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吾为地仙之祖,逆天改命》 楔子最初。 【每个洪荒文都有所不同,各有千秋,莫要混淆其中。】 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 身高不知亿万里的巨人脚踩混沌青莲,头顶造化玉碟旋转,手持半人高的至宝盘古斧。 在他身后三千光团跳动,内里闪烁着一个个看不清躯体面容的,他们朝着巨人怒吼,咆哮。 巨人抬起头颅,面对周遭的谩骂充耳不闻,他看向虚无处,疲惫的眼神里划过岁月洗涤的痕迹。 巨人呢喃道:“这便是道的尽头吗……” 随即巨人脸庞猛然露出狰狞之色,心脏砰砰跳动恍如神人擂鼓,肌肉虬结的手臂青筋宛如巨龙翻腾,他握紧大斧猛然踏前一步,脚下虚空传出崩碎的爆炸声,旋即修复,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朝着虚空处狠狠一劈,口中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那我便重新开辟出一条大道,给我碎!” 混沌虚无处生生被划开一道口子,无数细碎的光点迸射而出。 巨人仰天长啸,五指伸开三千道光团被他攥在手心,两只大手插入劈开的缝隙,硬生生撕开大道的枷锁…… 巨人倒在那片他亲自开辟出来的天地中,手中大斧崩碎化作三件至宝,头顶玉蝶中心处一道纤细的裂纹蔓延,脚下青莲层层剥离散落四处。 浑身鲜血迸射的巨人倒在血泊中,看着灰蒙蒙的天地他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吐出一口血气。 “吾道可期。” 下一刻刚浮现笑容的脸庞便僵硬了起来。 天幕正在缓缓下沉,无尽神水从天幕缝隙中流下,大地无数道裂缝开始蔓延坍塌,一座座火山从地底钻出喷吐熔浆。 “为何会这样!!大道!!” 巨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他踉跄着起身,与三千一战已经几乎耗尽了他的法力,如今又用尽最后一丝法力将这片天地开辟出来,伴生至宝全部崩碎,已无力回天。 巨人脸庞充满了怒火,他手撑天幕,脚踩大地,似乎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奈何此时的他疲惫至极。 天幕倾斜而下,生死之际,他有了一丝明悟,狠狠捏碎了手中三千光团化作天地法则,定两仪八卦,地风水火,五行皆在其中,孕养这片土地。 又从唤出一把玄黄带紫的尺子,丈量此方天地。 “这便是我的宿命么……” 言毕,巨人便维持着手撑天幕,脚踩大地的姿势缓缓垂下了头颅,至死都不曾弯下脊梁。 天地开辟,经年更月。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盘古撑天而死,一日九变,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如此不知多少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 岁月变迁,大道显化其中,盘古周身万物都悄然发生变化。 他口中吐出的气化作风云,声音传播化作雷霆滚滚,左眼化为太阳星,右眼化为太阴星,四肢五体化为四极五岳,血液化为江河湖泊,筋脉骨骼化为地理地脉,肌肉化为丘陵,毛发为化周天星斗,皮毛化为草木丛林,齿骨精髓化为金石珠玉,肚脐化为血海,脊梁化为周山,身之诸虫化为黎甿众生。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洪荒不计年。 直至一道希音响起,这片盘古大神开辟出的土地孕育出了第一位生灵。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ps:重申,不要代入别的系统洪荒文,本书无系统。) 第1章 山巅 洪荒西方距离南方不远有一高山,名曰:万寿山。 此山高耸入云不见其顶,一日紫气冲霄淡黄结界将此地封锁,生灵不可见。 万寿山山顶石崖之上,一身穿深黄道袍上绣青云花纹的青年此时正单手托腮望向涛涛云海,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一柄玉如意,双眼空洞无神。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此心归处是吾乡。” 青年起身习惯性的拍打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来此洪荒大地已经万万年之久,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即便重回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蓝色星球,怕是也早已经物是人非,休说万万载的光阴,即便数十亿年的沧海桑田对于洪荒来说不过弹指间,可对于那个星球来说即便千年也称得上翻天覆地。 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镇元子长舒一口郁气,双掌缓缓推出架起一个拳式,动作缓慢而沉稳,不觉间身后云海随拳而动,而镇元子则缓缓闭上双眼,动作越来越快,少顷,几乎看不清残影。 “呼,打完收工。” 感觉浑身微微发烫的镇元子猛吸一口精纯灵气,心满意足的沿着下山小路缓缓踱步离去。 而他身后的云海却被一分为二,乌云与白云界限分明,宛如游鱼,盘旋围绕,经久不散。 沿着小路踱步而去,高山峻极处,一座道观隐约可见。 只见内里殿宇叠嶂,池园绿碧,无数灵兽转腾其中,门口横联上书,“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不论谁人见了都要称赞一声,看不尽那巍巍道德之风,果然漠漠神仙之宅。 五庄观门外,两只云鹤盘旋啼鸣,口吐人言道: “恭迎老爷回山。” 镇元子感觉有些滑稽,他大手轻抬对着两只云鹤眉心虚空一点,白光闪烁间两个扎着童子发髻的小童儿便换了人身。 人身,又唤作先天道体,以盘古大神形象得此形态被先天大能奉为此间第一等。 两个身穿白色素衣,身高接近一米的小童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神中的激动神色,二人连忙跪地磕头道: “多谢老爷恩泽。” 镇元子微微颔首,面带微笑,“你二人也算本座第一个遇见的生灵,如今点化你等,何不是你二人缘法?” 两个小童闻言立刻又磕头如捣蒜,其中一名看起来颇为聪慧的童子大声道: “请老爷赐名!” 镇元子捋着长须,大脑疯狂转运,以他前世九年义务教育,竟然想不出一个比“清风,明月”更加出尘的名字。 “罢了罢了,你二人便唤作清风明月,于我道观做那门童。”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二人又是一阵跪拜,看的镇元子苦笑不已,对他来说只是随手而为的事情,但对于两个云鹤来说,无异于天大的福源。 “不必如此,下次只需作揖即可,不用动不动就下跪。” 镇元子伸出大手抚摸着小童的脑袋,将二人安排在靠近大门的两间屋舍,他便双手负后慢悠悠的离开。 宫殿森罗排序的五庄观正中央,一座由一块块紫玉雕刻而成的方砖,搭建出一座充斥古朴气息的殿宇,大门匾额之上,上书:“观道”二字。 推开大门,殿宇内空空荡荡,只有一长条紫木大案,案上放置着一尊三足金鼎上插三柱香火,供奉那“天地”二字,余下一张蒲团,乃镇元子平日修行打坐之地,仅此而已。 盘坐在蒲团上,镇元子大袖一抖,一颗形似孩童模样的果子在半空漂浮,翻手摄入掌心便大口啃咬起来。 此果乍一看只是灵气沛然,有些神意,岂不知来历惊天,此果名为还草丹,又名人参果,乃开天辟地以来降世的十大灵根之一,三千年可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又过三千年才成熟,万年方可摘取。 万年结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表皮泛有神光,五官兼备颇为灵动,凡人有缘能闻上一闻,就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上一颗,便能活四万七千年。 那人参果树连同地书,又名大地胎膜,作为镇元子的伴生至宝,早已被他炼化,说是炼化,只不过是稍微象征性的祭炼了一番而已。 大口吞下人参果,镇元子只感觉丹田灵气盈满,胸口五团气息盘绕,分别代表五行之气,头顶虚无处三朵花蕾含苞待放。 镇元子额头青筋扭动,他低沉道: “不够,还是不够!” 大袖翻飞,又是三颗人参果浮现,化作精纯灵气被他吸入腹中,丹田灵气得以加持,头顶三朵花蕾微微震动。 “三花,显!” 镇元子暴喝一声,一股精纯的灵气瞬间充斥殿宇,几乎可以浓聚成水,头顶三朵花蕊绽放,如梦如幻。 “三花显,金仙圆满矣,哈哈哈。” 镇元子五心朝天仰头大笑,至于达到了洪荒的金仙圆满之境。 洪荒以修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势为高等境界,称为金仙大圆满,仅差一步便可凝聚道果踏入太乙金仙。 镇元子起身张开双手,将殿宇内所有精纯灵气吸入鼻腔,来补充自身的亏空。 “这么久了总算有了立足的实力,也该外出游历一番了,藏于此地万万载,洪荒,本座神往已久。” 翻手摄出一本淡黄书籍,不知什么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摸起来甚至有些绵软,此书名为地书,又称大地胎膜,位列极品先天灵宝行列,地书防御无双,持此书站立于大地之上,可立于不败之地。 翻开书页,并无文字,一条条蜿蜒曲折的纹路勾勒出山河大地,不难猜出,这便是地脉。 镇元子摩挲着地书,眼中闪烁着精光,“到底还是欠缺攻杀灵宝。” 这也是他要游历洪荒的主要原因,虽说守着人参果树可以让他修为稳固拔高,但到底欠缺了些攻伐手段,地书号称防御无双也只是防御而已,至于术法,传承中唯一拿得出手也只有“袖里乾坤”这招大术法,用来拿人,困敌绰绰有余,可惜非杀敌手段。 “路漫漫其修远兮。” 镇元子感叹一声,将地书收回袖袍乾坤内,转身推开殿宇大门。 第2章 三人 望着层峦叠嶂的楼阁,镇元子轻点脚尖悠然飞高至楼顶,目光透过云海极目远眺绿意森森的群山,而后缓缓转头看向东方,那位于中央大地之上的擎天之柱,他嘴角勾勒笑容,呢喃道: “不周山,神往已久。”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拔地而起,冲天而去。 淡黄结界被冲破,原本群山围绕的万里空地处,一座巍峨大山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四周生灵见此大山,不敢靠近纷纷四散逃窜作鸟兽状。 倘若有人近前察看,不难发现那座巍峨山岳山脚处,三个鎏金大字拓印在青石之上,上书:万寿山。 两个小童清风明月被结界破碎的声音惊醒,二人同时从房屋内探出小脑袋,对视一眼皆摇头。 清风挠了挠后脑袋,正要开口说话,一道声音在他心湖响起。 “本座外出游历,道观闭客,你二人好生看护门庭。” 两个小童连忙躬身作揖齐声道:“谨遵老爷法旨。” “善。” 脚踩彩云的镇元子收回心神,望向极远的中央大地,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狂热。 “希望还有宝贝未曾出世!” 想到此,不由得全力催动法力,朝着中央大地疾驰而去。 无数生灵似心有所感纷纷低下头颅,不敢正视气势的源头,一股令人胆寒威压让他们感觉窒息。 那人飞远了,等了许久,一头三头金狮子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缓慢的抬起其中一个头颅看向天空,那里还残留着几瓣碎云,“这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竟然令我心生臣服之意……” “恐怕只有传说中的金仙大能才有这般威势!”另一个狮头口吐人言,像是在自问自答。 最先开口的狮头斜瞥了另一个狮头一眼,嗤笑道:“你我一体,你不觉得你说的是句废话吗?” 另一个狮头回瞪一眼,同样不屑的讥笑一声,反讽道:“知道一体你还瞪我?”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镇元子极速飞驰之时,有三道身影已经早早的站在不周山脚。 三人面容老少不一,为首之人身穿一件紫金八卦道袍,须发皆白却身材高大,此时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不周山某一处,宽大袖袍下的手指连连掐算,时而皱眉摇头。 在白发老者左侧站立一位中年道人,素白道袍点绣金漆花纹,道人双眸狭长,乌黑长发用一根白玉道簪束起,以手抚须脸上颇有些无奈的神色。 右侧道人面容比起二人看上去年轻少许,脸庞清瘦,只穿着一件灰色道袍,头发散落在脑后,双眼有股隐藏不住的锋芒。 “大兄,还没找到位置?” 又是一阵苦等,右侧道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闻言,为首老者并未作答,依旧紧闭双眼,左侧道人微微皱眉,训斥道:“通天,你怎如此耐不住性子?与你说了多少次,勿骄勿躁!” “哼!” 遭到训斥,通天也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训斥完自家三弟,元始也有些不解的轻声询问道: “奇也怪哉,冥冥中的指引便是这不周山所在,为何迟迟寻不见踪影,莫非咱们兄弟三人的福源已经被他人寻去?” 老子缓缓睁开双眼,苍老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眼睑半开半合,他微微摇头笑道:“非也,异宝出世必然有先天阵法为其遮掩天机,在时机没有到来之时,谁也无法找到具体行踪罢了。” 通天眉头一皱闷声道:“莫非咱们兄弟三人就在此地苦等?” 老子彻底睁开双眼看向通天,“你二兄说的不错,三弟你这性子是有些急躁了,对于我等来说万儿八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若是不想要此宝,那三弟现在就可返回昆仑山。” 连续两次遭到训斥,通天暴躁的脾性再也压制不住,正要拂袖离去,但见远处天边一道彩霞化虹朝着自己等人飞来。 云雾散去,一身深黄道袍的镇元子也是微微一愣,四人对视一眼,老子率先打了个稽首,镇元子还了一礼之后便独自走到一旁闭目盘膝起来,四人并未言语。 “从三人修为的高低和相貌不难猜出,这应该就是老子,元始和通天了,只是这三位可谓称的上是得天独厚,乃最后一批先天大神中福泽最为深厚的一茬,也需要来不周山淘金?” 镇元子虽说在闭目盘膝,但是注意力全在老子三人身上,而老子面对这种足够大胆竟敢当着他们的面,大大方方的用元神探察他们的行为,也一笑置之。 至于镇元子为何有此判断,原因很简单,如今的洪荒大地远远达不到后世所谓“太乙不如狗,金仙遍地走”的说法,而且这种说法在镇元子看来完全是贻笑大方,虽说传承记忆中告诉他们,说是他们这一批生灵开天辟地以来诞生的第一批,镇元子知道这完全是天道的鬼话,先不提魔道之争,便是上古龙汉大劫都不知诞生了多少生灵,不过有一点很对,就是这最后一批先天大神,福源之深厚可谓得天独厚。 其次,上古龙汉大劫之后所有生灵几乎都身陷大劫,死伤殆尽,只有一些较为强大的或被镇压,或被兵解,或隐藏不敢问世。如今的洪荒的确可以称为开元盛世,一个个福源运道极为深厚的大神出世,加之天道初步掌握运转,福泽黎牤众生,试想在天地灵气极为充裕的如今,紫霄宫听道生灵才堪堪三千而已,号称“紫霄三千客”,非大罗不可越九天,这句话并非儿戏,可见“大罗遍地走”是多少可笑的说辞。 镇元子打量老子三人的同时,老子三人也暗自打量着他。 “此人法力不弱,我竟未能看出具体修为,大兄可知?” 老子心湖涟漪泛滥,响起元始的声音,他微微一笑,传音回复道: “自然,此人修为恐怕已经达到金仙圆满之境,并不弱于我等,只是我兄弟三人来此不周山是为异宝,只要此人不招惹我等,无须理会即可。” 得到回复的元始有些惊讶的看了闭目打坐的镇元子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只是有些惊讶此人竟然是于自己等人同一批内的先天大神,那修为一事便合理了,反正他们兄弟三人都在,倘若这道人不识好歹…… 摇了摇头,元始收回思绪,同样盘膝而坐静静等待。 第3章 夺宝 只是,没等到异宝降世,反而又有一道人驾云而来,来人脚踏一朵深红云彩,身穿一袭浅灰道袍,腰间系有一根红色绸缎,中年面容,瞧着颇为和善笑呵呵的模样。 道人瞧见了山脚几人呵呵一笑,打了个稽首道:“贫道红云见过诸位道友。” 几人作揖还礼,与先前一般便不再搭话,不曾想那红云竟直接朝着镇元子走来。 “皆是命数。” 盘膝闭目的镇元子缓缓睁开双眼,内心叹了口气,与之对视。 这位洪荒有名的老好人脸上挂着笑容,很是自来熟的开口道:“道友瞧着面生,也是来这天柱不周寻宝而来?” 镇元子点了点头,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红云,反问道:“道友也是?” 在他看来,这位就连圣位都可以拱手让人的存在,心中根本不会在意那些傍身之物才对。 果不其然,红云微微摇头,他打量了一眼不周山,“吾喜好游历天下,逍遥自在,心不在此,来这里只是想要亲眼看看这座擎天之柱,今日一见果然非同。” 似感叹似震惊的语气,可想而知这位老好人内心是何等的感慨,他本是洪荒大地第一朵云彩得道化形,而这朵云彩,正是盘古大神弥留之际呼出的最后一道血气,形成的红云,他便以此为名取名为红云道人。 镇元子本想随意糊弄两句就将此人打发,自己好前往不周山寻宝,谁曾想经过一番言语交谈,一来二去,镇元子不得不承认红云此人很是对他胃友,怪不得前世二人能成为要好的道友,甚至可以称为挚友。 红云也有些兴奋的起身抱拳道:“没想到道友竟如此颇为健谈,实不相瞒,见道友第一面吾便有种一见如故之感!” 镇元子苦笑一声,刚要回复,却见不周山半山腰处,一道宝光冲天而起,霎时间青气满乾坤! “异宝出世!” 老子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大盛,那种来自灵魂的冲击感,便是命中灵宝带来的感觉,“二弟,三弟,登山!” 说罢身形消失不见。 元始通天二人对视一眼,同样轻轻以脚踏地消失不见。 镇元子站起身,眼中闪过了然之色,刚想跟上三人脚步,却顿了顿,转头看向红云道人,他稍既思索发出邀请道: “道友,异宝出世,可要一同前往探察?” 红云捋了捋长须,目光看向山腰处,听到镇元子的询问,他抚须而笑道:“既然到此,岂能错过。” “善。” 镇元子心中大石落定,自己只身前往,估计也只有看一看的份,若联合红云还有一番周旋的余地。 二人身影拔地而起,镇元子驾云看着脚踩红色云彩的红云,全力催动遁法的情况下,竟然还是被他甩开一大截。 “抛开法宝不谈,就单论此时的境界修为,这红云绝对不在三清之下,否则何以抢得蒲团和九九散魂葫芦。” 心里暗想,脚下却更加卖力,周身法力全部灌输在双脚之下,身影化作残影朝着清气冲天之地而去。 等镇元子和红云二人赶到之时,三清已经成三角之势站立,将守护异宝的大阵围在中心,脚下一道淡蓝的灵气将三人牵引。 见这二人果然前来想要分一杯羹,通天眼神中不禁杀气凝聚,他死死的盯着镇元子与红云。 镇元子与红云也不着急,反而摩挲着下巴看着三人脚下的淡蓝灵气,“小三才阵?有趣,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布置出一座阵法,想必是那最深不可测的老子所为,虽然这座小三才阵略显简陋。” 红云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守护异宝的先天大阵,他目光中透露着渴望。 想他红云虽出身不凡,生来便在那洪荒位列一等洞天的火云洞,但却是个没至宝伴生的,别说至宝,灵宝都没一件,却是有些囧魄。洪荒那些他将机缘拱手让人的传言,自然也是真的,不过那些所谓的机缘在他看来确是可有可无的蚊子肉,对于大道修行来说,并无裨益。 感受到二人的目光,一直老神在在神游物外的老子,此时也坐不住了,只见他徐徐转过身,高大的身材略微弯曲,声音温和中带着低沉道: “二位道友,此间异宝乃天道指引吾等兄弟三人之物,还请二位高抬贵手,事后定然有所报答。” 镇元子和红云二人对视一眼,皆齐齐摇头,红云踏前一步,笑呵呵道: “老子道友,此言差矣,异宝德者而居之,而道友口中的报答,恐无法让我二人满意。” “不曾想红云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镇元子看了这位鼎鼎大名的老好人一眼,心里有些刮目相看,面对这位后世圣人之首,这般言恐怕以后都不会听的到了。 眼见老子脸色逐渐发黑,镇元子连忙打断还想再说些什么的红云,他轻咳一声,双手负后看向老子道:“不知老子道友口中的报答之物是什么?” 闻言,老子面色稍转柔和,他沉思许久,眼下刚诞生不过万万年,除了伴生灵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之外,再身无他物,却是让他犯了难…… 一旁的通天却是焦急不已,他怒道:“大兄,何来报答之说,此二人如此欺人,我等兄弟三人联手将其打杀便是!” 元始双眼微眯,踏前一步他朗声道:“三弟这次说的不错,与他废话作甚,虽说实力相差不大,但我们足有三人!” 老子沉默不语,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镇元子与红云,似乎在等待他们二人知难而退。 红云有些迟疑,以心声传音道:“镇元子道友,眼下该如何,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我也不好隐瞒,贫道略通遁法,但斗法一事并无趁手的灵宝伴身……” 镇元子眯了眯眼,心中则有些无奈,一旦动起手来红云对自己肯定没有太大的帮助,但眼下一但退了,很可能道心蒙尘,这对于自己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弊端。 “人气卵巢天,不死万万年,干了!” 镇元子朗笑一声,猛然踏前一步,大袖飘摇无风自动,一本淡黄书籍蓦然出现将他和红云笼罩起来,朗声道: “既然如此,贫道镇元子,愿领教三位道友仙法。” 第4章 斗法 形势焦灼起来,通天冷哼一声,灰色道袍下气机鼓荡,周身气势凝聚仿佛身穿神甲。 “大兄,二兄,且容我试试此人斤两。” 闻言,元始停下手中动作,轻轻颔首道:“三弟小心。” 通天双拳紧握,双腿微曲,下一刻身影疾驰而去,恍如神雷炸响。 “砰!” 一拳狠狠击打在淡黄屏障之上,巨大的反震之力将通天震的虎口微微发抖,而淡黄屏障纹丝未动。 屏障内,镇元子双手陇袖面带微笑,红云则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黄褐封皮的地书,他有些不确定问道:“大地胎膜?” 镇元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老子身上。 红云啧啧称奇呢喃道:“大地胎膜,又名地书,传说持此书立于大地之上号称万法不破。” 通天连连后退,甩了甩手,脸上闪过一丝羞怒之色,他大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 “大兄,助我一臂之力,此人灵宝强悍!” 老子微微颔首,伸手探入袖袍,一座小巧玲珑通体泛着玄光的小塔被他托在掌心,轻轻一抛,小塔滴溜溜的旋转飞向通天头顶,打下一道玄光化作甲胄将通天全部覆盖。 “天地玄黄玲珑塔,后天功德至宝。” 在小塔出现的瞬间,镇元子脸上透露出郑重之色,绝对不可小瞧任何天地至宝,不论先天后天,特别是“功德”二字。 通天脚踏虚空处,衣袍猎猎作响,须发皆张,他双指并拢,以指为剑。 “截天!” 通天大喝一声,单手指天,双指间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把通体由灵气聚集而成的青剑。 青剑望不到尽头,仿佛直达五岳四极。 镇元子脸庞彻底沉了下来,他一把推开红云道:“道友先走,你在此地贫道无法放开手脚。” 红云了解眼下形势,只是轻轻颔首,并没有恼怒,因为他知道自己留下来,不但帮不上什么,反而很有可能会帮倒忙。 让红云离去后,镇元子扭了扭脖颈,下一刻,一道淡黄屏障笼罩的圆球迅速冲天而起,甚至超过了通天所处的高空。 镇元子脚踏云彩,俯视着通天道:“道友好术法,此剑一击足可开山断江。” 顿了顿镇元子又有些遗憾的摇头道:“只可惜能开山,却不能开地,能断江,却不能断海,惜哉。” 下方老子元始二人将镇元子言语清清楚楚听在耳中,元始先是怒斥这镇元子着实狂妄,又轻声询问老子道:“大兄,三弟可有胜算?” 身材高大的老子将弯曲的脊背挺直,他微微摇头道:“地书在手,何谈胜算一说。” 元始听到这个令他十分不满意的答案,他皱眉道:“地书比之大兄手中的天地玄黄玲珑塔如何?” 老子迟疑许久,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单论灵宝本身来说,天地玄黄玲珑塔防御稍逊,但天地玄黄玲珑塔内藏开天功德,以非寻常灵宝,已达后天至宝之列,二者平分秋色。” 对于这个答案,元始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他叹了口气道:“如此只能以术法论高低,我等兄弟三人之中,以三弟杀力为最高,且观后话吧。” 高空处,镇元子的言语已经彻底将通天激怒,口中大喝一声:“竖子狂妄,此招名曰截天”,可敢领剑?!” 镇元子脚踩云彩,他大袖飘摇哈哈一笑,颇有仙人风范,“有何不敢,贫道领剑。” 一语落定,通天也不再废话,他单手高举,剑指朝着镇元子所在云彩狠狠一挥,身后灵气凝聚成的青色句剑,剑随指动,顺着通天剑指方向快速向下。 面对那轻松斩开大气云层的青色巨剑,镇元子丝毫不敢大意,面带笑容的脸庞恢复凝重之色。 脚踩云彩,双手五指成勾,身形又是一阵升高,同样不再留手,摆出一个颇为怪异的姿势,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喝道:“袖里乾坤!” 随着话音响起,镇元子两只深黄大袖飘摇,迎风便涨,只是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便遮天蔽日。 两只大袖内仿佛包藏了山河日月,内藏乾坤万物,方称袖里乾坤。 “我意凌云,剑荡八荒。” 通天缓缓吐出一口气,金仙圆满的气势陡然一降,徐徐从云头栽落。 老子大袖一挥,天地玄黄玲珑塔裹挟着通天悠然飘落,元始赶忙上前察看,发现只是法力枯竭,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老子没去看通天,而是直直的盯着云头高处的那道身影。 遮天蔽日无穷大的袖袍将青色巨剑生生裹挟,拖拽直袖袍内,下一刻云开月明。 云头之上的镇元子淡黄屏障已经支离破碎,深黄大袖被硬生生切出两道细小的切口,镇元子看着袖袍摇头苦笑道:“地书御无双,奈何法有头。” 一道深红迅速划过天际,朝着镇元子疾驰而来,红云站在云头高呼道:“镇远子道友,可曾有碍?” “无碍。” “呼,那贫道便放心了,方才好大的威势,贫道距离如此之选却依旧心悸不已。” 老好人红云,轻拍了一个胸口,朝着镇元子拱了拱手,“好术法。” 镇元子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却一笑了之,作为镇元子的看家本领,这袖里乾坤倘若没点东西,何来“与世同君”“地仙之祖”的名号。 二人从云头返回,通天见镇元子竟完好无损的返回,心下有些吃惊。 “竟能从容吃下贫道全力一击,此道人非一般人,莫非也是那先天六人不成?” 所谓先天六人,乃龙汉大劫之后,洪荒生灵几乎死伤殆尽,祖龙兵解镇压海眼,龙族隐居四海,元凤兵解肉身镇压南方不死火山,凤凰一族隐退南方不死火山,祖麒麟兵解镇压中央大地,麒麟一族只剩下寥寥数人,散落在洪荒大地各处。 龙汉之后三族隐退,天道出世并初步完善,等待着洪荒重新孕育生灵,先天六人便是大劫之后伴随天道希音,最先问世的五个生灵。 且并非人人出世都有天道希音伴随,非大机缘,大气运,大福源者,不可得。 第5章 龙门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决,因为最先问世的便是他们兄弟三人,其余几人中通天可以确定,并没有镇元子这个名讳。 “通天道友的剑术,贫道已经领略,不知下一位是哪位道友?” 镇元子双手挽袖,与红云并肩看着三人问道。 元始毫不犹豫就要踏前一步,却被一只大手按在肩头,后者以心声传音道:“切不可鲁莽,眼下异宝即将出世,似这等先天灵宝,诞生之后不会乖乖立在原地,必然飞遁,非你我其中一人可以阻拦。” 随着异宝的即将出世,那层笼罩的先天阵法也越来越淡化,几人隐约可见三件灵宝的模样,这让老子更加断定此物事关自身大道,不可马虎。 镇元子悄悄打量了一眼阵法内的灵宝,只是一眼便断定这三样东西与自己无缘,并且还是个烫手的山芋。 只是面上却丝毫不让,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老子元始二人。 老子见此叹息一声,暗叹一声:“奈何。” 随后正了正神色道:“我兄弟三人的可欠两位道友一个承诺,日后只要不违背本心,必然允诺,可立誓言,如何?” “镇元子道友,不如咱们见好就收?倘若真拼杀起来……” 红云心生退意,不过还是没有擅自做主,而是以心声询问镇元子道。 镇元子沉思许久,就在双方都紧绷的气氛中,缓缓点头道:“善,只是需要三位道友在我等面前立下天道誓言,如此我二人即刻离去。” 虽有些不甘心,但老子三人依然照做,各自立下天道誓言,镇元子和红云对视一眼,当即不再犹豫,转身驾云而去。 二人走后,通天神色郁闷的盘膝恢复法力,元始也面沉如水,只有老子呵呵笑道:“二位贤弟不必如此,洪荒无岁月,山水有相逢,且观后效便是。” 显然老子表面并没有他所表现出的淡然,不过眼下还是灵宝最为重要。 “异宝即将出世,二位贤弟,按照之前的位置镇守!” 老子大喝一声,率先而动,大手一挥直接朝着虚空处狠狠一抓,一条形似扁担的灵宝便被他困在手中,挣脱不得。 元始朝着虚空虚化,一道紫色符箓悄然祭出,将四周空间定格,手掌探入便将一柄如意攥住。 通天周身数道青光流转,将灵宝逃跑路线切断,一柄青色长剑被他握住剑柄,方才巨大的法力亏空让他驾驭起来颇为吃力,额头青筋暴起。 “竟然是三件极品先天灵宝!” 元始有些震惊,他抚摸着手中那柄如意,当真是爱不释手。 老子握着扁担,心中有了了然之色,他徐徐开口道: “自神父盘古开天之后,有一混沌大宝,名曰混沌青莲,又名三十六品创世青莲,自神父陨落,青莲也跟着崩碎,化作各色灵宝,你我兄弟三人手中的灵宝,便出自其中。” 听完老子大兄的解释,元始轻轻颔首道:“怪不得竟然如此大道契合,这般说来,那一个承诺也算不得什么了……” 老子抚须而笑,“然也。” “你二人有那闲情雅致闲聊,何不过来帮吾一把!” 通天竭力的压制手中青萍剑,额头手臂处青筋狰狞,现在的他只能单凭肉体抗衡此宝,一丝一毫的法力也无。 老子元始二人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前者走上前去,将大手轻轻覆盖在通天肩头,伴随着一股精纯的法力涌入气府,通天瞬间气血充头,大喝道:“镇!” 他将青萍剑握在手中,轻轻挥动两下,仰天大笑道:“吾道可期也,如此便不虚此行!” “倘若方才手持此剑,那镇元子未必就是贫道的对手。” 如今灵宝在手,并且是一柄长剑,如此契合自己,心中怎能不快意?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云头之上,镇元子此时正与红云拱手送别,白白得了未来圣人的一个承诺,这在镇元子看来岂能是一件先天灵宝可以比拟。 红云脚踩深红云彩,他抚须呵呵一笑道:“必行能结识镇元子道友,也算不虚此行,他日定然拜访,此番眼下贫道却是要继续云游洪荒。” 镇元子站在云头拱了拱手,与这红云相处起来,的确愉悦,“如此贫道便不相送红云道友了。” “留步,留步。” 红云驾云转身大笑离去,身影化作一抹红色残影朝着北方而去。 看着红云离去的背影,镇元子降下云头,却是来到了一条大江之岸,从高处看此江水自西向东奔腾,几乎跨越了整个洪荒大地,江宽不知几万里。 “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就是后世两条祖母源头之水的江河之一,长江也。” 镇元子心中有了猜想,脚尖轻点从新飞上云头,索性左右无事,便沿着长江自东而去,见一见那汇海口处的东海盛景,龙门。 飞遁了近半日,映入眼帘的一座云上之城。 高空处云彩连绵百余里,四条粗壮的石柱其上雕刻九龙盘绕,撑起一座万米匾额,上刻无数珍珠玉宝,两个灿灿金漆大字上书:“龙门”。 龙门后无数巨龙虚影翻转,一座座如梦如幻的殿宇楼阁耸立。 其下无数水族精怪游离,一条条金黄锦鲤卯足了劲,在水面炸开一道道水花,朝着龙门所在竭力飞跃。 镇元子盘坐在云头,双手陇在袖中,他眯了眯眼,感叹道: “龙族不愧为上古鳞甲之首,三族之魁首,好大的手笔,此件至宝立于此地龙族便有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元凤麒麟拿什么与他斗。” 这一看便是半月有余,镇元子发觉自己错的有些离谱,此门对于其下那些精怪而言,如同天崭一般难以跨越,看了整整将近二十日,竟无一个精怪能跨越此门。 他实在想要见识一番跨越此门后的情形,便隔空朝着其中一条绿色水蛇的额头轻轻一点。 不出意外,那条水蛇感觉自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充满灵动的竖瞳中迸射出兴奋的光芒,水蛇嘶吼一声,吓得周围精怪纷纷远离,水蛇卷起一道水中龙卷,下一刻一道绿光在水中留下一道残影,身形宛如利箭一般朝着云头之上的龙门激射而去。 被这边动静吸引,云头处轻轻震颤,下一刻两尊水妖探出头颅,两双如灯笼般硕大的眼睛在下方来回扫视。 声音传出宛如闷雷,“龙门圣地,谁人出手点化于它?” 第6章 蓬莱 两尊巨物开口,吓的水中精怪四散逃离,不敢再聚集此处。 同样盘腿坐在云头半空处的镇元子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头,他抬头仰望着巨妖头颅,身形蓦然拔高至等同高度。 镇元子轻咳一声道:“是贫道。” 见来人开口,两尊巨物对视一眼,嗡声道:“见过上仙,只是上仙破坏了其中规矩,吾等二人才有此一问。” 镇元子摩挲着下巴,原来是自己坏了人家的规矩,于是解释道:“原来如此,贫道也是第一次见此盛景,苦等半月不见有其跨越龙门者,便忍不住出手,却是不知坏了其中规矩。” “原来如此。” 两尊巨物轻轻颔首,又是引的云头一阵震颤,其中一头颅看向那条绿色水蛇,沉思一会,嗡声道:“既是上仙出手点化于尔,也算是尔本身造化福源,吾等二人便为尔破例开一次方便之门。” 二妖言罢,那条被规则拒之于门外的水蛇突然感觉身前屏障已然显现,它有些兴奋扭曲着向前爬去。 越过龙门的瞬间,原本空空荡荡的门内,骤然放射出五彩斑斓的霞光,霞光放射万道将天际粉饰成七彩色。 龙门,水蛇痛苦哀嚎嘶吼,表皮内一道道鳞甲穿透肉体,将他肉身穿插的道道血迹,头顶处鼓起两道肉包,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开皮肉钻出,腹下生出三条如鹏鸟般的五指利爪,口中蛇牙褪去生出如同犬齿般的利齿。 “嗷!” 一声嘹亮的龙吟阵阵传出,方才只是身长数十丈的绿色水蛇,如今身长已达近千丈,绿色蛟龙在云头盘旋,无数鱼虾跳出水面仿佛欢呼。 盘旋了许久,绿色蛟龙缓缓飞向镇元子所在的云头,近了,蛟龙低下头颅,口吐人言仿佛稚童般的嗓音道:“墨蛇,谢过上尊。” 镇元子捋了捋美髯,轻轻敲打一下墨蛇头颅。 “也算你缘法,今后好生修行,多行善因便是对本座的报答。” 墨蛇轻点两下头颅,身躯扭动钻入东海汪洋内,它要去往深海龙宫,在哪本万龙册上留下真灵,今后便成为四海蛟龙之属。 “此间事了,也算是贫道开了眼界,便告辞了。” “吾等恭送上仙。” 龙门处将尊大妖微微低下头颅,算是践行。 镇元子驾云而去,不过并未返回万寿山,而是继续向东而去,沿着东海海域继续前行,既然不周山寻宝的念头已经断送,那传说中的蓬莱,瀛洲,方丈三仙岛他自然不想错过,高低要去碰碰缘法。 东海海面,云头贴着海水疾驰,漫无目的,一道道数十米高的海浪打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自动分割。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 这一找,便是数万年,以至于生活在东海水域内的一些得道精怪,都对此大能免疫,原因无他,起初这些精怪感受到一股庞大的气息都会退避三舍,只是数万年过去,他们早已摸清道人的意图,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对他们这些精怪并不搭理,只要不去主动招惹。 这日,斜卧在云头的镇元子,一如往常一般双眸半开半合吐纳灵气,索性直接放开了对身下云彩的驾驭,任由他漫无目的的飘荡。 只是镇元子都未曾发觉,距离他前方数百米处,一座云遮雾绕的山岛隐约可见,其上仙鹤盘旋啼鸣,有仙鹿驮果,有灵猴抱桃,自成小天地。 当镇元子惊醒,睁开眼眸时,发觉早已游荡其中,漫天大物包裹着小山,他竟然只能目测十余米! 放出元神,镇元子竟发现以自己金仙圆满的元神凝练程度,竟然无法穿透云雾,下意识想要动用法力挥去这些雾霭,却有顿住,直觉告诉自己,只要动有一丝一毫的法力,便会立刻被此方仙岛之灵驱逐。 镇元子悠然跃下云头,轻轻落地,就这么静静立在原地,数十米外一头梅花仙鹿发觉有生灵降临此地,竟也不害怕,甚至试探性缓步走上前,在镇元子袖袍之上闻了闻。 镇元子伸手轻轻拍打了一下梅花鹿的头顶,他有些疑惑的呢喃道:“有灵却蒙昧,何其怪哉,莫非这仙岛之上已经有先天生灵诞生?否则这些精怪应当早已幻化人形才是。”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镇元子已经发现此仙岛已经诞生灵识,也就是自主意识,类似于小老天爷,而小天地中诞生灵识也就代表了此地不在天道所属,既然不在天道所属,那么也就是说此地所有生灵的孕育都源自仙岛本身。 既源自本身,那这些精怪早已诞生灵智,却不化形,便只有一个说法,就是这蓬莱仙岛之上,已经诞生了一个更为强大的生灵,且此方小天地正在全力孕养这生灵,因此不允许再有生灵争抢此地灵蕴。 等到梅花鹿跑开,镇元子双手负后朝着那座隐约可见的小山走去,他步子不大,唯恐惊动这里精怪,被那个已经诞生许久的生灵发觉。 约莫半日时光,镇元子总算看清小山轮廓,令他失望的是,并没有后世小说中所描述的那般霞光万丈,琼楼玉宇。 真要说,就是一个不大的山包,其上树木倒是茂盛,精怪之属更是不少,但如那梅花鹿般诞生灵智的还真不多,足可见诞生早晚的利弊。 围着小山围绕一周,镇元子摩挲着下巴沉思起来,左右并无发现。 “这便是传说中的三仙岛之一?还是为首的蓬莱,大名鼎鼎的蓬莱?” “不,绝不会如此简单,其中定然有玄机。” 镇元子双眼微眯,视线上移,他呵呵一笑道:“所谓登高望远,此处玄机,皆在此地。” 穿过层层木丛,拨开道道荆棘,镇元子现在山顶,望着脚边不远处的山洞,他微微一笑,纵身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洞中。 让镇元子有些惊讶的是,这洞天内不但不昏暗,反而要比外面还要明亮许多,穿过一条不算狭窄的暗道,洞天内豁然开朗,尽收眼帘。 第7章 有龙 洞天内并非石体,而是一块块类似水晶般的玉石,镇元子抚摸着镶嵌在石壁上的晶石,下一刻瞳孔骤然收缩,忍不住低声惊呼道:“纯阳之力!” “这一块块晶石竟然全部由纯阳灵气凝聚而成,那此间诞生的生灵不就是东王公?这位后来的男仙之首!” 想到此处,镇元子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继续打量着四周,他沿着洞口继续行走,不出意外在一处空旷的洞府内,发现了那位号称纯阳道人的大能身影。 只见他闭目盘膝于晶石累积而成的玉床之上,身穿一件大黄道袍,头别一根玉簪,下颌处留着灰白短须,此时正一脸痛苦的表情,额头渗出冷汗。 “怪不得没有发现我的行踪,原来是突破在即。” 打量了这位纯阳道人两眼,“这般玄仙修为尚未金仙,便是发现了,也奈何不了本座。” 摇了摇头,镇元子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朝着洞天内走去,此番前来自然是为了寻宝,这位男仙之首下场可不太好,如此这般,便宜了妖族还不如便宜本座。 想到此处,镇元子眼神中不由得迸射出渴望的光芒,他继续沿着山洞朝里行去,还未走到洞口处,便被一道气机锁定,下一刻一道玄黄带紫的残影击打在肉身之上,只打的踉跄后退。 凝神细看,不但不怒,反而大喜道:“量天尺!” 此宝正是量天尺,这尺子来历可不俗,传说盘古大神开天之后,用这把尺子丈量天地,本体由一成开天玄黄功德和鸿蒙之气凝聚而成,为先天功德至宝,可镇压气运,攻击仅次于盘古幡,杀人不沾因果! 顾不得驱逐一事,镇元子大袖一挥,无风自动,一招大术袖里乾坤便将这无主之物摄入袖中,还不等他再进行下一步动作,水晶洞府内便响起一声怒吼。 “何方宵小,竟敢盗吾至宝!” “不好,这纯阳道人牵引了此方天地之灵,速退!” 镇元子先是摄出地书,为自己增加一道屏障,临走之际还不忘瞄一眼洞府之内,一朵茭白莲花将他深深吸引。 “此物与贫道有缘!” 二话不说,又是大袖翻飞,将那朵茭白莲花摄入袖里乾坤内,下一刻便感觉胸口被狠狠击中,倒飞出去! 身体冲破水晶岩壁,镇元子呕出大口鲜血,来不及多想立刻驾起一道云彩,极速逃离! 身后一道身影同样破石而出,仰天怒吼,此时纯阳道人眼中充满血丝,他看着那人逃离的方向,瞬间失去了机智,大手五指成钩,手中团簇道道纯阳大火。 “小儿,岂能放尔离去,给本座死来!定要打杀于你!” 东海之上,东王公驾驭着蓬莱仙岛朝着那驾云逃窜的道人不要命般抛出道道纯阳大火,大火击打在海中,激起万丈海浪,无数海水瞬间蒸发,一头头精怪算是遭了无妄之灾,生灵死伤无数。 逃遁中的镇元子此时也不好受,生生受了蓬莱小天地一击,此时感觉半边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五脏六腑皆受到了重创。 他转头回望那驾驭蓬莱穷追不舍的东王公,吐出一口血水道:“若非小天地加持,贫道一招便将你打杀!” 不过这句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毕竟是自己夺了人家的机缘,此时再说出这番言语,岂不是杀人诛心?罪过,罪过。 翻手摄出两颗人参果,抛入口中大口咀嚼,镇元子丝毫不敢大意,一边躲避纯阳道人手中的纯阳大火,一边全力催动云彩逃遁。 此时,东海深处一座恢宏大殿,上书水晶宫三字,一鲸鱼得道的水妖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极速朝着水晶宫游去,边游边喊恍如春雷炸响道: “速速禀报二祖,蓬莱仙岛出世!” 看守水晶宫的虾兵闻言,不敢怠慢,从怀中取出一铜锤模样的法宝,狠狠的敲打在大鼓之上。 一声声闷响在深海回响。 少顷,一众蛟龙之属依次从水晶宫而出,各个披甲持枪,一身穿黄白两色的中年男子居中坐在宝驾之中,宝驾由十六名青蟹精怪共抬。 不等虾兵开口禀报,那阵阵闷雷般的嗓音犹然回荡响起道:“速速禀报二祖,蓬莱仙岛现世!” 居中而坐的中年男子,闻言缓缓起身,他把玩着大拇指上的宝玉扳指朗声道:“寻了万万年,不曾想本座已经放弃寻找的念头,它反而自动现身,莫非大宝出世不成?” “列阵,随本祖出海登山!” “遵!” 一种蛟龙之属齐声口念得令二字,随后众人脚下一道巨大的暗流裹挟着众人拍打向海面而去。 此时海面上,东王公双手团簇火焰,一刻不断的朝着那逃窜的道人击打,奈何都被他一一躲过,或被那道人施法术法收入袖中,随后返还给自己,以至于此时有些狼狈。 “今日,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贫道也要将你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 话音刚落,整个蓬莱仙岛便剧烈震颤了起来,仿佛是轮船被下了船锚一般,任凭东王公如何催动沟通小天地都无济于事。 东王公皱了皱眉,疑惑道:“莫非撞击在了海底焦岩之上?不可能啊,世间有何种岩石能承受的住小天地一击……” 下一刻,东王公脸色巨变,他大喝一声: “不好!” 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只见平静的海面之上蔚蓝的海水涌出大量金色血液,数千条蛟龙破水而出,巨大身躯围绕着蓬莱仙岛,将这座岛屿围绕的密密麻麻。 东王公连忙开启护山大阵,却被这些蛟龙生生以肉体绞碎。 “娘的,哪来这么多不要命的东西!前有窃贼盗我至宝,如今又遇到一群发疯的蛟龙,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东王公仰天怒吼一声,手中纯阳大火铺天盖地的击打在那群蛟龙之属身躯之下,瞬间数百条蛟龙被炸的粉碎。 “放肆!竟敢屠杀我龙族子民,尔好大的胆子。” 一声威压的嗓音响起,来自四面八方,东王公面色一沉,神情紧绷元神不停的探察四周。 只见蓬莱仙岛正前方,一个长万米的漩涡出现,一对如小山般狰狞的骨角缓缓浮出水面。 第8章 三宝 东王公神色骇然的盯着那对龙角,等那龙头彻底浮出水面之时,仅一个头颅便比蓬莱仙岛还要巨大。 “世间……怎会有如此强大的……生灵,吾乃洪荒第一批诞生的生灵……” 东王公忍不住牙齿打颤,那种来自灵魂的压迫感让他有些战栗。 “你乃何人……” “吾?” 龙王凝视着这个如同蝼蚁一般的渺小存在,他嗓音低沉,但传到东王公耳中却如同天雷滚滚。 “吾乃应龙,尔可曾听闻?” “太乙……” 东王公直视着应龙,内心已经有了猜测,此时他衣袍飞舞,须发皆张,仰天大笑道:“应龙?那尔可曾听闻过吾东王公的名号?” 应龙闻言忍不住嗤笑道:“蝼蚁之名,何须知晓。” “在吾眼中,尔同样只是一条爬虫而已。” 言罢,东王公不再废话,他猛然一跺脚,一道纯阳天火从天际垂直而下,狠狠的砸落在巨龙头顶。 应龙面对这竭力一击,始终一动不动,片刻后他眯了眯竖瞳,“只有这样?” 东王公大骇不已,当即不再犹豫,手掐法诀,蓬莱仙岛立刻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快速淡化。 应龙冷哼一声,从鼻间喷吐出一道细弱的水流,极速朝着东王公射去。 “啊啊啊!” 在蓬莱仙岛彻底消失之前,东王公一声哀嚎传出,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条蛟龙游荡在蓬莱仙岛消失的地方,闷声道:“二祖,那蓬莱仙岛消失不见了。” 应龙看了一眼远方海面,缓缓将头颅沉入大海。 “蓬莱已然有主,刻意躲藏,大罗亦不可见,宣,鸣金收兵。” “遵。” 见身后许久没有东王公叫嚣的声音,镇元子直接躺平在云彩之上,大口喘息了起来,又从袖中摄出两颗人参果吞下,丹田内那股狂躁的波动才稍微平复。 只是休息片刻,便立刻又驾云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欺我。” 打量了一眼袖中至宝,镇元子差点笑出声,一刻不敢耽误飞遁离去。 西方万寿山巅,一道人影重重的砸落在五庄观大门前,等清风明月二童出门查看时,门外只留下一个深坑,坑内并无人影。 清风摸了摸脑壳不解道:“何物从高处坠下,竟直接穿透护山阵法,莫不是敌袭?” 听到他的言语,明月小童吓得后退两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结结巴巴道:“老爷不在,你…莫要吓我……” 看着小兔子似的明月,清风小童捧腹大笑了起来,二人在门外打闹了许久,一道声音在二人心湖响起。 “清风明月,本座已经回山,如今需要闭关打坐,五庄观闭门谢客。” “恭迎老爷回山。” 两个小童听到镇元子的声音,再也不敢打闹,连忙整理仪容作揖行礼道。 五庄观观道殿内,镇元子盘膝于蒲团之上,只是刚刚入定便吐出大口淤血。 用袖口擦了擦嘴角,镇元子苦笑道:“没个万年光阴很难恢复金仙圆满。” “不过也算值得,得手一件先天功德至宝的量天尺,很划得来。” 说着他翻手摄出一朵茭白莲花于掌心,细看之下不由得猛然站起身,而导致牵扯伤口疼的呲牙咧嘴,顾不得身体上的痛苦,镇元子仔细的打量手中白莲,抚须大笑道: “竟是十二品净世白莲!!” 不由的镇元子不失态,皆因此宝最为神秘,传说混沌初开,生灵万物具无,其中孕育着一株混沌青莲,又称创世青莲,那青莲有叶五片,花开二十四瓣,结成五枚莲子。 后此宝为盘古大神所有,盘古脚踩青莲,大战三千,后开天辟地,开天之初天地灵气暴虐,地风水火紊乱,此宝再也承受不住这等天地打压,便顺应大道解体,化作无数先天法宝。 青莲开万相,至宝显天罡。 五颗莲子散落各处,其中一颗已经成熟化作二十四品造化青莲坠落于不周山,莲子并无开天功德,加之天道算计和三清契机引动,便一分为三化作三件极品先天灵宝,一为扁担,二为三宝玉如意,三为青萍剑。 剩余四颗莲子并未成熟,其中一颗化作十二品功德金莲散落于西方,一颗化作十二品业火红莲散落去了那传说中的污秽之地幽冥血海,一颗被当初的魔祖罗睺得到,乃十二品灭世黑莲,只有镇元子手中的个朵十二品净世白莲不知所踪。 就连养育造化青莲的土之祖源,都化作了九天息壤,可见一斑! 最让镇元子欣喜的不是这件至宝的神秘或顶级防御,而是它具有镇压大教气运之功效,单凭这点,便可以藐视绝大多极品灵宝。 这与量天尺的镇压个人气运,可谓天壤之别。 小心翼翼将净世白莲收入袖里乾坤中,镇元子缓缓闭上双眼,眼下之急,还是先要将自身强势恢复。 时光如流水,悄然无踪迹,转眼两万载悠悠而过。 观道殿中的镇元子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睁开眼眸,他面带笑容,从袖中摄出三宝,分别为地书,量天尺,净世白莲。 “到底不是伴生灵宝,竟然花费贫道万年光阴才将其炼化。” 原本万年之前,镇元子就已经恢复了金仙圆满境界,只是他一鼓作气分别将净世白莲和量天尺炼化,这才又多花费了万载。 摩挲着量天尺,此时此宝被全部炼化,内藏的神光也显露头角,尺子不过一米长短,其上淡黄泛紫,无数细碎的彩霞从中射出,其上无数符文生灭其间,尺身处依稀可见大道赋予“量天”二字,不愧为先天第一功德至宝,果然不凡。 净世白莲的效用更是出乎镇元子意料,端坐此莲台,防御惊人,能净化任何污秽邪祟之气,且不惧心魔,以大法力激荡莲台,可放射净世毫光,净化万物,乃一切鬼物妖魔之流的克星。 “有此三宝,无忧也。” 镇元子朗声大笑,他缓缓起身松了松筋骨,踱步走向院中,推开房门却见一小童正蹲在观道殿门口打着瞌睡。 第9章 拜访 镇元子轻轻踢了明月的屁股一下,后者连忙惊醒,用袖口擦了擦口水,弯腰作揖道:“老爷,您出关了。恭贺老爷修为增进,福寿万载。” “为何蹲坐在此地?” 镇元子笑着摸了摸明月的脑壳,温和问道,顿了顿他又道:“以后少和清风学些溜须拍马的言语。” 明月童子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又恍然般拍了拍额头,指着门外道: “老爷闭关的日子里,道观外来了一个老道人,那人自称是老爷的好友,老爷又在闭关,我和清风又不敢怠慢,便将他安置在了客房,如今已经住了千年……” 说完明月童子微微低头,深怕自家老爷因他们擅自将人请入道观而训斥。 听完明月的讲述,镇元子微微一愣,心想自己哪儿来的好友,出门一趟仇家倒是不少…… 随即他闭上双眼感应一番便抚须而笑了起来,原来是老好人红云拜访。 镇元子看向明月,小童察觉到镇元子的目光,头儿垂的更低了,镇元子佯怒的敲打一下明月脑袋,哈哈一笑道:“下不为例,不过此人的确是吾好友。” 说罢便领着泫然欲泣的小童大步走向客房的方向。 五庄观客房内,端坐床榻正在啃食灵果的红云,微微一愣旋即放下手中瓜果,哈哈一笑起身推开房门朗声道:“镇元道友便是这般待客?可让贫道好等啊。” 镇元子拱手赔罪,“失礼失礼,贫道自不周山归来,偶有所得便小小闭关,不曾想道友亲临寒舍。” 红云抚须打量了一眼镇元子,微笑道:“寒舍?”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清风明月,摆下桌案蒲团,再去打些灵果酒水来,老爷要与好友畅饮一番。” “是,老爷。” 明月领命转身就要小跑离去,镇元子又摆了摆手唤回,吩咐道:“再打两颗人参果来。” 一旁的红云闻言,眼眸顿时一亮,他笑呵呵的凑上前,“道友所说,可是那先天十大灵根之中的人参果树?” 镇元子抚须微笑,“然也,道友已来五庄观千年,不曾用神识察看?” 不曾想红云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他有些羞愤道:“道友这是何意?吾红云虽乃一介散修,但这点规矩这是懂的,去他人道场做客,岂能窥探?!” “切莫恼怒,切莫恼怒,贫道并无道友这般意思,实不相瞒,贫道自化形以来,首次出门结交的便是道友,这种规矩,还当真不曾听说……” 镇元子连忙拉住就要拂袖而去的红云,并做出解释。 见镇元子神色有些尴尬,不似作伪,红云脸色也才好看了起来,老好人很是大度的摆了摆手道:“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只是道友切记,道友口中所说这种行为,乃洪荒大忌!” 二人又是一番攀谈,直到清风童儿前来禀报说桌案已经摆好,这才联袂前往中庭。 桌案边,镇元子红云二人相对而坐,清风和明月二童则各自侍立于二人身旁,做那添酒倒茶的活计。 红云轻抿一口酒水,眼睛一亮随后一饮而尽道:“好酒,入口微辣,后有浓香。” 镇元子举起酒杯,轻啜一口,脸上挂着笑容,他并没有解释,就算解释了红云也未必听的懂,后世蒸馏之酒,说于前人听,岂不是太过超前。 明月重新为红云填满酒水,红云这才将目光放在两个小童身上,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两件如琉璃般的珠子,轻轻抛给二人道: “此乃玄水,玄风二珠,勉强称得上下品先天灵宝,便送于你二人当做见面礼。” 清风明月看向镇元子,见后者微微颔首,这才兴冲冲的接过,拿在手中仔细的打量了起来,显得很是兴奋。 镇元子呵呵一笑,提点道:“只顾着自己乐了,莫不是忘了些什么?” 闻言,两个小童齐齐弯腰行礼朗声道:“谢过上尊。” 红云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端起酒杯又是呲溜一口,显然对二人的反应极为满意。 镇元子也不点破好友的窘迫,他自然知晓红云为何已经来了千年,偏偏此时才将准备好的灵宝送给两个小童,这自然为了面子,后世谁人不知这位鼎鼎大名的洪荒老好人穷的那叫一个叮当响,此时的他就连自己都尚无法宝傍身,想必这两件宝物还是特意准备的,可见其心,难得可贵。 镇元子轻轻咳嗽一声道:“先将灵宝收起来,回房后再好生打量,瞧你二人乐的。” 听到老爷的话,两个小童连忙将刚得到的灵宝踹入怀中,充满干劲的端茶倒水。 镇元子指着桌案上用丝绸铺就的木盒,内里一个如婴儿般的果子道:“道友还等什么,尝尝这人参果如何。” 红云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他搓了搓手,将大袖捋到手腕处,捧起丝绸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道: “如此贫道便不客气了,先天灵根,贫道早就想尝尝是个什么滋味了。” “请。” 镇元子笑呵呵的拿起人参果,同样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缓缓点头道:“即便没了第一次食用时的感觉,但依旧这般令人享受。” 红云三两口便将人参果吞入腹中,他闭上双眼,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过来许久才缓缓睁眼,感叹道: “不愧是天地异宝,以贫道如今太乙金仙的境界,只此一颗便感觉法力都涨了一丝,且味道美妙,玄之又玄。” “道友,吾有疑惑不知……” “一一道来便是。” 红云露出迟疑的神色,但的确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于是出声问道:“这果子百年可得几颗?”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愣,随即他哈哈大笑,用手指点了点红云,朗声笑道:“百年?道友啊道友,倘若百年便可结出一颗,那贫道岂会是如今的金仙圆满之境。” 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又道:“万年可得三十颗。” “原来如此,那也不差了。” 红云捋了捋短须,微微颔首,心想也是,此等天地至宝,岂会没有限制。 说道修为一事,镇元子看向红云不免露出疑惑之色,按说红云与他诞生时候应该差不多,怎么偏偏此人就突破到了太乙,而自己则停留在了金仙,莫非是此人悟性极强福缘深厚? 随即镇元子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悟性不必说,他们这一批的先天大神,哪个悟性差了,皆是上上等,至于福源,他哪儿来的福源! 镇元子把玩着酒杯,还是问出了声:“瞧着道友修为步入太乙,莫非得了什么机缘?” “机缘?” 红云先是有些不明所以,回过神来他哈哈一笑道:“太乙金仙乃一个明心见道的境界,何谈机缘一说,道友想岔了。” 镇元子追问,“此中还有玄妙?” 红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袖口擦了擦酒水。 “自然,且容我一一道来。” 第10章 合道 红云微微一笑,座下蒲团缓缓浮空,他单手抚须,另一只手五指朝天,侃侃而谈道: “太乙果位也,这是一个领悟道的境界,需以心合道,从而结出太乙道果。” 镇元子眉头微蹙,他捻着酒杯呢喃道:“以心合道……” “不错,便与道友看个清楚!” 说罢,红云身形蓦然拔高,一条大鱼畅游世间之景犹然浮现,那一袭黑袍仿佛与身后巍巍山河融为一体。 “天地与吾并生。” “万物与吾随行。” “一粟之于沧海。” “了悟逍遥天地。” “贫道领悟乃逍遥之道,也是贫道道心所在,故此合道逍遥,道友可看明白?” 镇元子双眼紧紧盯着那山河盛景,他举杯缓缓站起身,先是一袖袍将两个小童浮躁的心神打落,修为修心皆不够,猛然听闻此中大道,对于二人来说有害无益。 而后朝着红云深深一礼,起身仰头大笑道:“原来如此,听闻道友讲道,贫道偶有所悟,道友可否为贫道护法一程。” 红云端坐云头,同样爽朗一笑,“甚幸。” 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镇元子轻轻一跺脚,将两个小童送入前厅,方才的心神游荡被镇元子打落之后,此时的二人已经陷入昏迷。 送走清风明月,镇元子盘膝而坐于土地之上,并未用上蒲团,五心朝天,缓缓闭上双眼。 心湖内一道洪钟大吕恍如惊雷的声音响起,“如此山河土地,岂不令人惊叹。” 红云端坐云头,起初还只是面带笑容的抚须微笑,眼神中透露着赞许之色,随着时间的推移,红云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开始面无表情双眼紧紧盯着下方盘坐于大地之上的镇元子。 随着四周天地悄然变化,红云再也坐不住了,脸色逐渐绷紧,他有些震惊的左右打量,不可置信道:“利不在吾,怎……怎么会……” 自己的小天地,竟然被镇元道友的小天地包裹,或者说压胜更为准确! “镇元道友,究竟合道了什么……” 百年悄然而逝。 云头上的红云早已收回自身小天地,此时正半卧云头,手中拎着一壶酒,也不用杯,就那么对着壶嘴畅饮。 镇元子缓缓睁开双眼,呵呵一笑道: “多谢道友护法。” 红云一惊,手中酒壶一抖,他急忙落下云头,快步上前拉着镇元子的手腕用极低的声音询问道:“道友莫要与贫道隐瞒,快快说来,道心何在?” 镇元子不答,而是微微低头俯瞰脚下大地,红云一愣,顺着好友的目光看着脚下,他有些迷茫,这时耳边响起镇元子的回复。 “地利。” 红云瞬间呆愣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属实太过于震撼,他不曾想到镇元子道友的合道之所,竟然是整个洪荒大地,何其大的野心! 镇元子见此哈哈一笑,轻轻拍打了两下红云的肩膀,摇头笑道:“此时不过刚刚合道了万寿山方圆百万里,道路之长,遥遥无期也。” 红云很快调整好心态,他抚了抚掌大笑道:“清风明月,再打两颗人参果来,你家老爷步入太乙,当贺!” 前庭门外,两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挤出来,眼神看向了自家老爷。 镇元子微微点头道:“就按道友所说。”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再打下两颗,你二人自行分食。” 两个小童闻言,对视一眼,大声道:“谢过老爷!” 说完一溜烟的跑回厢房,一人取金击子,一人捧着丝绸托盘,急匆匆向着后院果园而去。 “如此仙家福地,童儿机敏可爱,岂不令人向往,当真神仙生活。” 红云看着小童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发出感叹。 镇元子斜撇了他一眼,嗤笑道:“如果贫道没有记错,道友的火云洞,称得上洪荒一等一的仙家福地,此番言论莫不是在挖苦贫道?” “非也,贫道心向逍遥,无拘天地,留不住这世间美好,只能说福祸相依也。” “要是能在此长住……” 镇元子连忙打断他,亲自填满一杯酒,催促道:“道友别光顾着感慨,喝啊!” 这老家伙图穷匕见,果然觊觎着自家人参果树上那三十颗果子…… 就这般,二人于五庄观内又住千年,闲时喝酒品茶,偶尔心有所悟便论道一番。 这日晴空万里无云,五庄观门外,镇元子与红云二人作揖拜别,居住了数千年,红云早已耐不住性子,想要外出游历一番,临走之际还不忘约定道:“万年后贫道再次拜访。” 不等镇元子回应便急忙驾云远遁,速度之快,冠绝洪荒。 挥了挥手,镇元子笑着摇了摇头,这时算好了日子的,罢罢罢,左右无非几颗人参果而已,他镇元子岂是小气之人。 目送红云远去,镇元子拍了拍两个小童的脑袋,示意二人返回,重新关上道观大门,五庄观内又恢复了以往的幽然和宁静。 观道殿内,端坐于蒲团之上的镇元子缓缓睁开双眼,他呢喃道:“打坐果然已经无用,想要彻底结出太乙道果看来还要外出游历才是。” 镇元子走出观道殿,唤来清风明月儿童,细细安排了一些琐事之后,便沿着万寿山山路一步步向下走去。 明月挠了挠头,他看着自家老爷的背影,有些不解的问一旁的清风道:“老爷为何不架云,而是徒步下山?” 清风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知道?老爷的想法我要是能猜的到,早就成了上尊金仙,岂会还只是区区天仙。” 说着,清风有些郁闷的拉下脸庞,人参果也吃了,灵宝也有了,咋个就是突破不了玄仙呢? 他伸出小手拍了拍明月的脑袋道:“好了别看了,赶紧关上大门。” 明月抗拒的拍了一下清风的小手,怒道:“别拍我脑袋!” “为何?老爷能拍,我为啥不能拍。” “老爷可以,你不行。” “唉,我就拍,我就不听!” “看打!” 二童打闹着关上大门,推搡着远去。 第11章 功德 西方群山之中,一赤脚青年道人徒步奔走各处,不为寻宝,手中捧着一本淡黄书籍,只是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镇元子抬起头,眼眸毫无波澜,他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微微摇头道:“早知西方贫瘠,不曾想比贫道想象中还要可怕。” 地书翻动,其上一页页崩碎的图线代表着西方地底地脉,天幕虚空处,那一道道如同裂缝般的空间黑洞,许多弱小的生灵稍不留神就可能断送性命,一棵棵树木枯萎扭曲,越是往西去,这死寂之感便越发浓郁。 镇元子大手一刷,将破碎不堪的地脉缓缓修复,可惜仍旧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休说天材地宝,便是生灵都少之又少,那场魔道之争,究竟是何等的惊天地泣鬼神……” 镇元子摇了摇头,继续捧着地书前行,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剩余的便是造化了。 这一走便是无尽岁月。 历经十二万七千六百年,镇元子游历了大半多的西方之地,他所经之地山川地脉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番修补,他的事迹逐渐在西方生灵口中传来,凡听闻此事之人,皆对其深深一礼,尊一声:“西天济世无上大慈悲尊君,又称与世同君。” 西方中央靠近西极之地,有一仙山,名曰灵山。 此时灵山山顶处,一身穿大红道袍,其上绣满金色纹路,脸庞消瘦的道人端坐在一汪池水旁,池水内一朵金色莲花格外醒目,微风吹来莲花微微抖动,漫天金霞散落各处,在半空悠悠飘荡。 与他相对而坐的道人则截然相反,道人身材高大,圆润的脸庞之上并无胡须,滚圆的肚皮之上只披挂了一件单薄的大衣,同样深红上绣金色纹路。 此时胖道人正双手抱着后脑勺,斜靠在一颗小树之上,这树说来也奇怪,无叶无花无果,树枝则甚是茂密,根部嵌刻七种不同的东西,分别是金、银、琉璃、真珠、砗磲、赤珠、玛瑙。 胖道人拍了拍肚皮,抬头看向天空呢喃道:“吾好像感觉西方灵气又浓郁了些似的,莫不是贫道的错觉?” 清瘦和尚此时也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缓缓站起身,伸手拨了拨池水,同样疑惑道:“奇也怪哉,天地灵气竟然充裕了如此之多,莫不是天道所为?” “大兄你也感觉到了?” 胖道人见此立刻起身,凑近了那方池水。 清瘦道人轻轻点了点头,“八宝功德池给出了反应,只是为兄亦不知缘由罢了。” “管它呢,反正是我西方的好事便可。”说罢他苦笑道:“就算是坏事,以咱们西方的贫瘠,又能坏到哪里去。” “天道不公啊,听闻那东方神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有那龙光射牛斗之势,为何我西方如此贫瘠且破败!” 听到这句话,清瘦道人苦涩的脸庞更加苦大仇深,他一言不发的重新坐回八宝功德池旁边,闭目打坐起来。 胖道人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眼下只有早日突破至太乙金仙境界,才好外出东方游历一番,想到那不计其数的天材地宝和芸芸生灵,胖道人呵呵笑了两声,眼中露出了深切的渴望,重新盘坐回小树之下。 随着二人的闭目打坐,一道金光大阵将灵山包裹,并慢慢淡出生灵视线,随后连同整个灵山地全部都消失不见。 “…………” 两万年后。 镇元子手持地书,他的脚步踏遍了西方整个山河大地,所到之处地脉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部分修复。 镇元子捋了捋长须笑道:“也算功德一件了。” 说罢他看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呢喃道:“奇怪,游历了整个西方,为何不见那灵山福地,按理说接引准提二人也该感应到了贫道的到来,竟然选择视而不见,这不是此二人的风格啊。” 将地书收入袖中,离开五庄观十几万年,多少有些放心不下道观内的两个小童,就要驾云返回之际,天边突然金光闪耀千里,无数霞光披挂在金光形成的云海之上,大地泥土间,一朵朵金色莲花破土而出,呈现在镇元子脚下。 镇元子缓缓的伸出手,将一朵金色小莲花放置于掌心,眼中便露出了然之色。 “原来贫道梳理西方地脉有功,天道有感,降下功德,好东西。” 言罢他脚下彩云腾升,将镇元子轻轻托起,一袭深黄道袍微微浮动。 天边天道功德所化的金霞千里,全部朝着镇元子脑后汇聚而来,凝聚成一轮功德金轮,灿灿闪耀,使的镇元子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庄严宝相。 将全部功德收入囊中,镇元子朝着天边打了个稽首,天际一声春雷乍响,算作回礼,随后天地异象归于平静。 镇元子微微一笑,将脑后金轮隐匿,否则实在太过扎眼招摇,大手一挥就要驾云离去,身形却猛然顿住,镇元子挥推彩云,重新降落于大地。 他看着脚下赤足,猛然单脚踏地,身形蓦然消失。 一瞬,万寿山五庄观门外,镇元子身形凝聚,他大袖翻飞朗声大笑道:“山川大地于吾脚下,快哉!” “地大于吾足下。” “天长于吾等高。” “西方有君不老。” “万寿无疆道长。” 一声声震耳发聩的道音响起,群山回响其声,许久不散。 “是……是老爷回来了吗?” 大门内,一声哽咽的声音响起。 镇元子收起气势,转身看向大门,他脸上露出笑容,温和道:“是老爷,明月童儿,莫不是老爷的声音都记不得了?” 话音刚落,大门忽的被打开,头扎童子髻的明月从门内跑了出来,一头扎进了镇元子怀里,眼中挂着泪珠,颤声道: “老爷此去十数万年,我和清风还以为……老爷不要我们了。” 镇元子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道:“又是清风说起的混账话?等下见到他免不了教训一二。” 说着语气柔和道:“这里是老爷的家,老爷能去哪里?” 此时前庭响起一道极为嚣张的声音道:“谁要教训我啊?小明月,皮痒痒了不是?” 第12章 南方 不多时,一个身穿素白小袍的小童便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两只雪白大袖飞舞。 只是刚走到门口,小童便一个站定,顿住脚步,他不可置信的使劲揉了揉眼睛,“老……老爷?!” 镇元子站在门外负手而立,面无表情。明月站在他身后,朝着清风做了个鬼脸。 “是吾要教训你,怎样?” 清风笑哈哈的快跑上前,一把扯住镇元子的袖袍,蹭了蹭脑袋道:“我对老爷那是一片赤胆忠心,您老人家舍得吗?老爷离开的这些年,我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就连人参果吃的也没滋没味……” 自知失言的清风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眼巴巴的看着自家老爷。 镇元子一个板栗敲在了清风额头,似笑非笑道:“偷吃人参果?” “没有,绝对没有!” 清风失口否认,明月则微微低头,两根手指搅扭着衣袍下摆。 镇元子拍了拍两个小童的脑袋,领着他们迈入前庭。 一路上清风如那黄鹂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多都是镇元子离开的岁月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比如老爷的好友红云道人,在老爷离开后万年便再次拜访,得知老爷不在,红云道人有些失落,清风便与他拿了两颗人参果,他便高高兴兴的离去了…… 或是万寿山上,有一异兽是那白牛得道,得来五庄观求仙问道,得知老爷不在,便乘兴而来,败兴而去等等。 镇元子耐心的听着,偶尔会开口询问一二,直到清风与明月将他们认为有趣的事情说完。 一大两小的身影就盘膝坐在人参果树下,说着家常。 镇元子忽然问道:“清风明月,你二人守着万寿山这么久,会不会觉得枯燥?有没有外出游历的想法?” “老爷为何会这么问?” 清风脑袋摇的似拨浪鼓般,他性格本就大大咧咧,面对自家老爷自然是有啥说啥道: “没有想过,我们两个法力低微,个儿又小,听说洪荒大地之上,妖魔横行,专门吃弱小的精怪嘞,我们两个塞牙缝都不够。” 清风此番言论,听的明月重重点头,他细声细语道:“老爷,我也不想出去,山下小鱼和金丝就我一个朋友,我走了他们会孤单嘞。” “小鱼?金丝?”镇元子看向明月有些疑惑道。 “那是明月的两个朋友,一个是咱们万寿山山脚下那条溪水里的鲤鱼,一个是山腰处的猴子。” 清风代替了明月的回答,他单手托腮,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临了又补充了一句:“都是胆子小,又爱哭鼻子的,怪不得能玩到一起去。” 明月涨红了脸,有些生气的别过头去,不去看清风。 镇元子笑看向二人,二童自化形以来,从未踏出过万寿山一步,难得二人保持着一颗童心。 打量着五庄观内的一切,这便是他心中所要守护的美好,此时此刻,镇元子才终于明悟那句“此心归处是吾乡”的意义。 镇元子起身抬手摘了两个人参果,递给两个小童,自己也摘了一个。 “谢谢老爷!” 清风明月齐声开口,都有些兴奋,偷吃有甚意思,不如光明正大来的踏实。 见清风大口啃咬,镇元子摆了摆手道:“慢着吃,吃完这颗人参果,老爷便就要继续游历,恐会比之前离家更久。” 闻言,清风动作猛然一顿,他抬起头看了自家老爷一眼,手上东西收敛,开始小口小口的啃咬。 镇元子一笑,“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否则身处滚滚大势之中,岂能独善其身。” 闻言,一语未发的明月将人参果大口大口的撕咬,三两下便吞入腹中,抬起巴掌大的小脸,咧嘴笑道: “老爷不用说的,我和清风又不傻,整个万寿山,哦不,比万寿山更大的地方,全凭老爷支撑呢。” “呦呵,小呆瓜突然脑壳机灵了,不对,大胆妖孽,为何附身于明月身上,还不快快显身,否则要你神形俱灭,哇呀呀~” 清风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双手并拢口中念念有词,一巴掌拍在明月额头,打的后者一个踉跄。 “清风,你找打!” 二童嬉笑着追逐打闹,身影渐行渐远,与镇元子上次离家之时,一般无二。 镇元子笑着摇了摇头,只留下一声叹息,身影逐渐淡化,随后凭空消失。 多情自古伤离别。 此去经年。 应是良辰美景,有千种风情。 这也是大能之辈要斩断红尘因果的原因,最是心底那一抹温情,难以割舍,痛彻心扉。 西方距离南方边界处,一道人影陡然凭空浮现,道人身穿深黄道袍,上绣青云花纹,赤脚,手中捧着一本淡黄书籍朝着南方一步步走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南方南极之地,大大小小的山谷连成一片,绵延数十万里,山谷内赤红熔浆喷吐,一股炽热的气流在半空炸开,惊的百鸟振翅,赤色的土壤更是为此地凭添一股神秘。 火山内,白色虚影徐徐展开翎羽,护住身下两颗尚未破壳的蛋,一道女子空灵的声音响起,“夫君,吾儿即将诞生。” 闻言,地底熔浆震动,一头赤红虚影猛然冲出,想要抬起头颅近些观看,男子语气有些兴奋道:“太好了,吾凤凰一族很快就能重回往日巅峰!” 瞬间,周身虚空处无数秩序铁链将赤红虚影猛然缠绕,将他重新拉回火山地底,少顷,男子哀嚎之声响彻熔浆地底。 白色虚影叹了口气,她眼神中透露惊恐之色,抬头仰望火山口,那圆口大的天空她不记得已经看了多少万年,女子呢喃道: “夫君魔障之深,即便已经过去如此之久的岁月,依然未能摆脱,罗睺,他到底有多强?” 空灵的嗓音回荡在山谷内,却无人给出答案。 白色虚影眼神慈祥的看向身下那两颗一五彩斑斓,一呈现阴阳二色的蛋,眼中露出不舍之色。 “吾儿不能在此地诞生,我们犯下的罪行,不能依靠他们救赎。” 说完白色虚影眼中露出坚毅之色,一声惊天啼鸣嘹亮,虚影展开双翅,翎羽舒展,猛然冲天而起,朝着火山口处极速猛冲,霎时间无数秩序铁链凭空浮现,将白色虚影团团包围。 “给我碎!” 女子嗓音尖锐,她眼中透出死志,一团白色光团亮起,穿透了千里赤色,震碎了无数秩序铁链。 “夫人!!” 第13章 云动 莹白刺目的光芒穿透赤色千里,南方天幕处的涛涛云海霎时间如浊浪排空,蔚蓝万万里无云。 一时间各方大能都将目光投向了极南之地。 南方,身穿深黄道袍,头别木簪手捧地书的镇元子顿住脚步,他微微侧头,目光眺望四极之南,他眸光闪动,单手摩挲着下巴呢喃道:“不死火山……” 位于东方中央地段,有一仙山名曰昆仑,此山之高,直达天幕云海处。 昆仑山顶,一道观常年雨水冲刷雷电锻打,所以每逢大日悬空之际便闪耀灿灿金光,这座以雷火炼殿的道观上书:“三清殿。” 三清殿内,居右而坐的通天有些坐立难安,他目光频频望向南方,张了张嘴又连忙止住。 老子居中坐,他双眸闭合,未曾睁眼声音空洞道:“通天,你心不静。” “大兄,我……” 通天道人张了张嘴,却被老子挥手打断,后者淡淡道:“心既不静,修行已然无甚意义,且去吧。” 通天打了个稽首,只是点点头便转身离去,性情使然,几十万年的枯坐早就让他有些按耐不住外出游历的心思,此番南方大动,想必或有异宝出世。 通天脚踏云彩,袖袍中的手指连连掐算,他目光露出喜色道:“果然与吾有缘!”说罢身形冲天而起,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三清殿内,居左而坐的元始道人神色有些不满,他微微皱眉道:“通天这性子也太耐不住寂寞了,如此下去如何修得大道?大兄,你也太纵容他了!” 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老子眸子半开半合,他也停止了打坐吐纳,抚须而笑道:“三弟的性子你我皆知,生来便是如此,将他囚禁在此地又有何用,降服的住心猿意马?还不如任他去。” 老子说罢,目光看向元始道人,同样挥了挥手轻声道:“不必如此,枯坐几十万年,你心中也有些不耐了,且去吧。” “大兄,你…你这是何意?” 元始看向老子的目光有些躲闪,他这位大兄,隐而不露,人心看的极准极准,倘若被这种人记恨恐怕会令人寝食难安,幸亏是自家大兄。 老子缓缓站起身,象征性的伸了个懒腰,而后双手负后,这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踱步走到三清殿外,站在白玉栏杆旁,一手扶栏杆,另一只大手轻轻拨开云海,他目光眺望南方。 见原始道人跟了出来,老子指着南方道:“二弟眼下正是合道之际,整个东方的天时皆系你手,依我看,这次你便朝着南方继续游历吧。” 元始说着老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他并未点头也未摇头,沉思许久才出声询问道: “南极之地方才那股波动甚是厉害,是有人斗法还是异宝出世?” 元始目光看向老子侧脸,期待大兄的回答。 而老子则缓缓摇头,“我亦不知,去了便明白了。” 原始点了点头,便不再询问,他脚尖一点径直跨过白玉栏杆纵身跳了下去,半空中一片云彩化作青鸟将原始稳稳接住,啼叫一声朝着南方飞去。 元始走后,老子眯了眯眼,他冷哼一声抬头望向天幕处,仿佛那里有生灵隐藏在此处。 只是一眼并未多看,老子便转身返回三清殿内,继续盘膝打坐。 天幕处,一个周身金漆覆盖体表布满了密密麻麻繁复铭文的道人似乎松了口气,他轻轻拍打了下胸口,惊疑不定的呢喃道: “贫道以梦入道,方才那高大道人好似发现了吾的存在了一般,奇也怪哉,奇也怪哉。” 道人挠了挠头,自我安慰道可能是多心了,随后他转头看向东方,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轻轻颔首道: “东方果然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繁盛程度便是一万个西方加起来也比不了。” 抹平嘴角笑容,道人猛然一拍脑门急切道:“差点忘了正事,只剩下南方了,只要贫道再将整个南方纳入我梦中版图便大道可期,今后洪荒谁人能是贫道对手!” 说完身影悄然淡化,迅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西方灵山地,胖道人准提神情紧绷的端坐蒲团之上,他的表情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之色,小心翼翼维持着大阵的运转。 擦了擦额头冷汗,准提看着阵法中盘膝而坐,清瘦的脸庞带着微笑的接引,他长舒一口气,距体约定的日子又近了些,大兄就快返回,就快了。 不周山,这座洪荒的擎天之柱,往北三千里,有一仙山,其上生有一颗梧桐树,此树不凡,传闻上古时期有那神凤落在其枝头,因此得大福源,晋升后天灵根之列。 此山因此而得名,取名:“凤栖。” 凤栖山一座被先天阵法隐匿之地,其中隐约可见有那亭楼,此时亭楼内,人首蛇身面容颇为俊美的男子挽袖低头抚琴,有那人首蛇身的婀娜女子跟随那悠扬的琴声飘然起舞,好一副神仙画卷。 伴随着一阵波动袭来,男子将手覆盖在琴弦之上,停止了抚琴的动作,女子也止住舞姿,齐齐看向南方。 “大兄,是否又有大神出世?” 女子丹唇微启,声音颇为清脆,美眸望着俊美男子出声询问道。 男子眉头微皱,并未言语只是轻轻摇头。 他将石台上琴取下,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龟甲和三枚玉石,双手举起轻轻摇动,将三枚玉石置于石台之上,下一刻眉心更加皱起。 女子小心翼翼的凑前察看,望着石台上的三枚玉石,她疑惑道:“何解?” 男子摇了摇头叹息道:“天机,不可说。” “每次都是这般。” 女子叹了口气,知道问也无用,她单手托腮的呆呆的看向天外,语气中充满渴望道:“大兄,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我想看看洪荒外面的世界。” “时机未到。” 男子回答依旧简短。 “哼,无趣,不搭理你了。” 说罢,女子扭动蛇身朝着凤栖山外围走去,她要去看看那颗梧桐树下的蛋,这是她每天要做的事情。 见女子离去,男子高声道:“小妹,且不可出了凤栖山。” 女子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声音传来:“知道了,啰哩巴嗦的。” 男子闻言唯有苦笑摇头。 第14章 分配 洪荒大地之外,穿过四海,入得天地之极处,自成一界,名为幽冥血海。 天地初开后,盘古大神身化万物,其中肚脐处化成一片血海,那血海方圆百万里,血浪滚滚,鱼虾不兴,鸟虫不至,天地间所有戾气都汇聚在了此处,洪荒众生将此地唤作幽冥血海。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万物皆有一线生机,洪荒生灵极为排斥之地,却诞生出一尊先天大能,自称冥河老祖。 只见那滚滚血海中央处,一座青玉平台拔地而起,上有楼阁殿宇耸立,上书:幽冥殿。 幽冥殿中,一位身穿大红道袍的中年道人此时正盘膝端坐一朵红色莲花之上,中年道人身背两副剑匣,就连打坐都未曾取下。 中年道人缓缓睁开双眼,眼眸狭长且犀利,自诞生以来从未离开过此地半步,陪伴他的唯有身后双剑和座下红莲。 感受到那来自极南之地的波动,中年道人眯了眯眼,将背后长剑取下,放在双膝之上,手掌轻轻抚摸,感叹道: “以贫道此时的修为境界,走不出这方天地之极,老伙计,再忍耐些,很快你的大名便会响彻洪荒。” 剑匣微微震动,仿佛给予了其回应一般。 “血海之地吾称主,匣中长剑夜有声。” 中年道人闭上双眼,双手缓慢握住剑柄,而后双眼猛然睁开,“铿!”两道猩红剑光跟随着道人的身影,划破血海长空,道人大喝一声抖手挥出两道剑气,便将血海一分为四,只是瞬间便恢复如初。 剑光切开血海之际,与此同时,北海,因其幽幽黑水而因此被洪荒生灵称之为:“北冥。” 无风无浪,一片死寂的黑色海水之中,有一大鱼张开那千里大口,将他目光所能看到的一切皆吞入腹中。 直至一道波动传来,大鱼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犀利的光芒,大鱼双翅猛然击打海面,击起浪花三千里,振翅而飞,化作一头遮天蔽目的大鹏,大鹏振翅而起扶云直上九万里,化作一黑袍老道。 老道站在云头,目光眺望极远的南方方向,他不屑的冷哼一声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作为上古遗留的存在,也该懂得隐忍二字,单凭这点,比之老祖吾,就差了许多许多。” 突然鲲鹏将目光转回北海海面,海面上,一条漆黑蛟龙之属隐匿在其中,若不细看,其体表黑色鳞甲与海水几乎融合为一体。 鲲鹏冷峻的脸庞上露出讥讽之色,他轻笑道:“龙族之属,放在上古老祖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大势不在于尔等,竟然还敢如此欺吾,找死!” 话音刚落,鲲鹏便从云头一头扎下,身影化作大鹏,两只如同山峰般的利爪直直锁定漆黑蛟龙,被锁定的瞬间,蛟龙惊恐的就连逃跑都忘记了,下一刻便被吞入腹中,大口咀嚼。 不过鲲鹏并未将其龙灵一并吞噬,大鹏口吐人言声音恍如擂鼓般道: “且饶你一命,回去告诉那些上古遗留,想要染指北海,你们就要做好被老祖屠杀殆尽的准备!” 漆黑蛟龙之灵,吓的战战兢兢,蜷缩成一团。 鲲鹏嗤笑一声,喝道:“还不快滚?” “多谢上尊,多谢上尊,小的必然将话原封不动的转达。” 蛟龙之灵磕头如捣蒜,而后头也不回离开,尾巴摆的飞快,向着东方而去。 鲲鹏眯了眯眼,呢喃道:“东方,龙兴之地么……呸!” 鲲鹏将蛟龙血肉吞噬,吐出森森白骨。 “且等着吧,等老祖再吞噬多些便离开北冥,骤时自会拜访东海。” 言罢,鲲鹏化作大鱼,朝着深海之底游去,他要吞噬更多的生灵。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自南方震动之后,洪荒大地生灵皆人人自危,各处生灵纷纷闭关,以求自保,这是他们求生的本能,殊不知反而发生暴动的南方最为平静。 不死火山口处,一道白光裹挟着两颗巨大的蛋从地底熔浆处飞射而出。 稳稳当当的落在火山附近一座山包之上,当两枚蛋落地的瞬间,白光凝聚成大鸟虚影,依稀可见虚影眼神中透露出慈祥之色,她朝着两枚蛋轻轻一吻,随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于天地间。 镇元子双手负后站在云头,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在他一旁,一袭灰袍的通天道人则微微皱眉,袖袍下的手指接连掐算,却算不出这两枚蛋的来历,这让他颇有些恼怒。 镇元子微微一笑,他一眼便看出这两枚蛋的来历,他伸出手指指着那颗五彩斑斓的蛋道: “先来后到,这颗便被贫道预定了,日后其中生灵化形而出,当为吾弟子。” 通天闻言一瞪眼,他看着镇元子冷哼道:“可笑,何来先来后到一说?” 镇元子上下打量了通天道人一眼,微笑道:“这规矩莫非不是尔等兄弟三人最先提出?” “你……” 通天被噎了一下,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眼神灼灼的盯着镇元子,似笑非笑的反问道:“那道友要给我何种报答?” “报答?”镇元子摩挲着下巴,伸手指了指另一颗阴阳二色的蛋,“喏,那颗归你。” 通天一皱眉,袖袍下的手又开始掐算了起来,片刻后他眉头舒展,与他有缘之物,还真是这颗阴阳二色的蛋,于是轻轻颔首道:“善。” 通天抚摸着青萍剑身,似自言自语道:“这两颗蛋何种出身,贫道竟然掐算不出,奇也怪哉,奇也怪哉。” 镇元子同样看了一眼青萍剑,暗叹一句不愧为圣人证道之宝,果然不凡,剑身通体呈深青色,内里神光流转,霞光万道。 只是看了一眼随机移开目光,徐徐开口道: “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飞禽走兽,走兽以麒麟为长,飞禽以凤凰为首,那凤凰得到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 通天有些狐疑的打量了镇元子一眼,他收起青萍剑,沉思颔首道:“原来是凤凰二子。” 旋即他又询问道:“尔又怎知?” “天机不可泄露。” 镇元子说完,便不再搭理他,想着是将孔宣这枚蛋带回五庄观,还是如何。 通天见此冷哼一声也不再开口,心却想道:“与大兄一样,整天神神叨叨。” 第15章 阻拦 镇元子闭目沉思,通天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两颗蛋时,一道青色流光从远处疾驰而至。 待身影站定,元始道人脚踩青鸟,一身素白道袍点绣金漆,狭长的双眸先是打量一眼镇元子,随即移开目光,看向通天问道: “三弟,此地发生了何事?” 通天一愣,疑惑道:“二兄怎么来了?此地并非异宝引起的天地异象,乃凤凰二子出世。” “凤凰二子?”元始闻言,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目光扫视下方,看到两颗硕大的蛋后,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道: “不过是两个湿生卵化之辈罢了,何奇之有,简直无趣。” 言罢,元始挥了挥衣袖,就要转身离去,临走之际还不忘告诫通天一句道:“吾等昆仑山乃上虚道德清静之地,似这等生灵,还登不得吾等昆仑山。” 闻言,通天有些气闷,他这个二哥不管自己做了何事,便都要指责一番,在昆仑山也就罢了,如何更是当着外人的面毫不顾及自己颜面,更何况他自己对他这番言论本就不敢苟同,这让他如何能够忍耐,于是反讽道: “二兄此言何不荒谬?于天在上,尚留有万物一线生机,于地在下,尚能承载万物众生,怎可因他人一言而断人生机,吾以为,修道之士当以自身为根本,否则,何谈通天大道。” 元始顿住脚步,缓缓转身有些发愣,这个平日性情暴躁的三弟,竟然能说出如此言论,竟让他一时间无法反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镇元子抚须点头,有些惊讶的看着通天道人,眼中精光一闪呢喃道:“以人为本,妙论!” 细看之下元始也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他惊讶道:“你…你找到自己的道了?” 通天胸口处,五气呈现朝元之势,头顶三花浮现,共鸣如同擂鼓,气势节节攀升,他站在云头极高处,面朝东缓缓作揖抱拳,朗声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通天这番言论得到天地认可,而达究竟圆通,并且以此为本,合道人合,这让元始感觉颜面扫地,他冷哼一声,就要拂袖离去,下一刻便再次顿住脚步,他猛然抬头望向极远的北方,镇元子与通天如出一辙,齐齐看向北方。 北方极远天边处,一道微弱的金光骤然浮现,并且迅速扩大,很快便包裹了整个南方天幕的一半之多! 极高天幕处,接引道人双手合十,大红道袍迎风招展,其上金色古老符文迸射出万道金光,他身影隐匿于白云之后,金光映照的云边天际美轮美奂,好似朝阳初生。 昆仑山巅,老子身影蓦然浮现,这位满头白发身材高大的老人,双眼死死的盯着天边,如果任由那道人合道南方成功,恐怕到时实力将不在自己之下,他堂堂三清之首,虽平时看似随和,但内心甚是自视高贵。 “无为,无不为。” 老子呢喃一声,单脚猛然踏地,两道身影同时出现在他两侧,居左之人面容中年,身穿素白长袍,点绣金漆,眼眸狭长,手持天地玄黄玲珑塔。 居右之人面容青年,身穿一袭灰色道袍,头发散乱在脑后,眸光犀利,手持扁担。 居左道人将手中天地玄黄玲珑塔轻轻抛出,小塔迎风便涨,落地之时已经与昆仑山等高,玲珑塔顶端玉玲珑之内,一道玄黄之光迸射而出,直直射向南方天幕,重重的击打在接引大红道袍之上。 接引面色一变嘴角流出一丝金色血迹,来不及擦拭,脚下一朵灿灿金莲虚影将自身包裹,抵御住了那道玄黄之光,不等他松口气,天边一根似拐杖般的扁担狠狠的击打在金莲虚影之上,打的金莲晃动。 接引脸色大变,“不好,此人已步入太乙,不可恋战!” 昆仑山顶,老子眯了眯眼,他冷哼一声,身侧二人齐齐将手搭在老子肩头之上,他嘴唇微动,大手五指成钩往前轻轻一握,而后缓缓合拳。 与此同时,元始和通天耳畔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如春雷炸响。 “二弟,三弟,速速出手阻拦此人!” “大兄?好!” 本能胜过脑子,通天招手唤出青萍剑,元始手持三宝玉如意,严阵以待。 南天天幕处,接引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栽落云头,他大口吐出金色血液,周身云雾被拨开,他的身影显露于天际。 只见南天天幕处,一面容清瘦的道人身穿大红道袍,上绣古老的金色纹路,只是无论衣袍还是身体,皆是如同虚幻一般,仿佛从仙人画卷之中走出一般。 接引脸色大骇,他失声道:“竟然能破我入梦金身?!” 不死火山口处,镇元子双手陇在袖中,抬头看着天幕那道身影,准确来说是那道人的穿着打扮,他有些惊奇道:“金镀佛身的前型,是接引,还是准提?” 镇元子有些拿捏不准眼下情况,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并未有所动作。 元始通天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元始抛出三宝玉如意,朝着天幕急射而去,通天则手持青萍剑,身影化作流光朝着天幕破空而去。 手中青萍剑嗡嗡震颤,霎时间青光大盛,染青了南方另外半边天幕,他大喝一声道: “截天!” 当青色虹光划破长空之际,一道流光也从西方极远处破空而至,伴随着一声愤怒之极的大喝声传来: “尔等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那流光化作一颗小树,上嵌七宝,朝着青色虹光狠狠一刷! 便见那气可开天的剑芒霎时间化作虚无消散于天地间。 通天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青萍剑,一瞬间气势全无,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令他浑身不自在。 那宝树刷落了通天剑气之后并未停顿,而是继续朝着三宝玉如意刷去。 而老子所持的扁担,早在准提道人七宝妙树现身之后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始眯了眯眼,不屑的冷哼一声,驾驭着三宝玉如意朝着宝树砸去,宝树狠狠一刷,三宝玉如意迸射出三道流光被宝树刷去神威,树身却被玉如意狠狠砸中。 远在西方灵山之地,闭目盘膝的准提道人猛然呕出大口鲜血,他嘴唇微动,声音响彻在接引道人耳畔。 “大兄速退,且先回灵山,来日再做打算!” 准提声音有些急切,接引面露为难,愤恨和不甘的神色,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呆愣云头之上的通天,眼中仇恨的怒火熊熊燃烧,却也知大势已去。 “好好好,此间因果贫道记下了,日后自有报答。” 言罢,接引道人双手合十,金光迅速收敛,愈来愈小随后消失在此方天地。 第16章 化形 西方灵山地。 准提道人脸色沉重的站在八宝功德池边,身侧不远处接引道人抽闭目打坐,面露痛苦之色,准提道人负手而立死死盯着池水。 “咳咳咳!” 接引道人猛然睁开双眼,眼球充满血丝,口中大口呕出鲜血,他捂住胸口,身体倾斜靠在八宝功德池边上。 “大兄!” 准提连忙上前搀扶,却被接引挥手示意不必如此,用袖口擦掉血迹之后,接引面露悲苦之色,两行清泪从脸庞滑落,他悲呼道: “梦无极南矣……” 准提闻言沉默不语,他握紧拳头,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七宝妙树之上,打的小树晃动,他从牙缝中挤出一道声音道: “大兄可曾看清那人面貌?” 接引缓缓点头,“即便天塌地陷,十方崩碎,吾万不能忘。” “既如此,那便且观后效,洪荒无岁月,山水有相逢,大兄眼下还是尽快疗伤,否则果位不保!” “善!” 接引轻轻颔首,身影被一朵金云缓缓托起,周身大红道袍尽褪,赤身投入八宝功德池内。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南方不死火山云头极高处,通天道人脚踏云彩,单手持剑面朝东方质问道:“大兄,为何放任那道人离去?” 通天道人冥冥中的直觉告诉自己,今日这番因果,会为自己日后惹来天大的祸端,故而有此一问。 闻言,元始站在云头微微皱眉,下意识觉得通天如此对大兄说话,是极不尊重的,只是内心同样疑惑,大兄为何如此作为,所以选择沉默不语。 他们不知,可站在一旁的镇元子却将前因后果看的真切,心里忍不住叹息道: “三清分家乃注定因果,老子这番算计,既是打压了接引,又将所谓的恶果嫁祸于通天,连同元始也一并被接引记恨,而自己则摘的一干二净,不管是有心也好,无心也罢,都会让对他言听计从的二人心生芥蒂,可谓一步臭棋。” 但总觉得这件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似老子这般心机深沉,布局草蛇灰线,岂能不明白这点道理。 老子负手而立于昆仑山三清殿上,极目远眺西方,面对通天的质问,他只是嘴唇微启,传音道: “此间事了,且回昆仑。” “这便回昆仑山与大兄问个明白!” 通天冷哼一声,驾云而走,他大袖一挥将一道烙印打在那颗阴阳二色的蛋上,随即疾驰而去。 元始眯了眯眼,想要跟随通天步伐返回昆仑山,却顿住脚步,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元始摩挲着手中三宝玉如意,眯了眯眼,自问道: “大兄,在谋划什么?” 却无人能给他答案,摇了摇头,脚下云彩化作青色大鸟继续朝着南极而去,他与通天背道而驰,临走之即元始以心声传音镇元子道:“互不干涉。” 镇元子轻轻颔首,同样以心声回复:“善。” 旋即元始身影消失在天际。 镇元子双手挽袖静静的看着二人离去,他大袖一挥从云彩之上轻轻飘落地面,看了一眼那颗后世圣人之下第一梯队的孔雀蛋,他陷入了犹豫,孔宣道人实力自不必说,且自身生有大福源大气运,只是与西方教这其中的因果牵扯一时间让镇元子有些拿捏不定。 “既有意收尔为座下弟子,自当护你周全,尔之因果,贫道一肩挑之。” 言毕,镇元子大袖一挥将孔雀蛋收入袖里乾坤之内,至于那颗大鹏鸟,不曾看过一眼。 重新捧起地书,继续一步步朝着远方走去,身影逐渐隐没于天地间。 与此同时,九天大阳内。 一棵古朴参天的老树扎根于此,此树不凡,乃开天以前便已经存在的先天灵根,其名:“扶桑。” 扶桑树那赤红扭曲的枝头之上,两只三足金乌形同木雕般站立枝头,其中一只三足金乌怀抱一本湛蓝图书身体微微抖动,而后缓缓睁开双眼。 金乌先是茫然的打量一番四周,翅膀煽动大片太阳真火躁动四处乱窜。 当金乌三足落地时,化作一剑眉星目,五官深刻的青年,青年一头金色长发散落脑后,垂在腰间,身穿金黄道袍,上绣金乌拿日之景。 青年捋了捋脑后长发,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轻言道:“吾为帝俊。” 帝俊抖了抖手中伴生灵宝,品级为极品先天,名为河图洛书,河图展开,无数水脉江河之流仿佛缩小如同芥子流转其中,洛书则更为其妙,其上周天星斗皆在其中。 帝俊伸出修长手指,朝着其中一颗星斗轻轻滑动,九天之内,一颗星斗竟同步缓缓移动,而后速度越来越快,直指帝俊所指方向而去,与另一颗星斗猛然碰撞在一起,炸的四周百万里空间震动。 帝俊见此,满意颔首,他抖手收起河图洛书,满头金发用一个赤金小冠束起,转头看向身后,露出微笑。 原来帝俊诞生的树枝一旁,还有一个三足金乌依旧在沉睡,并未化形。 “莫要再沉睡了,且容为兄珠你一二。” 言毕手指轻轻点在另一个三足金乌头顶之上,帝俊朗声道:“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嘎!” 一声嘹亮的啼叫响声响彻整个太阳星,站立枝头之上的三足金乌猛然睁开双眼,双持舒展,振翅而飞,一个玄黄小钟在其身旁滴溜溜旋转。 三足金乌落地,化作一名同样满头金发的青年男子,不同于帝俊的是,比起他的身材修长,这名青年身材则更加魁梧健壮,手臂处肌肉虬结,青筋凸起,脸庞同样如同雕刻般精致。 青年出世,先是咧嘴朝着帝俊哈哈一笑,作揖抱拳朗声道:“见过大兄。” “二弟不必如此,你我同源而出,不是一体,胜似一体。” 帝俊上前将青年托起,上下一阵打量,朝着青年胸脯轻轻一锤,满意道:“不错,先天体魄强劲,比为兄还要好上许多,对了二弟,可有名号?” “自然。” 青年伸手一招,那柄玄黄小钟轻轻落于掌心,而后蓦然变大成等人高。 青年大喝一声一拳重重击打在玄黄小钟钟身之上。 “嗡嗡!!” 伴随着一道如同击穿天幕的惊雷震动传便洪荒大地: “吾为太一,今日化形。” 第17章 巫妖 洪钟大吕般声音响彻天地间,即便远离太阳星不知多少万里,洪荒大地之上一些弱小的精怪妖兽之流依旧被吓的匍匐在地,战战兢兢。 帝俊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二弟太一,心下更是满意,旋即又打量起太一身侧的玄黄钟。 此钟呈玄黄色,其上一个个古朴符文嵌刻,其上日月星辰,地风水火环绕其中,钟体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其中,五色毫光照耀诸天,混沌圣威震慑寰宇。 “那是……开天三宝之一混沌钟,吾的这个二弟,福源之深厚,令人惊叹!” 太一看到大兄的目光,他哈哈一笑,招了招手,混沌钟立刻变换成大手可握的小钟。 太一伸出手将小钟递到帝俊眼前道: “大兄请看,此宝名曰混沌钟,三大先天至宝之一,乃盘古大神所持混沌大宝开天斧斧柄所化,攻防一体,拥有镇压鸿蒙之威,扭转诸天时空之力,有炼化地风水火之能,御天地众生术法之势,可镇压气运。” 太一对帝俊并无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此宝说了个透彻。 帝俊闻言不由得感叹道:“二弟当真好福源,与之一比,为兄的伴生灵宝便不值一提,不说也罢。” “大兄此言何意?吾之宝便是大兄之宝,至宝在手你我兄弟二人便能纵横洪荒,骤时打下偌大山河共称尊皇,岂不快哉!” 二人刚刚化形,帝俊也被太一这番言论打动,他并非平庸之辈,相反比起太一脑海中的山河万里,他这位大兄则更加野心勃勃,早在第一眼看到混沌钟时,帝俊内心便萌生了一个令众生颤抖的想法。 “山河万万里又算得了什么,吾要这诸天寰宇,十方天地见吾帝俊,如那萤火面临大日,磕头称尊。” 帝俊看着沉浸幻想的东皇太一,他双手陇袖,眯了眯眼心里暗想道:“二弟可为吾手中最强的利刃。” “哈哈哈,是为兄生分了,二弟万万不可多心,此番高谈阔论不禁令为兄心神往之。” 帝俊重重拍打太一的肩头,“日后你我兄弟二人同心,莫说山河万里,便是天地十方又有何难,为兄已经想好了日后的打算,骤时还需二弟亲自出手。” 太一紧了紧明黄道袍,郑重一礼道:“大兄所指之处,即为吾之征战之地。” “善!” 帝俊将太一托起,神色郑重道: “但眼下绝非良机,你我兄弟二人化形不久,为兄猜测在你我之前洪荒便已经诞生了生灵。” 太一皱了皱眉,“依大兄所言?” “潜龙在渊。” “何解?” 帝俊看着一脸茫然的二弟,没来由的突然松了口气,内心仿佛大石落定,他仰头大笑道: “甚好甚好,如此吾便可大展手脚。” 望着突然仰天大笑的帝俊,东皇太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脑袋有些纳闷的嘟囔道:“大兄莫不是是个痴傻的,这可如何是好?” 在帝俊爽朗的大笑声中,殊不知不周山山脚处,一个被先天大阵隐匿其中的洞口内,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幽暗的洞口直达不周山中央地底,地底内部,一座浮空的赤红宫殿有节奏的起起伏伏,仿佛心脏一般砰砰跳动,如同擂鼓。 宫殿内部,有一方池,池中无水,只有十二精血跟随着宫殿的节奏起伏跳动。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多久。 其中一滴最为磅礴澎湃的精血突然自动旋转,一个黑洞蓦然出现精血被吸入其中,再出现时,精血已然不见踪影。 一个身体肥硕,六足四翅,头顶黑洞处三只眼睛仿佛无根漂浮,令人胆寒,黄色生灵缓缓从黑洞中走出。 “吾为帝江,今日化形。” 帝江如同黑洞般的头颅中传出一道空灵嘶哑的声音,帝江旋转头颅,将赤红宫殿打量一遍。 “父神……心脏。” 沉默许久,帝江收回视线,将目光看向了另外十一个尚未化形而出的精血,三只眼睛逐渐变的不再空洞转为柔和。 帝江迈动六足,脚下黑洞浮现,瞬间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他已经站在了赤红宫殿上方,三只眼睛打量了不周山内部一眼,便不再去看。 “既是父神心脏所化,便以父神之名命名,就叫你盘古殿。” 言毕,帝江蹲坐赤红宫殿上方,静静等待着其余十一滴精血化形。 尽管不周山内部水平浪静,但是外界却是炸了天一般,以不周山为中心,天地浊地开始汇聚并向着外界迅速扩散。 洪荒无数生灵抬起头打量着四周,有生灵再也忍受不住这浩浩荡荡的浊浪气息,它双眼充满血丝,仰天怒吼,发疯似的朝着不周山方向疾驰,一头撞在了这座擎天之柱之上,神形俱灭。 除了一些大能之辈的仙家道场和洞天福地之外,浊浪几乎侵蚀了整个洪荒大地。 南方赤地,赤脚行走的镇元子顿住脚步,他面朝中央大地,而后又看了一眼太阳星,眼中仿佛孕养了亿万年文史,尽管作为穿越者,他早就做好了面对大劫来临的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这滚滚而来的大势之时,依旧如同凡人站在万米山巅,直面深渊。 “大劫来临,众生皆为蝼蚁,直面劫难便是贫道亦有陨落的风险。” 镇元子摩挲着下巴,沉思许久他缓缓将地书收入袖中,脸庞严肃道: “看来贫道要加快合道的步伐了。” 言毕快步而走,朝着南方更深处走去。 许多大能之辈皆如镇元子一般,或闭关不出,或加快合道的步伐。 不周山内部,帝江缓缓抬起黑洞头颅,发出一连串渗人的怪笑声,他身影一闪而逝,出现在盘古殿中。 池中剩余十一滴精血都已经消失不见,当帝江出现的霎那,十一道扭曲怪异的虚影蓦然出现在大殿中央,齐齐朝着帝江抱拳作揖道: “见过大兄。” 十一道身影或男或女,女有二者,男有九位,皆神态各异,恍如。 第18章 雷泽 帝江嗡声开口:“吾等皆为父神精血所化,不必多礼。” 十一个黑影对视一眼,皆齐齐跨出一步显露真身。 “吾为蓐收” 一尊全身金色鳞片,左耳穿一条金蛇,脚踏两条金龙,人面虎身,肩胛处生羽翼的精血化身嗡声开口。此生灵开口之时,周身金轮流转迸射金光万道。 “吾为句芒” 全身青木颜色,鸟面人身脚踏两条青龙的生灵开口,其脑后青轮旋转,散发阵阵生灵精纯之力,生生不息。 “吾为共工” 魁梧人影踏前一步,双手抱环,闷声开口,蟒头人身,脚踏两条黑龙,手缠青色大蟒,全身黑色鳞片覆盖的共工说话之时,一条水龙盘绕在其腰间,水龙朝着共工身侧一人嘶吼。 “吾为祝融” 兽头人身,双耳穿两条火蛇,脚踏两条火龙,全身火红鳞片的祝融开口时,打量了一眼共工腰间嘶吼咆哮的水龙一眼,嗤笑一声便不再理会。 祝融肩头火红鳞甲覆盖之地,一条九头火龙悄然出现,并未如同水龙一般嘶吼,十八只竖瞳紧紧盯着共工腰间水蛇,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吾为后土” 人身蛇尾,背生法相金轮,共七手,前面也有两只手各握一条腾蛇,后土道了一声便退去一旁,不再开口。 “吾为天吴” 八首人面,虎身十尾的天吴喝气成风,那风如同利刃般肆意狂虐,好在其他十一人皆体魄强健,没有在意。 “吾为玄冥” 全身长满冰霜骨刺,身体如同巨兽般的玄冥开口却道出女声,感受到其余人的目光注视,玄冥冷哼一声,盘古殿内的空气都凝结冰霜。 感受到玄冥的不快,帝江轻咳一声,其余人这才收回目光,不再打量。 “吾为强良” 虎首人身,手拿两条黄蛇的魁梧汉子朗声开口,赤裸的胸膛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给人一种爆炸般的视觉冲击。 “吾为翕兹” 人面鸟身,耳挂两条青蛇,手拿两条红蛇的巨人同样裸露胸膛,不同于强良的是他并未给人强烈的冲击之感,反而很是内敛。 “吾为烛九阴” 人面蛇身,全身同样赤红的修长身影跨前一步,他双眸深邃,眼中仿佛包藏了日月星辰,烛九阴感受到众人的视线,他微微一笑提醒道: “莫要盯着吾的眼睛看,否则……” “呃……“ 奢比尸猛然甩了甩头颅,不敢再盯着烛九阴的双眸,他呲牙咧嘴道:“真邪性。” “吾为奢比尸” 人头兽身,耳戴两条青蛇的奢比尸说完,便退到一旁,与烛九阴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帝江盯着十一个弟弟妹妹,三颗眼球中露出满意的神色,顿了顿神他蹲坐在地,嘶哑开口道: “此方天地乃父神开辟而出,名为洪荒,如今父神陨落于天地间,身化万物,可以说吾等如今正站在父神的身体之中。” 十一人仔细聆听并未插嘴,帝江轻轻颔首,他抬起一只手指着他们所处的赤红宫殿问道: “尔等可知,这是何物?” 烛九阴只是轻抬眼眸,随后闭上双眼轻声道:“父神心脏所化。” “然也。所以吾等要齐心合力,共同守护神父最后的遗留。” 其余十人纷纷动容,皆抱拳行礼朗声道:“愿守护父神所化,但凭大兄差遣。” 帝江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却被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 烛九阴闭上双眼,他幽幽开口道:“大兄且慢,吾跨越光阴长河,追溯千年,洪荒早已诞生更为强大的生灵,应当从长计议。” “更为强大?有趣。” 祝融依旧保持双手抱环的姿态,他鼻间喷吐火焰,炽热的气浪令一旁的共工感觉不适。 共工冷哼一声腰间水龙扭转,一阵磅礴澎湃的气息瞬间炸来,将四周热浪尽数扑灭。 祝融皱了皱眉,他望着黑色魁梧汉子,嗤笑道:“看好尔腰间水蛇,否则吾肩头火龙一不小心便能将他蒸发。” “祝融,莫要装蒜,你我大道不合,迟早有此一战。” “共工,给尔多些存活的时间不好么?非要找死不成?” “尔等二人倘若谁人再敢言语一句,吾便亲自出手将他送出此方天地。” 帝江开口打断二人争执,他三瞳冷冰冰的扫视了一眼祝融和共工,从只言片语中不难猜出,他这两位兄弟性情必然暴躁,摇了摇头不再去看他们一眼,目光落在烛九阴身上,嘶哑开口道:“以尔之见,该当如何。” “当暂避锋芒,吾等兄弟十二人皆化形不久,自当养精蓄锐,以待天时。” “善。” 顿了顿,烛九阴又徐徐开口道:“洪荒有生灵,共计万族之多,吾等当有一族,还请大兄决断。” “族群么……” 帝江呢喃一声,三眼打量着四周,而后低下头颅看着赤足,突然眼睛一亮道:“不如便唤作巫,如何?” 烛九阴反复呢喃了两遍,缓缓点头,只是有些疑惑的反问道:“何解?” 帝江缓缓站起身,他指着不周山内部上壁道: “一横在上为天,一横下为地,一竖在中为不周山,左右即为吾等。” 闻言,众人纷纷眼前一亮,纷纷叫道“大兄高见”等等。 只有烛九阴不经意间睁开双眸打量了一眼帝江肥硕身躯下的六足一眼,而后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去看。 这个由十二尊生灵组建而成的种族,在段时间内便敲定出了名号,为“巫。” 只是他们不知,不久的将来这个字将响彻洪荒大地,风头一时无两。 时间藏于白云之中,转瞬之间三十万载匆匆而过。 北海。 一雷泽秘境之前,镇元子踱步站立原地,双眼紧紧盯着那雷电凝聚而成的粗壮雷龙。 “雷池重地。” 镇元子看着一旁青石碑上的文字,嘴里念了一遍挠了挠头道:“贫道怎么不记得北方有这种地方。” 翻手摄出地书,一道淡黄屏障将自身笼罩,镇元子手捧地书,眼神坚定。 “只要走过了此地,北方便尽在吾脚下,剩下唯有周山了。” 言毕,镇元子大步跨入雷泽,察觉到生灵的进入,雷电凝聚成的雷龙缓缓扭动头颅看向入口处。 第19章 巴掌 雷龙只是扫视了一眼入口便扭过头颅不再去看,径直朝着雷泽更内里游荡而去。 镇元子一步踏入雷池,周身密密麻麻的白色雷霆击打在淡黄屏障之上,微微一愣,镇元子大手一挥撤去地书,任凭雷霆击打在自己皮肤之上。 “凡雷,与贫道如同虚设。” 摇了摇头,镇元子大步而走,直至走了千里路程,这才停住脚步。 眼前白蓝雷霆交错,镇元子摩挲着下巴,望着交接处,他微微一笑道:“有趣,千里一台阶,此处雷霆便是天仙也无法逾越。” 伸手过界,深蓝闪电狠狠击打在其手背之上,连一道白痕都没有留下,镇元子抚了抚须,露出饶有兴趣之色。 “不出贫道所料,此地当有生灵,与那蓬莱仙岛的东王公所差无几,都是此方天地的小老天爷。” 因为当镇元子迈入蓝色雷泽之时,内里飘忽游荡的数万道雷电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镇元子击打而来。 镇元子一身深黄道袍无风自动,他朗声一笑,挥手震碎了数万道雷电,眼神凝视着上空灰蒙蒙的天际。 “贫道游历至此不想招惹祸端,尔即为此地之主,莫不是太过小气了些?” “小气?” 无数赤色闪电交错的雷泽中央处,一座白玉雕刻而成的大椅之上,端坐着一个生灵,人面龙身,眉心生有一只竖瞳,头生一对狰狞大角,身披金甲银袍,身侧一柄长枪直直插入中央大地。 那生灵双手搭在扶手之上,听着镇元子的声音,仿佛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他伸出如同倒钩般的利爪,掏了掏耳朵,淡淡道: “无尽岁月,总算有生灵能轻易踏入蓝海,且去吧。” 那生灵挥了挥手,随后便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得到那人的指示,在他身侧直插大地之中的长枪嗡嗡震颤,下一刻便拔地而起,化作由红色闪电交织而成的万米雷龙。 雷龙咆哮一声,巨尾摆动身体冲天而起朝着那道人飞扑而去。 蓝海之内,双手陇袖的镇元子见久久无人回应,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露出饶有兴趣之色,将双手从袖中探出,揉了揉手腕略待兴奋道: “罢了罢了,既然尔想玩,贫道便舍命陪君子,还望道友收下留情。” 言毕,镇元子猛然五指成拳,朝着虚空处狠狠一击,虚无处传出一声炸响,下一刻一条万米雷龙喷吐赤色雷霆蓦然浮现于天际之上。 天际处,赤色大龙隐匿于灰蒙天边处,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甲锋利无比。 大龙咆哮一声,一道百米粗的雷霆从天幕处狠狠击打而下。 镇元子一步踏出,手臂肌肉虬结,又是狠狠一拳朝着虚空打去,直接炸开百米雷霆,他甩了甩手,微微摇头道: “好大的神威,只用区区兵器便想将贫道擒拿,既然如此,那贫道便……” “不客气了!” 话音方落,镇元子身形蓦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赤色雷龙头顶处,下一刻大袖飘摇,遮天蔽目,雷龙来不及反应便被收入袖中,甚至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浪花。 雷泽中央处,似酣睡的生灵蓦然睁开双眼,他猛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蓝海。 “竟能如此轻易擒拿吾之灵宝,洪荒何时有了这等强大的存在?!” 不等他有所动作,只见那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翻手摄出一本淡黄书籍,将自身包裹其中,做完这一切那道人缓缓转动头颅直直的看向自己,眼神仿佛穿透了此地结界,跨越了万古光阴。 “不好!” 生灵神情紧绷,连忙手掐法诀想要将此道人驱赶出雷泽境地。 只是不等他结印完毕,那道人身影便化作虹光身体撞碎了无数结界,一巴掌狠狠甩在生灵右边脸庞之上,将他甩的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将那生灵甩飞之后,镇元子则缓缓坐在大椅之上,打量了那生灵一眼便沉思不语。 生灵踉跄着起身,半个身子都已经麻木失去知觉,他只三眼直直的盯着道人,却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动作,直觉告诉自己,会死。 思考了良久,镇元子这才从前世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于是徐徐开口如同自言自语道: “先天有神,神与道同,传说盘古大神撑天而变,声化雷霆有九道,故而北方有神只,于雷霆中诞生,其名“雷泽”也,是也不是?” 那生灵瞳孔收缩,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端坐大椅之上的道人,颤声问道:“尔究竟何人也?” 那道人哈哈一笑,拍打了两下袖袍,脸上笑容蓦然消失,朗声道: “鸿蒙初开灵根现。” “西方有仙号镇元。” “骨道仙风气高远。” “日月荟萃五庄观。” “贫道镇元子,如今可知?” 那生灵不敢怠慢,连忙整理一番金甲作揖行礼道:“小神雷泽,见过上尊。” 镇元子点了点头,一甩袖袍将一柄长枪甩出,长枪化作雷龙,一时间有些愣神,反应过来之后便又朝着镇元子咆哮一声,就要喷吐雷电。 “放肆!” 雷泽大喝一声,大手将长枪拘押回原型,而后狠狠的插入大地中央。 镇元子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感受到镇元子的眼神,雷泽有些拘谨的想要辩解一番,却被挥手打断。 “无需解释,贫道想要出手,方才尔便已经化作飞灰了。” 雷泽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上尊说的极是。” 镇元子打量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站起身双手负后道: “既然如此,贫道来此只是告诉尔一声,吾要在此地游历一番,莫要提心吊胆。” “上仙请便,小神自无不可。” 雷泽微微低头,伸出单手亲自将镇元子送出赤色区域。 即将走出赤色区域时,镇元子顿住脚步,转身看着雷泽道: “这一巴掌也不白打于你,送尔一句谶言。” 雷泽闻言大喜,如此得道之士一言,往往可抵得上万年苦修,于是郑重作揖行礼道:“上尊请说,小神洗耳恭听!” 镇元子轻轻颔首,目光眺望天际,仿佛看到了一座金碧辉煌雕龙画凤的空中楼阁。 “道有万条,但有先后,神有道,需历劫,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第20章 大羿 “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雷泽呢喃一声,摇了摇头,苦笑道:“死后神形俱灭,何谈向死而生之说。” “尔只需记住这句话便是。” 镇元子摆了摆手,大步离去,临走之时留下这句话。 雷泽望着那道人背影不由得暗暗记下一个地名,“五庄观。” 此后雷泽闭关不出,任凭镇元子将自家道场当做那后花园一般游荡。 在徒步游历了百年,镇元子将整个雷池重地全部游历一遍,不得不感叹大道之玄,玄之又玄。 此方天地雷霆闪电,竟然全部由那天地间九道祖宗神雷之一的赤火神雷,凝聚而成,可惜诞生了生灵,神雷失去了本身的至刚至阳之力,否则单凭镇元子如今的肉身,断然无法做到肆意横行。 “是时候离去了,只剩周山之地,贫道此番便算作功德圆满,大道可期。” 一念至此,镇元子脚下一朵云彩缓缓腾升,慢悠悠的朝着南方飘荡而去。 “上尊且慢!” 一条雷龙咆哮而出,其上端坐的雷泽身披银袍金甲,他见镇元子就要离去连忙驾驭雷龙追赶而至。 镇元子站在云头转过头来看向雷泽,“何事?” 雷泽抱了抱拳,一只大鸟从高处俯冲而下,这大鸟翎羽呈深蓝色,身下生有四爪,背生两翅,翅展可达千米,轻轻落于雷龙一旁。 “这雷鹫诞生于雷泽秘境深处,说来也算吾之同源,但是小神先他而诞生,因此此兽有灵而蒙昧……” 镇元子扫视了一眼貌似前世古神话中的狮鹫一眼,轻轻颔首道:“尔是想要请贫道出手点化于它?” 雷泽抚摸着雷鹫的羽毛,摇头道: “非也,小神观上尊修为高深,出行却亲自驾云,有失尊位,此兽有灵可作上尊脚力,也算小神为此兽谋得一份福源,不知上尊意下如何?” 镇元子看了一眼雷鹫,好巧不巧自己正有收服一只坐骑的打算,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镇元子也不矫情,轻轻颔首,“善。” 雷泽闻言微微一笑,大手轻轻拍打雷鹫后颈,轻声道:“且去吧,有吾在此地,雷池终究是你之牢笼。” 雷鹫啼叫一声,转头看了一眼雷泽,用头颅轻轻蹭了蹭他的大手,随后振翅而飞朝着镇元子飞去。 镇元子抚须颔首,脚下云彩化作白烟飘然,轻轻落在雷鹫背脊之上,捋了捋雷鹫的羽毛哈哈一笑道: “不必拘谨,拜得贫道座下也算尔之福源造化,百年内便可化形。” 雷鹫闻言,灵动的眸子中满是兴奋之色,又是一声长鸣,振翅在雷池重地上空盘旋了一周之后身影化作蓝色闪电消失在了天际。 雷泽盘腿坐在雷龙头顶,他微微低头朗声道:“恭送上尊。” 当他抬起头时却是微微一怔,向着南方天幕处,蓝色雷电交织而成四个大字。 “轮回,万寿……何解?” 望着镇元子消失的方向,雷泽喃喃自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周山,这座擎天之柱四周浊气涛涛如同大海浪花,激荡万万里。 骑着雷鹫而至的镇元子站在大鸟头颅之上,皱眉俯视这下方的一切。 “血煞滔天,浊气凝而不散,十二祖巫已经出世三十余万年,不愧为此时天地主角。” 镇元子拍了拍雷鹫的头颅,将一颗五彩斑斓的蛋挥袖放置与雷鹫背脊之上吩咐道: “此地非尔久留之地,这里的浊气会侵蚀你的灵性,骤时化形会困难千百倍,你与此蛋一并返回万寿山。” 说着将一颗人参果放置于雷鹫口中道:“到时只要将此果交由看守门童,自会打开结界放你二人入内。” 雷鹫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镇元子露出了然之色,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其眉心,一副洪荒堪舆图便浮现于雷鹫识海之中。 “且去吧。” 雷鹫长鸣一声身影化作雷光远遁而去。 镇元子脚踩云彩,从高空轻轻降落于不周山山脚处,他冷哼一声轻轻一踏脚尖,四周浊气如潮水般退去,进不得三米之身。 打量了一眼四周,却并未发现有巫族存在的痕迹,这让他有些疑惑。 “巫族不修元神,只炼体魄,加之性情暴躁,如何能忍受枯坐之苦,奇也怪哉。” 镇元子摇了摇头,又是游荡了半载,依旧未曾察觉巫族生活过的痕迹,索性便不再寻找,而是围绕的不周山以赤脚之姿继续丈量大地。 不周山山体内,赤红宫殿碰碰跳动,内里十二道身影围绕中央处的池子盘膝而坐,随着十二祖巫指尖精血汇聚一团,血池内一道虚影逐渐凝聚而成,并且缓缓凝实。 直至一个赤身露体的男子环抱双膝,轻轻睁开双眼,他先是迷茫的扫视的一眼四周,一手扶着池壁缓慢的起身。 男子一头黑发散落于脑后,脸庞深邃,眸子赤金,身高近两米,肌肉匀称有力。 帝江看着池中男子,三只竖瞳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嘶哑开口道:“不出吾等所料,虽无神父精血,但吾等身为神父遗留,其精血亦可创生。” 烛九阴缓缓点动头颅,“可行,但以吾等体魄恐怕无法创生出足够多的巫族。” 众人闻言,大殿内的气氛为之一静,脸上的喜色稍减。 众人不再说话,但池中男子此时已经起身站立中心,似是刚刚开窍一般,有些僵硬的抬起手臂抱拳道:“大羿,见过十二巫祖。” “好!” 帝江感受,一个黑洞将大羿吸入,旋即浮现于自己身前,他仔细打量一番后皱眉道: “体魄怎得如此脆弱,而且并无法则之力旁身,如何能够对敌厮杀?” 闻言祝融立刻就不干了,他嚷嚷着起身,埋怨道:“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白白浪费了吾等如此多的精血与时间。” 尽管看祝融是如何都不顺眼的共工难得的附和了两句。 双眸紧闭的烛九阴听到二人的交谈,不免摇头叹气,他将大羿从帝江前面摄到自己身前,缓缓睁开了眼眸。 那仿佛恒古深渊的眼睛紧紧盯着大羿,片刻后烛九阴突然痛苦的哀嚎一声,双眼眼角处两道血丝顺流而下。 没有理会其余十一位巫祖的关切,烛九阴对着大羿嗡声开口道: “盘古殿宝库中有开天遗留,尔可自行挑选。” 大羿眼神呆滞,许久才如同机械般抱了抱拳躬身领命道:“大羿,谢过巫祖。” 第21章 圆满 大羿走后,一众巫祖将烛九阴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了起来。 烛九阴双眼紧闭,此时只感觉眼球刺痛如同利刃穿刺一般,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再问,盘坐了许久这才无力的靠在血池之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吾追溯过往数十亿载,只见山巅一模糊身影手开幌金大弓,其余便看不真切了,而且在吾追溯之时被当时的天道发觉,此举有扰乱天道布局之嫌,所以只是警告,将吾重创,短时间内再无法使用法则之力。” 听着一众师弟们略带失望的叹息,烛九阴微微一笑道: “但也并非没有一丝收获,吾只能说大羿未来有改变大局之用,只是这个改变,吾也不知是好是坏,仅此而已。” 帝江重重的拍打一下烛九阴肩头,嘶哑道:“很好,辛苦贤弟了,且先回复一番,这接下来的创生便交由吾等便是。” 烛九阴微微颔首,盘膝而坐,呈五心朝天之姿,随着他的一呼一吸间,四周滔滔浊气如同长江东奔大海,疯狂汇聚于盘古殿中。 外界。 镇元子行走的步伐微微一顿,他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呢喃道: “浊气在消散,不,并非消散,而是朝着某地汇聚。” 他徐徐转过头颅,看向了不周山下山腰处,浊气便是朝着那里汇聚而去。 “难怪贫道没有发觉巫族的痕迹,原来是被先天阵法隐匿了起来,瞧着地方,似乎在不周山内部!” 镇元子看了一眼不周山,摇了摇头,选择了继续游荡,倘若是十二巫祖尚未化形,他还可以尝试着寻找一番,看看有无机缘。 可眼下十二巫祖全部化形而出,这十二尊大祖追求以力破万法,走的是盘古大神的老路子,那肉身生来便宛如,且个个掌握一道纯粹的法则之力,想要此时的他们对镇元子来说或许不算太难,但是击杀他们后果…… 想到此,镇元子朝着不周山的方向作揖拱手,默念道:“盘古大神,无意冒犯,罪过罪过。” 言毕便脚下生风,快步朝着远方走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西方云头极高处,一只深蓝大鸟振翅于云层之中,大鸟背脊之上一颗五彩斑斓的蛋侧躺于上,四平八稳。 大鸟正是雷鹫,他长鸣一声双眼扫视着西方破碎的大地山河,微微摇头,朝着另一个方向振翅而去。 灵山。 八宝功德池旁,准提道人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池中神水,接引道人则依旧闭目于池水中,未曾有苏醒迹象。 “嗯?” 准提道人猛然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向了天幕极高处。 伸出右手,食指之上一条白色丝线如同虚幻,准提道人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再抬头时左眼眼瞳呈全白色,右眼眼瞳呈全黑色,他直勾勾的盯着云层上空,抚掌大笑道: “因果牵扯……此生灵于我西方有缘!” 下一刻一道颇为壮硕的身体从西方灵山福地拔地而起,笔直扶云而上。 振翅而飞的雷鹫突然顿住身影,他站在云头双眼犀利的扫视四周,周身翎羽舒展其上蓝色雷电缠绕其中。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雷鹫非但没有放下警惕,反而神灵愈发绷紧,他振翅朝着四周释放数百雷电,击溃无数云彩。 突然天边一道道金光迸射而出,将周边天际都披上一层金色霞光,如同大日落西山。 全身金漆红袍的准提道人缓缓从云中探出头颅,他笑看着掌心处的雷鹫,开口如同洪钟大吕梵音阵阵。 “你这小畜,为何无故伤吾法身?” 面对那万丈金身如同的准提道人,雷鹫本能的蜷缩起身体,那可怕的威压将他头颅压的抬不起。 “啾!” “嗯?还敢叫嚣,罢了罢了,吾灵山福地,渡世间一切大凶大恶,你这孽畜生性凶残恶劣,快快随吾回西天灵山地,受道法点化。” 说罢准提大手五指成勾,将雷鹫连同他背脊之上那颗五彩斑斓的蛋一并拘押于掌心。 做完这一切,准提道人收起法身,目光灼灼的盯着手心神通内的巨蛋,蓦然大笑不止,朗声道:“果然不出吾所料,因果牵扯颇深,难得难得。” 掌心小天地内,无数条金色符文化作的铁链将雷鹫的四肢牢牢锁住,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啾!啾!啾!” 一连串高亢的啼叫,换来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之声,雷鹫颤抖不止,这时一个形似婴儿般的果子从他嘴中掉落,雷鹫似是发现了救命稻草,拼命想要抓住人参果,但四肢铁链将他控制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果子掉落于准提掌心。 在雷鹫的目光中,果子接触准提皮肤的霎那,虚空处一条金色铁链猛然浮现,“啪嗒一声狠狠击打在人参果上,随着一声爆竹般炸响,人参果化作点点绿光消散于天地间。 此时,远在不周山的镇元子终于将不周山之地徒步走完,他纵身一跃下一刻身影浮现于不周山之顶,这里是距离九天最近之地,伸手便可触摸到星辰。 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大袖飘摇,发丝和颌下长须随风飘荡,镇元子负手而立于周山之顶,在他背后一界小天地徐徐旋转,若细看之下,镇元子身后小天地与洪荒大地一般无二,就连那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山丘江河也如出一辙。 镇元子将双手陇在袖中,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周天星斗,心中说不出的快意,不由得感慨道: “历经数十万年光阴,吾道终成。” 他将背后小天地缩小至掌心如同把玩的核桃,脑后功德金轮悠然浮现,迸射出万道玄黄之光,熠熠生辉。 一手托小天地,一手持玄黄小尺,脑后功德金轮浮动,一身深黄道袍上绣青云,头顶发丝用一金霞小冠束起,颌下长须随风摇动,端坐于十二品净世白莲之上,此时的镇元子有一种难以用言语诉说的仙家风范,果然大德清虚之人,上尊长寿之仙。 第22章 攻山 当一股磅礴浩然的气势从不周山顶冲天而起时,周天星斗都与其共鸣,闪烁万万道光华。 镇元子收起各宝,将功德金轮隐匿,他抚须一笑道:“太乙圆满矣。” 笑的正得意之时,镇元子脸色狂变,猛然阴沉怒不可遏道:“竖子!尔敢!!” 话音未落,镇元子便猛然一踏脚尖,一道淡黄古老符文在他脚下浮现,身影瞬间消失于此方天地。 灵山福地内,准提道人身影化作流光站立于婆娑树下,他五指成勾看着掌心微微一笑,疾走两步想要将喜悦分享给接引大兄,突然顿住脚步,这才想起大兄如今还身处八宝功德池内未出,只得缓缓收回手掌,收敛起脸上喜色,叹了口气朝着灵山更内里走去。 灵山福地并无宫殿鹤立,与一般仙家福地不同,此山郁郁葱葱长满一种植被,唤作婆娑,婆娑树环绕之中有一塔寺,名曰大雷音寺原身则为一件上品先天灵宝。 这座宝光熠熠迸射万道金光的塔寺是平日接引准提道人二人闭关之地。 准提身形出现在大雷音寺前,大雷音寺内有一十八层,内里梵音阵阵恍如雷鸣,准提伸开手掌,将雷鹫与孔雀蛋拘押于内,他露出笑容道: “任凭尔坚毅如上古顽石,入吾宝塔,只需七七四十九天,也要皈依于吾西天极地。” 殊不知此时灵山外,一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此时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护山大阵外。 镇元子眯了眯眼,看着灵山福地的护山大阵,“先天菩提大阵……” 镇元子走上前,将手掌轻轻贴在这道荧绿大阵之上,确定了只是防御阵法之后,他微微吐了口气,脚尖一点身影倒退数百丈,下一刻,灵山福地外方圆万里大地开始剧烈抖动,一个由碎石和黄土凝聚而成的石人缓缓破土而出。 石人身高千丈,恍如魔王,从它口中发出一声怒吼,而后狠狠一拳击打在菩提大阵之上,打的灵山轻微摇晃。 “接引,准提,给贫道滚出来!” 一声怒吼从石人口中咆哮而出,而后又是一阵接连捶打。 八宝功德池内,水漫过接引道人脖颈,原本如同已死之物的接引道人缓缓睁开双眼,一道金光从他眼神闪过。 接引转动头颅,眉头紧蹙,赤身从池中走出,双手合十时,一件大红上绣金色纹路的道袍已经飘然穿戴整齐。 “何人犯吾灵山地。” “大兄!” 准提道人身影急促飞驰而来,有些急切道:“不曾想还是惊动了大兄,这要是动了根基该如何是好?!单凭这点,此人该杀!” 接引心中缓流划过,他微微摇头道:“无碍,即便没有此人,贫道近日也会破关,只是提前了些许而已。” 顿了顿,他又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家师弟试探道:“为兄闭关这些岁月,师弟是否闯下了祸事?” “未曾,寸步未离灵山。” 准提道人连连摇头,闻言接引更加皱眉,他抬头看了一眼护山大阵道: “既然如此,那便随为兄一起,看看何人敢来吾等灵山撒野。”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飞向山门外。 镇元子高座于云头之上,边控制着石人捶打菩提大阵,边悄悄作用地书调动此地山川地脉。 “放肆!” 准提道人出现的瞬间,见此石人当下怒不可遏,他翻手摄出七宝妙树,朝着石人就是狠狠一刷。 在他一刷之下,石人顷刻间便土崩瓦解,化作漫天黄土与石屑洒落地面。 接引依旧保持着合十姿势,他目光眺望极高云头处,打了个稽首朗声道: “道友,何故犯吾灵山?” 见正主已至,镇元子控制云彩缓缓从极高处悠悠飘落,停在与接引道人等同的位置。 同样作揖还了一礼,而后嗤笑一声道:“道友何必明知故问。” 接引见镇元子神色并未恼怒,他目光微闪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自家师弟,见他脸庞怒气依旧,不似做了亏心事的模样,于是便更加放下心道: “何解?” 镇元子听闻此话,怒极反笑道: “传闻都说西方二人行事令人不齿,原本贫道还不信,如今方知无风不起浪的道理!” “竖子狂妄!” 准提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自化形以来他与师兄二人便极少游历洪荒,何来传闻一说,这道人先是无故犯灵山,而后言语羞辱他们兄弟二人,莫非当真以为他们二人是那任人摆布的蝼蚁不成?! 准提道人握紧了手中七宝妙树,他大手一挥朗声道:“大兄你且为吾掠阵,贫道非要出手教训此人不可!” 未曾有所行动,一只大手便拦在了准提肩头,接引道人微微摇头,以心声传音道: “此人非你可敌,况且即便要打也万万不可在此地,西方本就贫瘠,这道人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悄悄将地脉调动于此,当真打起来,灵山以后也就不再是福地。” 闻言,准提道人果然顿住了脚步,他脸色涨红,好像被人掐了命门一般,闷不吭声的后退了一步。 接引道人轻轻颔首,这家师弟,其他不说,是极听劝的。 虽然他微微一笑,踏前一步,解释道:“即便是斗法,也该事先说个明白,不瞒道友,在道友来此之前,贫道便一直处在闭关状态,可否为贫道讲解一二?” 镇元子看着接引道人,手指摩挲着下巴,瞧着他的模样不似作伪,于是坦言道: “贫道有一坐骑,乃是出自北方雷泽之地,唤作雷鹫,不久前贫道命坐骑承载吾那尚未化形而出的弟子,独自返回山门,却被尔等拘押于此,可有此事?” “这……” 接引迟疑许久,双手合十歉意道:“还请道友稍等片刻。” 见镇元子颔首,接引转身带着准提返回菩提大阵之内。 “可有此事?”接引转过身看着自家师弟。 “这……确有此事,只是贫道如何得知那小畜是他坐骑。” 见接引脸色有些不对,准提道人赶忙补充道: “那小畜倒也罢了,不值得贫道出手,只是那小畜背脊之上的那颗尚未化形而出的蛋,与吾西方因果颇深,贫道故而出手……” 接引听闻,脸色稍微柔和,他拉着准提道人的手腕,低声问道:“因果极深?” 准提重重的颔首,语气极为坚定道:“然也。” 第23章 问道 接引松开准提手腕,微微眯眼,顿时心生一计。 他对着准提招了招手,示意后者附耳过来,随着一阵窃窃私语,听的准提目露精光,连连颔首道:“妙。” 商量完对策,二人联袂走出菩提大阵,看向云头盘坐的镇元子,接引面露悲剧之色,沉声道: “道友见谅,贫道管束不严,不曾想此事当真乃师弟所为,还请道友海涵!” “先将贫道那坐骑与徒儿放出,一切好说。” 镇元子换了个姿势,眼也不睁的半卧于云头懒洋洋道。 “这……” 接引准提二人对视一眼,后者微不可察的轻轻颔首,接引回以眼神。 “怎么?不愿放人?” “非也非也,只是那两位小友被贫道师弟拘押于灵宝禁制之中,可能短时间无法重获自由。” 接引道人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以示歉意。 镇元子闻言缓缓睁开双眼,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坐正了身子,饶有兴趣道:“恐怕要经历七七四十九日,或者九九八十一天?” 准提眼睛一亮,以拳击掌道:“道友怎知?莫不是道友手中也有此类灵宝?那可当真是太好了。” 接引放下手掌,微微一笑道: “道友能够体谅,贫道万谢,还请道友放心,四十九日之后此二人定可安然返回,若有闪失,贫道愿以死抵命。” 镇元子也不应答,只是摩挲着下巴看着二人的双簧戏,孔宣与佛门的重要性自不必说,想必正是因为如此,二人才不愿放人离去,倘若真如他们所说,那四十九日之后孔宣便不再是孔宣,雷鹫也不再是雷鹫。 镇元子低头看着苍茫大地,不由得感叹道:“这便是所谓蝴蝶效应?当某件事情没有按照天道最初的设定走时,那么随着这件事所产生的一系列“意外”,也就不再是意外,需知小势可改,大势不可违……” 说着他徐徐抬头仰望蔚蓝天空,呢喃道: “那便解释的通了,贫道能来此世界,或许在天道眼中并非那么重要,或者说镇元子本身就没那么重要,说来也是,纵观洪荒浩如烟波的历史长河中,他镇元子除了辈分比较高之外,唯一拿得出手的成绩便是寻找到了地仙界,得了一个“地仙之祖”的名号,无论香火名望实力都不算突出,以至于后来居上者的多宝如来都能和他平起平坐,甚至于隐隐超出。” 想到此处,镇元子蓦然大笑不止,看的接引准提二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下,镇元子缓缓起身,大袖迎风飞舞,他朗声道: “大势不可违,可若是连座下弟子至爱亲朋都守护不了,何谈修行二字,何谈得道二字?便只是苟活而已?” 顿了顿他抬起大手,一柄玄黄小尺被他握在手中,衣袍无风自动,须发皆张道:“不知以贫道所学,能否护得座下周全。” “贫道镇元子,问道灵山福地。” 接引面色一滞,准提脸色瞬间阴沉,他眯眼盯着云头道人,“道友这是何意?” “何意?”镇元子嗤笑一声,手握量天尺轻轻敲打掌心,抖手射出一道玄黄之光朝着准提道人疾驰而去。 “放肆!” 准提眉心一跳,翻手摄出七宝妙树,朝着那道玄黄之光狠狠一刷,身影极速后撤。 “镇元子,尔当真找死不成?” 准提怒吼一声,他双眼赤红,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怒火,转头朝着站立一旁的接引道:“大兄,顾不得那么多了,即便灵山跌落一等福地之列,贫道也要出手打杀此人!” 接引缓缓抬头,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待准提讲话,他双手合十道: “准提,入灵山内全力催动菩提大阵,护住灵山地脉。” “贫道接引,领略道友道法。” “大兄你……”准提张了张嘴,却被接引挥手打断,后者以心生言语道: “你非此人对手,吾亦无把握,不过在吾灵山地,无人能伤吾性命,且去,莫要多言。” “如此,大兄保重!”准提心知大兄所言不差,他资质稍逊,如今距离太乙圆满之境差之甚多,且那道人一身灵宝众多,可怜他西方贫瘠…… 待准提走后,接引道人双手合十,就那么静静盘坐于半空,双眸紧闭,摇头晃脑,却并未出手。 镇元子深吸一口气,一道淡黄屏障将他笼罩其内,下一刻身影蓦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站立于接引对面,望着对方似昏睡般的模样,镇元子并未大意,手中量天尺直直朝着接引眉心处狠狠击打而去。 “砰!” 接引蓦然睁眼,眉心一点金漆将量天尺攻击阻隔,而后迅速布满周身,他猛然一跺脚,脚下一朵灿灿金莲徐徐展开,道道霞光万丈远,有十色光。 “这般攻击有些令贫道失望,道友不必留手,贫道还是有些道行的。” 接引道人狞笑一声,身影蓦然疯涨,足有六丈,只见那云头极高处,一尊丈六金身生有三首,六臂,三首面色不同,有金刚怒目状,有宝相庄严状,有大慈大悲状,六臂有两手作合十状,其余四手各持一宝,分别持有,宝憧,拂尘,念珠,宝瓶。 此时的镇元子站立云头面对如同大日般的法相真身如同大象与之蝼蚁。 见此,镇元子当下不再迟疑,极速从云头坠地而落,他一手贴于小腹一手背后,他微微一笑,往前小步而走。 每走一步身影便拔高一丈,直至九步之后,他顿住脚步,低头看向六丈金身,轻声开口恍如雷鸣道: “如此,便随了贫道所愿。” 话音未落,一道快的看不到残影玄黄色彩极速击打而下,正中金身法相眉心, 随着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声响炸开,一并炸开的还有法相金身的三个头颅中的其中一个,内里黄白之物迸射而出,金色血液血流不止。 镇元子甩了甩手上鲜血,脸上非凡没有流露出轻松之色,反而愈发凝重,他不再去看自己身前这座法相金身,而后缓缓环顾四周。 第24章 入梦 周身天地与之前并无半点不同,甚至一些细节处更加清晰可见,镇元子眯了眯眼,不由得想起那日三清破云层金渡佛身的景象。 镇元子不敢大意,左脚一抬一朵姣姣莲花片片绽放于足下,散发出阵阵圣洁气息。 “接引合道到底为何?” 招手甩出量天尺将六丈金身击碎,化作泡影,四周便再无任何生灵,镇元子眉头紧蹙,抬起十丈真身一脚朝着灵山护山大阵踩踏而去。 “嗯?” 脚掌还未接触至菩提大阵,大阵便自行消散于天地间,如同幻影。 下一刻在镇元子疑惑的眼神中,其周身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逐渐幻化,点点消失。 “轰!” 天幕处,一道电光划过天际,原本青天白日万里无云的天空,如同大龙吐墨,黑夜瞬间笼罩整个洪荒大地。 极西遥远处,一点金光刺破黑幕,迸射万万丈金霞,伴随着一阵阵如同龙吟虎啸的阵阵雷音,一尊宝相金身双手合十缓缓从极西处而出,那金身之巨大,几乎占据了整座洪荒天地间。 金身生有十二首十一八臂,皆作拈花状,金身转动头颅呈金刚怒目,如铜铃般的双眼看着渺小如豆的镇元子,咬牙切齿道: “镇元子,尔先犯吾灵山地,吾本好言相劝,奈何尔竟这般不惜命,需知金刚一怒,伏尸百万。” 镇元子双手负后紧握量天尺,接引声音传出如同狮子鸣,震的他耳膜生疼,可他却并不在意接引道人的言语,而是极力寻找着这古怪天地间的破绽,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如何不知不觉间被他拉入此地的,可是毫无头绪。 “只是第二次见面,未有了解,如何可知?” 即便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甚至将前世小说中的接引道人都解析了一遍,依旧毫无头绪。 突破他似有明悟,望向那万万丈金身,与他在南方不死火山时见到接引道人,除大小不一样,其余如出一辙。 想到此处,镇元子不由得抚掌朗声大笑道:“好一个如梦如幻亦如电,接引尔好手段,好道法,好道合!” 接引道人闻言原本怒目金刚的脸庞,猛然一顿,他脸色有些僵硬,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他是如何得知贫道道心之法?如此贫道入梦金身岂不是……” 话未说完,接引便急忙止住话头,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只能摇头叹息。 接引道人自以为的喃喃自语,可听在镇元子耳中恍如龙吟,一字不差。 “入梦……如此玄妙,怪不得老子即便冒着兄弟之间生出嫌隙的风险也要阻止此人合道,倘若当真让他合道成功,那后果……” 接引冷哼一声如同神雷击碎钟塔,打断了镇元子的猜测,他十八只手齐齐转动朝向镇元子。 “如此,道友只能羽化飞升,吾灵山有秘境,号往生极乐净土,道友,请!” 言毕,十八只手掌五指成勾,个个团簇火焰如同大日,伴随着大火腾烧,一道道炽热到极致的光柱从接引金身法相从迸射而出,齐齐朝着镇元子而去。 面对十数道光柱,即便有地书与净世白莲的旁身的镇元子依旧眉心突突直跳,脚尖一点就要后撤拉开距离,却被接引道人看破,他冷哼一声闷声道: “在吾主宰之地,岂能任尔逃离。” 说罢他胸前两双大手猛然合十,十二头颅中的其中一颗,缓缓闭上双眼。 下一刻,镇元子便脚尖一空,在他四周一切皆化作虚空,如同黑洞将他整个人吞噬,动弹不得。 “砰砰砰!” 十数道光柱笔直无误的击打在淡黄屏障之上,打的地书微微震颤,镇元子目光一凝,暗道:“糟糕!此地没有地脉加持,地书无法代替其全部威能!” 须知地书所号,“持此书于洪荒大地之上,则立于不败之地。” 接引双眸半开半合,他再清楚不过镇元子此时的状态,他微微一笑道: “看尔能撑至几时。” 言毕一只金色大手从天幕极高处缓缓探出,将地书所化屏障握在掌心,而后狠狠一捏! “砰!” 一阵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传出,地书防御自镇元子诞生以来,首次失效。 好在当地书破碎的瞬间,净世白莲徐徐飘升至镇元子头顶,挡下足以令他重伤的一击。 “嗡!” 一道茭白波浪在接引法相金身的掌心炸开,如同水波般荡漾。 “啊!” 接引道人吃痛,瞬间撒开手掌,他手心处原本金漆覆盖全身,如今却是被硬生生划开一道口子,白色力量残留在掌心伤口处,并且正在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血肉,这让他痛苦不已。 “净世之力,竟能伤吾法身!十二品净世白莲!好好好,不曾想尔竟然还有如此重宝,可是,贫道却是不逊色于你!” 一朵灿灿金莲悄然浮现于金身法相座下,那金色莲花花开十二片,其上金色纹路布满叶片。 “尔有十二品净世白莲,吾有十二品功德金莲,同样花开十二品,相抵之下吾倒要看看道友还有何手段。” 镇元子收起地书,内心愤怒如同南方不起火山般炸开,他脸色阴郁的看向金身法相。 “要打便打,哪来如此多的废话,道友道合贫道已经领略一二,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罢镇元子缓缓闭上双眼,而后微微一愣,不可置信道:“竟…竟然感受不到所处大地……” 这是镇元子自穿越以来,首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且近在眼前。 原本神情严肃,脸色紧绷的接引已经蓄势待发,可等了许久都未曾见镇元子有所动作,他不由得朗声大笑声音愈发猖狂道: “在吾梦中,竟想着外界之力,岂不可笑,道友莫要再过多挣扎,可以自裁,兴许可保留些颜面。” 镇元子面对接引的嘲讽充耳不闻,他钢牙紧咬道:“西方没有,便东方,东方没有便南方,贫道便不信……” 话没说话,镇元子猛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南方!对,便是南方,那日老子破梦于南方不死火山,接引重伤而回,便足以证明,南方不在接引梦中天地,破局之地便在此处!” 言罢,镇元子快速收敛心神,灵识朝着南方而去。 第25章 威胁 接引金身法相一眯,他顺着镇元子的目光看向南方,内心咯噔一下,脸庞猛然一变,“不好!给贫道留下。” 十八只手臂齐齐合十,接引道人口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随着十二头颅同时朗诵出声,六个鎏金大字缓缓浮现于虚无处,将镇元子团团包围。 “十方天地,六字谶言,锁!” “哗啦哗啦”鎏金六字幻化成无数道金色锁链朝着镇元子四肢百穴而去,尤其两根最为粗壮的铁链,顶端幻化成两个如同利爪般的倒刺,直取琵琶骨。 面对无数道比方天地的秩序锁链,镇元子无动于衷,始终紧闭双眼,灵识远飘万万里,就当锁链即将接触到身体之际,镇元子猛然睁开双眼,伴随着一阵爽朗大笑,身影如同星光点点消散于此方天地。 接引脸色一滞,看着自己的算计落空,微微有些失望,扭头看向遥远的极南之地,目光中露出悲愤以及愤怒之色。 南方不死火山群山环绕之地,镇元子一步跨出,赤足站立于赤色土地之上,感受着此方土地的温度,没来由的生出一股亲切之意。 手指捻起一挫赤色土壤,镇元子轻轻一吹,土壤便随着微风飘散纷飞,抚了抚头顶金色小冠,镇元子右手大袖一挥,一股狂风自平地而起,卷起漫天尘土。 狂风化作风暴转瞬便覆盖了整座南方大地,无数赤色土壤随着风暴席卷而起,汇聚成一尊高不知万万丈的赤色巨人。 赤色巨人表皮之下一道道地耐凝聚成血脉,内里熔浆流淌仿佛血液,巨人刚一现世便面朝西方仰天怒吼。 镇元子脚尖一点身影便出现在巨人肩头,他双手负后同样面朝西方,朗声道: “接引,为何迟迟不现身?” 伴随着镇元子的声音传播而出,东北西三个方向同时亮起一道金光,三尊顶天立地的金色大佛缓缓现身而出,齐齐开口声音一致道: “镇元子,即便发现贫道大道遗漏又如何,不过于必死之局中找寻到一丝生机而已,能奈我何,于吾梦中,吾便是大道,吾便是法则。” 镇元子对于接引的话并未反驳,事实也是如此,不得不说能成就圣人之果位者,皆是此间气运,福源,毅力,悟性,根脚之集大成者,而西方二圣于毅力和悟性之说,当为魁首。 微微颔首,镇元子直视着金身法相,他大手摩挲着赤色巨人肩膀,一笑道: “不过是被你寻到了先机,倘若……算了,不说也罢,对于此时的贫道所说的一切,皆是空谈,那便再让贫道领略一番道友梦中神通。” 言罢,镇元子身形化作流光直直飞入赤色巨人心脏所在之地。 当赤色巨人心口亮起一道刺眼的深黄光团,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灵魂一般,赤色巨人睁开深邃的双眼,而后猛然踏前一步,方圆万丈土地纷纷塌陷,巨人大手一招口中暴喝道: “尺来!” “嗖!” 一道玄黄小尺蓦然出现在巨人掌中,随后逐渐生长,不多时便涨至巨人肩头便停止不动。 尺身玄黄之色褪去,一层朦朦胧胧的紫色光晕将尺身覆盖,上刻“量天”二字。 赤色巨人猛然握住尺柄,他双腿微曲,身体猛然拔地而起,极速朝着居西的金身法相疾驰而去,手中量天尺高举而后狠狠朝下击去,直取金身法相眉心。 接引看着势大力沉的一击,不敢大意,三尊金身法相招手各持宝憧,念珠,拂尘三宝。 “砰!” 赤色巨人势大力沉的一击被三尊金身巨人联手齐齐格挡,接引望着微微发抖的虎口,即便有十二功德金莲的防御,那里还是一丝金色鲜血流出,内心惊骇不已。 “这是何等至宝,杀力竟如此巨大!” 赤色巨人攻击被格挡,身形不由得后退两步,胸膛处出现一丝裂缝,不过转瞬间便被修补,摇了摇头,镇元子不由得叹息道: “被接引得了先机,利不在吾,即便寻找到了一线生机,却如他所说一般,奈何不得。” 顿了顿又道:“那便比拼一番道法吧。” 赤色巨人不再前进,反而后退一步,他手中量天尺一抖,口中默念道: “地火。” 一座座火山自平地而起,几乎布满了南方大地,镇元子一挥袖袍,一道道火山朝着天幕极高处喷吐团团熔浆,炽热的火球恍如炮弹朝着东西北喷射而去。 接引见镇元子不再贴身打斗,微微松了口气,旋即不屑的嗤笑一声道:“雕虫小技。” 三尊法相齐齐双手合十,默念道:“佛光普照。” 无数道金色光柱化作金色雨水,齐齐朝着南方疾驰而去,与火山喷吐的熔浆撞击到一起,如同陨石撞击大地,发出惊天巨响。 反复交手了数十道术法,皆奈何不得对方,两人便同时止住动作,不再出手。 金身法相嗡声开口道:“镇元子,你我皆知,即便再交手千百年也分不出个高低。” 镇元子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反问道:“你待如何?” 沉思了许久,接引缓缓开口道:“这样如何,贫道放你离去,并让师弟连同你那坐骑一并放去,如何?” 镇元子讥笑一声,赤色巨人高举手中量天尺,他摇了摇头道: “好一个不要脸皮,那便没的说了,千年分不出个高低生死便万年,万年不成便万万年。” 接引闻言脸色一沉,沉声道:“莫不是道友以为贫道怕你?” 镇元子脸色平静,他抬头直视着煌煌金身,言语平淡道: “尔等以为贫道不知你们在谋算什么?吾那弟子乃天地间第一位交合而诞生之生灵,其气运福源之深厚即便比之先天大神也不遑多让,尔等所图不过其周身福源气运罢了。” 接引不答,算是默认。 见接引并未反驳,镇元子将双手拢在袖中,轻声道:“倘若之前便罢了,可惜如今他是贫道的弟子,尔等的谋划怕是要落空了。” “道友好大的口气,吾那师弟不输贫道,若非如今尚未合道圆满,否则今日必然将你打杀!速速退去,贫道可立誓言,日后绝不追究于你。” 接引眯了眯眼,恩威并施,希望镇元子能够知难而退。 面对接引的言语威胁,镇元子不怒反笑,他大笑不止,甚至笑出了眼泪,许久许久,这才止住笑意,脸庞缓缓露出狰狞之色道: “相信贫道,被吾记恨上,是尔等二人平生做下最错误的一件事。” 第26章 因果 “尔……”接引张了张嘴,看着镇元子此时癫狂的神色,一时间竟说不出狠话,只得冷哼一声,双手合十不再言语,毕竟此事当真是他们兄弟二人理亏在先。 “无故惹上此等大能,后患无穷啊。” 接引叹息一声,经过深思熟虑的考虑之后,便想要将镇元子连同他那坐骑弟子一并放去,平息此间事端,不曾想灵山菩提大阵一阵剧烈摇动。 灵山外,一袭灰袍腰间系着一道深红腰带的红云道人高居云头,两只大手操纵着周天云彩化作无数如同利刃般的流光密集如雨的朝着菩提大阵砸去。 “速速解开吾之好友法身之上道法,否则贫道便踏平此地!” 灵山八宝功德池边,准提道人盘膝而坐,竭力调转周身法力维持着大阵,他咬牙切齿道: “尔且等着,待大兄打杀了那镇元子,抽出身来,贫道定然将你挫骨扬灰,以你之魂魄做那长明灯芯!” 红云道人双眸一眯,冷笑道:“还敢威胁贫道?” 他将目光落在距离镇元子不远处盘膝而坐的接引道人法身之上,猜测道: “应该便是此人困住了吾那好友,若是打碎其法身,吾那镇元子好友应当脱困。” 一念至此,红云道人当即不再废话,他双手摊开,道袍无风自动,两条大鱼在其袖中游曳,红云一抖袖袍,那大鱼嗡鸣一声仿佛此方天地是那五湖四海,直直朝着接引道人法身撞去。 “竖子,尔敢!” 准提道人睚眦欲裂,他双目充血,再顾不得菩提大阵,招手摄出七宝妙树握在手心,下一刻身形消散,而后浮现在接引道人法身之前。 “七宝普照,法落虚无。” 七宝妙树树身之上,七颗如同宝石般的珠玉迸射出耀眼光芒,随后狠狠落下,光芒照射在大鱼身体之上,将那条大鱼虚影瞬间刷个粉碎。 准提道人双手持宝树,目光灼灼的盯着红云,眼中闪现疯狂之色,正欲上前,却见那自称红云道人的身后,一身穿深黄道袍上绣青云的道人悄然浮现,道人手持一柄玄黄小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 准提道人眼中厉色瞬间消散,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却被一只大手扶住肩头,接引道人叹息一声从他身后缓缓走出。 他双手合十并未言语,踏前一步直勾勾的盯着镇元子道: “此番吾等知错,愿放去你那坐骑与弟子,从此恩怨两清,如何?” 面对红云询问的目光,镇元子只是轻轻摇头,拍了拍后者的手背,轻声道:“了却此间事,再与道友说个明白。” 红云轻轻颔首,负手而立,退去一旁。 镇元子缓步上前,他把玩着量天尺,没有给予回复,只是言语道: “先放了人再说。” 准提闻言,他急忙压低声音道: “大兄不可,如今吾等以二敌二,倘若放了那两头畜生,岂不是……” 接引摆手打断了准提的话,吩咐道:“去将那二人带来,放他们离去。” 面对大兄丝毫没得商量的语气,准提不敢再言语,当即返回了灵山雷音寺将雷鹫与那颗孔雀蛋带了出来。 接引指尖轻点,那原本束缚在雷鹫四肢上的金色锁链瞬间崩碎。 “啾!” 一声凄厉的长鸣自雷鹫口中发出,他振翅飞向镇元子身形极速缩小化作一只蓝色雷鸟站在其肩头之上。 “莫怕莫怕,苦了尔,刚成为贫道坐骑便遇上如此磨难。” 镇元子抚摸着肩头雷鸟头顶羽毛,轻声安慰,雷鹫蹭了蹭镇元子手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愤怒的朝着准提道人啼叫,周身雷电迸射。 镇元子一边抚摸着雷鸟,一边淡然道:“怎么?道友莫不是还舍不得吾那弟子?” 接引从准提手中接过那颗孔雀蛋,想也不想抖手朝着镇元子扔去。 “大兄你……” 准提伸了伸手,眼中满是不舍,好大一桩机缘…… 镇元子看着那颗飞来的孔雀蛋,大袖一挥将其纳入袖里乾坤之中,随后他脸上浮现出笑意。 接引面色一沉,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只是微微低头沉声道:“贫道奉守诺言,已经将道友坐骑弟子一并归还,莫非道友还要咄咄逼人不成?” 闻言镇元子一愣,仿佛听到了笑话,他忍不住笑出声道: “是尔等二人无故出手擒拿在先,如今却反咬贫道一口,这是何等道理?” 见大兄好言相向,此人竟如此咄咄逼人,准提道人当下心头一怒道:“尔待如何?!” “师弟!” 接引训斥一声,示意师弟莫要再言语。 镇元子捋了捋长须,面带笑意的看向准提,啧啧称奇道:“这面皮好似不周山等高,莫不是道友合道所在?” “须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贫道也不欺人,只需准提道友接吾一击,吾等二人便就此离去,如何?” “休想!”准提道人嗤笑一声,他看向四周朗声道:“尔也不看看自己所处何地,在这灵山福地,吾等兄弟便是此地法则。” “是吗?” 镇元子似笑非笑道,他招手摄出一本淡黄书籍,将此地地脉全部调动聚集与自己足下,而后猛然一跺脚。 “砰砰砰!” 无数山川土丘在这一刻瞬间崩碎,化作灰灰,那原本被一点点修复起来的山根水运脉络也在此时被重新分崩离析。 镇元子脑后功德金轮一闪,金光不再如此前一般浓郁。 “你……竟敢!” 准提手指颤抖的指着镇元子,心痛的无法呼吸,灵山贫瘠,灵气也并不浓郁,好在十多万年前有所恢复,如今却在自己眼前化作泡影,他如何能忍! “找死,且吃贫道一击!” 准提道人紧握七宝妙树,手背青筋暴起,他大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却被一只金色大手于半空中阻拦。 接引出手打断准提道人术法,他眼中浮现了然之色,双手合十对着镇元子深深一揖,愧叹道: “原来如此,此地地脉想是多年前道友合道至此出手所为,这般说来还是贫道兄弟二人欠下道友一个因果,如今道友出手打碎此地地脉,情理之中。” “此次出手擒拿道友坐骑弟子,亦是大错,奈何奈何,道友一击,贫道代师弟应下,也算还了因果牵扯,可好?” “善。”镇元子颔首允诺,他也不想和这两人有太多的因果牵扯在其中,眼下正是了断之际。 第27章 算计 言罢接引双手合十退到一旁,念诵了一声佛号,便闭上双眼。 准提道人心湖内,响起接引道人的声音。 “师弟,步入太乙圆满契机便在眼前,因果循环纵有千丝万缕线,若不能当断则断定然反受其乱,以因果束缚他人,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束缚。” 准提道人原本有些愤怒的脸庞一滞,他平息怒火只是稍稍思考便明白大兄深意,心湖反复呢喃道:“因果循环,当断则断……” 喟然长叹一声,准提道人念头通达,猛然将七宝妙树插入地面,双手合十眼神直视着镇元子,声音平静道: “贫道准提愿领,还请道友出手。” 镇元子眯了眯眼,仔细观察着准提道人身上的气息波动,心中狐疑,“念头通达,了悟本我,莫非贫道此番出手还能成全了此人?” 镇元子突然感觉有些棘手,没想到西方二人竟如此难缠。 感觉到镇元子的迟疑,接引道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悄悄和准提道人对视一眼,二人皆微微颔首,静静等待。 正当镇元子犹豫之际,一只大手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肩头,红云道人捋了捋长须,笑呵呵的上前两步与镇元子并肩看向接引准提二人,他笑着提议道: “哎,道友既这般为难,便由贫道代替道友出手便是。” 镇元子张了张嘴,“道友你……” 红云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示意莫要多言,随后他以心湖传音道:“不白帮的,返回五庄观,贫道要三颗人参果。” 镇元子苦笑摇头,旋即同样以心湖传音郑重道:“道友,此事并非儿戏,这西方二人合道颇为古怪,贸然出手恐遭算计。” 红云听后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又踏前一步,传音道: “那又如何?贫道合道逍遥,万般因果于贫道而言如同虚设,不是贫道自吹,与他人斗法贫道尚心有余而力不足,但遁法一途,无人能出贫道其右。” 这并非红云自吹自擂,作为普天之下第一朵云彩得道的先天大能,一无法宝旁身,二无杀力强劲的道术,唯有一遁法曰:“逍遥游。” 所谓逍遥游,便是以身化鱼,诸天寰宇便作那池中之水,大鱼游曳一尾便是三十六九千里,试问何人可以并肩? 听闻红云语气如此笃定,镇元子也不再言语,他双手陇袖抬头看云,心中有声音回响。 “此间恩情贫道记下了,大恩不言谢,且待来日。” 红云一笑,看向接引准提二人询问道:“可否?” “这……”准提迟疑看向接引,接引双眼精光一闪,旋即回复淡然神色,同样报以微笑道: “自无不可,道友,请。” 言毕,红云微微颔首,不见其有所动作,围绕四人万里平地起狂风,原本太阳星照耀之下的天幕极高处,被一道道云彩所笼罩,天色忽暗。 镇元子与接引二人同时后退百里,场中便只留下红云与准提二人对峙。 洪荒天幕处,以西方为中心一道旋涡悄然而生,旋涡极速旋转将其余东南北方的云彩牵扯汇聚,直至整个西方天幕如同黑夜降临。 东海上空,隐匿于这片云层之中的三朵已经诞生灵智,他们极力对抗着这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和牵引,为此险些溃散于天地间。 红云察觉到了这处异动,他微微皱眉,旋即露出了然之色,放弃了对此地云层的牵引。 对面红云的全力一击,准提道人不敢大意,他双手合十口念佛号,周身迸射出灰白二色玄光,玄光将他周身全部笼罩,身形极速膨胀,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便身高九千九百九十九丈。 灰白二色玄光褪去,一尊狰狞法相擎天而立,法相头顶生发,面呈两色,位左半面赤黑,獠牙狰狞,就连五指都生长出利爪,位右半面则颇为慈和,单眸紧闭,如同被拼接成型一般,颇为怪异,法相身穿金色道袍其上古老符文嵌刻。 镇元子在一旁看的颇为真切,他摩挲着下巴有些不可思议道: “之相?与前世话本小说中的一念颇为相似,这准提到底合道为何,竟能生出如此怪异至极的法相真身。” 想到此处,镇元子急忙传音红云道:“道友小心,此人古怪!” 红云眯了眯眼,轻轻颔首,没见到准提道人法相真身前还是有些满不在乎的,如今一见再不敢有丝毫大意的神色。 脚尖一点一朵云彩自脚下而生,瞬间消失身形出现在云头极高处,此时红云大袖飘摇展现,狂风吹的他的道袍猎猎作响,道袍一震,一尊由云彩凝聚而成的万丈法相蓦然出现于天幕极高处。 法相身体由白云凝聚成型,脸庞轮廓细看之下与红云颇为相似,身披霞衣由彩云凝聚而成,手持一柄由乌云凝聚而成的大剑,大剑剑身乌云翻腾,雷电迸射其中,噼啪作响。 红云法相朗啸一声也不言语,只是双手持剑身影极速朝下飞驰,剑尖直指灰白法相头颅。 一抹万万里的长虹划破天际,直直撞向大地,激荡起万里尘土,接引道人面庞严肃,猛然一跺右脚,一朵灿灿金莲虚影浮现于大地之上,护住灵山方圆百万里的山河地脉。 当尘土散去,场中浮现两道身影,红云道人双手负后站立于云彩之上,眯眼看着下方。 准提道人盘坐于大地之上,头颅微微倾斜,在他肩头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正汩汩流出金色血液,念诵了一声佛号之后,准提再无法强撑,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师弟!” 接引大惊,急忙上前搀扶住准提,大手贴在后者心口处许久,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双眸微凝,怒火酝酿在其中,沉声道: “因果两清,恕贫道不能远送,两位还请自行离去。” 言罢,接引道人背起准提,身影化作流光飞入灵山福地。 “咳咳!” 见接引二人离去,红云再无法强撑,脚下云彩化作泡影飘散,他呕出大口鲜血,一头从云头栽下。 镇元子急忙上前搀扶住后者手臂,又从袖里乾坤中摄出两颗人参果,送入红云口中。 “道友,贫道……” 红云张了张嘴,却被镇元子打断,他将红云胳膊架在自己肩头,沉声道: “此地非久留之地,且先返回贫道万寿山,再详谈不迟!” 镇元子脚尖一点,一道虚幻符文自脚下亮起,而后两人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第28章 交谈 万寿山,五庄观。 推开充满古朴沧桑意味的门房,院内三足香炉鼎内香火袅袅,明月小童手持三柱心香正虔诚膜拜,小童儿眼神里充满希冀的光,他手持心香作揖道: “黄天在上,保佑我家老爷一路事事如意,早些归来……” 将心香插入香炉鼎内,明月小童这才拿起一旁的扫把打扫庭院。 正对着院门的房间内,清风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嘟囔道:“为了抓到那只山参精怪可累死小爷了,到现在屁股还隐隐作痛。” 看到明月,他急忙出声询问道:“小明月,昨日那个小精怪呢?你可千万不能放走他,我还想让他做那守树精呢!” 明月头也不抬回应道:“后院呢,不用你说,那精怪如今就赖在人参果树旁不走了。” 说着他瞄了一眼清风,催促道:“今日香火你还没有祭拜,快些。” 使劲揉了揉屁股,清风摆了摆小手,“就来,就来。” “嘎吱!” 五庄观大门被一双大手推开,清风明月同时顿住脚步,齐齐转头看向门外。 “老爷!” 明月大喊一声,放下扫把便朝着门外飞奔,清风也不甘示弱,双眼夹着一包泪同样飞奔向镇元子。 无暇顾及两个小童,镇元子沉声开口吩咐道: “清风明月,你二人速速整理出一间客房,再打些人参果来,莫要耽搁!” “啊……好的老爷!” 明月这才定睛一看,瞧见了趴在自家老爷肩头之上嘴角渗出血迹的红云,麻利的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清风小童也不敢再吊儿郎当,当即去前厅取出金击子于托盘,匆忙跑向后院。 镇元子脚下生风,将红云带入观道殿中,搀扶着红云盘坐于蒲团之上。 “注灵!” 镇元子双指指地,大喝一声以万寿山为中心方圆万里内,灵气纷纷涌入观道殿中。 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年。 当镇元子推开观道殿的大门,一缕阳光透过门缝照耀入殿内,看到的是两双担忧的眼睛。 镇元子看着两个小童儿,伸手摸了摸二人的脑袋,微微一笑道:“已经无碍,莫要担心。” 闻言,明月脸庞当即露出笑容,他猛地转身跑向前庭,声音传来,“我去取酒。” 镇元子捋了捋长须笑看着明月蹦跳离去的背影,扭过头时脸上笑容微微收敛,他敲打了一下清风额头,疑惑道: “怎地老爷离开许久,你这童儿还变了性子?还不快去备下酒宴,再去打些人参果来。” 清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搓了搓手掌,喃言道:“老爷,那我和明月……” “嗯?这些事情还需要贫道交代?” “是!”言毕清风大喜,风风火火的跑开了。 镇元子捋了捋长须,转头看向观道殿中,笑道:“道友迟迟不出,莫不是看上贫道的道场不成?” “却有此意!” 红云笑呵呵的踱步而出,上下打量着这座恢宏道殿,满意颔首道: “如此空旷,平日里只有道友一人,岂不寂寞?” 镇元子连忙止住话头,扯住红云的袖口拽着他往前院走,“酒还未喝,道友怎得就醉了。” “道友拽贫道作甚,贫道……” “今日一醉方休!” 前厅已经备好桌案,镇元子红云二人相对而坐,镇元子摄起两颗人参果给二童,旋即让二人暂避前庭,他还有诸多事宜需要与红云交谈。 见老爷神色严肃,两个小童对视一眼皆轻轻颔首,一人捧着一颗人参果作揖离去。 待二童走后,镇元子捻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他眯了眯眼看向红云道:“道友是如何受伤?” 红云闻言,举起酒杯的手顿住,他徐徐放下杯中酒水,不自觉的摩挲着肩头,那里一道深可露骨的伤口尚未痊愈。 红云长叹一声,不由得感慨道:“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准提道人之诡异,乃贫道平声所见。” “不瞒道友,你的问题贫道无法回答,若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便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八字而已。” 镇元子眉头紧蹙,口中反复呢喃“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呢喃半响,还是问出心中疑惑,旋即追问道:“道友自称万般因果近不得身,可在其中感受到那因果之力?” “因果之力……这……” 红云迟疑许久,自己万般因果不沾身,倘若真是因果之力将自己所伤,那自己合道所谓逍遥岂不是成了笑话? 见红云陷入自我怀疑,镇元子暗叹口气,心道:“只有来日贫道亲自出手探察一番那准提跟脚。” 在镇元子看来,洪荒最为难缠的大能非昆仑三圣莫属,可倘若小看了这西方二圣便最是极为愚蠢的想法。 虽说此二人口碑秉性都上不得台面,却有一点,此二人乃洪荒自开辟以来,在诞生的所有生灵中,最具大毅力,大悟性之人。 以西方贫瘠的土地,成就圣人之尊,且以道门道法为基础,独创旁门佛法八百,成为立教称祖的人物,试问洪荒何人有此大悟性? 至于毅力自不必说,虽嘴上埋怨天道不公,西方如此贫瘠如何如何,但从未想过搬离此地,只有一心重振西方。 见红云神色低靡,镇元子连忙举起酒杯,朗声笑道: “诸多事宜日后详谈不迟,今日唯酒不可辜负,道友,请!” “也罢,也罢。”,既然想不通,索性便不再去想,红云举杯相迎,两杯相碰,酒水四溢,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朗声大笑,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谈中。 忽然镇元子面色一僵,他看向自己袖袍,一只雷鹫在袖袍内振翅啼鸣,模样很是着急。 “怎得将他们忘了。” 大袖一挥,一只雷鹫振翅而出,雷鹫并未落在镇元子肩头,反而飞向镇元子袖袍,啼叫不止。 镇元子跟随着雷鹫的目光,看向袖里乾坤内,原来那颗五彩斑斓的孔雀蛋,蛋面上此时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纹,破壳在即。 第29章 破壳 五庄观上空,乌云席卷四方,内里喷吐雷电,声势之浩大恍如炼狱,惊的万寿山上野兽匍匐呜咽,水精下游至水底。 前庭庭院内,镇元子大袖一挥撤去护山大阵,红云笑着起身拱手抱拳道: “恭喜道友,这雷劫威势惊人,想必此蛋中生灵跟脚来历颇为不俗,道友得徒如此,传承无忧亦。” 镇元子含笑摆了摆手,“眼下还是先渡过此雷劫,道友再恭贺不迟。” “轰隆隆!” 天际处乌云化作墨色大龙,口中雷电喷吐。 “砰!” 随着第一道蓝色雷霆击打而下,一声炸响回荡在空幽山谷内,许多弱小的野兽被瞬间震慑,双目泛白昏厥过去。 镇元子翻手摄出地书,一道淡黄结界将万寿山千里绿林全部覆盖,伴随着一道希音响起道: “尔等莫怕,此雷劫并非无地放矢,乃贫道弟子化形所引,退去结界中,自然无碍。” 听到镇元子空灵的声音,一些个已经诞生灵智的精怪纷纷跪地磕头,高呼:“吾等恭贺与世同君喜得高徒。” 有些精怪难免心生妒忌,不知是何人有此福缘,竟能拜入这尊大能门下,可谓半只脚踏入了那得道全真之门。 他们自诞生以来便久居此地,自然晓得这声音的来源,那万寿山作为西南半部的擎天之柱,谁人不知上居住着一尊得道真君,名号镇元大仙,混号与世同君,正因为有这尊大神的庇护,他们才有了赖以生存的家园。 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洪荒以实力为尊,弱小便是原罪,强者可以肆意掠夺弱者的一切,乃至生命,有镇元子坐镇此地,那些杀意极大的生灵不敢来此撒野,加之镇元子手持地书,将这片满目苍夷的大地一遍遍的修复,其胸有慈悲大德的仙家风范在此地生灵之中颇有美誉,故而声望极高。 红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自觉的捋须颔首,心中萌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倘若长居此地,有那美酒珍果,闲时与好友高居云头高谈阔论,人生如此,何求也?” 镇元子却并未有太多的想法,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孔宣蛋之上,当第一道雷劫击打在蛋壳之上时,原本其上布满裂纹的蛋壳上,此时已经被击出一道口子,隐约可见内里有生灵蜷缩一团,看不真切。 “轰隆!” 一道青色闪电划破长空接踵而至,伴随着雷声阵阵猛然击打在那颗五彩斑斓的蛋壳之上,传出阵阵炸裂声响。 “啾!” 一个全身红色绒毛,尾生有五只翎羽的生灵彻底破壳而出,那生灵刚一出现,其尾部五根翎羽便迸射出五色毫光,将青色闪电余威冲刷殆尽。 那生灵舒展双持,尾后翎羽开合间色彩恍如梦幻,他扭头打量了一眼身旁镇元子,便不再去看,而是摇身一变收起真身,变成了一稚童模样的孩童。 孩童生的颇为白净,模样也是极可爱的,只是脸庞冷厉,双眼锐利,身高不足四尺,披着一件五彩道衣,头发用一根青绿色玉簪竖起,散落于脑后。 红云笑呵呵的看着孔宣,用手肘碰了碰镇元子道:“道友这弟子跟脚果然不俗,只是对你这师傅……” 镇元子没有回应,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知晓孔宣性情倨傲的,孔宣原身为瞠目细冠红孔雀,作为天地间第一只孔雀,又是凤凰之子自然倨傲,没成想的是,居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冷漠。 孔宣站在五庄观中,就那么小小的一只,他抬头直面天幕处翻腾的雷云,那里酝酿着风暴。 又一道雷霆划破长空,直直朝着孔宣面门疾驰而来,孔宣也不避让,反而踏前一步,手中团簇五色毫光,狠狠朝着上空一刷。 “砰!呲呲呲~” 抖手甩去手臂之上的电弧,孔宣小小的面庞之上首次露出表情,他被雷劫击打的面部有些扭曲。 红云手上动作一顿,他扭头看向一旁,试探道:“道友还不出手?” 镇元子微微摇头,示意好友莫急,他轻声道:“再等等……” 话音刚落,天际处一道黄色雷电激射而下,孔宣小手一挥,双手团簇五色神光,他大喝一声“镇!” “砰!” 一道小小的身影倒飞而去,孔宣双手颤抖,手臂之上隐隐有血迹渗出,但他依旧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这次莫说红云于心不忍,便是趴在门缝里偷看的两道小小身影都忍不住双手捂嘴,露出害怕神色。 明月一点点的挪动身体,朝着镇元子靠近,他伸手扯了扯自家老爷的衣袖,等老爷看来,明月小手搓着衣角小声道: “老爷,他双手都流血了,怪可怜的,您救救他吧。” 镇元子伸手抚摸了下明月的脑袋,他蹲下身轻声道:“会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旁的清风大声附和道:“就是就是,想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强者,这点劫难都遭受不了,何谈其他,老爷,你觉得我说的对不?” 镇元子撇了清风一眼,笑道:“那么,清风童儿,你想不想成为强者呢?” 清风闻言立刻后退一步,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他伸出两根手指比量了一下,干笑道: “老爷,我距离强者,还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将两个小童护在身后,镇元子看向孔宣,双眼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竟然还有一道,此为死劫,天道何故如此?” 红云呢喃看向厚重的云层,他着实想不明白,一位后天诞生的生灵,何故引得天道如此重视,洪荒凡后天诞生之灵,化形需历三劫,一为脱胎,二为塑神,三为得灵,故而有云:“化形需历三重灾,方可入得天门开。” 三重之上便为先天,因此红云有所疑惑,他将目光看向镇元子,或许他这位道友知晓其中缘由。 镇元子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看向那个咬牙抬头望天的孩童身影道: “天地开辟,凤凰得先天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此二生灵只是后天化形,跟脚来历却不弱先天,故有此一劫。” “原来如此。”红云抚须颔首,没想到作为上古飞禽之首的凤凰,竟遗有子嗣,合该有此一劫。 第30章 大鹏 孔宣咬牙看向天际,厚重的云层之上,赤色闪电在其内酝酿,似要做出最后一击,那可怕的威压令孔宣微微低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见时机成熟,镇元子决定不再观望,闪身来到孔宣面前,大手轻轻搭在后者肩头之上,等孔宣目光望来,镇元子微微一笑,一手抚须道: “早在南方不死火山,为师便决定将你收入门内做那首徒,不管你愿或不愿。” 孔宣抬头看着这道人伟岸的身影,没有回应,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 镇元子抬头望天,直视着天穹,他朗声笑道:“小小雷劫弹指可破,徒儿便让为师送徒儿一程,且随贫道青云直上!” 言罢,镇元子大手轻轻搭在孔宣肩头,二人身影拔地而起直面雷云而去,脚下云彩飘荡,他朗声笑道:“便是此时,还不动手?” 闻言孔宣大喝一声,身形扭转化作那瞠目细冠红孔雀,孔雀尾部五色翎羽展开,霎时间,神光大盛,如同大日初升,似要将一切都湮灭在其中。 原本黑云涛涛的雷劫尽去,天地重新换了脸色,晴空万里无云,微风徐徐吹过孔宣的脸颊,吹乱了孩童鬓角发丝。 站立云头之上的孔宣猛然转身,双膝跪地重重磕头道: “师尊在上,受弟子孔宣一礼!” 镇元子双袖一抖,负手而立,这拜师之礼坦然受之,待孔宣重重磕了三个头之后,这才面带笑容的将后者扶起。 感受到自身与孔宣之间那一丝因果牵扯,镇元子不由得轻轻拍打了一下孔宣脑袋,随后哈哈大笑,显得极为满意道:“好徒儿,不急且先随为师返回五庄观。” 孔宣面色不自然的轻轻颔首,似乎对于镇元子这亲昵的动作很是不适应,这点自然被镇元子看在眼里,不过他并不在意。 想要改变一个生灵原本的生命途径轨迹,必然是从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中入手,长此以往的潜移默化之下,从而引发一系列蝴蝶效应,此为上乘法。 “啾!” 一声嘹亮的啼叫划破长空,雷鹫振翅而来,飞向镇元子与孔宣二人,围绕在二者身旁盘旋。 孔宣直愣愣的看着这陌生的蓝色大鸟,总有些说不出的亲切之感,他一跃而起稳稳骑在雷鹫背脊之上,大鸟长鸣一声振翅而飞。 镇元子看着一人一鸟远去的背影,抚须而笑,他脚尖轻轻一点,脚下云彩便化作白烟飘散于天地间,身影笔直而下,稳稳落在五庄观前庭之中。 待雷鹫驮着孔宣返回之时,镇元子独自带领孔宣前往观道殿之中,师徒掩门而谈。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南方不死火群山。 自东向南一道流光划破天际朝着此地而来,来人身穿一件灰色长袍,头发散乱于脑后,眉眼极为锐利,此人正是通天道人。 通天脚踏云彩直直坠入南方赤色大地,扫视了一圈,他微微皱眉道: “奇也怪哉,法印被破,已经化形而出,为何不见踪迹?” 当日他与镇元子约定,二人各得一位凤凰之子,通天毫无疑问选择了那颗与他有因果牵扯的阴阳二色的蛋,临走之时还被他打上法印。 如今法印已被破坏,在原地只留下了一片片如同瓷器般破碎的蛋壳,内里生灵却不见踪迹,这不禁让通天微微皱眉。 通天道人闭目仔细感应了一番,袖袍下的手指连连掐诀,推演了许久终于被他寻到一丝气机,而后沿着这道气息迅速向西而去。 南方西界,一处无名山谷内,无数精怪四下逃遁,如同遇到洪水猛兽一般。 山谷内,一只金翅大鹏鸟肆意吞噬着一切,凡是被他低盯上的生灵无一幸免于难,皆被其吞入腹中。 大鹏鸟双爪勾住一头虎精的头颅,一边大口咀嚼着一条蛇精的躯体,鲜血从其嘴角流淌,满是泛金羽毛的脸庞之上流露出满足的神色,他伸出布满细小倒钩的舌头,轻轻舔舐着嘴角血液。 “美味,当真是美味,桀桀,尔等莫要想着逃跑,能被吾当作那果腹之物,是尔等生来的宿命。” 大鹏鸟咀嚼了许久,将蛇精躯体一口咽下,他双爪勾住虎精的头颅,振翅而飞朝着其余四散逃遁的精怪疾驰而去。 当通天身影显化在山谷之外时,当一现身便闻到四周浓郁的血煞之气,这让他微微皱眉,挥袖扫开血煞之气,双眼内迸射出一道青光,他凝眸看向山谷内。 这不看不知,细看之后便让通天脸色铁青。 山谷内,一条条生灵的残骸横七竖八的散乱的各处,有的被摘去了心脏,有的被掏空了内脏,有的便只是被杀死,然后挖去了双眼,死相极其凄惨。 通天见此瞬间血气冲头,他招手摄出青萍剑被他握在掌心,眯了眯眼沉声道: “且让贫道看看,是何人居然不怕业火灼身,妄造如此之多的杀孽。” 他脚尖一点,身影化作流光沿着痕迹一路追寻,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山洞面前。 山洞不大,仅不足六尺高,内里曲径通幽不知延伸至何处。 通天站在洞口,听着内里传出阵阵“咯吱咯吱”咀嚼的声音,额头处青筋跳动,他大喝一声恍如神人擂鼓道: “放肆,你这孽障,还不与贫道速速滚出来!” 声音传出,洞内咀嚼的猛然一顿,下一刻,后山被生生撞出一个大洞,一道黑影从里极速掠出向西而去。 黑影便是连回头张望的勇气都无,他的翅膀一震便是九万里,双翅一展便是十八万里之快。 通天道人脸色一沉,下一刻身影消散,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大鹏鸟的正前方,通天紧握青萍剑,以剑身狠狠抽打在大鹏鸟侧脸之上。 一口鲜血从后者口中喷出,身体如同抛物线般被重重砸入山体之内,激荡起漫天尘埃。 通天站立云头,脸色铁青,他眯了眯眼冷声道: “这等孽畜如何做的贫道弟子,若非与贫道有些因果牵扯,今日非将尔斩成肉屑不可,速速收了真身,随贫道返回昆仑,以炼顶雷火鞭挞万年再说!” 第31章 问世 早在通天出现之时,大鹏鸟已经有所察觉,此时更是被吓的战战兢兢,再无半点之前的桀骜不驯之色。 “嗯?没有听到贫道言语?” 通天一瞪眼,便吓的大鹏鸟后退数步,随后啼叫一声振翅而飞化作一小童。 小童身高不足三尺,身穿一袭黑色道袍,点绣金漆,大鹏鸟并未将自身嘴喙变化,依旧保持着鸟首人身的形态,这是他的骄傲所在。 小跑到通天道人身侧,在后者冰冷的眼神注视下,腾云而走,向着东方而去。 昆仑山。 昆仑分东西两脉,三清所在于东昆仑,大风裹挟着雨水将昆仑山顶冲刷的一尘不染,天幕极高处雷电闪烁,时不时击打在三清殿顶。 通天道人驾云而来,飘然降落于三清殿旁,不等大鹏鸟看清四周景象,便被一只大手提起,重重甩飞至三清殿顶之上。 通天冷哼一声,手掐法诀,直接小童真身逼出,一只羽毛闪烁金色光霞的大鸟蓦然浮现其上,下一刻大鸟周身恍如被定格,化作石像。 通天道人两指并拢,朝天一指,云层极高处,一尊雷电凝聚而成的金甲神人,大手拨开厚重的云层,手持雷鞭,抖手一鞭狠狠击打在大鸟石像的背脊之上,虽无血肉,但从石像微微震颤的动作处不难看出,这一击并不好受。 通天抚须颔首,吩咐一句“以后每日抽打三鞭,如此万年。”,说罢便转身进入三清殿中。 三清殿,殿中香火袅袅腾挪,老子闭目盘坐蒲团于上首,元始道人居左而坐,当通天踏入殿内时,二人同时缓缓睁开双眼。 元始眼中不耐之色一闪,张口便忍不住呵斥道: “通天,与你说过多少次,昆仑山乃上虚道德之地,似那等湿生卵化之辈,如何能随意进出山门。” 说着他抬眼扫视了一眼上方,冷哼道:“况且业火如此之盛。” 面对元始的呵斥,通天充耳不闻,他拱手抱拳朝着老子一礼:“大兄。” “你……”元始气的手指颤抖,却被老子以眼神制止,他看向通天捋了捋长须颔首道: “三弟无需多礼,先行落座便是。” 通天微微颔首,斜瞥了元始一眼,拂袖朝着自己蒲团而去。 这一幕刚好被元始瞧在眼中,“岂有此理!” 他猛然拍案而起,怒斥道:“目无尊长,简直目无尊长,竟然如此对待自家二兄,大兄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通天沉默坐在蒲团之上,半晌着沉声开口道:“吾所做之事,二兄处处指责,在你眼中,可有吾这个三弟。” 顿了顿他又道:“倘若你不是吾之二兄,吾或许早就……” “通天,闭嘴!” 老子脸色一变,再无半点淡然之色,他大袖一挥,朝着通天道人大喝一声,声音响起如同狮子鸣,震的元始连连后退。 老子看向欲言又止的元始道人,沉声道:“你也闭嘴,倘若再多言半句,便自己前去殿顶,受鞭挞万年。” 一时间,三清殿内气氛凝滞,寂静无声, 许久,老子缓缓起身,他高大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蓦然长叹一声道: “既有了分歧,便不再适合同殿而修,贫道便在昆仑山再找一处福地。” 言罢,老子身影点点消散于殿中。 “大兄,你……”元始伸了伸手,最终无力的瘫软。 通天见老子离去,同样沉默不语的转身离去,推开大门身影在逐渐被雨水吞没。 元始下意识追出数步于大门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独自呆坐在蒲团之上,看着两位兄弟离去的方向,蒲团尚有余温,许久,他钢牙一咬,挥袖将两座蒲团打成飞灰。 “这样也好,省得扰我清修。” 随后袖袍又是一挥,大殿匾额之上原本上书“三清殿”的牌匾被替换,改名为“玉虚宫。” 自此,三人占据昆仑山顶三角,形成掎角之势,老子所居道殿上书“八景宫”,通天道人所居道殿上书:“碧游宫。”元始所居“玉虚宫”。 至此,那钟日凝聚于昆仑山巅周围的磅礴紫气终于出现一丝裂缝,隐隐有一分为三的趋势。 不周山,十二巫祖站立于赤红大殿之上,他们抬头齐齐看向洞口,那里被一座先天大阵所笼罩,生灵不可见。 祝融摄来肩头火龙,让其缠绕于手臂之上,看向为首的帝江嗡声道: “大兄,已经几十万年过去,外界未曾有一丝动静,吾等何时问世?这父神所化的天地,吾还未曾看过一眼。”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为首的帝江,他如同黑洞般的头颅微抬,三只竖瞳紧紧盯着上空。 见帝江露出动容之色,烛九阴下意识的跨前一步,他紧闭双眼还未开口便被帝江打断,后者声音嘶哑道: “吾知十弟想要说些什么,可吾等未修元神,走的是父神力破万法的途径,如此枯坐静等所谓天时,如何成为父神那般顶天立地的强者,五弟说的极是,或许是时候该出去亲眼看一看父神所化的天地,是如何得多姿多彩。” 闻言烛九阴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下,他虽未睁眼,仿佛已经看到了其余兄弟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抱拳道:“愿遵大兄所言。” “尔等有何异议?”帝江转头询问,齐齐九人纷纷踏前一步,朗声道:“愿遵大兄所言!” 只有站在末尾手握腾蛇的后土寂静无声,在这枯坐的几十万光阴长河中,闲来无事,她便以元神尝试着操控腾蛇乘雾,竟奇迹般的成功了,如今还依旧沉浸在当日的喜悦中,不过她并不敢将此事告知其余兄弟姐妹,即便说了恐怕也会被训斥一句“玩物丧志”罢了。 帝江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他转过身看向其余人,平静的声音终于出现一丝波动道:“既然如此,便先由吾等十二人先行离开,待确定无碍之后,再将其余族人带去。” 几十万年里,十二巫祖以自身精血和血池自身凝聚,孕养出万名族人,其中佼佼者不在少数,其中有“大羿,九凤,夸父,相柳。” 帝江六足一点,十二巫祖身后各出现一道黑洞,迅速将其吞噬,随后闭合消失不见。 第32章 紫薇 不周山脚,空旷大地凭空出现十二道黑色旋涡,十二巫祖依次而出。 祝融手臂九龙火龙嘶吼一声,口中喷吐九昧真火显得极为兴奋,“这便是父神所开辟出的天地,竟如此辽阔。” 帝江三瞳扫视四周,脚尖一点身影凭空消失,出现在不周山顶,只是打量了一眼漫天星斗便提不起半点兴趣,重新将目光望向大地四极处,不禁感慨。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尽也,吾身为父神血脉遗留,此天地又是父神所化,自当以吾等为尊,今日巫族问世,当贺!” “十弟以为如何?” 帝江转过头看向虚无处,下一刻烛九阴身形出现在帝江身侧,他双眼紧闭并未直面回答帝江的问题,而是缓缓睁开双眼,那仿佛蕴藏着亘古不变的神秘力量,瞳孔内时间交错复杂。 烛九阴抬头望天,仿佛看到巨人手持大斧愤怒的面庞,又好像见到天幕倾斜,大地陆沉,山河崩碎,火山咆哮的场景,场景如同是一场没有色彩的影片,最终他仿佛看到巨人双手撑天脚踏大地的身影。 烛九阴重新闭上双眼,两行血泪从他脸颊滑落,他似喃喃自语道:“吾感受到了父神的不甘,愤怒,无力,悲伤,以及希望……” 帝江闻言身躯猛然一颤,他快步上前抓住烛九阴的手腕,急切问道:“所谓希望何解?莫非父神并未彻底身死?” 烛九阴摇头,“不,父神的确已经身死道消,至于希望……吾亦不知,或许是希望吾等好生守护此地,或许……” “不错,错不了,这便是父神的意愿。” 帝江脑海瞬间蹦出一个想法,他以拳击掌,神情很是振奋,癫狂道: “父神法力足可比肩大道,或许早就算到吾等的存在,既然算的到吾等的存在,又怎不知十弟所掌握的法则,这是在相吾等传达言语,定然是这样,定然是这样!” 说完,帝江转身而跪,朝着天幕重重磕头,他朗声道: “还请父神放心,吾帝江定会继承父神意志,守护此方天地,骤时父神的血脉便会洒满洪荒大地!” 又是一番跪拜之后,帝江这才缓缓起身,他重重拍打了一下烛九阴的肩头,朗声大笑道:“此番多亏了贤弟啊,否则为兄何以读懂父神遗言,贤弟法则乃吾巫族之根本,日后且不可擅用。” “大兄缪赞了。” 烛九阴拱了拱手,帝江言语已经如此,他也不好再反驳,只是难免疑惑,父神果真是这个意思? 二人旋即联袂返回山脚,但见一众兄弟姐妹已经散落各方,有情可原,枯坐洞内数十万载,以巫族的脾性,如何能耐得住寂寞。 如此游荡了数年,帝江才将众人召集而回,重新返回洞内,将不周山顶发生的一切告知众巫祖,不出意外剩余十人各个摩拳擦掌,对此深信不疑,祝融与共工主动请缨准备大展拳脚。 帝江抬了抬手,示意兄弟先行安静,随后召开一众大巫与族人,共同商榷接下来的谋划。 与此同时,九天之极内,太阳星围绕着原本的轨迹缓缓转动,将太阳光洒满洪荒大地,即便距离洪荒如此遥远,生灵却仍能感受感受到他炽热的气息。 扶桑树旁,太一赤裸着上身,露出孔武有力的胸膛,浑身肌肉饱满,散发阳刚之气,他一拳接着一拳捶打在扶桑树身之上,震的扶桑树迸射点点太阳真火。 侧卧在扶桑枝桠之上的帝俊抬眼看了一眼树下太一,他无声一笑,翻身落地。 “莫要再击打树身了,先天灵根如此不知珍惜。” 帝俊拍了拍太一的肩膀,示意他停下。 太一手上动作一顿,他双手双拳将道袍披在肩头,摇头道:“非是不知珍惜,只是在此地待的实在太久,太过寂寞。” 说着他将脸庞凑到帝俊肩头,试探道:“大兄,不如吾等二人前往洪荒游历一番如何?” 帝俊摇头拒绝,见太一脸色一垮,重新褪下道袍,他连忙摆手道: “罢了罢了,想要游历倒也简单,只是洪荒早有先天神圣诞生,实力恐怕不弱,二弟只需迈入太乙圆满,便可下往洪荒游历,如何?” “此言当真?!” 太一双拳克在一起,迸发出如同金属碰撞在一起刺耳喇人的声响。 帝俊轻轻点头,隔空指了指太一他苦笑道: “莫不是忘了当初是如何的豪情壮志?这点事情便将你激动到这般失态,如何能成就丰功伟业?” 太一挠了挠后脑,干笑道:“这不是还有大兄在么,吾只需要厮杀即可。” 帝俊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太一自行前去修炼。 待太一转身走后,他脚尖轻点重新坐落于扶桑枝头,摘下一颗扶桑果扔进口中,细细咀嚼,目光眺望远方星斗。 众星围绕中央处,一颗紫气萦绕的星辰,极为闭目耀眼,仿佛星主。 “紫薇星么……真是令人向往,不知天地的另一头又是何等景象。” 帝俊摩挲着手掌,看着星辰不知不觉间竟有些痴了,待回过神来,他捋了捋乌黑发丝,眯眼道: “总有一日,吾要将大日所照之处,皆为疆土,众星以太阳为尊。” 言毕帝俊起身站立于扶桑树上,他挥了挥袖袍,一手负后,一手五指虚握。 九天内,一尊九千丈法相蓦然浮现,法相身披金袍,上绣一只大火盘绕的金鸦,金鸦口含大日,生有三足,法相头戴帝冕将黑发束起,面容冷峻,同样做出一手负后,一手五指握住太阳星的姿势。 伴随着太阳星的阵阵颤动,众星围绕的中央处,围绕着紫薇星的片片紫气极速旋转,而后缓缓平息。 紫微星深处,一座由紫玉雕刻而成的大殿内,大殿空旷由三十三根星辰柱支撑,为首上方紫玉大椅端坐一人,那人满头紫发散落于脑后,一手支撑脑袋,好奇熟睡。 随着紫微星的一阵震颤,那人被惊醒,他坐直身体,缓缓睁开双眼,迷茫的看向四周,打着哈欠道: “嗯?吾好似睡了很久很久。” 第33章 太白 那生灵手扶大椅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有些迷茫的看向四周,发现星河灿烂,群星依旧如他未曾沉睡前一般无二。 “想来三族大战已经落幕,不知是哪方占据了上风。” 生灵手指摩挲着下巴,摇头笑道:“龙族强势至极,即便元凤联手祖麒麟依旧未必是其对手,罢罢,待本座观上一观。” 言罢那生灵双眸紫光流转,他趴在紫玉栏杆之上,低头俯视下界洪荒。 目光最先看向东海处,曾经真龙游荡的涛涛海面之上,再无半点风波,时不时有鱼虾跃出海面,见此生灵收起脸上笑容。 而后目光看向南方,那里何曾还有半点百鸟朝凤的羽化漫天,如今不过是赤地千里,仅此而已。 生灵使劲揉了揉双眼,不死心的继续看向洪荒中央大地,不周山那里曾经是麒麟一族的祖地。 “有生灵……但是并不像麒麟族人……” 极目远眺,不周山附近那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生灵围绕着不周山虔诚磕头,那他肤色不同,有些全身赤红,有些漆黑如墨,有些青面獠牙,模样甚是狰狞,有些则完完全全一副先天道体的模样,各不相同。 生灵收回俯视的目光,眼中紫光显然,他呢喃道: “在吾沉睡的过往,洪荒究竟发生了何事……” “本座紫薇,赦令诸星。” 紫薇道人双手掐诀,朝着虚空一指,随着他一指点出,群星嗡嗡震颤,给予回应。 紫薇道人转身坐回紫玉大椅,声音淡漠道:“在本座沉睡的这段时间,但凡化形有灵者,皆来觐见。” 声音传出,群星颤动,位西方之首有星辰,名曰“太白长庚”,听闻声音传来,太白星内一白须老者飘然而出,手持拂尘身形化作流光飞向紫薇星。 有了以太白星为首的首个生灵前往,其余自然不敢怠慢,随后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二十八星宿,及南斗六星,北斗七星纷纷陆续前往紫薇星。 紫薇星门开,殿宇内罗森,紫薇道人单手托腮,眼眸半开半合的扫视着下方一行人,以太白星为首所诞生出的全部星主,修为不一。 太白道人身穿一件乳白星月道袍,他将拂尘挥落于手腕处,跨前一步作揖行礼道:“小仙太白,见过紫薇星主,不知星主召见吾等有何吩咐。” 紫薇道人打量了一眼太白道人,微不可察的颔首,赞道:“太白星不愧为西方群星之首,主杀伐,修行尚可。” “不敢,星主缪赞了。”太白道人连忙拱手口尊不敢,如此态度反而令紫薇道人更加满意。 他摆了摆手道:“本座沉睡不知多少岁月,如今苏醒,洪荒却早已时过境迁,尔等可知本座沉睡之前,洪荒发生了何事?” “启禀星主,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当初魔祖罗睺炼剑说来……” 太白道人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从龙汉大劫,讲述至魔道之争,从上古讲至如今。 紫薇道人端正坐姿,仔细倾听,不敢漏下一字一音,待太白道人讲述完,许久无法回神,他长叹一声摇头叹息道: “滚滚大势倾轧而至时,即便强如罗睺,亦不可抗。” “不过大能之手段果然匪夷所思,竟能找寻到天道漏洞从而兵解,三族老祖倒也幸运,有样学样。” 紫薇道人拍了拍衣袖,挨个扫过诸位星主的脸庞,他身体后仰斜靠在大椅上饶有兴趣道:“既然都洪荒发生了此等大事,星空呢?” “这……” 太白道人迟疑了一下,他看向一旁的天璇,天机,天权等星主,几人对视一眼皆支支吾吾无人上前。 太白道人暗叹一声,跨前一步抱拳拱手沉声道:“太阳与太阴二星早在吾等化形之前便已诞生生灵……” 说完这句,太白道人便不再打算继续说下去,想必这位上古的存在已经知晓其中缘由。 紫薇道人眯了眯眼,他摩挲着下巴,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道:“有趣,有趣。” 恐怖的威压瞬间席卷整个大殿,一众星主灵体内心不由得一紧,那来自灵魂的压制让他们双腿止不住的颤抖,更有甚者直接瘫软外地,大口喘息。 紫薇道人收起气势,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自行离去。 “吾等拜别紫薇星主。” 一众星主如蒙大赦,齐齐作揖行礼告辞,而后鱼贯而出,头也不回。 待众人离去,紫薇道人略有惆怅的捋了捋紫色发丝,他眺望极远处那颗炽热的红色星辰,呢喃道: “本尊本体尚不能离开紫薇星,且容尔等再快活些时日……”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另一边极远处,那颗散发着姣姣光辉的星辰,其上阴寒之力浓郁至极,隐约可见一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紫薇道人不屑的讥笑一声,转身关闭殿门。 万年悠悠而过,如白驹过隙。 五庄观门前,小童明月双手托腮蹲坐在门槛上,看向郁郁葱葱的绿林,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斑驳的金辉,他竟有些痴了,就连自家老子走到自己的身旁都没有发觉。 直至一只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明月这才恍然惊醒,连忙朝着自家老爷作揖行礼喊了声:“老爷。” 镇元子笑了笑,轻轻拍打了一个小童脑袋,学着他的模样也蹲坐在门槛上,抬头仰望着斑驳的余晖。 在自家老爷面前,明月从不感到拘谨,他恢复双手托腮的姿势,开口喊了一声老爷。” “嗯,怎么了,明月童儿。”镇元子转头看向这个一直天真无邪且乖巧的童子。 “我想问您几个问题。”明月盯着绿荫,声音软糯道。 “说来听听。” “人死之后会去往哪里,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镇元子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向明月童儿,“为什么会这么问?” 闻言,明月双眼蓄满了泪水,他小声道:“老爷,我的好朋友金丝,他……他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镇元子将他拦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低头看向泪眼婆娑的小童,轻声道: “换作以前老爷也不确定人死之后到底去往了何处,是否再有来生,可如今老爷会告诉童儿,他还会再回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闻言,明月扬起小脸,将泪珠擦拭他眼中重新亮起光泽,惊喜道:“真的?” 镇元子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老爷何曾骗过你?” 明月从镇元子怀里立刻起身,他小跑向下山的小路,兴奋的挥手大声道:“我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鱼儿,他肯定会很高兴,老爷再见!” 第34章 降临 镇元子含笑点头,看着童儿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此刻很是温馨。 “赤子之心,难得。” 红云身影飘然出现在镇元子身侧,抛出一壶酒,镇元子稳稳接住,二人对碰一下,皆仰头灌酒。 红云捋了捋长须,转身蹲坐在门槛上,便听得镇元子悠悠开口道:“道友这是将贫道道观当作了道场不成?” 红云斜瞥了一眼镇元子,闷声道:“怎么?不过万年光阴,便遭到道友的嫌弃不成?” 闻言镇元子哈哈大笑,他揽住红云道人的肩头,试探道:“既然道友如此喜欢,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与贫道还有卖关子不成?速速说来。” 镇元子有些迟疑,他附耳趴在红云耳边轻声道:“道友何不舍下火云洞,搬来万寿山如何?” “此话怎讲?”红云连连摇头,他拿下镇元子搭在肩头的手,起身灌了一口酒,直言道: “即便再过喜欢,此地到底是道友道场所在,贫道岂能夺人所爱,退一万步来说,贫道即便搬来此地,为何要舍弃火云洞,道友此言好生令人费解。” 闻言,镇元子便不再开口,方才一番话从口出便感觉眉心突突直跳,内心忍不住叹口气悠悠然。 “天道布局草蛇灰线,果然不出贫道所料,红云道友道场火云洞,非是福泽,而是灾祸,奈何心有所想,口不能言。” 起身拍了拍后者肩头,“既然喜欢,那便多住些时日。”说完大步离去,只留下红云驻足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声“莫名其妙”后,继续仰头灌酒,只是当他抬头时,双眼划过一抹赤色的流光,便猛然僵住动作。 瞬间,镇元子离去的身形重新折返,蓦然出现在门外,与红云并肩而立,他双手负后同样抬头仰望天际。 天幕极高处,一道赤红的流光从天际笔直而下,那道流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将原本洁白的云彩都染上了一层赤霞。 流光距离大地越来越近之时,无数细小的支流瞬间蒸发,花草树木纷纷枯萎自燃,大地干裂寸寸崩塌,如同天幕同时出现两尊大日。 无数生灵只觉得胸闷难耐,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如同凡人直面深渊。 “这……” 红云张了张嘴,手中酒壶也不觉间掉在了地上,他伸手指了指天幕处那团流光,莫说一些精怪生灵,即便是他也有些心悸,心脏砰砰跳动如同擂鼓。 镇元子眯了眯眼,没等红云开口询问,他便解释道:“那是太阳星上所诞生的生灵,本体为三足金乌。” “即便是太阳星所诞生的生灵,为何有如此压迫感,莫非也是先天大能者?” 红云稳住心神,重新将洒落地上的酒壶捡起,大口灌了一口酒,这才追问道。 镇元子摇了摇头,没有给予回应,他死死的盯着那道流光,而是内心呢喃道: “可怕的并非是他的实力,而是他们所裹挟的滚滚大势,那磅礴的气运如同海潮般汹涌而来,试问谁人能不心慌?” “今天道之下,巫妖当兴,此乃天定,非人力可改!” 镇元子拉着红云的胳膊,将他拽入门内,大袖一挥将山涧旁,蹲坐在溪水边的明月摄入五庄观内,连同那条鲤鱼也一并摄入,而后重重的关上大门。 又是一挥袖袍笼罩在万寿山上空的护山大阵拔地而起,将此地环环围绕。 红云有些呆愣,他疑惑道:“道友这是何故?” 镇元子转过身,面容郑重,他沉声道:“道友,眼下贫道给尔两个选择,要么立刻返回火云洞福地,闭关修炼,要么就留在贫道道场闭关,期间不可擅自外出。” “这……这是为何?”红云追问。 镇元子摇了摇头,“只需回答即可。” “那贫道便留在此地便是,道友可否与贫道详谈此中缘由?” 镇元子放下心来,轻轻颔首道:“可。” “善。” 昆仑山,东脉。 三道身影悄然而立在白玉栏杆外,齐齐看向中央大地处那颗赤色流光。 老子摩挲着双手,深邃的眼眸迸射精光,略微弯曲的脊梁微微挺直,抚须开口道: “从今日起,昆仑山封闭山门,元始通天,你二人好生修炼,且不可外出。” 元始道人沉默颔首,旋即脚尖一点身形化作流光消散于此地。 老子看着元始离去的身形,忍不住叹息一声,他转头欲言又止的看着通天,想要说些什么,却吐不出半句。 通天道人一袭灰袍被山顶大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眺望极远处,不去看老子的神情,自顾自开口道: “大兄可知那生灵的来历跟脚?” 老子摇了摇头,“吾亦不知,观其气象如宏,其身比肩大日,想来应是太阳星所诞生的神只。” 通天紧了紧握在背后的双手,战意盎然,老子连忙喝断其想法。 “通天,莫要自误,那生灵周身运气凝聚不散,乃贫道仅见,吾等气运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不会……” 话说一半,老子止住言语,看向通天的脸庞,果不其然一丝淡淡讥讽挂在嘴边,通天道人抱了抱拳,转身欲离去,却被老子喝住: “站住!” 待转过身来,老子翻手摄出扁担,扁担挥动化作残影,狠狠击打在通天道人的脸颊之上,打的后者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其白玉台阶之上。 听闻的动静的元始站起身,推开玉虚宫的大门,刚好瞧见这一幕,瞬间呆愣在原地。 老子扭头看向元始,额头青筋一跳,同样怒斥道:“与贫道滚过来!” “大兄你……”元始伸出手指,指着老子握在手中的扁担。 “未曾听到贫道言语不成?”老子声音愈发冷厉。 元始不敢忤逆快步上前,老子又是狠狠一挥手中扁担,将元始身形砸的倒退数步,却不曾像通天那般狼狈。 各打二人五十大板后,老子以扁担驻地,沉声道:“将尔等在不周山所得之物取出。” 通天斜靠在台阶上,摄出青萍剑握在手中。 元始稳住身形,将三宝玉如意摄出,抱在怀中。 老子踱步上前,缓缓抬起手中扁担,轻声道:“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清原本是一家”的道理,尔等不知?” 元始张了张嘴,喉咙似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张口无声,通天将青萍剑插入地面,沉默不语,见此老子叹息一声,身形跟随大风消散于原地。 第35章 计蒙 八景宫,老子身形浮现,落座于蒲团之上,他闭合双眼,感受到那萦绕昆仑山的紫色磅礴气运,原本一分为三的趋势骤停,且在点点修复。 见此老子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呢喃道:“大势将至,还不是分开的时候,且停停。” 说着老子伸出大手放置于身前,掌心处法力凝聚,一幅袖珍山河徐徐浮现于掌心,正是那赤色流光降临之地。 掌观山河内,那赤色流光直直坠向大地,激荡起千里尘土,待尘土散去,东皇太一的身形显化而出,他一头黑发散落,身穿金色道袍,上绣一只赤金金乌,金乌生有三足,口含大日,其周身太阳真火相伴,让人望而生畏。 帝俊身影悄然浮现于太一身侧,他有些无奈的摇头,告诫道:“太一,与你说了多少次,此次外出只是游历而已,何故招摇?” “大兄,太过于小心了,吾等兄弟联手,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太一捋了捋发丝,毫不在意,说着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 “瞧着不如星空多矣,不知大兄因何忌惮。” 帝俊身姿修长,他站立原地抖手挥出一团太阳真火,抛向虚无处,伴随着一阵如同瓷器碎裂的声音,他眯眼而笑道: “岂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已经盯上了吾等,藏头露尾不过鼠辈罢了。” 八景宫内,老子掌心山河片片崩碎,如同镜花水月般荡漾消散,甩了甩手,老子起毫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的抚须眯眼道: “藏头露尾,鼠辈,呵呵……” 轻笑了两声,挥了挥袖袍,昆仑山立刻被一道青色玄光笼罩,而后消失不见。 就这般,帝俊太一二人联袂游荡洪荒万年,先后去了东西北三处天极,在游历的途中,帝俊惊讶的发现一事,虽说一路走去修为强大者寥寥无几,却生灵繁多品种斑杂,有万族之巨,且相互之间蚕食吞并,以力为尊。 不单是帝俊,即便心思算不得细腻的太一也发现这一现象,一路走去打杀了不少生灵,也算小试了一波拳脚。 直到行至北方一处漳渊,两人这才顿住两步,原因无他,二人身前一手持闹海钢叉,身披龙鳞铠甲,头生两角,身形颇为魁梧的生灵拦住了去路。 那生灵手中钢叉旋转,如同铜铃般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二人,射出猩红的舌头舔邸的嘴角,他狞笑道: “不曾想吾沉睡百年,醒来便有肉食送上门来,也怪尔等二人运道不好,且听着,取尔性命者,北海蛟龙计蒙。” 帝俊太一闻言一愣,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丝笑意,帝俊正欲上前,却被太一伸手拦住,他兴奋道: “大兄且慢,此人便交给吾处理,这一路杀得竟是些不中用的废物,总算有一个瞧的上眼的了。” 帝俊闻言也不再上前,他轻轻颔首,提醒道:“莫要将此人打杀,吾还有话要问他。” “那便依大兄所言!” 话音刚落,太一身形化作赤色流光拔地而起,双手团簇太阳真火直扑计蒙而去。 计蒙脸色一沉,他挥舞手中钢叉,大喝一声“好胆!”,而后双腿微曲身形同样拔地而起,直直向着太一撞去。 “哈哈,来的好!” 太一朗笑一声,双拳直取计蒙面门而去,离的近些计蒙这才脸色凝重,他能感受到这身穿金袍的道人,手中神火不凡,竟如此炽热,如同大日悬空,令人窒息。 他抖动钢叉,一层水波瞬间荡漾开来,化作水甲披挂在身,本以为能稍稍抵挡那神火的威能,不曾想刚一照面,水甲便被崩解,就连手中兵器都化作铁水,消散于天地间。 “不好!” 计蒙心头一紧就要后撤,但是一只硕大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太一一拳狠狠砸在计蒙脸庞之上,打的后者身形极速倒飞而去,重重嵌入山体之中。 “咳咳!” 大口呕出鲜血,半边脸庞都已经焦黑的计蒙,挣扎着起身,他颤声道: “晚辈有眼不识上尊,还请上尊饶命。” 太一甩了甩手,自觉后退一步,赞许道:“不错,能接吾四成法力。” 帝俊拍了拍太一的肩头,示意他先不要言语,跨前一步,直视着计蒙他轻声道: “尔叫计蒙?” 计蒙强撑着身体,拱了拱手,“正是小仙。” 帝俊轻轻颔首,“既自称来自北海,为何居于此漳渊。” “不敢隐瞒上尊,吾原本是北海蛟龙之属,隶属上古鳞甲一族,自龙族覆灭隐世不出,吾便跟着隐居此地,不知年月。” 计蒙眼中露出追忆之色,想起当初的峥嵘岁月,不免颇有些唏嘘不已。 “原来如此。” 帝俊看着魁梧的计蒙,不免心生爱才之意,自己雄心万丈,只凭他们兄弟二人难免有些势单力薄,眼下如此将才岂能错过,日后可为其手中大将。 于是抛出邀请道:“龙族覆灭固然可悲,但已事不可违,今吾兄弟二人欲联手共商大业,尔可愿为吾效力?” “这……” 计蒙露出迟疑之色。 太一眉头一皱,他冷哼道:“吾大兄邀请,尔竟迟疑不定,连吾四成法力都接不下的废物罢了,大兄,以吾之见,何必与其废话,直接打杀便是。” 说着手中团簇太阳真火,就朝着计蒙走去,见此计蒙顾不得周身疼痛,连忙起身单膝跪地,朗声道:“计蒙,愿为上尊效犬马之劳!” 帝俊连忙呵斥太一,他快步上前将计蒙搀扶住,笑道:“快快请起。” 说着帝俊从怀中取出一颗扶桑果递给计蒙,“吃下此果,可令尔伤势尽去。” 计蒙接过扶桑果,大吃一惊,他抬头看向帝俊不确定道:“先天灵果?!” 帝俊微笑颔首,太一则有些不屑的嗤笑一声道:“区区先天灵果便如此吃惊,日后只要尔忠心于吾等,天材地宝则取之不尽,何奇之有。” 计蒙双手捧着扶桑果,内心感动不已,即便在当初富甲四方的龙族四海,他也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恩惠,毫不夸张的说,只此一颗先天灵果,便抵得上他万年苦修。 想到此计蒙再一次下跪,不过这次却是心甘情愿道:“愿为上尊赴滔倒火。” 第36章 白泽 等待计蒙吞下扶桑果闭目打坐之时,帝俊双手负后眺望天幕,太阳星的光芒洒落大地,抬头望去极为耀眼,一个想法不由得在他脑海迸发,他内心回响道: “根据计蒙所说,当初龙族统御四海,威压洪荒,龙族可征服四方,为何吾不能?眼下洪荒万族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吾……” 想到此,帝俊双眼划过一抹精光,他将目光望向南方,传说那里是曾经飞禽之首,元凤的化形之地,当初百鸟朝凤可谓风头一时无两,眼下他们兄弟二人便剩下南方没有游历,或许这便是所谓契机。 待计蒙伤势好转,三人便驾云而走,直奔南方赤地而去。 途经一座山谷,内里曲径通幽,一条溪水贯彻其中,无数精怪转腾其中,春意盎然,仿佛一卷山河画卷。 计蒙连忙顿住身形,等帝俊太一回头看来,他连忙抱拳大笑道:“上尊且慢走。” “何事?”帝俊皱了皱眉,但听得计蒙道:“吾隐居北方多年,在此间结识诸多好友,此谷内便有吾之旧识。” 帝俊露出笑容,他轻轻点头道:“即是久识,尔便将其唤出,共图大业,岂不美哉?” 计蒙连连摇头,“吾此间好友还需上尊亲自拜访。” 太一眉头一挑,冷哼道:“为何还需大兄出手,尔等且等着,吾这就出手将其擒拿归来。” 说着驾云就要前往,却被帝俊阻拦,他看向计蒙询问道:“为何?” 见帝俊出手阻拦住太一,计蒙这才放下心,吐出一口气道: “北方不同于其余地方,此地虽说先天大能寥寥无几,却遍布异种,吾那好友便是其中翘楚,他其名白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晓阴阳,能避祸驱凶,上尊若能得此人相助,何愁大业不展?” “哦?此言当真?”帝俊顿时来了兴趣,他目光灼灼,此番洪荒游历,可谓收获颇丰。 “小仙绝不敢欺骗上尊。”计蒙抱了抱拳,沉声道。 “那便由吾走上一遭。” 言毕,三人驾云直奔山谷而去,山间无数精怪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纷纷躁动不安,一只白猿挂在树梢,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听闻此生的精怪纷纷躲藏,只是片刻功夫山谷内便寂静无声。 帝俊站在云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眼下一切想必全是此间生灵所为。 太一以神灵将此地探察一番,无果,他冷哼一声摊开手掌,一柄玄黄小钟蓦然出现在他手中嗡嗡震颤,抖手甩出,小钟迎风便涨,当其落地的刹那已经等人高。 “炼。” 太一张口吐出一字,混沌钟周身山河日月亮起金色纹路,下一刻一道破碎声响起,原本幽静通幽的山谷如同玻璃般支离破碎,显露出一个白色烟雾笼罩的湿林。 湿林内满是泥泞的沼泽,许多森森白骨裸露在沼泽内,甚是可怖。 “故弄玄虚的伎俩罢了。” 太一招手摄回混沌钟,他双眼锐利的看向浓雾深处,“是你自己出来,还是吾亲自去请尔出来?” 久久无声。 就在太一等的颇为不耐时,浓雾深处一声叹息悠悠传出,紧接着一个通体雪白,其身如狮,面如犬的生灵缓步而出。 这生灵周身毛发雪白泛着荧光,双眸蔚蓝如大海,他白尾一摇,身形化作先天道体,身穿雪白道袍,腰间系有一块绿色宝石,道人拱手抱拳声音中透着无奈道: “小仙白泽,见过上尊。” 旋即他将目光看向计蒙,苦笑摇头道:“计蒙道友,许久未见,不曾想道友带给我如此大礼,贫道记下了。” 计蒙尴尬的摸了摸鼻梁,他干笑一声,拱手回了一礼,便退去一旁唉声叹气,被自己这个好友记恨,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过顺心。 帝俊轻笑一声,他双手陇袖看向白泽,疑惑道:“尔知道吾等会来?所以早早便布下阵法?” 白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早在百年前,贫道便有一卦,算出自己有此一劫,不,并非如此,那卦象极为罕见,乃大凶大福之象,今日得见两位上尊,贫道便有所明悟。” 帝俊摩挲着下巴,扫视了一眼四周浓雾腾升,他追问道:“既然算出有此一遭,为何不离开此地。” “贫道方才说了,此卦福祸相依,若是祸,便有陨命之危,若是福,便有乘龙之势。” 白泽不卑不亢,他双眸沉静,即便有可能身死,仿佛也与他无关。 帝俊来了兴趣,“既然尔如此能掐会算,何不算算吾之运势如何?” “可。”白泽也不拒绝,反而正有此意,他倒要看看这个让他福祸参半的人,到底有何不凡之处。 随后他摘下腰间宝玉,攥在手心,随着一道青绿荧光亮起,白泽紧闭双眼,只是片刻他蓦然瞪大双眼,身形踉跄倒地,呕出大口鲜血。 “怎……怎会如此!” 说完此句,便头一歪,昏厥过去。 当白泽悠悠转醒之际,他推开计蒙的搀扶,颤颤巍巍的走向帝俊,在后者平静的眼神中,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 “小仙白泽,愿为上尊效犬马之劳。” 帝俊脸庞露出一丝微笑,将白泽搀扶起身,同样递给一颗扶桑果,让其服下疗伤,至于白泽算到了什么,他并不在意,甚至没有问的想法,无它,皆因他乃帝俊。 等白泽恢复伤势,几人也不耽搁,架起云彩继续朝着南方飞驰。 云头上,白泽轻轻颔首道:“对于上尊来说,南方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帝俊太一计蒙三人对视一眼,表情各不同,帝俊露出笑容,太一有些发愣,计蒙则露出理所应当的神色。 “且说来听听。”帝俊索性与白泽同架一云,二人并肩他笑道。 “无它,南方曾为上古飞禽之首凤凰一族的祖地,虽说三族覆灭,却仍有遗留,凤凰一族曾霸占南方不知多少万年,其势力纵横交错,麾下更是号称百鸟朝凤,岂容外人插足,且南方赤地虽不如西方那般贫瘠,但也远不如东方物华天宝,加之北方多险地,是穷凶极恶之徒的上上之选,生灵难以生存,故而上尊选择南方作为根基,乃上上策。” 白泽侃侃而谈,颇有挥斥方遵的意味。 一番有理有据的评论,听的帝俊内心忍不住赞叹,脸上不动声色,他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再询问,一行四人闷头赶路。 第37章 大战 自从有了白泽的加入,帝俊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无他,皆因白泽料事于先,直至一路行至南方赤地。 脚踩赤色土壤,感受大风吹送而来的炽热气息,让白泽计蒙二人不禁皱了皱眉,计蒙本体为蛟龙之属,天生亲水,白泽喜居湿地,同样天生亲水,故而深感不喜。 反观帝俊太一,则如同回到太阳星一般,只感觉此地亲近不已,太一褪去道袍,裸露出一身古铜色的健壮胸膛,他捋了捋长发摊开双手,大口呼吸南方气息 “舒坦,当真是个好地方。” 帝俊颔首,表示认同,他看向白泽,轻声询问道:“本座欲将南方飞禽百族收入麾下,尔以为如何?” 白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并未直面回答帝俊的问题,而是郑重作揖沉声道: “还请上尊明言,是否当真想要如当初凤凰一族一般,称霸洪荒,统领百禽?” 帝俊将双手陇在袖中,听闻白泽的言语,他笑着摇头,声音内带着一丝不屑,几分桀骜道: “百禽?在吾眼中有何意义。” “本座一路走来,观洪荒有万族之巨,尔以为如何?” “这……适者生存,此乃求生之道罢了,物竞天择也。”白泽直述心中所想,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不妥,不妥,吾要做的便是将这万族统一,诸天寰宇内,吾兄弟二人称尊,尔又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白泽瞬间呆立原地,诸天震颤,天幕极高处,那不知边际的群星中央处,原本紫薇星所在之地,一颗硕大的赤色星辰蓦然浮现,星辰其身太阳真火缭绕,隐隐有与其分庭抗礼之意。 “放肆,尔敢!” 紫薇星上,一座巍峨法相蓦然腾升,那法相真身看不清面容,头戴紫星帝冠,身穿诸天星辰法袍,腰间悬挂一柄紫气长剑,刚一浮现,那法相便怒喝一声,瞬间抽出紫气长剑,朝着太阳星便狠狠挥下。 帝俊站在南方赤地,目光仰望天际,他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 “叮!” 紫色法相长剑被一幅湛蓝洛水图所格挡,他眯了眯眼,看向那自太阳星而出的金色法相,竭力压抑着愤怒道: “太阳星主,尔好大的胆子!” 帝俊法相头戴金色冠冕,身穿一件金黄法袍,上绣一只赤金金乌,金乌生有三足,口含大日。 帝俊轻笑一声,面对紫薇的愤怒,他显得毫不在意,只是象征性的拱了拱手道:“帝俊,见过紫薇星主。” 紫薇道人手持长剑,额头青筋暴起,再无半点往日的平静,他怎么都想不到,在自己管辖的周天群星中会诞生出这等神灵。 他将长脸插回剑鞘,声音平淡中蕴含怒火,“给本座一个交代。” “交代?这个够不够?” 帝俊还未出声,一道更为嚣张的声音响起,只见帝俊身侧,同样浮现一尊巍峨法相,法相头戴金冠,身穿赤红道袍,同样上绣赤金金乌,生有三足,口含大日。 太一蓦然抖出手中混沌钟,抛出的瞬间混沌钟迎风便涨,蓦然间大如须弥。 头顶悬浮的玄幻大钟让紫薇感觉心悸,内心忍不住振动道:“这……这是混沌钟?开天至宝之一!” 太一法相黑发飞舞,他袒露胸膛,其声煌煌如雷鸣,眼中燃烧起熊熊烈火道: “尔本为上古群星之主,吾甚是敬重,速速退去,可免一死!” 紫薇道人闻言忍不住朗声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前合后仰,许久许久这才止住笑意,腰间长剑震颤,瞬间自动飞入其掌心,他脸色陡然一冷,冷哼道: “纵观古今,尔可曾见过不战而退的先天神灵?” 帝俊太一二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也不再多言,两人合力推出一掌,太阳真火迸射。 这一战足足打了千年之久,紫薇道人到底是上古遗留中为数不多的先天大神,即便帝俊太一二人合力,加之混沌钟的威能,才稍稍占据上风。 期间星空无数星辰陨落化作碎石,崩散于天地间,一些已经诞生星主的星辰,纷纷躲避在角落,静静观望这场战斗,无一人敢上前半步,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与其三人相处,他们于凡人何异? 当紫薇道人全力一剑被混沌钟再次尽数格挡之后,这尊上古大神便再无力半点法力,太一手中团簇的太阳真火狠狠击中左肩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法相真身蓦然间粉碎,消散于此方天地。 紫薇星大殿内,端坐紫玉大椅的紫薇道人,睁开双眼,呕出大口鲜血,腰间长剑,剑尖处一道细不可察的裂缝蔓延至剑身。 他双指并拢,朝天一指,大喝一声“隐!” 紫薇星点点消散于比方天地,太一见此当即操控混沌钟,欲要冲入紫薇星将此人打杀。 “那里走!” “二弟!切不可去。” 帝俊连忙伸手将太一阻拦,他眯了眯眼看着那徐徐消散的紫微星,任凭他离去。 “大兄,为何拦吾!” 太一有些急迫,他不解的看向帝俊,等待他的回答。 帝俊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头,有些无奈道: “上古遗留的大能,岂是这般容易打杀?二弟莫非看不出,此人在捉对厮杀中,处处限制,据为兄猜测,此人应该本体不知各种原因,离开不得紫薇星,否则即便有混沌钟在手,千年内休想击退此人。” 说着,帝俊抚了抚长发,“倘若二弟若是追去紫微星,才是中了此人算计,骤时孰胜孰赢尚未可知。” 闻言,太一收回混沌钟,觉得大兄说的在理,所幸双手抱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紫薇星隐去。 紫微星内,紫薇道人将长剑插入地面,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感慨道:“吾计不成,乃天命也,且罢,洪荒不计年,且待来日。” 当紫薇星彻底隐退,群星瞬间读懂了这场争斗的胜出者,一个个星主瞬间灵体飞出星辰恭贺帝俊太一二人。 太一冷眼看着这些星主,不为所动,帝俊将他们一个个接待,显得游刃有余。 自此,原本紫微星所占据的群星之主位,被一颗赤色星辰所代替。 第38章 收服 帝俊太一走后的千年内,白泽与计蒙二人联袂将南方大地几乎探察个遍,白泽暗自将那些飞禽栖息之地记在脑中,只需帝俊太一返回。 计蒙捻起一碰赤色土壤,嘟囔了一声又将其狠狠袍在地面,暗骂了一声“什么鸟地方,走了千年,踏遍群山,竟没有发现一滴水。” 想到日后将要长居此地,便忍不住有些唉声叹气,他看了一眼白泽,后者同时转头看来,计蒙连忙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白泽收回视线,脑海中一幅南方堪舆图清晰可见,不多时心中已有主意。 当天际两道赤色流光划破长空,白泽计蒙二人瞬间抬头。 流光直直坠入南方大地,激荡起千里尘土,待尘土散去,帝俊太一身形显露其中,帝俊看了一眼太一,也懒得再说什么,说了又无甚意义,随他去吧。 “上尊。” 白泽起身迎了两步,抱拳拱手。 帝俊轻轻点头,他目光眺望南方,看向白泽道:“如何?” “万事俱备,只待您归来。” 白泽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一点,一幅群山画卷蓦然浮现于虚空处,画卷展开足有千里,白泽朝着几处一点道: “这几处分别为火鸟,云鹏,青鸟等三族的祖地,他们实力不强,可最先收服,而后徐徐图之。” 太一凑上前,看向画卷,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白泽道:“不强有何意义?尔只需告诉吾,南方赤地最强者便是。” 白泽无奈看向帝俊,见后者轻轻颔首,他才将手指指向一处地点,那里火山连绵万里,飞鸟难渡。 “当今南方飞禽一族之魁首,当为青鸾族,他们自上古便跟随在元凤麾下,可谓赤胆忠心,实力也是最为强大,故而在元凤肉身兵解不死火山后,青鸾部也跟着隐居于此……” 不待白泽说完,太一身形便拔地而起,他大手拎着计蒙的铠甲,身形直去云霄,破开云层直直扎入南方赤地深处。 “上尊,这……” 白泽张了张嘴,他指着太一计蒙二人消失的方向,有些哑然。 帝俊摆了摆手,长叹一声道:“随他去吧,便依你所言,分头行动,本座亲自前往云鹏族祖地。”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转眼万年稍纵即逝。 这万年内,帝俊白泽二人游走于南方外围,陆续收服大大小小飞禽共六十余族,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反观太一计蒙二人,深陷南方深处,在飞禽一族青鸾族的带领下,盘踞于不死火山附近的其余飞禽纷纷相应其号召,天空处密密麻麻的群鸟纷纷围攻二人,太一仪仗混沌钟,于万鸟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即便如此这场大战依旧持续万年。 直至帝俊白泽两人带领其余六十余族投入这场战斗,这才平息了战火。 不死火山山脚,帝俊当着百族飞禽的面,亲自以手为刀砍掉了青鸾族族长的头颅,才彻底将飞禽一族纳入麾下。 其中有三人实力极为强大,被帝俊亲自礼贤收入麾下,三人分别为先天火之神禽,毕方,毕方是飞禽一族擅控火木两属的飞禽,其身为蓝色,生有红色斑点,喙为白色,一足。 其二,便是同属飞禽一族中实力强劲的钦源,钦源本属霞鸟一族,身披五彩羽衣,本体如同鸳鸯般大小,善迷惑人心。 其三名为商羊,虽然名为商羊,却属青鸟一族,一足,天生有预测凶吉之能,但凡风雨前夕,重大变故之时,他皆会单足其舞,且精通星相,乃少有的占星师,便是因为他的存在,飞禽一族才早早有了准备,牵制住太一计蒙二人万年之久。 将青鸾部族长斩首之后,帝俊等人便占据了青鸾部祖地作为根基。 青鸾部大殿内,帝俊高居大椅,太一居左陪坐,右手处站立白泽,其下是以计蒙为首的钦源,商羊,毕方四人。 帝俊斜靠大椅,手指轻轻点击扶手,他看向白泽道:“如今南方已为吾所占,接下来便只需要一个名号,并且逐渐向外蚕食鲸吞,尔以为如何?” 白泽把玩着腰间绿石,他狭长的双眼微眯,跨前一步抱拳作揖道: “敢问上尊,名号为何?” “其名为妖。” 白泽沉思许久,缓缓点头,“洪荒长有万族,其形态各异,术法不同,此名极好,极好。” 帝俊看向太一,他轻轻摇头道:“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无甚名望,贸然立族,岂不让人耻笑?” “上尊高见。”白泽对此颇为认同。 太一斜卧在大椅之上,听着大兄与白泽的言语,只觉得甚是无趣,他起身指着下方四人道: “传闻南方有神火,其名为南明离火,与吾太阳真火并列先天三大神火之列,尔等可知其在何处?” 四人对视一眼,皆将目光投向最后方的毕方身上,太一目光望去,毕方连连摆手,他惶恐道: “小仙这点微末道行,如何能驾驭的住南明离火,上尊岂不知那南明离火乃凤凰一族的伴生神火,旁人如何习得?” 闻言,太一有些失望,旋即他眼前一亮又道:“吾听说元凤肉身兵解于不死火山,左右无事,带吾前去一观。” 几人对视一眼,无奈抱拳道:“上尊请。” “二弟,主要胡闹,尔等先行离去,听从白泽吩咐。” 帝俊开口,几人不敢违背,皆齐声应是,而后转身离去。 待几人离去后,帝俊拍了拍太一的肩膀道:“二弟这几日好生准备一番。” 太一抬起头,有些不解。 “…………” 这一日,帝俊与太一头戴帝冠,身穿金袍,上绣三足金乌,口含大日。 二人并肩站在不死火山口,看着下方以白泽计蒙二人为首的飞禽百族。 大风吹的二人袖袍猎猎作响,黑发随风狂舞,这一刻帝俊内心处生起万丈感情,二人对视一眼,皆朗声大笑。 帝俊猛然踏前一步,他伸手指向中央大地,朗声道:“击鼓,进军!” 第39章 风雨 “擂鼓!助吾神威。” 太一高居云头,他身披金甲,头戴金冠,身旁数以万计的飞禽盘旋其四周,将他拱卫在中心,有大鸟背脊之上驮有一座青玉大椅,充当太一脚力。 “咚咚咚!”两名青鸟族飞禽双手持锤,重重击打在鼓身之上,发出如同闷雷般的声响。 飞禽大军最前方,计蒙腰间悬挂一柄雁翎刀,他手中的闹海钢叉早已被太一所使用太阳真火融化成铁水,如今手中这柄雁翎刀乃虹雁一族镇族之宝,品级为先天中品灵宝,虽不如他原本钢叉顺手,但也勉强使用。 计蒙猛然抽出手中长刀,他一马当先刀尖直指中央大地的擎天之柱不周山。 “出发!”计蒙咆哮一声,身形扭转化作一条长千丈的蛟龙真身,蛟龙足下生出三爪,其身被细密鳞甲覆盖,头颅处生有两只狰狞的龙角。 大军开拔,数以万计的飞禽有序的盘旋于南方上空,快速朝着洪荒洪荒处飞驰而去。 中央大地,不周山。 不周山山顶处,十二道身影齐聚于此,他们形态各异,围绕在周身的法则之力相互碰撞,隐隐将四周秩序扭曲。 十二低头齐齐看向南方极远处,那里好似黑云一般密密麻麻的飞禽,看不真切。 只有站在众人身后的后土,她以神灵探察,早已洞悉这其中的一切,后土手握腾蛇,她张了张嘴,又闭嘴无言。 烛九阴徐徐睁开双眼,他远眺南方许久,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开口道:“上古飞禽一族遗留,死灰复燃尔,不必在意。” 帝江三眼束瞳打量了一眼便不再去看,他转过身看向其余几人,声音嘶哑道: “上古遗留,倘若吾巫族尚未问世,尔等还尚且有机可乘,此番……呵呵,诸位贤弟,可有愿领兵者。” 手臂缠绕九龙火龙的祝融狞笑一声,颇有舍我其谁的气势,他踏前一步抱拳请缨道: “大兄,吾愿往,只需调集族人三千,吾便可将其打杀殆尽。” 共工眼看风头全被祝融抢了去,他自然不甘示弱,同样抱拳躬身道:“大兄,吾只需族人两千,便可将那些杂毛畜生打杀干净。” 祝融斜瞥了一眼共工,他眉头一挑,再次嗡声道:“吾只需一千。” “吾五百!” “吾三百!” “吾一百!” 看着即将暴走的二人,帝江冷哼一声,一踏六足训斥道:“都给吾闭嘴!” 祝融共工二人对视一眼,冷哼一声皆齐齐转过头去,不再看对方。 等二人彻底安静,帝江看向烛九阴,嘶哑道:“十弟以为如何?” 烛九阴抚了抚眉心,颇有些无奈道:“依吾之见,不如两位兄长各领族人三千,如何?” 帝江闻言,缓缓颔首,“便依十弟所言。” 祝融共工大喜,齐齐朝着帝江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离去,前往不周山脚调集族人,祝融共工二人离去,帝江看着其余几人,吩咐道:“祝融共工二人生性鲁莽,尔等可从旁掠阵。” “全凭大兄差遣。” 等众人陆陆续续离去,山顶便只留下帝江烛九阴二人。 帝江眯了眯竖瞳,他双手负后任凭山风吹拂,“贤弟可详说。” “瞒不过大兄。”烛九阴轻轻颔首,他脸庞露出郑重之色,重新将目光望向遥远南方天际,声音带着凝重道: “那生灵不知其何来历跟脚,吾横跨光阴长河万载,竟看不清面容,此人野心极大,丝毫不亚于上古三族,甚至隐隐超出,此番前来志不在吾等。” 帝江闻言微微侧身,他目光看向烛九阴,示意后者继续说。 “或许是这洪荒天下,也未可知。”烛九阴吐出一口气,说出了所想。 帝江一愣,旋即大笑出生,他声音嘶哑伴随着笑容,听起来十分渗人,三颗竖眼中迸射寒光。 “果然好大的野心,此人莫非是那上古先天神只中遗留的某一尊?即便如此,吾怎会此人将父神开始而出的世界拱手让人。” 说着他顿了顿足,身形极速膨胀,不周山山顶处,一座万丈真身蓦然浮现,那真身全身赤黄,六足无首,背后生出四对肉翅,翅展可达两万丈。 帝江真身脚踩黑洞,其一呼一吸间四周空间纷纷崩碎坍塌,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神雷炸响,煌煌不可直面。 “管叫尔有来无回!” “大兄莫急,或可从长计议。”烛九阴连忙伸手阻止,生怕帝江冲动孤身冲入其阵营。 眼见帝江周身空间错乱,身形早已走远,烛九阴不得不长叹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眸中时间的力量交错其中,错综复杂。 烛九阴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四个字。 “光阴,追溯。” 法则之力从其口中流逝,化作无形铁锁延伸至虚无处,下一刻,帝江身形被光阴铁链拖拽而回,帝江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烛九阴,“十弟……尔……” 烛九阴摆了摆手,顾不得此番作为会让帝江心生芥蒂,他长舒一口气,手指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血迹,沉声道: “大兄太过冲动,即便想要前往冲杀,也应当吾等兄弟一起也才,岂可孤身前往?大兄还是先听完吾的言语再决定不迟。” 闻言帝江暂时收起戒备之心,他黑洞般的头颅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颔首。 见此,烛九阴内心长叹一声,他们所出同源,并相处不知多少万年,如何不知帝江的心思,经此一事恐怕日后再不会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无它,皆因自己这个十弟,实力如此不显山露水,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威胁! “此人来势汹汹,却并非就是针对吾等,吾巫族不过问世不过万年有余,且并未昭告洪荒,何来仇敌之说,故而吾才有此前猜测,大兄如果盲目出手岂不弄巧成拙?” “哦?那依十弟之见,吾当如何? 帝江看着烛九阴,虽然从未想到这个十弟实力竟如此强劲,尽管自己大意之下被其时间法则之力拖拽至此,但是唤作其余祖巫,绝无半点希望。 “分而化之。”烛九阴言简意赅。 第40章 启始 大将生来到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幕极高处,乌云内蛟龙翻腾,计蒙双眼如同铜铃般硕大,他双眼扫视中央大地,嗡声开口声音煌煌。 “首登不周山者,赏中品灵宝一件,扶桑果一颗!” 计蒙自然无此权限,一切皆是端坐于飞禽中央处主持全局的太一安排,太一稳居宝座不动如山,他按照白泽所言将数万飞禽分作了三路,直取中东西边界地界,计蒙便是中军前锋大将。 太一身穿金甲手指敲击着大椅扶手,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虽表面平静但内心已是躁动不已,若非帝俊来之前便再三嘱咐,军不可无首,否则他早就冲杀入阵,彻底放开手脚酣畅淋漓的发泄一把。 “凡阻吾大军者,皆杀。” 鼓声响,三军齐动,计蒙带领万余飞禽直直冲向不周山。 岂不知周山侧有两峰,其名曰断江,鹰嘴二峰,在山体极为陡峭的岩石之下,寻常飞鸟难渡,共工祝融二人早早便埋伏于此占据地利,只待天时。 当大龙从头顶呼啸而过,祝融兴奋的搓了搓手,背后火龙亦是嘶吼不断,他高举手臂,身旁三千巫族族人蓄势待发。 一身穿虎皮,袒露胸膛,黑发散乱于脑后的男子单手持弓,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弓身,极为爱护,此弓名为逐日,乃大羿当日于盘古殿中所寻,只是寻到此宝数万年,未曾开过一箭。 眼看飞禽大军已经飞过半数,祝融狠狠一挥手臂,身形拔地而起,暴喝道:“儿郎们,将这些杂毛畜生给本祖从空中拉下来,狠狠的打!” 闻言巫族巫众个个双腿微曲,下一刻一道道身形弹跳至半空,或骑在鸟背,或手抓鸟爪,或生生砸断飞禽翅膀,一瞬间计蒙所领大军被从中心处生生截断,无数飞禽哀嚎不已,坠落天空。 大羿手持逐日神弓,他侧身拉弓,弓开如满月,箭尖直指遮天蔽日的飞禽大军。 “嗖嗖嗖。” 随着三支由神力凝结而成的箭矢飞出,天幕处三头火羽应声而落,三鸟眉心处各插一柄箭矢,极速坠落大地,激荡起数十米的尘土。 身形已经将要靠近不周山的计蒙猛然回头,这一突发神况打的他措手不及,他牙呲欲裂,连忙调转龙头,高声大喝道:“敌袭,回防!” 大战一触即发。 计蒙一马当先,身形扭转化作先天道体,他手持雁翎刀,周身水气翻腾如同龙出大海,一刀挥出刀气纵横千余里,不料却被一只大手生生挡下,手心处满是细密鳞甲的共工手持三叉戟,捏碎了计蒙的刀气他转头露出笑容,嗡声道: “若论玩水,本祖是尔祖宗。” 共工讥笑一声,腰间水龙咆哮,他身影拔地而起瞬间出现在计蒙身侧,大手按在后者头颅之上,极速坠地生生砸出一个百丈深坑。 计蒙七窍流血,倒在深坑血泊中,共工抬起手中三叉戟直刺计蒙头颅。 当三叉戟刺穿皮肉,一道洪钟大吕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 “嗡嗡!” 无数巫族族人纷纷抱头蹲地,脸庞露出痛苦之色,距离钟声最近者,头颅应声炸开,鲜血迸射。 共工祝融同时顿住动作,他转身看向南方,一只青色大鸟振翅而来,其背脊之上一身穿金甲的青年的端坐于上,青年手心处一柄玄黄小钟嗡嗡震颤。 太一双目扫视了一眼下方,当看到躺在深坑中昏厥过去的计蒙,他脸色一滞,旋即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目光转向共工,看着其周身浓郁的水之气翻腾,轻挑的勾了勾手指道: “不错,竟能将计蒙打成这般惨淡的样子,入吾麾下,可封王,尔以为如何?” 共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形蓦然出现在其身侧的祝融笑道:“尚可,不如尔将此人同样纳入麾下,供我差遣,如何?” 太一还未言语,一旁的祝融便大骂了起来,他指着共工的鼻子骂道:“放尔的屁,就凭你也配差遣吾?” 说着他指尖一指太一,“尔又是哪来的杂毛畜生,隔着如此之远,吾都能闻到尔身上的口臭味,给吾滚下来!” 话音刚落,祝融肩头火龙喷吐九昧真火至祝融掌心,祝融团簇火焰,身形拔地而起,手掌朝着太一狠狠一推。 澎湃的火浪翻滚,绵延数万里之遥,火浪在半空凝聚形成一条赤色大龙,龙生九首怒吼朝着太一张开大嘴吞噬而去。 端坐大椅的太一见此,不禁坐直了身体,他收起脸上玩味的神色,看着呼啸而至的火龙眯了眯眼呢喃道: “九昧真火……” 他缓缓起身,抖手挥出一阵狂风将身下青鸟吹送处万里之遥,脚下一朵云彩徐徐浮现。 太一将混沌钟收起,他眼中迸射滔滔战意,五指成勾一束火焰瞬间腾升,火焰刚一浮现四周气温便猛然骤升。 “有趣有趣,那便让吾看看同样位列先天三大神火中的九昧真火更胜一筹,还是吾的太阳真火更加霸道。” 言毕,太一抖手挥出太阳真火,太阳真火瞬间化作一只三足火乌,同样不避不退的扑向九昧真火化作的大龙。 当二者相撞,整个中央大地上空都迸射出火花,漫天云彩被炙烤的化作水雾而后蒸发,一条条河流瞬间干涸,如同一束庞大而绚烂的烟花,彻底照亮了整座洪荒大地。 与此同时。 万寿山,五庄观。 前庭青松树下,孔宣低头跪地,在他身前镇元子无奈的叹息。 孔宣未破壳前曾被凰母以大神通斩断与南方飞禽一族的因果牵扯,可有言道:“打断骨还连着筋。” 如今飞禽一族恐将面临生死存亡之危,他孔宣如何能够安心诵读黄庭,所以才有了此番场景。 孔宣抬起头,看着自家师傅道:“师傅,即便断了因果,徒儿亦要前往,此去哪怕只是出言劝阻,徒儿但求心安。” 镇元子看着跪拜在地的孔宣,颇有些为难和满意。 为难是此此次巫妖大战,并非劫难,而是量劫,莫说太乙圆满,即便成就准圣果位,在量劫面前也不堪一击。 红云站在一旁,拎着酒壶灌了一口酒,他抚须轻轻颔首道:“好一个但求心安,道友,你这弟子日后修行,必将一日千里。” 第41章 奇景 红云站在一旁止不住的颔首,在这霎那他那颗原本向往逍遥的心,竟动了收徒的念头。 镇元子轻轻敲打了一下孔宣脑袋,摇头苦笑道:“痴儿痴儿,也罢,既然吾徒儿愿往,为师便随你走上一遭。” “师父……”孔宣张了张嘴,内心感动不已,却被镇元子笑着打断,他大袖飘摇负手而立悠然道: “徒儿你尚且化形万年,虽说天资聪颖,福缘深厚,可修为终究是浅薄了些,直面巫妖,与羊入虎口有何区别?” 孔宣闻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无言凝噎。 “啧啧啧,好一对师徒父子,当真感人,贫道是否要回避一二?” 红云含笑打破气氛,从怀中摸出一颗人参果,大口咀嚼,他含糊不清道:“如此那便同行,贫道也未曾见过所谓的巫族,到底是何模样,倒是太阳星所诞生生灵,野心忒大。” 镇元子有些无奈的看向红云,他知晓自己这个老友的脾性,恐是担心自己等人此去风险,不过镇元子还是摇头拒绝道: “今时不同往日,此量劫之凶险,比之龙汉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并非说道友实力不济,反而正因为有道友坐镇五庄观,贫道才能安心带领徒儿赶赴南方。” 闻言,红云回首望向五庄观大门外,两颗小脑袋一上一下趴在门缝,正朝着自己等人这边观望。 红云顿时露出了然之色,所谓时势造英雄,亦造宵小,五庄观内有人参果果树这等造化,恐怕暗中不知多少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此处,若非早年镇元子在西方闯下偌大的名号与强硬的实力,恐怕早已有人打上门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眼下量劫突现,洪荒人人自危,估摸着已经有不少人在暗中蠢蠢欲动。 想到五庄观内那颗人参果树,乃十大先天灵根之一的消息是自己酒后失言,这才搞的洪荒人尽皆知,红云不由得老脸一红,他猛然抬手灌了一大口酒,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拍着胸脯道: “既然道友话已至此,贫道也不好再多言,还请道友放心,有贫道坐镇此地,五庄观若折一草一木,贫道以死谢罪!” 镇元子踱步上前,拍了拍后者肩头道: “道友,言重了言重了。” 说完,镇元子转头看向门外,他脚尖一点身形显消散于原地。 门外,两个童儿半蹲在地上,一个使劲朝里面观望,一个趴在门上竖耳倾听。 明月有些不满的推了推清风的头,小声嘀咕道:“哎呀,你的头太沉了,压的我脑袋疼。” “嘘。” 清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轻轻的敲了一下明月的头,小声道: “若非你非要拉着我来偷听,我才不来呢,再说了,老爷实力那么强大,你瞎担心个什么劲。” 明月有些失落的收回目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同样以极低的声音回复道:“可老爷每次外出游历便是数万年,我……我舍不得老爷。” 见此,清风站起身,他双手抱环不屑的嗤笑一声道: “瞧你那样子,像个小姑娘似的,如何能修得绝世道法,成为老爷那般顶天立地的强者?”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略带调笑的声音疑惑道:“哦?那你便可以了?” 清风保持双手抱环的姿势,他下巴一昂信誓旦旦道:“那是自然……” 旋即他才反应过来,猛然回头,瞧见是自家老爷,摸了摸后脑干笑一声懦懦的喊了一声“老爷……” 明月同样被吓了一跳,转身施了一礼喊了一声老爷。 镇元子蹲下身,摸了摸两个小童的脑瓜,他疑惑道:“怎么就不长个呢?” 一句话让清风涨红了脸,明月同样小脸羞红的低下了头,手指搓弄着衣角。 精怪所化形的生灵,本体的大小是根据修为的增长而变化,并非年月,所幸眼下后土并未身化六道轮回,一些金仙以下的生灵才得以长生久世。 镇元子自然知晓其中奥秘,有此一问只是挑逗清风一二,果然不出他所料,清风闻言顿时就不干了,他小脸一跨,暗下决心道:“此番老爷外出游历,待归来时,我一定能踏入玄仙境!” 镇元子半蹲在地上,他朝着二童笑道:“自你二人化形起,便从未离开过万寿山,今日老爷带领你二人外出游历一番,如何?” “当真?” 清风闻言蹦跳着以拳击掌,他使劲拉着自家老爷的袖袍,眼神中充满了渴望,换做寻常即便老爷用棍棒打着,他都坚决不会离开万寿山一步,可方才老爷说的是“带领”,这便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明月同样轻轻颔首,有自家老爷陪着,他去哪里都不会害怕。 镇元子一左一右牵着二童的手腕,抬起右脚朝着虚空挥画,霎那,一道古老的淡黄符文骤然亮起,紧接着一大两小的身形消散于五庄观门外。 山有五岳,天有四极。 西方天极处,紊乱的气机肆无忌惮的狂虐,所经之处虚空纷纷如同玻璃般破碎,便是在着毫无生机的死寂之地,却有着洪荒最绝美的一道风景,日落月升。 孤峰山顶,一大二小的身形蹲坐在石崖之上,皆双手托腮目光眺望天际。 当大日余晖向大地洒落最后一道金辉,太阳也不再耀眼,反而深红一片,一道姣白月光如星河般灿烂夺目,将大日取而代之。 这里便是当初鸿钧老祖与魔祖罗睺的决战之地,两尊绝世强者各衍法则,鸿钧持日,罗睺掌月,便代表了各自的道,从而衍生出世间种种诸多奥妙。 道和紫气东来,大日初升。 魔随圆月而走,如影随形。 道言邪不压正,瑕不掩瑜。 魔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两尊大能的交战打的日月无光,万万里山河崩碎,因此造就了西方如今的满目苍夷,可谁人又能想到,在这最为死寂之地,竟诞生出一如此奇观。 明月痴痴的望向那如同小天地般衍变而出的日升月落,一时间竟有些痴了,他呢喃道:“好美啊……” 清风同样颔首附和道:“是啊,如果能将那日月收去,放在咱们万寿山,肯定更好看!” 本意是带着二人外出涨涨见识的镇元子,闻言一愣,他眯了眯眼看向天际日月,陷入了沉思。 第42章 出发 “此乃日精月魄以大神通衍化而来,若要擒拿倒也不难……” 说着镇元子回头看向明儿童儿,摸了摸后者的脑袋道:“明月童儿,喜欢否?” 明月闻言,抬起头扑闪着眼睛,他有些喃言道:“老爷……我……” 镇元子朗声一笑,他缓缓起身双袖飘摇,“既然喜欢,老爷便将其擒拿而去。” 话音刚落,一座擎天法相蓦然浮现,那法相身穿深黄道袍,上绣祥云,头戴褐色道冠,脑后功德金轮悠悠旋转迸射金光。 法相腾升身高万丈,双手使劲一抖,两只袖袍迎风便涨,蓦然间大如须弥遮天蔽目,内里隐隐可见乾坤日夜浮,天地自呈现。 “袖里乾坤,缩拿日月。” 法相消散,西极处天际高挂的两轮日月已不见踪影,山顶,镇元子袖袍振动不已,左右袖中的日精月魄似要冲破这牢笼一般,对着如同铁壁般的袖口猛冲。 镇元子额头青筋跳动,他盘膝而坐,调动周身法力全力压制,脸色难看的大喝道:“倘若数万万年贫道也奈何不得尔等,如今岁月流逝吾强尔弱,给贫道镇!” 伴随着一声大喝,双袖这才逐渐平息,镇元子刚长舒一口气,便脸色猛然一变,下一刻他猛然牵起儿童的手腕,右脚重重踏地,一道淡黄符文显现,三人身形点点消散无此地。 “遁!” “吼!” 三人身形消散之地,一只黑影缓缓从浓雾中走出,他四足强而有力,行走间鼻孔内锐金之气喷吐,似要切割一切。 仿若银铃般的双瞳呈赤金色,令人胆寒,额头纹路衍生出一个漆黑的“王”字,周身毛发散发着莹白的光彩,不怒自威,极为神俊。 白虎抬起前足,舔舐着掌心,他先是扫视了一眼三人消失之地,而后转过头颅望天,见天际处那两轮日月精魄已经消散,眼眸中一丝阴霾一闪而逝。 他打了一个响鼻,两道锐金之气从他鼻中喷吐而出,而后化作罡风将此地小天地彻底碾碎,旋即白虎踱步而去,隐入烟雾消失不见。 五庄观门外,镇元子三人影身显化,他转身看向西极之地。 “上古遗留……天地之极……白虎吗?怪不得能让贫道心生危机感应。” 这位古老而又神秘的存在,能位列后世四大神兽之一,位西而主杀伐,可见实力之强悍,且脾性古怪,生性多疑且奸诈,无它,天性使然,若无童儿在旁,镇元子倒真想会他一会。 领着两个小童跨入五庄观,推开门便看到孔宣盘坐于青松树下,红云与他相对而坐,正在传述道法,见镇元子领着童儿归来,孔宣连忙起身朝着自家师父作揖行礼。 “师尊。” 镇元子抚须颔首,他双袖一抖两轮日月便徐徐飘浮悬停于掌心,他看向红云面带微笑道:“还请道友助吾一臂之力。” 红云见此,脸庞露出惊讶之色,他啧啧称奇道: “好大的手笔,以法则之力加之大神通衍生而出的日精月魄,道友,方才外出莫不是去打劫哪个先天神只的洞天福地?” 镇元子闻言一笑,他捋了捋颌下长髯笑道:“路上捡的。” 红云露出狐疑之色,他看向两个小童,见清风使劲点头,红云自动略过继而看向了明月。 清风见此用手指轻轻捅了一下明月的后背,示意他莫要乱说,无奈明月只得轻轻颔首,见此红云不再怀疑,忍不住长叹道:“道友好深的福源。” “若说福缘,这般机缘算得了什么,比之道友相差多矣。”镇元子饶有深意的扫视了一眼这个笑呵呵的老好人。 “道友又取笑贫道,不说也罢,道友出手吧。” 闻言,镇元子收起笑意,将掌心日精月魄轻轻一抛,那两轮日月便如同失了地心引力般,猛然浮空而去。 二人对视一眼,身形同样拔地而起,眨眼便追上日月,镇元子持日,红云掌月,二人大手对合,身影交错,身后两座小天地逐渐融合,化作一体。 一幅洪荒山河画卷徐徐展开,一条大鱼自水而出,时而游曳至云端,时而漂浮于山川。 “融!” 镇元子红云同时发力,调动全身法力,将日精月魄一点点镶嵌至画卷中。 十年转瞬即逝,即便法力浑厚如红云,亦是不得已吞下两颗人参果这才勉强支撑,镇元子此时已经是第三颗人参果下肚,随着日月最后一点边缝嵌刻其中。 二人同时长舒一口气,悠悠从云头坠落,同时收起小天地。 看着万寿山山顶那日月一左一右盘旋自转,镇元子轻轻颔首,他笑道:“不免吾等二人如此废力,此景尚可。” 红云用袖袍擦拭了一下并不存在汗水,他语气微酸道:“好福源,恐怕用不了多久,道友这山头便能自成一方天地,当真羡煞贫道也!” 镇元子哈哈大笑,取出一壶酒抛向红云,二人酒壶对碰,各饮一大口。 孔宣看着二人交谈的身影,眼中不免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感叹师尊与红云上尊强大的同时,不免暗下决心,日后亦要成为如此顶尖的强者。 “谢过道友,此间事了,贫道也该出发了。” 定了定神,镇元子走向孔宣,他轻轻一打响指一只深蓝大鸟自五庄观中庭冲天而起,振翅飞来。 师徒二人脚尖一点身形盘坐于雷鹫背脊之上。 “道友珍重。”红云朝着上方盘坐上方的镇元子拱了拱手,后者抱拳还礼,随后笑看向清风明月,调笑道: “怎么?礼仪规矩都忘了,老爷即将外出,该如何做?” 清风明月闻言当即朝着镇元子深深作揖,朗声道:“恭送老爷和大师兄。” 抬头时儿童眼中满是不舍。 镇元子轻轻颔首,孔宣则盘坐在镇元子身后,朝着两个小童轻轻挥手,轻轻拍了一下雷鹫的背脊,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伴随着一道长鸣,雷鹫振翅朝着南方而去,身形快如奔雷,转瞬即逝。 红云看着满是不舍的明月,轻轻揉了揉后者的脑袋,蹲下身来,指着万寿山山顶他笑道: “小时候的忧愁便如同那萤火般大小,你家老爷肩头挑着日月,如果忧愁时不妨去山顶看看,在日月的照耀下,萤火也会消散。” 第43章 元凤 南方,一道湛蓝雷光划破长空,直达云层极深处,孔宣盘坐于雷鹫背脊之上,俯瞰着整座南方赤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浪,内心一股亲切之感油然而生。 镇元子皱了皱眉,他以灵识扫视整座大地,竟然连半个飞鸟的踪迹也无,袖袍下的修长手指不由得连连掐算,许久他睁开眼,微微摇头,内心感叹道: “巫妖出世便代表量劫已起,天机紊乱,每次量劫的启始便预示着天道又圆满一分,这对于天道来说自然是重中之重,自然遮掩天机。” 镇元子看向自家徒儿,师徒二人目光相撞,他轻轻摇头道:“先去不死火山探察一二,那里毕竟是飞禽祖地。” 孔宣轻轻颔首,“皆听师父所言。” “啾!” 不死火山边缘,雷鹫降下云头,振翅在火山上空盘旋一周,镇元子依旧毫无所察,他不禁转头看向中央大地那座擎天之柱。 “为时晚矣,想必巫妖二族已经爆发了冲突,此番倾巢而出,恐怕不能善了。” “徒儿,为师带你前往不周山走上一遭。” 孔宣站在不死火山口处,直愣愣的看向内里流淌的熔浆,就连自家师尊的呼唤都未曾听到。 “啊……师尊……” 孔宣猛然回神,他摇了摇头快步退后两步,与火山拉开一小段距离,这才抬头看向自家师尊。 镇元子跟随孔宣的目光看向火山内里,露出了然之色,轻声开口道: “这便是你父母兵解之地,其名曰不死火山。” 闻言,孔宣只是沉默的颔首,他又后退两步,双腿弯曲直直跪了下去,也未言语,只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便默默起身,对着自家师尊道: “师尊,既以无法挽救便任其自生,徒儿已求心安。” 镇元子一手负后,一手捋着长须,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家徒儿的脑袋,有些欣慰,存感恩之心却并不迂腐,知事不可违便遵从本心,何愁不得道法妙真? “如此,便摒弃杂念,随为师返回五庄观。” 孔宣轻轻颔首,师徒二人转身正欲离去,便听得不死火山内隐隐传出一丝压抑至极低的呼唤。 “来……” “你来……” 听闻此声,镇元子孔宣同时顿住脚步,齐齐转头看向火山口,孔宣脸庞浮现出复杂之色,他转过头去不再去看,欲要驾云离去,却被镇远子出手阻拦,他拍了拍孔宣的肩头,平静道: “即便逃的了当下,能逃的过本心么?” 见徒儿露出挣扎之色,镇元子不由的朗声大笑,他双袖翻飞,黑发张扬朗声道: “作为本尊的弟子如此畏手畏脚,是何道理?莫说是这不死火山,即便地之四极,水之四海,天之九重,何处去不得?你只需记住,无论何时,有为师在你身后,这便足矣。” 闻言孔宣微微低头,眼中却闪烁泪光,师尊是他自化形而出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凡非先天所化的飞禽一族,皆将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人当作至亲,孔宣也不例外,只是他生性冷淡,不善表达情感。 言罢,镇元子翻手掌心朝天摄出地书,翻开一页,一道淡黄屏障将二人笼罩其中,他大手搭在徒儿肩头,大喝一声道: “为师陪你走上一遭。” 说着二人身影化作流光破开地底熔浆,极速朝着内里洞天而去。 镇元子自然不放心自己宝贝徒弟孤身前往,上古龙汉魔祖罗睺为炼诛仙四剑,不知算计和魔化了多少生灵,镇元子猜测以罗睺当时如日中天的法力,恐三族族长也难逃此中。 师徒二人一路下沉,直至三万丈处,四周熔浆仿佛水镜一般被分割阻拦,一座小天地徐徐显现在二人眼中。 小天地形如烈火,其上点点火花迸射转瞬消逝,镇元子不敢大意,身躯一抖背后小天地跃然而出,乃是一幅洪荒大地走势图,其上脉络纤毫毕现。 伸手将孔宣护在身后,他眯眼看向那如同火焰般的天地朗声道: “元凤,还请现身一见。” 声音传出,寂静许久。 突然四周一声叹息传来:“唉……道友说笑了,吾早已肉身兵解,何来现身一说。” 镇元子丝毫不敢大意,他看向火焰般的天地正悄然发生的变化,火焰翻腾缓缓化作一只大鸟的形态。 大鸟头生三根纤长的翎羽,其身后羽毛迸射出赤色金霞,生有两足,其爪部绒毛泛着青色玄光,尾部翎羽长长的拖曳在地,五光十色。 “贫道镇元子,见过元凤道友。”镇元子打了个稽首,终究身为自家徒儿的生父,礼仪万不可少。 元凤翅膀伸在身前,轻轻颔首算是回礼,他声音空灵且沧桑道:“道友不必多礼,既是吾儿师尊,便是自家人,何须见外。” 言罢,元凤目光看向孔宣,他不免露出一丝感怀之色,声音悲凉道: “若非吾当日心魔作祟,元凰岂会因吾一言而彻底身陨,此吾之过也,离去了也好,离去了也好……吾儿切记,万不可再有争霸之心,万不可再与飞禽一族牵扯上因果关系。” 孔宣愣愣的站在一旁,仿佛未曾听闻元凤的话语,见此镇元子叹息一声接过话头道: “道友且安心,孔宣拜入贫道门下,贫道自可保其无忧。” 闻言元凤轻轻颔首,镇元子打量着后者眼中精光一闪,他问出心中好奇道: “听闻道友方才言语,贫道有一惑,不知道友能否解答?” 元凤看着这位仙风道骨的后世大能,仿佛看穿了后者的心思一般,他颔首道:“不错,如你所料,当日的确是心魔作祟,罗睺并未彻底湮灭。” 闻言,镇元子并未太过惊讶,内心反而更加确信了那个令他迟迟无法确定的答案,他虽为穿越之人,但前世书籍难免出现误差,可就是这一点误差,放在洪荒很可能造就一场劫难。 当初仙魔大招,虽以罗睺战败而收场,但罗睺何许人也,手持另一半造化玉碟,生死存亡之际,捕捉到一丝生机,从而察觉天道漏洞,许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大宏愿,以自身兵解为代价,真灵寄托烙印于天道,逃出九天,来到域外,生生凿出了一个魔窟。 如今看来,当初罗睺能捕捉到一丝生机,并非偶然,很有可能是天道故意放出,为的便是制衡。 第44章 罗睺 想到此,镇元子不免有些唏嘘感慨天道布局之草蛇灰线,一切皆在算计之中。 他看向元凤虚幻的身形,二者目光对视,元凤赤色的瞳孔内一丝漆黑魔气一闪而逝,却被镇元子敏锐的捕捉,当即脸色大变,他心下一惊,顾不得多想抖手一挥袖袍,将孔宣收入袖中,身形极速后撤两步拉开一段距离道: “尔不是元凤……罗睺!” 元凤一愣,虚幻的脸庞微微有些发愣,他歪头看向镇元子眼神中满是茫然道:“道友这是何意?” 镇元子不答,翻手摄出量天尺握在掌心,身形驾云缓缓后撤。 见此,元凤眼神冰冷,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双翅缓缓抬起,当触摸到凤首之时,已经化作一双漆黑大手,大手捋过乌黑长发,元凤身形消散化作一身形藏于黑袍之下的道人,那道人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漆黑的瞳孔裸露在外,死死的盯着镇元子,他嗓音温醇道: “有趣,沉寂了无尽岁月,洪荒早已物是人非,果然后生可畏。” 镇元子心神紧绷,他站立云头之上,将量天尺藏于袖口,打了个稽首道:“原来是罗睺前辈驾临,晚辈镇元子有礼了。” 见此罗睺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微微颔首,“还算识得礼数。” 言罢他摩挲着手掌,一座漆黑王座大椅凭空浮现于身后,罗睺半坐半倚在其上,他以手托腮淡淡道: “吾问,尔答,兴许老祖或可饶尔一命。” 镇元子眼睑微垂陷入沉思,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叹息道: “奈何人为刀俎吾为鱼肉,但听前辈所问,晚辈定当知无不言。” 见镇元子如此识趣,罗睺也不废话,他直言道:“本座观尔气运根脚颇为不俗,如今洪荒似尔等这般的生灵,有几何?” 闻言,镇元子不由的露出笑容,他捋了捋长须似感叹道: “前辈缪赞,以贫道的跟脚气运在如今的洪荒来说,上不得台面,不过中游偏下,不值一提。” 这个回答让罗睺颇为意外,不过也并未质疑,毕竟他诞生于那个峥嵘的时代,见过太多太多的先天大能的诞生与陨落,皆如过眼云烟,遥不可及。 “鸿……” 点了点头罗睺重新将目光汇聚在镇元子身上,张嘴刚吐出一个字便急忙止住话头。 镇元子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他眼中精光一闪,补充道: “前辈是想问鸿钧当下的情况?” “住口!” 罗睺脸色巨变,身为大能者,他岂能不知随意呼唤大能名讳,会让对方有所察觉,他在域外魔窟叫骂惯了,方才才险些脱口而出,这里毕竟是洪荒,如今鸿钧老儿的天下,不曾想却被镇元子一语道破。 霎时间,天地魔气涛涛充斥着整个不死火山小天地,罗睺脸色阴冷他蓦然起身大怒道:“找死!” 九天之上,天外天。 紫色光芒萦绕的古朴大殿外,匾额上书三个鎏金大字,“紫霄宫”,殿前一座由白玉堆砌而成的广场,两个头扎童子髻的孩童一左一右的矗立在紫色大门外。 “昊天,时辰到了,咱们该前往后殿打理壬水蟠桃了。” 居右手而立的瑶池发髻插有一根羊脂发簪,身穿一袭荷色小衣,下身绿萝裙其上环佩叮当煞是好看,她招了招秀丽的小手,朝着蹲坐在门槛之上昏昏欲睡的男孩招呼。 男孩揉了揉惺忪睡眼,他打着哈欠不满的嘟囔道:“忒讨厌,你要去便去呗,扰人清梦,当真……” 闻言,瑶池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双手插眼瞪眼娇斥道: “嘀嘀咕咕什么呢?莫不是忘了老爷的交代?你不去是吧,好,那你便留在这里接着睡,等老爷出关,定教你好看!” 一听瑶池又要打自己小报告,昊天顿时急了,他连忙起身小跑着追了上去讨好道:“莫要如此,我去还不行嘛。” 瑶池冷哼一声,将手腕处的花篮取下递给昊天,她昂着下巴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紫霄宫大殿内,空旷的殿宇设有蒲团一张,其上端坐着一位白发白须,身穿一袭素色道袍的老者,老者头顶上空一块布满缝隙的玉碟徐徐旋转,散发莹白如玉的光芒。 他手托一颗散发梦幻色彩的圆球,圆球其上一半遍布诸天星罗的踪迹,其下一半大地山川河流走势流转其中,他捋了捋颌下长须,看着掌心的圆球眼神充满了复杂神色。 “时日无多,便再多看些人间烟火。” “鸿钧……” 正当老者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手中圆球时,忽听得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老者敏锐的神识瞬间捕捉到声音的来源,他皱眉内心带着不满道: “何人直呼贫道名讳?” 鸿钧老祖将手中徐徐圆球转动至南方赤地,一道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纹路在虚空激荡,化作一面长镜。 长镜中,不死火山内部小天地中,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内的道人五指泛着滔天魔焰,正直取他身前那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咽喉处。 “罗睺!” 鸿钧老祖猛然起身,他死死的盯着长镜中的身影,原本平静的眼神逐渐变的凌厉,袖袍下的手指掐诀,两个赤金大字便被他握在掌心,而后狠狠捏碎。 “赦!镇!” 吐出两字真言,鸿钧老祖不再迟疑,他轻点脚尖身形迅速飘散于紫霄宫内。 南方,不死火山小天地。 眼见罗睺一言不合便出手欲要打杀自己,镇元子不敢大意,翻手摄出地书,为自己再度增加一道屏障,而后右脚猛然踏地,一朵皎皎白莲徐徐绽放于足下。 见到这朵皎皎如月色的白莲,罗睺手上动作一顿,双眼一眯,眼中杀意更甚,他狞笑道:“十二品净世白莲,可惜尔实力低微,倘若任其发展或可与本祖一战,此番眼下……给本座死来!” “砰砰!” 沾满魔焰的大手只是一掌便击碎了镇元子的地书屏障,尽管净世白莲护主全力催动净世之力也不过堪堪震碎罗睺一击。 镇元子被这一掌余波震飞万里之遥,稍稍稳住身形,他便捂住胸口,呕出大口鲜血。 “哈哈哈,即便沉寂无尽岁月,斩杀尔,何须圆满。” 罗睺周身魔焰涛涛,他摊开双手,肆意大笑,黑发在熔浆的映照下泛起紫色光霞,眼神满是不屑的看向镇元子。 镇元子双眼充满血丝,他攥紧手中量天尺,抬起涨红的脸庞死死的盯着罗睺,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声音,一字一句道:“罗睺,今日倘若本尊未曾陨落,他日定当十倍奉还!” 闻言,罗睺缓缓收起张狂的笑容,他脸色平静,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本座便成全尔,如果有来世的话。” 第45章 鸿钧 罗睺手中团簇魔焰,抖手挥出,魔焰化作一柄漆黑长枪,直取镇元子胸膛而去。 见此镇元子不敢迟疑,手握量天尺,身形极速倒退,他调转周身全部法力,汇聚于玄黄尺身,大喝一声: “鸿蒙开天!” “嗡。” 量天尺尺身一个个古老而繁复的符文如同注入生命,符文围绕着尺身旋转跳跃,下一刻,一尊巍峨法相腾升,法相身穿深黄道袍,头戴金冠,脑后功德金轮悠悠旋转,迸射道道祥和霞光,法相手持量天尺,其周身浓郁紫气盈满乾坤。 法相抖手一震,量天尺将乾坤紫气尽数吸收,尺身玄黄之色尽退,迅速被紫色霞光所取代,其上两个古朴大字颇为醒目,上书“量天”二字。 面对直直逼近的漆黑长枪,镇元子法相高举量天尺,狠狠一击敲在枪身,将漆黑长枪拦腰击碎,化作黑色烟雾消散于此方天地。 一招得势,镇元子法相不敢怠慢,选择乘胜追击,巍峨法相猛然踏前一步手中量天尺狠狠朝着罗睺眉心敲去。 罗睺脚踏黑云,立于云头极高处,他双手抱环看着极速而至的量天尺,眼中闪过一抹惊奇。 “尚可,然……还是不够。” 言罢,他缓缓抬起头颅,微微眯眼,原本由火焰化作的整座小天地瞬间变的翻天覆地,原本火焰覆盖之地,如今已化作涛涛魔气,无数枯骨白手从内里伸手,狰狞可怖,并向外不断挣扎,其整座天地内鬼哭狼嚎,哀嚎遍野。 阵阵魔音响彻小天地,镇元子内心一惊,大呼“不好!”他连忙以法力封住耳识,却为时晚矣,魔音入耳直逼识海灵台,万般不得已,镇元子只得撤去法相真身,盘膝而坐在云头之上,以此来稳固心神。 见此,罗睺落座于王座大椅之上,他神色慵懒,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虚无处,一条万丈大龙蓦然浮现,大龙周身漆黑不见颜色,龙首生有两只大而狰狞的龙角,细密鳞甲迸射阵阵寒光,由道道魔气凝聚而成,其龙身生有五爪,身形如长蛇般盘踞于高空。 龙族之属,阶级等级极为森严,三爪为蛟,四爪为龙,五爪可称其为祖,故而此龙来历不凡,想必定是那上古被罗睺所魔化的龙族大祖之一。 “吼!” 五爪黑龙张开血盆大口,一道极为摄人的咆哮自口中出发,罗睺高举王座,他一手托腮,一手朝着盘膝而坐的镇元子轻点,吩咐道:“且去,吞了此人。” 大龙咆哮一声,身形虽大但动作极为敏捷,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出现在镇元子身前,张开巨口,那獠牙长而尖锐,就要将镇元子吞入腹中。 这时,熔浆内雷电共鸣,两尊金甲神人一尊手持法旨,一尊手持雷鞭驾云而至,其中一尊金甲神人,一步踏出,高举法旨,其旨上书一字曰“赦。” “吾等奉鸿钧道祖法旨,赦令此方天地不得存于此间。” 话音刚落,法旨化作鎏金大字消散于此方天地,四周虚无处,无数秩序铁链交错,将滔天魔域包裹缠绕。 “砰!” 随着一道如同瓷器破碎的声音传出,魔域瞬间破碎,化为齑粉。 做完一切,两尊金甲神人对视一眼,同时一步踏出,一左一右的出现在镇元子身侧,手持雷鞭的金甲神人挥舞雷鞭,噼啪作响,他嗡声开口,声音传出如同春雷乍响道: “奉鸿钧道祖法旨,镇!” 说着高举手中雷鞭,面对直冲而来的魔焰大龙,抖手挥出手中雷鞭,一鞭狠狠抽打在龙首之上。 “吼!” 大龙吃痛,他怒吼一声不退反进,且凶气更盛,他转腾着庞大的身躯,龙尾化作残影狠狠朝着三人抽打而去。 见此,金甲神人不再犹豫,他将雷鞭高举,抛入空中,九道震天声响响彻天地,雷鞭消散化作九条各色大龙,皆身长万丈,不待魔焰大龙有所反应,便被瞬间撕碎身躯,化作黑夜烟雾飘散于半空。 做完一切,金甲神人招手摄回雷鞭,九色大龙咆哮一声身形凝聚,飞至神人掌心。 此时镇元子已彻底稳固心神,他缓缓睁开双眼,踉跄着起身,朝着将尊神人抱拳,不待他开口,两尊神人便同时驾云离去。 “这……” 镇元子张了张嘴,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竟如鲠在喉。 罗睺脸色阴沉,他缓缓起身,手背青筋暴起,眼中条条血丝蓦然浮现,他朝着虚空怒吼道: “鸿钧!!!” “诸天炁荡荡,吾道日兴隆。” “罗睺,多年未见,安好否?” 伴随着一声唱诵传出,原本虚空处一位白衣老者悄然浮现,他高居云头,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抚须看向对面的黑袍道人。 面对突然浮现的鸿钧道人,罗睺没来由的心弦一紧,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瞧着面容颇为和蔼的老道,他内心是惧怕的,不过脸上却不露半点胆怯之色,眼神阴郁的看向鸿钧道: “不见尔这张令人作呕的面皮,吾自然安好。” 鸿钧老祖脸庞笑容不减半分,他打量着罗睺,声音温和道:“既然安好,为何重返洪荒?莫不是当真以为贫道拿尔无半点办法?” 闻言罗睺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仙魔之争时,二人打的天地变色,然作为战败一方,罗睺周身至宝或被打碎,或被鸿钧夺去,全盛时期况且拿他不下,更何况眼下。 不过想到自己真灵已经寄托于天道,已成不死之身便又跨前一步,他讥笑道:“尔待如何?” 话音未落,鸿钧老祖身形便消失原地,再出现时已经位于罗睺上空,他修长的五指作勾,猛然扣住罗睺的头颅,而后狠狠捏碎。 “砰!” 头颅如西瓜般应声爆开,鸿钧老祖见此微微摇头,略带失望道: “数百亿年光阴流失,不曾想尔还如当初那般未曾长进半点,甚是无趣。” 罗睺头颅重新凝聚,他脸色涨红,额头处一根根青筋暴起,不待他开口,鸿钧老祖便一扫袖袍,将其法身彻底打碎。 “滚回域外天魔窟。” 第46章 对峙 鸿钧老祖五指虚握,四周虚空震颤不已,道道粗壮如同手臂般的秩序铁链自虚空蔓延,将罗睺团团围绕,霎时间便消失不见。 镇元子蹲坐在地,他大口喘息道:“罗睺不愧为上古顶尖大能之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并非戏言……” “晚辈镇元子谢过道祖出手相救。” 正欲离去的鸿钧闻言微微顿足,他回首轻轻颔首,扫视了一眼镇元子胸前那漆黑掌印,下意识眉头微蹙,叹息道: “终究因贫道而起,罢了罢了。” 言毕,鸿钧老祖掌心散发出一团柔和光芒,掌心轻轻贴在其胸前,光芒靠近的瞬间,漆黑魔焰便如同羊与豺狼,霎时间被绞杀殆尽,化作灰灰。 镇元子坐直身体,正欲再度答谢,可鸿钧老祖的身形已经凭空消失在原地,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道祖恐怕即将身合天道,贫道在其身上,竟没有发现一丝一毫感情涟漪……大势滚滚而来,大劫同样伴随着大福源,那些横跨万古的古老神只,恐怕都会陆续醒来。” 镇元子眯了眯眼,先是打量了一眼袖中昏睡中的孔宣,确定后者安然无恙后便长舒一口气,再度摄出地书为自己施加一道屏障,身形正欲拔地而起。 “道友,且慢!” 镇元子身形一顿,他缓缓转身冷眼看向那重新凝聚而成的火焰凤影,声音冷淡的吐出两个字:“何事?” 同样作为上古诞生的先天神只,竟深陷魔障如此之深,被罗睺随意操纵灵识而不自知,前有元凰之死,如今更是险些害死自己的血脉至亲,何等的无能! 直视镇元子的双眼,元凤内心苦涩不已,默不作声的拔下自己头顶居中那根翎羽,徐徐飘向镇元子。 “此乃吾凤凰一族本命真火,其名“涅盘”,吾观吾儿并未继承,故而将道友拦下,待吾儿醒来授与。” “贫道无能,被……魔障同化,还请道友多加照顾吾儿……贫道夕死可矣!” 音落火熄,元凤身影消散化作点点火星。 镇元子看着元凤消散的身形,缓缓伸出手掌,将那道悠悠漂浮于半空的翎羽托在掌心,翎羽落入掌心,刚一接触皮肉便化作一道炽烈的火苗,火苗刚一浮现,整个不死火山便剧烈抖动,无数熔浆瞬间沸腾,似要爆开。 镇元子脸色一变,他惊呼道:“此地秩序不允许涅盘真火的出现,速走!” 一道身影从不死火山内里拔地而起,不做停留便被一只深蓝大鸟稳稳接在背脊之上,蓝鸟振翅极速朝着西方而去。 不周山山脚。 十二巫祖排列一排站在鹰嘴峰山顶,其对面段江峰上,帝俊太一盘坐于云头之上,其身后以白泽为首,钦源将甲胄破败浑身鲜血的计蒙背在身后,毕方手中团簇火焰表情凝重,商羊后方单足起舞。 两峰山谷下,呐喊声震天响,无数振翅而起的飞禽从云头高空极速坠落,那嘴喙如同钢枪,直取巫族巫众头颅。 大羿现在青石之上,左手持弓,右手开弦如满月,每次手起手落便有三头大鸟坠落,仿佛不知疲惫,在他身侧,大巫夸父手持桃木杖,每次横扫都有大片飞禽倒飞而出,或地砸成肉泥。 “兄弟,好箭法,不过吾也不差。” 夸父将身前飞禽扫落,转头看向青石上的大羿,忍不住赞叹一声,同时不忘捎带上自己。 谁知大羿对他的赞许毫不在意,继续弯弓拉箭,见此,夸父觉得颇为无趣,他摇了摇头嗡声道:“原来是个闷葫芦,忒无趣,敢不敢与吾赌一赌?” “赌?” 闻言,后羿这才稍稍放缓手中动作,目光看向夸父。 “嘿,原来是个赌棍,那就好,就赌谁打杀这些杂毛畜生最多如何?倘若尔胜了,吾便将猿猴一族的猴儿酒分予尔一半,如何?” 夸父搓了搓手,眼中迸射精光,他死死的盯着大羿手中的逐日弓,其垂涎之色不加掩饰。 大羿看着夸父的目光,歪头道:“尔是想要吾手中宝弓?” “不不不,吾可绝无半点这个意思,唉,奈何兄弟盛情难却,也罢,无需尔送予吾,只要节吾端详几日,如何?” 大羿看了一眼逐日弓,略微思考便轻轻颔首道:“可。” 闻言,夸父以拳击掌,兴奋道:“爽快,那便从眼下开始,前面所杀皆算不得数,可否?” 大羿不答,他弯腰搭弓,一箭直直朝着夸父身侧射去,伴随着弓箭出弦,一头想要趁机偷袭夸父的飞禽应声倒地。 “一只。” 夸父张了张嘴,感觉酒水不保,“这……” 鹰嘴峰上。 腰缠火龙,手持火神双戟的祝融眯眼看向断江峰位列前排的二人,他朝着帝江轻声道: “大哥,居中身穿金甲的家伙极为不凡,吾与共工联手不但奈何不得他,且隐有不敌之风。” 即便再心高气傲,可不敌便是不敌,祝融大方承认,颇为豪爽,但眼中炽热的战意却半点不曾消退,反而更胜一筹。 共工手持水神三叉戟,双手抱环站在一侧,虽颇为不服气,但事实胜于雄辩,由不得他反驳半分。 闻言,帝江颇为意外的将目光落在太一身上,能让他这位颇为心高气傲的四弟和脾性暴躁至极的五弟都自认不足之人,其战力不言而喻。 帝江下意识将目光望向烛九阴,眸光闪烁间他突然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站在帝江身侧的烛九阴,虽双眼紧闭,却早已洞悉一切,他内心暗叹一口气,缓缓后退两步,沉默不语。 帝江一步跨出,三只竖瞳直视那身穿金袍,头戴帝冠,华袍之上,绣有一只赤色金乌,金乌生有三足,口含大日,端坐鎏金大椅的男子,他声音嘶哑尖锐道: “尔等飞禽一族作为上古遗留,罪孽深重,本该湮灭于光阴长河,天道仁慈,降下慈悲,如今尔等不但不龟缩南方弹丸之地,竟有指染周山之心,其心可诛,且听着,不周山乃吾等巫族祖地,父神脊梁所化,速速退去或可绕尔等一命,否则……哼!” 帝江冷哼一声,两峰空旷处,虚空空间瞬间布满裂缝,无数大小不一的黑洞蓦然浮现,似要将众生吞噬殆尽。 十二巫祖其余几人皆踏前一步,释放各自法则之力,齐齐开口道: “大兄所言极是,滚出不周山!” 只有烛九阴站立原地,看着方圆万里因法则之力的迸射而紊乱的秩序,深深叹了口气。 第47章 凌霄 帝俊端坐于鎏金大椅之上,双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面对帝江的话语充耳不闻,他侧头看向太一道: “如何,能应对几人?” 太一身穿金甲,手握混沌钟,他目光中迸射熊熊烈火,战意盎然道:“吾一人便可牵制七人,不足为虑。” “七人……”帝俊反复呢喃,他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白泽,钦源,毕方,商羊,计蒙几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还是差了多许,如今麾下尚无人可用。” 他挥了挥手,吩咐道:“此战尔等几人实力尚浅,无法应对,且去下方厮杀,助吾军心。” 钦源毕方商羊三人对视一眼,皆抱拳领命,将计蒙放置于白泽脚边随后一跃而起,在半空显化真身,朝着下方山谷振翅而去。 言毕,帝俊缓缓起身,指尖弹出一丝太阳真火将坐下鎏金大椅焚烧殆尽,招手摄出一幅湛蓝河图,握于左手,右手则捧起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籍,他嗤笑一声道: “周身阴浊之气漫天,且无半点法力波动,定然是只修怪力,不修元神灵识的莽夫,似尔等这般天地浊秽中诞生而出的生灵,何须浪费口舌。” 太一闻言抚掌大笑,他周身金色鳞甲碰撞发出如钢铁撞击般的质感声,他双拳猛然一抵,朗声笑道: “大兄所言极是,要打便打,何须废话!” “杂毛鸟,太过狂妄,再来打过!” 祝融大喝一声,手持双戟交叉于胸前,他双手青筋凸起,猛然发力双戟瞬间火花四射,下一刻身形一跃而起,直奔太一而去。 太一狞笑一声,手中混沌钟嗡嗡震颤,身形同样拔地而起,将混沌钟狠狠抛出,直直砸向祝融,砸的后者双手虎口颤抖,火神戟险些脱手而去,见此太一张狂大笑,他伸手一指其余几人道: “莫说本座欺负弱小,尔等且一起上吧!” 共工,玄冥,天吴等人对视一眼,也不客气,皆一跃而起,身形如同炮弹般朝着太一掠去。 大战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九天天外天,紫霄宫中。 手托秩序法球的鸿钧老祖枯坐于蒲团之上,法球如同长镜般映射出此时不周山景象,鸿钧老祖手捋长须看着长镜内飞禽与巫族大战的场景。 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看向大殿更内里,那里有被一张秩序交织而成的幕布遮掩。 鸿钧起身徐徐朝着幕布而走,掀开幕布,映入眼帘的是更多的金色秩序法则凝聚而成的金链,金链密密麻麻团簇着一个由三千道光点凝聚而成的法则圆球。 鸿钧取出布满裂纹的造化玉碟,托与掌心,平静如湖水般的眼神不由得荡起一丝涟,满是苦涩,他呢喃道: “尔既是福源,亦是贫道的劫难。” 不过似这等情绪转瞬便消失不见,鸿钧脸庞重新恢复淡然之色,他踏前一步,手托造化玉碟,声音平静道: “巫妖量劫将起,贫道会在万年后晋升圣人果位,眼下吾还需一物……” 不待鸿钧说完,一根粗壮的金色铁链便从光团内延伸而出,将一座小巧却极为精致的殿宇放置于鸿钧掌心。 殿宇瞧着不大,却极为精致,设有四门,各占东西南北位,各门前皆有四根雕龙画凤的石柱支撑,其内里更是殿宇楼阁无数,高低各不相同,居中一座比之寻常大上许多,鎏金大门匾额之上,上书“凌霄”儿字,有仙河一处,神水流淌其中,有拱桥三十六座,皆被烟雾弥漫,非但如此,宫殿设有高楼共三十三重,精美无比。 鸿钧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便将其放入袖中,随后转身离去。 蒲团上,鸿钧老祖手托宫殿,他调转长镜看向周天星斗,选中其中一颗,轻轻抛飞手中宫殿,双指并拢朝天猛然一指那颗灿灿星辰,轻喝道:“赦。” 手中宫殿嗡嗡震颤,旋转数圈之后,飞入长镜中,而后极速朝着那颗星辰而去,瞬间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做完一切,鸿钧重新将法球长镜调转,视线回到不周山脚,长镜中,帝俊法相真身巍峨足有万丈,他手持河图洛书,布下和洛大阵,仪仗大阵之威能,一人便牵制了巫祖五人,并短时间内丝毫不落下风。 鸿钧视线并不在其身上,反而看向帝俊手中洛书,抬起修长的手指,隔着亿万里之遥轻轻一点,洛书中,漫天星图中,一颗原本黯淡无光的星辰,猛然迸射出夺目的光彩,只是这一切作为主人的帝俊,毫无所知。 鸿钧收起秩序法球,将其收入袖中,而后缓缓起身,推开古朴紫色大门。 门外,两个童儿被这久违的声响瞬间惊醒,瑶池迈着小碎步,快走两步至鸿钧身前,她施了一礼,语气极为高兴娇声道: “瑶池,恭迎老爷出关。” 鸿钧僵硬的脸庞露出极为罕见的笑容,他伸出大手摸了摸女童的脑袋,又打量了一眼正在擦拭口水的男童,摇了摇头道: “如此惫懒,成何体统?” 昊天连忙起身,快速整理了一番衣襟,而后恭恭敬敬的抱拳作揖,朗声道: “老爷洪福齐天,元寿无疆,昊天,恭迎老爷出关。” 鸿钧伸手敲打了一下昊天额头,笑骂道:“还算机敏,下不为例。” 见老爷又恢复往日模样,瑶池不由得挂上发自内心的笑容,方才老爷刚从紫霄宫出来时,瑶池竟感觉有些陌生,此番眼下,才是自己记忆中的老爷嘛。 瑶池蹦跳着上前,她扯住鸿钧的袖口,撒娇道:“老爷~您这次怎么闭关这么久啊,我和昊天在这里都快闷死了,您带我们去洪荒玩,好不好?” 说着,小脚还不忘朝着昊天的小腿轻轻踢了一脚,而后给后者一个眼神。 昊天瞬间反应过来,他连连点头道:“是啊老爷,您已经好久未曾带我和瑶池下界游历了。” 鸿钧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童儿,内心感觉很是温暖,他伸手抚摸着两个童儿的脑袋,半蹲下身道: “老爷眼下却是不能再带尔等下界游玩了。” 闻言两个童儿露出失望的表情,见此鸿钧微微一笑,他轻声道:“不过日后老爷会送尔等二人一个礼物,如何?” 原本小脸透着失望之色的二童,闻言眼睛猛然一亮,昊天很是兴奋,瑶池同样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期望的神色道: “老爷,是什么礼物?” 鸿钧神秘一笑,他将手按在嘴边,小声道:“不可说,老爷只能告诉尔等很大的礼物。” “有多大?”昊天童儿歪着头追问。 “比天还大。” 第48章 逃遁 将两个童儿安置好,鸿钧脸庞露出郑重之色,他眯了眯眼负手而立于紫霄宫门外,抬头看着匾额之上三个鎏金大字,转过身去踱步迈入大殿,声音徐徐传出道: “老爷要闭关一段时日,在此期间紫霄宫门关,即便天大的事情不可扰吾。” 闻言,两个童儿收敛起脸庞笑容,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道: “谨遵老爷法旨。” “善。” 随着紫霄宫古朴大门应声关闭,整个天外天被紫气萦绕,继而恢复如初。 不周山。 “杂毛畜生,看尔还能坚持到几时!” 帝江声音嘶哑,万丈真身猛然六足踏地,将方圆百万里地面塌陷,身形再一次朝天而去,在其周身片片空间崩碎坍塌,尽是虚无。 河洛大阵内,帝俊法相真身头戴帝冠,面庞涨红,他钢牙紧咬,一次次面对五人的冲击,那恐怖的法则之力交错盘旋,每次冲撞便如同在其胸口重锤。 河洛大阵需以生灵手持阵旗加持阵眼,方可全力施展,眼下帝俊一人孤身操纵,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单方面被碾压,毫无还手之力。 帝俊低头俯视下方,身穿金甲手持混沌钟的太一游走于七尊巫祖之中,虽然丝毫不占上风,但巫祖七人同样奈何不得他。 “时不在吾,击鼓鸣金!” 伴随着帝俊一声大喝,云层极高处,两名青鸟族飞禽对视一眼,皆不敢怠慢,手持铜锤重重击打在鼓身。 “咚咚咚咚!” 伴随着四声闷雷般的鼓声响起,飞禽们纷纷摆脱对手的纠缠,振翅朝着天幕极高处飞去,有些愣神的功夫便被巫族抓住机会,生生扭断头颅。 “二弟,速退!” 帝俊朝着下方大喝一声,声音传出如同春雷乍响,他双眼一眯,看着已经欺身而进的五尊真身,冷哼道:“当真本座奈何不得尔等?” 他双手摊开,明黄道袍无风自动,太阳真火瞬间将其身躯吞噬,一只全身赤金生有三足的金乌自火焰中振翅而飞,金乌双眸同样呈现赤金色,其周身羽毛泛起金色光泽,身下三足中有一足爪握真阳。 “金乌驱日。” 金乌长啸一声,周身羽毛瞬间自燃,道道太阳真火在其中腾腾燃烧,随着真火的愈燃愈烈,帝俊身躯仿佛如同大日般悬停半空。 洪荒好似又多出一轮大日,且比悬挂于天际那颗更为炙热,方一现世,不周山方圆千万里之遥,无数江河之水瞬间蒸发殆尽,草木精怪纷纷自燃,无数野兽尸首化作黑痰,一道大风吹来,化作灰灰。 看着其下无数巫族族人因大日纷纷栽倒,更有甚者皮肉下的血液被蒸发殆尽,形似枯槁。 帝江双眼赤红,巫族族人并非结合而生,全部由盘古殿中一滴滴父神心血所化,不知多少万年才诞生出了这万余族人,眼下便已损失近半,如何能让其不愤怒。 “畜生,尔找死!” 帝江身形一顿,他双指并拢,朝着帝俊狠狠一挥,大喝道:“崩!” “大兄小心!” 太一牙呲欲裂,手中混沌钟极速旋转,化作流光瞬间盘旋于帝俊头顶,蓦然变大将其笼罩在内。 “砰砰砰!” 无数混沌钟外,四周空间满是裂纹,却并未破碎,无数密密麻麻的空间利刃化作残影,朝着混沌钟掠去。 感受着钟身密密麻麻仿佛骤雨般的攻击,帝俊没来由的心神一紧,方才自己全力施展术法时露出破绽被帝江捕捉,倘若不是二弟出手,恐怕自己…… 想到此,帝俊猛然回首看向下方,身穿金甲的太一手中没了混沌钟,被七巫团团围住,那硕大如山峰般拳头,如同雨点般砸落之太一身上。 “二弟!尔等该死!” 帝俊双眼充血,他头顶混沌钟振翅极速朝着太一飞去,口中太阳真火迸射将七人逼退,将太一摄入混沌钟内,他脚尖一点大地,身形拔地而起,飞向云头极高处,快速撤去法相,驾云朝着南方遁去。 “巫族,好好好,本座记下尔等了,且待来日,必将尔等屠戮殆尽,已解本座心头之恨!” “走?此地岂是尔等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之地?” 烛九阴站在鹰嘴峰山顶,他双手负后手握一条墨色大龙,将大龙盘踞于腰间,他轻轻睁开双眸。 那如同万万丈深渊般的深邃眼眸,仿佛恒古不变,内里光阴之力交错缠绕,若有生灵直视而双瞳,便很可能深陷其中,于光阴长河中被湮灭抹杀。 “时光追溯。” 烛九阴轻轻吐出四字,无数条秩序铁链自他嘴中蔓延,探向虚空,霎那间,帝俊太一本已远走万万里的身形被瞬间拖拽至不周山脚。 帝俊将太一背在后背,面露骇然之色,“时间法则!” 烛九阴双眼渗出鲜血,他现在鹰嘴峰山顶,大喝道:“尔等还不速速出手?!” 帝俊大骇,他调转周身之力,身形欲要化作虹光飞遁,可其余十尊巫祖动作更快。 “吾命休矣!” 岂不知站在众巫身后的帝江面色阴沉,他三只束瞳微眯,冷哼一声,喝道:“住手,放其离去。” 十尊巫祖脚步一滞,祝融更是脚步一顿,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帝江,不可置信道:“大兄……尔……” 帝江三只眼睛一寒,声音平静道:“尔等没有听到吾之言语?” 十尊巫祖对视一眼,纷纷撤去手中法则之力,任由帝俊背着太一身形化作虹光疾驰而去,速度之快眨眼便是二十九万八千里之遥! 帝江六足挺立,他双手抱环,三眼斜瞥了一眼山峰之顶的烛九阴,吩咐道: “将吾巫族受伤儿郎送入祖殿疗养,比其巫族血脉,这些杂毛畜生又算得了什么,且暂时放任其离去,待整顿一番,便前往南方赤地,将其屠杀殆尽便是。” 祝融共工等人稍一沉思,便想通了其中关节,他们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抱拳道: “不愧是大兄,果然周到。” 随后十尊巫祖也不再迟疑,身形纷纷坠入山谷,前去察看族人伤亡。 鹰嘴峰山巅,烛九阴蹲坐于石崖之上,眼角血迹未干,他并未理会,而是静静看向远方,虽未曾睁眼,依旧能从山风送来的吹拂中,感受到其广阔无垠与天高地迥。 “是此前的时光追溯,再是如今的“越俎代庖”对诸位兄弟姐妹发号施令,大兄对自己这个十弟,如今可谓防范甚深。” 第49章 天机 南方赤地,无数飞禽起起落落于其上空,个个眉眼低垂,仿佛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半点意气风发,浩浩荡荡朝着周山而去时的风姿。 这时,焦急不已的计蒙来回踱步于不死火山脚,他看向一旁的白泽,发现后者脸庞同样阴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被其生生咽下。 当一道赤色流光划过天际,重重砸落于南方赤地,众人目光皆被其吸引而至。 待漫天尘土散去,帝俊身形缓缓从内里走出,背上太一趴在其肩头昏迷不醒,一身金甲也被巫祖生生凿碎,此时已变得破烂不堪。 帝俊同样好不到哪去,一身明黄道袍此时已经破破烂烂,头顶金冠已不见踪迹,乌黑长发散落于脑后,极为狼狈。 计蒙白泽二人对视连忙上前搀扶,白泽手扶帝俊,计蒙将太一接过背在身后,未曾言语,帝俊便摆了摆手道: “先回青鸾殿,稍后再议。” 青鸾殿,主位之上的帝俊端坐青玉大椅之上,他穿戴了一身崭新道袍,将发丝重新用帝冠束起,看向一旁的白泽道: “太一如何了?” 白泽踏前一步,躬身作揖答道:“眼下尚未苏醒,其周身伤势过于严重,贫道已为其服下涅盘丹,想必很快就有所好转。” 闻言,帝俊脸色阴沉,他五指握住大椅扶手,猛然发力将其生生捏碎成齑粉,猛然起身从喉咙中挤出一道声音道: “此仇不报,吾誓不为神!” “听吾号令,命所有飞禽待命,待太一醒来,前往星空。” 白泽眼神一沉,看着帝俊的身形,仿佛看到了那日独坐星空万古的身影,他微微弯腰,恭敬抱拳领命道: “谨遵上尊法旨。” 悠悠千年中的某一日,当两道身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身后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飞禽振翅跟随而去时,洪荒大地所有生灵便觉心头一紧,那惶惶天威压的众生无法呼吸。 直至一道气运金龙腾升洪荒天幕,洪荒所有生灵便都不自觉的昂起头颅,目光看向天际。 当一座巍峨宫殿悬浮于洪荒天幕紧临九天处,洪荒所有生灵都瞪大了眼睛。 万寿山,五庄观内。 镇元子负手而立于观道殿顶,在他身侧,红云手拎酒壶,同样仰头望天,惊疑道: “异宝出世?不对,气运竟如此之浓郁,当世罕见!道友以为否?” 红云看向镇元子,他坚信自己这位老友定然知晓一二,果不其然,只见镇元子微微颔首,他抚须道: “对也不对,此为一宝,名曰“天庭”乃应运而生之物,非天地钟爱之大气运者不可得也。” 镇元子不免有些感慨,前世听闻过无数次的古天庭,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只见其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只见那天庭立有四门,居南之位曰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入内惊人。里壁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 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朽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载常青的瑞草。 又至那灵霄宝殿,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上面有个紫巍巍,明幌幌,圆丢丢,亮灼灼的大金葫芦顶,当真威不可言。 见此,镇元子不免感慨道:“若非天道算计,妖族居此天庭,当如日中天,昌盛亿万年。” “妖族?吾游历洪荒数百万载,怎得从未听闻此族?” 红云打量着老友,目光灼灼,似是在打量稀世珍宝般,见此镇元子身躯一颤,他转头看向红云,做出噤声的手势,沉声道: “不可言,道友日后便知,只是骤时即便知晓也莫要追问才好。” 见镇元子表情郑重,红云也不再追问,他本就不将这些琐事放在心间,出言询问不过好奇使然。 不过当真有一事被红云记在心头,张了张嘴正欲开口,便被镇元子打断,后者摆了摆手,脚尖一点身形飘然至庭院中,他徐徐道: “此处非是交谈之地,道友且随贫道入殿中一叙。” 入得观道殿中,镇元子将三根香火插入香案金鼎之中,这才转身落座于蒲团之上,与红云相对而坐。 看着红云迟疑的神色,镇元子微微一笑,接过后者手中酒壶,笑道: “贫道知晓道友心中所惑之事,尽管说来,贫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此,红云也不再扭捏,他捋了捋长须,眼眸暗沉道: “道友自从南方归来便闭关不出,想必受伤极重,以贫道看来,似道友这般神通者洪荒如今恐怕不多,实不相瞒,贫道游历洪荒数百万载,或多或少也曾见识过极为古老的存在,道友持地书在手,即便作为古老神只想要将道友伤的如此狼狈,恐也不易吧?” 镇元子将手中酒壶抛给红云,后者稳稳接住,灌了一口酒,但见镇元子将双手拢在袖中,他赞叹道: “道友果然心细如发,贫道便知瞒不过道友,只是你我今日交谈,万不可传入外人耳中半点。” 显然这是镇元子对于红云的敲打,经人参果树一事之后,镇元子便不敢再将天机告知红云,生怕后者酒后乱言,散播出去,从而打乱天道的布局,召来灾祸。 世人皆知事天意不可违,滚滚大势倾轧而至时,唯有等死而已,所谓天意不过是由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因果牵扯所凝聚而成的长河,水自天上而来,注定流入江海,可其中的水流大小却不可控,因此有人泄露天机,便如同给长河引流,从而所产生的分歧,天道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必定将意外抹杀于摇篮之中。 倘若镇元子将天机告知红云,在天道眼中镇元子与持铲者何异? 第50章 预谋 红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梁,旋即他胸脯拍的震天响道:“此前的确是贫道的疏忽,还请道友且放宽心,定然不会再有二次。” 镇元子微微颔首,他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盘在身下的膝盖,脸庞配合的露出痛苦之色,这一细节被心思缜密的红云捕捉,他先是打量了一眼镇元子的双腿,疑惑道: “道友这是……” 见此,镇元子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一丝弧度,收敛神色,他猛然一挥袖袍,万寿山护山大阵凭空浮现,将外界阻隔,觉得还不放心,镇元子又翻手摄出地书将观道殿笼罩,他双眸直视红云,沉声道: “魔祖罗睺并未彻底湮灭,不过是肉身兵解,其元神依旧存于域外天,此次贫道带领徒儿赶赴不死火山,不曾想罗睺早在上古便将元凤魔化,诱惑吾等师徒踏入不死火山,说来惭愧,贫道实力不济被罗睺所伤,双腿便是在那时落下病根,以至于如今尚未回复。” “此言当真?!” 闻听罗睺竟未彻底身死道消,红云露出惊容,毕竟那位威压上古的绝世大魔,其凶名之盛,不知让多少先天大神闻之色变。 镇元子苦笑一声,拍了拍双腿,呲牙咧嘴道:“贫道岂能会在此事上欺骗道友,贫道双腿不正是最好的证据?” 见镇元子脸上表情不似作伪,语气也并非玩笑,红云连忙追问道: “那道友是如何逃脱?贫道说句不中听的言语,在那位存在面前道友生还几率怕是……十不存一。” 镇元子不答,他摩挲着双腿脚踝处,伸手指了指殿顶,反问道:“道友以为何人能与其抗衡?” “道友岂非多次一问,除了……呃!” 红云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过迅速反应过来止住话头,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镇元子,试探道:“道友当真见过其真容否?” 镇元子淡然一笑,他抚须颔首道:“然也,只是道友莫要追问便是。” 见此红云果然不再追问,他甚至能想到当时是何等的险峻,也亏的自己这位老友福源极其深厚,否则…… 红云摇了摇头,他缓缓站起身,轻轻的拍打了一下镇元子肩头,轻声道: “道友只管好生养伤便是,万寿山有贫道坐镇,宵小管叫其有来无回尔,道友放心,在尔闭关期间,贫道会指点孔宣修行,切勿挂怀。” 言罢,红云缓缓踱步而出,推开观道殿门,随后又轻轻合上,渐行渐远。 镇元子独坐蒲团之上,他双手陇在袖中,直愣愣的看向案上香火,呢喃道: “老友啊,非是贫道算计于你,实在不忍其在吾面前身死道消……” 天庭,凌霄宝殿。 帝俊携手太一二人游览于天庭之中,沿着白玉台阶一路行至凌霄宝殿,二人也才顿住脚步,其金石为墙,琉璃为瓦,门前两根粗壮的玉雕石柱竖立于门前,其上雕龙画凤,麒麟绕柱而走,仙鹤驾云于上,恢宏无比。 帝俊一手吃洛书,一手抚摸着玉柱,他双手忍不住颤抖,难掩心中狂喜之色,白泽同样抬头看着其大门上的匾额,上书“凌霄宝殿”四字,他摩挲着腰间碧绿宝石,喃喃自语道: “不错,错不了,独坐万古,其身诸星环绕,此地便是上尊大兴之地!” 一行几人沿着台阶继续行走,推开凌霄宝殿大门,其内里金碧辉煌,正上方主位之上,一座鎏金雕龙大椅独占高台,其下一张张矮桌并列下手左右。 帝俊快步上前,疾步走至龙椅旁,忽而仰天大笑道:“天命在吾,有此宝殿,称霸洪荒指日可待!” 正欲弯腰下坐,忽而顿住,他收敛起笑容,转身朝太一伸出一只手,并吩咐白泽道: “白泽,再去命人打造一座鎏金龙椅,吾等兄弟立过誓言,定要同享天地,太一,愣着作甚,还不快到为兄身旁来?” “大兄……” 太一露出动容之色,果然同源血亲,即便在此春风得意之际,自家大兄也未曾忘记自己。 见此,帝俊露出笑容,他笑骂道:“何故如此扭捏,像个女子,莫要让麾下看去了笑话,速来。” 太一疾走两步站在帝俊身侧,直至白泽带领两名飞禽将一座同样鎏金上刻大龙的龙椅搬至帝俊身侧,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这才都缓缓落座。 当二人落座于鎏金龙椅之上,其身上道袍自然消散化作泡影,两件帝皇法袍蓦然浮现,自行穿戴至其身,法袍并无云绣,生有二色金红相间,帝俊头顶之上束发帝冠蓦然变大,其上珠帘垂落遮盖脸颊,太一乌黑长发上一顶金丝玉缕交织而成的顶帽自然垂落,覆盖其头顶。 帝俊忽而有种明悟之感,他心脏砰砰之跳,恍如擂鼓,一旁的太一同样如此,帝俊看向白泽,声音平静但带有一丝颤抖,吩咐道: “白泽听令,本座给尔十年时日,将所有一切诸多事宜安排妥当,计蒙从旁辅佐,十年后本座要祭天祷告,可有异议?” 白泽计蒙二人对视一眼,抱拳躬身领命道:“谨遵上尊法旨。” 与此同时,不周山。 十二巫祖带领数千族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南方狂奔而去。 当踏足南方赤地后,十二巫祖皆有些呆滞,只见漠漠赤南,竟无一生灵,大风裹挟着风沙划过众人的脸庞。 祝融一拳狠狠砸在身旁枯木之上,打的树木瞬间崩碎化作满天碎屑,他声音中带着后悔道: “当真可恶,竟还是来迟了半步,被那些杂毛畜生逃遁而去了。” 帝江脸色平静,他三只束瞳扫视了一眼南方大地,声音嘶哑道: “岂非正中下怀?南方不攻自破落入吾等之手,因何有怨言乎?” 一众巫祖闻言,皆有些愣神,许久祝融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以拳击掌大咧咧道: “大兄所言极是,那些杂毛畜生离去,如今南方更无一生灵,岂不是白白让吾等得了便宜?” 帝江轻轻颔首,他抬了抬手,眼神似不经意间扫视了一眼烛九阴,他吩咐道: “四弟,尔法则属火,南方有不死火山,与尔大道相合,南方便由尔掌管,吾给予尔一千族人,如何?” 闻言,祝融露出兴奋之色,恭敬的抱了抱拳,朗声道:“还请大兄放心,今后南方由吾镇守,可无忧矣!” 第51章 妖族 匆匆十年,悠悠而过。 当天道希音响起,帝俊太一二人身穿金红帝袍,头戴帝冠,站立于天庭祭坛之上,手持三柱心香,白泽计蒙毕方等人站立于祭坛下首,身后是数万飞禽。 帝俊手持心香抬头望着天之极,朗声道:“天道在上,吾乃帝俊。” “天道在上,吾乃太一。” “游历洪荒万载,感万族之颇杂,尚无一统一之修炼体系,且伐交频频,妄造杀生无数,故而吾帝俊有感,联手其弟太一,以星空天庭三十三天为根基,创立一族,曰妖族,吾为妖皇(吾为东皇),普天之下万族亦可前来入其内,天道鉴之!” “轰隆!” 滚滚惊雷震天雷动,无数飞鸟脚踩祥云腾空振翅而飞,无数金莲朵朵绽放于虚空处,两条粗千丈的气运凝聚形成化作气运金龙,大龙盘踞于南天门外,咆哮不已。 一时间洪荒无数弱小的族群纷纷躁动。 兔族,羊族,蝴族,狐族等族长,闻听连忙召集族人商议,在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洪荒来说,弱小便是原罪,这些种族生来便是砧板上的的鱼肉,多数都成为了一些虎豹口中的美食,其中以狐族最为凄惨,狐族生来便极为貌美,因此常常被一些强大的种族抓去,当作鼎炉。 一些极为强大的物种闻听自然颇为不屑,东方距离南方不远处,有一广阔平原,一名象族族长将山峰顶端削平,他以山顶为大椅,端坐其上,其下四周近十万族人站立其四周。 象族族长用强而有力的长鼻摩挲了一下象牙,嗡声开口恍如雷鸣道: “当真可笑,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毛头小儿,竟想要统帅万族,以吾象族之伟力尚不敢有此想法,来人,听吾调令,调集族人五万,不日便攻上天庭,将那至宝占为己有!” 这种场景并非个例,无数种族都将目光放在了天庭之上,并非王座,而是异宝本身,至于妖族一说,他们全然不在意。 天庭之上,帝俊端坐鎏金龙椅,手指敲打着扶手,他看向下方那些前来投奔,亦或者说是前来寻求庇护的种族,挥了挥手,白泽立刻心领神会,带领那些弱小族群的族长,前往侧殿商议细节。 帝俊看向一旁的太一,他脸庞挂着淡淡的笑容道:“看来还需二弟亲自出手,既震慑一些宵小之辈,又能为吾妖族扬名。” 一旁斜卧在龙椅之上的太一早就有些蠢蠢欲动,闻言,他当即坐直身躯,骨骼中迸发出咯吱声响,猛然起身冷哼道: “便是在等大兄这句话!” 言罢太一起身招手,一旁的侍立的护卫连忙替其穿戴金甲,太一看向下首计蒙道: “妖神计蒙听令,点兵三千,随吾下界。” 计蒙腰横雁翎刀,身着一身漆黑甲胄,他抱拳躬身道:“计蒙领命!” 帝俊创立妖族,最早跟随他的一众实力强劲者自然而然被其封赏,连同白泽,毕方,钦源,商羊等四人,皆被其封作“妖神”之名。 南天门外,太一站居云头之上,计蒙站在其身侧,身后是三千妖兵,皆出自于南方赤地。 “擂鼓!壮吾军威,斩杀象族族长头颅者,赏扶桑果一枚,下品灵宝一件!” 此言一出,云头之上群妖斗志昂扬,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呐喊震天。 不出十日,当太一手拎象族族长头颅驾云升空时,并将其头颅悬挂于南天门外,一时间洪荒无数蠢蠢欲动的族群纷纷偃旗息鼓,彻底死了争抢天庭的心思。 那象族实力强劲,其族长更是乃自上古遗留至今为数不多的古老强者,虽算不得顶尖,但体型庞大,力可覆地,如今不出十日便被斩杀,甚至灭族,岂能不令人心惊。 不过在一些上古遗留的先天神只眼中,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 东海,水晶宫。 身穿土黄色道袍,淡黄发丝被一根金簪束起,应龙斜靠在水晶大椅之上,听闻帝俊的宣言,他脸庞不由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捻起酒杯一饮而尽,用袖口擦拭掉嘴角酒水,他嗤笑道: “身处算计之中而不自知,到底是天生皇者亦或是持子者手中棋子,尚未可知,气运当真让人着迷,只是尔等不知其中厉害罢了。” 应龙缓缓起身,猛然将杯中酒盏捏碎,眼神眺望北方他呢喃道: “鲲鹏小儿,实在狂妄,竟三番五次不将吾龙族放在眼中,当真以为北海是尔的天下不成?!” 他道合四海之水,与祖龙如出一辙,当初祖龙兵解肉身,其元神永镇四海泉眼之前便有所交代。 “吾龙族之后人,切记四海为吾等之根本,待本祖兵解之后,四海之水便会归于天地,骤时定要重新将其合归于身,四海生灵无数,比之洪荒毫不逊色,其气运之庞大非尔等可想,吾龙族杀孽太多,因果业力皆在本祖之身,待吾兵解之后,因果业力便会施加于尔等,后人谨记,救赎之道,便在四海。” 当时只是玄仙境的应龙闻听此言,便将其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怠慢。 今东南西皆已被其纳入自身小天地中,只有北海尚未炼化,皆因鲲鹏道人,这让应龙如何不怒,如今量劫而起,天机紊乱,正是寻仇的好时机。 想到此处,应龙看向一旁侍立的蛟龙,他吩咐道:“点齐蛟龙八百,真龙四人,随本祖前往北海讨伐。” 一旁侍立的蛟龙何曾见过老祖如此盛怒,早已被吓的战战兢兢,闻言更是一刻不耽误,驾水而走,直奔水晶宫中庭,敲响了唤龙鼓。 八百蛟龙身穿赤黑甲胄驾水悬浮于东海海面,应龙居中而坐,其身旁四尊龙首人身的真龙侍立左右。 他们四人便是龙族如今为数不多的真龙之属,其名分别为:“敖广,敖闰,敖钦,敖顺。” 随着应龙的一声令下,东海海面之上,一道千丈巨浪自海面腾升而起,将其一行八百余人卷入其中,朝着北方呼啸而去。 第52章 布阵 幽幽北冥。 身不知几千里的大鱼蓦然浮出海面,张口猛然一吸,无尽海水裹挟着生灵便被其吞入腹中,大鱼拍水而起化作一黑衣老者悬浮于海面之上。 鲲鹏老祖伸手抚摸着颌下杂乱的胡须,他仰头看向天幕极高处那靠近九天之极的灿灿金殿,眼神闪烁贪婪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更多的则是愤慨。 “立族为妖,倘若果真能鲸吞万族,骤时气运凝聚绝不亚于当初龙凤,倘若本祖得此气运,何必蜗居北冥之地………妖族。” 鲲鹏老祖双眼精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自脑海而出,正欲转身返回北冥宫,鲲鹏忽而转头望向南海水域。 一道千丈巨浪滔天而至,其上隐隐可见约莫不足千余人,应龙端坐大椅之上,早早便发觉到了海面那道黑影,四目相对,他缓缓起身双手负后道: “尔便是鲲鹏?” 鲲鹏眯了眯眼,望着巨浪之上的道人,上下打量一番而后轻轻颔首道: “然也,正是贫道,莫非尔便是东海如今的龙主?哈哈哈,龙族果不其然已经大势已去,竟任由一黄毛小儿执掌。” 顿了顿鲲鹏脸色一寒,他冷冷道:“老祖无意与尔攀谈,滚出北冥,否则,死。” 闻言,应龙怒极反笑,他额头青筋暴起,一掌便拍碎坐下大椅缓缓起身道:“好,好,好,早便听闻有尊神只,自那上古时期便遨游北冥,今日便让本座领教一番上古术法!” 话音未落,应龙身形化作残影,瞬间消失在原地,鲲鹏悬浮于海面之上,他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陡然转身朝身后虚空处蓦然递出一拳,下一刻便脸色大变,只见应龙身形出现于鲲鹏左侧肩头,狠狠一脚踹在后者脸庞之上,打的鲲鹏倒飞出去数百米。 鲲鹏伸手摸了摸脸颊,这一击极轻,未曾留下半点伤痕,只是其中羞辱意味不言而喻,双方相互试探,无半点法力波动掺杂其中。 应龙自身淡黄道袍无风自动,他脚尖轻点于海面,双手负后,淡淡一笑道: “这便是北冥神只?不过尔尔罢了。” 黑袍笼罩下的脸庞收敛笑容,鲲鹏揉了揉手腕,缓缓抬头,脸庞露出狰狞邪恶之色他狞笑道: “甚好,不知有多久,本祖都未曾听闻如此狂言,莫说尔这头黄毛小儿,即便当初强如祖龙,也不敢对本祖如此言语!” 话音刚落,鲲鹏老祖身形蓦然消散于此方天地,应龙脸庞笑容极速收敛,忽而一阵九万大风自海平面拔地而起,应龙反应不及被大风裹挟直入青云九万里。 鲲鹏老祖早已高居云头,俯瞰着下方的应龙,他身影扭转化作残影,狠狠一脚撞击至后者胸膛之上,应龙呕出大口鲜血,身形如同陨星极速朝着深海坠落。 “砰!” 一道数千里的水浪自深海炸开,应龙身躯陷入海底流沙之中,不见踪迹。 “老祖!” “龙主!” 两道惊呼自四尊真龙与八百蛟龙口中发出,敖广焦急的看向水底,眼中隐有担忧之色,他猛然抬头看向云头之上的鲲鹏,脸庞闪过一丝厉色,大喝道: “听吾号令,布阵!” 随着敖广的一声大喝,其余三尊真龙皆显出真身,八百蛟龙紧随其后,四条九千丈生有四爪的真龙呼啸升空,八百条生有三爪的蛟龙隐于海面,当一道淡金光华冲天而起时,半空中的四条真龙同时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敖广真身盘踞于东门,他周身鳞甲呈赤青色,脚踏祥云,声音煌煌如闷雷道:“行云。” 随着他的缓缓开口,原本晴空朗朗的北冥瞬间被一层极厚的漆黑云层覆盖,云雾涛涛内里隐有神人擂鼓。 敖闰紧接其后,同样开口如诉赦令言语道:“布雨。” 当天幕云层伴随着一声雷鸣,蓝色闪电划过天际,大雨如期而至,不消片刻,北冥之水便涨有三寸。 敖顺身躯扭动周身鳞甲碰撞,如同钢铁撞击,他将身躯沐浴于大雨之中,缓缓抬起头颅大喝道:“呼风。” “呼呼呼。” 狂风裹挟着雨水自天幕极高处呼啸而下,北冥海面之上,一道旋涡悠悠浮现,启始时只是百米大小,眨眼间便扩散至千万里之遥,龙卷裹挟着海水自海面腾升,连接天幕极高处的云层,好似两条长千万里的大龙相互缠绕盘旋。 鲲鹏老祖端坐于云头,任由雨水冲刷其周身,狂风吹的他发丝凌乱,抬头眯眼扫视看一眼极为厚重的云层,他嗤笑一声道: “这便是尔等的手段?莫非尔等以为就凭此上品先天大阵便能困住本祖不成?” 鲲鹏缓缓起身,他一点脚尖脚下云彩顷刻化作泡影消散于此方天地,鲲鹏头颅朝下暴冲而去,身形在半空中扭转化作一条长万丈的墨色大鱼,大鱼其周身表皮漆黑,两双眼眸蔚蓝如大海,生灵直视,如同直面海底深渊。 大鱼振翅,张开庞大的嘴巴朝下下方八百蛟龙之属吞去,喉咙中那仿佛黑洞般的旋涡产生强大的吸力,似要将万物众生皆吞入腹中。 敖广见此脸色大变,他转身龙首朝着愣神的敖钦咆哮道:“敖钦,莫要发愣,速速施法!” 闻言,敖钦猛然惊醒,他摇了摇硕大的头颅,在那瞬间他的元神仿佛都要被大鱼吸去,如今却是不敢再看半点,当即不敢再迟疑,大喝道:“赦雷!” 话音刚落,天幕云层处,擂鼓神人手持金锤,重重击打在鼓身之上,一道赤红神雷瞬间撕破云层,直直朝着下方龙卷之内缠绕的水,云二龙击打而去。 “吼!” 两尊周身缠绕雷电的水云大龙缓缓睁开双眸,水龙咆哮一声,睁开湛蓝双眸,扭动着长千万里的身躯,直直朝着鲲鹏所化大鱼撞去。 “砰!” 只是一个照面,水龙庞大的身躯便被撞的粉碎,继而重塑,一次次扑杀向大鱼,云龙盘踞云云层高处,口中道道赤色雷霆翻滚,直直朝着大鱼背脊击打而去。 大鱼巨尾一摆,将两尊千丈法相巨龙撞碎,他张开巨大的嘴巴,内里尖牙如同山峰般硕大且锋利,声音传出震耳欲聋道: “雕虫小技,很精彩,不过老祖已经看腻了,尔等便化作吾腹中血食罢。” 第53章 炼化 言必,大鱼怒而飞化作一只遮天大鹏,大鹏翅展开长达三万丈,双爪如同五岳般巨大,振翅而飞卷起一阵大风,身形飞遁化作流光极速掠过海面,双爪猛然探入海中,八百蛟龙近半数被其抓去掌心,而后扔入口中大口咀嚼。 “蛟龙之属当真美味至极,不愧为上古鳞甲之首。” 鲲鹏舔舐着猩红的嘴角,言语中尽是嘲讽之意。 随着八百蛟龙死伤过半,大阵不攻自破,敖广猛然呕出大口鲜血,其余三尊真龙亦不例外,他们眼中闪过绝望之色,四龙对视一眼皆重重点头。 “为了吾龙族大业,虽死无憾!” 言罢四龙齐齐化作先天道体,身形极速坠落朝着鲲鹏所在疾驰飞去,鲲鹏双眼一眯,岂能看不出四人所想,他脚尖轻点海面,身形扭转化作大鹏振翅而飞,双持一扇便是二十八万九千里之遥。 他站在云头极高处,眯眼望向下方,但见四龙并未如他所想一般自爆,而是带领其余蛟龙之属驾起一道巨浪,朝着南方飞遁而去。 鲲鹏一愣,脸皮瞬间涨红,不曾想被几个小辈戏耍,让他如何不怒?当即大喝一声:“吾北冥之地,岂是尔等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大鹏撕破云层,身躯紧贴海面身形化作虹光直直扑杀向巨浪。 岂不知黝黑海底,一尊庞大的身形缓缓睁开双眸,他口含一颗翠青宝珠,其周身水运浓郁至极,应龙微微抬起头颅,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道: “吾道可期,有龙祖龙珠在手,吾炼化四海之水,只需片刻,鲲鹏……吾来也。” 说完,大龙身形扭动,徐徐朝着海面游去。 鲲鹏眼神戏谑看向巨浪上的蛟龙,在他眼中不过是血食罢了,大鹏振翅卷起万里大风,将连同敖广等真龙在内卷入空中,而后张开锋利且尖锐的嘴喙,就要将其全部投入腹中。 “北海之灵,听吾调令,擒!” 伴随着一道声音响起,鲲鹏手中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北冥海面,下一刻无数水柱冲天而起,将鲲鹏去路阻拦,水柱交织化作大网欲要将大鹏困在其中。 鲲鹏双眼一寒,身形腾升继而化作一条万丈大鱼,张开倾盆大口将数万道水柱吞入腹中,而后双目落在了北冥平静的海面之上。 一座硕大的头颅缓缓自海面浮现,头颅生有两对狰狞且曲折的大角,应龙真身仅将双眼露出海面,死死的盯着鲲鹏,一语未发。 鲲鹏幻化回先天道体,他站在云头极高处,双手负后与之相视,脸上阴郁之色丝毫不加掩饰,怒而开口道: “好好好,此番却是老祖被尔等算计,用这些宵小牵制老祖,自身则炼化吾北冥之水,老祖记下了,且待来日!” 说完身形化作流光消散于此方天地,敖广张了张嘴,他看向自家老祖欲言又止。 “何故吞吞吐吐,有言便语。” 应龙扫视了敖广一眼,见后者扭扭捏捏故而开口道。 闻言,敖广这才抱了抱拳,恭敬一礼道:“曾孙不明,老祖既已炼化北冥之水,何故放任其离去,此道人实力强劲,如今更是对吾龙族广怀恨在心,日后恐将多生祸端。” 顿了顿,敖广双眼闪过阴郁之色,他沉声道:“此人杀吾龙族蛟龙近半……” 应龙收回真身,他双脚悬浮于海面,轻点之下荡起层层波纹,看着敖广的眼神,他摆了摆手似感慨道: “上古便存活至今的顶级大能,岂是这般容易打杀?况且本祖并非将全部北冥之水炼化,只是融合了部分。” 说完便不再开口,之所以如此作为自然有其算计在其中,只是言语不得罢了。 应龙扫视了侥幸存活下的其余蛟龙,他目光眺望天际,轻声道:“且回东海。” 北冥宫。 鲲鹏老祖推开古朴的大门,跨入其中,从袖中取出一颗星辰殿顶之上,黝黑的宫殿蓦然如同白昼,只见内里有青玉砖石铺就,空旷的大殿内唯有一张蒲团摆放于中央,再无它物。 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鲲鹏一挥袖袍将北冥宫大门关闭,闭目许久最终无奈睁开双眼,内心有些急躁,他喃喃自语道: “终究是吾小觑了龙族,将北冥拱手送人,如今洪荒之大,何处是吾融身之处?” 他生于北冥,在这片死气沉沉的海域,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月,至今未曾遇到过一个诞生灵智的生灵,其中寂寞谁人能明?眼下又被人夺去了赖以生存的水域,鲲鹏不禁将目光放在的洪荒。 “本祖诞生于上古,苟活至今,如今反被一小辈欺凌,何其可笑?倒不如效仿三族,即便身陨,也该死得其所才是……而眼下量劫,岂不正是时机也。” 说着,不禁眉头一皱,自我否定道:“不妥不妥,争霸之心不可有,龙凤便是极好的例子,嘶~难也,苦也!” 就在鲲鹏叫苦不迭之际,东皇太一已经再次带领妖兵出征。 南天门外,旌旗蔽日,太一站在云头之上金穿金甲,计蒙站立于其身侧,经过数十场或大或小的战争,计蒙此时已显得极为稳重,他腰间横跨雁翎刀,双眼锐利的扫视着身后的妖兵,感受到计蒙妖神的目光,妖兵们瞬间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之气。 “出征!” 计蒙猛然抽出腰间雁翎刀,刀尖直指东方一出郁郁葱葱的群山,那里栖居着一种强大的种族,名曰“犀甲”。 对于不从者,帝俊只有一个命令,要么杀,要么降,以至于如今的洪荒人人自危,有些种族族长不满帝俊所作所为,不惜冒死前往不周山,寻求巫族的庇护,甚至愿意归顺于其。 只是出乎他们的意料,皆被其祖巫拒绝,巫族向来以盘古遗留自称,岂会与其同流,无奈,这些族长最终选择归顺于妖族麾下。 随着越来越多的种族归顺妖族,飞往星空天庭,洪荒大地自然而然被巫族占据了大半,只是巫族人数毕竟不多,大多还是选择继续栖息于不周山附近。 第54章 压抑 如此万年,帝俊几乎将洪荒万族皆纳入妖族之列,并除在计蒙,白泽,毕方,钦源,商羊五尊妖神外,又再次增加五尊妖神之位,皆是万族之中的顶级强者。 五尊妖神分别为,鬼车,九婴,飞廉,呲铁,英招。 其中以鬼车最为凶戾,其真身乃洪荒五虫之一,形似大蛇,通体赤红,长有九头,只要九首存一便能很快复原,他虽灵智已开,但本性却难移,依旧喜好阴晦凶煞,不服天不畏地,嗜血成性,极度凶残,乃太一以大神通强硬碾压,生生敲碎了鬼车八个头颅才将其收入麾下。 凌霄宝殿。 帝俊高居鎏金龙椅,他头戴一顶明黄帝冠,身着金红相间的帝袍,十分的满意的看着上方并列九人。 待一旁的侍女为其填满一盏酒水,帝俊面带笑容的举起酒杯,朝着身旁侧卧的太一笑呵呵道: “吾妖族能有如今昌盛的局面,二弟居功至伟,来,大兄敬二弟一杯!” 闻言,太一连忙坐直身体,他身穿一件黑色道袍,其上点绣金漆,头顶帝冠微微倾斜,他也毫不在意,举杯与帝俊对碰,脸上露出不满之色道: “大兄说这些作甚,你我乃同生兄弟,岂不见外?” 说着,举起酒盏一饮而尽,颇为洒脱,帝俊摇头一笑,轻轻放下酒盏亲自为太一将帝冠扶正,他无奈道: “尔如今已是吾妖族东皇,不可再如往日般羁荡。” 太一毫不在意,瘫倒在龙椅之上,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凌霄宝殿外的满天星斗,眼中一抹厉色一闪而逝,恨声道: “大兄,如今吾等已坐拥数十亿妖兵,何时下届前往周山?吾定要将那些巫族杂碎统统打杀,方可解吾心头之恨!” 闻言,帝俊轻啜一口酒水,目光看向一旁站立的白泽,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他踏前一步抱拳作揖道: “还请东皇先行息怒,如今吾等妖族成立时日尚短,根基尚未稳定,贸然出兵恐死伤惨重,骤时军心涣散,得不偿失。” 对于这位最先加入麾下,且素有智囊之称的白泽,东皇太一还是愿意听其进言的,闻言,太一缓缓颔首,他长吐一口郁气,手指敲击着扶手沉声道: “给吾一个期限。” 白泽直起身,沉思片刻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声音平静道:“三万载。” “可。” 不周山内部,盘古殿。 十二尊身形围绕于血池盘腿而坐,祝融猛然一拍大腿,他声音粗狂道: “以吾之见,应当即调集人手,杀上星空,将那劳什子天庭尽数击碎,洪荒乃父神开辟,尔吾等身为父神血脉,岂能眼睁睁看着天空被人夺去?” 说完,见一众兄弟竟无一人回应,祝融不由得大怒,他看向帝江,追问道: “大兄,尔但是说句话啊,到底是打是杀?” 帝江还未言语,共工便眉头一皱,他看向相对而坐的祝融,反问道:“如何攻伐?吾等尚且还能驾驭法则升空,儿郎怎待如何?” 说着他嗤笑一声,嗡声开口道:“即便将其打下,谁人愿去驻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依吾之见夺去便夺去了,只要其不下往洪荒,倒也省得清静。” 祝融一瞪眼,张口欲言,却被帝江冷声打断。 “够了,住口。” 帝江三眼微眯,下意识看向坐于角落中的烛九阴,不过转瞬便收回目光,他扫视着一众巫祖,嘶哑道: “尔等以为如何?” 玄冥摸了摸耳环,目光眺望天际,无所谓道:“吾倒觉得共工四兄所言有理,弃了便弃了,又待如何?洪荒如此之大吾巫族何处去不得?何必紧盯星空一隅之地。” “小妹也觉得四兄所言极是。”作为巫族唯二中的女性,后土平日甚是沉默寡言,她不喜杀生,这在天生好斗的巫族中是极为例外的存在,眼下共工所言甚合她意,因此出言附和。 商谈了许久,帝江最终决定放弃浩瀚星空,他缓缓起身感受砰砰跳动的盘古殿,抬头看向殿顶,浓郁的阴煞之气聚集,凝聚成十二道灰色光团,无数由精血勾勒而成的古老符文跳动,将灰色光团连接,化作一座大阵,名曰“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属盘古遗留。 至此洪荒短暂恢复千年太平,只有那些古老的先天神只才知晓其中缘由。 “昆仑山,八景宫。 老子独坐蒲团之上,手捏一颗灿灿金丹,其上七道紫色光晕流转不息,伸手抚了抚长须,眼中尽是满意之色,丹成七转,已是他如今的极限,若有凡人有缘吃上一颗,可立地羽化登仙,成就玄仙之境。 将金丹放入袖中,老子缓缓起身,他身材高大背脊略微弯曲,身形消散于宫中,再出现时已经来到昆仑山巅白玉栏杆外,他大手抵在其上,目光挑选极远处的中央天地,眼神沉静,他呼出一口长气呢喃道: “风雨来临的前夕,总是这般压抑。” 这时,两处宫门同时打开,玉虚宫门前,元始一步踏出便来到老子身侧,恭敬抱拳一礼轻声道:“见过大兄。” 看着多年未见周身气质变化极大的元始道人,老子不由得轻轻颔首,他脸庞露出笑容道: “无需多礼。” 碧游宫外,正欲前往拜见自家大兄的通天脚步猛然一顿,他看向站立于老子身侧的元始,沉吟片刻便欲要返回碧游宫,却不曾想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 “通天,为兄教尔的礼数不曾记得半点?” 通天徐徐收回即将关闭宫门的大手,无奈叹息一声,脚尖一点身形消散,出现在老子身旁另一侧,抱拳作揖道:“通天见过大兄。” 老子转过头去,目光平静的看向通天,四目相对,通天额头不由渗出汗水,旋即转身同样朝着元始深深一礼,轻声道:“通天,见过二兄。” 面对通天的礼拜,元始则面无表情,声音生冷道:“三弟,无需多礼。” 通天微微低头,额头青筋轻微跳动,他无声的冷哼一声,挺直身躯,猛然一挥袖袍,双手负后不再去多看其一眼。 老子怎能不知二人的心态,他用手指重重敲击了两下白玉栏杆,双眼微眯冷声道: “贫道预感不出百年,洪荒必有大事降临,吾不管尔等二人到底如何感想,骤时都需一致对外,倘若谁人敢有二心,休怪贫道自废手足。” 老子的言语令元始通天二人心生一股寒意,下意识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神色,而后齐齐躬身抱拳道: “还请大兄放心,万万不会。” 第55章 成圣 老子轻轻颔首,翻手摄出一根扁担,握在掌心,他轻声呢喃道:“莫要忘了,贫道所说过的言语,红花白藕青萍叶,三清原本是一家。” 话音刚落天地剧烈颤抖,一股可怕的威压瞬间席卷整个洪荒大地,所有大罗以下的生灵皆双腿弯曲,头颅紧贴大地,朵朵金莲如同雨后春笋朵朵绽放,祥云漫天而走,一道浓郁至极的紫气纵横天际九万里,龙凤隐现其中,伴随着一道大道希音响起: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 “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 “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吾乃鸿钧,今日成圣,感众生求道之苦,于万年后,在九天之外紫霄宫中,传讲大道,有缘者皆可前来听之。” 此言一出,整个洪荒都为之颤抖,无数大能之辈目光眺望极高处的天际,目光中流露出渴望之色。 “吾等恩感涕零,谢过道祖,圣人慈悲。” 万寿山,五庄观。 红云轻轻推开观道殿内古朴大门,见镇元子盘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他不由得轻轻摇头,呼唤道: “道友,伤势可曾复原?” 闻言,闭目盘膝而坐的镇元子缓缓睁开双眸,他看向门外老友身影,微微摇头,神色中满是不甘。 红云推门而入,鱼镇元子相对而坐,他摇头叹息道:“道祖已经成圣,眼下只剩万年光阴,这该如何是好?” 镇元子双眸半开半合,同样摇头叹息道:“吾等只有万年光阴,传闻九天之极处,称为大罗天,非大罗不可越。” 顿了顿,镇元子将双手搭在腿上,他苦笑道:“吾之伤势道友不必挂怀,想必那紫霄宫中亦有蒲团可坐。” 闻言红云轻轻颔首道:“只能祈求如此,道友好生养伤,贫道便不打扰了。” 镇元子轻轻颔首,目送红云离去,他摩挲着双腿,苦笑道:“何至于此”,旋即想到红云道人因让座一事被联手追杀,心中不由得腾升一股怒火。 “虽说大势不可违,小势却可更改,天道之下既西方当有两尊圣人果位,为何不能是贫道?” 想到此处,镇元子缓缓闭上双眸,周身吞吐灵气,为大罗金仙做准备。 大罗者,凌诸天之上乃为至高,所化无量,而达究竟圆满无极,不死不灭,意指,天地宇宙,无尽时空,逍遥自在,混元道果之意。聚成形,散成风,来无影,去无踪,神形俱妙,方称大罗仙。 观道殿内,随着镇元子一呼一吸间,其周身灵气化作澎湃潮汐,顶上三花悠悠绽放,如梦如幻,胸中五色气机萦转,充沛气府丹田灵,当头顶天花处,一个如同指甲般大小的果实缓缓吐露。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万年转瞬即逝。 当一道希音响起,无数大能之辈纷纷身形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万年已至,紫霄宫门开,有缘者皆可前来闻道。” 五庄观中庭内,观道殿古朴大门被人轻轻推开,镇元子盘腿坐于云彩之上,殿门外红云早已等候多时,他快步上前,打量了一眼后者,无奈道: “果然不出贫道所料,被罗睺所伤,恢复岂有如此之快。” 镇元子抚了抚须,同样苦笑回应道:“便麻烦道友了。” “贫道莫要如此言语,岂不生分?眼下不是交谈之际,诸多大能已经早早前往天幕等待,时不我待,吾等也要启程也是。” 红云踏前一步,大手搭在镇元子肩头,他猛然抬头目光眺望天幕极高处,下一刻,两道身影自五庄观内拔地而起,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天际处,以太阳星为中心,周天星斗萦绕于外,有道人身形起起落落于星辰之上,一跃间便纵横十九万里之遥,有那远古大妖鼻尖喷涂云雾,乘雾而走丝毫不落于其下风,只是皆无例外,纷纷止步于天幕处。 镇元子乘坐云彩,他眼眸微眯,看向九天,内里无数罡风撕裂虚空,乍一看去并无甚危险可言,实则不然。 此风自天地开辟以来便已存在,盘古大神撑天而变,天日高一丈,其力却有穷尽,这罡风便是在其力竭时喘息之气所化,其风中那撕碎一切的神力便是有盘古大神生前愤怒所生,故而无人胆敢踏足。 “虽说有缘皆可前往,但能过此风者,万不存一。” 镇元子扫视了一眼天幕处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大多数生灵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九天,便摇头叹息着返回,有实力不济却不死心者,驾驭灵宝悬浮于头顶,方才一步踏出,便被罡风绞碎彻底抹杀于天外,灵宝也落入旁人之手。 元始道人脚踩云彩化作的青鸟,狭长的双眸扫视了一眼一众生灵,他不屑的嗤笑一声道: “似尔等这些湿生卵化之辈也想逾越九天,何其可笑?速速退去,莫要自误。” 言罢元始猛然一抖袖袍,将一些堪堪金仙境界的生灵扫落云头,而后转头抚须而笑看向老子道:“大兄,不如吾等先行一步,如何?” 老子身穿紫金道袍,身背八卦,他双手负后立于云头,高大的身躯脊背微微弯曲,闻言,轻轻颔首道:“善。” 说着老子翻手摄出一玄黄小塔握于掌心,抖手轻轻抛送头顶,玄黄小塔滴溜溜旋转迸射出三道玄黄之光,照射于元始通天二人身上。 玄光刚一接触皮肉便幻化成金色甲胄,通天身穿金甲,单手持剑,他一步踏出朗声道:“便由吾迈出这第一步。” 只见通天道人高举手中青萍剑,周身法力凝聚于身前,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开云。” 伴随着一声大喝青萍剑嗡嗡震颤不已,一道青色剑气蓦然浮现延绵九万里,通天一步踏出跟随剑气之后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九天之上极速而去。 见此,老子元始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皆轻轻颔首,老子依旧保持着双手负后之姿,他一步踏出身形便消散于此方天地,元始怀抱三宝玉如意,先是扫视了一眼依旧踌躇不前的众人,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他微微摇头,同样一步跨出身形蓦然消散。 第56章 挑唆 镇元子看着三人消失的身形,下一刻耳旁便响起红云有些急切的声音,“道友,事不宜迟,吾等也该前往天外天了。” 闻言,镇元子轻轻颔首,双腿上蓦然浮现一本淡黄封皮的书籍,轻轻掀开一页,两道淡黄屏障将二人笼罩在内,红云眼眸一沉,大手迅速搭在镇元子肩头,二人身影瞬间消散于此方天地。 见此,那些或上古遗留或福缘深厚的生灵见此便再也坐不住,纷纷施展术法或架起灵宝,齐齐朝着九天而上。 “砰砰砰。” 无数罡风如同雨点般密集砸落于地书形成的屏障之上,镇元子与红云身旁,四周虚空被道道罡风撕裂,转瞬便恢复原样,飞遁了不知多久,就在红云因法力枯竭第二次将手伸入袖袍,摄出一颗人参果吞入腹中时。 漫无边际的天外天内,一道小如芥子的紫色光点蓦然浮现于二人眼前。 “便是此处!” 红云大喜,连忙将口中人参果大口咀嚼咽下,搭在镇元子肩头的大手微微发力,隐隐有些颤抖。 镇元子打量着那道紫色光点,思绪不由得飘忽万里,洪荒开辟从古至今最大的机缘便在此处,如何能不令人唏嘘。 “速往!” 红云长啸一声,大手微微发力,脚尖一点虚空身形化作大鱼遨游而去,大鱼尾鳍一摇便是三十六万九千里之遥,遁法之快令人咋舌。 来到近前,方才小如芥子般的紫色光点蓦然间大如须弥,只见其宫殿由那紫玉雕刻而成,殿门古朴至极,岁月痕迹清晰可见,目光上移,大门匾额之上有那鎏金大字,上书:“紫霄宫。” 镇元子红云二人来到白玉广场时,老子元始通天三人便已经盘坐于紫霄宫外,闭目打坐,见有人前来,三清同时睁开双眼,当瞧见了镇元子与红云二人身影,便又齐齐闭目,不再去看。 见此镇元子微微一笑,袖袍一挥撤去地书屏障,座下一顿云彩徐徐漂浮,将其身形托住悬浮于地,他操控着云彩朝着三人悠悠而去,朗声笑道: “三位道友,许久未见可曾安好?” 闻言,居中而坐的老子轻叹一声,缓缓睁开双眼,打了稽首回礼道:“见过道友,不必挂怀,贫道甚好。” 居左而坐的元始道人双眸半开半合,抬眼打量了一眼身前这个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便冷哼一声不再去看,内心郁郁不已道: “永不相见吾才安好。” 通天道人则双眸微眯,他横剑在膝右手忍不住轻轻握住剑柄,眼中战意澎拜。 感受到通天道人澎湃的战意,红云心下一紧,念及老友如今伤势未愈,他身形蓦然出现于镇元子身侧,同样眯了眯双眼道:“通天道友,尔是何意?” 面对红云话语,通天充耳不闻,他大手摩挲青萍剑剑身,头也不抬道: “那日自南方一别,便是经年更月,贫道有些技痒不知镇元子道友能否赐教一二?”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笑,捋了捋长须道:“有何不可?不周山能败道友一次,吾便是尔日后不可逾越的高山,高山仰止也。” 通天道人猛然起身,他单手持剑眼中战意滔天,张口欲言岂料被镇元子打断,后者徐徐开口道: “道友提及当日,贫道便不由得想起尔等三人还欠贫道一个承诺,然否?” 闻言,老子双眼一道精光一闪而逝,旋即被其隐去,他抚须颔首道:“确有此事,道友可曾想好?” 镇元子驾驭云彩徐徐转身,他看向身侧的红云,忽然露出恍然之色,伸手拍了拍老友的肩头,他笑呵呵道: “道友,不知通天道友手中青萍剑,合乎情意否?” “这……”红云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有些发愣,就在其茫然之际,心湖内响起镇元子的声音。 “道友只管假意答应便是。” 听闻老友言语,红云不假思索,伸手捋了捋颌下长须他笑道:“极品先天灵宝,虽说贫道不善剑道,却也勉可旁身,道友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老子脸色猛然一变,他眼帘微垂,不待他有何言语,元始道人便猛然起身,他脸庞喜色丝毫不加以掩饰,踏前一步语气凿凿道: “尔等可曾想好?便要这柄青萍剑?” 却不知一旁盘膝而坐的通天此时面色已经铁青,他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握住剑柄的大手骤然发力肌肉虬结,他猛然起身,目光紧紧盯着元始道人的脸庞,感受到后者的目光,元始侧过头去,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沉凝,落针可闻。 元始直视着通天,自然知晓自家三弟因何发怒,他摊了摊手语气颇为无奈道: “此乃其二人所求,并非贫道本意。” 见此,居中而坐的老子缓缓闭上双眼,感受到昆仑山那浓郁的紫气,已经彻底崩碎,其中三分之一已经脱离,再无半点融合的可能。 面对元始冷淡的话语,通天默不作声,许久,这才双手缓缓托起青萍剑,递送至镇元子身前。 打量了一眼青萍剑,其剑身藏于鞘中,锋芒丝毫不减半点,内里青光流转,迸射霞光万道,圣人证道至宝,端是了得。 见镇元子许久未曾接过宝剑,通天不由得错愕抬头,恰巧撞上镇元子的目光,二人目光交错,镇元子捋了捋颌下美髯,伸手将其挡回,笑道: “君子不夺人所爱,道友对此剑颇为喜爱,贫道是瞧的出的,既然心头物,那便作罢,至于承诺,且余着。” 言罢,镇元子徐徐转身,操控云彩飘向远处,红云则紧跟其后,只留下通天依旧保持着双手屯剑的姿态,呆愣原地。 走了远些,红云这才露出不解之色,他以心声询问道:“道友这是何意?” 镇元子盘膝坐于云头,他目光眺望极远处,无数生灵驾驭灵宝术法接踵而至的身形,沉默许久这才同样以心声回复道: “无它,算计也。” 鸿钧道祖三次讲道之后,不出万载,三清必将成圣,此乃大势所趋,骤时三人恐将联手消除此间大因果,然天道反噬何其可怕?想要抹除同等圣人因果,非一或二人可为,然三人将其反噬平摊或有生机。 旁人不知,镇元子岂能不知其中微妙,三清成圣乃大势所趋,分家亦是如此,因此才有此番事宜。 第57章 冥河 红云回首望了一眼紫霄宫门外三清身影,只见通天道人漠然收回青萍剑于悬挂于腰间,身形扭转蓦然拂袖离去。 徒留元始神色阴晴不定,见此老子不由得长叹一声,感慨道:“贫道小觑了天下生灵,此间算计,贫道接下了。” 红云并非愚钝之人,见三清不欢而散,当即心中了然,脸庞不由得露出叹服之色,他感慨道:“与道友称兄,乃贫道平生幸事也。” 闻言,镇元子徐徐转身,皮笑肉不笑道:“贫道便当做是道友称赞了,然否?” 红云立刻点头,右手拍的胸脯砰砰作响义正言辞道:“然也!” 镇元子笑着取出酒壶,灌了一大口酒,而后抛给红云,后者接过同样举壶畅饮,霎时间酒香四溢。 二人身旁不远处,一身穿猩红道袍,后背有两把剑鞘的老者猛然抽动鼻尖,左右打量了一眼瞧见正举杯畅饮的红云,老者喉头滚动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转过头去不再去看。 这一细节被镇元子捕捉,他上下打量老者一番,心中隐有猜测道: “周身污秽之气缠绕,血煞滔天,想必此人便是诞生于那世间所有污秽汇聚之地的幽冥血海,号冥河老祖也,其身后背有两柄极品先天灵宝,名曰元屠,阿鼻。乃洪荒一等一杀生灵宝,杀人不沾因果,端是恐怖。” 感受到镇元子目光,红云微微侧目,同样打量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冥河道人,感受到其周身血煞之气,红云下意识皱了皱眉,而后退两步,与其拉开距离。 冥河神识触动,感受到背后两道目光的注视,他当即皱了皱眉,转头回望过去,四目相对之下,忽见对面那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自顾抚须而笑,他将手探入袖中,同样摸出一壶酒水,轻轻抛来。 冥河一愣,下意识伸手接住,缓缓打开壶塞,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他馋虫滚动,举壶猛灌一口,入口辛辣,后有回香,他眼睛一亮道:“好酒!” 将酒壶仔细塞紧,打算带回血海之后细细品尝,抬头时发觉那道人依旧望向自己,冥河喃言一笑,他抱了抱拳干笑道: “贫道冥河,多谢道友美意,好酒。” 闻言,那道人轻轻颔首,而后徐徐收回目光,与其身旁那身穿灰袍,腰系一根红绸的道人小声攀谈起来。 见此冥河缓缓收回目光,将酒壶挂于腰间,而后盘膝而坐于白玉广场之上,闭目打坐起来。 不知等了多久,广场上越来越多的生灵汇聚,人头攒动,便在此时位于广场中央处,有十二尊身形高大的生灵将另外两名生灵团团围住,那被包围起的二人,身穿黑红相间的帝袍,头戴帝冠,正是帝俊太一是也。 祝融一步踏出,腰间九首火龙喷吐烈焰,他以拳击掌狞笑道:“果真是尔等二人,竟如此大胆,还敢现身于吾等身前!” 太一将帝俊护在身后,他手中混沌钟嗡嗡震颤,脸庞闪过阴郁之色,沉声道:“废话如此之多,要打便打,当真以为本座怕了尔等否?” 肩头被人轻轻拍打一下,太一侧目耳旁传来帝俊平静的声音道:“且收起至宝,二弟莫非忘了此乃何地?” 顿了顿帝俊将目光看向十二巫祖中为首的帝江,他目光带着讥讽之色,淡淡开口道: “尔待如何?” “如何?今日便将尔等打杀,方可解吾心头之恨!” 祝融咆哮一声,双手团簇九昧真火,正欲展开攻势,却被两道稚嫩的声音打断。 “紫霄宫外,谁人敢放肆?” 闻言,祝融手中动作一顿,下一刻,紫霄宫古朴大门被人推开,一男一女两道稚童身形从内里走出。 昊天脸色平静,目光一扫视广场一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十二巫祖与帝俊太一等人身上,他冷哼一声道: “我家老爷有令,倘若谁人敢于紫霄宫门外斗法或捉对厮杀,立刻驱逐,永生不得踏入九天半步。” 被一小童怒斥,祝融如何能够忍受,他性情暴戾,当即伸手一指男童他怒声道:“尔不过区区一看门小童,竟……” “够了,四弟莫要再言语半句,道祖的规矩,吾等巫族自然要遵循。” 帝江挥手打断祝融的言语,他三只竖瞳扫视了一眼帝俊,声音嘶哑道:“尔等也算福源深厚,否则此地便是尔葬身之地。” 言罢,带领一众巫祖转身离去。 太一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心中的怒火再无法压抑,他恨声道:“且等返回天庭,吾必带领妖兵将这些巫族杂碎统统打杀!” 另一边,早在昊天童子现身之时,镇元子便驾驭云彩带领红云稍稍摸至距离紫霄宫宫门最近之地,可莫要小看这一点距离,对实力相当的先天大能来说,无异于天壤之别。 果然不出镇元子所料,昊天童子见风波平息,满意的轻轻颔首,随后耳垂微动,目光再次扫视了一眼场中众人,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尔等既已齐至,便请入内,切记,莫要喧哗。” 伴随着昊天的声音落下,紫霄宫古朴沧桑的大门徐徐打开,霎时间,无数大能身形化作流光朝着门内疾驰而去。 三清距离大门最近,因而速度最快,镇元子驾驭云彩大喝一声道:“道友,速走!” 红云大手猛然搭在镇元子肩头,脚尖一点身形化作大鱼游曳一尾,紧跟三清之后,可有一道流光竟不逊红云半点。 伏羲手握两颗玉石,他精通术算之道,与女娲小妹一同前往紫霄宫前,便为自己占卜,发觉此中机缘与自己无关,而与小妹却有莫大因果,因此他脚下阵法闪烁将女娲护在身后,朝着紫霄宫一指兄妹二人身形便消散于广场外。 一时间众多大能之辈,各施手段,即便再无脑子的生灵,也知晓其中利害,倘若紫霄宫中当真有那机缘先机,必然与后来者无关,因此无人不竭尽全力。 第58章 蒲团 入得紫霄宫内,并未有众人所想那般霞光万丈,流光溢彩,只见其空旷至极的大殿内,一块块紫玉铺设而成,设有三根紫玉当做那支撑之柱,细看之下不难发觉其中一根上雕刻壁画,龙隐云雾,凤浴神火,其下麒麟奔走,栩栩如生。 其中一根上有大日悬空之景,有金乌振翅而飞,成双成对,其下而上有神柱直达天际,神柱四周隐有生灵栖居于此,山巅则站立十二道身影,纤毫毕现。 最后一根则更为醒目,其上无数神灵乘云而走,其下无数生灵披甲持锐,神灵怒目圆睁,生灵咬牙切齿,有神灵盘坐神台,手持天书,调令众生,挥斥方遵。 不待镇元子细看,三清等人目光已经放在了位于最前方高台之下的六个蒲团之上,蒲团乍一看平平无奇,瞧着只是供人打坐休息之用,但三清女娲包括镇元子红云等人皆被其中道韵深深吸引。 老子最先反应过来,他大袖一挥身形猛然踏前一步,便落座于为首蒲团之上,元始其次,通天紧跟而上,占据前三。 “小妹,为兄护你抢夺蒲团!” 伏羲大喝一声,身形蓦然出现于紫霄宫门外,他摊开双臂,将众人阻拦于门外,虽只有顷刻之时,女娲便已稳稳落座于第四蒲团之上,她虽是女子,却知晓其中大是大非,眼下非是犹豫之际,岂可娇作? 伏羲阻拦之际,红云利用片刻喘息,成功将镇元子身形按坐于第五蒲团之上,他微微松口气,正欲落座于末尾蒲团,不料一道漆黑身形已经抢先一步。 鲲鹏周身被黑袍笼罩,他抬头打量了一眼红云,声音冷厉道:“滚开。” 红云身形一僵,他转过头去看向鲲鹏,四目相对之下隐有火花迸射。 镇元子端坐蒲团之上,闻听此言他将身形调转,与鲲鹏相对而坐,微微眯眼道:“滚开。” 鲲鹏脸色一黑,周身法力运转,气息澎拜如大龙走水,冷哼一声脑后小天地蓦然浮现,其内可见有大鱼隐于黝黑海底,有那大鸟振翅九天万里。 镇元子微微弯曲的脊背缓缓挺直,他身后讥笑一声,脑后同样小天地浮现,内里自生乾坤日月,洪荒山川江海皆在其中。 二人法则对碰,鲲鹏闷哼一声身形微微摇晃,他眼中一抹骇然之色一闪而逝,便又听得对面道人开口道: “尔没有听闻贫道言语?还不速速滚开?!” 伴随着一声压抑至极的低喝传出,鲲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他抬头咬牙看向镇元子,眼中怒火腾升,如此大的机缘,他岂会轻易放弃,虽不知到底是何机缘。 “紫霄宫内不得出手,贫道不起,尔能奈吾何?” 随着一众生灵陆陆续续跨入殿中,又听闻鲲鹏言语,镇元子当下心头一怒,他抬头与红云对视一眼,二人皆轻轻颔首,将座小天地并出,齐齐朝着鲲鹏道人倾轧而下。 见此,鲲鹏脸色彻底难看,他钢牙紧咬,调动周身法力操控自身小天地硬抗,内心则盘算道: “只需撑至道祖现身,此二人自然收手,此间因果贫道记下了,它日定要尔等血偿!” 便在这时,一声冷哼自殿内传出,响在鲲鹏耳中如同天雷共鸣,稍一分神下,便被镇元子与红云抓住时机,齐齐运转天地将鲲鹏推出蒲团之外。 鲲鹏道人退出的瞬间,红云身形化作残影一屁股蹲坐于末尾蒲团之上,他长舒一口气息,内心欣喜不已。 镇元子则微微侧目,看向殿中,只见支撑殿顶的支柱旁,一身穿猩红道袍的老者斜靠与支柱之上,感受到镇元子的目光扫来,冥河微微一笑,他取下腰间酒壶,灌了一大口酒水,并朝着镇元子轻轻晃动。 见此镇元子同样报以微笑,他轻轻颔首,却知晓此番却是欠下冥河一个大因果,并与鲲鹏结下一个大因果,不过比起圣位,区区因果又算得了什么,须知圣人万劫不死,超脱天地万物,即便洪荒天塌地陷,只要天道尚未湮灭,圣人即是永恒。 不料居坐于第二蒲团之上的元始冷哼一声道: “镇元子道友好生强势,二人联手将那道人逼退,莫不是将道祖言语当做虚无摆设不成?” 此言一出,大殿内那些因路途遥远而姗姗来迟的先天大能之辈,纷纷蠢蠢欲动,此言有理,既他人可夺,吾等因何不可? 显然,元始道人对于此前镇元子的算计颇为不满,故而怀恨在心,这才有此言语,可谓其心可诛。 闻言,镇元子脸庞露出不屑之色,他张了张嘴还未曾言语,便听得居坐于第三蒲团之上的通天道人开口道: “吾等身为上虚道德之仙,似这等湿生卵化,披鳞带甲之辈,如何能与吾等同坐?二兄,以为然?” “通天……你!” 元始猛然回首,紧紧盯着通天平静的眼眸,他眼中怒火腾升,冷哼一声袖袍翻飞,不再去理会后者,毕竟在外人眼中,三清同源一体,此时争吵,岂非让旁人看去了笑话。 元始道人虽之后未曾再有半点言语,不过方才话语已经深入人心,不少生灵蠢蠢欲动,目光一遍遍的打量在蒲团六人身上。 老子居于首位,双眸紧闭,即便闻听元始的言论和通天的反讽,都未曾睁开眼眸半分,如同忘我。 一众大能只是打量了老子一眼便匆匆挪开目光,继而看向元始道人,此时元始心情极差,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双眼一眯,猛然回首冷冷扫视一眼,与其目光对碰,一众生灵内心不由升起一股胆寒之意,不敢再看。 通天则更无所谓,他将青萍剑放于双腿之上,大手轻轻摩挲剑身,剑意澎湃。 伏羲蹲坐于女娲身侧,他猛然起身直面一众大能,仿佛只要有其生灵觊觎女娲座下蒲团,他就会和谁拼命一般,看的一众大能暗自摇头,谁也不愿做那第一个出头之人。 再看向末尾两座蒲团,镇元子旁若无人般与红云相对而坐,二人轻声言语交谈完全不在意众人的目光。 来来回回打量了数遍,众人只得无奈摇头叹息,能端坐于蒲团之上,有哪位是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三清乃出同源,女娲伏羲二人以兄妹相称,且同样乃出同源,有伏羲一旁为其护法,谁也不愿平白招惹,镇元子与红云乃至交好友,方才二人才联手将鲲鹏逼退,给予众人足够多的威慑,更何况这六人随便拎出一个,也是洪荒一等一的大能之辈。 第59章 偿还 一众大能最后方,身穿银袍金甲,头生双角的雷泽站立于紧靠紫霄宫大门处,他目光中满是钦佩之色,看向端坐于第五蒲团之上谈笑风生的道人身影,不免有些唏嘘感慨道: “上尊不愧为顶尖大能,雷鹫能够有幸跟随,乃万幸之事!” 数十万年前,他与镇元子于雷泽相遇,非其一合之敌,不曾想如今再次相见,早已物是人非,他虽跻身大罗之列,岂不知大罗亦分三六九等。 想到此,雷泽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他于雷泽之中诞生,乃洪荒如今一等一后天神灵,掌控世间最为霸道的雷法,但奈何普天之雷不能尽归于掌中,故而大道曲折,修为增长缓慢,不由得想起那日镇元子临走之时的言语。 “神有道,需历劫,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正当在雷泽神游物外之际,紫霄宫内里高台上,一白发白须身穿素白道袍的清瘦老者,身形蓦然出现于香案之后,他盘坐于蒲团之上,似乎一直便枯坐于此,悄无声息。 许久,这才有生灵抬头打量了一眼高台处,猛然惊呼道:“道祖!” 闻言大殿内嘈杂的气氛瞬间寂静无声。 “吾等拜见道祖!” 一时间无数大能纷纷作揖行礼,蒲团六人亦不例外。 红云有些惊疑不定的打量了一番镇元子的双腿,见后者笔直而立,哪有半点伤势未愈的模样。 “不必多礼,既都已到齐,那便……” “且慢!道祖且慢,吾等兄弟二人尚才赶至。” 紫霄宫门外,两道身穿金红相间道袍的身影气喘吁吁的赶来,接引一手扶在紫霄宫大门上,一手紧贴胸口,大口喘息,其身后身形浑圆的准提道人则更加不堪,他双手驻在膝盖处,弯腰大口猛吸,额头细密的汗水沿着脸庞滴落。 “苦也。” 准提叫苦不迭,歇息片刻二人联袂踏入殿中,左右扫视了一眼,目光最终落于位于鸿钧所在高台下的蒲团之上。 二人何其聪慧,一眼便发觉蒲团之玄机,料定此乃大机缘所在。 接引目光先是落于三清等人身上,在通天道人身上多停留片刻,旋即很快移开目光,继而看向居坐于第四蒲团之上的女娲,不料其身旁面容青年的道人蓦然回首,与其对视,望着那凶厉的眼神,接引双眼微微一眯,便不再去看。 最终,目光落在了镇元子与红云二人身上,见二人居于其上,接引无半点意外之色。 “迟也,机缘已失!” 接引暗叹一声,旋即脸色发苦,他与其身旁师弟准提对视一眼,皆微微摇头。 准提双眼一转,顿生一计,他圆润的脸庞之上两行清泪滑落,哭诉道: “大兄,可怜吾等西方贫瘠,灵脉尽毁,导致吾等兄弟二人修行缓慢,恰逢路途遥远,只是来晚了些许,便连个座位都无!吾等活着还有甚意思,不如撞死于石柱之上了却此生!” 说着便朝着一旁雕刻大日悬空的石柱低头撞去,见此镇元子内心不由得一紧,他猛然回头看向身后好友红云,发觉后者脸色平静,只是静静观赏着准提的自导自演,无半点起身之意,镇元子这才长舒口气。 “师弟,不可!” 见蒲团六人不为所动,接引这才急忙出手阻拦,他大手按在准提肩头,大喝阻止前者行为,而后猛然转身朝着居于末尾的红云一指,疾言厉色道: “尔等妄修大道,竟无半点怜悯之心,岂不知礼仪谦让四字否?” 见接引将众人目光转移至自己身上,红云不由心下一怒,他眯了眯眼,正欲开口怒骂,却被一道声音抢先阻拦,那声音道: “两位道友此言差矣,贫道道场同样位于西方贫瘠之地,如今却坐得蒲团,而尔等二人姗姗来迟,反怪吾等不知礼仪谦让,这是何道理?” 此言一出,一众大能纷纷将目光拉回至接引准提二人身上,其中不少大能之辈目光难免露出鄙夷之色,此二人太过不要脸皮。” 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接引脸色逐渐阴沉,身旁准提更是怒火中烧,他厉声道: “镇元子!尔休要言语,若非当日尔无故攻伐吾等灵山福地,大兄便不会被尔打断疗伤,非但如此,尔还与吾兄大打出手,这才导致其伤势加重,故而耽搁路程,贫道恨不得生啖尔肉!” 闻言,镇元子露出讥笑之色,他根本不屑解释,将双手缓缓拢在袖中,面带微笑道: “然后呢?道友是要给吾等讲故事否?岂不是浪费吾等光阴?浪费道祖光阴?” “尔……”准提语塞,一只大手轻轻拍打其肩头,接引道人踏前一步,他双手合十面色无喜无悲,轻声道:“道友好辩才,贫道不及也。” 言罢,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他双腿弯曲盘坐于地,缓缓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准提道人心湖内,一道声音炸响道:“师弟且助为兄一臂之力。” “不好!” 镇元子脸色陡然一变,他深知接引道人合道之古怪诡谲,将大手猛然搭在红云肩头,却发觉后世已经双眼紧闭,仿佛昏睡过去。 不待他有所动作,准提道人食指之上被道道乳白虚线缠绕,虚线的另一端正是系于红云食指之上,发觉镇元子难看的脸色,准提道人冷笑一声低喝道: “当日贫道受其一击,今日因果循环,还请道友起身!” 镇元子脸色一变,他脑后小天地蓦然浮现,一只大手搭在红云肩头,调动周身法力与其因果对碰,希望以此抵消。 正当二人角力之际,一道冷哼自大殿角落中传出,声音入耳,镇元子只觉得身陷深渊之中,有大鱼游曳,猛然一口将他吞入腹中,忽而凌驾九天之上,有大鹏振翅而飞,扶摇直上九万里之遥。 暗道一声“不好”,镇元子猛然双袖一抖,其脑后功德金轮迸射万丈金光,他脱下道袍,轻轻抛入半空,道袍迎风便涨顷刻间便遮天蔽日,将大鹏鸟收入其中。 待摆脱小天地,其身前一身穿金红相间的道人正端坐蒲团之上,二人相对而坐,接引缓缓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双手合十颔首道: “贫道接引,见过道友。” 第60章 册封 镇元子脸色难看,目光后移,方才接引道人盘坐之地,此时已经换作红云,他叹息一声,以心声传音道: “道友,还不速速醒来!” 只是声音中难免带着些许低沉,镇元子眯了眯眼,他目光看向角落,那里一袭黑袍笼罩周身的鲲鹏老祖此时正双手负后,眼神中带着戏谑的神色,他讥笑一声,旋即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镇元子满是怒火的双眸。 见此,镇元子不由的长叹一声呢喃道:“一报还一报,果然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只是贫道从未想过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嘶~” 红云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抚了抚额头,头疼欲裂,双目恍惚,待回过神来,他猛然起身,脸色大变,伸手急指接引道人,厉声道: “尔端是无耻,竟偷袭于吾,找死!” 见此,准提道人一步跨出,他疾言厉色呵斥道:“放肆,红云,尔莫非要在道祖身前动手不成?” 闻言,红云动作猛然一顿,他连忙转身朝着高台而坐的鸿钧道祖作揖行礼道: “吾并无此意,还请道祖海涵。” 鸿钧缓缓睁开双眼,他扫视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声音空洞道: “尔等本身即为先天生灵,根脚不俗,能达此地者,更是福源深厚,然,道有先后,尔等今后便按此座位排列,不可更改。” 一众先天神灵对视,皆齐齐作揖行礼道:“吾等谨遵道祖法旨。” “善。” 鸿钧微微颔首,他双手环扣抱于腿间,悠悠然道: “今日吾讲大罗及圆满之道,此次讲道三千载,能领悟几何,便看尔等缘法。” 见此,红云只能无奈叹息一声,他与镇元子对视一眼,皆流露出无奈之色,微微摇头,转身朝着石柱旁走去与身穿一袭猩红道袍的冥河道人并肩而坐,后者微微一笑,取出腰间悬挂酒壶,轻轻抛给红云,轻声道: “站与坐有何区别?何至于此?需知大道万条,莫向外求。” 红云接过酒壶,猛灌一口酒水,用袖袍将嘴角酒渍擦去,抬眼打量了一眼冥河道人,苦笑道: “道友倒是看的通透,贫道不及也。” 闻言,冥河脸庞不由露出一丝倨傲之色,他微微抬起下颌,捋了捋颌下短须,颇为得意。 诞生于天地间最为污秽的滔滔血海,依靠自身传承习得大术,又有三件极品灵宝伴生,他冥河自问乃洪荒顶尖,何须外求?能向谁求? 高台之上鸿钧道祖正欲开口传道,张了张嘴却止住话头,顿了顿,在众人不解的目光注视中,鸿钧开口说了句令众人不解的言语: “法不传六耳。” 言毕,香案之上三根香火蓦然自燃,云雾袅袅腾升。 伴随着晦涩难懂,言简意赅大道真言的字字吐露,鸿钧道祖口绽莲花,其周身诸天云庆,朵朵金莲自虚空悠悠浮现,迸射毫光十色。 大殿瞬间落针可闻,众人紧闭双眼,可道祖却只讲不传,其下众生听的如痴如醉,或抓耳挠腮,或喜形于色,或哭或笑,百态纷呈。 盘坐于蒲团之上,镇元子此时最为清晰的感受便是那晦涩难懂的真言,入得耳中便会烙于脑海,可反复揣摩,这一发现不禁让他大喜,如此功效即便悟性再差,日日揣度何愁大道不前? 悠悠万年,白云苍狗。 这日,香案三柱香火化作灰烬,飘散于高台之上,鸿钧道祖将最后一言吐出,继而止住话头,他缓缓睁眼,扫视了一眼下方人群,见其众生依旧沉浸于其中无法自拔,他并未打断,而是静静等待。 许久,众生陆续醒来,纷纷起身深深一揖朗声道:“怀感道祖传道之恩,吾等叩谢圣人慈悲。” 鸿钧道祖端坐蒲团之上,坦然受之,虚抬双手,示意众人起身,他捋了捋颌下长须,声音空灵: “三千年过,此次传道终止,万年后于紫霄宫中二次讲道。” 顿了顿,鸿钧抬眼扫视下方,看向角落两道身影,他徐徐开口道: “东王公,西王母,尔等二人且上前来。” 随着声音传出,人群中有两道身影徐徐起身,东王公身穿一件明黄道袍,其上绣有大日云纹,发丝用一根纯阳晶石制作而成的发簪竖起,他神情有些激动,毕竟是道祖亲自点名于他,莫非机缘将至? 另一名徐徐走出一女性生灵,她身姿婀娜,穿着一身碧绿道袍,点绣黄花,发丝用一根碧玉发簪束起,与东王公不同的是,她显的极为忐忑。 鸿钧打量了二人一眼,而后有声音传出。 “洪荒生有万族,却因果纠缠不清,故而自当分管。” “东王公,本为先天第一缕纯阳之气所化形,赐尔龙头拐杖,封尔为男仙之首,管理洪荒男仙。” “西王母,本为西华至妙金气所诞生,故而可为女仙之首,赐尔昆仑镜,管理洪荒女仙。” 闻言,东王公大喜过望,身形止不住微微发抖,他踏前一步颤声道:“多谢道祖,吾定当竭尽全力。” 反观西王母,神色依旧忐忑,此间大能芸芸何时能轮到她执掌天下女仙,即便执掌,也该当由端坐于蒲团之上的女娲道人才是,无奈道祖金口玉言,西王母不敢有半点异议,只得上前领命道: “西王母,谨遵道祖法旨。” 鸿钧微微颔首,他袖袍一挥,两道流光自袖中飞去,缓缓漂浮于二人身前。 东王公将龙头拐杖握在掌心,感受到其上浓郁的至刚至阳之力,令他不由得心神澎湃,紧接着便又恭恭敬敬朝着鸿钧一礼。 西王母则接过昆仑镜,托在掌心轻轻摩挲,内心忍不住叹息道:“当真不知是福是祸。” 鸿钧轻轻颔首,他身影化作荧光点点消散于此方天地,后有声音传出道: “此间事了,尔等且回,万年后紫霄宫门开。” 众人齐齐起身,作揖抱拳道:“吾等恭送道祖圣人。” 第61章 背影 随着鸿钧道祖的身形消散,昊天与瑶池各持一扇门,侍立左右,随着众人的鱼贯而出,二童将大门蓦然关闭,白玉广场内,镇元子红云二人并肩而走,前者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传出。 见此,红云反而经过冥河道人的开导显得颇为洒脱,他从袖中取出酒壶,浅尝一口笑呵呵道: “道友何须挂怀,左右不过一张蒲团罢了,贫道福源浅薄,无福消受,怨不得道友。” 闻言,镇元子只得摆了摆手,“眼下且先行返回万寿山,道祖二次讲道于万年后,吾等需将时日精打细算。” 正欲离去,却发觉红云站立原地许久未动,镇元子回头望去,二人四目相对,红云却微微摇头,他目光眺望极远处,语气中不免有些感慨道: “久居道友道场,令贫道深感温馨留恋,岂不知,贫道领悟逍遥之道,本应世间万般因果于吾而言近身不得半点,眼下却有动摇,故而道心有瑕,此番这才遭准提道人因果算计……” 顿了顿,红云将酒壶挂于腰间,他双手陇袖脸庞凝重道:“道友,贫道是时候返回火云洞了,万年后,吾等二人再于此地相见!” 镇元子闻言脸色一僵,旋即露出了然之色,怪不得此前准提道人竟能引动因果,原来是红云道心有瑕,故而才遭此算计,话以如此,镇元子也不好再过于挽留,事关大道根本,万不可大意,他伸手探入袖中,取出数壶仙酒,轻轻抛给红云,拱手道: “便当做送于道友饯别的礼物。” 红云接过酒壶,毫不客气的收入袖中,他拍了拍自己的袖袍,朗声大笑道:“即便道友不送,贫道也会开口索要。” 收起笑容,二人皆作揖抱拳道:“贫道告辞,道友再会。” 言罢,红云身形扭转化作大鱼,其鱼尾摇曳转瞬便化作虹光身形消失于天际,镇元子站立原地,看着后者消失的方向,他呢喃道: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告别,为得便是明日更好的相逢,道友,保重。” 话音落下,镇元子足下云彩腾升,脚尖一点,身形化作流光朝着西方直直而去。 镇元子凭借地书屏障轻松至极的穿过九层罡风,他身形如同利刃笔直穿透厚重的云层,直达九天之下的天幕极高处,不过却遇到了令其颇为意外的二人。 五色霞光迸射的彩云之上,东王公手持龙头拐杖,他身穿明黄道袍,点绣大日云纹,看向一旁同样驾云而走的西王母,脸庞露出不耐之色,他愤愤道: “道友这是何意?贫道好心邀请于尔,尔却出言不逊,反倒嘲讽贫道,莫非尔忘记道祖言语不成?” 西王母脚踏五色彩云,她身穿碧绿道袍,其上点绣黄花,面对东王公的言语,她秀丽的脸庞露出无奈之色,眼神颇为怜悯的回应道: “非是贫道出言不逊,虽说道祖金口玉言已开,然洪荒以力为尊,还请道友莫要自误,恕贫道不能答应道友联手一事,好自为之。” 言罢,不待东王公再言语半句,她脚尖一点,身形化作点点霞光,消散于此方天地,东王公抬了抬手,终是没能将其挽留,许久,这才冷哼一声猛然一挥袖袍,神色颇为愤怒道: “如此畏手畏脚,何堪大用?” 正欲驾云返回东海蓬莱仙岛,东王公猛然回首,抬头看向云头极高处,那里一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站立于云头,正紧盯着自己,不知为何,见此道人东王公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摩挲着龙头拐杖,心道: “此人不就是那端坐于第五蒲团之上的道人?其名镇元子,正好用其来试一试道祖赐予的拐杖,到底如何。” 想到此处,东王公一手高举龙头拐杖,他朗声道:“贫道东王公,乃道祖钦点男仙之首,道友,可否降下云头一叙?” 声音传出,久久寂静无声,见那道人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东王公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挥动龙头拐杖,猛然将脚下云彩击溃,身形拔地而起,就要飞往道人身旁,将其骂个狗血淋头,不料,那道人见此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色,而后驾云而走,朝着西方而去。 东王公愣愣看着后者背影,他瞳孔蓦然收缩,惊怒道:“是尔!那日闯入贫道道场之上的道人便是尔?是不也不是?还不速速给贫道止步!” 东王公大喝一声,他身形悬浮脚踏虚空,手中龙头拐杖龙首处,一道纯阳之气迸射,化作一道百里赤金流光,直直照射于镇元子欲要离去的数十丈外,赤金流光将极为厚重的云层撕开千余里。 镇元子驾驭云彩顿住身形,他缓缓转身,脸色平静的看着东王公,声音平淡道: “贫道与尔素未谋面,道友此番作为,却是何故?” “莫要狡辩,尔之背影即便化成灰,贫道也认得,紫霄宫中吾便觉眼熟,速速归还吾之至宝,否则今日便是尔身死道消之日!” 东王公钢牙紧咬,握着龙头拐杖的大手青筋暴起,他从喉咙中挤出一道声音,可见其愤怒程度。 镇元子眯了眯眼,不打算与其废话,宝物有缘者居之,翻手摄出地书,为自己施加一道屏障,而后驾云徐徐朝着西方而去。 “找死!” 东王公见镇元子竟不理会自己言语,反而欲要驾云离去,他大喝一声,将龙头拐杖收入袖中,翻手摄出一柄通体赤金色的长剑,长脸极为不凡,乃先天上品灵宝,名曰“纯阳。” 东王公手持纯阳剑,身形一步踏出,化作残影消失于原地,再出现时已经位于镇元子背后,他双眼一眯,手中纯阳剑剑身迅速被一层纯阳之气覆盖,一剑横扫于地书屏障之上。 “砰!” 一声巨响如同春雷乍响,四周方圆百万里虚空崩碎,道道裂缝中无数纯阳之气迸射。 东王公手中纯阳剑嗡嗡震颤,反观察地书屏障却纹丝不动,好似以卵击石。 “镇元子!!” 东王公怒吼一声,将四周满是裂缝的虚空彻底崩碎,化作虚空黑洞, 镇元子端坐于云头之上,周身被屏障包裹,他掏了掏耳朵,呲牙咧嘴道:“聒噪!” 言罢,猛然一抖袖袍,其右手袖袍蓦然变大,迎风便涨,蓦然间遮天蔽日如同黑夜,似要将天地包裹其中。 东王公身形蓦然被其收入袖中,而后抖手甩出千万里之遥。 第62章 打赌 东方,一处无名山谷内,草木旺盛,时而有灵兽腾跃于溪间,飞鸟振翅于天际,溪间一处乱石摊处,有一道人身形狼狈的躺在嶙峋的乱石中,不知过了多久,直至一声悲怆的猿猴啼鸣,道人这才悠悠转醒,他以手扶额,只觉得头疼欲裂。 许久,东王公这才缓过神来,他踉跄着起身,打量了一眼四周山谷,咬牙道:“镇元子,贫道与尔不死不休!” 然,令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初那个被其追杀,险些命丧浩瀚东海的道人,如今怎的如此强大,强大到自己不是其一合之敌。 便在此时,东王公心湖内响起一道飘渺的声音: “灵宝有缘者得之,然贫道并非强取豪夺之辈,吾与尔立下誓言,待三次讲道之后,贫道双手奉还于蓬莱,如何?” 闻言,东王公脸色时晴时阴,在考虑良久之后,他沉声颔首道:“好,姑且暂信尔一次。” “善。” 东王公收回心神,他负手而立目光眺望极远处的天际,微微眯眼,呢喃道: “本座乃道祖钦定男仙之首,只需略施手段,骤时便可号令洪荒诸仙,骤如若不归还吾之至宝,休怪贫道带领众仙攻伐其道场,即便你镇元子再过强大,可否支撑的住群仙攻伐?” 与此同时,西方,万寿山。 五庄观门外,笔直坚挺的青松树下,阳光穿透撒下斑驳的金辉,镇元子身形悄然浮现于古朴大门外,伸手轻轻推开院门,原本儿童经常嬉戏打闹的前庭,此时竟空无一人。 “明月童儿?” 轻声呼喊了两声,镇元子摇了摇头,神识外放,只是呼吸的功夫便寻得三人身形。 五庄观后院,需五人合抱的参天大树下,如同青玉的树叶随风摇摆,泛起碧绿神光,其上不多不少悬挂三十颗果子,果子形似三朝未满的婴儿,表皮呈黄褐色。 人参果树下,孔宣笔直而立,他运转法力手中团簇五色神光,猛然踏前一步朝着虚空推出,霎时间五色神光迸射,霞光万道。 清风站在其身旁,眼中流露出崇拜之色,他兴奋的以拳击掌,蹦跳道: “没错没错,就是这招,大师兄,能不能教教我?” 闻言,孔宣微微摇头,他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不能,此乃吾之本命神通,非是道术术法,传不得,尔也学不会。” 清风有些失望的耷拉着脑袋,他挠了挠头露出伤感之色,苦艾艾道: “我说过的,在老爷回道观前,一定会晋升玄仙境,眼下却是再无希望了……” 说着他抬眼扫视了一眼蹲坐在水池边,正双手托腮和池中鱼儿聊天的明月,摇了摇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道: “没心没肺真好。” 明月蹲坐于池水旁,他看向池水中游曳的鱼儿,不免想起失足落于悬崖之下的金丝,他缓缓起身,沿着不宽但还算笔直的山间小路,朝着万寿山山顶走去。 红云老爷说过,忧愁时不妨去山顶看看日月,小小的忧愁便会瞬间消散,自此以后,明月只要想起那些令他难过的回忆,便会独自一人坐在山顶石崖之上,看着灿灿日月。 万寿山山巅,其日月交替围绕着山顶旋转,俨然自成一片小天地,山巅石崖之上,明月童儿双手托腮目光怔怔的看向头顶姣姣月色,月影中,依稀可见阴影斑驳,与天上月同出一辙。 “在想什么?” 一道温醇的嗓音响起,将明月从回忆中拉回,他猛然抬起小脸,愣愣的看向眼前身影,“老……老爷?” 镇元子蹲下身,笑着抚摸了下童儿的脑袋,他轻笑道:“怎么?当初老爷离家数十万载都不曾这般,如今只是离开了三千载光阴便与老爷生分了?” 明月童儿猛然起身,他伸手紧紧拽着镇元子袖袍下摆,小脸儿上洋溢出笑容道: “我与清风打赌,这次老爷回来不用万载,现在老爷三千载便归来,是我赢了!” “就因为这个?” 镇元子朗声一笑,抚摸脑袋的手作势欲敲打,明月童儿双手捂住脑袋,惨兮兮的告状道:“清风每次打赌输了之后,便会与我耍赖。” 镇元子牵起明月童儿的小手大笑道:“那便随老爷回山,将其赢下的赌注拿回,可好?” “嗯!这次有老爷带着,料定他不敢耍赖!” 恰逢此时,日月交替,大日初升,一抹金色朝阳迸射于天际,金色光辉映照于一大一小两道身形之上,将其身影拉伸至山间小路。 “朝阳羽翙翙,春梧绿蕤蕤。” 五庄观后院,人参果树下,四人一鸟盘坐于树下,镇元子先是打量了一眼孔宣,只三千载未见,其气机愈发浑厚,修为更是即将步入金仙,见此镇元子不免满意颔首,他捋了捋颌下长须道: “不错,看来为师不在道观这段时日,你并未松懈,只是切不可急躁,修行先修心,道心坚固方是根本。” 孔宣正襟危坐,将双手搭在膝盖上,腰杆挺的笔直,面对镇元子的教诲牢牢记在心中,轻轻颔首道: “弟子定当谨记,万不敢令师尊失望。” “无需如此,且记便是。” 顿了顿,镇元子看向自己这个首徒,自拜入其门下,尚未送出半件灵宝傍身,想到即便是清风明月尚有两颗下品灵宝,镇元子便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自己这个当师尊的未免太过不称职。 只是眼下却无灵宝可以送出,地书乃其伴生灵宝,十二品净世白莲乃日后立教根本所在,鸿蒙量天尺又是眼下唯一的攻伐至宝,镇元子颇有些无奈,只得道: “待尔跨入金仙境,为师便送你两件灵宝旁身,身为贫道弟子,岂能无灵宝旁身?” 然孔宣好似对灵宝之属并无太大兴趣,他身怀五色神光,世间万物号无物不刷,不在意其灵宝之属,也属于情理之中,故而闻言只是轻轻颔首,但脸上依旧露出笑容,作揖道: “谢过师尊。” 第63章 知岁 镇元子轻轻颔首,目光落在雷鹫身上,这个雷泽化生而出的生灵,蓝色羽翼舒展雷电缠绕其上,此时正四爪弯曲在地,静静聆听自家老爷的言语。 镇元子轻轻颔首,捋了捋长须追忆道:“当日于雷池贫道便答应雷泽,不出百年尔便可化形为先天道体,如今却是失言了,只是尚未晚矣。” “着。” 镇元子猛然探出大手,他双指并拢一指点在雷鹫眉心处,轻喝道: “若无它日雷泽险,怎可守得今日天门开,且去。” “啾!” 雷鹫长啸一声,眉心处金光迸射,五庄观上空,原本日月盘旋的山巅,浓重的乌云如撒墨般荡漾开来,却无半点雷鸣异象。 雷鹫振翅而起,浮云而上,其背脊之上盘坐一五彩霞衣的孩童。 庭院内,明月童儿伸出小手扯了扯自家老爷的衣袍下摆,面露道袍之色,他颤声道: “老爷……大师兄和大鸟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闻言,镇元子轻声一笑,他摘下一颗人参果小口咀嚼道:“怎么?就这般不信任自家大师兄?” 说着他伸出手,摸了摸童儿的脑袋,抬头望向天际呢喃道:“且宽心,小小天火之灾罢了。” 当一束漫天霞光迸射而出,周天云雾尽褪,霎时间云开月明,清气满乾坤,两道身形从云头极高处极速下坠,靠近地面时忽而如同落叶飘荡,脚尖轻盈的缓缓落地。 一蓝发蓝瞳,身穿一件湛蓝道袍,其上点绣神火,发丝用一根云簪束起,面容极为俊朗的少年站立于孔宣身旁,雷鹫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最终“噗通”一声跪拜在地,颤声道: “雷鹫,谢老爷恩赐。” 镇元子抚须而笑,他轻轻颔首,上下打量了一眼雷鹫,轻笑道: “且起身,本座道场无这些繁缛礼节,今后只需作揖即可。” 顿了顿,袖袍下的双手连连掐算了,他微微皱眉,摇头道:“尔等且去,贫道需立刻闭关,时日无多。” 闻言,孔宣几人当即作揖告退,镇元子轻轻点头,身形消散于此地,观道殿大门内,随着香案三足金鼎内三根心香徐徐自燃,大门应声而闭,镇元子盘膝于蒲团之上,神识中悄然浮现鸿钧道祖当日讲道真言,而后缓缓闭上双眼。 流云随风去,岁月不知年。 “万年已过,紫霄宫门开。” 伴随着一道希音响起,仿佛炸响于耳旁,回荡在心湖。 观道殿木门被推开,镇元子踱步从内而出,他抬头仰望了一天许久未见的日月,沉静的脸庞上蓦然浮出一丝笑意,他嘴唇轻启,呼唤道: “明月童儿,取些仙酿来,怕有酒鬼早就饥渴难耐喽。” “是,老爷。” 明月童儿闻言,捂嘴偷笑,他自然知晓老爷口中的“酒鬼”是谁,除了那位红云老爷,还能有谁?整个五庄观谁人不知用人参果酿造而出的仙家酒酿,乃红云心头好。 哼哧哼哧的抱出十余壶酒水,皆被镇元子收入袖中,他上前摸了摸童儿的脑袋,半蹲在其身旁道: “老爷要去一趟天外天,三千年后便可返回,待老爷走后,莫要忘记告知其余人。” 闻言,明月童儿重重点头,看着乖巧的自家童儿,镇元子难免心头一热,来此万万载,最让其牵挂的,始终是这草长莺飞的寿山,居顶观云的庄观,和经久不散的人烟。 下一刻,镇元子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道观,已经远在千万里之遥远,他猛然高举手臂,其周身寸丈之地,足下土石凝聚,拔地而起,直达天幕极高处。 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脚尖一点其足下土石,一尊巍峨法相蓦然浮现,法相头戴鎏金道冠,身着一袭深黄道袍,其上点绣金纹,法相一步跨出,直越九天之极。 紫霄宫外,白玉广场之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数位生灵,当镇元子身形现身于此时,一众生灵目光纷纷被吸引,只是打量片刻旋即便移开。 镇元子将双手陇在袖中,眯眼打量了几人一眼,轻笑道:“皆是鼎鼎大名之辈啊,奇也怪哉,怎地不见吾之老友……” 他取出一壶酒,轻轻小啜了一口,这时身旁不远处,一红衣背剑的老者,寻着酒香而来,冥河缓缓踱步,踌躇许久这才拱了拱手,轻声道: “贫道冥河,见过道友。” 听闻身后声音响起,镇元子微微一笑,他徐徐转身抱拳回礼道:“原来是冥河道友,不知所来何事?” 闻言,冥河不由得露出尴尬之色,他干笑一声,喃言道: “不瞒道友,自那日尝过道友酒味,贫道寻遍洪荒,再无它物足可媲美,不知道友可否告知如何酿造……” 见镇元子眼神玩味,冥河心下一紧,他连忙出声道:“并非白白索要,定有厚礼相赠” 闻言,镇元子摆了摆手,他笑道:“当日紫霄宫中,贫道还要多谢道友出手相助,不过区区酿造之法,何须厚礼之说,道友且听贫道一一道来。” “只需以人参果为根本,加之三昧真火炼制蒸馏七七四十九……” 冥河闻言捋了捋颌下短须,他微微一笑,倾耳聆听,只是刚听闻首句便摇头苦笑,连连摆手道: “道友莫要再言,只单凭人参果一物,贫道便绝无半点酿造而出的可能。” 镇元子朗声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壶仙酒轻轻抛给后者,笑道:“这有何难?道友日后若是想喝,只管来西方万寿山寻贫道便是。” 冥河稳稳接住酒壶,迫不及待的拔来酒塞,猛灌一大口酒水,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许久,这才用袖袍擦拭了一下嘴角酒滋,目光灼灼的看向镇元子询问道: “此酒可有名否?” 镇元子一愣,看向手中酒壶,他沉吟半响,抬头望向无尽虚空,喃喃道: “便叫做“知岁”。 “知岁……何解?” 冥河反复咀嚼了许久,依旧不知其中深意,他疑惑看向镇元子,等待后者的回答。 镇元子晃了晃手中酒壶,他蓦然大笑道:“喝上一口,便能活四万七千岁,道友了然否?” 闻言,冥河呆愣原地,久久无语。 第64章 太乙 “离的极远,贫道便闻到酒水的香味,不知两位道友因何事而大笑乎?” 这时,一道声音自二人身后传出,一袭灰袍的红云道人身形蓦然浮现,与二人并肩而立,他双手陇袖面带笑容。 镇元子打量着多年未见的老友,只见其周身气机浓郁浑圆如一,便知其道心已圆满,瑕瑜已去。 轻轻抛出一壶知岁,镇元子抱了抱拳贺喜道:“恭贺道友大道可期,步步直上。” 红云斜瞥了后者一眼,伸手接过酒壶猛然灌入口中,他嗤笑道:“比起大道,这口酒水却是贫道眼下最为急切的需要。” “道友好生洒脱的心性,正合贫道胃口。” 冥河老祖闻言以拳击掌,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曾在紫霄宫中依靠自己言语安慰的道人,只是万年未见,竟变得如此洒脱,当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乎? 红云淡然一笑,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稚童声音打断: “紫霄宫门开,老爷有请诸位,切记,勿要喧哗。” 言罢,昊天昂起头颅,转身离去。 “呔,不过是道祖座下一小童尔,竟如此不将吾等放在眼中,若非此地是道祖道场,吾必将其打杀之!” 祝融愤愤不平的言语传入众人耳中,竟有不在少数的生灵纷纷深以为然,他使劲瞪了一眼小童背影,鼻间两团炽热火浪喷吐,可见其多么看不惯昊天的趾高气昂。 帝江三眼一眯,嘶哑着声音低声呵斥道:“五弟,休要胡言。” “吾只是说说而已,大兄何必如此,真不知小妹是如何想的,这讲道有何可听,吾等又不修元神……” 说着祝融将目光看向后土身旁的烛九阴身上,自那日鹰嘴峰一战后,这个十弟便开始沉默替寡言,再没听过其半句言语,只是当后土妹子提出想要再次前往紫霄宫听道时,其余巫祖皆齐齐摇头,表示那就是煎熬,便只有许久未曾言语的烛九阴,为其言语,故而才有十二巫祖再次降临紫霄宫。 跨入紫霄宫中,六座蒲团之上已经端坐五人,镇元子一步跨出,身形出现于第五蒲团之上。 他抬眼打量了一眼紫霄宫中的众生,竟惊奇的发现此次所到人数,比之第一次讲道,已少去了小半,漠漠洪荒,何其残忍,强则强,弱则亡。 “吾等拜见道祖圣人。” 白发白须,身穿素白道袍的老者微微颔首,他压了压手,示意众人落座。 “这第二次讲道,便讲那准圣之道,大罗之上,非同一般,自天地开辟以来,然并无准圣一境,乃贫道演化推算造化玉碟而来。” “此法名曰“三尸”,三尸者,乃善,恶,自我也,言不多叙,尔等细听。” 伴随着鸿钧字字真言吐露,其身后诸天云庆蓦然浮现,朵朵金莲自虚空绽放,有那梵音回荡,道法横生,妙不可言。 白云苍狗,转眼三千年已过,待鸿钧将最后一字真言吐出,大殿内,无数生灵依旧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端坐于蒲团首位的老子蓦然睁开双眼,只见其顶上三花,皆结出三颗果实,果实呈紫金色,其上一道浅浅的白色暗纹围绕其周身。 “善尸,斩!” 伴随着一声大喝传出,其顶上三花居右一颗果实蓦然被一斩为二,其内迸射万道紫金之光,耀眼至极。 旋即光芒收缩,一道人影徐徐从中踱步而出,那人身穿明黄道袍,其后背点绣紫金八卦,手持一把拂尘搭在手腕处,那道人一挥拂尘,打了个稽首道: “贫道李冉,道号太上,见过诸位道友。” 众人内心大骇不已,老子不愧为三清之首,不论其跟脚福源皆是如今洪荒执牛耳者,如今更是在道祖身前斩去一尸,可见其悟性之高,底蕴之深厚。 即便是镇元子,也不由得内心振动不已,不愧为洪荒鸿钧道祖以外的当世最强者,看似事事不争的老子,却步步就领先,稳坐钓鱼台。 “既大兄领先于众生,吾等同为三清,吾岂能拖累于后?” 元始道人端坐于第二蒲团之上,他周身气机凝聚,顶上三花蓦然浮现,同样结出三颗果实,只是不同于老子,其果实色泽浑然如玉,其上一道淡青纹路围绕周身。 “善尸,斩!” 如出一辙,元始同样先行斩出居右善尸,待光华散去,一身穿朝服,头戴冕旒,其上点绣祥云,腰间束有一根白色玉石镶嵌的腰带,紫金相叡,头上环有九色神光,那道人手持杨柳洒琼浆,悬浮于掌心,他呵呵一笑,踏前一步作揖行礼道: “贫道太乙,见过诸位道友。” 接二连三的斩尸,已经震惊的众人麻木,不曾想三清一日成二尊准圣,那日后谁人胆敢招惹昆仑山?三清无忌于洪荒,想到此,一众大能目光中不免带上些许警惕之色,纷纷将目光聚集于三清最后一人的通天道人身上。 等了许久不曾见通天道人有所动作,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高台之上,鸿钧看着老子元始二人,淡漠的眼神中露出丝丝满意之色,旋即恢复如常,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后有声音传出道: “此次讲道结束,万年后紫霄宫门开,吾将第三次将道,尔等且回。” 闻言,众人纷纷起身,作揖抱拳道: “吾等恭送道祖圣人。” 待礼毕后,众人纷纷退出紫霄宫,只有镇元子看着那名为“太乙”的元始所斩善尸。 他摩挲着下巴,看着那道人的身形,呢喃道:“绝无可能是贫道所知晓的太乙真人,名讳太乙,洪荒中可有此人?” 沉思许久,脑中忽而灵光迸射,他低语道:“那便只有前世书中所述东极青华大帝了。” 东极青华大帝,又称太乙救苦天尊,寻声救苦天尊,青玄九阳上帝,居青华长乐界,妙严宫,这位大尊神在后世可谓鼎鼎大名,在道教有些极高的地位,却不曾想乃元始善尸,那便合乎情理了。 第65章 出世 “二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斩出善尸,恐早已想好了用何种灵宝寄托。” 据道祖传道所述,斩出一尸并非难事,只需任意先天灵宝即可让其善尸寄托于此成为根本,然,若想斩出另外两尸是极为不易的,需三种相辅相成,或相生相克,或出处同源的三个灵宝方可,故而镇元子有些迟疑。 他如今手中灵宝不过堪堪三件,除鸿蒙量天尺之外,另外两件皆可作为寄托所在,然功德金莲乃西方立教根本,业火红莲乃冥河道人所有,灭世黑莲不知所踪,二十四品造化青莲已然崩盘化作三清证道大宝。 想到此镇元子不由得叹息一声,看向袖中地书,人书与天书尚未现世,且因果牵扯之大,可谓几乎贯穿两个量劫之深远。 “罢罢罢,既然犹豫不定,不如且等等。” 离开紫霄宫,镇元子与红云向着冥河道人作揖回礼,三人分道扬镳,站在白玉栏杆外,红云抚须看向冥河离去的那一抹猩红流光,呵呵笑道: “这冥河道友也是极有趣的,道友以为然?”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笑,他摩挲着下巴悠悠然道:“非是贫道背后诋毁冥河道友,需知人知面难知其心,冥河道友的脾性绝非表面这般温谦。” 诞生幽冥血海,创阿修罗教,曾曰:“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的冥河老祖,能是个温其如玉的祥和道人?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然有一言镇元子非常喜欢,“纵使世人皆言其歹,只要对你好,于你而言,那便是好人,至少,眼下如此。” 顿了顿,镇元子转头看向一旁的红云,他轻笑道:“道友是返回火云洞,还是前往贫道万寿山把酒言欢?” “这……” 红云踌躇片刻,终是抵挡不了美酒的诱惑,他捋了捋颌下长须,洒脱一笑道: “道友莫要试探贫道道心,普天之下只要贫道想去,何处去不得?若是因留念万寿山便从此不再踏足,所谓逍遥,何其可笑?想去便去,若留便留,此为逍遥。” “道友以为然否?” 闻言,镇元子朗声大笑,他猛然拍了拍老友肩头道: “正解,此为逍遥,羡煞旁人,贫道不如也。” 两人对视一眼皆朗声大笑,红云脚尖一点身形漂浮于半空他开口道: “既如此,道友莫要再迟疑,速去,许久未见明月童儿,贫道甚是想念。” 言罢便欲要神游而去,镇元子则双手陇袖,大风吹的其衣袍翻飞,他脸庞带着笑容。在前者不解的目光中,压了压手道:“且等等。” “等什……” 红云刚吐出两字,只见位于中央大地处,一道光华于不周山巅冲天而起,直直照射去漫天星空,将天地映照的赤青一片,如同碧洗。 镇元子脚尖一点,足下一朵云彩悠悠升起,将他托浮于半空,他转头看向身侧的老友,催促道: “道友莫要发愣,吾等机缘已至,速去!” 言罢身形化作流光,撕破九天罡风直直朝着中央大地飞驰而去。 红云愣了半响,待回过神来,身旁已无半点老友身形,他目光眺望极远处,感叹道:“道友,真乃高深莫测,万幸万幸。” 言毕,红云身形扭转,一条大鱼蓦然浮现,其鱼尾游曳身形消失于此方天地。 不周山巅,镇元子身形悄然浮现于此地,他有些惊奇道:“竟是贫道拔得头筹,最先一个到场,此天意也,此宝与吾有缘!” 突然,镇元子将目光转向一侧,那里一道阵纹闪烁,待光华敛去,一男一女缓缓从中走出,男子面容颇为俊朗,头间发丝散落于脑后,身穿一件淡紫道袍,其上点绣黑纹,环抱一把通体赤红的琴。 身旁女子站立于他身侧,镇元子抬头望去,伏羲挪了挪身子为其遮挡住视线,见此镇元子干笑一声,摸了摸鼻子,打了个稽首道: “贫道镇元子见过两位道友。” 女娲站在伏羲身侧,她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后者衣袍,示意大兄不必如此,同样打了个稽首回礼道: “贫道女娲,见过镇元子道友,这位是家兄伏羲。” 女娲再次扯了扯自家大兄衣袖,示意其莫要失了礼数,无奈,伏羲只得打了个稽首回礼道: “贫道伏羲,方才多有冒犯,还请道友见谅。” 镇元子抚了抚须,他摆了摆手笑道:“道友护妹心切,实乃正常,不必如此。” 这点镇元子几乎可以断定,伏羲并非作伪,即便面对代表圣人之位的蒲团,伏羲想都没想便护住女娲端坐,可见其兄妹感情何等深厚,此事即便于后世亦人人皆知。 三人交谈间,山巅虚空陡然一阵震颤,十二尊宛如般的身影从黑洞中踏出,以帝江为首的十二巫祖栖居于不周山附近,发生了这等惊天动响,十二巫祖岂能不知。 帝江三瞳扫视了一眼镇元子,女娲伏羲三人一眼,旋即便撇开目光,看向不周山巅中央处那座赤青大阵,内里隐约可见藤蔓延伸,其上挂有七个如同宝石般荧光闪烁的葫芦。 葫芦分别呈不同色彩,或赤红,或紫金,或明黄等等皆不相同。 伏羲看着十二巫祖,他眯了眯眼,不由得紧了紧怀中古琴,眼下葫芦只有七颗,原本三人瓜分绰绰有余,眼下蓦然出现十二人,这该如何是好? 想到此,他不由将目光落在身旁镇元子身上,见后者脸色淡然,丝毫未有紧张之色,反而颇为轻松,见此,伏羲不由得松开已经拂上古琴的大手,将目光重新看向十二巫祖。 帝江三眼打量了葫芦片刻,他嘶哑道:“不过是些许外物而已,甚是无趣。” 对此言语,其余巫祖皆纷纷表示认同,巫祖崇尚肉身,效仿神父盘古,走的乃以力证道的大道,区区外物自然不被其放在眼中。 言罢,帝江猛然六足踏地,十二巫祖身后巨大的黑洞蓦然浮现,齐齐后退一步,身形隐入其中,迅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第66章 葫芦 伏羲眯了眯眼,看向一旁从始至终皆面无表情的镇元子,内心揣度道:“此人心机深沉的可怕,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可深交。” 只是匆匆一眼,镇元子便在伏羲内心打上了“不可深交,深不可测”的标签,若是镇元子知晓恐怕唯有苦笑而已。 三人皆无言之际,一道身形划破天幕而至,红云扭转身形变作先天道体,他扫视了一眼伏羲女娲二人之后,便径直朝着镇元子走去,方站定身形,不周山另一端,老子元始二人身形蓦然浮现,身材高大的老子以扁担驻地,看向阵中的葫芦,他呵呵一笑道: “甚幸,并未来晚。” 元始抚了抚须,目光似不经意间扫过镇元子等人一眼,便不再去看,自顾自的开始盘膝打坐,不待多时,不周山巅已经齐聚十数道身影,准提接引亦在其中。 他二人本已返回西方灵山福地,尚未落座便感受到中央大地这股浓郁强盛的冲天气机,于是二人便不假思索起身赶来,只见其气冲斗牛,神光万丈便知晓此间大机缘,绝不可错过。 几股势力暗中打量着其余几人,皆小声攀谈,见此已踏入准圣境界的老子,猛然顿了顿手中扁担,他缓缓起身笑呵呵道: “诸位道友有礼,如今异宝出世乃莫大机缘,然眼下诸位也瞧见了,其藤上葫芦只有七颗,吾等却有十数人,吾等如何分配?” “这……” 一时间众多大能相互对视一眼,皆无法给予一个令众人满意的方案,便在此时,准提道人跨出一步,他指了指自身与接引大兄道: “吾等兄弟二人便只需要一颗,其余尔等自行分配即可。” “哼,尔等二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作为最后一个到场的,有何资格瓜分灵宝?以吾之见,不如便按照先来后到如何?” 伏羲定了定神,他一脸不屑的看向西方二人,毕竟此二人的不要脸皮,早在紫霄宫中便已人尽皆知,随后又提出一个方法道。 “不可,灵宝有缘者得之,何来先来后到一说?此物与吾西方有缘!” 准提脸色一变,大声喝止伏羲言论,毕竟他们兄弟二人距离最远,岂不是白跑一趟? 闻言,一旁双手环抱有胸前,身穿一袭黑金道袍的太一斜瞥了一眼西方二人,旋即附和道:“伏羲道友所言极是,尔等二人有何资格瓜分灵宝,还不速速离去?” “尔……” 准提脸色涨红,他伸手指了指东皇太一,翻手摄出七宝妙树握在掌心,手背青筋暴起。 “尔待如何?莫非想于贫道捉对厮杀一番不成?”,太一嗤笑一声,招手摄出一柄玄黄小钟,悬浮于掌心。 见此,不止准提接引二人,即便身为三清之首的老子都不禁微微眯眼,紧紧盯着太一手中团簇的至宝。 “混沌钟……” “二弟,休要胡闹,速速收起至宝。” 见此,帝俊脸色一变,他出声呵斥太一将混沌钟收其,随后面带笑容的踏前一步,目光看向三清为首的老子道: “吾等十数人现身于此,岂可凭一人言语而独断乎?依贫道所见,不如诸位道友皆出言附议伏羲道友言语,该当如何取决于众人,诸位以为然否?” “善。” 众人闻言皆齐齐言善,倘若一人反对或可招人记恨,然一众人皆否,此二人必将灰溜溜离去。 老子轻轻颔首,他摩挲着扁担轻声道:“贫道以为伏羲道友所言极是,道有先后,机缘,亦是如此。” 元始缓缓睁开双眼,只是轻轻扫视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西方二人,旋即又合上眼皮,他缓缓道:“极是。” 既有了二人出言在先,其余众人纷纷紧随其后,镇元子亦在其中,何乐而不为呢? “尔……尔等简直欺人太甚!” 准提道人瞬间暴跳如雷,他颤抖的指着众人,微微泛红的瞳紧紧盯着众人,似要将其模样记下,见此,接引道人缓缓上前,他拍了拍自家师弟的肩头,轻声道:“不可鲁莽。” 随后缓缓踱步而出,双手合十道:“既然如此,吾等二人便告辞离去,拜别诸位道友。” 看着二人驾云离去的背影,镇元子不由得眯了眯眼,内心叹息不已道: “接引此人端是可怕,身具大气运,大毅力,且善于隐忍,伺时而动,难怪日后诸多大能皆在其手上吃过大苦头,也是洪荒为数不多能于老子掰手腕的顶级大能。” 待二人走后,场中依旧留有九人,分别为三清,镇元子红云二人,伏羲女娲二人,太一帝俊二人,仍不够分配。 “依照规矩先来后到,吾便自愿退出,只需将其中一颗给予吾之大兄即可。” 太一后退一步,示意自己出列,不争夺其上灵宝。 余下八人互看一眼,皆无人自愿退出,镇元子捋了捋颌下长须,也不急切,他双手陇袖盘坐于云彩之上微笑看着众人。 此时红云心跳恍如擂鼓,砰砰作响,他以心湖传音镇元子道: “道友,此中灵宝即将出世,冥冥指引,贫道与其中一颗有着莫大因果,还望道友出手助吾!” 红云语气显得十分激动,自诞生以来,游遍洪荒至今尚未寻到一件趁手且契合大道的灵宝,如今便在眼前,如何能够不令其颤抖。 镇元子微微一笑,同样以心声传音道:“道友不必如此,有贫道在此,尔必得其灵宝。” 见其余五人如同老道入定不动如山,伏羲只得叹息一声缓缓后退一步,他与小妹皆不善斗法厮杀,倘若当真所以术法较高低,何必自愿退出,保留颜面,且灵宝必有小妹一颗。 众人见伏羲主动退后,不由脸庞皆露出笑容,只是下一刻众人脸庞笑容尽褪,一道猩红流光划破天际,直奔不周山山巅而来。 待身形站定,一身穿猩红道袍,背有两副剑鞘的清瘦老者缓缓踱步上前,老者刚一现身,其四周血煞之气便直冲云霄天际,不禁让众人皱了皱眉,冥河见此只是呵呵一笑,打了个稽首道: “贫道冥河,见过诸位道友。” 第67章 雷劫 不待众人回礼,冥河道人便呵呵一笑径直朝着镇元子红云二人走去,他笑道: “方既分开便再次相遇,当真缘法奇妙也。” 镇元子稽首回礼,他似笑非笑道:“莫不是因其大宝现世?道友此番却是来晚一步。” 冥河扫视了场中众人一眼,叹息一声徒呼奈何道:“看来此间大宝与贫道无缘,罢罢罢,还请道友借酒一壶,以此消解此间忧愁。” “想要讨壶酒水便讨,何须这般拙劣的借口。” 红云笑言一句,从袖中取出一壶知岁,抛给后者,这一幕看的场中众人惊奇不定,这冥河道人诞生幽冥血海,行事向来孤僻,方一现世便打杀两名同等境界的大能者,一时间可谓名声大噪,不曾想与镇元子红云二人还是旧相识。 不待众人凝目细看,天幕极高处,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鹏撕破天幕极高处厚重的云层,直直朝着下方振翅而来,大鹏鸟那如铜铃般金色眼瞳,锐利的扫视了一眼下方山巅处的十道人影,待看清其中两人时,他脸色猛然一变,双翅猛然拍打,一个折转便又化作虹光消失于天幕尽头。 “此二人当真乃老祖命中克星,老祖虽不惧任意一人,奈何屡次出现皆如影随形,当真可恶!” 鲲鹏暗骂一句,随即身形化作流光朝着北冥而去。 冥河拔开酒塞猛然灌了一大口酒水,他抬头瞥了一眼鲲鹏离去的方向,擦了擦酒滋道: “如此可见当日紫霄宫中出手,此道人对道友二人颇为惧怕啊,竟愿舍弃灵宝机缘不要,也不敢降下云头。” 镇元子盘坐于云彩之上,闻言头也不抬的回应道: “说起那日,却是贫道二人结怨在前,然一报还一报,此间因果已然了却,无需如此的。” “道理便是如此,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红云点了点头,极为附和自家老友的言语,早知如此白白便宜了西方接引,反倒不如将其蒲团让于鲲鹏,只是其中滋味不便与外人道也,然机缘一事便在于一个“争”字,谈不上后悔二字,只是结果不尽人意罢了。 不待三人再欲畅谈,天幕极高处,霎时间如同墨染般漆黑一片,九色雷电骤然迸射于云雾中,其浓郁的天地威压令无数生灵骤然变色,可见一斑。 老子微微弯曲的脊梁悄悄挺直,他抬头紧盯着天际雷劫呢喃道:“九九雷劫?阵中之物于天道难容,故而降下此雷劫欲将其彻底湮灭于世间。” 当一抹湛蓝如同大龙出海一般粗壮的雷霆笔直而下时,老子脸色蓦然一变,他大喝道: “不好!此雷劫足有八十一道,眼下第一道便如同大罗境全力一击,元始通天,吾等速速联手布下阵法!” 闻言,元始通天二人不敢耽搁,三人呈掎角之势围绕阵法盘膝而坐,通天道人大手猛然拍击地面,一道赤青古老的符文骤然腾升,元始道人脸色凝重,他环抱三宝玉如意,伸出修长的双指朝着虚空轻点,一道莹白古老符文蓦然腾升,见此,老子不再迟疑,猛然一挥袖袍,天地玄黄玲珑塔悠悠悬浮于头顶,迸射三道玄黄之光照射于三人皮肉,如穿戴金甲,他单脚猛然踏地,一道赤红古老符文徐徐浮现。 “三才,阵起!” 通天道人大喝一声,自周身蓦然亮起两道颜色各异的神光,将元始老子二人牵扯于中,霎时间一座巍峨大阵蓦然浮现将守护藤蔓的先天阵法彻底笼罩于内。 轻松抵御住第一道雷劫,老子长舒一口气,他扫视了一眼场中众人,声音平静道: “诸位道友还在等什么?莫非是想坐享其成乎?” 闻言,东皇太一掌心玄黄小钟悠然浮现悬浮于掌心,轻轻抛出小钟迎风便涨,蓦然间大如须弥,将三才阵笼罩在内,旋即太一看向众人他大笑道: “那便由贫道打头阵,尔等只管应对最后几道即可。” 言罢,太一身形蓦然拔地而起,直入混沌钟中,一尊巍峨法相腾升,其黑发狂舞于脑后,身穿一件明黄皇袍,其上绣有金乌生有三足,口含大日,他抬头看向漫天雷云,肆意大笑道: “吾乃东皇太一,小小雷劫还不速速降下,也让本皇知晓天威浩荡乎?” 话音落下,天地忽而天闪雷鸣,仿佛被激怒一般,其如墨般漆黑的云层内,隐约可见有那金甲神人擂鼓显化,又有那金刚力士驱鞭引雷,共鸣不断。 这一幕看的众人纷纷咬牙切齿,暗骂这太一愚蠢至极,竟敢挑衅天威,此番作为与挑衅天道何异?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只抗下区区四十道雷劫,太一法相便蓦然消散于天地间,他收回混沌钟于识海,身形有些狼狈的撤出三才阵内,无它,非是混沌钟抵抗不了,奈何太一法力穷尽,已无力支撑。 见众人将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太一脸色有些涨红,他支吾半晌下一刻恼羞成怒道: “尔等看吾作甚,尔行尔上啊!” “够了,太一速速退下!” 帝俊脸色有些尴尬,他佯装呵斥将太一轰至一旁,双手负后看向天幕雷劫他沉声道: “此雷劫不凡,由此可见内里藤蔓已超过极品灵宝之列,很有可能已达至宝,故而天道不容,眼下非是埋怨之际,诸位吾等需速速联手,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无奈对视一眼,皆明白其中道理,眼下只能如此,齐齐言“善”。 红云用肘轻轻捅了捅身侧的老友,他轻声道:“此雷劫端是恐怖,即便先天之物问世于中,断然也无此等威势,道友可知其中隐秘乎?” 闻言,一旁的冥河不由得竖起耳朵,他打量了端坐云彩上的镇元子一眼,心中有了猜测: “二人以镇元子为首,想必其定然精通术算一道,且为人大度谦和,可交。” 闻言,镇元子捋了捋颌下长须,不经意般的扫视了一眼身旁冥河道人,见后者竖耳倾听,他不由得轻笑一声道: “出世在即,且并非隐秘,便容贫道一一道来。” “此阵中之物乃先天十大灵根之一,名曰:“先天葫芦藤”,先天之物出世向来为天道所不容。莫说此等大宝,即便吾等化形而出时,试问哪位不曾遭遇雷劫洗礼,然,今非昔比,此前大道逐渐隐去,天道尚未彻底掌控洪荒,故而雷劫稍弱,如今天道趋于完善,为其所不容,故而有此等威势,然事无绝对,万物皆有一线生机,故而吾等齐聚此地。” 第68章 出手 听闻镇元子的一番解释,红云冥河止不住颔首,确是如此,大道之下一切皆有定数,然万事无绝对,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便代表留有众生万物一线生机,如今十人齐聚不周山巅,不正是那遁去的其一? “尔等三人还要交谈至何时?” 伏羲咬牙道,他猛然将怀中古琴斜插入地面,双手五指成钩扶动琴弦,伴随着悠扬琴声响彻天地,一只赤红火凤虚影啼鸣而现,火凤周身燃烧烈焰,正是先天三大神火之一,南明离火,其长长的翎羽拖曳在地,双翅一展足有万里之长。 火凤振翅而起,直直冲入天际,以南明离火和其庞大的身躯,生生撞碎雷霆足有十一道,当第五十三道雷霆骤然落下,火凤身躯怦然碎裂,化作流光折返直古琴中,伴随着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伏羲双手颤抖,虎口处隐有鲜血渗出,他猛然呕出大口鲜血,气机萎靡,在女娲的搀扶下盘膝而坐,恢复伤势。 女娲见此正欲上前,却被伏羲伸手拦阻,他眯眼扫视了一眼场中众人而后以心声传音道: “此雷劫威能甚大,小妹不可轻举妄动,保留实力方为上策。” 女娲张了张嘴,内心温暖至极,他这个大兄事事都在为自己考虑,从未为自身考虑半点,为了不让其担心,女娲只好依言照做,她轻声道:“便依大兄所言。” 被伏羲猛然大喝,镇元子三人这才打断交谈,红云率先踏前一步,他抬头凝视着天幕如同黑墨般的云雾,朗声道: “翻云!” 只见其右手微微抬起,其手臂处青筋暴起,背后法相擎天而立,大手挥舞欲要撤去雷云从而减弱威势。 岂料云雾中金甲神人被这一行为触怒,登时便怒目圆睁,作咬牙切齿状,霎时间,数道雷霆划破长空,粗壮如同大龙,不知几万里长呼啸而下,直直朝着红云撞击而去。 见状镇元子不再迟疑,翻手摄出地书,轻轻翻开一页,红云周身瞬间被一道淡黄屏障所笼罩,任凭雷霆击打在其上,迸发出震天响声,屏障则纹丝不动。 镇元子盘坐云彩,朗声道:“道友只管施法便是。” 闻言,红云眼眸微眯,法相大手猛然朝前狠狠一挥,翻手间漆黑如墨的云雾逐渐褪色,转化为灰白色,云层极高处,手持雷鞭的金刚力士顿时大怒,猛然一抖手中雷鞭噼啪作响,风暴漩涡在云层凝聚。 乌云夹杂着九色雷霆凝聚旋涡之中,其间每一道足有万丈之长。 老子脸庞凝重,他抬头看向手持雷鞭驱驾雷电的金刚力士,暗道一声道:“不好,九九归一,吾等需硬抗九道神雷。” 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一道莹白雷电骤然俯冲而下,老子不敢大意,头顶天地玄黄玲珑塔悠悠旋转而飞,后天功德至宝防御冠绝洪荒,轻轻松松便接下着雷霆一击。 连续硬抗下五道雷霆之后,即便强如老子难免有些心神颤抖,他大手一招将天地玄黄玲珑塔摄回掌心,继而看向盘坐于云彩之上的道人身影,他开口道: “道友莫要藏私,还请速速出手。” 闻言,镇元子缓缓抬起眼眸,地书的防御三清是领教过的,故而老子最先想到的便是自己,镇元子轻轻颔首,他面带微笑道: “道友珠玉在前,贫道岂能留手。” 言罢,一尊巍峨蓦然腾升,法相手持地书,身穿深黄道袍,头戴鎏金道冠,其袖口宽大翻飞,法相大手轻轻翻动地书,一道深黄屏障如圆球般将其周身包裹。 “砰砰!” 硬抗两道雷霆的镇元子,周身屏障如同瓷器般布满裂缝,他眯了眯眼沉声道:“原来一道比一道威能更甚,怪不得老子收手。” 无奈镇元子摇头收起法相,灵宝乃诸人平分,倘若为其受伤便不值得了。 收起地书重新盘坐于云彩之上,他叹息道: “此雷霆不凡,且愈来愈盛,贫道尽力而为,接下来不知哪位道友愿上前领教?” 众人对视一眼,帝俊双手负后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方才太一已经算作为其出手,故而他表情淡然的抬头仰望天际。 女娲踌躇了一阵,欲要上前却被伏羲拉住手腕,后者轻轻摇头,强如镇元子亦只能硬朗两道雷霆,虽未尽全力,却足可说明此雷不凡,且一道比一道威能更盛,他断然不能让女娲出手。 见此,冥河道人饶有兴趣的灌了一口酒,旋即塞住酒壶悬挂于腰间,他轻笑道: “不如这第八道便由贫道出手,葫芦被尔等瓜分,然贫道观之藤蔓生有两叶,贫道取其中之一,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善!” 闻言众人不假思索便张口答应,既有冥河愿意出手,只要不取葫芦,分他一片藤叶又有何妨? “轰!”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自天际响彻,一道紫色雷霆撕破虚空,自极高处轰然而下,见此,众人脸色一变,急忙出声道: “冥河道友,速速出手!” 冥河闻言,双手缓缓伸向背后,握住剑柄,他眼神骤然沉静,眸中一道血光划过,他淡然道: “诸位莫慌,贫道自有手段。” 当一抹猩红虹光自周山之巅拔地而起,直直撞向那迎面而来的紫色雷霆时,下方,镇元子眯了眯眼,他感叹道: “只攻不守,不愧为血海之主。” 天幕极高处,冥河紧握元屠阿鼻,一尊法相蓦然腾升,法相身穿一袭猩红道袍,红发散落于脑后,青面獠牙,裸露在外的皮肉呈乌青色,霎是狰狞。 “杀生!” 法相同样手持两柄血红长剑,其剑身污秽之气缠绕,隐有鲜血滴落于剑尖,伴随着冥河道人的一声大喝,巍峨法相蓦然抬起双手,而后狠狠横扫而下,“斩!” 雷霆应声被拦腰斩断,然,散乱的雷电依旧在猩红法相周身炸裂开来,冥河脸色一凝,蓦然收起法相,身形极速于高空坠落,好在有惊无险稳稳落地,他抖手甩落袖袍之上的紫色细小雷霆,看向众人朗声笑道: “幸不辱命。” 第69章 破劫 众人看向冥河道人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些许凝重之色,方才那擎天法相现身之际,血气弥漫万里之遥,浊气滔滔,可见此道人杀气之盛,且手握两柄极品先天灵宝,委实恐怖。 “尔等莫要大意,这最后一道雷霆方是重中之重!” 老子大喝一声打断众人思绪,他抬头凝视着天幕滚滚雷霆,当无数细小如发丝呈漆黑色的雷电划过灰白云雾,滚滚天威如同大厦将倒倾轧在即。 通天道人手握青萍剑,将其直直插入地面,伴随着一道冲天清光刺破长空,他双目紧闭额头渗出细密汗水,而后猛然睁眼大喝道: “人合,显化。” 霎时间清气满乾坤,一尊巍峨法相蓦然浮现于不周山顶,法相身穿青色道袍,其上点绣百灵,发丝散落于脑后,大袖飘摇双手紧握剑柄驻地而立,眼眸深邃的抬头望天。 见此元始紧随其后,他修长的手指搅动胡须,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嘴唇轻启声音淡漠道: “天时,乘空。” 话音刚落,元始道人脑后莹白神光迸射,一尊如梦如幻般的仙人法相缓缓腾升,法相身穿玉白道袍,其上点绣青鸟,发丝用一根白玉道簪束起,面容颇为慈和,同样眼眸狭长半开半合,环抱玉如意,端是仙家风范。 “贫道道合无为,非是地利,否则天地人三才阵齐,区区雷劫,翻手可灭!” 老子叹息一声,他紧了紧手中扁担,猛然顿地其周身迸射神光万道,一尊身高万丈有余的白衣法相蓦然腾升而出,法相身穿素白道袍,白发白须,其上点绣阴阳二鱼,身躯笔直,其手握扁担抗在肩头,眯眼望向天际。 周天黑云漫布欲摧,三者犄角擎天而立。 当细小漆黑雷霆无声划破长空倾斜而下,起初速度之慢令人咋舌,而后愈来愈快,即便以镇元子大罗圆满之境,神识竟然无法捕捉到其踪影。 “速速施法,莫要耽搁!” 通天暴喝一声,三尊巍峨法相蓦然齐齐高举手臂,手持各自灵宝猛然相磕至中心,伴随着一道冲天神光自不周山巅拔地而起,一朵碧青莲花蓦然浮现,莲台之上,端坐一道人虚影,道人身穿素白道袍,身形高大挺拔,白发白须,发丝散落于脑后,眼眸狭长且眼神犀利深邃,背负长剑,右手怀抱如意,左手以一根扁担驻地。 随着道人的缓缓起身,其脑后功德金轮迸射万道金光,脚下莲台跟随其身形徐徐悬浮于半空。 “本为秩序所化,却衍生人欲,被其言语激怒,九九归一化作混沌虚无灭世大雷,何其可笑?世间万物当遵循无为,既顺其自然尔,存天理,灭人欲,当为此昌。” 言罢,法相轻抛怀中如意,直直朝着天幕而去,后将扁担平放于地面,口中轻喝道: “均衡。” 伴随着轻歌传出,四周无数秩序法则幻化铁链,穿插交错于虚空,瞬间抽走漆黑雷霆半数威能。 见此法相朗声一笑,身形于莲台之上拔地而起,手猛然探后握住剑柄,深邃瞳中迸射精光,他大喝道: “剑荡八方,截天,断海!” 当一抹万万里碧青剑光冲天而去,天幕极高处,灰白极为厚重的云层被瞬间撕破化作泡影,云雾之上,手持雷鞭驾驭神雷的金刚力士手中雷鞭滑落,它双手捂住脖颈,脸色涨的通紫,挣扎少许,头颅自脖颈处滚落,身躯瞬间炸开,无数金色血液自天幕落下,滋养万物生灵。 霎时间云开月明,大日悬空。 老子元始通天三人依旧盘坐于地,呈犄角之势,为首的老子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向通天,后者轻轻颔首撤去三才阵法。 “今雷劫尽去,吾等三兄弟当为首选,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善。” 见识过三才阵的威能,众人依旧停留于震撼之中无法自拔,只有僵硬的轻轻颔首附和其言语,谁人胆敢称半个不字? 镇元子自袖中摸出一壶知岁,仰头灌入口中,他打量着三清微微摇头叹息道: “不愧盘古大神三魂所化,真乃得天独厚,老子的丹,元始的器,通天的阵,乃洪荒一绝,真乃道门上位大天尊。” 闻言,老子微微一笑,他抚了抚须颔首道: “既如此,此藤上紫金葫芦与贫道有缘。” 言罢,老子轻轻一招手,那紫金葫芦便微微震动,摆脱了藤蔓的根茎,径直飞入老子掌心,悬浮于上。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的有些吃惊道:“竟是极品先天灵宝?” 见此通天不再迟疑,他大袖一挥,将藤蔓之上那颗紫黄葫芦摄入掌心,品级同为极品先天灵宝,这令如今极为贫穷只有一件灵宝旁身的通天大喜不已,他把玩着宝葫芦爱不释手,丝毫没有发觉一旁的元始道人脸色难看至极。 见通天竟直接越过自己先行下手一步,元始内心自然愤怒不已,然眼下并非发火之际,他冷哼一声挥了挥袖袍,目光锁定在藤蔓之上位于末尾,一颗比之其余葫芦偏小一些的紫黑葫芦之上,他修长指头一点,紫黑葫芦便轻轻旋转飞去掌心,入得掌心定睛一看,品级只有先天上品,这让原始微微皱眉,感受到众人目光,顾及脸面的他又不好出声反悔,无奈只能将葫芦收入袖中,缓缓后退一步。 见此,众人对视一眼皆齐齐出手,红云直奔藤蔓之上的第二颗紫红葫芦而去,他身影扭转化作大鱼,蓦然消失在原地,待返回时,手中已然紧握那颗葫芦,放在掌心仔细打量,神色颇为激动。 女娲将剩余三颗葫芦仔细打量许久,最终目光放在那颗紫青葫芦之上,她伸出素手将其轻轻摘下,捧在手心,眯眼而笑显然也是十分喜欢的。 如今藤蔓之上只剩下紫白,紫绿两颗葫芦,帝俊看了一眼端坐云彩之上仰头灌酒的镇元子,他微微摇头踱步上前,来回扫视了一眼后,取下那颗紫白葫芦便悠然转身离去。 第70章 拜别 而后镇元子驾云悠悠上前,看也不看便将最后一颗紫绿葫芦收入袖中,旋即目光落在藤蔓本身之上,冥河紧跟其后摘下其中一扇藤叶同样收入袖中。 “诸位道友,既已取得大宝,吾等兄弟二人便不久留,拜别诸位。” 帝俊太一打了个稽首,待众人回礼后,身形化虹朝着星空疾驰离去。 元始扫视了一眼通天,冷哼一声同样不再久留,脚下云彩幻化青鸟腾升振翅朝着东方而去,见此,通天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讥笑,他将手中青萍剑插入腰间剑鞘,而后目光看向冥河道人道: “道友好剑术,来日贫道自当讨教,拜别诸位。” 闻言,冥河微微一笑,他伸手摩挲了一下背后剑柄,轻笑道:“道友剑术同样不俗,至于讨教一说,岂敢,它日以剑论道自无不可。” “善!” 通天抚掌大笑,他轻轻颔首,打了稽首身形拔地而起化作流光消失于天际。 不管离去的几人,镇元子踱步上前,大手抚摸藤蔓他啧啧称奇道: “本为十大先天灵根之一,然身结六颗极品先天灵宝,如若无此雷劫,待七颗葫芦皆跨入极品之列,藤蔓本身跻身先天至宝之列并非难事,惜哉,惜哉。” 说着说着,镇元子的大手便不自觉摸向另外一扇藤叶,他转头看向老子女娲等人出声询问道: “此物与贫道有缘,不知诸位能否割爱?” 不待众人言语他已将藤叶摘下,握在手中,轻轻摇晃之下便有大风自周身平地而起,吹的其衣袍猎猎作响,须发皆张。 老子眯了眯眼,见中意叶片被镇元子摘去,他内心有些后悔,倘若方才不是顾及脸面,此叶应该被自己收入袖中,眼见如此只能作罢,他缓缓起身打了个稽首,而后拜别众人离去,眼下昆仑山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待他这个大兄前去处理。 众人还礼之后,目送老子身影消散于此方天地,镇元子收起芭蕉叶却仍未打算起身离去,他斜瞥了一眼一旁亭亭玉立的女娲,见后者有些踌躇不敢上前,他微微一笑,手指沾了沾藤蔓根部的泥土,轻轻捻动后内心确凿道: “果然是九天息壤,能孕育先天葫芦藤的泥土,岂能其凡物?” 不过这两样作为后世人族的塑身之物,镇元子并不打算取走,缓缓起身他看向红云冥河二人道: “两位道友,不如前往贫道道场畅饮一番,如何?” 冥河晃了晃腰间酒壶,发觉所剩不多之多之后也不扭捏,当即颔首道:“如此便叨扰道友了。” 闻言,红云抽了抽嘴角,他猛然一挥袖袍道:“贫道先行一步,冥河道友且随吾去便是。” 言罢,红云身形扭转化作大鱼游曳而去,冥河见此紧跟其后,身形化作一抹猩红流光远远吊在红云身后。 镇元子脚尖一点,身形悬浮于半空,其身下一朵云彩悠悠浮现,他看向女娲伏羲二人,打了个稽首道:“两位道友,贫道拜别。” 女娲伏羲二人连忙稽首回礼,“送别道友。” 镇元子微微颔首,他捋了捋颌下长须,驾驭着座下云彩悠悠朝着西方而去,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女娲伏羲二人对视一眼皆长舒一口气。 女娲小步上前,将藤蔓与泥土取下,她素手一点虚空,一团荧绿光芒浮现化作一只花篮,小心翼翼将藤蔓与泥土放入其中,挽在手腕处,转身返回伏羲身旁她轻笑道: “大兄,他们都未发觉藤蔓和泥土的不俗,反而便宜了吾等。” 闻言,伏羲苦笑一声,他看着女娲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将其保护的太好,从而导致后者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然仍旧保留一颗赤子之心,日后真不知是好是坏。 “其余人为兄不知,但那镇元子必然知晓玄机,至于为何未曾将藤蔓泥土取走,为兄亦未可知,小妹只需切记,日后切不可与此人为敌。” 闻言,女娲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家大兄,等待其后话,伏羲看着自家小妹的脸庞,半晌,摆了摆手长叹道: “且先行返回凤栖山,此地非讨论之地。” 言罢二人联袂化虹而去,至此不周山巅又恢复往日那般平静。 西方,万寿山。 五庄观门外,红云轻轻扣响大门之上两个鎏金兽首,兽首为云鹤模样,口衔铜环,一旁冥河道人瞧见红云脸庞紧贴大门听闻内里动静,他便不由的一笑,可见红云与镇元子关系非同一般,难怪二人时常形影不离。 “嘎吱。” 大门应声而开,院门内,两颗小脑袋一上一下从内里探出,清风四下打量了一眼门外,而后敲了敲明月的脑袋道: “都说了莫要一惊一乍,你看吧,哪里有老爷的身影。” 明月童儿吃痛,他双手捂住脑袋,依旧不死心的朝外打量,许久这才缓缓收回视线,他有些颓废道: “许是我听岔了……” 不料下一刻,明月耳旁便想起清风的吃痛声,他小手胡乱扒拉道:“哎呦,疼疼疼,红云老爷,莫揪耳朵!” 红云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拎着清风童儿的耳朵,他轻笑道: “怎地?清风童儿许久未见,这修为不曾增进些许,便只会欺负明月童儿?” “不敢了,不敢了!红云老爷快些松手,耳朵要掉了!” 清风吃痛大呼小叫,闻言红云这才缓缓松手,不管蹲坐在地捂住耳朵使劲揉搓的清风,他半蹲下身体伸手摸了摸明月童儿的脑袋笑道: “明月童儿,想不想红云老爷啊?” 明月脸庞绽放笑容,他使劲点了点头,而后上前扯了扯其衣袖道:“自然想的,只是……红云老爷有没有瞧见我家老爷?” “呃……” 半响,红云摸了摸鼻梁,他将手中酒壶递到明月怀中,苦笑道: “你这童儿,罢了罢了,你家老爷随后便至,去,取些酒来,摆下三张酒桌,再打九颗人参果来,数万年不曾吃,甚是怀念啊!” 听闻自家老爷随后便回,明月眼神猛然一亮,他接过酒壶,应了一声“好嘞”,随后便蹦蹦跳跳朝着中庭而去。 红云缓缓起身,摊开双手大口呼吸观内浓郁灵气,他感叹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皆相同,当真神仙府,妙哉,妙哉。” 第71章 明悟 五庄观中庭内,镇元子居中而坐,两个童儿侍立一旁,红云冥河端坐其左右,孔宣居坐于末尾,众人身前矮桌之上,知岁酒各一壶,三颗人参果摆放整齐,镇元子面带笑容他缓缓举起酒杯道: “两位道友还请举杯畅饮,莫要拘束。” 红云举起酒杯,他笑着抚须道:“冥河道友到底是首次驾临,来来来,且饮酒。” 闻言,冥河同样露出笑容,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怅然道: “此等美酒仙果,若不能日日尝得,当真为人生一大憾事也。” 言罢,冥河抚须看向孔宣,他思量片刻伸手探入袖中,将那在不周山巅取下的藤叶缓缓从袖中取出,轻轻一抛藤叶便悠悠漂浮至孔宣身前。 在后者疑惑的眼神中,冥河哈哈大笑道: “首次登门岂有空手而来的道理?这藤叶稍加祭炼勉可当做上品先天灵宝,便送于尔,当做贫道的见面礼。” “这……” 孔宣一时拿不定主意,他转头看向自家师尊,见镇元子轻轻颔首孔宣这才将其收下放于袖中,而后起身作揖行礼道: “长辈赐不可辞,如此孔宣便收下了,谢过上尊。” 这一幕看的红云不住点头,他啧啧称赞道:“大善,此子心性之佳乃贫道平生仅见,道友这次当真是捡到宝了。” 闻言,镇元子端起酒杯似有深意的轻笑一声,红云不止一次在其身前感叹,不难猜测这老家伙定然是动了那收徒的念头,一念至此,他也不再藏掖,悠悠道: “贫道游历数十万载,也曾见过不少跟脚福源颇为不俗,且天姿极佳的后生晚辈,然有一生灵令贫道颇为记忆犹新。” 说到此处,镇元子止住话头,他端起酒杯悠然自得的抿了一口,双眸微眯,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一旁早就竖耳倾听等待下文的红云见此,不由得老脸一红,他催促道: “道友莫要打哑言,速速道来!” 闻言镇元子呵呵一笑,他缓缓放下酒杯双指捻动,补充道: “东方海外云层极高处,有一仙云,此云不凡,常有白,赤,绿三色霞光相伴,贫道途径此地便曾掐指而算,只感福源深厚故而留意。” 闻言,红云陷入沉思,不知怎么一股颇为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耸了耸肩,下一刻目光猛然看向肩头,哪里曾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缓缓起身,遥想当初,他以大神通调动诸天云动,唯有东海某处有云不听赦令,那日他便有所察觉,却并未放在心上,今闻听老友言语,而后恍然大悟,他呢喃道: “想必那云彩早已诞生灵智,且与贫道一般皆为云彩化形,妙哉!” “两位道友,贫道道场尚有琐事未曾处理,今日便先行拜别,来日定然一醉方休!” 言罢,不待镇元子冥河二人回应,红云身形扭转化作大鱼,一尾游曳已然远去数十万里,朝着东方而去。 “这……” 镇元子冥河二人对视一眼皆摇头苦笑,旋即冥河道人也缓缓起身,这位红衣背剑的道人倘若无那一身的血煞之气,看起来还是颇为儒雅随和的,冥河拱了拱手,轻笑道: “既然如此,贫道也就不多叨扰,拜别道友。” 闻言,镇元子同样缓缓起身抱了抱拳,而后轻轻拍打了一下明月童儿的脑袋,他吩咐道:“童儿,取来三壶知岁来送于冥河道友。” “是,老爷。” 明月大声应是,蹦蹦跳跳的向着一旁的道房而去,自老爷归来五庄观便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即便连平日性情颇为冷清的大师兄,脸庞之上也时常挂着浅浅的笑容,这让小童儿内心更加确凿了一个想法。 “有老爷的五庄观和没老爷的五庄观是不一样的。” 冥河踌躇了一下,终于是抵挡不住美酒的诱惑,也不扭捏坦言道: “贫道当真是爱上此中滋味,如此贫道便却之不恭了。” 镇元子抚须一笑,“便当做为道友饯行的礼物了。” “善。” 待一抹猩红流光拔地而起,飞遁至远方,镇元子这才缓缓收回视线,他目光一扫末尾矮桌之上的孔宣,愣了愣,见后者小脸酡红,不住的打着酒隔,镇元子忍不住摇头失笑道: “痴儿,此酒水乃人参果酿造而成,其灵气何其充沛,以尔尚未达至金仙之境的修为,如何能承受的起此中磅礴之力?” 言罢他大袖一挥身形出现在孔宣身后,大手轻轻按在其头顶,伴随着一阵烟雾腾升,留存在体内尚未被其炼化的灵气瞬间被蒸发殆尽。 孔宣双眼迷离,脑袋一歪便倒在桌案之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镇元子将自家徒儿拦腰抱在怀中,轻轻推开中庭道房,将其放置于床榻之上,而后转身离去。 观道殿内,空旷的大殿内三柱心香徐徐自燃,烟语袅袅腾升,镇元子盘坐于蒲团之上,他看着手中地书,不由得陷入沉思。 以三种相辅相成的灵宝用来寄托三尸,毫无疑问必然首选地书,原因简单至极,皆因地书乃其伴生灵宝,人书天书尚未出世,可谋算一二,然此中因果牵扯太大,尤其天书,又名封神榜,关乎下一量劫之险,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并非孤家孤人,如何能舍得一身刮。 枯坐殿中千载,镇元子喟然长叹一声,他缓缓起身,轻轻推开殿门。 门外,明月童儿手持用一束枯草编制而成扫把,乃镇元子亲手制作,正在专心致志打扫庭院落叶,在其身后,清风童儿手持三柱心香朝着天际拜了三拜,而后将心香插入中庭院中的三足鎏金大鼎之中,做完这一切还不忘作揖又拜了三拜。 远处同一时刻,孔宣轻轻推开房门,这一醉便睡了千年,他小手捂住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定了定神,扫视了一眼院中,愣了片刻,这才他连忙放下捂住脑袋的手掌,快步上前两步行礼道: “见过师尊。” “老爷!” 清风明月寻声抬头,不知间老爷便已出关。 镇元子看着三人,悠然道:“倘若不舍得一身剐,如何守护的住心中大美好?吾明悟也。” 第72章 屠杀 “斩!” 观道殿门外,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伴随着镇元子一声大喝传出,其周身蓦然迸射霞光万道,有祥云瑞气蓦然浮现于天际,纵横三万里,待霞光收敛,内里一身影缓缓踱步而出。 那道人手托地书,身穿一袭淡黄道袍,其上点绣鎏金山川江河,脑后乌黑发丝用一金黄小冠束起,面容颇为慈和,颌下长须直达腹部。 见此明月童儿小嘴张的老大,他转头与清风童儿对视一眼,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惊讶道: “怎……怎么会有两个老爷?!” 闻言,镇元子半蹲下身,轻轻敲打了一下二童脑袋,微笑道:“这是你家老爷的化身,也……罢了称作为老爷算不得错。” 伸手修长的指头轻轻一点,那善尸便化作流光飞入至镇元子的识海灵台之上。 见此清风童儿傲娇的撇了撇嘴,他脸上露出讥讽之色,看向明月道: “少见多怪,以咱们老爷的境界,区区一个化身算得了什么?弹指可为罢了,对了老爷,这术法叫什么名字?我能不能学?” 镇元子瞥了一眼童儿,懒得搭理他狂妄的想法。 孔宣踏前一步作揖行礼朗声道:“恭贺师尊术法大成,可证天齐。” 闻言,镇元子抚须而笑,他缓缓摇头道:“非是术法,此乃境界,徒儿你修行未至,为师此时不能告知,免得尔好高骛远。” 孔宣挠了挠头,不曾想师尊一眼便识破自己的小伎俩,他有些喃言道:“师尊教训的是,是徒儿浮躁了。” “且去且去,为师要闭关稳固,尔等各自散去。” “拜别师尊,拜别老爷。” 三人异口同声,作揖离去,只留下镇元子于门外双手负后抬头仰望天幕,心中思绪万千。 与此同时,东海海面之上,一座仙气缭绕的岛屿隐秘于仙雾之中,内里隐约可见有仙人乘雾而走,灵兽驾云飘荡,可谓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入得岛门,一座雕有龙凤的石门伫立于岛口,其左右两边各摆放一座麒麟石雕,端是威风凛凛,沿着纯阳晶石铺就而成的小路直达仙岛中心,入眼便是一座恢宏宫殿。 宫殿由白玉堆砌而成,大门匾额之上,上书:“东王宫”三个鎏金大字,一身形佝偻的消瘦道人轻轻推开宫门,他手捧一展由紫玉切割而成的玉板,双手举过头顶,向着端坐于殿内高台之上的人影恭声道: “启禀上尊,万载以来,所有前来投诚入得麾下的生灵皆以记录在册,还请上尊过目。” 东王公端坐大椅,他眼眸半开半合,只是随意扫视了一眼,手指轻轻敲打大椅扶手,淡淡道: “呈上来。” 接过玉板,他定睛一看,便不由得微微皱眉,冷眼扫视了下方消瘦道人战战兢兢的身形,他不满的冷哼一声道: “万载时日,便只有不足千万生灵前来投诚?尔等是将本座言语当做了耳旁风乎?” 闻言,那清瘦道人猛然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般,他诚惶诚恐道: “不敢,吾等所行之事,皆按照上尊法旨交代,绝不敢怠慢,只是……” 东王公额头青筋跳了跳了,他手指敲打扶手的动作愈来愈快,声音平淡且冷漠道:“莫要吞吞吐吐,如实道来,可免一死。” 清瘦道人额头驻地,额头滑落豆大的汗水,他颤声道:“皆因那天庭妖族干涉吾等,不但将吾等派出的仙人全部打杀,还出言羞辱上尊。” 东王公眯了眯眼,他轻轻抬起一根手指,指尖纯阳之气蓦然迸射,瞬间击穿了清瘦道人的肩头,打的后者抱住肩头倒地哀嚎不已。 “那些天庭孽畜到底说了本座什么,速速道来!” “说尔不过区区一末流之辈,竟敢跑到吾等星空叫骂,岂不知天高地厚乎?” 门外,一道淡漠的嗓音响起,身穿明黄道袍,其上点绣金乌,生有三足,口含大日,头戴皇冠的太一双手陇袖站在门外,深邃的双眸杀意弥漫,他看着东王公嘴角勾勒一丝讥讽的笑容。 见到来人,东王公并未有丝毫意外,他招了招手,手中蓦然出现一柄龙头拐杖,被他握在掌心,直视着太一他漠然道: “太一道友,贫道乃道祖钦点男仙之首,统领万仙,然尔等妖族拒不配合,且打杀了蓬莱一脉数百仙人,这笔账,如何算得?” 不待太一开口,计蒙便嗡声大笑,他指着端坐于大椅之上的东王公,朗声道: “何其可笑,便凭尔这般微末道行,也敢指化吾等妖族?” 侧了侧身,计蒙周身甲胄碰撞,发出如同金属撞击般的质感,他抱拳道: “东皇陛下,不如便由末将作那先锋,将此人打杀,骤时即便道祖追责,便由吾一人承担,可否?” 太一斜瞥了后者一眼,他挥了挥手示意计蒙退下,声音平静道: “有本座在此,何时轮到尔等为吾挡下责难,速速退下,先天神只,并非尔所想那般轻易斩杀。” 听着二人肆无忌惮的言语,端坐上首的东王公蓦然大笑,他缓缓起身,以龙头拐杖驻地道: “在吾之道场欲要打杀贫道?太一尔当真不怕身死道消乎?!” 东王公大喝一声,调动蓬莱仙岛小天地之力,滚滚天威倾斜而下,整个岛屿都在剧烈颤抖,他手持龙头拐杖,猛然敲击地面声音传出如同滚滚天雷,响彻四方天地,大喝道: “众仙听令,布下大阵,将太一等一众妖族擒拿殆尽,听候本尊法旨!” 声音传出许久未曾得到回复,东王公猛然脸色大变,他神识外放,下一刻脸色煞白。 只见蓬莱仙岛外,天幕极高处旌旗蔽日,密密麻麻的妖兵站立云头之上,摇旗呐喊,下方,除了计蒙白泽外,其余八尊妖神皆显露真身,将盘踞在蓬莱仙岛外的仙人当做了那笼中鸟雀,水中鱼虾一般肆意打杀,其四周海水都被其染的鲜红一片。 见此,东王公牙呲欲裂,他双眼充血,握住龙头拐杖的大手青筋暴起,爆喝道: “尔等找死!!” 第73章 炼宝 霎时间,东海海面之上,两道光团碰撞,恐怖的灵气激荡四方,赤红虹光与明黄流光交错穿插,二者有来有回捉对厮杀了百余回合,自下而上打的东海浊浪滔滔,以二人为中心内海水颠倒,如大水决堤,方圆百万里虚空崩碎,无数罡风撕裂空间,无数妖兵站立于云头之上摇旗呐喊,拜入蓬莱门下的仙人则抱头鼠串。 与此同时,万寿山,五庄观内。 镇元子手托那日自不周山所得的紫绿葫芦,他托在掌心细细感受,许久这才缓缓睁开双眸。 “此葫芦内自生小天地,可孕养诸多灵物,然,却是有些浪费……” 沉思许久,镇元子蓦然消散于观道殿中,下一刻身形便浮现于万寿山顶,他伸出大手取下围绕着山巅盘旋的日月精魄,并未全部将其取下,只取走半数被其收入葫中,做完一切便重新返回观道殿中。 “乾坤日月,可定天高。” 伴随着一声大喝传出,镇元子翻手摄出鸿蒙量天尺,其尺身紫气萦绕,猛然一挥袖袍,量天尺便化作流光摄入紫绿葫芦之中,葫芦内自成的天地日高一丈,地日厚三丈,如此三千载,天高一千丈,地厚三千丈,其内日月高盘天际。 望着手中的葫芦,镇元子摩挲着下巴,总觉得少了些许,灵光迸射间,他以拳击掌道:“吾道怎少了些许,天地岂能少了星辰山川乎?” 言罢,一尊巍峨法相自他脑后腾升,恍如梦幻,而后自五庄观内拔地而起,直奔星空而去。 星空,天庭。 以太阳星为中心,其周天星斗围绕盘旋,天庭居于天幕,惶惶金光迸射,仿佛威压众生。 凌霄宝殿内,帝俊端坐鎏金大椅之上,白泽站立其身旁,二者正言语轻声交谈,蓦然间,帝俊猛然扭动脖颈,他眯了眯眼看向星空内,察觉到来人动作之后,便徐徐收回目光,他指头轻点了扶手一下,对着白泽道: “尔继续。” 见此,白泽道人捋了捋颌下长须,他眯眼而笑看着帝俊,轻笑道: “吾皇,可是有那顶尖大能路径星空乎?” 帝俊摆了摆手,他以手扶额,摇头轻叹道:“非也,是那镇元子,前来星空问本座取了些星辰精魄。” “哦?原来是那与世同君……” 白泽抚须动作一顿,似乎对此人颇有了解,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些恭敬之色。 见此,帝俊反而来了兴趣,他摩挲着下巴,歪头瞥了一眼白泽道: “与世同君?何解?” 闻言,白泽微微一笑,他摩挲着腰间荧绿宝石,追忆往昔道: “吾皇有所不知,属下早年也曾游历过洪荒天地,那镇元……那镇元大仙,道场居于西方万寿山福地,乃世间一等一仙家福地,然,早年西方因一场大战,打的其西方地脉崩碎,灵气几乎枯竭,故而幸存于此地的生灵多数转投去了别处,百万年前,有一道人云游天下,途径西方,感此地贫瘠,生灵涂炭,故而以无上大神通缝合山川地脉,生生将几乎枯竭的灵气拉回三成有余,此事一出,在当时的西方可谓惊天动地,不出十万载便有生灵摸清了此道人跟脚,正是镇远大仙,故而在西方地,镇元大仙还有一尊号,称:西天济世无上大慈悲尊君,又称与世同君。” 言罢,白泽抚须作揖道: “属下提及此事并非有如何深意,只是告知吾皇,此人只可交好,莫要结怨,一旦与之为敌,整个西方便无吾等妖族立锥之地,些许星辰精魄,取了便取了,又待如何?” 听完白泽言语,帝俊微微颔首,他捻起酒杯,轻啜一口,而后头也不抬的出声询问道: “那尔可知那镇元子取了多少精魄乎?” 闻言,白泽投来疑惑的目光,只见帝俊轻轻放下茶盏,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摇晃,他咧了咧嘴肉疼道: “足足一百零八道,其中囊括天罡三十六主星,地煞七十二次星,且皆是已诞生星主的星辰精魄……” 听闻帝俊的言语,白泽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收起法相真身,返回五庄观,观道殿内,镇元子将一百零八星辰精魄投入葫中,他调动其周身法力,以大神通欲要将日月星辰融入其中。 蓦然间,紫绿葫芦周身点点缝隙蔓延,似是承受不得,见此镇元子不由得心中一紧,身为极品先天灵宝,怎的如此脆弱? 来不及多想,其脑后功德金轮蓦然迸射,霎时间观道殿内金光万道,耀眼至极,取下功德金轮中的三分之一,轻轻抛入葫中,只见其蔓延的缝隙转眼便被止去势头,隐隐有缝合的迹象。 直至取出了半数功德金轮,才彻底将葫芦周身裂缝填合,镇元子伸出袖袍轻轻擦拭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细细打量之下此时的葫芦早已不再如当初那般浑然一体。 其紫绿一色的葫体上,道道金纹缠绕其上,勾勒出两个古朴大字,上下各一字,上书:“天地”二字,将葫芦捧在手心,镇元子捋了捋颌下长须,显得十分满意,只是心中难免疑惑道: “此时应是极品先天灵宝,还是唤作后天功德灵宝?” 原本的先天灵宝葫芦准确来说已经破碎,镇元子以累计功德的半数,将其重新缝合凝聚,故而此时称之为后天功德灵宝更为恰当。 将其收入袖中,镇元子满意的轻轻颔首,正欲起身推门而去,忽而猛然顿住脚步,他转头眯眼看向东方,距离极远处的东海,那里有生灵于自己产生过大因果,而如今那道因果牵扯已然崩断,化作虚无。 不用演算,便知那被道祖钦点的男仙之首,如今已然身死道消。 镇元子轻轻摇头叹息道:“非是贫道言而无信,实乃天命也。” 言罢他转身推开殿门,徐徐朝着自家徒儿的道房而去。 天道无情至公,生灵有情而争,故而生死轮转,生生不灭,生生不息。 ps:葫芦是后天功德灵宝,并非后天功德至宝。 第74章 收徒 东海,蓬莱仙岛。 待妖族大军浩浩荡荡的返回天庭,太一计蒙二人便驾驭蓬莱仙岛徐徐跟随其后,汹涌海面之上,海水夹杂着血水,引来无数水族精怪争相抢夺,无它,先天神只之血液精华,何其珍贵,得其一滴精血,便有那鱼跃龙门,化龙之机,胜过世间大半灵丹妙药。 有那道人身形僵硬半跪于一处礁石之上,那道人左手握一柄明黄长剑,右手持一根龙头拐杖,任凭海水击打在其明黄道袍之上,道人始终不动如山。 许久,一身穿素白道袍,白发白须,身形高大的老者,身形蓦然浮现于那道人身侧,老者抬头仰望了一眼天际锣鼓紧密,旌旗飘摇的一众妖兵,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眯了眯眼,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抵住那道人眉心处,将其神魂从内里抽出,而后握在掌心。 轻轻叹息一声,老者猛然一挥袖袍,那半跪于礁石之上的道人身体便点点消散,化作泡影,至死,东王公未曾低下头颅。 “虽先天神只有其骄傲之处,然在东皇钟威能之下,竟无法自爆,何其不幸也,道生万物,众生皆有一线生机,神有道,需历劫,不破不立,合该如此,你我有那师徒之缘法,尔当有一线生机。” 言罢,老者手中团簇其神魂,身形蓦然消散于此方天地间。 不待多时,海面之上的残余血水便被吞噬殆尽,倘若忽视破碎的虚空,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厮杀,一切归于平静。 万寿山,五庄观。 推开孔宣的房门,见四下无人,镇元子摇了摇头踱步前往前庭,前庭庭院内,孔宣盘坐于青松树下,五心朝天呼吸吐纳,镇元子也不唤醒自家徒儿,就这么盘坐于其身前,静静等待。 刚从后庭陪小鱼聊天结束的明月恰好碰到着一幕,于是便有了前庭内青松树下,一大一小蹲坐在地,看着树下闭目打坐的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孔宣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缓缓睁开双眼,却是身前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惊的猛然起身,待看清人影,他连忙作揖行礼道: “师尊,您怎么……” 闻言,镇元子呵呵一笑,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颗紫绿带有金纹的葫芦轻轻抛给自家徒儿,他抚须笑道: “为师闲来无事,随手炼制了一件灵宝,品级为先……后天功德灵宝,尚可入眼,便于你作那旁身之物。” 孔宣接过葫芦,仔细打量,听闻功德二字,他眼中一抹惊讶之色一闪而逝,要知晓,如今天道之下,若非做出于洪荒有着莫大好处行的善事,断然不可得此功德,以功德炼宝,可为洪荒首例。 孔宣握住葫芦,内心感动不已,能拜入师尊门下,可谓此生莫大的福源,想到此,孔宣深深一揖,久久未起。 “莫要作女儿状,速速收下,静心打坐,为师要再次闭关不出,尔莫要怠慢了修行。” 言罢,镇元子身形消散于此间天地,只留下徒儿与徒儿站立原地,恭声作揖。 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年。 “万年已过,紫霄宫门开。” 伴随着一道希音响起,霎时间无数身形或拔地而起或驾云直入天际,观道殿内,古朴大门被人从内里缓缓推开,镇元子踱步而出,他仰头眺望天际,语气颇为复杂道: “终是要来临了,大争之世,吾自要首当其冲。” 伴随着一道淡黄身形自五庄观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天穹。 镇元子身形浮现于紫霄宫外的白玉广场之上时,已有两道身影早早盘坐于门外,打量了二人一眼,镇元子微微一笑,身体斜靠在栏杆之上,他从袖中取出一壶知岁,小口小口的品味。 果然不出其所料,三清矛盾已久,即便自己未曾算计,恐不久之后也会如此,或快或慢罢了。 紫霄宫门外,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扫视了一眼镇元子,他冷哼一声,对其无法产生半分好感,同样,其身旁盘膝而坐的老子,深邃的眼眸中同样迸射犀利的精光,此前着了镇元子的算计,如今昆仑山巅萦绕不散的紫气已经彻底分裂,绝无半点缝合的可能,好在此乃第三次讲道,与他所料想相差不大。 镇元子品着美酒,其肩头猛然被人轻轻一拍,红云满脸红光他抚须而笑道: “如此仙酿岂能道友一人独享乎?” 闻言,镇元子头也不回,朝着身后抛出一壶知岁,他转过头去,看着红光满面的老友,打趣道:“瞧着道友的模样,定然收的佳徒,如何?” 红云不疾不徐,他缓缓拔开酒塞,猛然灌了一大口,而后朗声笑道: “收得一徒,唤作赵公明,其根脚尚可,福源虽说不得如何深厚,却也入眼。” “赵公明?” 闻言,镇元子吃了一惊,他疑惑的看向自家老友,疑惑道:“不是三霄?” “道友怎知三霄女?” 言罢,他猛然拍了拍脑袋,露出恍然之色道:“险些忘记,便是道友所指贫道才往而去之,说来不巧,贫道赶至东海之际,那三人尚未化形,且与贫道无甚因果牵扯,做不得师徒之名,然,这赵公明有所不同,心性根骨极佳,且与贫道有些因果牵扯,故而将其收入门内……” 看着老友有些凝重的神色,红云有些疑惑,故而出声询问道: “道友这是何意?有何不妥?” 镇元子长叹一声,他将酒壶悬挂于腰间,徐徐转头看向那座紫气霞光万道的古朴宫殿,内心怅然道: “两者皆不能善终之辈,竟结为师徒,此番应是算计,亦或是巧合?” 尽管内心叹息不已,镇元子脸庞却依旧露出笑容,他拱了拱手笑道: “恭贺道友,习得佳徒,只是贫道有些遗憾的是,当日所言跟脚福源深厚之辈,便是那尚未化形的三人。” 听闻镇元子的解释,红云反而颇为不在意,他灌了口酒,洒脱道: “那又何妨,贫道收徒便在于“缘法心性”四字,至于跟脚福源,再高能高过道友弟子乎?” 说来也是,孔宣即为后世圣人之下第一人,并非空穴来风,不论根脚,福源,悟性,心性,皆为上上佳。 第75章 圣位 “紫霄宫门开,诸位请进。” 伴随着昊天童子的嗓音响起,白玉广场内嘈杂的气氛为之一静,众人纷纷止住话头,鱼贯而入跨入宫中,镇元子红云二人对视一眼,皆轻轻颔首,联袂跨入宫中。 紫霄宫中原本空旷的殿内,不多时便人头攒动,镇元子大步迈向蒲团,而后缓缓落座,他定了定神,先是抬眼打量了一眼殿内三根石柱,当看向居中一根时,他猛然一愣,原本雕刻有金乌驱日的玉石之柱,此时已然云遮雾绕,看不真切内里场景。 “这便预示着巫妖量劫起,天机蒙蔽乎?” 只是少顷,镇元子的思绪便被拉回高台之上,无它,原本空荡的高筑玉台之上,矮案前,一白衣老者身形早已悄无声息浮现,众人缓缓起身,作揖行礼道: “吾等拜见道祖圣人。” 鸿钧坦然受之,他捋了捋颌下长须,轻轻压了压手,示意众人落座,而后徐徐开口道: “今日乃贫道三次讲道,圣人之道。” “圣人为圣,心纯乎天理,无人之杂欲,犹金精以为精也,即为果位,唤作混元大罗金仙,尔等可听贫道一一道来。” 伴随着字字真言吐露,其下端坐众人听的抓耳挠腮,委实太过晦涩难懂,即便身座于蒲团之上的六人亦是云遮雾绕。 三千年悠悠而过,待鸿钧讲道结束,众人随之转醒,再无往日半点沉醉之意。 见此,鸿钧漠然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他其空灵的声音响彻大殿道: “三次讲道已然结束,圆满也,尔等或有不解之处,可一一道来。” 闻言,端坐蒲团之首的老子最先出声,他打了稽首,问出众人最为关心的问题道: “敢问道祖圣人,何以成圣?” “成圣之法有三,其一曰:“以力证圣”,其二曰:“三尸斩圣”,其三曰:“功德成圣”此三法也。” 元始同样起身打了个稽首,询问道: “敢问道祖圣人,此三法何以证得圣人果位?” 闻言,鸿钧捋了捋长须,停顿片刻他悠悠然道: “那便与尔等道个明白,所谓以力证道,乃是盘古大神的证道之途,将一道法则之力融汇凝聚于一人,修行至极致,后以莫大神通跨越天地桎梏,从而超脱,方可登临圣位,然,自盘古大神开天之后,世间便再无完整法则之力,故而此路不通。” “所谓三尸斩圣,乃是贫道于造化玉碟中感悟而来,二次讲道之际便已然告知尔等,以三种或相辅相成,或相生相克,或出处本源的三种先天灵宝作为寄托,斩出善,恶,自我,三尸,后需以鸿蒙紫气为根基,三者合一,以大功德斩杀,臻破自我,可为登圣位。” “其三,功德成圣,顾名思义,便是以无量功德,无量愿力,行至仁之事,天道有感降下无边功德之光,加之鸿蒙紫气为根基,元神寄托于天道,故而天道不灭,圣人则不灭,从而至仁成圣。” 此言一出,紫霄宫内众人面面相觑,皆被其深深震撼,议论之声骤起,毕竟圣人果位太过诱惑,只听闻言语,便知晓即便最弱一等的功德圣人也可于天道同生,超脱自我。 唯有镇元子端坐于蒲团之上,他摩挲着下巴,眼眸微闪,内心揣测道: “道祖单单强调功德成圣的利处,想来便是让众生绝了法则或三尸成圣的心思,古往今来者,三尸成圣唯独鸿钧一人尔,原因无它,皆因其手持造化玉碟,加之本就应运而生,为的便是寻出一道众生之路。” 顿了顿镇元子苦笑摇头道: “是了,三尸成圣便意味着不受天道拘束,然天道之下岂能容他人与其并肩乎?” 便在紫霄宫内气氛颇为嘈杂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响彻大殿,只见通天道人缓缓起身,他打了个稽首道: “敢问道祖,何人可成圣?” 此言一出,大殿内落针可闻,众人目光不由得齐齐望向高台处那清瘦道人的身形,就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片刻,鸿钧空灵的嗓音这才徐徐传来,响彻大殿道:“蒲团六座,便代表圣人果位有其六也。” 言罢,自高台之上,六道深紫光团蓦然浮现,方一现身,空旷的殿内便被浓郁紫气所笼罩,众生视线皆被其深深吸引,不可自拔,鸿钧伸出修长的手指,曲指一弹,深紫光团便化作流光激射入蒲团六人眉心,旋即隐匿不见。 镇元子伸手摩挲着眉心,那里一道浅淡的紫色纹路缓缓浮现,闭目感受之下,其识海灵台之上,一道深紫恍如发丝般的紫色丝芒,静静悬浮于灵台之上。 端坐于蒲团角落处,一周身被黑色道袍笼罩的道人呼吸为之一滞,他双眼蓦然充血,血丝遍布眼球,双手紧握成拳,鲲鹏深邃的眼眸中迸射万丈杀意,他死死的盯着镇元子的身形,以及身靠石柱的红云冥河二人,自喉咙中挤出一道嘶哑的声音道: “圣人……果位!” 不仅是鲲鹏老祖,其余紫霄宫中众人听闻此言也纷纷如坐针毡,他们双眼死死盯着蒲团六人的背影,深感不公齐声道: “还请道祖垂怜!” 见此,鸿钧故作长叹一声,他摆手道:“罢了罢了,天道之下圣人当有七位,然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故而万物皆有一线生机,贫道手中这道鸿蒙紫气便由其自行选择,且去。” 鸿钧道祖轻轻挥手,一道深紫光团从其袖中飞出,飘浮于众人头顶。 那道紫色光团先是来到帝俊太一二人头顶上空,见此,帝俊大喜,二人对视一眼,皆齐齐伸出手臂想要将其纳入眉心,却怎料,那光团好似诞生灵智一般,骤然升空躲过,旋即飘向角落,见此鲲鹏大喜,只是不待其伸出手臂,那光团便再次游离,凡经过其头顶上空,众生齐齐伸出手臂,却皆空手而归。 而后那光团徐徐飘向石柱旁,见此,红云冥河二人对视一眼,皆露出大喜之色,在途径冥河头顶之际,后者猛然探出手掌,然依旧被其躲过,此时红云仿佛听到了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他露出狂喜之色,轻轻伸出手掌不曾向那紫色光团竟被其抓住,握在掌心。 见此,即便盘坐于蒲团之上的镇元子都不由露出了微笑,他抚须颔首道: “合该如此。” “这……吾……” 红云惊喜到不可自控,身体微微发抖,即便连语言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紧握住鸿蒙紫气,伸出手掌轻轻打开一根指头,想要再次确定是否被其握在手中。 岂料下一刻便意外横生,就在红云打开指缝的下一刻,那团深紫光团竟从其指缝间钻出,徐徐飘荡向大殿上空,红云当即脸色大变,他焦急不已,欲要转身追赶,岂料被准提道人抢先一步握在手中,准提看也不看便猛然朝着眉心狠狠一拍,大手落下之际,一道浅紫纹路在其眉心浮现。 第76章 拜师 见此,红云瞬间呆愣原地,他手指颤抖的指着准提道人,心中怒火腾升,自牙缝中挤出一道声音道: “尔……找死不成?!” 闻言,准提道人徐徐转过浑圆的身体,他双手合十面露慈悲道: “阿弥陀佛,贫道谢过道友割爱,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红云周身气机鼓荡,他猛然踏前一步,与他相对而立的准提道人则气定神闲,他嘴角勾勒出一丝讥讽之色,嗤笑道: “尔待如何?莫非道祖身前,道友又想出手打杀贫道不成?” 红云双目圆睁,一道漆黑如墨般的黑气自他双目中划过,正欲出手,其肩头蓦然被一只大手拦下,镇元子双眸犀利的精光一闪而逝。 镇元子踏前一步,将红云拦在身后,他似叹息般道: “吾之好友得而复失,便说明其福源缘法皆不足以凌驾此道鸿蒙紫气,何其悲栽……” 顿了顿,镇元子轻轻抖动袖袍,他大袖摇晃,蓦然转头死死盯着准提道人的脸庞,一字一顿道: “好在道友承认此道鸿蒙紫气,乃是吾之好友割让便是,此中因果,日后自有计量。” 言罢,镇元子拉着红云的手腕,便朝着石柱而去,看着自家老友落寞的神情,镇元子便不由得怒火中烧,他轻轻拍打了一下后者肩头,以极底的声音沉声道: “还请道友放心,此中因果不是这般轻易承受,吾会让其付出代价,然,非是当下!” 放心不下,在冥河耳旁细语几句,后者轻轻颔首,镇元子这才大踏步返回蒲团,不曾再去看西方二人一眼。 此时的准提道人,脸上喜色尽褪,他呆愣原地,不曾想方才得意忘形之下,竟大放厥词,感受到自身与红云之间莫大的因果牵扯,便知晓悔之晚矣。 端坐于蒲团末尾的接引,脸色一黑,原本皆大欢喜的事情,不曾想被自家师弟的得意忘形打散,眼下因果加身,喜忧参半。 “大兄……吾……唉!” 准提转过身蹲坐在接引身侧,他长叹一声面露悲苦之色,圣人果位的转赠,其因果何其之大,便只要红云一句言语,即便让其搬出须弥灵山福地赠予自己,他们兄弟二人也只能乖乖照做。 事已至此,再过言语指责也无甚意义,接引长叹一声,以心声传音道: “无需如此,鸿蒙紫气已然握在掌心,只等吾二人成圣,需知天道不灭,圣人不死,骤时区区混元金仙的因果牵扯,反手可断也。” 闻言,准提沉思片刻,他猛然一拍大腿,恍然道:“然也,不愧是大兄,果然深算也。” 待最后一道鸿蒙紫气落入准提道人手中,鸿钧眼眸微闪,他轻轻抬手,众人随之噤声,鸿钧捋了捋颌下长须,淡漠的表情终是露出一丝感慨之色,他嗓音空灵道: “三次讲道结束,贫道功德圆满,自此紫霄宫门关,吾即身合天道,骤时天道圆满,天道即鸿钧,鸿钧非天道。” 此言一出,大殿内呼吸为之一滞,端坐于蒲团首位的老子双眸划过一抹精光,旋即被其迅速遮掩,其余等人亦如此,如若道祖不隐退,众生即便成圣又能如何,眼下少去了其头顶一座望而不可攀的大山,众人怎么不喜悦,只是未敢有人喜形于色罢了。 鸿钧目光缓缓扫视下方,他打量了一眼端坐于前三蒲团之上的三清,徐徐开口道: “尔等三者,自开天而化,皆身具大福源,大气运,大功德,可为吾门下亲传弟子,尔等可愿乎?” 闻言,三人大喜过望,同时齐齐起身,跪拜在蒲团之上,朝着鸿钧磕头叩首朗声道: “谢过师尊,吾等愿意,弟子拜见师尊!” “善。” 鸿钧微微颔首,他双手虚托示意三人起身,旋即目光落在端坐于第四蒲团之上的女娲,沉思片刻,继而道: “女娲,尔身具大气运,亦有大造化,可为吾亲传关门弟子,尔可愿乎?”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女娲依旧有些不知所措,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兄,见后者微不可察的颔首,这才稳了稳心神,磕头叩首道: “女娲,拜见师尊。” “善。” 鸿钧同样轻轻颔首,旋即收回目光,未曾看女娲身后的镇元子与接引道人一眼。 见此,接引道人内心一沉,他看向身前的镇元子,见后者未曾有半点动静,顾不得脸面,接引迅速起身作揖道: “还望道祖垂怜,想吾西方贫瘠,贫道与师弟二人…………” 闻言,鸿钧神色一滞,他不由得摇头叹息,终究是自身欠下西方因果太多。 见此,镇元子同样缓缓起身,作揖行礼道:“还请道祖垂怜,想吾西方贫瘠,贫道日日梳理地脉…………” 闻言,接引道人内心暴跳如雷,暗骂这镇元子太过无耻,竟然学自己言语,端是可恶,然,不可否认,此人对于如今的西方来说,功劳甚大。 鸿钧先是打量了一眼镇元子,继而目光落在接引道人的身上,他徐徐道: “接引尔与吾玄门无甚缘法,尔可愿为吾外门弟子乎?” “外门?” 闻言,接引有些不满,为何三清女娲便做得那亲传,而吾只能外门弟子乎?只是这些言语他还无甚胆量道出,只能点头应答道: “接引,拜见师尊。” “善。” 鸿钧轻轻颔首,最终目光落在镇元子身上,他沉思许久,这才悠然道: “道有高低,天者为最,地者其后,尔手持地宝,亦身怀大气运,大功德,便于吾玄门做那地仙之祖,可为贫道外门弟子,愿乎?” 镇元子缓缓起身,作揖行礼道:“弟子镇元子,谢过师尊。” “善。” 第77章 分宝 鸿钧端坐高台,他眼眸半开半合,似昏昏欲睡,许久,其空灵的嗓音这才悠悠响起道: “罢了,贫道即将身合天道,多年来也寻到些灵宝,留之无用,今便赐予尔等。” “老子,尔为吾玄门大弟子,这太极图,便赐予尔。” 言罢,鸿钧曲指一弹,自袖中划过一抹流光疾驰而去,悬浮于老子身前,图卷卷起未曾展开,即便如此,可见其神光迸射,阴阳二色环绕于外,太极图周身有霞光千瑞,异彩万道,图外大道谶言隐现其外,天道符箓浮现其中。 看着身前太极图,饶是老子其心性极坚,也不由得露出些许动容之色,无它,皆因此乃开天三宝之一,由盘古手中大宝开天斧,斧背所化,拥有平定地风水火之威,转化阴阳五行之力,分理天道玄机之功,包罗大千万象之能也。 “弟子,拜谢师尊!” “善。” 鸿钧轻轻颔首,继而目光望向一旁端坐的元始道人,见后者挺直脊梁狭长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鸿钧微微一笑,他轻声道: “元始,尔为吾玄门二弟子,今日赐尔盘古幡,望尔善加利用。” 不待元始拜谢,鸿钧顿了顿,紧接捋了捋颌下长须,继而道:“这诸天庆云乃贫道护身灵宝,今日便一并赐予尔。” 言罢两道流光自鸿钧袖中飞出,缓缓悬浮于元始道人身前,元始定睛一看,只见盘古幡其通体呈混沌色,伴随着它的出现,都天神煞之气勃然而发,似要将此番天地重开,混沌毁灭,幡面之上刻有巨人手持至宝开天之姿,幡外玄奥谶言环绕其外,五色豪光照耀诸天寰宇。 来不及细看,元始道人连忙将其收入袖中,未曾打量诸天庆云,便将其一并收入其中,元始喜形之色溢于言表,他连忙起身拜谢道: “弟子,拜谢师尊!” “善。” 鸿钧捋了捋颌下长须,他目光掠过元始,双眼微眯看向通天道人,在若如木雕的通天身上打量许久,这才徐徐开口道: “通天,尔为吾玄门三弟子,这诛仙剑阵便赐予尔,然,此宝不同,乃当初罗睺所炼至宝,非四圣不可破也,故而戾气极重,望尔好生利用。” 伴随着一张通体玄色的宝阵出现,其周身环绕四柄同样通体玄色的长剑,长剑形态各异,或弯曲,或笔直,其剑身之上玄色光芒隐现,乍一看去平平无奇,无甚威能,然鸿钧一语道破玄机,引的众生侧目,皆露出垂涎之色。 通天露出大喜之色,不曾想师尊竟赐予自己如此至宝,他将阵图和四剑收入袖中,恭恭敬敬对着鸿钧三拜。 岂不知,在听闻“非四圣不可破”时,众人视线便不由得全部汇聚于其身上,即便同为三清的老子元始二人,都忍不住微微侧目,打量了诛仙剑阵一眼,旋即收回目光。 通天感受到众人视线,他微微皱眉,冷哼一声,一股如海潮般的气机朝着人群倾轧而去,感受到这股气机波动,众人旋即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镇元子盯着通天背影,微微摇头,他内心叹息道:“天道布局,草蛇灰线,身在其中却浑然不知,端是恐怖也。” 见此,鸿钧淡漠的脸庞之上不夹杂一丝情感,他看向女娲,出声道: “女娲,尔为吾玄门关门弟子,这红绣球与山河社稷图加之乾坤鼎便赐予尔,望尔好生利用。” 女娲起身接过悬浮于身前的至宝,微微有些失落,虽说不及三清所赐,然极品先天灵宝足有三件,想到此,很快便被其调整好心态,她起身打了个稽首行礼道: “弟子,拜谢师尊。” 鸿钧轻轻颔首,正欲出声言语遣散众人,便见得下方端坐第四蒲团之上的镇元子缓缓起身,后者作揖行礼,躬身道: “请老师垂怜!” 见此,接引道人微微一愣,不曾想竟被这镇元子抢先一步,愣神片刻,他同样蓦然起身,作揖不起朗声道: “请老师垂怜,可怜吾那西方贫瘠,莫说灵宝…………” 见此,鸿钧长叹一声,挥了挥袖袍道: “罢了罢了,此乃循环也,镇元子尔为吾玄门地仙之祖,贫道外门弟子,今日便赐尔戊已杏黄旗,二十四定海珠,五火七禽扇,望尔好生利用。” “接引,尔为吾玄门外门弟子,今日赐尔青莲宝色旗,加持神杵,妄虚苦海,望尔好生利用。” 待镇元子接引二人起身拜谢之后,鸿钧猛然一挥袖袍,他嗓音空灵道: “善,三次讲道已然结束,尔等且回。”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曾想道祖如此偏袒,即便赐宝亦无他们缘法,一时间众人齐齐起身学着镇元子与接引二人的言语高呼道: “还请道祖垂怜吾等!” 鸿钧眼帘微抬,他沉思片刻,蓦然抬手压了压,大殿内为之一静,他身形逐渐淡化于高台之上,空灵的嗓音传遍大殿道: “其余诸多灵宝,皆被贫道放置于紫霄宫外分宝崖之上,尔等若有缘法,可前去自取,且退罢。” 话音未落,镇元子身形便已经冲出大殿,他身影化作流光朝着紫霄宫外的白玉广场之上疾驰,临走还不忘传音红云冥河二人。 “道友,时不吾待,速去!” 闻言,红云冥河二人对视一眼,不敢大意,红云身形扭转化作大鱼游曳而去,冥河身形化作一抹猩红流光紧随其后,待三人冲出大殿,众人这才恍然醒悟,皆齐齐调动周身法力,向着殿外疾驰而去。 白玉广场外,原本空无一物的中央处,一座玄色石崖蓦然出现于此地,镇元子身形骤然出现其上,他双眼微眯扫视了一眼分宝崖上大小不一的光点,便知晓这点点光晕便代表着一个个灵宝,当即不再迟疑,大袖猛然挥舞,朝着光点狠狠一刷,蓦然间十数道光点便被其收入袖中。 见此,镇元子皱了皱眉,当即又是狠狠一刷,这次便只有数道光点被其收入袖中,直至连刷数十下,便再无半个光点被其收走。 第78章 同行 见此镇元子叹息一声,他后撤一步将双手陇在袖中,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二人,不待红云冥河开口,他便以心声传音道: “二位道友,莫要迟疑,速速出手收拢其上光点。” 二人闻听镇元子言语也不迟疑,狠狠一挥袖袍,数道光点便被其收入袖中。 冥河尚可,收有光点五道,红云却堪堪三道,此后便再无法收纳半点,见此,镇元子露出了然之色,他看着两位好友摇头苦笑道: “尔等二人莫要再空费气力,灵宝有灵,若无缘法,任凭如何施展术法,也带不去半件。” 便在二人片刻停顿,自远处三道身形已经化虹而至,老子三人只是扫视了一眼光点一眼,便看出此中玄机,当即大袖一挥,十数道光点便被老子收入袖中,元始所收与老子相差不大,反观察通天道人,只是轻轻一挥袖袍,便有数十道光点被其收入袖中,瞬间,分宝崖之上的光点便被瓜分去了半数。 见此,镇元子有些惊疑的扫视了一眼通天道人,然,只是片刻他便露出了然之色,内心感叹道: “不愧号称“有教无类,万仙来朝”的截教之主,其本身合道所在乃为人合,所谓人合便是万物众生也,故而大道契合,当有此番缘法。” 待众人陆陆续续赶来,分宝崖之上的光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镇元子斜靠在白玉栏杆之上,他手拎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酒水,不忘各抛给红云二人一壶。 红云接过酒壶,轻啜一口酒水,他脸色有些阴郁,鸿蒙紫气被其从手缝溜走不说,即便灵宝也不过堪堪三件,看着三清女娲等人个个怀揣着十数件灵宝离去的身影,他只觉得一口郁气堵在心中,挥之不去。 见此镇元子踱步上前,大手轻轻拍打老友肩头,他轻笑道: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道友又岂知此去福源是好是坏乎?” 红云皱了皱眉,他转过头来,看着镇元子的脸庞疑惑道: “道友所言何解?” 镇元子神秘一笑,他捋了捋颌下长须,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一旁的冥河打量了镇元子一眼,他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岂料镇元子话锋一转,他眯了眯眼,一字一顿道: “然吾知老友心中郁郁难欢,鸿蒙紫气何其大的因果,待了却眼下事宜,贫道便陪道友走上一遭须弥灵山福地!” 顿了顿镇元子转头看向冥河道人,询问道:“道友可愿一同前往乎?” 闻言,冥河脸庞露出一抹笑容,他伸手摩挲了下背后剑柄,轻笑道: “左右无事,听闻西方贫瘠,贫道未曾一见,恰逢云游一遭。” 听闻二人言语,红云目露精光,他以拳击掌振奋道:“时不吾待,何不速去?” 镇元子晃了晃手中酒壶,他压了压手,摇头笑道:“且慢。” 恰逢此时,远处分宝崖之上的光点已然被尽数收取殆尽,雷泽望着手中团簇的一道光点,当真不知是喜是忧,他苦笑摇头,眼神不经意扫视四周,目光忽而顿住,看向了远处,白玉栏杆外,有三道身影斜靠于上。 其中一人缓缓踱步上前,看清来人面容,雷泽连忙抱拳作揖道: “小神见过上尊!” 闻言,镇元子脚步一顿,他看着身前那身穿银袍金甲,头顶生有一对狰狞大角的生灵,只是一眼便识出此人,正是当初其合道云游洪荒,途径北方雷池重地时所遇的雷泽道人,镇元子顿足上下打量了后者一眼,他笑道: “不错,百万年弹指而过,不曾想尔亦证得大罗果位,大善也。” 即便同为紫霄宫听道者,然雷泽在这尊大能身前亦觉得有些拘谨,闻言,他连连摆手道: “多亏上尊当日于雷池出手点化,否则小神如今恐还蜷缩于雷池,不敢踏出半步。” 镇元子抚须而笑,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虚空轻点,蓦然间八字谶言悠悠浮现,他轻笑道:“可曾遗忘贫道当日言语乎?” 雷泽连忙又是深深一揖,他沉声道:“小神万万不敢遗忘,日日牢记于心,只是……” 不待其语言,镇元子便挥手打断,他似有深意道:“思量不明无妨,此生不明则为更好,且去,他日明悟,贫道此前言语,依然算数。” 雷泽张了张嘴,终是未曾问出心中所想,他抱了抱拳,躬身道:“小神告退。” 待雷泽走后,镇元子徐徐上前,他打量了一眼通体玄色的分宝崖,在红云冥河二人不解的眼神中,施展袖里乾坤将其收入袖中。 待转过身,镇元子朗声一笑道:“二位道友,且去灵山乎?” 红云冥河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颔首道:“善。” 伴随着三道身形自紫霄宫外极速而坠,化作虹光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须弥灵山,八宝功德池旁。 接引道人手握青莲宝色旗,他轻轻挥舞,一道青色玄黄蓦然将灵山福地笼罩,舍利毫光,宁心静气,诸邪退避,万法不侵,他轻轻颔首道: “便只炼化一成不足,便有此等功效,大善,师弟以为如何?” 言语出声,许久未曾得到回应,接引转过头去,看向一侧准提道人的身形,只见后者斜靠在七宝妙树树身之上,双眼有些空洞,在接引连声呼唤下,这才收回心神,疑惑道: “大兄何事?” 接引皱了皱眉,将青莲宝色旗收入袖中,踱步来到准提身旁,他蹲下身大手搭在后者肩头轻声道: “自紫霄宫归来,尔便六神无主,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所谓何事?不妨于大兄道来。” 二人目光对视,准提揉了揉眉心,他伸出手背翻转,掌心朝上,其食指之上隐约可见缠绕一道极为凝视的纯白丝线,因果牵扯之下,食指不可控般的轻轻颤抖,准提道人叹息一声,他沉声道: “鸿蒙紫气因果牵扯过于庞大,端坐于紫霄宫中不觉,皆因有道祖高居蒲团之上镇压寰宇,故而天机蒙蔽且紊乱,如今回到灵山福地,才觉因果颇深,且贫道总有神觉反响,即将大祸临头也。” 第79章 索要 闻言,接引道人正欲出言宽慰一二,他张了张嘴便猛然顿住言语,缓缓转头看向须弥山外,正有三道身影自云头极高处俯冲而下,见此,准提道人同样缓缓起身,他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句阿弥陀佛,与大兄对视二人皆齐齐颔首,下一刻身影消散于灵山福地。 须弥灵山外,三道身影已然无声而至,镇元子眯了眯眼,他抚须看着漫山遍野的婆娑树,雷音寺内,时时有那梵音阵阵,恍若狮子鸣,又有那金蝉生有六翅,扶于树梢,伴随着阵阵梵音起落而鸣,端是玄妙。 “好一个须弥灵山地,果然不同凡响。” 冥河道人赞叹一声,他伸出大手轻轻覆盖于先天菩提大阵之上,许久这才缓缓收回手掌,眸中露出了然之色。 红云则脸色平静,在他心湖之内,镇元子空灵的嗓音响起道: “道友,灵山有宝,其名曰十二品功德金莲,和八宝功德化龙池,皆位列极品之列,意动否?” 闻言,红云眼中精光闪烁,他眼眸半开半合,同样以心声传音道: “二者贫道皆心喜,道友以为然?” “万万不可,此二宝因果之深比之鸿蒙紫气亦不遑多让,倘若让其二人让出一宝尚有余地,不可兼得。” 镇元子吃了一惊,连忙劝阻老友抛却不切实际的想法,须知不论十二品功德金莲亦或八宝功德化龙池,皆是立教之基,有镇压大教气运之能,此中因果牵扯太大,以自家老友之福源缘法,恐无法接取,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 闻言,红云不可置否的轻轻颔首,对于精通术算且深谋远虑的老友言语,他是深信不疑的,思量片刻,他徐徐道: “八宝功德化龙池于贫道而言无甚意义。” 镇元子微微一笑,他捋了捋颌下长须颔首道:“善。” 忽而,一阵微风自平地起,伴随着一声叹息传来,便闻听道: “三位道友不请自来,吾兄弟二人作为灵山福地之主,有失远迎,望请海涵。” 镇元子闻言一笑,他脚尖轻点地面,其神识迅速远遁亿万里之遥,直奔南方而去,打了个稽首回礼,他将双手陇在袖中,面带微笑道: “贫道见过道友,吾等三人贸然拜访,多有叨扰,岂敢劳烦道友亲自迎接乎?” 见自家大兄与那可恨的镇元子打起了客套,准提道人额头青筋便止不住跳动,不待自家大兄再欲开口,他便挥手打断道: “倘若来此便是言语一些无用之词,那便速速离去,倘若前来了断因果便道出章程,贫道应下便是。” “师弟,尔……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贫道愚昧了。” 见此,接引道人双手合十,默默后退一步,不再出声言语。 闻言,镇元子敛去笑容,他与冥河道人对视一眼,二人同样齐齐后退一步,将红云凸显,直面准提道人。 红云脸色平静,他再度踏前一步,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其腰间悬挂赤红葫芦轻轻晃动,一字一顿直言道: “吾要尔灵山大宝,其名十二品功德金莲。” 闻言,准提脸色大变,即便其身旁一侧,如老僧入定般的接引道人也不禁脸颊抽动,眉心隐有怒火腾升,便见得准提道人大袖猛然一挥,言语凿凿道: “尔简直痴心妄想,功德金莲乃吾灵山根基所在,岂容尔等觊觎乎?” 见此,红云心中畅意至极,他反而轻声一笑,面带讥讽道: “贫道并非与尔言语商量,乃是因果了断,尔若不应那贫道只好…………” 说着,他缓缓转身,面朝东方作揖而拜,沉声道:“天道…………” “道友且慢!” 接引脸色大变,连忙打断红云立言,将准提身形拉回至身后,不待后者言语,他双手合十嗓音沉静道: “十二品功德金莲,贫道便替师弟允下。” “大兄,不可!” 准提道人连忙上前,欲要再言语,却被接引摇头打断,二人对视皆读懂对方言语,而后一朵灿灿金莲自接引道人袖中缓缓悬浮而出。 功德金莲乍一浮现,其周身便迸射金光万道,伴有雷音阵阵,惶惶震耳,接引抖手将金莲抹去神识,而后轻轻抛入空中,浮现于红云身前,待后者稳稳接住,握在掌心,接引道人踏前一步沉声道: “道友,因果两清否?” 红云将功德金莲托在掌心,隐约能感受到内心浓郁的功德之力,他眸中异彩连连,正欲开口回应,岂料被一只大手猛然拍打肩头,镇元子上前一步与其并肩而立,打量了一眼老友手中金莲,有些惊异,不曾想接引道人当真将功德金莲本体唤出,莫非当真只是想要快些打发走几人而已? 半晌,待红云将功德金莲仔细查看过后,将其徐徐收入袖中,镇元子这才朗声一笑,他抱了抱拳笑道: “还请准提道友了断缠绕于功德金莲之上的因果,如此便可两清,两位道友以为然否?” 闻言,准提道人冷哼一声,他双指并拢,以指为刀,朝着虚空狠狠一挥,其缠绕功德金莲的因果丝线便被狠狠斩断,这点算计他本就不报希望可以瞒天过海,今被识破自然算不得如何失落。 见此,镇元子微微一笑,他低头颔首道:“善。” 闻言,红云意会,当即抬手朗声道:“自今日起,贫道与尔因果两清!” “斩!” 伴随着红云话音落下,准提道人当即大喝一声,以手作刀,猛然一挥,其压在心头的大石便被瞬间粉碎,做完一切,准提道人缓缓抬头头颅,他双眸充满血丝,其脸庞一半呈赤青色作狰狞状,青面獠牙,另一半则眼眸紧闭,面露慈祥之色,宝相庄严,他声音低沉,慈悲且尖锐道: “大兄,速速出手,将其三人拉入梦中!” 闻言,早已盘膝而坐的接引道人缓缓闭上双手,他一手持念珠快速捻动,一手单掌竖于胸前,念诵道: “心本无生因境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阿弥陀佛。” 第80章 地利 正欲转身离去的三人,猛然顿住脚步,齐齐回首看向身后,镇元子捋了捋颌下长须,他面露讥笑,嘲讽道: “两位道友这是何意?莫非方了却因果,便要出手欲要打杀吾等?” 接引不言,其神识迅速笼罩方圆百万里之遥,只见一道长百万几的虚幻屏障缓缓围圆,欲要将三人纳入其中,见此,镇元子身体微微前倾,他狞笑道: “此前不过被尔合道占尽先机,莫非当真以为贫道奈何不得尔?” 言罢,镇元子单脚猛然踏地,其周身淡黄符文闪烁,他身影骤然消散于此方天地,连带盘坐于地与其对立的接引道人身形一同消散不见。 见此,准提道人大骇,他迅速四下打量一眼,见果真寻不到大兄身影,不由得面露出焦急之色。 红云冥河二人则对视一笑,皆露出笑容,冥河道人上前一步,他双手摩挲着身后剑柄,似笑非笑道: “此番眼下事宜,按说贫道不应插手,奈何技痒,道友且退去一旁,容贫道与准提道友切磋一二。” 闻言,红云当真后退一步,他抚须而笑道:“如此甚好,贫道倒也落得个清静。” 言罢,冥河脑后法相蓦然腾升,法相身穿一袭猩红道袍,其脑后红发散乱,鲜血的眼眸凝视着准提道人,手持两道血光大剑,他声淡漠,恍如雷鸣道: “贫道冥河,还请准提道友不吝赐教。”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南方,不死火山。 两道身形骤然浮现于这片赤地之上,镇元子赤脚而立,炽热的风浪吹过,其衣袍猎猎作响,须发皆张,与其对立面,接引道人盘膝而坐,看着这片赤色土壤,后者脸庞不可控般阴沉下来,他双眸暗沉,凝视着镇元子。 见此,镇元子呵呵一笑,他双手陇袖,与其对视,轻笑道: “道友置身于贫道天地之中的滋味如何?能否与尔梦中并肩乎?” 接引不言,盘坐于地只觉如同牢笼一般,挣脱不得,镇元子朗声大笑,一尊巍峨法相蓦然腾升,法相身穿深黄道袍,大袖飘摇,其头顶佩戴一尊鎏金道冠,将发丝束起,脑后功德金轮徐徐旋转。 见此,接引当即不再迟疑,身形蓦然膨胀一尊灿灿金身与镇元子法相相对而立,其周身古老灿金符文流转生生不息。 镇元子眯眼看向宝相庄严的灿灿法相,遥想数十万载前,其三佛耀世欲要将他打杀,今日在其天地,倘若不能以牙还牙,如何能吐尽心中郁气乎? 想到此,镇元子法相身形蓦然而动,大喝道:“地缚!” 伴随着大喝如雷声传出,接引下意识欲要拔高身形,不料骇然惊觉,身体恍如生长于土壤之中,根深蒂固,下一刻,一只大手便狠狠按在其头颅之上,大手五指成勾,将其金身头颅骨骼捏的噼啪作响,接引大骇,一柄青光旋绕的宝旗蓦然飞出,化作一道湛青屏障将其笼罩在内。 “砰” 屏障应声而碎,只见镇元子法相手持鸿蒙量天尺,只是轻轻一挥便将青色宝莲旗化作的屏障击碎,镇元子嗤笑一声道: “炼化尚不足一成的灵宝也敢祭出,看来无功德金莲旁身,尔之实力大打折扣,然此番眼下,却当真不将贫道放入眼中乎?” 镇元子法相蓦然踏前一步,其手中量天尺狠狠击在金身法相腰间,打的后者身形倒飞而出,呕出大口金色鲜血。 “梦入!” 接引稳住身形,他双手猛然合十,其神识迅速遍布四方,一道虚幻光团将其周身包裹,而后口含天谏真言吐露道: “唵,嘛,呢,叭,咪,吽!” 其言出法随,六字真言蓦然迎风便涨,化作六个鎏金大字,顷刻间便大如须弥,朝着镇元子拍打而去。 见此,镇元子身形蓦然再度拔高,只是两三个呼吸间,身形便化作头顶天幕的擎天之姿,法相高抬右脚,朝着接引所在猛然踩踏而去,其六字真言拍打至脚底便瞬间粉碎化作泡影。 “善尸,出!” 望着踩踏而来的擎天巨人,接引连忙手掐法诀,调动周身法力,身形与骤然浮现的善尸换位。 “噗!” 伴随着一道鲜血呕吐的声音传来,接引道人脸色阴沉,仅仅一击,便将自身善尸重创,不得不唤回识海灵台。 “吾之一脚,便等同南方大地倾撞一击,接引道友,尚能入得法眼乎?” 头顶天幕的法相巨人嗡声开口,声音仿佛九天之雷于接引耳畔炸响,震耳发聩。 “镇元子,尔莫要乘口舌之利,此番今日因果,贫道记下了,倘若来日,必将奉还于尔!!” 接引道人仰天怒吼,言罢,自眉心一滴刺目精血缓缓流转而出,被他握于掌心,而后双手再度猛然合十,大喝道: “三世明王,佛渡金身!” 闻言,镇元子声音淡漠,他冷哼如雷道: “今时莫讲明日事,谁人告知于尔今日能逃离此方天地乎?” 便在这时,位列东,西,北,三个面位,三尊灿灿金身缓缓于天幕降临,其脑后法轮照耀十方天地,三尊明王法身皆三头六臂,各各手持法器,或作怒目圆睁状,或宝相庄严状,或悲天悯人状。 “明王一怒,伏尸百万。” 伴随着接引道人话音传出,其三尊明王法身齐齐而动,皆手持法器,自掌心迸射金光激射至擎天法相心口而去。 见此,镇元子猛然挥动袖袍,将三道金光收入袖中,他手持量天尺,尺身迸射三道玄黄之气,瞬间将三道法身炸的粉碎。 接引眼神阴郁,若非此人抢占先机地利,如何能将其逼的如此狼狈,又恰逢以功德金莲花偿还因果,眼下尚无防御灵宝旁身。 无声叹息一声,他徐徐扫视了一眼着偌大的南方赤地,若非梦无南极………… 想到此,接引道人眼中寒光一闪而逝,转过头望向东方天地,许久,他忽而盘膝而坐,收起灿灿金身法相,双手合十,肉身瞬间怦然炸裂,化作片片血肉,金色血液洒满这片赤色土壤,神魂游曳至西方而去。 第81章 截杀 见此,镇元子眼眸一凝,而后缓缓闭上,神识蓦然远游万万里,待捕捉到那一抹赤金流光,他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闷声开口恍若神人擂鼓道: “于贫道足下天地,尔能逃遁至何处也?” 言罢,巍峨法相双手快速结印,手掐古老繁琐的法诀,双指并拢朝着虚空猛然一指,轻喝道: “地载众生,戊土化神兵,截杀,赦!” 伴随着法自口吐,字字真言化作流光迅速堕入土壤,而后消失不见。 南方距离西方边界处,接引道人虚幻的身形正极速向前逃遁,看着不足万丈便可跨身西方,接引道人眼帘便不由得暗沉,他双手合十,轻叹道: “但愿师弟无碍!” 骤然间,他身形猛然顿住,抬眼看向正前方,不由得眯眼打量,只见其身前不足千丈处,一尊尊金甲神人自地面拔地而起,皆手持神鞭驱山搬水,在西南交界之地筑起高耸入云不见其顶的戊土之墙。 其城墙之上,盘坐有一道人,这道人身穿淡黄道袍,其上点绣鎏金山川江河,脑后乌黑发丝用一金霞小冠束起,手捧地书,面容颇为和善,正面带微笑俯瞰下方接引道人,他轻声道: “道友这般急切,是欲往何处去?” 闻言,接引道人虚幻的身影一僵,他抬头看着端坐天际的道人,沉声道: “镇元子,尔以为区区善尸便能阻挡贫道乎?” 高居城头的道人闻言缓缓起身,他踏前一步,身形自极高处极速而坠,稳稳落于接引道人身前,二者相对而立,善尸面带微笑道: “即便擒拿不得道友,然阻拦片刻并非难事。” 话音刚落,四周密密麻麻的金甲神人,蓦然挥舞手中长鞭,于半空炸响,恍如惊雷,而后身形化作流光朝着接引道人冲杀而去。 见此,身居南方的镇元子法相微微一笑,正欲踏步前往西南边界,岂料一声冷哼自他耳畔炸响,闻听,镇元子徐徐转过头去,看向不死火山口处,一腰间盘旋九首火龙,耳挂火蛇,皮肤呈赤红色的魁梧身形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下,祝融紧了紧手中火神戟,他挺直戟尖对准巍峨法相,冷哼道: “尔这道人,为何无故闯吾南方境地?非但如此,还在此地大打出手,方才那般动静,可是尔所致?” 说着,祝融扫视了一眼满目苍夷的大地,便不由得怒火腾升,他朗声道: “不管而乃何人,速速将此地修复,再且离去,不然休怪本祖取尔首级。” 闻言,镇元子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他抬眼扫视了一眼的确因自己所导致的疮痍之地,沉思片刻,法相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轻轻一点,赤地之上,那原本或大或小,深浅不一的坑,便被瞬间填平恢复如初。 此见,祝融收回手中火神戟狠狠插入地面,脸色稍缓,他轻轻颔首道: “姑且算尔识相,如此便留尔一命,滚出此地,且去。” 话音传出许久,祝融收起神戟,正欲转身离去,眼神不经意的扫视一眼,却发现那道人非但未动,反而紧盯着自己,见此,他当即眉头一皱,张嘴欲言,便听得那道人首次开口,后者嗓音如雷叹息道: “若非看在尔身具大气运,斩杀于尔因果甚大的份上,似尔这般如此口无遮拦之辈,贫道翻手便可镇杀,给贫道滚出此地,告诉帝江,换个能道人言的再来!” 言罢,巍峨法相蓦然而动,他高抬右腿,狠狠一脚撞在祝融火神戟之上,撞的后者虎口崩裂,火神戟掉落于地,当即呕出大口赤红鲜血,身形化作抛物线笔直朝着中央大地倒飞而去。 做完一切,镇元子转头望向西方,巍峨法相行走于天地间,一步便跨出万万里之遥。 然,待其赶至时,便徒留善尸盘坐于地,其周身金甲力士皆化作残垣断壁,后者高筑的戊土之墙也早已千疮百孔,见此,镇元子身形扭转收回法相真身,站立于善尸身前,四目相对,徒留一声叹息传来,镇元子双指并拢,点在其眉心,将善尸收入识海灵台,而后双眼紧闭。 许久,这才徐徐睁开双眼,他微微摇头,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其身后残垣断壁和千疮百孔的高墙瞬间粉碎,化作尘土弥漫天际,经久不散。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八宝功德化龙池内,当一道流光划破天际,直直射入其中,原本如同镜面一般的池水,骤然荡起道道水纹,池内,一全身赤裸清瘦道人缓缓从内里走出,招手便摄出一红金相间的道袍自行穿戴于身。 接引道人以手扶颈,缓缓扭动噼啪作响,宛若爆竹,他手持念珠缓缓搓动,虽脸色平静,然声音难免有些低沉,他叹息道: “毁去金渡佛身,贫道实力便再退一步,非数万载不可复,真乃祸不单行,罢了,此乃因果也。” 言罢,接引道人双手合十,神识迅速远游,只是片刻便捕捉到自家师弟与那一抹猩红捉对厮杀的身影,接引当即不再迟疑,身形踏前一步,消散于此方天地。 须弥山外,天幕极高处。 猩红法相手持两柄鲜红长剑,悬浮于天际,冥河法相乌青的脸庞獠牙狰狞,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舐着嘴唇,狞笑道: “道友便只有这般手段?只能躲闪乎?当真令贫道大失所望。” 其对立面,面呈仙魔二色的准提法相脸色难看,原本另一半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慈悲脸庞,此时也怒目圆睁,其眉头怒火腾升。 “冥河道人,尔莫逞口舌之利,你我本无甚仇怨,此番尔却大打出手,必中因果贫道记下了,他时贫道定然亲自拜访幽冥血海!” 闻言,冥河嗤然一笑,将元屠阿鼻横于胸前,轻轻抖动便有数之不清的血滴迸射,其污秽之气滔滔不竭,他缓缓抬起头颅,猩红的眼眸中迸射精光,轻笑道: “他日贫道若想讨教切磋,随时可往血海,贫道静候佳音,然此番眼下,还请道友莫再留手,望不吝赐教。” 第82章 落败 闻言,准提道人脸色极度阴沉,他双手猛然合十,其周身金色毫光迸射,肋下骤然生出条条手臂足有十六条,加之本身两条,合十八之数。 十八条手臂皆持灵宝,有七宝妙树,加持神杵、丝绦、璎珞、 伞盖、花贯、幡幢、金弓、鱼肠等,作明王状,怒目圆睁,准提道人左手高抬,作拈花状,他眼眸半开半合,再无之前盛怒之色,嗓音沉静道: “方才不过等待大兄归来,莫非冥河道友当真贫道奈何不得尔乎?” 闻言,冥河露出饶有兴趣之色,他一手横于胸前,一手负后,剑身紧贴胸前背后,脚尖猛然一顿,其足下一朵赤红莲花徐徐绽放,恍如红霞,赤红莲花周身,道道火苗蹿射,稍纵即逝,他嗓音温醇道: “如此甚好。” 望着冥河道人脚下红莲,准提道人心如刀绞,若非………… 想到此,他双眼一眯,高抬的左手迅速手掐法诀,道道古老繁复的符文于其周身环绕,准提道人双眼呈阴阳二色,他嗓音空灵道: “因果存乎天地万物之间,吾有一线,当操纵众生,赦。” 话音刚落,自其高抬左手中指间,一道粗如手臂般的乳白丝线蓦然浮现,直直朝着冥河道人眉心激射而去。 见状,冥河法相下意识般后退一步,他手中双剑摩挲,只觉不令其烦,这准提道人捉对厮杀本领不强,奈何合道所在颇为难缠,稍有不慎便很可能陷入对方算计之中,从而被动。 眼见那道乳白丝线愈来愈近,冥河骤然将手中双剑插入背脊剑匣之中,他双手摊开,其周身血水滔天环绕,隐有演化周天迹象,他语气夹杂着倨傲道: “吾于幽冥中诞生,枯坐血海不知多少岁月,悟有一术,其名曰:血神子,还请道友指点一二。” 言罢,冥河道人法相真身蓦然崩散,化作滴滴猩红鲜血,合四亿八千万之巨,周天密密麻麻的血珠将准提道人团团围绕,其乳白丝线也一击落空。 见此,准提道人微微皱眉,他看向周身滴滴血珠,打量片刻,不由得嗤笑一声,声音恍如雷鸣道: “雕虫小技尔……” 脸庞笑容刚起,随之便被一抹凝重替代,只见那滴滴血珠不断膨胀,继而皆凝聚成冥河道人模样,皆手持双剑,横于胸前,作十字状。 “吾有一剑,其名杀生,也是贫道合道所在,着!” 伴随着一声大喝传出,周天四亿八千万血神皆齐齐而动,身形化作道道猩红流光,向着居中而立的准提道人暴掠而去。 眉心突突直跳的准提道人不敢大意,他迅速收起法相,将真身压缩于六丈大小,继而迅速被一层金漆覆盖,他双手持七宝妙树,胸前卍字符印迸射化作鎏金屏障,将其周身笼罩。 “七宝普照,法落虚无!” 准提道人大喝一声,手中七宝妙树朝着八方天地接连冲刷,在其全力催动之下,每刷一次,其周身冥河化身便少去百万之数,然其数量何其庞大,眼见作用甚微,他脸色大骇,身形极速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然,冥河道人化身何其之多,每一抹猩红流光划过,准提道人皮肉之上便留下道道伤痕,待身形落地时,其周身法袍已然破碎不堪,皮表再无一处完好之处,肩头肋下两处,更是深可见骨,金色血液渗透全身。 准提道人瘫坐在地,他抬头仰望着漫天猩红身形,正在逐渐汇聚凝练成一尊巍峨法相真身,当两道擎天血剑自天幕极高处笔直而落,直取准提道人头颅之顶时,灵山内,一声叹息传来,便听闻接引道人嗓音低沉道: “此番是吾等兄弟二人落败,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话音刚落,自灵山内一道巍峨灿灿金身徐徐浮现,法相双手蓦然合十,周天数百万里内,一道虚幻看不真切的梦幻屏障徐徐合拢,半空,冥河道人身影猛然一顿,他缓缓合上双眼,仿佛陷入沉睡。 见此情景,一旁斜靠树干,正仰头灌酒的红云瞬间抛下手中酒壶,他身影极速拔高,同样显出法相真身,法相手托紫红葫芦,悬浮于掌心,他脸色凝重双眼深邃的看向灵山内,脚尖一点,身形蓦然出现在此时正双手合十盘坐于地的准提身旁,大手紧扣后者头颅,厉声道: “接引,速速将冥河好友于梦中放出,否则贫道便捏爆准提头颅!” 居坐于灵山内的接引道人微微一笑,他嗓音空灵道: “红云道友又怎知尔不在贫道梦中乎?” 闻言,红云脸色猛然一变,他迅速打量了一眼周身,双眼微眯道: “笑话,贫道一直居地而坐,何曾被尔纳入梦中,道友莫非以为如此拙劣的伎俩,贫道能中其算计乎?” 闻听红云的言语,接引微微摇头,这红云道人当真不记打,若非那镇元子提前布局,将自身牵入南方,或可当真将其斩杀,如此,功德金莲便失而复得,奈何………… 便在此时,须弥灵山外,伴随着一声冷哼传来,笼罩于方圆百万里之遥的梦幻屏障如瓷器般破碎,天幕处,镇元子法相真身缓缓收回右腿,他冷哼一声,声音嗡鸣如九天之雷炸响道: “接引,尔当真遁法了得,然,即便逃离南方地,又待如何?” 伴随着镇元子如雷鸣般的嗓音响起,须弥山外,斜靠婆娑树干的红云悠悠转醒,他骇然惊觉,连忙施展遁法赶至冥河身旁,原本准提道人盘坐的地方,此时早已空空荡荡,徒留冥河眼眸微闪,不知在思索什么。 红云与其并肩而立,没去看后者面露思索的表情,而是抬头头颅仰视着天幕巍峨法相,他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道: “幸而吾之老友及时赶到,否则吾等二人恐有杀身之险!” 思绪被红云打断,冥河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后者言语,同样抬头望天,静静聆听二人言语。 不见接引道人身形,便听得叹息传来,他嗓音空灵道: “此番是道友技高一筹,贫道不如,还请道出章程,贫道应下便是。” 第83章 三火 闻听接引言语,三人相视而笑,镇元子踏前一步,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点虚空道: “简单,只需道友立下天道誓言,无论是否证得圣位,都不得再谋划算计吾之好友手中功德金莲。” 镇元子此话一出,灵山福地八宝功德化龙池旁,端坐池旁的接引道人脸色瞬间难看,只是扫视了一眼周身伤痕累累的师弟,他长叹一声,徐徐道: “徒呼奈何,悲哉,贫道应下便是。” 闻言,一旁的红云露出动容之色,将大手搭在老友肩头他颤声道: “道友……” 镇元子微微一笑,他转过身去,轻声道:“道友何须如此,那日道友舍身取义救助贫道于水火之中,此番眼下,贫道怎能不顾道友安危乎?” “且贫道早有言语在先,此宝对于灵山来说,牵扯甚大,否则接引准提二人明知不敌,怎会贸然出手,除非道友日日旁于贫道身边,否则恐有杀身之祸。” 听着二人的交谈,冥河捋了捋颌下长须,他感叹道: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啊,能结交二位好友,乃贫道平生一大幸事也!” 闻言,镇元子朗声一笑,他抱了抱拳朝着冥河道人轻笑道: “此事本无关道友,然仗义出手,实乃性情,然此二人必定怀恨在心,还请道友宽心,他日准提接引降临血海,贫道骤时亦会前往!” 镇元子声音极大,仿佛深怕旁人听不真切。 八宝功德池旁,果然接引道人脸色更加阴沉几分,他冷哼一声,高抬右手,结出勾连天道的印法,而后朗声道: “天道在上,吾接引道人在此立下誓言,无论日后是否…………” 三人静静等待接引道人立下誓言,待聆听结束,相视一眼,镇元子脚尖一点,淡黄符文于脚底浮现,三人身形蓦然消失于此方天地。 万寿山,五庄观。 冥河与红云半路便已告辞而去,前者有所悟故而返回幽冥血海,后者则放心不下自家徒儿,一别经年,甚是想念。 镇元子站于门外,“笃笃笃”轻轻叩响院门,许久这才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院门打开,镇元子看向来人不由一愣,见此,门内青年轻笑一声,作揖行礼道: “恭迎师尊。” 不由得镇元子不愣神,眼前青年面如冠玉,脸庞深刻,身穿五彩羽衣,脑后发丝用一柄翠绿枝桠束起,身形已然于其等高,片刻,镇元子恍然惊醒,他大手拍打青年肩头,朗声笑道: “大善,不曾想区区三千载,徒儿便已经踏入金仙境,清风明月,摆下酒宴,当浮一大白!” 镇元子拉起孔宣手腕,向着中庭而去,闻听老爷法旨的两个童儿早已蹦蹦跳跳的跑向后院,摆下矮桌酒宴。 中庭内,镇元子居中而坐,其下孔宣居坐于左手首位,今日自家老爷甚是高兴,即便两个小童都有席位,孔宣身侧,一身湛蓝道袍的雷鹫有些拘谨,他抬眼打量了一眼上首位的自家老爷,而后腰杆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 见此,镇元子抚须而笑,他捻动酒杯,轻笑道:“尔等莫要拘谨,今日你家老爷甚是高兴,且开怀畅饮。” 清风早已对这知岁酒水垂涎已久,闻言,他兴冲冲的举起酒杯,轻啜一口,便猛然小脸通红,他吐出舌头使劲忽闪两下道: “好辣,这也不曾有红云老爷所言一般如此清香啊……” 见此,明月童儿举起酒杯的手猛然顿住,他瞥了一眼清风的模样,便徐徐放下酒杯,捧起桌上的人参果,小口小口啃咬起来。 孔宣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嗓音温醇看着明月童儿,叹息道: “此酒乃人参果酿造而来,其中所蕴含灵气何其恐怖,你如今修行尚浅,如何饮得,还是多食着瓜果为好。” 闻言,清风童儿将酒杯放下,他小脸露出悲痛之色,悠悠道: “都怪我没用,至今无法突破玄仙,不像大师兄,短短数千载便已经修至金仙……” 言至于此,清风猛然一拍脑壳,他眼露精光,期待的看向自家老爷,询问道: “老爷,您不是说过,待大师兄踏入金仙,便赐下灵宝嘛……我和明月……” “清风,不可无礼!” 孔宣微微皱眉,轻声呵斥了一句清风童儿,后者哦了一声,缓缓垂下脑袋。 见此,镇元子露出一丝饶有兴趣之色,他打量了自家这个向来无法无天的童儿,不曾想被自家首徒治理得服服帖帖,想到此,他不由得一叹,说到底还是他这个老爷,陪伴这些童儿的时日太短。 “无妨,今日畅所欲言,再说老爷言语,向来掷地有声,莫说尔等大师兄,即便尔等,皆人人有份。” 闻言,不论孔宣清风,即便明月与雷鹫齐齐看向自家师尊,老爷。 镇元子微微一笑,他轻轻一扫袖袍,一柄玄黄小旗便悬浮于孔宣身前,小旗通体呈玄黄之色,乍一浮现,其周身淡黄之气便环绕其身,徐徐飘动的旗面之上,上书:“中土”二字,他抚须徐徐道: “徒儿,此乃戊已杏黄旗,乃防御灵宝,位列极品,今日赐予尔,望尔善加利用。” 不等孔宣起身拜谢,镇元子袖袍又是轻轻扫动,一柄宝扇伴有七霞,刚一浮现,中庭内四周温度便急剧攀升,隐约有赤红虚影遨游诸天,其周身神火环绕,即便面对极品防御至宝戊已杏黄旗都面不改色的孔宣,见此位列后天极品的的宝扇不由得微微侧目,眸中露出惊异之色。 见此,镇元子手指敲打桌面,讲解此扇来历道: “此扇由凤凰翅,青鸾翅,孔雀翅,大鹏翅,白鹤翅,鸿鹄翅,枭鸟翅七禽翎羽所化,虽为后天灵宝,乃应运而生,尚需五火淬炼融合,方可大成,然,所需五火尚未出世,故而残缺。” 闻言,孔宣将宝扇握在掌心,一股亲切之感不由浮现于心,他轻轻扇动,蓦然起身作揖行礼道: “敢问师尊,尚需何种五火?” 镇元子抚须沉思,欲要张口道出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等五火来历,只是脑海灵光一闪,他摩挲着下巴沉思道: “倘若以洪荒三大神火,南明离火,太阳真火,九昧真火,加以炼制其威能岂是区区五大后天之火可比乎?” 此想法一出,便挥舞不去,他眉头紧蹙,指头轻轻敲击桌面,有了上次炼宝经历,让其不敢诳语。 第84章 师徒 许久,镇元子这才摆了摆手,他蹙眉道:“此事不急于一时,待为师细细思量,再言论不迟。” 对此,孔宣只是轻轻颔首,自家老师炼宝在其心中,可谓独步洪荒,能让师尊思量之事,想来此中牵扯甚大。 待孔宣收起两件灵宝,镇元子徐徐看向两个童儿以及雷鹫,待清风面目期待之色,他微微一笑,袖袍一挥,三人身前便各自浮现一件灵宝。 雷鹫身前乃是一柄钢枪,通体呈银白色,其上隐约可见蓝色雷电迸射,雷鹫接过握在掌心,他双眼不由得一亮,舞了一个枪花,便听闻自家老爷声音徐徐响起。 “此宝名曰长雷枪,位列先天中品灵宝,其威能尚可,且符尔道法所在。” 闻言,雷鹫将手中长枪猛然插入地面,朝着自家老爷深深作揖行礼道: “雷鹫,谢过老爷!” “善,不必多礼。” 镇元子挥了挥手,示意后者起身端坐,旋即将目光望向居右手的两个童子,只见其二人身前,各悬浮一柄短剑,清风见此连忙握在掌心,爱不释手的抚摸剑身,而明月则小心翼翼摸上剑柄,轻轻挥舞两下,便有两道火焰迸射,不过却被眼疾手快的孔宣翻手镇压。 吓得小童连忙丢出手中长剑于桌面,不敢再碰,见此,清风不屑的撇了撇嘴,他调动周身法力,汇聚于右手,猛然挥舞而下,一股大风自平地猛然而起,吹的四周青松沙沙作响。 镇元子压了压手,天地异象骤然消散,他抚了抚须,轻笑道: “莫要玩闹,尔等二人身前灵宝其名曰,风火神剑,清风所持风神剑,明月所掌火神剑,皆为先天中品,如何?可满意乎?” 闻言,众人齐齐起身参拜道: “谢过师尊!” “谢过老爷!” 不料院外响起一声朗笑,而后五庄观院门被人从外面徐徐拉开,红云站在门外,面带笑容,他朗声道: “不知是何缘故竟引得道友如此开怀大笑乎?”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红云身旁一少年悄然而立,少年身穿星色道袍,其上点绣祥云,双眼明亮且有神,脑后发丝用一柄青玉簪束起,半个身子躲于红云身后,正打量着众人。 红云抱拳踱步上前,少年也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见此红云叹了口气,大手按在赵公明头颅之上,将其拉至身前,介绍道: “这便是吾之徒儿,其名赵公明。” 说着,他抬起脚,轻轻朝着后者屁股一踹,低声道: “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叫人?” 挨了一脚,赵公明揉了揉屁股,踏前一步,他恭敬作揖抱拳道: “公明,见过师伯,师兄,以及诸位。” 闻言,镇元子轻轻抚须颔首,孔宣则起身稽首还礼,他轻声道: “师弟,不必多礼。” 镇元子挥了挥手,吩咐两个童儿道:“再添两张桌案来。” “是,老爷。” 闻言两个童儿匆匆起身,一个跑向后院,一个跑向侧房堆积酒水的道房。 红云则啧啧称奇,他快步上前,站立于孔宣身前,上下打量了后者一眼,而后大手猛然拍打在其肩头之上,他朗声笑道: “善,大善也,不曾想只是三千载光阴,尔便踏入金仙之境,不枉贫道日日指点于尔,妙哉!” 闻言,孔宣轻声一笑,他作揖行礼道:“师尊与师叔对孔宣加以厚望,孔宣万不敢懈怠。” 闻听孔宣言语,红云不住颔首,他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件九彩霞衣,轻轻抖动,霞衣便化作流光将孔宣笼罩,片刻便霞光散去,九彩霞衣便被其穿戴于身。 红云轻轻颔首,他端量片刻轻笑道:“甚好,此宝乃贫道于分宝崖所得,无甚威能,然霞光所照诸法不侵,可护其身,位列上品。” 长辈赐不可辞,奈何他如今旁身灵宝已然超过一手之数,且皆非寻常,孔宣转头看了自家师尊一眼,见其轻轻颔首,无奈轻笑一声抱拳拱手道:“孔宣谢过师叔。” 红云轻轻颔首,示意不必多礼,待童儿搬来蒲团桌案,他踱步上前坐于镇元子身侧,微微侧头他轻声道: “吾之弟子,如何?” 闻言,镇元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捋了捋颌下长须点评道: “根脚不俗,虽说福源气运算不得顶尖,倒也算不得如何浅薄。” 一番中肯的评价,红云倒也谈不上如何失望,毕竟自家徒儿他也仔细端量许久,其结果与镇元子所观相差无几,镇元子招了招手,他嗓音温和道: “公明,且上前来。” 闻言,赵公明不敢大意,连忙快步上前,在其前来西方之前,自家师尊便千叮咛万嘱咐,让其莫要失了礼数,他这个师伯不同常人,乃洪荒顶尖大能者,据自家师尊所述,洪荒前五之列,必有师伯一席之地! 想到此,赵公明便不由得有些拘谨,他作揖不起,躬身喊了声师伯。 镇元子无奈扫视了一眼自家老友,定然是其有所交代,否则何至于后生晚辈在自己身前,如此拘谨,见此,红云不由得摸了摸鼻梁,他干笑一声,端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不再理会红云,镇元子看向赵公明,他嗓音温和,轻笑道: “不必拘谨,吾与尔师尊,乃多年至交,尔无需见外。” 闻言,赵公明这才缓缓挺直腰背,他偷偷打量了一眼端坐上首的师伯,瞧着面容颇为慈和,且显得极为随意洒脱,见此,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镇元子指尖敲击着桌面,他思量片刻,朝着虚空蓦然一指,其赵公明身前,便有一串宝珠团簇悬浮,正合二十四之数。 赵公明接过悬浮于身前的宝珠,一股冥冥之中的牵扯之感不由在其心田浮现,他伸出手掌将宝珠团簇于掌心,轻轻摩挲,耳旁忽而想起师伯的温醇的嗓音,他徐徐道: “此宝名为定海珠,乃贫道于紫霄宫中所得,虽位列上品,然丝毫不亚于极品,其中诸多奇妙,尚需尔自行钻研。” 单看自家师尊惊疑的神情,他便知晓此宝定然极为不凡将定海珠收入袖中,赵公明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道: “公明谢过师伯。” 第85章 首战 镇元子挥了挥手,示意其入座不必多礼,待众人坐定,他捻起酒杯,缓缓起身笑道: “尔等且……” 张了张嘴方言语一半,镇元子猛然顿住,止住话头,他蓦然回首望向中央大地,红云亦是将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他起身与老友并肩而立,齐齐望向中央大地之中那座擎天之柱,眼神充满骇然之色,他颤声道: “盘古大神!?” 镇元子极目远眺,闻言,他眯了眯眼,缓缓摇头道: “非也,此乃巫族先天大阵,其名曰“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那站立于周山之巅的身影,乃阵法演化而来,然即便如此,相隔数十万万里之遥远,其威能亦不禁令人心生战栗。” 不周山巅。 妖族沉寂数十万载,然追其根本这些诞生于大地之上的万族之妖,终是耐不住星空的寂寞,加之天庭此时法令并不完善,因此常有小妖私自下界去往洪荒。 然巫族对这些杂毛畜生甚是厌恶,一经察觉,便会将其打杀,久而久之,巫妖二族摩擦愈烈,加之万族进言,新仇旧恨,大战一触即发。 周山之巅,以帝江为首的十二祖巫分别站立于十二不同方位,其周身皆有古老符文跳动,十二人中心处,一身肌肉虬结的魁梧巨人擎天而立,他头顶星空,赤脚踩踏于周山之顶,脸庞刚毅,眼眸深邃恍若深渊,巨人袒露胸膛,下身则被云雾笼罩其中,其乌黑发丝散落于脑后,颌下短须犹如钢针,胸膛处,一颗赤红心脏砰砰跳动,宛如神人擂鼓。 天幕极高处,漫天乌云席卷天际,乌云之上,数之不清的人头蹿动,无数妖兵身披甲胄,手持利刃,他们站立于云头朝着下方洪荒大地极速坠落嘶吼,以此来掩盖内心的恐惧,伴随着旌旗迎风猎猎作响,灿灿金光刺破厚重的云层,一座宏伟且神圣的殿宇显露冰山一角,伴随着两道气运金龙盘踞腾升,天庭,南天门外,帝俊太一二人身穿黑红相间帝袍,头戴皇冠,端坐于鎏金龙椅之上,俯瞰着下方巨人。 即便强且无畏如东皇太一,都不禁面露凝重之色,他手心沁出细密的汗水,额头冷汗只流,侧头看了一眼大兄,见其眯眼沉思,太一张了张嘴沉声道: “大兄……其下可是盘古大神否?” 双手陇于袖中的帝俊,轻轻颔首,而后又徐徐摇头,他声音压抑极低带有一丝丝颤抖道: “是,也不是,此乃阵法凝聚而成,然山巅巨人,的确乃盘古大神身躯是也。” 闻言,太一蓦然起身来回踱步,他双手负后有些急切道: “如此吾等何以取胜也?这些巫族杂碎委实可恨,竟有这般阵法压轴,恐蓄谋已久,想要将吾等一网打尽!” 见此,帝俊皱了皱眉,他轻声呵斥道:“莫要来回走动,失了方寸,让其下妖族望见,岂非动摇军心?即便再过传神,然终究是一阵法尔,何惧之有乎?” 顿了顿,帝俊手扶大椅,缓缓起身,翻手摄出一书一图攥于书中,他看向身侧一旁的白泽,轻喝道: “巫族有大阵加持,然吾妖族亦有,听吾号令,以一百零八星主为中,其三千星辰为辅,九亿妖族列阵其中,布下河洛大阵,吾倒也看看,到底是巫族阵法横扫天下,还是吾妖族阵法技高一筹!” “谨遵吾皇法旨。” 白泽躬身领命,他驾云而去,接过传令妖兵手中旗帜,而后按照帝俊所言挥舞,在他的调动下,这些操练了数十万载的妖兵很快便按照各自方位站定。 帝俊轻轻抛出书中河图洛书,当一抹湛蓝光芒化作流光隐匿于周天,星空内,一道长不知多少万里的星图赫然浮现于天幕,且迅速将天际诸星包裹在内,勾勒出一幅浩瀚星河。 星河横跨于天际,笼罩于巨人头颅之上,欲要将其周身笼罩其中,见此,帝江三只竖瞳孔寒光迸射,他调动周身阴秽之气,将其注入古老繁复的符文之中,其余十一人紧随其后。 许久,周山之巅的巨人身躯轻轻抖动,他深邃的眼眸仿佛注入神光,巨人微微抬起头颅紧盯着天幕,而后猛然踏前一步,高抬右手,一声怒吼自山顶炸开: “斧来!” 声浪如同水波般自山顶荡漾而去,南天门外,一道神光自东皇太一眉心激射而出,见此,太一大骇,他猛然探出右手将其团簇于掌心,左手则死死按在混沌钟之上,钢牙紧咬,调动周身法力竭力压制,他大喝道: “尔如今其名东皇钟,乃吾太一伴生至宝,岂能听从区区一阵法幻化之人的号令?给本尊镇!” 与此同时,东方,昆仑山。 八景宫中,紫金八卦炉旁,盘坐于蒲团之上闭目打坐的老子,蓦然睁开双眼,他眉头紧蹙,大手猛然按压于右手袖袍之上,内里一张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的宝图此时正躁动不已,欲要冲破袖袍束缚。 老子冷哼一声,一条扁担骤然出现,被其插入地面,随后双指并拢,轻点于扁担之上,他轻喝道:“均衡。” 言出法随,四周法则幻化锁链迅速其袖袍缠绕,片刻,内里躁动不已的太极图便恢复平静,老子呼出一口气,他缓缓起身,踏前一步身形消散于八景宫中。 昆仑山巅,碧游宫前,手持扫把正打扫庭院的少年徐徐抬头,少年脸庞尖细,身穿黑金二色羽衣,望向那位蓦然出现在白玉栏杆旁,身材高大的老者,只是打量了片刻,便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打扫。 老子大手摩挲着栏杆,他目光眺望极远处的中央大地,眼眸微闪不知思量何事,微微侧头感到身旁虚空的波动,老子迅速收敛起神情,重新恢复淡然之色,他抚须而笑道: “二弟也受其牵扯,至宝躁动乎?” 闻言,元始道人揉了揉眉心,不可置否的轻轻颔首,他眯眼看向中央大地惊异道: “此阵之玄妙,竟颇具父神神韵,能牵扯吾等手中至宝,单凭这点,怕已超越先天,此番,妖族危矣,大兄以为然?” 老子抚须轻笑不言,他伸手朝着虚空一抓,而后双指轻轻撵动,许久,这才缓缓摇头道: “劫气尚浅,不过小闹尔,无甚意义。” 言罢,不待元始追问,老子便双手负后踱步离去,行至碧游宫前,他抬眼扫视了下门外少年,旋即便微微摇头叹息,身形愈行愈远。 第86章 天地 周山之巅,巨人怒吼许久,不得回应,愣神片刻,他大手猛然朝着虚空一握,一柄由法则凝聚而成的虚幻大斧被其握在掌心,望着由道道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星辉在自身四周炸裂而开,巨人只是轻轻抖动手臂,便将其崩散于天地间。 巨人凝视了一眼天幕,未见有其任何多余动作,只是缓缓抬起大斧举过头顶,猛然朝着头顶狠狠一挥,不见任何神光迸射,气机流转,仅仅朴实无华的挥砍,然当虚幻大斧刚一接触至星河,以太白星为首的天罡三十六主星便顷刻间湮灭大半,七十二次星自不必多说,其内星主无一例外,化作灰灰,九亿妖兵皆身死道消。 见此,帝俊猛然起身,他目眦欲裂,双眼充血,狠狠捏碎座下鎏金龙椅失声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不待他再次言语,巨人再次抬起手中大斧,直直劈向位于天幕极高处的天庭宝殿。 “不好!巫族杂碎欲毁吾天庭根基!” 太一额头青筋暴起,他猛然踏前一步,脑后一尊巍峨法相腾升,法相身穿帝袍,头戴黄冠将脑后发丝束起,其掌心悬浮一柄玄黄小钟,太一猛然抛出混沌钟,将自身笼罩其中,直面挥砍而至的大斧。 “混账!二弟!不可!此击非尔能够阻挡,速速归来!” 帝俊暴喝一声,他朝着天幕巍峨法相怒吼,闻言,太一徐徐转过头颅,他看向自诞生以来,首次因暴怒而面露狰狞之色的帝俊,脸庞严肃声音低沉如同雷鸣道: “是否能够抵抗,一试便知,大兄勿怒,天庭乃吾妖族根基所在,吾岂能眼睁睁见其毁于身前,看着你我兄弟二人大业破灭乎?此番有死而已,然大兄来日定要将巫族杂碎统统抹杀!” 言罢,太一猛然一扫袖袍,混沌钟内,太阳真火瞬间将整个空间充斥,凝聚形成一只周身赤金乌鸦,生有三足,口含一颗赤色火珠,金乌啼叫一声,声音愤怒且悲怆,继而猛然振翅直直撞向那长不知多少万里的大斧。 “唉。” 这时,一声叹息自天地间悠悠传出,回荡在众人耳畔,那道人嗓音空灵徐徐道: “巫妖一战,至生灵涂炭,天地悲怆,望眼而过满目疮痍,天道有感,故而贫道代天赏罚,今后妖掌天,巫掌地,尔等于十万年内不可再起战端。” 闻言,帝俊大喜,道祖亲自现身止戈,对于眼下妖族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事,故而帝俊整理一番道袍,他恭敬弯腰作揖道: “帝俊,谨遵道祖法旨。” “善。” 有人欢喜便有人忧愁,帝江闻听鸿钧言语,自然不喜,他抬起三只竖瞳,看向天幕极高处,闷声道: “道祖,吾等不服!再需片刻吾巫族便可将其妖族斩杀殆尽,道祖如此偏袒,岂非失了公正乎?” 此言一出,天地为之一静,帝俊更是露出狂喜之色,他猛然转头看向天幕,期待道祖出手将其抹杀。 “尔等自诩盘古之后,不妨回首望一眼身后山河,可是尔等所言守护乎?” 闻言,帝江徐徐转身,俯瞰了一眼身后山川大地,只见其上满是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河流,无数山川崩碎,大地布满裂缝,天地灵脉寸寸崩断,原本生机勃勃的大地,此时已经满目疮痍。 后土同样回首,许久,她徐徐收回目光,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妹子,罕见出言劝告,她嗓音温润道: “大兄,星空与吾等无甚意义,如今儿郎更是死伤大半,便听道祖一言,收手吧……” 闻言,帝江沉思片刻,他微微低下头颅,沉声道: “吾等巫族,谨遵道祖法旨。” “善。” 鸿钧嗓音回荡于天地间,帝江顿了顿足,巨人真身蓦然消散,他三只竖瞳扫视了一眼同样破碎不堪的星空,冷哼一声,一道黑色旋涡于十二人身后蓦然浮现,十二巫祖齐齐后退一步,身影消散于不周山顶。 太一仿佛被抽干了精血一般,身形极速于天幕坠下,帝俊连忙上前将其揽入怀中,他脸色极为阴沉,沉声道: “鸣金,收兵。” 白泽摩挲着腰间绿宝石,他眼神示意,侍立远方的鼓手便重重敲击于大鼓之上,低沉且有力的鼓声瞬间充斥于天地间,仿佛妖族悲凉的落幕。 自此,妖族掌天,巫族掌地,二者秋毫无犯将维持十万载。 万寿山,五庄观。 万寿山山巅,镇元子与红云并肩端坐于青石之上,其身后日月高悬,自成天地。 红云仰头灌了一口知岁,他咂吧着嘴唇,疑惑道: “道祖此前有言,非大事不出,如今却插手巫妖之战,何其怪哉。” 闻言,镇元子拔下三叶草其中的一片,放于掌心,他轻笑道: “无它,此乃均衡之道也,眼下巫族之强盛,非妖族可同日而语,然十万载后……” 红云皱眉,他斜瞥了一眼自家老友,不满道:“道友其余皆好,然这言语一半的习性委实不讨人喜欢。” 镇元子将手中草叶轻轻吹落,闻听红云言语,他摇头苦笑道: “道友又非女子,贫道讨喜与否,有甚意义。” 红云有些惊疑的打量了老友一眼,他不可置信道: “道友莫非动了那结交道侣的心思乎?” 闻言,镇元子缓缓起身,他轻轻一脚踢在后背背脊之上,笑骂道: “道友这般言语是在嘲讽贫道道心不坚?被那滚滚红尘所累?情欲于吾等所言,便如同那心魔业障,尚且避之不及,何必招惹。” 红云轻轻扶过背脊,他起身捋了捋颌下长须,朗声笑道:“言语玩笑罢了,言归正传,道友不与贫道一同前往幽冥血海?” 镇元子摆了摆手,婉拒道:“它日自有降临之日,并非眼下,倘若道友只是寻冥河道友饮酒,那便且去。” 第87章 再临 二人端坐山顶许久,见天地异象彻底消散,便知晓巫妖首战不告而终,镇元子缓缓起身,他袖袍轻扫,与红云二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五庄观前庭,孔宣一手负后,一手将五火七禽扇紧贴于胸前,面带笑容,他对立面,赵公明掌心团簇定海珠,微微躬身大口喘息,他连连摆手道: “师兄道行高吾多许,愚弟敬佩,此番切磋便点到为止吧,吾已经无力支撑。” 闻言,孔宣微微一笑,他踱步上前大手紧贴于赵公明背脊之上,为其梳理紊乱的气机,便在这时,二人耳旁响起一道声音: “徒儿,且至院门外,随为师走一趟幽冥血海,拜访老友。” 赵公明缓缓睁开,与孔宣师兄对视一眼,他无奈道:“师尊呼唤,师弟拜别。” 孔宣轻轻颔首,他挥舞两下手中宝扇,轻笑道: “红云师叔向来喜好云游周天,师弟快些前往,莫让师叔久等。” 五庄观门外。 镇元子与孔宣并肩,看向云头之上一大一小的身形,红云抚了抚徒儿的脑袋,示意他与自己一同行礼拜别,待门外二人回礼之后,红云驾云欲走,却听闻镇元子嗓音响在心湖之间: “天地四极外,皆可通往幽冥,然,北冥有鱼,道友莫要过北海而至幽冥便可。” 闻言,红云摩挲着腰间紫红葫芦,他眯了眯眼,继而看向自家徒儿,终是无奈一声叹息传出他悠悠道: “道友不必担心,贫道知晓。” “善。” 望着二人化作流光向着东方而去的身形,镇元子转过身来,他看向自家徒儿,含笑道: “身处量劫,难得清静十万载,为师便带着尔游历一番,借此补全五火七禽扇中的五火,如何?” 闻言,孔宣只是迟疑片刻,便作揖行礼道:“全凭师尊做主。” 镇元子抚须而笑,他轻轻招手便有大鸟自五庄观后院振翅而来,大鸟盘旋片刻徐徐落于五庄观门前,镇元子脚尖一点,身形便端坐于大鸟背脊之上,见此,孔宣紧随其后,端坐于师尊之后,伴随着一声长鸣刺破长空,雷鹫身形化作流光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茫茫赤土,风沙喧嚣。 当孔宣再次踏临此地,心境已然有所不同,他双眸平淡,面色古井无波,仿佛旁观者,见此,镇元子抚须颔首,十分满意,他朗声笑道: “吾徒心性趋于圆满,妙哉。” 言罢,他扫视了一眼漠漠南方,何曾几时这里曾有百鸟遨游,有那凤凰端坐火山之巅,百鸟朝凤尊其为主,想到此,镇元子便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声音传出,未曾等到自家徒儿的回应,便有闷声自耳畔响起,那人呢喃道: “好一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吾感怀颇深,今日闻听道友此言,甚幸。” 对于那蓦然出现回响在耳畔的嗓音,镇元子丝毫不觉意外,他转过头去,俯瞰大地,见距离不死火山极近之地,有一周身通体赤红的修长身影双眸紧闭,那身形负手而立于赤土之上,穿戴灰色道袍,虽面貌凶恶,却给人一种温文尔雅之感。 感受到镇元子的目光,烛九阴打了个稽首道: “吾乃烛九阴,见过镇元子道友。” 镇元子轻拍雷鹫背脊,示意后者放缓速度,而后他稽首回礼道: “道友有礼。” 镇元子轻轻颔首示意,顿了顿他继而道: “尔等巫族方才首胜大捷,道友怎会现身于南方赤地乎?” 闻言,烛九阴嘴角带有笑意,他打了个响指,瞬间火花迸射,他轻笑道: “说来话长,此事还要拜道友所赐。” 看着烛九阴手指间的火花,镇元子大手一拍脑门,他恍然想起,那日与接引道人于南方捉对厮杀,临走之际,一脚便将那口出狂言之辈踹飞至中央大地,并有言语,让其换个能道人言的再来,不曾想来的竟然是这尊时间之巫祖,烛九阴。 想到此,镇元子不由摸了摸鼻梁,他朗声笑道: “如此甚好,那祝融忒不会言语,换做道友前来,天差地别,只是眼下贫道尚有诸多事宜,不便久留,告辞。” 闻言,烛九阴轻轻颔首,他轻声道: “道友请便。” 看着天际那一抹湛蓝流光直奔不死火山而去,烛九阴徐徐转身,踱步向着群山走去,他紧闭的双眼不由抬头望天,呢喃道: “世间仍有这般大能,过一手之数,巫妖之争,岂非枉想?奈何,奈何!” 当一抹湛蓝流光徐徐降落于不死火山口处,师徒二人脚尖轻点落于地面,镇元子大手搭在徒儿肩头,一道淡黄屏障将二人笼罩在内,下一刻身影化作流光直直朝着火山口处极速坠落。 再度重临此地,镇元子与孔宣扫视了一眼四周火焰形成的天地,镇元子猛然踏前一步,他朗声道: “元凤道友,还请现身一叙。” 声音传出,许久未曾得到回复,见此,镇元子皱了皱眉,他神识外放,奈何身处元凤所衍生出的天地中,搜寻一圈无果之后,他继而朗声道: “贫道需求道友一道伴生神火,以此炼制徒儿手中灵宝,还请道友不吝所赐。” 话音刚落,一道细小如发丝,却散发焚天煮海威能的火苗徐徐悬浮于镇元子身前,火焰呈赤黄之色,伴随着它的出现,其火焰小天地外,熔浆瞬间沸腾,其天地内温度骤然升高,即便身处屏障内的二人,直觉热浪扑面而来。 镇元子将火苗收入袖中,似不经意间抬头扫视了一眼涟漪乍现处,他伸出大手轻拍徒儿肩头,轻声道: “为师先行离开,尔倘若有言语,不妨吐尽,如若遇险,可大声呼唤。” 闻言,脸色沉静的孔宣微微颔首,镇远子叹息一声,身形化作流光朝着火山口处飞遁而去。 待自家师尊走后,屏障笼罩内的孔宣轻轻踏前一步,他眼神暗沉,同样抬头看向天幕,轻声道: “你……不必自责,孔宣未曾记恨半点。” 闻言,天地内响起一声叹息,火焰凝聚内,一道人影徐徐走出,男子中年模样,身穿一袭白黄相间的道袍,脑后发丝用一白玉小冠束起,颌下无须,五官深刻,身材修长。 元凤看向孔宣,他张了张嘴,却无声音传出,许久这才徐徐道: “吾儿,当真……不曾记恨为父?” 孔宣摇了摇头,“不曾,当日非你之过。” 闻言,元凤露出欣喜之色,他上前两步,孔宣便跟着退后一步,见此,他顿住脚步,不再上前,而是双眼看向其手中五火七禽扇,目露沉思之色。 第88章 赠宝 只是打量一眼,元凤便看出此扇跟脚,他有些惊异道: “竟是由吾和吾麾下最强六祖的翎羽应运而生?原来如此,当合五种神火加以淬炼,方可大成,吾儿,可需为父出手,帮尔将南明离火淬入其中?” 元凤眼中流露期待之色,不管此事或大或小,自身能尽一份力,便不再奢求如何。 闻言,孔宣轻轻摇头,他颇为倨傲道:“吾师精通炼宝之术,可谓独步洪荒。” 闻听孔宣言语,元凤露出些许失望之色,不过很快便被其压下,他呵呵一笑道: “如此甚好,吾儿能拜入其门下,当真乃一幸事也。” 孔宣不置可否的颔首,即便面对生身之父,也无法比肩那自诞生以来便将其护在身下的师尊。 许久,父子二人便再无一人言语,气氛沉静的可怕,当一道身影出现于孔宣身前,直面元凤,这才打破僵凝的气氛。 镇元子打了一个稽首道:“元凤道友,别来无恙乎?” 元凤稽首回礼,苦笑道:“道友莫要打趣贫道,身陷魔障,贫道无颜面对道友,还请海涵。” 闻言,镇元子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他看向元凤,询问道: “道友想必也知晓此扇中诸多玄妙,不瞒道友,此宝尚需五火炼制,然,距贫道所知,除南明离火,太阳真火,九昧真火外,洪荒可曾还有其余神火?” 听闻镇元子言语,元凤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他呢喃道: “在吾等称霸之时,洪荒除吾之南明离火外,尚有一火可与并肩,其名曰“紫薇天火”,乃被一尊诞生于星空的神只所掌控,然贫道与此人未曾有所交际,故而不知其去向。” “紫薇……” 镇元子同样摩挲着下巴,他抬头望天,目露精光道: “如此倒也省些气力,如今大日当尊,想必那帝俊必然知晓。” 想到此,镇元子当即欲要告辞离去,然看到元凤落寞的神色,他迟疑片刻,还是将手探入袖中,待拿出时,其掌心一朵皎皎莲花徐徐绽放于掌心,散发出阵阵神圣不可侵的光辉。 当目光落在净世白莲之上,元凤双眼瞬间瞪的滚圆,他伸出手指颤斗的指着皎皎莲花,言语结巴道: “净……净世白莲,当真是净世白莲!?” 镇元子斜瞥了一眼后者,他摇头失笑道:“道友亲眼所见,岂能不实乎?” 说着,镇元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净世白莲莲蓬内三颗莲子中一颗取下,轻轻抛给后者,他悠悠道: “便当做那道南明离火的补偿吧,将此莲子纳入识海灵台,骤时罗睺想要不觉间将道友控制从而入魔,将难如登天。” 元凤猛然踏前一步,狠狠将莲子攥入掌心,他似疯魔般呢喃道: “得此莲子,贫道无异于浴火重生,不瞒道友,贫道不知多少次衍生出求死之心,奈何肉身兵解,元神亦非贫道可控,身不由己,道友于贫道父子恩情于天,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解脱法,贫道万死不辞!” 镇元子回首扫视了一眼自家徒儿,见其同样真情流露,他抚须而笑道: “道友言重了,此番眼下,吾等师徒二人便不做久留,拜别道友。” “道友且慢。” 正当师徒二人欲转身离去,元凤连忙出声阻拦,待二人回首,一柄深黄权杖便徐徐悬浮于二人身前,便听闻元凤言语道: “既得莲子,此宝贫道便留之无用,贫道此前便依靠此宝用来抵御魔心,然效果甚微,此乃贫道伴生灵宝,内孕涅盘之火,其名“元凤杖”,位列极品。” 闻言,镇元子拍了拍自家徒儿肩头,示意其将其收下,孔宣迟疑许久,这才缓缓伸出手掌,将其握在手心。 镇元子则上下打量了一眼手杖,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问出心中疑惑。 见此,元凤反而洒脱一笑,他手指捻动莲子,忽而仰头望天,轻声道: “未曾兵解之前,这涅盘之火于吾而言甚是重要,然如今神识寄托天道,便为不死之身,此宝已然无用,恐怕祖龙的祖龙珠,始麒麟的始麟印,早已留由后人掌管。” 镇元子打了个稽首,他拉起自家徒儿的手腕沉声道: “既如此,贫道拜别,道友珍重。” 元凤稽首回礼,他目送二人远去的背影,朗声道: “拜别道友,珍重,吾儿……珍重。” 离开不死火山,盘坐于雷鹫背脊之上,镇元子回首看向自家徒儿,他习惯性的伸出大手轻轻拍打一下后者脑袋,轻笑道: “如此,心结可曾解开?” 如今已与师尊等高的孔宣,对于自家师尊动作没有丝毫在意,闻言,他露出笑容,轻轻颔首道: “本来便无甚心结,只是念头不通达,如今好了许多,弟子谢过师尊。” 闻言,镇元子抚须而笑,他满意颔首道:“如此甚好。” 说着,还不忘轻轻拍打雷鹫背脊,他转头看向座下飞禽,待后者回首看来,镇元子抚了抚长须,同样面带微笑道: “离开雷池数十万载,尔可曾想念?” 雷鹫硕大的眼睛看向自家老爷,闻听老爷言语,不由想起身在雷泽的过往种种,而后他猛然身躯一抖,竟狠狠摇头,闷声道: “启禀老爷,我……我不想回去。” 想起那如同炼狱般被另一尊生物死死压制,得不到雷池天地半点馈赠,若非雷泽大神心怀慈悲,将其送予镇元子当做那脚力,恐怕他今生永世将无化形之日,再联想起五庄观的神仙日子,雷鹫是一百个不愿意返回。 见此,镇元子唯有摇头苦笑,他似叹息似感慨道: “这便是洪荒生存之道,强则生,弱则亡,若强者心存怜悯慈悲,弱者尚有生存之地,反之,如草芥尔。” 顿了顿他道出一句谶语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砰!” 话音刚落,一道雷霆在其身旁炸裂而开,震的其耳膜生疼,其身下大地剧烈摇晃,如同土龙翻身,见此,镇元子连忙止住话头,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着天幕极高处挥了挥手,示意贫道失言,转过头去,俯瞰一眼大地,他冷哼一声,伴随着冷哼声传出,方才剧烈颤抖的土地,蓦然间恢复平静。 镇元子轻轻拍打雷鹫背脊,伸手一指星空,雷鹫瞬间领悟,他双翅一震,身形化作流光直入云霄,镇元子朗声大笑,笑声回荡在天地间。 第89章 妙计 星空,周天星辰之上,一座宏伟迸射万丈金光的宫殿矗立于此。 凌霄宝殿内,帝俊以手扶额端坐鎏金龙椅,其下首,东皇太一脸色难看的单膝跪地,帝俊猛然举起手中酒杯,狠狠摔在金色玉石铺就而成的地板之上,顿时碎屑飞溅。 “尔眼中可曾还有吾这个兄长乎?” 闻言,太一微微低头,不敢直视帝俊的双眼,他闷声道: “天庭乃吾妖族根基……” “住口!” 帝俊大喝一声,打断后者言语,他猛然起身快步走下高台,狠狠一脚踹在太一肩头,踹的后者匍匐在地,他恨声道: “即便天庭破碎崩塌,吾也不愿失去手足兄弟,尔知晓乎?” “大兄……” 太一双眼通红,他张了张嘴,忽而露出笑容,轻声道:“有大兄此言,太一虽死无悔矣。” 二人身旁侍立的白泽,闻听东皇言语,快步上前将其搀扶而起,他抱了抱拳沉声道: “吾皇且息怒,东皇陛下此番虽有冲动,然实属护吾妖族根基心切,有惊无险,只是吾等大意,竟不知巫族有此大阵,方有此一败。” 顿了顿白泽摩挲着腰间玉石,他眯眼道: “道祖虽钦定天地之主,然只有十万载之数,眼下当务之急,应当寻求破解巫族大阵之法。” 闻听白泽言语,帝俊这才颓然而坐,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头疼不已,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太一白泽二人落座,待二人端坐大椅,帝俊这才手指轻敲扶手,他侧头看向白泽道: “军师可有妙计?” 闻言,白泽伸手捋了捋颌下短须,他缓缓起身先是微微躬身,而后徐徐开口道: “周天有仙,吾皇前往天外天倾听道祖述真言妙法,可曾结交众仙?” “这……” 帝俊太一对视一眼,二人皆摇头苦笑,帝俊回忆片刻他徐徐道: “道祖座下聆听讲述道言大能何其多也,吾等二人岂全部相识?然,有六人凌驾诸仙之上,其分别为,东昆仑三清者,西须弥灵山接引者,西万寿五庄镇元子者,中凤栖女娲者,其六人皆拜入道祖座下,无论实力,跟脚,福源皆为洪荒顶尖,然吾二人只是相识,却不曾结交。” 待帝俊言语落地,白泽露出沉思之色,他踱步于殿中,许久这才转过身来,反问道: “倘若让陛下选中其中一人邀请其入吾妖族,封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妖族第三皇,不知陛下会邀请何人?” 闻言,帝俊朗笑一声,他摇头否决道:“军师岂非痴人说梦……” 岂料,白泽露出郑重之色,他猛然踏前一步,躬身作揖道: “还请陛下回答臣下。” 见白泽神情肃穆,帝俊缓缓收敛笑容,他翻手摄出一盏崭新酒杯,为自己填满酒水,轻啜一口他悠然道: “定是女娲无疑。” 听到帝俊的回答,白泽脸庞露出一丝笑容,他挺直腰杆,负手而立,追问道: “陛下此言何解?” 帝俊缓缓放下酒杯,他双眼紧闭,似在追忆道: “虽未有接触,只是观其言语,便知三清颇为倨傲自负,岂会居于人下,三者无一例外。” “那接引道人观其在紫霄宫中种种,便知其善于算计,将其纳入天庭,岂非与虎谋皮?” “再言镇元子,能与红云这等逍遥之辈相交莫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必其本身也属闲云野鹤之仙,故而希望不大。” “余下便只有那女娲,然本皇所看重并非其人,乃其兄长也,那伏羲于紫霄宫中处处护其周全,反倒自身落得个身无旁物,大道渺茫,故而本皇有此一言。” 静静聆听完帝俊言语,白泽抚掌大笑,他朗声道: “吾皇当真心细如发,如此何愁大业不展乎?” 闻言,帝俊反而有些疑惑,他看向抚掌而笑的白泽,疑惑道:“军师何意?” 许久白泽这才止住笑声,他理了理身上道袍,恭敬作揖而后侃侃而谈。 殊不知,南天门外,两名披甲持戟的妖兵正在与三人对峙。 “天庭重地,来者止步!” 两名妖兵将手中长戟交错,将身前三人阻拦于外。 面对妖兵的呵斥,镇元子毫不在意,他打量着这座被灿灿金辉和漫天祥云所笼罩的恢宏殿宇,伸手指着那高举其顶的三重宫殿,抚须笑道: “徒儿且看,此其上三重分别名为大赤天,清微天和禹余天,日后能高居此重天者,皆为洪荒顶级大能。” 闻言,孔宣抬头望去,见其金霞漫天,天道符文显化其外,大道之音回响其中,加之自家师尊言语,他露出沉思之色,忽而出声询问道: “其中可有师尊乎?” 闻听自家徒儿言语,镇元子一愣,旋即他抚须大笑道: “看似无上尊位,实则牢笼也,然万事不可道绝对,为师亦不知日后其法身是否囚禁于牢笼之内,天意不可测也。” 孔宣直愣愣看向其上三天,他眯了眯眼,却被一声大喝打断思绪。 见二人竟旁若无人的言语交谈起来,两名妖兵额头青筋跳了跳了,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钢牙一咬,手持长戟踏前一步,戟尖直指那为首的中年道人大喝道: “呔那道人,莫非不曾闻听吾之言语?速速滚开,否则定然将尔斩杀于此!” 此言一出,下一刻,一道五色毫光迸射,竟直接将其手中长戟冲刷成灰烬,妖兵大骇,他噔噔后退两步,耳旁响起一声淡漠的声音,出自那身穿九色霞衣的青年之口。 “尔找死乎?” 见此,镇元子大手轻轻拍打徒儿肩头,示意其稍安忽躁,转头看向那早已战战兢兢的妖兵,他轻挥袖袍淡淡道: “且前去通禀尔皇帝俊,便言镇元子特来拜访。” 妖兵早已经被那青年吓破胆,闻言,连连点头,临走还不忘躬身抱拳道: “且容小仙前去通禀,三位上尊稍等片刻,方才乃小仙有眼不识大能,多有言语得罪了还望上尊海涵!” 闻言,镇元子饶有兴趣的打量后者一眼,他抚了抚须似笑非笑道: “尔这小畜,倒也识趣,区区小事还不足本尊挂在心间,且速去禀报。” “多谢上尊!” 那妖兵连连作揖,而后转身驾云朝着居中宝殿疾驰而去。 第90章 不取 不多时,帝俊便带领白泽亲自出门迎接,人未到,声先至,帝俊朗声笑道: “不知何处吹来的仙风,竟将镇元子道友吹送至吾妖庭而来,有失远迎,蓬荜生辉啊。” 闻言,镇元子抚须而笑,他拱了拱手道:“贫道带领徒儿游历星空,途经宝地,特来拜访,多有叨扰,还望帝俊道友见谅。” 说着镇元子自袖中取出五颗泛有神光的果子和两壶知岁,抖手抛向正驾云而来的帝俊白泽二人,他抚须而笑道: “贸然登门,此乃贫道道场所产瓜果酒水,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帝俊斜瞥了白泽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挥舞袖袍将人参果与知岁收入袖中,而后自云头落下,白泽整理一番道袍,恭敬作揖道: “小仙白泽,拜见与世同君。” 闻言,镇元子这才将目光落在白泽身上,他上下打量后者一眼,许久这才微微颔首道: “善,不愧称作为北方大地少有的智者,通天时,趋吉凶,善推演,果然不凡。” 白泽用袖袍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水,不曾想区区一眼,便看穿自身根脚来历,地仙之祖,果然名不虚传,他身躯更加弯曲,拱手道: “上仙缪赞。” 见此,帝俊适时踏前一步,以此来化解自家军师的窘迫,他伸手邀请道:“此非是交谈之地,还请道友入殿一叙。” 镇元子面带微笑,他同样伸出手轻笑道:“道友先请。” 一行人联袂踏过云桥,朝着居中凌霄宝殿徐徐而去。 踏过仙居桥,其下天河之水缓缓流淌,河岸两旁,有那千年不谢之花,万年长青之草,内里灵兽奔腾,仙禽振翅,有那游鱼双须长而有力,泛有金色霞光,有神马背生双翅,啼叫不已,沿途三步一兵,五步一哨,皆身披甲胄,手持利刃,可见其森严。 穿过无数殿宇楼阁,一座碧金宫殿赫然浮现于众人眼前,其鎏金双柱矗立于门前,雕龙画凤,下有麒麟隐于云雾之间,古朴且肃穆的大门之上有那匾额高悬,上书:“凌霄宝殿。” 镇元子仰头看着那副金漆匾额,不由得抚须感慨道:“凌霄凌霄,凌驾诸天之上,果不其然,道友有此福源,当真羡煞贫道也。” 闻言,帝俊脸庞浮现笑容,他抖了抖黑红相间的皇袍,其帝冠之上珠帘碰撞,清脆悦耳,他轻笑道: “岂敢,此乃天地所化,非贫道本意,道友,请。” 推开殿门,帝俊迎着众人踏入其中,而后帝俊端坐高台主位,镇元子与孔宣雷鹫居左而坐,白泽则独自端坐右首。 紧接着便二人又是一阵相互吹捧,酒过三巡,镇元子这才缓缓放下酒杯,他抚须看向上首帝俊,出声询问道: “不瞒道友,此次贫道前往星空还有一事,欲要向道友打听一二。” 闻言,帝俊缓缓抬起酒杯,轻啜一口他以袖遮面,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双眼精光一闪,他内心嗤笑道: “这老谋深算的道人,果然另有所求。” 然,脸上却不见其任何神色,反而露出聆听状他疑惑道: “哦?不知道友所谓何事,不妨道来,贫道定然知无不言。” 镇元子将目光看向自家收徒手中五火七禽扇,他伸手揉了揉额头,苦笑道: “说来无甚大事,便只是贫道弟子所持灵宝尚需五火淬炼,方可大成,贫道辗转洪荒,这才寻得一火,在故人处多方打听之下,闻听星空有火,号紫薇天火,姑而拜访,帝俊道友作为星空之主,想必定然知晓紫薇道人,可否引荐一番?” “这……” 闻言,帝俊露出迟疑之色,自那日星空之战,紫薇星便隐世不出,无人可寻其踪迹,然这其中隐秘,岂可与外人言乎? 便在此时,一声冷哼自殿外响起,太一踱步而来,他双眼悠悠扫视了一眼镇元子,不屑道: “区区紫薇天火,怎可比肩吾之太阳真火,道友好生不识货也。” 闻言,镇元子猛然起身,他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狠狠一拍脑门,恍然道: “太一道友所言甚是,吾怎将两位道友所遗忘,这岂非舍近求远乎?” 说着,镇元子缓缓起身,他朝着太一拱了拱手,轻笑道: “太一道友一语点醒梦中人,如此便劳烦道友摄取些太阳真火赠予贫道,来日定有所报。” 此言一出,端坐上首的帝俊不着痕迹的与白泽对视一眼,二人皆面露喜色,要知晓镇元子此言便代表着一个小小的因果,且莫要小看,似这等大能之辈所欠小小的因果,日后或有千百倍的功效。 想到此,帝俊张了张嘴,正欲以心声传音自家二弟,便听太一摆了摆手,抢先一步开口道: “区区一道太阳真火而已,何来报答一言,道友且收下便是,无需这般多礼,吾妖族可不似那巫族杂碎一般,不知礼数。” 说着,太一曲指一弹,自其指间一簇火苗骤然迸射而出,徐徐悬浮于镇元子身前,火苗乍一浮现,整座凌霄宝殿之内温度剧烈膨胀,端坐末尾的雷鹫,额头汗水不可控般顺其脸颊流淌而下。 见此,镇元子轻轻抖动袖袍,将其收入袖中,雷鹫这才长舒一口气,他抬起袖袍轻轻擦拭额头。 将太阳真火收好,镇元子目光缓缓看向身穿黑红相间,头戴帝冠,体型甚是魁梧的太一,他举起酒杯轻啜一口,轻笑道: “道友二人不愧为此时星空之主,果然豪气干云,令贫道折服,然,贫道所报太一道友当真不取?” 听着镇元子的溢美之辞,太一脸庞泛起笑容,他理了理周身道袍,昂首道: “本皇言语,向来掷地有声,说是不取便是不取,道友为何如此扭捏,收下便是!” 镇元子斜瞥了一眼端坐上首,脸庞之上此时已隐隐发黑的帝俊,他摇头一笑,徐徐起身,稽首道: “既然如此,贫道此行便功德圆满,如此便不再叨扰二位道友,贫道拜别。” 孔宣雷鹫二人紧随其后,稽首拜别,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待走远些,帝俊伸手揉了揉眉心,他伸手指了指太一,旋即颓然放下,苦笑道: “真乃愚弟也。” 第91章 点化 星空内,雷鹫振翅而飞,其将翼之间裹挟风雷之势,看着自家师尊伟岸的背影,孔宣张了张嘴,终是无言。 盘坐于雷鹫背脊之上的镇元子微微一笑,任凭狂风吹动其道袍猎猎作响,他抚了抚须轻笑道: “徒儿有言可直述,无需吞吞吐吐。” 闻言,孔宣轻轻抬头,他明亮有神的眼眸眺望着天际那一颗颗泛有荧光的星辰,沉思片刻他轻声开口询问道: “师尊临走之际言语可有深意?” “然也。” 闻听自家徒儿言语,镇元子给予肯定的回答,旋即他反问道: “徒儿可知为师方才言语深意乎?” 孔宣轻轻颔首,而后又缓缓摇头,他犹豫道: “徒儿一知半解。” 闻言,镇元子轻声一笑,他转过身来师徒两人相对而坐,目光眺望西方之极,他悠悠道: “此为因果也,若论因果之说,西方准提道人当为此中执牛耳者,故而即便为师不喜此二人,却也不得不佩服其大悟性。” “为师便于尔一一道来,于尔日后有大用也,且听真切。” 镇元子将双手陇在袖中,脸庞之上笑容尽褪,反而挂上一抹凝重之色,见此,孔宣连忙摆正坐姿,他稽首作揖道: “徒儿聆听师尊教诲。” “因是能生,果乃所生,故而一切有为法,皆因因果之理,生成或坏灭,由因生果,有果历然,由众生之无明生起我见,我见缘外界之客体,客体唤起众生之贪欲,贪欲引生恶行,恶行招引再生痛苦,痛苦再加重无明,故而即是因,又生果,互为因果。” 顿了顿,镇元子长舒一口气,他悠悠道: “于时间而言,因果遍于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之中,故而接引道人以此为根基,衍生三世明王法身,于空间而言,除无为法之外,众生万物,皆受因果律支配,徒儿可曾明悟否?” 待自家师尊讲法结束,孔宣仍旧神游物外,不见其醒悟,其周身道道玄之又玄的妙光普照,镇元子也不着急,反而抚须而笑,他大手抚摸着雷鹫背脊,轻声道: “且自东而去,当日于不死火山,贫道与祝融结下因果,此去不周,贫道料想此獠定然不会将九昧真火赠予贫道,眼下只有幽冥血海,冥河道友手中的红莲业火或可替代。” 闻听自家老爷言语,雷鹫长鸣一声,身形偏移朝着东方而去。 端坐于雷鹫背脊之上的镇元子回首望向天幕极高处那尊灿灿殿宇,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自袖中取出一壶知岁灌入口中,眯眼而笑道: “这太一倒也有趣,甚是豪爽,颇为契合贫道胃口。” 沉思片刻,他猛然抖动袖袍,缓缓起身道: “罢罢罢,贫道便顺应天意,出手点化于尔等一番。” 话音落下,自镇元子脑后,一尊擎天法相蓦然而出,法相脑后功德金轮旋转,迸射万道金光,其身高已然超越万丈之巨,镇元子朗声一笑,法相真身蓦然踏前一步,狠狠抖动其宽大袖袍,下一刻,天际如同被一展幕布遮掩,周天星辰皆被其纳入其中,一时间洪荒大地陷入永夜。 “放肆!镇元子吾等妖庭待尔赤诚,尔这是作甚?!” 伴随着一声洪钟大吕的声音于天幕极高处蓦然传出,一尊玄黄大钟赫然悬浮而出,太一法相身穿皇袍,其上点绣金乌生有三足,口含大日,此时法相脸庞之上不怒之威,其头顶帝冠之上珠帘碰撞,可见其愤怒之深。 然,不待其发怒,镇元子便已经撤去法相真身,他抚了抚须朗声笑道: “太一道友,还请息怒,贫道此举并无甚恶意,只是偶有所悟,故而请道友指点一番。” 言罢,不待其言语,镇元子蓦然伸出修长的双指,轻轻朝着其身旁最近的一颗星辰一点,当一道星辉化作长虹流光贯穿至另一颗星辰,只是转瞬之间,一幅星图便贯穿周天星斗,旋即消散。 见此,镇元子摇头叹息,他抚了抚颌下长须,悠悠而叹道: “险些忘记,贫道于阵法道,不甚精通,如此拙劣的手段,倒是让道友见笑了。” 闻言,东皇太一周身抖动,法相大手猛然按在混沌钟之上,他钢牙紧咬道: “尔……” “放肆!太一尔且住口!” 便在此时,一声滚滚大喝自天庭深处传出,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然,便只是匆匆一眼,帝俊便身躯剧烈抖动,他双眼紧闭,脑海中一道神光乍现,呵斥住太一,翻手摄出河图洛书于掌心悬浮,快速翻开其中一页,帝俊双眼精光暴射,心脏如同擂鼓砰砰跳动。 许久,帝俊缓缓合上洛书,他徐徐睁开双眼,脑后法相腾升,矗立于天幕极高处,朝着盘坐于湛蓝大鸟背脊之上,身穿深黄道袍的镇元子,恭恭敬敬的深深作揖不起,其声音嘶哑道: “帝俊受教。” 见此,盘坐于雷鹫之辈的镇元子坦然受之,他双手虚托,示意后者不必多礼,轻笑道: “不过举手之劳尔,道友无需如此,尔等待吾以慷慨,贫道此举不过顺天而行罢了,倘若道友愚钝,贫道此举定然石沉大海,一切皆为缘法,合该道友有所悟也。” 闻言,帝俊微微摇头,岂能如此,岂敢如此,他蓦然挺直腰杆,理了理帝袍,而后沉声道: “本皇所言,吾妖族且听真切,至此以后,凡吾妖族之仙,遇镇元子道友,如遇本皇,如若有一丝冒犯,九天十地,定斩不饶!” 此言一出,天庭内无数妖兵赫然抬头,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一时间竟无人相应,见此,白泽猛然踏出一步,他与其余九大妖神齐齐作揖行礼朗声道: “吾等,谨遵吾皇法旨!” 有十大妖神的带领,其余数十近百亿妖兵皆齐齐单膝跪地,朗声道: “吾等,谨遵吾皇法旨!” 当震天之声响彻天地间,镇元子脑后功德金轮蓦然徐徐旋转浮现,肉眼可见其原本浑然一体的功德金轮之上,一条由气运凝聚而成的五爪金龙赫然围绕着金轮旋绕环绕,其磅礴浓郁的气运,竟隐约压胜功德一筹。 见此,镇元子苦笑一声,看向天幕深处的皇袍身影,他摇头叹息道: “不愧为妖庭之主,此为馈赠,亦为算计。” 且自身并无理由拒绝,一来此气运乃馈赠而来,不同于听调不听宣的妖师鲲鹏,前者挂有妖师之名,便与妖族有着极深的因果牵扯,反观镇元子既独享气运,且又不需与妖庭扯上任何瓜葛。 至于何来既是馈赠,又为帝俊算计一说,无它,此气运乃因妖族而凝聚,一旦妖族破灭倾覆,骤时镇元子脑后气运金龙自然消散,可谓既偿还部分因果,日后妖庭或可又多出一个强大的帮手,此为变数,可谓一石二鸟也。 第92章 血海 镇元子抬头看了看帝俊,转而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太一,无奈,他缓缓起身,朝着前者作揖还礼道: “如此贫道便却之不恭了,然眼下有诸多事宜尚需前往,不便叨扰,贫道拜别。” 闻言,帝俊法相朗声大笑,他稽首道: “拜别道友,日后或可多多走动。” 镇元子不答,他大手贴在雷鹫背脊之上,当一抹湛蓝流光划破天际,直直朝着东海而去,星空内,帝俊的朗笑声经久不散,回荡于天幕。 东海。 高空极为厚重连绵百余里的云上之城,四根擎天之柱依旧矗立于此,仿佛亘古不变,其后梦幻般的海市蜃楼同样不曾有丝毫改变,其匾额之上刻有鎏金大字“龙门”,亦未曾斑驳半点。 重回故地,早已物是人非,镇元子端坐雷鹫背脊之上,他抚须看向身后刚刚苏醒的徒儿,亦如自己初次遇见此景的模样,甚是惊奇。 见此,镇元子抚须而笑,他伸手指了指其上龙门,轻笑道: “如何?见此大宝,徒儿有何感想乎?” 闻言,孔宣眯了眯眼,他轻轻挥动手中五火七禽扇,似感慨似叹息道: “回禀师尊,徒儿置身此地,眼前恍如重现昔日作为鳞甲之首的龙族,是何等的昌盛,难怪父王会联合始麒麟共伐之,师尊之前所言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徒儿已然有所悟。” “善。” 镇元子抚须大笑,他轻拍雷鹫背脊,示意后继续赶路,自己则于自家徒儿讲述起了多年往事,师尊第一次途经此地,如何如何,听的孔宣面带微笑,不曾想自家师尊竟有如此有趣的往事。 一路疾驰,畅通无阻,不曾有片刻休息,一行三人终是抵达了四海之极处。 望着蔚蓝的汪洋大海,其下深渊仿佛隐藏着大恐怖,有道道紫气自天际洒落,在阳光的映照下如梦如幻,紫气东来。 孔宣端坐背脊,他四下打量了一眼,细细感悟之下并未发现其气息波动,无奈收回目光,他看向自家师尊的背影,疑惑道: “师尊,徒儿观察许久,未曾发觉玄机,这幽冥血海,如何去得?”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笑,他五指伸开,朝着虚空狠狠一握,那漫天紫气便被其篡入掌心,而后另一只手轻轻抖动,地书蓦然悬浮于掌心,一道淡黄屏障将三人围在中心,他这才微微侧目轻笑道: “四海之极广袤无垠,徒儿当真以为吾等身处之地便是其尽头乎?实则不然,只是尔如今道行尚且低微,诸多事宜不便与尔透露,这四极便与那九天一般,非大罗不可越,故而尔不得其法,也在情理之中。” 顿了顿,他缓缓摊开掌心,其掌心道道紫气依然被其压缩成一团紫光芒,镇元子调动周身法力,他大喝道: “尔等二人闭上双眼,且神识不可外放,需知双眸乃元神媒介,尔等如此道行尚浅,穿梭其中,元神难免受其牵引,若迷失其中,甚是难缠。” 此言一出,孔宣雷鹫二人紧紧闭上双眼,伴随着光团怦然于镇元子掌心炸裂,一道黑洞旋涡蓦然悠悠浮现,镇元子轻拍雷鹫背脊,后者意会,闭眼振翅没入其中。 幽冥血海。 滚滚血水翻腾的中央处,一座由青玉铺就堆砌的宫殿内,其大门之上匾额高悬,上书:“幽冥殿。” 大殿内,空旷的殿内整齐摆放三张矮桌,其上灵果酒水皆出自红云之手,为自己填满一杯知岁酒,红云抚须而笑道: “不枉洪荒众生谈及此地闻言色变,其血煞污秽之其滔滔不绝,即便是贫道,久留此地亦觉不适。” 闻言,与红云相对而坐的冥河道人脸色故而阴沉,他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旋即叹息一声他双目眺望天幕道: “凡世间所死生灵,其死后元神魂魄皆汇于此,数百年前,巫妖二族大战,死伤生灵无数,皆化作灵体藏于血海,这才导致如今血海污秽之气更胜往昔,然血煞之气却不曾更胜半点。” 说到此处,冥河便不由的伸手揉了揉眉心,反观红云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许久他才悠悠道: “可惜吾那老友此次并未前来,否则以其术算之道,定然可解道友燃眉之急。” 赵公明居坐于末尾,便只觉得周身不自在,他捧起身前矮桌之上的人参果,小口小口的啃咬起来,内心不由得嘀咕道: “早知如此便不如跟随孔宣师兄留在五庄观修行了,此地血煞之气弥漫,吾甚是不喜。” 奈何这些言语只能憋在心中,将人参果三两下吞入口中,他有些无趣的拨弄着手腕处的定海珠,便见自家师尊与冥河上尊同时蓦然回首望向血海天幕。 当一阵涟漪扩散,一只翎羽湛蓝其内雷电迸射的大鸟忽而振翅而来,红云冥河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出此鸟来历,乃镇元子道友座下脚力也。 二人蓦然起身,快步朝外走去,冥河道人抱了抱拳朝着天幕朗声笑道: “不知何处吹来的仙风,竟将镇元道友吹送至贫道血海而来也?” 雷鹫背脊之上,镇元子同样缓缓起身他朗声大笑道: “贫道自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贸然拜访,还要多多叨扰道友啊,哈哈哈。” 望着自家老友的身形,红云抚了抚颌下长须,同样笑骂道: “尔这老道,贫道此前邀请同行,尔不愿,如今忽而驾临,委实令贫道琢磨不透。” 雷鹫身影直直朝着青玉宫殿坠落,镇元子联袂自家徒儿脚尖轻点于其背脊之上飘然落地,雷鹫扭转身形化回先天道体。 见此,赵公明露出惊喜之色,他快步上前,小跑至孔宣身旁,作揖行礼惊喜道: “公明拜见师兄,师兄怎突然驾临?” 不待孔宣言语,赵公明脑袋之上便挨了狠狠一板栗,红云一瞪眼,训斥道: “为师教尔的礼数莫不是全被尔抛之脑后乎?” 赵公明狠狠的揉了揉脑袋,他疼的呲牙咧嘴,这才露出喃言之色,恭恭敬敬朝着镇元子作揖行礼道: “公明,拜见师伯。” 三人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待孔宣赵公明二徒一一作揖行礼过后,冥河率先踏入殿中为其重新添置了两张矮桌,众人这才落座。 第93章 强良 酒过三巡,冥河道人将手中酒杯放置于桌前,他看向一旁居左而坐手捻酒杯笑而不语的镇元子,他心痒难耐道: “道友何故而来,还请直言,否则贫道恐慌矣。” 闻言,镇元子斜瞥了一眼冥河,旋即调转目光看向另一侧的红云,他嗤笑道: “尔等两个老道,吃着贫道瓜果,喝着贫道酒酿,如今竟也打趣贫道。” 顿了顿,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双手陇袖他眯眼道: “说来无甚大事,贫道欲向道友索要一道业火红莲的伴生神火,用来炼宝也。” 闻听此言,冥河道人愣了愣,旋即他摇头失笑道: “此前红云道友有言,与道友相邀来吾幽冥血海,然却被道友所拒,今不请自来贫道恐以为血海将倾,不料竟是区区小事,这有何难?莫说区区一道伴生神火,即便一道本源又有何妨。” 话音刚落,冥河大手探入袖中,旋即一朵通体赤红伴有霞光,其周身迸射点点火花的莲花便被其托住,悬浮于掌心。 “摄。” 冥河大喝一声,他手指并拢,指尖朝着莲花中央莲蓬一点,一丝如梦幻般通体赤霞的火焰便被其,抽丝剥茧般取出,冥河大手一抖,将其递给身旁的镇元子,待后者接过,他抚须侃侃而谈道: “此火乃吾之至宝业火红莲中伴生而出,其名曰“红莲业火”,比洪荒其余至刚至阳的神火不同,贫道业火不伤皮肉分毫,直取灵魂神魄,被其灼伤宛如附骨之蛆,道行不深者,顷刻神魂便化作飞灰,高深者,即便想要摆脱,也绝非一朝可为。” 听完冥河道人的解释,镇元子轻轻颔首,他摩挲着下巴沉思道: “善,如此或可替代九昧真火。” 说着便将其纳入袖中,冥河红云二人对视一眼,后者轻轻颔首,见此,冥河露出了然之色,他轻咳一声张了张嘴欲言所以然,不料却被镇元子摆手打断,他重新将手纳入袖中,眯眼而笑道: “如此看来,并非贫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反而是贫道自己白白送上门来便宜了道友乎?” 闻言,冥河道人朗声大笑,他起身亲自为其填满一杯酒水,轻笑道: “吾便知瞒不过道友,眼下却有一事令贫道苦恼也,还请道友解惑一二。” 说着,冥河道人徐徐放下酒壶,他挺直腰杆大手一挥,只见其血海之水蓦然翻腾,无数魂魄化作灵体沉浮于血水之中,其数量之巨不禁令人望而生畏,只是匆匆一眼,赵公明便浑身一个哆嗦,他旋即连忙撇开目光,不再去看。 冥河指着血海中无数生灵魂魄化作灵体,他摇头苦笑道: “如今血海已然被其填充近半数,且这等灵体非术法可侵,贫道倒也有手段将其彻底湮灭于天地间……” 不待其言语结束,镇元子便挥手将其打断,他凝神他看茫茫不知尽头的灵体,摇头叹息道: “此为蜉蝣众生所化,道友虽道合那“杀生”,须知杀亦有道,然道友又怎知其是福是祸乎?故而依贫道所见,不如且等等,不出百万载,定见分晓。” 闻言,冥河道人眉头紧蹙,他追问道:“道友可否言语详细一些?” 镇元子微微一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笑道: “此乃天机也。” 闻言,冥河果然不再追问,反而露出释怀之色,他徐徐坐下举起酒杯爽朗一笑道: “有道友此言,贫道宽心矣,道友,请。” “请!” 三人对视一眼皆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蓦然间,镇元子脸色一变,旋即眉头紧蹙,袖袍下的手指连连掐动,见此,冥河红云二人收敛笑容,许久,镇元子轻叹口气,他看向居坐于末尾身穿湛蓝法袍的青年,叹息道: “不曾想贫道一语成谶。” 镇元子缓缓起身,他猛然一抖袖袍,轻声道:“两位道友,眼下贫道尚需返回五庄观,便不做久留,拜别道友。” 闻言,红云缓缓起身,他同样皱眉开口道: “可是有神只于道友门前撒野不成?可是那西方二人乎?贫道与尔一同前往!” 冥河紧随其后,他双手摸向背后剑柄,眯眼而笑道: “如此,贫道说不得也要一同前往了。” 见此,镇元子微微一笑,他连忙摆了摆手道: “非也,此乃贫道早年外出游历之时,所言谶语,不曾想今日一语成谶,故而尚需返回道观。” 闻言,冥河红云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后者摆了摆手催促道: “既然如此,道友只管返回便是,待饮尽此壶酒水,贫道随后便至。” “善,徒儿,雷鹫,且随贫道回观。” 与此同时,北方雷池重地。 一尊巍峨的真身高高抬起大腿,而后猛然一脚狠狠将所谓雷池彻底踏破,真身虎首人身,手中紧握两条长不知几千丈的深黄大蛇,其身形魁梧,胸膛之人密密麻麻的符文迸射雷电,给人一种爆炸的冲击感。 其头顶上空,身穿银袍金甲,手持长枪,头生两只狰狞大脚的雷泽,此时正双眼双眼充血,瑕疵欲裂的盯着下方身形。 强良朝着天幕那道渺小如豆的身形不屑的嗤笑一声,忽而他真身大手五指伸开,雷池重地内,无数雷电化作符文朝着其掌心凝聚,而后沿着其手臂一直蔓延至其胸膛处,做完一切,他缓缓抬起头颅朝着天幕雷泽身形闷声开口道: “竟然收纳了世间近乎三成雷电法则,倒是本祖小觑了尔,念其多年收纳极为不易的份上,交出手中法则所化兵器,速速离去,本祖可饶尔苟活。” 闻言,万道雷电自雷泽眉心束瞳中迸射,他额头青筋暴起,紧了紧手中长枪,慢慢褪去披挂在其周身之上的银袍金甲,将健硕的胸膛袒露在外,他枪尖直指强良道: “尔可曾听闻有不战而退的神只?尔等坏吾道场,如今竟扬言夺吾手中兵器,如此大言不惭……” 顿了顿,雷泽脸庞露出一抹狰狞之色,他暴喝一声,如九天之雷炸响于诸天寰道: “其下匹夫,本尊雷泽便只问尔一言,可敢与贫道独斗否?!” 闻言,强良一愣,仿佛听闻弥天大笑,他大手扶在脖颈之上,轻轻扭动,传出阵阵如同闷雷的声响,而后转头看向远处,那里有生灵双手抱环站立于山巅,强良嗡声道: “翕兹,尔且不可插手,许久未曾活动筋骨,本祖要亲手打杀此人。” 第94章 陨落 人首鸟身,端坐于山巅之上的翕兹闻言,他微微皱眉,沉声道: “强良,此次吾等隐瞒大兄前来,时日所剩无多,尔需速速解决此人,收纳其雷电法则后,便立刻返回周山。” “吾知晓。” 简短回应一声,强良胸膛蓦然雷电大放,他双腿微曲,下一刻身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朝着天幕极高那道渺小如豆的身形疾驰而去,大战一触即发。 当一赤红,一漆黑两道截然不同的雷电碰撞于天幕极高处,一时间北方大地生灵皆齐齐抬头仰望天际,不在少数的生灵被其威能震慑的瑟瑟发抖。 北冥,北冥宫中,鲲鹏身化大鱼他向来如同深渊般的大口,将双眼所见生灵尽数吞入腹中,两双硕大如星辰的眼眸只是扫视了一眼天幕,旋即便徐徐收回目光,其身后鱼尾一摇,身形隐匿于冰冷刺骨的深海之中。 鲲鹏身形隐匿的瞬间,北海中央处,一座长不知多少万丈的巨大岛屿,赫然矗立于此,因其辽阔的面积,久而久之,这里成了无数生灵的生存的净土,然,当天际雷鸣响彻云霄天地,这座巨大岛屿忽而轻轻抖动,其上无数生灵被这轻轻晃动惊醒,无数飞禽振翅而飞,猿猴挂于树枝之上啼鸣不断。 当平静无波的黝黑海水猛然泛起水花,一个硕大的头颅自水底缓缓升起,那生灵缓缓抬起头颅,深邃的双眼打量了一眼天际雷光,他呢喃道: “吾……沉睡了多久?” 然而声音传出许久,不曾得到回应,那生灵昂起头颅扫视了一眼四周,而后又缓缓沉入海底。 却说天幕处,手持长枪的雷泽浑身浴血,其对立面,双臂之上手缠大蛇的强良双手抱环,他昂起头颅蔚蓝的眼眸紧盯着后者,轻笑道: “世间六成雷之法则皆被吾所掌控,尔不过各掌雷电法则二成,怎可是本祖的对手,然念其不屈之意,甚是合吾胃口,许尔自裁,以留颜面。” 闻言,雷泽伸手擦拭掉嘴角血迹,头顶狰狞的两只大角,也被其生生打断一根,他摩挲着手中长枪,下一刻,长枪有灵,化作一条身长近乎万丈的赤红雷电大龙,大龙盘旋将雷泽围绕其中,朝着强良怒吼,咆哮,便听得雷泽道: “吾于雷池中诞生,能折服贫道者,普天之下唯一人,然却并非尔,尔等联手毁吾道场,夺吾根基法则,如今却惺惺作态,岂不令人作呕乎?吾辈神只,身可死,意不可退,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伴随着一声大喝传出,雷泽操控赤红雷电凝聚而成的大龙,直直撞向那身高万丈的魁梧真身,见此,强良也不再迟疑,他狞笑一声,揉动手腕,五指伸开手中漆黑雷霆自掌心迸射,不再多言,猛然踏前一步,直直撞向大龙而去。 当一抹赤红光点划破长空,天际雷声轰鸣不断,仿佛为这尊掌管雷电无数岁月的雷池之主哭泣,预示着一尊大神的湮灭。 东海,方才踏入地面的镇元子不由抬头望天,他轻轻摇头叹息道: “终究是迟了一步。” 旋即双眼一寒,镇元子大手猛然按在孔宣和雷鹫肩头,一道淡黄符文自其脚底悬浮,下一刻,三人身形便消散于此方天地。 北方。 强良轻轻抖动手腕,他伸出大手将散落于天际的雷之法则尽数收纳于掌心,而后抬眸看着天边那一抹赤红光点化作流光向西而去,未曾有半点阻拦的意味。 万寿山,五庄观门外。 镇元子三人身形蓦然浮现于门外,许久,孔宣雷鹫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前者作揖行礼道: “师尊,何事如此匆忙?” 闻言,雷鹫也寻声望来,镇元子与其对视,叹息一声他徐徐道: “想来应当是为师早年游历北方所结识的后辈陨落,说来与雷鹫还有莫大的关系。” 雷鹫一愣,旋即似乎想到什么,他愣愣出神,张了张嘴终是无言。 便在此时,遥远天际处,一抹赤红光点化作流光朝着万寿山疾驰而来,镇元子摊开掌心,那光点仿佛有灵性一般,轻轻悬浮于其掌心,他抚了抚须,轻声道: “贫道一语成谶,尔既能遵循冥冥之中的指引赶至贫道道场,合该你我有那师徒缘法,故而贫道欲收尔为那二弟子,尔可愿否?” 掌心处,那光点迅速收拢,化作一身形虚幻的小人,模样与雷泽生前一般无二,小人闻言连忙恭敬跪地磕头道: “小神愿意,然……” 话至一半,便被镇元子打断,他抚须轻声道: “尔只需愿意即可,其余便交由为师,只是眼下尚需徒儿委屈些时日,不出十万载,定有转生之法。” 闻言,雷泽大喜,他连忙跪地磕头道: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善。” 其身侧的孔宣,直愣愣看着自家师尊掌心,那磕头如捣蒜的虚幻小人,不曾想只是转眼之间,自己便多了一个师弟…… 做完一切,镇元子将手中虚幻小人,轻轻递给身旁头颅低垂的雷鹫,他抚须吩咐道: “且将雷泽暂且安置于后院人参果树旁,至于具体,便不由老爷亲自嘱咐了吧?” 闻言,雷鹫缓缓伸出双手,将雷泽小人捧在掌心,他目露复杂之色,恭敬作揖行礼道: “谨遵老爷法旨。” “且去。” 镇元子面带微笑,他轻轻挥手,示意后者退去,待雷鹫走后,他旋即转头看向自家大徒弟,他轻笑道: “怎么?忽而多出一个师弟,深感不适乎?” 闻言,孔宣干笑一声,他摸了摸后脑喃言道:“未曾,只觉突然罢了。” 镇元子朗声一笑,他轻轻抖动袖袍,眯眼而笑道: “一切缘法皆有迹可循,绝非心血来潮也。” 孔宣看着自家师尊的背影,他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许久这才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了然之色,他作揖行礼道: “徒儿受教。” 第95章 指路 “善,徒儿需谨记,吾等修道之仙,众生百态,或顺天而为,或遵从本心,或心向逍遥,或身陷魔障,然,无一例外皆向道往,为师有一问,倘有一日,天意与本心相背,徒儿应当如何?” 闻言,孔宣不自觉的挺直腰杆,周身之上九色羽衣随着微风拂动,许久,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躬身张了张嘴,声音嘶哑道: “徒儿……愚昧,还请师尊解惑。” 镇元子负手而立于门外,他徐徐转身伸出大手,将枯黄的树叶握在手心,再打开掌心时,枯黄的树叶已化作碎屑随风飘散于山间,镇元子微微抬起头颅,他看向斑驳洒落的余晖,轻声道: “便只言尔那二师弟,天数之下合该留有一线生机,然却与其本心相悖而驰,故而身死道消,徒儿以为其愚昧否?” “这……” 闻言,孔宣迟疑,额头细密的汗水凝聚化作豆大的汗珠说着脸颊滑落于颌下,就连掌心都忍不住沁出冷汗。 见此,镇元子猛然转身,他大手覆盖在其肩头,追问道: “为师再有一问,道,可分先后,高低,强弱乎?” 孔宣瞳孔急剧收缩,他肩头抖动,只觉自家师尊大手如同那五岳之尊一般,将自身拘押于此,倾轧而下,他周身汗水如同雨落,微微抬头恰巧与自家师尊眼眸相识,直视其中恍若只面光阴长河,海底深渊。 许久,似是无法忍受那沉重的压力,孔宣钢牙紧咬,他周身五色神光游走,欲要冲破牢笼枷锁。 忽而,镇元子蓦然收回大手,他抚须看着自家如同从水里捞出的徒儿,嗓音空灵道: “且想好再回答为师。” 感受到那沉重至极的大手离去,孔宣忽觉内心若即若离,他恭敬作揖抱了抱拳沉声道: “启禀师尊,徒儿已然想好,师尊此前有两问,一问:天意与本心相背,当如何?以徒儿之见,当如师弟一般,遵从本心,虽死无悔。” 顿了顿,他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继续开口道: “二问:道,可分先后,高低,强弱乎?以徒儿之见,自然分得,先有道祖九天在上,其后乃为师尊等诸天仙尊神圣,再有黎牤众生,故而道分先后,高低,强弱。” “善!” 闻言,镇元子抚须大笑,他轻轻抖动袖袍,忽而脸色一凝,在自家徒儿耳旁爆喝道: “既已明悟,何须再等!” 孔宣猛然顿住,那耳畔之声于脑海之内炸响,恍如有洪钟大吕响彻,直达识海灵台,他蓦然盘坐地面,双眼紧闭,五心朝天,其头顶之上,三朵如同梦幻般的花朵含苞待放,胸膛处,五色流光呈朝元之势。 见此,镇元子同样盘坐于其身前,他目露祥和之色,微笑看向自家徒儿,许久,这才轻声道: “求道之路何其坎坷,便让为师为尔披荆斩棘,指明前路。” 言罢待他落座,其下自行生成一座蒲团,这蒲团乍一看之下,甚是无奇,岂不知镇元子当日于紫霄宫听闻道祖讲述真言大道便端坐于上。 随后镇元子缓缓闭上双眼,他嘴唇微启,口中真言吐露: “天地之性也,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 “周天万物众生皆依五行之法而衍生,故五行相克,五行相生,此为轮转生生不息……” 随着镇元子徐徐开口,一朵皎皎白莲蓦然腾升,师徒二人盘坐于莲蓬之内,其周身金莲涌现,有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紫气喷吐于山间,清风徐来于树端。 便在此时,五庄观大门被人从内里悄悄打开一道缝隙,两个小小的脑袋一上一下趴在门缝看向门外,清风与明月对视一眼,前者张口欲言,却被一只大手堵住口鼻,二人猛然回首,这才看清来人,原来是红云老爷带着赵公明师兄,已经返回观内。 红云道人眯眼看向门外,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以心声传音道: “此乃尔等三人缘法,且不可做出声响,且盘膝而坐,细细聆听即可,闻听此中大道,百年既可顶尔等苦修万载。” 闻言,赵公明和两个小童不敢怠慢,连忙就地盘膝而坐,而后缓缓闭上双眼。 红云负手而立于门内,透过门框看向门外师徒二人,仿佛时间定格,神游许久,他这才抚须呢喃道: “想必此乃镇元道友为其徒苦心钻研而来,此朝夕可顿悟,当真煞费苦心,当浮一大白!” 言罢,红云便徐徐转身朝着前庭而去,自顾自取出一壶酒,他脚尖一点,身形悠然飘落于观道殿顶,端坐殿顶他灌入大口酒水,轻笑道: “吾以玄妙道言佐酒,此间乐,最神仙也。” 悠悠百年,弹指而过。 净世白莲莲蓬内,镇元子徐徐睁开双眼,他看向身前依旧双眼紧闭的徒儿,微微颔首,而后缓缓起身,待看到院门内三个盘坐的身影,他摇头失笑道: “想必定然是吾那老友所为。” 说着他双眸微闭,再睁开时身形已然消失于院门外。 观道殿顶,红云摩挲着宝贝葫芦,他眼眸半开半合,似昏昏欲睡,肩头猛然被一只大手重重一拍,红云赫然睁眼, 他手中紫红葫芦悠悠旋转,其内红砂喷吐蓦然弥漫周身。 见此,镇元子轻轻一点脚尖,一道淡黄屏障将自身包裹,他双手陇在袖中,脸庞神情似笑非笑道: “道友不愧合道那“逍遥”之道,果然逍遥,将自己徒儿放置门外百年,而尔却半卧于房顶酣醉百年,可要脸皮乎?” 闻言,红云使劲晃了晃脑袋,待看清来人,他连忙挥手将漫天红砂收回葫芦,旋即干笑道: “世人皆知五庄观乃道友道场,何人敢冒犯乎?至于徒儿……实乃道友所讲道法之精妙,令贫道叹服,故而让公明盘坐于门外聆听,至于酣醉一说,实乃子虚乌有!” 看着身前信誓旦旦的自家好友,镇元子微微摇头,叹息道: “罢了罢了,道友之性情贫道了然于心,莫要诡辩,贫道即将闭关炼宝,劳烦道友看护道门外些时日,待其四人苏醒即可。” 闻言,红云轻轻颔首,他拍了拍胸脯朗声道: “道友且去,不必挂怀,此间留有贫道即可……” 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红云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自家老友一眼,疑惑道: “炼……炼宝?不曾想道友还有如此手段,只是多年来贫道怎得未曾听道友提及?” 闻言,转身欲走的镇元子脚步猛然一顿,他头也不回的沉声道: “君子藏器于身,只是略懂而已,何足挂齿!” 第96章 邀请 当观道殿大门轰然关闭之际,远在不周山以北三千里,有一仙山,名曰“凤栖。” 凤栖山内,伏羲眼眸低垂端坐于凉亭之内,在其身前,一柄通体赤红的古琴摆放于石桌之上,他修长的指头拨弄着琴弦,传出阵阵悠扬且高亢的声乐,一曲终了,许久,伏羲这才抬起眼眸,打量了一眼此时正半蹲在梧桐树下正在逗弄鸟儿的小妹。 伏羲伸手揉了揉眉心,他无奈道: “小妹,即便此鸟不凡,返祖遗留凤凰血脉,尔也不该整日守护其身旁,须知……” 言语未曾过半,便见女娲恶狠狠的扭过头去,她伸出修长素白的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不满道: “吾知晓了,大兄好生唠叨,待为凤儿饮下这点朝露之水,吾便前去修行。” 见此,伏羲无奈传出一声叹息,不过脸庞之上却浮现一丝笑意,他双眼慈和的盯着自家小妹的背影,和她手心处那周身绒毛泛有金色光霞的鸟儿。 然,不知过了多久,山门外忽而响起一道爽朗的嗓音,将这份美好打破,便听得有生灵朗声开口道: “贫道帝俊,携兄弟太一白泽,拜访伏羲,女娲道友。” 闻言,伏羲女娲二人对视一眼,前者微微蹙眉,他摩挲着下巴看向女娲轻声道: “帝俊?如今道祖钦定妖庭之主,掌管天庭,何故拜访吾等兄妹?” 女娲将手中金鸟儿放在梧桐树上,她亦是轻轻摇头道: “小妹不知,说来吾等与此人并无交际,然,眼下此人已然至山门外,且礼数周到,大兄不妨见他一见,又有何妨。” “善。” 伏羲轻轻颔首,他缓缓起身挥舞袖袍撤去护山大阵,而后身形消散于凉亭内。 山门外,伏羲快步走下台阶,他双手抱拳朗声笑道: “原来是帝俊道友携太一道友联袂而来,贫道清修于山中,不知寒暑,未曾察觉,有失远迎,还望二位道友见谅!” 闻言,身穿一袭明黄龙袍,头戴一柄赤金小冠的帝俊同样脸庞露出笑容,他拱手抱拳还礼道: “哪里哪里,吾等贸然登门,打扰二位道友清修,实乃罪过,还望伏羲道友海涵。” 言罢,帝俊微微侧头,其侍立一旁的白泽会意,从袖中取出几颗通体赤红的果子和两壶妖庭上等的酒酿,双手捧起轻轻推送至伏羲身前,帝俊轻笑道: “初次拜访,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道友万不可推辞。” 正欲拒绝的伏羲,闻听帝俊言语,他张了张嘴,终是将其收入袖中,随后他微微侧身,伸手道: “三位还请亭中一叙。” 闻言,帝俊等人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前者微微躬身道: “岂敢,道友先请。” 旋即一行四人联袂踏入凤栖山中,帝俊打量着其内景象,时而有云鹤腾飞,时而有梅鹿奔腾,有祥云漫天而过,白蛇腾雾而走,甚是幽静祥和,见此,帝俊止不住颔首道: “好一个祥和清幽福地,果然仙人府邸。” 入得亭台,映入眼帘乃一位素衣女子,玉立其中,石桌之上早已摆上茶水灵果,帝俊缓缓上前作揖行礼道: “帝俊,见过女娲道友。” 闻言,女娲轻轻颔首,她作揖还礼,而后徐徐起身道:“帝俊道友无需多礼,请坐。” 旋即众人入座,以茶代酒,左右言他许久,帝俊白泽二人对视一眼,见时机成熟后者轻轻颔首,见此帝俊微微咳嗽一声,将众人伏羲女娲二人视线吸引,随后轻笑道: “吾等皆非扭捏之辈,如此贫道便直言不讳,不瞒两位道友,贫道此来乃是邀请两位入吾妖庭。” 此言一出,伏羲露出吃惊之色,女娲则微微蹙眉,她轻轻放下茶盏,美眸扫视了三人一眼,也不言语,只待自家大兄拒绝。 果然,伏羲摇头失笑道: “道友如此坦言,甚合吾意,然却是要令道友失望了,吾等兄妹二人喜清静,不喜入世,且并无争霸之心……” “道友莫急于拒绝,且听贫道一一道来。” 帝俊挥手打断伏羲言语,虽知如此甚是不讨喜,无奈任凭其继续言语下去,他们一行三人只能哪里来哪里去,故而帝俊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在石桌之上,他侃侃而谈道: “并非道友所想一般,入吾妖庭,与吾等兄弟二人平起平坐,绝非屈于人下,为表诚意,吾等可愿为二位加封两名尊皇之位,且只需挂名即可,无需赶赴妖庭,端坐道场亦可享尽妖族气运。” “这……” 伏羲再度看向女娲,帝俊此番言语委实令二人琢磨不透,非但愿意加封两名皇位,且平白被人分去了气运,莫非帝俊是痴傻不成? 伏羲眯眼看向身前相对而坐的阳刚道人,其久居帝位,即便不需要言语,一股上位者的威压油然而生,令人折服,倘若这般枭雄是那痴傻之辈,洪荒可曾还有聪慧之人乎? 许久,伏羲端起茶盏,放在嘴边,而后又缓缓放下,他沉声道: “吾需一个更为详细的解释。” 闻言,帝俊脸庞浮现笑容,他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道:“合该如此!” “大兄……” 女娲诧异的看着自家大兄,她丹唇未启,只是言语至嘴边,便又被其咽下,呆愣许久,忽而她俏脸之上绽露一抹明媚的笑容,眼眸之中尽是温柔,她半蹲下身亲自为自家大兄斟满一杯茶水,内心呢喃道: “自诞生以来,大兄处处为吾着想,将吾护在其身后,此番今日总有一事令大兄为之心动,大兄护小妹无尽岁月,小妹又如何不能迁就一时乎?” 第97章 应允 见此,帝俊朗声一笑,他缓缓踱步至亭台外,旋即侃侃而谈道: “岂不闻天外天中,道祖有真言,周天之内当有圣人七位,而今女娲道友掌握其中一道,他日定然证得圣人果位,吾妖庭欲借助圣人威势,故而……” 随着帝俊的言语吐露,伏羲脸庞之上凝重之色尽褪,反而露出一抹笑容,他缓缓举起茶盏,轻抿一口,旋即与其身旁的女娲对视一眼,以心声传音道: “小妹以为如何?” 闻言,女娲直视着自家大兄的眼眸,她盈盈一笑同样以心声传音道: “一切皆遵大兄做主。” 此言一出,伏羲稍有意外的看向自家小妹,虽其寻常言语不多,皆因事事从未挂在心间,然也只是未挂心间罢了,其心思之缜密堪称玲珑,如今却是…… 愣神片刻,伏羲旋即了然一笑,他缓缓起身稽首道: “如此说来,倒是吾等兄妹二人,占了道友妖族一个天大的便宜了,既然道友赤诚以待,吾等兄妹又岂能辜负道友美意……” 闻言,帝俊快步上前,眼中惊喜之色乍现,他连声追问道: “如此说来,道友二人可是愿为吾妖庭尊皇乎?” 伏羲颔首微笑道:“然也。” “善,如此吾等便不再叨扰,此番大事,需回妖庭布置一番,拜别道友!无需相送!” 帝俊眼神示意,转身带领白泽太一二化虹离去,仿佛身后有那洪水猛兽追赶。 看着三人化虹离去的背影,伏羲眯了眯眼,他伸出大手探入袖中,摸索片刻,其掌心内一大巴掌大小的龟甲和三枚玉石静静悬浮,将玉石放置于龟甲之中,伏羲双指并拢朝着虚空一点,轻喝道: “郁郁弥罗,渺渺道气,圆融天果,造化玄枢,四象两仪,显!” 伴随着唱喝传出,龟甲内迸射九色毫光万道,剧烈抖动不止,见此,伏羲大手重重将龟甲镇压于大手之下,他倾倒出三枚玉石于掌心,旋即脸色阴晴不定。 女娲看着自家大兄的脸色,心下不由一紧,她轻声追问道: “大兄,如何?” “阴阳吉凶,日月星惧。” 伏羲内心呢喃,他忍不住叹息一声,不过再当其抬起头时,脸庞已然挂上笑容,他抖了抖袖袍,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随后笑道: “福源加身,此为大吉之兆也。” 闻言,女娲露出狐疑之色,见此,伏羲不禁伸手扶额,他伸手一指梧桐树上振翅欲飞的鸟儿,轻笑道: “无需担忧,小妹手中所掌鸿蒙紫气,便预示必为圣人之尊,这点世人皆知,日后只需小妹勤加修行,待证得圣人果位,骤时洪荒之大为兄何处去不得乎?只是眼下小妹还是多多担心尔那凤儿吧。” 闻言,女娲猛然回头,见金凤儿正扑闪着翅膀栽落在地,她快步跑向梧桐,愤愤道: “大兄怎得不早些言语!” 望着自家小妹倩影,伏羲不由得摇头微微叹息,他摩挲着手中玉石,呢喃道: “此乃天命也。” 万寿山,五庄观。 观道殿内,镇元子看着身前徐徐悬浮的灵宝,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摩挲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宝扇,其上三道由赤色火焰凝聚而成的金色纹路化作扇骨,扇面之上功德金光腾升起煞是耀眼,他呢喃道: “融合南明离火,太阳真火,红莲业火等三神火后,这五火七禽…非也,此时应当唤作三火七禽扇,已然跨入后天功德灵宝之列,然,两次炼宝贫道所得功德已去十之八九……” 顿了顿,许久,镇元子这才摇头叹息道: “罢罢罢,贫道如今并非圣人,俗语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乎?须知人无完人,仙亦然也!” 言罢,镇元子缓缓起身,将宝扇收入袖中,他轻轻推开观道殿大门,旋即关闭,殿内,徒留善尸枯坐于蒲团之上,手持地书,一遍遍修复着西方大地脉络,其点点功德金光凝聚浮现于脑后。 前庭内,红云端坐云头,他抚须看向下方正襟危坐的四人,轻笑道: “吾逍遥之法尔等可领悟几分?” 闻言,孔宣赵公明二人对视一眼,皆微微摇头,前者稽首道: “启禀师叔,逍遥游一法其内包藏无穷大,师侄愚钝,尚有四成不得其门。” 红云眼睛一亮,他身体微微前倾,自腰间摘下酒壶灌了一口酒笑呵呵道: “善,尔之聪慧贫道了然于胸,领悟六成已然得天独厚,尔需谨记,洪荒何其之大,仙外有仙,与人捉对厮杀如若不敌,可以逍遥之法暂避锋芒,且待来日。” 顿了顿,红云将酒壶挂回腰间,他双手陇袖斜眼看向自家徒儿道: “徒儿可领悟几分?” 闻言,赵公明露出喃言之色,他伸出三根手指,小声道:“尚有……” “七成?!” 红云自云头之上猛然起身,他意外的看向自家徒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狐疑道: “莫非贫道打眼了不成,吾之徒儿悟性之高,比之孔宣更甚?” 紧接着便有声音传来:“尚有七成不得其法……” “愚钝!” 闻言,红云冷哼一声训斥了一句,没好气的一屁股重新蹲坐回云头之上,他挥了挥手郁闷道: “今日讲道结束,尔等且去。” 清风明月二童对视一眼,前者没好气的起身叉腰道: “红云老爷怎不问我与明月?” 瞧着二童煞有其事的模样,红云倒还真来了兴趣,他抚了抚颌下长须,眯眼而笑道: “哦?那不知清风童儿可领悟几成乎?” 清风童儿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旋即起身他朗声道: “启禀红云老爷,童儿愚钝,如今尚有十成不得其法……” 此言一出,明月童儿瞬间栽倒在地捧腹大笑,就连孔宣赵公明二人脸庞之上都不由得挂上一丝笑意。 红云脸色一黑,他轻轻抖动袖袍,自平地卷起一道大风,将清风童儿吹去老远栽倒在地,待后者揉着屁股起身时,前庭内早已不见红云老爷的身影,徒留一道呵斥声在前庭回荡。 “真乃朽木不可雕也。” 第98章 愚钝 万寿山山巅之上,日月齐高,旋转不止,其四周花草树木受其影响,岁岁枯荣又待新生。 大风于山谷之内腾升而起,吹得镇元子衣袍猎猎作响,须发皆张,蓦然间,一道身影徐徐浮现在其身侧,红云仰头灌了一口知岁,他与老友并肩而站,目光同样眺望极远处的天幕云层,便听前者悠悠开口道: “云无形多善变,亦如道友心境一般,不拘泥于凡尘俗世,妙哉。” 闻言,红云侧目看向身侧的老友,他将手中酒壶递了过去,轻笑道: “道友此次出关看来感悟颇多,不妨于贫道讲述一二?” 接过红云手中酒壶,镇元子仰头灌了一口,随后轻轻抛给后者,他摇了摇头嗓音沉静道: “非也,只是闻听道友讲道,偶有感悟罢了。” 顿了顿,旋即他摇头失笑似感慨似感叹道: “吾辈求道之路多崎岖,难于道心,苦于身躯,故而道祖以造化玉碟衍生三尸之法,斩断乱丝引线,当真福泽黎牤也。” 闻言,红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同样抚须而叹道: “道友所言极是,然此法有利有弊,弊在于太过艰难也。” 顿了顿,红云猛然转过身他紧紧盯着自家老友,惊疑不定道: “道友莫非……” 闻言,镇元子缓缓摇头,他将双手陇在袖中,眯眼望天道: “非是道友所想一般,道祖所处时期,大势之下当有开拓先驱者,然如今待道祖彻底身合天道,天道圆满之下,骤时恐此路再难开也。” 红云摆了摆手,他抚了抚颌下长须打趣道: “道友此言颇为有趣,岂不闻尔手中所掌鸿蒙紫气,令多少先天神只垂涎三尺乎?圣人果位不知多少生灵趋之若鹜,然道友却颇有微词,可要脸皮乎?” 闻言,镇元子微微侧目,他看着老友脸庞上果不其然升起阴郁之色,见此镇元子爽朗一笑,大手重重拍打在其肩头,嗓音在红云耳旁响起道: “道友可还在为此前紫霄宫中一事郁郁寡欢乎?” 见红云露出被人看破心事的模样,镇元子顿了顿,反问道: “福祸相依,道友又怎知其是福是祸?” 闻言,红云脸色一苦,他闷声道:“圣人果位,即便天大的苦楚,又当如何?” 闻言,镇元子收起脸庞笑容,他嗓音低沉道:“倘若是杀身之祸道友也这般心境乎?” 红云一愣,他徐徐转过身,与老友相对而立,他眉头紧蹙反驳道: “道友何出此言?虽说灵山二人手段的确上不得台面,然其手段颇为不凡,如今洪荒之中,何人胆敢侵犯?” 镇元子伸手抚了抚头顶金冠,他平静道: “方才道友所言,不知多少先天神只垂涎三尺,多少生灵趋之若鹜,怎么转瞬便忘于脑后?虽说贫道只是猜测,但准提道人必将大祸临头,吾等六人乃道祖钦定,故而无数生灵望而却步,然准提不同,其所掌鸿蒙紫气乃为变数,变数即你我皆可为之,故而贫道有此一言。” 倾听自家老友细细讲述过后,红云将手探入袖中,一朵万道金光迸射其表的灿灿金莲悬浮于掌心,红云手托金莲,徐徐转身稽首道: “闻听道友所言,贫道幡然醒悟,执着于其中,何谈逍遥之说……” 言罢,他缓缓抬起头颅,二人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红云将功十二品功德金莲收入袖中,他抚须大笑道: “处处乃修行,事事悟真我,妙哉,妙哉,斩!” 伴随着一声大喝传出,红云以功德金莲为寄托,其周身瞬间金光普照,万寿山山巅仿佛金霞盖顶,迸射金光万丈,少顷,待普照金光收敛,逐渐凝聚,其内里一手托金莲,身披金衣的白发老道从内缓缓踱步而出。 老道脸庞常挂笑容,其腰间一根红色绸缎缠绕,金衣道袍之上点绣朵朵红云,脑后发丝如雪随意散落。 看着金衣老道,镇元子呆愣原地许久,这才恍然醒悟,他伸出手指着老道看向红云不可置信道: “执念自我尸?!道友,尔……” 闻言,红云朗声大笑,他猛然一挥袖袍,将金衣老道纳入识海灵台之上,旋即大笑不止道: “一朝明悟,豁然开朗,此番多亏道友指点,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震荡山谷,回荡不止。 镇元子揉了揉眉心,他呢喃道:“不曾想道友以鸿蒙紫气为执念之最,从而勘破其中,斩悟自我,然,贫道有一问,道友可否解惑乎?” 此时的红云颇为高兴,闻言,他止住笑声,大袖一挥当即朗声道: “道友畅所欲言便是,贫道定然知无不答。” 镇元子上下打量了后者一眼,他疑惑道: “据贫道所知,道友以九九散魂葫芦为寄托从而斩出善尸,然恶尸未出,如何勘破自我?” 闻言,红云一愣,旋即他以同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老友,反问道: “不知何人与道友言语三者须孰前孰后?” “这……” 闻言,镇元子脸庞一僵,随后他自我否定道:“当真不曾有人谈及此事,如此说来,倒是贫道过于多想了?” 伸手摸了摸鼻梁,他尴尬一笑,旋即转移话题道: “道友以九九散魂葫芦斩出善尸,此番今日又以功德金莲斩去自我,须知道祖有言在先,三尸灵宝需同源同宗,或相生相克……” 不待其言语结束,红云便挥手打断,他目露疑惑之色反问道: “道友今日为何如此愚钝,贫道无鸿蒙紫气旁身,成圣已然无望矣,何须灵宝同源同宗乎?” 连接被其噎了两下,镇元子僵硬的转过身去,脚尖轻点他身形消散于万寿山山巅,徒留红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嘀咕道: “吾之老友定然是为其徒儿炼宝耗损了过多精力,以至于如今尚未曾彻底清醒,唉,可伶天下师尊心……” 想到此,红云脑海中便不由的浮现自家徒儿的身形,连忙晃了晃脑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哼道: “愚钝暂且不论,委实过于懒散,今日之后,为师定要严加管教!” 第99章 妖文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接引道人赤身盘坐于八宝功德化龙池内,他双手重叠放置于双腿之间,伴随其一呼一吸间,池水之内无数磅礴灵气汇聚于胸口之中,流转不息,泛起鎏金光泽。 另一侧,准提道人行走于山间婆娑树下,风儿喧嚣吹动树叶,摩挲发出阵阵梵音,忽而,准提顿住脚步,他轻轻摊开手心,拇指轻掐无名指肚,许久,他眉头紧蹙,下一刻身形消散于山间。 八宝功德化龙池内,接引道人眼眸半开半合,下一刻,准提道人身形浮现,紧蹙的眉头未曾舒展半点,他看向池内自家大兄,沉声道: “大兄,近日来吾总觉心神不宁,鸿蒙紫气于眉心挣扎,欲冲破吾之镇压,却是何故?” 话音传出许久,池内接引道人这才缓缓打开双眸,他抬眼扫视了一眼自家师弟,同样皱眉道: “无需太过担忧,尔手中鸿蒙紫气本就是遁去的一,非定数也,洪荒之大唯有灵山方可保其周全,只要吾等蛰伏于此,以待天时即可。” 顿了顿,他悠悠道: “功德金莲乃有镇压邪祟摒除灾祸之能,可悲此宝已落入他人之手,否则师弟无忧矣。” 想到那失去的功德金莲,准提道人内心便不由的一阵绞痛,他切齿道: “大兄勿要挂怀,那日立誓之人并无贫道,他日,定要吾西方大宝重悬于大雷音寺之顶。” “善哉。” 闻言,接引脸庞露出一丝笑容,他缓缓起身,其周身之上水珠如雨打荷叶般滴落,金红相间的道袍自行浮现穿戴于其身躯之上,接引脚尖轻点水面,身形悠悠飘落地面,双手合十,一串宝珠悬挂于掌心间,他轻笑道: “师弟只需谨记,万不可踏出灵山福地半步,否则必然灾祸加身,骤时,一切皆化作梦幻泡影。” 闻言,准提道人脸庞露出凝重之色,他揉了揉眉心,旋即恭敬作揖行礼道: “谨遵大兄所言。” 看着自家师弟离去的背影,接引道人眯了眯眼,他双手拇指捻动念珠,目光眺望苍穹之上,长长一声叹息传出,呢喃道: “吾不招难,便怕灾祸临门也……” 天穹,大日悬空,帝俊太一身穿鎏金衮龙帝袍,头戴皇冠,站立于南天门外,其身后,十大妖帅并肩而立,皆身披甲胄,双目炯炯有神,目光所及,处处旌旗飘摇,锣鼓喧天,亿万妖兵井然有序的排列,皆等待二人的道来。 太一双手负后来回踱步于南天门外,时不时探头打量一眼,许久,这才忍不住出声道: “为何迟迟不见伏羲女娲二人身影,大兄,会不会此二人临阵心生悔意,故而……” 闻言,帝俊皱了皱眉,他轻声呵斥道: “太一,休要胡言。” 看着自家大兄的脸色,太一摸了摸鼻梁,随后他连连摆手道: “吾不过是些许心急,大兄莫要恼怒,罢罢罢,吾不再言语便是。” “哼,尔最好如……” 不待帝俊言语至半,他猛然止住话头,转动脸庞,目光死死望向北方之极处,下一刻帝俊勃然大怒,他怒喝道: “鲲鹏匹夫,尔敢!!” 帝俊话音刚落,紧接着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北方,无数乌黑劫云朝着北海汇聚,当一道赤红雷电撕破长空,便有天道希音自众生耳旁响起: “天道在上,吾鲲鹏感妖族修行殊为不易,观其传承失缺稍纵即逝,故于北海顿悟万载,今日明悟,特创一法,其名妖文,以全妖族缺失,天道鉴之!” 话音刚落,众生便齐齐抬头看向天幕极高处,天道显化于此,随着北海鲲鹏道人虚空摩写,“天地玄黄圣神仙等”一个个鎏金大字赫然浮现于天穹之极处,其灿灿金光比之大日亦丝毫不落下风。 太一一愣,旋即缓缓低下头颅,待再抬起头时,一抹狰狞之色浮现于其脸庞之上,他双眼微眯,肉眼可见其额头之上青筋暴起,不待帝俊言语,太一身形便化作虹光朝着北方疾驰而去,南天门外一道恍若惊雷般的声音陡然炸响于众人耳畔,便听得太一道: “计蒙听令,点齐精兵一亿,随吾讨伐北海鲲鹏道人,本皇先行一步,尔莫要耽搁。” 周身甲胄泛有漆黑寒光的计蒙闻言,当即躬身抱拳,他朗声道: “计蒙,得令!” “这……” 见此,白泽踏前一步,他先是恭敬一礼,随后挺直腰杆看向帝俊,迟疑道: “吾皇,那鲲鹏虽瓜分吾妖族气运,然其所创妖文的确乃造福天下妖众的善行,再者其本身乃为上古所遗留下的先天神只,被多数妖族视为大祖一般的古老存在,故而东皇此举,必定会让一些原本欲要入吾妖族的古老存在离心离德,是否有失思量?” 随着白泽的娓娓道来,将其中得失言语道尽,帝俊内心翻腾的怒火这才稍稍平息,长吐一口胸中郁气,待彻底冷静下来,他摩挲下巴深以为然,旋即将目光望向白泽,双眼中划过一抹赞许之色,轻笑道: “军师不愧乃吾妖族智囊也,听君一言,令本皇豁然开朗。” 帝俊双眸微沉,沉思片刻,他轻轻抖动袖袍吩咐道: “来人,且传令计蒙,将精兵遣散,不必赶往北海。” 顿了顿他看向白泽轻笑道: “伏羲女娲道友即将临驾,大局需吾主持,脱身不得,太一行事太过鲁莽,故而尚需军师前往北海一行,将那鲲鹏召入吾妖庭之内,念其创立妖文,可为吾妖族妖师,骤时,吾等既得妖心,又可将剥离而出的气运收拢,待鲲鹏入吾妖族,本皇自有手段将其镇压,不举刀兵便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乎?” 闻言,白泽抚须大笑,他缓缓后退两步,深深一揖朗声道: “妙哉,此计甚妙,吾皇圣明,如此贫道便即刻赶往北海。” 谁曾想帝俊反而伸手拉住后者手腕,在白泽疑惑的眼眸中,帝俊脸庞浮现一丝笑意,他轻声道: “不必急于一时,那鲲鹏委实可恨,且先让太一与其捉对厮杀一番,骤时军师再行现身不迟,此为攻心也。” 二人相视一眼,白泽轻轻颔首,他摩挲着腰间宝石,轻笑道: “臣下也是这般打算,即便为造福吾妖族之举,然其中不免有小觑吾等之嫌,让东皇杀一杀其心气之后方为上佳,大善也。” 闻言,帝俊朗声一笑,他一手负后,一手贴于胸前道: “此为心有灵犀也。”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且让计蒙一同跟随,尔不善厮杀,倘若鲲鹏那厮性情刚烈,其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白泽作揖抱拳道: “多谢吾皇挂怀,臣下谨遵法旨。” 第100章 布局 五庄观内,镇元子抬头看着漫天灿灿鎏金大字,旋即收回目光,缓缓摇头道: “诸罗神圣即将就位,量劫最终号角吹响,贫道也该有所准备,以待天时。” 言罢,镇元子缓缓起身,他以心声传音红云道: “道友,吾且外出一番,多则百年,便会返回,眼下还需道友坐镇五庄观,有劳了。” 五庄观后院,手持金击子的红云驾云站在人参果树旁,其下清风童儿手托丝绸托盘,正昂着小脸看向果树上硕大的果实,忽而红云动作一顿,片刻,他大手轻轻拍打胸膛,同样传音回复道: “道友尽管前往,且宽心便是,五庄观有贫道坐镇,绝无宵小胆敢跨越雷池半步!” 闻言,镇元子轻轻颔首,下一刻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骤然消散于此方天地。 东昆仑山。 身材高大白发白须的老子站立于山巅之上,他负手而立目光远眺天际,其身旁一身青色道袍的元始同样眯眼打量着天幕,许久,这才吐出一口气唏嘘道: “当初于紫霄宫中,贫道便端详此人许久,果然愚蠢之辈,岂不闻如今天道之下巫妖当兴,竟出手分化妖族气运,如此行径岂非引火烧身乎?” 闻言,老子抚须摇头,似在回应元始言语般他呢喃道: “岂不知众生皆于水火中苦难中挣扎,争便是那一线生机一线选缘法,二弟可曾游历过北海乎?” 元始微微摇头,他下意识皱眉道:“北海,如此匮乏之地,有何……” 言语一半,他猛然止住话头,似乎理解了大兄深意,故而当即不再开口,只是微微稽首道: “谢过大兄,吾知晓矣。” “善。” 见此,老子微微抚须颔首,他旋即目光偏移看向西方,眯了眯眼轻声道: “既然知晓,不妨便随为兄一同迎客。” “迎客?” 元始一愣,旋即他神识外放,这才察觉昆仑山脚不远万里处,四周虚空波动,内里一身穿深黄道袍,头顶一尊金冠的道人赫然浮现身形。见此道人,元始下意识皱了皱眉,旋即便听闻老子声音回荡在耳畔: “此乃因果循环,注定有此一遭,何必逃避?” 昆仑山山脚处,镇元子抬头看着这座一眼不觉其顶的仙山,其上磅礴且浓郁的紫气环绕于顶,山势颇为险峻,大石嶙峋,树木茂密将山体覆盖大半,内里隐约可见灵猴攀枝,猛虎蛰伏,有青鸟腾云漫游高空,端是仙家福地。 镇元子打量许久,这才徐徐收回目光,而后他缓缓转身面带笑容看向身后早已等候多时的身形,朗笑一声稽首道: “贫道见过老子,元始二位道友。” 老子二人对视一眼,同样稽首回礼,前者呵呵一笑,大手轻轻抚过颌下长须轻笑道: “道友远道而来,然此地并非交谈之处,还请入吾等道场一叙。” “如此贫道便多多叨扰二位,还望海涵。” “岂敢,请。” “道友先请。” 二人相互礼让一番,随后三人联袂驾云直入昆仑山顶。 八景宫中,老子居中而坐,其左手旁端坐镇元子,右手旁则端坐元始道人,三人等待片刻,这才见元始座下传音小童珊珊返回,小童先是恭敬一礼,旋即这才露出苦色开口道: “启禀老爷,碧游宫门外看守大鸟说,通天老爷已经闭关,此番却是无法前来了。” 闻言,元始微微皱眉,只是瞥了一眼相对而坐的镇元子,这才舒展眉头,他轻轻挥了挥手轻声道: “如此便不必打扰其闭关,且去。” 待童儿退下,元始挥手将八景宫宫门关闭,他脸庞浮现笑容抚须道: “道友见谅,家弟千年之前便已闭关不出,想必已入紧要关头,此时打扰多有不便,道友尽管言语道来,事后定然转达。” 镇元子眼眸半开半合,他看着身前一副兄友弟恭的元始,眯眼而笑道: “无妨,此非有意为之。” 居中而坐的老子扫视了一眼镇元子神情,他同样眯了眯眼,不过旋即恢复笑容,他朗声道: “既然如此,吾等皆非扭捏之辈,道友只管道出章程来便是,只要非违背吾等道心之事,吾等三人定然全力而为。” 闻言,镇元子轻轻颔首,他自袖中取出三壶知岁,分别抛给二人,自己仰头灌了一口,这才露出舒爽之色,他直言道: “既然如此,贫道便直言不讳了,眼下大劫将起,吾将闭关不出,然大劫之后必有大福源,骤时,贫道需三位于量劫起时与贫道一同现身于天外天,骤时自会详述其中细节。” 此言一出,不待老子开口言语,元始道人便眉头紧蹙,他看向身前镇元子沉声道: “道友莫非想让吾等插手巫妖量劫不成?此事恕贫道不可为,万物众生当顺从而为,岂能逆天而行乎?” 老子给予同样态度,他故作为难道: “二弟所言极是,此乃逆天之举,违背吾等本心,委实恕难从命。” 看着身前一口否决的元始,又斜瞥了一眼故作为难的老子,镇元子微微一笑,此番眼下一切皆在其预料之中,前者道和天时,故而言行举止皆顺天而为,然,后者则算计此中得失风险。 镇元子手指敲击着酒壶,他眼眸微沉内心切齿道: “看来贫道此行提前数万载布局实为上策,当真事到临头,此番犹豫之下恐怕早已错过时机。” 想到此,镇元子眯了眯眼,他昂头看着八景宫殿顶,徐徐开口道: “非是逆天而为,贫道岂能不知其中因果乎?至于详情贫道不便多言,骤时只需三位驾临天外即可。” 说着,他缓缓起身,推开八景宫宫门,头也不回的悠悠开口道: “还有一言,贫道此番非是请求,两位道友以为然?” 言罢,他脚尖轻点,身形消散于昆仑山顶,一声朗笑自山巅回荡。 “此间事了,贫道拜别,两位道友无需相送。” 第101章 人书 待镇元子离去,昆仑山山顶笑声依旧回荡,元始道人冷哼一声他起身猛然挥袖道: “这镇元子欺吾太甚,若非因果加身,贫道定让其走不出这东昆仑!” 言罢,他回首扫视了一眼依旧老神在在的自家大兄,疾走两步上前道: “大兄倒是言语一声,眼下该当如何?” 闻言,老子压了压手,拔开手中酒壶,他仰头轻啜一口,脸庞稍有意外之色,颔首道: “其内孕磅礴灵气,入口辛辣,后有回香,妙哉,二弟亦可品味一番。” 元始道人脸庞抽了抽,长叹一声,旋即郁闷拔开酒塞,仰头猛然灌一大口,神色一愣,他怔怔看着手中酒壶,砸吧了下嘴唇,脸色时阴时晴,随后撇嘴道: “此中滋味,倒也尚可。” 闻言,老子呵呵一笑,他抚须轻笑道: “普天之下,能以位列十大先天灵根之一的人参果酿酒而饮,如此豪阔的手笔,唯此一人尔。” 顿了顿,老子眯眼看向自家二弟,他将言语斟酌片刻,这才继而道: “此为因果,不可逆也,若非三弟与吾等离心,否则气运交融,以神通将其因果丝线斩断亦非不可,然眼下却是无望,二弟不必担忧,那镇元子亦非愚钝之辈,岂能不知天道之下,大势不可违乎?故而宽心,既不可逆,不妨便出手了断必中因果便是。” 看着脸色依旧难看的元始,老子最终没能忍住,他脱口而出道: “倘若那镇元子开口索要盘古幡,二弟应允否?” 闻言,元始道人身躯猛然僵硬,下一刻脸庞爬上一抹惨白之色,旋即被其压下,张了张嘴他故作淡然道: “有何不可。” 看着自家二弟的身影,老子笔挺的身姿缓缓弯曲。 “既然此间无事,吾便不叨扰大兄修行,拜别大兄。” 看着其离去的背影,八景宫殿门蓦然关闭,内里,一声长长的叹息传出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 踱步返回玉虚宫的路上,元始踩在白玉铺就的地板之上,不由心思飘忽万里,途径碧游宫门外,元始缓缓顿住脚步,驻足许久,直至碧游宫旁屋内,身穿一袭黑金相间的少年轻轻推开房门,对着他恭敬行礼,而后万年如一日的手持扫把,打扫着一尘不染的方寸之地。 驻足许久,元始脑海思绪飘飞,终究没能拉下脸面,驾云离去。 却说镇元子离开了昆仑山,然并未返回万寿山,而是直奔天际而去,一抹流光自东方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天外天,镇元子身处茫茫无尽的天外中,他抬头打量着四周,原本紫霄宫往返三次的坐落之地,此时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虚无,游荡许久,镇元子不得不放慢脚步,他呢喃道: “想必老师刻意隐藏行踪,如此说来,贫道此番注定无功而返乎?” 看着茫茫漆黑的虚空,现身于此仿佛身处空间纵横的黑洞中,不曾得见半点光明,不曾听闻半点声响,镇元子心下一狠,他恭敬作揖深深一礼,继而朗声道: “弟子镇元子求见师尊!” 声音传出许久,天外天中,不曾有半点涟漪波动传出,镇元子凝了凝神,他依旧保持着躬身作揖的姿势,继续朗声道: “老师,弟子游历周天,也曾去过那天之四极处的幽冥血海,其内无数生灵死后神魂化作灵体,永沉寂于血海不得超度,故而弟子有感,慈悲众生者心有大怨力,其穷凶极恶之辈亦更为狠厉,弟子以天地人中地书为媒介,从而得知人书可渡亡者,亦能摒除世间大凶大恶……” 便在此时,一束紫色极光于虚无处闪烁不定,似出未出,见此镇元子咬了咬牙他继续开口道: “弟子愿以人书为寄托,其所斩恶尸永镇幽冥,以此渡尽世间慈悲者,惩治世间凶恶者,洪荒生灵死后有所归属,幽冥有所秩序,恳求老师垂怜,降下慈悲!” 话音落下,天外虚无处,一团紫气萦绕的光芒骤然刺目,一道空灵且沧桑的嗓音凭空乍现: “唉,痴儿……” 闻听此言,镇元子猛然抬头,他看向那团刺目的紫色光团,轻声道: “老师……” “人书虽为先天灵宝,然其本身亦伴大气运,具大因果,此中牵扯甚大,然念尔心怀赤诚慈悲之心,亦立下大宏愿,故而天道被其至善至诚所感,今日便赐尔生死簿,春秋轮回笔,望尔好生利用。” 闻言,镇元子猛然抬起头颅,他肩头耸动颤声道: “弟子,拜谢师尊……” “善,且去。” 言罢,于虚空悬浮的紫色光团骤然消散于此方天地,镇元子元神外放,亦无迹可寻,收回神识,他目光看向悬浮于身前的那道灰色光团,伸出大手将其托在掌心,旋即光芒散去,一本漆黑封皮,其上赫然纂有三个鲜红古朴大字,上书:“生死簿。” 目光偏移,生死簿旁,一只通体玄色的毛笔静静悬浮于侧,其上同样纂刻四个醒目小字,一上一下立于毛笔两端首尾,其上一端上书:“春秋”,其下一端上书:“轮回。” 未曾细细打量,镇元子轻轻一抖袖袍,将其收入袖中,他理了理道袍,对着虚无处又是恭敬三拜,旋即这才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九天坠去。 待镇元子离去后,天外天内便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当一抹流光划破长空,自九天之极处坠落,镇元子刚一现身,便察觉数百道神识落在周身,见此,他微微一笑道: “无需如此,贫道只是途径星空而已。” 见此来人,数百道神识纷纷撤离,继而有声音传来声如闷雷道: “小仙见过上尊,职责所在,恕不能现身参拜,还请上尊见谅。” 闻言,镇元子抚须一笑,他望向声音来源处轻笑道: “无妨,尔等只管恪尽职守,无需在意贫道,贫道就此离去。” “吾等恭送上尊。” “善。” 路径天庭时,只见内里宝光普照,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于内,众妖团簇将几道身影围绕其中,镇元子随意打量一眼,旋即便收回目光,身形化作长虹朝着东方而去。 第102章 龙宫 汪洋东海。 狂风自海面掀起千重浪,比之幽幽北冥之水不同,此片海域甚是凶险,其内不时有大龙游走,大鱼跃水而出,其所过之处海水翻腾,浪花直击天际三千里。 镇元子驾云紧贴海面朝着东海之极疾驰而去,他站立云头负手而立,内心庆幸道: “若非紫霄宫中结识冥河老友,吾计恐夭折于摇篮之中。”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壶知岁,轻啜一口感叹道: “此为缘法也,妙哉。” 疾驰许久,忽而一道神识落在其身上,镇元子顿住脚步,他双脚悬浮于海水之上,低头俯瞰蔚蓝海底下的漆黑恐怖,二者目光交汇碰撞,旋即后者移开目光,镇元子则摩挲下巴,沉思呢喃道: “到底是贫道小觑了上古鳞甲之首,不曾想龙族竟还有这般强大的存在,只是那一丝因果牵扯,到底所谓何来?” 驻足许久,镇元子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这才露出一丝了然之色,原来是当初于蓬莱仙岛夺宝而逃的途中,并非是东王公自行放弃追杀,反而是阴差阳错被海底这尊恐怖的存而阻拦去路,故而镇元子得以全身而退,想到此,镇元子眼眸一闪,朗声道: “此前贫道并不知晓其中牵扯,今日明悟,却是不能当做视而不见。” 言罢,他身影极速下坠,朝着东海海底游曳而去。 水晶宫。 势镇汪洋,威宁东海,潮涌银山鱼入穴,波翻雪浪蜃离渊,水晶宫宫门前,无数蛟龙之属游离其上,有那巡海夜叉手持三股精钢戟,回来巡游于外,自宫门望里探去,一列列披甲持斧的虾兵蟹将侍立左右,井然有序。 当镇元子身形浮现于水晶宫外时,蓦然间无数目光纷纷望来,两名巡海夜叉手持钢戟迅速游曳而来,戟尖直指镇元子大喝道: “龙宫重地,来者止步!” 闻言,镇元子顿住脚步,他抚了抚颌下长须,轻笑道: “尔等莫要紧张,贫道镇元子,特拜访东海之主,且速去通禀。” 闻听此道人言语,巡海夜叉上下打量了其片刻,与身旁夜叉对视一眼,前者微微摇头,后者见此,当即踏前一步,手中钢叉一挺他呵斥道: “哪里来哪里去,吾主岂是尔想见便见?” 闻言,镇元子眯了眯眼,本带有结交之意特来拜访,不曾想东海生灵如此骄横不知礼数,观一隅而知全貌,可见此地之主亦非善类,想到此,镇元子当即转身拂袖而去,身形化作流光消散于此方水域。 见此神通,两名巡海夜叉当即又是对视一眼,方才微微摇头的夜叉忍不住颤声道: “方才,吾观…观此道人并无甚强盛气机……” 闻言,另一名巡海夜叉身躯微微颤抖,他呢喃道: “无甚强盛气机,如此说来,此人定修行高深,非你我可测,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二人蓦然回首,便见一身影朝着此地疾驰而来,待那道人影站定,两名巡海夜叉连忙单膝跪恭敬行礼道: “吾等拜见东海龙主。” 敖广轻轻颔首,示意二人起身,旋即他目光打量四周,未曾看到半点人影,他当即皱眉询问道: “方才可有生灵前来吾龙宫拜访?” “这……” 巡海夜叉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名颤声道: “禀报龙主,方才的确有一道人前来拜访,不过……” 敖广冷冷的扫视了二人一眼,他嘴唇蠕动厉声道:“速速道来!” 其中一名巡海夜叉闻言,身躯一抖,他头颅低垂小声道: “吾观此人无甚强盛气机,故而便将其驱赶而去……如此怕已走远……” “混账!” 闻言,敖广大怒,他双眼冰冷,命令道: “尔等小小玄仙,可知何为强盛乎?本王早已有言在先,凡亚龙之属,不得私自拒迎来客,尔等莫非将本王言语当做那耳旁风乎?” 言罢,敖广身躯一扭,化作长近万丈的四爪青龙,朝着海面游荡而去,正当两名巡海夜叉长舒一口气时,忽而听得耳畔响起一道闷声,如天雷炸响,便听得敖广道: “来啊,将此二人拘押至囚龙深渊,剥去其鳞甲,拘押三百载,以儆效尤。” “遵法旨。” 虚空处,两道如同半月般的铁链蓦然浮现,直取两名巡海夜叉的琵琶骨处,在一阵哀嚎声中,铁链迅速收缩至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中。 东海海面之上,敖广驭浪而走,不知多久终于在极东之域处寻得一道人身影,见此,敖广大喜,他连忙高声叫喊道: “上尊,还请留步!” 闻声,半卧于云头之上的镇元子蓦然回首,映入眼帘乃一条通体鳞甲赤青,腹生四爪,其硕大的头颅之上,两对狰狞大角宛若山峰般挺拔,身躯之长近乎万丈的真龙身躯,见此,镇元子停住云彩,他双手陇袖看向后者平淡道: “尔可是呼唤本尊?” 敖广走近,他看着身前半卧于云头的黄袍道人,躬身作揖道: “正是小龙,此前水晶宫前,皆是误会,还望上尊海涵,吾已经严惩那二人,小龙特奉吾祖法旨,迎接上尊。” 看着身前已幻化龙首人身的敖广,镇元子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他淡然道: “既已经惩罚,那便就此揭过,尔转告其祖,贫道眼下尚有诸多事宜加身,故而脱不得身,来日自当拜访。” “这……” 敖广迟疑,踌躇片刻,旋即无奈叹息,毕竟是自家有错在先,他抱拳作揖道: “如此,小龙便告辞返回诉禀吾祖,拜别上尊。” “善。” 目送敖广远去,镇元子自云头之上缓缓起身,再度朝着极东而去,许久,再临此地,镇元子手托紫气,身形蓦然消失于茫茫大海之上。 幽冥血海。 冥河道人端坐于幽冥殿内,他五心朝天闭目打坐,许久这才幽幽睁开双眸,望着空旷的殿宇,冥河道人缓缓起身,伸手探入袖中取出酒壶握在掌心,仰头灌酒,这才发觉壶所剩酒水已然不多,轻轻晃动他抚须轻笑道: “看来贫道近日要前往西方万寿山拜访镇元道友了。” 第103章 酆都 言罢,他缓缓起身,仰头将壶中酒水饮尽,正欲有所动作,忽而顿住脚步,下一刻冥河便朗声大笑朝着殿外走去,他朗声笑道: “莫非当真心有灵犀不成?贫道方才刚刚言语欲要拜访道友道场,不料道友便先行一步入吾血海,妙哉。” 血海天幕处,一道流光化作长虹直直坠入幽冥殿门前,镇元子身形浮现他抱拳同样朗声笑道: “哦?道友因何拜访,莫不是酒水饮尽乎?” 看着冥河手中尚未收起的酒壶,镇元子脸庞露出调笑之色,他大手探入袖中,将一壶知岁抛给后者。 冥河稳稳接住,闻言,他连连摆手,矢口否认道: “非也,一别经年更月,贫道甚是想念两位,奈何血海虽大,放眼望去却无一生灵可言语一二,甚是寂寞。” “寂寞?” 闻言,镇元子眼眸一亮,他看向身旁的冥河老友,眼中浮现笑意,大手猛然搭在后者肩头他轻笑道: “道友当真以为寂寞否?” 看着镇元子突变的脸色,冥河暗道一声糟糕,正欲言语,却被镇元子抢先一步道: “果然是心有灵犀,贫道正愁如何开口,岂料道友所言与贫道所想不谋而合,也罢,此乃天意也,如此贫道便直言不讳了。” 冥河怔怔的看着侃侃而谈的老友,旋即他苦笑一声,不着痕迹的挪开老友大手,周身泛起一层鸡皮道: “道友莫要如此,直言便是。” “果然快人快语。” 镇元子赞叹一声,旋即脸庞露出扭捏之色,他喃言道: “道友实不相瞒,贫道斩恶尸,欲将其永镇幽冥,一来可将泛滥血海的神魄灵体镇压收拢,不再毫无章法的游荡,二来,也可与道友比邻而居,为尔排忧以诉所想……” 顿了顿,生怕后者不喜,镇元子忙说道: “言语永镇,然不出十万载,必然将其……” 冥河挥手打断镇元子言语,他斜瞥后者一眼,有些不可置信道: “道友所言便是此事乎?” “然也。” 镇元子与之对视,而后轻轻颔首,见此,冥河噔噔噔后退三步,与其拉开距离,紧了紧身上道袍,他质疑道: “不过区区小事,道友何至于驾临吾幽冥血海,莫要欺瞒贫道,速速道来……” 见此,镇元子无奈大手探入袖中,一本漆黑封皮的书籍被其轻轻托于掌心,在书籍一侧,一根通体玄色的毛笔静静悬浮。 “人书?!” 冥河有些惊讶的快步上前两步,他探头看了一眼,许久未曾移开目光,他呢喃道: “天地人三书,道友一人便得其二,何其深厚的福源也,莫非道友要以三尸之法证得圣人果位乎?” 闻言,镇元子陷入沉思,天书因果牵扯甚大,即便圣人之尊,亦有跌落圣位的风险,摇了摇索性将其抛于脑后,他轻声道: “难也,此中牵扯甚大,贫道需尚需思量,且待日后,如今眼下之事当为首。” 冥河轻轻颔首,他将手中酒壶悬挂腰间,而后拉开身形朗声道: “既然如此,道友无需等待,斩恶尸便是。” “善。” 镇元子手捧人书,他轻轻颔首,旋即双眸紧闭他呢喃道: “以吾之恶,止世间恶,合该如此。” 言语至此,镇元子蓦然睁开双眼,眼眸中迸射万道灰色光芒,他大喝道: “恶尸,斩!” 伴随着大喝传出,其周身迅速被漆黑屏障包裹在内,见此,冥河脸色一变,身形蓦然拔地而起,悬浮于血海天幕极高处,他双眼锐利的盯着下方极速扩大的漆黑屏障,只是呼吸间,已然覆盖大半血海。 当漆黑屏障急剧收缩,幽冥殿青玉广场之上,镇元子双手陇袖站在栏杆旁,在其身侧,一身穿漆黑道袍,上绣鲜红古老符文,头戴黑金小冠,手托人书的道人赫然矗立,脸庞面庞冷厉,双眼深邃,颌下长须垂落腹部,不怒自威。 见此,冥河徐徐自天幕坠落而下,飘然悬停于二人对立面,他抚须打量着黑袍道人,不由眉头微蹙,内心暗自揣测道: “为何镇元子道友的恶尸,凶戾之气如此浓郁?” 不待其沉思,便见那手托人书,脸色冷峻的道人踏前一步稽首道: “贫道酆都,见过冥河道友。” 冥河思绪被打断,他回过神来,同样稽首回礼道: “道友无须这般多礼,吾等二人比邻而居,骤时尚须多多走动。” “善。” 莫说冥河,即便镇元子都不禁有些惊疑,他自认其心中有恶,然,绝无这般凶戾之气,莫非……镇元子看向酆都恶尸手中的人书,眸中露出了然之色,当即踏前一步,打断二人的客套,他看向恶尸尚未言语,便听得后者嗓音平淡道: “本尊无需言语,你我一体,贫道这便将游荡血海神魄灵体拘押,恢复此地秩序。” 话音刚落,下一刻,酆都身形化作黑芒直直冲入血海天幕,他左手托生死簿,右手持春秋轮回笔,周身漆黑如烟雾般气息迸射,恍如。 当其身形悬浮于高空,血海之中,无数神魄灵体纷纷躁动不安,有的嘶吼不断,有些哀嚎不止,有些匍匐在地,众生百态,一览无余。 俯瞰其下密密麻麻的神魄灵体,酆都道人冷哼一声,其声如神人擂鼓响彻幽冥血海,炸听此声,血海内方才躁动不安,嘶吼不断的神魄灵体蓦然噤声,皆颤颤巍巍匍匐在地,以头驻地。 “吾为酆都,今后洪荒凡生生之类,死后皆入幽冥,本尊会以尔等生前所犯之罪孽,所行之善举,予夺生杀。” 洪钟大吕般的嗓音响起,数万万神魄灵体跪地不起,噤若寒蝉。 “善,既无有异议,尔等便将生前真名与死后真灵纳入簿中,以待本尊定夺。” 言罢,酆都道人左手轻轻翻开生死簿中的一页,右手春秋笔朝着虚空书写,随着其春秋笔挥写,无数道神魄灵体化作点点荧光刻印于生死簿中。 (ps:感谢诸位的五星好评支持和礼物支持,这里就不一一感谢了,抱拳了诸位。) 第104章 白虎 看着漫天森森黑气腾升,无数神魄灵体化作荧光纷纷凝聚朝着生死簿汇聚而去,冥河脸庞露出一抹惊奇之色,便在此时,镇元子大手拍了拍后者肩头,他呵呵笑道: “此地灵体过多,非朝夕之功,道友不如前往贫道道场一叙,如何?” 闻言,冥河露出意动之色,他抬眼打量了一眼血海天幕,旋即颔首道: “善,贫道正有此意。” 言罢,二人身形联袂消散于幽冥界,徒留酆都道人悬浮于天幕极高处,手中春秋笔一刻不停的书写,每书写一下,其脑后便有点点功德金光汇聚,幻化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功德金轮,可想而知这几乎占据整个幽冥血海的神魄灵体是何等庞大的功德。 西海,滔天巨浪汹涌连绵,两道身形化作长虹破浪疾驰,看着澎湃翻腾的海水,镇元子不由长长一叹,他呢喃道: “海水汹涌,生灵难存其中,西方贫瘠,西海亦如此,由此可见,那场魔道之争,绵延之深远,因果之庞大。” 摇了摇了头,旋即收回目光,二人一刻不停朝着万寿山而疾驰而去,途径西方极地,其内灰雾皑皑,小天地日月依旧高悬,旋转不止,见此,冥河道人脚步一顿,他侧头看向身旁老友疑惑道: “怎的如此眼熟乎?如若贫道所记不差,道友山头同样高悬日月,二者颇为相似,莫非?” 闻言,镇元子摸了摸鼻梁,他干笑道: “洪荒何其之大,无所不有,颇为相似也在情理之中……” 顿了顿,他眼眸猛然一亮,以拳击掌道: “多亏道友言语提醒,贫道山头日月已被贫道炼宝用去大半精魄,然眼下如此契合之物,此乃天意,如若不取,岂非浪费?须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也。” 言罢,镇元子身形于海面之上拔地而起,轻轻一抖袖袍,西极小天地中,日月皆被其收入袖中,看着下方因日月而失去光亮的漆黑地面与山川,其内无数庚金之风撕破虚空,将此地摧残的破碎不堪。 镇元子转动身形,他轻轻一叹,继而大手探入袖中,一朵皎皎莲花被其托在掌心,他沉声道: “贫道取其精魄,今日偿还一果,赦。” 当一抹净白神光以镇元子为中心迅速激荡至整座小天地内,霎时间,灰雾尽去,无数庚金之风荡然无存,彻底湮灭于此方天地,当尽褪的灰雾散去,在两侧陡峭近乎笔直的山谷之中,一尊身长万丈,其表皮毛发雪白泛有神光,双眼之中金色瞳孔迸射毫光的生灵徐徐睁开双眼。 二者对视,镇元子凝视着后者他摩挲着下巴呢喃道: “想必贫道此前所感知之生灵,便是其庚金白虎也。” 白虎只是打量了镇元子一眼,继而抬头仰望了一眼天幕和其一片清明的景象,旋即又徐徐闭上双眼,不再去看。 冥河皱了皱眉,他踏前一步与镇元子拉近身形,以心声询问道:“此地竟有如此强大的生灵?!” 闻言,镇元子微微颔首,同样以心声传音道: “无它,此乃上古遗留而下的先天神只,比之当初三族之祖或稍有不足,然在如今洪荒却可称祖,贫道观其举止,似是被囚禁此地一般。” 冥河眯了眯眼,他转过身去轻声道: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吾等还是速速前往道友道场为好。” 听着其言语中的劝解之意,镇元子轻笑一声,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冥河背影,摇头失笑道: “想必冥河道友是怕贫道慈悲之心泛滥,故而插手乎?” 顿了顿他收敛神色,淡然道:“贫道非圣贤,故而道友多虑了。” “善。” 万寿山,五庄观。 两道身形蓦然浮现于前庭院中,高坐云头之上正在讲述道法的红云蓦然止住话头,他抚须而笑看向两人,见此,镇元子冥河二人只是轻轻颔首,示意后者继续,不必理会二人。 绕过前庭,迈入中庭,冥河似笑非笑看向身旁镇元子,他轻笑道: “红云道友为其讲道诉法,道友反倒坐那甩手逍遥仙,哈哈哈。”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笑,也不言语,摆下三张矮桌,他伸手示意后者落座,待冥河落座,方拔开壶塞,便有音传来怒斥道: “岂有此理,道友所言之事,便是游玩血海乎?” 镇元子冥河对视一眼,皆摇头失笑看向蓦然于中庭内,吹胡子瞪眼的红云道人,待后者落座,镇元子笑着起身亲自为其填满一杯流水,这才轻笑道: “非也,所行之事关乎血海,贫道只得走此一遭,道友如若不信,可询问冥河道友。” 闻言,红云果真将目光看向了冥河道人,见后者轻轻颔首,这才消去心中不平,仰头灌了一口酒,他转头看向前庭方向,呼唤道: “明月童儿,且去后院打些人参果,与贫道佐酒。” 声音传出不久,中庭的院门便被一身穿青色小衣的童儿从外推开,明月小脑袋往里探了探,瞧见自家老爷的身影,小脸之上立刻浮现惊喜之色,应了一声旋即蹦蹦跳跳跑向后院。 镇元子仰头大笑,他看着自家老友朗笑道:“全依道友。” 看着这有趣的一幕,冥河嘴角也不禁泛起笑意,他捻着酒杯笑道: “诸多后事稍后再议,且饮酒。” 酒过三巡,镇元子手捧着人参果,大口咀嚼,他目光看向自斟自饮乐在其中的红云,含糊不清的询问道: “贫道此去,西方可有异样之事发生?” 闻言,红云顿住手中动作,他打了酒嗝回想道: “有贫道坐镇此地,有何大事能瞒过……” 言语一半便止住话头,顿了顿,似是想起一些,红云望着青松树梢他轻声道: “道友所言,倒让贫道想起诸多异样,西方贫瘠,往日无甚生灵愿久居此地,然近日以来,贫道却感其生灵日渐增多,其中不乏大罗之辈,亦有不少神识曾探察万寿山,皆被贫道抹除,贫道觉得甚是蹊跷,道友以为然?” 待红云言语结束,镇元子将手中人参果尽数吞入腹中,而后眯眼望向天际,他嘴角勾勒一丝笑容,将双手陇在袖中他轻声回复道: “何其大的诱惑,能忍至此时已殊为不易,吾等便静坐此地,且观风云起。” 第105章 疯魔 顺着镇元子的目光,红云冥河二人皆齐齐转头遥望向西方,只是稍一沉思,便明悟其中深意,旋即二人对视一眼,前者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不曾想报应循环如此之快,后者眼中则皆是饶有兴趣之色。 西方,须弥灵山。 须弥山外,无数枯黄树木间,嶙峋石崖之上,数百名妖族妖兵驻扎于此,高空中,一只青鸾振翅落于石崖之巅,向着为首一身穿黑色玄甲,腰横雁翎刀的魁梧精壮男子躬身抱拳道: “启禀计蒙妖帅,属下盘旋观察许久,不曾见半点人影,想来此仙山已被阵法所覆盖。” 闻言,计蒙徐徐转过身来,他摩挲着腰间刀柄,眼眸微眯,冷哼道: “想必那准提道人已然察觉吾等的到来,故而封山不出。” 顿了顿,他轻拍腰间雁翎刀,吩咐道: “尔遁法不俗,速速前往妖庭将此中所见尽数禀报妖皇陛下,待其定夺。” 闻言,青鸾微微颔首,他抱拳领命道: “是,属下这便立刻前往妖庭,禀报妖皇。” 言罢,他身形扭转化作一只体长数千丈通体赤青,翎羽泛有神光的大鸟,大鸟啼鸣,振翅朝着天幕而去。 “唉。” 忽在此时,一声叹息自众人耳畔响起,伴随着阵阵梵音响起,计蒙等人眼皮不受控制的开始沉重,其肩头恍若有五岳大山倾轧而下,高空处的青鸾闷哼一声,自云头极速坠落于地表,激荡起千里尘土,随着一声声倒地声响起,计蒙钢牙紧咬,他蓦然拔出腰间长刀,双手持刀柄以刀驻地,缓缓抬起头颅,其双眼充血,嘶哑道: “何人藏头露尾,出手暗算吾等?” 闻言,自虚空处传出阵阵嗡鸣,便听得有道人不疾不徐开口道: “吾西方与天庭素无仇怨,且吾等兄弟二人并无交恶之心,然此番眼下尔等却无故闯吾山门,欲窥探其中,却是何意?尔且返回星空,告知帝俊贫道言语,让其三思而后行。” 当威压尽褪,计蒙瞬间瘫软在地,大口喘息,许久,这才缓过神来,颤颤巍巍的起身,他挺直刀尖面西而立,狞笑道: “尔好大的威能,莫不是整个西方皆尔道场乎?区区藏头露尾之辈,也配吩咐本帅如何行径?” 言罢,计蒙大喝一声,猛然挥出手中长刀,当一抹长达数千里的刀芒化作流光朝着须弥山而去。 “孽障,尔敢?!” 伴随着一声大喝传出,一只乌青法相大手自须弥而出,狠狠捏碎那一抹刀芒之后,大手紧接便朝计蒙而去,欲要将身前蝼蚁拍成齑粉。 “嗡。” 便在此时,有一呈玄黄之色的小钟嗡嗡震颤自天幕轰然砸落地面,将计蒙笼罩其中,乌青大手狠狠拍在钟身,爆发出阵阵恍若滚滚天雷般的嗡鸣之声。 天幕极高处,一身穿黑红相间皇袍,头戴帝冠的魁梧青年,负手而立于云头极高处,双眼睥睨般俯瞰下方,便听得太一幽幽道: “计蒙,何人出手伤尔,速速与本皇道来。” 说着太一双眸微眯打量着须弥山,他冷哼一声身形极速于云头坠落,轻飘飘落于地面。 不待计蒙言语,自须弥山内便响起接引道人平淡的嗓音,他徐徐道: “太一道友,如此拙劣的手段便收了去吧,吾西方素与天庭无甚仇怨,尔等如今大张旗鼓而来,可是为鸿蒙紫气乎?” 太一性情急躁,本就不善弯弯绕绕,闻言,也不隐瞒,他双手抱环轻轻颔首正欲言语,便被一声呵斥打断,紧接着帝俊白泽等人身形蓦然出现在其身侧。 “太一,住口。” 帝俊身穿明黄道袍,他双手负后朝着太一狠狠瞪眼,见此,后者叹息一声,招手摄回混沌钟悬浮于掌心,便闭嘴不言。 见此,帝俊这才收回目光,继而转头看向须弥山,他轻笑道: “接引道友此言何意?” 须弥山外,一道金光迸射,刺目至极,待金光敛去,众人举目望去山外接引道人盘坐于地手捻念珠,准提道人双手合十立在其身旁,沉默不语,然其双眼之中,怒火翻腾不息。 接引道人将念珠穿戴在手腕之上,而后徐徐抬起头颅直视着为首的帝俊,他眼眸古井无波,嗓音沉静道: “帝俊道友,你我皆为紫霄客,尔所思所想贫道了然于胸,然……” 顿了顿,接引缓缓摇头,他沉声道: “鸿蒙紫气乃吾师弟大道所在,且道祖有言在先,这遁去的其一让其自行挑选,此为缘法,强求不得。” 闻言,帝俊脸庞浮现讥讽之意,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摇晃道: “如若吾不曾记错,道友座下蒲团当属红云道人,准提道友手中鸿蒙紫气也应当属红云,既为缘法,不可强求,尔等二人所行之事,岂非逆天而为乎?” 闻听帝俊言语,接引微微摇头,他眼眸半开半合,徐徐道: “道友何须强词夺理,此中缘法如那枝头花落,飘忽不定,紫霄宫中,既落于吾师弟掌心,既为缘法落定,不可逆也。” 闻言二人你来我往的言语,帝俊身旁,太一面露不耐之色,他嘀咕道: “大兄莫非要与此人论道不成?” 接引身旁,双手合十而立的准提道人,此时早已额头青筋暴起,他钢牙紧咬,双眼泛有血丝,低吼道: “尔等欺吾太甚!” 话音刚落,准提道人猛然踏出一步,他缓缓抬起狰狞的脸庞,双眼充血赤红一片,自喉咙中挤出一丝声音嘶哑道: “不过区区两个斩去一尸的杂鸟,和一群尚未开化的孽畜罢了,想要贫道手中的鸿蒙紫气,便看尔等到底有何手段。” 顿了顿,他狰狞的脸庞露出一抹猖狂的大笑,宛若疯魔般睥睨帝俊一行人道: “妖庭?哈哈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也!” 第106章 坐化 闻听此言,太一计蒙等其余几大妖帅皆挑了挑眉,前者脸庞之上不置可否的浮现愠怒之色,抖了抖肩头,他眉头倒束正欲开口怒骂,却被帝俊抢先一步挥手打断,示意稍安勿躁,顿了顿,他与身旁白泽对视一眼,二者眼中皆浮现微妙之色,帝俊摩挲着下巴呢喃道: “奇也怪哉,仅凭吾等三言两语,准提道人便如此过激的反应,实乃不该,莫非……” 想到此,帝俊眯了眯眼,他做出稍安的动作,示意众人且观片刻。 看着自家师弟癫狂的神色,接引赫然抬起头颅,他手中念珠蓦然崩散,化作粒粒金珠洒落地面,双眸之中金光迸射,大骇道: “师弟如今证得准圣果位,如何会魔念滋生?!” 来不及多想,接引道人蓦然起身,他双手猛然合十,周身虚空万里内漆黑如墨般的海水翻腾,置身其中恍若身处茫茫不见尽头的无边深渊之中,他周身妄虚苦海之水缠绕,迅速将准提道人吞入其中,接引口含真言梵音,其声如雷鸣般闷声道: “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洪钟大吕般的嗓音响彻于准提道人心湖之内,如翻腾的湖水被激荡起更为汹涌的浪涛,欲以大凶险扼杀平息大凶险。 其身旁对立面,帝俊太一二人迅速对视一眼,皆轻轻颔首,便见太一猛然踏前一步,他掌心混沌钟幽幽悬浮,朗声道: “准提道人,速速交出鸿蒙紫气,吾等便就此离去,勿要拖延,否则定将尔打杀此地!” 闻言,饶是心有大静气的接引都忍不住面露出愤怒之色,他猛然转头,深邃的双眼扫视着帝俊一行人,钢牙咯咯作响,他切齿道: “帝俊,尔等执掌天庭,乃道祖钦点掌天,须知因果循环,天理昭彰,此番欺吾等兄弟二人太甚!” 闻听接引此言,帝俊摩挲着拇指明黄扳指,他轻笑道: “道友莫要言语说笑,倘若本尊当真顺应天理而为,岂能有如今妖族执天乎?吾辈修道,首当乃为一个“争”字,至于天理因果一说,皆来自于修行的浅薄,吾志所在,独树一帜,吾所行经,万法膜拜,因果天理亦在其中。” 闻听此言,接引道人脸庞浮现凝重之色,顾不得身后自家师弟,他缓缓盘膝坐于大地之上,看着石崖之上蓦然腾升的巍峨法相,那法相身穿明黄帝袍,头戴帝冠,一手负后,一手紧贴胸前,淡漠的脸庞不见任何表情,然眉宇间的帝皇威压如海潮般袭来。 见此,接引道人双掌缓缓合十,其周身百万里之内,一道虚幻如梦幻般的屏障缓缓合拢,他双眼冷漠,言语平静道: “即便尔等皆身怀大气运,天道之下不可斩杀,然如今贫道不得不逆天而为,故而,还请诸位道友赴死。” 忽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琴声徐徐传来,闻听此音,接引道人手中合十动作猛然一顿,紧接着帝俊等人心湖内便响起一道空灵的嗓音: “算不得迟,帝俊太一道友,速速带领妖众升空,贫道推演天机,尔等恐有杀生之祸!速退!” “速速升空!” 闻言,帝俊太一等人脸庞猛然一变,待回过神来,帝俊大喝一声,一道道身形自石崖之上拔地而起。 当帝俊太一等十大妖帅带领百余精兵身形堪堪拔高至云头之上,低头看去,那一道如梦幻的屏障无声合拢,其下未曾紧随其后的万余妖兵身躯轰然粉碎,化作血沫被抹杀于天地间。 见此,帝俊等人脸庞之上浮现骇然之色,即便好胜如太一,手心都不禁冒出微微冷汗,如若方才迟疑些许,后果恐不堪设想。 想到此,太一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脑后法相蓦然腾升,手持混沌钟朝着须弥山狠狠砸去。 “砰。” 一道淡黄屏障骤然浮现,将太一全力一击格挡,屏障轰然破碎消散于天地间,见此屏障,莫说帝俊等人,即便接引道人都不禁微微意外,他微微侧头看向西方的另一界。 太一法相眯了眯眼,他看向东方沉声道: “镇元道友,尔此番何意?” 西方另一界,万寿山半空处,三道身影盘坐于云头之上,身前放置有一矮桌,其上美酒灵果无数,镇元子居中而坐,闻言他呵呵一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他抚须开口道: “太一道友莫要恼怒,且听贫道一言,吾西方贫瘠,此番眼下略有好转,然此乃贫道善尸日日梳理之功,道友一击之下岂非让贫道功亏一篑乎?不仅如此,道友平白添了一份业力,绝非善事。” 顿了顿,镇元子目光相隔不知多少万万里之遥看向接引,他反问道: “接引道友,尔以为然?” 闻言,接引道人面露阴沉之色,他收回目光静静盘坐于地,沉默不语。 反观帝俊太一等人,皆长长呼出一口气,内心暗自庆幸道:“只要此人不插手此间事即可。” 旋即太一法相俯瞰大地,他闷声开口,其声恍如滚滚雷霆喝道: “接引,尔可敢随吾前往九天一战乎?” 接引不答,依旧枯坐于大地之上,在其身后准提道人正双手抱头半蹲在地,面露痛苦挣扎之色。 准提身躯剧烈颤抖,他痛苦的伸出手指指着心口,颤颤巍巍道: “大……大兄……师弟无能,被……” 言语一半,便呕出大口心头精血,见此,接引赫然起身,他快步至准提身旁,大手掌心紧贴后者背脊,沉声道: “师弟,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啊!!” 准提不答,他猛然仰天长啸一声,周身气机鼓荡将毫无防备的接引道人掀翻数百米,翻手摄出七宝妙树狠狠插入地面,准提艰难的双手合十盘膝而坐,他双眼充血目中皆是嗜血之色,脸庞挣扎道: “贫道即便舍弃此身,也断然不会被其所控。” 言罢,在接引牙呲欲裂的目光注视下,准提道人身躯轰然粉碎,其周身金色鲜血溅射,尽数洒落于七宝妙树之上,原地徒留一颗翠绿混元的种子,埋于土壤之中。 “师弟!!” 接引大吼一声,他双眼泣出血泪,恍若疯魔般朝着准提坐化的地方跑去,手捧着被金色血液侵蚀的土壤,身躯瘫软在地,许久,他蓦然抬头望向天幕,悲怆道: “尔等害吾师弟身死道消,贫道定然与尔等妖族不死不休!” 第107章 域外 当一抹紫色流光划破天际自九天而去,帝俊等人见此流光皆齐齐出手,眼中迸射精光,欲将此丝芒拘押于掌心,然,那紫色丝芒似有灵识般竟然尽数躲避。 忽而天幕似被乌云遮盖,一只长不知几万丈的遮天大鸟振翅而出,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将紫色流光堪堪擒入如山峰般的利爪之中,旋即振翅随风而去,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鲲鹏,尔找死不成!!” 帝俊双目欲要喷火,他眺望鲲鹏远去的方向,不再理会西方须弥山二人,当即身形化作流光朝着北方疾驰而去,太一等人紧随其后。 万寿山上空,云头之上,冥河道人居右而坐,他捻起酒杯,轻啜一口,眯眼望向西方天际,疑惑道: “那准提道人当真坐化不成?便这般轻易身死道消乎?” 闻言,红云目中也露出狐疑之色,他微微侧头看向居中而坐的老友,似在等待后者的答复。 见二人目光皆落于自己身上,镇元子愣了愣旋即摇头苦笑道: “贫道亦未可知,吾从未小觑过此二人,然那道鸿蒙紫气做不得假,故而贫道也深感怀疑。” “这……” 闻言,冥河红云二人对视一眼,皆齐齐摇头,术算如镇元子亦无从可知,更何况他二人。 镇元子仰头灌了一口酒水,他看向红云,其眼中深意不言而喻,红云与之对视片刻,旋即扭动脸庞,面露庆幸之色,他呢喃道: “果然福祸相依,如若所掌鸿蒙紫气乃为贫道,其后果……” 想到此处,红云不禁身躯一抖,他猛然摇了摇头,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双眸一扫,他看向自家老友凝重的脸色,疑惑道: “道友,尔这是……” 镇元子仰头望着天幕,他脸庞露出凝重之色,轻声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言非虚,贫道虽不能断定准提道人是否身死道消,然其被魔障所控,皆为事实。” 闻言,红云徐徐放下手中酒杯,他脸庞同样露出凝重之色,直勾勾看着自家老友,一本正经道: “此番过后道友还是速速闭关,参悟鸿蒙紫气,早日证得圣人果位,道友且宽心,在道友闭关之时,贫道会坐镇万寿山,绝不踏出一步!” 闻言,镇元子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一眼红云,冥河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旋即正了正神色,他疑惑道: “两位道友所指,可是魔祖罗睺否?” 镇元子轻轻颔首,给予肯定道:“然也。” 听到确凿答复,冥河皱了皱眉,他疑惑道: “当年魔道之争,此人落败于道祖之手,已然兵解肉身其元神烙印天道,神魄远游域外……” 说着说着,冥河声音愈发不可闻,他反复咀嚼着那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忽而脸庞露出恍然之色,轻声道: “今道祖身已然成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中深意便是罗睺如今随着道祖成圣,从而水涨船高,自行踏入圣人之列?” 域外,法寂之地。 一座无任何斑驳色彩的虚空漏洞内,其内无数秩序铁链纵横交错,周身笼罩森森魔焰的道人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交错秩序铁链化作王座大椅,而后道人徐徐转身端坐其上,他把玩着秩序铁链轻笑道: “到底方踏入圣人之境,手段生疏了些,然其心智毅力皆超出本座所料,委实可惜啊。” 说着,罗睺似心有所感,他眯了眯眼,其深邃的双眸似跨越万古虚空,竟刺破域外屏障看向洪荒西方,如同镜花水月般,只见云头之上有三人相对而坐,推杯换盏,其中一人甚是眼熟,只是沉思片刻,罗睺便记其此人来历,他冷哼一声,轻抬手指,朝着虚空一点,其周身秩序铁链交错,朝着其所指方向蓦然而去。 万寿山,云头之上,镇元子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伸出手指了指上方天幕,示意祸从口出,见此,冥河幡然醒悟,他连忙噤声,须知圣人手段通天莫测,更不用言语似这等曾经掌控半数造化玉碟的古老神只。 下一刻,忽而异象横生,三人上方云头极高处,自天幕之中秩序铁链交错穿插而来,方才有感,不待做出反应,便见铁链交错已然近至身前,其秩序铁链首端,一点魔焰幽幽自燃,于冥河眉心处化作流光烙印其中。 见此,红云脸色大变,他蓦然起身翻手摄出一朵灿灿莲花悬浮于掌心,功德金莲化作金色屏障将三人护在其中,镇元子眯了眯眼,他大手搭在冥河肩头,察看后者是否异样。 反倒冥河,端坐云头似是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他看着神态紧张了两位道友,疑惑道: “两位道友,这是何意?” 闻言,镇元子红云二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妙,镇元子脸色凝重,他大手探入袖中,掌心悬浮一朵皎皎白莲,轻轻抛出,白莲化作莲台径直朝着五庄观中庭而去。 做完这些,镇元子缓缓起身,他看向红云轻声道: “劳烦道友为冥河道友护法一二,只需端坐莲台四十九日,其魔种自去。” “善。” 待红云驾起疑惑的冥河朝着五庄观中庭而去,徒留镇元子一人负手而立站立云头之上,他仰头看向天幕,虚空交错,仿佛与身处域外魔窟的罗睺目光相对。 镇元子身形蓦然拔高,朝着天幕而去,见此,域外魔窟中,罗睺脸庞之上挂起一丝讥讽笑意,他手指轻轻敲击着大椅扶手,静静看着后者,只待其言语。 天幕极高处,伸手可触九天之地,镇元子身形陡然悬停,他依旧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朗声道: “罗睺,尔当真以为老师隐世不出,尔便可为所欲为乎?” 顿了顿,镇元子忽而躬身作揖朝着九天三拜,朗声道: “老师在上,今有罗睺证圣人之尊,以大神通干涉洪荒扰乱其秩序,令吾等众生恐慌至极,还请老师慈悲,降下神通,将此獠拘押重创,还洪荒一个朗朗乾坤!” 声音出如雷霆滚滚,域外魔窟内,闻听此言的罗睺脸庞之上讥笑更甚。 第108章 赦令 许久,罗睺看着虚空无甚波澜亦如往常一般的沉静,嘴角笑容迅速扩大,他缓缓起身双眼一抹黝黑光芒一闪而逝,蓦然伸出大手五指如勾其周身魔焰化作无数纵横交错的秩序铁链,欲将眼中这个一而再的小辈,拘押炼化成魔傀。 忽在此时,东昆仑山之巅,成犄角之势的三座宏伟殿宇内,有三尊巍峨法相腾升,各身穿紫金,紫青,紫白三色道袍,其面容一老两中年赫然矗立于天地间,老子率先躬身作揖行礼道: “还请老师垂怜,降下慈悲,将此獠拘押重创,还洪荒一个朗朗乾坤。” 闻言,元始通天二人紧随其后,其声滚滚如雷霆响彻九天。 与此同时,西方,万寿山与须弥山内,亦有两道法相腾升,朝着天幕稽首而拜,红云只是叙言,接引道人则双眼血泪未干,仰头死死盯着天幕极高处,内心怒火翻腾如天崩地裂,他嗓音嘶哑悲怆道: “他日贫道若证得圣人果位,必将前往域外天,将尔所处魔窟碾碎!” 随着镇元子的首当其冲,一时间洪荒无数大能纷纷响应,皆齐齐参拜九天恳请道祖老师出手镇压此獠,然,并非镇元子名头如何响亮,结交如何多的善缘,皆因人人心有顾虑罢了。 见此,罗睺脸庞笑容渐渐被抚平,他面露凝重之色,眯眼看向九天,沉声道: “鸿钧,尔已身合天道,不得擅自插手洪荒事宜,本座亦已成圣,尔奈何不得……” 言语过半,悠悠天地间,一道空灵的嗓音响起:“善,众生所言,天道有感,故而贫道代天赏罚。” 停顿片刻,鸿钧道祖嗓音空灵不掺杂丝毫感情道: “周天之仙,以次第而分,赦令,入得太乙者,不受三灾九难所累,心魔所扰。” 言出法随,此言一出,罗睺脸色狂变,当其周身半数秩序铁链崩碎化作齑粉湮灭于天地间,感受到力量的流失,罗睺仰天长啸,宣泄内心的不甘之意,他双眼赤红中涌动着森森魔气,看向九天嘶吼道: “鸿钧,成王败寇,终究是贫道棋差一招,然尔莫要得意,以身化天道,补全不足,随着光阴的流逝尔之意识终将彻底湮灭,骤时,天道既天道,鸿钧非鸿钧,本座必将尔之道统彻底抹杀于此方天地!” 面对罗睺的狺狺狂吠,鸿钧仿佛充耳不闻,待洪荒生灵的齐齐参拜之后,鸿钧只言语一声“善”,之后声音便消散于天地间。 镇元子站立云头之上,他双手陇在袖中,看着天幕脸庞升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内心呢喃道: “不知多少光阴的沧海桑田中,远古的峥嵘岁月终究会随着滚滚大势而远去,如今天道之下万物新生,洪荒最后一批先天神只可谓得天独厚,顺应天时,天道岂会任尔指手画脚,打破其中布局乎?” 冷笑一声,镇元子转身抖动袖袍,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下方万寿山疾驰而去。 西方,须弥山外。 接引道人将深埋土壤内的碧绿种子捧在手心,他肩头颤抖不止,朝着灵山福地内徐徐走去。 八宝化龙池旁,接引道人半蹲在池水旁,他将种子深埋入地底,并将七宝妙树一同插入其旁,而后他双眼空洞的枯坐在地,神似枯稿。 许久,接引道人蓦然起身,他转头微微侧头看向其身旁同样作为灵山根基,也是其立身之本的八宝功德池,他轻声道: “即便亿万的岁月累积,又怎比得上贫道师弟的身家性命重要,赦!” 伴随着一声大喝传出,八宝功德池瞬间剧烈颤抖,其内之水堪比江河,接引道人双眸坚定,尽数将其注入碧绿种子之上,做完一切,肉眼可见,深埋于土壤之中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一根碧绿的枝桠穿破泥土,并且极速生长,转眼便生至等人高。 看着身前的菩提根,接引面庞露出慈和之色,他半蹲下身,轻轻摩挲着其上两根纤细的枝桠,枝桠无叶通体呈灰白色,然其枝头两端却分别静静悬浮着一颗通体碧绿的果实,与一颗通体漆黑的果实。 “大兄岂能看着尔在吾身前身死道消乎?吾等二人相伴无尽岁月,纵然周天破碎,西方尽毁,唯你我二人不可却一者也。” 万寿山,五庄观。 推开古朴沉重的院门,在孔宣赵公明和两个童儿的目光注视中,镇元子踱步而出,方一浮现,数道目光便汇聚于其身上,见此,镇元子微微一笑,他看着皆面露担忧之色的众人,轻笑道: “尔等无需太多担忧,须知吉人天相,冥河老友此番定然安然无恙。” 闻言,孔宣张了张嘴,神色有些异样,察觉其不妥,镇元子当即皱了皱眉道: “何必吞吞吐吐,有言道出便是。” 孔宣躬了躬身,作揖道: “启禀师尊,吾等并非担忧冥河师叔,然方才道祖祖师所言之意,不入太乙终究会被魔障所累,故而吾等担忧……” 闻听自家徒儿言语,镇元子悬浮抚须大笑,他摇头道: “尔等莫要过于担忧,似此等古老神只,岂会刻意针对尔等这些尚未得道之辈,如此,岂非自降位格,令吾等嗤笑乎?” 顿了顿,他收敛脸庞笑意,告诫道: “然,即便如此,尔等也莫要太过大意,须知修道先行修心,修心未满,亦会被心魔所扰,骤时,数十万年修行,顷刻间便化作梦幻泡影。” 闻言,方才微微松了口气的四人,此刻又面露凝重之色,清风轻轻拍打了一下胸脯,他快步上前行至自家老爷身旁,他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待抬起头时,不复往日嬉笑神色,他小脸严肃道: “还请老爷慈悲,赐下能摒除魔障的大宝,如此童儿我数十万年苦修便可悉数得以保留……” 闻言,镇元子脸庞抽搐,他轻轻一脚踢在后者屁股之上,笑骂道: “数十万载至今尚未修得玄仙之境,真乃愚钝也,似尔这般悟性,恐心魔亦会绕道而行。” 闻言,清风脸庞忽而升起一抹明亮的神色,他揉了揉屁股,眼巴着双眼看向自家老爷,试探道: “老爷此言当真?” 镇元子轻轻摇头,屈指轻轻敲打在其脑袋之上,苦笑道: “尔当真油盐不进,此心魔亦可看作磨练,须知福祸相依,不坠魔道,心性自会更进一步。” 第109章 追杀 离开前庭,踏入中庭。 中庭青松树下,一座姣姣莲台迸射神光,静静悬浮于院中,其莲台之上身穿猩红道袍的冥河道人,此时正五心朝天盘膝端坐于莲蓬内,在其一侧,红云盘坐蒲团之上,手中握着酒壶,此时正小口小口的浅尝,见自家老友推门而入,他轻轻放下酒壶,缓缓起身。 二者相视一眼,皆轻轻颔首,后者以心声传音道: “冥河道友并无甚异样,吾等是否太过谨慎了些?” 闻言,镇元子轻轻摇头,他看着端坐莲台的冥河道人,同样以心声传音回复道: “魔种入体,此为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并非朝夕之功,恰逢冥河道友道合杀生,一旦被其所控,其后果不堪设想。” 红云微微颔首,他挥了挥手示意此地有其护法足矣,见此,镇元子轻轻颔首,转身迈入观道殿中。 北冥。 一只遮天大鸟振翅而至,未曾停顿,便见其身形扭转化作一条长不知几万里的大鱼,蓦然沉入幽幽海底,游曳而去。 大鱼方才隐去身形,下一刻,天幕极高处,以帝俊为首的太一白泽等人联袂而至,看着下方幽幽黑水,帝俊眉头紧蹙,其身旁太一更为怒不可遏,他猛然踏前一步,手中混沌钟徐徐旋转,轻轻抖手便被其抛下云头,混沌钟迎风便涨,顷刻便化作五岳般大小,便听得其朗声道: “鲲鹏,速速交出鸿蒙紫气,尔依旧为吾妖族妖师,否则天地无极,定然将尔诛杀于此方天地!” 声音传出许久,北冥平静且黝黑的海面未曾泛起一丝涟漪,见此,太一眉头倒竖,他猛然踏前一步,伸出大手以掌心狠狠拍击于混沌钟之上。 “嗡!” 伴随洪钟大吕般的声音炸响于北冥,以混沌钟为中心,北冥之水开始急剧升温沸腾,无数生灵躲之不及皆被其剧烈腾升的温度,顷刻间煮的通体赤红,一命呜呼。 “好好好,既然尔执意躲藏不出,本座便炼化整个北海之水,看尔究竟能躲藏至何时!” 太一脑后巍峨法相蓦然腾升,他手中混沌钟有炼化地风水火之能,区区北海之水,自然不被其放在眼中,言罢,他身形骤然坠入海底,将混沌钟掷入海底深渊之中。 “大阳高悬,日光北照,炼!” 与此同时,东海,水晶宫。 身穿淡黄道袍,此时正端坐于水晶大椅之上的应龙,蓦然间睁开双眼,他徐徐转头看向北方,眼眸中寒光一闪,而后缓缓起身,看向一旁侍立的蛟龙之属,吩咐道: “击鼓传命,听吾号令,点齐三千蛟龙之属,命四海龙主一同跟随本祖前往北海。” 闻言,那蛟龙躬身抱拳道: “墨蛟领命,谨遵二祖法旨。” 待其走后,应龙自袖中取出一颗如琉璃般通体伴有九色毫光的宝珠,被其轻轻握在手心,他轻声呢喃道: “吾龙族虽说已沉寂无尽岁月,然尔等当真以为谁人都可随意踩踏不成?” 北冥,云头之上,帝俊白泽等人静静俯瞰其下沸腾的海水,当一抹玄黄神光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北海四极而去,见此,帝俊脸庞之上这才绽露笑容,他轻轻摩挲着拇指玉扳指,轻笑道: “不愧为伴生灵宝,太一如今运用起来,更为如臂驱使,炉火纯青。” 虽是笑言,但不管谁人皆能听出其言语间的冷漠之意。 便在此时,太一法相真身蓦然自海底破水而出,他双眼直勾勾望向极北之处,眼中精光大盛,仰天长啸道: “找到了,鲲鹏,死来!” 闻言,帝俊等人齐齐看向北极之处,正欲有所动作,忽而顿住脚步,众人目光纷纷偏移,看向南海,皆因此处有生灵驭大浪而来,其身后三千蛟龙之属皆化作龙身,紧随其后。 帝俊微微侧身,与来人相对而立,不同的是,一人站立云头,一人站立浪尖。 应龙看着云头之上一行十数人,他目光偏移继而看向手持混沌钟,悬浮于海面之上的巍峨法相,眯了眯眼他沉声开口道: “尔等妖族不在星空维系周天运转,何故至吾北海水域,炼化一海之水?” 闻言,帝俊眯了眯眼,他将双手陇在袖中,微微歪头疑惑道: “四海何时成了尔等龙族道场,怎无人告知本皇?” 顿了顿,他看着应龙身后一众蛟龙之属,轻笑道: “尔等如此兴师动众而来,且不问青红皂白便语言不善,莫不是本意便是想要将吾等打杀于北海不成?” 此言一出,帝俊身后除白泽外,皆朗声大笑,脸庞之上嘲讽之色不言而喻。 应龙脸色微沉,他摩挲着手中祖龙珠,双眸打量了一眼帝俊等人,微微摇头似呢喃道: “当真猖狂不可一世,即便吾龙族鼎盛之时,本尊亦不敢如此言语,须知,洪荒之大,仙外有仙。” 话音刚落,应龙身形蓦然急剧膨胀,只是转瞬间便化作长不知几万里的庞大真身,他身躯盘于海底,随着其身形搅动,北海之水蓦然翻腾,原本平静的海面骤然荡起层层千丈海浪。 见此,不待帝俊言语,白泽便悄悄回首,眼神示意其余九大妖帅,小心提防,帝俊呵呵一笑,他踏前一步负手而立,并未去看应龙,反而看向太一,他轻声道: “太一,无需理会此地,先将鲲鹏拘押擒拿至妖庭,待为兄将此人抹杀,骤时返回妖庭,再做定夺。” 闻言,太一法相露出迟疑之色,他先是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眼长不知几万丈的五爪祖龙真身,而后徐徐转动目光看向自家大兄,他张了张嘴欲要言语,却被帝俊挥手打断,便听得后者言语轻笑道: “吾等二人乃同源而出,二弟莫不是不知为兄手段乎?” 闻听此言,太一不再迟疑,他轻轻颔首,法相真身踏浪而走,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第110章 坠落 当两抹身形化作虹光交错而过,以北海为中心,数千万里内虚空瞬间坍塌崩碎,海水翻腾如天河倒挂直入天幕。 便在此时,一条长不知几万丈的大鱼蓦然破水而出,鲲鹏身形扭转化作大鹏鸟振翅而去,在其身后,东皇太一穷追不舍,亏得鲲鹏真身强横,奋力冲破混沌钟所禁锢的天地,这才逃出生天。 天幕极高处,鲲鹏面露苦涩,身下如山峰般的利爪未曾展开过半点缝隙,生怕其内鸿蒙紫气化作流光遁去,微微转身快速扫视了一眼身后那惶惶法相,他眼神阴郁,钢牙紧咬他恨声道: “尔等不仁,休怪老祖无义!” 言罢,鲲鹏猛然振翅,身形化作流光朝着周山而去。 “尔敢?!” 见此,太一双目圆睁,他亦是钢牙紧咬,身后法相真身蓦然消散于天地间,继而身形扭转化作一只体长数万丈的金色乌鸦,其身下生有三足,周身太阳真火迸射,比之周天之内的太阳星威能更甚。 周山。 手握腾蛇的女子端坐于山巅边缘,双腿舞荡于半空,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腾蛇细密的鳞甲,双眸则一眨不眨的打量着漫天星辰,在其身侧,腰间缠绕九首火龙的祝融,此时正愤愤不平的摩挲着手腕,他语气愠怒道: “若非大兄再而三的阻拦,吾定将共工那厮打的满地找牙不可。” 闻言,后土脸庞露出浅浅笑容,旋即又带上些许无奈之色,她微微侧头轻叹口气道: “五兄,为何总是这般欲与四兄打生打死?” 听得小妹言语,祝融一屁股蹲坐在地,大手拨弄着周身云雾他侧头回复道: “非是为兄蛮不讲理,实乃共工那厮技不如吾,且伶牙俐齿,百般挑衅于吾,端是可恶!” 闻言,后土有些心累的微微摇头,劝阻的言语至嘴边,又被其咽下,此二者自诞生以来便是如此,即便大兄再三呵斥阻拦,亦无济于事,更何况是她,摆了摆手示意此事就此揭过,旋即转移话题她仰头望天道: “不瞒五兄,小妹时而有感,吾等即为父神血脉延续,且立誓欲守护父神所开天地,为何不能兼容众生呢?” “这……” 闻听此言,祝融挠了挠脑袋,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家小妹的言语,忽而他灵光迸射想起自家大兄此前教训自己的言语,于是便挺直腰杆正襟危坐,脸庞摆出一副严肃的口吻回复道: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小妹岂不闻妖族之祸端乎?” 闻言,后土微微低头,她素手拨弄着发丝,轻声细语道: “吾知晓五兄何意,然,父神以大神通开辟此方天地,后身化万物黎牤,父神心怀何等宽广,能兼容万物众生,吾等巫族即为血脉延续,为何不可?” “这……” 即便面对数万生灵,皱眉都不曾皱一下的火之祖巫,此时却被自家小妹接二连三的问题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许久,祝融叹息一声,附和道: “为兄觉得小妹所言不差,甚是有理,只是这般语言为何不与大兄尽言?” 此言一出,后土忽而笑颜如花,似乎很高兴自己的想法能被五兄认同,她徐徐起身将缠绕手臂之上的腾蛇放置于肩头,继而转头看向满脸疑惑的祝融她轻笑道: “这般言语小妹只与过九阴尽言,他也甚是认同此说,然……” 不待其言语结束,忽在此时,一只遮天大鸟振翅而来,在其身后,一只身下生有三足的金乌紧跟其后,即便相隔数百万里之遥,其炙热的气浪便扑面而来,让人如觉身处熔浆地底,见此,祝融脸色大变,他蓦然起身,大手紧握火神戟,下意识将后土护在身后,而后眯眼看向天际。 “砰!” “啊!” 伴随着一阵骨骼崩碎的声音响起,鲲鹏化作大鸟呕出大口鲜血,他痛呼一声,身形自云头极高处,直直朝着周身之巅极速坠落而去。 见此情景,祝融当即大喝一声,其身形蓦然拔高不知几万丈,真身通体赤红,裸露的胸膛处布满密密麻麻的鳞甲,其魁梧的身躯之上,腰间九首火龙咆哮喷吐火焰。 “来者止步!!” 祝融大喝一声,他手中火神戟飞速旋转,戟尖九昧真火迸射,见二人丝毫不曾有停留之意,他双腿微曲,下一刻身躯巴拔地而起,出乎意料的是,祝融竟直接略过身形坠落的鲲鹏,手中火神戟径直朝着那三足金乌而去。 见此,太一身形骤然停顿,他身形扭转真身化作法相,混沌钟蓦然将自己笼罩其中。 “嗡!” 火神戟挥砍在混沌钟之上,巨大的反震之力瞬间将祝融虎口震的崩裂,手中火神戟险些脱手而出,待稳住身形,祝融抖了抖手臂,他脚踩九首火龙,于天幕处眯眼看向身前法相,冷哼道: “太一,何故侵吾周山!” 太一看着身前通体赤红的祝融,他皱了皱眉,最过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挥手撤去混沌钟,他压住心头怒火,嗓音沉静眯眼道: “祝融,本皇无意侵犯尔等之地,然,其身后那鲲鹏道人,乃吾妖庭誓要擒拿之辈,速速让开,待本皇将此人擒拿,便会即刻离去。” 闻言,祝融眉头一挑,他微微侧目看向周山之巅,那太一所言鲲鹏道人,此时已然坠落于自家小妹身旁,他张了张嘴,欲要拒绝太一这无理的要求。 忽而,耳旁响起一道醇厚的嗓音: “且让开一条道路,让此人将其带走便是,无需阻拦。” 闻听此言,祝融赫然回首,便见得后土身旁,不知何时已然浮现一位体态修长,双目紧闭的男子,乍见此人,祝融双眸精光一闪,旋即收敛神色,他冷声一声微微侧身道: “勿要停留,将此道人带走,便要即刻离去,否则休怪本祖将尔打杀此地!” 闻言,太一脸色瞬间阴沉,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双目几欲喷火,然,看着祝融戏谑的目光注视下,太一忽而长呼一口气,径直越过祝融,朝着鲲鹏疾驰而去。 第111章 参悟 看着太一一声不吭的将鲲鹏拘押于掌心,旋即头也不回的离去,祝融冷哼一声,这才收回真身,旋即他侧头看向一旁的烛九阴,大手拍打着后者肩头朗声笑道: “十弟,大兄命尔前往南方镇守不死火山,尔怎此时便匆匆归来?” 烛九阴轻笑一声,也不做解释,他蓦然站定,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当一抹紫色丝芒自烛九阴掌心化作流光,蓦然激射入后土眉心,在二人一脸不知所以然的茫然表情中,这才徐徐转身轻笑道: “怎得?四兄似乎不是很欢迎吾的到来?既然如此,吾便拜别。” 闻言,祝融连忙拉住烛九阴的手腕,他朗声笑道: “为兄何曾有此意,莫要曲解吾之言语,既然归来,那便随吾畅饮一番。” 后土跟随在二人身后,她伸出素手轻轻抚摸眉心,在其原本光亮的额头之上,一道浅浅紫色纹路徐徐浮现。 “十弟此去南方,可曾遇见那道人?” “相逢一面,还甚是和善?吾呸!此前若非为兄大意,定然将此人打杀于南方……” 在祝融一路絮絮叨叨的言语中,三人身形渐行渐远,只是声音传出尚未扩散,便被喧嚣的风儿吹送至远方。 万寿山,五庄观。 云头之上推杯换盏的三人相对而坐,忽而一阵风袭来,镇元子摸了摸鼻梁,他抬头仰望了一眼周山的方向,眯了眯眼旋即不再去看。 冥河举起酒杯,他抚须而笑道: “多谢两位道友近日以来的护法,不曾想贫道险些魔种深种。” 红云举起酒杯,与其对碰,他呵呵一笑道: “的确惊险,好在道祖显化,域外天魔日后不再扰乱吾等,但凭此事,当浮一大白。” 看着推杯换盏的两位好友,镇元子捻动酒杯,思绪不免飘忽千万里之遥,他呢喃道: “诸事尘埃落定,且等量劫起。” 言罢,他猛然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中央大地有山,其名凤栖。 凤栖山凉亭内,素手调琴的男子手指轻点琴弦,时而传出或悠扬或低沉的琴音,在其身后,端坐于蒲团之上的女娲此时正双眸紧闭,不多时,其额头便渗出些许细密的汗水。 “唉。” 见此,伏羲双手紧贴琴弦之上,他悠悠一叹,徐徐起身,大手轻轻搭在后者肩头他轻声道: “既参悟不得其中奥妙所在,便不必枯坐。” 闻言,女娲缓缓睁开双眼,其脸庞之上一抹黯然之色一闪而逝,她微微抬头看着身前并不如何伟岸的大兄,嗓音苦涩道: “吾参悟鸿蒙紫气许久,始终不得其法,然于紫霄宫中,老师并未讲解其中奥妙,这该如何是好?” 闻言,伏羲微微皱眉,如今量劫起始,天机蒙蔽,即便是他,亦推演不出其法,他看着自家小妹眉心处那一抹紫色纹路,沉吟许久这才徐徐开口道: “于紫霄宫中,道祖有言,成圣之法有三,一为以力,二为三尸,三为功德,强如道祖亦不得不另辟蹊径,故而以力成圣,此路不通。” “其二乃为三尸之法,此路难也,小妹可曾闻洪荒何曾有先天神只,能一人独得三件同源而生的灵宝乎?” 女娲怎不知大兄何意,她微微摇头,眼眸中那一抹光亮神色不禁再度黯然。 言尽于此,伏羲徐徐转身,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动,继而徐徐开口道: “那便只有这最后一条道路,功德成圣也,所谓功德成圣,顾名思义,以大愿力,大功德,行至善之事,故而天道有感,降下无边功德,从而至善至仁证得圣人果位。” 女娲缓缓抬起头颅,她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家大兄,反问道: “大兄所言,老师皆有所讲,然小妹有一问,何为至善之事也?” “这……” 伏羲摩挲着下巴,他缓缓踱步于庭院中,看着凤栖山中的参天树木和葱葱花草,忽而,他顿住脚步,伸手指着身前那棵梧桐树,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小妹,以尔之合道所在,将道场遍布此树木。” 闻言,女娲眼中露出不解之色,可依旧依言照做,她素手微抬,其纤细修长的食指朝着虚空轻点,在其手指之下,一团莹绿色的光芒骤然闪耀,继而凤栖山内遍地梧桐开。 见此,伏羲双眼精光迸射,他朗声大笑,猛然转身,疾走两步,继而又缓缓放慢脚步,脸庞之上笑容收敛,眉宇间愁云再度浮现,他呢喃道: “即便洪荒遍地梧桐开,又有何用乎?是祸非利也。” 想到此,他喟然一叹,眉宇间尽是愁容,见此,女娲缓缓起身,她小步至伏羲身前,明媚一笑道: “此非朝夕之功,大兄不必如此的。” 顿了顿,她捋了捋身前发丝,目光眺望极远处的天幕,轻声开口道: “然,如此枯坐亦非良策,自诞生以来,小妹未曾独自游历过这洪荒山川大地,今不得其法,小妹欲独自前往洪荒游历一二,趁此时机,大兄不妨走一遭妖庭,不管怎说,大兄如今被冠以羲皇名号,如此便应下帝俊所邀,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闻言,伏羲双眸紧闭,许久这才缓缓睁开,他伸出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后者脑袋,佯装呵斥道: “此言绝非有感而发,欲要支开吾这个大兄便直言,何须这般弯弯绕绕。” 见此,女娲咯咯一笑,她上前抱住后者胳膊,轻轻摇晃,娇声道: “大兄便成全小妹一次,如何,就一次?” 似是不胜其烦,伏羲嫌弃般的挥了挥手,他笑言道: “且去,且去,如此便依小妹所言,为兄趁此时机便前往星空一遭,然为兄有感,成圣之机便于小妹掌心,且不可轻视,此番游历需……” 见自家大兄又要开始欲要唠叨,女娲转过身去,用手堵住耳朵,不再去听。 见此,伏羲苦笑一声,他微微摇头,脚下阵纹骤然腾升,当光华闪烁再待其收敛,伏羲身形已然消散于此方天地。 (ps:这两张绝非水字,此为承上启下,一为鸿蒙紫气的去处,二为造人的启始。) 第112章 法门 看着自家大兄身形消散的地方,女娲缓缓敛起笑容,她伸出修长的玉指,朝着凤栖山轻轻一点,当一道莹白屏障将凤栖山包裹其中,而后逐渐隐去,女娲美眸打量着远山的轮廓,身形同样消散于此方天地。 万寿山,五庄观外。 站立于云头之上的冥河道人,朝着五庄观门外拱手抱拳的两位老友轻轻稽首拜别。 道了一声珍重,待老友远去的身形彻底消失不见,镇元子与红云二人这才并肩联袂返回,将大门掩上,镇元子抚了抚颌下长须,他眼神示意红云跟随自己前来,而后径直朝着前庭而去。 见此,红云挑了挑眉,内心有些忐忑,真不知自家这个手眼通天老友,又在谋算着什么,微微摇头轻轻叹息一声,他连忙迈动脚步,紧跟其后。 观道殿内,万年如一日的紫木长案之上,三足鎏金鼎内,香火依旧袅袅腾升。 镇元子二人相对而坐,在其身侧,善尸依旧双眸紧闭,手捧地书,随着其手指翻动,其脑后便有点点功德金光汇聚。 看着似是不知疲倦的善尸,红云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沉吟片刻这才徐徐开口道: “善尸虽于寄托所出,然究其根本乃为本我一体,似道友这般日日梳理大地脉络,虽有无尽功德,然,岂非延误了修行?” 顿了顿,他抬头看着紫木为梁柱的殿顶,轻声道: “于道友而言,此地岂非囚笼乎?将部分神识拘押此地,非大快意。”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笑,他轻轻抖动袖袍,轻笑道: “道友此言差矣,何为大快意?以贫道看来,于规矩法度之内拘押本心,行一切所能行之事,即为快意也。” 闻言,红云眉头又是一挑,他张了张嘴正欲反驳一二,却被镇元子压了压手打断其言语,便听得他嗓音沉静道: “此番唤道友前来,并非论道,然有一事迫在眉睫,故而需与道友言谈一二。” 见自家老友脸庞之上浮现少有的严肃之色,和郑重口吻,红云当即摆正坐姿,他挺直脊背收敛心神,正襟危坐道: “但说无妨,还请道友直言。” “善。” 镇元子轻轻颔首,顿了顿他并未立即言语,反而挥手打出一道结界将观道殿笼罩在内,虽知晓这般作为并无意义,许是一丝藉慰罢了,做完一切,他这才缓缓看向红云,轻声道: “贫道参悟天机有感,料定不出十万载,必有大能之辈参悟鸿蒙,证得圣人果位,骤时大争之世倾轧而至,吾等刻不容缓,眼下贫道有一法门,或可于大争之世中得保全法。” 待其言语结束,红云身子前倾,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家老友的脸庞,知晓必中牵扯之大,故而他沉声道: “是何法门,一并道来,道友莫要吞吞吐吐,此绝非儿戏也。” 见红云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急切,镇元子这才点了点头,他抚须道: “无它,立教也,贫道欲立一教,教化万物众生,将吾等门下弟子与自身气运等收拢,归纳,再以大宝镇压,骤时方可保全。” 顿了顿,生怕红云不信,他当即补充道: “非是贫道信口开河,此为天机,乃大势所趋。” 闻言,红云果然露出狐疑之色,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家老友,反问道: “那道友怎得不将冥河道友一并拉入其中?” 镇元子摇了摇头,他叹息道: “非是不愿,实为冥河道友另有缘法罢了,贫道干预不得。” 闻听此言,红云眼中狐疑之色消散大半,他摩挲着下巴,狐疑道: “道友当真不是言语玩笑?欲让贫道替其传道授业,自身却可逍遥快活?” 闻言,镇元子脸庞之上一抹尴尬之色一闪而逝,旋即他收敛神色,脸庞严肃的摇头否认道: “道友说笑了,贫道绝无此意。” “善。” 红云点了点头,忽而似想到了什么,他缓缓起身,踱步至殿门处,伸出推开古朴沉重的殿内,他微微侧头道: “吾知老友所行之事皆有缘由于其中,然道友亦知晓,贫道向来对此中弯弯绕绕不胜其烦,故而,可立教,然贫道绝无半点可能做那道友口中教主。” 言罢,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闻言,镇元子连忙起身,他伸出手臂旋即无力的放下,张了张嘴他苦涩道: “不曾想还是被道友识破吾之算计,罢罢罢,如此贫道便舍身取义,将其揽在肩头,然副教主非道友莫属也。” 此言一出,院中便响起红云道人的朗笑声,随后便听得其言语道: “吾等相识不知多少岁月,道友此中小小谋算,如何能瞒过贫道慧眼,善,既道友舍身取义,贫道又岂能坐视不管,副教主一位,贫道应下便是。” 镇元子怔怔的看着门外,他有些意外,不知何曾几时,自家这个向来诸般事宜从未放在心间的老友,不知何时也变得如此精打细算,愣神许久,他忽而轻声一笑,看着殿内如云雾般的袅袅炊烟,徐徐摊开掌心,他轻笑道: “诸多丝线脉络皆系于掌心,余下时日便只需等待即可,如非必要,贫道也不愿如此,奈何。” 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年。 悠悠三万载,如浮云聚散,匆匆而过。 东海海畔,一座无甚生灵的荒凉岛屿之上,如此处一般无二的荒凉景象,在其游历的三万载中,早已屡见不鲜。 女娲赤脚踩踏于嶙峋的石崖之上,看着汹涌的海水击打于石壁之上,激荡起无数雪白的浪花,忽而轻轻一叹,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伴随着一阵莹绿光芒闪耀刺目,顷刻间,整座岛屿之上遍地花草开,原本灰白的石壁之上,此时到处爬满了碧绿色彩。 女娲盘膝而坐,看着脚下生机盎然的花草,她伸出素手深深抚摸,继而叹息道: “即便花草再过盎然,不过于天地间平添一抹色彩而已,临行大兄有所言论,参悟之机皆于吾之掌心,然吾游历三万载,如今亦是一无所获。” 第113章 覆蛟 忽在此时,一只通体赤黄之色的鱼儿跃出海面,在其身后,蔚蓝海水中,一条身形粗壮周身布满细密鳞甲,其头颅处升起两处肉包,似有大角欲要生长而出,水蛇紧追不舍,张开血盆大口,内里清晰可见獠牙狰狞恐怖。 见此,女娲眉头微皱,她欲出手将后者阻隔助鱼儿逃脱,方抬起手臂,旋即无力的垂落,她轻叹道: “吾将此生灵阻隔,便是阻了其得道化龙之路,鱼儿得以逃脱,然后者错失化龙之机,谁人方可补偿乎?” 踌躇许久,女娲依旧于心不忍,喟然长叹一声,她决定遵从本心,旋即招了招手,周身法力荡漾虚空,蓦然间水蛇便被其摄入脚下,海中那条通体赤黄之色的鱼儿得以逃脱。 眼前场景忽而转变,惊的水蛇身躯盘踞,待看清身前道人,水蛇连忙垂下头颅嗡声道: “小仙拜见上尊,不知何处冒犯,还请上尊海涵,放吾一条生路……” 闻言,女娲半蹲下身,她疑惑看向水蛇,反问道: “本尊何时言语欲要取尔性命?只是不忍见尔残杀生灵,故而出手将尔阻拦罢了。” 闻言,水蛇吐了吐口中长蛇,他愣神片刻连忙将头颅垂的更低,语气无不动容道: “上尊慈悲,小仙不愿杀生,然所做皆有缘由,故而……” 女娲摇了摇头,她挥手打断道: “尔不必解释缘由,本尊已然知晓,扰其得道之路,非吾本意,故而今日出手点化于尔,也算了断此中因果,鱼儿得以保全生命,尔亦可得道化形。” 闻言,水蛇大喜,他连忙将头颅伏地,恭敬道:“小仙谢过上尊!” 女娲抬起修长的手指,朝着其眉心轻轻一点,当一道莹绿光芒闪烁,水蛇庞大的身躯骤然间极速收缩,当庞大的蛇皮褪去,一个周身赤裸头生双角的童儿从内里一钻出,童儿身形旋转,一件灰色小衣便被其穿戴在身,待其打量了手脚一眼,水蛇化作的童儿连忙跪地磕头如捣蒜道: “多谢上尊,多谢上尊!” “善。” 女娲轻轻颔首,坦然受之,她嗓音轻柔道: “此为缘法也,今日尔既得吾点化,他日便不可再行杀孽。” 闻言,童儿停止跪拜,他小脸严肃道:“小仙谨遵教诲。” 顿了顿,似是有些喃言他摸着后脑请求道: “不瞒上尊,小仙诞生于北海,生身之父乃蛟龙之属,生母乃水蛇得道,然小仙自诞生以来便因血脉颇杂,处处受其排挤,听闻东海天穹之上有那龙门大宝,过此门者可脱胎换骨证得蛟龙之属,便欲前往也,今得上尊点化,便如同吾再生身父母,故而小仙有一不情之请,劳烦上尊赐名。” 待听完水蛇细细言语结束,女娲双眸之中浮现了然之色,他沉声半晌,这才缓缓开口道: “鳞甲之属,得道之源便是化龙,尔今以水蛇之身得道蛟龙之属,不妨便以其为名,便唤作“覆蛟”如何?” 覆蛟闻言甚是欣喜,此名深得其心,旋即又是一阵跪拜,随后在女娲的挥手示意下,躬身跃入海中,隐匿而去。 待其走后,女娲缓缓抬起头颅,双眸漫无目的看向天际飘散的浮云,呢喃道: “自巫妖掌管天地以来,万族飞离大地久居星空,吾游历三万载,除巫族外,洪荒大地除贫瘠匮乏之地,如今再无其余生灵可久居长往,其荒凉之景处处可见,所见最多不过也与其一般杀生之象……” 忽而女娲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猛然起身,怔怔的看着海面覆蛟离去的身形,其掌心出一抹莹绿夺目的光芒骤然闪耀,待光华敛去,一条体态于海中鱼儿一般无二的生灵蓦然浮现于掌心,不待其脸庞之上笑容浮现,下一刻,鱼儿跳跃落于地面,方接触土壤,便化作泡影消散于天地间。 皱了皱眉,女娲素手又是一挥,这次,一条体态粗壮与海中水蛇一般无二的生灵,扭动着身躯稳稳落于地面,见此,女娲脸庞之上当即浮现笑容,他看着地面水蛇,双眼迸射神光,谁料,只是比鱼儿多停留片刻,水蛇也化作泡影转瞬不见。 见此,女娲重新颓然坐回地面,她出神的看着两者消散的地方,手指拨弄着花草,当触摸至其下泥土之时,她忽而双眸一亮,旋即伸出两条纤细的胳膊,将黄褐色泥土捧在掌心,随后便照着覆蛟的模样开始捏造起来,然土壤太过干燥,稍一用力便化作尘土随风飘散于天地间,故而女娲招手摄来许多海水将土壤悉数打湿。 待其精心捏造许久,一个体态神似覆蛟的泥人便被其托在掌心,女娲眯眼而笑,满怀激动之色,她轻轻抬起另一条手臂,双指并拢,指尖一团莹绿色光芒再度闪耀,待光芒敛去,一个与覆蛟所化童儿八分相似的生灵,赫然浮现于眼前。 女娲双手轻轻颤抖,她屏住呼吸,将小人缓缓放置于地面,然,等待许久,未曾见其破碎,她脸庞之上这才浮现笑容,手指轻轻触碰泥人的脸蛋,后者咯咯一笑,见此,霎时间女娲笑颜如花,正欲再度触碰,岂料此时,海面巨大的浪涛猛然击打于石壁之上,无数海水如雨落人间洒满岛屿,泥人躲之不及,被海水侵满周身,顷刻间便重新被化作一滩泥土,流落大地。 女娲看着化作泥水的小人,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非但没有瓦解她的耐心,反而令其有了一丝明悟之色,当脑海神光乍现,女娲当即盘坐于地面,她双眸紧闭,周身迸射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有祥云悬浮天幕为其遮掩天机,有神风呼啸化作屏障将岛屿围绕其中,生灵不可近其前。 (ps:这个小水蛇也是有名号的,非是无的放矢。) 第114章 周天 当东海神霞万道之际,此时天庭内却雷霆滚滚。 天庭,斩妖台,金玉垒彻而成的高台之上,其左右两旁,一赤红一湛蓝两色石柱擎天而立,石柱顶端,两尊金甲神人手持雷鞭悬浮柱顶,呵气如风雷,又有两道粗壮的铁链首端处,寒气森森的铁钩深深嵌入鲲鹏琵琶骨内,将后者身形吊在半空,仅可脚尖触地。 高台四周,无数身披甲胄的生灵以东皇太一为首,有序悬浮云层之上,目光皆死死的盯着中央处,喊杀声震天。 “鲲鹏,尔既得天命入吾妖族,妖皇惜才,故而加封尔为妖师,受万族爱戴,且享尽香火,不曾想今尔竟行那不仁不义之事,速速道来,鸿蒙紫气究竟被尔藏在何处?!” 伴随着计蒙一声大喝传出,其四周群妖多达千族之巨,皆纷纷嚷叫着“藏在何处?藏在何处?”。 换作他人,此时恐怕早已被吓破胆识,然鲲鹏何许人也,能从漠漠上古无论何种手段苟活至今,岂非善类也? 身穿灰色道袍,以蓬乱发丝遮面,周身千疮百孔的鲲鹏道人,闻言微微抬起头颅,他透过眼前发丝,深邃的目光幽幽凝视着端坐上方大椅的男子,嗓音嘶哑道: “太一,吾等皆知,缘法于身前飘忽而过,岂能坐以待毙,吾虽出手阻隔,将其擒拿于掌心,然尔等紧追不舍,故而吾尚未将其炼化,于周山之巅,吾被尔一击,神识混乱中恐鸿蒙紫气早已遁去,此为你我皆知,何须明知故问乎?” 闻言,端坐鎏金龙椅之上,以手抵额的魁梧男子,悄悄坐直身姿,他大手靠在扶手之上,指头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目中露出沉思之色,许久这才微微摇头叹息道: “此人所言不差,本皇的确未曾在其周身感受到丝毫异样,莫非当真已远遁不成?” 然,圣人尊位于眼前流逝而去,一切起源皆因那鲲鹏道人,想到此,太一缓缓起身,他双手负后,目光冷漠的看向后者,嗓音沉静道: “鲲鹏,尔当真以为凭借此番言语能将本皇打动,从而宽恕尔不成?若非尔无故插手,恐怕那鸿蒙紫气早已被大兄炼化,骤时,吾妖族将再添一尊圣人,何其庞大的缘法,皆因尔一人!” 言罢,太一冷哼一声,其石柱顶端,两尊手持雷鞭的金甲神人,猛然舞动手中雷鞭,狠狠抽打在下方鲲鹏道人的身躯之上,然,虽身躯颤抖,鲲鹏道人却一声未发,他默默垂下头颅,深邃的眼中,无尽的怒火腾升,心中杀意于怒火中锤炼,于雷霆滚滚中,他以极低的嗓音嘶吼道: “此番老祖只需不曾身死道消,今日之仇,他日必百倍千倍偿还!” 挥了挥手,身穿黑红相间帝袍的太一转身离去,见此,计蒙连忙驾驭云彩径直坠落在其身旁,躬身作揖道: “东皇陛下,不知有何吩咐?” 闻言,太一微微侧头,他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道: “无需如此,尔跟随吾于最初,何须如此拘谨,此妖庭内,唯尔与白泽二者也。” 闻言,计蒙不禁露出动容之色,他张了张嘴尚未言语,便被太一言语打断,便听得后者询问道: “大兄与白泽等人,此时身处何处?尔可知晓?” 计蒙挺直身躯,周身漆黑甲胄碰撞,迸发出金属撞击的质感,他思索片刻回复道: “属下早些时日闻听白泽言语,欲随妖皇陛下前往星空,还有羲皇同行,想来此事牵扯甚大。” 太一轻轻颔首,他回眸扫视了一眼高台处,旋即收回目光,轻声道: “尔随本皇前往星空一遭,鲲鹏此人尚需本皇与大兄商谈一二,再行凿定其生杀予夺。” “遵旨。” 漫漫星空,无际无痕。 身处周天星辰环绕之中,帝俊只觉如鱼得水,他手持河图洛书,身形悬浮于太阳星上空,俯瞰着周天星辰,在其身旁两侧,手持龟甲的伏羲此时正双眸紧闭,他盘坐于云头之上,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一旁的白泽同样闭目盘膝,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腰间莹绿宝石,一手抚须时而摇头,时而颔首。 看着身前二人,帝俊轻轻颔首,那日虽被镇元子一语点化而有所明悟,然其阵中诸多细节和颇杂奥义,非他可为,故而派人昼夜不停前往凤栖山,请得羲皇入星空而来。 不知许久,伏羲白泽二人缓缓睁开双眸,二者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白泽起身躬身作揖深深一礼,他叹服道: “终究是吾小觑了天下人,羲皇术算手段仙人莫测,胜吾万倍不止,属下拜服。” 闻言,伏羲洒脱一笑,他清秀的脸庞之上笑容和煦,微微摇头轻笑道: “得道有先后,尔不必过于自谦。” 听着互相称赞的二人,帝俊蓦然回首,他眼中神光迸射,当即驾云疾驰至二人身旁,连声追问道: “如何?尔等二人可有眉目?” 伏羲白泽二人对视,皆抱拳朗笑道: “幸不辱命。” “善,大善也!” 不待帝俊再度开口追问,白泽后退一步,他抚须而笑道: “妖皇陛下莫急,且听羲皇陛下言语道来便是。” 见此,伏羲将目光望向漫天星斗,语气中无不露出动容,他侃侃而谈道: “此阵不凡,需周天三百六十五颗皆诞生星主的星辰为基,再以太阳,太阴此二星为主星阵眼所在,其繁琐乃贫道平生仅见,然却并未止步于此,后再需炼制三百六十五柄周天星辰幡,与周天三百六十五颗星主勾连贯通,后需再行炼制一万四千八百小星辰幡,与周天一万四千八百副星遥相呼应,融亿万之力,此阵方可大成也。” 闻言,帝俊愣神片刻,虽知晓此阵繁琐,不曾想还要超出预想许多,他听着伏羲的侃侃而谈,身躯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虽未见其阵成,单凭言论,便可预想日后此阵会有何等威能! 想到此处,帝俊不禁仰头朗声大笑,其笑声回荡于天地间,引得无数星辰遥相呼应,皆迸射万丈星辰之力,许久,笑声收敛,帝俊猛然一挥袖袍,他朗声吩咐道: “白泽听令,传本皇法旨,命尔不惜一切代价即刻着手炼制此幡,不得延续,如遇阻扰,可先斩后奏。” 闻言,白泽理了理身躯道袍,他脸庞严肃的躬身作揖,沉声道: “属下,谨遵法旨。” “善。” 第115章 重塑 正当白泽领命,于天庭开始如火如荼的调兵遣将,各司其职时。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八宝功德化龙池旁不远处,接引道人双手合十站立于菩提根一侧,他双眸半开半合仰望着天际浮云,回首扫视了一眼菩提根,呢喃自语道: “周天劫气更甚,贫道料定大势将倾。” 有些焦急的于山中来回踱步,复返行至菩提根旁,接引道人放缓脚步,他看着菩提根,忍不住试探道: “师弟,可曾听得为兄言语乎?眼下大劫已然无声而至,吾等兄弟二人,何曾一人于劫难中如履薄冰,故而……” 言至此处,接引道人止住话头,他大手抚摸着菩提根茎,旋即缓缓起身,跨步向着山中行去,然走出两步,忽又猛然顿住脚步,猛然回首,手臂青筋暴起,法聚舌尖他大喝道: “师弟,此时不醒,更待何时也!” 接引道人的暴喝声伴随着阵阵梵音响起,恍如狮子鸣般于灵山福地炸裂开来,此言一出,八宝功德池旁,其深埋于土壤之中的菩提根轻轻颤抖,而后极速抖动,忽而,两条纤细羸弱的枝桠之上,一黑一绿两颗果实于枝头坠落,轻轻滚落于地面。 当两道色彩各异且耀眼的光芒分别占据灵山福地半数山川,接引道人站立于二者之中,他周身迸射万道金光,将两道相互冲撞的光芒蓦然镇压,眯眼看着待光芒敛去后,分别踱步而出的道人。 左侧一身穿漆黑道袍,其上点绣鎏金符文,这道人面呈乌青,他双眼深邃并无眼白,唇下獠牙狰狞可怖,皮肤同样呈乌青色,五指处黝黑的指甲长且锋利,迸射森森寒光。 感受到接引道人周身威压,那道人歪了歪头,丑陋的脸庞之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便听他嗓音尖锐道: “贫道无天,见过接引师兄。” 闻听道人自曝名号,接引叹息一声,他双手合十轻声道: “经此一遭,吾西方与妖庭,势必不死不休,尔等不仁,合该如此,阿弥陀佛。” 微微摇头,接引道人旋即将目光看向身旁右侧,只见一面容和蔼,慈眉善目的白发老道,身穿素白星月道袍,头戴金霞小冠,手持拂尘搭在手腕处,静静站立原地,感受到接引道人的目光,他同样露出笑容,然比之前者不知和蔼多少,便听得道人笑道: “贫道菩提,拜见大兄。” “善。” 接引道人轻轻颔首,脸庞严肃之色收敛,他露出笑容,正欲开口言语什么。 忽在此时,菩提根蓦然崩碎,其根身化作碎屑转瞬湮灭于天地间,见此,接引道人眼中精光迸射,他疾走两步,旋即放缓脚步,于赤身盘坐在八宝功德化龙池旁的准提道人四目相对,后者看着自家大兄些许憔悴的身形,于心不忍故而双眼湿润,他颤声道: “大……大兄……” 乍闻熟悉的嗓音,接引道人一瞬有些不知所措,他缓缓放下合十的手掌,快步至准提身前,相顾无言,而后大手覆盖于后者肩头,同样双眼湿润道: “善,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待准提起身,挥手一招,一道红金相间的道袍便被其穿戴在身,他轻轻握住身旁七宝妙树,轻轻抖动,善恶二尸便化作流光遁入识海灵台之内。 看着身前的自家师弟,接引道人收回手掌,他轻轻抹去眼角湿润,而后露出笑容道: “经此一遭,二弟反而因祸得福,晋升准圣中期,当真福祸不可测也,亦如因果一般。” 没有去看自家大兄脸庞上的笑容,准提道人微微侧身,他目光看向自家大兄身后的八宝功德化龙池,只见其内原本不亚江河的池水,此时已经所剩无几,怎能不知大兄为了自己付出了何等庞大的代价,想到此处,不禁鼻头又是一酸。 见此,接引道人反而呵呵一笑,他附身捡起一颗原本时常缠绕于手腕处的念珠,轻轻放于掌心他轻笑道: “不必如此,无非亿万年累积而已,需知破镜难圆,师弟此番能化险为夷,实乃饶天之幸,为兄只期望经此一难师弟心性能有所增长,不再如往常般浮躁易怒。” 闻言,准提道人微微垂下头颅,他双手合十嗓音沉静道: “师弟受教,若非吾心性不坚,为鸿蒙紫气所累,心魔岂能趁虚而入,此番待看回首,已幡然醒悟,大兄不必挂怀。” 闻言,接引道人徐徐转身,他双眸凝视着自家师弟,见其果然不再有往日那般漫不经心和浮躁的气息,这才含笑颔首道: “如此,即便错失鸿蒙紫气,师弟亦大道有望。” 忽而,准提道人话锋一转,他抬头仰望了一眼天幕煌煌大日,脸庞露出笑容,轻声道: “所悟即为所悟,然,此与贫道结下因果,岂能如此不了了之乎?大兄,以为然?” 闻言,接引朗声一笑,拇指与食指发力,将手中念珠猛然碾碎,他蓦然抬头同样望向天幕,脸庞露出冷厉之色,朗声道: “因果循环,此为天理也,吾等岂能善罢甘休!妖庭,罗睺,且待来日!”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脸色一变,他看向自家大兄惊悚道: “大兄,尔……” 见自家师弟脸庞之上的表情,接引道人忽而一笑,他轻轻抖动袖袍,两人身下同时浮现两座蒲团,轻轻挥手示意自家师弟落座。 待准提入座,接引将笔直的腰杆微微放松,旋即侃侃而谈道: “那日自师弟坐化之后,发生了诸多事宜,且听大兄一一道来……” 第116章 本心 东昆仑之巅,漫天云雾将这座高耸入云的仙山遮掩,生灵不可窥其中,天幕极高处,云层上方,时有金甲神人手持雷火神鞭挥舞,手中雷鞭狠狠抽打在三座恢宏殿宇之上,待云雾敛去,大日照射之下,殿宇之顶,迸射万丈灿灿金光。 白玉栏杆外,老子大手抵在栏杆外,高大的身形微微弯曲,他俯身望着其下无边云海,在其身侧,身穿一袭素白道袍的元始道人,大手扶过颌下花白长须,眉头微皱轻声道: “贫道于宫中枯坐数万载,至今尚未参悟半点成圣之机,不知大兄是否与吾一般?” 闻言,老子徐徐收回目光,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侧头回望,继而轻笑道: “尔道合天时,须知顺从天意而为,何须急于一时,尚未参悟鸿蒙紫气又并非只是吾等而已。” 闻听此言,元始微微侧目,他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自家大兄一眼,见后者神情淡然,丝毫不曾有苦难之色,眯了眯眼,双眸中一道精光迸射,旋即颓然叹息一声,他内心喃喃道: “想必大兄早已有所悟,恐此中玄机,不足于“外人”道也。” 忽在此时,老子元始二人齐齐侧过头去,看向那座尘封许久未曾打开过的宫门,除却上次镇元子祷告老师,通天显出法相附和外,之后碧游宫再无半点动静,而今内里古朴沉重的大门被人推开,后在二人的目光注视下,一身穿灰色道袍,发丝散落于脑后的道人缓缓踱步而出。 通天道人气息内敛,周身无半点气机波动,与之前相对此,判若两人。 见此,老子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旋即被笑容替代,他招了招手轻笑道: “想必三弟此番定有所悟,实乃可贺,且进前来。” 闻言,通天道人脚尖一点,身形蓦然浮现于二人身前,他脸色沉静微微弯腰行礼道: “拜见大兄,二兄。” “善。” 前者抚须而笑,后者则脸庞无甚表情,只是轻轻颔首,见此,通天道人毫不在意,他侧身趴在栏杆外,大口呼吸着山外灵气,露出久违的舒爽之色。 紧接着耳畔便响起自家大兄醇厚的嗓音道: “此次闭关数万载,今日出关,三弟可是参悟了诛仙剑阵?或是鸿蒙紫气否?” 闻言,通天微微摇头,他大手摩挲着栏杆,与之对视脸庞上总算浮现一丝笑容,轻声回复道: “非是领悟鸿蒙,只是参悟了些许剑阵罢了,未曾彻底炼化。” 老子轻轻颔首,脸庞露出了然之色,他大手轻轻捋了捋颌下雪白长须,轻笑道: “诛仙剑阵作为上古魔祖罗睺的证道至宝,内里自然包罗万象,奥妙无穷,师弟仅凭区区数万载便领悟些许,已然可称作得天独厚,万不可妄自菲薄也。” 闻言,通天道人微微稽首,他周身气势浑然一变,轻声道: “谢过大兄勉励,吾自当自强。” “善。” 顿了顿,老子目光不着痕迹的与元始道人对视一眼,后者轻轻颔首,见此,老子露出了然之色,他侧头再度看向自家三弟,出声道: “自三弟闭关以来,发生诸多事宜,然有一事,关乎吾等三人……” 闻言,通天眉头一皱,他自紫霄宫归来便闭关不出,今已有数万载光阴,何事能牵扯如此久远,且令自家大兄露出少许为难之色?沉思片刻,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片刻,他露出恍然之色,询问道: “可是因那镇元子乎?” “然也。” 老子颔首给予肯定,继而他补充道: “在尔闭关之时,那镇元子登山拜访,邀吾等三人于巫妖量起时现身于天外天,想来所谋甚大,不知三弟做何感想?” 闻言,通天双手负后踱步于广场之上,许久,他微微抬头,眼神快速的扫视了一眼站立于老子身侧,如同木雕般的元始道人,旋即收回目光,他皱眉反问道: “大兄此言何意?吾等于周山之间,欠下其大因果,今而得以偿还,周身枷锁得以尽褪,岂非美事乎?以吾看来,应下便是。” 此言一出,元始道人当即眉头一皱,他下意识张口欲言,却被老子挥手打断,他大手搭在后者肩头之上,以心声传音道: “尔莫要言语激怒三弟。” 闻言,元始眉间阴郁之色更甚,他冷哼一声继而后退一步,转过头颅目光望向别处。 见此,通天道人脸庞之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岂能不知自家大兄深意,然当日于紫霄宫前,那镇元子以君子胸襟气量,未曾收取自身证道大宝,故而,今日他通天岂能行那小人之事也? 大手抚了抚颌下长须,通天道人缓缓转过身去,走出两步,继而顿住脚步,他微微侧头朗声笑道: “大兄若无他事,吾便拜别回宫。” 看着自家三弟离去的背影,老子眯了眯眼,无声凝视,元始道人则再也压制不住内心怒火,他猛然踏前一步,大喝道: “通天!此番眼下尔当以大局为重,想必那镇元子所行之事,乃逆天而为,吾等三人联手,定然可斩断其中因果牵扯,无非是受些反噬罢了。” 闻言,通天道人果然顿住脚步,他头也不回的仰头大笑道: “莫不是二兄以为,斩断因果就非逆天而为乎?吾所行事,向来但求本心,天意如何,且交由天道定夺,即便逆天而为,又当如何?贫道应下便是!” 言罢,通天道人便大步离去,徒留额头青筋暴起,钢牙紧咬的元始呆立原地,许久这才回过神来,他身躯颤抖大喝道: “竖子,不足与谋!” 见此,老子喟然长叹一声,佝偻的脊背更加弯曲,他眯眼看着远处的碧游宫,深邃的眼眸中似有风暴酝酿,许久,这才收回目光,大手轻轻拍打元始道人肩头,轻声叹息道: “罢了,吾等同出一源,他若不愿,非言语可改其心,此为因果,不可逃离,不可悔改也。” 闻言,元始长呼一口心中郁气,旋即平复心神,脸庞之上重新浮现淡然之色,他轻轻颔首,嗓音沉静道: “此前于紫霄宫前,吾所行之事,确难启齿,此番合该如此,若无他事,吾便拜别大兄。” 看着转瞬之间心神得以平复收敛的自家二弟,老子脸庞神色凝滞,他大手僵硬于半空,呆愣许久,这才徐徐收回手掌,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旋即抚须颔首道: “并无他事,且去便是。” 第117章 探察 再一个三万载于祥和中度过,对洪荒而言,这是极为难得的。 东海,无名岛屿之上,万千霞光迸射将天地映照万般色彩,神风化作的屏障早已于数日前崩碎,化作齑粉,半空云层之上,一怀抱古琴的男子半卧于云彩之上,他俯瞰着下方女子,摇头叹息道: “到底是初次独自游历,尚不知洪荒险恶,如此怎能不让为兄担忧乎?” 言罢,伏羲目光眺望极远处的蔚蓝汪洋,似这般天地异象,不知深渊海底内引来了多少凶恶之辈。 伴随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出,东海深渊海底,无数海水蓦然翻腾,紧接着便传出生灵惨叫哀嚎之声,霎时间,无尽血水伴随着翻腾的海水扭转,将此方海域染红。 见此情景,无数隐匿于海底的生灵,皆目露惊骇之色,纷纷使出浑身解力向着四周逃窜而去。 云头之上,伏羲俯瞰着下方逃窜的生灵,他轻笑一声,并未阻拦,反而将目光眺望深渊更远处,那里数百道身形脚踏千丈巨浪而来,为首一人身穿淡黄道袍,头戴水晶小冠,端坐一张水晶大椅于身下,在其左右两旁,一众蛟龙之属,皆身披甲胄,手持兵刃,神情严肃的看向此地。 见此来人,伏羲驾驭云彩于云头极高处坠落而下,旋即稽首轻笑道: “应龙道友,匆匆而来,不知何事引得尔等东海龙族如此兴师动众乎?” 闻言,应龙于浪尖之上缓缓起身,他轻轻抖动袖袍,将身下水晶大椅撤去,起身稽首还礼道: “原来是伏羲道友,吾东海水域发生此等异象,贫道自然需亲自前往查看。” 言罢,应龙目光徐徐望向岛屿之上,只见漫天祥云将此座岛屿萦绕,应龙惊疑一声,他有些意外的看向云头之上的身形,自身神识竟无法穿透祥云窥探其中。 见此,伏羲轻笑一声,不待后者再度探察,他摆手解释道: “说来无甚大事,贫道舍妹于此地偶有所悟,故而引得天地异象加持此地,非是贫道所想一般或有大宝出世。” 被人道破心思,应龙脸庞之上并无意外之色,他眯眼看着身前体态修长的道人,于对方和煦脸庞之上,他喟然长叹一声,徐徐开口道: “近万载以来,道友名声于洪荒大噪,人皆言术算无双,百无一疏,今日得见,方知非是言语夸大,如此,本座拜别。” 闻听应龙言语,伏羲脸庞之上露出苦笑,他岂能不知此为帝俊所为,欲将其与妖族彻底捆绑一体,故而才有此番算计,将自身名声宣扬,为其造势,偏还让其无法言语解释,唯有苦笑摇头。 将应龙等一众蛟龙之属送别,伏羲于云头之上缓缓转身,他先是看向东方某处仙山,继而转头看向西方两处福地,朗声笑道: “舍妹于此地偶有感悟,故而引得天地异样,还请诸位道友敛去遮天手眼。” 话音传出,于虚空处,数道镜花水月如同水波般荡漾,而后蓦然破碎平复。 见此,伏羲微微稽首作揖,他抱拳道: “谢过诸位道友。” 言罢,他大手缓缓探入袖中,自内里摸出一龟甲,轻轻抛出,龟甲骤然如同梦幻般虚化,化作一道青灰色屏障,将整座岛屿笼罩在内。 做完一切,伏羲将双手陇在袖中,继而缓缓闭上双眼,似酣睡于云头极高处。 万寿山,五庄观。 观道殿顶之上,并肩而立的二人,分别抖手甩去掌心破碎的镜花水月,镇元子微微侧目与红云对视一眼,后者仰头灌了一口知岁,疑惑询问道: “此等天地异样,乃顿悟所引乎?莫非当真或有大宝出世?道友以为然?” 镇元子脸庞之上浮现了然之色,闻言,他缓缓摇头,看着自家老友叹息道: “大宝皆有定数,道友早年游遍洪荒山河大地,何曾遇得大宝乎?此番异象,确为顿悟所引。” 闻言,红云先是有些喃言的摸了摸鼻梁,继而面露惊疑之色,他微微眯眼沉声道: “莫非此为……” 然,只吐出两字,便被镇元子挥手打断,他伸手指了指天幕,做出噤声姿势,轻声道: “不可言,吾等心中了然便是。” “善。” 旋即二人脚尖轻点,身形飘忽缓缓落于地面,恰逢此时,两道身形推开前庭院门,而后联袂而至,见到师尊二人果然在此地,孔宣赵公明二人快步上前,而后躬身作揖道: “徒儿,拜见师尊,师叔。” “徒儿,拜见师伯,师尊。” 镇元子微微颔首,示意二人起身,出声询问道: “尔等二人联袂而来,可有何事?” 闻言,孔宣赵公明二人对视一眼,前者跨出一步,再度躬身抱拳行礼道: “启禀师尊,说来无甚大事,只是公明师弟欲前往东海看望尚未化形的三位小妹,相邀徒儿陪同而往,此番前来,乃告知师尊,师叔。” 此言一出,镇元子红云二人对视一眼,后者露出迟疑之色,他看向站立于孔宣身侧,头颅低垂的自家徒儿,皱眉道: “尔等二人当真不会寻得时候,眼下东海云波诡谲,非尔等二人可往,吾与你家师尊尚有要事相商,眼下却是脱不得身,不如且待来日,如何?” 闻言,赵公明脸庞之上难免浮现失望之色,他缓缓抬起头颅,叹息道: “既然如此,那便来日……” 话音未落,便被镇元子挥手打断,他摩挲着下巴看向自家老友,以心声传音道: “道友莫非忘记贫道此前所言乎?公明之妹,跟脚福源皆为不俗,何不趁着眼下时机,将此三者……” 闻听老友言语,红云当即露出沉思之色,他思量许久,这才轻轻颔首,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家徒儿,他话锋一转道: “然,念尔思亲心切,罢罢罢,为师便随尔走上一遭,东海虽云波诡谲,然有为师陪同,天下何处去不得,且随为师去便是。” 第118章 消除 看着三人驾云离去的背影,镇元子双手负后立于院中,他不由的眉头紧蹙,眼下心中有尚有一事令其担忧,看着层峦耸翠的山川,不由内心呢喃道: “圣人问世乃大势所趋,须知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准圣,不过稍大些的蝼蚁罢了,然天书乃下一量劫关键所在,其问世尚不知多少岁月,在此期间,即便是贫道,亦不得不成为众圣手中棋子,且即便天书问世,骤时可否证得圣人果位,亦在两可之间……” 想到后世自身的尴尬地位,镇元子便不由浑身一抖,他抚平道袍上的褶皱,将胸前美髯仔细整理一番,这才徐徐抬起头颅,仰望天幕,他眯眼道: “老师仁慈,赐下人书,今吾掌心已所握地,鬼二道,须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贫道又岂能以吾五庄观后世之辈得道仙途,去搏一个虚无缥缈的三尸圣位乎?” 一念通达,镇元子只觉神识震动,如同肩头五岳大山尽数崩碎,他肩头微微抖动,甩去周身虚无枷锁,然,在其识海灵台极深处,一颗飘渺魔气缠绕如同米粒大小般的种子,于识海极深处蓦然崩碎,化作齑粉湮灭于天地间。 天外天,紫霄宫中。 白须白发,身穿素白道袍的清瘦老者,枯坐于殿内高台蒲团之上,他摊开掌心,一颗由无数秩序铁链交错而成的法球静静悬浮于掌心,在其脑后,由无数法则凝聚而成的古老符文,跳跃旋转于其肩头,手臂之上。 似是心有所感,鸿钧微微睁开双眼,他面无悲喜的脸庞之上忽而露出一抹笑容,双眸半开半合间,扫视了一眼洪荒西方,继而轻笑颔首道: “善,不曾想却是贫道打了眼,罢罢罢,尔既能守得本心,合该而有此缘法也,大善。” 言罢,鸿钧收回目光,脸庞神色迅速收敛,重新归于平静,随后缓缓闭上双眼。 域外,天魔窟。 无数秩序铁链交错衍化而出的王座大椅之上,以手扶额,似昏昏欲睡的男子蓦然睁开双眼,继而他猛然起身,双眼似穿透阻隔于域外与洪荒之间的虚空屏障,不可思议的看向洪荒大地西方,某处仙山内。 “绝无可能!绝无可能!此人怎可识破吾之算计,鸿钧,定然是鸿钧那厮出手,为其勘破吾之魔障!” 一念至此,罗睺中心更加笃定,他周身魔气蓦然腾升,双眼由黑转变猩红,转瞬间涛涛魔焰便将整座魔窟填满,在其威能之下,即便由无数秩序铁链衍化而出的王座大椅也不堪重负,崩碎于此方天地,继而重新凝聚。 百万载的布局毁于一旦,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响彻域外。 万寿山,五庄观。 卸去心头负担,只觉心情无比通畅的镇元子,脸庞挂着笑容,踱步向着后院而去,路径正在打扫庭院的明月童儿,在其疑惑的目光中,镇元子上前捏了捏后者的小脸蛋,随后又轻轻拍打两下手持三柱心香,正欲礼敬天地的清风脑袋,在二童皆满脸疑惑的目光中,仰头大笑向着后院踱步而去。 看着自家老爷离去的背影,清风童儿挠了挠后脑,他看向明月,目中流露出询问之色,见此,明月童儿亦是摸了摸脸颊,旋即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总觉得今日自家老爷,与以往不同,很是不同。 五庄观,后院。 重峦的宫殿将此地围绕出一个圆,后院中心处,参天古树迸射神光,将四周方圆天幕遮盖,便连阳光都不曾洒落丝毫,其根茎深埋于土地,古树枝头,上下参差不齐的悬挂着三十颗尚未成熟的果实。 在果实之间,一周身迸射雷电的虚幻小人,跳跃于枝头极高处,在其身旁,一只巴掌大小通体湛蓝,翎羽之间同样迸射雷电的鸟儿,振翅环绕于其周身。 镇元子站立人参果树下,抬头看着追逐的二人,似是发觉了什么,雷鹫连忙停下身形,他身形扭转化作一身穿湛蓝道袍的青年,于枝头飘落,待稳稳落地,连忙理了理道袍,躬身作揖道: “雷鹫,拜见老爷。” 闻言,于枝头之上跳跃的雷电小人,也连忙顿住身形,他脚尖一点,身形化作流光悬浮于地面,朝着自家师尊恭敬作揖道: “徒儿,拜见师尊。” 镇元子轻轻颔首,示意二人起身,旋即眼眸看向自家他轻声道: “为师之恶尸,已于幽冥中驻扎,尔乃灵体之身,不可长久留存于世间,否则光阴之力会将尔周身神性同化点点蚕食,骤时即便转生,亦无济于事也。” 闻言,雷泽幻化而成的雷电小人,面露惊恐之色,他先是抬起手臂打量了一眼自己双手,发现自身灵体果然没有之前那么凝实,便再度躬身作揖道: “还请师尊赐下转生之路,弟子愿往。” 镇元子轻轻抚须颔首,闻言,他轻声一笑道: “痴儿,为师此来便为此事,既尔愿往,事不宜迟,那便即刻出发。” “弟子,谨遵师尊法旨。” 言罢,雷泽欲转身朝着西海之极而去,方游离不足百米,忽而顿住脚步,便在此时,五庄观后院之内,四周虚空蓦然颤动,在雷泽雷鹫二人目光注视之下,两道秩序铁链交错缠绕而出,将虚空击碎。 “赦。” 于幽冥地底中传出一道淡漠的嗓音,言出法随,两道秩序铁链交错将雷泽缠绕其中,雷泽悚然一惊,目光看向自家师尊,待看到师尊颔首示意,雷泽明悟,此番定然是自家师尊恶尸所为,待平复心神,他朝着自家师尊作揖行礼道: “弟子,拜别师尊。” 看着自家徒儿忐忑的神情,镇元子朗声一笑,他随后补充道: “此去幽冥,非是尔所想一般,那血海之主乃为师老友,感情甚笃,其内所掌控天下神魄灵体之人,乃为师恶尸。” 闻言,雷泽脸庞之上忐忑的神情这才稍稍收敛,他扫视了一眼雷鹫,轻轻颔首,而后再度朝着自家师尊作揖,铁链收缩,虚空迅速修复如初,雷泽身形蓦然消散于此方天地。 (ps:我不能说,一切皆有迹可循。) 第119章 造人 做完一切,镇元子这才徐徐转过身,他看向雷鹫,轻笑道: “尔不必担忧,此乃其缘法也。” 闻言,雷鹫连忙躬身,口尊不敢,见此,镇元子摇头一笑,忽而他止住笑容目光看向院门外,旋即脚尖轻点身形消散于后院之中。 五庄观门外,三道身影于云头极高处飘然落地,红云脸色有些不甚欢喜,他双手攥在袖中,在其一旁,孔宣赵公明二人神情则有些无奈。 镇元子命明月童儿打开院门,将三人迎入院中,他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壶酒轻轻抛给自家老友,而后轻笑道: “道友,怎得这般迅速返回,莫不是那三姐妹已化形而去不成?” 红云接过酒水,拔去壶塞,大口灌入口中,见此情景,赵公明无奈叹息一声,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家师尊,而后朝着镇元子作揖行礼道: “回禀师伯,小妹尚未化形,然,吾等跟随师尊前往,畅谈许久,得知早已有道人抢先师尊一步,将弟子那三位尚未化形而出的小妹纳入师门,故而……” 言语至此,赵公明止住话头,再度打量了一眼大口灌酒的自家师尊,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后脑勺。 闻言,镇元子轻笑一声,他心中露出了然之色,想必定然是被那通天道人抢先一步,缓缓起身,行至自家老友身前,他大手轻轻拍打后者肩头,轻笑道: “何至于此乎?” 闻言,红云将手中酒壶悬挂于腰间,他左手抚摸着右手虎口处,冷哼道: “道友可知是何人将那三女抢先一步纳入门下乎?” 镇元子脸庞露出莫测笑容,他收回大手,轻轻抚了抚颌下长须反问道: “莫非是那通天道人不成?” 此言一出,红云脸庞抽搐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眼自家老友,旋即感叹道: “当真被道人一语中的,如此便罢了,贫道岂是那狭隘之辈,然,道友却不知,那通天道人竟于那云层之上设下阵法,将吾等三人阻隔于外,不得入其中,贫道欲毁去此人所设阵法,岂料此人甚是精通道,贫道大意之上,险些被其所伤,当真落了脸皮。” 闻言,镇元子朗声一笑,他摇头看向自家老友,侃侃而谈道: “那通天道人本就精通阵法一道,于紫霄宫中,老师有言,诛仙剑阵乃当世大宝,为罗睺所持,想必那通天早已参悟其中大半奥妙玄机,其阵法一道自然再度突飞猛进,道友此番在其手中吃得小亏,算不得落下脸皮。” 闻言,红云脸庞阴郁之色这才稍稍收敛,旋即他有些惊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家老友,狐疑道: “吾等外出不过片刻光阴,贫道怎的感觉道友气机竟有翻天覆地的转变,却为何故?” 闻听此言,镇元子心情又是一阵大好,他抚须而笑道: “偶有所悟,此番今日于泥泞中挣脱而出,吾心甚是通畅,清风明月,速速摆下蒲团桌案,打这灵果酒水,老爷今日定要畅饮一番!” 话音落定片刻,中庭内,便接连响起两道清脆的嗓音,旋即便是二童风风火火奔走于庭院中的脚步。 三万年匆匆而过,如天幕流云随风去,未有归期。 东海,万千霞光此时早已收敛,徒留一座龟甲化作的乌青屏障,将此座岛屿笼罩其中。 嶙峋石崖之上,花草岁岁枯荣,又待新生。 女娲赤脚盘坐于枯黄的草地之上,枯坐此地九万载,她周身迸射莹绿光芒,道韵天成,仿佛与此地融为一体。 在其脑海中,一手持大斧身形高不知多少万里的魁梧巨人于混沌中站立,其周身骨骼脉络清晰可见,见此,女娲脸庞之上露出明悟之色,她抬起纤纤玉指开始慢条斯理的捏动,光阴于其身旁缓缓流逝,不知几时,在其身前,三个以九天息壤,配以三光神水捏造而成的泥人胚胎整齐的摆放在她身前。 女娲缓缓睁开双眸,她看着身前三个泥人,脸庞之上蓦然绽放笑容,翻手摄出一尊通体玄色的三足小鼎悬浮于掌心,轻轻捧起三个泥人胚胎,将其放置于鼎中,稍加祭炼片刻,她这才十指交叉,紧贴于胸前,默默祈祷片刻,这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掌,自掌心迸射一团莹绿光芒,将三个泥人笼罩其中。 待光华敛去,三个赤身露体,身形呈抱月状的生灵,静静躺在枯黄的草地之上,女娲屏住呼吸,她未曾出声,就这么静静等待。 许久,居中泥人率先睁开双眼,其眼眸明亮而有神,见此,女娲肩头微微颤抖,她伸出手臂,先是用手指捏了捏那泥人皮肉,再引来一捧海水,轻轻灌溉在其脚踝,确定完好无损之后,女娲这才长呼一口气,法力凝聚舌尖,她轻喝道: “尔等还不速速醒来?” 言出法随,莹绿光芒自舌尖绽放,化作流光遁入三个泥人眉心。 “吾等拜见圣母母亲。” 三个泥人睁开双眸,齐齐跪拜在女娲身前。 “善。” 女娲轻轻颔首,坦然受之,她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眼,旋即微微皱眉道: “修为如此低下,竟只是天仙……” 此番既已明悟成圣之机便在此间,女娲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她素手一招,更多的九天息壤和三光神水被其摄入乾坤鼎中,将二者参杂搅和均匀,女娲便重新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快速捏动,一个个泥人胚胎便自他手中而出,而后整齐的摆放于身前。 云头之上,本不愿打扰自家小妹的伏羲,见此情景不由得摇头苦笑道: “这般捏造,何时能捏出圣人果位乎?” 言罢,他招手摄回龟甲化作的屏障,将其悬浮于掌心,随后又从袖中摸出三枚玉石,轻轻投入龟甲之中,片刻,他脸庞浮现了然之色,身形于云头极高处缓缓坠落岛屿之上。 第120章 圣人大时代(开篇) 女娲全神贯注的投入,并未察觉自家大兄的到来,直至一只大手轻轻拍打她的肩头,女娲这才恍然醒悟,她侧过头头去惊喜道: “大兄怎的来了……” 说着她捧起手中泥人,递至伏羲身前,双眼眯成了月牙,她轻笑道: “小妹已然明悟,果然不出大兄所料,成圣之机便在吾之掌心,喏,大兄请看。” 看着自家小妹掌心内的泥人胚胎,伏羲颔首一笑,旋即扫视了一眼摆放于地面整整齐齐的泥人,正合三千之数,他摩挲着下巴感叹一声“天意也”,而后提点道: “大兄已于云头已观望六万载,似尔这般捏造,何时能成就圣位乎?” 闻言,女娲疑惑的看向自家大兄,伏羲轻声一笑,他做了一个甩手的动作,见此,女娲愣神片刻,恍然醒悟她翻手摄出一根翠绿藤蔓握在掌心,将藤蔓沾满泥土,随后轻轻一甩,霎时间莹绿光芒闪烁间,一个个泥点化作生灵,细数之下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之多,合一元之数,皆赤身环抱于枯黄花草之上。 许久,女娲停下手中动作,她皱眉看着身下嶙峋石崖,此时已经密密麻麻填满了生灵,轻声呢喃道: “这般如何是好……” 说着她抬起头颅,眼眸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家大兄,见此,伏羲轻笑一声,他双手负后双眸望向东方,侃侃而谈道: “西方贫瘠至极,生灵罕即,北方多泽河险境,非首选之地,南方赤地万万里,这般羸弱的生灵,无法长居此地,那中央周山乃巫族占据之地,便不考虑在内,唯有东方物华天宝,多仙山福地,故而非东方莫属。” 言罢他目光徐徐眺望向东方某处,在自家小妹崇拜的目光注视下,他沉静一笑,脚尖朝着虚空描画,蓦然间,无数符文腾升将整座岛屿萦绕其中,下一刻,岛上所有泥人化作的生灵被其转移东方一处大山之内。 此山灵气盎然,却算不得如何浓郁,于东方算不得首屈一指,然此地却有一奇景,便是那高悬天幕之极的日月,每逢交替之际,自东方之极腾升起的第一缕阳光便映照此山,故而因此得名,其名曰:“首阳”。 首阳山坐落于东方腹地,北枕九曲黄河,西临连绵大山,故而伏羲选择此处,非是不无道理。 草木葳蕤,地势挺拔却并不险峻的高山之上,女娲站立于半空云头,俯瞰着下方泥人化作的生灵,她周身道韵凝炼,祥云自身旁游走,其眉心处,一抹紫色流光迸射万千紫霞,她缓缓伸出素手,两团莹绿光芒自她掌心凝聚,化作流光将整座首阳山包裹其中,随之而来便是空灵浩渺的嗓音,传遍洪荒天地间: “天道在上,老师在上,今弟子女娲游历洪荒九万载,感劫难之下生灵争战不止,致洪荒生灵匮乏,所见之处皆寂寥荒凉,故而有感,弟子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今创一族,其名“人族”,以造人鞭镇压气运,望天地鉴之!人族,立!” 霎时间,洪荒仙音渺渺响彻天地,紫气纵横天际九万万里,气运化作金龙周身环绕祥云于天幕呼啸盘旋,金凤啼鸣振翅呼啸于东方首阳山,其翎羽展开迸射万千祥瑞之光,地涌朵朵金莲。 当如同江海般的功德自九天徐徐而落,继而化作流光直直遁入女娲背脊之后,化作功德加持神轮。 首阳山巅,女娲身后加持神轮缓缓转动,仿佛身披金甲,在其眉心紫色光芒大盛,忽而,她神识化作灵体漂浮于祥云之上,朝着天幕极高处腾升而去。 少顷,浩然飘渺的威压瞬间席卷洪荒大地,生灵无数纷纷拜倒下地,口尊: “吾等拜见无极至仁至圣,大慈大悲女娲至善娘娘。” 东昆仑山。 白玉栏杆外,三清并肩而立于白玉广场之上,老子眯眼看向东方腹地,袖袍下上的大手连连掐算,忽而,他猛然抬起头颅,双眼迸射精光,动作之大,即便元始通天二人均察觉到自家大兄异样,元始张了张嘴,欲出声询问,不待其开口,威压便席卷而至,即便尊为女娲师兄,在此威压之下三人亦不得不弯腰行礼,口尊圣人娘娘。 万寿山,五庄观。 镇元子红云二人并肩而立于前庭内,皆弯腰作揖,口尊圣人娘娘,待席卷天地间的威压散去,二人这才直起脊梁,红云道人眯眼看向东方,他忍不住咋舌道: “圣人之威,当真恐怖如斯!” 闻听此言,镇元子轻笑一声,微微摇头,并未作何解释,他抬头仰望天幕,呢喃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或许可将天看作那一,地看作二,芸芸众生看作三,女娲造人,乃是符合当今天道所行至仁之事,换句说话,人族的应运而生,便应了那代表芸芸众生的三,故而天道有感,降下无边功德,从而至善成圣,只是不知……” 镇元子喃喃自语到最后,张口却无声,他双眸半开半合,最终轻轻抖动袖袍,沉静道: “圣人时代降临,于大争之世中,贫道岂能趋于人后,洪荒世间,当有吾万寿山一席之地。” 须弥山,灵山福地。 两道盘坐于大雷音寺顶之上的道人身形,皆双手合十看向东方,接引道人脸庞无喜无悲,他大手微抬作拈花状,眼眸半开半合似神游物外一般,身躯微微摇晃,在其身旁,准提道人则满脸阴郁之色,他摩挲着眉心,眯眼看向霞光万万里的东方大地,心中五味杂陈。 许久,他冷哼一声,旋即蓦然起身,猛然甩动袖袍便欲转身离去,忽而耳畔传来接引道人沉静的嗓音,便听得后者开口道: “师弟,欲去往何处也?” 闻言,准提道人顿住脚步,他脸色变幻不定,未曾转身沉声道: “大兄,吾只觉心中烦闷,欲往山中聆听梵音,以此排解心中苦闷罢了。” 第121章 南无 接引道人缓缓收起法座,他身形悬浮于大雷音寺顶,徐徐转过身脸庞无色的凝视着自家师弟,嗓音空灵道: “尔怎知山中之音是那极乐梵音乎?岂不闻,身处妄虚苦海,所闻皆是苦难乎?” 闻言,准提道人无语凝噎,忽在此时,接引道人轻声开口道: “且转过身来。” 准提道人不敢违背,只得依言照做,待其回首,看清自家大兄指尖之物,他身形踉跄猛然后退两步,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哽咽道: “大兄……怎可如此!” 接引道人眉心金色鲜血流淌,一抹紫色丝芒缠绕在其食指指尖处,闻言,他轻笑一声,食指微曲,将那道紫色丝芒激射向准提眉心,见此,后者大惊失色,欲腾空而去,却被六字真言阻去退路。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言出法随,毫无防备之下准提道人身形不受控制的扭转,他双眼赤红,身躯僵硬大吼道: “大兄,不可!” 然,所言皆化作狮子鸣,消散于天地间,最终那一抹紫色丝芒化作流光,深深烙印至准提道人眉心处。 做完一切,接引道人撤去道法,准提道人这才得以挣脱,他双眼赤红,猛然抬起大手便欲朝着额头拍去,忽在此时,只听接引道人嗓音空灵道: “尔敢!倘若尔将其取出,吾等二人兄弟情谊便于此间了断。” 此言一出,准提大手猛然顿住,他抬头怔怔的看着自家大兄,千言万语便只化作一句哽咽的称谓,他泪眼婆娑道: “大兄……” 见此,接引道人脸庞露出笑容,他摆了摆轻笑道: “莫作女儿态,且收下便是,尔执念太深,即便斩去恶念魔障,然,依旧深陷其中,贫道却已然勘悟自我,如此,灵山便多出一位三尸准圣,与二尸准圣天差地别,故而合该师弟所得。” 然,准提道人并非痴傻,三尸准圣与三尸圣人,岂可同日而语乎?他岂能不知此乃自家大兄的宽慰之言,张了张嘴,却言语无声,他颓然盘膝而坐,头颅低垂。 见此,接引道人轻笑一声,他单掌贴于胸前,行至准提身旁,大手轻轻按在后者头颅之上,双眸则望向南方,轻笑道: “无需如此,于紫霄宫中,老师有言,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万物众生之间当有一线生机,师弟坐化之际,所遁去的一,乃为师弟的一,并非为兄,如今勘破自我之迹,冥冥中有所牵引,故而那一线生机,眼下已有迹可循。” 闻言,准提道人猛然抬起头颅,他狐疑的打量着自家大兄的脸庞,似乎在确定是否为安慰之语。 感受到自家师弟的目光,接引道人脸庞露出莫测的笑容,他忽而双手合十于胸前,吟唱道: “南无,阿弥陀佛。” 首阳山。 山巅极高处,女娲娘娘身形悬浮于半空,乍一看去无丝毫气机迸射,除去那浑然天成的道韵,仿佛只是一出落水灵的女子。 伏羲早已远遁千万里,直至自家小妹证得圣位,他这才驾驭云彩飞朝着首阳山而去。 见到自家大兄的身形,女娲平淡的脸庞之上这才流露出笑容,她眯眼而笑歪头看向自家大兄,见此神情伏羲忐忑的心思这才稍稍平稳,他似调笑般的作揖欲拜,耳旁忽闻女娲嗓音响起,后者愠怒道: “大兄怎得这般调笑于吾!” 闻言,伏羲这才止住动作,他蓦然抬起头颅,看着自家小妹面带笑容颔首道: “如今小妹已成道祖之下第一位圣人之尊,岂能如往常一般不顾身份乎?” 此言一出,女娲略带嗔怒的白了自家大兄一眼,她飞身上前,一如往常般轻轻挎着后者手腕,张嘴欲言,忽而她止住话头,蓦然抬头看着天穹极高处。 天穹处。 南天门外,帝俊太一二人皆身穿明黄帝袍,头戴珠帘皇冠,在其身后,白泽计蒙等人同样身穿各色道袍,仪态端庄,无数妖兵皆披挂灿灿甲胄,擂鼓宣天,旌旗似要遮盖天幕。 在帝俊的挥手示意下,以白泽为首等一众妖帅,身后亿万妖兵,皆躬身作揖齐声恭贺道: “吾等恭贺娲皇娘娘证得圣人果位!” 群妖齐声而言,声音传出如雷鸣天崩,周天星辰皆迸射万千星辉,将整个星空渲染如同极光白昼,声音回荡于天地间,引得洪荒众生皆齐齐抬头仰望天幕,有不知其中缘由,或诞生不久的的生灵皆面露疑惑之色,也令那些原本以为女娲娘娘为妖族妖皇,认为是捕风捉影的生灵惊讶不已。 伏羲眯眼看向天穹,他内心恼怒不已,暗骂帝俊等人无耻之极,当初于凤栖山中,众人有言在先,女娲加封娲皇一事约定乃秘而不宣,如今帝俊等人见自家小妹成圣,不惜舍弃脸皮,也要将此事传遍洪荒,偏他们兄妹二人还无法反驳。 看着自家大兄的脸色,女娲脸庞笑容收敛,她素手轻轻拍打大兄手臂,示意不必如此,随后她抬起头颅望向天穹,嗓音平淡的回复道: “帝俊道友,何至于如此大张旗鼓乎?” 闻言,身穿鎏金龙袍的帝俊赶忙稽首作揖道: “不敢,娘娘如今已证得圣人果位,吾岂敢以道友相称,然,实乃喜不自胜,娘娘为吾妖族之皇,今得圣人,自当普天同庆,故而吾擅作主张,于妖庭摆下宴席,欲邀请洪荒诸多道友,为娘娘接风洗尘,还请娘娘莫要推辞。” 此言一出,女娲娘娘当即眉头微皱,她素来喜清静,甚是不喜那般喧哗之场,欲张口婉拒,忽而止住话头,她徐徐转过身看向自家大兄,轻笑道: “一切全凭大兄做主。” 闻言,伏羲愣神片刻,然其何等睿智,只是片刻便明白其中缘由,他看向自家小妹,与之对视,后者俏皮的眨了眨眼,见此,他无奈苦笑一声,瞪了自家小妹一眼,旋即朝着帝俊朗声道: “道友如此盛情,吾等兄妹二人岂能辜负美意,如此便失礼了。” 第122章 娲皇 看着成圣之后依旧征求自家大兄意见的女娲娘娘,帝俊眯了眯眼,心绪百转千回间,他忽而一笑稽首道: “伏羲道友何必如此客气,吾等同为妖族之皇,如此岂非见外乎?” 在二人一阵客套寒暄后,帝俊这才一手负后,一手贴于胸前,他面带微笑邀请道: “还请女娲娘娘先行。” 闻言,女娲素手微摆,他婉拒道: “眼下非是良机,便由大兄替代本尊先行去往天庭,待罗天诸仙皆赶赴,本尊再行前往不迟。” “这……” 帝俊面庞一抹不自然的神色闪过,他张口欲再言语一番,便见女娲娘娘赤脚立于祥云之上,身形徐徐腾升朝着九天飞升而去,随之浩渺且空灵的嗓音响彻几处仙家福地: “今吾明悟,证得圣人果位,以自身合道所在,于天外天开辟一处洞天,论道圣人之果,骤时诸位道友皆可前往。” 声音传播于天地间,闻听此言,自东西两处同样有浩渺的嗓音响起回复道: “大善,拜谢道友。” 万寿山,五庄观。 前庭内,红云紧盯着自家老友的脸庞,只见其嘴唇微启却无声音传出,他疑惑道: “道友这是……” 闻言,镇元子缓缓转过身来,他抚了抚颌下长须,轻笑道: “女娲道友于天外天开辟洞天,故而相邀吾等前往论道圣人果位。” 闻听此言,红云摸向腰间酒壶,猛然灌入一口,他反问道: “道友莫要故弄玄虚,贫道为何未曾收到传音乎?莫非女娲道友单单邀请了道友不成?” 镇元子打量着自家老友,他忽而朗声一笑,脚尖轻点身形腾空,于五庄观后院内,一只通体湛蓝周身迸射雷电的大鸟振翅而来,稳稳将其托至背脊之后。 镇元子盘坐于雷鹫背脊,他嗓音响彻在红云耳畔道: “贫道需即刻前往天外天,五庄观便劳烦道友坐镇,且待贫道返回,再畅谈此中诸多事宜。” 看着自家老友远去的背影,红云郁闷的叹息一声,又是猛然灌入一大口酒水,随后他摇头开始哼唱自镇元子那里听来的小曲: “他说我本将心儿单单向月明,奈何那明月却只照沟渠……” 忽在此时,自门缝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清风童儿撇了撇嘴道: “红云老爷唱的不如我家老爷好听!” 闻言,红云脸色一沉,他屈指弹出一道流光激射在清风童儿脑袋之上,打的后者抱头蹲在地上哀嚎一声,见此,红云冷哼一声,他猛然抖动袖袍,拂袖而去。 渺渺星空,于天幕极高处,伸手可触摸九天之地,五道身影悬浮于此。 镇元子盘坐于雷鹫背脊之上,看着身前四人他稽首微笑道: “见过诸位道友,一别经年再度聚首,难得可贵也。” 闻言,盘坐于祥云之上的老子微微睁开眼眸,他打量一眼镇元子身下坐骑,旋即稽首回礼道: “道友有礼,于吾等而言,光阴不过如指尖江河,何来难得可贵一语?” 说着老子打量了一眼距离四人稍远些的道人身形,他双眸微闪笑问道: “准提道友,怎不见接引道友身形?” 闻言,准提额头青筋突现,他暗骂一声老道无耻,那日天庭为难灵山之际,似尔等这般大能之辈,如何会不清楚此中缘由乎?深吸一口气,他双手合十于胸前,嗓音沉静的回复道: “家兄此时正处闭关关键时期,故而无缘聆女娲道友妙法,便由贫道前来,待其出关后再行转达,多谢老子道友挂怀。” “原来如此,善。” 老子轻声回复一句,旋即便双眸紧闭不再开口,元始道人脚踩青色祥云化作的大鸟,闻言,他脸庞升起一丝弧度,却未曾出声,反倒通天道人,忍不住嗤笑一声,在准提道人几欲喷火的目光注视下,他挑了挑眉,随后收敛神色。 准提道人冷哼一声,他转过身去,眯眼望向身下徐徐旋转的大日,继而双眸闪动,不知在谋算些什么。 伴随着几人的闭口不言,天幕处随之而来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直至天外天传出一道飘渺的女声响起: “诸位道友还请入内。” 几人这才对视一眼,皆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九天之外而去,镇元子脚尖轻点,他大手拍了拍雷鹫的背脊,示意后者可自行返回,待一抹蓝色流光朝着下方极速坠去,镇元子这才收回目光,他身形同样化作流光朝着天外而去。 天外天,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雾蒙蒙的一片,五人悬浮而遁,不知游荡多久,忽而,一座金霞漫天内里迸射万千霞光的小天地赫然浮现于众人眼前,只见小天地四周,秩序化作铁链交错穿插,将此方天地牢牢固定在虚空中。 女娲赤脚站立于一只通体赤金色的凤鸟背脊之上,她眯眼而笑看向众人稽首道: “见过诸位道友,令诸位久等了,还请入宫一叙。” 闻言,众人连忙稽首还礼,老子盘坐于祥云之上,他大手抚了抚颌下白须,颔首称赞道: “造化一道其妙无穷尽也,师妹能领悟其中可见福源之深厚,先吾等一步成就圣人尊位,并非毫无道理,为兄望尘莫及也。” “师兄缪赞了。” 见老子改变称谓,女娲轻笑一声,并未接茬老子言语,她素手轻抬,朝着虚空轻轻一挥,宫门蓦然大开,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内里雕梁画柱,亭台楼阁层峦不穷,天河之水流淌其中,鸾凤飞舞为其架起流青桥梁,大红宫门之上悬有匾额,其上以鎏金大字勾勒古老文字,上书: “娲皇天。” 见此匾额,镇元子眯了眯眼,心中露出了然之色,他摩挲着下巴内心呢喃道: “今女娲创立人族,可谓一人享尽妖,人两族气运,此前于首阳山,帝俊等人所行之事的确令其甚是不喜,然却依旧为自身开辟出的小天地命名娲皇天,这便代表了后者承认或认可自身妖皇身份,想必一切皆因伏羲所为,由此可见,伏羲在后者心中地位,果然兄妹情深,诚不欺世人也。” 至于愤怒,镇元子自问那是半点未有过,他来此洪荒已不知无尽岁月,早已看破命理因果,况且此乃女娲亲手创造出合乎天道的种族,旁人岂可过问插手乎? (ps:关于圣位,诸位道友好像意念产生了分歧,这点我要好好思量一二,尽量以你们的视角,看起来合乎情理些。) 第123章 信笺 入得宫内,众人盘踞于大殿内,女娲端坐上首,众人于下方端坐蒲团,未曾言语,女娲便口含真言,字字吐露真言,周身朵朵金莲绽放,道韵浑然天成,众人恍惚间,眼前仿佛重现紫霄宫内的种种,即便强如老子,亦不得不感叹一声: “准圣与圣人之中所隔,如同天堑。” 光阴于指缝间游走,不可触摸,转眼三千年幽幽而过。 女娲丹唇未启,伴随着最后一字真言吐露,众人这才缓缓转醒,老子双眸中精光更甚,旋即被他竭力压下,然,这岂能瞒过刚一转醒双眸便在众人周身游走的镇元子,他微微眯眼看向老子身形,料想此人已参悟玄机。 想到此,他不禁喟然长叹一声,将双手陇在袖中,呢喃道: “不愧为玄门执牛耳者,悟性果然为此间上上乘。” 言罢,镇元子又将目光看向端坐众人左手处,头颅低垂的准提道人,便见其双手合十枯坐于蒲团之上,无神情浮于面庞,见此,镇元子露出惊奇之色,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后者,轻声道: “不曾想其心性竟有如此大的提升,果然最能磨练世人心性的,唯有苦难也。” 高台之上,女娲眼眸半开半合,她素手轻点虚空,无数秩序铁链交错而过,蓦然间,众人身前皆浮现一张矮桌,其上灵果佳酿摆放中央。 女娲捻起茶盏她抬起手臂,朝着众人示意,见此,众人齐齐举起茶盏,与其隔空相敬。 闲谈数十载,众人这才起身拜别,见此,女娲亲自出宫相送三千里。 镇元子与众人拜别之后,身形化作流光直直朝着西方坠落而去,于途中他摩挲着下巴回望一眼天幕处,呢喃道: “此番虽是论道,然与讲道何异也,如此说来,吾等却是欠下女娲道友一个不大不小的因果……” 想到欠下因果的非他一人,镇元子这才平衡了许多,摇了摇头,将诸多念头抛于脑后,他调转周身法力,全力朝着大地坠落而去。 万寿山,五庄观。 前庭青松树下,以孔宣为首的一众四人将红云道人围在中央,后者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此时正手持一封信笺皱眉观望,望着其上如同狂草一般的妖文字迹,红云眯了眯眼,旋即他将信笺合拢,而后徐徐起身,来回踱步于庭院中。 孔宣看着师叔踱步的背影,他与赵公明二人对视一眼,后者轻轻颔首,见此,他跨前一步作揖道: “不知何事令师叔如此烦忧?” 闻言,红云顿住脚步,他将信笺握揉成团握在掌心,双手负后幽幽一叹道: “帝俊于妖庭设下宴席,邀请吾与尔之师尊前往赴宴……” 赵公明挑了挑眉,他轻笑一声同样作揖稽首道: “师尊,这有何难,如若不想前往,推辞了便是,以师伯老人家与您的通天手眼,谅那妖族也不敢如何。” 闻言,红云回首呵斥了一声: “愚蠢!岂不闻那妖族以女娲娘娘之名讳行事,如此作为岂非落了圣人脸皮乎?” 闻听圣人都牵扯其中,赵公明立刻缩了缩脑袋,他侧跨两步,将身形隐藏于孔宣师兄身后。 孔宣摩挲着下巴,他皱眉沉思了许久,依旧未曾想出破解之法,无奈唯有摇头叹息道: “如此,便只有等师尊归来,再行定夺了。” 闻言,红云同样无奈叹息一声,附和道: “也唯有如此了。” 话音方落,一道流光便自天穹处直直坠落而下,众人只觉眼前恍惚一瞬,眼前便浮现镇元子的身形。 孔宣赵公明等人连忙躬身作揖行礼,见此,镇元子抚须一笑,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这才发觉自家老友脸色不太好看,他旋即转过身去疑惑道: “道友这是?” 闻言,红云抖手抛出一团信笺徐徐飘浮于镇元子身前,后者接过,于疑惑的眼神中打量了片刻,旋即轻笑一声询问道: “便是因此事而起也?” 见自家老友调笑的神情,红云神色一肃,他沉声道: “道友莫要不将其放在心间,此事可大可小,女娲娘娘到底是洪荒除道祖外第一尊圣人,若如推辞不去,恐招其记恨,然,若是前往,那帝俊便会趁着此间诸多大能之辈皆赶赴,为其妖族拉拢势力,骤时众人看在圣人脸面之上,定然不好推辞拒绝,进退两难,这该如何是好也?” 闻言,镇元子朗声一笑,他大手拍打着老友肩头,朗笑道: “圣人胸襟,岂会这般狭隘,何况贫道也未曾想以言语推辞,那帝俊心思想必如道友所言一般相差无几,故而……” 说着他微微侧头,将目光放置在孔宣赵公明二人身上,闻言,红云一愣,他顺着自家老友的眼神,看向了有些不自在的二人,旋即露出沉思之色。 反观孔宣赵公明二人,前者昂首挺胸,面庞同样露出沉思之色,后者则再度侧身横跨两步,将身形隐藏于孔宣师兄身后。 片刻,红云双眸猛然一亮,他以拳击掌道: “妙,可行也,便让其二人代表吾等前往,如此既不会落了圣人脸皮,亦可规避帝俊招揽,此为一石二鸟也,善,大善!” 闻言,孔宣同样颔首露出恍然之色,旋即他踏前一步,躬身抱拳道: “师尊,师叔,弟子愿往。” “善。” 镇元子红云二人微微颔首,皆目露满意之色看向孔宣,随后目光落在赵公明身躯之上,见此,后者挠了挠后脑勺,连忙紧跟其后躬身作揖道: “师伯,师尊,弟子也愿往。” 看着后者忐忑的神情,镇元子大手抚了抚颌下长须,他眯眼而笑道: “公明不必担忧,尔等二人乃吾等弟子,此去便将那天庭当做五庄观即可,该如何便如何,万不可拘谨,落了吾等脸皮。” 闻言,赵公明彻底放下心来,他连忙再度躬身作揖道: “师伯言语,弟子牢记于心,定然不会落了脸皮。” “善,如此尔等二人便持此信笺,即可出发,莫要耽搁。” 第124章 最初 正当天庭大张旗鼓宴请罗天诸神之际。 首阳山。 巍峨高耸的大山之上,女娲娘娘赐名为人族的生灵,初创十二万九千六百人族,经过三千年的繁衍,此时已经达到数亿不止,其繁衍速度,令人咋舌不已,然人族太过羸弱,故而如今并未得到洪荒大能注视。 首阳山山腰处,一座不算宽广的石窟内,隐约可见其内盘坐三道身形,此时正朝着一座泥人雕像磕头跪拜不止。 雕像甚是简陋,乃用泥土夹杂着枯草垒砌而成,容貌模样依稀有女娲娘娘几分轮廓,在其正下方,一根通体碧绿的藤蔓同样被三人祭拜一番,居中跪拜一人以头颅驻地悲痛大哭道: “还请圣母母亲降下慈悲,将其外那豺狼虎豹等消除殆尽,吾人族于三千年中丧命于其口中不计其数,请圣母垂怜……” 声音传出许久,石窟内依旧沉默无声,左侧一人忽而站起身,他猛然回首看向山外沉声道: “大兄,吾等日日祭拜圣母,然依旧毫无回响,眼下如此急迫,时不我待,岂能枯坐此地久等,既圣母母亲不答,应当是对吾等的一种磨练!” 闻言,居中为首一人徐徐起身,他愣愣的看着自家二弟,张了张嘴嗓音嘶哑道: “以二弟之见……” 感受到两人的注视,那人摇了摇头,他先是摩挲了一下粗糙的手掌,继而沉声道: “眼下吾并未有甚妙计,然,吾却知晓,枯坐此地与等死无异,还请大兄宽恕吾一些时日,待吾游历一番归来,再行商议。” 闻言,为首之人,双眸忽而一亮,他快步上前将大手重重拍在后者肩头,恍然道: “闻听二弟一言令为兄恍然醒悟,吾等三人尚有修为旁身,然族人却羸弱不堪……” 言罢,他双膝跪地朝着天幕磕头朗声道: “今吾在此立誓,愿以此身苦难,为吾人族后世开辟一条求生之路,否则誓不回转!” 此言一出,身后二人对视一眼,皆齐齐作揖行礼道: “吾等愿追随大兄左右,誓不回转!” 然其却不知,首阳山脚下,一白发白须,身穿素白道袍的老道已悄然而至。 老子眯眼看向身前这座算不得如何宏伟的大山,他手持扁担化作的拐杖,高大的身材略微佝偻,呢喃道: “今日得见,贫道心中更加确凿,证道之机便在此间,善。” 言罢,他手中拐杖轻抬,而后猛然朝着地面重重一顿,霎时间一道清光如同水波般荡漾而开,将整座首阳山覆盖,老子双眸紧闭,半晌,这才徐徐睁开双眸,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之色,旋即大手抚了抚须,轻轻摇头道: “此于野兽何异也,罢了,既得贫道相遇,便为缘法,如此出手助尔等一二,未尝不可。” 首阳山,离开石窟的三人于山脚之下便分道扬镳,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三位为首一人,朝着东方深处驾云而行,他手持木棒,爬上云头,晃晃悠悠险些栽落,无奈只得盘坐于云头之上,起落间便飞遁数千米之遥。 行至一段距离,他忽而探出头颅俯瞰下方,便见郁郁葱葱的山林间,有一老道掌心团簇雷火正与一野兽互搏,那老道掌心雷火端是了得,三五回合,便将其对立面那一獠牙利爪的斑斓大虫吓退。 他盘坐云头看得真切,那平日里将他们人族看作肉食一般的猛兽,在老道身前那双硕大的眼眸,流露出的神色竟是惧怕,甚至可以比作人族遇上此兽一般的模样。 老子化身做完一切,似是不经意间扫视上空一眼,旋即收回目光,他抖手将掌心雷火吹灭,便欲转身离去,见此,那人族大急,他连忙落下云头,高声呼喊道: “仙人前辈,还请留步!” 闻言,背对此人的老子化身忽而一笑,他脸庞勾勒弧度,徐徐转过身去,看向那人族生灵他嗓音空灵道: “后生,可是呼唤贫道否?” 那人族连忙自云头落地,匍匐在地,磕头道: “正是,方才于云头之上见老神仙吓退斑斓大虫,实不相瞒,吾等乃圣母娘娘所立生灵,自诞生以来,屡造野兽迫害,故而恳请老神仙慈悲,赐下道法,求吾等于水火之中……” 闻言,老子眉头一皱,他抚须摇头道: “到底是后天所化生灵,竟如此愚昧不堪,岂不闻万物之争,皆于本心而悟,莫向外求也。” 想到此,他忽而舒展眉头,轻笑道: “倘若非如此,贫道何来证道之机也,妙哉。” 顿了顿,老子化身一副悲天悯人之相,他摇头叹息道: “吾观众生疾苦,实乃于心不忍,加之尔求道之心甚是坚定,罢罢罢,今日便传尔星火之法,以造福众生。” 闻言,那人族大喜,连忙又是一阵磕头跪拜,老子坦然受之,这才缓缓伸出大手,抚摸在后者头颅之上。 仙人抚顶,结发长生。 另一面,其余两人有着同样的遭遇,皆得仙人传法,故而露出明悟之色。 不出一载,三名人族皆各有所获,为首一人以木取火,以此来驱赶野兽,烹煮食物,让人族脱离了茹毛饮血的时代,故而,那名人族得族群爱戴,被赐封人祖,一时间无数甚得民心,得名燧人氏,且被其以木所钻出的第一缕木中火焰,被天道功德加持,化作后天第一功德之火,其名“木中火”,又名“燧人火”。 虽有火焰驱赶野兽,然人族何其多也,且火焰不能时时带在身旁,故而即便有了火焰,却依旧时常有人族丧生于野兽口中,饱受禽兽蛇虺荼毒,直至一日,有人族爬于树端之上,以树枝茅草堆砌成房屋,发觉不但可遮风挡雨,又能躲避猛兽,这一发现令那人族惊喜不已,很快便将这一发现告知众人,后人纷纷效仿,而后将此人拥立为人族二祖,得名“有巢氏”。 有了火焰和房屋,人族便有了驱退野兽的本领和栖息的环境,本以为前景一片大好,正当所有人族皆陷入喜悦之中时,忽而一阵刺骨寒风吹来,让这群赤身露体羸弱不堪的生灵,再次陷入苦难之中。 (ps:我尽量让剧情不拖拉,将人族最初的崛起用一两张带过。) 第125章 金丹 首阳山,山风于林间呼啸而过,将枯黄的落叶扫落于树梢,刮过皮肉如同刀剑割肉一般疼痛,石窟内,即便有修为在身的燧人氏与有巢氏,也不得围绕石窟内腾升的火焰盘膝而坐,火光映照在二人脸庞之上,身体虽温暖至极,心却冰冷刺骨,燧人氏脸庞呆滞,他愣愣出神望着石窟外那方寸大小的天幕,嗓音嘶哑道: “此风,不知又将带去吾等人族多少生命,悠悠苍天,何至于此……” 闻言,有巢氏叹息一声,他目光扫过洞内,旋即疑惑道: “怎不见三弟……” 忽而在此时,石窟外一人影驾云而来,见此来人,燧人氏与有巢氏二人目光一凝,愣愣的看着后者。 那人族手扶石壁,大口喘息着,顾不得劳累,他猛然踏前一步,掀起以蛛丝和长草编织而成的衣服,凑至二人身前,大口喘息道: “大兄……二兄,请看此物……” 见此,燧人氏连忙上前,大手来回摩挲着自家三弟身躯之上,那虽不甚华丽与鲜艳的所谓衣服,他双眼爆射精光,旋即抬头望天朗声大笑道: “好好好,有此物在身,吾等人族无忧矣,速速将此事告知族人,万不可耽搁!” 顶着烈烈大风,三人对视一眼,另又召集了三千有修为在身的族人,皆为女娲手捏最初三千生灵,将此消息告知其余族人。 此消息一出,人族震动,皆纷纷效仿,穿戴衣物奔走相告,一时间石窟三人名声大噪,在族人的簇拥之下,那名人族被奉为第三祖,故而得名“缁衣氏”。 首阳山上空,天幕极高处,老子道人手握拐杖见此情形他抚须而笑道: “善。” 忽而,他抚须动作一顿,目光徐徐看向首阳山山巅处,那每逢日月交替,第一缕阳光照射之地的石崖之上,一方大印静静悬浮于此,不待老子有所动作,蓦然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有那气运所化的九条金龙交错腾空,其周身祥云漫天,霞光放射万万里之遥,金龙咆哮不止,欲再度拔高。 见此,老子双眼一眯,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旋即他双眸迸射金光,蓦然抬头笑道: “此为贫道缘法,当合天意,明悟也!” 言罢,他猛然一抖袖袍,一幅瑞光环绕的太极图自其袖中激射而出,太极图化作垂天之云将此方天幕笼罩其中,连同天机一并遮掩。 而后老子落下云头,一座巍峨法相自脑后腾升,法相身穿紫金道袍,身披九宫八卦,其左右袖袍之上各点绣阴阳二鱼,头戴莲花冠,扁担化作拂尘搭在手腕之上。 “拘押。” 法相大手一招,太极图所笼罩之地,灵气极速汇聚,周天内无半点灵气,皆被其拘押于法相大手掌心,老子轻笑一声,旋即抖手甩出那团灵气,灵气飞射而出,于虚空中扭转,顷刻间幻化成一手持长剑横于胸前的道人,道人面部看不清轮廓,便见其手中长剑横扫,狠狠撞击于大印印身之上,无甚花饶华丽的术法,便只是一击,大印便彻底失去抵抗,缓缓飞遁向后者掌心。 老子脑后法相消散,他看着于掌心静静悬浮的大印,细细打量下,只见其上九龙赤色大龙交错缠绕,印座四面和中央处,有五尊看不清面容的生灵岿然而立,似被云雾遮盖一般,印玺下有天道符文显化,自生文字,上书:“崆峒”二字。 看着掌心的崆峒印,老子双眸沉静,一丝神光于其脑海迸射而出,额头原本浅浅的紫色纹路,骤然间迸射万道霞光,他忽而降下云头,盘坐于原本崆峒印降世的石崖之上,身形如同枯槁一般巍然不动。 如此不知多少岁月,老子始终盘坐于石崖,不动如山。 这一日,恰逢日月交替之际,一抹大日骄阳的轮廓徐徐于东方之极腾升而起,当天地间第一缕阳光洒落于首阳山老子盘坐的石崖之上时,蓦然间,原本如同枯槁一般的高大身形身躯骤然一震,他赫然睁开双眸,眼中迸射精光。 他大手探入袖袍内,将一道由纯阳之气,幻化成型的纯阳小人拘押于掌心,随后抚须道: “吾等二人素不相识,贫道此前还有所疑惑,为何在尔身死道消后的弥留之际,贫道会受其牵扯,原来应在了此处,大善也。” 说着,老子朗声大笑,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纯阳小人的眉心处,片刻光阴,便将其半数纯阳之力抽取而出,化作纯阳之气缠绕于食指之上,做完一切,这才将纯阳小人又重新放入袖袍内。 匆匆百年,悠悠而过。 这一日,又当日月交替,亦如原先一般,老子借此时机再度睁开紧闭的双眸,他猛然一挥袖袍,将自身的遮掩撤去,于首阳山巅处,传出一道浩瀚飘渺的嗓音,响彻整座首阳山,并迅速向外扩散而去。 “吾为太清老子,游历人族数千载,感人族羸弱,不通修行,于浮萍中挣扎,于水火中求生,故而本尊有感,于纯阳中得一法门,其名曰:“金丹大道”,渡尔等苦难,凡人族生灵,皆可前来聆听之。” 此言一出,人族震动,人族三祖闻听此声,忽觉耳熟,连忙自石窟内驾云而出,来至山巅,见此老者身形,皆面露大喜之色,燧人氏连忙落下云头,他跪拜磕头道: “老神仙,果然是您!” 有巢氏与缁衣氏二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跪拜在地。 见此三人,老子抚须而笑,他抚了抚颌下长须,面容慈和道: “原来是尔等三人,此番前来聆听本尊金丹大道乎?” 闻言,三人对视一眼,为首的燧人氏,有些喃言的摸了摸鼻梁,原本他心中颇有疑虑,故而特命人族族人不可擅动,如今见老者真容,他心中顾虑尽褪,反而带上欣喜之色,连忙磕头道: “还请老神仙稍等片刻,吾等这便召集族人而来,聆听您老大道!” 第126章 灵教 不多时,首阳山方圆万里已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扫视了身前为首的三人一眼,老子也不耽搁,只见其嘴唇微启,便有真言自口中吐露: “天地有气其名阴阳也,本体则谓之道,化机则谓之易,神用谓之丹。” “金丹何以谓之大道?金者气也,气之五行属金,丹者纯阳,纯一也,大道者圆满无缺也,因其自具阴阳,冲和神气而自造自化,不假外求,天地有怀亦不坏,或曰生生化化于天地终也……” 此方天地间,阵阵浩渺之声如弘水潺音缓缓流淌入众生耳畔,乍闻此声,数亿人族生灵纷纷陷入顿悟之中,如痴如醉,不可自拔。 九百载幽幽而过,当老子缓缓睁开双眸,自嘴唇吐露最后一字真言时,他周身气机内敛,如同凡夫俗子一般,深邃的眼眸仿佛有万万载不变的光阴长河流淌其中,当一阵清光冲天而起,横跨天际九万里之际,老子身形极速拔高至首阳山天幕极高处,他张了张嘴,正欲宣誓。 “天道在上,老师在上,弟子镇元子游历诸天,感众生愚昧,教化未开,遂欲立一教,其名“灵教”,以十二品净世白莲镇压气运,意为周天之内有灵之神,不论其为神魄灵体,或为生生之类,皆可入吾教中,得其教化,望天道,老师鉴之!” 忽在此时,自西方传出一阵浩渺空灵的嗓音,老子双眼蓦然瞪大,他徐徐转过头颅,死死盯着那处名为万寿山的福地,脸庞之上一抹阴郁之色一闪而逝,当九天之雷于天幕滚滚翻腾,紫气横空九万里,地涌朵朵金莲,祥云漫天而走时。 万寿山,五庄观。 镇元子双掌贴于胸前,他手握鸿蒙量天尺,脑后功德金轮徐徐旋转不止,身形挺拔站立于观道殿顶之上,其深黄道袍于风中猎猎作响,宽大的袖口内盈满乾坤风,抬头仰望着天幕极高处,他眼眸半开半合,望着那连绵成片以功德化作的赤金祥云,轻声呢喃道: “果然不出贫道所料,自女娲造人后首个成立的教派果然功德比之后来者更甚,吾虽以善尸梳理地脉,以恶尸拘掌神魄灵体,然功德依旧远远不足成圣,此番却是足矣,妙哉。” 忽而镇元子朗笑一声,两双大手蓦然探出袖袍,朝着虚空狠狠一抓,两团功德金云自观道殿与幽冥中蓦然腾升而出,朝着其脑后功德金轮汇聚而去,做完一切,他脚尖轻点,身形自五庄观拔地而起,朝着天幕连绵不穷的功德金云疾驰而去。 将所有功德全部凝聚于金轮内,其脑后功德金轮蓦然一震,化作功德加持神轮,徐徐旋转于背脊之上! “贫道于道场内勘破自我本心,今日既已明悟,当求功德圆满,斩!” 伴随着镇元子大喝一声,蓦然间,一团深黄光芒将鸿蒙量天尺包裹其中,待光芒敛去,一身穿黑红两色道袍,其上点绣神游双鱼,头戴双仁冠,双眸狭长而有神,嘴唇薄而红润,颌下长须抵在腹部的道人手持量天尺,于天幕悬浮而立。 忽而在此时,两道光华闪过,一身穿淡黄道袍,其上点绣山川江河,头戴鎏金小冠,手持地书的道人从内地缓缓踱步而出,在其身侧,身穿漆黑道袍,其上点绣猩红古老符文,头戴黑金小冠的道人,先是抬头打量了一眼大日,微微眯眼后他旋即摇了摇头,不再去看。 四人对视一眼,镇元子本体居中而立,三尸围绕在其身旁,皆化作流光遁入其识海灵台之内,镇元子俯瞰了下方大地一眼,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自其眉心处,原本浅浅的紫色纹路骤然间光芒大盛,迸射万千霞光,一道神魄灵体自其内心处升腾而处,灵体脚踩祥云,身形朝着九天腾升而去。 当一股浩瀚的威压蓦然席卷洪荒大地,无数生灵纷纷跪拜在地,大能皆齐齐作揖行礼,口尊: “吾等拜见西方济世无上大慈悲圣君,镇元圣人。” 即便是老子,亦不得不停下证道动作,待其微微躬身作揖后,这才缓缓起身,脸色阴晴不定。 东昆仑山。 白玉栏杆外,元始道人一脸不可置信,他大手猛然拍打白玉栏杆,瞬间将其拍打成齑粉,脸庞呈现怒色他嗓音低沉道: “岂会如此,岂能如此?!那镇元子不论跟脚,悟性,福源,那一点胜过大兄,此人岂能先大兄一步证道乎?!” 闻言,站立于碧游宫门外,双手负后同样眯眼看向天幕的通天道人,闻言微微摇头,同源一体,相伴多年,他岂能不知元始道人的愤怒并非维护自家大兄,而是先一步成圣,从而二人联手将与镇元子牵连的因果斩断,此番眼下,镇元子证道成圣,便预示着二人计划落空,元始岂能不怒乎? 微微摇头,通天道人转身回宫,旋即将宫门关闭,他枯坐于蒲团之上,双膝摆放四柄形态各异的长剑,大手摩挲着剑身,他似有所悟般的喃喃自语道: “立教……”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接引道人脸色沉静无喜无悲,他大手轻轻拨动八宝功德池内的池水,那日为救助自家师弟,将池水用尽,如今十数万年的累积,池底内这才再次浮现少量的池水。 看着自家大兄的背影,准提道人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于池边,他张了张嘴,旋即又止住话头,无奈叹息一声,颓然盘坐在地。 见自家师弟如此神情,接引道人轻笑一声,他缓缓收回手臂,甩去手臂之上的水珠摇头失笑道: “尔不必如此,缘法未至罢了。” 闻言,准提道人叹息一声,他大手摩挲着七宝妙树,嗓音低沉道: “大兄此言差矣,吾岂能不急,那镇元子老子二人接连成圣,占据东西两圣位,老子便罢了,然那镇元子于吾等西方立教,便已是抢占先机,倘若西方气运皆被此人收纳聚拢,骤时洪荒之大,何处是吾等容身之地也?须知一步之遥便是万万载的累积,而吾如今却不曾有半点头绪……” 说着准提大手重重拍打在自己脑门之上,他心急如焚,只得将目光望向自家大兄。 感受到自家师弟的目光,接引无声而叹,他岂能不知这其中微妙之处,他张口欲言,不曾想却被准提道人抢先一步,后者似是明悟一般,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家师兄,沉声道: “那日于大雷音寺顶,大兄曾与吾言明勘破自我,想必定是捕捉到那一线生机,事不宜迟,便由吾为大兄护法,还请大兄速速出手!” 第127章 各方 闻言,接引道人双眸微闪,他缓缓将双手合于胸前,低声念诵片刻,这才抬起头颅,脸庞笑容浮现,他嗓音沉静道: “师弟又怎知为兄不曾出手乎?” 说着他目光缓缓望向南方,双眸深邃且平静,闻言,准提道人一愣,他说着自家大兄的目光看向徐徐看向南方,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之色,兴奋道: “善,如此甚好!” 南方,不死火山。 茫茫不知尽头的赤色土壤之下,点点金色血珠此时正缓缓蠕动,朝着某座不知其名的山谷内汇聚而去。 不死火山边缘处,体态修长,乌黑长发散落于脑后的男子双眸紧闭,他盘坐于火山口处,身后便是滚滚炽热的熔浆。 烛九阴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缕纤细的光阴之水环绕于其指尖,他抬起头颅看向某处山谷,而后徐徐睁开双眼,只是一瞬,便有血泪溅出,他伸出摸去血水,苦笑摇头道: “此地非久留之地,即便是本祖,亦有陨落之险,圣人之尊,端是恐怖。” 言罢,他站起身,朝着虚空一步踏出,身形蓦然消散于此方天地。 首阳山,石崖之上。 老子身形悬浮于半空,继镇元子证道成圣后,他手持崆峒印,低头俯瞰着下方,继而朗声道: “天道在上,老师在上,弟子三清老子游历人族数年,感人族羸弱不堪,且蒙昧无知,故有所感心有不忍,欲立一教,其名曰“人教”,以崆峒印镇压人族气运,并创立金丹大道,为后世之人所走,望天道,老师鉴之!人教,立!” 当九天之雷再次于天幕极高处翻腾不止,方才跪拜镇元子才刚刚起身的生灵,无奈只得再次低下跪拜在地,对于这些生灵来说,既喜且忧,喜的是每有圣人降世,洪荒大地便遍布金莲花开,神水甘露于云头洒落,机缘者,修行可更进一步,更有甚者,可借此感悟从而悟得法门,忧的是这席卷天地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将众生皆压的抬不起头颅,只觉自身如蝼蚁,圣人则苍天在上。 待太极图被一团光华包裹其中,从而内里缓缓踱步出一道人,道人身穿阴阳道袍,头戴莲花白冠,手持太极图,身形悬浮于半空,二者微微稽首,老子自我尸便化作流光遁入其识海灵台之内,当其眉心迸射万千霞光,有灵体自霞光中腾升而出,朝着九天而去,无人知晓去往何处。 “吾等拜见人教教主,东天大慈悲圣尊,老子圣人。” “善。” 一身道韵浑然天成,仿佛不曾有修为旁身的老子徐徐至云头落下,他身形悬停于首阳山巅,抬眸打量了一眼下方匍匐在地茫茫多的人头,忽而,他目光一凝看向其中一个青年模样的人族生灵,袖袍下的大手掐算一二,旋即眉头舒展,他微微颔首道: “尔唤何名讳?” 那青年闻言,先是茫然一番,探头四下打量一番,这才确信圣人是对自己言语,便连忙匍匐在地朗声道: “启禀圣人,吾并无名讳。” 闻言,老子反而笑容更甚,他大手抚须微微颔首道: “善,本尊欲收尔为亲传弟子,尔意下如何,可愿否?” 此言一出,那青年面露大喜之色,他连忙磕头如捣蒜朗声道: “回禀圣人……不,回禀师尊,弟子愿意!” 见此,老子大笑一声,他挥动袖袍将青年摄入云头,站立于自己身侧,大手覆盖在其头颅之上,轻笑道: “既如此,本尊便将尔收入门下,赐尔名讳“玄都”,为吾人教大弟子。” 玄都作揖行礼道: “弟子拜见师尊。” 待直起胸膛,其眉心处一点金漆迸射万道霞光,修为跨越数境,竟已达金仙之列。 圣人一语,可令周天之法随行,至而万物超脱。 天外天,娲皇天。 女娲端坐凤霞大椅之上,她双眸紧闭,白藕般的手臂抵住额头,有些不胜其烦,近数千载时日被那人族三人日日祭拜,其神传达天外,令其无法入定修行,索性便挥手屏蔽天机,不再理会外界诸多事宜。 直至此时,似昏睡般的女娲圣人忽而有些心神不宁,她眉心跳动,手指不自觉的敲打大椅扶手,皱眉道: “本尊已然成就圣人之尊,此番心神不宁,绝非偶然……” 想到此,她缓缓伸出素手,连连掐算,许久,眉头越发紧蹙,呢喃道: “天机遮掩,即便是本尊,亦无法勘破其中,何其怪哉也。” 话音未落,她身形蓦然自凤霞大椅之上消失,悬浮于天外天中,女娲柳眉倒竖,银牙紧咬,大声呵斥道: “无耻老道,竟以吾所创人族为基,立下大教,分去本尊四成气运!” “老子!!” 浩渺夹杂着愤怒的嗓音自天外天炸裂开来,身处首阳山下,正欲携带自家徒儿驾云离去的老子蓦然抬起头颅,他眯眼而笑看向天幕嘴唇蠕动。 “女娲师妹,何至于如此愤怒乎?立下人教非贫道本意,乃天道指引也,吾等皆知,巫妖量劫起,骤时苍生寂寥,需有一族顶替前者,如今洪荒并非吾等二人成圣,如此大的缘法为何偏偏落于人族之上,师妹可曾细想?” 闻言,女娲露出沉思之色,内心怒火稍稍平息,冷哼一声,她嗓音清冷道: “巧舌如簧,任凭尔如何言语,摄取本尊气运乃为不争之事,且道出章程,否则贫道绝不会善罢甘休。” 此言一出,老子反倒面露一丝笑容,他大手抚了抚长须,正欲言语,忽而,他蓦然止住话语,目光缓缓眺望向南方,微微眯眼双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继而抬起头颅望向天幕,言语有些急切道: “师妹且宽心,眼下为兄尚有诸多事宜未曾处理,且待来日,定然亲自拜访娲皇天,给尔一个满意的答复!” 即便相隔不知多少万里,女娲依旧能清晰看到老子焦急的神色,这位向来以无为示人的玄门大师兄,向来心静如水般平淡,何曾面露如何神色,她微微感应片刻,而后脸庞蓦然一变,颔首应道: “师兄且去,莫要耽搁!” (ps:诸位道友理解,非是我想要跳转镜头这么多,实在是这里面的牵扯太多,我要给他掰碎了,再呈现给你们,要不然看完估计一脸懵。我自己都有些懵。) 第128章 梦中 南方,某处不知名山谷内。 金色血珠汇聚于此地,以赤土为身躯,以熔浆为血液,在其表皮覆盖处,金身佛镀布满周身,迸射万丈灿灿金光,恍如大日坠西,倒挂大地。 蓦然间,整座南方赤地,有大佛身形虚幻自泥土中拔地而起,大佛双腿盘膝于南方,头颅却处在天幕星空,双眸半开半合与大日等高,其面容宝相庄严,周身伴有万千金光,有梵音缭绕天地间,神风呼啸恍若狮子鸣。 万寿山,五庄观。 镇元子眉心一点神光泛泛,背脊之上加持神轮徐徐旋转,在其身侧,红云看着周身道韵浑然天成,如那女娲娘娘所创人族一般毫无气机流转的自家老友,他摩挲着下巴,面带笑容道: “道友,成就圣人尊位,滋味如何也?” 闻言,镇元子忽而一笑,他抖手挥去周身圣人异象,亦如往常那般身穿深黄道袍,头戴鎏金小冠,将双手陇在袖中他轻笑道: “如此这般,道友是否顺眼多矣?” 见此,红云微微摇头,他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紫红葫芦,拔开葫塞仰头灌了一口酒,继而询问道: “贫道并非此意,然,心中尚有疑虑,两圣之间,相差几何?道友可否细细言语乎?” 闻听此言,镇元子还当真陷入思索之中,他皱眉摩挲着下巴,思考片刻,继而眉头舒展,缓缓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轻轻横划一道,回复道: “宛如天地,云泥之别也,周天神圣言出而法随,秩序接踵而至,诸天法秩之下,众生皆刍狗。” 闻言,红云目光流露羡艳之色,他啧啧称赞道: “如此说来,圣人之尊方得大逍遥也!” 看着自家老友的神色,镇元子苦笑一声微微摇头,真不知红云是在装傻充愣或当真如此想法,顿了顿,他轻声试探道: “今大争之世降临,圣人以教化众生为首任,闻道友言语,莫非十分羡艳圣人之位乎?不如贫道将灵教教主一位转让于道友,如此或可……” 言语一半,便被红云挥手打断,后者当即转过身去,他嘴角抽搐,沉默片刻忽而叹息道: “罢罢罢,是贫道着相了,终究是心性不够坚韧,求道逍遥之心不够澄澈,道友先行坐镇此地片刻,贫道需即刻前往一趟幽冥血海,欲于冥河道友请教一二,或可以杀生之道,斩断内心羁绊!” 言罢,不待镇元子挽留,红云便自万寿山拔地而起,朝着西方之极遁去,其身形之快,宛如大鱼入海,转瞬间便遁去数十万里。 看着自家老友远去的身形,镇元子驻足片刻,叹息一声,他缓缓摇头轻声道: “到底是贫道太过急于一时,须知……” 言语过半,他忽而止住话头,目光眺望向极远的南方,双眸瞬间瞪大,失声自语道: “金身佛镀,梦中证道,接引三宝!” 言罢,他脚尖一点身形极速拔高至万寿山山巅,伴随着他的到来,山巅齐平的日月受秩序牵扯,不敢没于头顶,继而自天幕降下。 镇元子深邃的双眸眺望南方,他大手蓦然一翻,身前骤然如水波般荡漾,镜花水月中,一座高不知多少万丈的虚幻大佛,此时双手合十身形占据整座南方,大佛嘴唇蠕动不闻其声,在其座下,南方原本赤色的土壤此时正由赤转金。 看着眼前这幅景象,镇元子双眸急剧收缩,他喃喃自语道: “贫道怎将此人遗于脑后,当今洪荒一人独得三件同源灵宝的大能,只此一尊也……” 忽在此时,一道飘渺苍老的嗓音在其耳旁炸响,便听那人道: “镇元师弟,贫道知尔定然已明悟其中玄机,当今天道之下,合该圣人布道教化天下苍生,那接引师弟此番作为,实乃逆天而行事,且一旦令其梦中证道,骤时,西方之大师弟灵教又该当如何乎?” 听到这道苍老的嗓音,镇元子急切的心绪骤然平复许多,他眼眸微眯,轻声回复道: “师弟愚昧,不知师兄何意也?” 东方天幕处,双手负后站于云头之上的老子闻言脸色一沉,他大手摩挲着扁担,眼眸沉寂,轻声暗骂道: “老道狡诈!” 说着他又缓缓抬起头颅,仰望了天幕一眼,旋即摇了摇头叹息道: “罢罢罢,贫道身为玄门大师兄,如若不率先出手,此二人岂会贸然有所动作。” 说着自东方之极,紫气东来横跨天幕三万里,有清气自昆仑山顶冲天而起,霎时间,清气满乾坤! 擎天而立的巍峨法相,一手负后一手贴于胸前,他掌心团簇天地秩序,深邃的眼眸望向南方,嗓音浩渺道: “接引师弟,尔着相了,如此行径岂非与吾等背道而驰,速速收手,退去西方,方可留存金身法相。” 此言一出,盘坐于南方的大佛徐徐睁开眼眸,他双手合十,面容依旧宝相庄严,望着自东方腾升而起的巍峨法相,摇头叹息嗡声道: “师兄何至于此,吾等皆为老师之徒,万千法门,皆向道往而已,何须苦苦相逼乎?” 闻言,老子沉静无声,似在等待。 见此,镇元子叹息一声,自西方一座巍峨法相腾升而起,镇元子身后加持神轮徐徐旋转,望向南方他接过话头道: “接引师弟此言差矣,吾等皆知今天道之下乃大争之世,倘若任由尔以三尸之法梦中证道,骤时吾等又该何去何从乎?” 闻言,大佛张了张嘴,他蓦然垂下头颅,半响无声,这时,九天之外同样传出飘渺的女声: “镇元师弟所言不差,接引师弟,还请速速退去西方,否则休怪本尊出手将尔金身法相就此抹杀于天地间。” “尔等欺人太甚,吾之大兄合道,关尔等何事,如此作为岂非……啊!!” 一声呵斥于西方灵山福地传出,准提道人脑后法相蓦然腾升,欲与圣人比天高,然,法相方一浮现还未稳定身形,便见自天幕极高处,一只由秩序法则交错凝练而成的大手,蓦然自云头降下,秩序大手五指伸开将后者头颅死死拘押于掌心,继而猛然一握,准提道人法相轰然粉碎于天地间,化作流光遁入灵山福地。 灵山福地内,准提道人身形蓦然瘫软在地,他闷哼一声,呕出大口鲜血,双眸死死的盯着擎天大手,却再不敢言语半句。 做完一切,老子这才冷哼一声,抖手挥去秩序凝练而成的大手,他面庞平淡道: “吾等老师门徒言语,此为家事,何时须外人插手言语乎?” 第129章 奈何 见此,接引徒呼奈何一声,虚幻大佛缓缓放下合拢的双掌,轻轻抬起手臂做拈花状,他目光眺望向东方,嗓音恍若雷鸣道: “还请诸位师兄收手,贫道愿在此立下天道誓言,吾若证得三尸尊位,定然不会插手诸位师兄传道事宜,如何?” 此言一出,擎立天地间的两座巍峨法相蓦然对视一眼,皆齐齐摇头失笑,这时九天之外响起浩渺的女声: “接引师弟此番言语莫非在糊弄愚昧未开的野兽不成?此中玄机吾等皆了然于胸……” 顿了顿,似是失了耐心,便听闻那女声嗓音逐渐清冷道: “冥顽不化,速速退去,莫要挑衅吾等耐心。” 闻言,大佛再次头颅低垂,他缓缓放下轻抬的手臂,继而双掌重新合于胸前,见此,一声冷哼自九天之极处传来,伴随着宏大的声音响起,一道周身盈满鲜红气流,模样如绣球一般的大宝,骤然撕破九天厚重的云层,自云头极高处笔直坠落,朝着大佛头颅轰然砸去。 见此,大佛眼眸蓦然迸射精光,他骤然抬起头颅,脸庞宝相庄严之色尽褪,换上金刚怒目法相,只见其双掌之中有卍字极速旋转,阵阵梵音响彻天地间,众生闻听此音如坠极乐天国,痴迷不已。 “三世明王。” 伴随着闷声传出,于东西北三方之地骤然腾升起三尊巍峨法相,法相高不知几万丈,或做怒目状,或慈悲状,或微笑状,皆手持大宝。 “何至于此……” 不待三具明王法相出手,自东方老子法相口中,忽而传出一声叹息,他徐徐伸出大手,掌心团簇秩序铁链,朝着虚空轻轻一推,蓦然,三个不同方位的明王法相头顶天幕处,三尊看不清面容脸庞似被云雾遮盖的擎天法相轰然降临,明王法相在其身下仿佛巨人比之孩童一般。 三尊法相徐徐抬起大腿,各自一脚便将明王法相于脚底碾为齑粉,大佛脸色难看,他蓦然回首望向东方,眼中充斥怒火,不待其语言半句,其背脊之上便被红绣球狠狠一砸,大佛身形猛然前倾,本就虚幻的虚影此时更加虚幻几分。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八宝功德池中。 盘坐于池中的接引道人双眸紧闭,他眉心怒火腾升,脸色阴沉,在其身前,大口金色血液掺杂入池水中,将池水浸染出淡淡金色神韵。 见此,准提道人大急,他顾不得自身极为严峻的强势,快步至池旁,急切道: “大兄,眼下三圣齐聚,无须急于一时,还请速速收手……” 然,接引道人神魄早已远游至南方,此时正疲于应付三圣手段,如何能分神倾听自家师弟言语,眼见传音于用,准提道人有些急切的开会踱步于山中,见自家大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眼眸低垂,半响,这才猛然抬起头颅,咬牙道: “诸多苦难皆因贫道而起,若非吾心性不坚,错失成圣机缘,大兄岂能有如今狼狈之时……” 说着,准提道人缓缓抬起手掌,他蓦然仰天大笑,一行清泪自脸颊滑落,继而大手猛然拍向眉心,将那一丝紫芒拘押于掌心,自眉心处金色鲜血缓缓流淌,他双眼赤红,嗓音却沉静道: “缘起缘落,亦为因果,果然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然,贫道有一问,为何洪荒唯有玄门,为何洪荒只有玄门,皆因道祖乎?好,甚好,好一个玄门,阿弥陀佛。” 将那丝金芒抖手甩入自家大兄眉心处,做完一切,准提道人身影颓然盘坐在地,他似有明悟一般,喃喃自语道: “圣人之紫气皆系于道祖之掌心,此为玄门之圣,换而言之,道祖掌心所谓遁去的一,也无非是玄门之一,今吾明悟,便效仿上古神只,跳过道祖,于玄门之外,再开一门,吾便寻那众生之一,寻吾西方之一。” 言罢,他双手缓缓合十,身形如同枯根,端坐于大地之上,在其头颅处,一根翠绿枝桠徐徐生长而出。 南方赤地。 此时周身已经千疮百孔,虚幻的身形如同镜月般支离破碎的大佛,再无法支撑身躯盘坐于南方,他大手驻地,脸庞尽是颓然之色,悲怆道: “圣人之下皆如蝼蚁,此言不欺吾也。” 说着他颤抖着撑起身躯,目光直直望向擎立天地间的巍峨法相,他嗓音虚弱道: “圣人之手段,令吾大开眼界,却是不虚此行……” 说着,他微微侧头看向西方,轻笑道: “镇元师兄,你我到底为西方生灵,不知可否送师弟一程乎?” 闻言,即便是镇元子,也不禁徒然叹息一声,很是佩服此人的毅力与悟性,然,佩服归佩服,他亦了解此二人那为道统,为西方可以不顾一切的手段,倘若今日当真放任接引道人成就三尸,正如老子所言,骤时西方之大,再无万寿山半寸容身之地也。 想到此,镇元子微微颔首道: “善。” 说着,他脚尖猛然顿地,南方山谷内,由赤色土壤参杂着熔浆,从而凝聚而成的金身佛镀泥人身躯,在其一脚之下轰然破碎,化作泡影消散于天地间。 随着金身佛镀泥人的轰然破碎,笼罩在整座南方赤地上空的煌煌大佛,亦如瓷器般缓缓崩碎。 只剩半边脸庞的大佛虚影依旧面带笑容,他双手合十微微低头稽首,算是拜别诸位师兄,见此,老子镇元子二人双指并拢于胸前,稽首回礼。 忽在此时,就要湮灭于天地间的大佛眉心处,蓦然腾升起一道淡淡的紫色纹路,老子等人目光一凝,尚未看真切,大佛便已化作泡影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ps:反转,我已经想通合理情节,明日分晓。) 第130章 宏愿 看着大佛化作泡影湮灭于天地间,三人对视一眼,皆齐齐作揖拜别,而后擎立天地间的两座巍峨法相,蓦然消散于天地间。 忽而此时,一声叹息传来,有浩渺空灵的嗓音自西方徐徐传来,便闻接引嗓音沉静道: “天道在上,老师在上,今弟子接引于西方,深感贫瘠,西方生灵所处皆水深火热,求道之途多磨难,甚是疾苦,故而有感,今有所悟,创立西方八百旁门,为此为基,以振兴西方为己任,遂立一教,其名曰“西方教”,以八宝功德化龙池镇压气运,望天道,老师鉴之!西方教,立!” 随着吟诵声传出,自西方传出阵阵梵音,天幕极高处,九天之雷翻腾,紫气纵横九万里,有祥云漫天而走,金莲朵朵而开,功德金云化作片片金色祥云朝着西方而凝聚。 灵山福地,八宝功德池内,接引身形枯坐,脑后功德金光迸射万千霞光,他双手合十于胸前,脑后功德金轮徐徐旋转,面庞无喜无悲,先是扫视了一眼自家师弟的身形,随后喟然长叹一声,轻声道: “奈何,缘起缘落,有此师弟,何愁吾西方不兴也……” 言罢,他周身法力蓦然一震,欲以功德之力将眉心紫气牵引,从而灵体烙印于天道,至而功德成圣,下一刻,他脸色忽而一变,脸庞急剧阴沉,双眸死死的盯着天幕极高处,嗓音低沉道: “为何如此?!贫道亦立下教派,为何功德不足以牵动鸿蒙紫气也?!” 眼见天地异样就要消散离去,接引道人深知,此一去,尚又不知经年更月才能重聚,故而他猛然抬头头颅,咬牙道: “我作佛时,十方世界,所有众生,令生我刹,皆具紫磨真金色身,三十二种,大丈夫相,端正净洁,悉同一类,若形貌差别,有好丑者,不取正觉。” “我作佛时,所有众生,生我国者,自知无量劫时宿命,所作善恶,皆能洞视,彻听,知十方去来现在之事,不得是愿,不取正觉。” “我作佛时,所有众生,生我国者,皆得他心智通,若不悉知亿那由他百千佛刹,众生心念者,不取正觉。” “我作佛时……” 接引道人连发下八大宏愿,天地间这才响彻一声雷鸣,从而又再度降下比之此前不足十之二三的功德之云,皆朝着后者脑后汇聚。 得此功德,接引道人双手合十,他蓦然垂下头颅,其眉心一点紫色纹路迸射万千霞光,有那灵体自眉心游曳而出,脚踩祥云,继而朝着天幕腾升而去。 不多时,一股浩瀚飘渺的气机再度席卷整个洪荒大地,无数生灵纷纷作揖而拜,口尊: “吾等拜见西接引圣人。” 万寿山,五庄观。 镇元子双手负后站立于万寿山巅,他身后大手内日月团簇,如同文玩一般被其拿在掌心把玩,双眸微眯眺望西极,他喃喃自语道: “此前准提道人紫气遁去,接引道人将其紫气给予后者,今失而复得,然,其以八百旁门为基,创立西方教,此中功德远远不足以成圣,故而立下宏愿誓言,只是为何是八大宏愿,而非四十八之数也?准提……” 说着,他旋即闭上双眼,身后大手连连掐算,只是片刻,便感知到那枯坐于灵山福地内,头颅生有枝桠的道人身形,不待其细看,忽而一声冷哼声传来,有金光自灵山冲天而起,将镇元子探查碾碎于此方天地。 镇元子徐徐睁开双眸,他摩挲着手中日月,脸庞露出笑容,轻轻颔首道: “想来那准提道人欲于众生中寻那一线生机,故而有所顿悟,然,若如此简单,吾等要这鸿蒙紫气又有何用也……” 摇了摇头,欲转身离去,忽而又止住脚步,将手中日月重新放置回山巅,他摩挲着下巴喃喃道: “话虽如此,却不可不防也,身处洪荒诸事难料,贫道需提前布下算计,以防万一也。” 说着,他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天地间。 幽冥血海。 茫茫无尽的血水于这片灰蒙蒙的天地中翻腾不止,幽冥一隅之地,无数神魄灵体井然有序的排列,有凶恶者手持雷鞭驭凶恶者,让其作乱不得。 幽冥殿,青玉铺就的大殿内,有那雷电化作的小人,此时正拘谨的端坐于三人身旁,矮桌上,冥河道人居中而坐,左右分别端坐红云道人与酆都道人,似是不受了冥河道人周身萦绕的血煞之气,或是有些畏惧自家师尊的恶尸,雷泽小人挪了挪屁股,朝着红云道人旁边靠了靠。 见此,红云朗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雷电小人的头颅,他轻笑道: “无需如此,此中端坐者皆是尔师尊好友,或恶尸,到底是入门尚晚,倘若是尔大师兄,或吾那徒儿赵公明,此时正应该埋头啃食瓜果才是。” 闻言,众人朗声一笑,冥河道人举起酒杯,笑道: “诸位且畅饮,请。” “请。” 三人举杯仰头灌酒,放下手中酒盏,冥河道人大手摩挲着酒杯,他抬头望向天幕,似叹息道: “今大争之世降临,圣人降世而出,贫道欲与血海中挣脱,苦于不得其法,今朝醒悟,方知当日于紫霄宫中所思所想,是何其可笑也。” 闻言,红云不着痕迹的扫视一眼后者,他眯了眯眼,内心暗骂道: “老道负吾多矣!” 感受到红云的目光扫视,冥河道人摸了摸鼻梁,他干笑一声,再度举起酒杯欲将此事揭过,忽在此时,向来言语不多的酆都道人神情一顿,他大手捻动酒杯轻声道: “两位道友,本尊亲临。”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笑意,抚须颔首道: “善。” 言罢,酆都道人徐徐垂下头颅,当其再次抬起头颅时,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眸中,忽而迸射神光,他捻动酒杯朗声一笑道: “今洪荒震动,圣人接连问世,不曾想两位道友心性竟如此坚韧,尚有雅兴于此地举杯谈笑乎?” 此言一出,红云冥河二人再度对视一眼,脸庞之上喜尽褪,皆面无表情道: “道友不愧是圣人之尊,言出法随,竟令吾等二人心性刹那转变,贫道拜服。” 第131章 阐截 “师尊!” 雷泽小人面露大喜之色,他身形翻腾,飞速奔跑至自家师尊身前,抬头看着自家师尊的面庞,虽说依旧是酆都道人面容,然,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笑,伸出大手抚摸心后者头颅,他轻笑反问道: “徒儿,来此幽冥许多时日,可曾心舒乎?” 闻言,雷泽小人绽放笑容,他缓缓点了点头颅,继而摇头道: “或待在五庄观习惯了,来此有些许不适,然,冥河老爷待吾甚好的。” 镇元子轻轻颔首,他抚须道: “如此便好,闲暇之时,为师会将雷鹫送来此地,与尔为伴。” 待师徒二人闲谈两句,冥河这才出言询问道: “道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莫不是单单与吾等畅饮不成?” 闻言,红云眯眼看向自家老友,他抚了抚须,内心嘀咕道: “不知吾这老友葫芦里又卖的什么算计。” 镇元子缓缓举起酒杯,他轻啜一口继而眼眸看向冥河,脸庞笑容敛去他轻声道: “此来无它,特为道友解惑也。” 闻言,冥河道人目光微凝,他脸色一滞,许久,这才摇头叹息道: “便知晓瞒不过道友玲珑心思,此番道友即便不来,贫道他日定会拜访,实不相瞒,贫道委实不甘屈于血海,吾有一问,还请道友解惑。” 说着,冥河道人徐徐起身,他郑重朝着镇元子作揖一礼,见此,镇元子隔空虚抬手臂,他摆了摆手道: “无需如此,吾等相识不知多少岁月,何须见外乎?只管道来便是。” 冥河挺起背脊,他大手缓缓抚摸向身后剑柄,抬头眯眼看向血海天幕,沉声道: “如无鸿蒙紫气作为成圣之本,可有证道之机乎?” 此言一出,尽管镇元子早已知晓必有此问,然,仍旧有些迟疑,他沉思许久,这才缓缓吐露道: “于紫霄宫中,老师有言,今天道之下当有圣人六位,然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遁去其一,后老师将那遁去的一赐予众生,落入准提道人之掌心……” 顿了顿,他抖手挥出一道流光,化作屏障将整个幽冥血海覆盖,而后缓缓起身,双手负后,嗓音沉寂道: “贫道亦不知,老师掌心所持鸿蒙紫气是否乃为遁去的其一,如若为遁去的一,此后众生无望圣人矣,若不是,其一便存乎万物之中,需大悟性,大机缘者不可寻也。” 言语至此,镇元子不禁思绪飘飞,后世鼎鼎大名的儒释道三教,其教主必定皆为圣人之尊,然,如今洪荒何来儒教一说,如此说来,岂非与道祖所言背道而驰乎? 看着愣神的自家好友,冥河亦神游物外,他细细品味着此中言语深机。 不知过了多许,红云这才轻咳一声,打断二人思绪,他皱眉道: “尔等二人莫要打玄机,不妨直述道来便是。” 闻言,冥河道人忽而微微摇头,他双手陇在袖中,眯眼看向涛涛血海,轻声呢喃道: “有此言论即可,贫道已无疑惑,多谢道友解答。” 镇元子亦是轻轻颔首,下一刻,酆都道人忽而垂下头颅,待其再度睁开双眸之即,眼中神光已然不在,随之而来是万古无波的平淡,有声音炸响于冥河耳畔,便闻镇元子嗓音浩渺道: “道友所处即是牢笼,亦是缘法,贫道此前言论倘若一语中的,道友证道之机,便在这幽冥血海也。” 闻言,冥河道人轻轻颔首,他一手负后一手贴于胸前,稽首道: “谢过道友解惑,贫道记下了。” 忽而此时,酆都道人徐徐起身,他踱步至冥河道人身旁,嗓音低沉道: “本尊交代,如若遇不解之处,道友可向贫道询问,骤时本尊亦会知晓,给予回复。” “善。” 见几人言语之处尽是玄机,红云猛然举起酒杯灌入大口酒水,他痴痴呢喃道: “世人皆醒,吾独醉,难得糊涂也……” 便在此时,整座幽冥血海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有浩渺空灵的嗓音穿透四极屏障,直达幽冥。 “天道在上,老师在上,弟子元始,感世间众生愚昧,不明天理,故今有所感,欲立一教,其名曰“阐教”,以盘古幡镇压气运,意为:顺天而为,阐述天道,依才施教,教化万方。望天道,老师鉴之!阐教,立!” 伴随着飘渺之音响起,红云冥河二人对视,无奈摇头,皆微微作揖行礼道: “吾等拜见东方阐教教主元始圣人。” 唯有酆都道人端坐于矮桌前自斟自饮,他徐徐举起酒杯,看向二人道: “两位道友,莫着急起身,不如再多坚持片刻。”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皆有些不知所然,正欲起身,岂料血海再次震动,有浩渺之音再度刺破幽冥,响彻整座天地。 “天道在上,老师在上,弟子通天,感众生有灵却蒙昧不堪,其行径如同野兽,今吾有感,欲立一教,其名曰:“截教”,以诛仙剑阵镇压气运,其意:为世间众生截取一线生机,凡世间有灵,生生之类,有教无类,皆可入吾门下,望天道,老师鉴之!截教,立!” 当威压再次席卷而至,红云冥河二人脸色涨红,旋即叹息一声,依旧保持作揖姿态道: “吾等拜见东方截教教主通天圣人。” 万寿山,五庄观。 观道殿内,闻听此声,盘坐于蒲团之上的镇元子徐徐睁开双眼,他目光眺望东方,似是拨开层层云雾,直达昆仑山巅,继而缓缓摇头,嗓音低沉道: “以诛仙剑阵这等杀伐至宝镇压大教气运,截教气运岂能久存乎?” 说着,他徐徐转过头颅,目光望向天幕,内心呢喃道: “皆为算计,一阐一截,天道自然喜前者,奈何奈何。” 第132章 地藏 正当镇元子感慨之际,万寿山山脚下,尽是古树参天的繁茂丛林中,有一赤脚青年行走在溪水间,水流不深,只至其脚踝处,在其身侧,有一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的灵兽此时正俯身舔邸着溪水。 青年捋了捋脑后散乱的乌黑长发,身躯之上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金道袍,道袍宽大,将其胸膛袒露在外,隐约可见胸膛处清晰的肌肉线条,他驻足待灵兽饮足溪水,这才徐徐抬起头颅,目光眺望身前已不足万里之遥的巍峨大山,大山被云雾遮掩,不见其顶,于山脚石崖之上,嵌刻有三个古朴鎏金大字,上书:万寿山。 虽近在咫尺,但青年依旧觉得远在天涯,他俯身拘起一捧清澈的溪水于掌心,看着水中倒影他轻笑道: “久闻西方济世镇元圣人慈悲心肠,于吾西方有再创伟天之功,果然名不虚传,其道场当真乃世间一等一的仙家福地,吾此行,必拜入其门下也。” 说着青年将手中清澈溪水尽数洒落在脸颊之上,继而转身拍了拍身侧灵兽的脖颈,待后者四脚半跪在地,青年轻轻跃起稳稳盘坐于其背脊之上,灵兽吼叫一声,朝着万寿山踏步而去。 万寿山,五庄观。 观道殿内,端坐蒲团之上,双眸紧闭的镇元子忽而睁开双眼,他脸庞浮现笑容,抚了抚颌下长须朗笑道: “合该如此。” 说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蓦然一点,一道淡黄夺目的光圈自上而下将万寿山笼罩在内,其山脚下,嵌刻三个鎏金大字的山体石崖之上,再度出现四个淡黄小字,上书: “日月可鉴。” 不知多久,郁郁葱葱的丛林中,有生灵脚步轻盈的走来,望着身前的大山,青年侧身自灵兽背脊之上一跃而下,身形恍若鸿毛般飘然落地,赤脚踩踏在玉石铺就的环山小路之上,只觉冰凉异常。 抬头望向石崖字体,他忽而眼眸一凝,看向那四个格格不入的淡黄小字,青年摩挲着下巴露出沉思之色,忽而,他脸庞绽放笑容,躬身作揖朝着石崖一拜,正欲徒步登山,走出两步侧头看向身后踌躇不前的灵兽,他轻笑道: “无须如此,寻常心即可,吾等远山而来,跋涉不知多少万里,临近求道之门,岂能心生畏惧而退乎?” 言罢,他伸出大手,抚摸着灵兽脖颈之上的绒毛,在其安抚他,灵兽这才打了个响鼻,见此,青年朗声一笑,一人一兽赤脚朝着山上行去。 端坐于殿内的镇元子,闻听此子言语,不忍连连颔首道: “心性尚可,若登得山巅,见得高悬日月,可为吾门下三弟子也。” 匆匆千年,如浮云聚散,转瞬即逝。 万寿山山顶小路不远处,一人一兽缓缓挪动脚步,其双腿之上如坠五岳大山一般,每踏出一步,额头豆大的汗珠便顺着脸庞滑落,青年面容依旧坚毅,然眉头却不禁微皱,在其身侧,灵兽四脚颤抖不止,他低声呜咽不止,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巅,和那伸手可触碰到的日月,二者眼中皆无退色,强忍着身躯之上的苦痛煎熬,缓缓挪动身躯。 观道殿内,镇元子终是不再盘坐,他缓缓起身,推开古朴沉重的殿门,嘴唇微启唤来自家大徒儿。 闻声,身穿九色霞衣,眉心一点神光流转,周身道韵流转不息,此时已经跨入大罗金仙之境的孔宣快步赶来,看着自家师尊,他作揖行礼道: “徒儿拜见师尊,不知师尊唤徒儿前来,有何事宜吩咐。” 看着身前的自家徒儿,镇元子有些欣慰的抚须颔首,他似感叹似沉吟道: “无尽岁月,徒儿今已算踏入得道之门也,尔虽得吾灵教首徒气运加持,踏入大罗之列,然,还需谨记为师之言语,修道当以心性为基,万不可隔空造物。” 闻言,孔宣又是恭敬一礼,他作揖而拜道: “弟子定当谨记师尊教诲。” “善。” 镇元子抚了抚颌下长须,脸庞露出笑容,他摆了摆手道: “此番唤尔前来,并非为此事,近来有心性坚定之生灵,欲拜在为师门下,故而,为师设下心关,待其登顶,便是入吾门下之日,如今却是一步之差,尔速去山巅,将此人带入前庭。” 闻言,孔宣一愣,他挺起胸膛看着自家师尊,许久,这才脸庞之上这才绽放笑容,他轻笑道: “原来如此,看来吾又多一位师弟矣,甚好,徒儿这便前往将此人带来。” 言罢,孔宣转身离去,他推开庭院院门,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万寿山山巅之上,道袍被汗水浸透的青年道人,颤颤巍巍伸出修长的手指,欲触摸高悬天地的那两轮日月。 然,千载登山之路,早已将其法力消耗殆尽,其皮肉筋骨亦疲惫不堪,身躯终是再无法支撑,他双眼一黑,眼见便朝着地面一头栽下,忽在此时,一双大手搭在其肩头,将其欲栽倒的身形扶住,随之而来的是双腿之上那如同五岳大山一般的枷锁,蓦然崩碎,青年只觉周身一轻,耳畔响起一道醇厚的嗓音: “领师尊法旨,特来迎接,小师弟随吾入观。” 闻言,青年艰难的抬起头颅,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穿九色霞衣的青年男子,男子双眸狭长,眉心一点神光萦绕,孔宣眯眼而笑看向这个心性坚定的青年,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颗人参果送入后者口中,顿了顿,再度探入袖中,同样抛给此时已经匍匐在地的灵兽一颗。 待二者吞服,调息片刻,青年这才长呼一口气,他强撑着身躯,起身作揖道: “小仙地藏,还未请教仙尊名讳……” 孔宣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摇头轻笑道: “吾乃圣人首徒,孔宣是也,尔既已通过师尊心关,想来已入得师尊法眼,故而,唤吾一声师兄不算逾越。” 此言一出,地藏内心震动不已,他眼神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量了后者一番,身前这个修为高深莫测的青年,不曾想竟是他欲拜师的圣人首徒,又闻孔宣言语,地藏内心甚是欣喜,他连忙又是作揖一拜: “地藏见过师……” 忽而,他止住话头,只觉此言不妥,见此,孔宣微笑颔首,他看着身前依旧有些忐忑拘谨的青年,脚尖轻点,携带二者化作流光朝着五庄观疾驰而去。 “且跟随为兄入观,莫让师尊久等也。” 第133章 天婚 五庄观,前庭内。 镇元子盘坐于青松树下,在其身后,个儿不高的明月童儿,此时正专心致志的为自家老爷拿捏着肩头,小脸极为严肃认真。 清风童儿更是一脸殷切模样,他左手持酒壶,右手持酒杯,为自家老爷填满一杯酒水后,待自家老爷接过,将酒壶放置于身后矮桌之上,他搓了搓手,面露喃言之色。 看着清风童儿神情,镇元子饮尽杯中酒水,他斜瞥一眼后者,屈指轻轻敲打在其脑袋之上,轻笑道: “有何言语,尽管道来,何须如此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闻言,清风童儿嗤然一笑,他摸了摸脑袋试探道: “老爷,您如今都是圣人了,我听公明师兄有言,圣人威能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不知是不是真的呀?” 镇元子举起酒杯,见此,清风童儿连忙取出酒壶,为自家老爷斟满,在后者殷殷期盼的目光注视下,镇元子摇头失笑道: “通天彻地倒也不算夸大,无所不能便有些胡言乱语了,童儿,为何有此问也?” 闻言,明月童儿蹲下身,伸出小手锤捏着自家老爷的大腿,他言语道: “童儿是想问老爷,这世间有没有能让人一步得道的术法或者灵物,老爷也知,童儿资质愚钝,如今才堪堪踏入玄仙之境……” 未曾言语结束,脑袋之上便又被自家老爷狠狠一敲,清风童儿连忙抱住脑袋,继而抬起头颅眼巴巴的看向自家老爷。 便见镇元子脸色一黑,他轻轻举起手臂作势欲打,见此,清风童儿脸色一跨,他撅起小屁股蛋,双眼紧闭等待自家老爷的责罚,许久,他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去,不知何时,前庭内,已经多出三道身影,却是孔宣大师兄带领一青年和一灵兽化作流光而来。 见此来人,镇元子摆了摆手,示意二童退下。 看着青松树下,身穿深黄道袍,其上点绣云纹,头戴鎏金小冠,颌下长须抵在腹部,似是毫无半点修为在身的中年道人,地藏连忙理了理道袍,躬身作揖道: “地藏,拜见济世圣人。” 其身旁,灵兽谛听亦匍匐在地,低沉呜咽。 镇元子打量着身前脸庞刚毅的青年,他抚了抚颌下长须,缓缓颔首,嗓音温醇道: “善,心性尚可,既已过本尊心关,此为尔之造化缘法也,可入吾灵教门下,为本尊座下三弟子,尔可愿乎?” 闻言,地藏大喜,他连忙拜服在地,恭恭敬敬的朝着端坐蒲团之上的身形磕头道: “拜见师尊,弟子愿意。” “善。” 待抬起头颅之时,地藏额头之上,一点神光萦绕在其眉心处,疲惫与喜悦交加之下,地藏身形踉跄着噔噔退后两步,可见若想过圣人之心关何其难也。 再一次被孔宣搀住肩头,地藏回首脸庞露出笑容,他嗓音有气无力道: “谢过大师兄……” 闻言,孔宣微微一笑,他侧头看向自家师尊,在师尊的颔首示意下,他大手搭在地藏师弟肩头,携带着灵兽谛听,朝着客房而化作流光而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镇元子缓缓起身,他深邃的眼眸眺望向西极,脑海神光迸射,呢喃道: “贫道的出现到底是在潜移默化着整个西方,半数气运皆收纳吾身,地藏……善。” 这一幕同样在东方上演,伴随着圣人的接连出世,一座座大教矗立在东西两方,一时间无数生灵纷纷破关而出,其中不乏有古老之辈,皆欲拜入圣人门下,聆听道法玄机,求得大道法门。 然于妖庭而言,此时却有一事,更为重要。 星空,妖庭。 一列列披挂甲胄的妖兵手持利刃,如同雕塑般矗立在南天门外,伴随着天马振翅啼叫,一架宝光流转周身迸射万千霞光的龙撵自南天门外疾驰而出。 身穿一袭大红帝袍,头戴皇冠的帝俊端坐在龙辇之上,身后同样是一众身穿大红的妖兵,皆手持锣鼓,身前披挂绣球,奏响阵阵仙音。 太一白泽等人驾云跟随在龙辇之上,他摆弄着身前绣球,有些郁闷的看向身旁白泽,询问道: “可是军师进言,让吾大兄迎娶太阴星主乎?” 闻言,白泽抚须一笑,他侧头看向身旁一脸郁闷的东皇太一,稽首道: “然也,臣下也属顺水推舟,如若妖皇陛下无此意,臣下之言又岂能左右乎?再者,此婚乃顺应天时,由女娲娘娘亲自主持,骤时可使吾妖族气运大增,东皇陛下因何一脸不快也?” 听着白泽的侃侃而谈,太一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他岂能言语,皆因不喜身前大红绣球乎? 忽在此时,一声嘹亮的啼鸣刺破九天,众人抬起头颅,便见九天处,有女子赤脚站立于一只通体赤金的凤鸟背脊之上,凤鸟振翅,自九天坠落而下,见此来人,一众妖兵皆停下手中动作,躬身作揖道: “吾等拜见娲皇娘娘。” 女娲素手微抬,她轻轻颔首,目光眺望天幕另一端,嗓音飘渺空灵响彻整个天际道: “天时已到,起驾太阴星。” “娲皇有旨,起驾!” 当充满喜悦的锣鼓声响彻星空,与此同时,与大日并肩的天幕另一处,月阴之气极为浓郁的太阴星上。 枝繁叶茂的月桂树下,有女子身穿深红嫁衣,其上点绣金凤祥云,端坐于宫殿门前,在其身后,同样貌美清丽的女子此时正细心的为自家姐姐摆弄着发饰。 第134章 迎娶 闻听星空内传出的震天锣鼓声,女子嫦曦叹息一声,她俯下身趴在自家姐姐肩头,面有愁容,身穿大红嫁衣的羲和见此微微一笑,她轻轻拍打自家妹妹的玉手,轻笑道: “男婚女嫁,此乃女娲娘娘所言,合顺天意之事,妹妹何至于此乎?” 闻言,常曦白了自家姐姐一眼,调侃道: “全依姐姐所言,放眼普天之下,除远古神只外,何人能请得女娲娘娘屈尊,亲自做媒说亲也。” 顿了顿,她脸色一垮道: “然,吾等姐妹相伴无尽岁月,今姐姐远去,吾……” 听着自家妹妹的言语,羲和缓缓起身,她身披大红,缓缓踱步至月桂树下,伸出素手折断一根月桂树枝,插在自家妹妹发丝之间,她眼眸眯成了月牙,捂嘴轻笑道: “妹妹何时这般多愁善感了,于吾等而言,即便数百万万里,不过天涯咫尺间罢了,如若当真觉得这太阴星冷清,与姐姐一同前往妖庭便是……” 闻言,常曦嗔怒的扫视了一眼自家姐姐,她侧过头去,轻哼道: “吾才不似姐姐这般薄凉,吾可舍不得月桂宫,好了好了,迎接队伍已至,姐姐快些入宫。” 待一袭红衣掩面快步入宫,紧随而至是一道醇厚的嗓音传来: “顺应天时,妖皇至太阴,落驾……” 女娲于众人身前,自金色凤鸟背脊之上徐徐飘落至太阴星中,见此来人,常曦连忙躬身作揖道: “常曦,拜见女娲圣人娘娘。” “善。” 女娲轻轻颔首,她眼眸扫视了一眼月桂宫红那一抹鲜红的身形,这才徐徐转过头颅,嗓音浩渺空灵道: “帝俊道友,还不速速下辇迎亲乎?” 话音传出,便有男子爽朗笑声传来,身穿一袭大红帝袍,头戴皇冠的帝俊大步自宫外走来,他先是扫视了一眼月桂宫,而后稽首道: “此番多多劳累娲皇娘娘,本皇诚惶诚恐也。” 闻言,女娲轻笑一声,她素手微抬,自九天之上蓦然垂落两道红绣彩带,一道缠绕在帝俊腰间,另一道则遁入月桂宫中,飘落在羲和肩头,做完一切,她这才露出笑容,嗓音空灵道: “无妨,迎过羲和,道友须速速返回妖庭,以免错过天时,骤时,太阴气运恐无法全部收纳至妖庭。” 此言一出,帝俊脸色之滞,再不敢耽搁半分,连忙抱拳朝着月桂宫朗声道: “帝俊前来迎娶羲和道友。” 嗓音传出,久久无人答复。 许久,轻轻一道叹息传来,月桂宫中,这才有女声嗓音轻柔道: “夫君久等了……” 有倩影徐徐自月桂宫中踱步而出,女子以红纱遮面,莲步款款而来,见此女人,帝俊快步上前,轻轻扶住女子手腕,他温声道: “且慢些。” 见二人这般模样,女娲轻笑一声,她赤脚轻点,身形飘忽而去,稳稳落于凤鸟背脊之上,在帝俊的颔首示意下,她微微颔首道: “天时已至,天人入辇,返驾。” 看着自家姐姐踏上龙辇,在天马的啼叫声中振翅远去,常曦身躯一晃,她有些无力的端坐在石椅之上以手抵额,忽而,目光一凝,她俯身捡起自家姐姐折落的那一枝月桂,将其捧在掌心,凝视许久,终是无语凝噎。 幽冥血海。 翻腾不止的血海中央处,身穿一袭猩红道袍,似要和整座血海融为一体的冥河道人,他伸出大手,掌心业火红莲悬浮,迸射道道赤色恍若梦幻般的火焰,在其身后,酆都道人于红云并肩而立,二人依在青玉栏杆外,看着悬浮于血海中央的冥河。 红云仰头灌了一口知岁,侧头看向身旁面如润铁的酆都道人,询问道: “此计可成也?” 闻言,酆都道人微微摇头,旋即又轻轻颔首,他接过红云递来的酒水,同样灌了一口,回复道: “效仿诸圣,以女娲造人为基,从无到有,自有生一,此乃本尊目前所想唯一途径,成与不成,尚未可知。” 细细听完酆都道人的讲述,红云的大手忍不住轻轻摩挲着青玉栏杆,他眯眼眺望天幕,神游万里。 血海中央处,掌心团簇红莲业火的冥河大手猛然一挥,数十道被酆都道人拘押于人书中,残暴且穷凶极恶的神魄灵体便被其摄入掌心,不理会掌心灵体的嘶吼,猛然将灵体抛入红莲业火之内,对其进行淬炼煅烧,方一触碰到业火,那数十道灵体便有大半支撑不住,身形扭曲瞬间化作飞灰彻底湮灭于天地间。 见此,冥河道人双目迸射更为猩红的血光,神色癫狂,他悬浮血海身形浑然一震,霎时间无数血海之水翻腾不息,那仅有数道未曾被业火炼化的灵体瞬间被血水卷入滚滚血海之内,不见其踪。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与此同时,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盘膝端坐在八宝功德池内的接引道人徐徐睁开双眼,他先是打量了一眼自家师弟花开顿悟的身形,这才微微一笑缓缓起身,招手摄来枝头之上长鸣不止的蝉虫,将其放在手心,长久聆听二人述道法真言,此时的蝉虫鸣叫,亦伴有阵阵梵音。 看着手中蝉虫,接引道人缓缓踱步至自家师弟身旁,将手中蝉虫放置于其头颅枝桠处,继而双手合十,嗓音沉静道: “众仙有言,莫向身外求,然于众生中寻得其一,此举本就逆天而为,故而所行之事,合该与世人背道而驰,非但要向自身求,向众生求,更要向天道求,大道求,求得真我,求得超脱,如此这般才有一线生机也。” 伴随着接引道人的徐徐道来,准提道人头顶枝桠处,蝉虫双翅一震,一阵莹光环绕在其周身,待光华敛去,其原本双持覆盖的背脊之上,竟再度生出两翅,合四翅之数。 见此,接引道人缓缓转过身,他朗笑一声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此为缘法也,尔竟无吾师弟产生这般大的因果,如此,合该尔得超脱之道也。” 第135章 争道 如此不知多少岁,在帝俊迎娶太阴星主羲和后,便对妖族明令禁止,约束有加,命其不得私自下界前往洪荒大地,巫族对星空一隅之地,向来嗤之以鼻,故而在洪荒生灵看来,巫妖这般似是止戈,偃旗息鼓,不再争战。 除却圣人道场,依旧门庭若市,常有生灵游走在周边,欲寻求庇护,有潜心求道者步步登山,一步一叩心关外,洪荒难得再次陷入死寂般的祥和之中,这对于朝不保夕的羸弱人族来说,是难得可贵的喘息之机。 然岂不闻,须弥灵山福地内。 不知多少岁月中,接引道人如往常身形枯坐于八宝功德池内,周身阵阵梵音回响,道法真言自其口中徐徐吐露,忽而,他止住话头,缓缓抬起头颅看向身前不远处花开顿悟的自家师弟,眼中迸射神光。 在其身前不远处,身似枯槁般的准提道人头颅处,蝉虫似有所感,振翅飞向婆娑枝头,在其飞离的瞬间,准提道人忽而肩头抖动,其头颅处生出的枝桠也在此时才此时花开绽放。 “朝闻道,吾明悟矣!” 话音刚落,自灵山内,一尊巍峨法相腾升而起,法相脸生双面,左面青面獠牙皮肤呈乌青色,作怒目状,右面则慈眉善目,常有笑容浮现脸庞,其手臂微抬,作结印状,准提道人法相昂起头颅,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天幕他朗声道: “天道在上,吾准提于西方,感众生皆身陷苦海,求道无门,难开天路,故有所悟,创立佛经三藏十二部,可助众生超脱苦难,解百怨之仇,能消无妄之灾,能渡亡者升天,故而以此为根,欲立一教,其名“佛教”,以七宝妙树镇压气运,望天道鉴之!佛教,立!” 法相声音煌煌如九天之雷炸响在众生耳畔,一时间无数道目光纷纷望向西方灵山地,见此,接引道人缓缓起身,他双手合十,面带微笑,旋即徐徐转过身,口中六字真言吐露,将一切探察湮灭于天地间。 万寿山。 山巅处,镇元子双手负后站在石崖之上,他目光同样眺望极远处的西方,面色平静,无喜无悲,佛教的提前出世,似一切可预想之事,皆在其心间,徐徐收回目光,他嗓音沉静的呢喃道: “缘法便在眼前,不知冥河道友能否将其拘押之掌心,难料也……” 便在众生愣神之际,一道同样浩渺嘶哑的嗓音,似是穿透天地之极,于四方回响。 “天道在上,道祖在上,今弟子冥河,于幽冥血海有感,洪荒天下杀生不止,众生皆惶恐至极,故而吾今日有所悟,以神魄灵体为其神,以血海之水为其身,创一种族,其名曰”阿修罗族”,以业火红莲镇压气运,意在以杀止杀,以战止战,望天道,道祖,鉴之,阿修罗族,立!” 此言一出,洪荒一众大能纷纷错愕回首,目光望向四海之极处,不曾想诞生在如此污秽血煞之气冲天的幽冥中,那冥河道人竟有这般通天彻地的手段,以效仿女娲娘娘造人之举,创下一族,且得到天道认可! 灵山福地上空,闻听此声,准提道人法相脸庞一顿,他眯眼看向西极,似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其声传出,如同闷声一般,响彻西方大地。 在其下方,接引道人双手合十,面露沉思之色,许久,这才缓缓抬起头颅,他嗓音空灵道: “师弟无需在意外物,此番眼下只管证道便是。” 闻言,准提道人微微颔首,他目光远眺天幕之极处,有功德化作片片功德祥云,朝着其脑后汇聚而来,化作功德金轮,感受到脑后的功德如此之少,准提道人脸色有些难看,许久,这才喟然长叹一声,他双手合十嗓音低沉道: “设我得佛,国有地狱饿鬼畜生者,不取正觉。” “设我得佛,国中天人寿终之后,复更三恶道者,不取正觉。” “设我得佛,国中天人,不悉真金色者,不取正觉。” “设我得佛,国中天人,形色不同,有好丑者,不取正觉。” “设我得佛,国中天人,不识宿命,下至知百千亿那由他诸劫事者,不取正觉。” “设我得佛,国中天人,不得天眼,下至见百千亿那由他诸佛国者,不取正觉。” “设我得佛…………” 准提道人法相悬浮而立,他双手合十接连发下四十大宏愿,这才止住言语,继而徐徐抬起头颅,以面容朝天,双眸紧闭,似在感应天地变化。 幽冥血海。 冥河道人身形悬浮于血海天幕处,他手持元屠阿鼻,发丝散落于脑后肆意狂乱,在其身后,一道道身影同样站立于血海之上,男者,皆面目狰狞,体态魁梧,或生有二首六臂,青面獠牙,或无首独眼生有八足,周身布满角刺,女者,皆面容妖艳,国色天香,体态婀娜多姿,身形与女娲所创人族道体相差无几。 见此,酆都道人终是忍不住侧头看向身旁的红云道人,他踌躇片刻这才出声询问道: “为何冥河道友单单将女性生灵捏造的这般妖娆……道友可知乎?” 闻言,红云灌酒的动作一顿,他徐徐放下手中酒壶,重新将其挂回腰间,大手不自觉的摩挲着下巴,他面露苦恼之色,张口欲言,终是无语摇头,他苦笑道: “待其冥河道友证道归来,道友亲自询问一番便是,实不相瞒,贫道也想知晓其中缘由。” 言罢,二人对视一眼,皆朗声大笑。 不知下方二人的讨论,此时的冥河道人正皱眉看向自血海天幕汇聚而来的功德祥云,将其纳入脑后,眉头愈发紧皱,他呢喃道: “怎如此之少的功德?” 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冥河谨记自家老友的言语叮嘱,故而不敢耽搁片刻,他身形再度拔高,欲再度开口语言。 “唉。” 忽在此时,一声叹息传来,便见血海西极处,一金光环绕,周身伴有阵阵梵音的道人,身形凝聚在血海西方天幕处,他周身迸射的金光,令血海浓郁的血煞之气不敢侵犯半步,令血海之水不再翻腾,如平湖一般。 第136章 劝返 见此来人,冥河红云二人脸色猛然一变,唯有酆都道人神色不变的缓缓垂下头颅,待其再度扬头望天时,僵硬的脸庞已不再,嘴角反而升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冥河道人双眸死死的盯着那身穿一袭红金相间的清瘦道人,他紧了紧手中元屠阿鼻,沉声开口道: “接引道友,为何无故入吾幽冥血海乎?” 闻言,面庞无喜无悲的接引道人,只是将合十于身前的大手轻轻推出,刹那间,自其掌中迸射佛光亿万,交织于血海天幕,幻化成大佛国度,内里隐约可见佛刹万千,有三尊巍峨虚影矗立三极之地,皆双手合十嘴唇蠕动,继而传出阵阵梵音,恍若狮子鸣。 见此情景,冥河道人眉头突突直跳,他双眸紧眯,手持元屠阿鼻两柄杀人至宝,他红发长舞,钢牙紧咬嗓音低沉道: “于吾幽冥血海,即便尔身为圣人之尊,贫道又有何惧也?!” 言罢,冥河双剑横于胸前,看着极速逼近的大佛国度,他双眼瞬间充血,周身气机鼓荡令原本寂静的血海之水再次翻腾不止,忽而,冥河道人身形极速坠落,似被血海吞噬其中,隐匿不见。 大佛国度一击打落空虚无处,整座血海虚空处荡起阵阵涟漪,似是随时崩碎,见此,接引道人不曾有半点意外之色,脸色依旧无喜无悲,冥河处血海,便如同此地小老天爷,目光所及,血海种种皆可看作一种先天压胜。 蓦然间,接引屈指一弹,一道灿灿屏障将其身影笼罩其中,自其身后虚空处,一尊身穿猩红道袍的巍峨不知何时已矗立于此,两道极为恐怖的嗜血长剑直取接引道人咽喉处,似要一击毙命。 双剑落于金色屏障之上,迸发处如雷鸣般的闷响,接引道人原本半开半合的眼眸,猛然睁开,他身形极速扭转,一尊头顶血海天幕,下身隐于血海中的大佛金身蓦然而现,大佛五指成勾,将其手指牢牢锁住后者头颅,微微用力,冥河法相真身便轰然碎裂,化作流光消散于天地间。 轻轻抖了抖手,大佛双手再度合十,他眯眼望向血海天幕,那一道道神魄化作的灵体,忽而眼眸迸射精光,他再度伸出大手,朝着虚空狠狠一握,似要将所有神魄化作的灵体纳入大佛国度中,同时口中悲天悯人般的轻声念诵道: “阿弥陀佛。” 忽在此时,那茫茫无尽的神魄灵体,似是被调令一般,皆起身飞遁朝着居中一道黑影聚集,转瞬之间,一尊由神魄灵体所凝聚,生有三首十二臂,皆面容狰狞,獠牙迸射森森寒光似虚幻般的巍峨法身擎立在血海天地间,其十二只大手皆持由天地怨气煞气所化长矛。 见此法身,接引道人脸色一变,欲收回大佛之手,岂料还是慢上一步,只是转瞬间,其手掌处便被法相所持长矛刺破皮肉筋骨,穿透掌心。 接引吃痛,他痛呼一声大佛法相噔噔后退两步,引得血海天地震动不止。 待其稳住身形,眼眸凝视着掌心血洞,一时间竟然无法复原,其内金色鲜血流淌而出,顺着其手掌滴落于血海之中,转瞬间便被吞噬殆尽。 便在此时,一身穿黑袍,上绣鲜红古老文字的道人,缓缓从狰狞法身中剥离而出,悬浮于血海半空,镇元子一手持人书,一手负后打量着大佛,他面色冷清道: “接引师弟好大的雅兴,不在西方护法准提证道,反而飞遁至吾之老友幽冥血海切磋道法,此番,莫非欲将血海神魄灵体皆纳入西方不成?” 言罢,酆都道人以心声传音冥河道: “道友无需在意此人,尽管证道便是,如若踌躇不定,反而正中此人算计。” 镇元子嗓音于冥河道人心湖炸开,闻言,他身形徐徐自血海中浮现,抖手将手中双剑重新插回剑鞘,双眸微眯,身形拔地而起,直入天幕极高处。 见此来人,接引道人眼眸一眯,他抖手甩去其掌心鲜血,缓缓合十于胸前,嗓音低沉如同雷鸣道: “原来是镇元师兄,师兄不在万寿山诵咏黄庭,何故现身幽冥乎?” 闻言,镇元子轻笑一声,他将双手陇在袖中,嗓音淡然道: “周天寰宇中,贫道何处去不得,说来也巧,为兄正欲拜访西极灵山福地,此番师弟便现身幽冥,莫非此为心有灵犀乎?” 此言一出,接引道人脸色猛然阴郁,旋即被其收敛,面露浮现微笑,他微微摇头嗓音沉静道: “师兄说笑了,吾灵山地甚是贫瘠,终是比不得万寿山福地,故而岂敢令师兄屈尊驾临乎,理应师弟登门拜访也。” 二人言语片刻,镇元子这才缓缓收敛笑容,他面无神色道: “既如此,师弟便退去此地,改日登门万寿山,师兄定然好生招待。” 闻言,接引道人同样收敛笑容,他面露迟疑之色,许久,终是无奈叹息一声,身形扭转之下大佛法相便就此消散于天地间,他双手合十微微稽首道: “拜别师兄。” 镇元子同样稽首回礼道: “善,师弟慢行。” 看着接引道人身形化作流光消散于幽冥血海,镇元子这才转身一步跨出,身形端坐于青玉栏杆外,他侧头看向一旁的自家老友,接过后者抛来的酒壶,耳畔响起声响。 “冥河道友证道,何故引来接引道人的阻挠,道友可知晓其中缘由乎?” 闻言,镇元子拔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目光仰望天幕冥河道人的身形,许久,这才悠悠道: “无它,此大道相争也,道有先后,法有高低,此番眼下证道者有二,一为冥河道友,二为西方准提道人,故而接引现身幽冥,欲阻拦冥河道友证道,为自家师弟扼杀一切所谓的意外。” 听完自家老友的言论,红云久久无声,他垂下头颅,似自言自语道: “吾等已得超脱,与天地同寿,可纵横遨游世间,得大逍遥也,何故算计不止,杀伐不断乎?” 闻言,镇元子同样缓缓收回视线,他轻笑一声,大手搭在老友肩头,双指并拢直指后者心间,他嗓音醇厚道: “道友此言便涉及人心极深处,尔心向逍遥,故而眼观世间众生,皆处囚笼之内,不得自在。” 顿了顿,他徐徐收回双指,将一道神魄灵体拘押于掌心,周身神性之光萦绕,这才轻声道: “然,众生芸芸,未曾得道者何其之多,皆于劫难疾苦中挣扎求生,故而,在贫道眼中,除大善大恶大是大非外,众生所行之事,皆向道往,所求无非超脱二字,何谓超脱?不拘泥于所谓的“规矩”之内,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心向逍遥乎?道友以为然?” 第137章 厮杀 “超脱……” 红云反复咀嚼着自家老友的言语,不禁思绪飘飞万万里,忽而,他神情有些振奋的喃喃自语道: “雾里看花,雾里看花……吾身处拘押众生的天地囚笼内,即为规矩之内,所求独善其身的逍遥不过小道尔,唯有天地众生皆超脱于此方天地,即为大逍遥,而圣人所立教派皆为教化众人,使其摆脱蒙昧,故而求道超脱,道友,是也不是?!” 看着神情激动,大手紧紧攥住自己手腕的老友,镇元子摇头苦笑一声,只觉老友曲解了自己言语之意,正欲摇头,忽而,他面庞僵住,看着自家老友眼眸中满是希冀的光芒,张了张嘴终是无声颔首。 见此,红云朗声一笑,继而缓缓后退两步,朝着镇元子深深一揖,却无言语传出。 镇元子快步上前,将老友双手托起,他大手覆盖在后者手背之上,嗓音温醇道: “其余圣人如何所思所想,贫道亦不知晓,然,吾等灵教却是这般。” 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镇元子轻轻收回大手,他神色古怪的看向自家老友,开口调笑道: “此前贫道与道友提及此事,道友便对吾将信将疑,甚至提防有加,此番明悟,当如何?” 闻言,红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梁,他理了理道袍,后撤两步,再度作揖道: “此前错怪道友良苦用心,今朝明悟,还望道友海涵。” 闻言,镇元子抚须而笑,他双手负后朗笑道: “贫道岂是那气量狭隘之辈,只要道友答应日后多多教导,吾等灵教后生晚辈,单凭此事,可抵千言万语。” 红云依旧保持着作揖行礼的姿势,并未起身,闻听镇元子言语,他露出会心笑容,想也不想便开口应承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也……” 此话一出,他忽而脸色一僵,而后猛然挺直腰杆看向身前老友,张口欲言,岂料被酆都道人挥手打断,他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嗓音平淡道: “道友无需言语,本尊已经离去。” “这……” 红云张了张嘴,终是苦笑一声,微微摇头,终究是逃不过自家老友的算计啊。 血海天幕处,冥河道人双指指天再度宣誓: “天道在上,道祖在上,弟子冥河于幽冥血海中,创阿修罗族,欲以其下生灵,再创一教,其名曰:“阿修罗教”,以元屠阿鼻,镇压气运,望天道,道祖,鉴之!阿修罗教,立!” 当金光刺破血海天幕,功德化作片片功德祥云朝着其脑后汇聚而去,将功德尽数吸收,冥河道人脑后功德金轮再度膨胀,化作加持神轮。 当海之四极无数海水翻腾不止,如同瀑布倒挂于天穹,自西方传出阵阵如同九天之雷般的梵音,忽在此时,那游离于世间众生头颅三尺处,一道若有若无的紫色丝芒骤然浮现凝聚于周山山腰处。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脸生双面的巍峨法相陡然睁开双眸,他目光死死的望向中央大地,一道震天朗笑回荡在整个西方,下一刻,那巍峨法相双腿微曲,身形骤然拔地而起,向着极远处暴掠而去。 中央大地处,有巍峨法相蓦然浮现于此,准提道人伸出乌青大手,眼见那一道众生不可见得紫色丝芒就要被其拘押至掌心,忽在此时,自天幕极高出,两道极为猩红的剑气撕破厚重的云层,直直朝着准提法相笔直坠落。 见此,稍作犹豫,准提道人迅速后撤一步,侧身躲过那欲斩尽世间生灵的两道剑气,而后徐徐抬起头颅,他脸色阴沉眯眼看向天幕处。 天幕极高处,有巍峨法相身穿猩红道袍,鲜红长发散落于脑后,手持双剑,呈十字交叉状,同样眯眼俯瞰着下方。 二者对视,仿佛有雷霆于虚空交错,迸射连绵风火。 冥河道人大手微微用力,其手中长剑便迸发出金属撞击的质感,他伸出猩红的长舌舔邸着锋利的獠牙,面目狰狞的俯瞰着下方,嗓音嘶哑道: “准提,念在吾等同为道祖座下,速速退去,否则老祖剑下,便再度多出一座大能神魄。” 闻言,脸生双面的巍峨法相肩头抖动不止,随后大笑声传出,准提道人翻手摄出七宝妙树被其握在掌心,他嗓音冷厉道: “冥河,尔莫不是痴傻不成,你我皆知……” 言语过半,准提道人猛然脸色一变,身形极速扭转,手中七宝妙树迸射万千毫光,将身后已至背脊处的两柄森寒剑尖格挡在外。 “砰。” 两宝相撞,准提道人周身土地瞬间塌陷,其身形被陷入万里大坑深出,冥河道人同样身影后退数万里,直至撞碎了数座山峰,这才稳住身形,他舔了舔嘴角血迹,双眸更为赤红,旋即身形化作长虹再度朝着准提道人暴掠而去。 “痛快,再来打过!” 深坑内,准提道人只觉胸膛处心脏砰砰跳动,周身气血翻腾不止,他以七宝妙树驻地,抬头仰望着方寸天幕,蓦然间,准提道人巍峨法相极速收缩,转眼间便仅六丈大小。 当一道灿灿金光冲天而起,朝着化作猩红流光直直撞去。 “轰!” 一声震彻天地间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响传遍四方,那周身迸射万千金光的丈六金身纹丝不动悬浮于半空,反观那一抹猩红流光正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再度倒飞而去,直直撞断无数山峰,这才止住势头,砸落在泰山脚下,激荡起漫天尘土。 第138章 断裂 丈六法相双眸微眯,他眺望远方的尘埃处,口中发出一道不屑的嗤笑声,继而转身一步跨出,大手直取悬浮半空那道若有若无似虚幻般的紫色丝芒。 “血神子,赦杀。” 忽在此时,一声暴喝自远方传来,准提道人动作一顿,只觉眉心突突直跳,顾不得背后乍现寒芒,他迅速伸出大手将那道丝芒拘押至掌心,而后身形极速拔高,向着星空飞遁而去。 在其身后,无数猩红身形铺天盖地而来,细看之下合四亿八千万之巨,皆化作长虹紧跟不舍,同样身形拔地而起,向着天穹极速驰去。 星空,浩瀚不知尽头的天幕极高处。 准提道人丈六法相双指并拢,在其指尖一道乳白丝线缠绕其上,另一端则系在一颗庞大的星辰之上,当一道金光将自身笼罩其中,准提道人这才微微止住身形,他背脊之上延伸出无数如同触手般的丝线脉络,将其周身星辰皆串联其中,做完一切,准提道人这才徐徐回首看向身后。 在其身后,见准提道人停下身形,那无数流光反而再度加速,以冥河道人本尊为首,皆面露嗜血之色,手中长剑横在胸前。 见此,准提道人眉头再度一皱,他轻轻抬起拘押紫色丝芒的拳头,嗓音低沉道: “冥河,尔可要想清楚,贫道已将周天内,半数星辰系于吾身,一旦吾之法身崩碎,这周天星辰将陨落半数,骤时,此间庞大的业力,尔能否一肩挑乎?!” 此言一出,冥河道人尚未言语,自星空深处骤然传出两声暴喝: “混账,尔敢?!” “住手,速速斩断牵扯!” 看着极速驰来的二人,准提道人双眸怒火腾升,将法力聚集舌尖,六字真言吐露,继而化作如同五岳般的巍峨鎏金大字,将那两道自上古便诞生在星空的古老存在镇压其下,任凭其如何嘶吼叫骂,准提道人皆充耳不闻,目光始终未曾在冥河道人的身上移开半寸。 闻听此言,冥河道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眼中尽是讥讽的看向准提道人,继而抬头仰天大笑,神态似疯魔猖狂道: “莫说区区半数星辰,即便九天塌陷,寰宇崩碎,老祖吾又岂会皱皱眉头,吾手中双剑,誓要饮尽尔之血液,言语无益,尔或放出遁去之一,就此离去,或杀身于此,待老祖自取。” 闻言,准提道人脸色阴沉,他紧了紧手掌,继而钢牙紧咬,同样面露疯魔之色,朗声道: “冥河,尔太过猖狂,当真贫道怕尔不成,遁去其一便在吾之掌心,尔尽管自取便是!” 冥河道人眯了眯眼,将横在身前的双剑缓缓张开,而后一剑负后,一剑贴于胸前,正欲有所动作,忽在此时,一道醇厚的嗓音于二人耳畔响起。 “尔等二人莫非将吾妖族星空,当做尔等道场不成?” 闻言,冥河准提二人徐徐转过头去,便见一身穿金甲的魁梧男子盘坐于大钟之上,大钟通体呈玄黄色,其上嵌刻周天星辰,山川脉络。 见此来人,冥河道人神色不变,依旧保持姿,其身后四亿法身皆如此,然准提道人却脸色更为阴郁,他头颅微垂,将眼眸滔天怒火掩盖。 “原来是太一道友,贫道久仰。” 冥河道人稽首一礼,见此,太一稽首回礼,继而目光望向准提道人不动如山的丈六金身,打量了片刻其背脊之后千丝万缕的乳白丝线,太一摩挲着混沌钟,嘴唇微启,嗓音平静道: “斩断牵扯,就此离去,否则星空便是尔杀身之地。”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脸色更为阴郁,旋即被其敛去,换上一副平淡神色,反倒是冥河道人,有些惊异的打量了太一一眼,不知怎地,此番言语竟这般耳熟…… 身穿金甲,体态魁梧的太一缓缓起身,他双手抱环,眼眸平淡的看着准提道人,似是有些不耐,他脚尖轻点身下大钟,迸发处震耳欲聋的钟声。 忽在此时,准提道人嘴角勾勒一丝笑容,他轻笑一声嗓音沉静道: “二位道友苦苦相劝,贫道岂能不知好歹乎?” 说着他眼眸扫视着星空,似感慨似无奈道: “星空虽浩渺无穷尽,然太过寂寥,非贫道安身之所,故而贫道就此离去便是……” 顿了顿,他将轻抬的拳头缓缓放置于身前,虽有万般不舍,仍旧轻轻打开掌心,感受到冥河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准提道人忽而一笑道: “至于这遁去之一,取之众生,此番便还于众生。” 闻言,冥河道人脸色猛然一变,一步踏出,双剑直取后者肩头,欲出手断去准提一臂,忽在此时,一道身形横在其身前,太一双手抱环阻隔在二人之间,见此,冥河道人眉头一挑,他面露不耐之色沉声道: “太一道友,尔这是何意?” 太一身形悬浮于虚空,他招手将混沌钟摄入掌心,化作巴掌大小静静悬浮,做完一切,这才脸色平淡的出言回复道: “冥河道友见谅,本皇亦不喜此人,然其身后丝线所系群星,乃吾星空妖族根本所在,还请道友宽心,待其撤去丝线牵扯,骤时道友即便将此人打杀于此,贫道亦不会过问半句言语。” 冥河张了张嘴,欲再言语什么,忽而,他止住话头,目眦欲裂的看向准提道人,大喝道: “准提,尔敢?!” 周身灿灿金光萦绕,迸射十色毫光的准提道人轻笑一声,面对冥河道人的言语充耳不闻,他猛然将双掌合于胸前,口诵阿弥陀佛,其掌心间,蓦然迸发出如同闷雷般的声响。 待其再度打开掌心之际,有数道细小似发丝般的紫色丝芒骤然朝着天地四极散落而去。 冥河道人双眼充血,他紧了紧手中元屠阿鼻,欲将此人打杀此地,然,终是理智战胜愤怒,他冷哼一声,身形化作长虹,朝着那断裂数道流光其中较粗的一道疾驰而去。 见此丝芒,即便是太一,亦是露出动容之色,他惊疑道: “鸿蒙紫气?!” 言罢,一步跨出,同样朝着其中断裂的一道追去。 待两人身形远去,准提道人快速打量了一眼掌心处,那仍有三分之一般大小的紫色丝芒,他迅速收敛丈六金身,周身涟漪泛滥,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第139章 散落 鸿蒙紫气被准提道人一分为八,其手中所掌,乃是最为粗壮一道,冥河道人与东皇太一二人各取其一,此后,天得其二,地得其三。 浩瀚无穷极的渺渺星空之内,两道如同发丝般纤细的紫色丝芒游离其中,忽而,有长不知几万里的法相素手自九天垂落,她伸出修长的玉指,捻住其中一道紫色丝芒将其拘押于掌心,做完一切,法相素手消散于九天处,未曾泛起半点涟漪。 与此同时,星空另一处,一颗周身迸射莹白光晕的星辰微微震动不止,蓦然间,莹白光晕尽褪,被耀眼的紫色光芒其取而代之,有男子身穿诸天星辰道袍,负手而立于紫色星辰之上,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群星环绕中心,那颗极为炽热的大日星辰,脸庞之上带着点点的讥讽笑容,旋即收回目光,将环绕在指间的一道细小丝芒拍入眉头,做完一切,男子徐徐转过身去,一步踏出,连同其脚下星辰一并消散于此方天地。 洪荒大地之上,正值日月交替之际,有三缕极为细小的紫色丝芒,伴随着第一缕阳光自东方之极迸射而出,徐徐游曳至首阳山巅的石崖之上,继而隐匿不知其踪。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八宝功德池旁,准提道人脸色沉静的盘坐于自家大兄身前,看着心性坚毅不知几何的自家师弟,接引道人止不住的轻轻颔首,他嗓音空灵带有笑意道: “星空内,为兄无法插手,有二者目光皆凝聚于吾身,故而,师弟此举实为上上之选。” 闻言,准提道人眼眸暗沉,他徐徐抬起头颅,仰望着天幕轻声询问道: “大兄所言,师弟知晓,然吾有一问,那镇元子自不必说,另一人乃何人也?” 接引道人拘一捧池水于掌心,准提道人目光跟随,便见自家大兄掌心处涟漪泛滥,倒映出一景。 尽是灰蒙蒙的天外间,有一座恢宏天地开辟于此,古朴的鎏金宫门上,悬挂有匾额,上书: “娲皇天。” 不待准提道人凝眸细看,忽而,有女子一声冷哼自二人耳畔炸响,接引道人掌心处池水翻腾,水中倒影瞬间消散不见。 挥手甩去掌心水珠,接引道人双手合十,眼眸微垂道: “师弟知晓便是,莫要言语道出,此中因果为兄岂能善罢甘休乎?且待来日也。” 闻言,准提道人微微颔首,似是想起些什么,他缓缓起身,朝着自家大兄作揖行礼道: “圣人事宜自需从长计议,然,还有一事却可为也,还请大兄为吾遮掩天机。” 二人相伴无尽岁月,接引道人岂能不知自家师弟如今所思所想乎?沉思片刻,他嗓音低沉道: “眼下风波未定,合该吾等布教众生,故而师弟且再忍耐些时日,待风波定,骤时为兄自会出手助尔。” 闻言,准提道人眸光闪烁不定,他再次抬头仰望天幕,似是穿透层层云雾,望向那煌煌天威不可侵的天庭西天门外,许久,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双手合十道: “皆遵大兄安排,且容尔等再逍遥些时日……” 幽冥血海。 冥河道人脸色阴沉的撕开四极屏障,纵身跨入其中,幽冥殿外,青玉栏杆旁,红云道人早已离去返回万寿山,独留酆都道人站在广场之上自斟自饮,忽而,他止住手中动作,抬头仰望着血海天幕,便见一道猩红身形化作流光飞遁而来。 接过酆都道人抛来的酒壶,冥河道人仰头大口灌入,见此,酆都道人轻笑一声,也不言语,只是轻轻的站立在后者身旁,许久,冥河道人这才喟然长叹一声,感慨道: “不出道友所料,那遁去其一,存乎四极万物众生之间,然,贫道无能,未曾斩杀准提道人,被其将紫气以神通震散,散落四方,贫道只得一缕,却是辜负道友美意了……” 闻言,酆都道人脸色笑容敛去,他将双手陇在袖中,学着本尊的神情轻声回复道: “道友当真以为仅凭准提道人之法力,便可将能成就圣人尊位的鸿蒙紫气打散不成?” 顿了顿,他眼眸微合道: “终究是道友高看了准提,还是小觑了吾等乎?” 闻言,冥河道人一愣,他神情恍惚的看向老友,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道: “道友,此言何意也?” 酆都道人双眸紧闭,他轻叹一声,回复道: “无它,皆为算计,然,此番算计非人力可为……” 此言一出,饶是心性坚毅如冥河道人,亦不免心弦一紧,他眉头一皱,连忙打断自家老友言语,继而伸手指了指天幕,示意不可言也。 见此,镇元子反倒微微摇头一笑,换做准圣时期的自己,断然不会有今日此番言语,他如今已证得圣人果位,明悟多矣。 天道虽无情至公,然,所谋皆系于滚滚大势之中,乃为阳谋,故而,可明悟,可阐述,可言语,却不可更改也,这便是世人所言,大势不可违,小势可更改,虽有不妥,但却有此意。 摆了摆手,将此事揭过,酆都道人脸庞浮现一丝笑意,他双手陇在袖中,看向冥河道人,语气调笑道: “道友常言,身处血海所望无甚生灵,故而无人可倾诉心中言语,寂寞非常,可曾有此言语乎?” 闻言,冥河道人脸庞阴郁不再,他挑了挑眉,颔首道: “当初却有此言,也属于事实,道友今日何故有此一问也?” 此言一出,酆都道人抚掌大笑,他伸手一指血海某处,朗笑道: “道友岂不知血海并非诞生尔一人生灵乎?” 顺着酆都道人所指方向望去,冥河道人脸庞猛然一滞,旋即揉了揉双眼,不可置信道: “这……” 第140章 化生 血海极深的某处,有血水凝聚化作一个算不得如何庞大的血茧,血茧有节奏的震动,如同心脏一般铿锵有力。 冥河道人眼眸凝视着血茧,他看向身侧酆都道人,眉头微皱道: “此生灵虽说与贫道有一丝同源牵扯,然,并非血海孕育,奇也怪哉,贫道身处血海,如道友坐镇万寿山福地,一切皆逃不过贫道洞察,为何偏偏未曾发觉此生灵乎?” 闻言,酆都道人轻笑一声,他目光同样凝视着血茧,双手陇在袖中,侃侃而谈道: “鸿蒙有凶兽,其名曰血翅黑蚊,于盘古大神开天之后,此兽重伤频死,遁于血海以假死之术隐匿此地,故而道友毫无察觉,其血海涛涛血气滋养其身,今日生而还生,想必已恢复大半。” 待酆都道人细细讲完,冥河道人这才轻轻颔首,幽冥血海乃为洪荒最为污秽之地,其内所藏又岂能仅有这无尽血水乎。 忽而,二人齐齐转过头去,目光注视血海深处,那血茧不再跳动,许久,这才传出嗡嗡声响,肉眼可见,那血茧仿佛被生灵从内里吸收,顷刻间便化作干瘪似皮囊一般的茧袋,蓦然间,无数口器刺破茧袋,有无数身形似拳头般大小,身躯如同精铁一般的生灵振翅飞出,于血海天幕处悬停不动。 继而有生灵尖锐的嗓音传出: “吾为蚊道人,今日自血海化生,众生当知,吾为血海之主!” 酆都道人与冥河道人抬头望天,前者目光凝视着那被无数蚊虫包裹在内算不得如何庞大的身形,闻言,脸庞浮现笑意,摇头失笑道: “似这般愚昧之辈,于开天之际得以生还,实乃饶天之幸也。” 说着,以手肘捅了捅身侧冥河道人,他朗笑道: “道友,何故呆愣原地,尔等同为血海所处,不上前问好乎?” 冥河道人脸庞难看,他抬头打量着上空,当着血海之主的面,敢如此言语者,洪荒不足两手之数,便听得冥河道人嗓音沉静道: “正有此意。” 闻听下方朗笑声传来,身躯黝黑,口器狰狞,背生六翅,其上布满猩红古老符文的蚊道人徐徐转过头颅,似是刚发现二人一般,他阴翳的双眸中猛然迸射嗜血的光芒,嗓音尖锐道: “贫道方才化生,腹中早已饥饿不知多少岁月,眼下便有血食送上门来,待吾不薄也。” 言罢,蚊道人振翅而飞,其周身密密麻的蚊虫亦是紧随其后,朝着下方二人极速而去,见此,冥河道人脸庞一滞,他狐疑的看向身侧老友,眼神似在询问,此生灵当真乃为鸿蒙所生乎? 见此眼神,酆都道人仿佛读懂一般,他轻轻颔首道: “虽有些愚昧未开,但此生灵的确为鸿蒙所生,然,凶戾之气太盛,故而极为不易诞生灵智,眼下此生灵已算得上福源深厚了……” 闻言,冥河道人嘴角抽了抽,他双手摸向身后元屠剑柄,骤然拔出,继而轻轻抛去,至宝有灵,纵身飞向血海天幕,与蚊道人缠斗一团。 本以为即便不曾有自身掌控,元屠也能两三回合将蚊道人制服,不曾想后者口器极为不凡,即便位列杀伐至宝的元屠长剑,亦无法将其斩断,看着身旁满是笑意的酆都道人,冥河道人只觉有些挂不住脸皮,他轻轻招手,阿鼻长剑蓦然而去,双剑合璧之下,蚊道人这才凸显败势,疲于招架。 忽而,蚊道人眼眸凶戾之气一闪,他振翅摆脱双剑围困,周身气机鼓荡,大喝道: “血海化蚊!” 话音一出,无尽血海之水骤然翻腾不止,如同蛟龙走渎,激荡漫天血气。 见此,冥河道人眉头一挑,他冷哼一声,翻腾不止的血海骤然恢复平息,眯了眯眼,他内心呢喃道: “竟能驭吾血海天地,此生灵,留不得!” 正欲有所动作,谁曾想那蚊道人似是心有所感,他骤然转身,狰狞口器刺破天幕,带领无数蚊虫振翅逃离此方天,有尖锐的嗓音回荡在血海上空: “好好好,尔等欺吾化生不久,腹中饥饿,故而手脚无力,法力滞待,且待贫道饮饱再来一战!” 言语落尽,蚊道人身形早已远去不知踪迹,冥河道人正欲飞身追赶,将此人斩杀,却被酆都道人挥手拦下,便听得后者悠悠道: “到底是鸿蒙所出,血海所化,且放任他离去,洪荒之大,岂能少了此等愚昧之灵。” 闻言,冥河道人果真停下脚步,他侧头看向老友,神情有些不自然道: “倒是让道友看了笑话。” 酆都道人摆了摆手,表示对此毫不在意,反而摩挲着下巴沉思呢喃道: “如今十二品功德金莲已被吾之老友夺去,这蚊道人又能于西方教带来何种困惑也,有趣有趣。” 东方,昆仑山。 高耸巍峨的大山直入云霄,不见其顶,昆仑山脚下,此前门庭若市之景象已散去大半,如今空余零丁几人,徘徊于山脚下踌躇不定,有男子身穿黄袍,头颅处生有短角,他望着高山仰止的大山,目光不曾退却半分,在其余几人的目光注视下,毅然决然踏上绵延无尽的登山天路。 昆仑山顶,碧游宫前,三三两两的生灵结伴而行谈笑风生,似是对方才发生的一幕感觉极为快意,此时正指着不远处的玉虚宫指指点点,眼眸中说不出的快意嘲讽。 在其对斜对面,玉虚宫内,身穿素白道袍的元始圣人端坐高台蒲团之上,在其下方,有生灵十一人跪拜在地,为首一人身穿青色素衣,头别雷木道簪,此时正言语悲愤的诉说着什么,其余十人纷纷点头附和,听的元始圣人眉头紧皱不止。 反观八景宫前,宫门紧闭,老子盘膝端坐于蒲团之上,他其身侧,玄都道人侍立一旁,静静观看着自家师尊炼制金丹,老子手持蒲扇轻轻煽动着紫金八卦炉前的风门,其内六丁神火翻腾不止,迸射火星,听着山顶嘈杂的声音,他脸庞沉静无波,只是眼眸隐有精光迸射,旋即轻声呢喃道: “时机将至也……” 第141章 分家 待细细听完自家大徒儿的言语,元始道人缓缓起身道,他脸庞平静无波,只是嗓音沉静道: “广成子,当真如尔所言一般,那多宝道人仗着截教人多势众,屡次出手且言语辱骂尔等乎?” 看着自家伟岸的身形,广成子不由得头颅低垂,他有些迟疑道: “诸位师弟可于吾作证。” 此言一出,其余十人内心微怒,但当元始目光望来,皆有些噤若寒蝉,体态微胖,身穿一袭黑紫道袍的太乙真人沉思片刻,继而出声附和道: “启禀师尊,大师兄所言句句属实,弟子可作证,那多宝道人带领一众截教门徒,仗着人多势众,屡次三番排挤吾等,同为圣人门徒,吾等岂能落下师尊面皮,故而……” 说着,太乙真人露出愤怒之色,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皆言语附和,出声讨伐。 元始脸庞阴郁之色一闪而逝,他压了压手,旋即身形消散于玉虚宫内。 碧游宫前,三三两两的通天门徒依旧讨论不止,元始身形悬浮于上空,听着其下截教弟子的言语讨论,脸庞终是露出愤怒之色,他皱眉朝着碧游宫朗声道: “通天,这便是尔教导的好弟子!” 话音传出,碧游宫内,端坐高台之上,正为一众亲传弟子讲述妙法真言的通天圣人,忽而止住话头,他皱眉看向宫外上空。 多宝道人,无当圣母和三霄同样转过头颅,望向碧游宫在那道悬浮的身形,多宝道人露出沉思之色,他缓缓起身稽首抱拳道: “师尊,想必又因那广成子等人告状元始师伯,不如便由徒儿代替师尊出门致歉如何?” 闻言,通天道人眉头一皱,他看着自家大徒儿,眼中尽是欣慰,而后怒火中烧道: “便因区区小事,屡次上门指责,元始心胸太过狭隘,岂是圣人所为乎?吾身为尔等师尊,岂能三番五次令弟子平白遭到呵斥,今日吾便与其论一论这其中道理。” 言罢,通天身形蓦然消散于碧游宫内,同样悬浮于半空,与元始相对而立。 元始道人看着身前发丝散乱于脑后的通天道人,他眼眸暗沉,伸手一指同样自碧游宫内踱步而出的多宝道人,训斥道: “通天,尔不好生约束门下弟子,屡次三番言语辱骂吾门下亲传,这是何故?” 闻言,通天道人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眼下方广成子等人,他双手负后嗓音沉静道: “不过是弟子之间的打闹而已,上不得台面,二兄终归乃为圣人之尊,不曾想气量竟如此狭小。” 此言一出,元始大怒,他伸手猛然一指通天眉心,当着一众弟子的面,大声呵斥道: “吾气量狭小?便正是因吾气量浩大,这才隐忍至今。” 说着,元始道人再度一指碧游宫前,三三两两参差不齐的生灵,言语直白道: “早就告诫于尔,吾等乃为上虚道德之仙,昆仑山亦为清修之地,挑选弟子应当首为清正之辈,尔看看尔,收的都是些什么弟子,尽为鳞昆根植所化,皆是披鳞带甲,湿生卵化之辈,将吾等昆仑山弄的乌烟瘴气,哪有往日半点仙家福地的景象。” 此言一出,似是拨弄了通天逆鳞一般,便见其道袍无风自动,须发皆张的大喝道: “住口,吾该如何教导弟子,岂容尔指手画脚,尔当真以为贫道不知,尔门下弟子屡次先发出言不逊,言语与尔一般无二三番五次辱骂吾门下弟子,且目中无人,此番作为,莫说是排挤,即便出手教训也在情理之中,这昆仑山是并非尔一人道场,大兄尚未如何言语,何时轮到尔越俎代庖乎?!” 当着一众弟子的面,元始被通天一阵奚落,只觉颜面无存,他周身气机鼓荡,身后诸天庆云环绕,眼眸微闪。 见此,通天道人反而爽朗一笑,他轻轻一抖袖袍,将双手陇在袖中,面带讥讽意味言语之中尽是不屑道: “怎得,二兄莫不是要当着一众弟子的面,出手教训师弟一二不成?” 闻言,元始道人脸庞阴郁之色更甚,他抖手摄出盘古幡,紧握于掌心,嗓音冷淡道: “通天,尔当真以为手持老师所赐诛仙剑阵,便可肆无忌惮乎?今日,吾便代大兄教训尔这目无尊长之辈!” 此言一出,通天忽而大笑不止,他仰头朗声大笑许久,这才缓缓收敛笑意,左右袖袍各自一扫,四柄形态各异的长剑赫然悬浮其周身。 见此四剑,乍一看去平平无奇,无甚气机波动,然,元始只觉的眉心突突直跳,他下意识后撤数步,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正欲出手,忽在此时,一声叹息自八景宫内幽幽传出。 闻听此声,元始通天二人,侧过头去,见一身材高大的老者缓缓推开宫门,在其身后,玄都亦步亦趋的跟随,冷哼一声,二人各自撤去大宝,作揖行礼道: “拜见大兄。” 老子轻轻颔首,他双手虚托,示意二人起身,旋即看着四周无数弟子,他嗓音温醇道: “尔等二人如今已证圣人尊位,不曾想比之当初更甚,罢罢罢,既已产生分歧,便不如就此散去。” 言罢,老子微微顿足,一道祥云凭空显现,将其与玄都身形托起,而后向着远方飘荡而去,其身后八景宫,也在此时徐徐消散于众人眼前。 见此,元始心下一紧,他快步上前两步,尚未出声言语,便有冷哼自耳畔响起,通天道人一扫袖袍,嗓音低沉道: “大兄所言不差,这昆仑山待着甚是无趣,多宝听令,即刻通知截教所有门徒,收拾行囊,随为师另谋他处。” 多宝道人闻言,当即躬身应是,临走之际,不忘打量一眼元始师伯,微微摇头轻叹一声,旋即大步离去。 通天道人头也不回的返回碧游宫,少顷,便带领多宝道人,无当圣母和三霄一众亲传率先离去,一众截教外门弟子,也陆续下山,跟随自家师尊而去。 看着碧游宫同样消散于眼前,元始道人神情有些恍惚的看向空荡荡的昆仑山巅,直至自家徒儿轻声呼唤,这才猛然回神,只觉内心怅然若失。 (ps:这几篇没有写主角,皆因为大事太多,不写又不行。) 第142章 契机 万寿山,五庄观。 前庭青松树下,周身道韵萦绕,金莲开的镇元子端坐蒲团之上,在其下方,孔宣赵公明地藏三人同样盘膝而坐,此时正双眸紧闭仔细倾听自家师尊,师伯所述道法玄妙。 待最后真言吐尽,镇元子这才徐徐睁开双眸,目光凝视着自家大徒儿,他皱眉道: “尔道合五行,却水火失衡,二者无法兼容,此为大忌也。” 闻言,孔宣缓缓起身,他头颅为垂,躬身作揖道: “师尊恕罪,弟子于三火七禽扇中领悟火之妙法多矣,故而水火失衡……” 此言一出,镇元子不禁长叹一声,他抚须感慨道: “说来也是为师对尔等疏忽教导,今日便传尔太极阴阳法,可用于调和五行。” 顿了顿,镇元子看向赵公明与地藏二人,同样出声道: “尔等二人也仔细倾听,且体会其中玄妙,太极者包含万物,内藏乾坤无极。” “阴阳之精,互藏其宅,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杀生之本始,此中包罗万象,故而中央有大神,以此为基,其推演之术可谓独步洪荒,既语言至此,为师便与尔等道一道这术算一途……”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扔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仂而后挂,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也……” 讲法正酣之际,红云道人身影忽而出现在前庭院中,感受到来人,镇元子止住话头,缓缓打开眼眸,他抬头仰望东方天幕,挥手道: “道友自不必言语,贫道已知晓此事。” 闻言,红云轻轻颔首,他目光凝视其下三人,摆了摆手,嗓音低沉道: “尔等且先行感悟,吾等二人有要事相商。” 闻言,孔宣三人对视一眼,皆齐齐起身,躬身作揖拜别。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镇元子抚须侧头看向东方,只见那位列涛涛云海之上纵横万里之遥的紫气已彻底分裂为三,散落向东方各处,再无半点修复的可能。 红云同样凝眸而望,他摩挲着腰间酒壶,轻声询问道: “此为三清分裂之象乎?如此,至此洪荒再非昆仑一家独大,然,吾等西方甚是贫瘠,且跟脚心性上佳者寥寥无几,除却地藏外,唯有日光月光二者心性尚佳,道友眼下该如何?” 闻言,镇元子轻轻颔首,给予肯定,他徐徐收回目光,嗓音温醇,一一回复道: “却为分裂之象,如此情景,恐有人已失声大笑……” 顿了顿,他侧头看向身旁老友,面露出沉思之色,这才徐徐开口道: “吾门下亲传三者足矣,日光月光二者,道友索性收入门下便是,此二子心性尚佳,说来也是缘法,可于万寿山巅摄取日精月破修炼,只是心性一途,还需道友劳心一番才是,至于眼下……告诫教中所有弟子,未经吾等二人允许,万不可擅出西方地,不可无故打杀生灵,此为量劫,如若因果加身,则大祸加身矣。” 闻言,红云道人同样长叹一声,他摘下腰间酒壶,猛灌一口酒水,似悲愤似感慨道: “即便大能之辈,亦不敢轻易沾染量劫因果,更何况其下弟子乎?只是如此情景,尚不知何时才至尽头也……” 此言一出,岂料镇元子忽而轻笑一声,他缓缓起身,大手搭在自家老友肩头,目光眺望西方,朗声笑道: “如此情景,又非吾等一教如此,自然会有大能为吾等排忧解难,且观后效便是。” 红云道人一愣,他顺着自家老友的目光,徐徐看向西方之际,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二人身形,旋即明悟,他摇头苦笑道: “贫道虽万般不喜此二人,然,正如道友所言,洪荒唯有此二人也……” 须弥灵山福地。 大雷音寺中,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并肩端坐高台之上,此时正眼眸半开半合的看着下方二人,前者微微颔首道: “尔等二人既然已过吾等问心关,合入吾座下。” 说着,接引目光望向体态肥硕,大肚能容的弥勒,他面带微笑道: “弥勒,尔可为吾座下亲传大弟子,可愿否?” 闻言,弥勒大喜,他连忙行三叩九拜之礼,朗声道: “弥勒愿意,弟子拜见师尊!” “善。” 接引道人颔首而笑,他大手探入怀中,摸出一串念珠,抛给后者,继而轻笑道: “此念珠为吾之伴生灵宝,其名曰“接引念珠”,眼下已然无用便赐予尔。” 看着身前悬浮的念珠,弥勒将其捧在手间,而后双手合十而拜道: “谢过师尊。” 看着自家大兄竟将伴生之物赐予弟子,准提道人便有些心急,他张了张嘴,却被接引道人挥手打断,后者面色平静,嗓音空灵道: “师弟不必多心,此物于吾而言,已无甚意义,无需如此。” 闻言,准提道人只觉心中压抑至极,他抬眸凝视着东方,嗓音低沉道: “为何处处压制吾等,洪荒之大,当真无吾二人容身之地乎?” 话音刚落,准提道人忽而神情一滞,他蓦然起身双眼死死的盯着东方某处仙山,许久,准提道人仰头癫狂大笑道: “妙,甚妙也!至此洪荒再非昆仑一家独大,吾等时机已至,大兄!” 接引道人同样侧头看向东方,尽管神情不似自家师弟那般恍若疯魔,其嘴角笑意,亦无法掩盖,他大手扣在膝盖处,五指不可控般发力至颤抖,闻听自家师弟的呼唤,他缓缓起身,自高台踱步而下,而后猛然转身,目露精光道: “契机已至,为兄这便为尔屏蔽天机,然,师弟欲意何为乎?” 闻言,准提道人猛然抬起头颅,目光似刺破天幕极为厚重的云层,望向那高悬星空之巅的煌煌妖庭,他脸庞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讥笑道: “当今洪荒合该圣人布教众生,然,妖族居星空,自诩天主,如此行径岂非与众生背道而驰乎?贫道所作所为,乃为合乎天意之事,大兄以为然?” “善。” 二人对视一眼,皆仰头朗声大笑,笑声似飘荡至远方,于群山之中回响,这一幕看的下方端坐蒲团之上的弥勒,药师二人皆一脸不知其所以然。 第143章 离间 星空,妖庭,南天门外。 披挂甲胄,手持利刃的列列妖兵如同雕塑一般位列南天门外,有大将身穿黝黑密鳞甲胄,头生大角,腰横雁翎刀,此时正神情肃穆的踱步于妖兵之中。 计蒙望着身前一列,精兵强将,他微微颔首很是满意,正欲开口赞扬一二,忽而他猛然侧过身去,看向不知何时已悬浮在南天门外的黑袍身影,蓦然拔出腰间长刀,直指对方,大喝道: “来者何人?此为妖庭重地,速速离去!” 闻言,那周身被黑袍笼罩,面容似被云雾环绕一般看不真切的身形,讥笑一声,嗓音嘶哑道: “妖庭?在本尊眼中,尔等不过是一群灵智未开的野兽罢了……” 此言一出,计蒙微微眯眼,他骤然踏前一步,手中长刀横于胸前,刀尖直取后者脖颈。 黑袍身影耻笑一声,他双指并拢,将那势大力沉的长刀死死禁锢于双指间,继而微微发力,刀尖便应声而断,见此,计蒙大骇,他身形极速后撤,口中大喝道: “速速擂鼓通传,尔等听吾调令,合力将此人擒拿诛杀!” 闻言,一众披挂甲胄的妖兵极速调转枪尖,朝着黑袍身形冲杀而去,反观计蒙,身形早已远去,此时正手持金锤,重重敲击着大鼓,传出如同闷雷一般的声响。 鼓声传出,天庭内立刻躁动不已,有数道身形自妖庭各方深处化作流光疾驰而来。 南天门外,身穿一袭黑金皇袍,头戴帝冠的太一,皱眉看着数百妖兵的残肢断臂,旋即收回目光,他眸中似有怒火腾升,嗓音却冷淡道: “何人所为?” 闻言,计蒙头颅更加低垂,他躬身抱拳,喃言道: “这……启禀东皇陛下,属下未曾看清那道人脸庞,似有云雾遮盖,属下非此人一合之敌,故而,这才令无数部下死伤,此为属下失职,还请东皇陛下赐罪。” 闻言,太一脸庞更加阴郁,他大手骨节咯咯作响,忽在此时,白泽似发觉了什么,他快步上前,将一名一息尚存的妖兵扶起,连声追问道: “此处到底发生何事,尔可曾看清那道人脸庞乎?” 胸前伤痕露骨,鲜血流淌不止的妖兵,挣扎着挪动身躯,他喉头滚动,似要言语,却张口无声,见此,白泽连声道: “速速以妖文写下!” 闻言,那奄奄一息的妖兵,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在白玉无瑕的地面,以鲜血写出一个猩红小字,旋即歪头倒在白泽怀中,却是已身死道消。 看着白玉地板上那猩红而扭曲的字体,东皇太一直觉怒火自心头沸腾,直达头颅,他双目充血,钢牙紧咬道: “巫族,尔等当真以为,吾妖族还如当初一般任尔欺凌乎?计蒙,速速传本皇调令,点齐妖兵万万,随本皇下界讨伐巫族,定让其血债血偿!” 计蒙脸庞同样露出愤怒至极之色,那可恨的巫族如此行径,岂非未将其妖族放在眼中乎?最为可恨的是,天庭共有四门,偏偏选择他驻守的南天门,这岂非告诉众生,他计蒙是那无用之辈乎? “谨遵东皇法旨。” 计蒙躬身抱拳,甲胄碰撞发出金属撞击的质感,旋即起身正欲离去,却被白泽伸手阻拦。 后者面露沉思之色,他抚了抚颌下短须,继而朝着太一稽首道: “且慢,东皇陛下且先听属下一言,再做定夺,可否?” 闻言,太一脸庞收起不耐之色,对于身前这个于妖族而言有泼天功劳的白泽,即便是他,也要礼遇有加,帝俊再三嘱咐,对于其言语,定要三思而后行,这点,太一牢记于心,故而不敢怠慢,言语道: “军师不必如此,且道来便是。” 白泽又是一礼,这才缓缓起身,他摩挲着下巴,目光微凝道: “吾等巫妖两族已止戈十数万载,此前妖皇陛下有令再三,命吾等断不可私自下界,横遭祸端,今有神秘大能无故入吾妖庭,以属下看来,极有可能非巫族所为,乃有心之辈,故意为之,其目的,便是调起两族战事。” 此言一出,太一脸庞一凝,计蒙等人同样瞳孔收缩,显然有些不可置信,许久,太一指着地面那个一妖文书写,猩红而扭曲的巫字,反问道: “军师所言甚是有理,然,此事如何作解?” 目光凝视着那个猩红小字,白泽忽而一笑,他抚须摇头道: “大能手段通天彻地,此间小小计量,做不得真,还是将此事禀报妖皇陛下,再做定夺方为上策。” 闻言,太一轻轻颔首,继而面露出苦恼之色,他大手扶额,摇头叹息道: “自大兄迎娶太阴星主,便久不见其身形,当真……” 太一长叹一声,止住话头,旋即带领一众妖神朝着妖庭深处飞遁而去。 与此同时,不周山以北,连绵无尽的群山之中。 忽而大地震动不止,于九天内有雷霆翻滚,其声煌煌震耳欲聋,转瞬间,便直直朝着大地倾泄而下。 伴随着群山一阵剧烈的摇晃,有周身笼罩黑袍,背生双翅的身形自群山之中拔地而起,在其身后,两尊真身蓦然腾升,虎首人身周身篆刻古老符文,胸膛处似有雷电喷吐,人首鸟身,同样背生双翅,周身闪电环绕,手持一柄雷电所化长戟。 “杂毛畜生,哪里走,无故打杀吾巫族数千儿郎,岂能放尔离去!与本祖死来!” 强良胸膛处雷电迸射,他双腿微曲,巍峨真身蓦然拔地而起,其掌心团簇赤黑雷霆,狠狠一拳便砸在那背生双翅,周身被黑袍笼罩的妖族生灵腹部,后者遭此一击,瞬间呕出大口鲜血,却未曾坠落,反倒借力,身形再度拔高,朝着天幕极高处振翅而去。 一击未曾将此人击杀,强良身形落地,将四周土地震颤塌陷数万里,他钢牙紧咬,赫然转头看向身侧矗立的翕兹,沉声道: “此人遁法不俗,尔向来以速度见长,速速追赶此人,将其打落云头,本祖誓要将此杂毛畜生挫骨扬灰不可!” 闻言,翕兹眼眸微眯,他双翅一展,身形蓦然消失不见,看着翕兹离去的身形,强良周身雷电依旧砰砰作响,他蓦然抬头仰望着天幕,恨声道: “妖族……尔等当真记吃不记打!” 天幕极高处,那背生双持,周身笼罩黑袍的身形踉跄朝着那座悬浮星空之上,煌煌不可视的妖庭而去。 在其身后,手持雷电所化长戟的翕兹紧跟不舍,随然有些疑惑后者乃为重伤之躯,为何依旧跋涉如此遥远的距离,却依旧未曾慢下半点,看着愈发接近的妖庭,翕兹双眼微眯,他暗道一声不好,抖手甩出手中长枪,直直穿透后者肩头,伴随着一声惨叫传出,翕兹大喜,欲上前将其拘押至掌心,岂料那杂毛畜生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身影再度拉开百里,口中惨叫道: “速速禀报妖皇东皇陛下,巫族祖巫打上妖庭而来!!” 伴随着一声刺破长空的惨叫传出,南天门外,原本便草木皆兵的群妖,闻声立刻躁动不已,不多时,阵阵恍如闷雷一般的擂鼓声响彻星空。 第144章 交锋 见此翕兹目眦欲裂,眼见势不可违,他双翅一振欲转身离去,忽在此时,一声冷哼自妖庭深处传出,旋即伴有男子冷漠的嗓音传来: “吾妖族星空,岂是尔想来便来,想去便去之地乎?” 话音未落,一道玄黄光团自妖庭深处划破虚空而至,混沌钟迎风便涨,顷刻间便化作至数万丈如同五岳大山,其钟身山河日月环绕,方一浮现,便将翕兹四周空间定格,欲将其笼罩在内。 见此,翕兹周身耀白光芒迸射,他口中大喝一声,以肉身蛮力撞破虚无,他身形恍若雷电,速度之快,仅双翅一震便横跨数十万丈,双手一招,其周身无数雷电化作长枪悬浮在其四周,猛然一挥,长枪即刻调转枪头,如雨落大地一般狠狠刺在混沌钟之中。 忽在此时,巨大如山岳一般的钟顶之上,身穿灿灿金甲,周身迸射如同大日一般闭眼光芒的魁梧男子,身形蓦然浮现,见此雷电所化长枪,他脸庞升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继而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轻轻一点,那原本击打在混沌钟钟身之上,密集如雨点一般的攻击,顷刻间便尽数返还于翕兹之身! “啊!!妖族尔等欺吾巫族太甚!!” 翕兹背脊双翅蓦然间便被返还的长枪刺出无数血洞,他呕出大口鲜血,身形自星空极高处直直坠往大地而去,口中惨叫不止。 闻言,身穿金甲的太一双手抱环矗立于混沌钟之上,他脸庞笑容收敛,轻轻挥了挥手嗓音冷淡道: “计蒙听令,将此人擒拿,拘押至天牢之内。” 闻言,计蒙当即抱拳领命,他带领一众十数人,正欲飞遁将此电之祖巫擒拿,忽在此时,有一道淡漠的嗓音响彻众人耳畔。 “光阴,追溯。” 当一条虚幻大河点缀朵朵雪白浪花,自众人身旁悄无声息般的掠过,原本身躯伤势极重,双翅被洞穿无数血洞的翕兹,强势骤然恢复如初。 见此,计蒙等人连忙顿住身形,左右四顾,却并未发觉任何异样,一时间无数妖兵纷纷将目光凝聚在东皇身上,看着身前光阴长河,太一眼眸迸射精光,遥记当初,便是此生灵以这般大神通,将其兄弟二人追溯至险境,险些杀身于鹰嘴峰。 想到此处,太一双眸微眯,他一步踏出,一尊巍峨法相自其脑后腾升,法相掌心混沌钟徐徐悬浮,抖手甩出一道玄黄之光,便将那虚幻大河拦腰截断。 一体态修长,双眸紧闭,黑发散落于脑后的男子自虚幻大河内缓缓踱步而出,他身形悬浮于虚空,虽双眸未曾睁开,却依旧面朝太一,轻笑道: “太一道友,道祖分封天地,吾等巫妖至今已止戈十数万载,然,尔今日此番作为,岂非欲意重新调起两族战端乎?” 闻言,太一仿佛闻听弥天大笑一般,他捋了捋脑后金发,邪眼打量着烛九阴,口中嗤笑道: “不曾想,似尔等巫族这般未曾开化的蛮夷之中,竟有尔这般伶牙俐齿之辈。” 说着太一徐徐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头点击着烛九阴身后的翕兹,他冷哼道: “尔既知晓道祖分封天地,然,此人为何无故打上吾妖族妖庭,且欲打杀吾妖族族人,该当如何?!” 言罢,太一周身气机鼓荡,掌心混沌钟嗡嗡震颤,似乎烛九阴下一句言语令其不满,便会大打出手。 闻言,烛九阴反而露出笑容,他正欲开口让太一把翕兹重伤之人带来,忽在此时,四周空间微微震颤,继而有十道魁梧身形自黑洞中缓缓踱步而出。 为首一人六足微顿,其头颅三瞳迸射寒光,嗓音嘶哑道: “十数万载岁月中,而等妖族下界之生灵亦不在少数,吾等何时因此事便将其赶尽杀绝了,怎的?吾巫族仅区区一人,尔等便这般喊打喊杀,是何道理也?” “大兄!” 见此来人,翕兹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他振翅飞遁至帝江身旁,正欲开口解释,便听后者徐徐开口道: “尔不必言语,吾已知晓此中缘由。” 顿了顿,他三瞳微眯,轻轻颔首道: “做的不错,未曾落下吾巫族面皮。” 反倒烛九阴,见此来人,当即闭嘴不言,他身形飘忽退至众人身后,感受到后土投来的目光,他轻轻颔首微微一笑,依旧未曾言语半句。 “哦?未曾赶尽杀绝?帝江,尔此言不觉虚伪乎?还是尔等巫族自诞生以来便这般行事?故而觉理所当然。” 有淡漠的嗓音自南天门外传来,闻听此声,众人皆抬起头颅,仰望天穹之上,便见帝俊端坐鎏金龙辇之内,以天马拉辇,缓缓驶来,其身后一列列整齐有序皆披挂甲胄的妖兵紧随其后,自南天门外鱼贯而出。 见此阵仗,帝江反倒露出饶有兴趣之色,他歪头凝视着龙辇,继而嗤笑道: “帝俊,尔好大的威势,即便道祖亲封,尔当真便觉自身苍天在上不成?如此这般大的阵仗,莫不是想要将吾等一行十二巫,皆打杀于此否?” 此言一出,祝融共工强良等人皆仰头肆意大笑,其笑声传至一众妖族耳畔,尤为刺耳。 “住口!!” 一声大喝自太一巍峨法相口中爆喝而出,其声浪滚滚恍若雷霆炸响。 瞬间,一众祖巫等人脸庞笑容收敛,祝融翻手抽出火神双戟,握于掌心,他眉头一挑,身形骤然踏出一步,其数万丈祖巫真身蓦然而出,冰冷的眼眸凝视着太一,同样暴喝道: “太一,莫要叫嚣,尔敢与本祖战上几个回合乎?!” 闻言,太一朗笑一声,其法相脑后金色发丝狂舞,同样一步踏出,嗓音如雷道: “单凭尔?尔等皆上吾亦何惧也!” 二人正欲飞身而战,帝俊却将太一出声阻拦,他端坐龙辇之上,其内珠帘遮掩看不清他的面庞,便闻其嗓音沉静道: “帝江,尔等速速返回洪荒大地,吾可当做视而不见,放任尔等离去,如若执意如此,那便绝无半点回转的余地。” 此言一出,太一不可置信的转过头颅,他张了张嘴欲言语什么,却被身旁白泽伸手阻拦,后者轻轻摇头,示意东皇莫要言语,妖皇陛下自有衡量。 然此言落在巫族耳中,便只觉此为帝俊服软之语,十余祖巫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唯有烛九阴非但无甚笑容,反而隐隐露出不妙之色,他皱了皱眉,许久,终是未曾踏出那一步,徒留一声叹息自心底回响。 帝江同样面带微笑,他轻轻颔首,嗓音嘶哑道: “尔方才如若这般言语,吾等早已返回。” 顿了顿,他三瞳扫视了一眼渺渺星空,言语似嘲讽般轻笑道: “如此甚好,于此地做一个无冕天主足矣,万不可指染大地也。” 言罢,十二祖巫身后黑洞骤然浮现,众人皆齐齐后退一步,身形消散于天穹渺渺星空。 第145章 求教 望着一行十二人离去的方向,太一脸色阴沉,他蓦然转身朝着龙辇大步而去,猛然掀开珠帘,看着自家大兄嗓音低沉道: “大兄,何至于此乎?!” 闻言,端坐鎏金龙辇内的帝俊缓缓抬起头颅,他神色平静无甚喜怒的看着自家二弟,并未理会,反而挥手示意白泽进前来。 见此,白泽意会,他飞身悬浮至龙辇一旁,稽首作揖道: “妖皇陛下有何吩咐乎?” 帝俊侧头看着白泽,他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身前矮桌,嗓音平淡道: “星辰幡可曾炼制完毕?” “尚有九柄,不日即可炼制齐全。” 闻言,帝俊双眸中猛然迸射精光,他脸庞平淡之色不再,一抹凶戾之色浮现,嗓音嘶哑道: “白泽听令,命尔全权指挥调度其余妖帅,命其分别带领万万妖兵,依次下界,切记万不可暴露行踪,入得洪荒大地,藏匿踪迹,不可靠近中央周山。” “谨遵,吾皇法旨!” 白泽瞳孔收缩,他立刻会意帝俊言语之意,旋即起身领命而去。 待白泽离去,帝俊这才抬起头颅,看着一脸不知其所以然的自家二弟,他揉了揉眉心,挥手道: “此中牵扯甚大,岂可一言不合便刀剑相加乎?似巫族那般死则死矣,然,吾等妖族却万不可如此行径,尔且速速返回妖庭,厉兵秣马,且待天时地利人和。” 闻言,太一眼眸一亮,他脸庞骤然浮现笑容,躬身抱拳道: “是吾鲁莽,不解大兄深意,此前之行径,还请大兄勿怪。” 帝俊看着自家二弟,忽觉有些心累,他挥了挥手,示意后者且去,看着太一离去的背影,帝俊摩挲着手掌不禁低头俯瞰着大地,此前巫族诸多挑衅,他岂能不怒,然其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故而看着巫族的耀武扬威,帝俊暂时选择隐忍,想到此处,他忽而抬头望向九天,露出若有所思之相。 在天马的嘶吼声中,龙辇徐徐朝着九天驶去。 娲皇天。 金碧辉煌的殿宇之内,女娲与伏羲二人相对而坐,在其身旁,身穿碧金霞衣的清丽少女侍立一旁,此时正俯身为伏羲斟满茶水。 伏羲抬头扫视了一眼殿宇之内,心情不由甚是酣畅,他再度举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这一幕看的女娲失笑不已,她接过金凤手中茶壶,为自家大兄亲自添满茶水,不由嗔怒道: “大兄并非首次登临此地,何至于此也?” 闻言,伏羲朗笑一声,他大手摊开双眸紧闭感受着整座小天地中那浑然天成的道韵,许久,这才缓缓睁开双眸,嗓音温醇道: “到底是圣人天地,果然不同寻常,为兄见此,委实欣喜难以自控,小妹勿恼也。” 说着,他似又有些不满道: “小妹成就圣人之尊,日日枯坐此地,倒也不回凤栖山看望为兄一二,莫不是成了圣人便将大兄抛于脑后了不成?” 便知自家大兄会以此调笑自己,所以女娲早早便打好了腹稿,她张口欲言,忽而止住话头,皱眉望向他出,见此,伏羲同样回首眺望远方,直至看清那尊龙辇,方才明白自家小妹为何眉头微皱,摇头轻叹一声,伏羲缓缓起身道: “吾前去迎接。” 岂料,却被女娲挥手阻拦,她素手轻抬,嗓音空灵道: “同为妖族皇者,大兄亲自前往迎接,岂非落了尊位,凤儿,尔前去宫门外,将帝俊道友迎入宫中。” “是,娘娘。” 金凤福了福身,转身离去,见此,伏羲缓缓落座于蒲团之上,他皱眉看向自家小妹,轻声道: “帝俊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妹当心其言语,万万不可因为兄,而违背本心也。” 闻言,女娲只是轻轻颔首,并未言语答复。 二人等了片刻,便见身穿一袭明黄帝袍的帝俊自宫外大步而去,人未到声先至。 “哈哈哈,见过娲皇娘娘,吾左右寻不得羲皇身影,便料想道友便在此处,果然不出吾所料也。” 女娲同样露出笑容,作为此地之主,她素手轻抬,一座蒲团便徐徐悬浮于帝俊身前,待其落座,女娲这才轻声开口道: “不知帝俊道友寻吾大兄何事,不妨道来,如若需本座出手,只管言语便是。” 闻言,帝俊脸庞露出笑容,他摆了摆手嗓音沉静道: “说来无甚大事,不过是周天星辰幡即将炼制齐全,故而特请羲皇入得妖庭再度演算一二,至于旁事,岂敢劳烦娲皇娘娘也。” 顿了顿,他端起矮桌之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这才身体前倾试探道: “吾妖族久居星空,入不得地界,然娘娘独坐九天,可知近来洪荒诸多事宜?” 闻言,女娲微微摇头,她双眸沉静,嗓音空灵道: “本座近十万载以来,皆潜心静坐于此,早已不解洪荒诸事,道友何故有此一问乎?” 此言一出,帝俊头颅低垂,他缓缓放下茶盏,内心呢喃道: “果然如此,圣人之尊,不至于言语欺吾,想来并未知晓此前事宜……” 想到此,帝俊缓缓抬起头颅,他将双手陇在袖中,目光看向女娲,轻笑道: “便只是随口一问,娘娘无需多想,然,吾眼下却有一事苦恼不已,还请娘娘为吾解忧。” 此言一出,女娲伏羲二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后者眼眸微沉,手指轻轻敲打矮桌,见此,女娲会意,她轻轻颔首,素手捻动茶盏道: “道友且道来便是,本座同为妖族娲皇,如若非是违背本心之事,本座义不容辞。” 闻言,帝俊起身朝着女娲深深一礼,他微微摇头道: “非娘娘所想,吾等妖族生灵数量庞大,然,其中不乏不服管教或胡作非为之辈,故而吾此番前来,便是请教此事,娘娘可有令其约束的手段乎?” 闻言,女娲神情一愣,旋即她收敛神色,反问道: “便为此事?” “然也。” 女娲沉思片刻,继而缓缓颔首道: “这有何难。” 说着,她素手微抬,朝着虚空轻轻一点,一枚紫青葫芦便徐徐悬浮至帝俊身前。 第146章 未来 帝俊接过紫青葫芦,目光略带疑惑的看向女娲,便闻后者嗓音空灵道: “道友可将不服管教者一缕神魄摄入葫中,本座自有术法令其臣服。” 闻言,帝俊大喜,他接过紫青葫芦捧在掌心,似是想到了什么,继而试探道: “强如鲲鹏……” 女娲美眸半开半合,她素手微抬,嗓音空灵道: “不入圣,皆为芸芸众生也。” 闻言,帝俊既欣喜又是惆怅,他将紫青葫芦摄入袖中,而后缓缓起身,稽首拜别,与伏羲二人联袂返回妖庭。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大雷音寺之顶,两道身披黑袍的身形骤然浮现于此,其面容似被云雾遮掩一般令人看不真切,忽而,接引准提二人同时撤去黑袍,脸庞皆浮现笑容。 接引道人双手合十于胸前,眼眸凝视着自家师弟微微颔首道: “阿弥陀佛,师弟大才,此计虽经不得推敲,心思缜密如帝俊,即可一眼识破,然,巫妖两族矛盾已久,积怨甚深,故而,算计与否,于两族而言,已无甚意义。” 闻言,准提道人同样轻笑出声,他食指间乳白丝线千丝万缕,不知牵扯至何处,二人四目相对,他轻轻摇道: “帝俊此人心机颇深,断然不会与巫族于星空交战,必先言语退让,而后伺机而动,已待天时。” 话音方落,准提道人便见自家大兄蓦然回首抬头仰望天幕极高处,其眼眸精光迸射,仿佛有什么令其极为意外的事情发生。 见此,准提道人同样双眸紧闭,他神魄骤然掠出,转瞬间便已远游数百万里之遥,许久这才收回神魄,微微摇头苦笑一声,开口询问道: “不知大兄发觉了何等趣事,不妨与吾言语一二。” 闻言,接引道人这才徐徐收回目光,他猛然一抖袖袍,轻笑道: “果然不出师弟所料,那帝俊已有所动作,虽不知意欲何为,然,妖庭东南西北四天门外,皆有茫茫生灵以大阵隐匿气息,此时正下界而来。”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脸庞一滞,他摩挲着下巴露出沉思之色,见自家师弟如此神情,接引道人立刻止住话头,他盘膝端坐于大雷音寺顶,静静等待,皆因他从未小觑过自家师弟,如若以因果计谋而论,自家师弟可谓胜出自己多矣。 思量许久,准提道人忽而目露精光,他以拳击掌,嗓音振奋道: “便如此,吾倒要看看身为人族圣母的女娲娘娘,面对妖族屠杀自身所创造出的种族,该当如何处置!” 闻声,接引道人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他徐徐起身,尚未言语,准提道人便附耳将此中算计全盘托出,待细细听完,接引道人同样脸庞露出笑容,他双手合十于胸前,头颅微抬,双眸似刺破天幕极为厚重的云层,直入九天,嗓音空灵道: “大善。” 准提道人躬身而拜,他同样双手合十于胸前,嗓音沉静道: “还请大兄助吾一臂之力。” 闻言,接引道人徐徐转过身躯,他微微一笑,嗓音温醇道: “这有何难也?大兄便以尔未来之身,行现代之事,其身无迹可寻,前因后果,十方寂灭。” 说着,他缓缓抬起手臂,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后者眉心,其周身梵音环绕,扩散万万里之遥,继而一点金漆骤然于准提道人眉心迸射。 做完一切,准提道人挺起背脊,他脸庞无喜无悲宝相庄严,其周身佛性更甚,如日中天,不怒自威。 当一抹灿灿流光自西向东游曳而去,大雷音寺顶,接引看着自家师弟离去的方向,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千,短短数十万载,其心性恍若天地之差,云泥之别,甚幸,甚幸也。 想到此,接引道人正欲离去的身形忽而一顿,他双眸平静无波,继而缓缓转过身躯,面朝天幕。 当一道高不知几百万丈的巍峨大佛法相,自西方拔地而起,直入天幕极高处,似是穿越九天,径直朝着域外撞去。 万寿山,五庄观。 五庄观远门外,一大一小的身形端坐于门槛之上,镇元子手持青竹修刻而成的竹笛凑至嘴边,随着其指尖起起落落,继而传出阵阵动听且悠扬的声音,明月童儿双手托腮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老爷,听着耳畔悠扬动听的音乐,他小脸浮现淡淡的笑容,一时间竟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一曲终了,忽而一声大喊打破此间美好,便见清风童儿自门外探出脑袋,他小手得快拍打,大声称赞道: “好!不愧是老爷,这曲儿吹的,不知比红云老爷好听多少。” 说着,他快步转身,自院中捧出一副茶盏,为自家老爷添满茶水,神情殷切道: “老爷,吹奏许久,且润润嗓子……” 正欲敲打其脑袋的镇元子,见其殷切的模样,微微摇头,这才缓缓收回手掌,他接过茶盏捧在掌心,轻啜一口,这才抬眸徐徐扫视了后者一眼,没好气道: “又有何事也?且言语道来,过时不候。” 闻言,清风童儿扭捏的神色果然不再,他俯身捏拿着自家老爷的小腿,嗓音清脆道: “老爷,吾听公明……哦不,这次是孔宣大师兄言语,大师兄说单凭炼宝,老爷可谓独步洪荒,故而,童儿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老爷成全。” 闻言,镇元子嘴角不可控般的微微抽搐,他揉了揉眉心,旋即露出无奈之色,伸出大手揉了揉明月童儿的脑袋,挥手驱赶清风童儿道: “尔莫非未曾看到老爷此时正在教导明月吹笛乎?炼宝一事,且待来日,速速退去,莫要扰吾二人雅兴。” 闻言,清风童儿哦了一声,他头颅低垂,双手背后,以脚尖踢弄着石子。 见此,镇元子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起身屈指敲打在后者脑袋之上,语气无奈道: “且去观道殿中,将尔欲炼制灵宝,交由老爷善尸,自会为尔炼制。” 此言一出,清风童儿骤然抬起头颅,他脸庞浮现惊喜之色,连忙躬身作揖大声道: “谢过老爷!” 言罢,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观道殿快步而去。 第147章 隐匿 看着清风离去的背影,明月小嘴微嘟,他自然知晓清风欲炼之宝,乃是老爷赐于后者的神火剑,此前五次三番央求自己,皆被他言语拒绝,不曾想今日竟这般行径,打乱老爷的教导,早知当初许诺他便是,真讨厌! 镇元子微微摇头,他抬了抬手臂,正欲言语,忽而顿住身形,目光缓缓看向天幕极高处那尊大佛法相。 与此同时,红云道人身影也在此时骤然浮现在其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目光同样望向天幕,他眉头一皱,不解道: “接引此番意欲何为也?” 闻言,镇元子摩挲着下巴,他微微侧头目光望向更远处的洪荒大地,轻笑道: “比起这个,吾倒是更想知晓妖族此番动作深意。” 闻言,红云面庞一顿,他面带疑惑的看向自家老友,不知其言语何意也。 感受到自家老友的询问的目光,镇元子抚须而笑,他嗓音沉静道: “无它,今接引已证得圣人尊位,岂能放过域外,那个令其师弟错失鸿蒙紫气的存在,然,罗睺何许人也,即便其证得圣人尊位,置身域外,恐怕讨不得半点好处,此举无甚意义。” 顿了顿,他缓缓伸出大手,翻手间,四周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幅东方地界的镜花水月图赫然于其掌心展开。 望着镜花水月中,那数量庞大的妖族生灵,皆隐匿身形躲藏在各处仙山之间,红云瞳孔收缩,他不可置信道: “巫族两族向来如同水火之势,妖族此番出动如此庞大的妖众,莫非……” 说着,红云徐徐转过头颅,目光眺望中央大地,那座矗立于天地间的擎天之柱,他目中流露沉思之色,忽而抬头,面朝天幕,只觉滚滚大势,倾轧而至。 镇元子大手拍打着老友肩头,他抚须轻笑道: “当日恐怕一语中的,此番之事,与其二人脱不得干系。” 红云张了张嘴,他大手摩挲着腰间紫红葫芦,询问道: “道友,那吾等……” “且端坐山巅,静看风起云涌。” 昆仑山,玉虚宫。 端坐高台,正为其下弟子讲述道法真言的元始忽而止住话头,他目光俯瞰东方,继而眉头微皱,挥手遣退了一众弟子,其身形消散于玉虚宫内。 昆仑山,白玉栏杆外,元始大手抵在白玉栏杆之上,他深邃的眼眸扫视着东方其下密密麻麻的生灵,皱眉道: “吾东方地界,为何涌进这般多的湿生卵化,披鳞带甲之辈也?” 说着,他双眸紧闭,圣人通天彻地,只需神识微感,便洞悉寰宇,更何况身为道合天时的元始圣人。 少顷,元始缓缓睁开双眸,喃喃自语道: “皆为妖族生灵……” 说着他大袖飘摇,一道白光自上而下将昆仑山笼罩,随后传出浩渺空灵的嗓音: “尔等听令,十万载内不可擅自下山。” 声音传出,一众弟子纷纷会响: “吾等谨遵师尊法旨。” 闻言,元始微微颔首,他转身正欲离去,忽而顿住脚步,袖袍再度一挥,一身穿黄袍,头生双角的道人便浮现在其身前。 道人只觉周身浑然一轻,他茫然的抬起头颅,扫视了四周一眼,当看清身前身穿一袭素白道袍,头别玉簪,双眸狭长的身形时,他连忙跪拜在地,高呼道: “黄龙拜见圣人。” 元始皱眉看向身前匍匐在地的黄龙真人,不曾想后者身为鳞甲之辈,竟能通过自己所设叩心关,可见其心性之坚毅,然其实在不喜鳞甲之辈,故而,他大袖再度一招,一团莹白光芒将黄龙真人周身笼罩,倘若其根骨资质不佳,便将其遣返山下。 待莹白光芒散去,元始眉头反而愈发深皱,他摩挲着下巴呢喃道: “资质尚佳,根骨亦不凡,乃真龙之姿……” 长叹一声,元始双手负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后者眉心一点,一点神光自其眉心迸射,便闻元始嗓音平淡道: “此天命缘法也,尔既已过本尊心关,便可入吾门下,为吾亲传,位列十二之末也。” 闻言,黄龙真人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颅,愣神片刻,这才恍然醒悟,他连忙跪拜朗声道: “弟子,拜见师尊。” “善,且自行于山巅开辟一处道场,为师每百载于玉虚宫中讲述道法真言,骤时,即可前往聆听便是。” “弟子谨记。” 黄龙真人以头驻地,当其再度抬起头颅之际,身前自家师尊身形,早已散去,他缓缓起身,用袖袍扫落身下尘土,目光打量着这昆仑山殿的渺渺福云,只觉心神荡漾。 首阳山。 天地第一缕阳光照射的巨大石崖之上,原本空荡荡的山巅处,不知何时早已矗立起一尊宏伟宫殿,宫殿通体由白玉堆砌而成,其宫门前,一条玉石铺就的小路直达山脚,若非宫殿匾额上书:八景宫,三个古朴大字,任谁也想不到,此处竟为圣人府邸。 八景宫门外,身穿一袭青色道袍的青年手持扫把,此时正专心致志打扫飘落于宫门前的落叶,忽而,他止住手中动作,不知何时,自家师尊身形已出现在宫门外,见此,玄都连忙作揖行礼道: “弟子拜见师尊。” 闻言,身材高大白发白须的老子微微抬手,示意自家徒儿不必如此拘谨,然其眼眸却依旧俯瞰着不远处的群山,直至看到一脸庞宝相庄严的道人穿梭于群妖之间,老子这才微微一笑,收回目光。 他伸出大手轻轻拍打自家徒儿的肩头,脸庞带有和煦笑容道: “徒儿,尔垂涎炼丹之法多时,此番为师左右无事,便传授于尔,且随为师入宫。” 闻言,玄都脸庞难得露出惊喜之色,虽不明自家师尊为何突然心血来潮,教导自身炼丹,然,对其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好事,倘若习得炼制金丹妙法,便可赠予族人,骤时,人族将诞生更多的强者。 (ps:道友们啊,是我更新太稳定了,还是咋,你们咋都不点催更了……) 第148章 二战 相较于妖族的倾巢而出,罗天诸仙反倒将目光皆凝聚于浩浩九天之上。 域外,身不知几百万丈的巍峨大佛,其面庞呈怒目之状,周身迸射佛光亿万道,一步跨出,身形穿透无尽虚空,生生撞碎两界屏障。 大佛五指摊开,狠狠朝着虚空那一处由无数秩序铁链交错而成魔窟,狠狠一推,欲将此地尽数捻碎于掌心。 “有趣的后生,当真好大的威能,然,究竟是何人给予尔如此胆量,竟踏破虚空而至吾域外,莫不是鸿钧老儿并未交代尔等,吾身处域外,如同此地无冕之主乎?” 当一声淡然嗓音响彻域外,接引法相双眸微眯,他未曾言语半句,依旧沉默不语再度猛然踏前一步,忽在此时,于魔窟之内,同样腾升起一尊巍峨法相,法相身穿一袭紫黑道袍,其脑后发丝如同一挂长河直垂腰腹,脖颈之上猩红而古老的符文砰砰跳动,如同神人擂鼓,法相刚一浮现,绵延无尽的域外便开始剧烈抖动不止。 当一黑一金两道身形演化万千术法于域外交错之际。 东方,某处不知名山谷之内。 一列列披甲胄的妖兵于山间奔走,似是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什么,然,妖族数量何其庞大,任凭计蒙等妖帅治军再如何严厉,妖庭法度如何森罗无情,总有心术不正的疲懒之辈三三两两或隐匿或躲藏于石窟内,行那苟且之事。 山腰,某处石窟内,一行数十妖兵盘坐一团,将中央处一生灵血肉啃食殆尽,唯有一滩森森白骨散落于地。 有头生独角,獠牙外露的妖兵,以那生灵手指的骨头剔牙,大手拍打着身旁一体态魁梧的牛妖,他桀桀阴笑道: “不错不错,尔所言果然不差,这人族生灵当真美味至极,其血肉之鲜美乃吾平生之仅见也!”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众妖附和,又有妖兵出言补充道: “非但如此,这人族修炼圣人金丹大道,其丹田所化金丹,吾吞服而下,滞留许久的境界,竟再度精进许多……” 闻言,一众妖兵对视一眼皆露出狐疑之色,感受到众妖满是不信任的神情,方才出言的那名妖兵猛然脸色涨红,他蓦然起身,抗其身旁精枪,转身大步离去道: “尔等如若不信,吾便再去捉拿一人族生灵便是。” 然,方才踏出数十丈,山谷间便传来阵阵如同闷雷一般的声响,闻听此音,一众妖兵再不敢隐藏,自石窟内鱼贯而出。 山谷石崖之上,身穿甲胄,头戴镔铁盔的计蒙双手负后立于石崖之上,他双眸迸射犀利的精光,扫视了下方众妖一眼,朗声道: “尔等皆为吾妖族精兵,可谓中流砥柱,承蒙妖皇陛下圣明,于星空开辟妖庭,为吾等得一求生之地,然,养兵万载,用兵一时,尔等于妖庭磨练数十万载,便为今朝,尔等可有信心乎?!” “杀!杀!杀!” 震天嗓音于东方炸开,所幸此为三清圣人道场,那巫族并未于此地派遣祖巫驻守。 计蒙满意的看着下方一众妖兵,他赫然抽出腰间悬挂长刀,刀剑直指中央某处,嗓音低沉道: “以吾等之血,铸就巍巍山河,为后世之妖所行,妖族的儿郎们,杀!” 当东方无数乌云奔腾于天地间,妖风裹挟着茫茫不知几何的妖兵,朝着不周山冲杀而至。 星空,妖庭东西南北四门外,紧密的锣鼓声自天穹处传遍洪荒大地。 忽而一只身不知几万丈的遮天大鹏振翅自南天门外极速掠出,朝着洪荒大地笔直落下,在其身后,一列列身骑天马,手持长弓的妖兵紧随其后,更有披挂重型甲胄,且个个身躯魁梧的妖象,甩鼻而去,其身形如同陨星一般直直朝着下方坠落而去,一时间号角声嗡鸣不断。 不周山,面对妖族的侵巢而出,巫族一众巫祖皆有些茫然无措,待反应过来,这才皆咬牙望向天幕极高处,帝江三瞳迸射寒,他嗓音嘶哑仰天怒吼道: “帝俊!尔等妖族寻死不成?!!” 太阳星中,扶桑树下,一袭帝袍猎猎作响,头戴皇冠的俊美男子徐徐转过身躯,他手持星辰大幡面带微笑俯瞰着洪荒大地,嗓音沉静道: “此战过后,凡吾目光所及之处,皆为疆土。” 太阴星中,常曦素手按在自家姐姐肩头,她面带惊容道: “姐姐不可,如今尔已有身孕在身,岂可亲自主持大阵乎?” 说着,她银牙紧咬道: “那帝俊委实可恨,竟如此不顾姐姐安危,莫也不顾腹中胎儿性命乎?” 言罢,她伸手夺过曦和手中太阴星辰幡,脚尖一点纵横飞向月桂树下,其周身法力凝聚,将整座太阴星上的太阴之力皆汇聚于星辰幡之上,如此,阴阳二星主阵眼已经就位。 洪荒大地,当妖兵如同洪流一般自四面八方朝着中央大地汇聚而去,自周山万里处,十二祖巫皆带领十数万巫族族人,占据十二方位,欲以此阻拦妖族攻势。 鹰嘴峰之上,双手宝弓体态修长且健硕的男子弓开如满月,当三束箭羽划破长空,云头之上,有九道身影自云头栽落,九妖眉心处,皆被洞穿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杀!杀!杀!” “巫!巫!巫!” 计蒙带领万万妖兵,以不可匹敌之势,身先士卒直直冲杀在最前线,他侧头躲过一支不知自各处而来的箭羽,伸出猩红的长舌舔邸了一下脸庞血痕,继而猛然回首锁定了一处山崖,见体态修长的男子果然手持宝弓,他当即大喝一声,身形自平地拔地而起,手中长刀盘绕蛟龙身形长达数万丈,直直朝着后者头颅劈砍而下。 大羿面不改色的看着直面而来的万丈刀芒,他微微侧身,再度弓开如满月,顷刻便夺走妖兵数十人性命。 “砰!” 势大力沉的一击直直劈在一根桃木杖之上,体态异常魁梧的黑面男子,轻松接下计蒙一击,他侧头凝视着上空群妖,脸庞流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嗓音如闷雷道: “妖族畜生,尔等当真不惧死乎?!” 第149章 对撞 夸父大巫单臂横扫,瞬间将数百妖兵头颅锤爆,黄白之物溅射,他抖手甩去手臂血渍,双腿弯曲身形自山巅拔地而起,手中桃木杖挥舞,狠狠一击朝着计蒙头颅砸去。 “砰!” 计蒙长刀横于胸前,在夸父的全力一击之下,他只觉胸中气血翻腾,身形倒飞而去,重重陷入大地之中,激荡起满天尘土。 妖族尽管人多势众,看似铺天盖地而来,然,巫族却不曾有半点畏惧之心,他们不服管束,不敬天地,只尊盘古,其心中战意腾升,以无可匹敌的肉身冲杀而去,一时间,竟将妖族如同洪流一般的势头压制,令其滞留不前。 有头生独角,獠牙外露的妖兵手持精枪,踌躇不前的看着身前体态魁梧的巫,那一身健壮充满爆炸的肌肉令其望而生畏,他紧了紧手中精枪,正欲后退隐藏身形,不料却被那名巫族盯上,便见其狞笑一声,身形一跃而起,直直朝着妖兵扑杀而至。 “吾命休矣!” 那妖兵大喊一声,旋即闭上双眼,然,等了许久便只觉枪头一重,之后再无半点声响,他缓缓睁开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隐没于那巫族胸口的枪尖,他愣神片刻,抽回手中精枪,呢喃道: “怎会如此……” 巫族肉体强横,便是寻常灵宝对于作用都微乎甚微,他手中精枪不过后天之物,怎会将巫族那攻无不克的皮肉刺穿乎? 望着手中精枪的枪头,他面露沉思之色,许久,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双眸微闪,纵身飞往东方来时的方向。 便在此时,自周山十二方位,有十二尊巍峨真身腾升,他们周身分别迸射十二种不同的法则之力,一时间竟将整个中央地带的秩序错乱,无数罡风于虚空破碎处穿插而来,其所到之处妖族精锐触之则死。 见此情景,自天穹极高处,一声冷哼传来,有通体玄黄之色的小钟自天而落,化作高不知几万丈的煌煌大钟,悬浮于周山之巅。 大钟方一浮现,原本躁动不已的虚空转瞬间便被镇压,连同罡风一起,被隐于无形之中。 有身不知几万丈的大鹏鸟自天幕极高处笔直坠落,其如同山峰一般的利爪只是轻轻一扫,便有大片巫族族人被拦腰斩杀,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箭雨挥洒而下,然,终究是后天之物,非凡未曾击杀巫众,反而更加激起后者凶戾之气。 继而,七尊巍峨身真身自周山拔地而起,直入天幕,与身披金甲的东皇太一战作一团,留有四名祖巫留守周山,一名朝着鲲鹏扑杀而去,大战一触即发。 万寿山,五庄观。 前庭青松树下,感受着大地的震颤,镇元子微微摇头,他手持地书,将中央大地的所有灵脉地脉调离至东南西北四方,此战持续万载,当天地间一尊擎天法相真身脚踩大地,头顶天幕,手持大斧再度咆哮朝着星空挥砍而去。 忽而,天穹之上,无数星辰骤然迸射万千莹光,分散天幕两端的太阳,太阴二星极速朝着星空中央处汇聚,周天星辰皆围绕其运转。 太阳星上,扶桑树下,即便久居上位的帝俊,此时都不忍微微颤抖,他手持星辰主幡横于胸前,看着挥砍而至,欲一击将天庭洞穿,以此彻底粉碎妖族根基的擎天巨人,他双目赤红,脑后巍峨法相腾升,其声滚滚如九天神雷翻腾道: “周天星斗大阵,起!” 当一束粗壮不知几万丈的赤霞流光自太阳太阴二星迸射而出,将周天之内所有星辰贯通勾连,一幅浩瀚渺渺如同天地初开清明无物之景象徐徐浮现于众生眼帘。 帝俊手握星辰幡,他高高扬起手中主幡,将周天所有星辰之力皆汇聚于太阳星中,继而猛然挥下。 天穹处,一柄通体赤霞由周天星辰之力凝聚而成,如同虚幻般的长剑赫然悬浮于天穹极高处,大剑随幡而走,恍若自九天垂落一般,与巨人手中大斧斧刃狠狠相撞在一起。 “轰!” 一击之下,天地剧烈摇晃,众生皆面露出惊恐之色,于周山之巅一股风暴如同水波般荡漾,席卷八方,竟将天地再度拔高,拉开不知几万万丈! 看着一席卷八方的可怕气流,端坐于青松树下的镇元子亦不免微微摇头,他双手贴于腹部,呼吸间便有绵长的灵气被其纳入气府,许久,这才如梦初醒般轻声道: “即便圣人手持大宝,全力一击之下,也不过堪堪如此威能,量劫……” 说着,他轻轻翻动地书,眉头又是一皱,虽将灵脉提前调出,然,巫族大阵何其恐怖,仍受其波动影响,一些靠近周山之地的灵脉纷纷崩碎,更有甚者化作齑粉消散于天地间。 长长叹息一声,镇元子无奈摇头,此番圣人未曾插手便对其大地影响这般深远,倘若封神一劫降临,骤时他所道合之地,岂非皆化作飞灰乎? 想到此,镇元子摩挲着下巴,他面露沉思之色,许久,这才缓缓抬头仰望着天穹九天之上,脑海浮现一亭亭倩影,一个大胆并足以改变洪荒格局的想法自脑海迸射,且挥之不去。 天地间,将座大阵腾升僵持不下,太阳星中,帝俊双臂微微颤抖,他钢牙紧咬俯瞰着下方那尊擎天法相,不曾想即便创造出周天星斗大阵,竟也无法与巫族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抗衡。 “退!” 帝俊大喝一声,手中星辰幡挥舞,周天星辰之力再度调集,继而猛然一挥,将那擎天法相的大斧震退些许,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感受着妖族气运的流失,忽而,他面露明悟之色,其声滚滚自天穹传下道: “帝江!吾等皆受圣人算计,不如就此收手如何?!” 十二方位中央处,六吾驻地,三瞳紧闭的帝江闻言骤然睁开双眸,他微微抬起头颅,擎天法相与其动作一般无二,他嗓音嘶哑道: “帝俊,尔莫不是真当吾等痴傻不成?尔妖族先动兵戈,如今眼见败局已定,故而言语欲令吾等退去,似尔这般言而无信的畜生,莫要妄想,吾看尔究竟能撑几时?!” (ps:道友们,尽力了,快节奏我还真拿捏不好。) 第150章 现世 言罢,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所化盘古真身再度举起大斧,继而猛然朝着星空劈砍而去。 见此,帝俊牙呲欲裂,手中太阳星辰主幡再度挥舞,调动周天星辰之力,太阴星上,常曦脸色苍白,她握住太阴主幡的素手轻轻颤抖,曦和看着自家妹妹苍白脸色,不由面露担忧。 与此同时,万寿山和昆仑山之巅,两尊圣人同时抬头望天,二人周身气机流转将四周万万里的灵气吸纳一空。 万寿山之巅,镇元子眯眼看着天幕,宽大袖袍下的大手团簇无边法力,他周身气机凝聚,嗓音低沉道: “如若任凭两族继续交战,骤时必然天塌地陷,贫道道合将不再圆满……” 说着,他脚尖一点,四周秩序铁链交错,将身形逐渐消散于此方天地。 忽在此时,自九天之外,一尊巍峨大佛法相自天幕极高处倒飞而出,法相身躯与虚空摩擦迸射万万里神火,其速度之快便是寻常大罗亦肉眼无法捕捉。 天外天与域外交接处,两座天地间的屏障生生被接引大佛法相撞出一个百万丈的庞大黑洞,一双漆黑大手从黑洞内里探出,将极速愈合的屏障再度撕裂开一个比之更深的黑洞深渊。 一时间洪荒众生只觉内心惶惶不安,似有心魔躁动,心性不堪者,恍惚间便已双目充血,周身魔焰环绕,掠杀向肉眼可见一切生灵。 “果然不出本座所料,鸿钧老儿此时已处身合天道的关键之际,哈哈哈,沉寂了无尽岁月,想必洪荒早已将本座名讳遗忘,今日问世,洪荒众生应知,吾为罗睺……” 浩大且阴森的嗓音伴随着其周身法力加持,于天穹出炸裂而开,闻听此声,一些实力地位尚未过得心魔问道的生灵,皆纷纷面露惊恐之色,不曾想那个令人闻其名便颤抖不止的上古大魔今日重现洪荒…… 即便正在交战的妖族两族族人也纷纷双目赤红,开始毫无目的的攻击周身生灵,无论是敌是友。 这一幕,看着帝俊太一,帝江等十二祖巫牙呲欲裂,两尊庞大占据天地的恢宏阵法骤然止戈,皆齐齐看向天外天与域外屏障处。 感受到世人的目光汇聚,罗睺法相大手五指摊开,他肆意狂笑周身滔天魔气化作亿万细小的流光,如同雨幕重刷大地一般直直朝着洪荒大地激射而去。 “即便尔为上古神只,胆敢坏吾门下弟子道心,贫道岂能与尔善罢甘休乎?!” 忽在此时,一声冷哼于东海某处岛屿之上炸响,通天圣人眯眼看着其下丑态百出的弟子,他大手翻转间,四柄形态各异的长剑便环绕在其周身,下一刻,一尊百万丈巍峨法相自金鳌岛拔地而起,其周身清光环绕,直入天幕而去。 天外天,周身环绕诛仙四剑的通天道人双眸微眯看着身前那身形隐匿于滔天魔气中的庞大身影,不曾言语半句废话,他抖手自袖袍内飞出一幅阵图,欲演化诛仙剑阵将罗睺重封域外。 森森魔气之中,原本紫黑道袍此时已经被细密如同龙鳞一般的鳞片覆盖,罗睺五指间骨角疯长,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前相对而立的道人,只是目光未曾在道人身躯停留,反而看向其周身四剑,如老友重逢一般的,嗜血邪恶的目光竟然微微一滞,他缓缓伸出五指,欲探向剑身。 见此,通天道人袖袍猛然抖动,诛仙四剑蓦然间微微震颤不止,霎时间杀气冲天,眼见如此,罗睺这才收敛心神,他缓缓收回大手,看着形态各异的四剑,这才恍然醒悟,呢喃道: “原来本座呕心沥血炼制的大宝,如今已然与吾天各一边,两不相认也……” 眼见诛仙剑阵即将布置完成,忽在此时,一声叹息自通天圣人耳畔炸响,便听得来人嗓音空灵道: “通天师兄,速速收去诛仙剑阵,此乃罗睺炼制大宝,尽管此刻已不属其物,然,尔若想以此将其围困斩杀,怕是千难万难。” 闻听此声,罗睺眯眼看向于虚空骤然浮现的身形,便见来人身穿一袭深黄道袍,宽大的袖袍之上点绣云纹,头戴鎏金小冠,将乌黑长发束起,身后加持神轮徐徐旋转,脚踩十二品净世白莲。 镇元子言语劝罢通天道人,这才徐徐转过头颅,看向身前大魔,他面带笑容嗓音空灵道: “罗睺…道友,一别经年更月,可安好乎?” 此言一出,炸响在罗睺耳畔,尤其“道友”二字,让其只觉尤为刺耳,罗睺不禁内心怒火腾升,他大手骨刺狰狞,五指紧握,看着昔日那无名小辈摇身一变竟成就圣人之尊,为此还坏他数百万载大计,想到此处,便气冲头颅,一步踏出身后滔天魔气化作遮掩天外的狰狞头颅,欲将二人吞噬其中。 镇元子通天二人正欲有所动作,忽在此时,片片清光如同祥云一般将二人包裹其中,竟令滔天魔气近身不得寸许,紧接便有淡漠的嗓音响彻天外天。 “不曾想昔日威赫洪荒的魔道之祖,今日竟成了那披鳞带甲之辈,实乃滑天下之大稽也。” 三人回首,便见元始道人脚踩祥云所化青鸟振翅而来,他身穿一袭素白道袍,头别玉簪,周身诸天庆云环绕,道袍于罡风中猎猎作响,若忽略其言语,任谁人得见,皆不得不称赞一声,真乃仙家风范。 看着陆续赶来的圣人,罗睺脸庞非但未曾阴郁半点,反而露出饶有兴趣之色,他双手交错摩擦发出令人胆寒的吱吱声,嗓音尖锐轻笑道: “有趣,后世圣人果位合该六尊,其余三人怎得未曾现身乎?” 闻言,元始道人嗤笑一声,他言语似讥讽似不屑道: “以尔之位格,吾等三人足矣,何须六人齐至乎?” 此言一出,罗睺脸色阴郁他眯眼看着身前一袭素白道袍双眸狭长的道人,恨不得一掌将其打杀。 反倒镇元子与通天二人皆露出饶有兴趣之色,镇元子摩挲着下巴,轻笑呢喃道: “不曾想元始师兄言语竟这般犀利,字字诛心也。” 闻听身旁镇元子的喃喃自语,通天道人脸庞喜忧参半,他张了张嘴终究言语无声。 第151章 联合 听着元始的言语,罗睺大手骨骼作响,他眉心蠕动,再开一束瞳,继而脸庞露出狰狞的笑容,嗓音嘶哑道: “吾在等天魔紫瞳开,尔等在等何也?” 此言一出,三人皆眉心突突直跳,罗睺毕竟作为上古绝世大能,手持半数造化玉碟,乃是和鸿钧道祖争先后的顶级强者,岂能大意也? 见此,如同擎天而立的庞大魔影自无尽黑洞深渊中一步踏出,他身形骤然幻化成无形黑气,欲将整座天外天填满。 “今日本座身化天魔域,还请后世三圣入内道解一番。” 话音一落,无尽黑气蔓延,蓦然将三人纳入其中,继而隐匿不见。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魔域之内,镇元子身形悬浮,他盘坐于净世白莲之上,周身散发阵阵茭白莹光,将四周黑暗驱散,其身旁,早已不见元始通天二人身影。 身处黑暗中神识竟然无法外放半寸,镇元子一时间竟有些意外,却并不恐慌,须知十二品净世白莲,乃为克制心魔首屈一指的大宝,除非近身捉对厮杀,否则镇元子还真不惧罗睺。 “老爷……” 忽而,两声清脆的童声自镇元子身旁传来,他回首望去,便见清风明月二童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其身后,似是经历万般折磨一般,此时的二童周身已是伤痕累累,忽见自家老爷,二童脸庞神情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喜极而泣,朝着镇元子踏空飞来。 见此,镇元子忽而摇头叹息,他头颅低垂,许久,这才再度缓缓抬起头颅,恍若改头换面一般,脸庞原本祥和笑容不再,取而代之是拒人千里的淡漠,他双眸神性金光充斥,微微抖动袖袍便将二童身形击溃,继而嗓音空灵淡漠道: “尔如若只有这般手段,那便不必纠缠,速速退去域外魔窟,固步自封万万载,可保全须全尾。” 此言一出,天魔域上空,一只硕大的紫色束瞳徐徐睁开,他眼球转动俯瞰着下方端坐莲台之上的道人,嗓音同样淡漠没有一丝情感道: “入吾天魔域,吾便为此地之主,即便尔等身为圣人之尊,亦要臣服于本座脚下,八方天魔乱!给本座跪下!” 浩渺宏大的嗓音自虚空炸响,天幕处,那一只硕大的束瞳骤然迸射亿万紫黑光柱,自天幕极高处倾斜而下,朝着三方汇聚而去。 “白莲净世,护吾全真,赦。” 镇元子手掐法印,自座下白莲处一道茭白屏障将自身包裹其中,他并未反击,而后徐徐转过头颅,看向其余两道光柱汇聚处望去,身形化作流光朝着其中一道汇聚而去。 三人似心有灵犀一般,皆竭力抗拒着浩瀚威压,朝着同一处汇聚,见此,那硕大的束瞳孔微眯,一只紫黑大手自天幕极高处落下,欲将三人分化。 “尔当真以为贫道便是那任人宰割的鱼肉不成?吾倒要看看尔口中所言天魔域,到底天高几何!” 言罢,自镇元子袖中一柄通体玄黄,其上萦绕淡淡紫色光晕的尺子骤然掠出,鸿蒙量天尺被他握在掌心,抖手甩出一道玄黄流光,朝着天幕束童激射而去。 感受到巨大的威胁,束瞳瞳孔收缩,蓦然闭上眼帘隐于天幕不见。 “吾倒要看看究竟天高几何。” “鸿蒙量天定方矩,涨!” 镇元子言出法随,轻轻抛出手中鸿蒙量天尺,原本盈盈一握的尺身骤然化作擎天巨柱一般朝着天幕之极疯涨而去,许久,鸿蒙量天尺骤然悬停,似是涨到了天幕之极,见此,镇元子力聚舌间暴喝道: “元始师兄,速速出手!” 宏大的嗓音自天魔域炸开,魔域另一边,周身诸天庆云环绕身穿一袭素白道袍的元始道人闻听此言,他蓦然抬头仰望着那根通体玄黄迸射紫色光晕的擎天立柱,眼中精光迸射,下一刻,一抹白色身影手持盘古幡,化作流光脚尖借力踩踏至鸿蒙量天尺尺身,一跃而去。 伴随着一道惊天巨响传出,无边的黑色天地被生生凿出一道长不知几何的巨大裂缝,有三道身影化作流光自天魔域一掠而出。 天外天,镇元子三人身躯悬浮于虚空处,看着面带讥笑的庞大魔影,便闻罗睺嗓音沉静道: “尚可,尔等三者比之此前后生,相差无几,不曾想区区百万载,洪荒便再度演化出如此跟脚不俗,福缘深厚之辈,当真后生可畏也。” 听着刺耳的言语,三人对视一眼,皆轻轻颔首。 通天道人将青萍剑收入袖袍,他双眸紧闭,细细感悟许久,继而脸庞浮现笑容,骤然一步踏出,五指伸开朝着虚空骤然一握,一柄由众生意念所化长剑便被其握在手中,通天道人摩挲着剑身满脸讥笑的看向罗睺,他嗓音低沉道: “尔竟这般不合人心……” 说着他微微抬起手中众生意念所化长剑横于胸前,轻声道: “本尊神识勾连众生,摄众生之意念,于天地间截取此剑,今日便以此剑将尔重封域外,会元之内,不得再现!” 望着通天手中长剑,罗睺虽感威胁,但绝无此道人所言一般,他眯了眯眼,翻手一招,自虚空处骤然浮现半截枪身,枪身并无枪头,似是被人拦腰折断一般,罗睺将其握在掌心,而后以无尽魔气演化,化作半截枪尖。 见此,镇元子元始二人对视一眼,皆齐齐颔首,继而同样一步跨出,与通天并肩而立,二人手掐法诀,嗓音淡漠浩渺道: “天赐法身,清净琉璃,赦。” “地覆玄黄,戊土化甲,赦。” 言出法随,伴随着二人话音落下,自天幕横跨清光九万里,皆朝着通天道人头颅汇聚,当清光敛去,通天道人伸出双手打量着自身,原本身躯血肉不再,化作恍若琉璃一般的晶体之躯,内里折射罗天真言。 有玄黄之光自洪荒大地冲天而起,皆朝着通天道人汇聚而去,待光华收敛,通天道人琉璃身躯之上,似是穿戴由玄黄土壤凝聚而成的甲胄一般,甲胄将其周身包裹,唯有两双瞳孔未曾覆盖,其上古老文字跳动不止。 第152章 封印 两尊高百万丈的擎天法相相对而立,通天道人身如清净琉璃,周身覆盖戊土之甲,手持众生意念所化长剑,他双眸微眯感受着周身澎拜的力量,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其身,恍若剑锋一挑,便可将这寰宇洞穿,将这天地再度分裂。 “罗睺,尔身为上古神只,与道祖老师平辈,然,今却破开域外,重临洪荒,扰乱众生秩序,聚亿万因果于其身,实乃罪孽深重,不可宽恕,今本圣持众生所愿,天地加持吾身,故而将尔再度封杀域外,会元之内,不可再现,赦!” 浩渺宏大的嗓音自九天传出,一时间洪荒所有竭力抵抗心魔的生灵皆仰头望天,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当一束清光自天外天迸射而出,此一剑之威,竟将两座天地之间的屏障一分为二,罗睺手中由滔天魔气所化的枪尖,在此一击之下,骤然湮灭化作泡影,枪身后半身也寸寸崩裂,化作无数碎屑洒落天外天。 待罗睺法相被一剑洞穿腹部,身形与清光剑气一同倒飞而去。 娲皇天。 端坐高台之上的清冷女子,轻轻抬起素手,她掌心团簇莹绿柔和的光团,修长的五指朝着虚空轻轻一握。 那洞穿两界之间,不知尽头的深渊裂缝被造化之力孕养,只是眨眼间便重新愈合,将两域外与天外天再度阻隔开来。 忽在此时,有身材高大白发白须的老者驾云而至,见到此人,其余圣人皆纷纷稽首行礼道: “吾等拜见大师兄。” “善。” 老子轻轻颔首,他抚须而笑,待回应了众人,这才重新扭转目光望向两界屏障处,许久,这才嗓音温醇道: “以罗睺如今的实力,单凭天外所化屏障已无法将其拘押域外……” 顿了顿,他大手抚过颌下长须,眼眸微眯道: “吾有一阵,得太极图所感,其名曰“两仪微尘阵”,合吾等圣人之力布下此阵,可无忧矣,然,尚需一大宝镇压阵眼,尔等以为然?” “这……” 此言一出,元始等人对视一眼,皆面露犹豫之色,倘若以自身大宝镇压此地屏障,虽得无边功德,然无大宝旁身,实力难免后退一步。 见此,老子似早已洞穿众人想法一般,他弯曲的背脊轻轻挺直,言语补充道: “大宝镇压此地必得无边功德,或有一线之机跻身功德至宝之列,且并非永驻此地,罗睺非寻常圣人之尊,故而,需吾等每会元之内现身此地,加持阵法,骤时亦可替换……”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露出意动之色,正欲张口询问其中细节,镇元子猛然踏前一步,他双手负后,面庞沉静,嗓音温醇道: “大宝固然难得,然,比之众生安危,仍轻如鸿毛也,师弟有一宝,可为阵眼所在,事不宜迟,还请大师兄速速出手!” 说着,一个通体玄黄的石崖自其袖中掠出,悬浮于老子身前。 众人见此石崖,纷纷一愣,皆面露狐疑的看向那身穿深黄道袍的镇元子,通天眉头微皱,他迟疑道: “怎的如此眼熟也?镇元师弟,不知此宝可有本名乎?” 闻言,镇元子脸庞依旧沉静,他摆了摆手,嗓音低沉道: “眼下非是探讨此事之时,诸位莫要耽搁,还请速速出手为大师兄助阵。”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对视一眼,皆稽首行礼道: “善,师弟慈悲。” 老子看着悬浮在其身前,通体玄黄之色的石崖,尽管心如平湖,却难免嘴角抽动,许久,这才收敛神色,脸庞恢复沉静,他嗓音温醇道: “此宝可为阵眼所在,然,世间以镇压存世大宝,无非鼎,印,塔,三者也,此宝虽为先天之列,然,仍需炼制一番,不知镇元师弟……” 不待老子言语结束,镇元子便再度躬身一礼,他嗓音真挚道: “久闻大师兄炼宝一途独步洪荒,吾神往已久,如此便劳烦大师兄出手,将此宝炼制一番,三者其一皆可。” 老子似乎被噎了一下,他沉默许久,这才轻轻颔首道: “善,如此,便以鼎为形态,炼制一宝。” 言罢,老子大袖一扫,一尊紫金八卦炉便骤然悬停于其身前,将分宝崖投入其中,他双眸紧闭,炉中六丁神火翻腾。 如此不知多少岁,双眸紧闭的老子骤然睁开双眸,他脑后巍峨法相腾升,伸出大手将一团玄黄之液尽数吸纳于掌心,继而单手结印,在一道道古老繁琐印纹的加持之下,口中大喝道: “着!” 镇元子有些出神的看着老子手中变化莫测的印法,他摩挲着下巴将此中一幕幕皆牢记心间,不免感叹道: “原来大宝竟能这般炼制……” 当一尊通体玄黄的三足小鼎悬浮于老子掌心,他大手抚须轻笑道: “镇元师弟,还请近前来为此宝赐下本名。” 闻言,镇元子纵身近前,他接过后者抛来的小鼎,放置于掌心,仔细端详之下,鼎身竟有万数古老鎏金的符文的跳动,他似心有所感道: “便唤作“天穹聚神鼎”,大师兄以为如何?” 老子沉思片刻,继而轻轻颔首道: “善,前散今聚,镇压天外两界,可。” 言出法随,天穹聚神鼎鼎底之下,有古老符文汇聚,凝聚“聚神”二字,做完一切,众人这才对视一眼,皆纵身飞向老子身旁,将后者围在中央。 老子盘坐于虚空,他袖中太极图掠出,继而化作遮天神图,印刻于两皆屏障之上,见此,镇元子抖手抛出手中天穹聚神鼎,作那两仪微尘阵的阵眼所在。 五圣合力加持五方,将大阵彻底嵌刻于屏障之上,天道有感,降下无边功德,功德化作片片功德祥云,半数遁向天穹聚神鼎,其余半数,一分为五,通天所得最多,其次老子,镇元子与元始,三人所得相差无几,女娲则最少。 在镇元子的殷殷期盼下,分宝崖所化天穹聚神鼎也与老子所言丝毫不差,将半数功德纳入其中,轻易便跻身后天功德至宝之列。 功德圆满的五圣并肩悬浮于天外天,镇元子足下净世白莲激荡其一阵茭白光芒,光芒如水波荡漾一般,化作连绵细雨,洒落洪荒大地,细雨所过之处,亿万魔气荡然无存,众生相继恢复灵识。 第153章 收场 “吾等拜谢灵教济世大慈悲圣人,拜谢人教太清圣人,拜谢阐教玉清圣人,拜谢截教上清圣人,拜谢至善女娲娘娘。” 悬浮天穹的五尊圣人坦然接受众生一礼,众人对视一眼,皆朝着镇元子齐齐颔首,后者意会,踏前一步,浩渺空灵的嗓音于天外天传入洪荒大地。 “罗睺扰乱天地秩序,吾等合力,已将其封入域外,会元内不可再现,本圣又以净世之力消除尔等缠身魔气,魔气虽除,然,魔障仍存,需尔等潜心闭关,达明心见性,否则恐有入魔之险,无尽岁月修行骤时一朝散去,巫妖亦然,需止戈万载。” 此言一出,众生皆恐慌至极,他们抬头仰望天幕,接连下跪参拜,口尊“还请圣人慈悲……” 闻听众生言语,通天圣人当即眉头一皱,他踏前一步与镇元子并肩而立,嗓音宏大不怒自威道: “放肆,修道之辈岂不闻莫向外求乎?小小魔障便令尔等这般恐慌,需知大道向来崎岖,无半点捷径可行,故而,凡有心向道者需谨记,道纳己身,莫向外求。” 此言一出,洪荒大地沉寂半响,继而有生灵匍匐跪拜,朗声道: “吾等谨记圣人教诲。” “善,且速速退去,消除心中魔障。” 通天道人抚须而笑,对于众生的明悟,只觉极为满意,随后五圣拜别,身形同时消散于天外天。 洪荒,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所演化的擎天而立法相,此时正头颅低垂的俯瞰着下方,天穹星空处,帝俊手中动作同样一滞,他面露焦急的俯瞰着下方,对比巫族那寥寥数百万族人而言,他妖族何其庞大的数量,心性不堪者更是不在少数,骤时,倘若真如那镇元子所言,坠入魔障,其后果…… 想到此,帝俊不仅浑身战栗,他将手中太阳主星幡猛然插入地面,其脑后法相腾升,朝着高悬天幕的惶惶妖庭大喝道: “速速传令白泽,鸣金收兵!” 当紧密的擂鼓声自星空传遍洪荒大地,一时间无数妖兵在妖帅的带领下纷纷驾云朝着天穹折返而去,再无半点来时的气势汹汹。 占据十二方位的都天神煞大阵中,帝江面露阴沉之色,他猛然抬头望天,嗓音嘶哑道: “万载难逢的如此良机,倘若错过,岂不可惜矣……” 然,再度俯瞰一众族人之际,帝江难免长叹一声,他脚尖轻点,那尊擎立天地间的庞大真身骤然消散。 至此,巫妖二次全面战争草草收场。 如此万载,万年洪荒再无生灵游离其间,皆于各自道场潜心闭关。 星空,妖庭。 头生独角,獠牙外露的妖兵手持精枪,颤颤巍巍的跟随在妖神计蒙身后,他有些忐忑的摩挲着枪身,即将要单独面见妖族妖皇,试问谁人能不紧张乎? 凌霄宝殿前,计蒙推开沉重的鎏金殿门,他回首轻轻招手,示意妖兵跟随,二人联袂跨过台阶,垂头朝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快步而去。 凌霄宝殿高台之上,身穿一袭明黄帝袍的帝俊金色长发散落于脑后,他以手扶额,面色阴沉,此时正自斟自饮,看的身旁的曦和愁眉不展。 忽闻甲胄碰撞之声,帝俊徐徐抬起头颅,扫视了下方一眼,继而快速收敛神色,他将身前桌面之上的酒水收入袖中,指头敲击着大椅扶手,嗓音低沉道: “何事?” 闻言,计蒙连忙躬身抱拳,那妖兵更是不堪,双腿一软便跪拜在地,高呼道: “臣下,拜见妖皇陛下,拜见妖后娘娘。” 帝俊依旧敲击着桌面,未曾理会后者,双眸凝视着计蒙,见此,计蒙挺直背脊,上前一步朗声道: “启禀陛下,属下部中妖兵有一重大发现,特来禀报请陛下定夺。” 闻言,帝俊停下手中动作,眼眸这才望向那名匍匐在地的妖兵,他嗓音平淡道: “且起身道来。” “是……” 那妖兵颤颤巍巍的起身,对此,帝俊毫不在意,待其稳定身形,平复心绪这才缓缓开口道: “启禀妖皇陛下,吾等下界于东方蛰伏之际,不知受何人蛊惑,闻听女娲娘娘所创人族,其滋味鲜美无比,故而……” 听到此处,帝俊双眸骤然一寒,却被其压下,再度竖耳倾听了起来。 “方食一人,吾便闻听击鼓之声,踏足中央战场,鏖战之时,臣下忽被一名巫族族人盯上,原本以臣下如此低微的实力,万万破不开那名巫族族人的皮肉,谁曾想臣下手中精枪沾染了那人族生灵的鲜血,一击之下竟轻易刺破那巫族族人皮肉,将其钉死在枪下,故而臣下觉得会不会是……” 听着手下妖兵的侃侃而谈,帝俊身躯一颤,他缓缓起身,双手驻在桌面,身体前倾,双眸骤然锐利,一眨不眨的其下妖兵,再度询问道: “当真如尔所言一般乎?尔要知晓,吾等妖族律法,谎报军情者,需受持鞭金甲抽打三万下。” “这……” 闻言,那妖兵身躯一颤,险些瘫软在地,他缓缓抬头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妖皇陛下,颤声道: “臣……臣下…本欲折回东方,再次确认,岂料天魔现世,故而未曾如愿……还请妖皇陛下饶恕!” 此言一出,帝俊重新端坐大椅,他手指敲击扶手的频率越来越快,继而,猛然看向计蒙,他吩咐道: “计蒙听令,速速带领百名精兵,协同白泽一探虚实,不得延误。” 闻言,计蒙当即躬身抱拳朗声道: “属下得令,谨遵妖皇法旨。” 正欲转身离去,计蒙忽止住步伐,他回首看向身侧部中妖兵,迟疑道: “陛下,此妖……该当如何?” 闻言,帝俊揉了揉眉心,他瘫软在鎏金龙椅之上,无力的挥了挥手,满不在意道: “去往功簿处,领取扶桑果一枚,下品先天灵宝一件,倘若所言属实,另有赏赐。” 闻言,那妖兵欣喜不已,于一阵跪拜过后,这才跟随计蒙徐徐离去。 待二人走后,曦和缓缓上前,她素手贴在自家夫君额头处,轻轻拿捏,帝俊忽而睁开眼眸,大手覆盖在素手之上,二人对视一眼,皆流露笑容,未曾言语半句,一切皆在不言中。 第154章 密谋 便在众生荡除心魔,相继转醒之际。 这日,计蒙白泽二妖神色凝重,脚步匆匆的联袂返回妖庭,帝俊太一等早已召集其余妖帅,一同于凌霄宝殿等候。 金碧辉煌,雕龙画凤的大殿之内,帝俊手指敲击着桌面,看着其下回禀的计蒙白泽二妖,他双眸微眯,继而手中停顿,嗓音低沉道: “不可开口言语,圣人通天彻地,若言语道出恐心生所感……” 顿了顿,他蓦然起身,开会踱步于高台之上,许久,这才直面白泽,沉声道: “计蒙听令,本皇命尔全权着手此事,切记隐匿行踪,万不可让巫族发觉行迹。” 闻言,计蒙徐徐抬起头颅,他周身漆黑甲胄碰撞,迸发金属撞击质感,便见其躬身作揖,声如闷雷道: “还请妖皇陛下宽心。” 望着计蒙离去的背影,帝俊再度转头看向白泽,他双眸仰望九天,目露沉思之色道: “白泽听令,速速前往凤栖山,将伏羲道友请至天庭,便说本皇与其有要事相商。” 白泽领命告退,帝俊端坐高台之上,他接连布下数道密令,将其余妖帅皆调度至各处,由太一带领,誓要打造出一柄杀尽世间巫族的至宝。 做完一切,帝俊沉静的脸庞之上这才露出久违的笑容,他大手骨骼作响,迸发出如同爆豆一般的声响,只是不待其笑容扩大,便有妖女脚步匆匆而来,尚未跨过凌霄宝殿的高门门槛,便有急切嗓音传来: “陛下,娘娘她……” 闻言,帝俊连忙起身,他一步踏出便出现在凌霄宝殿外,眼眸沉静的盯着妖女,追问道: “曦儿如何?” 那妖女手扶殿墙,大口喘息许久,这才停止背脊言语道: “娘娘她……腹部疼痛难忍,欲诞下……” 言语未曾结束,其身前帝俊身形早已消失不见,她妖女言语一滞,便再度折返,朝着妖庭深宫内小跑而去。 万寿山,五庄观。 中庭殿宇之内,红云悬浮云彩之上,此时正口含真言,为其下弟子讲述大道真言,在其下方,除孔宣,赵公明,地藏,日月二光外,又有四十八弟子,皆为灵教记名弟子,其中多以草木之灵化生居多,为此,镇元子还特意修订教谱,将其全部纳入谱谍之内,成为灵教有记录在册的记名弟子。 前庭观道殿顶,镇元子斜靠于殿顶之上,他右手横于胸前,左手手握酒壶,看着掌中妖族动向,他仰头灌了一口酒,微微摇头叹息道: “以帝俊的心智,万不该如此行径,此番作为,无疑于将妖族推向无尽深渊,究竟是量劫蒙蔽,还是其野心太过膨胀所致……量劫之下,即便是贫道,亦是雾里看花也。” 说着,他徐徐转过头颅,目光眺望东方某处仙山福地,凝视许久,这才徐徐收回目光,终是无言。 当南天门外,由计蒙带领一众妖兵隐匿身形,自天幕极高处坠落向东方腹地。 首阳山,方圆百万里内,历经数十万载的繁衍生息,人族数量极速膨胀,加之并无天灾人祸的干扰,此时的人族族群已经蔓延至黄河流域,并极速向外扩张。 首阳山山腰,腹地石窟内,看着不断壮大的人族,燧人氏三祖气运加身,皆纷纷踏入金仙之境,看着日益壮大的族群,燧人氏和缁衣氏皆面带笑容,唯有有巢氏脸色平静。 如往常一般,三人在焚香沐浴之后,这才朝着身前两尊雕像祭拜,有巢氏将三柱心香插入泥鼎之内,这才挺直背脊,他脸露不安之色微微皱眉,转身回望向身后群山。 见此,燧人氏轻笑一声,与其并肩而立,大手搭在后者肩头之上,笑问道: “二弟近日来为何这般愁容满面,不妨与大兄道来乎?” 闻言,有巢氏微微摇头,他平复眉宇间的愁色,有些不安的看向东方自家大兄,喃言道: “大兄,吾等人族羸弱,如此这般快速的扩张,当真无有隐患乎?不瞒大兄,吾近来总觉心绪不宁,总觉恐有大祸降临吾人族之身……” 此言一出,燧人氏与缁衣氏对视一眼,皆面带笑容仰头大笑道: “二弟何须担忧,吾等乃女娲圣母所创,后又有太清圣人立下人教,洪荒之大,吾实在想不出,又何种族能不顾两圣之威,找吾等人族的麻烦。” 闻言,有巢氏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大手摩挲着石窟崖壁,轻声道: “许是吾多心了……” 言罢,他不禁内心叹息道: “太过仰仗圣人,当真不知是好是坏,倘若圣母对吾等心生挂念,又岂会在造出吾等人族之后便飞升离去,倘若圣母当真对吾等视如己出,又岂会在吾等危难之际,日日祷告却仍旧毫无音讯……” 然,这些言语有巢氏终究未曾吐露,他强自平复心绪许久,这才转身欲返回石窟,方才踏出一步,他忽而转过头颅,目光死死望向黄河近岸,还未有所动作,便闻石窟内传出燧人氏的暴喝之声。 “混账,尔敢!!” 后者手持木中火,身形化作流光朝着黄河流域而去,缁衣氏紧随其后。 见此,有巢氏不敢大意,他起身驾云,追随自家大兄而去。 首阳山,山巅石崖之上,紧闭的八景宫宫门前,接收道自家大兄心声传讯的太一,一刻不停的朝着东方疾驰而至。 当一道金光自天穹极高处落于首阳山巅,八景宫宫门外,待金光收敛,身穿一袭明黄帝袍的太一理了理脑后金色发丝,他躬身一礼朝着紧闭的大门行礼,继而朗声道: “妖族东皇太一,此番特来拜会太清圣人。” 话音传出,八景宫内许久未曾有声音传出,见此,太一停止背脊,他挠了挠脑袋嘀咕道: “莫非圣人不在道场,远游去了?” 言罢,正欲转身返回天庭将此事告知自家大兄,忽而,一声叹息在太一耳畔炸响,闻听此声,太一顿住脚步,他回首望向八景宫,紧接着便有苍老的嗓音传来: “尔之来意,本尊已知晓,且返回天庭告知帝俊,虽言此为大势所趋,天意如此,然,人族终究是吾人教根本所在,传承不可断也。” 闻言,太一抱了抱拳,他轻笑道: “原来圣人未曾远游,吾定将此间言语一字不差的传达大兄。” “且去。” 第155章 身陨 黄河近岸处,这里生活着极为庞大的人族,皆因黄河两岸物产肥沃,可供人族生灵觅食,长此以往,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族久居此地,在黄河两岸形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部落。 计蒙等一众妖兵悬浮于黄河河面之上,他本就属蛟龙之属,故而先天亲水,今临黄河,计蒙只觉周身通畅至极。 计蒙眼眸凝视着近岸而居的人族,狞笑一声,身形扭转,化作一条长不知几千丈的蛟龙,蛟龙入水,身形于黄河之中翻腾,一时间,河水迅速蔓延至两岸,水流之快,人族以枯木树枝搭建的房屋,顷刻间便被冲塌,无数人族被卷入河水之中挣扎不已。 双眸硕大的蛟龙望着水中淹没的人族,他口中呼出长风,自平面而起,长风极速旋转如同旋涡一般化作龙卷风暴,裹挟着密密麻麻的人族生灵,直达天幕而去。 其手下一众妖兵,皆手中长幡,挥舞间便带走无数人族生灵的性命,并将其魂魄血肉吸纳至长幡之内,一时间黄河近岸是惨叫连连,哀嚎阵天。 “孽畜,尔敢?!” 一声暴喝自传出传来,闻听此声,计蒙等一众妖兵顿住手中动作,皆齐齐转过头颅望向东方。 燧人氏手持木中火,听着无数族人的哀嚎,看着妖兵每次挥舞手中长幡,便虐杀大片的族人,他牙呲欲裂,双目充血,望天怒吼一声,手中木中火迸射千百火焰,直直朝着河中蛟龙扑杀而去。 “大兄不可!” 见此,有巢氏大急,水中那近万丈蛟龙,岂是自家大兄可匹敌乎?他翻手摄出一尊模样似石窟一般的防御,抖手抛出将燧人氏身形笼罩其中,而后召集身后数十万有修为旁身的族人,命其皆全力出手,朝着河中蛟龙轰杀而去。 计蒙看着冲杀而至的燧人氏,他面露不屑之色,并未在意,反而将目光望向其身后那数十万有修为在身的人族,其声如闷雷般讥笑道: “区区金仙,且唯有三者,不过,倘若以这般修行加身者血肉魂魄炼制大宝,能否事半功倍乎?” 想到此处,计蒙不由双眸一亮,他庞大的身躯扭转,望着已至身前的燧人氏,其龙尾骤然抽打而去。 “砰!” 一声巨响传出,便见燧人氏周身浴血,他大口呕出鲜血,身形极速倒飞而去,倘若无有巢氏房屋所化功德之宝加持,此刻恐已化作肉泥。 “大兄!” 缁衣氏目眦欲裂,他身穿功德宝衣飞身将燧人氏于半空接下,在其背脊接连撞断无数树木之后,这才稳住身形。 有巢氏召回已经微微颤抖的功德之宝,继而再度抖出,将数十万人族修士笼罩其中,他大喝道: “尔等且听本祖指挥,以金丹调度周身法力,莫要留有余力,集中于蛟龙身躯一点,速速施法!” 当如同霞光一般的漫天术法铺天盖地的朝着蛟龙挥洒而去,有巢氏迅速转身,他打开房屋一处,朝着其余族人大喝道: “留下千余族人与本祖一同抗击此獠,其余尔等速速掩护大兄返回首阳山,不得有误!” 此令一出,大半灵力枯竭的人族修士立刻调转身躯,掩护着缁衣氏与燧人氏朝着东方而去。 怀抱着自家大兄,缁衣氏面露焦急之色,他猛然回首望着自家二兄的身形,大喝道: “二兄,尔非是此獠对手,速速同吾一同返回首阳山!” 闻言,有巢氏面露狰狞之色,他大骂不已道: “速速滚回首阳山,尔这般耽搁岂非令吾等陷入两难之地,进退不得乎?倘若大兄再度增添丝毫伤势,吾拿尔试问。” 此言一出,缁衣氏目露出踌躇之色,旋即他钢牙紧咬,褪去周身宝衣,朝着自家二兄抛去,随后抱着燧人氏在一众族人的掩护下朝着东方极速掠去。 有巢氏将宝衣穿戴在身,他徐徐转过头颅,望向水中蛟龙,四目相对之下,计蒙忽大笑出声,他嗓音如同闷雷般轻笑道: “好一副感人肺腑的画卷,然,尔当真以尔等区区千余道行低下的人族,便能阻吾不成?” 听着蛟龙嗤笑,有巢氏反而露出笑容,他微微转过头颅,望着与他并肩而立的千余族人,脸庞满是欣慰,轻声询问道: “尔等皆是吾人族的大好儿郎……此战,有死无生,尔等,可曾胆怯乎?” “二祖这般言语岂非令吾等寒心乎?有死而已,吾等何曾胆怯半分,呔,妖族孽障,速速前来受死!” 有青年模样的人族生灵猛然踏前一步,他仰望着如同五岳大山一般的庞大蛟龙,虽身躯颤抖不止,却依旧咬牙怒骂。 闻听羸弱不堪的人族这般叫嚣,蛟龙眉头倒竖,他身躯升腾,盘旋于黄河长空,继而张开血盆大口,裹挟风雷之声,朝着下方俯冲而去。 首阳山,一行众人跌跌撞撞的返回大山之中,缁衣氏怀抱自家大兄,在安排了一众族人在此调养之后,他腾挪身躯朝着山腰石窟处腾挪而去。 石窟内,燧人氏斜靠在石壁之上,他气息游离,脸色极为苍白,不知多久,这才徐徐睁开双眸,先是打量了石窟一眼,这才嗓音嘶哑的朝着洞口出来回踱步的缁衣氏开口道: “三……三弟……” 闻言,缁衣氏猛然转过头颅,他转身快步朝着自家大兄走来,继而扶着后者肩头,焦急道: “大兄此时如何?身躯可有不妥之处乎?!” 燧人氏艰难的挺直身躯,随着他的轻声咳嗽便有大量鲜血溅出,见此,缁衣氏大急,燧人氏却摆了摆手,他目光眺望黄河方向,嗓音嘶哑询问道: “那畜生实力极为强大,吾非其一合之敌……” 顿了顿,他面露疑惑道: “怎么不见二弟?” “这……” 闻言,缁衣氏露出迟疑之色,犹豫许久,这才欲将此间细节告知自家大兄,忽在此时,他神色猛然一顿,脸庞瞬间呆滞,不可置信的回首望向黄河方向,他身躯剧烈抖动,身形匍匐在地,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缁衣氏如同疯魔一般朝着洞口处快速爬行,继而头颅驻地悯哭嘶喊道: “二兄!!!” 第156章 逃亡 感受到冥冥牵扯中,那近乎三成的气运流失,燧人氏张口无声,一瞬间,便只觉苍老了无尽年华,他无力的瘫软在地,双眼再度一翻,不省人事。 缁衣氏痛哭不已,他双膝跪地,先是朝着两尊泥塑雕像祈祷,希望圣母娘娘或人教教主显化,后再度朝着漫天神灵磕头不止,希冀着神灵仁慈,降下无边慈悲,救人族于苦难之中。 直至头破血流依旧毫无回响后,缁衣氏终是露出颓然之色,许久,他双手举过头颅三尺处,朝着虚空拜了三拜,而后毅然决然的转身,背起自家大兄,带领着族人,自首阳山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万寿山,五庄观。 观道殿内,镇元子枯坐蒲团之上,似心有所感一般,他缓缓睁开双眼,嘴唇微启,将自家大徒儿唤至殿内。 身穿九色霞衣,双眸狭长的青年抬脚跨过门槛,朝着内里端坐的自家师尊,作揖行礼道: “徒儿拜见师尊,不知师尊有何吩咐?” 镇元子眼眸眺望东方,他轻轻一挥袖袍,将一幅镜花水月画卷徐徐展开于自家徒儿身前,继而嗓音空灵道: “为师与人族尚有一丝因果牵扯,故而,尔且去东方,待人族跨入西方地界,便出手保下其一脉传承。” 望着画卷中如同草芥一般被屠杀的人族,孔宣眉头微皱,自家师尊如今已是圣人之尊,因果不沾身,怎与女娲娘娘所创人族产生因果牵扯乎? 尽管心底疑惑,孔宣却未曾言语询问,他躬身作揖拜别师尊而去,其身形化作五色霞光,朝着东方天幕疾驰而去。 东方平原。 自东向西而行三百万里处,茫茫无尽的平原之上,草木异常旺盛的草林间,缁衣氏背负燧人氏脚踩云彩身形贴地而飞,在其周身,原本数十万修为在身者,如今已经十不存一,其身后亦是人头团簇,大多身躯颇为健硕,无它,那些身躯羸弱者与妇女老幼,此时恐怕早已惨死于妖族之手。 听着身后妖族的喊杀声震天,缁衣氏于逃亡间不忘回首,距离虽远,然那身躯异常庞大的蛟龙却清晰可见,只见其呼气化风,声响化雷,一呼一吸间便带走不知多少族人的性命。 缁衣氏双眼充斥血泪,他身躯颤抖僵硬的转过头去,扫视了一眼前方那不知尽头的连绵大山,不禁心生绝望,加之身后那愈来愈近的妖族精兵,忽而,他顿住身形,将背脊之上的燧人氏交由身旁族人,他面露坚毅之色沉声道: “尔等速速护送大兄自西而去,留下千余人,随本祖阻击妖族,为其余族人争取一线生机!” 不曾想身侧族人却未曾伸手接过燧人氏,待缁衣氏回首望去,便见一白发白须,身形矮小的老者自云头降下,老者先是一礼朝着缁衣氏参拜,继而嗓音嘶哑道: “大祖非此妖一合之敌,如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二祖为阻击妖族而身陨,吾人族当今唯有三祖带领,方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即便逃离妖族之手,何人可庇护族人乎?老朽有一言,还请三祖成全,吾如今寿元将尽,已是半死之身,便由老朽带领族人阻击身后追兵,还请三祖成全!” 望着身前白发白须的矮小老者,缁衣氏不禁泪流满面,圣母娘娘自三祖之后,又造三千先天人族,此人便是那三千之首,于太清圣人座下聆听大道金丹大道,只差一步便可踏入金仙之境,从此与天地同寿,岁月不伤其身。 缁衣氏张了张嘴,却被矮小老者打断,他微微弯曲的背脊悄然挺直,嗓音嘶哑吩咐道: “尔等速速护送三祖自西而去,留下千余族人随吾阻击妖族!” 顿了顿,老者面露沉思之色,这才再度言语吩咐道: “吾等人族身躯羸弱,不通修行者不在少数,故而,便由三祖带领一众族人自西而去,其余修行在身者,各自带领一众族人自中央而去,那巫族与妖族向来有所仇怨,此去可寻求巫族庇护,切记,无论巫族任何条件,尔等只管应下便是,无论如何也要保留香火传承,为吾等报仇雪恨!” 老者的言语不容置疑,他蓦然转身双眼死死的扫视着众人,大喝道: “速速离去!莫要让吾等白白送死!” 言罢,老者身形自云头之上极速拔高,又有千余人族修行者紧随其后,朝着身后妖族冲杀而去。 “走!” 见此,缁衣氏大喝一声,他首当其冲朝着西方十万里大山疾驰而去,其余修行者各自抱团,带领一众族人变换方向,朝着中央大地飞遁而去。 西方,连绵无尽的大山之前,有身穿霞衣的青年盘坐于云头之上,青年眼眸深邃,俯瞰着远方那密密麻麻团簇的人头,随后目光眺望后方,便见身躯庞大的蛟龙身躯扭转,其强横的身躯裹挟着风暴,将逃之不及的人族大片虐杀。 计蒙肆意狂笑,其声如雷,将折返的千余人族修士尽数斩杀之后,他身影腾升,硕大的双眸扫视着分散各处的人族,继而皱眉道: “不曾想区区数十万载的累积,看似羸弱不堪的人族,竟诞生这般智者,懂得分化兵分两路之道……” 顿了顿,他硕大的头颅轻轻摇晃,闷声道: “然,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算计皆为无用功罢了。” 说着,他徐徐一转过头颅,看着身后数以千万的妖族精兵吩咐道: “留下百万妖兵,其余尔等速速前去截杀自中央而去的人族,万不可让其靠近中周山,以免被巫族识破此间。” “谨遵妖神之命。” 待手下精兵离去,计蒙身形再度腾升,他庞大的身躯扭转,周身风暴同行,朝着十万大山飞驰而去。 下方,缁衣氏等一众妖族离开丛林,一刻不停的朝着十万大山而去,忽在此时,其背脊之上传出轻微的咳嗽声,他猛然回首,果真瞧见燧人氏已经苏醒。 燧人氏睁开沉重的双眸,先是扫视了一眼周身极速掠过的场景,这才嗓音嘶哑道: “三……三弟,这般匆匆却是何处而去乎?” 缁衣氏依旧调动周身法力,不敢停歇片刻,闻言,他内心一沉,却也不敢隐瞒,头也不回的一五一十答复道: “大兄,吾东方首阳山今已沦陷,其内族人被……被妖族屠杀殆尽,眼下族人十不存一,眼下唯有向西而去,求得西方济世慈悲圣君庇护,方有一线生机!” 第157章 孔宣 闻言,燧人氏沉默不语,他脸颊埋在自家三弟背脊之后,只是身躯微微颤抖,却并未言语出声。 缁衣氏感受着背脊之上被泪水浸湿的麻衣,长叹一声,依旧闷头飞遁。 忽而,天幕大日似被乌云遮盖,缁衣氏一行人顿住身形,骤然抬起头颅,便见自云头极高处,那身躯庞大的蛟龙于云雾中翻腾,继而朝着众人极速坠落而下,如同五岳大山一般横在人族身前。 望着身前高山仰止一般的庞大蛟龙,缁衣氏无力的落下云头,将自家大兄交由族人背负,这才踏前一步双目充血怒吼道: “吾人族自诞生以来便久居东方,与世无争,未曾招惹尔等妖族半点,为何无故残杀吾等?!” 看着身前渺小如豆般羸弱不堪的人族,计蒙甩动头颅,言语讥笑道: “与世无争又有何用,似尔等这般羸弱不堪的族类,即便非吾出手,终究无法长存于世间,然,存在便有存在的道理,尔等的诞生,便是以其血肉,铸就吾等妖族称霸之路。” 闻言,缁衣氏强自镇定,他身后大手轻轻拍打,示意族人速速离去,然,耳畔再度传来如同闷雷一般的嗓音。 “莫要再有逃窜的念头,可多存活些时日。” 此言一出,正欲离去的众人身形僵住,燧人氏轻声咳嗽,他拍打族人肩头,示意后者将其放下,他身躯踉跄着前行,一步步行至众人身前,仰头望着庞大的蛟龙,他嗓音嘶哑道: “吾等乃女娲圣母所创人族,此番尔等妖族大肆屠戮吾等,莫非不惧圣人震怒乎?” 燧人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计蒙,希望从后者口中听出圣母娘娘的消息。 闻言,计蒙沉默不语,他抬起庞大的头颅,仰望了一眼天穹大日,所答非问道: “陛下曾言,滚滚大势之下的即便是圣人之尊,亦无法扰乱天地秩序……时日无多,尔等且上路。” 言罢,计蒙正欲有所动作,忽而,一道淡漠的嗓音自云头之上传出,入得耳畔如同天雷炸响。 “遵圣人法旨,人族入得西方地界,便代表其劫难已过,妖族不得再行杀戮。” 天幕云头之上,孔宣双手负后,未曾从计蒙口中闻听女娲圣人所思所想,他有些失望的微微摇头,继而身形自云头坠落,身形悬浮于庞大蛟龙身前。 望着身前悬浮的霞衣青年,计蒙一时间竟无法看破此人道行深浅,言语试探道: “吾乃妖神计蒙,尔乃何人?何故插手吾妖族事宜?” 闻言,孔宣徐徐转过身躯,直面蛟龙他脸庞淡然,嗓音清冷道: “圣人门下,灵教首徒,孔宣。” 此言一出,计蒙瞳孔收缩,旋即平复神色,他身影扭转化作先天道体,继而双手抱拳道: “原来是圣君门下,见过孔宣道友。” 顿了顿,计蒙面露笑容,摇头道: “然,即便是圣人亦无法干预吾妖族行事,还请道友勿插手此间之事,且返回万寿山告知圣人,便言语计蒙多有得罪。” 闻言,孔宣双眸微闪,继而轻轻摇头道: “以尔之位格,不足令贫道折返,此番言语倘若帝俊亲临此地,或尚有转机。” 计蒙脸庞抽搐,眉宇间似有怒火腾升,他双手骨结咯咯作响,踏前一步,正欲言语,便听得孔宣嗓音清冷,再度开口道: “莫要动了与贫道捉对厮杀之意,贫道出手,只分生死。” 闻听此言,计蒙脸色陡然一沉,许久,忽而仰头大笑道: “好一个圣人门徒,不曾想竟这般桀骜,若非忌惮圣人震怒,吾翻手便可将尔震杀!” 闻言,孔宣微微摇头,他徐徐抬起头颅,深邃的眼眸凝视着计蒙,轻声询问道: “所以?尔退是不退也?” 计蒙脸色变幻,许久,这才冷哼一声,身形腾升至云头道: “吾会将此间事宜尽数告知妖皇陛下,即便尔为圣人门徒,骤时妖皇震怒,骤时看尔灵教如何应对!” 言罢,计蒙欲驾云离去,忽在此时,燧人氏猛然踏前一步,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计蒙,嗓音嘶哑道: “天道在上,今有妖族无故屠杀吾人族生灵,致吾人族百不存一,血海深仇,怎能不报,今吾燧人氏,以人族大祖代人族在此立下誓言,今后凡吾人族生灵,遇妖杀妖,食其肉,饮其血,人妖不两立,望天道鉴之!” 闻听燧人氏此言,计蒙额头青筋暴起,虽不解为何天道应下此誓,双眸扫视了一眼其下面黄肌瘦的人族,继而脸庞浮现轻蔑的笑容,他言语讥讽道: “尔等应该庆幸,若非圣人插手,吾定将尔等屠戮殆尽,否则岂会容尔等在此狺狺狂吠乎?” 言罢,计蒙朗声一笑,正欲驾云离去,忽而,耳畔传来一声叹息,便见孔宣翻手摄出一柄宝扇握于掌心,他嗓音清冷道: “远来是客,便由贫道代表灵教,礼送道友一程。” 言罢,他将三火七禽扇横于胸前,朝着半空猛然一挥,霎时间,有大风自平地呼啸而起,裹挟着三色火光,将计蒙笼罩在内,在后者凄惨的哀嚎中直入天幕而去。 将宝扇收回袖中,孔宣这才徐徐转身,他双眸平静的扫视了一眼一众人族,轻轻颔首嗓音沉静道: “且随贫道而来,暂且栖居于吾灵教群山之内,待尔等伤势复原,去留随意。” 望着青年,燧人氏面露感激之色,他协同一众族人齐齐下跪,朝着孔宣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者坦然受之,待起身后,人族众人这才相拥而泣,悲哭之声于群山之间回响。 (ps:马上五一小长假了,提前祝诸位道友在此期间开心愉快,在此期间依旧不会断更,贫道稽首了。) 第158章 十子 待人族一众生灵平复心神,孔宣这才将其带入万寿山附近一处群山环抱之地。 山谷之内,身穿深黄道袍的镇元子早已等待多时,在一众人族疑惑的目光中,便见孔宣快步上前,作揖行礼道: “徒儿拜见师尊,遵师尊法旨,已将人族一脉香火出手救下,然,那妖族……” 闻言,镇元子捋了捋颌下长须,微微摇头,继而嗓音平淡道: “不必在意,倘若帝俊有所不满,自可前来吾万寿山便是。” “吾等拜见济世圣君!” 燧人氏缁衣氏等一众人族闻听二人言语,这才知晓身前这个看似无甚修为在身的中年道人,便是那西方济世大圣人。 苟活下的一众人族顿时跪地磕头连连参拜,镇元子徐徐转身,坦然受之,他看着一众伤痕累累的人族,大手一挥,一颗人参果自其袖中飘浮而出,徐徐悬浮至众人头顶,继而轰然破碎,化作点点如雨幕般的莹绿流光,滴落于众人头顶。 那些伤势极重的人族霎时间如同血肉再生,伤势迅速复原,身残者,断肢再生,年老者,岁月侵蚀的痕迹尽去,皮肤恍若新生婴儿一般,莹白如玉。 见此,燧人氏等一众有修为在身者,只是默默流泪,再度俯地而拜,重重磕头。 见此,镇元子长叹一声,他双眸直视着后者,嗓音空灵道: “吾知晓尔等心中有着无穷无尽的怨恨与愤怒,而洪荒也并非容不下尔等人族,然,万物存其间,因果交错何其复杂,历经磨难乃必然之事。” 闻言,燧人氏擦去泪痕,他抬头仰望着身前圣人,嗓音嘶哑道: “便因为吾人族羸弱,妖族强盛,故而妖族便可肆意残杀吾人族数万万族人乎?敢问圣人,这世间当真存在那天理乎?圣母创下人族,太清圣人以吾等人族为基,立下人教,为何对妖族行径视而不见,既然漠不关心,为何创造吾等,还请圣人解惑。” 此言一出,孔宣眉头紧蹙,他踏前一步正欲开口训斥,却被自家师尊阻拦,镇元子只是轻轻抚须,许久,这才再度开口道: “尔被仇恨蒙蔽双眼,故而所见皆恶,尔等不妨抬头所望,天理昭昭,因果循环,一个人的人生脉络如何,岂可由一人言语而决断乎?还是尔等愿作那提线木偶乎?” 闻言,燧人氏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终是张口无言。 见此,镇元子徐徐转过身,他一步踏出身形便消散于山谷之内,有浩大飘渺的嗓音传来,回响在人族众人耳畔: “吾有一言,尔等听真,天道至公,命理高玄,故而,人族当以自强不息,尔等又怎知今日所历经的磨练,不是它日苦难的回甘乎?” 燧人氏等一众生灵怔怔的抬头望天,他将圣人言语反复呢喃,许久,这才跪地磕头道: “吾等谨记圣人教诲,拜谢济世慈悲圣君!” 孔宣扫视了燧人氏等人一眼,冷哼一声,轻轻一抖袖袍,一步跨出身形同样消散于此方天地。 星空,妖庭。 周身甲胄破碎不堪的计蒙,带领数千万妖族精兵返回妖庭。 南天门外,计蒙抖手扑灭肩头火花,他冰冷的眼眸俯瞰一眼下方,继而徐徐收回,冷哼一声,朝着妖庭深处飞遁而去。 推开沉重的殿门,方才踏过凌霄宝殿门槛,计蒙便脸色一变,他极速后退两步,眯眼看着自内里振翅飞出的十只通体赤金的飞禽,刚要出声呵斥,忽而,他脸色一滞,止住话头,定睛看向那十只飞禽身下,赤色翎羽之下,赫然生有三足,只是沉思片刻,计蒙便恍然明悟,他躬身而拜道: “属下计蒙,拜见诸位太子殿下。” 闻言,那十只小金乌只是打量了计蒙一眼,便嬉闹着追逐离去,其振翅便有太阳真火迸射,四周温度急剧上升。 正当计蒙愣神之际,凌霄宝殿内,传出男子无奈的嗓音: “计蒙,且入内来。” 闻听妖皇召唤,计蒙挠了挠头,抬腿跨入凌霄宝殿中。 高台之上,帝俊端坐鎏金龙椅之上,以手扶额,他有些心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后者不必多礼,眼眸扫视了一眼周身甲胄破碎的计蒙,他嗓音低沉的询问道: “区区数十万载,那人族竟诞生了这等修行高深之辈,竟将尔伤至这般乎?” 闻言,计蒙脸庞浮现阴郁之色,他抱拳躬身道: “启禀陛下,属下伤势非人族所创,乃济世圣人门下首徒孔宣所致也!” 闻言,帝俊身躯前倾,他双眸精光一闪,面露沉思之色道: “与本皇详细道来。” 随着计蒙的侃侃而谈,帝俊双眸逐渐平和,前倾的身躯也缓缓松弛,他瘫软在大椅之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轻声道: “百不存一……如此说来所需血肉神魄,今已足以炼制屠巫大宝……” 顿了顿,他打量着下方计蒙,手指轻轻敲击着大椅扶手,嗓音温和道: “尔且先行前往功薄处,领取疗伤仙果,本皇为命人为尔再度打造一副宝甲,至于灵教一事,且先行解决巫族之后,再做定夺。” 闻言,计蒙虽有不甘心,却也知晓两者孰轻孰重,他闷闷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计蒙离去的背影,听着妖庭内接连不断的惨叫之声,帝俊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十个儿子皆继承了他们金乌一脉的太阳真火,然,十子刚诞生不久,实力尚且低微,无法掌控自身火焰,加之生性喜动,故而,每每与妖庭中玩闹,其结果就是,必有实力不济的妖兵受伤,甚者身陨,以致妖庭上下妖心惶惶,怨言者不在少数。 想到此,帝俊缓缓起身,他一步跨出,身形骤然消散于凌霄宝殿之内。 妖庭后宫殿宇楼阁间,十个小金乌振翅穿梭于其中,周身太阳真火迸射,火光触碰至殿宇,顷刻间便燃烧起熊熊烈火,稚嫩的笑声于妖庭上空回响,其下方,曦和周身一些实力低微的妖女,此时已经口干舌燥,身躯颤抖着瘫软在地,小金乌知晓自家母后心软,故而任凭曦和如何呼喊,皆充耳不闻。 第159章 十日 “放肆。” 一道淡漠的嗓音自半空炸响,继而一只庞大的法相大手自高处笔直落下,将十只金乌尽数拘押至掌心,这一幕看的曦和揪心不已,她抬头望向天穹极高处,出言劝阻道: “夫君,尔……” “夫人不必劝阻,吾意已绝,今日便将尔等尽数拘押于太阳星中,一日无法控制自身太阳真火,便一日不得出。” 听着淡漠的嗓音,曦和终是未曾再劝阻半句,听着小金乌们“母后,母后”的呼喊,她素手掩面遁入深宫之中。 帝俊冷哼一声,不顾十子的哀求,身形化作流光朝着太阳星极速而去。 如此这般,洪荒再度陷入沉静之中,直至数百载后的某一日。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八宝功德化龙池旁,接引道人盘膝而坐,他手搓宝珠,单掌竖于胸前,此时正在为门下弟子讲述道法玄妙,在其身侧,准提道人仰头望天,他双眸紧紧听着天幕高悬大日,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至接引道人一语落定,他侧头打量了一眼身侧自家师弟,微微挥手,将弥勒药师遣退这才徐徐起身道: “帝俊非愚昧之辈,巫族之中亦有智者,一计不成乃情理之中,师弟不必如此。” 话音传出许久,未曾得到自家师弟回应,接引道人眉头一皱,他大手轻轻拍打准提肩头,后者这才恍然回神,他徐徐转过头去,疑惑道: “大兄何事?” 闻言,接引道人微微摇头,他将手中宝珠收入袖中,双手合十于胸前,反问道: “师弟在思虑何事乎?” 准提道人伸出五指,将其上缠绕的数千道纯白丝线呈现给自家大兄观望,他挑动其中一根,有嗓音自虚空陆陆续续的传来: “陛下总算出手将十位太子拘押至太阳星了,数年已来,吾不知几次徘徊于生死之间,太阳真火果然霸道至极……” 细细倾听此中言语,待言语结束,接引道人眉头微皱,他目光望向准提道人,疑惑道: “师弟欲以金乌十子作饵,彻底挑起巫妖两族战争,然也?” 闻言,准提道人抚掌大笑,他挥手隐去指尖丝线,朗笑道: “知吾者,大兄是也,以帝俊那般缜密的心思,非万不得已,定然不会与巫族分个你死我活,未曾得见十子之前,吾亦寻不得此人破绽,今朝明悟,妖族气数尽也。” 顿了顿,准提道人俯身将插入地面的七宝妙树握于掌心,他作揖而拜道: “还请大兄助吾一臂之力,再次为吾屏蔽天机。” “善。” 不周山以西。 尽是嶙峋陡峭的连绵大山之中,此地匮乏,除却碧绿蜿蜒的溪流之外,所见无甚色彩,大巫夸父便带领着一众后土部族人栖居此地。 以巨大石头堆砌而成的石洞之内,肌肉虬结的魁梧汉子伸手擦拭掉脸颊汗水,他探出头去打量了一眼天幕高悬的大日,暗骂一声这才缓缓收回脑袋,仰头灌入大口清澈的溪水,燥热之意这才微微褪去几分。 “天杀的妖族,该死的帝俊,还有那可恨的太阳,为何这般酷热难耐,这般下去,吾等今日恐怕又要于饥饿中度过……” 说着,他大手摩挲着身侧桃木杖,愤愤道: “不知巫祖们为何同意与羸弱的人族通婚,以至于吾那大羿兄弟整日游荡于群山之中,若有他在,吾等何至食不果腹也。” 这般呢喃自语间,夸父头颅枕在冰凉的石块之上,转瞬间便鼾声如雷。 直至一声惊呼于部落中传出,夸父这才猛然惊醒,他擦拭掉嘴角口水,握住身侧桃木杖,大步走出石洞皱眉道: “扰人清梦,何事这般大呼小叫?!” 只是不待族人言语,夸父便猛然抬起头颅,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便见天幕极高处,有十道刺眼的光团自云雾中徐徐坠下,那光团周身迸射出炙热的气浪,挥洒向世间大地,那条贯通山谷的溪流顷刻间便蒸发殆尽,无数以茅草枯木搭建的防御,轰然自燃,哀嚎声瞬间传遍整个部落,继而有稚童嬉笑的嗓音自高空传出: “想必这里便是那道人所言素来于父王不合的巫族地域,不曾想竟这般脆弱不堪,吾等还未全力催动太阳真火,他们便已经死伤大半。” 此言一出,其余九只金乌皆点头附和,其中一只较为聪慧的金乌开口道: “既然这般不堪,不如吾等放火将他们统统烧死,骤时父王知晓定然会夸赞吾等,也不用再回那太阳星。” 闻言,一众金乌纷纷露出意动之色,正欲有所动作,忽而,自下方传来一声粗狂的大喝: “哪里来的扁毛畜生,竟敢于吾后土部撒野,速速离去,否则定然将尔等尽数打杀。” 此言一出,十只小金乌皆低头俯瞰下方,便见一黝黑的魁梧汉子,手持桃木杖,此时正冲天咆哮不已。 看着魁梧汉子暴跳如雷的模样,金乌们纷纷大笑不已,只觉得下方生灵好生愚笨,为首一只金乌扑闪着翅膀,嗓音稚嫩道: “弟弟们,不用管他,随吾一同将此地尽数焚烧。” 这一幕看的下方的夸父额头青筋暴起,他怒吼一声,一尊数千丈真身骤然浮现,手持桃木杖便朝着十只金乌挥砸而去。 金乌们大惊不已,纷纷振翅升空,向着远方飞驰而去,夸父在其身后紧跟不舍。 茫茫大山深处,有一座以茅草枯木搭建的房屋。 有女子身穿素色衣袍,于溪岸之上,低头持棒浆洗衣物,忽而,女子抬起俏丽的脸庞,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山间小路。 体态修长的男子身影于漠漠风沙之中缓缓浮现,男子背负长弓,以豺狼皮毛为衣物遮盖下体,健硕的胸膛裸露在外,他大手握住羚羊一角,自远方徐徐而来。 见此,女子立刻放下手中木棒,朝着男子脚步轻盈的小跑而去,她笑颜如花道: “太好了,羿,今日又有羚羊可食。” 闻言,大羿轻笑一声,他将羚羊挂于房屋之上,褪去背脊长弓,颔首道: “此山多牛羊,可够吾等吃食数载,今后娥儿不必再为食物发愁。” 女子轻轻颔首,她伸手接过大羿褪下的衣物,转身跑去溪边高兴道: “待吾将衣物浆洗,便烹煮羚羊,羿还需等待片刻。” 大羿只是轻轻颔首,他看着女子离去的倩影,不禁会心一笑,向来平淡的眼眸中此时尽是温柔。 (ps:这老套的剧情我就不特别详细描写了,有些地方一笔带过了。) 第160章 射日 巍峨高耸的群山之间,身高近万丈的巍峨真身每踏出一步便踩碎一座山峰。 天幕云头处,十日并空而出,隐于云雾之间,其周身太阳真火四溅,所到之处大地寸寸崩裂,河流瞬间蒸发,无数参天古树纷纷自燃,生灵避之不及,修行高深者自顾不暇,实力低下者如同被抽干了血液,身形化作枯骨,枉死在其间。 西方有大佛,以入梦结界将天地阻隔,世人所见皆梦,非圣人不可探其中。 十日横空三百载,将整座洪荒大地炙烤的如同炼狱一般,大巫夸父自西向东,一路追赶三百载,然,金乌化虹之术乃洪荒首屈一指的遁法,故而,于此日,早已筋疲力尽口干舌燥的夸父速度逐渐滑落,他舔邸着嘴唇,四下打探不已。 原本贯通山谷的溪水,此时早已干枯,夸父仰天怒吼一声,他手持肌肉膨胀,狠狠掷出手中桃木杖,却被金乌躲避,似是发觉了其下巫族的疲惫,为首那名金乌发出稚嫩的童音兴奋道: “兄弟们,速速全力释放太阳真火,将此追赶吾等三百载的家伙烧死!” “哈哈,大兄说的是,速速施展!” 其余金乌纷纷附和,一时间大巫夸父头顶处十只金乌盘旋,将其围绕其中,双翅震动下,大片太阳真火自云头极高处团团降下。 早已筋疲力尽的夸父躲避不及,被太阳真火所化火罩围绕其中,他嘴唇干裂隐有鲜血流出,抬头看着头顶处叫嚣不已的十只金乌,夸父只觉内心愤恨不已,似是回光返照一般,他近乎数千丈的真身再度膨胀,化作真正的万丈真身,他双眸流出血泪,朝天凄惨的咆哮道: “吾不甘心,大羿兄弟定要为吾报仇!杀吾者,金乌之子是也!!” 一声震天怒吼如同九天之雷自平地炸响,回荡在群山之中,夸父庞大的真身终是力竭,轰然倒于山谷之间,便在此时,有桃木杖自天幕云头坠落而下,杖身笔直的插入真身一旁,继而化作漫天桃林。 与此同时,茫茫不知野的大山之间,原本由枯木搭建而成的房屋早已崩塌,有男子环抱女子寻了一处石窟躲藏在此。 赤色岩石之上,面庞刚毅,体态修长的男子仔细擦拭着手中长弓,直至女子靠近都未曾发觉,面容憔悴的女子以石板为盘,其上零零散散摆放着几道,早已被大日炙烤的如同枯木树枝一般的羚羊肉。 看着神情憔悴的女子,大羿顿住手中动作,他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着女子脸颊,继而徐徐转过头颅,目光死死的盯着极遥远处天边那十道大日,他握住弓身的大手骤然用力,其上青筋翻腾,见此,名为嫦娥的女子素手轻轻贴合大羿的手背,她微微摇头,示意勿要愤怒。 见此,大羿轻叹一声,他将手中长弓背负在后,抚了抚女子脑后发丝,二人对视一眼,皆眯眼而笑,正欲转身返回石窟,他忽而顿住脚步,似是心有所感一般,猛然回首,目光再度眺望远方,有怒吼之声于其耳畔乍响。 “大羿兄弟定要为吾报仇,杀吾者,金乌之子是也!!” 忽闻此声,大羿一时呆愣无语,他不可置信的呢喃道: “夸……夸父……兄弟?” 噔噔后退两步,大羿捂着怦怦跳动的心脏,他头颅低垂,见此,嫦娥大惊不已,她连忙伸手扶住自家郎君的手臂,急切道: “羿,发生何事了?” 闻言,大羿骤然抬起头颅,其双眸眼角,早有血泪流出,一道压抑至极的声音自他喉咙中挤出: “不报此事,吾誓不为巫!” 言罢,大羿不顾嫦娥的呼唤,他背负长弓,身形腾挪间便隐于漠漠风沙之中,朝着远方快速奔跑而去。 天幕云头处,十只小金乌围绕着夸父死后所化的桃林兴奋不已,他们扑腾着双翅,叽叽喳喳的谈论着方才惊险的一幕。 金乌三子俯瞰着下方,他兴奋的哼哼道: “若非方才吾躲避及时,恐有身陨之危,这下好了,吾等可就此返回星空,将此事禀报父王,骤时父王定然大喜,吾等便不用再回汤谷。” 此言一出,其余金乌皆齐齐颔首,金乌长子满是赞许的看了一眼自家三弟,他夸赞道: “老三向来聪慧,所言甚是有理,那便依尔所言,且返回星空禀报父王……” 话音未落,忽在此时,有破风之声自远处传来,一众金乌闻听此声,猛然回首,然,方转过头去,耳边便传来一声惨叫,便见金乌三子头颅处被一支利箭贯穿,身形蓦然自云头坠落,朝着下方大地栽落而去。 见此,金乌长子目眦欲裂,其余一众金乌纷纷面露惊恐之色,一时间竟忘记逃窜,振翅悬停于半空。 远处高耸的山巅石崖之上,体态修长的男子再度弯腰搭箭,弓开如满月,其上箭羽似铁非铁,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乃是大羿于诞生之初,于盘古殿中所得共十支。 当箭矢化作流光朝着天幕再度激射而去时。 天穹,星空妖庭。 帝俊负手而立于宽广的殿宇之内,他双目紧紧的盯着殿内高台之上,那柄插入血池内的长剑胚胎,长剑通体赤红,再无任何色彩点缀,每有妖兵手持长幡挥舞,便有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人族魂魄被注入其中。 听着内里凄惨的哭泣之声,帝俊脸庞绽放笑容,他伸手拍了拍计蒙的肩头,朗声笑道: “此事尔功不可没,本皇已请求女娲娘娘出手,为尔亲自炼制一甲,想来不日便可炼制完善。” 闻言计蒙大喜,他挺了挺裸露在外的胸膛,朗声道: “属下谢过妖皇陛下!” 帝俊轻轻颔首,正欲再度言语夸赞几句,他忽而脸庞一顿,继而便是强而猛烈的心悸传来,继而脚尖一点,身形消散于原地。 太阳星上,帝俊看着早已身死道消的两名侍卫,他当即脸庞一白,挥手撤去河洛混元大阵,其内里果然早已不见十子身形,他双眸紧闭,想要已血脉之力来感应自家十子行踪,却依旧毫无头绪。 “圣人……” 来不及多想,帝俊脑后骤然腾升巍峨法相,他嗓音滚滚如同天雷炸响于星空。 “还请女娲娘娘出手,为吾勘破圣人手段,十万火急,帝俊定感激不尽!!” (ps:本来说不断更的,昨天喝多了,所以忘了请假,诸位道友担待一二。) 第161章 长河 帝俊有些急切的仰望着九天,许久,这才有法相素手指尖缠绕一点荧光,自九天而落,携带万千霞光轻轻点触在,笼罩星空之内的如同虚幻一般的结界屏障之上。 当虚幻结界应声而碎,帝俊只觉心脏骤停,继而,自妖庭深处传来一声悲悯甚至有些凄惨的哀嚎之声。 “吾儿!!!” 紧接着同样又有男子愤怒的嗓音于妖庭深处传来: “侄儿!巫族该死?!” 当三道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下方极速掠去之际。 万寿山,五庄观。 前庭青松树下论道的二人,忽而止住话头,其下弟子正沉浸大道玄妙之中的一众弟子皆相继苏醒,皆抓耳挠腮的看着自家师尊和师叔。 红云抚须看向自家老友,他双眸沉静道: “道友既已明悟,且去便是,道祖所赐,自当偿还,逃脱不得。” 闻言,镇元子袖袍轻轻抖动,他双眸望向中央大地,微微摇头道: “吾不曾想过逃避,此乃大势所趋,于洪荒而言乃造福后世之举,于巫族而言也并非皆为坏事,故而,贫道便走一遭中央大地。” “拜别道友。” 看着自家老友身形消散的地方,红云缓缓起身,他挥手遣散一众教内弟子,继而抬起头颅仰望天穹大地,喃喃自语道: “劫云骤然腾升,量劫收关于眼前矣,此番洪荒又要生灵涂炭矣。” 不周山以西。 后土部祖巫协同半数族人便驻扎于此,当天幕覆盖的虚幻结界破碎,以规整的岩石堆砌而成的后土殿内,女子祖巫这才恍然发觉西方异样,她徐徐起身,手中腾蛇骤然扭转化作千丈真身,后土赤脚踩踏于蛇头之上,腾蛇乘雾而走,向着天幕疾驰而去。 云头极高处,后土站立于腾蛇之上,她双眸打量着周山四周,呢喃道: “怎……怎成了这般……” 区区三百载,那十只金乌便将大地炙烤的如同焦炭一般,无数河流干皆,原本生机勃勃之地,此时亦化作焦土,自人巫通婚之后,巫族借助人族快速繁殖的能力,为部族诞下无数流淌着巫族血脉的人族,尽管数量庞大,然肉身终究不如巫族那般强横,故而死伤无数。 忽在此时,于虚空处骤然腾升起一条深渊,其内迸射无数秩序所化铁链,将那些原本飘忽不定的人巫魂魄缠绕,在魂魄惊恐的注视下,被生生拖入深渊之中。 旋即一只通体玄黄之色的毛笔骤然浮现,于虚空书写鲜红古老的字体将虚空深渊填平,继而化作流光朝着西方之极遁去。 后土高居腾蛇头颅之上,她双眸凝视着其下种种,并未插手,只是当毛笔浮现,这才将其心神勾去,冥冥之中只觉牵扯于其上。 她遵循本心,操控腾蛇乘雾追赶而去,待其离去之际,身穿深黄道袍盘坐于雷鹫之上的镇元子这才浮现身形,他掌心处团簇半截光阴长河,眼眸扫视着南方某处,嗓音浩渺道: “尔既已明悟,何故出手欲阻断大势乎?” “唉……” 一声叹息自南方传来,当光阴交错间,一体态修长,双眸紧闭的男子身形浮现于高空,他自降位格,低于镇元子一个头颅之高,这才作揖抱拳道: “见过圣人。” 镇元子轻轻颔首,他看着身前这个巫族内为数不多的智者,嗓音浩渺道: “尔应当于光阴长河中窥得未来一二,岂不知后土所为之事,于巫族而言亦是可偿还天地众生的唯一途径乎?” 闻言,烛九阴沉默不语,黑色发丝于高空随风而舞,许久他这才嘶哑不复往日那般淡然,开口道: “吾巫族所欠因果,不该强加于一女子身上,为何是她,为何偏偏是她?” 顿了顿,他徐徐睁开紧闭的双眸,深邃的双眼直视着身前身形伟岸的圣人道: “于她而言,此去非是解脱,更甚牢笼……圣人手段通天彻地,还请济世圣人慈悲,吾愿替代后土,行那所行之事,还请圣人成全!” 闻言,镇元子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烛九阴许久,继而微微摇头道: “尔窥探太多天机,早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本就身处牢笼之内,怎渡他人乎?” 说着,镇元子张开大手,将半截光阴长河尽数归还于烛九阴,他双眸似有深意的反问道: “尔所掌乃为三千之首的时间法则,即便是那帝江,亦不如尔多矣,为何独善其身,看着巫族沦落这般地步乎?” 闻言,烛九阴苦笑一声,他伸手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摇头道: “圣人明知故问乎?吾之拙劣手段,于圣人眼中不过小道也,吾曾行走于光阴长河之中,欲从中谋得解脱之法,却被西方圣人察觉,险些失去双目,便在那时吾便知晓天道之下,合该众人布教众生,然巫妖两族早已深陷劫难之中,吾又有何法也,徒呼奈何罢了。” 镇元子抚了抚颌下长须,他微微颔首便想通其中关节,想必那时圣人未曾为世,烛九阴以光阴之力欲探查未来之事,不料被未来之圣勘破其中,险些掠夺后者时间法则……如此行径,倒也符合那二人风格。 “既然已明悟,且退去便是,后土所行之事乃大势所趋,即便是圣人亦插手不得,本圣所为不过顺天而行,尔等巫族所演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今少去其一故而圆满缺失,如何演化再度抗衡妖族周天星斗大阵,想必尔心中已有眉目,且去。” 闻言,烛九阴张了张嘴,终是未曾再言语半句,他躬身抱了抱拳,身形于光阴长河中消散,朝着西方天幕而去。 第162章 地府 西方之极,腾蛇乘雾于翻腾不息的海面之上,赤脚立于大蛇头颅之上的倩影,伸出素手握住悬浮于黑洞前的毛笔,下一刻身形一步踏出消失于此方天地。 幽冥血海。 青玉堆砌而成的庞大宫殿前,酆都道人双手负后站立于青玉广场之上,他抬起头颅仰望着血海天幕,看着自天幕处徐徐坠落而来的身影,不觉间竟有些胸闷气短。 “贫道酆都,拜见后土道友。” 腾蛇之上的后土四下打量着这个入眼满是猩红的小天地,不曾想洪荒竟有这般奇特之地,耳畔忽闻醇厚的嗓音,后土目露惊异之色,她目光望向下方青玉广场之上负手而立的黑袍道人,虽然面露疑惑,却还是稽首回礼,欲言又止道: “道友……误入道友道场,此番却是叨扰了。” 闻言,酆都道人微微摇头,我眼眸直视着身前土之巫祖摇头道: “此地名为幽冥血海,非是贫道道场,乃冥河道友化形之地,道友不必拘束,还请自便。” 闻言,后土轻轻颔首,她再度稽首一礼,随后驾驭腾蛇朝着血海深处飞遁而去。 待后土走后,冥河道人身形浮现在青玉广场之上,他眼眸沉静的盯着后者离去的方向疑惑道: “巫族向来不修元神,吾幽冥处四海之极,需以元神作为桥梁,从而越过结界,此巫如何入得?当真奇也怪哉……” 闻言,酆都道人面露笑容,他大手搭在自家老友肩头轻笑道: “有何怪哉?莫说破开四极结界,即便身化幽冥亦在意料之中,道友以为然?” 此言一出,冥河当即脸色一变,他眉头紧蹙道: “道友此言何意也?” “何须这般紧张,于道友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且安心便是。” 后土驾驭腾蛇腾挪于血海之上,她眉心紫色纹路迸射万千毫光,入目之处,绵绵无尽的魂魄飘荡于血海天幕之上,又有恶鬼沉浮于血海之中,忽而,她目光一顿,缓缓伸出素手,将一道道魂魄拘押于掌心,这些魂魄皆为后土部人巫所化之灵。 似是明悟一般,后土脸颊两行清泪滑落,她手捧魂魄轻托于掌心,眉心处紫光大盛,洪荒之外,紫气横空九万里,血海之中朵朵金莲涌现,有渺渺道音响彻天地间: “大道在上,吾为盘古遗留,居十二巫祖土之祖巫位,今游历洪荒血海,感众生死后所化神魄皆沉浮血海,无所去处,故而今吾有感,愿舍弃此身,身化轮回六道,凡是洪荒生生之类,死后皆可入轮回,望天道鉴之,六道,立!” 当身形数万丈的巍峨真身,双手猛然相合于胸前,于紫色光晕中消散在幽冥血海。 蓦然间,整座天地剧烈震动不止,只见血海之极,有庞大的山峰自血海深处拔地而起,无边功德将幽冥界再度膨胀半数,自此血海居东,轮回居西。 幽冥背阴山深处,有巍峨真身盘坐于此,后土巫祖身躯如同石化一般,似是被永生禁锢于此,她左手手背朝天,右手手背朝地,两手中央处,有六个庞大的圆球,从左至右依次为:天神,人间,阿修罗,地狱,恶鬼,畜生,此为六道,其内紫色光晕流转不息。 酆都道人手持地书身形悬浮于庞大石像之前,他看着石像内挣扎不已的神魂,眉头一皱,继而躬身而拜,浩渺空灵的嗓音传遍洪荒大地道: “道友身化六道轮回,至洪荒众生死后不在飘浮不定,有转生之机,此乃至善之行,贫道拜服,还请受贫道一礼……” 顿了顿,酆都道人挺起背脊,他双眸微眯提点道: “道友此举虽造福洪荒,然,终究是此身已死,便不再为巫族祖巫。” 闻听此言,庞大石像中的神魂蓦然一顿,她缓缓停止挣扎,许久,这才有浩大飘渺的嗓音响彻天地间: “后土祖巫已成故去,今吾为平心道人。” 此言一出,东方有三道巍峨法相腾升,擎立于天地间,三人皆弯腰一礼恭贺道: “平心道友至仁至善,请受吾等一礼。” “阿弥陀佛,平心道友慈悲,吾等不及也,还请受贫道一礼。” 随着众生言语开口,洪荒众生这才似被点醒一般,爆发出如同雷鸣一般的欢呼声,继而是整齐嘹亮的嗓音响彻天地间: “吾等拜见至仁至善,慈悲平心娘娘。” “善。” 当一点紫极光晕庞大石像头颅之上流转,后土所化神魂徐徐浮现,她素手贴于小腹之上,眼眸古井无波的看着身前悬浮的酆都道人,嗓音沉静道: “既受道友恩惠,自当偿还,道友请便。” 闻言,手捧人书的酆都道人轻轻颔首,他大手猛然一挥,一支通体玄黄之色的毛笔自六道轮回中飞射而出,轻轻翻开人书一页,酆都道人周身无尽鬼气升腾,一尊庞大的漆黑法相擎立于幽冥之中,与六道石像等高,继而有浩渺宏大的嗓音传遍洪荒天地间: “轮回有六,其上三道为三善道,其下三道为三恶道,天地有序,故而赏罚分明,吾以人书为基,春秋轮回笔书写记录众生,生前所行善恶而分封,然,世间众生芸芸,有穷凶极恶者,有业力缠身者,有含冤枉死者,其上三者不得入轮回,故而吾于轮回之外,另设地狱十八层,再设枉死之城,以渡世人。” 言罢,酆都道人轻轻合上人书,巍峨法相蓦然伸出大手五指张开,朝着幽冥西极蓦然一按。 幽冥西处,有高耸漆黑的牌坊似天门一般矗立于西极入口处,巨大的匾额之上,上书: “鬼门关。” 入得鬼门关,有宽大的道路其上黄土飞扬,漫天飞沙之下路边有巨石上刻: “黄泉路。” 沿着黄泉路一路前行,有宽大的河流阻拦身前,其内血黄之水翻腾,散发刺鼻的腥臭之味,河名忘川。 有通体黝黑的桥梁横坐忘川河之上,其桥梁两侧有湛蓝之火为游荡游历的魂魄指引前路,桥名奈何。 跨过奈何桥,一路行走,站立于望乡台之上回望所念之人,于三生石旁回首今生前世,了悟自我。 第163章 赴约 做完一切,酆都道人大手一挥,血海上空无数交错纠缠的神魄灵体之内,有两道神魄被分离而出,皆为生前有福源功德加身之辈,一为牛首人身,一为马面人身,二人坠落于奈何桥之上,皆朝着巍峨法相磕头不止,嗓音激动朗声道: “吾等拜谢圣人!” “善,尔等二人皆为福源之辈,故而本尊今日点化于尔等,于奈何桥上维系神魄秩序,切不可徇私枉法。” “吾等谨遵圣人法旨。” 当庞大的魂魄自血海涌向幽冥之际,万寿山,五庄观内。 红云唤来地藏,二人高居云头之上,他大手拔开眼见酒塞,大口灌入,看着疑惑不解的自家师侄,抚须而笑道: “吾方才接收到尔之师尊传音,其言语尔之福源已至,故而由吾带领尔前往幽冥地府一遭。” 闻言,地藏轻轻颔首,他躬身稽首道: “有劳师叔费心了。” 此言一出,红云屈指便给了他一个板栗,笑骂道: “与吾这般见外,想来不曾将贫道看作至亲乎?” 闻言,地藏摸了摸脑袋,他轻笑一声,连连摆手道: “岂敢,师叔此言差矣……” 见自家师侄这般神情,红云朗笑一声不再打趣,他大手搭在后者肩头之上,身形扭转化作大鱼,游曳一尾便消散于此方天地。 洪荒周山以西,正在鏖战的双方齐齐顿住手中动作,神色癫狂金色发丝散落于脑后的帝俊,闻听传遍天地间的渺渺道音,他蓦然大笑不止,伸手指着帝江神色狰狞道: “哈哈哈,后土化轮回……后土化轮回,妙,妙哉,太一速速随吾返回星空,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吾要将巫族挫骨扬灰!!” 手持混沌钟,身穿金甲的太一恍若一般,他一人鏖战七名祖巫竟然丝毫不落下风,闻听自家大兄言语,太一双眸一寒,他当着一众巫祖的面,于混沌钟中摄出一体态修长的男子,五指伸开勾住后者头颅,继而猛然发力,黄白之物飞溅,那欲逃脱的一丝真灵也被后者拘押于掌心。 “哪里走!!” 手持火神戟的祝融内心焦躁不已,他猛然回首望向四极,蓦然间双目充血,腰间火龙咆哮,再度朝着太一欺身而上。 “嗡!!” 一声宏大的钟声于一众巫祖耳畔炸响,待众巫回神,天地间早已不见帝俊太一二人身形。 其余巫祖皆朝着帝江靠拢,沉声道: “大兄,小妹为何于幽冥身化轮回,弃吾等于不顾乎?” 面对一众兄弟的询问,帝江同样烦躁不已,他三瞳微眯,嗓音嘶哑道: “为兄又怎知?且去幽冥一探便知!” 言罢,一众巫祖纷纷附和,正欲转身离去,便在此时,有醇厚的嗓音于众人耳畔响起: “便是问出原有又有何用也,后土肉身早已兵解,化作六道,眼下妖族大阵将起,吾等此时离去,巫族转瞬便覆灭。” 闻言,帝江身形猛然一顿,自鹰嘴峰一事过后,他与这个十弟便未曾再有过半点言语,眼下后者出声,他回首眯眼,嗓音嘶哑道: “以十弟之见,该当如何也?” 体态修长,双眸紧闭的烛九阴缓缓伸出手掌,他张开五指,三滴精血徐徐悬浮在其掌心。 见此精血,帝江双眸精光一闪,他呢喃道: “小妹的精血……” “然也,吾于光阴长河中追溯,寻得一解救之法,合吾等祖巫之力,于后巫之中选取一巫,配之后土精血,从而提升后者位格,或可勉强跻身祖巫之列,如此,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可起。” 闻言,帝江沉思许久,这才缓缓颔首嗓音嘶哑道: “如此,便依十弟之见。” 当妖族紧锣密鼓的于星空布置大阵,巫族于盘古殿中造十三祖巫之际。 天外天。 镇元子盘坐于雷鹫之上,他抚须而笑看向凭空浮现的三人,他起身作揖稽首道: “拜见三位师兄,师兄当真守信也。” 白发白须,身材高大的老者闻言呵呵一笑,他同样捋了捋颌下长须轻笑道: “吾等皆为玄门弟子,再者此为早年所欠因果,合该偿还,如若不出贫道所料,师弟所求乃为太一所持混沌钟乎?” 闻听此言,元始道人与通天道人脸色不变,皆微微侧头看向镇元子,仿佛皆在三人所料之中。 见此,镇元子所幸也不再隐瞒,他微微颔首坦然承认道: “然也,至宝乃众生皆求之物,吾亦难逃其中,倒是令三位师兄见笑了。” 闻言,元始道人微微摇头,他嗓音似有不满道: “当初吾等于周山所得灵宝不过先天之列也,而今尔却令吾等出手阻拦至宝,此举是否逾越乎?” 闻听此言,镇元子摇头失笑,他大手摩挲身下雷鹫的翎羽反问道: “元始师兄此言差矣,有例为先,好比吾怀揣灵丹,搭救一将死之人,待其伤势复原后,寻得一丹归还于吾,师兄以为此中因果是否偿还乎?” 元始露出沉思之色,许久,他这才微微摇头,后退一步不再言语。 见此,通天道人嘴角浮现笑意,他倒觉出手为其拦下大宝,合该情理之中,却仍有疑惑,故而出声询问道: “虽说劫云更甚,吾等推演天机明悟巫妖此战过后定当隐退,然,师弟却是如何得知那太一必然陨落乎?如若后者生还,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即便身为三清之首的老子,亦是侧头扫视了一眼自家三弟,不曾想昆仑一别,后者却是成长多矣,不复当初那般性情急躁。 闻言,镇元子抚了抚颌下长须,他自然知晓通天道人言语中的深意,抚须故而轻笑道: “不过求得一丝缘法罢了,倘若太一身陨,骤时三位师兄倾力出手便是,如若后者生还,便意味着混沌钟与贫道无甚缘法,三位师兄所欠下因果也就此两清,如何?” 此言一出,不仅元始通天,即便心如平湖一般的老子,都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灵教之主,随后三人对视一眼,皆齐齐颔首道: “善。” 第164章 爆发 星空,当日月两主星辰中迸射出一道极为粗壮的星辉,从而勾连天地之际。 不周山,十二祖巫占据十二不同方位,那原本应属后土之位的中央处,如今已经替换成了一身形魁梧,相貌极为粗犷的大巫。 当一道擎立天地间的真身自周山附近拔地而起,一时间旌旗蔽日,有遮天大鸟自九天啼鸣而落,双持振翅间便有九万大风自天幕极高处落下,绞杀大片巫众。 一列列披尖持锐的妖兵站立云头之上,随着如同闷雷一般的号角声响起,妖风裹挟着云彩,朝着下方俯冲而去,如雨落大地一般,密密麻麻不见尽头。 有金甲力士手持雷鞭高居南天门外,手中雷鞭挥舞迸射万千雷电于平地炸响,其雷霆所过之处,人巫七窍流血而亡。 其下方,洪荒大地之上的巫族人巫同样身披甲胄,两族通婚二者优缺互补,故而巫族同样涌现许多能御使金丹者,他们脚踩云彩,手持精刃,以周身法力调度天地灵气,迎着如同洪流而下的妖族撞击而去。 天地间,擎天真身手持法则幻化而成的大斧,他深邃的眼眸中划过岁月洗涤过的痕迹,群妖直视这双眼眸,原本精壮的身躯,不觉间便化作一堆白骨。 擎天真身徐徐抬起手中大斧,他暴喝一声朝着天幕狠狠挥砍而去。 天外天,有身穿一袭金霞彩衣的圣人娘娘俯瞰着下方,她双眸凝视着擎天真身,素手中一团莹绿光芒闪烁,忽而,她手中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眼眸远眺四极。 幽冥地府,庞大石像掌心六道震动不已,奈何桥上,以面巾遮颜,素手盛汤的女子缓缓顿住手中动作,她双眸同样仰头向天,四目远隔亿万里遥遥相对。 娲皇天内,女娲圣人叹息一声继而撤去掌心造化之力,她微微摇头呢喃道: “天道之下,即便是本尊,亦不可干涉巫妖量劫,此举本就逆天而为,倘若……” 言语未尽,她忽而止住话头,便见天外天中,一身穿红黄相间,面色苦大仇深的道人双手合十于娲皇宫前。 接引道人抬眸凝视着身前圣人道场,脸庞浮现一丝笑容,便听他嗓音空灵道: “师弟接引,求见女娲师姐,近来师弟偶有所悟,故而今日心血来潮登临此地,特来请教,还请师姐不吝赐教。” 闻言,女娲脸庞平静,她素手轻抬娲皇宫大门自行打开,继而嗓音空灵道: “接引师弟无需这般见外,恰巧本座亦想领教尔西方教旁门八百,且入宫一叙。” 见此,接引双眸精光一闪,他双手合十于胸前,摇头轻笑道: “如此,师弟便叨扰了。” 星空,当亿万星辰之力凝聚化作如银河一般的赤色长虹朝着擎天真身倾轧而去之际,盘古真身再度大喝一声,他五指握拳,其内三千光点跳动不止,朝着银河一拳狠狠砸去。 十二方位中,大巫刑天从未感觉这般疲惫不堪,他身形如风中柳絮一般摇晃不已,见此,帝江面露焦急之色,大喝道: “刑天,不可如此,且在支撑片刻,待吾主持神煞大阵破去周天星斗!” 闻言,刑天猛然摇头,他强打起一缕心神,闷声道: “吾未曾适应此身躯,故而……大祖,还请速速出手,吾已体魄不支!” 闻言,帝江收敛心神,他大喝一声,盘古真身大拳猛然冲破银河,一拳狠狠砸在周天星斗大阵之上,顷刻间亿万便有半数化作齑粉湮灭于时间长河之中,一拳过后,刑天陷入沉睡,擎天而立的盘古真身也消散于天地间。 高居云头的太一见此,他抓住时机,一柄煌煌大钟自天幕极高处轰然落下,继而一尊巍峨法相手持通体赤红长剑自云头笔直坠落而下,直取帝江头颅。 于星空之内,帝俊曦和二人皆身受重伤,帝俊手持太阳主幡,他竭力维持着残破不堪的大阵,擦去嘴角血迹仰头大笑道: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已破,胜负已分,尔等随本皇再度调集星辰之力,给予巫族最后一击!” 言罢,他猛然挥舞手中星幡,欲再度调集半数周天星辰之力,忽在此时,一道淡漠的嗓音自星空传出: “本座紫徽,赦令诸星,隐。” 言出法随,当一道冲天紫芒于星空内如水波般荡漾传出,霎时间,未曾毁去的半数星辰皆迸射万千紫色光晕,继而隐匿于周天之内,无处可寻。 见此,帝俊面露狰狞之色,他蓦然回首望向星空,暴喝道: “紫徽!!吾誓杀尔!!” 嗓音回荡于星空,许久不曾见任何回复,不待其有所动作,天幕极高处,空间剧烈颤抖,有四道庞大的真身自黑洞中徐徐浮现,帝江双持震动,其周身虚空纷纷坍塌,他三瞳死死的盯着太阳星中的那道身形,嗓音嘶哑道: “帝俊,死来!!” 一时间天地之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战场,两族足足鏖战十万载。 直至火之祖巫祝融被太一一剑削去两双臂膀,他这才双膝跪倒在地,腰间火龙早已于千载前便被斩去九首,从而身陨。 祝融徐徐抬起头颅,看着冲破其余六人围剿的太一,手持长剑直取自身而来,他忽而仰天大笑,继而狠狠吐出口中血沫,钢牙紧咬道: “本祖岂能被尔取下首级,丢失父神脸面乎?” 言罢,他缓缓起身,不退反进,朝着太一狂奔而去。 当一道如同大日坠落大地一般的赤色光团骤然亮起,震天巨响于周山炸开,顷刻便席卷四方,太一头顶混沌钟悬浮,他身形狼狈不堪,于赤色光团中倒飞而出,手中屠巫剑也不知所踪。 九天之内。 悬浮罡风之内的四人齐齐睁开双眸,三清同时望向居中而坐的镇元子,便见其双眸扫视着疮痍的大地,嘴角不受控制的狠狠抽动。 见此,元始道人露出快意的笑容,他抚了抚颌下长须满意颔首,正欲出言调笑几句,忽而,他脸庞一滞,僵硬的转过头去,望向星空,自星空内,同样传出一声震天巨响,紧接着便是无尽虚空坍塌,崩碎,绵延万万里。 第165章 拘押 镇元子抚平心绪,他收回俯瞰大地的目光,转头看向白发白须,身穿紫金双鱼道袍的老子,似有深意道: “大师兄以为这周山如何乎?” 正闭目养神的老子闻听此言,他徐徐睁开双眸,有些疑惑的看向镇元子,不解道: “师弟此言何意也?”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笑,他从袖中取出三壶知岁,分别抛向三人,自己拔开一壶,仰头大口灌入,徐徐道: “巫妖两族之战,以周山为中心,波及甚远,两座阵法倾力一击,不亚于吾等圣人全力一击,敢问大师兄,这盘古大神脊梁所化周山,还能支撑多久也?” “这……” 此言一出,元始通天二人同样面露沉思之色,老子眯眼半响,抚须反问道: “以师弟之见,吾等该如何?” 闻言,镇元子将酒壶悬挂腰间,他双手陇于袖袍之内,面露悲悯之色,嗓音飘渺道: “周天通连天地,乃为此中桥梁,如若崩塌,其后果不堪设想,轻则生灵涂炭,重则天塌地陷……索性吾等无事,不如合力出手将其加持一番,以免后顾之忧,三位师兄以为如何乎?” 老子元始二人对视一眼,皆面露沉思之色,唯有通天将壶中酒水尽数饮下,他擦拭掉胡须之上的酒渍朗笑道: “世人皆言镇元师弟胸有济世慈悲,果然诚不欺吾也,圣人成人之美,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便由为兄率先出手……” 言语未尽,便见元始道人冷哼一声,他一步踏出,双指并拢,集天穹之灵拘押于指尖,于虚空刻画一个古朴繁琐的鎏金大字,屈指一弹,大字蓦然膨胀化作万丈大小,朝着擎立天地间的周山激射而去。 见此,通天道人双眸一眯,他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眼元始道人,也不计较,翻手间一柄通体赤青长剑被其握在掌心,他手握长剑调众生之力,朝着周山中腰处隔空刻画。 镇元子轻笑一声紧随其后,他五指伸开,朝着大地狠狠一压,无数戊土之精便被其拘押于掌心,继而同样朝着周山挥洒而去。 做完一切,三人同时收手,便见支撑天地的擎天之柱上,于上中下三处分别嵌刻三个古朴繁复的万丈字体,其上一字通体鎏金,乃为“天”也,其中一字通体赤青,乃为“人”也,其下一字通体深黄,乃为“地”也。 身材高大的老子徐徐挺直背脊,他一手负后,一手缓缓伸出,于天地人三字之旁再书四字。 “道法自然” 待其收回大手,四人对视一眼皆微微一笑,仰头灌酒。 天外天,盘坐于娲皇天内相对而坐的二人,同时顿住言语,似是心有灵犀一般,齐齐看向周天之柱,待定睛看明其上七字道言后,二人对视一眼,虽不明觉厉,皆觉内心怅然若失。 星空内,帝俊一人鏖战三者,加之强良自曝给予后者很大的创伤,于空间牵引之下,玄冥找准时机,她双手贴于胸前,尖锐的长冰如同利刃一般蓦然贯通帝俊腹部。 “唉……” 一声叹息自周天之内传出,有男子环抱通体赤红的古琴徐徐而来,伴随着一声悠扬的琴声传来,有凤凰虚影自虚空腾升,虚影振翅,南明离火铺天盖地而去,将帝俊周身无数玄冥之冰溶解。 眼见又一强敌登场,帝江玄冥二人对视一眼,前者一步踏出,将周身空间腾挪连带着伏羲一同消失于天际。 当天地之间响起此起彼伏的震天巨响,九天内,镇元子双眸精光一闪,他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九天之内。 洪荒大地,遍体鳞伤的太一,踉跄着起身,他金色发丝散落于脑后,五指间处早已无甚血肉,即便是伴生至宝混沌钟,也因后者法力枯竭,加之硬生生抗下六尊祖巫的自曝滚落在其脚边。 在其身前,水之祖巫共工手中水神长戟早已崩断,他以戟尖驻地,大口喘息,看着身前踉跄欲倒的太一,共工拔出地面戟尖,一步步朝着太一走去。 看着步步紧逼的共工,太一伸出颤抖的双手,他捋了捋脑后发丝,这位昔日神威赫赫的妖庭战神,并未有任何豪言壮志,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天幕早已崩碎不堪星河,轻笑一声,一团如同骄阳一般的庞大光芒自大地腾升而起,继而消散于天地间。 在太一自爆的瞬间,混沌钟嗡嗡震颤不已,它化作流光欲遁入破碎的错乱空间之内,忽在此时,一尊巍峨法相自云头极高处笔直坠落而下,有太极图展开架起金色桥梁横跨于虚空而至,欲将混沌钟拘押至天地间。 同为至宝,混沌钟岂会被空间所限,一道洪钟大吕的音波蓦然席卷四方,原本被太极图所拘押的天地瞬间出现道道裂缝,见此,身穿一袭素白道袍的元始道人冷哼一声,他翻手摄出一柄通体玄黄的长幡握于掌心,继而抖手挥出一道漆黑流光撕破虚空而至,狠狠击打在钟身之上。 找准时机,镇元子法相大手五指张开,如同五岳大山一般将混沌钟拘押至掌心,见此,通天道人一步踏出,一尊巍峨法相悬浮于镇元子身后,他徐徐伸出大手,搭在后者肩头,随着绵绵无尽的众生之力涌入,镇元子连忙收敛心神,强行将一丝真灵烙印打入混沌钟之内。 做完一切,他撤去巍峨法相,混沌钟再度破开虚空,遁入错乱的空间之内,消失不见。 闭眸感应片刻,镇元子脸庞露出一丝笑容,旋即被其收敛,他转过身去,朝着悬浮天幕的三道身影稽首而拜道: “师弟,谢过三位师兄,如此因果两清也。” 闻言,老子三人抚须颔首,对视一眼,皆稽首还礼道: “善,巫妖量劫已近尾声,此事还需吾等圣人收尾,师弟是否一同前往乎?” 闻言,镇元子沉思片刻,继而微微摇头道: “三位师兄且去,吾随后便至。” “善。” 第166章 托孤 待三清身形化作流光直入天际而去,镇元子扫视着满目疮痍的山河大地,鏖战十万载,其目光所及之处,大地山川具崩裂,轻叹一声,看着从太一自爆中苟活而下的共工,此时正慢慢转醒,镇元子微微摇头,身形化作流光朝着天幕掠去。 星空,翕兹与玄冥二人联手,一人幻化千手,皆手持雷霆所化长枪,一人手捧寒冰于虚空凝结而成万丈冰龙,雷电长枪于冰龙呼啸间,皆齐齐朝着被湛蓝屏障所包裹在其中的帝俊扑杀而去。 被交错而至的冰电之力再度重创,帝俊身形蓦然倒飞而去,他捂住胸口呕出大口金色鲜血。 “夫君!!” 便在此时有女子掌心团簇太阴之力,自太阴星内一步踏出,一轮满月虚影自其脑后腾升而起,她伸手一招,满月虚影化作月轮悬浮在其掌心。 曦和轻喝一声,手中月轮朝着女子祖巫激射而去,见此,庞大冰龙徐徐调转龙首,朝着太阴星主扑杀而去。 少去一巫,帝俊得以片刻喘息,他以手扶膝,弯腰大口喘息,看着身前的电之巫祖翕兹,平静的脸庞之上徐徐浮现一丝狰狞的笑意,旋即他蓦然抬起头颅,双眸死死的凝视着后者,嗓音嘶哑道: “尔当真以为除却周天星斗大阵,本皇便再无后手斩杀尔等巫族不成?!” “白泽听令,河洛混元大阵,起!!” “屠巫剑,来!!” 伴随着两声大喝传出,闻听此言,白泽带领妖兵万万之数,自九天之中直直落下,有通体赤红的长剑刺破极为厚重的云层,自洪荒大地化虹而来。 神色癫狂,金色发丝散落于脑后的帝俊仰天大笑,他双手撕去周身早已破烂不堪的皇袍,将匀称却并不魁梧的胸膛裸露在外,抖手将河图洛书抛向天穹,而后大手猛然一握,将屠巫剑握于掌心。 翕兹看着帝俊手中长剑,他眉心不可控般的突突直跳,知晓此时的帝俊非其一人可敌,想到此,他心生退意,双翅一振欲与自家大兄或玄冥汇合,联手将此人斩杀。 见此,帝俊微微一笑,他双手持剑高悬头颅之顶,自双臂之间有神火翻腾,将屠巫剑剑身覆盖,继而有淡漠的嗓音充斥整座星空道: “皇之道,运筹帷幄,决胜万万里之外。” 此言一出,虚空震动不止,有巍峨庞大的法相真身,自星空骤然腾升,法相头戴皇冠,身穿帝袍,上绣金乌生有三足,口含大日。 帝皇法相负手而立于万古星辰之间,他双眸仿佛蕴藏日月,凝视着翕兹,徐徐伸出手指道: “群妖听宣,随本皇冲杀此獠。” “得令!!” 有群声于虚空炸响,有旌旗自虚空幻化而出,遮天蔽日,有无数身披甲胄,手持精枪的妖兵,身形先是虚幻,而后缓缓凝视,继而周身迸射神光,喊杀声震天,朝着翕兹铺天盖地冲杀而去。 没有一丝惨叫传出,来不及逃遁,甚至来不及自爆,翕兹便于茫茫无尽的大军铁蹄冲杀而下,彻底被抹杀,项上首级被横剑斩下,万丈身躯化作齑粉消散于天地间。 做完一切,帝俊挺拔的身躯猛然踉跄,他以剑驻地于太阳星之上,看着翕兹头颅于天穹坠落下,他露出快意的笑容,白泽等一众布下河洛混元大阵的妖兵紧绷的身躯也在此稍稍放松。 “鹏嘚!!” 忽在此时,一声长啼划破天际,声音雄浑低沉,传之遥远,万灵肃静,于众妖耳畔回响。 闻听此声,帝俊白泽等一众妖兵齐齐回首看向北方,有长不知几万丈的遮天大鸟于九天垂落,大鸟双翅一振,身形便遁出数十万里之遥,只是呼吸间便悬于众妖头顶,在帝俊目眦欲裂的眼神中,鲲鹏那如五岳山峰一般巨爪朝着众妖狠狠一抓,双翅震动间便有九万大风呼啸而出,将群妖吹去九万里,随后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不待帝俊回神,蓦然间虚空震颤,有黑洞徐徐浮现,帝江庞大的真身自内里一步跨出,他右手五指死死扣住伏羲头颅,将其如同死物一般抛向半空,继而六足猛然一顿,伏羲所处空间瞬间分崩,其躯体被空间裂缝分裂数段。 看着自家兄弟一个个惨死于身旁,帝江脸庞悲凉之色难以掩盖,内心无尽怒火腾升,他一语未发,只是猛然抬头仰天怒吼一声,携带万千空间裂缝所化空间之刃朝着帝俊扑杀而去。 本就筋疲力尽,法力剧烈的二人再度缠斗一团,白泽所带领一众妖兵失去了河图洛书的加持,不敢前进,唯有后退,这等位格之间的捉对厮杀,实力低下者,甚至近不得其身便会被如海潮般的威压倾轧而死。 帝俊手持屠巫剑与周身环绕空间利刃的帝江直直相撞于崩塌的空间之内,帝俊知晓即便自己手持屠巫剑也未必是帝江的对手,故而以心声传音白泽道: “白泽,本皇命尔携带生还妖兵将吾儿陆压护送至娲皇天,女娲娘娘为吾妖族娲皇,想必会顾及香火之情将尔等保下,日后还需而多多教导吾儿,将其托付于尔,吾甚是宽心……” 闻言,白泽鼻头酸楚,他双目赤红骤然拔出身旁妖兵长剑,大喝道: “吾等岂能弃陛下于不顾,众妖听令,随吾……” “放肆,尔莫非要违逆本皇法旨不成?!速速离去!!” “陛下……” 白泽嗓音哽咽,他踉跄着后退,手中长剑脱落,继而猛然转身朝着天幕妖庭而去,嗓音悲凉道: “属下谨遵吾皇法旨,还请陛下放心,即便属下万死,也会保得太子周全,众妖听令,撤反妖庭,护送太子。” “得令!” 看着白泽等一众妖兵离去,帝俊这才长呼一口气,方才分神间被帝江抓住破绽,以空间利刃将其胸膛洞穿,看着胸前如同拳头大小的血洞,帝俊丝毫不曾在意,他抖手甩去掌心鲜血,双手紧握剑柄,横于身前,随后报着必死之意,朝着帝江再度冲杀而去,任凭后者空间利刃将其血肉切割。 望着冲杀而至的帝俊,帝江知晓对方想以将死之身,于他同归于尽,冷笑一声,他周身空间震颤,下一刻身影消散于所处之地。 ““呃……”” 望着胸口通体赤红的长剑,帝江三瞳不可置信的看向帝俊,只见后者原本横剑胸前的姿势不再,反而将手中长剑穿过胸前血洞,朝后捅去,二者争斗无尽岁月,其所思所想皆在对方洞察之中。 第167章 尾声 濒死之际,帝俊回首往日峥嵘岁月,与二弟太一自太阳星所诞生之初,便雄心壮志,誓要于洪荒天地打下偌大的江山,麾下精兵强将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其目光所及,日月所照,皆为疆土,然,终是转头成空,往事化黄土,飞扬长河中。 “太一…曦儿…莫要走远,且等等吾。” 一语终了,这位昔日的妖庭霸主,终是缓缓垂下头颅,脑后金色发丝散落,残破不堪的躯体也化作点点赤色霞光飘散于天地间。 在其身后,帝江大手紧握屠巫剑剑柄,他身躯踉跄着后退,周身法则紊乱,将四周不知几万万里空间震碎崩塌,蓦然拔出胸前长剑,帝江徐徐抬起头颅仰望天穹,而后再度俯瞰大地,濒死之际,他脑海中划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最终定格在了那个,体态修长双眸紧闭的男子脸庞之上,呢喃道: “为兄悔恨当初胸襟为何那般狭隘,悔恨野心为何如此庞大,竟将吾等兄弟皆断送其中,吾……悔过矣……” 言罢,这尊身有六足,背生四翅的巫族大祖,缓缓闭上三瞳,身形自星空朝着洪荒大地笔直坠落而去。 九天之内,三道盘坐于此的身形徐徐睁开双眸,元始道人袖袍一挥,将那柄通体赤红的长剑纳入袖中,感受到老子通天二人目光望来,他徐徐闭上双眼,轻哼道: “此乃无主之物罢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闻言,老子叹息一声,未曾言语,通天则微微摇头,不屑开口。 娲皇宫,女娲俏脸如罩寒霜,她素手紧握,双眸死死的盯着身前的如同枯槁一般的接引道人,从牙缝间挤出一丝低沉的声音,询问道: “巫妖量劫已去,当真以为本尊奈何不得尔乎?” 闻言,接引道人徐徐睁开双眸,他脸庞浮现一丝笑容,旋即被其收敛,双手合十于胸前,缓缓起身稽首道: “岂敢,与女娲师姐论道十万载,贫道受益匪浅,如此,便不叨扰了。” 言罢,接引道人一步踏出,欲转身离去,忽在此时,一道流光自女娲袖中激射而出,径直砸在接引道人背脊之上,后者吃痛大呼,他周身神光迸射,蓦然回首死死的盯着女娲脸庞,他嗓音冷厉道: “道友,这是何意乎?!” 不去看接引道人愤怒至极的脸庞,女娲自顾自起身,她嗓音冷淡浩渺道: “无它,此乃吾娲皇天送客之礼,还请接引师弟莫要嫌弃才是。” 言罢,女娲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脸色变幻许久,接引道人缓缓收敛神色,他脸庞无喜无悲,嗓音沉静道: “如此,师弟拜别女娲师姐。” 星空,女娲身形浮现,她素手一招,将一道神魄真灵纳入掌心,一行清泪自她脸庞滑落,看着掌心昏死真灵,她呢喃道: “大兄……” “唉……” 一声叹息自九天传出,三清身形蓦然浮现于星空之色,身材高大的老子双手负后,她徐徐看向女娲,微微摇头道: “大势所趋,即便吾等身为圣人亦不可插手巫妖两族量劫,然,轮回已至,万物众生皆有轮回之机,伏羲道友福源深厚,想来……” 言语未尽,便被女娲挥手打断,她怎能不知,即便没有接引道人现身娲皇天,三清等圣人也断然不会让其插手巫妖两族之间的劫难,将伏羲真灵小心翼翼收入袖中,女娲缓缓收敛神色,她目光看向老子三人,嗓音无喜无悲道: “天道之下,巫妖合该有此劫难,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故而万物众生皆有一线生机,吾欲与北方大地划出一隅,供残存妖族繁衍生机,三位师兄以为如何乎?” 闻言,老子三人对视一眼,在女娲的目光注视下,沉思片刻,继而缓缓颔首道: “善,师妹所言极是,合该如此。” 女娲稽首一礼,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洪荒大地,共工挣扎着起身,他摇了摇硕大的头颅,放眼望去,四周皆死寂一片,除却满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再无他物,霎时间,无尽的悲凉涌上心头,他踉跄着前行,希冀着找寻到一个尚有生机的族人。 然,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几万里,除他之外,再无半个生灵,无论巫妖。 忽在此时,一道庞大的身形自云头坠落而下,直直砸入地面千里,激荡起漫天尘土,待尘土散去,一声悲哭之声响彻天地间: “大兄!!” 共工看着深坑之中那庞大的躯体,血泪自其眼角滑落,原本内心那一丝丝希冀之光也彻底湮灭,无尽的悲愤之直冲头颅,他暴喝一声,显化万丈真身,朝着周山狂奔而去。 周山,远处庞大的真身奔腾而来,其每踏出一步,皆引的地面震颤不止,共工头颅低垂,欲将撞柱而去。 忽而,有淡漠的嗓音自天地传出: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柱之山,生灵止步。” 言出法随,三色屏障自周山平地而起,将共工阻拦在外,如身陷泥泞,挣脱不得。 “为何阻吾?!吾巫族乃父神血脉,周山乃吾祖地,为何近前不得?!” 共工仰天怒吼,他周身法则澎湃,竟将四海之水引动,翻腾不止,许久未曾得到回响,共工惨然一笑,心中无尽的悲愤之意如潮水般退去,他踉跄着后退,继而猛然抬起头颅,双腿弯曲,身形拔地而起,朝着星空激射而去。 茫茫不知尽头的浩瀚星空内,有万丈真身裹挟江海之水,奔腾而来,朝着妖庭所在直直撞去。 (ps:这么久了,巫妖也算进入尾声了,我合算了一下,差不多也就35万字一个量劫,但是巫妖量劫之中,真没圣人什么事,所以看起来会有些枯燥。) 第168章 补天 当一道震天巨响于天穹深处传出。 原本矗立天幕极高处的三十六重巍巍宫殿,被共工庞大的真身拦腰撞断,其上三层断裂漂入天外,其中九层重宫殿,层层崩散印入九天,余下二十四重天更是被共工一头撞翻,四大天门倒束,朝着洪荒大地徐徐坠落而去,霎时间,无数天河之水混杂着江河之水恍若大龙入海,倒灌下界,有奇珍异宝洒落无数,化作点点荧光分散四野。 一时间,无数人族纷纷抬起头颅,自下向上而看,仿佛天幕崩塌,天地间腾现巨大的缺口,不待其逃遁,洪水便如同猛兽一般肆虐于洪荒山川平原之上,羸弱的人族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被洪水吞没。 忽在此时,自万寿山山巅处,有一身穿灰色道袍,腰间系有一根红绸丝缎的身形自山巅拔地而起。 有巍峨法相身高九万丈,自其脑后蓦然腾升,红云眯眼看着徐徐坠落的天宫,双掌横于胸前,周身法力澎湃如大泽升云,口中轻喝道: “渺渺仙云,聚吾掌心,以托天倾,赦!” 伴随着一声轻喝传出,言出法随,周天之云雾蓦然翻腾,似受牵引一般皆朝着中央天幕汇聚而去,于红云法相掌心凝聚一团,大喝一声红云双手朝着倒悬的天宫倾力推去,竟生生止住天宫坠落的势头,且缓缓向上腾升而去。 九天之内,镇元子看着自家老友的出手,他嘴角微微抽动,摇了摇头,并未言语,只轻叹一声“天意如此”,便收回目光。 三清亦凝视着这个两次错失圣位的洪荒“老好人”,皆面露惊讶之色,元始双眸微眯,不由将目光看向身旁的镇元子,内心呢喃道: “倘若圣人不出,此人便是洪荒极为顶尖之辈,灵教,副教主……” 想到此,元始道人面露沉思之色,他摩挲着下巴怔怔出神,直至心湖间响起一道温醇的嗓音: “二弟,因何神游物外乎?天庭应属天穹,莫不是尔便这般看着其落于大地,从而成全镇元师弟乎?” 闻听此言,元始猛然回神,他连忙收敛心绪,大手一挥,有身高百万丈的擎天法相自九天腾升,法相大手徐徐垂落,将缓缓坠落的天宫拘押于掌心。 做完一切,便见身形高大的老子轻笑一声,他徐徐转过身目光远眺天外天,嗓音浩渺道: “女娲师妹有造物之能,天庭乃应世大宝,故而破碎不得,还请师妹出手,补全天数。” 话音刚落,便见天外有女子赤脚踩踏祥云,盈盈而来,女娲掌心三足小鼎悬浮,其内里一颗五彩神石此时正缓缓消融,不出半日,便化作如水一般的五色霞光。 女娲自袖中取出造人所剩不多的九天息壤,将五色神水倒入其中,微微搅拌便涂抹之天庭之中,以补天缺。 当五色神光将余下二十四重天宫包裹其中,待光华敛去,原本残破不堪濒临崩碎的天庭,重新迸射万千金光。 看着修复完善的天宫,女娲轻轻颔首,继而皱眉看向乾坤鼎中,那未曾用尽从而冷却凝结的五色神石,沉思片刻,她素手捏起拇指大小的神石,轻轻一抛,那石块便化作流光朝着洪荒东方极速坠去。 有漫天功德化作金色祥云横于天际万里,九成多遁向女娲,被后者纳入红绣球之中,只有不足一成功德徐徐漂向洪荒大地,隐入红云脑后,化作功德金轮。 东海,有身穿一袭浅黄道袍的男子站立于万丈浪尖,他掌心团簇一颗赤青宝珠,挥袖间便将江海之水连同天河之水纳入东海之中,做完一切,应龙身形扭转腾现庞大真身,他张开大口将溃散天地间的水之本源皆纳入腹中,脸庞浮现一丝笑意,继而徐徐隐没于深渊海底。 “吾等拜谢女娲至善娘娘,拜谢灵教红云教主。” 坦然接受众生一礼,女娲双手贴于腹部,她赤脚轻点脚下祥云,祥云迸射万千霞光,有妖族数量不足百万,被其摄入身前,白泽现身,先是朝着女娲躬身一拜,继而朝着诸圣一礼,未曾言语半句,便欲带领着群妖朝着下方周山徐徐飘浮而去。 “且慢,巫妖劫难已过,天地明彻,妖族隐退此为大势所趋……” 说着,老子徐徐转过头颅,看向妖群中一青牛得道的妖兵,他抚须询问道: “尔与贫道有些缘法,可为贫道座下脚力,尔可愿乎?” 闻言,一众妖兵齐齐转头看向那青牛得道的妖兵,有些流露愤恨之色,然,更多者则为艳羡。 那青牛妖族倒也不笨,他连忙匍匐在地恭声道: “启禀圣人老爷,小仙愿意,哞~” 青牛化作原型朝着老子徐徐走去,老子抚须而笑,他伸出大手拍了拍青牛牛脚,脚尖一点,横坐于后者背脊之上。 见此,通天道人同样露出意动之色,他目光于妖群之中扫视片刻,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个洪荒异种之上,那牛妖名为夔牛,浑身青苍色,虽为牛身,却头未生角。 “尔与贫道亦有缘法,可为吾座下脚力,尔可愿乎?” “启禀圣人老爷,小仙也愿,哞~” 夔牛同样化作原型,他头颅微摇,朝着通天飞去,见此,通天道人朗笑一声,脚尖一点,身形稳稳盘坐于夔牛背脊之上,他微微侧头意有所指道: “妖族终是湮灭于光阴长河之中,尔等既得生还,便代表非是穷凶极恶之辈,吾截教有教无类,尔等心有向道者,亦可前往。” 言罢,通天道人大手一拍夔牛头颅,后者意会,脚踏虚空朝着东方下界徐徐行去。 群妖对视一眼,在白泽阴沉的目光注视下,仍有数百妖兵褪去周身甲胄,在朝着女娲白泽作揖抱拳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洪荒东方飞遁而去。 待一行数百妖离去,白泽这才将目光看向元始圣人,他强自压下内心悲愤之色,作揖道: “不知元始圣人是否挑选脚力乎?如若不曾有缘法者,吾等便就此离去……” 话音未落,便见元始伸手修长的手指,朝着群妖中一名妖兵一点,轻声道: “尔与贫道有些缘法,可愿为吾脚力乎?” 闻言,四不像连忙显化原型,乃是一麟头豸尾体如龙,足踏祥光的洪荒异种,他双膝跪地,闷声道: “启禀圣人老爷,小仙愿意。” “善。” 第169章 天帝 待元始收服四不像,白泽这才携带英招与一众妖族隐匿身形,朝着洪荒北方大地飞遁而去。 见此,镇元子等人这才各自作揖一礼,旋即诸圣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幽冥地府,素手盛汤的女子终是斩不尽内心那一丝牵连,她轻叹一声,正欲出手暂时摆脱地府束缚,忽在此时,一道醇厚的嗓音自酆都殿传出: “洪荒茫茫无尽的神魂充斥天地间,恰巧贫道欲前往将其引渡幽冥地府,平心道友且安心,便由贫道出手将残存巫族渡入地府,保其一脉香火。” 闻言,后土化身微微侧目,沉思片刻,她轻轻颔首,丹唇微启道: “如此,便谢过酆都道友了。” 酆都道人微微颔首,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幽冥地府。 洪荒大地,东海某岛屿,一处礁石之上。 身穿一袭深黄道袍,头戴鎏金小冠的身形徐徐凝聚于此,镇元子一步跨出,便身形便出现在一块突出的石崖之上,石崖之内,有一处被砸出拇指大小的深坑,其内里一块五色神石嵌刻其中,迸射五色毫光。 凝视着五彩神石许久,镇元子这才徐徐收回目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内里轻轻一点,两个如豆般大小,古老的鎏金小字便被其印刻入神石之上,做完一切,他这才轻笑一声,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万寿山,五庄观。 推开沉重古朴的院门,镇元子缓缓踱步,跨入其中。 见此来人,正在前庭内切磋道术的一众记名弟子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着自家师尊作揖行礼道: “吾等拜见师尊。” 微微颔首,镇元子抚了抚颌下长须,他目光望向自家大徒儿,嗓音温醇道: “徒儿,尔且去将门下弟子皆唤入前庭而来,为师有言语吩咐。” “是,师尊。” 闻言,孔宣转身离去,他身影化作流光,朝着万寿山山巅飞驰而去,红云师叔以大法力于山巅再度开辟一处道场,乃为平日一众弟子吐纳修行之地。 待一众弟子陆陆续续赶至前庭,青松树下,镇元子缓缓睁开双眸,他扫视了一眼院中数十道身影,满意颔首道: “修行尚可,眼下巫族大战已终了,量劫尽褪,天地清明,尔等可下山游历,然,切记为师言语,不可随意杀生,不可……” 言语未尽,忽有宏大淡漠的嗓音于天外而来,炸响于耳畔,闻听此言,镇元子蓦然起身,他目光看向自家老友,以心声传音道: “老师显化,命吾前往天外天紫霄宫中,余下言语,便由道友告诫门下弟子了。” 闻言,红云微微颔首,他摆了摆手催促道: “道友且去便是,枯坐此地数十万载,贫道早已急不可耐,此番无论如何也要下山游历一番,门下弟子吾会暗中照料。” “如此甚好。” 言罢,镇元子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五庄观内。 天外天,紫霄宫中。 再次登临白玉广场,亦如数百万载之前,早有人影站立紫霄宫外,见此,镇元子微微稽首,三清女娲四人还礼,片刻,接引道人才姗姗来迟,只是不复当初那般身形狼狈,面色无喜无悲。 “咯吱。” 古朴的宫门被人从内里推开,昊天童子脸庞带着浅浅的笑容,与其身旁略显局促的瑶池童女形成鲜明的对比,前者恭敬作揖行礼道: “昊天拜见诸位师兄,老爷有请。” 闻言,诸众微微颔首,以老子为首,鱼贯跨入紫霄宫中。 紫霄宫中,高台之上,袅袅腾升的香火矮桌之后,身穿一袭素材道袍的道祖鸿钧盘坐其中,脸庞似是被烟火覆盖,即便圣人,亦看不清其脸庞。 高台之下,早有六道蒲团整齐摆放,诸圣躬身作揖,口尊“拜见老师”之后,这才缓缓落座。 盘坐蒲团首位的老子徐徐抬起头颅,他看着高台之上自家老师出声询问道: “不知老师唤吾等前来,可有吩咐?” 闻言,鸿钧缓缓睁开眼眸,他看着下方六圣,嗓音淡漠直入主题道: “巫妖不复,然,天地之内不可一日无主,需从众生之中,选取一福源深厚之辈,加持天帝之名,维系周天运转,此番唤尔等前来,正为此事,尔等可有天帝人选乎?” 此言一出,众圣皆露出了然之色,今量劫尽去,天地清明,圣人手眼通天,只需演算一番,便知晓此间事宜。 见众人皆沉默不语,高台之上,鸿钧道祖再度言语开口道: “尔等但说无妨。” 闻言,下方元始道人微微扭动身形,他思量片刻,这才徐徐开口道: “启禀老师,弟子门下有一亲传,其名南极仙翁,乃一等一福源深厚之辈,故而……以弟子之见,可为天帝人选。” 此言一出,非但将鸿钧目光吸引,即便其余圣人亦将目光汇聚于元始身上,忽在此时,蒲团末尾亦有嗓音传来: “启禀老师,弟子门下亦有亲传,其名弥勒,福源之深厚,乃弟子平生仅见……” 言语未尽,便有嗤笑声自通天道人口中发出,后者大手摩挲着颌下长须不屑冷笑道: “尔等西方甚是贫瘠,有何福源深厚之辈,当真福源深厚,便不会诞生于西方才是……” “通天,尔……” 接引道人似是被噎了一下,他脸色涨红,许久,这才稍稍平复内心躁动,张了张嘴,终是无力反驳,只是眼眸难免阴郁。 见此,通天轻笑一声,缓缓起身朗声道: “启禀老师,弟子门下首徒多宝道人,乃一等一福源深厚之辈,且天姿聪颖,悟性极佳,故而以弟子之见,当为天帝人选……” 一时间元始通天二人互不相让,接引道人时而插嘴,唯有老子女娲镇元子三人沉默不语,听着喧嚣的言语,镇元子叹息一声,微微抬头,目光看向高台如同雕塑一般的身形,继而徐徐转头,看向门外依旧面带笑容的昊天童儿。 第170章 大兴 听着下方三圣的争论,许久,鸿钧轻轻这才微微抬手,将目光望向老子女娲镇元子等沉默不语的三人,询问道: “尔等以为如何?” 闻言,元始通天接引三人皆噤声不语,端坐第一蒲团之上的老子捋了捋颌下长须,沉思半晌,这才嗓音沉静道: “既有分歧,全凭老师吩咐。” 闻言,鸿钧轻轻颔首,再度将目光望向女娲镇元子二人,感受到自家老师的目光,女娲镇元子二人对视一眼,皆嗓音沉静道: “全凭老师吩咐。” “善。” 鸿钧微微颔首,他眼眸半开半合嘴唇微启道: “昊天,瑶池,且近前来。”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将微微侧头,将目光望向侍立古朴宫门,左右两旁的童子,在诸圣的目光注视下,昊天脸庞喜色更甚,他快步上前躬身作揖行礼,语气难掩兴奋道: “老爷……” 看着自家童儿,鸿钧脸庞淡漠之色稍稍收敛,一抹温和之色腾升,凝视两名童子许久,他这才收敛温存之色,于宽大的袖袍之下探出大手,自其指尖两道古老繁复的化作流光朝着昊天瑶池眉心激射而去。 一团金光将二者包裹其中,待光华收敛,一体态修长,身穿金黄道袍,其上点秀赤色古老符文,脑后黑发以珠帘金冠束起,面容方正的男子,徐徐踱步而出,昊天伸出颤抖的大手,他双眸紧闭感受着周身澎湃的法力,怔怔呢喃道: “这便是准圣吗……” 这一幕看的众圣同样惊异不已,皆纷纷猜测老师如今已是何等境界,竟能生生将金仙之列的童儿生生拔高数个位格,从而得准圣果位,要知晓,圣人亦有这般手段,可消耗生灵未来潜质,生生拔至大罗,故而,凡提拔者,此后不得寸进,然,昊天却不然,那周身流转的道韵,恍若浑然天成…… 便在众圣猜测之际,昊天身侧,原本有些局促的女童瑶池,此时也极为出落端庄,她身穿紫青道袍,其上点绣福德祥云,与昊天并肩而立,只矮后者半个头颅,头顶发丝以九色霞冠束起,上插一根鎏金步摇,她双手贴于腹部,脸庞同样喜色浮现,福身作揖道: “瑶池,谢过老爷。” 闻听此言,昊天这才猛然回神,他连忙收敛脸庞喜色,恭敬行礼道: “昊天,谢过老爷!” 闻言,众圣思绪被打断,鸿钧微微颔首,他肩头微抖,自其袖袍中飞射出三道流光,悬浮至昊天身前,继而嗓音空灵道: “昊天,今赐尔昊天剑,昊天镜,昊天塔,加封尔为昊天玄穹高上帝,位列天庭,掌周天运转,灵者升仙,神魄轮回。” 言罢,鸿钧袖袍再度一扫,瑶池身前悬浮两道流光。 “瑶池,今赐尔西方素色云界旗,壬水蟠桃树,加封尔为瑶池无上清灵元君,位列天庭,与昊天一同执掌天庭。” 此言一出,昊天强行压下内心激动的神情,他将灵宝收入袖中,微微侧头与瑶池对视一眼,见后者脸庞并无甚喜色,他撇了撇嘴,继而躬身朗声道: “昊天,谨遵老爷法旨!” 瑶池却强自升起笑容,她微微侧头看向诸圣淡漠的眼神,苦笑一声,福身作揖道: “瑶池,谨遵老爷法旨。” “善,此后事宜,尔等自行商议,如若无甚异议,便就此退去。” 鸿钧扫视了众人一眼,他神色愈发淡漠,见众人未曾有退却之意,他也不过问,身形逐渐消散于高台之上。 待自家老爷身形消散,昊天脸庞这才浮现笑容,他徐徐转身朝着镇元子等六圣抱拳道: “昊天拜谢诸位师兄成全,如若无甚异议,不如吾等一同离去乎?他日师弟定然于天庭摆下酒宴,再好生酬谢诸位师兄如何?” 话音传出许久,六圣依旧端坐蒲团不动如山,见此,昊天原本便皮笑肉不笑的脸庞愈发阴沉,见其神情,蒲团首位的老子忽而一笑,他徐徐起身抚须而笑道: “恭贺昊天师弟,如此,吾等便无甚异议。” 其余五圣也露出满意之色,纷纷起身言语恭贺。 这一幕,反倒令昊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瑶池,瑶池同样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亦不知晓。 见此,昊天将此事抛于脑后,他疑惑的看向六圣,不解道: “既无甚意义,诸位师兄为何枯坐此地乎?” 未曾理会昊天言语,老子反而将目光望向女娲,他抚须沉思,许久,大手探入袖中,取出崆峒印悬浮至众人身前,这才嗓音空灵道: “巫妖隐退,今天机显化,合该由师妹所创人族为巫妖之后的新生天地主角,然,人族羸弱,若想大兴非朝夕之功,故而当由吾等圣人布教人族,立人族三皇五帝,以治大世,如此,人族大兴矣。” 诸圣目光皆盯着悬浮半空的崆峒印,见印座之底,有五方身形似被云雾遮盖脸庞,不见真容,见此,其余五圣以崆峒印为基,只是稍稍推演一番,便明了老子言语。 元始徐徐起身,他一手负后,一手抚须,眼眸微眯道: “如此,合该吾阐教顺从天意,教施人族天皇,诸位以为如何乎?” 闻言,众人对视一眼,皆齐齐颔首道: “善。” 元始话音落下,镇元子便紧接起身,他轻笑一声看向女娲,嗓音温醇道: “既然如此,女娲师姐可将伏羲道友神魄交由贫道,送入人道,可为人族天皇……” 顿了顿,镇元子同样抚须而笑道: “吾灵教合该教施人族地皇,诸位以为如何乎?” “善。” 女娲首先出声,她从袖中缓缓取出伏羲真灵,小心翼翼递至镇元子掌心,脸庞浮现笑容道: “多谢镇元师弟。” 身为人族圣母的女娲首先给予肯定答复,众人自然也无甚分歧,加之镇元子本就道合大地,再合适不过,故而再度齐齐颔首道: “善。” 听着诸圣云里雾里的言语,昊天只觉无趣,他心绪早已远遁万万里,飘入天庭之中。 第171章 至宝 以手扶额,只觉百无聊赖的昊天,盘坐在地,他爱不释手的来回摩挲袖中三宝,不知多久,诸圣终于敲定了三皇五帝之师。 老子人教唯有一徒,乃为人族生灵玄都,故而老子未曾插手三皇五帝教化,他与女娲并肩而立,抚须听着四人的分封,最终敲定,由阐教教施人族天皇,灵教教施人族地皇,截教教施人族人皇,西方教教施五帝。 在敲定了三皇五帝之师后,又再度推敲了其中细节,六圣这才各自作揖拜别,化作流光散去各方。 见此,昊天连忙起身,他兴奋的拉起瑶池的手腕,跨过紫霄宫门,朝着九天直直坠去,言语激动道: “瑶池,速速随吾去往星空天庭,枯坐此地无尽岁月,洪荒吾神往已久也……” 瑶池有些抗拒的缩了缩手,奈何昊天力气胜她许多,故而挣脱不得,她缓缓回首看向身后愈来愈小的紫色宫殿,想到他们二人离开后,紫霄宫便只有自家老爷独坐此地,不知是留念还是触情,两行清泪自瑶池脸庞滑落,她丹唇微启呢喃道: “瑶池,拜别老爷……” 紫霄宫中,白发白须,身穿一袭素白道袍,掌心悬浮由天地所幻化的法球的鸿钧,似有所感,他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微微侧头看向灰蒙蒙的天外边缘,似是内心那最后一丝情感被触动,他嘴角勾勒一丝笑意,长叹道: “痴儿也……” 言罢,紫霄宫古朴沉重的大门轰然关闭,宏伟庞大的殿宇缓缓收缩幻化成一束紫芒,继而隐匿于虚空,消失不见。 不周山,满目疮痍的天柱以西,镇元子身形徐徐浮现于此,他双手负后抬头远眺着天柱之身,便见三个万丈古老文字,在大日的照耀下,迸射万千霞光,有浑然天成的道法萦绕其中,非福源深厚者,不可见。 凝视许久,镇元子这才徐徐收回目光,他大手探入袖中,将地书捧在手心,双眸紧闭半晌,而后蓦然睁开,轻轻翻动地书一页,五指间有澎湃汹涌的法力源源不断涌入地书之中,堪堪千载,便将崩碎不堪的山河修复完善。 有功德化作金色祥云自天幕坠落而来,皆被其纳入脑后,充盈加持神轮。 做完一切,镇元子这才转过头颅望向虚空处,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一点,原本沉寂的空间处,骤然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有钟鸣声自空间内传出,似是竭力抗衡着圣人道法,故而嗡鸣不已。 见此,镇元子并未强行破开空间屏障,至宝有灵,非死物,自崩碎重化再度诞生,便跟随太一身旁无尽岁月,今太一身陨,其反抗挣扎,也在情理之中。 故而镇元子并未以大神通强行收服,他缓缓转过身去,面朝西方,嗓音温醇道: “吾知晓尔亦有无尽怒火与不甘,自开天以来便跟随盘古大神征战,天地开辟,开天神斧崩碎,尔从斧柄中演化,成为太一伴生至宝……” 顿了顿,镇元子猛然转身,他大手紧握于虚空,五指间咯咯作响,沉声道: “小小挫折便这般颓然,尔可曾闻盘古大神身化天地之前,可有一丝颓然之色乎?尔可曾闻太一身陨之际,可有一丝屈服之意乎?如今本尊能将神魄打入尔身,吾等便尚有缘法,只要本尊一日尚在,尔便逃脱不得,至于继续消靡于此,或随吾而去,皆无碍。” 言罢,镇元子便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万寿山,五庄观。 方才推开古朴沉重的大门,镇元子便猛然顿住身形,他脸庞微不可察的浮现一丝笑容,继而迅速收敛,转过身去,目光沉静的看向天际虚空处。 蓦然间,有通体玄黄之色的小钟震碎虚空而来,长鸣一声便径直飞向那身穿深黄道袍的道人,见此,镇元子徐徐伸出大手,混沌钟便悬浮在其掌心,摩挲着钟身凹凸不平的古老图文,镇元子这才抚须颔首,他脸庞露出快意的笑容,朗声道: “既入吾怀,便扫除往昔颓然,与本尊相坐山巅处,静看人间风情,日月山河。” 闻言,混沌钟嗡鸣一声,似是回应镇元子一般,钟身再度变小,自行悬挂在其腰间。 推开五庄观大门,原本人声鼎沸的前庭中,早已不见自家弟子身影,闭目感应片刻,镇元子失笑摇头,整座万寿山,除却明月童儿与孔宣外,再无其余生灵。 似是被远门声惊动,手持扫把正在打扫庭院的明月童儿,急忙自中庭小跑而出,见果然是自家老爷回来,他小脸洋溢笑容,恭敬行礼后,这才小跑上前道: “老爷,您回来了,红云老爷带领着师兄们下山远游去嘞,清风也随他们一起去了,哦,对了,孔宣大师兄未曾远游,老爷且稍等片刻,我前去告知大师兄……” 看着叽叽喳喳言语许久,而后再度风风火火的小跑向中庭的自家童儿,镇元子脸庞难免浮现笑容,他抚了抚颌下长须眯眼而笑。 不多时,孔宣便跟随在明月童儿身后大步而来,朝着自家师尊作揖行礼道: “徒儿,拜见师尊。” 看着修为再度精进,距离准圣便只差临门一脚的自家大徒儿,镇元子很是满意的颔首,他上下打量后者一眼,疑惑道: “枯坐此地数十万载,今量劫已去,为何未曾随尔红云师叔一同下山远游乎?” 闻言,孔宣挺直背脊,他摇头轻笑道: “早年随师尊游历了大半洪荒,早已兴致缺缺,回首望来,天下美景,皆在此地也。” 听着自家徒儿言语,镇元子难得开怀大笑道: “吾怎不知,吾之徒儿竟这般少年老成乎?” 闻言,孔宣苦笑一声,想他诞生以来已经不知多少岁月,比之洪荒如今大多数生灵,已经称得上是古老的存在,早已非当初那般少年心性,然,张了张嘴终是无言,是啊,在自家师尊身前,自己永远是那未曾羽翼丰满的弟子,如此,甚好,甚幸也。 第172章 转世 于巫妖之下压抑数十万载,今天地清明,洪荒一时间无论圣人门下,或某些古老的神只,或于量劫中得以苟活的生灵,皆纷纷离开道场,于渺渺山河间,或云头极高纵游世间。 如此不知多少岁,于大势所趋之下,失去巫妖压制的人族迅速于黄河沿岸的东西两面,繁衍生息,形成大大小小无数个部落,并且极速扩张,其速度之快,区区万载便已达到惊人的百亿之巨。 幽冥血海,幽冥殿外,青玉广场之上,红云带领着教内众徒,于西海之极破开四极结界,自血海天幕徐徐坠落。 方一落地,他便皱起眉头嗓音疑惑道: “幽冥入口处的四极结界,怎得如今只剩下东西两处乎?” 闻言,酆都道人和冥河道人对视一眼,皆微微摇头,后者手捻酒杯,轻啜一口目光望向阴山以东,叹息道: “圣人以大神通,关闭了南北两界,此后吾血海皆便唯有西极结界可入……” 顿了顿,冥河摇了摇头颅,将此事抛入脑后,他挑眉看向红云老友,轻笑道: “吾闻酆都道友所言,道友自位列灵教副教主尊位之后,便一改往日逍遥脾性,兢兢业业教导门下芸芸弟子……” 此言一出,红云当即脸色一黑,他微微眯眼看向酆都道人,见此,后者以袖遮面摸了摸鼻梁,看向红云身后东张西望的一众教内弟子,挥了挥手轻咳道: “尔等初入幽冥界,可四处游历一番,切记,勿要扰乱地府神魄秩序和阿修罗族之间的争斗。” 冥河道人所创阿修罗一族,其教意便是那“以杀止杀,以战止战”,故而阿修罗一族向来喜争斗厮杀,时常因一两句言语而争斗不止,对此,冥河道人反觉甚好,并无干涉之意。 “吾等谨遵师尊言语。” 一众弟子作揖拜别,随后身形遣散向各处。 “老爷……” 忽在此时,清风童儿脆声呼唤一句,他身穿一袭青衣,特意将自家老爷赠予的风神剑束在背后,俨然一副仙剑侠客的模样,只是此时的模样有些滑稽,他半个身子躲藏在赵公明身后,颇有些畏惧这个不一样的自家老爷。 闻言,酆都道人徐徐转头去,扫视了清风童儿一眼,他微微招手,待后者眼巴巴的近前,他双指微曲,轻轻敲法在其脑袋之上,看出童儿对自己的惧怕,他摇头笑骂道: “便知晓尔耐不得寂寞,且去且去。” 待一众教内弟子皆离去,似是心有所感一般,酆都道人缓缓起身,他眯眼眺望向东方,喃喃自语道: “时机已至也。” 在红云冥河二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中,他大手探入袖袍,将一道神魄真灵拘押至掌心,而后脚尖一点,身形化作流光朝着酆都城掠去。 有嗓音回响在红云冥河二人耳旁: “两位道友且畅饮酒水,贫道失陪。” 入得鬼门关,跨过奈何桥,再与后土所化孟婆两人相互稽首见礼后,在一众残存巫族的目光注视下,酆都道人大步行至庞大石像之前,他抬眸看向石像掌心处的人间轮回结界,翻手间,人书悬浮于掌心,将伏羲真灵打入人书之内,酆都道人手握春秋轮回笔,于虚空书写两个鲜红的古老大字,“人间”。 当一道流光自人书之内激射而出,于虚空悬浮的两个鲜红大字,蓦然间,便化作屏障将其包裹其中,而后迅速遁向人间轮回结界,消失不见。 东昆仑山之巅,玉虚宫内。 端坐高台之上的元始道人紧闭的双眸蓦然睁开,他遥遥看向东方天际,那抹流光携无穷气运直直坠落向东方腹地,他袖袍下的修长手指连连掐算。 少顷,元始道人朗声一笑,他缓缓起身,嘴唇蠕动。 不多时,身穿一袭素色青云道袍,头别玉簪,颌下长须直达腹部的广成子,于门外理了理周身道袍,这才轻轻推开玉虚宫大门,他郑重行礼道: “不知老师唤弟子前来,可有事宜交代乎?” 看着自家向来沉稳的大徒弟,元始道人微微颔首,他抚了抚颌下长须,嗓音空灵道: “天道之下,合该人族大兴,吾等圣人与天外天,定下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今人族天皇显化,于东方降世,为师此番唤尔前来,便是命尔速速下山,于人族之内寻得天皇转世之身,将其纳入门下,悉心教导,直至功德圆满,方可归来。” 闻言,广成子当即颔首道: “谨遵师尊法旨!” 顿了顿,他露出沉思之色,有些犹豫道: “师尊……弟子如何寻得人族天皇转世之身也?” 闻言,元始道人微微摇头,他皱眉训斥道: “何其愚钝也,天皇转身,其气运如龙,万里可见,面呈吉人天相也,必定被毒虫猛兽所觊觎,人族羸弱,尔速速前往以免生变。” 被自家师尊训斥一番,尽管内心仍有许多不解,广成子却是不敢再言语询问,他恭恭敬敬的拜别自家师尊,继而身形化作流光自昆仑山巅遁向东方腹地。 东方腹地,黄河近岸处,因此地水土肥沃,虽时常洪水泛滥,令人望而生畏,然,仍有食不果腹的人族生灵,愿长居此地,久而久之,便有大大小小的房屋数万坐落于此,自然而然形成一个庞大的人族部落,其名曰:衮风部落。 衮风部落有女,其名曰华胥氏,是位极为精明能干的女子,人族当今以女子为尊,其主要负责生育,采集日常果腹之物,男子则负责打猎狩捕野兽,然,野兽狡诈,十有九空,加之人族羸弱,男性时常于野兽搏斗中不幸死亡,故而华胥氏亦为衮风部落的女首领。 以树木枝干混杂泥土所搭建的房屋内,时有女子痛呼声传出,听着自家首领撕心裂肺的声音,在门外等候的一众族人皆揪心不已,生怕这个精明强干的首领出现任何意外。 好在吉人天相,直至一声婴儿的哭啼声自屋内传出,众人这才长呼一口气,脸庞之上皆浮现笑容,岂料下一刻便笑容僵住,被惊恐所替代。 山林间,无数妖兽精怪双眸赤红,皆嘶吼不断,目光望向房屋之内,纷纷露出渴望之色,竟对往日避之不及的人族栖息之地缓缓逼近。 衮风部落的人族,何时经历过这等场面,皆有些战战兢兢的后退,目露惊恐的看着缓缓逼近的猛兽。 “保护首领!” 不知谁人大喝一声,众人这才纷纷回醒,于身旁抄起木棒,木枪等,与野兽遥遥对峙。 第173章 伏羲 看着步步紧逼的妖兽,他健硕的青年钢牙紧咬,他大喝一声强自压下内心的恐惧,手持木枪便朝着妖兽狂奔而去,本以为能将这群畜生暂时吓退,不曾想只是一个照面,那青年便惨死于一只,体态极为庞大的吊睛白额虎的爪牙之下。 此举无疑更加击溃本就胆战心惊的人族内心防线,一时间唯有后退,再无人敢前进半点。 “孽畜,竟敢伤人,留尔不得!” 忽在此时,一声大喝自云头极高处传来,有道人身穿一袭素色青云道袍,手持雌雄剑,他身形之快,眨眼间便悬浮于众人身前,手中雌雄剑翻转,那体型极为庞大的白虎,瞬间便被一分为二,霎时间,无数妖兽毒虫纷纷感受到道人周身那庞大的威压,皆面露惊惧之色,四散而逃。 见此,一众人族纷纷下跪磕头不止,口中高呼道: “吾等拜谢仙人老爷!” 广成子将雌雄剑收入袖中,他抚了抚颌下长须,坦然受众人一礼,嗓音空灵道: “尔等无需如此,恰巧本尊途径此地,见那孽畜伤人,故而心有不忍罢了……” “仙人慈悲,华胥氏替代衮风部落谢过……” 有女子虚弱的嗓音自房屋传出,许久,房门震动,被人从内里推开。 闻言,众人纷纷转过头去,看向那名以手扶门的女子,纷纷大惊道: “首领,您如今身子虚弱,切不可走动……” 见此,华胥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如此,广成子也将目光望向这个相貌算不得如何出众的女子,能在众人内心极为惊恐之际,也要下意识保护后者,想来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攀谈片刻,华胥氏便觉不对,她双眸打量着身前这个,颇为仙家气派的道人,试探道: “仙师此来想必并非途径而已吧?无论如何,既得仙师出手搭救,便只管道来,吾等定然竭尽全力。” 闻言,广成子忍不住微微颔首,他内心赞叹,此女能为首领,果然不凡,于是也不再隐瞒道: “不瞒尔等,说来甚是有趣,本尊驾云游历世间,途径此地,忽觉被缘法牵引至此,便见孽畜伤人故而出手……” 顿了顿,他眼眸凝视着华胥氏,询问道: “尔等部落,近日可有孩童降世乎?” 此言一出,一众人族皆面露叹服之色,七嘴八舌开口道: “不愧是仙师,果然神机妙算,吾等首领于今日,方诞下一子……” 听着众人嘈杂的言论,广成子将目光再度望向华胥氏,见此,女子首领转身返回房屋之内,不多时,便将一以孩童抱在怀中走出,见此,广成子快步上前,他俯身细细打量,见孩童耳长而圆润,天庭饱满,嘴唇薄而红润,方一诞生便慧眼先开,明亮而有神光蕴藏其中,便凿定此为吉人天相。 片刻,他强自收敛内心兴奋之意,脸庞平静,轻轻颔首道: “善,果然与贫道有些缘法,吾欲将此子收入门下,不知尔意下如何乎?” 此言一出,一众人族皆面露喜色,不曾想自家首领所诞孩童,竟有那虚无缥缈的“仙缘”。 华胥氏更为喜悦,她满是慈爱的伸出手指挑逗了一下孩童粉嫩的小脸,轻轻颔首道: “吾儿能等仙师看重,吾自是愿意的,只是……吾儿如今尚且幼小……” 闻言,广成子朗笑一声,他挥手打断华胥氏言语,抚须轻笑道: “不必如此,本尊会于此地三十里外一处山巅,暂时做那道场,既可庇护尔等一二,又可时时看望吾之弟子。” 此言一出,华胥氏彻底没了顾虑,她微笑颔首,语气轻快道: “既如此,待吾儿成长再亲自登门礼拜仙师。” “善。” 待凿定此事之后,广成子转身欲走,方才踏出两步,便被华胥氏喊住,他微微侧头,便见女子首领微微福身道: “吾儿方才诞生不久,尚无名讳,还请仙师赐名。” 闻言,广成子露出沉思之色,忽而,似是福至心灵一般,他脱口而出道: “便唤作“伏羲”,如何乎?” “伏羲…伏羲…” 华胥氏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甚是满意,她脸庞露出笑容道: “甚好,吾儿便唤作伏羲也。” 天外天,娲皇宫。 女娲身形悬浮于宫门外,她双眸凝视着下界东方腹地,看着衮风部落中,女子怀中孩童,一行清泪在其脸庞滑落,她内心悲喜交加,呢喃道: “大兄……” 许久,女娲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她目光扭转望向北方,有通体赤金的凤鸟啼鸣一声,自娲皇天内振翅而出,女娲脚尖一点便赤脚站立于金凤背脊之上,后者意会,双翅一震便朝着北方飞去。 北冥,不见尽头的幽幽黑水之极北,有庞大的宫殿悬浮于海水之上,宽大的匾额之上,上书三字: “北冥宫。” 北冥宫中,鲲鹏盘膝端坐于空旷且昏暗的殿宇之内,在其身前,两团散发着湛蓝宝光的一图一书静静悬浮,随着他大手掠动,整个北冥之极的水寒之气皆被其拘押至掌心,继而凝聚,朝着那宝图渗透而去。 便当鲲鹏道人沉静在河图洛书的玄妙之际,有女子淡漠的嗓音自九天传来: “女娲娘娘驾临,鲲鹏,尔还不速速现身迎接。” 参悟被人打断,鲲鹏先是愤怒至极,待听清女子言语,他内心愤怒荡然无存,继而是无边的恐惧蔓延,踌躇片刻,鲲鹏叹息一声,唯有咬牙迎接,北海之大,于圣人眼前,何处是其藏身之地也? 第174章 自囚 当一袭黑袍蓦然悬浮于黝黑海水之上,女娲似心有所感一般,她缓缓睁开双眸,打量着下方身形。 鲲鹏同样抬头望天,他双眸微眯,待四目相对,又徐徐垂下头颅,嗓音低沉道: “不知娘娘驾临,鲲鹏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海涵。” 面对鲲鹏言语,女娲充耳不闻,她素手微微抬,只是稍加感应片刻,便嗓音浩渺空灵道: “鲲鹏,尔为吾妖族妖师,然,于妖族危难之际,尔非但不曾出手援助,甚至趁帝俊不备,盗其大宝,这才致其身陨,该当何罪乎?” 听着耳畔回响的淡漠嗓音,即便作为洪荒最后古老的一批先天神只,鲲鹏亦不免汗流浃背,在圣人身前,只觉荧火比之大日,他微微弯下高傲的脊梁,抱拳沉声道: “娘娘容禀,吾既入得妖庭,为那妖族妖师,帝俊等妖合该礼遇于吾,然他等非但未曾礼遇有加,还三番五次欺辱于吾,吾辈先天神只,可有那断尾求生之辈乎?娘娘以为然?” 本以为一番由衷言语能让女娲娘娘有所收敛周身气势,谁知闻听此言的女娲非但无动于衷,反而神情更加冷淡,她微微摇头嗓音淡漠道: “任凭尔如何巧舌如簧,妖族覆灭,帝俊身死已成确凿之事……” 顿了顿,她微微侧头看向悬浮于海面之上的北冥宫,再度开口道: “交出帝俊伴生大宝河图洛书,于北冥宫自囚会元之数,可免此番杀身之祸。” 此言一出,鲲鹏脸色骤变,他脸庞阴沉双眸锐利的盯着女娲脸庞,张了张嘴,未曾有言语吐出,忽在此时,一尊巍峨的金甲力士蓦然浮现在其身旁,手中紧握一条莹绿秩序所化长鞭,抖手间,长鞭挥舞重重的抽打在鲲鹏背脊之上,打的后者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鲲鹏吃痛,他惨叫一声,身形不稳跌入黝黑海水之中,继而隐匿不见,与其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海面之上那庞大的北冥宫。 见此,金凤大惊,她振翅欲追寻鲲鹏身形而去,便闻站立于其背脊之上的女娲嗓音平淡道: “既喜逃遁,不如便游历一番本尊心中山河。” 言罢,女娲双手交叉贴于胸前,随着其脑海勾勒,无尽的造化之力于其周身蔓延,眨眼间,一幅巍巍壮丽的山河虚影蓦然将整个北方包揽其中。 北海极远处黝黑海面之上,有长不知几万丈的大鱼双翅击水而起,浪花冲天三万里,继而化作遮天大鸟,向着天幕逃遁而去。 恍惚间,他面露大骇之色,死死的盯着天幕极高处的云头之上,那里旌旗蔽日,有列队整齐的茫茫妖兵皆身披甲胄,手中长枪直指自身,在中央之处,有男子端坐鎏金龙椅之上,此时正以手扶额,眼眸淡漠的俯瞰着自身,有浩大飘渺的嗓音自云头垂落: “鲲鹏,尔可知罪乎?” 闻言,大鸟双眸锐利之光闪烁,他平复内心惊恐,长叹一声,脸庞沉静道: “圣人伟力,贫道拜服,吾愿交出河图洛书,自囚北冥宫会元之数,还请圣人慈悲……” “哼,愚蠢至极,早知如此,何必逃遁……” 一声讥讽的冷哼自金凤口中传出,她狭长的凤眼俯瞰着下方的鲲鹏道人。 闻言,鲲鹏大怒,他身形于半空扭转,化作人身,周身气势如同海潮般铺天盖地而去,压的金凤头颅低垂,抬不起半分。 “娘娘……” 见此,女娲素手轻挥,将倾轧向金凤头颅处的威压挥散,她眼眸冷厉的扫视了一眼足下凤鸟,嗓音空灵道: “放肆,且住口。” 闻听自家娘娘的训斥,金凤张了张嘴,终是不敢再言语出声,只能微微侧过头去,以双眸余光扫视着鲲鹏道人,内心愤怒不已。 见此,鲲鹏微微颔首,他双袖一抖,两道被湛蓝光芒包裹的大宝便化作流光朝着天幕飞射而去,做完一切,他再度大袖一挥,北冥宫蓦然悬浮于北海海面之上,当其身形隐入其中,大门轰然关闭。 将河图洛书收入袖中,女娲徐徐伸出素手,朝着虚空一点,一条由秩序所化铁链自虚空交错而出,将北冥宫牢牢缠绕,她双眸半开半合,丹唇微启道: “会元之后,法印自去。” 言罢,金凤振翅朝着九天飞去。 东方,衮风部落以西三十里处,某座不知名山脚之下。 身形矫健,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奔腾于山林之间,时而纵越而起,跨出数十米距离,转眼间便来至山巅,朝着以树木搭建的木屋恭敬行礼道: “老师,果然不出您所料,以蛛网而仿制的大网,当真可捕获鱼虾,且圈养的野兽,也逐渐消磨戾气,吾部落族人,无忧矣……” 话音落下,身穿紫授仙衣的广成子,缓缓从木屋之内踱步而出,他看着身前足以与其等高的自家弟子,抚须颔首,面带微笑道: “皆在为师预想之中罢了,然,为师于尔给予厚望,既得此法,岂能渡一隅之人族乎?可还曾记得为师教导?” 闻言,伏羲连忙躬身作揖,朗声道: “万不敢忘记师尊教诲,然,达则兼济天下,如今吾衮风部落尚处温饱,此外再无余力,敢问师尊何以济世乎?” 此言一出,广成子摸了摸鼻梁,即便是他,亦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个弟子可谓聪慧至极,时有言论让其语塞,或需谨慎思量许久,才能回复。 摆了摆手,示意此事揭过,广成子凝眸打量着自家徒儿,询问道: “近来可有友邻部落前来衮风部落瞻仰学习乎?” 闻言,伏羲果然露出苦恼之色,他伸出大手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胜其烦道: “近日所来瞻仰之人,比之往昔更甚,徒儿分心乏术,若非如此,早早便能将渔网编制而出,如此便不会有更多的族人食不果腹了……” 看着伏羲苦恼的神情,广成子则脸庞笑容更甚,他抚须眯眼,目光眺望更远处的东方,呢喃道: “多些好,甚好,如此便可令徒儿名声传播更远,骤时,吾亦功德圆满矣……” 第175章 接见 悠悠百年匆匆而过。 已显老态的华胥氏,自然而然将首领之位传于自家早已拜入仙人门下的长子,此举一出,皆迎来族人双手附和,皆因伏羲所行之事,福泽了整个部落,让人们不再忍饥挨饿。 同时,黄河沿岸无论东西两面,皆已知晓衮风部落有一男子首领,其名伏羲,他所研发的渔网与圈养野兽之法,福泽人族生灵不知几何,并且迅速发酵,很快便传至人族大祖燧人氏与缁衣氏的耳中。 西方某处山谷内,林林总总坐落着大小房屋数百万座,某处以整齐石块所堆砌的房屋之内,燧人氏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于其中,看着自家大兄的模样,缁衣氏轻笑一声道: “大兄,何至如此急切乎?” 闻言,燧人氏顿住脚步,他快步行至缁衣氏身前,大手重重的拍打在其肩头,皱眉道: “吾已经派人前往东方,为何迟迟不归乎?吾人族于苦难之中诞生,今得超脱,出此大才,吾岂能不急迫乎?” 闻言,缁衣氏露出沉思之色,他摩挲着下巴,徐徐转头扫视了一眼门外群山,许久,这才徐徐开口道: “巫妖已去,吾等久得济世圣人庇护,然,圣人曾有言,吾等人族唯有自强不息,方得大超脱,眼下如此良机,岂能错过乎?不如吾等便拜别圣人,就此离去,大兄以为如何?” “这……” 闻听此言,燧人氏露出迟疑之色,若说不意动,那是自欺欺人,他先是抬眼打量了一眼远处那高耸入云的仙山,面露难色,旋即颔首道: “三弟所言有理,吾这便去求见圣人,告知……”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淡漠的嗓音自二人耳畔传来: “师尊已知晓尔等二人想法,既已有决断,那便就此离去便是。” 看着悬浮半空,身穿九色霞衣的青年,燧人氏缁衣氏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躬身行礼道: “吾等拜见孔宣仙师,敢问仙师,不知圣人可有真言转达乎?” 闻言,孔宣微微摇头,他双手负后,神情淡然道: “并无言语转达,然,此行贫道会随尔等一同前往东方,沿途可庇护尔等一二,至于缘由,便莫要追问。” 此言一出,燧人氏二人大喜过望,再度躬身一礼后,这才徐徐起身,连忙调度山谷之内所有人族集结,沿着黄河西岸朝着东方浩浩荡荡而去。 于东西两界交界处,燧人氏终是接见了跟随族人一同返回的伏羲,见其青年模样,面容俊朗,且谈吐非凡,所思所想皆远超常人,这一发现令燧人氏大喜过望,他亲切的上前拉着伏羲的手腕,亲自将其迎入临时搭建的房屋之内,促膝长谈。 在众人皆不见的天幕云深处,孔宣端坐于云头之上,他大手摩挲着三火七禽扇,眼眸直视着身前,同样盘坐于云头之上的广成子。 感受到孔宣的目光注视,广成子脸色微微一僵,他身形紧绷,蓄势待发,缓缓起身立于云头之上,稽首道: “吾乃阐教门下圣人首徒,广成子是也,不知道友因何阻吾去路乎?” 见此,孔宣同样起身回礼,他将宝扇贴于背后,上下打量了一眼身穿紫授仙衣的广成子,继而轻轻颔首道: “原来尔便是广成子,吾乃灵教圣人首徒,孔宣是也,见尔隐匿身形躲藏云间,故而出手阻拦,却是一场误会。” 闻言,广成子长呼一口气,他收敛紧绷的心弦,面不改色道: “原来是济世师叔门下,师弟有礼了。” “善,师弟无需多礼。” 顿了顿,孔宣将宝扇收入袖中,他眼眸充斥清光,俯瞰着下方房屋,询问道: “天皇已出世百余载光阴,师弟何时功德圆满乎?” 闻言,广成子露出沉思之色,他抚了抚颌下长须,不敢隐瞒道: “不出千载,人族天皇即可归位。” “善,多谢师弟告知,如此,吾便不多叨扰,就此离去。” “拜别师兄。” 看着孔宣身形化作霞光朝着远处飞遁而去,广成子怔怔出神,许久,这才回神呢喃道: “此人究竟是何境界,威压竟如此强盛,贫道有感,如若与其捉对厮杀,不出三十合,必定身死道消……” 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广成子不再隐匿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下方坠落而去。 星空,天庭。 赤霞萦绕的天穹之上,于茫茫无尽的云雾之中,一座恢宏迸射金光的宫殿赫然悬浮于此,比之以往不同,这座庞大的宫殿早已不复当初那般鼎盛,再无半个生灵身影穿梭其中,即便高耸的四天门外,也无一守卫驻守此地,可见何等的荒凉。 跨过绵长的台阶,身穿一袭明黄道袍的昊天不厌其烦的打量着金碧辉煌的殿宇,他大手抚摸着鎏金龙椅,缓缓端坐其上,脸庞之上喜色溢于言表,呢喃道: “这便是天庭,好,甚好,合乎吾意也!” 听着昊天爽朗的笑声,瑶池微微摇头,她缓缓伸出素手抚摸着殿内矗立左右两旁的玉柱,恍惚间,有画面于其脑海划过。 身穿帝袍,头戴皇冠的青年端坐高台之上,其下密密麻麻的人头窜动,可想而知当初的妖族的何等的鼎盛,即便强如妖族,亦被圣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继而彻底湮灭于光阴长河之中…… 想到此,瑶池不禁微微抬头,打量着仰天长笑的昊天,许久,她这才轻声开口道: “昊天,尔因何发笑乎?” 闻言,昊天连忙起身招手,语气兴奋道: “瑶池,快快近前来,感受一番这龙椅滋味如何,想到这偌大的天庭,今后便是吾等二人久居之地,吾如何不振奋也?” 闻言,瑶池莲步款款的走上台阶,她双眸紧盯着昊天脸庞,提点道: “尔勿要忘记老爷言语,吾等二人只是代掌周天运转,灵者升仙,神魄轮回,如若圣人未出倒也罢了,尔……” 言语未尽,便被昊天挥手打断,他面露不耐之色,嗓音低沉道: “瑶池,尔怎处处败人雅兴,圣人又如何?吾等得老爷庇拥,莫不是他们还能将吾打杀不成?不怕老爷震怒乎?” 闻言,瑶池只是轻轻摇头,果然不再言语,唯有一声轻叹,自凌霄宝殿内传出。 (ps:三皇五帝这个故事情节,不知诸位道友有无兴趣,如若不喜吾便不再细谈,注:可简短跳过。) 第176章 城池 黄河东西交界处。 在经过彻夜的不眠的促膝长谈后,燧人氏看着眼前青年,只觉惊为天人,其天马行空的思想和独到的目光,所言无不指向人族如今的不足与缺陷,让这位历经种种磨难的人族大祖,只恨其为何不早生万载…… 燧人氏周身颤抖,他缓缓起身将大手重重的搭在伏羲肩头,四目相对之下,他忽而露出笑容,朗笑道: “吾人族有如此大才之辈,无忧矣!” 顿了顿,他猛然转身双手负后看向门外那四角的天空,嗓音沉静道: “尔之所想正合吾意也,今巫妖不再,吾人族扩张之势太过迅猛,加之族人羸弱,不能果腹者尚有大半之数,故而,于各处所立城池,集有大才能者带领各处族人,长此以往吾人族大兴乃为确凿之事……以尔之见,于何处所修建城池为好乎?” 闻言,伏羲摩挲着下巴露出沉思之色,许久,这才微微抬起头颅仰视着大祖,回复道: “东方物华天宝,吾人族世代久居黄河两岸,加之如今尚处温饱,分心乏术,故而,以吾之见,不如便于东西两岸十数万里处,各修城池一座,一来相隔不远,可相互照应,二来可以两处城池为根基,大祖与二祖各镇守一处,中央集权,以此向外吞并扩张……” 听着伏羲的侃侃而谈,燧人氏接连颔首,他亲自为后者添满一杯茶水,颇为满意道: “善,如此便依尔所言,于黄河两岸各修缮一座城池,然,吾等二人只需坐镇西方即可,至于这东方,吾便交由尔全权力做主……” “这……” 此言一出,伏羲露出迟疑之色,他蓦然起身张口欲言语拒绝,忽在此时,屋外有嗓音传来: “能者多劳,徒儿万不可推辞,还不速速谢过尔人族大祖乎?” “何人藏头露尾?速速现身!” 一声暴喝自远处传来,便见缁衣氏身穿功德金衣,身形化作流光激射而至,其丹田处金丹迸射神光,环头四顾打量着四周。 伏羲连忙跨出房屋,他快步行至缁衣氏身前恭敬行礼道: “二祖切莫冲动,此乃吾之师尊,东方阐教圣人门下也……” 闻言,燧人氏与缁衣氏对视一眼,皆双眸微眯,便在此时,有道人身穿紫授仙衣自云头徐徐落下,广成子身形悬浮半空,他抚须看向地面,嗓音空灵道: “尔等二人不必如此,贫道广成子,乃阐教首徒,对尔等人族不曾有半分敌意。” 此言一出,燧人氏与缁衣氏再度对视一眼,前者以心声传音道: “孔宣仙师未曾出手阻拦,想必此人是友非敌,二弟且先行收去大宝。” 闻言,缁衣氏微微颔首,他大手一挥功德金衣自行消散,而后微微弯腰稽首道: “原来是阐教圣人门下,见过仙师。” 广成子微微颔首,他身形自云头降下,并肩立于伏羲身旁,生怕自家弟子再有推辞之意,同样以心声传音道: “徒儿,切莫推辞,须知能者多劳,尔于衮风部落中,所救不过一隅之人,倘若答应尔人族大祖之言,便可将圈养野兽合捕渔之术传便整个人族,骤时……” 听着自家师尊的谆谆教诲,伏羲无奈颔首,他踏前一步朝着燧人氏躬身作揖道: “如此便谢过大祖,伏羲定不会懈怠。” 闻言,燧人氏双眸微眯,他眼角余光打量着广成子,轻轻颔首,继而浮现笑容道: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尔可即刻往返东方,速速着手此间事宜,吾等也要继续西行。” “拜别大祖。” 看着一行数百万族人浩浩荡荡朝着西方行进,伏羲略带疑惑的微微侧头,他看向自家师尊迟疑道: “师尊,为何大祖神情转变这般迅速……” 广成子同样看着远去的一众人族,闻听自家徒儿言语,他大手抚须眼眸微眯,叹息道: “人族历经种种浩劫磨难,早已成惊弓之鸟,故而,对除人族之外的一切众生,皆抱有一丝怨恨之意,即便是圣人,亦有所防备之心,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扫了扫衣袖,大手搭在自家徒儿肩头道: “事不宜迟,随为师速速返回东方腹地。” 言罢,便携带伏羲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东方极速遁去。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转瞬间百年匆匆而过。 在此期间,人族耗无穷人力,生生于黄河两岸处之间,各修缮起一座百里城池,由伏羲全权督造的东方之城,取名“沫邑”,位西之城则因近靠一处名为岐山的仙山,故而得取“西岐”。 两座城池之间相隔十数万里,对于此时的人族而言,不过数日路程罢了,算不得如何遥远。 抹邑城内,以巨石切成整齐石块,堆砌而成的大殿内,伏羲皱眉爬伏在矮桌之上,他看着身前一只体型如小指一般大小的翠绿虫子,此时正啃食着一种名为桑树的树叶,在其尾部,有一根莹白的丝线被其缓缓拉长。 感受着指尖那看似纤细却韧性十足的丝线,伏羲摩挲着下巴露出沉思之色,他大手抚摸着身上穿戴的粗布麻衣,忽而,脑海灵光迸射,他猛然起身,以拳击掌道: “知晓矣,速速来人……” 言语未尽,大殿石门被人从外推开,有族人气喘吁吁的跨过门槛,朝着矮桌之上的伏羲躬身抱拳道: “首领,您命吾等所烧制之物今已初成……” 闻言,伏羲猛然起身,他目露精光,言语急切道: “可否带来乎?” 那族人摸了摸脑袋,缓缓摇头道: “不曾,还需首领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闻言,伏羲缓缓颔首,他踏出两步,旋即顿住,转过身去将那小指大小的翠绿虫子拿在手心,将虫子递给那中年族人,轻声安排道: “速速带领数人,前往城外三十里处矮山之上,寻一种名为桑树的树木,于数叶间寻找此虫,越多越好,另外,再采集多些树叶,吾有大用,万不可遗忘。” 言罢,他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肩头,随后大步离去。 第177章 石龙 沫邑城头之上,广成子看着下方忙的热火朝天的自家徒儿,与来去皆匆匆穿梭城池之间形形色色的人流,他面露出苦恼之色,呢喃道: “气运愈发浑厚,然,距离功德圆满尚有半数之多,这可如何是好也?” 言罢,他不免缓缓抬起头颅,眺望东方某处仙山,沉思许久,终是心下一横,咬牙飞身而去。 昆仑山,玉虚宫。 当古朴沉重的宫门被人自外推开,高台之上,玉虚琉璃灯蓦然自燃,将整座大殿照亮如同白昼一般,元始道人缓缓睁开双眸,他俯瞰着下方身形,嗓音空灵道: “尔不在东方教导人族天皇,因何返回昆仑乎?” 听着上方淡漠的嗓音,广成子连忙拜服在地,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朗声回应道: “师尊容禀,徒儿日夜教导人族天皇,不曾懈怠半分,历经千余载光阴,然,今探查之下,仍有半数气运未曾归于圆满,弟子不解,故而特来恳请师尊解惑。” 闻言,元始道人微微皱眉,他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许久,在自家徒儿期待的目光中,他眉头舒展,嗓音空灵道: “尔只管悉心教导便是,假以时日,自有人会出手助尔一臂之力,骤时方可功德圆满,且去。” 此言一出,广成子只觉内心大石落定,他缓缓起身,朝着自家师尊躬身拜别,随后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东方黄河近岸而去。 便在广成子摒除杂念,全心投入人族之际,黄河近岸以西万里处,尽是枯黄野草的茫茫平原之上,有大河分支流淌此间,得名“姜水”。 姜水大河之畔,同样有人族生灵居住于此,自伏羲所创姓氏之说,以此分化各部人群,从而善于管理之后,分布在姜水河畔的人族生灵便以大河得名,其名曰: “姜氏部落”。 姜氏部落东四十里处,有一五岳大山,其名华山,同样位临姜水河畔,此处有一奇石,乃呈大龙首阳之象。 石龙全长百丈,头西身东,尾藏匿于山中,头、须、牙、眼、爪、翅、鳞俱全,眉上龙颜,顶生双角,一角斜上,一角斜下,龙头平展仰起,龙颈向后复向下弯曲,又平与腹相连,龙背生巨翅,龙爪从龙胸向前伸出于颌下,落爪于地,通体连贯,三波九折,宛若腾云驾雾,为名副其实的\\\"神龙首\\\"。 有女蟜氏,途径此地,见此地天然石龙首像,忽起攀登之意,她站立于石头头颅之上,俯瞰着下方滚滚流淌的河水,当一缕大日高悬天际,忽在此时,庞大的石龙竟然缓缓睁开双眸,一抹神光自其金色眼球中迸射而出,继而再度缓缓合上双眸。 云头之上,孔宣俯瞰着下方石龙,他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师尊当真神机妙算,龙族果然插手其中,然,此间计量,是否有失……” 言语未尽,他便止住话头,看着女子蟜氏,似是游玩劳累,她纵身跃下头首,朝着姜水部落缓缓行去。 就这般,孔宣端坐云头之上,悬停姜水部落上空,不出一载,那女子便于烈山诞下一子。 似是心有所感一般,云头极高处,孔宣缓缓睁开双眸,他看着横跨天际万里之遥的无边气运,皆朝着其下山峰汇聚而去,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自山谷传出,孔宣轻笑一声,身形自云头缓缓坠落而下。 当身穿一袭九色霞衣的青年缓缓踱步于部落之中,部落中精壮的男人们纷纷面露警惕之色,无视众人不善的目光,孔宣自顾自的朝着山间某处房屋行去,他驻足于门外,手指轻轻敲击于房门之上,听着内里女子的哭泣声,轻声道: “不必如此,此子非怪胎,乃应运而生罢了。” 话音传出许久,这才有女子神情憔悴的缓缓打开房门,她脸庞泪痕未干,看着门外面容俊朗的青年,眼神似哀求似愤怒道: “吾儿本就非是怪胎,尔乃何人,因何行走于吾姜水部落之中?” 孔宣双眸平静的打量着身前女子,而后缓缓摇头,嗓音温醇道: “何必故作这般神情,于尔等眼中,将此子视为异类,此乃情理之中,然,于贫道眼中却相反也,可否将其抱出,交由贫道探查一二乎?” 闻言,女子蟜氏怔怔的抬起头颅,她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身前男子,不知怎地,只觉内心安定无比,她踌躇片刻,这才缓缓颔首,转头返回房屋之内,许久,这才将以一孩童抱出。 孩童相貌极为奇特,除了头颅四肢外,整个胸膛处,皆为透明状,难怪其余人族将其看作那异类,看着女子哀伤的眼神,孔宣轻笑一声,他伸出双手,侧头询问道: “吾能否抱一抱此子?” 闻言,女子轻轻颔首,将怀中孩童递给后者,孔宣伸出修长的手指挑逗着孩童的脸颊,小小的娃儿也不怕生,只是扑闪着明亮而最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孔宣的脸庞,见此,孔宣朗声一笑,他满意颔首道: “此子果然与吾有缘法。” 说着,他将孩童递换蟜氏,后退一步双手负后道: “吾乃灵教圣人门下首徒孔宣是也,今欲将此子收入门下,为那亲传弟子,尔可愿乎?” 此言一出,莫说女子蟜氏,便连同一众围观的姜氏部落族人皆面露难以置信之色,纷纷躬身跪倒在地,磕头道: “原来是济世圣人门下,吾等拜见仙师。” 见此,孔宣双手虚托,待众人纷纷起身,他才再度看向怀抱孩童的女子,轻笑一声,再次开口询问道: “尔可愿乎?” 闻言,蟜氏这才恍然醒悟,她身躯一软险些瘫软在地,嗓音沙哑,痛哭道: “启禀仙师,蟜氏愿意!” “善。” (ps:看了昨天评论,知晓诸位道友所思所想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主要写些铺垫,和一些大事,其余便不详述了。) 第178章 登山 在打量片刻女子怀中婴儿后,孔宣转身欲走,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回首轻声问道: “此子可有名讳乎?” 闻言,蟜氏满是慈爱的看了一眼怀中婴儿,她嗓音温柔道: “吾儿于姜氏部落烈山而生,故而吾将其唤作姜神农,烈山氏,仙师如若不喜,可再度替吾儿更其名讳。” 孔宣看着身前羸弱而坚强的女子,他轻轻颔首脸庞露出赞许之色道: “此名甚好。” 顿了顿了,他袖袍一扫,自其袖中飞射而出一道五色流光,直直没入神农眉心处,做完一切,孔宣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有空灵浩渺的嗓音自蟜氏耳畔回响: “三载后,贫道会再次返回此地,骤时神农需随吾入山修行。” “恭送仙师。” 看着那一袭霞光消散之地,蟜氏对周围族人的言语恭贺视若无睹,她低头轻吻婴儿的头颅,随后转身返回木屋之内。 东方,人族沫邑城。 广成子自玉虚宫归来,便将诸多杂念抛于脑后,他日日常伴伏羲身旁,对其所行之事,皆亲力亲为,伏羲倒也不曾令其失望半分,继圈养捕鱼之后,再度改良衣裳,将原先人族所穿戴自麻草蛛网所编织而成的麻衣摒弃,换成了蚕丝与植物纤维所织丝绸,不仅面料顺滑百倍,其保暖性更甚后者多矣。 满足了人族温饱,伏羲后又以木中火烧制泥土,制成陶竽,以树木主干制成木琴等乐器,为人族在温饱之余,于精神上得到极大的满足,人族各部落皆对其心悦诚服,久而久之,伏羲便被冠以“共主”之称。 这一日,伏羲低头抚琴于城头之上,伴随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出,即便在其身旁的广成子亦不免微微侧目,他有些惊异的看着自家徒儿,呢喃道: “莫非此为生而知之乎?此琴音令人闻之意动,竟有凝神静气之功……” 忽在此时,天幕蓦然雷霆翻滚,乌云大作,将原本高悬众生头顶处的大日遮掩,密集的雨点洒落人间山河大地。 伏羲止住抚琴大手,他缓缓摊开掌心,任凭雨水拍打在其脸庞之上,凝视着掌心雨水,他眉头微皱道: “方才晴空万里之遥,转眼便雷雨大作,师尊,此为何也?” 广成子盘坐在地,他双手拄在膝盖之上,周身气机只是外放稍许,那雨水便如同打在荷叶之上,滑落四方,闻听自家徒儿言语,他大手抚了抚颌下长须,眯眼仰望天际,嗓音似感慨道: “巫妖时期,巫族生有十二尊顶尖强者,他们于洪荒大地割据一方,强如妖族,亦不得不避其锋芒,那十二尊巫族大祖虽不修元神,但其各自掌握着一种法则之力,巫妖过后,十二巫祖除后……其余十一位皆战死,其周身法则之力溃散于天地间,加之妖族隐退,此时星空想必早已无甚神只坐镇,故而,游荡天地间的法则之力无人梳理吸纳,这才肆虐天地间,扰乱天地秩序。” 顿了顿,他高昂起头颅,目光似穿透天幕极为厚重的云层,望向那高悬天穹之上的煌煌殿宇,轻声道: “想必持续不了多久,天庭已有新主坐镇,且等等……” 闻言,伏羲手指敲击着木琴,他似是被勾起兴趣一般,同样仰头望着天幕翻腾的雷云,再度开口询问道: “原来如此,然,还有一事则更令徒儿不解,还请师尊解惑。” 广成子看着自家徒儿嘴角勾起的笑容,他挺了挺背脊,面露郑重之色,沉声道: “但说无妨。” “于吾诞生之初,天便有四时,其一,乃呈万物复苏之大气象,其二,乃以天地为大炉,大日似大火一般熔炼万物,其三,乃瑟瑟凉风吹伏万物枯寂,其四,乃凛寒大极如刀,万物不长,此间因果,师尊可知乎?” 此言一出,广成子便露出沉思之色,他有些僵硬的头颅低垂,许久,这才无奈叹息道: “为师亦不知晓此间脉络,然,究其源头,终为巫妖后事。” 闻言,伏羲轻轻颔首,倒也未曾再难为自家师尊,他缓缓起身将木琴抱在怀中,转身朝着城下台阶行去,在其额头眉头处,一道极浅的紫色光晕一闪而逝。 东昆仑山,玉虚宫。 高台之上,玉虚琉璃灯蓦然自燃,将整座大殿照亮如同白昼一般,元始道人缓缓睁开双眸,他抬头仰望了一眼天际,继而缓缓收回目光,翻手间一道通体紫黄的符箓便被其拿在指尖,他嘴唇微启有真言化作流光遁入符箓之中,矮桌之上,琉璃灯内,有星火迸射瞬间将符箓点燃,化作齑粉消散于天地间。 做完一切,元始道人正欲缓缓闭上双眸,忽而,他神情一愣,再度睁开双眸,有些惊疑的看向昆仑山下,那缓缓登山求道的身影。 未有丝毫悬念,那道人轻松渡过元始布下的问心关,他身穿一袭赤黑道袍,其上点绣如云雾大鹏一般的飞鸟,白发高冠,面容坚毅,双眸犀利且深邃,站立于昆仑山巅,扫视着四周浩浩云雾。 “贫道燃灯,求见阐教元始圣人。” 话音刚落,玉虚宫宫门缓缓打开,有浩渺空灵的嗓音回响在其耳畔: “且入宫一叙。” 闻言,燃灯道人也不推辞,大步跨入玉虚宫中,迈过门槛,他仰头看向高台之上身穿一袭素白道袍的元始圣人,躬身作揖道: “拜见圣人。” 元始看着下方人影,他微微颔首,大袖一扫,一座蒲团徐徐浮现于下方。 “燃灯道友,因何入吾昆仑山,登叩心关也?” 闻言,燃灯道人连忙口尊不敢,他再度俯了俯身,稽首道: “岂敢与圣人以道友相称乎?贫道此来,非是拜访,乃为求道也,既过圣人心关,不知圣人能否将贫道收入门下,时时聆听道法玄妙乎?” 此言一出,即便是已证圣人的元始,亦不免露出惊讶之色,他看着下方作揖不起的燃灯道人,不解道: “吾等皆为紫霄三千客,同为老师门下,此举岂非逾越乎?道友因何如此?” 闻言,燃灯苦笑一声,他双眸暗淡,微微摇头,嗓音低沉道: “道有先后,达者为师,吾之修为,圣人一探便知,想吾等同为道祖座下,如今……” 言语未尽燃灯道人便止住话头,他再度作揖而拜,高呼道: “还请圣人慈悲,将吾收入门下。” 看着依旧停留在大罗金仙圆满之境的燃灯道人,元始露出了然之色,旋即他收敛神情否决道: “不可,不管怎说,尔终究于老师门下聆听道法,逾越不得……” 顿了顿,在燃灯道人苦涩的脸庞下,他轻笑一声,嗓音空灵道: “道友既过吾之心关,便与吾阐教有些缘法,可为吾阐教副教主,本尊讲述道法之际,可旁侧聆听,道友可愿乎?” 闻言,燃灯道人露出动容之色,他张了张嘴,终是无言,只是深深一礼,长揖不起。 第179章 登门 天外天,娲皇宫。 当一道通体紫黄的符箓骤然悬浮在娲皇天宫门外,金霞漫天的高耸殿宇之内,素手调琴的女娲圣人猛然顿住手中动作,她微微抬头目光看向宫门外,继而素手微招,便将符箓纳入掌心。 入得女娲手中,那符箓便自行消散,化作齑粉湮灭于天地间,有醇厚的嗓音回响在女娲耳畔: “师妹,时机已至,人族天皇即将功德圆满,还请速速出手。” 闻言,女娲捻动着指尖琴弦,她沉思片刻,这才嗓音空灵道: “凤儿,尔携河图洛书去往北方,于川泽之间寻找白泽所领妖族,于妖族之中挑选两名福源深厚者,命其显化真身将两宝分别赠予吾之大兄转世之身,其中功德气运,可抵消部分妖族业力……也算本尊给予的妖族一个交代……” 闻言,金凤轻轻颔首,她接过大宝,将其纳入袖中,随后身形化作流光朝着天外北方遁去。 东海。 茫茫无尽一片蔚蓝的汪洋海水之中,有身不知几万丈的大龙身影隐匿于海水之中,他身形之快,游曳间便已遁去十数万里之遥,继而下潜朝着海底深处游荡而去。 水晶宫,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的大椅之上,身穿一袭淡黄道袍,头戴鎏金道冠的应龙端坐大椅之上,他伸手挥退侍立左右两旁的蚌精,唯留下四海龙主于身旁,看着其下单膝跪地的蛟龙之属,询问道: “本祖交代尔之事宜,可曾圆满完成乎?” 闻言,那更改名讳为墨蛟的蛟龙之属于抱拳回复道: “启禀大祖,属下已经按照吩咐,隐于龙首阳石之上,将那一丝龙族真魂渡入一名女子体中。” 应龙微微颔首,他指头敲击着桌面,斜瞥了一眼支支吾吾的敖广,皱眉道: “有言便道来,何故吞吞吐吐乎?” 此言一出,敖广当即跨前一步,他躬身作揖道: “大祖,人族当有三皇五帝,吾等为何不挑选气运功德最为深厚的天皇,反而将大宝押注于地人两皇之上……如此,岂不浪费乎?” 闻言,应龙嗤笑一声,他缓缓起身,双手负后踱步于水晶宫内,摇头道: “何其愚钝也,岂不闻昊天所言,那天皇乃伏羲转身之身,伏羲,何许人也?乃为圣人胞兄,岂容吾等算计,再者,吾与阐教圣人并无往来,贸然出手,恐招其不满,故而,济世圣人与截教圣人实为上上之选,前者于巫妖之前,吾曾偶然出手为其拦下杀劫,此为因果也,后者道场于吾东海,说来也算邻里,如非太过,想来圣人对吾等所行之事当做视而不见。” 应龙言语点破此中牵扯,一时间不论四海龙主还是下方墨蛟,皆露出拜服之色,不愧是诞生于上古的古老神只,果然无易与之辈。 不待其四龙吹捧,应龙便收敛脸庞神色,他重新端坐回大椅之上,手指再度敲击着桌面,吩咐道: “敖广,尔速去宝库,将上品大宝取来与吾,他日圣人入海而未曾入门,终究是吾等龙族失了礼数,此番,需吾亲自走一遭西方万寿山福地。” 闻言,敖广不敢怠慢,他连忙转身朝着水晶宫内里走去,不多时,双手捧着将一长条玉匣缓缓走出,附身递向应龙。 待应龙接过,他俯身询问道: “大祖,可需吾等四人陪同乎?” 应龙摇了摇头,他摩挲着长条玉匣,缓缓起身道: “不必,本祖走后,尔等只管遵循吾此前交代行事便是,切不可大意,吾龙族蛰伏无尽岁矣,能否重临洪荒,此间干系甚大。” 闻言,敖广四人对视一眼,皆躬身抱拳,朗声道: “吾等谨遵大祖法旨。” “善。” 言罢,应龙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万寿山,五庄观。 镇元子端坐树下蒲团之上,听着明儿童儿吹奏的清脆笛音,他双眸紧闭,不时抚须颔首。 看着自家老爷陶醉的神情,明月童儿脸庞笑容更甚,他小手极为灵巧的跳跃于竹笛崆孔洞之上,一曲终了,镇元子缓缓睁开双眸颔首赞叹道: “明月童儿又进步许多,想来不出半载,老爷便吹奏的不如尔好听嘞。” 闻言,明月童儿小脸一红,他指头搓弄着衣角,喃言道: “老爷莫要取笑我,这首曲子,我至今才得以掌握,老爷外出游历之时,我还不曾全部吹下嘞。” 镇元子朗笑一声,他伸出大手摸了摸自家童儿的脑袋,忽而,他顿住手中动作,待明月抬头望来,他轻笑一声吩咐道: “有客登门,速去迎接,将其带到老爷身前。” 闻言,明月童儿收敛脸庞笑容,他轻轻颔首快步朝着五庄观大门小跑而去。 “东海应龙,求见济世圣人。” “嘎吱。” 话音刚落,院门便被人从外推开,应龙看着从内里探出的那颗粉雕玉琢的脑袋,不待其开口,便闻那童儿开口道: “客人且随我来,我家老爷要见你。” 闻言,应龙当即不再开口,跟随着那身穿青色小衣的童儿一同跨过门槛,朝着五庄观前庭走去。 第180章 分食 “老爷,客人到了。” 明月童儿小步至自家老爷身旁,他伸手指了指应龙,轻声开口。 “东海应龙,见过济世圣人。” 看着端坐青松树下,周身气机内敛,气韵浑然天成,身穿深黄道袍的镇元子,应龙微微躬身稽首。 闻言,镇元子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他袖袍一扫,一座蒲团徐徐浮现在后者身旁,继而缓缓开口,嗓音飘渺道: “不必多礼,应龙道友还请入座。” “不敢。” 应龙口尊不敢,推辞片刻,这才缓缓落座,他端起矮桌之上的茶盏,轻啜一口,开口轻笑道: “此番前来,一是为了当年东海之行,吾教下不严,故而得罪圣人,还请圣人海涵,二来,便是谢过圣人对吾等龙族的微末伎俩未曾出手阻拦,应龙,感怀于心。” 闻言,镇元子摆了摆手,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 “当初尔于东海出手阻拦东王公,虽非本意,却解了本尊一劫,故而,此番事宜,便当做因果两清,尔等龙族历经劫难不知几何,如何借助人族之气运,以此消除自身业力,从而重临洪荒,那是尔等龙族之事,本尊不会过问插手其中。” 顿了顿,他缓缓放下茶盏,待侍立一旁的明月童儿将杯中茶水填满,他这才双手陇袖看向应龙,嗓音平淡道: “知晓人族内幕者,洪荒不超双手之数,想来尔之四海已与天庭达成一致,既如此,尔且去便是,然,行事切莫太过招摇,吾那弟子脾性甚是冷漠。” 听着圣人最后一句似有深意的言语,应龙微微一愣,旋即便将其抛于脑后,他脸庞浮现喜色,躬身抱拳道: “应龙,谢过圣人,如此,吾便不再叨扰,就此离去……” 看着应龙身形于天际消散,镇元子摇了摇头,将杯中茶水饮尽,看着后者不以为意的神情,他微微摇头失笑道: “不将本尊言语放在心间,骤时东海恐有一场劫难也。” 话音刚落,他脸庞笑容迅速收敛,目光似破开四极结界一般,直直望向幽冥血海,他蓦然起身,在明月童儿的目光注视下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幽冥血海,西极结界处。 接引道人身形悬浮于血海上空,在其身旁准提道人与自家师兄并肩而立,二人身后,身穿金皇法衣,手持佛光琉璃的药师缓缓战礼于自家师尊身后,他面露悲天悯人之色,双手合十于胸前,口中默念佛法。 血海下方,青玉广场之上,冥河红云二人并肩而立,同样抬头望天,冥河双眸微眯,他踏前一步看着血海上空金光灿灿的三人,嗓音平淡道: “不知接引圣人驾临吾幽冥血海,可有何事乎?” 闻言,接引道人微微摇头,他平静的脸庞之上无喜无悲,嗓音飘渺道: “本尊并非为血海而来,平心道友,可否现身一叙乎?” 话音传出许久,未曾得到回应,接引道人眉头一皱,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出现在鬼门关前,牛头马面看着蓦然出现西方教圣人,对视一眼皆不敢阻拦,任凭后者径直而去。 奈何桥旁,以面巾遮面,素手调汤的女子将手中汤水一个个盛入神魄手中,她双眸无灵光闪动,仿佛一具唯有灵体并无神魄的石人。 接引道人站在奈何桥上,他双手合十贴于胸前,双眸沉静的看着身前女子,轻声道: “阿弥陀佛,自封心神,物我两忘,道友,何至于此……” 忽在此时,身穿一袭漆黑道袍,其上猩红符文跳动的酆都道人身形蓦然浮现在其身侧,他微微摇头,似叹息道: “道友当真健忘,平心道友如今之态,莫非忘了谁人造就乎?” 闻言,接引道人缓缓转过脸庞,他脸色平静,稽首道: “见过酆都道友,道友此言差矣,吾等兄弟二人所行之事,乃顺天而为罢了,不曾逾越半点,也未曾针对巫族半分,道友如此言语挑拨,乃何意乎?” “何意?尔等是何居心,贫道了然于心,无非是想以大宏愿得天道加持,从而剥离地府气运,渡世间福源深厚者,去往灵山极乐界,可对乎?” 酆都道人面露笑容,他嘴角勾勒一丝讥讽的笑意,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接引道人脸庞。 闻言,接引道人双十的双手猛然一僵,他徐徐抬起头颅,四目相对之下,两股气势如海潮般瞬间席卷四方。 酆都道人脑后发丝飞舞,他大手一招,漫天鬼气凝聚在其身后,化作高不知百万丈的擎天虚影,看着周身迸射万千金光的接引道人,嗓音平淡道: “莫说贫道居地府先天压胜于尔,可敢随贫道前往星空一战乎?若尔胜出,地府贫道拱手相让,日后不再插手半分,如若败于吾,尔便将西方极乐界交出,合并于幽冥地府,接引道友以为如何乎?” 此言一出,饶是心性坚定的接引道人,亦不免脸色一变,他看着身前脸庞极为淡漠的酆都道人,不明白后者因何转变如此之大,那几近挑衅的口吻,似想要将自己激怒,从而…… 想到此,接引道人未曾接过话头,他缓缓放下合十的手掌,拘起一捧黄泉之水,摇头道: “这偌大的幽冥地府,乃平心道友所化,为何道友独独占据半数气运,却不容吾等分食一杯羹乎?” 闻言,镇元子忽而朗声大笑,他伸手指着接引脸庞,许久这才缓缓收敛笑容,嗤笑道: “洪荒南方赤地除飞禽外,至今无人久居,道友为何不先去那里,将南方半数纳入梦中,再来与贫道言语乎?” 闻言,接引道人脸庞瞬间阴沉,他将掌心黄泉之水尽数洒落于地面,双手猛然合十于掌心,嗓音低沉道: “如此便以极乐为注,领教道友术法玄妙……” 便在二人气势节节攀升之际,鬼门关外,一身穿紫金道袍,白发白须,身材高大的老者身形徐徐浮现,他手持扁担化作扁拐,笑看向二人,嗓音温醇道: “这周天神魄皆聚集在此,尔等二人倘若斗法,自可前往天外便是。” 第181章 偷袭 “见过师兄。” 酆都接引二人同时停下手中动作,朝着老子稽首一礼。 见此,身材高大的老子轻轻颔首,他自袖中取出一纯阳所化的小人神魄,抖手抛给酆都道人,抚须而笑道: “此子与吾有些缘法,劳烦镇元师弟,将此神魄送入人间轮回之中。” 酆都道人接过老子抛来的神魄,不用打量也知此乃何人,他轻轻颔首道: “师兄无需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善。” 见此,老子抚须颔首,他抬眸打量着幽冥地府,许久,这才缓缓收回视线,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轻笑一声缓缓摇头,未曾言语半句便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待老子走后,酆都道人一手负后,一手伸出,他作出邀请的手势,嗓音淡漠道: “道友,请。” 被老子的出现打断,接引道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没了方才怒火腾升,此时的他早已战意全无,缓缓摇头,嗓音沉静道: “吾等已证得圣人果位,皆身寄天道,何来生死胜负之分,既然道友先入为主,吾等便不再插手幽冥地府便是……” 说着,他缓缓转过身躯,朝着鬼门关外踱步而去。 忽而在此时,一只大手缓缓搭在其肩头,有温醇的嗓音回响在其耳畔: “尔言如何便如何,岂非太过霸道乎?” 闻言,接引道人微微侧头,看向身旁悄无声息浮现的道人身形,他神色一僵,作揖行礼道: “见过镇元师兄。” 镇元子双眸直视前往,并未侧头,他大手搭在接引道人肩头,微微摇头道: “洪荒每逢安定之际,师弟总会现身找些不自在,尔莫不是见三清势大,不敢招惹,贫道则孤身一身,故而处处与吾作对,可将贫道随意拿捏乎?” 此言一出,接引道人双眸精光一闪而逝,他不着痕迹的拿掉镇元子搭在自己肩头的大手,微微侧身,这才面露笑容道: “师兄何出此言也,非是贫道处处为难师兄,实乃吾等所求皆相同,故而……” 话音未落,便见镇元子翻手摄出一柄通体玄黄之色的尺子,不待其有所反应,抖手横扫击打在接引背脊之上,打的后者痛呼一声,身形倒飞而去。 做完一切,镇元子一步跨出,身形蓦然浮现在准提道人与其弟子药师身前,他双眸暗沉,嗓音冷厉道: “一个呼吸间,退出此地,要么,身死道消。” 感受着周身那如同比之天威更甚的恐怖威压,准提道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药师更是不堪,他双膝一软,瘫倒在自家师尊身旁,不敢迟疑,准提道人大手搭在自家徒儿肩头,他迅速后退一步,二人身形便消散于天地间。 “镇元子!!” 一声暴喝自接引道人口中传出,他身形于血海之底浮现,感受着背脊之上,那如同皮肉筋骨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他额头青筋突突直跳,钢牙紧咬朝着镇元子暴喝道: “尔妄为圣人,竟行那小人之径,背后偷袭于吾,死来!!” 接引暴喝一声,自其脑后一座身不知几百万丈的擎天大佛法相蓦然腾升,头顶血海天幕,脚踏血海之水,大佛面呈怒目之相,猛然伸手大手朝着镇元子拘押而去。 忽在此时,整个幽冥界猛然剧烈抖动起来,有庞大不知几何的石像缓缓睁开双眼,她掌心内轮回六道跳动不止,继而有淡漠不夹杂一丝情感的嗓音传出: “幽冥地府,轮回之内,圣人不得随意出手。” 随着淡漠的嗓音响彻整座幽冥界,言出法随,霎时间,无数由秩序所化的金色铁链自虚空交错而出,转瞬间便将与天地等高的擎天大佛法相团簇其中,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铁链便已散去,血海天地间,唯有身形消瘦的道人枯坐血海之上,其脑后腾升大佛也连同秩序铁链一同散去。 接引道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目露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 “绝无可能……竟能将吾之法相重封身躯……非圣人手段!” 说着,接引道人缓缓抬起头颅,他仰望着地府天穹处,那似被云雾遮掩一般的庞大石像,张了张嘴,只吐出两字: “天,地……” 言罢,他脸庞浮现苦涩的笑容,缓缓起身,朝着庞大石像躬身一礼,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幽冥地府,继而,有浩渺的嗓音传来: “镇元子,可敢与贫道于洪荒一战乎?” 闻言,镇元子双眸微眯,同样一步跨出,紧随而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地方,冥河红云二人对视,皆微微摇头,倘若身处幽冥血海,天时地利人和便尽在其身,即便是圣人,他二人亦不惧,尚有一战之力也,然,若出了此地,二人合力,恐非圣人三合之敌。 西极,巨浪滔天,翻腾不止的西海海面之上,镇元子双手负后立于浪尖,在其身前百米处,接引道人盘坐于云头之上,他周身迸射万千毫光,胸前双手缓缓合十。 随着其掌心贴合,自天幕极高处,有漫天金光破开厚重的云层洒落天地间,化作一座金色虚幻屏障,转瞬间便将大半洪荒笼罩在内。 镇元子双眸沉静的看着虚幻屏障将自身包裹其中,他身影依旧站立于浪尖,看着自东,西,北三处腾升而起身高近乎百万丈大小的明王法身,腰间有钟声回荡于天地间。 镇元子低头俯瞰着脚下海水,原本翻腾不止的海面,此时却再无一丝涟漪,化作无边苦海,有百万龙象狮子虫伏于四野,伺时而动,有雷音回荡在天地间,如同神人擂鼓一般,声势浩大。 大手摩挲着腰间小钟,镇元子抬头仰望着天幕,他轻笑道: “接引师弟,有何手段不妨一并使出,也好令贫道领略一番圣人佛法精妙也。” 第182章 全力 天穹之顶,接引道人盘坐高空,脑后功德金轮徐徐旋转如日中天,他金色眼眸俯瞰着下方,继而徐徐摊开大手,五指朝天,诸般妙法皆于其掌心衍生,嗓音自九天十地传出,如雷音惶惶长鸣不止: “苦海,狮虫,普光,大日,三世,佛国,明王,入梦玄机,佛心演化。” 伴随着浩渺宏大的嗓音于镇元子耳畔炸响,自接引口中吐露真言皆于其梦中演化,一时间苦海翻腾如神水倒挂天幕,有狮子虫力如龙象冲杀而来,在其周身普照佛光化作金色铁链交错缠绕,有大日自天穹坠落,迸射无尽真火,三世明王皆作双手合十状,有光阴之力化作长河将过去,现在,未来一切妙法重刷,有佛国自平地而起,内里隐约可见罗汉低头疾走,有天龙绕柱嘶吼。 身如金石的接引道人静静悬浮于佛国雷音塔之上,他手持东方青莲宝色旗,施展开来有白气悬空,金光万道,一藏一颗舍利子迸射五色毫光,在其身下,有千叶金莲上嵌佛门七宝,乃八宝功德化龙池所衍生之物,金莲绽放,化作一道金色屏障将自身包裹在内。 见此,镇元子双手负后悬浮苦海之上,他嗤笑道: “好一道不动如山的金身屏障,莫不是接引师弟本体是那龟甲之类乎?” 听着镇元子讥讽的言语,接引道人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他脸庞无喜无悲,双手合十于胸前,嗓音沉寂道: “多说无益,镇元子尔妄为圣人之尊,竟行那小人之行径,今日贫道便于梦中将尔渡化,于吾灵山脚下,做那负碑龟甲!” 言罢,接引道人自袖中取出接引宝幢,轻轻抛于半空,宝幢有灵,化作宝幢光佛,光佛自佛国之内拔地而起,其掌心团簇十色毫光,朝着镇元子眉心横推而去。 随着光佛的欺身而上,霎时间,接引道人梦中所化种种皆齐齐而动,欲将镇元子湮灭于此。 看着妙法演化的诸多杀伐,镇元子眼眸一眯,他猛然一步踏出,整个梦中世界忽而剧烈抖动,有山川大地自苦海中衍生,顷刻间便占据三方之地,将苦海之水尽数拘押于群山之间,东方某处,有仙山巍峨高耸,迸射绵绵清光,西方某处,亦有仙山蓦然浮现,黄云漫天,有天柱自中央处拔地而起,欲将整座佛之国度凿穿。 见此,接引道人神色大骇,他脑后大佛法相蓦然腾升,大手重重按压在雷音塔顶,无边法力涌入其内,暴喝道: “给贫道,镇!” 闻言,镇元子朗声一笑,他再度踏出一步,有巍峨法相自其脑后腾升,高不知几百万丈,法相背脊之上,加持神轮徐徐旋转迸射万千金光,将整座梦中佛国映照如同金色殿宇。 法相身穿戊土化作的神兵宝甲,手握鸿蒙量天尺,头顶混沌钟,有十二品净世白莲于其脚下绽放,地书化作深黄屏障将其包裹在内,他眼眸直视着大佛法相,朗声笑道: “自证得圣位以来,贫道从未这般全力而为,此番如愿,先行谢过接引道友,请赐教!” 言罢,镇元子庞大的法相奔走于梦中佛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任凭诸般术法击打在其周身,他双指并拢横于胸前,此刻被接引道人以大法力镇压的天柱周山之身,自上而下有万丈字体熠熠生辉,乃为,“天,地人,道法自然”,七字。 镇元子手中鸿蒙量天尺翻转,只是一击便生生凿碎了两尊明王法身,他狞笑一声一步踏出,鸿蒙量天尺携带无边玄黄之气,直直朝着大佛法相头颅处凿去。 见此,接引道人只觉内心突突直跳,他庞大的脚掌重重踩踏于天柱周山之身,身形直入天穹,这才堪堪躲过鸿蒙量天尺一击,然,其梦中所化佛国却被天柱周天生生破开一道深渊大口,地利之变,已成定局。 接引道人脸色阴沉的悬浮于天穹之上,他双手合十于胸前,俯瞰着下方周身大宝环绕其身的擎天法相,喃喃自语道: “以宏愿功德立身成圣,终究有所欠缺,不得圆满……” 不待其言语结束,镇元子法相已冲天而起,手中鸿蒙量天尺迸射万道紫色光晕,冲杀而至,见此,接引不敢大意,他挥舞手中东方青莲宝色旗,一时间白气腾升化作云上之城,纵横天穹百万里,生生将其势大力沉的一击阻拦,然,云上之城也瞬间分崩离析,有光佛自虚空浮现,他双手团簇如同烈焰一般的白色佛光,双手横推拍在地书所化屏障之上,其下大地山川蓦然崩碎万万里。 镇元子徐徐转过头颅,他眼眸平静的打量着接引宝幢所化光佛,嗓音沉静道: “有趣,竟诞生这般灵识,想来化形而出,只是时间问题……” 被镇元子目光注视,光佛原本淡漠的脸庞蓦然一滞,一股生死之间的危机之感由心而生,他猛然收回手掌,欲遁入虚空逃遁,忽在此时,有钟声炸响于天幕,四周万万里空间皆皆如同被定格一般,令光佛动弹不得,镇元子一步踏出,双指并拢蓦然点在其眉心,生生将那一丝灵识自光佛内心抽出。 见此,接引道人目眦欲裂,他大喝一声大手猛然拍打在胸膛之上,呕出大口金色精血,心脏砰砰跳动如神人擂鼓,一方大池蓦然浮现在其身前,接引道人将掌心精血撒入池中,霎时间,池中清水翻腾,将金色精血吞并在内。 随着金色精血涌入池中,原本清澈如镜一般的池水被染上一层金漆,金漆凝聚,再度演化出一尊同接引道人一般无二的法身,两者对视皆齐齐颔首,继而猛然双手合十,身形逐渐合二为一。 看着身形膨胀一倍的接引法相,镇元子手中动作顿住,他将光佛灵识捻在手心,抬头仰望着天穹轻笑道: “身形再过庞大又能如何,还能……” 言语未尽,便大佛徐徐摊开掌心,朝着自身一掌横推。 “砰!” 地书所化屏障应声而碎。 见此,镇元子这才收敛脸庞笑容,他将光佛灵识轻轻碾碎,这才徐徐开口,嗓音低沉道: “善,如此这般,才值得贫道全力而为,不瞒道友,方才与尔捉对厮杀,竟泛起些许睡意……” 第183章 其一 闻听此言,接引道人原本悲愤的脸庞之上怒意更甚,他近乎千万丈的擎天法相周身迸射万万金光,招手将宝幢重新唤回,抖手挥舞之下有白色佛光于天穹宣泄而下,朝着镇元子冲刷而去。 在漫天佛光下,接引道人亦一步踏出,他五指紧握成拳,集周身法力汇聚于手臂之上,有白气腾升缠绕在其指尖,化作白色甲胄,庞大的法相直直于天穹坠落,朝着下方镇元子头颅砸落而去。 见此,镇元子不退反进,手中鸿蒙量天尺微微震颤,继而再度延伸,混沌钟嗡鸣不已,钟口蓦然倒挂朝着天穹震荡开天之声。 “轰隆!” 听着耳畔炸响的钟声,接引道人只觉脑海共鸣,他眼前一黑,双目竟短暂失明,不敢大意,他单脚再度一踏,足下千叶金莲千叶迅速合拢,将其包裹在内。 当一道通体玄黄,泛有紫色光晕的尺子拦腰击打在千叶金莲之上,霎时间,无数碎叶漫天散落如同天花乱坠,接引道人身形于天穹倒飞而去,直直坠落于群山之间,妄虚苦海之中。 随着接引道人的坠落,原本早已几近分崩离析的梦中佛国此时彻底崩碎,诸多种种也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消散于天地间。 镇元子身形悬浮于半空,他袖袍挥舞,擎天法相自行消散,俯瞰着翻腾不止的西海,嗓音浩渺道: “接引,尔当真要做那龟甲之类乎?” 话音传出许久,这才有嗓音于西海海底传出: “镇元子尔莫要欺人太甚,他日贫道却得圆满,此番今日,必有后报!” 闻言,镇元子摇头失笑,对于接引道人的脸皮之厚,他早已见怪不怪,大手摩挲着腰间小钟,反问道: “极乐之界,是尔亲手奉上,还是贫道自取乎?” 此言一出,接引道人忽而闭口不言,极乐之界乃是其偿还天道宏愿的重要法门,岂能拱手于人。 见此,镇元子也未曾催促,他双手陇袖端坐云头,就这么静静俯瞰着下方。 许久,这才有叹息自西海海底传出,接引道人身影浮现,立于浪尖之上,他双手合十,头颅低垂,嗓音低沉道: “极乐不可失,贫道愿立下天道誓言,欠下道友一个因果,他日若有所需,自当偿还,可否?” 闻言,镇元子嘴角抽动,西方贫瘠,灵山更甚,对于身前这个更是穷困潦倒的西方教大圣人,他绞尽脑汁也未曾想到还有何大宝能让自己觊觎…… 叹息一声,他暗道一句“奈何”,继而双眸凝视着接引道人,嗓音沉静道: “于吾等而言,万般因果早已不沾其身,如若尔自愿立下天道誓言,虽有拘束,然,终非制约,故而,需让出五帝之一于吾灵教,尔可愿乎?” 此言一出,接引道人猛然抬起头颅,他似是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继而猛然回醒,朗声道: “圣人一言,言出法随,如金科玉律,不可更替!” 闻言,镇元子嗤笑一声,他双手负后嗓音淡然道: “那是自然,便将人族四帝之师给予吾灵教……” 顿了顿,他眼眸暗沉,嗓音冷厉道: “倘若尔再次算计于吾,贫道便不会这般好生言语,骤时,西方之地,再无尔半点容身之地,可听清乎?” 看着镇元子离去的身形,接引道人双眸紧闭,他擦拭掉嘴角血迹,嗓音嘶哑道: “待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吾灵山之际,贫道接引,定让吾西方教,凌驾漫天神圣,诸天教派之上。” 言罢,他身影一步跨出,消散于此方天际。 幽冥血海。 血海中央,青玉广场之上,酆都道人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感受到两位老友的目光注视,他脸庞绽放笑容,嗓音沉静道: “诸事已去,接引败走西方。” 闻言,冥河道人与红云道人脸庞同样绽放笑容,二人对视一眼,皆仰头灌了一口知岁,满意颔首道: “果然不出贫道所料,镇元道友乃……” 听着二人的言论,酆都道人微微一笑,并未理会,反而他招手唤来赵公明于身前。 “拜见…师伯……不知师伯有何吩咐?” 看着身前身穿一袭黑衣,脸庞笑容僵硬的自家师伯,莫说清风童儿,便是他自身亦有些打怵。 酆都道人双手负后,踱步于青玉广场之上,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自家师侄,他缓缓伸出大手拍打在其肩头。 “莫要拘谨,自然些,人族有三皇五帝,皆携无边功德气运,尔之师兄,如今便在东方教导人族地皇,待三皇功德圆满之后,尔便去往东方,教施五帝之一,可愿乎?” 闻言,赵公明惊喜的抬起头颅,他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家师伯,不确定道: “师伯可是欲让师侄去往东方乎?” 此言一出,不待酆都道人言语,闻声而来的红云道人,便没好气的屈指敲打在自家徒儿头颅之上,他笑骂道: “怎得?尔不愿乎?既然如此,那便……” 闻言,赵公明连忙打断自家师尊的言语,他躬身朝着自家师尊和师伯一礼,朗声道: “师尊且慢,弟子愿往!师侄谢过师伯,谢过师尊!” 看着自家徒儿落荒而逃的身影,红云抚须摇头失笑,他微微侧头看向自家老友,四目相对,二人皆轻轻颔首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方腹地,沫邑城中。 城中央处,以整齐石块堆砌而成的高耸石坛之上,伏羲虔诚的焚香沐浴之后,这才身穿一袭黄绸长衣,站立于石坛之上,他手持三柱心香,高举头颅三尺处,在敬拜过诸天神圣之后,这才将心香插入身前大鼎之中。 在其下方,身穿一袭紫授仙衣,头别玉簪的广成子脸庞绽放笑容,他抚须看向自家徒儿,感叹道: “历经数千载光阴,尔得圆满,为师亦然。” 第184章 易位 沫邑城云头上空,身穿一袭九色霞衣,头别一根翠绿枝桠的孔宣端坐云头之上,他双手陇袖俯瞰着下方,在其身侧,人身牛首,身高八尺七寸, 龙颜大唇的神农恭敬侍立一旁,同样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窜动。 “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庖羲之王天下也,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 “…………” 随着伏羲的丰功伟绩被一桩桩一件件言语道出,霎时间,沫邑城天穹之上,紫气弥漫天际,有气运金龙数九,盘绕于天际,有凤凰虚影乘架祥云振翅而来。 身穿明黄道袍的伏羲再度朝着天际躬身三拜,待其抬起头颅之际,其额头眉心处有淡淡紫色光晕流转,他嗓音低沉,朗声道: “吾伏羲久居人族共主之位,今功德圆满,特此昭告人族,恭请女娲娘娘,太清圣人鉴之。” 话音方落,有十色霞光于九天洒落,有金凤啼鸣振翅而来,在其背脊之上,女娲娘娘身着彩待云衣,赤脚立于金凤背脊之上,脸庞郑重。 东方有清气化作长桥,青牛奔走于其上,在其背脊之上,白发白须,身材高大的太清圣人横坐青牛之上,他大手抚须,脸庞绽放笑容,徐徐而来。 见两尊圣人悬浮于城头上空,下方人族众生皆齐齐跪拜在地,口尊: “吾等拜见女娲圣母娘娘,拜见人教太清圣人!” “善。” 女娲老子二人对视一眼,皆齐齐颔首,后者微微后退一步,伸出宽大的手掌示意女娲开口。 见此,女娲也并未推辞,她一步踏出,素手洒落万点金光,眼眸俯瞰着下方熟悉的身形,她丹唇微启,嗓音浩渺道: “准,尔于人族有大功德,故而,本尊于今日册封伏羲为人族天皇。” 伴随着女娲言语徐徐传出,天幕极高处,有功德化作金色祥云朝着东方腹地汇聚而去,其中有五成之多汇聚于伏羲眉心处,有两成分裂而去,涌入广成子脑后。 余下三成正欲一分为二,忽在此时,有道人化鱼自西方天幕而来,似心有所感一般,女娲老子二人皆齐齐回首,眯眼望向西方。 天幕云头之上,身穿一袭灰色道袍,腰间系有一根红绸丝缎的红云道人立于云头之上,他抚须而笑俯瞰着下方,先是朝着女娲老子二人稽首一礼,待二人回礼,这才挺直背脊,眼眸俯瞰着下方,笑呵呵道: “圣人成人之美,贫道亦然,此番乃恭贺而来……” 说着,红云手指并拢一指天际,那弥漫天幕极为厚重的云层似被大手拨开,有恢宏殿宇隐隐悬浮其内,看着众人震惊的眼眸,红云道人缓缓收回手指,他双手负后嗓音温醇道: “此乃贫道道场,其名火云洞,位居上九天,留之无用,今日便赠予人族。” 此言一出,莫说其下一众人族,即便二圣亦露出震惊之色,他二人对视一眼,不知这灵教镇元子葫芦里卖的什么算计。 “这……” 女娲眉头紧蹙,正欲开口婉拒,岂料被老子大手阻拦,他双眸微眯,以心声传音道: “天机显化,这火云洞乃世间一等一仙家福地,有驱凶避忌之能,位列其中,可保人族气运绵长会元之数,此等大礼推脱不得。” 闻言,女娲脸庞一滞,她张了张嘴稽首道: “如此,便谢过红云道友了。” “善。” 言罢,天幕功德祥云一分为三,各自隐入老子,女娲,红云三人脑后。 在其下方,伏羲气势更是节节攀升,转瞬间便已突破至准圣之境,且未曾停留,气机依旧凝聚其身,直至突破至准圣中期圆满,这才止住势头。 伏羲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他眼神灵光不再,岁月洗涤的痕迹流淌其中,他摊开双手于胸前,呢喃道: “今日方知,吾是吾……” 天幕极高处,女娲看着自家大兄的转变,她虽眼角流露出晶莹的泪水,脸庞却升起淡淡的笑容,有无限温柔于其内心腾升。 伏羲身侧,广成子得人族气运功德加持,一步便跨入大罗金仙圆满之境,他双眸凝视着自家徒儿,不曾想只是转瞬之间,二人地位便天差之别,他张了张嘴,躬身作揖道: “贫道……广成子,见过天皇……” 闻言,伏羲徐徐转过身,他双手托住广成子的手臂,将后者扶起,继而嗓音温醇道: “此番虽得明悟,然,仍是感激道友教导之恩,伏羲感怀于心,今生不忘。” 言罢,伏羲挺直背脊,目光看向城头之上身穿九色霞衣的青年道人,脚尖一点身形便浮现在其身旁,伸手大手拉住身旁身形魁梧的神农,朗声道: “本皇功德圆满,位列火云洞,然,人族不可一日无主,今有姜水河畔,姜氏部落神农氏,制作耒耜,开垦农耕,种植五谷,解吾人族果腹之忧,日中为市,开以物换物之先河,实为济世大才也,故而,本皇于今日,易位共主于神农氏,人族当贺!” 此言一出,沫邑城内,无数人族族人皆齐齐下跪,朝着神农参拜高呼道: “吾等拜见神农共主……” 见此,伏羲脸庞露出笑容,他挽住神农氏的手腕,二人联袂登上高台,坦然接受众生参拜。 忽在此时,自九天之上有车辇垂落而来,前有六龙拉撵,看着身前悬浮的龙辇,伏羲神情平淡的拨开珠帘,跨入其中,六龙嘶吼一声,朝着天幕腾挪而去。 看着伏羲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无数人族纷纷痛哭不已,面露不舍之色,出言挽留,奈何龙撵一路疾驰而去,并未做片刻停留。 见此,女娲老子二人对视一眼,皆齐齐颔首,各自乘坐坐骑离去。 (ps:今日有事情耽搁,故而请假,一更,还请诸位道友见谅。) 第185章 共主 红云道人自云头坠落,他身影浮现在沫邑城头之上,看着身前躬身作揖的孔宣抚须而笑道: “人族天皇功德圆满,尔需悉心教导人族地皇,将其气运功德纳于己身,如此可借契机斩去自身善恶。” 孔宣悉心听着自家师叔的教导,待其言语结束,这才稽首道: “还请师叔宽心,临行之际,师尊已多次嘱咐于吾。” 闻言,红云道人这才止住话头,既然自家老友亲自出手为其谋划,想来已成定局,他抖了抖肩头,在孔宣神农二人的躬身拜别下,这才化作大鱼游曳而去,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看着自家师叔远去的身影,许久,孔宣这才缓缓收回视线,他微微侧身目光看向自家徒儿,轻笑道: “桑水氏与精卫已抵达城门外,尔且先行安置妻儿,待诸事皆妥善不迟。” 闻言,神农脸庞露出笑容,他躬了躬身,稽首道: “谨遵师尊法旨。” 沫邑城门外,黑牛驾车而来,简陋颠簸的牛车之上,有女子怀抱稚童缓缓而下,看着眼前雄伟宏大的城池,稚童立刻眼露精光,她伸出短小的指头指着城门某处,兴奋道: “娘亲快些,精卫看到爹爹了。” 得见阔别已久的自家夫君,名为听盺的女子,脸庞同样露出笑容,她俯身将稚童放下,看着自家夫君将女儿抱起朝着自己走来,她福了福身嗓音清丽道: “夫君……” 浓浓的思念之情于沫邑城下荡漾而开,桑水氏这一声夫君,神农反而有喃言,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挽起自家娘子的手腕,引着后者跨入城口,闷声道: “娘子,此地非叙旧闲谈之地,且先行随吾入城,再言其他……” 这一幕,看的城头之上的孔宣大笑不已,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他双手负后摇头失笑道: “吾这徒儿,当真有些愚钝也……” 说着,他抬头仰望着天穹,目光似刺破天外两界屏障看向黑云漫布的域外,喃喃自语道: “不愧与道祖所处同一时代的顶尖大能,即便被师尊等人合力重封域外,其合道所在依旧能渗透屏障,激起人族魔念,衍生七情六欲,长此以往……人族岂能久盛不息乎?” 将妻儿安置于城中,未有温存,神农再次登临城头,与自家师尊一同,向着城外一处五谷之地驾云匆匆而去。 看着不知力度日月交替所种植而出的五谷被野兽鸟虫啃食大半,神农便不由内心搅痛,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掌将一束麦穗捧在掌心,悲愤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孔宣亦不免双眸微眯,他抬头扫视着天幕,常有飞鸟而渡。 当一道九色霞光冲天而起,迸射入梦幻般的色彩,于天幕交织化作庞大的孔雀虚影之际,东方万万里之内,数之不尽的飞鸟皆齐齐落于树梢,无一例外,纷纷垂下头颅,朝着天幕极高处的孔宣虚影参拜,那来自神魂深处的威压,令他们颤抖不已,更有甚者,早已匍匐在地。 “除灵智未开者,若有飞禽再次盗食此谷,本尊定然亲自出手剥去其双翅,除离飞禽一类,尔等可曾听清也?!” 当淡漠浩渺的嗓音炸响于方圆万万里飞禽耳中,一时间无无数飞鸟头颅更加低垂,齐齐回复道: “吾等谨遵上尊法旨。” 收起天幕孔雀虚影,孔宣这才肩头微抖,他周身一震,将方圆万里飞虫震杀,旋即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柄通体玄黄之色的小旗,小旗挥舞,迎风便涨,化作等人高的烈烈旗帜,霎时间,有万朵金莲涌现,将那百丈大小的方寸之地笼罩其中。 做完一切,孔宣这才双手负后身形悬浮于半空,他望向某处山巅,忽而一愣,继而轻笑一声,身形极速下坠,大手搭在自家徒儿肩头,二人身形联袂消散于此方天地。 沫邑城外,一处巍巍大山之巅,镇元子盘坐于雷鹫背脊之上,在其身侧,明月童儿小心翼翼的扫视了一眼下方山河,而后又迅速收回目光,他小脸端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盘坐在自家老爷身后。 当一道九色霞光蓦然浮现于山腰处,而后传来男子温醇的嗓音: “不知师尊驾临,徒儿未曾迎接,还请师尊恕罪!” 闻听自家师尊的言语,神农脸庞一时有些呆滞,他愣愣的看向山巅处,那端坐在雷电大鸟背脊之上,身穿一袭深黄道袍,头戴金冠的中年道人,那道人脸庞似被云雾遮掩,看不真切,不曾想这便是自家祖师爷,西方济世大慈悲圣君! 不敢多想,神农连忙跪地叩首,朗声道: “徒孙神农氏,拜见祖师!” 闻听此声,镇元子紧闭的双眸缓缓打开,他大手轻拍雷电大鸟脖颈,待其落地,这才抚须颔首轻笑道: “善,无需多礼,且起身。” 闻言,孔宣挺直背脊,他侧头看向身后依旧长跪在地的自家徒儿,摇头轻笑道: “既师尊开口,且起身便是,尔身为吾灵教三代首徒,无需这般拘谨,日后还需多多走动于万寿山才是。” 见神农缓缓起身,孔宣这才踱步上前,他再度稽首作揖道: “不知师尊降临此地,是否有所交代于徒儿?” 闻言,镇元子微微摇头,他大手抚了抚颌下长须,嗓音浩渺道: “何来交代之事,尔临行之际,为师已言语道尽,今日所行至此,乃为游历罢了。” 孔宣打量了一眼自家师尊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的明月童儿,稍一思量便明悟此间缘由,他微微一笑,心想: “以自家师尊对明月童儿的喜爱,游山玩水自不必说,即便明月童儿开口索要日月……” 说着,他脸庞一愣,想起自家山头上,那高悬挂山巅的两轮日月…… (ps:诸位道友,自今日起回复更新,如往常一般,依旧一日两更,这两天贫道本想请假,奈何不知如何操作,还请诸位道友海涵。) 第186章 点拨 感受到孔宣大师兄的目光注视,明月童儿伸了伸头,他小脸绽放笑容,嗓音清脆道: “拜见大师兄!” 闻言,孔宣脸庞同样露出笑容,他微微颔首,与自家师尊闲谈片刻,一旁矗立许久的神农氏这才忐忑开口,邀请自家祖师前往沫邑城内。 镇元子思量片刻,这才轻轻颔首,他肩头抖动,一行五人身形蓦然消散于山巅。 沫邑城。 城头之上,镇元子等人身形显化于此,登临此城,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大手抚了抚颌下长须,轻声感叹道: “大兴之初,人族得天地眷顾,气运凝聚于其身,可谓人杰辈出,为日后的昌盛打下坚不可摧的基础。” 忽在此时,长久沉默的神农氏,终是摆脱了内心的挣扎,事关人族千秋百代之事,怎可因他一人而错失良机乎?自家师祖乃天地圣人,如此良机岂能错过,想到此处,神农朝着自家祖师徐徐作揖,恭声询问道: “祖师容禀,今吾虽于师尊教导之下集五谷之粮,济吾人族饱腹,然,吾人族终归羸弱,常有青壮横死于野,或忽一命呜呼,徒孙愚昧,还请祖师解惑!” 闻言,镇元子微微侧身,他脸庞浮现笑容,看着躬身而拜的神农,抚须颔首,嗓音温醇轻笑道: “万物存于世间,无不饱受摧残,自巫妖之战后,十二法则再无掌控拘押者,故而溃散天地间,其中以“光阴”之法则为最,此法则会无时无刻剥脱未曾得道者命数,其次乃为“瘟疫,雷电,水火”等,然,人族天皇伏羲,以河图洛书为基,创九宫八卦,以诠释天理,占卜天机,解人族命数,以此减弱光阴之力给予人族的剥脱……” 顿了顿,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自石缝中捻起一束青根黄花,花开五瓣的草木于手心,话锋一转,再度开口道: “伏羲虽解天数,福泽万代,然,人族仍有诸多隐患,尔方才所言之事,便为首要,后天生灵未得超脱,需借外物寻求生机,以此补全自身不足,其所食所饮皆……” 说着,镇元子摊开掌心,将手中那一束紫色草木递至神农身前,嗓音沉静道: “将其服下。” 看着身前悬浮的草木,神农也未曾犹豫,他抓起那束黄花草木便塞入口中,而后大口咀嚼,尽管苦涩异常,依旧强行咽下。 看着神农氏将草木吞服,镇元子双眸半开半合,他指尖缠绕一缕胡须,询问道: “有何感受乎?” 闻言,神农砸吧了下早已麻木的舌头,他微微摇头,口中含糊不清道: “启鼎……祖狮……不崩……” 听着神农含糊不清的言语,看着其有些滑稽的模样,明月童儿捂嘴偷笑不已,便是在其身旁的雷鹫,也不禁嘴角勾勒起一丝笑容。 微微摇头,镇元子挥手打断后者言语,他指了指自家徒孙腹部,轻笑道: “何不褪去衣物,探查一番乎?” 神农氏依言照做,他伸手正欲解开腰间麻绳,忽而失礼,先是朝着自家祖师与师尊躬身一礼,这才缓缓褪去衣物。 在其身躯之上,原本透明如琉璃一般的胸膛,此时已经被紫色流光包裹,那如紫色溪水一般液体,流淌在血管之中,朝着周身四肢百骸扩散而去,其所到之处,神农只觉如毒虫叮咬,疼痛无比。 看着额头渗出细密冷汗的自家徒儿,孔宣眉头一皱,他缓缓伸出大手,轻轻贴合在神农背脊之上,当一股五色霞光入大龙入江,涌入神农周身,将那紫色液体冲刷殆尽,神农氏脸庞这才稍稍恢复血色,他大手捂住如同擂鼓一般的胸膛,张了张嘴,嗓音嘶哑道: “启禀祖师,徒孙将此草吞服而下,只觉腹部如同刀绞一般,难以忍耐,敢问祖师,却是何故?” 闻言,镇元子朗声一笑,他再度摊开掌心,摄来一束草木根茎于掌心,轻笑道: “方才那草木,其名为“断肠草”,不通道法者,服之则死,人力难以回天……” 说着,他再度抖手将掌心草木根茎抛于后者身前,抚须道: “不妨将换上一束草木。” 看着自家师尊的脸庞,神农氏依旧未做任何犹豫,抓起身前悬浮的草木根茎,便塞入口中,咀嚼咽下,不同于那青根黄花的之草,此根茎入口微甜,后有异香,他低头看着胸膛处,只见莹绿光芒闪耀,朝着自身肝脏之位汇聚而去。 “这……” 看着自家徒孙呆滞的脸庞,镇元子爽朗一笑,他双手负后立于纵身飞入云头之上,嗓音浩渺道: “此为柴胡,有滋养肝藏之能,能褪内心之枯火,人族得救之机,便在此间,需向自身求,尔可明悟乎?” 话音方落,镇元子便携带雷鹫与明月童儿消散于此方天地。 神农氏大手腹部着胸膛,他俯身捻起一束青草捧在掌心,双眸迸射精光,继而猛然抬头,缓缓跪地,朗声道: “徒孙明悟矣,谢过师祖解惑,还请受徒孙叩拜之礼……” “吾人族,得救矣……” 言罢,神农便朝着自家师祖身形消散之地,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这才重新捧起那束青草于掌心。 看着自家徒儿的神情,孔宣不禁摇头失笑,呢喃道: “痴儿也。” (ps:昨天那章和今天合到一起了,所以今天算两更,那个啥,我会多多码字,后面多更些。) 第187章 复位 得自家祖师点拨后,孔宣神农二人便联袂返回城中,在尝试过十数种草木后,他果然有所收获,自此便日日带领一行数人游荡深山之中。 沫邑城中央,巨大石块堆砌的殿宇之内,神农氏侍立一旁反复咀嚼整理着中口言语,在其身旁,孔宣此时正伏案疾笔,以古老妖文将文字刻印在身前石块之上。 正当二人苦思冥想之际,大殿石门被人自外缓缓推开,有妇人先是轻声道谢门外看守,随后才挽起稚童手腕,一手挽起木盒,莲步款款而来。 桑水氏尚未开口,便有稚童清脆的嗓音传来: “爹爹,师祖,女娃于你们送些吃食来了……” 闻言,师徒二人同时抬起头颅,孔宣脸庞露出笑容,神农氏则微微皱眉,他张了张嘴正欲出言呵斥,却被自家师尊横了一眼,旋即便闻孔宣抢先一步开口,他放下手中刻刀,伸出大手轻轻招了招,笑道: “女娃,且至师祖身旁,速来。” 闻言,身形矮小的女童摇着颇为轻盈的身体,小跑而去,猛然扑向自家师祖怀中,见此,孔宣朗声一笑,他大手接过女童,将其放置在腿上横坐,大手轻轻拍打着稚童额头,笑问道: “如何?在城中诸多时日可曾习惯乎?” 听着自家师祖温醇的嗓音,名为女娃的女童小脸露出愁容,她小手揉搓,双腿不定晃荡,嗓音清脆道: “娘亲不许吾出外玩耍,整日待在城中,颇有些烦闷……” 顿了顿,女娃昂起头颅看向自家师祖,她明亮有神的双眸中迸射精光,恳求道: “师祖,女娃听闻城中大人有言,此城往东不远处,有不知尽头的大海……” 见女童如此神情,孔宣又怎能不知后者心思,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女童眉心,颔首道: “罢罢罢,待师祖将手中事宜处理妥善,便带领尔前往东海游玩一番,可好?” “这……” 神农有些迟疑,他脸庞露出些许急切之色,正欲开口,却被孔宣挥手打断,便听其嗓音温醇道: “需知松弛有度,缠绕人族百万载之疾,岂是一朝一夕可除乎?尔既得祖师点拨,便以是初窥门经,延缓时日也好,趁此良机,尔将脑海思绪与感悟再行梳理一番。” 闻言,神农只得无奈躬身行礼,表示一切全由师尊做主。 这一日,大日高悬,天幕万里无云,呈一片蔚蓝之景,孔宣怀抱女娃登临云头,他身形化作九色霞光,朝着东海方向疾驰而去。 东海,某处礁石之上,稚童赤脚踩踏于沙滩之上奔跑,她明亮而有神的眼眸痴痴的打量着蔚蓝的海水,与湛蓝天幕一般无二,水天一色,时有浪花拍打礁石,激荡茭白浪花万朵。 孔宣席地而坐,他伸出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紫绿葫芦,大口仰头灌酒,看着踩着水花奔跑于海边的小小身影,他轻笑一声,将双手放置于脑后,平躺在沙砾之上,眼眸沉静的凝视着湛蓝的天穹。 忽而,他脸庞笑容收敛,便见群星中央环绕之处,原本居中的太阳太阴二星,被一股无形之力骤然推开,排至天幕东西两极处,一颗充盈着紫色光芒的星辰此时正缓缓浮现。 “吾为紫徽,今重回群星星主之位,令赦:凡周天之星,入殿而来,若有不尊者,皆死。” 当浩渺冷漠的嗓音自星空传出,霎时间,群星皆震颤不已,有星主联袂而出,朝着天幕中央疾驰而去。 天幕西极,太阴星中。 女子常曦脸庞冷厉的端坐于月桂树下,她双眸微眯打量着那颗周身充盈紫色光晕的星辰,不屑的嗤笑一声,嗓音清冷道: “倘若妖族未曾覆灭,何时轮到尔占据星主之位,如此嚣狂,左右不过欺软怕硬之辈,有何资格受本尊参拜。” 话音方落,常曦脸庞一肃,她骤然起身,双眸死死的盯着太阴星结界处,便见一身穿紫金星辰袍,腰间悬挂一柄长剑,脑后紫色发丝以紫玉小冠束起的中年道人,此时正双手负后,眼眸平静的打量着自身,他嘴唇微启,嗓音空灵浩渺道: “妖族杀生无数,业力因果纠缠不清,覆灭乃合大势所趋,帝俊确为雄才大略之辈,这点,即便是本尊,亦不可否认,太一神勇,战力无双,本尊不敌,亦是钦佩,然,本尊诞于太古之初,见识过数之不尽的顶尖大能,如过江之鲫一般,皆于大势滚滚之中湮灭……” 说着,紫徽道人平静的脸庞忽而露出笑容,他负后的双手缓缓摸向剑柄,轻笑反问道: “然,那又如何?终是不得超脱,谁人又怎记得他们的存在?光阴消逝会点点蚕食其残留的痕迹,于某日被天地众生所遗忘,今巫妖覆灭,圣人布教万物黎牤,尔却独独沉浸于往事之中,不可自拔,当真愚昧!” 言罢,紫徽道人将手中通体紫光萦绕的长剑横于胸前,他双眸微眯有金光迸射,气息如翻腾如大龙于野一般,充斥整座太阴星,继而嗓音淡漠,吐出四字: “臣服,或,死。” 浩渺冷厉的嗓音自常曦耳畔炸开,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双目无神怔怔发愣,许久,这才凄凉一笑,她缓缓伸出素手摘下一束月桂树枝,握于掌心,眼前似有女子身形凝聚,此时正摊开怀抱面带笑容。 常曦快速上前,欲将女子揽入怀中,然,终是梦幻泡影罢了,她缓缓抬起头颅看向悬浮结界之外的修长身形,喃喃自语道: “原来一切皆有迹可循,天意如刀也……为何独独巫妖看不真切乎?” 闻言,紫徽道人身形一滞,他看出女子已有死意于心,故而,将横于胸前的长剑重新插入剑鞘,他微微摇头,沉思片刻,这才叹息给予后者解释: “除却圣人和一些顶尖大能合道所在,不被世间因果业力缠身者除外,凡生生之类,倘若身陷其中,皆如身处混沌泥泞之中,龙凤如此,巫妖亦然,此乃天地秩序,不可逆也……” 常曦身为先天神只,又怎能不知其中牵扯,再次得到确凿答复,她并未言语,只是缓缓转身,向着月桂树一步步走去,最终身形化作点点星光,散去无尽岁月累积的道行,永囚月桂树中。 见此,紫徽道人无言驻足太阴结界处,许久,这才缓缓摇头,呢喃道: “倘若踏出心关,即明悟自我,证得准圣圆满果位,骤时吾星空再得一强圆满强者……此番本尊出言点化,其道心依旧崩碎,当真天意如刀,奈何……” 言罢,他脚尖一点,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第188章 离体 “吾等拜见紫徽星主。” 天穹星空,以三十三根星辰柱支撑的恢宏殿宇之内,紫徽道人端坐高台之上,他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敲打身前矮桌,看着下方齐齐参拜的一众星主,双手摊开,虚托道: “吾等皆为旧相识,今本尊重归星主之位,故而召尔等前来,昭告一番,还请诸位见谅才是。” “这……” 闻听此言,一众神只皆面面相觑,只觉云遮雾绕,连忙口尊“不敢”。 唯有太白金星听出此中玄机,他连忙一抖手中金拂尘,搭在手腕处,躬身作揖道: “星主……容禀……数十万载前,那妖族势大,吾等周星之主虽不惧其威能,奈何群星无首,如一盘散沙,这才被其分而化之,万般无奈之下,不得已暂且苟活,假意臣服,皆为等候紫徽星主归位之际,今星主正位中央,乃合乎天意,众望所归,吾等甚幸,众生甚幸也……” 此言一出,即便再如何愚钝之辈,亦听出此中玄机,连忙齐齐躬身附和,朗声道: “吾等甚幸,众生甚幸!” 闻言,端坐紫玉大椅之上的紫徽道人露出笑容,他嘴角勾勒一丝笑意,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太白金星,被紫徽道人目光打量,太白金星只觉脊背发凉,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头颅更加低垂,不敢与其对视。 在其身侧,一众星主则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见此,太白金星嘴角苦涩,他张了张嘴,终是无言。 一时间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静中,唯有汗水滴落在玉板之上,传出“啪嗒”的声响,许久,脸庞笑容收敛的紫徽道人这才挺直背脊,他缓缓起身,踱步穿行于众人身旁,嗓音回荡在殿内: “今巫妖覆灭,其残留势力彻底隐退,天庭虽存乎于天穹,然,终究不属吾等星空之物,天地有再生新主,其名昊天……” 见紫徽道人将话题转至天庭之中,太白金星悬着的心终于落定,他伸出袖袍擦了擦额头汗水,这才再度咀嚼紫徽道人言语,许久,他似有明悟一般,猛然踏前一步躬身道: “星空容禀。” 见太白金星果然识趣出言,紫徽道人轻笑一声,他双手负后依旧踱步于众人之间,嗓音浩渺道: “且道来。” 再度咀嚼整理好言语,太白金星这才微微挺直背脊,他双眸微眯,抚须道: “自巫妖一战,死伤生灵不计其数,修行高深者,皆隐退于四野之极,避世不出,天姿聪颖,福源深厚者,皆被圣人纳入门下,或被一些古老存在收为座下脚力,故而,贫道由此推断,即便有那新主坐镇天庭,其下也断然无人可用,如此良机吾等岂能错过……” 听着太白金星的侃侃而谈,紫徽道人缓缓顿住脚步,他有些诧异的转过身去,看向这个貌似弱不禁风,身形修长,白发白须的老道,不曾想后者所思所想竟与自己不谋而合。 他快步行至高台之上,重新端坐于大椅之上,追问道: “以尔之见,该当如何乎?” 闻言,太白金星脸庞露出一丝笑容,他大手抚了抚腕间拂尘,嗓音沉静道: “启禀星主,以吾之见,洪荒天地除却圣人门庭外,再无一种族可与吾等星空抗衡,只需星主一声令下……” “愚蠢!” 太白金星言语未尽,便被紫徽道人挥手打断,他皱眉俯瞰着下方,训斥道: “尔以为仅凭昊天区区一人,便可将圣人视如无物,从而入主天庭,得天帝果位乎?” “贫道恐慌,星主训斥极对。” 太白金星连忙躬身作揖,不再言语,见此,紫徽道人双眸迸射精光,他手指快速敲击着矮桌,左右扫视了一眼吩咐道: “太白金星留下,尔等且退去。” 闻言,一众星主纷纷如蒙大赦,连忙躬身作揖拜别,身形化作流光四散而去,独留太白金星依旧矗立于殿中,当大殿古朴沉重的大门轰然关闭,紫徽道人袖袍一挥,太白金星身前一座蒲团悬浮,二人于殿中促膝长谈。 东海。 “紫徽星归,终究是远古神只,深谙“蛰伏”之道,任凭妖族如何盛极一时,终为他人做新衣罢了。” 孔宣将手中葫芦重新挂回腰间,他微微摇头后,缓缓闭上双眸不再去看。 东海海岸边,女娃依旧赤脚奔跑于沙砾之上,她清脆如风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茫茫无尽的海面之上,仿佛不知疲惫。 然,蔚蓝的滔涛海水之下,深渊处,有庞大的身形扭转翻腾在其中,听着岸边如银铃一般的清脆笑容,那生灵晃了晃庞大的头颅,硕大的双眸露出不耐之色,他骤然抽动尾鳍卷起千丈巨浪,极速朝着海岸拍打而去。 “混账,放肆!” 原本平躺在沙滩之上,闭目养神的孔宣骤然睁开双眸,他暴喝一声,身形陡然消散在原地,周身五色豪光迸射,将方圆万万里海水尽数冲刷至蒸发殆尽,露出深渊之底嶙峋的巨石,继而,双眸一凝,自其袖中有葫芦飞出,葫芦通体紫绿,上有功德所化金色纹路,交错形成两个鎏金小字,上书:“天地”二字。 将葫芦抖手甩入半空,孔宣便快速转过身去,将小脸苍白,双眼无神的女娃揽入怀中,双指并拢贴在后者额头,不禁眉头微皱道: “神魄离体消散,怎会如此……” 将女娃横放在沙滩之上,孔宣端坐在地,他双手掌心贴合,在其左右臂膀处,有一黑一白二气,化作游鱼缓缓朝着掌心聚合。 许久,孔宣这才缓缓睁开双眸,他抖手将掌心八卦散去,呢喃道: “天机蒙蔽,即便是贫道亦不能预测,女娃命中当有此一劫,辛得本尊相随也。” “师尊,女娃,可在否!?” 忽在此时,有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子正面露焦急之色,自西方极速奔跑而来,其每跨出一步,身形便挪移数百丈之遥,粗犷的嗓音自东海海岸炸响传开。 当视线中浮现两道极远极小的身形,神农脸庞终于稍稍安定几分,他大步而去,三两步便行至自家师尊身旁,待低头看向女娃苍白的脸庞,神农只觉心脏骤停,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嗓音嘶哑询问道: “师……师尊,怎会如此?” 瞧见自家徒儿眼中的悲凉之色,孔宣缓缓起身,他招手将悬浮半空的天地葫芦摄入掌心,轻轻抛给徒儿,轻声道: “孽龙作祟,加之女娃命中有此一劫,故而,天机蒙蔽,为师亦无法提前预测,这才导致其神魄离体而去。” 第189章 召回 神农接过天地葫芦,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葫芦中翻腾不止的真龙,便将其放置于脚下,随后颤颤巍巍的抱起女娃小小的躯体,沉默许久,这才嗓音嘶哑道: “敢问师尊,女娃是否……” 话音传出,他旋即止住话头,手臂微微发力,其上青筋蠕动,终是未曾问出那个问题。 看着自家徒儿的神情,孔宣缓缓挺直背脊,他抖了抖袖袍,脸露肃容,沉声道: “且宽心,尚有转机。” 言罢,在神农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孔宣缓缓转身朝着西方某处大山缓缓三拜,他手掐法诀,高举头顶之上,朗声道: “师尊容禀,今有孽龙肆意横行于海岸,至弟子徒孙枉死于东海海岸,其神魄离体,不知何去,故而,特请师尊显化,将其神魄招回……弟子孔宣请。” 闻言,神农氏也连忙朝着西方跪拜,他怀抱女娃,颤声道: “还请祖师显化,将女娃神魄招回!” 话音落下,便见东海海岸虚空处震动不止,有漫天鬼气交错环绕而出,缓缓凝聚成一尊伟岸的身形,那身形看不清面容,左手持一书,右手持一笔,嗓音淡漠浩渺道: “本尊已知。” 言罢,伟岸身形双手齐动,翻开书册一页,挥笔而书道: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有女女娃,赦令回往,着。” 言出法随,西方有山,其名曰“发鸠山”。 发鸠山之巅,有稚童神魄携带无边怨气坠落于此,神魄双眸无神,口中反复喃喃二字: “精卫,精卫……” 当一声长啸传出,那小小神魄蓦然冲天而起,其身形急剧膨胀转眼便化作千丈大小,而后不断扭曲化作大鸟模样,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大鸟正欲啼叫,忽在此时,其周身虚空震颤不止,有漫天黑气化作秩序铁链交错而出,将大鸟周身盘绕,继而隐入虚空不见。 看着被秩序铁链交错缠绕的大鸟,神农一眼便认出,这便是自家女儿所化,他看着大鸟不断挣扎的躯体,再度朝着自家祖师跪拜磕头道: “徒孙,谢过祖师,谢过祖师!” 闻言,伟岸身形微微颔首,下一刻便消散于天地间。 孔宣亦起身拜别,待自家师尊身形彻底消散,他这才挺直背脊,呢喃道: “原来如此,神魄携无边怨气,化作精卫大鸟,怪不得本尊寻其不得,罢罢罢,待徒儿功德圆满,贫道便走上一遭幽冥地府,再向师尊请教伏鬼之道。” 摇了摇头,将心中思绪暂且抛入脑后,孔宣转身看向那名为精卫的大鸟,皱眉道: “怨气竟如此之深……” 言罢,他缓缓伸出大手,将掌心贴合在大鸟头颅之上,掌心五色毫光迸射,那大鸟躯体便如瓷器一般碎裂开来,化作齑粉湮灭于天地间。 待大鸟身形散去,有小小身形蜷缩悬浮在虚空,孔宣转身接过自家徒儿怀中的女娃躯体,他周身法力鼓荡,将二者缓缓重合为一。 当女娃原本苍白的脸庞逐渐恢复血色,神农氏不禁已是泪流满面,他看着苏醒的女娃,听着后者的哭泣声,一把将其揽入怀中,连声安抚,许是哭累了,女娃神情这才得以平复,继而陷入沉睡。 “谢过师尊……” 闻言,孔宣摆了摆手,他俯身将地上的天地葫芦捡起,放置于掌心,嗓音淡漠道: “孽障,因何无故伤人?” 天地葫芦微微晃动,继而有愤怒的咆哮声自内里传出: “吾乃龙宫太子,尔竟敢拘押于吾,还不速速将吾放出,否则吾龙族定然……” 话音未落,孔宣便轻轻晃动葫芦,其内里无数星辰之力交错,顷刻间便将其抹杀。 神农额头青筋暴起,他黝黑的脸庞阴沉无比,自牙缝中挤出声音道: “龙族……” 忽在此时,东海海面之上,有万丈巨浪汹涌而来,在其浪尖之上,一身穿一袭黑金道袍,龙首人身,龙须垂地的身形踏浪而来,他牙呲欲裂双目赤红的盯着海岸两道身形,怒吼道: “吼,吾儿!尔等于吾东海海域,打杀吾儿,尔等找死不成!?与本尊死来!” 言罢,南海龙主不待孔宣二人言语,便身形扭转,化作身不知几万丈的庞大真身,他周身布满细密的黑金鳞片,头颅处大角狰狞,犹如五岳大山,身形盘踞于半空,将周身空间绞碎,怒吼一声,操纵东海之水化作亿万长矛朝着下方二人铺天盖地极射而去。 看着漫天水矛,孔宣依旧双手负后立于海岸之上,他周身五色神光迸射化作五色屏障,将自身与神农包裹在内。 那亿万水矛尚未近身,便被五色神光冲刷殆尽,见此,敖钦硕大的瞳孔收缩,尽管位于东海,非其合道所在,然,能神色从容便将其术法尽数碾碎的存在,以如今的洪荒而言,可谓屈指可数,他定了定神,再不敢妄动,闷声开口道: “尔究竟是何方神圣……” 闻言,孔宣翻手间三火七禽扇便被其握在掌心,他轻轻煽动,有微风徐来,携带无尽炽热的气浪,自东海海岸冲天而起,他将宝扇贴于胸前,这才嗓音淡漠道: “以尔之位格,尚不配同本尊交谈,且唤应龙前来。” (ps:恢复两更了,道友们可以不用养书了,至于更新的慢,主要是情节和细节问题,我老是抓着这个不放,所以剧情写不爽,后面封神我会稍稍改变下写法。) 第190章 落空 闻听孔宣言语,天幕悬浮的庞大万丈真龙双眸微眯,他冷哼一声,声如雷霆自九天炸响一般: “口出狂言,简直狂妄至极,尔莫不是以为自己是那圣人之尊乎?” 闻言,孔宣脸庞冷厉,他微微摇头,猛然一步跨出,自其脑后有巍峨法相腾升,那法相身高近乎十万丈,身穿五色道袍,其上点绣孔雀纵云,有神光环绕周身细化亿万道,犹如钢针。 孔宣法相同样一步跨出,他五指伸开,指尖处缠绕有金木水火土五色神光,看着比之自身庞大数倍不止的擎天法相,敖钦脸庞露出骇然之色,他瞳孔收缩,知晓自身非其对手,想到此处,他身形扭动,周身鳞甲片片绽放,犹如身披利刃一般,怒吼一声,便欲借水遁去。 见此,孔宣法相轻笑一声,他中指有湛蓝神光迸射,指头翻转朝下轻轻一点,嗓音浩渺道: “周天五行之内,万物皆拘押于吾掌心,逃脱不得。” 一言既出,言出法随,东海之水蓦然翻腾不止,孔宣周身法力澎湃,庞大法相一脚直直踏入海底深渊处,霎时间,整座东海如同倒灌天穹,无数海底府邸瞬间化作齑粉,有道行浅薄的生灵相继昏死过去。 周身布满黑金鳞片的敖钦哀嚎一声,身形自深渊海底中倒飞而出,重重砸落于沙滩之上,呕血不止。 他硕大的瞳孔收缩,死死盯着天幕悬浮的五色法相,声音颤抖道: “尔……究竟是何人?如此行径,无异于与整个东海水族为敌……” 闻言,孔宣袖袍一挥,撤去脑后法相,他轻轻挥舞手中宝扇,脸庞无喜无悲,嗓音浩渺道: “灵教首徒,孔宣是也。” 言罢,孔宣不再去看濒临垂死的敖钦,反而微微侧头,看向东海某处,他将宝扇贴于胸前,嗓音温醇道: “应龙道友,何故隐匿身形乎?” 话音落下,一身穿浅黄道袍,头戴水晶冠的中年道袍身形蓦然浮现于浪尖之上,应龙看着天幕悬浮,神态颇为倨傲的青年道人,他有些不明所以,为何济世圣人如此温润之人,竟会教导出这般倨傲之徒…… “大祖……” 敖钦见此来人,他大手捂住胸膛,头颅微垂,知晓自己为大祖惹下祸端,故而有口难言。 见此,应龙摆了摆手,他微微抬头看向天幕,开口道: “一啄一饮,今日祸端,自吾东海水族而起,故而,吾龙族于地皇期间,不再插手人族事宜,那加身气运,与地皇因果,也愿自行散去,不知孔宣道友,意下如何乎?” 闻言,孔宣并未开口,反而将目光望向自家徒儿,感受到自家师尊的目光注视,神农脸庞一滞,知晓自家师尊看出自己心底于龙族仍有怨恨,他斟酌片刻,这才闷声开口道: “既女娃无碍,徒儿与此间因果知之甚少,故而,还请师尊决断。” 听着神农的言语,孔宣微微颔首,他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应龙身上,颔首道: “善,如此,还请道友出手斩去与吾之徒儿之间的因果牵扯。” 看着应龙生生碾碎那一丝乳白丝线,孔宣这才满意颔首,他大手搭在自家徒儿肩头,下一刻,身形便消散于此方天地。 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形,应龙驻足许久,耳畔响起那日于五庄观中,济世圣人言语,许久,他这才微微摇头,继而脸庞冷厉的看向沙滩上,依旧蜷缩的身形,皱眉训斥道: “返回水晶宫后,尔自行前往囚龙渊万载不得出。” 闻言,敖钦张了张嘴,终是不敢违逆,他嗓音低沉道: “敖钦……谨遵大祖法旨。” 见此,应龙摆了摆手,示意后者自行离去,他大手摩挲着湛青宝珠,目光遥遥望向东海,双眸微眯,一抹阴郁之色在其脸庞浮现,呢喃道: “依托于地皇所布之局,今已溃散,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天庭,如若当真如昊天所言,吾龙族便可借此之机,彻底摆脱量劫所缠因果,从而重现遨游天地间……” 想到此处,应龙微微昂起头颅,双眸望向天幕,一步跨出,身形同样消散于此方天地。 待众人离去,重新恢复寂静的东海海面之上,这才徐徐浮现四人身形,四人一男三女,为首道人青年面容,身穿一袭青灰道袍,身后背负一通体紫黑剑匣,双手陇袖立于云头之上,面露沉思之色。 在其身旁,一袭浅碧道袍,脑后发丝用一根金缕玉簪束起的云霄道人,同样面露沉思,不同的是,在其眼眸深处,亦有一抹惊骇,不曾想当日与自家大兄一同前往东海云头的青年,此时已这般强悍,竟直面四海之主,而不落下风。 看出自家师妹的神色变化,多宝道人微微侧头,轻声询问道: “师妹知晓那霞衣道人的根脚?” 闻言,云霄道人露出喃言之色,她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言语,岂料被自家小妹碧霄道人抢先一步开口道: “自然识得,此人乃灵教门下,圣人首徒,其为孔宣,乃吾家兄长的师兄,此人道行深厚,于数百万载前,吾等姐妹三人尚未化形之际,此人便已拜入圣人门下,那时的圣人,还未曾证得圣人之尊……” “小妹!” 云霄皱眉打断自家小妹喋喋不休的言语,她凤目斜瞥,见此,碧霄道人连忙止住话头,她有些委屈道: “多宝师兄乃自家人,有何言语不得……” 见师妹三人神态,多宝道人并未在意,他目光远眺东方某处,呢喃道: “孔宣……此人当真如碧霄师妹所言,深不可测,同为圣人首徒,吾确不如也……” 说着,他紧了紧背后剑匣,转过身去,催促道: “眼下并非交谈之际,尔等三人暂且返回金鳌岛,为兄先行前往蓬莱处,将此间事宜告知师尊,再行商谈人族人皇事宜。” 闻言,三霄对视一眼,皆齐齐颔首道: “拜别大师兄,如此,吾等三人便就此离去。” 言罢,四人朝着东海两处四散而去。 第191章 人皇 孔宣神农二人返回沫邑城内,待女娃苏醒无恙后,师徒二人这才继续沉寂于百草的尝试中,日复一日。 如此千儿八百岁。 天穹,周天星斗之上,煌煌天庭。 “吾等参见昊天玄穹高上帝。” “参见瑶池清灵真君金母。” 凌霄宝殿内,身穿一袭明黄帝袍,头戴鎏金皇冠,颌下留有短须的昊天上帝端坐高台之上,在其身侧,身穿浅黄道袍,上绣青云的瑶池王母,头戴鎏金霞冠,以珠帘遮面,同样俯瞰着下方位列左右两旁的一众神只。 这些道行不一,形态各异的神只,乃为昊天自证得天帝果位以来,所招揽的所谓道行“高深”之辈,如若忽略为首那白发白须,挽有一柄拂尘的太白金星,其余人等,在瑶池看来,实在不堪入目,想到此处,瑶池叹息一声,微微侧头,看向沾沾自喜的昊天。 感受到瑶池的目光注视,昊天脸庞浮现笑容,他轻轻颔首,这才挺直背脊,双眸俯瞰着下方,嗓音空灵道: “众卿平身。” “谢上帝。” 待众仙平身,昊天这才微微颔首道: “今人族地皇即将功德圆满,本帝命尔等所行之事,可有眉目乎?” 闻言,太白金星一抖手腕拂尘,他跨前一步,躬身作揖道: “启禀陛下,已有眉目,那截教圣人门下首徒,多宝道人,于数百年之前,便已赶赴东方,降临于一部落,其名“有熊部落”,如若不出臣下所料,此地必为人族人皇降世之地。” 闻听太白金星言语,昊天面露满意之色,这太白金星虽然入得天庭时日不多,仅有千载光阴,然,此人心思缜密,为人八面玲珑,且巧舌善辩,为自己排除不少忧难,加之除却自身与瑶池外,此时的天庭唯有此人道行最为高深,乃大罗之辈,故而,昊天对此人极为看重,说是心腹,亦不为过。 “好,甚好,太白,尔速速下往洪荒,赶赴东海,将此件事宜告知应龙,命其前往天庭一遭,就言本帝与其有要事相商,不可耽搁。” 闻言,太白金星露出迟疑之色,见此神情,昊天皱眉道: “怎得?有何不妥乎?” 太白金星张了张嘴,终是无言,唯有抱拳躬身道: “臣下谨遵法旨。” 看着太白金星离去的背影,昊天一挥袖袍,朗声道: “有事启奏,无事尔等便且散去,各司其职。” 待众仙陆续告退,昊天猛然从大椅上站起身,他以拳击掌,目光看向瑶池,朗声大笑道: “借助人族人皇气运,吾天庭便可再多出两尊大罗金仙,骤时便可发兵,将周天星主纳入麾下,集周天气运于一身,吾等二人便可再进一步……瑶池,尔脸色为何如此阴郁?” 闻言,瑶池道人似是回神,她连忙收敛脸庞神情,微微摇头,言语略带担忧道: “昊天,吾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那应龙自上古便存活至今,带领龙族一步步重掌四海,岂是易于之辈乎?与其谋事,需三思而行,吾天庭终究不如四海势大,如若诸事顺遂,那便皆大欢喜,倘若……” 听着瑶池的言语,昊天脸庞浮现笑容,他微微摇头,内心感叹道: “终究于吾道不合……” 想到此处,昊天大手轻轻拍打瑶池肩头,他嗓音温醇道: “且宽心便是,龙族如何强盛,终究是上古,此番眼下,四海还翻不起浪花,一切有吾。” 闻言,瑶池只得微微颔首,她素手拨弄脸前珠帘,轻叹一声,终是无言。 东方腹地,沫邑城中。 城中央高台之上,皮肤黝黑,身形魁梧的神农氏身穿一袭明黄道袍,手持三柱心香高举头颅之上,对着天幕九拜之后,将心香插入身前三足金鼎之内,后退一步,有人族老者手持拐杖,朗声道: “今共主姜水神农氏,尝百草,以治天下,制耒耜,种五谷,以解吾人族果腹之忧,立市廛,日中为市,开首市之先河,削木为弓,以威天下,保吾人族之安危……” 随着老者的唱喝,神农氏的功绩被一桩桩一件件的道出,霎时间,无数人族这才恍然醒悟,原来共主已为他们所做如此之多,一时间,无数人族不仅潸然泪下,生怕神农共主,随同伏羲共主,一同飞升而去,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蹿动的人头,神农摆了摆手,整座沫邑城中瞬间寂静。 “吾虽功德圆满,即将随吾等人族天皇而去,然,神农惭愧,眼下并未寻得下一任共主,故而,吾将留守沫邑城中千载,待寻得下一任共主,再行飞升事宜。” 此言一出,沫邑城中锣鼓之中震天传出,人们纷纷欢呼雀跃,口中高声呐喊不已。 云头之上,孔宣同样面露出沉思之色,他皱眉看向东方某处,呢喃道: “截教为何迟迟未有动作,莫非……” 想到此处,孔宣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许久,这才缓缓睁开双眸,摩挲着下巴露出饶有兴趣之色,轻声道: “有趣,人皇气运竟一分为二,产生变数……巫族,终究不甘趋于地府……” 第192章 蚩尤 洪荒东部,黄河上游一分支处,有河,名姬水,姬水河流边,世代生活有一部落,其名曰“有熊部落”。 有熊部落西南之地,有一山丘,唤作“轩辕丘”。 以树木石块搭建的房屋内,有熊氏首领少典此时正焦急的踱步于门外,在其身侧,身穿一袭青灰道袍,背负一通体紫黑剑匣的多宝道人同样皱眉不已,他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呢喃道: “奇也怪哉,此地的确乃师尊指引之处,然,为何人皇气运竟如此薄弱乎?” 直至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多宝道人思绪这才被打断,他恍然回神,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木屋房门,有老妪怀抱婴儿推开房门,她脸庞褶皱堆积,露出笑容道: “恭贺首领,夫人所诞乃一男婴……” 此言一出,少典露出惊喜之色,他快步上前将孩童抱入怀中,并为其取名,有熊轩辕氏。 多宝道人凝眸打量着少典怀中孩童,这才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即便气运不如其余人族天地二皇,然,终是人皇气运加持,不过难免存在变数…… 想到此处,多宝道人当即自袖袍中抖落数件先天灵宝,一座如芥子般的阵法赫然悬浮其掌心,他嘴唇微启,传音道: “师尊容禀,弟子多宝,今赴人族有熊部落,寻得人族人皇,其名轩辕,然,人皇气运薄弱,弟子恐有变数,特请师尊占卜一二,多宝奏达。” 当一道清光化作长虹朝着东海某处疾驰而去之际,黄河中下游以西。 连绵不绝的群山之间,有大小部落共八十一座,皆环绕群山之路,延伸至远方,恍若一座小型国度,不同于其余人族部落,此地生存之生灵皆为上古巫族遗留,其名人巫。 这八十一部落以九大部族为首,九大部族中有酋长九位,分别乃为,黎贪(蚩尤)、黎巨、黎禄、黎文、黎广、黎武、黎破、黎辅、黎弼,其中又以大酋长黎贪为尊,故而得名:“九黎部落。” 九黎部落,以整齐石块堆砌而成的庞大殿宇内,身形魁梧,铜头铁额的大酋长蚩尤,端坐于虎皮大椅之上,他看着身前以金铁打造而成的环刀,双眸微眯,沉声道: “娘娘以大法力将吾送入轮回,并夺取人族人皇半数气运,此番,吾巫族不可再败,否则……恐再无翻身之日……” 想到此处,蚩尤将身前环刀横于胸前,那以金石打造而成的大刀,却是被他送入口中咀嚼吞咽,继而缓缓起身,双眸眺望远方,嗓音低沉道: “来人,传吾命令,速速将此精刃打造而出,除老幼外,需置于全族,厉兵秣马,不日,吾九黎部落将走出群山,所到之处,皆为疆土。” “谨遵大酋长之令。”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转瞬间十数年便悄然而去。 十数年中,配置金铁兵刃的九黎部落便彻底走出群山之间,于黄河西岸以极快的速度征讨各部,皆因九黎部落八十一酋长,各怀其异,作战时,有黄雾漫天,能呼风唤雨,且寻常金石不得伤其身,故而,九黎部落很快便蚕食了半数黄河西岸大小部落。 并将其整纳归一,于蚩尤的强硬手段下,各部首领纷纷闻风而降,碍于人族大祖燧人氏与缁衣氏坐镇于西岐城内,故而,蚩尤并未兵临此地,反而绕道而行,以此试探二人态度, 幽冥地府。 鬼气森森的酆都城中,酆都道人负手而立于城头之上,在其身旁,以面巾遮面的女子婷婷而立,一时沉默无言,许久,酆都道人这才微微侧头,看向身旁平心道人所化孟婆,悠悠一叹道: “道友此举无异于一场豪赌,倘若蚩尤得人族气运,凭此功德气运,巫族于大战中所加身业力自然全消,然,倘若……战败,巫族恐再无翻身之日,唯有永镇幽冥。” 闻言,孟婆神情依旧自若,她双眸平静的眺望着奈何桥,嗓音平淡道: “巫族是非,与贫道早已无甚瓜葛,此番行径无非顺势而为罢了……” 顿了顿,她收回目光与酆都道人对视一眼,微微摇头道: “此番眼下,巫妖与永镇幽冥又有何异乎?” 闻言,酆都道人唯有苦笑摇头,他沉思片刻,这才收敛脸庞笑意,嗓音温醇道: “然,顺势而为,终是巫族顺应道友身化轮回之气运功德庇护,这才有此契机罢了,吾灵教已占据人族地皇气运,道友此番邀请与门下弟子协助蚩尤得人皇之位,单凭人皇气运功德,不足以打动贫道,吾等二人皆知,一旦存有变数,其中脉络,非吾门下弟子可参悟。” 闻听此言,孟婆神情并未有所变化,仿佛一切皆在其预料之中,她依旧风轻云淡双眸,再度望向身旁身形修长的道人,微微颔首,嗓音空灵道: “贫道参悟天机,明悟人皇不同其余天地二皇,其中脉络错综复杂,贫道只需道友门下弟子,为蚩尤抹去那最大的变数,作为条件,贫道可允诺道友一事,如何?” 此言一出,反倒是酆都道人有些错愕,他缓缓转身直视着孟婆双眸许久,这才悠然一叹道: “这般条件,贫道又岂能拒绝……” 说着,他双眸依旧直视着孟婆双眸,内心感叹道: “即便身为圣人之尊,又岂会轻易割舍内心深处,那最后一丝所谓“人性”乎?无独有偶,贫道亦然。” 在得到镇元子肯定的答复,孟婆只是轻轻颔首,并未言语,她脚尖一点,身形消散于酆都城城头之上,再度浮现之时,已身处奈何桥头,那平静的眼眸再度恢复气寂,如同机器一般,重复着盛汤的动作。 见此,镇元子转头望向身后那庞大的石像,一时间不由思绪万千。 (ps:这里我有必要解释下,今天为啥一更,皆因我在查资料,蚩尤和轩辕的,密密麻麻,无从下手,但是又不敢乱写,诸位见谅。) 第193章 齐聚 有熊部落,轩辕丘,姬水河畔旁。 多宝道人闭目端坐于河畔青石之上,听着湍急的水流一刻不停的冲刷着堤岸石块,他双眸缓缓睁开,颔首看向河流中,那逆水而行的身影,继而嗓音沉静道: “徒儿,今日修行便到此为止,将衣物穿戴整齐,且近前来。” 闻言,河畔中那道身影顿住脚步,他轻喝一声,身体如同虎豹般一跃而起,稳稳落定于河岸之上,待将衣物穿戴整齐,轩辕这才踱步上前,躬身道: “师尊,今日修行尚不足半日,为何……” 言语过半,便被多宝道人挥手打断,他脸庞露出郑重之色,双眸直视着轩辕双眼,许久,这才悠悠一叹道: “修行已然无用,西方有部落,号“九黎”,此部落族群来历颇为不凡,乃由女娲娘娘首创十二万九千六百之人中的部分,与巫族结合所出,那九黎部落首领,同样身怀人皇气运,且此时已占据黄河以西大半疆土,故而,吾等师徒时日无多。” 闻言,轩辕反而露出疑惑之色,他俯身捡起一块石子,扔入河中,击起连串水花,摇头道: “人皇之位,弟子并不在乎,既那九黎首领同样身怀气运,倘若是位明主,能带领吾人族更进一步,共主之位,弟子拱手让之,又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多宝道人脸庞露出愠怒之色,见轩辕仍旧朝着河畔投入石子,他双眸一眯,背后剑匣嗡嗡震颤,继而有紫黑长虹化作万千,生生将整条姬水一分为二,见轩辕投来疑惑的目光,多宝道人双手陇袖,嗓音低沉道: “何其愚昧,莫说那九黎首领生性弑杀,即便其当真是位明主,尔又岂能将人皇之位拱手相让乎?尔既入吾门下,需知“莫向外求”四字,吾截教以人为本,即便天地不遂愿,吾亦截取一线生机。” 多宝道人言语如洪钟大吕一般,回荡在轩辕心湖之间,他头颅低垂,知晓这次自家师尊是当真气恼了,故而,不再言语,沉寂片刻,轩辕这才再度抬起头颅,躬身作揖道: “师尊容禀,那九黎首领当真生性弑杀乎?” 闻言,多宝道人也并未言语辩解,他缓缓伸出手掌,五指张开,法力如同水波般荡漾传出,蓦然间,一幅镜花水月图徐徐摊开,悬浮于轩辕身前。 凝视着镜花水月图,那漫天黄雾中,骑乘黑白两色异兽,手持环刀的魁梧身形,穿梭于人群之中,手起刀落间,便有数之不尽的人头滚滚而落。 看着画卷中场景切换,轩辕脸庞逐渐阴沉,他双拳紧握,其上青筋暴起,待画卷缓缓合拢,继而消散,轩辕依旧沉浸于画卷之中,许久,他这才缓缓睁开双眸,并未躬身,他头颅微抬,嗓音低沉道: “此等暴戾之辈,如何能做得吾人族共主,吾又岂能坐视不管……” 顿了顿,轩辕理了理周身衣物,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朗声道: “还请师尊教吾!” 看着身前态度急剧变化的弟子,即便是多宝道人,亦不得不感叹道: “倘若人族皆如这般众志一心,任凭罗天诸仙如何算计,又岂能任人鱼肉乎?” 亲自将自家徒儿扶起,大手在后者肩头重重拍打两下,多宝道人这才露出笑容,单手负后,双指间捻有一深黄符箓,轻笑道: “九黎势大,且以尔如今声势,尚不能吞并黄河东部诸多部落,为师这便符召一道,传回师门,邀请一众师弟前来助尔一臂之力。” “谢过师尊。” 当一道深黄符箓化作云鹤振翅朝着东方而去之际。 西岐城城头之上,一身黄金重甲披挂于身,腰横环刀的魁梧身形赫然矗立于此。 此前多番试探西岐城内人族二祖的态度,然,兵临城下,燧人缁衣二祖始终未曾露面,这让蚩尤内心安定不少,直至一身甲胄的蚩尤独自一人立于城头之下,求见人族大祖,这才得知二祖早在天皇功德圆满后,也一同飞升至天外火云洞中。 自此,兵未血刃,蚩尤便带领九黎族人占据整座西岐城,并以此为根基。 眺望着黄河东岸那此起彼伏的房屋,蚩尤摩挲着肩头气运所化金龙,许久,这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身侧一皮肤青黑的巫族族人,询问道: “如何?可曾将大巫九凤请来,刑天可曾苏醒乎?” 闻言,皮肤青黑,身形甚是魁梧的巫族微微摇头,嗡声答复道: “启禀蚩尤大巫,刑天大巫未曾苏醒,依旧于沉睡之中,吾询问过后……娘娘,娘娘有言,百年之内,刑天大巫会有转醒之机,至于九凤大巫……” 说着,那名巫族微微摇头,叹息道: “九凤大巫言语,其久居地府今以适应,洪荒纷争其不愿再插手,但是许诺他日将派遣风伯雨师两位大巫前往,以助九黎部落一臂之力。” 闻听此言,蚩尤双手驻在城头之上,将城头大石捏为齑粉,恨声道: “吾巫族乃父神血脉,怎可心生堕志乎?待吾将其余半数人皇气运收纳于身,骤时,吾巫族便可再度登临洪荒,何必蜷缩至幽冥地府那一隅之地!” 言罢,蚩尤这才猛然转身,朝着城头台阶大步离去,见状,那巫族族人连忙跟随,只觉蚩尤大巫所言,甚是有理。 当东海某处仙岛之上,众仙接到自家师尊传讯,正赶赴东方腹地援助自家大师兄之际。 西方某处,虚空骤然震动不已,继而有黑洞化作旋涡悬浮于地面,有体态修长的青年道人,手捧一本淡黄书籍,乘坐灵兽,缓缓自黑洞中走出。 抬头仰望了一眼天幕久违的大日,地藏道人微微一笑,他缓缓合上手中书籍,大手轻拍谛听脖颈,嗓音温醇道: “人皇之争尚有些时日,吾等二人久居幽冥,已不见天日不知几许,且先行游历一遭大好山河,再行前往西岐不晚。” 闻言,谛听轻吼一声,似是回应了地藏言语,他迈动四蹄,顺着林间小道,悠然前行。 第194章 玄龟 得知东西两岸各衍一主后,早已功德圆满的神农氏却并未插手二人纷争,他屹立于沫邑城中,只是暗中考察二人所行之事,对此,孔宣更是提不起丝毫兴趣,在他看来,人族之事,当由自家这个身为人族的地皇的徒儿操管才是。 且在其看来,今人族自东西分裂,人皇若想证道圆满,需大统一,此乃大势所趋,对此,神农深信不疑,故而,除却暗中监视两地,再无任何动作。 如此十数载,早已年老体弱的有熊部落首领少典退位,其子轩辕氏继任有熊首领,在截教众仙的扶持下,本就气运加身的轩辕氏,更是如虎添翼,他誓要收服黄河西部疆土,和扫除蚩尤暴戾统治的决心与魅力,很快便有了大批的追随者。 故而,轩辕并未似蚩尤一般以武力收服各部,而是以结盟游说的形式将各大部落集结,然,效果甚微,皆因其未有显着功绩传于世间,故而不得民心。 早有所料的轩辕对此并未放在心间,他带领一众数十大小部落,不足百万人族,隐匿身形,安营扎寨于黄河东岸处,命其按兵不动。 直至有漫天黄雾自西方滚滚而来,将黄河中游遮掩,却是蚩尤命其部落以木作路,渡河而行,朝着黄河东方席卷而来。 当滚滚狼烟自山林间腾升,熊熊大火将东岸处某个人族小部落吞噬,一时间,各处风声鹤唳,众人这才明悟轩辕言语,悔恨未曾与其联手,今九黎部落渡河而来,众人唯有将路,或臣服,或死亡。 被大火吞噬的部落中,有耄耋老者手持以树木削成的拐杖,他置身于大火中,言语激愤的指责九黎部落的所作所为,或许,其至死也未曾明悟,同为人族,何故刀剑相向乎? 眼见时机成熟,轩辕氏这才带领百万族人,朝着蚩尤渡河而走的地方冲杀而去,当多宝道人登临云头,一剑挑断以树木搭建的木路,截教众仙也各施神通,片刻光阴,便将踏入黄河东岸,九黎部落的人巫尽数擒拿。 然,岂不知,一切所作所为,皆被蚩尤看在眼中,他屹立于西岐城头,看着那身穿紫黄长袍的青年,和缠绕在其肩头的气运金龙,他锐利的双眸中迸射锐利精光。 经此一遭,轩辕看着各部首领派遣而来的合盟使者,他脸庞露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笑容。 东海。 留有八字胡须,背负龟甲内藏大蛇的佝偻老者,看着掌心的祖龙珠,深邃的眼眸中有神光缓缓流逝,在其身旁,一袭浅黄道袍,头戴水晶冠的应龙,此时正端坐一旁闭目养神,感受到这位自上古便跟随龙族南征北战的老者神色变化,应龙缓缓睁开双眼,轻声询问道: “玄老,如何?” 面对应龙的询问,龟甲老者充耳不闻,他双眸依旧死死的盯着掌心祖龙珠,忽而,老者双眸被无尽青光覆盖,他身躯剧烈抖动不已,声音颤抖而有力道: “吾以龙珠问道……大祖指引于吾,北……北海……玄龟……人皇……鲲鹏……妖文……图……图腾……” “噗!!” 老者话音方落,便呕出大口金色鲜血,他身形如同被人重创一般,胸口处塌陷出一拳头大小的血洞,即便是其引以为傲的龟甲,也同样被生生凿穿,径直倒飞而去,重重砸落于海底深处。 见此,应龙神情大骇,他一步踏出身形便浮现在龟甲老者身后,大手搀扶其肩头,撬开后者嘴唇,自袖中摸出一枚大丹,未曾犹豫便塞入后者口中。 见老者煞白的脸庞,终于浮现一丝血色,应龙这才长呼一口气,他脚尖再度一点,携带着龟甲老者浮现于水晶宫中。 许久,老者这才悠悠转醒,顾不得自身强势,他便疾言厉色的看向如今的四海之主,破口大骂道: “尔……真乃愚夫也!集大祖精血与元凤真灵所凝聚的大丹,乃尔晋升准圣圆满的契机,岂……岂能喂服于吾?”吾龙族能否重临洪荒,皆系于尔一人周身,如此行径…… 看着神情悲愤的龟甲老者,听着其颇重的言语,应龙反而洒脱一笑,他大手轻轻拍打老者肩头,面露笑容道: “区区一粒大丹,何足珍贵也?玄老乃吾四海架海紫金梁,况且,吾是否晋升准圣圆满,岂是区区一粒大丹便可左右?” 闻言,龟甲老者脸庞神情收敛,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攥住应龙大手,侧躺在水晶床上,脸庞露出笑容,缓缓颔首道: “如此,老朽便放心了,大祖不会看错人,吾亦不会……” 顿了顿,他擦去嘴角血痕,再度沉声开口道: “事不宜迟,尔速速前往北海,寻一生灵,此生灵乃吾龟甲一族,于吾同生一脉,唤作“玄龟”,寻得此生灵,便将其肉身打杀,其龟甲炼作大宝,真灵则交付于吾,万不可耽搁!” 在派遣了两名精怪侍女,悉心照料龟甲老者后,应龙当即不再迟疑,点齐三百蛟龙之属,便匆匆赶赴北海而去。 北海。 黝黑的而平静的海面无风无浪,时有大鱼自海底腾跃而出激起浪花三千丈,可谓壮观。 不知几万万丈的巨大岛屿依旧矗立于北海中央处,岛屿之上,群山环绕,密林遍布,有参天古树不知几许,其上灵猿攀登采摘仙果,时有飞鸟振翅而起,其声清脆悦耳,引人入胜。 似是心有所感一般,有庞大不可丈量的头颅缓缓自北海海底探出,玄龟扭动脖颈,引得北海之水瞬间翻腾不止,一道道海潮自北海中央处扩散而去,他如同日月一般双眸直直望向东方。 仅片刻光阴,便有大浪自东而来,携带万钧之力,欲将玄龟龟甲之上,那日积月累的群山古树和数之不尽的生灵尽数淹没,然,此举如同撩拨至玄龟逆鳞处,他怒吼一声,其声恍若天崩地裂,将大浪连同三百蛟龙掀翻于北海之中。 双眸盯着半空悬浮,依旧不动如山的应龙,玄龟脸庞并未有何怨恨之色,反而嗓音平静道: “吾已知晓自身命数,此身于吾而言,亦为牢笼,然,栖居于吾身之生灵,何其无辜也?尔贵为四海之主,可否降下慈悲,放任其离去?” 闻言,应龙并未回应,便有大浪化作长舟,悬停于黝黑海面之上,见此,玄龟庞大的头颅轻点,他抖动身躯,将龟甲之上世代栖居于此的生灵,尽数挪移至长舟之上。 看着长舟驾驭大风破浪而去,玄龟这才扭动身躯,仅调转了一个方位,便引得北海之水再度翻腾不止,其内生灵皆被玄龟所引动的暗流拍打的晕头转向,修为强劲者,更是对其大骂不已。 听着不堪入耳的言语,玄龟似早已习惯,他并未有何触动,反倒是应龙眉头紧皱,他双眸寒光一闪,冷哼一声,便将出言不逊者绞杀于海底之中。 “此身于吾而言,虽非牢笼,胜似牢笼,实不相瞒,吾于巫妖量劫之中,以龟甲推算便已明悟杀身之祸,然,不知为何,天机紊乱,或大能出手扰乱天地秩序,吾这才得以苟活至今……” 玄龟好似将应龙当做了那至交老友,亦或者独身北海寂寞了无尽岁月,此刻只想将心中言语尽数吐露,他变得侃侃而谈,应龙也不曾打断,就这般悬浮于云头之上,静静聆听,直至日月交替,复三百六十次。 (ps:我真不知道在哪请假,实在不行我就创建个群吧,话说v还是q?) 第195章 转生 当庞大不知几万万丈的龟身骤然兵解,其龟甲被应龙集北海之水为大熔炉,炼制成一方圆盘,将玄龟真灵收入袖中后,看着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争先恐后撕咬玄龟肉身北海的生灵,应龙眉头越发紧皱,迟疑片刻,唯有长叹一声,带领一众蛟龙之属,返回东海。 东海。 深渊海底裂缝中,大日之光亦无法穿透之地,此地海水呈紫黑色,裂缝蔓延至整座东海,深不知几许。 龟甲老者站在裂缝边缘,他双眸微眯俯瞰着下方悠悠紫黑之水,许久,这才收回目光,微微侧头看向应龙,沉声道: “此地乃吾龙族密地,吾等二人一同前往,其余人等,留守此地即可。” 闻言,应龙轻轻颔首,他自袖中摸出祖龙珠,将四周黑暗尽数驱散之后,二人这才沿着以破碎龙珠铺就的小路,向着深渊裂缝深处走去。 海底裂缝中,以龙骨铸就的白骨高台之上,龟甲老者左手掌心持一圆盘,右手握一真灵,他双眸紧闭,口中喃喃有词: “龙珠为引…血肉为祭……龙祖庇护,护其真灵,免轮回之苦,往生人间道……” 言罢,龟甲老者双眸蓦然圆睁,他双眼内布满血丝,眉头一点青光迸射,将右手真灵抛入空中,老者以手作刀,斩去环绕自身龟甲之上的大蛇头颅。 当大蛇头颅滚滚而落,其金色鲜血洒满高台之际,龟甲老者再次呕出大口鲜血,他竭力喷吐在圆盘与真灵之上,做完一切,这才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东海上空,原本晴空万里蔚蓝一片的天穹,骤然间被漫天乌云所覆盖,有庞大不知几万丈的巨龙虚影于云海中翻腾,巨龙通体呈玄黄色,口衔圆盘,圆盘之内藏有玄龟真灵,巨爪生生撕裂位于东海两界屏障,朝着幽冥地府俯冲而去。 幽冥地府。 酆都城城头之上,酆都道人负手而立,看着携无边业力,肆无忌惮冲至鬼门关外的巨龙虚影,他双眸微眯,并未有所动作。 有两声大喝自奈何桥头响起: “何人竟敢擅闯幽冥地府,速速止步!” 牛头马面手持秩序所化铁链,神色凝重的盯着那庞大的巨龙虚影,尽管周身战栗不止,却未曾退后半步。 面对二人的呵斥,巨龙虚影始终未曾低下头颅,他硕大的双眸死死盯着屹立在城头之上的身影,咆哮一声,恍若雷霆炸响,单单气浪便将牛头马面二人掀飞不知几万里。 “本尊与龙族之间的因果早已两清,尔若一意孤行,无尽岁月重聚的真灵,便于今朝散去。” 浩渺空灵的嗓音回响在巨龙虚影耳畔,闻言,巨龙果然露出迟疑之色,微微昂头,似在等候什么。 忽此此时,白发白须,身穿一袭星月道袍,手挽拂尘的太白金星破开两界结界匆匆而来,高叫道: “圣人留情!……小……小仙太白金星,奉昊天上帝法旨,特往地府而来,上帝有言:还请济世圣人念同门之谊,放任龙族将这道真灵送往人间道,仅此一次,上帝定感怀于心……” 闻言,酆都道人并不意外,他早有猜测龙族与天庭暗中合谋,此番看来,所图无非人族人皇气运罢了,然,一份因果只换来“感怀于心”四字,在酆都道人看来何其可笑,他脸庞浮现一抹讥讽之色,呢喃道: “与老师之间的情分,乃其最大的护身符,竟如此作为,委实愚蠢。” 言罢,他脚尖一点,身形消散于酆都城头之上。 见此,太白金星大喜,不过当其双眸扫过奈何桥上,那素手调汤的女子身影,脸庞收敛,自云头落下,他快步行至桥头,躬身作揖道: “不知平心娘娘可否宽容?” 话音传出许久,以面巾遮面的女子仿佛未曾听到,依旧如同机器一般重复着手中动作,踌躇许久,太白金星朝着巨龙虚影微微招手,那巨龙倒也识趣,收起了庞大真身,化作一丈来长,二人脚步轻盈的迈过奈何桥,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引起女子不满。 当祖龙虚影将口中圆盘,轻轻投入人间道轮回之内,一阵光华闪过,二人被不可抗拒之力生生推出幽冥地府。 霎时间,一道光芒自人间道轮回之中骤然腾升,玄龟真灵被龟甲所化圆盘包裹,携功德之力,破开两界结界化作流光朝着东方腹地极速掠去。 一时间天机紊乱,劫气腾升,早有道行高深者窥探其中,跟随那冲天流光一同前往东方腹地。 东海,蓬莱仙岛。 矗立于山巅的碧游宫内,通天道人端坐于殿内高台之上,似是心有所感一般,他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目光眺望极远处的东方天穹,眼中有怒火腾升,猛然起身大怒道: “念及同位东海,毗邻而居,那应龙小儿便当真本尊无半点脾气否?龙族此举,无异于分化人族人皇气运,如若本尊放任不管,骤时洪荒各教,皆会前往人族分食一杯,当真可恨!” 言罢,自通天道人眉心一道紫光迸射,有道人身穿一袭金红甲胄,头戴紫金冠,手持一柄长剑,肩头环绕彩带,缓缓踱步而出,二人对视一眼,并未言语,那道人便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身形再次浮现之时,已身处东海海底,深渊裂缝之中。 “旁门左道。” 看着那以庞大龙骨搭建而成的高耸祭坛,道人眉头一竖,手中长剑拦腰横扫,那庞大龙骨便轰然粉碎,看着骤然浮现的金甲道人,应龙连同龟甲老者,皆神色紧张,只觉眉心突突直跳,后者大手捂住胸口,颤声道: “来者何人?为何无故擅闯吾龙族密地?” 闻言,身穿金红相间甲胄的道人,将手中长剑重新插入腰间剑鞘,他脸庞冷淡无喜无悲,双眸扫视着二人,嗓音沉静道: “本尊真武。” 回应一声,真武道人再度上前两步,看着奄奄一息的龟甲老者道: “尔本为上古异兽玄武,此番却以魔道之术,扰乱天地秩序,乱人族气数,该当何罪也?” (ps:想了想,我决定给人皇这里加一个劫难,到时各方教派都会插手,不过不是量劫,非是心血来潮,因为不止一个道友评论说三皇五帝这个剧情太过枯燥,但是又跳不过去,我要埋伏笔,还有v群,等下我会在下面评论发出来。) 第196章 伏魔 大喝之声恍若雷鸣一般回荡在龟甲老者耳畔,令其本就虚弱不堪的身躯再次颤栗不止。 应龙连忙将龟甲老者护在身后,他骤然抬起头颅,双眸死死的盯着身穿金红甲胄的道人脸庞,钢牙咯咯作响,正欲开口,手臂却被一双布满褶皱的大手紧紧握住,回头望去,便见脸色苍白的龟甲老者轻轻摇头。 见此,应龙这才恍然清醒,想起方才怒上心头的瞬间,额头便不由渗出细密的汗水,倘若当真言语冲撞圣人,其后果…… 想到此处,应龙连忙收敛脸庞神色,他跨前一步,让自己声音尽量平和道: “圣人容禀,玄龟转生于人皇麾下,虽分化部分人皇气运,然,人皇气运必将更上一层,由江河化作汪洋……” 言语未半,便被真武道人挥手打断,他手反握腰间剑柄,一手抚了抚颌下短须,摇头道: “尔之言语,本尊亦知,倘若当真如尔所言一般,皆大欢喜,倒也算本尊承情于尔等东海,然……” 顿了顿,真武道人骤然拔出长剑,剑尖抵在龟甲老者脖颈,嗓音冷厉道: “尔以魔道手段逆转乾坤,本就为天地所不容,尔可知晓,当初吾等五人,于天外合力将魔祖罗睺重封域外魔窟,今尔所行再次引动滔天魔气,其封印必将松动,倘若罗睺重现洪荒,屠戮生灵,骤时天地业力必然加身于龙族,令尔等水族一类,永世不得超脱乎??” 闻言,龟甲老者张了张嘴,唯有以头颅驻地,沉声道: “小仙知晓,截教意在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小仙所行之事,亦为吾水族一类截取一线生机,故而,恳请圣人慈悲,饶恕小仙一次……至于天魔……待吾龙族重临洪荒,必定前往天外,荡尽魔气!” 此言一出,饶是真武道人亦有些惊讶,不曾想这孽畜竟对其截教教义知之甚深,惊讶过后反而流露一抹赞许之色,稍加思量,继而摇头坦言道: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言并非儿戏,莫说如今的龙族,即便追溯上古,祖龙在世,亦为罗睺掌心玩物罢了……” 虽知晓真武道人所言属实,龙族的确覆灭于罗睺算计之中,应龙脸色却依旧难看,他长吐一口心中郁气,躬身抱拳道: “还请圣人直言。” 真武道人抚须的大手顿住,他捻动着指尖胡须,沉思许久,这才一指龟甲老者,嗓音沉静道: “尔需要跟随本尊前往天外荡除魔秽,直至魔不存于世间……人皇气运尔等龙族可分食,玄龟亦可转生人族,然,不可将生于人皇之侧,需自人族之内挑选一人,令其教导,骤时气运自会汇入东海。” 此言一出,龟甲老者与应龙对视一眼,皆露出为难之色,二人张了张嘴,未有言语道出,便再闻真武道人开口道: “本尊此言,并非与尔等二人商议。” 长叹一声,应龙二人唯有颔首应是,龟甲老者亦不敢不从,他以心声交代应龙此后事宜,这才伸了伸头颅,身形扭转,化作一体型万丈,龟甲黝黑泛起阵阵阴寒之力,其上大蛇缠绕的玄武真身。 见此,真武道人脚尖一点,端坐于玄武龟甲之上,再次打量了东海一眼,玄武庞大如山峰般的四爪摆动,朝着天穹游曳而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应龙负手而立于深渊裂缝边缘,隐藏在其袖袍下的大手青筋蠕动,于心底反复呢喃道: “圣人……截教……” 将这份怨恨深埋心底,便头也不回的一步跨出,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 东方腹地,黄河以西。 体态修长的青年盘坐在青草之上,身旁灵兽则侧躺在地,鼻头耸动嗅着花草的清香,看着被红花所萦绕的湖畔,地藏脸庞浮现一丝笑容,他伸手摸了摸谛听的脖颈,感慨道: “如此美景,竟藏于山川之间,不被世人所欣赏,实乃大憾之事也。” 闻言,谛听打了个响鼻,他头颅晃动,表示深以为然,见此,地藏朗声一笑,正欲再度言语一二,忽在此时,一道温醇的嗓音回响在湖畔之上,激起涟漪千百层。 “若当真浮于世人身前,师弟恐怕便寻不得如此美景喽。” 闻听此事,地藏道人连忙起身,他转过头去,果真瞧见一身穿九色霞衣,负手而立穿行于红花之中身形,先是理了理道袍,地藏这才躬身作揖道: “地藏,拜见大师兄。” “无需多礼。” 孔宣摆了摆手,他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家这位颇有闲情雅致的小师弟,感受到自家大师兄直勾勾的目光注视,地藏有些喃言的抚了抚肩头发丝,干笑一声开口询问道: “大师兄不在人族城内教导地皇,寻师弟而来,可是要事乎?” 闻言,孔宣并未回答,他俯身蹲坐在青草之上,摆了摆手示意师弟同坐,待后者同样盘坐在地,他这才双手抱在脑后躺在青草之上,看着蔚蓝如洗的天穹,轻声道: “地皇早已功德圆满,无需为兄教导,师尊既命尔前来,且未曾具体告知于吾,想来必有深意,为兄此番前来,是为告知师弟一事……” 听其言语,地藏立刻挺了挺背脊,沉声道: “还请师兄道来。” 孔宣依旧保持着双手抱头,仰望着天穹的姿势,他轻声道: “东海龙族不知以何手段逆转乾坤,将一生灵转生至人族,想要以此分食人皇气运,此举却有成效,然,今人族人皇气运一分为二,东西各衍生一主,龙族此举同样给予一些牛鬼蛇神灵感,故而纷纷效仿,或以神通,或以化身降临东西各处,设立祭台,以此获收人族香火,气运,亦有神只参杂其中,可谓错综复杂,” 闻言,地藏道人不禁眉头紧皱,内心呢喃道: “如此一来,变数极多,师尊所言那“最大”二字,吾将该如何分辨乎?” 看着自家师弟紧蹙的眉头,孔宣笑着起身,他大手轻轻拍打后者肩头,轻笑道: “师弟心中明悟即可,若有超脱掌心之外的事宜,可前往人族沫邑城中寻吾。” 看着自家大师兄身形消散的地方,地藏道人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他拍了拍谛听脖颈,脚尖一点,稳稳端坐在其背脊之上,目光眺望着东方,沉声道: “去往西岐城。” 第197章 祭坛 黄河之岸,两军对垒。 紧而密集的锣鼓声阵阵回荡在激扬的黄河之上,沉重的号角声自西岐城内再次传出,一列列身缠妖兽皮毛,身形魁梧的九黎精兵,手持精铁打造的兵戈,沿着以树木临时搭建而出的木桥再度朝着黄河东岸冲杀而去。 “拒守!拒守!速速砍断沿岸木桥!” 银白龙马之上,一身戎装的轩辕猛然抽出腰间配剑,他脖颈青筋暴起,朝着近岸驻守的众兵嘶吼。 猛然回过头颅,锐利的双眸盯着自家师尊,他竭力压制怒火,沉声询问道: “师尊此前有言,若截教群仙而至,定然攻无不克,管教九黎一族望风而逃,如今为何迟迟拿他不下?” 感受到轩辕质问的语气,多宝道人眉头一皱,随着势力的扩张,这个自幼便教导的徒儿,近来对他的态度愈发不尊重,想到此,他双眸寒光一散,但很快被其收敛,稍稍整理一番思绪,正欲开口辩解,便见轩辕摆了摆手,朗声道: “罢了罢了,既然截教众仙已全然无望,来人,速速升坛。” 闻言,多宝猛然侧头,目光望向那矗立 在山脚处,早已备好多时的十二座高耸祭坛,其上旌旗猎猎,有仙音环绕,神光喷吐间有大雾腾升,祭台之上,各放有一三足金鼎,内插三柱心香,小鼎之前,又有十二个巴掌大小的泥人胚胎,神态各异。 轩辕恭敬的焚香沐浴之后,这才以杨柳树枝沾上甘露,将露水拍打在额头,肩头三处后,自袖中摸出一盏青灯,弯腰作揖,朗声道: “青灯一盏,化炁请仙,今吾人族有熊部落轩辕氏,系万民香火,恭请阐教十二尊仙,降临法身,以救水火……” 随着轩辕氏的念念有词,东方腹地一处山巅之上,以广成子为首的阐教十二仙对视一眼,脸庞皆浮现笑容。 广成子掌心翻转,雌雄剑便被其握在掌心,他横剑紧贴背脊,一手抚须而笑道: “这燃灯道人道行虽算不得如何深厚,却深谙算计之道,此番倒是吾等十二人受其恩惠了,也罢,日后往返昆仑,对其恭敬些便是……” 言语至此,顿了顿,广成子脚尖一点,身形化作流光朝着祭台所在飞遁而去,大笑道: “诸位师弟,随为兄下山助人皇一战!” 闻言,其余十一人当即不再迟疑,皆各显灵宝,身形化作流光紧随广成子身后,唯有黄龙真人一人,手持一柄精铁打造而成的长剑,莫说灵宝,便是法宝也算不得,远远吊在众仙身后。 黄河近岸。 看着以祭台为媒介,自内里缓缓走出的十二道身影,截教众仙脸庞皆带怒容,他们双眸死死的盯着祭台之上,悬浮于云雾之中的身形。 多宝道人同样愤怒不已,他背后剑匣嗡嗡震颤,猛然踏前一步,看向身穿素白道袍,手持雌雄剑的广成子,嗓音冷厉道: “广成子,尔等莫非不知人皇由吾截教教导乎?缘何今日降临法身?” 闻听此言,阐教十二仙再度对视一眼,皆仰头大笑道: “多宝,尔莫要信口开河,吾等十二师兄弟,游历洪荒所行皆为善因,故而,得人族香火供奉,立有泥塑真身,今开坛请邀,如何降临不得?吾等可有强迫人皇半分乎?” 广成子言语结束,便见太乙真人掌心九龙神火罩悬浮,他同样跨出一步,接过后者言语,抚须而笑,再度开口道: “大师兄所言极是,皆因尔等截教众人无能,否则,人皇何故请邀吾等法身降临?” 此言一出,截教众仙皆脸色涨红,纷纷祭出法宝,欲将此十二人擒拿而下,见此,多宝言语呵斥,他微微转头看向身穿一袭明黄衣袍,坐乘龙马的轩辕。 感受到自家师尊的目光注视,轩辕双眸半开半合,他微微侧头,脸庞划过不悦之色,索性直接闭眼便不再去看。 见此,多宝道人心中怒火瞬间消散大宝,他以心声传讯,令截教师弟皆收去法宝,内心呢喃道: “肉体凡胎,劣根深埋,待吾取得人皇气运,自此你我师徒二人情分便止步于此。” 想到此处,多宝道人脚尖一点,带领一众截教仙人奔赴黄河之岸。 看着自家师尊远去的背影,轩辕这才一拉缰绳,龙马嘶吼间,他抱拳朗声道: “还请十二尊仙速速出手,那九黎部落将要渡河而来,迟恐生变啊!” 闻言,广成子轻声一笑,他周身神光流转,如霞气云烟,嗓音空灵道: “人巫,终不过区区凡人,何惧道哉,人皇不必担忧,且看吾等手段。” 言罢,于黄河近岸处,有十二尊巍峨法相蓦然腾升,他们悬浮于黄河之上,以滔滔河水作为座下蒲团,皆手持雷鞭,淡漠开口,其声如雷道: “吾乃阐教圣人门下,首徒广成子是也,今临降此地,为保一方安宁,九黎部落,尔等本为人巫遗留,于巫妖之中绕幸存活,当感怀上天好生之德,今何故再行杀孽乎?且速速退去。” 看着巍峨如山岳一般的法相,听着如闷雷一般的嗓音,一时间,即便是九黎部落精兵百战的人巫,亦不免露出踌躇之色,不敢上前,皆翘首以盼,等待自家大酋长的后撤的命令。 西岐城头之上,一身暗金甲胄,身形甚是魁梧的蚩尤,双手驻在城头之上,目光远眺着黄河之上,那十二尊仙家法相,他眉头紧皱,不明白为何阐教会插手此间事宜。 看着蚩尤紧皱的眉头,在其身旁,身形修长,端坐于谛听背脊之上的地藏道人,缓缓扭动头颅,他双眸同样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十二法相,嗓音温醇道: “以香火为引,气运为基,开设祭台,请下法身,洪荒唯有人族有此手段,不过贫道亦是有些意外,为何独独请下阐教十二金仙……” 顿了顿,地藏徐徐收回目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开地书一页,轻笑道: “由此可见,各方觊觎人皇气运久矣,蚩尤道友,贫道临行之际,师尊特嘱于吾,为尔等九黎部落出手一次,拦下其中一个变数,此番眼下,是否需贫道出手,为道友将阐教十二金仙阻拦于黄河以东的群山之间?” 第198章 来历 听着地藏道人不紧不慢的声音,蚩尤一时间有些犹豫,他缓缓转过身,直面这个端坐灵兽背脊,脸庞甚是和蔼的青年道人,沉思片刻,这才轻轻颔首道: “如此,便有劳道友……” “且慢!” 忽在此时,有两声大喝自远处炸响。 闻此声,蚩尤地藏二人同时转过头去,便见有群山之巅,有二人身形起落间便跃至西岐城头之上。 二人身形极为相似,皆人首鹿身,身躯之上布满花纹,头颅之上双角狰狞而古怪,见此来人,蚩尤脸庞露出大喜之色,他快步上前摊开怀抱,朗声大笑道: “风伯,雨师……尔二人怎来迟如此之久!” 三人相拥,旋即分离,拳头重重捶打各自肩头,看着身穿暗金甲胄,眉宇间有些忧愁的蚩尤,风伯踏前一步,附耳言语道: “娘娘以因果为代价,这才换来灵教圣人亲传,为吾等出手一次的契机,蚩尤兄弟需三思而行啊。” “这……竟有此事!” 蚩尤露出惊讶之色,他不禁再度回首,看向那脸庞依旧带着浅浅笑容的青年,感受到蚩尤的目光注视,地藏同样报以轻笑颔首。 “那阐教有十二金仙留守黄河之上,吾之九黎部落精兵无法渡河而去,即便吾等三人联手,如何是其敌手?此番唯有此人出手,召集灵教群仙,方可一战。” “这……” 风伯雨师对视一眼,皆面露出无奈之色,叹息道: “倘若九凤愿出手,倘若刑天转醒,区区十二金仙,翻手可灭……如今,唯有将希望寄托于灵教门下也。” 同为大巫,亦有天差之别,那九凤刑天,乃于巫妖之战中,存活而下的至强存在,其实力甚至可匹敌洪荒其余准圣强者,而后世人巫结合而出的大巫,比肩圣人门下大罗弟子,亦有不足,故而,阐教十二金仙联手,且手持灵宝,加之截教众仙,蚩尤三人,还真奈何不得。 言语至此,蚩尤快速转身,大步朝着地藏而去,抱了抱拳,尚未开口,便闻青年抢先开口道: “道友既已想通,如此贫道便符昭一道,请来一人,此忧可解。” 闻言,蚩尤一愣,他伸手掏了掏耳朵,不确定的反问道: “一人?” 看着蚩尤滑稽的模样,地藏道人不忍一笑,他缓缓颔首,再度重复道: “然也,一人足矣。” “何人也?” “道友无需追问,来了便知。” 言罢,地藏不再理会依旧有些愣神的蚩尤,他自袖中缓缓取出一根五色翎羽,自法力催动之下,那五色翎羽化作流光冲天而起,遁入虚空不见。 待五色翎羽消散两三个呼吸后,西岐城头之上,虚空蓦然震颤,一身穿九色霞衣,头别翠绿枝桠的青年缓缓自内里踱步而出,继而有无奈的嗓音于地藏道人耳畔响起: “仅不足两日光阴,师弟便呼唤为兄,想来便因那黄河之上十二金仙乎?” 闻言,地藏道人朗声一笑,他一跃而起,自谛听背脊之上稳稳落地,躬身作揖道: “还请大师兄见谅,即便手持师尊所赐地书,然,师弟愚钝,如今不过半步踏入大罗之境,终属金仙之列,如何能应对那阐教十二金仙,故而,特请大师兄出手,只需要将此十二人法身打碎,令其短时间无法重聚即可。” 看着那九色霞衣,听着师兄弟二人的侃侃而谈,风伯雨师对视一眼,皆不由捶胸顿足,露出悔恨之色,见此二人神情,蚩尤不由再度一愣,他快步近前,不解道: “尔等二人,缘何如此神情也?” 闻言,风伯伸出颤抖的手臂,指了指那身穿九色霞衣的青年,颤声问道: “蚩尤兄弟可知晓此人来历乎?” 蚩尤回首再度打量了孔宣片刻,他摩挲着下巴露出沉思之色,不确定道: “于幽冥之中与此人或有相逢,确不识得,听其二人言语,应属济世圣人门下,是也不是?” 闻言,雨师轻轻颔首,他无力的倚靠在城头之上,摆了摆手,嗓音悔恨道: “所言不错,此道人乃济世圣人门下首徒,其名孔宣是也,先后跟随圣人与灵教副教主游历血海,吾却是识得此人……” 此言一出,蚩尤反倒更为疑惑,他挠了挠头,用嗓音发出一个不解的声音,而后大笑道: “嗯?圣人首徒罢了,尔等二人何至于此也,尔等未曾前来之际,吾便亲率精兵于黄河之上鏖战截教圣人首徒,那道人虽实力强劲,道行深厚,吾不敌,故而落于下风,其却也奈何不得吾……” 听着蚩尤的自吹自擂,风伯雨师二人眼眸沉寂,感受到二人的目光,蚩尤挑了挑眉,反问道: “尔等二人何故如此眼神,莫不是以为吾在吹嘘不成?” 闻言,风伯摇了摇头,他伸手一指孔宣背影,沉声道: “非是不信,当日于地府,闲暇无事,吾也曾好奇圣人首徒究竟有何不同,故而出言询问娘娘……” 蚩尤听的心痒难耐,他大手重重拍打在风伯肩头,追问道: “莫要停顿,吊人胃口,速速道来。” 风伯咧了咧嘴,他伸手揉了揉蚩尤拍打处,呲牙咧嘴道: “娘娘曾言,惊才绝艳,若非此人化形稍晚,倘若同处一时期,此人或有证道圣人之机,无论跟脚悟性福源,皆为上上等。” 闻言,蚩尤摇了摇头,他大手扶住刀柄,轻笑道: “跟脚悟性福源一说,向来虚无缥缈,于洪荒之中,太多惊才绝艳之辈,如过江之鲫一般,皆湮灭于光阴长河之中,吾等巫族十二大祖,太一帝俊等辈,哪位非人中之雄?洪荒一等,又有何用,此人即便再过惊艳,比之如何?” 谁知风伯摇头叙述道: “娘娘有言,丝毫不差。” 雨师不确定的补充道: “非但不差,或有超出?” 此言一出,蚩尤缓缓松开握住刀柄的大手,他身躯僵硬,仰头望天呢喃道: “如此说来,若得此人相助……吾岂非与人皇之位错身而过乎?痛哉!” 第199章 败走 孔宣地藏二人言语结束,转过身去,便见三人顿足捶胸的模样,见此,地藏轻笑摇头朗声道: “三位道友不必如此,家师交代,只是为尔等九黎部落,抹去其中一个变数,仅此而已,人皇之争,还需向本身而求。” 闻言,蚩尤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颔抱拳,朝着孔宣作揖行礼道: “还请道友出手,为吾等抹去那黄河之上十二尊法相。” 闻言,孔宣并未有所言语,他徐徐转身,目光远眺滚滚黄河之上。 当黄,绿,蓝,赤,褐,五道流光自西岐城头冲天而起,于天幕极高处,交错编织化作大鸟虚影,大鸟啼鸣如凤,振翅伴有三色神火,将大日遮于身下,霎时间,五色神光盈满天地乾坤。 与此同时,黄河之上,一手持剑,一手持鞭的广成子,催动法相一抖手中雷鞭噼啪作响,看着眼前渺小如豆,所谓的人族百战精兵,他脸庞露出讥讽之色,嗤笑一声道: “冥顽不灵,当真以为本尊手中雌雄剑,饮不得尔等人族鲜血乎?” 言罢,广成子将手中雌雄剑轻轻抛入半空,他双指并拢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朝着天幕疾指,大喝道: “斩!” 随着一声大喝传出,便见半空悬浮的雌雄剑,一分为二,二化作四,转瞬间便分化四万八千之数,如雨点般朝着黄河西岸砸落而去,霎时间,人头滚滚而落。 见自家大师兄如此神威,太乙真人朗声一笑,自袖中摸出一神似小钟的灵宝,灵宝通体赤红,其上九龙环绕,口中含有宝珠,他双眸微眯,也不言语,径直将九龙神火罩抛入半空,神火罩迎风便涨,蓦然间大如须弥,其内恍若有黑洞牵引,大片九黎部落精兵自地面吸入罩中,其内里神火翻腾,将无数人族炼至虚无。 做完一切,太乙真人招手将九龙神火罩纳入掌心,他抚须仰天大笑,其声如龙鸣于野,煌煌道: “既执意不退,今日便一鼓作气,将尔等尽数打杀于此……” 看着自家大师兄与师弟癫狂的神色与偏激言语,赤精子与玉鼎真人对视一眼,皆眉头紧蹙不已,前者以心声传音道: “师兄与师弟这般杀戮人族,岂不怕业力缠身乎?” 听着心湖间赤精子的声音,玉鼎真人亦是面露不解之色,他摇了摇头,正欲传音回复,忽在此时,他猛然昂起头颅,目光望向天幕极高处,看着那由五色神火交错幻化而成的大鸟虚影,不由脸色狂变,高呼道: “不妙,速走!” 当遮天大鸟虚影浮于天幕极高之时,阐教十二金仙皆有一股来自神魂深处的战栗,来不及多想,十二人各施手段,欲要遁走,忽而,耳畔一声嘹亮的啼鸣炸响,一时间赤精子玉鼎真人等十二金仙,皆眼前一黑,神魄出窍,法相呆立原地,继而轰然破碎,化作齑粉湮灭于天地间。 与此同时,紧而密集的擂鼓声阵阵回荡于西岐城头之上,一列列手持精铁,身披甲胄的九黎精兵自西岐城内狂奔而出,口中呐喊厮杀声震天,沿着木桥,朝着黄河东岸冲杀而去。 蚩尤骑乘食铁兽奔行于大军之前,他手持环刀,携万夫莫敌之势,双眸死死的盯着呕血不止的阐教十二金仙,其眼中翻腾的怒火,不难看出,若被其近前,身死道消是最轻的下场。 见此,赤精子顾不得破碎的法身,与极为严重的强势,他强逆一口心头精血,自袖中摸出一道紫金符箓,掐诀动作快如残影,在蚩尤手中环刀,即将砍下广成子头颅之际,一道冲天光华自黄河东岸拔地而起,携带着十二人身形,化作流光直入天穹。 手中环刀落空,蚩尤脸庞狰狞,他怒吼一声,自食铁兽背脊之上一跃而起,朝着东岸中军大帐中那身穿明黄道袍的青年扑杀而去,却被手持通体暗金长剑的多宝道人于半空拦下。 殊不知,浑浊不堪,满是黄沙的黄河河底,数百蛟龙之属携带无数水族精怪早已蛰伏于此,看着奔走于木桥之上的九黎大军,如今已经被提拔至龙将的墨蛟,幽绿的竖瞳骤然收缩,他嘶吼一声,裹挟无尽黄河之水化作滔天巨浪,破水而水,大水决堤,将无数九黎部落精兵卷入其中。 大战一触即发。 天幕极高处,厚重的云层之间,体态肥硕的准提道人,五指伸开横于胸前,目光穿透极为厚重的云层,他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食指处两根乳白丝线缠绕,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轻声呢喃道: “早年吾便看出此子不凡,不曾想不过区区数百万载光阴,竟可翻手镇压阐教十二金仙,未曾将其渡入门下,实乃一大憾事也!” 顿了顿,他双眸微眯,再度呢喃道: “早年吾便看出元始通天二人不合,阐教参与人皇之争,倒也算情理之中,然,龙族蛰于四海,被无尽业力所缠,何时竟也参与其中?莫不怕灭族之险乎?” 说着,准提道人手掌忽而翻转,无数乳白丝线分化万千,朝着一众蛟龙之属头颅处缠绕而去。 “好手段,以因果为牵引,将福源深厚者,或气运加身者,强行于尔等佛门,产生千丝万缕的牵扯,妙哉。” 听着身后淡漠的嗓音,准提道人手中动作猛然一顿,他僵硬的脖颈一点点转过头去,眼帘中浮现一身穿素色道袍,头别一根玉簪,端坐于异兽四不像背脊之上的身影,见此来人,准提道人连忙斩断掌心千丝万缕的乳白丝线,继而脸庞露出笑容,躬身作揖道: “阿弥陀佛,不知玉清圣人降临,贫僧未曾迎接,失礼失礼,还请圣人海涵。” 看着准提道人皮笑肉不笑的脸庞,元始道人淡漠的脸庞之上无甚喜怒浮现,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怀中三宝玉如意,直言了当道: “缘何操控吾门下弟子,行那杀戮之事,以至业力缠身也?” 第200章 交代 “这……” 听着元始道人冷厉的声音,准提道人一时间脑袋嗡鸣一片,他内心颤栗道: “大兄为吾遮掩的天机,竟被识破,此番该如何是好!” 看着额头布满细密汗水的准提道人,元始脸庞露出不耐之色,他一挥袖袍便欲将准提道人,同城下孔宣一同拘押至昆仑。 似是心有所感一般,点在准提道人眉心处的手指缓缓收回,元始道人徐徐转身,他双手负后,看着骤然浮现于云头之上的镇元子与接引二人,嗓音沉静道: “贫道需要一个交代。” 闻言,镇元子与接引二人对视一眼,前者踏前一步,摇头轻笑道: “元始师兄此言何意也?此乃人皇之争,尔阐教弟子意选轩辕,吾灵教不过给予九黎一些帮助而已,此乃门下弟子之间的气运之争,再者,谈及交代,也应当向通天师兄道来,通天师兄,以为然?” 镇元子话音刚落,便见通天骑乘夔牛而来,方一现身,通天深邃的眼眸先是扫视了众人一眼,这才开口道: “吾等于紫霄宫中约定,分教人族三皇五帝,人皇当由吾截教门下弟子教导,元始,今尔门下弟子缘何无故插手此间事宜,分化人皇气运,吾需要一个交代!” 听着通天赤裸裸的指责,元始道人脸庞一黑,他拂袖冷哼道: “若非吾门下弟子助尔一番,单凭多宝与截教其余之辈,轩辕氏恐怕早已被人巫斩下头颅……” 顿了顿,元始目光看向镇元子,他眼眸微眯道: “尔之弟子早已证得准圣果位,于天地超脱,且又身为人族地皇之师,身不在人皇劫难之中,如何算得?此番出手破去吾门下十二弟子法身,定要偿还于吾。” 说着,他目光再度瞥向一旁双手合十,如老僧入定的接引道人,破口大骂道: “吾玄门气运之争,干汝西方佛门何事?尔身为圣人之尊,竟出手为准提遮掩天机,操纵吾门下弟子行那杀戮之事,至而业力缠身,若不与贫道有所交代,贫道定将尔须弥灵山福地夷为平地!” 看着暴跳如雷,口绽莲花的元始道人,一时间镇元子三人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 天幕沉寂许久,镇元子首先出声,他大手探入袖中,取出十二颗人参果抛给元始道人,轻笑道: “如此说来,倒是贫道理亏在先,这十二枚人参果,虽说算不得如何珍贵,却也属洪荒独有,便当作师弟赔礼之物,如何?” 看着身前悬浮的人参果,元始道人只是稍加思索,便收入袖中,身为洪荒十大先天灵根,镇元子伴生之物,他自然知晓其功效,只此一颗,便抵得上门下弟子万年苦修。 将人参果收入袖中,元始道人这才满意颔首,毕竟孔宣只是出手破去了门下弟子法身,倘若未曾破去,任由准提道人半空屠戮人族,其后果…… 想到此处,元始道人双眸寒光一闪,他大手轻拍四不像脖颈,行至接引道人身前,嗓音冷厉道: “接引师弟,尔又该如何?” 闻言,端坐云头之上的接引道人徐徐睁开双眸,他先是打量了一眼镇元子,目露疑惑之色,在其心中,以镇元子的性情,绝不会做这般吃力不讨好之事,此间必有算计。 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他缓缓起身,双手依旧合于胸前,头颅低垂,嗓音低沉道: “吾灵山福地,不曾有镇元师兄那般灵物,却有一池,乃吾伴生大宝,其名曰“八宝功德化龙池”,方才师兄有言,镇元师兄门下弟子破去师兄弟子法身,吾可用伴生大宝,为师兄门下弟子重塑天龙法身。” 闻言,元始道人摇了摇头,如此岂非太过便宜了佛门,正欲开口拒绝,却再闻接引道: “吾会于重塑的法身之中注入功德,以此抵消缠身业力。” 此言一出,元始道人这才露出满意之色,他轻轻颔首,脚间一点,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后有嗓音传来道: “如此甚好,待吾寻得弟子,便会立刻前往灵山福地。” 闻言,接引道人只是轻轻颔首,也不言语,他袖袍抖动,卷起准提道人,二人身形一同消散于天地间。 看着元始道人离去的地方,通天愣神片刻这才恍然醒悟,他大手一拍夔牛脖颈,欲要追赶,大怒道: “元始,休走,此番定要与吾道个章程!” 见此,镇元子只是轻笑一声,他朝着天幕一礼,朗声道: “拜别师兄,此间因果两清,吾灵教不再插手人皇事宜,就此拜别。” 言罢,不待通天言语回复,镇元子一步跨出,身形同样消散于天地间。 闻声止步的通天回首望向镇元子身形消散的地方,他张了张嘴,愤怒道: “尔等三人倒是因果两清,缘何不与贫道道个章程,此间事宜,贫道记下了,日后定有所报!” 通天道人的嗓音回荡在天地间,泛起阵阵涟漪,却未曾得到任何答复。 星空,天庭。 南天门外,一列天兵将盘坐在白玉台阶之上,十二道萎靡不堪的身影团团包围,闻讯而来的昊天,伸出大手拨车辇珠帘,皱眉张望了一眼,这才徐徐而下道: “尔等何人,缘何无故踏足天庭?” 见此来人,脸色苍白的广成子缓缓抬起头颅,他强撑颤抖的身躯,起身作揖道: “阐教圣人门下,首徒广成子,见过昊天上帝。” 闻言,昊天露出惊容,他快步上前,打量了一眼身形狼狈至极的十二人,连声道: “哦?元始师兄门下弟子?缘何如此狼狈?来人,备上车辇,请十二上仙入殿一叙。” 轻咳两声,抹去嘴角血迹,广成子抱了抱拳,却并未言语,他身躯踉跄再次瘫软在地。 这一幕,看的昊天眉头更加紧锁,他大手摩挲下巴,内心呢喃道: “元始师兄身为圣人之尊,其门下弟子自然水涨船高,洪荒之大,何人胆敢出手重伤圣人门徒,此番性命堪忧,莫非……” 第201章 招揽 凌霄宝殿。 昊天端坐黄金铸就的高台之上,他端起身前的酒盏,微微示意,十二金仙对视一眼,皆举杯共饮。 将杯中酒水饮尽,昊天这才砸吧了两下嘴唇,挥手遣退了正欲上前斟满酒水的侍女,他眉头紧蹙道: “各位仙侄,不知被何方贼子所伤?伤势竟这般严重,吾于尔等师尊同出一门,尔等皆属吾玄门之仙,速速道来,本帝即刻调兵捉拿!” 此言一出,广成子等人脸色青红变幻了许久,这才缓缓摇头,悠悠长叹道: “不瞒师……上帝,吾等不曾知晓何人所为,只见漫天五色神光盈满天地,之后便被其破去法身,数十万载苦修,险些毁于一旦。” 言罢,广成子再度斟满一杯酒水,而后一饮而尽,他伸出袖袍擦拭点嘴角酒渍,大手重重的捶打在身前矮桌之上,霎时间,以玉石雕刻而成的矮桌瞬间四分五裂,怒极道: “倘若被吾等知晓此人根脚,定央求师尊亲自出手,将其斩杀,神魄永镇昆仑之巅!” 怒冲心头之下,广成子再度呕出大口淤血,他踉跄着起身,朝着昊天躬身抱拳道: “多谢上帝款待,吾等感怀于心,此番伤势加身,便不做久留,他日自当拜访。” 说着,广成子眼神示意,其余十一人连接起身,朝着昊天躬身而拜,言罢便欲起身返回昆仑。 “诸位师侄,且慢。” 见此,昊天连忙起身,他自高台之上快步而下,行至广成子身前,微微侧头,太白金星意会,有天兵手捧托盘而来。 广成子等人再度对视一眼,皆有些不明所以,见众人神态,昊天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他头上珠帘抖动,伸出大手掀开托盘之上的大红丝绸,其上摆有蟠桃,中品灵宝,紫金符箓等仙家天材地宝,挥了挥手,那天兵便将托盘呈于广成子等人身前,不待其发问,昊天便双手负后,朗笑道: “其上灵物,尔等尽取便是,此乃本帝小小心意,莫要推辞才是。” 闻言,太乙真人眉头挑动,他伸手捋了捋鼻下短须,迟疑道: “无功不禄,上帝何不坦言,待吾等听后,再行考虑拿是不拿。” 闻言,昊天叹息一声,他负手而立缓缓踱步至凌霄宝殿大殿之中,昂首看着雕龙画凤的玉柱,悠悠长叹道: “本尊得道祖赐封,位列天帝,独据天庭,在尔等眼中是否高不可攀乎?” 此言一出,广成子等十二金仙皆神色一滞,黄龙真人伸手挠了挠头,内心言语道: “莫说如今,即便追溯巫妖,妖族占据天庭,其下妖兵何止亿万,于圣人眼中又与寻常何异乎?尔不过区区准圣一尸,麾下无兵无将,何来高不可攀一言……” 然,这般言语,皆被十二人压在心间,静等昊天后话,不曾注意十二金仙迷茫的神色,昊天依旧负手而立坦言道: “尔等皆知,自巫妖一战,天地间生灵于大劫之中,几乎死伤大半,唯有圣人门下众仙渺渺,尔等又是此中翘楚,故而,本帝欲邀诸位师侄,于吾天庭任职,得天庭气运加持,修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且妖族遗留大宝,任凭尔等尽取,至于元始师兄那里,本帝会亲自出面,绝不会让尔等为难半点,如何?” “这……” 此言一出,广成子等人皆心动不已,倘若当真征得师尊同意,入职天庭,大宝尽取,又有何不可,何处修行非修行?此心所在,即为道场。 看着十二金仙意动的神色,矗立一旁的太白金星尽数瞧在眼中,他抖了抖手腕拂尘,笑呵呵的踏前一步,嗓音温醇道: “骤时,还需诸位仙师于玉清圣人身前,多多美言几句,便言,入职天庭乃维持天地秩序之举,乃造福洪荒的大功德……” 听着太白金星的侃侃而谈,昊天满意的微微颔首,正当内心赞叹太白足智之际,一道淡漠的嗓音响彻凌霄宝殿之内: “哦?倘若圣人不愿?又当如何?” 闻言,正侃侃而谈的太白金星一愣,稍一沉思,脸庞便再度浮现笑容道: “圣人岂有这般不智也?天帝与道祖何等关系,骤时,只需前往天外……” “咳咳!” 言语未尽,便闻昊天重重的咳嗽声响彻大殿,将太白金星言语打断,快速调整了一下内心翻腾的心绪,他这才理了理周身帝袍,稽首道: “不知师兄驾临,昊天有失远迎,还望师兄莫要怪罪……” 此言一出,太白金星犹如被掐住脖颈一般,他僵硬的转过身去,而后双腿一软,拜服在地,颤声道: “小……小仙,见过玉清圣人。” 元始道人自殿外缓缓而来,他足行四方步,未曾扫视太白金星,狭长的双眸反而打量了身着帝袍的昊天一眼,淡漠道: “心思全然用在了这般旁门左道之上,老师命尔入主天庭,是让尔掌周天运转,维天地两界秩序,今尔所想,所言,所行之事,是否起了那争霸之心也?” 闻言,昊天连连摆手,矢口否认道: “师兄明鉴,昊天绝无此意也!” 未曾理会昊天的辩解之言,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再度一眯,他负手而立,嗓音空灵道: “本尊奉劝尔最好收敛此心意,否则,巫妖之祸,便是尔他日之下场。” 言罢,元始道人冷哼一声,他一扫袖袍蓦然转身,行出两步后,微微顿足,微微侧头冷声道: “尔等何故呆立原地,还不速速随吾返回昆仑?” 此言一出,广成子等十二金仙这才幡然醒悟,他伸手以袖袍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先是朝着昊天稽首拜别一礼,这才快步跟随自家师尊的脚步离去。 其余等人皆如此,唯有黄龙真人先是朝着昊天一礼,踌躇片刻,这才踱步至那手捧托盘的天兵身前,将一柄先天下品灵宝长剑收入袖中后,这才再度一礼,驾云追随一众师兄而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昊天驻足原地许久,他额头青筋蠕动,袖袍下的大手双拳紧握,遣退一众侍女天兵,待凌霄宝殿殿门轰然关闭,内里这才传出玉器,瓷器碎裂的声音。 第202章 约定 东方腹地,黄河西岸。 西岐城头之上,蚩尤等人齐齐朝着云头之上,那身穿一袭深黄道袍,头戴鎏金道冠的道人躬身而拜。 云头之上,镇元子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窜动,袖袍一扫,便将孔宣地藏二人摄来身前,不待其开口言语,地藏道人便踏前一步躬身作揖,头颅低垂道: “师尊容禀,师兄出手破去阐教十二金仙法身,乃弟子恳请,与师兄无关,弟子愿一肩担之,还请师尊降罪。” 闻言,镇元子面无表情,他打量着这个最小的亲传弟子,忽在此时,孔宣同样一步跨出,将地藏道人拦在身后,他同样躬身行礼,嗓音沉静道: “师兄所行之事,何时轮到师弟承担,速速退去一旁,还请师尊降罪。” 看着相互推让的二人,镇元子即满意又有些无奈,他摆了摆手,反问道: “为师何曾言语降罪于尔等二人也?” 此言一出,孔宣地藏二人对视一眼,并肩而立,果然不再开口言语半句,见此,反倒镇元子一愣,旋即他伸手在二人脑袋上各敲一下,笑骂道: “为师身前,竟也耍起了这般心思。” 伸手揉了揉额头,九色霞衣于大日照耀下,迸射夺目炫彩的光华,孔宣抖了抖肩头,轻笑道: “方才弟子瞧得真切,那玉清圣人端是动了真火,想必对弟子出手破去其门下弟子法身很是不满……然,弟子有一惑,不知师尊以何等代价,平息玉清圣人怒火?” 此言一出,地藏道人目光同样望来,能惹的圣人之尊破口大骂,可见一般。 闻言,镇元子抚须朗声一笑,他先是颔首,旋即又轻轻摇头道: “对也不对,元始此人极为在意面皮,尔出手破去其门下弟子法身,只为其一,其二则是,阐教十二弟子联手,竟非尔一合之敌,这才是令其震怒的最终原因,然,尔终属为师座下亲传,同为三代弟子,故而,其怒火无处发泄,这才对西方二人破口大骂。” 看着自家师尊嘴角笑意,孔宣地藏二人再度对视一眼,脸庞亦浮现笑容,师徒三人心照不宣,攀谈片刻,地藏跟随自家师尊离去,孔宣独自飞离西岐城头,朝着黄河以东沫邑城内飞遁而去。 云头之上,地藏双手捧着地书,今已为九黎部落荡平变数,自当奉还于自家师尊,看着手捧地书的自家徒儿,镇元子却未曾伸手去拿,他端坐云首,目光远眺着山河万里,抚须而笑道: “地书乃为师证道大宝,故而赐尔不得,然,尔拜入吾之门下,至今却未有灵宝赐予,徒儿,可曾心有不满乎?” 闻言,地藏道人头颅更加低垂,他缓缓摇头道: “不曾,能拜入师尊门下,已是饶天之幸,徒儿不奢求灵宝外物,但求能日日于师尊座下,聆听道法玄真。” 听着自家徒儿的真切言语,镇元子朗声一笑,他接过地书放入袖中,大手搭在自家徒儿肩头,修长的手指指着天穹之上,轻笑道: “为师早有大宝预留于尔,然,尚需些时日罢了,且待缘法至时。” 顺着自家师尊手指的方向,地藏道人极目远眺天穹之外,见除了日月外再无他物,他伸手挠了挠脑袋,躬身作揖道: “全凭师尊安排。” 闻言,镇元子轻轻颔首,旋即不再言语,他操控云彩朝着西方群山之间飞遁而去。 黄河之上。 十二金仙法相破碎之后,九黎精兵犹如虎豹一般渡河而过,本以为失去了十二金仙加持的轩辕部落会顷刻间溃败,岂料,龙族竟也参与其中,他们操控黄河之水,很快便将九黎精兵绞杀半数,见势头不妙,蚩尤旋即带兵折返。 两军对垒于黄河之畔。 身穿一袭明黄道袍,骑乘于龙马之上的轩辕一手持缰,一手扶住剑柄,他双眸微沉打量了黄河对岸,那身披暗金甲胄,手持环刀,骑乘食铁兽,身形甚是魁梧的蚩尤。 没有谩骂与叫嚣,唯有黄河之水激荡水花,滔滔之声不绝于耳畔。 许久,一身甲胄,身形魁梧的蚩尤率先开口,其声如闷声一般,炸响于两军阵前,胆怯者闻此声,肝胆欲裂: “尔便是轩辕乎?可曾闻听吾九黎蚩尤?” 闻言,骑乘龙马的轩辕一抖身后披风,他策马缓行于河畔,朗声回应,但因其嗓音微弱,未曾传至于蚩尤耳中,声音便被吞没于黄河滔滔声中。 见此,九黎精兵瞬间轰笑不止,调笑轩辕不如其九黎部落那些女流之辈,闻听此言,轩辕大怒,他赫然拔出腰间长剑,再度怒吼出声,声音却依旧淹没于黄河之水声中。 见此,多宝道人止住嘴角笑意,他侧头扫视了一眼,轩辕身后同样捂嘴偷笑的人族精兵,摇了摇头,内心轻叹道: “罢了,此番下去,恐于军心不利。” 言罢,他双指并拢,抖手间便挥出一道流光于轩辕身前,继而传音道: “吾以法力加持,速速言语。” 闻言,轩辕先是斜瞥了一眼自家师尊,他额头青筋蠕动,许久,这才缓缓开口道: “蚩尤,尔自于群山而出,便多行杀戮之举,屠杀吾人族族人不知几何,岂不闻此举有违天和乎?人族,无论天地二皇,亦或者人皇,皆能者,善者,仁者居之,速速退出西岐,隐退群山之间,否则吾轩辕必斩尔首级!” 此言一出,黄河西岸又是一阵哄然大笑,九黎精兵皆纷纷出言,调笑轩辕如若角力,恐不如其九黎部落中的女子。 看着轩辕涨红的脸色,蚩尤压了压手,止住族人的调笑,他抖了抖周身甲胄,发出金属一般的撞击声,闷声开口道: “既然言语无用,你我二人皆不愿退却半步,便不如于西北平原一带决战,胜者可登临人皇之位,败者则死,如何?尔可有这般胆量乎?” 闻言,轩辕脸色变幻许久,如若单凭其麾下人族兵将,恐非其敌手,然…… 想到此处,轩辕目光扫视着黄河之中,翻腾不止的一众蛟龙之属,与云头之上的截教群仙,许久,他猛然将手中长剑钉入地面,朗声大喝道: “有何不敢,众将听令,十载后,于平原之上与九黎精兵一决生死!” 第203章 涿鹿 黄河以西,北部平原,得名涿鹿。 清风中传来苦咸之味,平地而起的微风,吹拂着早已枯黄的野草,放眼望去,入眼皆平坦,偶有两三野马灵鹿,垂头而食。 西岐城中,一列列魁梧的精兵,手持精铁打造的长矛,皆身披甲胄,头戴虎豹皮毛制成的毡帽,脸庞之上三道猩红的血痕,格外闭目,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号角,九黎大军于整齐划一的步伐中,向着涿鹿平原缓缓开拔。 中军处,身穿暗金甲胄,骑乘在食铁兽,背脊之上的蚩尤微微侧头,他看向身旁的风伯雨师二人,出声询问道: “眼下大战在即,成败在此一举,刑天兄弟可曾苏醒?” 闻言,风伯雨师对视一眼,前者伸手拍了拍座下黑犀脖颈,与蚩尤并肩而行,压低嗓音道: “且宽心,娘娘有言,刑天兄弟不日便将转醒,骤时,定会前来助吾等一臂之力。” 闻听此言,蚩尤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眼眸眺望着满地的野草,他捋了捋脑后狂乱的发丝,轻声道: “轩辕吾不曾放在眼中,截教群仙与龙族,吾亦能应付……” 说着,蚩尤微微侧头,目光转而望向北方泽国群山,顺着蚩尤得目光,风伯雨师同样眺望极北,沉思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二人对视一眼,瞳孔收缩,迟疑道: “妖族于白泽的带领下,隐退洪荒北部,尔是怕……妖族会插手人皇之争乎?” “此为变数,不可不防也。” 与此同时,沫邑城中。 一身戎装腰横配剑的轩辕,骑乘于龙马之上,云头极高处,截教群仙亦神色肃穆的驾云而走,黄河之内,数百蛟龙之属沿着滚滚河水跟随大军而去,有精兵于城头擂鼓,伴随着沉闷的鼓声,于漠漠风沙中,徐徐开拔。 看着掌心由水晶铸就,以金漆点绣的金黄旗帜,其上刻画深黄大龙图腾,轩辕眉头紧蹙,耳畔不由再度响起,昨日应龙话语: “尔持此旗帜,如本尊亲临,普天之下凡水族一类,莫敢有不从者,然,作为交换,待尔证得人皇果位,需以此图腾为基,传以万世。” 凝视着图腾许久,轩辕这才缓缓将其收入袖中,他已有决断,不到万不得已,此图腾不可动用,否则,人族与龙族之间,气运将不可割舍,难以割舍。 猛然拔出腰间长剑,轩辕直于马背,朗声大喝道: “全速前进。” 云头之上,多宝道人亦时时紧盯着轩辕一举一动,见其手持龙族旗帜,便已知晓龙族如今已身在劫中,与人皇产生因果牵扯,想到此处,他不由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 “吾已符召一道去往蓬莱仙岛,为何师尊迟迟未有动作,莫非就这般任由龙族,分化人皇气运不成?” 忽在此时,一头生独角,发丝蓬乱的灰袍道人,悄悄凑近多宝道人身前,他以拐肘轻轻捅了捅自家大师兄,低声道: “师兄,不曾想人族女流之中,竟有实力不亚于吾等之辈……” 此言一出,多宝道人当即眉头倒竖,他赫然转头看向那开口言语之人,嗓音压抑极低,呵斥道: “住口,大战前夕,尔竟还有这般心思,找死不成?!外人如何言论吾截教,贫道不管,倘若尔等当真心怀叵测,十方天地,定斩不饶!” 看着暴跳如雷的自家大师兄,一时间,截教众仙竟无人再敢言语半句,皆头颅低垂,内心忐忑不已。 训斥罢众人,多宝道人抚了抚衣袖,他驾驭云彩正欲先行前往涿鹿平原探查一番,忽而,不经意间一瞥,果见一身穿素色道袍的人族女子,驾云低行于大军之中,在其身旁,一体态修长,天庭饱满,双耳硕大的青年此时正气喘吁吁。 “师尊,且慢些……” 似是再无法支撑,名为仓颉的青年,只觉脚步愈发沉重,他瘫软在一棵枯树之下,大口喘息。 见此,身穿素色道袍,手持圆盘的女子无奈折返,她伸出素手自腰间摘下水葫芦,递给青年,仓颉接过,大口畅饮。 解决了喉咙处的火燥,仓颉这才伸出袖袍擦了擦嘴角,他将水葫芦递还自家师尊,抬头眺望了一眼不见尽头的大军,摇头叹息道: “此战,又不知几何族人身死,奈何。” 闻言,自号“龟灵”的女子道人并未言语回复,她眼眸凝视着掌心圆盘,而后微微侧头,望向黄河河低那一众蛟龙之属,忽而,一道阴冷的目光同样自河底回望,感受到那生灵的目光注视,龟灵道人这才徐徐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二人休整片刻,这才再度起身,跟随大军继续朝着西北而去。 涿鹿平原。 当轩辕带领数亿精兵赶至平原之上时,平原北方,九黎大军早已驻扎于此,九黎人巫体魄强韧,善使金铁,他们以手中精铁作斧,砍伐了不知几许的树木,于两界之间,垒出高耸的木墙。 看着身前如山岳一般的木垒,轩辕当即命部下精兵,于高耸木墙之下,挖开土壤,将黄河之水引入西北平原。 本以为会万般阻扰的九黎部落,对此行径竟然无动于衷,这让防备有加的轩辕颇为意外,直至身穿暗金甲胄,身形魁梧的蚩尤矗立于城头之上,轩辕这才放松心神,未有对阵叫骂,未有大将对镭,未有沉闷的鼓声自木垒之中回荡。 “杀!” 当一个个身形魁梧,身穿甲胄的九黎精兵,如同星辰砸落大地一般,自城头坠落而下,砸向轩辕大军所在,霎时间人头滚滚,喊杀震天。 云头之上,多宝道人背后剑匣震动,他双指并拢,长剑出鞘,剑化万千,携风雷之势,自云头坠落,一剑便毁去近乎半数木墙。 大战一触即发,轩辕座下龙马嘶吼不止,他一手按住剑柄,一手勒住马缰,折返回中军大帐,摊开截教仙人所绘堪舆,皱眉道: “怪哉,木垒之后为何尽显空虚,莫非……” 想到此处,轩辕脸色大变,他连忙自袖中取出黄金旗帜,继而快速挥舞,大喝道: “龙族听令,速速拦截涿鹿平原后方来敌,务必令其止步于此,不得靠近半点!!” 黄河之底,有墨色蛟龙竖瞳扭动,嗡声回应道: “龙族,谨遵法旨。” 第204章 苏醒 不出轩辕所料,蚩尤果然命半数九黎精兵隐匿身形,藏于群山密林之间,只待涿鹿中央大战起时,便可给予轩辕等人致命一击。 三百蛟龙破水而出,皆扭动庞大的真身,翻腾于云雾之间,朝着东方而去。 “三百蛟龙之属,龙族此番当真豪赌,便如此自信那轩辕必得人皇之位乎?” 雨师振翅于云头之上,他双手抱环俯瞰着下方翻腾于云雾中的一众蛟龙,继而缓缓摊开双手,霎时间,黄河之水化作细雨,自大地倒挂天幕,雨师摊开的双手再度猛然一握,无数如同雨点一般的水珠轰然破碎,如同蒸汽一般袅袅腾升。 忽而,天地间有大风不知自何处而来,将洪荒东方的漫天水汽,吹送至洪荒西方,做完一切,风伯雨师二人并肩振翅于天幕,皆俯瞰着下方三百蛟龙,狞笑道: “此番截断尔等蛟龙黄河后路,看尔等又待如何兴风作浪!” 便在墨蛟脸色大骇之际,风伯掌心翻转,有宝扇被其握在手中,轻轻挥舞便有大风自天幕倾斜而下,卷起近百蛟龙重重砸落于地面。 霎时间,数之不尽的九黎精兵蜂拥而上,他们手持精枪,爬上蛟龙背脊,或捅,或捶打,或撕咬,前赴后继,奈何蛟龙体魄如同精钢,寻常刀剑不可加身,两者陷入僵持之中。 涿鹿平原木垒之下,看着屹立残垣断壁之上,手持长剑的巍峨法相,蚩尤双目充血,他大喝一声,身形自食铁兽背脊之上一跃而起,身形于半空极速膨胀,转瞬之间,身形便拔高至数千丈,他周身紫黑色古老符文跳动,手中环刀如同被赋予生命一般,砰砰跳动。 “多宝道人,死来!” 大喝一声,蚩尤数千丈真身双腿弯曲,他身形自大地拔地而起,手中环刀朝着多宝法相当头一击。 见此,多宝道人大惊失色,他横剑于身前,两兵相碰,以二人为中心,四周虚空接连崩塌破碎。 天穹,星空。 南天门外,身穿一袭帝袍,头戴珠帘皇冠的昊天,端坐于大椅之上,此时正目不转睛的俯瞰着洪荒大地东方,瑶池同样端坐于大椅之上,在其身侧,身穿青衣,手捧青色书籍,头戴金霞小冠的女子,略显局促。 太白金星抖了抖手腕拂尘,他犹豫片刻,这才附身在昊天耳畔,轻声询问道: “陛下,人皇之争已然拉开序幕,是否派遣玄女仙子去往下界?” 闻言,昊天手指快速敲打着身旁矮桌,他沉思片刻,这才微微摇头否决道: “此时下界,为时尚早,等候轩辕败势显露,再行派遣玄女下界,骤时,本帝料定那轩辕,定然对吾等天庭感恩戴德,如此,何愁气运不加身乎?” 此言一出,昊天太白金星二人对视一眼,皆朗声大笑,后者捋了捋颌下长须,赞叹道: “陛下果然深谋远虑,倒是微臣多虑了。” 闻言,昊天嘴角笑意扩大,他端起茶盏,凑到嘴边,轻轻吹拂,正欲饮茶,忽而,耳畔响起清冷的嗓音: “如若蚩尤不敌轩辕,吾等又该如何?” 此言一出,太白金星抚须的动作一顿,揪下两根胡须,昊天饮茶的动作也是一僵,他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脸庞笑容收敛,沉思片刻,这才嗓音低沉道: “太白,速速取来妖族所造屠巫剑,交由玄女……” 顿了顿,他微微侧头,看向瑶池身后神色颇为拘谨的女仙,眉头轻挑,吩咐道: “玄女,尔即可下界,去往东方,将手中兵书与此剑交由轩辕,切记,未曾面见轩辕之际,兵书与此剑不可有任何闪失,否则……” 见瑶池将手中茶盏重重的放置于矮桌之上,脸露不悦之色,昊天连忙止住话头,他摆了摆手,催促道: “切记不可有失便是,速去,速去。” 闻言,玄女福了福身,她怀抱屠巫剑,手持青色书籍,纵身遁往下界。 幽冥,地府。 掌心悬浮轮回六道的庞大石像旁,肌肉虬结,身形魁梧挺拔的大髯男子,从梦中醒来,他睁开茫然的双眸,打量了一眼地府,伸手挠了挠头,嗡声道: “这是……何处?” 说着,大髯男子缓缓起身,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他周身迸发出如同爆豆一般的声响,长长吐出一口心中长气,男子只觉全身畅快至极。 踱步行走于地府之中,看着漫天飘荡,由神魄所化的鬼物,刑天抚了抚脖颈,他眉头一挑,远远便瞧见酆都城外,那回来踱步的身影。 “木青,何故徘徊于此啊?” 忽闻耳畔如同闷雷一般的嗓音,那名叫木青的巫族族人,吓了个哆嗦,待回首看清来人面容,他惊喜道: “刑天大巫,您总算是苏醒了!” 看着险些喜极而泣的族人,刑天一时间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伸出大手拍了拍后者肩头,继而朗声一笑道: “不过是长睡一段时日罢了,何至于此乎?” 说着,他脸庞笑容瞬间,一丝落寞之色浮现面庞,轻叹道: “吾不过是长睡,而吾等巫族,却永眠于此,吾……不甘也。” 闻言,木青似是幡然醒悟,他大手猛然一拍脑门,连连催促道: “不曾永眠,不曾永眠!蚩尤大巫求得娘娘慈悲,今已转生于人族九黎部落,同人族共争人皇之位,蚩尤大巫临行之际,特命吾在此等待您的苏醒……” 听着木青的侃侃而谈,刑天反而更为疑惑,他摆脱了木青拖拽的大手,驻足于酆都城外,皱眉询问道: “转生?人皇?此言何意,在吾沉睡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速速于吾道来!” 木青张了张嘴,只觉满脑言语无从道出,正当焦急之际,一道清冷的嗓音自远处传来: “木青,尔且退下,便由吾于刑天道来。” 见此来人,木青长吐一口气,躬身抱拳道: “好,那便有劳九凤大巫了。” 第205章 求助 看着身前亦如当初一般,神色冷淡的女子大巫,刑天只觉内心莫名温暖,他倚在奈何桥头,俯瞰着生于忘川两地之间的彼岸花,耳畔响起女子侃侃而谈清冷的嗓音。 然,随着九凤的娓娓道来,刑天脸庞神色缓缓收敛,不在意之色尽褪,取而代之是一抹凝重,不待九凤言语结束,他便已大步转身离去,粗犷的嗓音回荡于幽冥地府: “来人,速速将吾兵器取来!还请娘娘出手,破开两界结界,将吾送往洪荒。” 左手持盾,其名曰干,右手持斧,斧名为戚,刑天昂起头颅矗立于奈何桥头,看着庞大的石像朗声开口。 当一道夺目光华自地府冲天而起,破去两界结界,直入地府天幕而去之际。 东方,涿鹿平原。 “师尊,接剑!” 轩辕骑乘龙马穿梭于两军阵中,他大喝一声,抛出手中通体暗红长剑,待多宝道人稳稳将屠巫剑握在手中,他这才勒住马缰,在龙马扬蹄嘶吼之际,轩辕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开手中青色书籍一页,念诵道: “天兵集召,神灵显化,列阵于东,听吾号令。” 伴随着轩辕话音落下,涿鹿平原之上顿时雷声大作,继而金色神光洒满天际,一列列神披银甲,手持长戟的天兵自云头极速坠落,有金甲力士手持长鞭驱动山岳,将涿鹿平原两军隔开,天兵便落于山岳之上,严阵以待。 将手中早已断裂的环刀插入地面,蚩尤怒吼一声,一拳便将多宝道人震退数十万里,他徐徐转过头颅,目光远眺东面山岳,见天兵矗立山头,又见金甲力士手持长鞭隐于云雾之间,煌煌天威,不可直视。 “不曾想,天庭竟也插手其中,龙族,天庭,截教,好大的阵仗……” 忽在此时,轩辕纵马而出,他矗立于山岳之前,朗声道: “蚩尤,如何啊?吾有天兵,真龙,群仙为靠,今尔必败,速速投降,吾容尔自栽。” 说着,他再度一拉马缰,沿着山岳慢走,仰头大笑道: “大势在吾,此乃天意也!” 蚩尤真身矗立天地间,他低头俯瞰着下方渺小如豆的身影,听着其嚣狂的话语,怒火直冲天门,他愤怒的捶打胸口,砰砰作响,恍若神人擂鼓,大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欲一脚踏碎脚下蝼蚁。 “放肆!” 天幕云雾之中,金甲力士大喝一声,手中长鞭挥舞,化作雷电长龙,不知几万丈,狠狠的抽打在蚩尤真身背脊之上,见此,一众天兵亦将手中长戟插入山岳之中,霎时间,数千神通纷纷化作长虹砸落于蚩尤真身之上。 “啊!” 蚩尤吃痛而退,天兵持戟追赶,忽在此时,大风起于平地,大雨呼啸人间,将一众天兵吹散各处。 “蚩尤兄弟!” 风伯雨师匆匆而来,二人现身于蚩尤身旁,将其搀起,连声询问道: “如何?可有大碍乎?” 闻言,蚩尤伸手擦拭掉嘴角血迹,他挣脱二人搀扶,任凭雨水拍打在脸庞,神情呆滞,呢喃道: “天不助吾,助轩辕也。” 风伯雨师二人对视一眼,双眸皆怒火翻腾,他们仰头望着天穹之上,钢牙紧咬恨声道: “昊天!!” “放肆,尔等岂敢直呼天帝名讳,当斩!” 天幕金甲力士再度闷声开口,不待三人喘息,手中雷鞭挥舞,霎时间,雷光迸射将天地间照耀如同白昼一般。 风伯雨师脸色大变,二人大手一左一右搭在蚩尤肩头,身形极速朝后掠去。 “砰!” 三人原本待立之地,大地瞬间塌陷万万里,看着塌陷的大地,风伯额头渗出汗水,他赫然回头大喝道: “来人,速速起坛!” 当两尊千丈有余的石坛,被九黎精兵抬入中央之地,风伯雨师二人对视一眼,皆振翅而起,稳稳落于祭坛之上,翻手一召,各自掌心皆浮现一宝扇。 狠狠挥动之下,便有大风起于微澜之间,有大水自天穹而落,如同瀑布倒挂人间,于大风的加持下,那如同瀑布的雨水极速旋转,顷刻间,便化作瀑布漩涡,朝着涿鹿东方席卷而去。 一时间,一众天兵未曾来得及施展法术,便被瀑布旋涡卷入其中,见此,轩辕脸庞呈惊恐之色,他连忙调转方向,抽打龙马朝着后方疾驰,大喝道: “驾,驾驾,龙族何在,速速出手将此二人绞杀!” 闻言,墨蛟仰头望了一眼于天地间肆虐的漩涡,本欲拒绝,却见轩辕自袖中取出一柄水晶旗帜,他摇了摇硕大的头颅,闷声道: “尔等且随本将此漩涡阻拦。” 言罢,三百蛟龙身形扭转,转瞬便化作千丈真身,横于天幕,各施手段调来江河之水行云布雨,欲以此阻拦天地漩涡,岂料此举非但未曾将瀑布漩涡阻拦半刻,反而再度壮大其声势。 见此,轩辕牙呲欲裂,于心底怒骂一声“废物”之后,便继续策马狂奔,内心叹息道: “此番,唯有将希望寄托于截教群仙,希望不会令吾失望。” 中军大帐之内,旌旗于风暴中猎猎作响,掀开帷幕,轩辕弯腰而入,入眼便见一众截教群仙把酒言欢,好不快活,见此,他当即眉头倒竖,怒从心头起,然,眼下求人在先,唯有将心头怒火压下,他躬身抱拳道: “诸位仙师,想必已然知晓,九黎部中有那大能之辈,不知以何种手段施展妖术,竟连天兵,对其也无可奈何,不知诸位仙师可有破解之法乎?” 话音传出许久,无人应答,便在轩辕忍无可忍之际,有仙师淡漠开口道: “无可奉告,吾等奉师命前来协助师兄,并非听命于尔。”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起身附和道: “魁兄所言极是,吾等师兄自幼便教导于尔,如今成人,麾下精兵数亿,寻得龙族与天庭相助,便觉翅膀硬了,不将吾等师兄放在眼中……” 说着,那人冷哼一声,猛然捏碎手中酒盏,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讥笑道: “若非尔气运加身,斩杀恐有大业力缠身,吾恨不得生啖尔肉!” 第206章 烹天 听着一众截教众仙的叫骂与恐吓,轩辕红润的脸庞骤然苍白,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一众群仙,支支吾吾许久,却未曾有一字吐露。 中军大帐外,多宝道人脸庞勾勒出一丝弧度,旋即被其收敛,见时机成熟,他这才轻咳一声,掀开帷幕,弯腰跨入其中。 见多宝道人归来,截教群仙连忙止住话头,纷纷起身躬身作揖: “师兄。” 多宝道人只是微微颔首,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面无血色的自家徒儿,明知故问道: “一着不慎,被蚩尤击退,方才返回,然,徒儿,缘何现身此地也?” 闻言,轩辕强自压下心中惊恐,他缓缓后退两步,深深一礼沉声道: “此前是徒儿太过自大,于师尊身前多有得罪,还请师尊勿记于心,徒儿恐慌至极,还请师尊原谅。” 闻言,多宝道人脸庞露出温和的笑容,他双手托起轩辕双臂,嗓音温醇道: “你我师徒一场,有何解不开的仇怨,快快起身。” 待轩辕挺直背脊,多宝道人这才踱步于中军大帐之内,许久,这才驻足负手而立,皱眉开口道: “尔之所求,为师已然知晓,那风伯雨师乃人、巫两族结合所生,是以人巫之身,跻身大巫之列,巫族不修元神,然人巫不同,其拥有人族神魄,肉体比之纯正巫族相对羸弱,故而,法则之力运用更为炉火纯青,倘若二人施法之际,为师尚能破其术法,然,大术已成,又得蛟龙加持,难也……” 闻言,轩辕脸庞浮现颓然之色,他无力的倚靠在大椅之上,喃喃自语道: “莫非便眼睁睁看着蚩尤扭转局势不成?当真无有破解之法也?” “这……” 多宝道人摩挲着下巴,沉思许久,这才微微躬身,附耳于轩辕耳畔轻语。 闻言,轩辕愣神片刻,脸庞浮现挣扎之色,踌躇不定,见此,多宝道人大手轻轻拍了拍其肩头,嗓音沉静道: “时不吾待,徒儿需早做决定,眼下唯有此法,可破必死之局。” 踌躇许久,轩辕这才缓缓起身,他长叹一声,再度躬身弯腰道: “如此,便劳驾师尊将吾小女寻来。” 看着多宝道人离去的身影,轩辕驻足中军大帐外许久,内心的愧疚令其久久无法回神。 涿鹿平原中央祭坛之上,风伯雨师手中宝扇不停挥动,如倾盆一般的大雨自天幕宣泄,伴随这风暴源源不断的朝着,远处肆虐的瀑布旋涡加持,令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 二人祭坛中央处,蚩尤盘膝而坐于大地之上,其呼吸喷吐间,便有无尽庚金之气被其纳入体内,化作暗金纹路自脚底,爬至脖颈,朝着眉心汇聚,九黎精兵无论周身甲胄或手中精铁兵器,皆化作漫天金雾被蚩尤吸入腹中。 看着爬满蚩尤脖颈处的暗金符文,风伯雨师对视一眼,脸庞皆露出笑容,不顾疲惫的身躯,再度狠狠挥舞手中宝扇,欲为蚩尤再度争些时日。 忽而,二人脸庞之上的笑容缓缓收敛,手中动作僵硬,齐齐望向瀑布旋涡中央处。 一皮肤赤红,青面獠牙,头顶发丝灰败,如同垂垂老朽一般的女子,自远方群山之中一步步走来,其所到之处大地瞬间龟裂,蔓延万万里。 看着缓缓而至的女子,面无表情的于身旁走过,轩辕脸庞骤然煞白,他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大手捂住胸膛,不停的喘息,女子嘶哑的嗓音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其胸膛: “女魃……错了,如今吾应该称作“旱魃”,旱魃不会将你我的关系告知世人,且宽心,吾父。” 看着女魃远去的背影,轩辕以剑驻地,他伸出大手虚握,张了张嘴,终是无语凝噎。 瀑布旋涡之外,旱魃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行走其中,那漫天大水竟近不得其身千丈之内,便被炽热的气浪蒸发化作云雾升腾。 见此,风伯雨师二人对视一眼,皆神色大骇,前者将宝扇横于身前,大喝道: “何方妖孽,竟敢插手人皇之争,速速止步退去,饶尔不死!” 此言一出,旱魃恍若被触动逆鳞一般,她双眸赤红,血丝满布,脸色极度狰狞,嘶吼道: “妖孽?!尔等可知吾乃何人也?!” “吾乃旱魃,乃为人族,尔等才是妖孽,吼!” 伴随着旱魃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响起,在其周身,热浪仿佛凝为实质一般,竟连虚空也无法承受这般恐怖的热量,赤色火焰于天地间腾升,远远望去如同大火烹天! 转瞬之间,雨止风平,涿鹿平原中央处那肆虐的风暴,也在顷刻间化作乌有。 做完一切,旱魃收敛周身气息,她微微侧头,凝望了远方的身影一眼,一眼万年,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头颅低垂,走向群山之间。 失去了风暴旋涡的加持,风伯雨师二人脸色狂变,正欲再度出手挥舞手中宝扇,一道雷电所化长鞭自云头极速落下,瞬间便将二人脚下祭坛荡平,天幕极高处,金甲力士再度挥舞手中长鞭,将栽落地面风伯雨师二人卷入天幕,拘押至掌心。 “蚩尤兄弟!危矣!速速醒来!” 风伯雨师二人于金甲力士掌心不断挣扎,奈何此前瀑布风暴已经消耗了二人大半气力,任凭其如何挣扎,依旧逃脱不得,唯有朝着下方嘶吼,企图将蚩尤唤醒。 便在风暴旋涡消散的瞬间,手持屠巫剑的多宝道人,身形早已化作流光,朝着蚩尤等人掠来,见风伯雨师被金甲力士擒拿,他不再迟疑,手中长剑震颤间,一道流光划过,欲斩其头颅。 岂料,吐纳中的蚩尤双眸猛然睁开,他骤然抬起手臂,被多宝一剑斩落,血液迸射间,身形朝后极速遁去。 捂住鲜血淋漓的肩头,蚩尤看着被多宝道人踩在脚下的手臂,癫狂道: “便差一刻,便差一刻而已,天地无眼,为何于巫族不能兴于世间,多宝道人,死来!!!” 第207章 伐天 看着单臂力可担山的蚩尤,犹如未曾开化的野兽一般奔腾而来,多宝道人瞳孔收缩,身形骤然拔地而起,将手中屠巫间径直插入轩辕身前,他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九层小塔悬浮于掌心,迸射九色毫光化作石碑,将蚩尤肩头两处与四肢,头颅,背脊,狠狠钉在大地之上。 “给贫道镇!!诸位师弟,速速出手,随为兄一同将此獠镇压!” 伴随着多宝道人大喝声响起,数十道身形自中军大帐之中拔地而起,纷纷祭出看家手段,霎时间五色十光自天幕倾斜而下,再度将蚩尤昂起的头颅钉死在大地之上。 “徒儿,速速拔出屠巫剑,将此獠头颅斩下!!否则后患无穷,吾等支撑不了多久!!” 看着自家师尊额头蠕动的青筋,与截教群仙涨红的脸色,不容轩辕多想,他快步上前抽出土中长剑,继而翻身上马,于龙马疾速的奔腾中,当一道恍若月辉的剑光自蚩尤脖颈处划过,霎时间,蚩尤挣扎的不止的身躯蓦然径直,唯有头颅滚滚而落。 除却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窜动,唯有远方矮小连绵的群山,与蔚蓝如洗的天空,便是蚩尤神魄消散前眼中的画面。 做完一切,轩辕连同多宝等人,好似被抽干了精魄一般,皆无力的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唯有轩辕部落数之不尽的人族,仰天咆哮,攻守互换,形势转瞬扭转,朝着群龙无首,士气低落的九黎精兵冲杀而去,兵败如山倒。 当九黎精兵节节败退,向着西方群山之内逃遁之际,轩辕这才强自压下内心躁动的心绪,他以剑驻地缓缓起身,剑锋挑起蚩尤首级,见此,多宝道人即可心领意会,他手指并拢,激荡法力于自家徒儿身前,缓缓颔首。 “今暴君蚩尤身死,吾知晓尔等皆被其压迫,故而不得不从,今吾轩辕愿还人族朗朗乾坤,降者不杀!” 伴随着法力鼓荡,轩辕暴喝的嗓音中带着些许尖锐,于涿鹿平原之上炸响。 做完一切,轩辕这才将蚩尤头颅扔在地面之上,见其双眸圆睁,死而不瞑,他眉头紧蹙,欲提剑将其头颅碾碎,却被多宝道人阻拦,他摆了摆手,沉声道: “此獠死不而瞑,怨气冲天,尔等乃气运果位之争,此番身死,乃其咎由自取,然,不可再度摧残其肉身,否则圣……大能震怒,骤时,你我师徒皆消受不得。” 说着,多宝道人俯身在地,他抖动袖袍卷起蚩尤头颅与身躯,单脚踏地之下,平地之上蓦然塌陷两处深坑,将后者身躯与头颅各放于深坑之中,多宝道人再度一挥袖袍,将深坑填平,并立起两冢。 做完一切,这才起身,见萦绕天地中的怨气仍未消散,他眉头紧蹙,沉思片刻,以手做刀,划破轩辕眉心,在后者惊疑不定的眼神注视中,多宝道人再度将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块半人高,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四四方方的无字方碑。 以自家徒儿眉心血书写“轩辕”二字,而后狠狠插入两坟之间,他负后立于碑前朗声道: “尔等二人之争,乃气运、果位之争,今尔兵败,乃大势所趋,怨不得天地,此番贫道立碑于此,借人皇气运镇尔永世,人族不灭,则蚩尤不出。” 言罢,多宝道人徐徐昂起头颅,目光似刺破天幕极为厚重的云层,再度朗声道: “便劳烦诸位道友留守此地,以防九黎精兵垂死挣扎,待彻底清除此地,再行返回天庭不迟,代吾转告昊天,便言此情吾师徒感怀于心。” 言罢,不待天幕一众天兵答复,多宝道人便带领自家徒儿与截教群仙,浩浩荡荡朝着西岐城中掠去。 星空,天庭。 南天门外,太白金星俯身轻声言语,闭目养神的昊天缓缓睁开双眼,他挥了挥手,遣退了身后揉捏的侍女,手指敲了敲身前矮桌,脸庞露出一抹笑容道: “多留些时日无妨,太白,传吾法旨,命各部天兵,按照其言语行事。” “老臣遵旨,这便传命。” 太白金星抖了抖手腕拂尘,同样面带笑容,正欲驾云飞往洪荒,忽在此时,浑身浴血的两尊金甲力士大手撕开虚空,重重的砸落在南天门外。 见此,太白金星脚步一顿,昊天同样迅速起身,他眉头一皱快步上前询问道: “谁人伤尔等二人如此狼狈,下界何事发生,速速道来?!” 闻言,两尊金甲力士同时回首,皆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下界极为厚重的云层,不待其言语,便有一道身形携带风雷之势划破长空而至。 来人一手持斧,一手持青铜方盾,重重砸落于南天门外,其气机便将无数玉石掀翻崩碎,颌下长髯如同钢针一般的魁梧身形,骤然抬起头颅,圆睁的双眸死死的凝视着身穿帝袍的昊天,暴喝道: “吾巫族与人族相争,干汝天庭何事,尔便是如今天穹之主乎?与吾死来!!!” 言罢,不待昊天回答,刑天猛然踏前一步,身形急剧膨胀,转瞬间便身化将乎万丈,一脚便踏碎南天,手中干戚挥舞,欲一斧斩断这座星空大宝。 “放肆,速速住手!” 见此情形,昊天这才从呆愣中回神,看着化作废墟的南天门,瞬间暴跳如雷,翻手间,昊天剑便被其握在掌心,一座巍峨法相,高足有万丈,自其脑后腾升。 “看吾昊天镜,着。” 一剑将刑天大斧横挡,昊天左手高抬,手腕翻转间,一方宝镜便被其拿在掌心,神光迸射间便将刑天身形定住,令其动弹不得。 一剑横扫欲斩其头颅,岂料青铜方盾将昊天剑震开,刑天这才得以脱身,他大手扶着脖颈扭转,迸发出闷响,阴沉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昊天,收敛大意之心,闷声开口道: “能做得天穹之主,果然有些手段,然,如若只有这般,那今日便是天庭再度覆灭之际。” 第208章 哭诉 二人于南天门外交手数千回合,打的天庭楼阁殿宇坍塌不知几何,令本就为数不多的天兵,惨死大半,直至日月交替,引得瑶池震怒,她素手一招,青云素色旗便将天庭与昊天包裹其中,内里盈满的青气,令刑天寸进不得。 抓住时机,昊天以昊天镜定住刑天身躯,后以昊天塔镇压青铜方盾,手中昊天剑迸射无尽金光,划破虚空,这才一剑取下刑天首级。 见此,躲藏在擎天玉柱后的太白金星这才长吐一口气,理了理周身道袍,正欲跨步而出恭贺昊天,岂料,被斩下首级的刑天身躯依旧挥舞手中干戚,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皆自肚脐喷吐而出,双乳化作双眸,依旧死死的盯着昊天。 见被自己取下头颅的刑天依旧矗立不倒,昊天吓的肝胆俱裂,他颤声道: “此獠莫非如同圣人一般,不死不灭乎?” 言罢,他猛然转身,收回法相朝着天庭深处遁去,便遁便高呼道: “瑶池,速速出手搭救于吾!诸位师兄,吾知晓尔等皆知此地事宜,念在同门之情,还请出手斩杀此獠!” 话音传出许久,未有一人答复,昊天回首看着身后狂奔追赶的刑天,他脸庞浮现灰败之色,喃喃自语道: “吾乃三界之主,道祖老爷亲封,尔等不能如此,岂能袖手旁观乎?” 言语至此,昊天忽而一愣,他大手猛然一拍脑门,恍若醒悟道: “然也,吾还有老爷,老爷定然不会置吾于不顾……” 一念至此,昊天褪去周身帝袍,身形扭转,再度幻化至童子模样,自天庭拔地而起,朝着九天之外飞驰而去,回首俯瞰了矗立于星空之内的天庭一眼,眼中满是怨怼之色,徐徐收回目光,直奔天外天而去。 天外天。 灰蒙蒙的天外无尽虚空环绕,内里生死之气循环,所见皆虚无,看着空荡荡的天外,昊天只觉内心无比亲切,他双手附在嘴边,眼角清泪流淌,呼喊道: “老爷……老爷……昊天回来了……” 话音传出许久,未曾得到回应,昊天顿时泪如泉涌,他跪拜在虚空之中,嗓子嘶哑的哭喊道: “老爷,童儿回来了,您为何不见?莫非连老爷也置童儿于不顾了吗?” 看着泪眼婆娑的自家童儿,紫霄宫中,枯坐在高台之上的鸿钧缓缓起身,将掌心法轮放置于香案之上,他徐徐踱步至距离紫霄宫门外,最近的那根玉柱旁,伸手抚摸着玉柱,看着其上无数神灵乘云而走,其下无数生灵披甲持锐,神灵怒目圆睁,生灵咬牙切齿,有神灵盘坐神台,手持天书,调令众生,挥斥方遵。 许久,鸿钧这才缓缓收回手掌,他叹息一声,紫霄宫门徐徐打开,嗓音空灵道: “昊天,尔不在天庭执掌天地秩序,缘何返回紫霄而来也?” 闻听此声,昊天骤然抬起头颅,看着眼中那熟悉的道场,他喜极而泣道: “老爷,您终于肯见童儿了,不瞒老爷,昊天恐要辜负老爷期望。” 闻言,鸿钧道祖嗓音并未有丝毫涟漪,依旧淡漠道: “缘何?” “老爷容禀,非是昊天无能,自巫妖量劫过后,天地寂寥,不知几何生灵于大战中烟消云散,加之诸位师兄成圣于先,洪荒生灵皆拜入圣人门庭,以致于天庭无人可用,如此这般,也便罢了,老爷寄昊天于厚望,昊天岂能令老爷失望……” 说着,昊天伸出袖袍擦了擦眼角泪痕,头颅低垂,再度开口道: “故而,昊天欲招揽洪荒各处散修,岂料阴差阳错间,竟招揽至元始师兄门下弟子,师兄非但未曾出手援助,反而将我羞辱一番,而今又有巫族余孽打上天庭,诸位师兄却袖手旁观,即便昊天搬出老爷,师兄们亦无动于衷,……还请老爷做主!!” 待昊天言语结束,紫霄宫内,鸿钧再度落座于高台之上,将法轮召回掌心,看着内里天地,嘴唇蠕动道: “吾已知晓,尔且先行返回天庭,不日便有答复于尔。” 闻言,昊天张了张嘴,他缓缓起身,未曾挪动身形,踌躇许久,这才试探开口道: “老爷,昊天能不能再见您一面?” 此言一出,虚空皆静,在昊天期盼的眼神中,紫霄宫点点收缩,转瞬便化为乌有,消散于天外天。 望着紫霄宫消散之地,昊天只觉心脏仿佛被大手揪住一般,便连呼吸都为之滞停,未有情绪浮动,不觉间,泪水再度侵湿眼角,他朝着虚无出跪地三拜,许久这才起身,躬身而退道: “昊天,拜别老爷。” 万寿山,五庄观。 一身宽松道袍,发丝散落于脑后,缓步于山间密林小路之上,斑驳的阳光洒落在青翠的树叶上,听着耳畔阵阵蝉鸣,镇元子伸手摸了摸清风明月二童的脑袋,示意二人不要打闹。 明月童儿摸了摸腰间竹笛,横了清风童儿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这才与自家老爷并步而行。 二人身后,清风童儿撇了撇嘴,他双手抱环嘀咕道: “不就是一根破笛子吗?有啥遗憾的,改明我求老爷做一根更大更长的出来,到时候气死你,小气鬼。” 似是心有所感,明月童儿猛然回头,他吐了吐舌头,朝着清风童儿扮了个鬼脸,见此,清风童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举起拳头晃了晃,吓的明月童儿连忙转头,不再去看。 未曾在意二童举止,镇元子沿着山间小路,一路前行,很快便行至山顶,他抚了抚颌下长须,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的日月宫殿,与玉石铺就的广场,不住颔首道: “规则趋于完善,已位列小天地之属,善。” (ps:人皇故事到此便告一段落,主要还是主角太久没有出现了,再写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另外,看到这里的道友,没有五星好评的给个好评,不知道几天没见好评了,在此,先行谢过诸位道友。) 第209章 神道 见一袭黄衣登临山巅,日月广场上,一众弟子纷纷吐纳收气,皆躬身作揖朗声道: “吾等拜见老师。” 闻言,镇元子抬脚跨过台阶,他抚须颔首,嗓音温醇道: “且起身,不必在意为师,只管修行便是。” 在一众弟子起身四散而去之际,一声冷哼于镇元子耳畔炸响,便闻红云道人似笑非笑道: “不知何事惊动了圣人尊驾,竟亲自登临此地,实乃稀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闻听此声,镇元子摸了摸鼻梁,看着自日月宫殿内缓缓踱步而出的自家老友,他大手探入袖中,抛去一壶知岁,干笑道: “道友此言何意也,你我同为灵教教主,何来“稀客”一说,以后休要再提,休要再提。” 红云接过酒水,冷哼一声,也懒得再提,难得清闲片刻,拔开酒塞,仰头灌了大口酒水,他趴在白玉栏杆上,极目远眺着群山与大日,侧头询问道: “发生了何事?” 闻言,镇元子摸了摸身旁二童的脑袋,轻轻拍打,示意二童独自去玩,待二童走后,他才徐徐转身,与自家老友并肩而立,同样眺望着远方群山,回复道: “刑天伐昊天,劫难再起,只待人族三皇五帝定,便是风波再起时,山雨欲来,比之巫妖更为凶险。” 说着,镇元子背后功德所化加持神轮徐徐浮现,见自家老友面露不解之色,他轻笑一声,反问道: “道友可有察觉,加身气运功德异样否?” 闻言,红云神色一凛,他眉头一皱,脑后功德金轮徐徐浮现,摘下一束功德拘于掌心,凝眸细看许久,微微摇头道: “道友此言何意,功德有何异样也?” 看着红云道人掌心团簇的功德,镇元子微微摇头,他语气平静道: “道友何不尝试将掌心功德吸纳……” “道友莫要说笑,气运、功德乃福源表像,功德加身便代表福源深厚,冥冥中自有福报,可驱凶避邪,召福享运,岂能如同周天灵气一般被纳入身躯,如此,岂非天下大乱乎……” 摇头失笑片刻,红云看着掌心功德被自身点点吸纳,他面庞瞬间呆愣,张了张嘴,骇然失声道: “怎可如此!怎能如此!这……道友……” 看着错愕不已的自家老友,镇元子伸出大手轻轻拍打其肩头,不待后者再度发问,便出言解释道: “历经种种劫难,天道已再度完善,此乃福泽众生之象,后世修道之辈,倘若气运功德加身,境界将一日千里。” 听着镇元子如同石破天惊的话语,红云久久无法回神,他仰头将壶中酒水饮尽,高叫道: “正如道友所言,倘若世人皆不顾心境,只顾提升修为,如此,即便证得金仙,于世间长存,与天地同寿,然,心魔又当如何?岂非天下大乱乎?” 闻言,镇元子许久无话,唯有叹息,许多言语唯有自知,即便自己至交好友,亦不能言,他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穹,内心呢喃道: “天地人鬼皆浮于世间,此乃神之一道大兴之兆,自此之后,后世难有仙,唯有神也。” 二人倚靠在白玉栏杆外,两两无言,忽在此时,一道九色霞光自远方疾驰而来,稳稳落于日月广场之上,待光华敛去,一袭九色霞衣,头别翠绿枝桠,身材昂藏的孔宣赫然矗立于镇元子二人身前。 “弟子拜见师尊,拜见师叔。” 看着阔别多日的自家徒儿,此番已功德圆满归来,镇元子脸庞露出笑容,他上前两步,上下打量了孔宣一眼,这才满意颔首,朗声笑道: “二尸皆斩,善,也算登临洪荒山巅,为师甚是欣慰也。” 闻言,孔宣伸手挠了挠脑袋,他脸庞刚浮现笑容,正欲恭迎自家师尊一番,岂料便在此时,自家红云师叔面露焦急的上前,拉起孔宣的手腕便连声询问道: “教导地皇气运功德何在?尔可曾吸收?” 闻听此言,孔宣面露疑惑之色,他先是打量了自家师尊一眼,见师尊面露无奈之色,他这才收回目光,大手拍了拍自家师叔的手背,摇头道: “不曾,皆被师侄纳入功德金轮之中。” 说着,孔宣脑后金光迸射,功德金轮自脑后徐徐旋转,见此,红云这才长呼一口气,他大手抚了抚颌下长须,颔首告诫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万不可将功德纳入体内,否则数百万载苦修,将会毁于一旦!” 闻言,孔宣一脸茫然,唯有镇元子摇头苦笑,他上前将红云拉至身旁,轻笑道: “不曾有这般夸张,功德气运并非百害,贫道便有感悟,若以气运功德凝炼肉身,或有奇效。” 说着,在红云孔宣二人的目光注视中,镇元子背后加持神轮缓缓包裹全身,迸射万千毫光,待光华收敛,镇元子体表之上隐有戊土之精流动。 “道友,不妨全力出手施为。” “这……恐有不妥。” “呵呵,无妨,贫道矗立此地,任道友施为,亦不伤其身。” “狂妄!” 红云眉头倒竖,他双眸凝视着脸庞风轻云淡的自家老友,忽而一笑,内心踹踹道: “如此,贫道何不顺遂其意,以此排解近日苦闷……” 想到此处,万寿山天穹之上,有巍峨法相身高近乎十数万丈,蓦然悬浮于半空,法相身穿素白道袍,其上点绣云纹,腰间系有一根红绸丝带,聚天幕极为厚重的云层,以化云剑,握于掌心,大喝一声,恍若九天神雷轰鸣,想也不想便朝着万寿山,日月广场之上的镇元子当头一剑! “砰!!” 足可崩山倒海的一击,狠狠挥斩在镇元子肩头之上,迸发出恍若大龙鸣于野的声势,若非先天戊土大阵加持,险些将整座万寿山福地打入地底,激荡其百万里尘土漫天。 待尘土散去,红云收回法相,与孔宣师侄对视一眼,二人皆快步上前,便见负手而立的镇元子依旧挺立在日月广场之上,体表依旧戊土之精流淌,只是其肩头处,一道手掌长短的剑痕格外醒目。 抖了抖肩头,看着近前的二人,镇元子轻笑一声微微摇头,示意自身无碍,他扫视了一眼崩塌的白玉广场,与万寿山方圆百万里塌陷的土地,抬脚轻踏地面,转瞬间便将其恢复如初。 第210章 签押 遣退了一众仗宝掠出,以为敌袭万寿山的弟子,镇元子这才徐徐转身,他面庞露出笑容,看向自家老友,调笑道: “如何,道友心中苦闷可曾消减多矣?” 见自家老友脸庞笑意,红云这才幡然醒悟,知晓是其故意而为,欲让其以此发泄多日苦闷,冷哼一声,转身拂袖朝着日月宫殿而去。 “师叔何故离去……” 见此,孔宣忙出声高叫。 闻言,红云道人脚步一顿,他不曾回头,答复道: “时辰已至,师叔要开坛讲法。” 随着红云的话音落下,一阵宏大的钟声,自日月宫殿内传出,凡灵教弟子,闻此钟声,皆焚香沐浴,穿戴整齐,朝着日月宫中汇聚而去。 见此,孔宣张了张嘴,总算明悟红云师叔为何不悦,其所行之事,理应为教主所为,想到此处,孔宣微微侧头,果然瞧见自家师尊脸庞露出的笑容,顿感无奈之下,他朝着自家师尊躬身一拜,而后同样跟随一众师弟,前往日月宫中听讲。 看着自家徒儿远去的背影,镇元子脸庞笑容收敛,他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呢喃道: “时机已至,吾那二徒儿久居幽冥,也该转生人间道了……” 一语至此,镇元子正欲转身离去,忽在此时,一道浩大飘渺的嗓音自其耳畔炸响,漠漠神威,浩瀚无边: “紫霄宫门开,尔等速往,不得有误。” 闻听此声,镇元子脚步一顿,他缓缓昂起头颅,目光直视着天穹,摇了摇头,脚尖一点,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天外天,紫霄宫。 白玉广场之上,镇元子身形骤然浮现于此地,扫视了熟悉的殿宇一眼,见宫门大开,略微迟疑片刻,这才抬足跨入其中。 紫霄宫内,高台之上香火袅袅腾升,如同云雾,老子元始二人早已盘坐于蒲团之上,见镇元子登临,二人同时缓缓回首,在二人的目光注视下,镇元子俯身端坐于第五蒲团之上。 三人皆沉默不语,大殿中落针可闻,唯有袅袅云烟飘忽不定,沉寂许久,元始道人先是打量了高台一眼,见空空如也,他张了张嘴,轻声询问道: “大兄,不知老师唤吾等前来,所为何事也?为何吾心中惶惶不安……” 侧头打量了一眼自家二弟,见其神色恍惚,老子眉头微皱,他亦有不解,缓缓摇头道: “为兄亦不知晓,且等等便是,待诸圣齐至,骤时,自然揭晓。” 话音刚落,通天女娲二人便齐至紫霄宫门外,打量了宫内三人身形一眼,通天稍有意外的将目光多停留在镇元子背影之上。 “通天师兄先行。” 女娲伸手素手,示意通天先行落座,老师身前,长幼尊卑自不可乱。 见此,通天轻轻颔首,大步跨入其中,待二人落座,许久,天边这才亮起一束金光,待金光收敛,身穿一袭金红相间的接引道人这才缓步而来,于紫霄宫门外驻足许久,这才双手合十,低声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后大步迈入殿中,于末尾蒲团落座。 见众圣齐至,紫霄宫高台之上,鸿钧身形凭空浮现,仿佛一直端坐其上,从未离开,他双眸半开半合,扫视了其下六圣一眼,嗓音淡漠沉静道: “尔等可知,此番唤尔等前来,所为何事也?” 闻言,六圣面面相觑,皆摇头不语,唯有镇元子眼帘微垂,寂静不动。 见众人不言,鸿钧未做迟疑,他眼眸骤然睁开,其内仿佛蕴藏天地乾坤,令人不敢直视,嗓音浩渺道: “昊天乃贫道亲封天帝,执掌天地运转,维持周天秩序,然,洪荒生灵寂寥,能者皆被尔等纳入门下,单凭一人,如何执掌周天?故而,贫道有一书,名曰“封神榜”,尔等需将门下弟子真灵签押其上,凑够三百六十五天地正神,此后但凭昊天调遣。” 此言一出,除却老子,女娲,镇元子三人外,元始,通天,接引三人皆脸色大变,纷纷眉头紧蹙,内心呢喃道: “如此说来,倘若将门下弟子真灵签押其上,便如同脱离门教,与投身天庭何异?不妥,万万不妥。” 见六圣皆无言,鸿钧不曾有丝毫意外与气恼,仿佛一切皆在其预料之中,他抖了抖袖袍,便有一道光华自其袖中飘浮而出,悬于六圣身前,旋即身形于高台之上消散,唯有浩渺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 “贫道暂且回避,容尔等商议,究竟如何签押这三百六十五正神,为时一炷香,倘若一刻过后,仍不曾签押,便由贫道为尔等决断。” 看着老师身形于高台之上淡化,六圣对视一眼,身形挪动,呈环形而坐,将封神榜围在中央。 镇元子凝眸打量着,如同旗帜一般的“书籍”,四四方方,天书四周以金色纹路覆盖,内里白如皑雪,上印八龙云攥,明光之气萦绕,自然飞玄,结空成文,字方一丈,肇于诸天之内,生立一切也,在其身侧,一根木鞭静静悬浮,此鞭长三尺六寸五分,分二十一节,每节嵌有符印四道,全身共八十四符印。 六圣围绕着天书与打神鞭许久,老子这才率先出声,他抚了抚颌下长须,嗓音沉静道: “吾门下唯有弟子玄都一人,且未曾踏足洪荒半步,因果业力不曾加身,故而,上不得封神榜。” 言罢,老子坐下蒲团挪动,身形向后横移丈许。 “合该如此。” 见此,元始道人轻轻颔首,表示理应如此,其余众人皆知老子所言属实,故而并未阻拦。 “吾门下尚无弟子,故而,封神榜亦与吾无关。” 言罢,女娲身形同样横移丈许,对此,元始通天等人虽颇有微词,却无可奈何。 第211章 正神 随着老子女娲二人的相继退出,场中唯有镇元子四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如何开口,许久,枯坐如老僧入定一般的接引道人缓缓睁开双眸,踌躇片刻,这才嘴唇蠕动,闷声道: “此榜与吾西方无甚缘法,且贫道门下唯有亲传一人,故而,上不得封神榜。” 言罢,不待三圣回应,接引道人便作势横移,岂料,元始通天二人皆冷哼一声,一挥袖袍将后退稍许的接引道人,重新拉回原地。 看着脸色阴沉似水的接引道人,元始道人嗤笑一声,语气讥讽道: “接引师弟此言何意也?吾等同处玄门,何来东西之分?纵观光阴长河,凡洪荒事宜,皆有尔等二人身影参与其中,此番,老师命吾等诸圣签押封神榜,尔却几番推辞,却是何故?” 闻言,接引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反驳,忽听得耳畔再度传来冷哼声,却是通天道人斜眼打量着自身,附和道: “所言不差,师弟莫不是以为,吾等不知尔等二人往日所行诸多手段?今日这封神榜,尔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倘若当真舍不得门下亲传弟子,便不如将准提道友真灵签押其上,也是无妨。” “通天,尔!” 闻言,接引道人大怒,他猛然起身,一指通天道人鼻梁,见此,通天依旧盘坐于蒲团之上,他抖了抖肩头,脸庞露出讥讽的笑容,嗓音淡然道: “如何?师弟莫不是想与为兄动手不成?罢罢罢,百万载未曾梳动筋骨,师弟若有雅兴,便于尔切磋一二,待吾等二人打过一番,再定论封神不迟。” 言罢,通天道人缓缓起身,他一手负后,一手贴于胸前,颌下长须无风自动,四柄形态各异的长剑赫然自其周身悬浮,见此四剑,接引道人心头怒火荡然无存,他双手合十,低声念诵了一声佛号,旋即不动声色的坐会蒲团,双眸紧闭,好似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这一幕看的镇元子微微诧异,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寂静不动的接引道人,内心不由感叹道: “屈伸自若,可见其心修之深厚。” 眼见一刻过半,镇元子不得不出言劝阻道: “于老师所言已不足半炷香,如此争吵,稍后如何交代也?便有贫道先行表态,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非但通天等人,即便闭目养神的老子女娲二人,亦睁开双眸,眸中皆带有不解之色,看向这个向来表面笑呵呵,实则颇有算计的师弟。 沉吟许久,元始通天等人对视一眼,皆微微颔首,端正坐姿,伸手轻抬道: “师弟大义,请。” 镇元子微微颔首,伸手抚了抚颌下长须,脸庞之上浮现挣扎之色,迟疑许久,这才喟然一叹道: “贫道门下亲传有三,二弟子于北方雷池所衍,故而得名雷泽,巫妖时期,巫族肆虐洪荒大地,于北方寻得雷池,欲夺其本源,吾那弟子性情刚烈,宁愿一死,故而被雷电二祖斩杀……” 顿了顿,看着不明所以的众人,镇元子缓缓起身,他脸庞绽放笑容,嗓音沉静道: “综上所述,吾那二弟子唯有真灵现存于地府,此番想必已踏入轮回,往生人间道,既恰逢封神榜问世,索性便将其签押入内,天庭各司其职,吾那弟子乃天地造就万雷之主,故而,贫道索求一职,算不得逾越吧?” 诸圣看着镇元子大手所指的天书空白处,一抹金光骤然腾升,其上赫然所印: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又名“雷声普化大天尊。” 对此,元始通天接引三圣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出手便是封神榜第一档,果然如此也。 “这……师弟大义舍取门下弟子,合该如此,合该如此。”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笑,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空白的天书指尖轻轻一点,于“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前,赫然浮现两个丈许大小的鎏金字体,上书: “闻仲。” 做完一切,镇元子拱了拱手,转身坐回蒲团,他抬了抬手臂,轻笑道: “二位师兄,接引师弟,请。” 闻言,三人对视一眼,皆嗫嚅不动,见此情形,唯有老子半开半合的双眸中精光一闪,凝视着天书之上极为夺目的“闻仲”鎏金二字,不由思绪飘忽。 感受到镇元子目光望来,元始道人索性闭上双眸,装作认真思索,眉头紧蹙的样子,此番神情岂能瞒的过镇元子,然,想到日后阐教十二金仙的下场,他微微摇头,继而将目光望向通天道人。 四目相对,通天挑了挑眉头,元始道人门下唯有十二亲传,故而给人一种难以割让之感,但他通天号称“有教无类,万仙来朝”,其门下弟子多不胜数,区区三百六十五正神,挥袖便可填平。 被镇元子咄咄的目光直视,通天道人只觉周身不自在,他捋了捋胡须,迟疑许久,这才低声呢喃道: “吾截教以人为本,其本意便是为众生寻求一线生机,得大自在,岂能趋于人下,被小小童子驱使……” 尽管嗓音极低,却被元始道人听的真切,他骤然睁开双眸,嗤笑一声,冷哼道: “多是些旁门左道之辈,谈何大自在,依贫道所见,通天师弟不如将门下弟子之中,心性卑劣之辈剔除,皆签押至天书之内,如此可得两全法,既可肃清截教内的不正之风,又可填平封神榜。” 此言一出,引得一旁的接引道人连连颔首,口称“是极,是极”,即便是镇元子,亦不由侧目,元始虽言语颇为耿直,却当的起“两全法”三字,截教向来鱼龙混杂,心术不正,旁门左道之辈掺杂其中,倘若当真按照元始所言,截教或许真能消此大劫。 想到此处,镇元子张了张嘴,正欲附声开口,岂料,元始道人此番言语入得通天耳中,如同利刃插入胸膛,他愤然起身,大手一指元始鼻梁大喝道: “住口,吾门下弟子如何,还轮不到尔指手画脚,尔之阐教门下弟子便心性纯良了?于人皇气运之争中,无故出手分化吾门下弟子气运,此事尔又待如何论之?” 不去看元始道人阴沉的脸色,通天道人拂袖起身,他围绕着天书踱步而行,许久,这才闷声道: “好,尔等若想由吾截教填平此榜,以此平息老师怒火,倒也好说,先将阐教十二金仙皆纳入其中,其余三百五十二正神,便由贫道一人平之。” “通天,尔放肆!!” 元始道人额头青筋蠕动,他猛然起身,翻手间盘古幡便被其握在掌心,一时间,紫霄宫中气氛剑拔弩张。 第212章 分化 看着手握盘古幡的元始道人,通天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他负手而立缓缓转身,平静的双眸直视着元始脸庞,嗓音淡漠道: “老师道场放肆不得,加之此地狭小,如何容得你我二人大展拳脚,元始,尔若真有胆量,便随吾前往天外一战。” 言罢,通天转身朝着紫霄宫大门缓步而去,元始亦踏步跟随,肃杀之意于紫霄宫中弥漫。 “站住,尔等二人与贫道坐下。” 一声轻喝自老子口中传出,他手中龙头拐杖重重敲打地面,砰砰作响,深邃的眼眸宛若一汪深潭。 闻言,通天元始二人脚步同时顿住,回首望去,见自家大兄淡漠的脸庞,皆齐齐收回脚步,躬身抱拳道: “大兄……” “大兄息怒。” 老子未做应答,见此,元始通天二人皆冷哼一声,转身坐会蒲团,待二人落座,老子脸庞这才稍有缓和,他弯曲的背脊缓缓挺直,嗓音空灵道: “诸位可曾听贫道一言否?” 闻言,五圣皆轻轻颔首。 “大师兄但说无妨。” “如此,贫道便倚老卖老了。” 说着,老子扶着龙头拐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形笔直而立,眼眸扫视着众人,缓缓开口道: “吾等于此地签押封神榜,得宜者何人?昊天也,尔等为此大废口舌,不惜刀剑相加,却不曾见正主露面,何其可笑?” 此言一出,原本枯坐蒲团之上的镇元子,双眸骤然迸射精光,他斜瞥了一眼侃侃而谈的高大老者,皮笑肉不笑道: “哦?那以大师兄之见,该当如何?” 通天道人亦出声反问道: “不如大兄与吾等道个章程,可否?” 闻听二人言语,老子并未应答,他朝着香案缓步而去,看着三足小鼎内,已不足一成的长香,伸出手指将其掐灭,而后朝着高台躬身而拜道: “老师容禀,签押三百六十五正神之举,牵扯甚大,天庭内职务错综复杂,劳烦老师将昊天师弟唤来,吾等也好对其熟知一二。” 话音传出许久,高台之上这才传出淡漠的嗓音: “可。” 话音落下,紫霄宫内便亮起一道刺目光华,众人凝眸望去,待光华收敛,仅身穿一件内袍的昊天,身形骤然浮现于大殿之内。 眼前场景转变,昊天吃了一惊,扫视了一眼殿中,见一众圣人师兄皆在此地,他连忙躬身作揖道: “昊天,见过诸位师兄,女娲师姐。” 女娲眉头紧蹙,仅打量了一眼昊天,便收回目光,训斥道: “老师道场之中,还不速速将道袍穿戴整?” 闻言,昊天这才恍然醒悟,于天庭置身寝宫,方才褪去道袍,便被传至此地,此番仅穿戴一件内袍,实为不妥。 挥袖一件道袍凭空浮现,昊天这才理了理周身,再度躬身作揖道: “不知诸位师兄,此番唤昊天而来,所谓何事也?” 闻言,元始道人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指殿中悬浮的天书,似笑非笑道: “昊天师弟,尔可知晓,此为何物也?” 顺着元始道人的手指的方向,昊天凝眸打量了天书许久,这才微微摇头,坦然道: “师弟不知。” “哼!不知?” 通天道人冷哼一声,锐利的双眸凝视着一袭明黄帝袍的昊天,他双手环于身前,嗓音冷厉道: “那便由贫道告诉尔,此乃封神榜,又名天书,尔可知晓其作用乎?” 闻言,昊天再度摇头。 “不知何人与老师哭诉,言语天庭无人可用,故而,老师赐下此书,命吾等签押三百六十五正神,调往天庭,协助于尔,且……任尔差遣。” 闻听前半段言语,昊天脸色先是苍白,待通天道人言语结束,他内心早已如同擂鼓,脸庞的笑意几乎不可压制,得意忘形之下,竟然开口反问道: “此话当真?!” 此言一出,诸圣脸色皆有些难看,昊天自知失言,他连忙收敛心神,脸庞露出郑重之色,朝着六圣抱拳道: “诸位师兄的此番恩情,昊天定然感怀于心,来日必有厚报!” 闻言,镇元子几乎笑出声,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昊天脸庞,许久,这才收回目光,内心感叹道: “若非龙族以巨大的代价给予通天,凭此心性,贸然插手人皇气运之争,恐怕这位脾气火爆的截教教主,说不得会一剑斩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 至于是何代价,不必推演,只需稍加思索,镇元子便想通其中脉络,龙族先是损失了一尊,自上古便存活至今的远古异兽玄武,后玄龟转世,化为无当道人,辅导仓颉造字,造字所得气运,足有半数纳入无当道人脑后。 后通天道人亲自去往东方,将无当道人收为亲传,故而,造字所得气运,半数去往截教,半数增添了人皇气运,被多宝道人所得,由此可见,圣人算计之深远。 老子手中龙头拐杖,再度轻轻敲打地面,引来众人视线,他深邃的双眸凝视着昊天,呵呵一笑道: “周天运转何其错综复杂,巫妖时期,妖族妖兵达百亿之巨,居天庭各司其职,然,此番封神榜正神唯有三百六十五位,以贫道之见,如若沿用妖族所化职位,定捉襟见肘,不如吾等齐心协力,令其职位再度化分一二,如此一来,昊天师弟调度起来,岂非更为得心应手?昊天师弟,以为然?” 闻言,昊天大喜,想起天庭旧部之中,那极为错综复杂的职位,与密密麻麻案牍,便令其头痛不已,此番,若能的诸位圣人师兄推演相助,定能解眼下天庭之患。 想到此处,昊天再度理了理周身道袍,他缓缓后退两步,内心极为真挚的躬身而拜道: “昊天,谢过诸位师兄、师姐。” 第213章 五帝 看着躬身而拜,脸庞极为严肃的昊天,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微眯,大手抚了抚颌下长须,轻声而笑道: “善,既然昊天师弟无有异议,那便由贫道先行道来所思所想。” 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诸圣与之对视,皆轻轻颔首,见此,元始道人脸庞笑容更甚,他踱步至昊天身旁,嗓音空灵道: “妖庭旧职位之中,妖皇帝君独掌天庭,中央集权,以此巩固其权柄,下设九大司都,分别归于妖族九大妖神统御,妖庭智囊白泽,则直辖九司,然,那时妖庭麾下妖兵何其之多,足以维持庞大的周天运转,今时不同往日,故而贫道以为,应除却天帝尊位外,应该另设四御五老……” 伴随着元始道人的侃侃而谈,起初昊天还全神贯注的聆听,然,随着其字字吐露,他脸庞笑容逐渐收敛,继而阴沉的可怕。 伴随着元始道人最后一字吐出,昊天双眸早已怒火腾升,他双眸凝视着后者修长的身形,头颅低垂,嗓音嘶哑道: “倘若按元始师兄所言,吾这个昊天上帝,岂非成了师兄口中所述那“玉皇大帝”不成?” “然也。” 闻言,元始道人并未开口,反倒是老子道人拄棍而起,他高大的身形立于殿中,笑呵呵道: “贫道倒觉此番言论是极好的,自巫妖量劫便可看出,若存争霸独大之心,定不可长远,唯均衡之道,方可诠释天理,道法自然。” 看着身躯抖如筛糠的昊天,老子缓缓上前,大手搭在其肩头,侧目轻笑道: “昊天师弟以为,若封神榜所签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皆属于一教一家,骤时,天庭到是否属师弟所掌,亦或……” 言语至此,老子便不再开口,他转身坐回蒲团,道了一句“且容昊天师弟自行斟酌”后,便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不再去看。 脑海中回荡着老子的话语,昊天额头不禁滑落豆大的汗珠,内心挣扎不已,足有半炷香呆愣原地,如同木雕。 看着心性极为不佳的昊天,通天道人嘴角勾勒一抹笑容,他搓了搓手,决定再度添把火,想到此处,通天猛然起身,大袖一挥舞,冷哼道: “吾等于与尔绞尽脑汁,不曾想这般推三阻四,既然不愿,那便作罢,除却镇元师弟所签押一人,其余三百六十四正神,便由贫道一人签押。” 言罢,通天便大步朝着天书跨步而去,他伸出手指,正欲点触其上,忽在此时,手腕被一只颤抖的大手攥住,他微微侧头,果见一脸冷汗的昊天将其阻拦,抖了抖肩头,竟挣脱不得,通天道人这才缓缓垂下手臂。 伸出袖袍,擦了擦额头汗水,不做迟疑,昊天理了理周身道袍,朝着空无一人的高台躬身而拜,朗声道: “老爷垂怜,可否为昊天修改封神榜既定神位!” 话音传出许久,高台之上这才传来淡漠的嗓音,其中却夹杂着别样的意味: “尔,果要如此?” 闻言,昊天当即跪拜外地,以头颅驻地,朗声道: “昊天愿意,便如元始师兄方才所言一般,还请老爷成全!” 沉默许久,高台之上神光迸射,一道流光打入天书之中,无数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挑动,原本仅存“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上的“昊天上帝”一位,骤然分裂化五,占据五方帝位,围绕着五方帝位,其下再度衍生分裂出无数天职。 做完一切,原本空荡荡的高台云雾之中,鸿钧道祖身形缓缓浮现,他眼眸依旧半开半合,扫视了下方诸圣一眼,嗓音淡漠道: “尔等既已如愿,便签押封神榜。” 话音传出许久,诸圣对视一眼,皆不愿上前,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微眯,扫视了通天道人一眼,嗓音沉静道: “通天师弟,尔方才言语除却镇元师弟所签一人外,其余三百六十四正神皆由尔一人所签,为何迟迟未有动作?” 此言一出,昊天脸色大变,他赫然回首目光凝视着通天脸庞,张了张嘴: “师兄,尔……” 岂料,通天道人闻听元始话音,他冷哼一声,斜瞥了后者一眼,双手抱环沉静道: “贫道还是那句话,若想吾截教签押,除非尔阐教十二金仙皆入此榜,否则,休想贫道签押一人!” “尔……放肆!” 看着方才同仇敌忾的二人,转头便怒目相视,昊天一时间呆愣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即便再过痴傻,也明悟此间算计,想到此处,他顿时脸色涨红,气极攻心的指着二人,低喝道: “元始!通天!尔等二人欺吾太甚!” “放肆!” “大胆!” 二人同时转头大喝,皆双眸死死的盯着昊天,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一眯,他嗓音冷厉道: “目无尊长,若非身处紫霄宫,老师身前,单凭此言,本尊定然斩杀于尔!” 未曾去看怒喝的三人,鸿钧道祖反而将目光望向老子,云雾将其脸庞遮掩,嗓音异常平静道: “老子,尔身为贫道坐下大弟子,便由尔先行签押。”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皆汇聚于首位蒲团之上的高大老者,微微抬头,老子目光似穿透袅袅香火,直视着自家老师的双眸,听出老师言语中别样的意味,老子沉思许久,这才缓缓起身开口道: “老师容禀,弟子坐下亲传弟子唯有一人,且并无记名弟子,可否以善尸替代,于天庭坐守,即可为分担昊天师弟分忧,又可震慑似刑天那般宵小之辈作乱,老师以为如何?” 闻言,鸿钧道祖先是扫视一眼下方自家童儿一眼,见其神色恍惚,游离物外,便知其已无分寸,故而轻轻颔首道: “善。” 言罢,鸿钧道祖又将目光望向元始道人,感受到自家老师的目光注视,元始未曾犹豫,便如法炮制,先是哭诉门下弟子如何悉心教导,师徒之间感情如何深厚,后以善尸入驻天庭。 待元始答复结束,鸿钧道祖还未曾开口询问通天,后者便抢先一步,理由各不相同,然,无一例外,皆愿以善尸入驻天庭。 第214章 开端 看着众人皆不愿将门下弟子签入榜中,鸿钧道祖微微抬头,目光凝视着位于紫霄宫门旁的那根玉柱之上,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嗓音依旧淡漠道: “既尔等皆不愿将门下弟子签押至封神榜中,那便由其自身的福源因果,各由天命。” 此言一出,除却镇元子外,其余众人皆纷纷一愣,不明所以。 见众人疑惑的目光,鸿钧道祖单手横于胸前,掌心法轮蓦然浮现,缓缓旋转,他双眸迸射赤紫极光,嗓音煌煌于寰宇中传出: “待三皇五帝定,骤时天机显化,尔等自然知晓,元始,尔门下弟子于人族妄造杀孽,致业力加身,天道之下,尔门下弟子合该入得封神榜,然此榜需册封正神三百六十五为,故而,此劫起于阐教,这天书连同打神鞭,便交由尔执掌,于大劫之中,尔需持此天书,将三百六十五正神皆纳入榜中,直至圆满。” “此间事了,尔等若无他事,便自行散去。” 言罢,鸿钧道祖身形骤然于高台之上消散,看着掌心悬浮的天书,元始道人神色呆滞,通天道人却是仰天大笑,推门而去。 很快,诸圣便四散而去,昊天亦脸色苍白的返回天庭。 星空,天庭。 层峦起伏的深宫殿宇之中,碧花池水旁,昊天瑶池二人并肩而坐,看着昊天恍惚的神色,瑶池微微摇头,发丝间的朱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缓缓起身,伸出素手摘下一顿娇艳的花朵捏在指尖,明亮的眼眸凝视着指尖,那千年不谢之花,轻声叹息道: “昊天,尔又何必如此,莫不是当真有了那争霸之心乎?圣人岂是易于之辈?稍加算计便可将吾等身陷万劫不复之中,此番尔前往紫霄宫中,先后得罪两位圣人师兄,以吾之见,待两位师兄怒火平息,尔不妨动身前往东方,赔个不是,看在老师的情分上,想必两位师兄定然不会为难于尔……” 闻言,昊天恍惚的神色瞬间清醒,他猛然起身,双眸灼灼的凝视着瑶池秀丽的脸庞,双手搭在后者肩头之上,额头青筋蠕动,神色癫狂道: “圣人又当如何!为何屡次算计于吾,别忘了,圣人之上还有老爷,还有天道!这洪荒非圣人一姓之家,吾乃老爷钦点天地共主……老师……老师……” 说着,昊天的声音愈发微弱,呢喃道: “老爷……为何不助我……” 闻言,瑶池微微摇头,他将指尖花朵放置于昊天肩头,叹息道: “吾等二人乃老师座下童子,然,诸天圣人亦为老爷门下弟子,手心手背皆是肉,如何断绝?唯有无情而断罢了,昊天,尔便听吾一言,圣人师兄肚量何其之大,岂会容不得吾等?” 侧头凝视着肩头娇艳的花朵,昊天缓缓收回搭在瑶池肩头的大手,他小心翼翼的将花朵拿在掌心,凝视许久,大手忽而发力,将其碾至齑粉,嗓音低沉道: “徒有其表!” “昊天,尔……” 见此,瑶池气极,她跺了跺脚,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朝着身后殿宇之中快步走去。 看着瑶池远去的背影,昊天缓缓摊开掌心,一阵微风吹来,其掌心齑粉化作漫天花粉,吹散于各处,闻着空中传来的花香,昊天脸庞怒容不再,他双手负后立于风中,一个大胆且疯狂的算计自其心头浮现: “昔日,本帝与应龙联手,能从圣人眼下分化人皇气运,便知晓圣人亦非通天彻地,无所不能,既然老爷不肯帮吾,那吾便寻得一个,能帮吾稳坐天帝之位的帮手。” 想到此处,昊天不由昂起脖颈,双眸望向天穹之外的某处。 万寿山,五庄观。 观道殿中,镇元子方才落座,红云道人身影便浮现殿中,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家老友,询问道: “道友方才可是前往天外议事乎?” 闻言,镇元子并未隐瞒,他轻轻颔首,一挥袖袍,红云道人身前便浮现一座蒲团,待其落座,他这才捋了捋颌下长须,直言道: “老师传唤吾等,相聚紫霄宫中,为的便是册封天庭三百六十五正神一事,吾将雷泽真灵纳入榜中了……” 听着自家老友的娓娓道来,红云脸色大变,他猛然起身,伸手颤抖的指着自家老友,颤声道: “道友怎可如此,既已知晓其中限制,为何还将雷泽真灵纳入其中,如此一来,雷泽岂非脱离了吾等灵教,转身投去天庭,且任凭昊天差遣乎?” 看着急切的自家老友,镇元子脸庞浮现笑容,他深知,如若未曾将教内弟子,视若“已”出,断然不会有此番神情,想到此处,他摆了摆手,示意老友且坐,容吾慢慢道来: “道友需知,雷泽乃雷电造就,雷池所出,乃天地正神,万雷之主,其真灵纳入封神榜中,可得天书温养,借天之造化,将普天雷霆皆聚入掌心,何等造化也……” 顿了顿,镇元子挥了挥手,二人身前便浮现一方矮桌,为老友斟满一杯酒水,他轻笑道: “碍于老师脸面,昊天只要不是过火,贫道不好出手,然,吾灵教并非一尊教主,道友,以为然?” 闻言,红云脸庞一滞,许久,这才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酒水,他脸庞同样浮现笑容,拱了拱手道: “道友深谋,此言倒是一语中的,倘若雷泽身处天庭,处处被其刁难……” 红云道人呵呵一笑,伸手摩挲着腰间葫芦,语气冷厉道: “贫道这腰间散魂葫芦,其名声怕是要响彻洪荒。” 言罢,二人对视一眼,酒盏相碰,皆朗声一笑,随后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 镇元子这才伸手拍了拍脑袋,摇头道: “险些忘了正事,自今日起,万寿山叩心关起,贫道会再次昭告洪荒,凡有缘者皆可入教。” 在红云疑惑的目光注视中,镇元子抖了抖袖袍,一座阵法悄然将观道殿覆盖,继而以心声传音道: “道友可自前来之生灵内,助吾寻得一生灵,乃为人族,呈飞熊之相,莫要询问,此事牵扯甚大,至于其他,若有福源深厚,天资聪颖者,亦可纳入门下,道友自行斟酌便是。” 第215章 魔出 “飞熊之相……” 红云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许久,尽管内心疑惑,却并未询问出声,两人相伴无尽岁月,诸多事宜,有时仅需一个眼神,红云道人便能知晓其中所蕴含的信息。 想到此处,他将手中最后一杯酒水饮尽,便起身匆匆前往山脚,开启阵法去了。 看着自家老友远去的背影,镇元子脑海思绪万千,他手指敲击着身前矮桌,呢喃道: “封神……商汤……” 忽而,他手中动作一顿,头颅瞬间昂起,目光死死的望向天外,猛然起身,大骂道: “竖子!尔当真该死!” 天外,魔窟与域外结界处。 身穿一袭明黄帝袍,头戴鎏金皇冠的昊天,负手而立于虚空处,在其身旁,手腕处拂尘抖动不止的太白金星,双眼惊恐的看向两仪微尘阵,其嗓音颤抖的躬身开口道: “还请陛下三思,昔日五圣联手封魔祖罗睺于域外魔窟,太清圣人于两界处布下此阵,以封大魔,陛下今日以身涉险,倘若……后果将不堪设想!” 闻言,昊天淡漠的神情骤然冷厉,他猛然回首,疾言厉色怒斥道: “住口!太白,本帝视尔为心腹大臣,怎得如今连尔也敢忤逆本帝不成?!” “老臣不敢。” 太白金星连忙垂下头颅口尊不敢,见此,昊天脸色阴沉的摆了摆手,冷哼道: “既尔不愿,那便留守此地,为本帝护法。” 看着昊天远去的背影,太白金星弯曲的背脊悄然挺直,他一抖手中拂尘,嘴角勾勒一丝弧度,双指并拢手掐法诀,勾连某颗星辰以密法传讯道: “启禀星主,昊天心性崩碎,此番已踏入深渊,不可回头,望星主密切监视其动向,机不可失。” 言罢,太白金星手腕拂尘化作万千丝芒,贯连诸星,于两界结界处布下星斗阵,以此阻拦外界探查。 当镇元子身形凭空显化于天外之际,四散于虚空处的森森魔焰,察觉到那令其为之战栗的气息,皆纷纷化作黑雾四散而逃,遁往星空各处。 见此,镇元子大手一招,一尊通体玄黄之色的小鼎便被其唤至掌心,眼眸凝视着鼎身那原本数万跳动不止的鎏金符文,此时已萎靡不堪,恍若随时消散。 四下扫视一眼,将目光定格在星斗阵法之上,镇元子额头青筋蠕动,正欲出手,忽在此时,一尊庞大如同星辰一般的古老异兽踏破虚空而来,异兽体表黝黑,泛起阵阵阴冷寒之力,庞大近乎万丈的龟甲之上有大蛇缠绕。 一身紫金甲胄,背部斜系剑匣的真武道人盘坐于龟甲之上,尽管双眸紧闭,其脸庞狰狞蠕动的青筋,足可见其愤怒之深。 感受到镇元子的目光注视,真武道人缓缓睁开双眸,他轻轻稽首,未曾言语,微微侧头看向那隐匿于虚空处的星斗阵,冷哼一声,阵法应声而破。 “噗!” 随着阵法的破碎,继而一声闷声传出,太白金星呕出大口鲜血,身形自虚空内踉跄而出,不待其言语,真武道人便伸出手掌,五指朝下,其掌心仿佛无穷吸力一般,将太白金星头颅拘于五指之间,嗓音冷厉而低沉道: “昊天何在?” 脸色涨红转紫的太白金星双手捂住脖颈,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言语,如一叶扁舟置身于深渊旋涡。 忽在此时,有云彩化作青鸟啼鸣而至,青鸟背脊之上,身穿紫青道袍,头戴云霞冠,手持玉如意的太乙道人疾驰而来,他抖落怀中如意化作流光,打向真武道人手背。 “砰!” 仅随手一击,四周百万里虚空便接连坍塌,即便两仪微尘阵也颤抖不止,见此,镇元子连忙打出一道流光,化作屏障将太白金星包裹其中,否则仅是余威,便可将后者荡为灰烬。 真武道人横剑胸前,将玉如意击退,继而冷厉的双眸微眯,看向太乙道人,冷哼道: “太乙,尔乃何意?莫不是想与贫道动手不成?” 闻言,太乙道人呵呵一笑,将玉如意摄入袖中,脚下青鸟化作云彩,他盘坐其上,摇头失笑道: “真武道友严重了,贫道绝非此意,圣人何等伟力,道友这般拘押太白星主,他岂能开口言语,倘若言语必然气息紊乱,致其魂飞魄散。” 听其言语,真武道人如何不知,他冷哼一声,将手中长剑插入背后剑匣,朝着镇元子微微颔首,待后者撤去屏障,他将濒临垂死的太白金星摄至身前,再度询问道: “昊天何在,速速道来,绕尔不死。” 嗓音回荡在太白金星脑海之中,如大龙鸣于野,令其不敢忤逆半点,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道来: “启禀圣人,陛下只身前往域外,此时……此时想必已经身处域外魔窟之内……小仙本再三劝阻,奈何尊卑有序……” “昊天前往域外魔窟,意欲何为也?” 一道苍老的嗓音传来,众人回首,便见白发白须,身穿一袭紫金八卦袍,双袖绣有阴阳二鱼的太上老君骑乘青牛而来,与众人稽首回礼之后,老君双眸再度望向太白金星,嗓音依旧平淡道: “尔只管道来便是。” 天外忽而现身四圣,何人能不战栗,此时的太白金星身躯早已抖如筛糠,强自镇定的躬了躬身,再度朝着四圣一礼,这才嗓音颤抖开口道: “圣人容禀,陛下虽视小仙为心腹,然并未具体交代……” 感受到真武道人的目光愈发冷厉,太白金星打了个冷战,沉思片刻,恍然道: “小仙跟随天帝多年,与陛下交谈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猜测,于紫霄宫中议事过后,陛下对几位圣人很是……不满,故而动身前往域外,欲寻得靠山,以此……制衡圣人……” 太白金星的嗓音逐渐微弱,他头颅低垂,不敢直视圣人眼眸,生怕圣人震怒,骤时,恐轮回都成奢望。 “好一个昊天,好一个天庭之主,该杀!当死!” 听完太白金星的讲述,真武道人再无法压抑内心翻腾的怒火,他自龟甲之上骤然起身,背后剑匣嗡嗡震颤,即便连其座下玄武,亦双目赤红,二人于域外荡魔数百载,眼见萦绕天外的魔气几乎被剿灭殆尽,自身很快便可功德圆满,经此一事,恐再有十数万载,也无法荡除,想到此处,恨不得即刻动身域外魔窟,将昊天绞杀于其内。 第216章 讥讽 “不可妄动,昔日罗睺置身天外,天时地利皆在吾等一方,然,仍可一人独斗尔等三人,此番于域外韬光养晦,不知多少岁月,其实力想必比之往昔更甚。” 闻言,真武道人脚步一顿,斟酌片刻,旋即长叹一声,蹲坐在玄武背脊之上,斜瞥了太白金星一眼,嗓音低沉道: “还不速速离去?留在此地,莫不是想让本尊送尔一程否?” 闻言,太白金星连忙口尊不敢,朝着四圣深深一礼后,便头也不回的化作一道金光朝着星空遁去。 太乙道人盘坐云彩之上,他捋了捋颌下长须,狭长的双眸看向老君,皱眉询问道: “吾等接下来该如何?” “等。” 老君言简意赅,言罢,便斜靠在青牛背脊之上,缓缓闭上了双眸。 闻言,镇元子等人对视一眼,皆轻叹一声道: “唯有如此了。” 域外,魔窟。 漫天游荡的森森魔气,犹如附骨之蛆一般,化作漆黑屏障将昊天包裹其中,左手持昊天镜,右手持昊天剑,头顶昊天塔徐徐旋转,迸射万千金光,一次次冲刷击退那几乎无孔不入的魔焰,周身道袍早已破烂不堪的昊天背脊弯曲,他大口喘着粗气,望着周身魔焰,大喝道: “久闻魔祖乃洪荒一等一枭雄大能,此番相见却让本帝大失所望,不过是区区待客之道都不懂的蛮夷之辈罢了,即不愿见,那便告辞。” 再次荡尽周身魔气,昊天正欲提剑后撤,忽在此时,一阵朗笑自域外魔域八方传来: “哦?哈哈哈,本座魔域之内,岂是尔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不过……尔这后生,倒是颇有胆色,竟敢只身前往此地,并且为本座破去封印,本座很是欣赏。” 看着肩头处蓦然出现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庞,昊天神情不变,他后退两步朝着罗睺躬身一拜道: “昊天,见过罗睺前辈。” 唯有一张脸庞,周身乃魔气幻化的罗睺飘荡虚空处,上下打量了昊天一眼,啧啧称奇道: “不曾想昔日鸿钧座下童子,此番竟证道准圣,得天帝果位,有趣有趣,且道来,来此域外寻觅本座,意欲何为也?” 闻言,昊天缓缓挺直背脊,他神色郑重坦言道: “无它,本帝代表天庭,欲与魔祖合谋,共御洪荒,只需要魔祖能够牵制圣人,扶持本帝稳坐天帝之位,骤时,一统天地众生,本帝可与魔祖共分洪荒,如何?” 看着言语激动,意气风发的昊天上帝,罗睺脸庞浮现一抹讥讽的笑容,他缓缓伸出大手,自后者身前划过,霎时间,四周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化作一方长镜,长镜之中,赫然浮现天外景象,昊天凝眸细看,便见四道身形镇守四方。 当长镜照至镇元子周身之际,似有所感一般,后者猛然抬起头颅,深邃的双眸凝视虚空某处,长镜轰然破碎。 罗睺幻化的身躯做双手陇袖状,他脸庞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脸色阴沉似水的昊天轻笑道: “尔此番如同空中鸟雀一般,有何与本尊合谋的权利?除非尔永不踏出此地,否则必将被圣人打入深渊。” 闻言,昊天阴沉的脸色猛然涨红,他赫然抬起头颅,直视着身躯虚幻的罗睺,咆哮道: “只要尔出手将天外四圣制衡,骤时,本帝若执掌洪荒,除却星空,其余之地,魔道昌盛,如何?!” 此言一出,罗睺仰头大笑,他伸手指了指昊天眉心,嗤笑道: “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圣人伟力,岂是尔可想象,踏出域外,天时地利人和便皆不在吾,骤时,唯有困住四人片刻,谈何制衡,况且,鸿钧岂会坐视不管。” 言罢,罗睺双眸便死死的盯着昊天嘴唇,期待着后者言语。 不出所料,闻听此言的昊天冷笑一声,转身望向天幕黑压压,令人窒息的天幕,讥笑道: “魔祖果然还是忌惮老爷,然,尔也不用太过担心,老爷早已身合天道,身不由己,于紫霄宫中议事之际,吾便有所察觉,老爷所行之事,所言之语,皆不掺杂情感,至公无情。” 此言一出,罗睺双眸精光迸射,他嘴角笑意扩大,缓缓摊开大手,朝着昊天轻轻一推,嗓音尖锐且癫狂道: “如此,本座便可安心了,至于尔……愚蠢自大之辈,岂配与吾合谋,且去。” 在昊天骤然收缩的瞳孔内,罗睺幻化的身躯愈来愈小,便在身躯将要被黑洞吞噬之际,有暴喝声自魔窟内炸响: “罗睺!!本帝至诚待尔,尔却陷害于吾,且待来日,本帝定然与尔不死不休!!” 闻言,罗睺嗤笑一声,他幻化身躯骤然消散于此方天地,阴恻道: “不死不休?尔可配乎?愚蠢的东西。” 天外,两界结界处。 一座黑洞旋涡骤然浮现,镇元子等人紧闭的双眸缓缓打开,果见一脸愤怒的昊天身躯,自黑洞中骤然浮现。 见此,真武道人赫然拔出剑匣长剑,剑光乍现,迸射毫光亿万,直取昊天脖颈处,欲取其首级。 忽在此时,太乙道人眉头一皱,再度抛出袖中玉如意,将真武道人一剑格挡,高声道: “真武道友,且慢,如此便将其斩杀,岂非太过便宜!” 闻言,真武道人深以为然,他轻轻颔首,自袖中取出六根长针,分别插入昊天,头颅,脖颈,腋下,肋下,胯下,脚踝六处。 看着额头青筋蠕动,脖颈粗大而涨红,腋下抽搐不止,肋下骨骼砰砰作响,双腿颤抖如同筛糠一般的昊天,真武道人拍了拍玄武脖颈,轻笑道: “待昊天昏死,便将其吞入腹中,可增进尔数十万载苦修。” 第217章 剥夺 看着全身痉挛不止的昊天,听着其撕心裂肺的低吼声,老君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嗓音空灵道: “暂且收手吧,真武,穿心梭拿人神魄,昊天区区一尸准圣,如何挨得,老师钦点天帝,即便当斩,理应老师发落才是。” 闻言,真武道人停下手中动作,他大袖一挥将穿插在昊天心脏处,形似玉佩,通体碧绿的穿心梭取出,抖落掉其上金色鲜血,继而重新挂回脖颈,迟疑片刻,再度出手取下六处长针。 随着穿心梭的取出,昊天双眼翻白,冷汗早已将道袍打湿,他蜷缩着身躯,倒在虚空处,气息游离。 见此,镇元子四圣对视一眼,皆面朝天外躬身而拜道: “老师容禀,昊天身居天帝之职,此番无故出手破去封魔结界,致心魔重临洪荒天地,祸乱世人,实乃罪孽深重,不可饶恕,非但如此,其孤身入魔窟,意欲合谋罗睺,重衍天地浩劫……还请老师发落。” 四圣合音,如同雷落湖泽江海,于天外泛起惊涛骇浪。 许久,一束极紫光束自天外天照射而下,待光华收敛,身穿一袭素白道袍,白发白须,右手掌心托有大世法轮,徐徐旋转,神情冷淡,眼眸半开半合的鸿钧一手负后悬浮于虚空处。 淡漠的神情只是扫视了一眼其下脸色煞白,身形蜷缩的昊天,便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沉吟片刻,鸿钧道祖掌心大世法轮蓦然旋转,嘴唇微启,嗓音空灵道: “昊天所做所为,贫道已全然知晓,身居天帝,心性这般不堪,此番已德不配位,然,念其在位期间兢兢业业,于天地并无过失,天道有好生之德,当有一线生机,故而,今日剥夺其天帝一职,抽离其准圣果位,神魄往生人间道,需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待其心性无瑕,功德圆满,方可重临天帝果位,尔等以为如何?” 尽管内心早有预料,但当老师亲口道出此言,镇元子依旧觉得此罚太过轻易,且于昊天而言,非罚乃赏。 即便是提倡道法自然,清静无为的老子善尸,太上老君亦觉太过荒诞,四圣对视一眼,皆闭口不言。 唯有身形蜷缩,脸色苍白的昊天,闻言,顾不得皮肉筋骨与神魄的疼痛,他踉跄着起身,伏地而拜,嗓音颤抖道: “昊天认罚……谢过老爷!” 并未理会伏地而拜的昊天,鸿钧道祖眼眸扫视着四圣神情,斟酌片刻,这才再度开口道: “昊天往生之际,天庭尚需维持天地运转,便由尔等三清持天帝权柄,共维周天。” 闻言,老君、太乙、真武三圣对视一眼,以老君为首,三圣皆齐齐躬身而拜道: “吾等谨遵老师法旨。” “善。” 鸿钧道祖微微颔首,这才将目光望向镇元子,看着一袭深黄道袍,颌下长须垂落腹部的记名弟子,沉思许久,这才嘴唇微启,嗓音空灵道: “天庭以运周天万物,正神共有三百六十五位,皆居天而行,故而,尚需土地城隍等地仙辅佐,尔手持地、人二书,便由尔分封大地、地府正神,大地所需要城隍共八十一位,幽冥所需正神共二十八尊。” 言出法随,随着鸿钧道祖的话音落下,镇元子忽觉袖中地书迸射金光万千,所有山脉每隔五万里内,皆有一段空白处,见此,镇元子脸庞浮现笑容,他朝着虚空悬浮的自家老师躬身一礼,朗声道: “弟子,谨遵老师法旨。” “善。” 鸿钧道祖轻轻颔首,他半开半合的双眸骤然睁开,掌心法轮震颤间,昊天身躯轰然破碎,其神魄化作流光直直朝着地府遁去,做完一切,在四圣的作揖拜别下,鸿钧道祖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看着老师离去的地方,老君脚尖一点,稳稳落于青牛背脊之上,他抚了抚颌下长须,朝着镇元子拱手道: “此番先行恭贺镇元道友,地、人权柄加身,功德无量也。” 闻言,镇元子轻笑一声,稽首回礼后这才出言调笑道: “非也,天地之差宛若云泥之别,三位道友执天帝权柄,已泽众生,掌周天,理应贫道恭贺尔等三人才是。” 二人相互谦让一番,这才闻听真武道人低沉的嗓音询问道: “此番封魔阵法已破,该当如何?” 闻言,镇元子翻手一招,一尊通体玄黄的三足小鼎便被其握在掌心,摩挲着其上黯淡无光的数万符文,摇头叹息道: “吾天穹聚神鼎已被魔气所侵,未有百万载温养,怕是再难镇压此獠,此番唯有更换大阵,再行配以大宝。” “这……” 老君三圣皆露出难色,倘若再布大阵,大宝便需堪比天穹聚神鼎之物,三人除却证道之宝,余下便是开天二宝了,便在三人踌躇之际,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 “不知贫道手中乾坤鼎可否弥补此宝?” 闻言,四圣皆齐齐转头,便见女娲赤脚立于金凤背脊之上,振翅而来。 随着女娲的到来,五圣再度联手,女娲借来伏羲所持河图洛书,以乾坤鼎为阵眼,布下先天河洛大阵,这才填补两界黑洞,令域外魔气再弥漫不得出半点。 五圣再得天地功德后,便就此拜别,三清善尸联袂去往天庭,女娲返回娲皇天,镇元子则返回西方万寿山。 众人走后,将界虚空处蓦然泛起阵阵涟漪,脸色略显苍白,身躯如同黑雾幻化的罗睺身形蓦然浮现天地间,他大口贪婪的呼吸的着域外浓厚的灵气,周身魔气激荡不已,化作星星之火,四散落各处,许久,脸庞这才浮现满足的神色。 凝视着众人四散的身形,许久,唯有尖锐的笑声回荡于天地间。 (ps:有些道友可能找不到,今天我重新弄了下,q群,在我主页,字里行间就是。) 第218章 绝天 星空,紫徽星中。 推开古朴沉重的殿门,越过三十三根星辰柱,太白金星大步跨入这座紫光流转的大殿内。 大殿高台之上,早有一人端坐其上,静静等待太白金星的到来,看着脸庞笑意浮现的紫徽道人,太白金星抖了抖手腕拂尘,躬身而拜道: “太白,参见星主。” 闻言,紫徽道人脸庞笑容更甚,他自高台之上快步而下,亲自托住太白金星双臂,语气似欣慰似感慨道: “快快请起,这段时日,当真苦了尔了。” 言罢,紫徽道人便拉起太白金星的手腕,二人共登高台,大袖一扫,于星主王座旁,再度浮现一方大椅,大手轻轻拍打后者肩头,朗声笑道: “此座本尊已为尔预留多时,快快落座。” 见此,太白金星内心震动,他赫然抬起头颅,双眸望向紫徽道人的脸庞,连忙躬身后退,口尊不敢,任由紫徽道人如何劝阻,太白金星始终决然摇头。 沉思片刻,紫徽道人再度一扫袖袍,那方大椅便浮现在左手首位,见此,不待其开口,太白金星便大步跨下高台,弯腰落座其上。 看着神色极为满意的紫徽道人,太白金星心绪流转,内心叹息一声,这才压下内心感叹,稽首询问道: “昊天此番虽往生人间道,然,三清圣人共掌天庭,乃道祖亲封,如此道来,星主谋算岂非功亏一篑也?” 闻言,紫徽道人迟疑片刻,他手指敲击着桌面,心思翻转间,脑海电光火石碰撞迸射火花,眼眸扫视着半个屁股落座于大椅之上的太白金星,他目光逐渐缓和,轻笑摆手道: “与尔道来也无妨,然此番言语,唯有你我二人可知,万不可流传他人耳中。” 此言一出,太白金星弯曲的背脊悄然停直,内心失望之情流露,正欲开口拒绝,却忽闻紫徽道人再度开口,他沉吟道: “诸圣于紫霄宫议事,虽不知具体缘何,然星空分化的气运,本尊便由此推算,感知天庭恐有大变数,故而,派尔密切关注昊天行径,便在后者神魄投入轮回之际,本尊以瞒天过海之术,自斩善尸,其神魄跟随昊天神魄一同往生轮回人间道。” 此言一出,眉头微皱的太白金星不免神色大变,他惶恐的自大椅之上起身,躬身作揖道: “此等谋算星主怎可随意道出……太白……愿自囚紫徽星!” 看着神色极为惶恐不安的太白金星,紫徽道人呵呵一笑,同样缓缓起身自高台踱步而下,再度将太白金星搀扶起身,他缓步至殿门处,双手负后极目远眺着周天群星,头也不回的开口道: “本尊视尔为心腹,岂是空口白话乎?” 凝视着紫徽道人算不得如何宽厚的身躯,太白金星一时间眼神复杂,内心不得不承认,若比胸襟气度,身前道人比之昊天,胜有百倍,想到此处,太白金星理了理周身道袍,郑重抱拳,沉声道: “愿为星主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闻言,紫徽道人徐徐转过身来,他大手揉搓着鬓角发丝,面带笑容,嗓音温醇道: “谈何生死,吾等置身洪荒天地,如蜉蝣荡青天,唯有上下一心,方可以求大道坦途。” 东方腹地,沫邑城中。 人族自人皇于战乱之中平定四夷,整合黄河东西两岸,自此,三皇以治大世,人族呈欣欣向荣,帝位传至少昊。 沫邑城中,三皇殿内。 伏案疾书的少昊放下手中狼毫笔,他揉了揉眉心,缓缓合上身前矮桌之上的《神农本草经》,花白的发丝于昏黄的灯火中若隐若现,看着蓦然浮现身侧的弥勒道人,少昊瘫软在大椅之上,呢喃道: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九黎之乱乃为祸根,吾费劲平生心血,亦不能荡平牛鬼蛇神,师尊……吾尽力了。” 看着发丝花白的自家弟子,弥勒道人双手缓缓合十于胸前,低声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这才轻声回应道: “此番非尔之过,龙族以大神通扭转人皇气运,诸神已于人族各部之中根深蒂固,为师不怪尔。” 闻言,少昊脸庞之上浮现笑容,他咧了咧干裂的嘴唇,自矮桌之下取出一方以黄绸丝布包裹的大印,递给自家师尊,气息游离道: “这崆峒印,便由师尊转交由颛顼,弟子累了……” 言罢,少昊头颅低垂,四肢自然垂落,已然气息全无,看着生命消散的自家徒儿,弥勒道人将掌中崆峒印收入袖中,他长叹一声,双手掐诀,一个金光灿灿的“卍”字自大殿之中蓦然腾升,牵引着少昊尚未游离而去的神魄,朝着西方极乐而去。 次日,沫邑城中,以巨石堆砌而成的高耸祭坛之上,身穿一袭明黄长袍,头戴双龙冠的颛顼双手持心香,插入三足鼎内。 待接过弥勒道人手中递来的崆峒印,颛顼双臂高举,一时间呐喊声震天,自此成为人族第二帝。 颛顼脸庞郑重的扫视着下方,锐利的眼眸难言心中壮志,于少昊身死之前,弥勒道人便将少昊一生所撰写竹籍交由后者,颛顼看后,只觉内心震动,势要完成少昊遗愿。 故而,颛顼一生追随少昊脚步,奔走于黄河两岸群山之内,在其在位第十二载,值壮年之际,以雷霆手段,彻底荡平各部所祭祀诸神乱鬼,自此神人相隔,除人族帝王外,平民再无祭祀或族人可勾连天地诸神,史记: “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匮于祀,而不知其福,蒸享无度,民神同位,民渎斋盟,无有严威。神狎民则,不蠲其为,嘉生不降,无物以享,祸灾荐臻,莫尽其气。人帝王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 (ps:人族这个变数我觉得还是要写一下的,绝天通地还是有些重要的,非是要水字,诸位道友心里有这个概念就行,我也是一笔带过,后面就不再赘述。) 第219章 效用 万寿山,五庄观。 日月广场之上,镇元子负手而立白玉栏杆外,他掌心揉搓着高悬天幕的两轮日月,俯瞰着山脚密密麻麻的人头窜动,尽显圣人门庭。 察觉到自家老友的回归,坐镇于叩心关内的红云道人缓缓睁开双眸,唤来自家徒儿赵公明坐镇阵中,在后者一脸的疑惑的目光注视下,红云道人挑了挑眉头,赵公明连忙端正坐姿。 “道友,方才贫道掌观天地,见魔气肆虐世间,遁入四方,可是域外魔窟异动乎?” 闻言,镇元子脸庞神色淡然,轻轻颔首道: “封神在即,恰逢天魔降世,贫道料定此劫必将横生许多变故。” 此言一出,红云脸色一变,二人心照不宣,皆知此番大劫不同往日,按照自家老友所言,即便是圣人,身入劫中,轻则门教倾灭,重则…… 想到此处,红云道人不禁打了个冷颤,伸手摘下眼角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心绪这才悄悄放松,皱眉询问道: “依道友所言,吾等此时该当如何?” “如何……” 镇元子摩挲着下巴,在其手掌揉搓的两轮日月高速旋转,许久,这才猛然握住,沉声道: “速速召集,孔宣,雷泽,地藏,赵公明,日月二光等人前往贫道观道殿中,不得有误。” 言罢,镇元子脚尖一点,身形自日月广场之上消散。 凝视着自家老友离去的背影,红云道人神色肃穆,不敢耽搁,他双指并拢于身前,身形拔地而起,直入云头极高处,汇聚世间半数云彩于掌心,抖手间一个由云彩交错形成,长宽不知几百万丈的的“灵”字,蓦然浮现于天穹之下。 红云道人轻喝一声,那百万丈大小的“灵”字,蓦然燃烧,形成火烧云,恍若身披霞衣,洪荒天地皆为之色变。 南方赤地,不死火山。 孔宣单手负后立于火山边缘,他手持三火七禽扇,轻轻煽动之下,便有炽热的气浪呼啸,引得火山熔浆翻腾不已。 忽在此时,一道由火焰幻化的屏障自熔浆内缓缓腾升,元凤打开双翼,昂头望着立于火山边缘之上,那身穿霞衣的青年,张了张嘴,却未有话语道出: “吾儿……” 闻言,孔宣并未回应,他依旧保持单手负后的姿态,嘴唇微启,嗓音醇厚道: “龙族不惜以身犯险,冒着生死存亡之危,亦要自圣人口中掠取部分人族气运,甚至不惜永世与其纠缠不清,却为何故?” 此言一出,元凤瞳孔骤然收缩,他红白的羽翼不自觉扬起,旋即放下,轻叹一声迟疑开口道: “上古之际,龙族强大至极,无论天河之水,亦或四海水域,皆被其占据,即便为父联手祖麒麟,亦非其对手,若非罗睺从中作梗,龙族或有可能一统洪荒……” 闻言,孔宣眉头紧蹙,不明父亲为何与自己讲述这些,却也并未插口,耐心倾听。 见此,元凤脸庞不由露出一抹笑容,他暗暗颔首,内心不得不赞叹,“镇元圣人教导有方,吾甚慰。” 顿了顿,这才继续开口言语道: “吾儿需知,普天之下,唯有龟甲一类最得天地青睐,放置上古,言语一句“天道之子”亦算不得过分,皆因其占卜一道,得天独厚,龙族统御四海,将洪荒水族一类尽数收于麾下,龟族功不可没,然,龟甲一族亦分三六九等,其中又以玄武一类,最为出类拔萃,便因如此,为父倾半族之力,才将玄武一族荡除殆尽,然仍有漏网之鱼,此番龙族一反常态,恐与此有关,至于龙族为何争夺人族气运,不惜纠缠不清,为父久困不死火山,亦不可知。” 听着元凤的侃侃而谈,孔宣一时间愣愣出神,沉思片刻,这才脚尖一顿,脑后功德金轮徐徐旋转,他团簇一束功德于掌心,仔细凝视,未曾一探究竟,忽在此时,元凤呼吸蓦然粗重,不待孔宣发问,元凤便嗓音颤抖道: “吾儿……可否近些?……再近些……近些……” 孔宣索性将手掌摊开置于元凤眼前,凝视着孔宣掌心功德,元凤瞳孔被点点覆盖,他呼吸更为粗重,竟将那一束功德吞入腹中。 这极为反常的一幕,看的孔宣皱眉连连退后,他大手悄然贴于背脊,一方玄黄小旗赫然被其握在掌心,生怕元凤再度魔化。 将功德吞入腹中,元凤脸庞昂头双眸紧闭,脸庞之上浮现难以语言诉说的神情,许久,这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双眸迸射精光道: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天道逐渐趋于完善,世人所得功德皆可被纳入体魄,即便天姿愚钝者,若得海量功德,亦可以此为基,斩出三尸,如此说来……吾等若吸纳功德,并以此衍生身躯,何谈永镇一言!定然如此,祖龙果然深谋,果然深谋也……” 听着元凤的喃喃自语,孔宣同样露出沉思之色,他揉了揉眉心,呢喃道: “如此道来,骤时存活于上古之初,立下天道誓言,兵解肉身,从而永镇洪荒大地的诸多生灵,皆可想方设法的获得功德,从而重凝肉身?” 闻言,元凤激动的神情为之一顿,他苦笑摇头道: “谈何容易,如今圣人当世,布教众生,岂能眼睁睁看着一众牛鬼蛇神扰乱天地秩序乎?吾……倘若有朝一日能脱此囚笼,说不得还是瞻仰吾儿面皮……” 并未理会神色喃言的元凤,孔宣陷入沉思,忽在此时,天穹之下,火烧云翻腾不止,恍若漫天霞光自九天垂落,将原本便赤色的南方大地,照耀的更为夺目炫彩。 “师尊召唤!” 孔宣抬眸打量着天穹,见天幕那足有百万丈大小的“灵”字,便知晓师尊定有大事交代,不容迟疑,他骤然合上手中宝扇,正欲离去,忽而脚步一顿,将脑后半数功德斩落,皆汇聚于元凤身前,做完一切,这才脚尖一点,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看着孔宣离去的背影,元凤神情颇为复杂,既有欣慰,又有难堪,踌躇许久,这才将孔宣给予功德尽数吞入腹中。 第220章 召集 五庄观,观道殿中。 雕梁画栋的紫木天柱立于殿中,盘坐于高台之上的镇元子,面庞隐于香火之间,看着身前悬浮的地书,人书,以及苍穹聚神鼎内与日月精魄,他面露沉思之色。 在其身旁,红云道人与其并肩而座,有些不明所以的凝视着自家老友身前大宝,直至古朴沉重的殿门被人自外推开,孔宣跨步而入,先是朝着高台之上的自家师尊与师叔躬身作揖,这才缓缓落座于下方首位蒲团之上。 三人皆沉默不语,静静等待其余人的到来。 万寿山山脚,接收到自家师尊的传讯,赵公明缓缓起身,左右扫视了一眼,脸庞忽而绽放笑容道: “南华师弟,便由尔替代为兄暂且坐镇此地稍许。” 闻言,那名叫南华的道人,脸庞瞬间一跨,极不情愿的端坐至叩心关内,无它,所谓“叩心”二字,既为生灵内心所思所想,皆一一呈现于主持阵法的人脑海之中,即谓“吾观众生百态,众生亦观吾”,心性不佳者,道心极易崩碎。 看着南华道人苦涩的脸庞,赵公明思索片刻,这才附耳轻声道: “师兄不会白白驱使尔,那知岁仙酒,为兄房中尚有半壶,骤时,定邀师弟共饮……” 闻言,南华道人脸庞苦涩神情不再,他双眸骤然迸射精光,舔了舔嘴角,摆手道: “师兄只管前去便是,师弟定然仔细考察其下生灵!” 闻言,赵公明这才满意颔首,随后双手负后朝着山腰大步而去。 西海之极。 身穿一袭灰白宽松长袍,发丝垂落脑后的地藏道人,端坐于灵兽谛听背脊之上,修长的手指揉搓着谛听脖颈从的绒毛,喃喃自语道: “不知师尊何事如此急切,吾等休做停顿,速回万寿山福地。” 闻言,谛听低吼一声,四蹄踩踏于翻腾的海浪之上,御水而走,转瞬间,二人身影便已经远去数十万里。 人族,黄河以西,沫邑城内。 身穿青便衫长袍,眉心一道竖纹的青年,缓步行走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之内,他手捧一卷竹藉,此时正看的入神,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众人见此,早已见怪不怪,纷纷于其让路,青年名曰闻仲,乃闻家老太爷,老来得子,传闻闻仲降世之际,有雷声轰鸣九天,有麒麟献祥瑞,口含金鞭,世人皆言闻家麒麟儿,乃天上文曲星转世嘞!岂料是个书呆罢了。 “快看,那是什么?!” 人群之中有人振翅高喊,手指指向天穹之下,那霞光万丈,不知何许长的“灵”字,一时间,沫邑城内世人皆纷纷仰头望天。 缓步行于川流之中的闻仲也在此时顿住脚步,他缓缓回头,双眸同样望向天幕。 “啊!!” 当目光交错间,闻仲瞬间哀嚎到底,他双手捂住头颅,眉心那道竖纹骤然裂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见此,众人皆纷纷面露出骇然之色,欲上前将闻家这位“麒麟儿”搀扶起身。 岂料忽在此时,天雷滚滚自九天轰鸣不止,传入世人耳中如同洪钟大吕,震耳发聩,众人皆闻声,纷纷捂耳拜服在地,祈求雷神息怒。 当一束金光自西岐城内冲天而起,城外群山之间,有麒麟通体呈墨黑色,自山林间奔腾而出,口掀金鞭,跳跃间便稳稳落于沫邑城内,世人见此祥瑞,非凡不曾惊喜,反而四散而逃。 闻仲缓缓起身,伸手轻轻拍打长袍灰尘,自墨麒麟口中接过金鞭,抖手间,那覆盖于长鞭之上的金色外壳瞬间崩碎,化作九色雷鞭,迸射万千霞光,闻仲脚尖一点,身形稳稳落于墨麒麟背脊之上,三眼眺望着西方群山,嗓音沉静道: “师尊不会无故将吾神魄唤醒,想来必有大事发生,吾等速速前往万寿山福地。” 闻言,墨麒麟低吼一声,一跃而起,朝着西方连绵不断的群山奔腾而去。 万寿山,五庄观。 观道殿内,看着陆续而来的门下弟子,镇元子神色依旧如常,待身穿一袭青衫长袍的闻仲,自殿外跨步而至,镇元子紧闭的双眸这才缓缓睁开。 “吾等拜见师尊、师叔。” “吾等拜见师尊、师伯。” 待闻仲落定,孔宣这才起身带领一众师弟,朝着二人躬身作揖。 同红云老友对视一眼,后待者轻轻颔首,镇元子这才嗓音空灵道: “无需多礼,且各自落座,此番唤尔等前来,可知缘何?” 闻言,一众弟子皆摇头不语,见此,镇元子未曾做出隐瞒,轻声道: “大劫将至,天庭共封正神三百六十五位,尔等皆有入世因果加身,故而吾灵教门下,尔等当入此劫难。” 此言一出,除却雷泽转世的闻仲外,即便是孔宣亦有惊讶之色,他朝着四周压了压手,殿内瞬间回复沉寂,孔宣起身稽首道: “敢问师尊,弟子是否亦需入劫?” 闻言,镇元子轻轻颔首: “然也,尔沾染因果最为深厚,故而,此劫难中,尔最为凶险。” 此言一出,殿内不免再度响起哗然之声,要知晓,孔宣师兄可是二尸准圣,几乎媲美古老神只,倘若连他亦逃脱不得,可见此劫难之凶险,顿时,众人也知晓师尊此番唤其前来的深意。 看着喧闹之声最大的自家弟子,红云道人眉头一挑,冷哼道: “噤声!何故如此喧哗,数十万载的修身养性,便这般定力?” 遭到红云道人的呵斥,赵公明及日光道人再不敢喧哗,皆头颅低垂,盘坐于蒲团之上。 镇元子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半开半合的眼眸扫视了下方众人一眼,这才再度开口,嗓音浩渺道: “大劫亦伴随大福源,尔等身入劫难之中,可磨砺自身,亦可借助劫难,将加身因果冲刷殆尽……” 说着,镇元子袖袍抖动间,一众大宝便悬浮于身前矮桌之上,将脑海构思,许久的应对之策,一一交代而出。 第221章 封宝 看着桌前大宝,其下弟子纷纷面露不解之色,镇元子一一扫过众人脸庞,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自家三徒儿身上,微微颔首,嗓音浩渺道: “地藏,尔入幽冥地府修行数十万载,对地府知之甚深,这生死簿与春秋轮回笔,为师便交由尔执掌,于封神开启之际,尔可持此人书,挑选心性尚佳者,将其神魄纳入其中,共封地府正神二十八者也。” 看着身前静静悬浮不动的人书,尽管内心疑惑,却不曾问出,地藏双手捧过人书,正欲拜谢,忽闻自家师尊再度开口道: “域外结界被昊天破去,以至苍穹聚神鼎未曾功德圆满,却也勉强跻身功德至宝行列,此番便赐予尔。” 言罢,镇元子身前矮桌之上,那尊通体玄黄的三足小鼎便化作流光,悬浮于地藏道人身前。 想起昔日自家师尊手指天穹的话语,原来师尊不曾骗他,地藏便不忍眼眶一红,拜服在地道: “徒儿……谢过师尊。” 镇元子摆了摆手,轻笑道: “莫做女儿态,速速起身,此宝本就是为师预留与尔。” 见此,孔宣也笑着转身,他大手轻轻拍打自家师弟肩头,示意不必如此,见地藏依旧泪眼婆娑,孔宣不由得摇头失笑,附耳轻声道: “无需如此,师尊炼宝一道,可谓独步洪荒,区区功德至宝,岂非手到擒来?师弟若不信……” 说着,孔宣轻轻拉开袖口,自袖中摸出一个通体紫青的宝葫芦,其上嵌刻有那“天地”二字。 尽管自家徒儿嗓音极低,又岂能瞒过圣人耳目,镇元子扫视了一眼自家大徒儿袖中天地葫芦,嘴角不可控的抽搐两下,内心揣测道: “倘若将炼制此宝所用功德,放置如今,可令天仙者立地超脱,成就准圣果位,亦非难事也……” 摇了摇头,将这般杂念甩入脑后,镇元子目光望向殿内,看着那紧贴殿门而坐的日月二光道人,思索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 “日光,月光,尔等二人且近前来。” 闻言,日月二光道人对视一眼,前者眼中喜色毫不掩饰,皆快速起身,行至高台之下,躬身作揖道: “师伯。” “尔等二人乃天地日月精魄所出,心性上佳,此番,本尊将万寿山巅日月精魄取下,赐予尔等,再传授尔等二人一道阵法,其名曰“日月化天地”,阵如其名,尔等二人合力布置下此阵,便如同身化天地之主,若有人置身阵中,任尔等施为。” 此言一出,日月二光道人对视一眼,皆躬身道谢,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两颗如同拳头般大小的日精月魄纳入掌心。 见众人皆有大宝入手,赵公明低垂的头颅不自觉扬起,先是打量了师伯身前矮桌之上,那仅剩的一本地书,嘴唇蠕动,却终是不敢言语出声。 赵公明如此神情,岂能瞒过镇元子与红云二人,二人对视一眼,轻笑道: “公明,有何言语,不妨道来?” 闻言,赵公明索幸不再嗫嚅,他缓缓起身,稽首而拜道: “师伯容禀,弟子现如今唯有二十四颗定海珠可攻伐,尚无防身大宝,故而……” 说着,他眼眸再度扫视了矮桌之上的地书一眼,见此,红云道人便气不打一处来,他吹胡瞪眼呵斥道: “孽徒,为师不是已将金光珠赐予尔,以作防身之用。” 闻言,赵公明脸色瞬间一苦,他耷拉着脑袋,大手缓缓探入袖中,取出一颗如拇指般大小的金色宝珠,不敢言语道: “区区先天下品灵宝,如何用得?与孔宣师兄切磋之际,吾都不忍祭出使用,生怕师兄一个不留神,将其打碎。” “孽徒,尔……” 红云脸色涨红,镇元子自然知晓自家老友的窘迫,大手轻轻拍打其肩头,微微摇头以心声传音道: “道友所做无错,倘若当真将功德金莲赐予公明,骤时,除非贫道日日跟随在其周身,否则,九天十地其难逃一死。” 言罢,镇元子再度轻轻拍打老友肩头,待红云坐定,他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赵公明,笑问道: “此宝本意给予闻仲,以做册封洪荒土地,山神,城隍之属,既然尔开口索要,师伯可将其交由尔执掌,然,既得福源,亦需肩扛大因果,尔可愿乎?” 看着下方神色稍有踌躇的自家徒儿,红云缓缓闭上双眸,内心轻叹道: “所谓福祸相依,唯人自招,大道便在脚下,是进是退,唯有徒儿自选。” 沉思许久,赵公明脸庞忽而露出笑容,他大步转身,将手臂搭在闻仲肩头,笑问道: “为兄夺了师弟的机缘,师弟是否记恨为兄?” 闻言,一袭青衫面容刚毅的闻仲,唯有苦笑,摇头道: “闻仲绝无此意,方才师尊有言,所谓福祸相依,大机缘中亦伴有大因果,师兄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当真不怪?” “当真不怪。” “如此,启禀师伯,弟子公明愿接下此宝。” 看着往日嬉皮笑脸的自家徒儿,今日难得呈英气勃勃雄姿,红云道人止不住的颔首,对此,镇元子同样略感意外,旋即朗声一笑,地书便化作流光遁至赵公明身前。 将一众大宝分发殆尽,看着各有所得的门下弟子,镇元子手指敲打着桌面,一幅东方大地的堪舆便徐徐展开至众人身前,其上沫邑、西岐二城最为醒目。 不待众人发问,镇元子便大袖一挥,数道流光遁入孔宣,地藏,赵公明,闻仲,日月二光道人脑海。 看着面容皆疑惑不解的一众弟子,镇元子单手负后缓缓起身,他手指敲击在堪舆图某处,嗓音沉静道: “尔等皆为吾灵教亲传,今日本尊所言,跨出此门,便不得再透露一句一言,只需牢记便是。” 闻言,以孔宣为首的一众弟子,皆纷纷起身躬身作揖道: “吾等谨遵师尊、师伯法旨。” “且去,且去。” “吾等拜别师尊、师伯。” “吾等拜别师尊,师叔。” 看着四散离去的一众门下弟子,红云道人内心一时间百味杂陈。 第222章 叙事 “门下亲传尽数身入劫难之中……道友,此举恐有失思量……” 听着红云道人的喃喃自语,镇元子袖袍再度一挥,将身前堪舆图湮灭于天地间,他负手而立缓缓起身,目光远凝视殿内青灯,许久,这才嗓音空灵道: “此番劫难,乃圣人之间的一场博弈,关乎门教兴亡,除却吾等灵教外,众生皆身处量劫之下,与其逃脱,坐以待毙,不如所幸身入劫难之中,或有一线生机。” 闻言,红云脸色稍僵,他张了张嘴,轻声道: “道友此言是否过于危言耸听,圣人不死不灭,与天道同存,如若其余圣人太过为难,岂不惧鱼死网破乎?” 闻言,镇元子轻笑一声缓缓摇头,他指了指头顶,嗓音沉静道: “圣人之上亦有制衡,倘若抛开天道与老师,道友需知,圣人并非无所不能,虽不可斩,却可困也,何谓量劫?便是以此为机,给予众人抹清或偿还自身因果的机会,倘若身不在量劫之内,即便是圣人强行出手抹杀福源深厚之辈,其加身福源,必会转变为业力加持于圣人门下……” 言罢,他缓缓摊开手掌,将万寿山方圆千万里之内的灵气皆拘押于掌心,看着自家道友掌心悬浮的灵气法球,红云道人挑了挑眉,反问道: “道友,何故如此?” 镇元子眼眸凝视着掌心灵气汇聚而成的法球,吐纳间便将其尽数纳入腹中,深邃的目光追忆道: “遥想诞生之初,贫道居山巅以观巍巍山河,何其壮哉,只觉天高地迥,那灵气磅礴似汪洋,不瞒道友,贫道当初也是这般行径,将灵气聚集这般大小,然,其所用不过区区百万里罢了。” 此言一出,红云道人瞳孔骤然收缩,他猛然起身,快步行至自家老友身前,以心声传音道: “万物圆满既亏,道友意所何指?” 闻言,镇元子缓缓摇头,同样以心声回复道: “功德气运的变化,与日益消减的天地灵气,道友或可后观数十会元,便知晓贫道所言何意。” 闻言,红云道人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推算,继而逐渐阴沉,一挥袖袍将观道殿大门轰然关闭,他缓缓起身,嗓音低沉道: “骤时天地再无半点灵气,唯借助气运功德,方可证道?” 镇元子缓缓颔首,他抚了抚颌下长须,调笑道: “然也,如此,即便是圣人亦不会无故沾染因果,业力何解?唯功德也。” “气运功德之妙用无穷,言语皆不能尽言,救赎之道,或在其中,道友且观后效便是。” 人族东方腹地,沫邑城中。 颛顼即位七十八载,后病故于沫邑城中,其位传至子侄帝喾,帝喾聪慧世人皆知,自幼便被颛顼传至殿中,习那治国安邦之法。 帝喾,以木德为帝,以沫邑为都城。明察秋毫,顺从民意,为族人着想,仁威兼施,后订立节气,改善人民生活质量,深受百姓爱戴。 东海,龙族。 海底深渊裂缝边缘,应龙道人神色紧张的站在边缘处,双眸死死的凝视着深渊底部。 “吼!” 不知过了多久,东海蓦然震颤不止,无尽海水翻腾不止,万丈浪花随处可见,一声压抑无尽岁月的低吼自深渊裂缝中传出,凡鳞甲一类,闻听此声,如降法旨,皆拜服在地,噤若寒蝉。 即便是应龙亦不例外,他拜服在深渊裂缝边缘,眼眸精光迸射,朗声大笑道: “应龙,拜见大祖!” 看着自深渊地底缓缓踱步而出的魁梧身形,应龙头颅不自觉再度低垂,祖龙行至应龙身侧,眼眸凝视着应龙拜服在地的背脊,弯腰自后者手中取下祖龙珠,当一道九色神光自东海海底蓦然破浪而出,霎时间,天地变色,四海之水皆翻腾不止,足足持续九载。 人族。 帝喾在位三十载,帝位传至其子尧。 二十岁,尧代帝挚为天子。都西岐,设官分职,命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分居东、南、西、北四方,观察天象制定历法,以授民时,名为“四岳”。是时洪水横流,泛滥四方,毁坏山陵,冲坏田土,人民不堪其苦。尧欲使治洪水,“四岳”荐举鲧治水,九年不成。 故而,尧在位二十八年,将帝位禅让给舜,遂去世,舜选贤任能,举用“八恺”、“八元”等治理民事,放逐“四凶”,任命禹治水,其三过家门而不入得决心,感怀上天,遂太清圣人显化,赐下定海神针铁,以镇东海海眼,完成了尧未完成的盛业。 故而,舜帝仿先人之举,自觉王位德者居之,遂将人王位,传至禹。 自此,人族首个以“家天下”传承的王朝出现,人王再非德者居之。 夏朝传承悠久,共历经帝王十七任,其中大禹一脉,掌王权四百三十一载,统人族三百九十三载,传至第十七任帝王桀时,王朝积蓄已久的诟病早以显露,处处浮现衰败之色,恰逢桀王向来残暴,欲以雷霆手段镇压异心之辈。 此番作为,更是激起了天下万民的反抗与不满,各地部落皆纷纷举兵讨伐桀王,其中又以商部落首领汤最为服众。 携各地部落族人,群讨桀王,最终将其钉死于沫邑城头之上,夏朝就此灭亡,自此,人族各部落纷纷推举商首领为下任帝王,国号:商。 一时间举国欢唱,鼓乐齐鸣,人族皆充斥在铲除暴君统治的欢乐中,欢唱之余,众部落首领亦不免露出担忧之色,恐重蹈覆辙。 故而,各怀鬼胎的各部首领,便假借酒意,以土地贫瘠或人力不足等理由,纷纷进言,希望各自为政为由,每年则会向商汤进贡。 彼时的汤何其雄姿勃发,又有桀的前车之鉴,便不假思索的同意各自为政一方,并且双方约定,日后倘若商王朝内,若有这般无道帝王,可群起而伐之。 商王朝定都沫邑城,气运金龙凝于城头上空,呈一片欣欣向荣之态,大好河山之景。 第223章 风起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八宝功德化龙池旁,接引道人聚起一捧池水于掌心,凝视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继而双眸紧闭,双手合十于胸前,口诵:“阿弥陀佛。” “周天灵气骤然消散,比之往昔,九不如一,莫非乃为大劫牵引所致?奇也怪哉。” 看着自家大兄踱步环绕八宝功德池的身形,盘坐于大雷音寺之上的准提道人,微微摇头,他将指尖金蝉放置于婆娑树顶,这才纵身而下,稳稳落于自家大兄身前。 似是不曾察觉一般,接引道人依旧踱步环绕于池水,头也不回道: “阿弥陀佛,师弟,尔心如烈火,如何能静坐修身。” 闻言,准提道人再度微微摇头,大步上前,朝着八宝功德化龙池轻轻推出一掌,霎时,天地间有清风徐来,将池中之水激荡起阵阵涟漪。 见此,接引道人这才缓缓顿住脚步,他眉头一竖,张了张嘴却并未训斥自家师弟,反而待涟漪散去,池水恢复寂静,这才再次踱步而行。 “大兄!此番眼下,尔如何能够静心环池,吾等不同于其余圣人,你我皆宏愿加身,需偿还天道功德气运不知几何,道祖所言大劫,何时能至也?” 话音刚落,便见接引道人猛然顿住脚步,他缓缓摊开双掌横于胸前,掌心如团簇雷电,亦如梦幻泡影,八宝功德化龙池内,池水亦如同蜃幻一般翻转腾挪,东方腹地之景呈现于二人身前。 黑石堆砌的高耸城头之下,鲜红的红木城门犹如虎口一般似要吞噬万物,天幕云头处,气运所化金龙盘踞天幕极高处,金龙口衔龙珠,聚人族八方气运为已用,可谓虎踞龙盘,有那气冲牛斗之势。 见自家师弟探头望来,接引道人缓缓收回双手合十于胸前,他深邃的眼眸依旧一滩汪洋,嗓音浩渺道: “此番商汤初登人王大宝,商朝气运延绵,正值强盛,即便为兄身为圣人,亦不可出手干涉,否则人王加身气运,足矣坏吾道统,骤时谈何大兴。” 闻言,准提道人嘴唇蠕动,只觉内心煎熬无比,自圣人问世,如同占据天地四方灵脉,其呼吸间便可收纳,寻常大罗金仙数万载所纳灵气,致洪荒灵气逐渐削弱,加之道祖身合天道,日积月累,天道逐渐趋于完善,功德气运之流被逐步开发…… 然,其他圣人暂且不言,自家大兄成圣至今,所发四大宏愿尚未弥补,想到自身所立四十大宏愿,准提道人便不免嘴角抽搐,舔邸着苦涩的嘴唇,他呢喃道: “如此推论,倘若封神量劫过后,贫道周身道行岂非奉还于天乎?苦也哀哉,阿弥陀佛!” 听着自家师弟的叫苦不迭,接引道人心中又岂能如同面庞一般沉静,这位身躯算不得如何高大,反而较为消瘦的西方大教主,缓缓抬起头颅,深邃目光眺望须弥山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双手再度合十于胸前,掌心佛光舍利迸射万千毫光,同样低声呢喃道: “此番眼下,唯有假借他人之手。”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瞬间止住哭诉,他徐徐扭动脖颈,四目相对之间,二者便明了对方心思,皆齐齐抬头仰望天穹之上。 天外天,娲皇宫。 身穿一袭宽松灰色道袍,乌黑发丝散落于脑后的伏羲道人,也就是如今的人族天皇,此时正单腿翘起,斜靠于矮桌之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偶有颔首。 与其相对而坐的女娲圣人,则怀抱木琴,素手弹弦,伴随着宛若溪水流淌于群山之间的声乐传来,霎时间,整座娲皇宫皆沉醉于这动人心弦的音乐声中,即便是嵌刻于金玉宝罩内的灵珠,亦有节奏的上下悬浮。 “峥……” 伴随一阵忽如其来的心神不宁,悠扬的曲调戛然而止,闻声,伏羲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墙壁灵珠也在此时悬浮不动。 “小妹……缘何忽而中断?” 闻言,女娲微微摇头,皱眉开口道: “不知缘何,突觉心绪不宁……” 此言一出,伏羲平静的脸庞骤然难看,他缓缓挺直背脊,端正坐姿,嗓音低沉道: “如今小妹已证圣人之尊,此番断然不会无故心血来潮,且……能影响圣人之属的灵觉触动,此人道行之深,必属准圣圆满之列,亦或同为圣人之尊,且待为兄为尔占卜一二。” 言罢,不待女娲作答,伏羲大手便已自袖中取出河图洛书与一副龟甲,他以同源为本,气息牵引之下,一座蔚蓝如大海一般的湛蓝法阵悄然将其笼罩。 西方天幕云头极高处,风云忽至,于云头交错缠绕化作风暴旋涡,继而虚空震颤,仿佛被一双大手自虚空内撕裂开来,内里湛蓝光芒闪烁,一只宛若星辰一般硕大的眼眸,蓦然浮现于虚空裂缝之中,死死的盯着下方某处仙山。 “哼!” 察觉到监视,须弥灵山福地之内,凭空响起一声冷哼,恍若雷音,继而群山震颤,似早有一尊煌煌金身伏于群山峻岭之间,金身方一浮现,便做双手合十状,一道恍若梦幻般的屏障,迅速将天幕云头的虚空裂缝眼眸包裹其中。 娲皇宫内。 伏羲道人只觉眼前场景转变,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一座巍峨大山悄然浮现身前,自下而上观望,便见那巍峨大山山脚处,有青石屹立,上书:万寿山。 沿着山脚小路而上,于山腰处殿宇楼阁忽而浮于眼前,古朴典雅的道观内香火不绝,隐约可见有二童此时正依门而睡,很是香甜。 “砰!” 伏羲道人只觉眼前一黑,继而头痛欲裂,眉心亦有鲜血迸射而出,他哀嚎一声,钢牙紧咬道: “好一个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镇元子!尔虽有恩于人族,贫道感怀于心,然,倘若于吾小妹不利,贫道定与尔不死不休!!” 言罢,伏羲道人便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大兄……大兄……” 见此,女娲大惊失色,她连忙上前搀扶,探察过后见伏羲并无大碍,这才长吐一口气,继而脸庞冷厉之色浮现,低声呢喃道: “镇元子……” 第224章 云走 须弥灵山福地。 西天大雷音寺之上,准提道人忽而睁开双眸,他面带笑容的看着归来的自家大兄,连忙起身追问道: “大兄,如何?!” “成也。” 接引道人苦大仇深的脸庞之上难得露出笑容,自袖中取来苦竹,畅饮一口琼甘玉露,这才缓缓收敛笑容,嗓音空灵道: “如若贫道所料不差,方才探察乃为伏羲道人所为,那高悬天幕的竖瞳,竟有勘破虚妄之妙用,幸而贫道道合入梦,将那束瞳拉入梦中,得见唯有贫道所思所想。”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抚掌大笑,后又连忙追问道: “大兄将此因果转嫁何人也?元始道人?” 闻言,接引道人轻笑的脸庞猛然一滞,见自家大兄如此神情,便将元始道人否决,再度开口道: “亦或通天道人?” 接引道人依旧沉默不语,许久,便当准提道人露出不耐之色,他这才缓缓摇头,双手合十道: “非也,伏羲所见乃万寿山福地也。”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瞬间哑口无言,他伸手指了指西方,后转头望向东方,长叹一声,嗫嚅道: “大兄何其糊涂,缘何不将此番因果加持于截阐二教之上,如此,封神大劫岂非触手可及?何须吾等枯坐此地这般等候?” 闻言,接引道人当即眉头倒竖,训斥道: “愚昧!何等的愚昧!岂不闻老师亲言,量劫因阐教而起,共封天庭正神三百六十五位,除却截教外,便是你我四教一门合力,可否凑齐三百六十五正神乎?” “这……”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当即一愣,这才幡然醒悟,以拳击掌道: “然也,大兄所言极是……” 顿了顿,又忽觉不对反问道: “大兄,既然截阐二教皆已入劫,何不嫁祸于人教,致使三清彻底决裂,大打出手之下,吾等西方方有可乘之机。” 听着自家师弟的言语,接引道人并未作答,他缓缓踱步至八宝功德化龙池旁,心由所生,池水之中蓦然荡漾阵阵涟漪,幻化作一白发白须,身形高大的道人,天地沉静许久,他这才嗓音嘶哑且低沉道: “吾深觉老子此人不可测,贫道曾亲临周山之下,也曾瞻仰那“道法自然”四字,师兄可知,贫道居其下,身有何感?” 闻言,准提道人沉默不语,静待下文。 果见接引道人徐徐转身,目光极眺中央大地,朗声道: “只觉道法高悬,如苍天在上!” 此言一出,听得准提道人如雷音灌耳,共鸣不已,呆愣原地许久,张了张嘴,未曾言语出声。 “也便是自那时起,为兄方觉师弟于玄门外另辟蹊径,是何等的缘法,且宽心,吾西方必将大兴,非玄即佛。” 准提道人只觉喉咙干涩,他接过自家大兄递过的琼浆甘露,畅饮一口,悄然转移话题道: “那大兄缘何嫁祸于镇元子,此人虽与我灵山素有仇怨,然,于大势之际,同为西方之属,逢大兴之机,或有同仇敌忾之机。” 闻言,接引道人摇了摇头,苦笑道: “师弟所言,为兄又怎能不知,吾等结怨数百万载,师弟岂非不知那镇元子心机之深乎?与此人交手,吾等可曾讨得半分好处?故而,为兄如若不略施手段,那镇元子怎会轻易入劫?”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这才知晓其中谋算之深远,可谓草蛇灰线,他躬身作揖道: “大兄深谋,倒是愚弟浅觉了,大兄勿怪,勿怪也!” 见此,接引道人作揖还礼,对视一眼,二人皆朗声一笑,兄弟之间那点不快,也随笑声湮灭于光阴长河之中。 万寿山,五庄观。 五庄观门外,一袭深黄道袍,头戴鎏金道冠的镇元子负手而立于山门外,大手捋着颌下长须,双眸微眯,一时间脑海思绪万千。 便在此时,闻风而来的红云道人,身形同样浮现于山门外,他皱眉打量着此地灵气波动,询问道: “何人竟这般不知礼数,招呼也不打便窥探山门?” 闻言,镇元子缓缓摇头,道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 “便不知此乃有心所为,还是无意为之。” 红云皱眉反复咀嚼着这段言语,许久,依旧摇头不语道: “道友此言何解?” 不曾回复自家老友,镇元子忽有所觉察,他缓缓转身,仰头望向天穹之上,见一束红霞自天际划过,直直砸向万寿山所在。 “混账!何人胆敢如此放肆!” 红云道人眼眸一凝,大喝一声,脑后巍峨法相蓦然腾升,法相单脚猛然踏地,自其脚下一朵金莲徐徐绽放,花开十二品,将万寿山包裹在内,做完一切,再度猛然一拍腰间紫红葫芦,霎时间满天红砂灿如星河,自其掌心凝聚,化作一柄红砂长剑,夺人神魄。 正当红云道人,欲出手一剑斩断那化作红霞的绣球,忽在此时,远方群山震颤,无尽山根水运汇聚,巨石滚滚腾升,于虚空处凝实化作一蔽日鎏金大手,巨石大手手握鸿蒙量天尺,挥横于天际,便将那漫天红霞阻于天穹,入不得洪荒半步。 “啾!” 一声长啼自天穹传来,便见上有金凤振翅盘旋,女娲于天外身显蛇尾法相,不知几百万丈,嗓音冷厉且浩渺道: “镇元子,念及尔于巫妖量劫之中,出手送家兄亲入轮回之情,此番算计,本尊可既往不咎,自此你我二人因果两清,如若再犯,休怪本尊无情!” 闻言,镇元子脚尖一点,身形蓦然浮现于鸿蒙量天尺尺尖,周身道袍于狂风中猎猎作响,须发皆张,他缓缓摇头,嗓音同样浩渺沉静道: “女娲道友,贫道不明尔乃何意?此番无故出手欲毁吾道场,如若不言语道出缘由经过,贫道恐需赴天外一遭。” “嗤,何故惺惺作态,尔既算计于吾,吾便不能出手给予反击?道友若想赶赴天外,尽管前来便是,吾倒要看看,道友是否可将洪荒大地一同搬往天外。” 言罢,女娲娘娘便挥手撤去法相,她面庞如罩寒霜,扫视了一眼脚下金凤,嗓音冷厉道: “且回娲皇天。” 第225章 交错 东昆仑,玉虚宫。 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微眯,他大手驻在白玉栏杆外,极目眺望着远方天穹之上,其瞳孔之内,唯有那蔽日鎏金大手迸射金光洒落世间,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皱眉呢喃道: “此二人缘何无故交恶?罢罢罢,于贫道而言,封神在即,圣人之间相互掣肘,绝非恶事,说不得或可……” 言罢,他缓缓回过头去,看向远处身穿一袭赤黑道袍,白发高冠,手持扫把此时正在打扫庭院的燃灯道人,嘴唇蠕动嗓音沉静道: “道友,且放置手中活计,修心之举,且在事事微末之间,何必苦拘方寸之地?” 闻言,燃灯道人唯有轻笑一声,将手中扫把放置于一旁,这才踱步行至元始道人身前,作揖行礼道: “教主妙论,贫道受教了。” 言罢,这才挺直背脊,只是扫视了一眼元始道人眉间,便再度开口询问道: “贫道观教主眉宇间略有愁容,若需贫道出手,教主尽管吩咐无妨。” 闻言,元始道人很是满意,他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一指天外,轻声笑道: “贫道料定此二人将于天外出手,且女娲师妹并非那镇元子敌手,待二人战至尾声,不论何人落于下风之际,尔便随本尊共赴天外,一同出手将那落于下风之人驱逐或镇压,如何?” 此言一出,燃灯道人露出迟疑之色,却转瞬即逝,言语凿凿道: “既教主开口,贫道同为阐教门下,在所不辞!” 伸出大手重重拍打燃灯道人肩头,元始道人脸庞笑容更甚,他徐徐转身倚靠在白玉栏杆外,极目眺望着东方之极,狭长的双眸再度微眯,喃喃自语道: “通天这般不知变通之辈,如何做得贫道敌手,既尔不愿签押弟子,贫道便出手为尔肃清门户。” 殊不知,在其身后,燃灯道人低垂的头颅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似有精光一闪而逝,旋即恢复如初,恍若一汪潭水,清澈且黝黑。 天幕云头之上。 镇元子依旧负手而立于狂风之间,他俯瞰了洪荒大地一眼,随后毅然决然的划破长空,裹挟风雷之势而去,看的下方红云道人揪心不已,骇然道: “镇元道友怎这般冲动!委实不妙……贫道……贫道……该如何是好!” 天外,娲皇天。 镇元子身形凭空浮现于娲皇宫外,见此来人,早已侍立宫门外的金凤连忙福了福身,待镇元子轻轻颔首过后,这才迎着圣人老爷,向着娲皇宫内里行去。 金碧辉煌的殿宇外,伏羲女娲两兄妹早已等候多时,见镇元子到来,伏羲脸庞笑容更甚,快步跨过台阶,抱拳朗声笑道: “人族伏羲,拜见西方济世圣人!” 闻言,镇元子同样轻笑一声,还礼过后,这才苦笑摇头道: “两位道友这般行事,理应提前告知贫道一语,若非女娲道友于天外言语贫道名讳,且并无遮掩,否则贫道亦被尔等二人蒙在鼓里。” 此言一出,女娲伏羲二人对视一眼,前者素手掩嘴而笑道: “倘若连镇元师弟心思这般缜密之人,亦不曾发觉,更谈何人也?吾等三人莫要矗立殿外,凤儿,速速斟茶。” 闻言,金凤连忙小跑前去推开殿门,侍候镇元子奉茶。 伏羲笑着迎镇元子入内,唯有女娲依旧矗立于殿外,她思量片刻,素手缓缓横于身前,掌心莹绿光芒闪耀间,天外场景已经翻天覆地而变,两道身形交错于虚空处,直打的虚空崩碎,空间坍塌不知几万万里,做完一切,女娲这才轻笑一声,掩门而入。 天外异动,那铺天盖地的圣威瞬间席卷洪荒,一时间洪荒凡大罗之辈,皆觉得胸口如垒大石,呼吸不得,准圣强者亦心悸不已,恨不得距离天外越远越好。 此时,东海,截教蓬莱亲传一脉。 上清殿外,矮山广场之上,被通天道人三令五申,万载内不得云游洪荒的一众弟子,皆盘坐于广场蒲团之上,静听代师传道的多宝讲述道法玄妙。 忽而,多宝道人蓦然止住话头,抬头望向天穹之上,摇了摇头继而收回目光,朝着下方一众截教弟子挥袍道: “今日讲道便止步于此,尔等自行散去。” 闻言,其下一众截教弟子虽有些不明觉厉,却无一人胆敢语言不满,纷纷起身躬身拜别自家大师兄。 唯有一身穿火红道袍,头别乌木发簪的女子依旧枯坐蒲团不动,待众人走后,火灵道人这才作揖询问道: “师尊,天外发生何事?弟子为何突觉气闷,似天塌地陷一般?” 闻言,多宝道人缓缓起身,目光再度打量天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再多做停留片刻,便觉双目刺痛,揉了揉眉心,他踱步至高台之下,大手贴合在火灵道人额头,嗓音醇厚道: “尔如今道行太乙,委实尚浅,观此情景,如同井底之蛙观月,只觉明月高悬,待至为师这般境界……” “如何?” 火灵圣母侧头追问,满脸疑惑。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多宝道人喟然长叹一声,大手轻拍火灵圣母额头,示意后者随其入殿中,内心感叹道: “此番看来,非是师尊草木皆兵,此次量劫与往昔的确不能同日而语,未曾降临,便引得圣人率先出手,苦也……” 天外,娲皇宫。 镇元子端起茶盏举杯示意,三人浅饮一口,这才步入话题,他也不曾藏掖,笑看向二人道: “两位道友,此番气象,必将招至其余圣人探察,吾等时候无多,切莫藏掖,尽管坦言便是。” 闻言,女娲伏羲二人对视一眼,前者轻轻颔首,抖手间挥出一道莹光屏障将三人笼罩。 伏羲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鬓角发丝,沉吟片刻,这才侃侃而谈道: “道祖未曾成圣之际,贫道曾以龟甲推演,算得世间有天命六人,皆福缘深厚,堪称古往今来,其中两者在西,三者在东,一者居中,不瞒道友,贫道曾以为那西方二者,乃为灵山二人,那时终归道行浅薄,此番道来,却觉甚是好笑……” 闻言,镇元子脸色一滞,他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茶,并未出言干涉,继而倾听。 “今贫道以同源之力为基,推演至西方,便料定算计必然出自灵山,故而,假借天眼引诱,命小妹暗中探察,看此二人究竟意欲何为,此番却是不难看出,为引道友身入量劫之中,接引同准提道友,可谓煞费苦心也。” 第226章 势成 看着兴致盎然的伏羲道人,镇元子脸庞已全无笑容,他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手指有节奏的着敲打桌面,嗓音低沉,再度重复道: “吾等时候无多。” 闻言,伏羲道人猛然起身,脸色有些阴郁,目光死死盯着镇元子沉静的脸庞道: “西方二人屡次三番算计家妹,太清老子借人族气运功德以成圣,竟未曾开口言语半句,此番封神量劫将至,想必济世圣人亦知干系重大,贫道不信济世圣人未有半点准备,伏羲斗胆,敢问圣人可愿合谋乎?” 言罢,伏羲道人端起茶盏,神色已恢复平静。 “合谋……” 镇元子大手捻动着茶盏,口中咀嚼着合谋二字,先是抬眸打量了女娲一眼,继而收回目光,闭目开口道: “贫道有一问,还请女娲道友解惑。” 闻言,女娲只是轻轻颔首,缓缓摊开素手: “道友直言便是。” “自巫妖覆灭,伏羲道友转生人间道,道友便固守娲皇宫,不问世事,在吾等看来,早已绝了争道之心,此番缘何重出?又……为何是贫道?” 此言一出,女娲娘娘神情忽而恍惚,见此,伏羲道人张了张嘴正欲出言,忽在此时,一声暴喝自天外传来,如平地起惊雷: “道友,吾等前来助尔一臂之力!” “幽冥血引,身化亿万,血之道,杀生!” “周天为海,吾身化鱼,云散离合,掌兵!” 闻听此声,镇元子猛然起身望向天外,只觉内心暖意洋洋,他举起茶盏与伏羲道人轻轻相碰,继而一饮而尽,将茶盏倒扣在桌面之上。 见此,伏羲道人脸庞同样绽放笑容,将杯中茶水饮尽,茶盏则倒扣在镇元子所用茶盏之上。 做完一切,二人相对一礼,镇元子朗笑一声,徐徐转身,朝着殿门外踱步而去,途径宫殿金玉天柱时,不忘伸出修长的手指,挑逗一下镶嵌在殿壁之上的灵珠子,继而头也不回的轻笑道: “却是吾那两位至交老友前来助吾!女娲道友,还需配合贫道一番。” 闻言,女娲娘娘轻轻颔首,旋即二人同时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娲皇宫内。 天外天,虚空处。 两座巍峨法相并肩悬浮于天外虚空处,法相等高皆数十万丈。 冥河道人法相身穿一袭猩红法袍,头戴青玉冠,青面獠牙,裸露在外的皮肤皆呈乌青色,手持元屠阿鼻两柄至宝,脚踩业火红莲,在其周身一柄蔚蓝小旗环绕,自成法阵,内里隐约可见玄冥真水流淌。 在其身侧,红云道人法相身穿一袭素白道袍,其上点绣云纹,头戴云纹鎏金冠,腰间系有一根红绸丝缎,颌下白须垂落腹部,手持周天云雾所化长剑,脚踩功德金莲,头顶紫红葫芦,周身漫天红砂萦绕,颗颗粒粒宛若星辰。 冥河道人轻轻颔首,双手横剑于胸前,红云道人则右手持云剑,左手双指并拢以扶剑身,二人凝视着于天外虚空处交手的两道百万丈庞大法相,仅仅随手一击,便堪比二人倾力而为,或有超出。 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红云道人微微侧目,恰逢冥河道人目光望来,二人对视一眼,皆微微颔首,只待女娲道人露出破绽。 不曾想,未等至女娲力有不逮,镇元子反而率先不敌,便见鸿蒙量天尺直直打在红绣球之上,镇元子借力后遁,女娲抓住时机,素手一招,山河社稷图自虚空展开蔓延,欲将镇元子法相纳入其中。 “道友速速出手,吾等老友危矣!” 见此,红云冥河二人再度对视一眼,皆挺剑掠出,冥河道人身后血光迸射,身化亿万,恍若血海长河,手中元屠阿鼻泛起滔天血气,朝着女娲拦腰斩去。 红云道人则挽云剑于侧身,自上竖斩,手中云剑无限延伸,恍若滔滔云海化作剑气长龙,当头一剑,直直斩向女娲头颅。 “放肆,圣人交手何等伟力,尔等贸然插手,岂不惧身死道消乎?” 忽在此时,一道淡漠的嗓音自九天之外传来,便见元始道人脚踏云彩所化青鸟而至,在其身侧,白发高冠的燃灯道人静默无语。 言罢,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微眯,打量了一眼天外交手的二人,继而缓缓摊开手掌,五指朝下狠狠一压,嗓音浩渺道: “镇,着,御,囚。” 便见其周身混沌之光迸射,脑后巍峨法相腾升,法相高百万丈,身穿紫青道袍,头罩神光,周身有庆云环绕,杏旗招摇,古幡翻转,如意随行,玉匣穿梭。 大手翻转间,诸天庆云化作无色结界,将红云冥河二人长剑尽数格挡。 见此,红云冥河二人神色大骇,连忙止住身形,长剑交错合力一击,将自盘古幡内迸射而出,那道撕裂虚空,又有无尽罡风相伴的黑色流光格挡。 “噗!” 圣人伟力,何等恐怖,仅盘古幡全力一击,便破去二人法相真身,各自呕出大口鲜血,忽在此时,一道流光疾驰而来,却是三宝玉如意当头一击,险些打去二人神魄,做完一切,元始道人法相手掌翻转,玉清长匣开合间,便将红云冥河二人收入匣中,被其握于掌心。 “镇元师弟,还不速速收手乎?” 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半开半合,扫视了一眼天外法相,淡漠开口。 闻言,镇元子周身戊土神甲猛然崩碎,强行挣脱山河社稷图的束缚,脚尖一点退至九天,脸色阴郁的盯着元始道人脸庞,低沉开口道: “师兄,此乃何意?贫道与女娲交手,干尔何事也?” 闻言,元始道人眉头一皱,半开半合的双眸骤然睁开,轻声呵斥道: “放肆,尔眼中可还有长幼尊卑乎?此番,本便是尔出手于先,孤身赴天外,好大的气魄,吾等同为老师弟子,似尔这般不念同门之谊,反而咄咄逼人,却是何故?” 第227章 戏剧 “此间因果,师弟铭记于心,日后定报于师兄。” 镇元子躬身作了一揖,而后缓缓挺直背脊。 闻言,元始道人挑了挑眉,狭长的双眸打量了镇元子许久,这才冷哼一声,还了一礼后,抖手抛出掌心长匣,流光翻转间,一阵光华迸射,待光华收敛,红云冥河二人狼狈的身形便浮现于虚空。 “道友……” 看着红云冥河二人狼狈的身形,镇元子脸色更为阴沉,他冷哼一声,大袖飘摇间便卷起二人消散于此方天地。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白发高冠的燃灯道人深邃的眼眸精光一闪,轻声开口道: “教主,不难看出济世圣人极为震怒,吾等此番行径,无异于落井下石,是否留有后患乎?” 元始道人岂能不知其中因果,闻言,只是轻轻摇头,嗓音浩渺道: “女娲师妹乃人族造化之母,封神量劫起,倘若得其相助,骤时,吾阐教或有大兴之机,至于镇元师弟……世间安有双全法?” 摇了摇头,将诸多事宜抛于脑后,元始道人这才抖了抖肩头,纵身向娲皇天掠去。 娲皇宫宫门外,素手捂住肩头的女娲早已等待多时,她清丽的脸庞不再红润,反而露出一抹苍白,见此,元始道人早有所料,二人相对一礼,这才迈步跨向殿中。 元始道人抚了抚颌下长须,狭长的眼眸流露失望之色,摇头叹息道: “此番却为镇元师弟德行有失,女娲师妹,无恙乎?” 闻言,脸色略微的苍白的女娲缓缓摇头,嗓音清冷道: “不过是被其鸿蒙量天尺不慎打中肩头,并无大碍,此番,却是多谢师兄出手相助才是,女娲感怀于心。” 元始道人轻轻颔首,并未多言,一行三人继续登台而行,忽在此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三人顿住身形,回首望去,便见伏羲道人自宫门外匆匆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小妹!尔可无恙乎?!” 听着自家大兄焦急的声音,女娲神色略有不适,很快便被其收敛,抬了抬素手,轻声回应道: “小妹无碍……倒是令大兄担忧了。” 伏羲道人仿佛忽略了元始燃灯二人,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女娲手腕,一番探察过后,顿时眉头倒竖,大骂道: “镇元子!贫道与你势不两立!!” 见此,元始燃灯二人对视一眼,皆微不可察的一笑,二人皆是紫霄宫三千客,自然知晓这伏羲道人的秉性,若不利于女娲,此人势必打压,更何况伤其体魄。 看着暴跳如雷的伏羲道人,元始道人沉思片刻,大手缓缓探入袖中,摸出一颗灿灿金丹,此丹通体呈玄黄之色,上有九道赤纹环绕,递于女娲身前,抚须轻笑道: “此丹出于家兄之手,丹成九品,故名“九转金丹”,乃洪荒大丹圣物,圣人服之,亦可温其体魄,此番便赠予师妹。” 闻言,女娲娘娘微微摇头,示意太过贵重,二人推辞片刻,这才将其收下,一行四人联袂跨入殿中。 “凤儿,且去添些茶水,为师兄与……” 说着,女娲凤目上下打量了燃灯道人一眼,见此,居中而坐的元始道人抚须一笑,为二人介绍道: “此乃燃灯道人,与吾等一般,皆听道紫霄宫,亦属吾阐教副教主。” 闻言,燃灯道人连忙起身作揖道: “贫道燃灯,见过女娲圣人,伏羲道友。” “道友无需多礼,入座便是。” 女娲轻轻颔首,回礼过后,这才素手轻抬示意后者不必多礼。 四人攀谈许久,这才步入正题。 居中而坐的元始道人,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狭长的双眸先是扫过女娲道人清丽的脸庞,而后缓缓看向脸色阴郁的伏羲,双手陇袖道: “眼下封神量劫将起,师妹身为人族造化圣母,此番可有入劫之念?” 闻言,脸色阴郁的伏羲收敛脸庞神色,缓缓摇头,替代女娲答复道: “圣人容禀,吾等兄妹二人久居天外,早已不问世事,洪荒之间的因果牵扯,吾等二人早已不曾插手,即便大劫难倾轧,吾等亦不曾有那入劫的念头。” 元始仿佛早有预料,他轻笑一声,并未开口道,只是再度填满一盏茶水,莫测道: “吾阐教本意便为阐述天意,所言无非顺势而为,师妹、道友,还需听吾一眼,此劫,比之往昔不可同日而语,争于不争,非吾等可定夺,为兄掌封神榜,便如同手握大劫命理脉络,今日特此相邀。” 闻言,女娲伏羲二人对视一眼,皆面露思索之色,见此,元始道人并未催促,反而将大手再度探入袖中,露出一道紫金符箓置于身前矮桌之上,继而缓缓起身,嗓音浩渺道: “量劫任有时日,且待天机显化时,师妹如若明了,便可燃尽此符,骤时贫道自会知晓,此番便不再叨扰。” 言罢,在女娲伏羲二人的拜别下,元始道人袖袍抖动,卷起燃灯道人,二人身形一同消散于此方天地。 万寿山,五庄观。 日月广场,大殿之内。 呈掎角之势的三人盘坐于蒲团之上,三人身前矮桌之上各摆人参果三颗,看着大口咀嚼的自家老友,镇元子脸庞露出笑容,见二人目光望来,便很快收敛,继而脸庞沉静,嗓音低沉道: “道友,尔等此番行径太过冲动!” 闻言,埋头啃食的二人同时抬起头颅,对视一眼,皆闷不吭声,继续埋头啃食人参果,随着三颗果子被其吞入腹中,那磅礴的灵气恍若江河一般冲刷着圣人遗力。 独自斟满一杯酒水,一饮而尽,红云道人这才心有余悸道: “圣人之威,置吾等身前,如蜉蝣见青天,只觉苍天在上……” 闻言,冥河道人平静的额头之上青筋蠕动,他大手握住背后剑柄,旋即无力垂下,苦笑一声摇头附和道: “贫道本以为得八丝鸿蒙紫气之一,加之三尸圆满,比之圣人虽力有不逮,亦不会有这般差距……此番看来,简直愚不可及也。” 看着垂头丧气的二人,镇元子张了张嘴,唯有一声轻叹传出,他缓缓起身,踱步至日月殿门外,负手而立仰望着天穹,呢喃道: “天地钊钊,命理高悬,皆定数,皆变数,吾辈当自强不息。” 第228章 觊觎 看着殿门外负手而立的身影,红云冥河二人对视一眼,皆缓缓摇头,内心叹息道: “看来此番交手,镇元道友颇受打击,同为圣人之尊,亦有差距,女娲圣人便这般强横,那位居东方的三清圣人,岂非……” 想到此处,红云道人将身前酒盏拿在掌心,大手轻轻拍打自家老友肩头,宽慰道: “道友不必如此,若非那元始圣人插手,吾等三人合力,那女娲圣人未必便是吾等敌手,且道友身合地利,置身天外天,本就失了先机,加之天时地利皆不其身,故而有此一遭……” 说着,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将酒杯狠狠掷地,朗声道: “吾等得道超脱光阴长河,来日方长,无非生死,定有后报!” “红云道友所言极是!” 冥河道人同样手握酒杯缓缓踱步而出,同样将杯中酒水饮尽,掷于地面,豪气干云附和道: “圣人又当如何,倘若置身血海,贫道未曾不能一战,更何况道友置身洪荒大地乎?来来来,再饮三百杯!” 回首看着勾肩搭背的二人,镇元子脸庞浮现笑容,他朗笑一声,大手重重按在二人肩头,朗声道: “贫道此生能结识两位道友,无憾矣,暂且放下酒盏,随贫道共赴灵山。” 此言一出,冥河道人微醺的脸庞一滞,摇头间便已醉意全无,锐利的双眸闪烁着猩红之光,只是少顷,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询问道: “道友此番孤身入天外,可是遭了此二人算计乎?” “然也。” “噌!” 话音方落,便闻长剑出鞘之声,恍若清扬的脆响,让本就极为厌恶此二人的冥河道人,更为怒极,红云道人同样脸色阴郁,三人对视一眼,皆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日月宫殿内。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八宝功德化龙池前,看着池中所浮现的天外景象,接引道人只觉眉心突突直跳,准提道人亦脸色狂变,骇然道: “为何如此?以镇元子的秉性与深谋,缘何这般冲动孤身赴天外?如此一来,吾等谋算岂非公于众乎?!” 闻言,接引道人苦大仇深的脸庞更为悲苦,他大袖一挥,便打散池中镜花水月,快步转身沉声道: “师弟,速速将须弥纳入芥子之间,唤来弥勒,药师二人,随为兄一同入梦,速去!” 见自家大兄这般急切,准提道人稍加思索便明悟其中,定然是那镇元子识破他们二人算计,携带红云冥河二人一同赶赴灵山而来! 想到此处,准提道人便不由周身一颤,不敢迟疑,脚尖一点身形便消散于此方天地,再度浮现身形之际,身侧则跟随两个一脸茫然的弟子。 准提道人神色肃穆,翻手间七宝妙树便被其插入地面,继而双手合十于胸前,口中默念,漫天梵音环绕,许久,这才双眸猛然睁开,单手五指张刻,朝着地面狠狠一拍。 灵山天幕云头高处,有巍峨金身法相蓦然浮现,法相高达数十万丈,脑后功德金轮徐徐旋转,体表鎏金光泽闪烁,半开半合的眼眸骤然睁开,原本宝相庄严的脸庞,呈金刚怒目之色。 当一条恍若擎天玉柱的大手自天幕云头探下,将须弥灵山福地纳入掌心,见此,接引道人当即不再迟疑,他双手蓦然合十于胸前,一道恍如梦幻一般的屏障,迅速将师徒三人,及天幕大佛法相纳入梦中,灵山,仿佛从未存于世间。 虚空忽而震颤,三道身形凭空浮现于须弥山附近。 看着空荡荡的土地,红云道人扫视了一眼周围群山,面露出迷茫之色,呢喃道: “应是此地才是,何故空空如也?” 闻言,镇元子摩挲着下巴,许久,这才摇头叹息道: “迟矣,想必定是那接引道人知晓吾等勘破其谋算,此番已远遁梦中,无处可寻。” 说着他不免轻轻摇头,觊觎八宝功德化龙池的心愿,也随之破灭。 此去经年,时事境迁。 东方腹地,人族。 青年一身戎装,踏马而行,在其身后,旌旗飘摇,上书:“商”。 数十万精兵皆身披精铁甲胄,大军开拔宛若长龙,沿群山而行,所到之处,神鬼皆散。 “孩儿此去,定然荡平九苗,一同黄河两岸,还请父王宽心。” 子受,此时的寿王,望着远方群山,耳畔依旧回响临行之际的豪言壮语,他意气风发的抖了抖身后披风,手中长鞭挥舞,胯下青鬃马长嘶一声,奔驰而去,激起漫天尘土。 于商朝无坚不摧的攻伐下,仅仅半载,便接连夺去苗裔九寨十三城,苗人王不堪受辱,自城头一跃而下,自此,黄河两岸再归一统。 将预留看守此地的精兵安排妥当,正当子受带领大军折返沫邑之际,有小将骑乘快马而来,见来人腰系黄绸缎,子受不敢大意,连忙翻身下马,跪拜听命道: “子受,尊听父王旨意。” 见此,那身穿银白甲胄的小将连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将子受扶起,口尊: “寿王快快请起,大王垂危,特派末将请您速返沫邑!” 闻言,子受脸色大变,顾不得身后大军,便快速起身上马,打马而行,神态极为焦急。 沫邑城中,人王殿内。 “吁!” 风尘仆仆的子受打马骑乘至殿前,沿路未有一人胆敢阻拦,拍打周身灰尘,双膝跪拜在殿门外,高呼道: “孩儿子受,求见父王!” “吱呀~” 红木殿门被人自内推开,身穿黑红官袍的中年男子自内缓缓踱步而出,见此来人,子受猛然起身快步上前,连声询问道: “王叔……父王此时如何?” 闻言,比干叹息一声,微微摇头,嗓音嘶哑道: “速去,王上有言交代于尔。” 第229章 飞熊 是夜,举城皆长灯,有钟声回荡于沫邑城上空,足足八十一声。 帝乙病逝,葬于殷,国不可一日无君,次日,其子幼子子受继位人王位,帝号:“辛”,改沫邑为朝歌。 当灿灿金光,化作气运长云自东方腹地腾升而起,东昆仑山脚。 身穿一袭灰白长袍的中年男子,此时正抬头仰望着身前巍峨不见其顶的高山,他额头早已满是细密的汗水,尽管体魄早已无力支撑,却依旧咬牙坚持。 昆仑山顶,玉虚宫,感受到东方人族的气运翻转,元始道人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忽而,他脸庞露出笑容,虚空震颤间,一幅昆仑山脚山水画卷便呈现在其眼前。 看着山水画卷中那登山而行的中年人族,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清气充盈,却是已经勘破后者今生前世,见生有双翅的白虎虚影萦绕于中年人族脑后,便知晓此人便是那“飞熊转生”之人。 “白鹤童儿,速速下山,将登山之人唤至殿内。” 伴随着一声浩渺的嗓音传至白鹤童儿耳畔,后者闻声不敢大意,连忙扭动身躯,化作一头顶朱红,翎羽莹白的白鹤原型,振翅朝着昆仑山下疾驰而去。 于山腰盘旋许久,除却那颤颤巍巍,登山而行的中年人族生灵,白鹤童儿再未见一人,他有些迷惑的呢喃道: “莫非老爷口中所述生灵,便是此人?” 便在此时,已迈入中年的姜尚早已体力不支,他伸手擦拭掉额头如豆大的汗珠,竭力抬头,仰望了一眼前往依旧不见尽头的白玉台阶,直觉双眼一黑,身形便栽倒坠向山下。 忽在此时,一道白影自山脚拔地而起,白鹤童子伸出纤细而修长的爪子,单脚便勾住昏死过去的姜尚脖颈,带着后者振翅飞向山巅殿宇。 不知多久,姜尚闷哼一声,悠悠转醒,忽而咧嘴倒吸一口凉气,大手扶在脖颈处,只觉头痛欲裂,许久,待疼痛有所缓解,这才抬头打量自身身处何处。 于昏暗的宫殿内,凡人目光怎可及远方,想到自己未曾昏睡前的画面,姜尚不由轻声呢喃道: “我登昆仑仙山,欲求圣人垂怜,修成仙之道,奈何体魄羸弱,故而失足坠落山下……嘶~莫非此时已经身处阴曹地府不成?苦也!” 听着姜尚的喃喃自语,昏暗的高台之上,身形巍然不动的元始道人皱眉不已,只觉此人体魄羸弱便也罢了,心性竟这般不堪,即便侍立在其身侧的白鹤童子,亦不免轻笑出声,只觉此人端是愚笨,幽冥地府,怎可与自家昆仑仙山比拟,这惶惶圣威,此人莫非感受不到? 耳畔忽而传来轻笑,姜尚当即起身,拜服在地,茫然的打量了一眼四周,伏地朗声道: “人族姜尚,拜见诸罗仙君。” “呼。” 玉虚宫殿内玉柱墙壁之上,玉虚琉璃盏内,一束青火蓦然挑动腾升,将整座大殿照亮如同白昼一般。 “圣人身前,其下何人,速速报来。” 姜尚抬头打量着殿顶,见点点古老符文跳动,恍若璀璨星斗,白鹤童子嗓音自其耳畔炸响,他猛然收回目光双眸望向高台处,便见一身穿素白道袍,端坐于蒲团之上的道人巍然如高山耸立,在其身侧,身穿青色小衣的白鹤童子毕恭毕敬。 只是片刻,姜尚便想通其中关节,他连忙双手驻地,朗声道: “人族姜尚,拜见玉清圣人!” “缘何登山?” 元始道人嗓音浩渺。 “但求仙路,还望圣人垂怜。” 沉默许久,元始道人微微摇头,嗓音浩渺道: “心性尚可,然天资愚钝,难见大道。” 听着元始道人淡漠的声音,姜尚只觉一字一句宛若山岳,重重敲打其心头,令其呼吸粗重,连忙拜服在地,磕头如同捣蒜道: “圣人垂怜,姜尚一心求道,天地可鉴!” 闻言,元始道人似被其决心所感,轻声叹息道: “罢罢罢,上天有好生之德,万物众生皆有一线生机,本尊观尔虽资质愚钝,然其心尚佳,与本尊有些缘法,故而,可入本尊门下,为那亲传弟子。” 闻言,姜尚大喜过望,连忙再度磕头九拜,恭敬起身朗声道: “弟子姜尚,拜见师尊!” “善,白鹤童儿,且先行带领姜尚前往山巅,挑选一处洞府,洗漱一番,再待临殿内。” 闻言,白鹤童子躬身应是,他满脸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身前这个中年人族生灵,不解自家老爷缘何将其收入门下,如此便罢了,竟直接拜入老爷门下,与其余师兄同辈而论…… 想到此处,白鹤童子不免有些不适应道: “姜师兄,且随吾来。” 闻言,姜尚倒也谦逊,并未因成功拜入圣人门下而沾沾自喜,对着身前白鹤童子毕恭毕敬道: “多谢仙童师弟,还请先行。” 看着一人一童离去的身形,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微微睁开,他脸庞浮现一丝笑意,只觉内心大石落定,轻声呢喃道: “大势在吾也,倘若飞熊转生之人,拜入其余圣人门下,骤时,本尊亦需多受波折,此番眼下,便只需要静待量劫起时。”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万寿山,五庄观。 盘坐于叩心关阵内的南华道人,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远方群山,恍惚的间,双眸中似划过众生百态,叹息一声,仰天长叹道: “苦也,为了区区一口知岁,便上了公明师兄的贼船,吾悔恨矣!” “哼!尔在此鬼哭狼嚎作甚?且需细心勘察,不可错漏一者。” 听着耳畔传来的嗓音,南华道人连忙正襟危坐,待自家红云师叔远去,俯瞰了一眼下方山脚,依旧络绎不绝的生灵,他这才再度长叹一声,呢喃道: “于世间诸般事宜间,人力可违之事不过二三,师尊诚不欺吾,弟子明悟矣。” 言罢,他双指并拢于身前,当一道淡黄阵法自山脚缓缓腾升,将一众生灵笼罩其中,众生百态皆自其眼前一一呈现,忽而,南华道人眸光一凝,望向人群间,那身穿一袭黑色长袍,倒坐于黑豹背脊之上的青年道人。 第230章 亲传 “这便是济世圣人道场,果然不同凡响也,不知比之那东方昆仑仙山又当如何,久闻玉清圣人平生,最是不喜湿生卵化,披鳞带甲之辈,贫道还是莫自讨无趣才是。” 申公豹端坐于黑豹背脊之上,他凝视着座下黑豹摇晃的尾巴,而后徐徐收回目光,四下打量着笼罩周身的阵法,连忙抱元归一,收敛心神。 叩心阵内,南华道人双眸精光一闪,连忙以符箓为牵扯,传讯道: “师叔,弟子于山脚寻得飞熊之相,速至!” 符箓方一燃烧殆尽,红云道人身形便已经浮现在身侧,他深邃的眼眸扫视着下方生灵,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一人身躯之上,下一刻,脚尖一点,便卷起申公豹直入观道殿内。 观道殿内,高台之上,脸庞隐于云雾香火之间的镇元子,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目光咄咄的看向下方跪拜一人,见此,红云道人同样飞身落坐在其身侧,低声传音道: “道友,此人可是那飞熊转生之生灵?” 便在此时,申公豹同样猛然的睁开双眸,他打量了一眼四周,见殿宇耸立,内有玉柱擎天,仿佛自成天地,紫木雕刻的高台之上雕梁画栋,其上端坐二者,道骨仙风,端是仙家风范。 申公豹何等聪慧,连忙磕头跪拜,朗声道: “小仙申公豹,拜见西方济世圣人!” 看着身穿一袭黑色长袍,青年面容,颇为俊朗不凡的青年,镇元子嘴角微微抽搐,本意招收姜子牙,不曾想却是来了这尊“大神”。 见高台之上圣人久久无言,申公豹微微抬起头颅,内心惶惶不安道: “莫非……这西方圣地,向来济世为怀的慈悲圣人,也是不喜那披鳞带甲之辈?” 沉默许久,直至红云道人自肘心捅了捅身侧自家老友,镇元子这才恍然转醒,他嗫嚅片刻,低声开口道: “此人却为飞熊转生之人,然……却非贫道意属之辈。” 闻言,红云道人挑了挑眉,反问道: “道友这是何意,莫非那飞熊转生之相,非一人也?” 镇元子并未作答,反而将目光望向高台下方,神色颇为紧张的申公豹,嗓音浩渺道: “尔此番何故登山?” 闻言,申公豹缓缓挺直背脊,双膝则依旧跪地,朗声道: “圣人容禀,小仙乃精怪得道,于山间偶食仙果,这才机缘巧合开化灵智,得以踏入仙途,然,大道茫茫,形单影只,终徘徊不前,久闻西方济世圣人慈悲天下,小仙仰慕非常,故而,特远涉洪荒,欲拜入圣人门下,修遇上大道,还请圣人慈悲,垂怜于吾。” 言罢,便再度恭敬磕头。 这一幕,倒是看的红云道人颔首不止,他捋了捋颌下长须,低声颔首道: “道友,此子福源虽浅薄,然,求道之心坚毅,此番言论更是至诚,且乃为飞熊之相,可入吾灵教外门,道友以为如何?” 闻言,镇元子不由眼角一抽,单单这番说辞,对于申公豹而言,不过信手拈来,然,若无这般伶牙俐齿,也游说不来截教群仙,不过通天法旨,亦下山相助。 “莫非天意也?” 镇元子喃喃自语,对于前世封神中的种种一切,他如今证得圣人尊位,早已看破,是非成败不在于小辈之间的较量,而是执棋者之间的算计,申公豹,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若想执掌封神榜,唯有飞熊可为,此乃天定,非人力可逆,大势不可改,小事却可为,册封三百六十五正神,乃为大势,至于谁人执掌封神榜,谁教大兴,此乃小势可改,故而,吾灵教若想以执棋者,身入劫难之中,此人必须纳入教中……至于门下弟子,是否如截教一般纷纷入榜,皆系于贫道之身,非此人之祸也。” 思量许久,镇元子似是敲定了某种决心,他捋了捋颌下长须,半开半合的眼眸直视着申公豹,嗓音浩渺道: “申公豹,尔福源浅薄,踏入仙途,已是饶天之幸也,然,吾灵教本意便为教化众生,念尔求道之心坚毅不拔,言语更为诚挚,此番,本尊便将尔收入门下,为座下第四亲传,尔可愿乎?” 此言一出,申公豹只觉耳畔如九天之雷轰鸣不已,张了张嘴,似想要再度确认,然,又怕圣人金玉之言有误,故而,张口无言,呆愣原地。 莫说申公豹,即便是红云道人,亦有些不可置信,他皱了皱眉,再度打量了一眼下方申公豹,反复确认后,观其福源确为浅薄,不解询问道: “道友此番行径却是何故?此人虽求道之心坚毅,天资尚可,然,福源浅薄至极,入得吾等灵教外门,已是开恩,缘何纳为亲传乎?” 闻言,镇元子缓缓摇头,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缘法也,入吾本下,悉心教导,如无意外,道友此后将对此人刮目相看。” 说着,镇元子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红云狐疑的上下打量了自家老友一眼,挑了挑眉,而后再度侧头看向下方依旧神色恍惚的申公豹,唯有摇头,继而不再言语。 直至镇元子大手,轻轻落于自身肩头,申公豹这才恍然醒悟,连忙转身朝着自家师尊磕头而拜,痛哭流涕道: “弟子申公豹,拜见……师尊!” 言罢,再度转身,朝着红云道人磕头跪拜,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称呼。 见此,红云道人抚须一笑,自荐道: “本尊红云,添为灵教副教主,尔亦可称呼一句“师叔”。 闻言,申公豹连忙拜服道: “弟子申公豹,拜见师叔。” 虽不知自家老友缘何将其收为亲传,红云却知此间大有深意,索性也不再追问,轻笑道: “且随本尊而来,前往观内挑选一处洞府,灵教亲传,可入住中庭。” 言罢,脚尖一点,身形消散于殿中。 见此,申公豹快速起身,扫视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大殿,转身朝着高台之上再度作揖三拜,这才大步跨出观道殿。 第231章 教导 五庄观,前庭青松树下,已经更换一袭灰色欢宽松长袍的申公豹,此时正于院中闲庭信步,他负手而立上上下下打量着院中一切。 “果有四时不谢之花,千载常青之草,不愧为圣人道场,果然洞天福地,吾申公豹能踏临此地,甚幸也,礼拜天地,礼拜老师。” 看着口中念念有词的灰袍道人,自袖中摸出三柱心香插入庭院鼎中,清风同明月对视一眼,皆有些摸不着头脑,前者双手抱环挑眉询问道: “这便是老爷新收的亲传弟子?怎么傻了吧唧的?” 明月童儿伸手挠了挠脸蛋,闻言,先是摇了摇头,而后轻轻颔首,捂住偷笑。 “明月,且去,打探打探此人斤两,看看究竟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清风童儿伸手一拍身旁小个子明月的脑袋,便示意后者前去打探一二。 闻言,明月童儿先是不满的将清风童儿的小手拍掉,这才摇头拒绝,小声开口道: “不行,此人到底是老爷亲传,吾等师兄,不可无礼。” 闻言,清风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二童推搡片刻,忽而察觉不对,同时抬起头来,便见面容极为俊朗的申公豹,此时正低头俯瞰着自己二人,二童一惊,连忙躬身行礼道: “见过师兄。” 申公豹饶有兴趣的低头打量着二童,知晓此乃自家老师座下童儿,便笑言开口道: “尔等二人是何名讳,可否报于师兄乎?” 闻言,清风童儿一身莹绿小衣抖动,后退两步,学着江湖子弟的姿态,抱拳拱手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风是也。” 顿了顿,挥手打断正欲开口自报名讳的明月童儿话语,小手轻轻拍打在其肩头之上,为其介绍道: “此乃愚弟,明月是也。” 此言一出,明月童儿当即小脸拧成一团,将自身肩头的小手拍掉,不满的嘀咕道: “你才愚弟……” 观道殿顶,镇元子红云二人并肩而立于其上,皆双手负后俯瞰着下方,盘坐于前庭青松树下,开怀大笑的一大两小身形。 “心细如发,口若悬河,清风明月儿童虽道行浅薄,却怀揣赤子之心,最能洞察人心最深处,此番畅谈,恰可见其本性纯良,善,也不善。” 红云道人抚须颔首,单从细节微末处,便轻易洞察三人心性,皆因二童几乎从未涉世,故而心性赤诚,无论待人待事。 申公豹则灵智开化时日尚短,不足千载,虽游离于洪荒最为物竞天择的底层,却始终怀揣希冀,抱有感激,此番自家老友将其收入门下,作那亲传,更是将其内心深处那一抹对洪荒包含的希冀之光,无限放大,故而,心性愈发圆满,善恶角力,前者胜之。 听着身旁自家老友的一番评头论足,镇元子不置可否的轻轻颔首,他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三件灵宝悬浮于身前,分别乃为: “宝珠,长剑,法衣。” 又有玉册一碟,上书:“太平化灵。” 乃镇元子闲暇所创,其内里包含乾坤万象,主修土法:缩地成寸之术,戊土化甲之术,尘土化兵之术,催山御石之术等。 有雷法三十六小术,五行聚气之法,通神御鬼之能,行兵布阵之要,可谓涉猎极广。 看着自家老友充足的准备,红云道人挑了挑眉,目光再度望向庭院三人身形,大手摩挲着下巴,轻声询问道: “道友此番准备,莫不是亲自出手教导?” 闻言,镇元子轻轻颔首,他抬头极目远眺着东方游荡的龙气,呢喃道: “时日无多,尚不足百载,此间可谓事宜重中之重。” 红云道人闻言,轻轻颔首,便不再追问,镇元子袖袍一挥,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嗓音浩渺传至申公豹耳畔: “速往山巅日月广场之上。” 听着耳畔浩渺的嗓音,申公豹连忙起身,告别了兴致勃勃,尚有万言未曾吐露的清风童儿,朝着万寿山山顶跨步而去。 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年。 仅仅三十载,于镇元子的亲自出手教导下,申公豹很快便将太平化灵玉册内,大小神通皆学成加身,虽算不得如何精通,然普通雷法却是信手拈来,修为更是自小小地仙,一步跨入玄仙之境。 日月广场之上,身穿一袭素白法衣,背负长剑,手托宝珠的申公豹盘坐于山巅石崖之上,乌黑的发丝垂落于脑后,于喧嚣的风中猎猎作响。 他手掐法诀,眉心一道古老符文跳动,继而便见天幕云层翻腾,有九天之雷化作长蛇,径直而落入群山之间,惊的野兽四散而离,将指尖一粒石子屈指弹入谷底,那石子方一落地,便化作金刚力士,手持长鞭驱赶山岳。 见此,申公豹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他脸庞腾升起一抹笑意,轻声开口道: “圆满矣,此番未曾辜负师尊的教导。” 言罢,他缓缓起身,将掌心宝珠收入袖中,这才离开石崖,大步朝着日月宫殿而去。 推开古老沉重的殿门,申公豹四下打量一眼,果见自家师尊依旧如同玉塑一般,枯坐于高台之上。 “弟子申公豹,拜见师尊。” 闻言,镇元子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他扫视了一眼下方跪拜的自家弟子,缓缓颔首,嗓音浩渺道: “公豹,尔不去修行,何故前往为师处,可是有何不解之处也?” 闻言,申公豹缓缓摇头,他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踌躇片刻,这才轻声喃言道: “师尊容禀,弟子今已将太平玉册术法,皆修于己身,未曾有不解之处,此番寻得老师却有一事……” 言语至此,他索性不再嗫嚅,坦言道: “弟子曾与清风交谈,得知弟子未曾拜师之前,老师门下亲传有三,然,弟子自入得灵教三十载,何故无缘一见?闻南华师弟有言,三位师兄皆于千载前,便已下山历劫,吾知晓此间干系重大,然,弟子如今已经术法圆满,同为灵教亲传,弟子亦想下山相助,还请老师允诺。” 第232章 游历 高台之上,香火云烟袅袅腾升,镇元子脸庞隐于云烟之间,他半开半合的眼眸打量着下方跪拜身形,脸庞浮现一丝笑意,嗓音却愈发飘渺: “大劫将至,尔道行尚且浅薄,如何能够身入劫难之中,此番虽道法小成,然,置身劫难之中,如一叶浮舟于之沧海,尚不能自保。” 闻言,申公豹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张了张嘴,却无言叹息,正欲拜别师尊再度苦修,忽在此时,便闻自家师尊再度开口道: “罢了罢了,只知一味苦修非吾灵教教义,入得本尊门下,若修行,需修心,尔道心有瑕,此番便准尔去往洪荒东方游历,吾等西方贫瘠,东方自古便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徒儿此番前往游历,需广纳善缘,以他人为镜,补自身不足。” 此言一出,申公豹大喜过望,旋即试探询问道: “闻听诸位师兄皆去往东方,此番游历,弟子可否相见?” “自然,尔等同为本尊弟子,缘何不能相见?尔需谨记,同为灵教门下,尔等当互相搀扶,于滚滚大势倾轧之际,携手共进,此乃灵教立教之本,且去。” “弟子谨遵师尊法旨。” 申公豹朝着高台之上的自家师尊恭声三拜,而后缓缓起身,跨出日月广场,唤来座下黑豹,脚尖一点,稳稳落座其背脊之上,一人一兽,沿着山间小路而下,朝着东方游历而去。 途经师尊道场,早已等候多时的明月童儿忙高声叫停后者,在公豹师兄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快步转身,自屋内取出数枚人参果与十数壶知岁仙酒。 “老爷交代,将这些果子与酒水转交于师兄,以备不时之需。” 闻言,申公豹双眼泛红,他强自忍住眼眶打转的泪水,嗓音低沉道: “师尊……可还有话语交代否?” 闻言,明月童儿伸手挠了挠脑袋,继而缓缓摇头。 见此,申公豹胯下黑豹,理了理周身道袍,再度朝着五庄观大门躬身三拜,这才翻身上豹,将人参果与知岁揣入袖中,朝着山下缓缓行去。 看着师兄远去的背影,明月童儿想了想,再度开口高声道: “公豹师兄……” 闻言,一人一豹顿住身形,申公豹缓缓回首,便见那青衣小童挠了挠脸,有些喃言轻笑道: “山下不比山上,我听众多师兄有言,山下多是虎豹豺狼,凶恶的很,此去多多小心才是。” 看着站立于阳光洒落斑驳处的青衣小童,申公豹内心不禁划过一道暖流,颇为俊朗的脸庞之上浮现笑意,大手轻轻拍打座下黑豹脖颈,继续沿着山间小路缓行而下。 走出许久,他缓缓回首,见青衣小童依旧矗立在山门外,这才无奈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是爽朗的笑容,摆手高声道: “师兄知晓矣,此番却是谢过明月师弟出言提醒,待吾归来日,定取东方之最赠于尔。” 闻言,明月童儿双眸一亮,内心不由多出几分期待,于是便再度开口询问道: “那师兄此去何时归来?” 话音传出,许久未曾得到回复,明月童儿小脸一跨,正欲转身返回道观,忽而,自山脚处传来一道醇厚的嗓音: “且待春暖花开日。” 东方腹地,朝歌城中。 闻府。 中堂大案之前,两鬓斑白的朝歌太师闻仲,此时正伏案疾书,他日帝王驾崩,于病榻之前托孤,将商朝六百载基业同人王帝辛,皆托付于其身。 忽在此时,中堂之内,数道身形凭空浮现,赵公明大大咧咧的落座于黄木大椅之上,先是为自家师兄孔宣填满一杯茶水,这才自酌自饮道: “商汤基业稳固,气运昌盛如龙,劫起于人族,师伯何故命吾等早早下山,混迹于庙堂,吾只觉诸多不适。” 此言一出,日光道人同月光道人对视一眼,皆流露出无奈之色,其整日游荡人群之间,沉迷人间风花雪月,此时朝歌城中,谁人不知闻府护卫首领,是那浪荡子,当真不曾看出半点不适…… 孔宣摇了摇头,斜瞥了赵公明一眼,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这才轻笑一声开口道: “既觉不适,那便远离庙堂红尘,不如……自明日起师弟便前往城外军营,为吾操练兵马如何?” 闻言,赵公明脸色一变,他慌忙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快步行至自家师兄身后,为其拿捏肩头,干笑道: “不必如此,此等小事,师弟克服便也随他去了,怎可劳烦师兄操劳,不妥,极为不妥。” 便在此时,闻仲也停下手中动作,他缓缓将手中毛笔放置于砚台之上,扫视了殿内四人一眼,伸手揉了揉额头,身躯后仰瘫软在大椅之上,目光望向孔宣,出声询问道: “南华师弟传书,师尊再收得一亲传弟子。” 闻言,赵公明不再嬉闹,孔宣眉头一皱,询问道: “何时事宜?” “半月前。” 手捻人书翻页的地藏道人,闻言微微抬起头颅,轻笑道: “如此道来,吾等又添一师弟,吾也再非师尊座下幼徒,甚妙矣。”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朗笑出声。 许久,孔宣这才收敛笑意,他缓缓踱步上前,俯身看向桌案文书,疑惑道: “昭天文书,何人祭祀?” 闻言,闻仲捋了捋鬓角斑白的发丝,仰头看着堂内木梁,轻声回复道: “女娲圣人的祭祀之日,于半载后的今日,便是造人之初。” 孔宣凝眸细看着文书,不由想起方才公明师弟所言,同样疑惑不解道: “商汤气运如龙,得天地加持,圣人庇护,劫起于人族,缘何吾等迟迟不见衰败之相?” 闻言,闻仲同样面露不解,他端正坐姿,皱眉回复道: “人王帝辛,勤于内政,精通兵略,乃商汤六百载王业中少有的明主,虽有缺陷,甚是喜好女色,然七情六欲乃魔障非凡俗能控,情有可原,这般想来,商汤王业或再可延续两百载,何以衰败?” 听着二人的议论,赵公明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满不在乎道: “两百载而已,于吾等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师兄、师弟何以忧虑也?”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不由将目光纷纷望向后者,皆齐齐摇头,孔宣叹息一声,呢喃道: “不难看出,公明师弟深得师叔“逍遥”之道深传,吾不及也。” 第233章 访友 东海近岸,碧水滔滔,于海浪翻腾间,有道人身穿一袭黑色道袍,踏浪而来,季康站立于浪尖,极目远眺远处沙滩,果见一道人身穿一袭灰色宽松道袍,骑乘黑豹,他朗笑一声,抱拳高呼道: “公豹道友!别来无恙乎?” 闻言,申公豹脸庞同样露出笑容,他大手轻拍座下黑豹脖颈,同样踏浪前迎,抱拳还礼道: “季康道友,他日于伏地峰一别,转眼间便已数十载,贫道甚是想念也。” 好友相见,甚是喜悦,申公豹摊开怀抱季康相迎,二人相拥便分离。 季康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许久未见的好友,啧啧称奇道: “他日贫道赤诚相邀道友,随吾一同拜入截教圣人门下,道友婉言相拒,此番见尔风姿气量,却是不难猜出,道友如今可是那灵教记名弟子乎?” 闻言,申公豹笑而不语,他翻手间摄出一柄羽扇于掌心,轻轻摇动便有清风徐来,不答反问道: “贫道观道友踏浪而行,如履平地,想来定是拜入上清圣人门下,只是不知哪一脉也?” 此言一出,季康摇头叹息一声,苦笑道: “入得圣人门下三十余载,仅学了些遁水之术,不足挂齿也,吾截教一脉分支众多,贫道侥幸,入得金鳌岛练气一脉。” 二人于海岸闲聊片刻,季康出言相邀道: “你我二人多年未见,今日定然畅饮一番,不醉不归。” 闻言,申公豹连连摆手,言语此番外出尚需游历,便欲婉言拒绝,岂料季康眉头一皱,便拉住其手腕,二人推诿片刻,申公豹见推辞不得,无奈唯有应答,二人踏浪朝着金鳌岛而去。 金鳌岛。 位于鳌岛边缘,一处嶙峋的洞府中,洞府大门匾额之上,上书:黑崖洞。 这黑崖洞洞天,乃季康平日修行打坐之地,怪石嶙峋的石壁之上,幽幽青灯内里烛火跳动,将整座洞府映照的如同白昼。 黑崖洞洞内,二人推杯换盏,时而起身高谈阔论,好不惬意,饮至酣处,申公豹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壶知岁掷于石桌之上,朗声笑道: “道友之酒水太过寻常,岂能比之贫道仙酿也,来来来,吾等再饮三百杯。” 壶塞拔开,洞内瞬间酒香四溢,季康抽了抽鼻子,不由喉头滚动,他快步上前一把将酒壶抱在怀中,舔了舔嘴角,大口灌入,一股磅礴的灵气直冲气府,恍如大龙置身江河,霎时间,原本停滞不前的地仙境修为,如将军拔寨一般,一步入天门! “这……道友……此乃何酒?可有名讳乎?” 闻言,申公豹手中羽扇轻摇,轻笑道: “此酒名曰“知岁”,以先天灵根之果炼制而成,寻常仙人机缘偶闻,便可再添寿元三百六十载,若饮得一口,便是十万八千岁。” 此言一出,季康不由瞳孔收缩,他如获大宝一般将酒壶死死抱在怀中,上下摩挲许久,这才忽觉不妥,干笑一声缓缓放置于石桌之上,不由长叹道: “道友能得此番机缘,羡煞贫道也,吾季康此生得饮此酒,无憾矣!” 言罢,他退后两步,理了理周身道袍,朝着申公豹恭敬一礼道: “此番恩情,贫道铭记于心,倘若道友日后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闻言,申公豹将手中羽扇收入袖中,他快步上前托起后者手臂,面露不悦之色,责备道: “你我二人相交莫逆,此番言论何其生分,怎得?莫非道友从未将贫道视作好友乎?” 季康眼角泛红,他大手反握住申公豹手背,虽不曾言语,但那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便在二人惺惺相惜之际,黑崖洞洞门外,四道身形驾云而至,邓忠看着黑崖洞紧闭的洞门,听着内里酒杯碰撞的声响,皱眉开口道: “季康道友同何人畅饮也?竟然未曾呼唤吾等,实乃不当人子!” 闻言,辛环,吉立,余庆三人纷纷点头附和,站在洞门外纷纷出言指责,忽而,四人动作同时一顿,鼻头耸动间,只觉一股醇香入鼻,只是闻过一丝酒香,邓忠道人便脸色潮红,骇然道: “此……此乃何物?!” 下一刻,四人对视一眼,皆齐齐出手,破去洞门法阵,鱼贯而入。 黑崖洞内,此时正举杯畅饮的二人缓缓顿住手中动作,申公豹将手中酒盏轻轻放置于石桌之上,他右手羽扇轻摇,左手却悄悄探入袖中,将一颗宝珠攥在掌心。 看着破门而入的四人,季康脸色先是一寒,截教教内鱼龙混杂,打家劫舍之举时有发生,此番莫非选中自身不成?正欲开口呵斥,却见四道熟悉的身形,脸庞怒容迅速消散,朗声大笑道: “吾道是何方神圣如此不知礼数,竟敢闯吾道场,原来是尔等四人,速速近前来,贫道为尔等介绍一番,此乃贫道至交好友,唤作申公豹……” 言语未尽,便见邓忠四人喉头滚动,目光灼灼的盯着石桌之上那壶酒水,不待季康言语结束,便迫不及待的快步上前,伸手欲取。 忽在此时,一道流光自申公豹袖中激射而出,邓忠四人上前的脚步猛然一顿,脸色大变,对视一眼,纷纷祭出法宝,四人合力架起一道宛若手臂粗细一般的雷蛇,将那道流光阻拦。 “噔噔噔。” 四人各自后退三步,申公豹这才将宝珠摄回掌心,他手中羽扇轻摇,嗓音淡漠道: “未曾允许便自取,视为偷盗也,尔等不知礼数,岂非辱没圣人门庭气节乎?” 闻言,邓忠,辛环,吉立,余庆四人对视一眼,眼底皆闪过一丝惊惧之色,纷纷以心声传音,询问此道人是何来历,道行这般深不可测,缘何之前未曾得见? 一番询问之下,竟无一人知晓,邓忠只觉大事不妙,他内心忐忑呢喃道: “此人只怕来自蓬莱亲传一脉,万不可得罪。” 想到此处,以邓忠为首四人,纷纷躬身而拜,朗声道: “师兄教训的是,却是吾等失礼,还请师兄海涵。” 闻言,申公豹挑了挑眉,正欲开口解释自己并非截教弟子,忽在此时,季康跨步而出,将其言语阻拦道: “师兄肚量何其之大,自然不会怪罪于尔等,只是以后,莫要再如此不知礼数才是。” “吾等自当谨记。” 看着躬身而拜的四人,季康快速转身,以心声传讯道: “道友万不可自证来历,吾截教虽鱼龙混杂,门下弟子不知几何,然,法规却极为森严,非本教弟子如未经明示,善自带领外者登岛,其后果……唯有身死道消。” 闻言,申公豹脸色一滞,转为阴沉,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季康脸庞,双眸微眯,同样以心声回复道: “未曾登岛之际,道友何故未曾明言?” 第234章 外门 季康头颅低垂,不敢去看申公豹脸庞,踌躇许久,这才心声回复道: “不瞒道友,贫道自入得截教以来,向来形单影只,所熟知好友不过四人也,且洞府近海,乃为金鳌岛最边缘处,故而相邀道友入府畅饮,待饮过酒水,再行离去不迟,岂料……” 言罢,季康缓缓抬起头颅,望向申公豹平静的脸庞,四目相对之下,他很快再度收回目光,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同样战战兢兢的邓忠四人,内心不免闪过一丝惊讶: “这邓忠,辛环,吉立,余庆四人,虽皆为地仙之列,然天姿聪颖,极擅雷法,四人合力,即便是天仙强者,亦可一战,吾之老友随手一击,便将四人打退……实乃太过匪夷所思也。” 看着各自心怀鬼胎的五人,申公豹手中羽扇轻摇,内心既有感激又有叹息道: “心思全然用在了勾心斗角之上,何其愚昧也,贫道甚幸得师尊看中,拜入灵教。” 想到一片祥和宁静的道观,与一众身逍遥、道太平的师兄师弟,申公豹内心不仅划过一道缓流,脸庞之上戾气尽褪,他露出一抹笑容,自袖中再度取出四盏酒杯,放置于石桌之上,依次为其填满,而后举杯示意,嗓音温醇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吾等也算不打不相识,然,诸位师弟以后万不可再这般无礼才是。” 闻言,邓忠四人对视一眼,皆嗫嚅不敢上前,直至季康一一将酒盏递至四人身前,抬眸打量了一眼神色依旧的申公豹,四人这才接过。 当一杯酒水入腹,那磅礴的灵气直入地府,将四人那原本同样停滞不前的修为再度拔高,内心那点不快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这……” 邓忠低头俯瞰着双手,一步登临天门,入得天仙的滋味令其飘忽所以,恍如置身梦幻。 “咳咳。” 直至季康一声轻咳传来,邓忠四人这才幡然醒悟,皆齐齐后退三步,朝着申公豹躬身而拜朗声道: “多谢师兄赐酒,吾等拜谢。” 见此,申公豹脸庞浮现笑容,他摆了摆手,嗓音温醇道: “何谈拜谢之言,尔等只需忘却方才的不快,莫要记恨于贫道才是。” 闻言,邓忠四人脸庞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名为余庆的魁梧男子,伸手摸了摸脑勺,闷声开口道: “贫道嘴笨,不善言辞,师兄此番恩情贫道铭记于心,万不敢何谈记恨,师兄若不嫌弃,日后有所差遣,但凭吩咐,吾余庆但凡皱一皱眉头,骤时,还请季兄出手取吾首级。” 此番言论,至诚且愚笨,一经道出,便惹得众人哄堂大笑,申公豹亦面带笑容,见此,余庆脸色涨红,他大手握拳,捶打的胸口砰砰作响,闷声道: “吾等身处地仙之境千载,寿元所剩无多,不知何日便魂归阴曹,师兄此举,如同生身父母,吾所言皆为心中所想,尔等何故发笑也?” 闻言,众人这才止住笑容,邓忠踱步上前,大手重重拍打其肩头,朗声笑道: “事在为,但凭言语又有何用也?日后便见吾等作为便是,无需这般。” 闻言,余庆道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果不再开口,见此,申公豹将手中羽扇收入袖中,他亲自拎起酒壶,再度为众人填满酒水,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朗笑声时而回荡于洞中。 “嗡~” 直至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众人这才顿住手中动作,恰逢此时,一壶知岁也已滴酒不剩。 申公豹将杯中酒水饮尽,听着悠扬的钟生,目光则望向季康,感受到老友的目光注视,季康顿时心领神会,他看向邓忠四人,皱眉出声道: “千年讲法于数载前便已结束,此番钟声召集吾等,却是何故?” 闻言,邓忠迷离的双眸微微清澈,猛然摇了摇头,这才恍然大悟道: “险些忘却此番前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告知季兄,吾等截教各脉百载论道于今日开启,听闻此番,便是蓬莱一脉亲传弟子,亦会同吾等下场论道斗法。” 说着,邓忠双眸情不自禁的打量了一眼申公豹,继而摇头叹息道: “蓬莱一脉乃为老师座下亲传,除却三仙岛三霄仙子及火龙岛一脉,焰中仙罗宣同其师弟接火天君刘环二仙,或可于之抗衡,即便吾等金鳌岛一脉十天君,亦略输一筹。” 听着五人一番评头论足,申公豹却是来了兴趣,他饶有兴趣的摩挲着下巴,出言询问道: “怎得?往昔蓬莱亲传一脉,皆不同尔等论道乎?” “然也,蓬莱一脉皆为老师座下亲传弟子,何等天姿身份,怎会同吾等外门弟子一般坐而论道……” 言语至此,邓忠忽觉不对,他猛然起身,狐疑的看向申公豹,疑惑道: “师兄身为蓬莱一脉亲传弟子,缘何不知这其中细节……莫非?” 此言一出,季康额头瞬间冷汗直流,他张了张嘴,正欲开口为老友辩解,忽闻申公豹轻笑开口,反问道: “贫道何时曾言,乃蓬莱一脉亲传弟子也?” 闻言,邓忠四人对视一眼,思考片刻,这才恍然醒悟,自入黑崖洞以来,这神秘莫测的道人,似乎的确未曾自报来历。 见四人狐疑的神色,申公豹手中羽扇轻摇,一阵清风徐来,他朗笑开口道: “不瞒四位道友,贫道的确乃为金鳌岛外门一脉,与季兄一同拜入师门,偶有缘法,故而,于洞府闭关,今日方才破关,尔等称呼贫道一声师兄,算不得吃亏。” 闻言,季康连忙颔首作证,他转身望向四人,摇头叹息道: “吾等相识之际,贫道便曾言语有一好友不在此处,故而身单影只,如此吾等这才结下缘法,以兄弟相称,贫道口中所言好友,便是申公豹道友也。” 闻言,邓忠四人细细思量,果想起季康却有此言,心中再无疑虑,看着申公豹的目光中,少了一丝胆怯,多了几分熟络。 忽在此时,便闻余庆低声呢喃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般质疑恩兄,却是何故?” 第235章 论道 听着余庆的小声呢喃,邓忠三人神色皆有些不自然,见此,申公豹脸庞浮现笑容,他手中羽扇轻摇,率先跨出洞府,嗓音沉静道: “既得相遇,贫道倒是不容错过,领略一番,何谓论道。” 闻听此言,邓忠一行人彻底放下心中顾虑,同样跨出洞府,驾云随行。 金鳌岛,碧游宫外广场之上。 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人头窜动,将广场外围围绕形成一个大圆,即便天幕左右之上,亦有仙人盘坐,申公豹一行人赶至此地时,却是发觉已无甚位置,唯有驾云盘坐于云头之上。 广场中央处,早有六道人影盘坐于蒲团之上,皆双目紧闭,面对万仙的目光注视,置之不理。 不知多久,直至悠扬的钟声再度至碧游宫前传出,整座金鳌岛皆为之一静,多宝道人缓缓睁开双眸,他徐徐手脚打坐聚灵的姿态,深邃的眸光扫视了一眼周身群仙,嗓音空灵且飘渺道: “遵老师法旨,此番特赴金鳌同尔等坐而论道,也属于吾截教立教无尽岁月以来,首次考核,尔等不必胆怯,只管畅所欲言便是……” 顿了顿,多宝道人伸出一手摊开,作邀请状,轻笑道: “不知哪一脉师弟,愿首论乎?” 话音传出,广场之上皆无一人敢言语出声,许久,多宝道人依旧保持着摊开一手的姿势,唯有脸庞笑容不再,他缓缓收回大手,一指身旁火灵圣母,轻言笑道: “徒儿,此番吾等蓬莱一脉亲自下场,或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以至众师弟皆踌躇不前,既如此,尔便代表为师,同尔一众师叔出阵论道,如何?” 闻言,火灵圣母恭敬起身,先是朝着自家师尊躬身一拜,这才缓缓踱步至广场中央,朝着众仙稽首一礼,嗓音轻柔道: “谨遵师尊法旨,不知哪位师叔愿意与师侄论道一番?” 此言一出,广场之上万仙皆脸色难看,面对多宝道人,他们更多则是恐慌,皆因其道行高深,乃老师门下首位证得准圣果位的亲传,不曾想多宝道人一眼便勘破众仙心思,故而派遣座下弟子出阵,简直奇耻大辱! “哼!岂有此理,便由贫道首位领略一番诸位师兄师姐的道法玄真。” 忽在此时,一声冷哼自天地间传来,落入众人耳畔恍若闷雷,继而,于万众瞩目之中,一道天火自天幕径直而落,其周身所携带的热浪,将整座广场炙烤的恍若大炉。 天火收敛,众仙凝眸细看,便见自火焰中缓缓走出一人,此人身形魁梧,身穿一袭赤红道袍,其上点绣火鸦,面目刚正不阿,眉发浓厚,一步一行间,携带风火之势,端是焰中仙人。 罗宣自顾自行至广场中央,俯身而坐,自有蒲团自其座下浮现,他刚毅的双眸扫视了一眼身前火灵圣母,摆了摆手,嗓音粗重道: “尔道行太过浅薄,速速退下。” 闻言,火灵圣母倒也并未不悦,身为截教弟子,谁人不知这尊鼎鼎大名的焰中仙罗宣,向来畅所欲言,无所顾忌。 同自家师尊对视一眼,见后者轻轻颔首,火灵圣母福了福身,转身离去,重新落坐于自家师尊身后,双眸紧闭不再去看。 天幕云头之上,申公豹手中羽扇轻摇,打量了一眼下方枯坐于蒲团之上的魁梧身形,饶有兴趣道: “这便是尔等所言,那焰中仙罗宣是也?果然不凡。” 闻言,季康侧了侧身,座下云彩摇晃,他轻轻颔首,目光同样紧紧听着下方魁梧身形,满是艳羡道: “不错,此人便是罗宣,同接火天君刘环常年于火龙岛修行,道行甚是高深,传闻其早已步入大罗金仙之列,不知真假。” 此言一出,四周竖起耳朵倾听的众仙,脸庞皆纷纷露出笑容,有人小声开口道: “如此甚好,此人率先出手,便可压了压蓬莱一脉傲气。” 听着周身的小声议论,申公豹手中羽扇轻摇,他捋了捋鬓角发丝,对于截教脉系的分布了,脑海有了一个算不得如何清晰的脉络: “截教弟子想来以脉系为分,同属一教的同时,又各自为营,比如金鳌岛外门一脉,人数最为众多,然其下弟子也参差不齐,可谓鱼龙混杂,那蓬莱一脉身为截教亲传,虽区区六人,然皆此中翘楚,可谓力压群雄,此举也惹来诸脉不满,故而群起而讨之,有趣,甚是有趣。” 想到此处,他缓缓顿住手中动作,微微摇头,为在场众人剖析道: “诸位师弟,此言差矣,这罗宣虽道行深厚,确为大罗金仙,然,广场之下,蓬莱亲传六人,除却三代二人外,其余四人皆已属于准圣之列,且以贫道观那罗宣言行举止,料定此人不善言辞,此乃论道之举,口舌不利,如何能打压蓬莱亲传一脉气焰,难也。” 一番评头论足,听的周围众人不禁眉头紧蹙,便在此时,下方广场中央,多宝道人缓步行至罗宣身前,二人相对而坐,也不多言,便各自开口而言。 多宝道人率先发难道: “罗宣师弟,尔久居火龙岛,甚是精通普天之火,故而,吾有一问,何谓火?火从何来也?” 闻言,罗宣道人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弛,脑后有火焰腾升,拘押一团仙火于掌心,侃侃而谈道: “火无形,乃天地所生,降于世间,贫道等得天地馈赠福源加持,以观火中玄妙,如天地诸多灵物一般,火得自盘古大神之体魄身躯,那其心头怒意所化,乃世间至刚至阳之物……” 对此解答,多宝道人不知可否,他捋了捋颌下短须,再度开口发难,随着其言语开口,自二人周身,有金莲万朵涌现于广场之上,可谓天花乱坠。 罗宣沉静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他脑后火焰幻化三头六臂法相,法相手中各持大宝,欲以神通术法,击溃多宝道人所演周天玄妙,奈何那万朵金莲与天降飞花仿佛以天地为大囚笼,将他这个焰中仙罗,困留此地而不得出。 第236章 下场 “是吾败了,师兄妙论,吾不及也。” 便在众仙皆沉浸二人论道之中,焰中仙罗宣却是已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他双手无力的垂落在双膝之上,嗓音嘶哑道。 此言一出,万仙哗然,仅一炷香时辰,火龙岛罗宣便已落败,如此道来,截教其余各脉,有何人是蓬莱亲传一脉敌手。 对此,申公豹似早有预料,他轻轻摇晃手中羽扇,笑而不语。 见此,季康调动云彩,再度朝着后者靠近些许,压低嗓音询问道: “道友,可曾看出此中玄妙乎?” 闻言,申公豹微微侧头,手中羽扇一指下方罗宣,摇头叹息道: “贫道方才有言,此人虽精通火法,然不善言辞,那多宝道人更是以火论道,然,准圣强者,于天地感悟何其深厚,世间万法殊路同归,其火焰论天地大道,落败已成定局也。” 一番评头论足,听得季康邓忠五人频频颔首,皆抱拳拱手,口尊:“师兄高见。” “哼!” 忽在此时,一声冷哼自六人周身响起,却是一同样身穿赤红道袍,其上点绣火鸦的道人,此时正斜目打量着六人,他双手抱环,骨骼咯咯作响,额头青筋蠕动,嗓音低沉开口道: “尔等高卧云头,如何得知此中玄妙也?吾等师兄弟二人自诞生便以火为伴,在尔等口中,怎就成了那“不善言辞”也?贫道观道友能言善辩,与其盘坐此地挥斥方遵,缘何不亲自下场压一压蓬莱亲传一脉气焰?” 此人方一开口,季康道人便附耳在申公豹耳畔,轻声开口为其介绍道: “此人乃焰中仙罗宣的师弟,接火天君刘环是也,想必观自家师兄落败,故而不满,道友不必理会此人。” 闻言,申公豹轻轻颔首,却是不再言语出声,见此,接火天君刘环冷笑一声,目光依旧打量着六人,嗤笑道: “原来尔等也只会呈口舌之利罢了,何来资格讨论吾师兄的道法也?” 此言一出,季康邓忠五人皆脸色一沉,奈何那刘环一身太乙金仙气势如虹,压得众人敢怒不敢言。 唯有申公豹倒觉无甚所谓,任凭谁人师兄落败,其余等人皆议论纷纷,自身也会不快,故而,他轻摇晃手中羽扇,不再开口,目光俯瞰着下方广场。 看着罗宣败走的身形,多宝道人脸庞浮现笑容,重新落座于原位蒲团之上,眼眸半开半合的打量着万仙,嗓音空灵且浩渺道: “罗宣师弟高论,为兄修为略胜其一筹,实为胜之不武,还望师弟不要介意才是。” 闻言,此时已返回云头极高的罗宣脸庞一滞,许久这才嗓音低沉的回复道: “岂敢,师兄以诸天道法衍化火中玄妙,师弟多有所悟,此番却是谢过师兄了。” 闻听此言,多宝道人微微颔首,双眸再度扫视了一眼罗天诸仙,开口询问道: “既如此,不知哪位师弟愿登台坐而论道?” 此言一出,罗天诸仙皆沉静不语,碧游宫广场之前,落针可闻。 便在众人沉静不语之际,忽在此时,接火天君刘环双眸阴郁的盯着申公豹等人背影,顿时心生一计,沉吟片刻,忽而朗声开口道: “满座万仙,竟皆嗫嚅不敢上前,罢罢罢,吾便推举一人,也好搓一搓尔等气焰,道友,请。” 接火天君刘环自云头之上缓缓起身,驾驭云彩飘忽至申公豹身前,一手负后一手摊开,做出邀请的手势。 此举顿时引来万仙目光注视,皆纷纷猜测此乃何人,端是面生,然能够令罗宣师弟,接火天君刘环亲自起身相迎,且开口便欲搓一搓蓬莱亲传一脉气焰,想必其道行必然深厚,或有过人之处,一时间万仙皆期待不已。 感受到万仙的目光注视,申公豹脸色不变,其身侧季康邓忠五人则忐忑不已,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李康踌躇片刻,这才将嗓音压抑极低开口道: “道友……不可冲动,此乃刘环那厮的算计,万不可以身入局,尔终非吾截教弟子,倘若被多宝师兄识破身份,恐有杀身之祸也。” 闻言,申公豹手中羽扇轻摇,于清风徐来中,脑后发丝翻飞,他脸庞沉静的打量了一眼,面带笑容的刘环,伸出大手轻轻拍打季康手背,在众仙的目光注视中,缓缓起身,将手中羽扇背负身后,嗓音醇厚轻笑道: “有何不可也?如此,贫道便献丑了。” 言罢,刘环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一步跨出,身形便已经盘坐于广场中央的蒲团之上。 便在众仙哗然之际,又有三道身影对视一眼,皆齐齐跨出一步,身形同样浮现于碧游宫广场中央,众仙定睛一看,却是三仙岛一脉,云霄、碧霄、琼霄三仙娘娘。 身形修长玲珑,头别玉簪,身穿素色道袍的云霄仙子矗立于广场中央,朝着蓬莱亲传一脉四人福了福身,稽首行礼道: “吾等姐妹三人瞻仰诸位师兄师姐风采久矣,趁此良机,也想领略一番,还请诸位师兄师姐莫要怪罪才是。” 闻言,金灵圣母,无当道人,龟灵圣母三人对视一眼,面庞皆浮现笑容,稽首回礼过后,这才嗓音轻柔道: “师妹说笑了,吾等同为老师弟子,谈何怪罪之言,还请入座。” 见此,云霄三人对视一眼,皆齐齐落座于身前蒲团之上,待坐定,这才齐齐侧头,看向同三人并肩而坐的申公豹,观后者胸有定气而不乱,皆轻轻颔首。 多宝道人亦上下打量了一眼身前道人一眼,只觉瞧着甚是面生,然,截教鱼龙混杂,号万仙来朝,偶有几副生面孔,实属情理之中,故而不再多想,微微摇头,嗓音沉静道: “尔尚处玄仙之境,孤身入场,颇有胆色,然道行太过浅薄,便由吾座下弟子同尔论道一场,如何?” 闻言,申公豹目光望向多宝道人身后火灵圣母,即便身为三代弟子,却已步入太乙之境,便轻轻颔首轻笑道: “如此,便谢过师兄了,师侄,请入座。” (ps:端午安康,诸位道友) 第237章 试探 看着身前神色从容,身前身穿一袭灰色宽松道袍的申公豹 ,脑后发丝以一根鎏金步摇束起的火灵圣母,缓缓睁开双眸,扫视了一眼,见其只是玄仙之境,便不由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婉拒。 忽在此时,申公豹手中羽扇轻摇,轻笑开口道: “此番论道,无关道行高低,师侄虽步入太乙,却终未证得大罗果位,故而,还请入座便是。” 闻言,火灵圣母微皱的眉头平舒,她轻轻颔首,先是朝着申公豹一礼,这才缓缓入座。 “如此,师侄便得罪了。” 二人相对而坐,身为师叔的申公豹率先开口,他手中羽扇轻摇,沉思片刻这才嗓音温醇道: “大道万千,殊途同归,所求无非超脱二字,然,今洪荒圣人当世,众生皆言,所谓圣人之下,皆如同浮萍蝼蚁,算不得真正“超脱”,故而,师叔有一问,何为超脱也?” 此言一出,原本神色淡然的火灵圣母,不禁悄然端正坐姿,她眉头微挑恍如远山,在其身侧,同样闭目凝神的多宝道人,亦缓缓睁开双眸,看向申公豹的眼神,多了几分饶有兴趣之色。 沉思许久,火灵圣母这才徐徐开口道: “所谓超脱,所求无非“长生久视”四字,是谓金仙,金仙者,与天地同寿,日月齐高,若非杀身劫难,便可长存世间,然,此乃凡沦之辈而言,于吾等无甚意义,以贫道看来,若因果业力不加其身,遨游世间得大自在,既为超脱也,师叔,以为然?” “甚妙。” 听着火灵圣母的侃侃而谈,申公豹蓦然将手中羽扇合拢,以扇身敲打左手掌心,摇头晃脑回味许久,这才收敛脸庞笑容,缓缓摇头,再度开口道: “师侄此番言论甚是精妙,然,贫道有一问,还请师侄解惑,君不见昔年道祖证道圣人尊位,于天外布教紫霄三千客,后不惜身合天道,何等慈悲之举,如若按照师侄所言,众生求道,便只为超脱,为一己私欲,为得大自在,于洪荒何益也?于众生何益也?所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报天,是何道理也?” “这……” 此言一出,火灵圣母身躯一震,她口中喃喃反复咀嚼着申公豹言语,张了张嘴欲言语反驳,却无言以对。 见此,申公豹也不催促,他抖了抖周身道袍,自有清风自其袖中飘摇而出。 “徒儿,且退下,师弟妙论,非吾徒可答,此番却是吾等败了。” 便在此时,沉静不语的多宝道人忽而开口,他挥了挥手,将脸色煞白,额头早已布满细密汗水的自家徒儿挥退,微微颔首,朝着气态从容的申公豹微微颔首示意,旋即此番论道,金鳌岛外门一脉胜出。 “轰!” 随着多宝道人的话音落下,碧游宫广场之上,无论盘坐于蒲团之上,或端坐云头之上的万仙,皆周身一震,继而便是海潮般的呐喊声: “此番,吾金鳌岛外门一脉胜出,谁人再敢言吾外门无大才也?!” 听着耳畔震天呐喊,即便是接火天君刘环,脸庞亦浮现惊讶之色,他凝视着下方肩头算不得如何宽厚,却意气风发的道人背影,呢喃道: “却是贫道小觑了此人……” 环视了一眼外门群仙,多宝道人神色不变,眼眸依旧半开半合的打量着申公豹,顿了顿,这才以心声传音道: “道友师承何人也?此番混入吾截教,意欲何为?” 闻言,申公豹摇晃羽扇的大手猛然一僵,旋即恢复沉静,他双眸平静无波的对视多宝道人,嗓音温醇道: “师兄何意也?贫道乃截教弟子,何故有此一问?莫不是怀疑贫道是那阐教金仙乎?” 此言一出,多宝道人半开半合的眼眸骤然睁开,一眨不眨的盯着申公豹脸庞,周身准圣气机朝着后者倾轧而下,咄咄道: “还敢狡辩乎?吾截教虽布教众生万物,然教意却“以人为本”,吾那弟子方才所言,何错之有也?还不速速坦言道来!” 呵斥之声如雷贯耳,回荡在申公豹耳畔,后者心下悚然一惊,暗道: “不好!贫道确是小觑了此人,身份这般便轻易被其识破……” 看着脸庞逐渐阴沉,再无之前淡然神色的申公豹,多宝道人嘴角勾勒一丝弧度,他缓缓起身,大手悄然摸向背后剑柄,周身气机鼓荡,正欲出手将申公豹拘押于此,忽而,他笑容一滞,便见身前道人缓缓起身,双眸阴郁的盯着自身,嗓音低沉开口道: “尔竟敢冒充吾截教大师兄,好大的胆魄,尔究竟乃何人,速速道来!否则今日金鳌岛,便是尔葬身之地!” 申公豹大喝之声回荡于天地间,将本就凝神注视着此地的众仙听得云遮雾绕,皆面面相觑,询问道: “下方发生了何事,那申公豹何故言语多宝师兄乃他人冒充也?” “吾亦不知……速速布阵!” 听着申公豹的大喝之声,多宝道人怒极反笑,他赫然拔出背后长剑,横于胸前,嗤笑道: “不曾想此番眼下,尔竟反咬贫道一口,罢罢罢,便听听尔如何狡辩。” 闻言,申公豹也不气恼,他脚尖一点,身形悄然横移出数丈,同多宝道人拉开身为,这才双眸暗沉的打量着多宝道人,逼问道: “吾截教虽言“以人为本”,然,言语之意无外乎“莫向外求”四字而已,于“为己”何干?尔此番混淆黑白,曲折吾截教教义,故而,贫道由此推断,尔并非多宝道人,不曾想贫道只是言语试探一二,尔便不打自招,速速显露真身,否则,金鳌岛便是尔葬身之地!” 待其言语结束,碧游宫广场之上,众仙望向多宝道人的眼神,不由暗暗转变,将曲折截教教义,倘若当真为多宝师兄,断然不会这般行事。 感受到众仙的目光注视,多宝道人忽而朗声一笑,抖手间便将手中长剑插入剑匣,朗声笑道: “口若悬河,洞若观火,气定神闲,此番金鳌岛外门一脉,当真出此大才,不虚此行,不虚此行也!吾截教号万仙来朝,且师弟瞧着端是面生,故而出此下策,一探虚实,多有得罪,师弟勿怪,勿怪也。” 第238章 控制 看着稽首一礼的多宝道人,申公豹恰当的表现出一丝“呆滞”与“茫然”,愣神许久,这才摇头苦笑道: “师兄……尔何故如此也……” 闻言,多宝道人缓缓起身,他踱步上前,大手重重拍打在申公豹肩头,朗声笑道: “大劫于前,容不得吾等不谨慎些,此番量劫牵扯甚大,倘若给他人可乘之机,无疑于送葬吾教门群仙,还请公豹师弟勿怪,尔即刻收拾一番,随吾返回蓬莱仙岛,如此大才,留于此地,岂非真龙置身江河,何其荒唐。” 言罢,多宝道人便欲抓起申公豹手腕,将后者带往蓬莱,忽在此时,十道光华迸射,将二人阻拦开来。 待光华收敛,有十人自光华内缓缓踱步而出。 身穿一袭素白道袍,身形修长的秦完将申公豹拉至身后,他先是朝着多宝道人躬身一礼,这才挺直背脊,摇头轻笑道: “师兄身为吾截教亲传大弟子,此举恐多有不妥吧?” 看着蓦然现身的金鳌岛外门一脉十天君,多宝道人苦笑一声,摇头否认道: “秦完师弟此言何意也?为兄不过心起惜才之心罢了,你我皆为老师座下弟子,谈何不妥?” 闻言,秦完道人嗤笑一声,他双手负后目光则望向火灵圣母,同金灵道人身后盘坐的余化,挑眉嗤笑道: “吾外门凡出大才,师兄皆如此言语,火灵如此,余化亦然,此二人皆已被尔等纳入蓬莱仙岛,却不知足,此番竟再起此心,不妨告知师兄,此人当属吾外门一脉,除此之外,何处也去不得。” 此言一出,多宝道人浅笑的脸庞笑意收敛,他同样双手负后,嗓音沉静道: “倘若为兄非要此人不可呢?” 闻言,秦完身侧,金光圣母等人同时踏前一步,周身皆有阵法笼罩,齐声道: “这十绝阵,吾等十人已参悟万载,或有不足,还请师兄赐教。” 双眸打量着剑拔弩张的十人,多宝道人沉思片刻,轻叹一声,无奈摆手道: “罢罢罢,既如此,此人便留于此地,为兄舍弃便是,尔等还不速速收敛阵法?简直目无尊长。” 闻言,秦完等人对视一眼,皆朗声一笑,将脚下阵法撤去,做完一切,这才缓缓转身,大手搭在申公豹肩头,朗声大笑。 自此,申公豹于金鳌岛名声大噪,且其为人洒脱,将珍藏酒水仗义疏财,广结善缘,不出半载,便将整座金鳌岛上上下下皆打点一番,结交好友众多,接火天君刘环亦在此列。 东方,昆仑山。 烟云浩渺,紫气萦绕。 昆仑山顶,东来洞中。 三十载光阴匆匆而过,此时已白发白须,身穿一袭灰色道袍的姜子牙,此时正伏案观书,所观非仙人术法,乃为国策兵书。 手捧兵书十二卷,似有所疲惫,姜子牙这才缓缓合上书中书籍,他自大椅之上缓缓起身,踱步至洞府外,极目远眺了一眼天穹大日,这才悠悠一叹,将布满褶皱的双手摊于身前,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涩。 “吾意成仙……凡俗兵策,于吾何意也。” 言罢,姜子牙缓缓起身,踱步至洞府门外,倚靠在白玉栏杆旁,目光远眺着远方群山。 东方腹地,朝歌城中。 一列列披坚持锐的精兵镇守四方,早已将城中百姓疏散各方,自五帝颛顼绝天通地后,人族如今,唯有帝王可勾连天地,神通漫天神圣。 以巨石堆彻的高耸祭坛之上,人王帝辛身穿黑金帝袍,头戴珠帘皇冠,随着其年岁的增长,步入中年的帝辛此时身材已经微微发福,不再健硕。 随着其身侧手持昭天文书的。礼官朗声开口,“礼起”二字,帝辛便轻车熟路的点燃三柱心香,高举透露三尺处,朝着天穹之上礼拜罗天诸神。 做完一切,这才将手中心香插入身前三足金鼎之内,跨下祭坛,在百官的恭迎下,朝着人族圣母女娲庙行去。 罗天诸神共享三香,圣母女娲则独享之。 殊不知,西方某处方寸仙山,七星洞内,早有二人盘坐在地,凝眸打量着城中场景。 准提道人双手合十于胸前,俯瞰着八宝功德化龙池内的场景,许久,这才冷哼一声气恼道: “人族香火鼎盛,可谓洪荒古往今来之最,然,同为圣人,缘何其余圣人可享人族气运香火,独独不曾参拜大兄也?” 闻言,端坐在青石之上的接引道人徐徐睁开双眸,深邃的眼眸中精光一闪,嗓音沉静道: “抹去吾等教化五帝之功,除却天外女娲伏羲二者,谁人能如此摆弄人族气运,且不可查也。” “欺人太甚!” 闻言,准提道人蓦然起身,他双眸阴郁的盯着池中场景,恰逢人王帝辛入庙,女娲石像呈现于二人身前。 “尔等不仁,休怪贫道不义,眼下封神在际,然人族气运如龙,迟迟不曾显露大劫痕迹,贫道推演天机,明悟劫难降于动荡之间,故而……还请大兄出手为贫道遮掩天机!” 闻言,接引道人深邃的眼眸,凝视着自家师弟指尖缠绕的乳白丝线,沉思许久,这才轻轻颔首,合十的双掌摊于胸前,一道恍若梦幻般的屏障将二人包裹其中。 见此,准提道人再度席地而坐,他双指并拢横于身前,以教化五帝之功德化作因果牵扯,抖手间,指尖乳白丝线便激射而出,隐于虚空不见。 东方,朝歌城内。 手持三柱心香,正躬身朝着女娲娘娘石像参拜的人王帝辛,忽而身躯一僵,其食指间,一道纤细如毫毛的乳白丝线显化,稍纵即逝。 恰逢此时,一阵大风起于平地,将女娲石像前那袅袅腾升的云烟吹散,帝辛得见女娲真容,只觉惊为天人,他痴痴的望着身前庞大的石像,竟将手中心香遗忘脑后。 察觉到自家王上的异样,在其身侧,礼官轻咳一声,嗓音极低提醒道: “陛下……娘娘圣容不可久视亵渎,快快插入心香跪拜。” 闻言,帝辛忽而将手中心香掷于地面,他脊背笔挺,头上珠帘碰撞,斜瞥了身侧礼官一眼,冷哼道: “孤乃人间帝王,岂能跪拜他人?” 说着帝辛缓缓踱步至女娲石像前,双目迷离的望向女像脸庞,只觉天姿绝色,喃喃自语道: “如此绝色,本王若能与其共赴巫山,此生无憾矣。” 第239章 劫起 凝视着女娲石像许久,帝辛眼中痴迷之色愈发浓厚,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欲身受抚摸石像之身,见此,侍立一旁的礼官早已吓的面色苍白,瘫软在地,颤声道: “陛下……圣母不容亵渎……” 对此,帝辛好似置若罔闻,然手掌却定格在半空,许久,这才缓缓收回,并未触碰,他抚了抚袖袍,眼中场景变幻。 只见女娲庙内凤鸾宝帐奢华至极,其石象如同被金漆精巧装饰,蜿蜒的远山翠绿的颜色漫入半空,穿着华美的衣裙似欲起舞一般,玲珑的身段透过薄纱裙若隐若现,端是妩媚至极。 石像脸蛋如同沾染了梨花一样娇羞妩媚,画着芍药花一般淡淡如同青烟的眉妆,此幕看的帝辛更为痴迷,不觉间便单手摊开于胸前,朗声道: “来人,笔墨伺候。” 人王之命侍卫岂敢违抗,即便是脸色苍白的礼官,亦不敢再度开口言语劝阻,所谓伴君如伴虎,人间帝王执掌万民生杀予夺,稍有不甚,恐魂归九泉也。 待侍卫将木盘托至身前,帝辛伸手握住毛笔,沁满墨汁,他沉思片刻,旋即便眉飞色舞,于女娲庙石壁之上写下一诗: 一笔,风云动。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二笔,天下惊。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三笔,鬼神泣。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笔落,大龙鸣。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轰隆!” 天外天,娲皇宫。 女娲娘娘端起身前茶盏,轻啜一口,依旧气定神闲,在其对面,相对而坐的伏羲道人此时神色却阴郁的可怕,蓦然捏碎掌心茶盏,猛然起身大怒道: “此乃何人所为也?!竟这般下作,可要脸皮乎?!” 看着暴跳如雷的自家大兄,女娲微微摇头,她素手捻动着指尖茶盏,嗓音空灵道: “大兄何必如此,既知此乃算计之举,非那帝辛本意,故而,吾等此番恼怒,岂非正中他人下怀乎?” 闻言,伏羲胸中怒气消散大半,冷哼一声,这才重新落座于蒲团之上,眼眸低垂,嗓音低沉道: “间接操控人间帝王,而吾等兄妹竟探查不得何人所为,单凭此举,恐非一圣所为,如此,正应了贫道猜测,此封神量劫绝非截阐之争这般简单,甚幸也。” 顿了顿,伏羲道人这才将目光望向自家小妹,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询问道: “此番眼下,镇元子可曾与小妹联络,吾等该如何作为?” 闻言,女娲将手中茶盏缓缓放置于身前矮桌之上,她明亮的双眸微闪,素手探入袖中,摸出一道紫青玉牌,玉牌之上,唯有四字: “顺势而为。” 凝视着玉牌文字,女娲忽有明悟,将玉牌收入袖中,再度取出一紫黄符箓,在伏羲道人的目光注视下,以气机引燃符箓,当符箓余烬点点消散于娲皇宫内,女娲轻声开口道: “人王无道,此番亵渎于吾,商汤当亡,然,其下二子却身具天命,故而商汤气数仍有二十八载,于滚滚大势之中,即便是本尊,亦不可出手干预……” “凤儿,传吾法旨,尔亲自去往人族西岐城,显露真身于其治下,不可有误。” 言出法随,女娲玉口所言,化作金色卷轴显化于天地间,闻言,金凤不敢怠慢,快步上前将法旨接过,福身领命道: “谨遵娘娘法旨。” 看着金凤离去的背影,女娲缓缓起身,踱步至宫殿墙壁之上,伸出素手将嵌刻在其上的灵珠子扣下,自其掌心跳动不止,曲指一弹,灵珠便化作流光,撕破虚空落于九天不见。 做完一切,女娲脸庞这才露出笑容,她转身座回蒲团,轻笑道: “如此,吾等便静坐此地,且观风云起。” 看着自家小妹脸庞笑容,伏羲道人只是轻轻颔首,并未询问,即便再过精通术算一道,比之圣人于天机感悟,恍若井底之蛙望月,只觉明月高悬。 忽而,似想到什么,伏羲道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踌躇片刻,这才出言询问道: “大劫亦伴大福源,自帝俊太一身死,残余妖族因业力加身,困守北方而不得出,若自大劫中洗去加身业力,骤时,小妹便可再度共享两族气运,是否需谋划一番?” 闻言,正欲闭目养神的女娲神情一滞,她露出沉思之色,素手探入袖中,摸出一紫绿葫芦,摩挲着葫芦之上那一粒粒跳动的古老符文,皆为大妖真名显化而来。 沉寂许久,这才轻轻摇晃,霎时间,虚空震颤,恍若水波般荡漾出阵阵涟漪。 洪荒东方腹地。 天幕极高处,当一颗赤色宛若星辰般的流光,直直自天外笔直滑落向人间大地某处。 昆仑山,玉虚宫内。 负手而立于殿顶的元始道人,手指捻了捻指尖符箓灰烬,衣袍于大风中猎猎作响,他朗笑一声,知晓此乃女娲合谋表态之举,嘴唇蠕动传音道: “太乙徒儿,尔速速去往东海之畔,将此灵珠转生之人纳为亲传,不得有误。” 乾元山,金光洞内。 体态微胖,此时正盘膝打坐的太乙真人,闻听自家师尊言语,骤然睁开双眸,起身躬身作揖道: “弟子谨遵师尊法旨。” 闻言,元始道人微微颔首,继而目光望向东方,脚尖一点,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再度现身之际,已经凌驾于东海天穹之上,嗓音浩渺道: “祖龙,他日尔借助吾大兄之手,所炼神兵镇压东海海眼,这才得以脱身,得大自在,此番却是偿还因果之际。” 话音传出,东海之水蓦然翻腾之止,有大浪自海面而起,足有数十万丈。 身穿一袭青色道袍,头戴双月冠,上嵌大珠,体表布满细密鳞甲,体魄甚是魁梧的祖龙显化先天道体,立于浪尖之上,躬身一笑道: “因果自当偿还,此番天机明悟,商汤气数已尽,骤时,贫道自会显化真身于西岐之上,还请圣人宽心。” 闻言,天穹之上脚踏青鸟的元始道人微微颔首,身形消散于天地间。 “啾!” 当一声嘹亮的长啼自西岐天幕云头响彻天地,西岐百姓皆纷纷抬头仰望,便见有金凤虚影自云头降下,双翅一展,盘旋于西岐城头之上。 凤鸣西岐,云霞天降。 “吼!” 不待众生惊叹,西岐天幕云头之上,再度响彻一声龙吼之声,众生凝眸细看,便见有一通体玄黄之色的大龙,口掀宝珠,身形隐于云雾之间,下一刻俯冲而下,将整座城池环绕于身躯之中。 大龙口中所掀宝珠也在此时变幻的如同星辰,其上紫色光晕流转,熠熠生辉。 龙凤合鸣,紫徽星耀。 第240章 应对 当西岐城中,种种异相显化世间之际,反观朝歌天幕云头之上,气运所化的万丈金龙,忽而咆哮不止,周身鳞甲片片崩碎,其头颅之上狰狞大角亦断裂数道,再无法维持真龙之相,蜕化为气运蛟龙。 “气运崩散!朝歌气数将尽,大劫将起也!” 朝歌城内,孔宣闻仲等一众灵教弟子,皆抬头凝视着天幕气运金龙,见此情景,不由脸色大变,赵公明忽而拍案起身,大怒道: “愚昧,何其愚昧!区区人间帝王,竟敢不敬天地,亵渎圣人,且此圣人亦身为人族圣母,师兄,此番朝歌气运崩散……吾等是否离去?” 闻言,孔宣亦眉头紧皱,他微微侧头,目光望向两鬓斑白的闻仲,询问道: “师弟,尔久居庙堂,同人王帝辛接触最多,其此番行径,是否异常也?” 眉头紧皱,手指不停敲打桌面的闻仲闻言,果断摇头道: “贫道自幼便教导帝辛,深知其秉性,虽喜好女色,却为少有的明君,绝无可能做出此番大逆不道之举。” 此言一出,赵公明皱了皱眉,他同样伸手敲了敲桌面,摇头道: “此言无益,商汤气运崩散,已成事实,不可逆也,既然无法断绝,想来师伯与师尊已知晓此间事,吾等静待便是。” 闻言,孔宣等人对视一眼,皆轻叹一声,摇头呢喃道: “眼下唯有如此了……” 万寿山,五庄观。 前庭观道殿顶,镇元子负手而立于其上,任凭大风吹乱周身发丝,深邃的双眸眺望着东方天穹,轻笑一声,呢喃道: “元始师兄当真好手段,方才天机显化,便囊括了龙族与星空两尊庞然大物,现世于西岐,有趣。” 在其身侧,红云道人亦同样眺望着东方天穹,见金凤展翅,龙鸣于野,紫徽星动,手中抚须的动作不由一顿,感慨道: “好大的阵仗,女娲圣人与龙族倒也罢了,不曾想那紫徽星主,竟也参与其中……” 闻言,镇元子收敛心绪,摇头失笑道: “自上古便诞生的古老神只,岂能不知晓其中变故,若证神道,必有此遭罢了。” 闻言,红云道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在此事之上多想,他大手摩挲着腰间葫芦,不免担忧道: “势在西岐非朝歌,此番人王行大逆不道之举,惹怒女娲圣人,致而气运崩散,贫道推算,其气数已不足三十载,然吾灵教弟子皆已身入局中,该当如何?” 镇元子并未回答自家老友所问,他嘴唇蠕动,有蓝色大鸟携万千雷霆之势,自人参果树之上振翅而起,转瞬间便落于二人身前,雷鹫躬身抱拳道: “老爷有何吩咐?” 上下打量了一眼,沉寂数十万载,将道场搭建于人参果树之上的雷鹫,镇元子满意颔首,轻笑道: “善,苦修数十万,破得自身屏障,一举踏入金仙的滋味如何也?” 闻言,身穿湛蓝道袍的雷鹫喃言一笑,他抖落肩头树叶,再度躬身而拜道: “若非老爷恩赐,雷鹫怎有如此机缘。” 听着二人的交谈,红云道人微微皱眉,出言打断道: “眼下并非交谈之际,道友,还是先行正事为好。” 此言一出,镇元子果不再言,他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道深黄卷轴递至雷鹫身前,脸色严肃,抚须交代道: “尔速速去往朝歌城内,将此卷轴交由孔宣,骤时,其自会知晓该当如何。” 雷鹫接过卷轴,放于袖中,身形扭转显化圆形,振翅于半空,朗声道: “雷鹫谨遵老爷法旨。” 看着雷鹫离去的背影,红云道人摇了摇头,他徐徐转身,大手搭在自家老友肩头,提醒道: “道友,单凭吾灵教一脉,如何能抵御阐,龙,星空三方势力,此劫难因截阐二教而起,那通天圣人何故迟迟未有动作,若其截不下场,吾等何故冒此风险,不如将门下弟子召回,且观后效,如何?” 看着自家老友焦急的脸色,知晓其担忧门下弟子安危,沉思许久,镇元子这才摇了摇头,为其剖析道: “此劫需册封正神三百六十五位,然,除却截教外,即便吾等四教合力,亦无法凑齐此数,吾等心知肚明之事,通天又岂能不知?既断决不得,索性便闭关不出,勒令门下弟子不得入劫,至于谁人入得封神榜,便各凭自身福源。” 说着,镇元子缓缓摊开手掌,法力波动间,掌心画卷内,凭空浮现一座岛屿之景。 岛屿之上,却见一身穿宽松道袍,倒骑黑豹的青年悠闲游荡其中,所到之处,无论何人,皆可攀谈一二,交友可谓广泛至极。 看着画卷中熟悉的道人身形,红云道人张了张嘴,不待其发问,镇元子便朗声一笑道: “正因如此,贫道这才派遣公豹去往东方游历,且临行之际,特意交代其广结善缘,为的便是今日。” 说着,镇元子五指微微发力,将掌心画卷捏碎,大手重新负于身后,宽慰道: “道友且安心便是,贫道自有应对之法,龙族星空不过掌中之物,吾等真正需要提防者,应属阐、人二教,佛教亦须提防,此二者无甚脸皮,恐将亲自下场。” 第241章 入劫 西方,灵台方寸仙山。 斜月三星洞内。 看着八宝功德化龙池内,人族天下大乱的场景,接引道人苦大仇深的脸庞笑容浮现,在其身侧,准提道人则面容不变,他以手作刀竖斩,欲将指尖缠绕的乳白丝线尽数斩断。 “噗……” 不曾想那看似纤细羸弱的丝线,此时已如同精钢一般坚韧,任凭准提道人手刀挥砍,依旧纹丝不动。 见此,接引道人脸庞笑容一滞,不敢将胸前合十的双掌放下,唯有出言提醒道: “师弟且当心,人族气运因果反扑……” 闻言,准提道人擦拭掉嘴角金色血迹,下一刻,钢牙紧咬,额头青筋蠕动,五指猛然握拳高举手臂,狠狠一击敲打在乳白丝线之上。 “砰!” 如同瓷器崩碎的声音自虚空炸开,准提道人红润的脸庞应声苍白,在其周身,那无边的业力化作狰狞大蛟,将其身躯环绕在内。 “师弟!” 接引道人脸色大骇,合十于身前的双掌再无法维持,梦幻屏障瞬间崩碎,他骤然起身,大手五指张开,扣住业力所化大蛟头颅,体表迅速被一层金漆覆盖,将全身包裹。 足足抽去教化三帝所得功德愿力,这才将环绕在自家师弟身躯之上的业力蛟龙拘押于掌心,反观此时的准提道人早已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双眼翻白不省人事。 将掌心蛟龙缓缓放置于八宝功德化龙池内,千叶金莲浮现,将蛟龙包裹于莲台之上,继而隐匿于池底不见,做完一切,接引道人这才缓缓起身,踱步至自家师弟身侧,将昏死过去的准提扶起,喃喃自语道: “斩断昔日旧枷锁,今日唯有莲台高,天下苦吾西方久矣……” 话音落下,接引道人单脚猛然踏地,灵台方寸山猛然震颤不止,周天七星闪耀,无数月辉撒下填满整座斜月三星洞。 霎时间,西方某处平坦之地,有巍峨仙山蓦然浮现,转瞬间便大如须弥,须弥山之上又见一点灵光冲天而起,层层拔高,其上雷音环绕,婆娑树沙沙作响,隐约可见一塔寺耸立其上,端是宝相庄严。 沉静许久,须弥灵山之内,忽有三道身形前后掠出,朝着东方游荡而去。 东方腹地,首阳山。 八景宫内。 宫殿墙壁之上,八景灯内青黄的灯火跳动,将整座宫殿映照的如同白昼。 一袭素白道袍,其上点绣紫金八卦的高大老者,此时正手持蒲扇,端坐于二童中间,朝着八卦炉外风火二门,轻轻摇晃手中蒲扇,笑道: “炼丹一途,炉火最为重要,稍有不慎,诸多心血便转瞬化为乌有,故而需知晓其中力度,尔等二人可曾明悟也?” 闻言,金角、银角二童对视一眼,皆齐齐颔首,朗声道: “启禀老爷,吾等自当谨记。” 看着颇为忐忑的二童,老子将手中蒲扇递于金角童子身前,微微摇头,便缓缓起身,朝着八景宫外踱步而去。 双手负后站立于山巅之上,老子弯曲的背脊悄然挺直,他极目眺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群山,将其尽收眼底,只觉一览众山小。 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望向腹地处两座城池之上,呢喃道: “大势起于西岐,商汤气数已尽,便只因一诗,何其稽谈,果风起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也。” 言罢,老子肩头扁担化作扁拐,轻敲地面,嘴唇蠕动,言出法随道: “徒儿,尔速速持纯阳剑同龙头拐杖,去往人间,将朝歌城内尔之师弟转生之身寻得,送往西岐,不得耽搁,速往。” 东方某处田耕之间,身穿一袭玄色道袍,斜跨于青牛背脊之上的玄都道人,猛然睁开双眸,他吐出口中草木根茎,蓦然起身朝着东方某处躬身而拜道: “弟子,谨遵师尊法旨。” 言罢,玄都道人大手轻拍青牛脖颈。 “哞~” 低头啃食青草的青牛缓缓抬起头颅,低哞一声,身后牛尾摇摆,其脚下青云腾升,青牛跨步而行,随风而去。 朝歌城内,紧靠王城之处。 红漆绿瓦堆砌的高耸府邸内。 一袭深黄长袍,其上点绣龙虎的青年,此时正快步穿梭于演武场中,他健壮的身姿如同游龙一般,即便面对数十名精兵的围杀,依旧快若奔雷,仅呼吸便,间递出数十拳,将一众身披甲胄的精兵侍卫打的蜷缩外地。 见此,青年冷哼一声,附身拍了拍长袍灰尘,训斥道: “一群废物,留之尔等何用也?还不速速退下?” 闻言,一众精兵如蒙大赦,纷纷躬身抱拳离去,不敢多看青年一眼。 看着一众精兵四散逃离的背影,青年嗤笑一声,不再理会,反而将目光望向院内,以拳击掌磨拳霍霍,朗声道: “来人,本公子技痒难耐,速速放出龙虎兽。” 此言一出,府邸内侍卫不敢大意,连忙打开庭院地笼深处,便闻野兽低吼之声瞬间回荡于地底牢笼之内。 听着野兽低吼,青年笑容更甚,他抚了抚手腕,朗笑道: “这个畜生,饿其三日,果真凶性更甚,尔等速速退下,莫要被其当真吃食吞入腹中,扫了本公子雅兴,尔等即可赴死。” 此言一出,一众侍卫连忙垂头而退,不敢上前。 此举,看的天幕云头之上的玄都道人摇头不止,他皱眉摩挲着眉心,呢喃道: “于滚滚红尘之中历练,竟无法洗刷其加身神性,怪哉……” 等候许久,高门府邸之内,青年跨步而去,当头一拳便砸在龙虎异兽头颅之上,而后翻身而上,骑乘在其背脊之上,玄都道人瞧准时机,他双指并拢,指尖一点金光迸射,打在青年眉心处。 “龙虎显化,东王公,还不速速醒来!” 一声大喝恍若平地惊雷一般,响彻在青年耳畔,闻言,青年身躯一振,眉心一点金光迸射万千霞气,待霞气收敛,青年双眸被纯阳之光占据,他缓缓抬头,仰视着天幕云头之上,躬身而拜道: “世间再无东王公,唯有纯阳道人,吕喦,拜见玄都师兄。” 第242章 放任 看着躬身而拜的吕喦,玄都道人双手虚托,还礼过后,这才嗓音浩渺道: “传师尊法旨,此番为兄特来唤尔,商汤气数已尽,师尊命尔速往西岐,人间将有新主应运而出,尔便伴其侧,待新主证得一统,骤时尔自会功德圆满,立地成仙。” 闻言,吕喦再度躬身而拜,朗声道: “弟子谨遵师尊法旨。” “善。” 玄都道人轻轻颔首,自其袖中有两道流光激射而出,稳稳悬浮于吕喦身前。 看着昔日大宝重现身前,吕喦一时只觉内心五味杂陈,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将纯阳剑收入袖中,却迟迟不愿触摸龙头拐杖。 见此,玄都道人一拍青牛脖颈,青牛踏云而走,一人一牛身形很快便消散于天际,有嗓音回荡天地间: “心中皆虚妄,如何了却前世,做得今生?师弟不妨暂且放下心中所想,试着走出一步,一步便好。” 闻言,吕喦神色一凛,当即不再犹豫,一步跨出,大手紧握龙头拐杖之上,霎时间,眼前恍如走马观花一般,情景再现。 便见东海一处礁石之上,身穿一袭明黄道袍的道人,半跪于礁石之上,双眸死而圆睁,忽而,面无半点血色的东王公缓缓抬起头颅,仿佛跨越今生前世一般,嘶哑询问道: “可曾悔恨他日所做一切种种否?” 闻言,吕喦心口如同被山岳撞击一般,只觉无法呼吸,他头颅低垂,许久许久,这才缓缓抬起头颅,四目相对,坚定摇头道: “不曾,倘若重新来过,贫道亦不曾退却半分,吾乃道祖亲封男仙之首,理应执天下群仙飞升与否,所错非吾,乃妖族也。” “哈哈哈……” 朗笑之声自礁石之上双膝跪地的东王公口中发出,他脸庞仿佛血色重现,大喝道: “既无错,何须退却,且近前来,拔出吾身此剑!” 此言一出,吕喦道人周身纯阳之气涌现,同样朗笑一声,当即不再犹豫,一步跨出,恍若重临东海之畔,大手紧握在半跪礁石之上东王公胸前剑柄之上,五指骤然发力,将长剑拔去。 “嗡~” 虚空接连破碎,吕喦道人单手持剑立于庭中,许久,这才缓缓睁开双眸,抬头仰望着天穹,喃喃之声恍如洪钟大吕: “世间纯阳,加持吾身,贫道吕喦,有礼了……” 一言既出,恰逢大日中天,洪荒各处,皆有纯阳之气腾升,朝着东方腹地汇聚而去,吕喦依旧保持着单手持剑之姿,道行却已步入太乙金仙之列。 朝歌城内,闻府。 中堂之内,察觉到城中异样,身穿一袭霞衣的孔宣缓缓起身,他一手负后,一手贴持三火七禽扇贴于胸前,紧闭感应许久,这才缓缓睁开双眸。 “师兄,如何?如此异象可是大宝出世乎?” 闻言,孔宣微微摇头,他手中宝扇轻摇道: “非大宝现世,乃上古神只转生圆满之象,贫道观世间纯阳之力汇聚于此,便已知晓此人跟脚。” 闻言,众人顿时兴致全无,闻仲摇了摇头,继续伏案疾书,忽在此时,他低垂的头颅骤然抬起,眼中寒光一闪,冷哼道: “嗯?此人携朝歌气运,去往西岐,吾等是否出手擒拿?” 闻言,日光道人同月光道人对视一眼,其各自肩头分别有一轮日月浮现,脚下阵纹扩散,只待自家大师兄一言,那人便逃不出朝歌城中。 岂料孔宣微微摇头,神情不变,嗓音淡然道: “不必,且放任其离去便是,些许气运,带便带去。” 对此,众人皆诧异不已,自家大师兄从不是那优柔寡断之人,此番缘何…… 见众人疑惑的神色,孔宣手中宝扇再度轻摇,有清风吹堂而过,他轻笑一声转身开口道: “早年自师尊口中得知,于上古之际,师尊游历东海,寻得一仙岛,名为蓬莱,于蓬莱仙岛中得二宝,岂料此岛早有生灵占据,故而,师尊欠下大因果。” 听着自家大师兄云遮雾绕的言语,众人皆不明所以,唯有地藏道人露出沉思之色,他摩挲着谛听脖颈绒毛,侧头询问道: “闻师兄所言,莫非这转生神只,便是师尊所欠因果之人?” 此言一出,赵公明、闻仲、日月二光道人皆内心一震,目光望向孔宣。 闻言,孔宣也不隐瞒,轻轻颔首,给予肯定: “然也,故而为兄今日放任其离去,虽无法偿还当日所欠全部因果,却可消除半数。” 说着,孔宣缓缓抬头,仰望着天穹大日,喃喃自语道: “吾等自拜入师门,于师尊师叔羽翼之下,得以保全自身,修无上大道,何以为报也?无以为报……此番你我师兄弟众人羽翼逐渐丰满,师尊师叔虽不求吾等分忧解难,然,乌鸦尚知反哺,羔羊尚知跪乳,吾等身为弟子,岂能不如野兽乎?” 此言一出,赵公明等人对视一眼,皆齐朗声一笑,齐齐躬身作揖道: “大师兄所言极是,吾等受教。” 言罢,众人起身,赵公明面带笑容快步上前,附耳在自家师兄耳畔轻声道: “师兄所言极是,师弟甚觉有理……师兄拜入师伯门下极早,定然知晓诸多师伯不愿提及之事,师弟有一问,师兄能否解答?” 看着神色谄媚的公明师弟,孔宣手中宝扇轻摇,斜瞥了后者一眼,挑眉道: “公明师弟是否想问,师叔是否有何加身因果乎?” 闻言,赵公明以拳击掌,颔首道: “生吾者天地,知吾者师兄也。” 岂料孔宣冷哼一声,手中宝扇合拢,敲打在其脑袋之上,摇头叹息道: “何其愚昧,红云师叔道合逍遥,以洪荒化海,身化游鱼,万般因果不加其身,是为逍遥也,自家师尊何等道意全然抛于脑后,难怪师叔常常训斥于尔。” 此言一出,闻仲、地藏、日月二光皆有些憋笑,赵公明伸手挠了挠脑袋,他脸色有些尴尬,忽而,缓缓回首,面无表情,嗓音无喜无悲道: “近来有些技痒,吾倒要看看尔等谁敢笑出声……” 第243章 破局 言语调笑过后,众人心绪依旧沉重,皆因迟迟不曾得到自家师门传讯,孔宣等人收回目光,望向朝歌天幕云头之上,那由气运金龙蜕化的大蛟,此时身躯更为虚幻。 “朝歌气运仍在消散,所化大蛟不日即将溃散……吾等时日不多。” 见此,孔宣极为烦躁的伸手揉了揉眉心,自黄木大椅上起身,缓缓朝着闻府庭院内踱步而去,摆手拒绝了正欲随行的众人,轻叹道: “不必随行,且容贫道独自散去心中苦闷。” 闻仲庭院中,孔宣负手而立于繁茂的花草之中,嗅着空气中那独有的花香,听着虫鸣鸟叫,双眸紧闭只觉内心烦闷消退。 “吾儿心中忧虑,可否同为父道来?” 忽在此时,一道温醇的嗓音自庭院中那棵千年老树上传出。 闻言,孔宣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猛然抬起头颅望向枝头,便见一身穿雪白道袍,其上点绣火纹,头戴天翅冠的中年道人早已斜靠于枝头之上。 四目相对,元凤自枝头跃起,稳稳落定在孔宣身前,轻笑道: “人皇时期,龙族不惜身化龙族图腾,故而龙族同人族气运相缠,此地气运衰退如此迅速,以为父看来,定有龙族插手其中,将此地气运牵引至别处……” 面对元凤的侃侃而谈,孔宣仿佛充耳不闻,他愣神许久,这才开口喃喃道: “龙汉业力何其恐怖,半数因果而已,何以凝练三尸?” 闻言,元凤亦露出踌躇之色,他两手摩挲,犹豫许久,这才喃言道: “当日自不死火山一别,尔之师尊便再度登门,吾等二人畅谈许久,临行之际,留下庞大功德,故而……” 此言一出,孔宣噔噔后退两步,原来自家师尊将一切皆看在眼里,想到此处,不免喃喃自语道: “师尊……弟子拜谢……” “啾!” 忽在此时,一声嘹亮的长啼自天幕极高处传来,众人闻声鱼贯而出,皆翘首以盼,便见一湛蓝大鸟双翅震动,携带风雷之势自极为厚重的云层之上俯冲而下。 雷鹫稳稳落地,身形扭转化作一身穿湛蓝道袍的青年道人,脸庞浮现笑容,正欲躬身行礼,忽而,他手中动作一顿,脸庞笑意收敛,微微侧头,看向孔宣身侧元凤。 “轰!” 雷鹫只觉心口如同被山岳撞击,那股来自灵魂的威压,令其身躯止不住的战栗,置身其前,只觉苍天在上,比之圣人所带来的震撼,丝毫不弱。 到底跟随圣人修行无尽岁月,雷鹫很快平复心神,强自压下内心震动,面不改色朝着众人躬身行礼道: “奉老爷法旨,特来传召,还请孔宣大师兄过目。” 此言一出,闻仲等人对视一眼,皆面带笑容,孔宣理了理道袍,这才郑重上前,伸出双手躬身接过那道黄色法旨,徐徐展开。 便在孔宣观望法旨之际,雷鹫嘴唇蠕动,目光紧盯其身侧元凤所化中年道人,嗫嚅许久,这才踱步上前,躬身行礼道: “上尊……可是那上古飞禽之首?” 此言一出,赵公明闻仲等人,这才将目光望向元凤所化中年道人,赵公明脸庞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上下打量了后者一眼,这才以拐肘捅了捅身侧地藏师弟,轻声道: “方才只顾瞻仰师伯法旨,未曾注意此人,师弟可知其何时立于此地也?” 闻言,脸色沉静的地藏道人同样划过一抹惊奇之色,大手摩挲着掌心宝珠,微不可察的摇头。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注视,负手而立于院中的元凤微微侧头,知晓这众人乃灵教弟子,自家孩儿的师弟,故而含笑轻轻颔首,这才将目光望向躬身作揖的雷鹫,满意颔首道: “雷霆之中所诞飞禽一类,本应掌世间雷法,奈何道有先后之分,故而失之交臂,然福源应召,能入得圣人门下,修无上玄真,从而勘破自身,跻身金仙,自此寿元无穷,也算福祸相依,善。” 听着元凤的侃侃而谈,雷鹫依旧保持着躬身作揖的姿态,内心确凿道: “一眼便看出吾之跟脚来历,未曾相识,便不由自主生出神魄战栗之感,却是那位无疑。” “小仙雷鹫,拜见凤主。” 此言一出,地藏道人抚摸谛听脖颈的大手缓缓垂落,方才见院中多出一人,便驱使谛听想要探查此人来历,岂料谛听回馈言简意赅: “上古神只,居南而尊,贵不可言。” 此番闻听雷鹫言语,地藏更为确凿内心猜测,正欲躬身行礼,忽在此时,孔宣已经阅览结束,他缓缓将法旨收入袖中,朗声道: “师尊所言,为兄已然知晓。” 说着,孔宣缓缓转身,手中宝扇敲打掌心,目光望向赵公明,吩咐道: “公明师弟,尔持吾令牌,速速去往城外军营,调遣精卫,于朝歌城东西两侧各筑起一座祭坛,不得有误。” 赵公明伸手接过自家师兄递来的腰牌,知晓此事甚大,故而并未言语,嘴唇蠕动唤来一只体魄庞大的金纹黑虎,迅速翻身而上,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交代完赵公明,孔宣这才将目光望向闻仲,沉声道: “闻仲师弟,吾需要尔一道手书,命朝歌所属地域之内,无论大小河流分支,皆筑起石桥,于石桥之下皆倒悬一柄王剑。” 言罢,孔宣锐利的双眸望向日月二光道人,嘱托道: “此文书便由两位师弟代劳,送往各处军帐城池。” 闻言,两鬓斑白的闻仲迅速颔首,招了招手,示意日月二光师弟跟随。 见众人皆有命在身各自忙碌,地藏道人抖了抖宽松的道袍,近前皱眉询问道: “师兄,吾当如何?” “师弟不必急切,尔自有安排,寻常王朝制剑,不过沾染些许杀伐之气,不足已震慑或伤及水族一类强悍的肉身,师弟久居地府修行,便以幽冥地府中的森森鬼气加持王剑……” 顿了顿,孔宣锐利的双眸微眯,冷声道: “吾要令世间所有蛟龙之属,水族一类,过此地水域,如临鬼门关!” 看着众人离去的身形,孔宣手中宝扇轻摇,忽而,他骤然抬起头颅,双眸死死望向浩瀚天穹,冷声道: “些许气运加持,不足以连累整座星空,尔若识趣便也罢了,倘若携周天星斗来往洪荒,贫道倒要领略一番上古星主尊神之威。” 第244章 上朝 看着周身气机翻腾,宛若汪洋大海一般的自家孩儿,元凤矗立在其身侧,只觉江河比之大海,内心满是感慨,不曾想区区数百万载光阴,自家长子所抵达的高度,即便是其,亦高山仰止,望洋兴叹。 察觉到不妥,孔宣快速收敛周身气息,他微微侧头,询问道: “此劫或可洗去加身业力,然亦伴随大危难,稍有不慎,便杀身于此,父亲可曾想好?” 闻言,元凤抖了抖肩头,深邃的眼眸仿佛跨越万古长河,嗓音温醇道: “若洗除不得加身业力,置身不死火山大囚笼之内,与身死何异也?” 闻听元凤言语,孔宣不再多言,忽在此时,闻仲中堂匾额之上,有通体墨色麒麟一跃而出,稳稳立于庭院之内,琥珀色的双眸紧紧盯着元凤身形。 感受到墨麒麟的目光注视,元凤缓缓转身,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饶有兴趣道: “走兽麒麟……龙汉之末,本尊联手祖麒麟,共伐祖龙,麒麟一族伤亡惨重,其类所剩寥寥无几,祖麒麟肉身兵解,永镇中央大地,其族类残存血脉,身化洪荒瑞兽,所到之处,必有祥瑞现世,传闻果不其然。” 看着依旧凝视自身的墨麒麟,元凤轻轻摇头,似读懂了后者眼神,叹息道: “中央大地之上,仍有天柱不周山耸立,永镇尔等老祖神魄,即便是圣人出手,亦无法赦其解脱,唯有尔等走兽一类,聚世间气运,渡送中央大地,或有解脱之机。” 闻听此言,墨麒麟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眸中希冀之光逐渐暗淡,转身欲返回中堂匾额之内,忽闻孔宣开口道: “且慢,眼下或有一契机,方才吾等交谈,想必一字不漏被尔听去,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倘若愿携麒麟一脉,长积月累所聚气运,参与其中,成则如尔所愿,败则无功而返,无尽岁月所累计气运功德,皆化虚妄。” 闻言,墨麒麟跨出的脚步一顿,宛如麋鹿的双耳微微颤动,似极为挣扎。 “既犹豫不决,便待光阴印证,且去。” 见此,孔宣摆了摆手,并未在意,他目光遥遥望向朝歌城内东西两侧,于精兵奔走间,两尊高台缓缓的铸起。 日月交替,三日光阴匆匆而过。 朝歌城内,王宫金銮殿上。 两鬓斑白,面庞不怒自威,坐骑墨麒麟,手持打王金鞭的朝歌太师闻仲,摆手挥退了侍卫搬来的大椅,同百官一并闭目候在宫门外。 “上朝!” 随着头发花白,身着大红蟒袍的礼官唱喝一声,王宫大门被两名侍卫从内缓缓打开,百官并列左右,皆驻足不前,只待一人先行。 “嗤!” 墨麒麟垂头打了个响鼻,这才迈动四蹄,朝着黄金铺就的台阶徐徐而上,见此,比干等百官这才随行而去。 金銮殿高台之上,早已得到侍卫禀报的人王帝辛,此时身躯早已抖如筛糠,他伸手接过侍卫递送来的黄绸丝帕,擦拭掉额头细密的汗水,这才再度颤声询问道: “尔可曾看清?太师今日确为披甲上殿?且手持父王所赐金鞭?” 闻言,那身穿银白亮甲,腰横短刃的侍卫重重颔首,躬身抱拳道: “启禀陛下,属下亲眼所见,太师今日的确披甲上朝,且手持先王所赐打王金鞭。” 再次得到确认,帝辛此时已面无血色,他无力的瘫倒在龙椅之上,颤声道: “危矣……太师自幼对孤便极为严厉,此番孤一时昏头,犯下亵渎圣母之罪,怕是免不得一顿皮肉之苦……苦也!” “嘎吱。” 随着王宫殿门敞开,帝辛连忙抚了抚头顶珠帘皇冠,正襟危坐看向百官身前那骑乘墨色麒麟的朝歌肱骨之臣。 “来人,还不速速于太师赐座?” 闻言,早已侍立一旁的侍卫,连忙再度搬来紫木大椅,放置于闻仲身后,恭请太师入座。 见此,身披黝黑甲胄,头戴缤铁冠的闻仲冷哼一声,这才跨步迈下麒麟,落座大椅之上。 感受到闻仲的目光注视,帝辛喉头滚动,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朝着下方文武百官询问道: “众卿可有事启奏?” 话音传出,百官寂然不动,目光皆落在为首一人背影之上。 将打王金鞭横在膝上,修长的手指敲击着大椅扶手,许久,闻仲这才缓缓起身行礼道: “启禀王下,臣有本奏。” 嗓音不大,传至帝辛耳畔恍若平地起惊雷,他连忙自龙椅之上起身,双手虚托道: “太师乃三朝元老,吾大商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有言但讲无妨。” 听着帝辛的恭维之词,闻仲毫不在意,他重新落座于紫木大椅之上,锐利的双眸咄咄望向帝辛,开口轻声询问道: “既陛下如此言语,老臣便畅所欲言了,老臣久居府邸,前日曾闻,陛下于女娲圣母祭祀之日,登高作赋,写有一诗,亵渎圣人,可有此事也?” “这……” 闻言,帝辛一紧,只觉大祸临头,嗫嚅许久这才颔首,不忘为自己辩解道: “确有此事……孤乃一时昏头所致,非孤本意,太师明鉴,圣母容貌却为极美,然圣人之尊,孤岂敢心生亵渎之意也?至于诗词……孤……不知如何作答。” 闻言,闻仲冷哼一声,大手摩挲着手中金鞭,怒极反笑道: “一时头昏所致?不知如何作答?” “陛下乃天下帝王,需向谁人作答?” “正因如此,才做出这般无德之事。” “陛下,可知老臣手中所持何物也?” 看着太师手中高举的打王金鞭,帝辛顿时脸色大变,自龙椅之上跌座在地,颤声道: “太师饶恕,是孤被女色所动,故而头脑昏聩,此番……此番却是悔悟矣!” 第245章 擒拿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闻仲冷哼一声,并未持打王金鞭鞭打帝辛,将金鞭握在手中,自大椅上缓缓起身,翻身骑乘墨麒麟,朝着王宫外缓缓行去。 见此,瘫软在地的帝辛长呼一口气,正欲扶地起身,忽在此时,墨麒麟离去的脚步一顿,便听闻仲头也不回道: “陛下既已悔悟,明日便至东城处,虔心昭告女娲圣人,于世人一个交代。” 闻言,帝辛连连颔首慌不迭道: “孤知晓了,太师慢行。” 次日,当一道通体玄色的凤影,双翅交叉将整座朝歌城池环绕,有九色霞光自九天垂落,将整座朝歌城映照的恍若云上之城,人王帝辛同百官再度登高祭祀,上达天听,祈求女娲圣母宽恕。 “元凤,时隔无尽岁月,尔最终还是踏上此路,不曾想吾等二人,竟以这般姿态相见……” 西岐城中,亦有巨龙虚影蓦然浮现,祖龙庞大的身躯将整座西岐城持环绕其中,爪握大珠,目光咄咄的看向朝歌方向。 闻听熟悉的声音,元凤虚影同样缓缓睁开,二者遥遥相望,目光凝视着通体玄黄之色的巨龙虚影,他轻笑一声,嗓音空灵道: “不曾想昔日威压四海,欲一统洪荒的祖龙,如今竟如吾一般,成了护运之兽,实乃滑天下之大稽也,若祖麒麟知晓,当初险些令麒麟一脉覆灭的龙族,如今竟沦落至这般下场,会作何感想……” “住口!” 一声大喝如同闷雷一般自西岐城外传来,恍如闷雷轰鸣。 祖龙脸色阴沉,硕大的双眼竖瞳迸射冷厉之光,庞大的身躯蠕动,周身鳞甲寸寸倾斜,闷声开口道: “若非罗睺从中作梗……吾龙族再过不堪,四海终归吾统御之地,尔之南方不死火山,如今可有飞禽朝拜乎?” 顿了顿,祖龙硕大的瞳孔上下跳动,饶有兴趣道: “尔等凤、凰自古形影不离,如今曾唯剩尔一者也?莫不是……” 闻言,元凤从容的神色一僵,脸色转为阴沉,身前交错的羽翼骤然展开,一股炽热的气浪化作狂风,掠过滔涛黄河,朝着西岐城头呼啸而去。 其所到之处,无数树木纷纷自燃,大地寸寸干裂,即便黄河之水,亦下降一寸有余。 见此,祖龙耻笑一声,自其鼻间喷吐的水气,转瞬便将虚空冻结,令呼啸而来至的炽热气浪阻拦在黄河东岸,寸进不得。 “自上古尔便非本尊敌手,如今你我二人天差地别,本尊翻手之间便可将尔镇压!” “哦?好大的口气,这便是上古鳞甲之首的神威乎?吾父便居于此地,吾倒要领略一番如何翻手镇压,尔尽管前来便是。” 一声淡漠的嗓音自朝歌城中传来,祖龙凝眸,便见一身穿九色霞衣,手持宝扇的俊朗青年,缓缓踏云升空。 看着青年平静的神色,听着其淡漠的嗓音,祖龙硕大的竖瞳反复自元凤与青年周身打量,朗声笑道: “吾倒如何,原来是元凤之子,闻听尔拜入圣人门下,修得道法玄真,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然……口气忒大,身入量劫,岂不惧身死道消乎?” 听出祖龙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孔宣不为所动,他手中宝扇轻摇,正欲开口言语,忽在此时,骑乘金纹黑虎的赵公明踏云而来,方一现身,便朝着祖龙虚影破口大骂道: “好大的口气,如今非是上古,尔当真以为如今的洪荒,还是尔等龙族的天下乎?老老实实龟缩四海但求无祸便已是饶天之幸,尔竟想重临洪荒,岂不令人发笑也?” “竖子狂妄,与吾死来!” 听着赵公明极为刺耳的言语,祖龙何等尊位,何时遭受小辈如此讥讽,故而大怒出手,庞大的巨龙虚影蓦然凝实,仅周身携带的气机,便令整座西岐城池剧烈震动。 看着极速腾升至云头的祖龙真身,赵公明脸色不变,手腕处的定海珠骤然旋转,骑乘于黑虎之上,嗓音低沉道: “师兄不必出手,为吾护道便是……” 本以为自家师兄会出言拒绝,岂料孔宣轻轻颔首道: “善,师弟且小心。” 喉头滚了滚,赵公明伸手抚平手腕处旋转的定海珠,干笑道: “额……师兄身为吾灵教首徒,师弟有难自当首当其冲,其到底是上古神只……” 闻言,孔宣斜瞥了一眼身旁师弟,微微摇头后,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朝歌城头之上。 天幕云头上空,祖龙本就庞大的真身再度急剧膨胀,转瞬间便长达十数万丈,将身躯盘踞于云雾之间,头颅狰狞的双角间,一颗灿灿宝珠迸射万千玄黄之光。 眼眸凝视着身前渺小如豆的身影,祖龙开口,嗓音恍若汪洋连绵巨浪: “后生,若非尔依仗圣人,本尊今日便打杀于尔,此番,顾及圣人颜面,便消去尔顶上三花,略作惩戒。” 闻言,负手而立于云头之上的孔宣微笑摇头,将三火七禽扇收入袖中,伸手缓缓将道袍袖口折起,轻笑开口道: “不必顾及家师颜面,身入量劫之中,吾等各凭福源,尔若胜之于吾,头颅任取,倘若不敌……贫道渡尔前入鬼门关!” 一语落地,孔宣脑后法相腾升,有巍峨法相身穿五色神衣蓦然擎立天地间,法相身有数十万丈,乌黑发丝垂落脑后,眉心一点神光迸射,置身祖龙身前,恍若大鹏同蛟龙。 见此,祖龙神色大变,骇然道: “准圣二尸圆满之相!” “悔之晚矣。” 孔宣法相大手五指张开,五色神光自其掌心迸射,一步跨出,欲将祖龙头颅扣于掌心。 “危矣!” 见此,祖龙身躯一振,双角之间宝珠震颤,一道玄黄之光冲如牛斗,朝着庞如同五岳大山的手指激射而去,欲借阻击拉开身为,朝着大海遁去。 岂料,他冲如牛斗的玄黄之光,未曾触碰至孔宣皮肉半分,便顷刻间化为乌有,仿佛从未出现。 “吼!”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之声自祖龙口中传出,他庞大的头颅被孔宣法相真身自身后扣住,动弹不得。 眉心一点神光急剧耀眼,神色淡漠的孔宣五指再度发力,微微摇头,嗓音空灵道: “尔之口气,比之实力,天差地别,久闻上古尊神之威,此番相见,令吾大失所望。” 第246章 联手 言罢,孔宣五指发力,掌心五色神光愈发刺目,祖龙周身鳞甲寸寸崩碎,其头颅狰狞的龙角,更是不堪重负,此时已有一角自根部断裂。 忽在此时,孔宣法相似有所感,他猛然松开扣住祖龙身躯的大手,掌心五色神光迸射,朝着身后狠狠一刷,将冲天而起如同不周山一般粗壮的水柱冲刷于无形,继而左手握拳,朝着虚空处狠狠一拳,打的数千万里空间坍塌。 “噗!” 应龙身形自虚空中倒飞而出,口中呕出大口鲜血,将周身云彩皆染成了鲜红色,趁此时机,祖龙身躯扭转,挣脱束缚,朝着东海极速遁去。 见此,孔宣并未在意,反而将目光望向那身穿一袭浅黄道袍,头戴水晶冠的道人,嗓音浩渺道: “吾倒是谁,原来是应龙道友,贫道同尔之老祖切磋道法,莫非道友也想参与其中不成?” 闻言,稳住身形的应龙悬浮于虚空处,虽然面色不变,然内心却翻江倒海: “这孔宣合道为何也?竟翻手间便可抹去吾之术法神通!” 感受到孔宣的神色愈发不耐,应龙强自压下内心震动,拂袖擦去嘴角血迹,开口道: “孔宣道友,吾龙族同尔灵教,素无恩怨,且贫道与尔师尊自上古便已相识,家祖同尔父所言,乃上古龙汉恩怨之争,不过前尘往事罢了,无有必要牵扯吾等后辈,道友以为然?” 闻言,孔宣思索片刻,继而缓缓摇头道: “贫道方才有言,身入劫难之中,各凭福源,方才你我双方言语冲突,祖龙身为上古尊神,率先发难,若非贫道尚有浅薄道行加身,吾之师弟此时恐已身死道消也。” 此言一出,应龙脸色一沉,他双眸有意无意的扫视了一眼下方,这才定了定神,语气淡然道: “道友此言,便是不会善罢甘休也?” 闻言,孔宣轻轻颔首,他低头俯瞰了一眼下方躁动的气息,面带微笑道: “家师曾言,吾辈修道,但求超脱只为其一,其二便是,谓行所想之事,遭遇不快当……出手!” 话音方才,孔宣手腕猛然翻转,三火七禽扇便被其握在掌心,朝着下方狠狠一挥,霎时间,三道炽热的火焰自宝扇翎羽之间迸射,呈赤,黄,蓝三色。 “吼!” 一声龙吟自东海海面咆哮而出,祖龙庞大的真身携四海之水,骤然腾升,于东方海畔之上汇聚,凝聚化作一尊庞大不知尽头的云上水宫。 水宫殿外,赫然有龙门矗立于其上,两尊庞大的身形隐匿于龙门两侧。 面对扑面而来的三色神火,两尊庞大的身形对视一眼,将轻轻颔首,微微侧身,便见一蜃幻大龙自龙门内探出头颅,血盆大口张开,便将三色神火纳入腹中。 三色神火被蜃幻大龙吞入腹中之后,原本由四海之水交错形成的云上水宫宫顶,忽而扭转变幻,三道神火分别悬浮于宫顶前后。 见此,孔宣平静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摩挲着下巴轻声道: “此宝不凡,竟能将吾之手段吞噬,转为自身所用,上古鳞甲之首,果然底蕴深厚。” “呼!” 忽在此时,蜃幻大龙腹部,梦幻色彩迸射,赫然张开血盆大口,自其口中喷吐三色神火,朝着孔宣激射而去。 “速速出手!” 趁此时机,祖龙暴喝一声,庞大的身躯蠕动,卷起无尽海水化作怒涛,周身鳞甲皆起伏而出,口中祖龙珠迸射玄黄之光,朝着孔宣倾轧而去。 见此,应龙不再迟疑,身躯扭转极速膨胀,转瞬间拔升至数十万丈,比之祖龙真身更为庞大,不同的是,其龙身之后,两对巨大的肉翅极为醒目。 “师兄危矣,龙族不当人子,竟以一敌二,师兄莫慌,公明来也!” 远在城头观战的一众灵教弟子,见此皆脸色大变,赵公明高叫一声,大手一拍黑虎脖颈,手中二十四颗定海珠极速旋转,飞身而去。 见此,骑乘墨麒麟的闻仲周身灰色道袍尽褪,转而覆盖一身黝黑甲胄,手中金鞭表面金漆层层崩碎,显露九色宝相。 正欲驱使墨麒麟飞身而去,却被地藏道人挥手阻拦,闻仲微微侧头,皱眉道: “师弟何故阻吾?” 闻言,地藏道人失笑摇头,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指天幕,嗓音温醇道: “师兄同公明师兄太过心急,师尊有言,若论道行之身后,孔宣师兄算不得如何顶尖,倘若捉对厮杀,除却圣人外,可称敌手者,寥寥数人罢了,贫道不认为,那祖龙亦或应龙,在那“寥寥”之中。” 话音方落,众人赫然抬头,果见赵公明被一道五色屏障阻拦在外,继而孔宣温醇的嗓音回荡于天幕: “尔等不必担忧,为兄不过假借此机,磨砺一番术法而已。” 闻言,赵公明摸了摸鼻梁,转身骑乘黑虎返回城头,感受到一众师弟的目光注视,他挑了挑眉,正欲开口。 见后者动作,闻仲、地藏、日月二光同时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专注凝视着天幕云头之上。 此战足足维持三日,打的东方天幕云海之上浊气滔滔,虚空崩碎连绵不知几亿万里,若非赵公明施展地书化作屏障,将东方大地包裹其中,不知多少生灵将横死其中。 “轰隆!” 当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响彻天地间,众人抬头望去,便将天幕交错的云上水宫,此时已不复存在,唯有那崩碎断裂成龙门匾额坠落于大海之中。 孔宣收敛法相,双手之中各拎一根狰狞的龙角,双眸俯瞰着茫茫海水,摇头叹息道: “到底是上古鳞甲之首,底蕴太过深厚,其保命之法层出不穷,该早早动用大宝才是……” 第247章 下山 驾云返回城头,将手中祖龙与应龙龙角抛给闻仲,摆了摆手示意后者收敛周身气象,这才开口道: “龙族周身是宝,此二者龙角更为至刚至阳乃一等一仙家灵物,悬王宫外,可抵御世间邪祟之类。” 闻言,闻仲收敛法身,周身甲胄如同水波般荡漾,重新化作长袍,手中九色雷鞭光华收敛,被一层金漆覆盖,将头角收入袖中,只是轻轻颔首。 “吾等莫要矗立于此,西岐得女娲圣人气运加持,此番又有龙族牵引气运,可谓昌盛至极,不日必有中兴之主显露,反观朝歌气运由龙化凤,量劫将起,吾等需细细谋划一道。” 言罢,孔宣率先转身,朝着朝歌城内踱步而去。 众人见此,皆对视一眼,快步跟随。 东昆仑,玉虚宫。 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凝视着掌心镜花水月,直至祖龙二人落败,仓促逃遁东海,他这才猛然发力,将掌心观象捏碎,轻声呢喃道: “吾倒是小觑了镇元子,不曾想竟教导出这般弟子,且意欲扶持朝歌,如此道来,除却吾等圣人外,谁人能奈何此子也?” 言罢,元始道人双眸紧闭,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身前矮桌,余光则有意无意望向殿下头戴高冠的燃灯道人,与其身侧额秃顶广、须发尽白的自家大弟子。 沉吟许久,这才嗓音浩渺道: “徒儿,速往东来洞,将子牙唤来。” 闻言,闭目养神的南极仙翁缓缓睁开双眸,他抖了抖周身棕白两色道袍,躬身一礼,并未言语,转身而去。 看着自家徒儿离去的背影,元始道人这才收回目光,望向燃灯道人,嗓音浩渺道: “方才观本尊掌中情景,不知道友如何作想?” 闻言,燃灯道人深邃的双眸微眯,伸手捋了捋颌下长须,皱眉道: “此子气象不俗,以一己之力鏖战龙族最为强盛者,竟压制二人毫无招架之力,单凭此点,已丝毫不亚于远古顶级神只,如若济世圣人执意扶持朝歌,恐怕……” 言语至此,燃灯道人便止住话头,不再开口。 闻听此言的元始道人果然眉头愈发凝重,他轻叹一声,感慨道: “于天地初开之际,吾等首次相交于不周山,一番权衡,欠下大因果,自那时起,贫道便视此人为敌手,未曾小觑半分,此番得见,到底还是小觑了此人。” 闻言,燃灯道人深邃的眼眸跳动,他嘴唇蠕动,却并未开口,忽在此时,玉虚宫殿门被人自外推开。 却是南极仙翁带领姜子牙返回。 “师尊,子牙师弟到了。” “弟子姜尚,拜见师尊。” 自云头之上方一落地,姜子牙便行跪拜之礼,朝着上方高台之上的元始道人叩首。 “不必多礼,且起身。” 元始道人轻轻颔首,示意姜子牙起身。 待后者挺直背脊,元始道人这才嗓音浩渺道: “子牙,尔拜入昆仑修行如今已多少时日,可知否?” 闻言,姜子牙连忙躬身作答: “启禀师尊,自弟子拜入师尊门下,入山修行,此番今日已四十载整……” 听到姜子牙言语中的哽咽,元始道人微微皱眉,他自然知晓其何意,然,姜子牙虽为飞熊转世之身,奈何福源太过浅薄,无甚仙缘,此生无望超脱。 加之大劫临近,此封神量劫以人族为根本,故而,命其修得无上兵书,此番看来,他这个幼徒,并不能知晓自身此番良苦用心。 “尔等二人暂且退去。” 并未理会姜子牙黯然垂泪,元始道人反而将目光望向燃灯道人与南极仙翁,示意此二人暂且离去。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皆躬身拜别。 空旷的大殿内,唯有青灯跳动,将整座大殿映照的如同白昼。 眼眸凝视着下方的姜子牙,见后者原本乌黑的发丝,此时已如同白雪,脸庞与双手皆布满褶皱,凡人之躯,如何抵得过光阴的侵蚀。 “尔对于为师,可曾心怀不满也?” 听着元始道人浩渺的嗓音,姜子牙连忙再度跪拜在地,以头颅驻地,颤声道: “弟子不敢……” 看着战战兢兢的姜子牙,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内清光流转,后者心境观象一览无余。 “为师知尔心中苦闷,是否疑惑为师缘何不曾传尔道法乎?” 此言一出,姜子牙颤抖的身躯一僵,他猛然抬起头颅,望向殿内高台之上,见自家师尊脸庞沉静,并未呈不满之色,他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踌躇许久,轻轻颔首,喃言道: “师尊明察也,弟子自拜入昆仑以来,除却诸位师兄闲暇之际指点一二,所观皆凡俗兵书,弟子摒弃凡俗入山修行,本欲修无上玄真,以证长生,缘何……” 到底不敢道出那句言语,姜子牙便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闻言,枯坐高台之上的元始道人久久无言,大殿内落针可闻,唯有姜子牙不时的喘息之声。 许久,元始道人这才嘴唇蠕动,他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一点,光华迸射间,天书同打神鞭便悬浮于姜子牙身前,在后者茫然的双眼注视中,元始道人嗓音浩渺道: “此乃天书与打神鞭,乃天地大宝,此番便交由尔执掌。” 顿了顿,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微眯,修长的手指再度朝着虚空一点,一点清光骤然朝着姜子牙眉心激射而去。 感受到自身节节攀升的境界修为,姜子牙蓦然起身,他不可思议的摊开双手,肉眼可见,原本布满褶皱的双手,皮肤再度绷紧,焕发荣光,原本布满老年斑的脸庞,亦如此,除却发丝依旧苍白,姜子牙只觉自身重返青年。 “这……” “修道一途,需一步一印,尔之众师兄,谁人不历经千百磨难,苦修百万光阴,这才成就此番境界,尔区区四十载光阴,如何证得无上道果?” “尔之心性尚未圆满,还需历经磨难,恰逢大劫将至,今日赐尔封神榜,去往人间西岐城,商王无道,尔便寻一明主以扶之,待取代人王之位,便是尔功德圆满之时。” 闻言,姜子牙忽明自家师尊的良苦用心,他伸出颤抖的大手,抚摸着天书,此时已泣不成声,拜服在地颤声道: “弟子……拜谢师尊!” 见此,元始道人脸庞浮现笑意,他抚须颔首,轻笑道: “痴儿,何须如此?尔此番入劫,种种难料,若有难以攻克之事,可返回山门寻得帮助,尔之一众师兄与为师,皆为尔之后盾,至于其中细节,且近前来,为师传授于尔。” 第248章 结伴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东海,金鳌岛。 黑崖洞内,申公豹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咋舌道: “此酒乃吾游历人间之际,乃一人族生灵所酿造,其名杜康,虽灵力甚微,然其中滋味却为上佳,来来来,诸位道友且共饮。” 闻言,季康微醺的脸色一滞,他捻动着杯中酒水,诧异道: “吾名季康,此酒名曰杜康,此缘法也,说不得贫道也要前往人间一遭,去见见此酿酒之人。” 此言一出,黑崖洞内朗笑声不绝于耳,洞内众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忽在此时,似有所感一般,申公豹举起茶盏的动作一顿,他微微侧头,目光望向西方某处。 “诸位且慢饮,贫道且回洞府再取些酒水来,稍后便回。” 申公豹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闻言,众人皆颔首,嘱咐其速去速回。 东海,某处嶙峋的礁石之上,身穿一袭灰色宽松道袍,骑乘黑豹的申公豹踏浪而来,驻足于礁石之上,他四顾张望片刻,伸手摩挲着下巴呢喃道: “奇也怪哉,牵引贫道至此,为何不见踪迹?” “啾!” 忽而在此时,一声长啼自天幕云头之上传来,有湛蓝大鸟裹挟风雷之势,自极为厚重的云层之内直直垂落而下。 待接近海面上空,大鸟身形扭转化作一身穿湛蓝道袍的青年。 雷鹫双脚浮于海面之上,面带笑容,朝着申公豹作揖行礼道: “雷鹫,见过公豹师兄。” 申公豹盯着眼前的青年,面带疑惑,沉思许久,这才恍然大悟道: “贫道记起了,尔便是蛰于后庭人参果树之上的大鸟?” 闻言,雷鹫轻笑颔首,他抱了抱拳: “添为老爷脚力,于师兄拜入山门之际,吾恰逢闭关之际,故而未曾得见。” 二人攀谈许久,申公豹手中羽扇轻摇,询问道: “师弟此番寻吾,可是师尊有所交代乎?” 雷鹫轻轻颔首,他四下张望一眼,挥手打出一道雷电屏障,将二人包裹其中,这才徐徐开口道: “老爷有言,大劫已至,凡吾灵教门下弟子,皆已前往朝歌,师兄于东方游历许久,此时却该启程。” 说着,雷鹫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个包裹递给申公豹,后者接过,稍一掂量,便知晓此中何物,他脸庞露出复杂之色,缓缓后退两步,理了理周身道袍,朝着西方躬身而拜道: “弟子拜谢师尊。” “为兄已知晓,劳烦师弟此行,待回山门,待为兄向师尊请安,顺带告知明月师弟,便言贫道正在为其物色东方之最。” 闻言,雷鹫轻笑颔首,二人作揖拜别,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驰去。 黑崖洞内,看着珊珊返回的申公豹,接火天君刘环埋怨道: “公豹师弟为何这般缓慢,贫道险些起身相寻。” 闻言,申公豹露出无奈之色,他叹息一声落座于居中大椅之上,摇头苦笑道: “酒水已然饮尽,贫道将洞府翻了个底朝天,未曾寻得一壶,倒是令诸位师弟失望了。” 闻言,刘环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 “吾倒是缘何,便是酒水而已,尔等且稍等,吾去去便回。” 言罢,正欲起身离去,忽在此时,申公豹摆了摆手,阻拦道: “道友,请留步。” 刘环脚步一顿,回过头去,便见申公豹缓缓起身,朝着洞外踱步而行道: “不必,方才贫道心有所感,大劫将至,不瞒诸位道友,贫道向来喜好游历世间,故而致因果缠身,此番返回,便是告辞诸位离去,贫道欲往人间,于劫难中洗去自身加身因果。” 此言一出,连同刘环、季康、邓忠等人皆脸色一变,前者皱了皱眉劝阻道: “师弟不可,师尊再三降下法制,勒令吾等不可私自出关,以免身入大劫,师弟此去,岂非引火烧身乎?莫不怕身死道消乎?” 此言一出,季康、邓忠等一众好友纷纷出言附和,皆劝阻后者不可一意孤行,相处近四十载,众人早已将申公豹视作挚友,岂能眼睁睁看着后者步入万劫不复。 听着众人至诚的言语,申公豹内心微暖,摆了摆手打断众人言语,摇头苦笑道: “贫道知晓尔等何意,然,贫道福源浅薄,修行数千载,未曾登临金仙之境,虽寿元漫长,终非与天地同寿,倘若因果加身,时时提防心魔入侵,且此生终难寸进,终归化作黄土,何不趁此良机,身入劫难之中,洗去加身因果乎?” 嗓音不大,传入众人耳中却如雷贯耳,令众人久久无法回神,截教弟子众多,且鱼龙混杂,每造杀孽者多不胜数,即便连同季康,邓忠等人,混迹于截教底层,谁人未有加身因果也? “这……公豹师兄所言有理,然以身入劫,恐身死道消之危,如何摒弃?” 季康露出意动之色,他略带踌躇的看向申公豹,询问道。 闻言,申公豹手中羽扇轻摇,摇头失笑道: “吾等修道,所求无非长生久视,逍遥天地间,大道于前,且行便是,如此畏手畏脚,谈何求道二字,与其坐以待毙,等候寿元尽时,无常索命,不如迎难而上,是谓截取一线生机也。” 言罢,申公豹便不再去看众人神色,他翻身盘坐于黑豹背脊之上,一人一兽朝着洞外缓缓行去。 踏浪而行于东海之上,申公豹双手抱头平躺在黑豹背脊之上,双眸凝视着蔚蓝的天穹,时有飞鸟振翅而渡,想到即将面见一众师兄,内心只觉无比欣喜。 忽在此时,有大喝之声自远方传来: “公豹师兄,且慢行,吾等随尔一同前往!” 第249章 道界 申公豹驻足回首,果见刘环、季康、邓忠等人踏水而来,他脸庞浮现笑容,双手依旧环于脑后,待众人临近,这才一同驾浪而行,朝着西方飞速遁去。 十万大山密林间,申公豹等一众截教仙,站立于云头之上,透过斑驳的枝叶,依稀可见远处黝黑高耸的城墙,以及如同龙盘虎踞的雄城。 “这便是人间朝歌城?却是吾等孤陋寡闻了,如此气象,贫道难以置信乃羸弱的人族所造……” 见此城池,季康不仅感叹一声,其余众人闻言,皆纷纷颔首附和,即便是申公豹亦是首次登临此地。 正当众人欲飞身前往之际,忽在此时,一阵悠扬的山歌自远处传来,众人顿住,凝眸看去,便见一身穿蓑衣,头戴斗笠,须发皆白的人族老者缓缓自远山而来。 瞧见申公豹等人悬浮的身形,人族蓑衣老者并未有丝毫惊讶之色,反而多打量了众人几眼,许是走的累了,老者弯腰蹲坐在一青色石头之上,以手中斗笠当做蒲扇轻摇,言语似感慨道: “奇也怪哉,方才大雨侵盆,怎得转瞬间便晴空万里,定是世间真龙作祟,如此胡作非为,竟不曾有人约束,世道也……” 听此言论,季康等人对视一眼,交头低言道: “观其言语不凡,且这般妄议世间蛟龙之属,丝毫不曾遮掩,想必乃隐世散修,吾等不去招惹便是……” 话音落下,季康猛然起身,左右打量一番未曾瞧见申公豹身形,他长叹一声,果见那蓑衣老者身旁处,申公豹赫然矗立。 手中羽扇轻摇,一袭灰色宽松道袍的申公豹笑望向老者,摆手婉拒后者递来的水壶,他轻笑道: “老丈于深山之间吟歌,论道世间真龙,贫道只觉如雷贯耳,想必非凡俗之辈,未请教?” 闻言,姜子牙将手中斗笠放置于身前,摆了摆手朗笑道: “请教谈不上,山中一散修也,行于林间见气象大乱,故而有感而发,倒是令诸位见笑了。” 申公豹打量着身前老者的言行举止,内心异样之色愈发浑厚,他确实与此人素未谋面,然熟悉之感却油然而生。 申公豹观察后者的同时,姜子牙亦打量着他,内心同样有些异样情绪,且带有不安。 他本见几人身形悬浮于林间,便料定乃世间散修仙人,或山精野怪得道,故而,特意卖弄了一番毕生所学,吸引众人目光,借机招揽。 不曾想将身前这个身穿灰色道袍的青年吸引而至,其后者给予他的观感带有不安。 匆匆攀谈几句,姜子牙便缓缓起身,他将水壶重新悬挂于腰间,行道家之礼,作揖拜别道: “老朽尚有要事加身,便不做久留,与诸位相逢于林间,乃因缘际会,告辞。” 见姜子牙持道家之礼,季康等人眼中皆露出了然之色,果不出所料。 看着姜子牙匆匆而去的背影,申公豹摩挲着下巴,俯身捡起青石之上的斗笠,抖手置出,出声高叫道: “道友,请留步。” 闻言,姜子牙脚步一顿,他神色紧绷,忽而觉背后劲风袭来,猛然转身,却见一斗笠划破长空而至,伸手接过,重新戴在头上,轻笑一声,再度朝着申公豹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望着渐行渐远消失于林间的身影,申公豹久久未曾回神,直至刘环伸手拍了拍其肩头,这才猛然醒悟,见此,刘环疑惑道: “左右不过一萍水过客,莫要耽误吾等行程,速速前往朝歌。” 闻言,申公豹轻轻颔首,将内心疑惑压下,这才带领众人驾云朝着西岐城外遁去。 万寿山,五庄观内。 镇元子盘坐于前庭青松树下,观望着掌心画卷,朗笑出声道: “得此一语,胜过万千算计,福报也。” 看着蓦然大笑的自家老友,红云道人有些不明所以,他踱步近前凝眸细看,见掌心画卷中,浮现申公豹等一行人身形,他不由摇头皱眉道: “道友缘何忽而发笑?” 闻言,镇元子笑而不语,他五指紧握,将掌心画卷捏碎,微微摇头道: “不可言,道友只需知晓,吾灵教有大兴之机便足矣。” 说着,镇元子双手徐徐摊开,自其背脊之上,加持神轮骤然浮现,迸射万千金光,皆朝着其掌心汇聚,化作一天似大炉,地似棋盘的小天地,其内以大地为基,演化世间种种奥妙,包罗万象,乾坤寰宇。 这一幕看的红云道人啧啧称奇,他大手捋了捋颌下长须,感叹道: “气运功德竟有这般功效,竟以自身合道所在,演一方天地,妙哉……” 镇元子双眸同样凝视着掌心所化天地,大手翻转间,红云道人只觉眼前猛然恍惚,双眸再度恢复光明之际,四周殿宇已不在,已置身镇元子所演天地中。 放眼望去,只觉天似穹庐,其上日月高悬,地似棋盘,以地脉作线,群山作子,置身其内,感地生万物之德,便是大地中央处那根擎天之柱,亦栩栩如生,感悟着地利之玄妙,一时间红云竟无法自拔。 “此界空有其壳罢了,却无法承载贫道道义,如若演化天地,所需要功德何其庞大,不过冰山一角而已。” 闻言,红云道人这才自玄妙之感中挣脱,他惊讶的打量着自家老友口中所言“空壳”,一时分不清后者是言语说笑,亦或自谦。 见此,镇元子未做解释,此界乃是其根据洪荒大地所演化,将目光望向天地中的某处,轻叹道: “或许吾等应该去往西方灵山福地,见识一番西天极乐界,若非天机显化指引,贫道这才参悟气运功德玄机,由此可见,那接引道人悟性之高,城府之深!” 想到接引证道之初,生性无为的老子毅然决然出手阻其道,镇元子便不由心生一股悚然之意,接引尚且如此,老子可想而知。 闻言,红云面色一滞,沉思片刻摇头道: “不然,此界乃气运功德所化,昔日接引道人成圣之初,曾向天道立下宏愿,可见其功德浅薄,远不如道友这般浑厚,故而贫道猜测,即便早早感悟,创下西天极乐界,亦徒有其表罢了。” 提及此二人,红云道人便心生不喜,摆了摆手,将此事揭过,抚须询问道: “道友所化此界,可有名讳乎?” “贫道添为地仙之祖,故而此界得名:地仙界。” 第250章 破解 “地仙界……此名甚好。” 红云道人反复咀嚼着镇元子所言名讳,他轻轻颔首,觉得甚是不错,再度打量了地仙界一眼,镇元子大手翻转,霎时间场景变换,二人重临古色古香的桌案之前。 对视一眼,二人皆五心朝天,闭目而坐,大殿内唯有香火云烟袅袅腾升。 天外天,娲皇宫。 殿内高台之上,女娲同伏羲分坐左右,起身亲自为元始道人填满茶水,轻笑道: “大劫在即,师兄怎有空闲亲至吾娲皇宫?” 元始道人居中而坐,修长的手指捻动着茶盏,狭长的双眸打量着金碧辉煌的殿宇,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将茶盏放置于身前,毫不避讳,直言道: “飞熊入世,大劫已启,为兄此来,乃有一事相求。” 闻言,女娲二人对视一眼,伏羲双手捧着茶盏,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给予女娲一个微不可察的颔首动作。 见此,女娲立刻心领神会,她脸庞笑容不变,素手轻抬: “师兄但说无妨。” 元始道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此番二人已然合谋,所言不必顾及其他,便开门见山道: “师妹乃人族圣母,可调度执掌人间帝王气运,商汤虽气数已尽,然,灵教意欲扶持,唤来元凤以飞禽气运加持,故而,此番朝歌仍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为兄此来特请师妹出手破去此间飞禽气运。” “这……” 闻言,女娲露出迟疑之色,见其神情,元始道人眉头微蹙,皱眉开口: “莫非师妹亦不曾有破解之法?今吾等同舟共进,还请师妹莫要留手才是。” “师兄说笑了,贫道岂是那般藏私之辈?商汤气数已尽,然,人王膝下二人尚有福源加身,即便是贫道,亦不可出手掌度。” 察觉到元始道人的不喜,女娲神色不变,再度为其添满一杯茶水,这才嗓音沉静的出口辩解。 看着身前茶水中的倒影,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微眯,微微侧头,望向身旁枯坐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伏羲道人。 “道友术算之法,可谓独步洪荒,此乃世人皆知之事,所创九宫八卦,尽显大道玄机,可否为贫道算上一卦?” 闻言,伏羲道人捧住茶水的双手缓缓松开,他并未推辞,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三颗玉石,置于龟甲之内,轻轻摇晃,继而缓缓摊开于桌面之上。 “如何?” 元始道人身躯前倾,眸光凝视着桌面玉石,却不得其中玄机,故而开口催促。 伏羲道人双眸紧闭,面对元始道人的询问充耳不闻,袖袍下的大手连连掐算,许久,这才缓缓睁开双眸,嗓音温醇道: “人皇期间,有大巫蚩尤,转生人间道,得人皇气运加持,身死后,其身葬于轩辕坟内,轩辕坟有妖,染人皇气运,若得其相助,命其去往朝歌,可斩人王气运。” 此言一出,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精光一闪,他未做犹豫,嘴唇蠕动。 天庭,清徽天。 身穿一袭紫金道袍,头戴高冠,背负长剑,高居宝座之上的太乙救苦天尊,似有所感一般,猛然睁开双眸,细细感悟片刻,便摊开掌心,屈指一弹。 便有一金甲神人手持雷鞭,裹挟风雷云雾,自南天门外飞身而下,朝着东方逐鹿平原疾驰而去。 逐鹿平原,轩辕坟。 当初那如同土包一般的方寸之地,此时已经大如山丘,其上草木横生,若不知晓其中来历,任凭谁人也无法猜测,坟内另有玄机。 纵横交错的妖窟内,昏黄的灯火跳动,时有黑烟腾升,狂风呼啸。 于跳动的灯火映照中,深黄的墙壁之上,映照出九条恍若触手般的影子,内里传出女子轻柔的娇笑声: “姐姐明智,自吾等迁居此地,尚不足千载,便得此人皇气运福源,从而一步跨入天仙,尚不知多少精怪艳羡吾等呢……” 身穿紫色薄纱衣裙,身姿曼妙的女子捂住轻笑,在其身侧,同样矗立着一名身姿不输后者半点的女子,皆朝着前方石椅上端坐的女子恭维。 面对二人言语,九尾狐狸精并未有何喜色,她伸出修长且锋利的指甲,在墙壁上划出五道爪痕,凤目斜瞥了二人一眼,冷声道: “区区一头熊妖,尔等二人竟拿他不下,如若坏吾跻身玄仙不成,尔等二人便舍弃自身元阴填充!” 此言一出,二妖脸色大变,对视一眼,皆躬身扭动身形,显露原型,却是一九头稚鸡精得道,一人乃为玉石琵琶精化形。 九头稚鸡精黝黑的眼眸迸射寒光,嘶声道: “早知尔会如此作为,此番吾等同为天仙,尔便如此打压吾等二人,倘若令尔跻身玄仙,吾等岂非永生不得抬头?” 面对如此变故,九尾狐狸精不怒反笑,她修长的手指捂嘴娇笑道: “哟哟哟~胆子不小,竟敢向吾出手,即便尔等二人合力,又待如何呢?” 言罢,九尾狐狸精缓缓自石椅起身,看着凶光更甚的二妖,她眼眸逐渐冰冷,嗓音尖锐道: “既不愿苟活,今日便送尔等去往阴曹地府!” 话音方落,九尾狐狸精身形扭转,硕大如同触手一般的九尾,将整座轩辕坟占据,她黝黑的双眸迸射赤色血光,厉声道: “今日便以尔等元阴,助我破玄仙之境,死来!” “轰!” 忽在此时,逐鹿平原之上雷声大作,一束金光自天幕笔直而落,重重砸落于轩辕坟周边,有浩渺的嗓音自天地间回荡传出: “遵太乙救苦天尊法旨,擒拿轩辕坟三妖,速速归降,随吾前往天庭。” 第251章 三妖 金甲神人淡漠的嗓音,恍若洪钟大吕一般,自天地八方回荡入轩辕坟三妖耳畔。 闻听此声,三妖瞬间跪伏在地,皆瑟瑟发抖,九尾狐狸精艰难的抬起头颅,猩红的双眸望向坟外,颤声道: “天庭何故派遣金甲力士擒拿吾等……” 闻言,九头稚鸡精同样面露惊惧之色,她微微侧头望向身旁玉石琵琶精,圆睁的双眼似在询问。 见此,玉石琵琶精颤声回复道: “非吾所为,吾等久居此地,如何结识此等尊神……” 身形万丈,周身金光迸射的金甲神人,毫无情感的双眸注视着如同山丘一般的大坟,等待许久,未曾得见三妖身形,他冷哼一声,手中雷鞭挥舞,抖手间雷霆宛若长蛇吐信,朝着坟口激射而去。 “啊!” 一声痛呼响起,继而雷电长鞭便卷住三妖身形,将三者重重的砸落在地面。 不待三妖开口,金甲神人便高举手中雷鞭,霎时间长鞭化作残影,落入三妖身躯之上顿时血肉溅射,直至将三妖鞭挞至即将神形俱灭,这才缓缓顿住手中动作,再度重复来时言语道: “遵太乙救苦天尊法旨,擒拿轩辕坟三妖,速速归降,随吾前往天庭。” 此时已浑身鲜血,奄奄一息的九尾狐狸精,艰难的抬起头颅,气息游离道: “敢问尊神……吾等所犯何事……” 话音方落,金甲神人手中长鞭再次径直而落。 “啪!” “啊!” “天尊相召,尔等尚无资格知晓,且待随吾一同前往天庭,骤时,自然明悟。” 金甲神人宛若铜铃一般的双眸,毫无情感波动,俯瞰着下方渺小如豆的三妖,单脚猛然踏地,脚下阵纹扩散,携带着三妖身形骤然消散于此方天地。 天庭,清徽天。 太虚混沌分为九炁,凝成九天,其内真文符箓跳动,有缘者得见,可凭此符箓,捕摄万鬼,收束众邪,飞升上清。 渺渺云罗烟环绕的寰宇平台之上,头戴高冠的太乙救苦天尊,怀抱玉如意负手而立于平台中央,深邃的双眸俯瞰着周天星辰,修长的手指一指星空某处。 藏匿于星辰之间的森森魔气蓦然显现,不待其有所动作,便被法轮碾压成灰烬。 “魔气滔滔,近乎无孔不入,单凭真武一人,何以荡平天魔乎?众天兵听令,速速带领金甲力士,再度排查诸星,得见魔影,即刻绞杀,不得有误。” “吾等谨遵太乙天尊法旨。” 一语道出,诸天回响,浩大的嗓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闻言,太乙救苦天尊微微颔首,他这缓缓收回俯瞰下方的双眸,头也不回道: “尔且退下,独留三妖于此即可。” 闻言,早已裹挟三妖至此,等候于一旁的金甲神人微微躬身,大手翻转,便撤去三妖周身雷电束神锁,作揖一礼,身形便消散于此方天地。 待金甲神人离去,九尾狐狸精三妖这才觉周身枷锁尽褪,不由大口喘息,双眸则死死的盯着眼前,气息如人间凡俗一般的白发老者。 “九尾……拜见太乙天尊……天尊容禀,吾等三人久居轩辕坟中,不曾杀戮生灵,小仙斗胆,敢问吾等三妖所犯是何天律?” 闻言,太乙道人缓缓转过身去,他脸庞露出和蔼的笑容,嗓音温醇道: “本尊何时言语尔等三人罪责加身?非但如此,此间有一大缘法许尔三人,若得圆满,可见混元道果,有无此意乎?” 此言一出,九尾狐狸精三妖皆面露震惊之色,三人对视一眼,反倒是平日里最为胆怯的玉石琵琶精率先拜服在地,言语激动到颤抖道: “启禀天尊,小仙愿意!” “善。” 太乙天尊脸庞笑容依旧,平静的眼眸看向其余二人,询问道: “尔等二人何意?” 九尾狐狸精同九头稚鸡精再度对视一眼,皆似有所动,却不敢违背,齐声道: “但凭天尊差遣……” 至此,太乙救苦天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单手负后,跨前一步,修长的双指朝着虚空轻点三下,三道古老的鎏金字符跳动,印入三妖眉心。 做完一切,他袖口抖动,三妖便被其打落洪荒东部某处密林间。 东方腹地,朝歌城内。 窜动的人头遍布大街小巷,吆喝叫卖声可谓络绎不绝,城中官路之上,时有高头大马疾驰而去,城中随处可见甲士持兵驻守,无不彰显此处繁华盛景。 申公豹等人变换衣着,随着人群漫无目的闲逛。 行至一处酒家处,几人闻着内里酒香,皆被勾起肚中酒虫,对视一眼,皆跨步迈入店中,放一落座,申公豹便招呼店家,打了十坛杜康酒,共众人畅饮。 殊不知,于城镇拐角处,身穿一袭宽松道袍的地藏道人,早已等候于此,他伸出大手抚摸着灵兽谛听的脖颈,笑问道: “如何?可是贫道未曾谋面的师弟入城乎?” 闻言,谛听打了个响鼻,硕大的头颅轻点,证明地藏所言不差。 见此,地藏道人脸庞笑容浮现,他伸手一拍谛听头颅,朗笑道: “如此甚好,且随贫道一同前往酒家,顺便聆听一番其余众人心声,有无可用之仙。” “来来来,且饮尽此杯中酒水,公豹师兄未欺吾等,倘若此便是劫难,贫道愿日日身处劫难之中,人间甚好也。” 季康打了酒隔,周身黑气腾升,内里一个硕大的黑狗头若隐若现,若非申公豹出手,为其遮掩住自身气象,恐怕会吓坏此城人族。 半柱香不到,七人便饮酒足有十坛,摇了摇头,申公豹面带苦笑,正欲招呼店家再打些酒水来,忽而,他手中动作一僵,缓缓转过头去,看向酒家外,一骑乘异兽的道人缓缓而来。 二者错身而过,地藏并未去看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弟,他伸手招呼店家,要来两壶杜康,分于谛听一坛,便自斟自饮起来。 似感受到被人注视,地藏道人微微侧头询问恰巧与申公豹四目相对,他轻笑一声,遥遥举起手中酒盏示意。 申公豹摸了摸鼻梁,压下心中异样之色,朝着后者抱以微笑,颔首过后,便缓缓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第252章 训斥 “善,吾等同属一门,气运相加,师弟已猜出贫道身份,却隐而未动,想来此中必有思量。” 地藏捻动着酒盏,放置于桌前,将几枚文钱平摊在桌面之上,便起身离去。 看着地藏道人远去的背影,申公豹缓缓起身,行至后者方才落座之位,看着摆放于桌面之上的文钱,眼中露出了然之意。 他借口打探城中布局为由,成功脱离众人,独自朝着王宫内府走去,行至一高门府邸外,望着红漆斑驳的高耸木墙,与门外牌坊之上悬挂的方正匾额,匾额之上,两个鎏金大字银钩铁画,上书:“闻府”二字。 望着高耸的府门,四周并无甲士看守,申公豹理了理周身道袍,想到稍后便得见未曾谋面的一众师兄,便不由内心踌躇,许久,这才缓缓伸出手掌,曲指轻敲府门。 “咚,咚咚。” 敲门声想起不久,府邸内,便有脚步从远自近而来,伴随着“咯吱”一声,府门被人自外打开,申公豹挑了挑眉,却是方才于酒家相见的道人。 地藏道人面带微笑的驻足于门外,微微侧身,轻笑道: “师弟还请入内,大师兄于中堂等候。” 闻言,申公豹身形一僵,看着神色和蔼的地藏道人,后退一步,躬身作揖道: “师弟申公豹,拜见师兄,方才于酒家处未曾得认,乃有缘由,还请师兄切莫怪罪。” 闻言,地藏道人朗笑一声,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伸手轻轻拍打自家师弟肩头,嗓音温醇道: “尔自有计量于心,不必拘谨,且随为兄一同前往中堂参拜大师兄。” “师兄,请。” 二人联袂至中堂外,未曾踏入其中,申公豹便觉数双眼眸皆已汇聚于其身,他长呼出一口气,一步跨入,继而朝着居中而坐,身穿九色霞衣的青年,躬身而拜道: “师弟申公豹,拜见大师兄,诸位师兄。” 打量着眼前青年,孔宣微微颔首,双手虚托道: “师弟请落座,吾等同入老师门下,如非必要,这些繁文缛节,能省去则省去便是。” 待申公豹落座,孔宣手中宝扇轻摇,发丝翻飞间,一指左右众人依次为自家小师弟介绍道: “尔拜入师尊座下之际,吾等便已经来往人间,故而未曾得见,为兄名讳孔宣,这位是尔师兄赵公明,乃红云师叔座下首徒……” 孔宣依次为申公豹介绍众人,见此,申公豹再度起身,朝着堂内一众师兄再次参拜。 众人还礼,申公豹内心紧张之色这才微微松弛,见此,孔宣缓缓将手中宝扇放置于桌面之上,深邃的眼眸望向自家小师弟,询问道: “为兄听得雷鹫有言,师弟自拜入师尊座下,修道五十载有余,便下山游历而去,期间可有收获也?”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再度将目光望向申公豹,皆有惊讶之色浮现,区区五十载,于修道之辈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然,瞧得申公豹道行悬停于玄仙之境,且福源浅薄,若无师尊倾力栽培,断然不会得此番成就。 闻听自家大师兄询问,申公豹稽首朝着众人一礼,目光望向地藏道人,嗓音温醇道: “方才于酒家处,师弟便识破师兄身份,未曾相认,便因身旁六人,此六人乃截教之仙,何故跟随于吾前往此地,此事恐怕说来话长……” 随着申公豹的侃侃而谈,众人起初凝神静听,然,听着听着,神色愈发古怪起来,直至申公豹道出截教百年一辩,其内种种,赵公明这才朗声大笑道: “缘法,此为缘法也,如此道来,除却圣人不识其身份,师弟于截教群仙眼中,恍如那“自家人”否?妙,妙哉!” 闻听此言,闻仲等人脸庞之上皆浮现笑容,唯有孔宣手中羽扇轻摇,他深邃的眼眸不曾有半点波动,挥了挥手,堂内笑声遂止,望向自家小师弟,嗓音沉静道: “师弟如此行径,是否违背本心乎?” 说着,孔宣单手扶案起身,锐利的双眸扫视了一眼场中众人,冷哼道: “尔等只考虑此举利于朝歌,于大劫将时,凭借师弟身份,或可游说截教众仙,然,何为圣人?尔等可知那上清圣人,素来性如烈火,倘若被其发觉端倪,骤时,师弟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相顾无言,即便素来沉稳的闻仲、地藏、月光三人,亦露出沉思之色,大脑疯狂运转,为自家师弟谋取后路。 唯有赵公明满不在乎的小声呢喃道: “怕甚,师伯亦为圣人之尊,岂惧他上清圣人乎?骤时,公豹师弟只需遁入万寿山福地,忧虑自解。” 察觉到孔宣大师兄愈发难看的神情,日光道人大手轻轻拍打后者肩头,示意其莫要再言,然,为时已晚。 便见孔宣猛然转身,额头青筋蠕动,他沉静的脸庞罕见大怒,双眸望向赵公明训斥道: “做事这般激进貌取,不顾后果,如何于劫难之中功成而退?更何况尔身肩大任?!速速将大宝地书交来,即可返回万寿山福地,自囚千载,不得踏出一步!”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脸色大变,赵公明更是首次得见暴怒的师兄,再不敢言语半句。 “大师兄息怒,公明师兄所言并非未有半点道理,同为师尊圣人,即便被其察觉,师弟返回山门便是……还请大师兄勿要怪罪公明师兄才是。” 见此,申公豹连忙出列朝着孔宣躬身行礼,替赵公明出言辩解。 闻言,孔宣缓缓落座于大椅之上,他伸手抚了抚额头,摇头轻叹道: “不然,上清圣人如来性如烈火,其手握至宝诛仙剑,吾曾听闻师尊谈及此宝,师尊曾言:“非四圣不可破”,可见一斑,当真交手,即便师尊联手红云师叔、冥河师叔,恐怕依旧力有不逮……这点吾等无从得知,又岂能拿吾等师弟身家性命做赌注乎?” 说着,孔宣手指轻敲桌面,锐利的双眸再度望向赵公明,嗓音略冷道: “尔不曾听闻吾之言语乎?还不速速交出地书,返回山门。” 第253章 赴海 看着神色漠然的自家师兄,赵公明艰难的抬起头颅与之对视,四目相对间,竟有些不敢直视师兄眼眸,他不由低下头颅,踌躇许久这才轻声道: “师兄息怒……是师弟失智,考虑不周,所想皆片面,此番却是明悟矣……” 见此,闻仲、地藏等人皆起身朝着孔宣躬身而拜,纷纷出言为赵公明求情,请求大师兄息怒。 孔宣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闻赵公明言语诚恳,又见众师弟为其求情,这才轻哼一声开口道: “既众同门为尔开口求情,尔便暂时执掌地书,然,人间风花雪雨再不可沾染半分,即日起便随吾入中军大帐,操练兵马。” 闻言,赵公明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神色郁郁道: “师弟知晓了……” 言罢,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喃言一笑,快步行至自家师兄身后,为其揉捏着肩头,干笑道: “师兄如何安排,师弟不敢违背半点,然,此番入劫种种,还请师兄莫要道于师尊才是……” 此言一出,闻仲、地藏等人对视一眼,皆摇头叹息,重新落座于堂内大椅之上。 孔宣挑了挑眉,摇头轻叹道: “师叔若知晓此间事,尔不亚于自渡一劫难也。” 殊不知,远在亿万里之外的万寿山福地内,镇元子红云二人掌观山河,将一切尽收眼底。 红云道人凝视着掌心画卷内的堂中景象,儒雅随和的形象一去不复返,平静的双眸骤然锐利,嗓音冷厉怒骂开口道: “孽徒……孽徒……身入劫难之中,非但未曾收敛半分,反而主动沾染人间滚滚红尘,气煞贫道也!” 说着,翻手间一件位列下品灵宝的戒尺便被其握在掌心,手背隐隐翻腾的青筋,可见此番作为并非佯装。 见此,镇元子微微一笑,大手轻轻拍打自家老友肩头,嗓音空灵道: “倘若不历经种种磨难,如何摒弃自身种种业障,儿孙自有儿孙福,且容他去吧。” 顿了顿,镇元子深邃的双眸眺望东方,似询问似自语道: “道友以为……吾那徒儿所言有无道理?” 闻言,红云道人这才悄悄平息内心怒火,他将戒尺收入袖中,大手摩挲着下巴摇头否决道: “通天道人虽性如烈火,却并非迂腐之辈,其门下弟子众多,旁门左道者更为驳杂,瑕不掩瑜,倘若申公豹不曾游说亲传之辈,贫道相信其会视而不见,道友以为然?” 对此,镇元子不可置否的颔首给予肯定,他大手再度轻拍老友肩头,朗声笑道: “贫道与道友所想一致,然,正如吾那徒儿所言,置身劫难之中,吾等岂可以门下弟子身家性命作赌,赌的还是那人心最为莫测之处。” 闻言,红云道人缓缓转身,皱眉询问道: “如此道来,道友该如何作为也?” “性如烈火之辈,多秉性刚正,非是无有城府,只是不愿身陷泥泞罢了,此乃道心所致,故而,素来不喜拐弯抹角,贫道说不得需赴往东海一遭。” “唯有如此了……” 红云道人轻叹一声,看着自家老友身形消散的地方,沉默许久,喃喃自语道: “吾欲逍遥,奈何天下所非大同。” 东海,天幕云头。 镇元子负手而立于极为厚重的云层之上,脚下风云滚滚,如浮萍聚散。 闭目感应许久,这才摇头叹息道: “蓬莱无定踪,圣人加持,更不可查。” 说着,缓缓摊开大手于胸前,掌心法力扩散,嘴唇蠕动道: “师弟拜访蓬莱,还请师兄现身一见。” 言语伴随着法力如同水波般荡漾而去,转瞬间便传遍整座东海。 话音传出许久,东海之畔,礁石环绕的金鳌岛忽而微微震颤,仿佛被天地赐予生命一般,那形似金鳌的巨大岛屿,竟缓缓昂起头颅,大嘴开合间,吐出一轮明月悬于海面之上。 镇元子凝眸细看,明月之上,古树沧桑,有巨大岛屿悬停于古树枝头,内里传出浩渺的嗓音: “原来是镇元师弟临驾,还请入岛一叙。” 镇元子微微颔首,他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眼形似金鳌的岛屿,得截教气运加持,竟口生大宝,处处缘法也。 拨开云雾,时隔无尽岁月,镇元子再次踏足蓬莱仙岛,只觉物是人非,昔日得宝于其上,可谓险象环生,今磨难尽去,证得无上圣位,只觉唏嘘不已。 摇了摇头,将诸多思绪斩去,镇元子一步跨出,便登临矮山之巅,青石白玉堆砌而成的宏大宫殿之上悬挂匾额,上书:“碧游宫”。 碧游宫门前,一袭紫金宽大道袍,袖袍翻飞,两鬓斑白的通天道人早已等候多时,镇元子不疾不徐一礼,作揖道: “见过通天师兄。” 通天道人双手虚托,回了一礼,这才抚须开口道: “镇元师弟免礼,且入宫一叙。” 二人联袂跨入宫中,空旷的大殿之内,香火袅袅恍如云烟,殿内高台之两侧,三昧真火跳动其上,将大殿映照的如同白日。 早有两座蒲团摆放整齐,各有一童子侍候左右,矮桌之上,仙酿灵果皆摆放齐全。 待真镇元子落座,碧云童子连忙为其填满一杯酒水,见此,镇元子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两颗人参果,抖手抛出,悬浮于二童身前。 望着眼前流光异彩,形似婴儿的果子,碧云、彩云二童双眸迸射精光,却不敢伸手去拿,皆望向自家老爷。 见此,通天摆了摆手,笑呵呵道: “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灵物,也算尔等二人缘法,收下便是,且退下。” 闻言,二童大喜,连忙将人参果收入袖中,朝着镇元子作揖行礼之后,这才缓缓退去,将殿门关上。 待儿童退去,通天道人举起酒盏示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似询问道: “师弟此番前来,为的可是其门下弟子一事乎?” 此言一出,镇元子眼角一跳,脸色却未有丝毫变化道: “贫道便知无法瞒过师兄,然,吾那徒儿孤身入金鳌,本意却为拜访好友,岂料阴差阳错……” 说着,镇元子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便摇头苦笑不语。 第254章 畅谈 对此,通天道人并未在意,他修长的手指捻动着酒盏,望着杯中倒影,轻笑道: “尔那弟子颇有几分胆色,且伶牙俐齿,这点倒是深得师弟真传……” 闻言,镇元子朗声一笑,对于申公豹而言,起初本意并非收入亲传,想来只做一个外门弟子便已足矣,然,一番深察过后,发觉其本性非恶,除却福源浅薄外,天姿甚是聪颖,且胆大心细,伶牙俐齿,颇对自身胃口。 捏起一颗灵果送入口中,镇元子挑了挑眉,看向通天道人脸庞,反问道: “师兄所见,便唯有如此?” 此言一出,通天道人锐利的眼眸精光一闪,他缓缓将酒盏放置于身前,双手陇袖,身形巍然不动,如老僧如定一般,嗓音嘶哑道: “世间有飞熊之相二者……不曾想其一,竟拜入师弟之门下。” 闻言,镇元子并未回应,反而将话题引至别处道: “封神量劫,虽因阐教而起,然,三百六十五正神之位,除却师兄门下截教弟子外,再无一者可填满空缺,想必师兄比之吾等更为明确,故而,师弟有一问,既早知如此,师兄缘何封山不出也?” 对于镇元子的言语,通天道人恍若充耳不闻,许久,这才嗓音嘶哑道: “吾教化众生,有教无类,贫道誓为芸芸众生截取一线生机,从而于滚滚红尘中得救赎超脱之道,世人皆言,吾截教之内,心术不正,旁门左道者多不胜数,然,存于弱肉强食之中,但求苟活,何罪之有乎?” 说着,通天道人再度饮尽一杯酒水,擦去嘴角酒渍,这才喟然长叹道: “贫道道合人合,倾听生生之类心声,于苦难中挣扎者不知几何,所求皆道,除却天生神只,无甚仙缘者……贫道岂能眼睁睁看着门下弟子杀身,入那封神榜中。” 听着通天道人几近偏执的言语,看着身前固执的老者,镇元子张了张嘴,却不曾道出反驳的话语。 天地将世人划分三六九等,道有先后,神有高低,元始道合天时,顺从天意,故而,将根脚福源看的极重,乃天道圆满所需,是谓大势所趋,通天合道人合,截取生机,故而,截教之内,众生平等,无甚低贱之分,所谓亲传记名,无非有无缘法罢了。 相较于元始,镇元子更为由衷敬佩身前固执的老者,以一己之力,抗衡诸圣,也不愿低头苟于天地之间。 看着脸色变幻的镇元子,通天道人反而洒脱一笑,他摆了摆手,嗓音沉静道: “师弟且回,季康、刘环、邓忠几人便由他去了,也算其自身缘法,若不幸身陨劫难之中,还请师弟为其几人在天庭谋一个好去处才是,有劳了。” 闻言,镇元子强自压下内心翻腾的心绪,他摇了摇头,并未起身离去,反问道: “师兄虽无入劫意,然,怕只怕元始师兄不答应,世间飞熊之相者有二,其一虽然拜入贫道门下,然,贫道手中却无那封神榜,骤时……倘若元始师兄发难,师兄又该如何?” 果不其然,镇元子此言一出,通天道人便不由眉头紧蹙,二人教义相背,本就形同水火,此番元始道人执掌封神榜,唯有截教弟子可填其空缺,后者必会想方设法引门下弟子入劫。 “尔欲如何?倘若来此,只为游说贫道入劫,师弟那便请回。” 闻言,镇元子长叹一声,缓缓起身,躬身一礼后,便跨出向着殿门外而去,行至宫门口,似想到了什么,自袖中一道流光激射而出,缓缓悬停于桌面之上,头也不回道: “师兄既心意已决,贫道便不再叨扰,倘若日后起意,可令门下弟子携此玉符,去往人间朝歌城。” 言罢,镇元子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凝视着桌面玉符,通天道人身形如同枯木,许久,这才大手猛然一拍身前矮桌,玉符再度化作流光,狠狠嵌入墙壁之内,唯有一鏸红缨裸露在外。 随着宫外一阵清风徐来,红缨如风中柳絮,随风摇摆。 东方腹地,西岐城外三千里。 此地有一河流,乃黄河流域最为壮大的一条分支,此径水虽浊,未有彰见,由经渭水相入而清浊异,自古便引得无数文人骚客见此流域,即兴而作,其中又以此句最为得名:“去马来牛不复辨,浊泾清渭何当分。”自此名声大噪。 渭水自去三百里,有一青玉石崖,其上有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老者垂钓其上,身形仿佛与群山融为一体,过往百姓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谁人也不知老者是何来历,何时出现于此地。 五十载春去秋来,二代人花谢花开。 这日,有稚童骑乘水牛而过,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鼻涕,任由水牛低头啃食青草,稚童壮起胆子,小步挪动至老者身旁,见其并未有所动作,这才俯身蹲下,下颌枕着胳膊,伸头打量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鱼篓,撇了撇嘴道: “此地水流湍急,爷爷说过,垂钓应去水流平缓处才是。” 言罢,见老者并未有所动作,稚童似大人模样摇头叹息道: “不听人劝阻,难怪钓不到鱼儿,爷爷说……” 听着身旁稚童喋喋不休的言语,宛如老僧如定的姜子牙,伸手抚了抚斗笠,回首打量了一眼稚童,轻笑开口道: “尔这娃儿,胆识却是不小,唤作何名?” “木牛” 名为木牛的稚童也不胆怯,随口敷衍了一句,依旧枕着双臂,俯瞰着下方滔滔河水。 “木牛……尔怎知吾垂钓何物也?” 闻言,稚童昂起头颅,眼神似看痴傻一般看着姜子牙,撇嘴道: “垂钓非鱼儿,难不成是大龙乎?” “是极,所钓乃真龙也。” 姜子牙抚须大笑,稚童则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屁股蛋,朝着水牛蹦跳而去。 第255章 觐见 看着稚童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姜子牙抚须一笑,并未在意,转过头去专心持木竹所制鱼竿,垂钓于渭水间。 “为问山翁何事,坐看流年轻度,拚却鬓双华,且停停,或有双手之年。” 东方腹地,朝歌城外。 一阵妖风裹挟着漫天黑气起于平地,待黑水如龙吸水一般收敛殆尽,九尾狐狸精三妖自内里跨步而出。 纵身一跃至树梢,三妖凝视着远处巍峨高耸的城墙,只觉内心悚然,虽道行浅薄,不见城头天幕,由气运所化凤凰虚影盘踞,仍觉窒息。 “这……便是天尊所言气运将尽乎?虽不见真岳,然,远远驻足此地,吾便觉苍天在上,人间帝王气运,岂是吾等未得道真的精怪可指染也?” 九头稚鸡精凝视着远山巍峨的城墙,言语不觉间便带上些许颤抖之意,继而猛然转身,纤细的手掌狠狠抽打在玉石琵琶精脸颊之上,恨声怒骂道: “蠢货!何其愚昧,闻听大罗道果便满口应答,此番当如何?” 玉石琵琶精捂住通红的脸颊,嗫嚅不敢开口,再度打量了一眼人间城池,便迅速收回目光,头颅低垂,不敢去看二位姐姐的脸庞神色。 “若无九死一生难,这大罗道果人人可享,何时轮到吾等。” 九尾狐狸精挑了挑如同远山的眉头,狭长的双眸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二人一眼,嗓音尖细道: “与其枯坐此地,不如乔装一番,收敛自身气运,蛰于城中,以待天时。” 闻言,二妖对视一眼,轻叹一声,齐齐朝着九尾狐狸精福身一礼,眼下唯有如此了。 恰逢春初,各方诸侯觐见人间帝王,帝辛坐享太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可谓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 其大商麾下共有八百镇诸侯,按时进贡,又有四路大诸侯,率领八百小诸侯,每一镇大诸侯,各领二百镇小诸侯。 四大诸侯分别割据商汤东西四方,分别乃为:东伯候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 朝歌城外,凤凰门大开。 一列列手持精枪,身披青色钢甲的精兵,将官路四方百姓驱散,有精兵手持大旗于风中猎猎作响,旌旗招展间,以鎏金书写的“崇”字格外醒目。 官路尽头,有马车徐徐而来,马车由通天紫木雕刻而成,其上嵌刻五色宝珠,雕龙画凤,由瑞兽龙马拉乘,马车内,珠帘抖动,一只宽大的手掌拨开珠帘。 皮肤黝黑,身形魁梧的崇侯虎端坐于马车之内,伸出捋了捋颌下犹如钢针一般的短髯,旋即缓缓放下珠帘,马车朝着向朝歌城内缓行。 与此同时,西城虎踞城外,城门同样大开,一列列眼悬长剑,身披白纹黑甲的精兵摆开仪仗,风沙滚滚的官路尽头,两辆由异兽角马拉乘的马车徐徐而来。 西伯侯姬昌同长子伯邑考,父子二人同时拨开珠帘探出头颅,头戴王候冠,面容清瘦,颌下留有长须的西伯侯姬昌,似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回首望向自家长子,低声交代道: “朝歌不比西岐,吾儿虽被册封为邑官,然首次登临王城,觐见人王,切记谨言慎行。” “知晓了,父王。” 伯邑考轻轻颔首,深邃的眼眸凝视了一眼高耸巍峨的城头,眸中紫色光晕流转,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鬓角发丝,轻叹一口,珠帘垂落。 便在城中百姓与高官权贵将目光放置于各路诸侯之际,轩辕坟三妖变幻身形,化作入山砍柴的樵夫趁机蒙混入城。 闻府,中堂之内。 地藏道人蹲在谛听身侧,修长的手指按在其脖颈之上,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脸庞露出饶有兴趣之色,对着居中而坐的自家大师兄轻笑道: “甚是有趣,太清圣人为人族开辟金丹大道,各路诸侯之内,道行傍身者不在少数……” 说着,地藏道人转过头颅,望向虎踞城门的方向,平静的眼眸似有涟漪阵阵,喃言道: “其中不乏大能者,其来历根脚,即便是谛听,亦无法窥探一二。” 闻言,孔宣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他手中宝扇轻摇,嗓音温醇道: “如所料不差,谛听无法窥探之辈,定然出自西伯侯姬昌麾下,然否?” 地藏道人点了点头,朗笑道: “师兄高见也。” 摇了摇头,并未回应自家师弟的调笑之语,孔宣缓缓起身,扫视了堂内众人一眼,吩咐道: “八百诸侯众,其内鱼龙混杂,尔等各自占据城头一方,若有居心叵测者,就地擒拿,不从者即斩不怠。” 此言一出,赵公明地藏二人对视一眼,自袖中各取出一本书籍捧在掌心,朗笑道: “谨遵师兄法旨。” 王宫门外,四大诸侯位列前方,早有侍卫呈来大椅,共四人落座,其余八百诸侯众,唯有站立四人身后。 崇侯虎侧头看了看身侧,身形消瘦,穿着好似文人士子一般的姬昌,嗤笑道: “素闻西伯侯治下至仁,与民同乐,于西岐不但威望如日中天,更是享有“西方圣人”之美誉,此番进贡,缘何穿着打扮这般质朴无华?” 闻言,端坐于大椅之上的姬昌缓缓睁开双眸,他捋了捋颌下长须,轻笑道: “北伯侯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吾等皆属商王附庸,本候之治下,岂非王上之治下乎?” 闻言,崇侯虎抖了抖周身黑红蟒袍,他孔武有力的双臂环于胸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姬昌,摇头失笑道: “岂敢于西伯侯相提并论,尔之西岐兵多将广,粮草肥沃,可谓兵强马壮,麾下之兵马何止百万,本候不过占据贫瘠之地罢了……” 说着,崇侯虎身躯前倾,嘴角泛起笑意,压低嗓音道: “听闻不久前,曾有百姓见凤落西岐,龙鸣于野,据说此事曾惊动王上,西伯侯,可有此事乎?” 此言一出,西伯侯姬昌原本沉静的脸色猛然一变,他双眸死死的盯着崇侯虎的脸庞,张嘴欲言,却被崇侯虎挥手打断,后者指头敲击着大椅扶手,抬头仰望着天穹,回绝道: “西伯侯不必再言,此中真假详情,稍后自可亲口告知王上,至于王上信或不信,听或不听,便非吾等可知了,简在帝心也。” 第256章 不合 伴随着宫门外阵阵擂鼓声回荡,有礼官二人,推开沉重的宫门,宣诸侯觐见。 与此同时,朝歌城内。 一袭华贵衣袍,腰悬玉佩的伯邑考缓步行走于人群之中,看着沸沸扬扬喧闹不止的街市,不禁微微皱眉,内心呢喃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元凤不惜以自身气运为其加持,朝歌气运不过日悬于西罢了。” 摇了摇头,正欲跨步而行,伯邑考忽而脚步一顿,他缓缓抬起头颅,深邃的双眸凝视着街道尽头,那身穿九色霞衣,手持宝扇的青年。 四目相对间,似有火光迸射,孔宣手中宝扇轻摇,他以心声传讯道: “道友可否移步而叙?” 闻言,伯邑考转身朝着来时路返回,直言不讳的摇头拒绝道: “你我相对而立,无甚言语可谈……贫道无意与灵教结怨,此番入劫,所谋并非人间气运,故而,无需多言,互不相干即可。” 闻言,孔宣言语反驳,看着伯邑考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缓缓将手中宝扇收入袖中,嗓音冷淡道: “他日倘若道友出手干预人间事,又当如何?” 街头拐角处,伯邑考转身的脚步再度一顿,闻听此言,他失笑摇头道: “贫道所行之事,皆乃自有主张,随意施为,何时轮到他人指手画脚?即便当真不利于朝歌,尔又待如何?” 言罢,伯邑考不做停留,朝着拐角另一侧缓步行去。 看着后者离去的身影被高墙遮掩,孔宣伸手摸了摸下巴,许久,这才喟然长叹道: “不愧是远古星主神尊,口气忒大,只是不知当初,面对帝俊太一二人占据星空之举,是否也如这般强硬……” 话音方落,便见本早已远去的伯邑考,身形骤然浮现于自身身前,孔宣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后者一眼,疑惑道: “道友缘何去而复返乎?” 并未理会孔宣的明知故问,伯邑考阴沉的脸庞缓缓恢复沉静,他跨前一步同孔宣擦身而过,嗓音嘶哑道: “尔莫不是以为,镇压尚斩一尸的祖龙同二尸圆满的应龙,便可骄狂自大乎?若非忌惮圣人震怒,本尊翻手之间,便可将尔抹杀。” 闻言,孔宣并未在意,他伸出大手按在伯邑考肩头,嗓音淡漠道: “撤去西岐周天星斗的气运加持,尔尽管随意施为,贫道绝不过问,尔身为周天星主,一人之过错,难不成想要连累群星?” 闻听此言,伯邑考蓦然大笑不止,引得过路百姓纷纷张望,许久,这才止住笑声,反问道: “倘若本尊不愿?尔又待如何?” “唉~” 孔宣仰头长叹一声,并未多言,按在伯邑考肩头的大手微微发力。 当一道霞光自朝歌城内拔地而起,刺破极为厚重的云层,直入天穹之内,城中百姓皆躬身跪拜在地,声称神仙显灵。 朝歌城内,四周百姓皆跪拜外地,唯有伯邑考负手而立于人群之间,他仰头望着孔宣离去的地方,深邃的双眸微眯,怔怔无语。 天穹,浩瀚无尽的星空之内。 周天星斗环绕的紫徽星中,有巍峨法相蓦然腾升,法相身穿诸星袍,头戴帝皇冠,眉心一点紫色丝芒乍现,高不知几十万丈,手持通体紫晕流转的长剑,朝着天幕霞光便是当头一剑倾力斩下! “砰!” 孔宣掌心五色神光迸射,将紫徽道人一剑神威尽数冲刷,手中元凤杖横于身前,脑后巍峨法相腾升,以元凤杖身将长剑格挡。 二人并未有丝毫言语,各自后退一步,拉开身位。 “倒是贫道小觑尔了,如此看来,镇压龙族二祖,并非其二者无能。” 紫徽道人淡漠的脸庞无喜无悲,金光流转的眼眸中点点星光熠熠生辉。 “不愧为远古便存于世间的神只,果不负盛名……却也仅此而已罢了。” 孔宣轻轻扭转手腕,手中元凤杖首处,一屡赤色火焰蓦然腾升,此火方一浮现,整座星空内的温度便开始急剧攀升,一些尚未诞生星主的星辰,更是在转瞬之间便已崩碎,化作粒粒尘埃消散于此方天地。 见此,紫徽道人当即便不再留手,将手中长剑猛然插入脚下紫徽星中,他缓缓摊开掌心,天穹之内,所有星辰皆微微起浮,一束束星光朝着其掌心汇聚。 孔宣眼眸开合间,周身场景已天翻地覆,只觉置身于虚无之中,天地万物皆化作混沌。 忽在此时,自混沌之中,一点星光如同萤火般绽放,不待孔宣凝眸细看,那萤火般的星火蓦然迸射璀璨夺目的光芒,继而混沌之中如同火树银花一般,不知几何的星光的迸射。 密密麻麻交错的星辰,占据混沌之间,置身于虚无之中的孔宣悚然一惊,他猛然回首四望,不由变色一变,一柄通体玄黄的小旗迎风招展,翻转间,迸射漫天黄雾,自成法阵,将孔宣笼罩在内。 “浩浩星辰力,泱泱混沌中。” 浩渺的嗓音于虚无中传来,孔宣抬头望去,原本漫天飞驰的星辰此时已汇聚一方,不知何时化作紫徽道人法身,而自身则已被囚禁于星辰之内,被后者握在掌心。 “本尊有言,翻手之间便可将尔镇杀,并非戏言,商汤气数已尽此乃大势所趋,本尊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尔何来的胆气命本尊收回加持气运?如此便也罢了,此番孤身赴星空,即便依仗圣人,便当真以为本尊不敢打杀于尔?” 闻言,孔宣将手中元凤杖收回袖中,戊土杏黄旗所衍阵法也自行散去,他双手抱环于胸前,嗤笑道: “若有胆量,尽管出手便是,贫道若身死于星空,骤时,家师震怒,九天十地,再无尔容身之地!” 此言一出,紫徽道人蓦然大笑,其声恍若九天之雷炸响,闷声道: “果然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洪荒并非济世圣人一姓之家,今日打杀于尔,贫道自有脱身之法,今日便让尔死个明白。” 第257章 身死 孔宣法相真身立于星辰大囚笼之内,他抬头凝视着混沌处那身形伟岸,由亿万星辰交错幻化而成的庞大法相,恍然道: “如此有恃无恐,尔所图谋之神格,必定位列天尊神位,乃至更高,骤时,即便是家师倘若强行出手打杀于尔,必定令周天秩序崩碎,其余圣人不会坐视不管,然否?” 闻言,紫徽道人并未正面回复,反而五指微微发力,将囚禁孔宣的掌心星辰碾出道道裂缝,其内迸射无尽星辰之光。 “是又如何?否又如何?尔心中疑虑,便留作转生之后,踏临星空,再度寻求。” 言罢,紫徽道人大手猛然握拳,其掌心星辰骤然崩碎,整座混沌天地皆剧烈颤抖,一束束星辉自虚无中衍生而出,许久,这才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间。 混沌中,紫徽道人凝视着星辰崩碎之地,喃喃自语道: “众生所求皆道,贫道唯有殊死一搏,神有道,需历劫,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言罢,正欲挥手撤去星辰混沌天,忽在此时,紫徽道人手中动作一顿,继而脸色大变的看向茫茫虚无处。 “天地未分,万物归于混沌,天地乾坤合而为一,日月星辰皆未衍生,上无风雨雷电,下无草木山川,经年更月,五气起始,自太易之中而生水,于太初之中而生火,于太始之中而生木,于太素之中而生金,于太极之中而生土……” 伴随浩渺空灵的嗓音自混沌虚无中传出。 混沌星辰天内,亿万星辰皆齐齐崩碎化作漫天星光,紫徽道人法相真身自星辰内倒飞而出,霎时间,混沌变化,内衍天地,上有风雨雷电轰鸣不止,下有草木山川起于平地,周天五行之气蔓延,化作世间种种。 孔宣法相自虚无中凝聚,一步跨出生生撞碎空间结界,负手而立于云头之上,他手中三火七禽扇轻摇,笑望向紫徽道人,嗓音温醇道: “星空再过浩瀚无垠,终属五行之内,在贫道在看,不过掌心之地,仅此而已。” “道不同,不足与谋,然,道友向死而生之大魄力,令贫道钦佩不已,成神之路多坎坷,便由贫道助道友一臂之力,轮回之门已然大开,道友,请赴死。” 话音方落,孔宣五指张开掌心朝着横于胸前,眼眸五色神光流转,眉心一点金光迸射,修长的手指骤然弯曲。 随着其手指间的动作起浮,由混沌星辰天所衍变的五行天内,五道由秩序所化自天之尽头、地之无量中衍生而出,上三下二,骤然将紫徽道人法相四肢及头颅牢牢琐死,任凭后者如何发力,皆被五色神光冲刷殆尽。 被囚禁于五行天地中央之空,紫徽道人脸庞之上的淡然之色早已不复,他收缩的瞳孔预示着内心的极度恐慌。 当一阵冲天华光伴随着五行之气,自虚无处无限延伸化作擎天巨剑,朝着紫徽道人当头一剑斩落而下。 “不!!!” 东方腹地,西岐城中。 “吼!” 一声大龙的苍吼自天地间回荡,霎时间天幕雷雨大作,如豆般的雨水洒落苍茫大地,雨幕笼罩整座人间地域。 朝歌城中。 四周百姓纷纷凑近,看着街道中央,蓦然七窍流血倒地身亡的华袍青年,血水混杂着雨水,将青石铺就的地面染成血红色,其腰间悬挂的碧绿环形玉佩,随着青年的倒地,也蓦然崩碎四裂。 “踏踏踏。” 急促而密集的脚步由远及近而来。 “何故聚集此地?还不速速撤离!” 一列披坚持锐的甲兵发觉了此地异常,侍卫头领驱散了围观的百姓,侍卫头领伸出粗糙的大手擦去脸庞雨水,这才近前俯身翻过街头猝死的青年,当看清青年面容之际,侍卫头领瞬间脸色大变,骇然道: “西伯侯之子?!大事不好,尔等看守此地,不得任何人接近,且待本将告知王上!” 侍卫头领匆匆离去,唯有一众甲兵神色紧绷的扫视着四周,皆双手扶住剑柄,鹰顾狼视。 “小二,结账。” 酒家内,地藏道人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自袖中摸出三颗文钱叠放于桌面之上,继而缓缓起身,朝着闻府踱步而去,周身神光迸射,令雨水近不得身丝毫,途径横死街头的伯邑考身旁时,不禁摇头叹息道: “家兄脾性如此,还请道友见谅,尔杀身一人,并未累连整座星空,此乃立场之争,无关外人。” 言罢,地藏道人缓步朝着街巷内里行去,身形很快便被雨水掩埋。 与此同时,朝歌王宫大殿内,礼官推开沉重的殿门,西伯侯姬昌首位自宫中而出,他抬头仰望了一眼雨幕天穹,内心只觉萧瑟凄凉。 想他西岐姬氏,自开国之初便追随商汤太祖人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故而被太祖人王亲封四大诸侯之一,永镇西岐,世代称臣朝贡,不曾想今日竟落得削弱兵权之地。 “可悲,何其可悲也。” 姬昌苦笑一声,挥手令侍卫撤去油纸伞,沿着台阶,失魂落魄的朝着雨幕行去。 恰逢此时,一身着黑甲的侍卫自其身旁匆匆而过,二人身形交错之际,那名侍卫疾行的脚步猛然一顿,嗫嚅片刻,终是未曾言语道出,拾阶而上。 行出两步,姬昌忽觉心口绞痛,仿佛极为重要东西离自身而去,似有所感一般,他颤抖的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八卦龟甲,推演许久,姬昌蓦然呕出大口心头血,双眸流出血泪,嘶声道: “悲哉……吾儿……去矣!” 言罢,这位于西岐有着“西方圣人”之称的中年权侯,双眼一翻,倒在了倾盆大雨之中。 “来人,速速去传太医,西伯侯昏死于王宫内!” 姬昌的身形很快便被宫中看守的侍卫发现。 王宫殿内,高台之上。 听着下方侍卫的禀报,帝辛脸色大变,他猛然自龙椅之上起身,双目灼灼的盯着那侍卫脸庞,一字一顿恨声道: “王宫城内,尔告知孤西伯侯之子猝死街头?何等稽谈,其为何偏偏不曾猝死西岐,为何不曾猝死城外?为何偏偏于孤执意削弱其兵权之时猝死?!给孤查,彻查此事,九天十地,也要将刺杀西伯侯之子的歹徒擒拿,速去!!” 闻言,下方匍匐在地的侍卫统领连忙起身,朝着帝辛抱拳一礼,便快速转身离去。 第258章 宣召 看着侍卫统领离去的背影,帝辛这才无力的瘫软在龙椅之上,伸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长叹一声,吩咐侍立身旁的秉笔礼官道: “速去召太师、王叔前来王宫,便言孤有要事相商。” 看着王上阴郁的脸色,秉笔礼官不敢怠慢,小跑着派人前去通传。 很快,西伯侯姬昌之子伯邑考身死于王宫之内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加之人王震怒,敕令排查,一时间朝歌城四门紧闭,可谓风声鹤唳。 昆仑山,玉虚宫。 紧闭的殿门外,不知何时而起的微风,掠过跳动的青灯,高台之上,端坐于蒲团之上的元始道人,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狭长的双眸微眯,呢喃道: “怪哉,何故心神不宁也?” 想到此处,他袖袍下修长的手指连连掐算,片刻后,拍案而起怒声开口道: “竖子狂妄,竟敢坏吾西岐气运,简直无法无天!镇元子,尔教导而出的好徒弟!” 言罢,元始道人抖袖间身形便消散于玉虚宫内,脚下青鸟振翅朝着天穹遨游而去。 星空,孔宣无力的瘫坐于紫徽星上,抬头扫视了一眼,由三十三根星辰柱撑起的煌惶殿宇,便再度垂下头颅不再去看,忽而,似察觉到什么一般,孔宣微微侧头,眺望星空深处。 便见一金甲力士手持自星空深处驾云而来,悬停至紫徽星上空,淡漠的双眸俯瞰了一眼下方盘坐在地的孔宣,嗓音沉闷道: “尊太乙救苦天尊法旨,孔宣肆意打杀周天星主,扰乱世间秩序,速随吾返回天庭,待三天尊定夺。” 闻言,孔宣毫不在意的掏了掏耳朵,他将手掌缓缓摊开于身前,其掌心内,一束极紫的丝芒跳动,任凭如何挣扎,皆无法挣脱束缚。 “天尊所在意的并非贫道打杀周天星主,应是此物吧?” 凝视着孔宣掌心鸿蒙紫气,金甲神人淡漠的眼眸内,闪过一丝渴望之光,不过很快便被其收敛,嗓音依旧沉闷道: “吾亦不知,尔速吾前往天庭,骤时自会知晓。” 闻言,孔宣缓缓将手掌合拢,他抬头扫视了一眼金甲神人,摇头反问道: “倘若贫道不愿?尔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金甲神人手中雷鞭蓦然迸射雷电,他抖了抖手腕,正欲抬手抽打,便闻孔宣嗓音淡漠道: “尔若想神形俱灭,只管抽打便是。” 果不其然,金甲神人高举雷鞭的动作猛然一顿,踌躇许久,终究未曾抽打而下,他立于云头之上,嗡声道: “屠戮周天星主,扰乱天地秩序,违背天尊法旨,骤时,三罪并罚,乃神魂俱散之罪,尔可知乎?” “聒噪!” 孔宣大手翻转,三火七禽扇便被其拿在掌心,头也不抬的朝着金甲神人狠狠一扇,霎时间,罡风四起,三色神火蓦然腾升,将空间虚无处灼烧至坍塌。 感受到足以融化自己金身的炽热气浪,金甲神人脸色大变,再不敢多言,驾云朝着星空深处遁走。 (ps:诸位道友,明天要跑高速,今天便先只更新3000,明天补回来,诸位多多原谅,抱拳了。) 第259章 诡论 便在金甲神人远去之际,一声冷哼自天地间回荡传出。 “哼!好大的神威,随意打杀周天之主,扰乱天地秩序,无视天庭律例,星空岂是尔放肆之地也?” 浩渺的嗓音回荡在天地间,言出法随,星空内秩序铁链交错,将整座天幕笼罩。 孔宣抬头望去,便见脚踏青鸟的元始道人忽然浮现于紫徽星之上,他狭长的双眸微眯,此时正俯瞰着下方盘坐在地的孔宣。 见此道人,孔宣缓缓起身,稽首作揖道: “孔宣,拜见玉清圣人。” “嗯。” 元始道人自鼻间轻嗯一声,待孔宣挺直背脊,这才嗓音浩渺道: “天律昭昭,此番无故打杀周天星主,理当身死道消,然,尔身为灵教开山首徒,念在尔之师尊情分下,速速随本尊往返天庭,于天庭天牢内拘押千载。” “千载……” 闻听此言,孔宣双眸内精光一闪,内心冷笑道: “倘若吾当真随尔往返天庭拘押千载,骤时只怕封神量劫已过,吾灵教众师弟又当何去何从?倘若皆身入封神榜中,吾孔宣,岂非灵教罪人乎?骤时,吾又有何颜面面见师尊……” 想到此处,孔宣抖了抖肩头,再度躬身一礼,朗声道: “圣人容禀,今封神量劫已开,身入劫难之中,芸芸众生,皆有身死道消之劫,他紫徽星主既已身入量劫之中,便代表其有此一劫,故而此番被吾打杀,此乃缘法因果也,至于拘押天庭天牢一说,孔宣……恕难从命。” 此言一出,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再度微眯,不见其有所动作,整座洪荒天幕便开始轻微震动,漫天星斗也在此时迸射亿万毫光。 见此,孔宣不敢大意,他神色紧绷的环视四周,首次直面圣人,那宛若苍天在上的浩渺威压,令其战栗不止。 便在孔宣道心即将崩溃之际。 “嗡~” 一声洪钟大吕的钟声自天地间回荡传出,闻听此声,元始孔宣二人齐齐转过头去,便见一道玄黄之光自大地直冲天幕而来,待光华收敛,便见一通体玄黄的小钟悬停于天幕之间。 “混沌钟……镇元师弟,既已登临天外,不妨现身一叙。” 话音方落,便见镇元子盘坐于雷鹫背脊之上,现身于二人之间。 “师尊……” 孔宣张了张嘴,欲躬身作揖,奈何此时已经身心俱疲,见此,镇元子摆了摆手,示意后者不必多礼,抖手间,自其袖口内两道流光激射而出,悬浮于自家徒儿身前。 接过人参果便大口吞服,目光打量了一眼元始道人,孔宣便自顾自的盘膝而坐,恢复亏空的心神,有自家师尊在,万事可平矣。 对此,元始道人并未在意,他狭长的双眸眯了眯,先是扫视了一眼雷鹫脖颈之上悬挂的小钟,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望向镇元子。 “见过元始师兄。” 身穿一袭深黄道袍,其上点绣云纹,头戴鎏金道冠,颌下美髯垂落腹部的镇元子轻笑一声,不疾不徐的朝着元始道人躬身一礼。 还礼过后,元始道人脚尖一点,其足下青鸟振翅而飞,落于镇元子等高处,二人相对而立,这才将方才言语再度重复叙述。 自家徒儿所行之事,岂能瞒过自身感知,然,镇元子并未表露,仍旧竖耳倾听,待元始道人言语结束,他这才微微颔首,沉吟许久,继而抚须皱眉道: “紫徽道人贵为周天之主,维持周天运转,吾之徒儿善自打杀却为不妥……” 闻言,元始道人脸庞一滞,半晌这才满是意外之色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镇元子,二人诞生不久便已相逢,无尽岁月中更是屡次相互算计,虽不远承认,几人相互算计中,从未有过胜出,哪怕小胜,哪怕一次。 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元始道人轻咳一声,这才嗓音温和道: “不曾想师弟竟这般通情达理,既如此,那便令尔之爱徒,随贫道去往天庭一遭……” 言罢,元始道人便欲携带孔宣遁走,却被镇元子挥手打断。 “师弟又有何事也?” 元始道人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内心只觉烦躁道: “便知晓尔不会这般爽利!” 见元始道人如此神情,镇元子并未在意,他大手轻拍座下雷鹫脖颈,示意后者降于紫徽星上。 俯身捻起一团星土于指尖,镇元子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周天错乱的星辰,失去了紫徽道人的维持,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更有甚者于天幕相撞,那碎裂的星体化作陨石直直坠落向洪荒大地。 将指尖星土挥洒于天际,镇元子手掌拍合,摇头拒绝道: “这般巨大的过错,洪荒生灵将不知多少身陷涂炭之中,岂能区区千载拘押便可化解也?” 闻言,元始道人眼中精光一闪,他负手而立于青鸟之上,嗓音平淡道: “哦?千载短暂,以师弟之见,该当如何也?” “千载光阴,于吾等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即便心生悔意,又有何用?过错便是过错,以贫道之见,何不令其将功补错?既周天星斗无主,便命其暂且坐镇星空,维持周天运转,待封神量劫后,紫徽帝位归于正神,骤时……” 此言一出,元始道人便只觉眉心突突直跳,内心大骂这老谋深算之辈……不待镇元子言语结束,便挥手打断,矢口否觉道: “此事断然不可!” 看着不容商议的元始道人,镇元子并未在意其打断自身言语,反而呵呵轻笑,嗓音温醇道: “师兄不能为了惩罚而惩罚,于星空坐镇维持周天星辰运转,只要不踏出星空,同拘押天庭何异也?即可将功补错,此乃两全之法,师兄,以为然?” 任凭镇元子如何巧舌如簧,元始道人皆双眸紧闭,充耳不闻,皆摇头否决。 “无需千载,百年即可,如何?” “不可。” “那便令其拘押天牢,善尸坐镇星空,如何?” “不可。” “既如此,且随师兄拘押天牢千载,如何?” “不可……” 一语落定,元始道人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他暗道不妙,欲摇头否决道: “此事可……” 岂料镇元子已转过身去,卷起自家徒儿盘坐于雷鹫背脊之上,微微侧头,对着自家徒儿抚须而笑道: “还不速速谢过尔之师伯,免去尔千载拘押之苦。” 闻言,早已吐纳结束的孔宣脸庞露出笑容,朝着元始道人郑重一礼,朗声道: “孔宣谢过师伯法外开恩!” 见此,元始道人张了张嘴,却未吐出半个不字,圣人之尊,一语既出,如天地律令,金口玉言,岂可更改也?况且处小辈身前,更不可有失圣人仪仗。 “罢罢罢,念尔心有悔改之意,那紫徽星主身入劫难之中,当有此一劫,故而,今日便免去尔千载拘押之刑,然,日后不可再犯,否则休怪贫道不念及尔师尊情分,也要出手将尔送去轮回之中。” 言罢,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扫视了师徒二人一眼,冷哼一声,这才猛然拂袖,脚尖轻点青鸟背脊,青鸟振翅而起,消散于此方天地。 第260章 放行 看着元始道人远去的身形,镇元子脸庞腾升起一抹笑意,抚了抚颌下长须,轻笑开口道: “倘若换做他人,如此微末之计量,定然无效,独独于此人却有奇效也。” 话音传出,许久未曾得到回复,镇元子微微侧头看向自家徒儿,便见孔宣头颅低垂,感受到自家师尊的目光注视,这才嗫嚅道: “师尊……那紫徽星主善尸转生之人,身具西岐半数气运,弟子劝阻不得,唯有出手斩杀,破去周天加持气运……” 话音未落,便见镇元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家徒儿不必再言。 “不必多言,一切皆有定数,身入劫难之中,是谓生死有命,所求缘法大者,则劫难更为凶险,尔等身入其中,自当谨慎而行。” “弟子谨遵教诲。” “且去且去,此番紫徽道人转生之人,无故葬身于朝歌,想来人间必将大乱。” 看着自家师尊身形消散之地,孔宣理了理周身道袍,朝着西方躬身而拜,继而身形同样消散于天际。 东方腹地,朝歌城中。 盛怒之极的帝辛将身前矮桌之上的竹简扫落一地,伸手疾指下方跪拜的一众精兵,将手中狼毫笔狠狠掷地,大喝道: “孤给了尔等整整七日,竟无一丝歹人踪迹,无用!何等的无用!” 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暴跳如雷的王上,侍卫头领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去看,一众精兵亦皆战战兢兢,身躯抖如筛糠。 两鬓斑白,不怒自威的闻仲,闭目端坐于帝辛左手首位,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身前矮桌,待帝辛将心中怒意倾泻殆尽,这才不疾不徐开口道: “既无歹人音讯,却不可再囚禁西伯侯,此人于西岐颇具盛望,享有“西方圣人”之美誉,长此以往,恐令治下万民躁动,天下诸侯寒心,至于削其兵权一事,便待风波定时。” “太师所言极是,老臣附议,那西伯侯姬昌身为四大镇诸侯之一,其麾下精兵何止百万之众,且西岐粮草肥沃,丝毫不亚于朝歌,此番,其长子身死于王城之内,虽吾等皆知非王上所为,然,于西伯侯眼中,是非真假,恐怕早有定夺。” 身穿黑红官袍,头戴高冠,面容清瘦,胡须花白的王叔比干,此时也出言附和。 闻听此言,帝辛长叹一声,无力的瘫软在龙椅之上,摆了摆手,示意一众精兵退去王宫, 待一众精兵离去,他这才将目光望向两位朝歌肱骨之臣道: “此番未有旁人,王叔直言便是,先是孤出言欲削其兵权,恰逢伯邑考身死王城之中,于世人眼中,恐怕这一切皆孤所为,故而,那姬昌必然怀恨在心,如若此时放行,同放虎归山何异也?” 闻言,闻仲同比干对视一眼,皆摇头失笑,前者伸手示意,见此,比干轻轻颔首,替代闻仲抚须解释道: “王上岂不闻,那西伯侯姬昌,膝下有子十八者,皆具文武之才,其中又以伯邑考、姬发二子最为才能出众也?王上可斩其头颅,却无法断其血脉,且一旦斩杀姬昌,骤时,王上便坐实此间种种,失帝王之德行,其子继承其位,持纲常以正德,西岐失亦。” 听着自家王叔一番解析,帝辛摩挲着下巴,轻声呢喃道: “如此道来,放任姬昌离去,暂且搁置兵权,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如此……便按照王叔所言,来人,传孤之命,速速将姬昌放行。” 朝歌,虎踞城门外。 神色憔悴至极,身形狼狈不堪的姬昌瘫坐于马车之内,怀中抱着自家长子冰冷的躯体,止不住的老泪纵横。 伸出颤抖的大手,拨开马车珠帘,回首扫视了一眼高耸雄伟的朝歌王城,姬昌双眸内怒火翻腾,宛若山崩。 “好一个歹人查无音讯,好一个削兵罢免……” 将长子紧紧揽入怀中,姬昌缓缓放下手中珠帘,嗓音嘶哑道: “启程,尔等昼夜不可停顿,速速往返西岐。” 注视着官路之上的滚滚黄土,孔宣一手负后,一手宝扇轻摇,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大手轻轻拍打闻仲师弟肩头,嗓音温醇道: “如此看来,吾等日后再无闲暇之日,师弟不妨将公豹师弟举荐人王,也可为自身分忧,至于跟随其身旁六人,亦可用之,此乃师尊嘱托。” 闻言,闻仲并未言语,只是轻轻颔首,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各自起身离开城头而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姬昌等一众西岐精兵,披星戴月一路未敢有丝毫停歇,生怕人王心生悔意,将众人斩杀于朝歌城外。 七日后,终于得见西岐城。 看着身前高耸巍峨的城池,姬昌怀抱长子伯邑考,踉踉跄跄的朝着城门而去,得见自家侯爷归来,守城侍卫连忙命人放下桥锁,其次子姬发闻讯踏马而来,见自家父亲怀抱兄长尸体跌撞而来,不觉姬发早已泪流满面,父子三人于城门外相拥而泣。 自此,姬昌除却每日操练兵马外,时时被噩梦惊醒,忽有一日,于梦中陷入危机之际,一头背生双翅的白虎从天而降,将梦中魍魉尽数斩杀。 “呼!” 姬昌自床榻之上惊醒,此时早已大汗淋漓,侍候其夜眠的侍女察觉,将殿内灯火点燃,却见帷幔之中,自家侯爷此时正双腿盘膝,将一块龟甲八卦盘托于掌心。 见此,侍女不敢打扰,不知过了多久,姬昌这才缓缓睁开双眸,伸手擦去额头细密的汗水,喃喃自语道: “飞熊入梦……解吾忧患……” 想到梦中宛若实质一般的场景,似是心有所感一般,姬昌命侍女为自身将衣袍穿戴整齐,便快步朝着殿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 “来人,速速备驾,本王欲出城巡查。” 当西岐城门再度大开,一列列精兵自城中列队小跑而出,姬昌端坐于马车之内,眺望着远山,低声吩咐了麾下礼官一句,旌旗便立刻调转方向,众兵朝着东方小跑而去。 第261章 相遇 时值秋分,草木枯竭,斑黄的树叶如同飞蝶一般四散天际,随风而走。 黄土漫天飞扬的官路之上,甲胄碰撞声不绝于耳,时而有骏马嘶吼,这一幕引得无数躬身忙于收割麦穗的百姓,纷纷停下手中活计驻足观望。 杏黄旗帜于大风中猎猎作响,其上以鎏金嵌刻的“姬”字格外醒目。 姬昌强自露出笑容,于沿路跪拜磕头的百姓示以微笑颔首,许久,他无力的放下珠帘,命手下旗官将旗帜取下,并于一处山谷内驻军扎营,随行只带了一列游骑。 姬昌驻足于群山之间,放眼望去,满目皆萧瑟。 “秋扫落叶随风去,雪落不觉已白首。” 一语道尽心中悲剧之情,不觉间姬昌已是泪流满面,忽在此时,一精兵手持堪舆图四下张望,许久这才轻轻颔首,确定了自己等人的大致方位,朝着自家侯爷躬身抱拳道: “启禀侯爷,距此处不足三十里,有一大河,其名曰“渭水”,乃黄河所属最为宽广分支。” 用衣袖将眼角泪水擦拭,姬昌理了理周身衣袍,待调整好神情,这才缓缓转身,吩咐道: “传闻此水泾渭分明,常呈浊态,既得相遇,便观上一观。” 言罢,姬昌一马当先,朝着东方策马而去,因山路崎岖,便独留下精兵四人看护车驾。 渭水之滨,青石之上。 持杆而坐,身躯恍若行木将就的姜子牙,似是心有所感一般,缓缓睁开双眸,微微侧头,看向左侧沿水而行的一众游骑。 恰逢此时,姬昌放眼望去,见老者持杆垂钓于滔滔河水之间,不免心生困惑,便勒住马翻身下马。 “吁~” 察觉到姬昌等人的动作,姜子牙并未在意,他依旧保持着持杆垂钓的姿态,不曾挪动半分。 “老丈何故于滔滔大水之间垂钓,缘何不去水流平缓处?” 伸头张望了一眼鱼篓,姬昌摇了摇头,看着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姜子牙,开口询问道。 闻言,姜子牙并未回头,抚须轻笑道: “老朽所钓非鱼,乃舟也。” 此言一出,姬昌顿时来了兴趣,四下张望一眼,见并无落座之物,便索性盘腿端坐于地,再次开口反问道: “此处水流湍急,少有渔家愿走此地,且老丈手持木竹,何以垂钓渔舟也?” “侯爷倒是风趣,岂不闻万民为水,君王为舟也?故而老朽所钓之物,乃心系万民之主,古往今来德行之君。” 此言一出,如雷贯耳,令姬昌久久无法回神,内心震动间,料定此人非寻常之辈,定是梦中显化之神人,故而其放方心中王侯仪仗,于渭水间求解心中苦闷。 看着神情大震的姬昌,姜子牙微微一笑,将水中直钩取下,放置于身侧。 见此,姬昌大为不解,他盯着老丈身侧直钩,轻声喃喃道: “离奇也,不曾想老丈所持竟乃直钩。” “直钩垂钓虽离奇,然却不如商王杀子削兵,而后放虎归山,岂非更为离奇乎?” 此言一出,姬昌内心一震,连忙躬身抱拳道: “先生果乃神人也?吾便是西伯侯姬昌。” 闻言,姜子牙装作吃惊的模样,摆手否认道: “非也非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西伯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随后,二人一番畅谈之下,姬昌只觉眼前老者惊为天人,其胸藏经天纬地之才,腹有包罗万象之策,姜子牙则更是坐实了心中猜测,料定此人便是自身苦等十数载的明主。 “先生如此才学,枯坐此地垂钓岂非吾西岐之失,非吾天下人族之不幸也?姬昌不才,恳求先生出关,入吾西岐,吾愿拜先生为相,一展毕生所学。” 闻言,姜子牙心中一动,脸庞却并未有丝毫神色,沉思片刻,摇头婉拒道: “非是老朽不愿,实乃年事已高,故而腿脚不利,此去多山路崎岖,寻常之辈亦如履薄冰,更何况老朽乎?” 姬昌何等之人,只此一语,便明悟姜子牙所言,他缓缓起身,朝着后者躬身一礼,言语无比郑重。 “这有何难,姬昌愿背负先生而行,山路虽崎岖,然只要先生肯下山相助,吾愿为子牛。” 姜子牙微笑颔首,也不推辞,起身趴在姬昌背上,见此一幕,一众精兵皆怒目圆睁,大喝老者无礼,却被姬昌以眼神制止。 见此,一众游骑唯有下马随行,看着小心翼翼行走于山间的自家侯爷,对视一眼,皆无奈摇头叹息。 小心翼翼的向西行走不知多久,姬昌猛然顿足,这才想起自身车驾停留于东侧山脚,故而,又调转方向,朝着东方缓步而去,直至筋疲力竭,不得不依靠树木以作停留。 感受到姬昌颤抖的身躯,以及早已被汗水渗透的背脊,姜子牙抚须一笑,伸手轻轻拍打身下姬昌肩头,嗓音温醇道: “西伯此番气力已尽,便将老朽放下吧。” 闻言,姬昌本想摇头拒绝,奈何却身躯疲惫,便遵循本心俯身将姜子牙放下,又怕其心生悔意,故而连忙补充道: “先生莫怪,皆吾身躯孱弱,行路艰难,且待吾稍作歇息,再背负先生下山而去。” 岂料却被姜子牙摇头拒绝,见姬昌神色紧张,他摆了摆抚须而笑道: “西伯一片赤诚,老朽草民一届,山野粗鄙之人,文无寸长,手无缚鸡之力,怎敢负了西伯,故而,西伯且安心便是。” 闻听此言,姬昌内心如同大石落定,他瘫坐在地,依靠着树桩,虽脸庞布满细密的汗水,神色却无比欣喜。 接过麾下游骑递来的水壶,姬昌正欲抬头畅饮,忽闻姜子牙再度开口,轻声问道: “西伯可曾知晓方才背负老朽行了多少步?” 闻言,姬昌缓缓放下手中水壶,皱眉沉思半响,这才连连摇头。 见此,姜子牙抚须朗声一笑,他摘下头上斗笠掷于一旁,后又将肩头蓑衣褪去,露出内里素色道袍,抖了抖袖袍,有大风自平地而起,嗓音浩渺如同自天际传来: “老朽却记得,西伯方才共行八百步,故而,老朽可保尔之江山国祚绵延八百载。” 第262章 斩龙 便在姬昌同姜子牙共乘一架马车朝着西岐城往返之际,一声悲鸣自朝歌天幕响起。 闻府中堂之内,孔宣一行人身形消散,自朝歌城头显化,抬头仰望着天幕元凤虚影,只见那庞大无比的凤身,此时已鲜血淋漓,元凤一翅折落。 “吾儿……西岐气运剥离,西伯侯自号成王,国祚为“周”,龙族欲再起兵戈……” 闻言,孔宣沉静的脸庞如罩寒霜,在其身侧,闻仲、赵公明、地藏、日月二光等人同样挑了挑眉头。 闻仲摩挲着手中金鞭,嗓音冷厉道: “吾道为何近日频频有蛟龙之属,过吾朝歌流域,原来其早有反心,放任其离去不过半旬光阴……好大的胆气。” 言罢,闻仲便不再开口,招手唤来墨麒麟,翻身而上,朝着城中王宫而去。 也在此时,朝歌王宫内,帝辛同样接到同样消息,气极暴怒之下,一掌便拍碎了身前桌案。 “王上……太师求见……” 忽在此时,高台之下传来礼官颤颤巍巍的声音。 “传召。” 帝辛冷哼一声,强自压下内心盛怒,冷哼一声重新端坐龙椅之上。 随着王宫宫门缓缓打开,手持金鞭,骑乘墨麒麟的闻仲徐徐而来,扫视了一眼帝辛身前四分五裂的木桌,并未踏足王殿,矗立于殿门外,嗓音淡漠道: “想必王上已知晓西伯侯自立为王之事,近日吾朝歌流域蛟龙横行,老臣需借助人王气运一用。” 闻言,帝辛神色一滞,他大手敲击着龙椅扶手,疑惑道: “太师何出此言也?气运之说,孤如何操控也?” 闻仲并未多言,而是将目光望向帝辛腰间双龙玉佩与悬挂于宫墙之上,那一方金黄旗帜。 命礼官取下二物,交给太师,见闻仲持物欲要离去,帝辛连忙高声阻拦道: “太师且留步,眼下姬昌已反,孤该当如何?” 闻言,闻仲并未回首,依旧骑乘墨麒麟朝着城外行去,嗓音低沉道: “王上稍安勿躁,老臣向陛下推举一人,乃老臣之师弟也,其名唤作申公豹,学识渊博,有挽天倾之能,不日便抵达此处。” 闻听此言,帝辛不觉内心大定,他重新落座于龙椅之上,欣喜过后,这才眉头倒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侍立的礼官吩咐道: “尔速去王府,命王叔书写檄文一卷,便言西贼叛乱,孤誓讨之!” “微臣遵旨。” 朝歌城外,虎踞门大开。 身穿一袭黑红蟒袍,背负一柄金黄旗帜,将手中玉佩缠绕至打王金鞭之上,骑乘的墨麒麟的闻仲,缓缓自城门内踱步而出。 一步跨出,其手中金鞭表面金漆层层剥落,迸射九色电光。 二步之间,气运化金甲,将其身躯覆盖,远远望去,如同天地秩序神人。 三步行去,其眉心一点神光迸射,将其血肉撕裂,一只竖瞳淡漠的俯瞰天地。 一步入大罗。 其身下墨麒麟嘶吼一声,四足生云,朝着天幕奔腾而去。 孔宣等人抬头望去,直至闻仲身形渺小如豆,这才悬停于天幕云头,手中九节雷鞭高举,霎时间,乌云翻腾,将整座洪荒天幕笼罩,直至一道赤色雷电撕裂长空,其声如洪钟大吕,响彻人间。 一时间,东方朝歌所在流域内,无数桥梁纷纷震颤不止,其下倒悬的王剑剑身有雷电迸射。 “气运为引,雷霆显化,鬼气浮屠,斩龙!” 一语落定,闻仲紧闭的三眸猛然睁开,手中高举的雷鞭化作万千雷电铁链,朝着朝歌流域内无数桥梁汇聚而去。 “吼!!” “闻仲,吾誓杀尔!!” 一声悲怆的啼鸣自东海之极内传出,朝歌所在流域内,无数江河湖泊皆被血水染成鲜红色,万龙伏诛! 第263章 册龙 抖手将手中雷鞭负于身后,黑色发丝散乱于脑后的闻仲,一袭金甲于大日照耀下迸射神光,眉心竖瞳充斥无上湮灭之气,眺望着东海之极,嗓音淡漠且浩渺道: “祖龙,尔莫逞口舌之利,贫道便居于此地,倘若尔有胆气,踏足吾朝歌境内所在,首级任取。” “师弟所言极是也。” 一声朗笑自朝歌城内传出,骑乘金纹路黑虎的赵公明一步踏出,立于城门之下,回首朝着城头之上朗声道: “尔龙族无故坏吾朝歌气运,所属境内皆风雨失调,岂不闻万民皆恨不得生啖其肉,地藏师弟,鬼物一道,非为兄所长,有劳师弟出手,助为兄擒拿几只蛟龙之属。” 闻言,地藏道人轻笑一声,修长的横于胸前,五指朝下,嗓音温醇道: “这有何难,不过翻手之间。” 话音方落,便见一抹猩红娇艳的三瓣奇花自其掌心徐徐绽放,有黑色旋涡自天幕缓缓浮现,悬于地藏道人头顶,直达阴曹地府。 “鬼门上参司,拜见地藏上尊,不知上尊此番直通幽冥,有何吩咐?” “将今日身死之龙族神魄,拘押数条于本尊。” “属下,谨遵上尊法旨。” 话音方落,便见黑洞旋涡内,一只惨白腐败的大手自内里探出,于大日灼烧下,滋滋作响,那鬼司吃痛,冷哼一声,森森鬼气化作漫天黑云将天幕笼罩。 做完一切,这才缓缓摊开掌心,便见其内八道蛟龙神魄盘踞,地藏道人将蛟龙神魄纳入掌心,挥了挥手,那悬浮天际的黑洞漩涡便自行崩散,继而抖手将蛟龙神魄抛于自家师兄。 看着身前悬浮的八道蛟龙神魄,赵公明神色极为肃穆,翻手间,一本淡黄书籍显化自其掌心,双指并拢间,有秩序化作铁链自虚空交错而出,赵公明身形恍若鹏鸟起于大风间,言出法随道: “敕令,尔等蛟龙之属,立身黄河东岸,享人间香火气运,以证真龙地神身。” 浩瀚无量威,压的八道蛟龙神魄抬不起头颅,甚至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唯有战栗颔首,闷声道: “吾等谨遵法旨。” 话音方落,东方腹地群山皆震荡不已,于黄河之岸,八座矮山自平地而起,矮山之上皆有羊肠小径以玉石铺就,山顶处,红石绿瓦堆砌而成的小小城隍,匾额之上,上书:“龙王庙。”三字。 做完一切,地书表面有淡黄之光流转,蓦然激射出八道流光划破天际,直入矮山小庙之内。 “尔等龙族以为,滴水不降于世间,吾等便无手段制衡尔等也?” 将地书收入袖中,赵公明负手立于城门外,朗声笑道。 话音传出许久,见东海之极再无回响,众人对视一眼,皆微微一笑。 东方某处,山谷间。 娟娟流淌的溪水之畔,一只体态极长的黄鼠面露惊恐的穿梭于山林间,忽而,似被哽住脖颈一般,黄鼠蓦然静止不动,却是被两道身形阻拦了去路。 “阿弥陀佛,小友根脚颇为不凡,且福源尚佳,与吾西方有缘,何不入吾佛门,以证无上果位乎?” 接引道人脸庞悲苦之色不再,反而露出慈悲和蔼的笑容。 “大……大仙饶命……小畜自诞生以来,从未伤及生灵性命……” 看着黄鼠得道的生灵,准提道人眉头一挑,掌心佛光迸射,挥手间那将其摄入掌心,摇头叹息道: “师兄与其废话作甚,东方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吾等还要抓紧才是。” “师弟所言极是,却是为兄着相了。” 言罢,二人对视一眼,正欲腾挪身形,忽在此时,接引道人脚步一顿,猛然回首望向东方某处,准提道人稍稍停顿,同样将目光望向东方。 “一令诛万龙,灵教,好大的手笔!” “如此之多的蛟龙神魄,合该吾西方所得!” 第264章 收龙 凝视着东方远处那弥漫天际的无数蛟龙神魄,接引道人双眸精光一闪。 “大兄……” 准提道人舔舐的嘴唇,双眸中同样露出一丝渴望之色,只觉如鲠在喉,许久这才张了张嘴,轻声呼唤自家大兄。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轻轻颔首,见此,接引道人不再迟疑,他双手掀起身下道袍衣摆,席地而坐,双手缓缓合十于胸前,周身金光若隐若现,继而身躯恍若虚幻,同四周景物融合。 “大梦引龙。” 一道庄严慈悲的嗓音自九天十地传出。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内,一尊巍峨顶立天地的金身法相蓦然腾升,面呈宝相庄严之色,双眸半开半合。 金身法相单掌横于胸前,四指并拢,拇指贴合掌心,位居西方朝着东方某处推出一掌。 “施无畏印。” 霎时间整座西方除却某处圣人福地外,皆剧烈震动不止,一条不见尽头的沟壑自西极之地,朝着东方迅速蔓延。 八宝功德化龙池内,千叶金莲徐徐绽放,朵朵金色花瓣皆衍生琼露,一滴便可抵江河。 功德池旁,一青年道人双手合十而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一滴琼露捻在指尖,屈指一弹,那琼露便化作滔滔大水,沿着被接引金身法相一掌横推出的沟壑,极速奔腾朝着东方席卷而去。 其大水所径之处,那弥漫天际的蛟龙神魄皆无所遁形,未做出丝毫挣扎,便蛟龙六百众被卷入其中。 忽在此时,一道足跨云头万丈之巨的高耸天门,蓦然横于沟壑之前,天门之后蜃楼层峦叠嶂,内有九色神龙飞舞,两尊庞大的身形一左一右占据于龙门两侧,二者合力,这才堪堪止住蔓延的沟壑。 “砰!” 本就被孔宣打碎“龙门”二字牌匾的天门,其门外四根神龙玉柱这才此时轰然崩碎。 “玉清圣人,吾龙族竭力助尔阐教,如今圣人却要坐视不管乎?” 一声沉闷的嗓音自东海海底回荡传出许久引得无尽东海之水翻腾不止,卷起万丈海浪。 天庭,清徽天内。 盘坐于寰宇之间,周身星辰点缀,身穿一袭金白道袍的太乙救苦天尊,缓缓睁开双眸,思量片刻,这才缓缓放下怀中玉如意,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轻轻一点。 一点微弱的清光自清徽天内迸射,继而无数秩序化作的铁链于虚空交错而出,化作天堑巨斧撕裂空间而去。 东方腹地,龙门外,天地忽而变色,清气萦满乾坤,一座比之龙门庞大不知几何的天门悬挂于天穹之上,似将整座天地化作那断头台一般,有大斧自天穹深处挥砍而下,生生将那深不知尽头的沟壑斩断于黄河之外。 “接引道友,凡世间生生之类,死后所化神魄应入幽冥地府,据生前善恶福源,以入地狱、轮回,尔此举实乃违背天和也。” 闻言,居西方而坐的煌煌金身法相,双眸依旧半开半合,宝相庄严的脸庞之上不见喜怒之色,他大手结印于胸前,嗓音宏大且空灵道: “阿弥陀佛,太乙道友此言差矣,贫道所渡蛟龙众,皆乃罪恶之辈,吾西方有妄虚苦海,极乐净土,可洗去罪恶者周身孽障,不失为功德之行,如何担得“有违天和”也。” 说着,接引金身法相缓缓摊开掌心,便见其掌心内六百蛟龙众游走于佛国之内,或畅游苦海之中,然,无一例外,皆面露慈悲虔诚之相。 “接引道人,尔……” “放肆,竟敢直呼本圣名讳,当罚!” 方才吐露一字,祖龙话语便被接引道人冷哼打断,并未见其有何动作,身藏于水晶宫内的祖龙,便只觉胸口如遭重创,他呕出大口鲜血,身形如同断线木偶一般,接连撞碎无数海底礁石,这才重重砸落于深渊之中。 随着祖龙的重创,整座洪荒天幕皆开始微微震动,可怕的威压席卷于天穹内酝酿,风云于天幕凝聚,雷电交错。 见此情景,接引道人倒也并未言语,他手中合十于胸前,将深邃无尽的沟壑填平,八宝功德池水亦尽数折返之池中,仿佛从未出现。 做完一切,接引道人朝着天幕稽首一礼,继而擎天法相消散,于天际酝酿的风暴,也在此时荡然无存,在元始道人看来,为了一个垂垂老矣的龙族,而去同一尊圣人交恶,实乃愚昧也。 凝视着跌落于海底深渊之内的祖龙,感受着应龙周身那濒临暴走的气机,太乙救苦天尊沉思半响,这才屈指一招,将已经破碎不堪的龙门摄入掌心,以秘法打碎而后再度为其炼制一番,这才稍稍平息一众龙族怒火。 见加持于西岐城中的龙族气运消散,太乙救苦天尊无奈叹了口气,这才再度摊开掌心,将弥漫世间的蛟龙神魄皆聚纳于掌心,后又请女娲师妹出手,为其捏造肉身,西岐这才复得龙族气运加持。 昆仑山,玉虚宫内。 渺渺云烟将整座山巅笼罩其中,原本古朴寂静的大殿内,此时十三道身影盘坐于高台之下。 白发高冠,身穿一袭黑色道袍的燃灯道人,先是打量了一眼元始道人阴翳的面容,这才身躯微微前倾,朝着下方盘坐的阐教十三亲传弟子开口道: “今封神量劫已启,尔等具身缠因果业力,故而需身入劫难之中,此番尔等师弟姜尚已拜入西岐,执掌封神事宜,然,有不知愚昧者,欲逆天而行,教主料定诸多磨难,还需尔等下山相助其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皆在广成子等人意料之中,早在百年之前,自家师尊便命自身去往洪荒,寻得弟子,以此分化自身业力,想来便是为了此番。 便在此时,双眸紧闭的元始道人缓缓睁开双眸,看着神情不变的一众弟子,内心阴翳的心绪得以消除大半,轻轻颔首,嗓音浩渺道: “尔等久居昆仑,如今自不必如此,可各自返回洞府,只待尔等师弟所需之时,全力出手便是。” “吾等谨遵师尊法旨。” 第265章 动荡 东方腹地,朝歌城中。 穿梭于热闹非凡的王城街道,尽管已收敛自身气息,以障眼法掩饰真身,然,九尾狐狸精举手抬足之间迸射的魅惑之力,依旧吸引四周男人们的目光。 感受到周身炽热的目光注视,九尾狐狸精狭长的双眸不禁微微一皱,冷厉的气息令百米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姐姐不可,人间王城内,道行高深者不在少数,吾等不可打草惊蛇。” 九头稚鸡精神色慌张的伸出素手,轻轻拍打九尾狐狸精肩头,不忘四顾张望,生怕被人察觉,皆因方才王城外那自九天垂落的神雷,莫说降其身,只是闻其声,便只觉苍天在上。 闻言,九尾狐狸精只是略微犹豫,便很快收敛自身气机,三妖垂头而行,朝着王城中央而去。 恢宏的王宫殿宇外,一列列披坚持锐的甲士,身形如同雕塑一般昂首而立,若非王宫大臣权贵,踏足此地便会遭到驱逐,复返者则立地斩杀。 三妖远远的凝视着这座人间最尊之地,然,三妖行径早已被侍卫察觉,两名手持精枪的甲士上前大喝道: “尔等何人?王宫城地,不得窥探,速速离去!” 看着逐渐逼近的甲士,三妖对视一眼,玉石琵琶精轻轻颔首,一步跨出,翻手间一柄琵琶便被其抱在怀中,修长的手指拨弄间,阵阵靡靡之音自王宫外回荡。 闻听此音,一众侍卫皆瘫软在地,昏睡过去。 恰逢此时,两名宫女手托木盘轻轻推开王宫侧门,见此情景皆被吓了一跳,正欲开口叫喊,却被两道黑烟化作的大手锁住脖颈,九尾狐狸精同九头稚鸡精对视一眼,二人皆一步跨出,身形化作流光附身其上。 忽而在此时,那悬挂于王宫殿宇之上,两只硕大而狰狞的龙角蓦然震动不止。 “吼!” 一道沉闷的嘶吼响彻于王宫城外,闻听此声,未曾附身宫女之身的玉石琵琶精瞬间匍匐在地,那浩渺的威压令其连头颅都抬不起半分。 “救吾……” 玉石琵琶精低声嘶吼,七窍流血如柱,她抬起颤抖的手掌朝着二妖伸去。 “砰!” 不待九尾狐狸精二妖有所动作,玉石琵琶精身躯便被碾为齑粉。 “妹妹!” 九头稚鸡精悲呼一声,将手中托盘掷地,正欲快步朝着玉石琵琶精破碎的身躯行去,想要将其神魄收敛。 “咯吱~” 便在此时,王宫古朴沉重的红漆殿门被人从内推开,身穿一黑色宽松道袍,颌下无须,手持羽扇的青年自内里缓缓踱步而出,与其同行的有首相商容,亚相比干等。 申公豹深邃的眼眸,扫视了一眼王宫殿前那破碎不堪的血肉,与一众昏迷不醒的甲士,手中羽扇轻摇,嗤笑道: “不知死活……” 话音方落,便见申公豹袖中寒光迸射,一柄通体玄色的长剑撕破长空。 “呃……” 那被九头稚鸡精附身的宫女头颅蓦然滚落,血流如注。 “速走!!” 九尾狐狸精附身的宫门神色大骇,她身形化作一缕黑烟朝着天幕极速遁去。 被申公豹斩去头颅的宫女,自其脖颈处同样飘出一缕黑烟,九头稚鸡精卷起一阵妖风,朝着远方极速掠去,二妖分道而去,一南一北。 “哼!孽障,哪里走!” 申公豹冷哼一声,右手持剑,左手掌心雷电团簇,只是微微沉思片刻,便身形化虹朝着南方掠去,一掌便打碎了九头稚鸡精真身。 抖了抖手腕,将长剑收入袖中,深邃的双眸望向北方天穹,呢喃道: “奇也怪哉,踏足王宫贫道方感此三妖行踪,莫非有大能之辈为其收敛气息?需将此事速速禀报大师兄。” 北方泽国,毗邻北海之地。 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形于云头坠落于山间密林之内,不知多久,九尾狐狸精这才悠悠转醒,她狭长的双眸警惕的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长吐一口气,稍做休息片刻,便不敢停留,朝着密林深处行去。 白云苍狗,帝辛十七年,春二月。 北方探子快马来报,以袁福通为首共有七十二路小诸侯欲反,北伯侯崇侯虎正竭力镇压,恳请王上发兵求援。 闻听此消息,帝辛大为震怒,一纸诏书便将早已全军备整,厉兵秣马朝歌城外屯军调动,足有大军六十万,前往北海镇压反贼。领军之人乃商汤第一将者黄飞虎,三军都统太师闻仲。 城外中军大帐内,端坐主位的闻仲缓缓将手中诏书展开,待揽尽文书内容,便一语不发,递给身侧一身形魁梧,穿戴甲胄,面容方正的男子。 黄飞虎接过诏书,眉头便不自觉皱起,他摸了摸颌下浓厚的胡须,将手中诏书合拢,侧头看向大商镇国之柱,闷声抱拳道: “太师容禀,北伯侯崇侯虎虽然性情暴戾,喜怒无常,然治兵一道,却颇有大将之风,此番麾下七十二路小诸侯忽反,末将想来,此中必有蹊跷也。” 闻言,闻仲轻轻颔首,命侍卫寻来一副北方泽国的堪舆图,徐徐展开于桌面之上,他低头俯瞰着其上错综复杂的脉络,神色凝重道: “北海地势险峻,多山川沼泽,且占据地利之险,易守难攻,吾等需要绕道北海之畔,再徐徐图之。” 凝视着堪舆图中错综复杂的脉络,闻仲叹息一声,终是不曾将心中担忧言语道出,以免动摇军心。 自巫妖大战之后,二族隐退,妖族于妖神白泽的带领下,隐守北方泽国不出,此番北方动荡,只怕妖族亦插手其中…… 不曾看出太师忧虑,只闻其言语,黄飞虎便不得不再度打量一眼,身前这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暗自钦佩道: “精通兵法,腹有良策,不愧为三朝元老,吾大商擎天之柱,有太师坐镇中军,本帅无忧矣!” “但凭太师差遣!” 当一阵沉闷的鼓声回荡于空旷的原野之上,有肃杀之风自平地而起,持旗小将快速翻身上马,于马儿嘶吼中,将一柄长红旗帜自地面拔出,其上以鎏金嵌刻的“黄”字,于大风中猎猎作响。 第266章 复醒 北方泽国。 尽是水泽瘴气的北方之地,密密层层的参天古树将高悬天穹的大日斜眼,落不下半点光辉。 于泽水之间,时有妖兽蛰于其下,唯有冷冰的双眸打量着四周,只待生生之类入此中,便会伺时而动以作血食。 “啾~” 一声嘹亮亢长的啼鸣于密林古树之上极速掠过,有遮天大鸟振翅而来,于大风呼啸间庞大的身形扭转,化作一赤衣红发的道人稳稳落于山间某处。 当一道光华闪过,无数星辰之力交错化作一蓝色屏障,红发道人先是四顾打量一番周遭环境,这才跨步迈入其中,继而屏障随之消散。 妖神峰,白泽楼。 红发道人理了理周身道袍,这才轻轻推开以绿竹搭建的二层阁楼,立于庭院之中,耳畔尽听虫鸣飞鸟之声,抱拳朗声道: “启禀白泽妖神,东方人族大动,率兵甲数十万,直逼吾等北方而来。” 竹楼二楼,一袭素色宽松道袍,身形修长略显显瘦的白泽,此时正手持羽扇,静坐于竹椅之上,微微昂首,他明亮的双眸紧盯着被切割而出的楼顶圆洞,内里星辰闪烁交错不止,勾勒出一幅甚是宏大的周天星图。 面对庭院中红发道人的禀报,白泽依旧如同雕塑一般,岿然不动。 许久,这才似恍然惊醒一般,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竹椅扶手,嘶哑开口道: “缘何如此?” 闻言,那红发道人嗫嚅片刻,这才再度躬身抱拳道: “据属下探查,东方人间王朝动荡,四镇大诸侯之一的西伯侯割据一方,加之吾等安插于人族北部的白猿,化名袁福通带领七十一路小诸侯叛乱,这才导致人王震怒,故而发兵围剿……” 此言一出,竹楼二楼内,有节奏的敲击声不再,唯有昏黄的灯火跳动。 “谁人给予白猿的法旨?” “这……属下不知。” 红发道人弯曲的脊背愈发低垂,此时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水,内心不由沉重道: “自吾妖族大败,妖皇、东皇身死,白泽妖神便日益消沉,脾性愈发暴戾,苦也……” “嘎吱~” 忽在此时,二楼竹门被人从内推开,一道消瘦的身形矗立于栏杆外,白泽俯瞰着下方战战兢兢的红发道人,他伸出双手,将脸前散乱的发丝梳于脑后,嗓音沉静道: “赤色,便由尔亲自去往北方人间城中,将白猿召来此地,便言本尊相邀。” “属下遵法旨。” 仰望着身形单薄的白泽,名为赤色的红发道人连忙领旨,他凝视着自家妖神的脸庞,恍惚间似重临天穹之上,得见那落座于凌霄宝殿左手首位,挥斥方樽的妖族万算妖神。 感受到赤色道人的目光注视,白泽并未在意,他手中羽扇轻摇,腰间玉石萦绕碧绿光晕,不多时,四面八方皆有身形化作流光,朝着白泽楼疾驰而来。 一身披雪白羽衣,头戴双角琉璃冠,体态修长的男子率先现身于庭院之中,商羊望向白泽脸庞,二人相视而笑。 未曾开口言语,一背生双翅,无手两足的赤红身影紧随而至,英招双翅合拢于身后,素来古井无波的脸庞之上,今日难得绽放一丝笑容,他看向白泽,嗓音温醇道: “大醉复醒,乃吾妖族幸事也。” 闻言,白泽摆了摆手,将手中羽扇折断于掌心,自腰间取下碧绿玉石于掌心摩挲,感应片刻,这才反问二人道: “计蒙何在?” 此言一出,商羊英招二人对视一眼,皆无奈摇头叹息,前者兴致缺缺道: “自那一战过后,计蒙身负重伤,其蛟龙之身被金之巫祖生生碾碎剥离,蜕为蛇虺之属,自此便收敛自身气机,日日蛰伏于风雷泽水之间,吾等无迹可寻……” 闻言,白泽只是轻轻颔首,却并未再度开口言语,他摩挲着掌心玉石,有碧绿流光自其掌心迸射,继而汇聚于双眸之中。 白泽就这么一手持玉,一手负于身后,深邃的双眸之中,似有光阴长河之水流淌其中。 见此,商羊英招二妖再度对视一眼,齐齐出手,二者掌心相对,一道红白二色屏障转瞬之间便将竹楼覆盖。 北海之畔,雄威城中。 数以百万之巨的精兵,皆持精兵重甲,列分八方,将这座雄伟高耸的城池环绕其中,可谓飞鸟难渡。 威武殿中,各路小诸侯齐聚一堂,一身戎装身形甚是魁梧的袁福通,高举手中酒盏,对着身旁主位一人,朗声大笑道: “果然龙虎兄弟,曹州侯振臂高呼,吾等自然舍命追随,只是……北伯侯那边倘若发难,吾等当真刀剑相加?” 闻听此言,举杯正欲同袁福通相碰的崇黑虎,兴致盎然的脸庞笑容顿时收敛,提起自家兄长,他亦不免露出些许踌躇之色,然,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怪便怪自己色迷心窍,在美人儿面前夸下海口,此番想来,悔不当初也! 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言语,忽在此时,殿侧珠帘碰撞,有一婀娜倩影手持酒壶,自侧殿聘聘而出。 此女子方一出现,整座大殿内便为之一静,一众坐用娇妻美妾,见惯了风花雪月的各路诸侯,亦不免流露羡艳垂涎之色。 “侯爷~” 女子狭长的双眸,只是微微扫视了场中各路诸侯一眼,唯停留在袁福通身前片刻,便徐徐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顺势瘫软于崇黑虎怀中,伸出纤纤玉手为其填满一杯酒水,举手抬足之间,可谓万种风情。 “吾等齐聚一堂,尔一介女子,现身此地,实乃不符时宜。” 尽管皱眉言语呵斥,崇黑虎终是默许了女子行径,将其揽入怀中,挑了挑眉,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这才侧头看向袁福通,意气风发道: “莫要再提及本侯之兄长,想吾北方素来贫瘠,他西伯侯占据肥沃之土,尚不自满,欲割据一方,自立为王,吾等如何做不得那人间帝王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267章 复得 “曹州侯所言极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吾等愿誓死追随!” 袁福通率先起身举杯相迎,见此,殿内其余众诸侯亦纷纷起身高举手中酒杯,一时间殿内朗笑之声不绝于耳。 唯有崇黑虎怀中妖媚女子,捻杯笑而不语。 将杯中酒水饮尽,袁福通正欲再度斟满酒水,忽而手中动作一顿,他缓缓抬起头颅,双目似透过极为厚重的城墙,眺望向极远的某处。 “侯爷,吾暂且失陪。” “袁兄且去便是。” 崇黑虎摆了摆手,对此毫不在意,宽厚的大手于怀中美人儿周身游走,好不快活。 寻得殿宇无人处,袁福通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赤色,唤吾何事?” 水泽密林间,赤衣红发的赤色道人端坐于一处青石之上,闻听耳畔传来的声音,他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看向身前那一身戎装,身形魁梧的袁福通,开门见山道: “白泽妖神相召于尔,命贫道特来相传。” 闻言,袁福通神色猛然大变,他张了张嘴欲开口言语,忽而,似想到了什么,又缓缓摇头拒绝道: “还请道友回禀白泽妖神尊上,贫道尚要事加身,恕难从命。” 此言一出,赤色道人自青石之上猛然起身,他伸手掏了掏耳朵,不确定的身体前倾,试探道: “袁福通,尔方才之言语,贫道未能听清,可否复述也?” “恕难从……” 袁福通张了张嘴,方才吐露三字,便见赤色道人掌心翻转,一柄猩红长剑被其握在掌心,伴随着一道撕裂虚空的猩红流光直取自身头颅而来,袁福通双眸微眯,后撤间,一柄玄兵铁棍凭空浮现,长棍横扫间,兵器相碰,二人各自倒退百里有余。 袁福通以手挽树,双腿倒挂于古树枝头,沉静的脸庞怒意横生,冷哼道: “赤色,尔乃何意?当真贫道不敢打杀于尔?!” 闻言,背生双翅,悬浮于天幕的赤色道人嗤笑一声,手中猩红长剑震颤不止,语气森寒道: “袁福通,尔竟敢违背妖神尊上之召,如此行径,必有异心也,今日尔唯有两路可行,或随贫道前往镇妖秘天,或贫道取尔头颅,自行往返禀报妖神尊上!” “狂妄!” 听着赤色道人嚣狂的话语,袁福通脸色瞬间涨红,握紧玄兵铁棍的手背青筋翻腾,自古树树顶一跃而下,待双脚方一落定,身形便急剧膨胀,一头周身毛发灰白,腹部呈黝黑色,身形足有数千丈的庞大真身蓦然腾升。 “嗤,如此,今日便斩尔首级!” 话音方落,赤色道人同样显出真身,一只蔽日大鸟自天幕长啼不止,足有数万丈的双翅震颤间,大火迸射,将四周古树灼烧化作灰烬。 二者自天幕自扭打至山川之间,打的山河崩碎,虚空坍塌,直至一道身形如断线飞筝一般倒飞而去,撞断无数山岳,最终重重砸落在水泽之间。 赤色大鸟翎羽舒展,其翅下羽毛犹如利剑一般,抵在巨大猿猴脖颈处,其声煌煌恍如闷雷一般: “贫道再给予尔一线生机,且随吾前往镇妖秘天。” 感受着脖颈处冷厉的寒芒,袁福通并未露出半点惊恐之色,他收敛庞大的真身,双手无力的瘫软在地,将口中血水吐出,苦笑一声闭上双眸。 “动手吧。” “尔……当真以为贫道不敢打杀于尔?” 俯瞰着下方渺小如豆的身影,赤色道人双眸寒光一闪,那如同利剑一般的翎羽正欲下沉,忽在此时,一道淡漠的嗓音自其身后传来。 “且住手。” 听着耳畔熟悉的嗓音,赤色道人手中动作一顿,他僵硬的转过头去,看清来人后,连忙收敛真身,躬身而拜道: “属下赤色,拜见十太子!” 水泽云雾之间,自内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来人青年面容,体态修长且健硕,身穿明黄道袍,上绣水火纹,头戴飞翅冠,腰间悬挂一枚紫黄葫芦。 “妖族已然覆灭,何来太子一说?唤贫道一句“道友”即可,算不得逾越。” 陆压看着拜服在地的赤色道人,抬了抬手,示意后者不必多礼,继而缓缓踱步走向袁福通,撬开后者嘴巴,将一粒赤色丹药塞入其口中,这才徐徐起身,看向赤色道人。 “可是白泽命尔前来?” 闻言,赤色道人背脊更加弯曲,不敢抬头,回复道: “回禀太子殿下,正是白泽妖神命属下前来,召袁福通前往镇妖秘天,岂料这厮不从,属下唯有出此下策。” 听着赤色道人的言语,陆压只是轻轻颔首,并未打断,待其言语结束,这才开口道: “既如此,便劳烦尔往返秘天,告知白泽,袁福通所行之事,乃本尊所托,非有异心也……” 顿了顿,陆压转过身去,嗓音微不可闻道: “白泽……近来可安好乎?” 闻言,赤色道人一惊,连忙口尊不敢,乃属下分内之事,言语结束,嗫嚅许久,这才轻声回复道: “白泽妖神尚安好,自那一战过后,便自囚竹楼之中,已不知多少岁月,近来方才复醒,太子……为何不亲自前往镇妖秘天一探?” 闻言,陆压并未回复,他依旧背对者赤色道人,答非所问道: “如此,吾便安心了,且去,且去……” 望着陆压修长的背影,赤色道人张了张嘴,只觉如鲠在喉,他再度躬身一拜,继而转身一步跨出,身形已如长虹掠去。 与此同时,北方泽国某处。 水泽之间,似有生灵隐于其下,一呼一吸间伴有阵阵风雷之声,引得参天古树震颤不止,鸟虫绝迹。 忽而,一双硕大宛若寒潭一般的双眸,自水泽之间缓缓升起,待生灵头颅现于世间,已大如山岳,头颅之上两处鼓起如同山包。 “吼!”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传出,竟有一对大角,刺破头颅山包处的血肉,狂野生长,猩红而狰狞。 捱过蜕变带来的剧烈疼痛,那生灵自鼻间喷出两道水汽,似要将这片水泽蒸发殆尽,待水汽挥发,自内里缓缓走出,一赤身露体,周身布满细密鳞甲的魁梧身形。 计蒙伸手揉了揉脖颈,迸发出如同爆豆一般的声响,大口且贪婪的吸收着周身灵气,狞笑道: “得见天日,甚幸,复得龙身,甚好。” 第268章 攻城 北海之畔,沧澜浩荡。 大军日夜赶赴,历经数载,宛如长龙一般的六十万精兵铁甲,得所经城池粮草补给,方才珊珊赶至此地。 北海中军大帐内,旌旗翻飞。 两鬓斑白,身穿一袭黑红道袍的闻仲,凝视着身前矮桌之上的堪舆图,抚了抚颌下长须,沉吟许久这才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堪舆图上的某处,果断道: “兵贵神速,吾等驻军于此,必然瞒不过那一众反贼,吾等长途跋涉,在其看来早已疲惫不堪,如若不出吾所料,崇黑虎,袁福通等辈,此时正不疾不徐商议策略,料定吾等必然会休养一段时日,再行讨伐之举……” “本官非要反其道而行之,黄飞虎听令,命尔率精兵四十万,驻扎于雄威城前,不必行攻伐之事,围而不攻即可。” 一身铁甲重装,腰间悬挂长剑,头戴镔铁盔,虎目自威的黄飞虎缓缓起身抱拳,待接过闻仲递来的令箭,这才朝着中军大帐外大步而去,其路经沙场、不怒自威的模样,看着一旁邓忠四人咋舌不已。 “不曾想以区区凡人之躯,竟能生出如此威势,寻常邪祟精怪之流,恐无法近其身。” 并未理会四人的言语,闻仲接连抛出四道令箭,悬于四人身前,吩咐道: “邓忠,辛环,张节,陶荣,尔等四人听令!” 闻言,邓忠四人连忙起身,神色郑重,躬身抱拳朗声道: “末将听令。” “命尔等四人各领精兵五万,伏于雄威城左右两方,互为犄角,待前方鼓至三响,便可出击。” “末将得令!” 看着众将远去的背影,闻仲长吐出一口气,他转身扫视了一眼身后帐中悬浮的打王金鞭,许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沉声道: “来人,穿甲。” 雄威城头之上,俯瞰着下方浩浩荡荡的王朝精甲,崇黑虎脸庞不免露出一抹凝重之色,他摩挲着腰间刀柄,闷声道: “不曾想是那黄飞虎亲至,其麾下所领飞虎军,皆乃以一敌十的无二神兵……这该如何是好?” 闻言,袁福通轻笑一声,双眸扫视了一四周,抱拳道: “侯爷不必忧虑,吾等手握精兵百万,集诸侯七十二路之巨,手下更是能臣猛将如云,他黄飞虎再过神勇,不过唯此一人也,何惧之有?” 闻言,崇黑虎同样扫视了一眼伏于城外密林间的数十万大军,不由内心大定,朗声笑道: “袁兄所言不错,吾等占据地利之险,手握百万大军,何惧之有,莫说黄飞虎,便是那帝辛亲自带兵前来,本侯亦不惧他!” 话音方落,便见驻守于城外军帐内,一魁梧身形骑乘五色神牛而出,勒牛于城外,手中上戟一指城头,其声滚滚如雷,大骂道: “王师已至,尔等反贼还不速速归降?” 此言一出,众诸侯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与之反唇相讥,做那出头鸟。 见此情景,崇黑虎冷哼一声,一步跨出立于围墙之外,凝视着下方黄飞虎,同样大喝道: “黄飞虎,尔莫要装腔作势,吾等早已识破尔等算计,那隐匿于林间的二十万甲士,如今恐怕已被吾麾下大军冲杀殆尽!” “如今诸侯并起,帝辛何以为王?莫要打着帝王的名头试图恐吓吾等,要战便战,吾等便居于此地,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闻听此言,黄飞虎顿时气冲头颅,他双眸赤红,手中长戟猛然插入地面,大喝道: “不知死活!谁人敢来与吾一战!” 话音传出,雄威城头之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皆因城下之人,一生久经沙场,商汤名将无数,此人却居首位。 崇黑虎同样知晓这首战之重要,关乎军心大事,马虎不得,然,思来想去,却发觉其麾下并无可与之匹敌之人,无奈叹息一声,唯有朗声道: “来人,将本侯火眼金睛兽牵来!” “不可。” 闻言,矗立一旁的袁福通连忙出手阻拦,他躬身抱拳道: “侯爷不可,身为三军统帅,岂可轻易出城厮杀。” 见崇黑虎面露不喜之色,袁福通并未在意,他缓缓挺直背脊,轻笑道: “侯爷自可坐镇此地,便由本侯,会一会吾大商第一猛将之威。” 闻言,崇黑虎大喜,他宽厚的手掌重重拍打后者肩头,朗声道: “既然如此,便有劳袁兄了!” “轰隆隆~” 伴随着沉重的铁门自内里缓缓打开,身穿甲胄,跨乘青鬃马的袁福通打马而出,未有丝毫言语,手中玄兵铁棍便已高高举起,直奔黄飞虎而去。 殊不知,雄威城头天幕云层之中,身穿甲胄,骑乘墨麒麟的闻仲早已悬浮此地,他手中长鞭覆盖的金漆层层剥落,迸射九色雷霆之光。 “宝贝,请转身。” 忽在此时,一道淡漠的嗓音自其身后传来,闻听此声,闻仲只觉眉心跳动不止,他赫然转身,将手中九节雷鞭横于胸前。 “砰!” “噗!” 伴随着一道紫黄流光,化作的刀影,狠狠斩击在九节雷鞭鞭身,闷声过后,闻仲身形倒飞而出,呕出大口鲜血。 陆压道人左手持葫芦,右手指尖一束太阳真火跳动,将四周温度极速拔高,神色冷漠的看着闻仲倒飞而去的身形,下一刻,身形消散,再度浮现之际,五指已扣住后者额头。 居高临下,冰冷的双眸如同寒潭深渊,嗓音如同自九幽地狱传来: “圣人门下,然否?” 闻言,闻仲伸手抹去嘴角血迹,欲抬头看清来人面庞,却被其五指死死抵住,无奈唯有作罢。 “既知晓贫道乃为圣人门下,缘何这般戾气?莫非……十太子将普天圣人,皆看作杀父仇人不成?” 第269章 逃窜 听到闻仲言语,陆压道人淡漠的脸庞忽而一滞,待稍稍平复心绪,按住后者的五指微微发力,嗓音更为冷漠道: “知晓本尊来历根脚又如何,似尔等之辈,皆该身死道消!” 闻言,闻仲嗤笑一声,并未反驳,反而问出了内心疑惑。 “巫妖之战乃天地之争,两族覆灭隐退乃大势所趋,同圣人何干?尔缘何如此仇视众圣?” “与圣人何干?……呵呵,与圣人何干……” 陆压道人反复咀嚼着闻仲言语,许久,这才微微摇头,五指间太阳真火迸射火花。 “此问,便留作阴曹地府,道于鬼神听。” 言罢,四周空间皆被太阳真火,所散发出的炙热气浪,灼烧至坍塌崩碎,此时闻仲的脸庞已通红一片,周身甲胄早已化为铁水洒落人间。 便在陆压道人笑容愈发狰狞之际,殊不知其五指掌心处,一只竖瞳撕开闻仲眉心血肉,迸射数道金光,将其手掌洞穿数道血孔。 “啊!” 陆压道人吃痛,扣住闻仲额头的大手松开,被后者得以逃脱。 霎时间,一尊巍峨法相擎立于天地间,法相身着金甲,眉心一道竖瞳充斥生灭之光,手持九色雷鞭噼啪作响,作怒目圆睁状。 “敕!” 闻仲法相暴喝一声,手中雷鞭裹挟风雷之势朝着陆压道人当头砸下。 “宝贝请转身!” 见其如此威势,陆压道人脸色顿变,他身形化虹朝着后方极速掠去,且祭出紫黄葫芦悬于头顶,自葫芦中喷出一股漫天黄雾,黄雾之中,隐约有剑长约七寸,方一浮现,长剑剑身便震颤不已,撕破虚空遁入其中消失不见。 一击落空,闻仲法相动作定格于半空,先前若非此宝,他又岂能被后者如此轻易擒拿。 想到此处,他眉心竖瞳扭转,生灭之气交融,一道金光破开层层虚妄,竟生生将隐于虚空内的长剑禁锢于崩塌的空间之内。 见此情景,陆压道人神色大骇,他连忙轻拍头顶葫芦,将漫天黄雾尽数收纳于葫中,继而调动周身灵气,以金乌化虹之术,朝着远方掠去。 “哪里走!” 闻仲巍峨法相声如闷声,双指并拢于胸前,狠狠掷出手中九色雷鞭朝着后者背脊砸去。 岂料那逃遁的陆压道人,竟生生将悬于天穹的大日拖曳至天幕,以此作为屏障,将雷鞭阻拦,寸进不得。 见此,闻仲唯有重新将九色雷鞭摄入掌心,深邃的双眸凝视着陆压道人早已远去的身形,微微摇头叹息道: “击坠大日因果,贫道可担不起……久闻金乌一族遁法独步洪荒,今日得见,果名不虚传也。” 言罢,闻仲法相自脑后散去,身形自天幕云头之上极速坠落,转瞬间便现身于两军阵前。 万寿山,五庄观。 仙云渺渺腾升中,阵阵道音回响于群山之间,偶有仙人驾云而走,或醉酒卧榻于白云中。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日月宫殿广场之上,镇元子红云二人凭栏而立,凝视着掌心山河画卷,见金乌败走的身形,后者皱眉开口道: “这便是自巫族挽天弓者手中逃脱的金乌,帝俊之子?” “然也。” “奇也怪哉,吾等素未插手巫妖之战,此子缘何如此怨恨吾等?” 红云道人仰头灌了一口酒,咂了咂舌,只是其言语之中,略带笑意。 闻言,镇元子抖手将掌心山河画卷捏碎,他双手陇在袖中,意有所指道: “想必受了他人指点,窥得一二所谓真相,然,只知其一终究不得真解罢了。” 此言一出,红云道人挑了挑眉,再度仰头灌了一口酒后,这才转头望向东方某处。 恰逢此时,宏大的钟声自日月宫殿内传出,闻听此生,红云道人脸庞笑意收敛,将手中酒壶重新悬挂回腰间,这才转身朝着殿内踱步而去。 “苦也……奈何。” 闻言,镇元子朗笑一声,伸手朝着自家老友离去的背影,抱了抱拳,这才昂起头颅,脚下阵纹扩散,身形凭空消散于此方天地。 天外天,娲皇宫。 金碧辉煌的殿宇之内,二人相对而坐,女娲亲自为镇元子斟满一杯茶水,未等其开口,便自顾自摇头轻语道: “招妖幡被元始借去,妖族同陆压之事,贫道亦不知晓其中谋算。” 镇元子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对于女娲的言语,并未放在心上,他摆了摆手,抚须笑道: “贫道此来,并非因妖族插手人间一事,乃有一不情之请,需劳烦道友相助。” 闻言,身披烟罗天衣,腰缠云霞彩带的女娲顿时来了兴趣,她双手贴合放置于腹部,嗓音空灵道: “如今吾等同舟共进,道友无需见外,尽管道来便是。” 第270章 讨教 凝视着女子清丽的脸庞,镇元子双手捧住茶盏,沉吟许久,这才捋了捋颌下长须,嗓音温醇道: “昔年,妖族昌盛之时,贫道曾登临天穹,自太一道友手中求得一缕太阳真火,以炼化大宝,因果相加之下,故而出手点化,帝俊道友得以明悟,合伏羲·白泽之力,创周天星斗大阵。” 此言一出,女娲方才平静无波的脸庞蓦然一滞,却很快便被其收敛,然并未开口,静待后者下文。 “得此福报,帝俊道友欣喜交加,授贫道为妖族上贵之尊,享用妖族气运,距今已无数岁月,思来想去,贫道甚觉受之有愧,此番今日,妖族唯道友尊妖皇之名号,掌妖族气运,故而,还请道友收去贫道周身加持气运。” 话音落下,此时的女娲已脸色大变,再无法压下内震动,猛然起身,双眸死死的盯着,身前镇元子并无喜怒的脸庞,沉声道: “道友此言何意也?!” 闻言,镇元子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依旧手捧着茶盏,轻啜一口杯中茶水,顾左右而言他道: “好茶......” “唉、” 忽在此时,一声叹息自娲皇天宫门外传来,身穿一袭浅黄道袍,长发散乱于脑后的伏羲道人推门而入,并未理会自家小妹疑惑的目光,自顾自朝着镇元子躬身而拜,沉声道: “伏羲请罪而来,此事同家妹无关,还请济世圣人降罪!” 此言一出,女娲极度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大兄,莫非妖族之乱乃自家大兄一手谋算不成? “大兄......尔......” 感受到自家小妹的目光注视,伏羲道人头颅微微低垂,许久这才苦涩的看向镇元子,嗓音嘶哑道: “数十载前,元始圣人曾登临天外火云洞,同贫道讨教九宫八卦之术,言人族之内有一天资聪慧者,可谓得天独厚,深得其道,并言或有将此术更为完善之机,于表吾等互为盟友,故而,贫道欣然允诺......” “天命也,由后人姬昌所演化文王八卦,比之伏羲所创的确更为圆满。” 听此一言,镇元子内心长叹一声,唯有颔首不语,静待后者下文。 “岂料,便待贫道授尽此术之际,那陆压竟登临火云洞中,向贫道询问巫妖之战中,是否有圣人插足其中,贫道欲以道行浅薄拒之,岂料......” 言已至此,伏羲道人便止住话头不再开口,以镇元子之深谋,想必不难猜出后面发生何事。 “端是无耻!身为圣人之尊,竟行如此下作之举......然,如此行径于其何益也?” 闻言,镇元子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扫视了一眼金碧辉煌的殿宇,继而起身朝着宫门外踱步而去,嗓音浩渺道: “量劫因阐教而起,且由其门下弟子执掌封神榜,道友以为何益也?” 行至伏羲道人身旁,镇元子伸手拍了拍后者肩头,叹息道: “此中细节,不再深究,贫道赤诚以待,道友行事还请斟酌才是。” 望着镇元子离去的背影,女娲张了张嘴,唯有摇头轻叹,她伸手拍了拍自家大兄的肩头,示意后者不必再保持躬身请罪的姿态。 岂料伏羲道人身形如同木雕一般巍然不动,不知多久,这才缓缓挺直背脊,自其喉咙中挤出一道嘶哑的嗓音: “元始......假借讨教之名,暗中算计于贫道,好好好,今日之因,它日之果,贫道自当一并奉还!” 言罢,伏羲道人周身气机交错,自其身前演化一方棋盘,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一粒黑子,待棋子落入棋盘之上,已成阴阳二色。 东海之畔。 位临九湾河,有关隘坐落于此,得名“陈塘关”,其内生活百姓千余户,世代以捕鱼为生。 陈塘关,总兵李府内。 体魄健硕,身穿青色衣袍,颌下长须飘飘的李靖,大手紧了紧腰间剑柄,强自压下内心震怒,冷哼一声看向门外二人,吩咐道: “气煞我也,将哪吒关于房内,无本官命令,不得令其踏出房门半步!” “是,大人。” 两名看守的卫兵对视一眼,唯有抱拳领命,李府上下,谁人不知三公子天性顽劣喜动,后又拜入仙人门下,习得仙法,自此更是百无禁忌,他二人虽称得上军中悍兵,然,凡人之躯,如何抗衡仙人之术也。 看着自家总兵远去的身影,待远门怦然关闭,其中一名卫兵尚觉不对,他轻轻拉开一道缝隙,向里望去。 便见黄木雕刻而成的床榻之上,有稚童双腿盘于榻上,此时正五心朝天,神游物外。 感受到门外窥探的目光,哪吒缓缓睁开双眸,明亮而有神的双眸与之对视。 “三公子,且不可再玩闹,此次总兵应是动了真火……” 闻言,哪吒立刻收起打坐的姿势,他抱起桌上自家师尊准备的瓜果,便大口啃食起来,边咀嚼边不屑嗡声道: “真火?他哪次不是动了真火,欲将我斩杀,若非师尊庇护,恐怕我早已身死道消了。” 说着,哪吒摆了摆手,朝着门外二人朗声道: “尔等该如何便如何,倘若我想要离去,谁人也阻拦不得,尔等自不必管,后果皆由我承担便是。” 闻言,门外侍立左右的卫兵对视一眼,皆无奈摇头叹息,继而,便各自持刃矗立门外,身形如同木雕一般,岿然不动。 见此,哪吒满意的轻轻颔首,忽在此时,其手中动作猛然一僵,手中灵果,不知何时已滚落在地,自其眉心处,一点神光迸射,有黑白二色之气游曳其中。 “斩蛟龙……斩蛟龙……今日得以明悟,为报娘娘之恩,灵珠愿万死不辞!” 话音落定,许久,哪吒双眸这才重新恢复清明,他起身面朝苍天跪拜叩首,继而手掐法诀,便见一道流光恍若云烟一般,自李府府邸内袅袅腾升,朝着东海之畔飘浮而去。 (ps:感谢“桃花源的洛西”送来的礼物支持!) 第271章 闹海 东海之畔,浊浪滔滔。 大风携云而走,可谓气象万千,有稚童身影蹲坐海畔礁石之上,此时正专心致志洗涤着一根红绸彩缎。 随着稚童手臂摆动,红绸彩缎飘飞,将四周海水搅为漩涡,起初并未惹人注目,然,随着稚童手臂摆动幅度愈来愈大,那原本如同巴掌大小的漩涡,顷刻间竟大如风暴! 如此动静之下,自然引来巡海夜叉的注意,便见一颗硕大的头颅缓缓自海面浮出,来人身形魁梧,脚踏大浪,周身皮肤呈赤青之色,手持精铁三叉戟。 巡海夜叉立于浪尖,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将目光望向蹲坐于礁石之上的稚童身上。 见后者手中彩带飘飞,搅的海水翻腾,一眼便看出此乃仙家之物,故而并未贸然出手,大喝道: “哪里来的小娃娃,尔长辈何在?此处岂是尔嬉闹之地?还不速速离去!” 声音传出,落入哪吒耳畔,恍如雷鸣一般,他骤然抬起头颅,见乃一手持钢叉的妖怪,顿时便失了兴趣,依旧自顾自洗涤着混天绫,口中不免叫嚣道: “长辈乃陈塘关李靖是也,尔若有能耐,头颅任取便是,最不济,夺了其玲珑塔,我倒是还欠下尔一个天大的因果嘞。” 闻言,巡海夜叉内心一动,他眯了眯双眸,内心冷笑一声,暗道: “吾道何人如此狂妄,原来是李靖之子,哼,待返龙宫,吾定要狠狠参上这位总兵一本!” 想到此处,巡海夜叉不由定了定神,望向海畔稚童身形,见后者依旧不为所动,顿时大怒。 手中钢叉挥舞,卷起一道海水便朝着稚童所在拍打而去,口中大喝道: “今日便将尔擒拿,且待李靖亲自赔礼过后,再待龙主发落!” “嗤。” 在巡海夜叉狞笑的脸庞下,哪吒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便见其缓缓抬起左手,一件模样如同寻常金器打造的金圈,蓦然震动不止。 转瞬之间便将巡海夜叉所挑起的怒涛打散,且余威不止,径直朝着后者头颅打去。 “危矣!” “砰!” 乾坤圈落入海中,激得百丈大浪冲天而起,于浪尖之上,巡海夜叉此时已变成无头躯体。 做完一切,待大浪落尽,哪吒招手摄回乾坤圈于手腕,撇了撇嘴,继续埋头洗涤着手中红绸彩缎。 东海,水晶宫。 未得父王允诺,前往海底深渊,请教祖宗的敖丙很是不满,他大步跨出龙宫,冷哼一声,正欲拂袖而去。 恰逢此时,一名水族精怪正跌跌撞撞朝着龙宫而来。 见此,敖丙不禁微微皱眉,沉声呵斥道: “龙宫重地,缘何如此匆忙,不顾仪态?!” 那水族精怪本就惶恐至极,忽闻此声,险些瘫软在地,待看清呵斥之人,这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匍匐在地,颤声道: “启禀三太子殿下……小人于海面游荡之际,见……夜叉大人被一人族稚童打杀,故而,匆忙前往龙宫而来,欲将此事禀报龙主,还请三太子恕罪!” “竟有此事?如此大胆,来啊,取本太子兵器双珠锤来。” 此言一出,那名匍匐在地的水族精怪却是变了脸色,他缓缓抬起头颅,小心翼翼询问道: “殿下……是否将此事禀报龙主也?” 闻言,敖丙并未开口,唯有森然目光凝视着其脸庞。 此举吓得那名水族精怪再度磕头不止,朗声道: “全凭殿下吩咐。” 敖丙冷哼一声,自虾兵手中接过双珠锤,自其脚下海浪腾升,朝着海面游曳而去。 海畔礁石之上,双手摆动的哪吒似是心有所感一般,停下手中动作,他抬头望向刹那间便归于平静的海面,挑了挑眉,脚底火花迸射。 身穿银白甲胄,手持双锤的敖丙自海底蓦然腾升,他凌厉的双眸凝视着岸边稚童,见其手持仙家灵宝,手中双锤转动,大喝开口道: “黄毛小儿,便是尔打杀了吾龙族巡海夜叉?” 见来人身穿亮甲,头生双角,端是气度不凡,哪吒眼中不由精光一闪,他双手抱环于胸前,坦然道: “然也,左右不过一头妖怪罢了,打杀便打杀了,尔乃何人,可敢报上名号?” “放肆!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如此大放厥词,好叫尔死个明白,吾乃东海龙主三太子,敖丙是也。” 闻言,哪吒心下一喜,不曾想来人竟如此身份,倘若将其斩杀,骤时…… 想到此处,哪吒脚底风火轮骤然腾升,手中混天绫自行缠绕在其肩头两臂,一团火焰自其身前炸裂而开,柄一通体赤红如同神火锻打的长枪,赫然被其握在掌心,手腕处乾坤圈震颤不止,化作圆盘大小,斜挎于脖颈腋下。 “斩尔者,陈塘关,哪吒是也。” 这一幕,看的敖丙可谓目瞪口呆,握住双锤的手背不禁微微颤抖,后退一步,强自镇定道: “既知本宫身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莫说尔小小陈塘关,即便尔人间帝王,得见真龙,断然不敢如此忤逆……” “聒噪!要战便战,看枪!” 哪吒大喝一声,打断敖丙言语,脚下风火轮极速旋转,身形化作火红流光,手中火尖枪直取后者脖颈而去。 第272章 欺骗 “不可力抗!” 见哪吒脚踏风火轮直冲而来,敖丙手中双锤对冲,激荡起数道怒化作屏障,欲借水势遁入海底。 “哪里走!” 一眼便识破敖丙意图,哪吒岂会令其得逞,手中火尖枪扭转,一束火光自枪尖迸射,化作火蛇乱舞,转瞬之间便将道道怒涛蒸发,化作漫天水汽。 “上当也!吃吾一锤!” 闻言,哪吒赫然抬起头颅,便见敖丙脚踏巨浪欺身而来,手中双锤高举。 “当啷!!” 哪吒横枪于身前,被其重重一锤敲打于枪身之上,只觉一股恍如山岳撞击之感传来,震的其手中火尖枪险些脱手而飞。 见此,敖丙乘胜追击,手中双锤再度对冲,自其脚下道道波浪荡漾而出,大锤如雨点一般朝着人族小儿倾泻而去。 “嗤!便唯有这般斤两?” 手中长枪乱舞,边战边退的哪吒不屑的嗤笑一声,交手仅数个回合,他便已洞察眼前之龙手段,故而不再留手,手中火尖枪扭转横扫,将敖丙击退,抖手间,乾坤圈化作流光朝着后者头颅打去。 “噔!” 猛然被砸中头颅,敖丙只觉头晕目眩,险些神魄离体而去,见乾坤圈再度激射而来,甩手将手中双锤甩去,两件灵宝于虚空交错碰撞,打的天火迸射恍若火树银花。 “吼!” 敖丙身形扭转,化作千丈真龙身,张开血盆大口,携带无量海水,自海面腾升而起,继而朝着下方俯冲而去,欲将哪吒一口吞入腹中。 “着。” 凝视着天幕庞大的真龙之身,哪吒眉心一点神光迸射,他双指并拢于身前,眼神冰冷,嗓音淡漠道: “法天象地。” “三头六臂身。” 话音落下,便见原本渺小如豆的身形,转身间便拔高百丈有余,自其脖颈头颅两侧,各自再衍两头颅,肋下又生四臂,各持混天绫、火尖枪、金砖、阴阳剑。 化虹躲过敖丙俯冲一击,哪吒手掐法诀,乾坤圈迎风便涨,顷刻间便大如星辰,生生套在敖丙所化大龙脖颈之上,手中混天绫延伸,化作遮天红幕,自行缠绕在龙角之上。 哪吒手持混天绫,脚下风火轮极速运转,竟骑乘于真龙背脊之上,朝着天幕遨游而去。 “这一枪,挑尔龙筋。” “吼!” 敖丙吃痛嘶吼,龙筋被后者挑断,再无法维持飞行,身形如同陨星一般朝着东海沙滩坠落而去。 敖丙背脊之上,哪吒三头六臂法相高举阴阳剑,淡漠的双眸无丝毫波动。 “这一剑,斩尔首级。” 金色鲜血如水柱一般自天幕喷射,将漫天白云渲染的如同金霞一般。 “砰!” 大龙坠于沙滩之上,砸出数千丈深坑。 见此,哪吒长吐一口气,抖手甩去掌心金色鲜血,正欲转身离去,目光扫过敖丙龙身,忽而脚步一顿,转身快速剥去鳞甲,抽去其龙筋,这才满意离去。 陈塘关,李府。 方才自军营而归,褪去一身甲胄的李靖,滴水未进便匆匆朝着禁足哪吒所在的房屋走去,见两名持刃卫兵身姿笔挺的矗立在门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大人。” “嗯,将哪吒可在房内?” 闻言,两名卫兵对视一眼,齐声道: “三公子从未踏出房门半步。” 此言一出,李靖不自觉的挑了挑眉,他后退一步,沉声道: “速速将房门打开。” 闻言,两名卫兵不敢怠慢,连忙自腰间取下钥匙,将门外铜锁打开。 李靖手扶剑柄跨入门内,锐利的双眸扫视了一眼屋内,果然空空如也,抬头时,便见一尺许窟窿映入眼帘。 额头青筋蠕动,正欲开口呵斥两名卫兵,便见院门被人自外推开,身穿红色小衣,袖口鼓鼓囊囊的哪吒自外风风火火而来。 远远瞧见了房中李靖,非但未曾逃离,反而加快脚步,未等李靖皱眉打骂,哪吒便献宝似的,小手探入袖中,摸出一根晶莹剔透,恍若玉石琉璃一般的腰带。 将腰带双手举过头顶,大声道: “父亲且慢教训,孩儿此次外出并非胡作非为,所行乃为善举,父亲请看,此物便是孩儿打杀妖魔所得,还请父亲笑纳。” 闻言,李靖嘴唇蠕动,却也并未开口,他缓缓放下拔剑的大手一顿,打量了一眼哪吒所举之物,见其色泽温润,内含神光,当即便心生疑虑。 “妖魔?” “然也。” 哪吒强自压下内心不耐,始终保持神采奕奕之色,将手中龙筋所制腰带强行塞入李靖手中,再度将小手探入袖中一阵摩挲。 片刻,一件由细密鳞甲所制而成的甲胄赫然被其拿在手中,挠了挠头,干笑道: “此妖魔或为水族一类,孩儿将其宝物作为腰带献给父亲,这妖族周身鳞甲,便制成了甲胄,孩儿留有己有。” 话音方落,便见一道凌厉的剑气自眼前划过,哪吒心下一紧,身形向后极速掠去,冷厉的双眸望向李靖,怒火翻腾。 “哼!孽障,尔当真以为,为父视不得蛟龙鳞甲?” “胡作非为,竟以妖魔之言欺骗于吾,今日便将尔锁入塔中,同吾前往东海请罪!” 言罢,单手持剑的李靖一步跨出房门,魁梧的身形迅速被金色甲胄所覆盖,他缓缓张开右手五指,一尊七层宝塔赫然自其掌心悬浮。 见此,哪吒不疾不徐的将龙鳞所化甲胄放入袖中,拇指抹了抹鼻子,道了一句无趣后,脚下风火轮腾升,身形化作流光,朝着远方遁去。 望着哪吒远去的背影,李靖暴跳如雷,许久,这才大喝道: “孽子、孽子!若被吾擒拿,定不饶尔!” 暴怒之声于李府之内回荡,即便遁去百里,依旧清晰落入哪吒耳畔。 烦乱的摇了摇头,于天幕漫无目的飘荡许久,这才缓缓落于陈塘关高耸的雄镇楼之上。 盘坐于楼顶,哪吒以手托腮,眺望着远方延绵的群山与江海,若非生身之母居于此地,他岂会甘心受李靖压迫,早就畅游周天而去了。 第273章 开弓 怔怔出神之际,忽闻耳畔传来阵阵嬉闹之声,哪吒低头看去,便见一老者被稚童围绕,稍大一些的孩子不满的嘟嘴催促道: “爷爷,您便再讲一遍雄镇楼的故事吧。” 老者瞧着一群可人的稚童,布满褶皱的脸庞浮现笑意,俯身蹲坐于城楼墙角,抚须而笑道: “莫要急切,莫要急切,今日便再与尔等讲一讲咱们的镇关之宝。” 此言一出,稚童们果然不再开口催促,皆学着老者模样,蹲坐于墙角,双手托腮,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见此,老者沉吟许久,抬望了一眼天穹云去云散,双眸之中似有长河流淌其中,嗓音沉静道: “关于陈塘关、雄镇楼,还要自上古而谈。” “蛮荒时期,咱们人族羸弱,动荡不安,幸得天地眷顾,人皇身负天命所出,破九黎,斩蚩尤,定两岸……” “这座雄镇楼,其内留有二宝,其一便是乾坤弓,其二便是震天箭,此一弓一箭极为不凡,非凡力可撼动分毫,唯有神人方可持之,乃当年人皇射杀九黎所留,故而为咱们跟陈塘关镇关之宝。” 言罢,老者看着一众稚童眼中皆流淌希冀之光,脸庞不由浮现笑容,那名稍大一些的孩子,擦了把鼻涕,猛然起身,大声宣布道: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拉开此弓,成为咱们陈塘关的大英雄!” 此言一出,其余稍小一些的稚童纷纷流露崇拜的神色,见此,那稍大一些的孩子很是臭屁的抹了抹鼻子,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大英雄。 老者看着被稚童簇拥着离去的孩子,朗笑一声,并未出言打破孩子们的童真幻想。 “喂,老头,你说的是骗他们的,还是真的?” 忽而一道声音传来,正欲起身离去的老者抬头望去,便见一稚童此时正双手托腮蹲坐于雄镇楼顶,身为陈塘关最为年长者,老者岂会不识此童何人? “三公子缘何蹲坐此地?莫不是被总兵大人驱赶至此?” 闻言,哪吒眉头一皱,并未理会老者调侃之语,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老者脸庞。 见此,老者捋了捋颌下雪白的胡须,给予肯定,颔首道: “老朽所言,句句属实。” 此言一出,哪吒顿时来了兴趣,自城头之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定于老者身前,上下打量了身形佝偻的老者,挑眉道: “非凡力可撼动丝毫,唯有神人可持此弓?” 闻言,老者再度感受,言之凿凿。 “然也。” 哪吒揉了揉鼻头,继而双手抱环望向老者,嗤笑道: “老丈,吾为神否?” 老者摇头,抚须抿唇。 “非也,神人能显能隐,能大能小。” “显时神光万里,气象万千,隐时十方天地,无影无踪。 大时如山岳星辰,小时如点毫芥子。” 说着,老者浑黄的眼眸上下扫视了一眼哪吒,摇头叹息道: “三公子肉体凡胎,虽三载而降,或有灵异,然,绝非神人也。” 此言一出,哪吒不禁捧腹大笑,他伸手指着老者,许久,这才停歇,拍了拍身下红衣下摆。 “倘若我若能拉开此弓,射出此箭,老丈又当如何?” 闻言,老者浑浊的双眸中精光一闪,佝偻的背脊微微挺直,嗓音平静道: “倘若三公子能开此弓射此箭,老朽便助尔斩去缠身枷锁,又有何不可也?” 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老者,对其言语哪吒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后者年老头昏罢了,毕竟自身枷锁苦楚,又岂非凡俗可破。 “且等着。” 并未过多言语,哪吒转身迈入雄镇楼中,沿着青石台阶而上,不多时便抵达楼顶。 楼顶乃由四根玉柱支撑,上封华盖,一张通体玄色的古朴角制长弓,平躺于四方玉台之上,长弓一侧,以青竹所制的箭筒内,三根箭矢整齐的摆放其中。 凝视着古朴上弓,哪吒摊开双手,凝视着自己身躯,摇了摇头,一步跨出,身形拔高尺许,数步过后,身形已如成人无二。 做完一切,哪吒周身灵气鼓荡,正欲伸手握弓,手中动作忽而一顿,沉思片刻,收敛自身气机,欲凭气力将长弓拿起。 “起!” 直至脸色涨红,长弓依旧纹丝不动,见此,对于老者言语,哪吒不由信了几分,他挑了挑眉,将周身法力调至双手,惊异的发现,方才重如五岳大山一般的长弓,此时却轻如鸿毛。 掂量了一番手中长弓,哪吒当即不再迟疑,转身抽出一枚箭矢于弓弦之上。 弓开如满月,箭矢如流云一般朝着东方某处激射而去。 陈塘关自东三百里,骷髅山。 身穿一袭褐色道袍,手挽竹篮小童,此时正专心致志的采补草药,闲暇之余,不忘翻阅竹简,模样极为认真。 “山水花,浮地草,二者互补,可作药引,娘娘交代,取之草叶,不可拔之根茎。” 碧云童儿将竹简收入袖中,小心翼翼的将草药草叶取下,放入竹蓝之中,这才满意颔首。 山路崎岖,许是走的累了,碧云童儿所幸蹲坐于一处青石之上,忽在此时,一道破空声传来,碧云童儿抬头望去,未有动作,便被远方激射而来的箭矢贯穿喉咙,一命呜呼,身形自山崖之上坠落而下,栽落于白骨洞外。 白骨洞内,似是被洞外声响所牵动心神,石矶道人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眸,拂袖间洞门大开,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家童儿的尸首。 “碧云!” 见此情景,石矶道人身旁的彩云童儿嘶吼一声,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狂奔,见后者脖颈处贯穿的箭矢,顿时泪如雨下,怀抱着碧云童儿的尸首,跪拜在地,悲痛道: “娘娘……碧云乃被人以箭矢射杀,还请娘娘做主,定要讨回一个公道!” 脸庞如罩寒霜的石矶道人,并未理会自家童子的言语,她飞身至洞门外,俯身打量了一眼箭矢模样,继而缓缓起身,眺望向西方某处,嗓音尖细而森寒道: “李靖!” 第274章 四龙 凝视着箭矢激射向远方,哪吒将手中乾坤弓重新放置于玉台之上,下一刻便脸色苍白的瘫软在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如同溺水之人一般,大口贪婪的呼吸着周身灵气。 “大善,寻常神人若开此弓,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反噬而亡,以尔金仙之境,强开此弓尚完好无损,如此天姿,实乃罕见也。” 闻言,哪吒艰难的抬起头颅,于昏花的视线中,见城楼之下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置身楼中,此时正半蹲在自己身前,伸出满是褶皱的大手,抚摸自身头颅。 伴随着一阵暖流自头颅之上传遍全身,哪吒只觉恍若置身灵气神海一般,眼神愈发沉重,濒临昏迷之际,嗓音细若蚊蝇道: “尔……究竟何人?” 闻言,老者收回布满褶皱的大手,依旧保持着笑呵呵的模样,俯瞰着脚下即将昏迷的稚童,他抚须沉思片刻,这才嗓音温醇道: “好说,老朽姓张、名百忍、字友人,陈塘关人士也。” “张……百忍……” 哪吒呢喃一声,头颅一歪,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当哪吒再度睁开双眸之际,整个陈塘关天幕上空,皆呈风雨欲来之势,乌云夹杂着雷电,于云头极高处汇聚化作风暴旋涡。 有庞大不知近乎万丈的巨龙身形,隐于云雾之中,敖广硕大的双眸宛若星辰一般,内里无尽怒火翻腾,俯瞰着下方陈塘关某处,声音惶惶自九天传来: “李靖,倘若再不交出杀害吾儿的贼子,整座陈塘关皆要同吾儿同赴阴曹。” 此言一出,整座陈塘关百姓皆面露绝望之色,悲哭之声不绝于耳。 陈塘关关隘城头之上,身穿甲胄,腰横天罡刀的李靖,于烈烈狂风中须发皆张,他抬头仰望着天幕东海龙主,跪拜在地高声道: “龙王容禀,此事乃吾膝下幼子所为,与吾陈塘关百姓并无干系,吾已派人前寻,且待寻至哪吒,定然亲自押解至东海之畔,还请龙王莫伤吾百姓才是。” “哼!” 敖广冷哼一声,豆大的雨水自天幕密集的洒落人间,只是片刻光阴海水竟已漫过膝盖,滔天的巨浪呼啸而来,竟连高耸的城墙也无法承受,晃动不止。 “尔教子无方,应得今日之果,本尊并无等待之意,且待大水淹没陈塘关,骤时杀害吾儿的贼子自然难逃。” 言罢,不待李靖开口,敖广庞大的身躯于天幕扭转,卷起无量海水,朝着陈塘关俯冲而下。 “吾命休矣!” “唉~” 便在李靖面露绝望之际,一声叹息自天地间回荡传来。 下一刻,一束淡紫火花自虚空蓦然腾升,火花方一浮现,便如同风中柳絮一般飘忽不定,然,炽热的气浪将四周温度骤然拔高,仅一束火花,竟将敖广所裹挟的满天海水尽数蒸发化作漫天水汽。 见此,敖广硕大的双眸瞳孔收缩,骤然止住向下俯冲的身形。 “道友既已出手,何须藏头露尾?” 话音方落,便见那一束淡紫火花悬浮之地,一身形高大的道人身影徐徐浮现。 白发高冠,双眸阴翳的燃灯道人,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那一束火花捏在指尖,重新放入灵柩灯内,这才不疾不徐的抬起头颅,稽首道: “贫道燃灯,见过敖广道友。” “燃灯?” 敖广呢喃一声,继而摇了摇庞大的头颅,嗡声道: “吾并不识得道友,缘何出手阻吾?” 闻言,燃灯并未开口,他负手悬浮于城头之外,这时,回过神的李靖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躬身而拜。 “弟子,拜见师尊!” 见此情景,敖广周身雷电迸射,他转动庞大的头颅,周身鳞甲缓缓开合,迸发出金戈之声,嗓音淡漠道: “一丘之貉也,当真欺吾四海无龙乎?” 先是朝着自家弟子轻轻颔首,燃灯道人这才捋了捋颌下长须,摆了摆手,轻笑道: “道友莫要急切,贫道虽名号泛泛,然,阐教道友终归知晓一二。” 此言一出,敖广果然顿住手中动作,却并未开口,静待后者下文。 “贫道燃灯,添为圣人座下,阐教副教主是也。” “阐教……副教主……” 敖广呢喃着燃灯道人的言语,见后者一副风轻云淡,仿佛料定自身会不战而退一般。 此情此景,敖广原本悄悄平复的怒火不禁再次翻腾,如同不死火山喷吐熔浆一般,嗓音森寒且淡漠道: “莫言尔一个小小的副教主,便是圣人亲临,吾也要为吾儿讨要一个说法。” “放肆!” 闻听此言,燃灯道人阴翳的双眸骤然紧眯,宽大的袖袍霎时间盈满气机,一步踏出,身形便已来至云头极高处,目光死死的盯着敖广庞大的头颅,厉声道: “尔竟敢如此言语不敬圣人,当罚!” 言罢,燃灯道人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金色钵盂来,正欲抖手抛去,从而擒拿敖广,忽在此时,整座陈塘关皆蓦然震动不止,恍若地龙翻身,海水翻腾,滔天大浪拔地而起。 自陈塘关西、南、北、三面之地,各有一庞大的头颅自海底缓缓腾升。 “这……” 见此情景,燃灯道人忙将手中金色钵盂重新收入袖中,扫视了一眼四周,沉思片刻,这才稽首一礼道: “诸位道友切莫冲动才是,吾阐教同龙族素来交好,一教一族之间因果甚大,尔等如此行径,岂非欲将吾等反目成仇也?” 此言一出,敖广不免嗤笑一声,他摇了摇庞大的头颅,嗡声道: “道友何须颠倒是非,只要将杀害吾儿的贼子交付于吾,吾等自然退去。” “这……” 再度扫视了一眼四周,燃灯道人沉吟许久,唯有叹息一声,轻轻颔首,闷声道: “既如此,诸位道友且等候片刻。” 言罢,燃灯道人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黄色符箓于掌心,凌空虚画一道繁琐的符文,符箓蓦然自行燃烧,化为灰烬。 不多时,自极远的天边外,有道人乘鹤而来。 第275章 逐出 身穿一袭青白宽松道袍,体态壮硕,颌下留有短须的太乙真人,骑乘仙鹤缓缓自云头降下。 打量了一眼陈塘关盘踞的四龙,只觉眉心突突直跳,看向以符箓传讯的燃灯道人,迟疑开口道: “老师......此番唤吾前来,所为何事也?” 闻言,燃灯道人叹息一声,以袖袍遮面并未回答。 见此,太乙真人眉头愈发凝重,便见李靖踏前一步,抱拳躬身道: “见过太乙道兄,此事皆因哪吒而起,那逆子竟于东海,斩杀龙王三太子,惹下祸端,故而,引得龙王震怒......” 说着,李靖再度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唯有一声长叹。 “这......” 太乙道人脸色一变,逐渐阴沉,他转身朝着敖广稽首一礼,沉声道: “哪吒犯下如此大错,皆因贫道教导无方,念在家师的情面上......龙主可否高抬贵手乎?” 此言一出,敖广仿佛闻听天大的笑话,他嗓音如雷,蓦然大笑道: “吾儿被抽去龙筋之际,贼子为何不曾高抬贵手?” “吾儿被拔去龙鳞之际,贼子为何不曾高抬贵手?” “谈及情面,诸位道友能立此间畅谈,已是念及圣人尊情,至于贼子,断然无无半点情分可言,道友还是速速将贼子交付于吾。” 闻言,太乙真人眼眸微眯,以心声传讯身旁燃灯道人。 “倘若交手,吾等二人几分胜算?” 听到心湖涟漪之声,燃灯道人嘴角微微抽搐,却神色不变,同样以心声回复道: “上古遗留真龙之属,位列四海之主,谈何胜算之说......除却圣人以外,洪荒六教三族之内,能力压其四龙者,屈指可数,如若坦言,吾等胜算尚不足一成。” 得此答复,太乙真人内心不由更为沉重,长叹一声,再度朝着敖丙,稽首一礼道: “既如此,龙主且稍待片刻。” 言罢,太乙真人闭目感应片刻,寻着师徒二人之间的因果牵扯,一粒心神朝着哪吒所在,远游而去。 陈塘关,雄镇楼。 太乙真人一粒心神芥子,悬浮于这座巍峨的城楼之前,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其外流转的神华屏障,皱眉呢喃道: “哪吒何时习得阵法一道?” 摇了摇头,并未深究这些,太乙真人双指并拢,生生于屏障之外撕开一个口子,身形遁入其中。 雄镇楼顶内,果见哪吒以手扶额蹲坐此地,一时间太乙真人不禁思绪万千。 似有所感一般,哪吒蓦然抬头,见自家师尊身形悬浮于半空,惊喜道: “师尊!您怎么......” “住口!尔好生大胆,竟斩东海龙主三太子,尔可知此举会为自身招来何种劫难也?!” 太乙真人一声大喝,将哪吒震慑,后者面庞浮现灰败之色,自嘲一笑道: “如此道来,师尊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擒拿徒儿?” 太乙真人不语。 见此,哪吒缓缓起身,朝着自家师尊躬身一礼。 “一人做事一人当,敖丙是弟子所杀,弟子以性命相抵,赔他一命便是。” 话音方落,便见太乙真人抖手甩出一道金光,重重击打于哪吒额头之上,打的后者一个趔趄。 凝视着自家徒儿,太乙真人身形依旧悬浮半空,双手负后,嗓音平静道: “龙族于吾阐教尚有重用,事关封神,即便是尔之师祖,亦不愿在此时得罪于其,故而.......” “哪吒听令!自今日起,尔便不再是吾阐教弟子,也不再是本尊弟子......” “玉清上法,赦令!” 言出法随,便见太乙真人五指虚握,生生将哪吒眉心一束神印牵扯而出,继而握在掌心猛然捏碎! “师尊......” 哪吒轻声呢喃一语,便被太乙真人言语快速打断,后者猛然转身,神色大变道: “哪吒,速速去往朝歌,普天蛟龙之属,无一人敢踏足人间王城!” 见哪吒未曾有所动作,太乙真人当下大急,猛然踏前一步,一掌便将后者打的倒飞而去,自身则双手摊开于身前,以周身法力化作阻天屏障,尽可能拖延时间。 雄镇楼外,身形倒飞而出的哪吒,本能驱使风火轮稳住身形,悬停于九湾河之上。 怔怔的看着那以一己之力阻拦四尊身形庞大的壮硕身影,两行清泪自哪吒脸庞滑落,长嘶一声,身形蓦然拔高百丈,赫然现出三头六臂法身,欲挺枪入局,却被一布满褶皱的宽厚手掌按住肩头,任凭哪吒如何挣扎,亦无法挣脱。 老者张百忍捋了捋颌下雪白长须,摇头轻笑道: “以尔金仙之境,莫说冲杀其中,便是五人交手余威便可将尔绞杀。” “放开吾!” 哪吒双眼充斥暴戾之气,手中火尖枪乱舞。 老者不为所动,再度捋了捋颌下长须摇头拒绝道: “尔大可宽心,圣人亲传弟子,龙族尚无胆气动其分毫。” 说着老者缓缓转过头,面庞凝重道: “此人已力竭,再无法阻拦,速走!” 言罢,老者放置于哪吒肩头的大手猛然发力,竟生生将其法身捏碎,继而携带后者,身形化作流光,朝着极远处的东方天幕遁去。 见此,冲破太乙真人所化屏障的敖广震怒至极,身形隐于云雾之间,朝着二人遁去的方形追寻而去。 东方腹地,黄河之畔。 两道流光自极远处的天边疾驰而来,路径黄河上方,张百忍抖手间激起黄河之水,化作一道混黄屏障,将紧追不舍的敖广阻于黄河西岸。 “朝歌境内,龙族止步!” 携带哪吒身形悬于天幕,回首老者大喝一声,嗓音惶惶如同天雷滚滚落于人间大地。 闻言,敖广果不其然止住身形, 他硕大宛如星辰一般的眼眸凝视着四方,见风平浪静并无心神牵引,正欲跨过黄河将二人擒拿。 忽在此时,便见横于黄河两岸之上,以青石堆砌的巨大拱桥蓦然震颤不止,拱桥之下,倒悬的王朝长剑嗡鸣之中迸射森森鬼气。 第276章 化身 见此情景, 敖广曈孔收缩,立刻调转龙头,朝着天幕云层之内遁去。 黄河之岸,却见虚空处五色神光乍现,待光华收敛,自内里缓缓走出一人。 孔宣手中宝扇轻摇,平静的眼眸望向天幕敖广逃离之地,并未出手阻拦,许久,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老者与哪吒二人。 感受到孔宣的目光注视,张百忍下意识的躲闪,将哪吒推至身前,干笑道: “想必上尊便是灵教圣人门下亲传大弟子,贫道张百忍,见过道友……” 闻言,孔宣上下打量了一番身前老者,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勾勒一丝笑意,却并未开口揭穿。 见此,老者只觉背脊冰凉,忙介绍身旁哪吒道: “此子来历,想必道友已经知晓,贫道受人所托,将其带往朝歌,此番功德圆满,便不再叨扰,告辞……” 行出两步,老者忽而顿住脚步,转身折返,无奈叹息一声稽首道: “道友可否借一步言语?” “有何不可?” 二人联袂一步跨出,神意萧瑟的哪吒徒留原地。 华山之巅,清气回迂,登山巅而阅众山小。 于清风徐来间,孔宣将手中宝扇收入袖中,这才双手负后看向张百忍,打趣道: “谁人曾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耄耋老者,竟是昔日天穹之主也?” 闻言,张百忍叹息一声,朝着孔宣躬身一礼,无奈道: “朝歌城中亦有贫道化身所在,想必道友早已有所察觉。” 孔宣摩挲着下巴,试探道: “酒家掌柜?” 张百忍沉默片刻,唯有轻轻颔首。 见此,孔宣伸手拍了拍后者肩头,继而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看着孔宣离去的背影,张百忍无奈揉了揉眉心,昂首望向天穹之上,呢喃细语道: “道友助吾消百难,吾还道友灵珠存,故而因果两清,然否?” 话音方落,便见一天幕云层化作大鱼,尾鳍游曳间,云散云聚,于天幕极高处凝化为一古老文字。 “然。” 见此,张百忍朗笑一声,身形化作流光,朝着远方遁去。 黄河两岸。 哪吒依旧愣愣站立原地,至直孔宣身形浮于身前,也不曾抬起头颅。 “道心有瑕。” 一看便看穿其道心裂缝,并未出手点醒,孔宣摇了摇头,嗓音淡漠道: “尔只需谨记,只要不踏出朝歌境内,龙族便伤不得尔半点,至于其他,随意即可,若想寻仇,便至朝歌闻府寻吾。” 言罢,身形便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此。 待孔宣离去许久,哪吒这才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瞳孔凝视着极远处的东方,嗓音嘶哑道: “龙族……” 朝歌城内,闻府。 中堂之上,原本闻仲伏案之地,此时已换做申公豹,将最后一道文书批阅,他这才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轻叹道: “公明师兄,可知闻师兄何时归来否?” 闻言,赵公明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缓缓摇头道: “自闻仲师弟征北而去,已历经八载光阴,想来此时已在往返的路上,师弟且忍耐些时日。” 第277章 困龙 申公豹嘴唇蠕动,唯有一声叹息传来。 恰逢此时,孔宣自外而入,未等众人开口询问,便自顾自落座主位之上。 “近日西岐有何动向?” 闻言,申公豹一滞,将刚刚合拢的文书,再度打开,沉吟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 “探子来报,西岐近日并无动作,依旧日日操练兵马,所集兵力已达到百万之众。” 闻言,孔宣神色不变,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吾知晓了。” 见此,赵公明挑了挑眉,看向自家大师兄,轻声询问道: “师兄,吾等何时出征西岐?”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将目光望向孔宣,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注视,孔宣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反问道: “吾等为何出征西岐?” “这……” 赵公明一时语塞,见此,身侧日光道人跨步而出,替其解答道: “那西伯侯姬昌自立为王,乃大逆不道之举,有违人族伦理纲常,朝歌乃为人间王朝,正位大统,理应讨伐才是……” 此言一出,赵公明、月光道人二人皆附和颔首,唯有申公豹、地藏二人沉默不语,前者摩挲着下巴,露出沉思之色,后者则眉头微皱,暗自揣度自家大师兄言语。 听着日光师弟的言语,看着地藏师弟愈发紧蹙的眉头,孔宣忽而一笑,嗓音温醇道: “诸位师弟莫不是忘了,吾等缘何入劫也?” “世人皆知此劫因阐教妄造杀孽而起,故而道祖祖师亲言,由玉清圣人门下弟子持封神榜,以封周天正神三百六十五位,此间事宜,同吾灵教何干?” 竖耳聆听着自家大师兄言语,申公豹只觉如同醍醐灌顶,他双眸充斥着精光,重重一拍大腿,猛然起身,以拳击掌,朗声道: “妙!妙哉!” 此举无疑吸引众人目光,赵公明捋了捋脑后发丝,挑眉道: “公豹师弟此言何意也?” 申公豹双手负后于堂内,来回踱步道: “天地劫气日益浓厚,阐教人人身缠因果,事关封神之事,试问如何等待?” “如若吾等发兵讨伐,此去路途遥远,所需粮草辎重不计其数,人吃马嚼所耗甚大,岂非正中阐教下怀乎?” “方才大师兄所言,师弟甚觉妙也,吾等居于此地固守不出,料那阐教仙人必将大乱,且西伯侯姬昌自立为王,朝歌尚存一日,所谓周王朝便一日不为世人所容,以逸待劳,此计甚妙也!” 静听申公豹的侃侃而谈,孔宣眼中满是赞许之色,他微不可察的颔首,内心感慨道: “果聪慧至极,奈何天资不佳。” 遣散了众人,孔宣思量片刻,一步跨出,朝着城中酒家所在而去。 昆仑山,玉虚宫。 空旷的殿宇内,琉璃盏内青灯跳动,将殿内渲染如同白昼一般。 高台之上,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微眯,猛然将掌心画卷捏碎,冷哼道: “历经十数万劫难,方才神念苏醒,便于本尊阐教惹下如此因果,昊天……” 言罢,元始道人身形自高台之上凭空消散。 陈塘关。 天幕云头之上,燃灯道人万丈法相擎天而立,以手中金盂化作金色屏障,将自身同太乙真人包裹其中。 敖广庞大的身躯扭转,仅凭肉身之力,一次次撞击在金色屏障之上,那庞大的威力足以碾碎星辰。 “尔等私自放走杀害吾儿的贼子,今日,便以尔等血肉,祭奠吾儿阴曹神魄!” “咔嚓!” 看着掌心金盂之上的细小裂缝,燃灯道人只觉心如刀绞,回首看了一眼面容灰败,此时已是重伤之身的太乙真人,张了张嘴,想要训斥的话语终究未曾吐露。 巍峨的法相,凝视着接连冲撞自身灵宝的四海龙主,阴翳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大喝道: “放肆!当真以为贫道可任尔等随意摆布乎?” 言罢,燃灯道人抖手一招,将金色钵盂收入袖中,一点黑色丝芒自其眉心迸射,继而便是漫天黑云,如同墨染的幕布一般,将此方天地遮盖。 燃灯道人法相脑后白色发丝狂舞,一尊四四方方似被青铜打造的棺椁,赫然浮现于其背脊之上,将法相原本笔挺的脊梁,压的极为弯曲。 燃灯道人缓缓抬起头颅,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黑色瞳孔已然不在,唯有眼白显现,他歪头紧盯四龙身形,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狞笑道: “贫道本命大宝,首次问世天地,不曾想送葬的竟是……尔等这些湿生卵化,披鳞带甲之辈!” 敖广硕大的双眸紧盯着燃灯背脊之上,那几乎与其等高的万丈的棺椁,虽看去甚是寻常,然,神觉反馈却突突直跳。 不待四龙喘息之机,燃灯道人朗笑一声,背后青铜棺椁缓缓打开,见此情景,敖广四龙不敢妄动,各自身形退去万里,双眸则一眨不眨盯着青铜棺椁。 然,等候许久,并未见四周有何异动,四龙对视一眼,皆内心大定,看向燃灯道人的眼神,似看痴傻一般,朗声笑道: “吾道如何,不过虚张声势罢了,道友若唯有如此伎俩,今日恐怕唯有赴死了。” 话音传出许久,见燃灯道人法相之身如同定格,敖广这才察觉不妥,他俯冲而下,以龙尾狠狠抽打在法相头颅之上,岂料,竟直接穿透后者身躯,在四龙的目光注视下,燃灯道人同太乙真人身躯,竟如泡影般点点消散。 “吼!!” 一声嘹亮的嘶吼自天幕回荡,将陈塘关方圆百万里虚空皆震碎,敖广这才赫然察觉,竟然连同天地在内,皆已成虚妄。 环顾四周,猛然惊觉他们四人,此时竟置身四四方方的天地牢笼之中。 天地四方牢笼之内,恍若天堑一般青铜壁垒缓缓升高,其上刻画“大觉天葬”四字真言。 陈塘关外,燃灯道人撤去脑后法相,其掌心内赫然悬浮一尊四方青铜棺椁,回首扫视了一眼身形如被定格的敖广四龙一眼,讥笑道: “世间真龙之属,果愚昧之辈也,神魄困守吾大宝之内,管叫尔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278章 偏帮 言罢,燃灯道人讥笑一声,将手中青铜棺椁悬于胸前,自其指尖一束淡紫火苗迸射,继而打入棺椁之内。 霎时间,四海龙主神魄周身,无尽天火自虚空腾升而起,神魄遇其火,恍若大火烹海,无处可逃。 做完一切,燃灯道人这才长吐一气,自袖中摸出一枚赤色丹药,掰开昏迷不醒的太乙真人嘴唇,将丹药为其服下。 揽着后者肩头,正欲遁走,忽在此时,一只宽厚的大手轻轻按住其肩头。 “道友离去便离去,缘何将吾龙族四王带去?” 闻听身后温醇的嗓音,燃灯道人身躯一僵,缓缓转过头去,果见身穿淡黄道袍,头戴水晶冠的男子,此时正面无表情的悬于自己身后。 额头滑落一滴豆大的汗珠,正欲转身稽首,忽听应龙再度开口。 “切莫再动,会身死道消的......” 闻言,燃灯道人当即不再迟疑,他手掐法诀,掌心内青铜棺椁自行开合,四道流光激射而出。 “吼,尔等于吾死来!” 方一现身,敖广便长嘶一声,朝着燃灯道人扑杀而去。 “放肆。” 应龙冷哼一声,四龙身形如同被定格一般,齐齐收手,朝着自家龙主躬身而拜道: “拜见吾主。” “尔等还嫌不够丢吾面皮乎?速速滚回各自海域,禁足千载。” 言罢,应龙朝着东方稽首一礼,朗声道: “如此惩罚,圣人可满意乎?”” 话音传出许久,这才有浩渺的嗓音自东方传来: “燃灯,速携太乙返回昆仑。” 闻言,燃灯道人如得赦令,朝着东方躬身一 礼。 “谨遵教主法旨!” 临行之际,不忘回首询问面无表情的应龙一句: “道友,不知此番贫道可否有所动作乎?” 闻言,应龙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了燃灯道人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道友请自便。” 于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中,燃灯道人裹挟着太乙真人,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东方急速遁去。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敖广面露不忿之色,抱拳闷声道: “龙主......吾等便这般放任其离去不成?” 闻言,应龙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弹头上水晶冠,响起一声脆响,嗓音沉静的反问道: “圣人庇护,尔待如何?” “这......” 敖广四龙对视一眼,皆面沉似水,西海龙王敖闰挣扎片刻,终是无法忍耐,抱怨道: “吾等龙族为封神一事,不惜倾举族之力,便是龙主您同老祖,为此也身受重伤,其族人更是死伤万数,此番更是贼子打杀吾侄儿在先,圣人如此偏帮.......岂不令人寒心乎?” “放肆,尔岂敢妄议圣人也?” 应龙不咸不淡的训斥一语,便双手负后,面朝东方而立,缓缓补充道: “然,尔有一言确实极对,阐教......不足与谋也。” “传吾法旨,尔等四人亲持大祖龙珠,即刻去往人间西岐,将吾龙族加持人间气运尽数收回,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敖广四龙再度对视一眼,皆面露喜色,躬身领命道: “吾等谨遵龙主法旨!” 看着四龙远去的背影,应龙驻足原地许久,这才十指交叉于腹部,摇头叹息道: “ 吾龙族儿郎,岂能这般白白身死,放眼洪荒,谋事者,唯天穹也。” 东方西岐治下,人族灌江口。 发丝雪白的老者落座于一家茶馆之内,端起身前茶盏,张百忍请啜一口,神色无奈的看向,蹲在河边浆洗衣物的女子。 此女乃其首入轮回降生之时,生身之母所育,一母同胞。 正因如此,张百忍对其更为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才转过头颅,朝着身前空位斟满一杯茶水,嗓音温醇道: “既已前来,道友何不现身一叙?” 话音方落,便见涛涛江水之内,身穿一袭淡黄道袍,头戴水晶冠的应龙,缓缓自江面跨步而出,然,四周百姓好似并未察觉,对于这位行走于江面之上的古老存在,视而不见。 应龙身形方一出现,便落座于张百忍身前,自顾自的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这才爽朗一笑道: “道友历经磨难,终得超脱,实乃可喜可贺也。” “何喜之有?无非再得超脱罢了,道友岂非忘却,贫道本就是超脱之人也?” 闻言,应龙并不想与之探讨这些,故而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 “道友既已劫数圆满,为何不立地飞升,去往天庭?” “飞升?” 先是反问一句,继而笑着摇头。 “仙有仙途,神有神路,所谓飞升,乃仙人口中得见天门之说,非吾道也。” 历经十数万劫难,昔日的昊天,今时张百忍,早已看透这其中关系,此番今日,方才彻底明悟,自家老爷为其所谋,乃何等大的福源。 摆了摆手,昊天将手中茶盏放置于身前木桌之上,他双手拢在袖中,身体后仰,开门见山道: “三皇五帝之初,吾等便有合谋往来,道友何必如此,不妨直言?” 闻言,应龙眼眸暗沉,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沉声道: “自人族大兴,吾龙族便依附强权,却屡遭算计,今已元气大伤,此番寻得道友,所图无他,欲共议封神量劫也。” 言罢,不待张百忍开口,应龙便再度开口道: “道友历经十数万劫难,此番归来,已是经年更月,在此期间,三清圣人坐镇周天,天庭恐早已物是人非,加之量劫初起,五教一族共议封神,这天庭还有道友一席之地乎?” 闻言,张百忍依旧面色不变,笑容和蔼道: “道友之能言善辩,早在数十万载前,贫道便已领略,此番看来,不减当年。” 说着,他摇了摇头,否决道: “天道之下,当由圣人以教众生,吾等虽贵为周天、四海之主,然,同圣人身前与稚童何异也?” “且……贫道并未得见道友诚意。” 此言一出,应龙轻轻颔首,大手探入袖中,摸出四颗灿灿龙珠,整齐的摆放于桌面之上。 “龙珠乃吾龙族根本所在,此四珠,乃四海龙主精气所化,内藏神魄,道友可持此珠,号令四海,莫敢不从者。” 第279章 再算 张百忍凝视着桌上四颗灿灿龙珠,并未伸手去拿,反而以宽厚的手掌,将龙珠重新驳回至应龙身前,摇头拒绝道: “凡人尚且懂得无功不禄的道理,道友如此庞大的手笔,想必所求甚大,贫道岂可......” 言语未尽,便被应龙摆手打断,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屈指一弹,便将四颗龙珠弹至张百忍袖中,继而缓缓起身道: “道友只管收下便是,洪荒于吾等而言不过方寸之间,山水终相逢,还请道友他日重证天帝果位,勿忘四海水族一类便是。” 言罢,应龙一步跨出,身形骤然消散于此方天地。 凝视着应龙远去的背影,张百忍沉吟许久,这才摇头叹息道: “何至于此也……” 东方,紫云仙山之巅。 元始道人脚踏青鸟立于山巅之上,于清风吹拂中,周身青色道袍猎猎作响,他双手负后眺望着远方,感受到龙族剥离而去的加持气运,终是沉默无言。 许久,这才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一点,将萦绕山谷之间的金色屏障破去,继而,身形极速坠落,脚尖点触于一处仙家福地之前。 福地之中并无殿宇,唯有一洞,唤作“千花洞”。 千花洞内,一身穿紫蓝道袍的女子道人,此时正双手合十,跪拜于接引道人身前,她面带虔诚,眉心一点金漆迸射万千毫光。 接引道人同样面带慈悲,双眸半开半合,此时正伸出大手,轻按于女子道人头颅之上,许久,这才缓缓收回手掌,双手合十于胸前,嗓音浩渺道: “阿弥陀佛,尔常怀慈悲之心,故生庄严相,虽为女儿身,却为天地造就的佛子,此番入吾佛门,乃缘法也,故而,可得菩萨果位……” “便赐尔毗蓝菩萨果位。” 闻言,毗蓝道人垂下虔诚的头颅,嗓音沉静道: “谢圣人赐接引之道。” 话音落下,便有金光自天幕而降,尽数洒落在毗蓝道人身躯之上,如挂金衣,气势节节攀升,转瞬之间便已跨入大罗之境。 这一幕,看的元始道人嘴角微微抽搐,他轻咳一声,打断二人故弄玄虚之表。 闻听此声,接引道人同准提道人齐齐回首,似是刚刚察觉元始道人的到来,前后一礼道: “见过元始师兄。” “拜见玉清圣人。” 元始道人回了一礼,这才眯起狭长的双眸,看向面不改色的二人,嗓音平淡道: “大劫已至,尔等二人隐匿身形,于吾东方大肆搜掠生灵灵宝,是将吾东方视作那无人之境不成?” 闻言,接引道人脸庞慈悲不再,再度露出苦大仇深之相,摇头否认道: “师兄此言何意也?吾等二人久居西方,此番不过游历罢了……” “师兄所说搜掠一事,更为无稽之谈,凡入吾西方者,皆为散落世间之内的芸芸佛子,未无半点强求,至于灵宝……德者居之,此乃亘古不变!” “大兄所言极是。” 闻言,准提道人连忙出声附和,却被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扫了一眼,便立刻止住话头。 接引道人微微侧身,将自家师弟护在身后,平静的双眸之内,淡淡金光流转,在其周身,梦幻一般的屏障自起。 见此,元始道人冷哼一声,并未在意二人举止,其掌心翻转间,一道紫金符箓凭空浮现,化作屏障将千花洞笼罩。 见此,准提道人脸色一变,正欲显出法身,却被自家大兄挥手阻拦,后者踏前一步,目光灼灼道: “看来师兄此来并非因吾等渡化佛子,还请直言。” 元始道人也不打哑谜,直言不讳道: “此劫因吾阐教而起,所封正神三百六十五,师弟亦知晓,然,周天之内有缘神道者寥寥无几,具在圣人门下……” “吾知尔西方素来贫瘠,且一方之地,非师弟一姓之家,故而,尔等教内门下弟子寥寥,此番大劫已至,敢问师弟,可愿合谋乎?” 此言一出,接引准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震惊之色,同为圣人,他们二人如何不知身前道人是何秉性,今日竟拉下面皮,前来合谋,其所图之事,可想而知。 “师兄说笑了,吾等兄弟二人素来不曾插手劫难之中,唯愿青灯相伴……” 言语未尽,便见元始道人平淡的伸出一根手指。 “千者。” “此言何意?” “普天之下,唯有截教弟子繁多,号万仙来朝,且鱼龙混杂,皆大小因果缠身,师弟所做之事,便是以自身合道所在,将其“请”出福地,助周伐商。” “待功德圆满,师弟可渡千仙去往西方。” 闻言,接引道人苦大仇深的脸庞依旧无喜无悲,他伸出一手,作拈花状,嗓音空灵道: “如此行径,必将招来通天师兄记恨,其所持诛仙四剑,非四圣不可破,骤时,若其震怒,携雷霆之势而来,吾西方须弥,岂非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乎?” 闻言,元始道人双手负于身后,微微昂起头颅,嗓音浩渺道: “诛仙四剑为罗睺所造杀伐至宝,乃世间最为凶戾之器,本不为周天所容,尔只管渡去便是,骤时,吾自有破其剑阵之法。” 接引道人轻笑一声,再度摇头道: “吾并非稚童,单凭师兄一言,便将吾等兄弟二人性命置于度外,何其可笑也。” 闻言,元始道人不禁朗声一笑,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二人,继而朝着千花洞外转身走去。 “如此畏手畏脚,西方谈何大兴,岂不闻莫向外求四言也?既尔等不愿,那便作罢。” 说着,脚下云彩自成,化作青鸟振翅而起。 见此情景,接引道人巍然不动的身形一闪,骤然浮现于千花洞外,仰头望着元始道人背影,伸出三根手指,沉声道: “三千!” “吾西方唯要三千红尘者,道友若不应答,自可离去便是。” 天幕云头之上,元始道人脸庞浮现一抹笑意,脚下青鸟长啼一声,自云端消散,回首朗声笑道: “善,如此师弟便即刻动身,尔等所需,贫道定然允诺。” 第280章 凯旋 凝视着元始道人远去的身形,接引道人依旧双手合十于胸前,在其身侧,准提道人略显心事重重,他张了张嘴嗫嚅道: “大兄……单凭其言语,吾等便如此行径,是否有失稳妥?” 闻言,接引道人眼眸暗沉,手结不语印于胸前,将那紫黄符箓化作的屏障所替代,做完一切,这才轻笑一声道: “吾心中所想,便是众生眼中所见,一切皆为虚妄,皆为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师弟,以为然?” 闻言,准提道人转瞬间便想通其中关节所在,他朗笑一声,以拳击掌道: “妙哉,如截教弟子眼中所见,加之吾手中因果牵引,定叫那灵教不觉间便万般因果加身,骤时,通天震怒,万寿山将……” 言语未半,便被自家大兄挥手打断,接引道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家师弟,摇头叹息道: “师弟何时这般愚昧也?” “缘何将因果加持于灵教之中?” “这……” 忽被自家大兄呵斥,准提道人一时语塞,待回过神来,这才皱眉开口道: “大兄岂不闻一山不容二虎也?这般简单的道理野兽亦知,吾西方本就贫瘠,如何容下两座圣人门庭?何不趁此时机,借通天圣人之手将灵教抹去……” 闻言,接引道人沉静的摇了摇头,他缓缓伸出三根手指,目光深邃。 “其因有三。” “一者,那镇元子虽同吾等共分西方气运,然,西方贫瘠之地,本就灵气枯竭,由其手持地书坐镇此地,大地灵脉这才得以保全,不至于溃散,省却吾等多事矣。” “二者,元始道人之言,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待封神功德圆满之际,吾等渡去截教三千仙,骤时,元始出尔反尔,吾等又当如何?” “三者,自东皇太一身死,混沌钟便落于镇元子之手,为兄同此人交手数次,除却首战,几乎未曾占据半点上风,此番手持开天大宝,为兄不认为那通天道人单凭一己之力,便可荡平万寿山福地。”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脸色猛然一沉,虽不愿承认,然,事实如此也。 想到此处,准提道人朝着自家大兄躬身一礼,这才昂起头颅沉声道: “以大兄之意……便把因果加持于阐教门下弟子周身,然否?” “孺子可教也。” 接引道人轻轻颔首,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朗声一笑。 东方,茫茫平原中黄土大道之上。 于激荡飞扬的漫天尘土中,一支宛如长龙一般的大军,沿着远山崎岖蜿蜒的山路,此时正自北而来。 身穿黝黑甲胄,头戴镔铁盔,手持打王金鞭,跨乘墨麒麟的闻仲,一马当先于大军之前,眉宇之间不怒自威。 在其身侧,同样身着重甲,肩披红袍的黄飞虎,此时正一手持缰,一手攥住三道铁链,不时回首皱眉轻呵。 黄飞虎身后,崇黑虎同袁福通,九尾狐狸精三人脖颈之上,各缠锁链,两柄鬼气森森的倒钩,生生插入三人琵琶骨内,每跨出一步,便鲜血直流,模样极为狼狈。 闻仲与黄飞虎两侧,各持立二人,身形极为魁梧壮硕,个个高大威猛,身长二丈四尺,豹头环眼、怒目横张。 此四者正是商朝魔家四神将,乃闻仲以秘法传讯自家大师兄,指名道姓索要之人。 老大魔礼青,手执青锋宝剑,上有符印四字:“地,水,火,风。” 挥剑能放出万千戈矛,施展烈焰黑火,威力凶险异常、势不可挡。 老二魔礼红,手持混元珠伞,伞上嵌有各式宝珠,可装载乾坤。 伞开可罩日月,天地无光,伞动可擒万物,乾坤晃动。 老三魔礼海,用一碧玉琵琶,上有四弦,也按“地、水、火、风”排布。 弦动可使山崩地裂,风火卷地而来,气势雄浑凛冽,所向披靡。 老四魔礼寿,囊有一上古凶蛮灵兽,通体雪白,名日花狐貂。 花狐貂可迎风变换体型大小,小若白鼠,巨若白象,肋生双翅,可吞食世人。 “黄飞虎与北海一战中,勇猛过人,当居首功,尔等四人此次协助亦有大功,待老夫班师回朝后,定然禀明王上,为尔等封赏。” 闻仲手持缰绳,深邃的眼眸望向远方。 闻言,五人对视一眼,皆抱拳朗声道: “此战皆归功于太师担山作桥之举,否则单凭吾等,若想攻破此城,尚需时日,故而,不敢居功。” 闻听此言,闻仲缓缓回首,扫视了五人一眼,轻笑道: “功便是功,大丈夫坦坦荡荡,何故推脱?” “老夫辅助吾朝两代帝王,早该退隐山林,今依旧侍立庙堂之上,等的,便是尔等这般辅国之臣,只待尔等羽翼丰满日,便是老夫退隐山林时。” 闻言,黄飞虎等人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却被闻仲挥手示意不必再言,他转头看向魔礼青,嗓音温厚道: “尔父身体可还康健乎?” 闻言,魔礼青脸色一滞,沉默半响这才嗫嚅开口道: “劳太师挂怀,家父于三年前,便已仙去......” 此言一出,闻仲长叹一声,只是轻轻颔首,便不再开口。 于虫鸣鸟叫间,大军自茂密的丛林中穿插而过,骏马头颅低垂,畅饮溪涧山泉,兵将洗去身上风尘,再度行出百里,视野忽而开阔。 便见远方隐约可见一座雄伟的王城赫然矗立,城门外,帝辛驾长车,亲率百官相迎,于远方徐来的风中,附耳倾听,可闻紧密澎湃的锣鼓之声。 “昔受九天鸿运,却妖氛振兴,今逢万里太平,当龙骧虎跃。” 远征而归的将士们,见如此场面,难免心生雀跃之情,很快便可得见日思夜想之人,试问谁人不欢悦也? 见此情景,闻仲大手轻抚墨麒麟脖颈,回首朗声道: “众将听令,随吾……凯旋!” “吾等得令,凯旋!!” 令出山河动,三军听分明。 (ps:这魔家四将我在网上查了,并无详细的身份来历,有的只是杜撰,既然如此,索性我自己杜撰了。) 第281章 青丘 朝歌城头之上,目迎着远方徐徐而归的将士, 比之城下王侯将相更为急切的,乃是申公豹,他翘首以盼远方归来的自家师兄,只觉超脱之日近在眼前。 一身金红龙袍,头戴帝冕的帝辛,一步跨下马车,快步上前亲自迎接闻仲登下麒麟,以宽厚的手掌搀扶住自家太师的手腕,嗓音低沉道: “此去经年,太师鬓角再染风雪,孤甚愧矣……” 闻言,闻仲内心甚是欣慰,看着这个自幼便跟随在自己身旁教导的壮年,伸手轻拍后者手背,低语道: “此战非北伯侯异心,乃有妖人从中作梗,欲坏吾商朝气数……此地非言语之地,王上还是先行安顿兵马,再待详谈。” 此言一出,帝辛锐利的双眸微眯,先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黄飞虎身后以铁锁捆绑的三妖,继而缓缓收敛内心思绪,面朝大军,朗声道: “来人,即刻鸣鼓召宣,太师亲率大军平北海之乱,应当普天同庆,速速摆下酒宴,孤要亲饮吾商汤将士的庆功酒。” 王命一出。 朝歌城头之上,上身赤裸的魁梧精兵,手持铜锤,朝着身前鼍鼓狠狠镭击,当沉闷的鼓声自四方回荡而起时。 城中无数百姓纷纷欢呼雀跃,皆因家中子弟得胜归来。 王宫宫门外,帝辛大摆宴席,宴请了一干王宫大臣,其下方则是一众将帅,至于兵甲,则于城外军营之内,同军中兄弟共饮。 而崇黑虎、袁福通、九尾狐狸精三人,则被闻仲命令押至闻府之中,寻常凡人审讯之法,用于道行加身者,并无大用。 故而…… 闻府中堂之内,森罗并起,内里鬼气森森不见半点光明,地藏道人高居大椅之上,左右牛头马面侍立,各持摄魂幡,灵兽谛听蹲坐在地,一耳贴地,作聆听状。 地藏道人一手撑额,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身前矮桌,深邃的眼眸恍若深渊,凝视着下方跪拜在地的女子周身,嗓音飘渺道: “吾问,尔答。” “于何处修行?” 闻言,九尾狐狸精缓缓抬起头颅,望向上方脸庞隐于黑雾之间的地藏道人,嗫嚅片刻,终是沉默。 见此,牛头马面对视一眼,各自踏前一步,手中旗帜翻飞,于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九尾狐狸精竟被生生断去两尾,尚存七尾。 “于何处修行?” 九尾狐狸精伸出颤抖的手,擦去额头细密的汗水,再不敢闭口不言,故而颤声开口。 “自化形以来……便游历山野,居无定所……” 话音方落,便见牛头马面二人手中旗帜再度卷动,这次竟各自摄去其两尾! 凝视着下方身形,地藏道人眼中未有半分怜悯之色,于幽冥地府修行无尽岁月,同十八层地狱之中饱受摧残的厉鬼而言,这般刑罚,好似春风拂面,仅此而已。 不给九尾狐狸精半点喘息之机,地藏道人再度开口,嗓音依旧平淡道: “于……何处修行?” “逐鹿平原!轩辕坟!吾并未妄言,莫要再害吾性命!” 此言一出,谛听轻轻打了个响鼻,果不其然,牛头马面并未出手。 九尾狐狸精深深凝视了谛听一眼,证实了内心猜测: “此兽有窥探心声之能。” 恰逢此时,谛听侧目望来,四目相对之下,九尾狐狸精竟心生恐惧之感,不由颤声呢喃道: “此兽……或可杀吾!” 并未理会下方狐妖的神色,地藏道人则反复咀嚼着“轩辕坟”三字,瞬间便想通了诸多事宜,待平复心神,再度开口询问道: “如若贫道所料不差,数载之前,现身王宫殿前的三妖,一者遁去,那遁去之人便是尔,然否?” 闻言,九尾狐狸精脸色一变,正欲矢口否认,狭长的眼眸不经间扫视了谛听一眼,这才长叹一声,颔首道: “上尊所料不差,正是小仙。” 闻言,地藏道人微微颔首,伸手揉了揉谛听庞大的头颅,嗓音平淡道: “轩辕坟乃人皇斩蚩尤埋葬之地,故而,此地经年怨气不散,正是尔等这般左道之辈的洞天福地,且……” “蚩尤虽战败,依然有人皇气运溃散其中,尔等三妖久居此地,故而染其气运……谁人指使?速速道来!” 一声大喝自上方传来,入得九尾狐狸精耳畔,恍若天雷贯耳,令其险些神魄离体而去。 “太……乙……” 神智错乱下,方才言出两字,九尾狐狸精便头颅一歪,身后剩余三尾自行断裂,却是已经身死道消。 地藏道人猛然起身,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九尾狐狸精的尸首,脸色极为难看。 同样面露骇然的,还有牛头马面,二人对视一眼,牛头抱拳沉声道: “地藏上尊……吾等均未察觉其神魄,想来已被人以大神通摄去……是否将此事禀于圣人?” 闻言,地藏道人轻轻颔首,朝着二人稽首一礼,嗓音低沉道: “尔等二人速速往返地府,将此事原原本本禀于师尊,有劳二位。” “不敢,属下分内之事。” 牛头马面一步跨出,闻仲中堂之内鬼气尽去。 察觉到异样,孔宣身形蓦然浮现于中堂之内,他凝视着九尾狐狸精身死道消的身影,双眸微眯,讥笑道: “当真好手段,不可言,不可说。” “大师兄……” 地藏道人张了张嘴,却被孔宣挥手打断,他双手陇在袖中,缓缓摇头道: “既如此,其余二者也无审讯的必要,此举,恰恰说明利在吾等,且安心便是。” 闻言,地藏道人轻叹一声,唯有沉默颔首,内心却有二字呢喃: “太乙……” 天穹,三十三重天,清徽天。 手持如意,身坐星盘之中的太乙救苦天尊,缓缓睁开双眸,自其掌心间,一道神魄游离其中,隐约可见其身后九尾游曳。 若非心声感应,倘若当真被掌心孽畜道出尊号,他太乙救苦天尊,骤时定脸皮全无,想到此处,便不由心声怒意,屈指一弹,掌心翻转间。 九尾狐狸精神魄便化作流光激射向洪荒大地,被镇压于一处山谷间,其名:“青丘。” 第282章 发兵 东方腹地,西岐。 漠漠飞扬的尘土中,一列列精甲兵士,皆手持青铜长矛利刃,一次次冲杀向身前草人,于大日的炙烤下,兵士皮表皆呈古铜色。 城头之上,姬昌俯瞰着下方一幕,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由浮现一抹笑意,侧头看向身旁姜子牙,轻笑道: “丞相妙法,由草木作人,以共兵甲搏杀,如此操练兵马,吾军搏杀之术方可愈发娴熟。” 闻言,身穿红白二色官袍,脑后发丝以道簪束起的姜子牙,伸手抚了抚颌下长须,轻笑道: “王上言重了,此乃小道尔,尚登不得大雅之堂。” 并未在意姜子牙的谦逊之语,姬昌捂嘴轻咳一声,目光眺望远方群山,嗓音低沉道: “如今吾朝已集兵百万之余,孤欲发兵东去,丞相意下如何?” “这……” 姜子牙露出迟疑之色,抚须的大手一顿,沉吟道: “吾周朝虽天命所归,雄踞东方,坐拥数十万里江山,纣王虽无道,然其治下尚有能臣,据老夫所知,闻仲、比干、商容等一干大臣相辅,加之此去路途遥远,关隘重重,可谓劳民伤财……” 言语未尽,便被脸色阴沉的姬昌挥手打断,他不再隐忍,重重的咳嗽一声,手中那一抹鲜红,极为刺目。 见此,姜子牙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搀扶。 “王上……” 姬昌摆了摆手,示意自身无碍,他苦笑一声开口道: “不瞒丞相,孤已时日无多,若不能亲自将帝辛斩于剑下,孤……死不瞑目矣!” 闻言,姜子牙脸色猛然一变,自袖中摸出一道紫黄符箓,贴于姬昌心口,这才暂时压制其翻滚的气血。 恰逢此时,一道玉符自远方天际激射而来,稳稳悬停于姜子牙身前。 先是打量了姬昌一眼,见其并未察觉,姜子牙这才长舒一口气,调动周身微末的法力,灌入玉符之中,这才有文字浮于虚空。 姜子牙一字一句阅览过后,其掌心玉符轰然破碎,化作点点清气,飘散天地间。 文书内容,却是自家师尊,言语西岐气运逐渐衰弱,命其持封神榜,即刻讨伐商汤,助周伐纣。 “丞相……丞相?” 看着身前神情恍惚的姜子牙,姬昌轻声呼唤,姜子牙这才蓦然回神,见其如此神情,以为后者在为自身伤势担忧,姬昌内心不禁划过一道暖流,洒脱一笑道: “丞相不必如此,自朝歌城中,吾儿身死之时,孤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闻言,姜子牙神色一滞,唯有躬身一礼,沉声道: “既如此,时不我待,还请王上赐下虎符,老臣愿率军亲讨,为解王上之忧,老臣由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此言一出,姬昌甚是动容,他亲自上前将姜子牙搀扶起身。 “吾姬昌能得先生相助,如有神人眷顾,先生,还请受姬昌一拜!” “岂可,如此岂非有失纲常,王上快快请起!” “休言跪拜,若有神人相助,伐得帝辛,即便令孤自降尊位,以奉天人,又有何不可也?” 闻言,姜子牙长叹一声,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正欲伸手将跪拜外地的姬昌扶起。 忽在此时,一道流光再度自远方激射而来,迅速悬停至姜子牙身前,便在其愣神之际,一道略显急切的嗓音自八方回荡。 “姜尚,即刻问其,若得神人相助,当真愿自降九九尊位,以奉天人乎?!” 言罢,这道玉符并未如同方才那般,轰然破碎,依旧悬浮于虚空。 见此,姜子牙不敢怠慢,连忙手结仙人法印,单手负后而立,俯瞰着匍匐在地的姬昌,嗓音浩渺道: “姬昌,若得神人相助,尔当真愿降九九尊位,以奉天人乎?” 姬昌缓缓抬起头颅,看向自家丞相脸庞,只觉如罩云雾,不由令其心生敬意,颔首道: “若伐得帝辛,吾周朝取商汤而代,姬昌愿降尊位,以奉天人!” 此言一出,霎时间风云并起,有九天之雷滚滚而落,降于西岐城头,轰鸣不已,有清气回荡万万里,横跨天际。 于清光流转间,一束纯阳之光自平地而起,有道人单手持剑自城中一步跨出,身形浮于云头极高处,恍若天人。 “贫道纯阳道人,吕喦,奉太清圣人之命,特来相助周王伐商。” 抬头仰望着身形隐于云雾之间,单手持剑,神情淡漠的云中仙人,姬昌眼中满是错愕,他张了张嘴,僵硬的扭动脖颈,看向自家丞相。 感受到姬昌的目光注视,姜子牙抚须一笑,自其袖中一道流光激射而出,封神榜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于天际。 在其周身,十二尊巍峨法相虚影赫然矗立,皆作手掐法诀相,或神色漠漠,或双眸紧闭,神威浩然。 姜子牙仰头朗笑一声,双指并拢于身前,抬手猛然朝天一指,便见封神榜无风自动,化作一幡烈烈旌旗,自行悬挂于岐山之巅。 做完一切,天地忽而清明,周天所在神人气象皆无,似乎方才的一切皆为梦幻泡影。 看着神色恍惚的姬昌,姜子牙再度抚须一笑,快步上前,将匍匐在地的后者搀扶起身。 “王上快快请起。” 直至被姜子牙搀扶起身,姬昌这才恍若如梦初醒一般,他猛然转身左右顾盼,迟疑道: “孤……丞相,孤方才是否身处梦中也?”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王上何出此言?王上请看。” 言罢,姜子牙伸手一指岐山之巅,便见一面旌旗于风中翻卷,姜子牙一步跨出,朗声道: “此乃仙人法器,唤作封神榜,得此物者,可得天人庇拥,万民爱戴,故而,还请王上速速下旨,命城中匠人于岐山之巅,修筑一神台,台高三尺三,设一香案,上摆琉璃宝、三时花,以承天运。” 姬昌闻听果露动容之色,不曾想但凭区区言语,竟当真引得神人相助,且遗留大宝! 想到此处,姬昌内心激动不已,他缓缓后退一步,朝着岐山之巅恭敬一礼,再度抬起头颅之际,双眸之中满是炽热之火。 第283章 开拔 北风呼啸,一缕大日光芒自首阳山洒落而下。 身形高大,白发白须的老子道人眺望着远方的群山,白玉栏杆外,身穿素白长袍,上绣云纹的元始道人,悬浮云彩而立。 他狭长的眼眸凝视着自家大兄平静的脸庞,催促道: “大兄切莫再过迟疑,时不我待。” 见自家大兄依旧无动于衷,元始道人踌躇片刻,这才沉声道: “吾已联手西方接引、准提二者,亲下封神,共商周天正神!” 此言一出,老子平静的脸庞一滞,他猛然回首,深邃的眼眸紧紧凝视着元始道人,大怒道: “你我三清虽一体三分,然,骨断筋连,尔如此行径,岂非……” 言语未尽,便见元始道人长揖不起,朗声道: “西周大兴,乃天命所归,那镇元子逆天而为,助商抗周,若唯有其一人,倒也罢了,贫道却是不惧,然,其联合女娲伏羲二人,加之通天素来与吾不合,除却大兄,唯有西方二者可供思量。” 闻言,呈盛怒之色的老子,缓缓收敛周身气机,沉默不语许久,这才摇头叹息道: “此事乃镇元子所为,干通天何事?” 元始道人深知瞒不过自家大兄,索性不如坦率直言: “周天共封正神三百六十五尊,即便将灵教荡平,恐尚不足三成,放眼洪荒,唯通天截教门下弟子众多,且……” 顿了顿,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微眯,头颅低垂,轻声道: “且通天手持诛仙四剑,老师有言,此剑乃昔日魔祖所炼,非四圣不可破,若一日无法破去此剑阵,吾便觉犹有三尺青锋,悬于脖颈处。” “尔……” 老子闻言气极,拂袖间清气鼓荡九万里,气象极大。 见此,元始道人头颅更加低垂,依旧保持着长揖不起的姿态,闷声道: “二弟所言,皆肺腑之语,不敢欺瞒大兄半点,但求危难之际,大兄出手挽天倾于际倒。” 此言一出,老子周身气息收敛,他长叹一声,肩头扁担自现,扁担之上,首尾两端处,各有一斗清水,伴随着右斗破碎,内里清水化作山洪倾泻而去。 唯有一斗悬挂左首,却也失了平衡,令扁担一首触地,化作一柄通体鲜红的拐杖。 见此一幕,元始道人大喜过望。 “大兄,便是应下了?!” “奈何。” 老子徒乎奈何一声,继而伸出宽厚的大手,无力的挥摆。 “且去,缘法至时,贫道自去。” 闻言,元始道人朗笑一礼,朝着自家大兄拜别而去,脚踏青鸟,身形化作流光朝着远方而去。 凝视着元始道人远去的背影,老子脸庞愤怒之色荡然无存,反而显得极为平静,许久,这才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东方腹地,黄河以西。 不见尽头的精甲自快速穿行于密林之间,有骑兵身着重甲,沿着古朴的廊桥策马扬鞭,向东而去。 此举立刻引来朝歌斥候的注意,数十道矫健的身形来回纵跃于参天古树枝头。 在其下方,一身着银色亮甲的小将,横刀立马于廊桥对岸,在其身侧,数百精兵严阵以待。 见重骑速度不减,小将眉头一凝,猛然抽出腰间配刀,大喝道: “朝歌境内,来者止步!” 闻言,那身穿重甲的骑兵,大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纸文书,高叫道: “速速放行,吾乃东伯侯麾下大将王虎,奉侯爷之命,去往朝歌面见王上,倘若贻误战机,尔可担待的起?” 此言一出,银甲小将果露迟疑之色,他张了张嘴,正欲再言,却见那重骑已携无可匹敌之势,挺枪欺身而至。 仅一个照面,银甲小将便头颅滚落。 “将军!” 见此,副将大惊,刀尖直挺,便朝着重骑挥砍而去,大喝道: “速速将此人拿下!” 然,凡人之躯,如同比之马匹,且马身覆盖重甲,任凭刀枪如何挥砍,皆伤其不得半点,唯有眼睁睁放任其离去。 副将额头青筋蠕动,他骤然抬头,朝着身后参天古树,暴喝道: “有敌来犯,速速通禀太守大人……” 话音方落,便见天幕云头之上,似有一二丈大鸟振翅而来,双翅裹挟风雷之势,手中黄金棍挥舞,作劈一击,便将比之山峰一般的参天古树砸为齑粉。 待大鸟收敛双翅,落于轻地,那副将这才看清来人面貌。 此人通体赤青,面如青靛,发似朱砂,双眸暴湛,牙齿横生,出于唇外,身长二丈,肋下生“风”、“雷”二翅,极为孔武。 尚处惊讶之际,雷震子双眸便已望来,副将这才面露骇然之色,大吼道: “速速逃离……” 言语未尽,便见雷震子双持一扇,朝歌百余精甲,便已化作尸首,皆头颅爆裂而亡。 山间密林之中,中军大帐内,姜子牙将一副堪舆图徐徐展开于身前,向着姬昌一一介绍道: “王上请看,若过此城,需取燕山天险之地,后临三路,面临三关,首关分别乃为,“金鸡”、“泗水”、“青龙”三关,此三关乃吾军入朝歌必经之地。” 姬昌凝视着身前堪舆图,听着姜子牙的侃侃而谈,轻咳一声,这才摆手开口道: “丞相以为,吾等该当如何?” 得此信任,姜子牙内心不仅划过暖流,他负手而立于堪舆图前,挥斥方遵道: “声东击西,以老臣之见,吾等应当兵分两路,一路由王上带领佯攻泗水关,一路由老臣带领,直取青龙关,定然攻其不意,直捣黄龙。” 闻言,姬昌缓缓颔首。 “如此,便依照丞相所言。” 见姬昌未有半点迟疑,便将大权赋予己身,姜子牙内心可谓五味杂陈,他凝视着自家王上,缓缓后退一步,躬身作揖道: “吾朝大兴乃天命所归,愿为王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闻言,姬昌轻咳一声,他双手托住姜子牙手臂。 “你我相识渭水,恰如江海任游鱼,先生……无需如此。” 第284章 守将 青龙关。 旌旗宝昭,肃杀之风漠漠,城头之上,有大红旗帜悬挂,上书:“张”字宝文。 旗帜之下,一身戎装,腰横佩剑的朝歌大将张桂芳,双手环抱立于城头之上,取下腰间酒壶,仰头大口灌入口中,咂吧了下嘴唇,这才满意颔首。 正欲率领手下亲兵前往城头,亲自前去操练兵马,忽在此时,他脚步一顿,凝视着远方高耸的山峰。 便见白雪披顶的燕山之上,烽火狼烟滚滚而起,将天幕映照的如同墨染。 忽听得耳畔擂鼓之声骤响,有马匹奔腾之声自远方而来。 一骑乘快马的斥候,接连挥鞭,座下马儿长嘶一声,四蹄更为矫健。 那斥候来至城下,快速翻身下马,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属下奉泗水太守雷开将军之命,特来通禀报,前方传情,有不明大军自西而来,疑似西岐姬昌之属,此番已越过燕山,直逼泗水而来,文书在此,还请张将军过目!” 闻言,张桂芳不敢迟疑,连忙命人放下城头铁锁吊篮,将那名斥候拉上城头,待接过文书仔细阅览,他便不由眉头一挑。 “太师果神人也?料定周贼定自乱阵脚,攻伐吾大商而来,故而,特派遣吾留守此地……妙哉。” 摇了摇头,将诸多思绪抛于脑后,张桂芳这才缓缓将文书合拢,收于袖中,取下腰间虎符,抛给身旁随军大将风林道: “传本将军令,命风林暂代副将一职,亲率青龙关三万守军,即刻前往泗水关驰援。” 身穿轻甲,虎目炯炯的风林,接过虎符,双手抱拳朗声道: “属下遵命!” 言罢,风林这才挺直背脊,迟疑道: “抽去青龙关三万守军,尚留驻军万余,倘若周贼兵分两路来犯,将军岂非……” 闻言,张桂芳朗声一笑,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露出一抹神采,意气风发道: “尔不必忧虑,由本将坐守此地,管叫他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深知自家将军脾性,风林同样露出一抹笑容,张桂芳伸手拍了拍自己副将的肩头,催促道: “尔等速去,否则迟则生变矣。” 天幕云头之上,俯瞰着下方城门大开,一列精骑吾有三万之众,自城中奔腾而出,朝着泗水方向疾驰而去。 雷震子双眸精光一闪,肋下双翅一展,于天幕盘旋一周,这才朝着燕山山脚俯冲而去。 中军大帐之内,听着雷震子的汇报,姜子牙抚须一笑,皆在其掌控之中。 “丞相真乃神人也,那青龙关果出兵驰援,此番城内空虚,守军尚不足两万,吾等趁此时机骤然出兵,定攻其不备,一举破去此关隘!” 闻言,姜子牙先是轻轻颔首,继而再度摇头,于雷震子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抚须一笑解释道: “且待青龙关援兵远去,吾等再度发兵不迟,此战皆系于师侄之身,若能于两军阵前,取下守将首级,此城无需吾等动用一兵一卒,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闻言,身高两丈的雷震子缓缓挺直背脊,竟将中军宝账撑破,拍了拍胸脯朗声道: “还请师叔宽心,区区凡人,取其首级如探囊取物,反掌观纹。” 看着破碎的宝账,姜子牙无奈揉了揉眉心,内心感叹道: “黄中李虽为天地灵根,可令凡人超脱,一步入不朽,然,终究非步步修行,其力不可控也。” 虽言弊端,然言语之中却不乏羡艳。 第285章 生擒 青龙关之前,高耸巍峨的城头之下,大军似黑云一般倾轧而至,左右两侧以圆木搭建的云梯,各有数百人推动,于车轮滚滚中,可见其来势汹汹。 周军阵前,褪去一身官袍,此时身着一袭素白道袍,头别乌木道簪的姜子牙,负手立于中军之内,轻轻挥手,雷震子便已心领神会,其背后双翅一展,身形自平地拔地而起,重重砸落于城门之下,激荡起漫天尘土。 手中黄金棍飞舞,将周身尘土尽数席卷至天际,其声如雷亦如野兽。 雷震子立于城头之下,未曾开言,便使得青龙关守军涣散,众人见来人身长二丈,面如蓝靛,端是恐怖,皆左右顾盼,不敢与之对视。 见此情景,姜子牙抚须一笑。 “此城,已半数归于囊中矣!” 言罢,他看向身旁一身材矮小的老者,轻轻颔首,见自家丞相颔首,老者立刻会意,躬身一礼之后,这才大步而出,自袖中摸出一卷文书,立于大军阵前,朗声道: “古者战将,先使勇力之士犯敌焉?” “吾主善仁德,今吾大周将士四十万众,尔等区区万余守军,岂非螳臂当车?城中将领还不速速归降,莫领万将同尔赴死。” 老者位居环人,虽身形矮小,却嗓音洪亮高昂,话音方落,便引得三军相迎附和。 “速速归降!” 此举无疑令本就动荡的青龙关守军,军心更为涣散,见此,张桂芳大怒,命人取来长弓,接过箭矢,弓开如满月,仅一箭便洞穿了老者头颅。 雷震子见城中主将现身,他面带讥讽,双手环于胸前,并未出手阻拦此人一箭,反而缓缓抬起头颅,嗓音淡漠道: “于城中畏首畏尾,做那鼠辈有何意义?不如敞开城头,恭迎吾等入城,如此,方可保尔项上头颅。” 凝视着城下身长二丈的怪物,张桂芳并未如对方所料,闻羞辱言语便大怒不已,为将者,自当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轻笑一声,双手撑于城墙,俯身开口道: “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人,尔乃何人,可敢报上名号?” 见城中守将非但不曾动怒,反而露出一抹笑容,雷震子轻轻颔首,眼中带有些许赞许之色,他手中黄金棍重重砸地。 “倒也有些胆识,便与尔禀明一番,且听真切。” “本将乃周王膝下之子,雷震子是也。” “雷震子……” 张桂芳咀嚼着雷震子名讳,脸庞逐渐露出笑容,他转身大步跨下城头,高抬手臂,朗声吩咐道: “来人,取本将兵器、铁甲、坐骑,打开城门。” 当青龙关大门徐徐打开,一列精甲手持利刃自城门之内鱼贯而出,呈一字排开队列,张桂芳打马而出,勒马仰蹄于城门之外。 “周贼叛乱,冒天下之大不韪,尔等护其为主,岂非倒行逆施于贼何异也?” “岂不闻天下人皆欲啖其肉、饮其血乎?吾王仁慈,不愿动刀兵以伤所属百姓,不料,尔等贼子竟率先乱吾商汤边界关隘,当斩,乱臣贼子,看吾拿尔!” 张桂芳声如雷震,且妙语连珠,炮轰了周贼一通,不待其有所反应便拍马直奔雷震子而去。 “贼子,死来!” 骑乘于马背之上,张桂芳手中臼杵枪直挺,枪尖盈满白色光华,直刺后者心腹而去。 凝视着奔腾而来的商汤大将,雷震子脸色如常,竟避也不避,手中黄金棍横扫,生生拨开后者挺刺而来的锋芒。 忽觉手中长枪不可控的偏移,张桂芳脸色一变,左右手迅速交替,抡出半圆,再度横扫而去。 “砰!” 雷震子竖棍于身前,于张桂芳竭力一击之下,只是身形向后犁地数尺便稳稳站定。 “便唯有如此斤两也?” 雷震子伸手抚了抚脖颈,迸发出如同爆豆一般的声响,暴湛的双眸满是不屑,狞笑道: “如此,即可受死……” “不好!” 张桂芳面露骇然之色,慌不择路的调转马头,朝着城中逃遁而去,回首间,却不见雷震子身形,似察觉不妙,猛然抬头,果见后者振翅悬于头颅上空。 四目相对,雷震子背后风雷双翅震颤,脸庞笑容愈发可怖,手中黄金棍正欲当头砸落,却见张桂芳脸庞同样露出笑容,他骤然勒住手中缰绳,骏马仰蹄嘶吼,大笑道: “乱臣贼子,中了本将计谋也!” 闻言,雷震子双眸一凝,霎时间之觉眉心突突直跳,脸色狂变间,忽闻张桂芳大喝开口道: “雷震子还不下骑,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雷震子只觉灵台识海之内,三魂七魄动荡不已,竟不受其所控,自行离体而去,他虽食仙杏以入大罗,然,这凭空得来的修为,恍如空中花园一般,一着不慎,当真被张桂芳落去了神魄。 待三魂七魄自行回归之际,雷震子缓缓睁开双眸,惊觉自身竟被吊在青龙关城头之下,身躯却是被铁锁束缚,那鬼气森森的双钩,生生嵌入其琵琶骨内,任凭他如何挣扎,周身法力皆不能调动一丝一毫。 似有人监视,雷震子方才转醒片刻,张桂芳身形便出现于城头之上,他伸头俯瞰着下方悬挂的雷震子,蓦然大笑道: “呔,蓝脸精怪,仗着些许蛮力便目中无人,此番被本将生擒,可有悔恨也?” 闻言,雷震子大怒,忍着肩头剧痛,竭力抬起头颅,大喝道: “鼠辈,身为将帅,却以左道之术算计于吾,莫非尔商汤皆似尔等这般不成?” 闻听此言,张桂芳不免朗声大笑,他遥指城外百里周贼驻军,嗤笑道: “兵不厌诈,尔等所用声东击西之谋,便是堂堂正正之举?” “两将对垒,自然技高一筹者胜之,尔口中所言鼠辈,若能免去吾万数将士身死,本将却是甘为鼠辈,又有何不可?” 闻听此言,雷震子却是不再开口,缓缓垂下头颅,张桂芳不再去看,他缓缓抬起头颅,目光远眺着百里之外的周贼驻军,虽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极为紧绷。 “若周贼不顾此人生死,执意攻城,不出两日,则青龙关危矣,此番,唯求太师收得文书,速速发兵驰援……” 第286章 求援 朝歌城,闻府。 中堂之内,手握狼毫笔,此时正低头奋笔疾书的闻仲,忽而停下手中动作,他缓缓抬起头颅,端起身旁茶盏,轻啜一口,这才嗓音温醇道: “北征数载,师弟能将朝中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却令为兄刮目相看。” 在其身侧,此时同样奋笔疾书批阅文书的申公豹一脸无奈,闻言,后者缓缓放下手中狼毫笔,伸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 “商王虽有惰性且喜好女色,然,绝非昏聩无能之辈,其麾下比干、商容之流亦为治世能臣,非师弟之功。” 闻言,闻仲轻笑一声,难得调侃道: “既如此,师弟何须整日凄凄惨惨也?” 申公豹张了张嘴,正欲开口答复,忽在此时,一身酒气的赵公明,摇摇晃晃的推门而入,瘫于大椅之上,醉眼朦胧道: “此间乐,最神仙。” 见此情景,申公豹当即闭口不言,只是朝着闻仲师兄努了努嘴,示意这便是自身追求所在。 闻仲唯有摇头不语,甚至略有期待,待封神圆满,众师兄弟一同返回福地之时,红云师叔会如何对待这位“得意”弟子。 摆了摆手,示意府内侍卫将赵公明搀入房中歇息,拿起狼毫笔正欲再度伏案书写,忽听得府外马蹄至,有身披甲胄的小将快速翻身下马,于闻府门外抱拳朗声道: “有八百里文书自青龙关而来,呈于丞相。” 看守府门的甲士上下打量了小将一眼,颔首道: “尔且稍等,待吾通传。” 岂料方一转身,便见太师跨步而来,闻仲接过小将手中文书,打开快速游览,不由眼眸一凝,沉声吩咐道: “备车,去往王宫。” 闻言,甲士不敢耽搁,快步行至后院,牵来王上御赐车驾,骑乘此车,可自由出入王宫,无人胆敢阻拦。 便在闻仲入得王宫不足片刻,朝中各路大臣接连觐见而来,仅一炷香时日,便各自散去。 闻府,中堂之内。 孔宣端坐主位大椅之上,凝眸倾听着自家师弟的讲述。 “果不出师兄所料,阐教弟子如今已是自乱阵脚,今日青龙关传来告急文书,乃周军来犯,大军足有百万之众,其中不乏道行加身者。” 闻言,孔宣平静的双眸之内精光一闪,将手中宝扇放置于桌面之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大椅扶手,许久,这才嗓音温醇道: “劫云愈发浑厚,西岐再失龙族气运加持,何以昌盛如龙?有所动作乃意料之中……” “既如此,吾等何不趁此时机,举兵伐之?” 日光道人挑了挑眉,眼中颇有不解。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上下打量了后者一眼,皆齐齐摇头,不再去看。 孔宣有意考校一众师弟,他将目光滞留在申公豹脸庞,笑问道: “师弟以为,吾等该当如何?” 闻言,申公豹露出沉思之色,他摩挲着下巴思量许久,这才轻声答复道: “行必乱之,西岐看似有失思量,然,此中计量颇深,以师弟看来,发兵之举其因有二。” “其一,便是帝王之下,除却他西伯侯外,尚有三大镇诸侯,掌大小诸侯六百,此次发兵,或可试探其余三人有无称王之心,若有异心者,联合而动,如此,吾商汤腹背受敌,必将疲于应对,亡国近矣。” “其二,便是时不我待,仙人持棋而落,请天地有缘神道者……赴死。” 闻言,孔宣满是赞许的颔首,他目光偏移看向自家二师弟,笑问道: “何解?” 见自家师兄目光望来,闻仲摩挲着鬓角斑白的发丝,内心要有对策,故而起身侃侃而谈道: “何难之有?” “当今王朝,依旧为吾商汤所有,今西伯侯姬昌逆谋,自立为王,乃冒天下之大不韪,此番出兵攻伐商汤边界,吾等只需增兵青龙关,后以帝王之令,号三路诸侯共伐之,此忧可解也。”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轻轻颔首,此计倒也不失为绝妙。 若三路诸侯无有异心,定然发兵驰援,三路夹击之下,周贼定然破灭。 “这……三路诸侯若有不从者,或假借他事推辞,从而袖手旁观,待吾等同周贼两败俱伤,再行小人之事,骤时,吾等又该如何?” 月光道人迟疑开口,一语便道出众人担忧所在。 “这……”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哑口无言,无他,世间万物,唯有人心最为莫测也。 “便先由吾书写三封文书,命人快马送往三候手中,至于变数,唯有以静制动。” 闻仲皱眉开口,言罢,便拿笔伏案疾书。 待书写完毕,命人将文书呈入王宫,待帝辛批阅,以人王名义命三路诸侯行勤王之举,乃合乎大意。 第287章 交战 见左右探讨无有万全之法,无奈,闻仲唯有缓缓起身,取下桌上打王金鞭,沉声道: “如此,便由吾先行去往青龙关,将周贼拒至关外,至于其余三路诸侯,便劳请诸位师弟操劳。” 此言一出,申公豹脸色一变,忙起身高叫道: “且慢,师兄征北往返尚不足月余,此番怎可再度出征,便由师弟代劳,携魔家四将,前往青龙关拒守,师兄以为如何?” 闻言,闻仲脚步一顿,脸庞浮现笑容,继而缓缓转身,摇头笑望向自家师弟,孔宣等人脸庞同样露出笑容。 “罢罢罢,既师弟不愿为案牍所累,此次出征便由尔前往。” “多谢师兄!” 申公豹大喜过望,连忙朝着堂内众人躬身一礼。 众人对视一眼,皆摇头朗笑。 待笑容收敛,孔宣这才手中羽扇轻摇,沉思片刻,嗓音温醇道: “周贼来势汹汹,阐教众仙恐有计量,便由公明师弟,与尔等同去。” 言罢,尚醉卧床榻之上,鼾声如雷的赵公明,便被两名甲士架起双臂,搀扶去往青龙关的车驾之中。 朝歌,虎踞城门外。 于辚辚的马车声中,骏马嘶吼,三十万精兵朝着远方尘土飞扬的官路疾驰而去。 “此去守而不攻,需以不变应万变,师弟还当谨慎。” 闻仲接过侍卫递来的酒壶,将其送至申公豹手中。 为确保万无一失,闻仲特意将截教仙人刘环调往军中,同自家师弟一同前往。 申公豹望着送别的一众师兄,摩挲着掌心酒壶,挥了挥手,当即不再犹豫,跨上黑豹便跟随大军,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青龙关。 围城七日的周军,此时逐渐失去耐心,朝着青龙关城门缓缓逼近。 张桂芳立于城头之上,侧身躲过龙须虎抛出的掌心石,这才骤然抽出腰间佩刀,抵在雷震子咽喉处,俯瞰着城下逐渐逼近的周军军帐,大喝道: “尔等再敢踏前一步,本将便取其性命!” 此言一出,中军宝帐之内,帐门缓缓打开,白发白须,身穿素色道袍的姜子牙,从内里缓缓踱步而出。 面对张桂芳的言语威胁,脸色依旧如常,大手轻抚颌下长须,嗓音低沉道: “本相已给予尔七日期限,此番再以本相师侄性命相要挟,却是何故?” “吾知尔心中所想,无非等待朝歌来援罢了……” 说着,姜子牙缓缓摇头,眼眸不再平和,嗓音极为淡漠道: “今日如若打开城门自降,倒也罢了,如若胆敢伤及吾师侄一丝一发,待本相攻破此关,城中无论老幼鸡犬……皆于吾师侄一人抵命。” 言罢,姜子牙便转身返回军帐之中,不再去看张桂芳阴沉的脸色。 当沉闷的号角自周军后方传来,霎时间鼓作雷鸣,茫茫无尽的大军齐齐踏出一步,竟连同大地皆微微颤抖。 似驼狰狞凶恶,项似鹅挺折枭,须似虾或上或下,耳似半凸暴双睛,身似鱼光辉灿烂,手似鹰电闪铁钩,身高数丈的龙须虎嘶吼一声,双手掌心之内,自生黄石。 第288章 低靡 龙须虎狠狠将掌心黄石抡出,重重砸于青龙关城墙之上。 便见那足有丈许宽厚的高耸城墙,竟被生生砸出一个可供人通行的大洞。 见此,周军大将南宫适面露大喜之色,他骤然拔出腰间佩剑,一指城墙洞口,大喝道: “众将听令,冲入城中,取敌将首级者,赏万钱,封百户!” 此言一出,周军立刻振奋不已,有悍兵不惧城头弓箭,毅然朝着城洞狂奔而去。 见此情景,张桂芳脸色大骇,连忙调动精兵下往城头,去往城墙破裂处阻拦,待扭过头颅时,便见龙须虎掌心再次凝聚黄石。 顾不得多想,手持长枪的张桂芳自城头一跃而下,手中长枪直取龙须虎项上头颅而去。 “贼将,拿命来!” 一声暴喝果不其然引来龙须虎注意,见敌将自城头跃下,他狰狞的脸庞浮现喜色,朗声大笑,其声恍如闷雷道: “取下尔之头颅,足可抵吾半载饱腹!” 言罢,骤然将掌心黄石狠狠抛向张桂芳,直打的后者慌忙抵挡,身形倒飞而去。 “噗!” 重重的栽落在地,不待其有所反应,四周周军便将其团团包围,一根根长枪径直朝着张桂芳脖颈刺来,可见高官厚禄于凡人而言,何其之重,竟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皆与吾走开!” 龙须虎大步而来,伸出双掌,生生将周军数十兵甲拨开。 继而俯身将张桂芳攥于掌心,仰天大笑道: “商将被吾擒拿矣。” 后者那恐怖的气力,将张桂芳周身骨骼捏的砰砰作响,他再度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道: “想吾为将数载,不曾想今日竟败于一无名小卒手中,悠悠苍天,何薄于吾?” 嗓音虽轻,却尽数传于龙须虎耳畔,闻听此言,后者顿时大怒,闷声道: “无名小卒?当真气煞我也,匹夫,且听真切,好叫尔知晓,吾乃周王坐下大将,姜丞相之徒,龙须虎是也,今日去往阴曹地府,莫要忘了爷爷名号。” “龙须虎……” 张桂芳呢喃一语,忽而仰天大笑,朗声大喝道: “莽夫,中计也!” 闻言,龙须虎脸色一变,似是有所察觉,大手骤然发力,却也为时已晚。 “龙须虎还不下骑,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龙须虎顿觉三魂七魄离体而去,庞大的身躯轰然砸落地面,竟生生压死数名周军。 于激荡的尘土中,张桂芳快速捡起遗落的兵器,枪尖抖动间,便欲取下后者首级。 忽在此时,一骑绝尘而来,南宫适挥剑拦下张桂芳致命一击,二人缠斗十数回合,然其重伤之身,如何是南宫适敌手,唯有且战且退。 然,四周退路皆被周军所阻断,张桂芳如同身陷泥泞之中,任凭其如何挣扎,亦无济于事。 便在此时,一人拍马而至,口中高叫道: “将军不必惊慌,属下来也!” 闻听熟悉的嗓音,张桂芳赫然回首,果见其座下副将风林拍马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风林嘴唇微张,自内里一颗红色血珠喷吐而出,径直打在南宫适额头眉心处,打的后者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趁此时机,风林猛然一勒马缰,身躯紧贴马背,将自家将军揽上马背,于万军围困之中,冲杀而去。 “速速截杀此人!万不可放任自去!” 回过神来的南宫适伸手快速揉了揉眉心,便当即翻身上马,手中佩剑高举,再度朝着二人掩杀而去。 得此军令,此时正搭建云梯攀爬城墙的一众兵甲,立刻调转枪尖,很快二人身前所望皆是冰冷的长枪。 风林凝视着前方黑压压的人头,只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休矣!” 一身甲胄浑身浴血的风林,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扣住张桂芳肩头的大手却并未松弛半点。 后者早已重伤之躯,此时神色萎靡至极。 张桂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气若游离道: “风林……尔尚有逃遁之能,速速将吾放下,去往城中,青龙关……不可失也!” 见风林对自己言语无动于衷,张桂芳顿时大怒,他竭力抬起手臂,狠狠一掌拍向后者背脊,自身借力倒飞而去。 “将军,不可!” 风林睚眦欲裂,双目瞬间充血,他大喝一声,正欲调转马头,然,此时围攻而来的周军却将他后路阻拦,其座下红鬃马受惊自行护主,竟一跃而起跳入护城河中,以此来躲避周军的围剿。 见此情景,南宫适大喜过望,他连忙高举手中配将,周身甲胄哗哗作响。 “尔等速速擒拿此人,如此,青龙关破……呃!” 言语未尽,南宫适便双手捂住脖颈,他脸色瞬间紫红,竟挤不出半点声音,直至头颅滚落,周军这才哗然一片。 天幕云头之上,脚踏祥云的申公豹,手结法印于胸前,伸手一招,一柄通体玄色的长剑便自行飞回其袖中。 “皆是杀孽……罪过也。” 在其身侧,魔家四将闻言对视一眼,皆忍不住嘴角抽搐。 魔礼海眉头一挑,一步跨出,手中玉锦琵琶凭空浮现,被其揽在怀中,宽厚的大手快速拨弄四根琴弦。 霎时间,青龙关外大地剧烈摇晃不止,裂缝宛如瓷器碎裂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有大风自平地而起,卷席着茫野大火,沿着地表裂缝,迅速朝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见此情景,周军皆大骇不已,纷纷丢盔弃甲而逃,便跑口中便高呼道: “青龙有神人相助也!” 这一幕看的姜子牙咬牙顿足,捶胸愤恨,然,气恼过后,唯有长叹一声,命击鼓手鸣金收兵。 “援军,是援军,王上派兵前来援助吾等,青龙关无忧矣!” 不知谁人仰天一指,高声大叫,霎时间,所有守军皆昂起头颅,望向天际,寂静半响,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之声。 天幕云头之上,魔礼海朗笑一声,抖手间便收去玉锦琵琶,他双手环于胸前,俯瞰着下方四散而逃的溃兵,嗤笑道: “似这般之辈,比之北海妖孽,相差远矣。” 第289章 求宝 看着神色颇为倨傲,且言语满是不屑的魔礼海,申公豹微微摇头,内心感叹道: “果不知者无畏也。” 岂料此举惹来了接火天君刘环的不满,后者同样挑了挑眉,嗤笑道: “凡夫俗子,肉体凡胎罢了,退敌不过弹指之间,何以自满?” 此言一出,魔家四将目光皆齐齐望来,魔家老大魔礼青,笑着抱拳,嗓音醇厚道: “一路同行,还未请教?” “请教谈不上,贫道乃截教门下,九龙岛接火天君,刘环是也。” 刘环还礼一揖,待抬起头来,这才轻扶座下火眼金睛兽的脖颈,轻言道: “这般自大,看来尔等还不知面对何人。” 闻言,魔礼青一愣,他再度俯瞰了一眼云下逃窜的周军,反问道: “天君此言何意也?不过是西伯侯造反谋逆罢了,吾等所需面临何人?” 闻言,刘环再度嗤笑一声,张口欲言,却被申公豹挥手打断,他踏前一步,将魔家四将同刘环隔开,回首看向后者,沉声道: “圣人门庭之劫难,莫要强加于外人之身。” 闻言,刘环张了张嘴,却是未曾言语,唯有轻轻颔首。 待众人返回青龙关,城内早已是狼藉一片,幸得魔家四将身形异于常人,在四人的带领下,很快便将破碎坍塌的城墙重新修建一番。 而刘环则率领残余守军,骑乘火眼金晴兽,日日徘徊于周军阵前叫骂。 姜子牙忍无可忍之下,接连派出二员大将,先后被刘环斩杀,一时间,周军士气低靡,军心大乱。 中军宝帐之内,姜子牙更是焦急不已,他双手负后踱步于帐中,眼下雷震子师侄被擒,自家徒儿龙须虎重伤昏迷,而他又接连折损三员虎将。 犹豫许久,姜子牙钢牙一咬,牵来一匹快马,毅然决然踏上返回昆仑之路,临行之际,不忘交代手下佐官,一日不归,免战牌便一日不取。 昆仑山,玉虚宫。 山巅之上,霞光万里,瑞彩千条,香火之烟袅袅腾升,其下便是茫茫无尽的云海。 云海之中,身穿素白道袍的姜子牙,此时已经登山过半,然,年近百二十的他,依旧有些气喘吁吁,抬头仰望了一眼,依旧不见其顶的巍峨大山,姜子牙苦笑一声,继而便觉头晕目眩。 恍惚之间,当他再次睁开双眸,已跪坐于蒲团之上。 抬头仰望了一眼上方高台,姜子牙只觉嘴唇干涩,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师尊……” 元始道人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眸,未曾开言,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虚空一点,姜子牙身前便有神光迸射,将整座殿宇映照如覆金漆。 “为师已知尔来意。” “此乃三宝玉如意,乃为师证道之宝,掷出此宝,可破尔身前困境。” 双手捧着三宝玉如意,姜子牙嗫嚅片刻,这才嗓音低微道: “那商汤能人异士颇多,雷震子师侄同弟子徒儿,皆被其重伤,仅凭弟子一人之力,即便有大宝相助,恐力有不逮……” 闻言,元始道人露出沉思之色,许久,这才缓缓颔首,嗓音浩渺道: “为师已知晓,尔且去便是,骤时自有人前去相助。” “谢过师尊!” 姜子牙朝着高台一礼,便缓缓起身,朝着宫门外跨步而去,直至跨出宫门,他这才猛然想自身又该如何下山? 苦笑一声,正欲折返,忽在此时,白鹤童儿自别处而来,手中还牵有一头灵兽,模样瞧着颇为怪异。 见姜子牙面露不解之色,白鹤童儿笑着解释道: “此乃老爷坐骑,名曰“四不像”,为洪荒异种,放眼天下,唯有此一者。” 虽不明白鹤童儿,为何与自己言语这些,姜子牙依旧认真倾听,点了点头。 见此,白鹤童儿大笑一声,递过手中绳索朗笑道: “老爷交代,此兽便暂为师兄脚力,师兄莫要小瞧了此兽,过三山五岳,如履平地。” “这……” 姜子牙面露惊喜之色,他快步上前,伸手欲抚摸四不像脖颈,却忽而顿住动作,先是朝着玉虚宫所在躬身一礼,这才接过绳索,骑乘着四不像驾雾而去。 青龙关。 火眼金晴兽双鼻之间火焰喷吐,刘环带领数百甲士依旧徘徊于两军阵前,高声叫骂道: “无胆鼠辈,爷爷此次只带了百余兵,便吓得尔等不敢出城交战,既如此,还不快快退兵,将西伯侯头颅献上,骤时,方可保尔等周全。” 此言一出,百余精甲皆齐齐大笑。 反观周军阵营所在,数十万兵甲皆头颅低垂,起初还有人不忿,与阵前商军对骂,再被其接连斩杀百余人后,此时的周军早已人人自危。 这一幕,看的迂回而来的姬昌焦急不已,然,此时没了姜子牙主全大局,他也一时失了分寸。 “莽!” 忽听得一阵兽鸣,姬昌连忙掀开帐门察看,便见自家丞相骑乘怪异野兽,乘雾而来。 “丞相……莫非神人也?” 姬昌喃喃自语一句,但听得帐外将士哗然之声不绝,他很快便将这些想法抛于脑后,快步上前迎接。 云雾之上,姜子牙轻拍四不像脖颈,一人一首悬停于半空,远远便瞧见姬昌快步而来,姜子牙抚须朗笑道: “王上不必忧虑,老臣已有破局之法。” “来人,速速撤去免战牌,待本相前去将阵前叫骂之人拿下。” “速去,速去。” 闻言,姬昌大喜,忙催促手下兵甲。 青龙关阵前。 刘环言语依旧不堪入耳,他仰卧于火眼金晴兽背脊之上,双手交叉枕于脑后,时而大笑开口,时而表情戏谑,惹的百余兵甲捧腹大笑。 浑然不知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贴近。 姜子牙怀抱三宝玉如意,冷眼看着阵前叫骂的百人,冷哼一声,嗓音森然道: “仗着些许道行加身,便将世人看作刍狗,尔当真以为,吾军阵中无人可拿尔乎?” 闻言,刘环缓缓起身,座下灵兽打了个响鼻,悠然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白发白须,身形单薄的姜子牙,嗤笑道: “龟缩数日,竟派遣一老叟前来阵前送死,何其可笑也。” “且去,吾刘环剑下不斩老幼,莫要不识抬举。” 第290章 破宝 闻听此言,姜子牙冷哼一声,死死攥住手中三宝玉如意。 “莫逞口舌之利,尔日日于吾军阵前叫骂,莫不是当真以为吾军之内,尔未有敌手也?今日贫道必将尔擒拿,看宝!” 言罢,姜子牙猛然勒住手中缰绳,四不像驾雾腾高,手中玉如意脱手而去,化作三色流光,朝着刘环天灵处极速打去。 见状,刘环双目瞳孔收缩,他神色大骇,自知不可力抗,大手连忙探入袖中,取出一尊椭圆红壶,拔开壶塞,自内里飞出万只火鸦,口含真火,翅上生烟。 万只火鸦方一浮现,便将四周虚空炙烤至坍塌,刘环手掐法印,火鸦齐齐振翅,朝着天幕三宝玉如意化作的流光飞驰而去。 “砰!” 一声巨响自两军阵前迸发而出。 刘环如遭重创,他呕出大口鲜血,身形向后倒飞而去,掌心万鸦壶却是滚落一旁,其上布满裂缝! 云雾之上,姜子牙大手抚须,于烈烈风中,周身道袍飘忽摆荡,他朗笑一声,招手再度将三宝玉如意摄入怀中,看着狼狈逃窜的刘环,凝眸大笑道: “哪里去,看吾拿尔!” 言罢,姜子牙大手一抖,手中三宝玉如意再度化作流光激射而去,心中凿定定要斩杀此人,以振军心。 感受到耳畔传来的破风声,刘环本就骇然的神色,此时已经苍白一片,见逃脱不得,索性钢牙紧咬,猛然顿住身形,翻手间,云烟剑便已握在掌心,脑后神光迸射。 一尊狰狞法相赫然浮于大地之上,法相身足数千丈,腰身极为粗壮,上穿红袍绿甲,赤面獠牙,脑后发丝如火生烟,足踏虎头战靴,手中云烟剑斜贴足尖,凝力间,其剑身由烟化火,气息甚是恐怖。 刘环法相凝视着逐渐逼近的骇人流光,他钢牙紧咬,双眸赤红布满火焰,大喝一声,抽刀一步跨出。 “轰隆!” 一声巨响震的方圆百里剧烈摇晃不止,无论周军与商军,两方皆略带紧张的看向尘土飞扬的驻地之前。 姜子牙眯眼打量着下方,脸庞露出一丝笑容,凭借自家师尊大宝的神力,他不信区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仙人,能挡下如此莫测一击。 正欲操纵四不像缓降取下刘环首级,拂袖间一股清风徐来,将漫天尘土卷去远方,姜子牙却脸色一变,猛然拉动手中缰绳,身形极速拔高,朝着天穹逃窜而去。 刘环身侧,赵公明手托地书,一道深黄屏障将刘环法相笼罩其中,他伸手掏了掏耳朵,自家师弟的贯耳之音依旧在其脑海回荡。 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才苦笑摇头道: “师兄当真将吾送至边关……苦也。” 摇了摇头,将诸多思绪抛入脑后,他这定睛看向身前灵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嘶……谁人大宝,竟能撼动师伯至宝?” “圣威浩瀚,此乃……圣人大宝?!” 赵公明眼眸一凝,伸手欲将三宝玉如意拿在掌心仔细端详,忽在此时,一道清光打来,亏的赵公明眼疾手快,忙架起一道淡黄屏障将自身包裹,这才躲一劫,而三宝玉如意却化作流光追随姜子牙逃窜之地遁去。 凝视着灵宝远去的流光,赵公明回首打量了一眼大手捂住胸口,此时已身受重伤的刘环,他轻声一笑,嗓音温和道: “如何?” 闻言,刘环擦去嘴角血迹,缓缓摇头,沉声道: “无恙,不过疗养数日罢了。” 见此,赵公明微微颔首,他打了个响指,便有一只黑虎自远处密林间飞驰而出,赵公明伸手摸了摸黑虎脖颈毛发,朗声一笑,脚尖一点便盘坐其背脊之上。 黑虎咆哮一声,有狂风自平地而起,从黑而去,朝着天幕极高处飞驰。 看着赵公明远去的背影,刘环忙高叫道: “道友且小心,此人虽道行浅薄,然手中大宝端是了得,贫道平生仅见。” “如此,便谢过道友提醒,贫道自会小心应对。” 云头天幕之上。 骑乘四不像的姜子牙不时回头张望,见果有仙人追赶,顿时面色大变,连忙操纵四不像自云头落下,奔走于群山之间。 然,如此伎俩岂能逃过赵公明法眼,他朗笑一声,手腕二十四颗定海珠蓦然旋转。 便见天地之间,有二十四道水幕倾斜而下,化作水蓝屏障将此方天地包裹其中。 被定海珠围困其中,姜子牙只觉天地不过一隅之大,其跨下四不像嘶吼,想要冲破牢笼逃离此地,却被姜子牙阻拦,他大手抚摸着四不像脖颈毛发,沉声道: “断然不可,此人高出贫道道行太多,尔虽为老师座下脚力,然,绝非其敌手,且容吾试探一二。” 言罢,姜子牙抖手抛出怀中三宝玉如意,化作流光狠狠砸落至水幕之中,却如同砸去泥泞之中,竟不曾溅起半点水花。 不待姜子牙露出狐疑之色,他忽而捂住双眼,眼角有血泪流出,便在其停顿之际,双眼便已被定海珠所迸射出的五色毫光所伤,方才所见水幕,非此时水幕也。 赵公明摩挲着下巴,打量着倒地蜷缩的姜子牙,暗自揣度道: “此人神呈飞熊之相,想必便是执掌天书之人,倘若贫道出手将此人打杀……如此,量劫破否?” 想到此处,赵公明不免有些兴奋,抖手间,自袖中取出一根通体黝黑的长鞭握在掌心,座下黑虎则朝着姜子牙所在扑杀而去。 “竖子,安敢?!” 忽在此时,一声暴喝自天地间回荡传来,赵公明身形一顿,抬头间,便见一方灿灿金盂自天幕呼啸而下,重重砸落于群山之间,将姜子牙连同四不像笼罩其中。 白发高冠,身穿一袭黑色道袍,双眸阴翳的燃灯道人,一步跨出,身形自虚空而现,指尖一束淡紫火花迸射,弹指间便将天地水幕破去。 做完一切,燃灯道人这才打量了一眼并无大碍的姜子牙,旋即长舒一口气。 “亏得贫道及时也,若来迟一步……” 第291章 俱伤 打了个冷颤,燃灯道人这才凝眸打量起四周,看着周身破去的天地水幕,一抹精光自其眼中迸射,竟连同神魄皆震颤不止。 “契机...契机也......此物同贫道有莫大的因果牵扯,证道之机,皆系其上,缘法也,缘法也!” 看着眼眸炽热,气机鼓荡的高冠道人,赵公明皱了皱眉,招手将定海珠重新摄入手腕,这才将手中黑鞭横于胸前,眯眼道: “足下何人,缘何插足吾等之争?” “哦?” 燃灯道人故作沉吟,伸手抚了抚颌下长须,翻手间一尊青铜棺椁赫然浮现于掌心。 “尔欲杀吾阐教弟子,竟言干吾何事?岂不令人贻笑大方乎?” 说着,燃灯道人将掌心棺椁摊开于身前,果见赵公明目光望来,他当即朗声,手掐法诀,轻喝道: “吾道可期也!” “明灯。” “七钉。” “天棺法起。” “九天九地。” “赦令,着!” 茫茫天地之间,赵公明只觉头晕目眩,待再度睁开双眸之际,便已发觉天地换色,原本蔚蓝的天穹,此时已漆黑一片,自四方虚无之处,四面青铜壁垒拔地而起,低头望去,脚下凹凸不平,似巨兽张开深渊大口,欲将其吞噬。 见此情景,赵公明脸色一变,忙唤出地书捧在掌心,架起一道淡黄屏障。 忽在此时,一束淡紫火花将整座天地渲染至如同白昼,燃灯道人巍峨法相擎立于青铜棺椁之上,自指尖悬浮一盏明灯。 “好一个阐教门人,竟出手暗算于吾,今日定不饶尔!” 看着天幕擎立的巍峨法相,赵公明脸色阴沉,他将地书架于头顶悬浮,手腕处二十四颗定海珠熠熠生辉,迸射蓝魄之毫光,脑后金光挥洒间,有巍峨法相急剧拔高。 两袖藏风,脑后黑发飘飘,身穿碧蓝道袍,身形数万丈之高,竟隐隐压制燃灯道人一畴。 抖袖间,被青铜棺椁笼罩的天地之间,便盈满清风。 “吾手持师伯大宝,便是立于此地,任凭尔百般施为,尔可能伤吾半点?!” 赵公明暴喝一声,巍峨法相一步踏出,便见九天九地之间,皆有风暴骤起,于虚空所在扭转,如蛟龙置身江河。 恐怖的风暴吹的燃灯道人法相指尖明灯闪烁不定,见此情景,后者脸色一变,忙掀起衣袖将明灯护在身下。 “此人道法之高,犹在贫道之上……虽身陷贫道大宝之中,占尽天地人和,然,手持圣人法器,贫道却是奈何不得……” 燃灯道人呢喃一语,内心不由凝重,机缘便在眼前,却近其不得半点的感觉,令其无比煎熬,踌躇许久,他双目赤红,鼻喷气浪,轻喝道: “大道就在眼前,贫道岂能放任其远去也,竖子,看吾术法!” 言罢,燃灯道人手指竖于胸前,生生捏碎掌心明灯,那淡紫火花自其掌心冒烟至周身,整座法相如披挂火甲。 “葬己。” 一道浩渺嘶哑的嗓音自虚空回荡,便见衣袍燃烧熊熊烈火的燃灯道人,此时已脸色惨白,他结印于胸前,身躯僵硬,直直平躺入青铜棺椁之中。 伴随着恍如穹庐一般的棺盖被缓缓合拢,二人仿佛一同被埋葬于虚无之间。 “砰!” “砰砰……” 于虚无之间,光阴长河仿佛无法流淌其中,不知多久,寂灭的虚无之间,有心脏跳动宛如神人擂鼓。 巨大的青铜棺椁被一双布满血迹的大手,自内里缓缓打开,当穹庐棺盖褪去的瞬间,法器自破,九天九地也随之荡然无存。 赵公明同燃灯二人相继砸落于群山之间,法相也紧随其后接连破碎。 道袍已如柳絮一般撕裂不堪,伸出颤抖的手,擦去嘴角血迹,赵公明这才踉跄起身,缓步行至燃灯道人身前,俯身五指扣住后者头颅,狞笑道: “自贫道修行以来,还不曾如此感受身死道消之觉,道友倒也死得其所。” 口鼻之间灌满鲜血,此时已奄奄一息的燃灯道人,赤身平躺于地,他半开半合的双眸,看着点点逼近的赵公明,张口欲言,却未有鲜血流淌而出。 便在赵公明欲捏碎后者天灵之际,手持怀抱三宝玉如意,手持打神鞭的姜子牙竟骑乘四不像折返而回,他高举手中打神鞭,狠狠一击抽打在赵公明背脊之上,打的后者一个趔趄,扑倒在青石之上。 “老师莫怕,子牙来也!” 姜子牙高叫一声,双腿发力,侧身于地,伸手将燃灯道人揽上四不像背脊,便不敢停留,再度朝着远方逃遁而去。 “噗……九天十地,今日贫道也断然不会放任尔等二人离去!” 发丝散乱的赵公明,双眸赤红,望着两次三番暗算自己的二人,自袖中取出一枚人参果塞入口中,大口咀嚼。 草草将回复至,自身气府灵气不再枯竭,便终止打坐,抖袖间,脑后似水波荡漾,有大鱼游曳其中,正是自家师尊所传遁法,其名曰: “逍遥游。” 第292章 插手 洪荒极北,泽国之间。 姜子牙骑乘四不像穿行于参天密林之间,幸得四不像乃圣人脚力,速度不凡,这才以借通幽之术将赵公明远远甩至身后。 看着坐后重伤萎靡的燃灯道人,姜子牙内心焦急不已,忙自袖中摸出一粒仙丹,塞入后者口中,然,凡俗之物始终不如仙品,于燃灯道人而言,无甚大用。 见此一幕,姜子牙不由鼻头酸楚,内心愧疚不已,他张了张嘴颤声道: “皆因子牙拖累,才至老师陷入如此危难之境地也。” 闻言,燃灯道人沉默不语,许久,他这才摆出长者面容,嗓音嘶哑道: “尔无需自责,贫道身为阐教副教主,护吾门下乃属职责所在,虽死无悔矣,此番皆归于技不如人,怨不得尔。” “老师……” 姜子牙声音愈发颤抖,握住绳索的大手不由青筋显露,他咬紧牙关回首望去,忽而脸色一变。 却见千里之外,有飓风起于平地,其风所过之处,川泽之水具相随,参天古树皆被其连根拔起,于风中搅碎,化作碎屑。 以天地作海,身化游鱼的赵公明,身形游曳于天幕云层之间,他操控飓风,将北泽之地一切眼前障碍皆具荡平,放眼望去,可谓一马平川,姜子牙二人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狞笑一声,赵公明手中黑鞭抖动,便有狂风呼啸,将他法音送去万里之遥。 “尔等踪迹已被吾寻得,九天十地,再无尔等容身之地,还不速速止步,纳头自栽。” 其声传出,伴有龙吟虎啸之音,震得姜子牙耳畔嗡鸣不已。 闻听此言,姜子牙果露大骇之色,他低头打量着身前老师,二人对视一眼,皆同时大喝道: “休矣,速走!” “哪里去!” 赵公明狞笑一声,一步跨出,巍峨法相蓦然腾升擎立于天地间,其双袖之内盈满清风,抖袖间,清风自去,欲卷席二人至已身前。 “哼,何人犯吾妖族疆土?” 命悬一线之际,一道冷哼自古木参天的密林之内传出。 川泽之间,一尊庞大的头颅自水底缓缓腾升,计蒙冰冷的双眸宛如日月星辰,凝视着三个不速之客。 言罢,他硕大的眼眸打量一眼,被飓风摧残至不堪入目的川泽,仅一眼便勾起他内心的滔天怒火,不由得双眸赤红,鼻喷风雷。 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姜子牙忙连声高叫道: “实不知此乃前辈道场所在,晚辈无意冒犯,皆因身后仇寇穷追不舍,这才误入此地,以至前辈道场被毁……” “晚辈恳请前辈出手阻拦那道人一二,待此番脱离困境,晚辈定有厚报,不瞒前辈,吾二人乃阐教圣……” “聒噪!!” 一声暴喝自计蒙口中传出,他神色极为不耐且充斥暴戾,俯瞰着下方两人一兽,身躯骤然扭转,周身鳞甲片片竖起,不知几千丈的巨尾,恍如周山倾倒一般,朝着姜子牙二人横扫而去。 “孽畜!尔敢!” 燃灯道人双眼瞳孔收缩,他大喝一声,顾不得周身强势,竭力调动仅存的一丝法力,架起金盂,将自身连同姜子牙四不像笼罩其中。 “砰!” 一道震彻山林的巨响传来,于计蒙蛟龙之身巨尾横扫之下,两人一兽连同金盂在内,皆被如同陨星一般重重抛去远方。 做完一切,计蒙当即调转硕大的龙头,朝着天幕赵公明所在扑杀而去,神觉反馈,仅此一人,比之其三者给予自身的威胁,有过之而无不及。 俯瞰着下方一幕,赵公明并未有所动作,他单手负后,立于天幕云层之上,挑了挑眉,呢喃道: “此番看来,此獠却为此地妖族之人,非阐教伏子。” 出神之际,计蒙庞大的蛟龙之躯便已欺身而来,他坚硬如灵宝一般的鳞片,于大日映照下迸射幽蓝之光,龙齿尖锐且细密,张开血盆大口,便朝着赵公明法相脖颈撕咬而去。 “妖族之属,即便修得大罗果位,却依旧无法摆脱茹毛饮血之本能,何其可悲也。” 言语至此,赵公明不禁微微摇头,他依旧保持着单手负手的姿态,凝视着已近在咫尺的蛟龙真身,猛然踏出一步,盈满清风的右手高高抬起,不避不退,狠狠一掌拍在后者狰狞双角之间的天灵处。 一击落定,赵公明法相借力身形后撤,负于身后的手掌这才缓缓摊开于胸前,双眸淡漠,嗓音浩渺道: “风盈乾坤,所在无极,显。” 一语落定,赵公明便不再去看后者一眼,他目光眺望着姜子牙二人逃遁的方向,眯了眯眼,这才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待赵公明走后,天地这才如得敕令,言出法随,计蒙如同被定格一般的庞大身躯之上,两道疾风迅速交错回旋,将生生将其,嵌入蛟龙躯体的鳞甲片片剥离。 “吼!” 川泽古木之间,不见生灵踪迹,唯有计蒙哀嚎的惨叫之声回荡,淡金的鲜血自天幕挥洒而下。 第293章 退出 当周身鳞甲被剥去最后一片,计蒙哀嚎之声戛然而止,恍如星辰一般的眼眸逐渐涣散,继而转为灰白,庞大的蛟龙真身满是金色鲜血,自天幕云头之上径直坠落而下,将万里山河尽数碾为齑粉。 不知许久,一声叹息自遥远山间传来。 当大雾弥漫川泽,万物尽归寂静,自大雾之中缓缓走出一人。 身穿素白道袍,腰间悬挂玉石,颌下留有短须,手持羽扇的白泽,踱步至计蒙龙头前,凝视着气象萎靡的妖族神将,沉默许久,这才缓缓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后者额头之上。 腰间玉石有神光流转,沿着手臂,注入计蒙额头眉心处,直至白泽红润的脸庞逐渐苍白,这才堪堪保计蒙将死之身。 伸手擦去额头细密的汗水,看着真身溃散,已恢复至人身,赤裸蜷缩的计蒙,白泽停直脊背,头也不回道: “巫妖之战,计蒙便已毁去蛟龙真身,今朝复得却再失,恐此生……如此赤诚之心,结局本不应如此,太子万不该也。” 话音传出许久,却依旧无人答复,白泽却不管不顾,再度开口,似自言自语道: “竹楼悟道数十万载,吾自认算得通透,回首往昔,明了大势如此,吾妖族无错,巫族无错,圣人亦无错。” 此言一出,原本被大雾遮掩笼罩的川泽深处,一股炽热的气浪自中心扩散,转瞬之间,便将弥漫天际的大雾全部蒸发,致而天地交汇,如云蒸大泽。 当蒸云尽去,密林深处,一身穿赤色羽衣,眉宇凌厉的青年道人,凌空驾云而来。 陆压立于云头之上,俯瞰着背对自身的白泽,嗓音低沉道: “哦?妖神大人之意,吾父王、叔父身死,乃天欲除之而快也?” “吾等兄弟十人同游巡天,致唯吾一人逃出生天,也皆因天意如此?” 此言一出,白泽身躯一僵,他猛然回首,死死盯着陆压,这位当初妖皇托孤之子。 见其虽相貌神似陛下,却无半点帝王仪态、雄心、胸怀,不仅大失所望,摇头叹息,言语悲愤道: “太子心有怨恨,吾等亦有,然,身为陛下之后,岂可被仇恨蒙蔽道心乎?” “自巫妖一战,吾等妖族损失惨重,唯剩吾等苟延残喘于北泽险地,且业火缠身,如今人族昌盛,同吾妖族又后血海深仇,尔却一心寻仇,全然不顾同族身死?如何担得大任?!” 此番言语,似是直击陆压内心痛处,他踉跄后退两步,这才身躯颤抖,看着昔日同父王并肩作战,被父王视作可托付血脉的白泽,痛心疾首道: “好一个如何担得大任……尔终是将内心所想道出,吾不过为吾妖族寻求一个真相,既如此,那边道不同不相为谋,尔继续带领妖族苟延残喘于此地,吾所行之事,同尔等无有半点干系!” 言罢,陆压手掐法诀,高悬头颅三尺处,以近来云游结识的准提道友所授秘法,生生剥离出藏于脑后的因果丝线,继而毅然决然的斩断。 “噗……” 看着亲手斩断因果,大口呕血,踉跄后退的自家太子,白泽脸色大变,欲上前搀扶,却被后者斩仙飞刀阻拦。 “即日起,吾陆压便不再是妖族太子,乃天地而生的陆压道人,大道于前,各奔东西。” 言罢,陆压道人后退一步,运用金乌遁法化作长虹,朝着远方极速而去。 见此一幕,白泽立于原地的身形如同朽木,他嘴巴微张,两行清泪自其眼角流淌。 “咳咳……” 不知多久,神游物外的白泽,这才被一声微弱的轻咳打断,回过神后,这才俯身探查计蒙伤势,见性命已无忧时,内心这才稍稍慰藉。 正欲携带后者返回秘天,似觉不对,他缓缓回首,打量着原本陆压站立之地,虽说此时空空荡荡,然,后者斩断因果牵扯的情景却历历在目。 这位不知得道几许的妖族智者,仅一瞬便想通了其中关节,并贯通古今! “是了、是了,起于紫气,妖困须弥,化妖挑拨,十日巡天……今日太子斩因果……” “这便是真相!” “算计……皆为算计,吾妖族已然落得此番下场,尔等却依旧不肯罢手?!” “准提、接引!尔等妄为圣人之尊,竟如此小人行径!!昔日所结因果,皆为吾所谋,尔等若想泄愤,贫道一人担之便是,缘何牵吾族类?!!” 北方某处仙家福地之内,此时正俯身收纳灵根的接引道人,似是心有所感一般,他缓缓挺直背脊,忽而一笑,嘴唇微启。 “阿弥陀佛,白泽小友缘何直呼本圣名讳?” “昔日尔等妖族势大,依仗强权,围困吾等兄弟二人,以致吾弟险些入魔,身死道消,先前所谋之事,二者因果难以抵消,故而今朝来报。” 白泽猛然抬头,凝视着天幕悬于虚空的金身虚影,他双拳紧握,眼眸赤红道: “昔日之因,皆吾所谋而起,尔等若取吾性命,尽管前来便是,缘何谋吾族类?” “尔?” 接引道人金身虚影,上下打量了白泽一眼,继而摇头微笑道: “是非黑白对错,本圣心中自明……” “以尔之位格、气运,尚入不得贫道法眼,且吾须弥灵山福地,从不需“智者”。 “反观陆压小友,非但气运浑厚,且,同吾佛门有缘,入吾西方极乐,可得佛祖果位,此为缘法,大善也。” 此言一出,向来心有惊雷,而如平湖一般的白泽,此时如触逆鳞一般,他睚眦欲裂死死盯着大佛虚影,喉咙处,迸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 “贫道一日尚存,太子便断然入不得佛门半步。” 闻言,接引道人拈花一笑,他沉默的看向白泽,金身法相迸射亿万舍利之光。 见此舍利佛光,白泽顿觉双腿沉重如压五岳大山,竟缓缓屈膝朝着地面拜服而去。 “不!!” 白泽长啸一声,竭力抵制内心向佛之意,然双腿骨骼却被滔天伟力压成齑粉,终是难以承受跪拜在地。 见此,接引道人缓缓收敛笑容,他露出宝相庄严之色,双手合十于胸前,颔首念诵道: “阿弥陀佛。” 第294章 得救 随着接引道人的双手合拢,其周身佛光更甚,一朵庞大如山岳一般的千叶莲花破土而出,将白泽所在方圆万里尽数包裹其中。 千叶金莲内,妄虚苦海之水如泉眼吐涌,转瞬之间便将万里之地化作苦湖。 双腿无骨骼支撑,此时脸色惨白跪拜外地的白泽,苦海之水已淹没其脖颈处,他竭力昂头凝视着天幕大佛虚影,疲惫的眼眸中,情绪极为复杂,更多的则是挣扎、反抗。 “接引……尔堂堂圣人之尊,便只有这般微末手段?” 闻言,金身大佛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眸,看出后者的求死之意,接引道人轻笑一声,并不理会,反而再次吟唱。 “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小友身陷泥泞,半步临门,却未得点化,不若皈佛,以达究竟圆通乎?” “妄想!” 白泽咬牙低吼,他双眸赤红的看向接引道人,欲比天高,大喝道: “白泽敕令,水泽国度!” 言出法随,千叶金莲万里之地,原本平静的苦海之水,蓦然间皆翻腾不止,无尽水泽之气升腾,欲将苦海取而代之。 白泽真身被此方天地压制,唯有千丈之高,头似虎、角如龙、髯白发、四足作走飞状,赫然矗立于水泽之间。 见此一幕,接引道人略作惊奇,他半开半合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眼白泽真身,啧啧称奇道: “不愧乃为远古洪荒异种,果不凡也,若能抹去其心智,入吾须弥灵山福地,可作护山神兽。” 接引道人所言并未遮掩,一字不差的落入白泽耳中,他庞大的身躯一震,全力调动周身水泽之力,欲将天幕悬浮金身击碎。 “莫做无用功,尔身处本圣灵宝之内,不妨放眼一观,可曾翻起半点浪花?” 此言一出,白泽真身脸色难看,神识感知,四周水泽天地尽退,无尽苦海之水再次蔓延而来。 知晓必死无疑的白泽不禁喃喃自语。 “白泽虽死无惧,唯愧陛下所托……” 便在白泽双眸紧闭,欲自我了断之际。 天穹之上,天外天。 一只素白法相玉手,自天幕缓缓垂落,无尽虚空之火覆着在其皮表,赤白分明,又有九天罡风相伴,如缠风铃。 清徽天。 玉台千劫,宏楼八披,梵气所乘,虽高不巍,内有真土,神力固维。 手掐法印,怀抱如意,端坐星盘之上的太乙救苦天尊,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眸,他伸手按住背后震颤的长剑,凝视着全然不顾天庭律例,公然挑衅天威的女娲大手,踌躇片刻,终是抬手抚须,沉默不语。 禹余天。 高上神霄,去地百万,神霄之境,碧空为徒,不知碧空,是土所居。 神霄虚无地,皑皑残垣台,横剑于膝,盘坐于玄武背脊之上,此时正闭目神游的真武道人,忽被人打断难得清闲,他微微皱眉,抬了抬眼皮,却缓缓收回目光。 大赤天。 玄气所生,九转回响,内蕴星罗,浩渺苍苍,层罗宣殿,七星有光。 古朴恢宏的大殿之内,手持蒲扇,俯身观火的太上老君,手中摇晃羽扇的动作一顿,旋即恢复正常。 他拂袖灭去八卦炉中六丁六甲神火,自内里取出一物,放置于掌心,仔细观摩许久,这才轻轻颔首道: “尚可,入得后天极品之列,便唤作“上宝沁心耙”。 言罢,老君将铸有九齿的钉耙,悬于宝架之上,这才不疾不徐推门而去,站在大赤天极为高耸的了望台之上,眺望着天外法相之手。 第295章 救赎 太上老君驻足于了望台之上,手中拐杖轻点地面,周身道袍于玄风吹拂中摇摆不定,他眯眼眺望着天外法相大手,不由摇头轻叹道: “妖族虽不再昌盛,然,香火依旧绵延,说甚封宫不问,师妹……终是难以割舍。” “然,律例便是律例,即便圣人出手,强行干预周天秩序,需自食其果。” 言罢,太上老君一步跨出,五指虚握,一柄由玄黄之气,所幻化的长剑,赫然出现在其掌心,他横剑于胸前,双眸玄黄迸射,言出法随。 “大赤弥天,令敕七星,斩。” 天外天,娲皇宫,落凤台。 梧桐树下,栖霞石上。 身穿羽衣,肩披彩带,赤脚盘坐于栖霞石之上的女娲道人,忽而身躯一震,她猛然睁开双眸,如远山一般的双眉紧皱,美眸冷厉的俯瞰着天外之下的三清天,气极道: “不过碰碎了些许星辰,尔竟以周天秩序为剑,斩吾人族加身气运!” 冷厉的嗓音清晰的传入太上老君耳畔,这位身形高大的白发道人,只是轻笑一声,嗓音浑厚道: “秩序如此,贫道不过依照周天法度行事罢了。” 此言一出,无论禹余天内坐镇残垣废墟之土的真武道人,还是身居天外天的女娲,二人皆死死望向大赤天。 “大兄……” 唯有太乙救苦天尊,原本沉静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 女娲气极冷哼一声,些许加身气运罢了,斩去便斩去了,眼下重中之重乃白泽身家性命。 当法相大手裹挟风火,自天幕云头径直而落。 北方川泽之间,接引道人灿灿金身法相赫然抬起头颅,原本宝相庄严的脸庞,下一刻,便神色蓦然一变,作怒目圆睁状。 便见女娲法相素手忽而悬停千叶金莲之上,她五指张开,继而依次合拢。 接引道人金身虚影惊醒,发觉原本金莲包裹之地,有山川起于平地,有海水翻腾占据四方之极,当天地开合,有星辰闪烁于天穹之上,自身竟身处女娲法相素手掌心。 “造物之能,创世之力!” 不待后者有所动作,女娲便将创生之小天地拉至天外天。 庞大不知几百丈的煌惶法相,矗立于天外天虚空之地,其面庞似被云雾遮掩,身后加持神轮缓缓旋转,金光之盛,比之大日不弱分毫,周身彩带翻飞,将这片虚无之地填满皎洁光辉。 见女娲一语不发,便欲动手破去自身千叶金莲,接引道人虚影忙伸手阻拦,稽首高叫道: “女娲师姐,贫道无意于尔为敌,此番缘何出手擒拿贫道金身法相?” 闻言,女娲道人法相头颅低垂,淡漠的双眸俯瞰着掌心天地,嗓音虽轻,然,传入接引耳畔却恍如九天崩碎。 “尔几次三番算计于妖族,当真以为贫道不知尔内心所想也?” “今日便打碎尔之灵宝,破去尔金身法相,若有计量不满,自可本尊前往天外寻吾。” 言罢,女娲当即不再迟疑,仅心念一动,便将重伤濒死的白泽摄出,继而五指发力,生生将掌心天地捏碎,化作漫天赤色废墟,随手洒于天外。 “女娲,尔欺人太甚!” 北方某处仙家福地之内,接引道人看着掌心破碎的千叶金莲,只觉内心滴血,他骤然抬起头颅,死死望向天穹之上,正欲纵身而去,忽在此时,福地之外,有道人寻觅而来。 接引准提二人对视一眼,前者不由止住身形,脸庞怒意不再,反而笑望向化虹而至的陆压道人。 不待二人开口,陆压道人便一步跨出,他脸色阴沉,直言道: “贫道以道友所述秘法,斩断同妖族因果牵扯,此番已属逍遥身,两位可否告知上古巫妖辛密?” 闻言,准提道人再度同自家大兄对视一眼,见后者怎不可查的颔首,这才轻笑一声颔首道: “自无不可,小友,还请入府一叙。” 北泽。 姜子牙同燃灯道人、四不像两人一兽,被计蒙以龙尾甩至数十万里,辛得燃灯道人以最后一道法力,调用灵宝金盂护住三人肉身,这才所幸未被拍成肉泥,落于一处仙山山脚。 此山巍峨,仙而有名,乃天地所赐,唤作“武夷”。 武夷山东西直去二十万里,将北方泽水同丘陵山川隔离,其上草木郁郁葱葱,却无飞鸟人烟。 第296章 对弈 武夷山山巅处,有飞瀑落于山腰,将此地不平处,积化为潭。 深潭内里幽幽黑水流淌,其下暗流涌动,潭水之畔,有凉亭以老木雕塑而成,端坐其内,可迎清风徐来,又听泉水潺潺之声,称得天上人间。 凉亭之内,有三人互为掎角而坐,左手一人身形消瘦,面红无须,此时正手执黑子,凝神不语。 在其身侧,身穿素色道袍,腰间系有一根红绸彩缎,上挂紫红葫芦的老者,同样摩挲着下巴皱眉思索。 与二人相对而坐的石桌另一端,身形矮小,体态稍胖的道人,手捻胡须,此时正笑吟吟打量着自家好友同老者,他以手指轻点桌面,催促道: “此局道友已思索数月,还请快些,莫要做困兽之斗,皆无用功矣。” 闻言,萧升道人大怒,他大手依旧高举手中黑子,虽内心犹豫不决,嘴上却依旧十分坚挺道: “汝莫要催促,待吾落子之时,便是汝满盘皆输之日!” “那便还请道友快些。” 闻言,曹宝道人当即不再催促,他双手环抱于胸前,脸庞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见此,萧升道人内心更是煎熬不已,他侧头打量了一眼身旁素色道袍老者,见后者依旧面露沉思之色,便料定其无法破解此局。 无奈擦去额头细密汗水,正欲咬牙随手落子,见此,曹宝道人脸庞笑容更甚。 忽在此时,萧升道人侧身不动如山的素袍老者,此时却不合时宜的捂嘴轻咳一声。 闻声,萧升道人连忙顿住手中动作,他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双眼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老者一眼,惊鸿一瞥间,见老者身下动作,他当即露出恍然之色,迅速将手中黑子落入棋盘某处。 “向死而生!!” 曹宝道人面露出惊色,他猛然起身双手驻着石桌,反复几次打量着棋盘,这才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二人,大怒道: “吾等对弈,以遣日月,是为仙家正道,似尔等这般附耳交谈,同小人何异也?” 说着,曹宝道人手指调转方向,指着素袍老道破口大骂道: “好你个红云道人,自称得道之仙,修得上真,岂不闻,观棋不语真仙人也?” “算不得数,断然算不得数,吾等二人再行一局,此番老道汝却不能再过开言。” 说着,曹宝道人便欲捏子回钵,却被萧升道人按住手腕,后者嗤笑一声,讥讽道: “道友,莫不是输不得?” 闻言,红云道人伸手抚了抚颌下长须,同样颔首附和道: “棋品如仙品,观棋如观人……” 此言一出,曹宝道人只觉气冲天灵,他脸色涨红,须发皆张,大手狠狠一拍石桌,轻喝道: “贫道输不得?尔等二人不妨亲自前往升真化玄洞天,打听一二,哪位道友不知吾曹宝道人品行。” 说着,他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枚仙豆,重重拍至箫升道人身前。 捏起仙豆打量一二,放置于鼻尖轻嗅,箫升道人这才满意的轻轻颔首,将仙豆轻轻放入袖中,这才同红云道人对视一眼,二人皆仰头大笑。 见曹宝道人脸色阴沉,红云道人手掌翻转间,便摄出一壶酒水,后取来三个酒盏,亲自为二人斟满一杯知岁,不待客套两句,便见二人眼露精光,急不可耐的端起酒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初次饮此酒之日,贫道便觉此乃天地灵物,世所罕见,此番再尝此物,才觉贫道道行浅薄,不见泰山之高耸。” 箫升道人感慨一句,轻轻放下手中酒盏,曹宝道人同样颔首附和,他捻起酒盏打量着其上雕刻的山河日月,不由问出心中疑惑: “老道,汝当真乃散修之仙?缘何有此奇物?吾等赤诚以待,汝莫要诓骗吾等才是。” 闻言,红云道人笑吟吟的放下手中酒盏,他打量着目光灼灼的二人,沉吟许久,这才缓缓摇头道: “贫道喜闲云野鹤,云游世间,何时告知尔等乃散修之辈也?” 此言一出,萧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皆仔细回想数载之前,二人初次相逢老道之时,后者似乎从未提及自身来历,只言云游野鹤。 想到此处,曹宝道人不由冷哼一声,不满开口道: “汝这老道,忒不赤诚,吾等二人将汝视作好友,汝却欺瞒吾等久矣,今日定要报来名号。” “道兄所言不差。” 箫升道人罕见同曹宝道人占领一端。 见此,红云道人不由抚须朗笑,他缓缓起身,负手而立于凉亭之内,俯瞰其下巍巍壮阔的大好山河,嗓音空灵道: “贫道身游周天,神于逍遥,心定于西,是谓自西而来,至于门庭来历……二位小友不妨猜测一二?” “自西而来……” 曹宝道人摩挲着下巴,二人久居武夷山,自诞生以来,便鲜有踏出此地,故而对洪荒之外,知之甚少,然,唯圣人门庭,二人甚是了解,可谓铭记于心,故而,箫升道人身体前倾,挑眉试探道: “西方有圣人门庭两尊,一乃济世圣人所创灵教一脉,一乃接……西方圣人所创西方教,不知老道汝出自何门?” 箫升道人言罢,曹宝道人同样将目光望来,二人一眨不眨的盯着红云道人脸庞,竟隐隐透出几分希冀之色,溢于言表。 感受到二人炽热的目光注视,红云道人不疾不徐,填满一杯酒水,轻啜一口,这才轻笑道: “尔等二人倒是好眼力,贫道乃灵教门庭,然却并非出自圣人门下。” 此言一出,萧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皆面露复杂至极之色,可谓喜忧参半。 喜的自然是,这老道果来历不凡,竟出自圣人门庭。 忧的是,这老道虽出自圣人门庭,然并非圣人亲传,或为记名弟子,亦或圣人门庭三代弟子,否则何以言语强调“并非出自圣人门下”? 见此,红云道人只是扫视了二人一眼,便勘破二人心中所想,他手捻酒盏,笑而不语,并未开口作答,只是闭目思量,神游太虚。 第297章 酒文 看着闭目养神,神游物外的老道,萧升曹宝二人顿觉心如潭湖涟漪。 “老仙家……” 箫升道人张了张嘴,疾步行至红云道人身后,亲自为其填满一杯茶水,这才俯身低语道: “老仙家既自灵教而来,想必自有求道之法门,吾等二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引荐一番?” 思绪被箫升打断,红云道人缓缓睁开双眸,抚了抚颌下长须,略带惊奇的答非所问道: “门庭之内的是非恩怨,可谓多不胜数,古今多少得道之辈,习得道法,所求无非“逍遥”、“超脱”四字……” 说着,红云道人抖了抖袖袍,大有这两岸巍巍山河收入袖中之意。 “此地已属天上人间,内藏洞天福地,闲时落子,起而高歌,此生如此,仙人何求也?缘何执意入门庭,受滚滚红尘业火所累?” 此言一出,箫升二人便更为凿定内心猜测,前者苦笑一声,落座至红云道人身旁,言语颇为寂寥道: “听得老仙家此言,吾便断定汝生来根脚不凡,未曾于苦难之中徘徊,于生死之间挣扎……” 箫升道人头颅低垂,清澈的眼眸中,流淌岁月洗涤的风霜,似喃喃自语,似讲述道: “吾等二人能侥幸立足于这武夷山之上,未曾沦落至精怪口腹,却是仰仗一物,说来倒也算得缘法,然,却不便透露许多,” 闻言,红云道人自是不再追问,思量许久,这才缓缓伸出小指,轻蘸杯中酒水,于石桌之上书写。 待最后一字圆满,红云道人指尖酒渍也已干涸,他打量着自己亲手书写的文字,甚是满意的轻轻颔首。 便在这时,萧升曹宝二人急不可耐的探来头颅,目光灼灼的盯着身前石桌,凝视许久,二人皆一头雾水,不由将目光再度望向红云道人。 却猛然发觉,方才老道端坐之地,不知何时已空空荡荡,唯有山风呼啸,送来后者空灵的嗓音。 “得道之法,尽在其中。” 箫升道人竖耳倾听着山风送来的声音,不敢错漏一字一言,许久,这才睁开双眸,口中呢喃道: “遇日月得救,以奉公长明……此言何解?” “吾亦不知。” 曹宝道人同样摇了摇头,二人对视一眼,正欲就此言作棋局,剖析一番,然,随着武夷山山脚一阵剧烈抖动,二人皆齐齐起身,皱眉朝着下山望去。 待二人驾云赶至山下,却见原本古树参天之地,此时已被一形状椭圆,皮表覆盖灿灿金光的钵盂尽数捏碎,化为齑粉。 仅一眼,箫升道人便看出此宝不凡,料定乃仙家大宝,故而出手将欲上前探查的曹宝道人阻拦,果不出其所料,便在两三个呼吸之间,那庞大如山岳一般的金盂便肉眼可见的缩小,继而化作巴掌大小,滚落在地。 金盂之下,有两人一兽身形显露,此时的燃灯道人早已脸色苍白,周身道袍破碎,双手虎口处崩碎,鲜红的血液将双袖染红,却是昏死过去。 在其身侧,道行浅薄的姜子牙反而无碍,他紧抱怀中三宝玉如意,生怕折损了自家师尊大宝,方才撤去金钵,他便神色极为惶恐的打量着四周,生怕那骑虎道人追杀而至。 全然不顾以身作垫、护其肉身周全的四不像,此时脖颈处那深可见骨的伤痕,此伤伤及咽喉,尽管痛苦万分,这头天地灵兽,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第298章 再封 见四下无人,姜子牙方才长呼一气,抬头间却是面庞僵硬。 便见天幕云头之上,有两道人并肩而立,一身穿青衣,一穿红衣,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等人。 “尔等何人?缘何入吾洞天结界?” 箫升道人负手而立于云头之上,他俯瞰着下方白发道人,仅一眼便勘破此人道行,却是那地仙之流,尚不入法眼。 “这……” 姜子牙张了张嘴,以衣袖不着痕迹的将三宝玉如意遮掩,这才起身稽首一礼,嗓音低沉道: “上仙容禀,吾等乃昆仑阐教门下,此番冒犯上仙福地,实属无奈之举,还请两位海涵!” “阐教门下?!” 闻言,萧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皆面露惊色,后者身体前倾,轻声呢喃道: “奇也怪哉,往日吾升真化玄洞鲜有人际,此番今日,却同有两尊圣人门庭降临,莫非……这便是老仙家所言真言之解也?” 闻听自家老友言论,箫升道人不由轻轻附和颔首。 “汝所言甚是有理,不若吾等先行降下云头,且观察一二,再行其他。” 言罢,二人自云头之上缓缓降下,攀谈一番,这才凿定两人确是阐教门下弟子无疑,忙迎入山中,以山中仙泉,为燃灯道人同四不像疗养。 幽幽寒潭之中,面色依旧苍白的燃灯道人,此时缓缓睁开双眸,祭出一缕紫色火花,将整座寒潭之水炙烤至沸腾,这才收敛手中动作。 这一幕,看着箫升道人心痛不已,数万载累积凝聚之仙潭,此一朝化为乌有,不同于箫升道人的无奈叹息,曹宝道人则眉头紧蹙。 感受到后者不满的神态,燃灯道人苍白的脸庞神色不变,阴翳的眼眸中,似有寒光一闪而逝,他挤出一丝笑容,嗓音嘶哑道: “尔等二人搭救之恩,本尊记下了,待本尊重返昆仑之日,骤时定当数倍奉还才是。” “上仙言重了,区区潭水……” 察觉燃灯道人的不满,箫升道人干笑一声,正欲抬手客套一二,却被曹宝道人挥手打断,他踏前一步,直面身前深不可测的黑袍道人,嗓音沉静道: “上仙所言,乃为后语,眼下当务之急,应是告知吾等二人,汝等究竟被何人所伤,以至于沦……逃遁至此?” 此言一出,武夷山山巅寒潭之畔为之一静,忽有大风自远山而来,吹得山间林木沙沙作响。 “知晓太多,于尔等而言并无半点益处。” 燃灯道人轻轻摇头,他头颅低垂,阴翳的双眸凝视着水中倒影,嘶哑的嗓音极为平静。 岂料曹宝道人半步不让,他再度踏前一步,距离寒潭唯有半步之距,摇头拒绝道: “能将上仙重伤至此,想来亦非泛泛之辈,吾武夷山山头极小,容不得巍巍仙尊,还请上仙悉数告知,吾等也好早作打算。” “放肆!” 燃灯道人骤然抬头,他轻喝一声,指尖紫色火花蓦然跳动,生生撕裂虚空隐入其中,再度浮现之际,却是已悬于曹宝道人脖颈处。 “尔寻死不成?!” “老师,不可!” “上尊且慢!” 姜子牙同萧升道人皆脸色一变,忙上前阻拦,却被燃灯道人挥袖扫退,他阴翳的双眸死死凝视着曹宝道人,嗓音极为阴寒道: “若非念及尔等搭救之恩,尔已身入阴曹也。” 曹宝道人感受着脖颈处炙热的气浪,他脸色有些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不敢在开言半句。 见此,燃灯道人冷哼一声,紫色火花缓缓消散,继而双眸紧闭。 见燃灯道人神情,姜子牙当即会意,他招了招手,将萧升曹宝二人迎入一旁。 山腰凉亭内。 曹宝道人怒发冲冠,一掌狠狠拍碎身前石桌,猛然起身,轻喝道: “岂有此理!老贼欺吾太甚!” “道友,慎言。” 箫升道人连忙快步上前,以手捂住曹宝道人口齿,轻轻摇头示意莫再引火上身,说着,他轻叹一声,摇头低语道: “吾等如此作为,可谓自食其果,未曾探明其来历秉性,便贸然引入山中……此番,却是无可奈何矣。” 闻言,曹宝道人脸色极为阴沉,他冷哼一声,却是无言反驳,唯有拂袖将身前石桌碎石收纳,抛入山下,这才瘫坐于石椅之上,沉默不语。 殊不知,一股狂风,此时正于武夷山天幕云头之上,呼啸而来。 骑乘黑虎,脚踏狂风,双袖盈满清风的赵公明,凝视着下方被巨力碾压成齑粉的参天古树,仅一眼便断定,此处定是那燃灯道人落定之地。 大手轻拍黑虎脖颈,一人一兽自云头之上缓缓落下,赵公明俯身捻起地上黄土,于指尖仔细端量许久,继而四下张望,果见有精怪来不及逃遁,便被这天降杀机碾至身死道消。 翻手间,地书赫然浮于掌心,赵公明双指并拢于草木精怪眉心处,将其并未消散的神魄,从身死的躯体中抽离而出。 “敕令,立地化仙,神属土地,掌人间山河八万里,急!” 一道淡黄神纹于地书之上扩散而出,其页无风自动,似被天地无形之手捻动,缓缓翻至第二页,于四龙城隍之后,再度以天地律例书写神文,将草木精怪神魄吸纳其中。 光华迸射间,一身穿淡黄道袍,手持桃木拐杖,上挂翠珠的佝偻老者,赫然自光华内踱步而出。 方一浮现,老者便放下手中拐杖,对着赵公明行跪拜之礼,嗓音悲悯道: “此方土地神祗……叩谢西方无上济世圣人!叩谢上尊点化之恩!” 坦然接土地老者一礼,赵公明这才双手虚托,示意后者起身,他双眸扫视着周身破碎的密林,嗓音浩渺道: “本尊且问汝,可看清此地落定之人面容乎?” 闻言,老者不敢耽搁,连忙拱手作答。 “小仙看的真切,乃为两道人一灵兽,一人白发高冠,身着黑袍,身受重创,一人身穿素袍,却是两鬓斑白,至于那灵兽,瞧着模样颇为怪异,小仙修行数千岁月,从未见得。” 闻言,赵公明平静的眼眸中精光一闪,旋即被其强自压下,再度开口道: “汝可知那两人一兽,去往何处也?” 土地老者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姿态,闻言,他当即挺直腰板,手指远方一处巍峨山峰。 “此地北去百里,有一仙山,其名“武夷”,乃天地造就的福地,往日其上居有仙人,吾等栖居于此,便是为了得其庇护,小仙看的真切,那两人一兽,却是被武夷仙人引入山中……” 说着,土地老者沉思片刻,后又补充道: “或是仙家福地,故而山中常有迷雾弥漫,仙人亦无法窥探其中,自成结界,这才瞒过上尊探查。” 第299章 定格 听着土地老者细致的言语,赵公明双眸调养着北方巍峨的山峰,不禁轻轻颔首,脸庞露出一抹赞许之色,缓缓转身不忘告诫道: “汝生于此地,长于此地,此地于汝而言,即是故土,又是职责所在,万不可以自身权柄所在,行不仁之事,若被本尊知晓,黔罢神位是小。” 闻言,土地老者惶恐至极,连忙抛下手中拐杖,再度俯身跪拜,口尊不敢。 看着赵公明骑乘黑虎远去的背影,土地老者这才低头俯瞰着自己的双手,当布满褶皱的双手轻触地面,一座以黄泥作墙,顶上铺就红漆瓦片的土地庙,赫然拔地而起,矗立于这郁郁葱葱的山林间。 骑乘黑虎,脚踏狂风的赵公明矗立于武夷山天幕上空,双袖之内盈满清风,抖手间,大风呼啸,裹挟着弥漫武夷山周身的云雾,自去九万里之遥。 一尊巍峨法相缓缓落定于武夷山山巅之上,赵公明单脚而立,左手手臂高举,手腕处定海珠旋转,迸射五色毫光,右手抵在腰间,手扶鞭柄,俯瞰着下方几乎可以一脚踏碎的山峰,其声煌煌如雷霆滚滚。 “贫道早已有言在先,九天十地,尔等皆逃脱不得,速速现身领死。” 武夷山寒潭之内,燃灯道人仰望着山巅之上的煌煌法相,本就苍白的脸庞此时已变为惨白,他大手不住颤抖,钢牙紧咬道: “莫非,贫道当真过不得此劫,陨落至此也?” “老师,可无恙乎?” 便在此时,骑乘四不像自山腰奔腾而来的姜子牙,因心挂燃灯道人安危,故而即便面对近在咫尺的法相选择无视,径直朝着寒潭所在奔赴而来,萧升曹宝二人与之同行。 “休矣!” 闻听此声,燃灯道人闭眸长叹,抖手间撤去自身隐匿之法。 方一浮现,便见赵公明法相望来,他俯瞰着脚下渺小如豆的燃灯道人,朗声大笑道: “老贼,尔无处藏身也,且来受死!” 言罢,赵公明法相手腕定海珠化作流光而去,将武夷山四方天地笼罩,恍如天水直流,那庞大的水幕迸射万千五色毫光,生灵不敢直视。 见此情景,箫升道人当即脸色一变,袖中一枚赤色金钱震颤不已,竟生出皎白双翅,金钱一面,上篆刻有“落宝”二字,正欲出手将笼罩武夷山四周的定海珠打落。 肩头忽而被人按住,转过头去,却见曹宝道人面容沉静的微微摇头,示意自家好友且慢出手。 见此,箫升道人按下手中动作,后退一步,退至好友身后。 “砰!” 赵公明手中黑鞭如同五岳山体一般,径直砸落,随手祭出足已开山断海的一击,却不得不令燃灯道人竭力调动周身法力,忙架起金钵,这才堪堪抵挡。 重伤未愈的燃灯道人,在此一击之下,再度呕出大口鲜血,他神色萎靡的瘫坐于寒潭之中,头上高冠滑落,白发垂落于胸前。 见此,姜子牙神色大骇,他连忙操控座下四不像,朝着燃灯道人所在极速掠去,却被一道激射而来的毫光阻拦,大意之下,伤及双眸,不慎自四不像背脊落下。 “啊……赵公明!贫道已传讯至昆仑,想必师尊此时正赶赴而来,尔这般苦苦相逼,即便吾等二人身死,尔又能苟活几时也?不如就此罢手,吾等各自离去,如何?” 闻言,赵公明不禁朗声一笑,他俯瞰着双眸流血不止,身形摇摇欲坠的姜子牙,不免嗤笑道: “尔阐教既有圣人,吾灵教岂能惧尔?尔等身入劫难之中,尚不知蛰身而行,以小人行径偷袭于贫道,此番今日,皆为自食恶果,语言无益,且拿性命,以泄吾心头之恨!” 话音落定,赵公明手中长鞭便已呼啸而至,朝着燃灯道人当头砸下。 岂不知武夷山极远的东方,有霭霭香烟,氤氲遍地,却是元始道人默坐沉檀九龙辇而来,辇顶庆云三万丈,遍身霞遶彩云飞。 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紧闭,修长的手指点击车辇扶手,预示着其内心并不平静,谁人能料,身为阐教副教主,同为紫霄三千客的燃灯道人,竟非灵教名不见经传一弟子敌手。 最令其气恼的则是,倘若他只身一人身陷险境,倒也罢了,竟连同姜子牙一起,二人身家性命,皆系于他手,实乃可恨也。 定了定神,元始道人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屈指间,一道流光打入九龙躯体,蛟龙嘶吼间,车辇行速却是再度拔高一畴,一瞬便有千万里之遥。 眼中武夷山浮现,元始道人身在百万里之外,掌心玉匣却是自行飞遁而去,化作流光直取赵公明脖颈。 岂料,却被一方玄色长尺阻拦于山外。 身穿一袭深黄道袍,上绣云纹,头戴鎏金道冠,颌下长须垂落于腹部,面色和蔼的镇元子,手捻白子端坐于云头之上,感受到元始道人的目光注视,他缓缓抬头,轻笑道: “元始道兄,别来无恙乎?” “镇元子!” 元始道人面色一沉,停辇于云头,开门见山道: “今日失算于尔,却是吾门下弟子技不如人,然,封神榜执掌之人,乃老师钦定飞熊,不该身死道消……” 言语未尽,便被镇元子挥手打断,他依旧笑着抚须,摆手道: “道兄先行落座,吾等再言其他。” “尔……” 元始道人张了张嘴,先是望了一眼武夷山山中场景,虽近在眼前,然,身前阻道之人却令其无法轻易逾越,故而,唯有冷哼一声,跨步而出,落座于镇元子棋盘之前。 见此,镇元子抚须颔首,手中黑子落于棋盘某处。 一子落定,便见虚空震颤,光阴长河自内里流淌而出,将方圆万里笼罩,武夷山之内,皆被光阴长河定格。 第300章 斩杀 凝视着被阻隔光阴的外界,元始道人端坐棋盘一侧,只是低头打量了一眼棋局,便将双手拢在袖中,狭长的眼眸微眯,打量着身前镇元子,嗓音沉静道: “贫道并无闲暇之心,同尔对弈,且划个章程出来。” 闻言,镇元子摇了摇头,他伸手再度捻起一枚棋子于指尖。 “道兄,还请落子。” 元始道人脸色一沉,神情颇为不耐,继而猛然起身,拂袖间,棋盘倾倒,黑白二子散落一地,他嗓音低沉道: “吾言并无闲暇,尔……” 言语未半,元始道人忽而脸色一变,便见棋盘散落的瞬间,那原本被光阴长河包裹的武夷山福地,涓涓流淌的光阴之水,竟自行溃散而去。 武夷山内,赵公明手中黑鞭,携破风之势,朝着燃灯道人当头砸落。 “竖子,安敢?!” 这一幕,看的元始道人睚眦欲裂,心念一动间,双眸流血不止的姜子牙,只觉怀中三宝玉如意蓦然滚烫不已,继而化作流光,自行飞离而去,朝着赵公明巍峨法相,直击天灵而去。 圣人出手,气象千万,然于赵公明等人,却毫无察觉,幸得地书自行悬于其头顶之上,将三宝玉如意一击化解。 一击不成,元始道人脸庞更加阴沉,他双指并拢于胸前,横移间,赵公明法相所在竟被无限拔高,如天地之遥。 见此,端坐于云头之上的镇元子不禁摇头一笑,不见其有所动作,只是瞥了燃灯道人所在,其身下大地竟自行衍生,化作大地神兵,直刺天穹而去。 一去一追之间,赵公明同燃灯道人身形再度等高,前者定神间,双眸之内迸射狠厉之色,知晓自家师伯此时已赶至此地,自身无恙矣。 故而,赵公明高举左手,手腕处定海珠极速旋转,二十四颗湛蓝宝珠不再迸射毫光,反而神光内敛,排列有序,依次朝着燃灯道人天灵处砸落而去。 “啊!!” 燃灯道人哀嚎一声,忙架起灵宝金钵,金钵然几次三番遭受重创,其上裂缝尚未自愈,如何能抵挡赵公明竭力一击。 “咔嚓……” 当半数定海珠依次砸落于金钵之上,那贯穿灵宝上下的裂缝,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终是不堪重负,轰然破碎。 “教主,救吾!!” 话音传出,如石沉大海,无半点回响,燃灯道人脸色苍白,不见半点血色,眼见定海珠近在咫尺,已悬于自身头顶,他蓦然抬头,双眸赤红一片,钢牙紧咬厉声道: “杀身之劫难既已成定局,贫道岂会白白身死,贫道燃灯,还请道友一同赴死!!!” 话音落下,便见燃灯道人大手猛拍自身胸口,喷出大口鲜血于青铜棺椁之上,自身则身化灵柩盏。 盏中紫色火花跳动,炙热的气浪将百万里虚空灼烧至坍塌破碎。 又见青铜棺椁,赵公明眉头紧皱,他连忙摄回定海珠,化作湛蓝水幕将自身包裹,却为时已晚。 便见青铜棺椁棺盖缓缓打开,内里黑烟弥漫,化作虚幻大手,将赵公明神魄摄入其中,继而棺盖缓缓关合。 千钧一发之际,便见瑞彩条条,一枚灿灿金钱振翅而来,呈圆形方孔的铜钱状,左右两边生有飞翅,天道铭文隐现其上。 “落,着!” 言出法随,落宝金钱之上赤色光华收敛,数道秩序铁链于虚空交错,转瞬之间,原本被摄入青铜棺椁内的赵公明,神魄自行回体,青铜棺椁也随着落宝金钱,一同掉落至武夷山之上。 “吾命休矣!” 身化灵柩盏的燃灯道人,失去了青铜棺椁的加持,再度化作人身,他双手摊开于头顶,双眸紧闭。 “砰!” 当红白之物迸射,赵公明露出一抹畅快淋漓的笑意。 武夷山结界天地之内,伴随着燃灯道人的身死道消,天地无尽煞气升腾,万物众生皆化作黑烟,哀嚎不止。 “放肆!即已身死,人间便不再是尔撒野之地,且随本尊同赴阴曹。” 一声冷哼自天地间回荡传出,武夷山之巅,一粒小如芥子的黑洞,蓦然之间,便大如须弥。 黑洞之中,缓缓走出一人,身穿猩红道袍,背负双剑,双眸锐利身形挺拔的冥河道人,只是瞥了一眼天地怨念所化鬼物,那冷厉的眼眸,以及冲天的杀气,便将一切邪祟镇压。 做完一切,冥河道人这才朝着武夷山结界之外,稽首一礼,朗声笑道: “镇元道友,贫道有礼了。” 闻言,镇元子不禁哑然失笑,他摆了摆手,苦笑传音道: “道友,眼下并非打趣之时,且将此人神魄带去幽冥血海,以血海血煞之水,冲刷其灵柩心智,至于那青铜天棺,便留于地府轮回之内,以化功德。” 闻言,冥河道人抬头打量了一眼元始道人,这才微微颔首,背后元屠长剑自行出窍,悬于燃灯道人神魄脖颈处。 下一刻,二人身形一同隐入黑洞旋涡,继而消散。 这一幕,清晰传入结界之外的元始道人眼中。 霎时间,元始道人只觉血气冲顶,淡然之色不再,圣人的磅礴气息自其周身酝酿。 “镇元子,尔当真敢斩吾教中副主也?!” 元始道人双眸充斥清光,脚尖轻点,足下云彩化作青鸟腾升而起,他低头俯瞰着依旧端坐云头,巍然不动的镇元子,额头青筋蠕动。 圣人气机何等浩瀚,更何况乃盛怒之下道合天时的元始圣人。 便见武夷山,东南西北四方自去九亿里,原本蔚蓝如洗的天穹,蓦然间漆黑一片,天幕如同墨洗一般,有玄风、雷电、天火、弱水交错其中。 洪荒之内,无数生灵见此情景,感受着那弥漫天穹的杀机,皆磕头如捣蒜,即便一些隐居山林之间的古大能者,坚定的脊背也不禁微微弯曲,只觉胸口如坠五岳大山。 镇元子置身云头,恍如置身于汪洋之内的一叶扁舟,却任凭其如何惊涛骇浪,依旧怡然自得。 大手抚了抚颌下长须,镇元子脸庞笑容不再,他伸手于胸前,再度沉声开口: “道友,请落座。” 第301章 气恼 闻言,元始道人一怔,下一刻便仰天大笑,须发皆张,整座洪荒天幕皆跟随其动作起伏震颤,风雷水火之势更甚。 “落座……不妨吾等二人,同去道友万寿山福地一叙,如何?” 闻言,镇元子脸色不变,他指头轻点身前棋盘,只是缓缓闭上双眸,不再去看。 武夷山之内,不再被圣人所困的赵公明,心念一动,面庞露出明悟之色,他抖了抖手中黑鞭,一步跨出,手腕定海珠旋转,径直朝着姜子牙同四不像飞遁而去。 ““尔……且慢。” 见此情景,元始道人气焰全无,他深吸一口气,天穹异象荡然无存。 果不出其所料,便在天地异样消散的瞬间,手持黑鞭的赵公明果然顿住身形,不再朝着姜子牙飞遁而去,只是其眼中的玩味之意,如看待宰羔羊一般。 强自压下心头盛怒,元始道人一语不发的端坐棋盘一侧,见镇元子捻起棋子,不疾不徐的一颗颗摆弄,欲恢复方才棋局,他冷哼一声,拂袖间,黑白子跳动,自行恢复原位。 见此,镇元子只是轻轻颔首,他伸手开言道: “道友,还请执棋落子。” 闻言,元始道人额头青筋再度蠕动不止,低头扫视了一眼棋局,便伸手捻起白子,随意落于棋盘某处。 镇元子段量着棋盘许久,这才喟然长叹一声,挥手将棋盘散去,起身稽首一礼,言语不乏赞许之意。 “道友果乃此道翘楚,贫道不及也,此局却是贫道落败,既如此,山中之人,自可去留随意。” 此言一出,元始道人竟短暂呆滞,他张了张嘴,迟疑反问道: “尔……此言何意?” 行出几步的镇元子,闻言,回首一愣,他摩挲着下巴呢喃道: “道友何时这般愚钝,贫道所言并未打哑谜,山中飞熊,道友自可带离。” 说着,他缓缓摇头轻叹道: “左右不过棋局而已,道友倘若早早落座执棋,何需贫道以尔门下副教主之身死作帖,奈何。” 言罢,镇元子屈指一弹,那笼罩于武夷山周身的光阴长河,便尽数消散,淡黄屏障也随之破碎,心念一动间,姜子牙连同四不像,皆被其抛入云头,栽落于元始道人脚下。 元始道人只是低头打量了一眼身形狼狈的姜子牙,便感知封神榜、打神鞭,连同三宝玉如意皆无碍,这才吐出一气,然,想到燃灯道人因已而身死,又难免心生愧疚之情…… “绝无可能,贫道中了此人心计也!” 元始道人脸色一变,察觉自身清净琉璃身,竟出现一丝裂缝,他连忙稳住心神,摄来三光神水,以修宝身。 做完一切,元始道人只觉心力交瘁,站立云头,凝视着镇元子远去的背影,嗓音冷厉道: “好好好,镇元子,此间算计,贫道记下了……” 言罢,元始道人冷哼一声,卷起身侧姜子牙同四不像,乘驾九龙沉香辇,朝着昆仑山神行而去。 武夷山之内,见自家师伯驾云而来,赵公明连忙俯身整理道袍,朝着自家师伯躬身一礼,还未开口,却被早已跪拜在地的萧升曹宝二人抢先一步。 “公明,拜见师……” “吾等,拜见济世圣人!” “尔等且起身。” 镇元子轻轻颔首示意三人起身,他一步跨出,落定于武夷山凉亭之内,落座于石椅之上,拂袖间,一方圆桌浮现在其身前。 摄出两件茶盏,亲自填满,朝着圆桌一侧轻推,便见原本虚无之地,红云道人身形蓦然浮现。 “师尊……” 赵公明张了张嘴,许久未曾得见自家师尊,内心却并无半点喜色,反而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见此情景,镇元子轻啜一口杯中茶水,笑而不语,红云道人则斜瞥望来,他冷哼一声,轻喝道: “孽徒,还不速速与吾跪下!” 闻言,赵公明脸色一白,唯有撩袍下跪,继而耳畔便传来狂轰乱炸之言。 “孽徒,尔当真乃孽徒也,同人间一遭,所行之事皆为风花雪月,岂不知居安思危也?” “若非尔师伯推演天机,得算尔此番有此一劫,为师早早下山谋划,尔岂能这般洒脱?” “全无半点成色可言,为师掌观山河,若无尔之师兄时时教导牵制,汝这逆徒,恐早已道心破碎,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说着,红云道人猛然一声,狠狠捏碎掌心茶盏,下一刻身形消散于凉亭之内,抬腿一脚,便将自家徒儿踢飞万里之遥,嵌于远处山体之内。 做完一切,红云道人依旧余怒未消,他侧头间,见满身金纹的黑虎匍匐在地颤抖不止,他踱步上前,居高临下道: “身为其脚力,见其临渊而行,非但未曾劝阻,反而随同其一并出入风花雪月之地,当罚!” 言罢,红云道人冷哼一声,大袖翻飞间,黑虎硕大的双眸瞳孔收缩,身形倒飞而去,同自家老爷一般,嵌入远山山体之中。 “这……老仙家……” 萧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前者颤声开口,生怕一个言语无忌,便被这尊相处数载的老者拍飞,如此力道,二人恐有陨落之险。 闻言,红云道人长呼一口气,他重新落座于石椅之上,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脸庞露出和蔼的笑容,嗓音温醇道: “尔等二人不必担忧,此人乃本尊首徒,唤作赵公明,弟子有过,吾这师尊自当不吝指教,将其引入正途……” 轻咳一声,红云道人摆了摆手,岔开话题,他放下手中茶盏,端坐笔直,直面二人,开口自曝来历身份。 “不必再称老仙家,本尊红云,添为灵教副教主,方才却是谢过尔等二人出手,搭救吾徒之恩情。” 闻言,萧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又惊又喜之色,闻红云道人答谢之言,二人连忙摆手口尊不敢。 见二人拒绝自身答谢,红云道人摩挲着下巴,露出了然之色,他侧头看向身旁自家老友,询问之意不言而喻。 正低头品茶的镇元子,感受到自家老友的目光注视,同样放下手中茶盏,抚须轻笑道: “善因得善果,一报还一报,该当如此。” 第302章 撤军 闻听自家老友所言,红云道人心中已有定意,他五指摊开于身前,朝着虚空一握,便将远在万里之外,身躯嵌入山体的自家徒儿摄至身前。 大手左右开弓,将自家徒儿“唤醒”,待自家徒儿幽幽转醒后,红云道人大手按住其肩头,将赵公明推至萧升曹宝二人身前,神色极为郑重道: “吾辈修道之仙,最为注重缘法、因果二者,尔等二人同本尊徒儿有搭救之恩,凭此媒介,可入吾灵教,做那三代首席亲传弟子,可愿否?” 闻言,萧升曹宝二人俱是欣喜,连忙俯身而拜,高叫道: “小仙愿意!” “既如此,尔等同本尊门下弟子叩九首,礼过茶后,便算作入吾灵教门下。” 红云道人抚须颔首,退至凉亭之内,待依旧神游物外的赵公明,神觉恢复,便见萧升曹宝道人跪拜在身前,二人手中各举一盏茶水。 见自家徒儿依旧呆愣原地,红云道人眯了眯眼,轻喝道: “杵在原地作甚,还不速速饮茶?!” 闻言,赵公明身躯一抖,忙端过身前茶盏,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弟子箫升。” “弟子曹宝。” “拜见大祖师、祖师,拜见师尊。” 镇元子红云二人对视一眼,皆抚须颔首而笑,知晓自家老友窘迫,镇元子双手虚托,示意二人起身,大袖翻转间,两件中品法器便分别悬于二人身前。 乃为一弓、一壶。 长弓唤作“寻风”,先天中品灵宝,弓体银白,箭矢似金,满弓而开,其箭可洞穿星辰。 玉壶唤作“覆水”,同样位列先天中品,壶身莹白如玉,可装一海之水。 “此二宝,乃本尊天外紫霄所得,今日便赐予尔等,以作防身之用。” 闻言,箫升曹宝二人大喜,虽有落宝金钱旁身,然,此宝乃二人共用,故而,自家大祖师所赐,正解燃眉之急也。 “吾等拜谢大祖师。” 看着跪拜在地的二人,后又回首望向凉亭内端坐的师尊、师伯,赵公明呆愣原地,喃喃自语道: “师祖……师尊?” “且慢,休要胡言,吾何时成了尔等二人师尊?” 待回过神来,赵公明连忙摆手阻拦。 “这……” 箫升曹宝二人闻言顿时语塞,唯有抬头望向自家祖师。 红云道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嗓音低沉道: “为师瞧此二人甚觉喜爱,故而代尔收徒,以做座下再传,如何?可否?不知徒儿,满意乎?” 心悸之感再起,赵公明不由打了个冷颤,他快步行至自家师尊身后,一板一眼的为其拿捏肩头,赔笑道: “师尊何故言语如此生分,弟子自然是喜爱的,若非方才神魄离体,何须师尊亲自指定。” 说着,他俯身探头,露出极为和蔼的笑容,嗓音温醇道: “二位爱徒且快快起身,为师赵公明,添为灵教三代亲传子弟,既然尔等入吾门下,自然便是吾灵教三代亲传……” 闻言,箫升曹宝二人这才长呼出一口心中郁气。 见此间事了,镇元子拂袖起身,同自家老友对视一眼,二人轻轻颔首,一步跨出,身形于此方天地消散,有浩渺嗓音于天地间回荡传来。 “公明,尔杀身之劫难已过,这乾坤尺便是尔证道之机缘所在,需好生参悟,万不可再贪恋世间种种,且回朝歌。” 看着身前悬浮的方尺,其上阴阳二色交错演化,似如水波荡漾,内含乾坤一气,化分阴阳。 大手握住乾坤尺之时,其手腕处二十四颗定海珠蓦然滚烫不已,赵公明如遭当头一击,他呆愣原地,只觉醍醐灌顶。 “吾……吾道可期……公明,拜谢师伯。” 赵公明长揖不起,看的箫升曹宝二人不明所以,正欲上前搀扶自家师尊,却见一道湛蓝屏障,如同水幕一般将自家师尊包裹其中,一股浩瀚神圣的气息,自武夷山天地间凝聚。 东方腹地,黄河东岸。 青龙关。 却言两军阵前,没了姜子牙坐镇中军,周军可谓如同被断去脊梁,唯有高挂免战牌,然,此并非长久之计。 听着阵外敌将的叫骂之声,又见我军士气低靡,龙须虎怒而拍案,他猛然起身,高大的身躯竟将中军宝帐,险些连根拔起。 俯了俯身,龙须虎抱拳沉声道: “欺人太甚,莫不是当真吾军无人不成?” “还请主公下令,本将亲去,取下此獠首级,以振军心!” 闻言,端坐主位的姬昌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龙须虎稍安勿躁,他扫视帐内众人,捂住轻咳道: “此番丞相于商贼缠斗,已去数日光阴,尚不知何时归还,卿等,有何良策?”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中军宝帐之内,不由为之一静,许久,姬昌次子姬发抱拳出列,这位面容俊朗,身形并不高大的俊才,踌躇片刻,这才轻叹开口道: “启禀父王,以孩儿之见,此时商贼定然全无耐心,免战牌匾,如同虚设,唯今之计,只能退守燕山,占据天险拒守不出,且待丞相归来,以谋后动。” “吾等附议。” 见有人道出内心所想,一众官员武将,纷纷抱拳出列,高声附议。 见此,姬昌原本便苍白的脸色,不由浮现一抹红晕,竟气急呕血,强自压下内心不适,捂嘴下令道: “三军整备,传吾军令,回守燕山。” 青龙关城头之上,手持羽扇,身穿素色道袍,身形修长的申公豹,端坐于大椅之上,修长的手指捻动着颌下短须,抬头望了一眼天际日头,抬手压了压手中羽扇。 身旁副官,见此动作,忙高举手中旗帜,招展间,鼓手持铜锤擂鼓。 当沉闷的鼓声再度于青龙关之内回荡传出,雄伟高耸的城门,被左右百兵自内里缓缓打开。 身着甲胄,骑乘火眼金睛兽,腰悬烟云剑、持万鸦壶的刘环,自青龙关内首当而出,他脸庞神情颇为倨傲,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 在其身旁左右两侧,身形魁梧,穿金甲红袍的魔家四将,神色则颇为无奈,若非碍于军法,断然不会跟随此獠左右。 申公豹负手而立于城头之上,俯瞰着下方刘环等人,高声道: “时日已至,刘环,汝且去周贼阵前,将免战牌匾击碎。” “败军之将,此物已如同虚设。” 闻听此言,刘环露出大喜之色,日日于阵前叫骂,早已用尽毕生所学,故而腹中空空,莫说敌将,便是商军,早已对此毫无波澜。 第303章 驰援 当火眼金睛兽绝尘而出,刘环掌中烟云剑赫然腾升,一缕明火划破虚空,相隔数十里,一剑便将周军高挂于木城之上的牌匾斩为齑粉。 便在周军兵甲骇然之际,中军宝帐之侧,响起一串密集的锣鼓收兵之令。 闻听此锣鼓之声,木城之上,原本严阵以待的兵甲,立刻调转枪头,朝着城头之下慌不择路。 “尔等逃往何处?速速随吾阻拦商贼,违令者,斩!” 龙须虎掌心生石,抖手甩出掌心大石,便有十数兵甲被拍成肉泥,他眉心一股戾气滋生,望着抱头鼠窜的兵甲,便不由怒火翻腾。 此招却有奇效,那这溃散的兵甲果不敢再挪动半步,便在此时,骑乘火眼金睛兽的刘环,此时已经冲杀而至。 龙须虎见此来人,不敢大意,连忙分散其麾下金甲兵,自身则已掌心生石之能,于身前化作石墙,尽可能为姬昌等人争取撤离时日。 “雕虫小技,也敢于吾身前卖弄也?!” 刘环仗剑而来,周身伴有风火之势,他狞笑一声,仅一剑便将身前所化石墙,斩成数段,不待龙须虎脸色变幻,他脑后神光迸射,一尊煌煌法相蓦然腾升。 狰狞法相浮于大地之上,其身足有数千丈,腰身极为粗壮,上穿红袍绿甲,赤面獠牙,脑后发丝如火生烟,足踏虎头战靴,掌心烟云剑黑烟升腾,有火花迸射其中。 刘环法相并无过多言语,他单手持剑紧贴足下,抽剑击空之下,大地崩裂,似有火龙扭转其中,一寸寸朝着龙须虎蔓延而去。 见足下寸寸挪动的熔浆火龙,龙须虎蓦然仰头大笑,他掌心再生黄石,双掌合并间,黄石化为一体,大如山丘,嗡笑道: “如此声势,便唯有这般伎俩?吾观尔不过徒有虚名也,且吃吾一击。” 言罢,龙须虎双臂青筋蠕动,他大喝一声,身如弓弦,狠狠抛出掌心大石,那体如山丘一般的硕大巨石,竟伴有破风之声。 黄石呼啸而至,刘环法相却巍然不动,他手指并拢,扶于剑身,口中念念有词。 “极火天化。” “如令敕召。” “得造浮屠。” “如吾法令,回。” 言出法随,便见大地之下,那寸寸挪动的熔浆火龙,竟猛然调转龙头,朝着刘环己身游曳而来,速度之快,肉眼不可见。 刘环一手做撑天之姿,一手手指并拢指地,径直点在呼啸而来的火龙眉心。 “吼!” 一声极为粗犷的吼叫之声,于天地回荡,此时刘环的狰狞法相之身,红袍绿甲寸寸崩碎,取而代之的是,那密密麻麻的赤红鳞甲。 刘环法相口鼻吐火,圆睁的眼眸之内,无尽神火翻腾,一拳轰出,此一击之下虚空崩碎,一尊庞大的火龙头颅浮现,张开血盆大口,将如山丘一般的黄石吞入口中,未曾咀嚼,便被沸腾的虚空之火,灼烧成灰烬。 见此情景,龙须虎面露骇然之色,仅被其双眸注视,他便觉如坠火海,炽热之气,令其神魄皆惧颤抖。 “尔等自行散去,返回燕山同吾王相汇,速速撤离此地!!” 龙须虎大喝一声,近乎四丈的庞大身躯,一步跨出,足有十数米,朝着后方快步掠去。 “哪里走!” 刘环眉宇一凝,狰狞的法相再度轰出一拳,虚空破碎间,庞大的龙首衍化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喷吐火浪,欲将逃遁而去的龙须虎一口吞下。 看着近在咫尺的庞大龙首,龙须虎周身皮肉竟冒出阵阵浓烟,他悲呼一声,轰然倒地。 “吾命休矣。” 在其双眸紧闭之际,透过眼眸缝隙,忽见一抹流光自远方天际疾驰而来,将呼啸而来的火龙头颅打散。 便听得耳畔响起熟悉的嗓音。 “徒儿莫要惊慌,为师来也!” 闻言,龙须虎赫然抬头,便见东方天幕之上,姜子牙骑乘四不像,自远方疾驰而来。 在其身侧,同行有一人,身形甚是矮小粗壮,身穿一件灰色道袍,胸前悬挂一柄铜锣,颌下留有短须,脑后发丝,以一根麻绳系起。 再见自家师尊,龙须虎不禁虎目含泪,他颤声喊了一句“师尊”,便一头栽倒,却是不省人事。 再见三宝玉如意,刘环只觉眉心突突直跳,他蓦然止住身形于,凝视着自天幕云头极速而落得二人,已是心生退意。 便在此时,其身后密林耸动,两双极为宽厚的大手拨开茂密繁盛的草木,赫然是身穿红袍金甲的魔家四将,驰援而来。 魔礼青一步跨出,行至刘环道人法相身侧,他眯眼看向姜子牙二人,便明悟刘环缘何巍然不动,不是不动,乃是不敢。 姜子牙快步行至自家徒儿身侧,见只是重伤,性命无忧,这才长呼出一口气,拂袖间,摄回三宝玉如意抱在怀中,深邃的双眸并未理会刘环,反而看向魔家四将。 见看不出深浅,姜子牙唯有将希望寄托于身侧矮小道人之上,故而俯身轻声询问道: “师侄,如何也?吾等二人,同其五人相对,可有胜算?” 土行孙皱了皱眉,对于姜子牙俯身的动作极为不满,奈何下山之前,自家师尊再三警告,万不可冲撞此人。 想到此处,他不由叹息一声,强自压下内心不适,粗短的手指拨弄着鼻下胡须,摇头沉声道: “师叔莫要说笑,得以逃脱保命,便已是饶天之幸,谈何胜算之言?” 闻言,姜子牙目光一凝,他自然知晓土行孙言语所指,不禁再度上下打量了魔家四将一眼,深知小觑了此四人。 第304章 金鳌 见魔家四将驰援而来,刘环顿时有了心气支柱,他狰狞的法相悬浮,后撤一步,挥手道: “尔等四人来的正是时候,速速出手擒拿此二贼!” 此言一出,魔家四将对视一眼,魔礼红挑了挑眉,正欲开口言语,却被刘环挥手打断。 “魔礼红,副相亲封本将为破贼大将军,汝要忤逆本将军令不成?” “尔……” 魔礼红闻言气极,大手紧了紧怀中混元珠伞,却被自家大兄伸手阻拦,魔礼青深知此时并非怄气对骂之时,故而双手抱拳,朗声道: “吾等谨遵,破贼将军军令。” 言罢,魔礼青掌心翻转间,增长青锋剑赫然出现在其掌心,抽剑而挥间,霎时黑风四起,化作万千黑矛,朝着姜子牙二人破风而去。 见此情景,姜子牙忙架起三宝玉如意,一阵清光流转,三宝玉如意化作三色神光屏障,将自身连同土行孙在内包裹其中。 魔礼寿找准时机,三指紧扣玉锦琵琶之上,琴弦拨弄之下,风火齐动。 三宝玉如意虽是圣人之大宝,然,奈何姜子牙区区地仙之境,如何抵抗二人法力对冲,他脸色苍白,额头隐有细密的汗水流出。 岂不知,二人身后一只小若白鼠的花貂鼠悄然而至,鼻头耸动间,身形迎风便涨,转瞬之间便大如白象,肋下生有双翅,大口开合下,似有漩涡蕴藏其中。 “速走!” 见姜子牙力有不逮,土行孙脸色一变,手中捆仙绳化作长鞭,将体如白象的花貂鼠束缚,继而一跃而起,粗短的大手按在姜子牙肩头,二人脚下大地迅速消融,身形却是遁地而去。 “哪里走!” 刘环同魔礼红对视一眼,前者狰狞法相一拳轰出,庞大的火龙自虚空腾现而出,魔礼红紧随其后,手中混元珠伞骤然打开,将火龙龙首吸纳其中,抖手抛去,朝着远方激射而去。 “轰!” 极远处的群山之间,传来土龙翻背之声,继而,满天黄土激荡而起。 魔礼红招手摄回混元珠伞,摇头眺望远方,轻叹道: “此人借大地之势遁走,吾等却是阻拦不得……” 闻言,刘环却丝毫不曾在意,他脑后神光涣散,将狰狞法相收回,朗声笑道: “无妨,遁去便遁去,不若吾等乘胜追击,将周贼之主头颅斩下,几位以为如何?” 魔家四将对视一眼,齐齐抱拳朗声道: “但凭破贼将军差遣。” “既如此,传吾军令,中军分化,自左右两侧围剿周贼,务必在其撤军燕山之际,尽多斩杀其贼。” 令出山摇动,三军听分明。 便在周军节节败退,抱头鼠窜之际。 东海之畔,金鳌岛。 以梦中远游之身,来到此地的接引准提二人,盘坐于东方某处山巅之上,遥望着远方那矗立于汪洋之内,被漫天氤氲之气所环绕的庞大岛屿。 于大日折射之下,金鳌岛迸射道道金光,将环绕在其四周的霭霭云雾,映的灿灿生辉,恍惚间岛屿似有生机浇铸,如鳌鱼探首,以衔日月。 准提道人凝视着这座海上福地,双眼满是艳羡,不由惊叹开口道: “果乃人杰地灵,吾等兄弟二人一路远游而来,其所见洞天福地之多,可谓数之不尽,然,此岛屿,当属此中翘楚也。” 闻言,脸庞苦大仇恨的接引道人,不禁微微颔首,他单掌合十于胸前,轻声念诵了一声佛号,这才言语附和道: “师弟此言不虚,此地确为一等一仙家福地,然,却算不得翘楚……”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不禁挑了挑眉,他转身看向自家大兄,静待下文。 见此,接引道人神色庄重,他极目远眺东海之极,似是追忆,嗓音飘渺道: “岂不闻,自鸿蒙破碎,天地初开,有神土崩解而降,衍化而生,化作三仙之地,其内包罗万象,蕴藏天地之广,是谓三仙岛,此三岛游离洪荒之内,非大机缘者不可见也。” “大兄所言,莫非乃“蓬莱”、“瀛洲”、“方丈”,此三岛也?” 准提道人眉头一皱,他自是知晓此三岛的名头,奈何未尝一见。 接引道人轻轻颔首,他徐徐收回目光,双眸再度落定于金鳌岛之上。 “然也,说来那通天道人,福源甚是深厚,蓬莱仙岛便是被此人所得。”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唯有沉默不语,许久,这才长呼出一口气,自嘲道: “福源一说,同吾等而言,如南方细雨,可观、不可得也。” 闻听此言,平时神色庄严的接引道人,反而少有的朗声大笑,他伸手轻拍自家师弟肩头,言语耐人寻味道: “吾观众生既为佛,料众生观吾应如是,为有贪嗔痴,既立戒定慧,本无烦恼,焉有菩提。” 二人对视一眼,皆合十而笑。 恰在此时,一阵悠扬的钟声,被海风裹挟,自遥远的海畔传来,却是蓬莱、金鳌两脉弟子,百年一次论道的结束。 钟声落定,便见截教蓬莱一脉,以火灵道人为首的一众弟子,三两零星的自金鳌岛驾云而出,瞧着闲散的仪态,与满是笑意的脸庞,不难猜出,即便多宝道人、金灵圣母等一众亲传弟子并未现身,金鳌岛一脉记名弟子,也并非多宝等人再传弟子之敌手。 金鳌岛之内,秦完道人仰头望着火灵圣母等人离去的背影,虽面色沉静,然,放置于双膝之上的大手手背,却已是青筋蠕动,可见内心极为不甘。 便在此时,有人拍案而起,愤而高叫道: “吾早就言语请来三仙道三霄师姐,亦或九龙岛罗宣师兄,哪怕是法戒师兄也好啊,定论得火灵等人铩羽而归……” “如今倒好,失了面皮不说,竟败于自家师侄之手,倘若被外人得知,岂不言语笑话,吾等金鳌岛众仙,皆是酒囊饭袋不成?” 此言一出,整座金鳌岛之上,可谓落针可闻,众仙皆知此人意欲所指,不由皆将目光悬停于秦完道人,与其余久天君之上。 看着自家好友略微苍白的脸色,赵江怒而起身,他仰头望向盘坐于天幕云头之上的群仙,怒吼道: “聒噪!尔等这般伶牙俐齿,方才论道之际,缘何未有一人挺身而出?便只会这般狺狺狂吠?” “蓬莱一脉仅动用三代弟子,吾等便已是以大欺小,倘若请来岛外师兄,岂非……” 言语未尽,秦完便挥手打断赵江,让其莫再言语,他缓缓起身,朝着天幕躬身一礼,嗓音嘶哑道: “秦完有愧,却是令众师弟失望了。” 此言一出,原本的嘈杂的广场之上,再度陷入死寂,唯有秦完道人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第305章 大限 金鳌岛外。 师命加身的火灵道人,身形悬于浪尖之上,她稽首辞别蓬莱众仙,独自驾云朝着远方天际化虹而去。 见此,蓬莱一众三代弟子连忙稽首还礼,目送后者远去,待火灵道人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这才四散而去。 极远处的山巅之上,正苦思冥想对策的接引、准提二人,见此情景,当即如蒙大赦,对视一眼,意味不言而喻。 火灵道人驾云飞驰于茫茫海面之上,她低头俯瞰着云下幽蓝海水,似在找寻,殊不知,一道虚幻屏障不知何时自海面悄然腾升。 当后者身形跨入其中,远山之上的接引道人,盘坐如同枯木一般身形,忽而露出一抹笑容。 他缓缓睁开双眸,摊开掌心,五指之间,有一形似漏斗的神火杯,同一顶迸射金色霞光的宝冠。 五指蓦然发力将掌心神火杯捏碎,接引道人念了一声佛号,这才将掌心金霞冠抛入自家师弟怀中。 上下打量了怀中金霞冠一眼,准提道人当即便有了对策,他身形扭转,化作一人,朝着自家大兄稽首一礼。 “贫道广成子,拜见圣人……” “大兄,如何?可否瞒天过海也?” 闻言,接引道人微微一笑,却是摇头否定。 “如此伎俩,岂能瞒过圣人法眼,倘若师弟凭此法身,尚未跨入此岛,便被识破矣。” 闻言,准提道人挥手撤去法身,再度掂量了一番掌心神火杯,皱眉询问道: “以大兄之意,吾等该当如何?” “假亦真,吾等便以此生灵之血肉,以化法帖,诚邀截教众仙,身入此劫难。” “师弟愚昧,师兄可否详述此中算计?” “自不必问,且随为兄一同赶赴人间便是。” 言罢,接引道人身形于天地消散,见此,准提道人连忙追随自家大兄而去。 东方腹地,黄河之畔。 青龙关。 郁郁葱葱的密林之间,大军列队而行,穿梭其内,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燕山快速跋涉而去。 大军后方,四尊庞大的身形,手持大宝穷追不舍,翻手间,神光招摇,便有数之不尽的兵甲化为灰灰。 骑乘火眼金晴兽的刘环道人,则位居中军,不断操控甲士,干扰截杀节节败退的周军,企图令其自乱阵脚,放弃燕山天险,再寻他处。 反观周军之内,除却姜子牙同土行孙二人外,再无神力加身者,如何抵抗截杀而至的商朝大军也? 临近燕山之巅,尽管此地常年被皑皑白雪覆盖,然,本就有顽疾伴身,体虚至极的姬昌此时却已是满头大汗。 “父王……” 姬发满是担忧的看着自家父王,轻声呼喊一句,快步上前,将其肩头白雪扫落,却被姬昌示意自身无碍。 姬昌捂嘴咳嗽许久,这才摆手挥退左右二人的搀扶,他缓缓转身,立足于临近山巅处,看着下方宛如钢铁长龙一般的队伍,似被漫天而来的熊熊大火吞没其中,一抹悲伤不由自其心头划过,不觉间,雪花扑面,却已泪两行。 “忍看山河破碎风飘絮,身如浮沉雨打萍,天不佑周,仙亦舍吾而去……” 想起朝歌城中,长子伯邑考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姬昌忽觉心如刀绞,他身躯颤抖,脸庞已无半点血色。 见此,姬发神色大骇,他连忙取下自身肩头披风,披在自家父王身上,继而俯身将其背起,颤声道: “父王……此地风雪凌厉,吾等暂且登山,以谋……” 姬昌却紧咬发紫的嘴唇,五指紧扣自家孩儿肩头,竭力而言道: “为父自知大限已至……吾儿速回西岐,燕山虽险,却无粮草辎重补给,倘若商贼围而不攻,则吾等必败矣……为父只恨大仇未能得报,此番前去阴曹,又有何脸面,面见尔兄……” 说着,姬昌蓦然呕出大口鲜血,他死死攥住姬发肩头,嘶吼道: “速……速将丞相唤来,孤有言语所托!” 闻言,早已泪流满面的姬发,崩溃的瘫坐在地,将姬昌紧紧搂在怀中,仰天嘶吼道: “来人,速将丞相召回!!” “传令,速将丞相召回!” “得令,丞相速回,王上相召!” 口口相传之下,此声很快便传至燕山山脚。 此时手持三宝玉如意,正竭力阻拦魔家四将攻势的姜子牙,闻听此声,当即便是一愣,忽而,他猛然转身,眼眸死死望向燕山之巅,似心有所感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师侄,此地便暂且交由尔一人,且待贫道往返山巅一遭。” 言罢,姜子牙再无暇顾及土行孙,招手摄来四不像,一跃而起,落于其背脊之上,身形于山间腾挪,朝着燕山之巅,疾驰而去。 (人物预告)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 (ps:图片出自抖音,作者:桃罐头厂美术组。) 第306章 吕喦 周朝八年,冬十一月。 姬昌继其父西伯昌,姬历之祖业,正西伯侯位,在位五十年,兵败青龙关,病逝于燕山之上,谥号“文王”。 正值寒冬,大雪封山,其子姬发以马革裹周王遗体,于姜子牙同土行孙二人护送之下,带败军之将逃至西岐。 当燕山之上的烽火台被再度引燃,青龙关之内,呐喊激昂之声响彻九霄云外。 见此情景,申公豹当即一纸文书,送往王城,又调虎符,命刘环携魔家四将发兵西岐,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他自身则带领数万精兵,坐镇青龙后方,以便于调度驰援四方。 西岐城。 古老斑驳,却又高耸威武的雄城之上,顾不得内心万分悲凉,正值迫在眉睫之际,姜子牙携文武百官,荐姬发即日登基,以正大统。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子即日登基,老臣料想,商贼讨伐之军,此时已将兵临城下,迫在眉睫矣!” 满头银发的姜子牙位列百官之首,他侧步而出,立于殿正中,长揖触地。 见此,百官齐齐作揖高呼: “恳请太子即日登基。” 见百官如此仪态,姬发反而眉头微皱,他端坐龙椅之上,头上所戴并非帝王冠冕,而是孝廉。 “吾父方身死,岂有即日登基的道理,众卿莫不是想陷孤王于不仁不孝也?!” 姬发态度强硬,呵斥了殿下众官一句,便当即摇头否决。 闻言,殿侧旁听的土行孙,嗤笑一声,微微摇头,旋即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众人惺惺作态, 终是在百官的死谏之下,姬发于帝陵守孝一日,这才持印授柄,即位周王大统。 西岐城头之上,头戴珠帘宝冠,身穿红黄帝袍的姬发,以双手驻在城头之上,眺望着远方绵延而至的商汤大军,他五指微微颤抖,手背青筋蠕动,蓦然转身,望向自家丞相,沉声道: “绝不能让商贼大军,渡过黄河天险,否则吾等如何抵抗?” 闻言,姜子牙抚须不语,沉默许久,这才嗓音沉静道: “商贼城都所在,与吾西岐相隔甚远,只需斩断其粮草补给,且待天时,自可保西岐暂时无忧。” “暂时无忧?” 姬发反复咀嚼着此四字,苦笑一声摇头叹息道: “即便躲得过一时,又怎可躲过一世?” 见姬发面露颓然之色,姜子牙不由眉头紧锁,他咬了咬牙,朝着姬发郑重一礼,字字铿锵道: “罢罢罢,即便舍去此身不要,吾此番定要请得大能前来相助,以解此劫!” 言罢,姜子牙招手唤来四不像,正欲骑乘其上,耳畔忽得响起一道淡漠的嗓音。 “贫道吕喦,奉师尊太清圣人之命,特来相助。” 闻听此声,姜子牙猛然回首,便见一缕纯阳之光,自天际倾斜而下,待光华收敛,自内里缓缓走出一人。 身穿淡黄道袍,上绣文火飞鸟,脑后乌黑发丝以一根乌木道簪束起,背负一柄长剑,剑身以棉布缠绕,缚于肩头,体态修长且健硕,眉目狭长的吕喦道人踱步而出。 只是朝着人间帝王轻轻颔首示意,继而同姜子牙稽首还礼过后,吕喦道人便矗立一旁,闭目过后,再不发一言。 “这……” 姬发张了张嘴,目光望向自家丞相,期待后者的介绍,对此,姜子牙同样一头雾水,虽说此番并非首次得见此人,却并不熟络,只知此人乃自家师伯的弟子,仅此而已。 反观方才斜靠于城头之上的土行孙,此时却脸色大变,他连忙正了正衣襟,朝着吕喦道人打了个稽首,恭敬问候道: “弟子土行孙,师承惧留孙,拜见师伯。” 闻言,吕喦道人只是眼皮微抬,打量了一眼土行孙,微微颔首,自鼻尖轻“嗯”了一声,便算是回礼认可。 见此,土行孙却是未有半点恼怒之色,反而再度朝着吕喦道人躬身一礼,这才退去一旁。 见此情景,纵使心中有百般疑虑,皆被姜子牙强行压下,他连忙躬身朝着姬昌而拜,朗声道: “还请王上速速下旨,老臣愿带兵亲往,拒商贼于黄河之畔。” 闻言,姬发当即命人取来虎符,交托姜子牙之手,他大手攥住后者手腕,言语真切道: “周朝生死存亡,皆系于丞相之手……请受姬发一拜!” 言罢,姬发退后一步,朝着姜子牙躬身一礼,后者坦然受之,他双手虚扶,深邃的眼眸似蕴藏光阴,追忆道: “昔年老臣同先王,相遇渭水之畔,曾许下承诺,保大周八百载基业,此绝非戏言也。” 言罢,姜子牙手持虎符朝着城下走去,行至土行孙身侧,不忘眼神示意其跟随,见此,后者自然知晓其用意,故而转身跟随。 二人并肩拾阶而下,姜子牙大手摩挲着掌心虎符,眼眸打量着城中穿梭的人流。 “师侄,识得此人?” 闻言,土行孙不禁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再度扫视一眼城头之上,嗫嚅片刻,这才轻轻颔首。 “吕喦此名讳,师叔或从未听闻,然,吾若提及一人,师叔当自知。” “东王公……师叔可有耳闻?” 姜子牙眉头一挑,似在回响,土行孙见此神情,摇头一笑。 “此人垂名于上古,距今太过遥远,师叔不知,倒也情理之中,吾也是恰闻师尊提及,故而有所了解。” 见姜子牙欲再度追问,土行孙摆了摆手,他食指贴于唇下,示意不必再问,反而轻笑一声,出言宽慰。 “师叔且宽心,有此人坐镇西岐,此番定无忧矣。” 闻言,姜子牙张了张嘴,低头俯瞰了掌心莹绿虎符一眼,呢喃细语。 “愿如尔所言一般……” 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姜子牙骑乘四不像降临于城外军帐之中,将守城甲士,连同青龙关败军之兵整顿,携举国之力,共计大军六十万余,皆调往黄河之畔,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第307章 即发 黄河之畔,浊浪滔滔,恍如沙漠花粟一般的昏黄浪花,拍击于嶙峋的黄石之上,顿时激荡起百丈浪潮,大浪倾泻而下,如黄河之水天上来。 东西两岸,两军兵甲早已铸起高耸,恍如钢铁铸就一般的人墙,随着商、周两军的兵甲不断驰援,那横跨黄河东西两岸,三座古老的拱桥,自然而然成为了那必争之地。 高居火眼金晴兽背脊之上的刘环,单手持剑,他勒缰绳驻足于拱桥之上,仇敌相见,分在眼红,并未有半句言语道出,他双腿弯曲,自火眼金晴兽背脊之上一跃而起,身形倒挂半空,手中烟云剑扭转。 当一道长火自天穹而落,径直砸落于周军阵中,两道沉闷的号角之声,自东西两岸骤然响起。 “众将听令,且随本相迎敌,斩杀来犯之人,护吾山川国土!!” 姜子牙一马当先,怀中三宝玉如意化作流光自去,将天幕长火击溃。 刘环落定于拱桥之上,他左手持剑,右手持壶,看着畏惧不前的周贼兵甲,狞笑道: “众将士听令,右丞有言,无论谁人取下此獠首级,赏万钱,封百镇侯!” 此言一出,商军之内,立刻迸发出阵阵激昂呐喊,虽说他们唯有区区二十万兵马,对阵的周军足有六十万余,却未曾胆怯半分,加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果见一精壮魁梧的汉子,竟于两军阵中撤去周身甲胄,露出古铜皮肤,那虬结的肌肉,狰狞的青筋,足可见其恐怖的肉身之力。 那魁梧汉子自黄河东岸一跃而起,竟横跨黄河之宽,径直砸落于周军阵中!数名兵甲被其生生碾为肉泥。 其双臂横扫间,硕大的拳头砸落于围攻而来的周兵头颅之上,一拳之下,无一生还之辈。 “此人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过人?” 刘环看着只身凿阵的魁梧汉子,不由眼眸一亮,高声询问。 闻言,一旁的兵甲立刻开口回答: “此人名为陈奇,添为青龙关粮草押运官一职。” “岂有此理,如此猛将,竟安置于粮草之官,岂非明珠蒙尘也?此番破贼之后,待吾等返回青龙关,本将定要自张桂芳手中夺过此人。” 置身于敌阵之中的陈奇,全然不知自身已被刘环看重,他一拳排开欺身而至的周军,目光死死盯着后方,骑乘四不像的姜子牙。 陈奇双腿弯曲,自其口鼻之间有黄气哈出,见此黄气,姜子牙顿觉如身陷泥泞之中,只觉三魂七魄需离体而去。 当一道长虹化作流光,直取姜子牙脖颈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土行孙赫然破土而来,他一拳击出,同陈奇对冲,二者皆被巨力反震,退出数里之远。 “区区凡人之躯,不过习得一道旁门之术,缘何有此神力?” 土行孙抬了抬轻微颤抖的双手,只觉虎口似要崩裂,那见魁梧男子再度欺身而来,当即不敢大意,以法诀摄下头顶麻绳,晃动间,原本普通至极的麻绳,竟迸射道道金光,仿佛化作灵蛇一般,朝着陈奇缠绕而去。 “吾之法宝,可缚仙人,尔如何挣脱?” “换做往日,贫道或可饶尔一命,以作驱使,此番却是留尔不得,且拿命来!” 土行孙粗短的手掌翻转,一根黝黑铁杵便被其握在掌心,挥舞间,直取陈奇头颅而去。 “铛!” 金玉撞击之声传来,土行孙借力后掠而去,他眯了眯眼,看着这位不知何时已跨越拱桥,仗剑而至的道人。 刘环轻声一笑,大手轻扶烟云剑剑身,他横剑于胸前,同样凝视着眼前这个身高不足五尺的矮矬道人,摇头晃脑,啧啧称奇道: “原来请得阐教仙人而至,吾道西伯侯有何胆气,竟敢割据一方……” 说着,刘环上下打量了一眼土行孙,不由嗤笑道: “便是请得仙人而至,也应当属广成子之流,尔不过区区三代弟子,凭尔微末道法,也敢阻吾剑锋也?” 言罢,刘环脑后狰狞法相骤然腾升,那灼热的气浪同恐怖的气机,瞬间将百里之内的周军兵甲尽数掀飞,再无一人敢踏足其法相百里之内。 刘环大手扶住自身脖颈,扭动间,传出闷雷阵阵。 “若非顾及杀生太多,业火加持己身,贫道何须这般压制修为境界……” 话音未落,刘环耳畔便响起一道极为淡漠的嗓音。 “既这般辛苦,那便无需苦苦压制,不如……贫道助尔一臂之力,可否?” “呃……” 刘环张了张嘴,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却是一柄通体玄色的长剑,竟生生洞穿自身法相胸膛。 吕喦道人面无表情的端坐于刘环法相头颅之上,如渺渺蝼蚁置身山岳之顶,他招了招手,那洞穿刘环法相胸膛的天堑巨剑,瞬间化作寻常大小,自回棉布之中。 做完一切,吕喦道人这才低头俯瞰脚下战场,仅一眼便勘破其中厉害所在,他双指并拢于胸前,摇头叹息道: “六十于敌二十,本该吞并之势,却被三处桥梁,生生卡住大龙咽喉,不该如此。” 言罢,他并拢于胸前的双指,只是朝着下方虚空轻轻一点,便见天穹之上有金光聚拢而来,化作一颗恍如大日一般的灿灿金丹。 金丹颤动,有纯阳之气千丝万缕,自天穹之上洒落而下,如雨落人间大地,众生一隅藏身之地。 潜藏于两岸之间的魔家四将,见此情景,再无法忍耐。 身穿红袍金甲,怀抱混元珠伞的魔礼红,一步跨出,竟是踏浪而来,将怀中大宝抛入天幕,十色宝珠落于九天,一张庞大似炉顶的遮天宝伞撑开,将天穹而落得纯阳之光,尽数阻于天外。 见此来人,方才挣脱束缚的姜子牙,忙高声叫道: “吕喦道友且小心,此四者不凡,具有大宝旁身,道友万不可轻视!” 闻言,吕喦道人难得轻轻颔首,对于姜子牙所言并未反驳,倘若换做前世,似这般生灵,翻手便可镇压,然,于眼下吕喦道人而言,却是殊为不易。 第308章 败退 吕喦道人单手持纯阳剑,一手负后,身形悬于半空,看着踏浪而来的魔家四将,手中长剑于身前横斩,霎时间,那悬于天穹之上,恍如大日一般的灿灿金丹,熠熠生辉有纯阳之气迸射,化作赤色法墙,将四人阻在黄河之内。 “贫道以金丹化为大道,邀尔等四人,羽化飞升。” 吕喦道人长剑竖立于胸前,双指并拢以扶剑身,双目之内黑白二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同流霞一般的纯阳流光。 他一步跨出,身形化虹而去,脑后神光迸射,一尊巍峨法相赫然悬浮于黄河之上,法相身穿一袭赤色道袍,大袖飘摇,黑发无须,脑后一轮神轮,乃为金丹所化,持剑横扫,纯阳之气盈满乾坤,竟将浑浊至极的黄河之水,荡化为滚滚纯阳之力。 魔礼青见此神通,身形再度拔高腾空,他俯瞰着脚下翻腾的纯阳黄河,见庞大法相仗剑横扫,他不由脸色一变,一脚踏碎脚下云彩,身形倒挂向后掠去,于半空划出一道弧度,稳稳落定于魔礼红等人身侧。 “不可轻敌,此人道行极深,非一人可敌,速速联手,擒拿此獠!” 魔礼青脸色极为严重,沉声吩咐一句,便率先跨前一步,脑后神光迸射。 闻言,魔礼海等人不敢迟疑,对视一眼,齐齐跨出一步,同自家大兄并肩而立。 霎时间,只见天地换变,涛涛云海如穹庐大盖,将天穹大日连同那灿灿金丹遮掩,四尊巍峨法相赫然擎立于天地之间。 四尊巍峨法相,皆身穿红袍金甲,魔礼青手持增长青锋剑,双手持剑驻地,居中而立。 魔礼红居左而立,单手怀抱混元珠伞,手指并拢贴于眉心,双眸紧闭。 魔礼海居右而立,同样一手持玉锦琵琶,一手双指并拢贴于眉心,只待自家大兄一声令下。 唯有魔礼寿一人,赤脚盘坐于三者身前,他双手掐诀放置于双膝之上,其肩头处,形似老鼠一般花貂鼠鼻头耸动,小而黝黑的双目之中,神光流转。 魔礼青法相掌心增长青锋剑扭转,蓦然间大如五岳大山,他双手持剑朝着下方一剑而去,生生将增长不知几许,宛若西方十万群山一般剑身,插入黄河之内,阻断半数黄河之水。 “终究是旁门之辈,如何懂得吾道之玄,尔等莫不是以为,贫道欲借黄河之水,以化自身小天地也?” 吕喦道人嗤笑一声,法相再度拔高一畴,手中纯阳剑去势更甚。 闻听此言,魔礼青脸庞一滞,却并未拔出插入黄河之内的增长青锋剑,他赤手空拳踏步而出,翻手间,一柄红色小旗浮于掌心,挥动间,虚空大火迸射。 见此,魔礼海立刻心领神会,他三指紧扣琴弦,拨动间,风火齐动。 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其焚天之势,令吕喦不得不重新收回长剑,他持剑而动,挑起半数黄河之水,纵身而起,法相悬于浪尖之上,驾驭水龙再度朝着魔家四将扑杀而去。 吕喦道人一人鏖战四人,竟半点不见颓势,这一幕,极大振奋了周军军心。 早已恢复气力的姜子牙,骑乘于四不像背脊之上,见此情景,心下大喜,将三宝玉如意收入袖中,继而取出打神鞭握在掌心,举鞭高叫道: “商贼并非不可战胜,此番却是计穷矣,三军听令,且随本相冲杀敌寇!!” “嗡!” 沉闷的号角声自西岐阵中传出,继而便是一阵紧密的闷鼓之声。 六十万大军不再拒守拱桥,反而黄河南侧,被魔礼青截断黄河之处,冲杀而去。 将姜子牙一马当先,手中打神鞭挥舞,但凡被其击中者,无一幸免,虽不死,皆昏厥。 “莫要惊慌,放弃拱桥,退守黄河西畔,列阵,列阵!!” 刘环奔腾于大军之间,他高举手中烟云剑,调动着大军摆开防守阵列,眼见周贼突然士气高涨,他愤然抬起头颅,仰天大吼道: “魔礼青,缘何迟迟不曾斩杀此人?!” 话音传出,如石沉大海,刘环顿时心下一沉,正欲显出法相之身,忽在此时,一道流光划破天际,直取其头颅天灵而来。 待看清来物,刘环早已面无血色,颤声道: “吾命休矣……” “砰!” 姜子牙招手摄回三宝玉如意,擦去其上红白之物,看着一缕神魂化作青烟,朝着岐山之巅的封神台袅袅而去,姜子牙这才快意大笑道: “此番手刃此獠,以泄吾心头之恨,快哉。” 言罢,姜子牙正欲上前将后者散落的灵宝收纳,却见其座下火眼金睛兽,蓦然发出一声悲鸣,他低头掀住自家老爷大宝,纵跃之间,朝着远方遁去。 “孽畜,哪里去!” 姜子牙轻喝一声,忙高声呼唤土行孙,以土遁之法,前往追赶。 对此,土行孙全无异议,倒觉乐的清闲。 至此,商汤二十万兵马,再无一将调度,很快便被周朝大军击溃,黄河河床之内,早已是横尸遍野,兵甲尸首甚至将这条深渊河床填满。 不知谁人率先丢弃手中长枪,卸掉周身甲胄,朝着后方逃窜而去,一者如此,如星火燎原,很快黄河东岸,再无兵甲阻拦周军攻势,溃不成军。 青龙关。 大风自平地而起,卷起漫天尘土,目之所及,除却黄土与远山,不见半点颜色。 青龙关参机殿内,申公豹端坐居中大椅之上,他仪态从容,摇了摇手中羽扇,命斥候将所持文书呈上。 不疾不徐展开信笺,申公豹朝着身侧端坐的张桂芳,轻笑道: “想必刘环携魔家四将大捷而归,提前文书一封,告知吾等,摆下庆功酒。” 闻言,张桂芳抖了抖肩头,抱拳朗笑道: “料想如此,倘若当真攻破西岐城,斩下周贼头颅,此庆功酒,当摆于王城之下。” 闻言,申公豹对此不知可否,他缓缓展开文书,凝眸细看之下,不由脸色一变,猛然起身,骇然道: “怎会如此?!” 见右相大人如此神情,张桂芳再无法坐定,他缓缓起身,轻声询问道: “右相……如何?” “刘环被周贼斩杀,魔家四将皆身受重伤,吾军……大败,此时正败走青龙关!” “怎会如此?!” 第309章 不降 申公豹缓缓瘫坐于大椅之上,他五指发力,将手中文书揉成一团。 “刘环道友……” 强自压下内心悲痛,申公豹挺直背脊,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身旁张桂芳,沉声吩咐道: “张桂芳,尔速领五万骑兵,前去接应魔家四将,万不可力抗追击而至的周军,只需将溃散之兵聚集于青龙关之下即可。” “末将领命!” 张桂芳起身抱拳,他大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扫视了一眼自家副将,吩咐道: “此去本将一人即可,风林,汝便留守此地,以供右相差遣。” 闻言,欲随同而去的风林,唯有再度落座,他拱了拱手,示意将军自去。 青龙关如钢铁一般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骑乘青鬃马的张桂芳一马当先,率领五万精骑,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黄河天幕云头之上。 魔礼青法相悬于云头之上,他双手握住增长青锋剑剑柄,大喝一声,将直直插入大地之内的剑身抽去,刹那之间,翻腾而来的黄河便再度填满干涸的河床,无数翻跃其下的周兵,被翻腾的河水卷入河底,不知去向。 见此,姜子牙忙调动兵马,越过三座拱桥继续追赶溃兵。 云头之上,吕喦道人巍峨法相单手持剑,抖手间,甩去剑身血水,眼眸凝视着魔力青,并未阻拦其拔剑之举,反而不屑讥笑道: “赤胆忠心?尔等如今已如笼中鸟雀,尚不自知,反而顾及他人性命,不觉可笑也。” 闻言,魔礼青将手中增长青锋剑横于胸前,全然不顾自身被洞穿的腹部,他擦去嘴角血迹,反唇相讥道: “吾等出身微末,不似汝这般天上谪仙,敢问仙人,汝将道法仙途视比天高,缘何不与周天仙人问高低,反入人间行杀戮之举,却是何故也?” 此言一出,吕喦道人脸庞讥笑之色不再,他伸手将天幕之上悬挂的灿灿金丹,拘押至掌心,手中纯阳剑轻颤,欲一剑取下魔礼青头颅。 “大兄!” 见此,魔家其余三人纷纷面露骇然,魔礼海手中玉锦琵琶拨弄,风火方起,便被吕喦道人屈指断去其弦。 千钧一发之际,姜子牙骑乘四不像驾雾而来,他忙高叫道: “吕喦道友,还请且慢动手!” 闻言,吕喦道人手中长剑悬停于魔礼青脖颈之上,他侧头看向姜子牙,皱眉不语,似在等待后者答复。 感受到吕喦道人不满的目光注视,姜子牙面不改色,抚须开口道: “贫道观此四人却有将者之风,故而心生惜才之意……” 说着,姜子牙转过头去,他望向面色苍白的魔礼青,后又扫视了剩余三人一眼,这才捻须沉吟道: “尔等四人此番落败,乃天意也,想那纣王无道,不辨是非黑白,先行削弱吾主兵权,后将其嫡子斩于王城之内……” 岂料,言语未尽,便被魔礼青挥手打断,他不顾脖颈悬浮的长剑,梗起头颅朗笑道: “吾魔家世代于王城之内,大王是何秉性,吾等岂会不知?那西伯侯狼心野心,意图谋反,其下场乃罪有应得也,吾岂会听尔这妖道胡言乱语?” 闻言,姜子牙也不恼怒,他拍了拍四不像脖颈,一人一兽当即调转方向,朝着人间遁去。 行出两步,姜子牙再度顿住脚步,他回首询问道: “尔当真不降?” 魔礼青冷哼一声,缓缓闭上双眸。 “吾堂堂丈夫,岂有侍二主之理?此番兵败,有死而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言一出,姜子牙当即不再迟疑,骑乘四不像朝着下方遁去。 看着姜子牙远去的背影,吕喦道人反倒轻轻颔首,对于这份胆气,却是欣赏。 他抖了抖手中长剑,划破后者些许皮肉,嫣红的鲜血自其脖颈处渗出。 “可有遗言留于世间?” 闻言,魔礼青眼皮微抬,他挺直背脊,缓缓转身,面朝东方,朗声道: “吾王在东,不可使吾面西而死。” 第310章 欺瞒 张桂芳骑乘青鬃马绝尘而至之时,唯有四尊魁梧的无头尸首,飘浮于黄河之上,从那魁梧的身形,与破碎的甲胄不难看出,四者正是魔家四将。 张桂芳脸色难看至极,握住刀柄的大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终究来迟一步……” 他叹息一声,正欲拍马将悬浮在水中的魔家四将尸首打捞,命人送往王城,也好让其四者魂归故里。 忽在此时,张桂芳心中一凛,他挑了挑眉,骤然拔出腰间长刀,朝着身后横扫而去。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却被身后之人,以双指夹住刀身,任凭其如何抽刀,皆动弹不得。 吕喦道人单手负后,他足下腾空,悬于张桂芳身后,嗓音淡漠道: “尔与其四人相识?同属商汤?官居何职也?” 闻言,张桂芳直觉脊背如同冰冷的毒虫游走,他僵硬的转过头去,便见一黑发道人,此时正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自身。 见后者闻言不语,吕喦道人再无半点耐心,他伸出大手正欲拍其头颅,忽在此时,张桂芳连忙高声道: “回禀仙人,小人乃青龙关先军斥候,此番现身此地,却是奉了总兵之命,前来探察……” 闻言,吕喦道人缓缓收回手掌,重新负于身后,他眼眸凝视着飘浮于黄河之上的尸首,历经劫难,早已勘破生死虚妄,故而内心不曾有半点涟漪。 “青龙关之内,现驻军几何?同此四人这般修行傍身者,几许?” 此言一出,张桂芳内心一动,便知晓后者所言何意,看来斩杀魔家四将者,却为此人,思绪挑动间,忽而脑海灵光一闪,他翻身下马躬身而拜,故作迟疑道: “这……此乃军中机要,小人若言语道出,同逆贼有何分明,倘若总兵知晓,小人项上人头难保矣!” 闻言,吕喦道人缓缓收回目光,他平静的眼眸直直的看向张桂芳,屈指一弹,纯阳之力弥漫,转瞬之间,便后者便被其断去一臂。 “啊!” 张桂芳捂住肩头,身形蜷缩在地,看着滚落在地的手臂,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哀求道: “吾说便是,说便是,还请仙人莫要施展仙法……” “此时青龙关内,守军尚有万余,城中并无如魔家四将一般大神通者,此四人乃京城调度而来,非青龙关守将……” 言罢,张桂芳颤抖的抬起头颅,不忘补充道: “小人所言皆句句属实,仙人倘若不信,自可去青龙关之前探查!” 吕喦道人并未言语,他抚了抚颌下短须,微微颔首,此人所言与他心中所想相差无几。 见吕喦道人面露沉思之色,张桂芳颤颤巍巍的起身,他捡起地上断掉的手笔,抱在怀中。 “言语道出军中机要,青龙关已无小人容身之地,敢问仙人,小人欲转投周王麾下,不知仙人可否引荐……” 闻言,正在思考是否将此人打杀,亦或囚禁的吕喦道人,缓缓抬起头颅,他轻笑一声颔首道: “倒也聪慧,却是为已寻得一条生路。” 言罢,吕喦道人伸手屈指一弹,一道纯阳之气打在张桂芳断去的手臂之上,便见那手臂自行腾空,竟衔入肩头,恰如白骨生肉,断臂重生。 “贫道已于尔掌心处,凝结一道法印,尔可沿此途径,追寻大军而去,待追至大军,将此法印示于姜尚,只需一观,后者自知。” 看着重新衔接的手臂,张桂芳脸庞惊喜之色可谓恰到好处,闻言,连忙躬身抱拳道: “小人谢过仙尊。” 言罢,便利落的翻身上马,高高扬起手中马鞭,张桂芳却忽而顿住手中动作,他勒马调转方向,再度抱拳一礼,恭敬开口道: “小人初见仙尊,便觉仙人应当如此,小人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仙人可否告知道号仙称?” 闻言,吕喦道人道人并未即刻回复,他仅仅扫视了一眼骑乘马背的张桂芳,便一步踏出,身形此天地之间消散。 见此,张桂芳内心一声长叹,不知该喜或忧,正欲打马返回青龙关,忽在此时,一道飘渺的嗓音自天地间回荡传来,极其浩渺。 “本尊吕喦,道号纯阳。” 闻言,张桂芳心下大喜,他策马扬鞭朝着林间小路疾驰而去,却是朝着青龙关所在一骑绝尘。 行出百里,这才同接应而来的五万铁骑相遇,张桂芳忙阻拦其去路,携带五万铁骑原路返回青龙关。 殊不知,凡人肉眼无法窥探之地,一袭淡黄道袍的吕喦道人,身形隐于云雾之间,他凝视着数万铁骑浩荡远去的背影,脸庞悄然浮现一抹笑意。 青龙关。 宝色旌旗于狂风中猎猎飞舞,一列铁骑于风沙之内隐匿身形,悄然返回,正如去时一般。 参机殿内,张桂芳大步流星而来,推开算不得如何沉重的木门,跨入殿内,便单膝跪地,请罪道: “右相……末将请罪!” 大殿之内,申公豹此时正伏案疾书,闻言,头也不抬道: “且起身便是,魔家四将之死,同尔并无半点瓜葛,何罪之有也?” 闻言,张桂芳并未起身,反而更加羞愧的低下头颅。 “末将所言,并非此事,乃于黄河之畔,末将被一黄袍道人所擒,万般无奈之下,唯有将城中情景透露,故而,还请右相降罪。” 此言一出,申公豹手中动作果然一顿,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狼毫笔投入笔洗之中,继而双手陇袖,瘫靠在身后大椅之上,似笑非笑道: “倘若当真如何,张将军此时,应在周贼军列之内,岂会这般坦然赴死也?” “莫要于吾卖关,速速道来。” 闻言,张桂芳朗声一笑,他挺起胸膛缓缓起身,抱拳赞叹道: “右相果料事如神,末将的确告知那道人军情,却有所隐瞒,且后者被吾知晓真名,已无惧矣。” “自作聪明,一尊苟活不知多少岁月的古之大能者,岂会被尔这般拙劣手段骗去?” 恰在此时,一声冷哼自殿外响起,申公豹同张桂芳二人,齐齐转过头望去,便见赵公明骑乘黑虎而归,非但如此,在其身侧左右,各侍立一人,却是武夷山萧升曹宝也。 第311章 贴身 见此来人,殿内众人连忙起身相迎,申公豹快步上前,行至黑虎身前,上下打量一眼,这才长呼出一口气,大笑道: “幸得无恙,幸得无恙!师兄此去缘何时日如此之久?” 赵公明并未作答,他翻身自黑虎一跃而下,稳稳落定于自家师弟身前,斜瞥了左右二人一眼,轻哼道: “尔等二人何故发愣,还不速速见人?” 闻言,萧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皆齐齐稽首而拜。 “弟子箫升。” “弟子曹宝。” “拜见师叔。” 申公豹有些愣神的看着身前作揖而拜的二人,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扶住二人手臂,笑道: “两位贤侄,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谢过师叔。” 申公豹微笑颔首,迎着众人入内,赵公明首当跨入殿中,行至张桂芳身侧之时,忽而顿住脚步,目光灼灼落于后者手臂之上。 感受到赵公明的目光注视,张桂芳不由心下一紧,皆因此手臂,乃被那名为吕喦的道人斩杀,后再度衔接,故而,他有些心气不足,开口询问道: “督军大人,末将之身,有何不妥?” 闻言,赵公明并未言语,他径直自其身旁走过,缓缓落座于居中大椅之上,双脚搭在矮桌一边,身体后仰,嗓音平静道: “道友苦心其中,此番得偿所愿,何故再度藏头露尾,不妨现身一叙?” 此言一出,殿内无论申公豹,亦或张桂芳、风林等人,皆脸色大变,唯有箫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摄出灵宝环顾四周。 话音落下,便见殿内纯阳之光迸射,赤色流光充斥整座殿宇,继而收敛,化作一枚灿灿金丹,有道人身影忽浮现殿中,将那枚金丹拘押至掌心。 “不曾想小小关隘之内,竟藏有道友这般大神通者,倒是贫道失算了。” 吕喦道人一步跨出,身形笔直立于大殿中央,他把玩着掌心金丹,双目则看向居中大椅之上,形骸放浪的道人。 闻言,赵公明并未理会吕喦道人的言语,他摩挲着手腕之上的定海珠,似喃喃自语道: “古之纯阳之尊神,于上古巫妖量劫之内,被东皇太一所斩,故而陨落,后因福源加持,入得太清圣人门下,得转生之机,自此世间唯有纯阳道人,再无东王公,贫道所言,对否?” 闻赵公明一语便道破自身根脚,吕喦道人不由脸色一变,他噔噔后退两步,翻手间,纯阳剑赫然被其握在掌心,双目死死盯着后者脸庞,沉声道: “尔乃何人?!竟知贫道根脚。” 闻言,赵公明并未作答,他伸手弹了弹头顶道冠,摆正坐姿,以手托颌,答非所问道: “尔此番身入量劫之内,看来人教也已下场,助周伐商。” “哼,故弄玄虚。” 吕喦道人双眸一眯,手中纯阳剑一抖,挽起一朵纯阳剑花,花开九瓣,朝着赵公明脖颈处极速掠去。 “大胆!” “找死!” 箫升曹宝二人齐齐大喝一声,肩头对齐,合力推出一掌,有金钱振翅而出,自殿内划破虚空,转瞬之间,便将吕喦道人手中纯阳剑扫落在地。 箫升道人弯弓搭箭,弓开如满月,箭矢激射而去,将那朵九瓣纯阳之花洞穿,消散无踪影。 曹宝道人正欲祭起玉壶,将此狂妄道人镇压,却被自家师尊挥手阻拦。 赵公明依旧保持着单手托颌的姿势,挥退了自家徒儿,这才轻笑开口道: “区区一道虚幻法身而已,尔等何须这般大动干戈,道友,对否?” 闻言,吕喦道人索性一把捏碎掌心纯阳剑,他负手而立于殿中,傲然道: “是又如何?若非贫道未曾算得尔之存在,单凭此法身,便可将此殿之中生灵,尽数斩杀。” “口气竟这般嚣狂?” 赵公明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猛然起身,周身水雾弥漫,有大鱼游曳其中,大鱼击水而起,身形腾空,又见清风化翅,嵌入大鱼法身。 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居中而坐的赵公明便已不见踪迹,两三呼吸之间,便再度归来,稳稳落座殿内,望向下方矗立殿中的吕喦道人虚影,讥笑道: “道友,贫道的拳头滋味如何?” 闻言,吕喦道人法身脸色难看至极,他张了张嘴,却并未有言语吐露,虚幻法身便化作点点纯阳之光,消散于此方天地。 青龙关自西而去,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黄河之上。 身形隐匿于云雾之间的黄袍道人,被一尾自东而来的游鱼,瞬间撞去百万里之遥,继而,那大鱼摇身一变,化作一身穿黑袍,头戴道冠的青年道人。 黑袍道人身形自去,将黄袍道人,自嵌入山体之内的身躯拉出,又以左手五指扣住其头颅,右手化拳高高举起,一拳狠狠砸落至黄袍道人脖颈处。 此势大力沉的一击,将黄袍道人自天幕云头之上砸落,其身形宛若天穹陨落的星辰一般,朝着下方黄河倒飞而下,直直没入黄河之底,身形被两岸泥沙所掩埋。 做完一切,黑袍道人不忘隔空搬来一座山岳,镇压黄袍道人于其下,做完一切,这才身形扭转,身化大鱼,肋生双翅,游曳而去。 黑袍道人方才离去,便见黄河之底蓦然震颤不已,恍如地龙翻背,继而,一尊巍峨法相自河底腾升而出,一杖便将镇于头顶的山岳凿穿,化为漫天碎石齑粉。 吕喦道人法相方一现身,便立刻神魄远游百万里,他眼眸赤红,鼻喷热浪,却依旧未曾寻见那蓦然现身的道人身影,手中龙头拐杖狠狠凿地,竟令贯穿整座洪荒大地的黄河之水倒流,他仰天怒吼道: “今日之辱,吾吕喦铭记于心,日后相见,定百倍千倍奉还!!” 愤怒的咆哮之声,于黄河两岸回荡传出,日月星辰皆俱颤。 第312章 打击 青龙关。 参机殿内,赵公明居中而坐,申公豹等人分坐左右,他扫视了一眼落座的殿内众人,手指敲了敲桌面,将目光凝聚己身,这才轻咳一声,徐徐开口道: “此间事宜,本督军已派遣斥候回报王城之内,想必援兵数日可至,眼下还需吾等齐心,以五万兵甲,将周贼六十万大军,拒于城头之下。” 言罢,赵公明见众人脸色并无担忧,便知晓其心中所想,故而,再度以手指敲击桌面,给予众人当头棒喝。 “除吾灵教弟子外,张桂芳、风林尔等二人亦有修为傍身,故而贫道言语便不再拐弯抹角,索性直言。” “此劫因阐教十二金仙而起,却并非阐教一肩挑之,周天之内,除圣人外,任凭尔如何手段通天,凡同生灵天地,有了因果牵扯、或妄造杀孽、或违背天意、或有心行恶、或……” 一通言语讲述,赵公明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其下申公豹众人只觉口干舌燥。 见此,赵公明放下手中茶盏,他轻笑一声,身体前倾,双眸来回打量着众人神态,忽而一笑,压低嗓音道: “综上所述,只需坏其中一者,便会致自身劫气弥漫,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闻言,箫升道人脸色有些苍白,他张了张嘴,开口询问道: “师……师尊,如此道来吾等皆身入量劫之内?无有破解之法?” 闻言,赵公明斜瞥了自家这个便宜徒儿一眼,挑了挑眉头,摇头道: “非也,天地同众生皆留有一线生机。” “尔等只需于大劫临近之际,寻一仙家福地,以摒气修身之法,致自身于忘我之境,不视、不听、不言、不得踏出福地半步,如此即可。” “亦或游离世间,不结恶果,所行皆善,自有天道功德而降,加持已身,以此抵消缠身劫气。”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脸庞方才升起的一丝松懈,再度被严肃掩埋。 申公豹苦笑一声,摇头叹息道: “此二法之难,不亚于肩挑周山。” 闻言,赵公明嘴角笑容扩大,他拍了拍手掌,一语激起千层浪。 “哦……瞧贫道这记性,忘记告知尔等,贫道已跨过自身杀劫,于武夷山之内得见真我大罗,故而,此番拒敌,贫道只会出手阻拦周军之内修为加身者,至于那六十万人间凡俗兵甲……贫道无能为力。” 闻言,众人再无力诉说什么,即便申公豹亦不免眉头紧皱,他自然理解自家师兄何意,凡修道之辈,除却旁门左道,或域外心魔,皆不愿手染鲜血,屠戮太多生灵,否则那庞大的业力,及无边的业火,很可能将无尽岁月苦修化作飞灰,更甚着道心崩碎,沦为只知屠戮的魔道傀儡,为世间修道之人所不容。 然,这般言语,师兄独自交代自己便是,此番却当众道出,申公豹抬眼打量了一眼,殿内众人低靡的神色,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 申公豹缓缓起身,踱步至殿中,抬起双臂,那宽大的衣袖,恰巧将赵公明身形遮掩,朗声道: “方才公明师兄所言,想必尔等皆铭记于心,然,却有不足之处,尔等听吾道来。” “此劫虽非同小可,但周天之内生灵何其之多也,倘若人人赴死,想必周天之内,除却圣人外,生灵恐不足双手之数。” “吾曾听闻师尊有言,此劫非同,虽因阐教而起,所为却是封神一事,需有天命者,手持封神榜,册封三百六十五天庭正神,如此,此劫自去。” 言罢,申公豹垂下高举的双臂,回首望向自家师兄,皮笑肉不笑的询问道: “师兄,不知师弟所言,对否?” 闻言,略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知晓自身方才言语有失思量,忙起身附和道: “师弟所言是极,尔等听真,不必颓靡,不过区区三百六十五正神罢了,只需吾等长驱直入,攻破西岐,将助其逆反的罗天诸仙,尽数斩尽,填封神空缺,骤时劫难自退。” 于申公豹的力挽狂澜之下,殿内众人士气再度高涨,讨论间,只言待攻破西岐时,如何斩杀漫天神佛。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朝歌城内,闻府大堂之内。 “来人,给予此人酒宴款待。” 当朝太师闻仲,游览着手中文书,头也不抬的摆手挥退,自青龙关快马而来的斥候。 他反复观摩文书许久,这才眉头紧皱,将纸张摆放于身前矮桌之上,喃喃自语道: “人教弟子现身于西岐之内?” “奇也怪哉,奇也怪哉,莫非传言有误,太清圣人门下,除却玄都道人外,或有其他?” 便在此时,堂门被人自外推开,孔宣手中羽扇轻摇,他自顾自落座于居中大椅之上,端起一盏茶水,轻抿一口,笑道: “有何惊奇之事?” 闻言,闻仲将桌上文书递至自家师兄身前,孔宣接过浏览一遍,他神情不变,只是吐出一口长气,一字一顿道: “红花白藕青萍叶,此番人教下场,其意不言而喻。” 说着,孔宣缓缓起身,他负手而立于堂内,沉默许久,这才抬脚朝着门外踱步而去,有平静的嗓音自院外传来。 “朝歌距西岐,共有四关,分别乃为临潼、穿云、界牌、汜水,此番便由为兄带兵驰援青龙关,日、月二光师弟,为吾副将,至于地藏师弟,便留于尔身侧,坐镇人间王城。” 闻听此言,闻仲正欲起身追赶的步伐一顿,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内心却长舒一口气。 “师兄亲自下场,如此青龙关无忧矣,至于西岐,且看他自身命数如何,亦或漫天神佛,至宝够不够多,道法够不够高深了。” 便在孔宣前脚离去,闻仲伏案疾书之际。 朝歌城头之上,有两道人身影不知何时,悄然浮现。 准提道人俯瞰着脚下矗立于群山之间,甚是宏大辽阔的人间王城,他双眸泛起金光,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丝丝缕缕的人间香火,于王城之上交错缠绕。 “这般庞大的气运,倘若皆皈依吾佛门之内,顷刻之间,便可将吾等极乐界天,再度拔高一筹。” 第313章 悸动 接引道人微微侧头,一眼便勘破自家师弟心中所思所想,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大手翻转间,火灵圣母本体所化神火杯便被其握在掌心。 抖手抛去,神火杯于天际倾倒,霎时间杯中神火恍如天河倾泻,那焚天煮海的威能,尚未降临人间,便已将朝歌所在,方圆百万里炙烤的如人间炼狱。 凡神火笼罩之地,江河湖泊转瞬蒸发殆尽,大地寸寸崩解,百万里之内,除却褐色泥沙,再无半点颜色。 无论是朝歌之内居住的凡俗之人,除却青壮外,鲜有生还者。 一时间,城内人族,纷纷跪拜在地,称此为天公震怒,乃商汤大不祥之兆。 人王帝辛手提人皇剑,推开王宫殿门快步而出,他抬头仰望着天穹坠落而下的焚天大火,知晓此为神人术法,当即将手中人皇剑插入宫前玉板之上。 霎时间,那飘忽于王城之上,数不不尽的气运丝线,如受敕令一般,朝着帝辛汇聚而来,化作一金色玄鸟,冲天而去,将那弥漫天际的神火,阻拦于天穹之上。 帝辛周身皇袍猎猎作响,狂风吹拂下,这位已年逾壮年的人间帝王,须发皆张,他骤然拔出人皇剑,高举头颅三尺处,暴喝道: “不知天上哪位仙人,来此人间大地?!” 一语落定,此方天地如得敕令,有大风自平地而起,将笼罩于朝歌所在天幕之上的云彩,尽数排开,竟连同接引、准提二人隐匿身形的梦幻屏障,也应声而碎。 接引道人脸色一变,沉声道: “不好,绝地天通之能!?速走!” 言罢,接引道人双手骤然合拢,将已身连同自家师弟,一同拉入梦中天地。 当一抹五色神光冲天而去,原本弥漫天际的焚天大火,顷刻间便荡然无存,原本苦苦支撑的金色玄鸟,于天际啼鸣一声,这才盘旋消散而去。 便当世人以为天灾退去之时,却有一女子道人,身形自云头之上坠落而下,径直砸落于王宫殿宇之前。 见此情景,一众护卫在帝辛身侧的兵甲,连忙调转枪尖,将女子道人团团包围。 帝辛双手驻剑,立于台阶尽头,他目光依旧一眨不眨的望着远方天际,直至孔宣、闻仲、地藏等众人的到来,这才被打断思绪。 “王上有恙乎?” “劳太师挂怀,孤无碍。” 帝辛摆了摆手,将深插地面的长剑抽出,转身默不作声的朝着王宫殿宇深处缓行而去。 “王上……” 闻仲神色复杂,他张了张嘴,追去几步却再度顿住,却是一名精甲抱拳开口。 “禀太师,贼子已身死。” 闻言,闻仲眉头一皱,他绕过一众兵甲,俯身查看女子道人气息,三魂六魄已离体而去,肉身如枯木石像。 他眼眸一沉,猛然起身,同自家大师兄对视一眼,二人内心同时迸出一个想法: “乃有大能之辈,欲借此女子道人之身死,举棋落子。” 想到此处,孔宣不由眉头愈发紧皱,他低头凝视着,早已破碎的掌中山河,只觉隐匿于云头之上的大神通者,必然相识,且灵觉反馈的悸动之感,毫无半点头绪。 万寿山,五庄观。 枝叶蓬勃的青松树,于玉石铺就的裂缝泥土中生长而出,经不知多少岁月的光阴之水滋养,此时已占据半数日月宫殿广场,其根茎之粗壮,需十人合抱。 广场树荫之下,镇元子同红云二人持棋对弈,二人身旁,原本稚童模样的清风明月二童,在不知不觉、嬉戏打闹间,此时已化作少年模样。 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红木矮桌之上,以紫色泥土烧制的茶壶,坐落于炉火之上,壶中清风沸腾,热浪腾腾。 明月童儿跪坐于蒲团之上,将新鲜采摘的茶叶,放置于茶壶之内,霎时间,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老爷,红云老爷,请用茶。” 闻言,镇元子将指尖棋子投入竹简之内,他侧头打量了一眼,躲在明月童儿身后稚童,不由摇头苦笑道: “罢了罢了,既于吾福地得道化形,便留于此地,于后院之内做一护树童子,如何?” 闻言,明月童儿顿时笑颜如花,他拉起身旁稚童的小手,带着后者作揖行礼。 “谢过老爷,吾便说老爷会答应的。” 说着,明月童儿挑了挑眉,满是挑衅的看向清风童儿。 一袭青衣,脑后黑发以银白道簪竖起,眉宇清澈明亮的清风童儿,面无表情,他双手环抱于胸前,撇了撇嘴。 “无聊。” “且去且去,下落子下棋,需静。” 镇元子摆了摆手,继续低头俯瞰着棋盘,红云道人则抬头抚须而笑,他看着不愿离去的清风童儿,自然知晓其所思所想,摇头失笑道: “世人尚且避之不及之事,尔却趋之若鹜,缘何?” 闻言,清风童儿当即一脸正色,将背负于身后的灵宝长剑抱在怀中,言之凿凿道: “老爷说过,“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今吾已是玄仙之境,同公豹师兄一般无二,合该入劫,恳请老爷允诺。” “少年侠气。” 闻听此言,红云道人不由仰头朗笑一声,悄悄朝着清风童儿伸出了大拇指,以示赞许。 镇元子则不由嘴角一抽,不知何时,随着年岁及阅历的增长,生性喜静的明月童儿愈发活泼开朗,生性喜动的清风童儿,反而愈发沉静,性格也愈发孤僻,整日畅想如何快意江湖,仗剑天涯,只身撑舟,泛海远游。 伸手揉了揉眉头,忽而脑中灵光一闪,镇元子屈指指向五庄观后院,笑眯眯的看着自家童儿。 “一个人的杀力大小,境界高低只是其一罢了,尔虽身入玄仙,然,洪荒之内玄仙之辈,何其之多,尔之师兄能以玄仙之境,身入量劫,自有其过人之处。” 顿了顿,镇元子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这才慢悠悠道: “你家老爷并非迂腐之辈,尔若能以手中长剑,斩下雷鹫一根尾上翎羽,吾便允诺尔下山远游人间,若斩之不下,日后不可提及此事,如何?” 闻言,清风童儿眼眸精光一闪,他后退两步,朝着自家老爷恭敬一礼,道了一声“谢过老爷”之后,便仗剑腾云,朝着五庄观后院疾驰而去。 “少年终会因不可得之一事一物,困其一生。” 第314章 猜忌 看着清风童儿离去的背影,嘴唇蠕动间,镇元子同雷鹫传去一道法旨,“若其心坚韧,百折不挠,自可松懈,反之,钝兵挫锐即可。” 见此,红云道人亲自为自家老友斟满一杯茶水,脸庞笑意不再,他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后者的脸庞,嗓音低沉道: “道友自始至终,便已猜到原始道人联手西方?如今截教亲传弟子,丧身陨落于人间王城之内,那通天道人岂会善罢甘休?” 闻言,镇元子不疾不徐的端起茶盏,撇去其上几朵零星飘浮的茶叶,这才慢饮一口,反问道: “即便不会善罢甘休,又当如何?” “贫道曾亲赴蓬莱,欲连同通天道人,以其教内糟粕弟子,填杀阐教仙人,以此充盈封神榜,却被其言辞拒绝。” “此番那接引道人,以其门下弟子作帖,邀截教群仙入劫,如此拙劣的计谋,料也识破,然,若通天道人执意困蔽于蓬莱,自不可知,结果如何,且看其是否偏执己见。” “如若不知变通,是为咎由自取,自食其果罢了,不过……吾灵教无端成了恶人,却是令贫道甚是不喜。” 待听闻自家老友最后一言,红云道人不由身体前倾,眯眼而笑道: “想必道友心中已有断定。” “罢罢罢,虽贫道不喜此二人,然封神乃量劫,不可逆也,便暂且由吾灵教充当恶人。” 对于此事,周天圣人皆心照不宣。 东海之畔,东去三百万里。 仙云笼罩,远道而来景自开,碧海平明无幻影,丹崖山外起楼台,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蓬莱仙岛,于殿内打坐静修得多宝道人,没来由眉头紧锁,他缓缓睁开双眸,只觉甚是心烦意乱,故而结束了打坐,起身朝着殿外踱步而去。 打量了一眼,侧殿空空荡荡的房间,微皱的眉头愈发紧皱,他掐指算了算时日,喃喃自语道: “怪哉,此去数日,缘何不见火灵归来?” 抬头见,又见大日当空,他灼灼的烈阳之威,仿佛更胜往昔,见此情景,多宝道人忽觉一阵心悸,他大手连忙探入袖中,取出一盏莲花青灯放置于身前,继而盘膝端坐于广场之上,以自身与徒儿的因果牵扯,竟无法点燃莲花青灯!! 多宝道人骤然起身,将莲花青灯撞翻在地,悲呼道: “吾徒……身死矣!” 言罢,一道流光化作长虹,携无边怒火,自蓬莱仙岛之上拔地而起,朝着金鳌岛极速掠去。 当一道仿佛暮鼓晨钟一般的声响,自金鳌岛之上传出,不多时,数千仙人陆陆续续自洞府而出,汇聚于金鳌岛无比宽阔的广场之上。 多宝道人脸色极为沉吟,他居中而坐,于十天君问明自家弟子去处,得知百年论道结束,便自行离开金鳌岛,多宝道人便没来由一阵火大。 秦完、赵江等人,见自家大师兄如此神情,皆有些不明所以,前者皱了皱眉,询问道: “师兄缘何一副兴师问罪之态,火灵师侄去往何处,吾等岂知。” 闻听此言,多宝道人怒而起身,他扫视了一眼金鳌岛群仙,身形再度化虹而去。 “火灵无故身陨,倘若同尔等无关,倒也罢了,若有一丝一毫因果牵扯,九天十地,定斩不饶!” 压抑至极的嗓音于天地回荡,闻听此言,金鳌岛众仙不由面面相觑,任凭谁人也无法相信,数日之前,居中而坐,那位意气风发、挥斥方遵的火灵师侄,竟已身死道消,难怪多宝师兄如此愤怒。 想到此处,截教众仙看向秦完、赵江等十天君,不由充满了质疑,要知晓,火灵师侄于数日前,曾当真金鳌岛众仙的面,狠狠落了秦完等人面皮。 倘若十天君怀恨在心……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注视,秦完等人只觉百口莫辩,他们十人虽对于落败自家师侄之手,觉得甚是羞愧,然,绝不会出手自相残杀,如此浅薄的道理,放置于别处或许合理,但在金鳌岛,却有此动机。 皆因此地鱼龙混杂,师兄弟间,常因道法悬殊,或机缘灵宝,而大打出手,更甚者自相残杀。 性如烈火的赵江,怎甘受此屈辱,他怒而起身,朝着一众指指点点的师弟,暴喝道: “尔等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倘若火灵师侄身死,同尔等之中一人有丝毫牵扯,无需多宝大师兄动手,贫道定出手将其挫骨扬灰!” 此言一出,人群之内当即传出一声嗤笑,便见一形似羚羊,颌下留有长须的道人,反唇相讥道: “谁人君子,谁人小人,尚未可知,赵江师兄何故如此气极,莫非……” 话音未落,那长须道人便已被赵江五指扣住脖颈,将后者举过头颅,他脚下阵纹扩散,内有烈火翻腾,似有熔浆呼啸而出,双眸赤红道: “此事尚未水落石出前,吾等便还是此地十天君,容不得尔等诋毁半点,单凭尔口无遮拦,目无尊长,吾便可废去尔周身道行,驱逐金鳌岛。” 言罢,赵江那脸色紫红的长须道人丢弃一旁,此举也震慑群仙,再无一人胆敢阴阳怪气。 秦完上前,拍了拍自家老友肩头,示意后者不必如此,待赵江平息怒火,他长吐一口气,以拳砸膝,愤愤道: “待被吾知晓谁人斩杀火灵师侄,即便远隔亿万,贫道定斩不饶,以泄吾心头之恨!” 此言一出,秦完等其余八人,对视一眼,虽未表态,但皆阴沉的脸色便代表心中所想,任凭谁人被无故指责、猜忌,皆会如此。 清自自清,自古便只存于人间书上的道理。只是无力反驳者,自圆其说的一种所谓“豁达”罢了。 第315章 惩罚 朝歌。 背负长剑的多宝道人驾云而走,不知越过几处山川,寻着自家弟子生前“足迹”,终于悬浮于朝歌城头之上。 俯瞰着脚下人间最为繁荣昌盛之地,多宝道人只觉怒火冲腾,他背后长剑微微震动,正欲伸手拔剑,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剑柄。 身穿九色羽衣,手持羽扇的孔宣,手中羽扇轻摇,大手发力,将出鞘些许的长剑,重新推出剑匣,这才一手负后,嗓音冷淡道: “此地非尔撒野之地,如贫道所料不错,那身死道消的女子道人,同尔为师徒关系,对否?” 闻言,多宝道人身体有些僵硬,他缓缓回首,眸光死死的盯着孔宣脸庞。 “吾徒无故身陨人间,尔等灵教扶持此地,贫道此来,需讨要一个说法,否则,难善了。” 听着多宝道人威胁的语言,孔宣当即眉头一皱,他嗓音愈发冰冷道: “道友不妨俯瞰一眼人间大地,此赤地千里之景,皆拜尔徒所致,道友是否需要,先行给予吾等一个说法?” 闻言,多宝道人脸庞浮现一丝讥笑,只是低头打量了一眼人间大地,不由嗤笑道: “许些生灵、川泽、气运罢了,没了便没了,有何交代?贫道需向何人交代?” “吾徒身死此地,贫道此来,并非只为道理,道友若不满,他日自去东海伏尸百万,只要不属吾截教之弟子,贫道绝不言语半个不字。” 此言一出,孔宣非但未曾恼怒,反而朗声一笑,他侧过身去,不再阻拦多宝道人道路,朗笑道: “好一个不讲道理,既如此,道友自去便是,只要不伤及吾灵教弟子,此人间帝王城,其内万万生灵,头颅自取。” 孔宣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勒一抹弧度。 “只怕道友……未必有此胆量。” 言罢,孔宣脸庞笑容褪去,他手中羽扇轻摇,一步跨出,身形自天幕云头消散。 好言难劝将死之人,且对方此来,并未抱着善了之心,即便告知那女子道人非灵教所斩,多宝道人恐断然不信,反而令后者更为记恨、恼怒,故而,不必再言,无需再言。 看着孔宣离去的背影,多宝道人怒极反笑,大手赫然握住背后剑柄,一尊巍峨法相蓦然悬浮于朝歌王城之上。 “出来!随贫道斩开此方天地!” 多宝道人大喝一声,如晴天霹雳,霎时间乌云滚滚将天穹大日遮掩,风声大作,气象之恢宏,大有一剑逆乾坤之势。 朝歌城中,方历经天火,余灾未尽,此番又遭仙人剑断山河,百姓早已苦不堪言,皆认为此乃商汤覆灭之兆,不由心灰意冷,却是不再指责帝王,而是谩骂周天神佛。 最先有所感应的,却是占据人族气运最为浑厚者。 天外天,娲皇宫。 于高台之上闭目打坐的女娲,骤然睁开双眼,察觉到人族香火气运再度流失,她脸庞骤然冷若冰霜,不曾想,区区一截教弟子,胆敢逆天行事,商汤气运虽尽,然,仍有一十四载。 “滚滚大势,岂是尔一人可逆也,当罚!” 女娲轻喝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身前虚空一点,便洞穿两界屏障,一束金光落于朝歌王城之内。 东方腹地,首阳山。 八景宫外,身形高大的老子道人,双手驻在栏杆外,感受到自身气运的流失,不由眉头一皱。 “截教之徒,愈发放肆,便趁此时机,给予警示一番。” 言罢,便见老子道人手中并无动作,只是抬头朝着东方,嘴唇蠕动。 朝歌城内,一束金光自天际显化,直直照落于,那时常盘坐于屋顶的少年眉心。 便在多宝道人手中足可逆转乾坤,颠倒日月的一剑,当头落下之际。 一道赤色大火,自朝歌城内拔地而起,竟将其将多宝道人法相一剑,阻拦于王城之上。 三头六臂,眉心一道赤色火纹,双眸充斥金光的哪吒,脚踩风火轮悬于半空,六手同时抵住火尖枪枪身,将多宝道人灵宝长剑挑开,嗓音淡漠不参杂丝毫的情感,一字一顿道: “奉女娲娘娘之命……” 闻听,多宝道人脸色一变,不曾想自身一剑,竟惊动圣人。 想到此处,多宝道人正欲收剑回鞘,忽觉自身如陷泥泞之中,竟一时无法动弹,低头俯瞰间,便见一幅乾坤图,不知何时已经于足下化作阵法,其内乾坤扭转,不见日月,天地以黑白而分。 “哞~” 便在此时,远方天际云彩飘忽而至,云彩之上,有青牛踏空而来,青牛背脊端坐一人,乃人教弟子,玄都大法师也。 玄都道人端坐牛背,俯瞰着身下多宝道人的巍峨法相,脸庞沉静不见喜怒道: “奉太清圣人之命前来,多宝师弟,尔不顾苍生,行逆天之事,此番无法善结,需随吾前往玄都林受罚。” 闻言,多宝道人脸色一沉,他骤然抬头,死死盯着玄都道人脸庞,怒吼道: “吾徒无故身死于此地,贫道不过讨要一个说法,何错之有?” “放肆!为恶尚不自知,当罚!” 言罢,玄都道人屈指一弹,一道金光径直打落于多宝道人法相天灵处,本就法身被乾坤图所困的多宝道人,如何抵抗,竟被那金光当场破去法相,栽落于云头之上。 见此,玄都道人取下青牛脖颈绳索,抖手间,那绳索金光迸射,自行延伸而去,将多宝道人束缚于云头之上,玄都道人攥住绳索一端,便欲将多宝道人带离此地。 却被一柄长枪阻拦,便见眼泛神光的哪吒,六手抵住火尖枪,肩头混天绫飞舞,将多宝道人,连同金色绳索在内,一同束缚,言语漠然道: “奉女娲娘娘之命,此人需先行于王城之内,受万民鞭挞,尔方能带去。” 闻言,非但多宝道人脸色骤变,即便玄都法师,也不由眉头紧蹙,三清虽言分家,然,世人皆知“红花白藕青萍叶”,倘若眼睁睁看着多宝道人,于此地受尽凡人凌辱,置自家师尊于何地?置三清于何地也? 想到此处,玄都道人断然摇头拒绝道: “此事绝无半点可能。” 第316章 背负 见玄都道人摇头拒绝,此时周身神性浩瀚的哪吒也不多言,抵住枪身的六臂,缓缓松开二手,金砖、乾坤圈赫然出现在手,四臂扭转间,挺枪便刺。 见此情景,玄都道人巍然不动,一柄红色小旗赫然出现在手,摇动间,混乱阴阳、颠倒五行、诸邪避退、万法不侵。 任凭哪吒诸多手段,皆无法逾越半步。 玄都道人摇了摇头,乾坤图卷起多宝道人真身,放置于青牛背脊之上,自身则腾云而立,俯瞰着下方仿佛不知疲倦,手段尽出,毫无半点人性可言的哪吒。 “以尔灵珠转世之身,即便圣人加持,尔又能承载几分神人意愿?” “取死之道罢了。” 言罢,玄都道人一步跨出,宽大的双袖之间,有阴阳二色游鱼穿梭,抬手一掌,看似绵软至极,却将宛如逢魔一般的哪吒拍入大地深处,不知几万丈。 做完一切,玄都道人抖了抖手,驾云返回青牛身侧,将乾坤图卷起,正欲收入袖中,忽在此时,自极远处的天边,一道青锋撕裂虚空而至。 一剑便荡开乾坤图,斩断多宝道人加身绳索。 “砰砰……砰砰。” 便见遥远的东海之极,五色神光弥漫天际,大风裹挟着雷电,由远及近而来,众人闻声望去,方才还远在天边的五色神光,不知何时已骤然收敛。 恍惚间,青牛身侧,不知何时又现一五色夔牛。 自夔牛背脊之上,跃下二者,皆为女子道人。 金灵圣母快步上前,为自家大师兄掸去肩头破碎的绳索,龟灵圣母则打出一道屏障,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玄都道人。 “大师兄不必惊慌,师尊命吾等二人,前来助你。” 金灵圣母低语一声,将自家师尊证道大宝青萍剑,递至多宝道人手中,待后者接过,她这才挺直背脊,看向玄都道人,眯眼冷笑道: “玄都师兄好大的仙威,竟欲擒拿吾等师兄,莫不是欺吾截教无人乎?!” 闻言,玄都道人脸色不变,他收拾乾坤图于袖中,摇头道: “为兄奉师尊法旨行事而已,多宝师弟不顾苍生,持剑斩人间,令人间气运溃散,理应受此惩罚。” 金灵圣母挑了挑眉,对此嗤之以鼻,她跨步而出,横于多宝道人身前。 “休要拿师伯压吾,吾截教三代亲传无故身死于人间王城,自需讨要说法,何错之有?圣人法旨,吾截教亦有。” 说着,金灵圣母自怀中摸出一幅卷轴,其上金色神文跳动,抖手间,圣人律令自天地垂落。 玄都道人扫视了一眼卷轴文字,便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沉吟许久,这才轻拍青牛大角,后者意会,低哞一声,调转牛头。 “既是师叔亲书,弟子岂敢不从?如此,弟子告退。” 玄都道人朝着金色卷轴打了个稽首,便骑乘青牛,腾云而去。 “休走!打伤吾之师兄,便欲离去,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金灵圣母大怒,掌心翻转间,龙虎如意赫然出现在掌心,举玉便朝着玄都道人打去。 “师妹,且慢!” 多宝道人高叫一声,连忙拦住正欲骑牛追赶的金灵师妹,他深知自家师妹的秉性与手段,倘若出手,必定无法善了,换做往日,打了便打了,今日却不同,眼下却是还有更为重要之事于眼前。 “冤有头,债有主,贫道决不罢休!” 多宝道人俯瞰着脚下人间王城,手中青萍剑嗡鸣不已,他一步跨出,悬于云头之上,大喝道: “此地君主,还不速速将吾徒肉身背负而出?!” 一声暴喝,如洪钟大吕一般,于虚空波动间,产万丈波澜,自朝歌城内回荡,清晰传入百姓耳畔。 王宫殿宇之内,仿佛一夜白头的帝辛,端坐于殿内龙椅之上,在其身前,并无矮桌文书,唯有一柄长剑直插地面。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皆匍匐在地,即便连呼吸,都极为压抑。 听着于城内回荡的咆哮之声,终有人不堪重负,颤声开口道: “王上……此乃天上仙人震怒,不如便依其所言,将那女子尸首送出……” 此言一出,位列百官之首的当便首相商容,闻言大怒,他愤然起身出列,丝毫不顾及此时身处庙堂,其上高坐君主,快步至开口之人身侧,一脚将其踢翻在地,怒喝道: “王上堂堂君主,倘若背托女子尸首,迈出王城,世人如何看待?!岂非礼乐崩怀,何有纲常?!尔枉读圣贤书,倘若太师在此,尔早已尸首分离也!” 闻言,那被踢翻在地的老者,不由抱头痛哭,他颤声悲悯道: “方经天灾,又临人祸,天不佑吾商汤也。” 此言一出,即便静如比干也不由眉头微皱,抬眼打量了一眼帝辛神色,比干暗道不妙,故侧身而出,躬身抱拳道: “尚寺大人年老昏聩,以致胡言乱语,还请王上将此人逐出殿去。” 闻言,帝辛脸庞怒火悄悄平息,他挥了挥手,便有两名兵甲,一左一右将老者架出金殿。 帝辛俯瞰了大殿百官一眼,再度将目光放置于比干身上,闭眸询问道: “以王叔之见,孤,该当如何?” 闻言,比干不由眉头紧锁,他沉吟许久,这才长揖垂地道: “自上古五帝之时,吾人族便绝地天通,斩断罗天诸神,不再受其驱使,自此,得以凝聚吾人族自身气运,以镇九州山河。” “故而,以老臣之见,国可破,然,君不可辱也,国破由死而已,君受辱,则吾人族脊梁断矣,再难重塑。” 此言一出,首相商容当即长揖附和,他正了正衣襟,同比干并肩而立,沉声高呼道: “老臣虽为文臣,却略通马术、兵刃,愿同商汤共存。” 百官连同帝辛,怔怔望着殿内,两位将脊背挺的笔直的耄耋老者。 有年轻武将只觉血气冲顶,他脸色涨红的赫然起身,周身甲胄碰撞,迸发出金戈之响,朗声道: “末将,愿追随王上,誓死拒守国门。” “吾倒要看看,仙人是否当真刀剑不可加身。” 帝辛凝视着下方气血方刚的将领,忽而开怀一笑。 “尔唤何名讳?” 闻言,那年轻将军宠辱不惊,抱拳道: “回禀王上,末将张奎。” 第317章 详情 帝辛看着放下名为张奎的青年将领,笑声愈发快意,他缓缓起身,骤然抽出直插于身前足下的人皇剑,气凌彭泽,喝道: “来人,着甲。” 闻言,两名侍立左右屏风后的礼官皆神色一怔,对视一眼,齐齐将身前屏风扯去,二人身后,一副由玄鎏金铁铸就的灿灿金甲赫然悬于玉架之上。 幸得此甲胄并非一体,两名礼官联手堪堪举起甲胄护臂,颤颤巍巍的为帝辛穿戴。 掂量了下手臂,帝辛伸手抚摸着手臂甲胄,眼中不由流露一抹追忆。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少年着甲纵马,何等意气风发,今独尊半生,已年逾四十,本以为年老气虚,不曾想今日着甲,却更为如臂驱使。 待周身甲胄穿戴整齐,帝辛持剑率先跨出王宫大门,商容、比干等一众老臣紧随其后,那名为张奎的青年将领,亦步亦趋,继而百官随行。 闻府,中堂之内。 高台之上,孔宣背靠大椅居中而坐,在其左右两侧,闻仲同地藏、日月二光落座左右副手。 众人皆面沉似水,此时堂内可谓落针可闻。 不知多久,身为朝歌太师的闻仲,再无法入定,他骤然睁开双眸,侧头看向闭目养神的自家大师兄,沉声道: “师兄,吾无法端坐此地视而不见。” 闻言,孔宣依旧双眸紧闭。 “未得师尊法旨,吾等不得擅作主张。” “师弟若亲自下场,必招截教记恨,便也认定那女子道人身死朝歌,乃吾灵教所为。” 闻言,闻仲额头青筋蠕动,他大手紧握大椅扶手,冷声道: “帝辛觉地天通之时,虽未曾看清云头之上那二人面容,想必师兄内心早有猜测吧?” 孔宣缓缓睁开双眸,他不知可否的颔首,双手重叠于腹部,“非是猜测,贫道几乎可以凿定此二人真身。” “可是……那又如何?” 闻仲尚未开口,端坐右手末尾座椅之上的日光道人猛然起身,他以拳击掌愤愤道: “既已知晓那二人根脚来历,吾等还枯坐此地做甚?直入云头,何不此事告知截教众仙,他等若无痴傻,自当退去,如此可破!”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视线望来,许久未曾开口的地藏道人,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头,他打量着这个秉性同赵公明极为相似的日光师弟,叹息道: “早该想到……师弟应与公明师兄一同历练一遭。” 闻言,日光道人不由挑了挑眉,他环视了圈四周,不解道: “地藏师兄此言何意?” “这般浅薄的道理与手段,若非痴傻,一眼便可识破,寻常凡夫俗子尚且能够明悟的道理,堂堂圣人之尊,岂会毫无防备?” 日光道人脸色一滞,悻悻然重新落座。 侧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闻仲师弟,孔宣仪态不变,身体却更加后仰,他眼神空洞,嗓音沉静道: “为兄尚且年幼之时,同闻听师尊讲述,那西方二人的根脚、手段、及合道所在。” 见众人目光望来,孔宣并未拖泥带水。 “圣人手段,即便当时的师尊,亦不详知,然,准提道人之合道所在,却为“因果”二者。”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不由脸色一变,日光道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深知“因果”二字,何等分量。 周天之内,除却圣人万般因果不加己身,或一些手持大宝、神通、合道大能者,能抵消此因果二字外,放之寰宇之内,无人敢轻视此二字。 看到众人的反应,孔宣伸手点了点脑后翠绿枝桠,双手再度交叉于腹部。 “贫道猜测,便是那准提道人从中作梗,将那女子道人因果,加持于朝歌之内,故而,于截教群仙眼中,那女子道人身死,同此地有莫大关系,即便吾等此时告知何人所为,尔等觉得,与吾等信口雌黄相比,截教还是愿意相信摆在眼前的因果?” 闻言,闻仲再无法定坐,他猛然起身,负手于堂内踱步,忽而,他脚步一顿,神色严肃的摇头道: “非也……依师兄所言,世人皆知吾灵教扶持朝歌,那西方二人此举分明算计吾等,为何偏偏因果落于人间朝歌,径直加持吾等之身,岂不更好?” 闻言,孔宣还未开口,便再度被地藏道人抢先回答。 这位向来寡言沉静的师弟,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此量劫起于东方,同西方相隔甚远,且西方教门下并无门徒,唯有一亲传弟子,故而此二人于封神量劫之中,是为牟利者,不会以身犯险。” “其二,便是不敢。” 至于缘何不敢,地藏道人并未明言,堂内众人自知。 闻仲咬了咬牙,知晓自家师弟所言不无道理,索性问出内心那个最大的疑惑: “旁人倘若不知,尚且有情可原,然,上清圣人同为圣人之尊,岂会不知也?”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忽在此时,许久未曾开口的月光道人兀自开口道。 闻仲目光一凝,看向后者。 月光道人毫不在意,他双手拢在袖中,学着自家师兄弟的模样,脖颈后仰朝天,嗓音温醇道: “闻师兄关心则乱,难道忘却此量劫根本所在?” 闻言,闻仲强自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思绪,他缓缓落座于高台大椅之上,便听耳畔再度响起月光道人的嗓音。 “如贫道所料不差,待此事宜过后,截教弟子必将接连入劫,填充封神榜。” “只是不知此计应在何处……” 众人不言,皆不约而同的扫视了一眼天外云头,不言而喻。 “吾自然知晓尔所言何意,然,便这般枯坐此地,眼睁睁看着吾等数载扶持的朝歌,于顷刻间土崩瓦解也?” 闻听此言,孔宣忽而一笑,他缓缓起身,将大手放置于自家师弟肩头。 “果不出师尊所言,仙不同于神,仙者,遨游世间,跳脱长河,视自身杂欲如洪水猛兽,其中便包含“怜悯”,所行无非“顺天而为、顺势而为、顺心而为。” “神者不同,仿佛生来便有被“命运”加身,不破不立,故而,“人性同生神性”,却为互博,便看是神性占据已身,化作秩序者,亦或人性占据已身,化作掌控者。” 看着闻仲茫然的神色,孔宣忽而朗声一笑,翻手间羽扇出现在手,轻摇之下,清风徐来,开口解释道: “师弟一丝真灵已烙印于封神榜之上,倘若今日尔当真陪同吾等端坐此地,无半点声响,师尊会毫不犹豫取下封神榜之上那一丝真灵烙印……” “此番却是再无半点顾虑,且去,即便得罪三教又当如何,自有师尊与为兄为尔肩挑之。” 第318章 本体 当沉闷悠扬的擂鼓之声,自朝歌四方城头之上回荡,非战不开的西方虎踞城门,那如若钢铁巨兽一般的高耸大门,缓缓打开。 百官摆开仪仗,有那九官执旗,二十四鼓罗列,两军兵甲宛若长龙,自城门之内鱼贯而出,分列左右。 身穿玄铁鎏金甲,头戴黄金冠的帝辛,骑乘龙马而出,其肩头大红披风招摇,腰间悬挂人皇剑,勒马于城外,抬头仰望着天上仙人。 首相商容跨前一步,他脊背笔直,须发皆张,面朝天穹,朗声开口道: “敢问天上仙人,缘何无故降临人间,现世人身前,且言语不逊,威逼吾朝帝王?” 虽已年尽耄耋之年,然商容嗓音却依旧浑厚有力,直达天听,即便面对那高居云头之上,飘渺不可触碰的仙,也未曾有半分胆怯。 闻听下方凡人的质问的之言,多宝道人脸庞余怒未消,拂袖间,大风起于平地,风沙走石,将城下百官摆下的仪仗吹的荡然无存,即便一众兵架,也纷纷东倒西歪,难以稳住身形。 帝辛大手轻拍马背,幸得座下龙马并非肉体凡胎,这才堪堪稳住身形,不至于自马背跌落。 “放肆,大胆!!” 便闻一声暴喝响起,有小将自城内拍马而出,手使一把长柄大钢刀拖地而行,策马悬停于自家王上身前,为其遮掩飞沙,手中钢刀刀尖直指天上仙人,嗓音如雷似火: “尔等好大的胆子,竟尊上身前施展旁门左道之术,可敢入地与我一战?!” 此言一出,百官不由赞叹一声“好气魄”,不曾想庙堂之上,竟有如此青年俊才之辈。 帝辛亦不由暗暗颔首,他抖落肩头黄沙,缓缓拔出腰间人皇剑,嗓音温醇道: “张……张奎对否?孤记下了,尔且退去,此天上三者,非人力可抗衡。” 闻言,张奎这才作罢,他朝着地面啐了一口,这才勒马退去帝辛左右,将手中钢刀插于地面,抱拳道: “禀王上,末将并非莽夫,倘若此三人当真降于城前,末将却是不惧。” 闻言,帝辛目光一闪,只是轻轻颔首,并未再做回答,他抬头望天,嗓音沉静道: “孤便是此地君主,不知哪位仙人开口,言需孤背负那女子而出?可敢上前一步?” 闻言,多宝道人冷哼一声,抖了抖袖袍,满天风沙不再,他跨前一步,仙威浩瀚无边,倾泻而下,淡漠开口: “此言乃本尊所说,尔当如何?” 打量了一眼多宝道人,帝辛面色不改,他缓缓抬起手臂,两指弯曲。 便有两名兵甲快步而出,将那女子道人尸首抛于龙马脚下。 帝辛剑指女子,抬头仰天,询问道: “不知仙人所言女子,可是此人乎?” 见自家徒儿尸首如被野兽一般丢弃而出,多宝道人只觉怒火冲头,他面庞阴郁似水,自喉咙中挤出一道嘶哑的渗人笑声,如同破锣一般。 “好气魄,好胆气,如吾当年教导的所谓“人皇”一般,皆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听多宝道人说到人皇,帝辛不禁低头俯瞰了一眼手中人皇剑,相传,人皇时代轩辕黄帝便持此剑,斩尽九黎,其中不乏天上仙人。 眸光闪动间,帝辛似有所明悟,他再度抬头凝视着多宝道人,脸庞露出一抹讥笑道: “原来……尔便是竹帛之上,所记录的那位,教导人皇的“无名”仙人?” “无名……仙人……” 多宝道人瞳孔涣散,他呢喃一声,继而仰天大笑,看的其身后金灵圣母与龟灵圣母担忧不已,生怕自家大师兄气急攻心,于此地大开杀戒,致生灵涂炭。 二人不敢想象,那会是何其之大的业力,莫说多宝师兄,即便是整个截教,也会为之伤亡惨重吧? “师兄……” 龟灵圣母张了张嘴,她伸出素手欲摇晃多宝道人肩头,使他清醒些,岂料素手被金灵圣母抓住手腕,后者摇了摇头,面容肃穆,低声道: “不可,若强行打断此状态,多宝师兄很可能道心有瑕。” 说着,金灵圣母冷冷的扫视了下方一眼,嗓音冷厉。 “倘若只是斩杀些许不知天地厚的蝼蚁,斩断此地君主手脚……料也无妨。” 闻言,龟灵圣母脸色一变,欲言又止,最终缓缓收回素手,退去五色夔牛一旁。 多宝道人神色愈发癫狂,他持剑于身前挥舞,周身鼓荡的清色剑气,恍如云层一般层层叠叠铺天盖地。 “给吾……死来!” 多宝道人持剑而下,虽未释放法相,然,仙人之力,岂是凡俗可挡? 面对犹如天崩一般的浩瀚仙威,帝辛双手持剑竖于胸前,座下龙马四蹄弯曲嘶吼,身后百官早已瘫软在地。 转瞬之间,多宝道人身影便已浮于帝辛头颅之上,一剑横劈而下。 见此,帝辛单手握紧马缰,一剑挑起那女子道人尸首,直直迎上多宝道人手中长剑。 于多宝道人瑕眦欲裂的目光注视下,火灵道人尸身被一分为二,便在此时,帝辛趁多宝道人愣神之际,自马背之上一跃而起,少年便力可撑梁的帝辛,虽卸甲多年,然,蛮力更胜往昔,手中人皇剑倾力而下,却被自地底钻出的七宝塔抵抗,手中人皇剑脱落,身形倒飞而去。 多宝道人怔怔看着徒儿被一分为二的身体,忽而,脸庞盛怒之色不再,他缓缓垂下头颅,似有风暴酝酿于此方天地。 感受到天地周遭的变化,于云头观战的金灵圣母二人再无法抑制脸庞惊容,金灵圣母一步跨出,手中龙虎如意迸射万道霞光,正欲抬手将自家大师兄打昏。 忽在此时,多宝道人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颅,便见他脸庞黝黑,瞳孔化作乳白色,脸庞一抹邪意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宝鼠。 “吱吱。” “大师兄,万万不可!” 金灵圣母脸色大变,她掌心龙虎如意霞光更盛,即将触碰多宝道人天灵之际,后者身形悄然消散,徒留一道深不见底,仅供一人通行的深坑留于大地之上。 第319章 吞噬 金灵圣母手举龙虎如意,茫然的看着地面深坑,知晓大势已定,无力回天,便欲返回云头携师妹遁走。 忽在此时,原本晴空万里无云的天穹,毫无半点征兆划过一道雷电,一只宽厚的手掌缓缓伸出,欲搭在自身肩头,金灵圣母眼眸一寒,掌心龙虎如意霞光迸射,朝着来人当头砸去。 “铛!” 闻仲架起金鞭,掌心传来的力道令其虎口微微颤抖,上下打量了一眼女子道人,不由后退一步,抖了抖手腕,暗自心惊道: “好大的力道。” 金灵圣母见来人凌空而行,且接下自身一击依旧巍然不动,她将龙虎如意横在胸前,眯眼沉声道: “来者何人?缘何阻吾去路?” 闻言,闻仲面色不变,将手中金鞭同样横于胸前,嗓音淡然。 “灵教,闻仲。” 听到灵教二字,金灵圣母不由眼神有些闪躲,她放下龙虎如意,打了个稽首道: “原来是闻仲道友,贫道金灵,见过道友。” 闻仲稽首回了一礼,待停止背脊,他目光灼灼道: “此间劫难,本为截教同人间事宜,吾灵教本不愿插手,道友二人既前来驰援,想必已洞察此间因果,缘由任何那多宝道人于城下撒野?” 见闻仲态度极为强硬,金灵圣母当即脸色一寒,她侧头望向一边。 “此事既属吾截教事宜,道友是否手伸太长,吾等如何行事,莫非要同尔等灵教禀报不成?” 闻言,闻仲眸光闪动,他深吸一口气,便将此事抛于脑后,跨前一步咄咄逼人道: “此事暂且搁置,可是那多宝道人去向何方,还请道友明示。” “这……” 金灵圣母有些迟疑,她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将龙虎如意收起,便欲转身带着龟灵圣母离去,明显底气不足道: “大师兄去往何处,贫道怎知,道友若无他事,吾等便就此拜别。” “站住……” 见势欲阻二人去路,忽在此时,远处的山川相继崩解,巨大的声响回荡四方,大有地龙翻身之势,且地表道道深渊裂缝朝着四周蔓延,直至蔓延至朝歌城门之下。 闻仲脸色一变,手中金鞭层层脱落,迸射九色神光,他高举手中,引天雷万道,化作雷池天幕,横于城门之外。 “何人作祟?!” 闻仲当即抛下金灵圣母二人,自身跨步而去,落于高耸城头之,抬脚猛踏地面,那深不见底的深渊裂缝便缓缓愈合。 见此情景,闻仲抬头望了一眼天幕云头,以为此乃金灵圣母二人逃遁手段,他有些恼怒,正欲驾云追赶。 岂料异象突发。 那原本修炼愈合的大地竟猛然崩解,自内里冲出一道庞大的黑色虚影。 闻仲眉心竖瞳开合,这才看清那黑色虚影真身。 却是一头通体毛发黝黑,背脊上满如金钱似元宝一般的肉球,双目尽是乳白的庞大老鼠。 “这是……” 闻仲凝视着如山丘一般的老鼠,不由有些愣神,若说洪荒之大,无奇不有,但这般怪异且强横的鼠类,却从未耳闻。 那老鼠鼻尖耸动,鼻下犹如钢针一般的胡须左右起伏,尽是眼白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闻仲,确切来说,是其身后朝歌王城。 “孽畜,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此人间作祟……” 三目灼痛,闻仲却不敢大意,他紧握手中九色雷鞭,正欲飞身斩杀此獠,岂料那孽畜竟张开大口,朝着朝歌猛然一吸,便见交错于王城之上的金色丝线,如得敕令一般,朝着老鼠口中汇聚。 待将其吞入腹中,老鼠满背似肉球一般的元宝,竟金光大盛,如天际星辰一般耀眼夺目。 看着那漫天飘零汇聚的金色丝线,闻仲岂能不知此乃何物,他脸色狂变,提鞭便打,暴喝道: “孽畜,竟能吞食气运,速速还来,否则定然打杀于尔!!” “吱吱~” 那老鼠不知是否听懂闻仲言语,当即调转头颅,朝着地下深坑遁去。 “哪里走!” “阴阳开阖,乾坤颠倒,敕!” 言出法随,便见其眉心竖瞳似有墨染神光迸射,将此方天地剥离颠倒。 “吱吱!” 那元宝鼠似有些急切,他抖了抖背脊,其上肉球晃动,有金光自虚空洒落,破开此方颠倒的乾坤,元宝鼠隐入其中,不知所踪。 闻仲凝视着元宝鼠逃遁之地,他低下头颅,俯瞰着掌心一枚灿灿元宝,若有所思。 “........” 元宝鼠吞没朝歌气运之后,并未就此隐匿,反而借助那不知尽头的深坑大洞,朝着西方疾驰而去,其周身抖落的金色光点,洒落一路灿灿元宝。 “吱吱。” 不知挖了多久,元宝鼠似是抵达了目标所在,他顿住身形乳白双目死死盯着距其数万里之外的巍峨大山,却是不敢再踏前一步。 张口间,便见萦绕大山周边的山水气运蓦然动荡不止,朝着其口中汇聚。 万寿山,日月广场之上,镇元子低头俯瞰着掌心张口吸纳气运的元宝鼠,捋了捋颌下长须,饶有兴趣道: “竟能将周天气运吸纳己身,并加以炼化,补全自身大道......多宝,多宝,妙哉,原来是这般造化。” 说着,镇元子将宽大的手掌往前轻轻一递,多宝鼠只觉眼前场景变化,竟不觉间置身须弥灵山之外!! 多宝鼠眸光闪动,然,大嘴此时却已开合至最大,张口一吞,竟将须弥灵山之内大半山水气运吞噬,此举如洪水泄堤,一发不可收拾,三口之下,便将原本气运盎然的仙山福地,吞噬至灰败,便连八宝功德化龙池内的千叶金莲,其莲叶也层层剥落,可见一般。 “阿弥陀佛,何方孽畜作祟?!” 一束金光自大雷音寺内迸射而出,药师道人赤脚踏蛟龙而来,他俯瞰着福地之外张口吞噬的气运的多宝鼠,霎时间双目赤红,他拳开大合,作伏虎之姿,一步跨出,周身覆金漆,身形拔高至三丈大小,朝着多宝鼠一拳砸落。 “轰隆!” 整座西极之内,传出阵阵龙吟虎啸之声,方圆百万里内大地塌陷数千里之深,湖水倒灌,将此地化作泥泞泽国。 药师道人脚踏蛟龙,矗立于泽国中央,看着身前徒留的深坑,额头青筋蠕动。 “谁人算计吾灵山福地?不好,速速将此事告知师尊!” 第320章 得逞 东方某处山谷之间,于寻宝渡人之间乐此不疲的接引准提二人,忽听的耳畔传来一道宛若雷鸣的佛音,接引道人猛然抬起头颅,同自家师弟对视一眼,二人皆脸色一变。 再顾不得身前灵草,身形化作一束金光腾升云头,朝着西方大地洒落而去。 须弥灵山福地之外,赤脚踏地的药师道人,联手弥勒道人,二人合力,将深陷坍塌的大地,自地底生生拔起,其上倒灌的湖水尽退,然,山水气运却不再盎然,呈现一片灰败。 药师道人赤脚盘坐外地,他双眸紧闭,等待自家师尊的归来,弥勒道人则脸色阴沉,若非妖孽作祟之时,他正于大雷音寺中闭关禅定,岂会令那孽畜得逞。 “吾徒,何事匆匆唤吾……” 人未到,声先至,准提道人身形自云头跌落,声音却戛然而止,他怔怔望着破败的须弥山水气运,直觉胸膛如遭重创。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数百万载的累积,竟于此一朝化作黄土? “尔等还是这般急切,入我佛门,需降心猿意马……” 便在此时,接引道人身形从容而降,他先是训诫了一道自家师弟,而后才将目光望向弥勒、药师二人…… 一眼万年,此时须弥灵山外光阴仿佛凝固,下一刻,一道暴怒至极的嘶吼于山林回荡。 “贫道的千叶金莲,怎……怎成了这般模样,气运!谁人将贫道福地气运盗去?到底发生了何事,速速道来!!” 待药师道人,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后,接引道人早已是面沉似水,他抬头先是打量了一眼西方某处,而后再提眺望东方之极一眼,自喉咙中挤出一道嘶哑的嗓音。 “此二者,究竟是何人所为?便让贫道一探究竟。” 言罢,接引道人双手蓦然合十于胸前,一道无色虚幻屏障自天幕笼罩而下,将除却某处福地之外的西方之地,尽数包裹其中。 “贫道成圣之即,曾得见巫族烛九阴追溯光阴,竟以过去之身,追溯未来之长河,贫道本欲将其擒拿,奈何被其逃脱,贫道得此契机,悟出一法门,名曰“大梦先觉”。 言出法随,接引道人以未来明王法身,拘来光阴长河于身前,借梦中之遨游之法,沿着长河路径,以追过去场景。 万寿山。 端坐蒲团之上,此时正闭目打坐的镇元子,缓缓睁开双眼,他扫视了一眼被无色屏障笼罩的四周,忽而一笑。 “贫道端坐此地,尔却追溯除贫道之外的他处,如何寻得真相?” “尔亲自埋下祸根,今日自食恶果,不知……滋味尚可否?” 言罢,镇元子便不再去看,闭目间,那笼罩西方的五色屏障,转瞬之间,便被破去半数,泾渭分明。 接引道人端坐于地,周身变化万千,许久,他缓缓睁开双眸,沉默无言,知晓此苦果需自食。 “大兄,如何?” 准提见自家大兄结束入定,连忙快步上前,接引未言,二人四目相对,后者明悟,他噔噔后退两步,瘫坐在地,无语凝噎。 东海之畔。 衣衫褴褛的多宝道人,被翻腾的海浪拍打脸颊,昏昏沉沉间,自昏迷中醒来,只觉头痛欲裂,他愣神打量着周遭场景,似梦呓道: “贫道身处人间王城,此时缘何置身东海?” 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多宝道人沿着东海驾云而走,不多时,海域之内,金鳌岛便映入眼帘。 未曾理会沿路众人的稽首拜见,多宝道人踉踉跄跄去往广场,果不其然,于此地寻得秦完等十天君身影。 他大步向前,于截教群仙目光注视下,朝着秦完等人稽首一礼,嗓音沙哑道: “先前是师兄错怪尔等,故而言语不妥,此番赔礼,还望诸位师弟莫要怪罪才是。” 见此,秦完等人脸色一变,他快步上前将多宝师兄托起,口尊不敢,见后者面容憔悴至极,且身形狼狈不堪,迟疑道: “既是误会一场,解开便也就随风而去了,只是不知,火灵师侄……此时……” 秦完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赵江等人也相顾无言,唯有沉默。 多宝道人挺起胸膛,他眼神涣散的望向东方,悲痛呢喃道: “吾那徒儿,却是惨死于朝歌,即便连其肉身,贫道也未曾带回……师尊无能,徒儿莫怪……切莫怪吾。” 言罢,多宝道人便失神离去,任凭秦完等人如何呼唤,仿佛充耳不闻,自顾自驾云飞向蓬莱。 秦完等人看着多宝师兄失神离去的背影,脑海不由回荡方才言语。 脾性暴烈的赵江不由拍案而起,他咬牙切齿道: “那朝歌同灵教,简直欺人太甚,火灵师侄身死于朝歌,多宝师兄前去相寻,非但未曾讨要回其肉身,且被打伤至这般模样,当真欺吾截教无人乎?!” 说着,赵江凌厉的眼眸扫视了一眼场中众人,一字一顿道: “贫道曾言语,倘若被吾知晓何人斩杀火灵师侄,天涯海角,贫道定杀之,谁人愿随吾去往人间?” 一语道出,四座无声。 赵江冷笑一声,对此并无意外,他揉了揉手腕,朝着金鳌岛之外踱步而去,回眸扫视一眼场中众人,嗤笑道: “愿尔等此后无甚杀劫,倘若不幸身陨,便祈求肉身无碍。” 言罢,赵江拂袖离去,方才踏出宫门,却被秦完喝止。 “赵江,切莫冲动。” 待赵江回首,秦完叹息一声,揉了揉额头,苦笑道: “吾等又并未言语,不愿为火灵师侄报仇,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多宝师兄尚且如此,似尔等这般莽撞行事,同寻死何异也?” 第321章 问剑 青龙关。 高耸的城墙之下,横尸遍野。 精壮魁梧的鼓手,赤着上身,手持铜锤,布满老茧的双手,早已磨破,鲜血横流。 当沉闷的鼓声再次于青龙关城头之上回荡传出,鏖战七天七夜的守军,只能再次拖着疲惫的身躯,手持钢枪,将借助云梯爬至城头的周朝兵甲砍杀。 云梯之下,尸首堆积如山,已达到城墙半数之高,便是青色的城墙表面,此时也被鲜血侵染,又经风吹日晒,化为黑褐色。 身着甲胄的张桂芳,横刀立于城头之上,其肩头披风猎猎作响,虽说早已破败不堪,他冷眸扫视着城下场景,高举手中环刀,大喝道: “儿郎们,敌军已疲惫不堪,将此次攻势抵抗,则今日无忧,待下往城中,为尔等烹马煮肉。” 众将闻言,不由面露苦色,那马肉酸且柴老,委实算不得佳肴,然,众人皆知,城中早已无粮可用。 青龙关城外三十里。 中军大帐之内。 姜子牙负手踱步于帐中,掀开帷幕打量了一眼城外日头,不由长叹一声,吩咐身侧礼官道: “告知鼓手,鸣金收兵吧。” 闻言,礼官抬眼打量了一眼,那名自称吕喦的道人,轻叹一声,这才抱拳离去。 感受到多人的目光注视,吕喦道人缓缓睁开双眸,他凝视着姜子牙,嗓音冷淡道: “于战场之上,贫道若现身某处,定遭那赵公明穷追猛打,次次险象环生,故而,唯有坐镇军帐。” 说着,他抬了抬眼皮,将双手陇在袖中。 “此次量劫,因尔阐教而起,缘何独独道友一人身入劫难之中,不见其余仙人入劫?” 一时间,中军大帐内气氛僵凝。 土行孙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却被吕喦道人挥手打断,后者头也不回道: “错将师侄遗落,莫怪。” 闻言,土行孙深吸一口气,却也只好作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子牙并未理会吕喦道人言语,他沉默走出军帐,于落日余晖下,深邃的眼眸眺望西北群山。 想自身四十求道昆仑,得饶天之幸,拜入元始圣人座下,且为那亲传弟子,本以为步入仙途,以证逍遥长生,然于山中修道四十余,因天资愚钝,至如今尚处天仙而不得寸进,故而被师尊差遣,身入人间,以扶帝王,自入周十数载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 想到此处,姜子牙缓缓收回目光,他伸出虽无褶皱,但却点点褐斑的双手,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师尊,您知晓么,徒儿如今已年近百岁,于世间,尚有几许阳寿也?” 忽在此时,有一银袍小将快步而来,他抱拳躬身道: “禀城下,阵外有一青罗青年求见,说是奉了玉……玉什么真人来着……” 银袍小将摸了摸头上银盔,皱眉思索。 闻言,姜子牙连忙用衣袖将眼角泪水擦拭,他猛然转身,快步至那小将身前,言语急切道: “玉鼎真人,对否?!” “是极是极,丞相果神人也,当真料事如神。” 银袍小将满脸仰慕的颔首,只觉自家丞相如天上谪仙,不可测也。 “速速带吾前去相迎。” 姜子牙撩起道袍下摆,率先朝着阵外而去,见此,银袍小将连忙小跑跟上,为自家丞相引路。 溪水之畔,一身形高大健壮,面容棱角分明,眉宇似剑,眸光锐利,脑后黑发以一根道簪束起,身穿青色罗衣的青年,双手环抱于周军阵外,背靠古树。 在其脚下,一条体长身细的黑狗,无精打采的趴在青草之上,黑狗灵动的眼眸,只是打量了一眼,阵中几位兵甲,便移开目光不再去看。 不知多久,原地无精打采的黑狗,忽而起身,他双耳微动,望向军阵之内,吠了两声。 闻声,青罗道袍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眸,便见一身穿素色道袍,满头白发的老者快步而来,那老者左右瞻仰了一下,顿时朗声大笑。 “可是吾那杨戬师侄否?” 此言一出,杨戬当即理了理周身道袍,朝着姜子牙躬身一礼,朗声道: “弟子杨戬,拜见子牙师叔。” “快快请起,数日之前,尔之师尊便于吾符箓传讯,言语师侄不日将至,可是令师叔好等啊。” 姜子牙快步上前,将杨戬扶起,而后重重的拍了拍后者肩头,赞叹道: “不愧为玉鼎师兄得意弟子,好一副神人躯体,果不凡也,速速随贫道去帐,摆下酒宴,畅饮一番。” 闻言,杨戬只是轻轻颔首,二人联袂跨出军帐之内。 次日。 于大日初升之际,尚处酣睡中的周军将士,于一阵沉闷的擂鼓之声中,快速起身,其周身甲胄即便沉睡也未曾褪去,几乎本能便各自握住身侧长枪,沿着阵列,快速聚合于青龙关城头之下。 身为先锋的龙须虎,再度首当其冲,他掌心黄石自生,朝着城头之上,早已严阵以待的青龙关守将抛去,却被一柄飞剑于半空拦截,巨石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便被喊杀之声所掩埋。 “龙须虎,尔莫逞凶,不妨看看此乃何物。” 张桂芳自城头之上抛下一物,龙须虎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却是那雷震子首级。 见后者神色,张桂芳不由仰天大笑,他抖了抖手腕,自腰间拔出环刀,自城头一跃而下,朝着龙须虎极跑而去,大喝道: “莫要心急,吾这便送尔随此獠同去!” 二人很快便战作一团,见此情景,骑乘四不像之上的姜子牙抖手抛出怀中三宝玉如意,朝着张桂芳天灵打去,却被一道黄色屏障所阻拦于天外。 姜子牙咬了咬牙,知晓倘若赵公明坐镇此地,手中如意便成了无用之物,无奈摄回三宝玉如意,目光则望向后方。 中军宝帐之内,纯阳之气冲天而起,身穿一袭浅黄道袍的吕喦道人,一手持剑,一手负后悬于云头之上,抖手间,漫天纯阳之气溃散,于天幕交织化作一颗宛若星辰的灿灿金丹。 吕喦道人持剑跨步而出,法聚舌尖,朝着城中某处轻喝道: “贫道吕喦,今日问剑青龙关,赵公明前来领死!!” 第322章 险生 青龙关,参机殿内。 端坐高台大椅之上的赵公明,缓缓起身,他揉了揉手腕,舒展了一番筋骨,迸发出如同爆豆一般的声响,嘴角勾勒其一抹笑容,他喃喃自语道: “好久未曾舒展筋骨,贫道以为,吕喦道友会长久龟缩军中不出……有趣。” 说着便一步跨出,稳稳落座于黑虎背脊之上,自城中腾升而起,望向城外云头之上的黄袍道人,咧嘴一笑。 “贫道赵公明,领剑,还请道友……赴死!” 话音方落,赵公明便化作一抹清风而出,他双掌之间一尾游鱼骤然腾升,一掌推出,便将毫无防备的吕喦道人拍飞,身形倒掠百万之遥,那犹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拳头,生生将天幕高悬的金丹打的砰砰作响。 吕喦道人无力招架,集周身法力于纯阳剑之上,一剑荡出,剑气绵延数十万里,继而,巍峨法相腾升,却被一座更为高耸巍峨的法相按住头颅,紧随而至的,又是犹如骤雨一般的拳风。 见周军之内唯有土行孙一员大将,也被风林暂时阻拦,萧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一袭红衣,一袭青衣联袂下往城头,贴地而去,速度极快,左右合拢的双剑直取姜子牙首级。 见此情景,姜子牙脸色一变,知晓此二人皆具大宝旁身,且有一物,端是了得,能落人法器、灵宝。 想到此处,他连忙操纵四不像,朝着林间掠去。 看破姜子牙之意的萧升曹宝二人,当即大喝“哪里去”。 言罢,箫升道人便自袖中取出一张金弓,弓开如满月,力可透星辰,箭矢发出,便闻一道破风呼啸而去,箭矢化作流光直逼姜子牙胸膛而去。 正当萧升曹宝二人以为得手之际,忽见远处一道流光呼啸而来,精准无误的打在飞驰的箭矢之上,两力相冲,化作乌有。 箫升曹宝二人凝眸望去,便见一戎装披金甲,珠帽锦袖,执弓挟矢,手握三尖两刃刀,身侧随有一犬的挺拔身形,立于周军军阵之中。 “此乃何人?缘何先前未曾得见也?” 箫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皆微微摇头,当即不再理会,欲率先擒拿姜子牙。 “师侄速速出手,斩杀此二獠!” 见杨戬身影,姜子牙连忙高声呼救,此言,不由令萧升曹宝脚步一顿,前者回首望去,却见方才处于阵中的杨戬已无踪迹,当下不由一惊。 继而便闻耳畔传来破空之声,却见杨戬已不知何时现身二人身侧,他手中三尖两刃刀扭转横扫,直取二人脖颈而来。 “不好,速退!!” 箫升道人大喝一声,手掐法诀,袖中落宝金钱飞掠而出,将三尖两刃刀落于地下,二人身形极速倒掠而去。 杨戬皱眉望着地上兵刃,抬眼再度打量了一眼振翅悬空的落宝金钱,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此宝倒颇为有趣,可惜……落入无用之仙手中!” 言罢,杨戬五指朝下,将三尖两刃刀再度摄回掌心,他双指并拢于额头之上,将眉心遮掩,手指落下之际,其眉心处一道束瞳赫然浮现。 “哮天犬,且去。” 杨戬轻喝一声,哮天犬极速掠去,狂吠着扑向箫升道人脖颈,后者脸色一变,正欲有所动作,哮天犬便将利齿咬入其脖颈之中,任凭箫升道人如何挣扎,皆无法令其松口。 “箫升!!” 曹宝道人脸色一变,翻手间,一尊玉壶赫然浮现于其掌心之内,抖手间,玉壶呼啸而去,携一海之力,朝着哮天犬当头砸落,却被一道金光打落。 杨戬再持金弓银弹,见曹宝道人望来。他不疾不徐将金弓放入袖中,后将手中三尖两刃刀插入地面,褪去周身甲胄,露出赤裸精壮的上身,胸膛处匀称的肌肉条理分明,双臂肌肉尤为健硕,其上布满青筋。 不去看曹宝道人阴沉的脸色,他摆出一副拳架自顾自道: “既灵宝无用,贫道便以肉身相抗,道友得罪,请借项上人头一用。” 言罢,杨戬身影突兀自原地消散。 曹宝道人只觉胸膛处如遭山岳撞击,他呕出大口鲜血,身形如陨星一般倒飞而去,重重砸落于青龙关城墙之上,如雷鸣一般的声响自青龙关上空回荡。 未有丝毫喘息之机,杨戬身形拔地而起,他周身迸射玄黄之光,力聚双臂,拳如蛟龙,自天幕云头之上俯冲而下,朝着嵌入城墙之内的曹宝道人再度递出一拳,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将自身拳头包裹。 赵公明脸色阴沉,他轻轻推出一掌,便将身前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道人拍入地底,继而将右手之上,犹如烂泥一般的吕喦道人抛下地面。 赵公明站在深坑边缘,俯瞰着下方浑身浴血的杨戬,他摩挲下巴,饶有兴趣道: “吾那两个弟子虽不成气候,然手持落宝金钱,寻常之辈非其敌手,尔这后生,倒有着手段。” 说着,他挺起脊背,扫视了一眼远方。仍旧撕咬着箫升道人脖颈的哮天犬,微微皱眉。 “吼!” 一声虎啸于远方传来,霎时间狂风骤起,原本撕咬正酣的哮天犬顿时停下口中动作,他双眼瞳孔收缩,下一刻便被金纹黑虎咬住脖颈扑倒在地。 早已皮开肉绽的箫升道人,双手捂着脖颈瘫坐在地,他脸色苍白,大口喘息,望向哮天犬的双眸,皆是后怕。 赵公明低头俯瞰着自家弟子,不由得一声长叹,大手探入袖中摸索许久,这才摸出一枚仅剩的人参果。 “下山入劫之前,明月童儿给予贫道的十枚果子,怎如今只剩一枚……早知应该多带些才是,这等极品灵果……罢罢罢,一枚足矣。” 挥手间,人参果一分为二,被先后落于自家两个徒弟身前。 “师尊……” 箫升道人张了张嘴,只觉羞愧万分。 第323章 出错 见自家徒儿如此模样,赵公明双手拢袖,他俯身居高临下,嗓音温醇道: “吾辈修道之仙,常游离于生死徘徊之间,此乃常态,若遇生死危机,需借势遁走,此乃吾教法门,尔等二人何其愚钝也。” 训斥完弟子,赵公明这才缓缓挺起脊背,他单脚踏地,一柄兵甲铁剑蓦然震颤不止,悬浮于箫升道人身前。 “且去,将那深坑之内二人手刃,尔等杀身之劫自破。” 箫升道人凝视着身前铁剑,其脖颈处被哮天犬撕咬的血肉,此时已痊愈大半,他伸手握住剑柄,于自家师尊的目光注视下,朝着远处深坑踉跄而去。 当兵甲铁剑悬于杨戬胸膛之上时,一声暴喝自若巨雷自远方咆哮传来。 “休伤吾徒!!” 闻言,箫升道人手中动作一顿,继而便见一抹长虹化作流光,从远处疾驰而来,一剑斩下,青龙关两军之前的百里大地,转瞬分崩,无数兵甲被掩埋于贯穿的深渊之中。 东方天幕,有道人乘鹤而来,一步跨出,转瞬万里之遥。 身穿一袭海蓝道袍,内衬黄绸,头别乌木道簪的玉鼎真人,手持灵宝斩仙剑悬于青龙关之上,他手托青莲宝花,将自家徒儿所在深坑笼罩,这才横剑于胸前,冷眸扫视场中众人。 待一一略过箫升、曹宝、张桂芳、风林后,玉鼎真人将目光停留在赵公明身上,他眉头紧蹙,正奇怪缘何看不出此人道行高低深浅,忽见赵公明微微一笑,不再遮掩自身气机。 霎时间,玉鼎真人瞳孔收缩,神魄紧绷,如一粒蜉蝣得见青天! “尔……尔乃何人?” 闻言,赵公明将拢在袖中的双手缓缓摊开于胸前,身形悄然腾升,在其脑后,二十四颗宛若星辰一般的湛蓝旋涡,迸射道道世界之力,宛若自成小天地一般。 “吾乃……灵教赵公明是也。” “赵公明……” 玉鼎真人呢喃一声,继而脸色狂变,他一剑荡出,巍峨法相蓦然腾升,法相五指开合间,便将深坑之内的青莲宝花连同自家徒儿与吕喦道人,一同摄入掌心,身形朝后极速掠去。 看着激荡而来的剑气,赵公明不由摇头失笑,伸手弹了弹头顶道冠,便见那绵延数万里之远的青色剑气,转瞬之间破碎。 “当真令人不胜其烦啊。” 言罢,赵公明一步跨出,身化游鱼携清风而去。 二人于群山之间追逐,前者竭尽全力,不敢丝毫滞留,后者闲庭信步,如园中赏景。 许是觉得无趣,赵公明掌握定海珠所化天地雏形,如掷石子一般,朝着玉鼎真人所在砸去,却被后者巧妙避开。 “阐教仙人,道法如何尚不知晓,这遁术颇为了得。” 说着,他掌心翻转,连握住五颗天地雏形,抖手抛去,化作流光朝着玉鼎真人天灵而去。 感受到身后的虚空震颤之声,玉鼎真人脸色一变,却未曾回首,直奔山间某处而去,不惜以自身精血亏空,换来短暂暴掠。 “嗡……嗡……” 察觉不妥,赵公明眉头一皱,身形悬于群山半空,他眯眼打量着周遭,果不出所料,便闻群山震颤回响,十一尊巍峨法相自不同方位腾升而起,将赵公明团团围绕其中,架起一道清色屏障。 云雾遮面,看不清脸庞的广成子,头颅隐于云层之间,他双目透过云海,俯瞰着阵中渺小如豆的身影,仰天大笑道: “赵公明,尔中计也,此地便是尔今日葬身之地。” 闻言,赵公明眉头愈发紧锁,他打量着笼罩此地的大阵,知晓此阵乃为困敌所用,并无甚杀力。 抬眼回望天穹擎高法相,赵公明将双手背负于后,朗声道: “诸位道友,看来为了围困贫道,当真煞费苦心也,不惜以自身亲传弟子为引,邀贫道身入此阵。” 闻言,广成子并未开口作答,不同方位再度传来声响,却是那太乙真人,他掌心九龙神火罩烈火冲天,内有蛟龙之音回荡。 “赵公明,尔莫逞口舌之利,吾阐教自有起死回生之法,岂会令门下弟子白白送命,今日便送尔神魄去往封神榜。” “哦?如此道来,贫道便要领略一番,诸位道友仙法了。” 言罢,赵公明身形极速坠地,有巍峨法相自平地而起,其高十数万丈之巨。 他单脚猛然踏地,双手摊开于胸前,轻喝道: “清风徐来,吾身作桥,法化二十四天地。” 言出法随,便见天地四极之间,狂风骤起,汇聚于东方腹地之间,于天地交汇处,化作风云旋涡,将起于群山之间的大阵所覆盖。 泗水关。 列列兵甲沿着远山之间的羊肠小道,朝着青龙关所在徐徐行进。 前方车架之内,孔宣持扇端坐其中,伸手掀开珠帘,打量了一眼远方群山,望向随行的礼管询问道: “此处距离青龙关,尚需几日光阴?” 闻言,随行的礼官连忙展开怀中堪舆图,演算许久,这才躬身回禀道: “禀总兵大人,尚需三日光阴。” “三日么……” 孔宣皱了皱眉,他极目眺望远方,内心不安之感更为躁动。 “全军全速前进。” 礼官高唱之间,却被一道疾驰而来的拍马之声打断,众人抬眼望去,便见远方一斥候拍马而来,他背脊之上斜插旗帜,上书“三山”二字。 斥候行至大军之前勒马悬停,于马儿扬蹄嘶吼间,快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 “禀总兵大人,三山关告急,有无名仙人十位,不知来自何处,打的我军节节败退。” “无名仙人?何处来的无名仙人?莫非……” 孔宣眉头一凝,他快速浏览一番堪舆图,摩挲着下巴推敲道: “莫非此乃阐教声东击西之计也?佯装攻伐青龙关,实则意属三山关?” 想到此处,孔宣忙起身命鼓手擂鼓止军,又命旗手传令,大军调转方向,朝着三山关开拔。 自身则先一步而去,降临于三山关城中。 第324章 斩君 三山关城头之上,邓九公俯瞰着城下十位仙人,朗声大喝道: “不知十位仙师,师出何门,缘何攻伐吾商汤三山关。” 话音传出,便见那十位仙人之中,一身形魁梧的道人跨步而出,他双臂环于胸前,手背青筋暴起,极为壮硕,朝着城头之上的邓九公,爆喝道: “攻伐的便是商汤关隘,至于吾等名讳,师出何门,岂需同尔一皆凡俗通禀,速速打开城门迎接,休要半分抵抗。” “仙人此言岂非强人所难?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闻言,那魁梧道人似极为愤怒,他脚下阵纹扩散,霎时间,地涌烈火,携焚天之威,自四面八方扩散。 烈火方蔓延至城下,便见高耸的城墙竟寸寸崩解融化,似无法抵御那烈火之威。 见此情景,邓九公睚眦欲裂,忙命人截断护城河,以大河之水将四面八方烈火阻拦,这才稍稍延缓火势。 “杯水车薪……援军何时至也?” 城下秦完好似看穿了后者想法,一步跨出,同赵江并肩而立,脚下阵纹扩散,正欲单脚踏地起阵之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肩头,秦完顿时身躯一僵,不待回首,便闻那人淡淡开口。 “莫要再动,会身死道消的。” “吾问,尔答。” “上尊请问便是。” 秦完依旧保持着单脚抬起的姿势,额头之上的豆大汗珠滑落,却不敢伸手擦拭。 “尔等是阐教之仙?亦或是截教之仙?” “干汝何事……” “赵江不可!!” 秦完脸色一变,连忙制止脾性暴烈的赵江。话音方落,便见后者头颅轰然粉碎,红白之物溅射。 “尔……大胆!” 金光圣母脸色煞白,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这位悄然浮现,身穿羽衣的青年道人。 “金光师妹,不可口出狂言……” 孔宣微微一笑,他侧头望向着眼前女子道人,屈指一弹,五色神光自其指尖迸射,转瞬之间便洞穿后者头颅。 做完一切,将放置于秦完道人肩头的大手收回,负于身后,淡漠开口道: “道友,还未曾回答贫道所问。” 闻言,秦完脸色愈发苍白,不曾想昔日金鳌岛十天君,仅在转瞬之间,便十去其二,眼前这位面容冷峻的道人,究竟何人也,莫非乃上古遗留至今的大能者?! 深吸一口气,秦完后退一步,稽首躬身开口道: “岂敢同上尊以道友相称,吾等十人,乃截教蓬莱一脉,家师上清圣人,想必上尊应当相识。” 闻言,孔宣不由露出笑容,对方将其看作同圣人一般的古之大能者,也情有可原,故而并未点破,继续开口问道: “缘何攻伐此地关隘,以致生灵涂炭也?” 闻言,秦完不敢丝毫隐瞒,将事情原由一一道来,待其讲述结束,孔宣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当真如自身所料一般,因那女子道人身死于朝歌一事。 定了定神,他探头前伸,身体前倾,看向余下八天君,似笑非笑道: “那……尔等不妨猜测一番,吾乃何人?” 此言一出,秦完等人不由对视一眼,踌躇许久,这才轻声试探道: “传闻那北冥之海,尚存一古之大能者……” “鲲鹏么,说来贫道也许就未曾得见此人了。” “传闻那世间最为污浊之地的幽冥血海,尚存一古……” “那是家师的故人挚友,亦是贫道的师叔。” 此言一出,其余八天君皆脸色一变,齐齐后退一步,秦完伸出颤抖的手,似是想通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家师?……汝并非古之大能者?” “尔乃孔宣,济世圣人首徒孔宣,对否?!” 孔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掌心翻转间,羽扇浮现于手,轻轻摇晃,有微风徐来。 “倒也不算愚笨。” 秦完瞬间脸色涨红,他暴喝一声,脚下阵纹扩散,冲天而起,于天幕云头之上,化作遮天大阵,有金色高台似天梯一般绵延而下,是谓绝天之路。 “孔宣,尔竟敢戏耍吾等,看贫道拿尔!” 说着,秦完一步跨出,沿着绝天阶梯拾阶而上。速度之快,如长虹贴地掠去,转瞬之间便登临天梯高台处。 他手掐法诀,将脚下金色台阶延伸至孔宣脚下,轻喝道: “贫道以身家性命作赌,诚邀足下之人入此绝天之路,非吾死,既他伤!!” 言罢,秦完双手平摊于胸前,聚周天煞气以化断头台,掌心开合间,那煞气所化刀斧便径直垂落。 孔宣低头俯瞰着脚下金色天梯,他抖了抖肩头,面露饶有兴趣之色,以自身性命为牵引,驭此方天地,除脚下生路外,四面杀机。 秦完身躯颤抖,额头之下滑落豆大汗珠,周身血气快速消融,他骇然俯视着脚下台阶尽头的孔宣,不曾想自身以身家性命为代价,仅换来短暂禁锢,若想伤及此人,难如蜉蝣撼青天。 “尔等何故待立,还不速速逃离此地!!” 秦完一声暴喝,宛若巨雷炸响,这才令下方七天君幡然醒悟,朝着八方四散而去。 孔宣双手拢在袖中,并未理会其余逃散的众人,反而抬头仰望台阶尽头,便看着秦完性命点点流失,目光闪动。 三山关外,大湖之央。 准提道人盘膝端坐于湖水中央,他身下金莲团簇,翻滚的波浪排开,将湖水倒映的宛如明镜一般。 三山关景象赫然浮现于湖面之上。 准提道人凝视着水中倒影,摩挲着下巴略带叹息道: “此乃天生的佛子,贫道早该想到,若早知如此,数百万载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将此子留下。” 说着,准提道人双眸紧闭,合十于胸前的双手缓缓摊开,十指交叉间,七道乳白丝线自其掌心迸射,撕破虚空而去。 群山之间,此时正逃窜的金鳌岛七天君,谁人也未曾察觉头顶异样,不多时,便连接顿住身形,神色呆滞的朝着来时之路返回。 “孔宣小友,于此番算计之下,尔等灵教又当如何应对也。” 第325章 暗算 绝天阵中。 秦完道人发丝散乱于脑后,他神色癫狂,七窍流血,俯视着下方羽衣道人,如俯瞰蝼蚁一般,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吐出口中鲜血,大喝道: “孔宣,且上前领死!!” “且慢。” 孔宣摆了摆手,伸手探入袖中,摸出金纹葫芦,上刻“天地”二字,他将葫芦托于掌心,往前一递,嗓音浩渺道: “道友,还借法眼一观。” 闻言,秦完手中动作一僵,他皱眉凝视着孔宣掌心葫芦,忽觉天地旋转不止,继而双眼一黑。 当再度睁眼之际,却发觉自身已处一处小天地之内,不由心生悔恨,仰天大吼道: “孔宣,尔乃真小人也!!” “可敢放吾出去,分个生死?!!” 话音方落,便见葫芦天地之内,周天星辰交错,于虚空凝聚出孔宣面容,以日月作眼的孔宣,俯瞰着下方秦完,嗓音惶惶道: “道友,莫要急于赴死,不妨抬眼一观身外之地。” 言出法随,孔宣话音落下之际,葫芦天地四方之极,顿时如水波般荡漾,化作一面长镜。 长镜之中,赫然走出七道身影,正是去而复返的金鳌岛七天君。 “师弟……师弟们怎会去而复返?!!” “绝不会如此,此乃尔之奸计……定然如此,定然如此!” 见秦完疯癫模样,孔宣并未理会,他将葫芦悬挂于腰间,看着神色木然的七人缓缓逼近,他并未理会,反而将目光望向远方某处。 “因是生果,因果一道,果不凡也。” 说着,孔宣一步跨出,身形突兀自原地消散。 大湖中央。 准提道人凝视着平镜内蓦然消散的身形,轻叹一声,将交叉的十指合拢于胸前,座下莲花自转,望向身后某处,微笑道: “阿弥陀佛,孔宣小友,别来无恙乎?” 孔宣双手负后,踏水而行,对于准提的笑问置之不理,他环视大湖四周,不由轻轻颔首,赞叹道: “风景如画,奇花异草,果人间仙境也。” 说着,他踏水而行,缓缓踱步至准提道人身前,继而缓缓落座,平静的双眸直视着后者眼眸,双手放置于双膝之上,嗓音平淡道: “准提,尔几次三番算计于吾,当真不惧死乎?” 闻言,准提道人脸庞依旧笑容不变,他轻笑道: “小友此言何意也?贫道不过见小友天赐慧根,故起惜才之意,诚邀小友入吾佛门罢了,何谈算计一说?” 闻言,孔宣脸色不变,他抬手摩挲着下巴,呢喃道: “如此说来,此前无论那女子道人身死,亦或是此番截教十人围攻,皆出自尔手,对否?” 准提道人笑而不语。 孔宣又问: “尔等便不惧上清圣人震怒,将尔等须弥灵山福地踏平?” 准提道人双眸缓缓闭合,他默念一声佛号,继而缓缓起身,自孔宣身旁擦肩而过。 见此,孔宣目光一凝,伸手将眉心乳白丝线斩断,脸色如罩寒霜。 抖手间,掌心五色神光迸射而出,朝着后者眉心激射而去,却被一条宝树冲刷殆尽。 “小友既无入吾佛门之意,便就此作罢。” 第326章 反算 “暗算于吾,便想这般离去?” 孔宣冷哼一声,脑后功德金轮骤然腾升,一尊巍峨法相矗立于天穹之上,抬脚间,广袤无边的大湖被其一脚踏平,其内战定的准提道人自然难以逃脱。 待大脚收回,便见准提道人安然无恙的立于深坑之内,他拍了拍手掌,掌心七道因果丝线骤然紧绷,继而轰然破碎。 “惨也,尔等灵教方才斩杀截教亲传,此番又再度出手斩杀金鳌岛十天君,如此庞大的因果,若想偿还,恐镇元道友需将人参果树送出。” 言罢,准提道人不由仰天大笑,他缓缓后退一步,身形化作梦幻泡影,消散于此方天地之间。 见此,孔宣收回法相,他负手而立于云头之上,修长的手指敲打着葫芦,似笑非笑道: “道友,如何?可知晓明悟其中谋算乎?” 葫芦天地内。 宛若疯魔的秦完,此时早已双眸充血,他死死盯着准提道人身形消散之地,耳畔不由响起二人交谈之声。 “原来……此间算计,皆乃西方教所为……” “噗……” 言罢,秦完呕出大口鲜血,他蓦然抬头仰天,嘶吼道: “孔宣!!!速速放吾归去,待往返蓬莱,定将此间事宜悉数禀明师尊,无关尔等灵教!!” 话音落下,便见天幕再次变换,孔宣淡漠的脸庞自天幕显化,他嗓音浩渺令人听不真切。 “道友莫要心急,此时尚不是时机。” 闻言,秦完道人脸色一白,他自然知晓孔宣所言何意,这是将自身看作一柄利器,一柄刺向佛西方教的利器,而持器者,正是自家师尊,上清通天圣人。 想到此处,秦完不禁一声苦笑,明知孔宣此人算计自身,又无力反抗,且不得不根据后者所思所想行事。 想到此处,他瘫坐在地,心再无存半点侥幸,呢喃自语道: “不愧为大能之间的算计,果草蛇灰线,贫道拜服。” 并未理会秦完道人的自言自语,孔宣只是淡淡道来一声,“待时机成熟日,自放尔归去,至于如何向上清圣人回禀,尔自行斟酌。” 言罢,便撤去葫芦天地四极内的镜花水月,徒留秦完道人双眼无神的仰望天地日月。 准提道人离去不久后,金鳌岛剩余七天君,皆头颅破碎而亡。 将三山关危机解除,于城中守军相送之下,孔宣跨步而出,再次远游而去,将驰援大军阻拦,重新调转方向驰援青龙关。 殊不知,东海金鳌岛之上,此时已乱作一团。 宽广的广场之上,密密麻麻坐满了截教弟子,便连同云头之上,也早已人满为患。 金鳌岛十天君,为火灵圣母身死一事,赶赴人间,致身死道消,无一人回还的消息,一经道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截教众仙皆义愤填膺,更有甚者,当场拔剑欲出东海寻仇。 即便三仙岛,三霄娘娘亲至,也无法压下众人怒火,无奈,云霄唯有派人前往蓬莱,寻多宝师兄前来主持大局。 但听闻十天君为自家徒儿寻仇,以致身死,多宝道人不敢丝毫怠慢,携金灵、无当、龟灵三师妹,当即赶赴金鳌岛。 老师座下四大亲传弟子齐齐现身,这才将截教众弟子翻腾的怒火压制。 身为金鳌岛一脉的元老首仙,法戒道人居中而坐,沉静的眼眸望向多宝道人,沉声道: “今老师闭宫不出,敕令吾等不可擅自入劫,师兄乃老师首徒,于吾等而言亦兄亦师,该当如何,但凭师兄差遣。”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截教众仙的连声附和,这一幕看的多宝道人欣慰不已,他压了压手,嘈杂的广场之上瞬间寂静。 “秦完等十位师弟,此次入劫,皆因吾徒,贫道自是感激不尽,此番身陨,贫道亦悲痛万分,承蒙诸位师弟抬爱,多宝感怀于心,然,此次对手非同小可,贫道不忍看诸位师弟赴死……” 此言一出,当即有仙人拍案而起,他眼眸瞪的滚圆,愤恨道: “如此道来,吾等便忍气吞声,任由十天君白白送死不成?!” “虎兄所言极是,有死而已,须知竹可焚,不可改其节,尔等惧他灵教,吾天竹道人却是不惧。” 此言一出,金鳌岛广场之上,气氛再度开始僵凝,有仙人觉得多宝师兄所言是极,有些则不敢苟同,双方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 见此情景,多宝道人不由幽幽一叹,金灵圣母则眉头一凝,翻手间,龙虎如意赫然握在掌心,正欲起身教训一番出言不逊之人,却被自家师兄挥手阻拦。 多宝道人望向人群某处,法聚舌尖,浩渺之声响彻众人耳畔。 “罗宣师弟,以尔之见,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广场之上再度陷入死寂,众仙纷纷将目光望向那端坐高台之上,身穿火红道袍的道人。 罗宣缓缓抬起头颅,他淡漠的眼眸扫视了一眼四周群仙,语出惊人道: “多宝师兄如何断定,此件事宜非他人算计、加害于吾截教?” “罗宣尔失心疯了不成……” 闻言,当即有人起身指责,然,话音未落,便被蓦然出现的罗宣扣住脖颈,他淡漠的双眸无半点情感波动,死死盯着方才还出言不逊的道人脸庞,直至后者脸色涨红发紫,这才将其如同死狗一般抛飞。 自身则重新落座于高台之上,掌心翻转间,一柄长剑同一尊红壶,被其静静摊放于双膝之上,这才缓缓道出原由: “吾那刘环兄弟,便是死于阐教仙人之手,此番尔等却邀贫道助周伐纣……岂不可笑?” 说着,于群仙充满质疑的目光注视下,罗宣缓缓起身,将万鸦壶悬于腰间,烟云剑负于身后,一字一顿道: “此番贫道下山,定要探明吾那兄弟身死之因,必要之时,不惜联手灵教,定将贼人诛杀,此一别,他日若同战场相见,尔等但求自保,贫道绝不留情。” 言罢,罗宣道人便毅然决然的走出金鳌岛,任由多宝道人如何呼喊,皆无济于事。 截教群仙也面面相觑,不曾想那接火天君刘环道人,竟也早早陨落于阐教之手。 “师兄,可否需要贫道出手,将罗宣师弟擒拿?” 金灵圣母微微侧头,以心声传讯道。 闻言,多宝道人微微摇头,他凝视着罗宣远去的背影,忽而一计横生。 截阐二人之间的矛盾,已存乎百万载之久远,此次下山伐商,无异于助阐伐灵,此中关节,正是多宝道人顾虑所在。 但听得罗宣一言,多宝道人茅塞顿开,他摩挲着下巴,沉思许久,这才呢喃自语道: “无论灵、阐二教,皆以人间帝王为辅,借人王气运,以此消弥自身劫气,且具备以挣大势之能,缘何吾截教不能,另选一人间诸侯加以辅佐?倘若此计可成,无论攻伐灵教所辅佐的朝歌,还是阐教所辅佐的西岐,皆不会得利于一方。” 想到此处,多宝道人不禁猛然起身,他以拳击掌,神色激动,快速扫视了一眼四周群仙,朗声大笑道: “诸位师弟无需言语争吵,吾有一计,可得两全之妙,尔等暂且在此等候,待为兄先行请示老师,若得以允诺,骤时吾等皆可下山自去。” 闻听此言,群仙不由面面相觑,金灵圣母则挑了挑眉,认为此乃自家师兄的缓兵之计,故而以心声传讯道: “师兄且去请下老师法旨便是,骤时谁人若不遵从,先行问过贫道手中龙虎如意。” 多宝道人闻言微微一笑,知晓自家师妹猜测有误,却并未出言挑破,反而依旧令其手持龙虎如意端坐此地,也能震慑群仙。 想到此处,多宝道人当即不再犹豫,身形化作流光直奔金鳌岛,鳌鱼头颅而去。 东海海面之上,金鳌岛鳌首云头之上,多宝道人踏空而立,朝着下方做作揖朗声道: “弟子多宝,求见师尊。” 话音传出许久,除却海面吹拂而来,略带苦涩的海风外,再无半点回响。 见此,多宝道人当即落下云头,他跪拜于远处一片礁石之上,朝着鳌首不停跪拜磕头,颤声道: “老师……弟子求见,还望老师赐下怜悯,便见一见弟子吧……” “唉……” 话音传出,九天十地之间,忽而响起一声叹息之声,继而便闻虚无缥缈的仙音灌耳。 “痴儿也,尔之来意,为师已然知晓,但人间之事,吾等截教插手不得。” 闻言,多宝道人骤然抬起头颅,追问道: “敢问老师,缘何如此?那灵、阐二教可做,为何单单吾截教做不得?” 闻言,通天道人沉默不语,许久,这才嗓音冷厉道: “尔可知晓这洪荒有几人探查此地?倘若为师踏出东海,截教恐有灭顶之灾,且金鳌岛内,尚有数千之仙,其心性不一,道行更是参差不齐,此入人间,尔何以管教?” “这……” 多宝道人哑口无言,他竟不知自家师尊竟有此难处,面色变换间,便明悟缘由,周天之内,唯有截教一者,可填封神榜空缺! 第327章 不成 (ps:昨天只更新了两千,今天给她补全了,326章现在三千字。) “弟子……知晓了。” 看着自家弟子落寞离去的背影,碧游宫内,昏黄的灯火跳动,通天道人的身影倒影于宫墙之上,飘忽不定,他幽幽一声长叹。 “但愿尔当真明悟,非是为师无情绝义。” 说着,通天道人温和的目光一凝,似跨过空间直达东方某处,呢喃自语道: “大兄,吾等化形之初,汝便事事偏袒元始,如今也是这般吗?” 呢喃细语之声,于空旷的大殿之内显得格外清晰,却无一人应答,想必后者问出此言之际,内心便已有答案。 多宝道人失魂落魄的返回金鳌岛,却驻足于宫门外,不敢踏入半步,听着内里群仙嘈杂之声,他不由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跨步而出。 见多宝师兄去而复返,广场之上嘈杂的议论之声顿时全无。 “大师兄,如何?师尊可曾允诺?” “吾等是否可下山去往人间?” “…………” “大师兄,尔倒是说话啊。” 有道人急切万分,催促着多宝道人快快讲述,见此情景,金灵圣母不由眉头一皱,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家师兄,以心声传讯道: “师兄,可曾请下老师法旨?” 闻言,多宝道人缓缓摇头,他未曾理会金灵圣母疑惑的目光,反而自顾自走向高台端坐,压了压手,待广场之上恢复平静,这才嗓音温醇道: “大势滚滚而来,或生或死,皆系于尔等自身掌心之间,贫道无能,杀徒之仇未曾得报,今又忍看手足兄弟死于非命,若不施作为,何以为仙?” “故而,贫道欲下山于人间寻一人主,给予辅佐,以挣大势,不妨同诸位师弟明言,此去,九死一生,愿随贫道下山入劫者,请起身。” 但听闻“九死一生”四字之时,不少仙人皆脸色一变,起身者更是寥寥数人。 见此情景,金灵圣母不由嗤笑一声,她手握龙虎如意,蓦然起身,面对群仙讥笑道: “由此可见,尔等提议下山,并非出自本心,至于所为何事,想必尔等道心自知,凡起身者,即日起同吾等一同下山入劫,至于未曾起身者,胆敢踏出此地半步,为祸人间,定斩不饶!!” 冷厉的嗓音自大殿之内回荡,其中威胁之意溢于言表,然,众仙却再无一人胆敢出言,皆噤若寒蝉,金灵道人之脾性,于截教之内,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此,多宝道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家师妹不必如此,他缓缓起身,朝着宫门外踱步而去,起身之人亦跨步跟随,金灵道人不由再度嗤笑一声,回眸扫视了一眼广场群仙,这才快步跟随而去。 徒留金鳌岛一众仙人,脸色阴沉的端坐此地,然,令众人不曾想到的是,那自称“竹道人”的金仙,当真随多宝师兄一同下山而去,想到此处,不由令方才附和之人,只觉一阵脸热。 第328章 具败 青龙关,东三万里群山之间。 庞大不知尽头的风暴于此地凝聚,将肉眼可见之物,悉数摧毁,便见宝光迸射冲天而起,震天声响于周天回荡,连绵不绝。 “砰!” 只闻一声宛若天地破碎传出,由阐教十二金仙所布阵法轰然破碎,十二尊巍峨法相齐齐倒飞而去,撞断不知几座山峰,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大阵中央,法相千疮百孔,身形狼狈的赵公明,以黑鞭驻地,伸手擦去嘴角鲜血,他颤颤巍巍抬头头颅,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凝视着,身披紫授仙衣,手持雌雄剑的广成子,嗓音嘶哑道: “好一个十二金仙,此番倒是贫道小觑了尔等。” 闻言,广成子同样抬袖,不着痕迹的将嘴角鲜血擦拭,他抖落法相肩头碎石,目光冷厉,嗓音低沉道: “赵公明,休逞口舌之利,此番尔已强弩之末,如何是吾等敌手?” “众师弟听令,不可听任此獠言语,吾等合力速速将其击杀。” 言罢,广成子手中雌雄剑于胸前交叉,他单脚踏地,率先身化长虹贴地掠去,披在身的紫授仙衣迸射万千毫光,于体表形成紫色屏障。 见此,其余十一金仙快速对视一眼,各自手持大宝,朝着赵公明围杀而去。 看着身化长虹贴地飞掠而来的广成子,赵公明眼眸一凝,双掌排开,身后二十四天地骤然腾升,他调动所剩无多的世界之力于掌心,一掌排开,便将广成子法衣所化屏障击碎,继而抽出黑鞭当头一击,却被广成子雌雄双剑格挡。 太乙真人紧随而至,他掌心九龙神火罩迎风便涨,顷刻间便大如须弥,其上九条赤色火龙咆哮不止,朝着赵公明笼罩而去。 幸得后者遁法了得,身化游鱼堪堪躲过。 “皆怪贫道心高气傲,这才被十二金仙算计,只身入阵,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吾身……眼下唯有先行逃离此地,方为上策。” 想到此处,赵公明当即便再无力战之心,他身化游鱼携清风穿梭遨游于十二金仙之内,想要逃遁,却被广成子识破,故而接连被阻拦,无奈之下,唯有将目光锁定于北方,黄龙真人所在方位。 皆因此人道行浅薄,且手中并无大宝,所持长剑,不过区区下品灵宝,此外再无半点神异。 想到此处,赵公明当即有了决断,将二十四天地隐于脑后,他双掌合十于胸前,抬头间,双眸清气迸射,口含天宪道: “九万大风,听吾敕令,起!” 淡漠浩渺的嗓音自天地回荡,言出法随,众人抬头间,却见弥漫于天际的风暴旋涡转瞬无影无踪,天穹再度恢复蔚蓝如洗之相,却是被赵公明摄入掌心天地之间。 似有所察觉,广成子脸色一变,朝着身后一众师弟暴喝道: “速速占据十二方位,断然不可令此人逃遁……” 言语未尽,便见赵公明高抬右手,朝着大地狠狠一拍,霎时间,天地换色,九万大风自平地而起,竟将十二金仙的巍峨法相,吹拂的左摇右晃。 趁此时机,赵公明再度身化游鱼,朝着北方方位黄龙真人暴掠而去。 “黄龙师弟,且当心!!” 广成子暴喝一声,双袖飘摇间,道道符箓自其袖中激射而出,架起一座符箓桥梁,他手持雌雄剑再度贴地掠去,却终究晚来一步。 便见赵公明举鞭便打,黄龙真人仓皇招架,以手中灵宝长剑横于头顶。 “砰!” “啊……噗!” 一声脆响传出,却是长剑应声而断,黄龙真人侧头躲过当头一击,却被赵公明手中黑鞭打在肩头,竟生生将其琵琶骨敲碎! 黄龙真人呕出大口鲜血,巍峨法相轰然破碎,他身形如同陨石一般,径直朝着脚下大地砸落而去。 借此时机,赵公明所化游鱼一尾游曳,虚空泛起阵阵涟漪,隐入其中消失不见,天地之间,有冷厉嗓音传来。 “广成子,今日因果贫道记下了,他日相逢,定然十倍还于尔等。” 望着赵公明离去的方向,广成子可谓咬牙切齿,他猛然低头俯瞰了一眼大地深坑之内的黄龙真人,低喝道: “果无用之辈也!” 言罢,便冷哼一声,收回法相,驾云朝着西岐大军所在飞遁而去。 见此情景,太子真人、玉鼎真人等八人对视一眼,皆跨步跟随而去,徒留慈航、文殊、普贤等三人踌躇不前,前者叹息一声,终是伸出援手,将重伤倒地的黄龙真人自深坑之内摄出,追随众人而去。 云头之上,黄龙真人想要抬起头颅,却无力做到,他怔怔的望着蔚蓝如洗的天穹,手中唯一的灵宝也于此次战斗中打碎,想到自家一众师兄离去时的目光,内心满是苦涩。 似察觉到了异样,慈航道人低头俯瞰了一眼脚下黄龙真人,见其神色呆滞,不由摇头一叹,张了张嘴,宽慰道: “黄龙师弟,不必如此,那赵公明逃遁而去,非尔之过……” “便是大师兄独独面对此人,结局恐同样如此。” 闻言,黄龙真人眼角泪光闪动,他呢喃道: “是啊,便是因吾乃黄龙得道,故而不受师尊待见,莫说旁身灵宝,便是道行,比之师兄等人,也相差甚远。” “师弟,不可妄言。” 普贤道人眉头一皱,他抬眼打量一番四周,生怕此言被人听去,这才皱眉呵斥道。 文殊道人沉思半响,叹息一声,这才缓缓将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粒形似金丹的宝药,撬开黄龙道人嘴唇,送入其口中,做完一切,伸手轻轻拍打后者肩头,便默默起身。 感受到腹中暖流划过,周身强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黄龙真人不由面露惊奇之色。 “这……这是师伯所炼金丹?” 感受双臂再度恢复驱使,黄龙真人挣扎着起身,他盘坐于云头之上,拜谢道: “此番多谢三位兄弟出手搭救,师弟黄龙,感怀于心。” 闻言,文殊道人摆了摆手。 “非是金丹,乃是金莲。” “金莲?” 黄龙道人皱了皱眉,从未耳闻何等金莲竟有如此奇效,想必又是那先天之物,摇了摇头,不欲纠结此事,却闻耳畔再次传来文殊道人沉静的嗓音。 “正是,此乃金莲莲子,出自西方须弥灵山福地,为接引圣人所掌大宝,八宝功德化龙池内的千叶金莲莲子所化。” 此言一出,黄龙真人不由脸色狂变,他不顾周身伤势,猛然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身前三人,结结巴巴道: “尔……尔等此言何意?” 文殊道人同普贤、慈航二人对视一眼,见二人微微颔首,便也不再迟疑,掌心翻转间,有浩渺佛音回荡,却是一颗佛陀舍利,于众人头顶化作金色屏障,做完一切,他直言不讳道: “吾等三人意欲投身西方,修无上佛法,以证佛陀果位。” 话音传出,黄龙真人只觉如九天巨雷贯耳,竟令其道心震颤,他慌忙后退至金色屏障边缘,张了张嘴,却是吐不出半句训斥之言,毕竟此三者,方才出手搭救自身。 文殊道人神色肃穆,平静的双眸直视着黄龙道人眼眸,声若泓下之水。 “黄龙师弟,大道三千,殊归同途,贫道侥幸得见极乐佛国,便深知此乃自身得道之途,故而迷途知返。” 闻言,黄龙真人只觉嘴唇干涩,他喉咙耸动,望向宝相庄严的文殊道人。 “吾等十二金仙时时相伴,尔等三人何时得见极乐佛国?” 闻言,文殊道人不由单掌竖于胸前,他踏前一步,周身道袍轰然破碎,其纹理分明的胸膛袒露于后者眼前。 似是见证骇然,黄龙真人不由瞳孔收缩,他颤声道: “这……这是……” 文殊道人点了点头,摩挲着胸膛处栩栩如生,宛若嵌刻入肉体之内的天龙法身,庄严的脸庞露出一抹微笑,颔首自语道: “不错,这便是吾等十二金仙,于人皇之争中被打碎法身,去往八宝功德化龙池内所铸天龙身,贫道便是以此为媒介,得以聆听林间婆娑之音,得见极乐佛国。” 闻听此言,黄龙真人连忙褪去道袍,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许久,这才长舒一口气。 “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抬头间,见文殊道人还欲开口言语什么,黄龙真人连忙回收打断,他后撤两步,逃出金色屏障笼罩之地,朝着三人作揖拜别道: “师兄且慢,此间事宜,贫道绝不透露半点,便当做偿还诸位师兄出手搭救之恩,师弟只求日后莫要再提及此事,吾等就此拜别。” 言罢,黄龙真人架起云彩,朝着东方飞遁而去。 见此情景,普贤道人眉头一皱,翻手间,长虹锁便浮于掌心,正欲将飞遁而去的黄龙真人擒拿,却被文殊道人挥手打断。 他平静的眼眸眺望着远方,嗓音沉静道: “且随他去便是,倘若日后悟得真章,骤时自会回转,此事强求不得。” 第329章 解答 万寿山,五庄观。 青松蔽日,泉水潺潺,飞鸟比翼而过,灵猴倒树饮水,常闻虫鸣鸟叫之声,院内香火袅袅似烟,经久不散。 观道观殿前。 少年手持扫把正专心致志打扫庭院,在其身后,则亦步亦趋跟有稚童,稚童手持掸子将积落灰尘扫落,生怕错漏一处。 稚童唤作“桃华”,出自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乃是明月童儿苦求自家老爷许久,这才求来的名字,至于为何这般诗情画意,皆因那唤作桃华的稚童,乃一女童。 二人不远处,同样手持扫把打扫落叶的清风,不觉间,便再次陷入忘我之境,他以手中扫把作剑,舞动间,清风徐来,卷起地上落叶,化作金色长蛇,煞有其事。 见此情景,明月童儿当即有些气恼,方才打扫干净的庭院,再次被清风弄的脏兮兮,说着便提着手中扫把,气呼呼朝着清风走去。 衣袖却被桃华死死攥住,稚童连连摇头,模样害怕急了。 观道观内。 听着院内的嘈杂之声,坐而论道的镇元子同红云道人齐齐睁开双眸,后者抚须而笑道: “清风童儿当真毅力了得,道友便不曾考虑,令其下山游历一番?” 闻言,镇元子伸手揉了揉眉心,继而摆了摆手,示意此事暂且不提,拂袖间,二人身前棋盘显现,他抚了抚颌下长须,轻笑道: “既论道无果,道友不妨同贫道手谈一局。” 红云道人闻言,不由一声苦笑,低头打量了棋局一眼,便无奈开口道: “道友这盘棋局反复如此,缘何百载不变?” 闻言,镇元子轻笑一声,伸手捻起一颗黑子,落于棋盘某处,抚须笑道: “百年如此,今日却要稍加变动。” 无奈,红云道人唯有持棋而下,趁着自家老友皱眉思索之际,他问出了内心疑惑许久的问题。 “此次量劫降临已经许久岁月,洪荒为何如此平静?除却门下弟子之间争斗外,无一大能者下场入劫,道友此番究竟在谋划什么?” 闻言,镇元子头也不抬,给予自家老友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拖字诀。” “拖字诀?何解?” 红云道人眉头紧皱,见自家老友依旧举棋不定,连声催促道: “道友莫卖关子,速速道来。” 闻言,镇元子缓缓抬起头颅,抖手将手中棋子,投入棋盘之上,这才呵呵一笑,大袖一招,观道殿内,凭空浮现一幅镜花水月。 红云道人凝眸望去,便见画卷之内鬼气森森,黑烟弥漫,一方长桌隐于黑烟之内,随着画卷展开,红云道人这才看清长桌之上,赫然摆有书籍,正是酆都道人给予地藏所掌人书。 便见人书无风自动,翻书之声沙沙作响,很快便定格某处,见此,红云道人不由身体前倾,快速浏览书页,很快便将目光定格在,以红色朱砂圈起的某处,其内赫然写道: “姜尚,字子牙,人族,阳寿余三十九载。” 文字以金漆书写,中规中矩却格外醒目,看的红云道人瞳孔收缩,短暂震惊过后,便再度皱眉思索,许久,这才摇头反问道: “即便飞熊之人阳寿将尽,那又如何,须知周天有宝,其名“黄中李”,凡人吞食此果,可一步超脱,证大罗果位,且圣人亦有如此手段……” 言语未尽,便被镇元子挥手打断,他缓缓摇头否决道: “道友错误了圣人手段,吾等虽可强行拔高生灵境界修为,却也需所拔生灵自身底蕴是否深厚,福源、气运是否浑厚,寻常肉体凡胎或草木精怪之流,如何承受圣人伟力?” “至于那黄中李,贫道却是未尝一见,即便当真存于元始道人手中,也要看那姜子牙是否合乎其心意。” “元始此人,心气颇高,凡俗之类,入不得其法眼之内,故而门下弟子寥寥,却根脚颇高,且福源深厚,那姜子牙,便是其眼中异类,若非此人飞熊之相,恐终其一生,亦无法踏足昆仑半步。” 闻听此言,红云道人不由微微颔首,忽而又有一事不明,故而再度出言询问道: “依道友所言,即便那姜子牙阳寿已尽,命归阴曹地府,吾等又该如何?” “如何?” 镇元子双眸微眯,拂袖将棋盘之上的棋子悉数扫落,继而缓缓捻起一枚黑子,落于棋盘正中,霎时间,清气盈满乾坤,一座无垠广袤的天地赫然悬浮于天地之间,直教日月换色,众生心驰神往。 “骤时,大势皆在吾身,吾之言行,便是尔等制行敕令。” 饶是相伴无尽岁月,此时的镇元子却给予红云道人,一种素未谋面之感,他不曾想到,一直以内敛谦和的自家老友,竟也有这世间万物皆在我之气概。 许久,镇元子这才缓缓收敛周身气势,恢复儒雅随和之态,俯身将散落一地的棋子一一捡起,重新放置于棋盘之上,这才双手陇袖,尽显老态龙钟之相,同方才判若两人。 抬头间,见自家老友依旧愣愣出神,他屈指于棋盘之上轻轻敲打,待老友回神,不由摇头轻笑道: “如今尚且言之过早,道友不必为此事挂怀,想必无需多久,还要道友亲赴人间一遭。” 闻言,红云道人挑了挑眉。 “何事需贫道前往,有孔宣坐镇人间,周天之内,除却圣人外,何人是其敌手?” 提及孔宣,红云道人直觉唏嘘不已,谁人曾想,昔日那不苟言笑的冷峻少年,如今已成长至这般手段通天,扪心自问,倘若二人不曾相识,且互为敌手,恐怕只有逃遁一途可选。 “洪荒诡谲,昔日巫妖何其昌盛,所布周天星斗同十二督天神煞,于气运加持中,即便圣人也唯有避其锋芒,故而,道友莫要小觑了天下人。” 此言一出,红云道人再无他心端坐,猛然起身,便欲去往人间,却被镇元子挥手阻拦,他抖了抖袖袍,取出几壶知岁,眯眼而笑道: “长路漫漫,甚是无趣,道友可共邀一人同行,索性冥河道友闲暇,道友不妨……” 二人对视一眼,皆朗声一笑,红云道人将酒壶收入袖中,二人作揖拜别后,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 第330章 识破 便在红云道人赶赴幽冥血海之际。 昆仑山,玉虚宫。 琉璃盏内灯火跳动,如以往一般,空旷的大殿似许久无人踏足,显得格外冷清,唯有白鹤童子持香对着天穹作揖三拜。 大殿高台之上,手掐法诀的元始道人,如玉塑雕像一般静止不动,不知多久,待白鹤童子掩门而去,他这才缓缓睁开双眸,深邃的眼眸中似有光阴之水流淌其中,喃喃自语道: “吾道如何,却是杀劫已过,镇元子倒是贫道小觑了尔。” 说着,他双眸骤然微眯,翻手间,掌心画卷之内,浮现一金色屏障,恰逢黄龙真人神色骇然的逃遁而去之景。 “普贤、文殊、慈航……” 元始道人冷厉之声,宛若九幽之水刺骨至极,他冷哼一声,掌心画卷怦然破碎,嘴唇微启间,以法言传讯道: “尔等二人应答之事,何故一再拖延?封神榜内神魄真灵,尚不足半数,倘若尔等再未有所动作,你我之间合谋便就此作废。” 西方须弥灵山福地。 八宝功德化龙池旁,双手合十盘坐的接引道人,听得耳畔声响,不由缓缓睁开双眸,苦大仇深的脸庞,未有丝毫情绪波动,正欲再度闭合双眸,忽又闻元始道人传讯道: “吾门下那三名不成气候的弟子,渡去便渡去了,若尔等二人还未满足,贫道可再容许尔等渡一人西去,然,其余弟子却不可妄动,毕竟贫道的昆仑山,还需衣钵传承,道友以为然?” 闻听此言,接引道人霎时间不由瞳孔收缩,他赫然起身,看向身侧盘坐于七宝妙树下的自家师弟,嗫嚅许久,这才以佛音回复道: “贫道知晓了,吾这便派遣师弟赶赴人间,数载之内,将封神榜所剩神魄补全。” 话音传出,得到的唯有一声冷哼,接引道人却是知晓,元始道人算是默认自家师弟渡化其门下弟子一事。 想到此处,接引道人脸色阴沉的走向七宝妙树,将自家师弟唤醒。 准提道人看着自家大兄阴沉的脸色,只觉莫名其妙,故而出言询问道: “大兄脸色缘何这般阴郁?” 闻言,接引道人并未作答,他沉声问道: “师弟是否出手渡化阐教弟子?”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脸色一变,他垂下头颅,嗫嚅许久,这才有气无力道: “大兄……如何得知?” 见确有其事,接引道人便不由怒火腾升,张了张嘴,训斥的话语最终不曾吐露,他喟然长叹一声,摆手道: “如何得知已不重要,师弟需速速去往人间,助阐教弟子填补封神榜空缺,如有必要,可行非常手段。” 见自家大兄脸色极为严肃,准提道人丝毫不敢怠慢,伸手将身侧七宝妙树收于袖中,便身化佛光直去天幕。 看着自家师弟远去的身影,接引道人苦笑一声,呢喃自语道: “渡人弟子,同断人其香火传承何异也,元始道人未曾降临须弥,已是最大隐忍,倘若吾等再未有所动作……” 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抛于脑后,接引道人负手行于婆娑之间,伸手取下枝头金蝉,嗓音空灵道: “且等等,贫道窥得天机,此量劫过后,于西方将迎来大兴之机。” 东昆仑。 元始道人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他双手掌心重叠,放置于小腹之上,有点点星光迸射而出,继而化作银色星光长河,冲天而去,勾连周天星斗。 当银色星光长河触碰那被群星环绕中央的紫徽星时,淡淡紫色光晕悄然流转。 紫徽星上,古朴沧桑的大殿之内,三十三根星辰柱蓦然震颤不止,继而传出浩大闷沉的钟响。 那高居平台的王座大椅之上,不知何时显化一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人,道人以手扶额,似大梦初醒一般,眼皮微微震颤,长长伸了个懒腰。 待浑身传来如爆豆一般的声响,道人这才缓缓走下大殿,他伸手轻弹头顶星辰道冠,继而将那直通天际的银色星河拘押至掌心,轰然捏碎,传出浩渺虚无之音。 “紫徽道友,尔已杀身成仁,神魄寄托封神榜,你我之间的约定,算已过半,眼下还需道友亲率星主,下往人间,助吾阐教所辅之主,正位大统,待尘埃落定,道友可稳坐大帝果位。” 待浩渺之音消散,紫徽道人不由摇了摇头,他摩挲着下巴呢喃道: “如此看来,贫道倒是惹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说着,紫徽道人伸手打了个响指,嗓音漠然道: “令敕诸星,进殿来朝。” 言出法随,周天星主如得律例,一刻不敢怠慢,朝着群星环绕之间极速遁去,即便久居天庭之内的太白金星,也闻讯而来。 惶惶大殿之内,紫徽道人高居王座大椅之上,他身体后仰,双手则搭在大椅扶手之上,受群星星主大礼参拜。 “诸君请起,自行落座。” 紫徽道人抬了抬手,其下近百星主身后,各自浮现一张星辰座椅,却无一人胆敢落座。 见此情景,紫徽道人并不恼怒,他挑眉看向某处,太白金星立刻会意,率先落座座椅之上。 见有人带头,其下众人这才对视一眼,三三两两相继落座。 带众人齐齐落座,紫徽道人缓缓起身,脸庞忽而勾勒出一抹邪意的笑容,他拍了拍手掌,将众星主目光汇于已身,一字一顿道: “封神量劫想必尔等早已知晓,此番本尊欲携周天星主,去往人间大地,共扶人王以正大统,诸君,愿身入此劫者……请落座。” 话音传出,大殿内为之一静,继而是大椅倾倒之声,足有半数星主匆忙起身。 见此情景,太白金星脸色顿时一变,他欲起身开口,脚下却如同生根,张了张嘴,唯有长叹一声,双眸紧闭。 果不其然,大殿内再次响起紫徽道人浩渺的嗓音。 “嗯?落座之人竟有半数之多?倒是令本尊颇为意外,甚好,尔等起身者,便无有存在的必要,且身化沃土,孕养这周天星辰吧。” 第331章 请战 此言一出,饶是混迹官场无尽岁月,胸有定气的太白金星,也不由脸色一变,他忙起身开口:“星主且慢......” 却终究迟了一步,只见紫徽道人不知何时横剑于胸前,横扫间,剑气呼啸如璀璨星河,大殿之内除却太白金星一人抱拳而立外,其余起身者,皆头颅滚落。 抖了抖手腕,紫徽道人重新落座于王座大椅之上,他以手扶额,笑吟吟看向浑身战栗不止的太白金星。 “太白星主,不知有何事欲同本尊商议?” 闻言,太白金星身躯一抖,擦了擦额头汗水,一揖到底,朗声道: “星主高见,以此试探出居心叵测之辈,扼杀于摇篮之中。委实高明,属下佩服。” 说着,他缓缓挺起脊背,双袖展开,激昂道: “吾等......愿誓死跟随星主步伐。” 此言一出,其下一众星主如蒙大赦,当即齐齐作揖。高呼道: “吾等,愿誓死追随星主,共赴人间。” 俯瞰着下方齐齐参拜的周天星主,紫徽道人朝着太白金星投去赞许的目光,双手虚抬,温文尔雅。 “如此,便有劳诸君了。” 闻言,众星之主神色颇为复杂,不由想起昔日那身穿九色羽衣,持扇登天的青年道人,倘若…… 青龙关。 大军数日跋涉,终是抵达青龙关,同守军汇合。 参机殿内。 神色萎靡的赵公明,端坐左手首位,抬头扫视了一眼居中而坐的自家大兄,发觉后者正笑吟吟的望向自身,他不由摇头苦笑道: “师兄何故笑吾?” 闻言,孔宣手中羽扇轻摇,他轻轻颔首。 “经此磨难,公明师弟却是成长许多,为兄甚是欣慰也。” 赵公明脸色一苦,他抬了抬手臂,将胸膛处裸露的血肉翻开,脸色愈发苍白道: “磨难需经血与火,此番师弟险些命丧人间,师兄不想着如何报仇便罢了,反而喜笑颜开,师弟好生心痛……”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不由齐齐挑了挑眉,继而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失笑出声。 孔宣更是脸色一黑,手中羽扇一顿,训斥道: “休要贫嘴,不历经磨难,如何道心无瑕?至于那阐教十二金仙,若敢来犯,贫道自会出手……” 话音方落,便闻城头之上忽而传来擂鼓之声,继而有小将疾跑而来,半跪于殿门外,语速飞快道: “启禀总兵大人,周军……城外周军再度掩杀而来,距离城墙不足三十里!!” 闻言,张桂芳猛然起身,他死死盯着殿外小将,继而蓦然仰天大笑道: “来的好,今援兵已至,又有孔总兵坐镇此地,定教其有来无回!” 说着,张桂芳周身甲胄碰撞,跨步而出,朝着孔宣抱拳沉声道: “总兵大人,末将张桂芳,愿为先锋,出城拒敌,还望大人允诺!” 感受到后者澎湃的战意,想必是近来苦苦拒守城头,怒火早已累积至无可宣泄之地,故而颔首允诺道: “善,既如此,便命尔为先锋大将,率军五万出迎。” 第332章 已至 青龙关沉重古朴的大门缓缓打开,继而传出无数战马嘶吼之声。 身披甲胄,手持环刀的张桂芳一骑绝尘而出,其身后五万大军鱼贯而出,于两军阵前列阵。 张桂芳勒马盘旋于空旷的黄土之上,激扬起漫天尘土,他高举手中环刀,双眸冷厉的望向周军阵中,暴喝道: “吾乃青龙关先锋大将张桂芳,谁人敢出此阵于我一战?!” 怒吼咆哮之声,于两军阵前回荡,其周身万夫不当之气概,直看的青龙关城头之上的守军不由气势大盛,皆纷纷高举手中钢枪,为其摇旗呐喊助威。 周军中军之内。 姜子牙端坐四不像背脊之上,他遥遥看向张桂芳身后五万步甲兵,不由眉头紧皱,轻喝道: “商贼何时驰援而至,缘何未曾有人通禀?斥候何在?!” 闻言,侍立其一旁的礼官不由露出踌躇之色,他跨前一步,抱拳躬身道: “禀丞相,吾军中斥候皆被王上派去北方,同北伯侯文书传讯,故而……” 闻言,姜子牙眉头愈发紧皱,忽在此时,一袭素色道袍的广成子,脸色阴郁的跨步而出,他凝视着青龙关城头之上的某位身影,便觉怒火腾升。 回首望向某处,嗓音淡漠的吩咐道: “区区凡俗之辈,黄龙师弟,便由尔亲自擒拿,如何?” 闻言,无声站立于人群之中的黄龙真人,不由脸色一滞,他抬头打量了一眼广成子脸色,旋即默不作响的跨步而出,同身旁甲兵皆来寻常铁剑,于手中掂量一番,这才架云而去。 他悬停于两军阵前,继而蓦然落下云头。 见来人乃天上仙人,张桂芳不由内心一紧,座下战马更是嘶吼不止。 “尔这仙人,好生不识礼数,本将已道明来历,而缘何默不作声?岂不闻,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鬼也?” 闻言,黄龙真人脚下步伐一顿,他抬头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眼,身前人族大将,犹豫片刻,这才嗓音低沉道: “阐教,黄龙。” 周军后方,闻听二人交谈之声的姜子牙不由脸色一变,他大手猛拍大腿,悔恨不已,朝着身旁自家大师兄催促道: “不妙,师兄速速将黄龙师兄召回!” 闻言,广成子不由眉头一皱,他侧头望向焦急不已的姜子牙,疑惑道: “缘何?区区一介凡人罢了,黄龙师弟即便再过愚钝,终究位列金仙,二人鏖战,翻手可将其擒拿,子牙师弟且宽心便是。” 闻言,姜子牙脸色却愈发凝重,他语速飞快的解释道: “非也,那张桂芳并非凡俗之辈,或出旁门,此人有一左道之书,倘若知其名讳,言语道出,寻常仙人亦不可挡也。” “吾那雷震子师侄,便是丧命于此人之手!!” 此言一出,饶是见多识广的广成子,也不由脸色一变,他极目远眺两军阵前情景,果见鏖战中的黄龙师弟忽而倒地不起,见此,不由脸色一变,忙望向身侧太乙真人,吩咐道: “太乙师弟,速去将黄龙师弟带回营帐!” 闻言,身形壮硕的太乙真人当即眉头一皱,思索再三后,这才轻轻颔首,他一跃而起,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两军阵前极速掠去。 青龙关城头之上,孔宣手中轻摇,他侧头望向左右。 感受到自家大师兄的目光注视,方才姗姗来迟的日月二光道人对视一眼,皆齐齐颔首,继而并肩跨出一步。 于疾驰中的太乙真人身形骤停,他脸色大变,抬头间,赫然得见,位于青龙关左右两处山峰之上,各侍立一青、白道袍两道人,二人皆手托宝珠,脑后日精月魄徐徐流淌,一座无垠大不知何时屹立于此。 “呔那道人,斗将之争,安有作梗?” “道友若想斗打,且去阵中,便由吾等二人同尔比拼道法高低,如何?” 听着耳畔悠扬的声音,如天籁潺潺流水之声,太乙真人不由心下大骇,他迟疑的回首望向自家师兄所在,却见广成子等一众阐教仙人,似未曾发觉此番异样一般。 “这……” 太乙真人张了张嘴,瞳孔收缩,抬起的脚定格半空,正欲缓缓落下,耳畔再次传来悠扬之声。 “此一步踏出,如与贫道问道,如若退去,方可无碍。” 正当太乙真人咬牙犹豫不定之时,他道人再度补充道: “同贫道问道,只分生死,不讲道理。” 此言一出,太乙真人直觉额头冷汗直流,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起的脚缓缓收回,其灵台之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应声而碎,却是那道心有瑕,圆满之果崩碎。 见此情景,屹立于山巅之上的日月二光道人,不由面带讥笑,二人合力,撤去逐日驱月之相,那笼罩于两军阵前的日月大阵,悄然隐退。 “太乙师弟,缘何呆愣原地?!” 广成子眸光一凝,立刻察觉不妥,当即暴喝。 太乙真人缓缓转过身躯,他脸色苍白不见半点血色,旋即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师弟!” “师兄!” 其余阐教十金仙不由露出惊骇之色,正欲上前,忽闻青龙关阵前的兵甲振臂高呼,众人忙抬头望去,便见那立马横刀的人族将领,已将不省人事的黄龙真人拎在掌心,于一阵仰天大笑中,纵马返回城头。 “速速将太乙师弟救回!” 广成子脸色无比阴沉,出师未捷,反而率先折损已方两名仙人,黄龙师弟倒也罢了,不曾想太乙师弟竟也遭其算计。 想到此处,广成子只觉气冲天灵,他抚了抚衣袖,转身返回中军宝帐,嗓音淡漠道: “暂且击鼓撤军,敌军强盛,需寻得一个万全之法,谋定后动。” 闻言,姜子牙脸庞不由泛起一抹苦涩,他长叹一声,呢喃道: “即便师兄亲自出手,亦无济于事么……” “…………” 天幕云头之上,红云道人眯眼而笑,他仰头灌了一口酒,以手肘捅了捅身旁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冥河道人,得意洋洋道: “贫道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儿,如何?” 闻言,冥河道人依旧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眼下方,轻轻颔首,嗓音沉静道: “确实不成……” 言语未尽,便只觉周身一冷,他斜眼望去,便见自家老友此时正双手抱环,一眨不眨的盯着自身,无奈,冥河道人叹了口气。 “尚可。” “便只是尚可么?” “道友莫过分。” “将贫道知岁还来。” 冥河道人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天纵之才!” 闻言,红云道人这才抚须一笑,他伸手揽住冥河道人肩头,重重拍打。 “道友果目光如炬也。” 冥河道人皱眉将肩头大手拍掉,他自顾自盘坐云头之上,从袖中取出酒水,仰头灌了一口,疑惑道: “贫道方才打量一番,由镇元道友首徒坐镇,皆非其一合之敌,吾等此来确实何故?” 闻言,红云道人拍了拍腰间酒壶,他抬了抬头,笑言道: “道友只将目光放置于下,何不抬头一观?” 此言一出,冥河道人挑了挑眉,顺着老友目光望去,果见漫天星斗竟缓缓垂落大地而来,其声势之大,宛若撑天之柱坍塌,天穹倾轧而下。 不待冥河道人起身,天地异象再起,便闻天地之间,有浩渺梵音回荡,众生闻此佛音,皆不由面露虔诚之色,放下手中之物,双掌合十于胸前,继而,漫天佛光迸射,于佛光普照之中,地涌朵朵金莲。 青龙关两军阵前,无数兵甲被佛光普照,纷纷丢弃手中钢枪,无一例外,皆虔诚跪拜,更有甚者,仰天嚎啕大哭,皆因自身杀孽深重,祈求佛祖慈悲,降下接引佛路,助其渡过妄虚苦海,直达极乐彼岸。 云头之上,冥河道人伸手摘下一朵于空中飘零的金色莲花,继而轰然捏碎,金莲化作道道纯净的佛光,沿着其手持蔓延,似欲洗刷后者周身污秽。 忽而,那纯净佛光似遇洪水猛兽一般,竟不进反退,层层剥离,只是尚未逃遁,便化作冥河道人周身血煞之气的养料。 “还是这般故弄玄虚的手段。” 冥河道人嗤笑一声,周身血气鼓荡间,虚空蓦然震颤不止,继而无尽血海之水冲破虚空而至,化作血色幕布,将天地遮掩,即便天穹大日,于血色的晕染之下,也尽显诡异血腥。 那自地底涌出的朵朵金莲,也在此时接连崩碎,化作朵朵猩红似血的彼岸之花。 直至此时,那映照天幕的佛光,这才缓缓收敛,周身漆覆盖的准提道人,自金光中缓缓踱步而出,他面带慈悲微笑,一手竖于胸前,一手高举作拈花状,他面带笑容的低头望去,嗓音空灵道: “两位道友,别来无恙乎?” 闻言,冥河道人淡然一笑,抖手间,那翻腾于天地之间的无尽血海之水,迅速退去,霎时间,天际再度恢复蔚蓝如洗,大日高悬挂。 他仰头打量一眼拈花而笑的准提道人,稽首还礼,轻笑道: “吾道是谁,原来是准提道友,无尽岁月未见,道友可曾将破碎于周天之内的紫气碎片聚集,以证圣人果位乎?” 第333章 将至 准提道人身体一僵,脸庞笑容缓缓收敛,他眯眼死死盯着冥河道人,蓦然大笑道: “托道友洪福,未曾寻至圆满,尚差道友手中最为粗壮的一缕紫气,不知道友能否割爱?” “有何不可?贫道留之无用,何不成人之美?” 冥河道人同样大笑不止,许久,这才收敛笑容,目露寒光道: “然,需道友性命相换,这般等价交易,道友以为如何?” “妙论。” 准提道人不置可否的颔首。 此言落定,天地间再无半点回响,不知何处吹来一股肃杀之风,甚是喧嚣。 “吾道是谁,原来是血海之主同火云洞主,瞧贫道这记性,沉睡不过区区百亿载,便忘却见火云洞已不属于尔,此时应当称为灵教,副教主?” 便在众人沉默之际,一声似极为慵懒散漫的嗓音突兀传来,众人抬眼望去,便见天穹之上,一张由星辰之力所化的王座大椅之上,蓦然浮现,紫徽道人十指交叉端坐其上,他俯瞰着下方积怨已久的三人,脸庞笑容不由更甚。 一番言语,不由将冥河同红云二人目光吸引,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有疑惑不解。 感受到二人的目光注视,紫徽道人温文一笑,他缓缓起身,身后星辰王座轰然捏碎,一手负后一手贴在胸前。 “本尊紫徽,乃洪荒周天星主,想必两位道友应当识得。” “紫徽……” 听得“本尊”二字,冥河道人不由脸色一寒,他眯了眯眼,凝视着仿佛性情大变的紫徽道人,此人乃于紫徽星中得道,说来也怪,此人生于周天之间,却从未踏出周天一步,洪荒鲜有此人传闻。 红云道人则笃定的摇了摇头,他抚了抚颌下长须,凿定道: “贫道曾游历周天寰宇,也曾踏足星空,共紫徽道人坐而论道,故而,贫道断言,尔非紫徽道人,究竟何人所化?还不速速撤去法身?” 此言一出,冥河道人看向紫徽道人的目光更加冷厉,即便端坐天幕云头的准提道人,也不由侧了侧身,淡金的双眸上下打量着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人。 闻言,紫徽道人伸手弹了弹头顶道冠,他摩挲着下巴,似在组织一番令众人信任的言语。 忽而,他面露笑容,身后破碎的星辰王座再度凝聚,待重新落座其上,这才以手扶额讥笑道: “贫道此来,非是向尔等辩解什么,信又何妨,不信又如何?吾即是吾。” 言罢,紫徽道人揉了揉手腕,他十指交叉于胸前,淡漠的双眸直勾勾盯着背负双剑的冥河道人。 “久闻血海之主,素来以杀力闻名洪荒,其合道所在,更是那“杀生”二字,不知贫道欲领略一二,这冠绝洪荒的杀力,不知是否有此荣誉?” 闻言,冥河道人双手悄然握住剑柄,继而身形化作猩红流光冲天而去,一步跨入周天星辰之间,有巍峨且狰狞的法相于天地之间骤然腾升,他俯瞰着下方端坐星辰王座之上的紫徽道人,其声之幽寒,仿佛来自十八森罗。 “周天星主,自然有此殊荣,莫说贫道欺尔,便于尔星斗之间为你我二人捉对厮杀之地。” 第334章 忘却 闻听此言,紫徽道人忽而一笑,轻轻颔首道: “如此,便先行谢过道友了。” “尔等不必随行,且去往人间,助周伐商。” 闻言,太白金星等一众星主皆躬身抱拳,继而身形如一颗颗陨石一般砸向两军阵前,个个身披星辰所化甲胄,或持刀、或持枪、或持弓、或持剑不尽相同,然,无一例外,道行皆达金仙之列,足有百众之多。 做完一切,紫徽道人身形如点点星光显现于此方天地。 霎时间,群星闪耀,周天震动不止,浓郁的紫色光芒似刺破寰宇,于极昼之间,迸射无比耀眼的光芒,却很快被一道血色幕布所遮掩,无人知晓内里是何景象,世间,恐唯有圣人,方可一探真章。 红云道人缓缓收回目光,他平静的眼眸望向准提道人,似有所感应,准提道人同样举目望来,四目相对之下,似有天雷勾动地火之势。 红云道人脚下金色光芒迸射,却是那十二品功德金莲浮现,他脚踩金莲,脑后大鱼游曳而出,自其两袖之间穿梭游荡,正欲有所动作,却被准提道人摆手止住。 后者摆了摆手,面带笑容的看着红云道人,念诵了一声佛号,这才开口道: “阿弥陀佛,以吾等道行而言,倘若捉对厮杀,恐非数载可立高下,若分生死,则更为艰难,加之你我二人乃为旧相识,故而,贫道提议……” 言语未尽,准提道人便止住话头,眉心一点金漆骤然升腾,身形骤然拔高之六丈有余,结结实实挨了身后红云道人当头一拳。 “铛!!” 其声大如雷鸣,准提道人却巍然不动,他伸手摸了摸脑后,摇头苦笑道: “道友这是何故,贫道尚未言语结束,尔便出手偷袭于吾,实……实非善人所为也。” 闻言,同准提道人相对而立的红云道人,缓缓睁开双眸,他身体前倾疑惑道: “道友所言何意?贫道怎听不真切?” “铛!!” 天地之间再度传来恍如雷鸣一般的声响。 准提道人不由瞳孔收缩,他伸手再度摸了摸后脑,双眸则死死盯着身前红云道人,虽知晓击打之人便在眼前,然……他却并未得见后者如何出拳,甚至,于其眼中,那身穿素色道袍的红云道人,便一直站定原地,未曾踏出半步。 想到此处,准提道人缓缓垂下头颅,他双手合十于胸前。 “倒是贫道小觑了道友,不曾想区区数百万载不曾交手,道友道行更为深厚,道法更为莫测。” 闻言,红云道人笑呵呵的仰头灌了一口酒,顺势抖了抖手腕,将那附着于手背之上的灿灿金漆抖落,这才抚须开口道: “莫再试探,尔之因果手段断然恐怖,然,于贫道而言,却无甚用处。”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脸色一僵,果如大兄所言,即便圣人不出,此人合道所在,于己身依旧百般压制。 想到此处,他索性将指尖因果丝线抖落,继而缓缓起身,原本便庞大无比的璀璨金身,此时更加耀眼,扭转脖颈间,不忘徐徐开口道: “道友莫不是以为,贫道便唯有这般手段乎?” “然……道友需知,开创佛门的是吾,非吾之大兄也……” (ps:这几天都给搞乱了,我都是晚上写的少,然后明天补,我看好多读者说2000字干嘛分两章,两章的意思就是我明天给这章补一下,也就是说我其实每天更4000,但是顺序乱了,我不知道乱在哪,只能有空的时候多写一章,给她纠正回来。) 第335章 乱斗 言罢,准提道人脸庞逐渐变换,半面慈悲,半面犹如魔鬼,周身肌肉虬结,其鼓荡的气机更是将四周虚空挤压至坍塌破碎。 “铛!!” 宛若巨雷一般的声响再次激荡传出。 准提道人慈悲面庞紧闭的眼眸骤然睁开,狰狞的脸庞则杀气更甚,他伸手摸了摸脑后,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红云道人,狞笑道: “尔……当真不惧死乎? 闻言,红云道人脸色不变。 “铛!!” “死来!!!” 准提道人脸色涨红,双眸布满血丝,抬手间,巍峨法相腾升于天地之间,其周身半面佛光普照,另一半则血煞冲天,开口间,梵音阵阵夹杂靡靡之音。 “吾身化鱼,周天化海。” 红云道人面露凝重,他双指竖于胸前,手掐法诀,蓦然间虚空震颤不止,便见天地之极内的无尽灵气,化作浩渺无垠的茫茫大海。 红云道人置身海水之内,身形急剧膨胀,蓦然间便化作大如须弥,周身如烟似雾布满金色符文的大鱼。 大鱼身躯隐于茫茫海水之间,头顶十二品功德金莲熠熠生辉,一尾游曳,便直去近乎百万里之遥,继而折返,硕大如天柱一般的头颅,直直冲撞于半佛半魔的法相背脊之上。 “轰隆!!” 巨大的声响宛如天崩一般,随之断裂的还有准提道人庞大的法相真身。 见此情景,红云道人当即眉头一皱,后者法相金身,他早有领略,乃洪荒一等一肉身之法门,此番,缘何这般羸弱不堪…… 殊不知,准提道人早已挣脱茫茫海水,飞身入空,他巍峨法相擎立于天地之间,双掌合十间,自其掌心迸射足有亿万乳白丝线,竟将此方天地阻隔其中。 故而,此时天地之间,除却冥河道人以血海所化幕布将星空与天穹分割外,准提道人再施手段,将天穹与之大地分割,两方天地于虚空碰撞,迸射不可名状之响,似洪荒呓语一般。 青龙关两军阵前。 无数兵甲呆愣愣的仰头望天,便见天地之间,似被乳白丝线交错的大网分割,世人未曾见此通天手段,故而呆愣无言,直至数百身穿星辰甲胄的天上星主兵临城下,这才仓皇应对。 青龙关城头之上,孔宣始终未曾抬头去看天穹一眼,他目光直视着下方百余星主,陷入沉思,这才惊觉,于朝歌一战,自身沦为他人手中兵刃。 正是遭此计谋,手刃紫徽道人善尸,而致西岐同朝歌彻底决裂,人间王朝转瞬分崩离析,且后者善尸身死之后,于情于理神魄当去封神榜。 似这等上古神祗,生来便是天地造就独一无二的神王之尊。 想到此处,孔宣平淡的眼眸骤然凌厉,这才缓缓抬起头颅,仰望天穹之上那被血色幕布遮掩的星空深处,呢喃自语道: “如此说来,倒是贫道小觑了周天星主,故而遭此算计,有趣,当真有趣,难怪两位师叔同时亲临此地。” 说着,孔宣便一步跨出,掌心翻转间,三火七禽扇赫然出现在掌心,抖手挥出,有神火于虚空迸射,继而化作凤凰、金乌、同一朵血色红莲虚影,于百余星主之间轰然爆炸,其威势之大,不亚于南方不死火山爆发。 “列阵,九九星元阵,起!”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太白金星脸色一变,手中拂尘一抖间,其上无数雪白丝线快速缠绕于百余星主腰间,随着其一声大喝,百余星主如得敕令一般,动作整齐划一,各自站定一方。 便见天穹之上,有星光粗壮如龙,刺破两界屏障,倾泻而下,化作半圆星光屏障,将炙热的神火阻拦于外。 神火于虚空之间蔓延,其恐怖的热浪,竟将方圆万里之地化作犹如岩浆一般的赤色炉水,连同青龙关在内,这座连绵百里之遥的巍峨城池,于此刻缓缓坍塌陆沉。 见此情景,赵公明不敢大意,忙祭出地书捧在掌心,生生于两座战场之间,分割出万里深渊,这才堪堪将蔓延至虚空之内的神火掩埋于大地深处。 “师兄不可,人间大地虽广袤,然,非是仙家福地,如何抵抗师兄之威,便由师弟代劳,将其下百仙头颅取来。” 言罢,赵公明手持黑鞭跨步而出,于坠落大地之际,稳稳落座于黑虎背脊之上,二十四天地雏形缓缓升起,于其脑后交织,犹如大盘。 “化鱼、聚力,吾身化二十四天地,破阵!” 赵公明双袖之间游鱼穿梭,继而一掌排出,那游鱼犹如潜龙在渊,竟遁地而去,大如山峰的一尾,于大地之下拍打而出,将那星光所化屏障自内击碎,百余星主齐齐呕出大口鲜血,身形错乱,倒飞天幕而去,如棋盘之子,散落各处。 见此情景,赵公明眸光一凝,手中黑鞭破风而去,径直打落于一名星主天灵之上,霎时间,红白之物迸射,令人胆寒。 “赵公明,休要逞凶!!” 忽在此时,一声暴喝自周军大阵之内响起,十一道人身形缓缓腾升于半空。 身穿紫授仙衣,手持雌雄双剑的广成子首当其冲,手中长剑翻转,凌厉的剑气横跨百里,朝着赵公明脖颈处激射而来,却被后者一鞭砸落,化为乌有。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赵公明抖手甩落鞭身血液,大手轻拍黑虎脖颈,驾云腾空,眼眸凝视着阐教群仙,忽而笑道: “数日之前,尔等于群山之间算计于吾,贫道一朝不慎,落入尔等算计,此番正面相迎,尔等可曾做好赴死的准备?” 闻言,浮空而立的广成子面色不变,正如后者所言,失了黄龙师弟,十二人所联手布下的困敌阵法,便如同死局之中凭空多出一道生门,何以困敌? 广成子尚未言语,太乙真人却眉头一皱,他掌心九龙神火罩吞吐火焰,其上盘踞的九条蛟龙之属更是凶气滔滔。 “狂妄!可是忘却群山之间,尔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慌忙逃窜的心路也?今日竟还敢口出狂言,定不饶尔!” 说着,太乙真人抖手抛去九龙神火罩,巴掌大小的宝罩,迎风便涨,转瞬间便大如须弥,朝着赵公明倾轧而下。 第336章 图现 提及群山之险,赵公明便不由脸色一寒,他嘴角笑意收敛,着看迎风而来的九龙神火罩,脑后神光迸射,巍峨法相腾升而起。 法相猛然伸出大手,将大如山岳的宝罩攥在掌心,继而五指发力,周身天地之力鼓荡。 “咔咔……” 清脆的声音传来,犹如瓷器碎裂,这一幕看的太乙真人不由脸色大变,他连忙催动法诀,九龙神火罩顷刻化作巴掌大小,破开虚空,隐入其中消失不见。 看着掌心布满裂缝的灵罩,太乙真人只觉心如血滴,他赫然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天幕巍峨法相,一步跨出,暴喝道: “师兄师弟,随吾斩杀此獠!!” 却不曾想赵公明比之众人更快,他身化游鱼游曳而至,不待广成子等人唤出法相,便一掌拍出,霎时间,九万大风起于平地,裹挟着阐教十一仙,直入群山之间,赵公明紧随其后。 “吾于群山之间落败,尔等于群山之间葬身,如此方可因果两清。” 青龙关城头之上。 孔宣目送公明师弟同阐教群仙深入山林,并未理会,反倒日月二光道人有些急切,后者侧头看向自家大师兄,开口询问道: “大师兄,可否需要吾等前往相助公明师兄?” 闻言,孔宣缓缓摇头,他极目远眺半空某处,嗓音沉静道: “不必,尔等二人尚需坐镇此地。” 此言一出,日月二光皆微微一愣。 “此地由师兄坐镇,何须吾等二人?” 并未理会二人的询问,孔宣手中羽扇轻摇,他一步跨出城头,肩头九色羽衣自行显现。 便在此时,天幕半空云层之内,有两道身影随之齐动。 一人青年模样,侧骑青牛,身穿青色道袍,头别乌木道簪,双手拢袖。 一人身穿黄红法衣,腰间悬挂一枚紫黄葫芦,脑后发丝随意散落,却是负手而立。 孔宣扫视了二人一眼,将手中羽扇收入袖中,抖了抖肩头九色羽衣,缓缓摇头轻叹道: “莫不是玉清圣人当真计穷也?但凭尔等二人,何以牵制贫道?” 闻言,陆压道人挑了挑眉,不曾想向来以中庸示人的济世圣人首徒大弟子,竟这般倨傲,他扯了扯嘴角,勾勒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玄都道人非但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反而颔首,大方承认道: “若比拼道行深厚,术法高低,贫道同陆压道友便是联手,恐非道友数合之敌,然,无有万全之策,贫道岂敢现身此地。” 说着,玄都道人将袖中双手缓缓摊开于身前,便见虚空如涟漪般荡漾,一卷迸射玄黄之光的宝图徐徐展开。 霎时间,天地变色,有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图外“大道谶言”环绕其上,图内“天道符箓”隐现其中,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九彩瑞气震慑诸天寰宇。 “圣人至宝,太极图……” 见此宝图,孔宣眉头紧皱,顿时心生不妙之感,即便倨傲如他,亦无自信将圣人至宝打落,更何况以防御着称的太极图,开天三宝之一,洪荒防御之最。 想到此处,孔宣身形微微后撤,倘若寻常圣人大宝也便罢了,此番面对圣人至宝,使其不得不小心谨慎。 “宝贝,请转身。” 见孔宣心生退意,陆压道人当即一拍腰间葫芦,斩仙飞刀于半空扭转,喷吐漫天黄雾,雾中长剑穿梭,飘忽不定,将孔宣后路封锁。 “中央戊土杏黄旗,起阵。” 旗出金莲现,无物可破、诸邪避退、万法不侵,犹如金色屏障将孔宣周身笼罩,任凭斩仙飞刀如何瞬息穿刺,皆无法近其半步。 看着脸色肃穆的陆压道人,孔宣眼眸寒光一闪,竟不退反进,掌心五色神光团簇,身形骤然于半空显现,仙人亦不可捕捉。 “休要逞凶。” 便在孔宣大手即将落于陆压头颅之际,骑乘青牛背脊之上的玄都道人,这才淡漠开口。 只见其屈指一弹间,太极图顷刻间便犹如幕布一般,将整座东方大地笼罩其中,有金色桥梁自起,金色大水不知自何处而来,金色桥梁之下,一黑一白两条大鱼游曳其中,继而缓缓交汇旋转。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故太极含阴阳,阴阳分为二,是故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凶吉,凶吉生大业。 见金色桥梁自成,将孔宣笼罩其中,玄都道人自青牛背脊之上一跃而起,手中变化莫测,于虚空留下八道残影,大喝道: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起。”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万象生。” “太极图,锁!!” 见此情景,孔宣丝毫不敢大意,忙祭出戊土杏黄旗悬于头顶,翻手间,元凤杖被其握在掌心,看着四周交错的秩序铁链,与脚下极速旋转的八门金锁,眼眸凌厉。 第337章 再战 手中元凤杖舞动间,涅盘神火于虚空爆裂开来,化作凤凰虚影冲天而去,欲将这八门金锁同秩序铁链消融。 “孔宣,莫要白费气力,尔只需于图中静坐一载,一载过后,自会放尔离去。” 看着凤凰虚影被此图秩序绞杀,孔宣脸色阴沉至极,他赫然抬头,死死望着天外玄都身影,钢牙一咬,巍峨法相近乎百万丈之高,蓦然悬浮于天地之间,却不曾想,那八门金锁同此地秩序随其法相一同膨胀。 掌心开合间,五色神光迸射亿万毫光,丝丝缕缕的神圣之光,于天幕炸开,如雨落人间大地,却被艮门金锁一一抵挡。 看着太极图中挣扎不断的孔宣,玄都道人抖了抖衣袖,神态自若,其额头细密的汗水,却预示着他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陆压道人凝视着太极图中的孔宣,不由喜上眉梢,他大手轻拍腰间紫黄葫芦,对着身旁玄都道人开口道: “千载难逢之机,不若吾等趁其不备,取其首机。” 闻听此言,玄都道人只觉天方夜谭,他伸手擦拭去额头汗水,斜瞥了陆压道人一眼,喘息道: “取其头颅?谁人给予道友如此自负之心?” “贫道持老师至宝,尚且堪堪困住此人,倘若身入图中,定然身死道消。” 此言一出,陆压道人脸色难看至极,他摩挲着腰间紫黄葫芦,双眸则望向青龙关前竭力奋起的商朝守军,嗓音低沉道: “既如此,贫道便去往此地关隘。” 顺其目光,陆压道人望向人间关隘,思索片刻,颔首道: “道友请自便。” 陆压道人当即不再迟疑,于云端极速坠往人间大地,落于两军厮杀阵前。 他凝眸打量战场之间,见一骑乘青鬃马的商汤大将勇猛过人,故而一拍腰间葫芦,轻喝道: “宝贝,请转身。” 霎时间,漫天黄雾弥漫,笼罩于青龙关两军阵前,那柄隐匿于云雾之间的无形长剑,穿梭之间便斩落数人首级,继而化作长虹,直取张桂芳脖颈而去。 于两军交战之间,策马穿梭的张桂芳毫无察觉,顷刻间便被一道流光划过脖颈,头颅滚落在地。 “将军!!” 副将风林见此情景,只觉血冲头颅,他双眼赤红,手中长戟荡开周身兵甲,张口见,一颗赤色宝珠朝着陆压道人当头砸去。 “旁门左道。” 陆压道人嗤笑一声,掌心一缕太阳真火骤然升腾,抖手间,那赤色宝珠便被湮灭于天地之间。 不待风林有所动作,其周身便已被漫天黄雾环绕,剑光迸射间,尸首分离。 商汤一连折损两员大将,加之天上仙人化作兵甲入凡尘,士气可谓低靡至极,一时间竟被周军打的节节败退。 城头之上,萧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齐齐仗剑而出,一步跨越城头,未曾站定,便见周军阵中,一袭金甲红袍的精壮身影冲天而起。 杨戬眉心一束金光迸射,手中三尖两刃刀扭转,其上玄黄之光乍现,横扫二人头颅而去。 “铛!!” 担山之力,岂是寻常仙人可挡,未有丝毫意外,萧升曹宝二人再次与杨戬鏖战之下,落于下风,即便落宝金钱落下后者灵宝,然,其八九玄功,何其伟力,单凭肉身之力,便将二人压制抬不得头。 (ps:今天喝酒了,实在只能更新这么多,明天补全。) 第338章 双鸟 当一袭金色光束自杨戬眉心迸射而出,似要刺破天幕极为厚重的云层,漫天金光化作金色剑雨,朝着箫升曹宝二人洒落而去。 “啾!” “嗡~” 于二人骇然的神色下,绝望的低吼间,一声嘹亮的长鸣自远方而来,伴随着如水波般荡漾传来的钟声,整座人间大地犹如水中浮萍一般震荡不已,无论仙人灵宝,亦或术法神通,于此钟声之下皆荡然无存。 钟声浩荡,宇宙煌煌,天地失色、乾坤动摇。 众仙抬头望去,便见有蓝色惊雷于西方轰鸣而来,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湛蓝大鸟,此鸟体若天山,双翼展开能遮一海之水,脖颈处悬一古钟,呈混沌色,钟体外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其上、钟体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其中、五色毫光照耀诸天,混沌圣威震慑寰宇。 大鸟周身条条蓝色雷电迸射,其散发的气息,竟不亚远古大妖之属,双翅一展,大鸟身形便已浮于青龙关之上,这时众人这才看清,其背脊之上,仍站立一少年小道。 少年小道身穿一袭青色长衫,脑后发丝以一根翠绿枝桠束起,背负一柄灵宝长剑,所穿青衫于大风中猎猎作响,却是出尘。 于众仙目光注视下,那青衫小道自大鸟背脊之上一跃而下,稳稳落于青龙关城头之上,背后长剑嗡嗡震颤不止,招手间,长剑便已出现在手,他一手负手,手中长剑横于胸前,目光扫视着下方滚滚黄沙与尸横遍野,眸光中炙热之光难以掩饰。 “灵教,清风,此番下山特来相助!” “吼吼吼!!” 清风童儿携天幕大鸟的出现,如雪中炭火一般,令原本节节败退的青龙关守军,瞬间士气大增,也不由令阐教一众仙人内心泛起了嘀咕。 周军军阵之内,姜子牙骑乘四不像背脊之上,他眺望着远方城头之上的小道背影,不由脸色一变,喃喃自语道: “灵教仙人又至......自伐商以来,吾等至今未曾占据其一城一池.......单凭吾阐教当真可更改人间王朝秩序乎?” 姜子牙脸色苍白,周身仙人气韵紊乱不堪,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一般。 众仙目光皆被引去城头之际,却无人察觉天幕蓝色大鸟悄然变换身形,遁走天幕云层之上。 雷鹫穿梭于云雾之间,果见整座人间天幕被一幅太极宝图所笼罩,自家老爷首徒、孔宣师兄,当真被困于此地,忙高叫道: “大师兄不必惊慌,尊老爷之命,雷鹫特来相助!” 然,此番言语,却是传不入孔宣耳畔半点。 “宝贝,请转身!” 话音方才落定,便见陆压道人一步跨出,手中斩仙飞刀徐徐旋转,霎时间,漫天黄雾弥漫,黄雾之中,长剑飘忽不定,直取雷鹫脖颈而去。 “掌心有法,引万雷天象,降!” 雷鹫神色大骇,只觉内心突突直跳,下一刻身形化作惊雷,蓦然消散于原地,掌心符文跳动间,却无半点雷电接引而下。 见此情景,雷鹫脸色一沉,他抬头仰望了天际一眼,当即露出了然之色,原来除却宝图覆盖之外,天幕之上,犹有一层恍若大网的结界屏障,将此方天地阻隔。 “锵!” 便在雷鹫愣神之际,那长剑虚影如同附骨之蛆,紧随而至,若非后者早些察觉,方才恐头颅滚落。 伸手摸了摸脖颈,看着掌心那一抹鲜红,雷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缓缓抬起头颅,双眸死死盯着陆压道人。 “嗡!” 晨钟暮鼓之声于天幕回荡,只见天地之间有大道铭文隐现虚空之间,那如水波般的声浪,生生将漫天黄雾震为乌有,雾中长剑也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趁此时机,雷鹫身形化作一抹蓝色雷电朝着玄都道人而去,却被太阳真火所化神火屏障所阻拦,陆压道人身化长虹而来,速度之快,竟将四周空间碾碎,他右手握拳高举,一拳递出,传出如山岳撞击一般的声响。 便见雷鹫双臂格挡于胸前,周身被太阳真火所笼罩,身形如大日陨落人间一般,朝着大地极速坠落而去。 凝视着大地之上的万里深坑,陆压道人嘴角方露出一抹笑容,不待其开口,却见深坑之内,雷电如蛇乱舞,下一刻,一道身形冲天而起。 雷鹫周身被混沌钟包裹,全然无视洪荒火中魁首之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势大力沉的一拳,径直砸落于陆压道人左耳之上,打的后者身形横飞而去数十万里之遥。 “妖中帝皇,传闻中的三足金乌,不过尔尔。” 雷鹫吐出一口血沫,抖手间撤去混沌钟所化屏障,不由摇头叹息道: “混沌钟不愧为老爷至宝,果神威浩瀚也,奈何吾道行浅薄,无法发挥其威能十之一二,否则单凭此宝,陆压之流,翻手可灭……且此宝于法力消耗,委实庞大,决不可妄动。” 说着,雷鹫抬脚便欲赶往云层之上,将那围困自家大师兄的玄都道人打退,还未跨出一步,忽而脸色一变,便见破碎不堪的远山之间,有赤金翎羽大鸟身形化虹扑杀而至。 “死来!!!” 陆压道人显出金乌真身法相,达十万丈之高,其周身那恐怖的太阳气浪自行旋转,如同大日悬于人间,暴喝一声,径直朝着雷鹫扑杀而来。 如五岳大山一般的巨爪,将虚空捏碎,漆黑如墨一般的弯眸,似迸射无尽金光,口中所含,别无他物,乃天穹大日也。 第339章 烟起 庞大不知几许的金乌真身,口含大日振翅而来,于天际翻腾的太阳真火,如临人间大地,携天地伟力朝着雷鹫所在冲撞而来。 见此情景,正欲搭救孔宣的雷鹫也不得不显出真身,同扑杀而来的金乌真身振翅而去。 两尊大妖之属同天际接连碰撞,炽热的太阳真火夹杂着恐怖的雷暴于人间肆虐,将其下关隘,同两军不计其数的兵甲湮灭,一时间可谓尸骸遍野,白骨累累。 天幕极高处,全神贯注,竭力维持太极图运转的玄都道人,此时已经脸色苍白,任凭图下两尊大妖肉身相撞,所导致的虚空崩塌,以致波及太极图,亦不敢分心半点。 青龙关城头之上。 一袭青衫的清风童儿,仗剑下往城头,身形如化残影,手中灵宝长剑盈满清风,于大地之上穿梭影掠,直奔那身穿金甲红袍,手持三尖两刃刀的杨戬而去。 在其身后,甲胄破败,满脸血污的无数兵甲,再持利刃,他们或从余波中醒来、或从尸山中驻剑起身、或得天地眷顾徘徊于鬼门关前,无一例外,皆持刃而待。 伴随着沉闷的擂鼓之声与激昂的号角之声,再度列队朝着敌军所在冲杀而去。 一时间,整座人间大地犹如阴曹地府,如若有神人自天外低头望去,可见诸星震颤,无尽血海之水翻腾其中,整座星空如罩血色幕布,令人胆寒。 有那红衣持剑的狰狞法相,身化亿万血神子,几欲填满整座星空,杀气之盛,古无右者。 有那紫袍道人凌驾周天星辰之上,手中星辰剑犹如星河所化,手捻日月,指驱星斗。 血色幕布之下。 有那善恶不辨之尊,掌心丝线交错,如化大网,将天之所在尽数包裹于掌心,欲借天之大因,加身于生灵大果。 丝线大网之内,周天万物神化无形之水,有长不知几许的大鱼游曳其中,任凭丝线如何附骨,皆如雨打青萍,半点不曾加身。 天之极下,云之极高,有那骑牛道人手持阵图,以化大盘,却只为一人尔。 大盘之边,有那两尊妖者,皆飞禽之属,一者驱火驭日,一者驾电迎雷,声势之浩大,肉身之强悍,竟不亚古之飞禽之属。 大地之上,有那百战之将,浑身浴血,纵马鏖战于黄沙,携万夫莫敌之勇,十步一人。 星空杀气震乾坤,天之因果驭万物,地起战火凶阴曹。 不知几何的仙凡之辈,鏖战于此,天地之间,劫气浓重如烟,凡身于此烟中者,如道心蒙尘,不见真我明镜。 且此劫烟,借此方天地之势,以东方为中心,朝着整座洪荒大地迅速蔓延而去。 与此同时,北方泽国之境。 斥候骑乘背生双翅的异马踏空而来,他背脊之上斜插三根旗帜,其上以鎏金篆刻的“周”字格外醒目。 山间密林之内,多宝道人负剑悬停古树枝头,他眺望远方群山之间的关隘,似乎可见人间滚滚浓烟。 在其足下,北伯候崇候虎身穿重甲,鹰顾狼视,颌下犹如钢针一般的黑髯,竟掺杂着几分银白,他宽厚的大手持于腰间刀柄之上,同样极目眺望着远方关隘下的神人捉对。 北方泽国素来多险峻之地,然,其内世代久居的人族儿郎,却是一等一的铿铿虎甲,即便被自家胞弟调去半数小诸侯,崇黑虎手中依旧掌握着大半虎甲精锐。 许久,崇侯虎这才缓缓收回锐利的眼眸,抬头望向古树树梢,负手而立的青年道人,嗓音粗犷道: “本候虽无谋逆之心,然,吾之胞弟今逢杀身之祸,吾此去,只为讨得一个公道,仙人之间的纷扰争斗,吾北泽虎甲无力干预,上仙应当知晓才是。” 闻言,古树枝头的多宝道人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俯瞰着这位凶名赫赫的北泽人间之主,微微一笑道: “尔何须试探?” “贫道早已有言在先,此去如若吾等大胜而还,这人间江山定然拱手送于尔,只需人间独独奉吾截教香火便是……” “若败,则同尔无关,乃吾截教仙人以术法操控于尔,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然也?” 此言一出,崇黑虎凶恶的脸庞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他大手一拍腰间刀柄,挑眉示意放行西周斥候。 不多时,满身尘土的西周斥候这才策马而来,他快速翻身下马,自腰间取出一纸文书,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递逞崇侯虎身前,沉声道: “吾王文书,还请北伯候一览。” 崇侯虎接过文书,快速浏览,许久,将手中书信揉捏成团,他一手负后,目光灼灼的望向风尘仆仆的斥候,朗声道: “速速往返,告知西候,便言“本候知晓,且已万事俱备,只需狼烟烽火起,便是吾军天降之时。” 闻北伯候竟称自家王上为“西候”,那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的斥候忽而目露精光,他赫然抬起头颅,望向身前,穿重甲身形极为魁梧的崇侯虎,似有些愠怒。 察觉到斥候的目光注视,崇侯虎缓缓垂下头颅,冷峻的脸庞缓缓露出一丝笑容,对着左右摆了摆手,吩咐道: “来啊,削去此人耳、鼻,扔出北境。” 在斥候惊恐、愕然、无措的呆愣目光下,他的手臂被一左一右两名兵甲架起,不多时,林间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继而,戛然而止。 听着林间惨叫之声,崇侯虎不由嗤笑一声,他双眼微眯,眺望着极远的东方狼烟处,以微不可察的嗓音呢喃道: “黄毛小儿,也敢于本候身前放肆?” “莫说那姬发小儿不配本候尊称,即便是姬昌未死亲至,于本候身前,岂敢流露如此神情?” 说着,崇侯虎如铜铃一般的眼眸,猛然迸射精光,将掌心纸团生生捏为碎屑,随后五指逐步张开,掌心碎屑随风漫天而去,如大阳白雪,飞落四散。 缓缓深吸一口气,他这才一字一顿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340章 立誓 周军中军宝帐外。 马蹄阵阵,斥候拍马疾驰于阵列小路之中,无一人阻拦,皆因其手持一枚赤色腰牌,上刻有龙。 斥候双耳及鼻被利器削去,鲜血染红了甲胄,他脸色极为苍白,勒马悬停于中军宝帐之外,径直越过帐外守卫兵甲,快速大步而入,拜服在地,嗓音嘶哑道: “启禀吾王……末将已将文书送达北候崇侯虎,北候命末将传讯吾王,“待烽火起时,便会立刻出兵”。 斥候言罢,便双眼一翻,昏聩过去,姬发身旁侍卫连忙附身查看,后者却已是不省人事。 姬发未曾低头去看斥候一眼,他依旧神色如常的端坐王椅,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拇指玉戒,轻声呢喃道: “崇侯虎此人野心极大,且绝非泛泛之辈,与其共事,或同与虎谋皮。” “此番削去孤所派遣斥候耳鼻,便是告诫孤,吾等二人非属“君臣”。 “有趣,甚妙,孤素闻北泽虎甲皆为焊卒,莫要令孤大失所望……” 想到此处,姬发击掌而笑,他缓缓起身,这才低头扫视了帐内昏死的斥候,挥手道: “搀扶下去,送往救治,待其痊愈之后,准许还乡,赏千金,享百户。” 目送着斥候远去的背影,姬发驻足于中军宝帐之外,耳畔萦绕着震天喊杀之声,许久,他这才缓缓收回目光,退至军帐之内,端坐王椅之上,后命左右侍卫退下。 当军帐帷幕缓缓垂落,姬发缓缓起身,踱步至帐中,朝着方才端坐的王椅稽首一礼。 待其停止背脊之后,原本空荡的王椅之上,竟凭空端坐一人,此人老者模样,脑后发丝如雪,脸庞布满褶皱,身穿一袭灰色长袍,甚是平平无奇。 老者身侧,一中年道人负手而立,他身穿一袭深黄道袍,头戴水晶冠,许是久居高位,只是站立此地,便觉不怒自威。 见此二人齐至,姬发并无半点意外,抬头望向那位自称“张百忍”的老者,目光灼灼,却并未开口。 一时之间,帐内落针可闻。 不知多久,端坐王椅之上的张百忍这才缓缓开口。 “人族自圣人造化而出,所得种种,或因算计,或因其劫,皆为不求而得。” “数载之前,尔父尚存世间之时,曾向天地有言,若得天上仙人相助,便自降尊位,九九去其四,是为九五之尊。” “数十载前,龙族纷争,死伤其族类千余,这才退出加持西岐气运,可谓仁至义尽……” “如此,吾等两族两界可谓无甚相干,尔此番之求,无异于同吾等之间,埋下大因果……” 言语未尽,却被下方姬发挥手打断,后者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 “这般久远之脉络,吾并无半点兴趣,父王之所为吾更不知晓,且天帝化身蛰伏于吾身侧,为的非今日也?” 闻言,张百忍缓缓摇头,他双手陇在袖中,身体后仰,语气不免感慨道: “九天十地之中,本尊之化身无处不在。” 说着,他目光饶有兴趣的看向其下姬发,似笑非笑道: “换而言之,本尊之所以现身此处,皆因尔心中所想。” 此言一出,姬发不由瞳孔收缩,他怔怔看向面容极为普通的老者,张口无言。 许久,他这才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大手摸向腰间玉佩,握在掌心,看着其上流转的淡淡神光,沉声道: “如若天帝所言属实,吾却是理解父王为何会自降尊位,以得神人相助了,仙凡有别,不亚天地之差,父王却终究错算了一事,神人所思所想所行,又岂是凡俗可号令也?” 说着,姬发眼中流露一抹坚定,他大步跨前,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张百忍与身穿黄袍的应龙。 “吾虽肉体凡胎,却也于吾人族远祖所留竹书之内得知,神不同于先,天帝贵为周天之主,权掌远古天庭神祗,吾欲借神祗之力,取商而代之……” 顿了顿,姬发炽热且疯狂的眼眸望向应龙: “十数载之前,吾尚且年幼,不知当年发生何事,以至令龙主大失所望,此番吾大周气运日渐削弱,欲再借龙族气运加持吾朝西岐所在。” 此言一出,张百忍同应龙二人不由对视一眼,前者松懒神情不在,他挺直背脊端坐王椅,俯瞰着下方稽首作揖的姬发,威严道: “尔果要如此?” “然也,无半点回转之地。” 闻言,张百忍不在开口,其身侧应龙,却是跨前一步,居高临下俯瞰着姬发,嗓音冷厉道: “若想吾龙族再度以气运加持西岐,人间除吾龙族图腾外,需人间帝王以真龙天子自居,自此人间帝王气运与香火,同天庭与吾龙族相通,奉帝王如奉周天四海,尔也愿乎?!” 闻言,姬发神色不变,他平静的眼眸之内,似有万载文史孕养其中,嗓音极为冷淡道: “自上古绝地天通之后,吾人族可曾有长生久视的一姓之家?气运香火,神人对此讳莫如深,于吾而言,不过虚无缥缈之物罢了……” “且…倘若吾人族气运相同周天四海,他日若遭覆巢之危,想必天帝同龙主不会坐视不管,然否?” 对于必言,张百忍同应龙不置可否,后者轻轻颔首,身形悄然退至张百忍身后。 “如此,自即日起吾龙族举族之气运,奉于西岐,麾下蛟龙之属,但凭调遣。” 闻言,姬发轻轻颔首,旋即将目光望向端坐主位的张百忍。 后者眉头紧锁,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王椅扶手,姬发不敢催促,便默然而立。 许久,张百忍这才捻须摇头,叹息道: “此次劫难,涉及门教众多,虽言圣人未曾插手其中,然各教已有副教主身入劫中,即便本尊倾天庭之力,亦非一日之功……故而,当有期限。” 姬发双眸闪烁,垂头不语。 见此,张百忍当即补充道: “快则数载,慢则……至多三十载,期限至时,周取商而代,本尊可立天道誓言!” 第341章 搏命 “天道誓言!” 应龙内心一惊,他猛然侧头望向身旁端坐大椅之上,神色从容淡定的老者,眸中有精光一闪而逝,旋即被其收敛,寂然无语。 二人下方,姬发缓缓抬起头颅,紧皱的眉头此时已慢慢舒展,他面露笑容,朝着上方稽首一礼,看向二人,笑声爽朗道: “倘若天帝言语数日半载,吾是万万不敢轻信,此番所言,虽时日尚久且不定,然,在吾在看却颇为诚挚,岂不闻,阐教之仙群而助之,尚力有不逮……” 说着,姬发正了正衣襟,长揖垂地,朗声道: “千金一诺,他日吾登临大宝,定携万民之众,以奉周天四海,如若有违,人神共诛之。” 闻言,张百忍缓缓起身,与应龙二人一同稽首还礼,待姬发抬起头颅,帐内王椅之上,已是空空荡荡。 姬发愣愣出神,不知多久,这才缓缓踱步至大椅之前,继而转身落座,方一落定,便闻龙鸣于野之声,有金光冲天而起,化作漫天烽火狼烟。 北有虎甲同仙人不计,见此狼烟,皆长刀出鞘,或神兵在手,或脚踏泽水,或翻山越岭而东去。 幽冥地府,阴曹鬼门。 古朴沧桑,算不得如何雄伟的界关矗立于鬼门外,其上勾勒三个银钩铁画的血红大字,上书:“鬼门关。” 鬼门关外,处处弥漫墨色烟雾,若无地府司职鬼差领路,寻常仙人踏临此地,亦不得见往生之路。 有司职鬼差,手持铁锁,此时正恭恭敬敬领着一老者前行,一行二人跨过鬼门关,无视排列两旁的游荡神魄,径直朝着地府深处而去。 行至奈何桥头,老者不忘理了理周身衣衫,朝着桥端那以面巾遮面的女子稽首一礼。 “拜见平心娘娘。” 见女子道人依旧自顾自盛汤,老者这才挺直背脊,继续跟随鬼跨过奈何桥,朝更深处徐徐而去。 酆都城外,早有地府鬼司等候在此,见老者行至,便挥手示意将那鬼差遣退,将老者迎入城中。 酆都大殿内,伏案观书的酆都道人缓缓抬起头颅,闻听殿外叩门声,这才合上手中书籍,伸手揉了揉眉心,拂袖间,桌案书籍便已唤作茶展,袅袅云烟腾升。 “张百忍求见圣人。” “道友请进便是。” “不敢,如此便叨扰圣人了。” 话音落下,殿门这才被人自外推开,张百忍跨步而入,于酆都道人示意下,落座桌案之旁。 酆都道人亲自为其添满一盏茶水,待后者接过捧在掌心,这才自顾自品茶而言道: “身入轮回,洗去此番加身劫难,便得圆满,可证天帝尊位,本尊亦会遵守承诺,待此次量劫过后,为尔扫除后顾之忧,重掌天庭权柄。” 对此,张百忍不置可否,他轻抿一口杯中茶水,吐出一口水汽,默然许久,这才开口询问道: “吾有一事甚是不解,此量劫含盖众生万物,圣人何以断言三十载后,量劫自去?” 见酆都道人目光望来,张百忍缓缓放下手中茶盏,他十指交叉于身前,似是追忆喃喃道: “吾身化万千,散落天地各处,深知此劫之凶险不亚巫妖之祸,故而有此疑惑,不知圣人能否解答?” 闻言,酆都道人微微摇头,他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沉吟道: “凡俗王朝更迭,自有其命脉因果,非是本尊一言决断,商周之更迭,乃天命所归,商汤气数绝于今王之手,此乃大势所趋,待尔圆满得证之后,自会知晓。” 闻听此言,张百忍不由摇头苦笑。 “如此道来,三十载之说,乃圣人观天而见,非谋而后定?” 酆都道人笑而不语,他捻起酒盏,打量着其上彩釉所画锦绣河山,轻笑道: “谋后而定?” “以今日之谋,定来日之断?” “道友岂非言语说笑?生灵之命运脉络,岂能由他人一言断之,即便圣人,亦不敢如此。” 说着,酆都道人神色微顿,他仰头而望,似要透过世间层层雾霭,直视天穹宇宙,喃喃补充道: “非是不能,实则不敢,视苍生如刍狗,苍生视吾应如何?……” 张百忍神色郑重,他缓缓起身,朝着大案之后的酆都道人稽首一拜,嗓音低沉道: “贫道受教,还请圣人显化轮回。” 酆都道人微微侧身,受其半礼,双指并拢间,那屹立于地府深处的擎天石像蓦然震动不止,双掌之六道轮回显化,张百忍身形化作流光,遁入其中不见。 看着后者离去的身影,酆都道人不由眉头微皱,许久,这才眼眸冷厉道: “于红尘之内历练,昊天心性趋于圆满,再非圣人掌心提线木偶……倘若这般,便留有紫徽一命,以作制衡。” 说着,酆都道人五指虚握,摄来一团血海之水,以春秋轮回笔沾染血海之水,于虚空书天地铭文。 天穹,星空。 数之不尽的庞大星辰,似被利刃切割一般,破碎的宛若沙砾,于虚空飘荡,散发着点点星辉,仿佛生命的余烬之火。 破碎的群星围绕之地,比同大日辉月更为耀眼璀璨的紫徽星之上,身穿诸星道袍,头顶道冠早已不知所踪的紫徽道人,此时脑后发丝飞舞,他挺立于星辰之上,单手持剑,凝视着那滚滚血海之内的狰狞法相,脸色平静,然其微微颤抖的虎口,却隐有血迹流出。 群星环绕之外,滚滚血海犹如天河之水,似取之不尽,将此方天地环绕,自天外望去,恰似血色幕布。 脸庞乌青,神色狰狞的冥河道人手持元屠、阿鼻,脚踏业火红莲,立于血海之中,他伸手擦去脸颊犹如丝线一般的剑痕,猩红的眼眸中疯狂、兴奋之色更甚。 他头颅微微倾斜,狞笑着望着紫徽星驻剑而立的道人,癫狂肆意的笑道: “妙哉妙哉,虽言贫道从未小觑过上古便已存在的神只,然,如尔这般道行深厚、隐而不发、杀力之大者,如今洪荒之内,可谓少之又少,能伤及贫道者,更是寥寥无几……” “甚妙,贫道道合“杀生”二字,说来惭愧,问世几春秋,浮屠苍生尽,手中双剑,却未饮过三尸圆满之心头血,今日,便以道友之身,祭吾双剑大宝……” 看着癫狂呢喃的冥河道人,紫徽道人平静的脸庞不再,他眉头紧皱,额头竟隐隐渗出汗水,方才几番交手,他深知身前道人杀力之大,那近乎以伤搏命的剑法,配其合道所在,当真有杀他之能! (ps:诸位道人,对于更新鄙人很是惭愧啊,但是烂尾太监什么的,不存在。) 第342章 取舍 冥河道人鲜红狂舞的发丝于脑后游荡,他手持双剑横于胸前,猩红的眼眸凝视着紫徽道人,霎时间,那翻腾于浩瀚星空内的滔滔血海,犹如沸腾蒸发一般,化作血色烟雾于周天之内弥漫包裹,尽数吸附于元屠、阿鼻之上。 “杀生!” 简短的二字吐出,乌青法相干瘪的胸膛四肢之上,丝丝缕缕的红色血管于心脏处蔓延增长,转瞬之间便覆盖其周身,元屠、阿鼻也在此刻迸射璀璨极致的光华。 无任何华丽的神人威势,或玄妙绝伦的剑法,冥河道人唯持剑而递。 便是这般朴实无华的一剑,却令紫徽道人神色大变,只觉九天十地之间,无甚藏身之地,唯有力抗。 “一剑定恶。” “一剑诛邪。” “斩!” 沧然浩瀚之声如雷落大地,雷声落定之即,血间元屠已经刺入紫徽道人法相心口之间。 冥河道人神色淡漠的打量一眼,身前脸色惨白的紫徽道人,他嘴角勾勒一抹笑容,左手持阿鼻横扫,一剑便斩下其头颅。 看着轰然破碎的星辰法相,冥河道人依旧持剑横于胸前,他单脚猛然抬起,朝着虚空某处狠狠一踏。 “砰!” 无尽空间破碎,紫徽道人身形略带狼狈而出,他伸手擦去嘴角金色血迹,眼神极为阴郁。 “尔之善尸毁于吾那师侄孔宣之手,今日贫道又斩去尔之恶尸,不知道友尚有几分余力能接下贫道之剑……” 闻听此言,紫徽道人下意识望向那破碎散落于星空的无尽星辰,已被滔滔血水淹没,此番已是十不存一。 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抖手间,手中星辰之力所凝聚而出的长剑,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虚无之间,紫徽道人昂首望向浩瀚星空之下,呢喃细语道: “贫道所应答之事,早于人间王朝之内了解,此番再次被斩去一尸,已属仁至义尽,还望圣人见谅,莫负允诺。” 话音落定,紫徽道人缓缓闭上双眼,他双臂交叉于胸前,随着其周身盈满淡淡紫色光晕,气机全无,向后平躺而去,霎时间,有虚空开合宛若古妖大口,将其吞没其中,隐而不见。 静静凝视着虚空合拢,冥河道人法相乌青的脸庞之上,忽而露出一抹狰狞笑容,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邸着剑身,冷厉带有讥笑开口道: “败而逃,藏己身,揣天机,待天时,伺而动,扬吐气……” “道友身藏恒空万古之间,莫不是以为所凭乃自身道法深厚?岂不知,能久居星空,皆凭“安分守己”四字,今时而出,为滚滚红尘所累,便要受世间因果羁绊,九天十地,无而一隅之地矣!死来!” 冥河道人暴喝一声,他五指如勾朝着身前虚无狠狠一抓,一方青铜棺椁便凭空而现,青铜棺盖开合间,漫天黑云自棺椁之内腾升,将浩瀚星空环绕。 包裹天地的六方青铜壁垒之间,隐有符文字样显现自虚空自写,上书:“葬天”二字。 当紫徽道人缓缓睁开双眸之际,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古井无波的脸庞。 冥河道人背负双剑,他身体前倾就这般直勾勾打量着,双手交叉平躺于虚空之间的紫徽道人,许久,前者这才收回目光,挺直脊背,悠悠长叹一声,颇为惋惜道: “古之神人遗褪,当为上乘养料,实乃可惜……” 说着,冥河道人将这般想法抛于脑后,依旧双眸冷厉道: “交出三尸及本我神魄,亦或身死道消,二者取其一。” 第343章 透露 听着耳畔如同来自九幽一般冷厉的嗓音,紫徽道人嘴角不由勾勒一丝苦涩,他自虚空之间直立而起,放下交叉的双手,自其眉心处,一团淡紫而金的光团撕裂而出,悬浮于冥河道人身前。 继而嗓音嘶哑道: “缘何留吾……” 接过光团藏于袖口乾坤内的冥河道人,闻听此言,亦是有些不解,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转身跨步而去,徒留空灵浩渺之声回荡于无尽虚空之间。 “非贫道心善,乃尔自有一番造化因果,若想深究,且自去西方万寿山福地寻也。” 言罢,浩瀚星空之间,唯有一抹长虹而去,自九天之极处直贯而下,生生将那方由无数因果丝线包裹的无色屏障撕裂。 紫徽道人看着冥河道人离去的身形,不由怔怔出神,唯有浩瀚星空之内的皑皑星碎,寥寥生辉。 九天寂静间,忽有那盘踞天穹之间的无量大佛金身,被那一袭猩红当头砸落,周天复而清明,大日朗朗。 如此庞大的动静,自是引得无数仙人、人族兵甲的目光注视,故而一时间纷纷罢手止戈。 天幕云头之上,身穿灰色道袍的红云道人,脚踩十二品功德金莲,腰悬九九散魂葫芦,一手捻须,一手负后。 在其身侧,一袭猩红道袍,脚踩十二品业火红莲,背负双剑元屠阿鼻,二人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芸芸仙家凡俗。 浮云之下,大地之上。 准提道人收敛法相金身,他双手合十于胸前,脑后金光迸射,周身雷音阵阵,同天幕二人隔空相望。 “冥河此人,杀力比之往昔更甚……如此看来,紫徽道人恐凶多吉少!” 想到此处,准提道人眉头不由愈发紧皱,抬眼扫视了一眼北方,于阵阵雷音中,身形逐渐淡化,继而化作梦幻泡影,无影无踪。 群山峻岭之间,骑乘金纹黑虎的赵公明持鞭而出,他抬头仰望着天幕云头之上的自家师尊,抖手甩去掌心鲜血,弯腰作揖行礼道: “公明拜见师尊,拜见师叔。” 再度得见自家徒儿,红云道人不由露出笑容,他扫视了一眼云下青龙关,却是笑容不再,皱眉道: “缘何不见吾那孔宣师侄?” “这……” 闻言,赵公明同样疑惑不解,却有一蓝色大鸟驾驭雷电而至,大鸟身形扭转间,化作人身。 雷鹫朝着云头二人躬身行礼,朗声道: “启禀红云、冥河老爷,大师兄被困于此阵之中而不得出。” 此言一出,冥河红云二人不由暗自一惊,顺着雷鹫所指望去,果见一阴阳太极大阵藏于云雾之间,那阵眼之中,一背负上剑手持阵旗的青年盘坐于此,他脸色苍白至极,汗流浃背。 “太清圣人至宝,太极图!” 红云冥河不由再度对视一眼,前者略做沉吟,挥手一招,便见系挂于雷鹫脖颈处的混沌钟微微震颤,自行脱离而出,迎风便涨。 伴随着一道宛若暮鼓晨钟一般的宏大钟声响起,众仙抬眼望去,果见那藏于云雾之间的太极图阵震荡不已,于虚空之间显化的金色桥梁亦布满裂纹。 太极图阵眼处,此时正双眸紧闭的玄都道人,猛然睁开双眸,他面露骇然之色的看向阵中桥梁,只见五色神光迸射万千毫光,充斥寰宇之间,有孔雀身披九色霞光,尾生五色翎羽冲天而起。 “吾命休矣!!” 玄都道人悲呼一声,双眸紧闭。 忽在此时,天幕之上传来一道浩渺之声: “小友,可否高抬贵手?勿伤吾徒性命。” 嗓音沧桑浑厚,单单响彻于寥寥数人耳畔。 闻言此言,孔宣身躯微微僵硬,恍惚间,竟觉周身盎然道法似有凝滞,犹豫不决间,便闻自家红云师叔开口道: “既圣人开口,吾等岂敢不从也?孔宣师侄,便依照太清圣人所言,且收敛神通,切莫伤其性命。” “太清……圣人……” 孔宣双眸精光闪烁,转瞬即逝,翻手间,那盈满乾坤的五行之光,便被其尽数拘押至掌心,隐而不显。 待孔宣做完一切,极远处那头脚踏祥云的青牛背脊之上,这才缓缓浮现一白发白须,身形高大的老者。 “吾等拜见太清圣人。” 圣人显化,自当受普天众生九叩参拜,即便如红云冥河这般强者,亦需拱手行礼。 老子坦然受之,他侧坐青牛之背,双手虚托,示意其下众生不必参拜,继而目光望向傲然而立的孔宣,不由抚须颔首道: “集周天五行之法,道合其力,以达相生相克,生生不息之势,果后生可畏也……” 见圣人目光望来,孔宣只觉肩头如坠五岳大山,他强体一口气,不卑不亢道: “圣人缪赞。” 岂料老子又再度缓缓摇头,他抚了抚颌下长须,似有深意道: “世间道法千万,虽殊归同途,却不尽然,尔之师尊授而五行之道,引尔入世,非是修道历劫,实为修心,他日尔若有所顿悟,或可“立教称祖”……” “人族羸弱,能存乎世间,得天道钟爱,自有其可取之处,人之一生,常有大爱兼容,需知仁……” “抱守道心。” 忽听得耳畔温醇嗓音,感受肩头宽厚大手温热,孔宣微微侧头,便见自家师尊,已不知何时显化于自身身侧。 “师尊!!” “吾等拜见济世圣人!” 一袭深黄道袍,头戴鎏金道冠的镇元子衣袖飘摇,他朗声一笑,跨步而出,越过自家徒儿,并未理会其下磕头跪拜作揖行礼的众人,径直行至老子身前,稽首一礼,笑道: “师兄谶言,乃天地至理,吾徒尚且道行浅薄,如何能与之贯耳乎?师兄,以为然?” 闻言,老子抚须的大手一顿,还礼过后,这才苦笑摇头道: “镇远师弟所言是极,却是为兄见吾那师侄根脚不俗,且福源深厚,道心澄澈,一时失了思量,险些令其道心不稳,毁了数百万载苦修,倘若当真如此,贫道便成了吾玄门罪人,幸得师弟及时现身,否则……” 说着,老子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紫金葫芦,倾倒出三颗灿灿金丹,上印紫纹有九,抖手抛至镇元子身前,带有赔罪之意道: “这三颗九转金丹,师弟且收下,命吾那孔宣师侄服下,只需闭关三百载,便可道心无瑕。” 第344章 一语 看着身前静静悬浮的九转金丹,镇元子脸庞笑容不变,他缓缓伸手,将其握在掌心,拱手一礼笑道: “长者赐不可辞,只言炼丹一门,师兄可谓冠绝洪荒,如此大礼,贫道便替吾那徒儿谢过师兄了。” 闻言,老子呵呵一笑,他抚了抚颌下长须,摆手笑言道: “不过旁门小道罢了,还望师弟莫要嫌弃才是。” 镇元子轻轻颔首,他转过身去,望向自家徒儿,将掌心金丹递至其身前,饶有深意道: “此金丹不凡,可助尔稳固道心,无需等待此次量劫事了,徒儿便暂且往返万寿山……” 此言一出,孔宣不由脸色一变,他猛然抬头,看向自家师尊,张口欲言,却被自家师尊以眼神制止。 伸手轻拍自家徒儿肩头,以示稍安勿躁,待孔宣收敛神色,镇元子这才抚须轻笑,他略微加大嗓音道: “虽言尔之师伯讲述天地谶言,令尔道心有瑕,然,福祸相依也,此番量劫之险,尔自不必渡,自有尔之师伯出手化之……” 说着,镇元子缓缓转身,朝着端坐青牛背脊之上的老子拱手问道: “师兄,然否?” 此言一出,老子不由双眸微眯,旋即恢复如常,拱手轻笑道: “理当如此。” 闻言,镇元子微微一笑,他嘴唇微启,一字一顿道: “如此,吾徒那“孔雀大明王”一劫,便劳烦师兄出手了断!” 一言天机显,便见天地之间,有雷光闪烁,大佛雷音不绝,得见诸般混沌。 西极之地,有那梵音阵阵皆声具大悲,普照佛光洒落,而化作百万狮子虫。 见此情景,老子眼中精光迸射,他抬眼扫视着天外诸般异象,与西方因果所化种种,嘴唇蠕动间,便见太极图自玄都道人手中自行脱离而出,图轴缓缓摊开自四面八方延伸而去,似乎无穷大,将洪荒天地包裹其中。 不足半炷香光阴,便再度合拢,肆虐于天外的诸般混沌同西方异样,也随之荡然无存。 镇元子颇有意外的望向西方,不曾想这般庞大的因果被生生斩去,接引准提二人竟视若无睹…… “师兄道法深厚,贫道望尘莫及,既此间事了,徒儿,尔便就此返回万寿山福地,闭关三百载,待道心圆满,方可出世。” “徒儿,谨遵师尊法旨。” 行礼过后,孔宣挺直背脊,越过自家师尊肩头,望向老子脸庞,凝视许久,这才转身踏空而去,一闪而逝。 感受到孔宣的目光注视,老子对此视若无睹,他自青牛背脊缓缓而下,双手负后站立云端,俯瞰着其下芸芸众生,言语无不感慨道: “人生而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故而,人族存乎世间已为不易,尔等又何须插手其中,徒增这般杀孽?” 闻言,镇元子也缓缓收敛笑容,他跨步同老子并肩而立,扫视了一眼下方众人,顾左右而言他道: “师兄或有钻研佛法?” “佛本是道,何须钻研,自通达也。” “佛本是道……妙论,只是不知接引师弟于此言有何看法?” 镇元子话音落下,便见身形消瘦,面容苦大仇深的接引道人自虚无处跨步而出,捻起一片花瓣化作一台金莲,继而盘坐其上,不曾理会镇元子的询问,目光灼灼紧盯着老子,沉声道: “师兄以为,此人之八苦,何解?” 闻言,老子故作沉吟不语,反倒是镇元子颇有不妙之感,他眉头微皱,目光于二人之间徘徊。 未曾得到答复,接引道人眉宇之间略带焦急,犹豫片刻,这才再度沉声开口道: “诸事不变,孔雀明王相抵过。” 此言一出,老子这才微微颔首。 “汝当知,此八种苦,及有漏法,以逼迫故,谛实是苦,集谛者,无明及爱,能为八苦而作因本,当知此集,谛是苦因,灭谛者,无明爱灭绝于苦因。当知此灭,谛实是灭,故道谛者,则达寂灭解脱。” 话音落定,接引道人只觉如醍醐灌顶,令其茅塞顿开,倘若依照老子所言修行佛法,即便凡俗之辈,亦可得解脱之路,证西天极乐! “道缔……道缔,若依此法门,吾教或可再得八正道。” “是谓一正见,二正念,三正思惟,四正业,五正精进,六正语,七正命,八正定……” “此八法者,谛是圣道。若人精勤,观此四法,速离生死,到解脱处……” “吾佛门大兴之机,已至矣!” 接引道人恍若疯魔一般喃喃自语,许久,这才止住颤栗的身形,自金色莲花之上跌落,双眸复而清明。 待回过神来,这才伸轻微颤抖的手,指着矗立云端,身形高大的老子骇然道: “尔怎对吾教佛法这般知之甚深?!” 闻言,老子呵呵一笑,回望向面色惊骇的接引道人,嗓音沉静道: “贫道方言佛本是道,本为同出一门,故而何来分别也?” 闻听此言,接引道人不由神色恍惚,他怔怔后退两步,继而静默无言。 在其身侧的镇元子却面露了然之色,他摩挲着下巴,呢喃陷入回忆。 “四谛与八正道。” “道缔,道为通达之意,便就是道路之意,所谓道缔,便是通过这种道路,以达寂灭解脱的方法与手段……” “八正道,却是接引以老子八苦之说,反推而来,适宜人族修行佛法之法门……” “此举虽说的确助了佛门一臂之力,令其可引人族生灵修佛入西,然,自此之后,佛门便有了佛法大乘与小乘之说……” 想到此处,镇元子只觉如芒刺在背,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老子一眼,这才不禁苦笑叹息道: “老子盛名,不愧此方天地六圣魁首,贫道不及也。” 一语化因果,一语埋隐患,领略了后者布局草蛇灰线的手段,暗赞一言,镇元子这才摇头收回思绪,正欲拱手告辞,岂料此方天地之间,又有圣人显化而至。 第345章 归来 瑞彩千条霞融云,沉香神木九龙驹。 紫气东来三万里,唯闻车辇不见君。 于紫气弥漫间,九龙沉香辇破空徐徐而来,白鹤二童随侍左右,各持金鞭、尊鼎,世间仙人见此尊驾,无不叩拜行礼,尽显圣人仪仗。 九龙车辇悬停于三圣之前,其上珠帘垂落,被人从内里掀开,元始道人踱步而下,先是朝着老子躬身一礼,口尊大兄,继而转身稽首一礼,笑对接引,道了声道友。 待二人还礼过后,这才望向镇元子,拱手冷哼一声,言语凌厉道: “吾道何人,竟引的大兄同接引道友齐齐现身此地,原来是镇远师弟,自武夷山一别,师弟别来无恙乎?” 闻言,镇元子先是抚须一笑,拱手回了一礼,这才开口道: “劳烦师兄挂怀,身心俱佳矣,无半分不妥。” 看着满面笑容的镇元子,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不由微眯,他猛然跨前一步,语气咄咄逼人。 “师弟既无忧,不妨趁今日,将尔之灵教门下弟子,截杀吾教副教主一事,做个因果了断。” 闻听此言,镇元子神色不变,他捻动着颌下胡须,目光则游离于老子同接引二人身上,见二人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中当即便有了猜测,故而沉吟开口道: “身入滚滚红尘,生死由天不在己,且木已成舟,师兄待如何?不妨道个章程。” 东海,金鳌岛。 碧水涛涛冲天起,黑云滚滚定无居。 “谨遵师命”而往返的孔宣,此时正踏浪于东海之畔,于大日余晖下,其肩头霞衣迸射九色霞光,将海水渲染的璀璨华丽至极,大有水天一色之景。 他极目远眺着雾霭中,那若隐若现的庞大岛屿一角,伸手轻拍腰间天地葫芦,似自言自语道: “贫道已于此番量劫之中抽身而去,今日便放任道友离去,至于此后如何计量,便是道友自行斟酌之事。” 言罢,孔宣伸出大手,将腰间葫芦打开,一道袍褴褛的道人兀自而现。 神游而归的秦完呆愣愣坐卧于沙滩之上,许久,这才伸出颤抖的大手,拨开额前凌乱的发丝,映入眼帘的,正是再也熟悉不过的金鳌岛。 似是不可置信般,他慌忙起身,四下打量,果不见葫中天地屏障,这才仰天大笑不止,于朗笑声中,单脚踏地而起,身形冲天而去,朝着金鳌岛狠狠砸落而下,如鸟入青天,鱼跃大海。 “师尊……弟子归来矣……” 金鳌岛宫门外,两名持剑而立的截教弟子,似是心有所感一般,齐齐拔出腰间仙兵,飞身而起,大喝道: “大胆!天上何人,胆敢擅闯圣人道场!速速止步!” 话音刚落,见天上仙人非但未曾止步于此,反而气势更盛,看守二人对视一眼,两剑交错,顿时火光冲天,火柱如化蛟龙,冲天而起。 “天绝阵,绞!” 便闻一道淡漠的嗓音响起,那冲天火蛟霎时间荡然无存,不待看守二人面带惊恐的关闭金鳌岛宫门,秦完便已现身宫门外,看向二人呵斥道: “若遇强闯宫门者,先行起阵,再行擒拿,方才吾若出手,尔等二人此时已化飞灰。” 听着耳畔熟悉的嗓音,看着来人熟悉的面容,那看守宫门的两名仙人,非但未曾有所松懈,神色反而更加紧绷,其中一人颤声道: “尔……尔究竟何人?非但闯吾金鳌岛,且化作秦完师兄面容……尔可知,若被吾截教仙人得知,尔必将神形俱灭矣,还……还不速速退去?” 此言一出,秦完脸色更加阴沉,他一步跨出,身形现于二人身侧,左右开弓,将二人打倒在地,嗓音冷厉道: “世间,除吾截教金鳌岛秦完外,谁人还曾精通天绝阵?” 看着对视不语的二人,秦完冷哼一声,自顾自朝着宫门跨步而去。 “道心如此不济,如何做得吾金鳌岛守卫之仙?且自去藏兵殿,告知长耳定光仙,再行派遣,便言秦完交代。” 与此同时,感受到金鳌岛外冲天火蛟的群仙,也在此时持兵而至,见早已“身死道消”的秦完归来,众人无不吃惊,纷纷上前询问,却被秦完一一搪塞,他不敢耽搁,驾云直去蓬莱碧游宫,欲将真相大白于师尊。 第346章 自便 蓬莱洞中天,鳌鱼口中界。 遍眼虚无的残垣废墟之土,丝丝缕缕的剑气,宛若游鱼一般穿梭于光阴之间,秦完道人有感,那看似纤细的剑气,若想取他性命,恐如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 他踏地而行,不敢飞升而起,不知多久,这才于废墟大地之上,寻得一破败殿宇。 殿宇虽古朴破旧,气势却极为雄伟,巨大的青铜古门写有三字,上书:碧游宫。 秦完道人站立殿宇前,直愣愣的凝视着殿宇牌匾。 “碧游宫……师尊之道场,缘何成了这般模样?” 他喉头耸动,摇了摇头,将诸多思绪抛于脑后,这才屈膝下跪,朝着殿宇中堂行跪拜之礼,以头驻地高呼道: “金鳌岛弟子秦完,求见师尊!” 话音传出许久,除却虚无间呼啸的剑气穿梭,再无半点回响,秦完道人依旧以头驻地,再度高呼道: “弟子秦完,有要事通禀师尊,还望师尊现身一见!” 似是得到回响一般,那殿宇中堂之门缓缓打开,自内里走出一身穿红袍,肩覆金甲,足踏虎靴,腰横佩剑的伟岸道人。 道人身侧,跟随一佝偻老者,几近白须触底,身着素色灰袍。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秦完道人下意识抬起头颅,不曾想那身形伟岸的红袍道人竟自其身旁走过,未有半分停留。 于秦完道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中,那身穿素色灰袍的佝偻老者轻笑上前,他伸出布满褶皱的苍老手掌,轻拍身前后生肩头,面带笑容道: “勿视勿言,你家师尊已于殿中等候,且自去。” 闻言,秦完道人身躯一抖,他拱了拱手,正欲抬头答谢,当看清老者面庞之际,却险些瘫软在地。 丝丝缕缕的漆黑魔气,犹如附骨之蛆一般自老者脖颈延伸而上,继而爬满脸颊,令那本就褶皱横生的脸庞再生交错沟壑,细看之下,恍若东拼西凑拼接而来。 “勿视勿言……尔这后生,缘何不听也?” 老者笑容诡异,他微微附身,伸出苍老的手掌,以漆黑尖锐的指甲轻轻划过秦完道人脖颈,惊的后者冷汗直流。 “玄武,不得伤其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那身穿红袍的伟岸道人驻足回首,呵斥住了名为玄武的东海老者,也在这时,秦完终是看清了那伟岸道人脸庞,正是自家师尊恶尸所化,真武道人。 “老奴不敢。” 玄武缓缓收回手掌,他笑着起身,轻声道: “且去且去。” 言罢,便快步跟上真武道人,消失于茫茫虚无之间。 擦去额头冷汗,秦完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神,这才缓缓起身,理了理周身道袍,推开殿宇宫门,跨步而入。 东方腹地,青龙关。 “身入滚滚红尘,生死由天不在己,且木已成舟,师兄待如何?不妨道个章程。” 听着耳畔轻描淡写的语气,看着气定神闲的镇元子,元始道人心头怒火不由更盛,他狭长的双眸微眯,缓缓伸出两根手指,嗓音冷厉道: “尔门下弟子围杀吾教副教主,其因果不可谓不大,贫道给予尔路有二。” “一者,杀人偿命,以尔教副教主之性命,偿还吾教之因果。” “二者,即刻命尔灵教所属弟子,退去此次人间王朝之争,量劫之内,不可插手。” 此言一出,即便老子同接引二人,也不走纷纷侧目,前者捻须不语,后者摇头轻叹。 镇元子则不由朗声大笑,于元始道人的目光注视下,笑的甚是开怀,许久,这才止住笑意,看向面容冷厉的元始道人,伸手敲打着自己额头,讥讽道: “道友莫不是于修道之际,被那罗睺趁虚而入,心魔入体,以至走火入魔乎?” 听着镇元子讥讽的话语,元始道人脸色已极为阴沉,翻手间,盘古幡已被其握在掌心,呵斥道: “放肆至极!而莫不是以为成了圣人不死不灭,便可目无尊长?” “须知圣人亦有先后之分,便是打杀尔不得,若想镇压又有何难?!” 镇元子上下打量了元始道人一眼,便很快挪开目光,反而望向老子同接引道人,只见二人依旧巍然不动。 老子却不再捻须,将双手陇于袖中,接引道人则缓缓闭上双眸,双手合十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忽而,镇元子收敛笑容,他后撤一步,一手负后,一手贴腹,双眸微眯嗓音低沉道: “吾道今日缘何这般兴师动众,却是为了贫道而来……” “如此道来,贫道唯有二者取其一,方可平息此间劫难乎?” 闻言,元始道人缓缓摇头,他露出一抹微笑,手掐法印兀自高升,嗓音浩渺道: “除却此二者外,尔或可被吾等三人联手镇压,道友……请自便。” 闻听此言,镇元子再度后撤一步,颇有些苦恼的敲了敲额头,后背五指摩挲,喟然长叹道: “今日恐无法善了了……” 说着,他缓缓抬头,仰望着逐渐高升的身影,打了个稽首,忽而笑道: “道友容禀,吾之好友有一事不解,可否解惑?” 不待元始答复,镇元子便再度后撤一步,朝着天穹朗声道: “吾那好友之问,倘若贫道三者皆不取,又待如何?” 元始不答。 回应镇元子的唯有那盈满天地之间的混沌剑气,蔽日遮天的古幡旗帜,与那齐天等高倒扣而下的煌煌大阵。 见此情景,镇元子神情不变,只是自顾自再退一步,当其站定之时,其身侧不知何时已矗立一紫袍道人。 第347章 起阵 来人身穿宽松紫袍,腰覆金缕玉带,大袖飘飘,灰白发丝散乱于脑后,神色平静至极,不见丝毫波澜涟漪,便这般悄无声息现身于镇元子身前。 见此来者,捻须不语的老子不禁眉梢一挑,静默无语的接引道人猛然睁开双眸。 同镇元子作揖还礼过后,通天道人并未抬头望天,他屈指一弹,自其袖中有长剑飞掠而出,直入天穹而去。 不见任何惊天威势,仅此一剑于弹指光阴间,那倒扣天际的煌煌大阵,便应声而碎,仿佛从未存于世间。 “通天!!!” 一声暴喝自天穹深处传来,继而一尊占据整座的天幕的煌煌法相缓缓腾升,霎时间,清气盈满乾坤。 有符箓青文嵌刻的而成的五指法相自天穹垂落,于虚空穿梭间,五指倾轧而下,化作五尊巍峨仙山,其上篆刻天地铭文: “不周、昆仑、玉京、首阳、须弥。” 望着倾轧而下的五道仙山虚影,通天道人神色不变,他双指并拢于胸前,四道剑影骤然于周身凝聚,正欲有所动作,却被一只大手搭在肩头。 通天道人眉头一皱,回首望去,便见镇元子笑着摇头,他径直越过通天道人,抬头仰望天穹仙山虚影,脸庞笑容霎时消散,一字一顿道: “法召仙山虚影?谁人给予尔等胆量?” 言出法随,镇元子一语落定,便见天穹之上,五道仙山虚影应声而碎,除却不周山外,其余四座仙山神气所凝山水气运,也在转瞬之间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见自身术法神通被破,元始道人更加怒不可遏,手中盘古幡猎猎作响,那肆虐的混沌剑气,欲将整座洪荒天地搅碎。 “阿弥陀佛。” 忽在此时,一道悲悯的嗓音响彻洪荒大地,清晰可闻的传入世人耳畔,继而漫天佛光普照世间,为世人遮掩那环绕天地之间的混沌剑气。 “诸位道友,须知圣人一怒,祸及苍生,我佛慈悲,不忍见世人陷于水火,不妨移驾天外如何?” 此言一出,那些早已不堪重负的生灵,纷纷跪地磕头,高呼圣人慈悲,更有甚者不禁心生向佛之意。 然,接引道人话音方才落下,便有长剑破空而至,朝着其头颅便是当头一剑。 “铛!” 接引道人头顶金漆夹杂着火花迸射,通天道人诛仙剑所化虚影应声而碎。 “尔这般慈悲,何须天外,不妨吾等移驾西方须弥灵山,岂不更妙?” 一掌击碎接踵而至的三剑虚影,接引道人勃然大怒,他指着通天道人气极道: “通天……尔怎敢……” 言语未尽,却被通天道人挥手打断,他冷哼一声,目光灼灼道: “吾有何不敢?许尔等算计吾截教弟子,便不许贫道将尔须弥灵山夷为平地?” 说着,通天道人赫然回首,对着镇元子道: “道友暂且退去千万里,待吾起阵!” 此言一出,接引道人脸色大变,他双手合十,一道无色屏障浮于掌心,欲夺路而逃。 “唉……” 许久沉默的老子长叹一声,自接引道人身旁踱步而出,他神色平静的望向通天,那句“三弟”如鲠在喉,犹豫片刻,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嗓音沉静道: “通天,尔果要如此?” 第348章 倾覆 老子沧桑沉静的言语,仿佛直入通天道心,他蓦然回首,直愣愣望向老子,伸出颤抖的手直指自身胸膛,嗓音嘶哑道: “贫道退隐东海,所求无非教化弟子门生,潜心修道,仅此而已……” “贫道知晓吾教群徒品行不一,故而于量劫之下,贫道无非所求门下弟子保全性命,不敢有争……” “而今,尔等已掌驱大势,人间气运香火尽归尔等,为何还要算计吾截教?” “大兄……莫非吾不该如此?许尔等算计,便不许吾反击?” 闻言,老子双眸闪动,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身旁接引道人,而后望向通天身后,静默无言的镇元子。 “大兄,莫要听信通天言语!” 忽在此时,元始道人身形自天穹凝聚,他负手而立于虚空之间,周身似同周天同在,又恍若此方天地意识所凝聚而成的身外化身。 “通天,尔莫要信口雌黄,吾等何时算计于尔?且道个因果章程。” 通天道人自始至终都未曾抬头一眼,他深知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摇头沉声道: “吾窥得一线生机,虽未曾得见,却不疑有他、不敢有疑,否则贫道将追悔莫及。” “世间万般兵刃,唯过往伤人最深。” “今日,贫道手握这一线生机,断然不放,尔等或立下誓言,或……战。” 言语落定,通天道人骤然睁开双眸,他猛然跨前一步,双指并拢于额前,一手掌心朝天结繁琐法印。 于镇元子后退四步之处,四柄各式长剑悄然而现,通天道人单脚蓦然踏地,一卷阵图借地利之势迅速蔓延,转瞬之间便将整座洪荒大地笼罩其中。 “本尊说:天圆地方,故而地有所极,遂止。” 镇元子一步踏出,同通天道人并肩而立,他掌心翻转,地书赫然浮于其身前。 洪荒无垠的广袤大地,被硬生生拘押成四方之地,有高耸不见其顶的黄土壁垒自四海之极拔地而起,故而此时地非无极,亦有穷尽处。 当黄土壁垒浮现之际,诛仙剑阵无尽蔓延遂止,两者联通,犹如方杯倒扣,然,众生于杯中,圣人于杯外。 此一幕,看的正欲夺路而逃的接引道人疑惑不解,他缓缓放下合十的双掌,嘴角勾勒一抹笑意,笑言道: “阿弥陀佛,两位道友此举何意也?莫不是想以芸芸众生之性命,胁迫吾等应答不成?” 此言一出,悬停于天穹之上的元始道人,更是满脸嘲弄之色,他五指张开,做撑天之势,朗声大笑道: “通天,尔自诩通达,此番听信他人计谋,岂不知此举如同自断道途,必将被天道、世人所不容。” 听着二人凿凿言语,老子目光闪动,继而一步跨出,身形消散于此方天地,再度现身之际,却是现于杯中,以身入阵! 见此情景,元始道人脸色一变,他张了张嘴,仅道出“大兄”二字,便止住话头,似有所感一般抬头望向天穹之上。 只见一双茭白素手自九天垂落,似把玩稀世珍宝一般,轻抚世间。 霎时间,寰宇震颤,乾坤颠倒,斗转星移,天地倾覆! 杯中之界,化于杯外,杯内之人,化为杯外之人,反之亦然。 (ps:这两天属于渣更了,原因是我在考虑,封神剧情要不要往下写了,还是选择直接开打。) 第349章 转变 天地倾覆于一瞬之间,然,众生却无所察觉或有所不适,可见圣人伟力,何其奥妙。 通天道人端坐于宝色祥云之上,身位轮转而居东,他锐利的双眸俯瞰着脚下、阵中的元始和接引道人,不由眉头轻蹙,冷厉的双眸扫视了一眼杯外老子,继而收回目光,单脚踏云间,丝丝缕缕的混沌剑气自阵图之中游离而出,霎时间,诛仙剑阵成! 诛仙剑阵中,丝丝缕缕的剑气仿佛无穷尽般凝聚不竭,浩如烟波云海,于碧高剑气云海之内,又有四方通天白玉柱骤然拔高,化作四方白玉平台。 平台沧桑古朴之风甚浓,或雕刻腾云龙虎,或有麒麟含月,或凤展九天,或老龟负碑,形形色色神韵非凡,又有道人以云雾遮面,持各式仙剑,伫剑一方。 见此情景,元始接引二人对视一眼,不敢大意,前者眉心青光迸射,身现诸天庆云,十色祥云涌动,世间万法不侵。 后者双手合十,顶悬佛陀舍利,脑后大日金轮徐徐浮现,身环妄虚苦海,看似疲于招架,却仍有余力。 元始道人置身诸天庆云之间,见剑气云海进不得自身半点,不由暗自长舒一口气,一步踏出,径直落于四处白玉平台其中的一方,这才凝神打量此方天地。 “气虽盛极,却无斩吾身之力……莫不是老师夸大其词也?” 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望向接引道人,见后者同样面露不解,这才心意微动,于居北平台之上跨出一步。 “铿!” 白玉平台之上,以云雾遮掩面容坐镇北方高大道人,周身金甲碰撞,引得无尽剑气震荡不已,他与元始道人同步而出,持剑横扫,朝着后者拦腰斩去。 凝视着道人持剑横来,元始道人面容不变,他二指虚抬,右臂化作琉璃色,仅屈指一弹那气象恢弘的仙剑便应声而随。 此景之下,元始道人眉头愈发深皱,他疾步后退,身形腾空而起,惊疑不定的打量着白玉平台之上,那手持破碎剑柄的法相道人。 “道友,可曾看得眉目?” 闻言,接引道人微微摇头,五指间摩挲的佛珠熠熠生辉。 “贫道以梦中之道勘察此地,却毫无半点思绪破绽,恍若身陷鸿蒙混沌之间,浑浑噩噩,绝非吾等所见这般平平无奇。” 闻听此言,元始道人身形再度拔高,手中盘古幡聚化亿万毫光,犹如大日坠落长河,璀璨至极,他仰头望向他涛涛剑气云海之上,朗声道: “通天!这便是尔的依仗?!” “此番贫道身入这诛仙剑阵之中,尔又能奈吾如何?!” 接引道人同样将佛珠戴还于手腕,他双手合十,面带笑容道: “诛仙剑阵,不过尔尔!” 嗓音浩渺,青云直上。 端坐剑气云巅的通天道人,俯瞰着阵中二人作态,听着其言语,不屑的嗤笑一声,出言反讽道: “诛仙剑阵威能如何,尔等二人自会知晓,然,昆仑灵山却是泯灭在即,尔等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接引道人脸色急剧惨白,他轰然捏碎手腕佛珠,看向通天道人,睚眦欲裂,嘶声道: “通天!尔敢!?” “倘若吾西方灵山地,有丝毫差池,待吾捏碎此阵,定将尔截教屠戮殆尽,受饿鬼之苦难!” “如此,贫道便静候道友佳音。” 通天道人嗤笑一声,于云头端坐的身形逐渐淡化,继而消散无踪。 见此情景,接引道人双目几欲喷火,不敢丝毫迟疑,当即跨出一步,一点金漆自其眉心迸射,转瞬覆盖周身,他爆喝道: “毗卢遮那(既大日如来),阿弥陀佛,随吾破开此方大阵,速回灵山!” 话音落下,有二人身影,自其掌心佛国之内,极乐净土之中徐徐走来,正是接引道人恶尸及自我两尸。 二尸皆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谨遵本尊法旨。” 忽在此时,元始道人挥手阻拦接引去路,他掌心翻转,镜花水月浮于二人身前,镜中正是昆仑所在。 “道友且慢,通天那厮方才所言,不过行那口舌之争,意在恐吓吾等,好令吾等失了方寸,无心破去此阵,道友且看,吾昆仑道场可曾有恙乎?” 岂料,接引道人未曾去看后者掌心镜花水月一眼,他眉头紧锁,言语急切道: “贫道不该将法身带离灵山,师弟区区准圣,如何抵挡……如何抵挡?” 闻言,元始道人面色一寒,抖手捏碎掌心镜花水月,退至一旁,负手而立。 接引道人自语过后,这才猛然抬起头颅,目光死死凝视着元始道人脸庞,一字一顿道: “还请道友出手,助贫道法身脱离此阵……” 见其岿然不动,接引道人面色再度一白,他上前一步疾言厉色道: “元始,吾等而今可谓一损俱损,此番尔若不出助吾,休怪贫道不念及情分!” 岂料元始道人依旧面容不变,他负手于虚空,周身道袍飞舞,眉头颌下长徐飘然,淡然道: “此阵乃魔祖罗睺所创,杀力之大无穷尽也,老师曾言“非四圣不可破”,道友以为,仅凭你我二圣,便可将此阵破去?” 此言一出,接引道人不由身形一软,瘫坐于虚空之间,他仰头望着天穹浩如烟波的剑气云海,嗓音嘶哑道: “当真道不容佛,天不佑吾乎?” 见接引道人佛心紊乱,元始道人心头当即一喜,嘴唇蠕动正欲开口,岂料天地之间忽而传来一声叹息。 “唉……” “道友大慈悲!” “吾截教立教所在,意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所谓天不绝人,圣人亦为“人”,故而今日可为尔留得一线生机。” “贫道于此阵之中,破有一去留之地,只可去其法身,本尊不可遁,道友,还请自便。” 通天道人虚无缥缈的嗓音落下,便见天穹茫茫云海中心处,有一湖海大小旋涡缓缓凝聚,旋涡之中,一巴掌大小生门清晰可见。 “走!” 未有丝毫迟疑,接引道人双掌骤然合十,本尊巍然不动,其身旁左右两侧法身却已化作将束金光冲天而去。 第350章 杀起 见此情景,元始道人脸色骤变,正欲有所动作,却见诛仙剑阵之内,四方高高悬停的白玉平台蓦然震颤不止,继而传出通天道人,肆意的狂笑之声,似有神人擂鼓不止。 通天道人笑声之爽朗,竟引得周天剑气云海如浮萍聚散,刹那之间天地焕然,待那茫茫无尽剑气云海悉数褪去,唯留四方白玉平台高悬天穹。 仙人居东方持剑驻地,自其口中吐露真言道: “元始,枉尔自诩绝谋,此番吾大开阳谋路,请君入瓮,尔待如何?” 听着耳畔通天道人肆意朗笑之声,元始道人脸色阴沉至极,他鼻中喷涂热浪,嗓音低沉道: “通天!尔今日的确令贫道颇为诧异,不曾想昔日吾那脾性暴戾至极的三弟,竟藏拙这般深沉……” “然,任尔手段通天,藏拙如何深厚,又当如何?莫不是忘了大兄?以大兄之道法深谋,不消片刻,待那镇元子同女娲接连镇压,此阵必不攻自破!” 此言传出,天穹之上沉寂不许,许久,这才传来淡漠之音。 “孰胜孰败,尚未可知,尔等先行领剑!” 话音落下,居东方持剑而立的仙人法相一步跨出,面庞云雾似被大风吹拂,继而显露真容,却是发丝灰白的老者面容。 老者头戴鱼尾冠,上坠黄紫珠圆灵宝,颌下长须飘飘,眼眸锐利,抬手剑,此方天地之中的茫茫剑气云海,便被其拘押走近乎半数之多,化作一柄仙剑,剑名“戮仙。” 又有居北仙人同样撤去遮掩,裸露周身灿灿金甲红袍,仙人身形魁梧,不怒自威,在其身侧侍立一灰袍老者,手托仙剑,剑名“绝仙。” 同一时刻,通天道人身形显化于西方,他手持诛仙剑,大笑一声,巍峨法相骤然腾升,同天地等高! “诛,戮,陷,绝,法化龙虎,如意随行,破!” 四剑齐出,霎时间天地换色,如云雾翻腾的剑气鲜红似血,剑尖朝下如天崭,朝着元始接引二人极速而下。 见此情景,二人脸色大变,元始道人面色凝重,他五指虚握周身诸天庆云化作青色屏障将自身包裹,一手则紧握盘古幡,看向身旁接引道人,沉声道: “道友切不可留手,眼下唯你我二人全力出手,方可于此阵中保全。” 闻言,接引道人不由深吸一口气,他斜瞥了一眼身旁元始道人环绕周身的青色屏障,嘴角不由泛起些许苦涩,似这等大宝,三清及镇元子等人挥手即来,而他则唯有以肉身相抗之。 想到此处,接引道人不由头颅低垂,仿佛入睡一般鼾声贯耳,许久,这才喟然长叹一声,猛然抬起头颅,双眸之中的黑白二色转瞬之间便被灿灿金光所取代,虬结的肌肉隆起,内里流淌金黄血色,犹如破碎的瓷器一般,梦闻禅机,天上佛主。 大风起于平地,吹拂颠倒之间。 (ps:我亲爱的读者们啊,最近太忙了属于,这本书我是一直没忘。) 第351章 奇闻 天地之间似有混沌低语,时而声如雷震又化闪电,闪电击碎虚空,恍如梦幻泡影,于泡影之间,忽升大日金轮,金轮旋转不止,最终归位于接引道人大佛金身法相脑后。 似被此方天地有意压制一般,接引道人法相算不得如何庞大,唯有丈六之高,却神情肃穆法相庄严,他一掌竖于胸前,一手.手掐法决作拈花状,摄万千狮子虫以化金身袈裟,将自身虬结的肌肉遮掩。 接引道人圆睁的双眸迸射无尽神光,他灼灼的凝视着玉台居北驻剑而立的巍峨仙人,以心湖传讯身侧元始道人道: “西北二台归吾,东南二仙则交由道友。” 闻听此言,元始道人微不可察的颔首,他紧了紧手中盘古幡,狭长的双眸微眯,亦紧盯东方玉台,同样以心声回复道: “善,此阵诡变,吾等不知其中凶险,道友只管防守即可,待阵外事了,贫道大兄骤时定会出手搭救吾等。”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 接引道人低声念诵了一声佛号,身形骤然腾升,披挂于肩头的狮子袈裟迎风招展,转瞬之间便将西、北二台包裹其中,继而爆喝道: “因果道,交错!大佛手印,掌中佛国。” 话音落下,那犹如璀璨大日般的灿灿金身便一拳砸出,径直砸落至万千狮子虫所化袈裟之上。 一拳递出,袈裟剧烈摆动不止,将那一拳之威分化两极传递至西北两座白玉平台之上。 便见得天地震动,云海翻腾,皎白如雪的两座白玉平台瞬间便布满裂纹,裂纹向上攀爬迅速蔓延至两尊巍峨法相脚下。 也便在此时,那居北仙人一直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周身金甲碰撞迸射雷电之音,他高抬右手,以手中仙剑剑尖驻地,这才堪堪遏制其威势。 见此情景,接引道人眼中金光更甚,翻手间一柄金杵赫然紧握于掌心,金杵长至齐眉,不待金甲仙人有所动作,杵尖处便有流光洒落化作一尊巍峨仙山虚影,上刻撰文:“须弥灵山”四字。 巍巍大山倾轧而来,正待金甲仙人抬剑之际,一柄仙剑直刺而来,剑尖只是轻轻触碰仙山虚影,后者便轰然破碎,使漫天云海激荡的犹如漠中飞沙。 “佛家术法,不过尔尔。” 苍老浑厚的嗓音突兀响彻,似来自四面八方,乍闻此声,接引道人不由眉头一凝,身形停滞,接着便横杵于地,静静等待云海如大潮退去。 许久,这才得见一袖袍极为宽大的消瘦老者,此时正双手笼袖静静端坐于云海之间,身下无一物,睡眼蒙眬。 “通天!尔莫要故弄玄虚,吾等同为圣人,尔便应当知晓,即便吾舍弃此法身不用,尔也伤不得吾之根基性命!” 闻听此言,他端坐虚无之间的昏聩老者不由扭了扭身形,似十分吃力的睁开一只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接引道人,忽而嗤笑道: “如此,尔便撤去此法身,看本尊伤不伤得尔之根基性命……” 听着老者的嘲弄之言,接引道人竟全无怒色,他双眸微眯,额头缕缕冷汗,紧握手中加持神杵,蓦然暴喝道: “尔究竟何人?纵观洪荒,岂有三尸道法远超本尊者?!” 闻言,老者慢悠悠伸了个懒腰,随手弹了弹头顶道冠双珠,叮当作响,笑呵呵的悠然吟唱道: “混沌赤文,开得九霄。” “纪元洞玉历,巍乎造化宗。” “居上清七宝,作三洞九真之主。” “广说三乘教,宏开众妙门。” “大罗天上,蓬莱宫中,灵宝天尊是也。” 话音落下,接引道人只觉眉心突突直跳,他赫然回首朝着身后再度暴喝道: “元始道友,速速助……” 然,未待其言语落定,一只苍老的手掌便已扣在其脖颈处。 “咔咔嚓……” 如蛛网一般的裂缝迅速蔓延于丈六金身之上,于接引道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中,老者法相巍峨,神情怒而不露,背生千手皆莹白如玉,且各持灵宝法器,仙威浩荡。 “道友,不知贫道能否伤及尔之根基?” 灵宝天尊法相声如雷鸣,他仰头朗笑一声,高高抬起左手,其背后千手同一而动,皆双指并拢,犹化利刃,气机森寒至极。 被一击破去引以为傲的金身法相,接引道人内心早已惶恐至极,放眼洪荒,除却镇元子凭借地书所衍化而来的戊土法身外,他西方教的六丈金身便已是山巅,此道人竟一击破去,此中必有玄机! 想到此处,接引道人不再迟疑,忙手掐法诀,借自身合道所在,将灵宝道人连同自身拉入梦中。 第352章 心穿 茫茫天地,虚无梦中。 无色混沌翻滚的灰界内,四方白玉台平巍然而立,高不可见。 忽而,平地之间泛起阵阵涟漪,下一刻,接引道人身形显化于四方白玉平台中央,他脸色极为阴沉,抬手间便将自身金身裂缝抹平,睁如铜铃一般的灿灿眼眸,灼灼凝视着通天道人所化灵宝天尊法身,怒极而笑道: “不曾想倒是贫道眼拙,失了思量,这罗睺所炼诛仙剑阵不愧为洪荒上古凶阵之魁首,竟入得贫道梦中……如影随形!” 言语最后,接引道人丈六金身璀璨,五指握拳、一拳抵至虚空,便将整座梦境天下击成碎片,那四方巍然的白玉平台也轰然倒塌,然,当破镜重圆整座梦境恢复如初时,一同复原的还有本不该复原之物。 “呵呵……昔年于南方赤地得见道友以梦入道诸多奥妙,此番得以领教,吾得偿所愿。” 苍老嗓音恍如阵阵水波自虚空荡漾传出,眉心一点紫金之光流转,身形枯瘦,道袍甚是宽大的灵宝道人身影显现,他端坐四方白玉平台中央,以剑气云海作为身下道德蒲团,后者端坐其上,抚须眯眼而笑。 看着云海之上面带笑容,神色极为淡然的枯瘦道人,接引道人不由双眸微眯,一番皱眉思索过后,继而眉头舒展,双手合十间竟收去了金身法相,盘膝而坐,同天幕云海之上的灵宝道人遥遥对望,朗笑道: “大道万千,不过殊归同途罢了……” 顿了顿,接引道人不由面露精光,一字一顿道: “于浩如烟波的洪荒长河中,三尸修为能力压本尊者,自天地伊始,如吾所见,仅道友一人尔,然否?” 对此,灵宝道人不置可否,他饶有兴趣的低头俯瞰着这位西天极乐之主,眉头轻挑: “道友将吾拉入梦中,便只为同吾论道谈天,莫不是要弃梦外,那阵中元始于不顾?” 闻言,接引道人摇了摇头,似无奈似叹息: “非不愿,实乃不可为也,怪只怪贫道道行浅薄,单单将道友围困梦中,便已是计穷,故爱莫能助,唯尽力而为。” 闻听此言,灵宝道人蓦然大笑,他停下手中抚须自得的悠然姿态,身体微微前倾,反问道: “本座不过端坐这梦中天地之间,何谈围困之说?” “吾虽奈何不得道友,然道友也伤吾不得分毫,此地为吾梦中道法所在,围困一说,并无夸大。” 面对朗笑不止的灵宝道人,接引道人则面色不变,只是捻起一片由精妙佛法所化花瓣,屈指一弹,花瓣变作方舟,佛陀端坐方舟之上,混沌作水,又有灯火长明飘忽于水中,如天上月。 见此情景,灵宝道人便不再多言,他默然起身,一步跨出,身形显现于方舟之前,将一双宽大的袖袍拢起,裸露出如青玉般的手掌与手臂,脸庞笑容不再,嗓音淡漠道: “贫道只需一击,道友若能在此梦中而不伤分毫,贫道便撤去梦外诛仙剑阵,放尔离去,如何?” 此言一出,接引道人双眸猛然精光爆射,却又转瞬收敛,他作出沉思状,沉吟许久这才缓缓开口道: “如若伤及此身,又待如何?” 闻言,灵宝道人依旧神色淡漠,低头俯瞰了接引道人一眼,无喜无悲道: “大梦破,烛台倾,灵山碎,须弥化飞灰!” 此言一出,接引道人身躯骤然僵硬,心口剧烈起伏,他猛然抬头,那双金光夹杂血色的双眸紧紧盯着舟前身影,胸口砰砰跳动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竟震的那混沌之水泛起阵阵涟漪。 许久,接引道人这才平复心神,口中吐出一股郁气,他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摇头失笑道: “道友说笑了,吾等既为圣人,当心怀悯人慈悲,吾灵山庇护生灵何止亿万,贫道又岂能一言决断他人生死?这般做法岂不有伤“人和”?” “非拘泥于言语之上,唯心之法,许是贫道小觑了佛道。” 灵宝道人双眸微眯,周身气机鼓荡间双掌便盈满清气,他以手作剑,指尖犹如剑尖一般,径直点在接引道人心口。 后者则巍然不动,反而摊开合十的双掌,叠放在双膝之间,任由通天道人施为。 无天地变色的大气象,也无洞穿天地般无穷大的杀力,便只是这轻飘飘的一指,无半点异象,半分圣人伟力。 看着呆愣的接引道人,灵宝道人缓缓收回手掌,不由抚须大笑道: “道友着像了,身处此梦中天地,试问谁人能伤及道友分毫?” 闻听此言,接引道人缓缓抬起头颅,看着捻须大笑的灵宝道人,他张了张了张嘴,内心不由升起一丝庆幸、懊悔,正欲开口作答,却脸色骤变,心中那一丝庆幸与懊悔,也化作无边的疼痛,犹如利剑穿心而过。 “圣人心智难以动摇,佛门尤擅修心,非大恐怖不可乱其神,今贫道以赌斗为由乱尔之神,须弥化恐怖动尔心智,方得刹那之间……” 说着,灵宝道人跨步上前,俯身伸手至接引心口,五指虚握,一把铜色剑柄赫然浮于其掌心,剑身则洞穿后者心口。 “然,贫道并无虚言,此剑名曰戮仙,乃诛仙四剑之一,善伤心神,却伤不得道友体魄分毫,如此道来,贫道庆幸的应当是贫道,倘若道友方才应答,撤去剑阵,放任元始离去,岂非酿下弥天祸事来?” “通天!!!” 接引道人睚眦欲裂,抬脚间身形极速膨胀至六丈之高,脚下方舟也被其拘押至掌心,化作一方宝池,正是八宝功德化龙池,混沌之水便是那池中之水! 第353章 云涌 “于吾梦中,当真以为贫道惧尔乎?!” 周身金光璀璨的接引道人暴喝一声,五指张开,将此梦中天地拘押,天地无穷极却有方圆,那方圆之地仅有六丈,堪堪容纳自身所在,继而化拳为掌,一掌打出,朝天而去。 霎时间,八宝功德化龙池剧烈震颤不止,无尽混沌之水沸腾,尽数冲天而去,点点滴滴皆化狮子虫,似能填满此方无穷天地。 见此情景,袖袍宽大的灵宝道人反而悠悠盘坐,他将左右袖袍搭在双膝之上,青玉般的手臂高抬,结玄妙法印,背后一轮耀眼金轮徐徐旋转,犹如大日,未曾去看逐渐逼近的漫天狮子虫,反而缓缓闭上双眸,似追忆呢喃,又似阐述世间奥妙般喃喃自语: “天有灵化,神用不测,广覆无边。” “地有众宝,济养群品,厚载万物。” “众生居其间,乃有人和,吾取上下二者以作道号,是为“灵宝”也。” “故,贫道所处之地,其上便为“天”之所在,其下便为“地”之所广。” “于尔梦中独其身,既,吾为众生、当作人和。” 一语落定,灵宝道人猛然睁开双眸,掌心青光大盛,背后功德金轮骤放金光,恍如丝丝缕缕的金色雨水洒落人间大地,足有一万八千之数。 体如黄豆大小般的金色雨水忽而静止倒挂天幕之间,随着灵宝道人的手掌起伏,竟然兀自旋转,只是转瞬之间,便膨胀数万倍不止,化作一尊尊金甲神人,具六丈之高,且一字排开,秩序有列。 灵宝道人一手负后,持剑而立,他周身已无道袍,裸露在外的胸膛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青色极小符文,淡漠的眼眸俯瞰着冲天而来的万千狮子虫,忽而踏前一步,朗声道: “吾有一剑,乃于东海蓬莱之上,观鹏鸟禽蛟龙之属所悟。” 一语既出,其身后一万八千金甲神人同样猛然踏前一步,皆持金剑横于身前,剑身之上皆刻有天地符文,是谓“戮仙”二字。 金甲神人身形几乎同步,齐齐跨出一步,一同开口,声势浩大。 “吾有一剑,乃于南方赤地,观大火烹天所悟。” “吾有一剑,乃于人间朝歌,观人族持刀解牛所悟。” “吾有一剑,乃于中央天柱,观周天擎天所悟。” “吾有一剑,乃于北方泽度,观白骨……” 嘈杂且宏大的声音回荡于梦中天地之间,无数剑气肆虐,梦境虚空寸寸崩塌破碎,胜负犹未定,高下一念间。 梦境之外,诛仙剑阵内。 天地寂静,无半点风波,身环诸天庆云的元始道人周身道袍却无风自动,飘然聚散,他怀抱盘古幡端坐于彩云所化云鹤之上,狭长的双眸半眯,不时抬头打量一眼天幕穷极处的通天道人,同他的两尊善恶尸。 天幕穷极处,四方白玉平台高悬,古老的符文跳动,闪烁如斑点般的青紫光芒。 因自我尸灵宝道人被接引道人拉入梦中,通天道人便手持青萍剑,以本尊真身填补大阵空缺。 闭目感受了一番梦境场景,通天道人忽而露出一抹笑容,低头俯瞰平台之下,恰逢元始道人目光望来,肃杀之气弥漫,冷厉之风徐来。 二人皆满腔怒火,隐而不发,却都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手握盘古幡,身环诸天庆云的元始道人,亦或是布下洪荒第一杀阵,手持诛仙四剑的通天道人,皆无攻克对方的把握,二人皆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足矣定格此次量劫的契机,故而二人皆不动入定,只待阵外之人入阵,足矣颠覆乾坤。 诛仙剑阵之外。 一袭深黄道袍的镇元子同女娲并肩而立,他将双手拢在袖中,目光则紧盯着盘坐于青牛背脊之上的老子道人,眼中神光流转, 在其身侧,身披霞衣,肩缠彩带的女娲,此时正伸出修长的手指挽弄着鬓角发丝,明亮的眼眸则于镇元子同老子二人周身游离。 看着如老僧入定般的老子道人,镇元子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他看向女娲,大手抚须而笑: “此间已无纷争,道友不妨移步人间,先行平息诸仙战火,也好消弭业力。” 闻言,女娲只是再度打量了一眼老子道人,便不假思索的颔首拜别,去往人间大地,她深知眼前二人道法之深厚,若其捉对厮杀,自身反而拖累,需知道无高低,却有先后,与其如此,不如移步缝补山河。 直到女娲远去人间,盘坐于青牛背脊之上的老子道人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他并未出言或出手阻拦后者离去,只是起身离开青牛脊背,站于虚空之间舒展了一番筋骨,这才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青牛牛角,后者当即心领神会,低吼一声,朝着自家老爷低头一礼,随后转身驾云离去。 第354章 三清 随着女娲青牛的相继离去,茫茫天地之间便只有镇元子与老子二人相视而立,二人身形悬于苍穹,脚下则犹如倒扣琉璃碗般的阵法屏障。 看着身前一袭紫云道袍,身形高大魁梧的老子道人,镇元子不由低头弹了弹头顶鎏金道冠,似不知如何言语,在其对面,老子道人同样一言不发,将双手之下的宽大袖袍卷起。 做完一切,二人似心有灵犀一般缓缓抬头,眸光触碰,继而同时跨出一步。 “铛!!” 双拳对撞,天地之间似有洪钟摇摆回荡,极为刺耳。 镇元子身形不动如山,他低头打量了一眼右手,皱眉不语。 老子则噔噔倒退两步,甩了甩手,崩裂的虎口转瞬复原,其身后虚空因无法承受圣人伟力而寸寸崩塌。 待稳住身形张口欲言,镇元子身形却被清风扯碎,下一刻身形陡然现身于老子身后,他双臂张开骤然合拢。 “铛!!” 空间于双拳对冲之处坍塌,犹如瓷器布满裂纹朝着方圆数百万里蔓延,老子脖颈之上头颅早已随着虚空湮灭,身躯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摇了摇头,镇元子随手抚平坍塌破碎的虚空,微微侧头,沉凝的眼眸看向身侧,嗓音平淡道: “师兄是否太过自傲,仅凭区区三尸,便想牵制于吾?” 话音落下,在其身侧虚空如水波般荡漾,老子道人身形再度凝聚, 他抚须而笑: “非是三尸,更无小觑师弟之意,实乃本尊尚有要事无瑕它顾,且师弟手持混沌钟与地书,本尊自认无破此二宝之力,故留贫道同两尊化身于此地周旋。” “化身?” 镇元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同老子气息一般无二的法身,许久这才颔首露出明悟之色。 “一气化三清,果不凡也,然……仅凭于此,如何同吾周旋。” 闻言,老子化身微微一笑,在其左右两侧清光凝聚,化作两道身影,三者一般无二,三人对视一眼,皆轻轻颔首,同时抬脚朝着虚空一踏,脚下阵纹扩散,将镇元子笼罩于阵法中央。 “三才阵。” 镇元子饶有兴趣的俯瞰着脚下阵纹,不由想起无尽岁月前,那个方才踏入金仙门槛的道人,游历周山时的点滴,亦如往日一般再次得见此阵,却已物是人非。 “仅如此?” 伸手弹了弹头顶道冠,镇元子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三具化身,他目光远眺诛仙剑阵中某处,沉思片刻,身形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不待金光遁走,三具法身同时手掐法诀,轻喝道: “天地三才,锁!” 言出法随,天地之间虚空震颤,一道道虚幻锁链哗哗作响,犹如金色长蛇扭曲,将那点点未曾彻底消散的金光聚拢,随着金光凝聚,一个身穿深黄道袍,上绣鎏金飞云纹,肩头羽衣霞光弥漫,头戴一顶莲花冠的清瘦道人。 道人方一现身,尚有些迷茫,他缓缓睁开的双眸,便见数道金色锁链紧贴面门而来,皱了皱眉,挥袖将其抹除,这才将目光看向三具化身,眼中雀跃之光闪烁,他蓦然大笑道: “无尽岁月贫道日日梳理山川地脉,何其寂寞,今日得以舒展筋骨,实乃快事!” “来!” 道人轻喝一声,在其身前,地书凭空浮现,自行翻开一页,便有大山虚影拔地而起,直入苍穹而来,道人一脚踏破脚下三才阵,身形骤然膨胀,一尊巍峨法相坐落大山虚影之顶,漫天黄云升腾,气象瑰丽万千,那大山山身处刻有七字箴言,“天,地,人,道法自然。” 道人身形急剧拔高,那巍峨法相更是节节攀升,脚下周山虚影遮天蔽日,浩瀚威压如雨落人间大地,滴滴重如山岳,生灵淋此威压者,皆匍匐在地,纳头不止。 随着三才阵破碎,三道化身倒飞而去,似砸在无形屏障之上轰然炸裂,化作点点清光袅袅娜娜朝着周山山顶急掠而去,继而迅速凝聚膨胀,却是演化三尊巍峨法相,成三角之势将黄袍道人环绕。 三尊法相本就互为一体,皆手掐法诀悬停于头顶三尺处,玄黄之光弥漫周天,三人头顶处皆有一宝塔赫然旋转不止。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看着三人头顶悬浮的小塔,直至此刻,道人才领略这一气化三清的难缠之处。 惜年魔道之争,彼时的鸿钧便是凭借此术,力挫罗睺诛仙剑阵,此番看来,自有其超凡之处。 想到此处,道人眼眸微眯,正欲有所动作,忽见其中两尊法相骤然面容扭曲,其中一人,化作一乌发青年道人,面容冷淡,眼眸锐利,另一人则化作中年道人模样,束发高冠,双眸狭长。 “元始,通天……” 未曾理会道人低语,三尊法相再度同时抬起右手,掌心翻转间,各自掌心凝聚出一柄青光耀眼的长剑,其剑身之上篆刻二字,是谓“青萍”。 未曾结束,反手握剑将其负于身后,三尊法相左手再度手掐法决,三柄三色如意凭空浮现,如意之上三色神光迸射,映照的三尊法相如罩霞衣,各自背后再生双臂,四臂姿态各异。 其上双臂,一手高举手托宝塔,一手持如意,其下双臂,一手持剑负后,一手掐诀。 看着互为犄角,神色淡漠的三清法相,道人脸庞倏然凝固。 第355章 复杂 三尊法相互为犄角,三者一人,一人三者,未有任何神念言语,心念齐动,同时踏出一步,越千里之遥将不周山顶团团环绕,抖手间,手中青萍剑震颤不止,洒落斑斑点点的青色剑屑。 “三生万物作吾剑,斩。” 漠然苍凉的声音于三尊法相周身回荡,肉眼可见,那洒落的斑斑点点的青色剑屑兀自膨胀,化作一柄柄三尺青锋,密密麻麻何止万万之巨。 青锋洪流化作汪洋大海,浩大的磅礴剑气宛如海中怒涛,动辄万丈朝着不周山顶急急拍打而去。 “沉寂万万载,方一现世便应对如此局面,本尊……负吾!” 道人虽口中抱怨,然面色却冷若冰坚,巍峨法相伸出大手,轻轻拂过身前地书,一道深黄屏障将自身笼罩其中,其背后功德金轮徐徐旋转,比之天穹大日更为璀璨夺目。 “叮叮叮……” 密集的剑雨穿刺于深黄屏障之上,虽被逐一震碎,迸发出钢铁碰撞般的脆响,然,肉眼可见,地书所凝聚的深黄屏障,也随着青锋汪洋的消散而迅速暗淡。 看着已薄如蝉翼的地书屏障,道人双眸暗沉,身处天外天,即便地书这般洪荒一等一防御至宝,也架不住这海量的青锋剑气洪流。 “砰!” 终于,一声沉闷的声音回响,地书所施屏障应声而破,剑气洪流仅是微微凝滞,朝着道人再度掩杀而来。 “铛!” 天地间响彻洪钟大吕,道人背后功德金轮骤然炸裂,化作一道如水波般的金色气浪,将青锋洪流尽数冲散,震的天幕三尊法相节节后退,步步踏破虚空。 道人巍峨法相趁此时机欺身而上,他五指握拳,虚空传出一声闷响,似是抓破空间,拳头之上功德金光灿灿被一层深黄屏障包裹,朝着距离最近一尊法相一拳递出。 “均衡。” 三清化身齐齐手掐法诀,高举头顶之上的天地玄黄玲珑塔迸射万千玄黄流光,将三人周身覆盖。 “铛!铛!铛!” 道人一拳砸落,却有三道回响。 他皱眉看向三尊化身,右臂去势不减,作揽月状,抬臂横扫震退三柄青锋长剑,巍峨法相脚踏不周山顶,法相拔地而起,右拳金光更为璀璨。 三尊法相抬头看着天穹道人,其右臂膨胀,圣人气机盛极宛如天倾地陷,朝着三人倾泻而来。 三法相不敢大意,左右两尊朝着居中一人快速汇聚而去,三者方一触碰,其二人便化作清光遁入居中一人体魄。 一人三者,亦可三者一人。 三者汇聚,那尊悬浮虚空的擎天法相面庞变幻不止,时而白发苍苍,时而中年亦或青年,并无定形,法相周身清光不再,取而代之的琉璃之色萦绕,看着当头砸落的一拳,法相淡漠的眼眸平静无比,同样骤然递出一拳。 两拳相撞。 天幕如裂开的深渊一般,于双拳交接处无限延伸扩展,混沌的虚无吞噬着所见一切,空间、灵气、浮云、清风、乃至大日所散发出的光芒,皆被扯碎化为混沌虚无的养料。 面庞变幻不止的化身法相,长吐一口气,左右两侧清光凝聚,再度化作元始、通天相似化身,三者持虚幻青萍剑身形交错,那无边蔓延吞噬的混沌虚无,也在顷刻间便分崩离析。 与其同一时刻破碎的,还有道人巍峨法相及周身法袍,莹白如玉的胸膛上,三道极为醒目的青色剑痕。 低头看着胸膛剑痕,道人着伸出手掌,食指轻轻抹过,竟牵扯出丝丝缕缕的金色血迹。 道人沉默许久,伸手扯碎周身破碎的道袍,将头顶鎏金道冠摘下随手抛飞,而后将脑后发丝打结,以一根乌木道簪束起,再度抬头时,脸庞却带有狞笑。 法相破碎,以真身示人的道人,于三尊法相眼中渺小至极,尚不如蝼蚁,便是这不如蝼蚁般大小的身躯,投入擎立天地之间的不周山虚影之中,却引得天地变色,周山虚影震动不止。 于三尊法相琉璃般的双眸注视中,擎立天地间的周山节节崩碎,簌簌落下的巨石化作一尊尊巍峨仙山,其中不乏洪荒顶尖洞天福地,玉京、昆仑、万寿、首阳、须弥、凤栖、金鳌、雷泽…… 无数仙山虚影于天地间穿梭,直至最后一块巨石落定,这些仙山虚影朝着中央凝聚,飞驰中不断变幻重组,或化手掌,或化体魄,或化四肢百骸。 一尊头顶天外天,脚踏碧落泉的巨人虚影凝聚于此方天地。 诛仙剑阵内。 感受到有人以身入阵,盘坐四方白玉台之上的通天道人猛然睁眼,同一时刻,驾鹤盘旋的元始道人也同时抬头望天。 下一刻,一道身穿深黄道袍,头戴鎏金道冠,身形修长的身影倏然现身阵中。 见此情景,通天道人脸庞浮现笑容,镇元子先是打量了一眼诛仙剑阵所演天地,这才将目光看向身居天地对峙的二人,下一刻,他脸色忽而有些阴沉,对着通天道人沉声开口道: “道友,除吾之外,可曾有人入阵?” 闻言,通天道人脸庞笑容缓缓收敛,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摇头回应。 “除道友外,并无生灵入阵。” 闻听此言,镇元子脸庞愈发阴沉,沉默许久,他喃喃自语道: “吾从未小觑尔,不曾想仅凭一气化三清之术,便逼得贫道善尸手段尽出……” 说着,镇元子低头俯瞰了一眼盘坐云鹤之上的元始道人,不禁微微摇头叹息: “于尔而言,不论元始亦或通天,皆为尔局中黑白棋,当弃便弃,此为大道之无情,亦或自然之学说?” 后者见其目光扫来,元始道人狭长双眸不由微眯,脸庞露出罕见的笑容,朗声开口道: “不出大兄所料,镇元子,尔果以本尊之躯入阵!大势在吾,此番尔满盘皆输也!” 听着智株在握且夹杂笑意的嗓音,镇元子扭动脖颈,这才开始正视身下云鹤之上盘坐的元始道人,神色颇为复杂。 第356章 洞悉 看到镇元子同通天二人目光望来,元始道人自云鹤之上起身,广袖随清风鼓荡,猎猎作响,他嘴角笑容缓缓扩大。 伸手抚过怀中盘古幡,一缕缕乌黑混沌之气被其攥于掌心,继而反手掐出一个灿灿佛印,做完一切,五指紧握成拳,朝着身侧虚空处横拳一击。 只闻一声脆响,虚空便犹如水波般荡漾,元始道人大手探入水波之中,将身形狼狈不堪的接引道人牵引出梦中天地。 方一现身,接引道人便双手合十盘坐于虚空,身下一尊千叶金莲徐徐绽放,轻轻抖落周身破碎的金身碎片,同元始道人对视一眼,二人皆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阿弥陀佛,果不出老子道友所料,大势成矣,只是还请道友莫要忘记你我二人之间的约定。” “道友且宽心便是。” 元始轻轻颔首,视线越过镇元子看向苍穹之上的通天道人,一字一顿道: “待此间事了,世间红尘客,道友皆可引渡。” 闻听此言,接引道人眼中精光一闪,继而收敛,颔首不语。 不再理会接引道人,元始道人踏前一步,广袖一挥,一副棋盘二个蒲团凭空浮现于身前,他自顾自落座于棋盘一侧,朝着悬浮于半空的镇元子朗笑道: “镇元师弟,还请落座。” 镇元子见状,微微一笑并不恼怒,身形一闪,轻飘飘的落在另一侧的蒲团上。 元始道人执黑先行,棋子落在棋盘中央,宛如星辰坠地。 “大兄以身外化身为饵,牵汝心神,混淆视听,邀汝入阵,此棋局大势在吾,故先行落子,师弟以为然?” 镇元子轻轻颔首,不置可否,伸手捻起三颗白子,随意落于棋盘之上,天地风雷大作。 “非是身外化身,乃一气化三清之术,元始、道德、灵宝也,一者三人,三人一人,故可混淆吾之视听。” 此言一出,元始道人脸庞笑容缓缓收敛,凝视着棋盘之上的三颗白子,许久,他也从棋盒之中拾起三颗黑子,轻轻落于棋盘之上,嗓音淡漠道: “封神大劫定,吾之亲传掌封神,玉皇、南极果位已属吾阐教囊中物。” 闻言,镇元子轻笑摇头,不疾不徐捻起一颗棋子于掌心把玩,似是在思量棋局。 “昊天尽去十二万九千六百劫,功德圆满,此番已是身处凌霄。” 一子落定,元始道人脸庞已是阴晴不定,再不复淡然之色,他抬手再度捻起两颗棋子,重重点落于棋盘之上。 “武夷山中,尔出手打杀吾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吾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尔灵教副教主红云道人,同尔之大弟子,当身死道消!” 镇元子挑了挑眉,脸庞笑容不减,他拘起五颗白子于掌心,依次将棋子放置于棋盘之上,做完一切,他双手笼在袖中,身体后仰。 “吾之道友红云,弟子孔宣,皆已身至地府,贫道之恶尸、自我尸,加之道友平心、女娲皆于幽冥,道友还请自便。” “砰!” 元始道人两指发力,将手中黑子碾为齑粉,他起身双手撑在棋盘之上,身体前倾,隐约可见额头青筋突起,一字一顿道: “即便如此,又当如何?大势依然在吾等,只待封神量劫圆满,洪荒便再无灵、截二教,尔等尽管龟缩幽冥。” 镇元子哈哈一笑,右手一挥,棋盘与棋子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来,不再看元始道人,平静的眼眸反而望向其身后老僧入定的接引道人,语气似笑非笑道: “隐而不漏,藏器于身,此番封神劫难过,西方教当大兴,贫道先行恭贺道友。” 闻听此言,接引道人面色微变,却又转瞬恢复,静默片刻,他双手合十,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镇元子,轻哼道: “何须逞口舌之利,镇元子,尔莫不是以为三言两语便可瓦解吾等心智,令我等倒戈相向?” “只需于此地牵制尔等二十载,骤时,大势已定,任尔口绽莲花、天花乱坠,又能如何?” 一边开口怒喝,一边以心神传音道: “道友切不可被其言语蛊惑,只需运以诸天庆云护住你我二人,便可将此二人牵制此阵之间,待老子道友谋划所成,骤时便大局已定!” 耐心听完,元始道人阴沉的面色稍缓,似是念头通达,狭长的双眸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眼接引道人,嘴角微挑,颔首开口道: “道友所言是极,贫道岂是愚钝之辈。” 话音落下,元始道人胸膛起伏,一股浩然中正的磅礴之气喷吐而出,化作片片祥云,清光澎拜,将二人环绕其中。 看着二人如此姿态,镇元子抬手轻揉眉心,在其身后,一袭黄紫道袍的通天道人不知何时出现,他冷厉的双眸死死凝视着被庆云环绕的二人,许久,这才挪开目光,俯身盘坐于镇元子身侧,以心神传音道: “诸天庆云,父神心中浩然之气所化,诛邪辟易,万法不侵,不受世间诸般,吾之剑阵,奈何不得。” 闻言,镇元子抬手打出一道气界屏障,此方天地不容他人窥探,他背脊弯曲放松,将双手拢在袖中,吐出一口气。 “此二人不过貌合神离,各怀心思罢了,不足为虑。” “真正令贫道忌惮的,自始至终都是吾等那个玄门大师兄啊,从未改变……” 如不出他所料,那个无为清静,不染诸般因果的大师兄,于此量劫中看似都以旁观者的姿态,自始至终未曾插手大劫,即便阵外对峙,也不过受了元始道人的相邀,看似最为无害。 通天道人垂头不语,沉默许久,这才嗓音嘶哑开口道: “自化生之初起,贫道便从未看清过大兄心中所想,大兄也从未喜形于色,万事不曾动其心智,吾与元始不合,大兄处处偏帮元始,此番想来,亦或有深意。” 镇元子昂了昂头,深邃的目光游离苍穹之上,似叹息似呢喃。 “最为接近老师之人,老子……尔已洞悉未来,这便是尔的选择?” 第357章 断路 说着,镇元子轻叹一声,挥袖间棋盘欲再次聚拢,便见通天道人眉头一凝,五指张开棋盘应声而碎,他拄剑而起,嗓音淡漠,“棋局下之何用?不若以吾之剑阵碎其二者法身。” “此二人不过钓者之饵,与其缠斗无非浪费气力罢了。” 镇元子低头看着身前棋子,虽棋盘尽碎,棋子却犹自悬浮不动,他双眸紧盯棋局,伸手摩挲下颌,陷入沉思。 便见棋盘之上,黑子星罗棋布遍地生花,将白子围的水泄不通,气通之地不过四五。 见镇元子仍自顾自打量棋局,通天道人眉头愈发紧皱,继而便冷哼一声,以双指作剑随意击碎一枚白子。 镇元子猛然抬头,深邃的双眸紧盯着通天道人脸庞,神色复杂怅然道: “时也,命也?” 说着,他抬手摄来那颗四分五裂的白子,放置于掌心,递到通天身前,似笑非笑道: “棋盘之上非芸芸众生,乃是贫道据洪荒门教所化,道友可知,汝方才击碎之棋子,为何代表也?” 看着镇元子似笑非笑的神情,通天道人不由眉头一跳,心有所感试探道: “贫道截教门下,蓬莱金鳌一脉?” 镇元子迟疑片刻,终是微微颔首,对此,通天道人并未有过多言语,他抬头打量了一眼屏障外盘膝而坐的元始道人,这才叹息一声,追忆往昔,嘶哑开口: “吾等三清,化形于洪荒一等一,洞天福地昆仑仙山之上。” “吾等生来得道,虽出同根,却秉性迥异。” “大兄生来寡淡无争,似世间看客,事事无为。” “二兄元始则脾性孤傲,且自视甚高,凡俗之类皆难以入其眼,最为看重根脚福源,尤为见不得披鳞带甲,湿生卵化之辈,道友可知为何?” 闻言,镇元子蹙眉,并未急于答复,反而沉思许久,这才开口道: “道不同。” “元始道合为天,意为顺应天时,感悟天意,顺天而行。” “所谓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也,本于五行,通于五事,虽消息升降,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 “本意蒙昧五行,不悟其天,即便得道羽化,难过心关,恰同其道所背,又非天地钟爱,故不喜也,道友以为然?” 通天道人默然颔首,旋即又轻轻摇头。 “或许如此,道友所言“道不同”却是极。” “然,于贫道所观,众生皆有向道之心,何有类别之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灵求道,或为超脱生死,或为逍遥天地。” “自女娲师妹造物创人,观世间人族寻仙求道者,更为驳杂,或为长生久视,或为驱妖降魔,或为口腹之欲,或为无病无灾,吾观众生,所求无非一线生机,为何需感悟天意,顺自然而为,众生所求,此……非道也?” 听到通天道人的反问,镇元子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 寻道者,所寻之道为何?是谓纯粹向道之心?何为向道之心? 是谓“果位”,是谓“圣人?” 摇了摇头,将诸多想法摒弃,便又听通天道人开口道: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合道于天或为上乘,故分三六九等,依才教化。贫道亦自知门下弟子品行驳杂,良莠不齐,然……万物无始,有教无类!所求无非一线生机,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 “尔等既执意断绝众生求道之门,断吾截教传承,吾便断了尔等通天之路,若想摆脱天道束缚,跨过天外之门,遨游太虚……” “那便先行跨过贫道手中诛仙剑。” 恰逢此时,盘坐于阵外的元始道人,似心有所感一般,忽而睁开双眸,目光似透过层层屏障结界,同通天道人漠然对视。 同一时刻。 东方腹地为北向。 苍翠茂密的树木参天之巨,向阳而生,其下泽水黝黑且深邃,粼粼水波间偶有鳞甲之属游曳穿梭于水泽之内,或有飞禽之属飘落枝头灌木之上。 忽而,平地有微风徐来,不知几时,那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獐泽之怪尽数化作人形,或屹立枝头或悬浮黑水之上。 多宝道人身形显现悬停于一众师弟之前,朝着密林外,斜座于青牛背脊之上的高大老者作揖行礼道: “弟子多宝,见过太上师伯。” 慈眉善目,满头白发的太上老君,笑着轻轻颔首,扫视了一眼截教众仙,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多宝道人身上,抚须开口道: “此番劫难因截阐二教而起,尔等师尊同天外战二圣,便是为了尔等消弭人间业火,此番兴师动众入劫而去,岂非徒增烦恼死伤?” “速速退去,自即日起截教隐世东海,封山会元之内,其门内弟子不得擅出,或去留随意,昼夜过后,法旨自降。” 闻听此言,一众截教弟子不由面面相觑,将目光望向为首的多宝大师兄。 多宝道人挑了挑眉,微眯的双眸审视着这位老子师伯所化善尸,紧了紧背后剑匣,再度躬身一礼道: “未曾得收师尊法旨,师伯或有信物灵宝以为凭证否?” 闻言,太上道人默不作声,霎时间密林寂静的可怕,就连虫鸣鸟叫也尽数止声,见此情景,多宝道人眼中精光一闪,背于身后的手掌悄悄掐动法印。 其身后一众截教弟子见此法印,皆蓦然后退变幻身形,或盘坐于泽水之上,或结印于虚空之间,或取出各自灵宝法器,严阵以待。 “唉。” 突然,天地间一声宏大的叹息响起,继而传来亢长悠扬的念诵。 “衮衮红尘客,三千苦难人。” “西方妙法界,灵山极乐天。” “慈悲悯苍生,接引渡其身。” “阿弥陀佛。” 耳畔雷音滚滚,梵音似洗涤神魄,令人如痴如醉,截教众仙不由抬头望去,便见一璀璨金身自远方踏空而来,周身金芒之盛,竟掩盖大日之辉。 那璀璨金身步步生莲,于天地之间留下煊赫金芒,方一浮现还在极为遥远的天际,却于转瞬之间踏至众仙头顶,金光收敛,显化一微胖道人身形,身穿百衲袈裟,手持七宝妙树,脑后功德金轮徐徐旋转。 “贫僧拜见圣人。” 准提道人双手合十,方一现身便朝太上老君行了个佛礼,见后者微微颔首,这才面带笑容开口道: “贫僧此来,乃为兑现元始圣人承诺,接引截教业果缠身者,前往须弥灵山。” “道友自便。” 太上老君抚须颔首,座下青牛低鸣一声,摆了摆牛头朝着远山而去。 待后者远去,准提道人这才缓缓转身,面庞笑容不再。 “准提,尔佛门莫不是欲与吾截教为敌?” 多宝道人脊背笔直,面色冰冷,即便面对圣人三尸他也不曾胆怯半分,何况区区准提道人。 面对多宝道人的喝问,准提道人不语,他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姿态,微微垂下头颅,在其身后,两尊巍峨法相分化而出,一尊仙风道骨神韵天成,一尊青面獠牙魔焰滔天。 “布阵,万仙大阵,起!” 看着两尊巍峨法相,多宝道人气势更盛,他不退反进,背后长剑冲天而起,脚下阵纹扩散,一尊十数万丈法相自其身后腾升而起,欲与身前两尊高山仰止般的擎天法相争锋。 在其身后,一道道光华绽放,截教群仙皆手持阵旗随多宝道人法相冲天而起,群仙犹如一颗颗璀璨星辰一般,朝着法相汇聚,每汇聚一人,多宝道人法相便拔高万丈,不多时,一尊无边广大的法相便伫立于天地之间。 法相伫剑而立,其色青如宝玉,剑柄形似莲蓬,剑身之上刻有二字,名曰“青萍”。 法相则面容模糊,神似多宝,身躯则由一道道形如圆盘,其上布满龟甲纹路的阵法所化。矗立天地之间,自远观望去,准提道人善恶两尸竟不过其腰腹之高,远方连绵不绝的千丈群山,于其脚下如同一簇簇,蝼蚁挖掘蚁穴所留下的土渍。 第358章 落子 万仙大阵所化穷极法相持剑而立,方一聚拢圆满,手中青萍剑便自九天垂落,朝着其下准提道人恶尸所在当头一剑。 一剑之威,便将那青面獠牙法相一分为二,漆黑如墨的血迹洒满天地,剑气犹自不去,宛如巨兽奔腾于大地之上,朝着东南迅速蔓延。 “哞。” 东南某处山岳之巅,身形高大的老者闭目盘坐于青牛背脊之上,面对奔腾而至的滔天剑气置若罔闻,自顾打坐。 但其座下青牛却双鼻喷吐霞光,霞光游离化作一团祥云,将高大老者轻轻托浮。 青牛长鸣一声,身躯竟兀自扭曲,化作一青皮赤发黄眸的虬结人身,头生双角,双臂极为粗壮,内里根根青筋狰狞。 直面如巨龙呼啸而来的剑气,青牛非但半步不退,反而跨前一步,双鼻之中喷吐的霞光化作血雾,黄色双眸也在此刻被赤色替代,本就虬结的肌肉骤然膨胀,宛如刀劈斧削。 “不得逾越!” 青牛暴喝一声,双腿微屈,身形拔地而起,身躯似陨星般带着层层气浪暴射而去,下一刻,便听得天地间传出洪钟大吕。 剑气巨龙以青牛所在溃散,如湖中涟漪,激荡漫天黄沙尘土。 “咳咳……” 待尘土散去,方才携战天斗地不可一世的青牛,此刻却跪倒在地,大口呕血不止,其双掌早已不见血肉,唯有森森白骨,胸膛处,三指伤口洞射大日光晖。 青牛低头俯瞰自身胸膛,只觉头晕目眩,双眸阵阵发黑,继而双腿再无力支撑,身躯轰然倒地。 “单以阵法而言,通天造诣当为洪荒魁首,此万仙大阵虽比不得周天星斗与十二都天神煞,然斩三尸准圣却是不在话下,甚妙。” 自山巅踱步而下的高大老者,凝视着阵法,不由抚须颔首,言罢,屈指一弹,一枚灿灿金丹幽幽旋转,化作丝丝缕缕的紫气,流入青牛口腹,后者残破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天地之间。 截教群仙所演巍巍法相单手持剑,无甚玄妙剑决,仅凭手中青锋,便打的准提道人同善恶两尸节节败退,直至准提道人本体手持七宝妙树,显出丈六金身,这才堪堪抵御后者攻势。 万仙法相双脚如扎根大地,手中青萍剑长鸣,一剑横扫,便将准提道人丈六金身斩的钧裂,而后单手扣住善尸菩提道人头颅,五指发力,法相头颅轰然破碎,继而再度抬脚,一脚将恶尸无天道人踏入大地,仅露出半个胸膛。 “准提!尔西方教屡次三番寻衅,今日无圣人压阵,尔当知吾截教雷霆震怒是何伟力,此番便将尔斩杀于此,再断尔佛门道统!” 话音落下,巍巍法相一步跨出,来至准提道人盘坐之地,双手合握剑柄,高举于天外,法相双眸圆睁,口中暴喝,朝着那璀璨金身天灵处直刺而下。 一道无边煊赫的剑光划过天地之间,自那丈六金身头顶倾斜而下,将其一分为二,但却不曾有半点金血弥漫。 准提道人脑后功德金轮绽放层层光晕,下一刻,他身形如水波般扭曲,胸腔内雷音滚滚,继而眉头倒竖双目远睁,狞笑道: “尔等所见皆高山仰止,故将师门圣贤全作依仗,致目中无人心性跋扈,视圣人之下如蝼蚁沙虫……” “然,尔等可知,罗天诸圣未曾证得圣人果位之前,见吾也需以“道友”相称。便是那镇元子,也曾自吾大兄同贫道手中败走!”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且领略一番古之大道。” 灿灿金佛仰头大笑,声若雷音洪钟,这肆意癫狂的笑声,竟令万仙阵中的多宝道人等人心生惧意。 惊怒之下,垂头望去。 便见准提道人那怒目圆睁的双眸被阴阳二色缓缓取代,他一手紧贴胸膛,一手前伸五指张开对准阵法所化巍峨法相,嗓音漠然: “因果轮回报应循环,此乃天地规则不可更改,阿弥陀佛。” 言出法随,便见矗立于天地之间的巍峨法相,那原本缭绕云雾的脸庞轰然溃散,自其天灵处一道无影无形无质的力量骤然膨胀,撕裂出一道宛如深渊的缺口,似有一双冥冥大手,欲将法相撕碎。 万仙阵法之中,无边无际的虚无之间,点点灯火如豆,却散发如同星辰般浩瀚幽远的气息,自成一界。 多宝道人悬浮于灯火铸就的高塔之上,于法相头颅碎裂之际,他眉心同样有一道裂缝蔓延,嫣红的血液顺着其脸颊流淌,听着脚下众师弟师妹痛苦的哀嚎,多宝道人不由神情恍惚。 “是了……是了,自求道以来,依附于师尊这棵参天大树之下,得其传道庇护,久而久之,长望山岳,不见丘陵,小觑了普罗大能者……” “今日此举,截教或因吾而灭亡以致气运断绝,弟子悔不听师尊谶言……弟子有罪于截教,有愧于师尊也!” 说着,多宝道人眉心裂纹迅速蔓延,胸膛猛然坍塌,神魂将要溃散之际。 便在此时,天穹崩塌,一颗硕大如圆月的莹白棋子自天幕急掠而下,共鸣中,天地间传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似是将那只无形无质的大手硬生生的抹去。 准提道人胸膛如撞,坍塌出一处碗口大的凹陷,喷出大口金色血液,身形倒飞而去撞入泽水之间,消失不见。 也在此时,远处山巅之上身形高大的太上老君骤然睁开双眸,眼中精光爆射,宽大的袖袍抖动,一尊巴掌大的紫金火炉自其袖中掠出,继而膨胀变化大如山岳,炉盖自行开合,将那枚自天穹坠落的白子吸摄至其内,炉中六丁神火翻腾,须臾之间,便将那枚白子炼化于无形。 做完一切,太上老君脸庞这才露出淡淡笑容,他缓缓起身,将双手负于身后,背脊道袍之上阴阳鱼忽而游戏。 方才盘坐之处,一方蒲团自行飞离,于半空扭曲化作两尊肌肉虬结,面如红玉,须似皂绒,金环日耀喷霞光,绣袄中间,铁甲霜铺吞月影的百丈力士。 第359章 长耳 两尊巍峨伟岸的黄巾力士驾云而起,沿着那只无形无质大手所撕开的缝隙,迅速遁入其中。 太上老君看着没入阵中的力士,脸庞笑容不由得愈发浓郁,定了定神,这才挥袖将紫金八卦炉重新收入袖中,抖了抖宽大的袖袍,抬手轻点,一束金光自指尖迸射,激射入千里外的水泽之间。 片刻时光,那黝黑泽水之底幽幽升起金色霞光,一座刻满鎏金符文的千叶金莲,自水底缓缓浮现。 莲台之上,身形微胖的准提道人苍白的脸色透出淡淡红晕,许久,这才睁开双眸,双手合十朝着太上老君垂头喟叹道: “谢过圣人,这九转金丹果名不虚传,后天之物堪比先天。丝毫不亚天宫壬水蟠桃,万寿人参果树,实乃夺天地之造化也。” 闻言,太上老君仅抚须一笑并不深言,他将目光望向万仙大阵,嗓音平淡。 “镇元子所下棋子已被贫道炼化,此阵已破,便按先前约定,道友自便。” 此言一出,准提道人面露大喜之色,身躯竟微微颤抖,深吸长吐这才慌忙起身,将脚下莲台收入掌心佛国,再度垂头一礼,不忘恭谦。 “圣人不愧盘古正宗,心怀浩然正气,果以诚待……” 言语未半,便听得天上风雷大作,抬头望去,只见两尊巍峨的黄巾力士足踏风雷而去,两尊力士之间,却是那多宝道人双手双脚被金色锁链捆绑,神色萎靡不振,未做停留,裹挟风雷之势,朝着东方某处极速掠去。 这一幕,看的准提道人目眦欲裂,恭谦之语再也吐不出半个字,他僵硬的转动脖颈,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黄巾力士离去之地,双眸赤红,嗓音嘶哑道: “圣人……圣人缘何擒去那多宝道人?按照先前所言,理应有吾佛门渡化此獠,圣人此举,岂非失信?” 岂料,方才面色颇为和煦的高大老者,面庞笑容不知何时收敛,他大手轻抚长须,以极为淡漠的嗓音反问道: “道友此言何意?” “多宝乃吾三弟截教亲传首徒,身负截教气运。又是贫道师侄,唤吾不知几多寒暑师伯,贫道岂会眼睁睁看其被人擒拿而置若罔闻?” 闻言,准提道人当即气急,那多宝道人吞了他灵山大半的气运,于接引准提而言,其重要性,便是截教红尘三千仙一并纳入灵山,亦无法与其相提并论。若非身前之人乃天道之下圣人之首,今日断分生死! 好在无尽岁月的漫长修行,准提道人心性之坚韧,早已今非昔比,他强压心中滔天怒火,沉声叙述。 “当日元始圣人亲临,同吾大兄相商,欲携手封神,共造大势,两教各取所需,待事成之日,应允世间红尘客,皆由吾灵山引渡,吾兄欣然允诺,元始圣人亦言之凿凿,此番圣人强行将多宝道人抽离,岂非置元始圣人于不义?” 待细细听完准提道人讲述,太上老君果面露为难之色,他长叹一声,将双手负于身后,缓缓闭上双眸,嗓音似沉痛似决然道: “罢罢罢,待吾以秘法传讯元始,若道友所言非虚,骤时,贫道会亲自将多宝押解至灵山,这般处置,道友以为如何?” 闻言,准提道人面色稍霁,旋即又带有狐疑: “元始圣人未曾向圣人提及此事?” 太上老君闻声不答,矗立许久,这才轻声开口,呢喃细语:“些许舐犊之情。” 言罢,太上老君微微侧头,似倾耳聆听,转过头去,招手唤来青牛,飘然落于其背,这才看向准提道人,沉声开口道: “方才元始答复果有其事,道友先行引渡截教其余之仙,贫道这便返回首阳亲自押解多宝,不出日月更替,亲至灵山!” 看着太上老君凝重的脸色,听其言之凿凿,准提道人悚然一惊,不由双眸微眯,事到如今若再无半点察觉,岂非愚钝? “吾等赤诚相待,元始,此番是尔不义在先,既如此,便莫怪吾釜底抽薪!” 想到此处,准提道人双眸中精光一闪,朝着太上老君微微颔首,旋即一步跨出,身形宛如大日撞向那矗立天地间的巍峨法身。 “轰!咔咔……” 宛如瓷器龟裂的缝隙沿着胸膛处坍塌的巨口迅速蔓延,万仙大阵也随之破碎坍塌,数千道身影自大阵中倒飞而出,形体不一的摔落各地,或撞穿山岳肉身化作飞灰,或随着阵法破碎而身死道消神形俱灭,如十天君这般道行深厚者,具重创倒地,萎靡不起。 准提道人身形悬浮于空,合十的双掌骤然张开,一颗颗金色菩提如雨点洒落大地,化作一张张由空间凝聚的圆洞,圆洞开合间,一位位截教仙人被吞入其中,继而再度化作金色菩提自行飞升,隐去虚空消失不见。 某处山岳裂缝之间,一肩缠彩带,上身赤裸下身裙甲,双耳竖长嘴瓣三棱的枯瘦道人,手持一柄黑旗金纹长幡,此时正抬头怔怔望天。 看着金色菩提垂落大地,听着远方同门师弟不甘且无力的怒吼,枯瘦道人握着黑旗长幡的手剧烈颤抖,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骨指发白,挣扎许久,枯瘦道人将手中长幡插于地底,而后盘坐于地,垂头低语: “大势已去,或许拜入佛门,未尝不是一种造化,落叶归根……” 他诞生于西方贫瘠苦寒之地,本是山中红尘野修散流,后得西方二圣点化,传授术法之能,自号“长耳定光仙”,自此几经游历,后拜入截教,久伴师尊不离,得其赏识看重,位列随侍七仙,习得妙法玄功,奉尊上之令,执掌截教重宝六魂幡,此幡玄妙无穷,对敌之时,可将敌对之人名讳书写其上,日夜祭拜,任其道行如何深厚,术法如何玄奥,终将身死道消,即便圣人之尊,亦可令其肉身崩碎,元灵神魄归于天道。 一束金光洒落,金色菩提骤然膨胀,化作一空间圆洞,将长耳定光仙连同那柄黑色长幡一并吞噬,继而圆洞合拢,重新凝聚成一颗灿灿菩提,自行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随着最后一颗金色菩提消散,准提道人眉心一点金漆游走,脑后功德金轮轰然炸裂破碎,九万大风自平地而起,散碎的功德之力重新凝聚于其背脊,化作加持神轮。闭目感应,灵山气运沸腾,如烈火烹油。 “哈哈哈,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吾西方,当大兴!” 准提道人双手捂脸癫狂大笑,身后加持神轮金光煊赫,口中雷音滚滚,竟引得天地共鸣。 “否极泰来也……虽死无憾矣。” 笑声依旧回荡于这片空旷的泽水之间,四周除了倒塌的树木和崩塌的山峦,再无他物。 两行浊泪自准提道人指缝间滑落。 毕竟几人终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第360章 复盘 诛仙剑阵之中。 二圣相对而座,两顾无言,通天道人眉宇间阴郁凝结不去,放置于双膝之上的大手手背青筋跳动,道袍无风鼓荡,其上紫箓游走,杀气腾腾,气态全无。 “吾截教气运十去七八。” 听到通天道人压抑到极致的嗓音,镇元子微微抬头,没有丝毫讶然,沉静的双眸似洞穿恒古,嗓音平淡道: “西方教得其五六。” “剩余二三在何处?” 闻言,镇元子侧头扫了他一眼,继而缓缓闭上双眸。 “道友何须明知故问。” 通天道人脸颊微微抽搐,心中怒火瞬间翻腾,旋即猛然起身。 随着他的豁然起身,笼罩此方天地,犹如倒扣琉璃碗般的赫赫凶阵缓缓收缩,贯通天地的四方擎天白玉柱也随之收拢,游走于剑气云海间的诛仙剑嗡鸣震颤,一幅长不止千万里画卷沿着画轴自行旋转。 此番异象,自引得元始接引二人注意,前者面无表情,狭长的双眸微眯,漠然起身。后者枯瘦的手掌合十,寂然盘坐原地,头颅低垂,面色无喜无悲,只是浅浅上扬的嘴角难以抚平。 剑拔弩张之际,通天道人耳畔再次响起沉稳有力的嗓音,极为简短。 “等。” 此言一出,如雷霆炸响于原野,令通天道人血气冲颅,怒火已焚天煮海,他豁然转身,牙关紧咬,一字一顿道: “等?!镇元子尔可知吾截教已朝不保夕也?!” 镇元子幽幽一叹,右手探入左手袖口,取出酒壶猛灌一口,继而将酒壶递至通天道人身前,轻声道: “你我皆知,截教若想安然渡此劫难,唯封山锁门不出,既出世入劫,当有此难。即便道友撤去诛仙剑阵,亦无法更改截教命数,且元始同接引二人,断不会放任道友离去。” 通天道人没有伸手去接镇元子递来的酒壶,他神色冷漠的俯瞰着这位,似万事万物都不能动其心志的道人,目光灼灼凝视,冷声问道: “倘若灵教门下弟子,尽数被西方教引渡而去,道友是否还能有如此静气?” 闻言,镇元子收回酒壶,再度仰头饮酒,伸手擦去嘴角酒渍,这才屈指指向屏障外的元始道人,不答反问道: “道友可知诸天庆云?” “自然,诸天庆云乃父神心中浩然正气所化,不属先天,不为后世。” “可知其功效神意?” 通天道人蹙眉,娓娓道来,“庆云之内,鸿蒙隐现其中,日月星辰普照其间。庆云之中,毫光渲染诸天、八音仙乐响彻寰宇,一旦展开,诸邪辟易、万法不沾。” 镇元子微微颔首,伸出手指,于头顶围绕着诛仙剑阵画了个圆,再度追问道: “道友以为,以诛仙剑阵之能,能否围困身环诸天庆云,手持开天三宝之一盘古幡的元始?” 闻言,通天道人神色一滞,不待他开口,镇元子沉稳有力的嗓音接踵而至。 “诛仙剑阵困不住元始,亦无法斩杀合道入梦的接引,之所以维持这般微妙的平衡,皆因无论你我亦或元始接引,都无速速斩杀之能,皆有困敌拖延之机。” “非也。” 通天道人摇了摇头,锐利的双眸望向屏障外的元始接引二人,语气不掺杂任何情感道: “若无诸天庆云庇护,即便元始手持盘古幡,吾亦可速斩接引,无人可阻吾。” “道友可速斩接引,却无可奈何元始,然道友莫要忘了,此番量劫因截阐而起,单单围困或斩杀接引,毫无意义,故而贫道坐镇此地,元始便不敢轻举妄动,道友若撤去此阵,接引以梦中之道逃遁,合你我二人之力,亦难以阻拦。” 说到此处,二人对视一眼,皆眉头一跳,异口同声道: “掣肘,平衡亦或均衡!” 镇元子眸中精光爆射,他语速极快: “以吾善尸御使大地之能,手段尽出,堪堪同一炁化三者持平。且贫道能感觉的出,那三人任尚有余力!一炁化三清之术当真有此等诸般玄妙?” “昔日于南方不死火山,接引道人欲以入梦之道兼并南方疆土,最是无为不争的老子缘何出手阻拦,沾染因果不说,且平白无故招惹西方二人记恨,当真是忌惮后者斩尸成圣?” “巫妖衰败,退隐洪荒,女娲师妹感悟天机从而造人成圣,老子率先有感,推演出独属于人族的金丹大道,借此创立人教,泼天功德成就圣人果位,然其并未广收门徒,门下亲传仅玄都一人,吾等诸圣,普罗大能皆广纳门庭,聚拢气运,其一句“清静无为”当真解释的通?” “巫妖大战落幕,共工怒撞不周山,致使天地崩塌,贫道以合道所在强行巩固不周山,并邀尔等相助,老子曾于不周山之上,攥刻“道法自然”四字,此为无心之举,亦或有意为之?” “此番封神量劫,五教一家门徒广入红尘俗世,即便吾等亦不惜以身入局,相互掣肘制衡,不论你我亦或接引元始,皆无法抽身而退,道友可曾发觉何时身陷泥泞不可自拔?” “诸般种种,诸般种种……绝非偶然,定有缘由!” 镇元子陷入空洞的喃喃自语之中,他伸手摘下束发道冠,捋了捋脑后长发,仰头灌了几口知岁。 话音虽低,却清晰的传入一侧通天道人耳中,后者周身凌厉的气势顿消,滔天的怒火如春雪般消融,一时呆立原地,脑海中一幅幅场景如幻灯片般走过,随着镇元子的种种疑问,那些曾经被他遗忘或未曾在意的往事,如同褪去层层外衣。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凝。 相对而立的二人闭目沉思,皆如登山者迷失于大雾弥天的深山,又似洒落一地的翠绿宝珠,而二人便是那手持红绳,希冀收拢这些瑰丽珠宝的寻找者。 许久,通天道人缓缓睁开双眸,双眸之中疑惑之色更浓,他抬眸望向镇元子,便见后者脸庞神色极为郑重,通天道人心中一动,正欲开口问询,便见镇元子袖袍一扫,那面被他打碎的棋盘再度聚拢。 镇元子双手拢住发丝,将鎏金道冠重新带起,左手拢住右手袖口,轻轻捻起七枚白子,随着棋子一颗一颗落定,轻声呢喃之声传入通天道人耳畔。 “本我、自我、善我、恶我、一炁三清。” 白子落定,镇元子眼中神光更甚,他下意识抓向酒壶,却抓了个空,“嗯?” 抬头望去,便见通天道人仰头灌酒,双眸不离棋盘,察觉到镇元子目光望来,手中动作一顿,试探着将酒壶递还。 镇元子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大手再度探入袖中,摸出一个模样相似的酒壶,仰头灌酒,擦去酒渍,探手抓起一把黑子,对应七颗白子排列落定。 “吾、元始、通天、女娲、平心、接引、鸿……” 随着一字一顿道破,通天道人双眸骤然收缩,手中酒壶啪嗒坠落。 镇元子身体后仰,伸手揉了揉眉心,闭目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道: “想来……吾应走一遭天外天。” 第361章 湮灭 天外不知何时吹来一阵风。 风儿裹挟着一簇梦幻般的流水,水声哗啦流淌间,有骏马踏蹄嘶鸣而来。白马越过山涧,光洁如镜般的溪石迅速枯裂布满青苔,岁月对其留下无法修复的刻伤。 新生的雏鹰徘徊于峭海山崖,碎金般的眼眸充斥着对自由的渴望与死亡的敬畏,许久,它竭尽全力的展开并不丰满的羽翼,于山崖之上朝着广袤无边的汪洋一跃而下,新生的双翼似无法承受此方天地排山倒海般的骤风,它拍打着双翅,朝着崖山之下的青石砸落。 便听得远处传来骏马的嘶鸣,伴随着潺潺流水之声,与汪洋的惊涛骇浪不同,这哗哗流水之声,似充斥着生命的盎然,很是悦耳。 雏鹰碎金般的双眼骤然被漆金占据,竖瞳锐利,孱弱的双翅肉眼可见的拉伸展开,暗金色的羽毛层层叠叠爬满周身,锋利的喙爪于振翅间脱落,继而再度生长,直至漆黑如铁。 雄鹰的啼鸣传遍蔚蓝的天际,千百丈的身躯宛如幕布将大日遮掩,周身羽毛于大日的折射下泛着金晖。 一个神态跳脱的青年道人盘坐于雄鹰背脊之上,烈烈狂风吹拂的他周身道袍鼓荡,脑后发丝于身后乱舞,青年道人抬手将指尖那一簇流水点绕于道冠之上,大手轻拍雄鹰脊背。 雄鹰于天际盘旋一周,双翅拍打,驾起九万大风,冲天而去。 临近九天,青年缓缓起身,伸手轻弹道冠,一条如梦幻与星辰交织的河流贯通九天,直达天外。 青年抬起头,跳脱之色不再,清俊的脸庞迅速衰老,仅眨眼间,便已满头银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长河,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其足下雄鹰长鸣一声,庞大的身躯缓缓收敛再无法支撑其展翅,身形自九天坠落而下,眼中场景倒退。 “砰。” 雏鹰摔落于青石之上,砸的它头晕目眩,再度睁眼之际,雏鹰打量着周身,方才场景恍如镜花水月,它幽幽叹息道: “泼天机缘,失之交臂……” 说完,雏鹰一愣,周身羽毛层层脱落,肉翅化作双手,双爪变作双足,他站在原地,呆愣许久,这才噗通一声跪拜在地,朝着天际纳头不止。 展翅乘风,凭添道行千载。 流水潺潺,是为光阴。 天外天。 满头银白长发的道人身形悬浮于虚空,招了招手,身后光阴长河收敛,化作一条梦幻星辰般手镯,自行飞戴至老者手腕。 老者理了理周身道袍,朝着虚无之地作揖行礼,嗓音饱经沧桑。 “弟子,求见师尊。” 嗓音于天外回荡,半晌却无回响,仿佛这边死寂的世界,从未有过生灵踏足。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几息之间,或是万万寒暑。 “嘎吱……” 一点紫芒乍现,沉重的宫门缓缓敞开,伴随着锁链哗啦声,天外天深处传来一道淡漠宏大的嗓音,与万载诸般不同,似还压抑着极致的痛苦。 “汝来了。” 老者挺直脊背,深邃的眼眸划过岁月洗涤的沧桑,他凝视着双门大开的殿宇,缓缓颔首。 “师尊,弟子乘御光阴追溯未来,已得见真章。” “汝看到了什么?” “弟子看到了均衡被打破,秩序因此崩塌……” “这天地本就光暗交织,均衡存乎万物之间,无论光亦或暗,仙亦或魔,谁人打破这一切,破碎的秩序终将重组,无论谁人主导这一切,皆是于道的寻求与延伸,吾……无法干涉。” 老者眸光锐利,苍老的面庞不见情绪,他脊背挺直,头颅高高昂起,凝视着天外天深处的殿宇,朗声道: “老师怎知弟子所做诸多,何尝不是道的寻求与延伸?” 说着,老者跨前一步,语气咄咄。 “老师既无法干涉,为何弟子驾驭长河逆转光阴,于未来五千载中寻求破解之时,老师缘何不曾出手阻拦,非但不曾阻拦,反而将弟子收为亲传,得证圣人果位,却是何故?” “弟子于未来中得见,圣人之位并无弟子。” 天外殿宇深处陷入长久的沉默,许久许久,内里这才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伴随着锁链哗啦声,一道赤金流光自殿宇深处激射而来,径直打在老者手腕那条光阴长河凝练的手镯之上。 霎时间,光阴手镯内里天翻地覆,潺潺流水化作滚滚激流,如江河之水自九天垂落,咆哮着奔向汪洋。 “此方天地即将补全,此为为师最后仅存私欲,亦是为师最后一道权柄,今时交付于汝……” 殿宇内里的自始至终便淡漠至极的嗓音,此刻终于有了一丝情感波动。 “秩序的锁链,囚禁着魔神。均衡或可取代秩序,或将此方天地推送至虚无。” “人族之所以得比方天地钟爱,皆因其自身有吾等仙神所摒弃之物,七情六欲,爱恨情仇,皆为业火,然于业火中,却能淬炼出世间至美的瑰宝,救赎之道……便在其中。” 声音越来越微弱,待最后一字落定,天外天深处,那座恢弘的殿宇骤然膨胀炸裂,一点紫芒于深邃漆黑的天外,迸射出极为璀璨的华光,继而归于虚无。 老者怔怔望着这一幕,他颓然拜伏在地,朝着殿宇消失的方向三叩九拜,眼前犹自恍惚,昔年那盘坐高台,三千大罗稽首称师的素袍圣人。 拜伏许久,老者这才缓缓起身,低头打量了一眼手腕,伸手轻轻摩挲,周身素色长袍转为深黄,上绣云纹繁琐,头顶鎏金道冠熠熠生辉,眉心一点紫漆游走,于额头凝结化作两个豆大的扭曲攥文,是谓“光阴”二字。 老者目光深邃坚毅,一步跨出,背脊加持神轮豁然膨胀,无边煊赫的金光挥洒,身形宛如般金色的大日一般,坠落九天,重重砸向那座笼罩于洪荒天地之间的无垠大阵。 与此同时,天外天虚无之地,一道浩大的声音炸响,如含律令。 “吾乃西方济世圣人自我尸,道号墨翟,普天当知。” 第362章 神秘 东方腹地,朝歌城外。 数月的鏖战,战场的硝烟已经弥漫至此。 青石垒砌的高耸城墙处处坍塌,其上嫣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变的黝黑发紫,却又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一遍遍粉刷坍塌城墙。 城楼处,满是疮孔的王旗在血腥弥漫的风中猎猎作响。两股青铜洪流在城下激烈碰撞,男儿们个个晓勇,体魄算不得如何强健,甚至有些枯瘦,却悍不畏死的砍杀着彼此。 残缺的躯干肢体或头颅抛洒,铺满城头和地面,也给了那些无法果腹的野兽精怪带来福音,人们常常可见灰狼奔走于林间,拖拽着血肉来回搬运,眯眼而笑的狐狸舔舐着嘴边带血的毛发,数十只野犬分食着猎物的脏器。 尚未坍塌的城头处,其中不乏堪堪及冠尚未褪去青涩的少年郎,以及相对孱弱妇人女子,他们奋力的推搡着滚木圆石,竭力的呐喊朝城下投掷,想要阻拦这些妄图侵占家园的魔鬼。 城头天穹上,金色的三足大鸟驾驭着炽热的火浪,不知疲惫的一次次折转扑杀,那团由蓝色雷电所凝聚的飞鸟。两鸟相撞,迸发出沉闷的声响,大片的雷火自高空剥落,冒起阵阵墨绿色的毒烟,数之不尽的生灵浑身长满脓疮水泡,生命就此断送于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 远远的矮山之上,有道人广袖飘摇,手持一根翠绿宝杖,在他头顶,大片的乌云汇聚,闪电隐现其中,随着道人将手中宝杖插入地面,霎时间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至,朝着朝歌城上方呼啸而去。 暴雨冲刷着屋脊房檐也洗清了这世间污秽,城中的人们或匆忙避雨,或抬头沐浴着雨水,一张张稚嫩的脸庞,眼中满是希冀,一位位耄耋老者颤颤巍巍,欲借天威驱散内心的惶恐不安。 忽然,一簇雷电于乌云中凝聚电蛇喷吐莹白光芒,照亮人们错愕的神情。 “啪。” 电蛇沿着雨水化作丝丝缕缕的蓝色丝芒,朝着下方的人群露出獠牙。 “快跑!” 不知谁人高叫一声,人群一哄而散,朝着房屋草棚躲避,不多时宽广的街道便空无一人。 “哒哒……” 踩踏雨水声响起,头戴斗笠的少年行走于街巷间,伸手扶了扶头顶斗笠,微微抬头,平静的眼眸凝视着天幕翻腾的乌云,一只手悄然按在背脊剑柄之上。 下一刻,少年持剑于屋檐之上弹射起跃,手中长剑于风雨中响起清悦的长鸣,少年双腿微屈,重重踩踏螭龙雕塑,身形冲天而起,一剑劈开厚重的乌云,风雨骤停,少年去势不减,剑尖直指城外极远处矮山之上的广袖道人。 广袖道人神色大骇,看着直刺脖颈而来的长剑踉跄后退,忽在此时,一柄三尖两刃刀横扫而来,长剑直刺刀身,发出一声“叮”的脆响。 身穿银袍金甲,腰间横挎长弓,双眸紧闭,眉心裂开一道竖瞳的高大的青年,双臂肌肉隆起,一刀横拍少年。 “谢过二郎。” 道人稽首作揖,杨戬转头,眉心竖瞳转动,凝视着灰袍道人,嗓音冰冷道: “吾等的对手是其余教派仙人,尔若再敢作法屠戮凡俗人族,定斩不饶。” 灰袍广袖道人连忙低头,口称不敢,杨戬不再搭理道人,抬头望向鼓声浩荡的远方,静立不动。 少年连连后退,脚下大地剧烈震颤,为其卸去力道,直至退去十数里,这才堪堪站定。两道华光闪烁,少年左右各显现一人,各自伸手搀扶少年。 “清风师叔,慢些,不妨先行修复。” 清风摘下头顶斗笠,摆了摆手拒绝两位师侄的搀扶。 “无碍。两位师侄,合你我三人之力,可否斩杀那杨戬?” 闻言,箫升曹宝二人对视一眼,皆苦笑摇头,前者摇头低语道: “可战,不可杀之。那杨戬不知习得何等玄功,术法道行算不得如何高深,但若论肉身之浑厚怪力,绝非等闲抗衡。” 清风紧了紧手中长剑,骨指发白,凝视着远方拄刀而立的魁梧身影,漠然不语。 “轰隆隆。” 便在这时,笼罩在连绵山脉间的阵法崩碎,众仙抬头望去。只见数尊巍峨法相,或擒拿日月,或驱使山岳,或手托宝瓶,或横持仙剑,或搓使雷鞭,或者显出真身,头角峥嵘,周身鳞甲赤红,朝着被环环包围,骑乘金纹黑虎,身后二十四小天地环绕的黑袍道人攻杀而去。 “哈哈哈,尽是些花拳绣腿,不痛不痒的旁门左道,广成子,尔等阐教大罗仙,便只有这般手段还想染指封神榜?” 被漫天术法团团包裹的赵公明朗声大笑,任凭阐教金仙手段齐出,他自是巍然不惧,身后定海珠所演二十四方世界天地,源源不断加持己身,随意一击术法,便堪比一尸准圣全力一击,若非阐教大罗以阵法联手,岂能与其抗衡。 见此情景,朝歌城处人族士气大振,仙人更是豪情万丈。避火金睛兽长吸一口气,炽热的火浪陡峭的山峦蔓延,不过很快便被灵宝大法师手持乾坤盒,以一湖之水扑灭。 更为遥远的茂密山林间,金灵圣母头顶四象塔悬浮,手持龙虎如意,力战文殊、普贤、慈航三大士而不落下风,手中龙虎如意重如山岳却如臂驱使,无可匹敌。 到处充斥着混乱与杀戮,无边的业火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仙人的躯体神魄,凡俗生灵更为蝼蚁沙虫,触之则死,魂魄也难入轮回。 肩环彩带,广袖垂落,眉心一点红漆,赤脚踩踏在枯黄野草上的女娲,蹙眉着看漫天缭绕的黑气,她幽幽一叹,低声细语。 “以杀戮清洗业障,于业火中得道的人,岂能飞升神灵。” 虽是低语,却有回响。 “是啊,吾等亦如此,这天地如囚笼,大道如锁链,囚笼囚禁着吾等躯体,锁链束缚着吾等神魄,如提线木偶一般操控着世人,却灌输着超凡入圣的笑谈。” 女娲十丈外,不知何时立着一尊体长两丈,周身肌肉虬结的大髯汉子。 第363章 开展 闻声望去,待看清远处那如铁塔般汉子的面容,女娲瞳孔骤然收缩,身躯紧绷宛如石化。 大髯汉子呵呵一笑,伸手抹了下脸庞,“师妹看起来很是惊讶?” 女娲不去理会汉子的调侃,她嘴唇蠕动,连同嗓音也带着些许颤抖:“盘……盘古,不、不是他……” 大髯汉子脸庞笑容愈发浓郁,他双臂张开,似是在大口呼吸久违的天地灵气,语气轻松: “父神伟力古无二者,便是鸿蒙也尽数陨落于其伟力之下,吾自然不是祂。” “尔究竟是谁?!” 这句话问出口,女娲的声音已经有些尖锐。 汉子露齿一笑,“师妹何必明知故问?” 说着,大髯汉子吐出悠长的气息,霎时间浊气滚滚席卷四方,吹的女娲肩头彩带招展,脑后发丝如长蛇般根根游曳。 “师妹,止步于此吧……” “汝从不是吾所想敌,亦不想汝成为吾手中第一位陨落的天道圣人。” 闻言,女娲陷入长久的沉默,她望着大髯汉子怔怔无言,许久,这才抬了抬素手,一幅山河画卷徐徐展开。 于是,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上勾出了一幅奇妙的画卷,融入寰宇天地间,画卷中,女子彩带翻飞,气息静谧悠远,汉子肌腱隆起,周身充斥着原始的狂野与暴力,微风徐徐,草木奏对。 打量着山河社稷图中无边广阔的天地,大髯汉子缓缓收起脸庞笑容,“如此看来,师妹早已做好身陨的准备了?” “死亡,于圣人而言何其飘渺,大师兄若当真有此伟力,何不出手磨灭天道,与吾待价而沽有何意义。” 女娲嗓音清冷,翻手间,一尊三足青铜炉便托举掌心。 “哈哈哈,那便无需多言。” 大髯汉子仰头大笑,周身肌肉骤然一炸,恐怖的风浪瞬间席卷狂野,汉子踏步疾掠,空间在地足下崩裂,大臂后摆,直奔女娲头颅而去。 女娲不避不躲,明亮的双眸充斥莹绿光泽,一瞬间,茫茫多的树木花草仿佛被灌入磅礴的生机迅速的扭曲生长。 粗如山脉的根茎沿着大地狂野生长盘根错节,将女娲婀娜的身影吞入植被之间。 “砰!” 大髯汉子一拳砸落方才女娲所站立的根茎处,排山的气浪沿着拳风所贯穿的巨大孔洞蔓延,继而,无穷无尽的藤蔓缠绕而来,将大髯汉子身躯扭曲其中。 直通天穹枝如华盖的罗天巨树,女娲赤脚站立于一片树叶之上,淡漠的眼眸凝视着下方宛如被根茎蛇群所缠绕吞噬的汉子,素手轻抬将一簇日光攥在掌心,作拉弓态,一箭射出,日光箭矢呼啸而去,化作一只神态栩栩如生的三足金乌,裹挟着焚烧万物的太阳真火,俯冲而下。 “巫妖不两立,吾也好借此契机,试探一番而究竟是徒有其表,亦或藏器于身。” 话音方落,女娲便似有所感低头凝神望去。 便见那振翅而去的金乌,尚未靠近,那一片片错综盘绕的根茎便齐齐焚烧,浓郁的黑烟瞬间弥漫整幅山河画卷,一只粗壮的手臂伸出,嵌住日光凝聚的金乌,五指发力,金乌虚影化作金光碎屑。 “若论攻伐手段,师妹终究是稍稍欠缺,这般羸弱的道法,怎可伤吾!” 浩渺宏大的嗓音中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女娲眉头一皱,对于大髯汉子的言语极其不满,素手摊开,手中三足青铜炉被其抛飞,于半空中骤然膨胀,转瞬之间便大如山岳,铜盖张开,炉身倾倒。 青铜兽口处,一挂如同天河之水的火焰瀑布自天穹垂落,狂暴混乱的灼热火浪,将整幅画卷空间扭曲,天地皆剧烈颤抖,这件极品先天灵宝似无法承受这炉中可炼万物众生的神火。 “应当早些动用灵宝,这般才有趣。” 抬头看着泼天垂挂的炼天神火,汉子爽朗一笑,不退反进,朝着火海所在冲天而去,两丈高的身躯呈“大”字形张开,其周身方圆空间一寸寸坍塌且不断蔓延,幽邃的黑洞仿佛巨兽张开獠牙的大嘴,贪婪的吞噬着所能触及的一切。 ———————— 须弥灵山,大雷音寺。 郁郁葱葱的禅林,一只通体金黄的六翅金蝉爬伏于翠绿的竹叶之上,随着腹部隆起,嘹亮清脆的蝉鸣响彻于禅林间。 禅林内。 形形色色的千余人盘坐各处,皆双手合十闭目垂头,面色慈悲祥和。 准提道人踱步穿梭于众人间,此时正手持一根莹绿竹条,路过一人,便将手中竹条轻轻点在一人头顶,如此反复。 做完一切,准提道人这才将手中六根清净竹收入袖中,他眉眼带笑的看着千余截教弟子,脚尖轻点,身形如游龙般掠至雷音塔顶,屈膝盘坐,面色恢复平静。 “尔等皆是身缠业障之辈,本应于此番大劫之中身死道消了却因果,然,吾知尔等修行不易,故心生不忍,这才将尔等引渡入吾佛门,尔等可曾心怀怨怼?” 闻言,其下千余仙人皆齐齐抬头,面露惶恐之色,纷纷七嘴八舌的辩解,更有甚者慷慨激词。 “吾等惶恐,感激我佛尚且来不及,岂敢心怀怨怼?” “贫道对佛门早已心生神往,谢过我佛慈悲引渡!” “阿弥陀佛,尘世苦海,唯我佛门净土之地方可永生极乐。” 听着下方众仙嘈杂的辩解,准提道人脸庞露出由衷的笑容,嗓音宏大开口吩咐道: “药师,弥勒,尔等二人将他们领去八宝化龙池,待洗去周身业火,重塑神躯,吾便正式将其纳入佛门。” “弟子领命。” 药师弥勒二人合十一礼,这才转身面带笑容的看向众仙。 “诸位师弟,随吾来。” “有劳师兄。” 众仙起身,跟着二人朝禅林深处鱼贯而入。 待众仙尽数投身八宝化龙池,准提道人脸庞笑容这才缓缓收敛,他面朝东方,眉心紧蹙,思量片刻,五指张开自掌心抖落一身穿道袍却手捻佛珠的清癯道人,沉声开口道: “尔知吾所思所想便不再赘述,另,那十二金仙也需……尔立刻动身去往东方。” 清癯道人垂眸颔首,一道无边宏大的雷音于塔寺之中回响,道人借雷音而遁,身形消散原地。 第364章 撕破 幽冥地府。 鬼门关外竟无人看守,往日络绎不绝轮回往生的魂魄鬼差皆不知所踪,此时唯有一身穿素白长袍的高大老者,独自站立在鬼门关外。 老子凝眸打量着眼前这块巨大的门楼,凝视许久,这才不疾不徐迈步其中。 忽在此时,一道金光屏障自鬼门关内膨胀开来,似要一切外来者此路不通。 金色丝芒游离于屏障之上,只是堪堪触及老子素袍便如梦幻般破碎,后者身形只是微微凝滞便继续沿着曲径前行。 一路过望乡台、遇三生石、采彼岸花、拘黄泉水,这位高大的白袍老者便如同游山玩水的文人骚客,途经一处便驻足欣赏,时而颔首,时而叹息,最终停滞于奈何桥头,不再前行。 桥头另一端,纱巾蒙面的女子俯身盛汤,只是桥上再无熙熙攘攘的游魂野鬼。 老子凝视女子许久,这才抬步上前,待走到近前,女子这才挺起腰背,递来一碗清汤,老子只是扫视一眼清汤,并未伸手去接。 “贫道此来是为混沌钟,并无扰乱地府秩序之意,只需将混沌钟借予贫道十载,贫道便就此退去。” 闻言,女子微微抬头,直视着老子双眼,酝酿许久,亦或太久未曾开口,嗓音有些干涩嘶哑。 “若过奈何桥,饮下忘魂汤。” 老子沉默着注视,女子却已收回目光,只是将手中清汤放置于石桌之上。 老子轻笑一声,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将汤碗轻轻放下,“娘娘可否出手为贫道摄来混沌钟?” “凡尘俗世因果不休,吾身化此地不知几多寒暑,不愿插手劫难。” 说着,女子抬了抬手,示意老子自便。 闻言,老子脸庞露出笑容,大步迈过奈何桥,朝着内里那座轮廓模糊不清的雄伟城池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城池的轮廓也愈发清晰,便见高耸的城墙之下,漆黑的石门严丝合缝,护城河中,茫茫多的残破神魄起起伏伏,两尊六臂石傀竖立城门左右,手持刀、叉、斧、锤等法器,面目狰狞,獠牙外突。 只是扫视了一眼,老子便收回目光,驻足于护城河畔,抬头望向城头四道身影,抚须而笑道: “镇元师弟,贫道来意想必汝已知晓。” 城头之上。 酆都道人一袭玄色道袍,头顶玄冠垂下珠帘令人看不清其面容,红云道人同冥河道人在其左右,前者手捧一枚红色葫芦仰头灌酒,后者则怀抱两柄剑匣神色凝重。三人身后,头生独角的庞大异兽伏地而眠,一面容温和的青年道人垂头捻书。 闻听老子开口,酆都道人面前珠帘轻轻摇晃,他双手撑在城沿俯身对望,声音平淡: “混沌钟乃开天至宝,若旁人空口白话岂可外借,然,吾等师出同门,念及情分,师兄想借用自无不可,只需以太极图交换便可。” 听到镇元子的回答,老子挑了挑眉,旋即微笑摇头道: “大势不可违,吾等圣人不死不灭,师弟何须肩抗千百担,实属不智也。且吾所走之路若可通行,尔等亦可。煌煌大道只差临门一脚,莫再与吾为敌。” “大势不可违?”酆都道人传来一声讥笑,他俯瞰着城下白袍翻飞的高大老者,语气淡漠道: “既大势不可违,万物众生便有其自身命数因果,无论盛极亦或衰败,当顺其自然,师兄何故执意逃离。” “逃离?”老子哑然失笑。 “师弟又怎知吾所作所为非是顺应天意?吾行之道路若可通行,万物皆可随行,骤时,即便洪荒灵气寂灭,众生也可随吾飞升而去,此非逃离,乃为寻觅。” “论迹不论心,师兄与吾在此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师兄诸般所行,以往最是无为之人,何时变的如此心系苍生?” 说着酆都道人脸庞讥笑愈发深刻,他长叹一声,幽幽道: “太干净了,实在太干净了,毫无作为,毫无痕迹,师兄在防备什么?自始至终背道而驰的唯有师兄也,此间种种,可否为师弟解惑?” “无它,道不同不足为谋也。” “至于吾为何毫无作为……”老子同样面带讥笑的望向城头之上的酆都道人。“吾也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弟解惑。” “师兄请说,师弟自是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为兄不知,是何人借烛九阴所持光阴之力,于未来中反复窥探,令吾如芒在背,故事事畏手畏脚,还请师弟不吝赐教。” 闻听此言,酆都道人头顶珠帘摇晃,似是吃了一惊,语气动容道: “哦!竟有此事?不知何方……宵小,如此胆大包天,此等作为简直令人发指,师兄且安心,吾会留意此人,若有眉目,定然告知。” “如此,便有劳师弟了?” “哎,吾等师出同门,理应互相帮扶,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老子笑容温和,稽首便欲拜别离去,便在此时,城头之上再度传来酆都道人的声音。 “师兄且慢。” 老子驻足回望,便见酆都道人自袖袍中取出混沌钟,托在掌心,呵呵笑道: “混沌钟吾留之无用,师兄若有用处,随时可用太极图前来换置。” 闻言,老子深深望了一眼后者,心中某个想法再度被印证,旋即收回目光,朝着来时路走去,方才踏出两步,便再次顿足,头也不回的告诫道: “洪荒正处云波诡谲的变幻之际,神封量劫即将尘埃落定,地府轮回秩序不可崩坏,师弟需慎之又慎,应当反复叮嘱魑魅魍魉,若无十万火急之事,切不可随意出入幽冥。” 言罢,老子白袍鼓荡,身形如清风般推开厚重的阴霾,朝着鬼门关掠去,幽幽的叹息声飘荡在酆都城外。 “天道平衡失调,以致秩序混乱,地府万不可再有闪失,三思三思,切记切记。” 众人望着飘然离去的白袍老者,皆寂然无语。 许久,冥河道人才摩挲着怀中剑匣,斜望向酆都道人,“临别之言是在告诫吾等不可进出幽冥?” 未等酆都开口,红云道人当即咽下酒水,嗤笑道:“告诫?这哪里是告诫,便只差面指吾等威胁了,简直……简直……” 任凭红云道人如何不满,也吐不出那“狂妄”二字,仅面对此人不拜,便觉如临天威,又岂敢大放厥词。 第365章 女童 听着耳畔两位老友的话语,酆都道人神色凝重,他眺望着远方,那双深邃的眼眸似穿透厚重的雾霾跨越两界,喃喃低语,“时间所剩无多,成败在此一举。” 此言一出,冥河红云二人当即噤声,纷纷转头看向老友,希冀后者解答。 酆都道人却不再多言,转身望向自家徒儿,沉声吩咐道: “地藏徒儿,汝速速返回万寿山,遣南华等一众弟子去往人间朝歌,骤时一切听从公豹调令。” 闻言,垂头捻书的地藏道人当即合拢书籍收入袖中,躬身作揖道: “弟子领法旨。” 看着地藏师侄骑乘谛听而去,红云道人顿时眉头皱起,略作迟疑,“想那老子此时正坐镇东海之畔,地藏师侄贸然而去,恐……” “无碍,圣人之争,道统之争,大道之争,皆堂堂正正,还不曾牵扯小辈,当然,也不屑牵扯。” 言罢,酆都道人神色一滞,似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阴郁。 红云同冥河对视一眼,皆缓缓转头望向西方,默然不语。 —————————— 东方腹地。 巍蔚壮阔的山河社稷图内,画卷中的天地剧烈震颤,一颗坍塌黑洞犹如古兽巨口,贪婪的吞噬着所能触及的一切,画卷天幕上,彩带飘飞的女子赤脚站立于树叶上,一只巴掌大的三足青炉倾斜,无尽火浪沸腾,瀑布般汇聚向黑洞中,须臾间,原本色彩斑斓的画卷世界只剩黑白两色。 画卷外,一道道如蛛网般充斥漆黑光芒的裂痕同样蔓延,灰败的气息在这件极品先天灵宝中喷吐,圣人伟力令其不堪重负。 忽而,一只纤纤素手轻抚画卷,莹绿光芒抚平裂纹,造化之力生生不息。 将山河社稷图旋转收入画轴,女娲素手一召,画卷自行飞入其掌心。 “攻伐非吾所长,仅此而已。”女娲幽幽一叹,低声呢喃道: “时日所剩不多,山河社稷图只能困其一时,镇元师兄……且快些。” 言罢,她忽而秀眉紧蹙,小巧的耳垂轻轻动了动,一道若有若无的雷音自东方回荡在耳畔,听到此声,女娲当即脸色一沉,恨声道: “险些将尔忘却!” 素手抬起,自头顶道簪之上取下一颗豆大的红色宝珠,指尖造化之力绵绵渡送,屈指一弹,宝珠朝着北方而去,化作流光遁入虚空不见。 苍茫北海。 黝黑的海面无风有浪,蔚蓝的天空不见飞鸟,只有三两朵白云闲挂天边。 一尾金色的游鱼忽而跃出海面,金色的鳞片在大日下闪烁斑斓的霞光。 小鱼钻入海中,鱼鳍摆动,朝着某处快速游动。 许久,两座高耸的山峰轮廓映入眼帘,小鱼眼中灵光闪烁,再度跃出水面,于半空化作一个粉雕玉啄的女童,女童头顶凸起两根短短的角,身穿一件华美精致的羽衣,赤脚踩踏在海浪上。 女童双手作喇叭状,朝着两座山峰间的空白处大喊:“喂~你还在么?” 话音传出许久,一道苍老的声音才有些烦躁的回应。 “女娃儿吵吵闹闹,令人烦不胜烦。” 听到熟悉的嗓音,女童圆润的脸庞顿时露出笑容,她鬼祟的左右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踏浪朝着被浓雾环绕的山峰而去。 穿过层层迷雾,映入眼帘的是两座高不见顶的山峰,北海传说中,此为女娲昔年出手囚禁恶鹏所化,两座山峰自海底三万丈生长而出,可谓北海奇观之一,日日不乏闻迅而至的仙人来此观摩,却无有一人胆敢踏足迷雾,不过这些,女童皆一无所知。 “喂,你说过等我下次再来,就传授我御风之法,说甚扶摇直上……多少万里来着?” 说到这里,女童大而明亮的眼眸中如含星河,满是期待的望向山峰之间。 “哎……与你说了多少遍九万里,你这女娃子简直愚钝。” 说着,那苍老的嗓音忽而嗤笑一声,伴随着一阵锁链哗啦声中,云雾如海潮般散去,一个蓬头垢面,四肢被锁链捆绑悬挂于山峰之间的身影缓缓清晰。 “老夫的东西可曾带来?” 女童鼓了鼓腮,有些赌气的侧过身去,小手拍了拍腰间垂挂的水晶小瓶,“带了带了,不过,你要先教给我御风之法。” 闻言,那蓬头垢面的老者抬头瞪眼,恐吓道: “你这女娃儿胆敢威胁老夫?你可知老夫昔年吞吃过几多似你这般的水灵精怪?” 女童侧了侧头,撇了撇嘴,“吹嘘,我都向族中长老还有父王打听过了,他们从未听说过什么鲲鹏老祖,定是你在吹嘘。” “老祖叱咤洪荒之时,你家老祖宗也尚未出世,岂会听闻老祖名号,罢了罢了,同你这女娃儿说多作甚,速速送来。” 女娃儿眨了眨眼,小手轻拍腰间水晶宝瓶,宝瓶自行飞出,送至那蓬头垢面的老者脸前。后者张嘴将瓶中酒水吸入口中,脸庞露出舒爽神色,不由感慨道: “当真好滋味,不想尔金鳞一族竟能酿造出如此佳酿。除却西方济世圣人所酿知岁,妖庭所出琼浆玉液,此酒当属魁首。” “唉,济世圣人?你识得济世圣人,还喝过圣人仙酿?” 闻言,鲲鹏有些沉默,他抬眼看了看天穹,轻咳了一声,“识得是识得,不过……” “不过什么?”女童歪头打量着老道追问道。 “你这女娃儿,哪来诸多疑问,且近前来,老夫传授你乘风之法。” 闻言,女童果真不再追问,忙踩踏海浪奔向山峰。 多日后。 盘坐于海面之上的羽衣女童骤然睁开双眸,她猛然起身,小手迅速捏决,一道道繁琐的印文在其指尖勾勒,她双手高举,清脆的嗓音大喝道:“风来!” 一股清风自其周身喷涌而出,托举着女童小小的身形升空三丈许便再难寸进,忽在此时,翻腾的大浪汹汹而来,将悬浮在半空的女童打落至海面,咕噜噜栽了几个跟头这才止住身形,啪叽一声砸入海中。 许久,金色小鱼摆动鱼鳍自海面钻出,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蓬头垢面的老者,抽泣道: “该死的老道,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什么扶摇直上九万里,都是骗人的,父王说的对,你就是觊觎我金鳞仙酿。” 闻言,悬挂在山峰之间的鲲鹏道人幽幽一叹,本就黝黑阴翳的脸庞再度增添一抹愁苦: “吾本赤诚相待,奈何所啄非玉也。” 第366章 自在 想到数万载寂寥朝来寒雨晚来风,直至千百寒暑前,一尾金色游鱼误入此间,此后,两个相隔不知几多会元的老少,在这传说中的仙境中,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女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颇受亦是鲲鹏道人喜爱。 看着那条鱼鳍摆动飞快的鱼儿,鲲鹏道人神色有些为难,犹豫许久,还是开口挽留: “娃儿莫走,此法不行老夫再与你换一道术法便是……女娃儿……” 听着身后苍老的呼唤,金鳞小鱼鱼鳍摆动的更快了些,内心暗暗咬牙,以后不再给这个骗人的老道再带族中仙酿。 只是当其游出百余里,正欲下潜遁入海中,忽在此时,一道赤色霞光如彗星般划过天际,直直砸入笼罩在两座山峰外围的迷雾中。 金鳞小鱼赫然回首,摆动的鱼鳍也在此时骤然僵硬,愣神许久,小鱼这才猛然回醒身形扭转,重新化作羽衣女童,赤脚踏浪,催动全身法力折转。 山峰之间,鲲鹏道人骤然抬头,阴翳的双眸之间精光爆射,锐利的望向那道破开层层迷雾的赤色霞光。 方圆千里海水翻腾,一道无形的气浪推开海水,霞光收敛,化作少女模样,其眉心一点鲜红朱砂眸如点漆,身穿金缕衣,肩缠彩带。 鲲鹏道人无声的凝视着少女,仅此一眼,便看清少女根脚来历,正是女娲娘娘座下金凤神女。 “鲲鹏道人,吾奉女娲娘娘法旨前来此地,助汝解除此间禁锢,还汝自由身。” 少女嗓音清冷,但传入鲲鹏道人耳中却如同天籁,他下意识想要踏步行走,可周身锁链却将他牢牢禁锢。 见此,少女闭上双眸,眉心朱砂由红转金,口含律令。 “金甲神人何在?” 话音落下,山峰剧烈震颤,两尊巍峨身影自山巅处凝聚,一左一右驾云而至,齐齐单膝跪地,恭声道: “吾等拜见金凤神女。” “不必多礼,且解除此地禁制,尔等二人自去娲皇天外领赏。” “遵法旨。” 随着两尊金甲力士同时发力,高不可攀的山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归沉大海,那环绕在山体盘根错节的铁链也在此时寸寸崩碎。 鲲鹏道人高昂头颅,目光凝视着金凤神女,朗声道: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还请明言。” 金凤眼眸金光流转,“娘娘命汝即刻去往东方人间商汤,大罗之上,皆汝仇寇。” 闻听此言,鲲鹏道人脸色骤变,急忙左右顾盼高叫:“尔等且慢!” 两尊金甲力士连忙止住动作,金凤神女同样面露不解,便见鲲鹏道人干咳一声,神色凿凿道: “昔年女娲娘娘将老夫囚禁此地,距今已不知几多寒暑,料想便是神女不来,此地禁锢亦无法长存,至于去往人间,此事不提,还请转告娘娘,贫道道行浅薄,恐怕无法为其分忧。” 说着,鲲鹏道人不免环顾周遭,那双阴翳的双眸中竟流淌出丝丝不舍,似乎对于此地有诸般留恋。 “上尊莫不是怕了各教准圣大能?” 对于鲲鹏道人的从心之举,金凤直言不讳,不过态度稍转柔和,称谓也从“汝”转变为“上尊”。 “怕?” 鲲鹏道人嗤笑一声,斜瞥了一眼这个圣人座下随侍童女。 “你这女娃儿懂甚?老夫纵横洪荒不知几多岁月,即便诸圣未曾得道前,老夫也不将其放在眼中,便是那帝俊、太一二人,面对老夫也需以礼相待……” “如此道来,上尊这是应下此事了?” “非也,老夫虽不惧怕诸教准圣,但也不愿招惹,凭添因果,误我大道。” 二人瑶瑶对视,一时间气氛有些僵凝。 许久之后,金凤轻轻颔首,自顾自转身轻叹。“罢了罢了,既上尊不愿前往,吾便不再叨扰,只是可惜了那炼妖壶……” “炼妖壶?” 鲲鹏道人耳廓一动,忙高叫道: “神女还请留步!劳烦转告娲皇娘娘,吾鲲鹏作为妖族妖师,愿为娲皇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金凤未曾转身,只是脚步微微一顿,嘴角轻轻上扬,摆了摆手示意知晓,旋即身形化作霞光冲天而去,身后犹自传来鲲鹏道人苍老的高声叫喊: “神女切莫忘记转达女娲娘娘,贫道即刻动身去往人间朝歌,骤时,还望女娲娘娘归还炼妖壶中吾之神魄,还吾自由身!” 恰逢此时,一道身穿羽衣的小巧身影终于挤开浓雾,身形闯入其中。 金鳞女童抬头看了一眼两座山峰之间,旋即快速左右顾盼,大而明亮的双眸微眯,小手一招,一柄长约一尺有余的玄冰宝剑便出现在掌心。 正欲有所动作,忽听得一阵震耳欲聋的音爆声传入耳中,金鳞女童小脸一白,旋即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小身板一个踉跄向后一倒,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抵住后背,女童赫然侧头,便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灰袍老者,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女娃儿竟敢折返,当真胆大,莫非不怕闯入此地者将你斩杀?” 金鳞女童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道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便见那老道微微一笑,俯身低语。 “娃儿,今日好教你知晓,何为御风之术。” 说着,在金鳞女童满是困惑的目光中,鲲鹏道人伸出大手,提着后者羽衣,作向上抛飞状。 “救……命……” 听着耳畔呼呼的破风声,身躯仿佛失去重量一般,朝着天穹极速掠去,女童脸色顿时苍白一片,泪水却说着眼角滑落,于阳光的折射下迸射五色微光。 鲲鹏道人肆意猖狂的两声大笑,身形骤然沉入海底,与此同时,黝黑的海面之下,一双漆黑硕大的双眸缓缓睁开,无边的威压席卷北海,令生灵茫然惊惧,如见得天威。 便听得一道如泣如诉恍如哀鸣般的嗡鸣声中,有大鱼跃出海面,水击三千里,怒化为鹏,其翼若垂天之云,九万大风自海面而起,冲天而去。 身若白云任舒展。 海角天涯,自在无拘。 第367章 赴死 东方腹地。 朝歌城内。 熊熊大火焚烧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城头之上到处横陈着尸首,其中不乏女子老人甚至孩童。 踩踏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少年手中灵宝长剑已然钧裂但尚未崩断,两名青年道人搀扶在其左右两侧。 三人对面,褪去银袍金甲的健硕男子袒露胸膛,道道剑痕依旧渗出鲜血未曾痊愈,此时正双手拄刀,大口喘息,双眸紧闭,眉心竖瞳睁开,淡金的光芒闪烁不定。 四人对峙间,又有两道身形自坍塌的房屋中极速掠出,两人皆身披甲胄没有携带兵刃,齐齐手掐法诀。 “哼!” “哈!” 一白一黄二气,自二人口鼻喷吐,于半空相撞,庞大的法力气浪形成飓风席卷四方,将方圆数十里坍塌的房屋碎石冲散至更远方。 郑伦陈奇各自挑眉,皆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彼此,旋即二人又齐齐而动,却是不再动用仙法,快速贴身肉搏,辗转腾挪间留下道道残影,只听得一阵急促的砰砰声,那是拳脚击打血肉的闷响,二人身形变幻间,缓缓朝着城外交错而去。 城中更为宽广的走马道上,原本两股浩浩荡荡的青铜洪流,此时泾渭分明,各方兵甲此时已不足三千之数。 商军残部中,一名浑身甲胄布满刀痕,茂密的胡须沾满血迹的粗犷汉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周军中的领头将领,咧嘴露出一排沁血的牙齿,狞笑道: “周公旦,尔身为姬昌之子,今日却亲自披甲上阵,莫不是西岐无人也?” 此言一出,商汤兵甲皆轰然大笑,只是脸庞冰冷之色愈发浓郁。 “黄天化,尔休逞口舌之快,旁人惧你,我可不惧!看我拿你!” 说着,周公旦一夹马腹,骏马长鸣,一人一马拖刀疾驰而去。 黄天化仰天大笑,手中长枪翻出一个枪花,周身淡淡黄蒙之气流淌,双腿弯曲,下一刻,身形弹射而去。 二人刀枪触碰间,空间涟漪泛起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天地也在此时褪去颜色,化为黑白。 一位清癯老道不知何时现身两军阵前,身边同时跟随着一个身穿白袍的童子,时光仿佛在此刻停滞,兵甲脸庞上的怒火定格。 打量了一番周围场景,清癯老道抖手取下腰间褐色布袋,抚了抚颌下长须,忽而摇头皱眉。 “凡俗之辈,因果太深,入不得吾西方净土。” 摇了摇头,清癯老道一步跨出,身形连带着童子显现于城外,顿时眼眸一亮,朝着身形定格的郑伦陈奇二人稽首一礼,呵呵笑道: “此二人虽是凡俗,却无甚大因果缠身,与吾西方有缘。” 说着,老道随手袍飞手中褐色布袋,便见那布袋迎风便涨,顷刻间大可吞岳,卷起一阵仙风,将那二人吸入布袋之中,招手纳入掌心,老道脸庞这才露出笑容。 “于吾灵山之地,作那守门护法亦无不可。” 如此这般,清癯老道身形穿梭于城外各处,手中人种袋也愈发鼓胀,逢人便笑言一句,“道友与吾西方有缘”,亦或不知不觉间摄走他人灵宝,唯留下一句“此物与我西方有缘。”随后便扬长而去。 群山之间。 金灵圣母脑后发丝散乱,手中龙虎如意虎虎生风,摆臂横扫间普贤道人胸口塌陷,身形翻飞而去,隐入山林之间消失不见。 甩了甩手指头掐动,一道繁复阵纹亮起,雷火自其掌心汇聚,一掌拍出,雷火大盛粗如龙蛇,慈航道人慌忙架起手中玉净瓶,抓住杨柳枝便甩出道道三光神水,这才堪堪抵御雷火龙蛇,却被金灵圣母极速贴身,手中龙虎如意直接将其面门打的凹陷,可见森森白骨。 忽在此时,金灵圣母耳畔传来劲风之声,却是那文殊广法道人遁至身前,手中锡杖横扫,打碎后者三宝塔所凝聚的屏障,见此,文殊道人忙祭起一颗宝珠含在口中,喷吐间,宝珠化作流光朝着金灵圣母眉心激射。 后者忙架起龙虎如意,虎口崩裂,这才堪堪抵挡宝珠,金灵圣母大怒,正欲手刃这偷袭的奸诈道人,忽而脸色一变,却见此方天地正慢慢褪去颜色,化为黑白。 清癯老道拍了拍腰间人种袋,脸庞笑容愈发浓郁,直勾勾的盯着金灵圣母颔首微笑道: “如此倒是省去了吾诸多麻烦,老道在此先行谢过小友。” 金灵圣母神色一凝,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稳住微微发抖的身躯,强行提起一口仙气,语气冰冷,“汝是何人?” “小友莫要紧张,贫道菩提,是为佛教教主所化善尸。” 此言一出,金灵圣母却是更为戒备,再度不着痕迹拉开身位,打了个道礼,语气依旧冰冷道: “截教金灵,见过上尊。” “小友不必拘谨,贫道并无恶意,只是感应天道,特此前来渡化有缘人。” 见金灵圣母缓缓后退,菩提道人摆了摆手,脸庞笑容愈发祥和。 “既渡有缘人,金灵便不做叨扰,还请尊上自便。” “哎,小友此言差矣,此三者乃贫道随手渡化,并非我西方有缘者。” 闻听此言,金灵圣母心中警钟大作,却是不再言语,手中龙虎如意化作流光砸向菩提道人面门,自身却转身欲化流光遁走。 见此情景,菩提道人抚须而笑,抬手将龙虎如意拍飞,跨前一步,却并未有所动作,静静的看着后者身形化作流光遁走,眯了眯眼,微微侧头看向那只搭在自身肩头的枯瘦大手,便听得耳畔传来一道唏嘘的苍老嗓音。 “不曾想数万万载光阴已逝,尔等还是这般不要面皮,实乃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菩提道人脸庞笑容收敛,缓缓转身,看向身后那蓬头垢面的老道,以及老道身后有些怯懦的女童。 “原来是鲲鹏道友,数万载不见,贫道原以为道友已经仙逝,不曾想今日在此相遇,或许便是缘法?” 鲲鹏道人收回手掌,挠了挠枯槁般的发丝,语气些唏嘘道: “贫道的确徘徊于生死之间,奈何黄泉路上颇为孤寂,便请得圣人开恩,许吾返回洪荒寻一生灵共赴黄泉,贫道思来想去,洪荒无甚好友,独独瞧着道友颇为面善,故今日前来,邀道友赴死。” 第368章 先锋 “道友说笑了,幽冥地府有轮回,吾西方极乐世界亦有,何须踏足黄泉。” 菩提道人仰头哈哈大笑两声,抖手将腰间人种袋抛给身后白莲童子,侧头嘱咐道: “童儿,速速将此灵宝送回灵山,便不用再赶来此地了。” 白莲童子双眸一眯,心中已有了然,双手捧过宝袋躬身拜别自家老爷,旋即驾云而去。 见此,鲲鹏道人灰袍衣袖一扫,一股清风托举着身侧金鳞女童朝着远方飘飞,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二人各自将童儿送至稍远较为安全的地方,而后齐齐转头,目光交错间,两道身形化作残影碰撞。 “砰!” 无形的气浪以圆形扩散,飓风呼啸具有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威能,直吹得万载古树纷纷炸为齑粉,山峦具是崩碎。 鲲鹏道人纹丝不动,菩提道人则噔噔后退两步,前者咧嘴一笑,“同吾妖族比拼肉身,道友好胆量。” “哼,不过皮糙肉厚罢了。” 言语间,菩提道人掌心翻转,七宝妙树赫然浮现,他嘴角勾勒笑容,“看吾灵宝!” 鲲鹏道人脸色一变,身形腾空而起,翻转间化作翅可遮天的鹏鸟冲天而去。 菩提道人左手高举,一道白色丝线自指尖延伸向虚无,下一刻身形便已浮现于九天之间某颗星辰之上,手中七宝妙树挥舞,道道七色神光朝着下方天穹冲刷而去,直逼得鲲鹏道人抱头鼠窜。 “洪荒何时曾以肉身之强横来丈量高低,尔鲲鹏今日阻吾西方缘法,便以自身填补空缺!” 说着,菩提道人五指张开,数万条乳白丝线自其掌心飞舞,于虚空交错编织化为一张大网,朝着鲲鹏道人所化鹏鸟鼓荡而去。 “欺贫道无宝也?” 鹏鸟振翅悬停,看着朝周身缩拢而来的丝线大网,双眸喷吐怒火,张嘴一吐,一座青黑殿宇被其吐出,殿宇之中金光流转。其上密密麻麻刻画上古妖文,殿宇大门之上,书有“北冥宫”三字。 北冥宫殿门缓缓打开,无量海水自其内席卷而出,迅速于九天之间化作一条由北海之水汇聚而成的湖海。湖海之底,一条漆黑的大鱼游曳其间。 二人于群星之间战作一团,如此大胆行径,自然招来坐镇星空的大能注视,不过在看清来人之后,便又缓缓收回目光。 两道身影频频交手,殿宇宛如山岳于星空之间横冲直撞,却又频繁被七色宝光冲刷,坠落俗世凡尘,复又起。 鲲鹏道人所化大鹏鸟周身翎羽作箭,远远激射,却被白色丝线阻拦不敢靠近,每当七色宝光冲刷至身前,那无边广大的大鱼便张开巨口硬生生吞下。 冥冥之中,整个洪荒世界仿佛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均衡,大罗金仙之上各方互为掣肘,玄之又玄。 与此同时。 朝歌城内,王宫金殿之上。 寥寥文武官员列摆西东,不时有官员不顾仪态,以衣袖擦拭脸庞汗水,倘若换做往日,此举定然召来呵斥甚至罚俸,只是此时再无人关心此事。 高台桌案后,身穿常服的魁梧身影高居大椅之上,凝眉看着殿下跪拜的将领。 “报!东城门失守,黄天化将军已率残部前去阻杀周贼。” “将战乱引至我朝歌城外,以仙人神通坏我守城之基,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一名满头白发的官员颤颤巍巍的开口,怒斥周贼计奸,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大乱,文武官员纷纷口诛笔伐,却无一人请战。 帝辛皱眉扫视了一眼堂内众官员,对着那名将领摆了摆手,“再探。” “喏。” 那将领躬身而退,行至门外,却见又一将领神色惶急而来,二人错身而过,目光交汇却又同时撇开目光。 “启禀王上,北门城外三十里发现大股贼军。” 闻言,帝辛身子前倾,压得身前桌案嘎吱作响,他神色凝重,目光死死盯着那名来报将领,嗓音淡漠开口道: “周军何时有这般多的兵马,又是如何绕至我朝歌北方?” 那将军犹豫了一下,将头垂的更低,“北门而来的贼军并非周贼,据斥候来报,见是崇字旗帜,疑似北伯候崇候虎所兵马。且据那名斥候说,军中好似有北泽妖族妖兵混杂其中。” “崇候虎,妖族……” 帝辛站起身来一字一顿,目光再度扫视了一眼堂下众臣,感受到帝辛目光注视,众文武纷纷垂头不敢与之对视。 “来人,着甲,取本王兵器。” 随侍左右的内府侍卫领命后退,却是惊动了其下文武官员。 “不可!” “王上三思,岂有帝王披挂上阵之说。” “民谚有言,千金之躯,尚且不座垂堂。更何乎君王?” 众人七嘴八舌,嘈杂的喧哗声中,不乏有官员趁机抒发内心恐慌。 “我大商五百载基业恐今日毁于一旦矣,以老臣看,王上如此行事实为不妥,那北伯候来势汹汹,且城中已无甚兵马,王上此时迎敌,岂非白白送死,不若大开城门,也好免我城中万民死伤……” 看着陈词激昂的一众官员,帝辛踱步绕过大案,负手走下高台,堂内喧哗声顿消。 “众卿所言是极,如此尔等谁人可为孤分忧?” 说着,帝辛迈步至那名满头白发的老者身前,未等他开口,那白发老者却是率先开口。 “呃这……启禀王上,老臣年事已高,再不能上马杀敌,无法为王上分忧。” 帝辛却不予理会,自顾自言说。 “傅公膝下两子,皆为军中翘楚,不如孤便命此二人担任先锋,傅公以为如何?” 闻言,那满头白发傅公胡须颤抖,双膝一软却是匍匐在地,高呼道: “王上明鉴,老臣长子自幼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上阵杀敌,且幼子尚不满十岁,还请王上收回成命!” 帝辛轻轻颔首,转身踱步至高台大案之后,朗声道: “孤意已决,即刻调派卫、营及城中守军,着傅青海为先锋大将,其长子为先锋副将,次子为其左参将,率军三百,即刻至北门迎敌,若有临阵退缩者,诛其九夷。” 第369章 来矢 帝辛双臂平伸高高昂头,任由内务侍卫为其穿戴甲胄。 采首阳精铜打造而出的片片鳞甲覆盖胸膛及腹部,内衬皂罗袍,头戴玄铁盔,其上二龙斗珠,腰缠青玉带,刻有玄鸟花纹,足踏兽头战靴,腰间一柄三尺长剑,端是威仪非凡。 紧了紧臂膀青铜护腕,微微侧头,扫视了一眼殿内一众如丧考妣的文武官员,帝辛眯了眯眼,对着侍立殿外的数道披甲守卫吩咐道: “孤不在王宫时,诸位爱卿便留在金殿之中,以防备兵民之变,无孤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领命。”两侧守卫甲胄整齐作响。 帝辛微微颔首,亲自推开王宫沉重的朱色大门。 恰逢日月更替,当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消散在西极远山之后,透过宫门缝隙,昏黄的光晕于这位人间帝王脸庞一闪而逝,夜色不知不觉间笼罩大地,帝辛微微眯眼,忽而一声轻笑大步迈出宫殿。 宫门外宽广的街道上,夜间凉爽的微风,托举起一片枯黄的树叶在半空中缓缓打了一个圈,随后徐徐飘飞至远方。 往日十步一守卫的殿前,此时空空荡荡,当悠长且紧密的擂鼓声,自朝歌城中央那座最为高耸的钟楼中处传出,便意味着这短暂的宁静与安详再次被打破。 不多时,嘈杂的脚步声自城中各处响起,面黄肌瘦的男人们麻木的拿起身旁武器,在一声声严厉的喝骂声中,跟随着高居马背,手中长鞭噼啪作响的年轻将军,朝着北城门集结而去。 身披甲胄的魁梧身影驻足于夜色中,反握剑柄的手背轻轻颤抖,深吸一口气,帝辛迈步于王宫街道中,朝着北城门外步伐坚定有力。 浓郁的夜色中,一竖雷光骤然划破夜空,凄凄沥沥的雨点悄无声息洒落人间,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缓缓停滞,帝辛微微抬头,身侧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油纸伞。 “正值风雨交加,陛下不该在此处的。” 醇厚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帝辛侧头看向来人,闻仲将手腕大氅递至帝辛身前,后者伸手接过却并未穿戴,反而怔怔凝视着闻仲两鬓,一时间虎目泛红,嗓音有些嘶哑。 “这些年……操劳了太师,不知黑发何时竟已斑白……” 闻仲摆了摆手,将额前发丝捋过脑后,“陛下,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这世上哪有不老的道理。” 帝辛如鲠在喉。 “这些年是孤怠惰了朝政,也做了诸多荒唐事。” “老臣辅佐三任帝王,陛下虽称不上贤明,却算不得昏聩,此番祸事绝非陛下之过。” 闻仲轻叹一声,眺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幕,“老臣有负先王所托,恐无法替陛下保全这山河社稷。” 岂料帝辛洒落一笑,“这江山自古便非一姓一家之有,所谓“家天下”至今不过短短八百载罢了。” “只是不曾想,孤竟成了那亡国之君。” “此乃一场劫难,老臣亦身陷其中,陛下还请回吧,北门之变当由老臣抵消。” 说着,闻仲将手中油纸伞也递至帝辛身前,待后者接过,这位两鬓斑白的三朝老臣朝着人间帝王躬身一礼。 “莫要推辞,便由老臣再护这风雨飘摇的山河一程,且待黎明。” 帝辛持伞躬身回礼,当他再度抬起头时,闻仲已骑乘墨麒麟来至北门外。 城外夜风呼啸,欲把城头之上的昏黄火把撕碎,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惊恐的望着远方。 茂密的丛林中,一棵棵参天古树被碾为碎屑,堪比山岳的妖象当先为身后密密麻麻的兵甲与妖兵开道,巨大的象鼻甩动,一座座低矮的山丘化为齑粉。 妖象之后,一魁梧身影高居马背,肩头披风在夜色中似萦绕一抹诡异的猩红,腰间佩戴一柄长刀,一个个身穿沉重黑铁甲胄的兵甲紧随其后,其中不乏仙缘者浮空盘旋,手持两柄金光旗帜,于众人当作引路明灯。 天幕之上,蛟龙之属隐于云雾之间,口中一道道雷霆划破天际,将黑夜映照的宛如白昼,其身后一只只鸟妖振翅盘旋,啼叫间如泣如诉,远远望去此间场景不亚阴曹地府,妖魔鬼怪各显神通。 闻仲驻足城门内,远远眺望着此中场景,伸手捋了捋身下麒麟脖颈粗硬的鬃毛,一人一麒缓缓行出城门外,不忘回头吩咐看城的守军。 “将城门关上,城头之上无需留守将士,尔等速速返回城中安抚百姓,莫要引起恐慌,行事不可太过强行,需刚柔并济。” 八名看守城门的守军虎目含泪,有一人跨前一步颤声道: “太师怎可孤身犯险?末将愿同太师共……” “莫非我之言语如同虚设?此为军令。” 那人张了张嘴,还欲开口言说,却被身旁一人拉至身后,八人一言不发分列左右,沉重的北门缓缓闭合,不多时,城头之上的火焰也相继撤走,嘈杂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漆黑的夜色中闻仲静静站立,直至一道高亢的龙鸣响于大野,下一刻,天幕云雾翻腾,一道流光直直砸落北门百丈之外。 夜色中,一尊身高三丈有余,头生峥嵘双角,周身被密密麻麻的鳞甲覆盖,颌下胡须犹如钢针的大髯男子静静站立。 二人沉默对视,闻仲只是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便挪开目光,重新望向远方犹如长龙般密密麻麻的妖兵。 大髯男子竖瞳微眯,旋即嘴角勾勒露出一抹笑容,双鼻抽了抽而后喷出两道神火鼻息。 “区区人间朝都,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吾道如何?皆望风而逃了。” 说着,大髯男子嘴角笑容更甚,凝视着那道屹立城门之下的清瘦人影,嗤笑道: “尔倒有些胆气,且报上名号,本圣不斩无名之辈。” “闻仲。” “闻仲?果无名之辈,师从何人,且与吾报上你家老祖名号。” 闻仲瞥了这大髯男子一眼,微微摇头,“粗鄙之辈,尚不配闻听家师名号,且唤白泽上前言语。” 那大髯男子闻言大怒,周身肌肉隆起,正欲上前手撕了这狂妄道人,便在这时,一声虚弱的轻呵响起。 “咳咳……计蒙不得放肆,圣人名讳岂是你这孽障能够言听。” 第370章 来兵 白泽身后,计蒙挑了挑眉,迅速收起脸庞桀骜之色,作为洪荒圣人之中出手次数最为频繁,屡次打压同为圣人的西方教,高高在上的济世圣人,加之自家东皇手中的先天至宝混沌钟…… 想到此处,计蒙数丈身躯不由的微微一抖,一滴冷汗顺着其脸庞滑落,随后露出僵硬的笑容,抬手抱了抱拳。 “呃……方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道友勿怪,呵呵,勿怪。” 闻仲轻轻颔首,将目光转向白泽。 “咳咳,闻仲道友勿怪,吾妖族之仙向来口直心快。” 白泽捂嘴轻咳,摆了摆手,将一旁欲言又止的大髯男子挥退,自己缓缓上前,停在城门十丈外与那常服道人对望,便听得耳畔响起那道人醇厚的嗓音。 “巫妖尚未衰败前,吾便常听得家师提及道友,其言语之中不乏赞赏,称赞若论谋算占卜道友之能可谓洪荒屈指可数。” “济世圣人缪赞了。” 白泽躬身,面朝着西方一礼。 待白泽礼毕,闻仲皱眉目光满是不解。“道友本为瑞兽,有趋利避害之能,又精通占卜之道,缘何插手量劫之中?” “这……” 白泽为难,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身不由己,不可言说也。” “可是因那陆压道人?” 回复他的是一阵沉默。 闻仲轻轻颔首,低声呢喃道: “果真是因那陆压道人,难怪师尊命雷鹫持混沌钟与那陆压道人缠斗数载,此中因果牵扯必然极深。” “看来吾等需做过一场了。” 白泽后退一步稽首,“得罪。” 恰在此时,一股妖风遮天蔽日席卷而来,天穹乌云之上,三百六十五路妖王接踵而至,有上古大妖嚣狂大笑道: “即便你是圣人弟子,便当真以为仅你一人便可挡我等去路?” “看在圣人老爷的面上,速速退去,饶你一命。” “与他废话作甚,量劫之下天机蒙蔽,即便将他斩杀,圣人老爷也怪罪不得我等。” 闻仲抬头,平静的凝视着天幕,心中忽有明悟,“原来吾之劫难,便应在此处,也罢,便以吾之命数,换尔妖族命数。” 轻轻抬手,掌心翻转,九天之上忽而风雷大作,一尊宛如山岳般的宝光大鼎自九天之外极速坠落,惊得一众大妖纷纷抬头望去,便见那宝光大鼎裹挟风雷而降,于天穹时尚且大如须弥,落至那道人掌心之时已化作拳头大小,其外霞光吞吐,其内神火摇曳。 “功德灵宝!” 众妖看的心惊肉跳之际,不知谁人惊叫一声,群妖轰然后撤,一双双猩红的眼眸隐于云雾之间窥探着城门之下。 “怕他作甚,我等一哄而上,待他法力耗尽之时,未必就能将我等悉数斩杀……” 云雾之中,有大妖朗声大喝,借此提振士气。 “说的不错,且计蒙妖圣手中有我妖庭大印,两两相抗,我等速速斩杀此人即可,众仙听令,随吾冲杀。” 那大妖身形膨胀,自云雾之中显化本体,却是一头玄色鳞蛇,腹生一爪,驾起乌云,朝着下方城头扑杀而去。 见此,众妖士气大震,道道擂鼓之声传遍四野,一头头妖兵显化本体,举起兵刃高呼,为自家妖王摇旗呐喊。 恰在此时,一束金光破开云雾,劈开沉寂的夜色,直直打在那身躯百丈有余的玄色鳞蛇头颅之上,霎时间血肉迸溅,便见那玄蛇大妖直挺挺坠落,将一座山丘砸的粉碎。 漫山遍野的呐喊之声戛然而止,数十万妖兵高举的兵刃不知该起该落,皆面容僵硬的看着那从天而降的金色光柱。 如有一双大手撕破黑暗,黎明的光晕降临人间,大片祥云自天穹垂落,悬浮于乌云等高之地。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传出,祥云之上,一道魁梧的身影显化于云头,众妖凝神望去,便见一红脸虬须,身穿金甲红袍,绿靴风带,足踏风火轮,手持金鞭的威严神将挺拔而立。 那神将跨前,身后又有五百神兵身形显化,皆身穿宝甲,手持神兵,神色极为肃穆。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偷袭吾等。” 那魁梧神将扫视了一眼大喝的妖王,嗤笑一声便收回目光,神色肃穆的朝着下方城头默然而立的闻仲遥遥抱拳稽首,朗声道: “小神王善,暂任火部督总兵,尊玉帝法旨,携五百灵官降凡,特来相助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王善身后,那五百灵官齐齐躬身行礼,声浪如潮。 “吾等拜见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玉帝?” 闻仲恍然,朝着王善等灵官轻轻颔首,算是应下此善缘。 “有劳诸位,待吾了却此间因果去往天庭述职,骤时定有答谢。” “岂敢岂敢,天尊太过客气,此乃吾等份内之事……” 二人也知此时并非寒暄客套之时,王善跨前一步,高举手中金鞭,喝道: “众将听令,随吾诛杀妖魔!” “吾等领命。” “尔等莫非痴傻不成?区区五百仙兵,便妄想灭杀吾数十万妖众,儿郎们,随我同起,将这些大言不惭之辈碾碎!” “吾观尔等,如蝼蚁沙虫。”王善朗声大笑,在其身后,两名灵官推出一青铜大鼓,鼓身外圆青铜为主,用一张兽皮包裹,一位黑髯大将自众灵官内走出,他赤裸着上身,两双展开足可跑马的臂膀高举,左右各持一根莹白如玉的骨锤,重重砸落在兽皮大鼓之上。 首鼓,声传五百里,连震三千六百里,其声如含天威,摄心动魄,一时间鼓声大作,整片天地摇晃不止,天旋地转。 “夔牛鼓!!” 不知谁妖嘶声大喊,其下群妖纷纷爬伏在地,捂住双耳,七窍流血。 “哈哈哈,众仙随吾灭杀妖孽。” 王善大笑一声,率先驾驭风火轮俯冲而下,手中金鞭光芒大盛,朝着妖群最为密集处狠狠砸去。 第371章 消弭 随着一座山头被天穹俯冲而下的金光夷为平地,无数妖魔自金光中湮灭,个个面露痛苦狰狞之色,尚未来得及惊叫咆哮,声音便狂暴的空间扯碎。 那道金甲红袍的魁梧身形,昂首站立在被炸碎的山脚,又是一阵爽朗大笑,姿态可谓极其嚣狂。 便听得天穹之上夔牛鼓声更盛,众妖抬头望去,便见五百灵官驾云极速垂落,其各自肩头之上各有一条手臂粗细的火蛇盘绕,火蛇张口可见滚滚黑烟,下一刻,幽紫火焰铺天盖地而来,炽热的气息尚未着陆便已焚尽可燃之物,血肉亦在其中。 “天辰斗火” “哼!” 冷哼之声自城门处传来,继而一柄三叉钢戟划破长空,接连洞穿三名灵官胸膛,这才于云雾之间炸散。 计蒙收回高举的右手,目光恶狠狠的凝视着那五百灵官,周身一片片鳞甲竖起,正欲弹身而去,忽觉左肩一沉,转头看去,便见白泽面无表情的微微摇头,计蒙当即脸色一变,额头十字青筋蹦起,自喉咙中挤出一丝压抑至极的嗓音。 “放手!” 白泽不理,白皙的手背同样青筋蠕动,力道更甚。 “吼!!” 计蒙转身抬腿横扫,这一脚用了十成八的力道,直打的那道单薄的身影化作残影倒飞而去,撞塌厚重的城墙,力道尤未消退,直入朝歌北城之内,自南城门处而出。 黑鳞蛟龙双鼻喷吐雷电,回首深深望了一眼南方深处那道倒在泥洼中的身影,随后转过庞大的龙首,万丈身躯腾雾游曳,朝着天穹云头极高处那道擂鼓不止的灵官扑杀而去。 闻仲轻轻抛飞手中小鼎,瞬间空间撕裂,小鼎隐入其中,跨前半步,同样一道等人高的空间裂缝展开,闻仲一只脚迈入其中,便听得身后破空身传来,随后便是白泽那虚弱至极的声音传来。 “咳咳,闻仲道友稍请留步。” 顿住身形,闻仲并未回头。“道友言说便是,只有三息。” 闻言,白泽不废话,也不去管嘴角血渍,语速极快道: “我妖族已为天地弃子,此番行径实为身不由己,是谓成全天庭,成全道友,也成全我妖族,还请道友留计蒙一道真灵可让他轮回转世,白泽拜上。” 说完,白泽深深一礼,长揖不起。 “吾需要一个理由。” “上古至今,这天地间,吾仅此亲朋,也是吾唯一挚友。” 闻仲默然,旋即轻轻颔首,一步踏出,身形消失于空间缝隙之中,继而空间合拢,再无半点波澜。 那头冲天而去的黑鳞蛟龙速度极快,如同日月般的竖瞳死死盯着前方数千丈处那道擂鼓的身形,眼中杀机森森,张开犹如黑洞般血盆大口,就要将其一口吞下。 “孽畜,尔敢!” 这一幕看的下方火部总督兵王善心惊肉跳,止不住的跳脚大骂,右手金鞭高举,左手迅速结印,霎时间掌心五雷团簇,朝着虚空狠狠一压。 便听得九天雷声大作,一道由赤白二色雷霆交织而成的万丈大手探出九天,破开虚空层层禁制,一掌拍在那黑鳞蛟龙庞大的头颅之上,继而五指弯曲,将蛟龙擒拿于掌心,任凭后者疯狂挣脱,随后便没了声响。 这一幕,看的地面群妖目瞪口呆,一时皆僵在原地,自家无可匹敌神勇滔天的计蒙大元帅,昔日妖庭妖圣,便这般无声无息的被擒拿了? 连同那五百灵官在内,皆齐齐止住身形,抬头怔怔望向天外,云头之上的鼓声也不知何时停滞,那双手持鼓锤的魁梧灵官双手剧烈颤抖,险些拿不稳骨锤。 “啊这……” 王善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凝视着自己手掌,翻来覆去的打量片刻,又抬头望了一眼天穹雷电大手,呢喃道: “吾之雷法……已精进至如此威能?” “妖族不识天数,扰乱天地秩序,妄图指染人族气运再造上古,众灵官听令,速速擒拿妖孽,凡有抵抗者就地格杀勿论。” 浩渺宏大的嗓音自九天外传入每一个妖族通灵官耳畔。 王善打了个哆嗦,忙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 “吾等谨遵普化天尊法旨。” “谨遵天尊法旨!” 山呼海潮般的呐喊,却是出自那五百灵官口中,反观妖族群仙,早已心惊胆破,不知何人抛下手中兵刃,驾起妖风而去。 见此情形,群妖更是慌乱,一些胆小的妖怪甚至现出原形,四处逃窜。 便听得九天之上那道浩渺宏大的嗓音再度开口,“凡业障缠身者,皆无所遁形。请吾教至宝。” 话音落下,天地间一朵白莲兀自绽放,花开十二瓣。 无比圣洁纯净的道韵自莲台内荡漾而出,如春风拂过湖水,乍起褶皱。 “滋滋……” 大半妖仙在涟漪扫过的瞬间,体内仙力便如同沸水般腾腾作响,灵台内神魄更是化作漆黑火焰,无数妖仙痛苦倒地,净世之力净化着他们的业障,同样消弭着他们数万万载修行的仙力,境界在飞速倒退,神魄如雪消融,不知几多真灵遁入大地,朝着东方之极汇聚而去。 忽在此时,空间裂开一道缝隙,倒扣而下的苍穹聚神鼎迎风便涨,无边吸力张开,飞沙走石,妖族内仅存不多的福源加身者皆被纳入其中。 随着空间裂缝抚平,如若忽略那漫天遍野横七竖八的妖族尸首,天地间便仅存四百九十六灵官同王善面面相觑。 有一灵官摸了摸鼻头,左右顾盼一阵,低声开口道:“我怎觉得此次前来非但不曾相助,反而成了天尊他老人家的累赘……” “看来不止吾一人如此想。”又有一灵官低声附和。 “尔等懂个屁,莫不是真当咱们此次前来是为援助?咱们天尊大人那可是圣人老爷钦点的天尊之位,咱们啊,就是前来混个脸熟,他日若有幸入得雷部,但凡天尊他老人家对咱们哪怕一点点印象,哼哼……不可限量啊。” 众灵官眼前一亮,紧接着便听一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有灵官弱弱道: “可咱们是火部的灵官啊……” 一时间,众灵官们骤然明亮的眼眸迅速暗淡下去,忽在此时,轻笑声响起,众人寻声望去,便见一穿银白甲胄颇为英武的青年灵官嗤笑道: “这有何难,等回了天庭,我便申请调任雷部,反正咱们火部的天尊老爷又未曾归位,怕甚。” “有理有理,到时还请老兄捎上小弟一程,可莫要推辞,我知你颇有来历,上面有人。” 那英武小将颇为气派的摆了摆手,神色说不出的倨傲。 “好说,好说。” 这一幕,看的王善额头青筋蠕动,恼怒过后,却也觉得这些灵官所言颇为有理,低头看了看右掌火纹,右紧盯着左掌跳跃的雷电,内心挣扎,神色颇为愁苦。 第372章 西行 随着王善等一众灵官驾云离去,北城门外,唯剩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神的望着天外。 “嗤!” 一道缠绕漆黑火焰的墨色麒麟自山林间腾跃而出,将白泽目光拉回,那麒麟距丈许止步,低头张口吐出一颗浑圆宝珠,低吼一声四足升云,朝着天穹飘然而去。 白泽迈步俯身,将那颗浑圆宝珠捧在掌心,便见其一条栩栩如生的黑鳞蛟龙游曳其中,一人一龙四目相对,不觉间,白泽双眼模糊,将宝珠抵在心口,躬身朝着天穹一拜。 “谢道友成全,白泽不胜感激。” 说着,白泽将宝珠小心翼翼的放入袖中,又自腰间摘下那颗伴随自身无尽岁月的彩石,轻轻抛飞,继伸手接回落在掌心,凝神观察许久,轻声一笑,低语道: “便当作饯行的离别赠礼。” 说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弄彩石,霎时间吉凶有变,卦象所显,上上大吉! 斗转星移,云卷云舒,月落日升。 诛仙剑阵内。 轻抚美髯镇元子的猛然转头望向某处,深邃的眼眸中些许怅然欣慰,在通天道人不解的目光中,镇元子大手一摆广袖翻飞,身影却是已消失于诛仙剑阵内。 屏障外,元始接引二人对视一眼,皆齐齐起身,诸天庆云霞光万丈,就要一同遁走,便见通天道人目光一厉,三道身影具是持剑而来,四方白玉柱骤然收拢,却是形成一道近乎实质的宝色圆阵。 四剑交错,以元始接引二人为圆心,空间仿佛被切割,脱离此方天地,光阴褪去颜色如同定格,五行颠倒混乱,地风水火崩碎,混沌开始衍生。 元始道人脸色顿时阴沉至极,开口便是怒斥,“通天,今秩序破碎,老师已彻底演入天道,大兄即将踏出那一步,尔不去阻那镇元子,反而阻吾?!” “休要再用这般语气与吾言语。”通天道人锐利的眼眸满是冷厉,他抬了抬剑尖,直指元始道人脖颈,一字一顿道: “不若尔撤去诸天庆云,看吾敢不敢斩尔首级。” “狂妄至极!” 闻言,元始道人面色瞬间涨红,手中盘古幡迸射道道混沌剑气,竟连混沌都无法抵挡这至宝威力,直逼得其身侧接引道人连连后退,皱眉不止。 “诸天庆云可护全尔等其中一人全身而退,吾自不会阻拦,两位何不趁此相商一番,留下一人赴死?” 元始道人眉头紧皱,侧头打量了一眼身旁低眉顺眼的接引道人,内心有些挣扎。 感受到元始道人的目光注视,接引道人摇了摇头,以心神传声道: “老师演入天道,便无人再可护吾等圣人周全,天道至公无私,倘若借助天道之力不死不灭,必会受其反制越陷越深,终不可自拔,必定……若论清静无为不沾因果,洪荒唯一人有此高瞻远瞩。” “你我且等待吧。” 言罢,接引道人便缓缓闭眼,盘坐于混沌之中,口中传出晦涩玄奥的经文。 元始道人脸色一阵变幻,冷哼一声,正欲盘坐,便见两道剑光乍现,混沌搅动,元始道人脸色一变,手中盘古幡招展,数道混沌剑气飞舞,将通天道人善恶两尸逼退。 接引道人身后亦有人影袭杀而至,后者叹息一声,双手合十,身形扭曲裹挟着身后道人齐齐化作泡影。 混沌中,四道身影各显神通,人力抗天,誓要争个高低对错。 不去管此间,且说那镇元子自诛仙剑阵离去,片刻光阴便现身于西方某处低矮的山丘之上。 深黄道袍在山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不多时,两道流光自天边激射而来,其中一道径直射入镇元子眉心,侵入其灵台识海之中,化作一个神情跳脱的灵识小人,继而便是海量的记忆碎片袭来。 伸手轻揉眉心,消化着诸般碎片,只是顷刻间,镇元子便睁开双眸,看着手腕上缠绕的光阴长河,不由轻笑出声道: “如此玄妙,原来吾心心念念所谓的穿越,不过是此时具备光阴权柄的自身,追溯光阴,点化过去光阴长河中的本我?妙,妙极也。” 看着抚掌大笑的自家师尊,听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孔宣不禁微微歪头,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自家师尊一句,便听得远处传来一声低哞,自家师尊大笑之声也随之消弭。 抬头望去,植被茂密郁郁葱葱,曲折蜿蜒的山间小路上,慵懒的青牛慢吞吞的迈动四肢,黝黑发亮的鼻间,光泽暗淡的金色鼻环,随着青牛的咀嚼而上下摆动。 青牛宽厚的背脊上侧座着一位身形高大的老者,老者身穿素白道袍,手中捧着一卷经书,此时正捻须颔首品读,读至妙处,不忘回头朝着身后一道亦步亦趋跟随的青年道人笑着讲解。 青年道人却也奇怪,背负着一柄剑匣,其内却空无一物,面对慈和老者的讲解,只是倾听,也不言语,只是随着老者的讲述,青年道人周身时不时浮现淡淡金光。 这一牛两道身后,同样跟随着数之不尽的生灵,以人族居多却也不乏妖兽精怪之流,皆摇头晃脑,似乎沉浸在某种玄之又玄的道韵之中,不可自拔。 只是不知何时,小路的尽头不再是青山绿水,而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 青牛慢悠悠抬头,不由的放缓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自家老爷,便听得慈和声音响起。 “继续走,莫要回头。” 老道捻动经文翻至下一页,头也不抬的开口吩咐,其身后青年则至始至终不曾抬头哪怕一眼。 听得自家老爷吩咐,青牛这才迈开步伐,朝着那道深渊行去。 行至深渊边缘,青牛停下脚步,脖颈微微前伸看向脚下深渊,便见其内黑云环绕,两侧峭石嶙峋,任凭青牛如何动用法力神识,皆无法探破那层黑云,只闻得这深渊之下,仿若有江河奔涌,水流之声澎湃。 忽觉脑袋被人轻拍两下,青牛回头,便见自家老爷不知何时已经合上手中经文,含笑开口道: “蚍蜉撼树,莫要多看,以你之道行,不消片刻便会被此地光阴长河磨去修为,化作肉体凡胎。” 第373章 破碎 青牛骇然后退两步,再不敢垂眸看那深渊。 老子走下青牛背,将手中经书放入袖口,眺望向深渊对面那座矮矮的山丘,抚须笑道: “道友着相了,滚滚大势之前,仅凭区区沟壑,何以阻贫道?” 闻言,镇元子同样眯眼而笑,他双手拢在宽大袖袍中,“沟壑?道友怎知拦在你身前的非滚滚大势也?” “倘若道友能左右这天地大势,贫道也不会有今日之举。” “口舌之争何用之有,是非大势道友跨越便是。” 老子缓缓收敛脸庞笑容,大手捻着胡须面露不解,“贫道自认未曾与道友结下大因果,道友缘何偏偏同贫道处处相对?” “昔年道友于不死火山缘何阻道接引,今日吾也是此理,无他,道之争也。” 见老子露出思索之色,镇元子脚下升云,托起孔宣慢悠悠飘落至深渊边缘,同一牛两道遥遥对视。 思索片刻,老子摇了摇头,“你我大道并未对立,时至今日,料想道友也已洞悉贫道合道所在,取自阴阳均衡也,而道友大道乃合道这洪荒大地,实难冲突。” 对于此言,镇元子不置可否,他依旧保持着双手拢袖的姿势,头顶鎏金道冠熠熠生辉。 “道友既走上此道,便注定同圣人与苍生背道而驰,老师已彻底化为天道,此时的天道便不会再有丝毫垂怜众生之情感,这一切本应该于封神量劫落定之后,道友的确打破了这天地均衡。” “均衡紊乱便意味着秩序崩坏,如吾所料不错,这其中那位魔道之祖应当不少出力才是。” 说着,镇元子朝着老子稽首一礼,“吾有一事不明,还请道友解惑。” 老子身后的青牛同神色木讷的青年道人,连忙侧身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礼。 老子神色复杂的作揖还礼,“道友言说便是。” “西方二人唯利是图,只要许以泼天福源,自可得其鼎力相助。令贫道不解的是,那元始道人性格寡淡,自身福源深厚手中不乏先天至宝,创气运大教,占据昆仑洞天福地,道友是如何令其倾力相助,若说以尔等三清情谊相邀,是否太过牵强?” 闻言,老子默然。 见其沉默,镇元子也不催促,反而将目光望向那名神色木讷的青年道人,见后者周身淡淡金光环绕,镇元子忽而笑了,伸手拍了拍自家徒儿的肩头,轻声道: “好徒儿,泼天的机缘呦。” 孔宣一愣,随着自家师尊的视线望去,也将目光落在了那青年道人身上,许久,这才收回目光,有些不明觉厉。 “机缘?敢问师尊是何机缘?” 镇元子爽朗一笑,却也不明言,只是轻轻拍打自家徒儿肩头,拍的孔宣满脸无奈,也正是此时,沉默许久的老子,这才幽幽开口道: “元始的一在贫道身上。” 简短的一句话,却听得镇元子双眸紧眯,他快速收起笑容,思索许久便面露恍然,颔首道: “阐者,明也,明悟天机,顺天而行,阐述天道,分三六九等,依才教化,换而言之元始欲取老师而代之?” 面对镇元子的再次开口询问,老子却是不再回答,只听得那黄袍道人侃侃而谈。 “取代,如何取代,唯有均衡紊乱秩序崩坏,封神量劫未过天道此时并未圆满,元始便有那一线生机取代。” “也正是因此,道友才处处偏帮元始,反观截教,处处与天地所争,同万物争,所谓人定胜天,本就是一个对于均衡而言不稳定的因素,故而道友厌弃,对否?” 老子摇了摇头,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他抬头望了天穹一眼,面庞重新露出笑容,“时间恰好,吾道成矣。” 镇元子眯了眯眼,并未看向天外,反而猛然侧头,将目光望向洪荒中央大地,那根擎天之柱所在方向。忽而,镇元子脸色一变,胸膛凹陷大片。 与此同时,不周山山腰处,随着“道法自然”四字忽明忽暗,相继传出三道破碎之声,却是那山体篆刻的“天地人”三字消散。 一道细小的裂缝于山腰处游走,围绕着那山体蔓延,大地开始轻轻颤抖,天穹之上,周天星斗沿着中天紫徽星旋转,形成一片无边旋涡。 九天之上,天外天。 域外屏障内秩序锁链无序缠绕,犹如一根根交错环绕的麻花,似是失去了自我意识,让这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壁垒有了薄弱之地,随着天地共振,本就消减几分的屏障更为脆弱。 “咔咔……” 一只白皙的手臂透过屏障,探入天外天中,此举像是激活了天外屏障的自我意识,无数秩序铁链朝着破碎处汇聚,只是转瞬之间,那道手臂粗壮的缝隙便被修补。 “哈哈……哈哈哈……” 畅快至极的爽朗笑声自天外天中回荡,周身魔气宛如实质的阴影兀自悬浮,阴影张开怀抱,昂首大口且贪婪着呼吸,不忘发出陶醉的低吟。 “哈哈哈哈哈……鸿钧啊鸿钧,吾便接受汝的馈赠,此方天地,吾接管便是。” “啧啧啧,看看这乌烟瘴气,看看这麻木的苍生,这便是尔之道义?简直迂腐可笑至极!” “斩三尸?尔才是畸变的魔!吾等修道修的便是无拘无束,而不是成为一个只知维护所谓秩序的傀儡!!” “这个洪荒已经被汝治理的病入膏肓,今日吾秩序入吾掌,便由吾将这个畸变洪荒,打破,重组。” “哈哈哈……” 又是一阵癫狂的大笑,许久许久,阴影这才止住笑声,他依旧保持着张开怀抱的姿态,身形自天外天直直坠落向九天。 于极速坠落间,阴影身形开始快速凝实,漆黑的指甲,白皙的双脚,匀称的小腿,健硕的大腿,肌肉均有的腰腹,丝丝血脉游走的胸膛,以及俊美有些苍白的脸庞,随手摄来一片祥云披在肩头,云雾涌动,化作一件云纹白袍自行穿戴其身。 待穿戴结束,白袍青年便已从九天之中划过凌霄,坠落至天穹,低头便可见广袤无垠的洪荒大地,心念一动,青年苍白的脸庞露出些许笑容,朝着西方某处极速坠落。 第374章 显化 镇元子大手按在孔宣肩头,单臂一振,后者身形朝着深渊一侧老子多宝二人所在激射而去。 五色神光流转化作五色大手,朝着多宝道人抓去。 老子面色平静,屈指一点,那环扣在青牛鼻间的暗金镯子自行悬浮,轻轻震颤间金灰剥离且越旋越大,迎着五色大手撞击而去。 孔宣脸色一变,以往无往不利的五色大手竟被这名不见经传的灵宝金镯生生撞碎,还未等他有所动作,那金镯犹自去势不减,直冲自身面门而来。 无瑕它顾,孔宣身后一柄土黄色宝旗虚影凝聚,晕出一层毫光,金镯这才如同泥牛入海,没了威能。 挥手打飞金镯,身形腾空扭转,一尊翎羽华贵披挂霞光的孔雀本体显化,尾后翎羽如扇展开,其上斑斓的色彩犹如一双双神眼,五色神光自翎羽之上迸射,浓郁的五行之力盈满乾坤,直扑圣人面门而去,口中不忘大喝,“多宝,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声如洪钟,那一直亦步亦趋跟随在青牛身后,神色木讷的青年道人身躯忽然轻轻颤抖,他微抬眼帘,眼中满是痛苦挣扎,首次开口。 “我是多宝……截教多宝道人,家师……家师通天教主,不是什么狗屁佛门多宝佛祖……多宝佛祖……” 身躯剧烈颤抖,多宝道人周身金光溃散,他猛然抬起猩红的眼眸,凝视着身前高大老者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嘶吼道: “我是截教多宝,家师通天教主,老子!!尔欺我太甚!!” 多宝道人满脸狰狞之色,猛然抬起双臂,左右招展,广袖之下密密麻麻的先天或后天灵宝激射而去,于老子青牛身旁环绕。 多宝道人五指张开,猛然握紧,脸庞狰狞之色更甚,大吼道: “灵爆!!” 数千件灵宝齐齐鼓涨,恐怖的灵气于此地汇聚。 天地间,一道极其粗壮的灵气光柱冲天而起,其力直达凌霄。 在这股狂暴混乱的灵气风暴中,多宝道人身形如撞倒飞而去,被早已用五行遁法等候的孔宣稳稳接住,孔雀张开嘴,自舌尖顶出一枚紫色葫芦,将后者吸纳其中,作罢,又将葫芦吞入腹中。 庞大的身躯折转,锋利的爪子撕开身前虚空,五行之力化作屏障包裹自身,隐入虚空不见。 镇元子双手拢袖,笑看着这一切,对于那道兀自出现的深渊之上,面容苍白的青年道人视若无睹。 待冲天灵气爆炸所产生的威能消散,深渊对岸,唯有那道盘坐在风火蒲团之上的高大老者静静盘坐,却是已不见青牛踪影。 远远望去。 深渊分南北,各立一道人。 有灵悬其上,白袍青年身。 罗睺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峙的二人,口中啧啧称奇道: “啧啧,尔等也有反目成仇的时候,昔年联手将本座封于域外,可曾想到今日啊,镇……镇什么来着?” 镇元子冷冷的扫视了罗睺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失去了太阳,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也敢出来大摇大摆了。” 罗睺面色一沉,漆黑眼眸中点点猩红凝聚,随即便嗤笑一声,挪开目光,打量着脚下光阴长河显化的深渊。 “这便是鸿钧给予尔之权柄?光阴之力?如同鸡肋。” 镇元子脸庞讥笑不减,“鸡肋?是啊,便是这些许鸡肋之力,便压的尔数十元会抬不起头。” 罗睺脸色难看,眸中漆黑也被猩红取代,他并起剑指往眉心一抹,一竖金光迸射,他身形再度腾升些许,俯瞰着其下二人,嗓音浩大威压道: “尔可知吾便是此时天道,吾手中的权柄,一言便可决断众生生杀予夺。” 言罢,罗睺身后一轮光圈晕出无尽金光,天地间如同睁开一只庞大的竖眼,此时正淡漠的凝视着众生。 在金光普照之下,黑暗滋生,无边阴影中六道无边伟岸的身影在天地间折射。 西方西极处。 漆黑的血肉蠕动,一根根筋腱盘纵错节,密密麻麻的乳白丝线在这座庞大的肉山之上朝着洪荒蔓延。 漆黑血肉之上盘绕着一片如同梦幻般无垠的混沌,一颗颗金色似星辰般明灭不定的光芒闪烁,吸纳着除却他所盘踞之外的一切。 九天之内。 三清三浊之气相互追逐环绕,其内靡靡之音不绝,清浊交合之间,洒落无边粉色雾气,一团团赤色灵火于粉色雾气中衍生,且不断朝着天穹坠落。 幽冥界。 女子石像六臂支撑着地府穹顶,滚滚血污之水已淹没她腰身,一道道真灵穿透地府屏界,钻入石像口鼻耳,沿着石像喉咙,朝着她心口处,那六个徐徐旋转的金色轮盘汇聚而去。 天与地之间。 一棵翠绿的古树静静屹立,其根却是蛇尾,枝繁叶茂盛开如穹顶,古树枝桠上,垂落一根根数之不尽的藤蔓,藤蔓之下生灵无算,皆环抱着藤蔓大口贪婪的吮吸着,那里仿佛酝酿着琼浆玉液。 洪荒大地之上。 若自九天俯瞰,则能见山川河流汇聚形成一张面容,这面容极其狰狞且肮脏,地之浊气腐蚀着他的脸庞,无尽生灵所产生带来的一切污秽附着在他脸庞上。 这一幕幕无比恐怖的画面,就这般被金光生生折射,呈现于众生抬头可见得地方。 无论人神鬼妖亦或魑魅魍魉,皆惊惧的看着这一幕,哑口无言,束手无策。 便在众生迷茫之际,一道癫狂的笑声响起,传入众生耳畔。 “哈哈哈哈哈,尔等不妨睁开双眼抬头看看,这便是苍生敬仰崇拜的圣人啊,尔等可看清他们的面容,他们的本体,是否感到畏惧也?” “你们全被鸿钧给骗了,你们膜拜的道祖,布道于这些令人作呕的魔神,美曰其名冠以圣人果位,实则操控苍生,吸纳吞噬尔等!” “本座罗睺,今时今日此方天地的天道化身,不忍苍生蒙蔽,特为尔等揭露鸿钧所布下的骗局,掀开这层遮住布,哈哈哈哈哈!!” 第375章 返还 嚣狂的笑声在天地之间回荡。 感受着迅速消融的香火愿力,镇元子知晓,众生心中的信仰,在此时迅速瓦解崩塌,不过他却并未气恼,反而面带笑意。 “天行健,生灵应以自强不息,如此甚好。” 说着,镇元子反而朝着罗睺拱了拱手,轻笑道:“这一礼,贫道便先行替代众生谢过道友了,道友之仁德慈悲,令贫道望尘莫及也。” 虚空悬浮的罗睺双手张开,充斥着赤金流光的眼眸俯瞰着拱手行礼的镇元子,冷笑一声,浩渺宏大的嗓音接踵而至。 “鸿钧骗局今已被本座破去,然其所致大劫却尚在,本座不忍苍生浮屠,故,今斩圣人以填劫运,首斩,镇元子!” “天道听吾敕令,显!” 罗睺一指点出,其身后那只张开于天穹之巨大竖瞳仿佛有了焦距,跨越层层空间,穿过尘世迷惘,注视着镇元子所在。 十方天地金光恍如一张收束的大网,朝着西方大地收拢而去,愈近金光便愈为炽烈。 在金光汇聚之下,镇元子周身道袍迅速消融,低头看去,一点土石碎屑自指尖剥离,尚未着地便随风飞扬,背后加持神轮如遇宿敌,化作滚滚黑烟,待抬起头时,一张布满细密裂纹、满是污垢的泥塑面庞赫然呈现。 泥塑石像梗着脖颈,却并未抬头去看高高在上神圣无比的罗睺,反而瞪着赤白的石眼,紧盯那道立于深渊对岸的高大老者,粗犷干涩的嗓音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老子!尔弃苍生于不顾,不惜与罗睺同流合污算计于吾,这便是尔的道?!!” 声浪滚滚,卷起漫天尘土,泥塑石像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僵硬的肢体迸发出爆炸的声响,其身前深渊急剧收拢,化作一条长河手链环绕在他右手手腕之上,朝着老子所在伸手抓去。 不动如山的老子挥袖扫起一股清风,将漫天尘土兜去身后,继而左右手掌交错八指贴合,两根拇指相抵,虎口处阴阳二色显化,座下蒲团风威火势腾升,身形如电激射,于石像抓来的大手手背处借力跃起,掌心阴阳二色太极按压至石像眉心处! “嗡!” 镇元子只觉神魂动荡,天灵如遇刀劈斧削,周身法力凝滞无法调动,又觉脖颈呲呲作响犹如冰雪遇烈火,灼热的气息,钻心的痛苦,令他面容狰狞。 却是老子掌托风火,将他自我尸生生于石像之中拘押出体魄。 “老子!!” 面对镇元子嘶哑的叫喊,老子道人神色平静,眼中唯有淡漠,一掌平推,将欲靠近的罗睺逼退,“此人手中尚有一物是吾所需。” 不咸不淡的解释一句,便不再去看罗睺阴沉的脸色,老子双眸紧闭,猛然睁开时,一尊数百万丈之巨的法相便这般兀自盘坐于天地之间。 法相摊开掌心,渺小如尘埃的镇元子只听得耳畔浩大恢弘的嗓音炸响。 “交出混沌钟,吾可保尔不坠圣人果位,反之,则当有圣人陨落,以作填补劫运。” 镇元子无力瘫软在老子掌心,只觉周身剧痛无比,用尽气力侧了侧头,吐出大口淤血,破碎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这才气若游丝的喃喃道: “混沌……混沌钟就在吾识海灵台之内,吾乃道祖老师钦点天道圣人,老子……尔当如何斩吾?天道不灭则圣人不死,想要混沌钟?痴心妄想也,哈哈哈,尔成不了道,也斩不了吾……” “哼!” 老子冷哼一声,如九天之雷轰鸣炸响,其掌心处,阴阳二色太极图凝聚,后又分化风火之象。 风火作磨盘,生灵处中间。 一转一周天,道行急消减。 在风火磨盘的极速旋转中,镇元子身红如烙铁,璀璨的火星犹如铁树银花般不间断的迸射,其气息也在磨盘的消弭之下快速倒退。 混元大罗金仙巅峰…… 混元大罗金仙圆满…… 混元大罗金仙九转…… “八转……” 直至道行消弭到堪堪混元大罗金仙,风火磨盘这才如遇阻碍堪堪停止旋转,老子浩大恢弘的嗓音响起。 “镇元子,莫要自误,看在同为老师弟子的情分上,吾再问汝一句,混沌钟,汝交是不交?” 一滩圣人金血中,无法分辨的血肉组织缓缓蠕动,朝着一处汇聚,其内传来一道微弱的元神波动。 老子准确的捕捉到那一丝微弱的元神波动,却令他怒火腾升,气极反笑。 “情分?夏虫语冰,贻笑大方。” “好胆!” 冷哼一声,老子挥袖撤去巍峨法相,大手依旧钳住镇元子脖颈,如同死物一般的被他抖手抛给罗睺,闭目沉声道: “圣人存于天地久矣,不知死也,劳请道友出手,令其明悟即可。” “大善!” 罗睺朗笑一声,伸手拘住镇元子脖颈,并起剑指朝着后者眉心一抹。 霎时间,天地开始剧烈颤抖,那道矗立于天穹之上无边庞大的竖瞳荡出层层光晕,开始极速收束,直至收拢如毫针一般,激射出一道极为细小的紫色丝芒。 紫色丝芒在天地间打了几个转,便化作流光欲要激射入镇元子眉心所在,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拘押于掌心。 老子抬手,朝着镇元子晃了晃,面庞露出一抹笑容,开口道: “汝以为如何也?” 罗睺手中,那滩血肉模糊开始扭曲蠕动,很快便有了大概轮廓,五官也开始矫正,待双眼归位,镇元子便死死盯着老子掌心那道紫色丝芒,许久许久,这才露出森森白牙,心跳加剧如同擂鼓,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吾道成矣!!” “算计尔等当真困难,难如凡人登天也!” “铛!” 一声钟响,自镇元子胸腔内荡开。 罗睺脸色一变,大手一抖,无法拳握,左手掌心翻转,一柄长枪虚影显化,长枪直劈而下,将疯癫的镇元子一枪砸落大地之中。 同老子对视一眼,二人皆面色阴晴不定的俯瞰着那副躯体残破,面容依旧有些血肉模糊,此时此刻笑声却愈发肆意的道人。 镇元子躺在深坑之中,残破的身躯正汩汩流血,他却依旧笑着,抬手摸了摸被削去的半张脸,用那仅存的一只眼球,看着蔚蓝无比的天空,老子同罗睺二人不在他视线之内。 艰难的抬起没有手指右臂,发出破旧风箱般的声音询问道: “尔等不曾察觉,吾有何物已不知所踪?” 第376章 转机 罗睺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镇元子抬起的手腕,忽而须发皆张,面目狰狞,一袭白袍迅速染黑,身形一闪出现在深坑边缘,高高抬起右腿,咬牙切齿道: “镇元子,尔当死!!” 天地间,一条横穿天地壁垒的漆黑小腿裹挟着滔天魔炎,自天外激射而下,粗壮不亚周山,其上覆盖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甲,大小如山岳,直直踩踏在西方大地之上。 “轰隆隆,咔咔咔……” 以镇元子为圆心,大地迅速分裂,裂缝中地心之火咆哮,其势迅捷如雷,转眼间,一条横跨洪荒大地,深通幽冥,长跨东西之极的裂缝赫然呈现,且其去势不减,裹挟着南北陆地越拉越远。 深坑之中,罗睺抬起嵌入镇元子胸膛内的右腿,犹不解恨,再度高高抬起,又是一脚贯穿其腹部,又是一条横跨洪荒大地南北的裂缝蔓延。 双鼻之间魔气喷吐,罗睺眼眸愈发猩红,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一息尚存的镇元子,掌心翻转,长枪虚影再度凝聚,正欲刺穿后者天灵识海,彻底解决这个令人厌恶的麻烦,便听着不远处的老子忽而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开口道: “寻到了。” 罗睺眉头一挑,停下手中动作,扭头看向托举太极图的老子,“在何处?” 老子掌心太极图自行飘飞,于空中凝成一幅画卷。 罗睺身影一闪,显现于画卷前,看着其内古朴的城池眉头不由一皱,“人族?” 老子不答,紧盯着画卷中的城池,思量片刻便已了然,却又疑惑不解,“朝歌?” 下一刻,似想到了什么,老子脸色狂变,颌下白须张扬根根炸直,大吼道: “道友速速出手斩杀镇元子!!” 罗睺不疑有它,身形再度显现在深坑之前,手中长枪虚影近乎凝实,直刺镇元子天灵识海处,下一刻便脸色煞白,瞳孔收缩。 东方腹地。 古朴高耸的城墙近乎千疮百孔,青铜兽首包裹的城门早已化为焦黑,城头刻画的三个大字早已布满刀劈剑痕。 城内火光冲天,到处浓烟滚滚,凄厉的哭声揉杂在凌乱的脚步声中,到处噼啪作响,紧接又是一阵敲锣打鼓,有兵士快速穿梭在街道上,大吼道: “商王帝辛自刎于观星台,北伯候崇候虎被斩于北斋殿,武王定朝歌,江山易鼎,天下太平喽!” 朝歌城外,一处低矮的山丘之上。 谛听爬伏在地,聆听着万物心声,许久,这才抬起头来,口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主,朝歌易鼎,人皇自刎,闻仲老爷归位天庭之前,将妖族残部悉数收走,北伯候崇候虎被如今周国武王斩于北斋殿。” 地藏轻轻颔首,手指点在舌尖,翻阅着手中书籍: “那姜子牙今在何处?” “王宫金殿中,身旁有一低矮道人守护。” “金殿?那周武王可与他同行?” “不曾,那周武王此时正带兵清剿城中商兵残众,扑救城中火势。” 地藏合上书籍,自谛听身上翻身而下,拍了拍后者脖颈,再次叮嘱道: “切莫忘记吾之嘱咐,在得到打神鞭后立刻遁走,去往西岐交给公豹师弟,切记莫要假借他人之手,一定要亲手交付。” 谛听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又有些犹豫,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道: “只是主人您……篡改大气运者阳寿,必会遭到天谴,更何况处于量劫之中,骤时很可能会……” “身死道消?亦或是神魂投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地藏轻笑一声,不甚在意。 谛听张了张嘴还欲言语,忽而只觉大地剧烈起伏,一人一兽竟无法站直身形,皆踉跄倒地。 地藏脸色一白,感受到粗如蛟龙裂缝去势不减,当即双眼一红,滑落两行热泪,他匍匐在地失声大哭道:“师尊!” 谛听亦是惶恐不安,自家老爷的老师,乃是通天彻地的圣人,且合道这洪荒大地,如今大地龟甲,东西南北两道裂纹,几乎将洪荒大地一分为四,莫不是…… “去朝歌金殿,你我分道扬镳,一切依照此前谋算行事!” 地藏身形浮空,眼泪被法力蒸干,只是双眼还有些发红。 言罢,地藏身前空间坍塌出一条通道,迈入其中,消失不见。 谛听连忙甩了甩硕大的脑袋,身躯一阵抖动,化作巴掌大小,驾起一股清风,飘向朝歌城中。 王宫金殿内。 姜子牙骑乘在四不像之上,便这般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庙堂之上。 四不像踩踏着玉石铺就的地板,发出“哒哒”的轻响。 左右两侧,零零散散跪拜着十数官员,皆是商汤旧部,此时全部以头磕地,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喘息。 姜子牙只是垂眸扫视了一眼众人,嘴角勾起微笑,一拂衣袖,径直朝着金殿高台而去。 高台之上,那魁梧身影往日端坐龙椅此时空空荡荡,却有两名青年立于龙椅左右,皆持剑横在身前,目光死死盯着步步紧逼而来的怪异神兽,只是身形有些止不住的战栗。 姜子牙轻笑,停在高台数步外,同两名青年持平开口道: “帝辛自知罪孽深重,自刎于观星台之上,商国气运断决,周国取而代之,此乃天下大势,尔等为那帝辛子嗣,今日本该殉国而死,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吾主秉承天意,不愿再造杀孽,尔等二人只需跪拜臣服,可免一死。” “逆贼,休想吾等臣服……” 殷郊嗓音颤抖的开口,握剑的手节白发,怒目圆瞪的看着姜子牙,却听得“当啷”一声脆响,殷洪手中长剑落地,无力的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 “父王已经死了,商汤气运不再,大兄,咱们降了吧……” “混账!” 殷郊怒喝一声,一脚将殷洪踹倒在地,手中长剑高举,目眦欲裂的暴喝道: “自我商汤建立五百载以来,而可曾见过跪拜的太子?有死而已,休要辱没父王威名!” “逆贼,受死!” 殷郊大喝一声,自高台之上弹身而起,手中长剑高举,朝着姜子牙扑杀而去。 “冥顽不灵。” 姜子牙冷笑一声,就这般看着扑杀而来的殷郊,他身前土地忽而隆起,玉石地板炸碎,一根金晃晃的金绳自地底激射而出,转眼间便将殷郊捆绑,金绳一抖,殷郊身形被拖入地底,继而土洞合拢,消失不见。 第377章 受刑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却吓坏了庙堂之上的众人,殷洪猛然前扑,自高台上一跃而下,扑到自家大兄身形消失的土坑前,拔出腰间短刃拼命的掘土。 “大兄……大兄……” 姜子牙嗤笑一声,拍了拍四不像的脑袋,后者心领神会一跃而起轻飘飘的登上高台,转头面朝殿门,俯瞰商汤旧部,姜子牙捋了捋颌下长须,轻笑道: “既然尔等已降服……” 话音过半,姜子牙忽而眉头一皱,停住话语,皆因自身被一团阴影笼罩,他赫然回首,便见高台后的帷幔被人掀开,一位铁塔般的独臂汉子自帷幔之后一跃而出,粗壮虬结的右臂持一柄短戟,朝着姜子牙扑杀而来,口中不忘暴喝: “周贼,死来!” 姜子牙脸色大变,想要避开直刺面门而来的短戟却是无能为力,唯有身体后仰,幸得座下四不像有灵,四蹄一弹,险之又险避开这致命一击。 大汉持戟正欲再追,忽觉脚下一空,身体一个踉跄,单臂撑地在半空翻腾两周,堪堪避开犹如灵蛇般缠绕而来的金绳。 姜子牙伸手一摸脖颈,入眼一抹猩红,他脸色煞白,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虬结汉子疾言厉色道: “土行孙,速速将此獠拿下,亦可就地斩杀!” 土包隆起,一道粗短的身形跃出土洞,手持一柄与身体等高的短枪,椭圆脸庞上两撇粗硬的胡须抖动,眯眼看着那虬结汉子,手中短枪一指,喝道: “来者通名。” 虬结汉子俯身捡起短戟,脸上满是懊恼之色,旋即快速收敛,侧身两步将殷洪挡在身后,声如洪钟道: “商臣上将,恶来是也。” “巫人血脉?”土行孙挑眉,手中长枪旋转舞了个枪花,“帝辛已死,商国已亡,贫道念你修行不易,若肯归降入周,贫道亲自举荐你为周国大将,如何?” “土行孙……” 姜子牙轻喝,眼中怒火腾升。 “师叔,吾最是不喜他人打断吾之言语,如今周国百废待兴,这般猛士,如何不得举荐?” 姜子牙捂着脖颈,脸色已是发黑,土行孙却是不再搭理后者,继续看向上将恶来。 “如何?你且放心,吾若举荐,料那周王会予吾几分薄面。” 恶来不答,面露思索之色,土行孙也不着急催促,他自认为若无捆仙绳傍身,单凭术法神通,当真不好擒拿此人。 金殿僵凝许久,恶来缓缓抬头,露出笑容,哈哈大笑道: “岂有侍二主之理,看戟!” 手中短戟投掷而去,破风声响起的刹那,恶来拎起跪坐的殷洪,高铁般的身形向后一弹,撞碎宫墙遁去。 土行孙手中短枪挑飞短戟,看着二人逃遁的方向,摇头叹息道: “可惜可惜,巫族秘法离吾而去。” 说着,他脚下土地坍塌,身形没入土洞,消失不见。 “当真是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 空旷的大殿中,一声叹息回荡,姜子牙悬着的心刚落下,便又被这一声叹息再度拉起,他左右顾盼金殿,不知何时,殿中原本跪伏的十数商臣,已不知所踪。 姜子牙心中警钟大作,一拍四不像脑袋,一人一兽当即调转身形朝着殿门逃去,却又猛然止住身形。 便见那金殿门外,一道身穿玄色道袍,手捧黑皮书籍的青年道人悬浮门外,此时正满是惋惜的看着自己。 “贫……贫道阐教玉虚宫弟子姜尚,拜见上仙,不知上仙来此所为何事?” “姜尚师弟不必多礼,贫道灵教地藏,今日来此,便是为了师弟而来。” “寻我?师兄还请明言,若有姜尚能效力之处,尽管开口,尚万不敢推辞。” “善。” 地藏笑着颔首,伸手一抹身前,手中黑皮书籍自行展开,其上浮现道道猩红文字,随着纸页哗啦啦翻动,最后定格在某一张。 地藏抬手于虚空中取出一柄毛笔,于书籍某处画圈打勾,这才笑着合拢书籍,俯瞰着下方一人一兽,嗓音温淳道: “姜子牙,汝阳寿已尽,且随吾入地府投往生轮回。” 此言一出,姜子牙神色骇然,自四不像之上跌落在地,他朝着地藏前冲两步,后又顿住身形,迅速摇头咆哮道: “吾乃阐教玉虚宫弟子!家师乃圣人,吾更是圣人亲传弟子,地府轮回何以有吾名讳,地藏!!尔灵教有圣人,吾阐教亦有!怎可如此欺吾!!!” “汝尚未证得金仙,如何不入轮回?” 地藏淡然的看着神色狰狞咆哮的姜子牙,甚是云淡风轻。 “吾虽尚未证得金仙,然天灵地宝食之无算,阳寿何致区区百载!” “大劫气运加身,在汝下山那一刻命数命格便已定下,非外物可更改。” “哈哈哈,命数命格还不是尔等一语法旨,想必吾姜子牙自拜得阐教,便已落入尔等算计之中。” 地藏不答,修长手指朝前一点,一道空间旋涡赫然浮现,便听得锁链哗啦作响,原本大日高悬的晴朗天空迅速被大片乌云遮掩。 旋涡之内,苍白的手掌探出,漆黑的指尖锋利如刀,无视了距离的远近,一手扣住姜子牙脖颈,将后者悬空举起。 “尔敢!” 姜子牙双眸布满血丝,翻手间掌心握住一柄木鞭,鞭长三尺六寸五分,分二十一节,每一节之上有四道晦涩符印,共八十四道。 姜子牙手握木鞭,朝着苍白手臂抬手便打。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黑洞旋涡中传出,握住姜子牙的苍白手掌在木鞭击打之下化作血水,遮掩大日的乌云也如春雪消融便褪去。 姜子牙持木鞭半跪在地,大口喘息,便听得地藏声音不再温和,淡漠道: “姜子牙,汝打杀吾地府勾魂阴神,无视天地律令,今奉后土娘娘法旨,酆都帝君敕令,命尔三魂六魄即刻入十八地狱受火打雷刑之苦,三千年后再行轮回转世,急急如律,敕!” 一道乌光自地藏指尖迸射,打在姜子牙眉心,后者当即魂魄抽离遁入黑洞旋涡,在一阵锁链哗啦作响中,黑洞合拢。 地藏看向遗落在地的打神鞭,正欲俯身去捡,忽而脸色一白,喉中逆出一口鲜血,他猛然抬头,便见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凝聚出大片雷电风暴,其势之暴虐,横空三万里。 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之下,地藏身躯近乎无法动弹,他用尽全部力气,声嘶力竭吼道: “谛听!!” 第378章 围困 一团巴掌大的青黑光芒一闪而逝,继而化作流光朝着西方激射而去,于风雷裹挟中,谛听巴掌大的身躯骤然膨胀,转瞬间身比山岳,张口将打神鞭吞入腹中,四肢一弹,身躯再度冲天而去。 遁去不过百里,下一刻,一道粗如蛟龙的金光斜斜打来,谛听一惊,身影快速收缩化作巴掌大小,这才堪堪躲过。 低头看去,便见一赤裸上身,身形昂藏的青年,眉心一道竖瞳迸射金光,手持三尖两刃刀独斗四人,却丝毫不败下风。 在其身前,四道人影不断变幻位置腾挪,一人显出三头六臂法像,灵宝交错气势不凡,一人手持一柄残剑,周身清风鼓荡通晓御土化甲之法,又有两人掠阵,一人手持一枚双翅金钱,另一人高居塔楼之上,弓开如满月。 “清风老爷,箫升曹宝师兄……” 谛听心下一紧,犹豫片刻,正欲降下云头助战,便听得下方传来一声暴喝: “去也,休要因吾坏了师兄算计!!” 伴随着声音传来的还有一道破风声,谛听张口咬住那柄飞射而来的残剑。 “若他日回到万寿山,便帮我将这柄剑交给明月,告诉他,山下没什么好的,酒也不如老爷酿的知岁,永远都喝不够,还有,我想听他唱的小曲了。” 谛听默然,将残剑吞下,在云上几个弹跳,消失不见。 远处一抹流光激射,天穹之上,谛听转过庞大的头颅,看着如倒挂瀑布般黑中带紫的滚滚雷霆,雷霆之下,那渺小如豆的身影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口诵黄庭,坦然赴死。 “吾主……” 谛听悲呼一声,紧闭双眸,朝着西岐所在电驰而去。 当其赶赴西岐城时,这方巍峨古城早已战火连天,高耸的青铜大门被生生撞碎,房屋楼阁燃烧着熊熊大火,然城中却无百姓行踪,只有数百周兵四处奔波。 谛听于云头之上止住身影,驾云着陆,俯身头颅紧贴大地,一道水蓝光芒晕染而开。 不多时,谛听抬起脑袋,遥遥望向西岐城后那座高耸的山峰,正是岐山所在。 岐山山巅。 一座土黄大阵将此地笼罩,此阵依山势而起借湖泽之力,化江河山川之力为压胜所在,由四十八位仙人持宝化阵眼组成。 封神台上,宝旗翻卷。 额前凸出的白袍老道将木杖横在身前,道袍烈烈招展,抬头看着浮空虚空的四十八道身影,面露凝重开口道: “贫道南极仙翁,不知灵教哪位师弟前来,还请现身一叙。” 漂浮不定的土黄光芒内,一道身影凝聚,身穿素色道袍,头戴金黄小道冠,掌托一枚黄色宝珠,朝着下方白袍老道稽首一礼。 “灵教南华仙,见过南极仙翁师兄。” 南极仙翁稽首还礼,将手中木杖插入身前青石之内:“商汤已亡,周当兴盛,此局已是吾阐教执棋,不知南华师弟此来封神台,所为何事?” 南华仙人微微一笑,“俗世王朝更迭吾等不再插手干涉,只是这封神榜,当由吾教申公豹师兄执掌,还请南极仙翁师兄速速将封神榜请出,莫让吾等为难。” “此大邈也!” 南极仙翁脸色大变,态度十分强行的摇头拒绝,“商周较量已然分出高低,封神榜当由吾阐教执掌,此乃道祖法旨,且若无家师口谕,这封神榜吾定不能拱手相让。” 说着,南极仙翁朝着东昆仑的方向遥遥一拜,直起身时,双手握住身前木杖,其上悬挂的一枚宝桃迸射万千清光。 南华仙人双眸一眯,掌心黄色宝珠同样光芒大盛,勾连身后大阵,道道玄奥铭文自虚空浮现,条条锁链封锁这岐山山脉。 “劫运之下天机混乱,想必南极仙翁师兄尚不知姜子牙已身陨朝歌,如今洪荒飞熊只余公豹师兄一人,倘若不能执掌封神,此次量劫又有何意义?” 此言一出,南极仙翁如遭雷击,他身形一个踉跄,高高昂起脸庞,凝视着南华仙人一字一顿道: “尔等灵教仙人竟行如此卑劣之事,趁吾等志得意满放松警惕之时,出手将吾那姜尚师弟斩杀……” “哎~南极师兄何故含血喷人?” 南华仙人嗓音拉的很长,随后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抑扬顿挫: “非是吾等出手斩杀,乃姜尚师兄未证金仙……寿、终、正、寝、也。” “噗!” 南极仙翁双耳轰鸣,逆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在地,双眼无神的看着大阵结界,“寿终正寝……姜尚师弟尚未证得金仙,是了是了,岂止金仙,怕是玄仙……甚至天仙都不曾圆满,可笑,可笑矣。” 看着疯魔一般喃喃自语的南极仙翁,南华仙人双眼轱辘一转,朝着身侧不远处的一团光芒传音道: “公豹师兄,这位阐教来的师兄似乎、好像、大概……道心有损?咱们这般言语欺骗做是否有些……嗯……” “有些太不人道?”光芒内一道传音响起。 南华仙人犹豫着点头,随后便听申公豹嗤笑一声传音回复:“师弟可知其下之人是何来历?” 南华仙人一怔,不确定的开口:“莫非不是阐教圣人亲传弟子?” 申公豹不答,再度开口追问:“世人皆知阐教十二金仙,今日之前,师弟可曾听闻过这南极仙翁的道号于洪荒流传?” “这……” 经过申公豹的提点,南华仙人悚然一惊,细细想来倒也如此,此人莫不是阐教隐藏中的大神通者? 似乎看出了南华仙人所想,申公豹声音传来。 “然,正如师弟所想,这南极仙翁的实力道行,恐不亚于诸教首子,甚至隐有超出,故而攻心为上,若是交手,即便凭借四十八戌土大阵,吾等恐力有不逮。” “嘶~” 南华仙人瞳孔收缩,倒吸一口凉气,喟叹道: “山下果真卧虎藏龙,不想随意相逢一人,竟有同孔宣师兄一较高低之能!” 话音落下,自家师兄隐匿的光团便轻轻震颤,凝聚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南华仙人下意识一抖,踏着虚空后退两步,便听自家公豹师兄幽幽开口: “吾所说的诸教首子,孔宣师兄不在此列,倘若今日围困的是孔宣师兄,师弟你方才的那一个照面,便已经化作劫灰了……” 想了想,申公豹开口补充道: “如若真要有一个对比,公明师兄应该合适。” 第379章 来了 南华仙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低头看着封神台上依旧喃喃自语的南极仙翁,向着身旁的申公豹询问道: “师兄,不若趁他道心失守直接出手夺了封神榜如何?” 申公豹面露犹豫之色,心中叹息封神榜并非一物夺之无用,唯有轻轻摇头。 “且等等吧,等朝歌风波停,打神……” 说着,申公豹语气一顿,猛然转头望向阵外高空,便见一瑞兽踏云飘然而来。 看清瑞兽,申公豹爽朗一笑,当即不再隐匿身形,自光团中显化而出,手中浮尘一扫,道道湖泽之力于阵中屏障之内游走,化作一道符印被申公豹拘在掌心,如掌宝器,他高抬左掌,朝着下方轻喝道: “南极师兄,贫道申公豹,乃天定飞熊,速将封神榜放来,贫道于今日此地阐封天庭神只,以了却劫难之果。” 一声大喝,声浪滚滚,大阵之中其余四十七道身影开始变得忽隐忽现,各自手中宝珠迸射十色神光。 南极仙翁停下口中呢喃,心神失守之际,下意识起身将木杖上悬挂的宝桃护在怀中,同样厉声大喝道: “绝无可能!封神榜乃吾阐教之物,若无师尊法旨,断不可能拱手让于尔等!!” 说着,他伸手指着阵中众人,疾言厉色道: “尔等一面之词坏吾道心,今日定于尔等做过一场!” 言罢,这位阐教隐藏的大首子掌心翻转,五火七翎扇赫然浮现,他紧握扇柄,自下而上一扇,扇面砰的一声炸响,七道翎羽自扇面激射而出,有大风自平地拔起,五道冲天火柱升腾,于半空交错穿插化作五只火凤,夹杂在七道翎羽之中朝着申公豹南华仙人所在冲天而去。 “速退!!” 申公豹脸色大变,右手扇面同样招展,朝着身后一挥,一股强劲的神风推举着一众师弟朝着大阵边缘而去,自身则高举左手宝印,道道水泽之力化作水龙呼啸盘绕着宝印,朝着下方五火七翎狠狠砸去! 水火无情,仿佛赤蓝两方世界在相互角力,水龙火凤互不相让,巨龙张开獠牙大口,疯狂撕咬着火焰所化的凤凰,火凤则振翅带起漫天火浪,身下两只巨爪死死扣住巨龙身躯,欲将其脊梁生生捏断。 申公豹脸色煞白,自虚空连连后退,单凭其金仙修为,即便借助大阵,合众师弟之力,也难以抗衡南极仙翁所爆发的恐怖威能,二尸准圣大圆满的修为显露无疑。 “哼!” 自漫天大火中,一声冷哼响起,前额凸出双眼赤白的南极仙翁手中木杖狠狠拄地,他手掐法诀,周身宝光流转,周身道袍竟开始褪去颜色,血肉之躯化作琉璃宝相。 双腿微微弯曲,猛踏大地,只见一琉璃法相自漫天火浪中冲天而起,竟无视阵法所凝聚的水泽宝印,手中木杖高举,原本悬挂于木杖顶端,巴掌大小的宝色桃子顷刻间大如山岳,且褪去原本的粉红,迅速被漆黑取代。 “砰!”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狠狠砸在水泽宝印之上,二者方一接触,宝印便顿时炸碎,那山岳一般的宝桃却去势不减,狠狠撞在申公豹身上。 “噗!” 随着一口鲜血喷出,申公豹只觉自身骨脉尽断,那笼罩在岐山之上的大阵也随即分崩离析。 一众灵教弟子皆被黑桃掀飞,各自受了不轻的伤势,且最为重要的并非自身伤势与破碎的阵法,而是那平白消失的三千载道行与寿元! 一众灵教弟子更加惶恐,金仙修为在身的只觉道行消退身体空虚,而那些尚未证得金仙的弟子则脸色更为难看,三千载的道行与寿元啊,此人莫不是修的魔道邪术?亦或者西方教那些旁门左道? 南极仙翁却并不给予众人开口之机,没了阵法束缚,当即伸手并指一抹眉心,元神自灵台识海飘飞而出,蓦然大如须弥,一尊高数十万丈的巍峨法相擎立于天地之间。 巍峨法相伸出大手,将向着四方逃遁的灵教弟子及谛听在内一抓,便将其尽数拘押掌心,南极仙翁赤白的眼眸凝视着申公豹,浩大的嗓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 “尔等肆意斩杀吾阐教弟子,杀人夺宝,且随吾回昆仑山,听候师尊发落。” “南极仙翁!技不如人要杀便杀,吾等绝无二言,且吾灵教弟子行事,阐教圣人有何资格发落吾等!” 申公豹四肢蜷缩,匍匐在南极仙翁掌心,虽脸色极为苍白难看,却艰难的昂首朝着巍峨法相怒吼。 “若非事关封神大劫,尔当真觉得尔有开口言说的机会?” 南极仙翁言罢,便五指合拳,禁锢了申公豹等人五感六识,抬脚便朝着昆仑山所在跨步而去。 然,方才跨出一步,南极仙翁便立刻止住身形,赤白的眼眸死死盯着距离他瞳孔不足丈许,渺小如尘埃一般诡异无比的东西。 那是一尊由沙石泥土拼接而成类似人形的生物,厚厚的青苔布满全身如罩着一层青色甲胄,然而这人形石像却长着半张血肉蠕动的脸庞,那颗布满血丝的眼球便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右掌五指同样由血肉凝聚,此时正在有节奏的敲打着大腿,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旋律。 南极仙翁脸色煞白,挥袖撤去巍峨法相,与那石像遥遥对峙,大喝道: “来者何人?!” 滚滚声浪携带着足可撕裂虚空的罡风,朝着石像呼啸而去,却只在石像周身留下道道白痕。 见此情景,南极仙翁放下内心一松,当即不再言语,手中木杖横扫宝桃迸射万千乌光,朝着石像当头砸去。 砰的一声,石像当即被砸的粉碎,南极仙翁拂袖将漫天尘土卷飞,嗤笑道: “区区邪祟,也敢挡吾去路,不知所畏……嗯?!!” 漫天尘土散去,便见原本石像矗立之地,兀自悬浮着半张脸庞与五只血淋淋的手指。 那半张脸庞嘴角勾勒一道弧度,布满血丝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南极仙翁木杖之上悬挂的宝桃,开口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 “将封神榜与吾门下弟子放来,神魄自出可许汝肉身上榜。” 第380章 回溯 看着那半张狰狞的面孔,南极仙翁眼角疯狂抽搐。心中亦是骇然极致,究竟何等恐怖的大战,堂堂圣人之尊竟被打的只剩半张脸! 且最为凄惨的是,即便只剩半张脸庞和五根手指,南极仙翁元神依旧带给他最为直观的反馈,在那恐怖的威压之下,面前圣人依旧可以不费吹灰的将自己这般二尸准圣大圆满轻松碾碎。 想到此处,南极仙翁当即哆哆嗦嗦的躬身一礼,“弟子南极,拜见师叔。” 见镇元子不答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南极仙翁当即明悟,起身一挥袖袍,木杖之上悬挂的宝桃当即乌光一闪,数十道身影凭空浮现,和众人一同浮现的还有一方幡旗。 南极仙翁面露挣扎之色,只是瞥了一眼那半张冷漠的脸庞,便钢牙紧咬,抬掌一拍额头,真灵自体外飘飞而出,肉身则朝着幡旗而去如雪般融入其中。 南极仙翁真灵悬浮半空,朝着镇元子再度躬身一礼,化作流光遁去天穹之上。 申公豹等人则方一浮现便丑态百出,南华仙人更是一屁股跌坐云头之上,双手抱头面露痛苦,最快恢复清醒的竟是谛听。 只见这神兽摇晃着核桃般大小的脑袋,小巧的耳朵扑闪两下,眼神很快恢复清明,先是警惕的盯着南极仙翁,见后者一脸惶恐,似是想到什么猛然回首,身躯却如同石化,剧烈收缩瞳孔紧盯着那半张悬浮虚空的面孔,两行浊泪汹涌而出。 “祖师老爷您怎……谛听叩拜祖师爷,我家主人……身陨矣!” 说着,谛听四蹄跪地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一阵沉闷的哭喊,将昏昏沉沉的众人唤醒,众人清醒的第一眼,皆快速起身作出戒备,先是目光死死的盯着南极仙翁,很快便察觉异样,纷纷转头,而后大惊失色。 “老……老师!” “老师您……怎会如此……洪荒何人能将师尊伤至这般!” “师尊!” 申公豹悲呼一声,身体一个前扑,跪拜在镇元子之前,颤颤巍巍的伸手摸向并不存在的胸膛,悲痛大哭道: “弟子无能,商汤破碎致封神兵败,将师尊害至这般下场……” “莫要哭哭啼啼,本尊乃圣人之尊,万劫不磨的圣人。” 镇元子干涩嘶哑的声音虽不大,却如定心丸一般止住一众弟子的哭喊,他面带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关门弟子和谛听小兽,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做得不错,虽输了势,却赢了道。” “赢?” 申公豹等弟子一阵茫然,镇元子也并未有开口解答的意思。 “谛听。”镇元子开口。 谛听晃了晃脑袋,巴掌大的身躯化作丈许,俯身低头吐出一根木鞭和一柄残剑。 镇元子五指轻抬,朝着封神榜与打神鞭一指,封神榜展开其上天道铭文显化个个金箓流转跳跃,一道道真灵自封神榜中飘飞,首当其冲的便是首位入封神者,闻仲、柏鉴、石矶、魔家四将、火灵圣母、地藏……密密麻麻的真灵飘浮而出,朝着镇元子稽首而拜,随后化作流光朝着天庭而去。 待所有真灵归位去往天庭,打神鞭自行飘至封神榜上,布帛般的金榜将木鞭缠绕两者缓缓融为一体,化作一根金色神鞭,自行飘飞至申公豹掌心。 申公豹立刻明悟,他双手托起金鞭,先是朝着周天三拜,而后面朝自家师尊又是三拜,这才将金鞭拿起,掌托鞭柄,抱在手腕,朗声大喝道: “天道在上,师尊在上,诸位圣人在上。” “贫道申公豹,应运飞熊转世之身,掌敕封周天三百六十五正神之位,今王朝更迭大劫已去,三百六十五真灵尽归封神榜中,正得圆满。 “今此昭告,祭以诸天,是谓封神,望天道明鉴,圣人明鉴,苍生明鉴。” 话音方落,晴天炸雷,一道无形波动加持着申公豹的嗓音传遍洪荒。 “今册封柏鉴为三界首领八部三百六十五清福正神。” “封管领三租大山正神炳灵公黄天化。” “封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黄飞虎。” “封南岳衡山司天昭圣大帝崇黑虎。” “封中岳嵩山中天崇圣大帝闻聘。” “封北岳恒山安天玄圣大帝崔英。” “封西岳华山金天愿圣大帝蒋雄。” “封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闻仲,统领雷部诸司。” “封瘟癀昊天上帝吕岳,统领瘟部诸司。” “封水德星君正神鲁雄,统领水部诸司。” “封南方三气火德星君正神罗宣,统领火部诸司。” “封执年太岁殷郊,封甲子太岁杨任,统领太岁部诸司。” “…………” 浩浩荡荡,洋洋洒洒,待最后一位正神归位,天地间一声洪钟大吕。 紫气东来九万里,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彩霞披天,芳香弥漫,那坐落于垂天云雾之上的巍巍天庭更是金光大盛,一列列金甲神人列队云端,有九龙拉撵巡天而去,双凤比翼遨游寰宇,麒麟托印显化周山。 至此,天地人鬼神五道圆满归位,天道四九补全其一,合道五十。 申公豹怀中封神榜缓缓敛去神光,呈现于众人眼前的是一根暗金长鞭。 镇元子眼球转动,直勾勾的凝视着那一道道交错于虚空之中的天道锁链,眸中精光一闪,三根手指飘起,拂过脸庞,食指中指在上拇指在下,微微弯曲将那颗仅存的眼球叩在指尖生生剜出,而后飘浮至申公豹面前。 “抬起手来。” 申公豹脸色苍白,颤抖的双手合拢,将那颗眼球捧在掌心,便见那眼球之上布满的血丝迅速消退,一点湛蓝透彻的光芒自瞳孔迸射,耳畔响起哗啦啦的潺潺流水之声,申公豹凝视着掌心已明如宝石的眼球,忍不住侧耳倾听,忽而,雨打芭蕉般的清脆之声瞬间变得疾风骤雨。 在一众南华仙人等一众灵教弟子错愕的目光注视中,申公豹身躯变得宛如星河般朦胧透彻,天外不知何时走来一阵风,有白马振翅踏浪而来又很快消失不见,连同白马长河一起逝去的,还有申公豹及他掌心的那颗璀璨如宝石般的眼球。 场景在快速倒退,岁月如流水回溯。 洪荒西方距离南方不远有一高山,名曰:万寿山。 (ps:册封正神我就不全写了,毕竟写完三百六十五个正神的名字,估计需要好几章,与水字何异?我断然做不出此等下乘之事,若想了解可自行搜索,虽然略有出入,但基本没差,毕竟我改了封神。) 第381章 故土 洪荒西方距离南方不远有一高山,名曰:万寿山。 此山云遮雾绕,高耸入云不见其顶。 一个宁静的午后,虽是深秋但高悬的日头依旧带着些许燥意。虫儿蛰伏于枯黄的落叶下,叫声也不再清脆嘹亮,似是带着寂寥的哀伤。 “沙沙沙……” 万寿山山脚密林间,不知何时凭空显现一青年道人,道人身穿一袭玄色围低的道袍,怀抱一柄似木似金的长鞭,布履踩踏在枯黄的叶落上,发出沙沙声响。 伸手抚摸着立在山前的青石,看着鎏金凝刻的万寿山三字其下那一行行小巧的撰书文字,申公豹吐出大半心中郁垒,露出一丝笑容。 「首次下山,吾是心潮○○、心○意马、心情大好,心有所感……总之,特立此书,以作凭证」 ——清风大仙留笔。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虽然不懂,但我觉得很美,嘻嘻,主要里面有清风和我的名字。」 ——明月留。 收回目光,申公豹怀抱金鞭,沿着登山台阶一步步向前,他走的不疾不徐,欣赏着四周的一切。 “往昔平淡的种种,竟如此令人流连忘返,如饮美酒。” 抬眼看着漫漫无尽的登山路,申公豹心中那一抹悸动也在此刻平息,紧了紧怀中金鞭,深吸一口气,步伐开始加快,越来越快,直至依稀可见那座他再熟悉不过的道观轮廓,这才放缓脚步,有些出神。 古朴的道观耸立,沉重的木门紧闭,木门上两个金精兽首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檐下风铃在微风的吹拂下,叮当脆响。 昂首紧盯着匾额之上五庄观三个大字,许久,申公豹这才抬手屈指,轻叩木门。 “咚、咚咚。” “嘎吱~” 并未等候太久,院内便响起一阵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从内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疑惑的打量着申公豹。 “上仙何处而来?” 看着这张熟悉的小脸,申公豹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俯身正欲伸手,便见明月童儿惊恐的后跳一步,随后大门“砰”的一声合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飞奔离去,不多时复还,只不过脚步声变为一双。 嘎吱一声,左右大门依次大开,申公豹放眼看去,便见一青衣童子大摇大摆的走来,手提着一柄归鞘剑,龙骧虎步是眉头倒竖,近至前来便开口大喝。 “呔那道人,好生无礼,竟敢来吾万寿山五庄观撒野,汝也不打听打听,这万寿山方圆万里,无论仙神妖魔鬼怪,谁人不知吾清风大仙的名号。” 看着两个活宝如此神态,申公豹当即一拍脑袋,险些忘了,自己光阴追溯而来,清风明月如何识他,方才作为的确有些不妥。 想到此处,申公豹后退两步,朝着两个童儿行了个道礼,和颜悦色道: “方才的确是贫道唐突,还请两位小友莫怪。” “贫道申公豹,乃云游散仙,观中前辈与吾有再造之恩,故今日特来拜访,劳烦两位小友通禀一声。” 听到对方这番言语,清风童儿这才收拾起脸庞的不悦之色,自其身后也探出一个脑袋,轻咳一声,清风童儿将长剑抱在怀中,上下打量着申公豹,笑话,自家老爷是谁都能随便见得么?正欲深度剖析追问一番这道人根脚来历,便听得五庄观后院传来一道平淡的嗓音。 “清风明月且退下,汝自来观道观中。” “是,老爷。” 清风明月连忙躬身应答,抬起头时不忘瞪一眼这青年道人,便各自退去一旁,让申公豹自行入观。 申公豹并作犹豫,轻车熟路穿过内外庭,入眼见一蓬松如盖的宝树孕育着五光十色,树上三十颗似婴儿般的果实左右摇晃,只是稍显青涩,想来成熟尚需千载。 一路穿廊过院,申公豹疾走两步,很快便行至观道观殿前。 观道观殿门自行敞开,有些阴暗的殿宇内空空荡荡,唯有一身穿深黄道袍,头戴鎏金道冠的中年道人,此时正双眸紧闭的盘坐于蒲团之上,道人身后有一方长案,摆有一三足香炉,炉内香烟袅袅,环绕着那道韵自成的两个大字,天地也。 一步踏入殿中,申公豹噗通一声拜倒在地,诸多种种,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无法遏制,当即涕泗横流轻呼道: “弟子申公豹,拜见师尊!” 镇元子睁开双眼,一股无形之力将申公豹托起,轻轻放置在自己身前的蒲团之上,摇头轻笑道:“痴儿,无需哭泣。” “汝身至此,便意味着在今后的博弈中是吾棋胜一筹,却又并非“我”自亲来,想来形势已严峻到了无可挽回之地。” 说着,镇元子抬手一点,那隐匿在申公豹周身的光阴之力迅速收拢,化作一颗透彻明亮的水蓝宝珠被其握在掌心。 细细感悟许久,镇元子不禁眉头微皱。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罗睺当真是个麻烦,仅凭孔宣与吾自我尸墨翟恐难以封印,太清老子啊太清……” 见自家师尊愁眉不展,申公豹迅速收敛心神,自袖中取出封神榜所化金鞭,双手托起,言语有些急迫道: “师尊,弟子已将封神榜带来,想来与师尊定有大用。” 镇元子颔首微笑,接过金鞭放置于身后长案之上,申公豹这才看到,地书大地胎膜与人书早生死簿春秋轮回笔,早已位列其中。 随着镇元子将天书归位,三件极品灵宝皆齐齐震颤,一清一浊一玄黄三道光团将三宝包裹,互相勾连,竟开始缓缓飘浮互相互环绕,一抹两仪虚影乍现。 想来师尊接下来定有无比重要的事情要做,尽管有千言万语想与师尊诉说,申公豹却是不敢叨扰,唯恐坏了师尊谋算,故而欲起身告退。 瞧出了这个未来弟子所想,镇元子当即笑着压了压手,“无妨,你我同座却并非同处一处光阴之中,本尊知你有千言万语,不妨道来。” “弟子不敢。”申公豹当即慌忙摆手。 “且安心便是。” 看着自家师尊泰然若素的神色,申公豹犹豫片刻,这才低声开口道: “师尊明鉴,弟子着实有一事不解。” “道来。” “想来师尊方才已得知未来全貌,为何如此气定神闲?” 镇元子抚须一笑,只是回首看了一眼身后悬浮的三书,“在你将封神榜带至此地时,本尊便已无忧,且为师还有最为重要的一子未曾落定,尚在思量。” 再度打量了一眼三书,申公豹点了点头心中了然,还是有些嗫嚅的又问了一个问题。 “师尊可否告知,究竟是何人将师尊伤到如此境地?” “太清老子与魔祖罗睺。” 乍闻此言,申公豹只觉不可思议,堂堂圣人,公认洪荒最为神秘莫测的圣人,盘古大神元神所化三清之首的太清老子,竟与魔祖罗睺同流合污,且交手算计自家师尊到了如此地步!顿时,申公豹是钢牙紧咬,气得浑身发抖。 第382章 新生 镇元子一眼便识破了自家这个未来小弟子的心思,却并未开口为其解答,大道之争,怎是对错善恶便可言语阐述的清的。 “太清老子,德不配位!罗睺那厮,人神共愤!我申公豹与此二贼不共戴天!” 说着,申公豹豁然起身,指天为誓。 殿外惊倒了哪一个,正是闻讯而来的红云老道。 只见红云道人嘴巴微张,迈步入殿的脚步顿住,惊奇无比的打量着殿内言语嚣狂的陌生道人。 镇元子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察觉到异样,申公豹也转过头去,这才看见带着猎奇目光打量自己的红云道人,当即面色一僵,脸颊有些发烫,连忙作揖行礼道: “弟子公豹,拜见师叔……” 还不等狐疑的红云开口,又快速朝着自家师尊一礼,“想来师叔前来应有事相商,弟子便不再叨扰师尊,弟子先行告退。” 言罢,脚步飞快的于红云道人错身而过,掩面而去。 “这位极为嚣张傲骨不凡的小友,何许人也?” 红云跨过殿门,指着已快步而去的申公豹背影,错愕的开口询问。 镇元子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示意老友入座。 红云晃头抚须,“后生可畏。” 镇元子摇头失笑,“不知不畏罢了。” 二人对视,皆哈哈大笑,大笑过后,见自家老友摸向腰间酒壶,镇元子连忙阻止,“道友且慢饮,今日唤道友前来,是有大事相商。” 闻言,红云手上动作一顿,看向镇元子,迅速摆正心态。 “道友请说便是。” 镇元子轻轻颔首,袖袍一挥,自二人之间浮现一方圆桌,圆桌之上竹简摊开,狼毫笔金箔墨放置左右。 在红云道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镇元子提笔沾墨,于竹简顶端写下三个大字,同时沉声开口道: “今日传授于道友一篇经文,事关今后吾之算计,乃重中之重的大算计,望道友好生感悟。” 红云道人心下一惊,连忙屏除杂念,道心前所未有的空明,凝神看着竹简,只见其上三个大字,上书:《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轻声诵读着竹简之上所书文字,红云道人顿时陷入一众玄之又玄的顿悟之中,直至镇元子最后一笔落下,红云道人才从顿悟之中挣脱,他伸出颤抖的手捧起竹简,颤声道: “大道之理,莫出其中,一言半句便通玄,何须丹书千万篇?何须丹书千万篇!!” 镇元子轻轻放下笔,长吐出一口气,脸庞也浮现一抹笑容,“如此,罗睺之危可解。” 听到罗睺二字,红云当即眉头一皱,看着手中竹简,有些不明所以。“道友此言何解?” 镇元子将双手拢在袖中,答非所问道:“道友可知方才那口出狂言的道人,何许人也?” 红云摇头,“不知。” “那是吾之亲传弟子。” 红云道人眉头一挑,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自家老友,“道友何时收的弟子,贫道怎从未听闻此事?” 镇元子平静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红云,看的后者有些不自在,不过下一刻便被自家老友所说言语惊的跳起。 “那是吾成圣元会之后所收的弟子,且非首徒,乃关门弟子也。” “成圣元会之后所收的弟子?!那怎会……绝无可能,道友莫要说笑!” 镇元子面带笑容,依旧保持着双手笼袖的姿势,只是其背身升腾起三团光芒,围着镇元子周身旋转。 “人书,地书……同源同根宝气,那这个岂非便是……天书!!!” 红云道人双眼瞪如圆铃,身形噔噔噔后退三步,一手捂着心口,一手颤抖的指着那团被清气包裹的金鞭。 看着自家老友如此失态,镇元子想了想,觉得是时候将全盘谋算道出,让红云明晰前因后果也好为今后封印天魔有所准备。 便见镇元子周身气势一变,展示出了从未有过的张狂,脸庞浮现一抹傲意,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孕育着演化古今的智慧。 “吾自步入金仙遨游洪荒,于周山之上遇三清证道之宝出世,令三清与吾欠下大因果。” “也曾遨游东海,寻那蓬莱仙岛,于岛中得鸿蒙量天尺与净世白莲,得此两宝,虽说险些令吾身陨落,却于南方不死火山以净世白莲破罗睺算计。” 看着红云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镇元子微微一笑,开口解答: “凤凰有五德,是谓,德、义、礼、仁、信,此五德乃是心魔之道最大的克星,也是束缚心魔最为坚固的枷锁,故而元凤破去魔障,诞下两子,一为孔雀二为大鹏,孔宣那无物不刷的五色神光,便是五德所呈现的本质,破一切虚妄,直指本源。” “吾以孔宣五色神光为本,传其五行大道,却将德、义、礼、仁、信五德之本稍作更变,是谓仁、义、礼、智、信,此为立教根本。” “今日传道友法门道德经,首重德字,同为立教之根本,亦是道友此后联手孔宣封魔基石。” 闻言,红云有些欲言又止,镇元子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多言。 “此中考量今时此地不便多言,道友只需谨记待有一日圣人诸教凋敝,会有大乘者自西而出,此契机至时,道友自会明悟。” 见红云颔首以示知晓,镇元子露出一个甚是灿烂的笑容,紧接前言徐徐开口。 “后巫妖三次大战,吾以三清欠下的大因,命三清出手竭力出手阻拦混沌钟,将此大宝纳入囊中,是谓果。” “在吾得到混沌钟时,便同时得到了足以掣肘诸圣的权柄,也是吾最大的仪仗。” 说着,镇元子脸庞笑容更甚,“道友可知,混沌钟有何神威?” 红云本能胜过思考,“混沌钟乃开天三宝之一,拥有镇压鸿蒙世界之威、扭转诸天时空之力、演变天道玄机之功、炼化地水火风之能。 镇元子大笑一声,击掌道: “大善,便是这扭转诸天时空之力!” “吾以混沌钟此能,于烛九阴身陨之后,将其所掌控的时间法则与混沌钟扭转诸天时空之力,以大功德将此二者相互融合,炼为一条长河,是谓光阴长河,便是公豹能来逆转光阴来此的缘由!” 红云默然无语,额头一滴冷汗顺着脸庞滑落,本逍遥于拘束的道心也在此刻颤抖不止,在道袍上擦了擦掌心汗水,红云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强颜欢笑道: “环环相扣,步步埋笔,道友好算计……呵呵,好算计……” 镇元子起身大笑,笑的腰都抬不起来,他一手捂腹部,一手扶着玉柱,许久,这才止住笑容,瞥了一眼自家老友,幽幽道: “远不止于此,吾从未小觑过太清老子,一直将其视为大道之前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故而吾甚是不解,这一切的种种来的太过顺遂,掌控着太极图能推演古今占卜万象的老子,太过无为了。” “原本吾以为老子的道便是无为大道,若以此为基一切看来甚是合理,直至……共工一怒撞周山!” “吾不忍盘古大神脊梁所化那根见证了洪荒演化的天柱崩塌,故而以大义邀三清以自身合道所在加持周山,天地人、道法自然,呵呵道法自然,好一个道法自然,吾也从这四字之间看到了异样。” “他在隐藏,他在藏拙!” 镇元子声调拔高,面容也有些狰狞,于殿内来回踱步呢喃自语道: “是的,他一定在掩饰着什么,故而吾令自我尸驾驭光阴长河追溯远古,自老子昆仑山化形之时便开始监视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终于,终于被我发现了端倪。” “那就是接引梦中证道!诸圣皆不愿看到功德圣人之外的人三尸证道,当然,吾也不例外,只是为何会是他率先出手,为何会是他?” “吾不禁思考,二人或有大道之争?这个疑惑很快便被吾否决,无为清静和梦中虚妄怎会有冲突,于是,吾怀着疑惑继续监察。” “直至巫妖大战,是的,便是在吾得到混沌钟的那场大战,吾炼化了时间法则,而老子则集齐了十二祖巫精血,可那场大战后土并未参与,彼时的她已身化六道轮回,自那时起,吾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已察觉到了吾的监视,我们在互相防备着。” “即便凭借光阴长河,掌控着太极图的老子也有蒙蔽吾的手段,故而,吾转变了思维,决定不再从过去监察老子,吾开始追溯未来。” “于是吾有了新的发现,八九玄功与一气化三清!” “有了八九玄功便可引煞入体,祖巫精血便可塑造祖巫体魄,一气化三清,三者一人,一人三者,皆有元神真灵,三者合一加之祖巫体魄……” 镇元子语气有些复杂的低声呢喃道: “吾似乎见到了另一个盘古的新生。” “带来的却是毁灭。” 第383章 紧迫 “盘古?!!” 听到自家老友如此评价,红云道人本就剧烈颤抖的道心竟在此时有了崩溃的迹象,他惊呼出声,自蒲团之上弹身而起。 “莫说比肩盘古大神,便是只有盘古大神十之一二的伟力,吾等又如何抵挡,怎能抵挡?” “他要作甚?他想要作甚?洪荒非鸿蒙没有给他开天辟地以证自身大道的契机,且就算是鸿蒙再生,天地重归于混沌,盘古大神早已用行动告诉后来者,此路不通矣!” 红云道人语速极快,于大殿之内负手来回踱步,许久许久,这才猛然抬头,快走两步,拉住自家老友的袖袍,郑重其事言辞凿凿道: “道友合道大地,莫不如吾等寻得三五好友,以道友合道为根基,打造一方小世界,就此远离洪荒,去哪天外天传说中尽归虚无的混沌海……” 镇元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红云,还未等他呵斥开口,红云道人便连连摇头自我否认,“洪荒乃吾等根基所在,亦是苍生万物安身所在,如此大好风光,巍巍山河,岂可任那居心叵测之辈就此毁去……” 说着,红云道人钢牙紧咬,双眼布满血丝,大手紧紧握住镇元子手腕,厉色道: “道友已得三书,同源同根,可以此为根基速速三尸成圣,趁三清等人尚未证道,杀而后快,杀身成仁!” 红云道心不知经历了何等大起大落,竟在说完此言后就此盘膝坐下,垂头大梦。 镇元子嘴唇蠕动,却只觉无话可说,手指按压在眉心揉捏片刻,这才仰头望着殿顶苦笑道: “幸亏未曾将所有算计告知红云,更未言明太清老子已联手罗睺等人,否则吾将痛失一好友矣。” 说着,镇元子轻轻挥手,那篇记录着道德经的竹简自行铺开于红云道人身前,镇元子撩起道袍盘膝而坐,五指并拢手掌轻轻划过竹简。 竹简微微震颤,晕染出一层水蓝色的光芒,一只如梦似幻的蝴蝶自竹简内振翅而飞,围绕着大殿飞舞一圈留下点点星光,继而飞落于镇元子伸出的指尖。 看着指尖这只巴掌大的蝴蝶头顶两根触须跳动,镇元子不由抚须轻笑。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当真妙不可言也。” 说着,镇元子食指点在红云道人眉心,似是为其开了一道门户,便见那蝴蝶振翅而起,飞入那道门户之中,消失不见。 “道德经为根本,道友此次悟道之后,已可立教称祖矣。” 为自家老友诵读了一遍道德经,镇元子起身挥袖,将天地人三书收入袖中,而后一步跨出,身形消失于观道观中。 万寿山上空天穹,一袭深黄道袍于风中猎猎作响的镇元子眺望着东方某处,许久许久,这才收回目光,仰头看向天穹,“留于吾的时间不多了,临行之际,理当叩拜一番老师。” 说着,肆意宣泄着滔天威势,裹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在道道投来的神识探查下,身形化作流光冲天而去。 天外天。 茫茫无尽的虚无中,一道流光冲破九天落入此地。 流光收敛,镇元子身形显现,朝着不知尽头不明方位的虚空稽首一礼,朗声道: “弟子镇元子,求见老师。” 空间荡开一层层涟漪,将镇元子声音扩散,只是这一次并未如从前那般寂静无声,虚空深处迅速亮起一点紫芒,紫芒炸散,巍峨古朴的道宫呈现于虚无深处,深邃悠久的气息源源流淌。 “不必多礼,吾已知汝来意。”威严浩大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句夸赞。 “汝做得不错。” 镇元子挺直脊背,面露郑重之色,开口言道: “无分对错,唯道之争,谢过老师恩赐与提点。” “善,尔等守序之道吾自当帮扶,便当作吾于洪荒最后的反哺。” 此言一出,镇元子神色有些复杂,伸手掸了掸道袍,径直跪拜于虚空行大礼参拜,他将脑袋埋的很低,声音轻微有些颤抖。 “无以为报,弟子代洪荒苍生拜谢老师。” “呵呵,善。”鸿钧道祖言语之中难得有几分欣喜与欣慰,见镇元子大礼不起,思量片刻,便又再度开口道: “汝既已得三书,那便不如入紫霄宫中三尸证道,吾可为汝护法指点,全作吾这个当老师的对汝的补偿。” 话音落下,紫霄宫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缓缓打开,万千紫芒自门户之中迸射而出。 闻听此言,镇元子当即脸色大变,他猛然抬起头来,身形自跪拜姿态瞬间直立而起,深邃的眼眸微眯,看向那座巍峨古朴道宫下所打开的门户,许久,脸庞忽而浮现一抹极为讥讽的笑容。 “反应如此迅速,且能准确无误的追溯到此时此地,当真好大的手笔啊。” 听到镇元子讥笑的言语,门户之中默然片刻,嗓音重归淡漠,“汝言何意?” 镇元子冷哼一声一拂衣袖,转过身去却是不再开口,正欲化作流光遁去,便见那虚空深处的巍峨殿宇微微颤动,无数锁链交错碰撞,摩擦出的声响令人牙酸。 一声暴喝自紫霄宫中传来,其声浩荡煌煌: “镇元子!!尔即便三尸证道又能如何!不识天数,自比天高,吾定将尔打落圣位,要汝亲眼看着这天塌地陷,看着汝等所守护的一切破灭!塑造一个全新的洪荒,一个再无压迫,尽情杀戮,无分正邪,无分对错的完美洪荒,哈哈哈哈哈!” 镇元子脚下动作一顿,回首看向虚空深处那扇门户里有些扭曲癫狂的身影,周身气势节节攀升,语言一字一顿且铿锵有力道: “你可以是魔祖罗睺,可以是太清老子,可以是元始接引,可以是吾之心魔作祟,可以是世间苍生滋生邪恶后所凝练的意志,甚至……你可以是道祖鸿钧,但你……最好别是它!” 此言一出,紫霄宫门户里的那道扭曲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肆意猖狂的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镇元子当即不再迟疑,身形化作流光朝着九天极速坠落,同时内心不免生出一丝急切之感,三书证道,迫在眉睫。 第384章 礼物 当流光划破长空坠落于五庄观之中,那笼罩于万寿山之上的万千气象迅速收拢,这座横断西南之地的巍峨大山,在这个深秋的夜晚再次归于寂寥。 观道观内,镇元子身形显化于殿门外,悟道结束的红云道人早已离去,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唯剩两方蒲团与蒲团前以利刃篆刻的“道”字。 镇元子会心一笑,伸手将道字抹去,他不想在过去的此时,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踱步至蒲团前,撩起道袍下摆盘膝而坐,三团光芒自其袖袍内依次飘浮而出,落于那摆放着香炉的长案之上。 镇元子并未起身,而是直接捻起三柱心香插入香炉内,大殿之中顿时香火云烟袅袅,那刻画于大殿宫墙之上的“天地”二字迅速被丝丝缕缕的功德金光笼罩。 做完一切,镇元子背对天地二字,面朝殿门,掌心托起那颗光阴长河所化的宝珠,轻轻一抛,包裹着宝珠的那层水蓝光芒褪去,一道裂缝横在宝珠中心处,裂缝上下开合,显露出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眼球轻轻眨了眨,血丝游走编织,化作了镇元子再熟悉不过的半张脸庞,那五根无根浮萍般的手指张开,不远处的蒲团自行飘来,落于镇元子身前丈许,那半张脸庞飘浮于蒲团之上,水蓝光芒晕染开来,化作一道面容有些桀骜,满头银白长发的老者。 “见过道友。” “道友有礼。” 二人相对而座,各自稽首作揖,相互见礼过后,镇元子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大殿内气氛有些僵凝。 似是看出了镇元子为难,银发老者呵呵一笑,双手抬起将额前发丝拢到脑后,“道友何必为难,如此久远的布局,谋的不正是今日?” 镇元子叹了口气,掌心翻转间,一柄尺许长短玄黄带紫的尺子被其握在掌心。 银发老者并未去看鸿蒙量天尺一眼,反而同样伸手一翻,掏出一本黄色封皮簿厚指许的书籍放在蒲团之前,手掌按在封面上朝着镇元子轻轻推来,轻笑开口道: “吾穿梭光阴其实也并非全部时间皆在监察老子,偶有燥意,便分出一道化身或一缕神魄游历世间,洪荒万族种类繁多,吾却最喜女娲所创人族。” “此种族虽体魄天生羸弱,却最得天地钟爱,且自身极具大智慧。” “吾曾闲来无事深入了解此族,深入他们的部落,学习他们所创造独树一帜的文明,后来吾有了自己的感悟,并在那个人族璀璨的时代周游天下,提出了自己学说,且得到人族的认可与爱戴。” “后人将吾之言行编撰成书,赋名《墨子》,道友可知“子”之一字于后世人族所代表的含义?” 银发老者得意的看着镇元子,捋了捋胡须,眼神中充满了睥睨。 镇元子当即脸色一苦,有些无奈的看着银发老者:“你我一体,便是因为道友太过深入了解人族,钻研人族文明,才让本尊意识有些混乱,故常以“穿越者”自诩……” 说着,镇元子忍不住以手掩面,银发老者墨翟也是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当即摆正姿态,郑重其事的嘱托道: “此书也算吾之传承,吾观道友座下弟子之中有一贤德良善之辈,其名地藏,便将此书赐予他,也不枉贫道来此人间一遭。” 镇元子面容凝重的点了点头,将那卷书籍小心郑重的收入袖中,握着量天尺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墨翟道人像是放下了心事一般,洒落一笑道:“道友莫不是还想让吾亲自动手不成?” “自我尸,何为自我?……不管如何言说,终是谢过道友成全。” 镇元子闭上双眼,紧抿嘴唇,五指骤然发力,掌心鸿蒙量天尺迸发出两声咔咔声响,瞬间断为四节。 同一时间,银发老者胸膛额头处亦有两道裂缝蔓延,随着鸿蒙量天尺碎裂的四节尺身坠地弹起,清脆的声音回荡于寂静的大殿中,镇元子这才缓缓睁开双眼,身前蒲团之上再无一人,唯有一颗水蓝宝珠静静躺在蒲团中央。 看着那一宝珠和四节断裂匀称的量天尺碎片,镇元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即便如此,还在为之谋算么……” 五庄观前庭。 明月童儿坐在院中树下,怀抱着琵琶小手飞快的拨弄自家老爷教导的曲调,铮铮琵琶声充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意。 微风扫过落叶,一道剑影划过,落叶瞬间被一分为二,清风童儿持剑起舞,动作配合着曲调时快时慢正合刚柔并济。 “啪啪啪……” 申公豹含笑自房中走出为二人鼓掌,以作赞许。 看着含笑走来的申公豹,明月童儿连忙停下手中琵琶,起身行了个道礼,清风童儿则只是简单的瞥了一眼,便撇了撇嘴收回目光,继续舞剑。 申公豹未曾在意清风的目光,径直走到明月身旁,摆了摆手示意后者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花圃围墙上,二人便这般肩并肩看着持剑起舞的清风。 明月童儿侧头打量了一眼申公豹,便迅速收回目光,低头拨弄着琵琶弦,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食言了……” 冷不丁的申公豹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明月错愕的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申公豹将双手拢在袖中,侧了侧身看着明月:“我下山之前曾答应过一个人,许给他东方之最,也曾许他春暖花开日归还。” 说着,申公豹抬头看向山门外那漫天飘落的树叶。 “如今已是深秋,且……我未曾寻到那东方最宝贵的东西,你说,他会不会很失望?” 明月童儿伸手挠了挠脸,看着申公豹有些落寞的神情,虽说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道: “仙长其实不必烦恼的,仙长既然许下承诺,那便说明你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或是重要亲近的人,对于无论是对朋友还是亲近的人来说,只要归来,无论何时何地,那便是最大的惊喜与喜悦,不是吗?” “至于仙长说的东方之最……不一定非是贵重的东西,也可以是东方最美、最多、最少、最常见的东西,我觉得只要是礼物,对方都是会感到很开心的。” 申公豹想了想,觉得明月童儿说的甚是有理,他笑了笑,大手探入袖中,摸出一块巴掌大小扁平的石头,很圆很规整,石头散发着暗淡柔和的光,唯一特别的,便是这石头底部,有一条笔直的裂缝直达圆心,又在圆心处怦然炸散成无数细小的裂纹。 若高高拿起石头映着天空,便会给人一种树影婆娑圆月在天的错觉。 在明月童儿骤然明亮的双眸注视下,申公豹笑着将巴掌大的石头送到他身前。 “给你的,可莫要嫌弃才是。” 第385章 复还 “给……给我的?” 明月童儿当即将怀中琵琶放置一旁,伸出双手捧着明月石,脸上满是惊喜。 申公豹笑着揉了揉明月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忽听得一声嗤笑,却是清风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一块石头而已,也就能哄骗一下傻不拉叽的明月。” 闻言,申公豹有些无奈的看向清风,想了想道:“你也有。” “我对石头可没兴趣。” 清风童儿将手中长剑插入地面,自腰间摘下水囊咕噜咕噜猛灌两大口,不忘朝着申公豹摆手拒绝。 申公豹也不在意,大手自顾自探入袖中,摸索少许,取出一柄剑匣,一抖手剑匣自去,斜斜插入清风童儿脚边。 清风童儿当即双眼一亮,迅速将水囊挂回腰间,俯身将剑匣拿在手中,小手抚过剑匣上雕刻有些凹凸的远古凶兽首,而后握住剑柄,“铮”的一声长剑出鞘。 清风兴奋的脸色当即一垮,拿着残剑在空中比划两下,歪头看着申公豹,眼角有些抽搐:“一把残剑?” 申公豹起身摇了摇头,走到清风童儿身侧,右手接过后者手中残剑,左手并指缓缓划过剑身,残剑竟在此时嗡鸣震颤不止,剑身断裂处喷吐血雾,血雾涌动,隐约形成一幅画面。 少年持剑踏危城,身如疾风,剑似骤雨,一位位敌人败于少年意气之下,直至一道披挂银袍金甲,头顶花翎火冠,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神秘身影悬于城墙之上,他身躯高如山岳不可跨越,眉心一道竖瞳泛着赤白如昼的光,少年持剑的脚步却不曾停下…… 至此,血雾褪去,残剑归于平静。 申公豹反握剑柄,将剑身贴于手臂下,递送至清风面前,语气极为平静。 “它见证了一个王朝的更迭,一个时代的落幕,参与了山上仙人和山下庙堂的腥风血雨,亦承载着一个人……少年时的梦。” 清风默然,接过残剑,俯身重新拿起地上的剑鞘,转身走向院门,背对着庭院一屁股蹲坐在门槛上,擦拭着剑身,许久,才有声音传来: “我很喜欢,多谢。” 申公豹微微摇头,伸手拍了拍明月童儿的脑袋,转身朝着观道观所在大步而去。 明月童儿低头看了看圆月石头,将其放入怀中,犹豫了片刻,这才缓步走向清风,三两步外,传来清风的声音。 “明月,我……想听你唱的曲了。” 明月有些惊讶的看着清风的背影,脸庞忽而绽放笑容,重重点了点头,快步走向琵琶折返,与清风并肩蹲坐在门槛上,不多时,五庄观山门处便响起了婉转的嗓音。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听着远处传来的歌声,走向院落深处的申公豹不由脚步一顿,便这般静静伫立在青松树下细细聆听,直待一曲过罢,这才重新抬脚,笑着颔首道: “曲调婉转悠扬,词意豪迈不失自在,似仙非仙想做仙,自哉自载不自在,人族呐当真如师尊所言,夺天地之造化,具大智慧也。” “来。” 便在此时,一道浩大的声音自申公豹耳畔炸响,后者不敢耽误,朝着观道观所在疾步而去。 当哗啦流水声自大殿中传出,水蓝光芒涌现,一匹背生双翅的白马踏浪而来,申公豹骑乘白马背上,辞别自家师尊,裹挟着光阴之力消散于光阴长河之中。 当光阴飞逝流淌,花开花落又花开,时间流逝逐渐趋于稳定。 洪荒,因三百六十五正神归位,而围绕天庭显化万千的异象缓缓消散。 中央大地,周山。 那片被一脚踩踏出的深坑底部,罗睺双眸骤然收缩,竟直接舍弃了手中长枪,身形一弹极速浮空掠出那片远离深坑所在。 深坑之中,镇元子两指夹住长枪枪尖,指尖微微用力,这道极品先天灵宝投射的虚影顷刻间便化作飞灰湮灭。 “呵呵……嘶~” 大口贪婪的呼吸着天地灵气,胸口碗大的窟窿血肉蠕动,只是转瞬间便修复如初。 镇元子自深坑底部悬浮而起,伸手一招,散落的发丝自行盘绕,一顶鎏金道冠浮现将长发束起,屈指一弹道冠,洒落大片功德金光,自行包裹着镇元子身躯,很快金光散去,身穿一袭深黄道袍,头戴道冠,颌下长须飘飘的镇元子便这般静静悬浮于深坑之上。 看着此时的镇元子,罗睺只觉不可思议,怎会如此?吾分明剥夺了他天道圣人的权柄,他如何再显圣人威能,还是说…… 想到此处,罗睺猛然抬头看向龙凤腾升的煌煌天庭,眼眸迅速收缩拉长,紧咬的钢牙也化作尖细的利齿,抬手间,漆黑长枪虚影再现,罗睺紧握枪身,朝着下方奋力投掷。 “镇元子!!!” 漆黑的枪尖划破长空,刺破了空间壁垒,崩解出大块大块的空间碎片,直刺镇元子眉心而去。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聒噪?” 不大的嗓音自耳畔响起,罗睺脸色一变赫然回首,便见一只纹理清晰的大手在他瞳孔骤然放大。 “啪。” 平平无奇的一巴掌打在自己脸颊,却并无甚威能,仅仅有些刺痛。 捂着有些泛红的脸,罗睺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悬浮面带笑容的中年道人。 嘴唇蠕动,还未开口,便见镇元子笑容不改,垂下的手掌猛的上抽,以手背抽在罗睺另外半张脸庞之上。 “啪。” 清脆的声音,不大的力道,带给罗睺的却是火辣辣的灼热感。 “镇!元!子!” 罗睺自牙缝中挤出镇元子的名讳,换来的却是镇元子骤然冷厉的目光,他抬起大手五指张开扣住罗睺的头顶,继而猛然发力,便听得咔咔闷响,却是颅骨碎裂之声。 镇元子拎起罗睺,附耳在他耳边轻声开口道: “混元无极圣人?连吾一个小小的混元大罗金仙都无力反抗,尔算哪门子天道代言人?今日吾便当着天道的面将尔碾碎,尔看天道敢不敢阻吾。” 说着,镇元子高高抬起手掌,便听得天地间一道洪钟大吕,天穹之上一道赤金色雷霆划破天际,化作一柄金鞭被镇元子握在掌心,他手持金鞭朝着罗睺脊背便是一鞭砸下,金色雷电迅速游走罗睺周身,浓郁如雾的魔气瞬间被金色雷电蒸发。 看着掌下扭曲惨叫的罗睺,镇元子松开手掌,紧接着又是一鞭狠狠砸在罗睺头颅之上,漆黑血肉与莹白头骨瞬间溅射,化作足可焚海的滔天魔焰弥漫天穹。 第386章 化魔 看着如死物般坠向大地的罗睺,镇元子不禁双眼微眯,张开双臂,一手高举握拳,一手掌心朝天平推。 大地之上,一座五指合拢的大山朝天而来,将罗睺下坠的身躯托起,天穹之上,一尊由天外陨石聚拢而成的拳头大岳狠狠砸落在五指大山之上。 “砰砰砰……” 拳头大岳砸落又起,复数十次,这才溃散于天外。 “舒畅……” 抖手甩去掌心漆黑粘稠的血肉,黑色的血肉如火焰般灼烧着灵气发出呲呲的声响,黑雾蒸腾扩散,很快便将周山方圆百万里的天穹遮掩。 黑雾翻涌,迅速收缩成一团,罗睺脸色有些苍白的自黑雾中走出,舔了舔嘴角血迹,狠狠啐了一口,再度勾起一抹狞笑。 “天地人三书斩尸,本座以为尔会迈入混元无极金仙,不曾想……依旧是混元大罗金仙,哈哈哈,是了,它怎会让你跨入无极与它拥有平起平坐的资格,这等待遇,鸿钧也不曾拥有啊。” “在吾看来,老师虽败,却至少拥有制衡它与诸圣的手段,汝……不过是一条任人驱使蝼蚁罢了,也敢言勇?” 看着罗睺被一句话刺痛,露出极度愤怒的神情,镇元子不屑的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那道仿佛不存于此方天地的竖瞳,看向罗睺道: “感受到了么?它在忌惮吾,在恐惧吾,它在压制吾,却又因吾的存在而欣喜若狂。” 闻言,罗睺脸庞愤怒快速消退,眼角跳动着看向那道竖瞳,是的,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它复杂的情绪。 镇元子一步跨出,身形出现在罗睺身侧,在对方骤然绷紧的身躯上拍了拍,轻声道: “尔这颗棋子,无论与吾或老子皆已无甚大用,暂且放尔离去域外魔窟,尔之贱命,吾另作他用。”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存在本就是这世间一切罪恶的遮羞布,自你化形那日起便是整个棋盘上任人鱼肉的棋子,先是天道,后是鸿钧,然后再是吾与老子。” 罗睺身躯开始疯狂战栗,双眸逐渐被猩红取代,苍白的皮肤下一根根漆黑的虬结的血管迅速布满全身,一道道秩序演化的锁链开始扭曲交错。 镇元子脸庞挂着淡然的笑容,竟伸手自虚空扯出一条秩序锁链放在掌心摩挲,感受片刻这才摇头啧声道: “啧啧啧,这便是它赋予你的权柄?混乱、扭曲、封印、魔障,竟这般鸡肋羸弱的道韵,还说你不是它的棋子?” 说着,镇元子五指发力,生生将掌心锁链捏为齑粉,伸手揽住罗睺肩头。 “不如考虑考虑,跟着吾,最起码吾还能把汝当个人看,总比跟着天道与老子作狗好一些,如何?” “镇元子……” 罗睺猛然侧头,再无法压抑内心的怒火与杀意,一片片鳞甲快速爬满全身,怒吼一声,天地之间,一双硕大的猩红眼眸骤然睁开,自虚无中走出一尊擎天伫地的浑身火焰滔滔的魔尊。 魔尊双臂之上骨刀横生,高高抬起手掌。一道横贯天地的刀刃划破天地,切割层层空间壁垒,朝着不周山所在狠狠斩下。 如此滔天威势,却只在天地与不周山之上留下一道白痕。 罗睺竖瞳收缩,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凭借自身无极大罗金仙的全力一击,竟无法斩开那人所处之地的屏障。 “不……这不可能!!你不过区区混元大罗金仙,即便不受天道管束,怎会有如此伟力?!” 不周山之巅,镇元子一手负后,一手五指前推,看着罗睺所化的魔尊法相,脸庞淡然的笑容更甚:“皆因……尔一直在吾掌心啊。” 说着,他突然动了动前推的中指,随着镇元子中指的晃动,不周山竟开始剧烈颤抖,一块块弯曲山岳的大石剥离,露出其内皮肉。 在罗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中,镇元子五指开始弯曲,不周山随之一同弯曲,不仅如此,天地四极内,凭空显化四根如不周山一般无二的擎天支柱,皆一同弯曲朝着魔尊法相聚拢而来。 罗睺脸色瞬间惨白,他扭动庞大的魔躯左右环顾,赫然惊觉自身所处的天地,竟是镇元子无边法相的手掌中心处! 五根擎天的手指压倒而下,罗睺怒吼一声,显出八臂法身,滔天火焰肆意蔓延,看着愈来愈近的手指,双脚重重踏地深深陷入镇元子掌纹褶皱之中,暴吼一声,八臂齐齐高举,生生支撑住了五根手指。 天地之间,传来镇元子浩大恢弘的嗓音。 “罗睺,本尊可以给汝一个机会,选择站着死,或跪着生的机会。” “选择生,便交出尔的元神真灵打上吾的烙印。” “选择死,便给予尔先天魔神的体面,许尔自裁。” 罗睺双脚剧烈颤抖一点点弯曲下跪,撑着五根手指的八臂也被挤压的血肉模糊,獠牙横生的口中沁出大口粘稠的黑血,声嘶力竭的仰天长啸道: “本座便是站着死也绝无可能跪着生,无人能够束缚吾、操控吾、让吾臣服,莫说你镇元子,即便天道,即便盘古!!” 天地之间默然许久,才传来镇元子浩大的嗓音,带着几分赞许。 “还算有几分傲骨,也罢,本尊也决不食言,便给予尔自裁的机会。” 说着,镇元子五指不再发力,罗睺当即只觉周身一轻,庞大无比的魔躯竟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便这般四仰八叉的躺在镇元子掌心,愣愣的看着天穹,透过灰蒙蒙的云雾,隐约可见镇元子那张冷漠俯瞰的脸庞,与那双森然的眼眸。 罗睺忽而笑了笑,艰难的抬起手指,锋利的指甲划破眉心,露出其内闪烁着黑红光芒的魔核,那是他本源所在,食指和拇指捏着魔核,罗睺口中嗬嗬怪笑,骤然发力,魔核轰然炸裂,化作一道道缠绕着魔障锁链的黑雾钻入虚空。 “哈哈哈哈哈,吾罗睺即便是身死道消,又怎会让你镇元子这般轻易如愿,洪荒……迎接天魔的降临吧……吾罗睺存于洪荒一切黑暗滋生处,道高一尺,魔高一……” 言语未尽,在罗睺涣散的眼眸中,便见所有异象迅速消散,一道太极阴阳图虚影如幕布般包裹此方天地寰宇,却被一层水蓝屏障所阻。 一声冷哼自九天之上炸响,一根扁担划破阴阳透出破晓之光,水蓝屏障被切割出一处裂缝,一只大手探入其中,将罗睺抓住。 罗睺只听得耳畔响起哗啦流水之声,却是光阴长河退去,时间流速趋于稳定。 不周山巅,镇元子笑眯眯的看向打破了自己光阴屏障的老子,松开扣住罗睺脖颈的大手,一道道魔气如洒落的雨点般洒落洪荒大地,随意一抛。 “喜欢便拿去,左右不过一具尸体罢了。” 老子拄着扁担,隐去掌心太极阴阳鱼,脸色淡漠的接住罗睺尸身,屈指一弹,一缕六丁六甲神火腾升,将其躯体焚烧化作飞灰。 第387章 聚拢 飞灰飘飘荡荡,如漫天柳絮乘风而去,不可捕捉。 老子捻起一片罗睺残躯所化的雪花般纹理清晰的飞灰,放在指尖轻轻捻动:“它的那一部分权柄,老师给了你?是了,料也如此,不过你竟能斩了罗睺,倒是出乎贫道预料之外。” 镇元子抬了抬手臂,光阴长河凝练的手镯在大日下迸发出夺目的光芒,他微微眯眼,脸庞带着少许悲伤,轻轻叹息道: “非是赠予,而是吾具备了拥有他的资格罢了,老师在竭力维持着秩序,可惜啊……至于罗睺,也并非吾斩了他,而是它抛弃了他,想来,应当是吾三尸成圣的贺礼,亦或是你手中的筹码太多,它怕吾不敌,故而斩你一臂。” 老子点了点头,对此不置可否,手中扁担敲了敲脚下周山之石,将顽石棱角削平,就这般端坐其上,又因他身材高大,即便端坐也可平视镇元子。 “如此说来,那道冥冥之中便注视着贫道的目光,便是道友了。” 对此,镇元子也并不否认,将双手拢在袖中轻轻颔首。 对此,老子甚是不解,他双手拄着扁担,下巴放在手背上,疑惑道: “贫道自化形之初便鲜有出手,道友是如何怀疑,且将视线投向贫道的?” 虽是疑问,老子脸庞却并未流露出半点困惑之色,反而时不时看向镇元子拢在袖中的手腕。 见镇元子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老子呵呵一笑:“可有回转的余地?” 镇元子轻轻颔首:“舍了你的均衡大道,接受天道的管辖与束缚,自封大赤天。” 闻言,老子忽而开口大笑,他猛的抬起脑袋,大手捋着胡须,伸手点着镇元子。 “你啊你啊,贫道以前怎从未发觉道友竟如此喜欢说笑,道友如今三尸成圣,自己挣脱了天道束缚,却让贫道舍弃自身大道,沦为天道傀儡,且不说贫道本就在天道管束之中。” 镇元子摇了摇头:“你我道不同,贫道之道以三书为根基,换而言之,便是与洪荒天地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所以吾的圣道,令它欣喜若狂,而道友的道却是于贫道截然相反,令它战栗恐惧,吾能三尸证道便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天道管束,吾指的是你,并非太上老君李耳。” 闻言,老子猛然收敛笑容,手中扁担狠狠拄地:“你知道的,它拥有了本不该拥有的意识,它的情绪并不能证明……” 言语未尽,便被镇元子挥手打断,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老子那双饱含沧桑的双眼,声音掷地有声。 “越是接近他,它受到的影响也就越深,老师、罗睺、女娲、元始、吾、接引、通天、其次才是你。” “若在规则之内,你我各凭手段高低,无论成败贫道绝无二话,正如元始兴周八百载,胜了便是胜了,贫道认他执掌人族兴衰更迭,手握天地主角的大气运。” “而道友却要掀桌子,让贫道如何答应?” 老子站起身,袖袍一挥将手中扁担收入袖中,高大的身躯轻轻舒展,面无表情道: “元始于封神量劫中取地而代,当执掌封神榜八百载,此乃天道定数,不可更改。” 镇元子昂着脑袋,双手自袖中抽离,脑后发丝飞舞,神色淡漠道: “贫道自不会食言,即便没有封神榜,但失去了开天斧的盘古,试问如何开天?” 身材相差甚大的二人相对而立,天地之间忽有大风吹拂而过,将环绕于周山之巅的漫天云雾尽数吹送至远方,霎时间,大日光辉普照而下。 于金色耀眼的光辉折射中,老子率先有所动作,他抬起宽大的手掌,掌心之中一抹阴阳太极鱼虚影浮现,屈腿一弹,身形如利剑般带动层层空间褶皱,瞬间与镇元子拉近距离,手掌前推。 忽在此时,周山之石开始剧烈抖动,山势在移动变幻,镇元子拉开弓步,双臂张开于身前交错画圆,朝着老子拍来的手掌递出一拳。 一拳一掌相克,无形的气浪在周山之巅扩散,老子同镇元子二人各自扭曲的倒退百步距离,在坚不可摧的周山之巅,犁出了两道深深的线条。 倘若拉开距离自上而下观望,便可见周山之石被无形气浪冲散至山巅边缘,形成了一个大圆,大圆之内,两道扭曲的沟壑贯通,二人分南北而立,便好似各自立于阴阳中心。 老子挑了挑眉,眯眼看着那袭黄袍,“不曾想道友竟对阴阳之道领悟如此之深。” 镇元子道袍一甩,双手背负,“说来惭愧,尚未成道之前,观云海偶有所悟,得一拳法,赐名太极拳,还望道友指点一番。” 言罢,镇元子周身气势一变,身形消失原地不可捕捉,老子则气势一收,身形同样消失于原地。 以不周山为圆心,强大的气浪犹如江河湖海之波涛,一浪盖过一浪,凡气浪所过,寻常山岳瞬间皆被夷为平地,除却天地初开降生的天地灵根之外,洪荒大地,不生一花,不长一草,天穹之上,经年不散的云雾亦在气浪的席卷中瞬间蒸发殆尽。 如此宏大的气象竟直接冲散了封神量劫所残存的劫气,犹如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一时间,无数道目光纷纷望向洪荒大地周山所在,。 东方腹地。 肩头彩带飘飞的女娲率先有所察觉,看了一眼山河社稷图中顶天立地的魁梧汉子,眼中既有欣喜又带担忧,沉思片刻,竟直接舍弃了山河社稷图,足下驾起七彩祥云朝着周山所在极速掠去。 女娲离去仅一炷香,山河社稷图便被画卷中顶天立地的身影撕开一道裂缝,一双大手自画卷中探出,其上青筋暴起,随着一道极为刺耳的炸响,一件顶级先天灵宝就此破碎。 肌肉虬结的大髯汉子伫立在空旷的原野之上,脚下踩着被撕为两半的画卷,大手擒住那道先天不灭灵光,塞入口中大口咀嚼,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露齿一笑,下一刻便双腿一弯,身形生生撞碎空间壁垒消失于原野之上。 第388章 解析 诛仙剑阵内。 道人狭长的眼眸半眯,周身诸天庆云环绕化作青色宝甲,背后一柄长幡悬浮,无尽混沌之气盈满乾坤,道人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朝着下方缠斗的二人轻轻一划。 霎时间,一道弯月状的混沌斧刃自天极处重斩而下。 白玉平台之上,丈六高的灿灿金身手持宝憧顾全周身,双脚深陷玉石之内,左手高举,掌心如梦幻的璀璨星河幻化作大龙,张开可吞万物的巨嘴,朝着那道持剑悬浮的身影扑杀而去。 看着瞬间逼近的大梦化龙,通天道人倒竖的眉头一皱,将剑柄反握,诛仙剑背在身后,却是不退反进,朝着梦幻大龙踏着虚空冲杀而去。 待到逼近时,通天道人极冲的脚步一滞,继而微微侧身,手中诛仙剑自下而上激出一道剑气,生生将梦幻大龙一分为二,剑势尤去不减,剑尖直刺金身法相眉心。 接引道人瞳孔一缩,将宝憧架在头顶,洒落道道金色毫光,却又被剑气瞬间搅碎,避无可避之下,接引道人不由钢牙紧咬,双手合十高抬硬生生夹住直刺而来的剑身。 剑势被阻于金身法相眉心三寸处,通天道人眼中寒光一厉,握着剑柄的大手一抖,在接引道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三道仙剑虚影附着于诛仙剑之上,随着通天道人一声暴喝,诛仙剑再度生长三寸,于金身法相眉心刺出一道豆大的伤痕,两滴金色圣血顺着鼻间滑落。 “元始!!!” 接引道人双眸赤红大喝一声,背脊之上血肉蠕动,再生六条金色手臂撕破道袍,继而齐齐合十夹住诛仙剑身,令其不得寸近。 便在此时,那道由混沌剑气凝聚,悬挂于天极之处的弯月斧刃,打破了空间壁垒,朝着通天道人脖颈处骤然斩下。 见此情景,通天道人果断舍了诛仙剑,阵图一卷,一根白玉方柱横扫,将握住诛仙剑的接引法身砸向天穹,继而掌心翻转,青萍剑赫然浮于掌心,一手握住剑身,一掌架住剑身横剑高举头顶之上。 “砰!” “咔咔!” 弯月斧刃狠狠砍在青萍剑身之上,青萍剑应声崩碎,两道响声合作一声。 巨大的力道令通天道人虎口崩裂,手中断裂的青萍剑脱手而去,砸落在白玉平台之上弹出数道清脆的声响。 证道之宝被毁,通天道人大手捂住胸口,不由单膝跪地呕出大口圣血。 “通天,莫要执迷不悟,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今日汝只需交出诛仙阵图与四剑,并将截教解散,放弃可笑的截天道,吾便可宽恕于汝。” 天穹之上,元始道人眼眸半眯的俯瞰着下方半跪在地的通天道人,翘起的两指捻着胡须,嗓音不咸不淡。 艰难的支撑着身体,由半跪转为瘫坐,全然不顾仪态的以袖袍擦去嘴角鲜血,通天道人这才虚弱的大口喘息,昂着脑袋断断续续道: “收起你的高高在上与惺惺作态,此番嘴角的你只会让吾更为厌恶,莫非你元始以为自己当真赢了?普天下的圣人皆被你踩在脚下?” 闻言,元始道人大手按住座下祥云,将云头压低,盘坐于通天上空百丈处,脸庞带着少许愠怒,轻喝道: “当真屡教不改,莫非到了今日汝依旧看不清形势也?” “商灭周兴,灵教败于吾阐教之手,此番天地间,当由贫道执掌洪荒大势八百载。” “若非汝当初执意不愿将那些披鳞带甲、湿生卵化之辈签押封神榜,又怎会有此番量劫?今日如何?即便有灵教下场相助,尔截教又剩下几多弟子门人?” 通天道人啐了一口血沫,愤怒的眼神紧盯着元始,厉声大喝道: “给吾住嘴!好一翻慷慨陈词光明正大的言语,吾等玄门两教相争,你却与接引道人暗中联手,不惜苟合西方教行那见不得光的龌龊伎俩,如今倒是逞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昔日情分?我呸!” 闻听此言,元始道人气的是浑身发抖,手指用力拔下几缕胡须,猛然自祥云之站起身,一步跨出,身形显现至通天道人身前三丈处,背后古幡招展,阴沉的脸色更为阴翳,沉声道: “贫道是该说你赤子之心,还是说你愚昧至极?事到如今竟还天真的以为,贫道能在此次大劫的较量中技高一筹,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元始道人双手负后,于通天道人身前缓缓踱步,一字一顿道: “汝可知,那封神榜已被镇元子所得?吾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被斩?汝又可知,吾门下亲传弟子南极仙翁肉身上了封神榜?姜尚身死真灵已入轮回?” 说着,元始道人眯眼隐晦的瞥了一眼,盘坐在远处修复金身法相的接引,便迅速收回目光,再度看向通天。 闻言,通天道人只是不屑的嗤笑一声,便闭上眼眸,仿佛如定。 见此,元始道人疾走两步,手指颤抖的指着闭目养神的通天道人,犹豫一下,却并开口训斥,只是冷哼一声,再度徐徐开口道: “失了封神榜,折了一位副教主与两名亲传,为何依旧是吾技高一筹,得了滚滚大势?” 通天道人眉头一挑,强行压下心中悸动,同样冷哼一声却是依旧一言不发。 见通天道人如此神情,元始道人不由抚须大笑,少有的不顾圣人仪态,显得有些手舞足蹈。 “人族天皇伏羲氏观天地万物演变,创立了八种不同的图形,命名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分别对应着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是谓八卦。” “后人族以自身摸索出的天地规律,再观八卦而解出六十四卦,并撰写下对应的卜辞。” “夏时,大禹治水,人族与洪水的长期斗争,让人族更为依赖山坡与高地,衍生出对高山的崇敬,故而人族将代表“山”的艮卦列为六十四卦之首,取名《连山》。” “商时,洪水褪去,人族地皇神农氏的五谷之法传遍人族各部,故而,善变巧思的人族将对于高山的崇敬,转向对生养万物的大地的崇敬,因此人族又将代表“地”的坤卦,列为六十四卦之首,取名《归藏》。” “而吾阐教所扶持的周文王姬昌,则信奉天命,他认为人虽生养于大地之上,然决定吉凶祸福的却是天,故而便将象征着“天”的乾卦,列为六十四卦之首,取名《周易》。” “这场天与地的大道之争,吾如何算不得正大光明?” (ps:这些隐形的东西,写出来只是阐述一个观点,圣人之间的博弈各有长短胜负,不写总感觉你们会有些云里雾里。) 第389章 六圣 元始道人神态倨傲,手掌张开将断裂的青萍剑摄入掌心,手指划过锋锐的剑刃,覆盖在手指上的庆云青甲与剑刃摩擦出极为尖细的刺耳声:“吾打断的非你的剑,而是你的道,截天道……” 说着,元始道人一甩手臂,青萍剑与断裂的剑身,直直插入通天道人膝前,淡淡开口。 “收起诛仙剑阵,将四剑与阵图给吾带回昆仑山镇压,这是吾给予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通天道人睁开双眸,眼中锋芒尽褪,乌黑的发丝迅速变的花白,他垂头不语的盯着断裂的青萍剑,许久,自嘲一笑,半截袖袍一扫。 浓厚如墨的剑气云海,随着四方白玉柱极速收缩至白玉平台之上,当四根白玉柱嵌入白玉平台四角,剑气云海顿时化作道道符文隐入其中,随后白玉方图收缩至巴掌大小,自行飘落于通天道人掌心。 随着诛仙剑图归位,一旁盘膝修复金身的接引道人脸色一变,猛然睁开双眼,还不待他起身,右臂袖袍便轰然炸裂,四柄袖珍小剑依次掠出,围绕着通天道人静静悬浮。 见此情景,接引道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侧头看了一眼袖管空荡荡的百纳宝衣,又是一阵心疼的眉头直皱,感受到元始道人目光望来,接引道人当即收敛心神,脸色平静的双手合十,嗓音淡然道: “想来,此物应当与吾西方无缘……” 元始淡淡的收回目光,看向了通天道人掌心的诛仙剑图,正欲伸手去拿,忽而一道无形气浪扫过,元始同通天二人皆脸色一变,几乎同时猛然转头望向中央大地。 通天递出的手臂迅速收回,令元始抓了个空,后者面带怒容的转过头来,便见通天弹身而起,周身悬浮的四柄袖珍仙剑膨胀至三尺长短,仰头大笑道: “胜负尚在五五之间,镇元道友诚不欺吾,快哉!” 言罢,通天道人抬手取出一枚大丹,张口吞入腹中,枯竭的法力迅速回升,大手握住诛仙剑剑柄,左手结共进印,于身前一划,空间壁垒被轻易的划出一道门户,左手大印迸射毫光,跨入其中,身形一闪而逝。 “今日你顾及情分,尚有留情,此去无论胜败吾应了此情,若你败,阐教香火鼎盛不绝,若我败,截天道不存,诛仙剑图自去昆仑。” 听着耳畔响起的声音,元始闭目不语,许久,这才缓缓睁开双眼,身形一闪显化于接引道人身侧,大手按住其肩头,一辆辇驾凭空浮现于二人身下,九龙长啸驱车朝着不周山所在飞掠而去。 掠出千万里,飞掠的九龙忽而调转龙头,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转,辇驾内元始伸出手臂,将遗落至云头断裂的青萍剑收入袖中,九龙这才长啸一声,再度乘风折转,飞掠向不周山。 中央大地,周山之巅。 一黑一白两道流光于周围隆起的地势中,如作困兽斗,极速相撞,每次相撞便激起无边浩大的气象,犹如一颗乘满水的圆球在极速旋转,一道道无形的波浪扩散席卷向各处,摧毁一切有形之物。 两掌再度相合,老子周身白鱼高跃,镇元子脚下黑鱼游曳,阳火阴风瞬间大盛,掌开,二人各退万里,皆悬于阴阳中心。 抬手扑灭袖口上几簇阳火,镇元子一手负后一手贴于腹部,气定神闲。 “道友以为,吾早年所创拳法如何?” 老子同样伸手抚平阴风带来的褶皱,面色淡然。 “已得阴阳其形,尚可。” “只是其形么。”镇元子有些不悦的拂袖,将周山方圆隆起的地势尽数抹平,二人交手所带来的浩大绵长的气象顿时破散。 “无趣无趣也,倘若能放开手脚一战,倒也不失为一大幸事。” 闻言,老子呵呵一笑:“为何不能放开手脚一战,洪荒何其浩渺无垠,从古至今,无数元会已不知历经几多大战,故而演变从未停滞,道友又怎知吾等圣人交战是否与洪荒的演变息息相关?” 镇元子满脸惊讶的看着老子,拜服道: “道友妙论,不过这等精妙的言论,吾想接引道友或许有不同的看法。” 老子摇了摇头,“祸福相依,若非西方破碎,何来的两颗圣人道果,何来所谓的西方大兴,料想接引道友应知此理。” “所谓祸福相依,正因天道赏罚分明,后才逐渐形成诞生出的善恶观,才有了西方的圣位与大兴,试问,若天崩地裂道不复存,何来祸福相依?” 二人平静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定,便知各自大道相背,故而,皆不再开口言语。 直至远方的天边飞来一朵祥云,窈窕婀娜的身影肩头彩带飘飞,赤足踏空自祥云之上飘落而下,足尖点于周山之巅,霎时点点绿芽自土石中钻出,于风中轻轻摇曳。 女娲并未开口言语,只是朝着二人稽首行礼,待老子与镇元子各自还礼过后,便落后半个身位静静站立在镇元子右侧。 女娲方才站定的瞬间,老子身旁的虚空便开始轻轻震颤,一双大手自空间中探出,左右发力撕开一道丈许高的空间裂缝,下一瞬,一位肌肉虬结满脸络腮胡的大髯汉子,便双手环抱立于老子左侧,朝着镇元子女娲二人呲牙一笑。 镇元子上下打量着来人,一眼便看出此便是老子以十二祖巫精血合所斩恶尸炼出的巫。 同一时刻,一柄长剑剑尖划破周山所在的空间壁垒,镇元子顿时露出笑容,左手结共进印,抬手打入这道空间门户之中。 下一刻,一个道袍破烂,头发花白的道人自门户中跨步而出,掌托一方巴掌大的白玉方台,周身四剑环绕,在镇元子惊奇的目光注视下轻轻颔首,便沉默的走来,与女娲一般静静立于镇元子左侧,同样落后半个身位。 “道友这是……” 镇元子刚刚开口,便被天外数道龙吟之声打断,众人侧头看去,只见九条苍龙乘风驾云,拖拽着一辆宝光十色的辇驾徐徐而来,缓缓停滞在周山中心。 辇门自开,元始道人踏着四方步而来,只是淡淡的打量了一眼镇元子等人,便朝着老子稽首一礼,待老子笑呵呵的还礼过后,这才并肩站在老子左侧,其身后接引道人双手合十,亦步亦趋。 第390章 八百 周山之巅,六圣七人左右而分。 镇元子看着对面多出的那道魁梧身影,侧头看向发丝花白的通天道人,开口询问道:“吾等少了一人,是否有些吃亏?” 通天道人一愣,这才瞥见了老子身旁的那道魁梧身影,想了想,旋即大手握住诛仙剑,嗓音冷厉道:“无妨,待吾斩了此獠便是。” “莫要冲动。”镇元子一惊,连忙伸手拉住通天袖袍,女娲亦是满脸无奈的看着后者。 见两人怪异的看着自己,通天道人有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鼻子。 “师兄太过冲突,既然镇元师弟有言,想必已有破局之法,不妨先听听师弟有何妙计。”女娲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劝戒。 闻言,通天道人有些不满的看着镇元子,“吾虽不惧他们四人,若能兵不血刃确为上上之策,吾知道友老谋……深谋远虑,布局草蛇灰线,便莫要卖关了,速速出手罢。” 道友就是吃了这冲动易怒的亏。”镇元子嘴唇蠕动却张口无言,摇了摇头,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远处三人中的接引道人,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朗声开口道: “接引师弟,西方教即将迎来大兴,尔怎有空暇现身此地?” 声浪滚滚,打断了暗自传音交流的老子三人,接引道人抬头看向朝自己开口的镇元子,半垂的眼中精光一现,双手合十行礼道: “阿弥陀佛,西方之兴并非一日之功,乃积年累月所铸就的大势,且道友亦属西方圣人,今闻道友以天地人三书斩尸成圣,故而今日特来观礼,寻超脱之机。” “佛曰:缘,妙不可言,料是此理。”听到接引回复,镇元子猛的一击掌。 这一幕,看得接引道人有些不明所以,又闻镇元子言语,额头顿时挂满黑线,张了张嘴还未开口,便又听镇元子嗓音传来。 “想来道友还不知晓,吾来此之前,偶遇老子道友引通天道友门下弟子多宝道人,自东入西一路而行,所过之地梵音不绝,佛光普照,其势无边宏大,想来西方教大兴便在不日,故而特意派遣门下弟子前去须弥灵山观礼恭贺,不曾想,道友却是来了此地,缘,果真妙不可言也。” 闻听此言,接引道人脸色骤变,忙伸枯瘦的手指掐算,所幸如今劫运已去,只是片刻光阴便明悟了此间算计。他猛然侧头看向元始同老子二人,额头青筋蠕动,咬牙切齿道: “好好好!尔等竟出尔反尔,吾等早已有言在先,吾不过出手引渡了玄门一些三代弟子,尔等当真好算计,大乘佛法,这是在动摇吾西方根基!!” 见算计被识破,元始道人索性不再隐藏,狭长的双眸平静的与接引对视,嗓音冷厉道: “一些三代弟子?敢问道友,吾门下十二亲传弟子如今几人尚在?” 闻言,接引道人脸色瞬间有些阴晴不定,瞥了一眼闭目凝神的老子,冷哼一声,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身形化作梦幻泡影,却是消失不见。 元始淡然的看着接引离去,并未出手阻拦,他深知,即便此时相互揭开伪装,也需留些颜面,倘若出手相逼,即便元始从未将接引放在眼中,若其倒戈相向,遂了镇元子的意,反而不美。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镇元子,则无所谓的笑了笑。 通天道人擦拭着手中仙剑剑身,同样面带讥笑的看着这一幕,嗤笑道:“尽是些蝇营狗苟的算计,到头来,却是吾截教鸠占鹊巢,夺了先机。” 镇元子同女娲二人对视一眼,不知该不该出口提醒通天,鸠占鹊巢这句话,并非褒义。 自袖中取出一个紫黄葫芦,打开葫口,内里两道先天水火精气喷吐而出,淬于剑身之上,通天道人持剑横于身前,周身气势开始快速凝聚,“三对三,元始交给我。” 镇元子再次按住通天肩头,后者气势顿时一凝,满脸怒色的看着镇元子,咬牙切齿道:“又待怎样……” 镇元子压了压手,示意通天稍安勿躁,“封神量劫中,元始棋胜一招,吾虽以天书证道,不过封神榜合该其执掌八百载,同理,王朝更迭,人间再无人皇,唯有天子,这场天人之争你同样落败,故而此时的你,并非他敌手。” 直白的话语听得通天道人只觉胸中郁垒难平,周身凝聚的气势全消,狠狠将诛仙剑插入地面,背过身去。 见此情景,女娲亦是眉头紧蹙,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拂过肩头彩带,说出了令通天更为郁闷的言语。 “吾不善攻伐,若只是缠斗倒也无妨,若倾力相搏吾并非那化身敌手,这该如何是好?” 见二人目光看向自己,镇元子摊了摊手,目不斜视的平淡的开口:“老实说,失了天书的我,面对此时的老子也同样无丝毫胜算。” 三人顿时沉默对视,气氛很是僵凝,许久,镇元子忽而轻笑一声,开口打破死寂的气氛。 “只是让汝等有个准备,如此看来效果尚可。” 女娲美眸一亮,“道友想必已有计量,还请言说。” 镇元子颔首,伸手朝着头顶道冠屈指一弹,霎时间,背后加持神轮显现,单脚踏地浮空三尺,脚下十二品净世莲台瞬间花开,头顶一口煌煌大钟,其上铭文显化雕刻日月山川飞禽走兽,一黄一黑两本书籍,围绕着光阴长河所化手镯自行飘浮旋转。 “区区八百载,于吾等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打不过莫非还拖不得?且尔等联手对付元始即可,老子与其化身,从来便是一体。” “先战个春秋八百载,骤时,再谈其他!” 言罢,镇元子猛的一踏脚下净世白莲,一道水波般的白色涟漪扩散,白色莲台竟生出根茎,扎根于周山之顶,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一朵无边浩大的白色莲花自山巅绽放,其下根茎迅速疯长很快便将这根擎天之柱覆盖。 远远望去,洪荒中央大地原本周山所在之地,不见天柱,唯见一根青色根茎直入天穹之上,一朵无边浩大的十二瓣白色莲花绽放于九天之间。 第391章 出现 白莲花开,自成一方无垢界,素素清清的涤荡之力,排斥一切有形无质的能量,放眼望去唯有白茫茫的一片。 镇元子取下头顶煌煌金钟,掌心翻转,朝天一托,一缕金丝冲天而起。 金芒点地起,大似无量山。 天地间,只闻一声洪钟大吕,众生抬头可见,九天白莲含金珠,万缕毫光照寰宇。 元始道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笼罩天穹之上的混沌钟,继而又抬脚踏了踏脚下净世白莲所化的无垢之界,思量片刻便笑着摇头道: “道友当真煞费苦心,无愧济世慈悲之号……然,仅凭十二品净世白莲与混沌钟,想要与吾和大兄缠斗八百载,却是有些痴人说梦……” 闻言,镇元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袖袍一甩,一金一红两道流光激射而出,在元始道人有些僵硬的笑容注视下,缓缓融入净世白莲莲台之内。 霎时间,两朵颜色各异的十二瓣莲花虚影,自无垢界中昙花一现便又快速破碎。 元始道人脸色有些僵硬的看着十二品功德金莲与十二品业火红莲融入脚下莲台内,原本白茫茫充斥着涤荡之力的无垢界,两股新的力量迅速衍生,天地被分化三极三象,一金功德天,一白无垢天,一红业火天。 “如此道友可还满意?” 远处传来镇元子笑呵呵的嗓音,元始道人当即脸色一沉,袖袍一甩,诸天庆云显现,侧头看了一眼,一旁双眸紧闭如老僧入定的老子,便知自己有些多虑,庆云聚拢,化作青皮宝甲覆着周身,背后一柄萦绕混沌剑气的大幡迎风招展,继而右手高抬,五指朝着虚空一抓,一柄暗金色的长鞭被其握在掌心。 感受到身旁两道目光望来,镇元子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只觉自身命门竟被他人握在掌心,滋味百般,十分复杂。 通天道人收回目光,张开双手分别握住诛仙剑与戮仙剑,在元始道人冷冷的目光注视下,双剑交叉横在身前,下一刻,抬脚猛然踏地,身形骤然消失原地,陷仙绝仙两剑则化作流光激射向元始道人所在。 “不知天高地厚。” 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一眯,迅速抬手并指朝着身后一划,一道混沌剑气破空而去,径直弹开两柄仙剑,侧身右臂一摆,手中金鞭朝着身后打去。 “锵!” 下一刻,一道身影兀自显现至元始身后,通天道人双剑交叉,将抽打而来的金鞭架住。 二人平静对视,通天道人抽剑直刺,于元始道人青甲胸前留下一道白痕,后者当即大怒,一脚将通天拉退百丈。 掸了掸道袍褶皱,通天道人双臂持剑下垂,“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道高法远,来煎人寿。” “简直不知所谓!”元始不屑的训斥一声,眉心玉清仙光迸射,显出巍峨法相,法相狭长的眉角上挑,周身庆云环绕,其声浩大飘渺。 “吾知你自始便不服吾之管束,自以为杀力无边,今日你我不妨放手一战,也好教你知晓,吾因何居你之上。” 闻言,头发花白的通天忽然笑了,他这是化形以来,第一次对元始露出这般畅快的笑容,双剑对错摩擦出刺耳至极的金石之声,踏前一步,眉心上清仙光迸射,一尊青年面容,身披紫金八卦衣,神色甚是桀骜的巍峨法相浮空而立。 通天道人法相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一尊四方白玉阵图浮空而起,坐落于巍峨法相头顶之上,化作一尊白玉方冠,紧接着四柄仙剑同样自行飘飞而来,化作四道长过百万丈的无质剑影,附着于通天道人四肢之上,下一刻,巍峨法相动了。 庞大巍峨的法相每一步跨出,便引得三色莲花界轻轻震颤,法相抬手,如剑开天,直刺而来。 元始道人见状,高抬手中金鞭,那笼罩在混沌钟之下的无边金顶中,好似睁开一只俯瞰苍生的淡漠竖瞳,冷冷的看向通天道人法相所在。 当这股浩瀚的威压降临,虽不见竖瞳显化,镇元子却精准的看向混沌钟之下的某处,深邃的眼眸中精光流转。 老子那如老僧如定的身影也在此时微不可察的一动,紧闭的双眸打开一条缝隙,旋即再度闭合,仿佛从未察觉头顶异象。 女娲则脸露骇然之色的四处打量着头顶之上,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令她战栗,她深知这股威压来自何地,故而不假思索,眉心功德金光迸射,一尊蛇尾人身的巍峨法相显现。 女娲庞大的蛇尾扭动盘绕,竟比之元始通天法相还要高耸一截,只见她素手一招,一根充斥着太阳真火的金红翎羽赫然浮现掌心,女娲素手抹过翎羽,将其上绒毛捋至翎尾,继而右手两指弯曲夹住翎尾,左手虚抬,作拉弓状,霎时间,一柄莹绿宝弓虚影浮现,弓开如满月,朝着混沌钟所化金顶悍然射出箭矢。 一道流光伴随着太阳真火于虚空留下道道灼痕,在即将抵达金顶之时,金红翎羽骤然膨胀,化作一只口含大日的三足金乌,金乌振翅,无尽的太阳真火瞬间肆虐金顶,只是下一刻,不可一世的金乌,像似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贯穿头颅,身躯轰然破碎。 随着金乌的破碎,通天道人瞬间警钟大作,他不顾元始道人抽打而来的金鞭,径直侧身,抬起右腿,绝仙剑虚影犹如凝实,朝着天穹自下而上狠狠一劈。 “砰!!!” 巨大的反震力道将通天巍峨法相掀飞,狠狠撞在混沌钟所化钟壁之上。 “铛!!!” 又是一道洪钟大吕之声响彻九天,那根以周山为根茎的庞大三色莲花,也在此刻轻微的摇晃。 西方某处,身形如梦编织的接引道人快速穿梭于群山之间,忽而,耳畔响起一道洪钟之声,似是心有所感,他回首望去,便见九天之上原本如皎皎白雪的十二瓣莲花,不知何时竟有四瓣花叶呈现功德宝色,四瓣花叶赤红如血。 “十二品功德金莲!!” 接引道人当即驻足转身,双目有些赤红,一时间竟忘了西方迫在眉睫的局势,咬牙切齿道: “镇元子!一切皆是你的算计,在吾出手逼迫红云让位之时,你便早已有所算计,失了功德金莲,便失了立足之本,无论吾与师弟如何引渡截阐弟子,皆如雨打浮萍,凭白为他人做嫁衣。” 说着,接引道人面容愈发狠厉,脑后金光迸射,显出圣人巍峨法相,天地迅速褪去颜色,唯剩黑白,当即不再犹豫朝着须弥山所在一步跨出,嗓音寂灭空灵: “那吾灵山便再无需普度众生,只需令诸教弟子比之吾西方凋敝,洪荒天地也不再是吾西方一家贫瘠,如此,又何尝不是大兴?” 言罢,巍峨的金身法相一步跨出,消失在此方天地之间。” 第392章 还愿 西方须弥灵山。 身形微胖的准提道人盘坐于大雷音寺殿顶之上,拈花而笑,看着其下禅林中密密麻麻盘坐的身影,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尔等既入我佛池,修我佛门金身体魄,无论尔等过去是何身份地位,做下哪般恶行,前尘往事皆一笔勾销,望尔等今后修身修己,早证果位。” 这时,一个双耳竖长嘴瓣三棱的枯瘦道人起身,只见他双手合十,面露虔诚之色的弯腰一礼,嗓音无喜无悲道: “敢问我佛,如何证得佛果?” 闻言,准提道人不由摇头失笑,他将手中花瓣放落,花瓣飘飘荡荡化作一尊千叶金莲,自行将准提道人身形托起,悬浮于寺顶之上。 “吾佛门有佛果位一,吾既是果,故吾即是佛,此外无有类者。” 此言一出,引得禅林众仙齐齐抬头,错愕的望向盘坐于金莲之上的微笑金佛,双耳竖长的枯瘦道人同样面露不解,再度开口询问:“敢问我佛,既无佛果,吾等如何修佛?” 准提道人极为满意的看着开口的枯瘦道人,“佛果之下,次睇而分,又设阶位四果,乃阿罗汉、阿那含、斯陀含、须陀洹。”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明这四个果位是何含义。 看出了众人的不解,准提道人又是温和一笑,正欲开口作答,神识忽而泛起涟漪,转头看向东方。 灵山山门外,空间泛起褶皱,一根锋利如弯刀的利爪划破空间壁垒,一尊体态神异色彩华贵的大鸟自空间通道中极速飞掠而出,一头撞在灵山护山大阵之上,大阵瞬间迸射无尽青光,将华贵大鸟弹开。 准提道人当即眉头一皱,一眼便看出这华贵大鸟的根脚,“孔雀?” 其下众仙亦是有所察觉,纷纷面露不喜,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毁我等求道之机,且不说此地乃圣人道场。 “无法无天,竟敢冲撞圣人道场,诸位道友,何不随吾一同诛杀来犯之人?” 众仙之中,一名身形魁梧,獠牙外翻的青毛狮子率先起身,手持一柄丈许金刀,呼喝一声,率先杀向山门外。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仙顿时纷纷响应,各施神通,或驾起一阵妖风,或裹挟无边瘴气,朝着山门外蜂拥而去。 见此一幕,准提道人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再度绽放一抹笑容,轻轻颔首轻语道: “佛根已显。” 说着,座下千叶金莲金光一闪,身形瞬间消失于大雷音寺之上。 灵山山门外。 孔雀晃了晃庞大的脑袋,看着将他阻隔在外的青光大阵,眼中满是不屑,尾后翎羽呈现扇形,五色神光迸射,朝着护山大阵狠狠一刷。 “砰!” 轻微的脆响下,原本浑圆如一的大阵瞬间破碎,显露出其内正极速飞遁而来的群仙,孔雀眼神一厉,双翅拍打,恐怖的威压化作风暴朝着灵山所在铺天盖地倾轧而下。 正极速飞驰的一位位仙人瞬间七倒八歪的栽落云头,无一例外,皆在这股浩瀚的威压下匍匐跪地,内心惊惧不已。 忽在此时,一道七彩虹光如滚滚大江一般阻拦于孔雀之前,瞬间截断其威势,天穹之上传来准提道人空灵的嗓音。 “吾道是谁,原却是孔宣小友,此番来吾灵山欺吾门人,却是何故?” 孔雀抬头望向天穹,恰巧与准提道人四目相对,低头吐出一枚紫金葫芦,周身光芒一炸,却是已化作人形。 孔宣淡然的拔开葫芦口,语气冷冷清清道: “遵老师法旨,护截教多宝前往灵山还愿。” 话音落下,紫金葫芦中一道流光喷吐,脸色苍白的多宝道人身形跌跌撞撞的瘫坐于地。 天穹之上,准提道人瞬间眼中精光暴射,他不自觉的压下云头,身形一闪,显现于灵山山门外,目光灼灼的盯着多宝道人。 “吾佛门的气运回来了?这般天大的根基,镇元子便这般轻易送还?不对,为何是镇元子?多宝道人不是被老子擒去了?” 想到此处,准提道人顿时面露警惕的看向孔宣,见后者一脸平静,指尖一弹,一道乳白丝线划破虚空,直刺多宝道人眉心而去,却被一只五色大手捏住丝线,令其不得寸进。 “道友却是太过心急,吾既将多宝道人护送而来,也不言说奉上一杯茶水,还于吾棍棒相加,尔等灵山,是否太过不知礼数了?” 孔宣将手中因果丝线捏碎,瞥了一眼准提道人,大手探入袖中,取出几枚人参果抛入多宝道人怀中,后者感激的看了孔宣一眼,拿起人参果大口啃食。 听着孔宣夹枪带棒,丝毫不掩饰讥讽的言语,准提道人额头青筋跳了跳,握着七宝妙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转头扫视了身后一众丑态百出的弟子,犹豫许久,还是侧了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孔宣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盘膝打坐的多宝,上前大手按住后者肩头,方才跨过灵山山门,便闻远处群山之间传出阵阵轰鸣之声,天地灵气暴动,一座座高耸的山岳接连崩碎,无数参天古树瞬间被捻为粉尘。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波动,孔宣眉头一挑,当即停下脚步,回首望去。 只见半空之中,八道身影纠缠不清,二十四颗如星辰般的水蓝宝珠撑开一方天地,锁住乾坤。 赵公明周身道袍破烂不堪,原本仪表堂堂的脸庞此时挂满道道乌青,嘴角流淌血迹,脸色发狠,祭起一颗颗顶海珠朝着周身七人狂轰乱炸。 反观,广成子等阐教七金仙更是狼狈不堪,各个发丝披散,残破的道袍仅可遮羞,手中灵宝更是多了许多坑坑洼洼,仅有余力招架那如大星一般砸落而来的定海珠。 见此一幕,准提道人脸色瞬间阴沉,手持七宝妙树一步跨出,朝着八人所在狠狠一挥,一道横跨天地的七彩神光朝着八人所在冲刷而去。 广成子等人惊骇的看着手中灵宝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去,又见定海珠之上五色神光乍现,将七彩神光抵消,顿时心下大骇,纷纷不顾形象的狼狈逃窜。 赵公明心下亦是一惊,他慌忙摄回定海珠,将其化作寻常大小,护在掌心,又紧张的四下张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自东方腹地打到了西方灵山山门外! 第393章 开始 待看清周围形势,准备驾云逃遁的赵公明当即脚步一顿,面露惊喜的看着灵山山门外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脚下祥云折转,朝着孔宣飞遁而来,口中不忘高呼道: “师兄!你怎得才来啊……” 孔宣有些无奈的看着赵公明,还未开口回答,赵公明便快速落下云头,疾步走至孔宣身后,神色转换之迅速,令人咋舌,指着准提等一众西方门人,嗓音压低语气极为兴奋道: “师伯终于忍不住对西方教出手了?” “早该如此!这般一来,整个洪荒西方便吾等灵教一家独大,谚语有言,一山尚不容二虎,更何况圣人大教也?待荡平灵山,将西方教这些乌烟瘴气的旁门左道尽数驱赶入西极之海……” 声音虽被压的极低,却字字不落的传入准提道人与广成子等一众道行高深的人耳中,只听得前者邪火升腾,后者则是心惊胆颤。 对此,孔宣觉得很是无言,头也不回的训斥道: “莫要胡言乱语,失了礼数,此次前往灵山,是为观礼而来。” “观礼?”赵公明满脸茫然,“师兄此言何解?” 孔宣瞥了一眼脸色已经恢复红润的多宝道人,“观西方教大兴之礼。” 扭头看了一眼嘴巴张的能吞下一颗定海珠的赵公明,孔宣率先跨步迈向登山阶梯,摆了摆手,示意后者跟随。 见自家师兄要走,赵公明赶忙跟上,语气殷殷期盼道: “那……观礼之前,师兄可否出手斩了广成子等人,师兄不知,那广成子等人欺吾太甚,仗着人多势众围攻于我,此仇不报,难消心头之恨……” 看着孔宣不理睬自己,赵公明赶忙补充道:“师兄明鉴,闻仲与地藏师弟……皆身陨朝歌……” 此言一出,孔宣登山的脚步一僵,一股冲天的森然杀意自其周身扩散,缓缓扭过头去。 灵山脚下,广成子等阐教群仙忽觉脊背森寒,身躯僵硬的宛如金石,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几人脸庞滑落,艰难的抬头看向那道华丽衣袍背影,恰逢那人回首,目光交汇,森冷的眼眸隐藏在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间,广成子几人顿时抖如筛糠。 “准……准提教主,吾……吾等不知为何,竟心生向佛之意,愿拜入西方教门下,还请出手庇护吾等!” 面对广成子等人的投奔丝毫不觉意外,早在昔年的一场博弈中,自家大兄便在八宝功德化龙池中,为阐教十二金仙塑造了天龙身,种下佛根。 昨日之因,瓜熟蒂落,结今日果。 对此,准提道人只是淡然一笑,袖袍一挥,便将七宝妙树刷落的一众灵宝归还阐教群仙,转身朝着孔宣合十微笑道: “阿弥陀佛,广成子等人既愿拜入吾西方门下,前尘因果便当了却,还请孔宣小友看在吾西方教的面皮上,手下留情才是。” 孔宣双眸一眯,冷冷的看着准提:“如此道来,道友是准备应下,阐教与吾灵教之因果也?” “阿弥陀佛。”准提道人摇头晃脑的辩驳道: “阐教广成子于灵教赵公明之因果,关吾西方教广成明法阿罗汉、有何关联?” 听此言论,孔宣顿时气极反笑,赵公明则是怒发冲冠,当即便架起二十四颗定海珠,只待孔宣开口,便平了灵山福地。 孔宣伸手拦在赵公明胸前,侧头看向一旁默默站立不语的多宝道人,多宝道人也同样看向孔宣,二人皆轻轻颔首。 多宝道人当即不再犹豫,与孔宣错身而过,看着灵山阶梯两旁一道道半跪的人影,一张张再也熟悉亲切不过的脸庞,此时却一个个面露狰狞的盯着自己,眼前犹自划过金鳌岛上自己居中而坐,口若悬河,讲述天地大道,四面八方的截教弟子皆眼带崇敬,耳畔犹自响起那一声声亲切的“大师兄”。 两道清泪划过脸庞,多宝道人缓缓闭上双眼,面露虔诚,抬脚一步步登上灵山阶梯,双手缓缓合十,淡淡的金光将其周身笼罩,一道道梵音凭空吟唱。 天地忽然色变,一道雷声炸响,乌云如泼墨般聚拢而来,于灵山之上凝聚形成一道深不可见得黑云旋涡。 见此一幕,准提道人暗道不妙,虽不知多宝道人意欲何为,神觉却告知他,必须阻止,绝不能令其登上灵山之巅! 准提道人双目赤红,内心白芒迸射,抬脚一踏,灵山脚下一尊半面乌青獠牙利爪,半面慈悲闭目的巍峨法相显现,法相手持七宝妙树,背后层层宝轮浮现,张开五指朝着多宝道人悍然抓去。 孔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侧头看了赵公明一眼,后者当即心领神会,连忙祭起定海珠撑开一方乾坤天地,朝着远处极速掠去。 抬手一招,一根缭绕着淡淡红光的宝杖被其握在掌心,身形腾空而起,拦在那张抓来的大手之前,手中元凤杖狠狠一挥,一道由涅盘之火幻化而成的神鸟虚影,显化于灵山天穹之上,火焰神鸟之巨可谓遮天蔽日。 天地间传来一道高昂嘹亮的啼叫,神鸟裹挟着足可焚天煮海的无尽火焰,朝着那只张开的大手扑杀而去。 “砰,嗤嗤嗤!” 准提道人吃痛,连忙收回手掌,整条法相手臂却已是焦黑,连忙用七宝妙树刷去涅盘真火,他怒目圆瞪,朝着孔宣怒喝道: “孔宣!!尔灵教当真想与吾西方教不死不休也?!” 孔宣不答,右手持元凤杖,左手拿着一柄羽扇轻摇,腰间悬挂一枚紫金葫芦,后背一柄土黄旗帜飘飞,面对准提这般听得耳朵起茧的言语充耳不闻,手中元凤杖于身前轻轻一划,灵山山门,顿时升腾起一道有涅盘之火形成的火焰高墙。 “我若于此地斩了你,圣人是否来得及……” 说着,孔宣言语一顿,看向东方某处,摇了摇头叹息道:“来不及了,算你命大。” 灵山山腰处,多宝道人周身被浓郁的金光笼罩,他左手手掌平摊,右手放置于左手掌心,掐莲花印,口念老子所传经文,步步坚定。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有佛无佛,性相常住,为理即。” “谓众生本具佛性之理,与诸如来无二无别。” “日用不知,以未闻三谛,全不识佛法。” “证一分中道,又名分真即,谓因相似观力,入铜轮位,初破无明,见佛性,开宝藏,显真如。” “从所显说,名为分真。从能显言,名为分证。” “智断圆满,为究竟即。谓破第四十二元品无明,道穷妙觉,种智俱圆,是为究竟即佛,此极果妙觉佛……” 忽而,诵经声被打断,多宝道人抬头望去,便见东方天穹极高处,一只大脚穿透层层云雾,横跨虚空而来。 霎时间整个西方界被炽烈的金光填满,便闻一声浩大威压的嗓音于众人耳畔炸响。 “犯吾灵山,尔等当真好胆!” (ps:大家看到合适的标题,帮给推一推文,免费的为爱发电送一送,觉得还行的给个五星好评,没得办法,没啥流量,在此先谢过诸位道友。) 第394章 迎战 西极灵山。 巍峨无边的金身大佛盘坐于天外极为厚重的云海之上,座下云雾翻涌化莲花状,大佛法相双手合十,神态宝相庄严,悬于九天之内的庞大头颅微垂,眼眸半开半合。 灵山众仙抬头望去,恰可迎上大佛低垂眼帘下蕴藏着的杀生怒火。 “拜见我佛!” 见此一幕,灵山之上除却孔宣三人之外的所有生灵,齐齐参拜,眼中既有畏惧,又带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准提道人更是心下大喜,身形一闪,便欲跨过火墙冲天而去,却被一只五色大手狠狠拍落。 “孔宣!尔找死!!” 准提法相噔噔后退两步,碾碎两尊山岳这才堪堪稳住身形,他瞬间双目赤红,朝着盘坐天外的接引道人怒吼道: “大兄还请速速手出,斩此三贼,否则吾灵山根基尽毁矣!” “聒噪!” 孔宣厉喝一声,眼中杀机尽显,手中三火七禽扇一挥,三道火柱裹挟着七禽神羽朝着准提道人呼啸而去,准提道人目光一凝,手中七宝妙树狠狠一刷,漫天大火顿时消散于无形。 下一刻,一枚紫金泛绿的小巧葫芦被五色神光包裹着徐徐飘来,葫塞打开,如拇指般大小的葫口蓦然放大,在准提道人凝重的眼神注视中,放大的葫口反将葫身吞没,见此一幕,准提道人当即一愣,想明白后脸色一白,眼前景物开始迅速扭曲变化。 孔宣伸手一招,紫金葫芦重新化作巴掌大小,滴溜溜飞回手心,被其挂在腰间,冷笑讥讽道: “斩你不易,擒你何难?” 灵山山门外,却是已不见准提道人庞大的法相身影。 “好胆!” 九天之上的接引道人见此一幕,半开半合的眼帘猛然张开,眉头倒竖,双目圆瞪,法相面容呈金刚怒目之相。 圣人法驾,其下竖子非但不尊,反而出手伤了准提,此大不敬也! “许是镇元子将尔保护的太过周全,便致尔目无尊长,自以为手持重宝便可肆意妄为,不尊圣人,今日便剥尔傲骨,废尔修为,肉身神魄永镇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轮回,以儆效尤,立杀不赦!!” 言罢,巍峨的大佛法相缓慢的抬起一只合十的手掌,五指并拢自天地之间抬高至九天,穿过层层罡风直达天外天,继而拍落而下。 须弥灵山上,随着那只自天外天垂落而下的佛掌缓慢的倾轧而下,霎时间,灵山福地开始极速升温,灵山山体开始变的发红发烫,大片的楼阁寺宇轰然崩塌,密密麻麻的婆娑宝树与禅林升腾火焰,一股股肉眼可见炽热无比的气浪如水波般向外扩散。 无数的灵山门人、截教仙与少数的阐教仙匍匐在地,痛苦的嘶吼翻滚,金仙之下的生灵身躯迅速化为焦炭,神魄被吸入极乐秘境,即便大罗准圣在这股浩瀚的圣威之下也难以站立。 多宝道人坚定的步伐一僵,当即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台阶上,身体弓如虾米,以头驻地,即便如此颤颤巍巍的双手依旧保持着合十仪态,紧贴胸前。 赵公明身体抖如筛糠,却脊背坚挺,倔强的昂头看着那道已垂落九天的金色佛掌,二十四颗如磨盘大小的定海珠在其周身环绕,支撑起一方摇摇欲坠的小天地。 孔宣亦是面露讶然的抬头望天,不曾想名传洪荒的“贫瘠圣人”,竟有如此魄力,要知晓,此一掌下,灵山福地暂且不言,便是万万载累积搜刮的天才地宝,也将尽数摧毁,即便此时收回佛掌,也将毁去大半,更不说楼阁庙宇。 看似缓慢的巨大的佛掌眨眼间便穿过九天,排开层层天地灵气,其所过之处空间如瓷器般崩碎,朝着灵山所在笔直垂落而来。 炽热的气浪吹拂着孔宣脑后发丝,周身华贵的道袍开始泛起褶皱干瘪收缩,袖袍一挥,将数件灵宝收入袖中,下一刻孔宣身形冲天而起,眉心一点五色神光迸射,现出身披五彩羽衣,头别翠绿枝桠的巍峨法相。 孔宣法相双掌交叠,璀璨的五色神光凝聚,将半个西方映照的色彩斑斓,迎着天穹巨大佛掌冲天而去。 灵山十万里外。 古树参天,一处矮矮的山丘之上,红云道人拿着葫芦仰头灌了一口知岁,看着天穹之上那道巨大的佛掌,口中啧啧称奇道: “啧啧啧……贫道还是第一次见接引这厮如此盛怒,以往不管镇元道友如何算计,元始如何嘲讽,通天如何辱骂,他也只是隐而不发,贫道都差点以为他没有脾气,打眼了、打眼了。” 正说着,红云道人便见自灵山之上冲起一道身影,显出身披五色羽衣的庞大法相,道道五色神光凝聚,化作一只不过佛掌一半大小的五色手掌,朝着金色佛掌迎去。 “噗!” 红云道人当即喷出一口酒,跳脚道: “孔宣师侄太过冲动,让他拍啊,拦他作甚?贫道当真不信接引那厮会亲手毁了灵山基业。” “孔宣师侄哪哪都好,就是这性子……下山入劫历练许久,怎就未能稍稍收敛些傲气呢?圣人,那可是圣人啊。”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冥河道友,吾等速速出手助孔宣师侄一臂之力……嗯?冥河道友?……” 喋喋不休的红云道人,跨前一步,伸手便去抓向原本冥河道人站立的地方,却抓了个空。 有些茫然的转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身后,犹自可见一抹猩红即将消散的残影保留原地。 灵山天穹之上。 一道纤细到极致的的猩红丝芒划破天际,于孔宣法相之后,显化出一道身穿猩红道袍,背负两柄剑鞘的枯瘦老道。 老道抬头看着垂落而来的金色佛掌,双臂抬起缓缓握住背后剑柄,狞笑一声,眉心一点红光迸射,现出一尊身穿猩红道袍,脑后发丝散乱,乌青脸庞上下獠牙外显,左右各持一柄血红大剑的庞大法相,比之孔宣法相更为高耸巍峨。 见此一幕,红云道人更为跳脚,“当真一山还有一山高!” 言罢,红云道人身形扭转化作一条大鱼,鱼尾一摆,身形消失于矮矮山丘之上。 第395章 解梦 天地之间,两只遮天蔽日的手掌相合,金色的佛掌如大日一般迸射出夺目且灼热的火浪,五色手掌迅速由虚转变,凝金木水火土之实。 “轰隆隆!” 手掌触碰,孔宣所化五色大手便猛然一沉,被无法撼动的圣人伟力生生推出数百万丈之远,五指布满裂纹,险些分崩离析,却硬生生卸去金色佛掌半数力道。 “米粒之光,也放光华?” 大佛法相圆瞪的眼眸中划过一抹诧异之色,继而快速收敛,胸前竖立的左掌再动,高高抬起,却是不再蓄势,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朝着孔宣狠狠拍去。 “杀生!!” 一道极为刺耳的暴喝自冥河道人口中响起,便见其双手交叉,两柄血红大剑横叠胸前,朝着垂落而来的金色佛掌电射而去,霎时间,犹如一条红色江河携滚滚血气无边无际,迎撞而去。 掌剑相撞,冥河道人法相倒飞而去,碾平不知几多山川,狼狈的砸入西海汪洋之中,博浪三万万里,周身无尽血水也在顷刻间被海水容纳。 接引道人同样吃痛,不得不收回左掌,掌心之间,两道剑痕几近透骨! 接引道人心中的万丈怒火的直冲头颅,堂堂圣人之尊,竟被两个准圣所伤,那冥河道人也便罢了,同为紫霄宫三千客,勉强可唤作一声道友,那镇元子的大弟子孔宣…… 想到此处,接引道人当即收回手掌,不再同五色手掌角力,天地间传出浩大威严的嗓音: “心本无生因境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阿弥陀佛。” 随着话音落下,金身大佛法相双手缓缓于胸前合拢。 天地悄然开始褪去颜色,化为极致的灰白,一道由梦幻编织的无形屏障倒扣在西方大地之上。 冥河孔宣二人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心神刹那失守,待稳定心神,却是已身处一方漆黑的世界。 忽而,一道圆轮自东方跃至高空,丝丝缕缕的金光刺破黎明,将无尽的黑暗驱逐,整个梦中世界迅速被金光填满。 孔宣低头看去,便见脚下是一座由黄金铸就的金色佛国,国度绵长无尽,一眼望不到尽头,其内楼阁殿宇寺庙佛塔层叠垒彻,数之不尽的“佛”行走其间,个个身披金色袈裟,面色庄严宝相,口诵佛经,天地间梵音阵阵,撞钟声不绝于耳。 “此乃接引梦中佛国,莫要被牵动心神。” 冥河道人神色凝重的收回望向,那颗高悬天穹的金色圆轮的目光,开口轻声提醒着身旁的孔宣。 闻言,孔宣同样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脚下佛国,朝着冥河道人轻轻颔首,背后戊土杏黄旗浮现,荡出一道黄色光晕,将他们二人包裹其中。 “可惜吾那红莲被镇元道友拿去,幸得师侄手中还有此宝旗。” 孔宣一愣,自家师尊有诸多至宝傍身,洪荒无人可伤分毫,为何又借去冥河师叔业火红莲,莫非……想到此处,孔宣忍不住开口询问:“敢问师叔,师尊因何……” 疑惑尚未问出口,孔宣与冥河便齐齐侧头,瞳孔骤然收缩。 便见一只金色的佛头不知何时遮住天穹圆轮,更为确切的说,那悬挂天穹的圆轮只是这佛头脑后悬浮的宝轮,此时二人所处的位置,便是佛眼百丈之前。 “佛……佛国站起来了?” 孔宣紧握元凤杖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看着那巨大佛头缓缓升高,露出其下无边无际的肉身体魄,方才所见黄金国度,不过是这金色大佛周身所披挂的袈裟。 忽然,孔宣只觉身形被托起,开始快速拔高,无法反抗。 直至在某一刻悬停,孔宣抬头望去,便见阴影在金光的折射下,勾勒出金色大佛刀劈斧削般的面庞,耳畔浩大的嗓音炸响。 “是汝亲自将吾师弟请出,还是需本尊亲自动手?” 孔宣不答,昂首直视着大佛眼眸,冥河道人法相丑陋的面庞愈发狰狞,他反握元屠阿鼻,朝着脚下托起自身的黄金平台狠狠刺去。 “敕!” 此举显然激怒了金色大佛,两道金晃晃的卍字自其口中吐出,其形比之孔宣冥河二人法相大不知几何。 看着徐徐飘飞而来的金色卍字,孔宣冥河二人绝望的发现,自己竟生不出丝毫反抗之意,只能眼睁睁看着卍字化作山岳朝着自身镇压而来。 忽在此时,一只浑身如缠绕星河的蓝色蝴蝶,不知自何处振翅而来。 伴随随着蝴蝶的出现,天地之间传出一道苍凉的鸣叫,两道金晃晃的卍字迅速瓦解。 金色大佛双目一瞪,便见一条无边广大,周身布满星蓝光点的大鱼融入梦境游曳而来。 大鱼头顶,盘坐一老道,身穿素袍,腰系红绸挂一紫红葫芦,此时正垂头而梦。 “汝……怎可入吾梦中天地……” 大佛的嗓音颤抖。 大鱼头顶的老道被这浩大的嗓音惊醒,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伸了个懒腰,双眼这才恢复清明,老道抬头看着金色大佛,道出一言: “不知云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云与?云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为物之化也。” 梦境天地轰然破灭,天地灰白褪去,清明依旧。 灵山上空。 孔宣同冥河道人睁开双眼,便见红云道人笑呵呵的立在二人中央,左右大手各自按住二人肩头,“亏是贫道及时赶到,否则万事休矣!” 孔宣二人面露愧色,皆稽首行礼。 “谢过道友。” “多谢师叔。” 红云笑呵呵的收回手掌,摸向腰间,灌了一口酒,这才朝着二人摆了摆手,三人并肩望向九天之上默然无语的接引道人。 许久许久,接引道人这才开口,嗓音不再浩大威严。 “解梦之道,天道何以如此待吾……” 说着,大佛法相弯下脊梁,周身金光溃散,显出接引法身,他枯寂的盘坐云头,朝着红云冥河孔宣三人合十一礼,嗓音中带着无尽落寞,嘶哑开口道: “且将吾师弟还来,吾自今日起,自封极乐佛国,非灵山存亡不出。” 红云道人看了一眼孔宣,朝着他轻轻颔首。 孔宣会意,伸手一招,紫金葫芦浮现,葫口自行打开,准提道人身形踉跄而出,旋即面露防备,朝着九天之上的接引道人快速掠去。 第396章 大乘 准提道人一路疾驰飞入九天,一眼便寻到自家大兄于云头盘坐的身形,语气急迫的开口道: “大兄,断不可顾及镇元子之威,便放任那红云冥河等人离去,不若就此出手斩杀几人,大不了吾等携门下弟子藏入灵台方寸,远去西海之极,寻那混沌之地休养生息,以待西方大兴之机到来,骤时……” 听着自家师弟喋喋不休的言论,接引道人只是垂头不语。 恰逢此时,九天中央处那朵三色莲花再度剧烈一颤,一声浩大的钟声于洪荒各处回荡。 一时间,无论天庭、地府、或占据占据各处洞天福地的隐士大能,或割据一方的龙宫、凤山、火云洞等,纷纷将目光投向周山所在,各施手段欲窥见真章,却不曾得到半点天道反馈。 越是如此,他们越是惊恐、惧怕,再无法入定修行。 西方某处山洞间,一条十数丈长,修为达到天仙道行的白花大蛇钻出洞府,昂头看向威压传来的地方,冰冷的竖瞳中尽是浮现浓郁的煞气和嗜血的暴动,他迅速扭动身躯,朝着山间某处钻去。 行不远处,便见烟霞渺渺,松柏森森。烟霞渺渺采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桥踏枯槎木,峰巅绕薛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台,那门前时催花发,风送花香。 云霞飘渺之内可见一洞府门户藏于松柏之间,一只体态胖硕的黑熊双目赤红的轰开洞府门户,手持一柄黑缨点钢枪左右四顾,张口于山间咆哮,却见一条白花大蛇自林间窜出,两妖厮杀一处。 不多时,此间动静很快吸引来大量的生灵,多为妖精灵怪等。 一乱战打的尸骨遍地,山间仅剩十数只修为同在天仙道行的大妖,皆各自身受重伤逃遁。 数妖离去后,一道黑袍身影悬浮于尸骨之上,黑色道袍下苍白的脸颊勾勒起一丝笑容,五指张开,丝丝缕缕的黑线钻入脚下妖尸之内,片刻光阴,大片死去的妖兽重新站立,朝着逃遁的十数只大妖追杀而去。 黑袍身影伸手将帷帽拉低,身影一闪,朝着东方远遁而去。 灵山之巅。 多宝道人看着身前最后一道台阶,眼前便是平台大道,抬起脚,却始终不能迈下这一步。 “多宝,汝根脚悟性上佳,可为本尊门下亲传大弟子……” “多宝师兄,师妹知你素喜藏寻宝贝,恰巧我外出游历之时,遇一秘境洞天,位属西南,这玉简中有我神识标记,师兄只需寻着标记便能找到……” “多宝师兄,还请为我做主啊,那阐教弟子欺人太甚……” 一幕幕场景,一句句话语深入骨髓,两行清泪划过多宝道人脸庞,他深吸一口气,回首深深望了一眼东方,仿佛能看见那茫茫无尽的东海之滨,其内波涛翻滚。 “多宝无能,令师尊蒙羞了。” “截死佛生花落定,缘起缘灭五蕴空。” “阿弥陀佛。” 多宝道人双手合十,重重踏前一步! 霎时间,一道涵盖西天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达九霄天外天。 天穹之上,浓雾如墨汁一般晕染云层,有天庭雷部神将,身披金甲红袍,手托九色宝鞭,脚踩风火轮,隐于云层之间,若隐若现,高举宝鞭,一道道粗壮的雷龙自宝鞭中喷吐打向灵山金柱笼罩所在,雷火跳窜金芒四溅,刺目至极。 在雷火的淬炼下,一团浓郁到几乎实质的气运在多宝道人腹中快速膨胀变化,多宝道人双目紧闭,面露痛苦,身形随着气运的膨胀而变化,时而大如山岳,时而小如芥子,最终定格于六丈之间。 云层之上,王善满意颔首,小心翼翼将手中九色长鞭抱在怀中,驾起风火轮,挥袖卷起漫天云雾,消散于天际。 随着劫云散去,那冲入九天的金光顿时化作朵朵金色莲花坠落大地,紫气东来三千里,天地间,一声声浩大的梵音响起。 灵山之上,丈六高的多宝道人身披金缕袈裟,席地盘坐,左手结莲花法印垫在右手之上,面容慈悲庄严,眼帘二开八闭,二观世间、八观自在,眉心一点红芒闪烁。 ‘此红芒唤作“白毫相”,乃佛的三十二种殊胜容貌和微妙形相之一,白毫柔软如兜罗绵,能放光明,代表佛的智慧和慈悲无量。’ 一时间,西方生灵将目光自九天挪开,暂时望向西方。 “今我作佛,所悟大乘佛法三藏。” “今我作佛,三世十方有无数佛。” 灵山之上丈六大佛开口,如含天宪。 九天之上的准提道人当即脸色大变,接引道人更是面容悲苦。 “大兄……” “吾无能为力。” 准提道人面容狰狞,多宝道人此举已非单单动摇灵山根基这般简单,这是将佛门上下纳入己有,他们师兄弟二人一路行来,积累不知几多元会的底蕴,洪荒散仙、鸿蒙凶兽、截教仙、阐教仙、八部天龙、灵宝、灵根、气运、功德……皆成了截教的囊中之物,他与接引反而成了“外人?” 想到此处,准提道人不顾接引道人阻拦,手持七宝妙树便朝着灵山俯冲而下。 方一落地,便见多宝道人眼帘微抬,打量一眼准提道人,宏大飘渺的嗓音响起。 “今我作佛,当定佛根,今奉西方之圣接引圣人为万世古佛。” “今我作佛,当定三世尊佛,今定西方准提道人为过去尊佛。吾为现在尊佛,今定广成子为未来尊佛。” 准提道人一愣,大脑飞速运转,当即灵光一现,沉声开口道: “大乘佛法乃自小乘佛法超脱而来,吾有佛法极……” 多宝道人眉心红芒一闪,一道莲花印打在准提道人口中,令其身不能移,口不能言,而后再度开口道: “我佛慈悲救苦众生,必遭世人质疑,必有假性外魔,乱我佛根,凡宣上乘、超乘、极乘、无量乘佛法者,诸佛乱鸣,皆为虚假佛门,我自大乘佛教宣扬大乘佛法,救苦救难普渡众生。” “非我来者,不可称佛。” 准提道人口上莲花宝印撤去,他噔噔噔后退三步,手指颤抖的指着多宝道人,却说不出一句话。 是了,他无法拒绝,更不能否认,此时的多宝道人与灵山气运一体,拒绝了他,便拒绝了佛门的大兴,否认了他,便否认了佛门的教义。 第397章 知己 一时间,除了火焰燃烧庙宇噼啪作响,唯有悬浮于灵山之上的三道身影连连传来笑声,不乏一番评头论足。 红云道人看着下方到处翻滚浓烟的灵山,不由抚须感叹道,“不易啊,历经万千磨难,才换来西方如今大兴之契机,接引准提两位道友终成正果,可谓功德无量啊!” 冥河道人瞥了一眼红云,觉得自家这个老友近来有所变化,却又说不上是那般变化,思量片刻开口附和道,“道友所言是极,假若大乘佛法弘扬洪荒,造福众生,想来接引准提两位道友应当能够偿还所欠天道的大功德,再不受羁绊。” 听着耳畔传来的长吁短叹,孔宣并未开口附和,毕竟尊卑有序,两位师叔调笑他不好插嘴,只是稍稍落后两人一个身位,静立不语。 忽而,孔宣眉头一跳,看向灵山某处焦土中,一道身影弓着腰,自灰烬中偷偷摸摸欲要溜走。 红云冥河二人同样发觉异样,前者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后者则露出几分发自肺腑的纯真笑容。 “这个劣徒……” 红云冷哼一声,袖袍一挥,风云汇聚化作一张垂天大手,抓起浑身焦黑的赵公明奋力一掷,在惊恐的惨叫声中,一道流光远去。 灵山之上。 多宝瞥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准提道人,思量片刻,徐徐开口道,“西关界前,吾被圣人所限当有杀身之祸,幸得孔雀相助,将吾吞入腹中,带至灵山,得已脱难。” “今我作佛,弘大乘佛教,奉孔雀为吾佛教护法,尊孔雀大明王佛,诸佛可证。” 一时间,灵山之上寂静无比,无论西方教门下弟子弥勒药师等人,亦或灰头土脸的截教仙与阐教仙,皆闭口不答,冷冷的看着多宝道人,任由其自说自话。 见此一幕,准提道人恢复几分清明,‘是极,吾西方教弟子于大兄和吾忠心耿耿,截阐二教仙被八宝功德化龙池重塑肉身,佛根深重,又岂是这黄口小儿胡编乱造三言两语便可将其收复!’ 想到此处,准提道人精神一振,遂压下心中怒火,身躯也不再颤抖,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笑容,开口道,“多宝,汝既入我佛门,定万世古佛与三世尊佛,凡教中事物,应与吾和未来尊佛相商,而后交予万世古佛定夺才是,岂可开口轻定护法明王佛果?此举大不妥也。” 准提道人话音落下,当即便有乌泱泱的千余仙人开口附和,“我佛所言是极。” “多宝,看在昔日的情面上,速速离去,佛尊果位非你可染指!” “多宝!尔不识天数,尔不过占据现在佛果,莫要忘了其上还有万世古佛圣尊!” 一声声厉喝在多宝道人耳畔炸响,天幕悬浮的孔宣见此当即眉头一皱,淡漠道,“可需相助?” 多宝道人抬头微摇,没有去看准提道人与一众狺狺狂吠的仙人,反而将目光望向一棵枯枝下静静盘坐不动,双耳竖长的枯瘦道人。 他手中莲花宝印一变,结出一道上清符印,朝着枯瘦道人屈指打去。 枯瘦道人脸色一变,自其袖中飞出一柄黑幡,此幡呈三角状,幡下系有六尾轻轻飘扬,此时却脱离枯瘦道人掌控,朝着多宝道人飘飞而去,任凭后者如何施为,皆无法拦阻。 多宝道人将黑幡拿在掌心,单指朝着幡面书写六道名讳,接引、准提、广成子、长耳定光仙、药师、弥勒。 指落,黑幡之上霎时间红光大盛,六道流光聚拢旋即破灭。 见此情景,无论准提亦或广成子等人皆脸色大变,即便盘坐于九天之上的接引道人也是眉头一皱,冥冥有感,此幡歹毒,阴邪之力罕有,或可杀他圣身。 多宝道人将三角黑幡变作巴掌大小,封于莲花宝印之中,这才重新垫在右手掌心之上,眼眸半开半合,嗓音极为洪亮道,“诸佛可证否?” 整座灵山为之一静,如此不知多久,长耳定光仙率先嘶哑开口,“谨遵世尊法旨。” “吾等谨遵世尊法旨。” 多宝不答,目光平静的望着准提道人,后者轻轻弯下脊梁,双手合十垂头开口道,“遵法旨。” 广成子等阐教仙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遵法旨。” “阿弥陀佛。” 多宝道人面露慈悲祥和的微笑。 九天之上,一片虚无。 接引道人端坐在莲花祥云之上,轻叹了一口气,嘴唇微微蠕动着,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远在西方的红云道人心湖中泛起了一丝涟漪。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随后,他朝着冥河和孔宣轻轻颔首示意,然后驾驭着祥云,缓缓地向着九天飞去。 在九天之内,二人相对而坐,一时间竟沉默无言。 接引道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解梦之道,镇元子所授?” 红云轻轻颔首又摇了摇头,“镇元道友传吾法经,顿悟所得。” 接引颔首,对此并不意外,“于何时所授?” 闻言,红云有些不确信道,“过去?昨日?亦或方才?吾亦不知。” “好手段。好算计。” 接引道人赞叹一声,岂料却引起红云道人共鸣,他面带唏嘘的抚须开口道,“是啊,谁又能想到十数元会前,那看似随意的落子,于今后的此时造成如此惊人的影响。” “连你都不曾知晓他的布局?” 红云道人神色有些奇怪,看着面露不解的接引道人一字一顿道,“他”的布局,身在局中的他,恐怕同样一知半解。” 接引道人哑口无言,许久,他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鸿蒙紫气……” 红云道人不答,眉心一点紫色丝芒一闪而逝。 接引道人怔怔的看着那道丝芒,苦笑道,“吾等兄弟苦求而不可再得之物,道友却不求而得,当真天大的讽刺啊。” 红云道人面色一肃,仰头灌了一口酒。 “尔等穷其一生,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一个“争”字,争了无尽岁月,到头来,是非成败转过空。” “而吾一生不知亲手送出几多在旁人看来泼天的福缘,而只需吾争上一次,就那么一次……” 言罢,红云脑海突然浮现自家老友时常挂在嘴角的笑容,不由同样轻笑出声。 “最难得,一知己。” 第398章 外魔 看着红云道人脸上的笑容,接引道人摇了摇头,二人并未再有什么交流,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外天,一时间竟有些迷茫。 他不知这十数个元会自己与师弟是如何度过的,也不知这当初福至心灵的那句“西方大兴”是有意还是无意。 ‘求仙问道,求的又是什么仙,问的又是什么道……’这是接引道人尚未成圣前时常思考的问题,直至功德成圣,为了西方而奔波劳碌,此问便一直萦绕在他心畔,现如今,他想他已经有了答案。 “求的无非大罗仙,问的应是上天道。” “苦求而来的圣位,从未入得它眼,又如何问道?不,它曾注视过吾,在那漠漠赤地。” “为何不亲自去问问它?”红云道人忽然开口。 接引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想我已经知晓答案了。” “它自始至终想要大兴的只是西方,而非我西方教。” 对于这个答案,红云也是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是啊,这倒是与吾那好友镇元子所预料的一般无二,只是......” 接引道人看着眼前这位满脸愁容的老道,似乎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于是直接开口帮他把后半句说了出来:“只是它看重的从来便是这片洪荒天地,于生命而言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哪怕圣人也不例外。” 听到这里,红云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算是默认了接引道人的话。他伸出手随意地拨弄着身下的云彩,目光则穿越无尽的空间,遥遥望向洪荒大地的东方。 接引道人看到红云开始走神,知晓再留在此地也无益,于是抬起那干枯的手掌,缓缓合十,口中念了一声佛号,身形便随着九天罡风飘散而去,最终消散在此方天地之间。 等到红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旁早已没有了接引道人的身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驾驭着脚下的祥云悠然离去。 却并未返回灵山,而是寻着冥河等人的气息朝着周山天柱飞遁而去。 周山脚下。 三道人影呈三角之势将一道黑影包裹其中,黑影由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与红色血肉捏揉而成,其形如蟒,前后各生有两口,无目八足。 冥河道人并指如剑,朝着黑影一划,寒光闪过,黑蟒瞬间被一分为二,在地上扭曲翻滚。 不多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被一分为二的黑蟒随着一阵翻滚,鲜红的血肉开始蠕动,两断身体竟开始各自长出四足一口,且各自意识有所不同。 冥河道人孔宣多宝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混乱,扭曲,疯狂,嗜血,如此魔物吾闻所未闻,孔宣道友、冥河前辈可识得此物根脚来历?” 孔宣冥河二人齐齐摇头。 见二人摇头,多宝道人眼眸微闪,眉心白毫相迸射一道金色佛光,直直打在黑蟒之上,洞穿后者身躯。 令人意外的是,在冥河道人剑光下安然无恙甚至能够再生分裂的黑蟒,此时却在金色佛光的普照下,发出渗人的嘶吼,只是蠕动了两下便没了生机。 “这……” 多宝道人眼眸一凝,似是把握住了什么,孔宣同样面露思索,唯有冥河道人一脸茫然,看看依旧并起的两指,脸色有些难看。 恰逢此时,一朵祥云自天外悠悠飘荡而来,红云道人自祥云之上起身,一步跨出,显现于冥河道人身侧,面对欲要上前行礼孔宣多宝只是摆了摆手,便死死盯着黑蟒。 看了片刻,红云道人便收回目光,前行两步负手皱眉看向东方。 “道友识得此魔根脚?”冥河道人看红云如此神态,不由开口询问,孔宣多宝同样望来。 红云转过身来,朝着三人轻轻颔首,不待三人惊喜,便开口泼了三人一头冷水道,“贫道已识破此物来历,却不可详说……” 闻言,三人面色古怪,皆心照不宣的轻轻颔首。 红云道人学着自家老友的模样,伸手揉了揉眉心,一眼便看破三人心中所想,此时此刻的他才理解为何镇元子道友明明知之甚多,却暗自算计,不与外人道言。 恐怕昔日的镇元子,正如此时的他面对三人一般,满是无奈。 摆了摆手,打断了三人思绪。 “并非如尔等心中所想,此物来历根脚极为复杂,非是三言两语可道尽其中详情。” 顿了顿,红云目光灼灼的盯着多宝,“尔等一路自西而来,可曾窥见端倪?” 多宝被红云注视的有些不自然,却还是轻轻颔首道,“西行至此,所见多杀戮,皆被外魔所操控,故而我等擒下所遇一仙,发现其已成了血肉躯壳,灵台神魄被此魔物占据,此魔多奸诈,极擅隐匿,故一路追寻至此,这才将其擒获。” 红云道人伸手扶了扶颌下长须,语气极为笃定道,“多宝师侄心思细腻,不愧圣人首徒,贫道料想汝心中已有除此外魔之定夺,然也?” 此言一出,孔宣冥河同样直勾勾的盯着多宝,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被三人目光紧锁,多宝道人六丈身躯一颤,不确信的开口道,“然……然也?” 言语虽带着少许不自信,但是他心中的确有所思量,方才佛光洞穿那黑蟒身躯,令其不可再生,多宝便有了降服此魔之头绪,只是还需践行一番。 忽而,多宝道人心中一动,他低头打量一眼身上的金缕袈裟,看着因气运膨胀而导致的臃肿体魄,这一瞬间,他忽然有所明悟,此为契机,一个弘扬大乘佛法,证道三尸的契机。 在此瞬间,多宝福至心灵,六丈身躯开始涌动金光,丝丝缕缕的气运朝着其脑后游走汇聚,不多时化作气运金光宝轮,静静悬浮,一朵千叶金莲绽放,化作莲台任其盘坐其上。 “气运交汇,二尸轮转明灭,是谓圆满,可证自我?” 红云三人内心喟叹,不愧大势造就而成的大气运者,一朝明悟,可抵元会苦修。 多宝道人不知晓三人内心想法,他手掐莲花宝印,盘坐于千叶莲台之上,随着周身膨胀的气运化作气运宝轮,他的身形不再维持六丈,反而化作寻常大小,只是面容与截教多宝再无半点相似。 第399章 挑山 “今我西方遭外魔扰乱,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难明慈悲本我。本座不忍苍生疾苦,既愿舍去此法身,苦行明我心志,宣大乘佛法,渡尽苦海众生,如其所来,即日起吾名唤作“如来”。” 截教多宝,现在的如来尊者,双手合十朝着红云三人微微垂头,而后自莲台之上起身,周身金缕袈裟化为凡品僧袍,手托一方紫金钵盂,赤脚踩着钧裂的大地,就这般一步步朝着西方而去。 看着如来远去的背影,冥河道人轻轻颔首道,“有此传人,通天道友当可安心,截教道统或再可昌盛绵延数元会。” “但愿如此吧……”红云道人无奈叹息一声。他忽觉有些窒息,每个有望超脱之灵,命运好似早已注定一般,内心皆有不愿割舍的五岳大山。 唯有自愿舍弃挑起山岳,才能止步于道外,好似凡俗众生,穷其一生也不能跨入南天门内,若有僭越之行际,迎接众生的当是万钧雷霆,可它明明就耸立在那里,耸立在那抬头可见之地。 正应了那句,“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倘若我未曾见过光明。” 红云顺着爬满翠绿植被的周山,看向九天之内那朵无比盛大的三色莲花,忽而开口说了一句令冥河孔宣不明所以的言语。 “这场大道之争,难分是非对错,故不论哪种结果,皆是它咎由自取。” 摇了摇头,将诸多思绪抛飞,红云道人摇身一变,化作一白发白须面容清癯的老者,手持一根油光发亮的手杖,又随手摄来一处祥云,将其捏作化为一壮硕白牛,红云化身侧座于白牛背脊之上,看向冥河孔宣二人开口吩咐道。 “此次荡魔,恐难以在短时间内除尽,不若你我就此各自分别,甲子之后再于此地汇合。” “善。”二人点头应答,正欲各自离去,便又听红云道人开口道,“南方乃凤凰一族祖地,却因不死火山时常暴动,而赤地亿万万里,孔宣师侄此去可持此物定不死火山暴动之危,上古的恩怨业力合该于今日此时消弭。” 说着,红云道人自袖中取出两段玄中带紫的尺子碎片,断裂处豁口极为匀称,分明交予孔宣冥河手中各一段。 “这是……师尊的鸿蒙量天尺!!” 孔宣握着量天尺碎片的手微微发抖,瞳孔剧烈收缩,冥河道人亦是不可置信,此等天地至宝便这般毁坏,着实可惜。 “不必惋惜,此为三尸证道不可避免的代价,且去。” 孔宣点点头,将量天尺碎片小心翼翼放入怀中,身形扭转现出孔雀本体,撕开空间壁垒朝着南方不死火山遁去。 孔宣走后,冥河道人看着手中量天尺碎片,显得有些犹豫,不可否认,他的杀生之道于魔物无效,反正可令其断身再生。 看出了老友的无奈,红云道人呵呵一笑道,“劳请道友寻得吾那大徒儿,令其持定海珠于北海海眼之下开辟一方天地,再去往阴曹地府寻得地藏,待东西南三地魔物逃遁至北方,将其聚于海眼天地之下,以苍穹聚神鼎镇压海眼,如此方可封魔。” 冥河道人眉头一挑,反问道,“只封不杀却是何故?” 红云抚须摇头,“若论起,斩圣人易,斩此魔难,此魔是杀之不尽的。” “如此说来,贫道倒是对太清老子的道有所了解了……”冥河道人抬头看天,讥笑一声。 “道友慎言,还请相信镇元道友,不会有人愿意看到那般结局。” 冥河道人收起笑容,将量天尺碎片放入袖中,朝着后者轻轻颔首,身形一闪消失于此方天地之间。 待众人离去后,红云摩挲着手中油光发亮的手杖,低声呢喃道: “这便是运筹帷幄的感觉?倒是颇为美妙。” 在一阵仰天大笑声中,白牛慢悠悠的朝着东方行去,而盘坐其上的老道此时却侧卧于白牛背脊,笑声逐渐收敛,却是不声入梦。 随着众人的离去,九天之内的三色莲花再次激荡,一道道肉眼不可见得劲气,顺着周山所化根茎朝下蔓延,继而没入大地之内,石土瞬间朝着大地深处坍塌蔓延,以周山为圆心,不知几亿万万里地壳土崩瓦解,如无根浮萍一般。 无尽海水倒灌入坍塌的大地深处,形成大片勾连的江河湖泊,一条条真龙携带着数以万计的蛟龙之属,沿着地底之水盘踞洪荒各处,行的却是镇压水运之举。 如此功德无量之行际,即便镇元子日后知晓,也拿他龙族无可奈何。 九天三色莲花界。 手持金鞭的元始法相悬浮半空,诸天庆云将其巍峨法相托举,在其背后一只无边浩大的竖瞳虚影如同宝轮。 金鞭高举,一道道金色锁链将通天法相所在空间禁锢,即便圣人亦难以挣脱,金鞭朝下一打,浩瀚天威犹如天开斧刃般切断空间,直直砍向通天法相胸膛。 “阵!出!” 通天道人大喝一声,头顶白玉方冠猛然膨胀,四根白玉柱瞬间坐落于莲台四方,茫茫无尽的剑气云海自白玉平台之内喷吐而出。 通天发丝散乱,看着直直砍来的斧刃不躲不避,双掌于腰身处挥斩,两腿便自行脱离法相躯体,化作两柄仙光大剑交叉阻隔斧刃,通天道人双掌猛然拍地,半身朝天极掠,双掌五指并拢,好似世间最为锋利的剑,朝着元始所在刺出大片剑刃。 元始狭长的双眸微眯,快速收手将金鞭横在胸前,左手并指朝着身后一划,道道混沌剑气呼啸而出,直刺通天道人面门而去。 剑刃与剑气在半空碰撞,刺耳的音波爆裂声于半空炸响,通天道人脑后发丝狂舞,钢牙紧咬,双臂接连刺出,仅眨眼间便将数十万道混沌剑气尽数绞碎,他双臂举过头顶,双手交叉,身躯在半空划出一道如星辰般耀眼的弧度,朝着元始道人头颅重重砸去。 “元始!死来!!!” 轰隆——— 三色莲花再次于九天之内轻轻摇晃,浩大的钟声回荡于天地间。 第400章 斗争 手刀与金鞭交接,元始道人脸色有些涨红,通天道人亦是额头青筋蠕动,两者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元始道人狭长的双眸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刚毅脸庞,轻喘粗气道,“看看汝……这副样子,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哪有半点圣人威仪?” 通天道人双眸圆瞪直视元始带有轻蔑的眼神,一言不发只是手臂力道愈发加重。 忽而,耳畔响起一道破风声,元始道人脸色一变,急忙躬身侧头,以耳贴肩,便见两道流光相继贴耳划过,斩断一缕鬓角发丝散乱随着元始道人的侧头,两道剑光同样折转,半截琉璃玉冠自元始头顶抛飞,玉冠其上那半颗翠绿的宝石泛起点点光泽。 看着半截道冠于眼前滑落,元始道人一时有些发愣,他错愕的看向通天,见后者一脸讥讽的笑容。 “哈哈哈……”元始道人忽而大笑出声,脸庞淡然之色不再,右臂一振竟生生弹开通天道人,朝着混沌钟所化金色壁垒直冲而去。 通天道人身形倒退,两柄仙光大剑自虚空飞来自行融入其腰身之下。 抬头看着身形一度拔高紧贴金色壁垒的元始,通天道人眉头一皱,便见脚踩诸天庆云的元始伸手摘下头顶半截琉璃道冠,随手抛飞,俯视着下方灰白发丝散乱的通天,缓缓伸出左手,五指张开,狭长的眼眸瞬间转变为赤白之色,张嘴吐出一字。 “镇。” 一字落定,其身后无边浩大的竖瞳虚影逐渐凝实,瞳孔转动看向通天道人所在,眼中淡淡灰白光芒涌现。 在竖瞳的注视下,通天道人直觉身如朽木动弹不得,周身法力去泥牛入海不能调动分毫,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剥。” 一层层灰白光晕将通天道人覆盖,犹如附骨之蛆般随着其口鼻钻入,在通天道人极度痛苦扭曲的嘶吼中,大片大片的上清仙气夹杂着血雾自其七窍喷吐而出。 “啊!!……” 一声闷响传来,通天道人痛苦的蜷缩在地,混元大罗金仙巅峰的修为只剩初期。 女娲心下一惊,正欲有所动作,然而其身侧原本一直静立的镇元子率先动了。 地书轻轻震颤一页页翻动,一粒尘埃自地书之上剥离,尘埃飘荡落地,厚重的黄土霎时间覆盖整个莲花界台,随着镇元子朝前奔跑,在其脚下,黄土翻腾形成一道道登天台阶,笔直延伸向高空悬浮的元始所在! 便在此时,盘坐莲花一角的高大老者忽而睁开双眼,在其身侧身如铁塔般的虬结大汉缓缓起身,二人并未交流,大髯双腿微曲,右臂后摆,身形犹如一道穿天利刃朝着黄土垒砌的登天台阶撞去。 老子一抖袖袍,脚尖轻点大地,太极图于虚空展开,化作一道金桥横断镇元子去路。 镇元子目光一凝,看着横拦身前的金色桥梁,脚下步伐更为迅捷,一步跨出缩地无尽空间,双臂张开地书人书飘飞而来,化作一浊一玄两色光团附着于镇元子双拳之上。 镇元子右拳高抬,身形以不可捕捉的速度一拳递出。 “砰!!!” 拱形的金色桥梁顿时凹陷大片,在此一拳之下,桥身几近平坦。 老子目光一凝,单手拎起金色桥梁一角,猛力一抖,金色桥梁如绵软的布帛一般迅速收缩,化作一件阴阳二色的道袍被老子穿戴在身。 随着阴阳道袍附着于身,老子左右双眸随之被黑白取代,他双掌交叠于身前,巨大的阴阳鱼虚影覆盖半边天穹,随之而来是一只萦满浊气的硕大拳头。 无形的气浪翻滚,吹拂的三色莲花瓣微微张开,两道身影广袖飘摇,身影贴合又迅速拉开,于半空极速碰撞。 莲台之上,虬结的汉子每踏出一步,便引得大地微微震颤,尘土飞扬。 汉子右臂后拉,拳锋之上煞气宛如实质,拖拽着气浪,远远望去好似一条大龙乘云驰骋于空旷的原野之上,朝着拔地而起的登天台阶俯冲而去。 “给吾破!!!” 汉子身形骤然止住,右臂前摆,直拳悍然撞在黄土垒砌台阶的根基之上。 轰隆——— 九天之内,屹立不动的三色莲花忽然倾斜,一股足可断周山倒四海的反振之力顺着周山化作的根茎朝下扩散。 洪荒大地也在这股反震之力下彻底分裂,无数大陆碎片崩散,或飘入四海,或沿着空间裂缝飘向虚无,只剩四块大地雏形在裂缝的推送中越拉越远,无量海水倒灌试图填补裂缝。 莲花界中,漫天的尘土激荡而起,虬结汉子感受着莲花的倾斜,惊讶的甩了甩手,看着身前屹立不倒的黄土台阶,竟在此时折射出道道神光。 女娲素手贴合大地,看了一眼惊讶的汉子,素手一招,一尊三足鼎炉落于身前,俯身抓起一捧泥土,投入鼎炉之中,又接连取出一粒种子,一簇火苗,一湾清水,一颗金珠。 随着鼎中天地炉火升腾,只是转瞬之间便腾起阵阵白烟,女娲素手一招,五道先天灵物自行飘飞而去。 泥土抛洒,座座山岳拔地而起。 种子落地,青青之草爬满山川。 火苗飞升,大日之光普照而下。 清水流淌,江河湖海波浪滔天。 金珠滚落,金甲神灵持鞭而立。 虬结汉子侧头,大手扶着脖颈微微扭动,大笑道,“吾道如何?原是道友作祟。” 女娲不答,素手一点,金甲神灵持鞭而起,朝着虬结汉子抖手甩出一鞭。 汉子又是一阵朗笑,面对直抽面门而来的金鞭看也不看,随手一抓,便将金鞭握在掌心,手臂高抬于旋转,庞大的金甲神灵被金鞭带起,随着金鞭于半空旋转,犹如金色大锤一般撞断无数山岳,这才被汉子随手抛飞。 女娲并未指望随手炼化的先天金珠,能对拥有祖巫体魄的汉子造成什么威胁,便见她袖袍抖动,又是大片金珠投入三足鼎炉之中,霎时间,一道道金甲神灵腾飞而起,手中金鞭卷起山岳,朝着虬结汉子扑杀而去。 第401章 他它 密密麻麻的金甲神灵驱使山岳朝着汉子扑杀而去,一道道青色藤蔓于泥土中钻出,朝着汉子疯狂缠绕,大日喷吐无尽真火,将藤蔓灼烧,一座座片岳叠加而下,重重砸入火海之中。 女娲身形显化于熊熊火山之上,她抬起素手,天地间,一道庞大的蛇身法相以蛇尾卷住火山,九色霞光喷吐,生生将五行灵物炼为一方天地,将虬结汉子镇压其下。 高空处,老子眉头一皱,瞥了一眼下方场景,便又快速收回目光,看着极掠而来的镇元子,缓缓张开五指,黑白大磨盘再现,将那道黄袍身影绞入其中,极速旋转。 看着瞬间闭合的阴阳磨盘,不好的回忆瞬间充斥脑海,镇元子脸色一黑,周身清、浊、玄黄三色光团猛然暴开,于光芒喷吐中,镇元子身形消散于阴阳磨盘之间。 老子心下顿生惊觉,还未有所动作,便见大雾弥天,一只盈满清气的手掌在他眼中迅速放大。 “啪!” 这一掌如含天威,老子只觉头晕目眩,恰逢此时,一只同样缠绕浊气的硕大拳头狠狠砸在他腹部,老子只觉腹部如被疾驰的山川大地狠狠撞击,即便身穿太极图所化阴阳道袍,将这一拳威能卸去大半,依旧令他弓背如虾,紧接着便是疾风骤雨般的拳头砸落而来,来自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一气三清!” 全身的剧痛令老子神色大怒,猛吸一气,接连吐出三道玄光,光芒膨胀,三道身影浮现,呈三角之势演三才大阵,将老子护在中央。 周围雾气愈发浓郁,却不见镇元子身影,老子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大变,伸手朝下疾指,口中大喝道,“去!!!” 三道化身当即言行令止,快速撤去三才阵,自高空极速坠落,直逼女娲法相镇压的火山而去。 莲台大地,女娲心有所感,她骤然抬头,明亮的眼眸看着俯冲而下的三道流光,心中警钟长鸣,素手一招,红绣球飞掠而出,化作一道细长的红线朝着三道流光中的一个砸去。 “道生之,物形之,势成之,三清三法,无物不压,镇!” 三只蔽日般手掌叠合,朝着激射而来的红线按压而下,红绣球被一掌拍飞。 女娲心下大骇,庞大蛇尾法身依旧牢牢卷住火山,她身躯挺直不退反进,迎着拍来手掌同样递出一掌。 点点星辰宛如旋涡银河在其白皙的掌心显化与天上倾轧而来的三掌交合。 “噗!!” 女娲法相轰然破碎,她当即喷出一口精血,纤细的身躯倒飞而去,重重砸在金色莲瓣之上。 三道化身掌势不减,狠狠拍在炼化的天地火山之上,天地间回荡一声巨响,一道如铁塔般的身影自火山底部一跃而起。 虬结汉子面目狰狞,双眸充血,怒不可遏的看向女娲砸落之地,不过还是迅速平复心神,他张开双臂,脑袋后仰,眉心裂开一道穿透颅骨的竖痕,便见三道化身身影溃散,化作三道流光钻入汉子眉心竖痕之中。 虬结汉子原本狰狞面容瞬间变的极为冷漠,身形也在瞬间开始成倍膨胀,一条条青筋如虬龙一般自其背脊爬满四肢,而后爬上脖颈脸庞。 汉子身形止不住的剧烈震颤,似是忍受极大的痛苦,但是脸庞依旧极为冷漠,他抬起青筋覆盖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高空,单脚一踏大地,随着三色莲一阵起伏,身形撞破层层封禁的空间,消失不见。 混沌钟所化金色壁垒之下。 元始道人掌心微抬,看着气息奄奄仅剩堪堪混元大罗金仙初期道行的通天道人,赤白一片的眼眸中紫色闪电隐现,他微抬手臂手中二十四节金鞭泛起道道紫色雷霆,手臂一抖,长鞭犹如云雾中的雷蛇一般化作残影,狠狠抽打在通天道人蜷缩的脊背之上。 “啊!!!” 撕心裂肺的低吼声中,通天道人气息节节溃败,诛仙剑图自行卷起,四剑叮当坠地,眉心一道紫色印记闪烁不定,他竭力的抬起头,看着高空那道淡漠的身形,嘶哑呢喃道,“天人合一,你不是他,你是它……” 高空身形不答,赤白的眼眸中不夹杂丝毫情感,手中长鞭抖动,化作残影,直抽通天道人面门而去。 “啪!” 沉闷的声音自镇元子掌心传出,他大手握住长鞭,直视着元始道人那双赤白的眼眸,沉声开口道,“若想剥夺他的圣位,抽离鸿蒙紫气便是,何必羞辱于他。” 见镇元子出现,元始道人忽而松开握住长鞭的手,任由金鞭抽离化作清光围绕着镇元子悬浮,赤白的眼眸中忽而泛起涟漪,冷漠的脸庞同样挤出一个在镇元子看来无比难看的笑容。 镇元子内心怒火腾升,他伸手指着元始的鼻子喝骂,“尔莫不知吾等所为皆因你也?尔当真不知好歹?!” 被镇元子指着喝骂,元始道人脸庞笑容迅速收敛,他眯起赤白的眼眸,嘴唇蠕动,晦涩难明的声响自镇元子耳畔炸响。 “吾如何行事,何须尔指手画脚,镇元子,尔莫要忘了,尔能三尸证天地人三书大道,用的,乃吾赐予尔之权柄。” “你赐予?”镇元子气极反笑,他高高抬起右臂,将光阴手镯显露,讥笑道: “既是你赐予,那你便试着收回,倘若你能收回这部分权柄,那吾便承下你这份恩情,老子若想斩你证道,除非踏过吾之尸身,即便盘古现世,吾亦可与之为敌,如何?” 元始不答,赤白的眼眸紧盯着镇元子手腕,旋即便收回目光,镇元子耳畔再次炸起晦涩的声响。 “吾素来赏罚分明,既赐予尔,何来收回的道理。” 顿了顿,元始赤白的眼眸看向奄奄一息,神魄几尽溃散的通天道人,再度传声道: “截天道与吾意志相背,吾给过他机会,他却不曾把握,这如何怪得了吾?” 镇元子自袖中取出一枚人参果炼制而成的大丹,俯身撬开通天道人的嘴,将大丹送入其口中,助其炼化,做完一切,这才摇头叹息道: “吾等三人欲护持与你,你却百般防备猜忌,老子欲斩你证道,你却又将吾等视作御矛之盾,普天之下,可还有比这更为荒唐可笑之事?” “尔等要护持的并非吾,而是尔等本身的道,是尔等的圣位,尔等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元始道人依旧淡漠开口,只是赤白眼眸中多了一抹化不开的嘲弄。 镇元子朝他竖起一根手指,手指轻摆,开口道,“其他不论,有一点你说的很对,吾等要护持并非是你,而是它,一个无情……且至公的它。” (ps:看到这里的道友,没点我关注的帮忙点下关注,马上一千粉可以开粉群聊了,还差120。) 第402章 嘲讽 “无情且至公?” 元始道人仿佛听到了比天还大的笑话,伸手指了指镇元子,又指了指自己胸口,道,“尔可知吾是如何存在?至公且无情的天道因何产生的私欲?” 镇元子瞥了他一眼,轻轻摇头道: “你想说是龙汉的量劫?还是老师的合道?亦或是罗睺的魔高一丈?所谓天地有灵众生,所产生的“恶”?” 元始道人笑而不答,便听镇元子话锋一转道: “那本尊且问你,谁人指引的鸿钧合道?谁人指引的罗睺化魔?谁人定下的天道六圣果位?哪来的鸿蒙紫气?哪来的成仙天劫?哪来的气运香火?” “道祖鸿钧化形尚在你之前,于此时的洪荒生灵而言,称其为远古,自远古存活至今且被洪荒生灵熟知的仅有道祖鸿钧,魔祖罗睺,祖龙、祖凤两族,即便麒麟一祖如今已鲜有人知?吾且问你,远古其他生灵何去何从?谁人行那遮天之举,而致洪荒断层隔代?” “你布下这弥天大谎,遮掩自身存在,意欲何为也?!” 镇元子厉色疾指,换来的却是元始道人十指交叉不疾不徐的冷笑。 “这一切不过尔之臆想,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太清老子与你镇元子啊,哈哈哈……” 看着镇元子冷漠的模样,元始道人笑的前仰后合,语气断断续续道,“太清老子欲开天证道,打破了鸿钧与吾之间的均衡,万般无奈,他找到了你,亦或你找到了他,他将手中权柄交付于你大半。” “许是知晓再无法压制吾,便病急乱投医,另立罗睺为天道化身,并以自身仅剩权柄将罗睺真灵自吾体内抽离,再不受吾管控,妄想以罗睺制衡于吾,不可否认,他的确做到了,但这一切,皆被你镇元子亲手打破……” 看着镇元子阴沉的脸色,元始道人止住笑声,不过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无论承认与否,你我都密切相关,老子欲开天地证无极大道,骤时必然天地破碎归于混沌,你也将随天地的破碎而身死道消,万物众生难逃湮灭命途,不若你我联手先行镇压太清,毁其真身,断其道法,镇其神魄,待诸事定后,天地归于安稳,再谈其他,如何?” 镇元子内心冷笑,脸上却露出一副犹豫之色,指了指面色依旧苍白的通天道人,开口道,“合作的前提,应当让吾看到你的诚意才是。” “诚意?”元始道人赤白的眼眸微眯,思量片刻,轻轻颔首。 “自无不可。” 言罢,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朝着通天道人一点,一道刺目的金色印记直直打入后者眉心,助其化开腹中大丹,周身伤势瞬间复原,即便大罗道行也在瞬间重新攀升至混元大罗金仙巅峰。 元始道人收回手,望向镇元子,“如何?” 镇元子不答,反将目光看向通天道人,恰逢后者抬头望来,二人四目相对,镇元子面露肃然摇头,通天道人则坚定颔首。 二人齐齐而动,一人抬指,指间一清一浊一玄三色神光迸射,一人双手交叉猛然转身,朝着虚空一处狠狠劈砍而下。 咔咔咔—— 空间壁垒破碎,一只布满青筋的庞大手掌自空间破碎处探出,两道交叉剑气在手掌之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白痕,三色神光则被手掌,掌心打出的太极鱼狠狠撞碎。 浑身肌肉虬结如刀劈斧削,青筋爬满全身的高大身形自空间内一步踏出,一黑一白的双眸看向镇元子与通天,眼中阴阳二气流转,口中轻喝如闷雷炸响。 “均衡!” 在这道目光注视下,镇元子只觉周身道行凝滞,法力不受控制的外泄。 反观通天,则气势更甚,只觉周身法力激荡,隐隐触摸到更进一步的门槛,却无论如何也跨不出那一步。 正当二人因法力倒退与增长陷入短暂的茫然中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横穿二人之间,双臂骤然张开。 “噗!” 镇元子与通天二人皆胸口坍塌大片,口吐鲜血,身影化作一黄一紫两道流光,朝着相反的方向极速倒飞而去。 这一幕看的元始赤白的眼眸目眦欲裂,气的更是浑身发抖。 同为三尸成就的混元大罗金仙,法力肉身暂且不论,那镇元子即便手段不如人,又怎会一招都吃不下? 虬结汉子看着倒飞而去的二人,同样面露困惑,不过般杂的念头在一瞬间便被他压下,他抬头看着头顶悬浮的元始道人,阴阳双眸死死凝视着那道赤白眼眸,嗓音漠然道: “让道!” 元始道人赤白的眼眸一眯,冷笑一声,背后盘古幡极速旋转,一道道混沌剑气喷吐而出,朝着虬结汉子激射而去。 面对密密麻麻激射而来的剑气,汉子浑不在意,他张开双臂,一件阴阳道袍自行穿戴其身,激射而来的混沌剑气划过阴阳道袍,泛起金光,威能虽抵消大半,却切割出道道剑痕,不过皆被道袍内古色皮肤震散。 汉子静静悬浮,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赤白眼眸,再度开口道: “吾可出手为你斩断于洪荒之间那道不可分割的根系,骤时,即便天地重归于混沌,你亦可不死不灭于混沌中自在无拘,吾不会干涉或管控于你,只需你让道于吾,交出天道权柄即可。” 元始道人犹豫片刻,不过很快再次被冷笑取代,嘴唇蠕动同样以晦涩难明的声音开口。 “而何其无知也?此路即便盘古亦身死道消,更何况尔不过是盘古身陨后的一道元神所化生灵?莫说此道无望,即便可期,吾又因何舍弃天地成全于尔?” 说着,元始道人口吐一道紫色雷霆朝着虬结汉子眉心打去,却被后者一掌捏碎。 冷笑一声,元始道人脚下诸天庆云腾升,朝着镇元子倒飞的方向飞掠而去。 忽而,元始道人只觉左侧肩头一沉,还未侧头,右侧肩头同样被一只硕大的手掌覆盖,他身躯一僵,赤白的眼眸震颤,便听得耳畔传来一道苍老浑厚的嗓音。 “你既不愿,那便暂且留于元始体内。” 第403章 手段 老子抬手,一根扁担自行飘飞而出,扁担如意变化,化作一根毫毛粗细的木刺,悬浮在元始道人眉心一寸处,虬结汉子抬手并指,打出一道阴阳鱼虚影缠绕于木刺之上,继而狠狠拍向元始道人眉心。 元始道人赤白的眼眸终是露出恐惧之色,看着直刺眉心而来的阴阳木刺,缓缓闭上双眼。 便在此时,一只水蓝大手自元始背后探出,抓向后者脖颈,元始道人忽觉脖颈一紧,接踵而至的便是沉闷的窒息感,意识逐渐陷入沉沦之中。 镇元子手腕一抖,光阴手镯自手腕脱落,化作一层水蓝屏障,将一颗赤白如星辰,大小如巴掌,内含一条竖缝的圆球包裹其中。 当水蓝屏障包裹住赤白圆球的一瞬间,无论通天女娲亦或远在西方大地接引等圣人,皆觉身心一轻,仿佛卸去了肩头重担,神识灵台也不再迷蒙,天机明悟彰显于一念之间,那道横拦于诸圣之前不可逾越的高山,似乎也在那一瞬间被拉的极远,重新高悬于天。 混沌钟所化金色壁垒之下,那道仿佛不存于此间,浩大无边的竖瞳逐渐变的虚淡,直至消散,眼眸依旧冷漠的注视着人间。 “应该还有的救,倘若你真的重视这洪荒。” 镇元子看着掌心圆球轻声呢喃,随后抬手朝后抛飞,稳稳落于通天道人怀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镇元子现身的瞬间老子便已有察觉,待镇元子将圆球抛飞,老子宽大的手掌已至镇元子胸前。 虬结汉子亦是生生止住拍向元始道人眉心的手势,即便如此,那道被阴阳包裹的木刺依旧没入后者眉心大半。 同一时刻,失去了天人合一加持的元始道人双眼赤白褪去,意识逐渐回归,只是未待其彻底清明,眉心处便出来一阵撕裂神魄的剧痛,令他尚未回归的意识瞬间陷入狂暴之中。 “啊!!!” 一声凄惨的暴吼传出,元始道人双目充血,几乎出于本能双臂交替缠绕混沌剑气,双掌向前挥砍直取虬结汉子胸膛而去。 “砰!” “噌!” 两道沉闷的声响同时传出,镇元子被老子一掌击中胸膛连连踏破虚空后退百里,另一道闷响却是虬结汉子被狂暴的元始以手刀劈中胸膛,噔噔后退三步,其胸膛处皮开肉绽并未有鲜血流出,仅两三个呼吸间伤口便修复如初。 镇元子脚踏罡步,卸去胸膛力道,袖袍一甩,将踏碎的虚空复原,看向面带怒色的老子微微一笑。 “此物应当如何处置……” 通天道人怀揣那颗被水蓝屏障包裹的赤白圆球,凌空飞落于镇元子身侧,开口询问道。 镇元子看也不看通天怀中之物,摇了摇头道,“只是它一部分意识的具象化,留之无甚大用。” 通天道人皱眉,“既无甚大用,道友何故冒险搭救?” “谈不上冒险,只是用行动告诉它,不受它束缚的三尸混元大罗,可斩它,亦可救它。” 镇元子双手拢袖,看了一眼远处依旧狂暴出手的元始,又抬头看了看“天”,语气说不出的复杂。 “至于是受吾束缚管控前的活,亦或随天地归于混沌后逍遥的死,决断在它,不在你我。” 言罢,镇元子收回目光,瞥了一眼通天道人怀中光阴手镯所化的水蓝屏障,又见他似懂非懂的颔首,摇了摇头,问了一个题外话,“道友是否觉得它很是忌惮你?” 通天道人一愣,伸手指着自己,反问道,“忌惮……吾?” 镇元子颔首,“道友同元始交手之际,斩去其琉璃道冠,随即元始借天书之力达“天人合一”之境,其实那时之后的元始便是它,吾看的出,它想剥离道友圣人道果,绝非故弄玄虚,想来以此推断,道友定是有令它忌惮的手段才是。” 闻言,通天道人陷入沉默,除去诛仙剑阵以及诸多大神通外,他的确有一式,借自身截天道所施展的道术,只是…… 想到此处,通天道人张了张嘴,内心十分挣扎, 镇元子看出了他的为难,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言说。 “那道水蓝屏障,乃是吾以光阴长河所炼制,凭此长河,可追溯过去未来一角,便暂且寄放于道友处。” 闻言,通天道人大吃一惊,面露骇然的看向怀中圆球,不曾想镇元子道友竟能炼制出此等为天地所不容的至宝,能随意穿梭时光。 莫非流传于西方已久的,济世圣人炼器独步洪荒,并非空穴来风? 镇元子自是不知通天道人内心所想,看着他骇然的神情,微微一笑,嘴唇蠕动,却不闻声音传出。 与此时,通天道人心湖泛起涟漪,便闻镇元子嗓音炸响于自己心田间,语气极为严肃郑重。 “若有一朝,吾与老子之间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两两相争,想来必有一死一伤,骤时,洪荒虽大,恐怕便再无人可制衡于它,那时,若道友到了不得不出手之际,此光阴长河,可助道友寻得它踪迹。” “吾接下来之言语,万望道友谨记于心。” 闻言,通天连忙收束心神,灵台识海一片空明。 “它不存于久远的过去,不存于飘渺的未来,它一直高悬于众生抬头可见之处,无往亦无前,它……一直在那里。” 心湖涟漪散去,通天道人抬头,朝着面带笑容仿佛无事发生的镇元子轻轻颔首,表示所言皆已记下。 “但愿此物无用。”镇元子叹息一声。 恰逢此时,远处传来轰鸣,二人转头望去,却是元始道人被虬结汉子反手镇压,老子此时正施法取出后者眉心扁担木刺。 随着一声嘶吼传出,元始道人身形爬伏于诸天庆云之上,随着庆云一同朝着下方极速坠去。 见此情景,镇元子袖袍一挥,股起一阵清风将通天道人推送至远方。 “女娲道友似乎受了些伤,道友不妨前去为其护法修复,此处战场便由吾接管。” 通天道人颔首,驾驭脚下清风朝着功德花瓣所在疾驰而去。 第404章 前夕 随着通天道人的离去,广阔的金色壁垒之下,只剩三道人影对峙。 老子高大的身形挺拔,看着远处悬浮的那一袭黄袍,开口道,“仅你一人,无法阻拦于我。” “或许还有别的选择……”镇元子叹息一声。 “别的选择?若有,老师又岂会身合天道,它又岂会放行于吾?” 老子双手负后,颌下长须飘舞,开口道,“这条道,越走也就越窄,窄到你我无法同行,越走却也越平坦,平坦到你我抬头可见彼此。” 镇元子双手拢袖,接过老子言语道,“所以你我背道而驰,兜兜转转走过无尽光阴,到头来,却在道路的尽头碰了个满怀。” 二人对视,神色各有不同,却几乎同时开口。 “那便用你的道来印证,吾所誓死守护的,值不值得!” “那便用你的道来印证,吾所誓要斩破的,是对是错!” 话音落下,老子身侧的虬结汉子突然动了,犹如一根刺破天穹的利剑。 镇元子面色肃穆,伸手一招,笼罩于三色莲花上空的金色壁垒重新化作一口金色大钟自高空坠落,将镇元子笼罩其中。继而抬脚一踏虚空,绽放于九天之中的三色莲花,花瓣层层剥离,莲台轰然崩塌,化作三朵三色莲花飞向镇元子,围绕着他周身盘旋。 面对一个执意想要打碎这洪荒天地的混元大罗金仙,镇元子不得不面临天地与众生的抉择,是的,他别无选择,遂了它的意。 “来战!!!” 一声暴喝传出,镇元子脚踏金莲,手持金鞭,朝着那道犹如利剑的流光悍然撞去。 轰隆—— 铛——— 鞭拳相接,天地间传出一声洪钟大吕,恐怖的气浪摧枯着一切,天,裂开了一个无边大口,无尽的天河之水倒灌而下。 虬结汉子布满青筋的面孔极为狰狞,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混沌钟内的镇元子,钢牙紧咬间,他肋下、肩头、脊背肌肉凸起一个个肉包,十条肤色不同心怀怪异的手臂自其肩头肋下脊背生出。 十二条手臂张开犹如八卦罗盘,其上各自缠绕着十二道不同的天地法则,空间、时间、金、木、水、火、土、瘟等不尽相同,其势之盛,可盖天威。 虬结汉子踏空屈膝一弹,身形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扑杀至混沌钟前,十二条手臂齐齐张开,死死抱住混沌钟,十二手掌十指交叉紧扣,手臂肌肉隆起,一根根青筋蠕动。 “咔咔咔……” 一阵密集且急促的爆破声自混沌钟内传出,镇元子看着如被巨兽獠牙包裹的黑影,掌心朝上一托,十二品功德金莲自其掌心绽放,迸射万缕功德金光,加持于混沌钟之上。 镇元子握拳猛砸钟壁,一道金色音浪自混沌钟内荡晕而出,生生将虬结汉子震退。 “壳倒是很硬。” 虬结汉子甩了甩发麻的十二条手臂,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十二只手掌于胸前聚拢,混乱且狂暴法则之力相互交缠,他轻喝一声,手掌前推。 天地之间可见一条法则巨龙张开獠牙大口,将如一粒金珠得混沌钟衔在口中,朝着九天之上腾冲而去。 素来灰蒙蒙的天外天内,如放神光乍现,恐怖的法则之力肆虐,将原本便无序且错乱的光阴与空间炸得更为不堪。 虬结汉子立于九天,看着天外天内接连闪烁的神光,笑的猖狂肆意。 “当真不知这便是你的本心,亦或者你本就是一个无所不为的癫人。” 天外天内传出沉闷的嗓音。 虬结汉子猛然抬头,便见一根金鞭自天外激射而来,金鞭二十四节自行脱离,化作二十四道金色锁链钻入虚空。 虬结汉子双眸一凝,还未有所动作,便见一根根金色锁链不知何时爬上自身手腕,他十二条手腕之上各缠绕两条,锁链的另一端不知去往何处,不待汉子发力,金色锁链便猛然镫直,将虬结汉子手臂胸膛拉的笔直。 九天之上,一道黄袍身影掠出,绵绵无尽的天清之气缠绕其身,每踏虚空一步,便有一座仙山虚影自其脚下凝聚而成,踏至九天,可见山岳连绵亿万里,无边厚重磅礴的威势自身影脚下凝聚,朝着金色锁链缠绕的中心处,激射而去。 忽在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横拦于虬结汉子身前,双臂于身前画圆,凝成一道阴阳图,悍然迎上镇元子踏来的一脚。 太极图旋转张开,架起层层金色拱桥,从天而降的无边脚掌,似是由座座山岳垒砌而成,径直碾碎无数拱桥,无边天之清气卷旋将太极阴阳洞穿。 镇元子狠狠一脚踏在老子胸膛之上。 “噗……” 老子胸膛坍塌,口喷鲜血,身形如破碎的瓷器一般朝后抛飞,狠狠撞在虬结汉子犹如高塔般的胸膛间。 镇元子去势不减,再度狠狠踏在老子凹陷的胸膛间,抬起落下,落下抬起,直至将其胸膛洞穿,踏在虬结汉子坚不可摧的腹部。 “于此方天地之间,吾为神只,尔如虫豸,何以开天?” 老子口中沁满鲜血,充血的双眸死死盯着镇元子,旋即缓缓闭上双眸。 血肉崩解,一条条由血肉凝成的鲜红丝线,顺着老子胸膛血洞朝后蔓延,与此同时,虬结汉子腹部同样血肉分离,裂开一道口子,密密麻麻的鲜红丝线犹如长蛇,钻入裂口之中。 只剩一件被鲜血沁染大片的空荡白袍自虬结汉子胸膛滑落,随着天外清风飘荡至远方。 虬结汉子头颅低垂,双眸紧闭,十二条手臂被不知尽头的金色锁链绷得笔直,犹如等待刑罚降临的囚徒,只是原本紧绷的锁链开始轻轻颤抖,天地灵气也在此时开始混乱涌动。 镇元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虬结汉子,随后又抬头看了看上空,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光阴与空间的壁垒界限,看到了那道不存于过去未来中的浩大竖瞳,以及竖瞳中难掩的惧怕与疯狂。 镇元子收回目光,嘴角轻轻勾勒一个弧度,旋即收敛,抬手解开衣襟,缓缓褪去那件从未褪下过的深黄道袍,抖手朝着九天之下抛飞。 深黄道袍迎风便涨,转瞬之间化作遮天幕布,可盖四海的广袖招展,迸射无边吸力,将周天日月星辰及凌霄三十三重天收入袖中,犹自风涨,朝着天穹之上覆盖而去。 第405章 盘古 黄袍遮天,吸周天星辰,镇乾坤寰宇。 随着日月星辰的消失,黑暗吞没了光明,洪荒大地也在此时陷了永夜。无数生灵暂时摆脱了大地分裂四散带来的惊恐,纷纷抬头仰望着这一奇景。 不周山脚下。 拄剑而立的通天道人脑后花白发丝披散,抬头望着穹顶遮天幕布,感受着九天之内那股急剧攀升的力量,握剑的手骨指发白,轻声呢喃道,“父神的气息……” 在其不远处,女娲苍白的脸色已逐渐恢复红润,一点莹绿光芒自其五心收敛,她同样察觉到了异样,内心只觉无比的烦躁与不安,皱眉压下心中悸动,女娲缓缓睁开双眸直视高空。“这股悸动与不安……来自它?” 女娲起身,缓步行至通天道人身侧,轻声开口道,“师兄,他……有何交代,吾等需如何做,才可助他?” 通天道人回顾了一眼即将陷入黑暗,可能再也无法“苏醒”的巍巍山河,沉重摇头道,“这场战争圣人已无法干涉,唯有等待……” 说着,通天道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眸愈发坚定,转头看向女娲。 “师妹既已无碍,便无需吾再护法,安心于此地等待便是,倘若他落败,还请师妹出手尽可能给予洪荒生灵一个安身之处,也请师妹多多照料一番吾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通天在此,先行谢过。” 言罢,通天道人朝着女娲稽首一礼,女娲慌忙错开身位,从侧旁托住通天双臂,忙言不敢。 待通天道人起身,女娲这才轻蹙眉头。 “师兄不与吾同在此地等候,莫非另有他事?” 通天道人颔首,拔出身前陷入地面的诛仙剑,横起剑身抬至眼前,剑身如镜,映照出他锐利的双眸,虽处黑暗,眼眸却亮如星辰,四目相视,可见决绝。 “有教无类终是饮鸩止渴,老子大兄不过肘腋之疾,它!才是这天地众生的心腹大患。” “这场大道之争吾道行不足,无法插手,却可为镇元道友掠阵一二,吾不想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行那绝地反击之举,为此而抱憾终生。” 话音落下,通天道人持剑飞升,在遮天黄袍即将圆满无漏之际,于东海之极化作一道青线冲天而起。 旋即遮天黄袍以周山为圆心支柱,徐徐旋转将洪荒破碎的大地尽数笼罩其下,天外那一抹光亮也随之闭合。 通天道人落于周山之上,脚踩黄袍,将诛仙剑负于身后,抬头望天,此刻的他,仿佛便是这飘摇的山河前的最后一道屏障,阻隔着天与地之间的联系。 九天之上。 头颅低垂的虬结汉子缓缓抬头,那缠绕在其十二条手臂之上的二十四道金色锁链齐齐崩断,重新化作金色流光汇聚于镇元子掌心。 虬结汉子面露痛苦,背后十道心怀各异的手臂蓦然消散,他双手抱头,赤红的双目收缩放大,他眼中的镇元子与这片天也随之放大缩小,时而大如须弥,时而小如芥子,最终定格于芥子之间。 镇元子脸色一变,张开五指,口中大喝,“敕令天地,置换颠倒!!!” 随着镇元子一声大喝,其身后原本茫茫无尽的虚无天穹,景物如水波般扩散。 一尊六臂石像怀抱着六道轮盘,占据原本的天外天,石像周身游荡着茫茫无尽不可估算的真灵,一个个高耸犹如铁塔般的凶神,簇拥着十尊头戴冠冕的阎君环伺于六臂石像左右,犹如高高在上的远古神灵立于神殿高城之上。 六臂石像脚下是无数破碎分离的大地,仅靠一根擎天巨柱支撑,擎天巨柱又被一件遮天盖地的深黄道袍倒扣包裹,徐徐旋转,一持剑道人,此刻正倒悬于黄袍之上,低头望天。 望着脚下深不可见得无尽虚空,镇元子神色极为凝重,他依旧保持着五指张开的姿势对准脚下混沌虚空,沉声开口道: “还不显现?万般诸事皆因你而起,你若想依靠我阻拦于他保全天地,便莫要藏匿,出来!!!” 话音落下许久,天地依旧寂寥一片,并无半点涟漪,见此一幕,镇元子神色大怒,还未发作,便见脚下虚空震颤。 灰蒙蒙的虚无中,睁开两轮灿灿大星,一如大日,一如圆月。 镇元子瞳孔剧烈收缩,目光死死的盯着脚下涌动的灰雾,看着那两轮愈来愈近的大星,透过逐渐淡薄的灰雾,这才看清大星真身,那……是一双无比庞大的眼眸。 镇元子眉心一点神光迸射,背后腾升起千万丈巍峨法相,这才勉强看清那张巨大脸庞的轮廓。 “盘古大神……” 巨人屹立于茫茫无尽的虚空之中,一双灿灿大星般的眼眸凝视着头顶大地,缓缓举起了双手。 镇元子巍峨法相不再迟疑,周身一清一浊一玄三色光团环绕,朝着上方洪荒大地所在腾升而去,方一接触至黄土,法相便融入其中。 随着镇元子的的融入,不知几深的洪荒大地开始剧烈颤抖,仿佛不再是死物,有了变化,形成洪荒的一切,开始溯本回源。 风云化作了他气,雷霆滚滚化为他的声音,四极五岳化为了他的四肢五体,江河湖泊化为了他的血液,地理地脉化为了他的筋脉骨骼,丘陵化为了他的肌肉,周天星斗化为他的毛发,草木丛林化为了他的皮毛,金石珠玉化为了他的齿骨精髓,血海化为了他的肚脐,周山化为了他的脊梁,黎甿众生是他的身之诸虫。 巨人张开双臂,脑后六道轮盘徐徐旋转,无边的上清之气化作源源不断的法力被他吸入口鼻,沿着奇经八脉游走,巨人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庞大的双眸,赤白的左眼竖瞳淡漠,黑褐色的右眼瞳孔呈圆,深邃悠远。 两相尊巨人隔着漫漫无边的混沌遥遥相望,无论身躯体魄面容神态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两对迥异的眼眸。 (ps:这最后一段略微修改,划过的道友见谅。) 第406章 它言 双眼如日月大星的盘古真身高举的双手僵住,愣愣的看着无尽混沌外的另一尊盘古真身,许久许久,这才开口大喝,传出老子极度愤怒的嗓音,“他镇元子并非父神血脉遗留,为何能显化父神真身?!” “究竟为何?!” 声浪滚滚如怒涛拍岸,惊得虚无泛起层层混沌。 面对老子的质问,镇元子却是无暇它顾,看着识海灵台内那只几乎占据整个灵台的竖瞳,冷声道:“这便是你的算计?” 赤白竖瞳瞳孔转动,俯瞰着灵台一角渺小如尘埃的黄袍道人,一道无形意念扩散,晦涩难明的言语自镇元子心湖炸响。 「只需吞噬了祂,吾便可脱离天道序列,跨入大道序列。」 「同理,只需助吾吞噬了祂,洪荒天地便可再进一步得到蜕变,天地圆满无漏,吾自可再度衍生三道鸿蒙紫气,得九之极位,骤时,尔亦可借助洪荒天地人九大圆满,跨入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到时,吾自会脱离秩序囚笼飞圣大道,尔,便是新的天道。」 闻言,镇元子满脸讥讽的仰视着浩大无边的竖瞳,冷笑开口道,“所以你便拉上这洪荒有灵众生,与你同做这一场豪赌?” 「尔等别无选择,不是么。」 镇元子眯眼,“你就这般有把握能吞噬老子所显化的盘古真身?” 「金玉其外,不过徒有其表罢了,无吾之加持,太清所显化真身便无法掌全力之法则,且失了开天斧,何以开天?」 竖瞳瞳孔下移,宛如深渊般的漆黑瞳仁几乎贴靠在脸庞,镇元子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竖瞳中情绪,那是讥讽、是嘲弄、是兴奋、也有期待。 「将尔所掌控的权柄交付于吾,此战由吾主导。」 “凭什么?”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镇元子却掷地有声。 “你主导了洪荒无尽岁月,操控了一代又一代生灵,今吾超脱,命运便不再受你管控,严格意义上说,吾距离你的层次,只差半步之遥。” 说着,镇元子踏前一步,深邃的双眸贴靠在竖瞳瞳仁之上,一字一顿将它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道,“将你所掌控的权柄交付于吾,此战由吾主导。” 「尔敢忤逆于吾?」 “忤逆?吾何时顺从过你?若吾顺从你,又何来的今日此时?” 三目对视,久久不语。 无尽混沌中,老子所化盘古真身见久无回应,高高举起的手臂肌肉猛然一炸,双手朝着混沌虚握,暴喝道: “斧来!!!” 混沌中,太极图化作一道流光飞驰而去,徐徐展开,金色拱桥将阴阳二气包裹,化作一道其上方正的金色斧背。 混沌震颤,又见一道流光激射而来,却是一柄黑色长幡,长幡招展无尽混沌剑气吞如大雾,大雾之中凝练出一道无边广大月牙斧刃。 金色斧背与月牙斧刃相撞,碰撞出一柄上方下圆的黑金斧头,唯独缺少斧柄。 此举,自是吸引了镇元子与竖瞳的目光注视,二人暂且不再对峙,透过迥异的眼眸,凝视着老子所化真身的一举一动。 老子所化真身抬头望着上方下圆的斧头,虚握的双掌之中,一根扁圆木杖极速拉长放大,木杖之上阴阳二色缠绕,随着无限拉伸,木杖一端紧紧嵌入斧头遗留的方孔之中,木杖如意变化,却是严丝合缝。 “还要继续与吾僵持?” 识海灵台内,镇元子收回目光,看向浩大的竖瞳。 竖瞳瞳孔转动,俯瞰回望,一抹意念飘散而出。 「尔若不敌,这天地与有灵众生自当尘归尘土归土。」 “不劳你烦忧。”镇元子淡淡回应。 竖瞳不再散发意念,瞳孔紧盯着镇元子,而后逐渐淡化缩小,镇元子见此微微一笑,一步跨出,端坐于识海灵台正中,虚幻的身影逐渐凝视膨胀,化作一尊巍峨法相端坐灵台,而原本无边浩大的竖瞳,此刻却如其掌心一颗核桃般小巧。 茫茫混沌中,同老子所化真身遥遥对峙的另一尊真身忽而有所动作,原本竖立的左眼化作黑褐色,眼眸也不再冷漠,有了清晰的情感。 真身同样高高举起双臂,双手于头顶虚握,一清一浊一玄三色流光激射而来,玄化斧背,清化斧刃,浊化斧柄。 两尊身不知亿万里的庞大真身齐齐而动,手中等身高的巨斧悍然劈下。 轰隆——— 双斧交加相撞,绵绵无尽的混沌翻涌,恍若两座包罗万象的宇宙相撞。 无法描述不知几亿万万里的裂缝自混沌中蔓延,裂缝之中清浊之气环绕,其内里隐约一方可见闭合天地的一角。 “这……” 镇元子瞳孔剧烈收缩,看着眼前裂缝中那天地挤压一处的场景,一时间脑海如万雷灌涌。 老子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两斧相撞凿开的裂缝,与那闭合的天地。 二人几乎同时骇然开口道:“另一处天地?” 灵台识海之中,核桃大小的竖瞳透过神觉死死凝视着裂缝中闭合的天地,它能感应到,只要踏入其中,撑开这闭合的天地,便能跻身大道序列! 「速速出手将太清斩杀!只要将其吞噬,你我合力撑开眼前闭合的天地,骤时,吾便可跻身大道序列,而你镇元子,便是这片新天地中高不可攀的道!」 心湖炸响急促且浩大的声音,这声音不再晦涩难明,平铺直叙。 闻言,镇元子沉默了,他扫视了一眼身躯僵硬的老子,见后者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神识一转,回归识海灵台。 识海灵台内,比之镇元子法身,只有核桃般大小的赤白竖瞳飘飞,悬停于镇元子眼前,意念源源不断传来。 「为何停手?需知时不我待,何不趁其不备之际出手,只要吾将他吞噬,吾便可跻身大道,而你,亦可化身天道,而后如吾一般蛰伏等待,经年之后,未必不可如吾一般跻身大道序列!」 见镇元子还是不答,竖瞳更为急迫,意念再度扩散,还未传出,便见镇元子忽而垂下眼眸,两双深邃的眼眸凝视注视着自己,缓缓开口,嗓音极为复杂道: “你……当真如此觉得?” “或是,你开天之后的那个“它”也是这般告诉你的?” 顿了顿,镇元子目光更加复杂的注视着眼前的赤白眼眸。 “我该叫你天道,亦或是…盘古前辈?” (ps:这么写,诸位道友应该看得懂吧?) 第407章 感念 听到‘盘古前辈’四个字时,赤白竖瞳疯狂传述的意念骤停。 它有些茫然的看着镇元子,后者复杂的神色几乎纠结在了一团。 “还要否认?” 竖瞳不语,在镇元子深邃的目光注视下,竖瞳缓缓坠于识海灵台之上。 一只宽大的手掌凭空探出,将竖瞳扣在掌心,继而抬手拍向左眼空洞的眼窝。 魁梧的汉子双腿重叠随意的盘坐在地,两双宽大有力的手掌支撑于双腿膝盖上,乌黑随意的散乱于脑后,方正的脸庞,浓密的络腮胡,一双饱经沧桑的竖瞳。 镇元子撤去几近凝实的法身,身形再次虚化,且同魁梧汉子等高之后,这才撩起道袍下摆,盘坐于魁梧汉子身前三丈处。 两道模糊到几乎看不清彼此面容的身影相对而坐,魁梧汉子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如何发现的?” “很早之前了,具体我也记不清楚。” “你很聪明。” “前辈高看我了,聪明是太清老子,非我。” 闻言,魁梧汉子有些复杂的转头,看了一眼那隐于茫茫混沌中的身影,喟然一叹道,“是啊,最了解我的,应是我自己。” 对此镇元子不置可否,若非自身以光阴长河追溯过去未来监视老子一举一动,恐怕也是难以发觉它的存在。 “前辈是想通过吞噬老子所化三清元神,辅以十二祖巫精血凝聚而成的真身,加持天道道果,令自身重回巅峰,再行开辟一处天地,从而踏入大道序列?” 魁梧汉子轻轻颔首,“这是我踏上大道的唯一途径,亦是力之法则的具象。” 镇元子很是疑惑的摇头反问。 “恕晚辈直言,即便前辈不曾身化万物前的巅峰状态亦身死道消,此番即便重塑身躯,且又没了诸多至宝,何以证道?” 魁梧汉子双手搓了搓膝盖,先是环顾了一周,而后目光重新落在镇元子身上。 “今不同于古,鸿蒙时期,三千窥伺环绕,阻吾开天证道,虽说最后吾将祂们悉数斩尽,却已是筋疲力尽,强行开天,终力有不逮,这才导致开辟的天地重新闭合,万般无奈之下,唯有以身撑天,终是落得个身化万物的境地。” “若无阻道,开天何须至宝,一斧足矣。”说这句话的时候,魁梧汉子不自觉挺直脊背,周身散发出张扬的气势与无与伦比的强大自信。 对此,镇元子更是深以为然的重重颔首,而又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敢问前辈,情之一字,何解?” 面对镇元子陡转的话题,魁梧身影一怔,周身气势宛如泄洪一般消退,却也不怒,反而煞有其事的沉思片刻,而后轻轻皱眉摇头低语道,“闻所未闻,想来应是三千大道中的一种。” 闻言,镇元子直勾勾的盯着魁梧汉子那模糊的脸庞,旋即轻笑一声,摇头晃脑道: “却为大道之一,吾将其归纳为红尘道的一种,情之一字涵盖甚广,以玄门言论,是谓一命、二运、三灾、四相、五毒、后有大慧根者创佛说,又续六欲、七情、八苦、九难、十劫一说,几乎贯穿了一切有灵众生所历经的一切,敢问前辈,情之一字,何以斩却?” 魁梧汉子沉默了,祂生于茫茫无尽没有岁月的混沌中,一生有所交际的不过三千混沌魔神,且皆被祂所斩杀,后天开力竭身陨,身化万物,残存的意识化为高高在上的无情天道,又怎知如何斩却情。 见魁梧汉子不答,镇元子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浩然正气,亦是情的一种具象。” 此言一出,魁梧汉子身体猛然前倾,两只宽大的手掌自膝盖上挪开,撑在身下,一双竖瞳死死盯着面容极其模糊的镇元子,冷声开口道:“你…想要表达什么?不妨直言。” 镇元子同样身体前倾,以手撑地,一字一顿道,“吾修得亦是红尘道,无法割舍的东西太多太多,并非谁都能如前辈一般,只求大道,视万物为刍狗,泯灭一切情之羁绊,前辈可将吾视作混沌中的……” “力之法则太过霸道,以万物众生换你一人得道,在吾看来实为不值,故而,这天,前辈开不得。” 闻听此言,魁梧汉子撑身而起,跨前两步,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盘膝而坐的镇元子,开口吐出晦涩难明的声音。 「若吾无法吞噬于祂,那这副身躯亦会被祂所斩证道,无论尔如何抉择,吾诸身之虫皆无法存活,此为既定之事,尔又该如何抉择?」 镇元子缓缓起身,平视着魁梧汉子,伸手弹了弹头顶道冠,苦恼道,“我本打算将混沌钟借予太清,以开天斧斩去你的存在,而后我便占据识海,驾驭残破的躯体逃遁,后以香火气运再造三圣,令洪荒达九之圆满,借此踏入混元无极大罗,再行镇压太清……” 说着,镇元子侧头看了看混沌裂缝中的天地一角,脸庞露出笑容。 “可惜啊,我实不愿身化天道,太清为前辈元神所化,料想应是愿意更进一步的,只是不知,一气三清化元神的太清是否愿意接纳前辈,与前辈融合一体,合力开天,同跻大道序列。” 闻听此言,魁梧汉子双手环抱站定原地。 「尔可以试试。」 「当吾认定尔有手段时,尔最好真的有。」 镇元子轻笑一声,而后重重颔首,却是不再言语,虚幻的身影逐渐凝视膨胀,很快便占据大半识海灵抬,他左手掐印高举,右手并指抵在眉间,嗓音庄严浩大道: “感念,上清灵宝天尊。” 话音落下,盘古真身脊骨联通脖颈处,原是周山之巅所在,一道极其纤细几乎暗淡不可见得水蓝光芒明灭闪烁,接踵而至的便是一阵哗哗流水,伴随着马儿长嘶中,光阴流逝,场景悄然倒退。 (ps:诸位道友,关注还差几十人就可开粉丝群,不曾评论的劳请五星好评,在此谢过道友。) 第408章 大佛 听着耳畔哗哗流水之声,通天道人双眼失神,当他再次回过神来,便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声。 铛—— 通天道人抬手遮掩有些刺目的日光,于迷蒙间,斑斓的色彩如墨般自眼中荡漾,摇了摇头,色彩不再涣晕,一切的一切开始重叠。 枝繁叶茂的婆娑树,远处郁郁葱葱翠绿的竹林,以及那不高不矮却极具钟灵毓秀的山峦。 “此地何处?” 通天道人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确信自己不曾踏足过此地,定了定神,通天道人抬起手,却见手腕处的水蓝手镯光芒更甚,当即心下了然,抬脚朝着钟声响起的方向走去。 半山腰处,透过葱郁的植被,隐约可见一处亭台屹立于此,亭台四角飞檐,亭内下悬一口铜黄大钟。 正有一身穿百纳黄袍右臂裸露在外的修长身影,此时正持钟杵一次次的撞钟。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修长身影撞钟的手一顿,竖长的双耳微微弯曲,旋即便转过身来,涣散的双眼看向来人。 “敢问……” 恰逢此时,通天道人开口,不过待身影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之下,通天道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如鲠在喉。 “定光?” 通天道人神色复杂的盯着长耳定光仙,后者亦是满脸的错愕,听着通天道人叫出自己的道号,长耳定光仙嘴唇蠕动,却是抬手合十作揖,嗓音颤抖道: “佛门定光罗汉……拜见上清圣人。” “佛门……此地乃灵山?” 通天道人环顾四周,他虽不曾来过灵山,却用神识勘察过,与他印象中的灵山可谓截然不同,称得上翻天覆地。 “上清圣人?” 听到曾经的弟子如此称呼自己,通天道人旋即自嘲一笑,朝着长耳定光仙摆了摆手。 “多宝在哪?带吾前去见他。” 长耳定光仙身侧,露出其身后远山中的一角,低眉垂首答道,“我佛正在大雷音寺处讲经诵法,劳请圣人随弟子而来。” 通天道人不答,并未挪动脚步随长耳定光仙而行,便听得一声叹息传来。 “不用了,定光罗汉于此地撞钟即可,通天道友便由吾亲自招待。” 长耳定光仙朝着来人合十一礼,“谨遵万世古佛法旨。” 言罢,便又自顾自转身,扶住钟杵,朝后轻荡。 “道友,请。” 枯瘦的接引道人伸开宽大的袈裟袖口,引着通天道人朝着金色屏障裂开的缝隙而去。 金色佛国内。 两道身影并肩行走于黄澄澄的街道上,路上行僧见二人无不合十行礼,接引道人皆一一笑着回应,宛如人间乐土。 “灵山不过障眼法,此地才是你灵山元会累积所在?” 通天道人踩踏在庚金铺就的路面上,语气不免有些惊叹。 接引道人却只是微笑,他伸出枯瘦的手掌于身前翻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你我翻手之间罢了,至于累积,道友切莫再提。” 说到此处,接引道人不由面露愤懑的瞥了一眼通天道人,摇了摇头,将话题引开。 “反倒是道友,逆转光阴来我灵山,当真好大的手笔,想来未来情况已是迫在眉睫啊。” 通天道人眉头一挑,不由上下打量起了接引道人,只见后者低眉顺目,嘴角含笑,宽大的袈裟穿在他枯瘦的身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倒是如镇元子道友所言无二,你接引悟性当真不同凡响,想来早已识破此中算计?” 闻言,接引道人苦笑摇头道,“识破倒算不上,只是昔年有些眉目,加之三宝同源,这才决心一试,岂料……被太清元始与道友所阻,就此断了更进一步的契机,至于悟性……” 说到这里,接引道人脸上苦涩尽去,反而浮现一抹笑容,显得颇为自傲道,“吾所立八百旁门,乃超脱玄门之外,不受天道所束,即便没有鸿蒙紫气,亦造圣之法,道友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通天道人不由脚步一顿,僵硬的转头看向一脸自傲的接引道人,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灵智未开的“动物”。 接引道人同样停下脚步,眸子斜瞥着神色僵硬的通天,嗤笑道,“不若如此,道友以为缘何吾功德成圣之时,天道百般刁难,想方设法让吾欠下亿万万载不可偿还的功德?” “莫非不是你兄弟二人劣迹斑斑,所作所为引得天怒人怨,这才遭了因果报应?” 这句话,通天道人罕见的不曾脱口而出,而是选择隐而不发,毕竟此行却是有求于人。 继而便听得接引道人言之凿凿道,“自是天道忌惮于吾,不得不以大功德相阻,以此要挟,这才令吾不得不将此法埋于心底,即便准提,吾亦未曾告知。” 说着,接引道人目露郑重的伸手一指,通天道人顺着其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金色佛国中央处一尊高约万丈,周身黄金浇铸而成的庄严佛像。 “这亦是镇元子那厮送道友来此的目的。” 通天道人眺望着远方的灿灿大佛,隐约可见其周身飘荡的袅袅云烟,有些不明所以朝着接引道人的问道,“那是何物?” 接引道人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道,“愿力,亦或称为香火。” “此愿力乃由世间有灵众生,身上一点灵气加之心灵深处的向往和意愿凝聚而成,道友可将其视为造业力的具象化,亦是吾所言造圣的根本,而它的运用……吾只可为道友阐述一个大概,便是改变一个生灵的行为与原本的命运。” “这本是吾为准提所准备的……” 说到此处,接引道人不由的长长一叹,一副意有所指的语气道,“道友门下当真出了一个好徒儿啊。” “多宝?”通天道人当即了然一笑,内心难免欣慰,冲散刚见长耳定光仙时的大半郁垒,当即面带笑容的开口询问道: “既是你佛门愿力香火,吾又该如何使用?” 闻听此言,接引道人却是同样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伸手指着远处那金光璀璨的万丈大佛,一字一句道: “此事不难,它起来,道友座下即可。” 第409章 炼本 “吾座下?!” 通天道人不可置信的指着金色大佛,随即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环顾着四周咬牙切齿道,“多宝何在?让他出来见吾。” 接引道人合十一笑道,“道友现身灵山之际,如来便将此事交托于吾,此时想必已携灵山众门下远游而去。” 闻言,通天道人只是恼怒的冷哼一声,随即,二人并肩朝着金色大佛盘坐之地走去。 越是走近,通天道人神色越是怪异,看着大佛金色的肌肉纹理和那插满全身的烛香,待看清大佛慈悲面容,即便是尊为圣人,通天道人亦是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接引道人却是笑着上前,抬头看着金色大佛开口道,“师弟,暂且起身。” 话音传出,庞大的佛像微微震颤,抖落大片烛香灰烬,犹如漫天飘洒的雪花,纷纷扬扬。 佛像轻抬眼帘,露出一条缝隙,只是打量了一眼通天道人,便是一声冷哼,雷音炸响于天际,继而缓缓起身,一步踏出身影消失于莲花宝座之上。 接引道人微微摇头,看向通天道人,嗓音说不尽的惆怅道,“道友勿怪,吾这师弟因佛门一事,至今耿耿于怀,劳请上尊。” 通天道人却其踌躇不前,先是看了看接引,后又看了看莲花宝座,嗓音低沉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接引道友只是摇头不语。 见此,通天道人钢牙紧咬,单脚踏地弹身而起,五心朝天飘然落座于莲花宝座之上。 “还请道友现出法相,维持万丈。” 通天道人依言照做,眉心一点上清仙光乍现,法相巍峨万丈,身穿紫金道袍,头戴四方白玉冠。 接引道人看着执拗的通天法相,微微摇头,屈指一弹,黄金佛国上空云层裂开,照射下万丈金光,将通天道人法相笼罩其中如渡金漆一般灿灿夺目。 “道友既借用吾佛门香火,为何不持佛门礼?” 闻言,通天道人无奈的抬起放置于双膝之上的手臂,双掌于胸前缓缓合十。 “哈哈哈,阿弥陀佛。”接引道人朗声大笑,继而收敛,脸色肃穆的开口大喝,威严的嗓音于金色佛国之间炸响。 “今我得见,众生参拜。” “南无阿弥陀佛,佛生无量,诸事事而生。” 接引道人口诵佛号,朝着莲花宝座上的通天道人合十一礼,手捻三柱心香,插入座前三足香炉之内,旋即后退一步,再度合十一礼。 莲花宝座之上,随着接引道人敬香参拜,通天道人当即便是脸色一变,只觉背后大火升腾灼热无比,火焰自尾椎骨钻入,沿着脊骨朝上缓缓蔓延。 “啊!!!” 通天道人痛苦的嘶吼一声,只觉那无物无形的香火欲将他身躯燃尽,只是不待他有所动作,便见金色佛国内,一道道身影相继拜服在地,一个个虔诚的信徒,双手合十朝着中央盘坐的金色法相献出最虔诚的祈祷。 一缕缕白烟自信徒们天灵处袅袅腾升,自四面八方朝着中央汇聚而去,宛如一条条涓流溪水汇聚成江河,最后由江河化海,盘踞于金色法相周身。 火,到处都是火。 通天道人睁眼,看着被灼烧的通红的双手,只觉自身此时犹如铁匠炉中烧红的烙铁,全身都有融化的迹象。 莲花宝座下,传出一声低喝。 “大兄,他截教夺了吾佛门底蕴,为何要助他?” 准提道人身形悄然显化于接引身侧,面带愠怒的看着痛苦嘶吼的通天道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接引道人不语,只是平静的仰望着金色法相,许久许久,这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准提道人。 “师弟觉得,这天道,该不该有自己的意志?” 准提道人一愣,却是没想到自家大兄竟问出这般问题,旋即便是果断摇头,想也不想的开口回答道,“自是不可,倘无天道干预,吾等兄弟如何落得今日这步田地。” 接引道人颔首,又问道,“倘若师弟有一日做得天道,该不该有自己的意志?” 闻言,准提道人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半点声音,半晌这才低语道,“吾明白大兄的意思,可……那是天道。” 接引道人笑着摇头,“天道又如何,何妨吾等一试啊?” 准提道人怔怔的看着自家大兄,口中呢喃道,“是啊,何妨一试,正如大兄当初舍弃鸿蒙紫气予吾,行那三尸证道之举,虽被镇压不得已再用鸿蒙紫气,可……若是证得圆满……” 接引道人拍了拍准提道人肩膀,嗓音说不出的温和。 “吾等本来便一无所有,即便不成,棋子还是棋子,每次量劫的到来,洪荒从不缺少逆行而上者,道祖如此,镇元子如此,通天如此,你我亦如此。” 准提道人垂头不语,只是轻轻挣脱自家大兄的手掌,默默捻起三柱心香,插入莲花座前的香炉之中。 “南无阿弥陀佛。” “佛生无量,诸事事而成。” “啊!!!” 通天道人长身而起,只觉周身炉火再度被添了一把薪柴,身躯骨肉血气融为一体,同时脑海嗡鸣,四面八方传出一声声虔诚的祷告,是如此的驳杂混乱,如同混沌中的喃喃低语。 通天道人此时此刻唯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这副躯体,越远越好! 便见其眉心紫芒明灭不定。 下一刻,有道人虚影自其眉心激射而出,虚影飘浮于本体身前,双指并拢抵在紫芒处,浩渺的声音传出: “香火淬体,紫气铸灵。” “上清截取,吾身作兵。” “疾。” 言出法随,便见盘绕于通天道人周身淡淡无尽香火骤然腾升,将其本就法身彻底融化,金色粘稠的圣人血肉于香火中涌动。 虚影朝天一指,又见金色佛国上空裂开一道竖长的缝隙,一清一浊两气交缠而下,于天穹处洒下茫茫的交合之气,悉数没入金色粘稠的血肉之中。 血肉如液体般流淌,在香火的灼烧下,分离出大片锈蚀,随着粘稠液体越来越小,虚影忽而伸手,将手掌插入血球之中,好似握住了什么,向外拉伸。 金色的剑柄,护手处一颗水蓝色的宝珠镶嵌其中,虚影握住剑柄,随着他手掌缓慢发力,血肉蠕动交错于水蓝宝珠之下,一清一浊二气附着剑刃左右,剑身中心处被一道紫色丝芒贯穿至剑尖,极为刺目。 第410章 补全 当长剑成型的刹那,剑鸣声起,整座金色佛国都在剧烈摇晃,金色的壁垒尽数浮现,一道道符文崩碎重组。 准提道人脸色苍白的仰望着莲台之上那柄仿佛贯穿天地的利刃,他嘴唇颤抖的骇然道,“不好,此剑锋芒太盛,极乐界无法承受其威能,大兄!” 接引道人同样凝视着利刃,不过脸色却极为平静,在自家师弟的暴喝声中,他缓缓伸开枯瘦的手背,掌心翻转间,天地景物悄然起伏变幻。 锃——— 灵山之上,剑气冲天而起,煌煌威势破开天穹厚重的云层,仅起剑势,便令灵山福地无法承受,巍峨的仙山就此一分为二,洞天福地土崩瓦解。 不待长剑斩下,忽在此时,剑柄处,一颗水蓝宝珠迸射光芒,便听得哗哗流水之声奔腾,有骏马长嘶而来,复扬蹄振翅而去,徒剩天地寂寥。 看着一分为二的灵山福地,准提道人不由的惊怒交加,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颤抖的指着长剑消失之地,不待开口痛斥,便见得身侧接引道人目露精芒,缓缓开口道: “吾感受到了,比之天威更甚的威势,此剑必势不可挡,斩断天道意志,打破禁锢众生的命运枷锁,就此……彻底改变洪荒困境。” 无尽混沌,盘古真身识海灵台内。 双手环抱的魁梧身形静静站立,看着结印施法的镇元子也不打断,只是矗立不动,任凭其施为。 “感念,上清灵宝天尊。” 镇元子巍巍法相庄严念诵,抵在眉心处的双指一点上清仙光迸射,高举结印的左手忽而并起剑指,朝着魁梧身影所在猛然递出一指。 真身后颈处,一团水蓝光芒乍现,紫芒长剑犹如一根毫针,倾斜向上刺入真身血肉之中,直冲灵台所在电射而去。 灵台识海内,一柄镶嵌水蓝宝珠,剑身紫色丝芒贯通,双刃附着清浊二气的长剑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刺破血肉直冲灵台而来,剑身紧贴着镇元子递出的左臂,剑尖隐于并拢的双指之间,朝着魁梧身影所在直刺而去。 噗呲——— 魁梧身影低头看着贯穿胸膛的剑身,模糊不清的脸庞缓缓抬起,不可置信的看向镇元子法身,以及紧贴其左臂的紫芒长剑,口中传出晦涩难明的声音。 「圣身作剑,紫气铸灵,汝可知是何后果?即便无吾显化,汝必为大道所不容。」 镇元子眉心处,环绕的上清仙光猛然膨胀,通天道人虚影显化站立于镇元子并拢的指尖,俯瞰着魁梧身影,嗓音漠然道: “吾之道,截取于一线生机,本就为天地所不容,然又能如何?你不容吾,吾斩了你便是,这一线生机,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且……浩然正气因吾而生,在你的授意下,却成了元始的天命所归,如此,便以为能制衡于吾?简直可笑,还不快快给吾滚出此地!!!” 伴随着大喝声,长剑随双指挺进,剑柄抵在魁梧身影胸膛处,继而骤然发力,朝上竖斩! 盘古真身外,那占据左半脸庞的竖瞳自眼眶中脱离而出,有长剑呼啸而来,将赤白竖瞳洞穿,且去势不见朝着老子所化盘古真身激射而去,稳稳钉在后者眉心处,随之而来的便是老子的暴喝声: “这幅躯体不属于你,滚出去!!” 「汝不过吾之元神所化,即这副躯体亦是吾之精血凝练而成,自当由吾主导此身。」 “父神于天开之后便已身化万物,你,不过是一篡逆之辈,安敢行鸠占鹊巢之举?” 「是与否,尔心中自有定夺,究竟是吾篡逆,亦或是汝鸠占鹊巢。」 “给吾滚出去!!!” 老子所化盘古真身苦痛的弓起脊背,三指扣住眉心竖瞳,欲将其落捏碎摘离。 混沌另一边。 随着竖瞳的离去,一只褐色眼眸迅速占据左框,镇元子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对岸那道身影。 这时,通天道人的嗓音在其心湖响起,“道友接下来该当如何?” “坐山观虎斗,等他们分出高低胜负,骤时你我二人联手将其镇压便是。” 说着,镇元子缓缓看向那混沌缝隙中那露出的天地一角,仿佛其内蕴含着能勾动生灵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让人迫切的想要撑开这天地一角,一探究竟。 艰难的挪开目光,此时的镇元子不由长舒一口气,无数元会挤压心底的迫切感,终于在此时有所松懈。 通天道人沉默许久,这才传音开口道,“大兄……太清与它,孰强孰弱?” “它本体已被道友重创,太清尚处于极盛,五五之间吧。” 正说着,混沌中再次传出晦涩难明的声音。 「汝依吾而生,如何剥离你我之间的牵扯,如此争斗下去,即便汝当真将吾驱逐,亦是本源大伤,那镇元子翻手之间便可将汝镇压,骤时,谈何证道开天?」 紧接着便是老子的怒喝声。 “既知如此,你便更应该离去同镇元子相争躯体,吾自会出手助你镇压于他,到时,你我联手开天证道,吾证吾得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你证你的大道序列,如此即可两全。” 见它不语,老子扣住竖瞳的三指愈发用力,嗓音嘶哑的狞笑道,“你我皆知,开辟天地,大道序列唯一者可飞升,你防备于吾,吾又怎会信任于你。” 「既如此,你我各凭手段。」 “你想要作甚?!” 老子惊怒的嗓音令混沌泛起褶皱,言罢,便见其浩大无边的身躯陷入短暂的僵凝之中,下一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老子竟以额头撞向那缝隙中的天地一角。 轰隆—— 混沌震动,闭合的天地一角涌现出茫茫无尽的清浊之气,那柄贯穿于竖瞳之上的长剑剑柄,在巨大的撞击下彻底没入竖瞳之中,直刺灵台而去。 老子所化识海灵台内。 魁梧身影张开双臂,环抱住同样占据半个灵台的白袍高大老者,一柄长剑贯穿二人胸膛。 (ps:皎皎明月,灼灼光华,中秋节日,祝诸位道友阖家欢乐,福生无量。) 第411章 止恶 「吾同汝再行一次那开天之举。」 魁梧身影回首看着白袍高大老者,死死握住剑柄的双手猛然抽出剑身,右手反扣住老者左手,将剑柄递于后者掌心,继而便前猛刺。 混沌外,浩大无边的盘古真身一头撞开天地一角,引得混沌如海般荡起层层浪涛,随着清浊之气喷吐,闭合的天地一角缓缓张开一条缝隙。 「开!」 便听得盘古真身口中暴喝一声怒吼,抡起开天斧朝着张开的缝隙狠狠劈下。 嗡——— 天地混沌如鸡子,气分清浊,阳清上涌为天,阴浊下沉为地。 两股清浊之气泾渭分明,如旋转的太极图一般,将天地一角撑开一道万万丈的间隙。 盘古真身眉心竖瞳一瞪,竟然毫不迟疑的将五指嵌入间隙之中,而后抬腿将宽厚的脚掌同样嵌入其内,额头、手臂、大腿同时绷起一条条如虬龙般的青筋,便见其脖颈双目充血泛红,钢牙紧咬,自喉咙中挤出一道嘶吼。 「不证道,毋宁死,给吾开!」 随着嘶吼声传出,盘古真身手脚发力,竟生生将天地间隙拉长,内里喷吐出茫茫无尽的清浊之气,天地开始无限拉伸延长。 盘古真身一腿跪地,一腿弓曲,右手撑天,头颅紧贴在左侧肩头,左手趁此空隙将半身高的开天斧竖立,这才得片刻喘息的功夫。 他依旧保持的半跪的姿势,双手撑地大口喘息,眉心竖瞳赤白光芒闪烁,发出晦涩难明的声音。 「现在汝已别无选择。」 「助吾飞升大道,尔化身新天地的天道秩序,骤时吾自会助尔扫清镇元子等障碍,只需万个元会,尔即可如吾一般再行飞升之举。」 盘古真身眼帘开合,一双清明的眼眸环视着四周茫茫无尽的天地,嗓音十分平静的颔首开口道:“甚好。” 「汝……怎……怎会如此!!!」 赤白竖瞳猛的瞪大几分,惊恐的发现自身竟再无法操纵此肉身,且自身意志化身,亦被骤然膨胀的白袍老者法相挤出视海灵台,彻彻底底的禁锢在了小小的竖瞳之中。 老子伸手扶着脖颈,微微扭动两圈,这才双手撑地半蹲在开天斧支撑的天地之中,伸手抹了一下眉心,平静开口道: “吾同样给你两个选择,一,全力祝吾开天证道,待吾飞升大道序列,为汝扫清障碍,让汝化身新天地中的天道秩序。二,吾将汝剔出此方新天地之中,汝可尝试同镇元子争夺另一副躯体,若能胜出,再来同吾竞争大道序列。” 盘古真身眉心竖瞳突突震颤,面对老子的话语充耳不闻,粗犷的嗓音炸响于天地间,不再晦涩难明。 「汝怎会……」 言语未半,便被老子平静打断,“肉身乃吾集十二祖巫精血,同三清精血凝聚而成,元神乃吾道术一气三清所衍,汝以真身虚影入吾识海灵台,岂非鸟雀入笼?” 顿了顿,见竖瞳无声,老子再问,“汝以为,吾与镇元子比之鸿钧如何?” 闻听此言,竖瞳涣散的瞳孔一凝,似是想通了其中关节,顿时惊怒交加。 老子嗤笑一声,握住了剧烈颤抖的斧柄。 “鸿钧一人合道,便压得汝数千元会疲于应对,更何况吾与那镇元子。” “父神……便姑且唤汝一声父神,时代的更迭乃不可阻挡之势,汝既败于鸿蒙,便已失了证道的契机,身化万物便是汝最好的归宿,自然,鸿钧老师败于远古,以身合道亦是其最好的归宿。” “鸿蒙时期,汝同那时的道与相争,远古时期,鸿钧同汝与罗睺相争,但这个时代,则是吾同镇元子与汝相争。” “鸿蒙时期,率先不敌,其次便是汝,大道飞升,远古时期,罗睺率先不敌,其次便是鸿钧,不过鸿钧并非完全落败,他仍有手段压汝数千元会,直至另一个大势的到来,也就是这个时期,吾与镇元子的时期,不过可惜,此次率先不敌的则是父神。” 老子亢长的言语方落,紧接着,便听得粗犷的声音急迫的大喝。 「绝无可能!」 老子冷哼打断,抬手扣住眉心竖瞳,冷声道,“吾之言语已道尽,至于汝,已没了开口的资格,现在,告诉吾汝的选择。” 竖瞳顿时哑火,感受到扣住自身三指上传来的浩瀚力道,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见此,老子道人眉头一皱,三指发力,生生将额头竖瞳自额头扣了下来,扣在指间,冰冷的眼眸凝视着竖瞳,“如此看来汝已有了选择。” 竖瞳瑟瑟发抖,正欲开口答应愿助其开天证道,便听得天地间传来一声巨响,三道目光同时望去。 便见另一具无边庞大的盘古真身,此时正半蹲于天地之间缓慢的挪动身形,感受到三道目光注视,镇元子停下身形,同样将手中开天斧竖立,撑着初分的天地。 做完一切,长吁一口气,看向老子所化真身,淡淡开口道: “作出何种选择不必急于一时,这天,你开不得,道,更是证不得,故而,吾苦思许久,决定同你争上一争。” 老子半蹲着转身,冰冷的眼眸死死注视着镇元子,忽而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抬了抬指间竖瞳道:“道友,莫做无用功,决定你我之间胜负天秤的秤砣已被我拿在掌心。” 闻言,镇元子只是瞥了一眼赤白竖瞳,便收回了目光,摇头叹息道,“道友又何必自欺欺人?它若能左右此局,也不会沦落至这般下场。” 老子随意的将竖瞳握在掌心,皱眉看着镇元子,换上了一副郑重之色,开口道: “吾开天证道,飞升大道乃必然之事,凭借道友之能,放眼茫茫混沌再无可出你右者,骤时,待吾证道飞升之后,道友只需等待数个元会,便可再次顺理成章行那飞升之举,此乃板上钉钉的事实,为何处处同吾作对?” “飞升?”镇元子摇头失笑,反问道:“道友何不问问你掌心的盘古大神,对于你今日此番言语是否觉得熟悉?不,不单单是熟悉,恐怕烙印于心吧?” 说着,镇元子幽幽长叹。 “究竟谁人设立这道之彼岸,谁人布下这弥天大谎,令后来者义无反顾、前仆后继、且心甘情愿的投入这不朽轮回。” 第412章 轮回 老子半蹲着抬起头,大手却是不再紧握斧柄,他双手撑着清气所化的天,半跪在浊气所化的地上,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镇元子所在,沉声道: “终究抵不过“道不同”三字,既如此,那你我便在这初开的洪荒天地中,争一争那飞升大道的资格。” 言罢,老子大喝一声,双手撑天,腰背发力,半跪的双腿在微微颤抖中,竟一点点挺直。 镇元子同样并未多说什么,他朝着竖瞳所在张开五指虚抓。 便听得一声脆响,那颗嵌刻在剑柄处的水蓝宝珠轰然破碎,化作一簇长河游曳而来,环绕在镇元子所化真身食指尖。 镇元子抬指将那簇长河按在眉心,光阴之力瞬间笼罩其半身,如同披挂了一层水蓝宝衣。 “听吾敕令,凡得道且不入天仙者,速速舍弃肉身神魄,真灵去往阴曹地府,暂入轮回勿要转世,地书会为尔等登名造册。” “听吾敕令,凡超得地仙不入大罗金仙者,速速舍弃肉身真灵,神魄去往天庭三十三重天,暂且投入封神榜中,可保尔等神魄不灭。” “听吾敕令,凡大罗金仙或以上者,速速去往天外天,吾会为尔等打开一道光阴门户,跨入其中,可保尔等超脱光阴之外不生、不死、不灭,不磨。” 言罢,镇元子张口将水蓝宝衣所化光阴之水尽数吸入腹中,继而,同老子一般无二,亦是双手撑天,半跪于大地之上,腰背发力,双腿颤抖着缓缓挺立。 如此,天地开辟,经年累月。 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二盘撑天而立,一日九变,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 如此不知多少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 在此期间,两尊巍巍身形的浩瀚生机也缓缓流逝,身躯悄然发生着变化。 当朦胧的天穹极高处,两颗浩瀚的大日星辰的分别自东西两极跃起,金色的光辉刺破黑暗,撒向人间大地。 如同一只金色的大手拨开厚重乌云,便见得一簇簇山峰拔地而起,有大山巍峨,占尽钟灵毓秀,有峰高万仞,称得上得天独厚。最为醒目的则是坐落于东西两地的两座擎天山岳。 当光阴如长河般游走,悠悠数元会悄然而逝。 西方界,蓬莱仙岛。 霭霭腾升的云雾将此仙岛与外界阻隔。 发丝花白的灰袍道人睁开双眼,打量了一番空旷的碧游宫,脸色说不出的复杂。 许久,灰袍道人长叹一声,起身推开碧游宫殿门,眼眸眺望着远方,嘴唇微启道: “祖劫化生,九万九千余梵炁。” “赤书焕发,六百六十八真文。” “因混沌赤文而开九霄。” “纪元洞玉历而分五劫。” “天经地纬,巍乎造化之宗。” “枢阴机阳,卓尔雷霆之祖。” “吾乃上清灵宝天尊,今日化形,众生当知。” 话音落下,天生紫气东来九万里,地涌金莲朵朵开,有雷霆炸响于天际,仙乐奏响于万界。 西方界,凤栖山。 肩缠彩带,人身蛇尾的女子茫然的睁开双眼,四下打量一番,这才心下稍安,忽而,女子小巧的耳朵一动,便听得一阵悠扬的琴声自山在凉亭内响起。 女子心下一惊,赤脚踩踏在青石之上,待看清抚琴男子的身形面貌,明亮的眼眸中不由泛起点点晶莹的泪光。 “大兄……”女子轻声呼唤。 抚琴男子手指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眼泛泪花的女子,温和笑道:“小妹何故哭泣?” 西方界,须弥灵山。 大雷音寺中,三世尊佛高居寺台之上,看着其下尚不足五百的门人弟子。 准提古佛双手合十,面露悲剧的凄然道,“吾佛门虽号称第一大教,然,门下弟子尚不足五百之数,如此看来,佛法东传,已是迫在眉睫。” 广成未来佛颔首表示认同,二人悄悄对视一眼,却是各自有考量,唯有如来尊者沉默不语。 大雷音寺外。 身穿金缕袈裟的枯瘦老僧静静站立,手捻佛珠,呢喃自语道: “他成功了?不,只是改天换地罢了,光阴错乱了,唯有圣人方可长久清明,通天道友接下了第一生灵的福源,那么……那方世界的第一生灵,又是谁?” 东方界,玉京山。 浓郁的灵气如雾般朝着玉京山疯狂汇聚。 玉京山先天大阵内,一身体修长的白袍道人缓缓睁开狭长的双眸,打量了一番此时自身的变化,脸庞不由绽放笑容,起身推开洞府大门,道人嘴唇微启,不大的嗓音传遍整个东方界: “三界之上。梵炁弥罗上极无上。” “天中之天,郁罗萧台玉京山上。” “渺渺金阙,森罗净泓玄元一炁。” “混沌之先,宝珠之中玄之又玄。” “巍巍大范,万道之宗大罗玉清。” “虚无自然,至真妙道元始天尊。” “吾乃玉清元始天尊,今日化形,天地众生当贺。” 话音落下,同样的天生紫气东来九万里,地涌金莲朵朵开,有雷霆炸响于天际,仙乐奏响于万界。 东方界,昆仑山。 灵气涌动间,有身形高大的道人虚影自洞府中走出,虚影手托一幅太极图,只是瞥了一眼天地异象便冷哼一声。 “元始天尊?竟比吾阴阳老祖率先化形,此人当真不可小觑,他日若在洪荒相遇,定要讨教一番才是。” 言罢,高大道人虚影一扫袖袍,径直返回洞天之中,准备化形事宜。 东方界,凤栖山。 面容阴柔的男子端坐在山间亭台之内,轻捻颌下长须,眺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眯眼轻叹道: “若非老祖吾正在炼化宝鼎,其容他元始得了这天大的福源,罢罢罢,时也命也。” 东方界,北冥之海。 混鲲庞大的身躯跃出海面,博浪三万里,于身形扭转间,化作一黑袍老道。 “元始天尊?洪荒第一化形生灵,日后说不得拜访一番,可怜吾这北冥之海,鱼虾不兴,甚是寂寥啊。” (ps:看到这里的道友可能有些不明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两句,老子和镇元子各化一界,两界组成了一个全新的洪荒,镇元子所化西方界里的所有生灵都是原本洪荒土着,女娲伏羲,接引准提,通天鲲鹏等。老子所化东方界里的生灵,都是天地初开的生灵,也就是前文中提到过的断层隔代,和鸿钧罗睺一个时代的生灵,比如阴阳老祖,昆吾老祖,乾坤老祖,望舒神女啊,等一系列原本就有却从未出现过的先天大神。) 第413章 皆来 东方界,玉京山。 西方界,蓬莱岛。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跨出洞天福地,现身于两座世界中央的天柱之巅,一人双眼微眯嘴角带笑,一人眉头紧锁眼神冷厉。 两道身影隔空遥遥相望,又齐齐抬手朝着虚空一抓,灵宝天尊掌心凝聚一颗水蓝宝珠,元始天尊则三指扣住一只赤白竖瞳,二人身形一致,皆各自持宝朝天一托。 一蓝一白两道光幕,如两盏倒扣的琉璃玉盏一般将东西两界各自笼罩,却又各自留一门户。 两道门户近乎相对,水蓝门户立于西方界西海之极,赤白门户立于东方界东海之极,门户之外则是茫茫无尽的域外混沌。 赤白门户内,白色光芒闪烁,白袍元始自门户之中踱步而出,狭长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混沌外那道屹立的水蓝门户,其后便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世界。 想到此处,白袍元始双手笼袖,笑看着水蓝门户,开口道: “吾的好师弟,为兄前来拜访,怎得不出门迎接,莫不是如今化身天道意识,便忘了尊卑礼仪?” 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剑气,还有一声冷喝。“滚!” 白袍元始一笑,挥袖将剑气抹平,便这般静静悬浮在混沌之中,竖起双手道: “十万载,吾只给你十万载光阴。” “十万载过后,吾会率领一众先天生灵,荡平此界,片甲不留。” 言罢,白袍元始转身朝着赤白门户行去,待半个身为没入门户之中,似是又想起什么,回首嘱咐道: “对了,劳请师弟带句话给接引女娲等人,便言吾看在昔年的情分上不忍相残,若是其有意入吾东方界,这道门户,随时恭候。” 话音落下,白袍身形彻底没入门户之中,光门闭合,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轮廓。 灵宝天尊负手静静立于水蓝门户之内,目送着白袍元始的离去,耳畔忽而响起一声叹息。 “道友,将此门户立于吾西方之极,是否过于草率?说到底,吾佛门终是助了道友一臂之力,还请念及此情才是。” 闻言,灵宝天尊侧头斜瞥了一眼身穿金缕袈裟的枯瘦老僧,语气甚是平淡道: “吾门下弟子尽数被道友引去西方,此战,应是吾截教门人首当其冲,门户立于西极,在吾看来甚为妥当,何来草率一说?” “再者,吾此举已是念及相助之情,若非如此,仅凭道友昔年所作所为,此时已被吾扔去东方界,作那投石问路之石才对。” 闻言,接引道人又是长叹一声,却是不在此处多言,反而望向混沌外的那道赤白门户,双手合十道: “原本此界天道意识的它,此番却去了东方界,当这道门户出现时,吾之果位不再,道行亦是消退至三尸圆满之境,鸿蒙紫气也被抽离半数,道友可知此中详情?” 灵宝天尊微微颔首,却是不答,一扫袖袍,二人身形消失于原地,再出现时,已是位于周山之巅。 灵宝天尊广袖飘摇,立于周山边缘,俯瞰着下方翻涌的云海,嘴唇微启动,浩大的嗓音自洪荒天穹炸响。 “诸位道友,速速醒来,还请前来周山一叙。” 天地间,一声洪钟大吕,刺目的金钟于周山之巅摆荡,裹挟着灵宝天尊的话语,跨过无尽虚空,透过层层壁垒大阵,传遍西方界所有洞天芥子福地与小天地之中。 凡大罗金仙及准圣强者,皆耳闻其声,心有所感。 一道道身形自大阵中跨出,不分先后的朝着周山所在飞掠而来。 最先现身于周山之巅,则是一对男女,女子赤足如雪,肩缠彩带,男子则黑发披散,身着素雅道袍,脸庞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 二人当一落定,便朝着灵宝天尊齐齐稽首行礼。 “见过天尊。” 灵宝天尊双手虚扶,无奈的看着女娲伏羲二人,“唤吾道友即可。” 见二人又要稽首行礼,灵宝天尊摆了摆手,侧过身去,“事态紧急,二位道友先行落座。” 二人见此也不再多礼,颔首朝着周山山巅中心处行去。 便见周山中心处,早有圆形石台凸起耸立中央,其上摆放着数十蒲团,于石台边缘围绕形成大圆。 待二人走近,却是发现早有一枯瘦老僧,如枯木般端坐居东一侧,见二人到来,老僧轻抬眼皮,三人只是简单的颔首示意,女娲伏羲二人便落座于居东一侧的蒲团之上,距离老僧,仅隔着两个身位。 有老道自远方驾云而来,身穿素色道袍,腰系一根红绸缎,其上悬挂一颗紫红葫芦,人未到,声先至。 “通天道友,别来无恙乎?” 灵宝天尊拱手回礼,“红云道友,别来无恙。” 彩云晃晃悠悠的飘荡而来,红云道人自云头之上一跃而下,二人笑着各自见礼,还未攀谈两句,便闻剑声呼啸,一道血红丝线冲天而起,紧贴着周山山身,刺破云海,横拦于二人中央。 “冥河道友。” “通天道友。” 冥河道人朝着通天道友见礼,而后直起身,瞥了一眼笑呵呵的红云道友,便是一声轻叹,摇了摇头,径直朝着中央蒲团所在行去。 随着冥河道人前行,一尊尊青面獠牙,皮肤赤红如血,头生狰狞红角,体魄极为高大健硕的阿修罗族,自周山山体攀登而上,却并未跟随冥河道人身后一同朝着中央处所在行去,而是如同一具具泥塑木雕般,矗立于周山边缘一角。 见此一幕,红云道人朝着灵宝天尊嗤然一笑,忙朝着冥河道人一路小跑,追赶而去,“道友等等吾,等等吾……道友……” 天穹降下无边金光,有龙凤辇驾自云上疾驰而来,头戴帝冕的昊天玉帝携手瑶池王母自辇驾之上走来,其身后四御大帝,六部天尊等,携一众天庭神只,浩浩荡荡而来。 有佛光普照自西而来,浩渺梵音庄严肃穆,如来尊者盘坐于莲花宝座之上,其左右各盘坐一人,却是准提道人与广成子,三者身后,同样浩浩荡荡飘浮数百佛门僧众。 见此来者,灵宝天尊嘴角不由一抽,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居中盘坐的那道身影。 如来苦笑一声,看向灵宝天尊的双眼有些躲闪,最终还是轻叹一声,无奈开口道,“多宝如来,拜见天尊。” 第414章 四海 “多宝如来,拜见天尊。” 灵宝天尊不语,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如来,看的后者内心一阵发毛,其身后一众原本的截教门人,亦是羞愧的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无奈,如来唯有暗自传音道: “师尊……弟子所作所为皆为了吾截教传承,孔宣师兄可以为弟子作证!” “师尊啊,弟子当真有苦难言,此地非师尊教训弟子之处,待诸事过后,弟子自会前往蓬莱请罪,骤时任凭师尊责罚,如何?” “师尊啊,您老就可怜可怜弟子,点个头吧……” 在如来一番苦苦哀求下,灵宝天尊这才收回锐利的目光,轻轻颔首,自鼻间道出一声“嗯”,算是接下了如来一礼。 见此一幕,如来等人当即如蒙大赦,脚步匆匆的朝着周山中心蒲团处行去。 西方众佛方才离去,便有海水涛涛乘压云雾而至。 广阔蔚蓝的海路之上,有金色蟹将显化本体御水而来,其平坦金黄的蟹甲之上,一方水晶大一椅摆放中央,有头戴水晶皇冕身影极为魁梧的龙首老者端坐其上,其身侧又有一黄袍道人负手而立。 三百真龙显化本体围绕金蟹左右,为其开路,三千蛟龙之属披甲持锐浩浩荡荡,护持一方。 待靠近周山,龙首老者这才自水晶大椅上起身,朝着灵宝天尊所在遥遥抱拳朗声大笑道: “哈哈哈,吾龙宫迟来,还请天尊勿怪矣。” 见此来者,灵宝天尊同样露出一抹笑容,龙族居四海之富,若在战时,岂能短缺灵宝以及天材地宝各类大丹。 “尚不算迟,道友快请上座。” 灵宝祖龙二人寒暄几句,便让过龙宫一行,恰逢此时,端坐蒲团之上的昊天玉帝抬头望来,原本笑吟吟的脸庞忽而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 “龙族行事当真反复无常,一朝得势便傲慢难束,若非时局不妥,吾定要狠狠将其整治一番不可。” 似是察觉到昊天的情绪起伏,瑶池王母笑吟吟的拿起酒壶,亲自为昊天斟满一杯酒水,素手推至其身前,轻笑道,“陛下慢饮。” 昊天抬头与其对视,便见瑶池美眸平静的对望,其意不言而喻,微微摇头,捻起酒盏一饮而尽,却是不再去看龙族一行。 随着龙宫到场,而后又有鲲鹏携一众北海大妖姗姗而来,具是肉体强横无比,道行却平平无奇的上古海妖。 有老道孤身而来,藏形隐迹,行至不周山脚,却又踌躇不前。恰逢此时,远方有湛蓝雷电划破长空,雷击落于平地,击得土石崩飞,漫天尘土飞扬,待尘土散去。 一只翼展万里的雷电大鸟自尘雾中走出,其背脊之上立有一身穿九彩霞衣的道人,随着道人一跃而下,又有数道身影相继飞身而落,雷电大鸟待众人落地,这才扭转身影,化为一蓝袍道人。 孔宣方一落地,便察觉到不远处藏匿身影的灰袍老道,他眉头一皱,走上前去,打量了一番老道,稽首见礼道: “道友之气息贫道在洪荒从未察觉,可否报上名号?” “这……” 老道见自身藏形隐迹的手段被这霞衣道人轻易识破,不由得心下一惊,连忙显出身形,稽首回礼道: “道友见谅,贫道乃四海道人,洪荒一云游散仙是也。” “贫道自太古化形之初便隐匿行踪于四海,从未踏足洪荒大地一步,故而道友未曾察觉过贫道气息。” 闻言,孔宣了然颔首,又再度上下打量一番老道,虽说其只有准圣道行,但一身水灵之气浓郁至极,不由略感诧异道,“法则之力?” 四海道人苦笑,伸出手掌,便见其掌心水灵之气绽放,“不过残缺的水之法则,仅够贫道参悟至准圣中期罢了。” “法则之力!”赵公明同地藏三霄等人快步上前,直勾勾的盯着老道掌心水之法则凝聚出的水灵,不由惊叫道: “怎会如此!吾昔年听师伯讲道,曾特意询问过法则证道一途,师伯曾言洪荒已断绝此道……师兄?” “断层隔代。” 孔宣面色阴沉的吐出这四个字,而后目光灼灼的看向四海道人。 “道友化形自太古,可识得罗睺、鸿钧?” 四海道人立刻颔首,“鸿钧乃先天第一生灵,化形之初气势恢宏无边,天地异象显化九个昼夜方止,贫道那时仅刚刚诞生灵智,却是有幸观此异象。” “至于罗睺……贫道于西海游历之初,倒也曾耳闻此人,据西海精怪传言,此人乃洪荒西方首屈一指的大能强者,至于其他……贫道便知之甚少了。” “道友不知仙魔之争?”孔宣有些狐疑的看着四海道人。 “这……” 四海道人哑然,似乎有些羞于开口,犹豫许久这才喃言道:“贫道化形之初,也曾自视甚高,欲在洪荒四海闯出偌大威名……” “可随着一位位先天大能出世而又陨落,一个个种族崛起而又覆灭,那时,贫道便深感自身之渺小,决心潜心修行不再踏足洪荒,可随着龙族的崛起,即便四海亦再难有贫道安身之地,百般无奈之下,贫道唯有在茫茫海域寻得一隅,布下层层大阵隐匿自身,岂料……” 说到此处,四海道人难掩眼中惊恐,手指颤抖的指着天穹,嗓音都带着颤抖道: “岂料,贫道再度破关而出时,它……便已经出世,它就在那里,俯瞰着整个洪荒与海域,都死了,所有生灵,吾所熟知的一切,都变了!” “那道友你是如何存活下来的?”赵公明忍不住出言询问。 孔宣瞥了一眼赵公明,后者脖子一缩,退至地藏师弟身后。 四海道人忙是摆手,“无妨无妨,此事放之远古确为不可言说之秘,今日此时,已是改天换地,却是无妨。” 说着,四海道人不由锁起了眉头,轻声叙述道: “说来也是巧合,那一日,正当贫道以为即将身死道消之际,鸿钧道人忽而找到了贫道,出手为贫道遮掩了自身存在,屏蔽了它的探查,这才侥幸得以生还。” “原来是道祖出手保下了道友。” 听到此处的孔宣等人皆是颔首,对四海道人的身份再不疑有他。 反倒是四海道人一愣,“道祖?原来昔年的鸿钧道人,已是此时的鸿钧道祖,却是贫道身处海域一隅,难免孤陋寡闻了。” 看着满是唏嘘的四海道人,孔宣微微摇头,想到此来的目的,正欲招呼赵公明等人拜辞,忽而又是脚步一顿,再度看向四海道人,开口询问道: “那道友此时来此周山,可是为了响应通天师叔号召而来?” “这……确是如此,贫道此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偿还欠下鸿钧道人的因果,昔年鸿钧道人出手为吾屏蔽天机,临行前,取走了贫道一件伴生灵宝。” “并言说:待它离去,自出四海,居中而寻,因果两清。” 第415章 议事 孔宣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中的含义,却得出同四海道人一般无二的理解,天道退走,而出四海,寻中央之山,如此因果两清。 “取走了你一件伴生灵宝?是何宝贝?” 这时,赵公明忽而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看向四海道人开口询问道。 闻言,四海道人下意识摸了摸手腕,眼中满是遗憾道,“是一串宝珠,共二十四颗,其名曰二十四定海神珠,乃先天极品灵宝,也是贫道的伴生之物。”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即便是孔宣亦是讶然的看向四海道人,而后目光偏移,看向身躯僵硬的赵公明,地藏云霄等人同样将目光于二人之间徘徊。 察觉到众人神色的异样,四海道人有些不解的一一扫过众人古怪的脸庞,最终目光定格在了赵公明身上。 “啊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师兄、师弟、三位义妹,咱们还是速速与师尊他们汇合,莫要让他们久等才是。” 赵公明哈哈大笑,招呼众人两声,身形腾空一转,霎时间化作一尾大鱼,鱼尾一摆,身形如流光般窜向周山之巅,其速之快,果不负逍遥游之名。 “道友,这是……”四海道人茫然的看着赵公明离去的背影,转过头来,看向孔宣。 孔宣摇头一笑,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开口道: “吾已知该如何消弭道友所欠因果,还请道友随吾等共登山巅,骤时自解。” 四海道人有些犹豫,看了看孔宣伸出的手,还是点了点头,“道友先请。” 随即,数人腾空而起,飞向周山之巅。 待孔宣众人赶到之际,周山边缘处已是密密麻麻围满了生灵,他们依据种族而划分形成一个个小团体,有天庭天兵神将,阿修罗族,龙族,北海大妖,妖族上古大妖,巫族上古巫众,佛门一众菩萨罗汉等。 孔宣等人现身,顿时吸引来了周山边缘距离最近的佛门一众菩萨罗汉的目光注视,当即有菩萨起身合十行礼。 “拜见护法孔雀大明王佛。” “吾等拜见护法孔雀大明王佛。” 对此孔宣只是微微颔首,稽首还了众僧一礼,便领着四海道人等人朝着中央处走去。 周山中心石台之上,十八个蒲团已落座大半,仅有两个居东蒲团尚空。 孔宣方一出现,便见赵公明蹲坐在红云道人身侧,朝着他们挥手,此举顿时遭到红云道人的呵斥,若非此地不合时宜,说不得当场便会出手教训自家这个劣徒。 “见过诸位师叔,诸位道友。” 孔宣不卑不亢行礼,待众人或是颔首,或是起身还礼过后,便带着身后众人,自然而然的行至一处居东蒲团之上,撩起道袍下摆,坦然入座。 随着孔宣的座定,灵宝天尊起身,朝着尚一处依旧空空荡荡的蒲团稽首开口道: “劳请道友现身一叙。” 话音落下,便见石台中心处忽而裂开一道黝黑缝隙,有女子以面纱遮颜自缝隙中走出,一步跨出,落座于空余蒲团之上,闭目不语。 见此来者,众人忙是稽首见礼。 “见过平心道友。” “吾等拜见平心娘娘。” 女子闭目颔首,丹唇微启,“诸位道友有礼,吾真身无法前来,唯此化身旁听,事关此界生死存亡,还望诸位道友尽力而行,万勿推辞才是。” “善。” 灵宝天尊微笑颔首,目光环顾一周,继而脸庞笑容收敛,屈指一弹,水蓝光芒自天穹垂落,将周山之巅笼罩其中,作罢,他眼眸忽而变的锐利,缓缓开口道: “诸位能端坐此地,便意味着镇元子道友对诸位的认可,以及诸位自身高深的道行。” “因光阴长河的逆转,导致诸位记忆或许有些错乱,但这并不妨碍诸位对此时洪荒严峻形势的判断。” 灵宝天尊缓缓行至石台中心,伸出一根手指,“十万载,元始已成为了东方界天道意识的化身,同吾一般,便在吾召集诸位的前一刻,他找到了吾,只给了吾等十万载光阴,便会倾一界之力攻伐而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好大的口气,何必等他十万载,不若吾等率先举兵,将那什么东方界碾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有人拍案而起,大声怒斥,顿时吸引来众人目光注视。 白泽轻咳一声,起身朝众人拱手致歉,抬手按在身侧计蒙肩头,将他硬生生按回地面。 “当真莽夫也。” 有人嗤笑,顿时引得计蒙怒目而视,待看清开口之人面容之后,脸上怒容隐去,双手紧紧攥拳。 准提古佛不屑的瞥了一眼愚昧的妖族,倒是不是轻视,只是上古时期,自身略施小计,便将这一愚昧的种族与那蠢笨的巫族快速衰败,其不过苟延残喘之辈,也敢言勇? 灵宝天尊丝毫不在意准提道人的奚讽,反而面带赞许的看向计蒙,开口回应道: “此举虽妙,却无法可行,皆因两界之间乃茫茫无尽的混沌,混沌之中光阴流转不定,空间错乱难寻,可谓处处危机,莫说大罗金仙,即便寻常一尸准圣,误入此间混沌亦有身死道消之危,故而需一神物方可联通两界门户。” 说着,灵宝天尊摇头长叹道:“那神物此时正在东方界中。” “这……” 众人面面相觑,仅凭灵宝天尊所言,自身一界便毫无先机可言,唯有被动防御,若是那元始一言九鼎还好,倘若其十万载过后不曾攻伐,他们又该如何应对?倘若其百万载不曾攻伐,那他们便需严阵以待百万载? 见众人气势低靡,灵宝天尊有些不解,他此番言语不过为了警醒众人不可怠慢小觑,如今看来,反倒有些弄巧成拙了。 想到此处,灵宝天尊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盘坐于居西蒲团之上的多宝如来身上,其意不言而喻。 见此一幕,多宝如来只觉眼皮跳动,他咧了咧嘴角,嘴唇蠕动。 听到心湖间响起的声音,接引道人面色一黑,无奈缓缓起身,重重的咳嗽一声,待众人目光望来,他苦大仇深的脸庞上忽而露出一抹笑容,双手合十淡然开口道: “想必诸位道友或多或少都有所感应,自天地划分两界,尔等自身本源或大道都有所流失,然否?” 第416章 十八蒲团高座议事1 似是为了印证接引道人的言语,静静盘坐的女娲颔首开口,“然也,两界成型之初,吾之本源气运加之鸿蒙紫气皆被不可抗拒之力分割,半数都流向了东方界,此时吾之道行已自圣人果位跌落。” 说着,女娲伸出素手,掌心莹绿光芒迸射。 众人紧盯着女娲掌心造化之道,惊骇的发现果不复圣人威能! 一时间,端坐蒲团之上的一众洪荒鼎尊强者皆脸色难以自控的变幻不定,一双双犀利的眼眸中更是精光爆射。 以他们的大智慧,以及此时天道所指引的方向,自然不难推算出这其中隐藏的泼天机缘。 “成圣之机!” 见此一幕,接引道人微微一笑,重新落座于蒲团之上。 灵宝天尊更是满意的颔首,给了众人梳理心神的空隙,片刻后,他抬手于耳侧轻拍,将众人心神牵引,目光汇聚。 “既诸位已知其中利害,那便开始此次汇集而来的目的。” “合一界之力,举攻伐之兵,集众圣之智,汇百家之说,破东方之界,创鸿蒙至今未有之大纪元!” “凡在座诸位,今日此番,无修为高低之差,无身份贵贱之别,皆可畅所欲言过后不予究。” 言罢,灵宝天尊踱步至居东正中蒲团所在,而后缓缓落座,不再开口。 一时间,周山中心石台处,落针可闻,光阴仿佛定格一般,远远望去,犹如一幅静止的泼墨画。 察觉到这短暂且诡异的气氛,赵公明轻轻的挪动座下蒲团,慢慢的靠至自家师兄身后,难得轻声细语的询问道: “师兄……诸位师叔神色如此激动,待会莫不会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此言一出,地藏三霄等人亦是微微躬身,目光扫过蒲团之上一双双犹如鸿蒙凶兽般眼神,同样担忧的咽了咽口水。 “这……” 孔宣皱眉,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诸位师叔或道友,皆洪荒顶尖大能之辈,岂会如此不顾仪态,应是些许口舌之争罢了。” 闻言,盘坐于孔宣左后侧的四海道人不由抚须颔首,附和道: “即便天地初开的远古洪荒时期,世间有生之灵汇聚一堂,也断无今日此番之大气象,且依贫道游历洪荒的经历来看,凡道深位高之辈,皆极为看重面皮,自是雅量。” 话音方落,便见白泽身侧体态魁梧的计蒙再次猛然起身,朝着灵宝天尊规规矩矩的稽首一礼,瓮声瓮气道: “敢问天尊,方才所言,吾西方界生灵之本源气运加之鸿蒙紫气皆有半数流向那东方界,试问可否重新夺回?” “可。”灵宝天尊言简意赅。 计蒙双眼瞪如铜铃,“敢问天尊如何夺回?” “将尔欲掠夺之生灵斩杀即可,骤时,那生灵之本源气运与鸿蒙紫气,皆会自行移入尔体内。” 计蒙呼吸粗重,胸膛起伏剧烈,声音都有些颤抖道:“敢问天尊,是否人人皆可成圣?” 灵宝天尊嘴角勾起弧度,满是赞许的看了一眼计蒙,内心暗叹“此子大才。” 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下,灵宝天尊字正腔圆道,“天道有私欲,吾遂斩之,吾既为天道,便再无此束缚,众生皆有一线生机,有教无类,自当人人皆可成圣。” 此言一出,冥河道人擦拭剑身的手一顿。昊天玉帝冕冠垂帘下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祖龙和蔼笑容下,那垂在广袖下的宽大手掌紧握成拳,因而太过用力,骨指都有些泛白。 准提道人微胖的身形一颤,迅速垂下头颅,掩盖自身神色变化,只是身前合十的双掌轻微颤抖。 鲲鹏道人揉搓金衣女童的大手一僵,原本笑呵呵的脸庞抬起,蒙上了一层阴翳的面纱,他双眼微眯,侧头望向东方,那里,有他苦求而不可得之物。 而后,众人目光汇聚,仿若电光火石于石台中心处碰撞。 下一刻,祖龙身侧的应龙率先长身而起,目光坚定的望着灵宝天尊,神色说不出的凌然,稽首朗声道: “事关一界苍生,吾龙族身为鳞甲之首,统御四海无尽岁月,虽势不如上古,威不如诸圣门庭,却小有余财,愿尽绵薄之力。” “特为此战献后天下品灵宝一千八百数,后天中品灵宝三百六数,后天上品灵宝六十数,后天极品灵宝两数,先天下品灵宝六百数,先天中品灵宝九十数,先天上品灵宝三数。献冰魄丹十万数,返灵大丹十万数,化龙丹万数!” 洋洋洒洒的话语自应龙口中道出,却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无不惊叹龙族之富有,看应龙大气不喘的倨傲神色,以及祖龙脸庞依旧何须的笑容,不禁暗暗猜测龙族现有的底蕴。 便在此时,有人冷哼一声,不屑开口道:“好一个小有余财,龙族当真富有,可再过富有灵宝大丹之流,还能比之吾等门人弟子性命金贵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当真醒悟,脸上震惊之色不再,纷纷附和开口道: “是极是极,尔等龙族不出一兵一将,只用区区灵宝大丹便想取一鸿蒙紫气,怕是不妥吧?” 应龙脸色一沉,龙目当即瞪向那率先开口讥讽之人,便见准提道人不屑的嗤笑一声,面对应龙吃人的目光丝毫不在意,继续把玩着掌心菩提珠。 “在吾妖族鼎盛,统御天庭威压洪荒之际,什么龙族,什么鳞甲之首,不还是乖乖屈服?” 计蒙双手环抱,眼神睥睨,同一众大能向龙族口诛笔伐,不过因其嗓音太过洪亮,竟直接盖过众人嘈杂的声音,显得无比突兀。 闻听此言,应龙脸色瞬间涨红,死死盯着计蒙,磨牙道:“尔不过吾龙族治下区区蛟龙之属,安敢于吾身前大放厥词!” 计蒙一愣,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脉威压,气势当即萎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此时,白泽羽扇轻摇,看向应龙笑呵呵道,“龙祖此言差矣,方才天尊有言在先,于此端坐之人,无论道行身份高低贵贱,皆可畅所欲言,况且,计蒙所言非假,龙祖何必气极啊?” 应龙无言,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祖龙,冷哼一声,伸出三根手指。 “吾龙族举兵三百真龙……不,三千真龙,三万蛟龙之属!” 第417章 十八蒲团高座议事2 “三千真龙,三万蛟龙之属!” 灵宝天尊听闻应龙此言,闭合的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快速的扫视一眼对峙的众人,嘴角笑容不可抑制的扩大。 “好大的手笔。” 众位准圣大能看向龙族的目光不由有些冷厉,这鸿蒙紫气,龙族看来势在必得啊。 冥河道人抬了抬眼,将手中元屠剑插入背后剑鞘,两根手指勾了勾,当即便有一青面獠牙皮肤赤红的魁梧修罗,自冥河道人身后撑地起身。 自在天波旬魔王,外翻的獠牙前后轻磨,嗓音十分粗犷道: “区区万余部众而已,吾阿修罗族愿举全族之力攻伐东方界,骤时,会让诸位知晓何为杀戮、战争,同时,也会让诸位知晓,吾阿修罗族,因何居六道轮回中的上三道。” 言罢,波旬挑衅的看了一眼应龙,魁梧的身形重新落座于蒲团之上。 “嘶~冥河师叔为了鸿蒙紫气竟不惜举一族之力?” 赵公明倒吸一口凉气,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谏冥河师叔一二,孔宣同样眉头紧锁,侧头看了一眼冥河师叔所在。 “善,大善!” 便在此时,灵宝天尊起身抚掌大笑,看向冥河道人的眼神满是赞许,不由得周身气势一变,语气凿凿道: “冥河道友当真好的气魄,阿修罗族不愧上三道,单凭此举,无论是为了吾等西方界或是私欲,吾在此许下承诺,此战若胜,鸿蒙紫气道友必得其一!” 众人哗然,看着豪气干云的灵宝天尊,眼神霎时间变的火热无比。 不待众人火热的目光退散,红云道人也是笑呵呵的起身,便见其大手一挥,同样豪气干云道: “阿修罗族此等气魄,同样令贫道心生激荡之情,故,贫道今日在此许下承诺,凡阿修罗族族人,各赐人参果三枚,知岁仙酒一壶,聊表心意,万勿推辞。” 众人火热的目光逐渐冷却,纷纷怪异的看向红云道人,倘若不知根脚的人,还当真以为那人参果树是他红云道人的伴生灵根一样。 孔宣看着自家红云师叔,拙劣且有些浮夸的演技,忍不住以手扶额,此间种种瞬间通透。 自诸天大罗准圣落座高位蒲团的那一刻起,便已陷入自家师尊早就定下的算计之中,通天师叔,冥河师叔,红云师叔三人的一言一行,恐怕都有自家师尊的身影参杂其中。 想到此处,孔宣扫视了一眼端坐蒲团上的众人,目光有些怜悯。 另一边。 准提道人低垂的眼眸一凝,不由得抬头望向多宝如来,却发现后者同样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多宝如来微微一笑,朝着他轻轻颔首。 接引道人看着眉来眼去的二人,当即心下一沉,虽不知接下来自家师弟会有怎样作为,神觉告诉他,必须阻止! 便当接引道人正要开口之时,心湖间再次响起多宝如来的嗓音。 “万世古佛为吾佛门根本,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定会助古佛重得圣人道果,哪怕拼上吾佛门底蕴,亦在所不惜。” 闻言,接引道人表情一滞,嘴唇颤抖的缓缓闭上,目光略过多宝如来望向自家师弟,便见准提道人朝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接引道人仰头望天,掩盖自己复杂的神色,许久,他才平复心神,重新望向多宝如来,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朝着后者轻轻颔首,袈裟下紧攥的双拳骨指发白,内心咬牙切齿的道出两个名字。 “通天!镇元子!” 随着通天红云等人重新落座,一众跃跃欲试的大能争先恐后的起身表态。 “自今日起,天庭三十三重天暂移中天,坐镇西方天穹,各司星主引星辰之力,布周天大阵,吾天庭神只,誓于西方界共存亡!” 昊天玉帝冕冠垂怜的神色肃穆,神情说不出的威严,其身后一众神只纷纷起身,朝着昊天玉帝躬身行礼。 “吾等谨遵法旨。” 准提、如来、广成子三人并立起身,皆双手合十,面色宝相庄严,嗓音浩大如雷音灌耳道: “自即日起,灵山西去九万万里,佛国显化于世,诸佛联手,于西海之上铺就黄金大道,以供诸圣仙罗落足。灵山佛众,誓与西方界共患难,阿弥陀佛。” 诸菩萨罗汉齐齐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见此一幕,接引道人幽幽长叹,看了一眼通天道人,旋即挪开目光,落于静静端坐的女娲身上,嗓音平淡的开口道: “劳请女娲道友再造人族,吾佛门既倾力而为,自少不得人族绵长的气运香火用以淬炼金身,不知可否?” 女娲不答,侧头看向如石雕般巍然不动的平心,后者眼帘开合,朝着女娲轻轻颔首,轻声道: “吾之真身已于西方开辟一方轮回界,三万载后,待地府重造,轮回再立,六道轮回盘中的人族真灵自可重入轮回。” “善。” 女娲颔首,接引道人重新落座,愁苦之情稍稍消散。 待各大势力表态过后,鲲鹏道人这才缓缓起身,道了句,“北海海妖,即日起迁徙西海而居。”后便又快速落座,他北海生灵匮乏,水灵不兴,即便居西海的龙族,也是四海之中最弱的海域。 随着各方许下承诺并作出抉择,众人目光纷纷再次望向灵宝天尊,他们在等,等一个承诺。 见此,灵宝天尊再度朗笑起身,踱步至石台中心,环顾着众人,嗓音沉稳而有力道: “诸位的所作所为,无不令吾心生豪气干云之感,料想吾等众志成城,那东方界必当土崩瓦解,还请诸位宽心,若东方界破时,便是诸位证道成圣之日!” 此言一出,高位蒲团众人相继起身,朝着灵宝天尊稽首一礼。 “吾等定当竭尽全力,共襄盛举。” 灵宝天尊肃然回礼,只是内心忍不住感慨,镇元子之谋可谓鬼瞰其技,所幸是友非敌,幸哉幸哉。 想到此处,灵宝天尊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众人,若是让其知晓,合两界之力可得鸿蒙紫气一十八道,将会作何感想? 第418章 皇朝 正当灵宝天尊唏嘘不已之际,心湖间忽而传来孔宣的传声。 “通天师叔,吾身旁这四海道人,乃是洪荒远古时期便已化形的存在,于隔层断代中被道祖出手保全性命,或可根据四海道人从而了解远古洪荒中的先天大能。” 闻言,灵宝天尊不由身躯一震,双目瞬间变的无比锐利,看向孔宣身侧那道陌生的面孔。 “老师出手保全之人……远古洪荒先天大能!” “通天师叔,是否告知众人四海道人的存在?令其与吾等讲解一番远古时期赫赫有名的先天大能。” 见通天道人不语,孔宣再度开口询问。 灵宝天尊皱眉思索片刻,传音回复道,“理当如此,吾等若不齐心协力,何谈胜算,将那四海道人请出吧。” 孔宣轻轻颔首,朝着身后四海道人耳语几句,后者不假思索的颔首同意,起身绕过蒲团,朝着石台中心走去。 通天道人当即压了压手,将众人视线吸引。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元始对于吾等西方界了如指掌,吾等却对那东方界一无所知,故而,吾今日特意寻来一位自远古时期便化形的道友,为诸位讲解一番远古洪荒中的顶尖大能,也好在战时诸位能多做一番准备。” 说着,灵宝天尊伸手引着一袭灰袍的四海道人,“这位道友道号四海,乃是自远古洪荒便化形于四海海域的先天大能。” 众人看着一袭灰袍,身形略微有些单薄的四海道人,皆是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四海道人面对一众道行皆在他之上的大能注视,神色颇有些拘谨,却还是强自镇定的朝着众人规规矩矩的打了个稽首。 “贫道四海道人,见过诸位道友。” 高位蒲团之上的众人稽首还礼,却依旧无一人开口。 四海道人摇头苦笑,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内心暗想:“悉数告知便是,自此因果两清,可得大自在。” “贫道知晓诸位道友心中所想,诚然,方才灵宝道友言语有所夸大,吾之道行却为准圣中期,做不得假,不过吾之准圣,同诸位道友有所不同。” 说着,四海道人摊开掌心,一抹水灵之气凝聚化圆,在其掌心之间下上飘浮。 “法则之力!” 祖龙猛然挺直脊背,脸庞上始终和煦的笑容不再,换上了一抹凝重与肃穆。 听到祖龙言语,众人再无法保持淡定,鲲鹏阴翳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团水灵之气,“紫霄宫中道祖曾言,世间再无完整的法则之力,祖龙道友,可莫要戏言。” 祖龙重重的摇头,“吾断不可能识错,远古后期,那时吾方诞生灵智不久,曾于东海极深处见一远古海中凶兽施展法则之力,绝不会错!” 四海道人翻手将水灵之力掩去,“如此可否证明吾之根脚?” “善。”众人齐声。 四海道人颔首,“那贫道便不再多言其他,将吾所熟知位列远古洪荒顶尖的大能,悉数告知诸位,希望对诸位道友有所帮助。” 四海道人闭目沉思,毕竟远古至今已经过去无尽岁月,那些封尘的记忆存于脑海,太过杂乱无序。 许久许久,闭目的四海道人睁开双眼,抬头看向周天繁星,沉稳有力的嗓音徐徐传入在座众人的耳中。 “吾所诞生那个时期,只论化形早晚,根脚福源一说代表不了什么,越早化形的生灵,便意味着其越是得天独厚,实力自然也就越强。” “鸿钧道人乃当之无愧的洪荒第一生灵,居洪荒首屈一指的洞天福地,玉京山。不过鸿钧道人深居浅出,鲜少于洪荒露面,故而,那时的洪荒只知鸿钧道人名号,并不知其根脚来历,也可能是他化形的太早,于众人接连化形之际,他便已将洪荒悉数游历。” “其次便是阴阳老祖,居洪荒洞天福地昆仑山,人如其名,他所掌控的法则乃是阴阳法则,此人道行高深,并有一伴生至宝,名曰太极图,距传言这太极图,乃是开天三宝之一,由开天斧斧背演化而来,威能莫测,至于真假,贫道便不知了。” “高深的道行加之至宝在手,野心勃勃的阴阳老祖于昆仑山曾创立一皇朝,名曰:阴阳皇朝,曾掌东方之地一切生灵的生杀大权。” “皇朝?” 伏羲同白泽齐声开口,对于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词汇显然很是感兴趣,听起来四海道人口中的皇朝,同上古妖庭的与如今的天庭极为类似。 四海道人颔首,看向面露不解的二人,开口解释道: “远古时期,万族林立,加之天地无序,凶兽横行霍乱,一个洞天福地或一株天材地宝便有可能引得两族、甚至数族混战,且往往获胜的一方即便暂时占据洞天福地,便又会很快引来更为强大种族的觊觎。” “故而,一些弱小的喜爱和平的种族,便会寻求一些顶尖大能的庇护,而被庇护的一方,则会定期向庇护他们的顶尖大能朝贡族中貌美的雌性或灵物,这对于双方来说则是互惠互利,弱小的种族得到庇护得以休养生息,顶尖大能则可利用那些貌美的雌性作为修行炉鼎,还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供给。” “随着顶尖大能庇护的种族越来越多,势力便自然而然的扩大,朝贡之物自然也就越积越多,道行自然水涨船高,顶尖大能享受着高高在上权利的同时,道行也在突飞猛进。” “此举自是遭到一众同为顶尖大能的垂涎,故而,一位位顶尖大能开始主动庇护弱小势力,甚至不惜打压强大的种族,将其强行收入麾下,以此获得源源不断的灵物供给。” “可洪荒虽广袤无垠,但极具物华天宝之地却也有限,故而,各大势力之间开始有了摩擦,皇朝就在那时,应运而生。” 听着四海道人的娓娓道来,众人相顾沉默,单从言语之中便可窥见远古洪荒岁月中的峥嵘一角。 鲲鹏道人舔舐了一下嘴角,语气带有赞叹,又带有少许遗憾道:“当真是个璀璨的时代啊。” 众人侧头,复杂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向鲲鹏道人。 第419章 补充 四海道人亦是目光炯炯的看向鲲鹏道人,思量片刻,继续侃侃而谈道: “远古北海极北,有一海域,其水黝黑而冰寒至极,以致鱼虾不兴,风浪不起,故而得名唤作“北冥海域”。” “此北冥海域中,有一先天大能,乃混鲲得道,道行高低不知,却因其“乐善好施,广结善缘”而得名,这混鲲老祖所掌控两条法则大道,一曰逍遥,二曰吞噬。” 说着,四海道人不由的上下打量鲲鹏道人一眼,口中啧啧称奇道: “贫道观道友周身阴寒之气浓郁,想必根脚出自北冥海域,说不得道友与那混鲲老祖还有些瓜葛。” 闻听四海道人此言,鲲鹏道人阴翳的眼中霎时间精光爆射,“吞噬法则?竟与吾所合大道一般无二,混鲲……” 冥河道人侧身,听到“乐善好施,广结善缘”的红云道人,亦是神情一滞,又听到逍遥法则时,他不由的身躯一僵,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呆愣无神。 不知怎的,红云道人呆呆的望向鲲鹏道人,恰逢后者目光望来,二人目光交汇,内心同时泛起一个念头。 “夺取此人本源气运,大道可期!” 然,四海道人不知鲲鹏道人底细,在座高位蒲团众人又岂能不知? 伏羲侧头看向身旁女娲,“小妹,听四海道友言论,东方界生灵与吾等西方界生灵应是有些因果牵扯。” 女娲轻轻颔首,又皱眉摇头,“不单单是因果牵扯这般简单,倘若以鲲鹏为例,应是今生前世之命途。” 伏羲道人一惊,忙是自袖中取出一副龟甲放置于身前,手掐法诀,自龟甲之上无数奇异似符印的文字飘飞而出,然而,只是转瞬之间,密密麻麻的奇异文字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按压而下,重新落回龟甲之中。 伏羲脸色有些阴沉,手指摩挲着龟甲,咬牙切齿道,“断层隔代!仙魔之争前,远古洪荒究竟发生了何事!?” 女娲不语,双眸有些失神的望向天穹,那里仿佛隐约可见一道伟岸的黄袍身影,端坐天地之间,其深邃的眼眸正注视着东方。 “大道如青天,唯君不得出。” 这时,四海道人一声轻咳将众人思绪拉回石台。 “周山以西,有座仙山福地,其名凤栖,此山之中有一先天大能,其名乾坤老祖,伴生灵宝有二,一曰乾坤鼎,二曰乾坤尺,盖因此人未曾组建皇朝,且深入浅出,故而不知其所掌法则为何,只听闻此人手中乾坤鼎颇为不凡,有后天返先天之能,穷极造化之玄妙。” 众人目光看向女娲伏羲二人所在,在四海道人道出凤栖山乾坤老祖时,即便思维再过迟钝,众人心中也都隐隐有所猜测,联系鲲鹏与混鲲,东方界生灵与西方界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而这乾坤老祖与女娲娘娘之间,便存在着大道之争。 女娲伏羲亦是对视一眼,更加印证了心中猜测。 “西方有一先天大能,号昆吾老祖,居西天须弥仙山,持有两件伴生灵宝,一曰昆吾剑,二曰五灵图,掌五行法则,创有一皇朝名曰昆吾皇朝,也是唯一能与阴阳皇朝抗衡的存在。” “此三者乃为远古洪荒最顶尖的大能,故而,洪荒大地以凤栖所处而分东西,东为阴阳皇朝势力,西为昆吾皇朝所掌。” 听到此处,准提古佛脸庞说不出的复杂,轻声叹息道:“不曾想远古洪荒时期,吾西方竟这般强大,竟可与物华天宝的东方分庭抗礼。” 四海道人轻轻颔首,“天地初开,大道至公,天地四方无论生灵或地域,并无有高低之别,上下之分。” 昊天玉帝头顶垂帘摇晃,威严的嗓音传出。“远古时期周天可有顶尖强者存在?” “周天浩瀚无垠,自是有强大的生灵存在。” 四海道人言之凿凿,朝着开口的昊天玉帝打了个稽首,“若有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周天之主海涵。” 昊天玉帝摆了摆手,示意其但说无妨。 四海道人吐了口气,依旧以沉稳有力的嗓音说道: “周天之内有神只,其名斗姆元君,号众星之母,乃周天之中第一位诞生的生灵,传言斗姆元君化形之后,周天星辰这才依次显化。” “周天之内有三尊先天大能,其名青天、苍天、黄天,此三者同源共生,同样野心勃勃,曾联手镇压斗姆元君,欲掌控周天,奈何星空虽浩瀚无垠,却鲜有生灵诞于星空,此三天有心无力。” 言罢,四海道人悄悄看了一眼昊天玉帝,却被其头顶垂下的珠帘所阻,看不清其脸色。 环顾了一眼众人,四海道人郑重稽首一礼,“吾虽化形于远古,却道行浅薄,多数居四海不出,故而对于洪荒顶尖大能知之甚少,现在已将所知皆悉数告知诸位,希望对于诸位道友能有所帮助。” 言罢,四海道人再度稽首一礼,待他直起身时,忽觉肩头一轻,仿佛一座镇压在他肩头的山岳凭空消失,他不由的长长吐出一口气,不自觉大笑出声。 “因果两清,吾身逍遥,地再无法缚我身,天再无法束我心矣。” 大笑过后,四海道人按捺心里大喜悦,快步行至孔宣身后,撩起道袍下摆,坦坦去座。 忽而在此时,便见冥河道人眉头一挑,大手不自觉摸向剑柄,目光犀利的望向四海道人,嗓音低沉道: “莫不是洪荒无我幽冥血海之地?” 方才落座的四海道人只觉周身一寒,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听闻冥河道人所问,下意识的吐出心中所想。 “幽冥血海?不过一众鸿蒙凶兽所占据的污秽之地,有何可说?” 一道锐利的目光射来,四海道人如芒刺在背,孔宣以拳捂嘴,重重的咳嗽一声,以心声传音四海道人道: “道友,幽冥血海当有先天大能坐镇其中,只是道友一时疏漏,将此大能遗忘罢了。” 听着心湖孔宣的传音,四海道人忙以袖袍擦了擦额前冷汗,便见他猛的一拍大腿,快速起身语速极快的补充道: “多亏这位道友出言提醒,贫道险些疏漏一位先天顶尖大能!” “远古洪荒东极有一凶恶之地,此地自成一界,其名幽冥血海,那血海方圆几万里血浪滚滚,鱼虾不兴、鸟虫不至,天地戾气全都聚在了此处。” “那血海之中,有一顶尖先天大能,其名神逆,掌轮转法则,有一伴生灵宝,唤作六道轮回碑,端是玄奥无比,其麾下更是统领着不计其数的鸿蒙凶兽,于洪荒大地肆意掠杀生灵,令一众生灵闻风丧胆!” 听到四海道人的补充,端坐高位蒲团之上的众人满脸惊异,不曾想远古时期幽冥血海便已如此凶名赫赫,难怪现如今的洪荒能诞生出冥河道人这般强大的存在,更是以杀入道。 环顾一眼众人讶然的神情,冥河道人满意颔首,大手悄然松开剑柄。 第420章 两派 四海道人擦去额前汗水,这才忐忑入座,赵公明则悄悄朝着四海道人竖起一根大拇指,称赞其急智。 灵宝天尊面向众人以平和的语气说道,“想来诸位已明全章,正如诸位所想一般,远古洪荒时的顶尖大能,与如今诸位有着不可分割之因果命途。” “依照镇元道友所猜测,远古洪荒时期陨落的先天大能,身陨后将会反哺洪荒天地,溯本归源,或补全,或孕育,或身化天地的一部分,这本是他们原本的命途。” “然,于远古时期,它的存在干涉了命运的轨迹,以不被可知的手段隔层断代,历经无尽岁月,洪荒天地哺育出了一批新的先天大能,也就是诸位。” “那诸位存在的意义为何?不错,便是为了补全远古洪荒时期先天生灵所遗缺的本源,或者说法则之力,更为贴切。” “只是这一切都被道祖鸿钧,也就是你我诸位的师尊所堪破,故而,道祖以身合道,与它抗衡了数千元会,直至镇元道友的出现,道祖才为吾等寻得那一线生机。” “之所以于此事之中诸多口舌,一是为了告知诸位前因后果,及道祖与镇元道友的诸多谋划,其二便是为了告诫诸位,此战,许胜无败!” 说着,灵宝天尊有些锋锐的目光一一扫向接引、昊天、白泽、鲲鹏、伏羲、广成子等人,语气幽幽道: “有些道友能够端坐于此,并非其道法如何强大,修为如何精深,其所拥有能被镇元道友所看重的,只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异于常人的智慧,以及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狠辣。” “而今两界山河铺展而开,诸位何不粉饰一番,登台献技?” 被灵宝天尊目光扫过之人脸色或多或少有些不自然,唯有一身穿红黄袈裟的微胖僧人面不改色。 准提道人自莲花宝座之上缓缓起身,朝着灵宝天尊合十一礼,声音无喜无悲道: “倘若贫僧不说些什么,想来今日过后当登极乐,既如此,便由贫僧抛砖引玉,若有不足之处,还望诸位道友及时查漏补缺。” 此言一出,高位蒲团众人神色可谓古怪至极,唯有接引道人满脸的欣慰,灵宝天尊则是满意颔首。 准提道人放下合十的双掌,面向灵宝天尊出声询问道,“敢问天尊,若放任东方界生灵攻入我界,其所占据山河,是否顷刻便会吞噬,从而化为东方界的一部分?” 灵宝天尊下意识皱眉,却是不敢轻易言语,沉思许久,这才缓缓摇头道: “非也,两界之争尔可看作“天人之争”亦或“两盘相夺”,无论元始或太清,即便暂时掠夺吾与镇元道友本源,也断无法瞬息炼化,许些时日。” 准提道人颔首,从而转身面向静如玉雕的平心娘娘化身,依旧语气淡然的开口问道: “敢问娘娘,东方界之生灵身陨于我界中,其真灵神魄当属于何?” 平心娘娘微抬眼帘,“既入我界,当入幽冥。” 准提道人再问,“事逢大难,苍生涂炭,敢问娘娘可否将洪荒有灵众生之真灵神魄,暂且投上三道中的阿修罗道?” 平心娘娘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轻抬的眼帘已是半合,片刻后这才颔首开口,吐出一字。 “可。” 至此,准提道人脸庞这才浮起一丝微笑,转身面向冥河道人,合十一礼道: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阿修罗族乃是道友以血海之水凝练其身,真灵入体便作修罗,即此为基,冥河道友不死,则血海不枯,血海不枯则修罗不灭,然否?” 冥河道人额前青筋蠕动,握着剑柄的大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在众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冥河道人沉重颔首,咬牙切齿道,“然也。” 准提道人嘴角笑容扩大,保持不疾不徐的语气,朝着众人合十一礼,淡淡道: “献此下策,可保我界大罗之下有灵众生无虞,其东方界大罗之下有灵众生定是有来无回,此消彼长。” 话音落下,便见一道血红剑气犹如长河匹练一般,朝着准提道人当头砍来。 后者神色一惊,忙是抬手架起七宝妙树,五彩神光一扫,将血红剑气悉数消弭,作罢一切,准提道人这才朝着冥河道人所在怒目而视。 便见冥河道人松开握住剑柄的大手,抚须颔首,开口称赞道:“此计甚妙,故赏尔一计高深剑法,好生领悟,戒骄戒躁。” 准提道人脸色阴沉的入座,侧头间,与广成子隐晦的目光交错,皆是心照不宣。 有了准提道人的珠玉在前,昊天玉帝紧随其后,便见他长身而起,于蒲团前踱步开口道: “准提道友计策虽妙,却难以左右大局,吾有一计,或有奇效。” “你也有计?” 众人目光狐疑的望向昊天玉帝,心道“莫不是忘了自身是如何转世历劫重修的?” 昊天玉帝脸色一僵,旋即很快恢复正常,他以拳捂嘴,重重咳嗽一声。 “鉴于血海修罗之感,诸位或可抽离一缕自身真灵,投入封神榜之中,如此便可保诸位于大战之中真灵不磨,从而肉身不死。” 众人嗤笑,伏羲道人摇头起身,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一道悠扬的琴声将众人目光自昊天身上转移,投向伏羲,后者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此战应急非缓,诸位也知,于此仙周山之巅的那一战中,所产生的余波,便已将洪荒大地震的分崩离析,破碎的大地漂泊四海,化作无数小天地,仅剩四方大地供给生灵休养生息。” “以此为鉴,想来东方界比之我界更为圆满,无论生灵与天地灵气应是更为强大充裕,准提道友之策只可保大罗之下生灵少些死伤,却并不足以扭转战局,综上所述,以吾看来,东方界生灵应当比吾等更为希望此战持久,他们乐见其成。” 伏羲话音落下,白泽便当即起身附和道: “吾之看法与伏羲道友一致,此战应断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拖延,当疾如雷霆,迅如风火,行示敌以弱之计,作请君入瓮之举,而后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反对之声响起,中央石台之上迅速被划分为两派,一是以准提、昊天所持固守派,二为伏羲、白泽所言激进派。 原本静如死水的石台高座,霎时间变的人声鼎沸,双方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ps:在这里,祝诸位道友节日快乐,另问,节日中诸位都在游玩,是否会看小说?) 第421章 威压 灵宝天尊笑看着这一切,脑海不自觉响起一个黄袍道人醇厚的嗓音,“两座迥然天地的碰撞,必将揉搓出一个全新文明的诞生,而文明的凝聚,离不开思想的荟萃,尽管……满是泥泞与不堪。” 灵宝天尊忽而轻叹一声,目光遥遥望向天穹极高处,口中呢喃:“镇元道友,汝今究竟在何处,为何吾察觉不到道友一丝一毫的气息?” 三万年春去秋来。 两方世界如蛰龙般静盘不动,轮回的道盘悄然运转,生命于两界之间无声复还。 东方界。 当一声凶戾的兽吼自东海之极传来,打破了此方天地长久的宁静。 昆仑山。 巍巍山川之巅,一座屹立于云雾之间的瑰丽殿宇前,一袭白袍双眸狭长的元始道人一手负后,一手掌托一颗赤白宝珠,静静看着身前闭合的殿门。 “阴阳,本尊已给了尔三万载光阴考量,如今期限已至,当给本尊一个妥帖的交代。” 话音传出,殿宇大门依旧闭合不开,元始天尊不禁仰头轻叹道:“大兄,汝当真给吾出了一个难题,这些诞生于先天的生灵,哪一个不是自负骄傲之辈,言语如何动其心志,如今看来,唯有以吾之手段,先行收服,再行依次教化之举。” 言罢,元始天尊将掌心宝珠放入袖中,狭长的双眸看向紧闭的殿宇大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随后面向殿宇踏出一步,便是这一步,竟引得此方天地骤然换色,一只由青色云雾凝聚而成的巍峨大足自九天垂落,狠狠砸落于昆仑山巅,瞬间激起瑰丽殿宇的层层大阵。 殿宇之中,静静盘坐不动的阴阳老祖嗤笑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眸瞥了一眼门外站立的白袍身影,“不过化形先老祖一步而已,尔元始当真以为凭这一步,便可力压洪荒所有生灵不成?” “还言说什么洪荒之外另有一界,乃盘古遗泽所化,斩杀其内生灵可补全吾等遗缺的法则之力,真以为老祖是那些灵智未开的鸿蒙凶兽不成?” “盘古那厮初开天地,乃老祖亲眼所见,其身化山川江海万物,哪来的遗泽?何来的生灵?除却你元始外,还有生灵先老祖一步化形而出?简直可笑至极!” 正这般想着,阴阳老祖忽而心神一颤,他猛然抬头望向殿外天穹极高处,那里,有一只足可平山海踏寰宇的巍峨巨足垂落而下。 阴阳老祖脸色大骇,瞬间激起行宫殿宇的层层守护阵法,手中先天至宝太极图浮现,如画卷般展开,身影一闪消失于殿宇之中。 紧接着,殿宇门外,虚空中一声暴喝凭空炸响。 “元始老贼,尔欺吾太甚!” 一张太极图自虚空铺展而开,此方天地间繁多的色彩迅速消融,徒留黑白二色。 蔚蓝如洗的天穹变得赤白一片,厚重的黄土大地也变的漆黑如墨,一白一黑两条万丈大鱼于昆仑山巅游曳,大鱼交互游转,乾坤瞬间被扭曲成一片混沌。 那道垂天巨足刚刚踏碎层层大阵,方一触碰到扭曲的混沌便被撕裂转化为黑白大鱼的养料,被赤白大鱼一口吞入腹中,消弭于无形。 元始天尊站立于黑白天地之间,混沌旋涡之外,周身道袍被足可绞灭大罗仙的罡风吹的猎猎作响,他依旧静立不动,狭长的双眸饶有兴趣的盯着浮游天地之间的黑白大鱼,语气无不赞叹道: “若论道法,法则比之三尸合道稍有不足,然,若论灵宝的运用,西方界生灵比之我界差之千里,本尊于大兄身上都未曾见得太极图竟有如此威能,是了,先天至宝怎会只有区区防御与困敌之能,攻伐手段自是必不可少,快哉!” 言罢,元始道人身形一闪,一双狭长眼眸充斥着无量金芒,一步踏出,天地黑白之色如潮水般褪去,繁华的色彩将昆仑山点亮,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展开的太极图收拢成卷。 在阴阳老祖惊骇的目光注视中,元始道人将收拢成卷的太极图重新抛向阴阳老祖,在后者下意识的伸手欲接的动作中,元始道人再度踏出一步,显现在其身前,两根纤细的手指抵在其眉间,一道虚幻的神魂如提线木偶般被轻易的抽离而出。 元始道人凝视着阴阳老祖的神魂,微微沉思片刻,便果断屈指一弹,一道混沌剑气自其指尖一闪,将那道神魂一分为二,一半重新落回阴阳老祖眉心,一半则被元始道人脑后浮现的黑色旗幡卷入混沌空间。 “啊!!!” 当破碎的神魂重新归于灵台,阴阳老祖瞬间被无尽的痛苦冲击的蜷缩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元始道人则满意颔首,充斥无量的金光的眼眸只是扫视一眼痛苦的阴阳,嘴唇轻启,“甲子过后,自去周山之巅。” 话音落下,元始道人微微仰头望天,身形如璀璨星河般消散。 只是转瞬间,刚刚联手镇压斗姆元君的青天、黄天、苍天三兄弟,便神色惊恐的看向凭空浮现的白袍道人。 青天急忙唤出一方大印托于掌心,面带警惕的看向来人,试探开口道: “不知道友来吾星空所为何事?” 元始道人不答,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三人连点三下,脑后黑色旗幡一卷,将三半虚幻的神魂卷入混沌空间,旋即转身留下一路冰冷至极的话。 “甲子过后,自去周山之巅。” 言罢,正欲离去的元始道人,忽而脚步一顿,侧头望向一颗新生大星所在,“汝与此三者同去。” 紫光闪耀的大星深处,一位三目、四首、八臂,手持日精、月魄、宝铃、?金印、?弯弓、?矛、?戟等灵宝的广大神只,闻言撤去法相真身,化作一顶带莲花冠,身着飞雪道袍的倩影,朝着元始道人所在盈盈一礼,丹唇微启道: “斗姆,遵法旨。” 元始道人满意颔首,见这斗姆元君如此识天数,便并未收取其半数神魂,一步踏出,身形于星空消散。 (ps:说好的爆更,今天食言了,喝酒误事啊,国庆五天,第一天出师不利,诸位道友见谅。) 第422章 胁迫 待元始道人离去许久,痛苦蜷缩的青天三人才捂住欲裂的头颅起身,一个个如丧考妣的看着那道白袍身影离去的地方。 苍天扶着脑袋,脸色灰败道:“大兄,此人是何根脚?其道行渊如汪洋,为何吾察觉不到丝毫气息。” 黄天亦是颔首附和自家三弟,俯身将遗落于虚空的大印捡起,抱在怀中,侧身看向自家大兄。 青天一脸阴沉,死死盯着白袍离去之地,自其口中挤出一道低沉的嘶吼。 “元始天尊!!” “先天第一化形生灵,只有他才有如此道行,出手轻易将吾等神魂卷去。” “他想作甚?统御洪荒?” 青天一脸的暴怒,说着,他似乎明悟了什么,猛然转头望向那颗紫色大星深处,思量片刻,身形便如流光般朝着洪荒大地俯冲而下。 “大兄,等等吾。” 黄天、苍天二人忙紧随其后。 同样的事情在凤栖、须弥等几座洞天福地上演,凡白袍降临之处,皆有大能一脸灰败的破关而出,于刚刚崛起的万族之中放出话语,收拢族类,组建皇朝。 故而,东方界万族之间有风声相互传递而出。 “凡投身皇朝族类者,皆可受其庇护,若有种族进犯皇朝下辖族群者,必灭其族类,无有例外。” 此风声一出,顿时得到大批弱小种族的拥护认可,狐族与蝶族两族老祖联袂拜访凤栖山印证此传闻。 不日,便得到洪荒顶尖大能乾坤老祖的接待,原本轨迹中未曾建立皇朝的乾坤老祖,于元始道人的胁迫下,不得不组建皇朝,名曰,乾坤皇朝。 此消息一出,如平静的湖水之中投入一颗巨石,引得洪荒震颤。 有长期以狐族与蝶族为炉鼎的强大种族,不信此传言,认为此乃狐祖与蝶祖的一场联手算计,故而,悄悄出手掠夺两族之中的貌美女子,遭到两族老祖的奋力反抗。 直至远在凤栖山的乾坤道人亲自出手,将那个足以排进洪荒万族前五十的强大种族出手抹除,这一消息才得以被印证。 此事过后,各色皇朝如雨后春笋一般快速崛起,直至被三个强大的皇朝征服并且吞并,就此,东方界形成稳固的大一统局势。 甲子年后,东方界,周山之巅。 元始天尊高座蒲团之上,其下站立着稀松数十道身影。 元始道人脑后黑色旗幡无风翻卷,狭长的眼眸一一扫过众人有些僵硬的面孔,嗓音浩大飘渺道: “今日将尔等聚集于此,只为告知尔等一个消息,七万载后,本尊欲举一界之力,攻伐西方界。” 此言一出,其下众人哗然,阴阳老祖负手立于众人最前方,抬头凝视着端坐高位的元始道人,目光灼灼。 “敢问道友,盘古天开,身化一方天地万物,也就是此方洪荒天地与有灵众生,吾等更为先天生灵,从不知这西方界,何来攻伐一说?” 元始道人眼帘微抬,将目光落于阴阳老祖身上,“今吾端坐于此,便是最好的证明。” “尔等身为先天生灵,化形降生便有准圣道行,却因自身法则残缺止步于此。” “尔等,可能看出本尊道行深浅也?” 此言一出,瞬间便有数十道神识开始肆无忌惮落于元始天尊周身上下打量,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根本无法探查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元始天尊不语,气势陡然一振,将周身探察的神识悉数震碎,在一众大能惊惧的目光注视中,元始天尊眉心一点仙光迸射,旋即,便见一巍峨法相腾升,盘坐于天地之间。 法相巍峨广大,一身纳青色道袍其上白鹤展翅,其面目被浓厚的云雾遮掩,头顶白玉道冠犹如云海天柱,仅是端坐便已是头顶日月。 “这……这股气息……堪比混沌!!” 有大能惊叫一声,竟是脚下一软瘫坐在地,更有甚者跪地匍匐,涕泗横流。 心性坚毅者,则是连连后退,各自施展法则之力,抵抗这股宛如天穹垂落的浩瀚天威。 元始天尊法相朗声一笑,笑声震的云雾激荡,传入众人耳中如雷霆灌耳,便见法相缓缓抬起左手,掐了一道繁琐的法印。 众人战战兢兢,生怕元始天尊出手将众人灭杀于周山之巅,唯有阴阳老祖、乾坤老祖、昆吾老祖三个最顶尖的大能强者脸色惨白的环顾四周,时而东望,时而北顾。 便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际,以周山为圆心,原本日光普照的山巅,瞬间便被浓厚的云雾遮掩,蔚蓝的天穹,金色的大日被遮掩,暗无天日。 忽而,六只闪耀如大星般的眼眸自云雾中显露,众人定睛望去,不由道心颤动。 这六只犹如远古大星的眼眸,竟和端坐天地间那道巍峨广大法相的眼眸一般无二! 阴阳道人身躯抖如筛糠,口中反复呢喃道:“混沌魔神的气息……混沌魔神的气息,天道……混元大罗仙!” “若果真有那西方界,吾……亦可证得浑元大罗仙,他没骗我……” “你没骗我……哈哈哈!” 阴阳老祖张狂大笑,笑的身躯颤抖,胡须乱舞,他伸手指着垂座天穹的巍峨法相,语气有些癫狂。 说着,阴阳老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再众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其脑袋重重驻地。 “若能证得混元,吾,甘心拜服,任凭驱使,百死无怨,还请天尊教吾!” 此言一出,其后一众大能纷纷醒悟,接连跪拜在地,抱拳朗声道: “任凭天尊驱使,还请天尊教吾!” 盘坐天地间的巍峨法相垂下眼眸,俯瞰着其下渺小如蝼蚁的众人。 “驱使尔等与本尊并无益处,你我不过各取所需,吾要的乃是一界本源,而尔等要的不过证道混元。” “七万载后,吾会出手牵制西方界坐镇的天道化身。” “尔等各凭本领手段,尽力斩杀西方界之生灵,掠夺其本源道果,骤时,浑元自证。” “你我虽各有私心,难以上下齐心协力,然,此战唯非此消弭,便是你我身死道消,为他界生灵做那本源道果,其中利害,无需赘述。” “本尊不管尔等心甘情愿的为求大道,亦或神魂被吾拘押,不得不如此,一旦开战,便是有进无退,骤时,若有畏战不前者,本尊会亲自出手搓其肉身,拘其真灵,受混沌剑气穿心之苦,日月轮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众大能闻言面面相觑,有道人一袭黑袍,面露犹豫,张了张嘴,想要说着什么,却被结交好友阻拦。 “混鲲道友,不可多言!” 混鲲道人无奈,唯有随着众人拜服在地,齐声道: “吾等谨遵法旨!” 第423章 号角 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年。 七万载光阴犹如孩童手中的纸飞机,随着徐来的清风,飘向迷茫的远方。 东方界外。 赤白门户大开。 一根翠青色的圆木自赤白门户之中冲撞而出,狠狠撞在水蓝门户之上,犹如一座勾连两界门户的桥梁,又似一条笔直的通天大道,横贯于滚滚混沌之间。 灵宝天尊身影显化于水蓝门户外,低头看向脚下翠绿圆木。 便见这圆木通体翠青,枝干笔直无粗细之差,枯老的树皮上凸起的青色树瘤,犹如一根根虬结的苍龙,盘综错节。 “建木,好布局啊,若世间无道祖鸿钧与镇元道友,当不知有几多生灵沉浮于这无穷尽的苦难轮回之中,此为洪荒之幸也。” 赤白门户光芒闪烁,元始天尊自其内踱步而出,看着感慨不已的灵宝天尊,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出言讥讽道: “吾真的想不通,那镇元子究竟给汝灌了什么迷魂汤,苦难的轮回?简直贻笑大方!” “修行的根本便是为了寻求大道超脱,天地也并非一成不变,它需历劫,需不断的演变,才能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反哺众生,此为共生互哺;到了尔等嘴里,却成了苦难的轮回?” 灵宝天尊漠然的看向元始天尊,语气冰冷的询问道: “所以,太清欲开天证道,视众生命途如草芥;你元始得偿所愿成为高高在上的天,掌一界生灵生杀予夺,好行你那“三六九等,依材教化”之教义?” 见元始脸色转冷,灵宝天尊不由嗤笑一声,讥讽道:“满口仁义道德,不愧是你。” 元始天尊眼神冰冷,死死盯着灵宝天尊,缓缓抬起手臂,修长的双指勾起,朝前一指。 “嗡——” 沉闷的号角自赤白门户内传出,元始天尊身形腾升,右手掌心托起一颗赤白眼球,俯瞰着下方灵宝天尊,嗓音浩大。 “通天,可敢与吾混沌海一战否?” 灵宝天尊抬手朝着虚空一抓,一把剑柄之上嵌刻水蓝宝珠的长剑便被其握在掌心,下一刻,灵宝天尊身形冲天而起,朗声大笑道: “有何不敢?怕你元始计穷,难以将吾这利刃开锋!” 言罢,两道身影冲天而起,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于虚空碰撞,震荡的混沌翻涌。 赤白门户大开。 一只体态奇大无比,背生双翅,虎头龙尾的远古凶兽肩扛大旗冲出赤白门户,于建木笔直的躯干上极速狂奔,行至建木躯干中心,继而高高跃起,将肩旗狠狠插入建木之中。 “咚——” “咚——” “咚——” 三声如雷炸响的鼓声夹杂着沉闷的号角,赤白门户之中瞬间涌出密密麻麻的凶兽。 有道人一袭血红道袍,肩头两尊兽首犹自刺目,他负手立于凶兽洪流之上,左掌托举一道石碑,其上六个金色圆珠旋转,面无表情的看向水蓝门户,旋即又以微小的角度侧头看向后方,低骂道: “尔等言语尽忠,却让吾身先士卒,简直欺吾太甚!凶兽莫非不是生灵?” 如此想着,红袍道人心湖之间忽而响起阴阳老祖阴沉的嗓音,“神逆,速速带领凶兽大军攻入西方界,吾等便在尔身后,定护尔周全。” 神逆道人转头,朝着身后门户轻轻颔首,内心却是大骂不已,“护吾周全?倘若吾有丝毫退意,尔等恐怕第一个出手斩了吾!” 尽管内心满是悲愤,神逆却还是左手高举石碑,朝着下方凶兽朗声大喝道: “儿郎们,随吾冲入此界,尽情的杀戮掠夺,斩杀一切阻拦之敌,将吾等凶兽威名传遍洪荒两界!!!” “吼!!!” “吼!!!” “出击!!” 西方界,水蓝门户后。 青天白日却有星辰隐现于天穹极高处,自星辰之上,有星辉凝聚成线,将漫天星辰勾连一体,好似神人手中毫笔,绘出最为璀璨的星河卷。 与星空遥遥呼应的却是西海海底,十色宝光亮如白昼,一座由十霞彩宝玉雕刻而成的行宫坐落于此,行宫之外,一步一兵,十步一将,百步一蛟,千步一龙,皆披甲持锐,目不斜视的盯着行宫紧闭的大门。 黄金铺就在广袤的西海海面,翻腾的海水表面猩红如血,散发着污浊的气息,数以万计的蛟龙之属显出庞大的真身,以龙躯托举着黄金平台。 黄金平台中心处,屹立着一座巍峨的仙山,此山郁郁葱葱竹繁叶密,隐约可见其上高塔耸立,内有梵音阵阵,宛若狮子鸣。 有身披红黄袈裟的僧人急步穿梭于竹林间,走向一方池水,又有僧人赤身自池水中跨步而出,走向塔寺,如此反复。 有厚重的云彩垂落人间,飘浮在高塔上空,云彩之上不见任何景物,唯有一座类似牌坊又似门户的雄奇建筑耸立,这门户由四根玉柱支撑,沿着玉柱向上,可见飞檐陡峭层叠坐落,顶端有由四方铺叠的金色琉璃垒砌。 远远望去,此门户恍若上古真龙张开的獠牙巨口,真龙口中有蓝底匾额,上书,“西天门。” 便在这雄奇的西天门之下,站着稀疏十数道人影。 红云道人仰头灌了一口酒,以手肘捅了捅身侧一袭猩红道袍的冥河道人,低声询问道: “吾观这凶兽来势汹汹,且好似灵智未开,似这等只知杀戮而不知惧怕的恶灵,道友族下修罗,能否应对?” 冥河道人瞥了一眼大口灌酒的自家老友,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当真嗜酒如命”,却还是开口答道: “比起战时的阿修罗,这些凶兽似是智者。” 红云放下酒壶,将其重新挂回腰间,“如此便先依照准提道人所言,打开门户,请君入瓮。” 身形微胖的准提道人含笑点头,灼热的目光透过大开的门户,望向东方界外那道赤白门户,那里有他最为渴求之物。 女娲接引二人对视一眼,皆轻轻颔首,前者素手轻抬,后者双手合十。孔宣踏前一步站立于二人之间,手掌前伸。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ps:诸位道友节日玩得开心,另求五星好评。) 第424章 误会 随着接引、女娲、孔宣三人联手施法。一道虚幻却又五彩斑斓的光幕凭空浮现,将水蓝门户笼罩其中。 一只只体态健硕面目狰狞的凶兽犹如洪流般涌来,面对五彩光幕视而不见,有体态奇大无比头生独角的凶兽,赤红着眼眸低头不顾一切的朝着光幕撞去。 其庞大的身躯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穿透,不曾有丝毫阻滞。 “吼!” 独角凶兽虽短暂错愕,却还是回首嘶吼一声,继而摆正头颅,两双赤红的眼眸紧紧望向远方屹立中心处的仙山。 一头头凶兽听到嘶吼,强健的四足重重踩踏在黄金平台之上,有生翅者,展翅而起,密密麻麻恍如飞天蝗虫一般朝着那座仙山扑杀而去。 黄金平台之下。 飘浮于西海海面的滚滚血水中,忽而探出一个青面獠牙的脑袋,一双赤红的眼眸看着头顶浮浮沉沉的黄金平台,尖细的舌头舔舐着外翻的雪白獠牙。 “是时候让他们知晓,究竟谁才是血海的主人了,儿郎们,教教这些蛆虫,何为杀戮!” 随着大魔王波旬的一声厉吼,翻滚的血水之中凸起一双双眼眸,一个个青面獠牙肌肉虬结,八臂之上漆黑指甲锋锐宛如一柄柄弯刀的修罗,自血水中凝聚成形,齐齐抬头望着上方闷声作响的黄金平台。 “战!” 大魔王波旬朗笑一声,双足于蛟龙庞大的身躯上重重一踏,身形冲天而起,生生将黄金平台撞出丈许的窟窿。 当一道血影兀自出现于前方,那头率领凶兽洪流的独角恶兽身形一顿,不待它有所反应,便见他血影弹身而起,独角凶兽只觉眼前一花。 下一刻,一只青色皮肤的大手便已抛开他的脊背,五指攥住他铿锵有力的心脏,抬手塞入布满獠牙的口中,咀嚼两下,吞入腹中。 “血气充足,可为大药,淬吾神躯。” 西天门下。 红云道人垂首望了一眼下方,随后便咂舌摇头道:“平日里竟瞧不出道友族下修罗竟这般暴虐。” 说着,红云道人伸手指向两股对撞的洪流中,一道宛如魔神降世般,撕扯着凶兽头颅,吞食着凶兽阴阳的身影,笑骂道: “波旬这小子,平日里还蛮彬彬有礼的,怎得一到战时,反不如灵智未开的野兽。” 冥河道人不语,皱眉望向凶兽洪流后的水蓝门户,大手下意识的摸向背后剑柄。 水蓝门户外。 一袭血红道袍的神逆道人并指抵在眉心,许久过后,他这才睁开茫然的双眼,下意识后退半步,呢喃道,“吾族儿郎反馈,竟是一片虚无,入眼尽是五彩之光,莫非此门之后并非什么西方界,而是他们用来铲除吾等凶兽的借口?” 便在这时,心湖间再次响起阴阳老祖催促的嗓音。 “神逆,愣着作甚?速速入此门户,吾等会为汝掠阵。” 神逆道人嘴角抽搐,再度回首深深望了一眼身后赤白门户,心下一狠,飞身撞向水蓝门户之中。 西方界。 接引、女娲、孔宣三人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异口同声道: “总算来了条大鱼。” “冥河道友。” “冥河师叔。” “机缘已至。” 言罢,三人张开的手掌同时一握。 五彩光幕之中,方才显现身形的神逆道人顿时脸色大变,他快速的扭动头颅上下扫视,便见光幕之中一座座大大小小虚幻的江海山川浮现,又见五色神光大盛,那些虚幻的山海被五色神光扫过,竟由虚变实。 “这是……西方界?” 神逆道人双眼有些涣散,迷蒙之间,他看到一道道身影踏空而来,为首一人身形高大,身穿黑白二色道袍,头带阴阳道冠,正双眼阴翳的盯着自己,口中大喝道: “神逆!尔妄为洪荒先天大能,大战在即,尔却畏战不前,当斩!” 闻听此言,神逆道人双眼瞬间恢复清明,蒙上了一层怒色,他伸手疾指阴阳老祖,大骂不已。 “阴阳,尔给吾闭嘴,哪有什么西方界,不过是尔等借口铲除吾凶兽的借口罢了,当真以为老祖怕你不成?” “还有尔等,少在此与吾惺惺作态,尔等今日联手铲除吾,便不怕他日阴阳老贼联手他人铲除尔等?” 乾坤老祖,昆吾老祖等人眼神冰冷的看着神逆道人,其身后青天等人更是祭起了灵宝,蓄势待发。 见此情景,神逆道人气的浑身发抖,他指着一众先天大能厉声大喝道: “元始在哪?!让他出来见吾!!” 阴阳老祖嗤笑,“将死之人,安敢口出狂言?” 乾坤老道同样冷冷一笑,语气轻缓道:“尔以为陷入今日此局,是谁的手笔?” 闻言,神逆道人噔噔后退两步,双手举起六道轮回碑,血红道袍鼓荡,须发皆张。 “吾即便凭着身死道消,也要拉尔等赴死!阴阳老贼,死来!” 西天门下,接引道人伸手拦住前行的冥河道人,“道友莫急,可先行去门户之侧等待,先让吾出手试探一番外界大能手段如何。” 冥河道人颔首,拔剑出鞘,身形化作一条血红丝线激射向水蓝门户。 接引道人摊开枯瘦的双手,朝前一推。 五彩光幕之内。 双手高举六道轮回碑的神逆道人忽觉眼前一花,只觉周身景物开始变得扭曲混乱,当眼前景物清晰定格在某一瞬间时,他忽而看到一道散发着刺目白光的赤白门户,口中那句“阴阳老贼,死来”的怒吼尚有余音。 东方界,赤白门户后。 以阴阳老祖为首的一众东方界大能,看着突然出现的神逆道人一时间有些呆愣,当听到那句,“阴阳老贼,死来!”的怒吼时,一个个已是面带阴沉。 阴阳老祖更是脸色涨红,他猛然踏前一步,周身气势大盛,迎着神逆道人当头砸来的石碑,缓缓张开五指,其掌心内阴阳二鱼游曳,湮灭的气息如海潮般弥漫四周。 这时,双手高举石碑的神逆道人也猛然清醒,自他踏入那道水蓝门户时,便受到了西方界生灵的算计,不知用了何种高深的道法,迷惑了他的心神,甚至为了算计他,不惜动用大手段,创造出一方真实的小天地。 想通此间关节,神逆道人忙是出声大喊: “阴阳道友,此中有误会!!!” 第425章 本源 “阴阳道友,此中有误会!!!” 阴阳老祖涨红的脸色犹如发怒的雄狮,张开的五指之间阴阳法则澎湃。 “误会?畏而不战,反倒向吾出手,今日便以尔之血,以振诸位道友道心,死来!” 天地褪色,唯剩黑白,神逆道人看着抓来的阴阳大手,紧咬钢牙,双手高举的六道轮回碑霎时间光芒大盛,其上六颗金珠喷吐轮转之气,朝着黑白大手狠狠砸去。 “好胆!” 阴阳老祖脑后发丝狂舞,张开的五指蓦然膨胀,将悍然砸下的六道轮回碑攥在掌心,随着一阵湮灭之光骤放,那重若万钧的石碑被一幅阴阳图包裹其中,六颗灿灿金珠也黯然失色。 神逆大骇,自身伴生灵宝竟被那阴阳图卷去,且与自身断开了联系。 便在此时,那赤白门户之外忽而响起一阵嘈杂急切的大喝声。 “神逆道友果然被困在此地!” “找到你了,神逆。” “尔等速速与吾联手,阻挡西方界生灵斩杀神逆!!” 神逆道人蓦然回首望向身后,却发现自己身后那道赤白门户不知何时变的水蓝一片。 “中计了??” 神逆道人脑海千百思绪电驰而过。看着扑杀将至的阴阳老祖,似乎想通了其中关节,他猛然后退朝水蓝门户飞掠,口中大喝道: “吾已识破尔等诡计矣!” “在吾踏出门户的那一刻便中了尔等算计,利用高深幻术迷惑吾心智,让吾以为踏足了西方界,实则不然,后再将吾引诱进尔等西方界之中,化作阴阳等人面容,当真好算计啊!” “如今吾已领教尔等西方界生灵之奸诈阴险,他日若尔等落在吾手中,定教尔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六道轮回碑,大轮转术!” 神逆道人极速倒退中不忘手掐法诀,被阴阳老祖紧握在掌心的石碑轰然破碎,六颗金珠喷吐浑浊之气,宛如附骨之蛆一般顺着阴阳老祖手掌钻入其血肉之中。 “啊!!神逆!!吾誓杀尔!!!” 阴阳老祖踉跄的止住身形,双眼充血的看着神逆道人冲出门户,下一刻,他挺直的脊背忽而严肃,如玉般剔透的皮肤迅速爬上一层层褶皱,头顶乌黑茂密的转眼雪白,双眼不再明亮开始变得浑浊。 冲出水蓝门户的神逆道人听到身后暴喝声,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容,“吃了吾一记大轮转术,即便尔是西方界顶尖大能强者,也要萎靡数千载,道行不得寸进。” 如此想着,神逆道人抬头看向建木一端,那道散发着刺目光芒的赤白门户中,此时正有数道模糊的身影严阵以待。 看到此景,神逆道人不由心头一暖。深刻的体悟到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 “神逆,做得不错,看来你已有些眉目,先行回来与吾等细细诉说一番那门户之后的生灵实力如何。” “是阴阳那厮的声音。”神逆道人内心松了一口气,生怕再遭了算计,这一刻阴阳那厮的嗓音显得也不再刺耳,他轻轻颔首,脚下遁速更盛,一头便扎进那道赤白门户之中。 西方界,西天门下。 众人神色僵硬的看向接引道人,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与其拉开距离。 就连向来以阴险狡诈而闻名的鲲鹏道人,都不由得朝接引竖起一根大拇指,大声称赞道: “脏,实在是脏,阴险,实在是阴险,比之道友手段,吾鲲鹏倒是显得更似尊“圣人”了。” 对于鲲鹏道人的称赞,接引道人却是面不改色,便见他抖了抖周身金缕袈裟,枯瘦的手掌缓缓合十于胸前。 “吾此举不过抛砖引玉罢了,若无人先行此举,骤时诸位道友抹不开面皮,反而落了下乘。” “莫不是诸位当真想与东方界那些教化未开,只知争勇斗狠的“前辈”以伤换死不成?” 众人无言,接引道人微微一笑,目光重新落回入界门户那里,“先观察一番冥河道人斩杀那神逆之后,有何不同。” 闻言,众人忙将目光投向下方。 便见水蓝门户中,一道血红身影飞遁而来。 神逆道人悬浮在半空,看着此方陌生的天地,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僵硬,他双眸开始有些涣散,下一瞬,他猛然转身,足下再生云气,澎湃的法力将空间挤压的都有些震颤。 正欲折返,忽而又停下身形,不知何时,那道水蓝门户之外,已经被一件猩红道袍遮掩。 冥河道人双手持剑手臂下垂,就这样般静静看着神逆道人,二人四目相对,同时开口。 “这一切都是尔的算计?” “血海怎会诞出尔这般无智且道行低微的生灵?” 二人沉默,冥河道人持剑转身,元屠阿鼻划过两道血幕,将空间斩出一条缝隙,六颗激射而来的金珠依次撞入缝隙之中,继而缝隙消弭不见。 神逆道人脸色苍白的噔噔后退两步,颤声弥漫道,“吾的六道轮回碑,被此界的六道吞噬了……” “原来……元始天尊并未欺骗……” 言语未尽,一道猩红的血线划过他的脖颈,头颅抛飞而起于虚空翻转。 神逆道人眼中的天地开始旋转,他看到了铺就在天穹的黄金的平台,以及那座倒悬的仙山,他看到了屹立在蔚蓝大地上,犹如真龙张开獠牙巨嘴的天门,以及浮尘于地的璀璨星河。 以及……那尊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石像。 “吾分不清……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分不清这天地为何倒悬,吾好恨……” 冥河道人抬剑入鞘,飞至神逆道人尸身前,将一股涌动的血红光团轻轻拿在掌心。 这血红光团无定形,似水如炁,拿在掌心轻若无物,其内里一道细小到几乎不可见的紫色丝线游荡。 拿着这团血红光团,冥河道人手臂有些颤抖,内心深处的悸动,神觉刹那之间有明悟,都在告诉他一句话。 “证道成圣的契机,已被自己牢牢紧握。” 这时,天外忽而传来朗笑,却是灵宝天尊爽朗的笑声。 “冥河道友,大道便在脚下,此时不前,更待何时也?” 第426章 迟了 “通天!!!” 紧接着虚空中便传来元始天尊的暴喝,又听灵宝天尊朗声大笑,紧接着笼罩着西方界的水蓝屏障开始破碎。 冥河道人当即不再犹豫,将掌心血红光团吞入腹中,随着光团入腹,冥河道人眉心一道紫色丝芒印记骤放光华,牵引着腹中光团向上游走。 忽在此时,冥河道人眉头紧皱,便听得腹中血红光团内传出低声的呢喃。 “六道轮转,生生不息……吾是杀不死的……” 闻言,冥河道人眉头更加紧锁,许久,他朝着某处稽首一礼,“还请娘娘出手相助。” 话音落下,在其身前空间开始坍塌,裂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行的缝隙。 冥河道人迅速且果断的跳入缝隙之中。 便在此时,一道浩大空灵的女声传入女娲、孔宣、昊天等人耳畔。 “剔除本源内的自我意识非一日之功,接下来的战斗,吾与冥河恐难参入,若觉难以攻克,尽力周旋便是,待吾破关而出,诸事可定矣。” 闻言,接引道人叹了口气,“果然,想要在他们二人的布局中投机取巧,难如登天。” 说着,他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 “掠夺本源之后,莫要着急炼化,率先击溃东方界生灵。” 众人颔首附议,“善。” 接引道人缓缓颔首,率先踏出一步,一步跨至中天,继而撩起金缕袈裟下摆,屈膝盘坐,一朵金色莲花虚影自其座下绽放。 红云道人想了想,伸手探入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十二瓣莲花,抖手抛向接引道人所在。 接引道人身下莲花虚影由虚变实,他错愕的转头看向西天门的方向,便见红云道人抚须开口道:“暂借于汝。” 接引道人笑着朝红云轻轻颔首,随后伸手扯下包裹身躯的金缕袈裟,轻轻放置于双膝之上,随后头颅低垂,枯瘦的手掌缓缓合十。 “我穿金缕衣,众生应得金刚体。” “我作苦海舟,众生应得妄虚法。” “我怀慈悲心,众生应得作佛印。” “南无阿弥陀佛。” 随着接引道人的唱诵,那件被他放置于双膝之上的金缕袈裟轰然破碎,化作一道道卍字佛印,朝着西天门下的女娲红云等人眉心印去。 众人并未阻拦卍字佛印的加持,当佛印涌入眉心的刹那,一条条虚幻的金线延伸向上,最终全部汇聚于接引道人头颅低垂的眉心。 霎时间,女娲等人周身金光大盛,如同披挂一件虚幻的金刚衣,且各自手心处,皆有一道卍字法印,其内仿佛蕴藏了无量佛威。 “吾先去也!” 鲲鹏道人大喝一声,自云头之上一跃而下,他竭力张开四肢,于半空中翻滚扭转。 下一刻,一只翼展十万里的黑背大鹏,振翅扶天而起,两只如山岳般的巨大利爪前伸,朝着濒临破碎的水蓝门户悍然撞去。 “啾———” 苍凉高亢的啼叫声中,一只斑斓华贵的孔雀尾翎泛起五色彩霞,紧随大鹏其后。 沧浪—— 昊天玉帝长身而起,拔出腰间昊天剑,剑指水蓝门户,大喝道: “请神威柱,四御各司众神,布周天星斗大阵!” “杀!!!” 震天的呐喊声中,天穹中一颗颗星辰相继闪耀。 紧接着,便见西天门内云雾翻腾,一根通体碧绿上纹金龙的神柱探冰山一角,迸发出无尽璀璨的光华,朝着黄金平台中央喷吐而下。 正在交战的两股洪流不自觉停手,迅速撤离中心处,当光华收敛,一尊尊披挂金甲,手持银枪的天庭神将保持着四方阵形跨步而出。 王善一袭金甲红袍十分刺目,他脚踩风火轮,左手持火部红旗,右手持雷部金鞭,面色极为严肃,高举手中火部宝旗,朝着凶兽洪流狠狠一挥,霎时间,一道粗壮的火龙咆哮而出,朝着凶兽最密集处冲撞而去。 “天兵天将,听吾号令,杀!!!” “杀!!杀!!杀!!” 六个天兵方阵同时踏前弓步,统一双手持枪银,枪尖直指凶兽所在,宛如一条奔腾的金色江河,吞噬着前方所阻拦的一切生灵。 鲜红的血液夹杂着碎烂的血肉,几乎将半数黄金平台染红。 建木之上。 鲲鹏道人庞大双翼起伏间,狂暴的强风几乎将弥漫的混沌之气排空,如山岳般的巨大利爪狠狠朝着赤白门户抓去。 “砰———” 赤白门户之中,同样探出一只庞大如山岳的利爪,随后一尊遮天蔽日的大鸟振翅而出,其翼展之大,足可覆盖方圆十余万里之广。 两只鹏鸟四爪对撞,便见自赤白门户之中飞出的鹏鸟周身水灵之气澎拜,双方角力之下,竟逼的鲲鹏道人连连后退,如蜿蜒山脉般的背脊狠狠撞在水蓝屏障之上。 “汝便是西方界的道友吧?吾观汝周身阴寒之力浓郁,想必同样出自北冥,听贫道一句劝,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咱们两界暂且休战,煮茶相谈,其中定有误会,若能言和,岂不妙哉?” 混鲲道人死死抵住鲲鹏道人的双爪,同时不忘开口好言相劝。 鲲鹏道人双翅拍打,奈何对方气力极大,且道行比之自身更为高深,看着喋喋不休的鹏鸟,鲲鹏道人忽而想起四海道人的话语,心中灵机一动,忙是高叫道:“汝便是混鲲道人?” 那黑背鹏鸟轻轻颔首,“然也,吾便是混鲲,道友怎知吾之名号?” “吾等同为北冥之海诞生的生灵,同源一家,吾又怎会不识道友。” 说着,鲲鹏道人双爪不再发力,任由混鲲道人扣住,他满脸无奈的叹息道: “听混鲲道友言语,想来也是如吾一般不喜杀戮,不想两界发生这般冲突,然否?” 闻言,混鲲道人一愣,不自觉放松爪下力道,庞大的头颅朝着鲲鹏道人重重一点。 鲲鹏道人露出一抹苦笑,“不瞒道友,吾也曾极力游说我界道友,企图劝说众人莫要妄动干戈,正如道友所言,若能煮茶相谈,岂不美哉?” “奈何人微言轻……加之东方界生灵率先攻伐吾界……” 混鲲道人闻听此言,不由露出怅然之色,他幽幽一叹,附和道: “是极,奈何人微言轻啊。” 鲲鹏道人嘴角一抽,极力摆出一副惺惺相惜的神态,语似犹豫的试探道: “道友身为东方界顶尖先天大能,想必极有分量,若能随吾走一遭西方界游说一番……骤时,合你我二人之善辩,说不得能阻止这场争端,道友以为然?” 混鲲道人硕大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鲲鹏道人的双眼,在后者忐忑焦急的目光中,缓缓摇头道: “不妥,吾若孤身前往,骤时你界生灵发难,吾该如何自处?” “不若……你我各自返回界内,将此事广而告之,待得到应允,于建木之上再行相会,如何?” 鲲鹏道人张了张嘴,正欲言语敷衍,忽而眼角瞥见一抹五色霞光折射而来,嘴角顿时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目光灼灼的盯着混鲲道人,语气冰冷道: “恐怕迟了!” 第427章 皆动 混鲲道人一愣,不自觉的侧头想要环顾四周,便见鲲鹏道人双只庞大的利爪猛然发力,将措不及防的混鲲道人震退万里,继而高高抬起右爪,一道金光璀璨的卍字佛印自其爪心绽放。 有三方金佛虚影凭空浮现,将堪堪稳住身形的混鲲道人围困其中,三方大佛虚影同时举起左掌,齐声朗诵。 “慈悲无量。” “放下屠刀。” “回头是岸。” 混鲲道人漆黑的眼瞳在佛音入耳的刹那开始变的有些涣散,内心深处升起无量慈悲之心,便在此时,忽听鲲鹏道人一声大喝,怒音滚滚。 “孔宣小友,还请速速助吾斩了此獠!!!” 庞大的孔雀调转头颅,一双湛蓝的眼瞳望向鲲鹏道人所在,其尾后翎羽宛如游龙一般铺展,其上一道道由五彩绒羽具象的竖瞳泛起点点华光,继而,数以万计的五色神光犹如利剑一般朝着混鲲道人铺天盖地的激射而去。 “哼!尔等当真只会行那诡计之举。” 一声冷哼自虚空炸响。 有道人身着一袭素白道袍脚踏虚空而来,面对孔宣施展的五色神光,那道人眼中精光暴射,便见他一抖袖袍,一幅画卷横贯混沌。 画卷之中。 有吞吐金石的大虎无声咆哮,两对外翻的獠牙好似两柄竖起钢刀。 有乘云驾雾的青蛇扭动着身躯,周身巴掌大小层层叠叠的鳞片泛着翠绿的光泽。 有沉浮于浪涛之中的黑龟,其身高耸沉重的龟甲好似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 有翅卷火焰的神鸟腾跃虚空,身后拉着一架承载大日的銮驾。 有毛发深黄而茂密的蛮牛踩着沉稳有力的步伐,于厚重的大地上犁出一条深渊般的沟壑。 五灵神兽甫一出现,便引得时时刻刻翻滚不息的无尽混沌出现凝滞,由驳杂混乱的气体逐渐向五行灵气演变。 素白道人脚尖轻轻点在竖立的画卷之上悬浮而立,两只广袖飘摇,他俯瞰着下方华贵至极的孔雀真身,料定此生灵便是他需斩杀的对象。 “浮沉万物。” 道人屈指一弹,脚下五灵图中那道沉浮于汪洋浪涛中的庞大黑龟,忽而抬起头颅,庞大的身躯半露出海面,两只前爪高高抬起,朝着身下汪洋重重一拍。 霎时间,四周无量驳杂混沌之气瞬间化为水灵之气,如一道天河瀑布般,自上而下朝着数以万计的五彩利箭冲刷而下。 见此情景,孔雀展开双翅,庞大身躯于于虚空一转,重新化作先天道体。 孔宣看着横拦身前的白袍老道,深知自己碰到同处一个境界中,最难缠的对手,而他引以为傲的五色神光,对于此人将不会有半点作用。 “吾昆道人,五行法则……” 孔宣低喃一声,随后抬手望向鲲鹏道人的方向无奈朗声道: “鲲鹏道友,自求多福,吾恐怕难以施与援手!” 鲲鹏道人!!! 言罢,孔宣收回目光,重新抬头望向昆吾道人,翻手间掌心出现一柄土黄宝旗,朝着那垂落而下的滔天瀑布轻轻一扇。 四周驳杂的混沌之气化为浓厚的土之灵气,眨眼间,一座雄伟的黄土长城便将漫天水气阻拦于建木上空,而自身施展的漫天五彩利箭则尽数钉在了黄土长城之上。 而另一边的鲲鹏道人听到孔宣的传音,则是目眦欲裂,他看着依旧陷入无量慈悲状态的混鲲道人,以及那越来越黯淡无光的三方大佛,内心无比挣扎。 只是这一抹挣扎很快便被他抹去,黝黑的眼瞳重新被狠辣占据。 “不破不立,向死而生,吾鲲鹏绝不会再屈居人下,吾要做那任人摆布的蝼蚁,吾要证道成圣,与天齐高!!” 想到此处,鲲鹏道人所化鹏鸟脖颈处的羽毛开始根根竖立,两双羽翼张开,朝着万里之外的混鲲道人振翅而起,庞大的身躯自虚空一转,化作一条表皮漆黑的大鱼。 大鱼游曳,张开深渊巨口,其内迸发出吞噬万物的恐怖吸力,朝着陷入迷茫的混鲲道人张口吞去,可奈何对方身躯太过庞大,只吞下其半个上身,犹自两双如山岳的利爪垂落在外。 他鲲鹏要效仿冥河道人,将混鲲与自身合为一体,两个神魂无论是谁吞噬了彼此,骤时,活下来的那个人,便不再是受人摆布的棋子,况且,他们本就同源一体,不是么? 鲲鹏道人此举,顿时引得两界中,那些暗中窥探的大能皱眉不已。 西天门下,持剑而立的昊天玉帝忽而脸色一变,他单脚猛踏脚下云气飞身而起,持剑的右手朝前狠狠一劈,劈出一条空间裂缝,继而左手五指成爪,指间金色雷电游走,于足下勾勒出一条由金色雷电编织而成的万丈金龙。 昊天玉帝持剑立于金龙庞大的头颅之下,横剑于胸,金龙咆哮着钻入那道空间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西海之下,漆黑不见五指的海底深处,一条盘踞于此的苍老青龙,忽而睁开如大星般碎金色的眼眸,抬头仰望一眼脚踏雷电金龙而去的昊天,龙脸之上浮现一抹讥讽的笑容。 他扭了扭身,重新蛰伏于漆黑的海底,闭目酣睡。 只是随着他龙躯的轻微扭动,广袤无边的西海顿时天摇地晃,半海之水如同沸腾一般倾斜,紧接着便是足可触碰天穹的怒涛翻滚。 两界之间。 驳杂混沌之气皆化作五行灵气,两道身影于建木之上不停交错,此方战场仿佛化为了水与火谱写的长歌。 而在这水火冲撞的不远处,鲲鹏道人已化作先天道体,盘坐于混乱的五行之上。 忽在此时,三道身影自赤白门户之中激射而出,直冲陷入神魂交战的鲲鹏道人而去,为首之人身着一袭青衣,手托一方大印,即便极速飞遁,仍不忘交代左右。 “不可犹豫,只要拿到混鲲道友占据的身躯,便速速折返,吾会留下为尔等断后。” 苍天黄天二人默然颔首,各自祭起一方宝旗攥在掌心,朝着不远处的鲲鹏道人伸手抓去。 只是三人并未如愿,便见空间坍塌出一条缝隙,一条金色巨龙探出千丈头颅,朝着疾驰的三人张口喷出一道紫金天雷。 第428章 相助 那紫金天雷去势汹汹,粗如擎天支柱,朝着青天三人当头落下。 “九重天雷不过雕虫小技,安敢于吾等身前故弄玄虚?” 黄天冷哼一声,手中宝旗翻卷,层层浓烟炸散,将无尽混沌染为深黄一片。 在翻腾的深黄浓烟涌动之间,紫金雷电瞬间没入其中,却没了声响,一张僵硬的脸庞轮廓被浓烟勾勒而出。 黄天冷漠的凝视着脚踩金龙的昊天,缓缓张开如深渊般巨嘴,其内同样紫金雷电翻腾,浓烟飘荡,排开层层混沌,朝着金龙所在张口咬去。 “看吾昊天镜!” 昊天玉帝不疾不徐抬起右手,一方铜黄圆镜被他拿在掌中,镜面青光一闪,朝着扑咬而来的深黄浓烟照耀而去。 “着!!” 昊天玉帝暴喝一声,掌心黄铜宝镜放射而出的光芒急剧收缩,而那团深黄浓烟亦在光芒的笼罩中越缩越小,转眼之间便只有米粒般大小。 “看吾昊天塔,疾!” 昊天玉帝肋下再生一臂,那肋下手臂五指掌托一尊层叠的金黄小塔,昊天高抬的左手手腕扭动,收缩的光芒随着昊天镜扭动,照射在层叠的金黄小塔最底层。 随着小塔底层一道拇指般大小的门户打开,被收缩至米粒大小的深黄浓烟被瞬间收入门户之中。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只是昊天的两声暴喝,自家兄弟便被其层出不穷的灵宝迅速收服。 这一幕看的掌托大印的青天目眦欲裂,苍天同样双目赤红。 “快快放了三弟!” “呔那道人,尔已有取死之道也!” 青天苍天对视一眼,二人瞬间并肩而立,两臂贴合,手掌各自按在大印一方,同时朗声大喝道: “演天之变。” “天开而幽,历十万八千岁,衍而化清,再十万八千岁,蔚而演苍,又十万八千岁,如烟生黄,是故三重天。” “今吾持印,合两天之变。” 青天左手抬起并指抵在眉心,“洞察法则。” 苍天缓缓抬起右手同样并指抵在眉心,“咒怨法则。” “合!” “疾!” 青天苍天二人齐齐手掌前推,那一方大印瞬间被二人拍飞,朝着昊天所在激射而去。 昊天玉帝垂帘下的眼眸一凝,迅速将昊天塔祭在头顶,掌心昊天镜化作黄铜甲胄瞬间覆盖在其周身,他双脚重重踩踏在金龙头顶,双手持剑朝着飞来的大印激射而去。 青天观察着昊天玉帝的举动,一双明亮的眼眸中泛起点点蔚蓝之光,语速极快道: “此獠本体乃鸿蒙顽石所化,道行为准圣后期,未达圆满。” “头顶灵宝小塔是谓极品先天灵宝,有镇压、困敌、炼化之能。” “其身铜镜所化甲胄是谓极品先天灵宝,有定身、返本、折射之能。” “手中长剑亦是极品先天灵宝,有斩身、灭魂、镇运之能。” 说着,青天眼中蔚蓝之光更盛,瞳仁泛起一点刺目的红,他咬牙将双手抵在额头两侧,嗓音颤抖道: “道心如镜破碎,曾转世于劫难中重塑修补,联手,吾持印与他周旋,二弟,汝以法则攻他道心!” 苍天眼中精光暴射,重重颔首。 青天撤去覆盖眼眸的法则之力,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激射而去的大印之后,看着缠绕两道法则之力的大印,青天脸色发狠,抬手再度重重一拍大印顶部。 “嗡——” “噗!” 大印颤鸣,速度再添一成,而青天则口喷鲜血身形如撞山岳倒飞而出。 苍天踏前一步,朝着持剑砍向大印的昊天玉帝张开笔直修长五指。只待二者触碰的一瞬。 只是这一瞬的契机并未来临,苍天赫然转头看向脸色阴沉的看向混沌某处。 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立于鲲鹏道人左右。 红云道人仰头灌了一口酒,面色复杂的看着静静盘坐的鲲鹏。 瑶池王母却面若寒冰的抬头看着混沌上空,她抬手摘下斜插在头顶发髻中的一根玉簪,将其卷裹在掌心一柄素色青云小旗的旗面之中。 便见她手腕一翻,掌心小旗瞬间变的几乎同她等高,瑶池双手握住旗杆,朝着昊天身前的大方大印狠狠挥舞。 嗖—— 玉簪宛如一根引线,牵扯着素色云界旗中迸发出来的云雾幕布,企图遮盖这混沌虚无。 青天见状,不顾自身的伤势与匮乏的灵力,他闪身而起,同样招手唤出一柄青色宝旗,双手挥舞,身躯骤然膨胀爆炸,化作一团面容模糊的浓烟头颅。 头颅张开巨口,朝着遮掩而来的云雾幕布狠狠一吸,那弥漫混沌的云雾瞬间被其吸入腹中。 见此情景,瑶池脸色一变,连忙朝着身旁红云福身一礼,“还请道友出手相助。” 红云道人闻言,抬起复杂的脸庞,看着即将被大印覆盖的昊天,伸手不疾不徐的探入袖中摸出地书,便见手指一翻,地书之上光芒大盛。昊天身躯同时被一层土光屏障笼罩其中。 瑶池微微舒了一口气,眼神担忧的望向昊天,见此,红云道人伸手再度探入袖中,将一柄金鞭抛给后者,“这场天之争,贫道便不插手了,贫道先将鲲鹏带回界中。” 瑶池接过金鞭大喜,紧紧攥在手中,忙朝着红云道人稽首行礼,开口欲言,却被红云道人挥手打断。 “此物的来历你我皆明,用了此物便要受他因果,骤时,两界本源相融,天庭自当会偿还。” 瑶池身躯一僵,却还是紧紧攥住手中封神榜。 见此,红云道人笑着摇头,他大手按在鲲鹏道人肩头,身形一晃,消失于混沌之中。 “用与不用其实并无冲突,贫道不过顺水人情,也好将来尔等心中少些不平,他若算计只是动动手指,废些章程。” 闻言,瑶池有些无奈的颔首,她举起握住金鞭的左手,语气肃穆的开口: “令敕,中天紫薇、南极长生、九天应元雷声普化、显化相助!” 话音落下,便见金鞭骤放光明,三道身影自光芒中踱步而出,朝着瑶池齐齐稽首行礼,依次开口。 “紫徽。” “南极。” “闻仲。” “遵令,前来相助。” 第429章 抗衡 西方界,西天门下。 红云道人将盘坐如石雕的鲲鹏道人轻轻放下,眼神中满是唏嘘。 女娲微微侧头,打量了一眼时而皱眉的鲲鹏,又抬头看了一眼红云,轻声开口道: “这混鲲道人身兼具两大法则之力,道行亦比鲲鹏深厚些许,道友怎得不出手将那道属于你的本源取走?” 红云道人摇头抚须,“混鲲便是鲲鹏,鲲鹏便是混鲲,这是他的选择,亦是他期许。” 女娲不语,又听红云道人喟然叹息道,“正是因其舍弃了吾,才有的鲲鹏,道友且宽心,吾西方界只有振翅天地的鹏,不会多出一只鲸吞万物的鲲。” 闻言,女娲只是脸色平静的轻轻颔首,一双明眸便又重新望向无垠的天穹。 红云道人灌了口酒,踱步至彩云边,俯瞰着下方如火如荼的斗法与杀戮,这个洪荒自开辟之初,便好似一座永无宁日的囚笼。 唯有在道祖鸿钧以身合道的数个元会之中,有灵众生才得以片刻的喘息与放松。 红云道人攥拳,“镇元道友与道祖已告知众生答案,我们本就应活在条条框框之中。” “接下来的一切,便全都交由道友了,贫道稽首。” 女娲回礼,目送红云道人身化流光而去的背影。 便在此时,盘坐于中天之间的接引道人猛然睁开双眸,看向了水蓝门户中,负手走出的那道身影。 女娲亦有所察,明眸落向来人脸庞。 身化大鱼朝着门户游曳的红云道人同样止住身影,与来人冷冷对视。 阴阳老祖负手踏空,环顾了一周四方场景后不由凝眉啧声,“稀薄的灵气,驳杂的气息,破碎的大地,以及不计其数的凡俗蝼蚁,这便是令天尊忌惮的西方界?” 说着,阴阳老祖缓缓抬起手臂,掌托阴阳太极鱼,“便由老祖吾结束这场纷争闹剧。” “掌分阴阳,重炼天地!” 一幅无边广大的太极图于天地之间铺展而开,茫茫天地霎时间盈满清浊之气! 阴阳老祖高大的身形忽而横躺在天地间,他伸出两条孔武有力的臂膀,一手撑天,一手扶地,随着他身形一点点直立,整座洪荒天地竟也随着他一同旋转竖立。 接引道人盘坐中天垂首望去,恰好同脚踩水蓝门户仰头望天的阴阳老祖目光交汇。 便听得阴阳老祖仰天大笑道:“看来吾已寻到补全自身本源的生灵。” 接引道人眯眼,“太极图,阴阳法则,均衡本属于阴阳的一序,如此看来太清化形之初得汝福泽甚多,故而在吾梦中证道之初,太清迅速出手相阻,为此不惜露出破绽被镇元子所察觉,想来太清当初行径,便是为了今日此时埋下的后手。” “是啊,倘若吾非汝敌手,被汝夺去本源从而证道成圣,骤时,放眼洪荒,即便合两界之力,也将无人再是汝对手。” “跨越如此光阴的算计,吾败的不冤……” “既已明悟,便再无需吾再赘述。”阴阳老祖脑后发丝狂舞,便见其左右手青筋扭动,狠狠朝着竖立的天地推出一掌,天地如磨盘般开始缓慢转动。 接引道人长长吐出一口气,暗自侥幸,若非多宝偷天换日,将灵山底蕴挖空,若非长耳定光不曾动用后手,有了牵制吾的手段,一切种种造就了他被迫改变了阵脚。 尔今因祸得福,令他不由有些唏嘘,“福兮祸兮福之所倚,佛生无量。” 看着肆意大笑的阴阳老道,接引道人如同看一具尸体,枯瘦的手掌缓缓合十,霎时间,笼罩于天地的清浊之气顿去,阴阳大鱼也如琉璃般破碎,一竖金光自接引道人掌心升起。 金光如萤火般升起,悬挂在竖立的天地之间,继而骤放光明。 当金色的光辉普照寰宇,阴阳老祖这才赫然惊觉自身竟已所处另一方天地! 一声苍凉的鸣叫于金色佛国中响起,阴阳老祖赫然俯瞰望去,便见有一条由星辉勾勒的大鱼摆动鱼鳍。 大鱼头顶一个如豆大小的身影静静盘坐,此时正以手扶首,垂头而眠,随着鱼鳍的摆动,那垂头而眠的道人腰间,一个金色的小钟发出叮当的脆响。 与此同时,东方界。 赤白门户中,孤零零站立的乾坤老祖手托一方小鼎,天外吹来的清风舞动着他额前的几缕发丝。 见阴阳老祖进去西方界许久再无声息,他长长一叹,俯身将掌心小鼎轻轻放在脚边,继而起身双掌并拢,幽黑的光芒自其掌心腾升。 “灭者灭无,寂灭万乘。” 随着乾坤道人的吟唱,那尊放置在其脚边的小鼎蓦然膨胀,化作丈许,他轻轻抬手,掌心寂灭之光便如水般悉数倾倒于炉鼎之中。 乾坤道人就地盘坐,手掌贴合在炉身前,周身法则之力涌动,顺着鼎足朝上蔓延,霎时间,炉鼎剧烈颤抖,一股股幽黑粘稠如阴影般的无形之物,顺着鼎身溢满而出,继而迅速没入大地,朝着赤白门户蔓延而去。 在粘稠阴影触碰到建木的瞬间,建木原本苍翠的色泽迅速褪去,变得枯黄斑驳,当木身变得漆黑,阴影已是触碰到水蓝门户,犹如一只轻巧的大手,没入其中。 西方界,西天门下。 看着被接引拉入梦中的阴阳与红云,女娲随手将竖立的天地拨正,其内众生仿佛丝毫不曾受到影响,依旧喊杀声震天。 只是当一抹幽影自门户中探入,西海之水好似瞬间沸腾,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持续消融,黄金铺就的平台亦在寂灭的腐蚀下化为金黄的水流,随着海水而快速消融。 女娲肩头彩带翻飞,赤脚踩在云头,一步踏出,身形显化于水蓝门户上空,她素手重叠,将一团莹绿光芒抱在怀中。 “物转星移,日生月落,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璀璨刺目的莹光自西海上空绽放,女娲环抱双膝俯躺于云头。 当一颗散发着莹绿光芒的星辰划过天穹,将寰宇照亮,那只穿透门户的阴影大手如顿时变的如饥似渴,阴影开始极速扩散,意图将这股生生不息的造化之力悉数吞并。 光阴在一刻好似骏马加鞭,落花流水。 山川在须臾间几度青黄,漫山遍野的草木在片刻间枯败又变的更加繁茂,无量海水下降复而上升,天地间充斥的灵气消弭又凭空诞生。 第430章 门户 这一刻的两界洪荒,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 造化的莹光与死寂的阴影相遇,仿佛一场生与死的对决。 相生相克的五行之气悄然对冲,宛如一场无声的战争。 先天的阴阳是否能够在虚幻的梦境中创造万物? 这是一场天与天之间的较量,究竟是远古的生灵更具优势,还是断层隔代后的生灵更胜一筹?无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在洪荒的各个角落,湮灭与新生不断上演,循环往复。 在东西两界之间。 突然,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从连接两座世界的建木躯干中传来,无数如虬龙般的枯黑树皮瞬间崩飞,化作漫天碎屑。 咔嚓咔嚓—— 紧接着,一连串的爆豆声响起,这条横贯混沌的建木桥梁终于无法承受两界的巨大力量,轰然崩溃,化为齑粉。 失去了建木的支撑,两座世界犹如两块相互吸引的磁石,轰然相撞。 两道通往世界的门户紧密贴合,但同时也相互排斥,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当赤白与水蓝交融却又显得泾渭分明之际,一方金色门户凭空浮现在两座门户之间,密密麻麻的锁链环绕在四周,似要将两方天地禁锢一般。 西方界,周山之巅。 凸起的石台中心处,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端坐其上,他身着一袭深黄道袍,头戴鎏金道冠,颌下美髯垂落在胸前。 镇元子紧闭的眼帘忽而轻轻震颤,胸膛也有了轻微的起伏,随着呼吸间,那充斥天地之间的浓郁灵气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如江河般汇聚,朝着镇元子所在奔腾而来。 镇元子缓缓睁开双眼,只是刹那间,他眼中的迷茫便如同潮水般迅速退散,重新被深邃如渊的岁月取代。 猛然间,他长身而起,感受着天地的变化与交战的两界生灵,深邃的目光落向那道金色门户所在,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轻声开口道: “提前打开通往大道序列的门户,尔也会怕?” 似是听到了镇元子的低声轻语,那道金色门户之中,忽而睁开一双淡漠至极的金色眼眸。 镇元子脸庞笑容缓缓收敛,他犹如一个自言自语的癫痴,一眨不眨与那道不知来历的金色眼眸对视,癫狂大笑开口道: “亲手打碎这条道路,而今又亲手缝补,滋味如何?” 那双金色只是冷漠的注视,仿佛它并不具备任何情感一般,只是金色门户中衍生出的灵。 对此,镇元子毫不在意,他双手鼓荡着广袖,有些手舞足蹈的继续开口。 “而今又对吾发出通往大道序列的邀请,可……真正想要通往这条道路的是并非是吾啊,而是你从来便视作提线木偶的盘古,哦不,如今他名唤作太清!” “吾想要的从来便是亲手打破这道并不存在的门户,哪有什么大道,何来的序列飞升?汝,也不过是一个汲取香火的有灵之生罢了!” “大道在上,吾言可对否?” 那双冷漠的金色眼眸终于泛起了一丝波动,那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感受到那一抹嘲讽,镇元子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他跨前一步,朝着金色门户所在厉声大吼,“给吾滚出此方天地,待吾吸纳两界本源,定亲自出手打破这混沌囚笼,将汝揪出!” 传播的声浪震碎虚空,生生将空间壁垒洞穿出一道丈许的笔直通道,携带着罡风清晰的传入金色门户之中。 闻言,那双金色眼眸旋即闭合,四周密密麻麻的锁链收拢,那道显化在两界贴合处的金色门户也随之怦然破灭,消失无踪。 看着金色门户消失的地方,镇元子随即停下一切肢体动作,脸庞癫狂的神色也瞬间化为波澜不惊。 便在这时,天外忽而激射来一道剑影,灵宝天尊的身影自剑影中快步而出,“镇元道友!” “通天道友,别来无恙乎?”镇元子微微一笑,转身面朝快步而行的通天。 通天道人止步于镇元子身前丈许处,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镇元子,脸庞露出一抹笑容,“道友便一直隐匿在这周山上空?此番现身,可是预见此战吾西方界大胜?” 闻言,镇元子苦笑摇头,想了想,又轻轻颔首道: “并非隐匿,此时的洪荒便是吾,更为准确的说,在吾沉睡的期间,道友替吾短暂的接管了洪荒,取代了吾之意志,而道友如今所立之处,乃为吾脊梁骨。” “至于苏醒,并非预见了道友所谓的大胜,而是它从中作梗,不想这场争斗迅速分出胜负。” 通天道人一愣,“它?” 镇元子摇头,“不达混元无极金仙巅峰,吾无法看清它的本质。” 通天道人更加迷茫,不由下意识反问道:“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并非太清?还另有隐情?” 镇元子广袖在狂风中飘舞,他负手俯瞰着下方激战的生灵,犹豫许久,这才缓缓吐露心声。 “越是接近,它仿佛越能洞穿吾的一切,勾起吾道心深处的迷茫,正如太清最为渴求的大道,它能塑造出那道通往大道序列的门户,而吾所见,却是门户之中一双淡漠的眼眸。” “我们……好似它的玩物,任由其摆弄……” 说着,镇元子神色露出一抹凝重,“太清所见是一道坚定不可撼动的门户,只要跨过便可飞升大道序列的门户。” “而吾所见却是一双淡漠的眼眸,那双眼眸给吾最直观的感受便是阴谋,门户后是一只大手,亲自布下这弥天大谎。” “它好像……以此为乐?” 通天道人默然无语,这一瞬间,他仿佛失了心气,脊背都有些微微弯曲。 与此同时,东方界。 周山之巅。 太清老子缓缓睁开双眼,低头俯瞰了一眼缠绕在指间的一道漆黑丝线,那丝线如若有灵一般,竟开始缓缓蠕动。 正在这时,空间忽而泛起褶皱,一袭白袍的元始道人身形显化,静立于老子身后。 老子摩挲着指尖漆黑丝线的动作一顿,头也不回的开口道:“若非罗睺及时察觉,动用隐藏在西方界最后的手段,令那镇元子惊醒从而陷入短暂的迷茫中,当吾再次醒来时,恐已身处镇元子腹中。” 第431章 博弈 听到老子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声音,元始道人当即身躯一僵,忙朝着太清老子的背影躬身稽首道,“令大兄失望了。” 顿了顿,元始道人语气中不乏嗔怒。 “天开之初遗留的先天生灵,只知争斗,却不明智谋,那接引等人只是略施小计,便令他们自乱阵脚,如今已有数位先天生灵陨落,本源被冥河等人夺去……” 元始道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内心则更为忐忑惶恐,‘大兄恐越来越接近得道飞升大道的门户了,仅是逸散的气息…竟令吾不可抑制的颤抖。’ 太清老子依旧拨弄着指尖丝线,对此似乎早有预料,“陨落几何?” 元始道人沉吟少许,“神逆,混鲲,黄天……” “三者……足矣,再多便引起他的猜忌了。” 太清老子长身而起,将指尖漆黑丝线随意扔在脚边,那丝线蠕动两下随后便钻入周山之石中,消失不见。 “博弈正式开启。” “镇元子将宝悉数押在了佛门,那便从佛门先行破局。” 说着,老子缓缓转身,平静无波的眼神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元始。 “希望你引以为傲的弟子,不会在此等关键时期,对你这位师尊的法旨置之不理。” 闻言,元始道人脸色瞬间阴沉,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又听太清老子再度开口,嗓音中不掺杂丝毫感情。 “罗睺对于取代天道有着近乎疯狂的渴求,你的对手从来不单单只是通天一人。” 此言一出,元始道人原本阴沉至极的脸色几乎瞬间苍白,他噔噔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至极的大兄,不明白这句话中的含义,即便明白,也不愿相信。 老子走向脸色苍白的元始,大手搭在其肩头,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五指微微发力,轻声低语。 “越是接近,吾之道心便越是纯粹,吾不知当踏入临门一脚时,尚能保留几分生灵所谓的‘人性’。” “大道至公且无情,并非空穴来风。若以所行‘功绩’而言,汝并非取代天道首选,故而,放下汝道心的骄傲与坚持,需不留余力的争上一争,二弟。”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令元始道人涣散的瞳孔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目光复杂的同太清老子对视,无言,只是轻轻颔首。 老子重重的拍打几下元始肩头,便不再开口,他缓缓踱步至周山边缘,俯瞰着下方云卷云舒,兀自开口道: “告知罗睺,时机已至,莫留余力。” 话音落下,周山之石中突然探出一条漆黑蠕动的丝线,米粒般大小的赤红独眼打量了老子片刻,这才轻轻耸动,再度钻入石中彻底隐匿不见。 在元始道人的目光注视中,太清老子一步跨出,身形消失于此方天地之间。 西方界。 周山之巅,镇元子黄袍鼓动,他抬起手臂,手指抵在眉心轻轻揉捏,方才那一瞬间的刺痛,便让他在短暂的迷茫之中彻底恢复清明。 通天道人皱眉打量着脸色不太好的镇元子,“道友,发生了何事?” 镇元子睁眼望向北方阴云密布的天穹,沉声开口道:“道友,汝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麻烦,速速去往天穹,以周天星斗大阵抵御元始与罗睺的联手,务必牵制住二人,此事,极为重要。” 言罢,不待通天道人回应,镇元子便一步踏出,身形消失于此方天地。 通天道人内心千百疑问无从开口,下一刻,他同样猛然回首望向北方极为遥远的汪洋,然元始道人的怒吼亦在此刻炸响于西方界。 “通天!前来领死!!” 通天道人脸色一变,大手自虚空中抓出一柄长剑,袖袍抖动间,四道袖珍小剑在其周身悬浮,头顶四方白玉冠铺展,形成一道阵图,他持剑飞升,目标却并非界外怒吼挑衅的元始,而是朝着北海所在极速腾升。 北冥。 平静黝黑的海水死寂无波,甚至没有一丝微风,仿佛就连天地对于这片寒冷黝黑的死海都感到厌恶。 一道黑袍身影行走在这无浪无风的海面,他抬起白皙的手指,将其上缠绕的漆黑丝线送至耳畔,耐心倾听。 片刻,黑袍人取下覆盖在头顶的黑袍,白皙的皮肤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苍白,脑后发丝却格外的乌黑柔顺。 他抬起手,指间漆黑丝线蠕动着钻入他指尖的血肉之中。 “啪——” 清脆的响指,黑袍道人脑后光轮腾升,他咧了咧嘴,露出森森锐利的牙,低头看着脚下黝黑如渊的海底,抬脚一踏,无量海水被瞬间分流,露出底部百万丈的庞大洞口。 洞口内有源源不断的海水汩汩喷涌而出。 洞口深处,一方丈许高的三足大鼎,镇压着二十四颗绽放璀璨光明的宝珠。 感受到头顶海水的异动分流,坐镇戊土大阵阵眼处的申公豹赫然抬头,旋即便对上一双不参杂眼白的漆黑眼眸。 黑袍道人鼻头耸动,看着脸色大变的申公豹嗓音嘶哑开口道,“镇元子的弟子传承……可惜,道行太过浅薄,无甚大用。” 说着,黑袍道人抬起白皙的手指,锋利如刃的指甲刺向申公豹眉心。 申公豹瞳孔收缩,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到了那白皙手指上竟生出一只赤红的眼睛。 便在申公豹颔首到眉心隐隐刺痛之际,一声冷哼打断了黑袍道人的行动。 “罗睺,尔当真越活越不堪,好歹尔也是诞生自远古的先天大能,却如同阴影中的蛆虫老鼠一般,整日藏头露尾干着这些蝇营狗苟。” 再次听到“老鼠蛆虫”这等刺耳的言语,罗睺苍白的脸庞似是有了些颜色,他赫然回首,便见通天道人持剑背负在后,周身环绕着四柄袖珍小剑,此时正一脸讥讽的看着自己。 罗睺冷冷一笑,迅速回首,抵在申公豹眉心的指甲挺进,一滴鲜艳的血珠被外涌的海水冲走。 他收回手,朝着脸色阴沉的通天露出一个自认为灿烂的笑容,下一刻,罗睺身形忽而僵硬不动,化为腐朽。 通天道人凝视着双眼渐渐赤红的申公豹,不由悠悠一叹,转身挺剑朝着罗睺真身隐匿的方向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