “裴先生,别……” 脑海中瞬间炸出了烟花,还未完全出口的推拒卡在喉咙中,她的大脑过于兴奋只剩下一片空白,眼尾处滚''烫的泪水滑落。 …… 夜已经完全深了。 低泣声止歇,阮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眼睛红彤彤的,随意丢弃的学生装上撕开了几条明显的裂痕,两条麻花辫凌乱的垂在身前。 裴殊言一身雪白衬衫,衣扣完整的扣到脖颈,隐隐透出几条红色的抓痕,衬衣褶皱着,像是被用力抓''揉过。 说出那些话前她全然没想过后果,被狠''狠收拾了才知道后悔。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不知死活的去挑豆他,悔恨的泪水都快要在枕头上流干了。 阮软睁着红彤彤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明明已经这般亲密,他却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方才他可不是这样的! “裴先生,我难受。”阮软动来动去,在被子里也不安分。 他淡漠视线不轻不重的滑过她,薄淡的唇轻启,“想了?” 冷白修长的指伸向她的被子。 她的脸色顿时凝固住,把自己再往里面藏了藏,“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好困,我先睡了。” 不敢再做些什么。 中途被饥饿感叫醒,管家端来了温着的粥,米粒已经被煮开了花,清甜的米香散开来,津液忍不住分泌而出。 温热的粥沿着食道滑下,肉糜炖的软烂,她满足的喝下一整碗粥,这么晚了也不会难以消化。 第二日早晨她清醒的时候身侧已经无人,床侧叠着一套白色碎花小洋装。 她换上后出了房间,沈副官就守在门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直等着她到现在。 “阮小姐,少帅吩咐我等您醒后就带您去见他。” 阮软点了点头,跟在沈副官身后往外走,听他道,“车已经备好了,等您用过饭就可以随时出发。” 阮软被他领着进入了正厅,她一个人占了一桌,吃饭期间一旁总有人在看着她,她快速解决完,也没心思慢慢享受。 沈副官开车很平稳,窗外的风景慢慢的远离人潮,停在射击场门口。 阮软今天穿着的鞋跟略有些高,绷起的脚踝上一颗红色小痣,裙长及至脚踝,掩下被制造的鲜艳红痕。 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高台上那道身影,碎发被压在帽檐下,他没有看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着枪,瞄准。 阮软走到他身后,看他射击,“您让我来射击场干什么呀?”她对这些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过来。”他转身,淡漠眼神落在她身上,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她的脖颈,上面扑了粉,盖住了他留下的印痕。 冰冷的黑色手枪被塞到她的手里,皮质手套蹭过她指尖,阮软下意识合上手指,握住手中的重物。 裴殊言收回手,慢条斯理的脱下手套,随意塞入军装上的口袋,一截黑色皮料还露在外面,“教你用枪。” 阮软手里的枪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可是我应该用不上吧。” 要命的是在顾斯年那边她曾学过一些,被他看出来怎么办? 阮软还想着该怎么拒绝,手背上盖上他的大手,虎口处的薄茧粗糙,带来一阵痒意,她不敢让他看出异常,他幽黑的眸子眸色淡漠,却像是能将她整个人看透。 她顺着他的力道将手臂抬起,另一只手也被他带着握上了枪,她不敢瞄准,表现出来也有些心不在焉,一阵剧烈的枪响后她回神,正中靶心。 “您枪法真准。” 指尖抓上她的腕骨,冰冷的攀爬而上,“不想学?”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枪声。那天的场面实在是吓到我了,到处都是血,我好害怕……” “裴先生,我想回去了。”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娇意,“我们回去好不好?” 凉意浸染上她的耳垂,苍白指尖扯着它微微变动形状,薄唇触上她的耳骨,说话间轻轻摩''挲,又带着冰冷的距离感,“是怕枪声还是怕我?” 细作(14) 顾斯年正在处理情报,突然就问起了阮软的情况。 “她怎么样了?” 张副官收到了刚传回来的消息,“有人说看见她跟着裴殊言回了府,身上还搭着他的军服,进展应该还算顺利。” 顾斯年眼神从手上的情报上移开,桃花眼似笑非笑,“倒是有些手段。” “尽快派人跟她对接,既然有了进展也该利用起来。” “是。” 张副官这就出去找人安排了。 “大小姐,很抱歉您不能进。” 姜音被守在门前的两位士兵挡在门外,她手上还端着自己亲自下厨做的鸡汤,本就因为和哥哥闹矛盾了心情不好,被拦在门外她更是不虞。 她知道书房重地有许多机密,可她又不会背叛哥哥,为什么不能进? “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隔着门冲里面喊道,“我亲手熬了鸡汤,你尝一尝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对我这么冷淡。” 里面没有回应。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求情,房门突然打开,阳光正面洒在他脸上,眸子微微眯起,明亮的光在他脸上跳跃。 “错哪儿了?”他的语调散漫,拖腔带调的。 姜音站在台阶上,仰着头望他,“哥哥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不应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随便乱说。” 她说完之后没有听到顾斯年的回应,仔细辨别他的神色,应该是接受的样子。 她走上台阶站在他身旁,试探着问道,“哥哥,我熬了五个小时的,一直看着火,眼睛都看花了,尝一尝嘛!” 顾斯年让人接过鸡汤,没有让她进入书房的意思,含笑的桃花眼似是凝着深情,“哥哥早就不生气了,只是最近有些忙的顾不上你,等事情处理好就有时间可以陪你了。” 姜音只得答应。 阮软此刻正躺在床上看小说,裴少帅公务繁忙,一天到晚好像都有事情等着他忙,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人了。 她穿着一身浅紫色丝绒旗袍,躺在床上的动作使得下摆的开叉往上提了点,露出一点莹白的大腿肌''肤,滑如凝脂。 裴殊言进来的时候她正看到关键处,咯咯笑的不停,抖的书上的字都看不清,有些眼花。 一片阴影突然盖下,骨节分明的掌抽走她手中的小说,随意读了几句…… 顶着一张淡漠的脸唇瓣开合,过分苍白的面色红都未红一分,阮软倒是听的面红耳赤,抢回了他手上的小说。 “你喜欢这样的?”他问道,冰凉手指扣住她的手,像是认真考虑过,微微拧了拧眉,“也不是不可以。” 阮软猛地起身捂住他的唇瓣,避免他再根据她的小说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她转移话题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呀?” 裴殊言顺势搂住她的腰,冰冷指节掌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掌恰好按在她提起到大月退的下摆开叉上,替她往下拉了拉。 动作间冰凉指腹划过她腿部肌''肤,似不经意。 “后日有一场宴会,你和我同去。” 细作(15) 百货公司二楼,绸缎和服装陈列在橱窗中,阮软挑了件枫叶色旗袍,关在试衣间换上身。 后日他要带着她去参加一场婚宴,商业大亨霍家的小儿子娶了大银行家孔文铎的孙女,有些联姻的意味。 旗袍的高领口触及下巴,枫叶色旗袍上面手工绣着层叠的花纹,看起来很有质感,外罩着一件白色小披衫,肩上的流苏垂下。 她走出去,裸粉色细高跟鞋穿在脚上,裴殊言坐在沙发上等她,桌前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他没有动过。 这时一名女售货员捧着一双鞋子过来,黑色绑带高跟鞋装在盒子里,脚踝处细细的绑带看上去十分脆弱,“小姐,这双鞋子和您身上的衣服很搭配,要试一试吗?” 阮软的确有些喜欢,女售货员让她坐下,手指抓住她纤细脚踝,小心的帮她套上—— 脚趾突然碰到一点明显的异物,折角很硬,像是折叠起来的纸。 阮软滞了滞,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任由她在自己踝间系上黑色绑带。 她的身边就坐着裴殊言,距离很近,他身上的寒意一点点浸染过来,这个角度…… 阮软不免有些发虚。 “怎么了?”平静的声线自头顶而来不像是疑问,她抬眸,正对上他薄淡的视线,冰冷指尖握住她软白的手,指腹自然的摩''挲起她手腕内侧的牙印。 拿粉厚厚的盖过,在他的动作下,深红印痕一点点显现出来。 他应该没有看见。 阮软弯眸对他笑,“没什么,我只是想问您,我好看吗?” 女售货员最后调整了一下绑带的位置,蝴蝶结系在踝骨外侧,坠下的绑带封口处挂着剔透的白水晶,黑色绑带下一颗鲜艳红痣隐现。 阮软站起身,脚下踩着的异物感明显,她没有表现出来,重新问了一遍,“裴先生,我好看吗?” 乌黑瞳孔明亮,浓密的睫羽扑闪着,清澈的眼底只有他的倒影,亮晶晶的望着他,脸颊上一抹娇羞,像是在等着心上人的夸奖。 他起身,冰凉指尖扫过她轻颤的睫羽,声音不轻不重,“好看。” 他突然蹲下,苍白的指触上她踝间的绑带,阮软下意识想后退,被他攥住踝骨制住,掌心的凉意在她踝骨上大面积蔓延开来。 “别动,有些歪了。”修长指节勾入黑色绑带中,调整了一下位置。 阮软的心跳还在剧烈跳动着,她掩饰方才的失态,“……您怎么能替我做这些事?” 等他起身后主动去抓他的手,手臂抱着他贴上去,“不是说还要带我去挑珠宝吗?我们现在就去,不能再像选衣服这样,我挑什么您都说好……” 售货员恭送他们出去。 百货公司外浩浩荡荡的一群士兵提着枪,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沈副官带着人守在店外,带人跟着他们一同上楼。 突然有公务要向他汇报,阮软一个人在珠宝店中挑选。 裴殊言还是一副淡漠神色,纤长睫羽掀下,无端显得有些阴冷,周身的上位者气息压迫感十足,声音淡淡,“抓回去严加拷问。” …… 细作(16) 阮软终于找到机会取出藏在鞋内的纸条。 一回到房她就脱下了高跟鞋,抵在纸条坚硬折痕处的嫩白趾上压下了一个深深的凹痕,周边因缺血而微微泛着紫,她从鞋尖头处抽出一张纸条,快速拆开。 看完后就藏在手心,走进浴室用流动水泡湿,撕成一小团一小团的,看着它被冲入管道。 她撑在洗手台上,镜子前她略施粉黛,脸颊泛着不明原因的微红,眼神看上去倒还算是冷静。 ——顾斯年准备在婚宴上策划一场刺杀,让她从旁协助。 “审出来了吗?”裴殊言着一身黑色长衫,脚下踩过干涸着浓黑血污的通道,耳边充斥着犯人忍受不了刑罚的惨叫,攻破人的心理防线。 沈副官跟在他身后往里面走,“少帅,她还是一样的说辞,只承认是有人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帮忙送一次信。” 走到关押她的审讯室门口,裴殊言示意沈副官留在门外,屋内施刑的人也退出来,他亲自审问。 略微显得粗糙古旧的木门关上,头顶的白炽灯光照在她身上,照的她脸色更是惨白一片,衣服上开出了朵朵血花,细长撕裂的鞭痕落在她身上。胸前的烙印烫焦皮肉,空气中隐隐有肉被烤熟的味道,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少帅,我不该鬼迷心窍答应帮人送信,求您饶过我这一次,信上的内容我真的没有看过……” 低垂着头半死不活的人仿佛突然有了生气,抓住机会向他求情。 隔着一道木门,变调的惨叫声突然传出来,抽气忍疼声明显,直叫的人头皮发麻,渐渐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撕开皮肉的声音骨骼被钉穿的牙酸声在寂静的空间中不断放大。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门被再度打开,裴殊言携着一身浓郁的血腥气走出来,黑色长衫上浸染着不明显的暗色痕迹,苍白指骨上沾上了几滴粘稠血液,他拿手帕慢慢拭去,擦出几道淡色的红。 里面的人身下聚集了一滩鲜血和汗水的混合物,脸色白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两只手都血肉模糊露出里面的纤维组织,去了皮的血管跳动着,鲜血不断渗出。 十个指甲都被尽数拔去,从指尖开始,一根根铁钉穿透她的骨骼牢牢钉在架着她的木头上,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一块黑,生不如死却偏偏还清醒着。 手下的人早已习惯,沈副官面不改色的让人把她拖回牢房,现场无人清理。 擦过血珠的手帕回到沈副官手上,淡漠目光移向他,薄淡的唇瓣微抿,而后对他吩咐了几句。 裴殊言推门进来的时候阮软正在换衣服,拉链恰好拉到一半。 他的身形颀长,站在她身边顷刻间挡了大半的光,从他身上传来压迫感的同时又带着冷霜般的距离感。 冰凉指尖接替了她捏住拉链的手,脆弱的睫羽掀下,幽黑瞳孔被遮挡在浓密的鸦羽下,指端还未触碰到她腰侧肌肤凉意就被明显感知到。 “今日又抓住了一个间''谍,你陪我审问。”语调淡漠却带着些说不出的强硬,不容人拒绝。 同时腰侧的隐形拉链被拉上,阮软的心一提。 细作(17) 阮软被牵着走向审讯室。 眼皮上覆着一条黑色的领带,略微有些粗糙的丝质材质,在脑后系了个绳结,压在披下的长发上,远远望去倒像是什么特别的装饰。 视野中一片黑暗,阴冷的风似是从四面八方灌进衣服中,脚下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响声回荡,所有的感知都在裴殊言牵着她的那只手上。 冰凉的手掌若即若离的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慢慢的往前走,没有一丝不耐的意思。呻吟惨叫声辨不清传来的方向,又像是近在咫尺,争先恐后的灌入她的耳中。 恐惧在未知中一点点滋生,不知不觉间她的体温流失,后背一层冷汗浸染她单薄的一层淡青色旗袍,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却是他冰冷的手。 坚硬的骨节压在她掌心,她抿了抿唇,掌心收紧,抓住他的力道有些失了控。 她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隔着黑色丝质领带也隐隐能感觉到眼前的光影,脑后绳结松开,眼皮被束缚的感觉消失。 眼睫颤抖着睁开,视线突然暴露在明亮的白炽灯光下还有些不习惯,片刻后才完全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场景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出乎意料的,审讯室内很干净,甚至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一旁摆着的刑具有使用过的痕迹,看上去有些磨损老旧,却一点没有血肉残留,在灯光下冰冷的反着光。 被架在木架上的女人面容十分眼熟,下午还帮她亲手穿了鞋,此刻却半死不活的吊在这里,面色苍白的仿佛已经死去,微弱的呼吸起伏着。 阮软的心重重一跳,而后错乱的剧烈跳动着,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想要发抖,几乎连话都要说不出。 “紧张什么?”淡漠声线从她身后传来,冰冷指尖拨弄她解开领带后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替她理了理。 动作间指端划过她的肌肤,触碰到她明显冒出的冷汗,苍白指尖湿润。 他没有要她立刻回答的意思,坐在审讯室内备着的有些简陋的木椅上,而后把她抱坐在月退上,屁''股下是蕴含着爆发力的肌肉,穿着高跟鞋的脚触不到地,踝骨上红色小痣随着白皙的足一同晃动着。 旁边的士兵们目不斜视,视线不敢移过来哪怕一眼。 “还没来得及审问就咬舌自尽,你说我该怎么处理她?” 阮软垂着头,露出后颈一大片莹白肌肤,听到他这么说,瞳孔颤了颤,娇小的身子顺势窝入他的怀中,慌乱的心跳声掩饰不住,“我好害怕,一想到下午的时候我曾经和她离得那么近我就害怕……” “您为什么非要让我来看她,难不成是怀疑我和她勾结吗?” 阮软眼眸含泪,卷翘的睫毛上染了水迹,嗓音黏糊糊的含着些鼻音,有些委屈,“那您还抱着我做什么?不担心我也是间''谍吗?” 说着却没有推开他的动作,只象征性的动了两下。 在他淡淡的眸光下,阮软止住动作,软绵绵的贴在他怀中。 有滚''烫湿意浸染他胸前的布料。 细作(18) 冷冰冰的指端捏上她的后颈肌肤,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湿痕,声线淡淡,“我当然没有怀疑你。” 他示意动刑,皮鞭破开空气打在人血肉上的声音混合着她因失去声音而显得含糊的痛苦忍疼声交织在一起,完好的衣服下她的身体上满是隐藏着的伤痕,恐怖恶心的一面却半点没有显露出来。 耳边的施刑声占据了她大部分的心神,冰冷掌心突然贴在她脸颊上,唤回了她的注意力,那股声音却还是不断的飘入耳中。 薄淡的嗓音自她头顶传下,苍白指尖捏起她的下巴,而后略微上抬,“她潜伏在百货公司长达几月,你说我该怎么处理她?” 语调平淡的像是叙述。 阮软的眼圈还泛着红,她控制住自己想要闪避的眼神,朦胧着水雾的眼直直的对上他。 “军事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敢随意发表意见,既然是间''谍,您如何处理都是应该的。” “是吗?”他语意不明的反问。 片刻后突然勾了勾唇瓣,只微微掀起了一丝波澜,弧度不大,甚至还带着些冷感。 黑色丝质领带重新覆上了她的眼,握在他手里久了似乎也沾上了他身上的那股冷意,贴在眼皮上时她不适的眨了眨眼。 脑后绳结被慢条斯理的系上,“剥皮拆骨,剁碎了喂狗你说如何?” 阮软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蜷了蜷,指甲掐了掐指腹的软肉,压出一道白痕。 再次失去视线令她有些没有安全感,这几个字仿佛应验在自己身上,她试探着伸出手,抓在他袖口的一截布料上,掌根恰好压住一点劲瘦腕骨。 阮软实在是没有办法替她求情,虽然裴殊言现在看起来对她还算不同,但一旦知道她是间''谍,她的下场说不准会比他们还要惨。 因为他不但被她骗了,还和她有了这层亲密关系,身份暴露后他一定会十分愤怒…… “您决定就好。裴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吗?领带磨的我有点不舒服。”可怜巴巴的,尾音撒娇意味十足。 再次走过长长的通道她的心境已是不同,阮软抱着他的手臂,被他带着往外走,耳边的呻吟惨叫声依然充斥着,却也没有一开始的害怕了。 领带被解开的那一刻光线还是昏暗,天色已经黑了,月亮遮在云层后面发出略微有些暗淡的光,今夜没有星星,天幕像是一块漆黑的布挂在上面。 阮软跟着他回到裴公馆,今夜的他显得格外的凶,全程她都被狠''狠压制,像是要把前几日欠下的一齐补上,最后她失去了意识,后面的事就再没有印象了。 翌日。 阮软醒来的时候眼皮都睁不开了,酸''涩的黏在一起,她抬起虚软的手揉了揉眼,勉强起身—— 今日就是婚宴的日子,她必须得起床做些准备。 她起床吃了饭,请来替她做造型的人早就准备好,等她一在梳妆镜前落座,两三个人围着她手脚麻利,身后还带着几个人打下手。 阮软坐在那儿任他们摆弄,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裴殊言进门时他们都已经退了出去。 露出的肌肤上…压了几层粉才盖下去,侧身的动作被压在肩上的手制住,身后的颀长身躯压下,一个冰冷硬物塞入她掌心,耳边几乎是同时传入他平静的语调。 “绍尔m1913。”声线淡漠。 细作(19) “?” 他的嗓音带着碎冰般的寒冽,咬字清晰,阮软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瞳孔中带着些天真的懵意,微微瞪大的眼瞳圆溜溜的。 她的手被带着抓住橡胶质感的握把,上面防滑的菱形图案凹凸,枪支表面是经过抛光处理的银色,反着冰冷的光。 脑海中模拟出枪支的轮廓,她低头,袖珍式手枪被她握在掌心,指端勾到冰冷的枪管,她的手掌骨骼很小,银色的枪管超出指尖一截。 “您给我这个做什么?” 阮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应对,索性低着头垂下睫羽,从侧后方望去,她的下巴线条紧致,微微有些嘭弹的脸颊肌肤白里透红,发丝被尽数挽起,,小巧的耳朵露在外面,耳垂略微有些肉感。 苍白指尖挽起她耳边的碎发勾在耳后,冰凉指腹滑过她小巧的耳珠,而后捻了捻,不带任何狎昵意味,“留着防身。” 多的却没有再说。 阮软顺从的接过,塞入梳妆台上放着的珍珠小包,而后拎在指间,一时间竟辨不出究竟是上面镶嵌着的珍珠白还是手白。 她站起身,小披衫上的流苏晃动,高跟鞋绷起的腿部线条流畅,跟在他身后出门。 门外沈副官看到跟在裴殊言身后出门的阮软,投向她的眼神莫名。 他很快把视线从阮软身上收回来,脑海中闪过昨日处决的那个女售货员。 少帅分明知道她们之间通了消息,却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审问那个女间''谍,对她却高高提起轻轻放下。 明明都带她去了审讯室,却只是吓唬了她一番,还吩咐他提前找人清理了审讯室,恐怖骇人的场面都被隐藏……若她真是间''谍,这些根本就震慑不到她。 莫非少帅…… 他没有再想下去,敛了敛神色跟在他们身后。 还是下午霍宅却已灯火通明,黑色别克轿车停在气势恢宏的灰白色洋楼前面。 裴殊言刚下车就有人上前迎接,霍老爷一张苍老的脸笑的褶子都挤在一起,“少帅愿意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犬子的婚礼,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裴殊言冷淡的扫过他,没有回复的意思,霍老爷也不觉得失了面子,脸上的笑都挂着下不来。 阮软从后座探身出来,绷起的脚尖率先点到地面,脆弱踝骨上淡淡的青色血管显眼,一颗红色小痣随着水晶的晃动隐现。 她提着小包挽上裴殊言随意垂下的手臂,浅粉色甲油反着晶莹的光。 霍老爷视线顺势从他身上偏移,落到一旁的阮软身上,有些迟疑的问道,“……这位是?” “我的未婚妻。” 裴殊言神色淡漠,薄薄的眼皮略微遮下,碎雪般疏冷的声线平静却可以听出其中的郑重。 霍老爷还未作出反应,阮软先诧异的偏头望向他,阳光下她的睫毛卷翘似是晕染上了一些金色,乌黑的瞳孔中带着明显的诧异,毫无准备。 身前的霍老爷还在说些什么恭喜的话,阮软只可有可无的捕捉到一些关键词,红润饱满的唇瓣抿了抿,手臂更紧的缠上他的臂弯,默认了。 …… 细作(20) 灰白色洋楼矗立眼前,阮软挽着他走过花团锦簇的走道,科林斯式的白色巨柱雕刻精致,高跟鞋细跟敲击在地面上发出一阵规律的清脆响声。 侍者走在他们身侧略微靠后的位置,接引他们前往宴会厅。 大门敞开着,宴会厅内灯光明亮,巨大的水晶灯吊在天花板正中间,折射着剔透的碎光。灯光照在底下的白色圆桌上,上面摆着高脚杯和西式餐具,落座的无一不是各界有头有脸之人,被邀请来的记者扛着设备站在角落处,没有上前打扰。 看到裴少帅身边跟着个面生的女人,还挽着他姿态亲近,记者们顿时像闻到了肉腥味儿的狗一样,争先恐后地拍下第一手照片,却不敢上前拦路。 裴殊言一身暗色军装,帽檐压在他黑色碎发上,苍白面皮上他的神色疏冷淡漠,灯光下他的五官更显精致,肌肤白的像是透明一般,深黑的瞳孔中情绪淡淡。 腰间绑着的枪套掩在披风下,手上套着黑色的皮质手套,高领披风搭在肩上,上面银色的坠链晃动着,军装上的纽扣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挽着他的阮软发丝尽数挽起,两颗小巧的白色珍珠坠在耳垂上,旗袍脖颈处的高领上围了一条同色系的珍珠项链,莹润的光泽中带着些虹晕色彩。 她的脸上上了妆,眼下的腮红带出些少女的娇俏,涂了红色口脂的唇瓣饱满湿润,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也毫不怯场,乌黑明亮的双瞳直视前方,眼神没有闪避。 裴殊言在主桌坐下,阮软跟着他落座,就坐在他身边,对面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扫过她的眼神隐隐带着些锋芒。 同桌坐着的几个皆是大亨,看上去便很有资历,只有她一个弱女子,但碍于裴少帅的面,他们也不敢说些什么。 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闷起来,对着他冷淡的面色众人不敢随意搭话,周身压迫感十足。 他带来的士兵都在宴会厅外守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顷刻间就能冲进来,绝对性的压制。 到底是老狐狸,虚与委蛇的本事修炼的炉火纯青,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席间又推杯换盏起来,偶尔恭维他些什么。 知道了阮软是他的未婚妻,郎才女貌之类的话也没少说,他的面色虽无什么变化,但也未见不虞,他们就多说了些。 黑衣侍者们鱼贯而入,端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桌,留声机内放置了唱片,舒缓的音乐响起。 霍老爷进入了宴会厅,在台上致辞后婚宴正式开始。 孔父挽着一身白色婚纱的新娘从宴会厅门口走进来,音乐声已经换成了婚礼进行曲,新娘捧着捧花踩着红地毯走到证婚人面前,新郎霍玉安看着她一点点走进,而后接替孔父挽过她,站在订婚人面前。 他穿着崭新的黑色礼服,与新娘在证婚人面前宣读誓词。 在场的宾客们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安静。 细作(21) 眼看着婚礼仪式就要完成,阮软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顾斯年准备在婚宴上策划一场刺杀,势必要阻止他们成婚,如今仪式就要结束,他应该也快行动了。 霍玉安取出盒子里的银圈钻戒,璀璨的钻石在他指尖反射着绚丽的光,他执起新娘带着白色薄纱手套的指,在众人的瞩目下,银圈推入。 灯光突然尽数熄灭,新娘进入后关上大门的宴会厅内一片黑暗,眼睛还未适应突然昏暗起来的光线,眼前一片模糊。 阮软猛地站起身,紧张的攥住手中捏着的珍珠小包,里面还放着一把银色的袖珍手枪。 碎雪般干净的冷香从身后靠近她,耳边破空声明显,不过几秒便传来一道重物砸落的声音,碎裂声混着人们的叫声在宴会厅内回荡。 一切发生的太快,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被他揽着腰护在怀中,不知是何种材质的披风裹着她,整个人都陷在他冰凉的怀抱中。 干净修长的指按在她腰间,微微用了些力道,他军装上的纽扣硌着她,呼吸间皆是好闻的淡淡冷香。 水晶灯砸落下来,坠到白色圆桌边角上,有人被压到,痛苦的叫声在剧烈的枪响下也十分明显。 有几个黑衣侍者扔下手中端着的菜肴,不知从何处抽出手枪,对着这对新人就接连开枪。 眼睛已经适应这黑暗的环境,他们的服装轮廓明显的彰显了他们的身份,伪装的黑衣侍者们追着他们射击,那些衣冠楚楚的人早已找地方躲了起来,离这对新人远远的,只顾着自己保命。 动作全然失了他们的身份,露出丑陋姿态。 阮软还被压在裴殊言的怀中,脸颊下压着的是他的心跳,披风遮挡住她所有的视线,她略有些迟钝的抬头,指尖拨开他掩在她头上的披风,锋利的下颌轮廓映入她的眼帘。 压在衣领下的精致喉结微微凸起。 纸条上的命令再度浮现在她脑海中,虽然不知道为何守在门外的士兵们此刻都还未进来,但他们拥有的时间更多了。 耳边的声音嘈杂,压在她腰间的手掌似有松开的倾向,不能让他去做些什么,鬼使神差的,阮软装作害怕的样子紧紧抱住他。 脸颊在他身前的军装纽扣上压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手臂牢牢圈住他精瘦的腰,“裴先生……” 她喃喃。 他抱着她不动了—— 几乎是同时,子弹穿透他的肩骨,炸开的血花溅到她微抬着的脸上,血珠滚烫炽热,有一瞬间眼前是一片红色。 她怔怔的眨了眨眼,红色血珠落在她眼尾像是流下的血泪。 而后沉重的大门打开,明亮的光线刺破黑暗,阮软背着光看他,他的面色更加苍白,唇瓣失了血色,肩上的血液一股股的流出,仿佛止不下来。 轻轻压在她后背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顾斯年和他是死敌,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若是有机会,他怎么可能不下手…… 细作(22) 阮软急忙脱下身上的白色小披衫,反应还有些跟不上动作的凝滞感,她把它压在他肩膀处的贯穿伤上,流出的血液很快浸湿了那团白色布料。 刺目的粘稠红色沾上她软白手掌。 “少帅!”沈副官着急的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伤势着急却没有下手的机会。 行凶的人被打断四肢卸了下巴活捉,来不及控制住的已经服毒自尽,满宴会厅提枪的士兵控制住了场面,身上都带着厮杀而来的血煞气。 衣冠楚楚的上位者从隐蔽处出来,凌乱的着装重新整理过,再次恢复了一贯的模样,只脸色还有些不太好看。众人都自动忽略了方才见到的对方的狼狈模样。 被压在水晶灯下的人被紧急送往医院,因着下人们的拼死相护,霍玉安只受了重伤,暂时保住了一条命,也被送往医院,新娘就没有那么幸运,白色婚纱染血,结亲不成反结仇。 方才还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此刻却一片凌乱,横陈着尸体。 宾客们一个个与主人告退,有的甚至连说一声都没有直接黑着脸走了出去,霍老爷送走宾客们就急忙想赶往医院去看自己的儿子,却被孔家人拦下。 身边发生的阮软没有多余的心神关注,她带着他和沈副官赶往医院。 黑色别克轿车上,他流下的血多的染上后座,理智上她知道没有伤到要害,及时赶到医院处理就不会有事,看着眼前的大片红色她却还是不能冷静下来。 染着血液的手明显抖着,脸上溅上的血珠干涸在上面,唇色略有些淡。 裴殊言另一只手取出口袋中折叠的手帕,慢慢擦拭着她脸上的血点,纤长的睫毛微颤,看向她的眸光认真。 面色苍白如纸,额迹冒出些不明显的冷汗,却声线平静道,“我没事。” 手帕柔软的触感擦过她的脸。 手背上一道深深的割痕,此刻已经停止渗血,是水晶灯碎裂时炸开的碎片划过,她被护在怀中,没有受到半分伤害。 “对不起……”她的心脏一紧,愧疚的情绪忽然间涌上,不受控制的从口中说出。 从他们见的第一面开始他就对她不错,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几分纵容,可她却是带着目的来的…… 但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如果他知道今天的事她其实是知情的,她的身份暴露,他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 她的情绪有些莫名的低落。 幸好他没有在意她方才的异常,阮软不再说话了,只专心捂着他肩上的伤口。 …… 病房外,阮软站在门口,目光想透过上面挂着的那层白布看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裴殊言不让她呆在里面看他处理伤口,她在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能等他出来,却也做不到在旁边坐着。 时间的流逝变得十分缓慢,病房门打开,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推着放置着医疗用品的推车的护士先后出来。 阮软走进去,正撞上往外走的他。 军装外套披在身上,隐隐露出白色的纱布边缘,白衬衫上有了褶皱,不复以往的整洁。 阮软主动靠近他,软白掌心抓起他未受伤的另一只手,冰冷干燥,“裴先生,我们回家。” …… 细作(23) 第二日,报纸头版上大篇幅刊登了裴少帅和未婚妻在宴会上的合照,黑白照片中他们之间萦绕着独特的气场,仿佛旁人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去,郎才女貌。 各大报刊争相报道,意指两人好事将近,一时间全国轰动。 霍孔两家联姻破裂的消息反而刊登在了不那么明显之处,重要的照片被买断,只留下几张模糊的横陈着尸体的照片,多为下人和刺客。 报纸被加急送到顾斯年桌上,他正在处理公文,张副官亲手把报纸递到他手上,“少帅,事情办成了。” 顾斯年随手接过,修长的指拆开折叠过的报纸,眼睑微抬,而后突然视线一凝,黑白照片映入他的眼帘,画面中他们挽着手在衣香鬓影间走动,无端有些刺目。 他垂着眸看完了下面跟着的字体,好似是不甚在意的掠过,而后找到了对婚宴的报道,不过几秒便重新将报纸合上。 手握处纸张上有不明显的揉皱痕迹。 他神色不辨喜怒,“安排下去,我要去一趟棠城。” …… 自婚宴那日后,突然有很多夫人小姐们递上帖子来邀请阮软一同出去游玩,裴殊言伤还没好就要去处理一件重要的公务,一天都见不了几面,她有些无聊,于是就选了几个人答应。 这天,曲夫人请她一同去听戏。 台上唱着《玉簪记》,唱腔婉转缠绵,诉说着情意。她和曲夫人坐在第一排,身后座无虚席,场面十分热闹。 阮软坐在那儿面上带着礼貌的笑,尝试后发现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却也没有扰人兴致的提出提前要走。 眼神扫过四周时一张熟悉的脸突然闯入她的视线,她的瞳孔猛的一缩,面上却并未露出什么明显的异常。 她很快移开眼神,心跳压制不住的变快,修剪后圆润的指甲不着痕迹的掐着指腹,含着笑转向曲夫人,“我去个洗手间。” 阮软起身,拢了拢身上的丝质披肩,一截白嫩的藕臂暴露在灯光下,纤细腕骨上带了一只白色玉镯,表面泛着油脂光泽,全无杂色。 高跟鞋叩击木质地板的沉闷声响起,她绕过柱子,眼前无人,她正要再往前走几步—— 一只冷白手掌从身后捂住她的唇,惊呼声被压在掌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上面。 阮软下意识往后仰,后脑抵在他胸膛前,薄薄的一层肌肉紧实坚硬。 淡淡的冷杉香在空气中氤氲开来,她被带着走向后台的置衣间,他的步伐很快,阮软穿着高跟鞋跟上的步子凌乱,他的手揽在她腰间,阮软几乎是靠着他被拖着过去,捂在唇上的手没有松开。 小小的房间里放着成堆的戏服,空间很小,甚至因此有些闷热。 朝阳处高高的开了一扇小窗,光照直射进来,撕裂明暗。 阮软站直身子,唇瓣上的手终于离开,在她脸颊上留下几道淡红色的指痕。 她的面色微白,微微垂眸没有直视他,“您怎么来了?” 细作(24) 阮软眸中染了一层水汽,因着刚才有些剧烈的动作微微急促的喘着气,却被压着,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与他分别那一刻冰冷的枪管抵在她手臂上滑动的触感和等待下一秒就要被子弹穿透的未知恐惧在大脑中还十分清晰,看到他,阮软不自觉的想起那时的画面,有些排斥。 顾斯年眉眼倦怠,未笑时唇瓣也微微挑起,辨不清喜怒,“听说你要结婚了。” 阮软点了点头,身上的披肩因着方才的动作而微微滑下,露出一侧的肩膀,浅粉色旗袍衬得她有些娇俏。 “前几日他当众承认了我是他的未婚妻,不过具体的婚期还未定。” 顾斯年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修长的指捏上她的下巴,指腹粗糙,用了些力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的对上她的眼,“才替我做了一件事就要嫁给他,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背叛我。” “少帅夫人这个身份自然比跟着我无名无分的好,你说呢?” 阮软有些吃痛的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说出,“我不是为了这个。” 顾斯年眼神一变,她果然生了反叛之心。 她的声音有些哑,“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认真,第一次有人这样对我。……我不想再做间''谍了。” “我知道是我爹对不起你,我可以用别的还你,行吗?” 她的眸中氤氲着水汽,投进来的光柱中满是浮尘,擦过她落到地面上,略显得黯淡的环境中她的每一个神情都清晰的落入他的眼中。 顾斯年嗤笑一声,“别天真了,你以为他知道真相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上的软''肉,语调散漫,“这话我就当没听过,拒绝他,不管用什么理由,给我拖着。” 阮软咬了咬唇,口中隐隐有咸咸的血腥气,她知道顾斯年说的是对的,在宴会上她还害他受了伤,如果不是她,他本可以避开。 是她为了任务才…… 从一开始她带着目的来接近他,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纤长的睫毛轻颤着。 顾斯年从西装口袋中抽出一封信,似笑非笑的递给她,意味不明的道,“你的丫鬟很想念你。” “你把她怎么了?” “既然你还在意她,我当然不会把她怎么样,不过是替她传达一下思念之情罢了。” 阮软正要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几道有规律的敲门声,节奏不紧不慢。 “出来。”淡漠声线含着冰冷的质感,隔着门板传进来略微有些变调,压迫感十足。 阮软听出了他的声音,整个人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要暴露的恐惧抖着她的嗓音,“怎么办?” 隐隐透着些沙哑哭腔,眼眶中含着点湿意,看向他的目光好似是在寻求依靠。 顾斯年眸光动了动,手往她肩上一拽,“怕什么?” 阮软被动倒向他的怀中,后背再度贴上他的胸口,下一秒冰冷的枪支抵在她太阳穴处—— 手肘横在她脖颈前挟制着她。 细作(25) “您……您能不能小心些……万一走火了……” 太阳穴被枪口顶着,深幽的枪管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颗子弹射出来,她僵硬着身子,肢体明显的抖动起来,连嗓音都带着颤抖哭腔,话出口都有些模糊的听不清。 “抖什么,枪没上膛。” 顾斯年几不可见的扬了下眉,拖腔带调道。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正经起来,微微蹙起的眉峰中藏着些凝重,他制着她,视线中圆木把手一点点转动,一声轻微的吱嘎声后,木门彻底敞开。 一身军装的裴殊言站在门口,身后好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受限于眼前这门的大小,看上去还有些拥挤。 横在阮软脖颈前的手臂用了几分力,她被带的抬起下巴,西装袖口因动作而上缩,冰冷坚硬的宝石纽扣压在她颈侧,印下一个圆形的压痕。 略有些不适。 阮软皱着眉,呼吸道被压迫让她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扒开他横在她颈前的长臂,喘息急促起来,纤细柔软的指拽着他袖口挺括的西装布料,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她闭了闭眼,照进来的光柱中她面上的肌肤几乎是脆弱的透明,泪珠滚落,下一秒就被黑色布料吸收,颜色愈深。 顾斯年恶劣的笑,“裴少帅消息果然灵通,听说你有了未婚妻,我想着怎么也应该前来恭喜一下,你不会怪我先见了阮小姐吧?” 枪口再度往她的太阳穴抵了抵。 裴殊言面色淡漠,冰冷的眼神扫过含笑的顾斯年,而后落在一副可怜模样的阮软身上。 顾斯年语调散漫道,“既然人已经见了,我也该走了。”他掀眸,“裴少帅,不让一让吗?” 挑衅意味十足。 裴殊言挡在门口,压在额前的军帽帽檐下他的眸底如同一片深幽寂静的冷潭,睫羽慢慢掀动,在眼下投下的阴影深邃。 他冷白清瘦的手抬起,垂着眸做了个手势—— 身后举着枪的士兵往外退,让出了一段容人通过的距离。 裴殊言军裤包裹下的长腿抻着,挺括的布料被绷出几道修身的痕迹,迎着阮软的目光,他往后让了让,眼神穿过空气纠缠在一起。 顾斯年几乎是扯着她往外退,她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脸上爬满了泪痕,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干涸在上面,带着不能忽视的痒意。 高跟鞋在方才丢了一只,白嫩细腻的肌肤直接踩在粗粝地面上,沙石触感明显。 披肩摇摇欲坠的挂在肩上,她的手抓在他横着的手臂上试图借力,努力踮起的脚尖无力。 张副官带着一小队伪装过后的人马与他会合,裴殊言带着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两方对峙,人数对比却是悬殊。 阮软脑海中几乎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脚底被摩擦的痛意都来的有些迟钝。 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般配合着现在的场面,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推力,她猛地向前倒—— 红色毛织披肩在风中飘落,她被人接了个满怀。 如碎雪般干净的冷香盈满她的鼻息,一声剧烈的枪响近距离在她身侧响起,她好似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 接着,密集的枪声响起。 她埋在裴殊言怀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捂着她的耳,另一边压在他心口前,一时间耳畔间尽是他剧烈的心跳声。 细作(26) 顾斯年腹部中了一枪。 炸开的血花洇湿他腰腹衣料,捂在上面的手骨节上都沾了粘稠的红,沿着指缝不断地滴落下来,张副官扶着他,他面色变得苍白起来,额上冒出冷汗。 伪装过的士兵们开枪掩护着他们,张副官带着他往外撤,密集的子弹划破空气,在绝对性的兵力压制下,乔装后不同衣饰的士兵们被尽数杀死,张副官带着顾斯年拼死逃了出去。 枪声止歇,士兵们收枪,直到安静下来很久后,阮软才从他的怀抱中出来。 她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痛痒,脚上磨破的伤口中嵌入了沙砾,冷静下来后,痛意后知后觉的加倍袭来,她蹙眉忍耐。 通红的眼眶有些微肿酸涩,她眨了眨眼,水洗后乌黑的眼瞳明亮摄人。 下一秒,失重感突然袭来,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肩颈处压到他蕴含着爆发力的薄薄一层肌肉,线条明显。 冰冷的掌心恰好勾过她的腿弯,压在她旗袍处的开叉上,毫不费力的往下扯了扯。 红色毛织披肩被捡起,沈副官站在他们身前,目光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 裴殊言膝盖抵着她,单手接过那条披肩,而后盖在她腿上,垂着头,透着几分认真。 他抱着她走。 阮软双臂环着他,手臂下他脖颈上的动脉一下下跳动着,像是在应和着她的心跳声。 …… “大小姐,有一封给您的信。” 姜音此刻正在正厅用饭,管家送上来一封用黄色信纸封着的信,上面只写着她的名字。 她随手接过,不甚在意的放在了一旁。等用完饭才突然想起来似的,靠着椅背拆开,眼皮耷拉着望了几眼—— 她猛地把信纸合上,同时坐起身。看了看周边人和她的距离,勉强冷静着把它重新叠好。 毫无预兆的说道,“备车,我要出门一趟。” …… 回来的时候她整个脸色都沉了下去,姣好的容颜阴沉着,一言不发的就回了房。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紧接着就传来刺耳的碎裂声和碰撞声,动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姜音喘着气,整个人失态的倒在地上,脸颊通红,热血上涌,屋内精致的布置被她砸的一片狼藉,掌心按在破碎的瓷器上,她却好似感知不到疼痛。 阮泰明,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从地上爬起来,找出一枚打火机,火舌舔舐着黄色信纸,阴影在她脸上扭曲。直到快要烧到指间她才松手,灰烬一点点落下。 她含着笑推开门。 “大小姐。”丫鬟们提着心喊她。 “进去收拾一下,哥哥不在家,我也不想打扰他。今日的事不必告诉他,你们觉得呢?” 她们齐齐称是。 裴殊言抱着阮软回了房。 沈副官提着医药箱进来的时候他终于想到应该请几个丫鬟,府里全是男的总归是有点不方便。 医药箱被放置在床前的脚踏上,他浸湿了帕子往阮软脸上捂去,温热湿润的帕子带走她脸上的泪痕,缓解了难受的紧绷感。 “想要和我解释吗?” 细作(27) 他似是随意问道,单膝在床前跪下,冷玉般的手握起她纤瘦踝骨,带来一阵冰凉。 挺直的脊背因着上药的动作微倾,沾了酒精的棉球小心的擦过她足底的破损,神色依旧淡漠,却能感觉到他的认真。 刺痛感从足底传来,阮软下意识的想收脚,却被他拽住,修长的指微微陷入踝骨附近的肌肤,指骨凸起,踝上的红痣半压在他指腹下,更显得嫣红。 她咬了咬唇,贝齿碾磨着红润饱满的唇肉,用力到有些发白。 生理性的水雾盈满她的眼眶,潮湿的水汽覆在乌黑的瞳孔上,她不敢看他,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心上沉甸甸的,“……对不起。”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只要两天……”她说不下去的停住,带着些抑制不住的哽咽,“您能不能再等一等我?”鼻音浓重。 她知道她提出的请求有些无耻,等她将一切都了断后,她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到时候不管他要怎样对她,她都会接受…… 阮软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眸中含着明显的恳求,抓着床单的手几乎要将它揪破。 迎上她的目光,裴殊言垂下眸子,薄唇微动,“知道了。” 终究是不舍得逼迫她。 他在纱布上最后打了一个结,把东西整理回去。 阮软抓住他起身后要远离的手,一双眼固执的落在他身上,却也不说话,她知道她一定让他失望了—— 颀长的身影倾下,冰冷指腹抹过她眼下,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他指端,呼吸间皆是干净的冷香,她含着泪怔怔的抬头。 他的声线平静,“我等着你的解释。” …… 第二日早晨。 阮软从床上起来,身侧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医药箱放置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她慢慢走过去,踩在纱布上伤口被压迫,有些轻微的痛意。 她在医药箱中取出一些纱布酒精、缝合的针线和镊子,一股脑塞到自己的包里,而后随意换了身衣服就出了房门。 吃饭的时候打听到裴殊言不在府中,她没有接受专车,自己出门在外面雇了辆黄包车,重新回到了昨天的剧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有预感,他们还会回到这里。 她给了车夫一块大洋,拜托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出来。 走到杂物间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指骨在门扉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而后推开门。 黑幽幽的枪口正对着她,张副官举着枪,顾斯年半坐在一旁堆着的戏服边,面无血色,唇色惨白,身上不断有细密的冷汗冒出,看上去十分虚弱。 她用力掐了掐手,提着包走了进去,今天她穿的是平底鞋,柔软无声。 她露出包里带来的东西,直入主题道,“子弹不尽快取出来的话就危险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张副官接过她手上的粉色小包,门被重新合上,细微的响动声传出来,她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出那副画面。 一声失控的闷哼传出来,很快压抑住,声音渐轻。 细作(28)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进去。 顾斯年脱力的靠在戏服堆上,睫毛上也被流下的汗珠沾湿,衣服有些凌乱的掩在身上,一旁用过的东西上沾了血。 阮软望向张副官,“麻烦你出去一会儿,我想和少帅单独说几句话。” 听到她的话张副官没有动静,目光转向顾斯年,他点了点头。 屋内只剩下她和顾斯年两人,她走到他身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蹲下。 顾斯年眉眼倦怠,有些虚弱的道,“你回来做什么?我死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还是说你就这么担心你那个丫鬟?” “我虽然讨厌你,但也没有想要让你死的意思。” 他掀起眸,唇角挑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这次我救你,之前的事我们都一笔勾销,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联系了。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你把云香放了……” 顾斯年面上的笑意消失了,唇线绷成一道直线,“不可能。” “等送你离开后我就会向他坦白,少帅,我就要对你没有用了。” 阮软伸出手去扶他,留下的粉色小包就随意的放在那,没有掩饰的意思。 顾斯年大半个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有些吃力,足底的伤口愈加疼痛,他倒没有挣扎的意思,只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脆弱的睫羽纤长卷翘。 阮软勉强推开门,张副官看着她搀着顾斯年要往外走,挡在她身前,“你要带少帅去哪?!” “火车站。” 他横臂拦了拦,“裴殊言的人肯定控制住了交通,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没有药伤口会感染,少帅他还能等多久?现在也只能铤而走险。” 张副官被说服了,他在另一边搀着人,合力把人扶到了黄包车上。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等把人送到火车上中途都没有碰上寻人的士兵,唯一的插曲是遇到了前几日一同用过餐的郑夫人。 “阮小姐,这位是?” 阮软笑了笑,她听到自己冷静的声线,“他是我的哥哥,这次特意来看我,可惜那边有事赶着要走,我来送送他。” 郑夫人一边点头一边目光往顾斯年身上扫去。 阮软转身抱住他,挡住她探寻的目光,也挡住他身上的枪伤血污,“哥哥,再见。” 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淡淡的甜香散发出来,发丝随着动作扫过他裸露的肌肤,刺痒。 阮软目送着火车一点点开远,还未等它完全消失在眼前就转身离去,身上迟钝的轻颤着。 “送我回裴府。” 她坐上黄包车。 …… 阮软回到房中,在桌前坐了一会儿才发现穿着的白色洋装上蹭上了一道不明显的污迹,像凝固的血渍,位置恰好在方才贴着他伤口之处。 外面夜色有些黑了,她没有及时发现。 她进去洗了个澡,边走边把头发披散下来,发尾有些潮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不免有些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的挂钟响过几次,他却始终没有回来。 “铃——铃铃——” 突然桌上的拨号电话机响起,她接起—— “……不回来了吗?” “等等!” “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 细作(29) “少帅,阮小姐来了。” 沈副官敲了敲审讯室的门,面色不变,像是没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 片刻后,木门打开,裴殊言面色疏冷淡漠,只着了一身单薄的白衬衫,衣领压到喉结,下身是军裤,骨节分明的手上有一抹微红,垂在身侧。 投向他的视线不轻不重,门扉自动掩上,裴殊言抽出帕子擦去指骨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 阮软在他的办公室里,她没有坐下,有一个士兵进来倒了一杯水给她,她道了声谢。 茶水被放到桌上后他又退了出去,没有留下来打扰。 轻微的门扇开合声再度响起,她转身,露出一个浅笑,“你来啦!” 裴殊言轻轻嗯了一声。 他关上门,精瘦腕骨在袖口中露出一截,冷白肌肤下可见血管淡淡的青色,透着一股涩''欲之气。 阮软朝他走过去,而后慢慢抱上他,纤细的手臂贴着他的腰,脸侧靠在他心口前,熟悉的心跳声在耳畔响起。 她的声音很轻,就连环抱住他的动作也很轻,“别动。” 他却没有挣脱开。 她的声线有些低哑,“裴先生,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阮软,身份是…间''谍。” 后面的话出口变得容易起来。 “因为我爹背叛的事,少帅他很愤怒,我主动提出接近您为他效命他才放过了我。所以从一开始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就一直在骗您……” 他意味不明的轻嗯了一声,面色不辨喜怒。 “您陪我去百货公司那一天我接到了任务,协助他们阻止婚礼,是我当时想着不能让您去帮助他们才害您受了伤……而且今日我还送他上了火车。” 见他没有反应,她忍着心底的酸涩准备从他怀中出来,眼眶也是酸涩,眨掉了一滴泪珠,“我知道您不会原谅我……” 脑后突然捂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用了些力,阻止她退开的动作,凉意隔着发丝传递过来,他平静道,“我知道。” “?”她愣愣的抬头。 “送消息给你的人已经全部都招了,我能猜到一些。” “您不是说她咬舌自尽了吗?所以您明明知道我可能会动手还要送手枪给我?!” 声音从他怀里闷闷的传出来,“您就不怕吗?”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突然问道。 “在审讯室里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他干净的眉眼间眸色淡漠,冰冷的指尖沿着她的发丝滑落,时不时触到她裸露的脖颈肌肤,尾椎骨有些说不出的麻''痒。 ——既然是间''谍,您如何处理都是应该的。 她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委屈巴巴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您想要怎么处理我?” “知错了吗?” “……嗯。” “那就该接受惩罚。” 声线没有半点起伏,疏冷语调听起来一派正经的样子。 她毫无所觉的答应了。 他在她耳畔低语几句,阮软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像染上了一层嫣红胭脂。耳根也是薄红,热意直往上冲,发丝下起了一层薄汗,大脑被刺激的有些不清醒起来。 但直到最后也没有拒绝。 …… 细作(30) 她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心里酸酸胀胀的情绪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白色的高跟鞋挂在脚尖上,要掉不掉。 裴殊言偏淡的唇色此刻却显得有几分靡丽的红,白衬衫上的纽扣解开几颗,一截冷白锁骨暴露在灯光之下,白的几乎是在反光。 一枚淡粉色稳痕烙印在上面,压在凸起的骨上,可见几道细细的划痕。 阮软贴在他的心口,过度兴奋下瞳孔略微有些失神的涣散,此刻还没有完全聚焦,掌心一直抓着他的衬衣下摆,隐约透出些肌肉轮廓。肌理分明。 她突然反应过来些什么,猛地抬头望他,“您知道我送他上了火车?!” 难怪一路上都没有碰见寻人的士兵,所以,是他纵容着她把人送出了棠城。明明若是能借此除掉他…… “……您看见我抱他了,是吗?”她的声音有些低,隐约透着些黏糊的鼻音,“所以今晚您不想回来,如果我不来找您,您打算什么时候才来见我?” “或者说……您还愿意原谅我吗?” 他对上阮软水盈盈的目光,冰凉指骨在她虎口处揉''捏的动作一顿,而后按在她指根处,力道适中,“我答应过要等你解释,明晚就是约定的时间,我会回去。” 眼前的水珠挂不住的坠落下去,朦胧的视线中她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却是说道,“我说会向您解释您就信,如果我当时只是敷衍您的呢?万一我和他一起上了火车,您会怎么样?” 裴殊言一时没有说话,纤长卷翘的鸦羽微微掀下,遮住眸中神色,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不会祝福你。” 他现在的冷静和退让,不过是因为,她还在他身边。 唇角处突然贴上一抹温热,一触即离,他没有追上去,一副自持的样子,眼底却藏着些不明显的晦涩,“不是说累了吗?” 阮软主动抱上他的脖颈,颊边快速飞上几朵红霞,含着些哭腔的声音很低眼神却没有闪躲,“想疼疼你……” 后面的声音都被封入唇中,被锁上的办公室大门很久都没有打开,屋外夜色深重凉风瑟瑟,屋内却是春意正浓。 …… 顾斯年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输液,在火车上他强撑着保持清醒,直到下了火车坐上派来的黑色轿车,心神一松,他才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腹部的枪伤已经重新处理过,凸起的手背青筋上扎着针,挂着的药水一滴滴沿着管子流入血管内,枕头上他的发丝好似无力的贴着,蔫巴又有点凌乱,面色苍白,看上去竟带着些脆弱的少年气。 刚醒来就有人跟他汇报事务,管家站在床边,说到姜音急匆匆的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在房间里大闹了一场。 顾斯年坐靠在床头静静的听着,搭在被子上的指端下意识敲击起来,面上不辨喜怒。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隐隐传进来,管家住了口,很快房门被推开,姜音带着保温桶走进来。 这次她没有提他去棠城的事,只是说道,“哥哥,还没吃饭吧,我煮了粥。”举了举手上拎着的保温桶,眉眼含笑。 张副官接过,放置在床头旁的柜子上。 姜音眼神扫过站在床边的管家,他识趣的告退,“少帅您放心,府中的事情我会打理好的。” 她没再管他,拖了个椅子过来坐在顾斯年身边,皱着眉看着他,“哥哥,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顾斯年懒懒的往后一靠,眉眼倦怠,唇角挑起的弧度似笑非笑道,“大小姐,哪能儿让你伺候我,天色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姜音唇瓣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让他改变主意,看着他困倦虚弱的样子,最后还是妥协,“……那好吧。” 她慢吞吞的站起来,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太情愿。 张副官招来一个士兵送姜小姐回去,房门再度关上。 散漫的声线传出。 “派人跟着她,查查她那天出门见了谁。” 细作(31)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之气,夜色漆黑如幕,云层翻涌着,风压变化,浮尘枯枝落叶一同被风卷起,突然一道闪电撕裂天空,伴随着轰隆的巨响雨水倾泻而下。 顾斯年突然睁开眼,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沉迷和不清晰,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冷色调的房间中,只见黑白灰三色,他躺在黑色的床单上,额上的青筋凸起,细碎的汗液沿着鬓角流下,面上带着病态的潮红,手背用力绷起,像是上一秒还狠''狠抓''揉过什么。 他感受着…的濡''湿,面色阴沉,手背盖在眼上,片刻后掀开被子起身。 他从衣柜中取出一套新的睡衣快速换好,脱上衣时因着暴躁的动作纽扣崩掉了几颗,脸色依旧很难看。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到她—— 阮软第一次出现在他梦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恶心,后面又接连梦到她几次,时而是他在给她‘上课’,时而是她软绵绵的抱上来——“哥哥,再见。”,时而又是她毫不留情地说着要和他从此了断…… 最后毫无例外的都会以**为结尾。 顾斯年将换下来的睡衣丢入垃圾桶,他没有开灯,混着雨声走到桌旁在杯中倒了半杯洋酒,而后一口饮尽。 握杯的手青筋缠绕,凸起的骨节冷白精致,仰头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袖口因着抬手的动作滑上一截,露出手臂上几道伤痕。 是明显的割伤,最新的一道已经结痂,浅褐色的痂斑在冷玉般的肌肤上显得有些突兀。 他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是因为什么。 但他也不愿就这样轻易承认自己对仇人之女动了念…… 可即便他抗拒,潜意识也顺从着他的心,梦中总能见到她的身影。直到前两日他独自去墓园祭拜了父亲,回来后才隐隐有了接受之意。 黑暗中他的轮廓模糊,一双眸子却是极亮,睡衣扣子只系了几颗,有些凌乱的敞开着,大片胸膛暴露在外,肌理分明。 睫羽微微掀下,骨节分明的指拿起桌上置着的报纸,明显被用力揉皱过,还有几道破损裂痕,上面的内容有些看不清。 黑白照片中两人的面容却十分熟悉,一眼就能分辨而出。 顾斯年嗤笑一声,连婚礼日期都定好了,可真是……让人想破坏。 纸张摩擦声响起,他的眸色晦暗不明。 ——既然想要,那就抢过来。 …… 这段日子那人都没有联系她,姜音自从收到他送来的信和他见了一面后,心里一直都压着事,经常会在噩梦中惊醒,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也不敢主动去联系他,生怕露出来马脚被顾斯年发现。 她只能想办法尽快抓住他的心,于是从顾斯年回来后姜音是越发急切的靠近他了,时不时就出现在他面前,各种方法都用上了却始终没有成功。 剩下一种她不愿意轻易尝试的方法,她还有些犹豫。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心中的恐惧加深,又逐渐动摇起来。 这天她听说顾斯年又要出门办一趟事,连忙抓住机会偷偷联系了那人。 …… 细作(32) 姜音是和阮父一同被抓获的。 一身狼狈的姜音被两个士兵扣着压跪在了地上,两条手臂被往后扯的生疼。 她乔装过,宽松服装遮住了身材曲线,足底是一双平底鞋,平顶帽宽大的帽檐压的很低,挡住她的面容。 此刻随着被强行压跪下来而低头的动作掉到了地上,同时从口袋中滚出的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她的发丝凌乱着,扎上去的头发要散不散,就这样跪在顾斯年身前,膝盖下地板冰凉,骨骼闷疼。 旁边的阮父也被压跪着,靠的她很近,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姜音开始颤抖起来,心脏好似被狠狠捏住,错乱的跳动着,额头几乎要磕在地板上,身后的人钳制着她,她直不起身。 黑色军靴的皮面在灯光下反着光,鞋尖那一点黑就在她眼前,几乎贴到她的发丝,她听到他散漫的声音从高处传下来,尾音拉长,“现在我该叫你什么?” 听到这话,姜音挣扎起来,看着像是要挣开身后的人抱上他的腿,恐惧的泪水从她脸上接连不断的滑落,士兵毫不怜惜的扯着她,她身上因用力而出现的青筋明显。 “哥哥,你听我解释!!” 顾斯年不紧不慢的往后退了一步,恰好避开她一瞬间向前的身子,很快又被身后的士兵们按了回去,脸颊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被压的变了形,连句话都说不出。 顾斯年目光转向一旁安静的阮父,“你呢?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躲了这么久,事到如今他反而硬气起来,“难道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谁知道你的命这样硬,竟然活了下来,我不过是运气差了一点罢了……” 他的面色沉沉,幽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而后突然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带下去,我要亲自处置。” 士兵们把人押走了,屋内一时间寂静起来,姜音被抓着衣领拽起来,一直起身子就急忙开口道,“哥哥,我先前真的是不知情的,是上次,上次他趁你不在联系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她声嘶力竭,泪水止不住的滚落,“我怕你知道真相就再也不肯把我当你的妹妹了……哥哥,你忘了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跟我是谁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是吗?”他蹲下,苍白指尖捡起地上的白色小瓶,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那这是什么?” 白色小瓶在指尖缓慢转动,透明的液体随着动作流动,冒出细小的气泡。 她语塞。 顾斯年勾了勾唇,挑起的弧度略低,“阮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果爹知道你和他勾结在一起只怕也会心寒,”白色小瓶坠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像是砸到她的心上,她眼神一颤,“从今以后你和顾家再无半点关系,别让我再看见你。” 顾斯年起身,透明的液体流了一地,无味。 姜音被捂着嘴拖出去,她不甘的挣扎着,指缝间泄出些含糊声音,盈满水珠的眼祈求的望着他。 细作(33) 阮软正在试婚服,大红婚服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图样,更衬的她乌发雪肤。 她未戴任何配饰,三千墨发柔顺地披散在脑后,小巧耳垂上肌肤平滑光洁,没有打耳洞,一个浅浅的齿''印留在上面,平添几分艳色。 一旁还挂着件白色婚纱,蕾丝的设计,能若隐若现的露出手臂和脖颈处的瓷白肌肤。 ——他们将会举办两场婚礼。 裴殊言勾出她压在衣领下的发丝,仔细理了理,声线微哑,“很好看。” 她眉眼含笑,仰头望他,正打算说些什么,身子突然滞了滞,笑意凝固在脸上,眼神有些明显的空茫—— 《少帅们的掌心娇宠》中姜音作为女主,五岁时母亲改嫁给顾大帅,她跟着一同来到顾府,自此成为男主的继妹,和男主顾斯年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他们在相处中顺其自然的走在了一起,可惜顾斯年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就像是履行一个责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伤了她的心。 直到某次姜音外出碰到了意外,自此失去了消息,生死不知,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自己对她的爱,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可有可无。 爱意来势汹涌,他一直坚信她还活着,从未放弃过寻找她。 而她失忆后被男主裴殊言所救,他将她带回了家,耐心照顾她,试图帮助她找回失去的记忆,在她情绪低落时安慰她…… 在相遇的第三个月,他们恋爱了。 婚讯登报的那一刻,顾斯年终于得到了她的消息,却是她要嫁给别人了。 他不可能会放手,于是连夜赶去见她,连伪装都顾不上。 出现在她面前时他忍不住红了眼,从怀中掏出了他们的婚书,沙哑着嗓音诉说。 裴殊言得知他们已经成婚的消息只愣了片刻,却也舍不得退出,三个人就这样纠缠着,面对失忆的姜音,顾斯年自然是好一番追妻。 面对他心尖尖上的人,姜音后期身份暴露后顾斯年也舍不得伤害她分毫—— 而“阮软”就是那个倒霉的和女主调换了身份的人,她以为自己在顾斯年手上求得了一条生路,却不过是又一条绝路罢了。 在接近裴殊言的第一面就不知为何被他识破了间''谍身份,连被审讯的资格都没有,轻易就被当场处决了。 无人在意。 “怎么了?” 微凉的声线传入她的耳畔,阮软眨了眨眼,他的眸色淡漠,却始终凝在她身上。 她弯了弯眸子,“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处落下一吻,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裴先生,我有点累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精致喉结缓慢的滚了滚,“婚纱明日再试,我帮你脱。” 阮软抓上他掀起她肩上衣料的手,抬眸望他,眼底藏着细碎笑意,“好。” …… 顾斯年携着一身的血污回了房,大脑还残留着刀片割开血肉时的兴奋,刮过骨缝时刺耳的声响。 他裤脚处沾到了不明显的碎肉,粘稠血珠沿着指骨一滴滴流下,眼下不知何时溅到了一颗鲜红血珠,添了几分邪性。 他进浴室冲澡,温热的水流直接浇在他衣物上,身下出现一滩淡红色的水迹,他睁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打开,他赤''裸着出来,身上还带着透明的水珠。 他慢吞吞的穿上睡衣,躺到了床上—— 姜音他们的对话都被人记录了下来,一字不差的禀告给了他,他处理了他们,可眼下才对另一件事慢慢的生出了几分实感。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竟然不是吗? 细作(34) 他的梦开始变了—— 黑暗中他睁开眼,气息不稳,右手剧烈痉挛着,刺麻感在血脉中流淌,左手猛地抓按在上面,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骨结清晰。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梦中掐过脆弱颈骨的触感,那双婆娑的泪眼好似印在了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那日得知真相后,每晚她都入他梦中,而他无一不是在伤害她…… 他们初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已经记不清了,细想起来她在自己记忆中生动剪影只剩她落水之后的模样,当时他不在意,如今想起来她那日的状态其实有些异常。 痉挛的疼痛好似一点点蔓延开来,他没了睡意,披衣起身,不知不觉间就去见了云香。 惨淡的月色撒在他身上,衬得他面色有些难看的白,回来的路上他步子迈的很慢,眸中出神,心口处翻涌的情绪他不愿承认,是后悔。 压抑的轻咳从唇齿间溢出,喉中隐隐带着些血腥气,他神色平静的用手背擦了擦唇,面色憔悴苍白。 或许,他应该放手。 他曾有过机会,可他选择亲手把她送给了别人,没了那些虚假的仇恨,他做的一切又有什么资格挽回…… *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红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大红婚书被小心的放入盒子中,阮软一身白纱婚服,头纱挡在面容前,他们在祖宅中举行了中式婚礼,接下来就是在众人的见证下完成西式婚礼。 教堂中,各界名流和记者接连到场,她在屋子里准备。 大门突然打开,外面的光照进来。她下意识扬起一抹笑,转身,“你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阮软面上的笑容几乎是在瞬间消失。 他背着光,灿金色的阳光在他身后镀上了一层浅色金边,面上轮廓模糊。 顾斯年缓步走近,皮鞋踩在红色地毯上几近无声,身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他好似婚宴主角,踩过长长的红地毯走向新娘。 阮软看着他一点点靠近,虽无明显的动作,从肢体到神态都诉说着她的排斥。 “……别嫁给他。”他微哑的声线最后只勉强说出了这一句话。 阮软皱了皱眉,“我们已经结婚了,请你出去!” 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盒中放置着的大红婚书,眼底好似掀起了惊涛骇浪,心脏处传来细密的错觉般的疼痛,他垂在身侧的指蜷了蜷,勉强克制住把它撕碎的冲动。 他的面色苍白似无血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脆弱的睫羽微微垂下,他勉强勾起一抹笑来,不见开心反倒有些说不出的惨淡,“如果我愿意当小的呢?” 尾音消失在他堵上来的唇瓣中。 隔着头纱轻轻的含上去,动作缓慢却不容抗拒,掌心牢牢抵在她后颈,另一只手拦在她腰间。 阮软被迫仰着头,脚尖微微踮起,隔着一层薄纱她看见他略有些痴迷的神色,她的身子一点点后仰直至后腰抵上桌沿,手臂不小心勾下桌上的白色捧花—— 白玫瑰花瓣坠落一地。 细作(35) 阮软猛地把人推开,他后退时鞋底碾过绿色花枝,上面的尖刺处理过,饱满欲滴的白玫瑰枝叶零散。 一声脆响在空气中响起,“你疯了!!” 反作用力下她后腰撞在桌沿上生疼,她手肘撑在桌上偏头看他,气息不稳,眸中水雾弥漫。 耳边隐隐嗡鸣着,她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嘴好似打结般说不出话来。 顾斯年后退几步,好似感知不到脸侧的痛麻,指腹触过唇瓣上鲜红的齿''痕,他毫不在意的抹去血渍,面色平静中透着丝压抑的疯狂,“你喜欢的,当初我教你的时候你不是…” “你无耻!!滚!滚出去!” 阮软气的整个人颤抖起来,声线中都带着明显的颤音,眼圈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可看在某个黑心肝的人眼里,只觉得她可怜巴巴的,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欺负。 他没有听她的滚出去,反而又上前几步,浅浅的冷杉香在空气中氤氲开来,他身上带着的侵略性压迫过来。 灯光下他的眸子极暗,再次欺近的动作强势神情却带着些惨然,倒像是她欺负了他似的。 她挣扎的动作都被压制—— 大门突然被打开,闪光灯刺目的光正对着她,她下意识闭上眼。 耳边传来细碎的交谈说话声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快门声,她死死掐着他月要上的肌肉,他却并未退开,反而对着她笑起来,唇上的力道愈重,她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知道裴殊言是怎么派人带走了他们,后续又是怎么处理的,一件西装外套裹在她身上,还带着微凉的体温。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她勉强冷静下来,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屋内已被清场,她隔着一段距离问道,“他们,是你安排的?” “不是——” “你有尊重我吗?从前是,现在也是,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发疯?” 解释的话被打断,他顿了顿,看着她乖顺的呆在另一个人的怀中,丝毫不见抵抗,质问他时厌恶的情绪几乎要从眼中溢出。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略有些艰涩,“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做小……” 当着“正室”的面说出这一番话他面上却不见半点羞愧,一双黑眸灼灼的望着她,眼含期待。 大喜之日裴殊言身上并未配枪,扫过他的眸光冰冷,神色淡漠掌心却不轻不重的搭在她腰间,低垂的眸中是她蒙着白纱的发顶。 “太荒谬了。”阮软皱了皱眉,“你确定你现在还是清醒的吗?” “我很清醒。” 阮软觉得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实在是令人费解,怎么就突然一副对她情根深种的样子了? 不过是一段日子未见。 她没有再说什么,在她面前顾斯年没有挣扎,被几个士兵带出去了。 一时间屋内只留下她和裴殊言两人,她慢吞吞的转身,眼神扫过屋内的狼藉,声音有些干涩,“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人混进来差点毁了我们的婚礼。” 淡漠眸光扫过她头纱上的那一抹红色口脂,苍白指尖携着凉意撩上她的头纱,露出完整的面容,“捧花我让人再准备。” 她仰头望他,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您……不介意吗?” 纤长的睫羽垂下,“不,我介意,我是人,也会嫉妒。但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阮软顺势靠入他的怀中,脸颊恰好贴在他跳动着的心口,声音微哑,“您真好!” 面上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但她心里却在想—— 顾斯年是男主,被他的人带下去应该……也不会死吧? 细作(36) 黑色轿车失控的冲入水中,大桥上低矮的栏杆弯折,车门被撞击处重重的凹陷进去,裂纹蔓延—— 耳边的声音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失重感传来,车身入水的瞬间后脑重重的磕在车门上,下一秒湿冷的水流无孔不入的包裹住她。 她被困在车中,一缕血线在水中晕染开来,她艰难的睁着眼,意识开始昏沉起来,四肢也是无力,只能任由自己溺在水中。 模糊的视线中,似乎有一道身影向她游来,肺部传来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口中气泡溢出,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 阮软上次参加聚会的时候有人不小心说到了歌舞厅,见她表现出了兴趣,有几个胆大的就干脆约了她一同去体验一番。 听说那地方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她自然是好奇的,专门趁着裴殊言出门办事的时候想偷偷去一趟。 车速不快,明亮的车灯照出了前方的路,耳边时不时传来几道喇叭声。 身边的车子突然撞上来的时候,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视线中映入一张熟悉的脸。一闪而逝。 坠下时最后一眼是她疯狂的笑。 …… 阮软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体温却是滚烫,整张脸都红彤彤的,温度散不出去,身上不见一滴汗水,白色软被直盖到她的下巴。 唇色也红的异样,她皱着眉,口中不断呓语些什么,声音极轻,几近无声。 手背上吊着针,苍白的薄皮下血管的青色明显,药水流入静脉时无端显出些脆弱。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拧了帕子覆在她额上,还沾染着水珠的手背贴上她的脸颊,依旧滚烫。 顾斯年看上去有些狼狈,黑色衬衫在身上阴干,布料有些发硬而且明显褶皱着,胸前的纽扣解开一颗,头发凌乱的垂着,一缕发丝刺挠过眼皮。 手肘处玻璃刺入的伤口发白,没有好好处理过。 他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她。 那日他脱身后并未离开,一直在暗地里关注着她的消息,她乘坐的车掉入江中的场面他现在想来还是后怕。 即便他第一时间就下了水,把她救上来时她的情况却不是很好,脑后的血有些止不住,明显肿起一块。 他第一时间将她送到了医院,烧却始终退不下去,中途她只迷迷糊糊的的睁开过一次眼,意识模糊,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 阮软此刻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辨不清真实与虚幻,界限仿佛被打破。神经一抽一抽的疼,她的思绪凝滞起来,又好似清醒着跟着梦中的发展。 “裴……” 她的声音极轻,带着明显的沙哑和虚弱。 下一秒,她颤动着的眼睫缓缓睁开,眼中带着潮湿的懵意,脑后剧烈疼痛着,恶心的感觉从喉间涌出,肺部也是火燎一般的痛。 顾斯年正为她换额上的湿毛巾,听到她唇瓣中喃喃而出的字眼时动作一滞,眼睑垂了垂,又自然的贴上她的额头。 昨日他用酒精擦拭她全身物理降温,看来还是有些效果。 “醒了?” 他习惯性的勾了勾尾音。 细作(37) “少帅……” 嘶哑干涩的嗓音从她喉中挤出,眼睛半睁不睁,眼尾的水意还未干涸,睫羽无力的垂下。 顾斯年看着她脆弱的样子,声音压低透出些轻哄意味,“我去叫医生。” “求求你……”衬衣衣摆处传来一道极轻的拉力,他停住动作,一只纤瘦的手无力的抓住他的衣摆,似是下一秒就要坠下,“别让他们训练我……” 阮软唇瓣干燥起皮,忍着喉咙的疼艰难开口,用尽全力抓上他衣摆的手看上去依旧无力,甚至明显的颤抖着。 声线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恐惧,“你杀了我吧,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让你手下的那些人玩''弄我……求你……” 她说的很慢,顾斯年眼神怔忪,整个人直挺挺的僵在那儿,有一瞬间眸子猛地颤了颤,骨节分明的大掌下意识要覆上她抓着他衣角的手。 阮软却受惊般猛地松了手,手臂重重地磕在病床边角处的铁质材料上,唇间溢出一声闷哼,潮湿的眸子更为湿润。 顾斯年手足无措的上前了一步,一时间甚至不敢碰她。 突如其来的意外将他的脑子炸的有些空白,惊喜的情绪控制不住地从心底漫上来,看到她僵着手臂忍疼的模样,心中只觉怜爱。 ——她恢复记忆了。 顾斯年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她的记忆回到了从前…… 他在病床边蹲下,眼神几乎平视她,带着几分说不明的情绪,“手还疼吗?” 其实还有几丝隐痛,但她不敢对他说出口,只躲开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她咬了咬唇,用力到唇肉发白,“…他们……” 顾斯年眼神黯了黯,神情略有些低落,打断她,“不会了。” “是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没有什么训练,再也不会有了,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对上她明显诧异的神情和眸中来不及掩藏的不可置信,他苦笑一声,掌心覆上她软白手掌,手指克制不住地往她指缝中探去,“原谅我……我知道错了。” 阮软不敢动,僵硬的肢体中透出几分排斥,他的动作顿住,僵持片刻后收回手,唇角勾起的笑意此刻有些勉强。 他告诉自己慢慢来。 白色软被被他盖到阮软下巴,仔细掖了掖被角,散漫的声线有些沙哑,“我去叫医生,再睡一会儿?” 阮软听话的闭上眼,紧闭着的眼睫轻颤着,看上去十分紧张。 他收回手出门。 …… “照你说的她之前脑袋上就受过伤,可能是脑中有了淤血,这次再度受到撞击后她脑中的淤血消失,于是记忆就恢复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他面前,扶了扶眼镜,皱着眉说。 “她为什么会没有失忆期间的记忆?” “失忆期间的记忆有可能会被记住,但也有可能被忘掉,具体原因现在还不能解释。不过你不用过于担心,经过一些刺激,记忆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顾斯年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一直想不起来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害?” “这你大可放心,脑中的淤血散了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我知道了。” 细作(38) 阮软还在吊着针,瓷白面容在冰冷的白炽灯光下近似透明,纱布在她头上围了一圈,更衬得她脸型小巧。 顾斯年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眼神从滴落药水的吊瓶和管子上移开,落到她扎着针的手背上,而后又转向她的脸,眸子微黯。 她睡着了,睫羽紧闭着,呼吸时胸膛微微起伏,看上去异常乖巧。 顾斯年喉结上下动了动,眼神几乎是黏在她的唇瓣上,但其实她此刻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唇上起皮干燥着,微微发白。 他却着了魔似的想贴上去尝一尝。 最后还是只轻柔的落在了她覆着纱布的额角,纱布略微粗粝的触感磨了磨他的唇,错觉般的品尝到了几分少女微热的体温。 浅浅的甜香氤氲开来,被他捕捉到。 顾斯年等着吊瓶中的药水一点点滴完,眉眼间未见半分不耐。 阮软再度陷入了沉睡,修复身体的损伤,同时药物也带来了几分作用。 他看着医生拔去吊瓶针头,接手按住她手背上的针孔,有少量血液冒出染上止血贴,询问了医生后他抱着她出院。 宽大的外衣几乎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她还熟睡着,脸颊红扑扑的,没了以往的排斥,此刻毫不抗拒地窝在他怀中。 火车包厢中,帘子和窗都紧紧闭合着,没有一丝风泄进来。暖黄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阮软的脸埋在他的怀中,大衣遮挡着她的脸,在营造出来的黑暗环境中,她睡得香甜。 耳边是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他凝视着她,目光像是要穿过遮挡视线的布料看到她的脸。 长时间没有动过的姿势有些发麻,却还是舍不得把她放下。 冥冥中命运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抓住,他本也不算什么好人,趁虚而入又如何? 怀中的娇躯又被往里面拢了拢,力道珍重而克制。 阮软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下了火车,移动的黑色轿车中,她躺在顾斯年的怀中,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前,身下大腿上的薄薄一层肌肉轮廓被她感知到。 她还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远离,眼中的几分懵意瞬间被吓的消失,却被人按着背阻止,“小心!” 头顶几乎是同时覆上了一只大手,温热的体温熨着她的发顶,脑后的伤口被她的动作牵扯到,她轻嘶一声—— 撞击感隔着手掌传来。 “伤口疼吗?是不是撞到了?” 车内的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她的具体情况,紧张的问道,掐着她的腰把她放到了一旁的座位上,接着头顶覆着的手才放下。 落在她身上视线的存在感明显。 阮软却没有回答他,刚才……她害他撞到了手。 “……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她嘶哑的声带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闪避着不敢望他,细微的肢体语言都诉说着她对他的恐惧和排斥。 顾斯年一时间感到有些无力。 他深知不能再这样下去,若不强势主动些,她恐怕永远不会打破那层壳。 细作(39) “我不会怪你,伤口疼不疼?”顾斯年朝她坐近了一些,长臂自然的揽上她的腰肢,“乖,回答我。” 声线不轻不重,还带着惯常的散漫。 阮软想要低头,却被他带的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不,不疼了。”她磕磕绊绊的说。 轿车平稳的停下,阮软等着他先行下车,正准备跟着他下车,腿弯和后肩环上一双手,下一秒失重感传来。 她被整个端了起来,手却克制着不敢去搂他的脖颈。 “……还是我自己走吧。”她有些不安的道。 他只当做没有听见,“抱着我。” 她搭在身上的手交握在一起小幅度地拧了拧,抬手犹犹豫豫的不敢放上去,搭在他肩上时依旧收着力。 他抱着她回了房,一路上有人看到阮软那张熟悉的脸,心中吃惊她不是和裴少帅登报结婚了吗,怎么又回到了府中,还被少帅抱在怀里。 心中好奇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谈论,只是不着痕迹的多看了几眼,而后默默猜想着些什么。 而唯一知情的张副官却闭口不言,不会透露半分隐情。 后面他们被敲打过,就更不敢说这件事了。 阮软被他抱回了他的房间,色调冷淡的屋中看上去没什么人气。 顾斯年用手肘开的灯,她被轻轻放在黑色床单上,被子折开一角。 后背压在他手臂上,阮软有些不适,腿弯还勾在他臂间,她半仰着头望着他,没有直接说想要回自己的屋子。 她抓了抓手下的被单,“我不用回原来的屋子吗?” 想起那间破房间,他的睫羽垂了垂,无端落寞了几分,“以后,你和我住。” 顾斯年松开她,白皙修长的指熟练地解起衬衫上的扣子,形状完美的胸''肌一点点显露出来,若隐若现。 阮软却没有心思欣赏,心上像是被压了重重的一层阴影,她手脚并用的后退着,软着身子语无伦次的说,“我不想……我身体还没有好……对,我身体还没有好……” 他当着她的面换上睡衣,而后上''床。 看着她一副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背对着他想逃跑,心脏处细细密密的疼又开始发作,踹向他的小脚被抓住,踝骨一侧嫣红小痣在此刻透出几分说不出的诱''惑。 他的手紧了紧,脚背上白皙的肌肤柔软细腻。 手腕微微用力,往回扯了扯。 下一秒,她的后背陷入他的怀抱,严丝合缝的揽着她。 他们贴在一起躺着,手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对着她挣扎的动作,收着力道怕伤到她,“别怕,我不动你。” “我只是想抱着你睡一觉。”他的声音落寞,“我不会强迫你。” 轻柔的吻落在她脊骨,像是一片羽毛拂过,似有滚''烫的水液沾上她的脖颈,眼睫扫过微痒,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别害怕我,宝宝。” 低哑的声线近距离响在她的耳畔,耳骨处传来一阵酥''麻之感。 片刻后,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略有些重。 她僵着身子呆在他的怀中,稍微动了动,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就开始收紧。 灯光下,他的眼下有不明显的青痕。 …… 细作(40) 顾斯年一连几月都不在旧城,无关紧要的事副官可以帮着处理,重要的事却只能等到他回来做决定,一直积压着。 昨夜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只顾着陪阮小姐,张副官急的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却也不敢进去催促。 门开的时候他急忙上前,前些日子少帅他在棠城失去了消息,裴殊言趁机夺去了他们不少地盘,虽然不知前两日为何突然停了手,眼下还留着不少“烂摊子”没有收拾。 他跟在顾斯年身后一起往外走,同时小声汇报了一些军务。 黑色窗帘被牢牢拉上,明媚的阳光尽数被遮挡在窗外,昏暗中被子下一小团隆起不甚明显,失去了他的桎梏,躯体没有安全感的蜷在一起。 阮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睡醒时精神还是有点萎靡,眼皮耷拉着,看上去不太有精力。 胃部隐隐作痛,传出几道小声的肠道蠕动声,她捂着肚子,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 顶灯被打开,床脚的被子上还放着他脱下的睡衣,她只扫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病服就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的女佣,成套的衣饰被她们送进房间,阮软下意识让开位置让她们进去。 为首的一位依旧站在门前,脸上是挑不出错漏的笑,“阮小姐,少帅特意叮嘱我们等您醒了再进去,不让我们打扰您。厨房已经备好饭了,等会儿就送过来。” “您可以先换衣服洗漱。” 阮软有些不自在,从前在府中她们只把她当做透明人,虽也不会对她做什么,有时她却能看到她们在神色中表现出的几分不明显的轻蔑和鄙夷。 一句谢谢卡在喉咙里怎样也说不出口,她略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门内的女佣们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放好,然后退了出去,低眉顺眼的对着她。 阮软把门关上,进了浴室洗漱,出来后额前的发丝沾染了些许水迹,皮肤清透。衣柜中她的衣服和顾斯年的各挂在一侧,中间的分界看似泾渭分明,却又带着丝莫名的融洽。 房间内的梳妆台不知是何时摆上的,她只从衣柜里取了件鹅黄色的碎花长裙,没有动上面的首饰和化妆品,素着一张脸。 门外传来敲门声前她在床上又躺了会儿,慢吞吞的走过去开门。 …… 顾斯年匆匆赶回来,进来时身上还携着外面的冷意,迈着大步走到她身边,对着一旁的女佣,语气着急,“医生怎么说?” 连追责都顾不上。 “疼……” 阮软捂着肚子蜷在床上,细密的冷汗从额上冒出,疼的唇色发白,面上没有血色。她紧紧握着拳,身体应激地紧绷着。 发作时屋内没有别人,她忍着疼挪向紧闭着的房门,靠坐在墙边使尽全身力气敲了敲门,幸好外面的女佣还没有离开,听到动静时进来察看。 见到她虚弱的倒在地上,第一时间把她扶上了床,然后去找了医生。 她已经吞服了药,却没有那么快见效。 细作(41) 听到他问的话阮软苍白的面色瞬间有些涨红,还不等一旁的女佣说话,自己就先磕磕绊绊的说,“我没事,已经吃过药了。” 抬眸小心的望了他一眼,“能不能……让她们先出去。” 顾斯年点了点头她们就识相的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他坐到她身边,柔软的被褥微微凹下一些,俯视着她。温热的大掌代替她的手捂上去,感受到手下略微圆滚的触感后稍稍顿了顿,而后轻轻揉起来。 阮软还是有些不自在,她小声道,“是不是打扰你了?我没有想到她们会因为这件事通知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偷偷抓了抓手下的被单,脸色又涨红了几分,总归不似方才的脆弱模样了。 她忍了忍,尽可能想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后却还是泄出几分不明显的哽咽,“我很久没有吃饱了,所以才没有忍住多吃了一点……” “怎么就要找医生了呢?”委屈巴巴的。 说到这里生怕他觉得自己是在怪他,又偷偷看了眼他的脸色,不再说话了。 从前她虽然住在府中而不是关在牢里,但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囚犯罢了。她和云香住在荒僻的院落中,平常连打扫的人都没有,有人忘记送饭了也是常有的事,她们不敢抱怨也找不到求情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不用再过从前的日子了。还有那些训练…… 她的话化作锋利的刀刃狠狠扎向他,心脏处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窒息的痛绵长,又一点点传遍全身,手上的动作被迫停下。 片刻后又开始轻揉起来,苍白的手青筋暴起,像是勉强克制着力道,微微有些颤抖。 另一只手去撩她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指尖触到纱布粗糙的触感,嗓音干哑至极,“不需要和我道歉,明明是我的错。”后面的话近乎呓语。 深黑的眸子此刻有些暗淡,他终于意识到,他一厢情愿的补偿根本不可能抵消她曾受过的伤害。 那些过往就像深深刻在她心上的疤痕,不可能消失—— 但能够被新的记忆覆盖。 顾斯年神色落寞,唇角轻微扯了扯,“明天和我去一趟军令部。” * 审讯室建在地下,灰暗阴森,长长的阶梯幽深,底下的黑暗像是一只能吞噬人的巨兽。 阮软有些恐惧的落在他身后,“一定要进去吗?” 他点了点头,“下面的东西比较齐全。别怕,我牵着你。” 她不太情愿的将手递给他,设想中下面将会是恐怖的地狱,出乎意料的,通道两侧只有厚厚的石壁,走到尽头后就是一间审讯室。 门打开着,顾斯年牵着她进去,张副官在里面准备,“少帅!” 面上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模样。 阮软看到里面可怕的刑具不自觉的胆寒,等张副官出去后把门带上了情绪更是几乎达到峰值。 她的眼神从反着寒光的钉板上收回,墙上的排气扇发出明显的工作声。 “可以开始了。” 他突然出声道。 细作(42) …… 阮软连抓带挠的扑上去,穿着高跟鞋的腿也忍不住用上,至于一旁的刑具,她是没胆子用的,看一眼就让人胆寒。 她本来不敢动手,在他再三的要求下才好似忍不住心里的怒气,冲上去发泄了一番。 结果他竟然在笑,“只是这样就够了吗?先从简单的开始好了。” 一截坚硬的鞭尾被塞进她手里,几乎是同时,反作用力传过来,衬衣上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 他动作不停,她的手好似成了一个工具被他带的一次次往他身上挥去,心里却没有半点报仇的爽快感—— 这只是他想要的罢了。 她猛地挣开他的手,脚步不稳的后退一步,大片的红让她心情有些烦躁,语气难得的有点冲,“我并不享受凌虐别人的快感,我先走了。” 她的手被抓住,力道微微有些重,她听到他说道,“我喜欢你对我发脾气的样子。” 她转身对上他落寞的神色,“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获得你的原谅,很抱歉选择了这种方式,但我真的没有因此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消气……” 他满身血污,却小心的揽她入怀。 鼻息间萦绕着熟悉的血腥气,好似在某一刻也曾有人带伤揽住她,她失神一瞬,脑后被温热的手掌捂上,往他怀中带去。 她任由他的动作,手臂下意识的环上他精瘦的腰,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又隔着层迷雾。 莫名的悲伤情绪有些克制不住,眼眶隐隐热起来,嗓音中带着浅浅的哭腔,“就算是消气了……我也还是讨厌你……” “那就讨厌吧。” …… * 他们的位置在一夜间颠倒了起来,某种无形的东西开始改变。 阮软霸占了他的房间,不再允许他和她睡在一起,白日里明明在外面忙着公务,回来后也不急着休息,就赖着她房间里,赶都赶不走。 直到很晚了才从她房间里出去,害得她被打扰的也睡不好,只能在早上补一会觉。 怀着故意膈应他的心思,原先冷淡色调的装饰在她的要求下换成了少女心的蕾丝和粉,他看上去竟然也一点都不嫌弃。 “喂,还不走吗?”阮软打了个哈欠,光''裸的足踹上他的大腿,“已经很晚了,我困了。” 他呆半天什么也不做,就坐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和她说一会儿话。偶尔带点文件进来处理,也不避讳着她。 顾斯年看了眼柜子上的机械表,又看她明显耷拉着的眼皮,眼尾溢出的水意,终于起身,“好,晚安。” 就这样轻易答应了,不像之前那样磨蹭许久或是装傻。 她看着他,白皙如凝脂般的玉足被捉住,小心的塞到被子里,“小心着凉。” 阮软没有说话,脚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他没有亵''玩的意思,抓着她的手很是规矩。 顾斯年直起身子,身形颀长,军装勾勒出他身上完美的线条,侵略性收敛后还是能在不经意间泄露出几分。 “等等!”阮软突然叫住他,等他回头后却一时无言。 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明天我想吃冰糖葫芦。” 他轻轻勾了勾唇,笑意松散,“好,我给你带。” …… 细作(43) 他好似陷入了一场美梦,直到裴殊言出现的那一刻,梦境寸寸崩塌。 而他,无力阻止。 在街道上迎面碰上的那一刻他毫无准备,面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变得勉强起来。阮软挽着他的手还在仰着头朝他说些什么,身后跟着的士兵们手上拿着他们方才采购的东西。 阮软感觉到了他的异常,说不出的气氛变化被感知到,投向她的视线存在感明显,她不再说话了,偏头望过去—— 面上带着的笑意在与他对视时怔忪了片刻,有些失神。 很快就回神了过来,打量着他。 眼前的青年看上去过分清减了,淡青色长衫边缘绣着简单雅致的花纹,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 苍白的面色上是遮掩不住的憔悴,几乎只有一层薄皮覆盖在上面,眼下的青痕明显,淡色的唇瓣看上去有些干燥,周身萦绕着一层浅浅的阴郁之气。 望向她的眼神带着些说不出的情绪。 她收回视线,心下有些不平静,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们认识吗?”她侧头问顾斯年。 “嗯,是一个老朋友。” 声线莫名的有些低哑。 裴殊言一点点靠近直到走到他们面前,隔着一段距离停下,不能再进。 心脏莫名一紧,挽着顾斯年的手松下,下一秒腰侧却搭上一只温热的大掌,她侧头对着他弯眸一笑,而后视线又转向了裴殊言。 “你好,我叫阮软,请问怎么称呼?” 他想要伸出的手僵住收回,指尖蜷了蜷,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嗓音沙哑干涩,“我姓裴。” “裴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她伸出手,面上是近乎天真的笑,不染尘埃。 冰冷的指握上她的手,很快松开,凉意却还好似残留在上面,久久不散。 她收回手,藏在身后,心脏又开始难受起来,有些闷。 “老朋友见面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让人先送我回去吧。”她笑着说。 顾斯年答应了。 离开前她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可究竟是在看谁? * 他们进了一间茶楼,包厢内门窗紧闭,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二人。 他们对坐着,木桌上的淡黄色茶水还冒着热气。不是没有一起参加过聚会,像这样平静的坐在一起还是第一回。 “她失忆了,对吗?”裴殊言声线冰冷的问道。 “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救了她。” 顾斯年面上未带笑意,“在送她去棠城前她就失忆了,车子掉入水中时她的后脑受到撞击反而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只是她不再记得你了。然后我把她带了回来……” 沉闷的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脸侧,他没有还手,垂着眼睫道,“我不会让你把她带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恢复记忆了该怎么办?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两个位高权重的掌权人就这样在地上互相撕扯着,连脸面都不顾了。 顾斯年还他一拳,“那你呢?为什么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如果那天我没有跟着她呢?那时候你在哪里?” …… 他们各自发泄着,喘息粗重。为了她,最后只能暂时保持表面的平和,裴殊言留下来,顾斯年也不敢对他暗地里动手。 细作(44) 这场病来势汹汹,阮软烧的厉害,意识模糊的喊着冷,面色通红体温滚烫,唇色也红的近似滴血。 她呼吸急促,含混的咳嗽声从喉间溢出,肢体时不时抽搐一下。眼尾的泪痕爬入鬓角,眼睫潮湿着,滚烫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的体温是晚上突然升起来的,裴殊言和顾斯年都守在她身边,脸上青紫的伤痕暴露在灯光之下,顾不上处理。 医生很快赶过来,喂药打针后总算是控制住了,潮湿的汗液在衣服上浸染开来,发丝湿黏,体温趋于稳定意识却还没有清醒过来。 两个人都站在床边,尽可能的想靠近她,倒显得有些莫名的拥挤。 顾斯年拿着温热的毛巾擦去她额上脸颊的汗液,棉签沾了水在她唇瓣上轻蘸,两人轮流着照顾了她一夜,天色微亮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眼。 睫毛湿黏在一起,通红的眼眶酸涩,四肢依旧虚软酸痛,精神看上去倒是还好。 她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两人,眼神微微闪避,干灼的声带嘶哑,“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顾斯年昨夜就隐隐有了预感,如今事情成真,他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反应,神思好似被抽离,“好。” 他转身出去了,门扉开合的轻微声响传过来。 裴殊言却不走,颀长的身影带下大片阴影,初时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阮软暂时从自己的情绪中出来,忍不住开口。 她略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不走吗?” 他在她床边坐下,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说道,“阮阮,该回家了。” 她的情绪登时失控起来,哭腔颤抖,“可是我不可以了。” 盈满泪水的通红眼眶望向他,“我和他,差一点就在一起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忘记了。”他打断她,微凉的手抓上她的,“如果你觉得回不到从前,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他没有逼她回应,“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裴殊言打开门的时候顾斯年还站在门外,“她怎么样?” 淡漠的眸抬起,“不敢进去吗?” 他的步子很慢,拥有过就更害怕失去,他确实不敢,不敢面对她厌恶的眼神,不敢面对和她的结界。 好似他不去见她,事情便能维持在从前一般。 玻璃碎裂的声音炸开,在地毯上洇湿了一团水渍,阮软半靠在床板上,看向他的目光似烧着灼灼烈焰,“你无耻!竟然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欺骗我!” 他蹲下拾起玻璃碎片,面上是压抑着的平静,“我承认,我是对你隐瞒了一些情况,但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过去的事我真的非常后悔,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也曾经想过要放手,但我真的做不到。哪怕是折磨我,别不要我……” 指尖冒出一颗殷红血珠,“没有他,你也是会对我动心的……” 玻璃碎片被丢进垃圾桶,他在床前蹲下,以一个卑微的姿态仰视她,浓密的睫羽微湿,“宝宝,再和我试一试。” 细作(完) “即便是做小,又或者……没有名分。”头轻轻枕上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仰视着她。 骨节分明的手也抓上她的腕骨,冷白的指骨离他的脸颊很近,在视野中有些模糊。 愤怒的情绪被打断,阮软神色间露出几分明显的诧异,“你想给我当情''夫?!” 她猛地抽回手,顾斯年也不在意,维持着那个动作看她,“对,来羞辱我吧。” 疯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这次他没有阻拦。和裴殊言离开的那天雨恰好停了,阳光洒在人身上带来了一阵温暖而又不过分炽热,碧空如洗,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草叶清新气息。 顾斯年来送他们,他以养病的名义多留了她两日,现在终究是留不住了。 他站在他们对面,身边只有张副官跟着。 漆黑的眸子落在阮软身上,她手上没有拿行李,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离开时却不拿走任何东西。 熟悉的疼痛在心间蔓延,他的面色苍白,总是殷红的唇色无端显得有些暗淡,他轻声道,“再见。” 他收回视线,脆弱的睫羽低垂,挺拔的身形在此刻显得有些落寞。 阮软没有回应。 等他们转身后顾斯年才又抬眸,眼神牢牢锁着她,贪婪。像是要将她的背影深深刻入眸中、心间。 “少帅!” 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在心上泛滥,喉间一痒,一口浓腥的血被咳出,唇齿间皆是恶心的铁腥咸味,浓郁的血腥气扩散,张副官上前扶住他。 黑色西装上溅上血渍的地方暗沉了几分,白皙的脖颈上血液流下,红与白的对比鲜明惨烈。 他抬起手随意擦了擦下巴,渐渐模糊的视野中火车的尾巴一点点消失。 火车哐当声和他耳中的嗡鸣声慢慢混合在一起…… 后来,他生了一场病。 * 顾斯年有时候会去偷偷的看她一眼,不是刻意计划,只是会突然产生这样一个念头,等冷静下来后他已经到了棠城。 他们很幸福。 他看见他们在百货公司一起买东西,一路上话都说不完,看见他替她拂去发间的落叶,在落樱下背她走过长长的小道,也看见他们亲密…… 而他始终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有一次他没有掩饰好踪迹,阮软像是忍受不了般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他才知道原来她一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是他太明显了吗? 他莫名的笑起来。 “你有完没完?!究竟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她的眼眶因激动而隐隐泛红,“无论你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根本就不想看见你,你知不知道?!”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她就走了,留下他涩然。 “阮阮?” “啊?”她猛地回神,小腿还搭在他军裤包裹的大腿上,修长的指轻轻揉着她的脚踝。 脚跟高跟鞋磨出的水泡被挑破上了药,她还是有些不在状态。 裴殊言换了一只脚揉按着,突然开口道,“我可以为了你不介意。” “你说什么?”她几乎是在瞬间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我不会这样做,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不会。”她缓慢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强调。 “我相信你,但我舍不得你这样。”手上的动作停下,“昨晚,你在梦中喊了他的名字。” “我……”解释的话顿住,她能够辩解什么,“……对不起。” 滚烫的眼泪接连不断的滚落,哭腔鼻音浓重,“真的,真的对不起……” 除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她连承诺再也不会梦到他也做不到。 冰冷的指腹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力道微有些重,他眼睑微微垂下,遮挡住眼底的情绪,淡漠的声线微轻,“你不开心我又怎么会高兴,我真的不介意。” “要是觉得对我不公平,就更爱我一点。” 至于他的私心不必告诉她。是不是越得不到就越念念不忘? 阮软埋在他的怀里,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包裹住她,耳畔是他有力的心跳声,她默默的环抱住他。 * 她没有主动去找顾斯年的意思。 自那日阮软单方面和他不欢而散后他开始克制自己,她不想见他。 站在裴府门口的时候他苦笑一声,视线却诚实的落在紧闭着的大门上。 他又跟了她一天,一直到天色渐渐变暗,街道上的路灯被点亮,在地上投下一道低矮的影子。 他隔着玻璃看她,她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躲避,从树丛后出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遥遥对着他。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大衣,衣角处沾着几张草叶,颀长的身形看上去有些孑然。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他舍不得走,但—— “又要惹你生气了……我马上走。”他笑着说,嗓音却是艰涩。 阮软看着他远离的背影,拢了拢身上的绒毛披肩,随意道,“之前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他的步子猛地顿住,回头时眼睫已然微湿,他不敢置信的走向她,屏住呼吸轻轻抱上去,生怕惊扰了什么。 滚烫湿意烫上她的颈侧,略微哽咽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作数,永远作数……” 有洁白的雪粒飘落,天地间尽是带着凉意的白,纷纷扬扬地落到他们的发间和衣上,还来不及消融就被新的覆上。 下雪了。 细作(番外) 01 阮软刺杀失败被抓捕了。 按照安排,他们扮作侍者混入孟老爷子的八十岁寿宴,以碎杯为号。 裴殊言实在是太难接近了,好不容易他要去参加一场寿宴,上面也顾不上太多,直接就安排了一场比较仓促的刺杀。 他们很成功的混了进去,但还来不及动手就被提着枪的士兵抓住,她甚至连枪都没有拿出来,看到有反抗的同伴直接被随意击毙,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她知道行动泄露了,被两个士兵按住肩膀控制住的时候她离裴殊言很近,淡漠视线扫过她时不轻不重,却带着逼人的压迫感,让她不敢直视。 走动时冰冷的军装大衣若有若无的碰到她,鼻息间恍惚闻到一点浅浅的冷香,出乎意料的干净。 此刻她被吊在审讯室的木架上,冰冷坚硬的铁链牢牢缚着她的手,脚尖堪堪触到地板。 她要一直用力踮着脚手腕处才不会被铁链吊着,背后冒出一层细汗,穿着半身裙露出的腿却是冰凉。 审讯室里暂时还没有其他人,她听说裴殊言行事狠辣,对待敌人绝不手软,一旁放着的刑具上还沾着血污碎肉,安静的环境下她愈发恐惧起来。 门外传来轻微的动静,她听到有人称呼他的声音。 略有些破旧的木门打开后裴殊言走了进来,而后不紧不慢上了锁。 “阮软?” 她咽了口唾沫,轻嗯一声的同时点了点头。 文件被抛到一旁的桌子上,他站在她面前,声线淡淡,“自己交代还是我让你交代?” “我……” 她倒是没有什么宁死不屈的想法,不过是被卖给了一方军阀,还不到为他不顾自己生死的地步,但问题是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 她接到的任务只有刺杀,如果她不干的话就会被自己的同伴先解决掉。 “不说?”他淡淡的反问。 她说出实情,“我真的不知道。”事到如今刺杀失败她也没想能再活,“求您给我一个痛快吧!” 他却好似不信。 冰冷的指尖掐上她的下巴,眼睑微垂,浓密的睫羽在眼下打上一片阴影,“那我就好好审审你。” 她以为他要用上旁边的刑具,整个人吓的哆嗦起来,结果腰间突然贴上一处冰凉,隔着薄薄的衣料渗透进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在她腰侧,往上一抬。脚尖的压力顿时减轻,腰间的手掌分担了她的重量。 她惊愕的看着他,视野中他慢条斯理的解开压着喉结的那一颗扣子,雪白的锁骨一点点露出。 他孟.浪的吻上来,神情却是淡漠。 铁链哗哗作响,阮软眼中含不住泪,沿着泪痕滑下来,滴落到他蕴着汗珠的肩''背。眼眶已经哭红的像个兔子,声音止不住,而他却还在她耳边用冷淡的声线问道,“招不招?” 她身躯一僵,兴奋过了头而显得有些凝滞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在想—— 这种刑罚应该叫什么名字? 02 顾斯年一辈子都没有得到她的原谅。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去想她,只能不断用公务来麻痹自己,他和裴殊言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自动的避开对方,再也没有争夺过什么。 因为他不断的透支,他的身体情况很不好,书房中挂着一幅阮软的画,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她的神态,模样生动。 是她浅笑着的样子,眉眼间好似深情。 他阖眼时怀里抱着她的画,力道很轻,生怕揉皱了她。 微笑着没了呼吸,脸侧微微朝外像是看见了她的幻影。 …… 阮软是被绑回来的,粗韧的麻绳将她牢牢绑住,背在身后的手腕处的绳结粗糙,身后跟着的士兵推搡着她,让她走快一点。 他们突然闯上门来时她一惊,而后被以囚犯的姿态绑住又开始害怕起来,单薄的衣衫下她的身躯明显的颤抖着,她在他们的催赶下走进顾府大门。 顾斯年正在书房处理文件,修长的指按在眉心,落在文件上的眼神略有些倦怠—— 他的眼神突然变化,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椅子被带翻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 手上拿着的文件飘落在地,他几乎是夺门而出。 阮软低头又被推搡了一下,脚下好似绊到了什么一时不稳,身子失控的向前倒去。 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绑带军靴,她扑向那人怀中,肩膀处一双手抵住她前倾的趋势,额头重重的撞入他的胸膛,坚硬。 心脏还在惊慌的跳动着,她突然被那人揽入怀中,压着她的力道很重,他颤抖的比她还要厉害,他的下巴抵在她颈间,肩背处的衣衫被滚烫的湿润浸透,他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控制不住的失态。 她不认识他,一时心中莫名。 他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潮湿的眼眶通红。 他倾着身去解她背后的绳结,又捧着她的手腕心疼的看着麻绳磨出的伤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浓郁的情愫倾出,动作间指尖的颤抖明显,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她掌心。 周围的人在他视野中自动虚化,眼中唯她而已。 …… 渎神(1) 半山公路,蜿蜒的道路上有车闪电般飞驰而过,改装过的赛车颜色各异,距离死死的咬在一起,似乎下一秒就要互相超越。 巨大的引擎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回荡,一路上路灯将路照得明亮,转弯时轮胎摩擦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危险的操作看的让人心惊胆战。 山顶的平台上围着许多人,巨大的屏幕搭建在一旁的空地上,实时转播着赛况,刺激的声音从设备中传出来很是清楚。 这座山是私人所有,没有修建任何防护措施,稍一失手就会从山上冲下去,死无全尸。 在场的人身份大多非富即贵,行事却百无禁忌。 平台上观战的人气氛十分火热,怀中大部分搂着个身材火辣的女郎,烟酒不忌,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逸散,时不时捏一把怀中之人的腰肢,笑骂几句。 有一个人在其中却显得有些违和,甚至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和长裤,布料洗的有些泛白和起球,灯光下他唇线绷的死紧,似是在压抑着没有泄露出半分不该有的情绪。 他的视线没有落在一旁的屏幕上,甚至连看上一眼都未曾,此刻他们还没心思顾及他,他的处境还算安好。 他忍着四面八分不断传来的噪音,一滴冰凉的液体突然滴落在他侧脸,然后是接连坠落的雨滴,下雨了,他们却只觉更加刺激,激动的叫喊起来。 不一会儿,隐隐有引擎声传来,一辆火红的车冲过终点,好似控制不住势能般的往山崖边冲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传出,四分之一个轮胎越过了崖边,空荡荡的悬在那儿,看上去十分惊险。 驾驶座上的人却神色如常的下车,甚至未佩戴任何护具,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兴奋。 他们急忙上前去应承他,嘴里不断的喊着池哥,气氛更加热烈。 细密的雨丝落下来,天色略有些暗沉,车身外的雨滴痕迹明显。 宁淮突然被人狠踹了一脚,他闷哼一声,身形不稳的扑在地上,掌跟被粗粝的地面磨破。 染着嚣张红发的少年恶劣道,“瞎了吗?没看到池哥的车上沾了雨,还不快滚去擦!” 哈哈的大笑声在空气中传开,没有一个人帮他,就连他们带来的女伴也能看不起他。 宁淮死死攥紧拳头,咬牙从地上站起来,略长的额发遮住他的眉眼,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滴,不发一言的往车边走去。 褪色的黑色卫衣往车上擦去,红发少年却依旧不满,他搂着女郎站在他面前,语气嚣张,“姓宁的,你的衣服这么破把池哥的车擦坏了怎么办?要我说,你应该用舌头舔。” 他控制不住的笑,怀中的女郎也一同笑起来,望向他的眼神鄙视,“说不定我还会看在你服务的好的情况下给你一点辛苦费。” 宁淮好似没有听到般,眼神都没有变半分,他想要绕过他们到另一边继续擦车。 红毛少年却忍不了他的忽视,气恼的抓住他猛地一推—— 饶是宁淮反应再快,后退的趋势已止不住,脚下一空,他的脸色骤变。 渎神(2) 此时宁淮脚下悬空着,千钧一发间他用手臂止住下落趋势,在地上磨出两道血痕,粗粝的沙石嵌入手臂中,在肾上腺素急剧升高的情况下疼痛都有些迟缓。 身体往下滑落,最后只剩手指死死扒在崖边,血痕沿着手臂流下,根根青筋暴起,指骨凸起到泛白。 略长的额发下他的眼睛充血。 众人惊呼一声,听起来一副着急的样子,却无人上前救助,甚至还夹杂着某些人的笑意。 红毛少年也是一惊,还来不及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对上宁淮狼崽子般狠厉黑沉的眼睛,他心底一寒,紧接着像是心虚般,愤怒控制不住的翻涌起来。 他把怀中的女郎往后扯开,鞋底带着气碾在他泛白的指骨上,m的什么眼神!” 宁淮脸上露出忍疼的神情,冷汗大颗大颗的流下,他却仍觉不够,另一只鞋也碾上去,眼中流露出一些快意。 宁淮脱手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碾在他手上的脚不稳差点也一同摔下去。他狼狈的退后,心脏还剧烈的跳动着,又急着上前查看。 虽然是私生子,但怎么说也是宁家的人,不明不白的让人把命丢在这,他可要有麻烦! 也有其他几个人围上来一同查看。 山崖下很黑,基本上什么都看不清,宁淮倒也是个能忍的,一句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是不是……死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显出点慌乱,“池哥,怎么办?”嚣张的声线此刻却是有些颤抖。 被称作池哥的那人皱着眉,连上前一步都未曾,“慌什么?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个意外。” 上面的对话宁淮是听不到了,在飞速下坠中失重感让他的心脏都有些发麻,双臂过度使用后无力虚软着,他死死咬着唇,碎发在空中乱飞,漆黑的眸子中刻着浓烈的恨和不甘。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了一生! 后脑砸进冰冷的水面中,却像是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雾,坠落的趋势不止,他重重砸入坚硬的冰面,大片的血迹瞬间在他身下洇开,似是源源不断的涌出。 他的意识还没有消失,却已经浑身都不能动弹,模糊的意识中他感觉到这里很冷,冷意无孔不入的包裹住他,他想要蜷一下身子,却连动一动都做不到。 他越来越困了。 指尖不知何时勾上一缕银白的发丝,鲜红粘稠的血液染红了它。 他所处的空间中很昏暗,巨大的冰台上躺着一位女子,在黯淡的环境中,肌肤仍旧白的像是在发光,冰肌玉骨。 银白的发丝几乎铺满了整个空地,好几缕被宁淮压在身下,染上了鲜艳的血。 浓密纤长的鸦羽轻轻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昏暗的空间中突然有了光,清冷的眉眼在浅光下带着些说不出的韵味。 她坐起身的同时,铺满空间的银发自动消散,只留下及踝的长度,发尾还染着那一抹红。她随意消去。 赤''裸的玉足踩在冰面上,踝间的红绳在衣摆间若隐若现,雪白神袍随着银发一同倾泻而下,她停在宁淮身前。 “是你唤醒了我。” 渎神(3) 微凉的声线在宁淮脑海中响起,带来了几分清醒。 半阖着的眼皮微微掀开些许,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身影,清冷如皎月。 阮软低头打量不小心闯入的人类,他的七窍都在流血,略长的额发间他的眼神涣散却又藏着不甘的生机。 掌心神力无声的包裹住他,在转瞬间修复了他的身体。 宁淮眸中还残留着未褪去的痛意,他坐起身,用干净的那面衣袖满不在意的擦去脸上的血痕。 方才他并未失去意识,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她说的话他自然是听见了。 他抱膝对着她,是有些排斥的姿态,就像是害怕再次受到伤害的小兽,“为什么救我?” “你不想死。” “难道不想死的人你都要救吗?”他语气略有些冲的问道,一时间自己也分辨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阮软垂头,眸光落到他紧绷着的唇线上,“不一样,你唤醒了我。” “这算是报答吗?” 她微微蹙了蹙眉,轻轻嗯了一声,应了。 面前的人类突然安静了起来,她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宁淮抱着膝盖低着头,余光却始终关注着她的动静,眼看她转身好像要走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扑上去抓住她的衣摆。 她还真的不管他! 他有些委屈的想,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没道理,她已经救了他,而且她根本就没有义务对他好。 眼眶控制不住的湿润起来,他死死的抱住她的腿,脸颊贴在她垂着的银发上,很柔滑的触感,微有些痒。 也不怕被她当做冒犯随手处理掉。 他已经后悔了,刚刚不应该对她那样说话,他从未接收过善意,下意识的就是排斥,却又是那么渴求。没关系,她救了他,那他就是她的人了。 略微哽咽的声音从喉间传出,“你有地方住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阮软侧头看他,身子动了动,他误以为她要挣开,更紧的抱住她。沉睡的神明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清冷的眉眼中出现几缕懵意。 她想了想,“好。” 她答应了! 宁淮忍不住笑,眼中的水雾还未干,在浅淡的光下亮晶晶的,神情中显出了几分符合年龄的少年气。 “我叫宁淮,你有什么名讳吗?”私心里,他不愿用您称呼她。 阮软想了想,沉睡太久记忆大部分已经忘却,她有些迟疑,应该是,“阮软。” “那我以后叫你姐姐好不好?”贴着他的神袍冰冷,他的心却反常的火热起来,“姐姐?” “随你。” 腿上的禁锢感让她有些不适,她略微不自在的问,“可以松开了吗?” “好吧。”他不舍的松开她,眼神还巴巴的黏在她身上。 鼓噪的心跳声快的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 “不要!不要!我不要捐骨髓,救命!救命!!” 许甜猛地睁开眼,心脏错乱的跳动着,眼前感觉到的东西都是一片陌生,她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眼睛被光刺的闭了闭,眼神惊慌的扫过屋内的摆设,说不出的熟悉。 眸光不经意扫过腿上的胎记,她猛地一震。 渎神(4) 她几乎是冲进了浴室,镜子中一句句文字描绘的容貌变成了现实,她略有些恍惚的掐了自己一把,终于确定,她穿书了。 腿上的红色胎记很特殊,是蝴蝶形状的,作者只在书里简单的描述过一遍,她却记住了。 镜子中,她微卷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脸色因为受到惊吓而有些泛白,五官精致又稚气,身材却是秾纤合度,格外出挑了。丝质睡裙完美的贴合在身上,没有空荡的地方。 她也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脑海里不自觉的再回想起父母逼迫她给许芷茵捐骨髓时的场景,脸色难看。 他们是为了她的脐带血才选择生下她的,即使最后因为一些意外没有成功,他们还是不爱她。从小他们就更喜欢许芷茵,她在家里就像是个透明人,需要她的时候倒是想起她了,凭什么?! 她恨他们把她关起来,屋子里没有半点通讯设备,有的只有他们按时送来的饭和让她觉得恶心的劝说,她不要听!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这本小说,里面的女配明明有着和她同样的名字,过的日子却截然不同。 她真的好羡慕。 她不打算在回去了,既然她已经成为了“许甜”,那她就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反正,她的过去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宁淮,贺添舟。 她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虽然小说还没有看完,但她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大佬,如果她能够和他们打好关系,她就能够抱上他们的大腿,享受一下被人罩着的感觉了。 她的心控制不住的剧烈的跳动起来,今夜没了睡意,索性翻出一本本子出来做起了攻略。 黑色的笔锋在纸上划过,时不时停顿一下,想到贺添舟,她又开始犯难。 传闻中他容貌极盛,性子却冷,要接近他并非易事,不过如果她救了他,帮他避开残疾的命运,他应该也会对她另眼相待吧? 她咬了咬笔尖,继续往下写。 * 宁淮简直要疯了,从未有过的难堪在他胸膛中冲撞,面色几乎维持不住。 问她要不要和他回家的时候他一心想着留住她,等她答应后又是兴奋到不敢置信,生怕是假的。直到真的快要带她到了他住的房子,他才像是突然回到了现实,猛地清醒起来—— 那样的环境,他究竟是怎么敢带她来的? 他面上也显露出几分难堪,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直到在一个破旧的巷子前彻底停了下来。 阮软没有说话,只是望向他的眼神略带了几分疑惑,月色下,她清冷的面容似笼上了一层薄纱。 他看了她一会儿后移开视线,这样的生活他过了十七年,只有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自卑,“我的房子有点小,旁边的环境也不太好……” 他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只有他过的不好,宁夫人才不会找他的麻烦。 “嗯。” 她没有说什么她不介意的话,但他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 他忍不住的想,在这世间会有什么是她在意的吗? 渎神(5) 他收回思绪,郑重道,“姐姐,我会努力赚钱,以后我们一定能住在大房子里……你等一等我。” 宁淮眼中出现燃烧着的斗志,话语中蕴着少年真挚的感情。 他一直计划着脱离宁家,但在没有一定的实力前他不会轻举妄动,暗地里事情一直稳步推进着,但他想,他应该再加快一下进度。 他需要尽快成长起来。 隔着神袍,宁淮小心抓住她的手腕,“姐姐小心,这里的路有点难走。” 像是已经忘记了她的身份,想要照顾她。 雪白的神袍掠过污水,宁淮带她走上筒子楼,外面用竹竿搭着的支架晾着衣服和被子,狭小的过道中气味难闻,他在前面牵着她,生怕那些杂物蹭到了她干净的衣服。 一路上有人用各种眼神看着他们,嘴碎的说些什么,不乏垂涎。 他凶狠的瞪过去,面色难看。 他住在五楼,一手牵着她一手从卫衣衣兜里掏出了钥匙,破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屋内倒是出乎意料的干净。 里面空间不大,东西却都很干净整洁,空气中只有淡淡的皂角味道,窗户紧闭着,浅淡的月色照进来,在地上投上一片淡淡的光影。 宁淮松开她的手,脑中还在想着方才那令人作呕的眼神,下颚线有些绷紧,最后还是决定立刻搬走,“这里不能住了,姐姐,你坐下等我一下。” 他搬来一把椅子给她,“我收拾一下行李,很快。” 阮软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要搬家,旁人的恶意她能清晰感知到,但她也足有自保之力。 宁淮推了一只黑色行李箱过来,他收拾的动作很快,东西也不算多,只一个行李箱就将大部分东西都收拾了进去。 他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但他还是忍受不了他们对她的觊觎,他不受控制的要去想不可能发生的意外。 他推着行李箱走向她,“姐姐,今天有点晚了只能先住酒店,明天我就去找房子。” 阮软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袍滑落,不见丝毫褶皱。清冷的眉眼看向他,房间布置被她收入眼中,她摊开手,掌心是一块鸡蛋大小的金子,“需要吗?” 宁淮不可能会花她的钱,但是—— “谢谢姐姐!”他会好好珍藏的。 指尖从她掌心拿走金子时不小心触到了她微凉的肌肤,他收紧手,金子都被他的体温焐热,指尖却还好似残留着那一抹温凉。 他不着痕迹的将手在裤边上蹭了蹭。 下楼的时候还有人在看着他们,他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护在她腰后,手臂肌肉隆起,隔着衣衫也可见轮廓起伏。 还没等他们走远就有人开始说起来,语气酸溜溜的,“那姑娘好看的就跟明星一样,要不说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呢,这不就从这儿搬走了?” 旁边的人笑骂一句,“要你能榜的上你还会不走?再说了她**……” 带着黄色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失声,他猛地捂着喉咙,神情惊恐。 宁淮小心的观察她的神色,“姐姐,对不起。” …… 渎神(6) 宁淮订了间双床房。 天亮的时候他洗漱出来,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他肩宽腿长,额发上还沾着水珠。 他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千块现金递给她,“姐姐,我得去上学了,等我下课就去看房子。这是我们现在的货币,要是无聊的话你可以在附近先逛一逛,可以吗?” 她接过,清冷的声线如玉盘碎珠,“好。” 宁淮剪短了头发,露出利落的眉眼。 距离他掉下悬崖已经两日,事情一直被他们压着。 他回来的照片在群里传开来,端着餐盘坐下吃饭的时候,那天亲眼目睹他掉下悬崖的人围过来,也只当他是运气好挂在了树上,倒也没想他活着回来是一件多么惊奇的事。 吃了一半的餐盘被掀翻,菜肴和汤汁撒了一地,他没有反应,垂着眼蹲下清理。 在学校他们一般不会动手,果然,他们无趣的看着他清理地上的东西,嘴上羞辱了他一会就走了。 高二(三)班,他回到座位上,书包里还放着一个三明治,他拆开包装袋,咬下一大口。 这种事情不是天天发生,但他也不能预测,为了避免饿肚子,他习惯性的会在书包里放一些食物。 许甜顺着动静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少年,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幸运,她的同桌就是宁淮。 现在他还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人人都因为他是宁家的私生子而看不起他,但他其实一直在暗地里建立自己的势力,后期他成了科技产业方面的大佬。 一朝身份改变,源源不断的人赶着巴结他想和他合作,宁家也改变了态度,他却全然不稀罕,只是狠狠报复了曾经欺辱过他的人。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和书里写的一样。 少年人的身形颀长,又带了几分精壮,即使掩在没什么版型的蓝白校服下也格外引人视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额发下他的五官精致,又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和稚气。 她的眼神从他的喉结上收回来,粉蓝卡通饭盒被她推到他的桌上,她笑眯眯的看着他,嘴角边的梨涡明显,“宁淮,要不你吃我的吧。” 那双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上的时候她心脏砰砰砰的跳起来,他还处在变声期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明明还在吃三明治。 “好叭。”她收回放在他桌上的卡通饭盒。 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挫败的情绪,以前原身和他没有什么交集,即使坐在一起也不怎么说话,现在她突然转变,的确有点奇怪。 要是她自己也会感到不适应的,她懂! 以后她多靠近他几次就好了。 许甜含笑看着他,直勾勾的,直把他看的无比烦躁。 她突然发什么疯? 他没管她,忍不住想起了阮软,不知道姐姐一个人怎么样了。 阮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叠钱被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她倒不觉得无聊,只是也没什么兴趣。 她想,或许她是应该出去看一看。 她没有用神术直接瞬移过去,出门之前她带上了那叠现金,红色的纸钞在掌心消失。 走在外面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打算,对旁人注视的目光视若无睹。 …… 渎神(7) 墓园。 树影摇曳,满眼的绿植被仔细打理过,一座座矗立的墓碑排列在一起,略有些阴森。 台阶下,墓园门口,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停在阴凉处,车窗紧闭着。 阮软站在车门前,指骨轻轻扣了扣。 车窗上贴着单向膜,以她的能力想看到不是难事,但她并没有那个打算。视野中只能看到灰色透明玻璃。 贺添舟一直看向她的方向,确切的说是墓园的方向,而她突然闯进他的视线。 她没有弯腰,眼前是她素白繁复的长裙,坠垂下去,袖口有些宽大,连上面细小的绣纹都看得清。 里面迟迟没有动静,阮软正打算再换个地方寻人问路。 玻璃降下的声音突然传出,一张完美的如同雕塑的面容暴露,略微抬眸,“有事?” 声音磁性冷沉。 贺添舟的五官遮在阴影下,无端更显几分疏艳,眼睛内勾外翘,尾部自然向外延伸,不笑也似带着几分勾人的妖,眸中情绪却极淡。 浓墨重彩的眉眼间神情疏淡,周身带着长期养尊处优的矜贵之气,精致的喉结上一颗极淡的小痣点在那儿,平添了几分性''感。 司机停止了前去制止的打算,想要和先生搭上关系的女人数不胜数,但一般还未靠近就被保镖制止,没想到这次还有人追到了墓园。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躲过了保镖,他只能自己去请她离开,但先生竟然回应了她。他知道现在没有他的事了,但还是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奇。 “打扰。”她说了个酒店的名字,“你知道该怎么走吗?” 清冷的声线似是直接传入他的脑海,带来几分清醒的凉意。 贺添舟气场稳重成熟,冲淡了容貌上的过分艳丽,此刻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明明是仰视着她,气场上却不显得低人一等,“描述清楚有些困难,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好。”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谢谢。” 这两个字她说的还有些不太习惯。 车门被打开,她从另一边上车,面前是挡板,浅淡的梵香在后座的空间中氤氲开来,她面色未变,两人隔开的座位还能再塞下个人。 库里南平稳的行驶着,车内一时间有些安静。 阮软视线望向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在她眼中被捕捉到完整的形态。 她转头,眼神落到他的腿上,一扫而过,而后对上他沉黑的眸子。 软白掌心在他身侧摊开,清冷的声线飘入他的耳中,“把手给我。” 他没有质疑她突然的要求。 男人炙热的体温沿着手上肌肤相贴处传递过来,温凉的指尖在他掌心划过,痕迹颇有些缭乱,“谢礼。” 他闷闷的笑起来,掌心似有若无的触碰很轻,带来了一阵痒意。 他当然不知道绘下的神纹有何效果,看着她的动作一时心中只觉可爱。 含笑的眉眼染上姝艳,他收拢掌心,配合她,“我会好好珍藏的。” 搭在腿上的另一只手伸出,“贺添舟,不知怎么称呼?” 渎神(8) 她根本不懂他伸手的含义,视线在上面停留几秒都不曾。 “阮软。”唇间吐出的名字不像是在介绍自己。 他自然的收回手,不见半分尴尬。 手掌重新搭在交叠着的大腿上,他面色从容周身却自发散着长期积压的威势,“阮小姐怎么进了私人墓园?” “我并非有意,是迷路了才不小心误入。” 贺添舟搓了搓手指,“我没有责怪阮小姐的意思,只是不知贺某的保镖可冒犯了阮小姐?” 阮软直视着他,清透的双眼好似能看清他的心思,“并未,我没有碰到他们。” 接下来一路无话,库里南在酒店前停下。 车门自动打开,阮软弯腰下车,银发及踝,眼看着就要随着她的动作碰到地面染上脏污。 贺添舟动作快过思绪,骨节分明的大掌下意识的想要为她撩发。 顺滑冰凉的发丝在他指尖溜走,又像是指尖主动穿过她的发丝。 他的动作滞了滞。 对上她转身后清冷的目光,他本就磁性的声音略哑,“抱歉,是我唐突了。” 贺添舟从另一侧下车,绕过车身站在她身侧,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西装,外面套着件黑色长款风衣,看上去很有质感。 宽肩窄腰,左手精瘦的腕骨间绕着一串紫檀佛珠。 三指捏着一张名片递给她,喉结轻轻滚了滚,上面的小痣随之而动,“相逢即是缘,期待和你的下一次见面。” “方便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姐姐!”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着急的喊声,宁淮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手臂一揽,直接将她抱入怀中。 眼中出现失而复得的湿意,放学后他第一时间赶回了酒店,可酒店中哪还有她的身影。 他耐着性子在房间里等了她一段时间,可她却迟迟不回,他终于坐不住了,在附近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却始终没看到她。 宁淮手臂更用力的收紧几分,幸好她没有走,她没有抛弃他…… 蓬勃的热气散发出来,阮软贴在他怀里,皮肤略微湿润的触感倒也不是难以忍受,只是还是不适。她微微皱了皱眉。 “姐姐,我马上就给你去买手机!要不然我都联系不上你……” 感受到她推开他的动作,他也已经有点冷静下来了,又想到自己跑来跑去的身上出了不少汗,味道一定不好闻,几乎是触电般松开她。 宁淮猛地退后了一大步,还差点绊到了脚。 他神色不自然,不是很敢看她,阮软倒没有说什么。 宁淮方才着急的眼中只看到了阮软,眼下才突然注意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你是谁?” 语气倒还算是平静,只怕他也没有意识到他看向她的眼神藏着怎样的情绪,对他的态度像极了野兽圈占领地后的排斥。 贺添舟没有回答他的意思,重新捏着那张名片递向她。 “阮小姐?” 宁淮一副想将那张名片抢过来狠狠撕碎却又顾着阮软不敢动手的样子,听到她以没有联系方式的原因拒绝高兴的跟了上去。 贺添舟看着他们往酒店里面走去,一路上宁淮还不断缠着问他们发生了什么,精致的名片被塞入西装口袋中。 他回到车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命令。 “先生?” 车窗降下一半,一点星火在他手上燃烧,烟气飘散在空气中,模糊了他的轮廓,“回墓园。” 渎神(9) 宁淮第一时间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黑t已经套上了,下摆的布料却还皱在一起挂在腰上,露出薄薄一层腹肌。 少年人的身形还有几分青涩,肌肉却已可见利落分明,他随手扯下,坐在阮软身边。 宁淮身上还携着湿润的水汽,洗过的头发并未吹过,没什么形状的塌下来。柔软的沙发往他那边凹下一些,刚从浴室出来皮肤上清新的沐浴露香气略重,混合着潮湿之气一同散出来。 靠着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事情已经被他问的差不多了,虽然可能是忍不了他的聒噪…… 但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时候,明明早就决定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幻想。 “姐姐,是我贪得无厌,得到了你对我的那一丝善意就想得到更多。”他剖白内心。 他只是孤独了太久了,所以擅自将她视作救赎,将情感加诸于她。可她本就没有承担他这些寄托的责任。 “我知道你不会一直陪着我,但在你离开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他越说越是酸涩,又想起今晚的惊吓,“我好提前做一些准备。” 修长指节抓上她宽大的袖袍,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在那之前,就让我再任性一点……” “我答应你。” 宁淮终究是跑出去买了手机,桌上打包回来的饭已经彻底凉透了,最上面一层油凝固在那里,看上去有些没有食欲。 …… “早!”许甜笑着和宁淮打招呼,手上拎着的早餐被举在他面前,“你吃过早饭了吗?我不小心买多了一份,给你!” 她笑的很甜,手上的早餐一直举在那儿,好似他不拿就一直不收回手一样,班里的同学都看着他们,忍不住讨论起来。 闺蜜李静忍不住拉她一把,声音压的很低,“你不是一直不搭理他的吗?今天怎么突然给他带饭,你忘了……” 许甜被人扯了扯手臂被迫放下,听到她说到一半就打断她,然后在全班面前大声宣告,“以后宁淮就是我罩着的了,大家可别欺负他!” 许家在权贵圈子里还算有点地位,他们自然不会不给她面子,就算是比她家厉害的人也总得顾忌些什么,所以她一点也不怕。 她和大家说完话,回头一看宁淮已经在位置上坐下了,面上一点感动之色都没有。 她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身子倾向他,手中的早餐被放在他桌子上,“宁淮,给个面子嘛!”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漆黑的眸子扫过她,那袋水煎包又被放回到她的桌上。 周围的人都没有影响到他,他自顾自的翻开书,复习着上面的功课。 握笔的手筋骨分明,低垂着的眉眼认真。 视线中他精致的侧脸上下颚线流畅。 她对着他鼓了鼓腮帮子,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 许甜已经缠着他三天了,一旦有机会她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要拿各种东西送给他,还美其名曰关心他。 却不知道她这样只是在打扰他,甚至可以说是骚扰。 放学路上她拦下他,又要送他回家,他再三拒绝后她还是依依不饶。 渎神(10) 宁淮烦躁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她好像听不懂人话,他还赶着回家见姐姐,没工夫在这里和她废话。 他扒开许甜抓他校服外套的手,声音冷沉,“滚!” 对上他凶狠的眼神,她还要上前碰他的动作一僵,那双幽冷的野兽般的眸子在她脑海中刻下了深刻印象,她有点被震住了。 就当她害怕的打算今天暂时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他惊喜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黏,和同她说话时截然不同。 “姐姐!”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身后好似有一条无形的尾巴摇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许甜看着他的反应,止住脑海中奇怪的联想,究竟是谁能让他这样惊喜?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时间惊为天人。 那人立在校门口,银发长及踝骨,在阳光下近似透明。周身人们自发隔出一圈距离,似乎是怕碰碎了这美丽的幻影。连光好像都偏爱于她,在她身上打上了一层柔光,模糊了她眉眼间的清冷。 更遑论她精致的五官,只看了一眼许甜就收回了视线,不敢细看。 许甜看着宁淮跑向她,如归巢幼兽般急切,也跟着走向阮软。 旁边的人都听见了他的称呼,有些羡慕的看着他。 “宁淮。”她的面色平静,却还是藏着几分不自在。 她本是不用进食的,但十几万年前还没有那些东西。 “我在。”这不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但他每一次听到心脏都像是泡在温热的水里,暖洋洋的。 “之前你说是在学校附近带的,我想去。” 他笑了笑,想起前两日他带回去的小吃,她没有说什么,但他知道她很喜欢。 “好。姐姐,想不想再尝尝别的?” 他们靠的很近,一起往外走时看在外人眼里有种说不出的亲密,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们和他们。 许甜眼睁睁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没有追上去。 她是谁? 书里明明说宁淮身边一直没有女人,高中的时候没人愿意靠近他,等以后又是他不愿意别人接近。 乱了,怎么会乱了? 而且书里有出现过这样的角色吗,银发,银发…… 最后还是记不清,她当初又不知道自己会穿书,怎么可能完全记住? 她有些慌乱,但她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她得先找人去查一查再做打算。 阮软和宁淮已经到了小吃街,正是放学时间,里面很是热闹。还有附近下班的人在逛,不打算做饭要带回去吃的人也很多。 虽不至于到人挤人的程度,但不小心也会蹭到别人。 宁淮让阮软走在里面,护着她走过一个个摊子,她刚吃完一串烤鱿鱼,签子上沾着的辣油染到她的手上。他动作熟练的接过木签,正在掏兜里的纸巾。 下一秒,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姐姐,在外面还是不要用,会被人发现。你看,好多人在看你。” 相贴处染着辣油,她不适的蹙了蹙眉,“嗯。” 修长的指从兜里勾出纸巾,一根根的擦过她的手指,连指缝处都不放过,动作小心。 “姐姐,只能先忍一忍了,纸巾还是擦不干净。” 渎神(11) 轮到他自己时却只是在手上随意的擦了擦。 掌心的确还留着黏腻的触感,入目却未见明显污渍,她指尖收拢的同时厚重油润的触感消失,恢复了一贯的光洁和干净,连带着方才手指交叠时他染上的体温一起。 想了想,苍白又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手背,一触即离。 正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的宁淮转身,“谢谢姐姐!” 温柔的夜色下,灯光微暖,他略弯的双眸好似狗狗眼,漾着一汪笑意,专注的注视着她。 碎光落在他眼底,少年人的身形还未长成,已初初可窥见几分优越的身姿。宁淮高她近一个头,此刻略低头望着她,远处白色的糖丝轻盈的绕上木棍,他注意到,“姐姐,要吃糖吗?” 他们站在了摊位前,穿着围裙的老爷爷将新制作出的云朵递出来,宁淮接过,再转递给阮软。 吃过辣而显得额外红润的唇瓣上又沾上了糖丝,白色糖丝黏在上面,连挺翘的鼻尖都不小心沾上几缕。 宁淮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明明她并没有做什么能令他产生暗示的动作,只是简单的看着,他就像失了智般想要吻上她的唇瓣,卷走上面甜腻的糖丝,再细细舔''舐,直到再也尝不出甜味。 可能到时候皮肤都要被他吮红了——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在热闹的大街上响起,过路人都被声音吸引过来,恰好看到他猛扇自己巴掌的壮举,他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宁淮,你这个畜生!!怎么能产生这样无耻的想法? 他挥开脑海中的幻想,不敢再随便和她接近,生怕自己再产生这样亵渎的想法。 之前他是与她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可他脑海中从无邪念,只盼神明赐于怜悯。 又或者那本就是他下意识的渴求。 但他此刻只觉羞愧。 “你怎么了?” 对上她清冷的好似没有情绪的眸子,他心情更觉沉重,但又忍不住想,她主动的询问是不是说明还是对他有点在意的。 他微微侧开脸,藏住上面微红的巴掌印,“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特别不好的事,一时没有忍住。” 或许是看出了他不愿说的意思,她没再问,宁淮低着头身影落在她身后。 过于甜腻的滋味她并不喜,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下意识接过了那支只消失了小半的。 扔进垃圾桶之前,鬼使神差的,他在上面尝了一口,还特意翻了一面,咬下一道小小的缺口。 似欲盖弥彰。 果然是过于甜腻了。 …… 回去的路上,宁淮一直坠在她身后,口中好似还泛着那甜腻的滋味,占据他口中的每一个细胞,怎么也压不住。 新买的平层公寓在繁华的商业街附近,也距离学校很近,宁淮手中提着从超市里买的一小袋生活用品,按上电梯。 在等待电梯的过程中,光滑的电梯壁映出她的身影,他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她的唇瓣位置移去,他吞咽一下,猛地移开视线。 渎神(12) 翻滚的血液在看见门口前站着的华贵妇人时彻底冷却下来,额发下他漆黑的眸子冰冷,目露防备。 宁夫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胸前是华丽的钻石项链,带着金镯的手上捏着一个黑色的小包,走向他们时脚下高跟鞋踩过瓷砖发出清脆的响声,“房子不错。” 她皮笑肉不笑,对他们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意味不明。 姿态礼仪几乎称得上是完美,望向他们的眼神却总带着几分不屑掩饰的轻蔑。 宁淮顾不上方才想的避嫌,掌心抓上阮软的腕骨,带她绕过宁夫人进屋,手中提着的塑料袋被随意扔在门后,“姐姐,我很快就进来。”声音略沉。 房门闭合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传开来。 宁夫人略微勾起的唇角藏着讥讽,“小杂种!” 宁淮好似没有反应,望向她的眼神也是冰冷,两人早就撕破了脸,没有粉饰太平的可能。 “找我什么事?”语气也冰冷的像是含着刀子。 她不正眼看他,“我不来怎么知道他竟然还背着我给你这小杂种钱,搞出私生子的事被闹得人尽皆知我也忍了,但是要我看着你过得好,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她恨极了似的举起手,掌风刮过,却在半途被腕上的力道止住。钳在她手腕上的手很用力,像是在制止她,又像是在克制住自己的某种冲动。 “如果你只是来找我发疯的,那我没工夫搭理你。”他甩开她的手,青筋暴起的手好似还轻颤着。 没有解释的意思。 她被迫往后退了两步,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因着动作乱了两缕,她手撑着墙看着他走进门内的背影,眼神浓黯。 门后的塑料袋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走进去,鞋底踩在铺着的绒毛地毯上几近无声,东西赫然就放在桌上。 他的视线在上面安静的停留了一会儿。 他没有过去取,走向另一边的沙发,电视机开着,他轻轻唤了她一声,“姐姐。” 她侧头看过来,对上她略带了几分询问的眼神,他又开始后悔了。 宁淮摇了摇头,只说道,“没什么。” 宁夫人从电梯里出来,表情阴狠,掌心握着手机的力道几乎是要将它捏碎。 此刻她不像是什么上流社会的贵妇人,倒像是一个陷入疯魔的疯子。 “钱不是问题。”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要你给我废了他!” “怕什么?!难道我不会保你吗?” …… 许甜接过侦探给她的资料,迫不及待的拆开。 那个女人简直就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以前的消息什么都查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将她的信息都封锁了,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千金,竟然能做到这个程度。 不过侦探倒是给她带了个好消息,虽然他们住在一起,但并不是情侣的关系,也不见过分暧昧的接触,她还有机会。 上天好不容易给她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会牢牢抓住。 谁也别想跟她抢!! 渎神(13) 宁淮把早餐端到餐桌上,身上套着的蓝白校服拉链一直拉到顶,几乎触碰到他的下巴。垂下的眉睫间带着些倦怠恹恹,昨夜他又没有睡好,一闭上眼就是她的模样,蠢蠢欲动。 自那日产生不可言说的冲动后,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他再不能止念。 自厌的情绪时时折磨着他,却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半分,又舍不得避开她。 阮软出来的时候宁淮已经去学校了,桌上的早餐拿保鲜膜封着,还贴心的压了一张便签,笔画微微勾着,锋利的折角又带着几分圆顿,似乎能想到他低头执笔认真书写的样子。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睡衣,清冷的面容上不见半分困倦,眼眸清醒,好似并未入睡过一般。 她抽出压在碗下的便签,“姐姐,牛奶喝之前记得热一热。” 只是一件小事,其实不必提醒她。 这样的粉色便签她已经收到了很多张,比起手机信息他不知为何还是更喜欢这种方式。 阮软把便签纸放下,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白色的奶''浆沾在她唇瓣上,是温热的触感。 她听他的将牛奶热了,用的却不是任何机器。 桌上的便签纸没有扔,平整的放在桌角,宁淮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他写了字的便签纸。 她从不认为这是垃圾,第一次收到时便没有扔,只是叠在一起放着,倒也没有特意想过要保存在哪里。 是宁淮看到后将它们一同收了起来,盒子越来越满。 他那日的神情她如今还记得。 阮软放下牛奶杯,在餐桌前坐下。 此刻宁淮已经下了早自习,就去饮水机接了个水的功夫,许甜又缠了上来。 他提出过要换位置,因着她的身份,班主任询问过她的意见之后就一口拒绝了,所以他们至今还是同桌。 宁淮对她的厌恶几乎到了不想掩饰的地步,上课的时候她什么也不做,就撑着下巴直勾勾的望着他,眼神灼热。 不论是何时,视线交错时映入眼帘的她都是笑着的模样,唇角的梨涡甜甜。 他面无表情的移开眼,忽视掉她。 “宁淮等等我!” 放学的时候她又要来抓他的手,蓝白校服外套袖口被她抓在手里,身子下一秒就要贴上来,“我和你一起走呀!” 宁淮单肩上挂着书包,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外套,她隐隐能摸到他手臂上富有力量感的肌肉,绮念还未来得及产生,腕骨上突然扼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狠狠攥住她。 她吃痛的松手,他却还用力把她的手往后掰,姣好的面容皱在一起,她听到他略显不耐的声音,“最后说一遍,离我远点。” 许甜被甩开,后背被同学接住,手腕上骨头还刺刺的疼。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 她只愣了这么一下,他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耳边传来七嘴八舌的关心她的声音,还有骂宁淮不知好歹的声音,她顾不上一一回答,随意应付了两声追出去,可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 对着校园里一大群穿着相同校服的背影,她咬着牙追出了校门。 …… 渎神(14) 晚自习刚刚下课,人潮向着寝室涌去,离开教学楼后宁淮朝着反方向走去,渐渐远离。 夜色朦胧,街道上,一排路灯亮起。 外面很安静,明亮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拉长,球鞋踩过的脚步声几乎能听到回音。夜风微凉,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拂过时带来一阵清爽凉意。 好似有隐约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交错着没有重叠在一起。 宁淮脚下的步子微顿,恰好停在漆黑的巷子口,幽邃的通道中光线昏暗,好似择人而噬的猛兽蛰伏着,只待猎物落入它精心伪装后的陷阱。 他转过身的同时身后的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三两步追上他,推搡着挟着他进入巷子中。 宁淮身后是斑驳的围墙,身前是围堵着的他的人。压在他肩上的手不放,他后背抵在石墙上,蹭上了几道灰痕。 墙角处还堆着竹竿等杂物,空间愈小,拿着长棍的小混混黑压压的堵在他前面,挡住了本就微弱的光,大片阴影压下。 宁淮看上去很冷静,视线移向站在一旁明显的领头人身上,他嘴里正叼着根烟,抬起的手上花臂凌乱晃眼,似乎没有亲自参与动手的打算。 “她答应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花臂男叼着烟笑了一下,示意小弟们让开,他走到宁淮身前,故意将烟雾喷在他脸上,尼古丁的味道微重,“好大的口气,不过还算聪明,看来平时得罪了人你也知道,那何必闹到这份上呢?钱还不是让兄弟们赚了!” 他哈哈哈的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宁淮的脸,侮辱意味极重。 他当然不相信一个私生子能拿出多少钱来,提高声音,被烟雾浸染的嗓子略微嘶哑,“行了别废话了,给老子废了他!” “住手!” 宁淮绷紧的肌肉略松,要反击的动作止住,额发下眸子漆黑似染着戾气,抬眸望过去。 巷口站着一个女孩,校服包裹着她的身躯,高扎的马尾还在晃动,胸膛因紧张而微微起伏,喊出的声音中藏着些色厉内荏的颤抖。 许甜追出校门的时候门口已经没了他的身影,想到自己曾注意过他回家的方向,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朝着那个方向慢慢走了一段。 正当她要打退堂鼓准备回头的时候,她听到巷子里隐隐传来了一些动静,方才是如何想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离巷口很近。 听到宁淮的声音,知道他遇到了危险,一时间她什么也没有想,满脑子都是机会来了。 但还是害怕,制止他们时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花臂男推开挡在他前面的小弟,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尤其在她傲人的月匈围上停留了一会。 “把人带过来。”他舔了舔唇,眼神中染上些明晃晃的情''欲。 三四个人把她拖架了过来,还趁机不老实的占她的便宜,许甜用力的挣扎起来,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慌乱至极的叫喊起来,“我是许家的人,你们敢动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拯救宁淮的心情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开始有点后悔了。 渎神(15) 许家的人,麻烦。 花臂男眼中出现明显的扫兴,拖拽着她的人面上也出现了几分退缩之意,却没有就这样松手。 他吐掉嘴里的烟头,神情烦躁,“就这么点胆子学什么美救英雄?” 许甜吃痛,恨恨的瞪着他,心里没底,但也知道此时不能露怯。 “我们之间的事不用扯进别人,事情闹大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宁淮虽然厌恶她,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孩子被毁了清白。 他突然出声,许甜眼泪汪汪的望过去,校服上的扣子被扯开几颗,大片白皙露出,形容狼狈。 花臂男转身看了宁淮一眼。 “老子就给你一次机会,是要留下来陪这小子,还是现在就滚?兴致来了老子可不管你是许家还是王家的人。” 许甜看了眼被人团团围住的宁淮,身上被人侵''犯的地方痛意还在,对上他好似无动于衷的眸光,她咬了咬唇,朦胧的视线中泪珠落下,她颤着嗓音道,“宁淮,我去找人来救你。” 她真的怕了,他们人那么多…… 花臂男示意手下把她放开,小姑娘就是经不起吓,都说了自己是许家的人,他最多也就把人绑起来占点便宜。 许甜顾不上理一理凌乱的衣着,几乎是逃也似的跑走。 离开巷口接触到明亮的灯光时她突然意识到,在宁淮这里,她没可能了。 现在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为了自保会抛下他的人。 从裤袋里拿出的手机被僵硬的捏在手心,拨号的动作停住,泪珠止不住的落下,面上的表情却平静的异常,随着手臂垂下的动作,她做出了选择。 既然这样,干脆就让他毁在这里。 许甜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凌乱的头发也重新扎过,纽扣被扣好,往回走的动作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没关系,她还有别的选择。 贺添舟,对,她要去提醒他。 …… 被迫放走了一个尤物,花臂男心情不爽,但又转念一想,看得着吃不着还不如让人走了。 他突然想到宁夫人给他发的照片,舔了舔唇,眼中流淌出粘稠的欲''念,“等解决了你老子就去会会你那个同居的小女朋友,让兄弟们也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腰腹处就挨了狠狠一脚,他几乎是倒飞出去。 身体重重砸在地上,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他又急又怒,“给我打断他的手脚!” 宁淮额角青筋暴起,全身的肌肉都绷紧着,凶兽般含着戾气的眸子充血,让人有些发憷。 手下的人拿着武器一拥而上,铁棍敲在骨头上的声音,拳拳到肉的声音,受不住的惨叫声……各种声音前后交织在一起。 最后只剩他们躺在地上忍不住的哀嚎声。 宁淮却没有收手,他走向也在地上躺着的花臂男,铁棍刮过石砖的声音刺耳,宁淮却没有用在他身上。 只用手一拳拳砸着他的嘴,直到连哀嚎声也发不出。 “既然不会说人话,嘴也不用留下了。” 宁淮捡起丢在一旁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留下的脚印,从里面拿出手机。 指骨上的血珠滴落,他解开锁屏,在键盘上按下两个一 …… 渎神(16)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去警察局录了口供,因下手太重被口头教育了几句,后面才离开。 身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被冲洗过,指骨皮肤破损处泛白,小臂接过钢管处青紫一片,骨缝撕裂的疼。 别的都还好,只是脸上的青紫掩藏不住,他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黑色鸭舌帽扣在头顶,帽檐压的很低,宁淮低着头推开门—— 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出现在他垂落的视线中,他进门的动作一顿。 “今天怎么这么晚?”清冷的声线不带疑问,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没有急着回答,少年音高兴地微微上挑,“姐姐今天怎么在门口等我?” “你的气息一直在门外。” 宁淮没有说话。 “我看见了,你身上的伤。” 他语塞。 身形清瘦的少年摘下头上的鸭舌帽,抬头,勾起的唇角落下,“果然还是瞒不过姐姐。” 玄关处的灯光清晰的映出他脸上青紫的伤痕,捏着帽檐的手有些不稳。 阮软率先往里面走去,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过来。 少年的体温从身旁散过来,坐下时宁淮比她高出一个头,柔软的发顶差不多到他下巴处。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近。 他低头看她的发旋,“姐姐,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和人打架了。” 声音微哑,“而且我也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太难看了,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再戴上鸭舌帽遮掩的意思,将一切都暴露在她眼前。 她认真回答,“还好,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恢复。” 的确是还好,宁淮生的好,脸上的伤痕没折损几分他的容貌,反倒为他添上了几分破碎感。 “疼吗?” 掌心神力无声出现,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他突然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姐姐心疼我呀?” 却没想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怔愣一瞬,抓上她掌心的手忍不住收了收,这段日子以来他都刻意避免再与她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不愿意。 他告诉自己他可以克制住那些念头,肢体接触又为什么不可以,它算不了什么。 指尖收拢,再度捏住了她的掌心。 他的手掌宽大,纤细的柔夷几乎被他整个包裹在手心,“我还不能好,有好多人都看见我的伤了。” 这有何难? 神力在他躯体里流过,快速修补着他内里的损伤,表面上却无一丝变化,疼意减轻。 “姐姐,你对我真好。”这样他只会想得寸进尺。 宁淮眼中出现不明显的水汽,模糊了她绝美的容颜,他委屈巴巴的撒娇,几乎整个人都贴到她身上,“我还是好疼,姐姐,给我上药好不好?” 黄色的碘伏在脸上晕染出一大片痕迹,远远望过去甚至还有几分滑稽,他却好似没有半分自觉,顶着这张脸在阮软面前晃来晃去,面上带着的笑容明媚热烈,高兴到露出洁白的牙齿。 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渎神(17) 翌日宁淮去学校之前又缠着阮软上了一次药,他没有带鸭舌帽,就顶着一张满是伤痕的脸走在路上,还特意微昂着头,不在意他人讶异的目光,似是在炫耀什么。 高二(三)班,宁淮进门时许甜猝不及防和他打了个照面,她先是一怔,接着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微低着头侧身让出位置给他,不发一言,而后视线又不着痕迹的从他脸上掠过。 她弯弯绕绕的心思无人在意,宁淮从她身旁走过,没有半分停顿的意思。 干净的皂角香味从她身旁飘过,她抿了抿唇,出去了。 许甜已经和班主任说了换位置的事,宁淮到座位后才发现身旁的桌子已经被移走,他不甚在意的丢下书包,从桌洞里掏出书本。 班里同学看着他脸上的伤,声音连压低都不曾,就这样讨论起来,“要我这样了我都不会露脸,他倒好意思,顶着这样一张脸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 “他自己都不觉得倒胃口吗?”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说不准就是想恶心大家呗!” 屁股下的椅子被狠踹一脚,他猛地站起来转向宁淮,脸气的涨得通红,“你敢踹我?” “你们很好奇?”宁淮有几分失神,想起姐姐给他擦药时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痴汉般的笑,自己却并无感觉,“姐姐亲手给我擦的药,为什么要藏起来?” 被踹的男人用力拍了下桌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tm敢踹我?!” “姐姐她真的好温柔,棉签戳上来的时候我都没有感觉。” “艹,你这个傻逼!”他一脚踹翻了宁淮的桌子,一声重响传来的同时书本倾倒而出,他还泄愤似的在书上用力踩了几脚。 他要去拽宁淮的衣领,却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劲瘦的腕子用力,带来直钻皮肉的疼,“嘶——松手!” 宁淮脸上的笑消失了,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捡起来,给我恢复原样。” 他被宁淮看的发憷,以前宁淮从不还口也不还手,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欺负他,今天他怎么突然就硬气起来了。 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没底,“我捡,你快松手。”手疼的感觉都要废了。 他憋屈的把地上的东西恢复原状,灰溜溜的回了座位,不敢再惹宁淮了。 方才无人替他出头,此刻也安静起来。 老师进来的时候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对,但他们从来都不会管。 下课铃声一响起,老师就拿着东西离开了教室。 许甜磨蹭着走到宁淮身边,犹犹豫豫的开口解释,“宁淮,昨天……” 她想要说她不是故意的,她想要说她只是太害怕了……她想好了很多辩解的话。 看到宁淮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只是脸上受了点轻伤,她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甘心。她想要再尝试一下,却被宁淮打断,“昨天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她的脸刷的一下变白。 几双手不轨的动作好似还留下了身体记忆,对,他全部都看见了!! 渎神(18) “这小子下手真狠!哎呦——” 说话的人拖着腿走路,手捂在拉伤的腰腹肌肉上,“这口气我忍不了,老子tmd一定要弄死他!” “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硬茬。” “就这样忍了我们还怎么在道上混?” …… 一群伤残附和着他,七嘴八舌的问道,“大哥,你怎么看?” 宁夫人还是把人都给捞出来了。 花臂男嘴巴肿胀的明显,牙齿都磕掉了几颗,面色阴沉可怖的厉害,不像手下的小弟一样,他连话都难说了,一牵扯到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他被揍的最狠,也是最恨宁淮的人。 他阴沉着脸,说话含糊不清却无人敢笑他,“上面说了可以做掉他,懂我的意思?” “懂了。” 突然插进一道清冷的女声,他们顺着声音望过去,银白长及踝骨的发第一时间抓住了他们的目光,而后是她精致的五官,视线几乎是黏在了上面。 “老子还没去找你,你倒主动送上门来。” 眼神越过她往后一看,竟然还是一个人来的。 “你的姘头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嘴上这么说,心下却是稍松。 阮软不喜欢废话,“她让你们对宁淮做的事都还到她身上,明天我就想看到结果。” 他们顾不上身上的伤都哈哈大笑起来,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就像儡丝控制的木偶,他们的神智还清明着,身体却失去了控制,质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们神情惊恐的往同一个方向走,慢慢的,连惊恐的表情也做不出来了。 夜幕下,街道重新变得安静,路灯灯光照在她银白发丝上,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她朝着反方向走,影子在地上拉长又缩短,背影纤细。 “姐姐,你去哪儿了?”阮软一进入玄关宁淮就过来了,他略有些委屈的道,“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电话也打不通。”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抱歉,我调了静音没有听到。” “听说生病的时候应该吃的清淡一点。”她将拎着的包装袋递给他。 宁淮食指勾过包装袋手提处,眼睛看着的却不是它,乌黑的瞳孔直愣愣的盯着阮软。 勾过包装袋时与她的指短暂的触碰了一下,“嗯。”辨不清情绪。 这晚,宁淮喝的是白粥,没有加任何配菜。 少年人消化的快,宁淮晚上饿的睡不着,最后还是翻出了冰箱里的面包。 …… * 停车场。 “贺先生!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贺先生!” 许甜被保镖架住,牢牢的挡住去路,不远处的迈巴赫车窗紧闭着,咫尺却又不可及。 贺添舟捻着手上的佛珠,视线隔着玻璃不甚在意的扫过她,没有见她的打算。 他摊开掌心,脑海中又出现阮软指尖在他手心滑过的画面,捻珠的动作微顿。 那张名片还一直收在他西装口袋中,他没有让人去查她的资料,也一直没有理由再出现在她面前。 “贺先生就给我五分钟,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她刺耳的声音传过来,被保镖用力抓住还不死心的要冲进去,贺添舟微微皱了皱眉。 下一秒,黑色的迈巴赫启动。 等到确认她追不上去后许甜才被松开,手臂处火辣辣的痛。 用力过度到有些发软的身体轻颤着,她任由自己倒在了地上。 渎神(19) 说起贺添舟,身为贺家唯一继承人他的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父母虽是因联姻而结合,彼此却是相爱,生活在幸福的家庭氛围里,贺添舟从小就很爱笑,玉雪雕琢般的一个小团子,笑起来甜丝丝的,稀罕的让人争着要抱他,他也不反抗。 再大一点贺添舟就展现出来了在油画方面的天赋,油画大师邹先生看中了他的才能收他为徒,他的父母并不干涉他的选择,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这条路上继续深造。 十二岁那年,他的父母在去视察分公司时飞机失事,连遗骸都没有找到。 他的世界一瞬间颠覆,日日都沉浸在悲痛中,身边的豺狼虎豹也在此时纷纷露出了真面目,张牙舞爪的扑向他,想要瓜分公司的股权。 从前的和蔼亲近不再,对他父母的死也不见半分悲痛,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偌大的家业。 贺老爷子已经老了,护不住他,于是他连夜就被送到国外,十二岁的少年孤身一人踏上完全陌生的地界,几乎是被放逐。 没有人知道他在国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再一次进入人们的视线后已经以雷霆手段接管了贺家,暗地里的阴私手段上不了台面,但是管用。 贺添舟腕上的佛珠常年不离身,或许就是为了压制他心中的戾气。 但事做绝了也怪不得别人要鱼死网破。 许甜坐倒在地上,掌心紧握成拳,顾不上尘灰沾上她的身体和衣料,被保镖拦住的羞辱令她的脸火辣辣的,后背汗湿一片。 她的视线没有看向迈巴赫离开的方向,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凸起的指骨。 她突然觉得自己太着急了,没凭没据的怎么让他相信自己,更何况,如果她救了他是不是比现在说两句轻飘飘的话分量重的多。 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白色的裙子,上面蹭上的灰痕已经弄不干净了。 等她救了他,他一定会后悔今天竟然这样对待她,到时候她一定不会轻易原谅他。 …… 年初的时候出现了一件大新闻,宁夫人遇袭了,网上泄露出的画面中,她被保镖护着走向车内,发丝散乱的坠下来几缕,白色毛绒披肩掉落在地,配上她惊慌的神色看上去狼狈不堪。 晃动的镜头中另一方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保镖看上去也有些招架不住。 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如此,事件之恶劣引起了大众广泛的讨论,热搜无论如何也降不下来。 她失态的动图挂在热搜上整整半天,照片和谐的速度还赶不上网友新发布的速度,设置了屏蔽词也没有用,反而激起了他们的逆反心理。 手机被砸碎了好几部,富丽堂皇的别墅中鸦雀无声,佣人们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眉头。 她恨的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几个该死的疯子!我让他们把宁淮做掉,他们竟然敢对我动手,真是疯了!!” 说话的时候她气的都在发抖,佣人们都低着头,对她口不择言说出的要杀人的话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再给我拿一部手机,联系律师,我要让他们都烂在牢里。”她咬牙切齿的说。 …… 渎神(20) “姐姐!”宁淮推开门急匆匆的跑进来,额发微湿,喘气声倒还算平静。 他捏着手里的手机,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是你吗?”声音略轻。 阮软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略有些诧异的望他一眼,“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我翻墙出来了。”少年漆黑的眸子直直的落在她身上,一眨不眨的,“因为实在是忍不住。” 穿着校服的少年冲进咖啡厅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门上的风铃响动剧烈,在场的人都朝着他那个方向看过去,看到他站到了角落旁坐着的美人前,两个人说起了话,眼神又收了回来。 耳朵却一直小心的听着。 宁淮也不用她承认,长臂一揽就将她抱入了怀里,动作很轻,微软的唇瓣几乎触碰到她的耳畔,“姐姐,我知道是你,他们的行为不合常理,只有你能做到。” 难以言说的心情在他胸腔内横冲直撞,他埋入她的颈窝,眼睫微湿,“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对我也有感觉到那么一丝不同? 他不敢问。 宁淮知道自己陷进去了,姐姐这么好,喜欢上她好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他不敢让她知道,那些肮脏的欲''望都是对她的亵渎,要他怎么开口? 姐姐知道后,会不会就……厌恶他了? 毛茸茸的脑袋贴在她颈窝,有些微痒。少年身上蓬勃的热气还未散去,干净的皂角味道带着微湿的潮气染到她身上,微凉的体温被熨热,她有些不适应的微微侧开头,却没有推开他,“……没有理由。” 门口的羽毛风铃再度响起,又有人进来了。 贺添舟看到面前交叠着的身影,眸光微暗,他站在阮软面前,背对着宁淮和她对视,“打扰了,阮小姐。” 阮软抬眼望他,眸中带着些了然。 贺添舟一身黑色大衣,领口一丝不苟的折好,西裤包裹下的长腿抻着布料,成熟的荷尔蒙气息不动声色的侵占而来,容貌俊美无铸,额上贴着的一小块纱布也没有折损半分。 “贺某特来感谢阮小姐救命之恩。”眸子里映着不明显的笑意。 脚步声停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宁淮就有了预感,听到他说的话,宁淮从阮软颈窝中抬起头来,站直身子看向他,护食般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看向阮软的视线。 却没有乱说什么话。 他们碰撞的视线好似火光四溅,眼里藏着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念头,互相排斥。 “不必,我说过是谢礼。” 清冷的声线自宁淮身后传来,略有些轻,却清晰的传入两人的耳中。 宁淮忍不住笑了笑,贺添舟面色不变,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灼烫的感觉,变形的钢铁绞住他的双腿,却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不得寸进。 最后留下的伤口只有额上这小小的擦伤,鲜红的血液流过眼皮,视线所及之处扭曲变形严重,他冷静地用力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然后对上了一个人惊诧的眼神…… “阮小姐,能否换个地方单独谈谈?” 渎神(21) 这下,宁淮终于忍不住了,“不行!!”他扭头看向阮软,“姐姐,他不安好心。” 对于他当面说自己坏话的行为,贺添舟没什么反应,完全忽视了他。 贺添舟微抬了下眉梢,黑曜石般的眸子映着些许笑意,“阮小姐,可以吗?” 从他进来时就悄悄把目光移过去的人忍不住提起了耳朵,两男争一女的场景真切的发生在了现实中,主角的颜值还这么高,叫他们怎么能不关注。 阮软想了想,答应了。 “好。” “我也去!”宁淮急忙说道,生怕晚了一步就被他们撂下。 “你该回去上学了。”阮软抬眸望他,神色间似是染着些无奈,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喉咙里的话被堵住,他肉眼可见的蔫了蔫,早知道不说自己是翻墙出来的了。 他的声音低了低,“好吧。姐姐,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宵夜。” 至于为什么是夜宵,早自习结束就八九点了,总不能让姐姐空着肚子等。 他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黏糊又克制。 不等他完全离开他们的视线,贺添舟就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阮小姐,请。” 阮软走在贺添舟前面,身后有脚步声稳稳的传过来,贺添舟长身直立,略落后她几步,高大的身躯不自觉地散发出长期身居高位而浸染的压迫感,内敛。 门口响动的风铃声空灵,透明的玻璃门单侧开合,贺添舟绅士的替她撑住金属质感的把手。 阮软从他身侧经过时微凉的发拂过他垂在身侧的手背,像是一阵风一朵云掠过,不留痕迹。同时一缕微淡的气息被他捕捉到,如山巅白雪消融。 银白的发绕过他西服上的纽扣,被勾起后又顺着重力飘落,贺添舟出神一瞬,而后跟上。 垂在身侧的指轻轻动了动。 某个私房菜馆,贺添舟舀了碗奶白色的鱼汤,捏着勺柄的手筋骨分明,在灯光下白皙到近乎透明,修剪齐整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粉,递给她时袖口处露出一截劲瘦的腕骨,蕴着明显的力量感。 “很抱歉擅自查了你的位置,但我有一定要见到你的事。” 贺添舟左手掌心朝上,纹路极淡。腕骨上缠着的紫檀佛珠圆润光滑,他看不到掌心的神纹,但那灼烫的触感一直刻在他的脑海,“救命之恩,贺某合该报答。” 听到他这么说,阮软面色依旧平静,饱满红润的唇瓣上沾了鱼汤的湿润水泽,“不必,是我谢你相送之情,不需要报答。” 贺添舟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她张合的唇瓣上,不着痕迹。说话间隐隐可窥见一点粉嫩,他注意到她的虎牙微尖,莫名的舌尖有些微痒。 他轻轻笑了笑,“那贺某岂不是占了个大便宜?举手之劳怎抵得上阮小姐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贺添舟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染上了些明显的笑意,轻抬眉梢。 “重新认识一下,贺添舟,二十七岁,名下略有薄产,偶尔会碰一些烟,但不上瘾,无其他不良嗜好。”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声线略沉,“嗯,长相应该也还算过得去。” “阮小姐意下如何?” …… 渎神(22) 贺添舟喉结微动,上面缀着的小痣随着那凸起的骨结一同而动,说不出的性''感。而唯一能欣赏到这一幕的人却面色淡淡,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听到阮软的回答,贺添舟略有些诧异的抬眸,好似是不敢置信。 “很奇怪?”即便是反问语调也是清冷冷的,不带几分该有的情绪,“我一直很好奇他们之间的情感,恰好你在这时候提出要以身相许,我没有理由拒绝。” 她从包里拿出平板,进入某个软件,而后递给贺添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某些视频的兴趣。 “至于期限,就到我体验够了,或者你认为已经完全偿还了的那一刻。” 贺添舟一时没有作声,阮软以为他不情愿,也不打算勉强。 她本就没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回报,是他坚持要报答她,要以身相许,她才顺势提出要求,把视频给了他,就算他此刻改口,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安静了一会儿后,贺添舟突然出声,磁性的声线沉哑,隐约压着些情绪似的,“那现在我们算是确定了关系吗?” 阮软清冷的眉眼望向他,“可以这么说。” 贺添舟笑了笑,灯光撒落在他秾丽的五官上,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薄唇红艳,眼尾勾翘,莫名的透出几分妖冶。 他站起身,走到阮软身旁,动作神色间带着些说不出的郑重,他伸出手,“你好,女朋友。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有什么不足之处请多指教。” 筋骨分明的一只手停留在她眼前,手背骨头上几乎只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皮,她抬眸,视线从他的手移到他含笑的面容上,纤细白皙的指轻轻握上。 她正打算撤离,修长的指略用了些力收拢,若有若无动了动,柔若无骨。 猝不及防下她微怔了一瞬,滑''腻微凉的触感令他有些舍不得放手,但他懂得见好就收,片刻后终究是收回了手。 指腹轻轻地搓了搓。 那张被拒后精心保存着的名片终究是没有送到它的主人手中,手机里却是成功的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在置顶的微信中,她的备注是一眼就能明晰的‘女朋友’。 他按灭屏幕,视线自然的移向阮软正在操作的微信界面,颀长的身影略微倾下,借着身高的优势,他清晰的看到她填上他冷冰冰的名字。 贺添舟收回目光,眉梢轻轻抬了抬,来日方长。 吃完饭后贺添舟送她回家,身份的改变好似也没有带来什么不同,只是有些话,他能名正言顺的说出口。 天地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介于昏暗和不昏暗之间,私房菜馆的位置略有些偏僻,此刻路上没什么车。迈巴赫车速平稳,路灯的光快速掠过他近乎完美的五官,明暗交替间他偏过头看向她,“明天我们去约会?”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好像有些强势,他又补了句,“可以吗?” 磁性低沉的声线略微放轻。 “好”答应的轻易。 渎神(23) 清冷的神即便是和他确定了关系,也只愿意和他扮演一些纯洁的游戏。 收藏了众多视频的平板搁在贺添舟的腿上,屏幕黑着,方才看过的几个视频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他闭了闭眼,克制住指尖摁上眉心的冲动。 他没打算完全按照上面做。 仔细算来,他们拢共才见了两面,如今他虽然占了个名分上的便宜,但没有感情支撑,她想要结束还是太过轻易了。 迈巴赫缓缓停下,贺添舟目光落到自动开启的后门上时,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可惜了。 贺添舟没有选择另一侧下车,就跟在阮软身后,这一次,缠绕着青筋的大手撩起了她银白发丝,像是掬起了一捧水,似乎下一秒就要从指缝间溜走。 对上她往回望的眼神,他的眸光暗了暗,提醒道,“发尾要落到地上了。” 嘴里这般说道,捧着她发丝下车的动作却不见丝毫停顿,没有现在放手的打算。 等阮软站直身子后,他轻柔的松开手,微凉的发丝染上他的体温,从背后替她整理的动作像是将她整个人都揽入怀中,“那……明天见。” 低哑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过来,染着明显的笑意。 宁淮远远的站在公寓门口,看到这一幕牙都要咬碎了,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靠的很近,姐姐好像都陷进他的怀里了。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到阮软面前,这才发现他们之间其实还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面色稍霁。 可下一秒就听见贺添舟说什么明天见,他没有发作,眼睁睁看着姐姐答应了然后往公寓走,好像没有留恋的意思。 他脚步轻快的跟在阮软旁边,先是和她说了一些他在学校里的情况,又说到他一直在门口等她,夜宵已经在准备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毫无预兆的就问到了,“姐姐,你们明天还有约吗?” 一边推开门一边回头看她。 阮软换上毛绒兔子拖鞋,“嗯,约会。” “这样啊。”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阮软说的是实话,但他完全想不到他们是确定关系后的约会,只以为是贺添舟追求她,主动邀约而她答应的约会。 虽然心里嫉妒,但他没有任何立场阻止姐姐去见他。 宁淮差一点就要问出她会喜欢贺添舟吗,话堵在嗓子眼,终究是被咽了下去,他告诉自己再等等。 楼下。 贺添舟看见有楼层新亮了灯才收回视线,他坐上车,面容没入阴影中。 平板方才下车时随意的放在了皮质座椅上,他看见时轻轻笑了一下,前后座隔着的挡板此时没有放下,司机听见他的轻笑,隐约是能感觉到他今天好似格外高兴了些。 贺添舟拿出手机打给助理,低磁的嗓音略淡,眸子里却是映着笑意,“给我买一套房,位置在……” 说话间他又抬头望了一眼那层楼,“嗯,尽快办好,装修可以简单一点……” 车窗缓缓升上去,他挂掉电话,“回景苑。” 渎神(24) ——早。 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无声的亮了一下,很快熄灭。 在那短暂的几秒之间,屏幕显示出时间,六点整。 贺添舟已经等在楼下,他几乎是一夜未睡,回到景苑后闭上眼数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最后还是克制不住想见她的心情,凌晨两三点驱车赶来了这里。 真的到了她的楼下,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方向盘上,指骨微曲,他看了眼时间,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竟也开始跟毛头小子一样…… 想要抽根烟提神,又担心她不喜烟味,右手一颗颗捻着腕骨上的紫檀佛珠,静心。 等到时间跳到六点整,他发出一条信息,对面没有回复。 阮软闭着眼,纤长睫羽如同振翅的蝶停留,苍白面色微微泛上些红,她平躺着,手臂压着被子搭在小腹上,是舒展的状态。 贺添舟没有再发信息,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他将音量调至最大,闭目养神。 手机传来提示音的第一时间他就睁开了眼,对面也发了一个‘早’,连标点符号也未加,看上去好似有些敷衍,他看着眼里却不自觉地泄出笑意。 贺添舟:一起吃早餐? 女朋友:好,几点? 贺添舟:我在楼下。 对面输入了一会儿。 女朋友:我马上下来。 贺添舟:不着急,慢慢来,等女朋友是我的荣幸。 对面没有再回复,应该是去准备了,他唇角忍不住又勾了勾,目光转向公寓门口。 不过是二十分钟,阮软就出现在了公寓门口。 她穿着一件短款白色羽绒服,脖颈上围着一圈同色的围巾,贺添舟不知道像她这样的存在会不会感觉到冷,但他下车迎了上去,温热的大掌捂上她的纤手,试图将温度传递给她,“会冷吗?” 阮软摇了摇头,包裹着她的掌却没有松开,她也没有挣脱。 最后还是贺添舟主动松开她,他弯腰从副驾驶座上捧出一捧花,深红色蔷薇用白色丝带扎着,他含笑递给阮软,“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先和你分享我喜欢的。” 阮软接过,塑料纸摩擦的声音传出,“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但它很好看。” 贺添舟一身黑色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薄毛衣,难得的没有穿西装,看上去略有些单薄,好似不能遮挡寒意,掌心却是温热。 黑曜石般的眸子专注的望着她,“我很喜欢蔷薇,尤其是深红色的,嫣红如血,大片开放时像是成片燃烧着的火焰,而且……它的花语也很浪漫。” 确认她望过来的是有些感兴趣的眼神,他缓缓道,“只想和你在一起。” 似在告白。 贺添舟刻意顿了顿,接着才道,“这就是它的花语,很浪漫,不是吗?” 阮软听懂了他的意思,眉眼间的清冷淡了几分,“是有一点。” 她抱着花坐上了副驾驶座,蔷薇花很大的一捧放在腿上,有些不方便。 贺添舟看见了又从她手上接过,倾身放在了后座。 颀长的身躯压下,秾丽的五官一点点靠近,底下突然传出吧嗒一声,两人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安全带。”他提醒道。 眉眼间染着笑。 渎神(25) 撒上了一把翠绿葱花的馄饨被端上桌,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早餐店店面不大,五六把桌椅几乎都坐了人,一对带着围裙的夫妻忙碌着。 贺添舟从一旁放着的餐具中抽出一把勺子,递给阮软。 在邀请她一起吃早餐之前他就在附近找好了地方,这家的馄饨皮薄馅大,近似透明的馄饨皮薄韧而不破,淡红色虾米浮在汤面上,香气随着热气一同散出来,令人食指大动。 咬上一口,鲜香在唇齿间绽开,肉质弹滑松而不散,在冬日和汤汁一同暖到胃里。 见她尝了一口,贺添舟才另抽出一把勺子,自个儿也吃了起来。 透明的玻璃窗稍开了些,在微暖氤氲着食物香气的室内,清爽的凉气飘进来,又不过分寒凉。 贺添舟掀了掀眼皮,偏头望过去的眼神略淡,穿过那一道缝隙,隔着透明的玻璃,不知何时有银白落下,轻飘飘的。 “要堆雪人吗?”他突然道。 开口没有任何征兆,似乎只是望着窗外雪的突发奇想。 绒毛似的雪花落到地上就消融了踪迹,就连叶上也只积了薄薄的一层,远不到能堆出个雪人的程度。 但他向来不会无的放矢,阮软执着勺柄的手纤细苍白,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过去一眼,一时间乌眸中映入点点碎白,“要。” 清淡淡的一个字,她没有问他要怎么做,要带她去哪里,只是安静的随着他走。 这次的车程过于长了,中途他停了一次车,从大衣口袋中掏出根烟,视线凝着她问她介意吗。等得到她不介意的回答后他才下车,略离远了一些。 一点火光在指尖燃起,太阳穴处有些紧绷之感,他皱着眉按了按,眼下那点不明显的青色被睫羽打下的阴影遮挡。 簌簌风声吹起他衣角,在寒凉风中他颀长的身形依旧挺拔,一截修长的脖颈毫无遮挡,冷风灌入,有冰凉的雪花贴上,不见瑟缩。 等身上的味道散的差不多了他才回到车上,掌心失了温度,骨节分明的指略有些僵。 四五个小时后,库里南在庄园前停下。 地上已经积了一层比指甲盖略高一些的雪,雪质松软,鞋底踩下时能听到轻微的咯吱声。 两串大小不一的脚印没入了门内,穿过假山溪石,青石板搭成的小道,横跨湖泊的木质桥梁……最后停在了廊下。 笔直的廊道外是一大片空地,用翠绿装点着,此刻尽数被埋于雪下,只剩一片银霜。 贺添舟蹲在阮软身旁,两双手一同在已经显出些雏形的雪球上轻轻拍打,冷白的手直接触碰到上面,泛上些红。 贺添舟的视线说是落在面前的雪团上,更多的却是停留在她苍白的手背上,不动声色地描摹着她指骨轮廓。 他清了清嗓子,似不经意的说,“女朋友,我有一点冷。” 闻言,阮软侧头望向他,正对上他映着笑意的眸子,他主动提出解决方案,声音透出些轻哄,“围巾分我一半好不好?” 渎神(26) 听到他想要围巾,阮软一点也不吝啬,正要摘下颈间绕着的白色羊毛围巾整条给他,却被他制止。葱白的指停在上面,竟比那羊毛还要白上几分。 筋骨分明的手隔着厚厚的羽绒袖口抓住她的腕,不轻不重的力道,似乎是怕冰冷通红的掌心冻到她,飘落的雪花映入他眼底,神色间含着些隐隐的宠溺,“怎么能让女朋友把围巾让给我,那我成什么了?” 他微抬眉梢,带着些调笑意味,“贺某并不贪心,只要一半便可。” 尾音消失在他轻缓的动作中,冷白修长的指小心避开她的肌肤,在她颈间调整了围巾的位置,匀出的那截慢条斯理的绕上了自己的脖颈。 微暖和少女香气一同包裹住他,触感轻柔软糯。 眼中都映出对方的虚影,一条白色围巾将他们连接在一起,仿佛密不可分。 贺添舟眼眸微黯,微微垂下眼睑,即便在他屈膝蹲下时周身也带着一股矜贵之气,颈间的围巾掩到他的下巴,隐藏着的喉结轻轻滚了滚,他突然道,“闭上眼。” 喉间似灼着些什么。 见她依旧睁着眼,清冷的眸光触到他时略淡,他再度开口,“宝宝,闭上眼。” 阮软的面色有些古怪,到底是没在此刻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按照年纪,她唤他宝宝还差不多。 出于好奇,她闭上眼,纤长卷翘的鸦羽微颤,失去了她的注视,贺添舟的眼神在无人处肆意起来,浓黑的情绪从他的眼中泄出来,无声间侵略性粘稠。 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握成拳,想要尽快恢复温度。 即便是闭上眼也隐约能感知到些什么,眼前有一片阴影压下,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贴在她的唇上,掌心还染着雪的温度,微凉。 克制的吻隔着手背落下,洁白的雪花在唇瓣间消融,他退开些许,“好了。” 情绪在胸腔间冲撞,几乎要撕裂他这幅皮囊,待她睁开眼时,他却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还是那副模样。 假作君子。 唇瓣上覆着的手撤离,脸颊上隐隐出现几道红痕,“你做什么?” 想亲你。 “没什么,女朋友太可爱了,想要靠近仔细看看。” 贺添舟的眼睛很好看,内勾外翘,此刻含着笑,更添了几分莫名的蛊惑。 他率先挪开视线,移到圆滚滚的雪团上,“我们继续?” 名贵的袖扣被充当它的眼睛,就连那条好不容易讨要来一半的围巾也围在了它的身上,他们站在堆好的雪人面前,贺添舟拂去她发间和身上沾着的雪粒。 “今晚留下来?” “客房一直有在打扫,一应用品也都备齐了,雪下大了,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好。” 准备好的腹稿还未说完,贺添舟笑了笑,事情还算顺利。 阮软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没有等对方回复。 她和贺添舟走向主楼,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他亲自送她去客房,站在门口他略微低头看着她,“晚安。” 阮软站在门内,想到那个称呼还是说道,“以后叫我的名字吧。” 他不置可否。 安静了一会儿,“晚安。” 渎神(27) 另一边宁淮简直要急死了,一连发出来好几条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 脑海中出现某人那张秾丽蛊惑的脸,怎么也坐不住了,玻璃杯砸在桌上的声音略重,水珠晃出,撒在他略有些粗糙的手上,几颗恰好积在腕上的手窝。 宁淮甩了甩手,又在屏幕上打了很多字,却只敢小心的试探。 收到新的回复后,他终于确定了什么,也不再信息轰炸了。 只一张脸略沉,恹恹。 阮软洗漱完躺到了床上,屋内是欧式风格的设计,色调柔和。浅灰色窗帘挡住巨大的落地窗,木质地板上铺了地毯,带帽式台灯置在床头边的柜子上,发出柔和的光。 贺添舟却没有回主卧,画室的灯亮着,底下的门缝间隐隐透出些光来。 画架前,他戴着一副金丝坠链眼镜,镜片后的眉眼略低,透出些认真来。他执着画刀,指端染上些油画颜料,在画布上落下了一场雪。 身前堆起的雪人憨态可掬,眉眼清冷的姑娘露出大半张侧脸,颈上绕着的围巾半截延伸而出,一直到画布外,不知去向。 墙上还挂着几幅,有初见时她着着神袍的,略低眸望下来,下车时她侧身回望的背影,银发从他指尖掠过……倾注了爱意。 在他笔下,她不是清冷的神明,而只是他心悦的女孩。 皆是写实,唯有一幅不同。画上她只出现半身,白色神袍取而代之的是拼接而成的色块,色彩浓烈到绚丽,几乎铺满了整个背景,银白长发在身后散开,她的眸子略弯,唇角勾起一点笑意。 贺添舟继续在画布上落笔,手背抵了抵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放在一旁的手机无声的亮了亮。 …… 既是留住了一次,便会有二次三次。 白天他陪她在附近约会,偶尔处理些公司的事,晚上又顺理成章的把人留下。 就这么几日过去,他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没再留她,亲自开车把人送回了公寓。 宁淮手机停留在微信界面,打好的字要发不发的,视线不经意间透过窗户望下去,忽地一凝。 车灯的光还亮着,他猛地站起来,几乎是冲到楼下。 呼吸略有些急促,胸腔中情绪冲撞着,他顾不上贺添舟还在,委屈巴巴地抱住她,声音闷闷的,“姐姐,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半分真半分装。 他只是借此表达一下情绪,没有想要她回答的意思,很快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有东西想给你。” 旁的却没有多说,俨然一副不希望贺添舟在场的样子。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了一震,贺添舟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塞了回去,眉峰微蹙。 他想忽略靠在她身上的人,情绪却还是有些不高,“上楼吧,过两日我有个惊喜送给你。” 阮软点了点头,撑着身上的重量同他告别。 贺添舟依旧等在楼下,也不管有人陪同她一起上楼,某个楼层的灯未关,他不能借此判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收回视线。 装修的事也快办好了。 他垂在身侧的指腹搓了搓。 渎神(28) 许甜把手机狠狠的砸在床上,还未熄灭的屏幕停留在微信好友输入界面,一长串绿色的信息排列下来,没有回复。 为什么还是这样?! 她去的时候贺添舟已经自己从损毁的汽车中走了出来,只额头上一道伤口,根本就不是剧情里说的残疾。 那双腿简直是毫发无损,没有她他也完全能够自救。 巨大的不同让她忍不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虽在与他碰上面的那一刻很快就转成了担忧,但难免露了什么破绽。 她有些看不透他。 血爬满了他大半张面颊,她提出要送他去医院,他拒绝了,只借了她的手机联系了手下人。 她原以为这次也完了,不料他还是感谢了她,她也顺势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可他一次都不回复! 许甜几乎都要气笑了,这就是他对待恩人的态度。 不行,她得想办法见他一面。 贺添舟坐在驾驶座,阴影下他的面容略有些阴郁,又似是错觉。正是红灯,他摁亮屏幕,没有看堆积的信息,找到某个联系人,“事情查的怎么样?” “可以确定他们没有联系过,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了,可能人小姑娘就是恰巧到了那里呢?看到你没半死不活的可不得惊讶?毕竟车都烂成那样了。” “或许吧。” 他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红灯转绿,他踩下油门,斩钉截铁道,“再接着查。” …… “姐姐,我想邀请你。”一张烫金的邀请函被递到阮软面前,她接过,翻开后是带着几分凌厉的字迹。 “宴会?”她抬眸问道。 宁淮低低的嗯了一声,“我所有重要的时刻都想要和姐姐分享。” 智瑞是近几年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初时并不在意,等反应过来时它已经迅速抢占了市场,羽翼丰满,轻易动不得。对外事务皆由梁益明代理,职位神秘,有传言说他背后还有人,但一直得不到证实。 此次以公司年会的名义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各大企业参加,也恰好给了他们一探究竟的机会。 他们不会错过这次机会,而他也将用新的身份和他的父亲见面…… 发出的邀请函很多,但只有这张是他亲自手写。 宁淮看着阮软将它小心的折好,其实不给姐姐邀请函也可以,他总归会和她一同进去。 只不过是想郑重一些。 “好,我会去的。” 葱白的指捏在黑色的纸张上,透明的指甲泛着淡淡的粉,宁淮移开视线,“我已经准备好了礼服,姐姐要试一试吗?” 想要拒绝,看见他带着期待的神色还是答应了。 宁淮从房间里捧出了一个盒子,在打开之前问道,“姐姐会喜欢红色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才解开上面绑着的丝带,是和神袍形制相似的红,袖口宽大,衣料上用金线层层叠叠的绣着不知名的花,穿在身上遮的严严实实的。 他的眼中出现明显的惊艳,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只簪子。 簪尾镶嵌着一颗白色玉石,坠着金丝和串珠,近似灯笼。 “姐姐,我替你绾发。” …… 渎神(29) mlii酒店顶层宴会厅被包下,声势浩大,不仅宴会厅各个门口守着黑衣的保镖,几个重要通道也都有带着耳麦的保镖在巡逻。 豪车一辆接一辆的停在地下停车场,安排好的服务员上前迎接,将他们引至客用电梯旁,直达顶层。 往日只会在报纸和视频中出现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面色如常,态度谦顺。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待这些大人物。 宴会厅内,相熟的人已经站在一起交谈了起来,话里不离那神秘的幕后之人。 宁淮和阮软进来的时候没惹出什么大动静,他们并不认识这两张脸,但也能感觉到容色过分出众了,只当是请来助兴的小明星。 宁淮一身黑色暗纹西装,校服裹住的身躯换上西装竟也很合适,宽肩窄腰,撑起了挺括布料。水晶吊灯明亮如昼,少年还有些青涩的眉眼不知不觉间已经显出些沉稳之气,锋利的下颌线收紧,眸中隐隐透出些运筹帷幄的意思。 他挑了个位置,带阮软在沙发上坐下,红色衣料被压在身下,几乎触碰到他黑色的西装裤。 宁淮的身子略倾向她,膝盖处布料被拉开,他倾身靠近,“姐姐,我去给你拿杯果汁。” 他站起身,绕过罗马柱走到一排长桌旁,在各色液体中取走了一杯淡粉色的,又夹了几块看起来不怎么甜的小蛋糕,然后才端着盘子回到她身边。 东西被搁在沙发前的小桌上,他自己倒是从侍应生手上要了一杯香槟,端在手里也不怎么喝,只侧着头看着阮软。 不远处一直有视线盯着他,他感觉到后目光追过去,正对上宁夫人有些难看的脸,面上残留着的笑意敛尽,他收回眸光。 神色冰冷。 宁夫人气疯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谁带他进来的?”她压低声音,“也不知道是跟着谁混进来了,那张脸真是令人厌恶。”更多侮辱人的话她还没有说出来。 “轻点声,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宁绍成还在说些什么,她却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突然想到某个可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也不愿意轻易接受。 “闭嘴!” 她不再说话了,面色沉的厉害,阴郁的目光如跗骨之蛆般黏在宁淮身上。 宁淮没再往她身上分去半分注意,梁益明在台上发言结束,宴会厅中一时有些安静,“姐姐,我很快回来。”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着台上走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私语几句。 台下举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快速按下快门,方才梁益明已经证实了他身后还有人的传言,谁能想到智瑞真正的掌权人竟还是一个少年。 闪光灯刺眼,他略微眯了眯眸,“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和各位在这里坦诚相见……” 气氛还算融洽,发完言后他走下台,周边被人围上来寒暄,错过人群的缝隙,他看见阮软正仰着头喝一杯果汁。 柔软的脖颈线条暴露在灯光之下,肌肤更显白皙细腻,苍白面色略带了点薄红,鸦羽微垂。他亲手绾上的发其实有些凌乱,有一缕翘起些许,簪尾晃动。 渎神(30) 宁淮忍不住笑了笑,那股子少年气西装也压不住。 他不加掩饰,“不好意思,姐姐该等急了。” 大部分人都善意的笑笑,发觉他的目光,视线隐晦的在他二人之间转了转,面露了然之色。 身前却突然挡着一个不速之客,宁绍成脸上带着笑,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般做出慈父的样子,“你这孩子在外面做事还瞒着家里,也好久没见了,明晚回家吃顿饭吧。” 宁淮嗤笑一声,没搭理他。 宁绍成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也因为心虚没再多做纠缠,眼睁睁看着他绕过了自己离开。 再看周围人的目光,总疑心着他们带上了些嘲讽。 他回到宁夫人身边,方才的一切都落入了她的眼中,她再也待不下去,顾不上别人怎么想,一个人离开了宴会厅。 宁绍成也不想留下来看旁人异样的目光,那些含着深意的眼神让他浑身不适。 两人终究是一同离开了。 “姐姐,我回来了。” 宁淮站在阮软面前,稍稍倾下身,挺直的脊背微弯,颀长的身躯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近看下,她的脸比方才更红几分,纤长的睫羽有些说不出的湿润,眼睛也湿漉漉的,神色倒还算是正常。 端坐在沙发上,没有失态的地方。 宁淮的眼神转向桌上放着的高脚杯,空着的杯旁不知何时又放了一杯相同的液体,只剩下一点底,隐隐还有气泡在其中。 他端起抿了一口,果味很浓,但也带着不明显的酒精味道—— 是果酒。 面上隐隐有些懊恼的神色,宁淮更靠近几分,盯着她放轻声音哄道,“姐姐,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阮软的反应略微有点迟缓,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感觉,一时也没有要解决的打算。 白皙的藕臂被带着环上宁淮的脖颈,微红的脸颊贴过去,青筋迭起的长臂勾起她的腿弯,压着她身上的绯红布料。 她的眼睛要睁不睁的,略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是他清晰的下颚,微微凸起的喉结。颈部线条利落。 领带有些粗糙,宁淮抱着她离开宴会厅,他在手机上交代几句,后续的事梁益明会处理。 宁淮名下还没有车,眼下他抱着阮软在酒店门口等车,倒是有些后悔起来。 夜风寒凉,阮软额头抵在他胸膛前,手臂自然的垂下,他的手按在她纤细的腰肢和脊背上,支撑着她的身子。 许是领带材质令她有些难受,她皱着眉轻轻动了动,倒像是在他怀中撒娇轻蹭。压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用力几分,控住她的动作。 柔软的发顶也蹭过他的下巴,微痒。 不经意对上她微红又湿漉漉的眼,他的眸光颤了颤,漆黑的眼中爬上幽沉的情绪,骨节分明的指不受控制的落到她的脑后。 指骨微动,发簪坠地,银白长发倾泻而下。 “姐姐,可以吗?”声线沙哑而紧绷着,不等她反应,薄唇印上她微湿的眼睫,触碰到的眼皮好似滚烫。 如斯卑劣 “你在做什么?” 冷静的皮囊下有什么张牙舞爪的要跑出来,贺添舟蛊惑的面容上甚至勾起了一抹笑,低磁的声线透着股压抑后的平静。 渎神(31) 宁淮即便听到了他的声音也没第一时间退开,又在上面贴了一会儿,尝到一点微咸的濡''湿。 视线从阮软面上移开时带了些不明显的闪避,趁着她不甚清醒时做出如此行为,他怕她明日记得又怕她明日不记得。 脑中划过万般思绪,眼神和贺添舟碰撞上时那点情绪如雾般散去,他笑着道,“看见了还问。” 尾音勾出些嘲讽。 空气悄无声息的凝滞起来,目光交错间隐隐带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灯火通明的酒店门口,阮软被压入宁淮怀里,黑色西装外套盖住她的头顶,此前所有的动作都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 一段距离之外,贺添舟站在树影下,秾丽惑人的五官好似也覆上了一层阴影,一双眸子黑沉的吓人。 一直紧绷着的身子掩在大衣下,垂在身侧的指节僵硬,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笑容却更盛,带出些蛊惑意味。 脑海中划过方才窥见的那张薄红的脸,此刻被裹在黑色西装下,却连细节都映在他的记忆中。耳根脖颈都是薄红,眼睫潮湿,明显一副意识不太清醒的样子。 张牙舞爪的浓黑被强迫着压抑回躯体,他蹙起眉头,勉强冷静道,“上车,先送她回去。” 冰冷声线毫无起伏,黑沉的视线一直压在他身上,压迫感十足。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安安静静地停在那儿,宁淮扫了一眼,想到阮软的情况还是答应,只脸色有些不好。 宽敞的后座,宁淮坐在中间,隔开了阮软和贺添舟。 他半揽着人,阮软微凉的发顶贴着他的下巴,独属于她的气息一缕缕飘入鼻间,如山巅积雪消融。 贺添舟半阖着眼,眼神没有往那边看哪怕一眼,冷白修长的指捻着腕间的佛珠,力道略重,动作却是缓慢。 难以静心。 库里南在公寓门口停下,贺添舟跟着他们一同上楼,略落后宁淮几步,绯红的裙摆和宁淮的黑色西装裤纠缠在一起,微微压出印子的脸颊靠在他怀里,眼睛要睁不睁的,莫名透出些懒洋洋的意味。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 客厅。 贺添舟褪下腕间的佛珠,搁在大理石台面上,黑色大衣脱下,露出的雪白衬衫一尘不染。 他解开袖口的扣子,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折痕整齐。脖颈前的扣子也被解开两颗,灯光下一截冷白的锁骨暴露,线条锋利。 宁淮从阮软的卧室里出来,也只着着一件衬衣,目光交换的那一瞬彼此心知肚明,谁也没有多言。 椅子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肘击到肉,毫无预兆道,“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 宁淮挡住他一击,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什么时候?” 他失神一瞬,脸侧挨了一记,“是咖啡店那一天?” 贺添舟没有回应,动作狠厉。 宁淮很快恢复过来,挡住他的攻击,绷紧的长腿重击他的腰侧,“无所谓,我要听姐姐亲口跟我说。” 贺添舟呵笑一声,眼中浮出些戾气。 渎神(32)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之辈,动作间都好似带着点要置人于死地的意味,谁也没有留手。 宁淮从小到大找他麻烦的人多了去了,他的身手是在一次次反抗中训练出来的,和着血泪。 至于贺添舟,一招一式间皆带着血腥戾气,在国外的地下格斗场性命反倒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回国后许久没有亲自动手了,却也没有生疏。 东西倒了一地,停手后也只是呼吸略有些粗重,衣服褶皱明显。 嘴角的血迹干涸在上面,宁淮用力擦了擦,野兽般凶戾的眸子极亮,“很晚了,还不滚吗?” 贺添舟好似没有听见,他一边放下袖口一边走到桌旁,从大理石台面上拿起那串紫檀佛珠,随手带上,袖扣还未扣。 他面上没有什么伤,白衣掩盖下的身躯却带着些青紫,扣着纽扣的指骨皮肤破损,血渍干涸。 雪白衬衫上的纽扣都一丝不苟的扣好,褶皱的衣料捋过,黑色大衣搭在手臂上,他又恢复了那副禁欲的模样,好似方才的疯狂从未发生过。 玄关处的门传来轻微的碰撞关合声,屋内再没了贺添舟的动静。 宁淮冷冷的看着他走出去,额发因着方才剧烈的动作而散乱。他沉着脸,舌尖顶了顶嘴角的伤口,已经乌青起来。 那点血渍还残留在那儿,腰腹处还隐隐作痛,他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宁淮先去卧室看了眼阮软,看到她没有被方才的动静吵到,才小声的退了出来,幸好当初装修的时候用的隔音材料够好。 他蹲下身子在客厅收拾,地毯上被他们带下的杯子被捡起,移位的椅子挪回原位…… 他到浴室里洗澡,水声中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贺添舟说的那句话。面上带出些恍惚。 ——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 …… 楼下大早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一件件物品被运进房子,动静持续了很久。 今天周日,宁淮套着一件黑色毛衣,下身是一条简单的运动裤。 他从厨房端出熬好的皮蛋瘦肉粥,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烙好的鸡蛋饼上小葱完美的融合在里面,香味飘出来。 他轻轻开了道缝然后扣门,“姐姐,你醒了吗?早餐做好了。” 门板突然打开,阮软面上不见困倦神色,眉眼清醒。 嘴角处的乌青落入她眼底,她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弄的?” “这么明显吗?我昨晚和人打架了,不过对方也没讨到好。” 他凑上来,“姐姐,再给我上药吧。”笑意好似隔了层雾,心里藏着事。 她跟着宁淮在餐桌上落座,吃饭的过程中,宁淮时不时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抬眸望向他,清冷的声线微有些哑。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然后又还是想问,“姐姐……” 刚出声就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不轻不重的三声,似乎含着某种规律。 宁淮皱了皱眉,从可视屏幕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厌恶排斥一瞬间涌上,不想开门。 门外的人没有动静了,阮软搁在桌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一下,她拿起看一眼,然后替那人开了门。 正对上一张含笑的脸,“我是楼下新搬来的住户,特地来拜访邻居,不介意的话,以后我们可以多走动。” 指尖勾起的绳子微微压入指腹,“见面礼,还请笑纳。” 阮软接过,那张蛊人的面上笑意更浓,毫无转折的突然道,“女朋友,要去约会吗?” 贺添舟微微倾身靠近她的耳畔,磁哑的声线放低,“是你视频里的……昨晚刚刚研究过。” 说完他又直起身子。 大门还敞开着,阮软并没有表露出要随他走的意思,手腕处却忽的传来一股力道,指骨握的有些紧。 诸般话语压在他喉间,皆被咽下。 “……不是说,要给我上药吗?” 渎神(33) 巨大的落地窗前,灰白双层窗帘拉开,天光泄入,阳光在木质地板上压出大片痕迹,地毯覆盖处白色绒毛也染上了它的颜色,明亮刺目。 墨绿色躺椅上,宁淮直挺挺的坐着,肩背的弧度勾出一点脆弱。唇角上的伤口抹了药,清凉凉的,薄毛衣下伤处也被修复,痛意被抚平,他的面上却不见高兴。 唇线微微抿紧,冬日好似连日光都带着些冰冷,洒在他面上时惨白一片,带出些恍惚。 姐姐替他上药了,但他们还是一起走了。 ——“方才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们,在一起了吗?” ——“嗯。” 得知答案那一刻他便浑浑噩噩的,不知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已没了印象。 问出这话时他究竟是怎样一副神态他自己也不知道,可她回答时状似冷淡的面容上不见半分勉强,他甚至窥见了几分错觉般的松动。 那代表着什么? 他不愿猜想。 宁淮枯坐着,面上没了表情。 游乐场。 他们站在过山车轨道旁,有声音尖叫着呼啸而过,那点声音随着风送过来,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贺添舟低头在阮软手上系着气球尾端连着的绳子,修长白皙的指熟练的在绳间穿梭,一个漂亮的双蝴蝶结出现在她腕间。 他拉着绳结两边的线转了转,双蝴蝶结在腕侧坠下,他掀起眼皮,“忘了,视频里好像不是这个系法。” 微微凑近她,语调蛊惑,“女朋友,要不然凑合凑合?” 阮软懒得理他。 初见时他一副矜贵禁欲的模样,没想到相处久了那点子骚气就跟掩藏不住似的冒出来。她已领教多次了。 没得到回复贺添舟也不在意,牵起她另一只手,慢悠悠的走。 注意力一直落在她身上,她的视线在哪儿多停留了几秒他就牵着她过去,正是周末,里面人多,排队的人也多,他陪着她慢慢的等,对着长长的队伍也不觉得急躁。 从跳楼机上下来,二人面色如常,贺添舟看到不远处的冰淇淋摊子,问她,“想要什么口味?” 阮软想了想,“不要太甜的。” “知道了。” 他抬了抬眉梢,目光落到一旁的座椅上,“坐着等我。” 阮软坐下,看着他走入人潮,挺拔出众的身姿让人瞩目,黑色大衣淹没在人群中,出于私心,他没有选择包场。 他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冰淇淋回来,将其中一个递给她,含着笑道,“是莓果口味。” 阮软接过,在圆球一侧抿了一口,那点粉在她唇瓣上化开,微黏。隐约可见一点雪白的贝齿。 围巾遮住她的下巴,她往下压了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线条柔和。 贺添舟眸光暗了暗,喉结微动,也低头在自己手上的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齿间绽开。 他咽了咽,突然有些后悔,该买不同口味的…… 时间过得很快,随处可见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点亮,天色要暗不暗的,里面依旧热闹,只是分散开来。 他的喉咙痒了痒,似不经意道,“还有一个项目我们没有尝试。” 渎神(34) 封闭的观景舱内,空气也好似不怎么流通,隐约有什么在暗处发酵。 漂亮的夜景映入乌黑的瞳孔中,沿岸的灯亮起,流光溢彩。 但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思欣赏,贺添舟拿出手机,进入某个app,指腹轻点,面上带着些漫不经心。 全屏播放的视频被送到阮软面前,冷如玉石般修长白皙的指微曲,凸起的骨节精致。音量被调至最大,随着那声音一同传入她耳中的是他沉哑的声线,喉间像是有什么磨过,“女朋友,试一试?” 阮软看了一眼他手中举着的视频,又抬眸望他,光影拓在他近乎完美的面容上,眼睑微覆。 她也不说话,一双情绪略淡的眸落在他身上。 贺添舟依旧举着那条视频,另一只筋骨利落分明的手轻轻按上她的肩,手背蹭到一点柔软的围巾,微微陷进去。 蛊惑的容颜一点点靠近,内勾外翘的眼直勾勾的望着她,注意着她的细微神态,一旦感受到排斥抗拒,就准备随时撤离。 距离越来越近,近的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他刻意停顿一下,撩眸—— 喉结重重滚动一下,下一秒,柔软贴上,阮软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面上却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只呼吸略重几分。 按在肩侧的手不知何时移到她的脑后,又插入她银白发丝,炽热的体温染上微凉,他贴的更近。 坠地声响起,腰间被禁锢,梵香铺天盖地的将她包裹,微尖的虎牙被小心勾勒,同时她口中尝到一点淡薄的冷香,染着他的气息,辨识度极高。 失手坠下的手机屏幕向上,视频还在继续播放,吮''吻声从扬声器中传出,在封闭的空间中回荡。 却不能完全压住他们的。 那是他重新剪辑过的高潮部分,摩天轮拥吻视频,短短的几分钟如今已经重复了几遍。 观景舱经过了最高点,缓缓下落。 …… 贺添舟退开时唇色红的过分,本就蛊惑的面容带出些靡丽。他揩了揩唇,蹲下拾起掉落的手机,黑色大衣曳地,长腿折起,膝盖拉开布料,还没坏。 他关掉视频随意擦了擦,放回大衣口袋。 阮软看着他动作,银白发丝微乱,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红润饱满的唇瓣微麻,眸中那点雾气冲淡了眉眼间的清冷。 她轻轻抿了抿唇瓣,虎牙微痒,他过来抓她的手,十指紧扣,又低头啄了她一口,“宝宝,还满意吗?” 黑曜石般的眸中映着明显笑意,对她上次说的话是半点也没听进去。 她的额角微微抽了抽,对上他一副期待评价的模样唇瓣动了动,最后还是说不出口。 “今天的约会结束了。” 贺添舟牵着她从观景舱中出来,神色间带着些餍''足,就像懒洋洋的大猫,连毛皮都顺从的贴下来,胸腔闷闷的震动起来,“知道了,送你回家。” 公寓电梯按下十一楼,他送她到门口,亦趋亦步的跟着她。 阮软同他说了再见,而后门把被压下,门上开了一道小缝—— 毫无预兆的,手背上搭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门扉被重新阖上,力道略有些重。 后背覆上一堵坚''硬的肉墙,高大挺拔的身形迫着她,侵略性悄无声息的泄出来,“女朋友,是不是忘了什么,嗯?” 磁哑的尾音像带了把勾子。 渎神(35) 看见他们在门外耳鬓厮''磨,宁淮按耐住没有发作,碰上进来的阮软时也一副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态度如常。 只不过就像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他开始若有若无的勾引她。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有很多机会,状似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大幅增加,浴室洗澡忘带衣服的事也时有发生。 但她却半点不上钩。 这天,他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莫名显得有些隆重。 坐在桌旁他突然说要庆祝一下,阮软没有半点准备,一时有些诧异,竟不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姐姐,我升了高三,而且也成年了。”说到后面几个字情绪重了几分,接着道,“所以想趁今天和姐姐一起庆祝一下。” 阮软确实没怎么关注他学业上的事,听闻他升了高三,只顺着气氛道了句恭喜。 “但我并未备礼……” 宁淮打断她,“姐姐能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礼物”他弯了弯唇,“下次补给我吧。” “好。” 阮软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浓稠的汤汁在碗内挂着,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玻璃碰撞的声响,低矮的小杯置在她手臂旁,“青梅酒,尝一点。” 不是询问的语气。 青筋缠绕的手捏着瓶身,琥珀色酒液沿着瓶口进入小杯,宁淮看她一眼,“果香味很浓,尝起来酸酸甜甜的,而且刚冰过。” 阮软面上不见心动,手却诚实地端了起来,入口很清爽。 宁淮看着她喝,目光一直注意着那边,为她及时续上杯。偶尔他也会给自己倒上一杯,只仰头灌下,并不细细品味。 不多时,阮软面上又晕上一层薄红,眼中染上朦胧的雾气,看人的眼神似乎也染着湿意,总透出些黏糊糊的意思。 宁淮故意把青梅酒倒在衣领上,恒温空调下他只着了一件薄薄的衬衣,此刻贴在皮肤上,隐隐透出些肌肉轮廓。 “呀,姐姐,我得先去洗个澡了。” 阮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片湿了的地方,慢慢的理解了他要去洗澡的原因,酒液浸染过的嗓子也有些黏糊,“哦” 看了眼桌上的酒杯,又道,“快点回来。” 他笑着答应。 浴室里水声四溅,锃亮的镜面蒙上水雾,略凉的水流打在他身上,浇不灭他心中的火。过了一会儿,水声停止,他提高声音,“姐姐,我忘带衣服了,再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门外传来模糊的应好声,阮软照着以往的经验在他衣柜里翻出睡衣,然后在浴室门口轻敲,“你的衣服。” 吐字有些模糊。 门上开了一道小缝,一只带着水珠的手伸出,她慢吞吞要将浅灰色的睡衣裤放入他的手中,腕间不察被人猛然一拽,指骨扣的极紧。 她惊呼一声,额头磕到他垫着的掌心,相贴处水珠被她的衣服吸收,皮肤裸''露处湿意化开,她只觉湿凉。 水珠冰凉,体温却是炽''热。 宁淮不顾掉落的洇湿了水迹的睡衣,带着水珠的手碰上她的眼睫,染上一点潮意,恍如那日,“姐姐,记得吗?我偷偷亲了你。” 渎神(36) 阮软只怔怔的望着他。 少年人身形已然抽条,带着些特有的精瘦筋骨,总让人觉得不够成熟,小麦色肌肤看上去十分健康,颀长身躯用力拥着她。 她看他微湿的额发,炽热的眸子。眼睫前的那根手指让她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宁淮收回手,指端压入掌心。 她不说话,他却道,“姐姐不记得也好,不然我还要担心瞒不过你。” 白皙柔软的藕臂被抓住,一直滑到腕间,而后带着它去摸自己的腹肌,薄薄的一层,块垒分明,凹陷处还积着水珠,蹭在她掌心。 初时被动,渐渐地也得出趣来,主动在上面蹭压起来。 宁淮火热炽烈的眸子一直凝在她身上,见状忍不住笑起来,声音沙哑,在浴室空间里散开。 他压住她的手,“姐姐,想不想试试别的?” 突然被阻止,她懵懵的看向他,也不知究竟懂没懂他的意思,只傻傻的点了点头。 他却奉为圣旨,轻轻吻上。 动作十分生涩,轻轻勾勒外部轮廓,可男人在这方面好似生来便有天分,青涩的反应几乎只在几秒间褪去,如小狗般舔''舐起来。 掠夺唇齿间那点甜意。 他勉强停下,她面上含着潋滟春''情,因他突然停止而轻蹙的眉让人见之心喜,他却克制着没有再度覆下。 宁淮披上浴袍,带她回到餐桌,阮软的手机扣在桌上,恰好收到贺添舟的信息,宁淮冷笑一声点开,也不看,只递到阮软面前。 又勾了她一会儿也不叫她满意,“姐姐,跟他分手!” 此刻才透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在她意乱神谜时说来效果出奇的好,偏也没轻易答应,又让他缠了一会儿,哄着迫着才发出了一条语音,只两个字,“分手。” 几乎只是重复了他的话,说起来也软绵绵的,倒像是撒娇。 他冷哼一声,也不管某人催命似的不断发来的信息。 手指轻轻一点就开了飞行模式。 然后抱着人回了房间。 …… 翌日。 窗帘拉的死紧,屋内依旧有些昏暗,一切却看的清晰。阮软早就醒了,眉眼清醒,不见半分疲惫困倦,她没怎么动,动作极轻的靠在床板上。 醒时指尖不小心触到一点温热的身躯,而后她才发现她的床上还躺着另一个人,他敞开的睡袍下是斑驳的红痕,唇瓣艳红,似被毫不怜惜地蹂''躏过。 脖颈间还有一个浅浅的齿印。 而她自己衣服倒是照旧穿着,只有些松散,背后的扣搭也…… 她反应有些迟缓,不敢相信。 身侧的人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醒转过来。 宁淮小媳妇似的,昏暗中他乌黑的眼睛却是灼灼,“姐姐,你醒啦!” 她欲言又止,“昨天——” “昨天姐姐喝醉了,非要和我……”他停顿一下,似是说不下去,眼中还浮现出一层湿意,“我记得姐姐已经有了男朋友怎么能轻易答应,没想到姐姐就和他说了分手,然后又要和我继续。我实在拦不住姐姐……” 声音闷闷的,很是委屈。 渎神(37) 阮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面上难得露出些近似无措的神情。 她没有开灯,视线特意避开了他生怕看见更多不能见的,暂时封闭了过于敏锐的五感,“我先出去,你整理一下。” 略淡的声线带着些说不出的心虚。 她镇定的起身,脚步却不易察觉的快了几分,离开的背影莫名透出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宁淮用手掌捂住唇边忍了很久的笑,含混的声响从指缝间泄出来,生怕被她听见。 姐姐怎么这么可爱? 门外,贺添舟半张脸都覆在阴影下,指间夹着的一点星火缓慢燃烧着,也不怎么送到唇边。 烟雾自指尖升起,渐渐散开来,一截烟灰掉落,砸在脚边满地烟头上。 昨夜收到语音后他沉着脸回了几条,无一得到回复。虽知其中有异—— 阮软说分手时嗓音绵软黏糊,口齿也不甚伶俐,明显不是正常状态。带着的情绪显然也不是要和他分开的意思。 但他还是等不住了,他预料过不会有人开门,只按了两下门铃便不再动作,在门外等了一夜。 阮软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贺添舟发来的一排排语音,没有点开。一直滑到她昨夜发去的语音,不敢直接点开,转成了文字。 看完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视野中出现一条黑色睡裤,她抬眸,瞳孔骤然一缩。 宁淮竟然没套上衣,大咧咧露出身上的罪证。 他看见阮软坐在单人沙发上,确定挤不进去才脚步转了转,坐到了她对面。垂着头声音刻意压低,握在一起的指尖互相捏了捏,“所以,姐姐打算对我负责吗?” 阮软避开他身上的痕迹,没答,还是先问到要紧的,“怎么不穿上衣?” 听起来有些生硬。 “还不是因为姐姐……都这样了,料子磨着不舒服。”他示意阮软看过去。 她怎么能分辨得出真假,只当他说的是实话,还要为他治伤,“你过来,我,我帮你看看。” 话落却像是捅了马蜂窝,宁淮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她也不好再移开视线,喉间溢出几声沙哑哭腔,“姐姐是不是巴不得让罪证消失,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我早该知道,昨天说的那些也不过是哄我而已。当不得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多的话却说不出来。 看了她一会儿宁淮突然收敛了那副模样,带上些回忆的恍然,只道,“姐姐还记得吗?你答应过要纵容我的。” 阮软微微抿了抿唇,“我记得。” 那就原谅他。 她却以为他是想借此让她答应,正要说些什么,宁淮转了话锋,“我不逼你,姐姐可以好好再想一想。” 视线隔着墙看向玄关的方向,目光闪了闪,“姐姐暂时应该不想见我,想走的话我不会强留,只要回来给我一个答案就行。” 他从裤袋中拿出一张卡递给她,“密码和上次的一样。” 阮软接过,卡片边缘陷入指腹,微用了些力。 宁淮走在阮软面前,替她开门,烟味飘散进来,宁淮背对着她,露出挑衅神色。 面上不见意外。 渎神(38) 烟味散进来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了什么,一抬眸,果然。 贺添舟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上身的暧''昧红痕,脖颈上的齿''印已有些青''紫,那张秾丽蛊惑的面容上情绪冷然,眉眼如刀锋。 眸中浮起一层极重戾气,察觉到她因烟气而浅蹙的眉还是退了几步,那点火光在指尖摁灭。 尼古丁浸染过的嗓音沙哑微黏,“抱歉。” 片刻后才接着道,“我们谈谈。” 视线越过宁淮落到她身上,不愿见那刺目痕迹。 他知道,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发生了。 酒店包厢。 阮软和贺添舟坐在一起,碰上这种事她面上没有反应,实则也有些生无可恋。 她正要说话就被他打断,一碗醒酒汤搁在她面前,“刚醒还没吃东西吧?喝一点。” 对她态度如常。 她低头看一眼却不动,“昨天我说分手——” “你醉了,醉话我不会当真。”贺添舟平静的打断她,眼睫微微搭下。 掩在桌下的手指腹传来不明显的疼痛,微辣。碾灭烟头时并无感觉,此刻却开始绵长的痛起来,指端那处红的异常。 “昨晚喝了多少,现下还难受不难受?”他亲昵的去摸她的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喝。” 他越这样平静,她越是难以开口。 “在想什么?” “分手。” 贺添舟手顿了顿,声音更轻,“是因为昨晚的事要跟我分手?可我不愿意。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并不想抓着这一点,就不能忘了吗?” 他眸中隐有偏执,“搬出来,和我一起住。要是做不到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忘掉。” 阮软没说话,他攥紧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你不愿?” 她只觉得心乱如麻,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你想对他负责?那我呢?夺了我的初吻又要将我随意抛下,就算是负责也该是我先不是吗?” 她哑口无言,一时也未想起当时的约定。 于是她跑了—— 贺添舟眼睁睁看她在面前消失,指尖划过一团空气,无力的颤抖着。 …… 近段日子宁淮疯了似的打压宁家,几乎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似是在发泄些什么。 姐姐和贺添舟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初时他还能稳得住,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心底的慌乱慢慢发酵,他再也不能像没事人一样耐心的等。 可等见了贺添舟才知道,他竟然把人弄丢了! 姐姐也不在他那,她走了…… 那一刻如同世界崩塌,可她要走,他根本没有任何能力阻拦。他也一样。 宁淮有些后悔了,不该用这种方法逼她。贺添舟也后悔了,可他后悔的是筹码不够,才让她现在想走就走,竟没有半分留恋。 两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明里暗里都不放弃寻找她,渐渐的也合起手来。 情绪无处寄放,宁淮只能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报仇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宁宅,地上又是一片狼藉。 宁夫人刚发完一趟疯,宁绍成看着她也不阻止,方得知宁淮身份时的欣喜早已半点也不剩,近来他被发疯似的针对,损失惨重。 偏没有办法让他停手,过往宁淮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也清楚,便是要和他和解他也不会轻易同意。 渎神(39) 宁绍成面色阴沉下来,皱纹深褶,又嫌她闹出的动静太大,“行了,闹有什么用?事情不解决以后生气的地方还多了去了,儿子跟老子作对,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你在怪我?!别忘了当初我磋磨他的时候你也没阻止,难道他现在针对的只有我一个人吗?你倒是看看他认不认你!” 宁绍成眉头一皱,让佣人们都下去,“在外人面前吵什么?文哲也是,家里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有心思搞什么比赛。” “说什么呢?文哲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难道就让他放弃吗?在另一个儿子那受了气扯上文哲干什么?” 她神色不虞,突然想到了点什么,“那杂…宁淮有个女朋友。” 她的声音低了点,“我见过一面,他看上去宝贝着呢,不然我们把人请过来做个客,之后的事情也好谈。”她暗示道。 “确定吗?” 她没好气,“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宁绍成想了想,“也好。我找人办,这件事你就别插手了,上次找的人还在牢里没放出来。” 她想反驳,提了一口气还是没开口。 到如今她还是没弄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背叛她,简直就像是失了智一样。 * 阮软冷着脸捏住手里的手机,自那天从酒店包厢离开后她就没再碰过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也不知道。 现在她又把它拿出来充满了电,却还没有开机。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不管她怎么选都不可能让他们都满意,就算她能够分身,他们各自又要哪一半? 消除他们的记忆或许是个好办法。 掌心的手机震动一下,弹出某条短信后信号恢复,微信接连不断的跳出信息,电话和短信也有标红,唯二的两个联系人几乎每天都会联系她几次,即使得不到回复。 她一条条慢慢的看过去,原本的念头不知不觉的消散—— 她不要选了,她打算把选择权让给他们。 阮软坐在公园的木椅上,周围的是葱郁的树木,大概是子时,环境很安静。耳边连飞虫煽动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在路灯昏黄的光下,她打字,而后同时发给了两个人。 鞋底踩过草叶的动静传来,她抬眸,十几个黑衣人站在她面前,倒是没有包围。 她出现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获得了她的踪迹,领头的那个拿出一部手机,“阮小姐,先生让我们接您回去。” 通话界面,贺添舟低磁蛊惑的声线从扬声器里传出来,辨识度极高,“宝宝,我等你回家。” 也不顾手下的这些人,黏糊的称呼叫起来没有半分不自在。 阮软确定对面的人是他后跟着黑衣人走了。他们带她去的是那座庄园,她曾在那住过一段日子。 被带到主楼后他们便不再进,她只得一个人上楼。 “先生在三楼主卧等您。” 卧室里灯光大亮,她推门进去,手腕被用力攥住,接着有冰凉的金.属扣上。 另一半扣在他劲瘦腕骨上,“我知道它困不住你。” 竟透着一股隐约的疯意。 渎神(40) “宝宝好狠的心,就那样在我眼前消失,也不在意我会不会因此伤心……”贺添舟攥住她的手臂,即便那冰冷的金.属将他二人都扣了起来,他依旧不安,“这些日子,我的梦里都是那一幕,惊醒后再不敢入睡。” 阮软后背抵住门,蝴蝶骨硌在门板上有些不舒服,她微微蹙了蹙眉,正要开口—— 几乎是同时,唇瓣上压下一根食指,力道略有些重,不让她说话。 他低眸望她,浓密的睫羽在眼下压下一片阴翳,“这些天有没有想过我?”他蓦地一笑,带着些冷嘲,“应该是有的,不然也不会突然打算接受我了。” 床尾手机屏幕常亮着,停留在微信界面,正是她发送的那条信息。 贺添舟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眸子却是沉黑,“两个都想要,宝宝可真是贪心。” 闻言,阮软出神一瞬。 她能够看到人的灵魂,也就能看出他们身上的碎片出自同一本源,因而产生了让他们选择的想法。可她忘了,对不知情的人来说这应该算是一种羞辱。 阮软突然被抱起,荷尔蒙气息一点点侵染了她。因着手''铐的原因,姿势有些奇怪,她顾不上现在的情况,出口却是,“抱歉,我不会勉强。既然如此,我……” “又要走了吗?”环抱住她的手突然收紧,手腕上圆珠微微烙下浅淡的印子,“我并没有说不愿意。” 他平静的掀眸看她,“只不过宝宝想消失就消失,叫我怎么能安心?”他总要想办法留下她。 阮软被小心的放在被''褥上,她想解释,“当时我——” “我不想听。” 贺添舟看一眼连着两人的手''铐,稍稍一动就发出响声,“它留不下你,那我呢?” 不等阮软反应,他从床头的柜子上拿下一个药瓶,白色药片仰头倒入口中,喉结上下滚动—— “宝宝现在就可以走。” 阮软看一眼地毯上滚着的药瓶,“你吃了什么?” 事到如今他反而笑起来,“是*药。” 她面色淡下来,“你威胁我?” 他没有应答。 阮软微微绷着脸,“我也能用其他办法解了你的药性。” 贺添舟整整吃了一瓶,身上很快起了反应,额角青筋暴起,猛烈跳动着。双眼通红充血,似要流下血泪,皮肤温度几乎是在瞬间升上去,滚烫异常。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 嗓音灼的干哑,眼睫搭下来遮住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他忍着身上的不适没有动作,阮软也没有动,一时间就这样僵持起来。 良久,只听得一声错觉般无奈的轻叹,又似乎不过是臆想。 微凉的手触碰上他过分滚烫的皮肤,银白长发倾下,她低头,轻轻吻上。 态度软下来。 直到此刻,他垂在身侧攥紧的手才一点点松开,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指甲凹印,短时间内消散不去。 僵直的身子却绷的更紧,他坐在床沿,配合她微微仰起头,喉结上一颗小痣随着动作上下滚动,几乎就要克制不住。 渎神(41) “可以吗?” 事情全是他想要的结果,却偏要再问上这么一句。 经过这件事,阮软是知道了他究竟有多坏,却没办法不入他的套。 但心里到底是存着气,“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清冷的眉眼染上些生气,那点缥缈的距离感被冲淡,唇瓣捂上一只滚烫的大手,他的眸子也有些迷离起来,面上却是带着笑,“重新说。” 秾丽蛊惑的容颜添上几分艳色,滚烫的唇瓣凑到她的耳畔,轻轻磨''蹭,“宝宝,我真的要不行了。” 尾音透着股撒娇意味,近距离飘入她的耳中,炽热的吐''息拂过她的耳畔,有些酥''麻。 更多的声音消失在他们相贴的唇缝间,贺添舟梏着她的腰,过热的体温几乎在她后腰烙下一个掌印,他迫切的去寻她的唇,毫不满足地汲取。 口中那点淡薄的冷香又被她尝到,他身上的梵香不知为何浓郁起来,伴随着潮湿的气息。 他不再满足隔着** …… 贺添舟勾过床尾的睡衣,缓缓扣上扣子,慢条斯理。 那张蛊惑的美人面上薄红还未散去,扣到最后一颗的齐整睡衣又让他带上些相悖的禁欲气息。半截红痕消失在衣领下,惹得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窥探。 后背还有些刺痛,他并未在意,俯身去拨弄她略潮的发丝。 阮软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晕红的脸,以她的身体不会有任何不适,只不过—— 上次她醉了,并未有什么记忆,只有刚醒来那一刻的视觉冲击。 但现在不一样。 有些别扭。 贺添舟微抬眉梢,也不把她硬挖出来,他绕到床尾,屈膝蹲下拾起方才掉落的手机,苍白指尖熟练的点入某个联系人—— “人在我这。” …… 宁淮急匆匆的赶过来,他看到阮软的信息后第一时间就给出了答案,她却不再回复。 像是留下了足以蛊惑人心的饵,却并不在意收网,反倒是猎物想方设法的主动要跳进去。 收到贺添舟消息的时候他恰好在附近,因而过来花费的时间不算长,赶来的时候什么也未想,到门口了脚步却反而慢了下来。 上楼时正撞上穿着睡衣的贺添舟,他手上端着一碗面,清汤上卧了鸡蛋,青菜也煮的软烂,汤面上微微泛着油花,看上去很有食欲。 宁淮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他的脖颈,最后还是堪堪忍住了,只不过上楼的脚步好似也蕴了怒气,长腿一步迈过两节台阶,不复迟疑。 主卧的位置很明显,省去了他寻找的功夫。 房门半阖着,想了想他还是敲了敲门,“姐姐。” 阮软还躺在床上,看见宁淮进来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坐起身,蚕丝被微微滑下。 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下,她穿着一件吊带,肩上细细的带子有些偏移。 宁淮没有避开视线,即便是那些碍眼的痕迹他也没有刻意不看。 眼神在看见床头放着的手靠时才变了变,唇线绷紧又很快松开,他大步走向阮软,弯腰抱住她,脑袋在她颈窝用力蹭了蹭,“姐姐,我来亲口告诉你答案。” 渎神(42) “我愿意的,不管怎样都好,只是别不要我。” 姐姐不清楚他却没忘,那日醉酒,不过是趁人之危。他又怎能奢求更多。 “姐姐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屋子里都是你的气息,属于你的东西好像也随处可见,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你了。我想念你,又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要再走了好不好?姐姐,我会听你的话,别再离开我。” 宁淮死死的搂住她,后怕和惊喜同时在心间翻涌,抱住她的高大身躯微有些佝偻,隐隐颤抖着。 有些过度兴奋了。 阮软抿了抿唇,纤细苍白的手搭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好,我不走。” 说得缓慢而郑重。 得到她的承诺后他才稍稍放下了心,觉得颈上的红''痕越发碍眼起来,甚至是刺目。他生出一股冲动,在上面用新的覆盖,轻轻磨了磨。 “说完了吗?” 贺添舟敲了敲敞开的房门,略显沉闷的声响传入两人耳中,宁淮一时没有动作,阮软推了推他他才从她颈窝里抬起头来。 灯光下唇瓣上略带些水泽。 贺添舟好似什么也没看到,面色未变半分,他端着那碗清汤面,随着托盘一同摆在了床头旁的柜子上,“吃一点?” 偏头望她一眼,目光在颈上某处凝住片刻后便进了浴室,白色毛巾浸了水,筋骨分明的大掌用力,经络凸起,水珠滚过手背。他展开毛巾叠小了些,还沾着水珠的手随意甩过。 他不紧不慢地回到床边,温热的毛巾贴上她脖颈,擦去干涸的水渍。毛巾离开的同时,另一只手捏上那根掉下些的细细肩带,轻轻往上拉了拉。更靠近颈侧。 贺添舟收回手,不见流连,突然开口道,“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阮软抬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反而看了一眼宁淮。 宁淮冷哼一声,说话时一直盯着贺添舟,“也好,毕竟这座庄园够大。不过我也想搬过来陪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贺添舟笑了笑,“当然。” 阮软反倒没有发表意见。 事情就这样说定,宁淮当晚就在这住了下来。阮软现在睡的是主卧,自然不会有人让她搬,于是贺添舟明明是庄园的主人反倒是住进了客卧,他们二人谁也别想在主卧留下。 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公寓那边还有些东西需要搬过来,他们一同过去,三人在后座坐成一排,谁也不愿意在前面开车,把单独相处的机会留给对方。 幸而后座空间够大,没有挤在一起。 公寓楼下,他们先后下车,宁淮放下挡在她头顶的手,贺添舟也松开她的发。 贺添舟理了理她的发丝,墨眸染笑,“我有东西想给你看,跟我走?” 阮软想起自己未整理的东西,看一眼宁淮还是答应,“我晚点再去,你先帮我理一理。” 她的脚步还未动就被宁淮抓住手,却不是阻止,“知道了姐姐。”低头在她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很快撤离,“快点回来。” 贺添舟没什么反应,等他们结束了才把人牵走,大掌紧紧扣着她纤细的腕骨。勉强克制着力道。 果然还是有些忍不住。 不远处许甜惊愕的看向这边,虽然声音听不太清,但—— 他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渎神(完) 许甜在楼下蹲守了许多天,只这一天看到了人,却没想到让她发现了这样一件大事。 天崩地裂。 曾经设想过的再没可能了,虽然不甘,但她也知道,此时收手是最好的选择,惹恼了他们,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鬼使神差般,她拍下了刚才的画面,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此刻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几张照片,而后删除了。 她默默的离开。 电梯到达十楼,贺添舟输入密码推开大门,总控灯被打开,屋内一片明亮。 他带她进入画室,画室的灯是单独控制的,他摁下墙上的开关,视线瞬间清晰起来。 浓烈的色彩映入眼底,她是画中唯一的主角。或坐或站,或笑或怒,俱是生动,落下的每一笔似都倾注了柔情。 好几副画拿白布盖着,他并未第一时间扯开。贺添舟带着她的手一同掀开白布,她如被火烫般收回手他也未阻止,只继续动作,还不忘问道,“宝宝,喜欢吗?” 阮软面上带上些薄红,“无耻!” 难怪只是一间画室也要拿密码锁锁着,还要用白布盖上。 他不置可否,复将白布盖上,也不逼着她看其他几幅。 “宝宝愿意当我的模特吗?这些都是凭着记忆和幻想画下的,不知道宝宝愿不愿意陪我一起作画?” 她看了看那些暴露在灯光下的油画,又看他带着期待的眼,手指了指,“这些可以,至于旁的,绝无可能。” 她说的坚决,面上的薄红还未完全散去,贺添舟笑了笑,答应。 但以后的事又怎么说得准呢? …… 许甜决定将那天看到的都忘到脑后,猝不及防下见到阮软时她也很意外。 自那天她离开后便没有再关注他们的事,眼下突然在山上碰见人,她第一反应是后退。 她不过是来这里泡温泉,怎么会这么巧? 从酒店到温泉的这段路不过是在原本的植被上开出了一条路,拿十厘米左右的栏杆围住,此刻她躲在茂盛的树后,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躲起来,但已经这样了,她就打算等阮软走后再出去。 再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十几个人围住了她,看上去都不是善茬,不怀好意。 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划过,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天赐良机—— 许甜抖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几次都点错了软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贺添舟,把现在的情况说明。 她并未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那边却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十几道不同的声音都惊惧的喊着怪物,面上表情扭曲至极,形似疯魔。 她不敢再看,后背抵着粗糙的树干,深深喘息起来,却是安静。 耳边没了动静,她却依然不敢回头。脑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质感清冷,“出来。” 她的心脏重重一跳,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僵硬的扭头,她离得她很近。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听见她笃定的声音,一时竟做不出什么反应,好似魂魄已经离体,只留一具空壳。她眸中又好似带着些对她出现在这里的疑惑,许甜不敢仔细探究。 许甜垂着头,“对,我是突然穿越过来的。” 既然她已经看穿,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不承认。指甲深深掐入手掌,她会被怎么样? “我可以送你回原来的世界。” 闻言,许甜猛地抬头,眼中忍不住泄露出一些恨意,连声音中好似也滚着刀,“不,我不想回去。” 那些记忆又在她脑海中冲撞,她就是死,也不要再回去。 她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她却并未逼迫,只微一颔首表示知悉。 …… 许甜怔怔的看着她离开,裙摆掠过草叶,银白发丝在眼前远离。 脑中不停播放着她最后说的话,眼神恍然。 宁淮和贺添舟将她抱住,应该是知道的吧?她不是普通人。可为什么看上去还是这么担心? 她看着两人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的动作被她制止,他们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侧,挽着她的手臂,扣着她的指,牵着她一起走。声音一开始还会传过来,渐渐地也听不清了。 她收回视线,执念依旧未解,但她想,或许是时候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两天后她听到一个不算意外的消息,宁氏终于还是破产了。 …… 渎神(番外) 01 九月,t大开学。 热浪翻滚,连呼吸都是闷热,空气中像是附着了层什么,宁淮骑自行车过来,只背了个黑包。 几乎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拖着行李箱的新生,地面滚轮的声音不断,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穿着马甲的志愿者上前,“你好,需要帮忙吗?” 她的面上有些热,“是要去报道还是宿舍?” 说话间趁机抬头看了他一眼,恰好与他对视上,她掩饰般低头,看上去有些紧张。 “谢谢,但是不用了。” 颀长身影走入了人群中也十分显眼,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可惜只是背影。 她发给姐妹,一个语音拨过去,“啊啊啊啊,我在门口看见了一个超帅的帅哥!!刚才对着他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真的很帅,声音也很好听……是吧?看背影也觉得不一般。所以我为什么没有要联系方式!?不行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表白墙上捞一捞……” 捞人的不止她一个,从背影照到侧脸照,再到高清正脸特写,宁淮几乎霸占了表白墙。 于是t大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今年金融系有个神颜新生。 宁淮注意到了旁人注视的目光,却并未在意。在报道结束后就离开了学校。 他不打算住校,已经提前在学校旁边买了间小公寓,此刻回到公寓,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情绪不高。 高考后他报了本市的大学,却还是有些距离,不能天天和阮软见面。 上课一个月后,宁淮凭借着之前在学校被孤立欺负的经历将心软的神留了下来。面对他可怜兮兮的请她陪他一起上课的要求,心软的神根本没办法拒绝。 那天早课,宁淮骑自行车带阮软去教室,为了方便,银白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盘起,身上的连衣裙复古。 就在宁淮去停车的那一小段时间,阮软站在教学楼门口,同样上早课的学生从她身侧走过,于是表白墙上出现了她单人的照片。 底下的评论一开始还是夸那张雕塑般完美的脸,渐渐地就有人说人家已经有主了。 接着阮软坐在自行车后座环着宁淮腰的照片不知从何传出,一时间两波爱慕者同时失恋。 教室里,宁淮和阮软坐在最后一排,总有人似不经意般回头,而后看他们几眼,接着转回去和朋友讨论。 “不听课吗?” 宁淮有些分心,课桌下他抓着阮软的手,时不时捏一下她的指,视线大部分都落在她身上。 闻言他抬眼,眼眸微弯,“在听,只是姐姐在我身边,我只想看你。” “那我下次不陪你来了。” 宁淮刻意压低声音,显出些委屈,“姐姐怎么这么狠心?” 他看一眼讲台上的教授,见他没注意这边,低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一口,抢在她发作之前,“好了,我要认真听课了。” 不小心看见这一幕的同学眼底还残留着惊讶,愣愣地弯腰去捡地上掉落的笔。 02 (设定为同一个人) 色调沉闷的卧室里窗帘紧紧拉着,厚重的黑色帘子不留一丝缝隙,清冷的月光尽数被挡在窗外。 黑色大床上贺添舟身上搭着一床薄被,眉峰微微蹙着。 手臂压上一道重量时他猛地惊醒,却没做什么剧烈的反应,黑暗中好似缠绕着一层死气的眸子不带情绪地盯着床上突然出现的少女,一动不动。 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阮软睁开眼,手臂熟练的环了环他的脖颈,“闭眼。” 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银发被蹭的凌乱。 她刚消失回来和他确认关系后的一段时间,他就是这样,躺在她身边也不睡觉,直勾勾的盯着她。 况且在他身边时她一向放松,因而一时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同。 贺添舟低头,目光落在她发顶,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没出声,也没把她推开,漆黑的眸子没有波澜。 一夜未睡。 早上透不进光的卧室依旧有些昏暗,怀中的人清醒过来,她毫无预兆的在他脸侧落下一吻—— 他要求的早安吻。 等了等,他都没有反应,阮软的视线凝在他身上,眼神微变。 他连声音都带着些了无生趣的恹恹,“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阮软不知为何来到了新的时间线,在这条线上他腿部受了伤,而他们显然不认识。 她说实话。 “我的,女朋友?”贺添舟语气古怪。 他打开灯,让她看到床边的轮椅,而后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睡裤包裹着的两条腿修长,却没有半点知觉,“可我现在是个残废。” 面上显出些阴翳。 他按下墙上的铃,管家很快进来,看见屋里出现一个女人面色不变,内心却是一震,忙垂眸压下眼中的吃惊。 “把人带走。”贺添舟恹恹道。 管家上前,却又不好直接去床上拽她,因而动作就有些迟缓。 “等等。”阮软平静道,“我不在意你的腿,但如果你自己在意想让我离开,我也不会纠缠你。” “我只问你这一遍,你要和我分手?” 没有回答。 她准备下床,床边并没有她的拖鞋,白皙小巧的足直接踩到毛绒地毯,压在床沿的手突然被抓住,他倾身过来,扣住她的手力道并不重,能被轻易挣脱。 她却止住了动作,转身望着他—— “不分。”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她说的话也十分荒谬,怎么就相信了呢? 他重复道,“不分。” 管家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贺添舟死寂的眸中映出她的虚影,似一点星光微亮。 …… 末世作精菟丝花(1) “为什么不听安排?” 喻凌声音冷的像是淬了冰,此刻他们正站在一排货架后,死在他手下的那只丧尸正好对着“阮软”的视线,它被钉在货架上,红的白的流了一身,肚腹血肉被啃噬肠子掉出来,那双闭不上的眼直直的对着“她”的方向。 喻凌带着人收集物资,“她”却一个人偷偷溜到了化妆品区域,看见丧尸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声音沿着三楼的窗户传出去反而把其他丧尸也吸引了过来,他们被围困在这间商超内。 以他的异能,把丧尸烧成灰烬轻而易举,却偏偏用刀,还非要留在这里质问“她”。 “阮软”不甚在意,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臂,她还穿着一条花染的裙子,“谁让你不愿意陪我过来,那我只能自己过来了,我又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她”有些颐指气使的样子,“爸爸让你照顾我,你忘记在病床前答应了他什么吗?喻凌哥哥,或者说男朋友。” “你难道要罚……” “你要罚我吗?”她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声音低下来,带出些莫名的委屈和可怜。 他却不想再听。 见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喻凌不欲与她多言,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她拽住手,“我错了还不行吗?” 方才说话间阮软一直低着头,此刻她抬起头,那具令人恶心的尸体正映入她的眼中,她压抑住想呕吐的冲动,泪意泛上来。 通红的眼圈映入他的眸中,要甩开她的动作不自觉的顿了顿,“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许是害怕被抛弃,她的态度软下来,“我太害怕了才喊的,你不是也知道吗?我没有异能也不会自保,除了呼救还能做什么?” 他拂下她手的掌心温度偏高,“你可以留在基地。” 她的手被拂开后没有再试图抓上去,“可是符思雨和你在一起,你们已经一起出过很多任务了……” “我需要治愈系。你既然和我出来了,就要听从安排,不是每一次我都能及时救下你。” “喻凌哥哥,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阮软再度抓上他的手,两只手拢着他的修长指骨,突然抬眸道,“我刚刚拿的身体乳都摔碎了,你陪我再去拿一点。” 看清他的神色,阮软摇了摇他的手,贴的近了些,“你不愿意吗?” 喻凌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跟在阮软身后,看她从货架一排逛到另一排,心中诡异的没有不耐烦的情绪。这不是她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好几次他拿着她提供的清单在货架上寻找,也有几次她非要自己去挑选,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 是什么不一样了? 他没有出声催促,看着她挑选来挑选去,身体乳洗面奶水乳和面膜都拿了不少,黑色的背包塞的鼓鼓囊囊的,然后交给了喻凌。 他接过挎在肩头,挺拔的身躯无处不蕴着力量,轻松单肩挎着。 “回去了。” 末世作精菟丝花(2) 四楼家具区域,幸存者和喻凌的队友聚集在一块较大的空地上。 接线板上插着电磁炉插座,大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浓郁的泡面香气漫出来,此起彼伏的吞咽声明显,面黄肌瘦的普通人一眨不眨的看着。 符思雨在电磁炉前煮面。他们从基地里出来就是为了搜寻物资,一路上也救了一些人,准备一起带回基地。 新拿的碗筷被拆开,符思雨往碗里捞面盛汤,然后分发给所有人,一时间嗦面的吸溜声传开来,顾不上说话。 喻凌和阮软回来的时候大家正在吃面,看到阮软,在场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这不是她第一次作妖,一路上不知道惹出来多少事端。他们都不太待见她,只是碍于喻凌的面子才一直忍着。 符思雨调整了表情,露出温柔的笑,“你们回来的刚好,我给你们留了面,再晚一会儿就要坨了。” 周安却再也忍不住了,他发现阮软的眼睛还有点红,应该是哭过,可队长训过她的话怎么又听她的去拿了一堆护肤品。 他肩上挎着的包猜也能知道装了些什么。 周安将空碗重重的砸在地毯上,站起身,“你要不要脸,这么多人因为你困在这,你竟然还有心情去拿护肤品!” “我为什么没有心情,被困在这儿不是因为你能力不够吗?” 她双臂抱胸,下巴微抬,瓷白小脸上是纯然的疑惑。 “你!……” “够了。”喻凌沉冷的打断他们争吵,“这件事到此为止。” “已经是第几次了,难道你要替她收拾一辈子烂摊子吗?” 喻凌没说话,她却抢先道,“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靠的又不是他,怕他做什么。 最后还是符思雨出来打圆场,紧张的气息慢慢消弭。 “吃面。”装着半碗多泡面的印花瓷碗被喻凌递到她面前,她接过,拿筷子一根根的挑,算是安静下来。 喻凌和她坐在一起,碗里的面很快就被解决掉,看她一根根挑来吃的样子也没说什么。 他放下空碗,她突然把自己那碗面拿到他面前,“太辣了,我吃不了。” 尾音习惯性的带着些娇嗲。 喻凌偏过头去看她,她小声嘶着气,唇瓣红彤彤的,有些微肿,他第一次注意到她上唇有颗好看的唇珠,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经接过了她手中的碗筷。 顿了一会,他解决掉剩下的面,“我带你去找吃的。” 符思雨看着他们离开,眼神闪了闪,不着痕迹的从那只空碗上扫过。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小队里待的久了的队员都知道,他是受了别人的托付才会照顾阮软,虽然担了个男朋友的名头,但更像是照顾妹妹,偶尔她也能从他眼中看到一点不耐烦。 她甚至以为,等她再做出更过分的事,他不会继续姑息。 但现在,好像有什么开始变了。 关注这边的不只她这一双眼睛,耳边有细碎的说话声传过来,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她垂着头整理用过的东西。 末世作精菟丝花(3) 另一边阮软怀里抱着自热米饭跟在他身后,她微低着头,眼前是他笔直的长腿。 她扎着丸子头,顶光在她后颈腻上一片白皙,她不敢往窗外看,生怕看见些不能接受的东西。 进入世界后她虽然保留了自己的记忆,但并没有得到完整的剧情,还受到人设的限制。 《末日求生》中女主符思雨拥有极其罕见的治愈系异能,只要伤口受到病毒感染后还没有完全失去神志,就能够治愈。初期她的能力并不强,也没有人发现过这个秘密,只认为她可以救还没开始丧尸化的人。 直到男主喻凌为了救阮软被她推入丧尸群中,指甲青黑,眼球中也爬上黑色丝状物,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神志在挣扎着清醒。符思雨不愿意放弃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一试,竟然把人救活了。 至此,大家才知道她的异能究竟有多么珍贵,消息流传出去后她引发了多方争夺,因为实验发现只有她是特殊的,其他治愈系异能并没有这个能力。 喻凌遭到背叛,死里逃生后彻底放弃了阮软,不再过问她的事,反而和符思雨感情渐渐升温。 而她失去了男主的庇护,一个孱弱的普通人在末世根本活不下去,没几天就丢了性命,死相凄惨。 剧情到她死为止戛然而止,女主后期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根本不能判断是不是只有一个男主。 如果女主后期被别的势力抓走了,是不是可能会发展出新的感情线。 毕竟根据以往的世界来看,好像没哪个是单个碎片的。但保不齐突然来一个也说不准。 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唔——” 她正出神,上自动扶梯时没踩在划定好的台阶上,运行一段距离后台阶变高,她脚下没踩稳直往后仰,一声惊呼就要出口。 下一秒腰肢被揽住,微烫的掌心用力往内一收,另一只手捂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即将出口的喊叫声。 她心有余悸,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颤抖着睫羽看他,“放开我。” 声音闷闷的从他掌心传出来,携带着湿润气息,喻凌面色正常的收回手,垂在身侧的掌心还留着潮意,辨不清是她留下的还是他起的薄汗。 指尖微不可察的蜷了蜷。 他从上一节台阶下来,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躯硬和她挤在一起,距离看上去有些近了,花染长裙和他的白t有一侧交叠在一起。 他身上很干净,即便穿着白衣黑裤,上衣也不见明显脏污,呼吸间是干净的薄荷香味,混着他独有的气息。她的小鼻子动了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下颚线条流畅,侧颜精致。 触到他的目光时受惊般移开,想了想转回来又道,“我想看就看。” 他没有说什么,出扶梯时却在她后腰处扶了一下,“看路。” 声线冷淡。 回到四楼时他们早就吃完了,连锅都已经收了起来,泡面的香气却还未散尽。 阮软找了个地方煮自热米饭,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撑着下巴等。 末世作精菟丝花(4) “明早门口聚集的丧尸应该会少一点,大家今晚先好好休息,保留精力。” 符思雨看一眼不远处的床,带着商量语气说,“阮软,今晚我们睡一张床吧。” 阮软咽下嘴里的米饭,“可是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我要一个人睡。” 话中透出些娇纵。 听到她的拒绝,符思雨仍旧是好脾气,“但现在床位紧张,要不辛苦你今晚忍一忍,我睡相应该还算好。”她开了个小玩笑试图缓解气氛。 “我才不管你睡相好不好,我说了我要一个人睡。”嘴里还塞着米饭,她的声音有些小,脸颊一边微微鼓起来。 符思雨无奈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无理取闹的人。 对她这种欠打的行为,他们都不是很能看得惯,碍于喻凌在场不好明说,面上却是明明白白的表现了出来。 周安:“队长!” “她跟我睡。”喻凌冷声道,不容置疑。 “那怎么行?” “我才不要!” 两道声音同时传出,符思雨一时的失态并没有多引人注目,她不再说话。 阮软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喻凌面前,“和别人一起睡我会睡不着的。” “困了就能睡着。” 他冷淡着嗓音道。 阮软没说话,安静了一会后看上去有些泄气,“好吧,喻凌哥哥。” 周围的人都诧异的看着她。 原以为她还会继续闹下去,之前一不如她的意她就开始闹,直到她满意了才会停下来,谁说话也不管用,只能顺着她。 不过过去了短短几个小时,队长怎么突然就治住她了? 哥哥这个称呼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但一贯是带着嘲讽的,哪像现在这样。 不得不承认,她的容貌其实是惹人怜爱的,要不是性子不讨喜,他们也不会这么不喜欢她。 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瓷白肌肤在灯光下白皙到近似透明,眼尾微微下垂,透出些无辜,脸上还有些不明显的婴儿肥。队伍里有水系异能者,每个人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她蓬松的头发尽数扎上去,额角有碎发落下。 因着丧尸的缘故,他们没有关灯。 大家都安静的躺下,沙发和床上都躺了人,也有人扛了被子在地上躺着。 虽然告诉了阮软有人会守夜,但她还是不放心,于是他们睡在最中间的那一张床上,灯光也格外强烈。 明明是正对着耀眼的光,她偏要说是因为身边躺着别人,难以入眠让她不自觉带着些怒气,“你下去。” “我都说了睡不着,你还非要和我一起……”她推了推背对着她的喻凌,“你听到没有?” 见他没反应,她又推了几把,却突然被他抓住手。 葱白的指被握在掌心,微用了些力道控住她的动作。 喻凌转身面向她,阮软清亮的眸子还未看清他的神色就被遮住视线,微热的掌心覆盖在她眼皮上,温度一点点熨上来,“闭眼。” 声音冷沉。 还握着她手指的掌心松开,后背突然贴上一股力道,禁锢住她。 或许异能是火系的原因,他身上温度有些滚烫。 她的身子僵了僵,没再说话了。 末世作精菟丝花(5) “情况不对!”喻凌掩下帘子,从窗边回来。 顶灯明亮,照出他凝重的神色。 他守后半夜,异能强化过的身体能清晰的听到楼下丧尸抓挠玻璃声,某一刻突然安静下来,却也没离开,依旧堵在门口。 他发现聚集过来的丧尸越来越多,摇摇晃晃的从街道上走过来,动作迟缓却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像是受了什么的控制。 谁也没能睡熟,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清醒过来,面上还残留着些许困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太安静了。”符思雨小声说,“安静的有些异常。” 喻凌没有看她,“楼下有大批丧尸聚集过来,我们必须尽快转移。” 对上喻凌冷肃的神色,身上还裹着被子的普通人都战战兢兢的,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能听从安排。 符思雨站在窗边,微微皱着眉,“恐怕来不及了,凭你们两个人的能力很难把这么多人从楼下带出去。” 她是治愈系,在战斗方面帮不上什么忙。 喻凌眼神四面扫视着,猛然发现超市斜对面恰好有一个建到一半的楼盘,他收回视线,“去对面。” 阮软被摇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起床气还来不及发作就被人拉坐起来,三两下穿好她的鞋,半揽半扶地带着她走。 她意识到出事了于是没有说什么,只听话的跟上他。 一群人匆忙的爬上超市顶层,两只飞虎爪被甩出,死死缠在对面栏杆上,喻凌拽了拽确认稳固,把绳尾绑在一旁凸起的矮柱上,“我来断后。” 不排除对面藏着丧尸的可能,周安先爬过去,两根不算粗的绳子支撑着他们的身体,身上毫无保护措施,五层楼的高度往下看上一眼便觉眩晕。不容失误。 大部分人已经爬到了对面,玻璃碎裂的声音隐隐传上来,楼下的丧尸躁动起来,嚯嚯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喻凌拿起唐刀一言不发往天台入口处走。 密密麻麻的丧尸踩着楼梯试图爬上来,脆弱的木门被他们锋利的指甲轻易捅破,喻凌一刀斩过去,门外露出的部分被齐根切断,断臂落了一地。 丧尸没有痛觉,依旧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木门支撑不住终于倒下,它们疯狂垂涎着新鲜的血肉,嘴里留着涎水贪婪的扑上来,下一秒,刀光闪过,冲在前面的几只脑袋被轻松斩下,切口平整。 倒下的肢体被继续扑上来的丧尸踩在脚下,尖利的指甲在碰到他之前猛地停住,而后躯体倒下,断头残躯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腥浓的绿色血液流了一地。 他身上也不免被溅到。 阮软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画面却印在脑海中,腥臭腐烂的气息散开,胃里在翻滚,一时脚都有些软,“你先走。” 符思雨看了她一眼,没有浪费时间和她争,伏低了身子攀上绳子。 阮软看着她爬出一段距离,喻凌出现在她身后,腐臭的气息接近,他看上去游刃有余,转头看她一眼,“快上去。” 丧尸近的像是要贴上来,她红着眼抖着腿爬上绳子,没敢往回看。 末世作精菟丝花(6) 悬空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她大脑放空,只机械的往前爬。 喻凌在绳子前挡出一片空地,黑压压的丧尸群前仆后继,皆被斩于刀下,斩切的动作暴力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韵味。 他面色猛然一变,半回过身,刀锋与尖利的指甲交锋,像是划过金属,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隐有火花出没。 它看上去格外壮硕,动作也不似一般丧尸般迟缓,漆黑浑浊的眼睛充血,像是随时就要扑上来。看上去一副没有神志的样子,却还知道要去抓那根绳子牵制他。 唐刀砍在它身上只割开了一道小口子,虎口反作用力微麻,刀锋碎开一小块。 喻凌往对面一看,符思雨正抓着阮软下绳子,火球凭空而生,烧穿前排普通丧尸的头,同时唐刀砍断绳子,“周安,带他们先走!” “队长!” 他终究是不愿浪费喻凌拼命留给他们的机会,恨恨的看了阮软一眼,咬牙切齿几乎含着血,“走!” 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的那刹那,丧尸群所在的位置被火海包围,火舌舔舐着它们的身躯,几乎是在瞬间就化成了灰烬。 温度急剧升高,地面留下漆黑的焦痕,只剩下剔透的晶核落了一地。 刀锋上裹了一层火焰,自眉心插入高级丧尸的脑,手腕翻转带着血肉一同绞动,青黑的躯体轰然倒地,扬起尘灰。 喻凌皱了皱眉,丧尸群竟然退了。 它们并无心智,不惧疼痛,也不会感到害怕,极度渴求新鲜血肉,按理说不会撤退,如今竟像是被什么人驱使一般离去。 腥浓的绿色血液在掌心处腻作一团,白t变色,就连俊美如铸的侧脸上也溅上一道痕迹,眸中还残留着杀气。 角落处堆叠的木箱被烧毁,唐刀离手,划破风声,砍向火焰后露出的人影。 他身形掩在黑袍下,脸上带着一个鸟嘴面具,唯一露出的手苍白到透明,手背下的青色明显,骨节精致分明。 他躲开唐刀站出来,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略有些模糊却难掩其倦意,“没意思。” “是你控制的丧尸,把它们引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微微歪了歪头,带着鸟嘴一同偏了偏,“好玩?” “你怎么不继续隐藏能力?看你杀的这么轻易我都不想继续了。” 喻凌面色沉下来,试图摘下他的面具,脑中却突然传来刺痛,像是神经被切割。脚下的动作被迫止住,神志都有些不清醒起来,模糊的视线中,眼睁睁看着他绕过一地肢体,实在避不过的就踩上去,看上去有些嫌弃。 消失在天台入口。 脑中的痛意随着他离开一点点消失,喻凌看着满地的晶核,面色仍旧不是很好。 指尖绿色血珠滴下,他微垂着长睫,眼底敛着情绪,拔回插在地上的唐刀。 另一边周安带着阮软他们下楼,偶尔遇到的丧尸被他的风刃解决,出手格外的重,像是借机释放着什么情绪,却又压抑着。 末世作精菟丝花(7) 一路上都很安静,没什么人说话,符思雨情绪看上去也不高。 阮软就跟在她身边周安身后,离得他很近,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压着她。 她还穿着高跟鞋,鞋跟踩在地上时声音清脆,再度惹来他厌恶的眼神,甚至带着些仇恨。 可接下来还得指望他,于是她没有说什么,只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在旁人看来是难得的安分。 好不容易出了那套房子,满目疮痍的街道毫无准备的映入她的视线,干涸的血迹大面积铺撒开来,颜色暗红发黑。人体器官散落着,出现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她还看见一把肠子被拽在丧尸手中,大口啃食着,血糊了它一脸。 她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呕吐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嘴里泛起酸水味。 黏腻触感后知后觉的被感觉到,她触电般收回手,指尖染上暗红血渍,她的手小幅度颤抖着。倒是没有再叫喊起来。 周安见不惯她这幅样子,积攒的怒气忍不住爆发出来,眼眶都有些红,“要不是因为她,队长也不会陷在那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再带着她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难道你们都不怕?” 符思雨拉着他,“说什么呢?她是喻凌的女朋友。” “女朋友又怎么样?这一路上她什么样你也看的清楚,难道还要让她留下来害死更多人吗?你也知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成了队长的女朋友……” 符思雨不再说话了,拉着他的手也有些松。后面跟着的普通人看到他们内讧,在恐惧中滋生的恶意似是找到了发泄之处,也你一句我一句的声讨起来,群情激奋的要把她赶走。 风刃割断她颈侧掉下的发,脖颈上一道浅浅的血线出现,血珠沿着口子流下,“要么滚,要么把命留下。” 阮软退后一步,捂住脖颈上的伤口,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也不打算跟他求情,推开他跑了出去。 血腥味会吸引丧尸,但现在也别无他法,阮软撕下一片裙角按压在脖颈上。她手无缚鸡之力,想要靠自己回到基地简直是痴心妄想,周安他们要去跟其他队友会合,她却不能跟上去,被发现了保不齐他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如今她只有一个选择,回去找喻凌。 她提着心往回走,生怕哪里会突然闯出来一只丧尸,看见那些东西还是会忍不住作呕,却压抑着不敢发出声音,害怕会引来丧尸。 小巷里有脚步声靠近,阮软躲起来,连脸颊贴在了墙上的血痕上也顾不上。 看见靠近的是人,她松了一口气,那点声音却被人捕捉到,“什么人?” 为首的那人满脸横肉,声音粗粝,看向她这个方向的眼神锐利,看到她后倒三角眼中出现明显的惊艳与贪欲。 阮软惊慌的望着他们,红彤彤的双眼浑圆,唇瓣微微张开,脸颊上印了血痕却更添几分脆弱,令人恨不得锁在怀中蹂''躏。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知道自己应该跑,腿却好像失去了控制。 …… 末世作精菟丝花(8) “看我抓到了什么?”闵有山眼神像是黏在她的皮肤上,撕也撕不下来,“一只脏兮兮的小兔子。” 身后的人哄然大笑。 其实阮软身上并不是很脏,只脸上印下了一块血痕,花染裙子一侧蹭上血污灰尘,显露出的肌肤白嫩细腻,在蒙了一层灰雾似的环境下格外显眼,脸上的婴儿肥微有些肉,一看就是被好好养着的,没有真正尝过末世的苦。 换言之,她很可能是有主的,养着她的人能力还不低。 这样的货色谁也不可能舍得随意抛弃,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才叫他们碰上了人。 一群人盯着她的眼神露骨,像是已经用目光剥开她的衣服,闵有山向她靠近,许是自信于自己的实力,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要抓住她,逗弄般靠近只脸上露出几分急色。 他手下的人跟上去,一般找到女人都是老大先玩过才轮到他们,但现在这个是上等货色,也不知道老大舍不舍得,不过他们能喝口汤也好,那些脏兮兮身上还有味的早就玩腻了。 他们这般想着,却忘了自己也是一副不甚干净的样子。 “跟了我吧。”闵有山虽这样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轻蔑,“我保证你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跟了我还是一样。我不会亏待你的。” 完全没把她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 “像你这样柔弱的女人在末世会是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我告诉你了,想活命就得识时务……” 他们越靠越近,阮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齿尖狠狠陷入唇瓣才像是找回了力气,转身跑了起来,不敢注意身后的动静。 身后的人却一直不远不近的坠着她,不见吃力,明明能够直接抓住,还要从心理上击溃她。 高跟鞋掉落在街道上,被他拾起,她光着脚踩在地面,有时会碰到散落的滑腻冰冷的人体器官,像是有虫子从接触处一点点的爬上小腿,密密麻麻的痒,她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心脏不断下沉,牵出绝望,缚住她的肢体。 她再也跑不动,胸膛剧烈起伏着,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掉下的发丝黏在脖颈上。 “怎么不继续跑了?” 闵有山脸上带着满意,粗糙壮硕的手臂来抓她,眼里的欲''望浓郁的像是要滴出来—— 他面色猛地一变,丧尸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嚯嚯声不断接近。 数量差距悬殊,要想完好无损的从这里出去也并非易事,他顿时没了心思,要抓到她的手也收了回来。 异能在她眼前缭乱的释放着,方才还说不会亏待她的人陷在丧尸中就换了一副模样,半点也不管她的死活,只顾着自己。 极度惊恐之下,阮软没有发现,好几次丧尸指甲要抓到她,却都没有真正落下手,好似险之又险的避过。 只听得一声惨叫,她下意识循着声音望过去,倒在地上的那人大腿被生生扯下,鲜红血液溅开来,丧尸大口大口嚼着生肉,锋利的牙齿轻易撕开血肉,骨骼嚼碎的声音传出。 她猛地闭上眼,极富冲击力的一面却深深刻在她的脑中。 几秒间她眼睁睁看着活人被分食,惨叫声不绝于耳。 末世作精菟丝花(9) 眼看着他们就要支撑不住了,凭空生出的藤蔓将丧尸都捆了起来,手臂粗细的藤蔓死死缠着它们,尖利的一头穿过它们的大脑。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丧尸扑上来的动作猛地止住,下一秒,成群的丧尸都化作了一滩黑水,而缠着它们的藤蔓却像是吸饱了养料似的,茎叶更绿,翠绿欲滴的,还泛着隐隐的光泽。 阮软若有所觉般向着某个方向望过去,一个人慢慢地走过来。 他容貌精致,如水墨画般清淡,眉眼间携着些淡淡的病弱之气,身形也是清瘦,苍白皮肤与他说不出的融洽。 他一身白色衬衫不染纤尘,脖颈前的扣子解开一颗,露出喉间精致的骨结,引人往下窥看。 闵有山试探着问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该如何称呼?” 方才只想着要逃出去,没顾得上女人,现在危机解除,看见她竟然没事也是有些惊讶,毕竟连他手下的人也折损了些。他如今又升起了把人带走的念头,但来人实力强劲,如果他也想要就只能把人让出去。于是闵有山打算探探他的意思。 盛景知望向他一言不发,眸子极黑,漆黑眼底像是没有情绪。藤蔓再度出现,除了阮软外皆被束缚住,“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条……” 话还未说完就化作血水落了下去,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不过几秒地上就积了好几滩血水。 一颗血珠落在她侧脸,像是要烫穿她的皮肉,她打了个颤,小心的抬眸看他。 他漆黑的眼眸也正盯着她,她腿软的几乎站不住,恐惧的泪水不断滚落,砸入流动着的血泊。 要求饶吗? 藤蔓缠上她,带着她到那人面前,她吓的浑身都在抖,却还能感觉到裹着她的藤蔓十分坚韧,叶片蹭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微刺。 盛景知微微低下头靠近她,模糊的视线中他清淡的容颜越来越接近,漆黑的眼好似有些灼热和贪婪,她不敢确定。 下一秒,颊侧有湿''软扫过,舔去那颗血珠,“你好香。” 她傻傻的问,“你不杀我吗?” “不杀。”盛景知又舔去她眼睫上的湿意,“喜欢你。”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问,鼻音很重,“你是不是认识我?” 方才她还看见他杀人如麻,可这样的人竟然说喜欢她。这当然不是真的喜欢,一旦她让他失去兴趣了就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杀掉。 他却没有回答,身上缠着的藤蔓消失,阮软被他抱入怀中,心疼的看着她身上藤蔓勒出来的红痕,轻轻呼了呼,“是我没控制好力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阮软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他的体温冷的像尸体一样,哆哆嗦嗦的说,“我没事,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难受。” 稍一抬头就对上他黏腻灼热的眸子,即便低着头他视线的存在感也十足,像是要将她钗呑入复。 阮软被他一路抱到了酒店。 末世作精菟丝花(10) “盛、盛景知,你能不能放我下来?” “知知。”他纠正道。 说完又把人往怀里收了收,完全忽视了她的问题,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打算,恨不得抱着她不放。 香香软软的一团被迫窝在他怀里,她不敢挣扎,生怕惹怒了他也被他变成一滩血水,连说话都小心斟酌。 “知…知知,这样我有点不舒服。” 他低头,视线一碰到她就像是黏住了一般,“哪里不舒服?” 眉头也皱起来,含着明显的关心。 阮软微微避开眼,“你身上有一点冷。” 他的步子停下,阮软忙不迭说,“其实也还好。” 盛景知抱着她重新走动起来,他的体温是偏低,但,“你没有穿鞋,我不能放你下去。”而且他也并不想放她下去。 被他一提醒,赤''裸的足触碰到肢体和器官的感受以及看见活人被分食的画面再度出现在她脑海中,她的面色发白,足底也像是又有小虫子在往上爬,麻痒。她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地方,酒店电力设施还未瘫痪,他抱着她坐上电梯,直达顶层的总统套房,酒店里十分安静,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出现。 就连丧尸也远离了这个地方,也或许是被他全部清理掉了。 中央空调持续工作着,一进总统套房清凉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不似外面的闷热。 盛景知抱她进主卧,里面没什么生活过的痕迹,被子折开一角,看上去十分整齐,不见什么个人风格明显的私人用品。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浅淡的木质香气,和贴在他怀里闻到的相同。 他把她放在床沿,让她坐在灰色床单上,也不在意她身上的脏污染上了床单。 一身洁白的衬衫因着抱她的动作蹭上了不少血污,阮软脸侧的血污几乎都被蹭到了他的身上,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微红血渍。 扣着她肩膀的手也沾上了一层暗红,他走进浴室,哗哗的水声传出。再回来时他端着一盆水,白色毛巾浸在里面。 盛景知在她面前蹲下,用力拧干毛巾,温热的湿意随着毛巾一同贴上她的脚背,他垂着眼,一丝不苟的替她擦着脚上的血污。 不错过任何一道缝隙,掰开她的脚趾。 粘稠的目光落在她足上有如实质,珍珠般粉白的脚趾微微蜷起,她感觉有点奇怪。 换了几次水才把两只脚都擦干净,盛景知手上还沾着水珠,冰冷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脚趾,她收回后他还追过来,把它握在掌心根根捏了个遍。 丸子头因着刚才的变故有些凌乱,发丝蓬起来衬的巴掌大的脸更加小巧精致,盛景知一只手还握着她的足,另一只手来到她的脑后,发圈被摘下,微卷的发丝垂下,他往两边拨了拨。 呼吸近在咫尺,耳畔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可以亲一口吗?” 听起来还算礼貌。 她以为他要亲自己,犹犹豫豫想着温和拒绝的办法。 但握着她的足的手又捏了捏。 “不可以!!” 她没想到他竟然抱着这种主意,变态吗?! 末世作精菟丝花(11) 喻凌从天台下来,对末世的惨状早已司空见惯,因而看见地上的黑红血泊也没有什么反应,他握着刀,偶尔碰到几只落单的丧尸随意解决,照着周安他们走过的路线去到药店。 空间系异能在这一队队伍中,里面的药品都被翻找过一遍,还能使用的都被收入空间。本来喻凌他们应该带着超市里的物资回来,但碰上丧尸围攻保命都来不及,匆忙间只保住了几个背包。 林克正打开门让周安他们进来,把后面跟着的普通人安置好,等人全部都进来了才发现没有看到喻凌和阮软的身影,只有周安和符思雨回来了,面上情绪还都有些低落。 一时间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却还记得先把门栓好,又拿布把刚才打开的玻璃挡起来。 “什么情况?队长呢?” 至于阮软,因着她素日的作风,没什么人是喜欢她的,况且喻凌不可能会放着她不管,于是他问也没问。 听到他问的话,周安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眼睛发红着把事情照实说出,说到把阮软丢在了路上,队伍里没一个人表示反对,只担心着喻凌的情况。情绪还有些愤愤。 “早该这样做了,喻哥就是死心眼,说什么也要护着她。我们给她收拾了多少个烂摊子,她始终不知道收敛,现在还害得喻哥生死不知!” “就算你把她带回来了,我也忍不住要动手!” “要是队长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她!即便她侥幸没死在丧尸手上,我也会亲手解决了她!” 符思雨垂着头一言不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眼的声讨,突然出声打断他们,“现在骂她又有什么用?难道喻凌会因此立马平安回来吗?” 一时场面有些安静下来。 她抬头,眼神温柔又坚定,“我想回去看看。” “我也去!”周安第一个附和她。 “可如果队长逃出来了不会留在原地,就算现在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难道就这样干等着什么也不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外面突然传进来沉闷的敲击玻璃声,不轻不重的三声,后续便没了动静。 里面的说话声顿时消失,他们各自看了一眼,林克正站起身脚步很轻的走到玻璃大门前,小心揭开一小块布料,“喻哥!” 看清门外的人时眉眼瞬间飞扬起来,他手脚麻利的扯下布料接着打开门让喻凌进来,整个过程中都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喻凌面上溅上的绿色血液干涸凝固在上面,连乌黑的发也染了些,一身干净的白t皱皱巴巴,浓腥液体浇在上面半湿不干,部分布料有些干硬。整个人都散着一股浓郁的腥腐味道,倒是没见什么明显伤口。 周安猛地站起来,又惊又喜,“队长!” 符思雨并未失态,面上却也带着笑意,“喻凌,我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回来。” 面对他们七嘴八舌的关心喻凌没有作声,还残留着杀意的锐利目光在店内扫视而过,而后凝在周安身上,声音沉冷,“人呢?” 末世作精菟丝花(12)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问的是谁,看到他平安回来后愤怒的情绪稍稍平息,又知道他一向是怎么护着她的,如今对着他都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他眸子一厉,“说话!” 视线从他们头上一个个扫过,最后还是周安站出来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做的,而且我也不后悔。这两年你是怎么对她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不欠她什么,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告诉我位置。” 他梗着脖子不想说,“就算现在去也已经晚了。” 喻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低声重复了一遍,“告诉我。” 周身气压很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到这里,垂在身侧的手掐了掐指腹,他知道他是不愿她死去的。 周安依旧不愿意说,最后还是符思雨告诉了他,得到位置后他看向林克正,“你带着人先回基地,找到人后我再回。” 语气不容置疑。 没有人拦他,但周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如果找不到呢?” 见人平安回来后他也有些异样情绪,只是强撑着不愿低头。 喻凌听见了却没有回答,推开门走了出去,连身上的脏污也顾不上处理,背影莫名显的有些匆忙。 符思雨看着他走远,眼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阮软拒绝了盛景知的过分要求,他也没有显露出要强来的意思。 “好吧。”盛景知遗憾的说,握住她足踝的手却没有松开,冷冰冰的手贴在她脚背上。 一寸寸细细滑过时微痒,又像是黏腻冰冷的蛇爬过,她终于忍不住暴露出一丝娇纵本性,挣脱他的手,脚尖乱踢,恰好踢到他的心脏处,手背也被她的脚踢开。 眉眼间也带上几分不满。 脚尖被他死死攥住时她才知道害怕,踢人的动作一下子停止,眉眼低下来,染上害怕瑟缩,干巴巴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想要偷偷看一眼他的神色,咬了咬红润唇肉,“那个,踢疼你了吗?” 盛景知攥住她的脚也不说话,脑袋微低,碎发垂下来挡住他的神色,阴影下他喉间凸起的骨结缓慢又涩''涩地上下滚了滚,漆黑的眸子中藏着隐忍。 恐惧在沉默中一点点滋生,那片血色又出现在她眼前,她的心不断提起,足尖在他掌心轻颤着,他该不会想断了她的腿吧? 手臂抬起的同时他低头靠近,她闭上眼急忙道,“我错了!” “不疼。”声线黯哑。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白皙光洁的脚背薄皮上印下一个湿热的口勿,她愣愣睁开眼,看着他明显吞咽的动作。 他心情甚好的捏了捏,“阮阮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那点恐惧几乎是在瞬间褪去,面上甚至控制不住的出现些嫌弃。 盛景知站起身,从衣柜中拿出一件叠好的衬衫递给她,“那去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阮软接过,白色衬衫拿在手上干燥柔软,带着一股浅浅的香气。 所以他帮她擦了半天脚其实只是为了…… 阮软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末世作精菟丝花(13) 她坐在床沿,方才踹人时身子半往后倾倒,一侧手肘抵在软被上,此刻坐起身接过衬衫前屁股往里挪了挪,双腿也自然缩上来,没有踩在地面上。 灰色床单衬在那双小巧精致的玉足下像是为她打上了标记,昭示着某种占有。 地面上到处都铺着毛绒绒的地毯,床边不见多余拖鞋,上面的蓬松白毛看上去很干净,她想着一会儿还要洗澡就打算直接踩上去。 侧边突然伸出来一只脚,脚尖落在他薄棉拖上,半个身子的重量已经压上去,脚下隐隐能感觉到压着的骨头形状。 阮软连忙抓住他的肩膀,差点就摔倒,“你干什么?!” 却见他不赞同的看着她,“地上脏。” 盛景知扶着她又在床上坐下,走出主卧不知道从哪里拿回一双同款薄棉拖,蹲在床边握着她的踝骨小心套上。 又不忘提醒道,“水要凉了。” 所以到底是谁耽误了她的时间,明明刚刚她都打算进去了! 阮软站起来,尺码过于宽松了,脚背感受到空空荡荡的,她趿拉着往浴室走,像是偷穿大人高跟鞋的小孩,动作滑稽又说不出的可爱。 浴室里水汽蒸腾,嵌入式浴缸放好了热水,墙壁贴面上也出现些水雾。 阮软推开门,潮热的湿气扑面而来,她逃跑时身上腻了一层薄汗,在恒温空调里待了一会儿身上依旧黏腻,眼下看到放好的热水,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洗一洗。 她将手里拿着的衬衫挂在浴袍旁,抖开时里面掉出一团蓝色,她下意识伸手去捞,用力抓在手中时才反应过来那一小片布料究竟是什么。 她猛地丢开它,脸颊一瞬间气的涨红,手都有些抖,恨恨的骂道,“变态!!变态!!” 蓝色平角**被远远丢开,染上地上的潮气,形状略有些摊开。 难怪刚才他在衣柜前拿衣服时还磨蹭了一会,原来是在偷偷把这个藏进去。 阮软气的脑袋都有点发昏,不愿意去看地上那一团,连要在他面前收敛脾气都忘了,大声把人叫进来,“你给我进来!快点!”怒气外显。 盛景知此刻正在换床单和被套,方才阮软躺过的那套也没丢,叠好了放在一边。黑色床单已经铺好,盛景知捏着被子一角,正给它套第三个被角,听到阮软叫他也没在意她的语气,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进去。 “怎么了?” 推开门就看到她在瞪自己,小脸气鼓鼓的,颊边的婴儿肥更加明显,“你变态不变态?谁要看你那东西!给我立马拿走!” 喻凌保护的她很好,即便是末世后她也没有见过那些东西,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只不过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都被他挡住了罢了,可现在他却不在她身边。 盛景知进来只顾着看她,脚下踩到什么后才低头,脚步后撤,弯腰用一根手指勾住边角拎起来,面不改色的问,“你是在对我发脾气吗?” 场面说不出的古怪。 末世作精菟丝花(14) “是又怎么样?”气血涌上头她根本不知道害怕,不管不顾的发泄着心里的情绪,“带着你的东西给我——” “我很喜欢。” 她被打断有些愕然,怎么会有人喜欢受气? 却见盛景知好似确定一番后再度重复道,“我喜欢你对我发脾气,不喜欢你刚刚的样子。不想你怕我。” 她噎了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看见他手上还拎着在她眼前晃,只想他赶紧带着他那个东西消失,眉头一皱,“拿走。” 盛景知把手上拿着的布料丢入脏衣篓,然后解释,“我知道你没有换洗的才想着借给你,那个不换的话……应该不舒服……是干净的,我没有穿过。” 听上去还有些受伤。 即便如此依旧再问到,“还有新的,要么?” “……你拿进来。”即便刚刚发了一通脾气,现在答应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知道是新的她稍稍能接受了一点,指尖在浴缸水面上划过,都已经有点凉了。 她又放了点热水,哗哗的水声中盛景知走进来,直接替她把东西挂在了那件薄薄的衬衫上,竟然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阮软也不管他,确认门关上后就开始脱衣服,水有些满,她进去时溢出来,泡在里面好似浑身毛孔都被打开。 半个小时后她才从里面出来,又去淋浴的位置洗了头。 宽大的男士衬衫遮住大腿,隐隐透出一抹颜色,头发还湿漉漉的垂下,水珠在薄薄的衬衫上面浸染开来,白的几乎透明。锁骨上也沾着几颗水珠,几颗滚入锁骨凹陷,凉丝丝的。 她擦干脚换上刚才的薄棉拖,就这样往外面走。 盛景知已经把被单套好,此刻对折叠在床尾,看见阮软出来,他拿起早就插上插头的吹风机,“阮阮过来,我帮你吹头。” 眼中出现些灼热的兴奋,好似替她吹头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般。 她本就是爱享受的娇纵性子,有人愿意服务她自然不会拒绝。何况通过刚才的事她知道他对自己还是有些容忍的,免不得要得寸进尺起来。 她侧坐在床沿,后背向着盛景知,耳边传来吹风机嘈杂的工作声,是温热的风,出风口离她的头发有些远,似是害怕烫到她。 冰冷的手指在她乌发间穿梭,指甲修剪整齐的指端有时会轻轻抓揉到她的头皮,触感有一点奇异,好似连着的神经都有些发麻。 动作一点也不急躁,眼神却灼热到发烫,黏糊糊的贴在她身上。鼻子微微动了动,捕捉属于她的香气,眼底的痴迷毫不掩饰。 她有些坐不住,“好了吗?” “快了,还有一会儿就好。” 阮软穿着他的衣服总感觉有点奇怪和不舒服,更何况上身的小衣服没得换,出的汗干了沾在上面又贴着皮肤,她有点难受。 需要他的时候她的嘴甜起来,“知知,你能不能出去帮我找点衣服回来。穿着这些以后我怎么去外面,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外面不安全,你可以一直留在房间里,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找回来。” 想了想,又道,“不会有人,我可以把想看你的人都杀了。” 不见玩笑的意思。 末世作精菟丝花(15) 阮软挥开他还停留在她发上的手,有几根发丝被扯断也顾不上,“你想关着我?” 盛景知确实不想让她出去,于是只沉默着不说话。 想将她私藏。 对他近乎默认的态度,阮软眉头一皱,嘴巴一瘪表情有些夸张,眼里积聚的水珠吧嗒吧嗒往下掉,声音也带着鼻音,“你真的想关着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没有。”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她擦了擦眼泪,微红着眼眶说道,“那我要小裙子,还有……”报出了一大堆东西,尤其是现在急切需要的小衣。 虽然盛景知还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认真听着,慢慢的,他的视线循着她的声音落到她红润饱满的唇瓣上,一张一合的,隐约可见雪白的贝齿。 眼神再也移不开,死死地凝在上面,一时间都有些失神,“你在听吗?!” 带着不满的音色打断他的失神,他抬眸,对上阮软不太好看的脸色,“在听的。” “那你什么时候去?” 盛景知拢了拢她的衣领,却怎么也遮不住,于是他想,是应该尽快带小裙子回来给她,他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压抑着什么,“等我整理完浴室就去。” 他索要奖励,“那我可不可以……” “你说什么?” 她凑近想听清一点,下一秒锁骨处传来湿''软触感,里面积着的水珠还未干。 盛景知尝到一点生水的味道,更多的却是独属于她的甜香。 吞咽时喉结滚动。 不等她发作,他站起身快步走进浴室,只留下一句,“我现在就去整理。” 这个变态怎么总是喜欢添她?! 阮软拿袖子擦了擦,身子往后一倒,长发在床单上散开。 盛景知关上浴室门,舌尖似乎还残留着点错觉般的甜,看见使用过的拖鞋歪扭的放着,他将它摆正。淋浴室里地面有她洗头时掉下的头发,他一点点收集起来丢进垃圾桶。 他把浴缸的水放掉,使用过的浴巾也丢进脏衣篓,接着就打算帮她洗衣服。 套房里的洗衣机还可以用,但有些东西是不能放进去的。 流动水下,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捏着一块小小的布料,一个可爱的草莓图案若隐若现,确定全部沾湿后他拿起专用皂擦上皂痕,轻轻搓出泡沫。 动作有些笨拙,像是怕稍一用力就搓坏了。片刻后水流声停下,盛景知轻轻挤干水后把它展开,仔细确认上面的泡沫都冲洗干净了,鬼使神差的靠近了一些。 他拿出去晒,恰好被阮软看见,她不敢置信的问,“你手里拿着什么?” 几个小时前他拿着他的,现在又拿着她的。以前不管怎么样,这种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脸颊也腾地一下红起来,很快就变成烂''番茄色,“以后不许你碰我的东西!” 盛景知没有答应,“洗衣服伤手。” 阮软才不管,“你听到没有?我说不许!不许!!” 他把东西用小夹子晒好,又回去洗浴巾。 末世作精菟丝花(16) 阮软抓住他的手臂,正要说话就感知到指腹压到一点轻微的凸起,在脑中模糊的勾勒出它的形状。 盛景知洗东西时把袖子整齐的挽了起来,此刻她的手掌毫无阻隔的贴在他腕骨偏上一些的位置上,下意识蹭了一下想要确定那是什么,然后把他的手臂翻转过来。 一串黑色编号映入她的眼底。 她瞳孔一缩,一时间连要松开手都忘了。 盛景知还带着湿意的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神情关切,“怎么了吗?”对她看见他手臂上的编号好似半点也不在意。 她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睛藏不住情绪。 他身形颀长清瘦,此刻微微低着头望着她,碎发垂下来略遮住眉,透出些明显的病弱感,肤色也是苍白,越看越觉得像。 末世第三年,各地建立实验室以期能研制出病毒解药,结束末世。又或是研制出大规模杀伤性生化武器,消灭丧尸。 无果。 到后期反而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声音,声势浩大的鼓吹人类进化,就算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可以像丧尸一样拥有更强的身体素质,更长的寿命,甚至人为制造出异能。同时也保留神志。 但这需要大量的实验。 末世后秩序和道德崩坏,他们或洗脑或强迫的抓来了不少实验体,死了一大波人却始终没有进展,只是无谓的损耗。实验体从成年人到小孩再到婴儿,又开始自己培养细胞,虽偶有成功的几次,却难以复制。大多在注射药剂后就变成了丧尸,连解剖都没了价值。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停止实验,直到有一天实验室暴动,核心人员尽数惨死,渐渐的也不了了之了。 阮软收回手,这才发现方才使的力有些过重了,在他手臂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红印。 如果他真的是…… 每一次实验都是更向丧尸靠近,到后面哪还有什么人类的情感,保留住神志就已是万幸了。 羞恼的情绪冷下来,她摇了摇头,改口的很快,甚至带上些讨好,“你去吧。” 盛景知眸光暗淡了点,“好。” 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讨好自己的样子。 盛景知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然后又进了浴室,这次没有关门。 他拿起浴巾,上面湿哒哒的,能摸到明显的潮湿。浅浅的甜香混着薄荷味沐浴露飘到他的鼻尖,方才他忍住了,但他想浴巾应该没关系。 于是他抱住那块浴巾,脸缓缓凑上去,近距离捕捉残留的那点香味,面露痴迷。 等再从浴室出去的时候面上没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好似对他来说这件事本就很正常。他看向她的目光依旧灼''烫黏腻,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渴望。 他拿了块新的浴巾放到原来的位置,阮软使用过的那块被他仔细叠起来拿在手上,然后塞进了衣柜,和他的衣服压在一起。 离开前还不忘交代,“我很快回来。” 阮软只胡乱的点了几下头。 另一边喻凌来到了符思雨说出的位置。 末世作精菟丝花(17) 喻凌从酒吧旁边的拐角出来,站立在出来的巷口前,视线扫过空旷的街道,连人影都不见。 腥绿血液把他的头发黏在一起,一双冷眸锐利,高大的身躯挺拔,撑开变色了的白t,在太阳炙烤下周身腐臭味更浓。 这里恰好是分叉路,他停留了一会,突然想到方才去与他们会合时经过的血泊,长腿迈向其中一条道路。 他看见一只高跟鞋,从血泊中将它捡起,上面沾满了血液,几乎盖住它原有的颜色。 他曾握着她的踝亲手替她穿上这双鞋,此时只看了两眼就认了出来。 她果然到过这里。 眼前的大片红黑血水令他有些心慌,他知道得死多少人才能有这么多血,现场连尸体都没留下。 喻凌面上没什么表情,抓着手中高跟鞋的力道却很大,手臂青筋缠绕几乎要将它捏变形。指骨发白。 不远处躺着一副尸体,死前姿态挣扎。白色的人骨上还残留着少许血肉,脑髓流在颅骨旁,齿印在坚硬的骨骼上也留下几个,微微凹下去。四肢都被啃食干净,躯体内藏着的器官却来不及被啃食到,就这样暴露在外。 喻凌靠近了一点,反复确认那具尸体骨架宽大,不是她。 …… “我已经把队长留在丧尸群里先走了一次,这次我不会再走。” 喻凌离开后,药店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离基地不是很近,他们是开车来的,一路上不算安全。改装过的越野车收在空间里,没有车,就算他找到了人要回去也不容易。 符思雨微微皱了皱眉,“我也不认同让喻凌一个人留下。” 周安和符思雨都看向林克正,他的面色一变有些无语,“你们看我做什么?难道我是那种随便抛下队友的人吗?” 他扭头看向另外两名队友,“我当然愿意留下等喻哥回来!” “我们也不走。” “那我们要不要帮他一起找人?” 周安一下子变得特别不情愿,却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以喻凌的性子,找不到人可能真的不会回基地。” “找到尸体让队长死心也好。” 他们根本不相信她还活着,就算没有碰上丧尸,碰到其他异能者对她来说也是致命的。 喻凌正打算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找人,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提着大包小包的盛景知进入他的视线,身上是与末世完全不同的干净。 视线落在包装袋上时猛然凝住,他帮阮软搜集过很多次物资,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虽不曾刻意留意过,但还是留下了一些印象。 况且提着它们的还是一个男人。 喻凌面上不动声色,但已经在怀疑他知道人在哪里,或者说根本就是他掳走的。 “站住。” 他横刀拦住盛景知,问的还算是礼貌,“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花染裙子没有穿鞋的女孩。”顿了顿,“她很漂亮,皮肤很白。” 说话间锐利的目光一直压着他,声线冷冽。 盛景知已经知道他问的是谁,漆黑没有情绪的深眸抬眸认真看他一眼,如同宣告般,“她是我的。” 末世作精菟丝花(18) 破败的环境中,喻凌一个人在街道上站着,沉着脸面色难看。 地面出现焦痕和灰烬,火焰加热后的血液气味更加难闻,带着些腥臊气。唐刀挡住要缠向他的藤蔓被整把化掉,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竟然奈何不了那人。 盛景知召出的藤蔓十分古怪,他也曾见过植物系异能,但从没有这么大杀伤力的,一般攻击性都不强。 地上的血水想必就是那人留下的,这样的异能他闻所未闻。 若不是他用异能将藤蔓烧成了灰烬,恐怕他也会是那样的下场,却仍旧感到有些吃力。 盛景知一时间杀不了他,又想着阮软在酒店等他回去,不愿让她多等,还要护着手上她要的东西,要是被烧坏了她也会不高兴。于是没和他纠缠,趁着他被绊住离开了。 喻凌将绑向他的藤蔓尽数烧毁后眼前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只留下狼藉的现场。 他身上出现细碎的血痕,伤口很浅的裂开,血倒是很快就止住了。他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冷静下来,把额前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那双冰冷的眸子。 那人身上很干净,异能者一般只能拥有一种异能,排除他有水系异能的可能,他可能会在的地方也只有那么几种。 不过是一个个找过去,人应该就在附近。 …… 盛景知用房卡打开门,走进主卧,“我回来了。” 手上拎着的东西被他放到床边,她没有任何能够打发时间的事做,等的都有些昏昏欲睡,无聊的躺下。看到他拿着东西回来,她兴奋的坐起身,趴在床边低着身子去解地上的包装袋。 宽松的领口掉下来,他没有提醒她。娇气的抱怨一句,“你好慢啊。”几乎是脱口而出。 盛景知解释道,“路上碰到一点情况。” 他接的自然,她却突然想到什么,悄悄看他面上没有类似不满的情绪才放下心来,略有些干巴的道,“哦。” 也不去看地上摆着的包装袋了,她掀开被子拍了拍床,让他坐上来。等他坐下后阮软贴过去挽着他的手,明眸无辜,巴巴地看着他,“知知,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基地呀?” 单独和他在一起还是太危险了,她也不愿意一直过低服做小的日子。 “什么?” 盛景知方才有些出神,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独属于她的甜香近距离飘散过来,和浴巾上留下的还是不一样。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我之前一直呆的地方,我已经住习惯了。现在我遇到你了,就想要你陪我一起回去。我也想让你多了解一下我的过去呀,你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吗?” “而且我也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我想让他们都知道你有多好。”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盛景知面色有些松动,却只问道,“怎么介绍?让大家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吗?” 她笑着答,“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你不知道你把我从丧尸和那群猥琐男人的包围里救出来的时候我有多感动,我一定要让大家都知道。” 见他没反应,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小心试探道,“……你不愿意吗?” 盛景知见不得她这幅样子,“不是的。” 他抿了抿唇,“我和你去。” 末世作精菟丝花(19) 听到他答应,阮软依旧保持着那副低落的样子,“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呀?” 盛景知唇瓣动了动,门铃声突然响起,他立刻说道,“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明显高兴的样子,找到借口逃避她的问题,眼睛都亮了亮。 阮软看着他离开卧室,气的踢了一脚地上摆着的包装袋,歪倒后高跟鞋掉出来。 她倒要看看是谁来坏她的好事! 她趿拉着薄棉拖出去,地毯吸音,踩在上面的动作又重又急,却依旧没什么太大的声音,只能从大幅度的动作中感受到她的怒气。 “是谁呀?” 看到她出来盛景知连忙走到她身前,拢了拢她的衬衫领口,两条白皙的长腿却没法遮住,只能暂时靠他挡住些许,“阮阮到里面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把他解决了然后进去找你。” 他这么说,她反而偏过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她的瞳孔,“喻凌!” 阮软脸上出现惊喜,迫不及待挥开盛景知搭在她衬衫领口的手,跑过去躲到喻凌身后。 他身上裹着丧尸的血,味道有些恶心。她有些嫌弃,没有靠的太近。 喻凌也在看她,她跑过来时两条纤细大腿从衬衫下摆伸出来,腿部线条绷起,身上穿着的明显就是男人的衣服,衣料翻飞,宽大的领口露出大片白皙,锁骨形状漂亮。 喻凌把她护在身后,声音很低,像是淬了冰,“他欺负你了?” 她重重点头还带着一丝委屈,“嗯!”完全没懂他的意思。 于是喻凌眼神一厉,周身漫上杀气凌厉如刀,“我杀了他。” 闻言,她面上出现些错愕,那也没到这份上。她只想让喻凌教训他一下。 盛景知看着阮软的眼神有些受伤,像是被抛弃的小狗,可怜的安静着也不说话。落到喻凌身上时眸中只剩一片漆黑,“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杀了你,不该觉得耽误时间的。” 什么?! 阮软想要拉住喻凌又下不了手,最后还是保持了一点距离,压低声音问,“你们刚才已经打过了吗?你是不是没打过他?” 喻凌第一时间没有说话,但她已经懂了。 “等等!” 她生怕出声晚了他们就已经打起来,“喻凌哥哥,都是误会。” 又看向盛景知,“知知,先别出手。”她是知道他的异能是有多厉害的。 对着喻凌,“喻凌哥哥,我被驱逐出队伍后想回去找你,没想到撞上了好几个男人,他们想对我不轨,后面又遇上了丧尸,多亏知知救了我,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目光移向盛景知,“知知,末世后喻凌哥哥一直在保护我,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说着她开始哽咽起来,眼泪也接连不断的往下掉,鼻尖红红的,带着黏糊糊的鼻音。通红的眼眶视线在二人之间移动,“你们能不能不要打?”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 盛景知却不买账,敛眸认真,又带着点微弱的控诉,“刚才你说我欺负你,我哪有?” “你听我解释!” 喻凌也问,“他真的没有欺负你?” 两双眼睛直直的落在她身上。 …… 喻凌进浴室冲澡了。 异能者身体强化后伤口恢复的本来就快,更何况他身上的伤口很浅,在这段时间内早就愈合了。 末世作精菟丝花(20) 他围着浴巾出来,肤色是正常的白,洗去血痕后身上细碎的裂痕没有半点存在过的痕迹,赤''裸的上半身腰腹处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可见当时凶险。 因着握刀的原因,他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走动间手随意垂在身侧,黑发并未擦干,额前搭了几缕,沿着深邃的轮廓滑下,流过上身精壮的肌肉没入浴巾边缘。 掩在白t下的是一副这样的好身材。 “……你当时用藤蔓绑我,我都快要吓死了。”阮软娇声道,“他们才死在我面前,我还以为你要把我也给杀了……” “我没有!”盛景知想要解释,她继续说道,“那你就是欺负我了。” 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截无害的后颈,仿佛身处弱势,“我哪儿有冤枉你?” 他蔫蔫的不说话了。 喻凌走过来,因着浴巾的缘故不方便坐下,只站在阮软坐着的沙发后,冷声问,“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阮软被他的声音吸引过去,视线落在他沾着水珠的肌肉上,形状漂亮紧致又富有弹性,一时没有收回眼。 盛景知猛地站起来,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扔给他,却是看着阮软,“我也有肌肉。” 像是要证明给她看般,手指搭在衬衫纽扣上就要解开。 露个上身并不算什么,她没有阻止,眼神也顺势看过去,才看到一点精致的锁骨就被大片的白挡住。喻凌的面色有些黑,“你回避一下。” 近距离下,连上面细微的肌理都看的清楚,薄荷味沐浴露裹挟着潮热气向她扑来,又带着点他独属的气息。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莫名的,喻凌的面色好看了些。 等再次进来时两人都是穿戴整齐,各自坐在一边沙发上,她趿拉着宽大的拖鞋,停住看了看还是没往任何一个人身边坐,最后拖了个小椅子过来,一个人坐在他们侧面。 盛景知有些失望,欲言又止。 椅面太低,她整个人矮下去一截,仰着头看人,见他们不说话,眼巴巴的看着盛景知,“知知,你答应过陪我回基地,应该不会反悔吧?” 盛景知微微抿着唇,眸中隐隐有些不情愿,又看一眼喻凌,“不会,我都听你的。” 于是她又转向喻凌,“那喻凌哥哥,你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回基地的对不对?一路上你们不是救了不少人吗?” 喻凌皱了皱眉,锐利的眸子带出些压迫感,默了默,“嗯。”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挺拔,干净的白衬衫掩住他精壮的身躯,领口处解开一颗扣子,露出喉间凸起骨结,目光落在床边堆着的包装袋上,一只白色短高跟鞋躺倒在地毯上,“去换身衣服,我们马上就走。” 阮软看了看身上的同款衬衫,伸出的两条腿空空荡荡的,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哦。” 盛景知挽留,“现在就要走吗?不能再等几天?” 他看了眼喻凌,面上有些不安,“你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朋友?” 末世作精菟丝花(21) 嫉妒蚕食着他的心,他不受控制的想,等见到他们,她还能剩下多少目光会分给自己。 阮软想起了自己糟糕的人缘,羞恼的不愿直说,只含糊的说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半推着把人轻轻关到门外,“我要换衣服了,你们在外面等我。” 两个高大的男人顺从着被推到门外,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并没有什么交流。 门锁轻响的声音被轻易捕捉,他们提前将目光移过去,门开了,她一身鹅黄色掐腰裙,胸前一个细细的蝴蝶结垂下来,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小腿,腿肚微微绷起。 脚下一双银白色低高跟鞋,脖颈上并无任何饰物,白皙的藕臂上却带着一条星星手链。唇不点而赤,略微下垂的眼尾无辜,明眸清亮。 喻凌放下手中的水杯,杯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想起她方才穿着男人衬衣的样子,破天荒的夸了一句。 开放式厨房有浓郁的食物香气飘过来,出来基地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吃速食,如今闻到味道,口中不自觉分泌出口水。 她咽了咽,巴巴往里面看过去,恰好盛景知问她,“要不要先吃完再走?” …… 餐坐上,阮软坐在中间,喻凌和盛景知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 她切着手下的牛排,其他两人面前没有东西,只看着她吃。 她塞进一口牛排,一侧脸颊微微鼓起,盛景知突然出声,“阮阮,我也想吃。” 眼神灼热的看着她抵在唇边的那块牛排,“想要你喂我。”她正要拒绝并让他再去煎一块,突然想到现在的情况,这种小事没必要拒绝。她止住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把刀叉移远,送到他唇边,“好。” 对方唇瓣含着叉子时视线依旧灼热的盯着她的唇,上面染了一层润泽的光。 身侧喻凌冷着脸,声线没什么起伏,递过来一根新的叉子,“我也想。” “……好。” 她顺势松开手接过那根新的叉子,盛景知嘴里咬着的那根被他取下,她又叉了一块肉喂喻凌。 他的动作很冷淡,全程没有碰到那根叉子。 一顿饭吃完她莫名松了口气,她站起身,看着他们说,“里面的东西我都想带走。” 最后盛景知拿出个行李箱装衣服,24寸的箱子被塞满,大部分都是阮软的东西,属于他的被可怜兮兮的挤在角落。 三人坐电梯下楼,走出酒店时行李箱的滚轮在地面滚出咕噜咕噜声。外面不比里面干净,到处都是凝固的厚重血污,盛景知干脆不拖着它走,手臂拎起侧面的把手。 看上去清瘦病弱的身躯内显然蕴着偌大力量,手臂青筋缠绕,一层薄薄的肌肉隆起,拎着它走路不见半分吃力。用力时手背经络显出些禁欲的欲''色。 要回a市基地他们需要先找一辆车,他们打算去附近的4s店,正撞上出来寻人的周安他们。 他们看见喻凌身旁站着的人不仅毫发无伤,身上还不见半分脏污,一时没有说话。 还是喻凌先出声,“不是让你们先回基地?” 末世作精菟丝花(22) 周安脸色不太好看,视线从阮软身上挪开,落到喻凌身上,“队长,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回去?” 喻凌看他一眼,“其他人呢?” “还在药店里。”眼神转到阮软身上时面色又难看起来,说的有些勉强,“既然找到人了,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是呀,之前他也是气糊涂了,我替他给你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计较了。” 高文义笑嘻嘻的给阮软道歉,却并不真诚。 喻凌的眼神压着周安,“自己没长嘴?”声线冷厉。 周安一副被迫的样子,几乎咬牙切齿的道,“对不起!” 看的她放肆的笑了起来。差一点她就真的要死了,就算没有,落入那些人手里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说原不原谅他。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一起赶回药店,林克正过来开门,周安和高文义站在前面,眼神看到他们身后的娇小身影后猛然顿住,没想到他们真的将人找了回来。 他让开身子让他们进来,里面的气氛有些奇怪。 散开坐着的普通人躲躲闪闪的看她,生怕她记恨他们之前对她的声讨,就连喻凌的队友面上也有些不自然。 喻凌眼神扫视过他们,面色微沉,“你们这次过分了。” 他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轻易不会抛弃任何人,以往虽也有对她的无理取闹不耐烦的时候,却从未升起过把人丢下的念头,她并未犯下什么原则性的过错。 跟着他久了的人也知道这一点,方才周安道歉道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如今倒是真的反思起来,微微垂下头,掌心摸上寸头,发茬微刺,“队长,我错了。” “……我也知道错了。” 符思雨把脸侧的短发别在脑后,有些羞愧的样子,“喻凌,对不起。我当时不该默认的。” 他沉着声道,“没有下次。” 没人知道,他找到人时心跳有多失衡,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后怕,竟有种失而复得般的错觉。 盛景知存在感并不弱,他跟在阮软身后进来,身上干净的好似不染尘埃,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喻凌也没有介绍的意思。 听到现在他知道她是被人欺负了,小声凑到她耳边,几乎是气声,“我帮你报仇。” 呼吸扑洒在她耳畔,她毫无防备下痒的缩了缩身子,想起他那厉害的异能,一出手就血流成河。 他说报仇就是要杀人的意思,她扯着他的衬衫袖管,同样是气声,“别!” 她最多也就想着小小报复一下,没想要害人性命。 她只好说,“我更喜欢自己动手。” 盛景知遗憾的答应。 大部分东西都存在林克正的空间里,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基地,连盛景知提着的行李箱也被收进了空间。到外面的空地后,林克正从空间里取出三辆改装后的越野车。 喻凌在前面开车,阮软和盛景知坐在一起,旁边还挤着其他人,有些路段遭到破坏后凹凸不平,有时身子会随着车同时摇晃,几乎要跳起来。 末世作精菟丝花(23) 盛景知按住她往上冲的身子,冷白手掌挡在她发顶,另一只手压在她大腿上,隔着棉质布料手掌的冰冷一丝丝浸进去。 差点撞上车顶,她漂亮的小脸上有些蔫蔫,面色略微发白,看上去没什么力气。 这条路段地面不平,到处充满着破坏的痕迹,异能在地上砸出好几个凹坑,碎石混着血积在路面上,车速并不慢,轮胎压过时带着车内的人一同摇晃,屁股离开座位。 她本就有些晕车,碰上这样的路段晃的她更觉恶心,喉咙间像是堵着些什么,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盛景知抱她时她也没心思做什么,只闭着眼试图忽略那些不适。 他倒是看出来了,手臂圈着她的腰把人禁锢在怀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还能保持平稳的姿态,连带着她被抱着也没晃动的太厉害,“还好吗?” 关切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他低着头下巴抵在她发顶,手臂又收了收。她恹恹的没动,脸侧自发在他锁骨上轻蹭,精致的骨节上覆着一层薄皮,触感坚硬。 她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难受时脾气有些控制不住,话几乎都到了嘴边。 又行了一段路程,“停车!” 剧烈的轮胎摩擦声响起,车门打开,她猛地冲到路边,大吐特吐,面色更白。 后面跟着的两辆车也停下来,却没有人下车。 他们对这种情况都不陌生,林克正熟练的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瓶水递给喻凌,又拿出一板药。 喻凌已经站在她身边,微热的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着脊背慢慢上下捋了捋。另一只手接过水和晕车药,“吃药。” 带着些薄茧的指拆出药片,轻易将瓶盖拧开,然后拿到她面前。 以往但凡坐车就会先给她提供晕车药,防止她又耽误了事或者闹出什么麻烦,只是这次闹的有些尴尬,他们没提,她也没主动要。 阮软接过,蔫巴巴没有说话的心情,含住药片后用水猛地灌下去,仰头时清晰看见她眼尾带出些水渍,手背抹过眼睛时留下一点浅红。 风刃斩杀树后靠近的一只丧尸,又有三三两两的跑过来,慢慢的聚在一起,“快回车上!” 盛景知像是终于找到机会,接过她手上的水将瓶盖拧上,半扶着把人带回了后座。 喻凌看着逼近的丧尸,油门踩到底,几乎是冲了出去,后面的车也以同样的速度跟上,甩开了那一小群丧尸。 按理说是不能开窗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会突然有一只丧尸冲出来,没有防弹玻璃的保护,很容易出现不测。 盛景知将车窗降下,嫩绿的藤蔓覆盖在上面,有风顺着缝隙灌进来,吹起她乌黑发丝。即便外面的空气也不好闻,总算能缓解一点。 吃了药后她依旧没什么精神,脸蛋埋在盛景知怀里,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后脑,他身上带着干净的薄荷味,冲淡了那股好似随处不在的腥腐味,汽油的味道也被压住。 她忍不住用力嗅了嗅。 末世作精菟丝花(24)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波丧尸,只最后一次有些凶险。 上百只丧尸堵住他们的必经路,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腥臭的口水滴落在变形的柏油路面上,嘶吼声交织在一起。 车头撞倒一片丧尸,轮胎猛地刹住,喻凌猛打方向盘,车身快速旋转,又撞倒一片。直挺挺的堆在车前被推远又被压过,肚腹爆开,器官都被压成泥,却仍旧还有行动力,只阻拦了它们一时的动作。 车窗此刻倒是都打开了,五彩缤纷的异能砸在丧尸身上,打在地面时有黑色沥青溅开,一旁的建筑被破坏,顷刻间变作废墟。 阮软埋在盛景知怀里,明显的难受。 他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的发顶,动作不甚熟练的轻轻拍了拍,带着些安抚意味。 在他们的合力下丧尸已经被清理掉一批,盛景知手掌轻抬,粗壮的藤蔓将眼前的丧尸尽数束缚住,瞬间穿透它们的脑,有交叠的噗嗤声响起。 正要将它们吸收,手指顿了顿突然想到些什么,看了阮软一眼,藤蔓从丧尸脑中抽出,而后消失。 在场的人有些讶异的看着黑压压的丧尸倒地,喻凌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将地上的丧尸烧成了灰烬。 晶核散落着压在灰烬上,强烈的对比下更显剔透,像是发着光。有丝丝缕缕的颜色在其中流动。 三辆车里的人都下车收集晶核,然后被林克正收入空间。 盛景知揽着阮软没动也没人有什么意见,他告诉盛景知他们一般回到基地才会分晶核,盛景知点了点头,并没有那么在意。 越野车在基地门口停下,四面围墙很高,上面覆满了电网,入口处开了一道门,前面挡着路障,有提着枪的人在高处站岗。 他们下车,越野车被收入空间,救助回来的普通人被安排成几队检查身体,登记身份信息,然后会有人给他们安排住处和工作。 盛景知身为异能者走了另一条路,登记信息后也获得了正式的身份。 喻凌带着他们回到别墅,几大袋晶核倾倒而下,分晶核这事阮软一般是不参与的。一路舟车劳顿,衣服也没法换,她都感觉自己要臭了。 于是她自顾自上了三楼,盛景知想都没想就要跟上去,又想到放在空间里的行李箱,去找林克正拿。 林克正把东西给他,看到他头也不回的就要上楼,“哎,你晶核还没拿!” 他连片刻迟疑都没有,“我不要。” 此时门铃声突然响起,符思雨去打开门,看人的眼中有些陌生和疑惑,是个不认识的人。 他第一眼就看到站在沙发旁的喻凌,视线扫过地上倒出的晶核时有些羡慕,对着喻凌道,“基地长在会议室找你,说是有重要的是要跟你商量,让你赶紧去。” 喻凌看他的眼神沉淡,“知道了。” 于是他没再多说什么,自觉完成了传话的任务,离开了。 等人走后,他们围在喻凌身旁,猜测着基地长找他到底是什么事。 喻凌没有说什么,视线落在几乎堆成小山的晶核上,“你们分吧。” 末世作精菟丝花(25) 喻凌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说话的声音才泄露出来。 二十几个成员坐在桌旁,都是基地中赫赫有名的佼佼者,实力不俗。基地长坐在首位,两鬓有些微白,却是精神矍铄。 “您找我。”喻凌关上门,基地长左侧给他留了一个位置,他走过去,并没有第一时间坐下。 说话间视线扫过一旁的沙发,在上面躺着的人影身上停了停。在场的人都坐在会议桌旁,独他不同,竟也没有人说什么。 他躺在宽大的黑色沙发上,长腿随意的伸着,脸上盖了一本书,筋骨分明的手微微搭在书脊下侧,指骨微曲,手背薄皮下的青色血管透出明显颜色。 视线落在他白的几乎透明的手背时,眼中闪过了一点细微的波动。 喻凌在空位上坐下,没再往那边看。 这次会议主要是要让他们前往b市带回研究资料。 末世第七年,实验室暴乱后启动了自毁装置,那些不为人知的罪恶都被埋在废墟下,外人一直以为关于它的一切都被毁灭了。 但最近得到消息,实验室地下还有一层隐秘建筑,那些珍贵的资料副本都封存在那里。 他们需要得到那些资料,虽然那些残忍的研究可谓是丧心病狂,但半丧尸化资料和记录的人体数据对研究病毒解药十分重要,毕竟现在不可能再抓异能者和人去研究了,那些资料就是唯一的数据。 会议时间进行的不长,基地长将任务说明后他们自然接下。 结束后基地长将喻凌单独留下,而沙发上躺着的那人全程动都没动一下,此刻也没有离开。 等到大门关上后他才开始说话,“让你留下是有一件事要单独交代你们。你知道曙光实验室里有个研究天才,传闻那些成功的案例大多是出自他手中。” 喻凌抬眸望着他的视线并没有什么波澜,“嗯。” “他可能还活着。” 闻言,喻凌面色微沉,基地长压住他的肩,坚毅的眼神紧盯着他,脸上已经显出些明显的皱纹,“我要你们将他带回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听闻他做事全凭心情,并不完全配合上面的人,不然成功的实验体早就大批复制出来……”他停了停,微微皱了皱眉,“有传言说暴乱那晚他其实早就发现了端倪但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如今也不得证实。”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很危险,但只要加以约束掌控他,也未必不能用。我们太需要他的才能了。” 喻凌依旧觉得有些不妥,但见他一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样子,而且那人的生死如今也还没有确定,还是暂时答应了。 他沉冷的问,“他身上有什么特征?” 基地长沉默一会,摇了摇头,“只知道那是个年轻人。”接着像是叹息般道,“所以……才让人觉得恐惧啊。” 喻凌眉峰微微蹙了蹙,“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们队里加入一个人。”他看向躺在沙发上的靳淮,“你过来,刚才的话都听见了吗?” 末世作精菟丝花(26) 他懒懒的应了一声,声音从书页下传出来,却不显得含糊。 倒盖在他脸上的那本书被移开,随意的丢在沙发一旁,印满了字的纸页翻动,而后合上。 靳淮坐起身,眉眼倦怠的往那边看去,眼睑微微搭下,上面的双眼皮褶痕很深。他困倦的站起来,慢慢的向那边走,还抬起手打了个哈欠。 基地长向喻凌介绍,“靳淮,雷系异能者。”他眼中出现一丝明显的赞赏,并不自持身份,对他如朋友般道,“你当时不在a市还不知道,他第一次来基地的时候拖了一麻袋晶核过来,展露异能后更是一下子就出了名。很多小队都想让他加入,但他就想跟着你。”眼尾出现笑纹。 喻凌沉淡的视线落在靳淮身上,他的身形劲瘦,黑t外伸出的两条手臂线条利落,腕间骨骼突出。奶奶灰的短碎发略有些凌乱,下颚线锋利收紧,眉骨上一颗黑色小痣,不怎么明显。 劲瘦的身躯肤色是极具反差性的白,像是蛰伏的猛兽,隐约能窥见几分危险。 靳淮也不否认,“久仰。”嗓音中染着浓浓的困倦,连眼皮都没掀起,没有半点话中的意思。 喻凌皱了皱眉,沉冷的眼神紧盯着他,“雷系异能?” 他略微抬眸,倦怠的道,“怎么?” 好似没有半点精气神。 喻凌语调没有半分波动,“我需要确定你的实力,就在这里。” “你不如直说在怀疑我什么。”掌心出现紫色电光,隐有电弧产生,靠近他的方向气压低下去,让人压抑。 喻凌眉头皱的更紧,片刻后松开,“抱歉,是我误会了。” 靳淮没说什么,一旁看着的基地长终于找到机会,“话说开了就好。”两个人都不说话,他看着他们额角的青筋抽了抽,“行了,你赶紧把人带回去。” …… 盛景知跟着阮软上到三楼,走道上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他拎着行李箱毫不费力,一间间从门口走过,在某道房门前停下。 漂亮的指骨在门板上轻叩,“阮阮,开门。我给你送衣服。” 里面自然没有动静,她虽然要求他们将这些东西都带回来,但喻凌给她收集了那么多次物资,都放在别墅房间里,她也不至于没有衣服穿。 此刻她已经进了浴室,水声淋漓,打湿了她的乌发和玲珑的身躯,完全听不清屋外的声音。 盛景知知道她不会来开门就没有再敲,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后背靠在墙面上,耳朵捕捉着隐隐传出来的水声,脑海中不自觉勾勒出画面,耳根竟第一次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冰冷的体温微微有些上升,却依旧偏低。 符思雨分完晶核上来的时候就看到盛景知站在门外,漆黑的眼睛紧盯着门,像是要透过门板看进去。 她有些犹豫的喊他一声,“盛景知。”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病弱清隽的眉眼朝向她,眼中还残留着没有隐藏的灼热和痴迷。 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符思雨怔了怔,心底生出了一丝异样情绪,她整理了一下心绪,“三楼还有空房间,你可以选一间住。” 末世作精菟丝花(27) 盛景知不冷不淡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不甚熟练的道,“谢谢。” 符思雨笑了笑,脸侧的短发被别到耳后,“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我们就是一个队的人了。” “你们说什么呢?” 房门突然打开,两人同时抬眼朝她望去,阮软一身简单的短t套热裤,两条白皙长腿露在外面,自然光下,肌肤滑腻的如同凝脂。她脚下踩着一双小熊拖鞋,圆润的脚趾还微微泛着热水浸出的红。 盛景知的视线凝在上面,粘稠的滚烫的,像是已经用眼神将它们一根根捏了个遍。 “你在往哪儿看?”阮软气呼呼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也不疼。 回到基地后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这里有那么多异能者,他难道还敢因为这些小事对自己做什么不成?而且本来就是他没理。 她又骂他一句,依旧让人气不起来。 小腿处留下了一个灰色印子,黑裤包裹下的那处皮肉有些莫名的麻''痒,一点点蔓延开来。盛景知脊背绷着,眼神勉强从那处撕开,微微避开眼,“我来给你送衣服。” 符思雨尴尬的看着他们,默默的离开了。 阮软看一眼盛景知放在墙边的行李箱,让开身子,娇气道,“好吧,你拿进来。” 另一边喻凌带着靳淮一同回到别墅。 林克正他们正在厨房忙活,出去快一个月连口热的都没怎么吃过,更别提新鲜烧出来的菜肴。刚好交任务后也算是有个名义庆祝一下,他拿出空间里存着的食材,又拿晶核换了点排骨,准备在厨房大展拳脚。 排骨和杀好的鸡被洗干净,他们就是在他剁鸡块时回来的。 喻凌带着人进入厨房,他们手上的动作一时都停住,看向那张陌生的脸。 林克正按耐不住的问,“喻哥,他是谁?” 喻凌冷淡的解释,“靳淮,队里的新成员。” 旁的却没有多说。 厨房的人都忙着手上的事,一时也顾不上他。恰好符思雨从楼上下来,林克正将切好的鸡块和排骨都交给她,又交代他们几句他去“套话”了,然后就追着他一起离开了厨房。 靳淮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林克正在他旁边坐下,“我姓林,林克正。你想怎么叫都行。” 他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我们小队!” 却迟迟没有人握上来,他有点尴尬的收回手。安静了一会后又问,“哎,靳淮,你的异能是什么?厉害不厉害?像我的异能就没有攻击性……之前没听说过你,你是最近才来的基地?” …… 林克正口都说的有点干了,他却不怎么回,只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 看着靳淮那副样子他开始泄气,喻哥到底哪儿找来的哑巴。他已经说到自己末世前的经历,顺嘴问道,“看你挺年轻的,当时应该也在读书吧?” 靳淮掀开眼皮,“嗯。” 他一时竟有些惊喜的情绪,“哦,高几啊?” 楼梯上重重的踩踏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阮软换上了一双白色球鞋,长袜超过踝骨,一双玉足被完全藏在里面。 末世作精菟丝花(28)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两颊却晕着薄红,胸膛起伏着,气势冲冲的从楼梯上下来。身后跟着的盛景知微低着头,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也没在此时继续惹她,只安静的坠在她身后。 喻凌一个人坐在桌旁整理实验室资料,时不时用笔在文件上写点什么。 看到她气冲冲的下来,脚下每一步都像是在发泄怒气,搁下手中的笔。 林克正看见她这样就觉得要遭,也没了和靳淮继续说话的意思,已经准备起身回厨房帮忙。 “这就是那个小拖油瓶?” 靳淮依旧是那副困倦的样子,说话时也没有什么兴致,林克正却敏锐的感觉到他和方才有些不同,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的话题。 挪开的屁股又重新坐了下去,就凭着他说的这话他也不能走。要是他们吵起来他一定帮他。 阮软下楼梯的动作猛地顿住,瞪大眼睛朝这个方向望过来,竟然有人当面这么说她! 她有时也能感觉到他们的不满,但就算是上次撕破脸也没有人这么说她。 血液流速更快,她本就因为盛景知还在生气,现在又有人来火上浇油。 那人靠在沙发上,只露出一个骨相完美的后脑勺,奶奶灰短碎发盖在上面。 她三两步下楼,还险些扭了一下脚,怒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你说什么?!” 阮软和他对视上,黑色瞳膜深处隐隐带着点深棕,有异光快速闪过。 她眨了眨眼,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靳淮已经将眼睑搭下,“没听见?” 她正要发作,忽觉心中酸涩,心脏快速跳动起来,能听到砰砰砰的剧烈声响。她掐了掐指尖,后背起了一层薄汗。看着他时脸红心跳,是和愤怒截然不同的一种情绪。 她有些茫然的说,“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几乎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靳淮却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是吗?” 眼尾还带着困倦的水汽。 盛景知顾不上她生气,抓上她的手腕,他大概知道一见钟情的意思,不死心的问,“你喜欢他吗?” 喻凌也放下手中的资料,向着这边走过来。 “喜欢!”她看向靳淮,又有些羞涩起来,“喜欢的。” 盛景知紧紧抿着唇,唇色都有些发白,但依旧没有松开她的腕,“没关系。”等他杀了他就好了。 盛景知慢慢松开她的手,修剪整齐的指尖陷入掌心,面容背对着光覆在阴影下,垂着头在暗地里谋划些什么。 林克正见鬼似的看着她,又听到她继续说,“你叫什么名字?刚才我在楼梯上听到了一点你们说的话,你读的什么高中呀?” 喻凌走过来站在她身后,面色此刻已经恢复如常,他看向阮软,沉冷的声线含着些莫名情绪,“先吃饭。” …… “靳淮,原来你跳级了!”阮软星星眼看着他,“好厉害!那你大学学的是什么?”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坐满了一桌的人都听着她一个人说话,靳淮偶尔才会回一句,她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样子,和以往的模样大相径庭。 末世作精菟丝花(29) 靳淮手肘靠在桌上,执筷的指往下压了压,掀眸恹恹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薄唇吐出的话不算好听,却并未显出该有的攻击性。 阮软望着他,他过于锋锐的五官充满了侵略性,生来便像发号施令的上位者,与懒散的姿态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她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暂时不说话了。视线也从他身上离开,转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 九个人围坐在餐桌旁,玉米排骨汤,糖醋排骨,小鸡炖蘑菇,红烧鸡块,番茄炒蛋,木耳炒菜,麻婆豆腐摆满了桌面,酱油蘸酱也用小碗装了摆在两边。已经算得上丰盛。 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林克正他们已经狼吞虎咽起来,盛景知有些食不知味,喻凌也没怎么动筷,连带着坐在喻凌身边的符思雨也没有什么兴致。 换做以往她早就闹起来了,今天可能是在靳淮身边的原因,被人这样对待也没有闹脾气。 她尝了一口排骨后眼睛都亮了亮,又夹了一块到靳淮碗里,“你快尝尝,味道超好!” 他没有躲避的动作,任由她把那块排骨放进了自己的碗,浓稠的汤汁沾在白米饭上。 周安他们一直都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此刻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周安撂下筷子,“你还记得自己是队长的女朋友吗?!” 语气极冲。 虽然小队里的人一直都不喜欢她,也不希望队长和她在一起,但现在他们还没有分手呢!这不是当面给队长戴绿帽子?! 阮软第一时间去看靳淮的反应,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失望,却不忘解释道,“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的,是我爸爸怕没人照顾我才非要让他和我在一起,而且他也从来没把我当成真的女朋友过。” “我只喜欢你!” 却没办法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都占着那样一个名分。 闻言,靳淮还没如何,喻凌的面色却沉了下去。他余光本就在她身上,此刻视线直直的落到她身上,唇微微动了动,无言。 他确实从未把她真正的当做女朋友,如今又能反驳什么? 桌上的气氛古怪,一侧突然传出咔嚓一声,盛景知折断了手中的木筷,尖锐的木刺狠狠扎入掌心,鲜红的血珠流出隐隐掺着点绿,细看却是纯粹的红。 他面上未有痛色,阴郁着垂眼拔出手上扎入的木刺,血液被长裤吸收,伤口不一会儿就愈合了,只剩血腥味一时未散。 好几个人的眼神都停在他身上,而他唯一在意的那人此刻却顾不上他,眼里只有另一个人。 喉间血腥气更重。 喻凌干脆说起了实验室的事,“我接了任务,去b市带回实验资料。后日早上出发,你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准备。” 说起正事他们都正经起来,“b市,是那个传说中的曙光实验室?不是已经被炸了吗?” “对呀,听说当时还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喻凌冷淡着面色,“实验室地下还有一层建筑,资料都存放在里面。但也不能完全确定。” …… 末世作精菟丝花(30) 阮软听着他们讨论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事,如果是以前她早就走了,但现在靳淮在这里。 于是她没有离开,但也没怎么听,手肘压在桌面上,脑袋也凑上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意识看向靳淮时注意到他面前的米饭上那块排骨已经消失,她的眼中出现些惊喜的情绪,身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小声道,“好吃吗?” 微淡的苦香从他身上弥散过来,她的鼻子动了动,又靠近了一点。 一根手指抵在她额头,止住她的动作,而后轻轻往后推了推,依旧是那副倦怠的模样,眼睫要掀不掀的,“离远点。” 她抓着他的手指,“我不!” 成年男人的力道显然不是她能够抵抗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厉害的异能者。但他却没成功推开她,反而被她靠的更近,连手都被人握在了手里。 她却没意识到这一点。 掌心抓着的手冷白,鼓鼓的青筋在缠绕在手背上,蕴着明显的爆发力,有些说不出的性感。 她摁了摁上面凸起的青筋,很奇怪的一种感觉,还能感觉到血液在其中流动。但她很喜欢。 阮软见好就收的收回手,没注意盛景知暗处黏腻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目光,靳淮却察觉到什么,瞥过去一眼。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要搬过来吗?和我一起住在三楼好不好?”带着些刻意的娇嗲,撒娇意味很浓。 轻软的嗓音落入在场所有人耳中,她自以为声音很轻,却忘了他们都是异能者,尾音都被清晰捕捉。 喻凌沉冷着脸,突然道,“三楼已经住满了。” 方才还在讨论严肃的正事,此刻话题却突然转到她身上。 她面上出现明显的失望,有些娇纵道,“我就想和靳淮住在一层。” 没人答应,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 她气闷的回了房,也不留下看靳淮了,任由他们在那继续讨论实验室的事。 ……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那日,基地长亲自来送他们,近百个人站在空地上,乌泱泱一片。 简单说了两句后基地长就让他们出发了,军用卡车一辆接一辆的开出基地,连成一列。 阮软坐在其中一辆卡车上,两边分别坐着靳淮和盛景知,喻凌在她对面。 已经提前吃过药,但仍旧有些不舒服,连要撩''拨靳淮也顾不上,只闭上眼靠在车厢上。 卡车后面没有座位,他们都直接坐在地上。阮软身下垫着一件外套,身子随着车一同晃动。 渐渐的,她的身子一点点往靳淮那边倒,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骨骼有些微硬。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巴,强势冷锐。 他没有推开她。 阮软的唇角轻微的勾了勾,正要再往靳淮身上靠一点,左侧忽的伸来一只手,掌心轻轻触碰上她的后脑,而后把她的脑袋移到了他的肩上。 冰冷的温度随着相贴处浸染过来,碍于刚才的行为她也不好立刻就清醒过来。 阮软的手偷偷来到盛景知的后腰,找准位置—— 狠狠掐了一把。 末世作精菟丝花(31) 盛景知轻嘶一声,眼中出现水汽,眼尾也泛上些红意。 他侧头看着阮软,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点明显的享受,像是被碰到了什么敏敢点。 她还在装睡,见他的反应这么大一时有些心虚,害怕被人发现。却没想到那人顶着一张清隽的脸凑到她耳边,“再来一次。” 看上去十分期待的样子,眼中的急切浓的几乎要溢出来。 她当然听到了他的声音,同时闭着眼也好似能感觉到车厢里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盛景知还追着她说话,几乎能听到他享受的轻喘声。 她依旧闭着眼,却咬牙切齿的道,“闭嘴!” 盛景知蔫蔫的低下头,眸光暗淡。眼尾的绯红还未褪去,他眨了眨眼,带走眼中的水汽,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可怜。 阮软依旧靠在他肩上,软绵绵的身子贴着他,他嗅着她身上近距离飘过来的甜香,搂着她的手更紧了。 她一开始只是装睡,后面随着车子的摇晃药效发作,就真的睡了过去。昏昏沉沉间,她脸侧在他肩上蹭了蹭,像小猫一样轻软。 头顶毛茸茸的碎发擦过他的颈侧,盛景知身子有些绷紧,颈侧青筋暴起,有血液汩汩流动。 盛景知把她的头扶起来,脸侧娇嫩的肌''肤被衣服磨的微微有些泛红,他心疼的用指腹轻轻的碰了碰,然后把人抱入怀中。 挡着人不让人窥探。 对面喻凌眼睁睁的看着。 靳淮搭着眼皮,眼中有流光闪过。 …… 七日后,b市郊区。 排成一列的军用卡车停下,上面的人下车然后聚在一起,几个空间系异能者分开将几辆卡车收入空间。 在车上坐了这么多天,阮软浑身都疼,特别是屁''股,下车时腿都在抖。下一秒,两只手扶住她的手臂,一边掌心撑住她的手肘,另一边两只手缠上她的手臂,稳稳的扶住她。 就着这个姿势,她转身看在她身后下车的靳淮。 喻凌皱着眉收回手,“小心。” 盛景知却不放,两只手缠的更紧。 阮软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去拉靳淮,喊他一声也不说话,“靳淮!” 他偏过头看她一眼,奶奶灰碎发下眉眼倦怠,神情恹恹。 她突然有些泄气,松开他的手,“算了。” 眼前是一片废墟,荒草丛生,几乎望不到边。玻璃混着墙体倒塌在一起,半人高的杂草在断壁残垣间生长,随着风摇曳。 喻凌拿出一张管道图,视线落到上面标记的几个点上。一群人跟着他乌泱泱的往一个方向走,拨开杂草碎石后井盖赫然掩盖其下。 喻凌轻易掀开井盖,林克正将准备好的手电筒递给他,他接过,手脚利落的爬入管道。 身后的人一个个跟在他后面下去,漆黑的管道内手电筒是唯一的光源。 阮软身前是小队的人,喻凌在最前方探路。靳淮和盛景知跟在她身后,但她此刻却没有半点心情。 脚趟在深灰色脏水中,袜子被浸透湿黏着贴着脚,黏腻的不适。呼吸间都是酸冲的恶心味道,几乎要让她喘不上气。走过管道时还要矮着身子。 她用手捂着鼻子,嫌弃的脸都皱在一起。 干呕的感觉几乎控制不住。 末世作精菟丝花(32) 更要命的是她的体力开始跟不上了,强撑着走了一会,虚汗接连不断地冒出脸色白的厉害,胸腔内像是被棉花堵住,喘息困难。 管道内四通八达,一眼望去全都是水泥制成的通道,辨不清方向。初时还有些狭窄,只能供人弯着身子勉强通过,渐渐地管道内空间变大,有两人半宽。 她站直身子,后背僵直处牵引出一片酸痛。脚下不知绊到什么,险些仰面扑倒在污水上,千钧一发之际,脖颈前传来一道阻力,生生止住了她倒下的趋势。 短t领口变形,被扯的宽大,后领落在一只骨节分明的冷白大掌中,手背经络因着用力而凸起,莫名有些欲''色。 她急促的呼吸声传入身后的人耳中,领口在她颈上勒出一道深色红痕,她吃痛的皱起眉,生理性泪水冒出,如同凌''虐。 盛景知在靳淮身后,眼睁睁看着他在阮软要摔倒时朝她腰间伸出手,又在最后一刻不知为何突然转了方向抓住她的后领。害的人这般难受。 靳淮皱了皱眉,掌心力道略松,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肩把人身子带正,而后彻底松开她后领的衣料。 视线落在她脖颈前的那道红痕上,眉眼间染了些烦躁,倦怠的神色消失,他也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娇弱,习惯掌控的人难得有些后悔,道歉的话却依旧说不出口。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没事吧?” 阮软看他一眼也不说话,红通通的兔子眼中泪水扑簌而落,眼睫也蔫蔫的往下压,身体上的不适加上被心上人这般对待,情绪已然有些失控,“你太讨厌了!”捂着难受的咽部声音微哑。 身后有别人催促的声音。 她看向盛景知,压抑着哽咽,“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理直气壮的命令听在旁人耳中恐怕会有些不适,盛景知面上却没有半点不情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弯下身子,“阮阮,快上来。” 她趴在盛景知背上,眼睛依旧酸涩。滚烫的泪珠滴落到他的颈侧,划出一道水痕,而后被衬衣领口吸收。 肢体接触本该让他感到满足,但盛景知一想到她是为了谁哭的就疯狂嫉妒,想要趁机弄死靳淮的心更重。 阮软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此刻靳淮已经走在他们前面,她垂眸避开他的身影。湿透的鞋袜离了水后更觉难受,藏在里面的脚趾蜷了蜷,试图与湿黏的袜子分开。 她开始后悔起来,却拉不下面子。 他们都穿着长筒短靴,出发前喻凌也曾再三和她说过,是她坚持不愿意,原因是它和自己今天这身衣服不搭配。 她的目光隔着人影投在喻凌身上,咬了咬略有些发白的唇,很快收回眼神。 盛景知又背她走了一段,“换上。” 熟悉的沉冷声线传入她的耳中,她抬头,喻凌一手捏着短靴走向她,前方探路的不知何时换了人。 她一时没有反应,喻凌已经主动来脱她的鞋袜,莹润的玉白肌肤随着剥脱的灰白袜一点点显露而出,他面色未变,手上动作麻利。 末世作精菟丝花(33) 喻凌口中咬着手电筒,脱下来的鞋袜被扔在一边,拧开的矿泉水浇在她的脚上,随意搓洗两下。 而后撩起身上的白t擦干上面的水珠,快速替她穿上新的袜子,又将短靴套上,全程都没说什么话。并未借此说教。 他拿下口中咬着的手电筒,离开前还不忘交代了一句,“我回去了。” 阮软看着他回到领头的位置,好似匆忙来一趟只是为了帮她换一双鞋。方才,她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腹部,就在他撩起衣摆替她擦干水珠的时候。 他捏的她有些痒,她根本忍不住,反应过来时已经碰到他分明的腹肌,坚''硬紧致,又带着炽热的体温。 她忍不住又看他一眼,身后撑着她大腿的掌心突然用力收了收,又将她往上掂了掂,微微陷入软''肉,含着酸意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阮阮,我也能帮你换鞋。你可不可以只看我?” 他微微压低了一点声音,效果却不大,“而且我也有腹肌的,在车上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到吗?” 她连忙去捂他的嘴,后面的话闷闷的传出来,掌心一片湿意,“你不许在跟我说话!” 他安静一会儿,然后突然对她道,“不行,我做不到。你真的没有感觉到……” 她随口打断,“那我不舒服,想休息了。” 他当真没了声音。 说话间又走过了一段路,前面的管道被炸塌,碎石堵在一起,把路给封死了。 喻凌拿着地图站在最前面,试着开了下路。清理掉一些路障后前面的情况看的更加清晰,这条道没法走了,最后只能选择另一条道。 于是近百人都绕路回去,队尾变队头,喻凌在后面垫后。他们通过通讯器联络,每个小队都有一张地图,喻凌把新的路线告诉他们。 七拐八拐的终于进入了一条新的管道,空间更大,是刷上了白漆的钢铁材质,积水很浅。 每踩一脚都有轻微的声响发出,在只有流水声的空荡环境中莫名显得有些诡异,远处隐隐有回声传过来。 危险的直觉让大部分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正是四通八达的通道拐角,突然几面都跑来乌青色皮肤的丑陋丧尸,动作极快。 几乎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反倒显得拥挤起来。 冷兵器起了作用,他们被丧尸包围又冲散,配合着异能撕开了一条血路。 此刻通道设计的恶劣才显示出来,跑动间施加在上面的力道有多大发出的声响就有多大,俨然就是在为丧尸通报位置。难以甩开,除非将它们全都杀死,又或是尽快离开这里。 他们一边杀一边朝着实验室前进,这些丧尸并不怎么厉害,只是速度很快,数量也很多,倒像是特意放出来恶心他们。对他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不一会,通道里就到处是死去的丧尸肢体,后面还追着一波,黑压压的看不到底。 眼前突然出现出口,喻凌暴力破坏,一群人动作麻利的从里面出来。他正要让人封上出口,却见通道内的丧尸如同收到了什么指令般退去,没有靠近实验室一步。 末世作精菟丝花(34)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还是在出口处覆盖了几层土墙和电网。 想起方才丧尸离开时的情景,喻凌脑中又闪过那日戴着鸟嘴面具的神秘人,控制丧尸的能力如出一辙。 实验室里很亮,大面积顶灯白光刺眼,墙面也反着冰冷的光。装着福尔马林的标本瓶大部分都随着震波在地上摔碎,如今液体都已经干涸,人体标本腐烂。 排气系统还在工作,这层空间中气味不算难闻,只有一股淡淡的腐味。 他们并不确定资料究竟在哪里,对实验室里的布局也不明,手上没有任何参考资料,只能大海捞针般搜寻过去。 “放我下来。” 阮软看着他们在屋中散开查找着,如今也算暂时安全了,还要他背着自己做什么。 方才那种情况下他也不紧不慢的样子,丧尸还没靠近他们就被他用藤蔓杀死,化成一滩滩黑水融入管道污水中。这般她也生不出什么害怕的情绪,只觉它们的模样实在是恶心。 盛景知听话的将她放下来,香软的身子和他分开,面上有些怅然若失。 阮软并没有参与他们的搜寻,一个人站在角落处,盛景知害怕会有什么危险不敢也不想离开她,把她牢牢的锁在视线中。 她还有些生气,视线却不自觉在人群中寻找靳淮的身影。 却见他也未参与搜寻,垂着头懒懒的倚在冰冷的墙面上,一只长腿随意的伸着,另一只微弯。 感受到她的视线,懒散的眼神望过来,耷拉着的眼皮微微掀起,带着些说不出的危险。 他朝着这边走过来,她轻哼一声,故意移开视线。 “啊——” 身后突然传出电梯播报声,无机质的声音冰冷,在此种环境下说不出的诡异。她冷不防被吓到,盛景知离她最近也最快冲向她,她八爪鱼似的把人抱住,几乎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手脚用力的把人巴住,紧闭着眼死死缠住。盛景知虽然有些享受,但也舍不得她害怕,安抚道,“没事的,只是空电梯。” 她一声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的视线都往这边看来。阮软声名在外,许是早就有所了解此时对她一惊一乍的样子意外的容忍。身后电梯门缓缓打开,播报楼层的声音停止。 电梯大概能容纳二十人左右,一角的监控发着红光。 一间狭小的房间内,墙面上是一块块小屏幕,监控着实验室各处。 全封闭式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只有多处隐藏的排气口。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穿着白大褂站在监控前,在台面上操作些什么。 身后的隐蔽小门打开,同样一身白大褂的女子走出来,透过正在关合着的门能看到土壤上培育的菜苗长势喜人。 她看向监控压抑着激动,“老师,我们能出去了。” 他寡淡的五官算得上清秀,曲指扶了扶鼻骨上的眼镜,神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古怪道,“那也未必。” 实验室暴动那日他们躲到这里,自毁装置启动,地下的建筑却可以说得上是完好无损。重要的本就是地下,建造时所用的材质也不一样。 他们本想在一切结束后从密道出去,不料难以计数的丧尸长年累月的在里面游荡,生生将他们困在了里面。 末世作精菟丝花(35) 负二层,完全打开的电梯迟迟未有人进入。 冰冷诡异的播报声在空旷空间中再度响起,似是催促着他们进入。 方才听到动静后他们从各处快速聚在电梯前,一时并未妄动。 但他们终究还是要进去,喻凌率先踏进电梯,小队队员自然跟了上去,盛景知牵着阮软一同进去,靳淮插着兜懒懒的跟在他们身后,还有其他几人也走了进去。 能容纳近二十人的电梯站满了人,其他人只能等不知是否会到来的下一趟电梯,被迫暂时分开。 像是感应到了电梯内的情况,电梯门开始在他们面前一点点合上。角落处的隐蔽摄像头发着红光,在电梯内明亮到刺目的白光中不甚明显。 靳淮微微歪了歪头,避开那点不能被轻易察觉的红光,眼睑搭下。 梁靖年正操纵着台面上的控制按钮,随意抬头看一眼墙面上的监控屏幕,视线猛然顿住。 他身子压在台面上前倾,遮挡在眼镜后的眼微微瞪大,似是要将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 “……是他。” “是他!竟然是他!” 梁靖年语速越来越快,略带着疯狂的神色伴随着他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的声音,莫名显得有些诡谲。 女研究员看着他略有些魔怔的状态,上前一步却没有碰他,“老师,您怎么了?” 梁靖年猛地抓住她的两只手臂,神情癫狂,“他回来了!实验一定能够成功!” 她的手臂被用力抓的有些疼,此刻却半点也顾不上,也是一面激动的神情,“您是说那一位?!” 她看向监控屏幕,试图从里面找出那位实验天才。 可惜在实验室暴乱前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够资格见他的面,她只是听说过,如今当然认不出究竟哪一位是他。梁靖年也没有要说的意思。 一阵失重后电梯停下,显示在负四层。 播报楼层的声音响起后电梯门打开,他们迎面与游荡的丧尸撞上。 涎水滴落在电梯前,纯黑眼球的腥臭丧尸扑上来,身上还有解刨过的痕迹,并未缝合上。 尖利的指甲抓向他们,肮脏锋利的牙齿朝他们咬过来,他们在电梯里挤作一团,一时动作困难。 站在最前方的异能者一起发动异能,七彩的光打在丧尸身上,在电梯前清出一块地方。而后快速离开电梯。 打斗的动静引来了更多的丧尸,嘶吼着冲向他们。身后的电梯悄然关上,去带过来下一趟人。 不断有人加入,直到身后的电梯再未传来动静。 这层丧尸明显比管道内的厉害,不仅速度快动作不见明显迟缓,就连防御度也强。用冷兵器解决它们要用的力道是管道内那些的两倍。 靳淮站在角落处,带着弧光的紫色电光击打在丧尸身上,张牙舞爪的丧尸全身瞬间出现焦痕,倒下一片,一摔就散。他一副轻松的样子,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尾挂着水意。 盛景知全程护着阮软,喻凌明明看到了,杀丧尸时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往那个方向靠近。 末世作精菟丝花(36) 扑向他们的丧尸都被轻易解决,妖异的藤蔓在丧尸群中如鱼得水,瞬间吸干它们身上的养分。 丧尸往往还没靠近阮软就被杀死,因而未有人发现,那些尖利的指甲抓向她的角度只是擦过她的躯体,就好似她被队员抛弃后那日巷中,并不真的要伤害她。 源源不断的丧尸涌过来消耗着他们的体能,他们耗不过无知无觉的丧尸,只能暂时寻个地方躲起来。 墙上的广播突然传出一道年轻的男声,隐隐压抑着什么。 他指出了一条路线,厮杀后已经有些狼狈的异能者们且杀且逃,朝着他指出的方向清出一条路。他们走过后又被丧尸围起来,乌泱泱的一片,看不出曾开出了一条路的痕迹。 需要验证身份的门自动朝一侧快速打开,他们跑过又快速关上。隔开的这一块空间中也有丧尸,“往左走。”广播里的男声提醒道。 拐来拐去进了好几扇门后终于看到了人影,里面的人抓准时机打开实验室的门,扑向里面的丧尸被前来的异能者解决。 大门敞的更开,近百名异能者跑入这间实验室中,黑压压的丧尸群被挡在特殊材质的门外。 阮软喘息的厉害,虽然有盛景知的保护她一点伤也未受,但被包围在丧尸群中那种渺小而产生的恐惧她依旧避免不了。再加上娇弱的身子适应不了这样剧烈的运动,后面几乎是盛景知揽着她跑,几乎半个身子的力道都压在他身上。 此刻停下来她依旧靠在盛景知身上,连站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急促的呼吸着。葱白的指虚虚拽住他的袖管,干净雪白的衣袖被她扯皱。胸''脯上下起伏,红艳的唇微微张开。 喻凌拧开矿泉水递给她,“还好吗?” 她摇了摇头,连话都不想说。手指无力的搭在矿泉水瓶上,下一秒就脱手而出—— 喻凌眼疾手快的抓住快速下坠的矿泉水瓶,筋骨分明的手上青筋凸起,瓶口溅出的水一同洒在她和他手上。 几颗积在虎口和腕上的手窝,沿着手背滚下,莫名的性''感。 他看着阮软倚在盛景知怀里,鬼使神差道,“我喂你。” 话出口,自己先是一怔,却并未改口。 她自然是答应,喝着他的水还嫌弃他喂人的技术不好。 “咳咳——” 阮软被呛到,搭着他的手把水瓶移开,嗓子眼火辣辣的,她红着眼气道,“你到底会不会?” 喻凌看着她的视线微微避开,声线略哑,“抱歉。” 按照以往她自然是不依不饶,但此刻实在是不舒服,这里面的人还看着她。 狭小的实验室里空间不大,隐蔽的通向培育室的门也被打开,才将这些异能者尽数收容。 受伤的人狠心剜下被丧尸抓伤后泛着黑气的肉,直到看见下面鲜红的血肉才停下。 一时间屋内都是散开的浓郁血腥味,随着排气系统的工作渐渐散去。 异能者们打量着环境,这间不大的实验室中一面墙上贴着十几面监控屏幕,台面上是繁琐的操作按钮,分不清具体作用。靠里的地方放着一些仪器,叫不出名字。 整间屋子里没有生活的痕迹,说明除了里面的培育室还能通向别的地方。 他们看向穿着白大褂的两人。 末世作精菟丝花(37) 梁靖年神色怪异,刚好卡在某个狂热的点上,却又戛然而止。 方才他看见靳淮后就欲说些什么,无形的精神力刺入他的大脑,脑中有一瞬的恍惚。 站在一旁的女研究员眼中也闪过茫然,靳淮站在人群中,散漫的眼神甚至没往这边投来一眼。 他们并未察觉到什么,面上的神色自然的转换过来,梁靖年看向明显是领头人的喻凌,上前几步伸出手,“你好,梁靖年。这是我的助手,白思颖。” 喻凌也伸出手,一握后松开,“喻凌。” 他开门见山的问道,“梁先生,你知道实验资料副本存放在哪吗?” 隐在眼镜后的眼神闪了闪,“实不相瞒,那些资料早已经销毁了。我一直认为那些实验是不道德、不合伦理的,但碍于上面的人我也没有资格……”他停了停,又说道,“实验室暴乱后只活下我们这些人,还被困在里面出不去。” “我一度认为是做那些事遭到的报应,至此不敢再碰,那些资料也找人一起销毁了。就怕落入不安好心的人手里牵出他们的贪欲,又生事端。” 喻凌安静的听着,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盯在他身上,也没说信不信。 他看一眼白思颖,“那次事件后还有多少人存活?” 梁靖年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样子,“本来还活着三十几个人,但时间长了他们不甘心被困在这里,试图逃出实验室后就再也没回来。如今算上我们只剩下六个人了。” 他面上出现些激动,清秀的面庞泛起一层薄红,“幸好等到了你们,不然我们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方便把他们都叫出来吗?” 梁靖年扶了扶眼镜,“当然。” 他回到监控前的台面上,按下某个按钮后一侧墙面无声打开一道门,喻凌率先朝里面走去,几个异能者跟在他身后。 里面是一间休息室,还算大的房间内摆了四张小床,中间用帘子隔开。床上的被子未叠,却是整齐,被面上还搭着几件衣物,生活气息浓厚。 浴室传来水声,他们没有进去。 其中一张床上躺了一个女人,喻凌微微避开眼,白思颖上前叫醒她,和她说明现在的情况。 喻凌已经观察过里面的环境,此刻没有多留。 梁靖年站在门外,看见他出来主动邀请道,“他们应该还要一会,不如跟我去看看培育的食材。” 培育室里植株长势喜人,容易饱腹的土豆红薯,鲜嫩的小番茄,肥嘟嘟的豆芽,都用的是营养液培育。 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两名男研究员走过来,“老师。” 他点了点头,继续向喻凌介绍。 “可以吃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音打断他说话,看着圆滚滚红彤彤的小番茄,阮软突然有了食欲。 休息一会后她缓过来了,也跟着他们在里面到处看看。 梁靖年笑了笑,带着些温柔意味,“当然可以,要帮忙洗吗?”眼神扫过周围的异能者,“想吃的都可以自己摘。” 末世作精菟丝花(38) 还真有人听了他的去摘,阮软也用不上他,盛景知已经拿衣摆兜了一把去水池边清洗。 “梁先生有这样的能力,是否愿意加入a市基地,在实验室继续研究?” 梁靖年痛快答应,“能继续研究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 喻凌沉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刚才你说那些资料都销毁了,没有电子版的数据吗?” 他摇了摇头,“电子数据也都被销毁了。” “有没有办法能够复原?” “不能,当时已经将它们和设备一起摧毁了,现在即便修复也得不到准确的数据。” 喻凌没有再问。 梁靖年突然道,“但我还记得一些细节,如果我们能够实验几次,我一定可以将重要的资料复原!” 喻凌冷冷的看着他,“你想继续人体实验?” 他被那双眸子冻的清醒几分,经过试探他已经确定喻凌不会允许他继续那些实验,先利用他们从这里逃出去,以后不愁找不到对他的话心动的人。 何况,到了基地就不是他做主了。 梁靖年皱眉,“你误会了,我指的是抓些丧尸回来实验。如果我想继续做人体实验,根本没必要销毁那些资料。” 简单的话打消不了喻凌对他的怀疑,从初见时喻凌就觉得他身上有古怪,那些资料是否真的被销毁了还未可知。 隐蔽门打开前与墙壁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痕迹,如果还有几间房藏在墙后…… “我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听闻曙光实验室里有一个天才,实验从未有过失败。你知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以及他目前的下落?” 梁靖年的面色沉下来,“他逃出去了。” 脑海中的身影像是蒙了一层薄雾,但他莫名的忽视了这一古怪。而且他本就没打算说,“我没见过他的真容,偶有几次的见面他都带着一个诡异的鸟嘴面具,声音传出来也很模糊。” 他回忆,“我只知道他身量很高。那天他早就知道,但他什么也不在意,看着现场的惨状竟然还在笑!” “你怎么确定他逃出去了?” “我印象很深,只有他,穿着白大褂在丧尸群中但没有任何一只丧尸攻击他!他一定逃出去了!” 喻凌狠狠皱了皱眉,他那日在天台上攻击自己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好玩,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善恶只凭喜好,实在是太危险了。也很难控制。 他已经做下决定,不能把人带回基地。 “嗯。” 梁靖年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清理丧尸还需要一段时间。” 梁靖年自然只能答应。 说是要清理丧尸,他们也借着这个机会探查了实验室,试图找到资料。 虽说资料在梁靖年这里的可能性很大,但不在外面找过一遍还是会有万一。 他们每天与丧尸厮杀后回来,带着疲惫和满身的血污,梁靖年也不能说什么催促,只能这样等下去。 阮软一般不参与清理丧尸,但偶尔也会跟他们出去,反正盛景知会寸步不离的保护她。 这天她又跟着他们一起去杀丧尸。 末世作精菟丝花(39) 外面的丧尸进不来,经过几天的清理,实验室内游荡的丧尸一点点减少。在盛景知的保护下,她毫发未伤,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只是还是嫌弃它们的模样恶心。 此刻她站在一旁看着异能者们卖力的杀丧尸,盛景知就跟在她身边,手里还端着一碗洗好的小番茄,红色外皮上还沾着水珠,看上去十分新鲜。 阮软穿着一身浅紫格纹公主裙,裙摆微蓬,时不时从玻璃碗中挑着捏出一颗小番茄塞进嘴里,眼睛享受的眯起来,站在丧尸群中全程不用出力,如同在欣赏他们的表演。有些招人恨。 靠近她的丧尸都被盛景知处理掉,以她为圆心周围出现一圈空白。 自从那日在管道内不欢而散后她就再没和靳淮说过话,偶尔视线落在他身上也很快移开,故意不搭理他。 即便是喜欢,她也改不了自己的性子。他让她不高兴了她也不会忍,不可能再贴上去,她打算先冷他一冷,后面的事等自己消气了再说。 但她不知道的是,无形的精神力化作触手黏在她身上,贴着滑腻白皙的肌''肤,缓缓爬动。精神丝忠实的将触感反馈,同时也观察着她。他面上却未见半分异常。 阮软有点无聊地看着这些丧尸,看得久了竟看出些龇牙咧嘴的蠢样。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 一只穿着破布条似的白大褂的丧尸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抓来,乌黑尖利的指甲刺向她的眼球,他发出嚯嚯的破碎语调,腥臭浑浊的涎水滴落,半截腿上都没了肉。 她知道盛景知会保护她,故意伸出手逗弄般要抓向它又很快收回。 与此同时,它刺向她的锋利指甲猛地收回,整只手臂后移,动作极大,显出些匆忙。 一旁用雷系异能杀丧尸的靳淮面色也变了变,但很快恢复过来。 她和它几乎是同时收回手,下一秒它就死在盛景知的藤蔓下,整具身体化作了一滩黑水落在地面,没了证据。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阮软愣住了,她愣愣转头看向盛景知,“知知,我……” 一根冰冷的手指轻轻压在她唇瓣上,他压低声音,“别说。” 带着杀意的漆黑眼神扫过四处,他已经决定要将注意到方才那一幕的人尽数灭口。 阮软轻松和享受的姿态太招人心堵了,因而没什么人往这边看去让自己难受。同样注意着这一边的还有喻凌,他们的视线隔着人群交错。 她顺着盛景知的视线望过去,撞入喻凌沉淡的眼神中,稍稍松了口气。 另一边梁靖年维持着前倾的动作,眼睛睁大到有些酸了也不舍得眨眼,尽管方才那一幕早已在监控上消失。 他面上出现狂热的神情,整个人过度亢奋着,手指颤抖。 他找到了!完美的实验材料。 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他恨不得立马把人抓起来,但他知道还不行。 喻凌穿过丧尸走到他们身边,视线扫过隐蔽的摄像头,提醒道,“小心监控。” 末世作精菟丝花(40) 他们当即就回去了,气闸门并未第一时间打开,他们在门口又杀了一会丧尸门才打开,梁靖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照旧是一件白大褂,里面套着一件衬衫,衣服十分干净,还散着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头发也是微湿,没什么形状的塌下来,水珠沿着发梢滴落。 注意到喻凌的视线,他解释道,“我想着你们没那么快回来就抽时间去洗了个澡,应该没等我很久吧?抱歉,下次我会先让别人在这里看着。” 又问道,“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喻凌没发现什么破绽,“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阮阮在外面有些待不住了,我们送她回来。” 梁靖年善意的笑笑,主动提议道,“那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会?”他看一眼未关上的隐蔽门,补充道,“如果不介意的话。” 他看向阮软,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也不知道客气,“那我能不能用我们自己的被褥?”话是这样问,已经叫盛景知去找林克正要。 没有攻击性异能的人都在培育室和研究员们学习关于植株的知识,梁靖年把人放进去。阮软和喻凌已经朝休息室走去。 梁靖年没有跟上来,喻凌进去浴室,勘察里面残留的痕迹。 …… 这天后,梁靖年面上一副着急离开的样子,实则半点也不着急。 那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自己暗地计划着。 随着异能者们的清理,实验室内的丧尸越来越少,他苦苦等待的时机就要到了。 这日,异能者们清理丧尸结束后回来,靳淮和盛景知却不见身影。 丧尸清理的差不多后他们以小队形式在外面搜寻各处,试图找到资料,他们二人恰好分到一组。盛景知本就打算杀了靳淮,刚好趁机动手,迟迟未归。 异能者们正在吃饭,没有任何预兆,也并未有人放什么话,无色无味的气体从隐蔽的气孔中逸散而出,悄无声息的浸在空气中。 察觉到有异时喻凌猛地反应过来屏住呼吸,另一只手几乎是同时捂住阮软的口鼻,但身上的力气好似被抽空,骨骼发软,意识也控制不住的模糊起来。试图用疼痛抑制也没什么效果。 身体素质优秀的异能者们纷纷倒下,梁靖年特意等了一会才出来。 他早就服过解药,气体持续释放着。外面的人进不来,就算进来了没有药,闻到气体的第一时间也会和他们一样失去意识,因此他有恃无恐。 外面的丧尸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他们完全可以自己从密道离开。 他找到其他几个研究员,喂他们吃下药。 不等他们醒过来,梁靖年迫不及待地大步走到阮软身边,喻凌的手掌还松松的捂在她的脸上,两人倒在一起。 梁靖年眼里只有阮软一个人,灼热的视线似乎要将她盯穿,他甩开她脸上的那只手,近乎虔诚地把人抱起。 研究员们醒过来,白思颖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和他怀中抱着的阮软,“老师!” 梁靖年看向她,命令道,“把门打开,今天将会有一件前所未有的伟大作品在我手中诞生。” 闻言,在场的所有研究员都兴奋起来。 她跑到控制台边快速操作几下,墙角隐蔽处无声推开一扇门。 这道门已经太久没打开了。 …… 末世作精菟丝花(41) 一股涩意自喉间滑入胃囊,沉睡的意识被唤醒,四肢仍旧无力。 阮软艰难地睁开眼,无影灯正对着她的头顶,光线刺眼。四肢都被手术台上的铁环固定着,她下意识挣扎起来,心脏狂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脆弱的皮肤被磨出血痕也顾不上,“你做什么?!” 她颤着嗓音,齿尖陷入柔软的唇肉,却还强撑着道,“还不快把我放开!”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围在手术台边,右手边最佳位置站的是梁靖年。 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戴上无菌手套,“安静点,只要你听话,我可以让你少吃点苦。” 语气中带着些高高在上的施舍。 他从柜中拿出采血管,喃喃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密封的采血管包装袋被拆开,他按住她的右臂,针尖毫不留情的往她静脉扎去,一点点推入。 挣扎着的纤细手臂被钳制,鲜红血液收集到真空管中,他抽出针尖,吩咐其中一个研究员,“拿去分析血样。” 阮软如同待宰羔羊般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狠狠钳制住的手臂连骨缝都在疼,针口没有处理过,血珠一颗颗冒出来,沿着手肘滑下,在欺霜赛雪的白上画出一道血线。 恐惧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没入鬓发。视野中都是不认识的仪器和药剂,大脑逃避般空白起来,不敢想象接下去将会遭受什么。 另一边靳淮躲开盛景知向他攻击来的藤蔓,附着在她身上的精神力将她那边的情况尽数传了回来。 他沉下脸,眼中有戾气一闪而过,面上的散漫倦意如潮水般快速褪去,反而透出些充满压迫的危险感。 盛景知倒在地上,但也未受什么伤,仍旧如同疯子般缠着他,靳淮彻底没了耐心,“阮软出事了。” 说完就转身回去,盛景知动作猛地一顿,攻击向靳淮的藤蔓也滞了滞,而后突然收回。 盛景知大步跟上去,追着靳淮一同回去。 他追到气闸门前时靳淮站在门边,背对着他的身影手臂抬起,十指快速的在墙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屏幕上操作几下,下一秒,气闸门打开—— 躺了一地的人闯入他们的视线,盛景知瞳孔一缩,急切的在里面寻找阮软的身影。 靳淮看都没看倒了一地的人,几步走到操作台前,在上面熟练的操作起来。 梁靖年拿出一管封存着的药剂,抽进针管,玻璃管中蓝色药剂有些说不出的绚丽。他排出空气,少量液体也随之排出,他温柔道,“准备好了吗?” 她身上连接着乱七八糟的仪器,针管靠近她的颈动脉,他提前预告,“等药效产生后我会剖开你的身体,麻药会影响数据的准确性,所以很抱歉……” 突然打开的门打断他的话,他面上虚伪的表情被打破,显出些惊愕。却仍旧不死心,拿着针管的手快速扎向她的颈动脉—— 手猛地僵住,身体失去控制,他面上的表情狰狞至极,被迫收回针管后掌心松开,玻璃针管在地上碎裂,神秘的液体流出。 末世作精菟丝花(42) 所有研究员都被精神力压制,靳淮大步走到阮软面前,去扯她身上连接着的乱七八糟的线,提着的那口气直到此刻才松了松。 禁锢住她四肢的铁环被轻易捏碎,去扶她的手进入视线中才发现指尖竟有些隐隐的颤抖,他把人压入怀中,按着她后脑和腰''肢的手力道有些失控,“别怕。” 阮软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愣愣地被压在他怀里。片刻后眼泪再度滑下,如断线的珠子般接连不断的滚落,浸入他黑t布料中。有抽噎声传出。 微苦的香气将她包裹,莫名有些心安,她更紧的抱住他,如同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哭腔沙哑,“靳淮,我.我好害怕……” 按在她后脑的掌心安抚性的动了动,声音放轻,“我知道。” 她红着眼眶委屈着问,抽抽噎噎,“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是我错了。” 在她面前低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他继续道,“我帮你报仇。” 盛景知沉默的站在一旁,一直看着他们。 梁靖年被压制着也很安静,气体持续的逸散进来,时间久了他们依旧没事,怎么可能?解药明明在他身上。 他仍旧没发现什么不对,看着打开的实验室大门,他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谁打开的?!怎么打开的?! 他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一间实验室?! 脑中那道身影上蒙着的薄雾散去,一点点清晰起来,他面色大变,有一瞬的扭曲,“靳淮!” 又看向一旁的盛景知,他竟然也没事,难道—— “他是逃出去的实验体!不会有错的!不会有错的!”他喃喃,似哭似笑,“我竟然错过了,我竟然错过了……明明天意又把他送到我面前,却叫我错过了!” 死到临头还想着实验。 阮软看着沉默的盛景知,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他手上的编号时她就对他的身份有过猜想,如今乍然得知他是实验体也并未太过惊讶。 靳淮从柜中找到未开封的碘伏,仔细的替她上药,踝骨和腕骨上磨破的皮肤渗出的血已经干涸。 靳淮把她从手术台上抱下来,她的腿还有些软,踝上留下一圈黄色,他把人交给盛景知,“到外面等我,我处理完里面的事就去找你。无聊的话也可以到外面走走,丧尸不会攻击你们。” “小心脚上的伤。” 她点了点头,看一眼被控制住的梁靖年,“你可要好好的为我出一出气,要不是你们来的及时,他就要把我活剖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他。” 招待两个字在唇齿间绕了绕,意味莫名。 等他们出去后,靳淮把门关上,梁靖年的声音被挡在里面。 “我们是同事你忘了吗?以前的实验体大多是这样来的,你也从未说过什么。这次只不过是因为我不知情才不小心动了你的人。我愿意道歉!” 靳淮在药剂柜里挑选着抽出一支失败的药剂,眼睑微微垂下,“说完了吗?” 他控制着梁靖年躺到手术台上,梁靖年试图抵抗,清秀的面庞扭曲的狰狞,“我道歉!我向她下跪磕头!你饶了我这次!” 靳淮不为所动。 末世作精菟丝花(43) 冰冷的手术台上还沾染着阮软的体温,他被迫躺上去,惊慌至极,“你说你想怎么样?你提出来我一定照做,只要你放过我!” 靳淮将药剂抽入针管,利落的扎进他的颈动脉,却不急着推入药剂,故意道,“为了数据的准确性,我不会给你打麻药。”没什么诚意的说道,“抱歉。” “不!不!不!” 药剂缓缓推进他的身体,他睚眦欲裂,而后面如死灰。 靳淮拿起锋利的手术刀。 说是要数据,梁靖年身上却没有连接任何仪器,刀锋按在他的肋骨上,贴着骨头割下去,轻易划破皮肉。 流出鲜红色血液中夹杂着一丝浅绿,他继续贴着肋骨划过刀锋,生剖肋骨。 难以承受的惨叫声响彻实验室内,却因为高质量的隔音材料半点也传不出去。 …… 阮软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实在没有心情继续留在那里,她和盛景知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走,果然没有丧尸攻击他们。 一路上她都在提靳淮,回想起梁靖年叫靳淮名字时的样子,主动问盛景知,“你说,他是不是认识靳淮呀?” 盛景知有些沉默,但他大部分时候都这般,只在她需要的时候行动,并不怎么善谈,于是她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继续说道,“该不会他也是……不会不会!”她摇了摇头,走在盛景知前面,连他什么时候停住了步子也没注意。 藤蔓将她捆''缚住时她吃了一惊,“你做什么?快把我放开!” 两指粗的藤蔓将她牢牢束缚住,一圈圈的缠上去,在她裸''露着的肌''肤上印下条状红痕,四肢都被扯开,任由藤蔓爬动。 盛景知漆黑的视线紧盯着她,“阮阮,从和你回基地后,我都有听你的,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也不做,但你还是对我不好……” 她没办法阻止藤蔓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脸气的涨红,“你胡说!”含糊的道,“我让你别碰…你听我的了吗?” “再说了,我哪里对你不好?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行为,此刻说的毫不心虚。 盛景知也不听她的,自认为已经足够听话,认真道,“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阮软眼尾的绯红还未褪去,此刻又有湿意溢出,他低着头靠近,缓慢添去。 尝到一点微咸,“就不能哄哄我吗?我很好哄的。” 藤蔓和他的话完全不同,她羞恼道,“变态!快把我放开!”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就那么喜欢他?他到底哪儿好?” “你是不是疯了?对,我就是喜欢他!” 她还要继续往下说,死死缠着她的藤蔓松开,他的面色发白,“我不想听了。” 红印烙在她的白皙肌肤上,像是某种标记,又有些说不出的暧''昧。 阮软独自跑开,盛景知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他需要整理一下心情。 手术台上,梁靖年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鲜红的血混着浓绿,溅开的血被挡在精神力屏障外。 皮骨分离,骨骼和血肉从他身上剥离,又拼成一具新的躯体,看着这一幕的研究员们几欲作呕,他们从未使用过这般残忍的手段。 是的,残忍。就连视人命如草芥的他们也觉得残忍。 末世作精菟丝花(44) 精神力将他死死压在手术台上,承受着剖骨凌迟的痛却半点不能动,淌下的血液在地面上积了一滩又一滩,而后汇聚在一起。 两具血肉模糊的东西依稀能看出些人的形状,靳淮利落的挖出他剩下的那只眼珠,在一旁的血肉上拼好,手术刀刚要继续落到他身上,他就彻底失去了神志,变成了不知疼痛的丧尸。 靳淮轻啧一声,收了刀,“还是慢了点。” 他身上覆着一层无形的精神力屏障,溅开的血液尽数被挡在屏障外,身上干净的纤尘不染。筋骨分明的手微抬,紫色电光击打在手术台上两具人形血肉上,只剩焦黑碎屑。 一枚透明的晶核压在脑部位置,无属性。 他并没有要碰的打算。 沾满血迹的手术刀清理干净后又被放回原来的位置,他没有收回控制住研究员们的精神力,转身。 “请等一等!”白思颖出声叫住他,气场微弱。 出乎意料的,他竟真的停下了步子,却并未转身。背影挺拔劲瘦,松松垮垮的站着,像是随时要倚在什么东西上般。 他看上去没什么耐心,她要说的话却不能三两句结束。 其实她也认同梁靖年的话,但又不敢在靳淮面前再提他的名字,“您应该消气些了吧?这次确实是我们冒犯了您,您想怎样出气都是应该的。但我还是想请求您高抬贵手,留下我们一条命。” “您之前不是也从不过问实验体的来源吗?我们也是在老师抓到人之后才知情的,并没有参与——” 靳淮突然转身,疑惑道,“你在跟我讲道理?” 她面色变了变,话被打断后还想再说些什么,靳淮已经打开门出去,她被困在原地,和其他几名研究员一起正对着手术台。 靳淮从裤兜里拿出从梁靖年身上得到的解药,眼神一扫找到喻凌,走向他时长腿跨过乱倒在地上的躯体。 他掰开喻凌的嘴,单手拔出塞子把药倒进去,蹲下时穿着休闲裤的长腿折叠在一起,一截苍白踝骨露出来。 喻凌睁开眼,眼中瞬间变得清醒,第一时间找阮软的身影。 注意到仍旧躺了一地的人和清醒着不受半分影响的靳淮,视线扫过他手上拿着的药瓶,喻凌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呢?” 靳淮将药瓶重新盖上塞子放入口袋,“和盛景知在外面。” 喻凌冰冷的眼神压着他,“你也是实验室的人。” 不是疑问,分明已然确认。 靳淮不置可否。 “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天才,控制丧尸在天台上围攻我们的也是你?你混入基地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搭着眼皮,双眼皮褶皱很深,懒懒道,“没什么目的。” 喻凌神色更为冰冷,锋利如刀,“即便不跟着我们,你想回到实验室也是轻而易举。如果没有目的,为什么你非要加入我的队伍?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想要一个人算吗?” 闻言,喻凌微怔,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问完了?我弄醒你不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 末世作精菟丝花(45) “我要研究能让普通人产生异能的药剂。” 喻凌抬眸,有些意外,“我不懂这方面的事。” 靳淮奇怪的看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个想法。他解释道,“接下来我会很忙,你觉得我会放心她和盛景知单独在一起?” “你不才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吗?和盛景知一起照看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不会介意的。” 喻凌一时竟不知究竟该说什么。 * 阮软跑开后随便进入了一间房间。 里面是几排书架,她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偶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全是关于生物和医学方面的,看个封面就觉得索然无味。 她把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书又塞回去,走过拐角时突然窜出来一只丧尸,外面还套着一件满是脏污的破烂白大褂。 虽是不会攻击她,猛然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着实吓了一跳。后背撞在书架上,手臂撞下了好几本书,她轻嘶一声,隔着裙子要碰不碰的触了触自己背上的疼痛处,漂亮的脸整张都皱起来。 那只丧尸早没了踪影,她气的踢了一下书架侧面,抬头时突然注意到一本书直挺挺的立在书架上,显得格外突兀。 它周围的书都被她撞的从另一面掉了下去,它不说也往下掉,连略微歪了歪也没有,整齐的像是黏在上面似的。 她也知道可能会碰到危险,但还是控制不住好奇,摸索着往反方向转了转。 墙上出现一个暗格,打开时伴随着轰隆巨响,声音远远的传出去。 盛景知加快脚步往这边赶。 暗格里,蓝色不知名的花封在玻璃罩中,光点映在玻璃壁中,显得有些诡异的梦幻。 如同被迷惑般,她伸手—— 白皙的纤指搭在上面,轻易便打开了玻璃罩,蓝色光点溢出,流光溢彩。 指尖轻轻触碰到柔软的花瓣,下一秒,整朵花毫无预兆的从指尖钻入体内,带走暗格中所有色彩。 盛景知到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同时面色大变。 他大步走向阮软,抓起她的指尖细看,没有任何伤口,手腕上却出现一条诡异的蓝色血线。 他焦急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什么也没感觉出来,内心却是恐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隐隐含着哭腔,“怎么办?我该不会是要死了吧?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碰它…我还不想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会,靳淮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不会有事!” 她眼里包着泪,说不出话的点点头,鼻腔眼睛皆是酸涩。 盛景知牵着她的手,掌心恰好压住半截诡异的蓝色血线。盈满了泪水的眼睛视线模糊,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 盛景知带着她走,她心神恍惚,只知道顺着他的牵引一直往前走。 她本是未看他的,鼻间忽的捕捉到一点甜腻的香,他身上传来莫名的吸引力,死死黏住了她的视线。 她直勾勾的看着他,视线不知不觉的就停在了他的脖颈处,上面缠绕凸起的青筋跳动着,似有蓬勃的血气溢出。她鼻尖动了动。 喉间干渴。 末世作精菟丝花(46)二合一 脚下的步子有些凌乱起来,她几乎是被他拉着走。 盛景知身上的体温向来偏低,握着她腕骨的手掌冰冷,并没有被她的体温熨热半分。冷意一点点沿着相贴处浸染过来,她却不觉难受。 以往觉得有些不适的温度此刻却莫名叫她十分留恋,恨不得他再握紧些,接触更多的皮肤。 视线仍旧模糊,却不是因为泪意。那是一种目眩神迷般的感觉,她飘忽的眼神落在他脖颈跳动的青筋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阮软身上的体温迅速升高,灼的他掌心发烫。他察觉到异常,转身去探她的额头,触手滚烫。 面色却反而苍白着,几乎不见任何血色,他对上她恍惚的眼神,按着她肩膀的手用力,“阮阮……” 余光中他唇瓣不断张合,声音却半点也未入耳,喉间越发干渴,凝在他脖颈上的目光想移开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终于忍不住朝他扑过去,带来的力道将他撞的晃了晃身子,他闷哼一声,双臂第一时间抱住她,后背抵在白墙上。 齿尖狠''狠陷入颈侧血肉,甘甜的血液滑入食道,她不知餍''足的口允吸着,手脚并用的缠上他,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颈窝,他偏了偏头方便她索取,咬的更深。 闻到那股味道的丧尸也躁动起来,大面积生出的藤蔓隔着很远就将零星出现的丧尸解决,没有任何一只接近打扰他们,“再咬深一点。” 盛景知紧紧抱着她,面上出现痴迷,眸子享受的眯在一起,指尖在她后颈摩''挲,明明被咬的是自己,却没有半分的不情愿,反而兴奋的想让她再咬深一些。 此刻她当然听不进他说话,却本能的咬的更重,更多香甜血液溢出,她仿佛不知餍''足。 阮软清醒后惊慌失措的推开他,后退几步,口中还含着新鲜的血液,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盛景知脖颈上的咬痕齿印重叠着在一块地方反复印上,伤口已经有些发白,还有血液渗出。她隐隐记住些牙齿刺破血肉时的感觉。 铁腥的血液此刻尝起来竟是这般清甜,她忍不住诱惑,口中含着的血液终究是咽了下去。 津液不断溢出,连那点残留的余味都被仔细品味。方才避让开的目光又移到齿印上,看着那处的红,她又咽了咽口水,“知知,我想……再舔一舔。” 不等他回应,她又扑了上去,冒出的血珠被她卷入口中,舌尖扫过沾着血液的每一寸皮肤,细细的舔。 盛景知纵容着她,面上带着明显笑意,也不怕她再咬上来,把他吸干。 阮软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对,只是控制不住对血的渴求,细细舔了一会后就强迫自己退开,眼神躲避。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鼻腔酸涩,恐惧如跗骨之蛆,说话哽咽,“怎么办?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好渴,我想咬人……以后我会不会变成吸血的怪物?还是说我被感染了……我是不是就要变成丧尸了?” 盛景知抱住她,阻止她继续胡思乱想,“不会的,丧尸不会中途清醒过来,所以只要把那朵花取出来就好。” 即便取不出来,他也愿意一直用血供养她。 盛景知松开她,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们回去。” …… 阮软眼泪无声的落下来,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脸颊通红一片,体温却变得冰冷起来。 盛景知带着她往回赶,她脚下越来越绵软无力,脚趾难忍的蜷了蜷,浑身都酥软难受,她羞耻的一言不发,只强撑着勉强跟上他,安静的一点声音也不出。 唇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压抑已久的哭腔泄出,他侧头正对上她通红的朦胧双眼,像是蒙了一层雾,又带着些说不出的媚。 她鼻音很重,“我难受……” 盛景知脚下的步子不停,继续带着她走,“哪里不舒服?” 她抽噎着含糊道,“哪里…都不舒服。”另一只手抓上他牵着自己的手,羞耻道,“我走不动了。” 两腿并拢在一起,红彤彤的眼带着些祈求的看着他,“要不,你把他找过来好不好?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盛景知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清瘦颀长的身躯倾下,轻松将她抱起。 她今日穿着裙子,随着公主抱的动作,裙摆上移,冰凉的掌心直接触到她腿部肌肤,她的身子抖了抖,一声轻''喘溢出,呼吸变重,“你放我下来!” “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荷尔蒙的气息近距离散过来,她控制着贴上去的冲动,浑身都有些发软,“我还是自己走吧。” 他并未回应。 “你让我自己走。” 她挣扎起来,“盛景知,你快放我下去!你听见了吗?” “你放开我!” …… “我要忍不住了!”她被迫说出实话,望向他的眼神委屈又羞耻,姿态说不出的可怜,“我好想**” 听着她带着黏腻甜意的话,他怔愣住了,抱着她的手却收得更紧,还要继续勾她,“那,要我帮你吗?” 他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但也不想放弃和她亲近的机会。 阮软一口拒绝,羞恼道,“我不要!我告诉你,你休想!还不快放我下来!” 他把人放下来,一踩到地面腿就软的要倒下去,他扶住她,看她并拢的腿,抿了抿唇,“你要先自己解决一下吗?” 他随机打开一扇门,“我在外面等你。” 时间好似漫长起来,隔着一扇门,细碎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出来,夹杂着她偶尔的娇''吟声。 强化后的五感将动静清晰捕捉,在脑中自发勾勒出画面,他站在门外,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里面的动静停下,她却迟迟没有出来。盛景知敲了敲门,“阮阮,还没好吗?” 门打开一道小缝,她眼里包着泪,红的像是兔子眼,哭腔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催什么?我都丢脸死了……” 他笨拙的道歉,“对不起。” “等我把那鬼东西取出来,我一定要把它大卸八块!”她咬牙切齿的说,“别让我知道这是谁的东西,我会忍不住让他也尝尝这个滋味!” “真是要疯了!” 末世作精菟丝花(47) 她从门内快速出来,背对着把门关上,不让他看见里面的东西。 双手在裙子上又擦了擦,指缝间仍旧有些黏腻。她阴沉着脸,极度羞耻后更是气愤,看起来却是一副可怜的模样,眼睛都哭肿了,颊上还晕着红。 盛景知关心道,“好点了吗?还能不能自己走?” 她根本就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只胡乱敷衍着点了点头。 她率先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其实还是不舒服,但总不能真的让他帮忙,现在她只想尽快回去。 盛景知跟在她后面,注意到一片布料颜色显得有些深,“你的裙子好像沾了……” 后面的字刚说出一个气音就被她捂住嘴,“闭嘴!” 方才她急忙转身去捂他的嘴,一时间都差点没刹住步子撞上去,她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非要提这些是不是?” 她的手指柔软,根根白皙纤长,此刻用了些力竖压在他唇瓣上,压的微微变形。指尖触碰到高挺的鼻,骨骼坚硬。 “我……” 传出来的声音被模糊,他只发出一个音便停住。唇瓣张合时不小心尝到一点甜腻的香味,他抬眸看她一眼,而后轻添。 她触电般收回手,被他在中途抓住,带着它回到唇边,含入她的指尖。 修剪整齐的指甲形状也被感知出,吸瞬声接连不断,让人疑心已在这片空间中传开。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次,又滚动一次。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压制住,不敢置信,“你恶心不恶心?!” 他充耳不闻,依旧不放开她。 等他自觉满足了才松手,任由她抽回手,“不会。”他接着说了个两字评价,神态认真。 阮软在裙子上用力擦着手,磨红一片肌肤。 她噎了噎,挤出一句,“变态!” 然后是真的不管他了,完全把他当透明人,远远走在前面急着回去。 他们进来的时候喻凌站在监控屏幕前,靳淮早就进了实验室,其他人仍旧躺了一地。 想到某种可能,阮软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是不是都看见了?!” “没有。” 喻凌冷着脸说道,答的迅速。 她脸色更不好,“我还没说是什么!”脸颊涨红,“就这样你还说没看见!” 喻凌面色变了变,“抱歉。我只是担心你会觉得尴尬。” 他转移话题,“我在研究怎么打开实验室的门,靳淮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阮软整个人都蔫了,满脑子都是他们都知道了。靳淮要是知道那是什么就不可能不知道她会有什么症状。 她丧气的说,“我都这样了,不能直接把门暴力拆开吗?再等下去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些什么事。” 看着腕上变长了一点的蓝色血线,“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我可以确定它不会致死。” “我后面也感觉到了。” 她微微瞪大了眼,“所以你们就可以不紧不慢的看我出丑了?!我不管,我一刻也等不了了,你们立刻想办法把他给我叫出来!” 末世作精菟丝花(48) 屋内的光明亮,照在她的发顶,微卷的长发凌乱的披下,发顶的碎发毛茸茸的,微微蜷曲着炸起来。微微瞪大的眼红肿着,垂下的眼尾无辜,看人时带出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命令式的话由她说出来了色厉内荏。 奇诡的花,难捱的症状无不让她感到恐惧,一想到那东西在自己体内就感觉浑身都不对劲,说不出的难受。没有任何人能分担她的情绪,那点羞耻的事还全都暴露在他们面前,此刻的她就像是小刺猬,蜷缩起柔软的小肚子用尖刺扎向别人。 因为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只想赶紧解决这件事,站在那儿,一直未曾消失的症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喻凌认真的看着她,“暴力破坏墙面房子可能会倒塌,我们现在在地下,风险太大了。” 她还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擦去额上渗出的冷汗,没再坚持要他们破坏门。 狭小的空间内只有操作台后有一把椅子,她腿软的实在站不住,艰难的过去坐下,额上冒出的冷汗更多,体温也是冰冷。 她穿着裙子,两条白皙的藕臂都暴露在外,地下本就阴凉,如今更觉寒冷,有细小的疙瘩冒出。 她抱臂,身子微微缩在一起,慢慢的搓了搓手臂。 见状,喻凌抽出军刀,在手腕上划了一刀,而后把伤口凑到她的唇边,“很难受吗?再喝一点血吧。” 鲜红的血液滴下,落到她裙子和脖颈上,甜腻的血气充满了诱惑,近距离勾着她。她还能记起香甜的血液滑过食管的味道,不禁咽了口口水,嘴唇贴上去用力吮''吸起来,大口吞咽着。 吸食血液时仍旧满足,身上的症状却半分也未减轻,反而越发难受起来。 她推开他,眼睛水汪汪的,颊上泛起些潮红,沾了血的饱满唇瓣微微张开,隐隐能看见一截粉舌。莫名勾出些媚意。 说话也断断续续,似乎在忍着些什么,“你们,离我远一点。” …… 靳淮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忍了有一段时间了,喻凌不知从何处翻出了残缺的说明书,在操作台上研究出了结果,成功打开实验室的门。 大门打开时靳淮侧头望过来,仍旧是一身黑t休闲裤,手上也并未带着乳胶手套,看上去有些随意。神色却是认真,往日面上的倦怠和散漫尽数消失,认真摆弄着手上的仪器。 他一眼就看出阮软状态不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去。 他抓住阮软的手腕,像是握住了一块冰,凉意迅速沿着肌肤相贴处传递过来,吸走他掌心的温度。靳淮将她的手腕翻转过来,一条细长的蓝色血线爬到手肘偏下几寸的位置,看上去十分妖异。 “是暗格里的异植。” 他擦去她额上冒出的冷汗,视线在盛景知和喻凌脖颈和手腕上的伤口扫过,眼皮搭下,纤长卷翘的鸦羽在眼下遮下一片阴翳,“他们都喂过你血了?” 在‘都’字上压了重音,意味不明。 其实根本不必问。盛景知身上咬痕明显,喻凌主动放血喂她,以她现在的情况完全拒绝不了。 末世作精菟丝花(49) 阮软点了点头,“嗯。” 她果然喝了他们两个人的血。 阮软慌乱的追问,“有什么办法能把它取出来?我会不会,会不会——” “不急。”靳淮打断她,“先再喝一点血压一压。”不容拒绝。 他咬破唇瓣,任由血珠一颗颗冒出来,汇聚在一起后挂不住掉下来,砸落在地。 他弯下颀长的身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用血香勾着她主动凑上前来。 她脖颈上还有干涸的属于喻凌的血,在雪白肌肤上红的明显,此刻微微抬起身子迎上去,双手插''入他奶奶灰短碎发中,把他压向自己,又像是不让他逃离。 直到自觉摄取的血液已经满足后她才松开人,唇珠被碾磨,圆润的一颗更显饱满。血色在唇上晕染开来,像是上了一层极艳的口脂。 “好点儿了吗?” 她包着眼泪摇了摇头,仔细感受后还是一点也没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起来。现在看见他们站在她面前,她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忍住往他们身上扑上去。 分明一开始只觉盛景知对她有极大的吸引力,慢慢的她又感受到了喻凌身上的诱惑,现在她竟然对他们三个都有了念头。 她从前根本没想过这种事,这次同时对三个人产生念头,她觉得无比的羞耻,体温冰冷,从脖颈到脸颊却都涨红起来。 靳淮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他分明早就知道,“果然还是不行啊。” 她不说话,只拿一双水洗后明净的无辜眼望着他,眼睛微肿。 他低头去看她手腕上的血线,“这是吸血异植的变种,寄生成功后,宿体便会极度渴求异性的*、血。东西是从外面抓来的实验体身上发现的,某天她突然发狂吸食了一个男性研究员的血液,在这之后就表现出了对他极度的渴求。”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她被处决,死后寄生的异植也从宿体脱离。本来东西是没有放在暗格的,但它会迷惑靠近它的人,实验室里因此死了不少人,不过他们还是不舍得毁了它。” 阮软猛地抓住他的手,身子颤抖,抓他的力道也有些失控,她颤着嗓音问,“你是说,一旦被寄生,就必死无疑?” “不,只要持续用*、血供养,宿体甚至还能获得一些好处。那些人只不过是被处决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取出它。” 他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阮软,继续道,“也不是谁的*、血都行,方才我们喂了你血,别人对你来说就是没有用的。” 她听懂了,雪白的贝齿碾过唇肉,微微泛白,“就没有办法把它取出来吗?” “我会想办法,但这不是一时能解决的。在此之前,你需要我们的喂养。” 阮软猛地想通了什么,“所以你刚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喂我你的血,我根本不会对你……” 他不承认,“我只是想试试,毕竟那只是当时不成熟的研究。而且——”他拖长音,“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末世作精菟丝花(50) 阮软躺在重新铺就的被褥上,简易的铁架床即便厚厚的铺了几层柔软的床垫,仍旧随便动一动就能产生咯吱的摩擦声。 她睁着眼有些出神,整个身子都埋在被子里,一双纤细的手臂也藏在被下,半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那日的混乱她不愿再回想,只记得缩在椅子中时陌生的感觉一波一波涌上,她实在是忍受不住,不知主动抓上了谁的手,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青年的腰劲瘦,薄薄的一层腹肌蕴着说不出的力量感,她还记得手指按到上面跳动着的青筋时的触感。 啊啊啊啊啊—— 她晃了晃头,挥开脑海中的画面。 还残留着红痕的手扯过被子盖住头顶,上面的痕迹经过一段时间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粉色,不似一开始深。 但在白皙的近乎透明般的肌肤上依旧明显,如同雪地上开出的红梅,对比强烈。 好似还能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 她埋在被子下,不肯把头伸出去,被下狭小的空间中似乎能闻到他们身上独有的气息。 蒙住头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乍一接触到亮光,眼睛反射性的闭上。她在被下闷出了一层薄汗,脸颊红扑扑的,微微别过头不说话,下意识要接着逃避。 盛景知抓着被子一角,微微俯下身子,脖颈上的咬痕已经结痂,浑身上下都带着‘我已经是你的人了’的满足,“阮阮,吃饭了。” 她绷着脸,没什么表情,但就是透出些生无可恋的意思,“哦。” 异能者们在这里暂时落脚后就从空间里拿出了一部分物资,方便每天取用。 她三两口就将碗里的青菜瘦肉粥吃完,又把碗递还给他,被烫到了也快速咽下去,幸而温度不高她还能忍受。 盛景知接了碗却也不走,往日白衬衫的纽扣都扣到最后一颗,此刻却刻意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喉结和微红的草莓,因着她不许他问他犹豫了下,但还是问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眼神半点也不敢往他脖颈上飘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 于是盛景知离开。 阮软埋在被子下乱滚了两圈,小声说些无意义的话发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连喜欢的小裙子也不穿了,穿着睡衣整天躺在床上不肯出去和他们见面。 被狠''狠压制后,往日的气焰更是半点不见。 靳淮抽了她一管血去研究,但要想取出她身上寄生的异植,还是需要找到一株寄生成功前的样本。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的确得到了一定的强化,但长期昏迷下去仍旧会有生命危险,喻凌不可能任由他们死去。从隐蔽的气孔中逸散出的药剂已经停下,最多只需要五日,他们体内的药性就会自动排出,他们也能够清醒过来。 靳淮可以不让他们醒过来,也可以影响他们的大脑,他的身份就还是个秘密。但无论是对异植的研究还是异能激发药剂,有了其他研究员的协助速度就会加快。 他舍不得她难受。 末世作精菟丝花(完) 异能者们断断续续的醒过来,得知梁靖年想害他们,里面其实还有一间隐蔽的实验室。 如今梁靖年已死,其他研究员也被控制了起来,任务要求的实验资料却仍旧连个影都没找到。就算怀疑墙后还有隐蔽空间,不能采用暴力手段拆开,要找到它也不是轻易的事。 靳淮从实验室出来,随意在繁复的操作台上按了几个按钮,一声巨响后墙面翻转,出现一道安全门。 他穿过人群站在安全门前,掀起眼皮,虹膜验证通过,散漫道,“靳淮。” 声纹验证通过,坚固的安全门应声而开,文件袋封着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放在木架上的小格中,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周围的异能者们都惊诧的看着他,如临大敌。 他是曙光实验室的人,却隐藏身份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此前无一人察觉。并且他在实验室里拥有极高的权限,那扇门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在他们眼里,靳淮如今俨然成了一个混入基地居心叵测之人。 靳淮斜靠在墙面上,手臂微微撑着身子,一条腿微曲,左手插在另一条伸直长腿的裤兜里,“东西不要吗?” 他轻易便将资料给了出来他们反倒觉得有诈,不敢轻举妄动。 喻凌率先往里面走了进去,靳淮轻嗤一声,“要是我想害你们,你们根本不会有醒来的机会。” 空间系异能者分开将资料按照顺序装入空间,顷刻间便将里面搬空。 靳淮当然不会向他们解释,基地长单独交给喻凌和他的任务喻凌也不会说,于是拿到资料后他们就准备回基地,那几个研究员也被带上。 为了表示对此次任务的重视,基地长亲自迎接他们归来。 第一时间就有人将曙光实验室内发生的事禀告了基地长,听完,他看向喻凌,喻凌对着他点了点头,他就明白了靳淮就是他让喻凌带回来的人。同时他也知道了他们成功带回资料的好消息。 资料被第一时间送往研究所,那天下午,基地长和靳淮喻凌在会议室谈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 但第二日靳淮的身份就传了开来,与此同时还有他加入研究所的消息。 基地长知道他是为了阮软才加入研究所的,发布任务让异能者们寻找异植,又让研究员们全力支持他研究解决办法。 一个月后,阮软成功取出了那朵妖花,然后亲手毁了它。 之后,靳淮开始研究异能激发药剂。他在曙光实验室带回来的研究员身上试药,药剂改进了几版,出现效果后副作用也不断减轻。 他只保证基本的效果,也不刻意控制能激发出什么异能,在副作用上却花费了极大的精力。 药剂投入使用后,他在普通人间声望提高,一时无两。研究所的人都信服于他的能力,他之后又开始研究丧尸病毒解药。 …… 异植从阮软身上取出来了,已经发生变化的关系却难以恢复从前,经过那一个月的喂养,男人们尝到了甜头更是不愿意就这样退出。 靳淮撤去了精神力对她的迷惑,男人们各凭本事,想尽办法勾她,稳定自己的地位。 任谁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汹涌暗流。 更何况,他们半点也不想遮掩。 末世作精菟丝花(番外) “阮阮,我可以进来吗?” 盛景知站在门外,苍白病弱的面上是被冷落的郁郁,指骨在门扉上轻叩。 屋内一片安静,几秒后一道懒散的男声传出来,“不能,需要我提醒你这个时间她属于我?” 经过‘友好’的协商,盛景知喻凌和靳淮都各自争取到一点和阮软单独相处的机会。初时盛景知和喻凌都守着规矩不去打扰,靳淮却在背后偷偷搞些小动作,在他们单独约会时找各种借口来捣乱。 他们自然忍不了。 盛景知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漂亮的指骨在门板上继续敲,力道更重频率也更快,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门,发出的声音却压低轻缓,刻意带着些委屈,“阮阮,我只是想看看你。你已经两天没有出门了,我想见你。” 靳淮捂住阮软的耳朵,垂头靠近,“好吵,带你去个地方。” 陪他的时间就要结束了,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 靳淮看一眼床的方向,勾出一抹笑,勾魂夺魄,“或许你更想陪我在床上休息?” 她瞪他一眼,“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靳淮推开窗,朝她伸出手,“过来,我抱你下去。” 他带着阮软背着他们溜走,接下来就该喻凌陪她了,但又有什么关系?一肚子坏心眼的人就是要把人拐走,趁机独占。 正是夜深的时候,天幕中有明亮的星星点缀。靳淮背着她慢悠悠地走,在漆黑的山道上姿态轻松。 她低头避开一截树枝,“我们上山做什么?” 他背着人走了这么远也脸不红气不喘,把她往上掂了掂,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眸中的笑意,“看日出。” 山顶早有准备,他三两下将帐篷搭好,和阮软一起钻进去。 她打了个哈欠,眼尾含着些水意,“我先睡一会,等日出了再叫我。” 靳淮含笑不语,往日看上去总是困倦的人此刻却精神的不成样子,并不答应只是问道,“冷吗?” 风声呼啸而过,带动着树枝一齐晃动,猛烈的风撞在帐篷上时好似也能感到摇晃。拉链紧闭的帐篷内却是温暖。 她摇了摇头,一边准备躺下去一边说道,“不冷。” 靳淮伸手过来,苍白的指尖触到她手臂时有电流穿过,“那就好。” 阮软猛地缩回手,惊诧抬眸,看他一眼后又去看他的手,罪证明晃晃的暴露在那儿,紫色电光覆在指端,缓慢流转。 她有些不敢置信,“你干什么?” 他又来抓她的手,指腹缓缓滑下,“不舒服吗?”高挺的鼻骨戳在她颈间,骨骼有些微硬,继续道,“想试试不一样的。” 方才失控的感觉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那时神智都有些飘飘然,她狠''狠拒绝,“你做梦!” 靳淮好不容易用行动让她松了口,正打算得寸进尺,帐篷前投下一片阴影,一截细小的藤蔓从外面探进来,把帐篷拉链拉开—— 投下的阴影遮住他们交叠的身影,“阮阮,我在门外等的好苦,你都不肯见我。喻凌也就算了,你怎么能和他来这儿?”一副拈酸吃醋的样子。 他也不管是不是靳淮诱拐她过来的,“他有的我也得要,阮阮不能厚此薄彼。” 盛景知脱鞋弯腰进入帐篷,漆黑的眼神全程灼灼盯着她,操纵藤蔓将拉链重新拉上。 两指粗细的藤蔓大量缠上她,紧贴着她的肌''肤游走,将她捆缚成一个涩''气的姿势,靳淮也不阻止,双手虚虚的搭着她,指端出现异能,“别!” 阮软惊慌的阻止他们,在他们手下如同柔软的被肆意摆弄的小动物,口中溢出细弱的哀叫声。 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传出,喻凌站在帐篷外,冷冷道,“是你们主动打开还是我来?”若是他来只怕会把帐篷毁成破布。 里面模糊传出靳淮隐含挑衅的声音,“自然是我主动打开,抱歉啊,还麻烦你这么晚了找上门来。没办法,情难自禁。” 喻凌冷着脸看一眼腕上的机械手表,“时间超过了1小时24分08秒,现在她是我的。” 他弯下腰,不由分说把她抱入怀中。盛景知却不肯撤去她身上的异能,“可是阮阮喜欢我……” 靳淮也补充,“她也喜欢我……” 一时有些僵持起来。 …… 最后,她还是看到了日出。 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壮观的自然现象上。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 “找到大小姐了吗?!” 穿着统一黑色西装的保镖们面色着急,耳朵里塞着无线耳麦,分开在偌大的庄园里寻找她的踪迹。 阮软一身短袖长裤,头发乱糟糟的还沾着草叶,才刚下过雨,身上的衣服染上水痕,洇湿部分颜色较深。 她白着一张脸,唇色也是苍白,呼吸急促,看上去有些喘不上气来,容貌却是极艳,五官秾丽,极富冲击力。 她难得这般狼狈,厚底鞋拿在手上,光着脚在庄园中跑,额际不断冒出虚汗,一滴沾上睫毛流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她没有擦,一只眼登时微红。 她在大门前停下,过度劳累的虚弱身子发出警告,腿软的几乎站不住,似是下一秒就要倒下。眼前也一阵发白,景物模糊着恢复形状,她掐了掐手心,手指死死攥住腿间布料,似在借力。 她看向保安,命令道,“开门!” 声音也带着股虚弱的强撑。 保安没有反应,阮先生早就吩咐过不能任由大小姐出去,他并不敢违抗,还在暗地里联系了保镖。 阮软急促的喘着气,“我说开门,没听见吗?!” “大小姐,先生说了您不能出去。” 保镖到处寻找她的踪迹,她没法再等,正打算闯进去自己操作开关,手臂就被人抓住。 来人似是不会控制力道,钳住她的力道很重,她皱了皱眉,被人扯正了身子。 “大小姐,请您回房。” 说的虽是请,却是强硬。 一件黑色西装裹住她的身子,挡住夜晚的冷风。 陆行野身材高大,脱下西装后只一件黑色背心,麦色肌肤肌肉鼓涨,带着蓬勃的力量感。他剃着寸头,眉眼过于锋锐,看人时带着极强的攻击性。薄唇高鼻梁,瞳仁极深,眼皮也显得略薄。 过大的外套遮住腿根,体型差距悬殊的两人站在一起,陆行野足足高了她一个头。发顶恰好触及他利落分明的下颚。 阮软甩开他的外套,黑西装堆叠在地上,“滚开!” 陆行野俯身捡起西装,没再试图往她身上搭,抓在手上随意甩了两下,“大小姐,得罪了。” 他弯下身子环住她的腿弯,轻易将她扛了起来,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鼓起,青筋跳动。 阮软胃部恰好抵在他肩膀处,头朝下充血,面上因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眼前一阵阵发白,恶心想吐,她揪着他背后的衣料,薄背心在她手下有一定程度的变形。 蓬勃的热气隔着背心传到她贴着的脸颊上,这个姿势她难受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揪住他背心的手越发用力,像是要转移痛苦般。 她听到陆行野说,“人找到了,我马上送她回房。” 回到主楼,碰到的女佣一个个向她问好,对他们这幅样子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房间里灯都亮着,陆行野单脚踢开半阖着的门,她被放在白色床单上,一接触到床她就半倒下去,难受的喘着气,身上冷汗直流。压抑着欲呕的冲动,胃部好似还有异物硌着,她又被抓回来,无力的手抓过枕头就往他丢过去,“滚出去!” 骂完更是喘不上气。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 陆行野拿着医药箱过来,单手接住向他扔来的真丝枕头,面上表情未变。 厚底鞋早在路上不知掉到了哪儿去,阮软曾躲在树丛中,细细的划痕破坏了嫩白如凝脂的裸''露肌肤,更狰狞的是她手臂上留下的指印。 她皮肤白,稍微一用力就能留下痕迹,经过一段时间还半点未消,看上去反而越发严重。 庄园每天都有人在打扫,但她赤着脚跑到大门不免还是蹭破了皮,磨出的血凝固在白皙小巧的玉足上,和脚底黑色的污渍混合在一起,隐隐还能看见血丝渗出。 陆行野打开医药箱,公事公办,“大小姐,我帮您处理伤口。” 棉球沾上碘伏,他往手臂上上药时也不知道收着力道,眼神落到狰狞的指印上时稍微顿了顿,避开了那处。 他去浴室弄湿毛巾,擦拭她足底伤口沾到的脏污,阮软躺着缓了一会终于又有了一些力气,她挣开他的手,脚踩在他锁骨和脖颈连接处,带着嘲意的眉眼极艳,“大小姐?你嘴上喊着我大小姐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我是犯人吗?就连要出趟门也要得要允许,他不允许我就不能出去。” 踩在他身上的足底用力,带着羞辱意味,珍珠般白嫩的脚趾压在颈侧跳动的青筋上,碾下去,“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命令?” 足底冰冷,压在他脖颈命脉上,曾经刀口舔血的人下意识感觉到危险,身子紧绷,用力扣住她的踝骨,眼中泄出一丝杀气。 陆行野扣住她的踝骨往外扯,眼中的情绪渐渐散去,“大小姐误会了,您自然不是犯人。但先生的吩咐我们不能不听。” 陆行野扯开她的动作强硬,以她的力道完全抵抗不了,她被迫收回脚,又被他控着擦干净上药。 她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一口血呕了出来,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开出朵朵红梅。 并不是第一次吐血,她面上甚至没有惊慌的情绪,鲜红的血液一股股从喉间涌上,溢出唇瓣,她没有去擦。 她患的是极其罕见的病症,全身器官不明原因的衰竭着,看过国内外无数医生都找不到治愈方法,从七岁那年确诊后她就失去了自由,几十个保镖去哪儿都跟着她。阮邵元为她专门成立了科研小组,试图研究出治愈她的方法,但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只是尽力压制着她的病症。 她白着一张脸,微微蹙着眉,没什么情绪时就像易碎的琉璃娃娃。抬手擦去唇上的血渍,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陆行野放开她的脚,快速从桌上的药瓶里倒出两颗药,又倒来一杯水。 血渍大片晕开,她呼吸微弱,张嘴喘着气却嫌弃的看着他手上的药,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洗手。”明显嫌弃他刚摸过自己的脚。 都什么时候了? 陆行野皱眉,锋锐的面容看上去更加不好惹,掌心带着两颗药抵在她唇前,“吃药!” 血也滚烫,他掌心也滚烫,药片几乎是被硬塞入她口中,一杯水随即递到她面前。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3) 苦涩的药片在嘴里融化,无论过去多久她都不喜欢这种味道,她的脸色沉下来,潋滟的狐狸眼失去神采,就着他的手喝下几小口水,冲散嘴里的苦味。 男人骨节有些粗大,手指却长,宽大的手掌将玻璃杯包在手中,曲起时大拇指压在半截中指上,手臂肌肉虬结强劲。杯口倾向她,倒出的水控制不好的洒出。 阮软一咽下药就开始翻脸,急促的喘息还未平复,眼前也仍有些发白,她试图将手指触碰到的玻璃杯抢过来砸向他,不料他握住杯壁的手极稳,只微微晃出一些清水,打湿他的手背。 她气道,“我要…解雇你。” 陆行野没什么反应,重新将杯子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嗯。” 阮软拿起柜子上的水杯就朝他扔,说话很慢,“你什么意思?嘲讽我做不了主?”她向爸爸提过好几次要开了他,他都不同意。 健壮的身子撑起黑色背心,肌肉轮廓分明,腰腹处被打湿,贴在精壮的腹肌上,她扔向他的杯子没带什么力气,掉在铺着的地毯上时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大手随意拧了拧腰腹处的布料,用力的留下很深的褶痕。 陆行野眉眼下压,带出些不耐,“我没有这个意思,您可以和先生说。”他的瞳仁极深,看人时带着危险的压迫感,“我去找医生过来。”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阮软喊住他,“我让你站住,不许去找医生,我不需要!” 他脚下的步子不停,背后传来她激动的呛咳声,却仍旧试图阻止他去找医生。 手臂被人追着拽住,她还虚弱着,抓着他的力道却极重,手脚冰凉,“我讨厌看医生。”声音轻的像是一缕风,好似一瞬间就散了。 方才一瞬间露出的脆弱仿佛只是他的幻觉,她抬眸,狐狸眼中情绪敛尽,说话缓慢却带着极强的攻击性,“谁让你自作主张?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只需要听我的命令。” “笃笃——” 半开的门板前站了一名女佣,她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中药,“大小姐,该喝药了。” 陆行野望向阮软的眼神怔住一瞬,听到女佣的话,才像是突然回过神般扯开她抓住自己的手,动作不算温柔,但莫名收着些力道,语气却燥,“都吐血了还不想看医生,真嫌命长了?” 话刚出口他就觉得不妥,跟个小女孩计较什么。她一向如此,往日他不管怎样面上都应对的很好,今日不知是怎的有些失了分寸。 他皱起眉,想要跟她道歉,却被她一把推开,“我就是嫌命长了,我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听到他们的话,女佣脸色都没变一下,陆行野高大挺拔的身躯本来遮挡在她面前,被推开后她身上沾着的血冲击着女佣的视线,她却好像没有看到,只是把药端进去,再度提醒道阮软该喝药了。 她厌烦的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药汁,一日三顿的喝闻到这股味道她都觉得恶心,身前陆行野存在感强烈,她没再管他,对女佣道,“放那吧,我晚点再喝。” “先生吩咐了,我们必须看着您喝下去。”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4) 阮软这才正眼看她一眼,这句话不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令人不爽。 女佣将中药放在阮软指示的床边柜上,她端起勉强的喝了半碗,放下时药汁晃动,散出来的苦味更重。显然不打算再喝剩下的。 “大小姐,庄医生说了药得全部喝光才有效果。” 女佣摆着一张死人脸,好似全无私心的提醒道,一会先生一会庄医生,拿他们做借口压她。带着莫名其妙的高姿态。 阮软潋滟的狐狸眼睨向她一眼,眸光冰冷,没与她说话,转身在床头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打给管家。 对面很快接通,她背对着他们,开口就是,“今晚来送药的那个人给我开了,让她收拾东西马上走,明天我不想再看到她。” “理由?我看到她就心情不好,她一出现在我视线中我就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喘不上气。她不走我怕是没几天好活了。这个理由可以吗?” 她冷着脸,“有什么不吉利的,我说的是事实不是吗?” “嗯。” 她熄灭屏幕,还是明显的不高兴,通知女佣,“你被解雇了!” 女佣没有傻到问凭什么这种话,脸色变换几许,“之前听人说您脾气古怪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称呼您时嘲讽意味十足,“要不是开出的工资高,谁愿意来伺候你、哄着你!您不妨出去问问,看这里有谁是不讨厌你的……” “闭嘴!”她用手臂扫开柜子上的药碗,瓷碗隔几秒摔在先一步掉落的硬木质托盘上,发出一声重响,浓黑的药汁洒在自己脚上。阮软看向她的眼神极冷,像是能把人冻住,但并没有把药碗往她身上摔。 抓着手机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隐隐有些颤抖。 女佣笑了笑,看向地毯上的狼藉,“您又开始发疯了吗?”视线转向地上的玻璃杯,“只会摔东西怎么行?” 脸上的笑容消失,拉下脸,“你要解雇就解雇吧,正好我也不想伺候了!” 说完转身就走,找管家结工资去了。 屋内一时安静至极,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公主房内空间很大,陆行野站在那也不出声。巨大的飘窗正对着床,粉白两层的窗帘拉开的彻底,她跨过床,在飘窗前坐下。黯淡的狐狸眼中纳入窗外漆黑夜色,路灯明亮的光映入眼底留不下痕迹。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她突然问道,整个人背对着他看不清神色。 不等他回应,“我要休息了,你可以出去了!” 只隔了几秒,好似没有问过那个问题,也不想知道他的回答。 陆行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向她望向窗外似是落寞的背影,终究是没有说什么,离开了房间。 她抬着头,屁股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也不觉得凉。两只手交叉搭在膝盖上,掌心恰好抓住手肘,此时她十分狼狈,血渍和药干涸在身上,混合成一股怪味。 她去摸方才掉落在地毯上的手机,让人进来收拾房间,又找到窗帘控制器,把帘子合上。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5) 陆行野离开主楼,回房间时通知了庄医生让他过来一趟。 一回房间他就进了浴室,西装外套扔在脏衣篓中,双臂交叉着拽住衣角就要脱下黑色背心,他站在镜子前,抬眼时注意到颈侧黑色的印记,隐隐能看出脚趾的形状。 背心脱到一半手顿了顿,眉心跳了跳,继续把背心整件脱下,捏着衣服粗鲁的擦去上面沾着的脏污,不经意又想到她轻飘飘似是脆弱的语气,手中抓着的衣服重重扔入脏衣篓。 另一边阮软从浴室出来,屋内已经清理过,床品整个换过一套,地毯也都换过,她不能用香薰,换气后屋内也没残留什么味道。 她穿着浴袍,腰间的系带牢牢的绑住,苍白的脸蛋被热气蒸腾出一些薄红,露出的一截小腿和手也泛着微微的粉意。她羸弱的身子手凉脚凉,泡澡时水温调的总是偏高,洗完后就会这样。 门外传来敲门声,微磁的温柔语调隔着门板传进来,“阮小姐,方便进来吗?” 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她第一时间就听出了是谁。 她有些累了,难得不是尖锐的态度,慢慢走过去打开门,眸光晃动,“我不想看医生。” 走廊和房间内灯火通明,她仰着头看他,红肿的眼圈藏无可藏,清透的眸子中好似还能看到一些水意。 许是他眼神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她突然想到什么,匆忙抬起手掌心遮在眼前,掩耳盗铃般微微避开眼,脚趾不安的动了动,“你看什么?” 方才她在浴室内借着水汽的遮掩偷偷哭了一会儿,真叫人发现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血往脑袋上涌,不知怎的,她脱口而出,“刚才不算,你重新敲门!”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舌头,太蠢了。现在她只盼他嘴严实些,也会看点眼色,别在外面也别在她面前提这件事。 庄霁寒镜片下的眼睛染上笑,睫毛很长,微微颤了颤,“不冰敷的话,明天起来该难受了。” 阮软羸弱的身躯裹在浴袍下,更显清减,长期喝药的情况下,苦涩的药味像是浸润在她身上,有微苦的药香飘入他的鼻间,狐狸眼染了水意通红更显潋滟,艳丽的逼人,“需要我帮你拿过来吗?” 他还是提了这件事,他不是一向善解人意掌握分寸吗?怎么今天竟然这样!难道看不出她…… 阮软把门开的更大,“你先进来。” 等人一进来她就关上门,着急的发出砰的一声。 庄霁寒手上提着一个箱子,他戴着金丝边眼镜,镜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五官清隽,气质斯文温和,浅色衬衫袖口整齐的折起恰好露出清瘦腕骨,两边极度对称。 她脸上遮挡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来,看到她的动作,他面上后知后觉的露出些抱歉,“阮小姐,不然我重新再敲一次门。我没想到你会这样介意……”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下一次我一定会什么都看不见的。” 阮软阻止他,“算了。”挡着眼睛的手也放下来,她又不能让他失忆。 “今天发生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说,你自己也不能想!”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6) 他答应的痛快,“我不会告诉别人。”却不提自己。 “不过怎么哭了,是不高兴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她审视的看着他,敏锐的感觉到,“你今天有点奇怪,什么时候关心起了我的情绪?” 庄霁寒唇角温和的弧度往下落了落,破坏了标准的像是画在上面的弧度。 是了,他也感觉到自己今日的异常。 他冷漠的想,阮邵元的女儿愚蠢、自以为是,每次和她接触他都得压着性子,奈何有人想尽办法要替她续命。 今日突然对她产生了兴趣,他并不在乎原因,他只知道感兴趣的东西就要抓在手里。 他开玩笑,仍旧温润,“小姑娘在我面前哭了,什么都不问的话也太不是东西了。不过你说的是,以前确实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会改。” “少自作多情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他注意到她无意识掐着指腹的手,像是没有脾气,应和她,“阮小姐确实不需要,是我一厢情愿,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们可以开始检查了吗?” 她又有些激动起来,眉头一皱,盯着他,“我说了我不想看医生,不想做检查,如果你来只有这一个目的,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叹了口气,“陆行野打电话给我,说你刚刚又吐血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告诉你结果好不好?” 安静了一会儿后阮软一言不发就去换衣服,他知道她是默认了。她拿着衣服进了浴室,他垂着眼,眼睛只看着方才进来的门板,注意到她出来的动静后才走过去。 他拿出听诊器,听到她过快的心跳,胸腔内有轻微的杂音,指腹压在她手腕脉搏上,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认真。他拿出一次性采血器,在她手臂上抽了一管血,上次留下的针孔还没完全消去。 他边把血样放入特制的容器中,边说道,“很多仪器都带不过来,最好还是去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有用吗?反正结果都一样。” 她看到他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从沙发上站起来,“收拾完你就可以走了。” “阮小姐,”庄霁寒叫住要离开的她,突然问道,“之前给你的药吃完了吗?” “没有。” 镜片下的眼镜闪了闪,“这周你吐了三次血,或许它已经不适合你现在的身体了。”而后说出他真正的目的,“以后不要再吃了,我再改进一下成分和配方。” 陆行野刚才喂她时药瓶还放在床头,她过去拿,走动时足跟与鞋面脱离,宽松舒适的棉质拖鞋踩在白色地毯上无声,露出的一截足跟比地毯还要白一个度。 他想起方才她穿着浴袍时,身体裹在浴袍下,遮的严严实实,转身时雪白的后颈暴露在他面前,滑腻细嫩。 阮软拿着东西回来然后扔给他,无所谓吃不吃药,“既然这样你拿去扔了。” 冷白手掌准确接住她扔过来的药瓶,收入掌心,上面印着的英文被压住,他随意垂下手,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镜,笑道,“好。”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7) “庄医生。” 庄霁寒离开阮软的房间去往地库,管家叫住他,“大晚上还让你过来一趟,也不知道你吃过晚餐了没有,我打包了一些饭菜,你可以拿着路上吃。” “大小姐的事你多费心了。” 一个三层的保温盒拿到他面前,他接过,“谢谢,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 庄霁寒下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裤,裤袋很深,小巧的药瓶深陷在里面,只显出些不明显的形状。空出的双手右手接过保温盒,指尖轻轻勾过来,压出一道凹痕。 他主动道别,拎着东西进了地库。 地库的灯有些昏暗,他找到自己方才停的车,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他没有开车内灯,昏暗的环境中他散发出的气场冰冷到死寂,他虚虚靠在驾驶座上,保温盒随意的放在副驾,掏出裤袋中的药瓶,里面的药片还剩大半瓶,他缓慢晃动两下,药片碰撞声传出,他摩挲两下瓶身,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重新将它放入裤兜。 庄霁寒给车子点火,地库里停了十几辆豪车,他开过时灯下的光线从半开的玻璃窗中射进来,侧颜轮廓流畅,下颚线清晰收紧,偏头看后视镜时耳骨后一颗红色小痣恰好露出来,和他反差明显,撞出些欲''色。 骨节清晰的手掌在方向盘上控制转弯,手背上只覆了一层薄皮,贴合在骨节上,皮下的青筋颜色明显。开出地库时他关上玻璃窗,一辆车反方向和他擦过。 阮软躺在床上,后背靠在叠着的两个软枕上,双腿自然的伸直交叉,被子被掀开在一旁,她拿着手机也不玩,电话打进来响两声就被她挂掉,没有接的打算。 短信和微信接连弹出消息,她也不怎么看,更别提回复。 却始终没有熄屏。 “娇娇,爸爸进来了。” 门口传来阮邵元小心翼翼的声音,手机上的消息也消停了。 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眼神却往那个方向飘去,随意打开一个软件,入目就是真假千金的推送。 阮邵元用插在门上的钥匙打开了门,她眼神从推送上离开,心情更坏,语气也不好,“你过来干什么?不用陪你那个新认回来的女儿吗?”手指在被角揪了一下,说不出的酸,“反正我不过是个冒牌货,也值得你专门浪费时间过来看我?” 话是这么说,分明透着些恃宠生娇,换了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怕被赶出去,哪还敢闹。 “乖女胡说什么,来看你怎么会是浪费时间,你也不是冒牌货……”他突然想到什么,“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了?” 阮软不看他,“没有。你不是这么想的吗?不然今天为什么不让我去参加宴会,怕我为难她?不过我也活不长了,你现在就把重心放到她身上我也能理解,反正我迟早要死,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投入太多感情……” 说着她抬头,正对上他严肃的神色,嘴里的话卡住,“不会的,爸爸一定会想到办法治好你。”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8) “今天是爸爸错了,但你这周吐了两次血,我实在不放心你出现在人那么多的宴会上,怎么会是怕你为难她!我知道我们娇娇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她面上有些不自在,没有说话。 他从被撑的形状夸张的兜里掏出一个方形盒子,低下身子送到她面前,“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她抬头,看着他打开盒盖,硬币大的粉钻被托在黑色绒布上,灯光下折射的光芒璀璨,“到时候我让人加工成项链,别生爸爸的气了。” 她顺着有些粗糙的手看上去,他西装革履,头发做过造型用发胶固定,条纹领带压在西装外套下,看着像是从宴会现场匆忙赶回来,显出些疲惫。 她软下态度,“嗯,”顿了一会,“她呢?也跟着你一起回来了吗?” 阮邵元一时没有回答,然后表明态度,“如果你不愿意和她一起住,我马上给她找房子搬出去!” “算了,”知道他把人带了回来阮软就知道他还是想和她一起住的,毕竟是亲女儿,也想要培养感情,“我只有一个要求,三楼我还是想一个人住。其他随便你把她安排在哪里。” 阮邵元出去了,知道她还不能接受,也不逼着她下楼和他们一起吃饭,进门前吩咐管家送上来的晚餐到了后他接过来亲自送到她床边,提醒她趁热吃。 翌日,阮软睁开眼,头痛欲裂。 摸到床头的手机一看才七点,昨晚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是刻意在想某件事,但就是没有睡意,后半夜才半梦半醒的睡过去,生物钟却强制把她叫醒。 此刻她浑身无力,四肢还有些酸软颤抖,眼皮好像被黏住似的睁不开,心脏处闷闷的疼,苍白的脸上病容憔悴。指尖都没有血色。 她慢慢坐起身,鼻腔喉间皆是血腥气,挪进浴室洗漱,吐出凝结的血块。 站在镜子前,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热毛巾搓出的浅浅的红,连害怕的情绪都不见,似乎早已接受。 她下楼,在楼梯上就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旋转楼梯遮住了她的身影,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没有立刻下去。 “大小姐。” 有女佣眼尖看到了她的身影,她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下楼在餐桌旁落座。 她一出现他们的说话声就停下,阮邵元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像是怕刚才的事惹她不高兴,亲自给她盛粥,看了她一眼,“娇娇,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我没事。”视线落在对面的女孩身上,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短袖长裤,肤色有些偏黄,拿着勺子的手粗糙,看上去做过不少活。她没有上妆,五官精致但还有些粗糙,和他很像。 她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做了亲子鉴定后就确定了她的身份,他们去做鉴定的照片被拍到,媒体大肆报道,压都压不下去,昨晚又办了认亲宴把她介绍给别人。 但查过后却只是巧合。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9) “姐姐。”声音弱弱的含着些试探。 阮软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咽下口中的粥,抬眸望过去,阮烟怯生生的看着她,浑圆的双瞳乌溜溜的,与她对视时有些闪躲。 “你叫我什么?” “……姐姐。”阮烟有些犹豫的说出口,整个人像是被吓着了般瑟缩一下,肩膀都在抖,嗓音也带着些颤。 阮软少眠疲惫的身子心脏突然抽痛一下,痛意几秒就消失了,只还觉得有些压抑。但太阳穴上的青筋却从起床开始一直在狂跳,牵扯着神经带出绵长又不可忽视的痛,让她十分烦躁。 她想过要为了阮邵元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脾气,但看着她那副样子,她实在是忍不住。不过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她冷着脸,“我吃饱了!”勺子砸进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里面盛着的粥撒出来些许。 阮烟被吓了一跳,视线从阮软身上离开转到他身上,像是在寻求依靠。 阮邵元看着她碗里只浅浅下去了一层的粥,“只吃这两口怎么行?不想喝粥的话还有豆腐脑和豆浆,豆浆可以配着鸡蛋吃……” 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都没感觉到阮烟望向他的视线。她失落的收回目光,垂着头喝面前的白粥。 余光却注意到他剥给阮软的鸡蛋,蛋黄被挑出来放到自己盘子里,“今天是例外,以后可不能挑食。”明显不是第一次做。 阮烟羡慕的看着她,眼中含着些不明显的期待,没有说话。 阮邵元注意到她的眼神后她逃也似的收回视线,掩饰掉方才的情绪。 阮邵元夹起一个煎饺送到她盘里,笑着说,“小烟,你也吃。”虽然还没培养出什么感情,但她是自己的亲女儿,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正是脆弱的时候,也不能忽视了她。 她受宠若惊,“谢谢爸爸。” 他又道,“娇娇不喜欢你叫她姐姐,以后你直接叫她的名字就行了。” 阮烟安静了一会,面皮一点点染上火烧似的红,嗫嚅,“嗯。” 低下头咬他夹给她的煎饺。 掰开的蛋白躺在盘子上,还有些温热,阮软没有拒绝,拿起小口小口的吃。 “我今天想出去。”他正想拒绝,她继续道,“不去人多的地方。” “那是要去哪里?” “去山上呼吸新鲜空气。”看他不说话,“你又不同意吗?”语气重了些。 阮邵元有点为难,“爬山会很累,你不能做剧烈运动……” 阮软打断他,压抑着烦躁,“我找人把我抬上去可以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在家里我憋都要憋出病来了!” 最后他只得答应,临出发前还再三叮嘱,也不嫌烦。 …… 半山腰上建有一间木屋,林木葱郁,有一条小溪流过。 阮软躺在小溪旁的躺椅上,戴着遮阳帽,这边恰好向阳,阳光从枝叶中的空隙照进来,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她微微眯着眼,咬着吸管吸入一口果汁,看都不看他一眼,“我突然又不想吃了。”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0) 陆行野手上拎着据说是这里最好吃的云片糕,照她的要求专门下山驱车十多公里去买,买回来后她却又说不要。 保镖们守在她身后,离她有些距离,躺椅旁放了一个小桌,上面放着各种吃食,都是她说想吃然后让他下山买回来,都没怎么动,有的甚至连包装都没打开。 来回几次,陆行野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黑西装还穿在身上,寸头发茬间也覆了一层汗,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手背和脖颈上蜿蜒着的青筋好似能感觉到血液在其中汩汩流动。 阮软用下巴点点小桌,“放下吧,我觉得我还是更想吃蛋糕,你重新去给我买。” 又吸一口杯里的果汁。 没听到他回复的声音,阮软咬着吸管抬头看他一眼,像是在疑惑他怎么还不去。 陆行野把云片糕放在小桌上,推了推其他吃食才将东西放上去,压了压火气,指出,“你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阮软是在故意折腾他,说想吃的东西拿上来也不见得她真的动几口,就是想看他上上下下的走,估计是还记着昨晚的事要‘报复’他出气。 但几次后她还不打算停止这无聊的行为,他也不能一直由着她。 她承认的痛快,丝毫不加掩饰,“你发现了?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我说想要你就得下山去买回来。” 说着还笑了笑,勾人的狐狸眼略弯,在苍白的显出些病弱的面容上更具有冲击性,衬托出那抹艳色。看上去恶劣又动人。 陆行野沉着脸,声音压的有些低,“大小姐还想要什么,干脆说了一起买回来,也免得拿到你面前了才发现不合口味。”说到后面还是没忍住刺了刺她。 阮软没在意他的态度,他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她微微晃着脚报出一串名字,却见陆行野招来她身后一个保镖,重复了一遍她方才报的,差使起了旁人。 那怎么行?! 她坐起身正要说些什么,他的眼神压过来,“大小姐是又想起了别的什么需要?” 那名保镖已经出发,陆行野看向她身后的其他人,“您可以慢慢说。” 反正有的是人。 她噎了噎,突然注意到面前的小溪里溅起了一朵小水花,有鱼在溪水里游动,是甩尾巴闹出的动静。 “我想吃鱼,你下去给我抓。”怕他又找别人,补了句,“你亲手抓。” 他一时没有反应,阮软皱起眉,“你还听不听我的命令?” 陆行野看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脱下外套,黑色背心后背浸了汗,有汗水在鼓起的肌肉缝隙间流动。 西装被随意的扔在草地上,他走到溪边蹲下身子,双手浸到溪水中摸鱼。 “我是让你进去,在边上怎么可能抓的到!”阮软出言指导。 陆行野背对着她动也不动,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陆行野陆行野,你聋了吗?陆行野……”明显带着又想出一个办法折腾他的高兴。 他站起身脱下鞋袜,又把裤脚卷高,板着脸迈进了小溪中。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1) 溪水不深,只没过他脚踝过几寸,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要吃鱼,所以他也不打算抓上来。 脚底踩在石头上有些微硌,他弯着腰在溪水里摸,手脚都浸在水里,凉丝丝的。注意力都没放在鱼上,只是做做样子让她能够出气就行。事实上她只是想看他下水。 一条鱼在他面前游过他摸都不去摸,它却像是感受到危险,快速甩尾逃走,溅起的水珠落到他脸上。 阮软双腿搭在一起看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但看一会就没了兴趣,却也不叫他上来,拿出手机,低头前,“你好好抓。” 她刷了一会手机,一样东西突然被送到她眼前,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转过身避开它,脸色大变,杯中的果汁也撒出来大半。差点从躺椅上掉下来。 后怕的情绪涌上来,像是有一只大手捏住了心脏,“大小姐不是要吃鱼吗?我抓到了。” 陆行野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上面穿着两条鱼,尾巴还在摆动着,眼珠子恰好对着她的方向。方才突然近距离出现在她视野中,属实是把她吓了一跳。 他本没打算真把鱼抓上来,但看到她嘲笑自己,自己也不确定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回过神来时已经把树枝握在手里,肌肉记忆快狠准的插穿鱼腹…… “把它拿开!” “我要活的,谁让你用树枝插的?” 插在树枝上的鱼尾巴又摆动一下,陆行野把它往后移了移,无语的看她一眼,“还活着。” “那我要完整的,你重新下去给我摸。” 完全是无理取闹。 这次她连手机都不想玩了,整个人倒在躺椅上浑身放松,眼神只是向着他的方向,像是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擦干后的手还有些黏腻,凑进了能闻到浓郁的橙子味。 “宿主!宿主!” 系统焦急的喊着她,这次传输出现意外,不知怎的宿主竟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原住民,完全把自己和原身当成了一个人。 声音从轻到重越来越清晰,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幻听,那道重复的声音却始终没有消失,她身子紧绷起来,看一眼四周明显不是他们在说话,磕巴道,“……谁?” 它惊喜,“宿主你能听到我说话!?”急忙接着说,“你不用出声,只要在大脑想着要说什么我就能听到!” “……你是什么东西?” 它用高涨的情绪回复,想把一切都告诉她,“宿主,我——”突然想到什么猛地顿住,没了下文。 她又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等了一会微微提高声音,“你还在吗?” “宿主,我是来救你的。”系统语气严肃正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爱意收集系统,靠宿主获得的爱意得到能量。我知道你患了绝症,只要你答应做任务,等我攒到足够的能量后就可以治愈你。” 如果它说出真相但她不信的话再改口就更难让人相信了,只能抛出自以为有诱惑的条件,引导她去做同样的任务。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2) “你难道不怕死吗?忍心让你爸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反正我们已经绑定了,要是你不答应的话我也只能等你死后再去找新的宿主。” 她的声音有些轻,“为什么选我?” “因为系统鉴定的优质男性都和你有接触,以你的身份很容易攻略他们。” 阮软:“……” “怎么样?宿主你要不要答应?” “我需要做什么?获得你说的优质男性的……喜欢?” “对对对,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可以!我们赶紧行动起来,其zhong…实陆行野就是宿主需要攻略的对象。”其中一个攻略对象就是陆行野。 它到底还是没这么说,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又想起原剧情里的黑莲花女主,男主们都被她迷住,因为原身总是在家里使绊子害她——虽然从没成功过,反而自食恶果。 于是一起合作将原身害死了,还找不到证据。像上次庄霁寒拿走的药,就算拿去化验也查不出什么,发作时吃一颗表面上看是好转了,下次发作却会更加严重。 他一开始就想害原身,后期为了黑莲花女主更是加快了进度。 这也不能告诉宿主,不然以她现在的情况,认为自己和原身就是一个人,就算他把药拿走了也忘不了他之前要害自己,是他们之间的一大阻碍。 但其实在它看来,庄霁寒一见到她就改变了主意,他对宿主和原身是完全不一样的。 “嗯。” 阮软看向陆行野,他弯着腰,背心裹着他健壮的身子,布料被打湿,手臂肌肉隆起,垂下眼看着水面时眼皮垂下,薄的好似能看到清晰的毛细血管。薄唇微抿。 她做好心理建设,喊他,“陆行野,你过来。” 他直起身子,身形挺拔高大,在岸边投下一片阴影,长腿几步上了岸,走到她面前。卷起的裤脚还未放下,他撩起半湿不干的衣服擦了擦脸和头,手脚泡久了有些发白,指尖起皱,“什么事?” 明显压着情绪。 “亲我。”她命令道。 陆行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甚至感觉十分荒谬,难以置信的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亲我。” 她没有耐心慢慢的攻略他,想着直接刺激他一下。她已经受够了现在的生活,喝不完的苦药,看犯人一样甩不开的保镖,还有爸爸……有时候会想她死了才能痛快。 她坐起身去勾他的脖子,试图把他往下压,伸出的手中途就被他抓住,力道极重。掌心还带着湿意,牢牢贴合在她手臂皮肉上,像是直接攥到骨头。 陆行野眉心重重一跳,眉峰下压,视线逼压过来,带着被惹火了的凶意,锋锐的五官更具攻击性,胸腔起伏的幅度是在压抑情绪,但显然没什么效果。捏着她手臂的大手失控着又用力几分,声音极沉,“你在玩我?还是脑子不清醒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有空想,他手上会不会有鱼腥味。 她昨晚才因为他阻止她出门狠狠骂了他,今日又故意折腾他,现在突然说要他亲她他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认真的。 —— ps:系统说的原剧情里的‘男主’和现男主不是同一个人,如果只是原身换人了,不是现在的男主他也会继续让她吃药。就是因为男女主之前有关系,所以他才变得这么快。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3) “你猜。”阮软吃痛的微微蹙眉,半抬着头看他,却是笑了起来,带着挑衅意味,“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胸腔剧烈起伏,激起的火烧的他几乎失去理智,他深呼吸两下,吐息粗重,把她方才伸手要揽自己脖颈的手捏着压回去,声音冷硬,“大小姐为了跟我作对不觉得牺牲太大了吗?” 低下头靠近几分,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威胁,还敢对男人做这种事,却仍旧没有将距离过线,“如果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又怎么办?我完全可以在你阻止之前就占尽便宜,到时候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阮软看着他紧绷的下颚,唇线平直,额角有暴起的青筋,似是怒极。 她也不反驳,“你不是没有上当吗?真没劲,我看我还是回去算了。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就这样承认了自己是在耍他。 她并不是被误解了就巴巴追着要解释的人,何况他还是这种态度。她更不会因为自己需要他就求着他卑微的讨好他。 身后的保镖直挺挺的站着,听着他们的对话面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心里却不知道是怎么想,也只能回去后在背地里偷偷讨论一下,现在是不敢表现出什么异样。 “松手!”陆行野钳着她的手还未松开,就压在她身前,自由的另一只手点了点唇,抬眸直视他,“还是你后悔拒绝了?” 陆行野拧着眉松开她,左臂接近手肘处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快速肿起来。她的手臂纤细,指痕落在白的显出几分病态的肌肤上看上去十分狰狞,火辣辣的疼。 “回去给我上药。” 司机在前面开车,陆行野坐在副驾驶座,她靠在后座,想睡又睡不着,随着车子移动越发难受起来,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脸色有些发白。不动时脚有些发软颤抖,但并不是无力,没由来的心慌。 后面还跟了几辆车,回到庄园后大概是五六点的光景,夏季这个时间点天还亮着,庄园内路灯却已经开了起来。 阮软坐的那辆车和其他保镖开的车停在了不同的地库,陆行野跟在她身后,朝主楼走。 厨房传来备菜的动静,管家迎上来,“大小姐。” “爸爸在家吗?” “先生外出办事还没有回来。” “嗯,晚饭我今晚在房间吃。” 慈眉善目的白发管家笑了笑,皱纹更深,“好的,大小姐。” 她朝楼梯走,陆行野继续跟上她,上楼梯时落后她一阶,却是在她侧面。高大的身子落后一阶也超出她一截,好似有蓬勃的热意蒸腾过来,存在感十足。 她没注意脚下,习惯性的往上走,一颗圆润的珠子出现在她脚下—— “小心!” 焦急的女声自楼梯下不远处传来,她下意识回头。 同时鞋底碾到珠子上,顿时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往后倾倒,手无意识的乱抓,大脑一瞬间全是空白。 陆行野反应极快的抓住她,一手从侧边抓住她的臂,一手揽过她的腰固定。她旋过身子,背部贴上他的胸膛,侧腰掌心热意隔着布料烘上来,短t因着刚才的动作上移几分,露出一点雪白的腰肢。 惊魂未定!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4)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阮烟声音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了,跑上楼梯在他们身后停下,手上还拿着一串串了一半的珍珠,接口处断开。 她低着头不敢看阮软,手指捏在衣角,十分有负罪感的样子,又道一次歉,“对不起,刚刚我的项链突然断了,我下去捡,它滚的到处都是,滚到角落了,我过去捡……”她语无伦次,说着又突然想起来似的举起手中的珍珠串链为自己证明。 “我当时只顾着手上的事,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你们,要是我早点告诉你们就不会发生……” 她还在继续说,陆行野在确定稳住阮软的身子后就松开了手,阮软反倒抓上他结实的小臂,急促的喘着气。 心脏被提起后骤然松开,仿佛能听到自己极重的心跳声,阮烟说的话都没怎么入耳,方才危急时一瞬间的嗡鸣直到此刻才缓缓褪去。 缓过来后她正要松开他,想到系统,“我喘不上气了。” 她脸白的厉害,说这话时侧对着陆行野,眼皮耷拉着,像是没有抬眸的力气,他肃着脸问,“药有带在身上吗?” “不在,我上去休息…一下就好。”声音很虚,“你……”抱我上去。 话还没说完,陆行野俯身将她抱起来。她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牛仔长裤,小臂勾在她腿弯,上身手臂穿过她肩背,大掌松松捏在她肩骨处。和皮肤没什么接触。 阮软窝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消瘦的身子看上去没什么肉,下巴也尖尖的,该有的却不少。用力时肌肉鼓涨,包裹在西装裤下的长腿线条绷直,一步两阶地上楼。 道歉被忽略,阮烟留在原地看着他们,想追上去又显得有些犹豫,往后看一眼管家和女佣们,低下头还是下楼了。坐在沙发上等,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意思。 陆行野抱着阮软回房,房门紧闭着,他抱着她低下身子,用穿过她肩背的那只手开门,同时支撑着她。 她的身子不可避免的倾斜,腿部碰到他折叠的腿。他很快站起身,走进屋内把她在床上放下,又扯过被子帮她盖上,“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我没那么脆弱,就是刚刚被吓到了,休息一下就好。” 她明显克制着喘息,像是风中即将碎裂的白蔷薇,“等会喝药,我要你喂我。” 他眉头一皱,看她现在的模样又忍着,“女佣可以喂你。” “少啰嗦……让你喂就喂。”以她现在的情况没什么气势,看他又要生气的样子,“你现在对我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对雇主的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现在都快要爬到我头上了。” 她说的随意,却让他猛地一怔。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不控制自己的脾气,完全没了职业素养,好像并不只是把她当做大小姐,潜意识就对她不同。 要不是今日被她点出来,他还不会发现自己的反常。 对别人,他没有这样‘燥’。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5) 陆行野觉察到什么后在房间待不下去,“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高大的背影莫名透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阮软都来不及叫住他。 她本想把他留下喂她喝药,但身体确实是不舒服,想着下次也行,就没有再做什么让他回来。 她闭上眼,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脑中没再想让人头疼的事。 楼下,阮烟坐在沙发上等,手中还捏着那串断了的珍珠项链,阮软踩了后滚下楼梯的那颗也被找到,却没有串上去,单独捏在手里,握的很紧。 看上去局促不安。 女佣们倒没怀疑她是故意的,一来她事后的担心和道歉不似伪装,二来她刚才分明阻止了阮软踩上那颗珠子,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危险然后提醒她的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直接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明晃晃的告诉大家珠子是她的,要下手的话这样太蠢了,也摘不开自己,如果阮软真的出了事她也逃脱不了嫌疑。 有人从大门走进来,阮烟猛地站起来,也不走过去,等他走过来,站地直挺挺的,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去,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爸爸,我闯祸了。” 声音又委屈又害怕,像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阮邵元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安慰她,“怎么了?先别哭,不着急慢慢说。” 她接过手帕也不用,攥在手里完全变了形,“我刚才我上楼的时候项链突然断了,然后我就下去捡,但是楼梯上还有一颗,我提醒阮软的时候已经晚……” “你说娇娇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他急忙打断她。 “不是的!保镖接住她了,但是她好像有点不舒服,那个保镖抱她上楼了。” “我先上楼看看。” “爸……” 她扭头看着他匆忙上楼的背影,又是这样。 明明他也会关心她,可只要碰到阮软他就看不到自己了。 阮邵元急匆匆的上楼,房门关着,他敲了敲门,“娇娇,是爸爸。” 里面没有传来动静,“我进来了。”隔了几秒后他拧开门,灯还开着,阮软躺在床上。 他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大步走进去,“娇娇!”掌心探上她的额头试温,温度滚烫。 她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身上没什么汗,热气散不出来。闭着眼对他的到来没什么反应。 陆行野还是觉得她的状态有些不好,身边没人看着怕是不行,于是半路折回来。 阮邵元看到他进来,“打电话让庄医生过来!快!” …… 庄霁寒在床边替她输液,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也不说话就偷偷的看着,直到阮邵元注意到她,往她看过来。 身子还在门外,扒着门框,“……我听说,她发烧了。” 指甲扣了扣门框,“我想等她醒过来。” 阮邵元走向她,知道不该迁怒,缓了缓神色,“不用了,这里有医生在,你先回房吧。” “晚饭可以让女佣送到房间吃。” “那,等她好一点了我再来看她。” 阮烟转身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走。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6) 阮软头上贴着退热贴,微卷的长发压在脑后,右手打着吊针,针头扎入白皙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连指甲盖都没有血色。手腕纤细过分了。 形状完美的嘴唇干裂起皮,胡乱的说着一些无意识的话,贴近了也听不清。 因为是医生,庄霁寒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阮邵元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用沾了水的棉签涂抹她的唇瓣,动作轻柔。 陆行野站在离她有段距离的地方,看过去却是清楚。唇瓣沾了水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似是山间阳光下她喝过果汁后的微润,苍白纤弱的指端对着他点了点唇瓣。 饱满的唇肉被压下一个凹陷,露出一点雪白的贝齿,还有她问,他是不是后悔了。 竟然记得这般清楚。 她开始发汗了,颈间和额头都腻了一层薄汗,鼻尖也冒出几颗汗珠,庄霁寒拿起干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汗珠,额上的碎发也被撩起,然后轻轻擦去湿意。 当着阮邵元的面,动作不算出格,身上却是不敢碰的。 他让开位置,让阮邵元过来,三个人在不同的位置守着她。 吊瓶里的药水去了差不多一半后,阮软艰难的睁开眼,眼睫颤抖。 逐渐恢复的视野中是阮邵元放大的脸,他弯着腰低下身子看她,一开始还有些模糊。 “爸爸……”一开口就是嘶哑,喉咙干涩的痛。 她眼睛湿漉漉的,浑身都难受,反应很慢。 看到一旁挂着的吊瓶,“我又怎么了?” “刚刚发烧了,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爸爸听说你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可是吓坏了,幸好没事。”他没怀疑阮烟是故意的,“刚才太着急了也没和小烟说什么,晚点我得再去交代她几句,下次发生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女佣来处理。要是你真的出了事……” 他没再往下说,看向陆行野,“不过你今天怎么回事?娇娇不舒服你送她回房后竟然走了,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陆行野没有辩驳,“先生,这次是我做的不对。” “我看你不适合再跟在娇娇身边了。” 陆行野面色未变,情绪却有了变化,并不想被从她身边调离。 “他救了我。”阮软突然出声,“你不能把他调走,是我让他出去的。” “你让他出去他就能什么也不管了?” 阮软看着他,“难道他不能听我的?我说什么都不算吗?”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阮邵元看她湿润的眸子,知道她现在不舒服,“好,爸爸听你的,让他留下。” 闻言,她面上也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 “厨房炖了粥,你晚饭没有吃,我让人端上来喝一点?” “没胃口,不想吃。”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她答得很快,“都不想。” “爸爸亲手做好不好?怎么样都要吃一点。” 安静了一会,她抬起眼皮看他,“你是不是也还没吃?” “就喝粥吧。” 他却以为是让他做,“好。” 正要出门,庄霁寒叫住他,“阮小姐的病还需要观察两天,不知道是否方便让我留下。”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8) “我也有这个意思,就算庄医生不提我也要请你留下,一楼的客房已经在让人打扫了。” 以她的身体状况,就算现在退烧了也有反复再烧的可能,之前也是有过先例的。 庄霁寒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房间。 房门未关,皮鞋远去的动静渐渐变轻消失,开放的空间内安静的好似点滴落下的声音都能被听清。 庄霁寒看到她干燥的唇瓣,身上还有汗珠渗出,依然在失水,重新拿起玻璃杯倒了杯水,又放入吸管,“喝一点补充水分。” 吸管被送到她嘴边,她还是躺着的姿势,微微侧一下头就能将吸管含入口中,但她拒绝了,没有扎着针的那一只手推开玻璃杯,连拒绝的话都没说。 她看向陆行野,“你过来。” 推开时带着些微汗意的手触碰到他漂亮的指骨,骨节精致、修长冷白,天生便是适合拿手术刀的。看上去像是艺术品。 陆行野走过来,庄霁寒把玻璃杯重新放回桌上,被拒绝了也依旧温和,主动让开位置让他过来。 在一旁看着。 陆行野站在阮软面前,方才的情绪都被暂时压下,“您有什么吩咐?” “扶我起来。”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略薄的眼皮微微搭下,不直视她的脸。她穿着短t,手臂压在被子上,袖口很短,纤细苍白的手臂伸出,想隔着东西扶她起来十分困难。 像抱小孩那样穿过腋窝隔着衣服把人抱起来也十分古怪。 于是宽大粗糙的手掌落到她手臂上,另一只手捏在肩膀上,他微微倾身压下来,独属于他的气息盈满鼻息,下一秒小心的带着她起身,竟是笨拙的克制着力道。 后背被垫上两个枕头,她靠上去,他立马就松开手,柔若无骨的滑腻触感却还残留在掌心,指尖微不可察的动了动,面上未露出什么端倪。 阮软手臂上的狰狞掌印经过一段时间更显恐怖,在她还未清醒时庄霁寒已经上过药,看着很像是她要摔下楼时拽住她留下的痕迹,看到时阮邵元更多的是庆幸她没有出事。 陆行野眼神停在那里,下颚微微绷紧,唇线也紧绷着,一时移不开眼。 女佣敲门进来送药,阮软让她放下,然后对着陆行野,虚弱又强硬,“拿过来喂我。” 又看向庄霁寒,“这里不需要你了。” 他却不听她的出去,“我认为我还是留下比较好,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尽快处理。”见陆行野没有反应,“他看上去好像不太情愿,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代劳。” 话音还没落下,陆行野端起药碗,勺子在里面搅了搅舀起一勺还冒着热气的中药,送到她唇边。看上去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知道在碗边刮一刮,连碗也一同拿到她下巴下,有药在勺底滴下,又被接到碗里。 庄霁寒不说话了,唇角的笑意更深,镜片遮挡下的眼睛漆黑不见底,就这样看着,即便不高兴也没有移开视线。 阮邵元回来的时候药早已喂完了,陆行野不在房内,庄霁寒还在一旁守着她。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7) 后半夜果然又烧了起来,阮邵元明日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在庄霁寒的再三劝说下,又保证自己会照顾好她,依然陪了她一段时间,然后才离开。 吊瓶换了新的,阮软闭着眼,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 房门依旧开着,走廊不会有什么人经过,整个三楼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但仍然有被发现的风险。 庄霁寒取下眼镜,温润与平和瞬间褪去,被冰冷所取代。手指在她脸上滑过,隔着一层空气描摹,又像是直接触碰上去,动作不见丝毫留恋的意思,看着她的视线却满是占有。 指尖来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往下压了压,又沿着鼻骨滑下,落到她唇瓣上。饱满却没有血色。 指腹重重碾磨一下,像是并不怕把她弄醒,直到苍白的唇瓣染上微红,才尝礼物般低下头,厮磨。 自顾自的沉迷,眼神却是清醒着,也不在意得不到回应。开着的房门内外灯光均是明亮,随时会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更是刺激。 他没留下什么痕迹,直起身子后想起那个狰狞的掌痕只觉碍眼,被子盖到她下巴,扎着针的那一只手只有手背从被沿露出,他再次拿起药膏,从被子里捞出她的手,厚厚的涂了一层药膏。 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他重新戴上眼镜,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的继续上药。 门口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庄医生,先生刚才让我们给您送些吃的。”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而后起身主动朝她走过去,颀长的身躯站在她面前,恰好挡住了她往里看的视线,笑意温润,“谢谢。” 主动接过对方手里的托盘。 他这般温柔,让她在他面前有些不自在,听得他问,“还有别的事吗?” 她有点呆,“哦。没有了。” 他对她礼貌地笑笑,然后端着托盘进去。 不知她回去后和人说起他时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好感。 早上陆行野又过来了,阮软退烧了也醒着,于是庄霁寒回客房洗漱。阮邵元之前过来过一趟,看过她后又邀请庄霁寒一同吃早餐。 他答应了。 一楼餐厅,阮邵元和庄霁寒坐在一起,他在主位。 阮烟坐在庄霁寒对面,眼下青黑明显,面色也有些憔悴,看上去没有睡好。 她有些犹豫的问,“庄医生……阮软她怎么样了?” 切割三明治的刀叉停住,他抬头,虽然没有对上她的眼,但视线存在感明显,“已经退烧了,她现在醒着,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可以上去看一下她。” “真的可以吗?”阮烟垂着头看上去有些丧气,“我怕她不想见我。” 他笑着看她,“试一试才知道。” 眼神像是要将她看穿。 饭后阮邵元去参加会议,阮烟在庄霁寒的陪同下去看望阮软,站在门前她不安的停住,想要去扯他的袖子,“等一等。” 他转身,“怎么了吗?”被不着痕迹的避开。 伸出的手僵住,里面的人注意到她的动静,她没有再做什么,深吸口气走进门,憔悴的脸展现在阮软面前。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19)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差点摔下楼梯,现在又生病……请你原谅我。”嗓音带着压抑的颤。 阮软没说话,她毫无预兆的弯腰鞠躬,“昨天晚上我梦到你摔了下去,我不知道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我想要弥补我的错误,做什么都可以。” 阮软实在是不喜欢她这幅做派,头疼地让她站起来,“既然觉得对不起我就别在我眼前晃,看不到你说不准我还能好的快些。” “……我知道了。”她隐隐含着些哭腔,晶莹的水珠顺着重力坠下,被白色毛绒地毯无声吸收,她眨了眨眼控制,“那,你能原谅我了吗?” 阮软蹙着眉,“嗯。” 见她还不走,“你还有事?”透着不耐烦的意思。 阮烟鼓起勇气提议,一副怕被拒绝的样子,“我可以照顾你。” “不用。” 她看向庄霁寒,像是在寻求帮助,期待他帮自己说句话。 他却道,“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 她又看一眼陆行野,声音很轻,“好吧。” 被拒绝两次后脸上出现尴尬的红晕,逃也似的离开了。 阮软什么事都让陆行野做,庄霁寒除了检查和注意她的状态外完全插不上手。于是他就只能做些别的事。 午餐的时候他下楼,碰巧遇上二楼的阮烟,她也正准备下楼,在楼梯口撞上。 庄霁寒退开一步,让女士先行,然后跟在她身后。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庄医——” 正要回头对他说些什么,脚下一滑—— “小心!” 庄霁寒要去抓她,却还是慢了一步,直到以扭曲的姿势倒地时她才反应过来,痛意一瞬间涌上,小声喘着气缓解痛苦,脸都皱在一起。 女佣们听到动静过来要扶她,“不能动她!”庄霁寒快步下楼阻止,也不去碰她,“不能随便移动,先叫救护车。” 医护人员用担架把她抬到救护车里,随行人员他拜托了管家,他还要留在庄园照顾阮软所以走不开,只能由管家陪同她去医院。 检查后大部分地方是软组织挫伤,比较严重的一处是右腿骨折了,管家和她回来时她坐着轮椅。 中午发生的事阮邵元已经听说了,等她一进来他就迎上去,从管家手里接过轮椅,推着她进去,关心道,“怎么突然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管家已经给我发过检查报告单了,还好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好好养一段日子,尤其是这个腿,要好好养,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她的眼睛红肿,脸色却白,看上去是吃了一番苦头。 “前两天娇娇也差点摔下来,是不是……” 她打断他,“爸爸,是我分神了。我一直觉得对不起阮软,下楼梯的时候也在晃神,所以才不小心踩空了。让你担心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我也不想一直抱着那样的负疚感。”她笑了笑。 她确信她是踩到了什么,但她不能说,一旦她说出口说不准他会想到什么。她心虚,所以很容易想到是有人要报复她,如果他认为有人要害她然后去调查的话顺藤摸瓜难保不会查到点什么。 但……究竟是谁做的?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0) 轮椅停下,她听到他叹气的声音,“小烟,你现在这样上下楼不方便,暂时就先住在一楼吧,还有学校那边我也会帮你跟老师请假。” 她右腿包了厚厚一层石膏固定,软组织挫伤的地方露出皮肤的部分青紫着,几乎浑身都在痛,此时在这里和他说话忍不住地露出疲惫的神色,也想尽快去休息。 至于学校,她流落在外,小小年纪就要打工养活自己,没有读书的机会。前几天被认回来后,他就安排她重新进入学校,只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只能延后。 “嗯,那我现在是住哪个房间?”她有些抱歉,“爸爸,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他的手一直握在轮椅把手上,听到她的话,又开始推,“爸爸送你过去。” 一楼只有客房,他推着阮烟进入其中一间房间,恰好就在庄霁寒对面,让女佣收拾时也想过这一点刻意安排在这里。二楼她的东西被搬下来一些,客房和她的房间布置的差不多,睡觉时抱着的玩偶也被拿下来。 轮椅在床边停下,阮烟撑着床沿单脚站起来,他扶着她坐上床,“那你好好休息,不过晚饭和药还得吃,我让人送过来。” 她点了点头,“嗯。” 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补了一句,“谢谢爸爸。” 反应客气到十分有距离感。 阮邵元眼神复杂,宽厚的手掌抬起,微顿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温暖慈爱,“跟爸爸说什么谢谢,我知道感情不是一下子就能培养出来的,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努力。” 发顶好似还残留着温暖的触感,她眼神震动,直直的看着他,浑圆的双眼慢慢眨了眨,有水雾被眨去,她重重点头,“好,我们一起努力。” 她是该努力经营的。 阮软和她都在养病,她还会坐着轮椅在一楼活动,或者让人推着出去在外面走走,阮软这两天却都窝在房间里。 她虚弱时更吹不得风,反复烧了两次后终于稳定了下来,脸颊都瘦了一圈,下巴更尖,看上去便是一副孱弱的模样。 庄霁寒在她稳定后就告辞了,客房也没怎么住过,大部分时间都在阮软房中,记挂着快要做出来的新药,他没找借口再留下来。 这天傍晚,阮软半靠在枕头上,手上拿着一本漫画书在看,时不时咳嗽两声。白色被子盖在身上,一双小巧的足从边沿探出来,压在陆行野大腿上。 看到喜欢的地方还会不自觉的晃动,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什么高兴的大表情,只眼中带着笑意。 凝脂般白皙的肤色与深色西装裤对比强烈,场面显得有些莫名的涩。 她手脚温度很低,蓬勃的热意隔着布料熨上来,充当着暖炉的作用。她感觉到脚下的肌肉有些僵硬,余光中他身形好似也有些僵硬,她却不在意,踹他一脚,“脚冷,给我捂捂。” 说话时眼神也没从面前的书页上离开,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他没反应,阮软又轻轻踢了他一脚以作提醒,也是催促。 对着腿上不安分的足,陆行野咬着牙下颌线绷紧,如临大敌,握枪时都十分平稳的粗粝大手颤着缓慢拢上——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1) 相贴处冰凉灼了火,他侧坐在床沿低着头,鼓涨的肌肉在黑西装下透出明显的轮廓,阮软纤细白皙的腿拉直,放在他大腿上时全然放松,微抬的动作却勾勒出她漂亮的腿线。 麦色肌肤覆在她小巧的嫩白脚背上,五指拢过她的脚心,粗粝微痒。 瞳仁极深的双眸视线沿着腿线上移,在过火前艰难停下,锋锐的面容上显出一种冷感,掌心汗湿骤然收紧。 陆行野突然的动作让她一怔,感觉到湿黏后她微微蹙眉,嫌弃的在他手心挣了挣,“松开。” 他没有听话的松手,反而收的更紧,制住她挣扎的动作,“不是要让我给你捂吗?” 掌心压着脆弱的骨骼,力道极重,像是完全失去了要控制的意思。 阮软吃痛瞪他一眼,狐狸眼染上怒气更为勾人,眼神终于从面前的书页上离开,“你做什么?” 他站起身,挺拔的身躯在她身上覆上一片阴影,明确点出,“你一直在故意引诱我。” 她不在意的回,“那你上钩了吗?”完全没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伸出被沿的脚重新缩回去,下一秒,整张被子都被掀开。丝质睡衣浓纤合度的勾勒出她的身形,又不过分暴露,“这就是你想要的?” 陆行野倾下身子,宽大手掌握住她纤瘦的腕骨,另一只手按在后颈将她捞起来,膝盖跪在床沿压过去……(暴烈的吻不能写,只能自行想象)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包裹住她,炽热的体温熨过来,他托着她的后颈,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他掌心,掌心力道往上,他却是往下压,贴的更紧。 啪—— 门口传来什么东西摔下的声音,陆行野抬眸扫过去,眼神锐利。 他起身退开,门口的女佣正在蹲下收拾摔碎的药碗,白色地毯被染黑,碎瓷片都被她捡到托盘里,动作有些不自然,没有抬头,“大…大小姐,刚才我不小心手抖了……我立马就再去熬一碗!” 说完却没有站起来,在等她的回应。对刚才看到的是提也没提一句。 阮软坐起身,微卷的长发凌乱,唇瓣艳红到绯靡,几乎像是要被吮出血。她一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擦去上面的水渍,反倒碾的更红,急促的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苍白的脸颊上也晕上一点薄红。 狐狸眼潋滟,蒙上了一层雾气,呛咳两声,水雾更多。 陆行野看女佣一眼,视线盯着阮软突然问,“要保密吗?” 薄唇染着水泽,莫名色''气。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对着女佣,“你出去,把门带上。” 被撞破了也好似半点都不在意,陆行野在床沿坐下,炽热宽大的手掌掌上她的腰,不盈一握,又问了一遍,“不用保密?你就这么相信她不会出去乱说,都不警告两句。” 其实已经察觉到她的意思,偏要她承认。 女佣早在她发话的第一时间就急忙拿着东西离开了,房门也被关上,不小心发出的碰撞声很大,彰显出她的心境。 “不用。” 以她的身份完全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她也不喜欢。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2) 陆行野禁锢着她的腰肢,“既然不用保密,你是想和我公开交往?” 他步步紧逼,非要求一个答案。分明是自己想,却要先试探出她的心意。 阮软仰起头看他,气息洒在他下巴上,“你喜欢我?” 他沉默着看上去有些难以回答,就在她以为得不到答案时,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神色认真,“我喜欢你。” 阮软第一时间寻找系统,在脑海中默问,“攻略成功了?” 可它怎么能给出答案,一直以来都是到位面结束时才结算的,现在它只能含糊的说,“还差一点。不过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了,我相信宿主再努力一下就能成功了!” 它一边回一边在开始想合适的时机把第二个攻略对象告诉她。 阮软皱着眉,即便它说有了很大的进展也看不出高兴。 “你这是什么反应?” 下巴被人捏着抬起,撞入他的眼神,眸底涌动着暗流,想到什么面色瞬间变得难看,“难道你只是想和我玩玩?根本没打算和我交往?” 他拧着眉,在她光洁消瘦的下巴上咬了一口,最后还是没舍得用太大的力,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没有破皮。 她没什么力气,推他都推不开,全然被他压制,但又咽不下这口气,靠的太近也不好施力,最后落在他脸侧的手没带什么力道,“你发什么疯?!” 她冷笑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唇瓣又被堵上。 “唔唔唔……”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不是只想要这个?想要就受着!”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戳在她脸上,压下凹印。她被按着后颈仰头,颈上腻了一层薄汗。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阮软连着好几天都没给他个好脸色,系统劝她都不听。 它只能放弃现在就告诉她第二个攻略对象的事,一是她现在心情不好,说了也很难会答应,二是万一她接受了直接把一号对象弃了怎么办。 那天女佣撞见的事在私底下传开了,最后还传到了阮邵元的耳朵里。他也不敢直接问阮软这件事,旁敲侧击的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对陆行野有什么想法…… 问到后来她也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了,直截了当的打断他,“你知道了?” 他看一眼她的脸色,措词后小心开口,“爸爸不是要干涉你,要是你真的喜欢他我也不会阻止,但是娇娇,你确定自己喜欢他吗?” “你告诉爸爸,是不是他主动接近你的,他有没有哄骗你?还有那天……是不是他要求的?” 书房,阮软坐在他对面,双腿交叠,后背靠在椅背上,左手搭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抓在它略弯的手肘上,“不是,我们现在在交往。” 她知道她一旦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爸爸一定不会再让他呆在自己身边。 说出他们在交往后他果然不能再说什么,没说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等她一走阮邵元就让人叫来了陆行野,他进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娇娇说你们在交往。” 他怔愣住。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3) 从书房出来后,陆行野胸腔中翻涌的情绪几乎有些控制不住,他急切的寻找着阮软,最后在影音室找到了她。 影音室门没有关紧,有电影的台词声从门缝中漏出来,他握着把手推开门,里面的灯关着,投影在屏幕上的画面发出昏暗的光。 她盘着腿坐在地毯上,身后就是沙发,直起身子时后背能贴到,面前放着一个茶几,上面是零食和切好的水果。 长发随意的用发圈扎成了一个丸子头,后颈还有没有扎上去的头发落下,仰着头看投影幕布。 陆行野关上门进去,在她身边坐下,阮软没理他。他喉结滚了滚,“你说我们在交往。” 她没转过头,“爸爸找你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所以那天为什么拒绝我?” 陆行野的脊背挺直,声音微哑,像是有沙砾滚过,锋锐的五官在昏暗的环境下似是也失去了几分攻击性,不复强硬。 她想起那日的情况就生气,秀眉微蹙,“你给我开口的机会了?” 她侧头,眼前恰好是他凸起的喉结,“反正我只想跟你玩玩,没打算和你长……” “别说气话!” 陆行野打断她,宽大的掌心捂住她的唇,阻止她从嘴里说出自己不爱听的话,“是我错了,大小姐原谅我。” 阮软把他的手拍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盖在电影声下。 她没有说话,眼神重新回到播放着的电影上,对坐在身边的男人视若未见,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陆行野被冷落,一开始还安静的看着她望着幕布的侧脸,后面就恢复了本性,手臂突然环住她,掌心贴在她腰侧将她压向自己,“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不能反悔!” 阮软猝不及防的倒向他,撞入他的胸膛,肌肉坚''硬紧实,后背也压上一只大掌,隔着雪纺质地的布料灼着她,“大小姐,话说出了口就要负责。” 硬逼着她认下。 阮软身体发凉,他怀中炽热的体温像暖炉一般裹着她,温度传递过来,驱走她身上的寒意。她有些受用,但这个姿势却不喜欢。 主动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调整成想要的姿势,“懒得和你多说。” 他只当她是默认了,手臂收紧,低着头看她时眼中滑过一抹温柔。 “大小姐,我想和你牵手。” 他仍旧叫她大小姐,手指却强硬的挤入她的指缝,一点点和她十指紧扣。也不等她的回应。 阮软睨了他一眼,掌心汗湿也挣不开,最后就由着他去了。 电影一直在播放,他却没有看进去的时候,阮软倒是看着幕布。 昏暗的光线下,他时不时啄吻着她,她被打扰的心烦,后面他再凑近时就被捂着嘴推开。 害得她也不能将情节看进去。 …… 第二天她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昨天迷迷糊糊间意识到他把她抱了回来。 她没有任何事要做,于是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无所谓起来,离开影音室时也不知道几点。 床边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提示音,她摸过来,看到锁屏界面有多条消息,是庄霁寒。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4) 她点开微信,几秒前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在楼下等你。 不用往上滑,隔一段时间就发来的文字在白色气泡排成一列,先是问好再约她见面,又说自己过来了在楼下等她。 她拿着手机,没怎么犹豫就回复了他。 上来。 简单的两个字,也不等他的回复,放下手机就进了浴室洗漱。 反正他不是第一次进她的房间,而且每次进来的时候都会敲门,一副彬彬有礼的温润模样,她对他完全没有防备。 她用夹子夹起头发,镜中她苍白精致的面上还带着刚醒的困倦,眼皮有些微肿。耷拉着眼皮挤牙膏,葱白的指捏在牙刷手柄上,恹恹的塞进嘴里。 一边脸颊微鼓,她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电动牙刷工作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温水浇在脸上让她彻底清醒起来,洗完脸后她走出浴室,昨天陆行野把她抱回来,但某些过分亲密的行为他还是不能做,因而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并没有换上睡衣。 指骨轻叩门板的声音传进来,她没做反应,目的明确地从衣柜中拿出一套衣服,换上后才走过去替他开门。 庄霁寒在门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敲过一次门后她没过来他就改发了信息,也没得到回复。他就知道她可能是在洗漱,没有再打扰,站在门外安静的等。 房门突然打开,秾丽又没什么血色的脸闯入他的视线,“找我什么事?” 阮软额前的碎发还有些湿润,皮肤光滑的像剥了壳的鸡蛋,抬眸与他对视时,让人好似撞入了一汪潋滟春湖,夹在脑后的发也没有放下来。 庄霁寒喉间溢出轻笑,“不请我进去吗?”声线微磁。 她松开门把手,让开位置让他进来,在他面前先一步转身往里走。 窗帘拉开的彻底,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在地毯上撒上一片金黄,带着熟悉的滚烫温度。屋内开着恒温空调,冷气调和了那份炽热,恰到好处。 庄霁寒跟在她身后进来,手上没有拿一贯的药箱,空着手进来。白色衬衣搭配着英伦风长裤,好似不见丝毫褶皱,走动间金丝边眼镜镜框上的链条微晃,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没有关门,视线不着痕迹地盯着她的后背,随意扫视着,滑过某处时蓦地凝住—— 欺霜赛雪的白嫩后颈让人想捏在手里揉弄,几缕发落下来,遮住一点刺目的红,像是要破开皮肉。 他很确定那是吻痕。 唇角的笑意落下,眼中划过冰冷的危险,在她坐上沙发后还是敛尽了所有情绪,从裤兜里拿出药瓶递给她,“我来是想给你送这个。” 他站着向阮软伸手,小小的药瓶被冷白修长的指完全捏住,她接过时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的指骨,很快分离。 药瓶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她也没有打开来看的意思。 他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摆明不打算现在离开,还有和她开始交谈的意思。 “虽然很冒昧,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进行一些……”他顿了顿,暗示道,“激烈的行为。” —— ps:(21)昨天在审我以为能通过,结果今天被屏蔽了,改了下还是不行,下次申请要48小时后……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5) 她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透明玻璃水壶被放回原位,手还握在壶柄上没有松开,听到他说的话,抬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完全没懂他的意思。 手指捏住玻璃杯就要拿起到嘴边,杯口突然被一只筋骨分明的手盖住,青筋蜿蜒着没入袖口,“太凉了,别喝。对胃不好。” 修长的指弯下来,几乎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 庄霁寒温润的眸子直视着她,含着某种坚持,非等她把手收回去才挪开盖着杯口的手,又把那杯水移到自己面前,离她更远。 阮软看着他动作,抱臂靠在沙发背上。 他没有直接说吻痕的事,问道,“阮小姐是交男朋友了吗?” “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 他微微弯了弯唇,不见生气,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但我需要对病人的身体负责。” 他正色起来,“很抱歉,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后颈上的吻痕……” 她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又很快放松下来,想到昨天在影音室陆行野总是贴过来,应该是在那时留下的。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干涉你的私人感情,但你的身体很虚弱,在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之前,我认为你并不能进行一些过于刺激和激烈的…活动。” 庄霁寒面不改色,“接吻的频率最好也能降低。” 说这话完全不为自己趁她昏睡时偷偷窃吻的行为而心虚。 阮软没有说话,古怪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她站起身,对他说的话没给出任何回应。 “还有别的事吗?我要吃早餐了。”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他也站起身,“有,不过也是阮小姐不爱听的话。” 她堵住他开口的可能,“那就别说。” “好,”他看一眼茶几上的药瓶,“药要记得随身携带。” 他本打算劝她去做一次全身检查,但眼下的情况她显然听不进去,离开前他听到她打电话让人送早餐上来的声音,都不打算下去吃了。 阮软挂断电话走进浴室,在镜子前背着身子扭头找后颈上的吻痕,果然看到一点突兀的红,她皱着眉放下头发,拨弄两下遮挡住。 另一边庄霁寒下楼,走过三楼楼梯拐角时听到楼下传过来的玻璃碎裂声,却没有要过去看一眼的打算。 他继续下楼,恰好撞见拄着拐杖的阮烟,她从走廊过来,庄霁寒还站在三楼的楼梯上,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侧头望过来。 她看上去有些狼狈。长发凌乱的披散着,一小撮在发顶凸起,右臂腋下撑着拐杖,用石膏固定的右腿抬起不敢碰到地面,走路时低着头黑发遮住侧脸。走动困难。 “庄医生!”她叫住他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挤出一句,“……好久不见。” 耳根又控制不住的红起来,遮在披散的黑发下,面上也泛起些薄红。 自从上次他离开后已经快半个月了,昼夜不分的研究新药,如今眼下还有些不明显的青黑,但依旧俊美。 阮烟眼神如同被蛰到了一般移开,“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6) “刚才我不小心把杯子摔碎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像是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不太合适,说出口时有些艰难,怕他多想,急忙解释道,“因为我下楼实在不方便才来麻烦你的,如果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我会再想办法的。” “但我恐怕不太擅长打扫房间。” “你误会了!”被误会的她脸颊一瞬间涨红,完全不敢看他,“我是想拜托你帮我告诉一下女佣,不是让你…让你进我的房间帮忙。” 庄霁寒唇角的笑意加深,镜片遮挡下眼神莫名,“抱歉,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 她分明故意用话诱导他,然后再推翻。 “还有别的地方需要帮忙吗?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去找人上来清理。” 阮烟十分感激,“谢谢!我还想请教庄医生一些养伤的问题,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可以,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却得知,“但是我的手机还在房间里,你能不能……记一下我的号码呀?”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害怕被人拒绝。 庄霁寒眼神从手机屏幕上离开,落在她身上,声音清润,“好。” 她报出十一位数字号码,令她有些失望的是,她本想让他用脑子记住她的号码,他却在她报数字的同时搜索好友,然后发送了好友申请。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他突然道,“对了,你没有管家的电话吗?” 捏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她正要找借口解释,听得他继续道,“需不需要我帮忙和管家提一下?” 原来不是怀疑。 她松了口气,“不用麻烦了,我会自己向他说的。” …… “宿主宿主,你现在心情还好吗?”系统小心试探。 她正在吃饭,细嚼慢咽没什么食欲,“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但一定得在你心情好的时候才能说。” 她放下筷子,“你说。” “那你一定要冷静啊,”系统对了对手指,支支吾吾,“其实,其实还有一个……” 后面的话完全听不清,她还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它一狠心,扬声道,“还有一个攻略对象,就是刚才从你房间离开的那个人!!” 音量很高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开,接着反应过来它话中的意思,眉头紧蹙,“你故意瞒着我,等我做完一个任务后才告诉我,现在有了二号后面是不是还有三号四号,永远都完不成?” 她冷笑一声,“任务终止,我不会再做任何事。” 系统着急解释,“不是的,只有两个,我一开始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不愿意和两个人一起接触,虽然我确实想着先骗你开始做任务后再慢慢告诉你,但是我发誓真的只有两个!” “两个也不行!”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子才不敢告诉你的,我们只需要撩撩他哄骗哄骗他,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提供台词,宿主你只需要照着说就行了。至于陆行野那边,你完全可以分手。” ……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7) 一个月后,阮烟的腿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通过庄霁寒的好友申请后她时不时会发些消息给他,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她主动问些养伤的注意事项,药膳的方子,什么食物能不能吃一点……他每次回复都细致的说明,十分有耐心的样子。 只是—— 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偶尔夹杂的其他信息得到的回复她总觉得有些敷衍,像是完全抓不住。 以不想耽误学习的名义,拆下石膏后她就央着阮邵元重新联系了学校,以转校生的身份进入高一(一)班。她没有住校,司机每天接送她往返学校,因为跟不上教学进度,回来后还要接受补习。 为了方便,她还坐着轮椅,因为右腿还是不太能施力。 这天难得三个人都坐在餐桌上,已经入秋,气温降低,都套上了长袖,阮邵元还是一身西装,像是下一秒就要进入会议室开会。 阮烟照例坐在阮软对面,近来劳累的安排让她眼下青黑明显,但因为腿伤一直在进补,反而胖了一些,刚来时粗糙暗淡的肌肤也改善了很多,暖调的米白色薄款毛衣穿在身上也很显白。 刚来时的畏惧瑟缩逐渐消失,高扎的马尾辫微微晃动着,文静又青春。 今天吃的是西餐,苍白纤细的手从雾霾蓝针织衫袖口中伸出来,淡青色血管隐在皮肤下,皮肤白的几乎透明,见不到什么血色,看上去脆弱无力。 注意到对面看她的视线,“看我干什么?” “那个,好几天没看见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保镖了。” “我给他放假了。”她本不想回答,但看到同样在场的阮邵元,“因为我们分手了。” 那还是快一个月前的事,她说分手时他就像暴怒的狮子,认为自己是在耍他却还是纠缠,唇瓣被撕咬出血,强势的要个说法。 她本可以告诉阮邵元,他会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但还是鬼使神差的隐瞒了这一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等伤痕消到看不出来了才出门。 后面他对她的态度还是不好…… 听到阮软说分手了,他们都有些诧异,阮邵元第一反应是这才过去多久,“是不是他对你不好?在书房他怎么跟我保证的,现在看来是全忘了!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分手,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不是,跟他没关系,是我提的分手,因为我腻了。” 陆行野从大门进来,恰好听见这一句—— 我提的分手,因为我腻了。 几日不见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身黑西装,寸头利落,薄唇高鼻五官锋锐,健康的麦色肌肤。瞳仁极深的眼睛看着她,看上去没什么情绪。 阮邵元也不顾忌他在场,直接转了口风,“分了就分了,只要我们娇娇没受委屈就行。” 阮烟没有说话。 阮软看着陆行野,“你过来做什么?” “你给我放的假昨晚就结束了,我回来工作。”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8) 她并没有记自己到底给他放了多少天的假,当时只是暂时不想见他,想到一个数字就报了出来,自然也不会数着日子刻意关注他回来的那一天。 甚至是下意识的逃避着。 想到等会的安排,她并不想让他跟着自己。 ——今天你继续放假,不用跟着我。 她正要说出口,阮邵元握着刀叉的手彻底放开,以八字形放在盘子中央,视线扫过陆行野而后停在阮软身上。 在一起没多久就被提了分手,还亲耳听到她说腻了的话,难保他不会生怨。 他对着陆行野说,“晚点来一趟我的书房,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行野微微颔首,“是,先生。” 爸爸想和他说什么? 即将要出口的话卡在喉间,她站起身,突然起身的动作让他们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下午我约了人,先走了。” 说完就往门外走,阮邵元都来不及多问几句,急忙让陆行野跟上。 司机在前面开车,陆行野坐在副驾驶座,后座的挡板升起,挡在阮软和他之间。 他们车后还跟着几辆车,在几条车道上散开着跟,保镖们穿着常服坐在车内,应她的要求隐蔽的跟在她身后,没有弄出什么大阵仗。 新开的咖啡厅前,司机暂时将车停下,等阮软和陆行野下车后就开去车库停车,保镖们也从各自车上下来,装作做什么事的样子,不接近但时刻关注她。 反倒陆行野还是一身黑西装,他推开玻璃门,手臂蜿蜒的青筋暴起,维持着开门动作等她进去。她进门后微转过身,“你在外面等我。” 他没说什么,却任由着玻璃门自动复位,手还握在把手上,像是主动带着它关上。 咖啡厅内没什么人,阮软一眼就看到原木桌旁坐着的庄霁寒,桌上没有任何东西,并没有提前点单。 他穿着一身黑色高领薄毛衣,分明还是那副温润的样子,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奇怪的违和。 看到阮软走过来,“怎么突然约我?” 因为他的身份,她一向是不乐意见自己的。 阮软在他对面坐下,“我分手了。” 弯起的唇角落下,“真是遗憾,阮小姐是需要一些心理方面的开导吗?” “不,我根本不在意这件事,约你是因为我现在对庄医生更感兴趣。”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话说出来如同机械的背诵台词,说是对他感兴趣,他却半分没感受到她口中所说的对他的兴趣。 他轻轻笑了笑,站起身,手掌撑在桌面上,颀长的身躯朝她倾过去,慢慢靠近。垂下的金边链条晃动,淡淡的消毒水味一缕缕的飘向她,有碎发碰到她的额角,呼吸交织,似是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他继续向前,唇瓣却擦过她的脸侧,几乎碰到白嫩的颊肉,停在她耳边。 “那么,和我去研究所吧,你已经很久没做过全身检查了。” 咖啡厅外侧的墙几乎都是玻璃,陆行野黑眸压着火,虽然听不到声音,他主动靠近的动作却尽数收入眼中。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29)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陆行野看到她没有推开他,唇瓣张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庄霁寒退后一些距离,但仍旧是弯腰倾向她的姿势,眉眼含笑,看着她说话。 说到什么时突然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而后捏着镜脚架到她耳朵上,缓缓推进去—— 她没有拒绝。 二人隔着镜片对视,阮软微抬着头,他的手还停留在镜脚上面。她站起来,庄霁寒拿起椅背上挂着的长风衣,跟着她一同走出去。 在不算热闹的店面中站起来十分显眼,加上他出众的外形和倾身靠近的动作,在场的很多人注意力都落了一部分在他们身上,他将眼镜给她戴上的动作也被不少人看见,默认他们是一对情侣。 此刻他们一同往外走,庄霁寒微微落后她一步,手肘处挂着长风衣,颀长的身子高出她一个头,若是拥抱额头恰好能抵到他的锁骨。他很快追上她,与她并排往外走,即便没有身体接触,两人之间好似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氛围。 庄霁寒伸出手正要拉开门,玻璃门突然被往里推开,一只有力的麦色大掌握在把手上,庄霁寒手顿了顿,而后自然的收回,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出去后还不忘转身对他道,“谢谢。” 陆行野面上没有反应,握在把手上的手却紧了紧,手指骨结突出,隐隐发白。但还是开着门等阮软出来。 司机把车开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他们站在最上面的一节台阶上等,有风吹过,吹起她未扎的发。微卷的长发披在脑后和肩侧,额际略长的碎发随着风向贴在脸上,拂过她精致苍白的五官。 袖中探出的手纤细冰冷,连指甲盖也没有血色。 长风衣突然盖在她身上,领子刻意竖起。没等他再整理一番,黑车在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他们的座位与来时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后座多了一个人,行驶时仍有保镖跟上。 他们在研究所外下车,整个研究所都是属于阮家的,所以保镖们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庄霁寒从风衣口袋中掏出工作牌,门口的保安一边接过还一边熟稔地叫到,“庄医生。” 明显是认识他的,不用到工作牌也可以。 阮软那张脸他们更是认识,将工作牌交还给庄霁寒后就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等人走进去后才小声交谈了几句,他们还从未见过他不戴眼镜的样子,而大小姐身上突然出现了一副相同的眼镜,连镜框坠下的链条都一样,他们免不得要猜测。 阮软的脸色不太好,对这个地方她是完全不喜欢的,陆行野看着她,不知道庄霁寒在里面对她说了什么,竟然让她愿意到这个地方来。尽管他也认为她需要详细的检查,她却从不肯听他的,就连阮邵元也对她没办法。 他强迫着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尤其上她鼻梁上架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眼镜,胸腔内情绪翻涌,但现在没有任何资格表现出来。只会惹她厌烦。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30) 一进入研究所感知到的气氛就莫名严肃起来,大楼内窗户关着,明亮的灯光下窗帘紧紧拉着,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神情严肃,在摆放着仪器和设备的宽阔房间内走来走去,低下头记录数据。 看见有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即便手上做着的实验都是为了她,也没人放下正在进行的实验过来迎接她。 金色的链条随着她走动的动作微微晃动,她也没想到庄霁寒好似时时刻刻都戴着的竟然只是一副平光镜,她清晰地看见正在培养的增生细胞,研究药物反应的小白鼠…… 或许是想用细胞培养出能够替换她体内衰竭器官的器官。 还有更多完全看不懂的数据,两侧放置文件的的地方塞得满满当当,一叠叠压放在一起。 庄霁寒带着她和陆行野穿过这片区域,打开门后是一间连接诸多小门的房间,庄霁寒把长风衣挂在衣架上,又从上面拿下白大褂套在身上。 屋内有一张木质结构的桌椅,桌面上也摆放着一些文件和资料,收整的整齐。 他推开其中一扇小门,请她进去,她虽然看上去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走进去。 血常规、b超、胸部ct、心电图……她的面色越来越白,从磁共振房间出来后几乎站不住,庄霁寒扶她到椅子上坐着,冷白修长的指捏着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纸巾按上额头,有积聚在一起的虚汗从额上流下,纤长卷翘的睫毛染上湿意,眸子却显得更亮。 他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方才一瞬的接触他摸到她指尖温度的冰冷,见她不接,握过杯子的滚烫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不喝的话也可以捂捂手。” 并不硬塞给她,说完就把它放在她面前的桌上,杯口热气蒸腾而上。 “我需要去看一下检查结果,你先在这里休息。” 她无所谓的点了下头,没什么心情理他。 屋内连沙发都没有,只有坚硬的桌椅,坐在上面也没什么舒服的。但她现在实在是久站不了。 庄霁寒离开了,阮软撑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抬起来,停在杯口冒出的热气中。 视线不经意落到一旁摊开的资料上,连折角都没有一个,只有翻阅多次后留下的微皱的痕迹。 葱白的指还有些发颤,伸手时袖口上移,纤细脆弱的腕骨从袖口中探出来,皮肉牢牢贴合在上面,骨骼的形状明显。 她拿过那份资料,氤氲了热气的手沾了潮热的湿意,在上面留下不明显的湿痕,干了后纸张发皱。 密密麻麻的黑色印刷字体中有他留下的标注,不同于他温润斯文的气质,黑色签字笔写下的字迹一笔一划皆带着笔锋,显出些莫名的冷感。 她并未关注它写下的意思,只看了两眼字迹就将资料放回原位,隐约感觉到微厚的纸张边碰到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 她看过去,一只黑笔掉落在桌脚旁。 正要弯下身子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率先将它捡起,他还蹲着身子,手肘撑在腿上,另一只手将笔递给她,等她主动接过。 偏不肯站起身自己将东西放下。 —— ps:(21)放出来了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31) 庄霁寒将离心后的血样分别放入不同仪器中,等出现结果后对其进行高温杀毒和化学灭菌,处理后他脱下橡胶手套和白大褂,骨结清瘦的指将外科口罩勾下。 经过仔细的消毒之后他取过打印出来的单子,磁共振等结果一同被打印出来,他一张张地看报告单,突然摘下眼镜砸在桌上,用力按压着眉心。脸色难看。 纸张在手中被捏皱,情况比他预想过的还要差,不容乐观。 平复了一番后他推开门出去,地上鲜艳的红瞬间刺了他的眼,阮软虚弱的靠在陆行野身上,擦拭过的纸团有一些恰好丢在血液上,吸饱了浓稠湿润的红,他大步走过去。 方才陆行野蹲着身子等她主动将笔接过,他要让她看着他和他接触,而不是忽视。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她俯视着他,微润的眸子眼皮微微垂下,却迟迟没有伸出手。 右手伸出一截距离正要去接,她毫无预兆的偏头往反方向呕出一口血,仿佛止不住般涌出。披散的黑发垂下,沾上粘稠的血液,鞋面上也溅到一点,身上的衣服却没有沾到。 陆行野连忙扶住她,“药在哪里?!” 她艰难指了指自己的口袋,一只滚烫的大手探入,摸到小巧的药瓶,拿出后快速拧开,倒在掌心送向她的唇。 她混着血咽下,口中浓腥的味道令她十分恶心,陆行野抽过桌上的纸巾,被她带着他的手擦去唇边沾着的血液,纸巾很快被染红,她抖着手没什么力气,几乎只是搭在他手背上,任由他擦去自己唇周的血。 接着又去擦她的发。 他站在椅背后,阮软靠扶着他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脑袋贴到他的肩。冰凉的身体汲取他的温度,浑身无一处不难受。 庄霁寒大步走过来,脸色不算好看,她满是血腥味的鼻中突然闯入一点消毒水的气味,“有没有吃过药?” 问完才看到桌上打开的药瓶,里面是圆珠般大小的白色药片。 阮软突然抓住庄霁寒的手,已经使得上一些力,艰难道,“别告诉爸爸。”说的缓慢。 陆行野黑西装袖口方才沾到的血迹此刻已经干涸,看上去有些发暗,她抬头看着他,紧皱着眉忍受着痛苦,“外套脱了,不能…不能这样回去。” 又看了一下自己,注意到鞋面上溅到的血点子,脚伸出去了一点,“给我擦掉。” 不知是在对谁说。 她还需要陆行野扶着,庄霁寒抽过纸巾,沾水后蹲下一点点擦去她鞋面上的血点,低着头神色认真,半点也不觉得这般是折辱了他。 擦完后他站起身,要从陆行野怀中把她接过,“外套脱了盖在上面,我之后会处理。” 于是陆行野松开她,快速脱下外套后盖在那一滩血上,只着一件白色背心。 阮软额头抵在庄霁寒胸膛上,他倾身将人抱起,怀中的人身体冰凉,进入车座后他让人把空调打开,留在车内的长风衣重新盖在她身上,裹到她消瘦的下巴。 苍白的面色在黑色的映衬下带着一股易碎的透明。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32) 回到庄园后车子还未停到地库他就抱着人下车,脚步迈得很大,黄昏时橘黄的光映下,陆行野和他并排,身侧就是阮软埋在他怀中的脑袋,露出的后脑勺有细软发丝微微炸起。 她并不想让阮邵元看到她的脸色,还有衣领上吸收的一小块血污。 进入主楼后客厅无人,庄霁寒抱着她上楼,他的怀抱很稳,走动时没有半分颠簸感。 踏上三楼的楼梯后二楼走道传来皮鞋踩过的动静,他已经快转入三楼拐角,却听到阮邵元叫住他的声音,颀长挺拔的背影抱着人停在那儿,纤细的小腿挂在臂弯上。 “娇娇怎么了?!她下午出去就是见你?现在怎么要你抱着回来?”接连的发问,还有要上来亲自看的意图。 他不着痕迹的把人往怀里收了收,没有回头,“我和阮小姐下午去了研究所,所以她现在有点不舒服,我先抱她回房间休息。” 闻言,阮邵元停下了脚步,他是知道检查后她会有不适的症状的,如今也没怀疑,不打算再上去让她耗费精神和自己说话。 阮软有些恹恹,吃过药后身体仍旧有些不适,没什么心情说话,就任由他说,大脑都有些放空。 阮邵元:“快去吧。” 庄霁寒抱着人往上走,陆行野正打算跟上去,阮邵元叫住他,“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他和阮邵元进入书房,阮邵元坐在桌后的皮椅上,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桌面上有摊开的文件,签字笔笔帽未盖。 陆行野在他对面隔着一张桌子站着,心却不在这里,显出些心不在焉。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听到他的问话,陆行野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力,抬眸,“您是为了大小姐。” “你说得对,”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因为娇娇的病,一直以来我都对她很纵容,才将她养成了现在这副性子,和你之间的这件事的确是她做得不对,但你若是因此想要报复,我也绝不能容忍。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找一个其他更有前途的工作……” 陆行野没有说话,他也不催促,等他做下决定。 他突然道,“她的性格没什么不好的。”除了突然甩了他这件事。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她,我还不想放弃,我真的……很喜欢她。” …… 三楼卧房。 庄霁寒将她在床上放下,裹着身体的长风衣被随意的扔在床脚,手臂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可能会透风的位置都被小心的掖实,“睡一会,我守着你。” 阮软拒绝,“不行,我要先把衣服换下来。” 说着就要起身,蓄力了一番才撑起来一点身子,却被他大掌扶着肩膀缓缓压下,“领口上的血渍女佣清洗的时候也会发现。” 镜片下眸底漆黑,情绪明显不佳,似是有些失控。 他盯着她湿润微红的眸子,视线扫过饱满但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是要我帮你洗吗?” 说的话已然有些过界。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33) 离开庄园的时候天还没黑,他没有拒绝司机送他一程的好意,道谢后就上了车。 车内的挡板已经降了下去,庄霁寒坐在后座,能够看到他的侧脸和手掌把动方向盘的动作,但他们并没有说话的意思,车内很安静。 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他精致清隽的五官显得有些柔和,手指指腹发烫,想起方才自己的手指是如何触碰过她的下巴、脸颊,而后突然捏上她微肉的耳垂。 冷白手指轻碾下耳珠嫣红到灼烫。 唇角微微翘起,牵扯到上面的小口子,又有血珠冒出,他唇边的笑意更深,指腹轻轻压了压。 真是……牙尖嘴利。 “您在这里干什么?” 躲在一楼罗马柱后的阮烟猝不及防听到女佣的声音,心跳快了几声,回头,面上有些难受,“刚刚我突然觉得脚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走路走多了,所以扶着站了一会儿。” 阮烟腿伤好了也才没两天,看到她明显不敢让右脚着力的姿势,女佣相信了,“那需要我扶您回房间吗?” “麻烦你了。” 阮烟平易近人的样子让她很有好感,耐心又小心地把人扶到了房门前,她本来还想将她送到房内,阮烟却拒绝了,坚持她送到这里就可以。 阮烟关上房门脸就拉下来,腿还有些隐隐发麻,同一个姿势站久了身子都有点僵了。庄霁寒从客厅走过时她离他并不算近,他唇角处带着血渍的咬痕却冲击着她的视线。 他就这样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连遮也不遮一下。但庄园里都不是多嘴的人,最多也就私下谈论几句,不会当着他们的面说。 阮烟抓过手机,一天前发给他的消息到现在也还没有回复。她周身气压极低,手机被甩出去,砸在铺满的地毯上,也不知有没有损坏。 处处挡她的路,偏生还是一副高傲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嫉妒。 阮烟忽的笑了笑,碎发被捋到耳后,赤脚踩过去没管地上的手机,打开笔电熟练地进入某个网站。 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阮软的联系方式,她对她的不喜欢几乎是放在明面上,碍于阮邵元才会收敛几分,但还是装不出和她友爱亲密的样子。 她看见庄霁寒离开那天阮软又病了,整日躺在房间里见不到人,她和阮邵元一起去看过她几次,偶尔会碰上陆行野或庄霁寒,脆弱的病容惹人怜爱。 阮烟难得耐心,等着她病好以散心解闷的名义将她约出去,特意挑了阮邵元在场的时候,她果然答应了。 出发的那天和往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阮软睡到自然醒才起来,没有因有约而改变,反倒是他们在楼下等她。阮邵元照例交代了一大堆,翻来覆去的就那几个意思,最后阮软实在不耐烦听,不等他说完就走出大门,阮烟也跟上去。 联系好的私人牧场里没什么人,只有男女主人来招待他们,散养的牛羊满山地跑。 帐篷里,他们端来用新鲜羊奶制成的美食,邀请他们品尝。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34) 阮软被暴力拖出后备箱,手脚皆被麻绳死死捆着,脸颊在水泥地面蹭出一道血痕,面色苍白如纸。 一桶凉水泼在她脸上,她艰难睁开眼,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后腰电击器攻击过的地方还在发麻刺痛,留下的电灼伤明显。 面前是七八张陌生的人脸,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肌肉夸张的胡子男,看上去并不年轻,眼神中满是戾气。 粗硕的大腿踹了一脚她旁边的女人,她这才注意到阮烟也被绑着,整个人躺在地上蜷缩在一起,没发出什么声音,被用力的踹了也忍着,小声抽泣着。 他在阮软面前蹲下来,“醒了?”烟味散过来,声音沙哑像是喉间含了什么异物。 他拿过早已从她们身上收缴过来的手机,打给阮邵元。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陆行野脸上,他连头都没有偏一下,唇角出血,“你给我说清楚!她们怎么会被人带走了?!” 牧场主人端来的奶制品和熟肉膻味都很重,就像是为了掩盖什么味道般,阮软不喜欢那股味道所以没有尝试,阮烟想要吃也被他阻止了。 不料他突然用电击器击昏了阮软,当时他因为这件事离阮烟更近,没来得及阻止。紧接着外面就有七八个人闯过来,射向他们的细针上涂了药,剂量虽不至使人昏迷的地步,肢体却麻痹,再加上电击,十几个保镖都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阮软她们已经被人带走了。 “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去牧场——”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穿过来,阮邵元急忙回到桌旁,陆行野也跟过去,屏幕上显示的微信联系人是阮软,他没有犹豫就接通。 屏幕中的画面是后置摄像头拍摄到的,阮软躺在地面上,被泼湿的头发几缕贴在脸颊上,还在滴水,脸上擦破的伤口血渍被水珠晕开来,嘴唇发白。 接着镜头移动,蜷缩在一起的阮烟出现在屏幕中,脸有些被挡住,弯曲的脊背被侮辱性的踢了两脚,“把脸露出来,让你爸爸仔细看看。” 她不敢反抗,布满泪痕的小脸毫无遮挡的进入镜头中,强忍着哭腔,不敢乱说话。 王成伟只让他看了几眼就切成语音,“阮先生,看到了吗?我只要五个亿,拿到了钱一切都好商量。敢报警的话我保证在你们找到人之前她们就会被我送下地狱。” 说完就将电话挂了,没有多透露半分旁的信息。 “喂!喂!喂……” 阮邵元几乎要将手机捏碎,脸色极度难看,黑沉沉的。 五个亿不是能轻易拿出来的,即便是他也需要时间去筹,对方并没有说交易地点,想来是给他时间去筹集资金,之后还会联系他。 他第一时间联系手下的人调动资金。 庄霁寒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今日气氛不对,碰到的每一个人也都很奇怪,像是明明知道什么却压抑着闭口不言。 他迎面撞见正要出门的阮邵元,看到他的脸色微怔,“阮先生。”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35) “娇娇出事了,你先回去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庄霁寒叫住他,“她怎么了?” 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小事。 他快速说完,“娇娇和小烟被绑架了,我现在要去筹钱。” 庄霁寒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绑匪打过电话来了吗?” “嗯,他要五个亿。” “他是用谁的手机打过来的?” 阮邵元眉头紧皱,不想再回答他这些没用的问题,正打算离开—— “或许我知道她在哪里。” 阮邵元的步子猛然顿住,快速扭过头来。 …… 庄霁寒将在阮软手机上装的定位交给警察,警车上,阮邵元仍旧很不安,但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在娇娇手机上装了定位?” 他解释道,“阮小姐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她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我答应她不会和任何人说,条件就是我需要掌握她的行踪,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就可以第一时间处理,比如……急救。不然以她现在的情况很容易出事,我也不会帮她隐瞒。”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好似真有这么一回事,虽然他们并不赞同,但当事人同意并不构成犯罪。 他也并不算完全胡说,上次的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发现她的身体衰败的速度更快了,必须得尽快找到医治的办法。 阮邵元没再问,警车快速往地图上的红点靠近。 深山之中,阮邵元和庄霁寒继续留在车里,特警下车向破败的废弃工厂慢慢靠近。 为了隐蔽性,三线厂一般会建在深山之中,如今年久失修,望过去只剩一片破败。工厂里窗户很多,屋顶的木材腐朽,破出一个洞。 非常适合狙击。 狙击手就位,隐蔽的摄像头进入工厂内,图像被传输出来,匪徒的脸经过比对,确认是通缉犯。 狙击枪瞄准他们的头,但还没有行动,工厂外特警包围过来。 躺在地上的阮烟眼泪都快要流干了,眼睛怔怔的看着窗外,看到什么眼睛瞬间亮了亮,还不等特警做出手势,“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又惊喜又迫不及待地说。 他第一时间发出指令让狙击手射击,却还是晚了,要害被躲过,几枪后王成伟把阮软抓起来挡在身前,锋利的匕首贴着她的脖颈,“都不许动!” 枪声停下,闯进来的特警在他对面与之对立,不敢靠近,阮烟尖叫的声音慢慢停下,地面上都是血,尸体倒在上面。他身上也中了几枪,但都不会致命。 他们根本没想过警察会这么快找上门来,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阮邵元敢报警。就算是,也不会这么快,因而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准备。 其他武器也来不及拿到手里,只有手里这一把匕首,此刻牢牢贴在她脖颈上。 他一言不发就将匕首扎进她的左肩,又拔出来贴到她的脖颈,“让开,都给我让开!我数三声,立刻给我让出一条路来,敢靠近的话我就杀了她!” 他的手捏在她肩膀上拖着她往外走,血液从指缝间溢出,阮软痛的站不稳,眼前重影发白,被麻绳捆住的手脚僵硬缺血,似是感知不到它们的存在。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36) “三,二……” 刀锋贴近她跳动的颈动脉,正要数出最后一个数,他们还是妥协了,快速往两边退开,让出通向门口的路。 所过之处,他身上枪伤流出的血混着她肩上的血一同滴下来,躺在血泊中的阮烟已经被解救出来,手脚的麻绳被解开,恢复供血后一时间又麻又痒,面上还带着近距离接触尸体的惊恐,他们几乎就倒在她身边。 王成伟挟制着人往山林里走,看到远处的警车,扯着人往那边走。 山路不好走,阮软脚被捆在一起更走不动了,摔倒时他没扯住她,立马蹲下身子匕首贴上去,催促她起来。 这样实在是碍事,他也知道她就是个病秧子,于是解开了她手上的麻绳,又让她自己把脚解开。动作慢吞吞的,手背青紫。 特警一直都追着他,此处离警车不远,只要他带着人过去,然后威胁他们下车,他就可以带着人质逃出去。 他抓着阮软的肩将人扯起来,匕首在她脖颈上划出一条血线,“都给我退后!” 抓着阮软退后了两步,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的警车。 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他扯着,脸唇皆白,从被他当成人质她就没说过话,偶有的痛呼声也细的如同猫叫,此刻却突然开口,“别退。”声音轻的像是错觉。 她听见了他和阮邵元的电话,“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什么?” 特警:“别冲动!!” 他一怔,却见她撞上锋利的刀口,手下意识挪远,因为她还有用。 下意识动作后他就知道糟了,果然下一秒狙击枪子弹穿透他的眉心,匕首从手中坠落,他轰然倒地,阮软也向前扑倒。 特警第一时间上前,按压住她血流不止的脖颈,“叫救护车!” 坐在警车里的阮邵元和庄霁寒隐约听到什么‘救护车’,按耐不住下车查看,正看到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头被扶起,按压着的脖颈处血不断涌出,失控的冲过来,被特警拦住。 “我是医生!” 按压住她伤口的特警看了庄霁寒一眼,让人把他放进来。 阮邵元被两个特警抓着,“放开我!”一向是成功人士模样的人此刻又哭又叫,“娇娇……你看一眼爸爸!娇娇……” …… 重症监护室。 阮邵元和庄霁寒守在外面,能透过玻璃看到阮软,她还昏迷着,身上连着心电监护和呼吸机,肩膀脖颈上的伤口都被缝针包扎好。 刀锋并没有割到她的颈动脉,但大量失血让她的身体以控制不住的速度极度恶化。 两人的面色都很难看。 阮烟也在病房,她并未受什么伤,身上只有一些擦伤,最多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 此刻她正在做笔录,问的话都仔细的答了,但她大部分事情都不清楚,突然被电晕后就带到了那里,之后就是被解救。 至于那些匪徒,她说她太害怕了,不敢关注他们,所以也说不出什么。 对暴露了他们踪迹害得阮软进了重症监护室这件事她也表达了歉意,只说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全是她马上可以离开那里了,一时忘了处境。 等人走后她在病床上躺下,陪着她的一个人也没有,但她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反而笑出了声。 都去陪她吧。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37) 阮烟很快就出院了,经常来医院看阮软,那天的事阮邵元并不知情,对她的态度并没什么不同,只是有些忽视,但在阮软重伤的情况下也免不得如此。 他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成天到晚在医院里守着,庄霁寒也每天都会过来看她,但和阮烟一样呆不久,不知离开后又去做了些什么。 阮软转入普通病房后没两天就醒了,只是还是十分虚弱,连睁眼和说话都有些困难。 阮邵元看到她醒来后强忍着泪意,只对她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模样,殊不知自己的演技漏洞百出。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也不追着他非要个答案,养了两天有了点精神后就对他道,“爸爸……我想回家了。” 他偷偷擦了擦眼泪,笑道,“好,爸爸带你回家。” 她的身体比往日更虚弱了,身上的伤口也还没有好,整日昏昏沉沉的,暂时离不开仪器。 慢慢将养着也有见好的趋势,但却回不到从前。 纱布拆下,伤口处长出粉嫩的新肉,横在脖颈上让她觉得十分难看。 这天,庄霁寒突然过来,告诉她,“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 陆行野也跟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然联手了。 她怔了怔,恢复记忆后她已经知道系统究竟是什么了,它根本不可能治好她,她也没报希望。 但现在他竟然说……他找到办法了。 庄霁寒盯着她的眸子,“跟我去研究所,一切都准备好了。” 陆行野也过来,“大小姐,我抱您过去。” 根本不让她拒绝。 陆行野俯身将她抱起,她又轻了,抱在怀里能感觉到她纤细的骨骼,只有薄薄一层皮肉贴合在上面,下巴更加消瘦,他都不敢使力,生怕一用力她就碎了。 阮邵元正好出去办事还未回来,他们轻易就将人带离了庄园。 毛毯裹住她的全身,但还是能听到她的轻咳声,闷闷的传出来,毛毯把她裹得更紧,等上了车之后他们才把毛毯松开,但还是没从她身上拿开。 她恹恹的靠在庄霁寒怀里,没什么精神。 到了研究所后陆行野抱她进去,今日并没有什么人,之前每次过来看见的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都不见踪影,安静的异常。 庄霁寒在前面领路,带他们进入从未去过的手术室。 更衣室,陆行野将阮软放下,“先进去换衣服。” 庄霁寒补充道,“贴身衣物也要脱掉。” 阮软没动,转身看向庄霁寒,“你想给我做手术?什么手术?” 他知道她不会同意,“只是一个小手术。” 语气重了点,“我问你什么手术?” 阮软看向陆行野,脆弱的睫羽掀起,“他不说,你说。” 闷咳两声,抓上他结实的小臂,“告诉我。” 淡青色脉络隐在苍白透明的皮肤下,像是碎裂的痕迹。 陆行野唇线抿的平直,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是……器官移植手术。” 她收回手,指尖微颤,“谁的器官?我不需要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完)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囊涌上,今日她只喝了一碗粥,胃中翻涌,几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他们过来扶她,她推开他们的手,干呕了几声,但什么也吐不出来。 后背一只大手顺着脊骨缓缓替她顺着气,掌心温热,“不是来历不明的东西,提供者你也是认识的。”庄霁寒没有说器官两个字。 他这般说,她更觉难受,脑海中却想不出具象的人影,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更衣室到手术间的这段距离。内走廊并不算长,眼前很快就出现第一间手术间。 她用脚踢开墙边的开关,光线很亮,里面却没有人。她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又去看第二间手术间,看过隔离手术间、一般手术间后她来到最里面的无菌手术间。 站在无菌手术间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只那么一点运动量额上就冒出虚汗,手脚无力喘不上气,心脏跳动极快,似乎能够听到砰砰的跳动声。 她踢开开关,强忍着扶墙的念头,气密门往一侧打开,手术间内光线明亮到刺目,眼前只剩一片白光,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 隐隐的挣扎声却传进她的耳朵,声音莫名感到熟悉。 眼前白光散去后,她看到阮烟被固定在手术台上,手脚都被铁铐固定着,磨出了血也挣脱不开。 看见阮软进来,被胶带封住的嘴想要出声,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声,却不掩害怕。手脚挣的更加用力,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阮软瞳孔紧缩,一时没有反应。 “看来得再次消毒了。” 庄霁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的自然。 他绕过阮软走进去,陆行野也跟着他,没有把阮烟放开的打算。 庄霁寒走到手术台边,冷白修长的指捏起胶带边缘,快速撕了下来,长时间贴过胶带的唇周破皮冒出鲜红血珠,背对着阮软,他阴冷地笑,眼底一片漠然,“想说什么?” 手术间内墙壁颜色是柔和的绿,他周身却带着冰冷到锋利的攻击性。 她恨恨地瞪着他,说得肯定,“楼梯那次也是你。”唇边混着血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却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看向阮软,“你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吗?你做不出这种事,你放了我,今天的事我不会往外说。”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阮软刺了她一句,走进手术间却对他们道,“放了她,我不要做这个手术。” 庄霁寒一副冷淡神色,“娇娇,我不能听你的。” 陆行野也表态,“大小姐,我想要你活。” “他已经找到了证据,绑架的事就是阮烟一手策划的……” 阮软看向阮烟,或许是真的,但—— “我说不要,听不懂?” 她走到困住阮烟的手术台,铁铐解不开,也找不到开关,他们也任由她做无用功。只注意着怕她伤到自己。 她彻底没了耐心,器械车上摆着的手术器械被她抓起扔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通声响,“我让你们把她放开!” 从铁盒中抓出手术刀指向他们,又指向自己的脖颈,“放开她!” 他们这才慌乱起来,沉着脸解开阮烟身上的铁铐,视线半点也没放在她身上。脱困后,她站起来从这里摇摇晃晃地离开,没有回头看他们哪怕是一眼。 等人走后,他们缓缓靠近,庄霁寒:“我已经让她走了,把刀放下。” 庄霁寒夺过她手上的手术刀,把她压入怀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却挣扎起来,“我不想这样活。我不想这样活。我不想这样活!” 庄霁寒把她牢牢压在怀里,长臂禁锢住她,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眸底情绪翻涌,喉间隐有血气,艰难决定嗓音沙哑至极,“好。” 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骨节坚硬的粗粝大手轻轻握住,“大小姐,让我也陪着你。” 身患绝症的大小姐(番外) 天色黑沉沉的,绵密的细雨丝斜斜地刮下来,撑着伞也遮不住,贴上皮肤冷的像是要钻进骨缝。 一眼望去墓地都是乌压压的黑伞,着着一身黑衣的人站了几排,冷风吹动衣角,猎猎。 阮邵元站在最前方,看着墓碑的神色死寂,整个人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十岁,白发一茬一茬地冒出来。乌青的眼睛干涩疼痛,已经哭不出来。 站在他身边的是陆行野和庄霁寒,他们和阮软之间的事他都清楚,也默认了。从把她接回家后他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但始终不能接受,他舍不得。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只希望她能高兴…… 盛大的葬礼结束后,装在透明防水袋里的文件被庄霁寒递给他,并不算厚。 “在打开之前,我还有话想说。” 阮邵元停下拆文件的手,抬头看他,等着他主动开口,像是没有问话的力气。 “我想为娇娇进行器官移植手术,阮烟绑来了,娇娇也被我带到研究所,但她激烈地拒绝了我。”他面无表情地道,“现在我有点后悔了。”当时不该听她的。 捏着文件的手紧了紧,听得他继续道,“一开始我没想过要治好她,给她的药也有问题——” 他的话被重重的一巴掌打断,阮邵元手还在抖,指着外面,“你给我滚!” 捏在手中变形的文件他想要丢掉,最后却还是犹豫了,粗暴的拆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他皱着眉快速翻动纸页,脸色更加难看。 …… 那叠证据被摔在桌上,阮邵元怒目而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阮烟在他对面站着,看一眼桌上的东西又抬眸,出乎意料的冷静,“你知道了。” “你觉得什么理由你能够接受?我害死了你最爱的女儿,你还能原谅我吗?既然这样,什么理由重要吗?” 从研究所逃出来那一天她就知道会有今天,他们当时不说不过是为了阮软罢了,如今她死了,他们自然不会为她保密。 “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是我没有把事情做干净。 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继续道,“你想怎么做,把我交给警察吗?” 阮邵元眼底藏了些哀伤,直直地盯着她。长久的沉默后他叹了口气,仿佛又苍老了十岁,身形都有些佝偻,“你去自首吧,我们……断绝关系。” “明天我会把证据都交给警察,在那之前你还有时间去自首。” 她并未说话,转身往外走,推开书房门前她回过头,顿了顿,“是嫉妒。爸爸,我也想过要做你乖巧的女儿,所以装出那副模样讨你欢心,但你眼里从来只有她,只要她一出现你就看不到我了。我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去抢。” “我会去自首的,我输了,我认。” 阮邵元眸光动了动,看着她离开,没有再出声。视线却久久没有收回来。 …… 庄霁寒没有撑伞,雨丝沾湿他的衣物和皮肤,水珠沿着额前的碎发流下,镜片上已经全是水痕,模糊了景物。 他站在墓碑前,颀长的身躯微弯,“娇娇,我来陪你了。” 他靠坐在墓碑旁,指尖缓缓抚过冰冷的石料、刻字的凹陷,从裤兜里掏出一开始给她的药,拧开瓶盖,倒在掌心后很快被雨水浸湿,轻易碾碎,“我向你赔罪。” 他不顾手上糊状的药片残留,从裤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小刀,干净的那只手抚摸上她的名字,唇角勾起,微微笑了笑,“没想到,我竟然也会做这种事。” 庄霁寒靠在她的墓碑上,手腕动脉处流出的鲜红血液被雨水稀释,随着水流扩散开来。 …… “先生,该吃药了。” 陆行野拿着药过来提醒他,手上握着的玻璃杯水温温热,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药盒也递过去。 阮邵元抠出药片后仰头吞下,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两口,放下后继续处理电脑上的工作。 陆行野把杯子和药拿走,墙上的时钟到九点时他准点提醒他结束工作回房休息,等把人送回房间后他才回楼下的客房。 他住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屋内有一整面墙都是阮软的照片,用相框框起来挂在上面。也有几张他们的合照,但大多是她的单人照,甚至不能说拍的好看,他却十分珍惜。 陆行野取下其中一幅相片,用手帕小心的擦,学不会控制力道的人此刻落在上面的力道轻的像是怕一用力就惊扰了她,指腹轻触,“大小姐,我会替你照顾他,你不用担心。” 农女(1)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 阮软把背篓的带子往肩膀上拉了拉,拨开面前植物的柔软枝叶,穿行而过。 她往山下走,手上还拎着一只白兔子,长耳朵被抓住,蹬着腿想从她手中挣脱。 这条山路她走过很多次,尽管天色暗淡,隐约的光线下她也十分熟悉脚下的路,走的很快。 拎着手中肥硕的一团,她正想着晚上要怎样料理它,今天就是因为它才耽误了时间,往日这个点她早就到家了。 想到一半红烧一半烤了,她心上很是期待,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脚下的步子也显露出几分这样的心情。 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血腥味,极重。藏在杂草间的红色衣料进入她的视线,靠近一些后,血腥气扑鼻,浓腥的厉害。 阮软放下背篓,手里的兔子却没地方放,一松手它就要跑了。她拎着兔子朝那处靠近,面上神情紧张又有些犹豫,紧张的吞咽一下,抓着兔子的手也紧了紧。但还是往那边继续走去。 她大胆的看过去,浑身是血的人在杂草后压出了一个人形印记,周围的草上也染了红色的血。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那人身上的是一件白衣,只是被染成了一身血衣,好多割破的地方,破破烂烂的。 阮软惊呼一声,瞳孔缩了缩。 他身量很高,倒在那里也明显手长脚长,即便昏迷着手上也死死握着剑,手背经络暴起。 阮软捏了捏裙角,在他身边蹲下,食指曲起朝着他的鼻子缓缓靠近,有些不敢放上去,怕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在中途顿了顿后一狠心快速去试探他的鼻息,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后她才刚松了一口气,手腕就被人用力扣住,还未反应过来后背就狠狠砸到地上,她闷哼一声,冰凉还带着血迹的长剑横在她的脖颈,似是下一秒就要割开她的脖子。 后背火辣辣的疼,眼眶瞬间盈满泪光,她又害怕又后悔,“我什么都没有做……”模糊的视线中,他沾着血污的脸上紧盯着她的一双眼满是令人胆寒的杀气,“我只是想试一下你还有没有呼吸,不是想害你……” 叶寒川克制住手上的颤抖,剑身很稳,有些失焦的眼看向身下被他制住的人,辨认了一会儿,是一个……女孩。 约莫十四五岁,或许还没有及笄,一双红彤彤的泪眼躲避着他的视线,面上满是对他的恐惧,带着哭腔的声音鼻音黏糊糊的,“…你能不能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和人说我看见过你……” 叶寒川移开她脖颈上的剑,扣住她手腕的手掌也松开,“抱歉——” 他的声音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阮软感受着他起身的动作,仍旧不敢看他。偷偷摸了摸被攥痛的手腕,身上突然就砸下一具坚硬潮湿的躯体,重重地把她压在身下。 潮湿的鲜血染上她的衣裙,呼吸间皆是浓重的血腥气,她确定他真的昏过去后才把他往旁边推开,喘了一会气。他太重了,压在身上呼吸都费力。 农女(2) 阮软从地上爬起来,“我的兔子!” 她才想起来跑走的兔子,此刻再想追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追,只能就这样让它跑走。 她生气地跺了跺脚,当着昏迷的人她才有胆子,小声骂道,“都怪你!” 她都有点后悔自己要过来这边查看情况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过来,直接回家就好了。 但,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虽然他刚才的行为是很过分,但他后来也向她道歉了,受这么重的伤,对靠近自己的人警惕也是能够理解的…… 看着他满身的血,她还是心软了,蹲在他身边,伸出手碰他之前,“先说好,我是为了救你!”点了点他的肩膀,见他没反应才去扶他。 但他实在是太重了,还全无意识,凭她的力气想把一个大男人从地上弄起来还是太难了。最后只能半拖半拉的把人弄下山,背篓也被重新背回后背。 阮软艰难的把人带回村子,她住的地方有些偏僻,没有和其他村民的房子相邻,离这座山却很近。 山上还有草在他和泥土之间做缓冲,村子里却都是石子路和黄泥路,很容易对伤处造成二次伤害。她回家推了板车过来,又把人弄上车,推回了家。两人都浑身是血,她如同处理尸体般,幸好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人。 等把人带回屋后她早已出了一身汗,阮软任由他躺在地上,沾着血的发被她拖拽的动作弄得乱糟糟的,上面还有一些叶子和细小的碎石黏在上面。 他身上的血已经不再流了,衣上的血迹也干涸的差不多,板车上和地面拖拽过的地方只有一些淡淡的暗红痕迹。 “……好累。” 阮软擦擦额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喘着气,又走到桌旁倒了一碗水一口气喝下,在木凳上坐了好一会才休息过来,又去烧热水。 满满一铜盆温水被端进来,阮软在他身边蹲下,用剪刀剪开他本就破破烂烂的血衣,拧得不算干的布巾一次次去擦拭他身上的血污,小心避开伤口,到了下半身时她只剪到大腿根的位置,亵裤裤管几乎全部被剪掉,倒了好几盆血水他身上才擦干净。 清理干净后又去拿草药,捣烂敷在他身上,再用绷带缠上,动作说不上专业,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等敷完他身上的伤口,她才顾得上他的脑袋。 重新换了一盆水去擦他脸上的血污和灰尘,白皙的肤色显出来。方才处理他身上的伤口她都顾不上多看,何况他身上都是利刃割开的伤口,血肉组织都暴露出来,她哪敢多看,也就没注意他竟然这样白。 看清他的容颜阮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中出现惊艳。 他面色是脆弱的苍白,五官无一处不精致,鼻骨高挺,眉眼清隽如仙,轮廓亦是流畅深刻,眼下却生了一颗红色泪痣,平白添了些勾人的邪气。 但他方才睁眼时却只有骇人的杀气。 想到这里,阮软放下布巾,虽然有些不能忍受他的头发,但还是没有做出给病人洗头这种事,等湿了的头发变干他的病情怕是要加重。 最后只是拿梳子梳去他头发里的脏东西,又拿干布擦了好几次,就把他搬上了床。 农女(3) 叶寒川盖在被子里的手用力抓握一下,抓空的同时眼睛猛地睁开,眼神警惕,不似初醒。 没握住剑他忍着疼从床上坐起来,牵扯到伤口面上的表情也波澜不惊,像是没有痛觉。 他打量着这间有些老旧的屋子,屋内有一张简单的木桌椅,桌上放着色泽不纯的碗壶。一旁贴墙的柜上放着铜镜和木梳等物,应是女子所用。 他下意识就想到昏迷前见到的那个女孩,屋门突然被推开,他循声望过去,眼神锐利—— 一身月白色襦裙的女孩端着药进来,看到他已经坐起身,“你醒啦!” 阮软虽然气恼他那般对自己,但选择把人带回家后自己也慢慢消气了,善良的女孩反倒担心起他来,不知他是如何受了这一身严重的伤。 一双白皙的纤手小心地端着碗进来,注意着不让快到碗沿的药晃出来,笑着对他释放善意,“醒了就赶快喝药吧。” 叶寒川看着她,那夜光线昏暗,他没有注意到她眼下有一道很浅的疤痕,位置靠近眼尾,再近一些就能伤到眼球。想来那时的情况十分惊险。 她的五官柔和毫无攻击性,双颊都挂着婴儿肥,肉嘟嘟的,看上去很好捏。睫羽卷翘浓密,眨动时如同振翅的蝶,乌溜溜的葡萄眼清澈动人,浅笑时唇角还有两个梨涡。 白皙但有些粗糙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叶寒川移开视线,接过她手上的药碗,却只道,“多谢姑娘。” 浑浊的药汁温热,他快速喝完又将碗递回给她,“在下叶寒川,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下……你是个好人吧?” 他不知该如何答,怔愣一瞬,隔了一会才有些不自在地点头,“嗯。” 她这才笑起来,“阮软,你叫我阮软就行了。” 就这样轻易相信了他,也不对他身上的伤追根究底。 不等他再问一些旁的事,“时间差不多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阮软拿着药碗就快速跑出去,再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草药,从房间里拿过来绷带和捣药罐,掀开被子就要去解他身上的绷带,“我来帮你换药。” “且慢!”叶寒川抓住阮软伸向他的手,扣住她腕骨的力道又急又重,很快反应过来放轻了些,她的手却仍旧不能动,“阮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不必麻烦了!” 他整张脸都涨的通红,连耳根都红的发烫,长臂扯过被子盖回身下—— 他全身都痛的麻木了,也就没有察觉他几乎是光''裸着的,亵裤裤管都被剪去,留下的那点布料…… 腿上也未见血污,必定是擦拭过了…… 脖颈也开始泛红,不敢正眼瞧她。 阮软挣了挣手腕,他又扣在昨夜相同的位置,漂亮的眸子灼了怒火瞪向他,“好心当作驴肝肺,松手!昨夜也抓着我的手,把我摔到地上还用剑压着我的脖子,后背到现在都还在痛!” 叶寒川猛地收回手,抿了抿唇,有些不善言辞,“抱歉,昨夜我意识不清醒时误以为你也是来追杀我的人——” “阮丫头!” 农女(4) 喊她的声音大老远就传过来,嗓门很大,打断了他解释的话。 声音越来越近,阮软顾不上再跟他多说,急忙把腕骨处被抓出的指印往衣袖里藏了藏,“你别出声!” 说完就要往门外走,再无多余的一个眼神落在他身上。 叶寒川看着她略显匆忙的背影,薄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 面上热度还未完全褪下,苍白面皮染上薄红,却仍旧掩盖不住失血过多造成的没有血色的惨白。 昨夜意识昏沉间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不能确定是否是追杀自己的人,本能地先将对方控制住,若是死士便杀之。但分辨后才发现被他用剑抵着的只是一个小姑娘。 他未想过她会将自己带回家,倒向她前最后的念头也是她怕是会吓得逃走。 搭在被子上的手掌心发烫,似是还残留着接触时滑腻柔软的触感,软肉微微陷入指缝。错觉般嗅到的甜香从被上一缕缕飘过来,藏在草药味中,极为浅淡—— 他强迫自己止住念头,此非君子所为!他其实还想问昨夜他的伤也是她处理的吗,即便他对她不算清白,这样也属实是不妥。 可若是就这般表明心意也未免太唐突了。 叶寒川心中有些苦恼,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阮软裙摆翻飞,跑出门外将房门关上,着急到发出砰的一声,门板都晃了晃。 喊她的声音都到了院子门口,阮软再次扯了扯衣袖,连忙应声,“李婶,我在呢!” 李婶拎着竹编提篮进来,看到她站在关着的屋门前,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多想。 阮软连忙迎上去,嘴甜道,“李婶你来的正好,昨天我上山挖了点新鲜的菌子,你刚好可以带一点回去。” 她有点胖,挽着提篮的手臂弯曲时挤压在一起的肉从袖口布料下透出形状,长相不算亲和,甚至有些不好惹,只看外表不算是个好相与的人。 此刻却对阮软笑着揭开提篮上盖着的布,露出下面十几个洗干净的鸡蛋,“家里养的鸡下蛋了,我就想着给你送两个来,还有一点自家种的蔬菜,你都拿着。” 这不是她第一次送东西过来,一开始阮软还会推拒着不想收,但最后还是会被塞到她手里。后面阮软也不拒绝她的好意了,只有什么东西也往她那里送一份。 阮软小心地接过她手上的提篮,弯眸笑,“谢谢婶!”照理说应该去厨房把东西拿出来然后把篮子还给她,但阮软想到屋内的人,“李婶,你跟我来一趟厨房吧,菌子我已经分好了,本来打算今天中午就给你送过去……昨晚我尝了一点,可鲜了!” 她一口答应,看着阮软把鸡蛋和蔬菜在厨房放好,又把提前分出来的菌子放到提篮里拿给她。 阮软把她送到院子门口,分神想了想屋内的伤患,却见她捂着嘴靠近她的耳朵,小声道,“你都快要及笄了,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偷偷告诉婶。” 她心下沉了沉,却没在面上表现出来,挽上她的手晃了晃,“李婶,我还不想成婚呢!” 农女(5) 听到她的话李婶语重心长的同她说了好一会话,都是在劝说她,过了及笄还不定亲嫁人很容易被当成‘老姑娘’,还会被人传闲话。找个人回来也能帮衬自己。 阮软知道她是为了她好,虽然没有反驳她,但还是不太认同她的说法。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她呼出一口气,白嫩的颊肉鼓起。 那身瓷白的肌肤看上去不像是干过活的,反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手掌却是有些粗糙,掌心指根处有一层薄茧。 目送李婶走远了一段路后她回房,推门进去还不忘把门再关上。 人未到声先至,“你刚刚说的理由我接受了!”顿了顿,绷着白嫩的脸颊,“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我给你换药?”不要就自己来。 态度不算好,还未完全消气。 叶寒川停下脑中的胡思乱想,冷淡的一张脸望向她,“阮姑娘家中可有其他人?” 她还以为他要自己挑人,回得很快,“没有!” 她打算帮他把草药捣碎后就出去,都问别人了可不就是拒绝的意思。但她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他了。 转身准备去捣草药,一声闷哼传入她的耳中,紧接着衣袖被人拉住,没有触碰到她,“你生气了?” 阮软侧头看他,竟然觉得他莫名有些无措,没忍住因为自己的想法笑出了声,很快收住笑绷着脸,“没有。”但还是回不到一开始的情绪里去了。 他冷着一张脸,“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昨夜是不是你帮我……但又不好直接问。” 她知道他是在意什么了,“是我,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身上伤口太多了,我都没敢仔细看。” 阮软看一眼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曲着的冷白手指修长,宽大的骨节凸起,手背缠绕着青筋,看上去很有力。 他自觉将手收回,阮软再去拆他的绷带他没有阻止,指尖微微蜷了蜷。她靠的很近,毛茸茸的发顶就在他胸膛前,一低头就能碰到她柔软的发丝,发带系成蝴蝶结的模样。呼吸间皆是甜腻的少女馨香,拆开绷带时指端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紧绷的皮肤,一触即离,只留下痒意。 疼痛都被模糊。 他还是第一次离姑娘这般近,偏着头不敢看她,额际冒出热汗,阴影下喉结缓慢滚动。 但若是让她停手,他竟然也是舍不得的。 叶寒川僵硬着身体任她动作,阮软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了?” 对上她的视线他强忍着没有移开眼神,“……有些疼。” “那我再轻一点。” 她拆绷带的动作又放慢了一些,清理掉他上半身敷着的草药,拿过一把新鲜的过来捣碎。 “阮姑娘——” “不是说了喊我的名字就行吗?总是姑娘姑娘的,也太奇怪了。” “……阮,阮软。” 她笑眯眯地应下,“你说吧。” “你知道我的剑在哪儿吗?” “我没有带下来,应该还在昨天的位置吧。” 他神情变了变,“能不能麻烦你再上一趟山帮我把剑拿回来,因为剑柄上刻着我的字——” 农女(6) 冰冷的草药敷在他胸口前斜着的刀伤上,她下意识靠近轻轻吹了吹,发觉他的声音停下,没抬头,但表明自己在听,“你继续说呀!” 说话时气息喷洒在他肌肤上,搭在床单上的手猛地攥紧,动作很大。 阮软诧异看他,“疼?” “这个药……接触伤口好像有点刺激。” 攥紧的手松开,上面的青筋还在跳动,“你继续上药吧,不用管我。” 她愣了愣,“哦。” 动作加快了不少,长痛不如短痛。 他接着上面的话,“剑柄上刻着我的字,不能让别人得到。如果流传到市面上很容易将追杀我的人引来,他们认识我的佩剑。” 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马上去拿!” 快速将他上半身的绷带缠好,“剩下的你等我回来再帮你换。” 临走前还不忘从厨房端来一碗红糖粥给他。 阮软匆忙爬上山,太过着急没有掌握节奏弄得自己气喘吁吁的,越往上拖行过他的痕迹就越明显,干涸的血渍黏在草叶上。 她一边清理痕迹一边往上,后背衣料都被汗水浸湿,等来到昨夜发现他的地方,顾不上歇一会就在压弯的杂草中寻找他的剑。 一处在阳光下反射着银光,她拿起沾着血污的剑,剑柄处刻着两个字,她拿近辨认,指腹摸过凹陷,“谨之。” …… “叶寒川,我把你的剑找回来了。” 阮软把剑递给他,剑鞘也在不远处找到,擦干净后才拿来给他。 他左手接过,“多谢。”顿了顿,加上她的名字,“……阮软。” 还有些不太熟练,喊她的名字时心脏却失衡的跳动着。 从刚才她就想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他没有隐瞒,“是三皇子的死士。” “可你看上去不像朝廷的人,他为什么要追杀你啊?” “我撞见过他和人在暗处见面,他称那人为将军。或许他认为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阮软还没有什么反应,他接着道,“虽然我将第一批追杀的人都杀死了,但难保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我不会多留,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回来……感谢你。” 他找到一个绝佳的再见面的借口。 “不说这个,你先养好伤再说。我帮你继续换药吧。” 说着就要掀开他的被子,却被他死死压住,抬眸眼神冷淡,“方才你上山的时候我已经换过了。” “你怎么能自己来!伤口撕裂了更严重怎么办!?” 阮软仔细检查他上半身尤其是手臂上的伤口,幸好没有血流出来,“你下次不能再乱来了!” 清凌凌的葡萄眼瞪着他,白嫩的脸颊微鼓,婴儿肥更加明显,眼中带着对他的不认可和担心,他几乎要溺毙在她的视线中,她还在说些什么。 “你在听吗?”他长久没有回应,阮软问道。 叶寒川完全没注意她说了些什么,面上却没有慌神,表情波澜不惊,“嗯,我知道了。” 她这才没继续说下去,收拾了屋内换下的绷带和草药碎,又将使用过的器具洗了,让他一个人休息。 农女(7) 叶寒川暂时就住了下来,阮软将自己的屋子让给了伤患,自己住在旁边略小一点的屋子。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把人带回来的时候那间还没有打扫过,他的伤又重,只能让人先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后面打扫时灰尘弄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整理好后也没换,他反正也住不久,把人换过来床褥还得清洗两遍。 “吃饭啦!” 阮软把盛好的米饭端进来,放在屋内的木桌上。 桌上有一道红烧兔肉,半只被切开的烤兔,一碗青菜。 “好。” 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叶寒川已经能够下床了,此刻下床的动作缓慢,她放下米饭就过去扶他,“慢点儿!” 她抓着他的手环过后颈,他看似压在她身上,由她支撑的重量却不重。 阮软扶他在木凳上坐下,然后自己在另一边坐下。 前几日她去县里买了几套宽松的男装,此刻一件白色的外衫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身躯颀长挺拔,宽阔的肩膀撑起了薄布料,隐隐透出些肌肉的痕迹。 他身上伤还未好,只能穿些轻薄的,其实最好是不穿,但他并不能接受。 冷白修长的指执起木筷,夹起一筷子青菜。 阮软看着桌上的烤兔,想起之前被放跑的那只,一样夹了一筷子给他,弯眸道,“尝尝我的手艺。”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他用筷子送入口中,仔细咀嚼后才道,“很好吃。” 她这才满意,唇角漾出梨涡,说起抓到的另一只兔子,把刚回来就跟他说过的话再次说了一遍,“今天运气真好,竟然抓到了两只兔子,等吃完饭我就给李婶送去。” 看到他身上的绷带,“你的伤肯定要留疤了,可惜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疤。你的皮肤那么白,留疤也太可惜了。” 见她只顾着说话还没动筷子,他也夹了两筷子肉给她,“吃饭。” 视线却不着痕迹地从她眼角浅淡的疤痕上移过,她应该也是介意的吧。 阮软乖巧的应下,“哦。” 刚吃了没两口饭她就站起来,“我的红糖煮鸡蛋好了。” 尾音从门外飘进来,没过一会她就端着两碗红糖鸡蛋进来,一放下就去摸耳垂,明显是被烫到了。 叶寒川站起身去抓她的手,眉头微皱,“烫到了,没事吧?”翻过她的手指腹微红。 阮软略用了点力收回手,眼睛还看着他,有些不自然,“我没事。” 其中一碗被推向他,他重新坐下,也有些不自在。 吃完饭她拎着绑好的兔子和刚掰的竹笋往李婶家去,在院子门口就开始叫,没叫两声她就出来了。 看见她手上的东西她就知道了阮软的来意,她也不跟阮软客气,高兴地接过来,“谢谢阮丫头了。你先别走,今天刚杀的猪,婶给你挑点肉带回去。” 院子里还有股血腥气,没冲洗干净的血还在泥面上,李婶说完就要进去拿,却被阮软叫住,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要求,“婶,猪肝还有吗?” “你不是不吃内脏的吗?” 农女(8) 她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细想,不等阮软回话就自顾自说道,“有倒是还有,我去给你拿来。” 阮软顿了顿,很快又笑着道,“谢谢婶!” 听到她反问不自觉捏上裙角的指偷偷地松开,此刻还心虚着怀疑自己的表现露出了什么破绽。 李婶往厨房走,走了两步见阮软还没有进院子的打算,催道,“还站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呀!” “来了!” 她没有去多久,很快就拿着装着猪肉的提篮过来,阮软一接过就感受到了它的分量,有些过于重了,李婶几乎是塞给她。 再拒绝反倒是生分。 她很感激李婶对自己的照顾。 李婶看着阮软,乖软又听话的小姑娘,小脸白兮兮的,身上的襦裙洗的都有些褪色了,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生活艰难却从来没有抱怨过,矮矮的小团子碰见人也是乖巧的问好,怎么不招人疼。 天空暗沉沉地,温度莫名降下来,一会便有一道有力的风吹过,空气有些沉闷。 “李婶,我得赶紧回去了。今天没有见到李叔,记得替我跟李叔问好。” “这天是要下雨了,我就不留你了,他在地里看见这天气应该也快回来了。” “你带把伞再走。” 李婶快速回屋拿出一把伞给她,“路上要是下雨了就走慢点。” “知道啦!” 出院子的时候恰好碰到回来的李叔,他看到她也很高兴,“阮丫头这就要走了?” “嗯,院子里还晒着衣服,淋到雨就不好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李婶李叔再见!” 她在院子外跟他们挥手,李婶本来还想跟她说一些关于婚嫁的事,现在也来不及说了。 看着人走了一段后才进去,“今天的红烧肉都炖的软烂了,赶紧洗把手来吃饭。” …… 半路上就下起了雨。 大雨瓢泼,几乎是从天幕上倾倒下来,砸在油纸伞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裙摆被雨水浸湿,黄泥路混了水变得泥泞,干净的绣花鞋粘上黏答答的黄泥,略显得着急的步伐溅起了水,泥点子落在裙摆。 两家的房子离得不算近,但也并不算远,阮软继续走了没一会就看到了自家的院子,进去后就看见了几根空竹竿,上面晾着的衣服已经被收了进去。 院内有一些被大雨打下的叶子,她跑到屋门口收伞,雨水汇聚着从伞尖流下。 她把油纸伞和提篮一同放下,放到溅不到雨水的地方,然后才顾得上整理自己。 长及腰间的发沾了雨水的湿润,看上去潮潮的,襦裙布料也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用袖口擦了擦从伞下飘进来打在脸上留下的水珠,一块干燥的布巾从她身后递过来,“擦擦。” 拿着它的是一只筋骨分明的大手,指节瘦长骨骼明显,指甲盖还透着苍白。 阮软接过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指腹划过硬茧,轻地像是错觉,“还好有你帮我收衣服,不然等我回来都被雨浇湿了。” 农女(9) 她擦过脸颊后就把布巾展开,将长发拨到身前,用布巾揉搓发尾,“阿嚏——” 鼻子一痒,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阵阵发冷。 叶寒川道,“我烧了热水,你先去沐濯换身衣服,要是着了风寒就麻烦了。” 阮软捂着鼻子点头,喷嚏要打不打的,乌溜溜的葡萄眼蒙上一层薄雾,雾蒙蒙的。 屋外雨还在下,雨势没有变小的意思,来得又急又快。 冷意被驱散,她整个人泡在热水里,听着雨水击打窗户的声音,水温有些偏热了,浸过热水的肌肤泛着明显的红,出水后还有气体冒出。 她把头发绞干,出去时还潮潮地披在脑后。 不知何时雨声就消失了,推开屋门后雨后草叶清新的气息盈满鼻息,混着辛辣的姜味。 叶寒川端着姜汤过来,“可以不喝吗?” 阮软拒绝,姜味实在是太浓了,她都怀疑他没有加糖。 他缓慢摇头,清隽的眉眼对着她,“姜汤驱寒。” “那你陪我喝。” “好,锅里还有,我等你先喝完。” 她注意到他衣摆几乎被水浸透了,披散着的墨发也有些潮,雨天到处都湿漉漉的,很容易沾上水,他看上去也需要驱寒,而且她也想让他尝尝这个味道。 入口辣、苦、刺激,至于甜味是半点也没尝出来,虽然她也没细品就是了。 吞进去一大口,后背都冒出了一层薄汗,阮软扭曲着一张白嫩的小脸,“你放糖了吗?” 看到她的模样叶寒川笑了笑,薄唇微动—— “砰——” 院门突然被踹开,比腰高一些的活门重重摔在地上,两人同时侧身望过去。 一身锦衣的公子踩着门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打手,看上去很不好惹。 叶寒川走到阮软面前左手把她挡在身后,冷着脸看他走进来,眼神冰冷锐利。 锦衣公子腰带上挂着好几块玉珏,看上去有些累赘,长发半束半披,用金簪束起。作一副斯文之样,眼中的淫邪却将之暴露无疑。 他的面容还算清秀,眼下纵欲过度的青黑和眼中的红血丝却完全破坏了本就不算出众的容貌,他恶劣的笑,“一一,你可让本公子好找!” 阮软被叶寒川挡在身后,面色发白,身子细微的颤抖起来,看一眼锦衣公子又看他身后的打手,牙关紧咬,手忍不住抓上叶寒川的左臂。 他是县令的儿子,想要什么得不到,在酒楼前见了她一面后就对她起了兴趣,若是得到了也就算了,偏让她给跑了。可不就念念不忘。 竟然还告诉了他一个假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耍他! 他越走越近,打手们也跟在他身后,他看着阮软,眼神势在必得,“一一,还不过来吗?” 已然有些得意的模样。 “站住!” 叶寒川冷冷呵住他,锦衣公子这才把眼神放到他身上,却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衫,倒是透出些肌肉的形状,但绷带的痕迹更加明显,不过是个花架子。 农女(10) 锦衣公子笑出了声,“一一,你指望他来救你的话,他也只会自身难保。” 高高在上道,“别叫我让人过来请你!” 阮软脑子里一团乱麻,和他讲道理是说不通的,可看着他身后的七八个打手,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 但让她跟他走她也是极为不愿意的。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 锦衣公子终于没了耐心,“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这**脸了,给我把人抓过来,我要好好收拾!” “至于那个男的,打死了也没事。要是识相点就自己滚开,英雄救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是!” 七八个打手都一同应声,有些谄媚作态。 叶寒川的剑在另一间屋子里,虽说剑客剑不离身,但他现在这般,若是整日拿着把剑在院内走动未免奇怪,因而放在了屋内被褥下。 此刻去取是来不及了,他捡起一根粗木枝,话不多,“再靠近,我就会动手。” 锦衣公子哈哈大笑起来,打手们也跟着他笑起来,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他落在阮软身上的视线灼热的迫不及待。 她担心叶寒川身上的伤,却也没在他们面前问他,平白涨了他们的志气。 一双清凌凌的眼会说话似的望着他。 锦衣公子催促道,“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上!” 叶寒川对她道,“你先进屋。”然后主动迎了上去。 他动作激烈一些便会撕开伤口,时间长了于他不利,须得速战速决。于是他催动内力,但一催动内力就觉不对,气血翻涌经脉逆行。 他忍着经脉寸寸的疼,强行调动内力,粗木枝带着内力击打在打手的腕骨、肩背、胸骨,时而传出骨骼断裂的声音,倒在地上哀嚎着起不来身,不见明显外伤,口中却呕出鲜血。 他并没有下死手,只是要尽快剥夺他们的行动能力。 锦衣公子见势不妙要逃,也被他追上,和他们同一个下场。 今日只是为了来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以并未带武器,他倒在地上无处不疼,又是害怕又是不忿,他绝不会放过他! 阮软一直躲在门后关注着战局,叶寒川解决掉最后一个人,强撑着走到阮软面前,突然吐出一口乌血,身子控制不住地往下。 阮软急忙出来扶住他,“你怎么了?!” 他单膝跪在地上,乌血还在不断涌出,额头布满了冷汗,阮软去擦他口中涌出的血,乌黑一片,“你中毒了!” 叶寒川抓住她的手,眼神紧盯着她,声音带着喘,“你听我说,这里不能再留了,现在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现在躺在地上的人都是麻烦,阮软手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难看,只知道听他的答应下来,“好!” 她回屋快速收拾了一个包裹,又到另一间屋子收拾出一个包裹,出来时也没忘拿上他的剑。 她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扶着他从他们中间穿过,先离开了这里再说。 他们离开没多久,一群蒙面黑衣人趁着夜色而来,无声无息。 …… 农女(11) 抽气哀嚎声在空气中回荡,伴随着咒骂声,只来得及看到一身漆黑,锋利的刀刃就划破喉管,血液喷涌而出,顷刻间渗透地面,血红一片。 九具尸体躺在地面上,没再发出任何声音,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不瞑目。 致命伤是喉间的刀伤,躯体部分骨骼却被内力击碎,使用过的绷带和草药碎也被找到,为首的黑衣人指尖抹过门槛上沾着的乌血,确定叶寒川已催动内力毒发。 连收尾都来不及,仓促逃离,留下了太多痕迹。 没在此处多停留,黑衣人从几间屋内撤出,快速从大门离开,追寻他们留下的踪迹。 山林间,阮软扶着叶寒川,还忘不掉方才的惊惧,只知道往一个方向不停地走。 阮软的头发已经彻底变干,离开院子前她拿了两根发带,随意地替自己和他把头发束起来,方便行动。不再催动内力后他的情况好了些,但仍旧虚弱,眼神倒是清醒坚定。 还是叶寒川出言让她停下来休息片刻,阮软正要听他的答应,远处火光冲天,在漆黑的夜色中十分耀眼,橘红色的火光摇晃。 位置正是方才他们离开的院子。 叶寒川神色凝重起来,“他们追来了。” 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三皇子的死士。 将一切都烧毁是最快掩盖痕迹的方法,但同时也将他们提前暴露。 带路的人换成了叶寒川,阮软没有说什么,配合着他。 “怕吗?” 低沉沙哑的声线自头顶传来,被毒血灼过的喉咙似是有些紧绷,阮软分明害怕,却想在他面前藏起那模样,不愿在此时拖后腿。 她摇了摇头才想起他可能看不见,侧头要对他说话时发现他竟也看着自己,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语气却郑重的如同许诺,“我不会让你有事。” 她怔愣一瞬。 另一边火势这般大,睡梦中村民被惊醒,看见火光一个个着急忙慌地拿着桶盆装上水过去灭火,有人在院外担忧又着急地喊着阮软的名字,手上的动作更加麻利。 但等快烧干净了火才被灭掉,哪儿还留下些什么。 …… 他们还是被人追上了,但黑衣人应该是分头寻的他们,来的人只有近十个。 叶寒川将阮软挡在身后,望向黑衣人的眼神带着冰冷杀意,左手拔出长剑,一点银芒快速闪动,他侧头安抚她,“闭上眼,别看。” 阮软听话的闭上眼,紧张的情绪下感知更为敏锐,她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喷溅水声,剑受阻碍的声音……每一种声音都被放大。 叶寒川斩断黑衣人要发信号的手臂,左手持剑挡住砍向他头顶的刀,振开后回身对背后之人一剑封喉,又利落的插进另一人的心脏。 刀剑相接,他强行调动内力,死死忍着经脉的疼,但还是有些落了下风,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自己的血混着杀人时溅上的血,染红白衣。 细微的动静传过来,阮软闭着眼但还是有了不好的预感,死死咬着唇没有干扰他。 但黑衣人却不会放过她,刀刃带风劈向她的侧颈,对危险的感知令她寒毛直竖,连睁眼都十分困难,难以反应。 叶寒川拽着她的手臂将人扯过来。 刀刃削下一截柔软的乌发,粉色发带断裂落下。散开的长发扫过他臂上深可见骨的刀伤。 农女(12) 阮软撞入他的怀中,摸到一手的濡湿粘稠,头顶有闷哼声响起,连带着胸膛一同震动。 叶寒川后背接了一刀,将人护在怀里,转身长剑挡住他再度攻击过来的刀锋,几乎砍出火花,踹在他腰腹间将人逼退,更多伤口撕裂。 阮软被扯过去下意识睁开眼,血腥的一幕不受控制的映入眼帘,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尸体,她匆忙移开眼,整个人如同被吓傻了般呆愣。 呼吸间皆是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他怀中草药味混合着浓腥的血气混作难以形容的怪味,却是唯一能让她安心的地方。 她撑着人一同跪下,裸露的后颈有滚烫液体流下,不知何时刀剑相接的金属声、划破皮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撑着他的身体,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也在颤,把他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下巴捧起,双眼含泪紧盯着他,眼眶都被憋红,“叶寒川,你流了好多血。” 她一次又一次去擦他唇间溢出的血,积聚的泪珠忍不住坠下,她不敢想他会不会死,想要把他扶起却被他带的一同倒下,“怎么办?” 她还不想放弃,想要将他扶起却被他轻轻压住手背阻止,“我没事,只是有点动不了了。” 连声音都透着不能掩饰的虚弱,“很抱歉,接下来我……” “不可以!”她看出了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未尽的话是什么,“我们要一起走,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擦去眼泪,固执地对上他有些失焦的眼神,“你再撑一会,至少先离开这里。” 他妥协了,“好。” 阮软撕下布料缠在他出血最多的几处,压迫止血,然后把他的胳膊架在脖子上,在两人的一同努力下勉强将人扶了起来,艰难地朝着她计划好的方向走。 虽说做了止血处理,但一路上还是有血迹留下,实在忍不住时,乌血从他喉间呕出,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胸腔带着沉闷的气音。 面前是湍急的河水,顺着远处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她取下他头上的发带,紧紧捆在二人手腕间,手指抓住他冰凉的大手,“叶寒川,你相信我吗?” 他反握住她的手,下一秒,她带着他一同跳入湍急的水流中。 …… 截杀叶寒川的现场被清理的不留痕迹,尸体都被处理掉,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追杀行动负责人跪在宫殿外院地板上,手中托盘呈着东西,低头禀告没有丝毫隐瞒。 一阵风拂过,洁白的梨花打着旋落下,落在发间和衣上。 石桌旁坐着的人支着颔,手中捏着一根冰糖葫芦,红彤彤的,裹上的糖衣晶莹剔透。嘴里塞着一颗,脸颊一侧微鼓,似乎是被酸到了,凤眸微微眯起,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浑身都没有过强的攻击性,他却一副恐惧的模样,额头冷汗直冒。 托盘上是一截乌发和断裂的发带,他禀报完空气中陷入了难捱的安静。 农女(13) 阮软水性极好,但还是不能完全驾驭这湍急的水流。 她没有松开他的手,发带将两条手臂紧紧地绑在一起,几乎勒入皮肉。 水势急速,脑袋不由自主地出水又入水,她放松身体,任由水流将他们冲向某处。 阮软一边感受着他们被水流冲走的距离,一边关注着岸边,寻找能够上岸的地方。 在河水又一次转弯的时候,她带着人提前往河水边缘靠,死死抓住转弯处垂下的柳枝。 柳枝易折,另一手抠入岸边微软湿润的泥土,用身体挡住他失去意识要被冲走的身体。 幸而是斜坡,岸边不算高。她艰难地将人推上岸,半个身子爬了上去,肺部撕裂般的疼,两手都有点打颤,顾不上缓上片刻,她爬上岸去看他的情况。 叶寒川身上的伤口都被泡的发白,浑身湿漉漉的,面上还有滚下的水珠,睫毛也沾了水,他闭着眼脸色惨白,胸口的起伏轻微,说不出的脆弱。 “叶寒川!”阮软晃了晃他,口中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他并没有反应,她匆忙解开缠在他们腕间的发带,将他的头扶正,面上满是焦急,秀眉紧紧蹙着。 没有半分犹豫,柔软的唇瓣撞上他毫无血色的薄唇,匆忙为他渡气。冰冷的触感后知后觉地传递过来,额发发梢水珠汇聚起来,滴落在他鼻骨眉眼处。 叶寒川眼皮动了动,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模糊的视线中她的脸靠的很近,但并不能看得清楚。 他咳出一口水,坐起身,对上她湿漉漉的关心的眼神,略带些鼻音,“你吓死我了。” 阮软突然抱住他,“还好你醒了……之前好不容易才把你的身体养好了点,现在比之前还要严重。可是我只会治一些简单的伤,我不会解毒……”声音很闷。 她还在说些什么,叶寒川已然反应过来方才唇间那抹柔软究竟是什么,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温度却滚烫,耳根红的如同熟透的番茄,两人的衣衫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叶寒川被她抱着姿态近乎狼狈。 宽大的手掌也还沾着水珠,停在她后背,要碰不碰的,几乎就要碰到她湿透的衣料,最后却还是往后退了退,握着拳没有抱上去。 心神却乱了。 他僵硬着身体,也没有说话,等到阮软主动放开他,他还有些迟钝,视线中她朝着他笑,生动的眉眼间笑意天真,但仍旧带着黏糊糊的鼻音,“叶寒川,等你好了就娶我吧。” 毫无预兆,甚至有些突兀。 他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但惊喜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涌上来,生怕她反悔般快速应下,面上却又刻意矜持,“好。” 大手却掩饰不住地主动握上她的指,忍不住揉捏一下。 …… “所以,还没找到人?” 裴砚指骨叩了下石桌,示意他过来。 托盘被他呈过来,裴砚手上还拿着半串冰糖葫芦,另一只手拿起那根断裂的发带,上面还沾着血污和泥灰。 “属下办事不力!” 裴砚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并未带着威压,他却越发紧张起来。 随意将发带扔下,托盘上的断发因此被风带起,裴砚将手抬了抬,眉头微蹙,还是将那半串冰糖葫芦一同扔在了托盘上。 面色有些不虞,没了再谈的意思,“自去领罚。” 他却反倒松了口气,应‘是’后退下了。 —— ps:这几天的更新不好意思,明天开新地图应该会好一点 另,不虞真实意思别让我误导了 农女(14) 神医谷。 谷外常年围绕着瘴气,浓的让人难以辨别方向。 阮软解不了叶寒川身上的毒,就连他中的是什么毒都认不出来。她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村子里,偶尔会去镇上采买兑换些东西,虽然听说过神医的名号,但并没有记在心上过,这次也是他说要来这里。 离开那里后他们就租了一辆马车,昼夜都在赶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到了谷外却犯了难。 路上车夫同他们说了不少关于神医的事,她看不出叶寒川是否知情,听的倒是认真。 曲忱之虽然被称作神医,但并不是悲天悯人的心善之人,即便求到他头上他也不一定会施救。但那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又让人不得不捧着,称以“神”名。 他并不常出谷,谷外瘴气环绕,若非有特制的丹药难以入内,要见上他一面可谓是十分艰难。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强闯,却只不过是让手下的人白白送命罢了,久而久之就再没人起这个念头。 唯一的机会是在谷外苦等,若是运气好碰上了出谷的沈初瑶,她有可能会将人带入谷内。而且她时常会拿着神医炼制的丹药出来售卖,因此她虽然不会什么高深的医术,在外也有“小医仙”的美名。 已经是在谷外的第三天,周围还有和他们一样等在谷外的人,各自都离得很远。 叶寒川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身上的伤口也因为未得到妥善的处理而生出了腐肉,好几次她看见他背地里吐出乌血,还要在她面前装作无事。 她没有揭穿,心中却越发焦急。 突然察觉吵闹起来的时候她刚给叶寒川擦完脸,她看过去,好几个人都围在一女子身旁,极尽奉承之意。 她一身白衣,袖口衣摆却点缀着浅蓝色的轻纱,三千青丝用一根玉簪简单的束起,侧颜琼鼻挺翘内收,眉眼间携着明显的骄矜,没有丝毫掩饰之意。 听着他们说话也没有什么耐心的样子,显然这些话早已听腻。 她突然侧头朝这边看过来,视线同阮软的撞上,移到她身边躺着的叶寒川身上,然后停住了。 叶寒川虽是昏迷了,那张清隽苍白的脸此刻脆弱的如同跌下神坛的仙,眼下的红色泪痣又为他添了几分堕落之感。沈初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突然迈步朝他们走过来。 “你们跟我进去吧。”她从袖口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两颗丹药给阮软,“挪,赶紧吃了。他看上去可撑不了多久了。” 姿态说不出的高高在上,丹药扔在阮软摊开的手掌时连弯一下腰都未曾。 周围的人没再围着她,他们都知道她的规矩,每次只会选择一个人,没有人再缠着她。只期待能给她留下个好印象,下次能被她看上。 阮软撬开叶寒川的牙齿,把丹药塞进去,确定他咽下去后才自己吞下。 接着就艰难地将人扶起来,沈初瑶走在前面并没有搭把手的准备,她也没打算开口。 农女(15) 瘴气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到谷内的风景,只有一片模糊的朦胧。进入瘴气后却能隐约看见周围六步内的景物,她又扶又拖地带着人跟在沈初瑶身后,接连被她催促,但速度还是很慢。 阮软分不清方向,小路旁是长得茂盛的绿植,再一次转弯后面前出现几间简陋的茅草屋,沈初瑶将他们带到门口,面上露出些嫌弃,没有进去,“你们自己进去,随便哪间都可以,选间没人的先住下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阮软没忍住叫住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神医一面?” 沈初瑶面上有些被冒犯的不高兴,他们只需要听她的安排就行了,眼神落到叶寒川的脸上,缓了缓神色,“师兄可不一定会见你。” 沈初瑶离开了,阮软只能把他先安置好,房间都很干净,应该是上一位病人离开前仔细收拾过。就是屋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没什么东西,就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她掖了掖他身上盖着的薄被,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醒来的意思,脉搏紊乱,她却不懂具体的症状。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阮软离开茅草屋,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神医,就在谷内打转。 两间竹屋远远的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动作很轻的靠近,没发出什么声音。 她看见一间竹屋前圈出了一块地,里面种满了她不认识的草药。于是她确定了自己应该去哪间竹屋。 窗户半开着,她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语调虽有些不同,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是沈初瑶的声音,她正在说他们的事,想让对方去医治叶寒川。 却迟迟没传来他说话的声音。 阮软也知道躲在窗户后偷听不好,面皮都有些红烫,但她想知道他的回答,如果他不答应,她还能进去求他。 她趴在窗户下,里面没传来声音,她没忍住抬头从窗底看进去—— 着着一身宽袍广袖的男子站在窗边,窗户大开着,临窗便是一片莲湖,莲叶间白色莲花朵朵绽放,水波荡漾,撞入她的眼中,一眼惊艳。 他的身形颀长,乌发也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披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捏起鱼食,洒向湖中。 绣着白鹤的白色广袖突然被一双手抓在手心,“师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嘛?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再不理我我可要生气了!” 曲忱之偏过头,望向她的那一眼极淡,低头扫过她捏着自己袖口的手。 他没有说话,沈初瑶却自觉松开手,知道他不喜欢被人触碰,但还是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连我也嫌弃?” 顿了顿,还是问道,“所以你到底救不救嘛?” 她往日并非这般,他没要救的意思她就主动离开了,不像今日非要个答案。 阮软竖起耳朵,脑袋却缩回窗户下,十分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 “不救。” 声线极淡,她没有听出丝毫犹豫或不忍。 “为什么?” 阮软也想这么问,视线突然变得模糊,鼻间也似乎有液体流下,她揉了揉眼,又去擦鼻子,手背一片血红。 农女(16) 点点红渍滴落在襦裙布料上,微妙的异样感令她心慌起来,两只手无措的擦着口鼻,模糊的视线中手上的血越擦越多,但仍旧有血液滴落,晕染在布料上。 七窍流血,形容可怖。 她应是中了毒,不知从何处沾染上的,现下发作的厉害。胸腔气血一阵阵翻绞着,每一寸骨骼都疼的发软,扒着竹制窗框的手颤抖着使不上力,在上面留下了几个重叠的血印。 “什么人?竟敢在那里偷听?!” 他们发现她了。 阮软扒着窗框,耳边传来失真的女声,像被隔离在厚厚的玻璃罩子外,她口舌发麻无法回应,艰难地翻过竹窗,重重摔落在地。 细腻娇弱的皮肉被竹窗划破,混着体内七窍流出的血,满身狼狈。方才积聚的力气被用尽,她躺在摔落的位置急促的喘着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向着他们缓慢爬动。 “我不是让你等我?谁允许你自己找过来,还躲在窗户后偷听!”看着阮软爬行留下的血痕,窗框缝隙中也渗进去了红,她眼中满是嫌恶,“满屋子都是你的血,如何清的干净?” 阮软模模糊糊地听到,她该道歉的,但想到曲忱之方才就不愿意救他,现下她闹出这桩事,他怕是要让她牵连了。 或许曲忱之早就发现她躲在窗后。所以……是她害的吗? 没有人有要来救她的意思,沈初瑶还在气恼的说些什么,冷眼看着她狼狈爬行着。 能用上力的好似只有手掌和肘,两腿无力的被拖着,蠕动的缓慢。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衣角,衣摆下一双是黑底银线白靴,白的像雪,干净的纤尘不染。 浅淡的药香飘进她浓郁血腥气的鼻中,她伸出手本想去抓他的衣角,但看到手上的血污和断裂的指甲还是停住,唇舌麻痹,涎水和血水一同流下,口齿不清,“救……救救……”叶…… 还未说完便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下颚也在颤,毒血灼伤声带。 她面上满是绝望,血泪滚下,眼底一片黯然,但仍不放弃的想要抬头—— 药香突然变得浓郁起来,绣着白鹤的广袖扫过她的脸,留下微硬的触感,他毫无预兆的将人抱起,如同抱着一个死物。 她仍是脸朝下的姿势,手臂压迫到她的胸口,呼吸越发困难。他像是捞着她又像是直挺挺的端着她,没与她有过多的接触,面色未变但仍能从细微处感觉到几丝嫌弃。但还是朝着自己的床榻走过去,将人放下的动作称不上温柔,但让一个难以忍受脏污之人容忍她身上的狼藉本身就说明了什么。 “师兄!”沈初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有万般话想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曲忱之转身望向她,袖口沾了晶莹和血渍,污了白鹤。 秾丽的面容正对着她,情绪极淡,好似万事都不入他眼,“何事?” 她又气又想哭,说不清是委屈还是不甘,“我拉一拉你的袖子都不行,你竟然抱她!” 农女(17) “出去。” 磁性的声线不轻不重,却带着些不可违逆的意味。 沈初瑶要说的话都被憋在嘴里,重重的跺了下脚,刻意表现出来,让他知道自己生气了,“混蛋!混蛋!”瘪着嘴娇嗔道,“师兄是大混蛋!” 她生就一张清冷芙蓉面,在外人面前也是骄矜仙气,此刻做出一副小女儿姿态,并不算违和,反倒因为那份反差让人更添了几分意动。 曲忱之却无动于衷。 他虽未再出言赶她,她却受不了被人无视,阮软虽是昏睡了过去,在她面前唱了一番独角戏仍旧令沈初瑶面皮羞恼的发烫,再留不下去,“走就走!谁稀罕留在这里?!” “把门带上。” 沈初瑶没有回头,把门重重的摔上,发出一声巨响。 听见那动静,曲忱之眉头都未皱一下,去药柜上拿下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塞进她嘴里。 想了想,将布包在床边的小柜上摊开,取出一根银针,刺入食指。 等血珠冒出欲滴落后塞入她的口中,撬开贝齿。 她含着他的指,下意识吞咽两下,尖利的牙齿磨了磨坚''硬的指骨,他面上没什么情绪,像是感觉不到痛意,却混着血水和涎水,搅动两下。 面色冷淡,动作可称不上冷淡。 他抽出手指,银针刺下之处还在冒出血珠,干净的手从衣襟中拿出一块雪白的锦帕,一丝不苟的擦去手上的血珠和晶莹。 压迫在针口几秒。 竹屋后引了两处活泉,喂了解药又喂了他的血,她已经无甚大碍。曲忱之将人抱到他专用的那处活泉,将人仔细清理了一番,裹上自己的外袍把人安置在铺了狐狸皮的软榻上,换了一套被褥后又把她抱上床。 而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 翌日。 阮软醒来时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睡梦中她的身体自动修补着,但醒来时仍旧有些不适,浑身都是疼痛后的酸''软,喉间涩痛。 包着纱布的指触碰到坚韧的肌肉,猛地缩回手,起身的动作太猛而眼前发白又倒了下去。 松松裹着的外袍散开,一时也未察觉。 曲忱之坐起身,墨发披散,雪白的亵衣合的严严实实,垂眸看着她—— 阮软眼前的白光散去,缓过那阵眩晕后身子突然僵住,而后疯狂扯过身上的蚕丝薄被盖住自己,震惊到失语。 “你……” 声带处被两根指节轻轻压住,“不要说话。” 她点点头,面上露出些害怕。 昨日口舌发麻的感觉还印在她的脑海,方才一开口便疼,声音嘶哑难以出声,硬要说话也不是完全不能忍,但她怕之后嗓子便哑了。于是听话的闭上嘴,没再试图出声。 但到底是和人一同躺在床''榻上,她又是这般模样,阮软一双水眸防备的看着他,裹着被子远离他。 曲忱之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垂眸看着她小幅度的挪动,但仍旧在他的床''榻上。 若说叶寒川是冷,他便是淡。脱离人世般的淡,像是对任何事都不在意,无法牵动他的情绪。 农女(18) 容貌却不寡淡,甚至说得上是极艳,若是换上红衣,许是会相得益彰,又或是碰撞出别样的禁欲之感。 秾丽近妖的容貌被压下,举止间不见轻浮,冷淡到无感。 “及笄了吗?” 他突然出声问道,看不出是何意味。 阮软挪动到床沿,警惕的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想到身上不合身的男子外袍,微微低眸避开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那便是及笄了。 她太容易让人读懂了,想法都写在眼睛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掐上她颊上的软肉,“那便再养养。” 阮软拍开他的手,养养什么? 他果真有那般禽兽念头! 双眸睁圆了气恼的瞪着他,又因着此刻两人间强弱之势而显出些害怕,眼圈微红,连眼角的那一小块疤痕也泛上了粉。 床沿退无可退。 “怕我?” 她匆忙摇着头,强撑出的气势也垮了,生怕激怒了他。 但他的情绪却极为稳定,“你来寻我是为了救一个人,我可以帮你。” 天真的女孩还以为是他突然生出了好心,面上流露出些感激,想着要把不多的积蓄都当做诊费,不够的话她也会慢慢的攒,只希望他能多宽限自己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金钱。 曲忱之没有遮掩,直白的表明,“我想要你。” 阮软顾不上自己不能说话,“不行!我已经有要嫁的人了,他也答应要娶我。” 他轻易靠近,两根指节滑压在她的声带处,“我说过不要说话。” 往日他一句话那些人自然会照做,不必他解释或再重复,对她到底是不同,“若你还想要这幅嗓子。” 而后回了她上句,“我不介意。” 阮软狠狠拍开他的手,“谁管你介意不介意?你不介意又怎样,我不愿意,我说不行听得懂吗?!”她情绪激动,含着被缠上的恐慌,呛咳出声,喉间隐隐有些血腥味,声音嘶哑难听。 冷白的手背被拍红,他面上仍未见生怒的情绪,“若你说的是与你一同入谷之人,他恐怕不能再娶你。等他死后,我亦不介意。” “你无耻!” “我并未有救他之责。” 她还想再说,曲忱之看着她眉头微皱,银针再度刺入食指,中指也被刺破,不容抗拒的塞入她的口中,触碰到软舌。 她挣扎的厉害,“你做什么?” 挣扎间血珠抹开,涂抹在她唇周颊侧,曲忱之难得生出些烦躁的情绪,却不是不耐烦,“我的血也是一味药。” 阮软停下挣扎,但就这样接受她又觉得很奇怪,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曲忱之没在意她微妙的心理,重新将指塞入她的口中喂血。 她僵着身子,不敢吞咽,隐约有一个念头产生,为何非要…… 曲忱之抽回手,她还在失神,他用锦帕擦手,按压在针孔上。 他跨过她起身,“在你考虑好之前,我不会让他死。” 曲忱之拿下屏风上的衣物穿上,仍旧是一身白衣,袖袍宽大。 他推门出去,阮软怔愣着,没有看他。 农女(19) 曲忱之离开竹屋后就去了茅草屋,他爱洁,此处虽比不上他居住的竹屋,但也算得上干净,只是看上去简陋了些。 他还不知道阮软将人安置在了哪一间屋子,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正待找寻一番,其中一间屋子内却突然传出了锐器落地的声音。 曲忱之朝那处走去,脚步转向那处的动作不见丝毫停顿,仍旧是不疾不徐的模样,并未因听见动静而显出匆忙。 他推开门,屋内沈初瑶站在床边,颤抖的右手被她另一只手抓住,锋利的小刀掉在她不远处。 床上昏迷着的叶寒川衣袍被解开,上身绷带被解开,露出可怖的伤口,交错的伤痕中生出腐肉和脓液,见之欲呕。 看见曲忱之进来,她因强忍恶心而微红的眼圈望向他,但还记得昨日的不欢而散,没给他好脸色,“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救吗?” 昨日她气狠了,刚好想起阮软带进谷中的那个男人,还算入她的眼,既然曲忱之不救,她就自己救! 但她以往从未救治过这种症状的患者,生生剜去旁人身上的肉,伤处还那般可怖,她都不想多看,如何能做得好。 拿着刀迟迟不敢下手,最后还脱了手。 曲忱之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望着她的眸子无波,“他如今还不能死。” 不论沈初瑶听到这话是何想法,曲忱之走到床边,脚下银纹白靴带动衣摆轻晃。他将药箱放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布包,摊开后取出一把小刀,用火烫过后一处处剜去他身上的腐肉。 动作像设置好的程序,垂眸看他身上的伤口时也未有情绪。 曲忱之走过来时她就让开了位置,他不发一言就开始清理伤口她也没离开,站在他旁边看。 视线死死盯着他拿刀的手,像是在证明什么。 他握刀的手修长白皙,手背透出淡淡的青色,薄皮紧贴着骨骼,骨节精致,用力时凸起。看上去十分漂亮。 沈初瑶却还是忍不住地移开了眼,胃部翻涌,方才看见的那几幕极具冲击力的印在脑海中,终于支撑不住,跑出门外干呕起来。 跑出去前还不小心撞到开着的门扉,发出刺耳的‘吱嘎’一声。 曲忱之清理完他身上的伤口,上药后又用绷带缠上,随后用银针封住他身上的几处穴脉,确保他暂时不会死。 灰色被褥上染上了叶寒川的血,曲忱之将带来的东西都收走,腐肉也被他带出去处理,除了床尾少了一个包裹和他留下的血渍外,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他不喜身上的血腥味,在竹屋后的活泉沐浴净身后才回到房内,身上又换了一身形制相似的白衣,只银线绣成的图案不同。 阮软早已从竹床上下来,松松垮垮的男子外袍被她尽可能收紧,但她还是不放心,于是把蚕丝薄被也裹在外面。披散的长发凌乱,压在被子下,她坐在桌旁雕花木凳上,被子拖地,看上去很小的一团。 她像是在想些什么,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他进来,眼神有些闪躲。 农女(20) “我想好了。”睫羽轻颤,清凌凌的眼底藏着心虚的慌乱,语速很快,“但你要先把他救活!” 说完紧张的等着他的回复,他却迟迟没有出声。 被看穿的怀疑令她不自觉做出些小动作,忍不住去看他一眼,却撞入他清淡无波的眼底。 心上像是被突然泼下一捧凉水,捏着手下的薄被一角,底气不足,“不可以吗?” 曲忱之一身白衣如仙,臂弯处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她离开的匆忙,随手扯了块布用来装东西,花哨又老气,但却很干净。 曲忱之走到她身边,倾身将她提抱起来,他隔着被子抱她,额头几乎贴到他整齐交叠的领口,药香也似凛冽。他抱着她走向软榻,将她和包裹一同放下,身下垫着的狐狸皮柔软顺滑。 “早膳想用什么?” 不提她方才说的话。 阮软藕白的手臂从薄被中伸出,宽大的袖口随着抬手的动作滑落,着急抓上他的手臂,正欲开口—— “怎么了?” 对上他冷淡的眸子,她唇瓣动了动,雪白的贝齿陷入唇肉,隐隐尝到点血腥气,片刻后软下语气,带着些轻哄讨好,“我仔细想过了,你长得好看,脾气也好,还会这样厉害的医术……我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顿了顿,试探道,“你先答应我把他救活,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阮软嘴上虽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等叶寒川好了之后他们就偷偷逃走,他看上去并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应该不难。 并未察觉自己嘴上虽然说着好听的话,想要表示对他的亲近,浑身却都诉说着排斥。身体下意识的往后倾,想要远离他,看向他的眼神也未软化下来,带着不自知显露的戒备。 拙劣的演技。 曲忱之没有揭穿,也在软榻上坐下,“好。” 他有的是方法让她离不开自己,但他宁愿她不情愿,也不想她因为药物对自己言听计从。他只想要真实的她。 他突然道,“亲我。” 阮软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拖延,“会不会太快了点?” 他不作声,清寒的眸子凝在她身上,视线存在感十足却极淡,并不黏腻灼热。 曲忱之身形颀长,坐在软榻上也高出她一个头,她被挡在他身形下,身体僵硬,抬头望着他秾丽的容颜,眉眼昳丽。 安静的让人心慌。 良久,她缓慢撑起身子,朝着他的侧脸靠近,下意识屏息,唇瓣迟迟未印下去。 药香好似浸入皮肤,她闭上眼,狠下心快速贴上,一触即离—— 感觉到柔软温热的触感,她惊愕的睁开眼,急忙往后退,撞在软榻上脑袋都有些发晕。 他还维持着偏头的动作,饱满的唇瓣印在他唇角,她未涂口脂,看不出什么痕迹,只留下一丝浅淡的香气。 阮软身上裹着的薄被散开,第一时间用宽大的袖袍擦了几下唇。 反应过来他在看自己,想骂人还是憋了下去,眼眶都被憋红,“这样就可以了吗?” 农女(21) “你什么时候跟我去救人?” 曲忱之喉结微微动了动,磁性的嗓音有些哑,“先吃东西,还有,不可以。” 冷白手掌压在她后颈和后脑连接处,苍白的指插入发丝触碰到她耳骨,青丝纠缠在指间,他低下头欲吻。 手上的动作缓慢又不容抗拒。 染上情''欲也还是一副冷淡模样。 阮软闭上眼身体僵硬,排斥他的亲密却没有挣扎,不断说服自己忍忍就好,紧张到颤抖起来。 她提着心等待,忘记了呼吸,他却突然松手离开,没有碰她。 听到门扉开合的声音她才睁开眼,竹门又关上了,她没去想他为什么突然放过了自己,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她抓过自己的包裹打开,顾不上挑选,随意拿出一件衣裙。 脱下身上这件不合身的男子外袍,快速换上淡青色襦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又从软榻上下来,重新坐到了桌旁的雕花木凳上,远离床、榻。 …… 曲忱之推开门的时候她看过去,还有些尴尬。 他端着燕窝粥和一碟桂花米糕进来,放在她面前,“尝尝合不合胃口。” 阮软闻到他身上不明显的烟火气味,也沾染上了食物的香气,在他的目光下,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甜的恰到好处。 他的注视让她有些压力,边吃边抬眸偷偷看了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 她把头摇成拨浪鼓,憋出一句,“你吃过了吗?” “嗯。” 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干巴巴的应了一句,“哦。” 强行忽视他的视线,低头吃面前的食物,快速解决。 曲忱之将碗收好,她跟着他一同出去,看着他在溪边洗好碗筷,在厨房收拾好后又仔细洗了手,泡的都有些发白。 他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去水珠,阮软不敢催促他,等他擦完手去往茅草屋,她及时跟上,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 她只被允许呆在门外,曲忱之在屋内替叶寒川解毒。她听着里面的动静,但什么也听不出来,屋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她从曲忱之未挡住的地方看进去。 地上一滩乌血。 她急道,“他怎么样了?已经解毒了吗?” 曲忱之没有让开位置,面容正对着明亮温暖的阳光,勾勒出的五官却显出些冷漠,“我用银针逼出他身上的毒,解毒还需要一段时日。” 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冷静了下来,安静了一会儿,小心的试探,“那,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嗯。” 曲忱之看到她唇角漾开了笑,眉眼间笑意烂漫到天真,高兴地从他身边跑进屋内。 还是小姑娘心性。 也不知道在他面前掩饰。 曲忱之并不介意这些,只一点,既然答应了他,她不能反悔。 他知道她并非真心,哄骗自己的模样也十分虚假,但他暂时并不想强硬的对待她,刻意用银针慢慢逼出叶寒川身上的毒。 阮软跑进去看叶寒川,他唇上还沾着乌血,四肢和头上都扎上了银针,不能乱碰。 农女(22) 绷带几乎缠满了他的全身,也不知道是怎么扎进去的,落针的地方有好几处都正对着撕开血肉的伤口。 手边没找到东西,她抓着衣袖擦去他唇上的乌血,动作极轻。 曲忱之转身进屋,看到她的动作并未说什么,却从衣襟内拿出一块干净的锦帕递给她。 她几秒后才接过,“谢谢。” 锦帕上也染着药香,她收下却没有用,看到叶寒川唇上皲裂的痕迹,转身看着曲忱之,恳求道,“能不能让我借用一下厨房?我想烧点热水。” 不确定他的情况,又问道,“他现在可以吃东西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煮一点米汤。” 问完等着他回答,却只得到他冷淡的目光,于是急忙表明,“不是白白使用,我会付给你报酬的!” 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出他是介意这个的结论。 他却没有否认,声线冷淡无波,“什么报酬?” 她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诊金。我攒的钱都在你拿给我的包袱里,虽然还不够付你的诊金,但缺多少我之后一定会补给你。” 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补充道,“虽然需要的时间可能会长了点儿。不过我现在也可以帮你干活。” “不必,你已经付过诊金了。至于这次的报酬,我更喜欢另外的方式。” 苍白指端点了点侧脸,望向她的视线极淡,却是在让她落吻。 她避开他的视线,错吻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她脑海,唇瓣似乎还记得触碰到的柔软温热的触感。 他没有出言催促,冷白修长的指插入她脑后发丝,不带丝毫情绪地轻抚她的耳骨,挺直的脊背未弯。 她却恍然想起软榻上他低头欲吻,慌乱踮脚亲在他脸侧,“我去厨房了!” 说完就离开了屋内,半走半跑的背影也透着慌乱。 等她从厨房回来时曲忱之已经不在屋内了,她把熬好的米汤放在床边的小柜上,等它放凉些许。又回到厨房,把烧好的热水也用碗装着带过来,喂他喝了些浓稠的米汤,擦干净嘴后拿勺子沾了热水小心涂抹在他干燥的唇瓣上。 她本想就在旁边的屋子住下,曲忱之却在晚上又过来了一趟,说是要接她回去。 回到竹屋,她要睡在软榻上他也不允,非要让她和他一同睡。曲忱之睡相很好,阮软直挺挺的躺着,不敢随意翻身,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肢体未曾接触。 身旁躺着个人,她睁着眼难以入睡,胳膊上浅浅的划痕方才已经上了药,窗框上她留下的血迹也早已被清理的干净。她微微侧了侧头看他,他闭着眼,睫毛根根可数,距离近的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但仍旧俊美。 这就是他答应的慢慢来。 阮软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迷迷糊糊间她夹抱着被子,怪异的触感令她猛地睁开眼,醒来时她惊愕的发现自己滚进了他的怀里,他睁着眼,不知看了她多久。 瞠目结舌,“你……我……” 农女(23) 看到挂在他身上的手脚,她只以为是自己的错,猛地缩回手,身子往后退去,被单都被扯皱。 她睡在里侧,退得太猛就要重重撞上墙,一只大手护在她脑后,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懵了一瞬,“你怎么样?” 竹墙并不算平整,手背骨节处皮肉破开细小的伤痕,血珠微微渗出。 阮软抓起他的手,骨节精致,筋骨分明,薄皮下透出淡淡的青色,完美如艺术品,细小的伤痕添了几分破坏的凌''虐之感,她有些内疚,微润的眸子盯着他的伤口,声音闷闷的,“对不起,你的手还能动吗?” 曲忱之微微动了动手指,“嗯。” “疼不疼啊?” 阮软抬眸望着他,像犯了错的兔子,耳朵都耷拉下来,情绪写在脸上。 “……嗯。” 她抓着他的手轻轻吹气,白嫩的脸颊鼓起,红润的唇瓣也微微嘟起,睫羽颤动,完全忘了如果不是他非要自己陪他睡,他也不会受伤。 她愧疚道,“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一起睡比较好。”也因为醒来时自己扒在他身上的动作。 曲忱之垂眸看着她,闻言面色未变,另一只手掐了掐她白嫩的颊肉,“替我上药。” 他披衣下床,阮软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等他从药柜上拿下药膏就主动接过来,又跟着他走到软榻,一同坐在床沿。 她捏着他的指小心上药,指腹沾着透明的药膏沿着指骨轻点,时不时凑近吹一吹。 低垂的眉眼认真,曲忱之指尖动了动,拇指指腹轻抚上她眼尾浅淡的疤痕,自己也分不清是何情绪—— 阮软抬起头离开他的手,面色有些不自然,把药膏盖好,“药涂完了。” 又提起方才说的话,“我还是觉得我们以后不要一起睡比较好。” “初时是会有些不习惯,以后便好了。” 曲忱之弯腰靠近她,微微偏头,侧颜下颌线清晰,裹着清瘦的皮肉,“我并无大碍,若你过意不去——” 蜻蜓点水的一吻,似是并未碰到,呼吸清浅。 一回生二回熟,最后他一定会达成目的,她就干脆没等他说完,只想保持在这个尺度。若是等他自己来,还不知会做到哪一步。 他似是有一瞬的微愣,又似只是她的错觉,他站起身,白衣有些微乱,“今日也该施针了。” 脚步不疾不徐,光影间秾丽的容貌越发妖异,却被压下,阮软急忙起身跟上。 一连几日,阮软都跟着曲忱之去治疗,虽然她还是在屋外等。他伤的是左手,没有影响施针,等他施针结束后阮软留下来照顾叶寒川的时间并不固定,说不准他什么时候把她带走。 叶寒川身上的外伤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他还昏迷着,她只能喂他喝一些汤水,至于喝药,她问过曲忱之,他说还需要等他身上的毒再排出一些。 她并不敢随意动叶寒川,最多拿布巾沾了水轻轻擦一擦他的脸。 第三日下午,阮软见到了沈初瑶。 沈初瑶自从那天忍受不了跑出屋子干呕后,就一直恹恹的呆在房内,连东西都不想吃,尤其是肉。 农女(24) 偏生曲忱之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她不肯出房间,厨房温着的饭菜也没有去动过,只吃些房内留着的糕点蜜饯填肚子,即便是山楂也没什么食欲。 一方面是难受,另一方面也有点赌气的意思,她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来看她。 却控制不住地在想曲忱之跟那个女人背着她在做什么,上次他当着她的面将人抱到了床上,她不能不在意。 等了两日一点进展都没有,还平白给了旁人机会,她再也待不住了,结果出去就得知—— 他们竟然住在一起! 她和曲忱之大吵了一架,更确切的说是她单方面的发泄,他依旧冷静,视线冷淡地望着她,像是她在无理取闹。清淡无波的眼底似是不悦,也只是让她住口,并未说什么难听的话。 …… “你现在满意了?” 沈初瑶用力推开门,气势汹汹地从门外进来,阮软正在喂叶寒川喝米汤,她突然闯进来,手一抖勺中的浓稠米汤从他唇角流下,她连忙用布巾擦去。 阮软将手里的碗勺在床边小柜上放下,站起身看她,“什么?” 清凌凌的水眸含着些懵意,眼珠乌黑,茫然无辜的模样让她恶心的想吐,她身形高挑,站在阮软面前略比她高出一截。 沈初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眼间带着傲气,“惯会装模作样,师兄被你迷惑了我可不会。” 她看一眼床上昏迷着的叶寒川,一直和曲忱之待在谷内,她自然知道他的真实水平,不可能这么些天了还昏迷着,怕是他根本没打算好好治。 她冷笑一声,正要告诉阮软,“你知道——” “沈初瑶。” 不轻不重的声音,冷淡的叫着她的名字,像是毫无威慑力。 她却突然住口,转身看着曲忱之走近。 阮软也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即便差点被沈初瑶揭穿他也不见慌乱,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白衣整洁干净。 衣摆轻晃,他抓住她纤细的腕骨,手掌圈住皮肉,凛冽的药香弥散过来,望向她的视线仍旧很淡,“我蒸了栗子糕,走吗?” 她愣愣的应,“哦。” 曲忱之牵着她走,面前是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玉簪束起的发披散在身后,墨发柔顺光泽。 她在意沈初瑶方才要说的话,感觉到她对自己的讨厌又不好开口询问,被带着离开前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问。 沈初瑶看着他将人带走,刚才被他吓住了,又羞又恼,抄起柜上的米汤就朝门扔过去,重重砸在门扉上,碎片和浓白的米汤乱溅。 但他们早已走出门外。 想骂什么也骂不出来,整个人憋闷的很。 沈初瑶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叶寒川,“就算是师兄又怎么样?我又不会非你不可。” 话是这么说,眼眶还是微红,眨了好几下眼才压下那股泪意。 之后的几天,阮软每天都能在屋内看到她的身影,她也不和阮软说话,就是脸色不太好,坐在她带来的椅子上,看着阮软照顾叶寒川。 农女(25) 人还昏迷着,就算她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沈初瑶才不愿意做这种事。如果她付出了,她一定要教对方知道。 所以无论是喂药还是擦身都没经她的手,她只是坐在一旁看着,等人醒了之后她才有可能会愿意在他面前做一下这种照顾人的事。 曲忱之总是在她面前把人带走,她待在房间内陪叶寒川又没有事情做,很是无趣,但就是憋着一口气不肯走。 七八天之后,叶寒川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实在耐不住性子,想着短时间内曲忱之为了阮软应该也不会让他现在就醒过来,干脆离开了谷中,也没被谷外求医的人缠上。 她并不会武功,但知道她身份的人也不会乱来,而且她身上还带着毒药。 沈初瑶一点也不想留在谷内看他们卿卿我我。 这天阮软没有感觉到那道视线松了口气,沈初瑶一直盯着她她也很不习惯,却也不能开口将她赶走。 毕竟这是他们的地方,她带着人过来求医并不好要求太多,曲忱之愿意救他她已经很感激了。 近半个月了,叶寒川身上的伤口大部分已经结痂,在精瘦的躯体上交错着。深可见骨的那几道也长出些粉嫩的新肉,还需要上药,但他却始终未醒。 阮软有些担忧,问过曲忱之好几次才放心下来,每日都记着时间熬药喂他喝。 她喂叶寒川喝完晚上的药,仔细擦干净唇边流下的药汁,又同他说了一会话。 看到窗外的夜色,她有些分神,曲忱之一向准时,她喂完药陪叶寒川待不了多久他就会过来将她带走,今日他却迟迟未来。 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主动回去的打算。 用布巾沾了水小心擦拭着他的手掌,避开了手臂上扎着的针。 叶寒川不能吹风,门窗都紧闭着,指骨轻叩的声音传进来,阮软第一时间站起身,压低声音,“来了。” 吱嘎一声后屋门打开,屋内油灯的光线透出来,曲忱之白衣染上些暖色的黄,袖口银线绣成的竹纹层叠有质。 身上的白衣莫名显得有些凌乱,衣摆也有些微的湿润。 曲忱之清寒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声线低磁,“跟我去一个地方。” “你等我一下。” 阮软回到屋内,将油灯熄灭。 轻轻把门关上后和曲忱之一起离开了茅草屋。 他突然停下脚步,阮软抬眸,“怎么了吗?” 曲忱之低眸望着她,从衣襟内拿出一根发带,“我带你过去。” 她主动闭上眼,心下也有些期待,“好吧。” 柔软的布条覆盖住她的眼睛,发带中好似也浸润了他身上的药香,像是他近距离贴上她的皮肤。脑后被系上一个不松不紧的结,他站在她身后,像是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手臂环着她扶住她的手肘,步子缓慢。 阮软辨不清方向,眼前只能感觉到微弱的光线,她没有睁开眼,任由他带着自己走,试探地迈出步子。若是偏移了方向,手肘处扶着的手掌便会收紧些许,慢慢带着她转过身子。 农女(26) 她感觉到衣摆划过草叶,空气中渐渐潮湿的水汽,鼻间传来莲香,若有若无却又浓郁。 脑海中浮现那片临窗的莲湖,手指忽的触碰到一个柔软的活物,她猛地收回手,心跳快了一声。 “到了。” 身后传来他低磁冷淡的声线,长指触碰到她的发丝,脑后系上的结被轻易解开,她迎面抓着发带,将其取下—— 星星点点的光落入她眼底,萤黄色光点在莲叶间跃动,白色花瓣纯洁无垢,月辉洒落下来,在空气中蒙上一层浅纱,漆黑的夜幕中没有一颗星星,飞舞的萤黄色光点却组成了流动的星河。 她眼中满是惊艳,唇角漾出梨涡,眼睛亮晶晶的,“是萤火虫。” 她偏头看向曲忱之,清冷的月色落在他身上,萤火虫飞舞在他们身侧,他正看着她,萤黄色光点和她一同映入他眼底,“嗯。” 虽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莫名能让人感觉到他心情甚好。 阮软捧起手等待萤火虫落在她手掌间,很轻的一只,几乎没有重量,她低头将它轻轻吹走,仰头看着面前流动的星河,“都是你捉来的吗?原来你今晚是去做这个了。” 他没有出声,阮软转身熟练地在他脸侧落下一吻,又很快转过身去。 曲忱之轻轻地嗯了一声,清寒的视线落在她侧脸,唇瓣饱满红润。 鼻间好似还残留着一丝浅淡的香气,触感微润。 阮软轻轻扫开身后草上的萤火虫,而后在岸边坐下,不顾上面的潮湿沾湿衣裙。她并着腿,扯了扯曲忱之的衣袖,让他也一同坐下。 他竟也由着她的力道低下身子,两人一同坐在岸边,“好漂亮。” 她手上还抓着那根发带,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莲湖,“白色的莲花,这个品种应该也有莲藕吧。” 可爱的语气词,“嗯?” 曲忱之又不理她,她有些不高兴,白嫩的脸颊鼓了鼓,侧头就要发作,“你今天怎么——” “阮阮。”他突然叫她,冷淡的视线凝在她身上,声线微哑似是未带情绪,“我觉得进展慢了些。” 冷白精致的长指插入她的发丝,夜风中微凉的指端又一次触碰到她的耳骨,不带情绪地轻抚,勾缠着乌黑的发丝。 他的神色冷淡,眼中也未带情''欲,秾丽的容貌近距离放大,带出极具反差性的欲''色,脑后的手不容违逆地控着她。 许是气氛太好,她下意识闭上眼,浓密卷翘的睫羽颤动。 柔软贴上的时候,手中的发带被她攥紧,另一只手空握,药香似是无孔不入,全然覆盖了空气中逸散的莲香,他好似……并不体贴。 萤黄色光点在他们身边飞舞,她溢出一声轻呼,却被他强势地抓住机会。萤火虫撞在她的侧脸,很轻的力道,她猛地推开他,不稳的站起身,差点摔倒,“我先回去了!” 曲忱之没防备被这么一推,手掌撑在地上,蹭上湿润的泥土,抬眸看着她慌乱的模样,连看都不敢看他。 农女(27) 阮软开始躲着他。 曲忱之回到竹屋的时候光线昏暗,里面没有点灯,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后能看到物体隐约的轮廓,他行走自如,像是视线并未受阻。 阮软躺在床榻内侧,后背对着他,听见他的脚步声也未有什么反应,像是已经睡熟。 僵硬的身子却暴露了她还醒着的事实。 床榻另一侧传来有人上来的动静,她能感觉到他极具存在感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久久未移,提着心紧张着他将要说的话—— 薄被搭在她身上,出乎意料的,他并未出声打扰。 曲忱之身上还带着潮热的水汽,薄被轻轻搭在她身上,靠近时水汽裹挟着药香氤氲过来,又让她想起那个鬼使神差般的吻,唇瓣好似还有些发麻。 眼皮颤动一下,掩盖在薄被下的手忍不住小幅度掐了掐指尖,眼睛闭得更紧。 他的气息远离,她屏住的呼吸缓慢恢复,毫无睡意。 曲忱之起身时她装睡避开了和他交谈,确定他离开了房间才起床,不再跟着他去施针,照顾叶寒川时也刻意避开了他可能会在的时间。吃饭和睡觉时不得不与他碰面,却也说不上什么话,大多回他些语气词,敷衍和不愿交谈的态度明显。 …… “公子,求您帮帮小女。” 一身缟素的女子跪在地上,鬓发上簪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哭的梨花带雨。 远处传来热闹的叫卖声,她跪在街旁,身旁是一张破旧的草席,上面躺着一位老翁,身上也盖着草席,只露出一颗头,胡子乱糟糟的,面色惨白。 裴砚突然被喊住,竟真的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人也一同停下来。 见他停下步子,她柔弱的哭诉道,“家父突遭恶疾,小女花光了家中的积蓄也没能救下父亲,只得在此卖身葬父。公子心善,求您买下小女。” “小女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公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暗示道。 “做什么都可以。”裴砚意味不明地道,“那你可愿将命给我?” 她擦去脸上的眼泪,清丽湿润的面上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愿意。若公子买下小女,小女便是您的人了,小女的一切当然都属于公子。” 裴砚凤眸微眯,唇角弯出一个笑来,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金子,伸手递到她面前。 她眼中闪过惊喜,迫不及待正要接过他手里的买命钱。 “你是蠢吗?看不出来她在骗你?” 裴砚的手突然被人抓着挡回去,漆黑幽深的眸子看着来人的侧脸,是一张熟悉的脸,和画像上无甚差别。 “公子!”她无辜的看着裴砚,眼中又滚下泪水来,柔弱可怜的模样让人想将她抱入怀中小心安慰,“我没有。” 沈初瑶挡在裴砚面前,低头俯视着她,清冷眉眼间带着些骄矜傲气,扫一眼草席上的老翁,“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死,胡子也是贴的,需要我叫人把他弄醒吗?” 又对裴砚道,“你带这么多手下有什么用,眼睛没一个好的。”要不是看他长得好,她才不会管。 农女(28) 裴砚被骂了也不反驳,一身料子上好的墨袍,袖口收紧滚着金边,束发未冠的紫玉色泽通透,身后跟着近十个家仆,看上去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公子,轻易受骗。 沈初瑶生出了保护欲,见她还要纠缠,作势要叫人上前将他们押去衙门,他们这才顾不上伪装,爬起来匆忙的逃离,东西都来不及带走。 暗卫退回原位,由着人在他们面前逃走。他们自然不是听沈初瑶的,方才得到裴砚允许后他们才上前,却只是做做样子。 沈初瑶看一眼他们逃跑的背影,没将他们放在心上,转身看向裴砚,“你叫什么名字?” 他面上好似有些感激,信赖的看着她,“裴砚。” 沈初瑶嗯了一声,听见这个名字没有半分异常,眼神一转看到旁边的酒楼,没想过他会拒绝自己,“不如我们去里面说话,我请你吃饭。” 裴砚点了点头,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不用你请的……” 她已经率先朝酒楼走去,没有等他的意思,听见他的话也不理,裴砚只能跟上去。 酒楼包厢,裴砚和沈初瑶对坐在圆桌旁,小二站在沈初瑶身边记下她点的菜,桌上摆着几大包他买的零嘴,都用油纸包着。暗卫守在门外。 他捧着杯子喝了口水,看着她点菜。 她报完最后一道菜名,小二利落的离开包厢,把门带上,裴砚解开纸包上的绳子,一个个拆开油纸推向她,“桃花酥、茯苓糕、枣泥糕……蜜饯青梅、糖渍山楂,还有糖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都给你。” 他向她道谢,“刚刚谢谢你,”想要张口称呼她,却不知道如何说,于是困扰的顿住。 沈初瑶没有碰这些东西,待在房内的那几日甜腻的东西已经有些吃腻,但他的行为还是让她有些高兴,注意到他突然的停顿,将姓名告诉他,“沈初瑶,你可以唤我一声姐姐。” 她今年十八,裴砚看上去还是精致的少年,眉眼间有些青涩,身形抽条但还缺少些成熟。 他没有拒绝,唇角的笑意很深,“沈姐姐,我知道你。” 她没觉得奇怪,小医仙的名号她也知晓,恰好小二敲门进来上菜,裴砚将拆开的油纸包往一侧拢去,让出位置。他们的对话也就此中断。 等小二上完菜之后,沈初瑶拿起筷子,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吃,又舀了一碗鱼头汤。 裴砚并不怎么动筷子,大部分时候都是看着她吃,偶尔动筷子也避开了她夹过的几道。 她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 “你应该不是这儿的人,周边我都很熟悉,像你这样的公子,我不可能没听说过。”进来时都有人将目光黏在他身上,“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沈初瑶抬眸看着他,“不能说就算了!” 察觉到她的不愉快,他有些犹豫的开口,“也不是不能说。父亲他身染重疾,听闻曲神医医术高明,我这次来就是想将他请回家中替父亲看病。” 农女(29)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师兄才不会跟你回去。” 听见她叫曲忱之师兄,他面上果然没有意外之色,不过方才是她主动先和他搭话,也不能说他刻意接近自己。 裴砚并未失落,“之前我也打听过,神医不愿意上门诊治,但父亲病体不能移动,我还是想去试一试。” “既然如此,过两日我带你一同入谷。”她暂时还不想回去,“不过我可不会帮你劝他!” 他感激道,“沈姐姐愿意带我去见曲神医我就已经很感谢了,怎能再要求更多。” 裴砚早已放下筷子,等沈初瑶吃完后叫来小二结账,在她之前将一锭金子给了小二,“不用找了。” 另一边阮软泡在莲湖里,身上的衣裙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找了个位置停下来,只露出胸口以上的部分。 曲忱之好似在纵容她,她想躲着他,这两日见他面的次数和之前差距明显。 是不想逼她,还是笃定自己能如意。 她晃了晃脑袋,避免自己再去想他,憋了一口气潜入水中,全身都被浸没。 乌黑的脑袋消失在水面上,她潜得更深,隔着水面,她听得模糊沉闷的落水声,抓着手中的细长莲藕,用身体的力量将它从泥里带起来,淤泥浮起,这一处水质变得浑浊,她闭上眼快速出水,抹一把脸呼吸新鲜的空气。 贴在脸上的头发被往后捋,她睁开眼,不经意看见远处湖面浮起一片白色的衣角,在皎白的莲花间不甚明显,结合方才听到的好似落水的声音,她眼睛微微睁大,又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快速往那处游去,莲藕松开浮在水面上。 曲忱之整个人沉在水中,双眼紧闭着,浓纤的长睫上黏着细小的气泡,薄唇微微张开,阮软将人从水里捞起来,带着他一同往岸边游去。 将人拖上岸后她摇晃着他,“曲忱之!曲忱之!你醒醒!” 见他没有反应,着急的看了看四周,来不及多犹豫,低下头捏着他的鼻子替他渡气。 重复着抬头低头的动作,用力到脑袋都有些发晕,再一次抬头吸气的时候,后脑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上,压着她撞上他的唇瓣—— 齿尖陷入唇肉,铁锈的血腥气在口腔中交换,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潮湿的药香将她包裹在内,头脑昏沉,身体发软。 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推开他又羞又恼,几乎气出了泪意,“你故意的!” 即便差点失去生命他的情绪仍旧稳定,还有些微微的气喘,面色冷淡,唇瓣上破开的口子却红的艳丽,“我不知道你会水。” 阮软怔愣住,他并没有多说,但……他是想来救她吗?因为她潜入了水中。 她还能再说些什么,控制着眼眶中的泪水,掩饰的避开眼,望向莲湖,“我摘的莲藕还在水里……”带着些压抑的鼻音。 手腕突然被扣住,冰凉的大手捧着她的一侧脸颊,带着她转过头来,喊她时好似有些无奈,“阮阮。” …… 农女(30) 她眼中眨下泪来,砸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和水珠混合在一起,滚烫到令他微颤,“你太可恶了。” 带着抽噎的哭腔,眼睫湿漉漉的黏在一起,抬眸时微红的眼眶全然暴露在他面前。 曲忱之将她拥入怀中,压在她腰肢和脊背的手用力的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沙哑冷淡的声音承认道,“嗯。” 她没有挣扎。 还像是不确认般问道,“你是喜欢我吗?” 大掌轻抚着她脑后湿漉漉的发丝,触碰若有似无,“喜欢。” “但我们现在还是不能在一起,等叶寒川醒过来。我不会隐瞒他。” “好。” 最后阮软也没忘了回湖里捞回她刚才摘下的莲藕,洗干净表面沾着的污泥后,细长的白藕质地细腻,看上去就脆,轻轻一掐便是一个印子。生吃凉拌炖汤都很美味。 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先后去活泉洗干净身子,阮软换好衣服擦头时曲忱之已经做好了饭,凉拌藕片,炸肉丸子,油焖大虾,还有一小碗莲藕排骨汤。 她也好奇过谷内哪来的这么多食材,实在忍不住问了他之后才知道每日都有人送新鲜的食材进来,但她从来就没有发现过。 她一开始在想那人岂不是每天都要吃一颗解瘴气的药丸,或者吃一颗就可以顶好几天,又或者有一条隐秘的没有瘴气的道路,但没什么人知道。直到发现对方是使用索道将东西穿过瘴气滑进来时,她又想食材上会不会也沾了瘴气。 “好香呀!” 阮软在雕花木桌旁坐下,碗里出现一只剥好壳的大虾,已经重新蘸过了酱,她弯了弯眸,夹起它塞入嘴里。 抬眸看了眼他,即便在做这种事也没破坏他身上冷淡的仙气,看着他的眼睛,“很好吃。” 又一只剥壳的大虾落到她碗里。 …… 沈初瑶同裴砚一起住在客栈里,晚上的时候她给了他一瓶药丸,里面只有两颗,交代他明日入谷前吃,能解瘴气。 他那些手下她不可能都让他带入谷内,所以只给了他两颗药丸,最多只让他带一个人随行。 裴砚答应了,第二日出发时却只有他一个人跟着她去,那些手下都被他留下。 沈初瑶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收回他身上多余的药,带着他进入神医谷,又被外面求医的人缠上了一会儿。 领着他到了茅草屋,“我去找找师兄在哪里,你在这……” 话还未说完,阮软从屋内出来,手上还拿着药碗。 撞见他们在门口,视线在裴砚那张陌生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对他们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就打算绕过他们离开。 “曲神医在里面吗?” 裴砚突然开口,阮软停下步子摇了摇头,“他不在里面。” 裴砚看着她时漆黑的眸子中带着些不受控制的愉悦,眼前的少女十四五的年纪,脸上的婴儿肥肉嘟嘟的,五官清纯柔和,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水润清澈,只眼尾的浅疤犹如白瓷上的微瑕,但也独特。 他搭下眼睑,礼貌道,“谢谢。” 沈初瑶看见他们交谈,不高兴的喊他一声,“裴砚!” 瓷器破碎的声音传来,阮软手里的药碗脱手,惊愕抬眸—— 农女(31) 身体像是陷在了沼泽,每一寸皮肤都被污泥裹住,闷的喘不过气,沼泽下传来极大的吸力,将他疯狂往下拖。 叶寒川似是无意识的躺在床上,平缓的呼吸却越发急促,面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眼皮颤动几下,而后突然睁开。 眸子聚焦的同时脑海中浮现昏迷前的记忆,躺久了四肢都是软绵绵的无力。身体的机能缓慢恢复中,他撑坐起身,身上的薄被滑下,露出结痂的深色疤痕,在上半身交错。 被子堆叠在腹间,露出一小块劲瘦的腹肌,沟''壑深凹。 陌生的环境,他视线扫过屋内,注意到臂上扎着的银针,没有擅自去碰。口中还能尝到些薄淡的微甜血味,叶寒川左手抓住床内侧的剑,掀开被子起身。 因为银针的缘故,他没有披衣,浑身上下只着了一条白色亵裤,露出劲瘦的腰线。两侧的人鱼线没入裤间。 叶寒川抓着剑往外走,动作还有些许凝滞。 瓷器破碎的声音十分突兀,溅开的碎片划过她小腿上的细嫩皮肉,她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意。 阮软反应如此之大,沈初瑶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皱着眉头不高兴,“你做什么?” 没人在意她的话。 裴砚余光本就在阮软身上,顺理成章的抬眸望着她,上前一步,伸出手—— 阮软猛地蹲下,闭上眼双手挡在面前,嗓子似被扼住,浑身都在发抖。 叶寒川跟她说过这个名字,裴砚,三皇子,也是……追杀他们的人。 恍惚间又回到那日刀光剑影的一幕,呼吸间皆是浓重刺鼻的血腥气,削去她发丝的刀锋好似已经切入她脆弱的后颈,冰冷锋利。 裴砚却没有碰到她,蹲下身子本欲去捡碎裂的瓷片,筋骨分明的大手在触碰到它之前顿住,撩起眼皮看向阮软,改变方向朝着她探去—— “你好像很怕我。” 意味不明的语气,话中说的是好像,但分明是确定。 阮软睁眼看到朝着她探来的手,惊慌的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体后仰。 裴砚靠近了些,手指戳在她颊上的婴儿肥上,戳出一个凹坑,低眸时正对上她的眼,眸中不受控制的兴奋尽数落入她眼。 骨形优美的手因着兴奋而微微颤动,微笑时微微露出一点犬齿,“你认识我?” 阮软瞳孔骤缩,喉间干涩至极,一时难以出声。 太明显了。 甜腻的香气一直从她身上近距离飘散过来,让他想起那根断裂的沾着血污和灰尘的发带,即便染上了那些脏污,残留的浅淡甜香也未能散去。 她惊恐的模样也让人想把……撕碎,不顾她的恐惧和求饶,压制住她,一口一口的慢慢囤掉。 清纯柔和的面容若是染上潮红和泪—— 一间屋子门扉突然打开,叶寒川看到面前的场景,眼神一厉,刀剑出鞘,几乎是剑光闪过的同时,剑尖抵着裴砚的脖颈,“放开她。” 长期未使用的嗓子还有些沙哑,清隽的眉眼间满是杀气,紧盯着他。 农女(33) 强行咽下的血气涌出,唇角有液体流出,叶寒川面色未变,用手背拭去,留下极淡的红。 手背沾着的血渍却鲜红到刺目。 强行忽略心中的异样情绪,冰冷的视线落在裴砚身上,他知道他注意到了阮软,他要在他离开之前杀了他。谷外常年围绕着瘴气,他手下的死士进不来,这段时间是最好的机会。 叶寒川并不会随意杀人,但对一个几次三番追杀他们的人不必手下留情。 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沈初瑶却恰好挡在裴砚面前,他不能保证不会伤到她,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况也不一定能杀死裴砚。 他身上的毒还未彻底解开,方才催动内力经脉还有些凝滞和钝痛,躺久了身体也还未恢复最佳状态。 于是他没有动手,长剑收入剑鞘,对着沈初瑶道,“沈姑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他听到裴砚叫她沈姐姐。 裴砚很危险,他不打算隐瞒,也好让他们有所防备。 裴砚不知为何也没有阻止。 另一边曲忱之抱着阮软回了竹屋,将人放在垫了狐狸皮的软榻上,用薄被裹住她,没有介意她身上的脏污。 两只小手紧紧揪着他胸口的衣料,眼眶憋的通红,眼尾的疤痕也染上了浅粉,水润的葡萄眼直直地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曲忱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声线毫无波动的冷淡,手上的动作却小心细致,“怎么了?” 她哭出了声,憋不住的抽噎,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砸在他衣袍上,晕在白衣上的暗纹上,“裴砚……三皇子,死士……他杀我……” 一时组织不好语言。 但他听懂了,想起他们方才对峙的样子,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后脑,触感毛茸茸的,睫羽低垂,冷淡道,“我帮你杀了他。” 阮软猛地摇头,还在抽噎,鼻音很重,“不要。” “为何?” 红彤彤的眼中满是认真,还蕴着泪,“不要杀人。” 山林中惨烈的场面她直到现在也不能接受,她知道他们是在反击,如果那些人不死,死的就会是他们,但还是做不到主动取一个人的性命。 她感觉到曲忱之胸腔微微的震动,“嗯。” 曲忱之又抱着她哄了一会儿,等她彻底停下哭腔,有些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下来,将她抱到活泉旁,让她先洗个澡,他还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阮软哭得累了,没什么精神的点点头,没有追问他去做什么。 …… 沈初瑶听完叶寒川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虽然一开始有一点讶异,但她本也不算什么心善之人。若是如此,天下的人他们救都救不完,哪里还需要她挑选顺眼的人带进谷内。 但在叶寒川描述的事件中,他是个宁杀错不放过的心狠手辣之人,在她面前却是温顺纯然,还差点受了别人的骗,完全不像是有城府的人。 裴砚对上她的视线很快避开,像是怕看到她的眼神,“沈姐姐,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派人在追杀他。” 农女(34) “为什么?” 看到他的神色,沈初瑶猜测或许是有什么隐情,他主动承认更是让她这么觉得。 他不愿意说,低着头,凤眸也有些黯淡,“没有为什么。” 沈初瑶还要继续追问,曲忱之独自回来,叶寒川和裴砚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沈初瑶也抬眸望过去,没再继续说话。 曲忱之站在叶寒川面前,望向他的视线极淡,像是根本没有将他看进眼中,“跟我进来。” 说完就率先往他的屋子里走,叶寒川几乎是同时跟了上去,冷着脸。 裴砚和沈初瑶仍旧留在屋外,隐约有她缠问的声音传进来。 门扉关阖后声音越发隐约,曲忱之示意他在床边坐下,拔出了他手臂上的银针,指端按压在他的脉搏上,“你又催动了内力。” 他示意叶寒川躺下,又去拿新的银针。 叶寒川冷着脸,视线几乎是跟在他身上,想要问阮软和他的关系,又想要听她亲口说。 眸中含着些不明显的纠结。 在曲忱之用火灼完银针转向他前,他收回了视线,“躺下。”曲忱之命令道,带着不可违逆的冷感。 叶寒川刚刚躺下银针就扎了进来,重要的穴位按着先后顺序依次扎入银针,只留下一截颤动的针尾。 头部和颈部也用银针封住,曲忱之捻着银针的手极稳,落针轻易,方从火上灼过就扎入了穴位,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凝滞。 右臂浮现乌紫色纹路,在苍白的皮肤上十分诡异,仿佛像是活物般能够流动。 右臂上密密麻麻的扎着针,连手指都变成乌紫色,曲忱之抽出小刀,一刀割开三根手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同时出血,乌黑的血液流出。曲忱之捏着他的手,直到流出鲜红色血液。 他拔下叶寒川全身的银针,又抽出一把新的小刀,割开手腕,用还盛着清水的碗接住,一直到碗里的血变成较为粘稠的红,“喝了。” 他没有看叶寒川,已经在做止血处理,没有上药,直接用绷带单手缠上,紧紧裹了两圈,绷带渗出红色。没有打结。 也不看叶寒川到底有没有喝,将绷带掩入袖中就要离开屋子,药香中夹杂着血腥气。 “那你为什么要戳她的脸?” 曲忱之将门阖上,往外走了几步就听到沈初瑶不高兴的质问声,他脚步不停,站在他们面前,冷淡的视线凝在裴砚身上,声线淡漠,“离开这里。” 裴砚听懂了他的意思,欲言又止,“我不能走,父亲还在等我。” 也不知道方才他是如何和沈初瑶说的,她竟然替他说话,明明方才还在质问他,“师兄,你为什么要赶走他?”到底是一同长大,虽然前些日子还吵了一架,话语中还是有些亲近的意思。 沈初瑶顶着他淡漠的视线,“你明明之前都不介意我带人回来的。”她突然想到阮软,情绪外露,“该不会是你听见我说他戳那个女人的脸,你很介意?”她的语气有些冲。 农女(35) 听到她口中的称呼,视线转到她身上,眸光清寒,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曲忱之方才过来时阮软已经死死地抱住了叶寒川的大腿,左侧脸颊上的微红在苍白的面色上十分明显,触碰到的皮肤都有些冰凉。 空气中隐约飘过一丝独特的气味,掩在他凛冽的药香下,若有似无。 沈初瑶却面色一变,“师兄!” 下意识扶着裴砚,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白色的衣角远去,她紧盯着裴砚,“你怎么样?” 手臂被人触碰时他还想不着痕迹的避开,但几乎的是在念头产生的同时,四肢都麻痹起来,难耐的刺麻,力气缓慢抽离,伴随着时有的阵痛,几乎要站不住。 他尽力避免将重量压在她身上,舌尖被咬破,说话时含着微弱的血腥味,“我有点难受,能不能让我坐一坐?” 她扯住他的身子,“你中毒了,但我还不能确定是哪一种,你现在有什么症状?” “唔,身体刺麻,血液流速加快,也没什么力气。”他伸出手,手指痉挛着,“疼痛的部位时有改变。” 沈初瑶手指压上他的脉搏,“我有解毒丹,你等……”想到屋内的叶寒川,方才他们用剑对峙的场面她还记得清楚,叶寒川眼中的杀意做不得假,裴砚现在这个样子,她总不能将他留在这里,于是她改了主意,“你跟我一起去!” 说着就搀着他往外走,他的步伐缓慢,走两步都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但压在她身上的重量却不算重,因而她并不讨厌他这个累赘,但还是累的她有些不高兴。看着他那张脸很快就压了下去,还有心情说道,“不过是区区小毒,我能解决。” 将人带回了她的竹屋,她把人放在木凳上,转身就去柜子里翻找解毒丹,回来时拿了好几瓶。 解毒丹大部分毒都能解,但还是可能有意外,最好还是服用解药。但他说的那几种症状好多毒都有,她把了脉也不能完全确认。她的医术并不算好。 保险起见她拿了好几瓶药。 沈初瑶将四五颗完全不同的药丸倒在他手上,不是伺候人的性子,连杯水都忘了给人倒,干咽下去。 沈初瑶看着他的反应,他鼻子流下两道血痕时她也很意外,但很快就装作镇定的样子,“是正常反应。” 裴砚用袖口擦去不断流下的鼻血,低着眸,眼睫扫下的弧度莫名显出些阴翳,唇角却带着一抹浅笑,仿佛十分信赖的样子,“嗯,我相信你。” 等到他止住血,她才默默的松了一口气,眉眼间的骄傲重现浮现,清冷的面容骄矜,衬出一种独特的勾人韵味,“我就说我能够解决。” 想到曲忱之,冷笑一声,“看来他对那个女人真是重视,只听了一句我说的话就要对你下毒,要是亲眼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发疯。”虽然早就决定自己不是非他不可,也打算将目光放在其他更好的人身上,但这话听起来还是莫名有些酸。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戳她的脸?” 她还没忘了刚才的问题,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想,该不会…… 抬眸紧盯着他的眼睛。 农女(36) 与此同时,竹屋中—— 阮软坐在床''榻上,双手抱着曲起并拢的腿,下巴侧搁在膝盖上,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脑后,还在滴水,弄得床上也湿哒哒的一片。 白色的被单浸透了湿意的地方颜色略深了一些,看上去明显的潮湿。 秀眉微微蹙着,眼睛也有些出神,往下看的视线没有落点。 竹门开合的轻微声音传过来,她下意识抬头,沿着曲忱之的视线看向身后潮湿的一片,才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般,道歉,“对不起,我忘了擦头发了。” 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忽略已久的冷意一瞬间涌上,身体几乎忍不住要打颤,抱臂搓了搓手臂。 她听到曲忱之不明显的脚步声,一条脚刚踩到床下的绣鞋,发顶突然盖上一块干燥柔软的布巾,两只大手隔着布料触碰着她的发顶。她的动作顿住,抬头—— 曲忱之身形颀长挺拔,她几乎被盖在他身形下,宽袖因着抬手的动作微微滑下,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我帮你。”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视线也凝在她身上,却是反差性的冷淡。 阮软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身后的布料被水浸湿,隐隐透出些红色的系带痕迹,腰间偏上一些的结绑的不算好看。 她把另一只腿也伸下去,踩到绣鞋中,发顶感受到他的细致揉搓,秀眉仍旧没有展开,像是有些苦恼。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在她身后停了几秒,俯视的角度看得十分清楚,喉结微微滚了滚,眼中也有些细微的波动,很快就归于平淡,连视线也移开。 红色的绳结浸了水,即便隔着潮湿的布料也红的鲜艳。 手上的动作一直未停,一寸寸擦拭到她的发尾,没有主动提裴砚的事情,不是邀功的性子。 她几乎被他圈在怀里,抬头便是他掩得齐整的衣襟,喉间精致的骨结,秾丽的面容低眸,近乎凛冽的药香包裹住她,血腥气越发的重。 她的鼻子吸了吸,仔细嗅闻着,又朝他凑进了一些,柔若无骨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臂,她盯着他的眼睛,没用什么力气就将他的左手抓到身前,另一只手还压着布巾吸收她发上的潮湿水珠。 腕间靠近掌根的位置缠了绷带,鲜艳的红浸透绷带,已经有些散开。他刻意掩饰着,擦拭头发时用力致使伤口流出更多血液,没有打结的绷带也有些散开,血腥味散出来。 阮软抓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小心的解开他腕上的绷带,一圈圈绕开的缓慢,“你给叶寒川喂血了吗?” “嗯。” 绷带解开,露出不算浅的伤口,皮肉豁开,还有血液冒出,很明显就能看出连药都没上过,也没有好好包扎,竟然还帮她擦头发,“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她看着他的伤口,低着头情绪不明。纤长的睫羽微垂,有些不明显的颤动。 他却不承认,“只是想尽快回来见你。” 冷淡无波的声线不像是在说情话。 农女(37) 阮软视线仍旧停留在他凌乱处理的伤口上,“那也不是你不上药不好好包扎的理由,到现在血都没有止住!” 瞪向他的那一眼极亮,但又不只是生气。 阮软松开他的手站起身,跑到一旁的药柜旁,在这里住的久了东西摆放的位置已经都十分清楚,她将他的药箱从高处拿下来,又快步走回来。 也不看他一眼,低着头翻找着药箱里的东西,曲忱之垂下的手还抓着那块布巾,也染上些皂角的干净气息,垂眸看着她蹲在地上动作。 绷带纱布很容易就找到,装着药粉和药丸的瓶瓶罐罐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区别,她分不出止血的伤药,翻了翻后问道,“是哪一瓶?” 她有些着急的问道,哭过后干涩的眼睛还有些微肿,垂着眼时更加明显,眼周还有未褪去的嫣红。 “左手边青色的那瓶。” 阮软将它拿出来放在地上,拉着他让他在床沿坐下,用纱布小心地擦去伤口周围流出的血液,将药粉撒上去,按上纱布后用绷带包上,最后在手腕打了个蝴蝶结,并不算好看。 曲忱之眼神在那个绳结上停留了一会儿,一瞬间她好似感觉到了他古怪的神色,视线又往她身后落了一瞬。 她蹲在他面前替他处理伤口,迟疑的问道,“怎么了吗?” “无事。”他俯视着她,手指摸了摸她的发丝,插入其中,若有若无的触碰到她的头皮,“还有些湿,去换身衣服。” 她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从头发换到了衣服身上,但她确实一直忍耐着,后背布料湿哒哒的贴在上面,潮湿的透不过气。但她还有一件事想跟他商量,在那之前,她并不想去。 他好似也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并没有催促她,等着她主动开口。 她仍旧蹲在他面前,放低了姿态的乞求模样,手指只松松抓着他衣袖的一点布料,齿尖在红润的唇肉上碾了碾,终于开口,“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裴砚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了,所以我想说,你能不能……能不能……” “你想让他留下来。”曲忱之打断她,冷淡的语气中夹了丝不明显的寒,他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但他们都知道他说的究竟是谁。 阮软手无意识的抓了抓他的衣袖,“对不起。”唇瓣张了张,还要继续说,“如果裴砚的死士守在外面,他不一定能打过他们。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就都是伤,还中了毒,一路上都在被他们追杀。” 曲忱之低着眸看她,“你很在意他?”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情绪不对,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今竟然问出一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嗯。”一道很轻的气音—— 她果然承认了。 曲忱之扯回自己的衣袖,动作并不激烈,面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她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唇瓣嗫嚅两下,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曲忱之站起身,侧身对着她,被扯过的白衣不似以往齐整,腕上的绷带被掩住,并未再看她一眼。 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再出声,但望向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存在感明显。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捂着嘴抬头看他,有些无措。 “去换衣服。” 声线莫名有些沉,离开前停留的那段时间像是在等她哄他。 农女(38) 阮软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生理性的泪水挂在眼角,鼻子还有些痒。她已经换下了那身湿衣服,坐在桌旁小口酌饮茶水,又叹了一口气。 她早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但还是存了些期待,现下人却被气走了。 但他也没有明言拒绝。 阮软时常感觉要将那个男人的碎片都攻略下来十分困难,总不能一上去就对着他们说你们我都要了,想也知道没有记忆的他们不可能接受。时常需要她把人吊着,尺度也很难把握。 想到裴砚,原剧情里的三号男主,心性狠辣城府深重且极善伪装。从他怀疑叶寒川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就一直派出死士追杀他就可以看出他的疑心病和谨慎,或许叶寒川只是看见了他们的脸他也不打算放过他。 在京城中裴砚表现的一副全然不在意权势的样子,还在皇帝病重,权势争夺最激烈的时候离开了权力中心,去替他寻医。于是在其他皇子看来裴砚完全没了威胁,等他回到京城一切早就尘埃落地。 却不知道他早就掌握了兵力,如今不过是在看他们鹬蚌相争,也并不打算将神医真的带回去。总不会真的要去救他的父皇,在皇家可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 原剧情中他也被沈初瑶带了进来,那时她已经有了青梅竹马曲忱之,纯情病人叶寒川,裴砚乖巧的一声声姐姐生生将人撬动了心,甚至因为无聊放弃了皇位,扶持了一个傀儡坐在上面。 后来他为了红颜放弃皇位的传言也一直流传在后世。 她停止了回忆,想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吃味的感觉,原剧情不过是一个原定的未来走向,或许也发生过,但那些人并不是他们。 阮软揉了揉脸,暂时放下了裴砚,打算去看叶寒川。 眼睛干涩的感觉令她有些不适,眨了好几下眼也只是舒缓了一些,忍不住想要去揉。 她去茅草屋找叶寒川,屋内门窗都开着,但空气中还有血腥气没有散去,血迹不容易去除,地上他指尖滴落毒血的位置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叶寒川一身青衣,墨发用发带束起高马尾,脸色还有些病弱的苍白,眼下的红色泪痣显得越发的妖,清隽的眉眼被衬出些许艳色。剑不离身。 屋内连张桌子都没有,他直挺挺地坐在床沿,冰冷的视线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突然融化,显出些温柔,“阮阮。” 没有主动找她质问。 阮软看着他没有开口,在她的视线下,叶寒川像是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一点点被蒸红,耳根都在发烫。 他身上的银针已经全部拔去,腹部精瘦的腰线和形状完美的肌肉都被掩在衣下,带着欲''色没入裤中的人鱼线更是被完全掩盖。还有她死死抱住自己大腿的身躯。 当时情况紧张他并没有多想,现下回忆起来却控制不住思绪,脸上的热度还在上升。 “叶寒川。”阮软唤他的名字,神色郑重,但却没有直视他,“我有话想对你说。” 农女(39) 她的声音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做好了准备。 情绪在一瞬间冷却,身体的热度却还未降下,脸颊和耳根残留着的红此刻显得他如此狼狈,望着她的眼神黯淡了些,手指微动,“好。” 他对她要说的话已有猜测,那日他们的动作自然,显然已经经过多次,肢体已经习惯。 “我…喜欢上另外的人了。”她歉疚的道,不敢面对他,但又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隐瞒。 叶寒川微微一怔,不是没想过她会说什么,但没想到竟然这样直白,但又好像就是她的性子。 心脏控制不住的抽痛一下,分明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胸膛却莫名沉闷,心口处疼痛蔓延开来,绵长却又不是难以忍受的浓烈。 他听着她一点点的说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听到后面紧握着剑鞘的手松了松,“他威胁你。” 和愤怒相比,以及因为自己让她受到威胁的自责,那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也下意识的表现了出来,就好像他还有机会。 阮软继续叙说的话语被打断,沉默了几秒,“嗯。” 她没有隐瞒,一开始曲忱之确实是在威胁她,至于之后的事,她突然也不想再说下去,“总之就是这样,我喜欢上别的人了。对不起,那天说的话也请你忘了吧。” 说完不敢再看他,眼睑搭着,恹恹的,转身就要往外走,急促的脚步声后左手突然被扣住,没有强令她转身,修长的五指拢住腕骨,声线低哑,“是因为我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受他威胁。” 压迫住腕骨的手掌温凉,掌心有些潮湿的凉意,另一只手试探性地主动握上她的指,揉捏两下,就如同那日小河边,确认关系后他主动的亲近,“我不想忘。” 叶寒川一直以来都对她很避嫌,直到那日两人逃亡时他溺水昏迷,她亲了他,并向他表明了心意,他才开始愿意主动亲近她,产生了一些较为亲密的肢体接触。 此刻他攥着她的腕骨,另一只手揉捏两下她的指,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侧后方望来的视线几乎要灼烧她的侧脸,她对他现在的行为甚至有些不能理解,把话说的更加直白,“我背叛了你!”语气也有些激动起来。 身后的人试探着将她拥入了怀,只是虚虚的抱着,好似随时能够挣脱开,“没有。应该对这件事负责的人是我,我不能保护你,反而还要你来保护我……”低哑的声线自头顶传来,距离很近,“阮阮辛苦了。” 他显出些冰山融化的温柔,“阮阮答应等我好了就和我成婚,为什么要不作数?”笑着补上下一句,但声线仍旧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声线往下走,“怎么算也是我先来的。”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松动,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更靠近她了一些,下巴轻轻压在她发顶,又继续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早就属于你。” 农女(40) 剑落在床上,他没有想过直接杀了曲忱之,阮软说她喜欢上他了,他能分辨出她说的不是假话,那他便不能对他做什么。 他们之间的事他已经知晓了最重要的部分,如今只能想办法先占据她心中更多的位置。他虽然没有尝试过,对这种事也没有经验,还是第一次动心并且和她交往,却很明确自己想要什么,应该怎么做。 他当然嫉妒曲忱之,也并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她。 阮软发顶碎发微微炸起来,看起来毛茸茸的,发质却很柔软,薄唇微不可察的印在她发顶,隔着发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靠近的气息和呼吸却将这动作完全暴露。 喝了一段时间的苦药,他身上还残留着苦涩的药味,鼻息呼吸在她发顶,停留了一会儿,仿佛是在留恋。 方才激动的情绪早就被他的动作和话语压下,这个极轻的吻却好似惊醒了她,安静地呆在他怀中的人突然挣开,并不算轻易。又像是他主动松开。 她没有回头看他,冲出开着的门,身后发带松松束起的发发尾晃动,背影很快消失,连半句话都没有留下。 叶寒川还保持着环抱她的动作,但并不算标准,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才将手放下,动作有些缓慢凝滞,自然垂下的手指尖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什么。 昏迷近一个月的人被那身青衣衬得越发单薄消瘦。 阮软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好像哪里都不能去,不想见曲忱之也不想见叶寒川。刻意避开了他们会在的地方。 周围都是树木和杂草,但她还记得来时的路,找了块草叶较少的空地,在原地坐下,揪起草间蓝色的小花,花瓣极其的小,比手指还要小上一些。 她捏着花朵根部连着的细小的茎,在手上缓慢旋转,眼睛却是出神。无意识碾上整朵,黏润的花汁沾在指尖,又出神的摘下一朵。 她去找叶寒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离开时天色还很明亮,可是她在这儿没坐多久,又或者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也下降了。 她本来应该回去竹屋,如果他看上去消气了的话就可以继续白天的话题,但跟叶寒川分开后她不能这么做。 她以为叶寒川知道后一定会选择和她分开,虽然没有直说,但她已经提前答应了要结束和叶寒川的关系,然后和曲忱之开始。 ‘现在还是不能在一起’‘醒了不会隐瞒他’她曾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楚,可‘等你好了就娶我吧’也是她说的。 阮软回到茅草屋,重新选了一间屋子收拾了两下,离叶寒川的屋子不算远,全程动作都很轻,没发出什么声音。 同在茅草屋,再怎么样也离得远不了。她注意到他屋内油灯还亮着。 她没有带任何东西过来,随意收拾两下后掀开被子合衣入睡。 熄灯躺下没多久后,窗边传来不轻不重的敲击声。 农女(41) 阮软坐起身,却没有下''床。 浅淡的月色将他的身影模糊勾勒在窗户上,仅有的上半身身形挺拔,落下大片阴影。 她在床沿套上绣鞋,看着窗边的阴影,已经确认了他是谁,却没有站起身。 除了第一声外,窗外并未再传来第二次敲击声,像是笃定她还未睡。 窗边的阴影久久不动,她也未动,像是无声的僵持。 直到窗边的阴影消失后,她下意识站起身,不知怀着的究竟是何情绪,走过去缓慢推开窗。 没有人。 低眸时窗外的食盒进入她的视线,密封的极好,放在窗外的土地上。 这里的窗户并不算高,她面上没有什么明显外露的表情,倾身出去提起食盒,有些重量。 又将窗户重新关上。 里面的菜还温热着,打开时能看见食盒内积聚的水汽,碗身上也有。 屋内没有桌子,她将菜一个个放在床边的小柜上,挤在一起几乎要掉下来。 蹲在床边吃完了这顿饭,还是第一次这么的食不知味,明明他的厨艺十分的好。 又想着不能浪费,几乎是机械的往嘴里塞。吃完躺在床上撑得难受。 之后的两日,她仍旧住在这里,换洗的衣物被送了一些过来,三餐也有人按时的送,只是之后送来时每顿的量都减少了一些。 她不怎么出屋子,晚上躺在床上也睡不好觉,光怪陆离的梦反复的做,每次都会有他们出现,醒来时又记不住。 …… 又是一天清晨,阮软紧紧闭着眼,眼皮下眼球在难受的转动,秀眉微微蹙着,清纯的面容难受时十分惹人怜爱。 梦中也逃脱不开一道灼热兴奋的视线,她好似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又挣脱不开。脸侧突然传来一股痛意,她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眼前是裴砚放大的面容。 她惊恐的看着他,心脏狂跳,猛地要往后退却退不开,“你要做什么?!” 裴砚缓缓直起身子,坐在床沿垂着眼看她,眼底是不受控制的愉悦,微笑时露出尖尖的犬齿,唇色红艳,“唔,不做什么。” 她坐起身退到床角,尽量避开他,脸侧微麻的痛意持续着,还有些许湿润的感觉,指腹轻轻触碰上去,微黏的湿润沾上指腹,牙印的凹陷被轻易摸出来。 她还能想象出尖利的犬齿陷入软肉时的模样。 裴砚闷闷的笑起来,像是被她可爱到了,伸出手又想要掐一下她的婴儿肥,却被她警惕的拍开。 衣袖用力的摩擦掉脸侧的湿润,看上去十分嫌弃。 他倒没有被惹怒,眼睛盯着她乌黑浑圆的葡萄眼,里面含着朦胧的水雾,手指难耐的微动,“过来。” 微哑的声线似是含了些欲''色。 阮软不仅没听他的,还又往后躲了躲,以一个抗拒的姿态对着他,脑中还在想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她根本什么都不清楚。 她突然听到了隐约的动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捕捉着屋外的声音。 是利刃相接的声音。 农女(42) 裴砚堵在床沿,床头和另一侧贴着墙,阮软缩在床角,听到利刃相接的打斗声音,自醒来时就一直隐约感觉到的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 她用力咬了咬唇,勉强找回了些力气,躲着他自床脚快速跑下,衣裙翻飞,披散的长发落下。她赤着脚踩下,一截雪白的小腿自裙下露出,又很快被落下的衣摆遮住,只有一双玲珑玉足暴露在外,白的晃眼。 仓促间落地着力时没有找好位置,反作用力冲撞在踝部,刺痛一瞬,她忍着疼往外跑,一把打开紧闭的屋门。 天光倾泻进来,她的瞳孔骤缩,几乎是瞬间失去了力气,控制不住的要发抖。 熟悉的黑衣蒙面人守在门外,就站在阶下,一左一右的站在两侧。像是封印了煞气的剑,没注意到他们时悄无声息,可一旦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杀气和死气就开始侵略过来,扼住她的脖颈。 裴砚从床沿站起身,往外走时如同闲庭漫步,带着一切皆在掌握的轻松。 阮软自以为逃跑的动作已经够快,却不知在他的眼中她浑身都是破绽,哪怕仅凭着男子力量的天然压制也能将她轻易掌控。 可他却偏偏没有阻拦她,非等她推开门然后发现她逃无可逃。 裴砚走动的脚步声她现下完全入不了耳,抓着门的双手无意识抠着木料,指甲处传来的痛意也似是感觉不到。 腰间突然被一道力托起,离地感和腰间炽热大手的存在几乎是同时袭来,她听到一声慵懒的轻笑,“地上脏。” 身后贴着的胸膛轻震传递过来,带来一阵酥''麻的痒,“不跑了吗?” 薄唇贴上她的耳,炽热的吐''息痒的她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控着躲不开,耳骨被轻轻咬上,尖利的犬齿一点点的磨,腰间的大手微微使力她就软下身子,眼睫湿润起来。 门外的黑衣人目不斜视,但她仍旧觉得十分羞耻,甚至压倒了害怕的情绪,“放开我!” 喘''着的气音明显,胸口上下起伏,被气的忍不住要哭出声落泪。 他倒真的退开了些,却仍旧没有把她放下来,还是握着腰把她举起的姿势,“要去见他们吗?” 裴砚视线落在她脸侧的‘标记’上,暴''烈的摧毁破坏欲暂时被压下,葱白手指抓着他的手臂稳定身形,与墨袍色彩对比强烈。 他没有等她的回复,她当然想见。 裴砚用抱小孩的姿势抱着她往外走,两个死士也在他们身后跟上,距离并不算远,阮软正对着他们的脸,杀意死寂的眸子注意着四周,眼神像是要将人吞噬,对上他们的视线,她匆忙低下头,心脏却还在错乱的狂跳,几乎要蹦出体外。 她害怕死士,但她更不想因此依靠裴砚。 双臂以一个抗拒的姿态握拳尽量避免触碰到他的身体,身体有些僵硬,因着方才激烈的情绪还在颤抖。 她完全不敢想自己用这个姿势出现在他们面前。 声音越来越近了。 农女(43) 他们穿行而过的院内残存着被暴力破坏的痕迹,几处可见被刀剑劈开的裂痕,叶寒川和裴砚都达成了共识,将战局往外迁移,不想牵连惊动她。 裴砚抱着她的手很稳,走动间没什么颠簸的感觉,院子并不算大,迈过茅草屋大门后浸散在空气中的血腥气随着呼吸被嗅到,耳边的兵刃相接声更加清晰,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还未使用上视觉的那一瞬想象产生的画面反而越发严重。 裴砚没有阻止她转头,地上已经倒了几个死士,叶寒川曲忱之和沈初瑶都在这里,叶寒川一人护着两个,才刚刚痊愈的身体上又添新伤,但因着曲忱之用毒药帮着他对付死士并不算严重。 看到裴砚用这样的姿势抱着阮软过来,虽然叶寒川早就对他对她的心思有所察觉,但还是有一瞬的微愣,尽管很快就反应过来但还是被死士抓住他这一瞬间的失误,在左臂上肩留下一道撕裂的伤口,血液浸透周围的青衣布料,从袖口流出的血液爬上手背,吧嗒滴落在地。 却连片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死士又继续攻上。 “叶寒川!”阮软挣出他的怀抱,双脚落地,想往那边去却被他狠狠扣住肩膀控在原地,通红的泪眼像是染上了燃烧着的烈焰,亮的灼目,“你放开我!” “你为什么要怎么做?”沈初瑶愤怒的质问他,“难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在骗我,你在利用我!” 她不会武功,很轻易就被抓住扣押过来,又被他们救下,护在身后和死士打斗,看见裴砚出现,被背叛的愤怒一瞬间涌上,几乎让她忘记了现在的处境。 裴砚置若未闻,随意打了个手势,攻向她的死士更多,刀压在她的脖子上,愤怒和害怕的情绪在脸上交织,算不上好看。 刀锋迫使她闭上了嘴。 “别碰我!放开!”扣住阮软肩膀的手加上了几分力,压制住她越发激烈的挣扎动作,下巴抵在她颈侧,凑近她的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厮杀还没有结束,乖点。” 他的声音很轻,“你应该也不想看到他们死在你面前吧。” 阮软恨恨地瞪他一眼,当真不敢再挣扎,死死咬着唇压抑着情绪,身体生理性地颤抖。 裴砚闷闷的笑起来,脸颊贴上她的颈窝,夸奖道,“好乖。” 叶寒川和曲忱之不受控制的注意着这边,难免受到影响,又添上几道伤口,曲忱之白衣上也染了血。 阮软听到自己奇怪的声音,“能不能让他们住手?” 他贴着她看向叶寒川他们,“但他们应该不想住手。” 手掌在她头上安抚性的拍了拍,声线散漫慵懒,“放松。” 不止是曲忱之会用毒,刀锋上早就抹上了麻药和迷药,难得不是见血封喉的毒。 叶寒川用内力硬撑着,但手上的动作还是越来越凝滞,曲忱之因着体质的原因受到药力的影响并不大,但他打不过那些死士,最后二人被一同拿下。 农女(44) “剁掉他们的手。”裴砚漫不经心的发号施令,叶寒川勉强还保留着意识,身体却完全不能动了,一双眼通红地盯着裴砚,几乎要充血。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狠狠的剐过来。 阮阮…… 曲忱之也被压跪在地上,姿态狼狈,风骨却未折,看上去并不低人一等,反而带上些战损的破碎感,愈发惑人。 死士抓出他们的手,面色也未有改变,不见丝毫恐惧。 “等等!”阮软真的怕了,心理防线进一步被攻破,扭头崩溃道,“你究竟想要什么?”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失去双手成为残疾,那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 滚烫的眼泪砸落在裴砚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背,他抬起手示意,湿意沿着手背蜿蜒流下,他看着她湿透的脸颊和眼睫,像是破碎的玫瑰,又像是生病的兔子。手指勾去她下巴上的水珠,忽视心中的烦躁,笑着道,“你呀。” 她抽噎着,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我答应你。”都无法确定她是否听清了他的条件,又或是不管是什么她都会答应。 裴砚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衣袖略显笨拙的地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水痕,他不喜欢她这种时候的哭。 他身上穿的墨袍材质上乘,布料柔滑有质感,擦过脸颊却越发刺痛,眼中仍有泪水滚落,仿佛是流不尽。 “本来是要杀了他们,不过现在看来果然还是活着比较有价值不是吗?” 裴砚俯身将她抱起,轻软的一团被他往怀里收了收,脸颊靠在他胸膛上,压在心脏的位置,压抑的抽泣声偶尔溢出唇瓣。 他抱着人往外走,方才两个死士跟上,其中一个死士从衣襟中拿出一个药瓶,两颗药丸被倒在裴砚掌心,他吞下一颗,另一颗捏在指尖往阮软唇瓣中送去,撬开齿关,确定她咽下。 模糊的视线中,叶寒川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撤退的死士挡住了他们的身影,最终还是不甘的闭上了眼,陷入一片黑暗。 曲忱之也被人松开,他没有追上去,冷静到有些不近人情。 他知道此刻追上去毫无用处,便当真不去。死士留下的尸体没有被带走,曲忱之走到一人身旁,蹲下身子掰开他的手,取出他掌中的刀,随意的在他身上擦去了刀身上的血迹,在自己手臂内侧割开一道很深的口子。 走动间血珠滴落了一地。 他在叶寒川身边蹲下,手掌在下颌处用力就迫使他张开了嘴,浓稠的血液喂下去。 沈初瑶看着他冷静却又好似在发疯,等叶寒川有要醒的意思后还知道止血,撕下一截布料用力绑在伤口上。 她有些害怕这样的他,生怕被他们迁怒,也带着些被他愚弄的愤怒,“解药是我给他的,没想到他偷偷藏起来了一颗……这么快就制作了出来!”她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但还是有些许歉疚的情绪,看两个狼狈的男人一眼,“你们……没什么大碍吧?” 农女(45) 沈初瑶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一开始他们将她保护的很好,后面又是第一个被抓住,除了脖颈上留下的一道很浅的血痕外,没有其他见血的地方。 只有被压跪下时衣裙上蹭上的灰尘和凌乱的衣衫昭示着她方才经历的事。 “不是你的错。” 曲忱之的声音很冷静,她带人进来的事是他默许的,他断不会在出事后将责任归咎到旁人身上。何况,若不是她将阮软带进来,他不会见到她。 曲忱之所有的怒气都在裴砚身上,看着握剑起身的叶寒川—— 他整个人都沉默下来,如同入鞘的利刃,杀意被封印在里面,内敛又能在不经意间给与致命一击。 曲忱之视线移向沈初瑶,眸色清寒,“我要离开一段时日。”到底有一同长大的情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却听不出什么关切体贴的情绪,只余无波的冷淡。 叶寒川站到他身边,无声表示出要和他一同去的意愿。 唇边的血液被抹在袖口,唇齿间甜腥的血腥味稀释后仍旧明显,青衣吸收的血迹结成半干不湿的暗块。两人都是一副衣衫损毁的狼狈模样。 沈初瑶看着他们,“你们要去救她?” 看到他们的行为她就已经清楚了,想劝他们不要白费功夫,但不知为何就是难以开口,拧着眉语气并不算好,“别死在了外面!”说这话时眉眼间也能看到些往日模样,但看到他们要走时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等等!” “……小心。”很微弱的声音,有些别扭和不自在。 “嗯。” 裴砚的存在反而让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 另一边阮软在马车上,仍旧被裴砚抱在怀里,马车内装置豪华,紫檀木料制成的车厢内壁光滑,雕花精美,窗户闭合着,外面的帘布微微掀开些许,光线透进来。 座位柔软,最上面一层垫着毛茸茸的兽皮,脚下踩着的地方也铺着白色地毯,一张矮桌压在上面,矮桌上放着茶壶和油纸包着的零嘴儿。 阮软情绪过于激烈后陷入了疲倦,眼睛哭的酸涩,哗哗流下的眼泪让人不由得担心她会脱水。 矮桌上茶水还温热着,裴砚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茶杯,手背青筋蜿蜒而起,杯口递到她唇边,她却微微偏开头,不喝。 无声的抗拒。 裴砚也没有强硬地要求她张''开''嘴,仰头含进茶水,亲自喂她喝下去,喉结快速滚动。喂得急了来不及咽下的茶水从唇瓣缝''隙中溢出,她猛地推开他,忍不住呛咳出声。 干涩的通红兔子眼蒙上生理性地水雾,她用力擦着唇瓣,几乎要将皮也一同擦去。 艳色的唇瓣越发的红。 裴砚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自伤的动作,眼神莫名有些阴冷,“你迟早要习惯。” 他的眸子不是纯粹的黑色,在某些时刻和角度能够看出黑色中隐藏的不明显的琥珀色瞳孔,凤眸紧盯着她,微露出一点犬齿,压在同样艳色的唇瓣上。 农女(46) “不要惹怒我,我也不想对你太过粗''暴。”另一只手拇指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水意,“乖一点,嗯?” 他并不算是有耐心的人,长期身居高位予取予求养成的性子,难以改变,也不会有人去让他改变。 被扣住的腕骨处传来压迫的痛感,她也盯着他,面上没什么情绪,突然抓住他扣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咬上去。 绷紧的肌肉结实又蕴藏着爆发力,牙齿狠狠嵌入皮肉,尝到浓腥的血腥味,指甲剪短的手指也试图抠入皮肉,却只留下几个红色的印子。 片刻后他的肌肉放松下来,任由她咬,她听到他的轻笑,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和愉悦味道。凤眸微微眯着。 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要对她粗''暴,被这般对待,不见丝毫怒意,反而有些诡异的满足。 阮软松开他的手,唇齿间都是他的味道,她做不到在马车上吐口水,勉强咽了下去。 一杯茶水又被递到她的面前,裴砚愉悦的弯眸,犬齿尖利,“还要咬吗?” 阮软脸颊上的牙印已经消去,他有些可惜,扫一眼小臂上还在渗血的牙印,想着在她身上同样位置也落下一个,那便是一对了。 手上突然一空,杯子被人接过,艳红的唇瓣抵在杯沿,小口小口的喝。通红的兔子眼垂下,像是不想看他,肿的都有些可怜了。 算了,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的。 马车缓慢行驶着,身下的垫子厚厚几层,但行驶时仍旧有颠簸的感觉,这里的路算不上平整。马车驶入官道,行驶的速度突然加快,但并不让人觉得他急着回去。 进入繁华的京城后速度又慢了下来,马车又一次停下,这次是到了目的地。 宫外的三皇子府,管家领着几个下人早就在门口候着,马夫将车凳放置在车厢旁,裴砚抱着人撩开帘布,厢顶坠着的玉饰还在晃动。 无人直视他们,阮软没有穿鞋,一双雪白的玉足在衣摆中伸出,白的如同剥壳的荔枝肉,连脚指甲都泛着圆润的粉,嫩的一掐便是一个凹印。 下人们都自觉将视线避开,除非是不想要眼珠子了。 裴砚抱着人进门,管家跟在他身后,小声汇报着这些日子府内的事务,又说膳食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裴砚的步子突然停下,管家说话时也一直注意着他,第一时间就停下脚步,没有冒犯。同时也住了嘴。 管家看着他的墨袍,“让人去置办些女儿家的用品。” “是。” “不必跟着了。” “是。” 他没有再跟上去,裴砚抱着人回到自己的卧房。 寝宫内空间很大,精致的摆设并不显得冗杂,屋内燃着香,檀木香弥散在空间中,飘到鼻间时只有淡淡的香气,悄无声息的浸染。 他虽常穿墨袍,床帐颜色却是潋滟的紫,拉开帐帘床单等也是一套的紫色,有些意想不到的骚气。 阮软被放在紫色被单上,触感柔滑,“我要去一趟皇宫,会有人送膳过来。” 农女(47) 裴砚撑压在她身上,一缕墨发从脑后滑下,发尾扫过她细嫩的脖颈,麻''痒之意令她生理性地微颤一下,“不想吃吗?” 他稍稍歪了歪头,看上去有些苦恼,阮软垂着眼看都不看他一眼,将他完全排斥在外,好似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给他任何反应,一副不合作的样子。 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他的抗拒,并不激烈。 她身下还压着他的手臂,抽离后骨节分明的大掌捏住她的双颊,虎口卡在下巴处,微微上抬。 小臂处的牙印已经结痂,她还记得他当初在她面前舔了一口血液的模样,眼神灼热的看着她,压不住的愉悦和兴奋,连身体都在兴奋的微颤,舔的不像是伤口,反倒像是在仔细品尝她。 他小臂上留下的牙印位置藏在墨色衣袖下,阮软只是一扫而过那段记忆就自动浮现在脑海,被迫抬起头与他对上视线,几乎是同一时间就闭上了眼,不听,不看,不说。 裴砚哼笑出声,听不出怒意,带着调笑意味的威胁,“是想要我回来后亲自喂你?” 她还是不睁眼,也不说话,紧闭着的眼皮微微颤动,看来听到这话不是全然没有波动。 裴砚不急着走了,生出些逗弄的心思,修长指节触上她的领口,指尖点到颈侧软肉,刻意停留几秒,隔着衣裙缓缓滑下,若有若无的触碰,存在感却明显。 察觉到手下的身体微颤,手指多停留了几秒,任由她闭着眼不安地想象他下一步的动作,故意不出声。缓慢滑落到腰间,指尖捏到其中一根系带,就要往外扯—— 手背突然被一只软嫩的纤手覆盖住,慌乱匆忙间力道大的发出‘啪’的一声,止住他要给自己剥''衣服的动作。 走投无路的兔子主动出了洞穴,被欺负的狠了,连生气都不敢,好似被完全镇压,哀求道,“不是。我想吃的,不用喂。” “你不是,不是还要去皇宫吗?”满脸都写着想让他赶紧走,直白到不加掩饰。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是该走了。” 裴砚收回手,弯折的腿撑在床沿直起身,转身绕过了屏风,紫檀木桌上琉璃盏中装着常见的零嘴。他喜嗜酸甜之物,管家收到他今日归府的消息,一早儿就安排人备好。 他捻起一颗糖渍梅子塞入口中,又捻起一颗回到床边,阮软已经坐起身,想要远离不安全的床,听到他再度回来的脚步声,又缩回了床上,磕磕绊绊的问,“怎,怎么了吗?” 他倾身将那颗梅子捻在她面前,低哑的声线中带着笑意,“喂你。” 又拿近了一些,但还是没有触碰到她的唇,因为嘴里含着东西,话中好似也带着些含糊的甜意。 阮软快速从他指尖咬走那颗梅子,不想多与他触碰,反倒在指尖印下了浅浅的牙印,咬合时指骨坚硬。 “甜吗?”一侧脸颊被梅子顶的微微鼓起。 裴砚细细舔去指尖的糖渍,黏腻又湿润,连同那印子也一同含入唇中,看着她说道,“我觉得很甜呢。” 农女(48) 裴砚踏过长长的宫道,几日前厮杀留下的尸体和血迹残肢已经被清理的干净,宫道上射入的箭矢被拔去,石缝间渗入的血迹也看不出痕迹。 他径自往皇帝寝宫走去,路上碰见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没有什么出格的反应,好似三日前的宫变并未发生。 以往辉煌的宫殿如今只觉空旷,裴砚踏入皇帝寝宫,殿内守着的宫女太监们都噤若寒蝉,明黄帐帘内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浑身都散发着腐朽的死气,混杂着浓郁药味十分难闻。 呼吸声中像是卡着痰。 殿内的下人看上去对他并不十分衷心,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像是早已换了主人。 低眉顺眼的看着裴砚从他们面前走过,视线中只看到一截下摆和长靴,龙床旁宫女端着药正要喂皇上,他半死不活的靠在枕上,一双眼浑浊,像是睁眼就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一勺褐色的药汁被小心的送到他唇边,微张着唇正要饮下,看到裴砚不知从何又来了力气,眼神惊喜又贪婪,回光返照般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带着疯狂的力度,“神医呢?你把他带回来了!快让他来见朕!” 说话如破锣,呼吸声粗重。 药洒在他乱糟糟的胡子上,看上去十分恶心,宫女端着碗在一旁跪下,并不怕他对自己做什么。 皇帝虽然活了下来,皇宫的实际掌权者却已是裴砚。 裴砚感受着手臂上的痛意,倒是想起了他两个哥哥,一个篡位一个打着救驾的名义,杀的激烈却不知道先将人做掉,真是——蠢货。 皇帝死死地掐住他的手臂,眼神中满是对生的渴望,“让神医来见朕!咳——咳咳——朕要见他!” 病重后他就过得浑浑噩噩的,三日前儿子们造反也只愤怒了那一夜,等秦将军稳定好局面后他唯一想着的还是要活下去。 “父皇,儿臣无能,并未将神医带回。”话是这样说,语气中却半点没有觉得自己无能的意思,此刻连伪装都不认真,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皇帝果然被激怒了,“废物!竟还有脸回来见朕咳咳——派人……派人再去。”他喘不上气,含混的卡痰声听着令人难受。 裴砚笑了笑,“恐怕不行,神医现在对我是恨之入骨呢。”说到恨之入骨时几个字在唇齿间辗转,意味不明。 他不解释,扯回被攥着的手,没了和他继续交谈的意思。没有说告退的话,转身便要离开,好似过来一趟只为了看一眼他凄惨的模样。 “逆子!”皇帝试图往他的身上扑,“你做了什么?!”他死死扯住床帐,扔向裴砚的东西半途就无力的掉落,没有砸到他,“站住” 身后传来他的骂声,气的他呕出了血,趴在床上还在有气无力的骂着他逆子。 裴砚的心情并不算差。 寝殿内阮软蜷缩着躺在他的床上,她陷在紫色中,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就像是安静的小动物,可爱的惹人心怜。睡梦中秀眉也蹙着,眼下有些微微的青黑,让人不舍得将她吵醒。 裴砚却不在其列,恶劣的将人弄醒。 当晚她便承了宠。 。 这次有不好的预感,直接书评区。 农女(50) 她的眼神疲惫,看着他的视线莫名显出些倔强。薄被滑下,柔软温凉的丝质被面染上了她的体温,凌乱的乌发遮挡着若隐若现。 脆弱的喉管上印着危险的齿痕,极尽占''有。 裴砚也坐起身,漆黑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她,看着她因情绪剧烈起伏而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大手抓着薄被往她身上拢了拢,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倔强又脆弱,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打碎。 裴砚没有开口,像是在给她机会将其他的话说下去,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在旁人看来却是恶劣至极。 阮软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没有要说的了吗?” 她没有回应。 “那便定在半月后。”他强势的做下决定,仿佛不容拒绝。凤眸情绪幽深。 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放轻了些,并不是一贯的游刃有余。 他还不会为了她改变主意,但他好像也不想让她在他手中破碎。 裴砚开始忙了起来,皇帝被气得吐血后还是被太医救了回来,但也只是吊着一条命,还是离不开床''榻,更别说想要去上朝。 精神也越发不济,替他读奏折的心腹太监早在裴砚回宫前就被斩杀,他终日被困在寝宫,身子一日日枯败下去,靠大把的珍惜药材吊着命,消息闭塞,只是作为傀儡活着。身体的痛苦也无药可医。 朝堂和军权都掌握在裴砚手中,有能力和他争夺皇位的人也已经因谋逆被处死,一时间他朝中拥护者无数,跪请他代为摄政。 与此同时,他离京求药的孝举在百姓间传开,民间声望一时无两,为病重的父皇分忧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他不可避免的忙碌了起来,但他每日都会回府,几乎是和她夜*笙''歌。 婚期越来越近,那日她情绪失控的反抗好似并未发生过,一直是乖巧和顺从的姿态,有些过分的听话。身体却随着婚期的接近越发消瘦起来,婴儿肥的软''肉也消减下去,几乎掐不起来。圆润的脸蛋下巴微尖。 “你在害怕什么?”裴砚掐着她的脸,虎口卡在她的下巴处,抵到的位置骨骼明显,瘦了很多,“怕我在婚宴上杀了他们?” 阮软的眼神颤了颤,被他说中了心思。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救她,每一日她都在害怕自己见到了他们,又害怕他们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被裴砚抓住。无论哪一种,裴砚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你能不能不要杀他们?你不是也说过他们活着比较有价值吗?”她的声音因为被掐着脸蛋略有些含糊,圆溜溜的葡萄眼恳求的看着他,“你答应我。” 裴砚收回手,用自己的玉箸夹起一筷子菜喂到她嘴边,她乖乖张口吃下,抓着他的手又重复了一遍,“你答应我!” 他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凤眸中笑意敛尽,“只要他们不试图将你带走,我可以饶他们一命。若是敢来……”说到这里好似又愉悦起来,但情绪不达眼底,“我已经命人备好了礼。唔,你喜欢红色吗?” 农女(51) 裴砚可不会有什么大婚之日不能见血的想法,流淌的鲜血,满目的红中血色映衬着嫁衣,残忍又艳丽,一定会更加漂亮吧。 “我不会离开你的!” 裴砚将右手的玉箸放下,修长的指还压在上面,听到她着急表衷心的话,虽然知道不是出自真心,愉悦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上,威胁的话变成一句不轻不重的,“最好是这样。” 阮软没有再多说什么,面上带着几分愁绪,对这件事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月白色襦裙勾勒出的身形纤细,收紧的袖口看上去都有些宽松了,露出一截伶仃腕骨,白皙的下巴消瘦,苍白到近乎病态。 太瘦了。 颊上还有他掐下的红印,分明没用上什么力气。 “胃口跟猫一样。”裴砚夹了菜又去喂她,“多吃点。” 看着她现在这幅模样,莫名的碍眼。 不盯着就不知道好好吃饭,才几天就瘦成这样。 他对亲自投喂乐在其中,一口一口的喂完她然后再轮到自己,吃饭的时间比往常长了不少,但他却没有半点不耐的样子,凤眸中满是愉悦,在她坚持已经吃饱后还有些遗憾。亲自摸了摸她的小肚子才作罢。 吃完午饭后他去书房继续工作。一开始摄政后他还会去皇宫做做样子,但没几日就将事务都带回了府,每日都有太监将新的奏折送过来。 书房内燃着香,一排排书架立在一侧,上面的书籍仔细归整过,按类别分放在一处。裴砚坐在书桌后,桌上是堆成几叠的奏折,桌角处放着香炉,里面燃着檀香,烟气袅袅散开。 他手执朱笔,砚台上是鲜红的朱砂,低着眸在奏折上批复。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秋季午时的风也不会过于燥热,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为她毛茸茸的发顶渡上一层金边,发顶微翘的发都看得清楚。她坐在光下,落下的阴影盖在他肩侧。 阮软被要求在书房陪他,分明还有那么多奏折要批复,应该也顾不上她,却偏偏要将她留在这里。 他专心的都不看她一眼。阮软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一开始还好,时间久了就有些坐不住,好想离开…… “无聊?”裴砚目不斜视,朱笔在奏折上写下批复。 阮软被他突然的开口惊了惊,连忙摆正姿态,撑着下巴的手放下,看不出他有在关注她,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实话,“有一点。” 他放下奏折,朱笔也搭在砚台上,“过来。” 长方形的书桌,四面都能坐人,她坐的是右侧那面,听到他说的话站起身,几乎是挪着到他身边,“怎……” 话刚出口就被他扯着手坐到他身上,失去平衡的身体后背靠压在他胸膛上止住后仰的趋势,她下意识想起身却被他按住,“别动。” 她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发间传来异样的感觉,她伸手去摸,触手温凉,是一根玉簪,簪尾有雕刻出的花朵形状。 农女(52) 阮软伸手时碰到了他手指曲起的骨节,很快错开他的手,摸索着发髻间多出的物品。 温热的气息呼吸在耳边,耳珠被尖利的犬齿压着磨了磨,潮湿温热。 裴砚不吝赞美之言,“很美。” 像是在说簪子,眼神却一直落在她的侧脸,灼热到异常。耳珠处的温热被指尖替代,指腹轻轻捏了捏,好似能感受到上面浅浅的凹印。 阮软抓下他的手,他并没有抵抗的意思,很轻易就将他的手带了下来,动作间擦过他的手指,察觉到什么异样她低头看过去—— 执笔处沾上了少许鲜红朱砂,食指指腹偏上位置的侧面有一道愈合些许的伤口,她还抓着他的手,从指腹开始细细的摸,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说出口便也带上了几分,“是……你亲自雕刻的?” 他手指上愈合的伤口摸上去仍旧不平,阮软指腹也从他手上染上了朱砂,在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抹开。 他没有否认,“是我。” 一瞬间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空茫,虽然早就有了猜想,但真正得到答案还是不一样。 “无聊为什么不说?” “啊?” 阮软听到他的声音回神,但内容半点也没有听进去。 他重复了一遍,看上去并没有不耐,“无聊为什么不说?” 她被按在他怀里,说话时胸膛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带来一阵酥''麻,侧头去看他,视线却微微向下,“你让我陪你,我怎么说。” 他哼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倒是我的错了?” “那我说无聊你能让我离开?”顿了顿,小小声补道,“你只会不高兴。” 阮软没听到他说话,抬眸正对上他灼灼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在期待什么,“为什么怕我不高兴?”声音也有些微哑。 像是小动物趋利避害的天性,阮软避开他的视线,胡乱说了一通,回答的有些磕绊,“因为你很坏,自己不高兴了就要折腾别人……” 裴砚任由她说,看不出是否满意,掐着她腰的手力道却重了几分,但也不算痛。 她停下了继续诉说,没敢提自己要离开的事,已经打算回去坐着,正要让他把自己松开,他主动就松开了手,“去躺椅上坐。” “哦。” 阮软站起身,双脚重新落地,听话的往躺椅走。 木质躺椅表面光滑有油润感,上面盖着一张毛毯,抓在手中十分柔软。阮软拿起毛毯准备坐上去,才发现毛毯下压着一本不算厚的书,她一边将书拿起一边坐上去,躺靠在躺椅中随意翻开书页。 是话本子。 她坐起身朝裴砚的方向看,两人的位置刚好正对着,他已经重新拿起了奏折和朱笔,低着头没往她这边看。 阮软重新靠了回去,没想到他还准备了这个,她翻开话本从第一页开始看,没再关注那边,连他偶尔投过来的视线也没有感觉到。 书房内多了一个人,对他还是有些影响,但感觉并不算坏。 也不是刻意不和她对视,只是恰好在强迫自己专心,他不至于连那点自制力都没有。 农女(53)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屋内的光线变化,初听到钟声时她还以为是错觉。 看到兴起时交叠微晃的足停下,她坐起身,手上翻开的话本还未合上,看到裴砚也放下手上的事务站了起来。 裴砚向她走过来,舌尖顶了顶一侧微尖的犬齿,压抑住心中的烦躁,身上的威压却越发的重。 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完全笼入他的阴影,压迫感十足,她稍稍往后退了退仰着头看他,距离太近了。 独属于他的气息盈满鼻间,强势的侵占了她的空间,视线落在他喉间精致的骨节,昨夜她留下的痕迹还未消失,恍惚间气息好似仍在交''缠,画面不自觉在脑海中浮现。 耳边钟声还在不断传入,像是从远处一圈圈荡过来,指尖无意识扣了扣手上的书页,莫名有些紧张,“是要走了吗?” 她脑袋还有些发热,直接就要站起来,肩膀处被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压着,止住她的动作,堆盖在腿上的柔软毛毯却从侧边滑下。 她顾不上去捡,抬头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父皇驾崩,我要入宫一趟,今夜不必等我了。” 阮软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神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苦恼模样,真心觉得他会伤心。 “节哀。” 她小心翼翼的说出这两个字,裴砚却没有忍住,轻笑声溢出唇间,手指掐上她的脸蛋,太可爱了。 幽深的眸子中也满是愉悦的笑意,生起的摧毁欲''望被他压下,难耐的又捏了几下才松开手。 阮软没有反抗,任由他动作,或许也有认为他正在伤心的原因。 他没有解释,转了话锋,“晚膳我会让人监督你。” 书房的门没有关,裴砚离开了她也不打算再继续呆在这儿,捡起掉落的毛毯抖了抖,把它放回了躺椅,话本却被她带回了寝宫。 她坐在镜前,脸颊上被他掐过的位置留下了朱砂,与自然晕出的红叠在一起,在素白肌肤上艳丽的浓烈。 发髻间插着一根紫玉簪,露出的部分看得出玉质细腻油润,想到床帐内一片潋滟的紫,看来正是他的偏好。 入睡时丧钟的声音已经停下,她躺在床上还在看话本,困倦的打哈欠,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这件事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毕竟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更别提会对此产生什么伤心的情绪。 迷迷糊糊间有人抽走了她手中拿着的东西,紧接着凉意从被缝间钻入,一个微寒的身躯贴上来,她眼皮动了动,似是要醒。但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 如同被凶兽死死纠缠住的感觉这几日她早已习惯,肢体被禁锢着中途也并未醒来,睁开眼时只有她一个人,摸到身侧还温热的位置才知道他回来过。 阮软又开始很少见到他,入殓守灵送葬都需要他在场,还要忙着登基事宜,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那些贵女递来的拜帖越发的多,她还是一个都没有答应。 农女(54) 自她和裴砚的婚事传出消息后,递拜帖邀她去参加宴会的贵女们便络绎不绝,名目也是众多。 阮软的身份不是秘密,而裴砚一向不近女色,正好被当做接近他的绝佳踏板,就算不成功,与她亲近也不算什么坏事。 可惜她谁也不见。 皇帝驾崩后需缟素三日,禁喜事。 她们都认为婚事会被推迟,恰好裴砚不在府中,只要阮软松口就能与她见面,于是这两日收到的邀约格外的多。 阮软也这般认为,但有一日裴砚突然告诉她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定在了同一日。 刚好是原定的婚期那日,出于私心,裴砚穿着的不是龙袍,也没有让她穿凤袍,而是喜服和嫁衣。 三日期满后缟素早已被拆下,红绸和灯笼挂上,目之所及皆是红。街上也挂着红灯笼,好似在哪儿都走在灯笼下。 权势都集中在他手中,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三皇子府,阮软天色还未亮就被叫起来,洗漱后就被压在梳妆镜前打扮,粉被轻柔的扫在脸上,眼角处的浅色疤痕被勾勒出花钿模样,口脂微抿,是艳丽的正红色。 喜冠有些重量,金色与红色交织,额前流苏遮面。紫玉簪藏于发间,看上去并不突兀。 她站起身,流苏和冠上的金饰作响,厚重的嫁衣上身,身前身后各站了一个宫女,自上而下的整理着她的嫁衣。嫁衣上用金线绣着凤纹,臂间挽着红绸。 裴砚还在宫中,宫女们整理好她身上的嫁衣就退了出去,寝殿大门也被关上,里面很安静,只有她发间金饰作响的声音。 时辰还未到,无人进来打扰。 呼吸间是脂粉香和浅淡的檀香。 阮软面上的神情没有要嫁人的喜悦,从昨夜开始她就一直提着心,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们不会来。 窗户传来异响时有种尘埃落定之感,紧接着恐惧和担忧的情绪涌上。 叶寒川翻窗而入,曲忱之也出现在她面前,他们都着着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劲装,看不出什么狼狈的模样,潜入的轻易。 “阮阮,跟我走。” 叶寒川抓着她的手腕就要带着她走,她却不动,握着拳对抗着他的力道,与他对视上时眼中有些歉意,“我不能跟你走。” “裴砚早就做了准备,带着我只会连你们自己也走不了。”她抽出手腕去推他们,“你们现在就离开,他答应过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曲忱之抓住她的手,神情冷淡,“我不喜欢做无用的事。” 所以,他绝不会就这样离开。 叶寒川道,“阮阮,当初重伤时你没有抛下我,你知道的,我也做不到。” 叶寒川看着她的眼神坚定,她像是被烫到似的移开眼,“那不一样。” “我已经决定要嫁……你做了什么?”后半段的声音虚软无力。 她看着曲忱之问,力气好似被缓慢抽离,手脚都软绵无力。曲忱之接她入怀,熟悉的药香再一次将她包裹,浓郁到凛冽,挽着的红绸滑落在地,他弯腰将她抱起,对叶寒川,“先离开这里。” 时间紧急,叶寒川也没有反对他用一些手段。 农女(55) “我真的不能走曲忱之。”阮软急切的看着他,手指抓在曲忱之襟口,软绵绵的无力,“把我放下……” 话音还未落,寝殿大门忽的打开,光线倾泻进来,一瞬间竟有些刺眼。 阮软侧了侧头,眨去眸中被刺激出的湿润,他们带着阮软要往窗户走,此刻停下动作,面上却未有意外之色。 混进来的太过轻易,他们早就猜到他还有后手。 裴砚站在门外,身后是穿着甲胄的禁军,乌压压的一片,寝殿周围都传来动静,窗户被暴力破坏,显露出里面的情况,整座寝宫都被人包围住。 他一身红色喜服,墨发尽数被束起,金丝绣制龙纹的黑色腰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线,望向她的视线幽幽。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面色被浓烈的红衬得越发苍白,唇色却是极艳。 大门如同一道界限分明的分界线,他没有主动踏进来一步,“过来。” “裴砚。” 阮软还没有恢复力气,几乎是窝在曲忱之怀里,在见到裴砚时他又将她往怀里护了护,贴的更近,她无力抓在他衣襟的手似是依赖…… 裴砚没有耐心听她下面的话,看着她抬起手,再度重复了一遍,“过来。” 身后的禁军举起弓箭,看不见处,包围住寝殿的禁军也举起弓箭,锋利的箭矢指向他们,裴砚一声令下便能将他们万箭穿心。 但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过去,她留下,或许他还会顾忌些她的性命。 阮软没有看他,抓着曲忱之衣襟的手用力了几分,揉皱了他领口布料,她的脑子此刻一团乱麻,完全想不出该如何让他们平安离开这里。 身侧叶寒川剑已出鞘,握剑的左手青筋暴起,浑身肌肉绷紧,做好了迎战准备。 被放下时她诧异抬眸,触到地面的脚还有些无力,踉跄着被他扶了一把,鼻息间药香好似仍旧浓郁,他不能赌,哪怕是此刻声线也冷淡,“去外面等我们。” 她看向叶寒川,流苏下眼神仓惶,叶寒川收敛眸中的杀意,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很快就结束了。” 他也认为她应该过去。 她看都不看裴砚一眼,与叶寒川对视的眼神固执,“我就在这里,如果他要动手,不如就连我一起杀掉!” 臂间传来拉扯的力道,身前几乎是同时感受到推力,她与曲忱之分开,避开了斩向他的那一刀,叶寒川抓住她手臂的力道有些重,混乱的环境中她好似听到了他们有力快速的心跳声。 裴砚果真没有放箭,他仍旧站在门后,进来的禁军似是不断,空旷的寝殿一瞬间变得拥挤起来,叶寒川带着她躲避刀锋,一人护着两个,曲忱之的药毒倒了一片又一片,却始终有人补上。 她机械的跟着叶寒川的动作,脸上身上都溅上血液。 宽大的衣袖被割破,紧抓着她的手终究被分开,她摔倒在地上闷哼一声,掌心都沾上鲜红粘稠的血液。 农女(完) 禁军的攻击都避开了她。 “住手!”她望着他们的眼睛通红,又侧头看向裴砚,“裴砚,我让你住手!” “求求你住手!” 她起身试图挡住禁军对他们的攻击,刀锋避开她,但还有那么多人,她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冰冷的泪水滑下,睫羽都湿黏一片,带着哭腔的声音沙哑,“裴砚,你答应过我放过他们,你不能骗我……让他们走。” “我不会离开你的,求求你,裴砚,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见他们……”她哽咽,看向叶寒川和曲忱之,“让他们住手啊!” 裴砚无动于衷,凤眸阴郁,身上的威压愈重,“过来。” 并未作出保证。偏要她主动走向他,似是要证明什么。 “我不去!”阮软通红的双眼忍着泪,手指摸下发髻间的紫玉簪,攥在手中狠狠划过手腕,“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活。” 她的声音颤的厉害,眼角的花钿被眼泪晕开,与溅在脸上的血液混在一起,破碎又艳丽。几乎喘不上气。 阮软并不是真的要死。他也清醒的知道她在逼他,因为这些日子他难以自控表露出的在意。 他终于踏入混乱的寝殿,迈开的脚步也似是在诉说着愤怒,又急又重,面色越发阴沉,死死攥住她的手,几乎是直接掐在骨骼,“想要死?” 另一只手去夺她手中的簪子,面色难看的嗤笑,“难道以为我会受你的威胁吗?” 挣扎间尖锐处划过他的下颌,带出一条血线,并不算长,她的动作猛然顿住,掌心死死攥着的簪子被人夺去,仍旧保持在握紧的状态,似是关节已僵住。 玉质碎裂的声音在混乱的环境中并不算清晰,紫玉簪捏断在他掌心,碎裂的边缘嵌入掌心,带出粘稠的红,不断砸落在地,却死不松手。 下颌上的血线渗出的血液流入脖颈,他没有去管脸上的伤口,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蓦的笑出声,“我不介意留下一具尸''体。” 笑意疯狂,身体也兴奋的战栗起来,随着他攥着自己的手清晰的传递过来。 “好。” 阮软被他攥住的手动了动,簪子割开的豁口血液流出的更多,捏着她的手指骨力道更重,几乎要将她的骨骼折断,眼神狠戾,“我会亲手杀了你。” “好。” 两人都是不同程度的狼狈,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她有些眩晕,颈间掐上一只大手,相贴处血液滚烫,手指一点点收紧—— 她眩晕的越发厉害,站立不稳往前倒,像是主动将自己送到他的掌中。 喉骨被压迫,只在几秒的功夫,他下意识收回手,阮软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痛意,脖颈间留下的血指印温度也变得冰凉。 她睁开眼,感知有些迟钝,想的只会是他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会知道他从一开始就舍不得。 那么后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难堪的挣扎。 裴砚撕下一截衣料,缠在她手腕上时有些失控的粗暴,用力系上的绳结布条压迫皮肉,他没有看她,声线沙哑,“住手!” 耳边刀剑声、甲胄声、割开皮肉声消失,但仍旧保持着对峙的姿态。 他松开她,指尖陷入掌心破开的伤口,“趁我现在没有改变主意。” 阮软摘下喜冠,脱去厚重的外袍,“对不起。” 遮面的流苏褪下,露出一张沾满泪痕和血渍的小脸,她转身的毫不犹豫,走进重重的包围圈,搀扶住两个比她状态还要差的男人。几乎要摔进她的怀抱,“阮阮。” 她的声音还有些哭过后的沙哑,“我在。” 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和眩晕让她动作也有些迟钝,叶寒川和曲忱之身上也浴着血,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她不敢停留在这里问他们的情况,勉强搀住两个人缓慢往寝殿大门外走,不敢耽搁片刻。 裴砚背对着他们,始终没有转身,喜服下绷紧的躯体僵硬,似是死死压抑着什么。阴沉异常。 农女(番外) 村子里这两天又热闹了起来。 当初火势太大,整个村子的人都来救火也没什么大用,等到火被扑灭时房子都被烧没了。灰烬中没有找到尸体,最后只在原地设了一座空坟,办完丧事后村里低迷的情绪还持续了一段时间。 如今看到阮软平安回来都震惊的变了脸色,惊喜、不敢置信的神情在脸上交织出现,围上来问她当初的情况。将她包围的几乎寸步难行。 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放下活计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不得不一遍遍解释,回应他们的关心。 站在自己的坟墓前她的心情复杂,只是一个不高的小土堆,木板上刻着她的名字,前面放着的贡品看上去十分新鲜,应该是才刚刚换过。 “李婶,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解释的话才刚刚说过,她没有说话,突然伸出手把阮软抱住,在背地里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没事就好。” 长久以来的照顾让她早就将阮软当做了自己的女儿,骤然得知她没事,心中的情绪一时控制不住,幸好刚刚已经有时间让她接受了一点,真正见到人也没有太失态。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婶才把注意力放到阮软身边跟着的两个男人身上,眼神毫无掩饰的直白观察着。 不等她问,阮软就先回道,“是喜欢的人。”羞涩中又带着喜悦,脸颊微微泛红。 听到阮软在她面前承认他们,叶寒川面上也有些羞涩,礼貌的跟李婶打了招呼,曲忱之看上去就冷淡了些,但也能感觉到他的尊重,同样的打了招呼。回村前阮软和他们说过李婶的事,虽然此刻想将人揉进怀中好好亲近一番,但在长辈面前还是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 李婶看向他们的眼神又认真了些,直白的打量起来。 当初她劝阮软早日找个称心的郎君,她怎么说也不愿意,她拿她没办法只能自个儿烦恼着想法子,如今竟是领回来了两个! 一个长得跟个神仙似的,还会害羞红脸,应该是个脾气好会疼人的。另一个长得跟个妖精似的,看起来甚至有些“不安分”,但性子倒是稳重…… 两个伴侣在民风淳朴的村子里还是有点冲击的,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于是三个人的婚礼就筹备起来,只是阮软的房子被烧毁了还未重建好,婚礼还需要等一段时日,暂时就住在李婶家中。他们建房子的同时也会帮她做一些活。 收到沈初瑶信件的那一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了。第一次收到她的信时阮软还有些奇怪,他们在谷内时关系并不算好,信件开头也是问候曲忱之的话,偏偏信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看到后面才知道,沈初瑶在后面写了骂她的话,算上写给曲忱之的话,应该不能算专门写信过来表达对她的不满,只能算作顺便? 阮软当然忍不了,在曲忱之的回信上也回击了,两种笔迹落在信纸上,分明又融洽。 两人都是小女孩心性,天真又幼稚,本身年龄也不算大,一来二去的反倒是亲近了起来,虽然要从沈初瑶口中听到好听的话还是艰难。 阮软躺在院落中,拆她新寄来的信。 古树下,她躺在竹制躺椅中,斑驳的树影落在信纸上、衣衫上,带来厚重的质感。金色的阳光穿透枝叶,落下不明显的光束,明暗交织。 她若有所觉的抬眸,靠近的脚步声轻不可闻,如墨衣袍在眼前掠过,停在他那张熟悉的面容,凤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竟不觉得意外,这就是他的性子不是吗? 手上还抓着信纸,看着他弯起眸,唇角的梨涡也似是漾着甜,主动向他伸出手,带着些撒娇意味,“抱抱。” …… 李婶知道家里还要再搬来一个人,硬是把阮软扯到了一边,再三询问她还有没有别人,现在是婚礼还没有筹备好,四个人……也不麻烦。后面还要再加人进来就难了,如果还有的话得早做准备,不然到时候赶不上好日子。 说话时,叶寒川曲忱之和裴砚就在不远处看着,凭他们的耳力和李婶自以为压低的声音,他们不可能没有听见。 阮软后背像是要被他们的视线戳穿,再三和李婶保证,真的没有别人了,以后也不会有。 她这才跟她告别,赶忙离开又去准备了,需要尽快让其他人也知道才行。 有了上次的冲击,这次也不难接受,幸好此处偏远,京城的消息没有传过来,不然登基之日,皇帝和皇后一同消失的消息传过来,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怕是越发受到刺激了。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 拉斯维加斯。 包厢内气氛热烈,摆着酒瓶和果盘的桌旁沙发上坐满了人,昏暗又暧昧的灯光下他们的神情不甚明晰,却不掩其高兴。 不断播放的原唱背景音中起哄声明显,没人还在唱歌,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酒瓶指向的那一对男女身上,顶着旁人“热切”的目光,沈延揽上她的纤腰,没有询问她的意见,低下头欲''吻—— 随着距离的接近,旁观的人越发激动起来,她的面上染上薄红,低着眸一副羞涩的模样,却没有拒绝。 一声清脆的锁屏声,在即将触碰上的瞬间,屏幕被人为熄灭,朋友圈发出的视频没再看到后续,但谁也清楚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手机倒扣着磕在吧台上,在躁动的鼓点中声音并不算明显,阮软眨去眼中的酸涩,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那是她的未婚夫。 但是他还有他的朋友好像都不喜欢她,反而和另一个女孩更加亲近。 倒扣在吧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沉默的接起,对面却没有出声,像是还未措辞好,却急着打给她。 “我看了。” 对面又安静了几秒,或许是在想怎么安慰她,几秒后听筒中传来她激动的声音,“沈延他算什么东西?出轨了还敢把证据往朋友圈发,真是太不要脸了!那个女人也是,明明知道他有未婚妻了还要贴上去,知三当三,无耻!” 阮软认真的听她骂人,甚至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失忆了嘛,所以……我其实没有那么介意。” “就算你不记得了,这种行为也是在给你戴绿帽子!”顿了顿,她换了语气,“你不要再喜欢他了好不好?我把我哥哥介绍给你,他不仅长得好看性格温柔,而且还会做饭,别人向我要他的联系方式我都不给的,我哥哥一定比这个渣男好。”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我想先恢复记忆了再考虑感情的事。” “好吧。”听上去有些失望。 又说了一些关心她的话,阮软把电话挂断,将手机重新倒扣回去,脸上维持着的笑很难看。 她说谎了,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就算记忆忘记了,但情感还在。 车祸坠海后她在病房躺了一个多月,沈延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她的父母也瞒着她,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后面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有一个未婚夫,看到他的照片时并不觉得陌生,反而时常感到心痛。 听他们说,她之前为了得到他做了不少恶毒的事,手段狠毒却愚蠢。常常自食恶果。 在圈子里名声也不好听。 方才打电话过来的温玥是她的闺蜜,在旁人口中,她们狼狈为奸,一起欺负沈延的心上人。但因为她的哥哥,他们还会给她留些面子。 阮软在空白的脑子中回想过这些信息,眼前视线朦胧,积聚的眼泪挂不住砸在吧台上,嘴角抽动一下,似乎是要瘪嘴,很快就强忍住,眼泪也被低着头擦去。 安静的落泪,一声哭腔也未泄出。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 “给我一杯长岛冰茶!” 她快速扫过酒单,对着一旁听得懂中文的服务生说道,再由他转述给调酒师。 突然注意到身侧的男人,不知是何时坐下。与她距离不算近。 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就被捕捉到,望过来的那一眼淡漠却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但扫过她一眼后就将眼神收回,像是全然不在意她。 他身形颀长,坐在吧台前的座椅上上身也高出了很大一截,长腿裹在西装裤中,打底的高领衫外是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看上去厚重有质感。黑色皮质手套深入袖中,将手和腕骨都遮的严实,像是有什么不愿和人接触的怪癖。 他端着一杯酒慢慢的喝,阴影下微微滚动的喉结在她这个角度看的十分清楚,侧颜深邃锋利,在酒吧灯光下也看得出皮肤极白,像是长久不见天日闷出的白,却并不显得病弱。 阮软明目张胆的看他,他却对她的视线视若无物,连偏一下头都未曾。 “要和我一起回酒店吗?” 冲动之下说出口的话连她自己也十分意外,接着便是打退堂鼓,只是因为被无视和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受了伤对他说出的暗示并不牢固,虽然没有话音刚落就说出后悔的话,肢体和神情却都在诉说着后悔。 心跳声极重,他没有回应令她稍微放松了些许,但又不受控制的在想她就这么不让人喜欢吗,明明她长得也不差。 哭过后还湿润着的水眸又润又亮,似是含情,本是明艳张扬的长相,杏眸却为她添上了几分可爱动人,削弱了明艳的攻击性,却仍旧能让人轻易记住。 海藻般的栗色微卷长发披散在身后,雪肤细腻,穿着亮片吊带短上衣和热裤,勾勒出的身形浓纤合度,露肤度极高。 “算了。”她认为他是默认拒绝了,有些尴尬的说道,又带着些情绪。 恰好调酒师将调好的长岛冰茶放置在她面前,她掩饰般的拿起就要喝—— 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盖住杯口,只是虚虚的盖在上面,并未直接触碰到,“酒太烈了。” 声线沙哑,如大提琴般低沉醇厚,“change a ss of milk.” 他越过阮软将纸钞递给服务生,接着便往外走,服务生知道剩下的钱就算作小费。 风衣衣角划过她的肌肤,激起一阵微颤,触碰到的地方过去十几秒仍有异物感存在,好似仍在被人触碰。周围的皮肤温度升高,想忽略的感觉越发明显,几乎让人以为会变色。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忘了收回视线,他站起身果然极高,高大的身形带着天然的压迫感,手长腿长的,胸膛宽阔,耳边似是错觉般听到皮鞋音。 “please,madam.” 玻璃杯搁在吧台上的动静让她转身,里面是常温奶白的牛奶,指尖还附着长岛冰茶杯壁上水珠的湿润,搭在牛奶干燥的杯壁上,留下了明显的印子。 她没有喝。 快速翻出两张纸钞塞给服务生,鬼使神差的,她追了出去。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 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显出些不自知的匆忙,大门旁的侍者刚拉开门她就穿了出去,出了酒吧大门后失去方向的四处扫视,入目一片繁华。 车水马龙和纸醉金迷间,她注意到那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风衣。 他站在阴影下,高大的身形带出的轮廓存在感明显,口中叼着一根烟,猩红的光亮起又暗淡,烟气袅袅,危险又漠然。 阮软莫名紧张起来,平复了下追出来时急促激动的呼吸,后知后觉的感知到后脚处高跟鞋磨出的疼痛。 怀着某种不可说的心思,她朝着他缓慢走过去,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响在她心底。 越靠近越紧张,竟还藏着些她也没有认清的愉悦和刺激。 她的动静算不上轻,他漠然又锐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看着她走近,“有事?”口中叼着烟低哑的声线还有些含糊。 散开的烟气刺激着她的鼻子,忍不住咳了两声,很快就强行忍住,眼睛都有些发红。 凭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他清晰的看到了她的表现,连细微的神情也被捕捉到。 没有出现厌恶的情绪。 黑色皮质手套中的指微微动了动,似是有些难耐,拿下口中的香烟在指尖掐灭。 阮软掐了掐手心,尽力避免自己露出青涩的样子,“借一根烟。” 他从兜里摸出香烟,单手敲了几下就敲出一根,然后递到她面前,她却没有去拿,微微低头从他手中含走,栗发扫过黑色皮质,暧''昧又冰冷。 他微不可察的挑了下眉,又听她催促道,“帮我点火。” zippo打火机翻盖被打开,拇指划过转轮,红橘色的火焰升起,鼻间嗅到一股极淡的煤油味道,阮软将一侧发丝料到耳后,露出细腻光洁的侧颈,白腻的如同凝脂。 她做出妩媚勾人的模样,明媚张扬的容貌令她毫无违和,微润的杏眼也似是含着情,看了他一眼后主动低头含着烟去接触火焰,顷刻间点燃。 “咳咳——咳——” 妩媚成熟的伪装转眼间破功,她被烟气呛的咳嗽不止,气管中都是刺激的灼烧感,却还咬着烟不放。只是没有再吸。 燃烧后的烟灰被抖下,她呛咳的身体颤动不止,辛辣刺激的她泪花直冒,一副可怜的模样。 耳边听到一声轻笑,咬在唇间的香烟被抽走,烟蒂被含的湿润,留下了几个牙印,扁扁的凹下去,失去了形状。 她抬头便看见他将那根烟叼入自己口中,声线又变得含糊起来,却越发的沙哑,好似灼着沙砾,“我教你。” 没有留给她拒绝的机会,那根烟又离开他的唇瓣,后颈接触到冰冷的皮质,他向着她压下来,辛辣刺激的烟气在唇''齿间交换,一点点渡给她。 指尖香烟还在燃烧,渐渐的要烧的没了,隔着手套并不算灼热。 她还是难以接受的闷咳起来,他却不容她退开,任由她红着眼流泪,渐渐的熟悉起那股味道。 他身上是烈酒和香烟的气味。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 …… 酒店房间内没有开灯,黑暗中心跳声都被放大,他们位于最顶层,落地窗外建筑都还亮着小灯,光线迷离。她被压在单面玻璃上,瞳孔中映入璀璨的星光。 “在紧张吗?” 黑色皮质手套贴在她腰际,亮片吊带短裙露出的纤细腰肢被轻轻摩''挲,手指滑动间冰冷的皮质染上她的体温。高跟鞋凌乱的丢在一旁,方才他单手背她回来,另一只手拎着高跟鞋,黑与红交织,带着些不可言说的禁''忌感。 阮软靠着他,手指抓着他胸口前厚重的风衣,声音有些微喘,“……没有。” 他盯着她,忽的轻笑一声,牙齿咬上食指,将手套带了下来,带着男人体温的手掌毫无阻碍的贴在她皮肤上,烫的她忍不住想躲,“别动。” 他的动作优雅,像是要慢条斯理的品尝,又像是在故意折磨她,吊的她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反悔的心思也升了起来。 她抓住他作乱的手,“要不还是算了——啊!” 突然失重的感觉并不算好,脑袋也有一瞬间的眩晕和空白,她被摔在柔软的大床上,只觉发懵。 “等等——唔——” …… “沈时序。” 低哑烧灼的声线在她耳边近距离响起,她失神的叫着他的名字,他方才已逼问出她的基本信息,像是还要继续和她发展的意思。 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感知,烈酒和香烟的气息好似无孔不入般包裹住他,却并不让人觉得难闻,她突然溢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疼,沈时序,腿疼。” 阮软掐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去,“好疼……” 注意到她高的不正常的体温,他脸色变了变,松开她坐起身,轻轻压住她不自觉抽*的腿,手心传来的的温度更加灼''烫。 他拧着眉,湿润的发凌乱着,快速检查过后看向她的视线有些凝重,“我去叫医生。” 说着就要套衣服,却被她死死抓着手,双腿撕裂般的疼,像是有人用小刀一寸寸刮着她的骨头,又像是骨头在缓慢融化。喉咙干渴缺水,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声带也迟缓的带来一阵阵的疼。只有破碎的呜咽和气音。 沈时序单手抱着她安抚,另一只手从地上的一堆衣服中摸出手机,打给助理。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电话,“我发位置给你,尽快找个医生过来。” 不等他说话沈时序就快速交代完,正要挂断。 并未出现什么特别的现象,怀中的人双腿在他视线中变换成鱼尾,是漂亮纯净的银色,不含一丝杂质,细碎的鳞片排列的整齐,一片片小巧精致的码在上面。 沈时序眼中出现一丝意外与毫不掩饰的惊艳,在他灼热的眼神中,漂亮的银尾轻轻摆了摆。 助理不会主动挂断他的电话,见他没有挂断认为是还有其他事要交代,电话还通着,他声音莫名放低了些,“不用了。” 利落的挂断通话。 筋骨分明的大掌试探着触碰上她的尾巴,力道很轻,过低的体温被他的手心焐热,温度降下来了,现在低的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 “我……不是人?”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5) 她脸上还有方才疼出的冷汗,栗发湿黏在后颈、脸侧,新生的鱼尾脆弱又敏感,即便力道很轻,触碰处也似带着电流般,尾巴应激的颤了颤,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绷紧,喉咙间压抑着舒服的咕哝声。 指腹划过冰凉的鳞片,她的声音不知是因此而颤抖,还是因为害怕。 “我不想被送去切片……” 她的眼中是世界观崩塌的自我怀疑和惊恐害怕,方才被激出生理性泪水的眼眶仍旧还红着,轻易又落了泪,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化作珍珠砸落在她身上和大床上。 她眼睛瞪的更大,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匆忙揉了几下眼忍住哭意,戒备的对着他,试图脱离他的怀抱。 他们只能算作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她怎么相信他会为了她保守秘密。 究竟怎样才能让他闭嘴…… 沈时序捞回她挣扎的身子,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放心,不会让你去。至于尾巴,不觉得很漂亮吗?”夸赞时听起来竟然心情很好。 掌心在她身前摊开,接住她掉落的珍珠,不知何时她又落了泪。 阮软有些松动,但还是没有对他完全放心,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动作,观察他。 沈时序套上衣服起身,掌心接到的珍珠同方才落下的收集起来放到一起,在不算熟悉的酒店房间中走到中岛台,想到她现在的体温,倒了杯冷水给她。 “声音哑了。”见她只是看着却不接,“如果我要告诉别人,刚才就可以。” “你可以相信我。” 阮软慢吞吞的接过,她确实很不舒服,喉咙一直干灼着,皮肤也出现缺水反应,干巴巴的紧绷着,好似下一秒就要皲裂。 她看着他快速喝了一大口,“你愿意帮我保守秘密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多少钱?今晚就可以打给你!” “我不需要封口费。” “那你想要什么?” 沈时序在床沿坐下,柔软的床垫凹下去一块,高大身躯占据的位置很大,挡出了一片阴影,浑身都是自然散发的上位者气势和矜贵,浸入骨髓,看着她哼笑一声,“想要……尾巴。”尾音勾缠暧昧却轻不可闻。 “什么?” 她没有听清后面的话,又听到他低哑成熟的声音,“可以摸吗?” 她沉默几秒,不太情愿的答应,“嗯。” 阮软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后悔,今天不应该为了排解心中的苦闷就去酒吧,也不应该随便就带人回来,如果她一直待在房间就不会有其他人发现。 她试着动了动尾巴,把它送到他面前,眉头皱了皱,做好了再一次感受那种滋味的准备,“只能摸一下。” 他也不说答应,裹在手套下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手指贴上银尾,指腹刚触到眉头就皱了皱,手下接触到的尾巴失水干燥着,鳞片也失去了光泽。 “不能再摸了。” 他刚收回手她就急着说道,沈时序冷着脸俯身将她抱起,鱼尾拍打着他的手臂,“你要做什么?” 。 下一章在审核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7) 真是,就泡了泡尾巴嘛,水又不脏的,干嘛那个样子。 再也不给他摸尾巴了! 阮软怨念的戳着手中的晚餐,她还泡在浴缸里,叉子将碗里的花菜戳的形状难看,一眼看去碗里绿油油一片,全是健康的蔬菜。 大块的水煮鸡胸肉和蔬菜只加了少许的盐调味,比沙拉还不如,吃的她快要吐了。 她勉强咽下去一口肉,将碗塞回给他,“我不吃了!吃这个还不如饿着,就算多给我加点酱也行啊!” 嘴里残留着古怪的味道,她实在不喜欢食物这么本真的味道,赌气着说道不吃了。 沈时序看了看她的尾巴,“保险起见,重口味的调料不能碰。” 他叉起一块鸡胸肉面无表情的塞入口中,“我的那份也是这个味道。” 咀嚼咽下时不见半分勉强。 “你当是养猫呢。”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知道轻重,没有闹着非要吃别的。 沈时序叉起一根芹菜亲自喂她,她偏开头,“不吃芹菜。” 他没有说什么不能挑食的说教的话,收回手自己解决了,又叉起一朵西蓝花去喂她,她这才张口吃了,却还是有点不情不愿的,咀嚼时脸颊都鼓起来。 他像是找到了投喂的快乐,刚咽下就送了新的过来,眼神停留在她被塞的鼓鼓的脸颊,闷闷的笑出声,胸膛都在震颤,“我只喜欢养鱼。” “你说谁是鱼啊?!”她根本就还没有接受自己不是人的事实,如同被戳到痛脚般快速反驳。 但情绪又突然低落下来,沉默几秒,“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可怕?就像怪物一样。” “不会。” 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声音,阮软抬头直视他,“为什么?” 他回答的随意,“没有为什么。” 这算什么理由,她忍不住弯了弯唇。 阮软知道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但不妨碍她的心情好了些,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她是高兴了。 不知不觉间碗里的东西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后面她实在不想吃了,拒绝他的再次投喂,整个人埋进了水里,以行动表示拒绝。 沈时序没有把她抓出来。 夜深了,阮软没有睡在浴缸里,浴缸空间不算小,但睡在水中总觉得有点奇怪,沈时序用浴巾裹着她把她抱到另一张床上。 尾巴就占了很大一块地,他还非要留下来,幸好床还算大。 睡觉前她还刷了一会儿手机,想要把事情告诉妈妈最后还是作罢,暂时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用电子设备也很不放心,生怕信息泄露。 因为她在圈里惹人嫌的人缘,只有少数几个人联系了她,爸妈隔两天就给她转账,点完这次他们转账的红包回了个表情包过去后才看到上面小心翼翼的关心,应该是知道了沈延视频的事怕她伤心。 安抚了他们几句再三表示自己没事后又去看温玥的消息,她已经把他哥哥的微信名片推给了她。下面跟着大段的安利。 —— ps:(6)出来了,本来打算在上一章里说的,但上一章的感言字数太少了它不让我修改内容(提示少于1000字不能发)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8) [小月亮:看照片,我刚刚偷偷拍的,差点就被制裁了,好不容易才赶上他亲自下厨(wink表情包)] [小月亮:会做饭的男人真的超有魅力,下次你来我家,我把我哥叫过来,一定要让你尝尝他的手艺]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小月亮:我哥他很温柔的,你不用担心,真的不喜欢的话就当交个朋友也行。] [小月亮:什么时候回国提前告诉我,我来接机] …… 阮软看完了她的消息才点开她发来的照片,没有去猜中间撤回的消息是什么。 图片加载的很快,她没有选择原图,照片有些模糊。 厨房中的人一身简单的家居服,身前戴着纯色的围裙,手上拿着刀在切菜,一旁的汤锅咕嘟咕嘟冒出白色蒸汽,氤氲了他的面容,他微微扭头对着镜头,眼神无奈又温柔。 她的心头微微动了动,莫名也感受到那份温暖。 指尖滑动退出照片,又点进他的名片,还是发送了好友申请。 她说得对,就当朋友也很好。 阮软发完申请才回复温玥的消息,以她现在的情况连出酒店都不行,回国的日期更是不能确定,或许她以后只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形态…… 她口头上答应,只说还要在这里多玩一段时间,心情又沉重起来。 身体的疲累让她很快就进入梦乡,睡得却不安稳,梦里一直有人在追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 但她始终没有醒来,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将她转移到水中过。 远离水快两个小时后她身上又出现缺水反应,她不自知的难受哼唧着,沈时序浅眠着,听到动静醒来,拿沾了水的毛巾擦拭她的尾巴,发现效果不大后轻轻将人抱到了水里,没有吵醒她。 一夜来回了几次,他也不见疲惫,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 “你压到我的尾巴了。” 阮软醒来时感觉到尾巴被重物压着,整个人不知何时也窝进了他的怀里,分明昨夜睡时她还刻意隔开了些位置。 男人的嗓音带着些初醒的沙哑,磁性异常,“不舒服?” 压在尾巴上的腿往回收了收,她动了动尾巴,感受了一下并没有哪里不适,“还好吧。” 清醒后他们都准备起床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沈时序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半夜的时候助理来送了一次衣服,那时她已经睡熟了,并没有听到。 阮软这个样子只套了上半身的衣物,摸过手机又有了新的消息,温玥又发了食物图片过来,她哥哥的手艺看起来的确不错,光看图片便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馋的她不敢多看,赶紧退出了照片,然后又和她聊了几句。 好友申请也通过了,她点进去,昵称和默认的备注都是一个简单的名字,温辞。 头像是一只白毛猫猫,看起来和他一样温柔。 对方发了“你好”过来,她也回了这两个字过去,对面就没有再回了。 果然只是礼节性的问候吧。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9) 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动静她放下手机,沈时序衣冠楚楚的往外走,身上的衣服和昨日那套没什么区别,只是高领衫的颜色换了换,今日是暗紫色的,有些闷骚。 被他盯着又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早餐,她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不知不觉被影响的兽性让她浑身都不安分,总想着扑腾扑腾尾巴。 她也发现了她不能长时间离开水的事实,麻烦他来回搬运了几次后干脆就泡在了浴缸里。幸好还有电子设备打发时间。 沈时序并不总有时间陪她,经常会在白天出门,偶尔晚上也会出去,他也不告诉她出去做什么,只说要出门一趟。 或许是去谈生意了。 虽然他没有说,阮软也知道他的身份并不普通,不说别的,他身上的气势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但她并不打算去了解他,如果不是她现在这幅样子,她早就和他断了关系回国了。以后也不会再见。 一连几天下来,阮软几乎都要绝望了,身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也没有出现和那天晚上相似的症状,让她想安慰自己要变回来了都做不到。 感觉到尾巴撕裂般的疼时她差点落下了泪,高兴的连疼痛都顾不上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要变回正常人了。 鱼尾硬生生的撕裂开来,鳞片掉落在水中,阮软苍白着脸,脸上身上都是冷汗,无力的趴在浴缸边缘,水面下,一双细白纤长的腿还在疼痛的痉挛着。死死咬住唇还是忍不住溢出痛呼,唇肉血肉翻开,看上去有些可怖。 眼前有一瞬的发白,她缓了缓,缓慢地爬出来,随意冲了冲澡就套上了衣服。蓝色血管隐入皮下,肌肤更加苍白透明,非人感却没有那么重了。 阮软放掉浴缸里的水,又把里面的鳞片小心捡起来,全部冲进了马桶,确保没有人能得到。 今夜恰好沈时序还没有回来,她快速收拾了几件重要的东西,大部分都抛弃不要,又撕下一张纸仓促写下几句话,拖着行李箱就去退了房。 她浑身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口罩墨镜头巾齐上阵,长衣长裤,除非熟悉她的人根本认不出。 察觉到路人怪异的目光也顾不上了。 她订了最近一班飞机,在离开前拉黑了沈时序压着她非要加上的联系方式,然后又将人删除,打定主意不再和他联系,等坐上了飞机才想起来还没有告诉温玥她要回国了。 但她现在还不想见任何人,至少等她确定现在的状态稳定了。 阮软用要倒时差的理由阻止了她过来,也没有回家,打车到了她名下的一处公寓,关上门才放松下来。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暴露。 她扯下头上的伪装,量过体温后发现在正常数值,又跑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狠下心在食指上割开了一小道口子,是红色的…… 她含住手指止血,一边还在出神的想,现在,她应该是算作正常人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 沈时序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周身气场危险又压抑。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0) 餐桌上压着纸张和卡,一看便知是匆忙间留下的,纸张边缘撕痕不齐,到下面后更是缺失了一大块,字迹也是凌乱,很多笔都连在一起。 灯方才就已打开,如今亮的无端有些刺目,浓重的阴影打在桌沿,暗光下,字迹仍旧清楚。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大手拿起上面的信用卡,用的力道几乎将它折断。 [这段时间感谢照顾,卡里有五千万,请收下] 后面划去了几行,涂黑了看不太清楚,但从仅能辨识出的几个字推断是威胁他保守秘密的话,最后不知为何还是划去了。 沈时序面无表情的摸出手机,电话打过去提示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几秒就阴郁着挂掉通话。进入微信发起语音,又被提示您还不是对方好友。 手机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弱声音,另一只手她留下的那张卡倒是完好无损,他被气笑了。 沈时序将接下来几天的工作都提前,压缩时间尽快完成,结束工作后第一时间就上了飞机,坐在头等舱了才有时间闭眼小憩,眸底是遮不住的疲惫,苍白皮肤上眼下一圈青黑明显。 两日后。 阮软终于暂时放心下来,也有了回家的意思。 出租车行驶到别墅区,司机也不和她搭话,耳边只有车子快速行驶时的风声,车内味道有些重,她急着出门没有吃早饭,被闹的有些恶心,下车时脸色就有点不太好。 一进门就有女佣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别墅内装潢金碧辉煌的,极度奢华,就差没把金子镶嵌在上面,无声的诉说着富贵程度。 接到她要回家的消息,阮父和阮母一早就等在了家里,看到她不算好的脸色更以为前几日她说的话只是在安慰他们,其实还是伤心。 阮母也不主动提她的伤心事,只把她拉到餐桌旁,吩咐黄妈上菜。 她一身白色刺绣旗袍,气质温婉,抚了抚阮软额前凌乱的发,“好像瘦了点,是不是没人看着就又不吃早饭了?” 她亲自盛了一碗汤,“快喝了暖暖胃,都是你爱吃的。” 主位上坐着的男人哼了一声吸引注意力,她无奈的笑笑,也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睨他一眼,眉梢却带着幸福。 “谢谢……妈妈。” 阮软小声道谢,线上和线下终究是不一样的,在不见面时说话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对她过于亲近的行为还是有些不适应,内心却觉得温暖。 她低下头喝汤,一双筷子伸到她另一只碗中,她抬头看过去,长相凶恶的男人将菜夹给她,对上她的视线,“不喜欢吃吗?”声音也粗声粗气的。 “没有。” “谢谢爸爸。” 她安静的吃完了一整顿饭,他们秀恩爱的同时也没有忽视了她,或许是看出了她不太想说话,并没有对她长篇大论。 至于某人更是提都没有提一句。 吃过饭后她坐在沙发上,阮母亲自拿着切好的水果过来,阮父还有个会议,在楼上书房。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1) 阮软从果盘里插起一个草莓,草莓屁屁已经被处理掉,塞进嘴里然后就去看她,欲言又止。 “是想和我说他的事了?” 阮软摇了摇头,虽然她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名字,但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人。 “妈妈,你觉得书上写的是真的吗?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非人的存在?”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啊……是爱情电影啦!” 明显是在找借口,但她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也不再问了,只是看阮软的视线带了些紧张,“或许有吧。” 还没等阮软问她人鱼的事,又听她继续道,“只是感情的事难以勉强,就算用一些……手段,也不一定有用。而且能遇上的大部分都是骗子。” “?” 阮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不是想用那种手段,我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竟然以为她要用玄学手段让他回心转意吗? “我上次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已经打算放弃沈延了,你们不相信我吗?因为再怎么样我也没办法让他喜欢上我,既然现在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再死抓着他不放手只会让我自己难堪而已。” “那……我让你爸爸尽快去退婚?” 阮母试探着说道,眼神仔细分辨着她面上的神情,判断她是否说的是真话。 她应该答应的,但—— “在等一段时间,好吗?” 她还喜欢他,但已经不再想和他在一起了,放弃也不算完全的假话。但是就那样成全他们,她又不高兴。 就算是为了那个视频,她也不想就这样退场。 她也可以找到更好的人,然后亲自和他退婚。 阮软已经不打算问她人鱼的事了,她能想到这方面,恐怕是真的不知道,她又想到当初救她的人,或许那个人会知道一些什么。 “妈妈,你知道救我的人是谁吗?我想和那个人见一面。” 她的神情有些复杂,阮软疑惑的看着她,“是……沈延。” 他们一直不敢告诉她。 …… “不太好吧,我这样突然上门。” “有什么关系,我已经跟哥哥说过了,他一定会很欢迎的。再说了,你不想亲自尝一尝他的手艺吗?难道我上次给你发的图片不诱人你不心动吗?” “但是总感觉有点奇怪。” 温玥去拉她,“一点都不会,不是还有我陪你嘛!再说了,总是在网上聊天怎么行?等等,该不会——”她怀疑的看着阮软。 “你说你们聊的还好的话都是骗我的!” 阮软心虚的移开视线。 “对不起嘛。” “……其实我们只在刚刚加上好友的时候聊了两句……一句。” 他们只互道了一句‘你好’的事实还是让温玥知道了。她却还是不放过她,仍旧要她陪着一起过去。这下她倒不敢再明着表现出自己的不乐意了,还有个更不高兴的需要她哄。 幸好她也不是真的生气,阮软向她再三保证过会认真对待今天的见面后她的态度就松的差不多了。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2) 温玥亲自开车带她过去,阮软坐在副驾驶座,知道她晕车的毛病,温玥从后座翻出条毯子给她,让她先睡一会儿。 阮软闭着眼,思绪又想到前两天的谈话,救她的人是沈延。 原来她失忆前是会开车的,那天她发现了沈延和宁荼的踪迹于是超速追上去,在外人看来她当时的状态也十分疯狂,拦截他们的车时车速过快撞上护栏坠入海中,如果不是沈延跳入海中把她从车里救出来,恐怕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好像除了不喜欢她之外,他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为什么不先和她解除婚约再和别人在一起呢?难道是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 她开始怀疑起自己。 但妈妈又说不是这么一回事。 阮软还怀疑他们是不是弄错了,其实她并不是他们要救的人,但熟悉的人又没理由认不出来。 还是得找时间去见沈延一面。 她并没有睡着,车子刚停下她就睁开眼,“到了吗?” 温玥正在停车,眼睛看着后视镜,“嗯,上楼就到了。” 阮软被她挽着手一起坐电梯,十七楼。 她看到电梯旁亮起的按键。 随着电梯的上升阮软又紧张起来,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温玥:“不要紧张呀。” 电梯停下,温玥松开挽着她的手,领她到了一间公寓门外,敲了两下门。 公寓门很快打开,温辞身上穿着一件套头衫,外面系着围裙,看起来和照片中是同一条,神情温柔。 温柔的眼睛看向她们,有些微润,“……你好。” 阮软对上他的视线嘴巴就如同打结了一般,想了一会儿还是脱口而出他们上次交流时的‘你好’两个字。 温辞笑了笑,也回了一句,“你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控制不住倒向他时她还在想难怪温玥要松开她的手。 温辞扶住她,“小心!” 他不赞同的看向温玥,“太乱来了。” 阮软几乎是扑进了他的怀抱,额头抵到了他坚硬的胸肌,抓扶着她的手也十分有力,她下意识反手抓上时感受到了他结实的小臂肌肉,她被他们现在的姿势弄得脸颊烫红,后颈不断冒出热气,低头没看任何人。 温玥吐了吐舌,“我知道哥哥能接住的啦!” 阮软游离着脱离他的怀抱,温辞无奈的笑了笑,让开位置,“先进来吧。” “饭就要好了,再等我一会儿,要先吃点什么吗?” “哥哥你不用管,我们会自己拿的。” 于是温辞又进了厨房,阮软还站在门口,脸上的热度还没有消下去,他体贴的没有多看。 温玥撞了撞她的肩膀,对她wink一下,“ai,身材怎么样?” 阮软还红着脸,声音倒是冷静下来了,好像是仔细想了想,“还不错。” “真的吗?”温玥惊讶的睁大了眼,随即又笑起来,“脸这么红难道是还在回味?” 察觉再说下去她说不准就要逃跑了,温玥:“我不说了。”眼中的笑意却压不住。 拉着阮软进屋。 明天再发 喘不上气感觉要猝了只想躺着,今天早睡了,明天中午更新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3) 另一边—— 客厅内气氛古怪又压抑,在她看来,女佣们看来的视线也是异样的。 宁荼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有些不安和局促。她左侧脸颊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唇角微微渗着血,伤口血液已经凝固。 她低着头试图遮挡脸上令她难堪的巴掌印,双手在身前交缠,看上去对环境有些不适应,她穿着一条普通的白色长裙,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裙摆坠垂而下。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如同一朵娇弱的百合花。 及肩短发被拨了几缕遮挡在侧脸,安静的没有出声。 “宁小姐。” 女佣在她面前放下一杯热茶,又把冰袋递给她。 宁荼听见声音才抬眼看她,小心的接过她手上的冰袋,“谢谢。” 冰袋贴在脸侧巴掌印上,她轻轻抽了口气,但眼神扫过侧面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人,将声音咽了回去,只留下一声短促而小声的气音,惹人怜爱。 他端坐在沙发上,宁荼视线不敢长时间在他脸上停留,但仅凭一眼就能将他出众的容貌记在脑海中,五官深邃锐利,极具辨识度。 他手上拿着威士忌酒杯,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大手握住杯壁,与酒液色彩对比强烈,撞出些反差性的禁''欲与涩感。 危险又漠然。 薄唇含过酒液时让她也忍不住感觉到些干渴,她放下冰袋,双手捧起面前的热茶,被低温浸染的那只手掌心碰上并不算烫的温度些微刺痛,她低眸酌饮,热茶滚过喉咙,痒意更甚。 让人忍不住想解开裹得严实的黑风衣,亲眼欣赏下面的风景。 书房。 “你在外面的事我一向管的不严,总以为你自己会有分寸,但带回家里就不一样了。今天是家宴,谁允许你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人带回来?” 沈延不觉得自己有错,“说了你就会同意吗?” 顿了顿,还是解释了一句,“她今天遇到了不好的事情,身边需要人陪着。”他说的有些模糊。 “难道她只有你一个朋友,只能你陪?别忘了你还是个有未婚妻的男人,这样像什么话!” “什么未婚妻,你们自说自话定下的关我什么事?”他面上出现不加掩饰的厌恶,“要娶你就自己娶!” “混账!”沈父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坐在一旁旁听的沈母听了也不高兴。 他自知失言,也不说话了。 还是沈母站起来,“好了,宁小姐还在下面,主人家不在也太失礼了,这些话就等以后再谈。” …… 楼梯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宁荼放下杯子站起来,看向走在最前面的沈父,礼貌的打招呼,“沈先生。” 而后看向他旁边的人,“沈夫人。” 他们微微颌首,礼貌但不亲近。 最后才看向她最熟悉的那个人,“阿延。” 他看向她的侧脸,“冰敷了吗?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 她正要回答,沈母突然开口,“先吃饭吧。” 于是她又将话咽了回去,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什么时候解除婚约?”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4) 突然传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金属的冰冷质感。 众人的视线都落到沈时序身上,没想到他就这样把事情摊到了明面上讲,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才能避过这个尴尬的场面,保住颜面。 宁荼大概是其中最轻松的那个了,现在怎么也轮不到她说话,贸然开口只会是自作聪明,而且太出头了,装作不知情更是过于虚假。 于是她只是保持沉默。 还是沈延先开口,有些不敢相信,“小叔,你同意我解除婚约?” 沈时序看着他,神情平静,反问道,“为什么不同意?” 他挠了挠后脑,“之前我提过,但是你们都……” 沈时序打断他,“你也说了那是之前,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沈延看了眼宁荼,然后反应过来确实不一样了,好不容易有机会摆脱那个女人,就算只有一分的感情他也会说成十分,更何况他对她本身就有好感。 他正要趁势答应。 “那怎么行?!”沈父忍不住开口,“那是老爷子定下的婚事,不能随便取消!” 他一副顽固不改主意的样子,冷冷的看了一眼宁荼,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我不可能娶那个女人!” “沈家不只一个儿子。”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 沈父胸膛起伏剧烈,面上也带着怒意,听到沈延的话本该更加生气,却完全忽视了他,反而冷静了些,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是说——” “不行!小叔,我怎么能让你代替我,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你不知道……” 在他森然的眼神下,沈延被迫停下对她不满的话,却还是想告诉他。 “我倒觉得,阮小姐很好。” 交叠的腿分开,沈时序站起身,黑色风衣垂坠而下,遮过膝盖,“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沈延面上的诧异还未消失,有些微怔的看着他走出大门。沈父还在认真考虑他刚才说的话,神情严肃,沈母走到宁荼身边,微微带着笑,并不热切,“宁小姐,家中还有要事,恐怕是要招待不周了。” 宁荼读懂了她未尽的话,主动道,“打扰了,沈夫人,我就先告辞了。” 宁荼识趣的提出离开。 沈延并没有挽留她。 …… 阮软光着脚缩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茶几上摊着一大袋零食,温玥已经拆开了好几包来喂她,电视里放着综艺,笑声随着扩音器传出。 看到她还是坐姿,温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她陪自己一起躺下。 阮软刚靠过去一点就被她拉着躺下,“放松一点嘛,就当是自己家就好了,我哥不会介意的。”温玥戳她的腰肢,“我还是不是你亲亲亲姐妹了?” 阮软忍不住的笑,整个人都要扭动起来躲闪,“痒!别!” 一团重物突然砸在她小腹上,阮软闷哼一声,温玥也停下手上捉弄她的动作。 “没事吧?” 猫猫被抄着前肢腋下抱了起来,整条猫都被拉成液体长条,好像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安静乖巧的呆在她手里。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5) 阮软已经坐起了身子,猫猫压上来的时候比起痛感感觉到更多的是猫猫的肉感,软乎乎一团。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猫猫整个被挟持在温玥手上,后爪努力的蹬在沙发上,大眼睛圆滚滚的看着她,有些天然的懵意。 胡子动了动,撒娇般喵呜一声,温玥故意板着脸,“咪咪,差点闯祸了知不知道?” 下一秒却像是忍不住般突然埋进了它的肚子,痴迷的吸起了猫。猫饼摊在沙发上,忍受着她的上下其手,可可爱爱的猫脑袋耳朵恰好蹭到了阮软放在沙发上的腿,又热又痒。也是软乎乎的。 耳边有轻笑声传来,“都说是公主了。” 温辞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水珠,刚刚洗过手。阮软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小腿动了动,让猫猫蹭的更多。 身前压下一片阴影,温辞弯腰将新拆开的拖鞋放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抱歉,之前忘了准备。” 声音清朗温柔,新拆封的灰色家居鞋被整齐的摆向她的位置,方便穿脱。 但明显的偏大了。 “请别介意,因为家里只备了我的尺码,不过还是能阻挡一点地板的凉意的。” 他笑的温柔。 “谢谢……” “不介意的话,阮阮也可以叫我哥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的,谢谢”顿了顿,“温辞哥哥。” 明明他是温柔的,却总是让她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果然还是太尴尬了吧。突然上门什么的。 阮软看向猫猫,还有些没放开,“它叫公主吗?但它好像是男孩子。”所以为什么不叫王子呢? 她忍不住的想。 吸猫猫肚子时它整个身子都摊开了,虽然只看到了一眼,但的确是公的生''殖''器。 “啊,因为公主对这个名字比较有反应。对不对呀,公主?” 猫猫像是配合他一般的喵呜一声,脑袋偏了偏,圆圆的大眼睛也看向他,可爱程度爆表。 温玥已经从猫肚子上起来,衣领上沾了几根白色的猫毛,清了清嗓子,“哥哥,为什么我就没有呢?” 她把脚伸出来,“人家脚也凉凉呢。” 吃了一个暴栗。 温玥吃痛捂着头,其实力道并不算重,“好好说话。” “上次穿的鞋放在哪儿了你不是知道?” “知道是知道……”她苦哈哈的站起来自己去拿。 她担心他拒绝,特意先斩后奏,等在半路上了才通知他晚上要过来,当然是没有时间准备齐全东西的,能把菜做好已经不错了。公寓里也不怎么接待客人,进门时她没有在门口看见换穿的拖鞋,干脆和她一起光着脚了。 她翻找着自己带来的粉嫩家居鞋。 “要抱抱吗?” 阮软脸上已经又有些发烫,红的倒是不明显,温辞抱起沙发上翻身的猫猫,有些失笑,小心的递过去,两双眼睛一同看着她。 手臂下意识心动的接过那团重物,浑身都软乎乎肉嘟嘟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几乎是在接到的第一时间就收入怀中。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6) “我想要一瓶水,冰的。” 阮软身体往后仰,靠在沙发背靠上,猫猫顺从的窝在她怀中,脑袋蹭着她的脖颈,那点薄红也因此暴露出来了更多,急需降温。 “空腹喝冰水可不好,温的可以吗?”完全忽视了茶几上拆开的零食包装袋。 阮软点了点头,“我申请稍微偏凉一点。” 温辞温柔的拒绝,“不可以哦。” 半杯刚烧开的热水倒进玻璃杯中,温辞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按着比例兑进去,手背试了试温度,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把零食往里推了推。 “喝吧。” 同样的一杯也放在温玥面前,她要去拿茶几上饮料的手顿住,硬生生改变了方向,端起那杯水,笑的有些僵硬,“谢谢哥哥。”她更想喝饮料啊! “谢谢温辞哥哥。” 阮软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手还抱着猫不放,软绵绵的肉垫踩在她身上,猫猫身上暖呼呼的,体温比人体偏高。 放下杯子后把猫猫从头撸到了尾,尤其是可爱的猫猫头和尾巴,肥嘟嘟的肚子也没有放过。 温辞一直看着她,“温辞哥哥,厨房不用看着吗?” “公主很喜欢你呢。” 他眸子弯了弯,又道,“是该看着的,那我就先进去了。” 主人重新进了厨房后,猫猫就被绑架了。 两个人把它围在中间,两双手在它身上乱摸,胖乎乎软嘟嘟的身子都被亲了个遍,粉嫩的肉垫和眼睛上面都没被放过,它很乖,并没有挣扎,只是圆滚滚的大眼睛更加懵了,莫名看上去有些生无可恋。 要不是主人说开饭了,它还要继续被摧残。 温玥和阮软坐在一起,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着几根猫毛,对面是温辞,猫猫坐在他的腿上寻求安慰。 桌上是丰盛的一餐,都是家常菜的做法,玉米排骨汤汤汁清亮,浮着的油星只有少许,看着并不油腻。红烧肉收汁完美,暗稠的挂在肉上,不肥不瘦,连素菜看上去也十分诱人。碗里的米饭粒粒分明,不软不烂。 “好吃吗?” 温辞笑眯眯的看着她,阮软咬断筷子上的红烧肉,咬着东西只知道点头,“嗯嗯。” 果然和看上去一样好吃。 温玥也不说话了,和她一样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分明刚刚才吃下不少的零食,食欲却半点也未减。 温辞还没有动筷,闻言满意的笑,“那就多吃点。” “以后想吃什么也可以报给我。” 他说的随意,阮软抬眸看他一眼,他也已经动起了筷子,还是先答应下来。 桌子下的大腿让人轻轻捏了捏。 等吃完了饭后她想要帮忙一起洗碗,却被他赶出了厨房,温玥已经在沙发上坐躺着了,眼看着就是吃了不少白饭,“哥哥会用洗碗机的,不用管他。” 温玥拉着她坐下,“好啦,在我们家,女孩子是不用洗碗的。无聊的话就陪我打游戏吧。” 她摸过来手机,催着阮软和她一起进入微信小游戏。 贪吃蛇,团战模式。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7) “双杀。” “我又死了,啊可恶!” “它操作的怎么这么厉害?” “啊啊啊干死它,刚刚就是它把我弄死的。” 要不是屋子里传出的贪吃蛇专属音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在玩什么了不得的游戏。 温玥满地图的游,死死盯找着那个人的id,势要成功复仇,叫来另一条蛇一起围攻它。 阮软看上去也很认真,手指戳在屏幕上,有些目不转睛的意思。 温辞站在她们后面,不知看了多久,终是忍不住抵着唇泄出一声轻笑,没有收敛的意思。 恰好温玥又死了一次,不等她复活就开始结算,虽然在其他队友的努力下并不是最后一名,她飞速找到借口,“哥,都怪你吓我!” 他也好脾气的应下了,“是我的错,我应该再忍一忍的。”眸子中却仍旧忍笑,“所以要吃小蛋糕吗?算算时间已经冷藏的差不多了。” “请给我切大大的一块!” 温柔的眸子转向阮软,“我就不用了,虽然很想尝试,但实在是已经吃不下了。” “这有什么,反正下次还可以过来吃。我哥他一定会欢迎的,对吧?”对着他眨了眨眼。 “嗯,随时都可以。” …… “我觉得我哥他对你有意思。” 温玥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趁着温辞进了厨房的功夫,“不会错的,什么时候见他这样对过别人,绝对是对你有意思。就是你对他也太客气了吧。” 她继续道,有些陷入自己的思绪,“话说你要是成了我哥的女朋友,我是该叫你嫂子吗?不对,那是得等结婚以后……” “有吗?可能是还不太适应。” 只回答了说她过于客气的那句,忽略了其他的话。 “也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见她不再想着撮合他们了,阮软稍稍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她是好意,但有时候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这般想着,却是忍不住笑了笑。 温玥得到了她那块大大的蛋糕,她面前也有小小一块,只是一口的大小,上面点缀着半颗草莓尖尖,筛着薄薄一层糖粉,品尝到味道的同时并不会有很大的负担。 解决完小蛋糕后温辞送她们回家,本来是温玥开车的,但蛋糕胚制作时加入了少量樱桃力娇酒增添风味,虽然没到达醉了的程度,神经却有些兴奋起来。 两个女孩子结伴坐在后座,阮软只尝了那么一小口倒是还好,再加上晕车,整个人都有些恹恹,闭着眼放松身体。 温玥也忍住了说话的冲动,鉴于她现在的情况,他们一致认为先送她回家。 闭眼间车子停了一段时间,车门打开,冷空气片刻灌入,带来一阵清醒和舒服,几秒间就又关上了。 阮软靠坐在座位上,车子一时间却没有发动,“阮阮。” 清润的声线有些轻,不知是要将她叫醒,还是不愿打扰她。 “嗯?”她应了一声,睁开眼,“怎么了吗?”恹恹的兴致不高。 “伸出手。” 修长大手握拳放到她手心,摊开稍许,些许重物落在她掌心。 是一颗柠檬糖。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8) 手掌收拢,硬质糖果压在掌心,包装的边缘微微刺在皮肤,她抬眸,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后座视野模糊,他却第一时间捕捉到她的视线,温柔微润的眸子含着笑,“吃点酸的应该会舒服一点。” “嗯,”还是没忘了道,“谢谢。” “今天已经对我说过很多次谢了,都叫我哥哥了怎么还跟我这么生分?”温热的大掌压在她发顶,揉了揉手下柔软的栗发,很快就离开了,那点温度也被一起带走。 阮软撕开柠檬糖的包装塞入口中,舌尖抵着酸甜滋味,塑料包装纸握在掌心湿了一层薄汗,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模糊不清的微弱,“知道了。” 温辞没再说什么,车子重新发动,阮软靠回座位,重新闭上眼,鼻间也是糖果香甜的气息,冲淡了那令人难受的气味,喉间恶心感也被压下。 包装纸还握在她掌心,有些晕乎的脑袋在想,回去要看看是什么牌子的,买一点在家里放着吧。 …… 阮软动了动身子,身上盖着的外套往下滑了点,眼睛里还残留着些惺忪的睡意,“到了吗?我睡着了,怎么不叫我?” 说着已经把身上的衣服拿起来递还给他,准备下车。 温辞一边接过,“才到了没多久,我正要叫你。” “那温辞哥哥再见。” 阮软打开车门下车,才刚刚碰上车门,另一道车门关闭声响起。 她等了等,温辞从另一边绕过来,“还有什么事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阮阮,交换一下电话号码。” 这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她答应的痛快,接过他手上的手机,温辞:“没有密码。” 她划开锁屏,在电话里快速拨打了自己的号码,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几秒就被她挂断。 她把手机还给他,“好了。” 他却还不走。 温柔看着她的眼睛让她想起猫猫的圆瞳,“公主它会想你,想他的话,记得要来看他。” 她怔了怔,“好。” 方才她鬼使神差的认为,不只是看猫,他是在提醒她要去看他。 温辞远远的看着她进了公寓楼,然后才收回视线上车,驱车离开了这里。 阮软走过门禁往回看了看,正好看到车子远离的身影,想起温玥的话,她好像感觉到了一点。 后面的几天她没怎么出门,原本想好的要去和沈延见一面也还没有真的去约他,和温辞的联系倒是多了起来,时不时会分享一些日常。 直到那一天—— “简直是欺人太甚!” 阮母坐在沙发上,温婉的女子气的狠了,整个人都在抖,“他们究竟把我的女儿当什么?” 阮父坐在她身边安慰她,长相凶恶的男人大掌在她后背轻轻的顺着气,脸色却也是难看,“一点都没把阮阮和老子放在眼里!”气的脏话都冒了出来。 大掌用力拍在桌子上,桌子差点都抖了抖,“想换人就换人,问过老子没有?” 阮母这时候也不管他的自称了,瞪他一眼,“怎么你还想答应?!”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19) “那怎么可能!我是说他们就会自作主张,有我在想都别想!” 他看向对面的阮软,她突然被一通电话叫过来,坐在那儿听他们说了大致的情况,看着他们说着说着又气了起来。 “干脆就把婚约给解了,你怎么想?”停了停,脸色更加难看,“要是还是喜欢那个小子,爸再想办法。” 阮母面上也是不高兴,却没有出声反驳他的话,显然也是同意的。 “不用了。”阮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晃了晃手上抓着的手机,“他刚刚给我发了消息,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放心吧,敢这样羞辱我,我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不知是停顿了几秒,“我会处理好的。” 微信界面中,从看到视频就取消了置顶的联系人重新顶到了最上面,标红的消息还没有点进去阅读过,显示出来的部分就已经告诉了她他的意图。 又说了很多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答应她自己去处理这件事,她打定主意趁着这次见面询问他救自己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或者请他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顺便也谈谈解除婚约的事。 他们不放心,等到陪他们吃了饭离开后才又拿出手机看沈延发来的消息,一个地址和一句简洁的话,‘明晚七点,见一面’。 透着些确认她不会拒绝的嚣张。 她也确实答应了,敲了个‘好’字过去。 没再像上面之前发出的信息那样,长篇大论,絮絮叨叨。 他早就把她拉黑了,要不是这次需要她也不会把她放出来,但她这段时间竟然没再找别的方法来骚扰他。 沈延收到她的回复时甚至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 约好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阮软甚至还提前了几分钟,西餐厅包间内除了她只有接引她进来的一个服务生,上了一杯水后他也出去了。 沈延还没有来,阮软看了看腕骨上装饰性偏多的手表,不算迟到。 但指针指向十二时包间门口仍旧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阮软一开始等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后面发消息给他他不回复也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耐下性子。 整整两个小时,服务生都进来催了几次。 已经是压着气,正打算单独点菜,手机亮了亮,‘有急事,来这里’。 连句表示歉意的话都不说,下面直接跟着一个定位。 阮软直接站起身,给了服务生几张小费,也不吃饭了,踩着高跟鞋离开这里。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急事,把她晾了这么久。 九点多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街道上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周围的店面也透着光,阮软出来后才发现他给自己的是一个酒吧的定位。 急事,酒吧。 现在是更加想知道了。 她打了一辆车,上车前往嘴里塞了一颗柠檬糖,仍旧闭着眼,却没有在别人的车上随便睡着。 下车后因为还有些晕乎乎的方才的情绪都往下降了降,但——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0) 沈延自然不会出来接她,在她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后,只有一个包厢号甩了过来。 侍应生领着她走到高级包厢大门外,往旁边退开了些,示意她独自进去,“请。” 不等她推开门就离开了,完全不参与顾客的隐私。 阮软推开门,隔音极好的房间内音乐声泄露出来,又被她关在门内。 台子上有人在表演,光线绚丽又迷乱,里面的人分散却又聚集的坐着,有几个人身边还陪坐着统一服装的酒水销售员,上衣保守,下身短裙却短的几乎露出大腿''关键部位,白花花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头上还带着黑色的兔耳朵,时不时弯腰给旁边的顾客倒两杯酒。 保守的上衣衣扣扣紧,反添了几分诱惑。 整体的氛围却不淫乱,也就是揽揽腰肢的程度,甚至还隔着一层衣料。不知为何克制着。 听见她进门的动静,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好似火辣辣的含着讽意,他的朋友看笑话一般的眼神灼痛着她暴露在他们视线下的每一寸肌肤,赤''裸''裸的羞辱。 不知道从前她是如何忍下的。 她强忍着情绪,看到中心位置沈延抱着一个着装相近的女人,只是没有戴兔耳朵,“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听到她质问的话,埋在他怀里的人转过头,泪眼朦胧,分明是上次视频中的主人公,宁荼。 抱住沈延的手也从他身后露出,手上缠着厚厚一圈绷带,像是刚刚处理完伤口被抱在怀里安慰。 知道是因为宁荼受伤了,但方才降下的火气已经又升了上来,何况他一声不吭的晾了她这么久,她深吸了口气,“找我到底什么事?” 不等他说话,他的朋友先忍不住了。 嘻嘻哈哈的样子,也不是对她说话,却是刻意说给她听的,“还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一段日子不见转性了呢!” “要转早转了,哪轮得到你来说。” “哈哈哈也是,就是可怜了我们延……” “闭嘴!” 阮软眼中烧着怒火,“不说的话我就不陪你浪费时间了。” 今天是不能好好谈话了,“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谈。” 察觉到阮软的反常,一时倒真的有些被她震住了。 “等等。”沈延叫住她,眼中划过一抹明显的厌恶与排斥,似是极度不愿和她主动说话,“小叔一会要过来,他为了我竟然要代替我娶你。”说到这里厌恶更重,“你要是识相的话就主动退婚。” “你就是为了警告我才说要和我见面?”她的声音有些抖,情绪差点就控制不住。 “不然?” “我还以为我们能够好好谈一谈,你本来就只打算和我说这个吧?” 阮软悄悄深吸了口气,神色冷下来,“退婚的事,我同意了。” 沈延看上去有些不相信,习惯性的向她说要退婚的话,却也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大多数时候只能过一把口头上的瘾。 眼下她突然松口,他竟然有些意外和不敢置信,还有久违的轻松。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1) 宁荼抓上他的衬衣袖口,突然有些紧张的样子,眼底还残留着些诧异,劝说着他什么。 阮软没怎么听清,大抵是什么不要为了她退婚之类的话。 沈延还想质问阮软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脊背挺直,高跟鞋踩出的步伐节奏不紧不慢,直到离开包厢门口很远脚步才凌乱起来,微红的眼眶泪珠砸落滚下,她低头抹去,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他们的视线好似还停留在她身上,刺耳的话也不自觉的回响,她脚步凌乱的走出酒吧,在街道旁阴影下蹲下,才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颤抖着手从包里摸出手机,包包被随意的扔在一旁地上,从通话记录里翻出上次拨打过一次的电话,差点点错了地方。 响铃几声后对面就接通了电话,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是何时接通的,传来的声音进入耳中也是模糊不清,她颤抖着嗓音,哭腔鼻音浓重,声音黏糊糊的可怜,“温辞哥哥,你能来接我吗……” 对面说了什么也是听不清,手机搭在耳朵上十几秒后就拿下来挂断了,整个人一抽一抽的,缩在街旁的阴影下。 用完的手机也扔在了包包旁。 …… 温辞来的很快,跑过来在阴影下找到了缩起来的那一小团,微微弯着腰和她说话。 听见动静,阮软稍稍抬起一点头,红通通的眼睛从臂间悄悄冒出一点,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下一秒,她突然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死死抱着他精瘦的腰。 他被撞的后退一步,直起身子反抱住她,短款连帽衫腰间布料稍许上移,差点暴露出性''感的腹肌和腰线。 感觉到怀中身躯的颤抖,他没有多问,用力的抱住她,温热大掌在她脑后轻拍的动作却是温柔。 他耐心的安抚着她,直到她的情绪平复了些许,胸口前的衣料已经被她的眼泪完全浸湿,“好点儿了吗?” 阮软在他胸膛前蹭了蹭,声音低低的,“嗯。” 手指依旧揪着他腰间的布料。 栗发乱糟糟的,埋在胸口的头突然抬起,红肿的眼中还残留着水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黏糊鼻音中含着些疑惑,一句话抽噎几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完全忘了过来前跟人吐槽过沈延。 温辞揉了揉她的脑袋,“我问了温玥。车子在停车场……” 脖颈突然被人环抱上,阮软踮着脚,几乎是挂在他身上,手臂冰凉的温度刺激到他颈间肌肤,唇瓣间温热覆上,堵住他未尽的话语。 大掌下意识按在她后腰上,眸子微微睁大,有些诧异的样子,看上去更像猫猫眼了。让她想起撸猫时猫猫懵懵承受的样子。 但几乎是触碰上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他的回应,他微微低着头,这个时候温柔不再,空气都好像湿热起来,私人领域被彻底占据,完全被他带着走。 压在腰肢和脑后的力道是温柔的不容挣脱,开始时由她做主,结束时她却说了不算。 “延哥!”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2) 沈延出来接人。 沈时序知道他们今天有约见,突然被问到后他才告诉沈时序他根本就没有去赴约,简略交代了今晚的事,被责骂后才又让阮软过来这里见他。没想到沈时序竟然说也要过来。 包厢里的人没有全部跟过来,沈延他们站在酒吧外面等,有人无聊的随处的看看,视线扫过阴影下姿态亲密好似黏在一起的男女感兴趣的停留几秒,更加仔细的看了一会儿—— “延哥!” 他突然惊讶的出声,手也拍向旁边的人,让他跟自己一起看过去。 “什么事?” 沈延心情不算好,或者说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次完全是阮软占据了上风,她答应的痛快,倒显得他说的话完全就是过分自恋。 虽是如此,视线还是下意识顺着他指出的方向望了过去,顿住。 旁边的宁荼也跟着一起望过去,上身套着沈延宽大的外套,长度遮过大腿,腿上套着一层肉色丝袜,并不是容易被人误会的光''裸着,“那是……阮小姐?” 他们靠得近,面容有些被遮挡住了,但她身上熟悉的装扮之前才刚刚见过,头上的栗发也完全符合。 “阿延刚才说的话还是太重了,我们过去吧,再怎么说随便从酒吧里找个男人也是……” 她的话突然顿住了。 温辞。 微微分开的瞬间,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男人的容貌一时暴露出来,额发柔软的搭下,套头衫与那张显年轻的脸毫无违和感。 她当然是认识他的,被带入沈延他们的圈子后,有几次她也是见到他的,但只是偶尔,他并不经常参与他们的活动。 她也是对他生过心思的,但没什么机会见面,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发展。 宁荼未说完的话现下没了人关注,他们也很意外。 “他怎么在这里?” “是温辞没看错吧?” “平时一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样子,现在倒是被我们抓到和人在这里热吻。但怎么会是和……” 已经有手快的拿出了手机。 “这两个人怎么突然搞在了一起?” 还有人看了沈延两眼。 “那女人这次是真的转移目标了?” 沈延制止他们,语声有些沉,“不关我们的事。” 因为阮软之前疯狂的纠缠,倒没有人说沈延绿了的事,想到的还是他终于摆脱了她。 沈延说完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在外面等沈时序,碍于他他们也不再继续说了,只是眼神还不自觉的往那里转。 宁荼更靠近了他一些,也不说要过去了。 身后他们的小动作沈延并没有在意,但声音不断的大起来,他不耐烦地往后一瞥,其中一人犹豫着开口,“那个……延哥,小叔。” 阴影下。 阮软整个人挂在温辞身上,任由他予取予求,身子骨都软下来,靠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感知都有些迟钝的模糊。 耳边传来逐渐靠近的皮鞋音,熟悉的好似踏在她心上,心悸一瞬,她睁开眼,喘''息着微微偏头——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3) 眸子一瞬间瞪大,脸撞回温辞的怀里,揪起他胸口前的布料试图掩藏自己,反应剧烈到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的反常。 “怎么了?” 染上哑意的声线自头顶轻声询问,眼神却已经落到靠近的那人身上。 他身形极高,一身黑色风衣,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阮软不说话,又往他怀里埋了埋,半点声音也不敢出。 心脏剧烈的跳动声清晰,她小心支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皮鞋音却始终没有越过他们,在几步之外停下。 沈时序冷哼一声,眼神冰冷的看着温辞唇瓣上沾着的口红,被微润的水光抿开,在秀气俊朗的外貌上添了几分色''气。 视线转到怀里那个怂哒哒的后脑上,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指尖夹着一张卡。 “这段时间感谢照顾,卡里有五千万,请收下。” 他声线低沉淡漠的重复了她当时留下的话,“这算是女票资吗?” 听完他说的话,阮软尴尬的脸颊都烧红起来,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何况她此时还身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温辞从他两句话中大致推断出发生了什么,回抱着她的手却半点也不松,甚至还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如果他穿着外套的话还能脱下盖在她脑袋上,彻底将人挡住。 他自然是认识沈时序的,瞳孔中温柔褪去,与他对视时眼神不闪不避,“你在对我的女朋友说什么?” “女朋友?” 沈时序逼问阮软,“不敢见我吗?” 盯在她后脑的视线仿佛化作实质,存在感十足,阮软没办法,僵硬地转过头看他,也从温辞怀里退出来,腿都有些抖。 太糟糕了,怎么在这里也能撞上。 高大的身形迫着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卡置于她面前,将罪证展示。 阮软快速从他手中抽回,往身后藏了藏,“既然你不要的话,我就收回来了。” 一直记着他刚才的话,又急着道,“你知道的不是女票资,是封口费!” 他面无表情,“**情的封口费?” 算准了她不能将实情说出来,尾巴什么的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另一边沈延听到他说小叔,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难看下来,拧着眉,“过去。” 看了一会他们也看出了点情况,看着沈延难看的脸色都安静下来,一群人往那边走,大气都不敢出,已经在想着怎么安慰他。 靠近的时候那边的声音传过来,他们都听到了一些,他说小叔为了他要替自己娶不喜欢的女人,但看这情况,他们分明早就有了交集。 “联系方式加回来。” 他们一过来就听到这句,突然一群人靠过来无论如何都很显眼,她看看温辞,又看看沈时序,然后是现在名义上的未婚夫。 温辞一直没有参与她和沈时序之间,接收到她求救的目光,微微挡在她面前,“既然被拒绝了就不应该再纠缠吧。” “小叔。” 沈延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不自觉的叫他。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4) 她跑了。。。 沈时序的步步紧逼,温辞和他的针锋相对,旁边人看来的古怪复杂的眼神,还有沈延叫出口的小叔。 阮软瞳孔骤缩,好似被置于戏台上供人看戏的感受也顾不上了,下意识朝沈时序看过去,他没有否认。 也用不上否认。 在她面前,他从没有要掩饰身份的打算。 同样的姓氏,逼问她信息听到未婚夫名字后的古怪反应,突然要换人的婚约,原来是这样。 强烈刺激下,她表现出一种迟钝的冷静,或者说是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卡片坚硬的边缘微微陷入指腹,些微的刺痛让她更加清醒了些,嘴巴和思绪好似分离了,“你们先聊。” 说完想走发现自己几乎是被包围在了他们之中,下意识把一个人影推开,自以为冷静的离开了,却不知道当时的她是有多狼狈,背影也显出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唇瓣边缘晕开的口红没有想到要去擦,乱糟糟的栗发也没有时间理,脸上的泪痕被擦在温辞胸口前的布料上,通红微肿的双眼却藏不住,可怜又狼狈。 离远了些之后更是加快脚步,高跟鞋落下的音调杂乱,忍不住捂住了脸,有些崩溃。 怎么在国外冲动之下带回酒店的人会是沈延的小叔啊,他也不像是要断了关系的样子。 之后,只会更加麻烦吧。 阮软跑走时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有手上从沈时序那里夺来的银行卡,温辞捡起她扔在地上的手机和包包追了上去。 原地只剩下沈时序和沈延他们一行人。 “小叔。” 沈延又叫了他一声,沈时序正望着她逃跑的方向,眼神略显阴郁,偏又带着些纵容意味,换来他冰冷的眼神。 沈延不死心的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如你所见。” 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摸出打火机,单手敲出一根烟微低头叼出,拇指擦过火机转轮,点燃。一切完成的行云流水,合盖声伴随着烟气升起。 宁荼突然咳了咳,突兀的插入了他们之间的话,“抱歉。” 被呛的忍不住闷咳,已经是尽力忍耐的效果,眼睛都有些湿红起来。 沈延没胆子让他把烟熄了,只能让她往后退了退,挡在她面前。 同时还不忘继续问,“你过来不是为了见我,突然同意我解除婚约也是因为你知道是她,甚至愿意代替我和她结婚。” “我早就说过,阮小姐很好。” 沈延更受打击了,一直以来的想法完全是他自以为是,小叔他竟然真的喜欢那个女人,他那么厌恶她。 那个女人究竟哪里值得他喜欢? 他感觉到过她病态的痴缠,仿佛无孔不入,疯狂针对他周围的人,用尽愚蠢恶毒的手段,尽管现在失忆了,难道本性就会改变吗? “延哥,要不我们先进去再商量?” 沈时序已经向着反方向离开,他们也不敢乱说话,生怕沈延听了更不高兴,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的情绪。 宁荼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也劝道,“阿延。”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5) 阮软疲惫的停下身子,因为鞋跟着力不当踝部轻微的扭了一下,她扶着街道旁的大树,皱着眉忍痛。 急促的喘息在平复,低着头,散下来的发垂至身前,挡住她难受的神情。 快速靠近的脚步声传来,温辞早就追了上来,一直坠在她身后默默的跟着,现在看到她出了情况,也顾不上她想要避着自己的心情了。 温辞上前扶住她,看到她站立时不自觉往一条腿上偏移的重心,知道她可能是腿伤了,阮软却还不配合,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尴尬,想要避开他的触碰,“你怎么来了呀?” 只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愿意表现出的情绪,有些被他知道了自己的情''事的心虚,毕竟是她主动吻了他,她自觉理虚。 语气也不自觉的好了些。 她已经打算对刚才自己对他做的事道歉,张了张口,身体突然失重,化作一声惊呼。 很快就被放下,温辞抱着她走到街道边的长椅上,俯身将她轻轻放下,“难受还继续拒绝我的话,我只能擅自行动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小心褪下她脚上的高跟鞋,脚跟处被磨的红了一块,有些轻微的破皮,倒是没有出血。 踝部的扭伤也被手指小心的摸过,手掌托着她的足底,“还能动吗?” 阮软试着轻轻动了动,痛感比之当时算是十分微弱,“好像好了点。” “应该没什么大碍。” 温辞没有把高跟鞋重新给她套上,附近有一家超市,他望过去一眼,“等我一下。” “等——” 不等她叫住他,温辞已经向那边小跑了过去。 刚才完全被他带着走了。 但她不得不承认,他过来帮她她还是高兴的,浑身只带走了一张卡,想要打车回去也很麻烦,而且她根本不认识这里。 眼神不自觉往他离开的方向开始瞥,进入超市的身影很快又出现,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小跑着回来。 “只能先简单处理一下了,回去还要再消过毒。” 温辞从塑料袋中拿出一瓶水拧开,冲浇着她脚跟皮肤破损的位置,用湿巾擦干后拆开创口贴小心贴上。 又从里面拿出冰袋,贴在踝部耐心的冰敷了一段时间。 “好了。” 阮软把脚收回去,冰敷的位置被冻红了一块,看上去并没有很肿。 想要道谢,又想到他说过的话,只是轻‘嗯’了一声。 他收拾好刚刚制造出的垃圾,把她的高跟鞋拿在手上,另一只手去拎方才放在地上的包包,挂在了脖子上,后背朝向她,“上来吧,我背你。”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声音很小,自己也知道这话可信度不高。 “是我想要背你。”他笑的温柔,“阮阮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知道她还在别扭,又递了台阶过去。 阮软躲开他回头看她时含笑的眸子,对他直白的话有些不自在的,“哦。”环着他的脖颈小心的趴了上去,身下背肌结实有力,背起她时也是轻易。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6) 视野突然拔高,他的动作很稳,托着她大腿的手宽大有力,把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 阮软贴着他的脖颈,整个人放松的靠上去,男人温热的体温透过套头衫传递过来,很舒服的温度。 他背着她往回走,车子停在相反的方向,她跑过来很长的一段,如今只能和他一起缓慢的往回走。 漆黑的夜色下,温辞背着她走过一盏一盏的路灯,灯光照出附近的景色,但算不上十分的明亮,更显出些温情的氛围。 偶尔有车从街道上驶过,留下更多的还是安静。 突然一道咕噜声传出。 咕了很长一声,让人想忽视都做不到。 阮软下意识捂住他的耳朵,神情尴尬,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但整个人都趴在他后背上,想稍微离他远一点都做不到,几乎是毫无阻隔的贴着。 她偷偷关注着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反应。微微松了口气,后颈散着的热度也消减了些,脸颊还红的明显,但他没有回头看不到也无事。手暂时没有放下来。 温辞又背着她走了一段,“晚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吗?” 还是提了。 阮软尴尬的把脸埋在他的后背,捂在他耳朵上的手也放了下来,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大概是觉得丢了面子,“嗯。” 知道她是来找沈延的,还有过来接人时她那副伤心的模样,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温辞没有提她的伤心事,“回家前先去一趟超市吧。” 询问的语气并不多。 温辞背着她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将她放在副驾驶座,高跟鞋放在她座位前,又把包包丢在后座。然后才绕到另一边上车。 靠过去替她系上安全带,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颗柠檬糖,摊开她的手交到她手心,没说什么就退了回去,扣上自己的安全带,准备开车。 她没有说自己也准备了。 移动和眩晕感很快传来,快速拆开包装袋塞入口中,是熟悉的滋味。 饿到难受的胃感受到糖果的甜味好似终于舒服了些。 他的车速不慢但却十分平稳,在她公寓附近的超市停了停,问她,“要和我一起过去吗?” 空腹时反应更加难受,讨厌车内的味道,她点了点头,又有些蔫巴巴的,“要去。”忍住快到喉咙的干呕。 她不同意温辞背她过去超市,重新套上了那双高跟鞋,由温辞扶着她慢慢的走。 第一时间买了双拖鞋换下,又买了杯热腾腾的关东煮,暂时填了填肚子。奈何还未缓过来,只是咬了几口喝了点热汤。 阮软跟在他旁边,看着他熟练的选择货架上的蔬菜,虽然对绿油油的蔬菜没什么兴趣,但想到上次吃到的又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直到他拿起了芹菜,她按上他的手臂拒绝他放到推车里,“不要吃芹菜。” 眼神看向不远处的肉食区,催促道,“我们去那里看看。” 温辞看了看推车里的绿色蔬菜,估计量也差不多了,痛快的放了回去,“好。”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7) 阮软指挥他拿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之后就去结账,几乎装满的大塑料袋勒在他手指上,印出几道痕迹。 这里离她的公寓并不算远,看着她不太舒服的脸色,没有再选择坐车,回去将后座的包包拿出来,换下的高跟鞋也暂时留在了车内,温辞单手背着她,让她在自己身上挂好,另一只手拎着东西和包包。 阮软趴在他身上给他指路,还是觉得他这样过于辛苦了,“要不我帮你拿吧。” 温辞拒绝了,手里的东西有些重量,在他的手上也不免留下痕迹,压在她细嫩娇弱的手指上的话,血液流通不畅,勒出的痕迹要很久才能消去吧。 “不用担心,我拿得动的。”温辞笑了笑,声音温柔的传入她的耳,“只是现在只能用上一只手,记得要抱紧我。” 明明单手也把她抱的很稳。 阮软指挥他转弯,知道他是不会交给自己了,“那把包给我。” 探身摸过去时触碰到他绷起的手臂肌肉,坚硬又爆发着力量感,重心转移,横在她屁股下的手臂猝然收紧,制止她乱动的动作,同时将人捞回来,难得的严肃,“小心。” 阮软急忙抱住他的脖颈,心脏跳动的剧烈,差一点就摔了下去,现在倒是老实了下来,心有余悸,“哦。” 也不说要帮忙了,方才短暂的触碰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力量,像他说的那样,完全拿得动。 回到公寓后她用指纹解开门锁,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温辞跟在身后进来,碰上了门。 她软倒在沙发上,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里面的东西我都没怎么用过,需要什么直接拆就好了。” 温辞把买的菜整理好塞进冰箱,只挑出一部分清洗处理,未使用过的厨具还需要清洗,他的动作熟练,虽然手上做着烟火气的事,却只会让人感觉到温暖,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 不一会儿就有香味飘出来,勾引着她饿狠了的胃,食欲被勾起,她忍不住来到厨房。 温辞背对着她,正在用筷子尝锅里的鱼香茄子,另一边可乐鸡翅还在收汁,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偏褐色的汤汁浓稠,已经接近完成。 还有隐约的米香味飘出来。 温辞抓住探头进来的她,对她发出邀请,“要先尝一尝吗?” 阮软踏进厨房,几乎是对方一说就走了进来,咽了咽口水,等着投喂。 温辞从锅里夹起一筷子茄子,喂到她嘴边,在香味的勾引下,她快速凑过去叼走,眼睛都幸福的眯了起来。 趁她品尝的时候,温辞拿起锅快速将菜装入盘子,看到她盯着另一只锅里的鸡翅,拿出碗夹出一只先给她吃,“再过几分钟就好了,不过现在味道应该也不错。” 她自然是愉快的接过。 在里面又等了一会儿,出锅后撒上一小把葱花,他让她带着她的碗先出去,自己端着两道菜走去餐桌。 又盛了一碗饭端出去,放在她面前,坐在对面看着她吃。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8) 他身上的围裙还没有取下来,腰间绑住的带子勾勒出他劲瘦的腰,手肘撑在桌面上看她,眼中带着些满足。 阮软吃饭的动作慢下来,总感觉被人看着有些奇怪,看他面前空空如也,“你不吃吗?” “我吃过晚餐了。” 还不等她想好接下来说什么让他别这样看着自己,不想太过直接,“不过现在好像又有一点饿了。” “陪我一起吃吧,本来就是你做的,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他忍不住笑出声,“那我就再去拿一个碗了。” 她比了个手势表示同意,另一只手还拿着筷子,看到他准备离座后又把头埋了下去。 身边很快有人坐下,盛满米饭的碗搁在桌子上,问她,“还要再添一点饭吗?” 她立刻把自己的碗推过去,“只要一点点。” 注意到他把围裙脱了下来,眼神随意的扫过去一眼,差点被呛到。 这个高度恰好对着他的胸口,他胸口前的衣料是湿透了又变干后的干硬,皱皱巴巴的,还有花了的妆蹭在上面,说起来他们刚刚一直这样在外面。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站起身就往浴室跑。 镜子里,明艳长相的女子杏眸微微睁大,脸更加靠近过去,神情隐隐有些崩溃。 唇瓣上沾了些酱汁,舔去后仍旧油润润的,眼睛的红和肿已经消了很多,头发虽然凌乱但也还能看得过去,花了妆的地方也并不算多,但唇瓣周围晕开的艳色口红明显一副激''吻过的样子,直到现在也十分明显,更不要说吃过饭之前。 难怪总觉得看他们的人眼神奇怪。 温辞竟然也不告诉她! 用卸妆膏乳化后在脸上略显粗鲁的揉搓几下,水龙头开到最大,洗去脸上的妆容。 这样一来,微肿的唇瓣在脸上更加显眼了。 啊啊啊可恶,阮软非常确信他是故意的,几分钟之前才吃了他投喂的食物,但翻脸起来也理直气壮。 浴室门开了一半,确定他能听见,气恼道,“我不要吃了!” 用力的碰上门,发出一声重响,接着又把门锁上。 餐桌旁温辞听到她发出的堪称剧烈的动静,带着些刻意的意味,传到他耳朵里像是在说快来哄我。 失笑两声,站起身进入她的房间,试探着敲门,嘴里却问着,“怎么了吗?”好似完全无辜的样子。 气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谁允许你进我的房间的?给我出去!” “抱歉,我很担心你,可以先开门吗?” “我说出去!” “阮阮……” “出去。” 外面没有声音了,她靠在门板上,偏了偏头想往外看,但不开门的话什么都看不见。 还真的走了,莫名的,她有些委屈。 只隔了一会儿,敲门声又传进来,她还是没开,“你怎么回来了?”隐隐泄露出一些情绪。 “我们不是说好了回来后还需要消毒的吗?药箱我找到了。” 浴室门被拉开一半,虽然开了门但还是嘴硬道,“我没有让你翻我的东西。”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29) 灯光下,她的肌肤白皙到近乎透明,还有几颗未干的水珠,洗去脸上的妆容后瓷白细腻的肌肤更显清透。 睫毛还湿漉漉的,和那双微润的杏眸组合在一起,那丝委屈轻易的被人捕捉到,“是我不好。” 阮软还以为他是在说翻她的东西的事,她找什么理由他都道歉,弄得她都没了脾气。 但他故意不告诉她这件事还是不能这么简单就过去,她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嘴巴上有那个痕迹?” 温辞眼神停留在她唇瓣上,已经没有刚开始明显了,但仍旧能看出发生过什么,“是我的私心。” 指腹过界的按压在她的唇瓣上,“我很抱歉。” “你什么意思?” “因为太喜欢了。刚刚的事,要不要继续试一试?明明是阮阮先主动的。” 说话间微微倾身靠近了些,手按上她的心口处,保持着应有的规矩,并不显得下流,“心跳的好快。” 他的神情仍旧温柔,声线却略微暗哑下来,她感受到了成熟男人的压迫感,秀气俊朗的面容在面前放大,呼吸几近交缠,但并未触碰上。 “觉得勉强的话就推开我。” 阮软没有把持住。 ……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往被窝里又藏了藏,拉起被子挡住光。 手臂酸痛的有些抬不起来,还晕乎乎的脑子中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她一下没有把持住,主动贴上了他,又挂到了他的身上。 药箱砸落在地上,地毯吸走大部分的声音,但声音仍旧算得上响亮,她被打横抱起,直接进了浴室。 藏在被子下的脸红了红,止住思绪。 虽然说他是挺温柔的,但未免还是太厉害了吧。 已经有些清醒起来,她拉下一点被子,侧头看他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看起来已经醒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有叫她。 地上混在一起的那堆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她在想能够让谁帮忙送几件过来,告诉温玥的话她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虽然她已经想到温玥知道时高兴的样子 想着又有些出神起来,温辞就这样看着她,“水已经放好了,我抱你过去?” “嗯?” 她有些疑惑,昨夜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怎么又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不要,我只想再躺一会儿。” “但是尾巴就要失水了。” 他说的自然,阮软反应过来,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瞳孔骤缩,眼底映出一片银色,“怎么会……” 下意识又将它掩盖上,“什么时候?” 这次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又看向温辞,眼眶已经有些湿润起来,身体在细微的颤抖,声音略干涩,“你知道了。” 温辞抱住她,她没有挣扎,“昨晚听见你难受的声音就醒了,恰好看见腿变成了尾巴,离开水的时间长了会脱水,鳞片也会失去光泽。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答案很明显,从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是知情的。 她默认了,但,“你怎么这么冷静?”声线还微带着些抖。 即便是现在他也仍旧一副温柔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因为昨晚已经惊讶过了啊。” 完全没有把她当成异类的样子。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0) 阮软怔怔的抵着他的肩,他身上只套着一件背心,下巴压在肩带边缘缝合处,微微压出一点红印。冰凉的身体自动汲取着他身上的体温,拥着她的怀抱暖融融的,带着些令人安心的意味。 酸涩的眼眶忍不住积聚出液体,本就没什么落点的视线愈渐模糊,垂下的手臂微微动了动,抬起小心的抓上了他身后背心布料,声音压抑着,又有些失控,“你怎么这么好?” 没有感觉到湿意,有轻微的重物砸落在他后背滚下,他保持着拥着她的姿势,没有回头。 温热大掌在她后背一点点的轻抚,手掌下的身躯仍旧在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感觉到她的回应,轻哄着询问道,“让我抱你去浴室?” 阮软微微离开他的怀抱,湿润的杏眼望他一眼,手臂主动抱上他的脖颈,脑袋也靠过去,默认了。 被子掀开,温辞抱她下床,伴随着几声珍珠滚落声。 他抱着她进入浴室,尾巴不容易固定位置,长臂半圈着她的尾巴,极为稳当,没有时刻要滑落的心惊感。 浴缸里水放满了七分,他小心的把她放进去,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 水位上升一些,阮软下意识熟练的把整个身体都埋入水中,脑袋浸入的时候动作流畅,虽然猜到她或许能够在水中自由呼吸,温辞还是担心的伸手要去捞她。 半截小臂浸入水中,手掌已经伸到她脑后扶住她,对上她那双在水底睁开的明亮杏眸,不收任何阻碍,动作微滞,没再继续。 她吐了几个泡泡上来,温辞把刚才捞起一些的脑袋往下放了放,把手收了回来。 “这样能够听清我说的话吗?” 她眨了眨眼,试着说话,“能。” 翻上来的气泡更多,声音穿透水的介质被消减的闷闷的,倒是能听清。 她还不打算上来,冰冷的水温对她此刻的体温来说十分舒服,水分的补充舒服的她好似每个毛孔都被打开,浑身都很轻松,像是和水本就是一体。 “还记得第一次变成这样是什么时候吗?” 知道他要开始说正事,她坐起身子,只把头露出来,“嗯……一个月之前。” 一开始回来的时候她还担心自己会再次突然的变成这样,急着知道真相,但后面过了一些日子都没有再出现什么情况,她就稍微放心了点,连带着刻意不去回想在国外发生的事。 但没想到今天腿又变成了鱼尾,说起来……每次都是在…… 她摇了摇头,还是觉得这样太奇怪了。 应该不是吧? 她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告诉他,“上次过了几天就自己变回来了,这次应该也一样吧。这两天要靠你照顾我了。” 想到那几天无味难吃的三餐,忍不住要提一提,“但吃什么得我自己做主。” 温辞敏锐的从她的话中找到她不愿主动透露的信息,“还有其他人知道吗?之前是ta在照顾你?” 她只含糊的‘嗯’了一声。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1) 心虚时忍不住多说话,“我当时还很害怕变不回来了,那副样子连房间都出不了,也不能见别人……而且突然变成尾巴了我一开始也接受不了。” “是今天碰到的那个人吗?”他提到阮软收回来的那张银行卡,“他说女票资的话,是发生了什么吧?能不能把当时发生的事完整的说一遍?” 阮软:“……” 阮软的表情凝固住了,看着他好似完全不介意的神情,迟迟开不了口。 温辞看过来,下垂的眼尾温柔,“不能说吗?” “……这好像并不重要。” “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 阮软妥协了,有些磕磕绊绊的,更愿意说他们回酒店之前的事,也没有什么重点,“就是那天我在酒吧看到了沈延和宁荼的接吻视频,心情不好就点了一杯酒,然后可能是见色起意,也有当时难过的原因……我就邀请了他。” “但是他没有理我,我也打算放弃了,但他离开酒吧之前又……总之我追了上去,然后我们一起回了酒店,反正就睡觉……”只是一笔带过,偷偷抬头瞄他一眼。 温辞笑着看着她,“怎么不继续说了?” 她的声音小了些,“然后嗯……”她停了停,像是在措辞,最后只是语焉不详的道,“到一半的时候,腿突然就很疼,骨头不断被打断重组一样,连骨缝都在疼,突然就变成尾巴了。” “过了几天自己恢复后我就回国了,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再变身过。” “很可能是因为有了亲密接触哦。” 他做出结论,虽然她也有这般想法,嘴里还是说着,“不可能吧。” “想要确定的话,等之后变回来了我们再试一试?” 阮软在说到和沈时序的情''事时已经害羞的往水里埋了埋,她浸在水中,海藻般的发浓密的散开,遮住赤''裸的关键部位,面上是羞涩的神情,近乎透明的肌肤上蓝色血管妖异又美丽,如同海妖般摄人心魄。 “这次和上次的时间不一样,痛感好像也不一样,或许下次也会出现什么新的变化也不一定。” 就这样约定好了下一次,阮软被带进他的思绪,回过神来已经答应了下来。 再次变出尾巴了的话,这段时间没怎么关注和用心的事情得想办法重新调查起来了。 但刚刚才和沈延不欢而散,再去找他问问题她一下子又舍不下面子。 又不免想到沈时序,他还掌握着自己的秘密,现在又重新找到了她,完全不理他是不可能的事。 婚约的事情也还没有解决,回来后一直没有机会给爸妈打电话说她决定退婚了。 之前他们说沈家那边要换人和她履行婚约。 沈时序是想和她结婚吗? 手机留在了房间里,她喊了一声让温辞把她的手机带进来。 他在厨房做早午饭,虽然说了吃什么得听她的,但提议还是被温柔的驳回,最后做起了他拿手的猫饭。 怎么突然就和公主一个待遇了。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2) 温玥过来的时候没有进门,她将手上拎着的黑包给温辞,同时眼睛透过半开的门看进去,十分期待的样子,但并没有看见阮软。 温辞堵在门前,完全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手上接过后又看向她背在身前的猫包,温玥慢慢的将猫包取下,交到他手中,眼看他就要进门,“哥,不让我进去坐一坐吗?” 满脑子都是同居两个字,收到消息后到现在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不亲眼见阮软一面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收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去了你家,到现在水都没有喝上一口。”虽然只是把他整理好的包带了过来,最多只是把猫猫装了进去,也不妨碍她用好似多辛苦一样的语气说话。 结果门还是无情的阖上了,还建议她附近就有超市,最后只能不甘心的先离开了。 温辞回到房间把猫猫放出来,拿出两件换洗衣服后就进了浴室,快速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又把他们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清洗,连带着她放在脏衣篓内攒了两天的一起。 客厅里扔着的也收拾了叠好或挂在衣柜里。 猫猫在房间里乱跑,鼻子动了动,毛茸茸的小脑袋抬起朝向浴室的方向,被吸引了进来。 肉垫踩过时无声,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她,暂时没有上前,可爱的喵了一声。 阮软看到猫猫,眼睛亮了亮,主动叫了它一声,向它伸出一只手,邀请它过来。 它这才动起来,却被进来的温辞抱住了,腾空着放到了浴缸旁边,“接下来几天公主也和我们一起住哦。” 额发沾了水汽还湿润着,温柔的下垂眼带着笑,手离开猫猫前在后背上顺了顺,洗衣机结束工作的提示已经有了一会儿,他留下这一句话又过去把洗好的衣服都装到阳台晾了。 阮软伸出手揉着猫猫的头和肥滚滚的身子,体温变低后猫猫的身体显得更加温暖,焐在上面像暖手炉似的,让人舍不得松手。 她手上还有未干的水珠,碰到猫猫身上时毛茸茸的白毛几缕被黏在一起,滑稽又可爱,乖巧的猫猫没有躲。 突然被舔了一口,猫猫舌头上的倒刺舔过细嫩敏感的皮肤,勾走了她手腕上的水珠,上头似的蹭过来,瞳孔中好似也能看出些痴迷。 收回手后,猫猫自发的靠过来,眼睛却是看着水下的尾巴,肉垫试探着往那里抓,碰到水后快速弹起,带起了一小串水珠。 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眼珠子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水下轻轻摆动着的尾巴,带着明显的渴望。却触碰不到。 阮软忍不住笑出声,不舍得让猫失望,控制着尾巴轻轻拍了它一下,伸出前爪想抓时已经收回了水中,刻意溅起一大片水。 溅在猫脸上。 又探出一点尾鳍勾引猫猫,等它过去抓的时候又缩回水中。 眼见猫扑空了好几次还不放弃,阮软终于感到自己有些太过分了,抄起猫猫的前肢固定住,尾巴出水,让它后爪踩在上面。 舔当然还是不可以的。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3) 一声惊呼后阮软喊他的名字,温辞从阳台冲过来,手上还拿着来不及放下的衣架。 猫浑身湿漉漉的被阮软架着,白毛黏在身体上显得有些光秃秃的,还在滴水。 方才阮软把猫勾的狠了,逼得它失去理智整个栽进了水里,扑腾了几秒就被她抱了起来,现在又欢快的舔着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毛发。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阮软架着湿漉漉的一团看向温辞,寻求他的帮助,“刚刚公主掉进来了。” “没关系,在家里的时候我也会帮它洗澡。” 温辞放下手中的衣架,从她手中接过猫猫,接着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在浴室中响起。 修长手指在逐渐恢复蓬松的柔软白毛中穿梭,不可避免的碰到它软嘟嘟热乎乎的身子,最低档的热风吹在它身上,嗡嗡声中猫猫顺从着他的摆弄。 等到浑身都被吹干,恢复了毛茸茸雪白干净的样子后就被温辞抱到了门外。 狠心的关上浴室门,不让它再进。 但诱人的香气好似顺着门缝飘出来勾引猫,猫猫蹲在浴室门旁边,收敛了爪子的肉垫在门上几次三番的划过,猫猫头贴上去,恨不得钻进去。 直到香喷喷的猫饭被放在它面前,它才被短暂的分走了注意力似的,往门旁边走了走,埋进了猫饭里。 温辞抓住机会打开门带着另外一份猫饭进了浴室。 “你好像家庭煮夫哦。” 阮软吃着手上的饭,忍不住发出感慨。 住在一起的这几个小时家里的家务活已经都被他包了,不仅把事情做的井井有条,还烧的一手好菜。即便是猫饭,吃起来也不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味道。 温辞蹲在她面前,温柔的下垂眼和她平视,神情似是带着些引诱,“阮阮这么说,是想要和我组建家庭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 他没有为难她,看到她放下碗勺不再咀嚼的样子,转而问道,“是味道还是不太好吗?” 已经改良了几次,但总也称不上美味。 她摇了摇头,也顺着他往下说,“没有,就是实在是太想念重口味的食物了。” 舀起一勺又往嘴里塞,忍不住又要说道,“真的不能尝一点吗?明明我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吃的。就算清淡一点也可以嘛……” 套在防水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她未尽的话,温辞从不远处帮她递过来,屏幕上备注为妈妈的电话响个不停。 她还没有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他们,拿到手机后虽然犹豫着要把那天的见面和决定退婚的事告诉他们,但又担心他们知道后觉得她做下这个决定是多么的伤心和被刺激,或许认为她现在是躲着人一个人伤心欲绝,一定会来看她的,但她现在的样子又不能见人。 于是干脆就什么都没有说,最后倒是将沈时序的联系方式放了出来,但也没有主动联系。 手机上电话已经挂掉了一个,几乎是毫无间断的拨来了下一个,大有打到她接为止,或许现在已经在赶来她公寓的路上。 阮软抓着手上的烫手山芋,扔给温辞,“你帮我接。”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4) 他半点勉强的模样都没有,也没有装模作样的推拒,拿到手机就接通了置于耳边,“喂,您好。” 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对面安静了一会儿。 “……你是?” “伯母,我是阮阮的朋友,温辞。嗯,她现在有点不方便接电话……”手被人用力捏了捏,他继续和对方对话,“您误会了,我们暂时还没有在一起。” “因为碰到了不愉快的事,现在在外面散心,您是要过来吗?”他主动询问道。 对面应该是拒绝了,大概是在追问她现在为什么不方便接电话,阮软听到他说,“是因为喝了一点酒,刚刚送她回房间休息,手机落在我这边了,我现在去看一下情况。” 说着,还在通话的手机就递到了阮软面前,她满脸拒绝,想要把手机推回去,嘴里却模仿着被吵醒的迷糊声音,“唔,好吵,出去。” 温辞忍不住笑了笑,她回的有些太着急了。 几乎是毫无间隔的回应,如果他们真的在两个房间,他去找她的过程时间应该再长一些,而且他进来后没有和她说任何话,他都还没有叫醒她,她就做出了反应,根本是主动暴露出她在听的事实。 温辞没有告诉她,重新把手机贴在耳边,听了一会儿,“好,那我就先挂了,等她醒之后我会帮忙转告的。” “她让你跟我说什么?” 等到他挂断电话阮软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温辞把手机还给她,眨了眨温柔的下垂眼,“伯母说不用着急回去,有空的时候记得回个电话给她。” 她松了口气,既然说是有空的时候就不用太着急,暂时也不用想他们可能会问自己的话。 也因此,接下来的两天她轻松了不少,只需要享受着他的照顾,兴致来了还能逗一逗猫。 再次恢复正常后她也不像第一次那样紧张了,知道变回来之后能够持续一段时间,几天下来只能待在浴缸和房间里她实在是待不住了,于是推迟他再试一试的想法,拉着他出门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猫又对她爱答不理了,虽然主动去rua它它也不会反抗。 但正常情况下猫果然还是最喜欢它的温柔铲屎官啊。 面对她一起出去玩的申请,“这算是约会吗?” 不等她反驳,温热大手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面上带着明显的笑,“好。” 他们在商场,逛了几家店之后莫名其妙就走进了一家男装店。 她没有见过他穿正装的样子,最容易被挑选的领带被排除,店内大多是一些西装、风衣,风格比较正式。 看了一圈视线扫过展台,其中一条折叠着的薄围巾,是和他一样温柔的驼色。 他本就跟在她身边,围巾拿到手上后侧身面对着他,极为顺手的踮脚挂在他颈间,一圈圈的绕。 手中的布料柔软,对着他微微低下的脑袋和含笑望着她的眼,突然就感觉到了几分他说的约会的意思。 顿了顿继续帮他,“就这条吧。”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5) 她的手还没有从围巾上收回,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她手掌附近的柔软布料上,像是在感受它的材质,应该是满意的样子,却是看着她说道,“我很喜欢。” 温柔的下垂眼中情绪热烈,阮软移开视线,近乎粗鲁的扯下他颈间的围巾走向柜台,把人落在原地,递给店员的同时下意识掏出了自己的卡,忘了等他结账。 包装好的围巾被重新递还过来,她接过,挂在又主动跟过来的温辞手上,“拿着。” 率先朝店外走去。 长腿轻易就追上了她,保持了一些距离,好脾气的问道,“不高兴吗?” 完全没有因为她矛盾别扭的行为而受到影响,包容着她的任性。 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反常,调整过来一些,“没有。” 她只是……很不习惯。 无论是沈时序还是温辞,她当时都并不算冷静,被沈延影响的同时再加上一点见色起意,于是做出那般主动的行径,但现在…… 她对隐约到来的某种转变下意识排斥着。 垂在身侧的左手被人握住了,她动了动,对方握的更紧,几乎将整只手都裹住了,声线却是轻柔的,“说谎。” 他们并排着走,感觉到她逐渐松懈的力道,不知怎的就被带着换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听说尝一点甜的心情会变好,要喝奶茶吗?” “我本来心情就很好。” 但看着不远处排着长队的奶茶店,又不免有些心动。只能线下点单吗?期待的眼神从那边收回来,正要开口说要过去,“在这里等我,我过去买。” 合她心意的应下。 拎在手中的纸袋被勾到她另一只手上,如同交代什么珍贵的宝物般,“帮我保管一下。” 相扣的十指指缝间修长温热的手指抽走,残留的温度短时间内难以消散,掌心薄汗湿黏一片。 …… 拿到后又被拐到了电影院。 昏暗的环境下播放着的是无聊的爱情片。 空气中飘散着躁动因子,电影传出的暧昧声音下,阴暗中能够看见的人影近距离贴在一起,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她并没有看别人亲密的喜好。 爆米花一颗颗的往嘴里塞,腮帮子一侧鼓起,咬着吸管轮流着喝奶茶和可乐,注意力只留了几分在幕布上,情节没一点吸引人的。 早知道选片时就应该提出反对意见。 旁边凑过来一个脑袋,额发软软的搭下,距离近的连睫毛的颤抖也能够看清,“好吃吗?” 懂了。 喂了一颗到他嘴里,他却仍旧没有退开,眼神注视着她饱满红润的唇瓣,上面还沾着一层甜腻的糖,“我还想再尝一尝。” 尾音消失在相贴的唇瓣间。 黏在唇瓣上的糖被融化分食,爆米花的甜香和他的气息一齐冲刷着神经,方才塞入嘴里还未来得及完全咬碎的爆米花被抢夺,又像是被一点点细细的喂下。 阮软推了推他,气息还有些不稳,“……我要去洗手间。”喝的实在是有些多了。 温辞松开她。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6) 电影播放时放映厅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她跟着指示找到洗手间,里面也很安静。 或许是因为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影院内观看的人本就不多,也不像她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喝。 冲水声响起后她拉开门,分神时视野中出现一片模糊的黑色,一秒之内快速清晰辨认出来。 阮软忍住冲到喉咙的惊叫,脸色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无表情,心脏重重一跳,仍旧是错乱的拍子。认出他之后愤怒的情绪一点点发酵,“你变态吗?这里是女洗手间!” 倒是注意着压着声音。 又想起什么,脸颊都气红了,又羞又恼,“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也感觉不到害怕了,完全被他的行径弄的气昏了。 沈时序面无表情,但无端显出些阴郁,唇角勾起一道弧度,冰冷漠然的眼珠紧盯着她,“看来你很喜欢他。” 他堵在她那间厕所门口,高大的身形几乎将整个位置都挡住,想要出去必须将他推开。 冰冷危险的压迫感寸寸逼近,投下的阴影遮住她大半身形,他没有上前,却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她的心情很不好,满脑子都在想他到底听到了没有,“让开,我要去洗手。” 烦躁的用手肘撞开他。 但他的身形很稳,她使的力道对他完全造不成什么影响,在原地纹丝不动。看了她一会儿,后面才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让了让,看着她走到盥洗池边。 镜子前她在水下伸出手仔细搓洗,黑色身影缓步靠近,皮鞋音在空荡的洗手间内回荡,声音十分明显,方才她竟然没有注意到。 阮软洗干净手对着水池甩了两下,甩去手上的水珠,接着就要离开,没有继续和他说话的意思。 手臂被用力的拽住,身体扯入怀抱中锁住,后背抵着他坚硬的胸膛,手掌卡住她的下巴让她回头看着他。他太高了,阮软几乎完全陷在他高大的身形中。 未干的水珠蹭在他黑色风衣上,阮软挣扎着,圆润的杏眸瞪向他,愤怒的表情生动,“沈时序,放开!” 他卡着她的下巴,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拇指按压摩''挲过她红艳微肿的下唇,冷哼一声,“喜欢他?” 另一只禁锢在腰间的手手掌移到小腹,“上次我们没有做措施。你说,现在会不会已经有了。” 阮软挣扎的动作全部停下,面色也有一段时间的空白,手下意识的也贴上小腹,和冰凉的皮质贴在一起。 眼神颤了颤,“我现在这样也能够怀孕吗?”却是怀疑的。 本来应该吃药的,但突然的意外让她完全忘记了那回事,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算一个物种吧,应该不能…… “去医院检查之后就知道结果了。” “我不能去医院!”她不能保证现在身体的指标和正常人完全一样,如果被查出什么,“我不去医院。” “是我个人名下的,不用担心信息泄露。”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7) 她还在考虑,听见接近的脚步声着急的让他放开自己,“有人来了!” 脚步声、高跟鞋鞋跟敲击声和说话声缓慢接近,他们就以这样的姿势在男女洗手间门口的盥洗池旁边纠缠,镜中映出他们的身影,公共场合之下实在是太过出格。 他却根本不怕被人看见似的,半点也不着急。 最后还是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堪堪分开。 一看就是匆匆分开的,她面上还有藏不住的心虚,总觉得让人撞见了。进来的是一对情侣,黏糊糊的走在一起,看了他们两眼就分开进入了洗手间。倒是没有说什么。 阮软扯着他往外走,“我们到外面说。” 仰着头久了脖子都有些僵硬。 沈时序没有再问她第二遍,她想了很久仍旧有些不放心,杏眸紧盯着他的瞳孔,探寻着里面的情绪,又是在说服自己,“你保证不会有问题。” “我保证。” 他说的随意,却无端让人信服。 阮软做下决定,“好,我会去的,你安排在什么时候?” “现在。”不等她拒绝,他忽的冷哼一声,勾起的唇角也带了些嘲讽意味,“还是说,你还有约会?” 她被噎了噎,原先要说的话被咽了下去,“要你管。总之我要先回去一趟,你在外面等我,出来了我会发消息给你的。” 沉默了几秒,她听到一声气音,“那就再等等你好了。” 语气算不得高兴。 阮软从通道穿过,伴随着电影背景音,重新在座位上坐下,视线几乎是在她出现的第一秒就落在了她身上,直到她落座,温辞又靠过来一点,对着她弯了弯眸,“回来啦。” 她嗯了一声,没再碰放在旁边的爆米花和饮料。 看到他的样子实在有些难以开口,“……我突然有一点急事……” “是想要先走吗?” 他打断她的话,主动说出她的意图,让她不用艰难的慢慢挤出口,“不用担心,既然是急事我不会介意的,今天已经很高兴了。而且收到礼物之后我也该仔细想想怎么回礼了。不过——” “有机会的话下次能不能再补给我,电影也才看到一半呢。” 阮软忍不住抱了抱他,声音感动,“温辞哥哥你真好!” “好,我们约好了,下一次。” 说完就离开了他的怀抱,“那我就先走了。” 又顺着通道出去,只留下一个远离的背影。 幕布画面变化,光影之间,温辞唇角的笑容淡了淡,直至消失。 从她靠近的那一瞬他就闻到了,浅淡的,那不算陌生的令人作呕的烟味。 …… 阮软来到停车场,电话打过去,“你在哪?” 车灯照射过来,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她身后,她转身看过去,竟然是他亲自开车。 后座的车门被锁着,她试了后只能拉开副驾的门,坐在他身边。 她被带到他名下的一家私人医院,被带着做了好几样检查,她也是第一次做这方面的检查,只知道跟着医生说的做,心下十分没底。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8) 过来的路程有些远,晕车的反应还残留在她身体里,恶心感没有消去,此刻好似也成了那件事的证明。 有几项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她手中捏着b超单,几乎要将那张纸无意识的揉皱捏碎,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眼神也带着些恍惚,“怎么会,明明平时一点感觉都没有……” 检查室内医生都已经离开了,她还怔怔的坐在检查床上,肚子上的耦合剂也还没有擦去,冰凉粘稠的蹭在坐起时滑下的衣物上。 沈时序站在门口,微微倚靠在墙上,单手插在风衣口袋中,拨弄着打火机翻盖外壳,姿态放松。 看了她一会儿,直起身子走向她,抽走她手中被捏揉的过分的b超单。 感觉到被抽离的力道,阮软抓的那张纸更紧,然而突如其来的呕吐感令她松开手中的东西,下床快速冲向厕所。 呕吐声连续不断,几乎要将刚才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她甚至不能分辨是因为方才勉强压下的晕车后遗症,还是迟来发作的孕期症状。 酸水在食管中冲上喉咙,她勉强压下,平复一会后按下马桶冲水键,又到洗手台边清理自己, 手掌接了水仔细清洗过嘴,偶尔还会溢出一声压不下的干呕,生理性泪水糊在脸上,睫毛也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水声太大,脚步声听不清晰,余光中出现一团模糊的黑色影子,她关上水龙头,一杯水递到她旁边。 阮软接过一次性纸杯,手掌贴到的地方传递出来的温度是温热的,她漱了漱口然后才抿了一小口,翻绞着的胃部和肠道稍稍缓解。 沈时序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东西,等她接过纸杯后咬着食指扯下手套,苍白精致的手暴露出来,拆开包装抽出一张湿纸巾给她。 阮软接过就往脸上擦,“我们谈谈。” 被胃酸腐蚀过的嗓子明显沙哑。 沈时序没有再把手套戴回去,另一只手上的也一起摘下,塞进了空着的口袋里,“好。” 她不想再待在医院里,b超单已经足够能确认,后续几项结果好像也没有了等的必要。 刚刚才吐过一场,她短时间内也不想靠近车,最后去了附近的酒店。 沈时序在这里有长期预留的房间,拿到房卡后服务生从贵宾通道送他们上了专用电梯,替他们关上电梯门才离开。 沈时序刷开房门,顶灯打开,阮软跟着他去了书房。 他并不急着开始谈话,还问她要吃点什么,手上已经拿着平板准备点餐,被她拒绝了。 阮软坐在他对面,“打掉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说出自己想过的解决方式。 顿了顿,继续道,“这只是个意外,你应该也没想过现在就当爸爸吧。” 话音未落,她感觉到落在身上的阴郁目光,抬眸时他面无表情。 低沉的声线有些冷,黑眸盯着她,“我有个更好的主意,结婚。” “不行!”她下意识的反对。 沈时序视线转到她的唇瓣,那里还有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冷哼一声,“现在还想着他吗?”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39) 自然垂下搭在大腿上的手指尖动了动,指甲划过裤裙布料,她也看着他,“在这件事解决之前,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的声音强硬,也像是在说服自己,“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们都没有做好准备,我甚至没有想象过要做妈妈……爸妈也会接受不了,突然怀孕什么的也太莫名其妙了,还有……我们怎么能够确定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是不是……” 冰凉的液体滑过脸颊,她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 突然得知怀孕的消息又立刻要商讨解决,一切都来的太快了,过多的信息量让她难以消化,心下仍旧是茫然的。 含着泪怔怔的看着沈时序,那两个字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的东西好像都有些微晃,听不出自己颤抖艰涩的声线。 真的完全像她说的那样不想要吗? “回国后我调查了你的父母,他们曾经出过一次意外,虽然消息被掩藏了,但能够确认的是在那之前阮夫人已经怀孕了……接下来的好几年他们都没有再要孩子,即使她的身体已经确认痊愈了。你是突然出现的。” “什么?” “我有理由怀疑她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你是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只是怀疑。” 沈时序看着她一脸恍惚的模样,继续道,“而你前二十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你想不想要?” 瞳孔震颤。 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你让我再想一想。” 她拼命找出的借口大部分都能够解决,但万一生出来的不是人呢,不用担心吗…… 打掉才是最好的选择吧,分明没有实感,又怎么会对它也产生感情呢。 或者是责任。 为了孩子结婚听起来也很受不了啊。 “结婚吗?” 她听到自己问。 来不及等她后悔,沈时序已经接话,“证件我已经带齐了,明天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但明显是确定了的意思。 “这样会不会太快了?而且我的证件都在家里。” “快吗?”他反问。“明天我送你回去。” 他又把刚才放下的平板重新拿过来,“现在要吃点什么了吗?” 滑动屏幕时突然抬眸,又回到方才的话题,“确认怀疑的方法是尽快做个亲子鉴定,毛发和牙刷都能够作为样本。” “欸。”反应迟钝。 晚餐送来的很快,他们在餐桌面对面的吃完,晚上是分房间睡的。 阮软睡得并不好,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翻身了好几次都没有睡着,不知道几点才迷迷糊糊的失去意识。 被拉开被子时感觉浑身都酸软着痛,心脏处也好似吊着什么,眼下黑眼圈明显,眼睛都睁不开,畏光。 拿手挡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清醒过来,想骂人都没力气。 摸过手机一看确实不早了,掀开被子气鼓鼓的坐起来,还是道,“你是不是也太着急了!”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0) 事实证明他就是这么着急,她洗漱完吃了东西就被他带着上了车,车速像是压着线,却也看不出疯狂。奇怪的是她在副驾竟也不觉得颠簸。 窗户开了一半,冷风打进来,对她来说十分舒服。 她偏头迎着风,栗发乱舞,耳边是风的嗡鸣声。 很快就到了别墅,下车后阮软拒绝他陪同的要求,独自进了别墅。 进门时下意识放轻了动作,这个点不出意外的话阮母应该在睡午觉,女佣们也没有留在这里打扰。 上楼时也刻意放轻了脚步,在他们房间门前,她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突然说要证件结婚,想也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松口,早知道就不该拒绝沈时序一同进来的要求,至少还能帮她挡一点。但户口簿放在他们那里,不进去也是不行。 “妈妈,我进来了。” 阮软轻轻敲了敲门,声音也不大,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她以为她没有听到,提高了一点声音,“我进来啦。” 等了一会儿,手掌试探着压下门把手,轻轻推开门,先探了个头进去。 房间内很亮,窗帘整副拉开,阳光从落地窗倾洒进来,跳跃在床上和地毯上,为其染上一层金黄的颜色,色调温暖。 并不是睡觉时的装扮。 床上也没有人。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只找了几个显眼的地方,很容易就从床边的柜子里翻出了随意塞着的各种证件。 她只拿了户口簿,幸好东西放在这里,再隐蔽一些的地方她也下定不了决心去翻找,到时就只能向他们把事情全部交代了。 她把柜子推回去,户口簿藏到外套下用手臂压住,离开房间前,鬼使神差的想到沈时序的话,转身进了浴室,从那把挂着的梳子上小心的解下了两根头发,绕在手指上。 她关了门下楼,脚步有些匆匆,胸膛下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一声一声的听的清晰,缠绕在手指上的发丝好像有些紧了,让人难以忽略。 “阮阮。” 被人从身后叫住,阮软停下脚步身体有些僵硬,转过一半身子,藏着户口簿的那一面远离来人,手也往下藏了藏,有些不自然的喊她,“妈妈。” 阮母从三楼下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空杯子,她走到阮软面前,神情带着些宠溺,“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鲜榨果汁的味道淡淡的飘过来,阮软回答的有些急,怕她又问出别的问题,“只是回来拿点东西,很快就要走了,一会儿还急着用呢。” 扑过去用能使用的那只手抱了抱她,身体与她的隔开一段距离,中间的空隙大的能再挤下一个人,抱了一下就松开,“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不等她问更多,说完自己的话转身就跑走了。 身上的外套十分单薄,户口簿在布料下印出的痕迹明显,贴的近了很容易就被感觉到,身体是没有触碰到,阮软却不能确定她有没有看到。 但东西还是成功带出来了。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1) 回到车上,阮软把证件都塞给沈时序,小心的解下手指上缠绕着的发丝,递给他,“你之前说的鉴定,这个可以吗?” 沈时序刚放好她塞过来的证件,指尖捻过她手上的发丝,抽出一张纸巾包起来,视线在发丝根部停留了几秒,“样本需要带着毛囊,暂时来看还算符合。” 他把东西收起来,“我拿过去试一试,出结果之后告诉你。” “我要和你一起去。” 沈时序倾身过去替她扣上安全带,“好。” 扣上后很快就退回了他的座位,气息一瞬间远离,又利落地系上了自己的安全带,发动车子。 她知道接下来的目的地。 沈时序在民政局外的停车位停下车子。 阮软站在民政局门口,浓烈的红白色调和上面印着的‘婚姻登记’几个显眼大字令她有些踌躇,停在门外一时没有进去。 沈时序拿着证件晚了她一步,此刻自身后向她走来,大手紧紧抓住她的纤细腕骨,力道难以挣脱。但她也没有挣脱的意思。 她被牵着往门内走,未戴手套的手掌紧紧贴合着她的皮肤,掌心灼热一片。他太高了,阮软仰着头看牵着自己的人,今日他还是那一身装扮,黑色的长风衣内搭高领衫,好像对他来说今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脸上没有明显外露的情绪,唇角却是勾起着的,眸中的情绪也像是高兴。 “你高兴吗?”她皱了皱眉,似是有些懊恼自己不该说的话,“不,没什么。” 沈时序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显出些轻松模样。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当然。” 她没再问了。 后面就是跟着工作人员按照流程操作,当天就拿到了结婚证。 离开民政局,阮软翻开新拿到的证件,半身合影红底照片上定格着他们微笑的瞬间,上半身凑在一起贴的很近,唇边带着浅笑,在喜庆的背景下莫名的亲密。 她只看了几眼,正打算收回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掌心向上,“给我保管?” 她没有意见,将证件交到他手上,眼睁睁看着他把两本结婚证都塞进了风衣口袋。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昨夜没有睡好又勉强起床做了这些事,再加上坐车本就会困,她已经困得有些坚持不住了。 眼睛酸涩的难以睁开。 眨了几下保持清醒,打着哈欠上了车,又用力的揉了几下眼。 “我有点累了,送我……”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公寓里温辞还在那里,家里又爸妈在那里。 “送我回你住的地方。” 沈时序敏锐的感觉到,“你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漠然冰冷的眼神望着她,带着些质问,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避开眼神,声音也有些弱,“只是暂时的,我还要想想怎么跟他们解释……” 困意都被带走了些,见他没反应,说着又突然理不直气也壮起来,“突然怀孕和偷拿证件已经结婚了都不是好开口的事啊!”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2) 沈时序扯过安全带替她扣上,强烈的推背感袭来,她张嘴就吃了一口的风,被呛到还要问,“咳——去哪里?” “咳咳……” 车窗被关上,沈时序视线看着前方,神色很冷,唇角却忽的勾起一抹笑,冷哼一声,“回家。” 声线低沉。 她压下胸口的咳意,听他这么说倒是安静下来。 闭上眼靠在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没多久就又揉着眼打哈欠,声音也染上困意,“那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再叫我。” 也不等着听他的回应。 放松后意识慢慢坠入黑暗,对周围的感知逐渐模糊,没多久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被叫醒时都有些睡懵了,缓了一会儿才想起睡前的事,小睡片刻身体已经舒服了很多,心情突然也变得特别好。 沈时序拉开她这侧的车门,见她醒来,往后退了点站直身子,推醒她的手也从她身上收回,等她清醒时才缓慢对她道,“到了。” 以她坐着的高度,微抬头时恰好能看到他风衣包裹的劲瘦腰身,近距离高清,连风衣材质和细微的纹路都能够被看清,高大的身形挡住她的视线,她解开安全带下车,这才看到熟悉的地方。 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僵硬住,她转过身子就要重新上车,一副被狠狠背刺了的模样,“不是说好了回你住的地方,你为什么要骗我?!”看了看没人发现,匆忙惊慌着,“现在立刻走还来得及!” 却被他拦住,“爸妈已经知道我要来拜访。” “你已经告诉他们了?没关系,他们又不在这里,你有没有真的去他们又不知……”她突然反应过来,“你告诉我爸妈了?!” 改口改的如此自然,一开始她还没有意识到,“你什么时候时候联系他们的,我们才刚刚领完证吧?” 算了,现在这个不重要。 她想走又不能走,在原地纠结着,正想问他到底告诉了他们些什么,“阮阮,怎么不进来?” 听到声音,她分开和他僵持着的身体,缓慢扭头看过去,然后乖巧的叫人,“爸,妈。” “我们正要进去呢。” 应该是等他们迟迟不到,所以亲自出来看看。 餐桌旁,阮软落座在沈时序身边,让他挡在阮父阮母和她之间,桌上菜式丰富,却没有人动筷。 阮软不确定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低着头安静的待在座位上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找到机会偷偷瞪了瞪沈时序,杏眼圆润的像是在冒火,该不会全部都说了吧…… 气氛也有些沉重,没人说话,外放的气场她简直快要受不了了,沈时序开口就是,“爸。” 猛拍桌子声,上面的碗碟都在震动,有汤撒了出来。 阮父一巴掌拍在餐桌上,“闭嘴!” 长相凶恶的男人脸色十分难看,恶人感更重,眼睛盯着沈时序,“就是你教唆了阮阮,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承认你!换婚这种不要脸的事你们家都提了出来,现在还让阮阮偷偷和你结了婚……”停了停,像是气到说不下去。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3) 阮母接上话,一向温柔的女人此刻也忍不住带上了些阴阳怪气,“沈先生想必已经知道我们的态度了,我实在不认为阮阮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结婚的,只是不知道你是耍了什么手段哄骗了她。” “阮阮去找沈延那天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你们自己清楚,而且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她身边也已经有了可能发展的人,今天突然回来偷拿了我们房间里的证件和你结婚,任谁也会怀疑。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说法。” 阮软被说的低下了头,虽然话都是对沈时序说的,但她听着也抬不起头,其实……也不能全部怪他。 当初还是她主动的,得手之后又想把人甩了,虽然现在被逼着负责是有点不高兴,但他也愿意和她一起解决…… 果然是有点过分了,阮软主动出来承担火力,“妈妈,他没有勉强我,我们都一致同意尽快结婚的。” 闻言,阮母压了压火气,对她态度还是好上了些,“那温辞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当初你同时和两个人在……那也不该这么着急结婚,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 阮软没办法反驳,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扯着沈时序的衣袖往他那边靠了靠,试图躲在他身形下,支支吾吾的还是要开口,“那,你们先答应我不要太生气……” 又看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阮父,更加靠近沈时序,语速很快,声音几不可闻,“我怀孕了。” “什么?” 他们都没有听清,只有距离近的沈时序捕捉到了一些微弱的声音,口型都读不出来。 她张了张口实在没办法再说一遍,小动作戳了戳沈时序寻求帮助。 “阮阮怀孕了。”他说出口的自然,像是这根本不是什么爆炸性的消息。 “混蛋!” 餐桌又用力震动一下,碗碟碰撞声明显,他面前的杯子被震摔了下去,砸在地板上碎开。突然的声音让她惊了一瞬,灼烧着怒火的视线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射穿在他身上,连带着躲在他身后的阮软也遭受了一点,“老子废了你!” “他欺负你了?”阮母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扭曲,却压着情绪温柔的安抚她,“你先过来,我们慢慢的说。” 阮软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三双眼睛都盯着她,她一点点慢慢的说,“当时我不是出国散心吗?结果他又让我在朋友圈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视频,我气死了。那时候刚好在酒吧喝酒,然后沈时序也在,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总之是我主动的,回国后才发现怀孕了,我们都想要,所以就结婚了。” 她避重就轻的简单描述了一下。 但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阮父气道,“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你,看来也不是什么对待感情认真的人,根本靠不住。”此刻完全忘了商场上他不近人情生性冷淡的评价。 “您误会了,如果不是阮阮,我不会答应。”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4) 沈时序为自己正名,淡漠视线既不显得居高临下,又让人信服。身上危险的气息收敛着,如同藏起爪子休憩的凶兽。 阮母看着他的眼神复杂,制止还要再说些什么的阮父,餐桌下按住他的腿,“先吃饭再说。”视线在阮软身上多停了几秒,尤其是扫过她的肚子,应该是看在她怀孕了的份上。 阮父默认了她的话,但仍旧看沈时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态度恶劣。只是没再开口了,连吃饭的动作都带着怒气。 一时间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阮母盛了一碗补汤给阮软,本来是给她补身体的,现在也刚好补身体。 观察下来沈时序都不怎么给阮软夹菜,恐怕是根本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心下暗自又给他减了分。 全然不知道在国外他们每天只能吃少盐的烹调食物,回国后更是没有机会了解,算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吃正常的饭。 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阮阮要是不喜欢他,现在想要离婚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至于孩子你也不用考虑太多,我们家能够养得起,想要给它完整的家庭也不急在这一时,以后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你完全不需要因为它强迫自己接受。” “咳——咳咳——” 被她的话刺激的呛到汤后一直试图压下的咳嗽声没忍住还是大声咳了出来,捂着嘴躬身身体往前倾。 发出一声后后面的更是忍不住,一边打算说话,一边忍不住咳嗽,感受到脊背上有一只大手在轻轻的拍。 缓了一会儿,她微转身子拉下他的手臂不让他再拍,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好了,噙着泪嗓音沙哑,“你们真的不用担心,至少现在我就很喜欢他的脸啊,再说了……刚刚登记完就去离婚,工作人员都还记得我们。”小声起来。 “那又有什么关系?” 阮母没有再劝。 阮软看向阮父,撒娇讨饶道,“爸~” 沉默片刻。 “找个时间,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仍旧不是愉快的语气,顿了顿,“婚礼也尽快筹办起来。” 还是妥协了。 阮软没敢说自己还不打算办婚礼,听着沈时序在她旁边应下。 她拿出偷偷带走的户口簿,还回去,讨好的笑。 被说了两句就过去了,她都没有想到会这样轻松。 今晚他们没有留下,爸妈倒是提了,但被她拒绝了,要是留下,他们肯定还会追问她细节的,她更愿意拖到他们不想问了的时候。 沈时序带着她回了他家。 她跟着他进了主卧,走了两步忍不住问,“我也住在这里?” 房间内入目大多是黑白灰三色,家具和装饰简单,却看得出高品质,脚下踩着的绒毛地毯长毛看着便十分柔软,隔着家居鞋踩在上面也能感受到那份舒适。 窗帘紧紧拉着,黑色大床被子整齐掀开了一半,看不出躺过的痕迹,不见明显褶皱。 沈时序停下步子侧身看她,“哪里不喜欢吗?” “……那倒不是。” “我没有分居的打算,沈太太。”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5) 明亮的灯光将屋内一切都照的无所遁形,单独待在一起时他身上危险的侵略性无声的蔓延在整个房间,不断逼近。方才进来时她走在后面,并没有带上门,却不能带给她多少的安全感。 她怔愣的应,“哦…嗯……” 忍住逃走的冲动,他现在并不能对自己做什么。 他的视线好似含着别样意味,带着些勾人的欲,又像是凶兽准备进食时的锐利侵略。 她不承认自己有点被蛊到了,这幅样子同她说话。躲开他的眼神不被他诱惑,“那我先去洗澡!” 说完就越过他去找浴室,脑子仍旧有些迟钝分神,又急匆匆的。 动作看上去有些滑稽。 还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身体却在行动,像每次洗澡时那样熟练的脱下衣服,水声响起,调了调温度,直到身体沾湿了才想起来她什么都没有带进来。 视线移向扔做一堆的衣物,实在不愿意捡起来继续穿。又不想叫他进来。 身体已经被打湿,她分辨出沐浴露挤在手心往身上抹,搓出泡泡,一边继续洗澡一边试图判断外面挂着的浴巾是否使用过。 至少应该是干净的。 也没办法再在意他有没有用过了,既然挂着应该是洗过了,她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扯下那条浴巾围在身上。 浴室门打开了一小条缝,热气和湿润的潮气氤氲着清冷的沐浴露味道一同散出去,她扬起声音喊他,“沈时序,你过来一下。” 他很快就在门口出现,“什么事?” 视线透过门缝与她对视。 害得她低头再度确认了一番,的确是裹得严实。 将近一米九的优越身高轻易将她低头时露出的雪白后颈肌肤和脆弱精致的蝴蝶骨收入眼中,许是水温偏高,肌肤到现在仍旧有些泛粉,有未擦干的水珠滑落,发丝也潮湿着。 她不知是害羞还是尴尬,脚指头都蜷了蜷,“拿件衣服给我。” 她常住的地方东西当然都准备的齐全,一般不会记着要收拾行李,更何况这次离开的着急,生怕他们继续追问自己。以至于她空手来了这里。 但又想到他们之间也不清白了,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也就没有特别点出要没穿过的。 浴巾还在身上围着呢。 “等着。” 沈时序转身走到衣柜,忽略一侧挂着的女士衣物,直接在另一侧取下一件衬衫,合上衣柜。 黑色衬衫被递过来,她伸一只手出去,抓着它从门缝扯进来,下一秒浴室门就碰上了。 她解开浴巾和那堆衣服放在一起,快速套上衬衫,最重要的东西没有给她,她十分没有安全感,就算衬衣下摆遮住了大腿也放心不下。 门再次打开,“有裤子吗?” 勉强穿上宽大的裤子,拉住感觉随时要往下掉的裤腰,裤脚也卷起来,走起路来十分不方便,像是完全陷在了衣服里。 上床拿被子盖上后才好一点,不用担心它掉下来。 沈时序进去洗澡前她提醒他,“浴巾我用了你知道的吧,记得拿条新的。”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6)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沐浴露味道和她身上的香气逸散在空气每一个角落,明明是不留香的类型,靠近她时他却分明闻到了清冷的香味,在她身上还多了几分没有的甜味。 冰凉的沐浴露抹到身上时喉结动了动,莫名有些干渴。 温水从头淋下,脚边水流混着泡沫溅开,几分钟就冲洗了干净,关上水。 另一边阮软在床上躺着看手机,突然跳出了一条新消息,手机脱手砸在脸上,她痛呼一声,一手捂着被砸的酸痛的鼻梁,眼泪都沁出来,一手还不忘摸回手机。 重新看到屏幕时已经不小心点进了其他软件,她直接退回主界面,点开微信,头像是白猫的联系人跳到了最上面那一栏,标红。 [今天也不回来吗?] 身边床垫陷下些许,有温热的身躯靠过来,她感受到他身上的潮气,发丝还在滴水。 他和她一起看,发丝滴下的水砸落到她的颈侧和脸颊,被身上的衬衣吸收,“不回他吗?” 低沉的声线平稳又危险,她的手差点抖了抖,不得不在他的盯视下打字。 [对不起,我怀孕了,刚刚结婚,以后不要联系了。] 虽是如此,却没有删除他的联系方式。 几乎是消息发过去的同时,电话铃声响起,手机在手中震动,他没有发微信过来,选择直接打电话。 她只是没有第一时间接,就被沈时序逼问,“不接吗?” 唇角勾起的笑似是嘲讽,眼神冰冷锐利。 她不得不接通电话。她真的没打算这么快就面对温辞啊。 “喂,”她怀疑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 对面传来的声线仍旧温柔,带着些轻哄,“阮阮,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吗?” 她咬了咬唇,看一眼沈时序,“没有开玩笑,我真的怀孕了,也已经结婚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 “是沈时序?”并不是完全的疑问。 “……嗯。” “我知道了。” 没再对他说什么,阮软挂掉了电话,他也没有再打过来。 沈时序看上去并不是很满意,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她推着催他去吹头发,怪他把床单和她的衣服弄湿了,又说冷,他看了她一会儿,冷哼一声还是下床了。 吹风机工作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她已经没了玩手机的意思,锁屏后往床边的柜子上一推,仰躺着闭上眼。 脑袋里还在想这些事。 听久了吹风机工作的嗡嗡声还有些催眠,连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没有注意。 旁边又躺下一个人,温热的身体贴过来,盖在眼睛上的那只手腕骨被圈住,掌心温度灼热。 呼吸间是洗完澡后干净的水汽味和沐浴露浅淡清冽的残留香味,比之他身上好似难以散去的香烟和烈酒味道,是另一种感觉。 指腹在她腕骨上轻轻划过,侵略性的眼神没有看见也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更近了,带着些暗示。 她皱了皱眉,声音也带着些困倦,“我今天不想,而且怀孕了不可以。” 他的眸光动了动,“我问过医生了。”嗓音灼哑。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7) 身上盖着的被子被掀开,颈间贴上湿润柔软的触感,下巴也感受到发丝的微扎,柔软湿热的触感沿着脖颈动脉一点点缓慢移动,磨了磨精致白皙的锁骨,在皮肤上留下一个不算深的牙印。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却又不显得急促,刻意平复着喘息,慢条斯理的动作。 牙齿咬开了衬衣上的一颗纽扣,又没了接下来的动作,挡在眼睛上的那只手被圈住腕骨小心拉下,含着泪的湿润眼眶中模糊的暖黄灯光更加刺目,下一秒就被他压下的阴影挡住。 许是满意于她的反应,沈时序哼笑一声,补上下一句,暗哑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他说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 看不出任何乱说的破绽。 缓缓低下头欲要亲吻,阮软有些失神的主动圈上他的脖颈,她又没有把持住…… 虽然他嘴上说着要小心一点,她却根本没有感觉到他小心的地方,好像只有她在顾忌着。 “唔……”她试图制止他并且提醒,话却被逼了回去,没有成功开口的机会。 手软脚也软,更加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后面又是晕了过去。 被惊醒时还想着那件事,下意识先摸了摸小腹,而后才感觉到两条腿的存在,这次并没有变成尾巴。 和想象中不同,她第一反应是有点不敢相信,正出神时沈时序把她往怀里捞了捞,手指理着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变成尾巴。”莫名听起来有些遗憾。 她又想到昨夜一直没有成功说出口的话,推了推他,眸子认真的看着他,“我们这样是很不负责的行为,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你明明说了要小心的!” 沈时序眸光动了动,仍旧直视着她,看不出心虚,“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过于露.骨的话她还是描述不出来,只是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明明他昨天都这样那样了。 就在她打算正色告诉他以后停止这种活动时,藏在被子下的腿毫无预兆的又变成了尾巴,没有疼痛反应,她感觉到什么不对掀开被子才发现。 拒绝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她实在不想因为这个只能一直待在家里。 她严肃的告诉沈时序自己的决定,并决心以后都拒绝他的诱惑。 沈时序听完没有说什么,眸子盯了她一会儿就毫无威胁的移开了,像是根本不相信她。 阮软气鼓鼓的命令他,伸出手,“抱我去浴室。” 配合他的动作坐起身去抱他,身体被带着腾空后搂的更紧了些,银色尾巴随着他走动的动作恶劣的一晃一晃的,知道他不会让自己摔下去。 沈时序看上去仍旧轻松,抱着她的动作很稳,看不出吃力,一边把她乱动的尾巴捞回来,一边突然问道,“尾巴这次不痛吗?” 第一次变成尾巴是痛的剧烈,第二次是在睡梦中没有感觉到,这次是真的没有感觉。 时间也在不断延后。 她停下故意折腾他的动作,回答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8) 阮软蔫哒哒的被抱到了浴缸,开始放水,尾巴上银色鳞片闭合着,一片片排列的紧凑,看上去是坚硬的,摸到时却只有尾巴的肉感。 毫无攻击性,拍人时也收着力气,不怎么疼。 沈时序关上放水开关,“看来情况不稳定,但之前变回来了就说明并不是没有办法,与其等待不如试着控制。” 她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阮软无头苍蝇般胡乱尝试了几次,毫无变化,忍不住烦躁起来,“根本不行!” “不要着急。” 被他那双淡漠的眸子一盯,好似整个人都被降温了,冷静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苍白大手覆盖在她眼前,带着她闭上眼,掌心被眼睫扫过,“沉下心试着感受。” 阮软闭着眼,初时没有任何感受,甚至因为被遮住了光而酝酿出些困意,渐渐的好似进入了玄妙世界,难以用言语表述,说不出具体该如何做,似是只心念一动,尾巴变成并拢在一起的一双腿,鳞片还未完全隐去,细细的银色鳞片在腿上薄的近似透明,一点点缓慢隐入皮下。 她扒拉下沈时序挡住她视线的手掌,神情惊喜的看着被水流包裹的两条腿,忍不住动了动,又看向沈时序,像是在向他展示,她做到了。 隐隐带着些骄傲。 他却好似误以为她在求夸奖,掌心拍了拍她的头,“做得好。” “什么嘛,跟夸奖下属一样。” 她暗自吐槽道,也不介意他有没有听清。 然而终究是不稳定,她初初掌握仍旧不熟练,总是没有注意到就露出了尾巴。 一放松下来就容易出现情况,有天醒来时发现整条尾巴都压在了他腿上,但尾鳍又是被他压住,简直是缠在了一起。 她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变回来,推了推早就醒来的某人,把尾巴挪到另外一边远离他的方向,然后才变回了腿,掀开被子一看昨晚的睡裤已经被她的尾巴撑裂,碎成了一块破布。 她拿着那块破烂的看不出模样的睡裤,指使沈时序去给她拿衣服,衣柜另一侧的女士衣物早在第二天就被他主动暴露了出来,连小东西都准备的齐全,还是清洗过的能直接穿,她当时都有点无语了。 鉴于她还没能熟练掌握转换的能力,换下睡衣了也没有出门,但值得她高兴的是她可以吃自己喜欢的东西了,不用再被他压着吃那些毫无滋味的食物。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他掌控欲未免太强了些,但幸好没有像电视剧里变态那样偷偷查她手机,要是有这种类似的行为她绝对会受不了的。 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只会光明正大的跟她要吧,虽然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或许是因为他对自身的信任,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做这种事。 两家见面的日子很快就定下了,作为重要主角之一的她也不能缺席。 没有让长辈等的道理,她和沈时序提前一起过去,进入他预订的包厢。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49) 等了一会儿包厢外就传来了走动和说话的动静,路上就恰好碰到了一起,服务生指引着他们进来,她挨个叫了人打招呼,然后乖巧的坐在位置上。 头发和胡子都发白的沈老爷子亲自给她送了见面礼,言语和神情中都表达了对她的喜爱,她礼貌地双手接过,抿着唇笑,“谢谢……爸。” 不如沈时序改口的自然。 沈父和沈母也在,沈延像是被压着过来的,不满情绪显露出来几分,倒是没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没怎么开口。 沈父和沈母他们先说了一番客套话,阮软只是坐在座位上微笑着听他们讲话,直到询问自己意见时才回答两句。 细节的部分都没有商讨,大部分事情还是要他们小两口自己决定。 好不容易结束了,礼貌的把长辈送走脸上的笑才落下来,都有些僵硬了。 阮软揉了揉脸,等看不见人了才叹了口气松懈下来,“好累。” 她回到位置上坐下,“来之前我还担心他们对我印象不好。” 古朴木盒还放在桌上包包旁,没有打开。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嗯?” 抬眸望他时带着疑惑的气音,他是突然提到的。 说完也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 沈时序把木盒装进她的包包,拎在手上,“跟我来。” 她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司机把车开出来,后座车窗开到最大,风吹动着她精心打理过的发型,碎发拂过脸侧,几乎是黏在上面。 车速并不算快。 后座的挡板放下,沈时序拿出一个方形的首饰盒,开口向着她打开,里面是一串珍珠项链,用绒布托着,每一颗形状并不规则,不是标准的圆润,用珍珠线缠绕在了金属链条上,“……这是?” 沈时序肯定她的猜测,“当时我都收集起来了,很有纪念意义,不是吗?” 窗外的光投进车窗落到他脸上,忽明忽暗,那道视线却能在每个时刻被轻易感知,“我帮你戴上?” 她今天穿了件比较正式的小黑裙,和他身上黑乎乎的一片看上去倒是相配,同色系发带编进了长发中,发带收尾处落在颈侧,黑白颜色对比强烈。 戴着皮质手套的手解开项链锁扣,低头撩开她颈后的碎发和垂落下来的发带,珍珠的冰凉贴上皮肤,扣合时皮质在肩颈处摩挲,之后才是坠垂感。 比之统一的圆润少了几分典雅,多了几分青春和俏皮。 伸出手去触摸,她仍旧觉得有些神奇,落泪成珠,她还以为是只有传说中才会有的事。指腹感受到的好像和普通的珍珠也没有什么区别,光泽度倒是上乘。 但一想到这是自己流下的眼泪,总也觉得有点奇怪。 却没有开口要他摘下来。 “以后的也可以收集起来。” 沈时序看着她动作,低沉醇厚的声线微磁,风声也掩盖不住。 行驶中的车子开始降低速度,而后缓缓停下。 她并没有注意司机行驶的路线,直到停下时才发现他们到了医院。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50) “是鉴定结果出来了?” “嗯,刚刚那边来了消息。” 她按耐下急躁的心绪,快步跟着他往里面走,脚步也显出些匆忙和迫不及待,又有意克制着。 拿到鉴定报告后她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沈时序陪她坐在走廊的椅凳上,私人医院内在外面走动的病人并不算多,但仍旧是开放的空间。 因为急切激动而颤抖的手拆开报告文件袋,一点点被快速抽出,呼吸更加急促,出现过呼吸症状,手脚都有些麻木起来。 视线快速移到最底下结论的那一处,“原来是真的。” 早就有过预想的答案被确定了而已,她并没有什么失态的表现,但过度紧张的反应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消去。 她只看了一眼就将报告塞了回去,手还有些微抖,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沈时序身上,总觉得还喘不上气。 缓了很久才舒服了一点,离开他的怀抱站起来,“走吧。” 她手上还拿着那份报告,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才又开口道,“如果他们没有告诉我的意思,我也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并没有要寻找从来就不认识的人的打算。”将那份报告交给他,“至于这个,就帮我销毁了吧。” “不过就算要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吧,”她笑了笑,面上轻松了些,“反正现在我身上的情况也已经在好转了,就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沈时序轻嗯了一声,收好她给自己的鉴定报告,难得用疑问的句式问道,“要不要和我去个地方?” 黑色迈巴赫在游乐园门口停下,她都有些后悔答应了,“你认真的,晚上来这里?” 沈时序看着她,声线平稳的叙述事实,“我们还没有约会过。” “可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他牵着去买了票,她把话咽了下去,算了,来都来了。 阮软说服自己,开始欣赏周围的景色。刺激的项目是没有机会玩了,装点了彩灯的设施看上去倒是漂亮,喷泉和夜景在变幻的光影下也是别样的色彩。 沈时序径直带着她去往摩天轮,她的脚步顿了顿,看着他欲言又止,“没想到你还知道。” “约会圣地?”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关注这些的,应该也不会有人主动和你说才对。” 他面无表情,“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印象?” 她不接话,扯了扯他,“我们快去排队!” 拉着他就排在了一对情侣身后,他们明显是热恋着,挽着手贴在一起,亲亲热热的样子,而他们这一对刚刚新婚的夫妇,唯一的肢体接触也只是她抓住了他的手臂,还是隔着风衣。在前面甜蜜的氛围下却并未显得格格不入。 队伍前进的很快,没等多久就轮到了他们。 座舱内他们并排坐着,手臂挤着手臂,随着座舱升高,他平铺直叙道,“在摩天轮最高点应该接吻。” 她一点也不意外,总感觉他更适合酒吧等混乱的地方,和这种浪漫的地方莫名违和,不擅长的做出来也像是在走流程。 或许下次坐过山车还更有意思。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51) 阮软抱怨他太过生硬,并且想着下次还是她主动一点比较好,还是让她安排吧。 但座舱快要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她还是主动亲了亲他,是纯情的一触即分。 “还没有经过……”尾音消失在相贴的唇瓣间,后颈被冰凉的皮质压制住,没有弄乱她的发型。 精心画上的妆容却被破坏,鼻骨蹭过的皮肤粉底和腮红被晕染下来一些,只是很浅淡的一点,不仔细观察并不明显。 分开后阮软直不起身子,含着水雾的眼睛弯成月牙,藏不住笑意,翻开包包找纸巾递给他,视线却离不开他被蹭上了化妆品的鼻子,“擦擦吧。” 除了唇妆外她脸上的妆容并没有被破坏的太多,沈时序鼻骨上被蹭到的那点手机屏幕也照不出来,他接过去用力擦了几下,没有擦干净。 阮软翻出气垫粉底,打开后用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幸好我定妆了,唔,看来它质量还不错。” 用气垫在脸颊上压了两下,又小心擦去抹到外面的部分,补上口红。 抿了抿唇让它晕染的自然,又把镜子转向他,让他自己看,“那里还有一点。” 恰好座舱降到地面,门已经打开,她匆匆收回气垫盒塞回包包内,又抢过他手上的纸巾在那处快速擦了擦,没有耽误更多时间,拉着他起来,“走了。” 接下来他还想去其他的项目,陪着玩了两个之后,她拿出手机摁亮屏幕自己看了一眼,又拿到他面前让他看,“饶了我吧,想要约会的话,我们下次也可以继续,已经很晚了。” 她脚上还穿着高跟鞋,看着他小声抱怨道,“一点都不体贴。” 越说越生气,“我现在就要回去,而且我一步都走不动了。” 其实她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他打了个电话,挂掉就告诉她,“司机在外面等,我抱你出去。” 说完就行动迅速的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一个不字刚刚出口其他的话就没了说的机会,虽然这里面秀恩爱的人很多,但公主抱还是太扎眼了一点啊! 为什么不能背着她? 阮软把脸埋在他的黑色风衣里,只觉得出去的路也太长了,人声却是慢慢远离。 直到动静轻了她才冒出了头,看到风衣上新沾上的粉底和口红,心道糟糕,质量再怎么好也经不住用布料蹭,不知道现在脸上花成什么样了。 她默默地又把脸埋了回去,催促他,“快一点。” 幸好上车之后光线就昏暗了,她靠在一侧的车窗脸朝外,对他强调道,“别看我。” 糊了的眼妆跟被人打了一样,她没有带卸妆湿巾,只能继续顶着这幅模样。等车一停下她就急忙下车,打开房门冲进浴室。 沈时序进来的时候黑色风衣已经脱掉了,只剩下打底的高领衫,倚在门框旁看着她动作,已经进入清洗阶段,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泼,水声很大。 直到觉得干净了才关上水龙头恢复呼吸,擦干滚落的水珠。 “我要洗澡了。”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52) 她的手按在门把手上,示意他出去,“一起洗。” 她表示拒绝,就要关上浴室门,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清楚,“不、可、以。” 正准备把门完全碰上,一只手抓住门板,止住她关门的动作,她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又不拿衣服?” 眼见他没再提一起洗的事,防备之心淡了些,但仍旧警惕的看着他,她说过的,决心拒绝他的诱惑,“那你帮我拿过来,松手。” “一会帮你。” “我告诉你,浴室太激''烈了,你想都别想!” “那在*上就可以吗?” 她理所当然道,“当然不行。”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是满脑子都是那种事的禽兽吗?” 他面无表情,“我只是认为夫妻间需要和谐交流,沈太太觉得呢?” “说什么你都有道理,懒得和你说了,给我松手。” 明亮水润的杏眸瞪了他一眼,“再不松手我们今天就分房睡。” 沈时序盯了她一会儿,审视着她,“我去拿衣服。”缓缓收回手,门下一秒就砰的一下大声碰上。 他对着紧闭着的浴室门,唇角忽的勾起,转身去给她拿衣服了。 阮软摸了摸小腹,每天睡在一起还什么都不能做,她还要保持着清醒拒绝他的“勾引”,是时候该考虑分房睡了,说起来除了检查那天吐了一次之外之后都没有感觉到什么症状。 她没有深想,脱了衣服就准备洗澡,刚刚把身体冲湿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开门,睡衣我拿过来了。” “我现在不方便,你再等等。” 防着他骗她开门进来的情况。 外面没再传进来他的声音,她也没有为了他加快速度的想法,慢悠悠的洗了个舒服,这才关上水用浴巾裹上自己。 打开一条缝把手伸出去,一叠衣服放在她手上,沈时序没有多余的举动,她换好了衣服才出去。 边拆头上的编发边让开位置给他,“你去洗吧。” 拖着家居鞋横着躺倒在床上,把鞋子蹬掉,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摸过手机就开始玩。 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才调整了自己的睡姿,挪到自己的那一边,把他的位置让出来,期间视线没有从屏幕上移开。 手机被从手中抽走,接着灯光熄灭,只留下床边一盏昏黄暗淡的小夜灯。 他没有穿上衣,紧实的胸''肌和腹肌人鱼线在昏暗的光线尽数落入她眼中,因着那一层朦胧,更添上几分诱惑。 公狗腰。 脑袋控制不住的想到这几个字,勉强将视线移开,看来前两天晚上他还算是收着了。 在他的不断诱惑下,当然也带着点强硬,她终于松口了,再三强调要他注意点,却被不耐烦听的人堵住了嘴镇压。 手下摁压着腹肌,绷紧时坚''硬紧实的触感更加明显,好像连跳动着的青筋也蕴藏着爆发力。 感觉到小腹处的酸痛时,她皱着眉往下看,黑色床单上有一块深色,她仔细辨认出一丝红,“血……”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53) 阮软推开他猛地坐起来,捂着肚子又去抓他的手臂,“沈时序,血……” 不敢看床单上那一处红,身上还在流血,声音染上哭腔,“肚子疼,血,怎么办?孩子会不会保不住了?” 眼泪坠砸在床单上晕染成深色,和那处湿润的暗红却还是不一样,“我们快去医院!还是打急救电话?” 匆忙就要穿衣服,有些六神无主,却被沈时序拦住。 她这才发现他过分冷静了,声音哽咽着,“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要?所以才从来都不小心,还告诉我医生也说可以。” 不再等着他送自己去医院,摸过来手机就要打急救电话,解锁时手指都在颤,却急着拨打电话。 屏幕被他从旁边按熄了,又用力从她手中抽走,“你没有怀孕。” “什么?” 她听清了,所以才更觉得不敢置信,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沈时序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也没打算继续瞒着。 他在赌,在结婚前没有到她的经期是幸运,但如果当初事情败露了,他还会使用其他手段。 经期至少持续三天,现在她只是一时的慌乱,之后也会知道。 “你没有怀孕。” 很沉闷的一声,实实打到了肉,沈时序偏过头去,苍白皮肤上指印明显,唇角处也微有些出血。 阮软擦去脸上狼狈的泪痕,打他的那只手手掌发麻,通红的双眼对着他,鼻音很重,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一直在骗我。” 缓了缓,“检查报告你做了手脚,那今天的呢……你给我的是真的吗,还是也是在骗我?”眼泪止不住的落下,“耍我很好玩吗?” “还有这个。”她扯上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用上狠力扯断,即使里面用上了金属链条也不是牢固不可断的,“我不要。” 后颈和指腹都被勒出了血,断裂的珍珠颗颗掉落在黑色床单上,颜色分明的很容易拾起,却无人去捡,“我要跟你离婚!” 沈时序的脸色苍白,在鲜红巴掌印的映衬下唇瓣好似也失去了一些血色,扯唇时牵引着伤处,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更大,带着些危险的疯意,眸子紧盯着她道,“阮阮,我不同意。” “我是想过要用孩子留住你,但可惜并没有成功,只能修改报告结果。但今天的鉴定报告我没有理由造假……” 她打断他,忍了忍被他的话气出的怒火,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不同意?你做出这种事还有资格不同意吗?看着我刚才着急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可笑?竟然还跟我说可惜。” 唇角边血痂凝结着,“我不觉得可笑。” “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除了骗我怀孕了,你还有没有别的事骗我?” 视线紧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没有。” “好。” 她套上睡衣就下了床,沈时序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里?”阴郁中又藏着些微弱的紧张,很不明显,甩不开他的手。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54) 阮软回到公寓时已是凌晨,她靠在电梯壁上,说不出的疲惫,小腹处下坠般的疼痛难以忽略,后腰处也有些酸痛,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脖颈和手上的勒伤她拒绝了处理,血液凝固在上面,皮肤裸''露出来的部分还有他落下的吻痕,一段时间过去后颜色发深。 腕骨试图挣开他时留下的指印在白皙皮肤上明显到刺眼,他抓着她,阴沉的再度重复道不会同意和她离婚,僵持一段时间后松口愿意让她暂时分开冷静一下,她要走时却又被他拦下换了一身衣裤,还拿出来一片卫生巾给她,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又亲自把她送到了楼下。 拒绝他也没有用。 失重感之后电梯门打开,她打开公寓门,懒得开灯,摸黑走进卧室。 拖着疲惫的身子直接躺倒在床上,连衣服也不想换。 身体很困,哭过的眼睛也很酸涩,打了好几个哈欠却也睡不着。 卧室灯光突然打开,她却没有被刺到眼,眼前一只宽大手掌遮住了光,被忽略的一切后知后觉的在脑海中缓慢反应,进屋后有太多地方不对,她方才却不想在意。 为她挡住灯光的那只手移开,她平静的看过去,“你还没有搬回去吗?” 恹恹的没有活力。 “我想等你。” “我结婚了。” 温辞顿了顿,她现在的状态应该是知道了,“我私下了解过一些信息,不认为你是真的怀孕了……”看出她现在情绪不对,没有多说类似他在骗你之类打击对方的话,“我去泡一杯红糖水。” 说完就起身出了房间,她慢吞吞的看向自己的裤子,原来是上面染上了一块血渍,脑子里想着不知道床单上染上了没有,却不肯动。 直到温辞拿着泡好的红糖水进来,她才坐起来,接过杯子双手捧着。 温热偏烫的杯壁焐热了她冰凉的掌心,杯口还有热气冒出来,她吹了吹小口喝了一点,一直暖到胃,眨落的泪珠滴入杯中,她控制住,“太甜了。”垂着眸没有看人。 他没有揭穿她,“抱歉,这次不小心水加少了一点。” 又小口喝了点,强忍住眼中要涌出的液体,慢慢喝掉了半杯,不再动了。 温辞从她手上拿过杯子,没有要让她先去清洗再睡的意思,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拉过被子看着她躺下,又帮她小心盖上,温柔哄道,“睡觉了。” 看着她迟迟不闭上的眼,“我抱公主来陪你睡?” “不用了。” 闭上眼转身朝着另一侧,温辞将灯关上,拿着杯子安静地离开了卧室。 “晚安。” 很轻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她没有睁开眼,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手捂上自己的小腹,她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和他认真开始。 眼泪流入鬓角,枕头沾湿大片水痕,直到累极了才昏睡过去。 之后几天她精神都蔫巴巴的,身体也不舒服,作息混乱导致的激素变化身上出现了很多症状,不算重但足够磨人。 被炮灰的未婚妻是鲛人(完) 沈时序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她家楼下,还说什么愿意暂时分开冷静一段时间,结果才一天过去就忍不住了。 但她这两天并没有出门。 他没有上楼来找她,消息和电话也没有,只是驱车过来等在楼下。 这几天温辞一直在照顾她,第一天被他叫醒时她还浑浑噩噩的,恨不得和床长在一起,什么都不想做,也没有食欲,也不是不想改变这个状态,但就是觉得好累。 一开始他会做好饭端到床边让她吃,渐渐的又让她陪他到餐厅,偶尔会提出外出的邀请,被拒绝后也不纠缠,自然地转成别的话题,但下一次还会继续邀请她出门放松心情。 沈时序每天都会过来一趟,温辞去超市购买食材时经常出入,总能撞上几次,只是沈时序在第一次的时候就上楼要去见她了,未果。 她拒绝开门。 后来也只是成功住进了次卧,和温辞一样,两个人针锋相对又互相牵制,但在她面前发生了几次后她也烦了,沉着脸警告几次后他们是收敛了些,但不知何时就一起对付起了她。 某天家宴,知道情况的人都看过她的肚子,“怎么四五个月了还没有显怀?” 关切的看着她,视线中含着些担忧,“孕检都正常吗?医生怎么说?” 她今天穿了件森系收腰长裙,小腹处的平坦十分明显,手悄悄伸到旁边沈时序身上,狠狠掐了把他的腰,脸上还在笑。 一开始她是没有心情说,后面又是在应付他们,不过她倒不觉得这不好开口,某人作为罪魁祸首都不心虚,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上去不像是怀孕的样子……” 她看向说话的宁荼,她皱着眉,像是不解、思索的样子,看不出恶意。 含着冷意的眸子在她身上一扫而过,沈时序抓住阮软掐自己的手,“是我弄错了,阮阮其实没有怀孕。” 知道内情的人已经有了他骗婚的猜想,阮父正要发作,他慢悠悠的补上后一句,“不过我最近已经在努力了。” 掐在他腰上的手又用力拧了两下,面上却是在羞涩含蓄的笑。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那些话哪还说的出来,只能等私下再单独和人谈谈。 阮软没有管暗戳戳拱火的宁荼,听说他们好不容易才松口让沈延把女朋友带回来,以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就算真的结婚了,她也要叫她一声小舅妈,不知道宁荼感觉怎么样,反正她是无所谓的。 婚礼办了两场,温辞带着她到国外游玩,顺便就结了一次婚,从他的温柔陷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又穿上了婚纱,小岛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属于两个人的婚礼,没有宾客。 有时候她也觉得对他太不公平了,每当陷入这种情绪时她就想要迁就他,主动黏着他哄,甜的好像能答应他所有要求,但要是觉得他过分了又照样生气。反过来需要他哄。 只是在孩子这方面他们实在是太努力了,可能是因为她被骗过一次的原因,总想着变成真的,但大概还是存在生''殖隔离的,后面就慢慢的打消了念头。 但对努力的过程还是一样热衷,逼得她恨不得天天约温玥出去。 不想回家…… (1) [灵魂捕捉成功,系统接入中……] [玩家信息解析成功] [姓名:阮软 年龄:19 体力:2 智力:4 耐力:1 幸运:1 美貌:???] 冰冷的电子音卡了卡,[新手副本载入——群英高中] [……副本载入成功] [群英高中是一所贵族特权制学校,阶级观念在这里体现的更加明显,你作为跨国集团大亨的独生女,在这里拥有大量拥趸,好像能够为所欲为呢。] [你时常感觉无聊,只有在做某些事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愉悦,法律也不能审判你,联系媒体的曝光也会被第一时间压下去,试图反抗你的人都会遭到你的报复。] [现在开始发布任务:成功存活至副本关闭(1\/7) 玩家当前数量:30\/30] [嘘,祂好像在注视你。] [它们在看着你!] [不要被发现身份!!]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起伏,结尾陡然升高的声线带着笑越发诡异,突来的变化惊的人心脏停跳一瞬,也清醒了几分。 视觉先恢复,晕晕乎乎的脑子感知到四周的环境,是一间称得上华丽的教室,周围的学生都站着,围作了一个圈,耳边机械音消失后嗡鸣感也缓缓消去,阮软先注意到讲台上仍在讲课的老师,好似丝毫不受下面情况的影响。 她站在中心位,嘲讽和兴味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过来,身后也有人。 脚下好像踩着什么,她低下头,书本散了一地,穿着英伦风校服的男孩蹲在她面前正在捡,微微低着头,过长的额发遮住了眼睛和大半张脸,嘴角带着伤,衬衫已经洗的有些发白,袖口和手肘处布料磨损的痕迹明显。皮肤遮的严严实实的。 他黑色的发丝湿了一片,从额发上流下,书本也被打湿,但最重要的是她的皮鞋正踩在他的手指上!手上的重物还提醒着她拿着一个空了的水杯! 是她泼的? 阮软猛的松手,保温杯砸向地面发出的金属碰撞声让周围略显吵闹的环境都安静了下来,讲台上的老师不再讲课了,看戏的学生们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她下意识收回脚想要道歉,他手指指骨都被她踩红了一片,微有些泛紫,血液开始重新流通,留下皮鞋鞋底的印痕纹路。 “对……”对不起,你还好吗? 只说出了一个字,全部的人的视线从他身上转到了她的身上,直勾勾的,动作极为统一,一致到诡异。身后的人的视线也冰冷的像是能将她刺穿,如芒在背。 她的声音卡住,身后有人说话了,死死盯着她,“阮阮,怎么了吗?” 像是自然的对话,语气中却莫名透着些兴奋,视线也颇为热切,还是试图克制后的,只是仍旧显露出来几分。 明显被霸凌的男孩仍旧垂着头,看上去对外界无动于衷,连同他的手指一同被踩在她皮鞋下的那本书已经被他抖了抖收在一旁,和其他整理好的放在一起,被水沾湿了的也用袖口擦干放成另外一堆。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死亡游戏群英高中(2) 在他们诡异的注视下,阮软后背冷汗直冒,急中生智般想出了补救办法。 她下意识在他面前蹲下,以一个平等对话的姿态,直视着他,脸上已经转变成嘲讽的冷笑,“对了,差点就忘了说,你这幅样子我真的很喜欢呢。”看一眼丢在旁边的保温杯,是女款,“还有那个,我嫌脏了,就赏给你好了。” 把她失手摔下的行为说成因为泼过他而嫌脏。 说完正准备起来,身后幽幽来了一句,“阮阮,怎么又跟他说话了?是忘了他是聋子吗?”声音贴近了些,弯着腰俯身几乎贴在她耳边。 阮软心跳乱了一瞬,慌张的手脚都有些发软,脸上的表情却稳住了,站起身瞥了他一眼,“谁让我做什么他都没有反应,这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系统说的为所欲为,冷着脸看向她,“或者你很想代替他?” 短茶发女孩上前挽着她的手,嘟着嘴讨饶,“怎么会,你才舍不得,我们是好朋友嘛。是我错了,不该和你乱说的,阮阮不要生我的气啊。”明目张胆的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约好的中午一起吃饭,我们现在就去吧。” 阮软不让人注意的扫过她胸口别着的名牌,杨林娜。 态度松了松,“那就走吧。” 又有几个女孩围靠过来,亲近的表示要同她一起去,她可有可无的往外走,围着他们的人群在她们要走过的地方自觉让出来一条路,讲台上老师已经恢复了讲课,他们暂时也没有了继续的意思,大多也无趣的离开了教室,最后里面只剩下没几个人。 他捡完了书又搬到座位上坐着自学,并没有动那个保温杯。 课桌和椅子被人划下了密密麻麻的刀痕,看上去坑坑洼洼的,位置也是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但教室里空间很大,清洁工每天打扫也没有脏乱的地方,他所在的位置环境并不算差。只是需要应付来自他们的恶意…… 另一边阮软和她们到了食堂。 三楼食堂是点餐现做的,点完餐她们坐在一起,打发时间说起了闲话。 阮软听着她们说,没怎么开口,偷偷注意着她们话中的信息,偶尔应和几声。 她们回顾了以前霸凌的愉悦行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开心,还要寻求她的认同。根据她们透露的信息,阮软知道了刚才那个男孩是叫许稚,原来他之前是能听得见的。 因为成绩过于优秀而被特招进来,带着助听器,家境贫寒,她之前以欺负他为乐。 阮软捕捉到这些关键词,又听她们说到她之前如何让人在雨中殴打他,导致他失聪,现在连助听器都不用戴了,也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说着又笑起来,接着开始商量之后的计划,还要如何整他。 阮软低着头吃饭,拿着筷子的手指骨都有些泛白,在杨林娜凑过来问她怎么不说话时推开她的头,塞着米饭的腮帮子鼓鼓的,咽下去了才说话,突然站起来,“我吃饱了。” 打断她们的发功,“你很在意他,吃个饭也在提,真是倒胃口。” 新手副本(2) 在他们诡异的注视下,阮软后背冷汗直冒,急中生智般想出了补救办法。 她下意识在他面前蹲下,以一个平等对话的姿态,直视着他,脸上却已经转变成冰冷的讽笑,“对了,不求饶吗?”看一眼丢在旁边的保温杯,是女款,“还有那个,我不想要了。” 将她失手摔下的行为误导成不想留下和他有关的东西。 说完正准备起来,身后幽幽来了一句,“阮阮,怎么又跟他说话了?是忘了他听不见吗?”声音贴近了些,弯着腰俯身几乎贴在她耳边。 阮软心跳乱了一瞬,慌张的手脚都有些发软,脸上的表情却稳住了,站起身瞥了他一眼,“谁让我做什么他都没有反应,这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系统说的为所欲为,冷着脸看向她,“或者你很想代替他?” 短茶发女孩上前挽着她的手,嘟着嘴讨饶,“怎么会,你才舍不得,我们是好朋友嘛。是我错了,不该和你乱说的,阮阮不要生我的气啊。”明目张胆的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约好的中午一起吃饭,我们现在就去吧。” 阮软不让人注意的扫过她胸口别着的名牌,杨林娜。 态度松了松,“那就走吧。” 又有几个女孩围靠过来,亲近的表示要同她一起去,她可有可无的往外走,围着他们的人群在她们要走过的地方自觉让出来一条路,讲台上老师已经恢复了讲课,他们暂时也没有了继续的意思,大多也无趣的离开了教室,最后里面只剩下没几个人。 他捡完了书又搬到座位上坐着自学,并没有动那个保温杯。 阮软和她们到了食堂。 三楼食堂是点餐现做的,点完餐她们坐在一起,打发时间说起了闲话。 阮软听着她们说,没怎么开口,偷偷注意着她们话中的信息,偶尔应和几声。 根据她们透露的信息,阮软知道了刚才那个男孩是叫许稚,原来他之前是能听得见的。 因为成绩过于优秀而被特招进来,带着助听器,家境贫寒,她之前以欺负他为乐。 阮软捕捉到这些关键词,又听她们说到…… (不能写,大概就是她们害他失聪了,然后还要商量接下去怎么整他。) 阮软低着头吃饭,拿着筷子的手指骨都有些泛白,在杨林娜凑过来问她怎么不说话时推开她的头,塞着米饭的腮帮子鼓鼓的,咽下去了才说话,突然站起来,“我吃饱了。” 打断她们的发功,“你很在意他,吃个饭也在提,真是倒胃口。” 新手副本(3) 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像是机器有一瞬间的卡顿,又快速刷新了一般变了脸,亲亲热热的贴过来,“怎么会,原先你也很喜欢听的嘛……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拿起阮软面前的没吃完的餐盘,“我帮你倒,不想吃的话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一点零食?现在我也觉得不怎么饿呢。” 阮软绷着脸,“不用了,我想回寝室。” 杨林娜将餐盘交给同桌吃饭的人然后追上她,不由分说地挽上她的手臂,笑眯眯的,“一起去吧。” 她没有再拒绝,触碰到的地方隔着衣袖薄薄的一层布料透过来的温度称得上温暖,后背却无端爬上几缕阴冷,她努力绷着脸控制着脸上的表情。 校区很大,她们七拐八绕地走了很多路,中途碰到的人大多会和她打招呼。 经过教学楼时头顶突然快速压下一片阴影,脸侧的发丝被拂动,还没反应过来便是一声巨大的碰撞声,接着穿着格子短裙的下''身有温热的液体溅上,顷刻间又变得冰冷。 [玩家当前数量:29\/30] 后知后觉地,她忍不住回想刚才躯体砸落地面时肉体碰撞和骨头碎裂的声音,从她面前坠落时几乎蹭到她的发丝,殷红的血液在粗糙的水泥路面上洇开,流到她的皮鞋底下。 小腿上也能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流动滑下,面前的一滩红红白白的,衣服陷在里面,只能看出一个隐约的人形。几乎已经变成了肉馅,和地面死死贴合在一起。 越想要移开视线却越是难以动弹,耳边声音嗡嗡的,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影像仿佛已经映在了视网膜,“强制性”注视不知多久她终是忍不住干呕起来,匆忙后退好几步却仍旧在血泊中。连着干呕了好几下,离得更远。 “阮阮,你在哭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满脸泪痕,呼吸间皆是浓重的血腥味,熏的人想吐,不敢再往那边看一眼。 强烈刺激下阮软没办法分析她的话中究竟含着什么意思,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害怕的才是不正常的人吧。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泪无声的流下,眼睫和红色泪痣都湿漉漉的,配上通红的兔子眼,看上去有些可怜,婴儿肥的小脸却是冷着,“你不害怕吗?” 她忍着心中的反感,“要过去再看清楚一点吗?” 说完就离开了这里,冰冷的电子音为她指路去寝室。 钥匙就插在门上,她拧开门锁进去,是双人间。 空间出奇的大,冰箱和洗衣机等家具都配备着,空气中逸散着好闻的香水味,却又带着一丝错觉般的腐朽味道。都被她身上带来的血腥味压下,闻不到太多。 私人区域一人占了一侧,两张床正对着面,都装着床帐。 阮软根据桌面上的书确定了自己的位置,打开衣柜翻找出一套完全一模一样的校服,匆忙进了浴室。 冲刷下来的水流在瓷砖上被染成了淡红色。 才第一天就有人死了。 新手副本(4) 她没有脱衣服,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下,血腥味被热气散开,越发难闻。 直到流下来的水流中不再有淡红色,她慢吞吞的把贴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随意扔在地上,挤出几大泵沐浴液抹在身上,又才想起来似的去挤洗发露。 虽然系统发布的任务是存活至副本结束,但除了她表现出“异常”时他们诡异的反应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直到她看见玩家惨死在她面前。 现在才慢慢有了几分实感,呢喃道,“如果在副本中死亡了……” [玩家灵魂将被抹杀。]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时间接上,[请知悉,副本内死亡并无感官屏蔽,一切感知皆为真实。] “……我知道了。” 太阳穴有些抽痛,大量泡泡覆盖在她的身体上,“你现在能看到我?” [玩家不必担心,违规内容会自动打上马赛克。] 她不再说话了。 快速冲洗完头上和身上的泡泡,偏热的水温在白皙的身体上冲出一片粉色,擦干后皮肤还在冒着热气。 她套上新的校服走出去,沾了血的那套也不打算洗,直接扔进垃圾桶。衣柜里还有很多套。 出来时寝室里还是没有人,杨林娜没有追过来。 她插上吹风机吹头发,半干后就拔下插头。 控制不住的回想他死亡的现场,能分辨出来性别还是因为他和肉泥混在一起的校服裤子。忍不住又要吐,换气装置已经打开,大量使用洗发露和沐浴露后香味一直从浴室散过来,身上也很香。但那股血腥味却如跗骨之蛆般缠着她,挥之不去。 她想忘掉那个场面,但第一次直面堪称恐怖的死亡现场,被刺激的神经反射性浮现那些画面。 独处时效果更加明显,但她并不想去找那些诡异的学生。 晚上杨林娜给她带了饭,她没什么食欲,也不敢吃,最后在她的注视下只挑了一点素食。 主动关灯后她拉上床帘,寝室外走道灯还亮着,室内却有些黑的不同寻常,照理来说适应黑暗的环境后能隐约看到些什么,但事实上却伸手不见五指。 眼睛像是被黑雾蒙了起来,光被尽数吸走,安静地令人心慌。 阮软当然不会试着叫她,现在这种情况鬼知道得到回应的是什么东西。 感觉是会突然变身的存在。 她索性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有了更加令人恐惧和害怕的东西,记忆中的血色也消减了威力。 莫名的困意袭来,她根本抵挡不住,几秒间就陷入了昏睡。 一夜无事。 [玩家当前数量:23\/30] 睡醒还带着些懵意的眸子被惊的清醒,她刷的一下拉开床帘,杨林娜正坐在她的桌子上对着镜子梳发,一下一下的,听见她的动静转过头来,看上去高兴的有些不寻常,“阮阮,醒了吗?快去洗漱吧。” 她的脸笑眯眯的,是未成年少女才有的青涩和圆润,满满的胶原蛋白,看上去十分容易让人亲近,阮软却感觉到透入骨缝的寒意。 一晚上竟然死了6个玩家! 新手副本(5) 阮软现在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她去浴室洗漱,洗手台前镜子干净的一尘不染,反射映出的人像清晰,长发间视线隐约扫过一点红,她撩开发丝,后颈靠近颈窝的地方白皙肌肤上有一块红印,侧过身子看时更加明显。 蹙着眉手指轻轻压了压,不疼也不痒,越看越觉得像。 她关上浴室门趁着换衣服的时候检查了全身,发现大月退内侧也有一块,脊背爬上战栗,有东西趁着她昏睡过去时爬上了她的床。 身体并没有其他的不适,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没有去想象昨夜发生了什么,套上新的校服开门出去。 视线看着背对着她梳头的杨林娜,虽然觉得不可能是她,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说从今天开始要一个人住,晚上她还能进来吗? 忍不住想象床帘里,她一无所觉时黑暗中它的脸贴着她的脸,茶色短发垂落下来扫过她的脸,若是睁开眼就能看到它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怎么一直在看我?” 明明没有转身,却像是感觉到了阮软的视线,说话语气也像是闺蜜间的打趣。 阮软现在觉得睡过去了什么都没感觉到也是一件好事,她收回视线,稳住表情,“头发还没梳好吗?” 从她起床到现在一直都在梳。 杨林娜听她的放下梳子,用手碰了碰头发,“好了好了,因为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完美嘛。” 她站起身,“等久了吗?” 阮软和她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又去教室。 围在阮软身边的人很多,她试探性的抛出话,问他们知不知道最近又有人死了,他们说了几个都没有说到昨夜死去的人,一晚上死了6个人,但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有,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但又没有说有谁失踪了。 阮软连他们的具体身份都不知道,更是查不出来什么。 她正苦恼着,桌子突然被人撞翻,撞击地面发出一声巨响,摩擦出吱嘎声。阮软下意识站起身看过去,撞翻她桌子的人也倒在地上,身体微微蜷缩着缓解痛苦,领头的人还想过来,阮软冷冰冰地看向他,任由怒气外放出来,“滚出去!” 他们知道惹恼了她,还要来把她的桌子扶起来,却被她再度出口赶出去。 阮软看着他们离开教室,心烦的看着围着自己的人,借口上厕所离开了,杨林娜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跟上来。 离开位置前视线扫过默默爬起来的少年,躲开目光不敢再看,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对不起,她想活。 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厕所,绕了绕磨蹭着到了厕所,怕被人看见还是决定要进去一趟。 闻到风中的血腥味时她已经知道大事不妙,腿却控制不住般继续往里走。 下一秒眸子就惊恐的瞪大,眼底映下大面积血色和残破的血肉,能确定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瞪大的眼珠几乎爆裂,缠绕着红血丝,死不瞑目的看着她的方向,恰好与她对视! 新手副本(6) 她看见隔间门板上挂下来的手臂,和撑在门板顶部的头,门板后悬挂着的身体全靠露在外面的这两部分支撑着,脖子血肉支离破碎的和头勉强黏连着,似是下一秒就要断掉。 喷溅涌出的血液大面积满地,垂挂下来的手臂上还在不断滴落,喷溅了血液的脸上眼珠子惊恐的瞪大,唇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阮软尖叫一声往外跑,手脚都有些失去了控制,下三阶短阶梯时一脚踩空,重重的扑倒在地面上,撑地的手其中一只掌心却触碰到冰冷光滑的触感。 手下意识收紧,皮鞋尖头的形状被感知出来,她抬起头,凭着此刻的视角,第一次注视到许稚厚重长刘海下的眼睛,望入一片死寂的黑。 她愣愣地看了他很久,他没有来扶她,“松手。” 声音好似也带着暮气,又有长久没有说话的沙哑,和因为听不见自己声音而导致的变调,本身的音质反倒容易让人忽略了,其实是称得上好听的。 阮软松开抓着他皮鞋的手,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问她发生了什么的,阮软缓慢的坐起来,着地的膝盖和手肘处都有擦伤和淤青,小声嘶着气缓解疼痛,没有主动解释。他也听不见她说的话。 许稚从她身边走过进了厕所,对空气中的血腥味毫无反应。 不,空气中的血腥味消失了。 阮软忍着疼站起来,只靠近了女厕一点,小心探头看过去时尸体和血腥现场都消失了,空气中也只剩厕所熏香的味道,连臭味都没有。 但她也不可能把刚才看到的当做错觉啊,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反胃。 她急忙调出系统面板, [现在开始发布任务:成功存活至副本关闭(2\/7) 玩家当前数量:23\/30] 系统没有提示新的玩家死亡,死的人是玩家吗,是昨天晚上消失的那些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他们晚上离开了宿舍? 想到自己幸运值为1,她怀疑自己还会见到其他的尸体,内心忍不住的排斥,擦掉眼里冒出的泪花,在许稚出来之前,阮软离开了这里。 她拖着难受的身体找到医务室,擦伤和淤青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一点麻意和伤口接触空气时的火辣感,她推开门进去。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扎着丸子头,低着头好像在写病历。 看见有人进来放下笔看过来,眼神冷静,“玩家?” 阮软瞳孔地震,连忙把门关上,“你也是玩家吗?”问了个傻问题。 她急忙补救,“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其他玩家有点激动,我叫阮软,你叫什么名字?” “楚思柚。”她眉头皱了皱,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你的新手副本?” 阮软信赖的看着她,“嗯。你有见过其他玩家吗?” 她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站起身让阮软在病床上坐下,动作麻利的处理起她膝盖的伤口,清理掉细小的脏东西后用酒精消毒,阮软嘶了一声下意识动了动腿想躲,她毫不心软的把酒精棉球擦上来。 阮软见到同类肉眼可见的高兴,竹筒倒豆子般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楚思柚脸色未变,心中却有些费解,新手副本怎么会抽中这个几乎是必死的角色身份。 新手副本(7) 听到阮软说自己幸运属性为1,她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又觉得合理起来。 楚思柚一面听一面将她腿上的伤口处理好,“手给我。” 用镊子夹出一颗新的酒精棉球,抓上阮软伸过来的手臂,清理手肘处的伤口。 阮软说完自己的情况突然就安静了,眼巴巴地望着她,看着她替自己处理伤口。 楚思柚没有抬头,“有什么事就说。” 阮软仍旧有些犹豫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试探着开口,“我们可以一起组队吗?” “这是个人游戏,即使组队了还是可能会死,别人救不了你,也不一定会救你。”楚思柚看着她,警告道,“不要太相信玩家了。” 阮软愣愣的点头,又急忙回,“我记住了。” 看她这幅样子,好像仍旧信赖她,当真以为她是在提点她,楚思柚忍不住想她当时新手副本的时候有这么傻吗?应该没有吧。 楚思柚:“我也不可以信任。” 阮软却不认同,“可是……你这样说就证明你对我没有恶意,否则就应该骗我吧。” “那是因为我受不了你看我的眼神了,恶心死了。” 楚思柚不等她再说什么,将使用过的酒精棉球扔进垃圾桶,镊子也扔回铁盒,“伤口处理好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 阮软从病床上站起来,看了她两眼没再说什么,抿了抿唇慢吞吞的往外走,又被人叫住,“等等。” 她回头,两支淤伤药膏被丢向她,阮软手忙脚乱的接住,楚思柚头点了点病床旁边拆封的酒精,“可以带走用。” 阮软又走回来把酒精绷带和药膏装在一起一同带走,推门离开前楚思柚想要提醒她什么,但还是作罢。楚思柚使用道具得到了一部分信息,但就算阮软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必死局除了恐惧之外她并不认为她能有办法活下来,新手副本意味着她没有任何道具和保命手段。 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楚思柚没有再想她。 阮软拎着东西回到教室,他们又是围着她一阵嘘寒问暖,她觉得压力十分大。 都不让她离开座位,跑腿的事情也被她们揽下了,打水和买饭都争着有人要帮忙。 午餐的时候她拒绝了杨林娜的陪伴,自己一个人留在教室,等着她们带饭回来。 窗外和教室都没有人,她偷偷翻找着他们的桌子,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结果只有一些学习资料,大部分还干净的没有动过,有个名字写下都是万中无一的。 摸到靠近边角的一张桌子时,桌洞里书本叠的整齐,封皮却有些破皱,但手摸上去还是干净的,随意翻开里面笔迹工整,看上去是认真书写。字迹却有被晕开的地方,连带着印刷的那一片一起。 还能看到暗红凝固的血迹。 她脸色凝重的翻开封皮第二页,写着名字的地方,许稚。 阮软合上书本,又把它重新塞回桌洞。 忍不住又想起他撞翻桌子蜷缩在她面前的模样,显然是痛极了,却只是无声忍耐着。 新手副本(8) 长衣长裤下遮挡着的或许是数不清的伤口。 想到这里,阮软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反复提醒自己,“都是假的!” 如果在现实世界里遇到她想帮忙就算了,这里可不是能掉以轻心的地方。 看完后她回到座位,蹲下翻找时膝盖擦伤的地方又渗出了血丝,她翻出从医务室拿过来的袋子,用酒精棉球擦去血丝,一边吹气,一边一点点的用酒精棉球沾碰伤口,沾到一点就拿开,细碎的动作重复了十几次。 她没有在他们面前上药,楚思柚给她的治淤伤的药膏现在才拆封开始涂,用指腹化开在淤青上,涂抹的力道很轻。 四下无人,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他们不知道呢? 她把另一支没有拆封的药膏拿出来,撞的那么用力,身上肯定青紫了。可能还有其他伤,但她不能把另外的药品也给他,那样太明显了。 她把自己使用过的这支药膏藏起来,又去他位置上撕了一张空白的纸,用左手开始写情书,大意是一直在关注他,走过窗外时看见他撞翻了桌子倒在地上很担心他,请他一定要用她给的药膏。 确定没有人能从这歪歪扭扭的字迹中辨认出是她写的才将纸张对折,没有署名。 纸张对折后将药膏卷了进去,趁着没人塞到了他的桌洞里。 放进去时还很是紧张,生怕被人给抓住了,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安静的能听到心跳的回音。 没办法,她就是看不了这种事情。 回到座位上后很长一段时间才调整回来了状态,等着其他同学进来。 幸好白天不受刺激的话他们看上去还是正常人的样子。 结果第一个回来的人是许稚,脸上还带着新伤,校服蹭到了灰尘,像是在地上滚过,拍打过了也弄不干净。 阮软不自觉关注着他,看着他捂着肚子在座位上坐下,没有吃饭吗? 为了防止被破坏,他的书都不放在桌面上,回到座位第一时间就摸出桌洞里的书。 他发现里面的药膏了。 阮软用镜子偷偷观察着他,他把药膏放在桌面上拆开了那张纸,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读完后又将东西恢复了原状,放了回去没有使用。 也没有探究是谁送过来的意思。 顶着一张带伤的脸打开课本又开始学习。 阮软把镜子放下,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又想他至少没有丢掉。 总之她是不可能过去劝他使用的。 午休铃声响起后进来的学生才渐渐地多了起来,带回来的饭阮软照例吃了一些素食,看见尸体后再不敢碰这里的肉。 一个下午什么进展都没有,很快就到晚上回了寝室。 因为昨晚诡异的情况,她迟迟不敢上床,洗漱完后硬生生在桌旁坐了很久。 到后面杨林娜也来问她,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她身上发生了一些肉眼不可见的诡异变化,只是一种感觉,阮软害怕的上了床,拉上床帘才有了一些安全感。 最后看了一眼时间,23:36 诡异的困意袭来时她还没来得及升起抵抗的心思,下一秒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新手副本(9) [玩家当前数量:21\/30] 刚醒来就听到系统的播报,第二天晚上死了两个玩家,和第一天相比存活率大幅度提高了。 阮软拉开床帘下床,走进浴室时正好撞上从里面出来的杨林娜,她让了让阮软。 玩家死亡大部分发生在深夜,如果出去调查说不定就能得到什么线索,但她实在是太弱了,阮软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口,抬头时差点把嘴里的水呛咽下去,连忙低头吐掉,嘴边的牙膏沫也顾不上洗去。 只见镜中穿着睡衣的女孩头发和衣服一副睡醒时乱糟糟的样子,纤细天鹅颈上烙着几枚红印,与昨日留下的相比颜色格外的深,一夜之后隐隐有些泛紫。 下巴和脖颈连接的不明显处也印下了吻痕,身上倒是还没有检查。 她确定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解开衣服看过后发现痕迹止在锁骨往下一点的位置。 昨日发生过一次后她竟然不是多么意外,但仍旧是接受不了。 阮软又害怕又生气,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一面将扣子重新扣上,一面努力在回想刚才进来时杨林娜有没有露出什么异常。 是她做的所以不意外,还是她也看不见?白天和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能共通? 阮软打开水龙头接水随意搓了几下脸,擦干后就走了出去,在她面前故意让她看清,没有遮挡那些痕迹的意思。 杨林娜的眼神却一次也没有往那些地方看过,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见她站在她面前迟迟不动还疑惑的问她怎么了,阮软随便找了个借口。 阮软到自己的桌子旁坐下,拉过上面放着的镜子到面前,确认了痕迹仍旧存在,不是错觉。 换完校服后她就顶着这幅样子和杨林娜离开了宿舍,一路上遇见的人看她时都没有异常,不是顾忌她的面子所以不提,她终于确定他们都看不见。 指腹触碰到脖颈上的吻痕时有些轻微的疼痒。 她放下手,又陷入了困局。 但也因为这个,她认出了几个玩家,玩家看到她时视线忍不住诧异的落到她的脖颈处,她有些尴尬,还有主动找上来的,嘴里说着污秽的话,这样的人她都只当没有看见。 还有几个玩家靠着她现在的身份和杨林娜他们混在了一起,阮软也和他们交流过一些信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但和正常人在一起她总是高兴了一点。 但在看到玩家跟着他们一同欺负许稚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单方面和他们断了关系,但也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他们还是在这个圈子里。 阮软又很倒霉,不管去哪里都容易看到尸体,傍晚杨林娜带她去看学校的幽会圣地,说是这个点才有情调,是抓人的最好时间。 越往里走越阴森森的,像是被黑暗笼罩,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人影也没有看见几个,树影间像是有阴影快速闪过。 阮软停下脚步,视线避开侧方吊在树枝上的尸体,不敢细看,强压下心底不断滋生的害怕,绷着脸,“什么都没有,你就想带我来看这个?” 新手副本(10) 她却像是完全感知不到这里环境的诡异,回身过来拉着阮软向前,“别急呀,马上就要到了。” 带着她继续向前走,走过某一棵树后视野陡然变化,阴森沉郁的气息消散些许,傍晚时昏黄的阳光透过树影照射进来,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人声,伴随着其他的动静,阮软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从小道靠得更近后她看见了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的分开,视线却落在中心处,有人在那里打架。 完全是单方面的压制,丝毫不顾忌的多对一。 杨林娜拉着她的手,几乎是把她拽过去,阮软看见围观的人中还有和她一样的玩家。 [玩家当前数量:20\/30] 冰冷的电子音令她本就冰凉的身体打了个颤,手臂被杨林娜挽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短茶发蹭在颈窝也是凉丝丝的,“阮阮,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冰?” 关心的话语中好似淬着毒,后背爬上战栗的冷意,脖颈致命处被人触碰的下意识反应被强行控制住,没有躲开她。 阮软任由她靠着自己,稳住了声线,“穿的少了。” 杨林娜站直身子,仍旧挽着她,看了她上半身衬衫很久才又笑了起来,“也是,晚上降温了。” 她脱下身上的马甲塞给阮软,嘟着嘴,“谁让你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多穿一件。”嘴上抱怨着却把自己的衣服让给了她。 阮软拿在手里只得套上,虽然担心她的衣服被动过什么手脚,但又不敢表现出排斥之意。 明里暗里注视着阮软的目光在阮软穿上她的衣服时尽数移开,近乎冻结的氛围重新流动,她偷偷松了一口气,“我就说现在是抓人的好时候。” 杨林娜突然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对她说,像是在告诉她什么小秘密,阮软还没反应过来,“压住他!” 树后脚步声响起,阮软这才发现那里躲了人,被发现后已经没了掩藏的意思,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但他还是被抓了回来。 阮软没有见过他,他很瘦,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统一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松垮垮的,被死死压在地上,挣扎的动作也只是往身上蹭上更多的泥土,动弹不得。 耳边不断传来他求饶的声音,杨林娜却还凑过来和她说话,“最近你都没有亲自动手,是对许稚没有兴趣了吗?” 阮软冷着脸,合理的将视线收回来,看向她,“你觉得我这样还有心情?” 膝盖上摔伤的地方刚刚结痂,一夜过去原先青紫的地方看上去更加恐怖,手肘处被衬衫长袖遮住了,看不清情况,但也知道不会好。 [玩家当前数量:19\/30] 阮软视线并没有聚焦,动静停下后她才道,“看完就走了。” 做出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动了动腿。 杨林娜主动来扶她。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她早就告诉她是过来抓人的,只不过抓的是玩家罢了,她说是幽会圣地她就真的以为她们是来找小情侣的吗? 新手副本(11) 直到拉上床帘后才好似隔绝了外界窥伺的目光,带来一些微弱的安全感。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尸体,甚至不如前两次见到的恐怖,但这是她第一次眼睁睁看着生命在她面前被生生折磨至死。 她甚至不敢表现出哪怕一丝的不忍。 临死前充血的眸子闭上眼就会出现在她脑海中,她知道自己不需要为他们的死亡负责,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阮软抱着膝盖死死咬着手背,恐惧厌恨的眼泪一颗颗砸落,手背堵着嘴没有发出声音。 帘子突然被一把扯开,黑影快速凑近,她连擦干眼泪都来不及,所有的一切无所遁形。 阮软松开手背抬头,眸子中满是惊恐,眼泪还在滴落,杨林娜头凑过来,几乎要触碰上她的脸,汽油和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冲鼻,它咯咯的笑,“怎么偷偷哭了?是在怕我吗?” 皮肤逐渐变得焦黑,身上也显露出刀伤的痕迹,慢慢全部被焦黑覆盖,张口说话时焦糊味更重,“衣服还没有还给我哦,我只能自己来拿了。” 寝室也一点点从远处变成焚毁后的模样,墙体和地面发黑开裂,家具和摆设焦黑变形,一瞬间变得空旷起来,蔓延到她的床边。 皮肤组织掉落在阮软的床单上,它伸出手,两颗眼珠子恶趣味的掉了下来,慢慢的往阮软的方向移动,伴随着它愉悦又诡异的咯咯笑声,视力半点不受影响,手臂向着她的方向抓过来。 漆黑枯瘦的手指烧焦了的皮肉紧贴在指骨上。 惊恐的尖叫卡在嗓子眼,恐惧极了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也失去了控制权,想要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眼睛却下意识逃避的闭上了,脑海中模拟着它接下来的动作,自知它不会放过自己却又做不出反抗。 这时熟悉的困意袭来,她没有抵抗的心思,系统不会屏蔽痛觉,在一无所觉中死亡也算是幸福了吧。 她顺从的随着那股感觉放松心神,下一秒就没了意识。 阮软惊恐的坐起身。 惊醒时眼中没有半点困意,心脏还在狂跳,她慌乱的检查着自己,没有任何伤口,身上也没有痛意。 那件马甲已经被脱掉了,甚至帮她换上了睡衣,哭过的眼睛和脸颊没有半点不舒服,像是被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它放过了自己,怎么可能? 她知道她犯了一个大错,副本中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她不该觉得挡住了自己就不会被发现。 刚才惊坐起身的动静太大了,阮软不敢再耽搁,拉开帘子起床。 杨林娜又已经起了,搭在她椅背上的好像就是她昨天借给自己的那件马甲。 阮软去浴室洗漱,回来后小心试探,得到的答案是那是她昨晚亲自脱下来还给她的,她好像没了昨夜要攻击她的记忆。 阮软没敢问太多,但几乎已经确定还有第三者的存在,ta不想让她死吗? 为什么? [现在开始发布任务:成功存活至副本关闭(4\/7) 玩家当前数量:18\/30] 她调出系统在她醒来时就播报过的数据,对着面板看了很久,本来她也应该包含在死亡人数里面。 新手副本(12) 寝室已经恢复了原状,不见昨夜变化之后的半分痕迹,空气中却好似还能闻到一丝皮肉组织燃烧的气味残留。 杨林娜突然拍了拍她的肩,惊醒了失神的她,“你怎么了,今天好像有点奇怪,没睡好吗?” 阮软强压下了甩开她的冲动,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颜色是健康的红润,略长的指甲涂了一层透明的甲油,亮晶晶的反着光,指缝看起来很干净。 皮肤也是活人特有的弹性,却莫名显得有些僵硬。 脑海中控制不住的自发浮现昨夜伸向她的那只焦黑的手,鼻间也再度嗅到了那股焦臭熏人的气味,晃了一下神才发现是从她身后飘散过来,味道并不十分明显,却不能让人忽略。 阮软手指蜷了蜷,没有露出异常的反应,好似完全闻不到那点奇怪的味道,“还好,有点没精神。” 被搭着的肩膀已经有些僵硬,好似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阮软去拿桌上的手机,自然的分开和她的触碰,看上去的确有些恹恹的,厌烦着脸带着起床气,“走了。” 不等杨林娜说出让她留下休息的话,率先朝门外走去。 杨林娜一面提高声音让阮软等一等她,一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抓起要带的东西,接着就往外走,看上去有些匆匆。 阮软走入楼道,楼道内空荡荡的,除她之外看不到任何人,两侧经过的寝室大门紧闭着,传不出任何声音。毫无所察间像是迈入了另一个世界,整个空间只剩下她一个人,脚步声带着回音,曲折的楼梯看不到尽头。 直到手臂被人抓住,勾着手缠了上来,耳边是杨林娜劝她留下休息的话,叽叽喳喳的,像是在昭示着只要她不愿意,她绝无可能甩开她。 阮软突然有些泄气,她真的能活着通过副本吗? ‘她’开始在她面前使用能力了,之后只会更加无所顾忌,尤其是副本结束前的最后那段时间。 即便ta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救了她一次,但这也并不能证明ta对她是善意的…… 走到二楼拐角处就看到了寝室楼大门,穿着红色工作服的阿姨并没有如前几日一般待在值班室里,反而堵在大门门口,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样的横本,下半部分在对面的女孩手里。 看见她们过去,阿姨挡在她们面前,开口便直奔主题,“放假离寝前需要登记信息,你们先别走,等她写完就给你们。” 阮软看向女孩拿在手中的本子,纸张上打印出来的表格线条暗红,最上面一行红色油墨印下‘姓名’‘年龄’‘寝室’等字,颜色很是不详,空缺处要由她们填写。 拿着本子的女孩另一只手捏着笔,圆珠笔笔头点在第一列姓名栏下,却颤着手迟迟没有动笔,抖着手划出红色痕迹,笔墨也是鲜红的,像是血。 阿姨不耐烦的催促着她快点填写,求救的视线投在她们身上。 “不离校也要写吗?” 杨林娜笑眯眯的问。 新手副本(13) “每个人都必须填写。”阿姨态度强硬,看向问话的人,即使她礼貌又亲近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 “这样啊。”杨林娜看向那个女孩,仍旧笑眯眯的,“那你快点吧,我们还要填呢。” 她的眼神灰暗下来,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还是没有下一步。 “我不想写又怎么样?” 阮软冷着脸就要绕开阿姨往外走,阿姨往她前面移了一步,略显富态的身子严严实实的堵住了她的路,“这样不合规矩。” 一副硬要她留下来的样子。 阮软看向还留在身后的杨林娜,语气带着些居高临下,“你跟她说。” 白天大部分要求都能被满足。 阿姨果真没有再纠缠,以她现在的身份,本就不用符合规矩。 阮软走出一段距离后杨林娜才过来和她会合,她并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解决的这件事。 林荫道上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学生,早课铃声早已经响过,他们却没有任何匆忙的样子,慢悠悠的还有心思欣赏一会儿风景。 经过他们时阮软闻到了同样的焦臭味,油脂被燃烧挥发的气味和花香青草香混合在一起,还夹杂着一些腐烂的气味,味道更加难闻,各自都压不住味道,却又比不上花香和青草香浓郁。 早课时间她们在食堂吃早餐,这个点食堂里还有很多人,那股味道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她本就怀疑这个副本里的食物不正常,现下更是没有食欲。 尸体的臭味已经从他们身上散了出来,她怀疑他们很快就会在他们面前显露出那种非人的样子。 阮软没有听到新的玩家死亡信息,但那满眼红色的登记本还是太不详了,在去教室的路上还是很在意的在想。 进入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在讲台上讲课,下面的学生还没有到齐,坐在教室里的也没几个在听的,她从正门进去,一进门就闻到了浓腥的血气。 瞳孔皱缩,她认识那个人。 她知道不能堵在门口,走到位置上坐下后才又往讲台上看去,不会错的,就是那个人。 他端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肥胖的身形几乎是硬挤进去,肉都堆在一起,油脂和汗水把头发弄的又油腻又湿润,身体能被看到的部分上面粗大泛红的毛孔中也潮潮的。面向讲台下学生的脸双眼被挖去,只余两颗恐怖的血洞,血液在脸上还没有干涸。 张大的嘴舌头被拔去,看起来是硬生生被直接扯断,不像利器留下的痕迹。下颚含着一嘴的血。 脸上的表情惊惧痛苦到了极点,方才侧面看到时肥硕的肚子内脏已经被掏空,能看到带白的骨架,脊柱上的肉没有被剃干净。 四肢看起来倒是完整。 尸体四周散着的内脏和肉块看起来仍旧十分新鲜,满地的血,冲击力十足。 所幸讲台挡住了大部分身体,露出的部分还算完整。 即使脸上糊着血,但以他的身形她还是认了出来,他是昨日寻她的人之一,说话很是难听。 新手副本(14) 在黑板上书写的数学老师讲完了一部分课本内容,拿起桌面上的玻璃杯喝了两口水,说明接下来自习后就在讲台桌上坐下,批阅起了上面放着的薄薄一叠作业本。 低头拿着笔在本子上勾画,对下面的动静毫不在意。 阮软猛地低下头,躲开她难以接受的画面,他坐在椅子上,几乎是和死相凄惨的尸体重叠在一起,有些地方还穿透了他。 讲台桌后的情形都被遮挡住,脑海中却不自觉发散想象他的身体嵌入尸体被掏空的肚腹中的情形,直直抵到脊骨,像是不伦不类粘合在一起的寄生种,他好像完全不知道那上面有一具尸体。 是幻象吗,还是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她看不出其他“同学”的反应,除了玩家之外,他们究竟能不能看到?现在白天和夜晚发生的事仍旧是分开的吗?已经有融合的迹象出现,气味只是个开始。 副本中死亡的玩家死亡前大多都被折磨过,这次也不例外,死相凄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她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视线毫无掩饰的观察过整个教室的人时不经意注意到了许稚,他安静的坐在远离他们的地方,低着头正在做题,像是察觉到了她长久未移开的视线,厚重刘海下死寂的眼迟钝的抬起,隔着遮挡住眼睛的刘海和她对视上,只一眼就搭了下去。 她的视线顿了顿,又移到其他人身上。 “怎么又来找我?”听起来不是很欢迎,却也没有出口把她赶出去。 阮软关上医务室的门,快步走到她桌子对面坐下,“教室里有一具尸体,不想呆在那里。” 楚思柚没有抬头,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四天了还没有习惯吗?” “不是……我认识他。昨天我和他产生了一点矛盾,没想到晚上他就死了。” 声音有些低,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那不是正好,讨厌的人死了。”听起来很是冷漠,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你该不会是在同情他吧?”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阮软皱着眉看着她,“他的舌头被拔了。” 楚思柚听出些她的意思,“副本里出现什么死相都很正常。”就差明说她不要多想。 但阮软想到昨夜她被救了,死的玩家还是因为她身上的吻痕对她说过下流的话的人,再加上他的舌头被硬生生扯去,她免不得要往这方面想。 但也可能真的是她想多了。 阮软暂时压下这个念头,探头过去看她在写什么,脸上带着些疑惑,“副本里也要工作吗?医务室里好像没什么人来。” 楚思柚把笔停下,抬头看着她,“没其他事就离开吧,我说过不要信任我,我也没工夫应付你。” “我不这样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她想到接近她这个身份的人,“我的身份应该也算是有用吧,但你都没有想要利用我。” 看着她的眼睛甚至有些亮晶晶的。 “那些蠢货,接近你只会死的更惨。” 新手副本(15) 阮软正要追问她为什么这么说,一声惨叫声从门外传进来,并不像隔着层什么,清晰的响在她们耳边,冰冷的电子音同时响起,[玩家当前数量:17\/30] 阮软稍慢一步站起来,两人一同往门的方向跑,楚思柚站在门前却没有开。 门外只传进来了一声惨叫声,后面就再没了动静,贸然开门有可能闯入其他诡异的空间。 拧开把手开了一条小缝,大门阻力更大,望出去景色和往常并无不同。 手背上滴到一滴血,她抬头对上一张被划的血肉外翻的脸,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白天也开始这样死人了。” 她推开门走到外面,阮软两只手用力推住自动往回关的门,看上去很是勉强,最后还是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多次缠绕着固定的绳索将尸体吊在了门上,阻力格外的大。 凌迟割下的碎肉掉了一地,不小心踩到鞋下是十分恶心的触感,红里透白的骨架上黏着没割干净的碎肉,后脑勺向着外面,几乎只剩下一个头。 方才阮软随着她一同抬头,乍看之下血肉外翻的脸上仍旧能看到死前的表情,眼睛和上一具尸体一样被挖去,艳红的舌头掉在地面最显眼处。 鼻子也被割去,在脸上留下古怪的形状。 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方才的念头可信度越发的高,或许从始至终她都在ta的监视中,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她,所有发生的一切ta都知道的清楚。 身上吻痕的来源已经十分清楚,杀了他们是因为被冒犯了吗,因为擅自觊觎了ta的所有物? 那为什么又是在她面前? 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情绪不可避免的低落下去,所以她又会付出什么代价? 指甲用力掐了掐手指,她手拉上楚思柚的衣袖,唇瓣有些扯不动,“这个人我也认识。” “还是昨天和你有过矛盾的人?” “对,我记得他。”他当时还凑过来要闻她身上的味道,被她躲开了。 楚思柚不再将此归为巧合,心下已经有了结论,她只能想到是祂的恶趣味,怕是在背地里欣赏着她的反应。 就因为她倒霉的抽中了这个身份,大部分仇恨都被吸引到她身上。 楚思柚没有告诉她这些,但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叫住了她,“小心……”后面的人名只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挂在门上的尸体没有人处理,楚思柚面不改色的拉开门就要进去,阮软还怔愣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她做出的口型,再三确认了自己并没有读错。 许稚。 他明明看上去很正常,从来也不理她,她摔倒在他面前他也没有反应……但在副本里又正常的好似不正常了。还有那天她偷偷送药膏给他,他看完了情书也没有用,可那天晚上过后身上被印下的吻痕更深了,昭示着侵略和占有,分明含着情绪,是因为高兴吗? 阮软往教室走去,站在窗外看了他很久,几乎是直勾勾的盯着他,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新手副本(16) 即使穿着同样的校服,他认真书写的样子在一众学生中十分显眼,却并非鲜明的存在感,周身带着的气场反而是沉寂的,似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又带着些具象的暮气。 阮软在窗外看到的也只是他在执笔书写和低头翻页,俨然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样子,甚至并未抬头看过来一眼,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 她所在的位置明显,也并未有任何遮掩,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扫过了她好几遍她也没有怎么感受到,全副心神都落在了他身上。 一段时间后她也知道这样找不出什么,必须想办法试探他一下,比起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更坏。 她用力咬了咬唇内软肉,几乎尝到血腥味,在疼痛中下定了决心。 毫不顾忌的敲了敲窗户玻璃,拉开一侧窗户,头微微探进去,对着杨林娜,“出来一下。” 说完就把窗户拉上,背对着教室往走廊栏杆处走了走,两只手搭在上面。 风轻轻吹动她披散的长发,听见她过来的动静微微侧头看向她,“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白嫩的脸颊上带着笑,一只手搭在唇边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 小声耳语几句,重新转过身子将视线往外看,俯视着教学楼下的风景,实则避开和她的眼睛对视。 阮软努力表现出从容的样子,唇角勾起的弧度好似恶劣,心却偷偷提起,大半心神都在注意着等她的回复。 空气也错觉般的停滞,直到听到她兴奋的笑声,“我觉得一定会很有意思!” 她把手肘搭在拉杆上,头凑过来压在手臂上,“我还以为你已经对他没有兴趣了,真是太期待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拍下他的反应。” “那就由你去通知他们。” 她猛地站直身子,眼睛眨了眨,“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就拿出手机解锁,快速编辑完信息群发后抬起头就兴致勃勃的出主意,“我们还需要准备一点东西,跟我走。” 挽上阮软的手臂就开始拉着她走,阮软顺着她的力道走出去几步,问她要去哪里,“当然是赔罪礼物。” 最后阮软拎着一袋子零食走出超市,为了事情进展顺利,杨林娜在楼梯口就和她分开,让她一个人上去,分开前还不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说话时声音压的很低。 阮软拎着塑料袋走到教室门口,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讲台上老师也不在。 她从后门更接近许稚的方向走进去,距离近了他压在书页上的手上面愈合结痂的伤口让人看得清晰,修长指骨皮肤粗糙,带着细碎的伤痕,颜色却是病态的苍白,看上去没有什么血色。 阮软直接将塑料袋放在他翻开的书本上,手背也被压住一点,松开提手部分里面装着的东西从一侧倒出来,有的滑到桌外差点就要掉下地面。 即使说要准备东西也只是对他毫无实用的零食,而不是对他有用的药品。 要说出口的话突然就卡了卡。 新手副本(17) 许稚迟钝的把手从塑料袋下抽了出来,右手还捏着笔,此刻也没有放下。 因为他抽手的动作,课桌边缘本就摇摇欲坠的百醇长方形纸壳包装实实的砸到地面,又带着些空气感,在安静的教室中动静明显,还有其他东西接二连三的落下。 许稚没有任何反应,视线没有看过去一眼,桌上的东西也没有动,手伸进桌洞又摸出一本新的书本放在膝盖上,微微低下头。厚重刘海将眼睛遮挡的更加严实。 将外界忽略。 阮软拉过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侧坐着面向着他,他和她刚进入副本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好像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早就被迫学会了默默承受。 阮软刻意用做作的语气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和你道歉的,我很抱歉之前对你做的事……”视线看着他刘海下的眼睛,“我知道你不一定会相信我,但是我是真的想要补偿你。” 他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想理我也是应该的。我知道我错了,你要是想发泄的话就骂我吧,我绝对绝对不还口。还有这个……”她弯腰去捡掉在桌旁的零食,膨化食品抱在怀里又堆在他桌上,“请你一定要收下。” “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真的听不见吗?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轻,“我向你坦白,其实是因为我碰到了更讨厌的人,他们对我……”她顿了顿,没再往下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之前过分了,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却那样针对你。” “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是真心的!”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阮软突然站起来越过桌面,撑在桌面上的左手将刚刚捡起来的东西又再度推着掉了一地,掉落声中白皙纤细的细腻柔夷拨开他额前的刘海。动作轻柔。 对上那双死寂漆黑的眼时莫名察觉到什么危险,后颈寒毛直竖,仍旧搭在他额发上的那只手僵硬在上面,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发颤。 连简单的收回手都做不到。 “别碰我。”音调古怪的话好似也带着死寂。 她的手被他挡开,触碰到他的手背时只觉冰冷,他又低下头,撞上的视线分开。 被拨开的额发因着重力又往中间落了一些回来,但并没有之前遮挡的严实,他也没有特意拨弄的动作。 手被挡开后阮软仍旧僵硬着站在那里,倾身朝向他,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胸口像是堵着些什么,好似有些喘不过气,努力控制着过快的心跳。 颤抖的睫毛被水意沾湿,鼻腔酸涩,哭腔一张口就要溢出来,她却没有克制。 她不愿意就这样收手,眼泪砸在他膝盖翻开的书页上,晕染开纸张上的字迹,她绕过课桌站在他身边,倾腰双手抓上他的手,缓缓蹲下。 抬头仍旧看着他的眼睛,模糊的视线冲淡了那份危险感,眼泪吧嗒吧嗒的坠下,抓着他的手更紧,“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了?” 新手副本(18) 冒险带了些引诱,带着他的手小心碰上自己的脸,往他掌心贴了贴,两只手分别覆盖在他的手背和腕骨,半张脸都变得冰凉。 交缠的手沾上的泪水却是和他体温截然不同的滚烫。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仰视的角度天然就带了些示弱。 那只手却不解风情的从她脸颊上抽离,微微握着拳,垂下的手攥了攥校裤,手上的湿润也被擦去。 就这样将她无视。 阮软再度重复了一遍,带着闷闷的鼻音,“你讨厌我了吗?” 完全试探不出他的虚实,好似他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npc。 教室里还有其他人,阮软略显粗暴的扯走他放在腿上的书扔在地上,像是因为他迟迟不上钩的恼羞成怒,掌心却压在他大腿上,微微用力,“真的一点都听不见啊。” 感受到手掌下绷紧的肌肉。 她微抬起身子凑到他耳边,唇瓣几乎就要触碰到他的耳朵,呼吸产生的气息打在他耳骨上,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柔软的唇瓣不经意蹭过耳骨,轻的像是错觉,下一秒就被推开,摔了个屁股蹲。 她还保持着微微启唇的模样,仰着头没忍住露出些不可置信的神情,眼睛微微睁大,本就圆润的眸子更显圆顿,显出些懵意。 和地面接触的屁股并不怎么疼,被推开的力道算不上重,只是毫无预兆下她没有丝毫抵抗,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格子短裙被她压在屁股下,浸染了地面凉意。 虽然她还穿着安全裤,但…… 阮软猛地爬起来,这下是真的恼羞成怒,但看到他袖口中探出的一截手腕,里面隐隐露出些类似伤痕的红肿,“……你给我等着。” 最后也只是留下一句无意义的狠话。 也算是在他们面前勉强了维持人设。 走出教学楼后杨林娜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催着她说上面发生了什么,得知进展不顺利后又出起了主意,看上去对这个计划十分满意,受挫后仍旧想继续下去。 一边走一边说就到了寝室楼,阿姨还和早上一样堵在门口,手里拿着笔和登记本,面上明显的不耐烦却站在门口观察着,时刻准备着拦下进出的每一个人。 看见她们进来时却像是只看到了空气,眼神从她们身上扫过就移开了,没有阻拦她们,还往旁边让了些位置。 推开寝室门时墙角出现一道焦黑的裂缝,细看时却又消失了,她开门的动作顿了顿,又多看了几眼。门外的杨林娜手推在门板上替她把门打开,催促她进去,“累死了,我要好好躺一躺。” 进门后还伸了个懒腰。 阮软去浴室换下被弄脏的格子短裙,出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的床帘没有拉上,迎着光正在看手机。 正对着她的床。 在寝室里没有其他事可以做,在副本里总不至于还要学习,阮软也躺上床,同样没有拉上床帘,此时不比夜晚,看不到她时刻感觉会有未知的事情发生,更加容易滋生恐惧。 新手副本(19) 阮软并没有放松,即使看着手机也没有沉浸进去,偶尔听到杨林娜看到喜欢的地方突然发出的笑声,顺势看过去一眼,她就会和她分享,声音也带着激动。 躺着容易发困,但阮软此刻没有产生半点困意,那股诡异的力量也没有让她进入睡眠。 通过拉开的窗帘能看到外面逐渐变暗的天色,手机显示的时间也到了晚餐时间,杨林娜从床上下来,用梳子和手一起整理躺乱了的短茶发,背对着阮软问她想吃什么。 阮软坐起来在床沿穿鞋,随意说了个菜名,整理好就一起去了食堂。 从食堂出来后又去了一趟医务室。 这次有其他人在,阮软没有和楚思柚多说什么,只向她要了些治外伤和淤青的药,酒精纱布和药膏装了大半个塑料袋。 杨林娜跟在她身边,对她准备给许稚送药的行为接受良好,还撺掇她去给他亲自上药。 又可惜时间有点晚了,感觉想要她立刻就去似的。 最后还是就这样回了寝室,装着药品的袋子搁在阮软的桌上,她洗漱完就第一时间上了床,把床帘紧紧拉上,躺下时已经准备好要抵抗那股诡异的力量。 脑袋沾到枕头就打了个哈欠,晕晕乎乎的,像是有一根线拉着她往黑暗中坠去,却又不像前几日那样完全不能抵挡,意识在清醒和昏沉间沉浮,最终还是沉沉睡去,眉头紧紧皱着。 黑暗中有冰凉的温度点在她眉心,指腹抚平她眉头皱紧的弧度,用了些力压在上面。 指端滑过她小巧的琼鼻,勾勒过鼻骨,在鼻头停了停,又往下移到唇瓣上,指尖用力陷下一些。 另一只手扣上她白日里主动握住他的那只手,低着头埋入颈窝,轻易便烙下一个红印。 深夜,尖利刺耳的女声穿透了整栋寝室楼,回音荡了十几秒,脑中像是突然被泼上一捧冷水,一激灵便醒了过来,残存的困意却让她仍旧有些昏沉。 眼前漆黑一片,她却瞬间乱了呼吸,急促几秒后又屏着气不敢肆意呼吸—— 她身上压着人。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压在身上的重量却是真实,那具躯体温度偏低,柔软浓密的发丝蹭在她颈间,皮肤传递给大脑湿润的触感,微有些痒意。 十指相扣的那双手掌心已经将他的温度焐热,指缝间手指牢牢抓着她。 推了推他也完全没反应,不能让他停止。 一片漆黑中她努力睁大想要看清的眼睛有些无神,没有聚焦的地方,距离这般近也半点都看不清楚,只能根据触感反馈。 他完全可以让她再睡过去,她心脏紧张的狂跳,咬了咬唇内软''肉,话中却带着些亲近的撒娇,手也主动搭上他的手臂,“……我想看看你。” 眼中蒙着水汽。 视网膜中重新映入画面,漆黑的雾气散去,环境仍旧黑暗,先是模糊的身形轮廓,几秒后五官和细节。 直到完全看清了他她才眨了眨眼,“许稚。” 声音近乎呢喃。 新手副本(20) “嗯。” 应下她叫他的名字。 他微微撑起着身子,手掌撑在她肩侧的床单上,厚重的额发遮住眉眼,却衬得鼻梁越发优越,声线恢复了少年原本的音质,听起来却仍旧带着些死寂,语调情绪起伏平平。 但做出的行为却又分明是热烈的,颈间皮肤湿润处水汽蒸发带走温度,此刻也仍旧有些微痒。 被他扣住的掌心生出了汗,极具存在感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眼睛被遮挡住也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她看着他,忍住移开视线的冲动,“之前……一直都是你?” 虽还带着些疑问语气,心中却已经偏向这个答案。 得到肯定的回答。 阮软安静下来,没有被禁锢的那只手小幅度揪了揪身下的被单,指尖冒犯的再次碰上他的额发,停了几秒,在他的纵容下,再度拨开他的额发。 微颤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额头,手指蜷了蜷,继续动作。 黑发遮挡下眼珠黑洞洞的,眸底一片死寂,像是能将人吞噬,让人忽略了其实他的眉眼称得上好看。 清隽的书卷气,又不失坚韧,如松如竹,冷白皮苍白到失了血色,只觉脆弱。 身形也是偏瘦,休闲私服套在他身上勾勒出的身形看着也不带什么力量感,洗旧的布料和他的身份倒是有些不符。 她没有放下手,心跳还是有些激烈,短时间内降不下来,“你一直注视着我吗?为什么只选择晚上,白天好像总是在无视我。”压低声线似是带着些委屈,“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救我?当时我还以为真的就要死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是能感受不到痛苦就好了……” 圆润眸中氤氲着一层水汽,终于试探着说道,“……您会一直保护我吗?” 说完心紧张的提起,呼吸好似都有些停滞,全部关注力都黏在了他身上,等他的回答。既然摆脱不了他,那就利用他吧。 眸子中的水汽更重,她没有把握一定成功,只能赌他对自己的兴趣。 她的手段并不算高明,也很容易就被看穿,就看他是否愿者上钩。 “嗯。” 还是简单的单音节,看起来不太喜欢说话。或许是曾经失聪的原因。 阮软偷偷松了一口气,脸上神情细微的紧绷也放松了些许。 左手被他的手掌紧紧扣着,难以挣脱,她只能用一只手捧上他的脸,掌心的皮肤冰凉顺滑,摸不到一点小疙瘩,“那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喜欢我?” 擅自用喜欢定义他对她的情感。 陷入片刻沉默。 许稚没有回答,黑洞洞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像是将她整个人都看穿,“我不喜欢这样。” 声音仍旧是无甚起伏,却没有主动分开和她的肢体接触。 “凌晨四点钟,我看见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 阮软猛地捂住他的嘴,眸子控制不住的睁大,接着又无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尴尬的红起了脸。她写的时候十分匆忙,网上搜到什么就摘抄了几句上去,不乏表述热烈的话,虽然重点并不在这些上,但他真的全部读出来,可谓是公开处刑。 新手副本(21) 对上他的视线却清醒过来,险些一激灵,她的举动过分了。刚才听到他表达了不喜的话,疯狂分析着他话中的意思,乍然听到‘情书’内容几乎是下意识捂了上去,发出一道闷重的啪声,简直是直接打了上去。 她小心的收回手,看到他唇瓣周边苍白皮肤略红了一片,低着头认错,“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被打脸了肯定会生气吧。 她心惊扣着她的那只手会将她的指骨捏断,小心试着抽离,却又不敢用力挣开。 想要和他分开一些距离。 他主动放开了她,坐起身把她也拉起来,两只手抬着她的下巴让她微微仰头,和他的视线交汇,“没关系,我的疼痛阈值很高。” 竟有些她再过分些也不介意的意思。 捧着她下巴的手指骨修长,几乎将她脸侧整个都罩起来,触碰到的皮肤却明显粗糙,甚至有些刺人。微微滑动时粗粝感更重。 突然又转回了方才的话题,“那些话是假的,但它是真的。”他拿出她上次偷偷塞进他桌洞的药膏,一点也没有使用过,“我喜欢真实。” “不要故意讨好我。” 语气认真,显然说的是真心话,但他也不需要说假话就是了,那双眼神却仍旧是那般死寂,好似无论如何都无法反映出情绪。 阮软一时无话,不知道该如何回。 “好,我……” 被扑倒在枕上时她还有些懵,身上再度感受到刚醒时那份重量,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着急吞''掉,冰凉湿润的触感占据了全部神经,像是尝到了一块冰,又带着他的气息。 眼睛都还没有闭上,沁出湿润的薄雾,手指被重新扣上,手背用力压在床单上。 空气好似有些稀薄起来,她努力呼吸着,模糊的念头在想,他当然可以喜欢真实,因为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面前压下的阴影离开,整张脸都已经红透,尤以眼尾晕开的绯色,眼睛水汪汪的蕴着泪,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手脚都有些发软,努力平复着呼吸。 许稚躺在了她身边,抱着她闭上眼,“晚安。” 下一秒,熟悉的困意出现,几乎是同时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她身边。 阮软坐起身,身上还是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碰她,她也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今天是第五天,再等等就要结束了,看起来他白天并不会对她做什么。 洗漱完她坐在镜子前仔细的遮脖颈上的红痕,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就不打算再顶着这幅模样出门了,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再被玩家看到她也觉得很羞耻。 好不容易遮完了,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定看不出来,又把披散的长发拨了一些到前面,挡住脖颈两侧。 杨林娜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她看不到阮软脖颈上的红痕,阮软的行为就显出些古怪,中途就凑近了观察过一次,顶着她的视线阮软手上的动作更慢了些。 但还是没看出什么,也就作罢。 新手副本(22) 阮软去洗手上沾到的遮瑕和粉底,出来时杨林娜已经打开了寝室门在门口等她,东西也帮她拿好了,除了厕所灯都已经关上。 她并不擅长化妆,一早上卸了几次才渐渐的掌握了方法,勉强看上去遮的自然了些。 她关灯朝杨林娜走去,今天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虽然早课没什么关系,她挽上阮软的手臂拉着她走,“好饿,我们快点去吃饭,肚子已经在叫了。” 把阮软的东西给她,然后摸了摸肚子,安静的走道中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咕噜声。 阮软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下楼后经过寝室楼大门阿姨还堵在那里,但她今天看上去却有些虚弱。 皮肤颜色在光线下青白着,有些发灰,看上去也有点僵硬,更不像活人,身体不明显处偶尔能露出几道黑色痕迹,很快又变回来。尸臭味冲鼻,源源不断的散出来。这还能当做是显出了些真身,但她却像是受了重伤一般,没什么精气神,肉眼可见的虚弱,只是勉强维持着表象,吓人程度大幅度减少。 阮软想到昨晚那道把她从睡梦中叫醒的尖利惨叫,免不得和她对号入座。 又想到在她们面前被拦住的那个女孩,调出系统面板,[现在开始发布任务:成功存活至副本关闭(5\/7) 玩家当前数量:17\/30] 确定了昨晚并没有玩家死去。 虽然看上去柔弱的样子,被强迫签字时抖的明显也不敢反抗,但竟然在她手下存活了下来。 阮软当然不会因此认为她很弱,如果是她自己,恐怕早就已经丢了性命。副本里能活到后面的都很厉害,不能只看表面。当然她这种的不算。 不过她这算是运气吗?稀里糊涂的就存活到了第五天。 但她的幸运值又只有1。 咽下最后一口油条,又舀了一勺粥,她就放下了餐具。 对面的杨林娜也差不多时间吃完,拿着托盘放在了餐盘回收处她们就离开了食堂,杨林娜在寝室提前帮她带出来的药品现在拎在阮软手上。 教室里有很多人,她们从前门进去,大部分视线都落在她拎在手上的袋子上,眼中藏着些兴味,但又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昨天提前交代过才大部分都离开了教室,今天都坐在教室准备看热闹。 视线自认为收敛了却还是算明目张胆,时不时看许稚一眼。又来看她。 阮软走进去,绷着脸扫视一圈,眼神才更往回收了一些。 她没理由突然不做这件事,走向许稚的时候脑海中控制不住的回想起昨夜的情景,耳根温度有些升高,不长的一段路,旁边还有人看着,拎着的药品在他桌面上放下,又压住了他的书本,他抬头后她突然就有些干巴巴的,“给你。” 和昨天一样的反应,又低下头没有说话。 完全就是她单方面的打扰。 手腕却被黑雾勾住,黑色的一圈在雪白皓腕上缠绕,她用另一只手挡在外面,稍稍往里压了些就散开了,转身走回座位。 新手副本(23) 她彻底挥去手腕上的黑雾,桌面放下的手机接二连三的震动着跳出消息,她解锁调成静音。 通知栏仍旧快速跳出消息。 群里讨论的热烈,她没有点进去看,杨林娜拉着凳子坐过来戳了戳她的手臂,问她怎么就这样回来了。 连压低声音都没有,完全不担心他能听见。 “你不是看见了吗,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杨林娜撑着下巴看她,“也是,之前就已经这幅样子了。你打算放弃了吗?” 明显还有些不死心的模样,“要不我让他们一起出出主意。” 看她不说话,又过去抱着她的手臂,“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么有意思的事,再试一试嘛~” “那就再试一次。” 阮软拉下她的手臂站起来,“计划好了再告诉我。” 见她满脸不高兴的表情也没有拦着她离开教室,只当她不愿意再留在这个令她受挫的地方,还没等她的背影消失就拿出了手机和人激动的讨论起来。 阮软走在林荫道,偶尔有叶片飘下,她走向的方向是医务室,突然就出声问道,“你能听见吗?”顿了顿,“许稚?” 尾音无意识往上勾,带着些甜意。 耳边传入一道气音,一团黑雾撞了撞她的脸蛋,而后快速消散。 让她知道他一直都在,第一时间回应她的话。 阮软推开门,却不是想象中的单独相处。 一张曾经看到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她正坐在病床上,仍旧是一副柔弱模样,右脚脱去了鞋袜,看上去是扭伤。 楚思柚带着医用橡胶手套,抓着她的脚轻微的扭动,又突然往一个方向用力一掰,阮软隔着一些距离都听到了清脆的骨头正位声。 她眼中汪着泪,像是痛极了,不等她再多表现,楚思柚已经摘下手套扔了包冰袋给她。 她手忙脚乱的接住冰袋,“好过分。” 她一边抬起脚给自己冰敷,一边有些控诉的看向阮软,“看来你还记得我呀。明明那时候我都向你求救了,结果你只顾着自己走了,让我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个老妖怪,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楚思柚打断她,“别在我这里发疯,伤处理好了就赶紧走。” 楚思柚正在洗手台仔细洗手,按照七步洗手法搓出泡泡,头也不回的对她道。 “真是太无情了,好歹我们也合作过几次嘛。”微微提高声音,宣告道,“我真的要伤心了。” “随便你。” “好吧好吧,看在你有了新人要招待的份上我就不打扰了。”又看向阮软,“下次见面可一定要记得帮帮我啊,不然我迟早都要被吓死了。” 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抹了抹眼角的泪,“好可怜,都没有人愿意扶我。” 离开的速度却不减。 阮软想起今早见到的阿姨的模样,再看她只是扭伤了脚,连血都没有见,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帮忙吧。 她扭头看向楚思柚,“她…你们是朋友吗?” “不是。” 新手副本(24) 但氛围明明就好像。 楚思柚洗完手出来,“找我什么事?” 阮软跟着她往位置旁走,看她抽出纸巾擦手,刚才要说的话已经咽了回去,“没有事,就是感觉待在这里才比较放松。”拖了把椅子到她旁边,又不是特别靠近,弯着眼睛笑,做出乖巧模样,“你不用管我的,要做什么都可以,我绝对不会打扰你。” 她默认了。 低头工作时,“你能别再看我了吗?” 阮软这才移开视线,“不好意思,我看手机了。” 却又无意识发起了呆。 视线越过屏幕望向她的方向,没有聚焦。 楚思柚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她,“到底什么事?既然来找我不就是想告诉我吗?” 她不喜欢拖拖拉拉的。 阮软仍旧有些犹豫,楚思柚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手突然向她探过来,把她一侧的头发撩到耳后,指腹蹭了蹭她颈间皮肤。 蹭下一抹白,颈间被遮住的红痕更多的部分露出来,她已经看出了那是吻痕。 皱着眉收回手,却听阮软突然道,“许稚?” 耳边传入他喊自己小名的声音,‘我不介意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阮软看着楚思柚,告诉她,“他能听得见。” “你知道在副本中击杀boss非常困难吗?系统发布的任务从来都是存活至副本结束。” 她点头,“本来我就对他没办法呀。说出来就已经觉得舒服了。” 楚思柚的神色仍旧凝重,“你们做了交易?” 阮软想了想,应该算吧,“嗯,他救过我。”详细说了下那一晚的情况。 楚思柚现在想的已经不是他竟然没有在意和她之间的仇恨,语气冷冰冰的,“boss的话不能信任。” “你在担心我吗?但是他想要做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听上去有些泄气,“第一天进入副本就这样了,昨天晚上我才第一次看清他的真面目。” 安静了很长一会儿。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顿了顿,补上下一句,“你自己小心。” “我会的,”小声说道,“我也不想第一个副本就死了。” 楚思柚没有告诉她一般新手副本并不会抽到s级,她幸运值为1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第一天吗?还真是让人有些在意。 阮软一待就待到了午餐时间,在她自告奋勇去食堂打包饭菜时被她拒绝了,最后还是和她一起去了。 两个人吃的都很素,解决完就又回去了医务室,走到一半时楚思柚突然往后看了一眼,“怎么了?” 阮软跟着她停下脚步,也往后看去,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有人在跟踪,还不确定是冲着谁来的。” ‘要我杀了他吗?’ 声音在她耳边几乎是重叠在一起。 “不要!我是说先看看他要做什么吧。” 楚思柚知道她又在和boss对话,停在一旁等她。 楚思柚听不到除她之外的声音,但根据她的神色判断应该是答应了。 “虽然和副本有关的消息会被系统屏蔽,但被祂一直注视着还是太恐怖了。” 还是冷静的语气。 新手副本(25) 藏在拐角阴暗处的男人过了很久才走出来,已经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却也没有就这样离开,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走远的方向,手掌贴在心脏前,用力揪紧衣服,神色疯狂,视线带着些孤注一掷。 很快就清醒过来向着反方向离开,神色却并未收敛。 另一边阮软回到医务室,看着楚思柚一进门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不禁发出感叹,“原来校医有这么多的工作。” 阮软没有被搭理,也不继续吵她,留下来之前就说过不打扰她,现在也还记得自己说的话,继续摸出手机打发时间,直到下午都过了又一起约了晚餐,然后才分开。 晚上熄灯后许稚准时出现在她身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等她躺上床之后才出现,看到他之后她靠坐在床头,手伸到背后把枕头从屁股底下拉起来靠着,不等她说话,“走吗?” 她觉得有些意外,愣住几秒,“要去哪里?” 她还以为接下来会和之前一样。 “你想要看晚上的学校吗?”说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摸上她的后颈,阮软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只感觉到粗粝的指腹在上面摩擦两下,面前凭空悬浮着一面镜子,她看了看自己又去看他,有些恍惚道,“我在发光!” 偏了偏头也看不到完整的图案,只能看到偏黄的暖光。 许稚再度摩擦了几下,像是要擦去上面令人讨厌的气息,却没有直接将它摧毁。 阮软还在想办法看清她的后颈,床帘突然就被拉开,听见声音她猛地看过去,下半部分帘布还在他手里没有松开。 他下床穿鞋,黑暗和挡住眼睛的额发看上去丝毫不影响他的视线,站在床边等她。 阮软第一反应是看了看对床的杨林娜,对面床帘仍旧紧紧拉着,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她挪到床沿找鞋子,还下意识放轻了动静,屋内灯光突然打开,忽然明亮的光线中她瞳孔骤缩,接着才反应过来是他做的,即使知道祂在她身边,也太过吓人了一些。 她最后只套了双拖鞋。 走出推开的门后他的身影就消失了,但手腕却感觉到了熟悉的触感,低头看到黑雾再度勾在上面,耳边也传来他的声音,告诉她他没有离开。 走道内传来她走动时拖鞋吧嗒吧嗒的回声,两侧寝室门都紧紧关着,蔓延上焦黑的裂痕又消失,不断往复。 出来时她本就觉得会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恐惧的情绪已经在一点点积累,迎面撞上一个漆黑的人影时她瞬间僵硬在原地,视线像是被摄取,分毫也移不开视线,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僵硬的站在路中间,挡在它将要经过的道路上,它每走一步都有掉落下的人体组织,燃烧程度不一,有的还带着血丝。身后跟着一排漆黑的脚印,冲鼻的气味远远的就传了过来,刺激着鼻腔和大脑神经,隐约还能闻到一丝肉被烤熟的香味,但因为是人肉更觉恶心。 新手副本(26) 突然被抱起转移到了一旁,短暂的腾空后脚底重新触到了地面,‘它看不到我们。’ 它从她身边走过,让出了位置后并没有和它撞上,向着走道另一端走到底,又折返回来,像是在巡逻。 无意识屏住的呼吸此刻才恢复,吸了一大口气,没再看它,快速离开了这里。 下楼时有些匆忙,走过值班室时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又看见了它的身影。 并没有多么惊讶。 视线只是一扫而过,阮软没有细看,毫无停顿的走出了寝室楼。 许稚没有要求她一定要去哪里,她按照自己的想法选了个方向走了走,接连看见勉强能辨认出人形的学生后已经不想再看下去,入夜后它们都显露出了真实,四处游荡着难以避开。空气中散发的味道更加难闻,满是腐烂尸体被燃烧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鼻腔。 他却突然说让她去礼堂。 知道她害怕,黑雾被看不见的手掌替代,像被一块冰握住,修长指节轻易将整只手腕圈住,紧贴着皮肤。 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眼皮,纤长浓密眼睫颤了颤,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恢复了白日里的外形,英伦风校服整洁干净。 嗅觉和触觉却并未被影响,有时能感觉到踩到了地面掉下的血肉组织。 她还是第一次去礼堂,耳边许稚指完最后一次方向,她推开门进去,没有看见任何生物。走上旋转楼梯时她突然听到和她几乎重合的脚步声,停下所有动作仔细听,又安静的没了声音。 从栏杆探出头往下看,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爬楼梯的脚步却开始急促起来,越走越快,时不时还往后看一眼。肉眼可见的慌乱。 藏在阴影中的男人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下,听到她急促的脚步声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不再掩藏动静。 一步两节台阶,很快就又看到了她的背影,追着她跑进正厅,把她堵在舞台上。 正厅没有人开灯,只有从窗户中透进来的清浅月色,映在舞台上,勾勒出她模糊的身形。 靠近的男人从几排红色椅子中缓慢穿过,像是确信她已不能逃脱,手上并未携带什么凶器,但健壮的身形一只手就能够压制住她。 阮软往后退,“你先冷静一下,”一边说话一边往后看了看自己的退路,声音有些喘,“我们应该不认识,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又费力喘了口气,“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的神情疯狂,看向她时甚至有些狰狞,用力扯开身上的衬衫露出心口处的黑色印记,衣扣崩裂,“我已经不可能活着出去了,那两具尸体我都检查过……都是因为你!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只要你在我手上祂说不定,不,是一定!祂一定会顾忌你!绝对……”到后面自说自话起来,俨然将她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又突然看向她,“本来我还找了别人,但那几个蠢货竟然跟我说不敢,活该去死!” 他走向她,拿出刀,“现在主动给我过来!” 下一秒却突然变了脸色,表情惊恐至极,逃命似的往外跑。 新手副本(27) 黑色的虚影在她身后凝实,颀长身形视觉上将她整个人罩在怀中,还未完全看清祂的身影潜意识就疯狂叫嚣着逃跑,四肢和躯干却被黑雾缠绕上,身体失去控制,被死死定在原地,保持着逃命时狼狈难看的姿态,只有单脚着地。 死寂视线越过她的头顶投向他,像是湮灭尘埃般无波澜,即使他能够躲过夜晚游荡的诡,在祂面前也毫无反抗之力。 握着刀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指骨用力到发白,像是拼命在抵抗什么,刀尖朝向却还是不受他所控的改变,缓缓朝向自己。 无形的存在控制他把刀一点点送向自己的脖颈,动作中间几近僵持几番,停顿片刻后却还是继续往脖颈而去,刻意折磨着他的心理。 眼眶惊恐地瞪大,爬上血丝,面色却是苍白如纸,还有冷汗不断滑落,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搐,神色扭曲至极。剧烈急促的喘息声在空荡的正厅听起来十分明显,想要说出求饶的话的嘴却被封住,半个字都吐不出。 冰冷的刀尖抵到跳动着的颈动脉,正要往下刺—— “等等!” 最后一刻刀尖偏移刺入他的肩骨,握刀的手毫无收势,如切豆腐般刺穿了肩骨,鲜红浓稠的血液炸出来。 他死死咬着牙喊不出声,滴落的冷汗更多,太阳穴青筋暴起狂跳,脸色都有些涨红了。 暂时逃过一劫后眼底的惊恐更重,看着她满是祈求,那是他唯一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 许稚从她身后走出来,“回去了。” 像是暗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好。” 体力和耐力属性极低的她方才也算是拼命“逃命”,停下来之后双腿酸胀加重,挪动一步都在颤,放松的话怕是会发软的跪下去。呼吸倒是已经恢复。 她往舞台短阶梯的方向走过去,他率先跳下去,“我背你。” 阮软没有拒绝,体力废柴在高处低下身子小心的趴上他的背,酸软的腿连他的腰都勾不住,全靠他的手撑住。 正厅大门打开再关上,将他绝望的神情关在里面。 许稚背着她下楼梯,抱着她的手和脚步很稳,她靠在他肩侧颈旁,下巴压在他肩膀上,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 说都没有说话,气氛却是融洽,她没有数究竟经过了几节台阶,在楼梯上看到礼堂大门的同时,[玩家当前数量:16\/30] 并未觉得意外。 许稚背着她走下最后几节台阶,礼堂打开的大门后是一片虚无,他背着她走进去,出来时却已经回到了宿舍房间。 扭曲的空间被暂时连接,她只感觉脑袋有一点点晕,没有其他的不适。 她被在床沿放下,第一反应是往后躺,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才坐起来脱鞋。 脱下薄款棉布拖鞋袜子果然染上了灰,她把袜子扒下来扔在地上,方才“逃跑”时拖鞋跑掉了一只,虽然后面捡了回来,袜子上已经蹭到了不少灰尘。 又换了鞋重新去浴室冲了脚。 新手副本(28) 深夜的浴室她不敢一个人去,他看着她快速冲洗完,略有些肉的脚丫子互相搓了搓,看上去很小一只。 擦干了才上床,把床帘拉上就躺下去,打了个哈欠,眼角噙着些生理性泪水,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看着他,声音也带着些困倦,“我想要睡了。” 接着就闭上眼等他像之前一样让她睡过去。 等了等却迟迟没有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感觉,而身上凝着的视线仍旧存在感十足,正要睁开眼,耳边传入他没有起伏的死寂语调,莫名像是憋了很久才说出口,“不是交易。” 她还没有来得及想他这句话也听见了,下一秒意识就完全沉入了黑暗,昏睡过去之前只是把他的话听清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又已经不在她身边了,身上又出现一些新的痕迹,但仍旧没有到最后一步。 她睁着眼躺在床上,睡醒后十分清醒的脑子将他最后说的话记得清晰,还记住了他那时的语调和声线。 迟迟没有起床。 副本第六天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没有一个玩家死亡,就连晚上也平安度过了。 就是许稚他又用黑雾勾上了她,但昨晚知道他是用那种方法杀人,又亲眼看着他的黑雾缠在玩家身体上,刺入肩骨溅开的血液好似淋在了上面,他们离开正厅后又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杀了他,但想到之前看到的两具尸体,应该避不开大量的鲜血。 再看到它勾上自己的腕骨就有些排斥,表现出来也是。 它缠上来一次她就偷偷挥散一次,又被在同一位置勾上,几次都这样,显出些执着。耳边传入他的声音,‘干净的。’ 黑雾凝成的团子跟在她颊边,倒是没有再碰上来。 副本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 [现在开始发布任务:成功存活至副本关闭(7\/7) 玩家当前数量:16\/30] 阮软关掉系统面板,控制不住的高兴,对即将到来的结束十分期待。 看了看时间,早上7:39,距离24时还有16小时21分钟。 她下床洗漱,空气中腐臭和焦糊味已经浓的压不住,杨林娜脸上像是带着一张假面,完全不见一开始的灵动,身形越发僵硬,动作偶尔会有明显的凝滞。 没有衣服遮挡露出的地方除了皮肤青白了些并没有暴露出其他异常。 走在林荫道上又混合了植物腐烂的味道,刺激着鼻腔,让人欲呕。 教室里人数更少,上午的时候还好一些,时针转过12点时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某些变化,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落在她身上,带着藏不住的渴望和觊觎,却像是被压制着,暂时不能靠近。 杨林娜坐的端正,头却扭向她,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讲台上老师还在讲课,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格外的多,偶尔看着她还会忘记口中正在说的话。 时针缓缓指向1,望向她的视线越发灼热,几乎不加掩饰。唇角勾起怪异的弧度。 她听到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新手副本(完) 阮软站起来就被人围住,每一个方向都被人堵住,距离也像是被丈量过,又像是被挡在无形的屏障外,隔开的距离整齐。 周身隔出了一圈空白,却又像是随时都能被突破。 贪婪灼热的视线死死盯在她身上,几乎已经用视线将她拆吞入腹,吞咽的动作和声音越发的大,血肉碎片从身上剥离脱落,焦黑肉块上黏着血丝,掉落在地面的声音也清晰可闻。血肉剥落的速度很快,身躯转眼间就变得破破烂烂的,残缺的地方黑红交织,视野中满是疯狂伸向她的手,san值狂掉。 她僵直在原地,精神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大脑仍旧在接收画面,却已经失去了反应力,手脚都在发软,动弹不了分毫。 很久之后才迟钝的感知到并未有痛感传来,空白的大脑缓慢清醒过来,实现越发清晰,试探着稍稍往前迈了一步,时刻准备着缩回去。 虚虚触到地面时眼前密密麻麻的手指被烫到般猛地往外缩了一截,却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往她那边探去,眼中满是贪婪不甘和疯狂,确定伤害不了她之后才慢慢踩实。 无意识屏住的呼吸缓缓吸入一口气,肺部都有些发痛,先是慢走又逐渐加快了速度,最后跑了起来。所过之处诡怪被迫成片退开。 掉下的碎肉被她踩烂了黏在鞋底,难以形容的脚感她做不到忽略,忍不住感到恶心,她双手撑着膝盖努力喘着气,脸颊跑的有些发红,额头鼻尖冒出的薄汗腾不出手去擦。暂时找到了一个诡怪比较少的地方。 她的声音喘的厉害,还直不起身子,仅几个字都说的断续,“谢谢你。”呼吸声也重。 情绪不带起伏的声线在她身后响起,她微微转头,颀长身影已经出现在她身前,今天她并没有在教室看见他,现在出现他还是那副模样,和校区中游荡的诡怪不同,他身上是一身休闲私服,厚重额发遮眼,看不出任何非人感。 他带着她去了医务室,楚思柚并不在,里面空无一人。 推门进来前的期待消失,才露出了一点失望的表情就被压到病床上坐下,两条使用过度而酸胀的腿被抬到他腿上揉按着,力度适宜。 还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些食物。 偶尔能捕捉到他唇角细微勾起的弧度,眼神却仍旧死寂。 从下午到晚上,耳边冰冷的电子音时有播报。 [玩家当前数量:15\/30] [玩家当前数量:14\/30] [玩家当前数量:13\/30] [距离副本关闭还有03:00:00] 坚持到九点多,许稚让她回去休息,她又和他去自己的寝室。 第一次和他一起走在寝室楼梯,中途看见诡怪贴的他更近,推门进去。 外部已经呈现出燃烧过的残破,推开门后一切都维持着原状。 洗漱完已经过十点,她坐在床上不肯躺下,撒娇缠着他说还不想睡,越接近12点就越发精神,甚至显得有些亢奋,试图压抑着却还是能被看出来。 [距离副本关闭还有01:00:00] 最后一个小时面板上开始倒计时。 许稚没有使用能力让她入睡,23:50之后他突然说还忘了什么—— [玩家当前数量:10\/30] 23:58,心跳很快。 [距离副本关闭还有00:01:59] 23:59,她激动的又有些喘不过气,身体微颤。 [距离副本关闭还有00:00:59] 她看着数字一个个跳动,最后归零。然而—— 毫无反应!! 惊慌失措的抓过手机,两只手几乎拿不稳,慌乱的按亮屏幕,已经超过零点,系统面板锁死在00:00:00 下意识说出声,声音也在抖,“怎么会?” “留下来不好吗?” 他问的认真,语调却仍是死寂的无生气,没有起伏。 囍事(1) [记忆清洗中——] [副本结算完成:新手副本——群英高中通关成功,预计存活率:0.01%,通关程度:100%,综合评价:s] [全身扫描完成:自动修复玩家身体(损伤程度:1%)] [获得奖励:积分5000,空间道具碎片,符篆5张(显行符x1、定身符x2、驱鬼符x2)] [记忆清洗成功。] 冰冷的电子音初时还有些卡顿,后面渐渐又恢复了正常。因为上个副本的失误,它直接将阮软投入了下个副本,没有回到系统空间。 恢复意识时还是有些不清醒,大脑一阵一阵的抽痛,不断传入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她忍不住紧紧皱着眉。 [玩家信息解析完成] [姓名:阮软 年龄:19 体力:2 智力:4 耐力:1 幸运:1(存疑) 美貌:???] [副本载入中——囍事] [……副本载入成功] [三天前,宋府相看未婚适龄女子,通过画像七位公子都相中了合意的女子。在后续见面中,三公子温文尔雅,长相亦是俊美,你羞涩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宋老爷和宋夫人待人宽厚,不介意你的身份,即使你是个家世普通的孤女,同你见了一面后很快就定下了婚期。] [七位新娘婚礼都定在了同一天。] [现在开始发布任务:成为让夫君满意的新娘,成功存活至副本关闭(1\/15) 玩家当前数量:7\/7] 阮软在喜轿中,红盖头遮住视线,视线只能往下看见双手搭在并拢在一起的腿上,压在嫁衣上,裙摆下露出一截红色的绣花鞋。 身体随着喜轿一同摇晃,耳边是热闹喜气的乐器吹打声,其间还夹杂着百姓交谈的声音。 她发现自己缺少了上个副本通关的记忆,只有奖励和评价,她却半点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询问系统也只得到她不能接受副本内恐怖血腥的记忆,所以主动要求它清洗了。还让她不要多想,尽快投入新的副本。 七顶喜轿同时从不同地方吹打着送到了宋府,先后落地。 喜轿轿帘被按照顺序掀开。 她还在纠结着,喜轿帘子就被人撩开,请她下轿,右手手肘处被人搀扶住,扶着她往府内走。 阮软前面还有两位新娘,她从红盖头下方看到了她们绣着金线的嫁衣衣摆,她排在第三位,被人搀扶着跟在她们身后进门,跨过门口的火盆。 被搀扶着走了一段路之后,手上被塞入了红绸。 穿着喜服的新郎手中捏着另一端,同她缓缓走入大堂。 周围的宾客之间也很热闹,但闹出的动静并未如何影响婚礼。 七对新人排成一列,管家扬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阮软再次转身,这次向着她的夫君,低头缓缓倾身。 未被完全遮挡的视线中,她从盖头下看到了他执着红绸的玉手,骨节温润,苍白精致。冷白皮下隐隐透着些血管的青色,手背没有什么肉,指骨修长。 “礼成——送入洞房——” 阮软直起身子,落下的盖头再度将望向他的视线完全遮挡。 囍事(2) 候在一旁的婢女将新娘们一个个按照顺序扶了出去,送入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她们被送到了不同院子,阮软被搀扶着送入房间,院子中也满院喜色,几乎挂满了红绸和红灯笼。 婢女推开贴着囍字的门,扶她迈过门槛在床上坐下。 在床沿坐下时她听到被子下干果被压碎的声音,微硌。她偷偷往外挪了一些距离,保持着端坐的姿势。 “夫人,公子今夜应该不会过来,奴婢现在就替您卸妆梳洗。” 说着就撩开了她的红盖头,放在了一旁的黑色空木盘上,动作麻利中还不忘恭敬。 穿着粉衣的婢女站在她面前,拿下她的盖头后又替她脱下嫁衣外袍,华丽的嫁衣外袍很重,脱下外袍后身上减轻了不少重量,然后将她扶到了梳妆台前。 满头珠钗被一点点卸下,被压僵硬了的脖子也放松下来,酸痛感持续着。 端着温水的婢女侍立在一旁,打湿又拧干的帕子朝着她的脸而来,她挡了挡,不习惯别人帮她擦脸。 接过帕子略显粗鲁的在脸上摩擦,粉红妆粉都被蹭在上面,白皙的肌肤泛着自然的红。 床榻上铺着的白色丝绸和红枣等各种干果都被她们用手扫到地上然后清理的干净,连交杯酒都没有喝,她们就说她可以休息了。 手脚麻利地熄了龙凤喜烛,然后退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关上了。 她听见似乎是门被拴上的声音,但也不能确定。 屋内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月色清辉,浅浅照亮了一小片地,她独自躺在床上,喜帐都没有放下,红色的床单和锦被裹住她的身体,她觉得这场婚礼说不出的奇怪。 睁着眼胡乱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眼睡觉,没有去查探什么。 身体的负面效果已经被系统完全消除,精神上却像是还残留着什么,很快就困倦的沉沉睡去。 睡梦中却并不安稳,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完全陷入了深层次的睡眠,浑身大汗淋漓,身体不自觉的抽动,蹙眉含泪,肢体小幅度的像是在反抗什么。 死寂漆黑的眼神,‘我会找到你。’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鬓角都被泪水浸湿,眼眶中大颗水珠顺着重力坠下来,仔细去想却半点想不起方才梦到了什么,只心脏惊惧的狂跳,隐隐有些痛意。 暖色阳光透过窗子钻进来,屏风摆设被勾勒出一层金边,她擦干净眼泪,吸了吸鼻子平缓呼吸,穿鞋下床。又揉了揉心口。 紧闭着的门外站立着两道阴影,阮软走过去,试着拉开门。 婢女看见她就行礼,昨日说公子今夜不会过来的那个婢女说道,“夫人,如果有什么吩咐,您唤奴婢们一声便可。” 说完就同时进了门伺候阮软去洗漱,她接过阮软手上用过的帕子,另一人从箱笼中取出一件叠好的衣裙,等阮软换完后又盘发,“还请夫人去膳厅和老爷夫人们一同用膳。” 阮软点了点头,她们领着她过去。 囍事(3) 在花园假山旁,她看见一身蓝袍的青年,衣摆绣着云纹,对方看到她也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婢女恭敬行礼,“三公子。” 对方望过来,眼神如春日的湖水微澜,气质温文尔雅。墨发被发带尽数束起,更添几分清隽之气,五官偏柔和,锋利的下颚线条和上挑的眼尾又带来几分不易察觉的攻击性,含笑时却只剩下温润。 阮软看着他,唤道,“夫君。” 他像是愣了愣,身后的婢女表现也有些古怪。 她还没想到哪里出了错,婢女上前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夫人,您的夫君是大公子,拜堂那日公子身体不方便才由三公子代替拜堂。” 阮软又看了他一眼。 蓝袍青年唤她,“大嫂。” 她听到自己略有些干涩的声音,“那其他的新娘……” “夫人,她们亦是公子的妻子。” 阮软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脸色,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再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系统给的副本信息,上面明确写了和三公子见面后同意婚事,所以是骗婚?而且还一次娶了七个新娘…… 回过神来才听到他在叫自己,邀请她一同前往膳厅。 阮软有些恍惚地答应下来,和他并排着走,在路上交换了姓名,还交谈了几句没什么意义的话。 许是耽搁了这一会儿,来到膳厅时人已经到齐,已经在大的有些过分的圆桌上落座,还空出了两个位置。 阮软和宋慕时一同进去,她看向宋老爷和宋夫人,“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们竟然亲自起身过来,面上带着宽厚亲近的笑意,“不妨事,我们也刚到了才一会儿。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笑着让她在位置上坐下,就在七位新娘中间。 然后才回到主位,宋慕时也已经在方才落座。位置在宋老爷旁边。 宋夫人身边也坐着一个青年,敏锐的察觉她看过去的视线,冰冷的望过来,撞上她的视线,眼中带着浓稠的黑暗。 她一瞬间被钉在原地,被他的眼神冰封,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开很久才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身体。 宋老爷已经招呼起她们吃菜,“在家中就不要拘束了,都吃菜,有什么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我让人下次准备。” 说着就率先夹起一筷子菜。 围成一桌的人都动起了筷子,往桌上的盘子里夹菜,菜肴精美,香气也是勾人,放入口中却是腐肉和虫子的味道,又酸又臭,在牙齿间榨出变质的腐水和浆液。看她们吃了还在问,“味道怎么样?” 吐又不能吐,只能硬生生往下咽。 筷子摔落的声音出现的十分突然,视线都被引向那处。 阮软因为方才的惊吓慢了一步,拿着筷子去夹面前的一段茼蒿嫩茎,方离开盘子微抬了些手,筷尖夹着的就突然变成了两条扭动着的蛆虫,偏黄色略有些胖长,纠缠在一起沿着筷子欲往上爬。翘起底下密密麻麻的足。 干呕一声猛地甩开筷子收回手,在桌下用力的擦手,好似已经被它们爬上。强忍回眼中的泪,但眼眶还是有些发红,几乎是头皮发麻。 “怎么了,不喜欢吃吗?” 全桌的人都看着她。 囍事(4) 好似关切的声音,她循着视线望过去,对上宋老爷带着些审视的眼神,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意,眼睛仍旧微红,声线也僵硬的微颤,“不是的,刚才就是一时没有拿稳。实在是不好意思……” 砸在桌上后缠绕扭动的蛆虫又变回了翠绿嫩茎,在满桌精致菜肴中并不显眼。 只有她这般失态,其他新娘只看了她两眼就移开了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多费心神,仅凭这一面就已经给她打上了废物的标签。连情绪都藏不住。 宋夫人招了招手让管家过来,吩咐他去拿了新的碗筷。 面前的东西被收走,又重新放置上一套,干净的玉筷搁在筷枕上,前端是银质的。 “这次可要小心些,别又失手了。” 主位上两双眼睛都盯着她,说话时仍旧含着笑,说不出是关心还是敲打。 阮软干涩的吞咽一下,拿起桌上的玉筷,看着桌面上的菜肴,迟疑着不知道该选择哪一道,尽管可能都是那些东西,没有正常的食材。 她伸出筷子,碗内突然被放入什么,耳中传入清润声线,“大嫂,不如尝尝这道菜。” 鲜红的生肉,肌理都看得清楚,血汁在碗底晕开,隔着一位新娘,宋慕时夹着一筷子菜送入她碗中。 她收回筷子,夹起那块不明种类的生肉,僵硬道谢后在他们视线下狠下心快速塞入口中,入口却是锅包肉的味道。 她不敢咀嚼,本打算直接往下咽,现下却缓慢咀嚼起来。 宋夫人宋老爷满意的收回视线,他还在笑呵呵的问她,“可合胃口?” “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听完暂时放过了她。 一顿饭的时间她只敢吃那一道菜,等他们吃完放下筷子她才停下。 宋老爷又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回去了,只是一些场面话,没有什么有效信息。 “爹,不知我们何时才能见夫君一面?” 阮软看向说话的人,一身青色长裙,秾丽五官攻击性十足,一眼就能抓住旁人视线。对方完全忽视了她的视线,只看着主位的宋老爷。 他的脸拉下来一瞬,很快又挂上笑,神色变化快的让人容易忽略,但还是回答了她,“清时身体不好不能见风,所以暂时还不能和你们见面。”他叹了口气,“就连我和她娘也不能常去看他……” “不过既然都说到了这里,我也不瞒着你们了。把你们娶进来是用了些手段,但你们已经进了我们宋家的门了,还望你们不要心生怨怼。还有,教导你们的人我已经请好了,只要表现的好,我可以提前安排几个人先去见清时。” “爹说笑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怨的?既然已经嫁给了夫君,儿媳自当尽心侍奉。” “爹娘,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也是!” 宋老爷面上满意,连说几个好,然后就让她们都回去了。 阮软跟在她们身后一起往外走,落在最后一个,经过花园就分开了方向,往不同的院落走。 囍事(5) 婢女带着她回到院落,院落内仍是满眼的红,红灯笼和红绸还没有撤下,门窗上的喜字也鲜亮的贴着。 她一个人走进房间,两个婢女一左一右的守在门边,嘴巴里还是锅包肉的味道,她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水。 端在手中看了很久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小心用唇瓣沾了一点儿,舔了舔没有异味,确定是普通的茶水之后才大口喝完了一杯。 早上吃的未免也太过油腻。 她才坐下休息了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她的院子请她去接受教导,阮软站起来就跟着她往外走,门外的婢女只跟了一个去。 在宅邸中七绕八绕的到了一间很大的院落她们就止住了脚步,请她一个人进去。 院落外还有四五个其他的婢女候在外面。 阮软独自往里走,在湖边的凉亭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新娘。 她稍稍加快了步子,新娘都站在一边,另一边是古板严肃的老嬷嬷,脸上的皱纹好似都写着刻板。没有人在说话。 已经有四五个新娘站在一起,阮软过去站在她们身边,也没有说话。 她发现和方才相比,有两人面色苍白了许多,眼睛也和她一样有些微的发红。 她不知道她们回到院落后胃部就翻绞起来,关上门吐出来的东西脓液深绿,被胃酸稀释,没有消化的腥腐肉块堆在一起,有细小的白色虫子在其间钻动,仍是活物。 见后越发恶心,几乎将胃都吐了出来,最后只呕出酸水才作罢。 一时间脸色难看至极,还要开窗散去这难闻的气味。 来不及坐下休息片刻就被人请到了这里站着,空荡疼痛的胃部越发难受。 拂过的风吹动湖面水波,波光粼粼。观赏性的荷随风而动,叶也在小幅度的抖动,从侧面吹来的凉风撩动她的发丝,挠过鼻尖微痒。 她揉了揉鼻子,又等了好一会儿全部新娘才到齐。 板着脸的老嬷嬷等人全部到齐后才说话,倒是没有责骂她们到的迟。 严苛的视线扫视过在场所有的新娘,说话也是强硬,“旁的我也不多说了,跟我来吧。” 说完就往亭子外走,也不回头,丝毫不担心她们不跟上来。 房间内她们站成一排,老嬷嬷站在第一个人面前,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毫不怜惜的转动着端详她的五官,放手后她身后的婢女把纸笔呈上来,她在纸面第一个名字后打上勾。 接着就到下一位面前,不断重复这些动作,粗鲁的动作把她们的下巴都给捏红了,像是完全没有要收手劲的概念,力道不似普通人。 一段时间后她从最后一个人面前离开,全部写好的纸张被收起来,“接下来是身体检查。” 新娘们都被带到屏风后更衣,用红布围成的区域隔开了她们,屋门紧紧锁着。 “您这是什么意思?” 朱砂的味道在屋内散开,“只有处子之身才能前往侍奉大公子,种下守宫砂后才算获得了和大公子举行其他仪式的资格。” 囍事(6) 没有另外的声音传过来,阮软身上仅披着一件外袍,还在想她说的其他仪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任何人询问。 遮挡住她的红布被掀开,老嬷嬷一个人进来,又把红布放下。 见她磨磨蹭蹭的,催促道,“脱了。” 阮软松开抓着衣领的手,外袍从身后滑落,她的视线冰冷如机器,像是不带丝毫个人情感,又像是只是一具傀儡,只会按照设定好的命令往下走。 尴尬的感觉却半点也不少,脚趾蜷了蜷,按照她的要求转身,耳根和脸颊都染上晕红,身体的温度也有些升高,却因为未着寸缕散出的热度而越发冰凉。 等到她说好了才捡起地上的衣服,却没有完全穿好,只盖在身上遮住大部分裸''露的肌肤,光洁藕白的纤细左臂伸向她,看着她在手肘内侧点下朱砂。 然后就掀开红布出去,在外面等着她们更衣。 布置好的红布婢女们正在撤下,她们更衣完又在她面前站成一排,“今天就到这里,夫人们都可以回去了,明日上午我再让人去请。” 说完带着人就要走,却被人叫住。 “请等一等,”阮软对她十分礼貌,“您刚才说的其他仪式是什么?”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脸上的皱纹随着表情而动,意味深长,“夫人们到时候就清楚了。” 留下这一句话就消失在了门口。 她们一行人往院落外走,候在外面的婢女们来到自己的主子身后,宋老爷那边又差人来请她们去一同用午膳。 听完后几人面色有些难看,但进入膳厅后早已恢复了正常脸色,有的面上还带着笑。 主位上还是宋老爷和宋夫人,宋慕时坐在宋老爷身边,宋夫人身边坐着的也还是那个危险的青年。 阮软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他的视线转过来,看向她时她看见了他浓密的鸦羽,在眼下压下一片阴翳,乌发披散着,只单侧编发垂下,长及腰侧。深色系的衣袍衬得他的皮肤越发苍白,面上没什么表情。 阮软对着他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唇角还抿起了一点笑。 他却毫无反应的收回视线,被忽视了。 她并没有觉得失落,像早上一样拿起筷子,视线完全落在宋慕时那里,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动作,看他准备夹哪道菜。 拿着筷子迟迟没有伸出手。 视线过于明显了,主位上宋老爷轻咳两声提醒她,她收回视线,改为偷偷观察他,他却还是没有动筷子。 “表嫂。”沉冷的声线自身旁传来,她转头撞入他眼底浓稠的黑暗,几乎陷入在里面,“你一直看着他做什么?” “我……”她有些支支吾吾的,想出了理由正要说,他又堵住了她的话,像是根本不想知道答案。 碗中白米饭上放着他夹过来的鱼肉,是腹部最鲜美的一块,躺在米饭上也没有“现出原形”。 又不可能丢回去,她小心的夹起,在筷尖停了好一会儿发现没变化才试着送入口中,味道正常。 囍事(7) 难道中午的饭菜都是正常的吗? 碗中白白胖胖的米粒总能让她想到早上的蛆虫,怀疑它们其实是细小的虫子组成,一口也不敢碰。 她注意到某个玩家一瞬间扭曲的脸色,虽然很快调整过来了但面色还是不算好看,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吃到了能不能成功咽下去,和早上一样只吃了一道菜,看到旁边的人又夹了另一道菜也没有随意尝试,慢吞吞的进食着,熬过这段时间。 “还没有向你们介绍,我的三儿子,宋慕时。”又看向宋夫人身边的青年,“我的侄儿,宋时誉。” 宋慕时向大家温和的笑,宋时誉抬眸。 玩家们都应和他说了几句,往下说到二公子出了意外,又道歉道她们失言,说到了他的伤心事。 …… 夜晚,阮软躺在床上,捂着饿到有些发痛的胃部,平躺时肚子都凹下去一块,空瘪瘪的。 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眠,看到门上映着的两道影子,婢女们还在守夜。 她取出驱鬼符捏在手上,偷偷下床,另一只手拎着鞋,垫着脚在地面缓慢移动到窗口,小心推开窗户往外爬。 她问过没有晚上不能出门的规矩,就算被人看到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厨房的位置趁着下午闲逛的时候就已经记住,漆黑的夜幕上挂着星星,清亮的月辉洒下也只带来微弱的光,她摸着黑往厨房的位置走,偶有的灯笼的光也昏暗。 厨房里早就熄灯,适应了昏暗光线的眼睛能看出些物体轮廓,她刚进大门就对上漆黑中两颗眼睛,瞳孔正对着她。 阮软闭上眼将手中的符篆往前怼去,压住喉咙中的尖叫,手腕却被人扣住,她听见一声嗤笑,腕骨生疼。 手被甩回来,她听出了那道声音是女声,闭眼再睁开后轮廓看的更加清楚,是和她同样的玩家。 阮软松了口气,这才捂着疼痛的手腕,昏暗光线下看不出是否红肿。 对方越过她往外走的时候,阮软看见她手上拿着的胡萝卜,没有其他交谈。 她也是来寻找食物。 阮软也没有点灯,慢吞吞摸到灶台边,也拿起一根胡萝卜,在袖口擦了擦就低下头咬了一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顿了顿,咀嚼的动作刻意放轻。在另一面也咬了一口。 她没有注意到夹在腰间系带间的符篆无声化为了灰烬。 暖色的烛火突然靠近,她没有听到脚步声,蓝袍青年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手中执着灯笼,清隽的五官在昏暗烛火下好似也蒙上了一层阴翳,“大嫂。” 身前空地上投下一片人形阴影,听到他叫她的声音阮软僵硬扭头,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符篆,却是摸空,“三公子。” 宋慕时看着她手上拿着的胡萝卜,不对称的缺了两个口,唇瓣还有些微润,方才听见他的声音像炸毛了的兔子一样,几乎跳起来。喊他的名字时又是长耳朵都耷拉下来,声音也是弱弱的。 喉结无声动了动,说出口的话却是温柔,“大嫂,晚上吃生冷的伤胃。” 囍事(8) 手上提着的灯笼被搁在灶台空处,他取出灯笼中的蜡烛,拿着它转身。厨房中烛光一根根被他点燃,他点燃最后一根蜡烛,重新走回到她的身前。 拿在手上的那截短蜡烛在灶台上放下,见她似是戒备的全程盯着他的动作,手里仍旧抓着那根缺了两口的胡萝卜,伸出手温柔的把东西从她手中拿过来,“想吃什么?” “?” 眼中明晃晃的诧异,收回的手没了东西也空握着,指尖悄悄揪住些衣裙布料,身体紧绷着。 “面可以吗?” 等不到她的回复,挽起衣袖洗手后找出了几样食材,锅中已经在烧水,洗干净的竹笋、胡萝卜在他手中被切成小片,一时间只剩刀和案板接触切食材的声音。 阮软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你……给我做吗?” 她曾咬过的那根胡萝卜在案板上只切了一半,剩下完整的部分被放回去,竹笋切下的也不多,以问代答道,“有什么忌口的吗?” 耳边传入的声音眼中映下的画面都有些恍惚,她摇了摇头,然后才想到说话,“没有。” 水烧开后下了一人份的碱水面,焯水后把面条捞起过凉水,旁边另一只锅烧热后倒下一点油,煎入鸡蛋,再下竹笋和胡萝卜,翻炒两下后加水,水滚后又下入面。 她看着他下厨时认真的样子,动作并不算十分熟练,看上去……没有危险。 调味已经结束,加入青菜后又闷煮一段时间,已经能闻到食物煮熟后的香气,忍不住吞咽两下,肚子被勾出一声清晰的咕噜声。 她猛地捂住肚子,努力绷住脸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内心却十分尴尬,视线随处看看就是不看他,表面冷静后背却已经冒出热意,脸颊也有些微热。 直到他说已经好了才跟着他到木桌旁坐下,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摆在她面前,“谢谢。” 宋慕时递了筷子给她,阮软接过再度道谢,惹得他笑出声,略弯的眸子微润,“大嫂不必如此客气。” 出锅前还撒了葱,她挑起一根面条,缓慢送入口中前都是正常食物的模样,但还是尝过味道后才放下心来,早上的蛆虫给她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尝到配菜时也先是用门牙咬了小小一口,更像是兔子了。 确定都正常后才大口吃起来,温热的食材抚慰了空荡的胃,喝一口汤更是全身都暖了。 差不多吃饱后就放慢了速度,抬眸时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低头又吃了两口,放下筷子,“三公子,你能跟我说说夫君的事吗?” 微垂的睫羽轻颤,“爹说他身体不好……” 他打断她,清润的声线语调温和,“大嫂,我认为作为他的妻子你还是亲自去了解比较好。” “可我担心他不喜欢我……你知道和夫君见面还需要什么其他的仪式吗?”她试探着问。 “大嫂不必担心,只要他见到了你就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们已经成婚了不是吗?” 对后半句话半点也不答。 囍事(9) 阮软只当他用场面话安慰她,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什么消息,也不再问。 他却突然说道,“手上的伤虽然没有出血也不能忽略。” 视线落在她手腕被捏红肿的一圈,似乎是已经注意到很久,还是忍不住提醒,微微皱着眉。 宋慕时从腰间系着的锦袋中拿出一罐药膏递给她,手心朝上,她从他手中接过放在桌旁,“不上药吗?” 侧边的长凳被拉开,他坐过来,打开那罐药膏,“手不方便的话我来帮忙吧。” 指腹挖了些膏体,就要帮她上药。 说实话她其实真的不敢用,躲了躲他的手,嘴里也拒绝道,“我可以自己……” 冰凉的膏药已经擦在她手腕上,皮肤灼痛感减弱,温热的指腹轻轻将药膏揉开,手被抓住固定着。 上完药后他收回手,呼吸间带着草药的气味,红肿未消,腕骨处却只剩下舒服的凉意,效果好的未免有些明显,她只能道谢。 驱鬼符都不能阻止他,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阮软起身告辞,他也跟着站起来,“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房。” “不用麻烦了。” 她说实话,“其实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送我容易被她们发现。” “府中没有宵禁的规矩,即使被下人们看见了也无碍。”他解下腰间的令牌,“要是担心的话就拿着我的令牌,下次出门无需再顾忌。” 令牌上刻着一个“时”字,她当然不会拒绝,从他手上接过了令牌,“我能挂在身上吗?” 最后还是宋慕时送她回院落,一直把她送到房间门口,本打算和他分开后再从窗户偷偷翻进去的,现在只能从门进。 回来后发现守在房门外的两个婢女已经不在了,阮软和他道别,他却仍旧没有走,看着她进入房间。 她推开门,咯吱一声轻响后她走进去,发现床边掩在黑暗中的两道人影,扭头无声注视着她,知道她看见了她们后才说道,“夫人,您回来啦。” 声音重合在一起,语调僵硬,身体正面仍旧向着她的床,头却往后扭过来看着她。 场面诡异。 看上去已经在床前等了她很久,“夫人,您去哪里了?” 阮软看着她们后退几步,几步后她们还是停在原来的位置,她再后退一步,突然转身疯狂往外跑,惊慌的被门槛绊到,整个人栽了出去。 一片空白中被人接住,狠狠撞入了那人的怀中,脑袋一时间都有些发晕,耳边是轻柔的询问声,阮软死死抱住他的身体,脸埋入他的胸膛,感受到后背被人轻轻拍着。 抱着他的力道更紧,“大嫂?” 阮软努力冷静下来一点,心脏却还在紧张的狂跳,她微微退出他的怀抱,对上他疑问的视线,还有些语无伦次,“她们……我……” 仍旧抓着他腰间的布料,身后传来婢女的声音,“是奴婢们惊吓到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阮软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然后才转了些身子往后看。 囍事(10) 方才转过近180°的脖子此时看不出半分异常,皮肉平整,骨骼正位,僵硬的语调也柔了些,带着些恭敬,又向着宋慕时行礼,“三公子。” 起身后重新看向她。 阮软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你们在我屋里做什么?” “夜深了,夫人不知去了何处,奴婢们担心夫人。夫人若是不想要奴婢们知晓行踪也不该翻窗,伤到了可如何是好?”说着关心的话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语调和表情割裂。 想到刚才屋内的场景,她只想赶紧让这件事过去,“我知道了。”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很晚了,我困了。” 然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死死抓着他腰间的布料,距离未免太过接近,松手和他分开了一些距离,脑海中一直回放着方才自己失态的表现,死死抱住他的腰不放,隔着衣衫灼热的温度不断熨过来。 手心好似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脊背被轻拍的触感也似是保留下来,她想到灶台前那张被热气模糊的脸,总觉得他对自己…… 她猛地摇了摇头,不,应该是她想多了。 进门把门关上,又马上打开,“以后晚上不要进我的房间。” 他还没有走,婢女们都应下。关上门前听到他道别的声音。 阮软脱下外衫上床,手上拿着刚才得到的令牌,白玉材质,通体温润细腻,边缘雕刻着花纹,中心却只刻了一个‘时’。 她躺在床上,眉头都拧在一起,总觉得奇怪。 只看着这块令牌却也想不出,最后在连连哈欠下还是难以继续保持清醒,把它放在枕头边睡了过去。 早上被叫醒后她还有点不清醒,昨夜熬的有些晚了,洗漱后用冰冷的帕子敷过脸才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接着又被叫去共同用了早饭,这次她看准机会坐在了宋慕时身边。 又是一顿煎熬的早饭。 今日一离开膳厅就被请去了昨日的院落,一行人一同被领着过去,婢女们照例留在院落外,院内空地上摆出了七个位置,老嬷嬷已经在最前面等着她们落座。 她一个个的听她们弹琴,全部听她们弹过一次后严肃的神情也半分没有变化,完全不受方才的声音影响,阮软知道自己的水平,其他玩家也没有弹的格外好的,“想必夫人们也清楚了自己的本事,两日后就有前往侍奉大公子的机会,还望夫人们不要让公子失望。” 这般说却完全没有教导她们的意思,只是暗示她们要将琴学好,之后更是让她们在这里自己练习。 快到中午时就让她们回去,允许她们将琴带回去,又说明日不必带过来,时间紧急还需学些旁的。 因为任务中有成为让夫君满意的新娘的这一条,她都这般说了,只得私下花时间将它练好。还没有正确的指导。 阮软抱着琴离开院落,手指没有防护,长时间拨弹下十指指尖都有不同程度的泛红,微有些肿。脸上的表情却是苦恼。 囍事(11) 阮软找出宋慕时昨夜给她的药膏,自己给自己上药。今早醒来后她发现腕骨上的红肿已经消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药效很好。 抱着古琴的婢女指挥人搬出桌椅后摆出一个适宜弹奏的位置,短时间她却不能再碰。尽管上药后痛意已经消失,红肿的程度却还没有缓解,她只怕会更加严重。 于是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今日她穿着一身浅紫色裙衫,腰带勾勒出盈盈细腰,衣袖宽大,玉质令牌挂在腰间,被浅色外衫遮挡。她叫来一个婢女,“我能见表公子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带人去了他的院落。 侍卫守在门口,阮软带着婢女在门外等着通报,微垂着头耐心的等。 跑进去通报的侍卫又跑出来,请她进去。 她被带到了书房,书房前侍卫推开门,领路的人在台阶下停下请她独自进去,向她行礼后就告退了。 她带着的婢女被拦在了门外,阮软进入书房后大门在外面重新被关上。 午膳时才见过,她现在又不打一声招呼的找上来。 “表公子。” 他坐在书桌后翻看账本,今日他着了一身黑,低眸时鸦羽搭下,在苍白皮肤上落了一片阴影,沉冷的气场越发危险,单侧编发披散着的长发微微遮住面容,听见她唤他的声音也没有第一时间停下手上的动作。 片刻后才抬眸,“找我何事?”声线也是沉冷。 像是会被阳光灼伤,窗户中透进来的阳光也避开了他,阴影中面皮更是显得苍白到近乎透明,似是脆弱易碎。 阮软受惊后退一步。 回神时突然发现他站在了自己身前,颀长的身形极具压迫性,“表嫂?” 倒是没有不耐,仰视时望入他眼底浓稠的黑暗,似是心神都能被摄取,她避开眼神,从腰间解下那块玉牌,双手递给他看,“表公子是否也有这样一块令牌?” 迟迟没有听到说话声,手心一重,“他给你的?”并不带多少疑问的语气。 她看向掌心半压着玉牌的黑色令牌,大小肉眼看不出差别,边缘刻着相同的纹路,向上的那面也刻着‘时’字。重量和触感是铁质的。 还不等她问到能不能借她看一眼。 她又看了令牌的反面,确定除了材质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同。 双手递还给他,“谢谢。” 他却没有接,“我的也给你了。” 她的手往回收了收,没有拒绝。 安静了一会儿,她攥着手心坚硬令牌,有些紧张,面上却抿出一个羞涩的笑,“表公子,自从和夫君成婚后我都没有见过他一面……听说和夫君见面还需要其他的仪式,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消息?我…很想见到他。”在他的视线下说这些话还是有些困难。 在他的盯视下面上羞涩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很想见他?” 她点头,“嗯。” 却听得一声轻笑,声线磁哑勾人,面上笑意却不显。 “今后自然会见到。还有,你不需要。” 囍事(12) 直到回到院子她还在想方才他说的话。 攥在手中的两块令牌边缘刻纹微硌,她坐在矮凳上,面前是摆好的古琴,蹙着眉有些出神。 低头将令牌挂在腰间,十指指端红肿已好上一些,桌面角落放着婢女找来的书,她拿过来从第一页翻看,遣词晦涩。 努力看了一会儿后面上满是苦恼,即使书上偶尔会有相应的手绘图片,但单纯靠自己摸索对她还是困难了些。 放下书本又试着弹了一遍,也不能说难以入耳,根本就不是完整的曲调。 忍不住泄气的撑了撑脸,脊背也松懈下去,不抱希望的问着一旁的婢女,“怎么才能快速练好?” “夫人,若能请人教导,想必能轻易些。” 但她现在坐在这里就是因为没有人教她,早上在那里也是让她们自己练习。 “三公子擅琴,夫人不如上门请教。” 闻言,阮软抬起头,说话的婢女恭敬建议,说不出的违和。 昨夜亦是,房门外他们在她面前动作已算得上亲密,但并没有制止的意思。连提一句都无。 “但我既然已经嫁给了夫君,是不是应该和三公子避嫌?” “夫人多虑了,只是正常的交往,想必公子也是不会误会的。” 她敛眸,睫羽微颤,“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去。” 阮软第一次到他的院子,在门外就被侍卫拦住,抱着琴的婢女站在她身后。 通报后就有人将她们领了进去,蓝袍青年主动走过来,“大嫂。”走到她面前后才问道,“怎么突然来见我?” 阮软将情况详细说明,说到后面脸上又苦恼起来,“你能教我吗?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宋慕时温润的眸子略弯,笑意温和,“当然可以。” 答应的干脆。 古琴放置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阮软坐在古琴前,婢女已经远远的退在一旁。 宋慕时站在她身侧,她听他的试着弹了一段,也算是让他知道她的水平。 她正等着他的评价,“手指放松。” 压在琴弦上的手手背被一双大手覆盖住,带着她的指一同拨挑,他微俯下身,手臂环过她覆盖着她的手背,身后是他温热宽阔的胸膛,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 耳边琴音并不流畅,带着她拨弹的动作缓慢,提醒道,“专心。” 能听出是一首曲子。 “不先学一些简单的吗?” 他手上带着她的动作不停,“只有两日,从头开始时间有些紧了,不如学下一首曲子应付。记下手上的动作。” 她被提醒后更认真了些,抛开脑中的杂念,认真去记忆手下的动作。一首曲子弹完后,他一句句的教,一段旋律重复了很多遍,直至记下指法、位置和拨弹顺序。 几个时辰后她已经成功记下了近半首,宋慕时坐在对面检验她的成果。 动作是记下了,却还有些生硬,偶尔要多想几秒,琴音也就有些凝滞。 她绷着白嫩的小脸,神色认真,宋慕时在对面望着她眼中藏着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 囍事(13) 按弦摩擦生出的水泡在红肿指端并不算十分明显,宋慕时抓着她的手替她上药,一时间草药香浓郁。天色已然有些昏黄,下人来传消息,晚膳已经备好,请他们过去用饭。 进入膳厅时她对上一双冰冷浓稠的眸子,望过来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脚步微顿一下,跟着宋慕时在他身边坐下。 用膳时宋老爷宋夫人也提到两日后的考核,语中不乏重视之意,还关心了她们的进展。亲近态度一如往常,却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 阮软放下筷子,告辞后带着婢女回到她的院子,方才练习的古琴还留在宋慕时那里,她也没有去取。 副本第六日,照例一同用过了早饭分开,老嬷嬷又将她们请过去。 留在宋慕时那里的琴昨夜练习结束时带了回来,婢女抱着琴止步在院落外,由她亲自抱进去。 今日她穿着一身白衣,只有袖口有不明显的金线刺绣,极简的装饰,发髻上也只簪着一根白玉簪,布料却是上乘。 她不是到的最早的人,其他玩家同样身着同一制式的白衣,已经在位置上坐下,古琴也已摆好。 阮软放下琴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再等了片刻人就已经到齐。 站在最前面的老嬷嬷走下来,停在距离她最近的玩家面前,示意她开始。 老嬷嬷身后跟着的婢女手上端着黑色木盘,上面是两朵盛开的花,白色的荼蘼,淡红的合欢。 小心保留着花萼。 阮软听到她对上一个人的评价是不错,然后她从木盘中拿出了一朵荼蘼,亲自簪在玩家发上。 只练习了两日,即便得到了宋慕时的夸奖,随着她靠近仍旧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脑中再次回想过他教自己的指法。 很快就轮到了她,老嬷嬷站在她面前,压下的阴影遮在琴面上,她抛却杂念神色认真,低着头努力弹奏。 倒还算是流畅,也没出现什么大错,只是有些平了。 听完她的弹奏,老嬷嬷一时没有说话,面上刻板严肃,“凤求凰,尚可。” 几乎爬满皱纹的皱巴巴的手拿起木盘上的合欢花,方离开木盘一些距离,视线落在她身上某处似是停了停,突然就把它放了回去,换上了一朵荼蘼。 低着头任由她簪上发间。 接下来又是女红,婢女们手脚麻利的把东西准备好,桌上使用过的古琴全部都撤了下去。 那日第一次接触女红时老嬷嬷提供了复杂的绣样供她们参考,需要对照着一针针绣下,倒是没出现刺破手指的情况,只是成品有些难看。 这次倒没有具体的要求,只是让她们亲自做出一个荷包,上面绣下的图案也让她们自由发挥。 结束时天色都已经有些昏黄,她交出手上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朵花,缝线处针脚粗糙,花瓣也有些变形,说不上精巧。但至少能分辨出是什么图案。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有些僵硬酸痛,这两日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练习古琴上,那天得到的复杂绣样也试着绣过几次,但……实在是太难了。 囍事(14) 抱着这么复杂应该也没人能做的完美的想法,她确实有点随意对待了。 不过现在再说也已经晚了。 老嬷嬷看过她们交上去的荷包,从玩家中指出两个人,得到合欢花的一共有四个人,被选中的玩家发间簪着的恰好就是合欢。 淡粉色绒毛随着风轻轻飘动。 老嬷嬷招了招手,拿着新木盘的婢女快步走过来,黑色木盘中放着两条红绳。 “还请夫人伸手。” 长着老年斑的枯瘦的手将红绳系在她们的手腕上,从宽大袖袍中伸出的白皙手腕染上艳色,红绳系的很紧,贴合着皮肤,“晚间便会有人来接夫人们去见大公子。” 说完就差人将她们都送了出去。 阮软回到自己的院落,方才绣好的荷包又都分还到了她们手上,她随手放在桌上。 “大嫂。” 房门本来就没有关上,宋慕时自然的跨过门槛走进来。 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上拎着食盒,走到桌旁时宋慕时从他手上接过放在桌上,阮软看着那个食盒,“今晚不用一起吃了吗?” 他打开盖子,“特殊情况,他们都在忙着准备晚上的仪式。”温润的眸子含着笑,“不过我过来也是想知道你今日考核的结果,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老师了。”尾音都好似浸染着温柔。 一道道菜被他拿出摆在桌上。 发间的荼蘼花还簪在上面,阮软指了指,“她说我尚可,其实我也知道你那些话只是在鼓励我。” 宋慕时把盛满米饭的碗放在她面前,又递筷子过去,她接过,看着旁边坐下的宋慕时,头凑过去一点,“到底是什么仪式?不能告诉我吗?” 他夹菜给她,面上有些无奈,“吃饭。” 就当她以为还是得不到答案时,“只是要再办一次婚礼而已,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晚上,又要热闹起来了。” 他唇角带着笑,阮软望入他如湖水般的眸子中,笑意微澜,似是幽深。 细看时却只剩温润笑意。 屋外又有人挂起了灯笼和红绸,阮软低下头吃饭,还是正常食物的味道。 被蛆虫吓到后,她还吃过几次血淋淋的生肉,后面又都变成了正常食材的模样,但从没有一次是古怪味道。 虽然她还是不敢多吃,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一次厨房。但……是因为是他们夹给她的吗? 吃饱后她放下筷子,指尖动了动,拿起放在一旁的荷包,“其实今天还让我们做了女红,没想到是做荷包,早知道我就先学一学了。”微鼓着脸有些郁闷,“这样的我刚刚都不想交上去。” 手中的荷包被另一只手小心抽走,端详几秒,“也没有像你说的那么糟糕,这几片花瓣仔细看还有一点可爱,边角也都缝合起来了……我很喜欢,不如送与我。” “你不用安慰我,想要的话就拿走吧。就算偷偷丢了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告诉我。” “我不会这么做。” 他把腰间的锦袋解下来,拿出里面装着的药膏,装到她的荷包中,“我一定好好珍惜。” 囍事(15) 宋慕时已经离开了,桌面收拾的干净,只剩下他留下的那个锦袋。 他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阮软把之前他给自己的药膏塞了进去,又挂在自己腰上。 另一边挂着两块令牌,只有脱衣时会离身。 婢女们进来伺候她洗漱,沐浴后她湿着头发从屏风后出来,自己擦头发,换了好几块干毛巾才摸上去干了,上床前婢女端进来一碗褐色的汤药。 “今夜热闹,恐会打扰了夫人,还请饮下这碗安神汤。” 话语恭敬,却是一副她不喝就不离开的样子,非要看着她喝下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被选中的两位新娘一同进入浴池,腕间红绳沾了水越发鲜亮,仿佛吸饱了鲜血。 水面上浮着花瓣,肌肤随着漾起的水波若隐若现,婢女们在一旁看着她们沐浴,等她们上来后用红被裹身,吸水后又换上新的嫁衣。 头发被分散着绞干,坐在梳妆镜前描绘妆容,唇瓣抿上大红色口脂,婢女们替她们挽上精巧的发髻,戴上喜冠,簪以金钗。 三四个婢女整理着她身上华丽的嫁衣,衣摆下绣花鞋也绣着金线珍珠,屋门大开,婢女在两侧推开门,让出位置让两位新娘走在前。 身侧婢女领着路,稍落后她们一步。 入夜后宋府很安静,没有说话声,走动的声音也无,她们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列六个婢女,身侧还有一个在领路。 红灯笼的光映出她们的身影,红绸飘动。 光影透过红布映在面上的光也显出些红色,不见其他人影,仿若死宅。 能清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安静的过分。没有任何人说话。 后面的路开始陌生起来,她们没有走过,在婢女的指示下绕了些路,停下时看见灰色建筑,神情越发凝重,“夫人,请。” 身体不知何时已变得僵硬,面色青白,伸出的手亦是僵直,脸上的表情像是画上去的,说话时唇瓣都未动,只僵硬的弯着唇。 早已堵住她们后退的道路。 祠堂大门打开,占据视野的是中心漆黑的棺材,周围密密麻麻围着白色纸人,听见开门时刺耳的吱嘎声同时朝向门外,细节处都毫无区别。宋老爷宋夫人站在祠堂上位,笑意也像是刻在脸上,满意的看着新娘。烛火映照着高台牌位。 身后的婢女抓上她们的手,符篆燃烧,刺耳的尖叫中纸张燃烧的气味冲鼻,僵硬的血肉显出真身,被烧成灰烬。 冷兵器划过她们的皮肉也像是划破了脆弱纸张,祠堂内白色纸人快速围上来,僵硬又灵活,轻飘飘的避开锋利的刀口。 又一拥而上。 腕间红绳勒的越发的紧,殷红的像是要渗出鲜血,手指用力撕扯,却像是已经和血肉长在了一起,似乎能听见吮吸的声音,随着血液的流失头脑发晕,力道也虚弱下来。 纸人的手划过身体便是一道伤口,轻易就能刺破血肉。 她们被纸人抬起,重重坠落在祠堂内。 宋老爷宋夫人从牌位前走下来。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囍事(16) 声音都被封锁在祠堂,祠堂外,灯笼暗红色烛火照出昏暗小路,红绸飘动,一身黑袍的女子面容隐在兜帽下,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也被渡上一层暗红色浅光。昏迷的新娘一无所觉的躺在各自屋内。 府内寂静,往日守在大公子院外的侍卫都消失的彻底,院门大敞着,她不加犹豫的走入,停在一间屋子门外。 她没有推开门,透过门缝,牌位前燃着香,一片漆黑中看不清上面刻着的字样。 视线在上面胶着了一会儿,危险的预感刺激着神经,一时间有些悚然,她匆忙收回视线,隐身衣兜帽再往下扯了扯,快速离开了这里,走出了很远后背仍旧不断出着冷汗。 风吹过越发冰冷。 祠堂大门再次打开,阴冷和血气散出,白色纸人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宋老爷宋夫人最先往外走,面上带着的喜意夸张,后面跟着吹着唢呐和敲锣的人穿着一身白色丧服,乐器上却戴着红,吹打声喜悦。 中间抬棺的四人着着鲜艳的红,漆黑棺材角落处渗出血液,后面又是身着丧服的吹打人,传出的乐声热闹喜气,一路吹打着往外去,粘稠血液滴落一路。 方才挤满了‘人’的祠堂一瞬间变得空荡,牌位前烛火摇动。 大门悄无声息的关闭。 队伍在府内绕来绕去,几乎去遍了每一个角落,迎亲乐器声在府内回荡,不见画面可谓是十分热闹。 直至天微蒙蒙亮,宋府大门打开,迎亲队伍走入府外浓雾,淹没身形。 …… [玩家当前数量:5\/7] 冰冷的电子音在她睡醒后就第一时间播报,昨夜饮下的安神汤让她此时仍有些昏沉,四肢也提不起劲,噙着泪打出的哈欠还未结束就被系统的消息炸清醒。 副本第七天,昨晚第一次有玩家死亡了。 听见动静的婢女推开门进来,屏风上挂着的衣衫被她取下递到阮软面前,等她换好衣服后又伺候着洗漱。 阮软把擦完脸的帕子递还给她,“昨晚我睡得太沉了,什么都没有听到。”招了招手让她过来些,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你能跟我说说昨晚有什么特别热闹的事情吗,没能亲自参加好遗憾啊。” “夫人,只是寻常的婚礼罢了,若要说特别的,也就是她们见到了大公子。” “这样啊。” “夫人不必觉得遗憾,您日后还有机会。” 又让她坐到梳妆台前帮她挽发。 到达膳厅时已说不上早,她叫了人后落座,往日坐满的座位现下空出了两位,她快速扫过其他玩家的脸,确定了昨夜死亡的玩家恰好是被选中了的那两个。 只是视线在空座位上停留了两秒,主位上宋老爷突然解释道,“昨夜清时已经同她们举行了婚礼,今后她们就跟着清时一起生活,就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他叹了口气,“也不是我不让你们见他,实在是他的身体……” 齐婉玉接道,“夫君体弱,我们都能够理解,爹也是为了夫君好。” 囍事(17) “日后我们总会有机会侍奉夫君,不急于这一时。” “夫君现在身边有人照顾我就已经放心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他的视线在新娘身上逐一扫过,像是确认了她们说得是真心话,又叹了口气,“到底是委屈了你们。” 又招呼起她们吃菜。 宋慕时表现的越发明显,夹过来的早点几乎堆满了她面前的碟子,碗中是清淡的白粥,也夹了爽口小菜在她勺中,温润双眸含着笑,看她的眼神似是不加掩饰。 玩家们都小口小口的吃,她也是一样,齐婉玉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她身上,她的面部肌肉放松,全无难以下咽的模样。 口中满是腥腐糜烂之感,食物入口微一抿就烂,腥糜味更重,味道和口感令人作呕,甚至还能吃到活物。每次吃完回房后都会呕吐,看见那些东西不可能像她现在这样完全没有排斥。 她感知到身上冰冷危险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不含什么情绪,她没有偏头看回去,仍旧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另一道视线停在她身上,宋慕时微抬起头望过来,视线相撞,他的面上笑意温润,眼底却是幽深。 收回视线,她知道他腰间随身携带的荷包究竟是出自哪里。 心中有了计较。 吃完饭后阮软回到院子,等着老嬷嬷让人来叫她过去,却传来消息今日休息。 她打算先去找宋慕时,再去找宋时誉,正准备出门宋慕时就派人过来请她。 也不必再准备什么,跟着婢女就去了他的院子。 他在院内抚琴,低眸时神情更加温柔,阮软在他对面坐下,曲调熟悉,“凤求凰。” 琴音停止,他双手按弦,抬眸看向她微仰的小脸,笑了笑,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你知道它的名字了?” 阮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虽然她本就打算过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东西想送给你。” 他从腰间荷包中抽出了什么,手中只露出一截红绳,阮软眼神几乎是黏在上面,“这不是……” “不一样。”宋慕时打断她,“大嫂将亲手缝制的荷包赠予我,我也该回礼。” 摊开的手掌中只有一段红绳,看上去和昨日被选中新娘腕间系上的并无不同,指尖颤了颤,当晚她们便死了。 她控制着略急促的呼吸,“看上去和嬷嬷给的好像。” 指甲用力掐了掐掌心,她伸出手,动作有些缓慢。 看不到自己的神情。 他突然起身,绕过石桌又在她身前蹲下,温热手掌抓住她裙摆下的足踝,微用了些力抬起,搭在他弯曲的大腿上,她没有脱鞋,尘土蹭在他蓝袍下摆,苍白指骨如玉般温润,红绳捏在指尖,色彩对比强烈。 阮软面色诧异,小腿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又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圈住。方才显出些强势。 小心将红绳系在踝间,鲜艳的红在腻白踝间如同锁链般将人圈住,极尽占有,唇角的笑意却仍旧温和,“不要摘。” “你……是不是喜欢我?” 囍事(18) 足踝再度被他圈住,轻柔放下的小腿红绳隐在裙摆下,她看着他仰视时微抬的面容,似是无奈,“原来我表现的这么不明显吗?” 温热手掌早已经抽离,踝间皮肤却仍旧残留着异样感,他不在意下摆的尘土,仍未起身。 垂下的睫羽颤了颤,“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 他又唤了她一声。 那个称呼她听得清晰,“这样也没关系吗?” 宋慕时望着她笑意温和,说出口的却是,“和你拜堂的人是我不是吗?我更想听你像第一次见我时那样唤我——夫君。” “夫君,”她呢喃过这两个字,“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在一起?”比之方才问他是否喜欢自己,语气更加不确定,“那大公子那边怎么办?” 搭在腿上的手被温热掌心覆盖住,微用了些力捏了捏,阮软抬眸望入他眼底,温柔声线中带着些认真,“我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那么你的想法呢?你只需要告诉我愿意吗,不必考虑其他人。” “怎么可能不考虑,虽然我还没有见过大公子……还有宋老爷宋夫人他们也不可能同意的。” 宋慕时耐心听着她说话,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道,“明天早上我在他院子外等你,你会来吗?” 不等他回答。 阮软离开宋慕时的院子,心脏仍在快速跳动,手脚也有些发软,踝间绑着的红绳贴合着皮肤还未让人适应,即使他的行为和话语都表明了对她的喜爱,在副本中也不能确定究竟有几分。 恍神间眼前压下一片阴影,她下意识往旁边避开,肩膀却还是撞上他,不稳的下盘后退几步,被婢女扶住。 对方也停下来,阮软松开婢女站稳身体,“表公子。” 自那日她拿着令牌去找他后,他们只在每日用膳时能见上面,也不说话。 她打过招呼就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要走了吗?” 步子顿住,她注意到他的视线望向她衣裙下摆,似是穿透布料看入,“选择他不如选择我。” 阮软猛地愣住,抬眸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掀下的鸦羽阴影压在眼下,微遮住眼底粘稠黑暗,气息微敛,又给人阴翳的危险感,她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身后的婢女一言未发,连呼吸声都微弱。 她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他仍旧是那副冷静模样,好似方才只是说了句极为普通的话,唇瓣张合,“和我在一起。” 眼中的诧异更浓,她掐了掐掌心,摆出方才的说辞,“你知道我现在的……” “那又如何?” 沉冷声线打断了她还未说完的话,“我们明明都没有什么接触,你是什么时候…这太突然了。” “所以,答应吗?” 快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也并不灼热,颀长身影挡在她面前在她身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如墨长发披散着,只单侧编了一小股辫子,即使说着近乎示爱的话也无表情变化,等着她的答案。 阮软避开这个话题,“他答应我明天早上会和我一起去见大公子,你会来吗?” “利用我?” 心脏重重一跳。 囍事(19) 其实她也不知道宋慕时有没有答应。 还不等她想出补救的办法,“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含着隐约的笑意,危险感却更重。 深色衣袍的青年从她身旁走过,走动间微扬的长发扫过她的衣袖,隔着布料轻飘飘的无甚感觉。她站在原地,等人远离后才深深吐了口气,又往自己的院子走。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十分意外,反倒忘记了一开始想去找他们问的事,回到院子后她还在想着他们的话,推门后才发现屋内有人。 她正对着门坐在桌旁,手中端着一杯茶,看见阮软回来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吹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酌饮一口,“你回来啦。” 表现十分自然,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丝毫没有背着她闯入的不自在。 阮软把门关上,还以为她是偷偷进来的,靠近她,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有话要跟你说。”她招呼阮软在旁边坐下,又亲自倒了杯茶给她,“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潜进来的,你院里的下人都知道我在你房里等了多久。” 看了眼门的方向,“要是觉得光线太暗的话再把门打开也没关系。”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 “你很厉害,”她的视线落在她腰间令牌上,“要和我交换信息吗?比如那位大公子的房间里究竟有什么。” 见她不说话,齐婉玉微皱了皱眉,“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消息能跟你交换?”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把手中的茶杯砸在桌上,杯口茶水都晃出来一些,“不可能!你就没有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你到底有没有主动问过?” “之前是有问过,但他们都没有告诉我。” “那宋慕时刚才叫你过去又做了什么?” 阮软把小腿往外伸了些,手提着衣摆把它往上扯了扯,露出足踝上的红绳,“他说要送我东西。” 齐婉玉蹲下身,近距离观察着她踝上的红绳,没有贸然伸出手触碰,“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她仔细感受了,甚至伸出手拨弄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葱白手指捏上红绳,好似紧紧贴合着皮肤的红绳随着动作离开踝间腻白肌肤,又因为她松手的动作重新贴合上皮肤。 “不一样,”齐婉玉还没有收回视线,“我之前也找机会看过她们手腕上的红绳,虽然她们好像感觉不到,但确实是和血肉长在了一起。” 她站起身重新坐回桌旁,“看来他对你还真是有兴趣呢。” “令牌能给我看一眼吗?”完全不是询问的语气。 阮软还在因为她上一句话而有些微愣,闻言解开腰间的令牌都递给她,她却没有接过去,就着她的手近距离观察了令牌一面,又指挥她翻面。 抓着阮软手腕的手松开,表示自己已经看完,“那么接下来就告诉你,那位大公子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哦。” 囍事(20) 她倾身凑过去,在阮软耳边轻声道,“举行仪式那一晚,漆黑房间里只有燃着的香和……牌位。”后面这两个字几乎只发出了气音。 说完就重新退了回去,坐直了身体,“考核的时候既要获得好的评价,又不能被选中,还真是麻烦。毕竟你也不想当冥婚的主角吧?” 她喝完杯中茶水,“他们这么‘喜欢’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幸运。” 齐婉玉话说完了,茶也喝完了,没再多留,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推开的屋门没有关上,一时间屋内都亮堂了不少,阮软在想系统发布的任务,成为让夫君满意的新娘和存活任务根本就相互矛盾,真要让他满意了就得像昨夜那两个玩家一样下去陪他了。 阮软叹了口气。 方才齐婉玉倒给她的茶放在桌上已经冷了,她拿过来一口灌下,冰凉的液体刺激过口腔食道和胃部,有种更加清醒的错觉。 但是任务里只说了夫君,并没有指定人选,当初拜堂的时候也不是和牌位,如果她真的换了人…… 越想越烦恼,揉了揉表情皱在一起的脸,又倒了一杯茶就往嘴巴里灌,猛地呛了一口,舌头火辣辣的,小声嘶着气。 连忙把手上的茶杯放下,去到镜子旁,张嘴伸出一截舌尖,只是有些红艳艳的,还好没有起泡。 什么都不顺利。说话声音也含糊起来。 膳厅那边又差人过来请她去用饭,她连一口凉水都没有喝上就跟着人过去了。 分开后再次见到宋慕时和宋时誉,她都有点不想过去。早知道不应该约在明天早上,她不等他回复就离开,就是想着这样他去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没有听到拒绝就是答应了。但她又不想吃那些食材古怪的饭菜,既然宋时誉已经答应了会让她见到大公子,这次她干脆就坐在了他身边。 “表公子。” 和他打完招呼后就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舌头怎么了?” 她没有偏头对视上他的眼神,“烫到了。” 略含糊的声音说的简洁,虽然舌头烫到了的表现藏不住,但没想到他只听她说了一句话就听了出来。 他招来侍立一旁的管家,对他吩咐了几句。 丝毫不顾及众人在场,骨节分明的手掌长指掐上她的脸,虎口卡在下巴,微用了些力将她的头转过来,“张嘴,我看看。” 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指腹在脸蛋滑腻肌肤上好似摩挲了两下,触感极好。 阮软惊讶的眼睛微微瞪大,不受控制的要去看在场的人的神情,却被他的手掌固定住,之前……再怎么样也是私下。 又被他催促一句,不太愿意的慢吞吞张开嘴巴探出一小截,被人看着还有些尴尬,很快就缩了回去。 他松开钳制住她的手,以他的眼力看到舌尖有一处格外的红,“不算很严重。”管家快步走进来,碗里的冰块被放在她面前,“含一会。” 她往嘴里塞进去两块,舌头搅动时脸颊上留下的指痕也一同在动,暂时压住了火辣的疼。 囍事(21) 没有任何人说闲话,主位上宋老爷宋夫人也没有说什么,就好像他们的行为并未出格,只是极为普通的互动。 她能感觉到不时落在身上的不同视线,含着打量之意。 她又往嘴巴里塞了一块冰,脸颊都鼓起来,融化的冰水被咽下去,口腔都被冻的有些发麻。 “吐出来。” 面前是一只漂亮的手,摊开着。 她摇头表示拒绝,干脆都嚼碎了吞了下去,又把他摊开的手掌按到了桌下,“吃饭了。” 被冻麻了的舌头说话更加含糊,听起来像黏糊糊的撒娇。 他没再做什么,夹给她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菜,越发没有遮掩。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她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院子,一下午都没有出门,晚膳也是他让人送到了她的院子里。 晚上躺在床上后她忍不住预想明早的事,想着想着就有些失眠,困极了才睡过去,又做了梦。 半夜她惊慌睁开眼,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浸湿了薄薄的亵衣,布料黏乎乎的贴在身上,发丝黏在脖颈上,鬓角也潮湿着。 她急促呼吸着,有些喘不上气,身体好似还残留着某种异样感,手脚发软。 汗水蒸发带走热度,她把身上的被子裹的更紧了些,刚醒时脑中闪过的片段已经完全消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硬要想起来脑袋都有些抽痛,擦去额上的汗,手臂泄力顺势压在疼痛的脑袋上。 后半夜再也睡不着。 红的发烫的脸颊早已降温,噙着泪的眼眶仍旧微红着,心脏处纠缠着莫名的恐慌,找不出原因。 帘帐下,她能感觉到外面的光线变化,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她听见远处传来的鸟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很没精神,眼下淡淡一层青黑。 熬夜后心跳更快,掀开被子时她听见手臂关节一声清脆的响声,四肢都有些僵硬,伸了个懒腰活动下僵硬不适的身体。 早饭也是在房间里吃的,昨天并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她匆忙赶过去,却只看见院落外守着大门的侍卫,她一靠近就被恭敬地请离,态度实是强硬。 她离远了些,却没有离开,等着他们过来。视线盯着大门那边,只要他们一过来她就能看见。 但直到太阳升的更高,她站的腿都酸了都没有看到他们半个人影,都是骗子! 宋慕时就算了,她并没有听到他答应自己,但宋时誉竟然也没有来。 阮软手臂抬高挡在脑袋一侧,宽大垂下的衣袖挡住阳光,但她还是被晒的有些晕,再加上昨夜并没有睡好,数值本就偏低的身体更加虚弱。 话中约定的早上都已经过了,她知道他们是不会来了,副本里的人果然不能相信,还说什么喜欢她。 既然没有成功她就应该离开了,但上午的练习她都逃掉了没有去,回去后还不知道会怎样,等了这么久就这样离开她真的有点不甘心。 咬了咬唇肉,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她又往他们面前走。 囍事(22) 拿着未出鞘兵刃的手挡住她往前走的路,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夫人,您不能进。还请尽快离开。” 解开腰间令牌的手微有些抖,僵硬的手指差点失手掉在地上,她深吸了口气,声线也压抑着颤抖,“我要进去。” 一手拿着一块令牌对着他们,捏着的力道用力到能把上面的坚硬花纹印在手中。 僵持了一会儿,她快要露怯把令牌收回来,挡在她面前的手收回去,一人一边推开了似是尘封已久的大门。 阳光像是这时才穿透进去,驱散了些院内的阴冷之气,但还是显出些阴森,没有活人气。 她踏入一步,温度并没有明显的降低,身后大门关上,她像是主动踏入陷阱的猎物,被锁在里面逃脱无门。 院内绿植很多,应是精心打理着,并不显得荒芜,走动间却并未看见什么下人,靠近他的房间后婢女和侍卫才逐渐多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阻拦她,她一路顺利的来到他的房门外。 越靠近他的房间退缩之意越重,犹豫着伸出手,指尖几乎触碰到门扉,还是蜷了蜷手指收回了些,没有推开门。 在原地停了停,还是转身决定离开—— 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几乎是匆忙的往外逃。 屋门吱嘎一声打开,“要走了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畔,身体背对着房间僵硬在原地,还未下台阶,竟连一步都迈不动。 “不是说很想见我,怎么不回头看我?”声音含着笑。 还是上次向他套消息时编的假话。 她拿出驱鬼符,同上次一样,刚拿出来就在手中化为了灰烬,他还唤她,“表嫂?” 眼中看到的侍卫和婢女都褪去了血肉,目之所及皆是白色纸人,不见一个活人或死尸,白日里也诡异的渗人。 另一道声音传入她耳中,他也唤她,“大嫂。” 她听到迟了很久的回复,此时声线也仍旧温柔,“你在等我,我会来。” 阮软猛地扭头,靠近他们的动作得到允许,身体恢复控制走近了些,屋内光线十分昏暗,门窗皆用黑布蒙着,只有推开的门光线倾泻而入。 他们站在阴影中,她看见正中间供奉着的牌位,香还在燃,飘出一缕细长的烟气。 牌位上,刻着的字她看的清晰,是宋时。 根本不是什么清时,重新挂回腰间的令牌被她狠狠扯下,几乎是甩开砸在地上。 逃跑的道路都被无形的存在封锁住,只能前进,她停在门槛外,不肯再进一步。 她听到一声轻叹,他们自阴影中走出,身上是相同的黑色幽焰,无声燃烧着,人形似魂体般已有些融化,然后在她面前融合。 阮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了一个人。 他更接近宋时誉的形象,单侧编发,长发披散,清隽面皮苍白无血色,和乌发鸦羽对比强烈,唇色却偏红,周身略有些阴郁,收敛着危险的压迫性,望着她的眼神却似是温柔。 他轻笑一声,“游戏结束了。” 足踝红绳灼烫。 囍事(23) [警告!警告!请玩家注意,副本崩溃,紧急脱离程序即将启动——请玩家立即脱离副本!] 刺耳的警告声在脑中炸响,不断重复着的音量高的让她有些眩晕,[警告!请玩家立即脱离副本!] …… 视野一时间有些恍惚,面前是他向她伸出的手,指甲修剪的齐整,骨节修长精致,薄薄一层皮肉覆在骨骼上,摊开的掌心纹路浅淡。 她却控制不住的后退一步,身后台阶下院内是诡异的纸人,脑中警告声刺耳重复着,仍在催促她离开副本,她的回复却像是被截断,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应答。 足踝红绳灼烫着皮肤,几乎要将那处的皮肤融化,她跌坐在地面,疯狂撕扯着那条红绳,接触处皮肤仍旧腻白细嫩,看不出任何伤处。 手指颤抖,接口处的绳结解不开,红绳材质也难以扯断,只在手指和踝部皮肤上勒出了红色印痕,她低着头,手中动作更加惶然急切。 余光还在关注着他的动作,他收回手,不紧不慢的跨过门槛,又在她身前蹲下,鸦发和深色衣袍下摆堆起,骨节分明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上,制止她的动作,冷白皮下青色经络不甚明显。 沉冷的声线磁性,“我放了她们。” 混乱的思绪弄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她抬眸,氤氲着水汽的眸眼尾绯色晕染,豆大的泪珠随着抬眸的动作坠下,鼻尖也微红。 模糊视线中只看清他五官轮廓,足踝处神经传递来的灼烫减弱,被昏沉的大脑忽略,眼皮酸胀,缓慢眨了几下眼,连纤长浓密的睫羽重量也好似加重,她闭上眼,双手手指还扯在踝骨红绳上,失去意识的脑袋缓慢往前倒,被他的掌心托住。 温软脸颊压在他掌心,白嫩软肉微微变形。宽大的掌心几乎将她整张脸都罩住。 整个府邸都是他的傀儡。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违和的不真实感充斥着她的感官,她睁开眼,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身上的锦被一直盖到她的脖颈,下巴蹭到温暖蓬松的被沿,隐隐能嗅到些晒过阳光后特有的温暖气味。 她坐起身,有人来扶她,身体清醒了神智却好似还未完全清醒,身后被垫上枕头,扶着她的手松开,她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亵衣,里衣扣子解开了两颗,领口松垮垮的,乌发间隐约露出一截系带。 披散的长发凌乱着,发顶翘起几缕,眼中还有些空茫。 “阮阮?”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去,愣愣的看着他,“睡糊涂了吗?” 低磁的声线中含着些笑意,又似是温柔,温热大掌落在她发顶,将她本就凌乱的发揉的更乱,“再不吃饭的话胃该受不了了。” 说着就从床边的柜上拿过还温热着的青菜瘦肉粥,舀起一勺亲自喂她。 青年周身仍旧阴郁,做出这般动作却也不违和,他低着眸,垂下的鸦羽阴翳,望着她的眸中却浸了柔意,她看着他,还有些怔然,口中却唤道,“夫君。” 好似是真的睡蒙了,而他一直在床边守着。 囍事(24) 一碗粥很快就下了肚,方醒时略干的唇瓣沾上薄薄一点粥水,微润。她被揽着腰捞抱过去,隔着一层里衣,后背贴到散着热意的胸膛,看上去冷淡的模样,体温却是温热。 宋时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眷恋的蹭了蹭,墨色长发与她的交织,脑袋靠近颈窝敏感处,她下意识缩了缩,却被身前环抱着的手扣住,残留的酥''麻感随着尾椎蔓延。 在他怀中微侧了些身体回头看他,某个念头还未来得及清晰,就被落在脸颊上的吻打断,眼中几乎是无意识出现一些讶异。 阴郁的青年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又在她唇角啄吻一下,清隽苍白的面容上笑意浅淡,眼中却浸满了温柔。拇指指腹在她唇瓣上擦过,像是要擦去上面的粥渍,碾磨的力道却使得唇瓣颜色更深,眸子暗了暗,低磁声线中也似染了笑,“要起了吗?” 她点了点头,微抿唇瓣,唇角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指腹拭过的地方也微有些麻意,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裹,在呼吸间浓郁,他从身后替她整理衣服,散开的领口被交叠合拢,腰间松散的系带重新系过,他绕着白色细带的修长手指灵活。 直到打好了漂亮的绳结才舍得和她分开,还不忘又蹭了蹭她的肩,阴郁冷淡的模样和他的行为极大反差。 阮软坐在梳妆镜前,发髻已经挽好,婢女小心将发簪插入,他就在一旁看着,视线极具存在感,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打开桌上的口脂罐,指腹蘸取些许,俨然是要帮她的意思,婢女做完手上的事后无声退下,她向着他微抬着头,视线不可避免的与他对视,温热指腹晕开了红色口脂,沾染了苍白指尖和她的唇瓣。 他微敛着眸,鸦羽垂下,衬得瞳眸黑色更深,小心的没有涂抹到唇瓣外,在对视的近一分钟内,她的眸子颤了颤,几乎是下意识想要移开视线,却又想到和他的关系,只是耳根微红,“夫君,好了吗?” 说话时唇上的手指带着一抹红色蹭出,看到已经被破坏的唇妆,喉结滚了滚,还是吃掉了她的口脂。本就艳色的唇瓣染上口脂越发秾丽,他没有管,先用干净的指腹擦过她的唇周,然后才拿出帕子擦去他唇上蹭到的口脂,微垂着眸一根根擦去指上晕染的红,动作细致,无端涩''气。 眼中朦胧的雾气散去,她还有些微喘,心脏剧烈跳动着一声声如擂鼓,说不出话来,攥着他衣角的手无力松开,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看见他靠近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捂住唇瓣,但下一秒微烫的吻就落在了她的眼皮。 闭着的双眼睫羽颤了颤,阮软睁开眼,他已经直起了身子,口脂罐被他盖上,他盯着她,声线还有些微哑,“这样就很好。” 被牵着走出房间时她还在想,以前他也是这样的吗?肢体接触几乎是随时,如果不是第一次她为什么还是没有习惯他的“热情”——记忆像是隔着层什么,又觉得不必深究,看着他下意识的放松。 囍事(25) “我们要去哪里?” “不是说要出府玩吗?” 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顺着他牵着的力道又往前走了两步,他察觉到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她,“怎么了?” 眉头无意识微皱了起来,“没什么,我竟然忘记了。” 声音中带着些懊恼,又觉得哪里不对,脑海中记忆却迟缓的浮现,她微有些怔愣的站在原地,感受到鼻尖的触碰才回神。 他靠过来,牵住她的那只手仍未松开,微低头捏了捏她的鼻尖,“回神。” 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抬眸看着他的脸,带着他的手一起放下,抛开杂念提起了精神,主动抱上他牵着自己的那一只手臂,弯眸对他笑道,“那你接下来可要好好陪我。” 府门大开着,走出大门后街道上的热闹声音争相闯入耳中,和府邸内的安静截然不同。 街道两边的铺子都开着门,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有食物的香气随着空气飘过来,她闻了闻,“好香。” 脂粉铺子内女客众多,吆喝交谈的声音充斥耳畔,热闹却不吵闹,他们在人群中并排着走,宽大袖袍下大手完全包裹住她的纤手,距离近得手臂衣料都贴在一起。 对方温热的体温熨出了手心一层薄汗,“要一直牵着吗?都出汗了。” 他淡淡反问,“不可以吗?”反倒握得更紧了些,皮肤上濡湿的触感更加明显。 恰好停在某个小摊前,“公子和夫人真是恩爱!”突然插入的声音笑呵呵的,带着善意。 阮软看过去,第一眼望见的是摊位上挂满的红绳,他的脸被挡住,成对摆放在一起的玉佩材质算不上好。 他微低了些身体把脸露出来,对上她的视线,苍老的声音继续道,“两位可要买些什么?” 她多看了一眼上面挂着的红绳,想到自己踝骨上那条,但也没有打算买什么,“不了。” 拒绝后没打算多留,拉着宋时要走却被叫住,老伯从上面解下两根红绳,递给他们,“红线结缘,我看两位恩爱,就送与公子和夫人,分开佩戴也算是讨个好彩头。” 她以为是方才多看的那几眼让他误会了,也没有说不要,悄悄戳了戳宋时的腰让他付钱,宋时拿出银子他却没有收,仍旧笑呵呵的,“值不了几个钱,两位就收下吧。夫人刚才都说不买了,我也不是强卖的意思。” 爬着皱纹的手把东西塞到他手中,看着已经到宋时手里的红绳,她没再拒绝,“那就多谢阿伯了。” 新拿到的红绳都塞在他腰间挂着的荷包里,还是她之前绣的那个,做工略显粗糙,尤其是与精致衣物搭在一起时。 “以后我再给你绣一个更好看的。”她的声音有些郁闷。 宋时搭着眼睑,鸦羽下眸色莫名有些沉暗,他说,“好。” 短暂分开的手又被他抓上,只是换做了圈住手腕,指腹好似眷恋的摩''挲过腕骨皮肤,阮软看见不远处有捏面人的,拉着他正要过去,“姐姐,要买一枝花吗?” 囍事(26) 还稚嫩着的童音从下方传来,她低头,看到拎着篮子的女孩,双花苞头,高度大致到她的腰间,脸上是甜甜的笑。 篮子被两只手举起在她视线中,栀子花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叶片翠绿,看上去就是新鲜采摘下来没多久,她又问,“姐姐,买一枝花吗?” 眼巴巴的看着她,眼中含着期待,“今天刚刚摘的,我都仔细挑过了。” 阮软把篮子从她手上接过,微微弯了些腰和她说话,不自觉转换了腔调,“那我都要了吧,银子就找那个哥哥要。” 转头看向宋时,眸子还弯着,“夫君。” 他付钱给她,女孩道谢后就跑远了,声音听起来很高兴,阮软从篮子里拿出一枝栀子花,把篮子给他,鼻子凑过去嗅了嗅花香,笑着道,“我们回去后把它们都养起来吧。” 手上嗅闻过的花又被送到他鼻前,“香吗?” 他轻嗯一声。 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伸入篮中,折下一朵花,“低头。” 仰头看着他的头微低了些,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发髻间多出的重量并不明显,脑海中却已经想象出他簪花时的动作。 抬眸时撞入他的眼底,他一直看着她,她看到他眼中自己缩小的身影,乌发间一抹白,她虚虚碰了碰,笑着问,“好看吗?” 宋时把她抱进怀里,并不在意这是在外面,蹭了蹭她的肩,微烫的吻落在颈侧,一触即离,仍旧有些冷淡的感觉,声音中却含了些笑意,似是宠溺,“很美。” 阮软推了推他,从落吻处温度蔓延开来,很快就烧红了脸,下意识看向周围的人,幸好没有人看向这边。 推他的力道更重几分,感觉到她的挣扎他竟然还问,“怎么了?” 阮软整个人埋进他的胸膛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会有人看到。” 抱抱就算了,他竟然…… “我要……”回去了! 话未说完,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身上,她抬起头,几颗雨滴落在脸上,要下雨了。 街道上一片空荡,他们冒着雨回去,雨势渐大,毛毛细雨时他们躲到最近的屋檐下,他去唯一还开着的铺子里买伞。 轻薄的夏衫沾了水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但暂时还没感觉到冷。 他从铺子里出来,花篮和油纸伞都拿在同一只手上,阮软看着他撑开伞从斜对面穿过来,主动往前迎了迎,挡着雨钻入伞下,“夫君!” 空出的那只手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水珠,“回去了。” 阮软主动拿过他手上的花篮,抱在身前,肩膀被他揽住,宽大的袖袍也遮了些冰凉雨丝,偏高的体温隔着轻薄的衣衫熨过来,她又靠近了些。 雨滴砸落在油纸伞伞面上的声音渐大,伞边流下的雨水汇成小股,几乎不断,在脚边溅起,浸湿了鞋袜。 像是重新隔出了一个世界,伞下只有雨声和他。 下摆也被雨水浸湿,油纸伞起到的效果轻微,快步小跑回去,溅起的积水更高。 囍事(27) 阮软打了两个喷嚏,把被子往身上再裹紧了点,露在外面的头发潮湿明显,湿透的鞋袜和外衫都脱掉了扔在地上,冻得通红的小脚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仍旧冰冷。 跑了一段距离后她就开始气喘,后半程几乎是他的手支撑着她在移动,好不容易看到府门后她更是泄了气,扯住人费力喘着气告诉他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后来还是下人撑伞他抱着她回来,直到现在腿都有些酸''胀。 她团着被子往床沿挪了挪,端起床边矮柜上的热水,两只手都焐着,喝了两口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脚踝上红绳湿透了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她松开一只手去摸,另一只手还舍不得把茶杯放下。 想要把它解下来,但在被子里摸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绳结或是开口处,她感到有些奇怪,这才把茶杯放下,两只手一起找了一遍。 阮软低着头在扯踝骨上的红绳,被沿伸出的足连圆润的趾指甲盖都冷的有些微粉,灯光下,那条红绳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接口。 她皱着眉,拉扯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在做什么?” 沉冷的声线突然响起,她吓了一跳,听出了熟悉的声音,“夫君干嘛吓我?” 手上的动作停住,阮软向他撒娇似的抱怨。 他出现的悄无声息,开门声和脚步声皆无,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阮软抬起头,他的乌发还在滴水,水珠沿着发丝一滴滴砸在地上,衣袍下摆也湿透了在滴水,他周边不一会儿就积了一小滩。 沾了水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她时眼睑微微掀下,鸦羽黑色映入瞳孔,似是在眼底浓稠,莫名有些阴冷。 他直直地看着她,眸光有些冰冷,又要再问一遍,阮软从床上跑下来,拿过干帕子盖在他头上,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又从发顶一直搓到发尾,“怎么也不知道擦一擦,衣服也不换,就不怕得了风寒!” 本来阮软是没有打算帮他擦的,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擦。 宋时看着她微嘟的唇,传入耳中的声音清晰,赤''裸的足直接踩在地面上,冷的通红,抱起她,“下床记得穿鞋。” 他把她抱起来大步走到床沿放下,蹲在床边,温热大掌捂住她的脚,用体温焐热。 几乎浑身都湿透了但体温仍旧温热。 阮软看着他的表情,手上拿着的毛巾重新往他头上盖去,朝他笑了笑又小声辩解道,“其实已经冷的没什么感觉了。”所以光脚踩也没有更冷。 “热水还没有准备好吗?我都快要冻死了。” “已经送进来了。” 宋时松开掌心焐的热了些的足,分开前捏了捏她的趾根,重新抱起她,“一起洗。” 屏风上多了几件衣服,浴桶过满的水溢出,水声拍打在地面上。 好一会儿屏风后才有人影走出,两人的头发都湿漉漉的在滴水,宋时抱着她,勾在脖颈上的手有些无力。被褥已经换过,她背对着他由他擦着发,她的眼睛也湿漉漉的,脸颊蒸了热气殷红。 囍事(28) 婢女送驱寒的姜汤进来,无声放在床边就退下了,脚步声也轻不可闻。 宋时一勺勺的喂她,姜味很重,入口微辣,又被红糖的甜压下,阮软咽下嘴里的姜汤,在他又一次递勺子过来时抓住他劲瘦的腕骨,把勺子推到他唇边,小心没有撒出来,“你也喝。” 看着他随意擦过的头发,只是没有再滴水了,仍旧潮湿,婢女送进来的姜汤又只有一碗,他也需要。 他没有拒绝,微微低头喝下那一勺,又舀了一勺来喂她。 方才擦头发的那一段时间她眼中的雾气已经散去,脸颊上的嫣红也微淡,看人时却仍旧有些残留的女眉意,并不算十分明显。 一碗姜汤很快就喂完了,捏着勺柄的修长手指骨节精致,搁在碗底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放到托盘后回头看她。 筋骨分明的漂亮手掌从被沿探入,毫无凝滞的扣上她的足踝,用了些力道扯出。 掌心下红绳隐现,沿着脚骨下滑了些,指尖勾了勾红绳,又捏了捏不自觉蜷起的脚趾,“还记得我帮你戴上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阮软想了想,“不要摘?” 他笑了笑,把人抱过来下巴抵着肩,在她颈窝边说话,“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结缘红线啊,阮阮。” 呼出的热气刺''激着颈窝抿感处,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却被青年有力的身体禁''锢。 啄吻沿着颈窝向上,烙下一片湿''热,他直起身子,看着她,“刚才的姜汤好甜,我想再尝一尝。阮阮同意吗?” “唔——” 并不是真的询问的意思,下一秒就有温热贴上,勾勒着温软轮廓,气息被掠夺,坚持了没一会儿就有些喘不过气,脸蛋都被憋红。 姜汤余味下是另一种清冽的气息,她闭着眼,睫羽颤动,手指紧紧攥着他的里衣。 宋时松开她,抿了抿微润的唇瓣,望着她的视线含着笑意,“果然很甜。” 说话时微润的唇瓣无端添了几分色气。 她还在大口喘着气,攥着他衣料的手指没有松开,眼睛又雾蒙蒙的,看着她这幅样子,他又吻了吻她的唇角,“看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练习。” …… “忍耐一下。” …… …… 阮软艰难捂住他的嘴,阻止从他嘴里说出更多那样的话,但低哑的嗓音还是从她掌心泄露出来,闷闷的带着笑意。他倒没有把她的手按下去,抬起的手捂得累了酸''胀无力的时候自然会自己落下去。耳边的细碎声音不断,时而有他的说话声,自然地描述她的状态,毫无羞耻之意,想要闭上眼也被他要求睁开,弄得她羞意更重,时不时就去捂他的嘴,即使并没有什么用。 她后背靠着枕头,宋时坐在床沿一勺勺的喂她吃迟来的晚餐,塞了食物脸侧微鼓,嚼了两下还在看着他,眼睛累的有些发怔,想起来又嚼了两下,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他却是精力十足的样子。 注意到她的视线,“怎么?” 阮软控诉的看着他,他还问!她都不知道他竟然会在那时候说骚话。 囍事(29) 明明看起来不是外放色气的性子。 阮软瞪了他一眼,太过分了。又一勺饭喂到她嘴边,她张口吃下,牙齿磕到了勺面,咀嚼的力道也像是在发泄,但也只精神了这一会儿,吃到后面又困了起来。 已经不知道是几时,她没吃完就说不要了,几乎是刚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睁眼时浑身骨头都睡软了,被窝暖呼呼的,略厚的棉被重量压在身上十分舒服,她昨晚睡得特别好,完全没感觉到什么动静,连梦也没有做。 只是一夜过后本就难受的身体越发酸''胀无力,缓了缓才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屋内烧着炭,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凉意携着风钻进来,窗外传来冷风呼啸声。 她只着了一身单薄里衣,从身后被披上一件白色斗篷,手臂也同时圈住她,“下雪了,天气冷。” 阮软转身面向着他,他穿的也不厚。 “伤怎么样了,昨天看起来有些严重,让我再看一眼?” 她第一时间拒绝,还往后退了两步。 布满红痕的手臂从斗篷下伸出,抓住了领口,走到窗边把窗户又往外推开了些,掌心伸出去,洁白的雪花接在掌心,被她的体温融化。 地面积了薄薄一层白雪,刺骨寒风扑在脸上冻得有些麻木,屋内的温度却是温暖。 被温度差刺激的打了几个喷嚏,回头看向宋时却是兴奋的笑,“夫君,你陪我出去玩!” 他正从打开的门扉接过婢女送来的午膳,食盒摆在桌上一层层打开,“先过来吃饭。” 阮软把窗户往内关了些,应道,“来了!” 快步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和他一起吃了午饭,又被看着换上了一身厚厚的衣服,中途还是让他检查了,听他面不改色的告诉了自己结果。 出门前耳朵红红的,在院子里被冷风一吹冻得更红,地上积起的雪还不厚,只能踩着玩,他撑着油纸伞,配合着她的方向,鞋底发出吱吱声,雪面被踩紧实的感觉十分有意思,等玩够了她才回头抱着他的手臂,期待的说道,“等雪下的多了我们就可以打雪仗,还有堆雪人!在亭子里煮茶也可以,湖边应该会很美……” 她仰着头说的兴奋,眼睛亮晶晶的,被冻得通红的耳朵突然被捂住,她没有被影响继续往下说,耳垂被捏了捏,“嗯。” …… “你给我克制一点。” 阮软捂住他的唇,把他的脸往后推了推,拒绝他继续亲亲的行为。 右手毛笔还没有放下,桌面上是一幅画到一半的雪梅图,她只会在枝条上点出红色梅花,多停留一会儿墨迹就过重,她绷着脸,“别再让我分心了!” 还说要教她画画,虽然确实也算教了,她看了眼身下,但果然还是因为靠的太近了。 阮软坐在他腿上,书房里也烧着炭,大开的窗户外是天然的落雪图,鹅绒大雪飘落,落在枝头地面,照这样子再过不久就能出去玩了。 又一次画出奇怪的花瓣后,她往后靠到他怀里,“夫君你快来帮我。” 他握上她执笔的手。 囍事(完) 才又画了一会儿,她悬空的脚突然动了动,踝间一瞬间的烫意快的像是错觉,却还残留着隐隐的灼痛,握着毛笔的手僵住,宋时感觉到她的异常,视线落到她身上,“是身上不舒服?我帮你上药。” 她松开握笔的手,从他掌心脱离,对他笑了笑,下意识的隐瞒,“不,没什么,只是手有点酸了。还有身上也是,不过不用上药了,夫君帮我捏一捏就行。” 圆润的杏眸微微弯着,她微侧身回头望着他,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些撒娇语气,红润的唇瓣也似是嘟起。 注意到他带着审视的眼神,催促道,“夫君?” 宋时放下手中的毛笔,下巴压在她另一侧肩上,低沉的轻嗯声响在她耳边。大掌已经按在她后腰,长指揉捏的同时缓慢移动,舒缓了僵硬的肌肉,而后才来到她说酸了的手臂。 阮软本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但他真的开始帮她按摩时,她感受到酸''胀处力道合适的按捏忍不住舒服的轻哼出声,还向他指挥起了位置。 舒服的整个靠在他身上,最后才让他停下。 阮软甜甜的对他道,“谢谢夫君。” “那么——”她转头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巴,留下一个不深的印子,狡黠的眨了眨眼,“这是给你的奖励。” 眼中还有方才留下的愉悦,咬完就准备站起来,却被他压住,又跌坐在他腿上,“就这样吗?” 他从书桌上叠着的书本中抽出一本册子,放在她面前翻开,和她一起看。苍白指端点在某处,“阮阮觉得这个怎么样?应该没有什么难度。”还简单分析了几句。 看他的样子绝对想不到他在问她什么,无甚表情的脸上只有看上去是正经冷淡的,方才视线还停留在上面仔细思考过。 见她不答,“之前不是说过还需要更多的练习吗?阮阮……” 说实话即使那晚见识过了也还是招架不住,她捂住他的嘴,耳根已经红起来,藏在发丝后,挣扎着又要从他腿上起来,语速有些急,带出些慌张,“外面的雪应该下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仍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就当他已经答应了,松开他率先向书房外走去。 宋时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她显出些匆忙的背影,没再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起身跟上去。 …… “阿嚏阿嚏——” 阮软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接过宋时手上的姜汤,大口灌下,辛辣的口感刺激出后背汗意,浑身都热了起来。她坐在炭盆旁烤手,方才在雪中玩得尽兴了,被他压着才舍得回来,此时尽管身上还有些症状也仍旧高兴着。 仰着头和他说着什么,没在意自己有些变音的声音。 被裹了被子在床上后才安静了下来,身侧有另一道身影躺下,还未完全热乎起来的手心贴到他身上。冰凉的脚也贴上他,循着温度小幅度往他那边挪了挪,被他抱住。最后还是没有做什么,她有些昏沉的陷入睡眠。 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在梦中她重新回到了那日的街道,耳边热闹的人声缓缓消散,行人从她身边穿过,红绳后面容和善的老伯赠与她红线,叫她姐姐的小女孩双手举起花篮,鼻间栀子花的香味淡雅又浓郁。还有脂粉铺里的女客,捏面人的夫妇,空气中飘散而来的食物香气……他撑着油纸伞从斜对面的店铺外穿行过来,毫无预兆下她看清—— 除他之外,所有的人都没有脸! 她猛地惊醒,对上黑暗中他未眠的眼睛,心脏几乎停跳,急促的喘气声更重—— 他一直在看着她。 脑中传来冰冷的电子音—— [第1247次重连,成功。将为玩家强制性脱出副本。]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 好疼。 急速的坠落,她划过流动的风重重砸下,浑身都在痛,已经分不清具体的部位,身体小幅度的抽动。她的眼神涣散,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完全没有焦点,模糊的眼前围着一圈人,距离近得黑压压一片。 手指艰难动了动,她想要求救,张口却只有不断溢出的血,气音轻不可闻,鲜红粘稠的血液从唇边呛出流入脖颈。 眼皮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黏上,她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救护车很久之后才到,阮软被抬上担架,她的身上沾着大片血迹,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异常。微弱的呼吸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但还是成功坚持到了被推进急救室。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几天,她还昏迷着,被转到普通病房。 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身上难以忽略的痛意,阮软撕开沉重的眼皮,呼吸机鼻罩上起了雾气,她浑身都动弹不得,还有疼痛和虚弱导致的无力。 “1664号房的病人醒了。” 进来换吊水的护士将输液针插入新的药瓶,看见阮软醒了按下床头的病房呼叫铃,对另一边说道。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很快就进来了,vip病房内只住了她一个人,门关着,医生推开门进来,又对她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恢复的还算好。” 阮软压住涌上的恶心感,头痛的发晕想吐,脑中嗡鸣声不断,她看见自己被架起的右腿打着石膏,垂下的眼皮又缓慢睁开,像是下一秒就又要昏睡过去,“我怎么了?”声音虚弱无力。 她完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在医院。 眉头紧皱着,又想要想一些其他的事情,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情绪激动起来,对她现在的身体负担更重,她艰难喘着气,呼吸急促,“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阮小姐,你从高处坠落伤到了后脑,已经确诊了脑震荡,短时间内的记忆模糊是正常症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病房内陷入了安静,一时间只有她虚弱的呼吸声,她皱着眉像是在仔细回想,片刻后,隔着呼吸鼻罩有些模糊的声音传出,“阮软。” “当时发生了什么你还有印象吗?” 这次回想的时间更久,脑中神经抽疼却还是半点记忆都没有回想起来,终于放弃,她说得缓慢,“我想不起来了。” 长着胡茬的中年医生没再问,白大褂下啤酒肚微凸,“阮小姐不用太过着急了,这才是你醒过来的第一天,后续应该会有好转,你现在需要的是更多的休息。” 她轻嗯一声,“嗯。” 她还有其他事情想问,但也知道他不一定清楚,再加上困倦虚弱的身体,醒来只讲了这么些话就累了,酸涩沉重的眼皮又要黏上,本就不算十分有精力的精神更加疲倦,或许是看出了她想要休息的意思,他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她听到病房门开合的声音,他们都离开了。 安静的环境下,她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顶灯快速闪了闪。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 滋滋的电流声中,病床上昏睡过去的少女一无所觉,顶光照在她苍白到透明的脸上,唇瓣也无丝毫血色,干裂起皮。病服下隐约露出一点带着不正常深紫色淤青的皮肤,身上连接着的仪器更添了几分脆弱。 灯光闪烁的频率变快,光线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遮住,无端昏暗起来。窗帘紧紧拉着,看不出窗外的天色,灯光落不到的阴暗处,有阴影在无声蠕动,悄然侵占空间。 蠕动的阴影从四面包围住病床上唯一的活物,快速靠近,滋滋的电流声更大,顶灯线路接触不良般疯狂闪烁起来,光线越发昏暗,地面的阴影爬上病床支撑柱,灯光终于坚持不住熄灭。 灯罩内隐约传出小声的爆裂声。 几秒后暗下的顶灯却又突然亮起微弱的光,阴影已经爬上床面,却被什么挡在她的皮肤之外,活人的血肉香气近距离勾着,偏又不能触碰分毫。阴影下有什么在扭曲着张牙舞爪,还在试图寄生入她的血肉,从她身上蔓延出的黑焰安静燃烧着,隐约能听到阴影中没有完全重叠在一起的惨叫。 转瞬间逃出一大片真空地带,远远隔开她,不甘的退回阴暗角落,显出些忌惮。 闪烁的灯光恢复正常,病房内光线又明亮起来。 阮软无意识皱了皱眉,没有睁开眼。身上燃烧着的黑焰没入她踝间红绳,鲜红的颜色在吸收完所有黑焰后略微暗淡了一些。 开了一条细缝的门外,瘫在地上的阴影缓慢立起,轻微的锁扣声后,病房门关上。 脚步声缓慢远离。 隔天并没有检查,护士把阮软的手机送了过来,手机壳上还黏着凝固的血液,靠近后血腥味略重。 她的脖颈和右腿都被石膏固定着,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深紫色的淤青看上去可怖,手也不能怎么动,即使已经拿到了手机也暂时没有办法翻看,只是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又修养了两日,恢复了一些精神,她拜托护士拿给她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屏幕是碎裂的,幸好还能打开。 翻看过电话联系人和微信等社交软件后,她并没有发现有家人的联系方式,微信聊天记录里大多也都是聊的工作,还有很多联系人从没有发过消息。 看过手机后还是没有想起任何事,阮软忍不住有些失落,再加上身上的疼痛,看上去更是恹恹。 想到记录里透露出的演员身份,她正打算去网上搜索一下自己的名字,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三四个陌生的男女。 他们是来探病的,放下带来的果篮就问起了她现在感觉怎么样,得知她失忆的情况,随意关心安抚了几句,又说了一些和她有关的事。没待多久就走了。 可惜她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据他们说,她是在拍一场威亚戏的时候出了意外,从高空坠落重伤。又安慰她安心养伤,导演没有换人的打算,要等她恢复后再继续拍摄。还说她不用担心医药费,导演也会负责,毕竟她是在他的剧组出的事…… 阮软听的认真,记住了他们话里的信息,虽然还是没有想起什么,但也算多了解了一点情况。 等人走后她还是上网查了查自己的信息,结果她发现这还是她没有拍完的出道作品。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 手机屏幕弹出电量不足的通知,隐隐发着烫,她还停留在搜索界面,碎裂的屏幕将内容切割的不甚清楚。 阮软皱着眉还在试图想起什么,剧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网上并没有流传出拍摄过程中的视频,唯一挂在热搜上的只有她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照片和几秒的短视频,偷拍的人距离隔得很远,画面很是模糊不清,只能看到衣上大片鲜红血迹,连她的脸都没有露出来。 放大的照片中血色大面积占据了屏幕,刺激着视网膜,她有点难受,只看了一眼就退出了。揉了揉额角,想到他们刚才提到的导演,退出软件进入微信,搜索联系人。 带着心电监护夹的手指慢吞吞的打出他的名字,正要点进聊天界面,屏幕骤然变黑,手机震动一下自动关机,未看清的头像方才视线掠过只留下是黑乎乎一团的印象。 几天没有使用过的手机坚持到现在电量已经完全耗尽。 病房内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隔音良好的材料门关着声音也轻易传不出去,反正看了也没有想起什么,抱着这样的想法,阮软没有着急,不太方便行动的身体将碎裂的手机放在了最近的手边。 脑中空荡荡的,又像是一团乱麻寻不到思绪,她没有纠结多久,没有痊愈的身体还需要睡眠修复,不一会儿就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晚上护士进来换药,隐约察觉到有人在靠近,阮软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放大的手指,她没有注意到她微不可察的停顿,白到带着几分不正常的手向下捏住被沿,单手将她的被子往上盖了盖,很快就收回了手。 对上阮软的视线,“睡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鼻间隐约闻到一点焦味,若有似无,很快就散了。 阮软没有在意。 她面上是刚醒的倦意,眼神也没有完全清醒,“还好,就是身上还是好疼。”她拿起手边的手机,“刚才关机了,能帮我充一下电吗?”手臂抬起时病号服袖口滑下,露出手臂上的大块深紫色淤痕。 对方很快接过,答应的痛快,“我去把数据线拿进来。不过我对血腥味比较敏感——上面干了的血我就一起擦掉了。” “谢谢。” 她很快就带着恢复干净的手机和充电线进来,插上电后和阮软又说了几句,没有在病房内多留。 隔日阮软从她手里拿到充满电的手机,开机时莫名焦灼起来,有些迫不及待,或许是昨日中途被迫中止的原因。 激动到手指都轻颤起来,想着能知道什么,再次打出那个名字,看到结果后却只剩下失落,忍不住泄气起来。 他们从来没有聊天过。 又试着随便点进去了几个聊天框,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甚至这两天都没有人给她发过消息。 她放下手机,眼神放空,有没有有它根本就完全没有区别! 住院这几天也只有剧组的同事来看过她一次,没有看到她的家人。连电话也没有的话,她应该就是一个人在生活吧。 还是先养伤好了。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4) 吃药、查房、熄灯。 她并没有计算已经过去了几天。 氧气面罩和心电监护已经取下,被石膏固定的脖颈和右腿还是不能动,止疼药剂量减少后疼痛越发明显,疼的她睡不着觉。 她闭着眼,身体仰躺着一动不动,额际这几日未修剪的碎发长长了挡住些白色纱布,微微盖到眼。 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唇瓣也干燥色淡,眼下淡淡一圈青黑,满面憔悴。 黑暗中偶尔出现几道小声的抽气声。 将近凌晨才完全消失,睡得却仍旧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阮软好似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去听是否有脚步声接近,眉头无意识皱起,想要醒来却挣不开这梦境。 眼皮不安的动了动,终于睁开,看到站在床旁的高大黑影时被吓的失了声,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蹦出体外,噗通着一声声清晰。 不能让他发现自己醒了! 一时间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阮软闭上眼,黑影的轮廓却还残留在视网膜中,身体也不自觉的做出些害怕的小动作。 她没有想在病房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危险,就好像潜意识认知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眼皮微微颤动,身体也在小幅度的颤抖,她控制不住,好像能感觉到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顶灯突然亮起,她闭着眼也感觉到了光影变化。 犹豫了一下还是偷偷睁开了一点眼,他的手正从开关上收回来。 他走回刚才的位置,站在她床边。 那张脸不算陌生。 前几日她才在搜索出来的图片中见过。 段津屿。 张口时声音略有些干涩,“段……” 坠落的画面突然冲击着她的神经,她闭上眼,好似被拽回了当时,高空坠下的失重感惊出了她后背一层冷汗,额际也是濡湿虚汗。 呼吸急促几分,她压着抽痛的脑袋,袖口微微滑下,手臂上深紫色淤痕已经消了很多,但在腻白细嫩的皮肤上看上去仍旧有些可怖。 手背触碰到冰冷的玻璃,回神后她才听到他的说话声,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上面已经插好了吸管,“谢谢。” 是凉的。 她小心送到唇边,注意没有撒出来,大口吞咽下半杯,凉意像是让她的情绪也冷静下来了些。 她抱着杯子打量着他,和网上的照片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比平面时更好看了一点,银色短发略长过耳,看上去没怎么仔细打理,微有些凌乱。薄唇直鼻,冷白肤色在银发的对比下仍旧白的像是在发光,黑色西装和领带,气质锋利直白。 轻易捕捉到她的视线,望过来的那一眼却又带着些倦怠。站立的姿势也松散着。 她不再想刚才脑中突然闪过的记忆,为什么……看到他就想起来了? 阮软斟酌了一下语气,“您怎么来了?” 其实她更想问他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 窗帘拉着看不到外面的天色,手边也没有东西能看到时间,但她总觉得现在并不算早,他刚才站在黑暗中不说话差点把她吓死。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5) “经过这里就顺便上来探病了,看上去恢复的还不错。” 嗓音蛊人,像是带着把小钩子,说出的话却算不上好听。 她噎了噎,还是尊敬的称呼,“那,您怎么不叫我?” “探病的话我看过你不就好了,还有,”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您?突然这么礼貌我不习惯。” 段津屿打了个哈欠,又往她这里靠近了几步,拿走她手上的玻璃杯,放到病床旁的柜上,“既然看完了我就先走了,你继续睡吧。” 说着就转身欲走,半点也不拖延。 “等等!” 阮软脖颈被石膏固定着不能动,仰躺着骨折的右腿也不能翻身,保持着现在的姿势仓促往外伸手,手心抓到一截硬挺布料,是他黑色西装的衣角,“等一等。” 阮软猜测他根本还不知道她失忆了的事情,怕是只出了钱,也没有怎么了解过她的病情。 正要告诉他,却见他低头看着自己行动自如的手,下意识要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顿了顿却还是又抓紧了些,“段导,其实我……” “准备出院吗?” “啊?!” 她惊的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为什么会以为她是这样的想法,失忆前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形象?工作特别努力和拼命的那种吗? 段津屿还在往下说,“稍微修改一下剧本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可以先拍你重伤的剧情,出来的效果也更加真实。但颈托现代感太强了,还是得取下才行。” “……你是认真的吗?” “不,我刚才是想说因为这次事故我失忆了,刚刚才想起来一些模糊的画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想起来。我认为我还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你觉得呢?”后一句话显然是听了他的话才补上去的。 他的眉峰皱了皱,显出些不好惹,“失忆了?” 片刻后又松开眉峰,重新向着她走近几步,缓和下神色,“我知道了,你好好修养。”惑人的声线带着笑,“我还没有这样丧心病狂,剧可以等你痊愈了再重新拍。有什么事也可以发消息给我,” 视线落到她另一侧床头屏幕碎裂的手机上,“我尽快带新的给你。” 阮软抓着他衣角的手松了松,而后彻底松开,从被沿塞回去,暂时已经没有了睡意,应下来,“好,谢谢。” “我走了,帮你关灯?” “嗯,好。” 黑色身影很快远离,吧嗒一声轻响后顶灯重新暗下来,她没有注意到他快速扫过她踝间的眼神。 等人离开后,阮软睁着眼已经没了睡意。 她在想他们以前的关系,要说亲近的话不会到今天才来看她,而且也不清楚她的病情,但他刚才说的话有时候又给人一种两人熟悉的错觉,还是这就是他的风格,直白又不客气,不分对象。 不过说起来他知道自己失忆后好像是在安慰她,神情都刻意缓和了下来,睫毛好长,唇瓣的颜色看上去好像也很好亲,银发神颜……啊她在想什么?! 阮软控制住自己跑偏的思绪,耳根有些微红。 下次见面的时候,问一问吧。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6) “最近有想起什么吗?” 查房时医生问道。 阮软缓慢摇了摇头,“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想起了那些模糊的画面。” 脖子上颈托已经拆下,但还不能算已经完全恢复,动作时仍需要小心。 她靠坐在床上,微抬着头看向站在床尾的医生,他拿着病历正在记录。 右腿石膏还没有拆,可能是坠落时腿先着地的原因,伤势更重。 医生又问了她一些什么,阮软一一答了,这才结束每天的例行问话。 结束时阮软向他礼貌的笑了笑,梨涡浅浅的凹出一个坑,目送他离开自己的病房。 关门声没有被刻意放轻。 她双手往后撑,和能弯曲的那条腿一起将身体往另一侧床头挪,速度有些慢,但并不算困难。 脸上也没有出现勉强的神色,和刚入院时相比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但仍有些憔悴。 探身过去拿到柜子上的手机,只拔掉了充电线靠近她那一侧的接口。段津屿在那天之后又来过一次,但只是照他说的把新手机带来给她,甚至没有等她醒来当面交给她,阮软醒来后就发现有包装盒在枕边,决定要问他的话当然也没有成功说出口。 后来他也没有再来过。 他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发消息给他,但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还是停留在初始状态,手机只是作为躺在病床上无聊时打发时间的工具。 这么多天都没有想起什么,医生告诉她的话也都是含糊不确定的,她都快要接受了恢复不了记忆的现实。 但即使这样,情绪还是有一些低落的。 她没有再挪回原来的位置。 进入小说软件接着上次看到一半的小说继续往下看,沉浸进去后时间流逝的很快,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想到了出院后的事。 拍戏。 阮软突然就觉得忧虑起来,她根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失去记忆后身体还会有残留的本能反应吗,就算不知道什么技巧也能够表现好?不过她也不知道失忆前她在剧组的表现怎么样,段津屿没有告诉过她,现在去问又觉得怪怪的。 好像不太想知道他对自己的评价,但又有一点莫名的期待。 只有一点点。 不自觉开始想象段津屿拍摄时的样子,面上无意识带上笑,有一会儿才回神。 之前查看旧手机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有剧本的存在,也没有特意去找,现在想起来了又把旧手机找出来,幸好还没有丢掉。 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剧本。 找了三次后她确定不是自己漏掉了,只能重新再要一份。 阮软点进段津屿的聊天框,忍不住有些紧张。 阮软:在吗?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段津屿:什么事?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他说话时的声线,语气或许会被人误认为是不耐烦呢。 阮软:剧本能不能再发给我一份呀? 段津屿:【文件】 没有间隔两秒就发了过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她聊天框里打着‘我在以前的手机里’,话只打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发。 阮软全部删掉,向他发出了一个猫猫表情包感谢。 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再发什么话过来。 短短四行信息她却看了有一会儿,突然摁灭屏幕,摸了摸脸颊像是在感受温度。 不会吧?她才没有对他有非分之想。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7) 手机漆黑的屏幕映出她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这叫做什么?见色起意……明明真正算得上是见面的次数只有一啊。 唇角微微撇下,手指无意识在手机边缘滑动,不可能,她才没有这样肤浅!才不会是因为他的肉.体! 不过对这样的一张脸会有好感也是很正常的吧…… 略有些心烦的点开他发过来的剧本,快速摇了摇头像是要甩开脑中的杂念,突然轻嘶一声手掌扶住后颈,身体也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才静下心来开始看。 之后还得打印出来。 阮软拜托护士帮忙打印了一份,将文件传输给她时也因此加上了微信联系方式,只是她总是喜欢在朋友圈分享恐怖故事,阮软对那些东西实在是接受不了,有时候还会做噩梦,但偷偷把人屏蔽了又不太好,后面她就干脆不刷朋友圈了,反正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倒是没有对她的爱好说些什么。 除了每日的康复训练之外,阮软还在努力背剧本,争取在重新进组之前将她的台词全部记下来。 出院那天没有人来接她,她也没有觉得太过意外,因为住院这段时间也没有几个人来看望过她。整理完行李后她坐在床边,粉色的小型行李箱还是某次工作人员从剧组带过来给她的,应该是她进组前收拾的,不过在医院她大部分时间都穿着病服,除了贴身衣服外都没有拿出来穿过。 发给段津屿她今天出院的信息还没有得到回复,她往后躺倒在床上,没有再发信息过去催促。 手机震动时她猛地坐起来,看了一眼后推着行李箱就往外走,另一只手还举着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将他发过来的转账收下,他们正在拍外景,地址在邻市,段津屿让她打车过去。 阮软早就检查过自己身上的资金,实在是有点贫穷,打车的钱都不一定够,工资大概也要拍完戏后才能收到,也不知道能不能预支。 她苦恼的叹了口气,又想到还好在剧组能够包吃住,不需要额外的开支。 到达段津屿给的地址时已经接近黄昏,几个小时的车程开的她有些困倦,揉了揉脸调整状态,阮软接过司机从后备箱拎下来的行李箱,自己往里走。 随意扫过的视线轻易在某处停顿,视线被吸引住,脚步也停下来。 段津屿坐在摄像机后,视线紧盯着监视器,暖橙光线下照出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领带也扯过,松垮垮的挂在脖颈上,看上去臭着脸有些生人勿进。 她拖着行李箱小声靠近,没有贸然出声喊他,保持了一些距离在一旁安静的等。 抓住拍摄中止的机会才上前,还要重新再拍一遍。 阮软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准备开口,“段……” 才发出了一个音就被他打断,他叫来一个工作人员,让人带着她去她的房间,房卡也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 本来准备说的话全部咽下,她闭上嘴,接过段津屿手上的房卡,“好。”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8) 离开一段距离后还能听到他严肃的声音,她默默竖起耳朵,一面又在想——完蛋了,如果之后她表现的不好也会被他骂吧! 才发呆了几秒就听到工作人员在前面转身回来叫她,阮软急忙应了两声跟上去,行李箱轮子滚出骨碌碌的声音。 阮软跟着人进入电梯,他把自己送到房间门口才离开,道谢后她用房卡刷开门,房间内空间并不算大,但看起来还算干净。 她趴到柔软的被子上,行李箱随手放在床旁,没有现在整理的意思,捏了捏酸痛的肩背,脸颊直接贴到被子上,还舒服的蹭了蹭。 在车上积攒的疲惫好似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她连打了两个哈欠,眼睛都泪汪汪的,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确定了没有段津屿的新信息,刚才也没有说晚上有她的工作,那么稍微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定好闹钟,就只睡半个小时。 慢吞吞蹬掉脚上的鞋,把被子卷在身上。 不一会儿呼吸声就平稳了起来。 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在耳边吵个不停,阮软皱着眉哼唧一声,还没睁开眼,手掌摸了几下才摸到正在响动的手机,划拉两下接通放在耳边,脑子还没有清醒,声音也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含糊,黏糊的像是在撒娇,“喂?” 对面安静了几秒,她没有奇怪对方打电话过来怎么不说话,没有声音传过来她几乎又要睡过去,一时间只剩下她略重的呼吸声传过去。 “下来吃饭。” “嗯——”下意识应了一声,声音拉长,其实内容并没有怎么听清。 对面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在通话中有些微的失真,但极具辨识度的蛊人声线仍旧很容易让人辨认,和方才工作时相比透着股散漫劲。 阮软有些粗鲁的揉了揉眼睛清醒,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后更是清醒了大半,急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睡糊涂了,吃饭吗,我现在就下来了!” 对面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就挂掉了电话。 她拿着手机,想到一开始自己的语气,皱巴着脸撞了几下枕头,怎么会这样?! 闹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关掉了,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在枕头上埋了一会儿脸她就抬起了头,段津屿还在楼下,她没有再磨蹭时间,从床上穿鞋下来,稍微拍了拍睡皱了的衣服,离开房间前还去浴室快速洗了个脸。 眉毛和额前的碎发被水沾湿了也没有用毛巾完全擦干,匆匆进了电梯。 二楼餐厅。 里面并没有多少人,她很容易就在其中一桌看到了段津屿,快速走过去。 “……段导。” 阮软站在他面前,面上还残留着几分尴尬,微低着头像是被罚站的小学生,肚子发出咕咕声后,脸上热度更烫,身体也显出些僵硬和无措。表情都快要维持不住。 段津屿塞进嘴里一勺炒饭,大口咽下,轻啧一声,“难道我是在体罚你吗?坐都不让你坐。”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9) 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有些僵硬的坐下,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勉强,“没有。” 桌面被泾渭分明的分为了两半,她面前空空,食物都摆放在靠近他的那侧。 阮软坐下后十分安静。 一份牛排被推到她面前,她抬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他单手支着下巴,没在意什么形象,整个人都透着股散漫,“我没动过。” “哦。”过了两秒,“嗯…谢谢。” 段津屿推盘子的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她把盘子往自己这里再拉近了一点,拿着餐具切下一块就塞进嘴里,借着吃东西缓解尴尬。 一时无话。 悄悄抬起头看了他几眼,很快就低下眼。餐厅里除了他们之外没什么人,现在也还在有人离开,之前他们也在一起吃饭吗?她想不起来了。 而且为什么会是他打电话叫她下来呀?现在这样就算是旁边没有什么人她也觉得有点不习惯。 咀嚼食物时又抬头看了他两眼—— 对视上了。 “看我干什么?” 听起来语气有些凶。 “唔,没什么!”仍旧对视了一会儿,阮软装作自然的移开视线,在左右两侧都看了看,“怎么没有多少人,他们都已经吃好了吗?等一下还要拍夜戏?” “今天不拍夜戏。” “哦,这样啊。” …… 她正在想还要再继续说一点什么,段津屿放下餐具,没什么形象的打了个哈欠,仍旧撑着下巴,眸子中满是困倦,蛊人的声线也带上些哑,“白天起得太早了我要回去睡了,晚上的时间你可以自由安排。”将自己没动过的几个盘子推过去,“这些你也解决掉吧。” 站起身扯走椅背上的黑西装,背对着她离开。 阮软盯着他的背影,衬衫束进腰带中勾勒出窄腰,劲瘦又不失力量感,她控制住眼神的下移,抬头往上,结实的背肌和肩部肌肉在白衬衫中隐隐映出些轮廓,脖颈上仍旧挂着被扯的松垮的领带,银发也凌乱着,却仍旧让人觉得美貌。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拉过他推过来的盘子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食物,脑中仍旧在回想……脸颊红的发烫,她捂住,不行不行! 只是一时间被诱惑了,冷静下来。 这才是第三次见面! 阮软很快就解决掉了面前的食物,回到房间,发热的脑袋已经有些冷静下来,在网上看过纸片人后更是暂时把他抛到了脑后。 从行李箱里拿了衣服去洗澡,还是没有整理的意思,拿出睡衣和小衣服后又把拉链拉上,甚至没有把它重新立起来。横躺着放在那里。 慢吞吞的洗了澡出来,刚刚才睡过,她一点也不觉得困,耐心的用冷风吹干头发,捂在被窝里看剧本。才翻了几页就有了困意,关掉床头灯,躺下前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快要十二点了。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月光洒进屋内,落下大片银辉。 阮软闭着眼,睡姿并不算好,侧身半趴着,双腿夹着被子,一截雪白的小腿露在外面。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0) 她突然惊醒,心脏跳动的剧烈,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一声声听得清晰。 耳朵捕捉到一点悉索的动静,她向着某个方向看过去,接着是一声不算大的吱吱声—— 借着屋内不太清晰的月光,她看到床上有一团黑色阴影,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刚醒时还未完全清醒的脑子转动的有些凝滞,反应也有些缓慢。 她看见它动了动,好像……更靠近了一点。 半截身体出现在从窗外透进的月光中,鼠头映入她的眼底,又向着她叫了一声,“啊——”!! 压抑不住的尖叫声从喉咙中发出,声带都有些发痛,几乎是从床上另一侧翻滚下来,砸到地板上发出一道重响。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她手脚并用的往外跑,一段距离后才成功站起来,慌乱的打开门。 才跑出一步就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混乱的思绪下分辨出是人,手脚并用的缠上他,说话也不清楚,眼泪哭湿了他的上衣,“老鼠!呕……老鼠,我…好恶心!床上……” 段津屿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你冷静一点。” 阮软挣扎着还要去抱他,口中还在不断说着老鼠,都被他挡住,沉下声音让她冷静下来。 她的呼吸声很重,夹杂着哭腔,眼泪将视野全部模糊,眼前只剩下一点模糊的银色,有力的大手轻易控制住她的动作,手背青筋微微暴起,穿着白t露出的手臂上肌肉也因为用力而微微隆起,展现出好看的弧度。 被控制住后又过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擦掉脸上的眼泪,房门在刚才她出来后就已经关上,确认它还被关在里面出不来,更松下一口气。 擦过的眼睛还泛着红,仍旧润着水意,深吸了两口气,声音还带着些哭腔的颤,“对不起,我刚才太失态了。” 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他应该是听到她尖叫的声音才过来查看,方才慌乱时她还以为自己出来的速度已经够快。 段津屿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老鼠的事我已经和人说过了,一会有人上来——要不要来我房间上药?” 他的视线落在她膝盖磕出的淤青,“总之先进来处理一下。” 他转身去对面打开自己的房门,他们就住在对门。 阮软跟上去,手指抓在手臂上,忍不住抠了抠,比起上药,她更想要洗一个澡。 浑身都在发痒,像是有细小的虫子爬过,后背也有些战栗,哪里都不舒服……不确定它有没有在她身上爬过。 “我想洗澡。” 阮软停下脚步,看着他拿医药箱过来,望着他的眼睛又湿润起来,“我想要洗澡,它肯定碰到我了,我身上好难受,还有我刚才抱你了,你也需要去洗一次。” “我这里没有你穿的衣服。” “我可以先穿浴袍!” “我用过了。” “那……你能不能让一会上来的人去我房间的时候把我的行李箱拿过来,这段时间我可以都待在浴室。”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1) 他满脸都是你在说什么。 望着他的那双湿润眸子含着些祈求,“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皱了皱眉,“行了,我去给你拿。” “谢谢你!”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都写着感恩。 段津屿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睡衣,“你就自己去吧,浴室在哪里总不用我给你领路。” “你一会儿要给我送衣服吗?” “嗯。” “那你要记得先洗手,千万千万不要忘记。” “知道了。”又轻啧一声,“这么麻烦。”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阮软在浴室快速脱掉身上的衣服,热水从头顶浇下,她挤了一大泵洗发水在头上,顶着泡泡就在身上打沐浴露,全部洗到后才一起冲掉,觉得自己已经干净了一点。 又再洗了第二遍,细致的搓洗,中途段津屿在外面敲门,混着水声她扬起声音,“马上!” 开门的时候显然不是她所说的马上,手臂从开了一道小缝的门伸出去,热气也争先恐后的出逃,匆忙下手臂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隔了一点距离也能感受到她手上偏高的温度。 叠好的衣服被塞在她手心,她抓着拿进来,是她的睡裙。 里面还夹着其他衣服,他准备的很齐全,连她习惯睡觉时不穿的布料也在里面。 情绪剧烈波动后,也没什么精力再觉得羞涩了。 她快速穿好衣服出去,把浴室让给他。 身体被热气蒸红,还有指甲红色的抓痕,段津屿找来吹风机给她,自己进了浴室。 阮软在电视柜旁吹头发,仍旧赤着脚,从房间逃出来时根本顾不上找鞋,白色睡裙被湿发打湿,贴在皮肤上。 档位被开到最大,贴着头皮猛吹。 发丝很快就变得半干,她没有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他的速度很快。 段津屿单手用盖在头上的毛巾擦发,另一只手拎着一双家居鞋,微倾下身放在她面前,擦头发的动作不停,“你房间里的应该也不想穿了,先穿这双吧。” 阮软擦了擦脚才穿进去。 段津屿把毛巾挂在脖子上,随手拨了拨头发,又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你就…自便吧。” 阮软抓住一小截他的t恤衣角,腰间布料被拽住,他向前时露出腹肌一角,他转头,“又怎么了?” 声音也带着倦怠的懒意。 “你不吹头发吗?” 手指又拨弄了几下湿润的银色发丝,“马上就干了。” 她却不赞同,“湿着头发睡觉会生病的。”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随口说道,“那不然我去睡觉,你帮我吹好了。” “好啊。” “你认真的?!”显然当时只是口无遮拦的胡言。 阮软已经拔掉了电视柜旁的插头,准备转移位置让他能够睡觉,“我帮你吹呀,你今晚不是帮了我很多吗?现在也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是去你的卧室吗?” 段津屿压住她的手,“不用了。” 重新把插头插上,开到最大档位随意吹了几下,银发越发凌乱。 关掉开关,“那就这样。” “等等。”阮软又叫住他,迟疑的开口,“我害怕,你能不能在外面…陪我?”声音逐渐变小,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2) “……我开玩笑的。”她的手指蜷了蜷,眼神从他身上移开,“你——啊——” 阮软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他扛到肩上,头部传来些微的充血感,鼻尖贴到他的后背,隔着薄薄一层白t,能感受到他身上偏高的体温和绷紧的背部肌肉。 白色睡裙裙摆并不算长,因着此刻糟糕的姿势又上移了一些,环着她腿的手臂压在腻白光洁的皮肤上,烫的灼人。 她只在刚被扛起时下意识挣扎了几下,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段津屿就开门进了卧室,把她丢在了床上。 柔软的床垫将她颠了两下,她保持着躺倒的姿势,脑袋还有些晕,眼神中满是茫然,缓缓坐起来,转着头看向段津屿。 他从柜子里找出一块毯子,躺到沙发上展开盖在身上,注意到她的视线,又半坐起来,银发看上去更加凌乱,“没有其他事了吧?” 她愣愣的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就快点把灯关了睡觉,有我在这里还有什么好怕的?” 段津屿又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十分随性,重新躺下去,“怕黑就把床头灯打开。” 阮软轻嗯一声,眼神仍旧落在他身上,他已经闭上了眼,漆黑浓密的睫毛遮在眼下,好长——闭眼时五官也带着锋锐的攻击性,看上去难以接近。 阮软关上灯躺下,并没有打开床头灯。 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又将头埋在了里面,还未熟悉黑暗的眼睛失去了所有视觉,嗅觉更加敏锐。 突然掀开盖过头顶的薄被,动作幅度有些大,呼吸声也重了起来,黑暗中看不清她绯红的脸颊,颈间起伏剧烈。 但枕头上也满是他的味道,像是完全被他的气息浸染,她翻了个身,浑身都不自在。 “睡不着?”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又带着些被撞破的心虚,“没有。” 她不敢再动了。 闭上眼强迫自己习惯,不自觉关注着他那边的动静。 他……好像睡着了。 听到隐约的冲水声后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拉紧窗帘的屋内光线并不强烈,“唔,要起床了吗?” 游魂似的坐起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掀开被子就挪到床边用脚试探着找自己的鞋子,有一会才穿进去,站起身慢吞吞的往浴室走。 面前出现阴影时她意识到了,迟缓的反应却又上前了几步,被他的手抵住右肩,微微用力稳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把拿着的东西给她,“一次性牙刷和毛巾。” “啊…谢谢。” 她接过来拿进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送进来了,阮软在他对面坐下,还有些没精神的蔫吧,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开始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努力追上他的速度。 段津屿吃完站了起来,阮软连忙喝一口牛奶帮忙咽下嘴里的这一大口三明治,“我很快就好!” 却见他有些疑问的看过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早上又没有你的事。” 她咀嚼的动作顿住,望着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那我刚刚起床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根本都还没有睡够……” “我忘记了。” “……” 阮软看着他透着恶劣意味的笑,“怎么这样?”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3) 只是小声的抱怨。 “现在再回去睡也不是不行。”段津屿摸出房卡,拍在桌面上滑过去,“挪,房卡。” 阮软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我当然还要去睡!” 他勾唇笑了笑,拎起黑西装外套,“走了。” 房门开合的声音传过来。 阮软解决掉手上的三明治,把牛奶一口气喝光,收起桌上的房卡,又往卧室走去。 幸好身上睡裙还没有换,她把房卡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直接趴着躺了下去,甩掉脚上的家居鞋,钻进被窝,里面还有一些微暖的余温。 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困倦的打了几个哈欠,整个人埋进被子里遮住光,没多久呼吸就平稳了起来。 薄被下的一小团凸起没有再动。 中途醒来后她还能再睡过去,却没有再继续酝酿睡意,手机还落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他的卧室里也没有钟表,她看不到时间,怕耽搁了什么。 阮软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喉咙间也发出享受的声音,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下床把行李箱推过来打开,蹲在旁边挑出两件方便行动的衣服,去浴室快速换好,微卷的长发也扎起了一个高马尾,又重新洗了脸。 拿着房卡就出了门。 出门时却迎面撞见了走廊上经过的工作人员,他们身上还穿着剧组的统一制服,很容易辨认出来。她的表情僵硬在脸上,要转身去关门的动作顿住,直直的正对着人。 唇瓣动了动,要挤出些什么话,他们却已经从她的面前经过,并没有说什么。 完蛋了,肯定是误会了! 她僵硬的转身回去关门,往电梯走时还忍不住在想刚才的画面,一次次在脑海中重演——但他们的表情却又不是惊讶,看上去更像是隐隐的畏惧和忌惮。表现的并不明显。 不,应该就是震惊吧,刚才她的脑子也乱的很,可能只是看错了…… 她并没有感受到门后盯在她后背的目光。 离开酒店才注意到房卡她还拿在手上,急忙塞到裤兜里,颇有些欲盖弥彰。 径自去了片场,找到正在摄像机后头工作的段津屿,向他走过去。一路上碰到的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具体的她也描述不了,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 虽然他们并没有和她说话。 她都疑心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从段津屿房间里出来的消息已经被看见的人分享了出去。 阮软不知道,她的身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浓的隔着一段距离就能被轻易感知到,尤其是对它们这种生物来说。 等到拍摄间隙她才过去和段津屿说话,掏出裤兜里的房卡偷偷递还给他,小心的像是在接头,嘴里却是说道,“刚刚我从你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你要不要想办法解决一下,不然他们说不准会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她压低声音。 “那种关系?”段津屿拿过房卡随手放进西装口袋,“你很介意吗?”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4) “这应该是我问你吧?!” 段津屿懒洋洋的轻嗯一声,“所以你不介意?只是关注我的想法?” “才不是!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啊?我很认真的在问你——算了,总之随便你怎么做吧,我没有意见了。” 他从摄像机后面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压迫下来,阮软微微弯下身子靠近他说话的姿势变成直起身子抬头仰视,段津屿:“我知道了。”听上去却不像是放在心上的样子,只是随口一应。 段津屿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示意她拿走,她看着他手上自己的手机却犹豫着没有接。 “消毒过了。” “哦。”阮软接过他手上的手机,不见方才的迟疑,“那只老鼠抓到了吗?房间里会不会还有没被发现的?”说着又想到昨晚的场景,不自觉打了个颤,“能不能给我换个房间呀?” “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酒店给我的回复是还没有找到。” 阮软的脸色不太好看,唇瓣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嘴没有出声。 脸颊突然一痛,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掐在她脸颊两侧,用力捏了捏,“这副表情干什么?” 另一只手把刚刚放进口袋的房卡重新拿出来,塞到她手里,“不就是一间房。” 阮软收紧手心的房卡,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感动,“你愿意和我换!!”被掐着脸说话都含糊不清的。 段津屿又掐了把她的脸颊,轻嗤一声,“你想得美。” 他松开手,阮软脸颊上印下手指留下的红痕,她揉了揉脸,听到他继续道,“只给你留一张床。问题解决了就快点去做妆造,这段时间落下的进度都要给我尽快补回来!” 提到工作,阮软正色,重重点头,“我现在就去。” …… 段津屿冷着脸打断她的表演,“你在想什么?根本就没有入戏。专心一点。” “对不起。” 她太紧张了,越想要做好越容易出错,过分关注自己的表现,完全没有沉浸到剧情里。 调整后又拍了几条,好不容易才达到他的要求。 段津屿松了松领带,在化妆间外面等阮软卸妆,她从里面出来跟上他,过分的安静。 “不高兴?” 他按下电梯按键,突然出声。 “没有。”声音听起来却有些蔫。 面前突然靠近他放大的脸,她控制住把头后仰的冲动,“你干什么?” “那怎么哭丧着脸?” “太累了不可以吗?” “……” 段津屿站直了身子,和她分开了一些距离,“今天表现的已经很好了,是我语气不好。别跟我计较了?”筋骨分明的冷白手掌盖在她头顶,把她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她抬眼,带出些茫然,他笑了笑,“不明显吗?我在哄你啊。” 情绪被人照顾时反而控制不住,她垂下眼皮,眼眶已然有些发红,声音微带着些哭腔,却又努力控制住,“你今天好凶……不过这是工作,我能够理解的,就是还是有点难过——不过不关你的事,就算是别人这样我也会觉得心情低落。”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5) “嗯,所以下次我也不会收敛的。” 段津屿又揉了揉她的发顶。 “不要像揉狗一样揉我……” 她的声音因为控制着哭腔而有些断续,话是这么说,却没有挥开他的手。 电梯停在这层已经有些时间了,他们走出去,在段津屿的房门外,他让开些位置,让她刷卡。 晚餐已经提前叫好送了进来,趁着灯还没打开的时候她用衣服偷偷擦了脸,才不要让他看见自己哭的样子。 一起解决了晚餐,段津屿从门外拎进来一袋洗漱用品,全部都给了她。 她在里面看到了新的牙刷和毛巾,留在她原来房间里的她是再也不想用了。 商量后还是她先去洗澡,上午换下的睡裙还丢在床沿,她和从行李箱里拿出的小衣服抱在一起,一起拿进了浴室。 洗了澡进入空调房,她舒服的想要立刻躺在床上,可惜头发还湿着。 段津屿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吹头发,看见他同样湿润的发梢,“要不你先用吧,我已经差不多吹干了,短发吹的也比较快。” “不用。”他的声音带着些散漫,“你吹完头发就睡吧,今晚早点休息。” “好。” 阮软用完后把吹风机给他,到床上躺下,听着耳边吹风机工作的声音。 他也过来了,抬手将床头的顶灯开关关掉,到沙发上躺下,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轻微的空调运作的声音,十分安静。 阮软闭着眼,却没有睡意。 明明离开片场的时候还觉得十分疲惫。 她睁开眼,熟悉了黑暗的眼睛隐约能看出些东西的轮廓。 视线不自觉向他那边飘过去,只能看出大概的人形轮廓。高大的身形挤在沙发上,长腿委屈的缩着,或者是伸出边缘一截,悬空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小心掀开被子,赤''裸的足落地时没发出什么声音,走的缓慢又轻巧。 阮软在沙发前停下,蹲在他面前,就算下床前已经猜测他睡着了,现在看到他的情况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无法完全剖析出自己的心理,也许只是深夜一时的冲动。 阮软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准备回去,却又重新蹲下,顿了几秒,说话的声音很轻,“我好像……喜欢你。” 想起他对自己的一些行为,还让她住在这里,又觉得或许他和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情,“你是怎么想的呢?”没准都只是错觉。 她无声笑了笑,干脆问了一句,“要和我交往吗?”声音同样很轻。 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黑暗中也不掩他骨相的出色,五官立体。注意到他遮到眼下的浓密长睫,指尖微痒,她伸出手指缓慢触碰上他的睫毛。 “好啊——” 他突然睁开眼,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声音也像是浸着懒意。 她的手指僵住,停在他的眼前,还没有收回,“是想摸吗?” 抓着她的手指触碰上他的眼睫,还顺着刮了刮,阮软用了些力道抽回手,脸颊已经烧红,“你没有睡着?”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6) “……你都听到了?” 阮软没有等他的回答,起身就要逃,被他坐起来抓住手腕,“听到了又怎么样?” 抓住她手腕的大掌严丝合缝的贴合着皮肤,滚烫的体温熨过来,指尖也好似残留着睫毛轻软的触感。 她咬了咬唇,想要挣开他的手,却被牢牢控制住。 “我也对你很有好感。” 阮软挣扎的动作顿住。 段津屿突然把她抱起来,大步走到床边放下,自己绕到另一边躺下,懒洋洋道,“其实我早就不习惯睡沙发了,现在就一人一边好了。” 阮软还坐着,没有反应过来,低头看向平躺的他,他刚才说的话,“你该不会是因为……”想要睡床才这么说。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段津屿打断她,“当然是因为我也喜欢你,难道你觉得我会随便答应人吗?” 她呐呐点头,也在这一边躺下,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阮软转身背对着他,“那我们现在就算是在…交往了?” “嗯——” 她没有再问什么,另一边也没了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阮软放轻动静转身面向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更加没了睡意。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眨眼。 “好看吗?” “嗯——我是说,还行!” 他笑起来,也不点破她突然的改口,手掌遮住她的眼睛,把她往自己这里揽了一点,“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阮软些微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开始熟悉他的触碰,轻轻嗯了一声。 她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的同时已经张开嘴呼吸起来,段津屿松开拧着她鼻子的手,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勾唇笑了笑,又透着些恶劣意味,“该起床了。快去洗漱,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她揉了揉眼睛,一面应声说好,还是有些不清醒,动作也慢吞吞的。他没有催促。 洗漱完坐到餐桌上,桌上是蒸饺油条鸡蛋和粥。 “你会做饭吗?” “为什么这么问,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阮软往嘴里塞进一只蒸饺,开始吃早饭。 “想吃我做的饭的话,我可以稍微学一学。” 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写满了期待,“好呀!” 段津屿吃饭的速度很快,却又不是狼吞虎咽,吃相看上去并不难看,但到底是她胃口小,率先放下了筷子。 她擦干净嘴,“等一下我们在房间门口分开过去吧。” “没有必要。” “是没有必要,但是我想要先一个人过去,因为……”阮软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弯下身子在他侧脸嘟起嘴快速啾了一下,发出了一点清晰的声音,“早安吻,我先走了!” 耳根飞快烫红了起来,明明是她主动做出这种事。 房门被碰上的声音剧烈,她像是被人追赶般快速通过了走廊,进入电梯后才松懈下来,摸了摸柔软的红唇,她还记得贴到皮肤时的温度,是真的在交往啊。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7) “现在知道躲我了?” 一只手从后面搭上阮软的肩,略微用力带着她转过身,蛊人声线中勾着丝笑意,又带着些散漫。 阮软把手中的道具剑往身后收了收,还有些闪躲着他的视线,嘴硬道,“我没有。” 她跟着武术指导重新练习招式,注意到他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时就开始表现的不自然,现在他还直接就过来了。 “是吗?原来不是害羞。” 更近似于小声的自语,她却听到了,“当然不是。” “那就好办了,既然不是害羞的话,早上的事就再重复一遍吧。”段津屿弯下腰,微微偏头将侧脸对着她,锋利的五官在视野中略微放大,唇角似是轻佻的勾起。 阮软看了一眼段津屿过来时就自觉避开了些距离的指导老师,距离隔的不算近,但并不能保证他看不见。没有动作。 段津屿撩起眼皮征询,又像是在催促她怎么还不开始。 她又看了一眼像是在刻意不看这边的指导老师,犹豫了两秒,微微踮起脚,唇瓣在他脸侧轻轻点了点,一触即离,快速消散的温度和柔软的香气好似还在被身体感知。 他想起早上那个几乎是撞上来的吻,其实并不是不能避开,轻啧一声,扣住她的后脑,但也还算是收敛,微热的吻只落在她的唇角,停了一小段时间才像是勉强满足般退开。 阮软抿了抿唇,脸已经又烫红起来,方才主动时强压下的温度反抗的愈演愈烈,但她并没有觉得排斥,反而隐隐有些更进一步的想法。 脸颊被人掐了掐,然后才用手背贴了下,带着些恶趣味,“好烫。” “嗯…有点热……”空着的那只手对自己扇了扇风,看上去却更加热了,“你还不用去工作吗?我也要继续练习了!” 贴在她脸颊上的那只手自然的移到发顶,揉乱了她的发丝,唇角勾着笑,“我正要走呢。好好练习。” 指导老师看着他从门口离开,重新回到阮软身边,她在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看到他过来放下手,脸上的温度已经降下去一点,“老师,我们继续吧。” …… 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根本没有学过这些招式,不仅看他演示时毫无印象,练习的时候也没留下什么肢体记忆,完全像是第一次接触一样的从头学过,让她觉得十分艰难,一开始出招的时候还软绵绵的,根本达不到标准。 难道是在医院躺的久了身体虚弱都没什么力气了? 休息的间隙,阮软喝下半瓶水,额角和鼻尖都渗出汗珠,喘息的声音有些重,到现在她也只是记下了一些动作,“老师,我之前大概是练习到什么程度了?” 背心包裹着夸张肌肉的武术指导把道具剑放回去,声音有些粗,“和现在差不多。” “?” “动作记住了但全是花架子,我再教也没用,导演只能把这些戏份都放在后面拍,也好让你多练一段时间,后面你就出事故住院去了。” “……”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8) 回酒店的时候阮软一副疲惫又丧气的样子,段津屿走在她旁边,看着她几乎要皱在一起的表情,“这是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拖长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看上去没有要说的意思,“没什么——” 又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你说我要是就是练不好该怎么办?” 她抬起手,手臂控制不住的在颤抖,“今天武指老师说我之前也只是花架子,现在重新开始练习,总是没一会儿就累了,身体也开始跟我抗议。一天下来也没有什么进展……” 段津屿抓住她还在颤抖的手,“所以不是才第一天吗?” 指腹恰好按压在手臂某个穴位或经络,力道也很舒适,“现在就说这么丧气的话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 手腕处也被照顾到,段津屿松开她,双手搭在她肩上将她转过去,往前推了推,“好了,别乱想了。” 阮软被推着走了两步,面上还有些欲言又止。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在那里,几乎占据了一整张床。看到段津屿过来才慢吞吞的给他挪位置,也不起来,就没怎么用力的卷着被子往自己那一侧床滚,颇有些灵魂出窍的意思。 身侧床垫微微下陷,阮软把被子分给他,脚伸过去一点,“我觉得你说得对,明天开始拼了,我就不相信还是不行——所以你能帮我再按一下吗?脖子和肩膀痛。” 说到后面语气可怜巴巴起来,已经翻身趴好。 见他没反应才艰难抬起一点头去看他,段津屿手掌压在她后颈,不知道掐到了哪里,她舒服的轻哼一声,又顺着力道被往下压了压,脸陷在枕头里。 她没有起来,贴着枕头调整了一下位置,指挥道,“下面一点。” “太轻了。” “再往上一点,不是,往上的太多了,再下面一点,还有旁边。” “啧,还挺会使唤人。” 指骨按开酸僵的肌肉,阮软舒服的哼哼,权当回应。 “那我不是在你手下工作嘛,你来负责也没有什么问题。” “行——”应声也懒洋洋的。 阮软又指挥了他几句,声音越来越低,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舒服的昏昏欲睡,眼皮眨动的频率渐慢。 僵硬的小腿肚突然被人按住,强烈的酸意刺激的她清醒几分,没忍住叫出了一声,腿下意识挣了挣,却被他抓住,“腿不用按吗?”看到她有些激烈的反应,“难道是不舒服?” 阮软不说话了,过了刚刚那一阵酸意后越来越舒服了,她重新趴回去,任由他动作。 虽然她并没有要求他捏这里。 她打了个哈欠,眼睛带上一点湿润,含糊的声音这次提前道,“我想要睡了,稍微轻一点点哦。” 总觉得他刚刚带着点故意成分,必须提前制止。 一夜好眠后身上仍旧有些难受,甚至感觉比昨天还要严重了几分,阮软艰难爬起床,几乎是拖着身体在行动。 勉强几天后到底是病倒了。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19) “你发烧了。” 段津屿掌心贴在她额头,脸色有些冷。 阮软刚醒就听到他的声音,艰难睁开酸涩的眼皮,看向他的眼神迷蒙,似是湿漉漉的含着水光。 浑身都在难受,持续不断的酸痛,又有些发冷,脑袋也晕乎乎的,四肢像是用僵硬又脆弱的石膏砌成,动一动就将要碎裂。 她开始后悔非要勉强自己,本来还没有这样严重,只是一些轻微的症状,在段津屿的强硬要求下才请假回来休息,睡了一觉后却越发严重起来。 呼吸也带着高热,额头上贴着的手离开,旁边传来撕开包装的声音,现在的状态她没什么好奇心,眼神没有移过去,额头贴上冰凉的物体后才迟钝的想到是退烧贴。 身上的被子被往上扯了扯,被角也被掖好,锋利的面容脸色仍旧不算好,“我煮了粥,先喝一点再吃药。” 阮软手伸出刚刚掖好的被子,抓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是撒娇,“难受……腿好酸……”眼睛更加湿漉漉的,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没有胃口,不想吃……” 段津屿把她的手重新塞回去,掖好被角,动作未见不耐,“一会给你轻轻捏一捏,我先去把粥拿进来,没胃口也要吃一点。” 他回来的很快,把她扶起来靠坐在床头,身后垫着枕头,瓷碗放在床边的矮柜上,他重新拿起来,舀起一勺就要来喂她。 说是粥更像是米汤,看不到多少米粒,但又有些浓稠,勺子停在她唇前,她不太情愿的张开嘴,吃进去一点味道都没有,甚至带着些苦味,咽下几口就表示不要了。 段津屿帮她擦了嘴,手掌隔着被子摸到她的小腿,没怎么使力。 阮软蹙着眉,还是难受,声音有些哑,“再往上一点,好难受……” 比起小腿,膝盖往上的位置更加酸痛难受。 段津屿听她的掌心又向上了一点,轻轻捏按,她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哑了的嗓音带着些低落,“我觉得,我可能不能胜任这个角色……现在,应该尽快找个人替代我会比较好吧。” “我会考虑。” 阮软抬头看他一眼,他的脸色有些冷,看着越发的生人勿进,手上的动作没停。明明是自己主动提出的,听到他说会考虑却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不过他对待工作的确很认真。 她垂下眸遮住眼中的情绪,露出一个乖软的笑,“嗯,你不是还有工作吗,过来多久了?不用在这里陪我了,退烧药我也会记得吃的。”听起来十分通情达理。 段津屿几乎要被气笑了,“你现在这样叫我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工作?!” “……” “你在生气吗?” 胸膛起伏几下,按在她腿上的手掌仍旧克制着力道,“不是在生你的气。” 段津屿平复下胸腔中的情绪,“我早应该制止你的。总之我已经请好假了。” “我也没想到我的身体竟然这样弱啊……而且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不能怪你。”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0) 阮软吐出一口气,“就是这个角色实在是太厉害啦,我hold不住——别再臭着脸啦,虽然这样也还是很帅。” 他没有说话。 段津屿坐的离她很近,她伸出手抓住他已经被扯的松垮垮的领带,滚烫的手指贴到领带布料,微凉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手指又缠上去一些,湿润的眸子望着他,轻轻扯了扯。 她叫他的名字,“段津屿,嘴巴好苦,想吃糖。”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阮软仰头看着他笑,湿漉漉的眼睛略微弯着,连眼睫都好似湿润,一侧唇角凹出浅浅的梨涡。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带着些讨好。 他轻嗯一声。 脖颈间松垮挂着的领带在她轻扯的力道下更是变了形,他索性解下早就想丢开的领带,才穿出去一会儿就没了齐整的模样。大步朝屋外走去,回来的时候却只拿回来一颗,在宽大的掌心显得格外小。 阮软嘴巴仍旧发苦,眼睛几乎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掌心的糖,靠过去一点要他喂。 段津屿撕开硬糖包装袋,却没有喂给她,反而塞进了自己嘴里。 臭着一张脸咬碎,硬糖碎裂的声音清晰,“吃东西的话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吃药。” 嚼碎了咽下去,掌心贴上她的额头,“温度太高了,只能让你尝一尝。” 或许是顾虑着她现在的状态,他的动作出乎意料的温柔,和他的外表形成了极大反差,五官锋利,脸色仍旧不算好看,身材也是挺拔高大,蕴藏着力量感,光看外形和温柔这个词好似毫无关系。 阮软生着病更是虚弱,没一会儿就有些喘不上气,眼前雾蒙蒙的有一阵发白,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肩,没想到他竟然第一时间就克制着往后退。 那点甜味不似记忆中那般,发苦的嘴尝起什么来味道都变得古怪,缓了缓,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你也不怕被传染。” 脸颊本就潮红,现下更是连眼尾都泛着红。 还是有些勉强了。 段津屿:“又不是感冒。” 阮软看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手指动了动,刚刚手指擦过他的发,银发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柔软,发质略显粗硬,她笑了笑,总觉得和他很相称呢。 “你说的对,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才发烧了。” 段津屿看了一眼时间,半小时已经到了,他站起身,“该吃药了。” 他取出药片放在她手上,一旁早就倒好的热水到现在温度恰好能入口,又不会太冷。 阮软吞下药片,喝了几口的水又被他拿走放回去,“再睡一会?” 不是完全的建议。 阮软在他的帮助下重新躺回去,“那你呢?” “我在旁边陪你,顺便处理一些工作。” “好。” 阮软安心的闭上眼,并没有注意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出了一身汗,还未睁开眼就已经感觉到光线的昏暗,她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 她坐起身,屋内没有开灯,段津屿坐在床边不远,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怎么不开灯?”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1)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段津屿放下电脑过去,先俯下身子试探她额头的温度,然后再去开灯,“好像不烧了。” 贴着的掌心被额头替代,像是再度确认般,停住动作。 “以防万一还是测个体温。” 阮软任由他动作,身上黏腻腻的,她不舒服地扯了扯汗湿后贴在皮肤上的睡裙,“几点了?” 他放下测温枪,往柜子上的水杯里再添了些热水,拿给她,没什么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快要八点了。” 阮软接过他手上的水杯,段津屿活动了下坐久了僵硬的身体,面上也带着些倦意,她仍旧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小口就说不要了,把水位线没怎么下降的玻璃杯重新还给他。喉咙倒是没有那样干涩了。 她看向他放在椅子上的电脑,刚刚他还坐在那里打字,听见她的动静后才停下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知道是写了些什么。 注意到她的视线,段津屿将电脑拿过来,屏幕向着她,和她一起看,“是剧本,差不多已经修改完了。”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散漫,“看看吧。” 阮软大致看了一些,有些欲言又止,“这样真的可以吗?” 人设完全变了,简单来说就是从“冷酷杀手”变成了“美丽废物”。 “在医院的时候不是就说过可以修改剧本,反正你也不是女主角。”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戏份也并不少…… 脸颊传来轻微的痛感,她抬眸对上他黑色的眼瞳,掐住她脸颊的手很快就松开了,像是只是为了唤回她的注意,“总之这不是什么问题!” “呜呜呜,你真好!”说着就要去抱他,隔着衣服紧贴着的身体感受到湿意,她突然想到什么,匆忙松开他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动作显出些惊慌。 快的几乎像是弹开的。 悄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没法和他解释刚刚自己的行为,幸好没有闻到汗臭!但还是不想离他太近。 “刚退烧不能洗澡。” “嗯……哦。” 完全被他看穿了嘛。 阮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又听他继续道,“不过可以擦一擦,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她急忙拒绝。 虽然是男朋友,但那样还是太超过了。 “你自己可以?” “……”她确实还有些浑身无力,感觉轻飘飘的。 阮软确认他没有别的心思,但果然还是不能接受,最后只是让他帮忙擦了手脚。 新的睡裙叠在床头,等着她擦好后换,柔软的毛巾蹭在皮肤上,微烫的水温蒸出几道淡红,在腻白肤色上十分显眼。 毛巾擦过足踝,指尖挑起她踝间的红绳,“这也湿了,我看先摘下来好了。” 阮软没有意见。 大概是绳结系的有些紧,他扯了几下也没有取下来,后面力道加重了几分。 阮软轻轻踢了踢他的腿,娇气道,“你弄疼我了。”其实并没有特别的疼。 段津屿撩起眼皮看她一眼,脸色莫名有些冷,停顿了两秒没有继续,“那就先不摘了。” 她皱着眉,鼻子动了动,“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2) “有吗?” 阮软又仔细闻了闻,脑袋逐渐往他的方向凑过去,“像是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好像就是从这边……” 靠近的身体被挡住,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有些重,不让她再向前,他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厨房还有鸡汤在炖!” 疑惑的表情还维持在阮软脸上,他说着就站起身冲了出去,阮软叫住他都来不及。 房门已经关上了,她顿了几秒,收回向他伸出的手,转而去拿他留下的毛巾,趁他不在刚好擦一擦其他地方和换衣服。 另一边段津屿站在门后,脸色十分难看,筋骨分明的漂亮大手此刻血肉残缺,灼烧的痕迹明显,血肉焦黑了大片,指尖位置暴露在外的白骨也被灼黑,有黑色的粉末掉落,他看上去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 段津屿看着自己堪称凄惨的手,他不是不能把那该死的东西毁掉,但她也得付出一点代价…… 作用在灵魂上,不能暴力撕扯吗。他冷笑一声,要是它的主人死了,那也没有什么用了吧。 段津屿有一段时间才回来,阮软早就已经换好衣服在等他了。 进来时他手上端着一碗面,汤里的鸡蛋有些碎,解释起没有见影的鸡汤,他的声音有些躁,“火开大了,水都烧干了不能吃了!还有锅底太焦,我连砂锅一起扔了。重新煮了碗面,味道应该还行。” 原来关着门也能闻到糊味吗?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段津屿已经把面拿到她面前,筷子塞到她手里,催促道,“快尝尝怎么样。” 被打断后她没有再多想,扶住他拿碗的手,夹起一筷子面,在他的视线下送入口中,咀嚼了几秒后咽下去,没有再夹第二次,“可能我的味觉还没有恢复。” “很难吃?” “也不是,就是有一点点…淡。” “我记得加盐了。”他从阮软手上拿过筷子,“我也尝尝!” 他看上去被打击到了,脸色不太好看,“明明是跟着视频按步骤做的!虽然最后的成品是有点不一样……不然还是继续喝粥好了,或者我叫人送餐上来。” 她噗嗤笑出了声,很快压住笑意,眼睛却还弯着,没什么意义的嗯嗯两声。 最后还是让人送餐过来了,但还是好清淡,被管着吃了两天,她实在是不行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新的人设她还是本色出演,修养了两天后才完全恢复了精神,面对新的剧本,和之前相比可谓是进展飞快,两个多月就拍完了剩下的剧情。 不过她还要等段津屿拍完其他人的戏份,暂时没有离开剧组。 “和你一起住吗?” 阮软还在收拾行李,段津屿已经收拾好了,黑色的行李箱推在一旁,“最近不都是一起住的吗?” “但是我还想先回家住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我搬过去不也是一样,等会我陪你去。” “欸,陪我去倒是可以,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想起来地址——你有听我说过吗?” “那时候我们又没关系,你怎么可能随便告诉我?”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3) 阮软沉默两秒,“那看来暂时是不能回去了。” 眉眼间浮上些浅浅的失望,但也并不算太意外,“要不我去找人调查一下?这方面你有认识的人吗?” 他懒懒应了一声,“我去和他联系,有消息了再告诉你。所以在那之前就先住在我家?”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响起,“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亲自开车,路程太远,一开始阮软还能清醒着和他说话,后面说的话就越来越少,还有很多无意义的语气词,迷迷糊糊被推醒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她打了个哈欠从副驾驶座下来,段津屿已经把两个行李箱都推了过来,跟着他上电梯,又看着他用指纹解锁房门,推开门让她先进,“拖鞋在鞋柜里。” 阮软打开鞋柜,看见一双女性风格浓烈的家居鞋,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是有别人来过? 段津屿提着行李箱进来,看她还蹲在鞋柜前,站在她旁边弯下身子替她拿出来,又拿出一双自己的。 “我想要穿你的。” 段津屿看了她两眼,突然勾唇笑了笑,“行。” 他把自己的让给她,套上了她那双粉色的毛绒拖鞋,鞋子太小了,后半截脚露在外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阮软还是不高兴。 两个行李箱都被推进了主卧,她惊讶的发现床单上竟然有黄色的小碎花,暖黄的灯光天然带着些温馨,窗帘的颜色也不是沉闷的黑灰,而是温柔的米色。 根本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最近新换的布置,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吗?还有入秋了,我让人准备了一些衣服,都在衣柜里,你挑着喜欢的穿吧。” “……唔,没有,都挺好的。” 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感到别扭,看向他的脚,后半部分悬空着又像是直接接触到地板,总之不会舒服,不敢看他,“我突然又想穿那双了,我们换回来吧。” 他的面容突然凑近,直勾勾的看着她,“看来果然是在吃醋啊!”尾音上挑,懒洋洋的带着些愉悦。 阮软不说话。 他轻啧一声,动了动脚,看上去有些嫌弃,“这么可爱的东西和我实在是太违和了,要不是……我才不会穿呢!” “那你之前有女朋友吗?”她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除了我之外你有没有和别人交往过?” 竟然问出来了! 但果然还是有点介意,好想知道…… “没有。既然问了我,那你呢?要是哪天突然有前男友跑到我面前,我可不会对他客气!” 说到这里阮软心虚起来,“……我不知道。那…我不记得了嘛。不过醒来后一直都没有人来联系我,至少我重新认识你的时候肯定还是……单身。”声音渐低,“反正我现在只喜欢你!” 段津屿视线快速扫过她踝间碍眼的存在,“也是。”又道,“嘴巴倒是会哄人。” 看上去却是高兴的。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4) “段津屿!段津屿!竟然有人给我发了剧本!” 阮软兴奋的推开书房的门,笔记本电脑也被她搬过来,把已经点开的邮箱给他看,“杀青才没几天,竟然有新的剧本找我了。” 从剧组离开后她一直待在家里,也没有做什么正事,就想着先休息一段时间。虽然一开始想过自己可能不适合演员这个工作,接下来也不太想再拍戏了,但竟然有人主动来找她哎!就算最后不去也还是好激动。 “你看过内容吗?”段津屿将屏幕往她的方向转了些。 “没有啊,我看到就来找你了,想和你一起看嘛!”说着就把视线转向电脑屏幕,看到题目后已经感觉到有点奇怪了,又往下看了几段,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她略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向段津屿,“荒村古宅……原来是恐怖片呀……” 段津屿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笑,“那还要去吗?” “不去不去!太可怕了!我绝对不会去拍恐怖片的,就算知道是假的,也还是太可怕了!” 她猛地把笔记本电脑盖上,眼不见心不烦,“啊,早知道就不点开了。” 过了一会儿,“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找我去拍恐怖片啊?!” 发顶被人拍了拍,阮软抬头去看他,又被压着揉乱了头发,蛊人的嗓音散漫,“我帮你回绝了?” 阮软连忙答应。 也不看他回复了些什么,等他重新盖上电脑后才黏糊糊的靠过去,谁让她看到的时候还刚好是晚上,“我想你陪我。” 见他没反应,“工作难道比我重要吗?”捧着他的脸让他看自己,把他的文件和电脑都挡住,拖长了声音,“就不能明天再做吗?我现在非常非常需要安慰,你不陪我我今天肯定睡不着了,一定会想着那件事的。说不定晚上还会做噩梦。” 微微嘟着嘴,琥珀色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声音也软乎乎的。他的视线被固定在一小片细嫩肌肤上,在灯光下白的晃眼。还有隐约的红痕。 段津屿将她一侧滑落的肩带往上扯了扯,轻笑一声,“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睡不着的。” 阮软已经睡着了,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晕开些绯红色泽,脸颊也红扑扑的,只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看上去很热。 鼻尖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齿印,额角细小的汗珠还没有干,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脸侧,蹙着眉。 睡得不太安稳。 [系统重连成功——] [玩家信息解析完成] [姓名:阮软 年龄:19 体力:2 智力:4 耐力:1 幸运:??? 美貌:???] [副本载——已载入成功] [副本信息接入——荒村古宅] […………信息接…入成功] [现在开始发…布任务:参与指定剧本拍……,存活……杀青…… 玩家当前数量:#%&*] 滋滋——滋—— [已……奖励:积分5000——,空间道具…碎…碎片,符篆…张(显行……定……] 滋滋——滋—— 阮软眉头皱的更紧。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5) 漆黑环境下,紧遮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阮软睁着眼,一时做不出任何表情,恍惚又怔然的眼眸光空落,仍在回想系统的话,这个世界是假的。怎么可能? 从醒来到现在,她一幕幕回想过去的记忆,一直都在被感官欺骗吗,让她怎么相信。 还有她的失忆,尽管系统回复时电子音仍是卡顿缺失,拼凑出的语句中却告诉她是她主动要求放弃上一个副本的记忆,因为她接受不了反复出现折磨她的掉san画面。 不会理解错的。 阮软宁愿相信她是在做梦或者出现了幻听,可是,如果没有通过副本就会死! 后面她也询问过系统那些缺失的信息,但还是没能成功传达过来,刺耳的电子音明显出了故障。她就连具体的通关任务也不清楚…… 手臂感受到的触碰并不算明显,她的反应却是剧烈,整个人带着被子弹坐起来,惊惧地隔开他很远。肢体动作下意识远离,望向他的视线在黑暗中藏着掩不住的戒备,连她自己也察觉到过于外放。 很多事情她仍旧不清楚,但她已经知道,它们不是人。 身体已经要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房间内顶灯突然打开,灯光大亮,骤亮的光线刺得她眼睛发酸,生理性泪水些微模糊了视线,紧接着额头传来痛感。 段津屿敲了她一个暴栗,力道并不算重,“怎么这样看着我?” 声音带着惯常的散漫,又染着些刚醒时的暗哑,格外蛊人。 她却只觉得危险。 阮软手背挡在眼前,遮住刺眼的光线迟迟不拿下来,借着这个动作藏住眼中的情绪,声线却有些发颤,“有吗?我……” 她突然想到,灯光亮起时她下意识遮住眼睛挡光,如果说他看见了她看着他的样子,只有刚才黑暗中她的视线才算得上是“肆无忌惮”。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只能看见一个人形的模糊轮廓,确定他的方位。根本不可能看见什么细节。 是不小心露出的破绽吗? 还是,她的反常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尽量自然地补上后半句话,“我只是,做噩梦了……”应该再多说点什么的。唇瓣张开却只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遮住眼睛的手早已放下,阮软视线直直对上他乌黑的眼珠,锋利的面容靠近,睡乱的银发有一撮微微翘起,眉眼近距离压下来,不带笑意时面相更冷,停住动作像是仔细观察了一阵,“你知道了?”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阮软在他弯下腰靠近时就试图开始后退,他却跟过来靠的更近。 “没有!”她几乎是喊出声。 脸上感受到温热的气流,段津屿勾起唇角,稍稍退开了一些距离,但仍旧靠的很近,看着她,好心情道,“这算是——不打自招?” 他都还没有问她知道了什么。 又看了她一会儿,“啧,干什么,怕我会对你怎么样?” 注意到她的表情,脸黑了下来,又给了她一个暴栗,“还真是这样想的!”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6) 阮软捂着被敲痛的额头,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沉默了几秒,被下遮盖住的手手指揪住床单,褶痕更深,声音有些轻,像是随时准备着收回,“对,我已经知道……”顿了顿,声音更轻,几不可闻,“你不是人类。”急促的断音导致尾音缺失。 不应该就这样承认的。 段津屿不甚在意的应声,略微低眸看她,像是在等着她继续说些什么。 阮软又往后退了些距离,面上却还在努力维持着冷静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发现了你的身份?” 他嗤笑一声,“突然这么怕我肯定是有鬼啊!” 说话时显出些张扬意味,音量也有些高。 “所以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阮软一时语塞,沉默几秒,试探着往在他和自己之间划出的危险线踩过去,他还会不会纵容她,“……一定要说吗?” 段津屿视线落在她泛红的额头,白皙的皮肤上红意十分明显,看上去像是遭受了什么严重的攻击,他明明就没用什么力气。 没有逼问她一定要理由,阮软悄悄松了一口气,系统的存在应该也没有暴露。 僵硬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放松,她的眼神游移,安静下来的环境中和他单独呆在密闭的空间里,尽管已经可以大概确定他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或许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是喜欢,但她仍旧感觉气氛有些尴尬。 已经完全没了睡意,隔着窗帘,“外面好像还很黑,我们继续睡吧。” 不想再和他作任何交流,无论是肢体眼神还是语言。 他们挤在大床一侧,近距离侵占过来的男人占据了大床大部分位置,另一侧却是空荡。阮软说着就在角落躺下,肩膀几乎碰到床沿,没有让他再让出些位置。 “不行!”他拖长调,“你明明就还是在介意吧,要是现在不管你之后对我肯定要别扭很长一段时间,哄都哄不好。”他也躺下去,抱住阮软,“如果不习惯我的“新身份”的话,那就从现在开始熟悉好了。” 阮软挣了两下,被锢的丝毫动弹不得,反而被拖抱着往大床中间挪了挪,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房间内重新变得漆黑,段津屿盖住她睁开不肯闭上的双眼,“睡觉。”近的像是贴在耳边传来的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但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大腿搭在他身上,脸颊也贴过去,隔着睡衣贴到他的胸膛。脸侧有处地方痒痒的,伸出手指去抓,意外感受到一个浅浅的凹印,目光转到他睡衣上的纽扣。手臂还被压在她脑袋下。 不可能!绝对是他做了什么! 阮软下意识推开他,他没有动,自己却被反作用力推出一小段距离,一时有些怔愣。 被她的动静弄醒,段津屿打了个哈欠,看着她有些呆愣和不敢置信的模样,懒洋洋的开口,“手都被你枕麻了,看来你对我熟悉的很快嘛”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7) “!” 阮软不服气,他一个……怎么可能会被她压的手麻,还有可能是因为只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撞见什么更有冲击力的掉马画面,对他的陌生感算不上多重,意识不清醒时在熟悉的怀抱中一时失去了戒备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对,也可能是他动了手脚。 阮软抓起他的手就咬,“绝对是你趁着我睡着之后做了什么!” 略微尖利的牙齿咬人也不痛,阮软抓着他的手咬上去的时候还有些气愤,但齿尖碰到皮肉就下意识收了些力道,可能也是害怕。 过了几秒他没有反应,又咬重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咬破皮肉尝到血腥味。 又怂又大胆。 段津屿笑了笑,默认她这样对待自己,没有去掰开她的嘴抽出手的打算,“我冤枉啊——”散漫的语调拉长,“后面可是你主动抱住我的。” 听不出是不是真的。 松开嘴里叼着的皮肉,阮软终止这个话题,转折生硬,“那……那你也不能乱说,什么被我枕麻了!就我还能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吗?” 大拇指接近掌根位置留下的牙印在苍白肤色上十分显眼,叼久了湿漉漉的,折射出些明显的光泽感,齿印有些深,没过多久就开始泛红。 段津屿轻啧一声,把手上的罪证举到她面前,“这不就是吗?” 阮软:“……” 她被堵得接不上话,扭头移开视线,自暴自弃般,“我看不见!” 一阵闹腾后终于成功起床了,和他一起吃了早餐,仍旧有些气鼓鼓的,但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系统发布出来的任务并不清楚,但副本名称和那部恐怖片肯定有关系,可是她昨天已经拒绝了! 她重新打开邮箱,看到段津屿给对方的回复,拒绝的彻彻底底。试探着给对方再发了个自己想要参演的邮件,那边根本就不回复。 阮软发愁的瘫坐在椅子上,旁边突然凑过来一个脑袋,和她一起看向电脑屏幕,“你怎么又想要去演了?不是跟我说害怕恐怖片?” 她想把凑到自己旁边的银发脑袋推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也一瞬间亮起来,“你有办法!”然后才解释道,“那现在有你了呀,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是说你会不管我?!” 等待回复时却是有几分紧张,熟悉的声线传入耳中,极具个人特色,“我说你这是吃定我了啊,不过也没错,这件事我会搞定的。” 捏了捏她的鼻尖,“但有用的时候才想到我可不行!还在生气吗,或者是在担心什么?”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联系的,只过了一天,邮箱中就发来了完整的剧本,对方的措辞中还带着些讨好。不过事情也算是到了正轨,接下来只需要等着剧组开机就可以了。 阮软是在快开拍的时候才知道导演换成了段津屿的,本来也想过说服他和自己一起去,但也只是陪同,现在倒是名正言顺了。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8) 取景的地方很是偏远,车子开上弯弯扭扭的小路,到后来车都开不了了,只能步行。 他们带的行李并不算多,阮软衣服都塞在段津屿的行李箱里,另一个属于她的粉色行李箱塞满了小零食和速食半成品,以备不时之需,都在段津屿手上拎着。 刚下过雨,路上有些泥泞,滚轮一接触到地面就会陷进去,弄得脏兮兮的。他一手拎起一个行李箱,看上去十分轻松,半点也不勉强。 黑西装妨碍动作,已经脱下来挂在她手臂上,透过衬衫布料,隐约能看到些用力时鼓起的肌肉,只是线条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绝佳的力量感。 他没有出汗。 阮软视线从他脖颈和额头处收回来,又想,以他……这样也很正常。 又走了一小段距离,他还没有如何,阮软已经不行了。 喘息声越来越大,抓着他的手臂几乎是被他带着往前走,速度已经放慢,但她仍然觉得跟上非常困难,气息已经完全乱掉。 段津屿停下来,“我背你。” 阮软喘的很厉害,看了看他手上拎着的行李箱,两只手都被完全占据了,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准备说话,还没开口就被他打断。 “不差你这么点重量,不过我没有多余的手来扶你了,记得自己在上面挂好。” 他既然这么说阮软就更心动了!段津屿已经弯腰等着她上去,阮软大概只想了一秒就揽着他的脖颈趴上去,圈紧了他的脖颈。放松身体把全部重量都压上去的时候忍不住舒服的发出了声音。 他直起身时视野一下子拔高,身体顺着重力要滑下去,力道都施加在圈住他脖颈的手臂上,阮软连忙把腿也缠上去,手脚并用的固定住身体。 段津屿已经在往前走,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再加了一个她走起来也丝毫不见吃力,步伐也很稳。 环在他颈前的手忽然感受到水珠的砸落,阮软下意识探了些头看过去,注意到他额前冒出的细密汗珠,鬓角的沿着脸侧滚落,在下巴处汇聚。 腿环的更紧,空出一只手去帮他擦汗,又觉得有些奇怪,不太确定的想—— 难道是……情趣? 她并没有问出口。 以这样的姿势出现在剧组的时候她从没想过会这样和大家见面,谁能想到门突然就打开了,段津屿还面不改色的就这样走了进去,她有些尴尬的从他背上爬下来,刻意不去看在场的人的视线,面上保持着浅浅的礼貌笑意。 长久保持同一个姿势的手臂有些发僵酸麻,但她现在都不好意思去按一按。 啊啊啊好尴尬! 她的神色都要不自然起来。 段津屿已经把行李箱放了下来,看见他,有人过来搭话,语中带着明显或不明显的讨好,好像有些过分的尊敬了,连她都被带着夸了几句。还有这部电影原先的导演,他也在这里,据说现在是副导,一口一个段导,圆润脸上笑意莫名谄媚。 她偷偷观察了一圈,完全分不出哪些是玩家,不小心和某个人的眼神对上,阮软顿了顿,朝她笑了笑然后快速收回视线。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29) 楚思柚的视线仍旧落在阮软身上,尤其在某些地方多停留了几秒,又转到她旁边的青年身上,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脑中回想方才他们进来时的画面,她也没想到她们这次又见面了,更没想到才刚进副本她就又和副本中的人有了关系。 看它们的反应,它的地位还不低,但也可能只是前期的假象。 楚思柚并不知道她们进入副本的时间并不相同,但看她刚才的反应,她好像不记得自己。 应该不是演技。 她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另一边阮软被挤在包围圈中,但其实还是留出了一些空间,他们并没有靠的很近,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她看了眼段津屿,所以他果然很厉害吧,其他非人生物好像都在怕他。 说起来在上一个剧组好像也是一样…… 听他们说废话,段津屿有些不耐烦,眉眼都压下来,“说完没有?” 一瞬间噤了声,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住,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活’起来,应着声让出了一条路让他过去。 行李箱仍旧由他在推,阮软因为出神落下了一小段距离,小跑着跟上去,和他一起进了提早收拾过的房间。 藏在‘人群’里的玩家除了在之前的副本见过阮软的之外并不知道她也是玩家,他们一进副本就是在这个宅子里,而进入后玩家一般都是出现在同一个地点,她却是从外面进来的,还是和那个人一起—— 他绝对不是玩家。 简单收拾后就准备开机仪式,供桌上已经摆好了贡品,供桌前摆放着金色的大鼎,一旁的摄影机拿黑布盖着,剧组所有人员都站在供桌前,站成了几排,手上都拿着三支点燃的香。 拜祭的动作也是统一,细长的烟气升起,主要人员站在最前排,毫无例外,起身时三支香全部折断,只留下切口平整的半截,留在手上的部分也一样长。 它们折断的没有预兆,点燃的部分掉落时差点烫到手,阮软吓了一跳,下意识松手,长度相同的香掉在院中潮湿的泥土上,再去捡也已经沾上了污泥。 而折断和掉落都是不吉利的事。 她还在想要不要捡起来,段津屿走过来,把自己手上的香给她,“用这个。” 也是折断的。阮软接过来,没有说什么。 已经有人将手上的三支香插入金鼎中,她听从指挥也过去,在角落的位置插下,最后金鼎中插满了未点燃的折断的香。 接着摄影机上蒙着的黑布被揭开,虽然知道恐怖副本应该就是这个走向,但未免也太过明显。竟然没有任何‘人’对这个完全不吉利的开机仪式表示什么。一点也不装模作样吗? 而且刚才也没有玩家表现出惊讶,只有她…… 开机仪式很快就结束了,阮软和段津屿回到房间。 宅子很老旧,木质结构,房间内很多地方的木头也都被磨掉一些部分,上面的漆也大部分被磨掉,留下的那部分看上去颜色十分暗淡,一眼陈旧。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0) 没有蛛网等明显灰尘,看上去是仔细打扫过,床铺也已经铺好,摸了摸竟然很柔软,空气中却仍旧有一股陈腐味道,并不算重。 阮软拉着段津屿一起在床沿坐下,“还真是恐怖片,就连开机仪式也很有氛围。” 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生活了,说不准动不动就会被吓到。 但又没有办法,她一定得参加。 她总不可能是自愿想进入这些恐怖的副本吧?那她一开始究竟是怎样进来的,可恶,完全想不起来! 阮软抓了抓头发,面上的表情也苦恼起来,系统现在又联系不上。 重重叹了口气。 “害怕了?” “当然害怕了。”声音还是有些低落,阮软偏头看向他,“虽然知道有你在,但果然还是有点可怕……”她说的也是实话。 又怕他会说让她退出的话,补了一句,耷拉下的眉眼重新扬起来,“但既然进来了我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段津屿拍了拍她的头,散漫的笑,“行啊,长本事了。” 阮软往他那边挪坐了一点,离他更近,两只手都搭在他手臂上,仰着脸,眨了眨眼,“那你陪我去看一看拍摄场地吧。” 宅子里已经划出了拍摄区,剩下的房间才分配给他们这些人入住,关上门也看不出什么。正式拍摄还需要两天,干脆就先去看一看好了。而且,熟悉一下地形也没什么不好吧。 这里没有打扫过,厚重的灰尘一踩就留下一个鞋印,阁楼的楼梯很窄,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又窄小的并不能让两人并排通过。尘灰扬起,在并不算明亮的光束中飘浮,阮软走在他后面,捂住口鼻不断咳嗽,喉咙发痒的止不住,咳得眼睛都红了,可怜兮兮的噙着泪。只知道抓着他后背的黑色西装外套。 突然整个人被举抱起来,晕晕乎乎的转移到高处的位置,耳边吱嘎声已经停下,双脚落在实处的感觉也有些迟钝,咳嗽好不容易止住,脚下的动作不敢太大,担心又把灰尘扬起来。 仍旧捂着口鼻,挂在睫毛上的泪珠被重力坠下,滑过手背砸在地上,和木质地板上的黑灰混在一起。 她指了个方向,示意他先往那边走,但过去之前还是和他贴的更近,没有被使用的那只手挽住他的手臂。 段津屿主动被她带着走,每个房间都去了一遍,看起来这里是某个小姐曾经住的地方,里面的摆设女式特征明显。 阁楼总共就没有几间房间,他们看完后下楼,穿过院子,又去了其他的地方。 全部走了一遍后也费了一些时间。 重新回到房间,相比之下,那些没有整理打扫过的地方荒废气息更重。 大概是今天的运动量超标,这里又没有灯,只有光线昏暗的蜡烛,她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不过也是段津屿在她旁边的原因,否则她还不敢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睡过去,或许还会害怕的睡不着。 正式拍摄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她一开始以为只有在影片中出镜的演员会受到危险,没想到工作人员也会。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1) 转身时差点贴到一张放大的脸,竟然半点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阮软心跳漏了一拍,匆忙退后。 他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不出有血迹渗出的浅红,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看上去很是虚弱。看见她挡在面前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 阮软被看的不自在,唇角抿出一个浅笑当做打招呼,主动往旁边让了让。 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跛着脚缓慢走过,拄着拐杖的动作有些笨拙,行动间声音却不大。 视线从他打着石膏的腿重新回到脑袋上,看着雪白的绷带迟迟没有收回,尽管那天并没有看清楚,闻声望过去时视野中闯入大片的血红就触电般移开了视线,但那种出血量……恢复的这么快吗? 但又应该只有玩家会受到攻击吧。 事故发生时她也很惊讶,一开始想当然的认为只有演员会遇到危险,可能会在拍摄死亡画面时真的死掉,但完全没有考虑工作人员。大灯砸在他身上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跟着惨叫声看过去,然后隐约看清了一些画面就惊慌移开视线,后面连他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了。 那时候她还以为他已经死掉……救不回来了。 或许是有什么道具。 所以他也是玩家吗?要不要去试着问一问,他有可能会告诉自己完整的任务信息吗? 怔怔的看着他的绷带出神,视线颇有些直勾勾的,但他好像没有察觉。 阮软上前几步,伸出手,正要开口叫住他—— 他动作幅度有些大的避开了她的手,像是生怕阮软碰到了他,伸出的手僵在那里,有些尴尬的收回。然后才慢吞吞转过身体看着她,声音有些干涩,“什,么事?” 心跳不自觉的加快。阮软莫名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顿了顿,“没什么,就是……嗯,想问问你身体好一点了吗?” 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好多了。” 阮软点了点头,有些干巴巴的道,“那就好。” “站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段津屿的声音,腔调独特,极具辨识度。 她第一时间转头看过去,主动朝他走了两步,抱住他的手臂时才放松下来,不知道刚才他出现的时候眼睛都突然亮了起来,失控的心跳逐渐趋于平静,“是要开拍了吗?” “快了。” 阮软抱紧他的手臂,又向他贴近了一点,脸颊也几乎贴到他的手臂上,错位视角下,白皙脸颊压在黑西装布料上,形成极大的反差,却又莫名融合。 她站在段津屿身边,像是找到了大人撑腰的小朋友,胆子也大起来,看一眼那个人,“我们剧组很缺人吗?他身上的伤这么严重,为什么不让他多休息一段时间啊?”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段津屿的回答,侧头去看他,带着疑问的气音,结果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眼睑微微垂下。 对上她的视线,轻啧一声,大手盖在她头上,用力揉乱了她的头发,“你说呢?”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2) 脑袋顶了顶他的掌心,明明他就知道!刻意曲解为他在问自己的意见,“那,我就觉得应该让他休息……” 微鼓的腮帮子被手指掐的漏了气,阮软把他的手扒拉下去,去扯他脖颈上挂着的松垮垮的领带,带着些威胁的意思,哼哼两声,“你怎么说?” 又往下拽了两下,催促他回答。 这点力道算不得什么,段津屿却顺着牵引的力道靠近她,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情愿的样子,反而唇角勾上散漫笑意,音量有些高,“那就让他休息好了!” 阮软这才满意的松开他,重新要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却被他拦住,掌心捂住她的眼睛,又被压入他怀里,“等等。” 额头也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震动,过了几秒,又听他抱怨了一句,“麻烦!” 丝毫没有收敛声音。 阮软又往他怀里埋了埋,主动用力抱住他的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鼻子动了动,并没有闻到空气中有什么古怪的味道,呼吸间充斥着他身上的气息,周围也没有传来特别的动静,反而有些过于安静了,连方才能听到的隐约的交谈声也无。 大概确实是有点不正常! “没什么,就是要清理一下现场。”他语调散漫,“不过我说你应该不想看吧?” 阮软连连点头,反复蹭着他胸口的黑西装,闭紧了眼,难道是那个人现出了‘原形’?反正她绝对不想看!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又过了一段时间,阮软试探着问,“好了没有呀?” 几秒后段津屿松开她,古宅内视线本就阴暗,她眨了眨眼,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光线。 忍不住往那个人刚才在的地方看过去一眼,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就要开始拍摄,她没有在这里再待多久,和他一起往下一场拍摄地点走。 这几天的戏份还算安全,除了那个工作人员出了意外之外没有发生其他的事,虽然现在看来也只是烟雾弹。 拍摄间隙,半长披肩发的女孩拿着一瓶水过来,递给她,“阮软你好,我是沈怡宁。” 阮软迟疑的接过,却没有喝,“你认识我?” 她wink了一下,“段导的女朋友嘛,有消息在传的。” 阮软礼貌的笑了笑,“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看了看四周,然后才靠近几步,手挡在嘴边,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压的有些低,但仍旧激动,“因为真的好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她突然直起身体夸张的捧着阮软的手,“我也好想找到一个超级帅的男朋友!” 又苦着脸,“不能说吗?” 也不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阮软抽回自己的手,有些不太习惯她的热情,“就是我向他表白了,之前我们也在同一个剧组。”只是大致说了下。 “啊,这样啊。原来要主动吗?我明白了!” 她的眼神闪了闪,上一个剧组吗—— “谢谢阮软!” 看来她不是。 那么那些表现只是副本中的人设? 休息时间很短,她得到答案后没再打扰,阮软放下她给自己的水,并不敢喝。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3) 要是平常她还不会这样警惕,而且这么多天了,今天才突然过来和她搭话,怎么想也有点古怪。 走到一边从地上拿起自己的专属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里面还加了蜂蜜,甜滋滋的。 隐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沈怡宁仍旧在不着痕迹的关注她,看着她站在角落喝水,可能是温度有些烫,一边吹气一边小口小口的喝,脸上的表情生动。 听到有人喊她,又急忙拧上杯子放下小跑过去…… 一开始她并没有怀疑阮软的身份,但就在刚才,她看见了一些东西。当时阮软埋在‘他’怀里,很是害怕的样子。此外,尽管有所遮挡,也能够判断出‘他’是在遮挡住她的眼。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黑色丝线如同活物般缠上那人的身躯,垂死挣扎的疯狂被轻易控制住,连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弯折扭曲的肢体逐渐干瘪,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他’的感知很敏锐,沈怡宁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脸就被捕捉到了视线,‘他’撩起眼皮扫过来,冷着脸,却是不在意的收回。 怀里仍旧抱着人。 不过也是,周围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准备现场,‘他’在这里动手,根本就全然不顾忌,也没想着要遮掩吧。而且‘他’也不需要。 只有唯一一个他不想让她看见的人。 …… 还没有排到夜戏,阮软结束一天的拍摄,萎靡的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就往床上倒,软绵绵的瘫在上面。 脚上的鞋子被蹬掉,肩上披着的黑西装随着翻身的动作掉在床上。 段津屿还留在那里导戏,阮软一开始说什么都不肯先回来,撑着下巴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监视器,渐渐地,睁开的眼睛就越来越小,脑袋的重量都撑在手心,向前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脑袋倒向他的时候被他的手掌托住,视线仍旧停留在监视器上,“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不用等我。” “不行!”她拍了拍脸,努力清醒了一点,小小声,“你知道的。而且现在还是大晚上……”晚上最容易发生一点什么了,狠心掐了把大腿,眼前蒙上一层水雾,“我再等等你。” 她揉了揉被掐痛的大腿,果然清醒多了! 段津屿皱了皱眉,脱下黑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回去吧,不用担心,没什么好怕的!” 阮软抓住身上的外套,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暗示,眼睛都亮了些,直直地望着他,“那,我走了?” 把身上的外套拢的更紧了些,站起来,“我真的走了?” 他散漫的应声。 很好,这一定就是护身符吧! 走过阴暗道路时也没怎么觉得害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一碰到床就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困倦的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擦去眼尾流下的水珠,她决定先眯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 好吵。 [玩……数……#%&*] [玩家……量#%&*] 滋滋——滋滋—— [玩家当……当前……前……量:#%&*] …… [玩家当前数量:#%&*]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4) 脑海中传来的声音不断,混沌的思绪逐渐清醒分辨出内容,她猛地坐起来,有些不敢置信。 卡顿刺耳的冰冷电子音仍旧在响,这绝对是出了故障吧?! 但又像是被压了一段时间后一股脑播报出来。 她还没有想出些什么结论,滋滋的电流声更大,阮软难受的皱起眉,努力辨认系统新传递过来的消息。 [特殊任务:请…玩家立即前往…往……地……地x……室] 突然出现的特殊任务让她心中十分没底,问了系统几句却只得到了一句强硬的到了之后会有下一步指示。 段津屿还没有回来,房间内没有人,她拿过手机打算给他打一个电话,却得到了不能将任务信息透露给任何人的警告。 地下室。 阮软身上裹着段津屿的黑西装,手完全藏在偏长的袖子里,深吸一口气打开面前的门,露出下面窄小的楼梯。一直蔓延到黑暗里,漆黑的透不进一丝光。 只有最上面的几节楼梯在阴暗光线下隐约能看清。 一路上再是磨蹭也走到了这里,系统催促她赶紧下去,阮软紧紧抓着手上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又过了几秒才缓慢往下走。 手机照出的光线能见度很低,只能看见周围很近一段距离的东西,她小心的往下走,磕磕绊绊的,脚步放轻,木质楼梯却仍旧有声音,胸腔内心跳声剧烈。 腿都有些软。 走下最后一节楼梯往前时突然踩到了什么,空荡的往下陷,阮软失去平衡往前扑,下意识伸出手去撑。 手掌连同手机一同压到了什么,触感冰凉,软绵绵的凹陷下去,毫无阻碍。 心跳剧烈的快要从胸腔中蹦出来,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声声如擂鼓,她咬住唇瓣,稍微抬起一点手机,试图去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惊恐的尖叫声在空间不算大的地下室内回荡,回音放大了她的声音,刺激的鼓膜都有些发痛。 阮软几乎是甩开手机,惊惶的往后退,后背却又撞到了什么,有东西倒下来压在她身上,脖颈接触到的皮肤感受到它冰冷渗人的触感,重量轻飘飘的。 慌忙把它从自己身上推开,感官留下的印象却刻在脑海,不断被迫勾勒出它的轮廓,手脚并用的往旁边逃,却总是能摸到相同的触感,最后僵硬的缩在原地,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地下室内一丝光线也无,方才甩开的手机照出的光线被完全吞没,找不到它的位置。 不可见的蠕动的阴影只避开了她所在的位置,忌惮的空出了一小片距离。 “怎么来了这里?” 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她却似全然没有听见。 大步跨下最后几节台阶,黑色丝线铺在地面绞杀阴影中的活物,他打开灯,在她面前蹲下。 耐心地等着她的反应。 又说了几句,她才有了反应,迟钝的抬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恍惚。 身上蹭满了黑灰,连下巴到侧脸的位置都蹭上了一道黑,眼圈和鼻头都红通通的,挂着泪,脏兮兮又可怜巴巴的。 突然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什么话也不说。 身体还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5) 段津屿手掌贴在她的脊背,轻拍着安抚。 僵冷的身体被他的体温包裹,仍旧一抽一抽的,攥着他后背衬衫的手用力到痉挛。 紧紧贴在他胸膛的脸也是冰冷,白衬衫被眼泪浸湿,感受到眼泪的湿意,把她往怀里又压了压,按在她脑后的手没有离开,“我抱你出去。” 就着这个姿势直接站起来,另一只手锢着她的腰,像抱小孩一样把人端起来,大步往外走。 衬衫袖口微微挽起,能看到劲瘦的腕骨,凸起的青筋一直到没入袖口。手臂肌肉绷起,隐约能透过布料看到衬衫下利落的线条,下颚紧绷着,脸色很冷。 走上窄小的楼梯时也丝毫不受影响,抱着她轻松走过。 身后,满屋子的人皮,黑色丝线快速爬上墙面,直至封住整个地下室,阴影中的活物仓促躲入寄生的人皮,却仍旧被束缚住,刚才被压出的凹陷顾不上恢复,疯狂挣扎时扭曲的肢体甚至向着不同的方向,像是要冲破那薄薄的一张皮。顶出不同的鼓包。 嘶吼和尖叫声细小又重叠在一起,最后连那张皮都消失,只剩下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液体。 吵闹不适的声音逐渐消失,地面多出好几滩厚重的黑色液体,粘稠的占据几乎所有的地面。 混着黑灰浸入木质地板。 段津屿单手抱着阮软,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吩咐了什么,很快就挂掉电话。 出来之后,阮软一直埋在他胸膛的脸此刻贴在他的脖颈,双手环着他,靠在他身上仍旧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呼吸洒在他的颈窝。 白色衬衫上印着她留下的黑色手印,布料也被她抓得皱巴巴的,下摆有一截从皮带中被扯出来,身上的黑灰蹭到他身上,脸上的也蹭到他颈间苍白的皮肤上,他却全然不在意,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要被放下时阮软突然应激般抓住他,红通通的眼睛也惊惶的看过来,眼底好似还蒙着一层未干的水意。 段津屿放轻声音哄着她洗澡,脱下她身上的黑西装,又抓着里面的衣服下摆往上掀,阮软任由他动作,全程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很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时不时被指挥着抬手,现在的状态也没有想是什么时候有的热水器,头上的泡沫也被冲洗干净,用毛巾裹着。 他脱下身上脏污的衣服,快速冲了一个澡,将湿透的银发都往后捋,随意擦了两下,又抱着她出去。 阮软身上套着绒毛睡衣,被窝里也暖呼呼的,手上被塞进一个小小的暖水袋。 其实不用的,洗完热水澡以后她身上已经热了起来,而且就算是刚才,贴着他也不觉得冷。 段津屿站在床边给她吹头发,敲门声传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又抓上他,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停止,“是我叫的人。” 阮软视线看向大门,它正对着床,发生什么都能看清。 又看他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松开他,仍旧有些不情愿,“……快点回来。”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6) 段津屿往外走的时候还一直盯着他,房门被打开,有红糖的甜味飘进来。 她没有看清门外的人,只看到段津屿从她手上接过了什么,连话都没有说,接过东西就关了门进来。 红糖的甜香味道更重,他把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继续帮她吹头发。 阮软看着碗里的红糖银耳红枣汤,并没有想吃东西的心情,但他吹完头发来喂她,“很甜的。” 还是尝了一口。 甜食能够镇静情绪,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勺,也不觉得味道甜腻,但还是剩下来一些。 段津屿放下碗,倒了一杯白水给她,没有说地下室的事情,“要睡觉吗?” 阮软喝了两口冲淡嘴里的甜味,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依赖,“你陪我。” 前两日用的蜡烛还在桌上,他关掉灯,“好。” 暗下来的光线下,阮软伸出手去抱他,动作有些急切,呼吸也有一瞬间乱了几秒,喘息有些重。 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别关灯!” 像是再度回到了那个地方,身体感觉到的触感清晰,到处都是——它还贴在她身上,忍不住要抓挠脖颈间的皮肤。尽管黑暗中没有看清,但想象就已足够可怕。 段津屿抓住她用力到僵硬的手,在半途截住,“我开灯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已经洗干净了。” 手指捏了捏她的后颈,让她睡过去,脸色冷下来,下颚紧绷着。 他坐起身看着阮软,俯身,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微微分开些距离,从她头上抓出一团光球,轻嗤一声,“原来就长这个样。” 光团被黑色丝线禁锢在他掌心,有些不稳定,冰冷的电子音如同畏惧着什么,听起来有些僵硬,“请您,您冷静……系统和玩家绑定,如果系统毁灭,玩家也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段津屿撩起眼皮,去看手上的光团,“为什么故意引她去地下室?” 系统一部分已经被粉碎,它根本不敢说原因,也没想过会被boss抓出来。 核心被威胁,机械音有些急切,“销毁!在前两个副本中boss都试图将玩家留在那里,需要系统耗费能量把玩家带回来并且清洗记忆,而且因为boss,玩家在副本中的通关毫无挑战性……所以……所以决定销毁玩家……” 黑色丝线刺入核心,电子音几乎是在尖叫,“我可以送玩家回去!” 段津屿的动作停了停,冷笑着,锋利五官神情却是张扬,“你是说让她离开我?” “难道您不想让玩家恢复记忆,回到现实世界生活吗?那里才是玩家的真实,副本里的一切对玩家来说都是虚假的。而且玩家当初答应进入副本就是为了续命……” “我说你是不是高看我了?”段津屿打断它,音量有些高,嗤笑道,“就算留在这里又怎么样?我也能够让她永远活着。” 光团又抖了抖,“那,玩家接受不了您也不在意吗?虽然……虽然地下室是系统让玩家去的,但玩家看见的一切本就存在……您也看到了玩家的样子……”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7) 它又提到地下室的事,段津屿漫不经心的又碾碎它的部分,如果不是她浑身都浸满了他的气息…… 系统机械音都有些尖利,又急忙道,“就算送玩家回现实世界您也能够再次找到玩家!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他垂眸看了一眼阮软的脸,即使睡着了也蹙着眉,眉心紧紧皱着,额际冒着细小的汗珠,脸上的表情也很不轻松,像是陷入了噩梦。刺入核心的黑色丝线退出来些,却也没说答应。 系统再接再厉,“我现在就能够送玩家回去!” 黑色丝线密密麻麻的裹上它,封住它的声音,扔到一边。 段津屿在阮软身边重新躺下,手指按在她紧皱的眉头上,试图将它抹平,但最后还是没有太过用力。 阮软睁开眼的时候眼睛里还满是疲惫,在梦里逃跑了一夜,醒来后也觉得满身疲累,完全没有睡醒后的舒服,面上也露出些疲态。 身侧还躺着人,像前两日一样,阮软抱上去蹭他,“还好有你。” 但和之前撒娇意味更重的话相比,此时说出口的嗓音带着些干涩,情绪也有些低落。 段津屿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应她,“嗯。” 她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急忙坐起身,“完蛋了!竟然睡过头了!但是你怎么也还在这里?今天不用工作了吗?”像是已经完全恢复了。 他也跟着坐起来,“已经请假了,你也是。” “哦,那也好,刚好我今天不是很想去。”她重新躺下去,“陪我再睡一会儿?” 他已经在套黑西装外套,“等等吧,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脖颈上的领带仍旧系的有些松垮,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开了两颗,露出一截白皙精致的锁骨,皮骨紧贴。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站在门口阮软不肯进去,面上也是明显的抗拒神情,想要转过身离开,却被他从背后按住肩膀,压在原地,“里面我已经‘清洗’过,从现在开始覆盖掉那段记忆吧。” 向下的楼梯光线仍旧昏暗,站在这里就已经控制不住的浮现昨晚的记忆,“不行,我不要下去!” “我保证,不会有事的。”段津屿解开领带把她和自己的手绑在一起,“有时候想象出来的画面更加可怕。” 他拿出手机照亮光线昏暗的楼梯,声音终于勾出些散漫,“难道你还想继续做奇怪的梦吗?” 阮软摇头,但脚还是不太愿意向前一步,扭头去看他,头却被他转回去,段津屿:“算了。” 手机开着手电筒被塞到她手里,那只没有和她绑在一起的手单手将人抱起来,因为绑在一起的手姿势有些受限,她也怕会掉下来,不敢乱动,只是紧紧闭着眼,感受到自己在被带着下楼梯。 脚底重新接触到地面时她僵在原地不敢动,绑在一起的手臂手指抓到他的手,然后才感觉到自己指尖的冰冷,耳边传来他有些懒洋洋的声音,“睁眼,不管怎么说,有我在呢。” —— ps:抱歉,实在写不完了,今天不知道为啥写的特别慢,竟然十二点都写不完,我看看白天能不能摸鱼搞出来 不然在老地方搞点瑟瑟当作小小的补偿吧,和正文无关的。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8) 段津屿回抓住她的手,修长手指轻易拢住她的指骨,带着压迫力道,阮软的睫羽颤了颤,睁开眼。 视野从模糊变得清晰,地下室灯光很亮,几乎照的每一处角落都无所遁形,视线落处黑色液体凝固在木质地板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看上去有些厚度。 脚下踩着的位置也结着一层黑色凝块,地下室通风不好,一夜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道,又有些发酸。她捂住鼻子,又扫了一眼几乎整间地下室都是的黑色凝块,墙壁上也溅到一些,开口时还是有些迟疑,“我昨天……碰到的是什么?” “是人皮。”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仍旧散漫,带着独特的腔调,“那些东西把它们‘处理’的很干净,内脏什么的都被吞掉了,留下的只是一具人形空壳。” 所以昨天她碰到的时候才会凹陷下去。 他继续道,“就算是看到了也没什么可怕的,至少外形看起来并不恐怖。”他看着她,音量提高了些,“所以我说你就别再乱想了!” 完全忽略了当数量足够多,全都挤在这里时也足够渗人。 阮软忍不住笑了笑,有些无奈,听了他那些话怎么也不能认为这一点也不可怕啊。但不能否认的是,和昨晚相比的确是好了一点。 她抬头,白炽灯光线有些刺眼,覆盖了记忆中漆黑的透不进一丝光线的黑暗,眼底氤氲上一层朦胧的雾气,她眨了眨眼,眨去被过于明亮的灯光刺激出的泪水。 手机还抓在她的手上,打开的手电筒也没有关掉,阮软把手机塞回他手上,电池有些发烫,“谢谢你,我已经好了很多啦。”去解把他和自己的手臂缠在一起的领带,塞进他的黑西装口袋,伸出手主动去抱他,踮起脚下巴搁在他颈窝,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剩下的就需要你陪我——让我算算大概要多久,唔——你说呢?” 他轻啧一声,“我可是一直都有空!” 阮软笑着嗯了一声,嘴角梨涡浅浅,下巴轻蹭时毛茸茸的脑袋发丝扫过他的侧脸,她打了个哈欠,眼睑微微阖上,声音也含含糊糊的,“我好困。” 昨夜本就没有睡好,眼下淡淡的青黑在白皙肌肤上让人不能忽略,此时放松了些后倦意涌上,浑身的疲惫都一起压上来。 又回去睡回笼觉,在路上被他抱回去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的,被抱着放下时几乎是沾上床就睡了过去,完全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 她只休息了这一天就回去重新参与了拍摄,但再次回到片场的时候,她发现少了很多‘人’,有些她记住了的面孔也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人’给出解释,但她想她已经知道它们现在在哪里……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在门口被挡住,楚思柚站在阮软面前,她已经观察了阮软一段时间,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阮软看向她的视线有些陌生和戒备,不能确定她现在是否还活着,想要绕开她离开这里—— “你的记忆出问题了?”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39) 阮软猛地停住身体,突然听到她直白戳破自己秘密的话,毫无准备的吓了一跳,她又走回去,“你说什么?” 听她的语气明显是知道什么,不可能是在指她在上一个剧组意外失忆的事,阮软唇瓣微微抿着,视线紧盯着她,绷着脸神情不太好看。仍旧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身体也不自觉表现出一些防备的姿态。 楚思柚不在意她的反应,“我们在之前的副本见过,你好像完全没有印象。” 阮软愣了愣,她还在继续说,“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其他玩家有这样的情况,正常情况下副本结束后系统会自动修复玩家身体。” 阮软还在等她接下来的话,她却没有再说了,阮软又等了一会儿,看着她迟疑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应该能继续往下说了吧? 她的视线落在阮软身上,阮软望入她的眸子,看到了什么,不确定般脑袋又前倾靠近了一点,难道说……她突然过来找她说这些是在关心? 楚思柚冷着一张脸,微微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阮软忍不住笑了笑,什么嘛,原来是不好意思开口吗,结果表现的一副来找麻烦的样子。 她看了看周围,“等等,我们到旁边说。” 堵在厕所门口说话还是太奇怪了。 走道上,阮软笑着向她伸出手,弯着眸,“我们能再认识一下吗?我叫阮软。虽然现在我不记得你了,但我相信我们之后一定还能再成为好朋友!” 楚思柚看着她,没有说她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朋友,副本中也不会有。她也伸出手,握住她的,“楚思柚。” 很快就分开了。 阮软又把话题转回来,“你说的没错,我的记忆确实是出了问题,系统说是我接受不了那些记忆主动要求忘掉的,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恐怖画面——对了,你知道系统发布的任务吗?刚进来的时候我不仅完全没有记忆,而且也根本不知道系统的存在。后面它出现了也好像一直在故障……” 而且自从地下室之后系统就跟完全消失了一样,怎么叫也没有反应。 阮软从她口中知道了具体的通关任务,正要问关于特殊任务的事,还没有开口,注意到了她复杂的眼神,“怎么……”这么看着我? 听到指骨叩击木头的声音,阮软转过头。 隔着一段距离,段津屿斜倚着走道上的木柱,敲击的手指还弯曲着贴在上面,大步走过来,“干嘛在这种地方说话?也不嫌有味道?” 楚思柚看着他往这边靠近,敛去眸中的神色,根据阮软说的话她的情况明显异常,但他在此时出现,她不能再说些什么。 阮软主动向他走了两步,扑上去抱他,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声线上扬,“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某人去一趟厕所就迟迟不见人影,我还以为又出了什么意外。” 他扶住她的腰。 冷静的女声传过来,楚思柚:“我就不打扰了。” 阮软又扭头去看她,也知道这些话不能在他面前说,“好哦,那我们下次再聊。” 段津屿看着她嘴角凹陷的梨涡,弯着眸,还有肢体动作,从刚才起的表现一直都是,“今天很高兴?” 在剧本拍摄中成功杀青(完) 刚刚知道了通关任务,情绪无意识外放出来的阮软收敛了些,她不想多说这件事,担心让他察觉到什么,避重就轻道,“唔——还好吧。” 楚思柚在刚才他们黏糊糊抱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阮软从他身上下来,挽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往外走,她清了清嗓子,“你来了多久了呀?应该没有偷听我们说话吧?!” 说到后面刻意的加上重音。 段津屿落后她一些,长腿慢悠悠的跟上,他啊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那还是听到了一点——” 听得她都紧张了起来,但又想到要是副本和任务什么的被听到了他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而且这种事应该不是不会被npc知道吗,说不定是有什么保护机制,她又悄悄观察了他几眼,稍微放心了一点。 没有去问他具体听到了什么,显得她过分的在意。 她鼓了鼓一侧的脸颊,哼哼两声故作生气,“你怎么可以偷听女生在厕所说小话?” 还要再说些什么,才发出一个音就被他打断,“呆在那儿这么久不觉得害怕吗?厕所可是恐怖事件高发地点。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什么?” 阮软停下来看着他,睁大的眼睛中带着些茫然,她一时间没有想到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反问。 段津屿:“一开始不是说什么都不肯拍恐怖片吗?” 他也停下来,手臂还被她勾着,略微低头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淡了下来,乌黑眼珠中带了些隐隐的锐利,“还是说你有什么一定要加入的理由?” “!!”阮软被他戳中了心虚,勾着他手臂的手不太自然的收回来,一秒几百个假动作,支支吾吾的,“……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他倾身靠近,眼神直视着她,带了些压迫感,似是逼问,“你从来没有正面回答我。” “……” 阮软眼神乱飘,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至少也应该赶紧找个借口,但…… 她抿着嘴唇,微微偏过头,保持沉默。 气氛僵持了一段时间—— 他直起身子,“不用告诉我了!” . 段津屿坐在床沿,手上是黑色丝线缠绕着的光团,他看了一眼阮软,她现在暂时失去了意识,闭着眼躺在床上。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离开这里,就算已经解决了那件事。 段津屿低着头,光影落在他脸上,切割出晦暗的神情,他把光团放出来,系统恢复了自由也不敢随便活动,畏惧的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开口,“您,是已经……考虑好了吗?” 机械的电子音有些僵硬,但还是继续往下说,“……您同意后,系统现在就立刻能够送玩家返回现实世界……但是……但是您得放了……” “你保证她平安回到现实。” 段津屿打断它,臭着脸有些生人勿进。 系统机械音上扬,“当然当然!玩家一定会安全回到现实世界——您是答应放了系统?!我现在就送玩家回去!一定保证玩家的安全!” 他嗯了一声,脸色仍旧不太好看,“现在就开始。” 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的身体开始快速消散,不过几秒就完全消失,只留下微热的余温。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消失的位置,系统不敢打扰,过了一段时间才试探着开口,“玩——” 电子音陡然尖利起来,波动很不稳定,疯狂尖叫,“你是要反悔吗?!” 黑色丝线绞碎它的核心,断绝它所有声音,段津屿面上没有丝毫笑意,声音有些恶劣,“啊——我可没有答应。” 他只是答应送她离开。 包裹成圆球状的黑色丝线收回,房间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已经发出来了,还去确认了一遍是有的。然后副本的番外我稍微缓两天再写,这几天熬夜熬的有点不行了 副本番外(1) 对面的门关着。 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关注了一眼,前两天有不少人往里面搬行李,今天早上的时候也看见有人进出,现在下课回来已经没了动静。 阮软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手上打包的晚饭换了只手拎着,然后低头去摸包里的钥匙,熟练的打开门,她换上拖鞋,走进去把晚饭和钥匙都放在桌上。 把灯全部都打开了,又跑去卧室把电脑抱出来,放在桌上快速找出昨晚追到一半的电视剧,才算是做好了准备。 阮软满意的在椅子上坐下,去拆打包盒里的晚饭,面条已经泡的有些发软,汤头很白,连一点辣油也不见。她盯着电脑屏幕,吃的慢吞吞的,实在是太清淡了,她刚刚出院没有多久,现在还有很多东西都不能碰。 不过怎么说也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 慢吞吞的吃了一个小时,她把桌面收拾干净,打包盒倒掉汤扔进垃圾桶。听到手机在桌上震动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去洗了手,回来后第一时间接起来,主动交代起今天的情况。 得知她进抢救室的时候爸妈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一直到出院后,他们照顾了她两个多月,前几天才刚刚离开,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每晚都有电话打过来。 阮软一边去阳台收衣服一边和她说话,又把电脑抱回卧室,还烧了热水。半个小时后,她挂掉电话,泡了一杯枸杞红枣茶,准备去洗澡。 外面传来敲门声的时候她刚刚准备把茶拿进卧室,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没有人和她发消息说要过来。 她走到门口,扬起声音,“是谁?”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停止了,隔了两秒,陌生的男声传进来,“你好,我是新搬来的住户,就在对面。方便开门吗?” 声线听着有些天然的冷淡,但再听却又有些低沉温润,微微带着笑。 是邻居啊。 阮软犹豫了一会儿,手压在门把手上,打开门—— 下一秒,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用力的墙都似乎震了一震。 阮软微微睁大眼,愣愣地看着关上的房门。 她的脑袋都快死机了。刚刚看到的画面还残留在视网膜中,她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注意到了那么多的细节。 他穿着黑色浴袍,领口合拢,带出些禁欲气质,脖颈下露出一小片冷白肌肤,和浴袍颜色对比强烈,视线下意识往那里望过去,上面还有没有冲干净的白色泡沫,脖颈也湿漉漉的。 黑发潮湿,软软的垂下来,低头看她时有水珠沿着发梢滚落,在脸上留下了水痕,又被浴袍吸收。眼睫毛好似也有些潮湿,沾了水更显乌黑。 眼睛略微弯着,像是挂着礼貌的笑。 有沐浴露的味道散进来。 呼吸间都是陌生的气息,阮软用手散了散脸上的热气,胸肌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也十分明显,可能、可能浴袍的布料还不够厚,而且还沾了水! 门外又传来他的敲门声,控制着节奏。 “热水器突然坏了,方便借一下浴室吗?” 完全没有因为被甩上门拒绝而放弃开口。 副本番外(3) 里面没有回应。 敲门声也停下了,好似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已经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 门锁拧动的声音轻微,传入他耳中却是清晰,房门突然打开,她探出头,正对上他略弯的眸子,温和有礼,“打扰了。” 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阮软动作顿了顿,对着他不自在的眼神乱瞟,把门开的更大一些,“那,你进来吧。” 他笑着道谢。 见她答应了才回去拿衣服,直接带着东西上门请求像是硬逼着别人答应一样。 他很快带着换洗的衣服重新过来,阮软让他进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最后还是赤着脚踩进来,领着他进自己的房间。 阮软站在浴室门口,看着他走进去,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左边是热水。” 手指握在一起拧了拧,“那我先出去了。” 他微微颔首,又道了一声谢。 浴室门关上,水声从隔音不算好的浴室里透出来,密闭性也不算好,沐浴露的味道被热气蒸腾了一起氤氲出来,极具存在感的侵占了她的卧室空间。 是刚刚在他身上闻到的味道,他也把洗漱用品带过来了。 连续的水声听得她有些脸热,但她当然不可能把人单独留在自己的房间。打开卧室门窗散散味道,又回到床上坐下,想要忽略却还是下意识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听到几声噼啪的像是东西摔下的声音,她担心有什么情况发生,但主动去询问好像又有一点奇怪,他也没有喊人,如果真的有什么他应该会说…… 浴室门突然打开,阮软抬头看过去,从门缝间散出来的沐浴露味道混合着水汽一时间浓郁,赤''裸的上半身闯入她的视线,她下意识偏头,动作显出几分惊慌,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他先开口,“抱歉,不小心发生了一点意外,上衣湿了。能帮我回房间拿一件新的过来吗?麻烦了。” 几乎是尾音刚落浴室门就重新关上了,把她的话都堵在嘴里,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不是说一句‘麻烦了’就默认别人一定答应啊!用词礼貌也掩盖不住他隐含的强势。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低声说了句什么,还是去帮忙了。 踩着家居鞋走过去的步伐有些快,发出哒哒的声音。 对门钥匙就插在门上,阮软拧开门锁,脱掉家居鞋只穿着袜子踩进去,同一层楼里面的布局没什么差别,她找到卧室推开门进去,摸索了一下打开灯。 进入别人的私密领域让她有些不习惯,完全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从进门时就已经充斥在鼻间,难以忽略。房间是偏暗的浅灰色系,和她色彩明艳的卧室相比差异极大,她没有再看更多的细节,径直走到衣柜旁,也没有怎么挑选,看了一眼就从衣架上扯下一件衬衫关上柜子。 快速离开了这里。 阮软抓着他的衬衫,敲了敲浴室门,稍微清了清嗓子声音提高,“你的衣服。” 副本现实(3) 浴室门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时就打开了,毫无遮掩的大开着,本应该掩藏在衣下的身材暴露在她眼中,宽肩窄腰,紧实的肌肉,腹肌块垒分明,紧窄流畅的腰线。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胸肌明显,每一块肌肉都蕴藏着爆发力,人鱼线往下没入宽松裤头。 从她手中接过衬衫时不小心擦过她的手指,又像是错觉,她收回手,手指蜷了蜷,听到他又向自己道谢。 她轻嗯一声,看着他往自己身上套衬衫,不紧不慢的扣纽扣,好不容易扣完了,“你可以走了。” 也不是想表现出急着赶人走的样子。 “是。”他笑的温润,“今天帮了大忙了,我叫宋时,是a大的老师……” “欸?”见他因为她的反应停下了说话,她连忙解释道,“因为我也是这个学校的。我叫阮软,是a大的学生。”按照他的格式介绍了自己。 “那真是太巧了,不过我就是因为这里离学校比较近才搬过来呢。”他笑着道,“为了表示感谢,请一定要让我请你吃饭,方便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阮软拿出手机,“当然可以。不过请吃饭就不用了。” “抱歉,我没有带手机。” 以他刚才的情况没带确实很正常。 他的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歉意的表情,骨节分明的手却已经从她手上把她的手机拿到他的手上,快速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又递还给她,没有再多留,“今天多谢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 人还在她的卧室里面,阮软看着他把刚刚带来的、已经收拾好的东西都带走,跟在他后面把人送出去,手掌压在门把手上,准备关门,“再见。” 他转过身,也回了一句,“再见。”但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又向前靠近了一步,身高带来天然的压迫性,落下的阴影有一片打在她身上,他低着头,面容都显得有些晦暗,“虽然今晚我算是得到了好处,但还是要提醒一下,可不要随便让人进屋,尤其是——男人。”大手抓住门边,手背青筋微微暴起,阻止它向外关的力道,轻易控制在原地,“还有开门也是。” 刚才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了,阮软感受到他的力道头脑一时间都有些空白,还在试图关上门,纹丝不动。 “吓到了吗?” 阮软看着他有些微愣,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语气和表情恢复了温柔,面上重新挂上笑,眸子弯着,“抱歉,我只是看你实在是太没有警惕心了,有些担心。” 阮软胡乱点头,或许都没有完全听进去,眼睛还在看他抓在门侧的手。 他没有松开,“刚才松手的话就没办法对你解释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把门撞上吧。 他稍微松了些力道,“而且我也不希望被你误解……抱歉,我不该用这种方式的。” “我知道,我不会误会的!所以你可以回去了!” 几乎是在收回手的瞬间房门就被碰上了,带起的风吹在他脸上。 他在门前又站了一会儿。 糟糕了,刚刚怎么没有忍住。不该逗她的。 副本番外(4) “唔——” 舌尖感受到刺痛时她才突然惊醒,匆忙把水杯放回桌上,张着嘴吐气。 仰头喝水时倾斜的杯子因为放下时太着急了有水溅到脸上,阮软擦了一把脸,舌尖像是在被火烧,颜色格外艳红。手边没有找到能缓解的东西,她闭上嘴舌尖抵住上颚,用压迫覆盖灼烧的麻意。 还不如不用保温杯。 她又想到刚刚他抓着门板说那些话的样子,当时他的表现……不像是假的。 低沉声线带着些一切尽在掌握的漫不经心,眸色幽暗,抓着门板青筋微凸的手,略微倾身的高大身躯带来压迫性,黑眸紧盯着她,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浓重的危险气息。 尽管他后面有了解释,温柔含笑的模样也没有将记忆中他‘可怕’的模样完全代替。她根本忘不掉。 脑子乱糟糟的去洗了澡,躺在床上还又想了一会儿,最后竟然做了噩梦,早上起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脸上挂着的眼圈青黑。 阮软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从冰箱里拿了袋面包就匆匆赶到学校。 出门的时候还担心撞上他,悄悄关注了下对门的动静才打开门,看到对面紧闭的门扉才稍微松了口气,又担心他的门随时会打开。 加快速度离开了这里,刻意避着他。 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行了,强撑着没在课堂上睡着,困意浓的眼皮都有些酸涩的睁不开,连连打哈欠,和同学一起吃了饭就立刻去下一节课的教室课桌上靠了一会儿。 但里面的环境并不算安静,她没有办法忽略周围传来的说话声,靠在手臂上的头换了几个方向最后也还是没有睡着,虽然靠了一段时间还是恢复了一点精神。 难受的时候免不得又想到那个罪魁祸首…… 晚课结束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她骑自行车回去。 天色昏黑,今夜未见星星,月亮也躲在云层之后,只有路灯照下的光线,并不算十分明亮。 路程并不算远,十几分钟就能够到家,今天这个点竟然也没什么人,她稍微心急了些,自行车蹬的更加卖力。 发现树后突然钻出的人影后她猛地刹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声,想要转动车头避开人却已经撞上去,她感受到把手上传来的反作用力,手被震了震。 轮胎撞到什么的感觉清晰,还伴随着声音。 她松开抓着自行车的手,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路旁茂盛的叶子完全遮挡住她的视线,此前根本没有看见有人走出来,直行道路她也没有控制速度…… 她根本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自行车倒在地上,人也坐倒在她车前。 阮软有些慌乱的过去,手伸出来了却并不敢随便碰他,语气急切又带着些无措,“你怎么样?!”她着急地去摸身上的手机,“我、我叫车送你去医院!” 微颤的手被人按住了,“我没事。”声音听起来竟然平静,“只是腿好像断了。” 这还能叫没事吗?! 副本番外(5) 阮软急忙道歉,又在平台上打车。 “对不起,我一定会负责的,不管是医药费还是赔偿!或者报警也可以!”她把自己的手机递出去,“不然你先联系一下家人吧?” 她看着坐在地面上的人,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t长裤,额发有些长了,微微遮住眼睛。肤色冷白,五官清隽,看上去年龄并不大。 “不用联系。” 黝黑的眸子对视久了像是能把人吞噬。 阮软眸光低了低,“哦……好的。” 也没有多问什么。可能是因为他的语气,就……可能有什么情况。虽然只是猜测。 等车的这段时间阮软知道了他的名字,他也是a大的学生,刚刚是要回学校拿东西,没想到就让她给撞了。 现在这样也去不了了。 “真的是不好意思!” 夜晚空旷的道路上车子停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十分明显,车灯的光线照过来,阮软向他伸出手,“我扶你。” 她也不确定刚才到底撞到了他哪一只腿,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地上了。 手臂搭在她的后颈,阮软把人撑起来,他并没有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但距离还是过于近了,鼻间嗅到他身上好闻的皂角香,另一个人的体温传递过来,阮软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后颈贴着皮肤的部分。 他的右脚只是轻轻触地,阮软把人扶上后座,自己又快速从另一边上去。 到了医院后她去借了轮椅,推着他去缴费做检查,x线检查半个小时左右才出结果,太晚了又会觉得饿,坐在大厅等待的时候她出去买了一点吃的。 跑来跑去的已经有些累了,她在椅子上坐下,喘了两口气,她把煎饼拿到他面前,“不知道你晚上吃了什么,要是饿了的话就随便啃两口吧。” 他坐在轮椅上接过,‘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拆开塑料包装袋打的结。 阮软也咬了一口煎饼,许稚:“你困了?” 她刚刚忍下一个哈欠,“有一点儿。”她又咬了一大口,整理好包装袋,“我去洗一把脸。”不想把吃的带进厕所,“你先帮我拿一下,我很快回来!” 洗了一把冷水脸确实又清醒了一点,她揉了把脸,回来坐到他轮椅对面,解决掉食物,又向早课老师请了假。 她收起手机,“好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在她眼下的青黑停留了两秒,“你可以闭眼休息一会儿,我看着你。” “那怎么行?你才是病人!”她站起来,“结果应该要出来了,我去试一试。” 说着就跑去机器上刷条码了。 阮软拿着片子回去找医生,幸运的是不用做手术,只是石膏固定。 取完药阮软把人送回家。 询问地址的时候得到了一个熟悉的名称,他和她是同一个小区。而且就在她楼下一层。 她也觉得巧合,但又想到这样的方便。 轮椅在他房门前停下,阮软拿出手机和他交换联系方式,“要是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他挽留,“不留下来吗?” 副本番外(6) “什、什么?!” 他的声音在她脑中炸响,阮软看着他没有控制住表情。 “还没有超过24小时,我的身边最好留人观察。” 传入耳中的声线仍旧没什么起伏,他面上表情堪称寡淡,语气和神情都没有含着那方面暗示的意味,她又确认了几秒,这才相信他后面说的话不是借口。 他坐在轮椅上,略长的额发微微遮住眼睛,皮肤苍白,垂着眼皮不说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最后还是跟着他进门了。 再怎么说他现在这样也是她害的,身边也没有其他人照顾…… 但到底是第一天认识,就这样留下来的话她又有些担心,她先要来了他的身份证,拍照发给朋友并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后才和他进门。约定好明天早上会给她报平安。 倒水让他吃了药,又把人推进卧室,回去快速洗漱了一下,二十几分钟就回来了,还带着一块毛毯,决定今晚就在沙发上对付一下。 卧室门开着让她稍微放松了些,灯已经关掉了,只留下一盏光线昏暗的床头灯,方便注意他的情况。 阮软靠坐在沙发上,腿也全部缩上去了,一开始还在看着他,身体向着旁边倾斜下去的时候隐约还残留些意识,却还是没有坚持住。 完全抵抗不了那股困意。 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她猛地惊醒,下意识先往那边看了一眼,急忙起身去开灯。 灯光骤亮,阮软又急匆匆跑到他身边,他撑起了身子,皱着眉神色忍耐,鼻尖和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汗湿了额发。沾着汗水的脸面色愈发苍白,伸出的手还压在床边的柜子上,地板上是摔碎的水杯,疼痛刺激下手掌还在痉挛。 “是要喝水吗?为什么不叫我?我去给你倒热水!” 能听到他偶尔溢出的闷哼。明明看上去就很痛,也……太能忍了。 要不是他不小心把杯子摔碎了,她都不会知道…… 拖鞋哒哒的跑来跑去,阮软快速凑了一杯温水回来,举在他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他看上去实在太难受了。 好像只能靠自己忍过去。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痉挛的手控制不好力道,攥的她有些发疼,手中的杯子晃了晃泼出来一些水,幸好她刚才倒的就不算多。 紧贴皮肤的掌心也湿黏黏的,阮软能感受到肌肉的跳动,他闷哼一声,有一瞬间力道更重,她急忙用另一只手把杯子放到柜子上,忍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请他轻一点。 沙哑着声音答应。 他松开她了。 苍白的唇瓣被咬出血,阮软站在床边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站了几秒完全提供不了任何帮助,她去浴室洗了一块热毛巾,“要不……擦擦汗吧!” 汗水从他脸上滚落,睫毛上也有流下的汗珠,进入眼中模糊了视线,刺痛微弱。 颤抖的手从她手上接过毛巾,看着他的动作:“还是我来吧!” 重新拿回来给他擦汗。 又听说伤处抬高了会舒服一点,去找枕头把他的腿垫起来。 折腾了一晚上。 副本番外(7) …… “嗯,我没事,他的腿疼了一晚上……”阮软萎靡的打了个哈欠,正在给她的朋友报平安,“现在我已经回来了,等下还要去买早餐。” 她打湿洗脸巾擦脸,声音中也染着浓浓的困倦,一晚上都没有睡,先回来洗漱一下还要去给他送饭,擦干手拿起架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人脸重新进入摄像头,“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买饭了。” “嗯,拜拜!” 她挂掉视频通话。 在楼下,她碰到了对门的邻居。 阮软仍旧有些介意上次的事,但他主动走过来搭话,“手腕受伤了吗?” 视线下意识循着他的话看过去,微微拉起了些袖子,指印完整的露出来,一夜过后青紫颜色在白皙皮肤上更加骇人,像是遭受了什么过分的对待。她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不知道怎么就把撞了人的事都和他说了,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又听他说,“不过你打算买些什么?恢复期应该吃的清淡一点。”宋时笑的温润,“我刚好会一点厨艺,不然就让我帮忙准备吧,就当是感谢你之前的帮助。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我等会儿做好了送过去,你先去吃饭也没关系。” 坐在楼下的早餐店了她才开始想,刚刚怎么就答应了!?迷迷糊糊就被他的话绕晕了,一开始他说要送过来的时候她明明是想着拒绝的。 煎包都已经点好了,老板把盘子放在她面前,现在这样也只能先吃了再说,她默默加快了速度。 拿着许稚给的钥匙开门,空着手进去,对上他的视线,主动交代,“早餐等一下会有人送过来。” 没有说具体的情况。 宋时没有让她多等,敲门声传来的时候阮软第一时间过去开门,已经准备好接过东西和他道谢。 伸出的手却被避开了,她有些诧异的抬眸,还没有出口询问,他极自然的走进门,还脱了鞋,只穿着袜子踩进来。 太过自然的举动让她都没有出口阻止。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许稚控制着轮椅过来,黑沉的眸子望着他,周身泛起一阵冷意。 阮软看着宋时走到他面前,把手上拎着的保温盒放在他的腿上,急忙过去把它拿起来,他的腿还受着伤呢! 宋时笑眯眯的,“抱歉,没有弄疼你吧?要我推你进去吗?” 许稚:“不用。” 宋时又关心了他几句,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只是被自行车撞了一下就骨折了吗?看来身体有点虚,需要多锻炼呢!”他笑眯眯的说,听起来却有些阴阳怪气的。 许稚苍白着一张脸,面上表情仍旧寡淡,“嗯”了一声,“我会的。” 承认下体虚时声线也没什么起伏。根本就完全没有刺激到他。 阮软站在他们旁边,听他们对话,一个虽然说话时笑眯眯的,但话中的内容却带着攻击性,另一个冷着脸,有些爱答不理的。 不过也还好,这样根本就吵不起来。 但继续下去也说不定。 必须马上把他们分开! 副本番外(8) 阮软连推带扯的把人送出门外,声音有些喘,“谢谢你的早饭!保温盒洗好了我会送过去的——就不留你了!” 手还抓在他的胳膊上,喘息明显的声线语速很快,推他时自己也往门外出去了一点,松开他退回来,来不及平复呼吸,“……拜拜!” 关上门之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气。 打招呼的那只手还举在空中,另一只压在门把手上。 刚刚碰上门的时候她的尾音都还没有落下,几乎让人疑心道别的话都被她关在了门内。 阮软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虽然他并没有怎么“抵抗”她的动作,但把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弄出去也费了她一番力气。而且她刚刚太着急了有些用力过度,现在手臂还有些无力。 转身往回走,这才发现许稚离门口更靠近了一点,“我饿了。” 阮软走到他身后握住轮椅把手,推着他到餐桌旁,一边打开宋时带来的保温盒,一边说道,“我去拿筷子!” 许稚垂着眸,苍白面皮上神色寡淡,无端阴沉,声线也好似带着几分死寂,没有生气,“不想吃。” “我更想吃你做的。”他平淡道。 并不算意外。 看刚刚的情况就知道他们不对付。 是之前就认识吗?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许稚家里没有储存食材,冰箱空荡荡的,就连冷冻食品都没有准备,让人怀疑他平时究竟是在吃什么。最重要的是竟然连米都没有找到! 想起家里的冰箱还放着一点食材,还是前两天买的,她停下翻找的动作直起身,“我回去一趟!”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都没有把宋时的保温盒带走,盖子打开了敞在餐桌上。 空气中渐渐飘满了食物的香气,他低头,把它从面前推开,动作无端显出几分嫌弃的意味,并不夸张。 他把盖子盖到上面,并没有合紧。只是遮住了。 其实根本就不会感觉到饥饿。 另一边—— 宋时倚靠在墙上,长腿有一只微微曲着,单侧插着兜,像是等的有些百无聊赖,浓密的鸦羽好似在眼下压下一小片弧形阴影,瞳仁乌黑,不笑的时候完全没有平常时那些温润的亲和力,反倒有些危险。又带着些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淡漠。 看到她,极自然的走过来,手掌已经从裤袋里拿出来了,眼睛弯成笑眯眯的形状,低沉声线含着笑,“好吃吗?”笑意消减了嗓音中天然的冷淡。 和刚才又不太像了。 “什么?” 她愣了愣。 “我做的早餐,没有尝一尝吗?”他眨了眨眼,“还想趁这个机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不定会就此迷上我呢!不是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吗?我可是非常期待呢~” 阮软震惊的瞪大了眼,“你在说什么!?” 怎么、怎么就突然说出这种话了?明明看上去是个正经的人。 僵硬地转移话题,“刚刚,你实在是太过……” 他又靠近了几步,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几乎是霸道的裹过来,打断她的话,“不愿意正视我的心意吗?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哦。我在想办法追求你,不主动一点怎么行。” 副本番外(9) 距离,有点太近了。 他甜蜜的笑容和声音一样,都像是裹满了蜜糖,充满了吸引力。 尽管有时候隐约能够从他的身上感觉到几分熟悉,但—— “我们……昨天才认识没错吧?” 他笑了笑。 并没有确切回答。 阮软还在等着他说话。 只是几秒的安静,她就已经感觉不适应。 能感受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下意识乱瞟的眼神带着些不自知的慌乱,注意到之后强迫自己停下来,手指攥了攥,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那、那个……保温盒我刚刚忘记带上来了,等我洗好了再还给你……还有,你刚刚的行为太过分了,突然闯进别人家里说那种话……” 她边说边状似自然的从他身边走过,绕过他,进门。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关门了。” 并没有听他的回复的意思,下一秒房门就关上了。 “呼——” 她长舒一口气,额头抵在门板上,无声的轻撞了几下,脸都皱在一起。 非常丢脸的逃走了。 露出的耳根有些微红,他怎么会……明明昨天才认识。 她咬了咬唇,在下唇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白色凹印,还在想他的事。 阮软听见敲门的声音,抵着门板的额头也感受到震动,他的声音传进来,仍旧带着几分甜蜜,体贴的没有提刚才的事,“药膏放在门口了,手腕记得要上药,要是不管的话看起来会更加严重的。” 她没有出声。 外面也没有声音了,阮软又过了一段时间才重新打开门,只是稍微打开了一条门缝,她悄悄探出头,药膏放在门前,他已经不在了。房门开的更大,她捡起地上的药膏关上门,走过玄关的时候她停了停,把东西往上面一放,眼不见为净。 她还记得要给许稚准备早餐的事情。 脑子有些乱,但做一点简单的食物还不成问题,想着做好了还得找东西装了带下去,干脆带着食材就下楼了,直接到他那里做。 她拿着东西去厨房,防止他对自己怀有太高的期待,提前告诉他,“我只会做一点简单的。” 他‘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也没有说什么挑剔的话。 煎了两个蛋,又煮了一锅肉粥,快熟的时候加进去几片菜叶子,砂锅又煮了一会儿,关火的时候撒上葱花。 阮软盛出来放在他面前,煎蛋已经有些凉了。她刚刚尝过,味道还算可以。 盯着他吃饭有些怪怪的,阮软和他说过后就坐在客厅看电视。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的原因,她靠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视发出的声音都觉得催眠。 她昏昏欲睡的闭上眼,后背靠着柔软的沙发,更觉得浑身都犯了懒,隐约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向这里靠近,却放任了自己没有睁开眼。 就再过一会会…… 轮椅滚动的声音在她身边消失了,大腿感受到重量时她突然惊醒,猛地坐起身,身体僵硬的不敢动,“你、你在干什么!?” 压在她腿上的脑袋没有动,体温隔着布料传递过来,不算重量也存在感十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他的声线沙哑,“头疼。” 副本番外(10) 她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把脑袋靠到她腿上啊! 虽然他的举动并没有带着色情的意味,脑袋相比腿根更靠近膝盖的位置,规矩的没有乱蹭,但她还是不习惯他的触碰,绷直的大腿几乎都要失去了知觉。 侧脸抵到的僵硬的肌肉彰显着她的排斥,他没有点明。阮软脸上还残留着惊讶的表情,僵硬的身体试图往后躲,手掌撑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掌心偏高的温度夹杂着热汗在上面印下两个清晰的掌印,移动时腿上的重量越发分明。 她听到皮革摩擦的声音,她停下来,或许是过于紧绷的原因大腿已经有些发麻,“要不,你回卧室休息?” “这样就很好。”沙哑的嗓音中似是带着几分疲倦。 但是她觉得不好! 阮软看着他压在她腿上的脑袋,乌黑的后脑朝向她,看上去有些毛茸茸的,有一撮发丝微微翘起,稍微被额发挡住的眼睛闭上了,呼吸声平缓。 因为是倾身靠过来的姿势,t恤衣摆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精瘦的窄腰,线条勾勒出的弧度青涩,但却不失力量感,皮肤白皙。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大脑却不断重现刚才看到的画面。 手指蜷了蜷,话几乎是没有过脑就说出来了,“你该不会是也想追我吧?!” 本来不应该这样自恋的,但刚才宋时的话还是影响到了她,而且他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靠在她大腿上的脑袋总不能是她的错觉。昨晚还非要她留下来…… 越想越觉得是。 又觉得说不定他卷起的下摆也是在刻意诱惑她。 想到他们初次见面——等等! “昨晚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不会是计划好的吧?!被我撞到也……” “被发现了。”他打断她的话,声线平淡,“我知道你会经过那里。” 还没等她彻底意识到他的可怕,竟然靠这样的手段接近,不惜断腿。 他继续道,“我已经关注你一段时间了,昨晚本来也只是打算和你认识一下,但没想到你的刹车没有刹住。” 阮软尴尬的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啊……”但你突然冲出来我想避开你都避不开。 她又想到,“什么叫关注我一段时间了?!你应该没有做什么不能做的事情吧!?” “你是在指什么?” “就是能把你送进去的事,像跟踪、偷窥什么的!” 都做了的许稚:“你放心。” 他平静着一张脸,寡淡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心虚,连声线也是没什么起伏的,仍旧靠在她大腿上,“按照入学顺序我应该叫你学姐,学姐能够接受姐弟恋吗?”他声线平淡的又叫了她一声,唇角却浅浅的勾勒出一抹笑,“你觉得我怎么样?” “都、都说让你回卧室休息了,我推你进去!” …… 好烦啊。 自从这两个人对她表明了心意之后,日常中追求的手段更加明显了起来,而且其中一个是她的邻居,另一个她还需要去照顾,也不能躲开,这半个月都快让她愁死了。 副本番外(11) 周末。 许稚因为骨折请假在家,但阮软上学日还得去上课,周末才有时间推他出来晒太阳。 今天天气很好,照在身上的阳光并不算炽烈,但又暖融融的,很舒服。心情也跟着一起明媚起来,她推着轮椅在小道上往前走,两侧是种植的花草和灌木,空气中满是清新的气息。 “今天和我交往吗?”他突然开口。 “不要。” 阮软已经没了以往面对这种话的局促,任谁每天都被问一遍也肯定已经习惯了吧。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的话,反正都不会听。 许稚被拒绝了就不会再往下纠缠。 虽然隔天继续问就是了。 “早餐我想吃汤包。” “嗯,知道了。” 阮软推着他转弯,从小道上出来,不再只是只能容许两个人并排走的宽度,推着轮椅往边上靠,她听到熟悉的含着笑意的声音,“好巧。” 宋时从后面走上来,对着阮软,“在散步吗?” 阮软木着一张脸,“巧吗?你有没有算过我们已经巧.合的遇到多少次了?”她刻意在巧合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每天都遇到几次未免也太明显了。” 他笑眯眯的装傻,“有吗?我还觉得我们见面的次数太少呢。” 温润低沉的声线染上笑,配合他的表情,也带出些甜蜜的意味。 许稚突然插话,“追的太紧就招人厌烦了。” 当然不是在提醒他。 宋时终于把目光落到他身上,锐利的视线和他碰撞一瞬,又笑眯眯的道,“别紧张,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他上前一步,手掌搭上轮椅一侧扶手,恰好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我也来帮忙吧。” 还不等阮软把手抽出来,最上层又压上一只手,许稚侧过身子,手掌压住宋时的手,连带着她也感受到他究竟用了多少力,挤压感明显。 想抽也抽不出来了。 许稚压住他的手,看着他的视线冰冷,“不用。” 错觉般看到了四溅的火花。 宋时:“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许稚:“一定要说滚才可以?” 阮软,阮软开始头痛。 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只要他们三个人处在同一个空间里最后就会发展成这样,就好像他们完全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她用力抽出手,另一只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也松开了,反正从宋时过来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原地没有动过。 阮软木着脸,双手环着胸,看着因为她的动作而把注意放过来的两个人,“我想好了。其实我是个花心的女人,之所以一直拒绝你们也是因为完全不想放弃另一个人。不过你们迟早也会知道的,我就不继续隐瞒了,不能接受的就赶紧退出吧。” 话音落下,空气都好像安静下来了。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视线完全落在她身上了,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也已经分开了,谁都没有先说话。 宋时略微低着头,深邃五官覆上浅浅的阴影,有危险的气息泄露出来。 似乎感觉到一瞬间的阴郁。 环着胸的双手偷偷抓了抓袖管布料,有些紧张。 副本番外(12) 和许稚的目光对视上了,他乌黑的瞳仁黑洞洞的似是要将人吞噬,答应时反而垂下眸,“如果这是你拒绝的手段,好,我答应了。”他说的认真,平淡的声线却仍旧没什么起伏,有些死气沉沉的。 苍白皮肤和清隽五官更加对比出他的状态,像是脆弱的死寂。 好!?什么好!?他答应了! 抱臂的姿态维持不下去了,她有些慌张地松开手正要说些什么—— 宋时上前一步,挡住她看着许稚的视线,身上危险的气息已经收敛,重新挂上笑,含混道,“都想要,这么贪心吗?” 好像是在指责她。 阮软是想要解释的,但还未开口就被腾空抱起,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有些惊慌。他笑了笑,“觉得我不会答应?那么恋爱第一天,情人节快乐!”他把人往上掂了掂,显出些尽在掌握的松弛,“现在我们就回屋拆礼物吧~” 他笑眯眯的。 抱着她原路返回。 许稚看着他把人抱走,控制轮椅跟上去,并没有说什么。 …… “等等,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宋时抱着人也轻松把房门打开,拧动钥匙推进去,笑了笑并不说话。 一只手抵住要自然关上的房门,许稚推开门,轮椅滚动的声音向她接近,紧接着是大门重新关上的声音。 他应该算是第一次进来。 阮软哭唧唧的捏着被角,宋时专门回房间去拿的玫瑰花花瓣已经碾碎了,淡粉色的花汁蹭开来,香味浓郁到糜烂。 只有地上的花瓣还没有清理干净,被鞋底碾碎了黏在地板上,有些难清理。 她眼里含着一包泪,抽噎着,“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有我家的钥匙。” 偷偷配的话她一定要报警! 这两个变态! 许稚还说没有做那种事,要是没有做怎么可能对她房间里摆放的东西了解的那么清楚。连她放……的地方都一下子找到了,明明是藏在衣服里面的。 宋时正在扫地,闻言抬头,“钥匙吗?我把你的房子买下来了,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你的房东哦。”他眨了眨眼,毫不掩饰现在的愉悦。 阮软看向另一个人,“那你有没有偷偷进过我的房间?” 看着他打着石膏的腿,气闷的想,刚才怎么不又断了。 许稚又坐到了轮椅上,面不改色,“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他苍白着脸,截断她的话,“不难找到。还有运气成分。” 阮软看看许稚又看看宋时,眼神在他们之间移动,看不出破绽。 “总之以后不许再有这种事,让我发现你们就完蛋了!” 最后只能口头警告,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一个个嘴上倒是答应的好。 房子也‘被迫’分享出去了,尽管一开始不答应还是被磨的松口了,在耳边烦的不停。 她堵住耳朵大声,“想要住进来也可以,你们得睡一个房间!你们也知道我这里房间少吧?” 客厅的沙发被占据了。 宋时长手长脚的挤在上面还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但她才不管,每天晚上都把门锁的死死的。 。 实习的资料给我弄癫了,还有一点就写完了我打算再写一会,明天三更 副本番外(13) 阮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感觉压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 微凉的指尖在皮肤上滑动,腰间传来有些不舒服的禁锢感,她无意识挣了挣,躲不开他作乱的手。阮软被他的动作吵醒,迷茫的睁开眼,还没有完全清醒,熟悉了黑暗的视线一抬头就看到了他凌厉的下颌,紧接着撞入他幽暗浓稠的视线。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阮软想起今晚没有锁上的房门,因为他这几天一直很安分,她就慢慢放下了警惕心,没想到就让他偷偷溜了进来。 但又并不算太意外。早知道他忍不了太久。 阮软踢了他一脚,示意他放开自己,她把床分给他一半也不是不可以。 因为刚醒身上没什么力道,踢人也软绵绵的,更像是撒娇,身上从她醒来后就越加放肆的小动作不停,她压住宋时的手,有些受不了他的骚扰,“睡觉!” 掌心下压住的手转了个面,手指隔着布料挠了挠她的掌心,刻意勾她的动作逼得她重新睁开眼,温润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浸着笑,“好,睡觉。” 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一时间痒的脊背都有些酥.麻,她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却被突然更加放肆起来的动作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都快要疯了,忍耐着*息,“我明天还有课!” 他吻上她的皮肤,在小范围流连,唇瓣略微有些湿润,“别担心,早上我会叫你。明天一起去学校怎么样?” 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唔唔两声,气的又踹他两脚,被他扣住,笑道,“留点力气。” 试图睁开眼的时候感觉眼皮黏在一起撕都撕不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好像骨头都在疼。 宋时把她从床上抱着坐起来,她不肯睁开眼,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脑袋在他胸膛上乱抵,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意,还有些起床气,“以后,晚上不许再摸进我的房间!” 宋时正在帮她穿衣服,闻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似不经意道,“好像要迟到了。” 阮软着急起来,也顾不上再说他,主动配合他给自己穿衣服的动作,催他,“你快点!总之绝对不能迟到!” 走出房间还在连连打哈欠,眼睛还是有些睁不开,只是勉强打起精神。 她坐到餐桌旁,打算随便对付两口就出发。 旁边的轮椅上坐着另外一个人,阮软发现他的眼睛下也有一点淡淡的青黑,“昨晚没有睡好吗?” “嗯,隔音不好。” 她猛地呛了呛,捂住嘴防止嘴里的食物喷出来,一杯牛奶被推过来,她连忙端起来喝。宋时从厨房走过来,把打包好的早餐放到桌上,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在说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她猛地站起来,“没什么!我吃好了,现在就要走了!” 耳根的红蔓延开来,视线从许稚身上扫过,他从桌上夹走一只虾饺。 住在一起后他也不再那么排斥宋时做的食物,但也不代表他们感情变好了,这两个人还是不对付。 许稚平淡道,“讨论怎么对待无耻的人。” 副本番外(14) 宋时笑着道,“是吗?不如跟我也说说。” 许稚:“我以为你知道,毕竟很了解他们的想法。” 宋时:“这样说也没错。我觉得对待这种人当然应该……纵容了,只要满意了就不会再继续了吧。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因为不了解,还是不敢呢?”他笑眯眯的,“我看是后者吧。” 攻击性都快要溢出来了。 许稚不为所动,“毫无自制力的人,我觉得只会得寸进尺。” 阮软连忙打断他们的话,“好了好了,我还急着走呢,有什么话回来再说,真的要迟到了!” 她拿起桌上打包好的早餐,要把他们分开,拉着宋时往外走,“快点去开车!” 回头对着许稚,“我们就先走了!” 关上门才松了口气,却没有松开拉着他的手,刚才的话也不算完全的借口,是真的要来不及了,匆忙拉着他往地下车库赶。 幸好这里离学校本就不算远,最后还是堪堪赶上了时间。 阮软急匆匆跑进教室,只觉得运动之后身上更加难受了,刚才在教学楼下分开,等电梯实在是太慢了,虽然只有三层楼还是爬的她腿都有些发抖。 打包的早餐在车子上就解决了大半,剩下的也没有带过来,留在宋时那里。 听课的时候精神有些分散,没办法集中,对她来说忍住没有睡着就已经尽力了。 几乎可以说是熬到了中午,她突然听到教室中躁动的声音,往窗外看过去。 宋时站在窗外,看到她望过来,回了她一个笑容。 阮软把头扭回去,拿出手机正要给他发消息就下课了,她快速收拾好东西出去,声音稍微有点压低,“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有两个……,她还是有点心虚,不怎么和他在学校接触。 “想和你一起吃午饭。”顿了顿,“不可以吗?我以为我们早上都一起来了就不用再隐瞒了。” 绝对是故意的! “所以你们是在交往吗!?” 阮软还没有说什么,她搬出宿舍之前的室友就忍不住激动的开口,其他几个也等着她回答。 阮软看着她们,“嗯…对。” 也不好撒谎。 “难怪最近看手机的频率都变高了!” “有时候还会突然笑出来。” “我之前看小说的时候也会笑啊!” 在她们出口问更多的情况之前,阮软连忙借口约会带着人走了,迎着她们揶揄的目光,“晚点再说!” 总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好。 她接收到了对面比出的打电话的手势,回了个ok。 阮软现在特别感谢今天的课表下午没有课,在外面打包了饭菜回家,没有忘记家里还有一个人。 “你知道的吧,要是……”她没有说下去,抓了抓头发,“绝对会社死的!” 他们还吃得下饭,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动筷子。 碗里被夹了一块排骨,“今天不是只有我吗?” 又夹过来一筷子青菜,“没来得及说,我的腿差不多恢复好了,我准备回学校上课。” 阮软沉默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副本番外(15)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下意识偏头往那边看,手腕却突然被扣住。 修长手指轻易圈住纤细的腕骨,似乎有些不愿意让她关注那边的意思,“今晚陪我。” 黝黑的眼珠直直地看着她。 门外敲门声不断,外面的人像是下一秒就会出声催促,敲门的力道也似是带上些不耐。 她又往那边看了看,动了动手,示意许稚先放开自己,“我去开门。” 快步走到玄关,没怎么多想就打开门,家里还有两个男人她并不担心遇到什么危险。 门外的人一身黑色西装,领带系的略微有些松垮。银色的头发比较少见,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但在他身上却十分适合,和冷白皮相得益彰。 几步远的距离皮肤也细腻的看不出瑕疵,五官锋锐到带着攻击性,偏又十分帅气,给人的感觉也是直白锋利。 但—— “请问你找谁?” 段津屿站在原地任由她打量自己,对着她陌生的眼神,最后还是没认出自己,臭着脸,“还真不记得我了。” 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他的态度又是,“嗯……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可没认错,我是你的男朋友你该不会不承认吧?就算暂时不记得我了也不行!”说到后面声音微微提高,眉眼也显出些张扬。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突然皱起眉,“这两个人是谁?我说,我们可还没有分手呢!” 他的脸色更臭,强调了他们没有分手。 阮软转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许稚和宋时,大概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又回头,“等等等等,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男朋友?我都不认识你。” 段津屿正要说些什么,她在余光中看见许稚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阮软惊讶的看着他,眼睛都瞪圆了,才刚刚说恢复的差不多就站起来了,站立的姿势也没有倾向其中一条腿,而且腿上的石膏都还没有拆,“你好了?” 问这话时都有些不相信。 毕竟这两天他可一点没有快要痊愈的意思,坐在轮椅上还需要她去推。突然看到这一幕视觉冲击有些大。 段津屿嗤笑一声,“什么好了,不过是装作腿断了的样子骗你。” 她也不是什么话都听,看着许稚,抿了抿唇,没有质问。 是她带着人去检查的。 对着她的视线,“先进去再说。” 坐在沙发上,阮软听他们轮流讲述完副本中大致发生的事,恍惚喃喃,“骗人的吧?” 面前突然有一道阴影蹲下,踝骨皮肤感受到指尖的触碰,和灵魂绑定的红绳显现,颜色如血般鲜艳,苍白指尖勾起一截红绳,“就是因为它,我最先找到你。” 声线带着些天然的冷淡,却又有些温柔低沉。 阮软愣愣的眨了眨眼,看着那条鲜艳的红绳。是突然出现的。 耳边还传入某人极具辨识度的声线,副本中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听到了,他听完这些话之后有些咬牙切齿的,“和他们分手,可以做到吗?” 副本番外(16) 还是手机震动的铃声让她完全回了神,她有些慢吞吞的从身上摸出手机,接通了视频通话。 耳机也忘记插了,声音直接外放。 对面安静了几秒,然后突然爆发,“我靠!!” 扬声器传出来的声音几乎能在室内回荡,阮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将手机盖到自己腿上。 往旁边看了看,他们都离得她很近。 一起被摄像头拍进去了…… 现在还有在询问她怎么了的话。声音,传进去了。 她拿着手机抛下他们跑进卧室,把门碰上时着急的没有控制住力道。 她重新出现在摄像头面前,对面估计是等了一会儿了,一看见她出现就说道,“我只是感叹一下帅哥,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对啊,我们还想再多欣赏两眼呢!” “哎!其中有一个是不是就是你之前把人撞骨折的那个?”当时身份证还发过去了。 对面问的都很兴奋,不过也是,当时被拍进去的画面并不暧昧,一般也没有人会想到那方面。 阮软简单回了两句,她们也没忘记重点还是在她的男朋友身上,问题开始转到这方面。 她从借浴室开始讲,这边几句,那边几句的,最后聊了快一个小时。 并不算完全撒谎。 挂掉电话后她倒在床上,踢掉拖鞋。感觉今天过的有点鸡飞狗跳的意思。 她不太想出去,他们跟她说的事情她还是不能接受。 脚踝上的红绳她还没有习惯它的存在,扯了扯,像是在确认不是幻觉。 她重重叹了口气。 . 晚上睡觉的时候竟然梦到了他们说的那些事。 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完全的沉浸式体验,十分具有代入感。 醒来后还很久没有忘记那种感觉。隐约想起了一些画面,越来越清晰,尽管还没有完全记起来。 她洗漱完出去,没有打算告诉他们。 昨天段津屿也“强行”在她的房子里住了下来,客厅的另一张沙发上也挤下一个人。 说起来他们明明可以用那些能力。 她想起记忆中偏僻宅子突然出现的热水器和电灯,当时她还完全没有觉得不对。 段津屿打着哈欠,头发还乱糟糟的,“早——” 完全把她的家当做了自己的地方。 看着他毫不客气的在餐桌旁坐下,她也走过去。 许稚和宋时在她旁边坐下。 阮软没有说自己记起了什么,但却在偷偷看他们,抬眼瞄一眼就收回视线,自以为掩饰的好,却没想到所有的小动作都落入了他们的眼中。 反倒显出些心虚的感觉。 “这是想起来了?” 她看向说话的段津屿,“……一点点。”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那不是好事?干什么这副表情?” 对他们来说,想不想起来不都一样。 她木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男人多了真烦。” “所以干脆还是……” “不可以哦~”宋时打断她的话,“你知道的吧,我不会答应。” “我也不同意分手。” “昨天我就说过,和他们……” 阮软打断他的话。 摆烂吧。 副本番外(17) 阮软有些萎靡的把头靠在桌上,脸颊压到桌面,冰凉的温度也没有让她平静下来。 突然直起身子,手还撑在桌面上,“啊可恶!都来堵我的话是吧?”虽然很想强硬的表示我管你们怎么想的。“分手的事暂时算了就算了……但是现在你们住的是我的房子吧?想要住在这里就得听我的!第一,你们必须保持和谐友善的室友关系,不许在我面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第二,适当的距离有利于发展更良好的关系,所以请牢记对我要有距离感;第三,”她顿了顿,“我看情况再补充。” 她木着脸,“或者现在你们就去外面打架吧,别来打扰我就行。” 能感觉到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眼神看过去,对上许稚黝黑的眸子,对视几秒,“好。听你的。” 视线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木着眼盯着他,宋时面上仍旧挂着笑,却显出几分冷意,笑着道,“看来不答应不行呢。” 阮软看向最后一个人,他面上是明显的不高兴,轻啧一声,“知道了——” 很好! 她并不知道此刻他们都想着同一件事,只是暂时答应而已,脑中转过好几种让她松口的方法。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她开始吃东西,快速解决完后就准备走了,刚刚还是耽误了一点时间的,去学校的话要加快一点速度才行。 宋时说要送她,她拒绝了,算过时间她自己去也是来得及的。 走出一段距离,想起什么突然回头,看向许稚,“我记得你跟我说腿好了要回学校是吧?”看了看他坐在椅子上穿着长裤完好无损的腿,脸上挂着假笑,“不、走、吗?!”说完就完全收敛了表情。 当然不是邀请他一起过去的意思。 她率先朝门外走去,也没有在意他有没有跟上来。记仇的模样让某人忍不住在唇边弯起笑弧。 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学生了,阮软看到室友向她招手,快步走到那一排位置,在她们让出来的最右边的座位上坐下。 老师还没有来,她正在把书从书包里拿到桌上,旁边突然凑过来一个脑袋,离她最远的那位也努力把头露出来身体往她这边倾斜,对上几双亮晶晶的眼睛,阮软把书包放进桌面下的空间,举起手,“昨天电话里我可已经全部都交代清楚了!” “谁说这个了?”她显得有些激动,又轻咳两声,“是另外两个帅哥啦!” “对,昨天不是一直在说你和男票的事吗,都没怎么提到他们。” “其中一个我倒是知道,是你之前说不小心撞了的那个人。那那个银发的帅哥呢?银毛哎!真的好像漫画里的人物!说起来他们怎么会都在你家?” 阮软心虚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该庆幸她们打过来的时候时间还不算太晚,要不然就真的说不清了。 离她最近的室友几乎整个人都靠到了她身上,“快说快说,比如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她发出感叹,“要是能近距离欣赏到他们的美貌就好了。” 副本番外(18) 手也让人抓住了,捧起来。 几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她,阮软稍微移开视线,有些支支吾吾的,“嗯……女朋友倒是已经有了……” 热情一下子没了大半。 捧住她的手也给她轻轻放了下来,但还是不太死心的问,“都有了?” “都有了。” “果然,我就知道!幸好我只是肤浅的爱看帅哥的脸。” 发出了失望的叹息,“我还以为是单身呢。” “这有什么关系,很多明星也不是单身啊,又不妨碍大家看脸。” “但是如果是认识的人就不一样。而且看见那张脸你们难道就不心动吗?结果竟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 阮软听着,既担心她们接着说下去问到女朋友是谁,又担心她们关注到晚上人在她家的事,看见老师进来,连忙让她们坐好,上完一节课中断后很难再继续。 课间的时候果然没有再继续热火朝天的讨论他们,情绪出现断层,后面虽然又提了几句,但并没有一开始那么热情。话题很快转到了其他地方。 中午一起吃饭,因为昨天宋时突然出现在教室外的原因,她还担心他今天又过来了,她暂时并不想见他。 准确的说,是哪一个都不想见。 度过心情愉快的下午,和她们道别后准备回家,走出门口后第一反应是想逃。 许稚向她走过来,声线冷淡,“学姐,我来接你。” 并不算暧昧的氛围。 距离也维持在恰当的社交距离,虽然来接她这件事本身就会让人产生一些遐想,但没有确凿的证据。 她“嗯”了一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让她略微有些不自在,阮软和他一起走入人群向校门移动,脚步有些快。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拿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她抬起手看了一眼,立刻被她熄屏,接着又震动不停。 完全不想看也不想回复,眼里完全失去了高光。 就知道他们不会安分。 行!在这件事上,她也摆烂了。 不是还有一个,他想干嘛就干嘛吧。 见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动,许稚也停下来,伸手牵上她的腕骨,不是容易挣开的力道,“怎么了?” 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她恶狠狠地笑,哼了一声,“和我一起社死好了!”没有再试图掩饰了。 不过或许他们有解决的办法才敢这样做。 也可能就只是脸皮厚而已。 接下来一段时间,果然不出她所料,段津屿也过来宣示主权,有时候还是几个一起过来。 她彻底的麻了。 不过除了几个亲近的朋友之外,好像都没有人关注,网上也没有什么关于她的消息。总之就是毫无讨论度。 室友们在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还拉着她彻夜长谈,本来只是觉得许稚和她好像有一点什么所以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该不会和最后一个银毛帅哥也是——结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激动讨论后连忙求她出书,追问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追人技巧。 但后面也恢复了正常,毕竟一件事讨论多次后也没了意思。只是偶尔会揶揄她。 阮软这才歇下了报复之心。 副本番外(19) 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阮软拿着睡衣拧开浴室的门,心如止水。已经很多次了,现在这种手段对她根本没有用。虽然滚落水珠的冷白肌肤,胸肌腹肌人鱼线,起伏的肌肉线条组成微妙的诱惑,但如果每天都来一次的话,根本就已经完全免疫了。她确信! 浴室内没有传出水声。 她推开门,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震惊的画面,整个人都顿住在原地,惊讶的瞪大眼。 猫、猫耳!? 她愣愣的眨了眨眼,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戴着猫耳的青年衣衫整洁,领口的扣子都没有解开,完全看不出是将要洗澡的样子,见她在门口迟迟不进来,歪了歪头,“怎么不进来?” 望着她的视线和嗓音都像是掺了蜜糖,有些过分的甜腻。 “咕嘟——” 眼神像是被黏在了他脑袋上的猫耳上,阮软咽了口口水,声音在安静的浴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知道这也是他的小手段,强迫自己把眼神撕下来,快步走进去把睡衣塞到他手里,不自在的抱怨道,“这次都还没有脱掉衣服,就不能自己出来拿吗?” 宋时笑眯眯的,“这算是暗示吗?下次一定让你看到想看的。不过,明明之前那样都没有诱惑到你,才想着要试试这样的装扮的,结果还是不喜欢吗?”说到后面语气中带上了些刻意的委屈和失落,宋时向着她低下头,诱哄道,“难道就真的不想摸一摸吗?亲爱的~” 阮软推开他的头,手指擦到一点边缘的柔软的绒毛,她艰难顶住了,忽视他的所有话,“快点洗完出来!” 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宋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失败了呢。面上却笑意未消。 阮软实在是难以应付他们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勾.引,根本就完全不知道收敛。她坐到床上,还在想他头上的猫耳,蠢蠢欲动,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都觉得有些烦躁。 啊可恶! 她倒下去恨恨的捶了捶床,小幅度翻滚时突然发现旁边的被子下有一个鼓起的小包,她坐起来,掀开被子,竟然是猫猫! 毛茸茸的黑色猫猫! 她顿时星星眼,把床单上小小的一团抱起来,伏低身体手垫在床单上,毛毛不是实心的,摸上去肉乎乎又毛绒绒的,她简直幸福的快要晕过去。 和它漆黑的像是玻璃珠的眼珠对视上,试探性的叫道,“许稚?” 黑毛猫仰着小脑袋,伸出短短的一只前爪,肉垫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软乎乎的,“喵。” 脸整个埋进它的肚子,小幅度的拱动。 呜呜呜不管了,她要吸秃它!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听到了某人极具辨识度的散漫声线,不过她根本舍不得抬头,一边发出幸福的声音,一边不停在它肚子上蹭脸。 段津屿大步朝床边走,看着她的模样,“啧,没出息。” 语气听起来有些不高兴,“我说,不就是变成了猫吗?有这么喜欢?我又不是不会!” 副本番外(20) 阮软嗯嗯嗯的瞎应,一看就是没有过脑。 只有正在惨遭蹂躏的猫听见他微妙的醋意,段津屿皱着眉有些不耐,下一秒,一只银点长毛猫踩到被子上,跑过来的时候长毛拖在床单上,肉垫扒拉着她的手,叫声有些凶。 锋利的爪尖却好好收在肉垫里。 阮软的注意力被不同的猫咪叫声吸引,又露出幸福的快要晕过去的表情了,掌心搓了搓长毛猫的脑袋,连耳朵都没有放过。 她承认了,她就是这样花心的女人,被完全的拿捏住了! 长毛猫好像有点别扭,却没有躲开她的动作,阮软狠狠亲了一口它的脑袋,“呜呜呜,宝宝好可爱!” 被冷落的猫软乎乎的喵了一声,有些沉默,肉垫轻轻拍了拍她,阮软也啾了它一口,“宝宝也可爱!” 她把两只猫都抱到怀里,不自觉的就用上了和小朋友说话的语气,“今晚就和我一起睡觉觉吧。” 喵叫声和浴室门开合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水声不知何时就已经停下了,热气蒸腾着水汽从打开的门里散出来,猫耳青年站在门口,抱臂看了一会儿,“难怪亲爱的不想摸呢,原来是更喜欢真的。” 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宋时在阮软身边坐下,“刚刚说是要一起睡对吧?该不会只有我要被赶出去吧?”虽然是笑着说的,眸色却晦暗不明,猫耳发箍也没有减少他身上的危险感。 但阮软坚定的表示,“我只和猫猫睡。” “那好吧。” 竟然没有纠缠。 “这样就可以了吗?” 尾音消失,床沿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布偶猫,粘人会撒娇,带着倒刺的粉嫩舌头.舔过她的手指。留下湿漉漉的水痕,感觉……有些奇妙。 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都抱在怀里了,脸颊一个个的蹭过去,呜呜呜,她昏了头了! 最后还是把被窝幸福的分享出去了。 持续了几天。 最近记忆恢复的越来越完整了,偶尔晚上还会做清醒梦。 结束一个梦境后阮软睁开眼,还在回想刚才梦中的经过,越想越气,一脚把半夜偷偷变回人形的宋时踹下床,她还记得他在副本结束的时候是怎么吓自己的。然后免不得又想到试图用手段把她留在第一个副本的许稚,人全部都已经醒了,鉴于他没有宋时罪行重,她只是踢了几脚泄气。嘴里骂道“混蛋,全都是混蛋!” 段津屿坐起来,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我可没有惹你吧。” 她仍旧气鼓鼓的,“所以我不是没对你怎么样吗!” 都知道她最近正在恢复记忆,现在这样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他们的“恶行”。 被单方面发泄的许稚扣住她的脚踝,在她凶巴巴“干什么”的质问下语出惊人,“喵。”面不改色的模仿。 她捂住脸,有点承受不住。 罪行最严重的某人从地板上坐起来,变回布偶猫可怜巴巴的来蹭她,圆滚滚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仰着脑袋呜呜的叫。 她不为所动。 她又不止他一只猫! 副本番外(完) 客厅。 阮软缩着身体坐在沙发上,像是犯了什么大错,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 偷偷抬眼看一眼对面,心虚的敛下眸子。 救命!脸色也太难看了! 不敢去看旁边存在感十足的几个男人,垂着头等着听对面对她的“审判”。 几分钟前—— 调成静音的手机掉在床下,屏幕因为打进的电话反复亮起,躺在床上的人却毫无所觉的睡得正香。 门外,顾静琳把贴在耳朵上的手机拿下来,对着阮显文,“不接。” 她从包里摸出钥匙,往门上插,按照以往的经验想到,“都这个点了,还在睡。” 阮显文拎着大包小包带过来的食材,跟着她一起进去,先把需要放到冰箱的东西拿过去,剩下的也先放在厨房,看见水池没有吃完没洗的碗筷,锅也都是刷干净的,还觉得有点奇怪,小声嘀咕了一句竟然变勤快了。 她去卧室叫阮软起床,敲了两下门就拧开门锁推进去,“都几点了?还不——”声音猝然消失。 阮软被敲门声吵醒,还完全没有清醒的脑袋辨认她说话的声音,揉着眼睛艰难从床上坐起来,阮母打开灯,看到她耳根和脖颈连接处红色的印记,脸色更加难看,深呼吸了好几次,试图压下情绪,“整理好再出来!” 卧室门被关上了。 困倦迟缓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她前后的变化,突然啊了一声捂住脸,温度滚烫起来,指缝下皮肤泛红,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毛茸茸!! 阮软有些崩溃,她已经习惯和毛茸茸睡了,虽然早上会变回来,但嫌弃了几次后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虽然刚刚妈妈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所以进门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是毛茸茸啊?!她恨不得时光倒流。 捂着脸不肯把手拿开,心跳还有些快,她感觉到毛茸茸围在她身边,发出喵喵的声音来贴她,移开一只手,面上表情好似已经冷静,脸却红的不成样。 她闭上眼发出崩溃的声音,“现在这样有什么用啊!快点给我变回来!”这群坏猫!别想让她心软,她才不相信他们反应不过来。 磨磨蹭蹭了很久才出去。 坐到沙发上,阮软心虚叫完爸妈后就不说话,提着心等着对面的反应。 阮父先开口了,他叹口气,“我们也不反对你谈男朋友,但是你……” “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乱来!”阮母接上他的话,语气急促,“你说,这几个都是什么人?” “就……前男友。他们都想和我复合,所以我……”声音越来越低,含糊道,“我就答应了。” 她被气笑了,“什么时候?为什么一点都不跟我们说?” “就我出院之后,那……这怎么跟你们说嘛……” “你也知道?”看了那三个男人一眼,“住院了都不知道来医院看你,能是什么好的!”完全不顾忌他们在场。 该怎么解释那个时候他们根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阮软绞在一起的手指都快打结了,“也,也不是啦,他们对我还……挺好的。”在她的视线下逐渐消音。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 阮软不说话了。 阮父坐到她身边给她做思想工作,阮母把注意力转到他们身上,倒是没说什么刻薄话,但话里话外都不赞同他们继续在一起。阮软一直关注着他们那边,听着他们一个个介绍自己,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出来的证件,一番话下来既表示了对她的心情,又合理的解释了分手和复合的经过,是她编都编不出来的。把明明不太能让人接受的事说的没了什么抵触的心情。 态度,明显松了下来。 后面和爸妈单独说话了,确定了她的想法后,“算了,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知道就行。” 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冲击的,也不打算留下来了,“我们走了。”虽然说是不管了,但还是交代了一句,“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别怕我知道,我是你妈还能不帮你?” 阮父没有立刻跟着她走,凑近阮软小声说,“偷偷给我打也行。冰箱里的菜今晚就拿出来吃吧,是哪一个做饭?我一看就知道厨房不是你收拾的,在这点上就还行……” 阮母催促的声音传过来,他应了一声,又急匆匆说了两句就要走了,阮软到门口送他们,身后还跟了三个尾巴。场面还算和谐。 送人离开之后,阮软关上门。 冷下脸, 准备算账。 冒名顶替的她(1) 垂下的帐幔遮住床内的人影,听见门开的声音,阮软这才匆忙躺下,扯过被子往身上盖,急急闭上眼。 虽是上好的木料,也不免发出了些声音。阮软不敢再动,缓慢放松身体,连呼吸声都放轻。 靠近的脚步声停在床前,迟迟没有掀开床帐。 她忍不住睁开眼,仍旧不自觉地屏着呼吸,被眼下气氛带动的有些紧张。本就敏锐的听觉进一步放大,窗外雨声混杂着风声一时竟觉得吵闹。 她坐起身不打算再装,但浅色的床帐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撩开,声线清冷,“不是说病了?” 阮软来不及再躺下去,僵住动作顿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 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另一边的床帐也挂到钩子上,清隽的脸上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严肃,气势也是凛冽,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他的发丝明显的湿润,沾染了水汽的天青色外袍颜色更深,低头看着她,眸中带着些不赞同。 阮软只着了一身白色里衣,脸颊红润,对上他的视线,做出乖巧模样有些讨好地用手比划道,[哥哥。] 被揭穿了也不觉得害怕,谁让之前这样做他都没有生气,继续比划道,[我错了,哥哥。我只是想见你,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去找你你都不在。那只能让哥哥来找我了。] 她伪装的半点也不尽心,分明屋子里连药味都没有。 不过他刚才没有转头就走,是已经准备原谅她了吧。 阮软向他伸手,葱白手指捻起一缕湿发,又看着他带着潮气的衣服,皱起眉头,[哥哥怎么不换了衣服再过来?] 他握住她抓着他头发的手,眉头仍旧皱着,“没事。” 力道有些重了,阮软觉得他今天从出现起就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手被抓住没办法比划,自由的右手拉过他的手掌,在他掌心写,[怎么了?] 透粉的指尖缓慢划过他的掌心,像是留出足够辨认字迹的时间,细微的痒意在轻缓的动作中不断累积,他收紧手指,看着她,眼神带着些深意,“最近我在调查一件重要的事。”只说了一句就停下了,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阮软无辜的收回手指,指腹不小心磨过硬茧,点点头,也没有问,她对他在调查什么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默认跳过这个话题。 他松开她,“我有东西要给你。” 恢复自由的双手比划道,有些期待的仰着脸,[是什么?] 笑意僵硬在脸上,几乎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回过神来的时候环玉已经摔在了地上,掌心却似乎还残留着冰冷滑腻粘稠的触感,浓稠的血液从玉佩上滴落,指缝间也浸满了血液,匕首刺入身体的感觉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 表情一时控制不住,[我说过看到它就会想到过去的事,为什么还要拿给我?] 她很快就知道自己失态了,试图冷静下来,手指缓慢地比,[抱歉,我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休息一会。] 没有注意他再说了些什么,过了很久之后还脸色难看的坐着。 冒名顶替的她(2) 大概是白日里思虑过多,竟又做了那个梦。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个人了。 阮软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鬓角都潮湿了,里衣汗湿着贴在身上,冷津津的。 起伏的胸口情绪还没有平缓下来,她气恼的想,那人本来就要死了,她不过是补了一刀罢了,为何还要到她梦里来让她不安生? 只觉处处都不顺心。 阮软发泄地揪着手下的被褥,抓在手中柔软蓬松,上面的刺绣也是繁复精致,摸上去却半点也不觉得粗糙,是她从前都没有见过的。她也未曾睡过这般柔软的床。再看这屋子里的摆设,平日里吃的用的,还有一屋子的下人供她驱使…… 她绝对不要失去这一切! 国公府小姐的身份这样好,只可惜她不是他们的亲女儿,否则何至于这样提心吊胆的。又想早知当初就不该那般轻易地答应退了婚约,义妹怎及妻子的身份稳固,恨她当初孤身前来寻人时只一心想着留下便好,怎没想到这点。 但转念一想,当时纠缠怕是只会惹人生厌,便是给一笔银子打发了她走她又能如何? 阮软不再想这桩事,并未摇铃唤人进来,安静下床到桌边倒了一盏水,接连灌下几大口也不嫌凉。 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她又开始琢磨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人怀疑,让他又要查这件事!一想不免又气恼起来,亏她平日里同他亲近,现下看来全都是喂了狗!合该冷着他叫他知道——也不知道他如今查到什么地步了可恶! 阮软蹙着眉,神色中显露出几分害怕,巴掌大的一张鹅蛋脸,睫毛浓密纤长,一小片阴影随着眨眼的频率振动,唇色是健康的红,又不显得过深,此刻微微抿着。鼻骨也是小巧精致,弧度挺翘。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吹进来的夜风有些凉,屋内透进来的清浅的月光在她身上像是笼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薄纱,本就生得模样乖巧,因着口哑的缘故更是令人生怜,带出几分柔弱,哪知道她正在想什么,肚子里又有什么坏心思。 有的没的想了一通,自觉有了法子应对,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回到床上睡下。等到天亮睡醒后换衣洗漱完,又吃了些东西,找来一个丫鬟到身前,又让其他人退下,[你找人打听打听,哥哥近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她有些惶恐地压低声音,“小姐,奴婢不敢,世子爷最是不喜旁人探听行踪。” [怕什么?]阮软有些不高兴的撇撇嘴,[哥哥又不会生我的气。] 她继续比划,[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把我供出去。] 丫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犹豫着答应下来。 不出一日就传回来了消息。 [你说什么!?] 他竟然在外面置了宅子养人。这根本不是他的性子,除非…… 阮软有些急切,[那个人长什么样?] “世子爷护得紧,奴婢找的人都没法靠近。” 阮软绞着手中的帕子,烦乱地都快要把它绞烂了,越发不安。 不行!她必须得亲眼去瞧一瞧,看看到底是不是死人回来了! 冒名顶替的她(3) 当天她就点了人和她同去。 远远地看见那女人住的宅子,她下了马车带人气势汹汹地过去,却连门都没有进得去。才刚靠近她就看见了门口的守卫,但并没有当一回事。正要绕过他们进去,刀一下就亮出来了,她滞住动作,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阮软看着他们又是拿着刀又是凶神恶煞的,不免生了些退缩之意,但看着紧闭的大门,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我来找哥哥。] 丫鬟将她的意思转述给他们,又表明了阮软的身份,没料他们听了之后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仍旧凶恶的让她们马上离开,并说这里没有她们要找的人。 想要硬闯,他们手上的刀又拔出一些,刀鞘中露出的半截锋利刀锋往前逼退她,惊得阮软猛退了一步被身后的丫鬟扶住,心慌的一时有些思绪空白。 被扶着走出去一段距离才稍微镇静下来,打发其他人先离开,只留下了一个丫鬟。 腿还有些发软,阮软恨恨的想,这群没眼色的东西,竟然敢这样对她!她绝对要叫他们好看! 一边想一边却又离大门远了些,直到已经看不到门口的情况了,阮软把丫鬟往墙边推了推,自己也悄悄的过去,仰头看了看这堵墙,并不算特别高,[你蹲下。] 阮软踩在她的肩上,手指恰好勉强勾到墙壁顶部,丫鬟慢慢站起来,阮软半个身子成功探进去,视线在宅子里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咬了咬唇,手肘在墙顶用力准备把腿也翻上去。 正吃力时手肘突然一痛一麻,顿时泄了力道,整个人失了平衡往后倒,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脑袋也磕了一下,一时间都有些摔懵了。 恍惚间看见丫鬟急切地过来查看她的情况,耳边同时传来质问的声音,“你们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有些沙哑的女声。 阮软还躺在地上,只觉浑身都痛,听到她说的话更是不高兴,什么叫鬼鬼祟祟的?还有她的声音,难听死了! 半点也不想搭理她,阮软被丫鬟慢慢的扶起来,五官皱在一起,一个人还有些站不住。余光瞟见那人朝她靠近,随意扫过去一眼,视线却定住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比方才摔下时还要难看。 极为漂亮的一张脸,在阮软眼中却犹如恶鬼。 阮软几乎是完全靠丫鬟支撑着她的重量,牙齿打颤,忍不住要发起抖来,气息急促,甚至觉得有些恶心欲呕。 掌心出了一片冷汗,耳中嗡鸣,满脑子都是她要完蛋了。 “为什么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 ……什……什么? 反应迟钝的接收到她说的话,又乱糟糟的想,难道……她没有认出自己? “一句话都不说,难道是个哑巴?” 阮软阻止丫鬟的斥责,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生气,她忍住立刻逃走的冲动,用手比划道,[我过来找人。] 她嘀咕一句,“还真是个哑巴。” 阮软只当没听见。 丫鬟转述阮软的意思。 “找我?那也用不着翻墙。” [嗯。]她一概应下来,又比划道,[我刚刚摔的有些严重,想先走了。] 冒名顶替的她(4) 阮软鬓发散乱,被丫鬟搀扶着欲走,左肩却被手掌自身后按住,余光中一截红色的衣袖艳丽如血,耳边传入沙哑微磁的女声,有些漫不经心的,“喂,你的钗子……” 阮软全然没有听进去,只疑心她拦住自己是突然发现了些什么,动作激烈的慌张扭头挥开她的手,却右侧额角刺痛,下意识抬手捂住,又听丫鬟叫道,“血!” 她松开捂住额角的手到眼前,掌心沾了血,手指抖着,却不敢生怒,只摇头作没事。生怕再在这留久了事情全抖露出来。 随手要往她发上插的垂珠步摇尖锐处正对着她,“真是抱歉,不如先到我那儿换身衣裳上些药。” 阮喻看着她的脸,额角伤口渗出的血液流到眼皮,手掌捂住时被糊开的乱糟糟的,方才摔下后鬓发散乱、衣衫脏污,脸上也蹭上些灰迹,表情不安,在那张会骗人的脸蛋上还真是可怜。 她把步摇塞到阮软手中,自然到方才像是没有做过要把步摇插入阮软发间的冒昧举动。 阮软本不想答应,但丫鬟一个劲的劝,她又担心她们看出她过于急切的想逃走的心情怀疑什么,最后还是不得不松了口。 她被扶着进了宅子,现下倒是再没了心情观察什么,直接跟着人去到房间。 丫鬟扶她坐下后就出去张罗着准备热水,阮喻去柜子里翻出了一件红色的裙衫拿给她,“解开衣服去趴着,我帮你上药。” 阮软侥幸的想她好像确实认不出自己了,脱掉脏污的外衫,只留下一身干净的里衣,解开扣子褪下柔软的布料,小心的趴到床上,露出一片青紫的背。 纤细的腰肢软下了贴在床褥上,脸蛋埋进被褥,馥郁的香气萦满鼻息,上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衣,细带微微陷入肌肤,大片青紫旁却是莹润的雪白,对比之下更显严重。 手掌上冰凉的药油接触到她的皮肤,毫无准备之下身体颤了颤,下一秒便被剧烈的疼覆盖了所有感官,阮软猛地绷紧了身体,手指胡乱抓到被褥使力,张口只发出一些不成词的音节,挣扎着蹬脚要把她踹开,紧绷的腰肢腰窝越发明显。 阮软脸贴在被褥上看不到她恶劣的表情,“别动,这伤就是要揉开了才行。” 怎么可能忍得住?阮软更急着把人踹开,气的在心里咒骂,一声轻微的系带断开的声音,她没有意识到还在床上乱蹭试图逃开,压住她伤处的动作顿了两秒,差一点就真被踹到。 乱踢的腿被人扣住,足袜早在方才就被蹭掉,绷紧的脚趾肉乎乎的,指甲盖都泛着粉。 阮软抓住枕头朝她砸过去,眼睛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水盈盈的,才刚翻过身就被她掀起的被子丢了个严实,阮喻把药瓶扔到床上,“看来您是不习惯别人伺候,还是换人吧。”阴阳怪气的。 恰好丫鬟带着烧好的热水进来,阮软坐起来把头上的被子扯下来,看见人就这样走了,气得把另一个枕头也扔出去。 她还有脸不高兴! 冒名顶替的她(5) 后背好像更加痛了,阮软恨恨捶了捶床,眉头拧在一起,都是她害自己摔跤,到上药了还作出这幅模样,她要滚就滚好了。阮软越想越生气,额角的异样也被忽视,直到丫鬟提醒她伤处又出血了。 她随手捂上去果然又感受到湿润,又看到皱巴成一团的被褥上也沾了些血迹。 大概是方才趴着时动作太大又蹭开了。 丫鬟用沾了水的帕子替她擦干净脸,接着去拿扔入床内的药瓶,还未提出要帮她上药就被阮软夺过,带着十足的恼怒丢出去,瓷瓶炸裂开,碎片飞溅。 [不上了!] 她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找到方才脱下的里衣,扣扣子时才发现小衣的系带断了,现下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有些透风。她也不在意,把里衣穿好。阮软不想要她的东西,但看了看方才脱下堆在地上的外衫,脏兮兮的,实在做不到把它捡起来穿上。又不能就这样穿着里衣出门,只能忍着情绪换上阮喻的衣裳,鲜亮的碍眼。 阮喻身量高些,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了,裙摆曳地,一不小心便会踩上。她将腰间的系带勒紧,略微提起了些衣摆,片刻也再待不下去。 坐马车回到府中,阮软还没有消气,越发觉得身上的衣裳碍眼,不让人跟着,推开房门进屋。 “去哪儿了?” 清冷声线随着门板开阖的声音一同入耳,阮软没想到他在自己房中,动作滞了一瞬,垂下的视线先看到他鸦青色的外袍。 她缓慢走过去,方才脑中还在想如何让人消失,稍微有些被撞破的心虚,抬眼却已盈满水雾,朦胧视线撞上他疏淡的眉眼,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滑过尖俏的下巴,[我受伤了,你都不关心我。] 裴时郁坐在椅上,眉峰微蹙,眸光落在她脸上,眼睫和脸蛋都哭得湿漉漉的,眼周发红,表情变化却不大,只是无声的哭泣。却又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肯再上前一步。 他轻叹一口气,站起身,主动走向她,软下态度,“上药过了吗?” 额角的伤他方才便注意到了,还有她身上绯红的不合身的衣裙,套在身上松垮垮的,只有腰间的系带勒紧了腰肢,姿态纤弱。身上浸满了浓腻的花香。完全暴露了她方才从何处离开。 阮软眨了眨眼,像是要把他看得更清楚,手指小心攥住他的衣袖,身体试探地靠过去,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将脸颊贴到他的脖颈,压住跳动的动脉,流着泪摇头,[没。] 裴时郁略微弯着身子,滚烫的眼泪流入脖颈,大片湿意蔓延,她哭得身体都在发颤,摇头时毛茸茸的发蹭过他的皮肤,有些异样。他没有躲,骨节分明的大掌压住她的脊骨,安抚的摸过她的背脊,“好了,我来帮你上药。” 阮软只觉贴得越发紧了些,但并未多想,推开他,仍旧泪眼朦胧的,身子还在轻颤,用手比划道,[还,还有其他地方。] 红通通的双眼望着他,勾住他的一根手指,停顿片刻,牵引至腰间,停在系带蝴蝶结上—— 冒名顶替的她(6) 只需轻轻一扯,系带绳结便会散开。 还未等她进行下一步动作,筋骨分明的大手主动扯开系带,手背青筋明显。 衣带散开,修长手指还勾着一边系带,她诧异抬眸,有些发愣的看着他。 “伤到哪儿了?” 身着鸦青色长袍的男人略微低着头,关切的望着她,清冷声线放柔了语调似是含着宠溺,整洁的衣襟被蹭开,沾了乱七八糟的液体,连脖颈上都是。向来正经认真的人,看上去有些失态。 一根系带还捏在他手中,没有放开的意思。 阮软不知他今日是怎么了,但也乐得他如此,将腰间衣带抽出,褪下不合身的绯色外衫,自脊背滑落堆在脚边,仅着一身雪白的里衣。 侧过身撩起腰间一截布料,露出的腻白肌肤竟比衣料还要白些,腰窝小巧精致,背上晕开的青紫颜色怖人,再往上便被掩在衣内。 过了两秒,她松开撩起的衣料,解开里衣扣子,掀下一侧衣料只露出一侧香肩,另一边连同小衣一同捂住,露出背上大片青紫还有一截断裂垂下的细带。 手指点在一处青紫上,指腹温度炽热,她控制住下意识的颤抖,指腹轻轻按了按,身子瞬间绷紧,她咬了咬唇,眼中又漫上湿意。一面又在想竟进展的如此顺利,眼中不免带上些得意。 裴时郁收回查看她伤处的手指,大掌将她掀下的衣物重新拉上来,克制地裹住她裸.露的香肩,方才自腰间抽出在他手中握着的衣带也折好了放回她手中,“收好了。我让人送药过来。”转身往外走去。 阮软看着他颀长的背影,都被搞糊涂了。 裴时郁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下人刚送来的药,越过她,“过来上药。” 阮软乖乖跟过去,还有些不死心,听话坐在床沿,膝盖贴着他的大腿,他却半分反应也没有,也不说是否躲开了。指腹勾出一些乳白色的药膏,擦在她额角的伤。 她闭了闭眼,手指比划道,[疼。] 清冷声线带着些严肃,“以后还敢乱跑吗?”虽是带着些责问,额角感受到的力道却又轻了些。 他原就低着头,靠的她有些近,倾身越发近了些,清隽的五官在面前放大,冷白皮细腻,一时极具冲击力。她看得有些痴了,额角处传来些凉意,缓解了火辣的痛。 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距离。神色未变,像是并未做出方才哄孩子的幼稚举动。 阮软在心里嘀咕两句,并未说些什么,却是安分下来。 裴时郁在掌心倒上药油,示意她趴下,她想起阮喻给她上药时的痛,绝对是下了狠手。忍不住提前要求道,[轻点儿。] 她脱了里衣趴在床上,任由他在后背动作,只觉时间实在有些久了,虽是被人伺候着。脑中又琢磨起怎么把人勾到手,还得让阮喻消失灭口。 裴时郁收拾好用过的药瓶,叮嘱她,“早些休息。” 她欲要起身,长手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按住她的身体,“小心着凉。” 阮软起不来,听出他要走的意思,虽然他确实没再追问她今日去哪儿了,但她还是没法觉得如意。 冒名顶替的她(7) 人已经走了。 阮软裹着被子撑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手指比划过柔软的起伏,又捏了捏绵软腰肢,嗔骂他没眼光,她都已经这样讨好他了。 下床翻出一件新的小衣换上,目光转落到地面堆作一团的绯色外衫上,又琢磨起了什么。 接下来好好安分了几日,只在中间出过一趟门,没让任何人陪同。 这日,阮软让人打听裴时郁的行踪,听完就又让人准备了马车,要去见阮喻。 趁着裴时郁不在,急匆匆催着马夫驾车送她过去,在宅子外停下。 阮软撩开马车侧面的帘布,示意丫鬟去传话,阮软看着丫鬟和守卫在门口交谈,其中一个跑进去带话,过了好一会儿阮喻才从里面出来。 阮软等的都有些心焦,看见她出来主动探出头,却是眉眼弯弯地和她打招呼。 阮喻上了马车,在她对面坐下,衣衫仍旧是艳丽的红,与那张极漂亮的脸蛋倒是相得益彰,能在第一眼就夺去一个人的目光。 丫鬟不在车厢内,阮软拿出纸笔写,[你好像很喜欢红色,上次借给我的衣裳也是这个颜色。]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骨碌碌往回走,阮软只带了五个侍卫和一个丫鬟,门口的守卫跟了两个在马车后面,她也不介意。 “还好。”语气不算好。 阮软还记得她当时阴阳怪气的一番话,此刻也仍旧觉得她莫名其妙的,但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在纸上写,[你还在生气吗?这次约你去寺庙上香也是想顺便和你道歉,上次我是瞒着哥哥偷偷去找你的,所以不能让人发现。他向来不近女色,听到你的消息,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可能一些举动奇怪了一点……] 顿了顿,[但是上药的时候你突然发火也不能全怪我,因为真的好] 疼字还未写完就被她压住手腕,不能继续往下写,“我知道了。”有些冷硬的截断了阮软的话。 阮软提到上药让她又回想起当时的画面,脸色愈发难看几分。尽管只看到了一眼,但竟然细节都记得十分清晰。 不虞地反问,“伤都好了?” 阮软点点头,细弱的腕骨挣出她的手,在纸上写道,[已经差不多好了。] 阮喻目光转到她的额角,簪尖划开的口子早已愈合,只余一道浅浅的疤,看上去再过不久也要消掉。 她看着皮肤上略微凸起那道疤,心情莫名好上了些,但比之如今,她还是更愿意见到血肉撕裂鲜红流淌的模样。 阮喻黝黑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她,含着些让人不适的攻击性。 阮软避开她的眼神,下一秒马车急停,她失去平衡的撑住马车坐垫。门帘被猛地掀开,侍卫肃着脸让她们不要出来,说完就将门帘放下,几乎是同时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阮软害怕的缩在角落,身体颤抖,却是忍不住要笑出来。想去看阮喻的反应,抬眼撞入她漆黑的瞳孔,冷静的看不出半分惧怕,微怔。 她嗤笑一声,“蠢货。” 说完便撩开门帘下了马车。 冒名顶替的她(8) 阮软还怔愣于她的眼神,注意到她出去也不阻止,她要去找死还正合了心意。想到一会儿就能把她抓起来随意处置,也不恼她骂自己了。 马车内无人,阮软也不装作害怕了,正打算掀开侧面帘布查看外面的情况,脸上毫无预兆地溅上大片粘稠滚烫的液体,腥味浓的令人作呕。 她猛地松开手往后退,跌坐在马车里发出一声巨响,顾不上擦脸,满脑子都是手臂被整根砍断的画面,捂住嘴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帘布上也浸了血,阮软手忙脚乱的去擦脸上的血液,将袖口都染得一片血红,却还是擦不干净。 她死死咬着唇,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发白的唇几乎又尝到血腥味,手脚僵冷,抖着手拔下一根发簪握在手心也完全没有安全感。 她不是这样安排的。 有尸体砸到马车门口,她又往里面退了一些距离,不敢出去。门帘被匆忙掀开,受伤的侍卫催促她离开,半揽半扶的将她带下马车往北面跑。 两个侍卫护着她跑,有好几次她都感觉刀落在了她的身上,兵刃相接,分不清是谁的血。心跳越发的快,身体似乎失去了对疼痛的感知,侍卫带着她一起扑在地上,她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又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不敢往后看。 簪子还死死的攥在手心,今日她已经见了足够多的红,但看见那截熟悉的绯色衣角,她慌忙抬头,想叫却出不了声,只能拼命向她跑。大概是听到了她接近的动静,阮喻回头,阮软带着所有的情绪扑过去,抱住她的一瞬间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手臂不断收紧,下一秒却被狠狠推开。 阮软摔在地上,又惶急地去抱她的腿,身体全部贴上去,脸颊也贴过去,不让她走。阮软抱的很紧,身体的颤抖被传递过去,滚烫的泪大颗大颗的被她的衣衫吸收,抬头乞求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恐惧,从肢体和眼神都在诉说着,[别丢下我!] 后面有山匪追上来,阮软回头看了一眼抖的越发厉害,腿一时僵硬的完全无法起来继续跑,无意识抱她更紧。恍惚中感觉到发间步摇被抽出,耳边破风声穿过,她听到几声短促的叫声,接着是肉.体倒下的声音。 试探着回头看了一眼,听到阮喻斥道,“松手。” 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面色自方才起就一直很难看。 阮软摇头,流着泪着急比划,[带我一起走,求求你,我保证会听话,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错了,我全部都坦白!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阮喻看着她比划。她此刻完全不见方才得意的模样,浑身都沾满了血,鬓发散乱,身上蹭了灰土,一张脸只剩眼睛完全干净的露在外面,却也是哭红了。衣衫撕裂,看上去万分狼狈。 表情惶恐,将她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死死扒住,眼里的情绪浅显易懂。害人把自己搭进去,实在愚蠢。凭什么认为她会救她。 “喂!”她低下头,恶劣的笑,带着些报复的快感,“我根本看不懂你在比划些什么东西。” 冒名顶替的她(9) “再不放手就杀了你。” 冷白的修长手指扣住她的脖颈,指骨泛白,手背筋脉暴起,像是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掐断她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阮软胡乱地抓到她坚硬的手指骨节,试图掰开她的手,此刻竟还有心思感受到她手指薄茧的粗粝。 阮软伏在地上难受的呛咳,疯狂攫取四周的空气,脸色涨红,一时视线都有些模糊。抬头望见绯色身影逐渐远离,慌张地勉强撑起身子追上去,却只敢远远的跟在她后面。 脖子上传来持续的痛意,阮软轻轻捂了捂,站立不稳的跟上去。虽然害怕,但她最后还是放手了。至少不会要自己的命。 阮喻自然不会刻意停下来等她,还未走多久娇生惯养的身体就受不了了,腰部以下酸僵的几乎抬不动,阮软看着荒芜的山路,四周茂密的树木让人辨不清方向,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出去,她无比后悔自己来了这个鬼地方。明明还有其他的办法。 肚子也叫起来,她按住有些抽痛的胃,看着前方隔着一段距离的绯色背影,委屈的眼睛都红起来,自从进了国公府她就再没吃过这样的苦。 但此刻又只有阮喻能带给她些安全感。 她拖着身体又走了一会儿,气都有些喘不上,呼吸越发粗重,喉中隐隐带着几分血腥气。看到阮喻停下的时候阮软几乎是不敢置信,直勾勾地看着她把一路上拾起的木头放下,开始生火。 知道她暂时不会继续走,阮软终于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下一秒就重重跌坐在地上。两条腿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一动也不想动。 身下是坚硬的小石头,有些硌人,她也完全不在意。 旁边就是小溪,她们之间的距离早在方才就不断缩紧,慢慢试探她的容忍。隔着不算远的距离,阮软看着她生起火,又去溪水里捉鱼。 休息了好一会儿,敲了敲使用过度的腿,阮软也缓慢移动到溪边,却是清洗起身上的脏污。洗干净了手和脸,又浸了水慢慢地搓把头发黏在一起的血污。等洗完后回到原先的地方坐下,阮喻已经杀好了鱼串起来架在火上,鱼肉烤熟的气味散过来,她偷偷咽了口口水,只觉空荡的胃越发难受。 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香喷喷的鱼肉上移开,想也知道她不会和自己分享。她的脖子现在都还有点痛呢! 正努力忽略空气中的香气,她听到沙哑微磁的女声,又带上了散漫,“过来。” 听到的一瞬间阮软都不能立刻确定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愣了两秒,诧异的站起身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没有挨到她的衣裙。 隔着衣裙皮肤也感受到热意,阮软听见火光爆裂的哔啵声,鼻间香气更浓,忍不住又咽了口口水,吞咽声明显。 “说吧,哪儿找的人?” 阮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阮喻嗤笑一声,坐姿随性,“别露出这幅恶心的表情。难不成你在马车里笑是高兴自己要被绑了?” 她被狠狠戳中了,但当时说要全部坦白的话在如今还算安全的情况下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他又看不懂手语,不知道她当时比划了些什么。 阮软抿了抿唇,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缓慢写,[我没有。] 冒名顶替的她(10) 阮软露出被冤枉的委屈表情,火光映照在她脸上,连颤动的睫都被照的清晰,她垂着眸,一身狼狈模样,极具欺骗性。 她已经打算无论如何都死不承认,没想到阮喻并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阮喻倾身凑近她,黝黑眼珠扫视着她的脸,不发一言。阮软被盯得发毛,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控制住身体要躲避的反应,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阮喻又盯了她一会儿,突然坐直身体,冷哼,“那就当是这样。” 视线看着火堆,散漫语调中带着几分嘲意。 “毕竟如今你和我一起坐在这里逃命不是吗?” 阮软弯起唇角快速笑了笑。 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事,阮软没有接她的话,她也没有再开口。 修长手指抓着粗糙的枝条将上面串起的鱼翻了个面,然后往火里添了些木头。阮软看着她,把潮湿的长发从脑后拨到肩前,抓在手里用火烘干。 等了一会阮喻都没有什么反应,大概是默认了她继续待在这里。 阮软收回观察她的视线,拨弄头发的动作也逐渐变得心不在焉,想到自己找的那个废物脸色就难看起来,事情办不好还连累她落到这种境地,之后还要想办法封口,想想就觉得心烦。 还有那群匪徒,竟然敢如此对她,等她回去一定要派人将他们通通杀掉! 鼻间隐约嗅到一点焦糊味,她回过神连忙把头发收回来,发尾摸上去发烫,但幸好没有被火燎掉发丝。 阮软仔细摸过后才松开手,抬头却发现身旁的人已经把那条鱼拿在手中吃起来,撕开烤的焦黄的表皮,露出的鱼肉雪白。对方咀嚼的动作更是勾起了她的馋意,饿久了的肚子发出了咕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明显。 阮软用力按住自己的肚子。 因着方才的交谈,阮软自觉她们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些,带着些讨好的对她笑,正要提出能不能分给她一些东西吃,黝黑眼珠对上她带着渴望的眼神,把她的话堵回去,“没有你的。” 阮软也不敢反驳,毕竟她之前可是要掐死自己。 但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吃未免也太过残酷,阮软移开视线,冷着脸在心里偷偷骂了她两句,待了几秒还是站起来去了溪边,刚好方才只大致清洗了一番,能趁现在再仔细洗一洗。还有这一身的味道。 走回火堆边的时候阮软穿着湿透的里衣,外衫拿在手上,还在滴水,上面的血迹洗不干净,只是变浅了。 空气中的香气还没有散尽,她坐在火边烘衣裳,潮湿的里衣紧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又冷又闷的。接连扯了好几下,也没什么用。 她只觉哪里都难受,方才还在腿上发现了一道口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伤的,腿都已经酸僵的麻木了,浸了水才觉出疼来,还被她泡的有些发白。 阮喻已经闭上眼休息,阮软放下手上快被烘干的外衫,盯着她垂落在地面的手,手伸出去,指节蜷了蜷,犹豫两下还是只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袖。 这样就算睡着之后,应该也能注意到她的动静吧。她绝对不会叫醒自己一起走。 冒名顶替的她(11) 阮喻没有睁开眼。 袖口处传来的力道很轻,但她并非没有察觉,还有被注视的感觉。 她大概也能猜到阮软的心思,却不在意。过了片刻对方也没有得寸进尺的下一步动作,阮喻不想搭理她,直接忽视了她的存在,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怀里靠过来一团滚烫的柔软时阮喻猛地睁眼,眸子里没有多少困意。她本就浅眠,感受到被触碰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下意识要出手。 身上传来不适的束缚感,阮软死死缠着她的身体,隔着几层布料传递过来的温度仍旧滚烫,就连呼吸都带着炽热。抖着身体在她怀里难受的蹭,汲取另一个人的体温。脑袋靠在她怀里胡乱的动着,压过她心口的疤,竟好似又带来几分隐痛。明明早就愈合了。 阮喻扣住她的两腮将她的脸往外掰,动作缓慢像是克制着什么,修长手指指尖陷入软肉,骨节用力到泛白,覆了薄薄一层皮肉的手背青筋暴起。 她的面色沉郁,紧盯着阮软的瞳仁映不进光亮,隐隐还带着几分杀气。掐住阮软腮部的手指松开,划过皮肤上移到眼角,几乎触碰到眼珠,像是忍不住要戳进去。 虚伪的,浅薄的,那些算计全都暴露在这双眼睛里。恶毒又…愚蠢。 视线落在她的脖颈,留下的青紫掌痕随着时间流逝看上去越发可怖。杀意愈浓。 下滑的手指突然被阮软的手抓住,带着它贴在脸颊。掌心盖在她的手背,脸颊迫不及待地蹭了蹭,露出像是依赖的亲昵表情。 手指动了动,就被更重的力道压住,脸颊肉都被压的变了形,微微陷入指缝。大半身子还在阮喻怀里,红与白的衣衫纠缠在一起。 闭上眼的时候看上去很是乖顺。 心口的疤又重新被抵住,分不清是不是疼——她没有动。 阮喻面色仍旧沉郁,掌心逐渐浸染上阮软滚烫的体温,周身气息越发阴郁暴躁,几乎扼住人的呼吸。火光已经熄灭。在荒无人烟的溪边,面对半昏迷的另一个人,她暂时撕开了伪装,恢复本音,声线极冷,有些咬牙切齿的。 “真想杀了你。”他说。 天色微亮。 裴时郁循着车辙印找到阮软乘坐的马车。 他肃着脸看地上的尸体,视野中大片的红,还有断裂的残肢。快速扫视了一遍,并未发现阮软的脸,稍微松了口气。下马走过去撩开翻倒在地面的车厢的帘布,观察起里面的痕迹。 带着的侍卫也跟着下马,听到树丛后有动静,过去抓了一个人过来。 那人嘴里直喊着饶命,被两个侍卫压在裴时郁面前。 裴时郁松开帘布转身,从侍卫那接过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不让他废话,拿出阮软的画像,问他,“人在哪里?” “应、应该还没有抓到!”他急切地要解释,“本来我们是不敢动手的,是有人花了银子让……” 刀刃快速划过,他未说完的话混着血含在喉咙里,颈部喷出的血溅在裴时郁脸上,“再看到人也不必留活口。” 他面无表情的把刀递出去,得到她没有回府的消息还是有些迟了。 “继续找。” 冒名顶替的她(12) 阮软被捏着肩粗暴的推醒,还没有睁开眼睛,有东西砸到她身上,盖住她的脸,“起来。” 她努力睁开厚重的眼皮,下意识要把头上的东西扯下来,抬起的手却小幅度的颤着,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浑身的骨头都在痛,被人弄醒后反应迟钝,坐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站起来,站不稳的晃了晃。 阮喻没有等她的意思,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但并不算远。 阮软指甲掐了掐掌心,疼痛带来几分清醒,一边穿上外衫一边赶上去,看着还是没有什么精神。虽然惊讶她竟然会叫醒自己,但阮软哪里都难受得紧,没什么心思多想。 她如昨日般跟在阮喻身后,拖着身体机械地走,脑子都有些转不动。走了很远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她叫醒自己难道不是要和她一同走的意思? 阮喻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没有回头,接着身侧贴过来一道身影。阮喻没有看她,径自向前,过了两秒,垂在身侧的左手突然被人握住,她停下步子侧头,垂着眸冷冷地盯住阮软,任谁也能看出她情绪糟糕。 阮软抓住她小臂的手僵住,视线从她那阴晦压抑的眸光中移开,僵着手松开她的手臂,再没了借力的打算。 阮软还担心她会介意衣袖上被抓出的褶皱,结果她转过头就走了,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像是完全不想搭理她。 什么烂脾气?!就知道摆脸子给她!要不是……她才不会容忍! 阮软咬了咬唇,气得眼眶都湿润起来,本来就已经快难受死了,还要被她这样对待。脑袋胀胀的疼,有些恶心想吐,乏力疲软的腿也快要抬不起来了,光是站着就耗去了大部分力气,好想就这样泄力坐下去。一步都不想再走了。 气完了还是得跟上去! 心跳好似还在加快,阮软深吸了口气,仍旧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还没有从林子里出去,她靠着一棵树缓了几秒,然后追上去挡在阮喻面前。 记着方才的事没有去碰她,不太顺利的表达出想要停下休息一会儿的想法。 “不能走了?” 阮软点点头。 “行啊,那就麻烦您留在这替我挡一挡后面追来的人了。” 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话,阮软捏紧拳头。又看到她指着一处的杂草,“那儿怎么样?看上去挺阴凉的。” 阮喻转过头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消失,“不过去吗?” 阮软快要气死了,捏着拳瞪了她几秒,率先向前走。 绝对是故意的! 只休息一会都不行,她又没说要留在这里不走了! 阮软捂着抽痛的胃,憋着一股气向前,没过两秒就看见她越过了自己,脚步不停。 气血上涌,眼前模糊一瞬,一直以来被勉强着的身体达到极限。昏迷前还看着她的背影,在想,这个该死的—— 阮软清醒过来的时候很是惊慌,阮喻绝对做得出把她扔在原地的事。 下意识动了动,反应有些激烈,然后才发现自己在某个人的背上。 “醒了?那就下来自己走。” 阮软僵住身子没动,顿了两秒,慢吞吞的把身体重新趴到阮喻背上,也不管她不留情面的话,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双腿悄悄往前勾了勾。 冒名顶替的她(13) 出乎意料的,阮喻并没有把她摔下去。明明听上去语气很不耐烦。 于是腿又小幅度向前勾了些。 阮喻身体顿了顿,语气不善,“松开腿。” 夹住她的腰了。 阮软闭着眼掩耳盗铃般把腿收回来,假装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静。 脸颊还靠在她的肩颈处,说起来,伏在她背上竟然十分有安全感。念头产生的下一瞬阮软就撇了撇嘴。口中泛苦,她皱着眉吞咽了一下,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不想动。 视线恰好对着阮喻的侧脸,眸中还染着困意,随着身体轻微的晃动松散的目光聚焦在她耳垂,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中阮软昏沉的注意到她竟然没有耳洞。 然后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是在床上,借着蜡烛稍显昏暗的光,阮软观察了四周,环境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若是之前她一定会万分嫌弃,如今却觉得与露宿荒野相比并不是这般让她难以接受。 看上去有些老旧的木门从外面被推开,她扭头望过去,耳边传入吱嘎声的同时视野中出现阮喻那张漂亮的脸,没什么好脸色。手上却端着一碗米粥,还未走近米香味就传到了她的鼻间,下意识吞咽了两下,长久未曾进食的胃却没有感觉到饥饿。 “还能自己吃吗?” 阮软点点头,伸出手把碗接过来,尝了一小口味道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胃部的饥饿,大口吞咽起来。 温热的粥水划过食道,缓解了胃部的不适。她低着头,脸几乎都埋到了碗里。 “我找了两身衣服过来,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先换上吧。”声音苍老,带着些口音。 阮软循着声音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布衣的老头,手上抱着两叠衣服,脊背略弯的从门外走进来。 阮喻过去从他手上接过衣服,“多谢老伯,我们就收下了。” 和对她的时候态度好多了! “其实这是我儿子的衣服,不过都是新的,他还没有穿过。家里只有男人的衣服,女娃就凑合穿上一回。”他笑呵呵的,说着又对着阮软问道,“只有一碗够吃不够?粥想要的话灶台上还有。现在还温着。” 阮软拿着碗坐在床沿,闻言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了。 “她不能说话。”阮喻向他解释。 老伯面上露出‘可惜了’的表情,倒是没有说出口。 过了片刻—— “天晚了,你背着人走过来也累了,赶紧好好休息一晚上。碗就给我吧。” 说着就从阮软手上拿过了碗,走了出去。 阮喻走过去把门关上,又把手里的衣服放到床上。 阮软在她起身时拉住她。 在她手心写,[我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阮软不高兴的鼓了鼓脸。 [那,有没有办法……] “没有。” 她都还没有问完! 算了,她果然还是那幅讨厌的样子。 阮软松开她,气呼呼的在床上躺下,滚到里侧。她都关了门了,没有离开的意思,肯定也不会把床让给自己,只能勉为其难让她也躺上来了。 冒名顶替的她(14) 身侧传来的呼吸声很近,连被子都盖的是同一床。 阮喻还清醒着。 这张床并不算大,两人之间只隔开了很小一道缝隙,随意一个动作就会接触在一起。 阮软已经睡着了,平缓的呼吸声听得他有些烦躁。 他没有睁开眼,拧着眉不耐的转过身子,背对着她,空出大段距离。 阮喻试图忽视她的存在,刻意的不去关注她的动静,但还是没什么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后背突然撞上她的脑袋,抵到障碍物还下意识的蹭了两下,温热的呼吸透过布料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温度快速扩散开来。 他怔了怔,身上搭上她的手,腿也随之压上来,抱住他满意的贴了贴。 猛地起身将她掀开,沉着怒气去看她,却见她翻身向里侧滚了回去,自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被子也让她带着扯过去,仍旧睡得香甜,没有要醒的意思。 阮喻死死盯着她,藏在眼底的情绪吞没在黑暗中,后背好似还残留着烧灼的热意,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直到最后也没有弄醒她。 黝黑的眸子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 睡着后有些红扑扑的,方才他还感受到了它贴上来的温度,全然不见昏迷时的苍白憔悴。补充了水分的唇瓣红润着,看上去十分柔软。睫毛纤长卷翘,额角他留下的疤痕只剩下很浅的一道痕迹,逐渐关注到更多的细节。 彻底没了睡意。 阮软醒过来的时候阮喻还躺在另一侧的床上。 她看到阮喻眼下不明显的青黑,稍微凑近了些去看,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她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脑袋被抵着额头略显粗暴的推开,阮软感受到她的嫌弃,狠狠皱眉,越过她的身体下床,恨不得趁机踩她一脚! 对于她要换到里侧的要求,阮软没什么意见的答应了。 总之,等她回去…… 裴时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过来? 又等了两三日。 深夜。 阮软又一次滚到阮喻身边,他仰躺着,阮软把手脚搭上来的时候他没有动,脸颊贴到他的颈窝,唇瓣若有似无的触碰,鼻间萦绕着已经习惯了的香气,气息温热。他按在薄被下的手手背青筋暴起,喉结滚了滚,面上浮现出一抹烦躁的隐忍。 她又贴的紧了些,脸颊肉被压的微微凹陷,温软细腻。 阮喻将她从身上稍微撕开了些,阮软口中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想要拨开身上的手,皱着眉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竟然清醒了过来。前两日可从未醒过。 她发现自己挂在阮喻身上。刚醒过来脑袋还有些昏沉,突然感受到什么,惊慌收腿,瞪大眼猛地坐起来,还以为是错觉,伸出手着急地去摸他的脖子,摸到坚硬的骨节。 她的手僵住了,顿了两秒后又用力搓了搓,直搓的那处皮肤泛红。被按住手背攥住手指。 “发现了?”声线低哑,带着股躁意。 指尖感受到声带的震动。 冒名顶替的她(15) 阮软漂亮的眼睛好似灼了火,愤怒的瞪着他。 这个变态!难怪睡觉的时候也要穿着衣服! 用力把手从他喉结上抽回来,指尖还带着些震动的麻意。 阮喻也坐起来,向她气恼时生动的眼珠伸手,被阮软拍开。冷白肤色泛红,他被气笑,“恼了?做出这幅表情之前不如先低头好好瞧瞧,黏过来的是谁?还不止一次。”声线仍旧带着些未褪去的沙哑。 阮软侧头看到身后空出的床榻,确实是她越过了界限,皱着眉情绪越发不佳,但更多的却是在想他竟然是个男子。 怎会是男子!? 自性别起便错了,她又如何能完美取代他的身份。 阮软咬着唇,眼中浮现出焦急和慌乱,越想便猜疑起裴府中人也知晓他的伪装,脸色控制不住的难看起来。 阮喻看着眼前人出神的模样,漂亮的眼珠里映出了他的身影,眼神却没有聚焦,眼底除了那些能被轻易读懂的情绪外全然忽视了他的存在,暴戾的情绪逐渐升起,修长手指掐住她的两腮,用力,“你似乎没有弄清楚如今的处境,即便我在这里杀了你——谁能知道是我做的?就和你当初一样!” 阮软吃痛想要挣开他的手,听到他的话后身体僵住,眼中又添上惊恐,他原来一直都记着却隐忍不发! 身体控制不住的打颤,几乎磕到牙关,却又僵在原地不敢动,被掐住的脸固定在原处,被迫仰着头,害怕的看着他,手指几乎将手下的布料攥破,他来找她复仇了! 覆着薄茧的手指抵开阮软咬住唇瓣的牙齿,指尖带着些暴躁地压在她留下齿印的唇肉上,露出一点雪白的贝齿和不明显的嫣红。 他喉结上皮肤泛着的红还未褪去,坚硬的骨节随着说话滚动,垂下的眼睑显出些阴鸷,扣着她的脸朝自己拉近,低头凑近她耳侧,“你对我做的,我一刻都不敢忘。” 颈侧传来刺痛,阮软皱眉张口忍痛,下意识去推他,想要说话口中却只发出几个不成字的音节,被迫忍受着。还是带着些惧怕。 阮喻尝到口中的血腥味,仍旧没有松口,齿尖深深陷入血肉,像是要咬下一块肉来,如同进食的凶兽,残忍凶暴。 早便该杀了她的,也不至于到如今这般。他阴戾的想。 下不了手吗? 手指抚过在她颈侧狠狠咬下的齿印,冷白指节沾上了鲜红的血,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过她。无论如何他都要抓在手心。 唇上也沾了红,阮喻松开她,捻了捻手上的血,“我已经忍耐的够久了。早知一开始便杀了省事,偏你有意无意的来招惹我。如今合了你的意了,你欠我的,那就换个方式偿还。” 骨节分明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冰凉的温度也显露出一点他不平静的心绪,沾了血贴着皮肤有些湿黏黏的,感受到脖颈疼痛处有液体流下的触觉,阮软犹豫着想要把手捂上去,却只轻轻碰了碰。 这个疯子! 冒名顶替的她(16) 阮喻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贴在她脸肉上的手动了动,指腹刮过绵软滑腻的软肉,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滋生着粘稠的危险感,像是随时就会有下一步动作,却又没落到实处,令人心慌。 不敢动他这只手,阮软任由他贴着自己,摸到他另一只手,拉到手中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指尖方贴在他掌心,还未写下一笔画,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掌就突然拢起了手指,将她纤软的手指也抓在手中。 “要说什么?我不想知道。”低哑的声线有些恶狠狠的。 阮软下意识又咬了咬绵软的唇肉,难道他还真要……垂下的头被他抬起,眸中氤氲了水汽雾蒙蒙的,眼尾和被齿尖碾过的唇瓣透出薄红,带上些欺骗性的可怜。滚落的眼泪砸到他抬起她下巴的手,他的眸色深了深,“怕也没用,我不会放过你。” 窗外突然出现大片火光,远远地还传来某个人正在指路的说话声。 越来越近。 “就是这儿!” 没有听到另外的人说话,那个老头说完这话后也没了声音,阮软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看向那扇木门。她隐约有一种预感。 门没有被推开。 片刻后,裴时郁的声音传进来,“是我,我在外面等你。” 屋内到底有旁的女子在,他不便入内。 听见声音,阮软十分激动,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眼圈湿红,还是那副可怜的模样,眉眼间却显出些娇蛮,毫无预兆的抓过他的手在腕上报复地咬上一口,见了血才松口。 还胆子大的瞪了他一眼。 阮喻看着她逃似的下床,扯过挂在床头的布衣,离了他一些距离才往身上穿,高兴地往屋外跑。 该不会以为这样就摆脱他了? 他抬起手,腕间留下的齿印很深,仍在渗血,是带着麻意的疼痒,他笑了笑,“咬的真狠。” 阮软打开门朝裴时郁扑过去,抱住他的瞬间对他找到自己的喜悦全化作了委屈,潮湿未干的眼又染上水意,流着泪将他的衣袍洇湿。 粗布衣遮住了颈间的牙印,她扑过来的动作太快,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口前,浸湿的衣料将她的眼泪混淆,遮掩掉屋内发生了什么。 她被抚着脑袋安抚,“不哭,哥哥在。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阮软含着泪抬头,视线交错一眼又被轻轻按回了怀中,在他温柔的低哄声中,哭得越发委屈。胸前的布料被她的涕泪蹭的一塌糊涂。她哭得累了,轻哄的话语传入耳中只听得见他的声线,无暇分辨。 “裴世子不如先去换身衣裳。” 阮喻站在门内,火光将整个院子都映得明亮,屋内也透进来光。他看着挡在门外的两人,没有走出去。 裴时郁抱着人抬眸,疏淡的视线落在阮喻身上,手丝毫未松,没有半点嫌弃,“不必。” “那倒是我多管闲事了。找到了人,你是打算现在就走,还是歇一晚再走?”阮喻走到他们身边,低头看着阮软埋在他怀里的脑袋,一动不动的,“又睡着了?” 冒名顶替的她(17) “看来是得歇一晚了。” “这、这个……”一直在旁边充当隐形人的老伯站出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他看了眼周围举着火把的侍卫,说话有些结巴,“屋子大概不够用。”就是全腾出来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呐! 他表情苦恼,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裴时郁:“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他连忙应了两声,扭头就走,没管身后发生的事。 裴时郁没有看他,对着阮喻道,“马车明日到,我和他们在外面。”他抱起阮软,“我先将人抱进去。”说完抱着她往屋内走,却被阮喻拦住,“方才出来的着急,里头还有些姑娘家的东西没有收拾好,恐怕不便让人入内。” 他伸出手,衣袖艳丽的红遮住手腕上的咬痕,“不如将人交给我。” 裴时郁:“那便尽快收拾了。” 阮喻没有收回手,他嗤笑一声,“这是防着我呢?难不成你是担心我会对她做什么?前两日我们可都是同吃同住,人不是还好着吗?”黝黑的眼珠直视着他,“还是你也知道有些人想害我,怕我报复?” 她瞒不过人也正常。 裴时郁面色未变,“你是个聪明人。” 阮喻听懂了他的警告,“那么,现在能将人交给我了?” . 阮软还未完全清醒就匆忙要去摸自己的脖子,生怕暴露了上面的痕迹。现在还不能让旁人知道,尤其是裴时郁。若是他看到这些暧昧痕迹定会往下查,便什么都瞒不住了。 散漫声线传入耳中,是伪装过后熟悉的女声,“急着藏什么?除了我还没有别的人瞧见。”看见她在找人的样子,“裴时郁在外面。” 阮软稍稍安了些心,看着阮喻仍旧作女子打扮,开口也是女声,虽不知为何,却也大松一口气。 她抓过阮喻的手,看见自己在他手腕上咬下的齿痕,心虚的又用衣袖盖上,她当时有些冲动了,如今还用得上他,不能让他到外面乱说话。 阮软主动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指尖在他手心划过,[我知道错了,你想要怎么罚都可以,但我暂时还不想让哥哥知道我们的事,好吗?] 绵软温热的唇瓣在脸侧轻触,微微陷下的唇肉重新恢复饱满,像是一碰就能挤出甜软的汁水来,她摆出乞求的可怜模样,[哥哥一定会接受不了的,求你了,答应我好不好?不会很久的。] 阮喻按住她的唇,抵的唇肉凹陷,“真是好手段。”有些阴阳怪气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嘲意,“但只是这样就想让我答应吗?”指尖又往里探了些,感受到些微湿意。“至少还有另一边呢,厚此薄彼怎么行?” 阮软轻轻咬了咬他的指尖,在他另一侧脸上落下一吻,暂时便让他尝些甜头。 [可以吗?] 阮喻闷闷的笑,“我看上去就这么好打发?” …… 体温上升,空气也好似变得灼热起来,阮软喘着气将人推开,手脚发软地擦去脸上的薄汗。 冒名顶替的她(18) 她撑坐在床上,眼中又沁上了一层薄雾,喘息还未平复。 [哥哥、还在屋外等着] “那我们就出去吧。” 他本就秾丽的脸染上几分明显的餍.足,越发秾艳起来,冷白肤色上凌乱的红衣更添几分艳丽,如同摄人心魄的精怪,作女子打扮也丝毫不违和,只身量高些。 怨不得她从前没认出来。 阮软推开门出去,裴时郁向她走过来,“脸怎么这么红?病了?” 筋骨分明的漂亮大手要去试她额头上的温度,阮软任由他的手贴着,摇了摇头。 没有发热。 阮软想起方才的事,脸又红了些,她不让他亲自己的嘴巴,怕留下痕迹被人看出来,没想到他就在不用见人的地方……她让他占了好一番便宜。羞恼的咬了咬唇肉,拉下裴时郁捂在她额头的手,[哥哥,我们快走吧!] “好。马车停在外面,我带你过去。” 阮软却不动,坐马车的话岂不是还要和阮喻在一起,她宁愿骑马回去。虽然她不会骑马,但裴时郁可以带着她同乘一匹马呀。 她正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裴时郁—— “在等我吗?” 点在他指腹的掌心顿了顿,阮软和裴时郁都看了一眼说话的阮喻,没有人理他。 阮软转过头,手指微不可察的蜷了蜷,继续在裴时郁掌心写,[哥哥记得多留下些银子。] 他轻嗯了一声,“已经表达过谢意了。” 她本也不是真的想说这事,就没再多问。 阮软跟着阮喻上了马车,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看见他就觉得胸口前有些异样的不舒服,悄悄扯了扯衣襟。掀开车厢侧面的帘布呼吸了点外面的空气,感觉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过来。” 阮软侧头看过去,他松散的靠在车厢壁上,单手支着颌,袖口滑落,“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在马车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不情愿的挪过去。 明明是他让自己过来,她真过去了他却又不理她了。 阮软又看他一眼,撩开帘布看外面的景色,看了会儿也觉着没了意思。她被马车晃出了些倦意,靠着车厢休息,马车突然颠簸一下,侧倾的身子被揽着腰捞回去。 她坐稳后把人推开,理了理鬓发,还皱着眉不满,[不用你也没有问题。] 突然把她捞过去反而吓了她一跳。 安静片刻。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扮作……这幅模样,小时候就已经——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他却没有回答。 阮软抬头去看他的脸,阴沉一片。垂下的眼睫都显得阴翳,“很想知道?” 她不敢点头。 他却继续往下说,声音甚至称得上平静,“因为我是血脉不净的y——” 阮软捂住他的嘴,封住他的话。 他偏了偏头,“不想知道了吗?不对,应该是已经清楚了吧。” 阮软讪讪的收回手,[我不问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又和他说,[可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如今你已经不用再这样了。]大概是已经习惯讨好他了。她皱着眉,着急补上一句,[当然不是现在就让旁的人知道!] 阮喻好笑的看着她,看穿了她打的什么算盘,“今日不是已经打发了我吗?不会反悔。” 冒名顶替的她(19) 马车停在裴府门口。 下马车前阮喻拉住她,说了些等她来找他的话才放人离开。她敷衍的应下。 阮软被裴时郁带到了他的院子,大夫替她把脉。 “小姐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近两日疲累了些,好生歇息便是了,药也是不用用的。” 大夫收回手向他禀报。 裴时郁冷淡的应了声,示意丫鬟将人带下去。 [我都说我没事嘛] 阮软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黏着他。 [但既然我已经回来了,哥哥可一定要替我出气。]她不高兴的皱起眉,[那群匪贼竟敢打我的主意,剥皮抽筋削肉剔骨都不为过!哥哥就应该将他们通通抓起来,然后——] 阮软停下手指。 看到裴时郁的脸色,她不敢再往下说了。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正垂着眸看她,鸦羽在眼下遮起了一小片弧形阴影,薄唇微微抿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他突然开口,“跪下!” 阮软愣了愣,不敢相信的抬眸,看到他仍旧冷着的一张脸,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咬了咬唇,不甘不愿的跪下。 回府后她就来了他的院子,连换身衣裳的时间都没有,身上还穿着那身粗布衣裳,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用布条围着,撇下嘴跪的并不标准。 她都不知他为何要与她生气。回来的路上他似乎就有些古怪了。 裴时郁并未纠着她的姿势,他肃冷道,“看来是我一直太纵着你,这次险些自食恶果,还丝毫不知错。” 他气她的那些小心思,又气她将自己置于险境。 [……你知道是我做的?]阮软心虚的移开视线,却也不觉得他会如何,[你也说了,我都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哥哥还要与我计较] 见他不说话,这才讨好的又说了一句,[我自然是知道错了,哥哥就原谅我吧。] 摇了摇他的手。 “不罚你怕是不长记性。既然大夫说了无事,明日便来我这里受罚。” 阮软还想求情,裴时郁漠然扫了她一眼。 她委屈的松开他的手,没再反驳什么。 [……知道了。] 心里还想着的事也不再提了,得到他允许自己起来的话,阮软站起来就走了。次日还真过来受罚,被打了几下手板,他倒是收着力了,但她一身娇气的皮肉才打了两下掌心便肿胀通红,看着十分严重,不得不草草停手。 卧房。 沉入水中的身体下一瞬便被捞起。她呼吸急促了些。 氤氲的水汽中带着些酒香,阮软轻阖着眼,水流从她脸上落下,滑过凝脂般的腻白肌肤。轻启的唇瓣殷红,溢出丝丝浅淡的酒香,脸上的水珠还未干,困倦的由他支撑着身体,柔弱无骨像是他一松手便会再次滑落入水中。 裴时郁的手紧了紧。 今日她的丫鬟请他过来,他还以为是她消气了,却不想进了屋子就看到她喝了酒还在这儿睡了。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掌,看她恢复白皙的掌心,低斥道,“真是胡来。” 没人看着也不怕被淹了。 冒名顶替的她(20) 阮软蹙了蹙眉,似是不适,动了动身子口鼻又往水中没去,被他连忙伸手捞上来。 不能再放任了。 裴时郁将她从浴桶里抱出来。水有些凉了,白色里衣湿透了贴在她身上,竟醉的连衣裳也忘了脱。白嫩的足踩在地面上,足趾是带着热意的粉,滚着水珠,浑身都湿漉漉的,倚在他身上。透湿的布料下透出的小衣艳红,裴时郁脱下苍青色外袍,裹在她身上。 正要唤丫鬟进来,阮软睁开眼,想要站直身体却又软绵绵的往他身上倒。手下意识的撑在他身上,大概是冷了,身子颤了颤,手掌贴上他的脖颈,感受到温度舒服的蹭了蹭,贴的越发紧。 指尖缓慢沿着他颈间跳动的青筋划动,似是好奇,睁开的双眸眼底一片朦胧的不清醒,指节上带着的水珠蹭开在他皮肤上,更添了暧昧,他微不可察的吞咽一下,喉结轻滚。 这下她像是找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绵软的手指按上他的喉结,压着戳了戳。 裴时郁抓住她的手,声音微哑,“够了。” 阮软不解的皱眉,仰着头看他,听不进他在说什么,手被控制着,她突然踮起脚,饱满柔软的唇瓣撞上他的下颌,在冷白皮肤上叼着肉咬了咬,留下不同于水珠的湿润。 抓住她的手紧了紧,裴时郁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推开。 空气中潮湿的水汽好似也粘稠起来,他的气息重了些,下巴发麻,干燥的衣料被她身上的水洇湿,带着花瓣的浅香,他却只觉燥热。 阮软抿了抿唇,唇色更润,薄红着一张脸,眼睛要睁不睁的,突然掀起眼睑,如同被蛊惑般盯着他的唇缓慢凑近—— 呼吸可闻,他只来得及偏了偏头,唇瓣印在他唇角,温热绵软。 他尝到她唇瓣中溢出的酒香,“你醉了。” 她当然没有醉。 一开始被裴时郁打了手板她确实是与他闹了脾气,但之后不见他却是为了养养身上阮喻留下的痕迹,如今脖颈上的牙印已经消的不明显了,她又上了些粉遮盖,不怕他瞧见。 她如今的处境危险,不知何时就会东窗事发,必须得尽快将人勾到手,酒她并未多喝,不过是喝了些许,又往皮肤上擦了几次,房中也撒了些。却没想到他如此能忍。 难道真得要她爬上.他的床不可吗? 阮软不死心,迷蒙着一双眼,手臂软绵绵的圈住他的脖颈,身上他的外袍掉落在地,怕凉般又去贴他。 后颈微微一痛,她下一瞬便没了意识。裴时郁接住她往下倒的身子,将人抱到床上用被子裹盖着,然后唤来丫鬟替她擦身。 他清隽的面容上神色冷淡,下巴上却缀着一个小巧的牙印,里衣也是潮乱,丫鬟们连忙低头不敢再看,手脚麻利的给她擦干身体换了身干净的里衣,又把被褥换了。 然后安静的退下。 裴时郁还没有走,方才他避开了,如今才又过来,他站在她床前,微敛着眸子,长睫遮挡下眸中情绪翻滚,不知想了些什么,看了她良久才离开。 他并不屑于乘人之危。 …… 冒名顶替的她(21) 失败了。 阮软睁开眼睛,烦躁的翻了个身,身上的里衣被换过,雪白的衣襟都交叠着拢的严实,丝毫皮肤都不露——她就差脱.光衣裳抱着他引诱了,竟然把她打晕都不肯碰她! 后颈隐隐有些不适,她用手轻轻揉了两下。 虽然不甘心,但……不能再继续了。 她摇铃唤来丫鬟下床梳洗,又草草用了早膳,找了个由头将人都支走,开始收拾东西。 急匆匆地翻出值钱的首饰,最后又把一把银票塞进包袱,结还未绑好,听见丫鬟在门外唤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一瞬,动作凝滞,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推开门挡在门口,[什么事?] “有您的信,是……那儿送来的。” 阮软接过信却没有第一时间拆开,她进屋,又将门带上。 拆开信封扫过纸上的字,看完便不耐烦地撕碎了信纸,都已经如此了,她才不要再去见他。 撕碎的信纸就大咧咧的摆在桌上。 阮软拿着包袱出门时注意到丫鬟落在布包上面的目光,并未遮掩,假意命令了几句,她要去找那个女人,不许任何人跟着。一副去找麻烦的样子,倒像是受了什么威胁,很顺利就出了府。 . 官道旁。 “差点没发现,这竟然还藏了个娘们!”男人兴奋地抓着阮软把她从石头后拖出去,她的手指挣扎着扣进泥中,嘴巴被恶趣味的捂住,有些窒息的胡乱挣着身体,抵不过他的力道被扯出去。 人和包袱一起被扔在地上,布包散开来露出里面的银票和首饰。 阮软伏在地上,急促的呼吸着,瞳孔中满是惊恐,血腥味混杂着他掌心的黏腻汗味,即使已经放手了她也仍旧十分难受。阮软强忍着干呕,凌乱着发不敢抬头,只感觉周围有不少人,身体无法控制的打颤,他们都敢在官道截杀官兵,更不多她一条命。 浓腥的血逐渐淌过来,被她宽大的衣袖吸收,她不敢动,一时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大哥,瞧这身段就知道是个美人!我看就先留着吧!” 无人回应。 阮软视野中出现一截紫色的衣摆,那人在她面前蹲下,“抬头。” 她用力咬了咬唇内的软肉,疼痛让她找回了几分对身体的掌控,听话地抬起苍白的脸,包在眼中的泪大颗坠下,砸到他伸出的手指上——是不满她的迟钝想要亲自动手。 指节感受到眼泪的滚烫,并未收回手,改变方向触到她的眼睛,指尖扫过眼睫,阮软反射性闭眼,隔着眼皮眼珠被仔细抚过,尤其是湿润的眼尾和眼睫,被指腹用了些力按压。睫毛都被感兴趣的扯了扯,“不准哭。” 阮软睁开眼睛,颤着眼睫看他。 眼中还笼着一层未散去的薄雾,撞上他的视线,只一瞬便避开。 他看上去还是个少年,那张脸有些稚气,瞳仁乌黑圆润,脸颊上的软肉显出些幼态,乌发尽数束起,紫色袍子上有几处深色,表明他方才也动了手。 他微微弯着唇,笑得甚至有些可爱,指腹还残留着眼泪湿润的烫热—— “娇滴滴的看着就难养,还是杀了吧。” “大哥!” “w——”阮软仓惶扯住他的衣袖。 他止住起身的动作,疑惑地“嗯?”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修长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捏开,露出藏在雪白贝齿后的嫣红,并未残缺。“原来还是个哑巴。” 接触皮肤的手指感受到她试图隐藏的颤抖,阮软死死抓着他的衣袖,想要求饶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改变主意,她害怕他,却仍旧不肯放手,被迫仰起的脖颈都透着些逞强的软弱。 努力憋着眼泪,乞求的看着他。旁边还有人在为她求情,麻痹了的嗅觉几乎已经习惯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不是被杀掉,就是被他们…… 阮软突然挣开了他捏着自己脸肉的手,用尽全力朝着他扑过去,颤抖的唇成功贴到他的,又讨好的啄了两下。 他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仿佛没有预料到她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要躲开的意图,看着她微微弯起唇,颊边浮现出可爱的酒窝,“想跟我?”无端透出些乖张。 阮软急切地点头。 他食指轻佻的点了点唇,“好啊~”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从地上捞起来扛在他身上,视野倒转,倒垂着的脑袋发晕。呆愣的被放上马背。 不是更新 暂时只有600多字,写不动一点……周末再努力…… 冒名顶替的她(22) 另一边裴时郁也发现她逃了。 伺候阮软的丫鬟们在屋内跪了一地。 卧房内值钱的东西能带走的都被带走了,东西被翻的有些乱,能看出走的是如何仓促,撕碎的信纸拼好了摆在桌上,他已经看过上面的内容。 应该尽快安排人把她追回来,他想。 裴时郁沉着脸,想要查清她是否顶替身份并不难,最简单的便是让双方对峙,总能露出些什么破绽,更何况她根本不擅于伪装。但他不仅对那些都视而不见,还出手替她遮掩——这不是他应该做的。 他又想到昨夜她酒醉后的举动,他不愿趁她不清醒时做些什么,现下看来那分明是刻意的引诱! 裴时郁按了按眉心,神色肃冷,无论如何,她既然畏罪潜逃了,他就更应该把人抓回来好好教导。 “世子,”门外小厮快步走进来传话,察觉屋内压抑的气息,越发谨小慎微,“外头来了个姑娘……” 裴时郁冷冷地打断他,“不见。” 小厮欲言又止两秒,“……是、是要求见小姐。” 眸光移到他身上,没有抬头也能察觉到那道视线,他仍旧屏着气,然后听到:“让她过来。” 他应下吩咐,又快步走出去,连汗也没敢擦。 阮喻进来的时候看到裴时郁站在桌前,桌上被撕碎的信纸看上去有些眼熟,他走近了些,视线扫过屋内,并未看到阮软的身影。 他语气毫不客气,带着些质问,“她人呢?” 阮喻看着裴时郁那张冷淡的死人脸,看上去似乎不太想搭理人,过了片刻才听到他的回复,“……走了。”语调没什么起伏。 令人窒息的沉默。 阮喻忽地嗤笑一声,看这屋里的模样,应该是跑了才对吧! 人都看不住的废物。 “前两日她说被你罚了需要休养不能和我见面,”阮喻嘲讽道,“以为装模作样的惩罚她两下就行了吗?既不愿意彻底揭破,又不能完全包庇……你未免也太虚伪了。” 裴时郁:“说完了?如果你觉得不满,我会给你补偿。” 他唇线平直,看上去丝毫没有被攻击到,脸上的线条有些强硬到顽固。半点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 “嘁,”阮喻想到什么,心情反而好上些,“不必了。” ——已经有人答应他了。 至此,关于她的事,在两人之间几乎已经完全明牌,没再过多交流下去。裴时郁不在意她脸上一瞬莫名的笑,问她找阮软是想要做什么。 阮喻:“当然是——让她兑现承诺。”他漫不经心地笑,与裴时郁对视的眸子带着几分锐利,“只希望裴世子到时候不要阻止。” 两人都敏锐地感知到什么,对方的…… …… “你该不会是想跑吧?”宋祈远狐疑的问,漂亮的眉毛皱起来。 有这样问的吗? [当然不是!]阮软着急地在他手心写字,生怕他不相信自己,[我是真的要忍不住了才和你说的,如果等一下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我还不如si——]死字写了一半,一看他要当真的模样,咬了咬唇,连忙转了说辞,[总之我不要!求你了!] 阮软被倒扛着走了一段路,晕乎着被放上马背后他也没有顾忌她的意思,骑马骑得飞快,颠得她大腿根生疼,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用想要小解的理由让他停下,想要趁机逃跑。 “这样啊——”宋祈远伸出手指戳向她的肚子,被她抓住手拦住,身体也往后躲了躲,他自然地歪了歪头,“你躲什么?” 身体还是下意识地远离他,生怕他再来戳自己,她羞红着脸在他手心写,[我真的不想当众……亵裤……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犹豫了下,讨好地踮脚在他脸上轻啄一口,退开些距离期待地看着他。 宋祈远认同地点了点头:“那的确挺丢人的。”松口,“还是我陪你去吧。” 整支队伍在他们说话前就已经停下,此刻继续休整,阮软赶在他可能喊别人前, [我只想你一个人陪我去!] 他没有迟疑,“好啊~” 宋祈远和她一起往道旁的林木里钻,走了一段后还能看到山贼在外面的身影,她看了一眼宋祈远,他没有说要停下,接下来只要想办法再把他支开…… 她根本没有想一旦被抓回来会怎样。 宋祈远突然叹了口气,“好没意思,不然我给你讲故事吧。” 阮软出神间对上他可爱的笑脸,酒窝里都像是酿着蜜,不等她回应就往下讲。 冒名顶替的她(23) 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 “有在听吗?敷衍我的话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他笑吟吟的。 阮软被迫停下,[我……听见了!] 宋祈远直起身子,没有让开位置,看着她好心地重复,“方才说到我杀了一个骗子,割断喉管喷出的血差一点就溅到我的脸上了,我可受不了,真是幸好呢。啊——就是这把刀,”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刀面薄韧,泛着冷光,展示给她,“要试一试吗?” 听在阮软耳中就是你也想要死吗。 在她明显抗拒的表情中宋祈远抓住她的手,牵动唇角,补上后半句话,“别担心,已经擦洗的很干净了。” 冰冷的刀面贴上她的手指,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威胁感,阮软猛地抽回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痛感,指腹上猩红的血液快速渗出看得她眼晕,被他含入口中吮去,“乱动什么?”若不是他方才及时收回了手,她的指节都会被削掉。 宋祈远看了看她手指上没止住的血,没了继续吓她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淡下来,把刀重新插回腰间,“只是想让你摸一摸,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方才不是很着急吗?不如就去那里。”他指了个地方。 阮软捂着刺疼的手指,虚惊一场,心脏仍旧跳的剧烈,指端好似还残留着方才的湿热,伤口疼痛中还带着些让人不适的酥.麻,她反应迟钝地点头。 …… 慢吞吞地从草丛后走出来,宋祈远听到动静转身面对她。 阮软:[……我好了。] “好哦,那我们回去吧。”他的语气又变得亲昵起来,“虽然时间把握的没什么问题——我就不问为什么没有声音了,就把它当做我们之间甜蜜的小秘密吧。”他弯腰把脸凑过去,对她轻佻地眨了眨眼。 声音?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染上羞红的脸又瞬间变得煞白,直愣愣地僵在原地,又是羞恼又是畏怯。 竟连这种,这种动静都注意着。登徒子! 明明可以直接拒绝她的要求,他却还装模作样地带她过来,说的那些话也是在警告她,她还自作聪明地认为自己能够从他身边逃走。 阮软捏紧拳头,急促呼吸了几下,强忍着没有发作。 宋祈远回头催促,“不走吗?” 她带着气跟上去,又不敢让他发现,表现出来也是怂唧唧的。接下来更是一路上都没敢再做什么,安分的被带回了山寨。 阮软关在屋里不想见人。 她被擒过来已是倒霉,还要忍受那些低贱的人对她评头论足,一开始不知道她是宋祈远带回来的还有男人用恶心的眼神看她。准备婚礼这几日情况是好上了些,她都不想出门了,还有人故意说与她听,他之前就有个相好。这般着急替人打抱不平。指望她羞愧不已主动让出位置吗?又不是她提的成婚。 若是从前,她怎么可能和这样的男人有关系,即便有张好看的皮相又如何。 如今倒是只能靠他了。裴时郁他们知道真相不派人来抓她便好了,决计不会来救她。 她只后悔为何偏偏选了那时逃跑,才让她遭此横祸。 冒名顶替的她(24) 被掳上山第三天。 又到了婆子来送饭的时候,在门外敲了两声便停下,也不进来。 往日不打一声招呼就推门进来了,何曾将她放在眼里,今日倒是装模作样起来。全寨都知道她口哑不能言,还能出声答应她进来不成。 阮软阴着脸,只作没听见。 大概是等的急了,门外又传来几声扣门声,没完没了的。阮软不耐烦地站起来,唰的一下拉开门,看清门外的人后无语地转身回去,差点就没忍住把门再摔回去,方才的情绪都堵在胸口。 回自己的房间还敲什么门?也不出声,她还以为是谁! 到山寨那天阮软就住进了宋祈远的房间,每晚都同塌而眠,今天早上她还发现自己又把大红喜被大半都卷走了,只留了一个角给他,他也没说什么,好心地将剩下的被子也给她了,态度古怪。这些日子他也没碰她,有时候她明明能感觉到他并不是一点也不想,但到最后也只会让她快点睡觉。弄得她胆子都大了些。 宋祈远拎着食盒进来,查看物件是否完好一般扫过她,才满意低头把菜肴拿出来摆到桌上,敛着眸冷不丁开口,“之前说太素了拿你当兔子养,我可真是冤枉,早知道就该让你顿顿吃草吃叶……我才不想被你这般说呢。” 阮软不理他,拿碗筷的手却不客气。 宋祈远在她对面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看着她吃饭,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 “好吃吗?”完全不受她的态度影响。 阮软嘴巴塞得鼓鼓的,还在努力嚼着,在裴府的时候吃食如何精细如何费时便如何来,她还挑剔着入口,在此处不能同当初一般,她接受不了如此落差,又自恃身份,更是难合胃口。 不过在饿了两顿之后…… 阮软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拿出小本子,[还可以] 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快速写上,[就是有些腻得慌!] 宋祈远看着她空了的饭碗笑了笑,也不拆穿她,单手撑着脸,语气甜蜜,似乎有些黏黏糊糊的,“荤也不行,素也不行,果真是位难伺候的大小姐。” 说着却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包点心。 “还能吃吗?” 眯着眼看着她把纸包接过去,“这两日一应事宜都快要筹办完成了,我很期待呢,和你成亲。你也是,对吗?”他笑着稍稍歪了歪头,懒懒盯着她。像是好脾气的猫。 …… 隔日她就被通知了成婚,阮软第一次见到了旁人口中他的相好,只打了个照面。 阮软被送进房间,晚上在席间她也饮了些酒,软着身体倚坐在床沿,想到那双泪眼,心说麻烦了。即便阮软看不上宋祈远,也是断然不愿同人分享的。 她没头没尾地想了很多,坐了一会儿酒意更浓,脑袋晕的厉害,晕晕乎乎地闭上眼,软绵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在床上。胭脂盖住了脸颊醉起的红,脖颈上泛起的粉却无处遮挡,一直没入到大红喜服之下。 衣领被难受的扯开了些。 这张床她已是睡惯了的,滚烫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烛火无声晃动。 半梦半醒间感觉喘不上气,身上似乎被什么湿黏的东西沾上了,又像是小虫子在缓慢爬动,让人有些发痒不适和下意识的排斥,阮软皱着眉不安地睁开眼,脸上还有细小的汗珠,看见身上落着一片阴影,她无力张了张唇。 没能阻止他的动作。 冒名顶替的她(25) 好热…… 喉咙也干涩的像是要冒烟…… 阮软下意识一巴掌拍过去,眉间皱起浅浅的折痕,粉白的指最后落到他身上时却轻飘飘的,醉的浑身发软使不出什么力。 掌心下是他的头发,阮软起先只松松扯着,突然痛哼一声,攥紧了他的头发—— 他竟然咬她! 并不十分疼,还注意留了力道,宋祈远抵着她闷闷的笑,又用唇舌描摹了一遍那印子,黏黏糊糊的,突然抬起头,微哑声线也带着些甜腻鼻音,“险些忘了合卺酒。” 他撑坐起来,解开她攥着自己发丝的手,离开去拿酒。 阮软仍有些晕,心跳的也很快,躺在床上好似骨头都要化了,衣衫散乱,试图撑起身子,却被拿酒回来的人按住一侧肩,眼珠盯着她缓缓推下去,另一只手上端着葫芦形状的容器,哑声调笑道,“我来帮你。” 却不是让她起来,而是自饮了俯下身同她共饮了这酒水。 烈酒入口,呛咳之意却被死死堵在唇中,两道呼吸密不可分,拿在手中的葫芦碗摔在床褥上,剩余的酒液洒出,喜服被浸湿,侵入身体的烈性酒好似将神经也寸寸麻痹了,还带来几分窒息的错觉。 阮软闭着眼,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剧烈颤动着。 越发不清醒了。 宋祈远稍稍松开她些,阮软张嘴急切地攫取着空气,往日透亮明澈的大眼睛此刻雾蒙蒙的含着泪,整张小脸都红透了,胭脂色也遮不住,也不知是醉的还是憋的,看上去可怜的不行。 宋祈远绕着她的发,气息也有些不稳,“还好吗?” 阮软还没缓过来搭理他,宋祈远的指腹用力碾过她的眼尾,带走一抹湿意,“回神……” 近乎粗暴的力道也未多唤回几分清醒的神智,她眸中一片醉意,像是彻底认不出人了。 他遗憾地捧着她的脸,还是喂多了吗?该少喂些的……他可不喜欢只能任由摆弄的人偶啊。 动作却未有停止的意思,慢吞吞地除去所有遮挡…… …… 阮软趴在床上像是睡熟了,散乱的发丝遮在脸上,半张脸压住被褥一角,压出了印子,脸蛋红扑扑的,显出些和醒来时完全不同的乖巧。 半夜宋祈远将人推醒,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了什么才将她拉起来……大概是还有些迟钝,阮软难得的好脾气,没有试图抓花他的脸。只有一次,稍稍解了解瘾,宋祈远抱着她捡起丢在地上的小本子,抱她到桌边坐下,又亲自把笔送到她手里握紧,竟然开始审问起她来。 这是什么不正常的行为?!简直有病!! 他还靠过来,下巴抵在她颈窝,弯眸问,“很难回答吗?” 阮软坐在她身上,握着笔的手颤颤巍巍的,眼睛都被逼红了,脸上不断冒出忍耐的汗珠,将自己的身份和当日为何带着细软逃跑写下来告诉他,自然是假话。 反正晾他也不知真假,写的也是草草。 他却能轻易看出她的所有谎言,又硬是磨着她一点点补充内容,阮软受不住折磨,把话都让他给套了出来。 宋祈远满意地从上面收回视线,黏糊糊地蹭她,“真是不老实呢,我也不想用特殊手段啊……” 她软塌塌地被抱回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还不让她睡。 冒名顶替的她(26) 阮软做了个可怕的梦。 她在一股香味中睁开眼,兀自惊悸。 里衣下,皮肤还留有指尖缓慢划过的触感,指腹有些粗糙,一遍遍书写下他的名字,竟有几分灼痛的错觉。 又忍不住回想起昨夜她几乎是在剖白恶毒心思的场面,脸色由红转白,当时混沌中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此刻回想起来却是觉得难堪。 她虽做得,却也不愿叫人就这般揭露了,还是由她亲自开口! 尽管知道看不清,阮软还是朝桌上看过去,试图看出那份“供词”是否还留着。可也只看得清纸张上仍有乌黑的墨迹,不知内容。 还看到了另一个人站在那旁边。 宋祈远看了她一眼,继续将瓦罐里的鸡汤舀入小碗中,“醒的正好,参鸡汤,吊了几个时辰刚送来的,补补。” 昨夜的逼问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端着碗到她床沿坐下,戳了戳她温软的脸,眉间折出一道浅浅的皱痕,“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看啊……还能够起来吗?” 指腹碾磨了下她嫣红的唇瓣,似是压抑着兴奋,“不然还是我来帮你吧?” 对着他期待的面容,阮软白了他一眼,酸软胀痛的手用尽全力掐上床沿他的腿,又努力拧了两下。一夜了还不消停! 阮软听见一声愉悦的闷哼声,掐在他腿上的手被握住,往上移了些位置,“继续。”宋祈远眯着眼,声线有些紧绷的沙哑,身体也不易察觉的轻颤着,像是强忍着兴奋。 温度好似也快速升高起来,阮软用力抽回手,牵拉出更多的酸胀感,觉得他活像是追着人舔的狗。坐躺着指了指他拿在手上的碗,提醒他是来给她送汤的,让他赶紧拿过来。 宋祈远失望地垂下眼,看她已经自己坐起来,“……好吧。” “真的不要喂吗?” 阮软已经弯腰过去就着他的手把鸡汤饮尽了,她还记挂着桌上的“罪证”,不耐烦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下床拿到放在桌上的小本子,撕烂后又揉成团,用力塞到茶壶里,壶盖处纸都多的冒了出来,挤压时有水溢出。 回头看到他正看着她,意味不明的,“你似乎没那么怕我了。”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阮软吓了一跳,眼中染上他熟悉的畏惧惊惶,以往觉得漂亮的,如今却觉得反倒让眸光黯淡了。她快步走过来,眉头又蹙起,着急的抓住他的手,抵在他掌心的指腹也绵软着,解释又或是什么说辞……他都不想听。 宋祈远拢住手,将她的手指也捏在里面,“我发现,我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你。”他敛着眸,无端显出些认真。 朝着她的眼睛伸出手指,匆忙闭眼间睫毛扫过他的指,带着痒意他按着她的眼珠,“不许怕我,我会想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哦” [……] 她又被叫去喝汤了,被他手指按压过的左眼珠还有些难受,阮软闭了闭眼,在心里乱七八糟的骂他一通都不觉得解气,反倒让他追问“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冒名顶替的她(27) 夜已经很深了,宋祈远轻轻推开门,屋内烛火早已熄灭,他走到床边,上面躺着的人早已睡熟了,就算他进来了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想要像往常一样将人弄醒,看到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嘴巴嘟起来又动了动,伸手掐住她的脸肉,软乎乎的,微妙的停顿一下,“怎么像猪一样,这样都不醒……” 或许说话的声音再提高些会更有说服力。 他解下腰间的武器,翻过她上床,把人捞到身边,脑袋凑到她肩窝处,鼻尖抵着那处的肌肤,放松的闭上眼。眼下的青黑在闭眼时更为明显,眉眼间还残留着杀戮的冷厉,方才说话时声音中也染了些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嗅着阮软身上的气息,奶香味都有些甜腻了,慢慢覆盖掉记忆中的血腥气,他自然的蹭了蹭。 早上的时候也没等她醒就走了,阮软醒来后才知道他昨晚回来过。 身上有股味道,汗水混杂着血腥味,算不上好闻,已经变得很淡了。她叫了水沐浴,又让人重新换了套被褥。 宋祈远已经两日没回来了,寨子里也少了很多人,都是男人,可能是又下山杀人了。她也没有问。 不过,既然他人都不在了,她也没必要一直要待在山上吧。于是她向他提出了下山的请求,就算是让人跟着她也可以。 阮软从枕头旁边拿出纸条,上面是她之前留给他的话,他人来去匆匆的都不知道有没有拿起来看过,谁知道这次他竟然没有叫醒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期待,视线快速扫过纸面,在她的字迹下面,冷冰冰的两个字, [驳回] 她失望的放下手,气恼他要困住自己,尽管她本来就算是俘虏……她一定要再和他说说。 “我能够进来吗?” 似乎听过这个声音,阮软把手上的纸条放回去,也不着急,慢慢走过去打开门。 她一身男子打扮,未戴耳饰,长发尽数在脑后束起,不施粉黛。但她肤色白皙,身形也是少女的纤细,看着就不是个吃过苦的。 “殷眠。”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阮软转身让她进来。 应该可以算作是第三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婚宴,第二次也是在这里,婚后第一天她来送饭,宋祈远听到外面的动静过去,阮软只看到她离开的背影,食盒放在门边。 她打量的视线十分明显,阮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迟迟不开口,阮软等的都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喜欢宋大哥,他也答应过……”殷眠强忍住声音的哽咽,“会照顾我一辈子……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一个哑巴都不愿意选我……”她落下泪来,声音抽噎。 “……你知道这些日子他在忙什么?官府要剿匪,情况不容乐观,我会医术…我能够帮他……而你只会整日躲在屋内。” “我现在问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她提高声音,“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反应的吗?” [剿匪,会连坐吗?] 冒名顶替的她(28) 不对不对,阮软想到自己的身份也不是能和官府打交道的,万一当初逃走时裴时郁气恼之下将她通缉了,那到时她岂不是又落入危险了。连不连坐都不行啊!他也不一定就要输了吧? 殷眠好像愣住了,她擦了擦眼泪,“方才的话我是诓你的,他没对我说过那种话。”她还不能完全收住语气的哽咽,“我就是不甘心,所以想气气你。不过你放心,男人又不是都死绝了,我不会只盯着那一个。” “哦,剿匪的事是真的。刚才你说的……别指望我帮你瞒着!” 阮软只关心,[他会赢吗!?] “不知道。”殷眠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听说是国公府世子亲自率兵。我打算今日就去,至少能制些伤药和毒药。” …… 亲自……亲自率兵…… 阮软跌坐在床沿,脑子乱糟糟的,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晚膳也没胃口用。 她转过身把脑袋钻到被子下,烦躁地拱了拱,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向她走来,蒙在被子下也听的十分清晰。像是刻意让她听见。 她从被子里把头探出来,头发被蹭的凌乱起来,还有几根微微翘起。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人,眼睛惊恐的放大,面色一瞬间苍白起来,快速冰冷的身体几乎感觉喘不过气。 他抓住阮软的手把人从床上拉起来,盯着她那张可恶的脸,视线一寸寸扫过,听她急促的呼吸,咬紧了后槽牙,恶狠狠的,“还认得我啊,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个干净!” 阮喻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遮面的黑布扯下了挂在颈间,露出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容色秾丽到靡艳了,仍旧是极漂亮的,与女装时相比更多了些危险的侵略性。 “根本没想过还会被我抓到吧。”他嘲讽道。 阮软只是摇头,恐惧的泪水簌簌流下。 ……完了。 “哭什么?我还没有对你怎么样呢。而且被骗的人是我吧?”他自嘲的笑了笑,神色冰冷,“这次绝对不会再放过你了!” [错、错了,我错了……]阮软着急用手比出这些话,[再也不敢了] “我现在没法相信你。”他语气不善。 [那、那要怎么办?] 阮软急着求饶,没有意识到他竟然看懂了自己的手语,和她顺利的交流下来。 “向我展示你的诚意。” 他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似乎也有些意外,“有人来了。” …… “今天这么早就要睡了吗?” 宋祈远停在床前,在她紧张的心跳声中摸上她的眼,语气关切,“眼睛怎么这么红?”摸到眼睫的湿润,“哭过了。” [嗯]阮软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我知道官府派兵剿匪的事了,裴时郁他亲自领兵……我有点担心。] “或许他是为了你来的呢。” 阮软抖了抖身子。 [还没问你,今晚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是说,之前不是都回来的很晚吗!]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当然是……想你了。”他自然的歪了歪头,“难道你不想我回来吗?” [怎么会?] [……那,你之后还要忙吗?我可以陪你!]阮软急着把人打发走。 “不了,不是已经要睡了吗?我可不想再打扰你啊——”他掀开阮软的被子,侧身避开飞出的人影,好似惊讶的抬了抬眉。他松开手上的被角,弯着眸笑,语气是对着情人的甜腻,“看我抓住了什么,一只偷偷摸摸的小老鼠。” 冒名顶替的她(29) 阮软吞了口口水,脸色瞬间煞白,冷汗从后背爬到颈后,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脸颊有些发麻,她像是窒息般呼吸粗重起来,大脑空茫茫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阮喻在空中转了个身,落地轻巧,夜行衣衣摆缓缓落下,遮面黑布在飞身而出时就自颈间掉落,那张在被下被闷红的脸毫无遮掩的露在外面,竟还显出几分艳色。他先是盯着阮软看了看,冷静地移开视线,落在宋祈远脸上,视线相对,黝黑眼珠中满是剑拔弩张的攻击性,他嗤笑一声,“别给我说话这么恶心!我要吐了。” …… 说不清是谁先动手的,阮软慢半拍的脑子只注意到他们下一秒便打在了一处,肢体碰撞声和短兵相接的铁质击打声交叠在一起,速度很快,翻飞的衣袍竟还带着些美感,看得她眼花缭乱的。二人时而又分开,阮喻飞身上柱,短匕带着下坠的力道一同刺过去。 阮软指甲死死掐住掌心,只觉得糟糕透顶,她方才为了装作要睡的样子甚至将身上的外衣脱掉了,只穿着里衣让人躲在她的被下,如今被抓了个现行……怎么看都是在偷情。 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劫持了,只有蠢货才会相信。 冷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突然一阵极大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阮软抬眸望过去,下意识从床上跑下来,光着脚上前几步,但还是站住了没有再靠近。 阮喻后背砸碎桌子,在断裂的木块中他迅速坐起身,吐出一口血,眼神却是极亮。他咳了两下,反手用力擦去唇上的鲜血,身上也有被划开的血口子,看着狼狈的模样,眼中却满是汹涌的战意,像是要将他的骨头都彻底撕碎。 阮喻还沾着血迹的唇勾了勾,“还不错嘛,没想到……你的实力和那张脸一样好看。” 面对他阴阳怪气的嘲讽宋祈远唔了一声,带着点柔软的鼻音,“看来这就是你的遗言了?” 宋祈远舌尖抵住虎牙尖锐的角,疼痛感暂时压制住他兴奋的杀意,他用手指抹去短刀刀面上的血,身体肌肉仍旧紧绷着,似乎出现了些轻微的痉挛反应,血液在伤口不断渗出,“还要再说些什么吗?我可不想被人说一点都不体谅将死之人啊!” 阮喻:“装腔作势!何况现在说这些未免也太早了点——” 他又攻了上去。 阮软忍不住后退几步,溅在地面的血分不清是从谁身上来的,好几次人几乎就在她身边,她都怕被误伤,似乎下一秒攻击就要落到她身上。 又一次远远躲开了几步,她慌张扯过自己的外衣要往门外跑,恰好撞上房门被推开,一个男人领头闯进来,他们听见了里头不正常的动静,“寨主,发生——” “滚出去!” 缠斗在一起的二人立时分开,宋祈远快速挡在她面前,用身体遮住她。 几人愣住片刻着急忙慌地往外退,乱哄哄的挤作一团,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阮软背对着那些人,对突发的意外还有些诧异,看到阮喻竟然还站在那儿不打算走,想了想,对他使了个眼色,看到他翻窗离开才稍微放心了些,不用担心他会说出些什么不利于她的话。至于他离开前无声说的会再回来阮软暂时没心思关心。 冒名顶替的她(30) 阮软坐在床沿,外衣披在她身上,房门已经又关上了,屋内一片狼藉还未收拾,幸好这张床没有被他们拆散架。 宋祈远不在屋内,大概是抓人去了。 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每件事对她来说都太过刺激了。得罪过的人找上门来,还是以那样的姿态,她稍微怂了些又有什么问题?谁知道宋祈远竟然回来了,还正好被他撞见……弄得她今晚一直都焦头烂额的。 阮软抬手撑住额头,无声叹了口气,但经过那件事——她发现情况也不算是太过糟糕。至少她知道了某个人没办法绝情的对待她,另一个则明显的还对她抱有那方面的期待。 宋祈远推门进来,她抬头望过去,知道自己也该拿出些认错的态度,乖顺站起来等他走过来。 “看来是已经想好要对我说什么了。” 他拿着沾湿的巾布过来,示意她坐下,抬起她的脚缓缓擦去她赤足跑出去时踩上的脏污。他低着头,乌黑圆润的眼珠专注地盯着她的踝足,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确认将每一寸肌肤都擦干净了才抬起头。一撮柔软的发丝贴到他脸颊上。 空出的那只手被阮软抓住,他收紧掌心,手指不容拒绝地钻入她的指缝,视线却仍未从她脸上移开,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抱歉哦,如果是欺骗的话我想还是暂时不要说的好,面对那一幕我也是会伤心的。毕竟……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呢~” 听不出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其实我有东西要送给你。等我一下。” 宋祈远松开她,走开片刻不知道从哪里拿回来一个木头盒子,塞到她手里,很是期待的样子,“打开看看。” 阮软没抱什么希望,那盒子看上去就粗制滥造的,里头能放着什么好东西,不会是什么他亲手做的手工制品吧?不过她已经计划好一会儿一脸高兴地收下了,毕竟今晚刚发生了这种事,也是该“哄哄”他了。 她打开木盒。 空的??? 手指好像被木头刺了下,她下意识丢出去,果然还是太粗糙了。 检查了下并未在手上发现什么伤口,阮软捏着手指,不解地看着他。 宋祈远把她丢出去的木盒捡起来,重新关上,他苦笑道,“扎到手了吗?果然我的手艺还是不行啊!不过盒子不是什么重点,因为实在做不出什么好看的东西所以才就这样拿过来了,至于里面的东西……就由你来告诉我想要什么吧。” [这算是承诺吗?] “也可以这样说。” …… 阮软觉得他挺奇怪的,明明抓到了那种场面也没有对着她生气,现在还对她说这种话,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很喜欢她? 她觉得自己实在看不懂他。 “别发呆了,”他起身凑近她的脸,漂亮精致的五官在她面前放大,他眨了眨眼,“来帮我上药吧。” - 阮喻喉咙涌上一口血,他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没有让它暴露自己的踪迹。 他受了内伤,气息有些混乱,躲藏时注意着没有让身上的血滴在地上,汗水从额头流到下巴,被他反手擦去。 他没有打算下山,不把人带走,他绝对不会离开。 何况还是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走! 阮喻想到方才她被宋祈远挡在身后,完全遮住了那些人看向她的视线。他当然也不会想让那些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所以他并未在那时做什么。 加上外面那些人他很清楚自己是打不赢的,再者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人过来,他还已经受了伤,但……或许能找到机会带着她一起逃跑也说不定。他才没法就那样放弃! 可是—— 他自嘲的笑了笑,阮软示意他翻窗离开时眼中出现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他不愿深想,就当作是不想让他死好了。 前方有火光接近,他快速回身折回去,才走了一段又神色凝重地退回来,闻到什么,轻手轻脚地打开了一扇门,侧身闪进去,几近无声。 看到坐在桌前忙碌的身影,阮喻从身后用力按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把短匕抵在她的脖颈动脉处,压低声音警告道,“别出声!” 第一时间下意识说出口,“好汉饶命!”她停下配药的动作,被刀锋抵住的脖子被迫仰着,嗅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过了片刻,试探地说道,“你受伤了……我可以帮你包扎。”她还算冷静。 她惊呼一声又被迫往后仰了些身子,短匕在她脖颈上压出一道血线,“别做多余的事。” …… 大概战局还是有点紧张的,宋祈远没待多久就又走了,带走了一批人,也没有和她说如今的情况。虽然占了地形复杂的优势,她还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还记得宋祈远说的那句‘或许他是为了你来的’,万一裴时郁实在是恨死她了,无论如何都要打过来报仇,那她还是得早作打算。 可问题是如果他能找到她在这里,也能找到她在其他地方。她快要头痛死了。 还有一件麻烦的事,阮喻也在这里。那天殷眠过来找她她才知道阮喻那天闯进她的屋子挟持了她,她想给他下毒,被他避开了不说还让他害得自己中了招,解药也被他抢走了,短时间内她没法再做出来一份,只能暂时先施针压制。被迫答应不能对别人透露自己见过他。 殷眠对着阮软骂了他整整两刻钟,说的口都干了,她很肯定他人绝对还在寨子里,就是不知道又躲去哪里了,“总之你多注意些,我总觉得他肯定还会来找你!”至于为什么,宋祈远在房里抓到奸夫并与之大打出手的消息早就私下传开了,据说当时那个动静大的! “不过你竟然这么厉害。”带了些惊叹语气。 阮软:[……] 阮喻的信当晚就出现在她床头,睡醒之后突然看到让她吓了一跳,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出现,但在她做出决定之前还是暂时先拖住他吧。 她写下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