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去死》 第1章 红酒 年纪小的时候多少都有过这种幻想,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热血漫的主角;直到某个疲惫的午后,阳光很好,风也很温柔,在这样如常平静的时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也只是个普通人。 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 ……反正比在一个燥热的正午,被泼了一身红酒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攻略世界的工具人要好上太多了。 “啊!长没长眼睛啊,怎么做事的?”身旁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友谢玉遥恼怒地质问着弄脏她裙子的肇事者。 肇事者怀抱着托盘,不断鞠躬道歉,怯懦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颠来倒去也只是很苍白的对不起,连声无知的“我会洗干净”或者“我会赔钱的”都没有。 虽然作为一个兼职服务生,这两样一样都做不到就是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 岁晚甚至还没来得及生气,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毫无感情的电子音—— 【已完成支线任务:在宴会上闯祸。】 【游戏攻略值+1】 ? 什么玩意儿? 下一刻,响起的是道清亮女声,声音与正在道歉的肇事者如出一辙,只是少了装出来的胆怯。 【系统,查看攻略对象位置】 【查看完毕,攻略对象正在移动,距宿主五百米……四百米……两百米……】 攻略对象? 饱览各买断制攻略游戏的岁晚警觉抬眼。 所以这个服务员是个攻略者,攻略对象另有其人,而她只不过是这个所谓攻略者完成任务的工具人,她被泼脏的新裙子和她本人都只是别人y的一环! 该死! 岁晚沉默地站在人群中,出门前盘了两个小时的发型依旧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她拧着眉头望向面前的肇事者,姣好的面容透着冷意,平日里常含着笑意的双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纵使她到如今一句斥责也未出口,落在旁人眼里,也完全就是一副岁家一向骄纵到出了名的大小姐被气到说不出话的模样。 “怎么了?” 没什么情绪的低磁声音响起,岁晚顶着那个不耐烦的表情抬头望去,刚想说什么,就被那个肇事者抢先。 “时、时先生,非常抱歉,我,我叫江晚晚,我不小心弄脏了您夫人的裙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会赔偿的。” 好家伙。 留着的道歉攒在这儿说了是吧。 岁晚的目光定在这个立在她和江晚晚中间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姿匀称,仪态端方,面容精致俊逸,幽深漆黑的眼瞳削弱了桃花眼自带的多情感。他穿着裁剪合宜的定制西装,衣领处的银杏叶胸针,是岁晚戴耳环时顺手别在他衣服上的,用来搭配她的银杏流苏耳环。 他是宛城只手遮天的人物,是她的丈夫,时决明。 容貌优越,能力出众的丈夫本身就是妻子赴宴时立在身边的时尚单品。 岁晚一直对这个没什么多的感情的塑料丈夫很满意。 如果他没多出什么像是攻略目标之类的魔幻身份的话。 岁晚盯着时决明的目光逐渐淬了冷意,又缓慢地滑到江晚晚身上。 江晚晚因为变故,额前发丝有些凌乱,眼眶含泪,紧咬着下唇,身躯颤抖,小兔子一样的眼睛怯生生地望向时决明,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恻隐之心。 一点都不像演的。 “不必。” “时决明带我去休息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依旧波澜不惊,一道含着习以为常的娇纵意味。 裙子浸透了酒渍,黏黏糊糊地贴在肌肤上,岁晚虽然对现在这个非常不科学的场景感到恼怒,却也没什么心思顶着这副样子纠缠,即使心里对时决明代替她做决定有点不满,也只是耷拉着张脸朝时决明伸手。 “?” 时决明头上好像缓缓冒出了问号。 然后,迟疑地伸出手,搭在岁晚向上的手掌心上。 “?” 岁晚呆了一下,头顶真情实感地冒出问号。 双双疑惑对视半晌,岁晚忽然悟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不给我你的外套吗?” “你难道要让我顶着这一身红酒印,在这么多人面前,一路从这里走到休息室?你那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绅士礼仪都喂狗去了吗?” 宛城的大人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正在气头上的妻子怒骂,周围的人在怎么喜欢看热闹,也都纷纷找着借口离开,江晚晚出于攻略目的还想待着,却被另一个服务生一把子拖走。 时决明后知后觉脱下外套,岁晚没好气地接过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走向休息室。 第2章 草莓生巧塔1 时决明虽然在递外套的事情上呆头呆脑的,但剩下的善后工作还是很有眼色,新送过来的衣服是一件低调复古风的酒红色长裙,大露背的设计,穿脱都不会破坏她繁琐的发型。 岁晚满意地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下巴轻抬,开始清算旧账:“时决明。” 时决明正在回邮件,闻言抬头,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死鱼脸。 岁晚神情严肃,语气矜娇:“你凭什么帮江晚晚说话?” 时决明一怔,过了会儿才把江晚晚和那个犯错的服务生联系在一起,复盘自己从听说楼下出事后到带岁晚来休息室的言行,这次面上浮现的,是由衷的疑惑:“我什么时候帮她说话了?” 岁晚调整了面部表情,清清嗓子,试图模仿时决明的嗓音,结果挤出了道不伦不类的气泡音:“不必。” “这种小事没必要耗费心力,”时决明将目光收回到屏幕上,“左右不过是个服务生,你要是想,她完全可以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语气自然到好像在说饭桌上出现一道不合口味的菜,随时都可以叫人撤下去倒进垃圾桶里。 岁晚有些呆愣地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是他们都还小的时候,那会儿的时决明还是一副爱哭的样子,哭也不像别的小孩那样哭出声,只会眨巴着双大眼睛看着人,抽抽噎噎的,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顶级豪门养成的阶级感尚未在他身上显现,那时的岁晚也绝对想象不到他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这没什么好谴责的。 因为他们从来同处一个阶级,现在还同睡一张床。 “你说的对,”岁晚转身,想要离开这个资本味有些过于浓重的房间,开门的一瞬间转头看他,“我的确不想再看到她。” 后半场宴会,岁晚的确没有再看到江晚晚。 她端着杯果汁和谢玉遥倚着阳台栏杆吹风,谢玉瑶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讲着她在休息室期间错过的瓜,什么这个人赴宴的女伴不是老婆是女秘,那个人和男友在舞池跳舞的时候,交换舞伴时换到了前男友,两个人差点没在舞池里吵起来。 挺精彩的。 可惜岁晚心里揣着事儿,时不时就走神到江晚晚和她的攻略系统上。 “哦,还有那个江晚晚,”谢玉遥说得有点口干,很自然地接过岁晚手里的果汁一饮而尽,“她比我那后妈还会装可怜,后来被赶走的时候也不离开,一直躲在门口哭,哭得梨花带雨的,还真给她勾到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岁晚稍稍起了点兴致。 “时逸然。” 岁晚愕然:“他也来宴会了?” “来老时总面前刷脸的吧,”谢玉遥撇嘴,“虽然时家现在你老公说了算,谁知道老时总会不会突然心软,让你老公多漏点好处给他?” 说到这儿,谢玉遥顿了下,有些匪夷所思:“说起来,你老公在宛城里的风评那是一个心狠手辣,怎么没把时逸然发卖出去?” 时逸然是老时总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女方在时决明六岁的时候找上了门,留下了时逸然,带着一大笔钱扬长而去。 他们这个圈子里婚生子向来看不惯私生子,谢玉遥无数次被家里的破事气到之后,无能狂怒道早晚把她后妈给她爸生的哥哥发卖出国。 不过时逸然回了时家之后倒是一直安安静静的,不像是要争什么的样子,饶是岁晚这种两家经常串门的交情,都常常忘了时家还有这么个私生子。 倒是时决明掌权的这几年,时逸然忽然作妖了起来。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 换了个人? 岁晚眼睫轻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无端战栗,“有点凉了,我们进去吧。” 谢玉遥点头。 进入宴会厅之后,谢玉遥被她爸叫走了,她无所事事地流连在甜品席附近,垒得高高的草莓生巧塔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就是有点无从下手。 感觉不管抽出哪一块,下一秒都会塌的样子。 “需要帮忙吗,”佯装大方潇洒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下一秒又刻意压低,一字一顿,“嫂、子。” 超绝气泡音。 岁晚感觉耳后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检测到支线任务:你的妻子fine,下一秒mine】 【任务完成奖励:攻略进度条+10】 【宿主是否接受】 【才加10?看起来时决明也没有很在乎岁晚嘛】 【不过无所谓了,能加一点是一点吧,接了】 和超绝气泡音本音一模一样。 岁晚眉眼弯弯,忽然绽开了笑。 果然。 第3章 草莓生巧塔2 “帮我拿块生巧下来吧。” 现成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岁晚环胸站在一边,看着时逸然对着巨大的生巧塔呆滞了一下,选择踮起脚尖去够最顶上的那一块。 宛城豪门圈里有的是自己的奢靡方式,把生巧塔垒成这个高度,多半也没有真的给人吃的意思。 不过岁晚从小就任性,想一出是一出,反正总会有人帮她善后。 ……只是时逸然踮起脚的高度,怎么跟他站着的时候差不多呢? 岁晚垂眸看向时逸然的鞋子。 嗯。 她好像在鞋帮子那儿看到脚后跟了。 “噗。” 时逸然恰好够到了顶上的生巧,轻巧地拿下来递给岁晚,听见她憋不住的笑,适时露出一副“虽然不知道你在笑什么,但只要你开心就好”的羞涩笑意。 心里却是得意洋洋: 【俘获女人的芳心真的是,轻轻松松】 【系统,查看支线攻略进度】 岁晚敛了笑意,插了口生巧进嘴里。 【支线任务:你的妻子fine,下一秒mine进度:0.01%】 什么! 时逸然面容扭曲了一瞬。 这得攻略到猴年马月! 【她明明都笑了!凭什么进度才这么点!】 岁晚嘴角轻勾。 想不到吧,少年,你嫂子在笑你垫得有些离谱的鞋垫。 不过,这个支线任务名称…… 你的妻子…… 攻略主角还是时决明吗? 草莓的清甜混着生巧的微涩在口腔里满溢开来,岁晚暴风思考的脑子停滞了一瞬,决定等会儿叫时决明把甜品师挖回家里。 【不是,我怎么觉得支线任务比主线任务还难啊,那我得猴年马月才能取代时决明】 岁晚端起一旁的橙汁抿了两口,眨着眼睛看着沉浸在系统对话里的时逸然。 是不一样的攻略类型诶。 不过……取代时决明? 岁晚下意识抬头,看向和几个老总交谈的时决明。 那几个老总也是宛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此刻多少都拿着杯酒碰杯,将有钱人的觥筹交错表现了个极致, 时决明虽然轻扬嘴角,礼貌地听着,手里却是空荡荡的,连装样子都懒得装。 看着还挺帅的。 就是笑得实在很怪,还不如跟她相处时的棺材脸。 岁晚撇撇嘴,转开目光,片刻前还含着笑意的眼里,情绪散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取代时决明的时逸然……准确来说,是龟缩在时逸然身体里的攻略者。 可真敢想啊。 【警告!警告!支线攻略对象好感度急剧下降!岁晚好感度15!】 啊,竟然还有15的好感度吗? 岁晚对上时逸然错愕的视线,狡黠地弯起眼睛,手里像摇晃红酒杯一样摇晃着橙汁。 【好感度10……好感度5……好感度清零!】 系统毫无感情的机械嗓音像是什么死亡倒计时,中间夹杂着时逸然的无能狂怒。 【支线任务:你的妻子fine,下一秒mine 攻略失败】 【攻略总进度-10,目前攻略进度-9】 诶? 【攻略失败,宿主即将剥离】 啊? 无论是那核算起来低到可怜的总攻略进度,还是快速到几乎草率的剥离进程,都惊讶得岁晚张大了嘴巴。 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又点呆,又紧紧把嘴巴闭上。 抱着研究不明生物的心思,专注地看着时逸然。 就见时逸然眼神忽然失去焦距,瞳孔一点点扩散开来,像是灵魂突然被抽离一样,空荡荡的躯壳小幅度地晃了晃,明明看起来还没有意识,手却下意识扶上桌沿稳住身形。 不多时,他的眼里又有了神采,有些茫然,又有些胆怯地看着岁晚,小小声开口:“嫂、嫂子。” 没有了攻略者操持下的超绝气泡音,多了点清亮感。 岁晚慈祥地举起刚才的甜品碟:“再帮我拿块吧。” 时逸然下意识接过甜品碟,面上却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也不知道要帮岁晚拿什么。 岁晚抬抬下巴:“草莓生巧。” 顿了会儿,补充道:“拿两块吧。” 时逸然点头,听话地夹甜品,踮脚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低头看了看自己塞了巨无霸增高垫的鞋,整个人都笼罩着困惑。 把生巧递给岁晚后,他纠结半晌,还是结结巴巴开口:“嫂、嫂子。” “嗯?”面对时逸然本体,岁晚表现得很和蔼,她总是能在时逸然身上找到点时决明的影子。 “这是个什么宴会啊?” 岁晚扬了扬眉。 看来本尊不会有攻略者附身那段时间的记忆。 “谁的生日宴好像,”岁晚拿了杯果汁递给时逸然,“不过不太重要。” 时逸然懵懵接过。 岁晚愉快地和他碰杯:“这一刻,这个宴会就是为了庆祝。” “庆祝什么?”刚还在敷衍地谈事的时决明不知道什么时候闪现到他们身边。 岁晚眨眨眼,也给时决明拿了杯…… “呃,你要喝酒还是喝果汁?” “跟你一样。” 于是岁晚把果汁塞到他的手里,和他碰杯,歪着脑袋,笑语吟吟,“庆祝时逸然不用被你发卖到国外啦!” 时逸然瞪大了眼睛,惶恐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哥哥,唇瓣颤抖,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 时决明望着岁晚亮晶晶的眼睛,嘴角轻哂。 然后,冲着时逸然小幅度地举了下杯。 果汁一饮而尽。 第4章 笋尖 过了几天,岁晚在闲聊的时候听说了时决明有意把时逸然放进公司的消息。 还是谢玉遥咋咋呼呼讲八卦的时候一起提到的。 当晚,饭桌上,岁晚随口问:“你想让时逸然进公司了?” “嗯,不过他不太想进。”时决明难得有感到头疼的时候。 岁晚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有些好笑,“他吓到了吧。” “从小就这样,别添乱就行,随他吧。”时决明夹了一筷子笋尖,时逸然的前路一锤定音。 岁晚耸肩,跟着夹了一口笋尖,笋尖清润,口感细腻,加上一点恰到好处的辣,极其下饭,岁晚很爱吃。 别墅的厨子都是按岁晚的口味挑的,结婚时,时决明说这些事由她随意安排,但他又挑嘴得很,不合他心意的菜一口不吃,时间久了,岁晚就记住了他的忌口,顺便同步给了厨子。 在时决明第二次夹笋的时候,岁晚冷不丁开口:“你不是不爱吃笋吗?” 时决明手上动作一顿,“是吗。” 他不否认,也不解释,就真的淡声把她的话头堵了回去。 岁晚不知怎的有些生气,就着那盘笋干了一碗半的饭,就重重放下筷子,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岁晚挑了张上次打出he结局的游戏卡带,心不在焉地开始刷be结局,看着屏幕里那个白毛红瞳的娇娇纸片人,明明跟时决明没有一点相像,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到时决明。 这其实是他们婚后的常态。 时决明从不约束岁晚,甚至有些纵着她,他们可以有像聊时逸然那样轻松的闲谈,但更多的、关于时决明自己的就不会再有了。 岁晚对时决明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了他十六岁出国之前。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国。 他什么也没和她说。 十六年青梅竹马的交情,被分离六年的空白光阴飞速稀释,等时决明再回国的时候,已经长成了现在这样格外陌生的模样。 算了。 岁晚猛地往后一倒,整个人被软绵绵的懒人沙发包裹住。 三次元的立体男人真麻烦。 还是搞二次元纸片人吧。 两个小时后,在书房开远程会议的时决明隐约听到声惨烈的哀嚎。 时决明话头一顿。 岁晚? 是的,就是岁晚。 有图鉴收集癖的岁晚一门心思奔着be结局去,但等真的打到那儿的时候直接发出尖锐爆鸣。 她阴暗地瘫在懒人沙发里,表情扭曲地看着屏幕上胸口插刀、满脸血污的白毛美人,耳机里,还播放着他临终之言: 「这次……我没有哭哦」 「你也别哭啦」 「你……自由了」 cv老师业务能力很棒,制作组左右声道乱窜的效果做得很好,角色疼痛到呼吸都在颤抖的声音直击天灵盖,听得岁晚心脏震颤,也疼得厉害,就好像她不记得的某年某月某天,有个人真的在她耳边留下这样类似的痛苦又庆幸的遗言。 岁晚痛哭流涕地回到游戏开始的界面,找到制作组的名字,啪嗒啪嗒跑去敲开时决明的门。 然后,也不等时决明回应,径直推门进去。 “呜呜呜时决明,昙樾制作组是你公司的吧,让他们给我做阿潭be结局的后日谈,我明天就要看到呜呜呜。” 时决明:…… 电脑屏幕上呆比地映着没做好表情管理的各高管的脸——其中就有一张属于昙樾制作组总负责人的。 时决明叹气,手指轻点了下鼠标。 岁晚泪眼朦胧,后知后觉,“你……你在开会吗?” “嗯。”时决明神色未变,看着岁晚因为来得匆忙、忘记穿拖鞋而在檀木地板上无所遁形地脚趾扣地,眼眶里的泪更多了——可能是羞的。 于是他忽然有一种暌违多年的冲动,然后算不上体贴的、甚至有些恶趣味地继续开口:“昙樾负责人听见了。” 岁晚并没有为打断时决明办正事而不好意思,她只会为了发疯被正主听到而羞耻到快要蒸发。 偏偏一向对她抱有良好分寸的时决明好像突然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还在一旁火上浇油:“不过明天就看到可能不太行。” “有点太压榨员工了。” 一想到时决明在一帮员工面前说这些,岁晚双目失神,觉得自己已经破破烂烂了。 “离婚吧,时决明。” “好啦,”时决明没把她的暴言当回事,走到她面前,伸手拭去她面上的泪,“会议已经关了。” “会让昙樾的人抽空做个后日谈pv的。” “别哭啦。” [你也别哭啦] 两道声线在脑海里重合,最后都成了时决明的声线。 岁晚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今晚好不了了。 第5章 芋泥麻薯盒子 风平浪静的一天。 时决明最近好像有个大项目,忙得昏天黑地,连着几天都没有回家。 岁晚最近没什么工作,在游戏房里宅得昏天黑地。 等她又通关一款游戏,打算去厨房溜达溜达,正好撞见时决明从上次宴会上挖过来的甜品师,忽然福至心灵:“孙叔,你会做那种盒子吗,芋泥麻薯盒子?” “当然,”孙叔顺便把刚做好的抹茶奶冻端出来,笑眯眯道,“岁岁先尝尝。” “好吃!” 岁晚库库狂炫,炫得正开心,脑中忽然响起熟悉的电流声。 岁晚:……该死。 她木着张脸环顾四周。 现在她附近有谁呢? 好嘛,只有一个孙叔。 【宿主登陆成功,当前身份:时家甜品师】 【主线攻略任务:促使时决明黑化】 ? 谁? 让谁黑化? 岁晚满脑子问号地掏出手机。 作为跺一跺脚,就能让宛城震三震的顶级权贵——很古早狗血的前缀,但岁晚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形容——宛城闲着没事干的二代们有个群专门悄摸摸讨论时决明的动向。 岁晚很早之前就被拉进了这个群里。 后来结婚了,这群人还当她的面开玩笑要不要把时决明的老婆踢出去。 被时决明老婆发了个红包结束话题。 【额滴老天爷】这个离谱的群聊名称后面永远跟着99+的红气泡,岁晚点进去随便爬了几下楼,满屏都是什么天凉x破,时总战绩又+1;或者什么某某外地老总刚进宛城认不清,得罪了时决明,看热闹群友提前为他点蜡之类的。 岁晚很合时宜地想起了当初宴会休息室里,时决明对于江晚晚这类人凉薄的点评,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幼时小时决明软糯可期的样子,两道身影完全重合不到一起去。 于是岁晚动了动手指—— 【晚晚碎了】:你还记得时决明小时候跟在我们后面哭的事情吗? 那边谢玉遥似乎闲得发慌,直接秒回。 【嫡嫡道道】:准确来说,是跟在你后面哭 【嫡嫡道道】:记得,怎么不记得 【嫡嫡道道】:他刚回国跟变了个人一样血洗宛城的那阵,我天天睁着眼睛睡觉,生怕他把我们这些童年黑历史知情人一块儿清理了 【晚晚碎了】:…… 【晚晚碎了】:哪有那么恐怖 说是这么说,岁晚也清楚时决明刚回国那阵子状态很不对劲。 他没有联系她,或是任何一个幼时的朋友,冷漠的、凉薄的处理着时家内外盘根错节的阻力,从被时家流放出国的不受宠的原配少爷,一步步成为宛城新贵,又花了一年时间,成为宛城翻云覆雨的撑天柱。 听起来风光无限,但岁晚后来在时家为他办的宴会上遇见他的时候,他正背离着觥筹交错的人潮,一个人走到漆黑的只有一盏灯的后院里抽烟。 烟雾升腾,遮住了他眼里所有的人气,像是失去了一切的人妄图从头来过,躯壳里却空荡荡的,只剩一股随时会泄掉的气。 这股气支撑着他走了很远的路,而未来还要继续走下去,不知道走多少年。 看起来特别孤独。 于是,她上前:“时小草。” 就像谢玉遥说的,时决明像变了个人,幼时的玩伴也有点怕他。 其实就连她,也拿不准时决明还认不认当初那点交情。 可是,十六年诶。 人生又有几个十六年? 那时的时决明看起来很错愕,不过眼底也算是有了情绪,他掐了烟,应下了那声幼时专属的称呼:“嗯。” “岁晚。”他叫了声她的名字。 岁晚总觉得接下来该有句“好久不见”,但时决明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底沉着她至今也看不明白的情绪。 从缭绕着雾气的回忆里抽离,岁晚看向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张叔。 看起来这个攻略者不太会做甜品。 所以,这个攻略系统不做版本更新的吗? 现在的时决明哪里还需要黑化? 他黑得还不够彻底吗? 【系统,如果我毒死岁晚,时决明黑化值会增加多少】 ? 谁? 毒死谁? 岁晚今天第二次发出致命疑惑。 岁晚愤怒暴起。 【经系统核算,岁晚死亡,时决明黑化值增加量为……】 岁晚冷静坐下。 很好,她也很想知道。 【滋&¥#滋……滋啦……】 一长串烦人的电流音。 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也会信号不好吗? 岁晚托腮。 【……增加量为0】 岁晚呆滞。 岁晚震惊。 * 片刻后,正拿着新一季系列主题项链图纸,思考哪张作为主推产品的时决明,忽然接到徜徉在掌机世界里、几天里连个消息都没有的妻子的电话。 他顿了下,刚刚上划接通,连电话都来不及放在耳边,就听到岁晚声嘶力竭的怒吼:“去死吧,时决明!” 等他把电话放在耳边,只剩下通话挂断后,冷漠无情的“嘟”声。 时决明:? 第6章 芋泥麻薯盒子2 通话结束的界面留了几秒,就自动跳回了桌面。 时决明盯着手绘的小草屏保发了会儿呆后,拨通了秘书的电话:“昙樾的后日谈pv做完了没。” “先发给我……明天再公布。” 电话里传来了孙秘书对图纸敲定的催促,时决明目光落在其中一张上,语气有点飘忽地报了另一张图纸的编号。 顿了会儿,他继续道:“之前寄来的拍卖会拍品名单送到我这来。” * 这边岁晚惊天动地的爆喝惊得孙叔砸碎了个碗。 他诧异地偷瞄餐桌上气得跟个河豚一样的岁晚,一边重新拿餐具装芋泥麻薯盒子,一边在脑子里和系统吐槽—— 【难怪黑化值增0,他们看起来感情不是很好】 岁晚:…… 刚挂断电话的手蠢蠢欲动。 想要再骂一遍了呢:) 【这跟你给的剧情好像有点出入】 剧情? 她这个小破世界还有剧情啊? 不过也是,她玩过的那些攻略游戏,只是开放了选项,角色背景故事、主线重要节点都是制作组写好的。 总不能让玩家攻略白板吧? 【该世界攻略失败次数太多,剧情偏差是正常的】 系统给出了解释。 【但所有关键节点都不会改变】 【那结婚怎么说?】 系统给干沉默了。 半晌,冷冰冰解释:【攻略人物由个人意志衍生出的偏差剧情,不影响关键剧情节点】 岁晚也被干沉默了。 并且解开了当初听见江晚晚和她的系统声音时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 原来他们的婚姻是偏离设定主干后横生出的额外枝节。 不是因为系统有什么攻略人夫的不太能过审的xp。 所以,时决明是真的想娶她啊。 ……那为什么她死了,这哥们儿黑化值一点不增加。 【那为什么杀了岁晚不能加黑化值,按理说这种带了自我意识的行为,都是出于什么羁绊啊爱啊,就能直接完成任务了吧?时决明这么难搞?】 这个攻略者看起来话很多。 突然和攻略者对上脑电波的岁晚如是点评。 【系统不会出错。】 在系统机械的回复声中,孙叔端着终于做好的甜品出来。 【算了,查查时决明现在的黑化值吧。】 孙叔弯腰将芋泥麻薯盒子放在岁晚面前。 岁晚看着卖相有点难评的芋泥麻薯盒子,沉默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查询完毕,时决明黑化值:99】 【我草?】 “噗——” 岁晚刚入口的水直接喷到弯着腰,还没起身的孙叔头上。 孙叔的头发、眉眼、鼻梁上都是水渍,震惊地看着岁晚。 “咳,抱歉。”岁晚擦了擦嘴。 ……虽然孙叔大概率不是在震惊这个。 太离谱了。 比那个上了时逸然的身,任务是取代时决明的攻略者的任务进度还要离谱。 【啊,难道我要成为穿越空间里第一个攻略成功时决明世界的人了吗】 又是两个新名词。 岁晚若有所思。 攻略者们来自一个叫做穿越空间的、大概率更高维的一个位面。 她生活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具有一定自由度、但总体上还是设定好剧情的攻略世界,时决明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而她身为世界之子目前来说最亲近的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增加这些攻略者攻略进度条的好用工具人。 岁晚垂着眼,舀了勺芋泥麻薯塞进嘴里。 感谢这个话痨攻略者。 她这么一会儿接收到的信息,比前两个攻略者的心声加起来还要多。 有点不爽呢。 舌尖接触到本该香甜软糯的紫糯米,岁晚瞳孔失焦僵在原地。 很难形容这是怎样一种微妙的口感。 糯米湿漉漉的和在一起,但又偏偏做的梆硬,奶酪的酸涩和超标的糖分杂糅在一起,混在沙沙的芋泥里直接就是一个味蕾暴击。 岁晚不知道自己是本着怎么样的一个精神把这勺东西咽下去的。 她觉得自己的喉管里填满了什么诸如拌意大利面的42号混凝土之类的东西。 “孙叔。” “怎么了?” 【嗯?她怎么热泪盈眶?难道我是什么甜品天才?】 岁晚哽咽道:“你还不如在里面下毒。” 该死的。 攻略者滚出她的世界啊! 【我草!她会读心!系统!有bug!】 ……我他妈。 疯狂给自己灌水的岁晚,心脏砰砰直跳,心里对着这个异想天开到过分准确的宿主骂骂咧咧,忽然浑身发冷,本能地就想转头四处张望。 像是有一种微妙的、从内到外的窥视感。 从内、到外。 【检测完毕,无异常bug。】 【经系统核算,应该是宿主做的甜品太难吃了。】 第7章 工作 岁晚并没有因为系统的疏漏而放松,片刻前那种挥之不去的窥视感依旧让她遍体生寒。 而且。 岁晚嫉恶如仇地看着面前那盒芋泥麻薯盒子。 ……怎么可以有人把甜品做得这么难吃。 把孙叔还给我啊! 西八!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让我穿到甜品师身上啊!】 孙叔崩溃呐喊。 【宿主等级不够,登陆身份随机】 【早知道再攒攒等级了……算了,最近一个剧情节点是什么?】 【平芜拍卖会。】 【啊,是这个剧情啊……】 岁晚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个声,抬头看孙叔,他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 岁晚托着下巴又等了会儿,最终掏出手机,划拉了半天微信列表,戳开那个沉到最底下的小草头像。 【晚晚碎了】:你收到平芜拍卖会邀请函没? 时决明发来了平芜拍卖会的拍品图。 【时】:明天晚上,我回去接你。 看起来,时决明好像以为她对某个拍品感兴趣。 【晚晚碎了】:啊,不用,我明天要去上班 【晚晚碎了】:下班了去找你 那边正在输入了好半天。 【时】:你这段时间的生存状态,让我一度以为你失业了 岁晚把手机凑到嘴角,礼貌微笑:“你去死吧。” * “……你说离不离谱,我们每晚睡在一张床上,他竟然不清楚我的就业状态?他不是只需要靠在老板椅里对着孙秘书说‘三分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那孙秘书就有点太惨了吧,”经纪人宋津递给她三个剧本,“再说了,这怪谁?也就你仗着家大业大的,大半年不出来拍戏,别的演员要像你这样早糊了。” 岁晚闭上耳朵。 岁晚进娱乐圈纯纯就是机缘巧合,当年她突发恶疾,指中二病上头,不顾家人劝阻——虽然父母也就意思地劝了下——以二十一岁高龄勇闯地偶。 ……然后因为时决明突如其来的求婚,结束了她的偶像生涯。 但她作为偶像发光发热的视频还是流传到了网络上,很巧地被一个正在找符合偶像角色演员的制片人给刷到,顺理成章地收到了演出邀请。 因为结婚而失业的岁晚正好闲得发慌,就去剧组玩了。 谁也没想到那部剧会成为年度黑马剧,岁晚出演的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因为白月光加热血笨蛋的人设实在吃香,岁晚本人也跟着小火了一把。 岁晚觉得演戏还挺有意思,岁家也有涉足娱乐圈的产业,她就理所当然地签在了自家的公司。 整个公司都知道岁晚是进圈玩票的大小姐,高层就也没有给予岁晚过多的资源倾斜,分给她一个王牌经纪人宋津,就也随着大小姐玩去了。 大小姐不思进取,见宋津第一面时,打完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大经纪人空了理理她就行,不用太管她。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种亲老公以为她失业了的局面。 ……不过这也完全是因为时决明平时根本不关心她吧! 一些“黑化值增量为0”的糟糕回忆快速在脑海里闪过,岁晚咬牙切齿。 “第一个本子是仙侠女五,演女主的剑灵,设定上是没有性别,制片倾向找女演员,最后为女主赴死,人设讨喜,你要不介意的话,和女主cp会很吸睛。 “第二个是青春校园的女二,娇蛮任性大小姐,人设一般,但你……应该算本色出演。 “第三个是电影剧本,冲奖文艺片……” “冲奖的拿给我干嘛,”岁晚很有自知之明地打断他,“给你手底下的追梦小演员去……仙侠这个吧,下线早一点。” 宋津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但还是补充道:“第二个剧本的演员班底刚开始找,有很大的可能你仙侠拍完了,这个本还没开机,编剧那边很中意你。” 岁晚其实也挺喜欢那个剧本的,难得的让她想起了她逝去的青春。 不过,最近那些关于攻略者之类的无处诉说的魔幻事件压在她头上,她着实忙不太过来。 于是她摆摆手:“等我空下来,他们还没找到人再说吧……没事了吧?” “没了。” 岁晚拎着她的小香就要和宋津说拜拜。 宋津在后面喊:“别忘了微博营业。” 岁晚头也没回,举高手比了个ok。 岁氏和时决明的公司时嵘也就隔了一栋楼。 岁晚见时间还早,打算上去找时决明。 这还是他们结婚一年多以来,岁晚第一次来时嵘,进门前,她还隐隐期待了一下总裁夫人被尽职的新人前台拦在大厅的剧情。 结果时决明可能是把她的照片做进了员工手册里,路上遇到的每个员工都认识她,漂亮前台还殷勤地指引她去坐总裁电梯。 好吧。 可能他们攻略世界不兴古早都市言情那套。 岁晚在电梯里望着不断升高的楼层数,漫不经心地想。 第8章 决明和吊兰 时决明开会去了,他的办公室里没有人。 岁晚拒绝了林秘书倒咖啡的提议——很离谱,岁晚单知道时嵘集团里有个庞大的秘书办,但没有想到秘书办里的职位划分细致到有个岗位是专门倒咖啡的。 “在时总招我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能收到时嵘的offer。” 本来在咖啡店里开开心心当老板的林秘书如是说。 时决明的办公室没什么新奇的,跟市面上大部分总裁办公室一样,普普通通的高级。 冰冷的大理石、冷灰色的墙壁、黑色的真皮沙发,都是上代、也就是时决明爷爷遗留下来的风格。 正中央浅褐色的书桌是时决明找人定制的,也才是没多久前的事情,桌上摆了个平平无奇的小草盆栽,是可可爱爱的粉白色波点花盆。 岁晚觉得有点眼熟,多看了两眼,才想起来这是之前同说时决明入主时嵘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突发奇想送给他的。 甚至还是寄得同城快递。 那会儿他们其实都没讲过几句话。 岁晚是怄着口气,时决明看起来是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要找她。 ……不能想,越想越气。 岁晚深吸口气,坐到时决明舒服的不行的老板椅里,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拨弄了一下小草叶子 这草是决明子,和时决明用了一个名字,养得好还能开出黄色的小花,不知道这盆开没开过。 不过能被好好地养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岁晚依稀记得幼儿园时的手工课给他们每人发了一盆小吊兰,要求一个月后再把它带到学校里。 岁晚当时自信满满,大放厥词,不让父母和家里佣人插手,时决明小时候很听她的,有样学样,也自己照顾吊兰。 甚至都不需要一个月,没多久,住在隔壁的两盆吊兰就因为它们的小主人们贪玩忘事,双双殒命。 小岁晚只是站在枯死的盆栽面前呆滞了一会儿,就快快乐乐忘记了它;小时决明却好像还停留在人生的泛灵论阶段,为它的吊兰认认真真啜泣了好几天,然后把枯死的吊兰埋在了岁晚家的花园里。 史称,决明葬花。 等等。 岁晚警觉坐起身子。 时嵘庞大的秘书办里,不会还有个职位是专门给照顾决明子的吧。 岁晚盯着绿油油的叶子胡思乱想,突然想到宋津微博营业的叮嘱,换了几个角度给小草拍照,又把左手弯成半个心,凑到波点花盆旁边了花盆心。 岁晚晚岁v:小草 [图片][图片] 【!奶奶,你关注的博主更新了】 【哦嗨呦,美女,不发自拍是有什么心事吗】 【姐,你再不发微博,我都以为你退圈了,大哭.jpg】 【这熟悉的突如其来的发微博,是接新工作了吧】 岁晚回复:【好聪明的粉丝,随我】 岁晚又挑了几条有意思的评论回复,屏幕上忽然弹出了谢玉遥的消息。 【嫡嫡道道】:哦呦,你老公出新pv了。[微博分享] 【嫡嫡道道】:不过你三次老公应该已经给你看过了吧? 【岁晚】:? 岁晚点开谢玉遥分享的微博,发现是檀越制作组的官号,文案简明扼要——阿潭·自由结局 后日谈预告pv,6月28惊喜放送。 岁晚:! 岁晚:!!! 一些死去的回忆突然袭来。 但那又怎样! 老公重新活过来的她,强得可怕! 于是,当时决明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收获了一个嗷嗷尖叫的岁晚。 “啊啊啊啊啊啊老公!!!” 一听就知道不是在叫他。 时决明飞快关上门,仍然没有阻止逃逸出办公室的尖叫。 跟在时决明后面的几个高管面面相觑。 啤酒肚高管拍拍肚子,轻咳两声:“咳,看起来时总和夫人感情不错啊。” 秃顶高管轻抚自己凉凉的头顶:“咳,小年轻嘛,挺好,呵呵。” 一行人咳咳着离去。 见时决明回来了,岁晚暂停鸡叫,抬着头,拖长的尾调是不自觉的撒娇:“时决明,一定要等到6月28号吗?” “退一万步来讲,今天就不能是6月28号吗?” 时决明屈起食指,对着桌前日历上圈起的22号轻弹两下。 岁晚嘴角向下撇,“凭我们的关系,你就不能把源文件直接发我吗?” 时决明望向她饱含期待的眼睛,像是只金贵的小猫,仗着自己招人喜欢,走流程似的撒娇卖乖,就连讨好都显得胜券在握。 于是,时决明开口,“电脑桌面。” “啊啊啊啊啊啊老公!” 现在是在叫他了。 时决明低头轻笑。 第9章 柠檬糖 后日谈pv又狠狠赚了岁晚一波眼泪。 直到她上了车,在前往平芜拍卖场的路上也依然在回味。 半晌,岁晚感叹:“想出阿潭剧情线的真是个天才吧,刀死我了。” 阿潭是买断制乙游《命运回旋》的男主之一,是这款游戏中唯一一个不需要攻略,开局好感值满点的角色。 阿潭的支线,主要讲述了主控有一天发现自己活在小说里,阿潭是小说中的主角,主控在知晓剧情的情况下,对抗世界意志,与阿潭的相知相恋的故事。 这条线其实没有真正的he结局。 官方设定的he结局里,是主控摆脱世界意识的控制,与阿潭相恋。 但关于这条线庞大的世界观,只有在be线里才得以铺展开来。be线的最后,玩家才发现主控自己才是被设定好数据的世界主角。阿潭为了让主控摆脱世界意志的控制,反复重置世界线,与主控身份置换,成为新的主角后,自杀导致世界完全崩坏,换取主控永远的自由。 所以,阿潭不需要攻略。 每一条世界线的阿潭都深爱着主控角色。 对玩家来说,死掉自推,和无法了解真正完整的自推,都不算圆满的结局。 但对阿潭来说,每一个主控恢复自由的结局,都是他渴望的结局。 岁晚双手合十,闭眼做祈愿状:“阿潭线主笔,从今往后,我不允许任何人辱骂你,不允许任何人欺凌你,不允许任何人反对你,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你!” 时决明:…… “诶,所以阿潭主笔是谁啊,我能见她吗?”岁晚歪头,眼睛亮晶晶的。 “……你见他干嘛?” “我要狠狠亲她一口。” 时决明:…… 他神色淡淡地把岁晚的头转向正前方。 * 平芜拍卖会是宛城一个很知名的拍卖会,除了主办方发邀请函特意邀请的客人外,没有邀请函的游客也可以在门口迎宾处取拍卖号入场,只不过游客要交额外的保证金罢了。 岁晚挽着时决明的胳膊,将印着鎏金玫瑰的黑底信封出示给迎宾小哥看,小哥立刻邀人带他们上了二楼的包厢。 他们的包厢正对着拍卖屏幕,视野很好,包厢的桌子上摆着新鲜的茶水和水果,还放着一碟小零食。 岁晚随手拿起一颗印着不认识的西语品牌的黄色糖果,含进嘴里了才发现是一颗柠檬糖。 很新鲜的柠檬糖。 鲜柠檬的酸如暴雨夜的雷电,噼里啪啦在口腔里炸开,那股酸涩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味蕾,就像生生喝了三斤酸水。 岁晚表情扭曲了一瞬,下意识偏头去看时决明。 没有外人在,时决明脊背卸了力,轻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投向一楼大堂某处,像是发呆时随便给眼神找了个焦点,又像是散漫地等着某个人从那处出现。 岁晚手气好,一包里开出两颗。 她把嘴里的那颗抵到腮帮子里含着,捏起袋子里的那颗,一言不发地塞到时决明嘴边。 时决明眼神半点没动弹,下意识地张嘴含住了糖。 只是在嘴唇触碰到岁晚温热指尖时,睫毛轻颤了几下。 …… …… “呜,咳咳咳!” 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在包厢里响起,时决明眼角泌泪,边捂着嘴,边手忙脚乱地在包厢上摸索纸巾。 岁晚抽了张纸把嘴里那颗糖吐掉,又贴心地把那包纸塞到时决明乱摸的手心底下,边鹅鹅鹅笑着,边给他们自己倒茶。 时决明吐了糖,猛灌了好几口茶水,缓过来后,仍旧双眸湿润,眼尾泛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岁晚,一副极尽脆弱的模样,“岁晚!” “怎么送到你嘴边你就吃啊鹅鹅鹅鹅……” 岁晚鹅叫着后仰,眼角眉梢都是得逞的笑意,明媚、鲜活,看得时决明没了半点脾气。 几口茶水下肚,虽说冲淡了萦绕在舌尖的酸涩,但时决明仍然觉得牙酸,没好气地敲了敲空杯,示意岁晚再倒一杯。 岁晚笑嘻嘻地拎壶给他满上。 时决明打小就不太能吃酸,喝了好几杯水才勉强缓过劲。 岁晚在一边笑着说主办在包厢里放这种零食实在歹毒,撺掇时决明发动一下总裁天凉王破的被动魔法,扒掉主办一层皮,肯定不是问题。 时决明叹气,叫岁晚不要玩梗。 柠檬糖的冲击实在是大,时决明眼角的微红至今都没有散去,使他整个人都柔软得不像话,出口的声音带着些许有气无力的嘶哑。 像极了小时候被岁晚一群人带着鸡飞狗跳时,无力劝阻,随时都要碎了的模样。 在时决明再度将视线挪到大堂某处后,岁晚垂眸沉思。 所以,到底怎么长成现在大多数时候展现的不苟言笑的冷漠霸总得样子的呢? 按照孙叔和系统的对话,这个世界是有剧情节点的,那这个世界的人呢,他们也会有这样的、被设定好的节点吗? 或者再准确一点。 孙叔把这个世界称作时决明世界,那么作为这个世界的核心,时决明现在的淡漠与紧绷,是全然由他自由选择的,还是被世界意识裹挟着推动的? 第10章 银灰尖晶石 “你想要什么?” 时决明不知什么时候,又将目光落回岁晚身上。 “啊……”根本没仔细看拍品单的岁晚阿巴阿巴。 我想要看看你有什么不可更改的重要剧情点。 岁晚含含糊糊道:“嗯……等它上来了再说吧。” “对了,我过几天要去江城拍戏,顺利的话,大概半个月。” “住哪?” “离得近就住你那儿,远的话就看剧组。” 时决明在江城有房子,准确来说,他在全国各地都有落脚的地方,这人出国之前,有点闲钱就爱四处买房子玩。 时决明点头,不多言语。 岁晚的心思又重新放回到了攻略者说的剧情点上。 此时的时决明正兴致缺缺地望着拍品一样一样过下去,眼底甚至有些欲望全被满足后的倦怠。 如果不是岁晚知道有什么不可更改的重要节点,她大概真的会以为时决明只是照常抽空陪她来玩的。 她望向不久前时决明盯着的那块地方,只能见到一颗颗人头。 扎马尾的人头、剃板寸的人头、散发的人头、戴晃眼珠宝的人头、地中海的人头…… 嗯?孙叔? 是了,孙叔要借着剧情点搞事情,他当然要来。 岁晚顺势眯着眼睛望向一旁与孙叔交谈的贵妇人。 贵妇身着藏青色旗袍,挽着盘发,一副温婉古典美人的模样,与孙叔交谈时偏头露出的眼睛,是与时决明如出一辙的桃花目。 张望间,拍卖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前头几样都是些华贵但不怎么新奇的珠宝,不过成色好看,多少也有些好这口的千金贵妇买账。 直到推上来一款银灰色的尖晶石,起拍价1300。 银灰尖晶石缀在红布托盘上,在拍卖场明亮灯光的映照下,显现出强烈的金属光泽,与先前几样华彩宝饰相比,却是有点平平无奇了。 再加上灰尖晶石本身价格就不是很贵,偌大的拍卖场里,一时竟无人叫价。 不过,灰尖晶石特有的尖锐锋利的冷感,像极了时决明的眼睛,岁晚不由自主就多看了两眼。 时决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喜欢?” 岁晚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时决明的眼睛,说:“挺像你的。” 于是,时决明伸手就要去按桌上的叫价按钮。 岁晚猛地按住他的手:“等下,等第二轮。” 反正这颗石头在今晚的场子里看起来没有市场。 拍卖会的拍品只要没有成交,通常都会上两轮,第一轮流拍之后再上,价格大概率会再降一点。 时决明:…… 时决明匪夷所思:“我要破产了?” “怎么会?” 岁晚惊讶无比,心说妄图取代他的攻略者进度条也不过百分之一(碰上她之前),他的江山,稳固无比。 时决明换了个切入口:“你家要破产了?” 岁晚:“……想吵架?” 时决明伸出另一只手,拎着她的手腕,把她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提拉走:“没人短你这一千多块钱。” 时决明按下按钮,加价一百。 拍卖师停顿五秒后,开始倒数。 “一千四一次。” 岁晚静止了几秒。 是哦,她又不缺钱。 “一千四两次。” “一千四三次!恭喜一号包厢的买家!” 拍卖师激动敲锤,看起来真的很怕这块起价全场最低,也没什么人要的石头烂在他的手里。 工作人员没多久就把尖晶石装盒,附带证书一起送到包厢。 一顿饭都不止这个价的时总拍下了今夜全场最低价的拍品,付款时甚至懒得掏银行卡,直接支付宝扫码余额付得款。 岁晚拿起尖晶石,举起来对着包间的灯光观赏着,晶体干净、切割后的裸石也棱角尖锐,摆在那儿就足够低调好看,她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加工它。 “给你做个胸针?” 时决明不置可否。 岁晚放下尖晶石,歪头笑看着他:“说起来,你刚才加价的架势,看起来抬手就得一万一万加。” 时决明顺着她的话头调笑道:“……那我也没这么冤种。” 岁晚笑嘻嘻。 下一个拍品,是16克拉的粉钻戒指,枕型切割的粉钻,搭配上荆棘缠绕设计的戒托,一下子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本来安静的会场里,因为这枚钻戒,响起了隐隐的称赞。 岁晚也忍不住坐直了的身子,哇哦了一声:“老公。” 时决明看她。 “这个我是真喜欢。” 在16克拉的粉钻面前,什么银灰尖晶,什么宝石华彩;什么剧情点,什么攻略者都得给她靠边站。 这可是16克拉的粉钻啊! 16克拉!!! 岁晚无声地土拨鼠尖叫。 第11章 thorn pink 待会场内惊叹稍落下去,拍卖师热情洋溢地开口: “粉钻,作为我们拍卖会的常客,想必大家也都见了不少,但这颗艳彩粉钻不一样,它全球第一颗十克拉以上、内部无瑕艳彩,甚至可以说是拍卖史上色泽最浓郁的艳彩粉钻。” 拍卖师巧妙停顿片刻,“除了这颗天然艳彩粉钻,它的戒托也大有讲究,戒托设计成荆棘缠绕的样式,同时镶嵌着数颗玫瑰式浅粉钻。它的设计与打造,均出自巴兰珠宝世家vhanie之手。” 珠宝世家vhanie掌握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珠宝打造技术,以工艺精细与产量稀少着称,据传,vhanie平均三年设计一枚珠宝。 岁晚啧啧称叹:“vhanie都拿出来卖了,他才是真破产了。” 这回不用时决明,她的手伸出来蠢蠢欲动。 “拥有这样一颗粉钻,就仿佛将永恒握在手中,”拍卖师道,“thorn pink艳彩粉钻,起拍价,1亿。” 岁晚满脸笑容地收回了手。 时决明叹气:“……我们家真的不会破产。” 岁晚眼神左右飘忽,往椅背里一靠,撅着嘴哼起小曲,抬手示意时决明他来。 就像时决明说得那样,时决明不会破产,岁家也没有陷入过什么经济危机,从来都养尊处优的岁家大小姐,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十几亿的珠宝、赠礼也不是没有收到过,但她就是没办法像那些去惯了拍卖场的千金们那样理论当然地按下那个象征财富与权利的拍卖按钮。 就好像她什么时候穷过一样。 时决明接手了岁晚的拍卖委托,但他没有马上叫价。 拍卖场人声鼎沸到像菜市场,众人一个接一个地举牌,狂热得像是一场权利与欲望的朝圣,并非所有人都懂得粉钻的华彩成色,也不是所有人都了解vhanie工艺的价值,但无疑,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拿下这样一枚钻戒的象征。 可这种象征又算得了什么呢? 时决明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颗尖晶石。 接连不断的叫价在到达4.7亿的时候开始上涨迟缓,时决明适时按下拍卖按钮。 拍卖师朝着他们的方向伸手,“一号包厢的客人叫价4.8亿,还有比4.8亿更高的吗?” 拍卖场内沉默片刻,一楼大堂里,有个客人缓缓举牌。 拍卖师转向她,“4080号的客人叫价4.9亿,还有比4.9亿更高的吗?” 岁晚有些讶异,叫价的正是她先前多看了几眼的、与孙叔交谈的妇人。 时决明沉默着加价。 “一号包厢的客人叫价5亿,还有……啊,4080号客人5.1亿……1号包厢客人5.2亿……4080号客人5.3亿……” 时决明面无表情地按着加价按钮,像调皮的小孩子找到一个新奇的玩具,不知轻重地玩来玩去。 岁晚欲言又止。 时决明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差了起来,眉头压得很低,眼也没抬,边按按钮,边淡声道:“6.3亿。” 岁晚倒吸一口凉气。 拍卖师激动异常:“一号包厢的客人叫价6.3亿,还有比6.3亿更高的吗?” 那边拍卖师还在等待回音,这边时决明便压低声音同岁晚商量:“粉钻拍不下来了,待会儿有个矿脉,我们拍那个吧?” 岁晚确实挺喜欢这个戒指的,但一枚粉钻和一整座矿脉,小孩子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选,她只是好奇道:“你怎么确定还会有人叫……”价。 【系统,还要叫价吗?我没那么多钱】 一道有些焦虑的女声忽然响起。 【根据数据计算,时决明会受童年阴影的影响继续叫价】 熟悉的冰冷电子音。 【我天,好富贵的剧情节点……我只要等时决明和他妈杠完,然后给他妈递台阶和甜点就行了吧】 孙叔大开眼界的声音。 【是的。】 另一道熟悉的冰冷电子音。 岁晚:…… 好的,她也确定还会有人叫价了。 只不过……这是时决明妈妈吗? 岁晚若有所思。 时决明的妈妈在时逸然生母带着时逸然找上门的时候,就抛下年幼的时决明离开了时家。 岁晚已经十多年没见过她了,记忆读取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时决明妈妈以前长什么样子。 底下,登陆时母身体的攻略者,在系统的肯定下,一鼓作气,举了最后一次牌。 拍卖师:“4080号客人叫价6.4亿,还有更高的吗?” 时决明轻笑,眼眸中含着冷意,学着岁晚先前的模样,往椅背里悠闲一靠近:“让给她了。” 第12章 芒果千层 岁晚头一次在时决明2.0(曾经和他玩过的人一致认为归国后的时决明是全新版本的时决明)身上感受到凉薄之外的第二个象征—— 屑。 很屑一男人。 对此,岁晚认真点评:“哄堂大孝。” 围绕在时决明周身的屑感凝滞一瞬,然后瞬间消散,他看起来很意外:“你还记得她?” “嗯哼,”其实完全不记得的岁晚脸不红心不跳,托着腮,饶有兴味开口,“赌不赌,最后这颗粉钻还是我的。” 时决明随口道:“那我赌你赢。” 岁晚“噫”地一声,又把那颗尖晶石拿出来把玩,“感觉拿来做项链也不错。” 【你不是说他会叫价吗?现在怎么办?】 【系统只提供计算辅助,具体攻略方式由宿主自行定夺】 岁晚趴在包厢的窗楹往下看,时母面上倒是端着一副清高端庄的样子,没有半点心声里透出的暴躁样子。 【嘶,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实话,你们的剧情打从一开始就崩得跟筛子一样吧……还是得看我操作】 啊,是经典吐槽役。 岁晚眼见着底下的俩人又凑到一起去,孙叔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什么东西,时母接过,在工作人员带着拍品出现的时候,时母倏然起身,交谈了几句,便领着工作人员朝楼梯口走去。 从一些拼拼凑凑的言语里,其实不难推断出原来的剧情—— 时决明和时母因为某件拍品针锋相对,最终时决明以世界中心该有的财力,拿下了那件拍品,时母出于某个必须要得到的原因——又或者只是这个世界单纯地不想让时决明舒坦——带着一个象征着讨好与和解的东西上来找时决明。 出于这件事里也有了孙叔的戏份,这个象征物大概率是甜品了。 亲生母亲送来的、能激发黑化值的甜品,那就只能是时决明不吃的了。 时决明不吃的东西…… 岁晚眼前闪过整整一本菜谱。 岁晚沉默。 岁晚木然抬头:“时决明。” “嗯?” “你好难养活哦。” 时母上来的很快,快到时决明还没想好怎么针对“他很难养活”这个言论进行反驳。 妇人满脸堆笑:“决明啊,你瞧你,真是的,也不早和妈妈说你也在,这样妈妈就不会跟你竞价啦,哪至于闹成这样。” 时决明淡声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您,就让给您了。” 他重又变回了那副漠然的样子,即便言辞间皆是敬称,他也只是百无聊赖地将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眼底、心底并没有多进一个人,哪怕他面前这个近乎将谄媚写在脸上的女人,是他许久未见的生母。 硬要形容这副姿态的话…… 岁晚想起一个被她遗忘很久了的人。 当初在那个有点鸡飞狗跳的宴会上,时决明对江晚晚好像也是这么个态度。 说起来,江晚晚最近都在干嘛? 时母笑意微僵:“哪、哪有妈妈会抢孩子的东西呢,这个戒指……就当是妈妈送你的了……就当,就当是我们母子俩多年不见的见面礼。” 旁边工作人员欲言又止。 时决明只是浅浅勾了下唇,眼底渐渐浮现起些许倦怠,对时母转让拍品的做法不置可否,微抬下巴,朝向时母手里那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这是什么?” 时母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忙不迭将这个餐盒推至时决明面前,“快来尝尝,这是妈妈特地找人做的,妈妈记得你小时候最爱这个了。” 餐盒被打开,芒果的香气扑鼻而来。 岁晚心下一惊,眉宇间染上几丝怒意:“你……” 目光落在盒子里,酝酿好的骂声戛然而止。 这或许应该是个芒果千层。 先不说时决明芒果过敏,也很讨厌千层的口感——对此,岁晚痛斥过无数次他的异端。 此时,盒子里的甜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早已经面目全非。 千层的层与层之间既分崩离析,又软趴趴、黏糊糊的藕断丝连,芒果块和着同样逃逸的奶油,散落在盒子各处,好像有着当水泥匠的伟大志向……让岁晚很难不回想起关于另一种盒子的糟糕的回忆。 糟糕透顶。 时母:…… 时决明:…… 岁晚:“……我觉得他现在应该不喜欢吃这个。” 【怎么样怎么样,成年后被亲生母亲背刺,我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聒噪的吐嘈役再度响起。 【经系统检测,时决明黑化值……-1?】 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好像在那个劈叉。 岁晚:噗。 孙叔2.0稳定发挥。 第13章 芒果千层2 时母如遭雷击般,呆滞地看着桌上的这一团稀泥。 时决明体贴地重新把餐盒盖上,原封不动地推回去。 时母像是掉线了一样,茫然地接过餐盒,端在手里。 岁晚都有点心疼她了。 但她更心疼那颗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十六克拉钻戒。 时决明好笑地看着岁晚频频朝他使眼色,轻咳敛去笑意:“做儿子的,这点孝心还是有的,只要您想要,我怎么会和您争。这钻戒既然是您拍下了,就归您了,我会买别的东西给晚晚。” “是啊是啊,”岁晚佯装乖巧,“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要这个啦,尖晶石也很好看……呀。” 停顿片刻后加上的语气词,听起来更加阴阳怪气。 时母回过神来,恼怒地瞪着她。 区区一个npc一样的角色,也配在这里说三道四? 岁晚微怔。 时决明骤然沉下脸,冷声道:“您该付钱了。” 时母端着餐盒的手不自觉收紧,指关节渐渐开始泛白,就像她愈发苍白的面色一样。她唇瓣微微颤抖,整个人都笼罩着因失控带来的不安。 【系统,刘芸账户里的钱能不能提前预支?】 刘芸是时母的名字。 岁晚莫名觉得不安,下意识地偏头看向时决明。 【不可以,刘芸死后账户冻结,宿主只有完成攻略任务,才能获得这些财富】 岁晚呼吸一窒。 刘芸……死了? 不知是什么驱动着她,她猛然望向刘芸的脖颈。 妇人保养得宜的、白皙的脖颈。 岁晚面前闪过大片的猩红,鼻尖充斥着破碎时光里浓厚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 一些陌生的记忆突然浮现交错—— 刘芸当年离开时的阵仗很大。 拿到时逸然dna检测报告后,对外一向相敬如宾的夫妻忽然就撕破脸皮,刘芸摔砸着肉眼可见的所有东西,时父也跟疯了一样,拽着哭泣的时决明的衣领,像是拽着什么物件,不断往刘芸跟前递。 当幸福的可能从根源上就被剔除,母亲的苦难,从她决定成为母亲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孩子的眼泪是禁锢住刘芸的最牢靠的枷锁,刘芸一开始其实根本没想过离开。 没有人知道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刘芸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阴晴不定,看着时决明肖似父亲的外貌,看着另一个无辜的、但出生就是原罪的孩子,她愈发痛苦。 刘芸开始频繁地出入疗养院,然后渐渐的,很少再有清醒的时候。 刘芸定居在了疗养院里。 时父不让时决明去见刘芸,时决明就偷偷和岁晚哭,他从小就爱哭,但这样眨巴着眼睛,憋着声音,大滴大滴掉眼泪的哭法,岁晚还是头一次见。 于是岁晚心一横,瞒着岁父岁母,打听到了刘芸疗养院的地址,两个六岁的小萝卜头就屁颠屁颠跑去了远在郊区的疗养院。 刘芸已经认不出他们了,但她还是温温柔柔地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在时决明哭泣的时候,伸手抹去他的眼泪。 他们这样偷偷摸摸去了好几次,某一次去的时候,刘芸恰巧清醒了过来,红着眼眶,朝时决明张开双臂。 她说:“小草,妈妈好久没好好抱你了。” 时决明在久违的母亲的怀抱里嚎啕大哭。 刘芸轻轻拍着时决明的背,笑着望向一旁的岁晚,像是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调侃着怀里爱哭的孩子:“再哭的话,晚晚就要笑话小草啦。” 那天走之前,刘芸说,下次来的时候给妈妈带个芒果千层吧。 “妈妈会努力认出小草的。” 那个时候的时决明还不对芒果过敏。 他们如约带着芒果千层去疗养院的时候,刘芸也如约定的那样,认出了时决明。 但她的状态很不好。 她用甜品店配的刀叉,把精致的千层搅成一团,然后握着刀,一下一下地捅着早已看不出模样的千层,又哭又笑。 时决明哭着扑上去,想要按住刘芸的手。 可刘芸把时决明推开了,她大笑着,当着时决明的面,将沾满奶油的餐刀,捅向自己的脖颈。 没开过刃的餐刀却深深地扎进了脆弱的颈动脉,鲜血汩汩流出。 刘芸发不出声音了,她大笑着,又大哭着将要去叫医生的时决明死死抱在怀里。 走马灯一样的回忆一幕幕闪过。 岁晚呆愣地想:那我在干嘛呢? 那时的岁晚在干嘛呢? 在像现在这样旁观那些错落的回忆一样,呆滞地愣在原地,所有思绪都被抽空,沉默地旁观这出猩红的惨剧。 直至刘芸死去。 因为这场催泪的剧情里,本就没有她参演的身影。 第14章 眼角细纹 为什么? 为什么刘芸死了,这些攻略者还能恬不知耻地占用着她的身体,去侵害她的孩子? 为什么这样惨痛的记忆,她之前回想起来,会用“一气之下”这样的词一笔带过? 这个世界是假的,她的记忆也是假的。 那……她呢? 岁晚猛地躬身,手扶着桌沿干呕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病态打破了包厢里凝滞的氛围,时决明的脸色骤然白了下去,快步迈向岁晚身侧,蹲下身,极其熟练地轻拍着她的背顺气:“怎么了?哪里难受?” 岁晚说不出话,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呻吟,那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极其战栗的恶心感。 她扶着桌沿的手转而去抓时决明的手背,她抬头,额角布着细密的汗珠,眼泪糊了满脸,极近狼狈,她就这么望着时决明棱角分明的面容,近乎低吼道:“让她走。” “好。”时决明低声应着,再抬眼时,维持了很久的冷淡与轻嘲,忽然就添了几分骇人的攻击性,让时母有一种被瞄准的、背脊发寒的感觉。 他望着时母,话却是对一旁安静等候了很久的工作人员说的:“这位女士如果付不起成交金额,就让成九按他的规矩走,我和这位女士……不熟。” 成九是拍卖场的主人,时决明的邀请函也是成九亲自送给他的。 时母被几个保安不由分说请走。 包厢里的侍应生很有眼色地拿了柠檬水和热毛巾来,时决明颔首致谢,等岁晚缓过来一点后,端着柠檬水,小口小口地喂着她。 岁晚喝了半杯就不想喝了,头脑发懵地靠在时决明怀了,接过侍应生手里的热毛巾,抖了两下,完全展开后,举高,啪唧一声盖在自己的脸上,空下来的手从脑后枕着的胸膛上丝滑地滑下。 时决明:…… 他屈起两指,轻弹了下被热毛巾罩住的脑门,温声道:“缓过来了?” “嗯,”岁晚吸吸鼻子,声音闷在毛巾底下,听起来很委屈,“时决明。”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盖得严实的热毛巾敷得她有些缺氧,“如果你发现这个世界是假的,我也是假的……” 时决明的手掌覆在毛巾上,堵住岁晚未尽的话语,使了点力气,像大部分爸爸给小孩子擦脸那样,粗糙地揉搓了几把。 要是平常,岁晚早就暴起破口大骂,可此刻她却提不起一点生气的力气,只是闭着眼睛,任由时决明把毛巾叠起来,最后盖在了她有些肿胀的眼睛上。 他的声音称不上温柔,甚至还带着点嘲讽:“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假装在我开会时闯进来要求昙樾做后日谈的事情不存在了?” 死去的回忆突然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她。 “还是想当刚刚骗我吃柠檬糖的事没发生?” 岁晚扯下毛巾,红着眼睛反驳:“等会儿,我哪骗你了?是你自己跟个小孩一样,嘴边有屎也要嚼两口尝尝!” 时决明没说话,望向她含着水雾的眼底,伸手摩挲着她的眼角。 【黑化值+1】 岁晚:? “没有人比你更真实了。” 放轻的语气像是在阴阳怪气。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用力,往下扒拉着她的眼角,手动做了个丑丑的鬼脸。 “时小草!”岁晚拍开他的手,轻轻揉揉自己饱受磨难的眼角,“你给我拉出眼角细纹了!” “你就是真的,”时决明低声说着,忽然偏过头去,岁晚看不到他的样子,只看到他肩膀抽动了几下,颤抖的语气像是憋不住笑意,“哪个假人会担心眼角细纹呢。” 【黑化值-1】 岁晚:? 不是,他有病吧? * 那场拍卖会最后,时决明以39亿的价格拍下了那条钻山矿脉,同时达成了当晚拍卖会的最高和最低成交价(那颗银灰尖晶石)。 银灰尖晶石最终敲定做了时决明的袖扣,剩下的边角料被打成了方形耳钉,成为岁晚最近的耳饰新宠。 那颗粉钻也如岁晚所想,最终还是落到了她的手里——不过这是拍卖会过后好几天的事情了。 时决明某天下班回家,脱外套的时候,从兜里顺手掏出来扔给了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的岁晚。 岁晚想起那天时决明的抬杠式竞价,忽然觉得这个粉钻也不是这么诱人:“付了多少?” “4.8,”时决明好笑地看着岁晚松了口气的模样,“我是钱多,不是蠢。” 4.8亿是时母报价前,时决明最后一次叫价,如果没有时母,也差不多就该是这个成交价。 岁晚惊奇:“成潜就这么答应了?” 成潜就是成九,小时候他们还一起玩过,他打小那副只进不出的貔貅样,岁晚想象不出他把唾手可得的六亿吐小半出去的样子。 “这种级别的拍品因为买家付不起钱而流拍,对拍卖会的名声有影响,成九还得求着我们接手,”时决明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不过他最后对外报的成交价还是6.3亿。” “虚报的钱呢?” 时决明嘴角隐隐抽动:“他掏私库自己填上了。” 岁晚:“噗。” 好吧,这颗粉钻更诱人了。 第15章 双倍工资 总之,一波三折的拍卖会就这么结束了。 岁晚不是那种会一直揣着事的人。 比起看起来更为要紧的黑化值任务,她更嫌现版本孙叔做出的甜点太让人糟心,于是把他打包打包,直接送到地球另一端的甜品展观摩学习去了。 当然,系统一直在她耳边播报的、时决明反复横跳的黑化值也着实烦人,甚至在她半梦半醒时都能听到加一、减一的电子音,气得她从床上弹起来,给了身旁刚躺下、甚至刚闭上眼的时决明一拳。 时决明:“?我又做错了什么?” 岁晚:“别管。” 进组的日子就在她完全不讲理的氛围里一点一点到来。 出发的这天早上,时决明一边坐在客厅沙发里喝拿铁,一边看着岁晚盘腿坐在地上争分夺秒打游戏,时不时发出没有任何感情和意义的点评: “啊,大招空了。” “啊,没躲掉。” “啊,对面好强。” “啊……” “啊你个头啊,”岁晚忍无可忍,丢掉游戏手柄,从地上暴起,抓住时决明的肩膀往沙发里摁,暴躁道,“你怎么还不去上班!?大清要亡了,皇上!” “你走了我再去,”时决明端稳拿铁,淡定地凑到岁晚嘴边,“来一口吗?” “不喝,甜死了。” 岁晚翻着白眼,捡起手柄放回原处,小声嘟囔着:“喝这种东西,你ooc了知道吗?” 时决明扬眉,持续进行着一些ooc行为,拿铁见底后才开口:“东西都收好了?” 岁晚关上耳朵,阿巴阿巴。 时决明一脸“我就知道”,叹气:“算了, 到时候缺什么再买吧。” “好耶!” 宋津发消息说到门口了。 时决明提起门旁边立着的轻飘飘的行李箱,和岁晚一起出门。 宋津站在保姆车外等候,见到时决明也跟着出来,微愣片刻,边接过岁晚的行李箱边同他打了声招呼。 时决明颔首,进行完行李箱交接后,转头和已经坐车上的岁晚道别:“走了。” 去往机场的途中,宋津和岁晚简单讲了点不太一样的工作流程,提到开机仪式直播的时候,岁晚逐渐费解:“直播?” “对,”宋津叹了口气,“可能因为张导是综艺导演出身吧。” 岁晚了然。 这个圈子的职业分工就是这么缠缠绵绵。 她这样的地下小偶像都能转行当演员了,综艺导演转行到电视剧导演又算得了什么呢,好歹都沾了导演。 “开机仪式定在六点,但五点应该就要起来做妆造,也算是同步进行演员官宣。” 是的,《山河剑》这部剧都快开机了,还没有在微博上进行过演员的官宣,作为大ip改编剧,这块饼被各家争抢,不说男女主,光是岁晚演的这个第十集下线的女五,都把各个新冒头的小花粉们溜了一遍。 岁晚点评:“好有想法一导演。” 宋津:“今天到了之后,先去拍定妆,晚上有个开机宴认人,拍摄时间表晚上才出来。” 他顿了会儿,回想还有什么没交代的,而后犹豫道:“那个开机宴上,投资方也会派人来。” 岁晚嗯嗯两声,没当回事。 然后转头就在饭桌上撞上了孙秘书笑眯眯的脸。 岁晚:! 孙秘书:^-^ 餐桌上,导演、男女主和孙秘书笑语吟吟地聊着表面天南地北,实则内核为金钱的话题,岁晚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在桌子底下戳手机。 【晚晚碎了】:? 【晚晚碎了】:搞半天我在给你打工? 【时】:嗯 【时】:好好演,爆了你也能分钱 【时】:双倍工资 他俩结婚时,时决明分了点时嵘的股份出来当聘礼,岁晚确实能拿到分红。 好一个双倍工资。 岁晚戳了个熊猫头表情包给他。 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 门缝刚开,岁晚就闻到了拔丝芋头的甜香,没管时决明回了什么,抬头望去,就见掩藏在服务员背后,身着白裙的娇小身影。 岁晚:? “抱歉,我来……”同一时间响起的清甜声音,在嗓音主人与岁晚对上视线时戛然而止。 岁晚的震撼在清楚地看到江晚晚的瞳孔地震后消散了不少,甚至还觉得有些乐。 一个包厢的人都盯着,江晚晚很快收拾好了脸上的异样,继续笑着表达歉意:“抱歉,来迟了,我先自罚三杯,预祝我们接下来拍摄顺利。” 江晚晚挂着温婉的笑意,库库干了三杯白酒。 小白花壳子下的心声暴躁无比。 【岁晚怎么会在这里?】 【由攻略人物自由意志生成的剧情偏移】 岁晚啧啧称奇,低头又冲着时决明叭叭。 【晚晚碎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经历什么 【时】:? 【晚晚碎了】:给我两倍工资,老登 【时】:「转账元」 岁晚快乐地点了接收。 第16章 世界bug 岁晚在让时决明无奖竞猜还是直接公布答案之间,选择了很没素质地偷拍了张江晚晚的照片发过去。 【时】:?这谁 【晚晚碎了】:不知道时总还记不记得一句话 【时】:? 时决明好像不负众望地活成了个无情的问号机器。 【晚晚碎了】:左右不过是个服务生,只要我想,她就不会再出现再我面前 【晚晚碎了】:这个服务生确实从世上消失了 【晚晚碎了】:她成了我的同事:) 江晚晚自罚过后,开始挨个敬酒,敬到导演那儿的时候,张导乐呵地将她介绍给孙秘书:“这晚晚啊,是我某天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隔着玻璃窗见到的,当时小姑娘遇到了点难事,坐在窗边暗自垂泪……” 作为全网为数不多失去言灵技能的总裁主角,时决明好像陷入了某种自闭。 岁晚边等回复,边悄悄听着,心说张导要是年轻个十岁,这个邂逅高低得是个文艺爱情故事的开头。 张导给自己说乐了,灌了口酒,继续道:“……哭得那就一个稀里哗啦啊,我一看她哭的这个丑样子,一下子就觉得她该来演阿哭!” 阿哭是女主的精怪朋友,《山河剑》里唯一的喜剧担当,以稀奇古怪的哭相出圈。 岁晚:……噗。 江晚晚乖巧的笑再度僵在脸上。 和张导相熟的男主在旁边挡着脸轻咳两声,张导反应过来了,笑着找补:“没想到不哭的时候,也这么水灵,多适合霜茶啊。” 霜茶,《山河剑》女三,本体是白莲花,精神也是一株纯正的白莲。 看人还挺准。 岁晚控制着不断上扬的嘴角,夹了一筷子还热乎的拔丝芋头。 以江晚晚为开头,导演向孙秘书介绍了桌上的一圈主演。 男一号周煜,三金视帝,因为和张导关系好,友情参演张导转型试水的第一部作品。 女一号郑诗雯,当红九五花,据说是《山河剑》的狂热原着粉,名言是“与其让什么乱七八糟的对家来糟蹋原着,不如让我亲自来”……挺难评的发言。 女二号林菁,当红九五花,郑诗雯嘴巴里乱七八糟的对家,在微博上草着人淡如菊的人设,私底下白酒库库灌……啊,已经跟江晚晚拼上酒了。 男二号苏哲羽,选秀c位的唱跳爱豆,众所周知内娱的尽头是演戏,看起来他正在内娱的康庄大道上稳步行走。 女三号江晚晚……嗯,崎岖的选角之路,综艺效果拉满。 女四号,就是岁晚自己,虽说刚拿到片约的时候说的是女五号,但在正式开拍、甚至正式杀青之前,剧本都是会改动的。 只要不是什么女五到女一的飞升,一切死生看淡。 张导叭叭介绍一大堆,甚至翻出了岁晚地偶的那段经历,引来同样偶像出身的苏哲羽的侧目,饶是岁晚都有些震撼,末了,张导感叹道:“晚晚和晚晚还是一个公司呢。”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岁晚保持微笑。 …… 等会儿,谁和谁一个公司。 岁晚瞳孔地震。 与此同时,糟心的电子音再度响起。 【世界线纠正进度+1】 【果然世界bug在岁晚身上吗,啧,好麻烦的任务】 【如果宿主成功修复世界线,届时攻略任务成功后获得的积分将翻倍】 岁晚茫然抬眸,对上江晚晚略带探究的视线。 江晚晚很快调整好了表情,朝她柔柔一笑。 世界上绝大多数放凉了的菜都不会有刚出锅的时候好吃,岁晚机械地咀嚼着放凉了的拔丝芋头,目光有些呆滞。 她忽然想起孙叔身上的那个系统。 不久前,系统因为孙叔一句玩笑一样的有bug扫描了她的全身。 当时给出的结果是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 而现在,江晚晚与系统的对话中,分明透露出了除了攻略时决明之外的另一个足以让主线奖励加码的、甚至说更重要的任务——修复世界线。 这个任务是从什么时候就有的呢? 她第一次听见系统心声的时候? 还是在那个拍卖会上? 在岁晚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有误,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虚假错落的时候。 当坚定地踏在唯物主义道路上的普通人接收到一些违反科学、有悖常理的设定时,第一次,她是震惊的;第二次,她开始习惯了。 而第三次,就足够一个在社会里蝇营狗苟(其实并没有)的成年人麻木了。 甚至再幽默一点,还能让这个成年人笑出声。 于是,岁晚嘴角扬起难以明说的笑,再度戳开时决明的头像。 【晚晚碎了】:今夜,此时此刻,良辰美景 【晚晚碎了】:敬难夫难妻 第17章 起床突击 江晚晚凭着那副清纯的面容和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的本事成功地俘获了在场所有的男性同事。 呃,除了苏哲羽。 在江晚晚同周煜巧笑倩兮的时候,苏哲羽撇撇嘴,低声道:“味儿真冲。” 岁晚侧目。 苏哲羽对上苏晚的目光,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晚、晚晚姐。” 啊,清纯男大的气息。 极具男团爱豆感的精致五官,搭配上绯红的面颊,一整个含羞带怯的,饶是岁晚不吃这挂的长相,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然后弟弟的脸越看越红。 岁晚有些好笑,随口逗他,“弟弟这么了解啊。” “我、我有个队友就这样的,一天到晚的装无辜,我们队长和c位都看不出来,心甘情愿和他卖腐炒cp。” 好、好淫乱的男团! 岁晚叹为观止。 “那你们团的官推是谁啊?”岁晚想起一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麦桔小回忆,好奇道。 话音刚落,羞涩的清纯男大消失不见了。 苏哲羽咬牙切齿:“我和那个绿茶。” 岁晚:“……9。” 因为6翻了。 开机宴最终以“江晚晚试图加孙秘书微信,孙秘书掏出诺基亚”告终。 很鬼扯的结局。 离谱到孙秘书面不改色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个大板砖后,岁晚都没想起来要笑。 临睡前,她才后知后觉在微信上对孙秘书表示赞赏。 【晚晚碎了】:老板娘的肯定.jpg * “我真傻,真的,”岁晚穿着老头衫,发丝凌乱地坐在床上,面对着黑漆漆的摄像镜头,呈双目失明状,“我单知道张导要搞新鲜的开机直播,不知道要新鲜成这样。” 凌晨三点被场务从床上挖起来的岁晚,头脑混沌地说完起床感言,而后机械地掀开被子,在没几个人的直播间里,露出她心爱的派大星睡裤,游魂一样飘去卫生间。 走到一半,回身对着镜头抱拳致意: “观众老爷们,容我洗把脸。” 【准了】 【哈哈哈哈祥林嫂真顶流】 【准备睡了,发现八百年前关注的剧组直播了】 【?切个嘛,这是剧组啊,我还以为是没见过的综艺直播】 【是的,《山河剑》剧组,筹备三年,终于要开机啦】 【虽然这个小姐姐看起来不太清醒,但好好看诶】 【这是内娱演员届顶流地偶岁晚!我们晚晚终于有工作啦!】 【芜湖,这是在直播开机仪式吗】 “对的,”觉得自己突击直播主意非常天才,于是干脆通宵到三点的张导快乐地和弹幕互动,“现在是开机仪式前的小彩蛋——起床突击!” 卫生间里,听着张导生机盎然语气的岁晚,面无表情地多挤出一管牙膏,淡淡的死意和浓浓的杀意在一个凌晨三点被叫起来的脆弱小女孩身上浮现。 张导是吧,我记住你了。 岁晚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欣赏完自己目前非常完美的皮肤状态后,抱着同样良好的精神状态走出卫生间。 “张导,现在什么个流程?叫起床是吧?还有谁没起?” 岁晚冲到摄像头前,就要勇夺摄像机,惊恐的摄影小哥死死抱住相机没敢松手,弱小无助地看向一旁的张导。 【哈哈哈哈哈哈哈跃跃欲试】 【家人们谁懂啊,我刚被美女怼脸的美貌给惊艳到,美女下一秒就去当悍匪】 【有一种被美女争抢的感觉?】 【?楼上你】 【好,思路打开,美女别抢了,我跟你走】 张导也被岁晚过于积极的态度惊了一下,下一瞬,感受到了一些该死的志同道合,回答道:“呃,其他人都没醒,要不,晚晚你去叫?” “好嘞。” 岁晚双眸反光,抢夺得更加用力。 摄影师:……你不要过来啊! “……你走镜头里,别抢摄像机了!” * 为了节目效果,张导没有告诉岁晚各个演员住在哪个房间里,甚至还将房卡叠在一起让岁晚盲抽。 “等下,我们要什么节目效果?”停在一扇未知的房门面前,清醒过来的岁晚提出灵魂质问。 “呃……”张导卡壳,讪讪笑道,“职业病,职业病,不重要啊,进去叫吧。” 岁晚耸肩,把房卡摁在门把手上,伴着“滴”的一声轻响,房门解锁。 岁晚摁下门把手,浅开了一条门缝,却没急着开:“张导,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当你拥有一个装着猫的盒子,你不打开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装没装着猫,它里面可能有猫,但也可能没猫。” 【薛定谔的猫?】 张导摸摸脑壳:“呃,所以?” 岁晚正色:“就像你拥有一扇门,你不打开永远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样的人。” “我的意思是,里面的人可能穿着派大星沙滩裤,也可能没穿裤子。” 就在弹幕和张导思考的瞬间,岁晚咧嘴嘿嘿一笑,伸手扣了两下门:“小夫,我要进来咯。” 【救命,她在拿自己的脸做些什么啊】 下一秒,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响起苏哲羽惊恐的叫喊:“等下,我没穿裤子!!!” 弹幕停滞一瞬。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我求你快进去!】 第18章 起床突击2 任弹幕如何狂欢,岁晚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地带着摄像机闯进去。 先不说她对清纯男大光屁股的样子丝毫不感兴趣…… “住脑,观众老爷们,”岁晚笑得一脸慈祥,“直播间会被封的。” 【噫,玩不起】 【好久没见小苏这么崩溃了哈哈哈哈】 屋内,苏哲羽兵荒马乱地摸黑寻找一条裤子,等他拾掇好自己、打开房间的灯后,岁晚带着摄影师走了进去。 “早上坏啊,小苏。” 没有什么比直击另一个混乱的叫早现场更容易化解怨气的了,岁晚此时的精神状态是真的非常良好。 小苏生无可恋:“早上坏,晚晚姐。” “和同样没睡或者早起的观众老爷们打个招呼吧,”岁晚正尽职尽责地走着流程,说完顿了一下,嘶了一声,“等会儿,我是不是还没介绍我自己?” 【是的呢,这位不知名的美女】 【宝宝你终于想起来了吗】 【我差点以为我们晚晚新接的工作是什么反人类直播主持】 “如果张导愿意付我双倍工资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当主持。” 岁晚充满暗示地看向镜摄像机背后的张导,见着张导哼着小曲挪开视线后,朝观众老爷们耸肩:“好吧,看起来我目前只有一份工作……大家好,我是岁晚,在《山河剑》里饰演剑灵山河。” 【期待剑灵晚晚】 【emmm,原着粉,美女是很美,但感觉和剑灵不太适配吧】 【原着粉+1,我们小剑灵是那种混沌善良、无性别的非人类,就目前来看,岁晚好看是好看,但好像没有那种……灵性?】 【我一开始还以为剑灵会找男演员来演呢】 【但现在晚晚还没有做妆造诶,拿演员素颜去对标角色不太好吧】 【冷知识,晚晚是剧抛脸】 在岁晚自我介绍之后,弹幕呈现两极分化,岁晚的粉丝理所当然地称赞、拥护岁晚,原着粉则是觉得岁晚与他们心目中的剑灵形象不太符合。 先入为主的赞美与质疑齐飞,岁晚只是淡淡一笑,自觉地cue着接下来的流程:“想要知道张导为什么选我饰演剑灵吗?想要知道影视剧版剑灵的真正面貌吗?锁定直播间,独家定妆场景待放送!” “现在,我们将镜头对准我们衣冠整齐的小苏。” 苏哲羽:“……姐,这个前缀可以不用。” 苏哲羽无奈一笑,伸手和直播间say嗨。 “大家好,我是苏哲羽,在《山河剑》剧组里饰演二师弟柳千里。” 【哦呦,你是癫子啊】 【???导演你出来,你让小苏顶着这样一张脸演癫子?】 【不是,我期待已久的绝美恋爱脑小师兄呢?】 弹幕的反应,和岁晚预料的大差不差。 柳千里在原着里是一个神魂不稳、精神失常的战力癫疯,构筑这个角色的大半部分笔墨,都用在大杀特杀身上……确实和苏哲羽本身的美型人设不太相干。 【这个选角真的是,每一步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躲在摄像头背后的张导开始出声打圆场:“咳咳,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稍后的定妆现场,现在,让我们敲响下一扇未知的大门吧。” 岁晚偏头,示意苏哲羽:“下一扇门由小苏抽吧。” 苏哲羽抽中的房间是3018号房。 苏哲羽作为后辈,走在岁晚半步之后的位置,等到来到门口时,岁晚很自然地就要刷房卡敲门。 【宿主,剧组已经在门外了】 系统淡淡的提示声响起。 【我真是草了,什么头脑构造才能决定出凌晨直播啊,该死的npc】 于是,岁晚自然而然地九十度角急转,将房卡塞到了苏哲羽手里。 “我觉得吧,叫人起床这件事,小苏也要体验一次。” “啊?” “真的,”岁晚满脸真诚,“在门口叫醒一个没穿裤子的无辜同事什么的,真的很爽。” 苏哲羽:“……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房卡交接仪式结束,岁晚退后两步,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出于对直播间观众老爷们的人道主义,她提醒了一嘴:“呃,最好先敲个门,不然直播间可能会被封。” ……虽然有系统傍身,应该不至于拍到什么难绷的画面。 苏哲羽了然,拧着眉思考了片刻,学着岁晚先前叫他的样子,刻意压低声音,敲了两下门:“嘿嘿,小夫我要进来咯。” 空气沉默片刻。 岁晚:噗。 【哈哈哈哈哈哈】 【学废了学废了!孩子学废了!】 第19章 起床突击3 那边弹幕在为梅开二度的小夫乐不可支,这边岁晚则是悄摸听着江晚晚和系统的对话。 【我说,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管按照那个位面的娱乐圈设定,突击直播这种就应该不打一声招呼进来吧!】 【那我懵懵懂懂素颜美女的人设要怎么演!】 好问题。 岁晚也想知道她怎么演。 一行人在门口安静等候片刻,屋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诶,睡眠质量这么好吗】 【也可能是因为睡觉穿裤子了,狗头.jpg】 苏哲羽犹豫着又举起手,思考要不要从礼貌地叩门转变成库库砸门。 “算了,人道主义结束,”岁晚叹气,而后目光犀利,“狂暴小苏,启动!” 苏哲羽指令接收,带着摄影师直线冲锋,岁晚顺手替他们开启全屋灯光。 骤然亮起的灯光晃醒了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她可爱的白色公主风睡裙。 江晚晚眼睛微红,茫然地望着闯进屋里的一群人,小小声说:“早、早上好?” 因为状况外而没什么底气的问候,配上清澈朦胧的睡眼,使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柔软易碎。 岁晚站在镜头之外,饶有兴味地挑眉。 芜湖,原来是硬演。 江晚晚再一次以实力派演员的演技加深了岁晚对她的第一印象—— 是真的很会演呢。 至少在小白花的领域,无人能敌。 就连昨天晚上还和岁晚吐槽她味太冲的苏哲羽都被她的表演恍了一下,单纯的傻孩子突然就怀揣上扰人清梦的愧疚感,下意识回应着:“早上好,晚晚姐。” 【第二个晚晚姐?】 【我是没想到这个也能梅开二度】 【真实的复数癖——苏哲羽】 苏哲羽的反射弧比弹幕稍长一截,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后,慌张地转头看正在看戏,但看着看着就笑容骤减的岁晚。 对上苏哲羽无措的目光,岁晚安抚性地笑笑,主动cue流程:“岁岁主播又要说出这句话了——和同样早起或者没睡的观众老爷们打个招呼吧……晚晚。” 她的尾音又轻又软,配上她本来清清冷冷的声线,听起来反而有些意味深长。 江晚晚的心里不由自主咯噔一下,而后扬起柔柔弱弱的笑:“大家好,我是江晚晚,是一个新人演员,在《山河剑》里饰演二师姐霜茶。” 【哦,对味儿了】 【就是这个感觉】 【直播到现在,最符合设定的一集】 零星有几个人讨论称呼的事情,但很快被其他玩梗霜茶人设的弹幕盖过去。 岁晚当然不会因为一个称呼生气,毕竟在她的观念教育里,她的名字里更值钱的那个字怎么看都是岁字。 何况,比起撞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亲昵称呼,另一道只有她和江晚晚听得到的声音,更加振聋发聩。 【世界线纠正进度+1】 【啊?我什么也没干啊?】 这个虚假又崩坏的世界在任务者本人都我不清楚的时候一点点被修复。 在岁晚让渡出一个她并不在意的称呼之后。 岁晚腹诽:这是什么主角待遇? 接下来的直播由江晚晚和苏哲羽主持着进行,岁晚的妆造比较麻烦,先安排去做造型。 岁晚同苏哲羽进行了一个虚空话筒的交接,便跟着服装师走了,等她换好衣服来到化妆间时,发现宋津等在一边,拿着手机看张导的直播。 “你手底下的人糊了?有空来跟我的组?”岁晚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拿着粉扑噗噗往她脸上锤。 宋津:“你第一次直播,我来盯着点……效果还不错,考虑接综艺吗?” “……婉拒了哈,”她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钱给得够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上。” 宋津嗤笑。 闲着也是闲着,岁晚跟着看了两眼直播。 周煜清楚好友的性子,入睡得格外规矩,被叫醒时也极其规整快速,就差没当着全直播间的面叠豆腐块了,活像什么军事化演习。 林菁就稍微有点抓马了。 林菁把脸死死埋在枕头里,怎么叫也叫不醒,江晚晚和苏哲羽甚至猜拳上去摇人,江晚晚输了后很小心翼翼地扶着林菁的肩轻晃两下。 林菁风雨不动安如山。 苏哲羽逐渐面露惊恐:“林菁老师不会s……” 一直混迹在剧组工作人员里的苏哲羽助理健步如飞,上前捂住苏哲羽的嘴就把他往外拖,边拖边赔笑:“孩子没长脑子,见谅,见谅。” 岁晚回想起昨晚林菁在饭桌上的架势,脑子里冒出了个荒谬的猜测。 至于郑诗雯。 人压根不在房里。 她正坐在岁晚旁边,对着林菁的表现评头论足:“哈,喝得宿醉起不来、被酒精掌控的笨比。” 岁晚那荒谬的猜测以另一种形式被说出了口。 但是。 郑诗雯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甚至还是以全妆造的女主完全体的形式出现在化妆间里! 面对岁晚的震撼,郑诗雯以过来人的口吻得意道:“我跟张导合作过好几档综艺,他来来去去就这么点路数,我的睡相根本不能看,干脆直接来化妆了。” “顺便还能买一波比林菁敬业的通稿。”郑诗雯阴暗狂笑。 岁晚大为震撼。 真的有这么恨吗? 第20章 娱乐圈的小把戏 岁晚呆滞地扭头去看宋津。 宋津头也不抬,“娱乐圈的小把戏罢了。” 郑诗雯在一旁托腮,笑眯眯地望着她,“我的小剑灵怎么这么可爱呀~” 宋津继续点评,“这也是娱乐圈的小把戏。” 啊,疯狂麦咭(指营业女同)。 这个她清楚。 被娱乐圈的小把戏狠狠震碎的岁晚选择将眼睛闭了起来。 起床突击在林菁的房间里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张导爽快宣布——林菁,out! 【哈哈哈哈哈好有综艺效果的一个剧组】 【林菁,out!】 【玩梗,达咩】 “大家姑且在忍耐一下我的素颜吧,”江晚晚冲着镜头笑容羞涩,“接下来,马上就要去化妆间看岁岁姐啦……诶,为什么叫岁岁姐?因为我也叫晚晚嘛,也这么称呼晚晚姐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岁岁姐应该不介意吧?” 【贴,真的太贴了】 【岁~岁~姐~应~该~不~介~意~吧】 【不管发了多少次,我还是要再发一遍,就是这个味儿】 【我收回之前骂张导的话,他真的太会选角了】 【霜茶本茶了属于是】 郑诗雯本来还在凑着热闹看直播,见状嗤笑,转头掏出批注密密麻麻的剧本。 岁晚余光瞥到那五颜六色的一整页,倒吸一口凉气。 大概是后辈的反应太可爱了,郑诗雯忍不住就想再逗逗小后辈。 她冲着岁晚挑眉,抖抖剧本,学着某些上了年纪就把自己当盆菜的男演员那样说教:“演员只有把剧本读到这个程度,才能真正走进角色的内心。” “……那我大概也只能是个小偶像了。” “当然是开玩笑的,”郑诗雯耸肩,坦坦荡荡,“读书的时候总会遇到几个的吧,笔记永远记得一字不差,荧光笔一把一把的买,考试重点划了一整页,几乎没有哪一处是干净的那种学生。” “看起来很努力,但最后的成绩总是不太好,甚至还有些差劲。” 说到这儿,她停顿片刻,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有的人是没用对方法,有的人是干脆在装,但不管怎么样,在结局到来之前,看起来足够努力就可以了。” 她偏头,手举起剧本扬了扬,“来立人设的,别学。” 岁晚心头莫名划过几丝异样,但大脑很快被另一种情绪所占据:“等等,诗雯姐,这真的是可以说的吗?” 或者再准确一点。 这真的是可以一脸坦然、毫无防备地跟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剧组同事说的吗?! “啊,好像不可以吧,”郑诗雯放下剧本,双手托腮,发髻上别着的流苏蝴蝶簪随着她身躯的振动看起来振翅欲飞,带着细闪的眼妆趁得她的眼睛格外温柔,“可是没关系吧,毕竟……” 她歪头,眨巴两下亮晶晶的眼睛,拉长了音调,语气听起来又轻又柔,“……你是我的小剑灵呀。” 化妆间的大门在同一时刻打开,郑诗雯的话语被清清楚楚收录进直播间的同时,直播的镜头也适时地记录下了这样的一幕—— 小师妹锦衣绣袄,满脸俏皮狡黠地望着自己的小剑灵;新生的剑灵身着轻盈羽衣,懵懂地望着自己的主人,比寻常人更加白皙的面容上透着浅淡的红晕,明明是一副羞涩的模样,眼底却透露着超脱了人性的不解。 弹幕瞬间沸腾起来。 【张江导演!你是我的神!】 【我靠我靠我靠我的小师妹好像活过来了!】 【岁晚这个眼神!真的就是我们剑灵的眼神!】 【截屏截屏截屏】 【哪个营销号再说山河剑选角大失败我就把这一帧甩他脸上!】 【两位的美貌对我的眼睛真的很友好!】 “啊呀,你们来啦。”郑诗雯回头,笑得落落大方,“看来我和晚晚的独处时光就到这里为止啦。” 【处!你俩给我使劲处!】 【请不要顾及我,直接贴给我看】 【好登对的美貌】 【要不你俩亲一个给观众老爷看吧,张江什么都愿意做的】 弹幕的狂潮从角色一路蔓延至演员本身。 岁晚在一开始的迷茫之后,很快反应了过来,捕捉到郑诗雯偷偷朝她使的眼神后,无奈地笑了笑。 又是娱乐圈的小把戏是吧。 俺们娱乐圈的小把戏可真多。 默默窥屏弹幕的周煜冷不丁开口:“我被剑灵篡位了是吗?这个剧其实不需要男主是吗?” 原着里的男主也是这样,在女主和剑灵亲昵接触的时候,冷漠严肃地开口,悄无声息地吸引走女主的全部注意力。 周煜的突然出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合理起来。 “师兄,”郑诗雯笑嘻嘻地接茬,“这样会显得你很小心眼哦。” 郑诗雯和岁晚大卖特卖的时候,林菁神游天外;郑诗雯和周煜搭上话后,林菁像打开了某种开关,眼神骤然犀利起来。 她左右扫视着面前的两个人,最终停在郑诗雯身上:“切,死装。” 江晚晚瞳孔地震:“林、林菁姐?” 林菁迁怒版怒瞪。 【草,这俩也对味了】 嗯,就是很符合原着里大师姐对小师妹的满嘴嫌弃。 智力值全点武力值的癫子二师弟扮演者小苏悄悄问岁晚:“大家是已经演起来了吗?我要怎么加入?” 岁晚怜爱地望着他:“保持这样就好了。” “啊?” 【多和谐友爱的剧组啊】 于是,还没有正式直播定妆照,张导就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件事—— 他的选角,在大气层。 第21章 婚礼 拥挤的化妆间里氛围着实热闹,弹幕也同样闹腾得正欢,满屏嘻嘻哈哈里零星飘过几条刺眼的言论。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他们是在演吧】 【谢邀,郑诗雯和林菁不合已经不是私底下的事了,搞不懂上面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演员之间夹带这么多个人情绪,真的能好好工作吗】 【挺好的,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本色出演】 【这波我站郑,林自己怨气那么重,凭什么还撒气到江晚晚身上】 【就是,我们晚晚只是害怕前辈们吵起来才开口的,她凭什么瞪我们晚晚】 宋津在张导一行人进门之后就将手机收了起来,并退到了镜头之外。 此时的大家都没有拿手机,不知道弹幕正朝着对林菁不利的方向发展。 除了江晚晚。 【已完成主线任务:节奏达人】 【游戏攻略进度+1】 【目前林菁受喜爱值下降5,宿主是否选择掠夺】 【是】 很好,现在岁晚也多少猜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江晚晚那边毫不留情地窃取林菁的喜爱值,这边柔柔弱弱开口:“林菁姐,你是不是误会诗雯姐了……” 【我们晚晚是真的人美心善】 【开口调和前辈之间的矛盾,我们晚晚真的好勇敢】 林菁额角抽搐,转头直视江晚晚,深吸一口气,就要开口,一旁郑诗雯轻笑着打断:“没事儿,我和阿菁读书那会儿就这样了,我俩闹着玩儿呢。” 说着,郑诗雯顺势抬手搭上林菁的肩,整个人懒懒散散挎在林菁身上,笑望着江晚晚:“白莲精的妆应该跟晚晚一样复杂吧,要不小江你先去换衣服?” 话音一落,空气无端沉了几分。 郑诗雯笑得眉眼弯弯,江晚晚却莫名感受到些意味深长。 【好家伙,我愣是反应了会儿郑诗雯的晚晚是指谁】 【我刚才就想说了,江晚晚真的好奇怪啊,什么就叫她岁岁姐啦,虽然晚晚两个字也不是什么专人专利,但我们晚晚好歹是她前辈吧,她能不能多少尊重一下?】 【这么看郑诗雯叫她小江也怪怪的诶,这俩也私下不合?】 【?我们郑姐哪那么多不合的,十八线来越级碰瓷】 【或许、可能、应该郑姐是在替岁晚怼江晚晚?】 【懂了,岁时随地是真的】 【?cp名这就有了】 * “……以上,就是《山河剑》项目可实施的营销分析。” 影视部总监兢兢业业进行着手里项目的营销策划与前景分析。 隔着屏幕的总裁轻轻颔首,端着张严肃清冷的面容在笔记本上敲了一行字—— 【岁时随地是什么意思?】 弹幕很快给了他解答。 【就是希望晚晚和雯雯能随时随地贴贴!】 疑惑被解开,时决明朝将目光投回屏幕右下角小框里总监的脸上,简单两句敲定了营销方案,末了,提醒道:“岁晚是我妻子,炒作女主和剑灵线的时候注意分寸。” “好的……啊?您结婚了?”总监是正准备从国外分公司调回来的,并不清楚时决明的婚姻状况。 “嗯,一年多了。”时决明随口补充道。 “啊,恭喜恭喜。” “谢谢。” 会议结束。 孙秘书打着哈欠给时决明端上来一杯咖啡,“比不上林秘书的手艺,您将就喝吧……毕竟为了秀恩爱在凌晨四点叫总监和秘书开会已经足够丧心病狂了。” 就不用再摇醒一个林秘书平添罪业了。 阿门。 时决明抿了一口,皱眉将咖啡推到一边,反驳道:“张总监还在温哥华,他那里是正午十二点……我给你加工资了。” “所以我马不停蹄、毫无怨言地在宛城和江城之间往返为您泡一杯您只会喝一口的咖啡。”孙秘书微笑。 时决明眼神飘忽地端起来又抿了一口。 然后放下,推远。 孙秘书依旧微笑。 “孙启。”时决明忽然皱眉。 孙秘书笑容骤然消失。 “你说,我是不是该办婚礼了?” 岁晚不太爱出门,除了必须出席的宴会,他们手挽手出现在大堂里能证明他们之间的联系,但依然有很多人不知道他是她的伴侣。 哪怕他在时嵘的员工手册里放了岁晚的照片,手指上永远戴着婚戒,也好像无济于事。 众所周知,深夜和凌晨,是很神奇的两个时间段。 大多数人会在浓重的夜色里emo。 而时决明,会在破晓将至时突发恶疾(指恋爱脑)。 孙秘书松了口气,小声嘀咕着:“……我以为多大点事,突然叫我全名。” 时决明投来锐利的目光。 孙秘书正色:“是的,结婚一年多了,您是时候该空一段时间出来办婚礼了。” 第22章 易如反掌 岁晚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场迟来的婚礼,知道了估计也没有功夫关心。 她正忙着看戏。 要不怎么说郑诗雯是95花顶流呢,大前辈一开口,现场工作人员的口风也变了。 造型师伸手为江晚晚指路:“小江老师跟我来这边。” “啊,好。”江晚晚有些局促地答应。 【世界线纠正进度-1】 江晚晚瞳孔地震:! 岁晚:? 【我又干了什么?】 江晚晚的心声听起来有点子崩溃。 【要不然你直接告诉我是你们系统抽了吧?】 【系统不会出错。】 岁晚沉默,不禁回想起孙叔的那个系统:…… 真拿你们系统没办法,你说不会出错就不会出错吧:) 不过,这+1-1自动抵消的纠正进度。 岁晚淡笑:人生,易如反掌。 江晚晚等人被带去做造型,郑诗雯和岁晚一起去拍定妆照。 她们一站上绿幕中央就给干沉默了。 功率大得有些过分的鼓风机好像想让他们进行殊死搏斗。 郑诗雯面不改色地扶住被风吹得乱飞的蝴蝶流苏,疾步离开战场中央。 为了节目效果,岁晚站在原地,在工作人员手忙脚乱调试鼓风机的时候,抬手保护感觉自己被吹松弛了的脸,在疾风中眯着眼,无情播报:“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可以看到,两台鼓风机放在演员左右两侧对吹,形成自剧组成立以来、打破历史记录的超强对流……” 现场的工作人员礼貌地憋笑。 弹幕猖狂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给我笑醒了】 【我就说早起能看到好东西了吧】 【晚晚谐星预备役】 【这姐有没有综艺,想追了】 【张导下部综艺看看我们晚晚呗】 【谁还记得我们晚晚是初恋白月光出道的】 张导笑眯了眼,顺势邀请道:“晚晚,戏结束后我有一档综艺,你的档期我先约了啊。” 岁晚抬手比了ok。 有起床突击珠玉在前,拍定妆照的过程就显得无惊无险。 弹幕偶尔感叹自家正主的美貌,也不再整些多的花活。 定妆照和开机仪式顺利结束。 整场直播除了证明了张导的选角外,也狠狠证明了郑诗雯和林菁从戏里到戏外相看两厌,吸引了不少乐子人,《山河剑》的热度在这个早晨肉眼可见地节节攀升。 在关闭直播前,张导又是一个灵机一动,对着镜头宣布:“接下来的拍戏日子里,我们会随机开启直播,掉落片场花絮,大家多多期待吧。” 众人笑着和直播间的观众说再见。 确认直播结束后,众人一拥而上。 郑诗雯抢先开口:“张导,片场直播不在合同里吧?这得加钱吧?” 岁晚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好嘴,快嘴,最佳嘴替! “加加加,”张导一副无所吊谓的样子,“金主爸爸刚追加了一笔投资,说是宣传用的。” 众人欢呼。 岁晚微讶。 已知,金主爸爸就是时决明。 金主爸爸刚刚追加投资,就等于时决明刚刚决定给剧组投钱,就等于时决明现在已经起了。 时决明六点起床并不奇怪,他一向在霸总圈里卷生卷死。 但他大早上突然决定花钱却是少有的。 这就意味着…… 岁晚当即背着众人掏出手机。 【万万岁岁】:你看直播了? 【时】:嗯 【时】:你怎么改微信名了? 岁晚撇嘴,忽然就上涌了些矫情的委屈。 【万万岁岁】:你不是看直播了吗,江晚晚说不习惯叫别人晚晚 【万万岁岁】:西八.jpg 【时】:把她换了? 【万万岁岁】:用不着,不过你让孙秘书帮我查下她吧 一个称呼而已,岁晚其实没有那么小心眼。 她只是习惯性地和时决明分享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不知怎么的,那些微小的情绪在面对时决明时被一点点放大。 哪怕只是隔着网线。 哪怕时决明并不在她身边。 况且。 岁晚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江晚晚身上掠过。 真要追究的话,也是对江晚晚身体里的那个攻略者。 第一天其实没有岁晚的戏,她早上爬起来就是为了拍定妆照和这个开机仪式。 她顶着剑灵的妆造围观了会儿郑诗雯和周煜对戏,困意上涌后,就回酒店休息了。 像是为了弥补凌晨被张导从床上挖起来,岁晚这被子一盖,眼睛一闭,再睁眼就是斜阳西沉。 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天。 仪式性地对今晚因为白天睡太多而注定消失的睡眠表示了浅淡的愧疚,就摸向床头的手机。 第23章 并轨 孙秘书的效率很高。 岁晚只是睡了个回笼觉,关于江晚晚的资料就哐哐砸了过来。 岁晚点开文件一目十行,一路从江晚晚的小学翻到大学,忽然顿住,手指划拉几下又翻了回去。 江城一小读了两年,三年级的时候转学到实小,一路直升到实验高中,靠着妈生的脑子以名列前茅的成绩考上了a大,读得金融,因为打数份工常常不在校,一度被辅导员约谈,最后机缘巧合和岁氏旗下的娱乐公司签约,出演《山河剑》。 …… 岁晚:? 她估摸着时决明应该还没下班,一个电话打给谢玉遥:“实验有江晚晚这号人吗?” 谢玉遥正在酒吧里蹦跶,整个人浸在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里,扯着嗓子喊等一下,笑着推开几杯饱含成年人暗示的酒走到一个安静的楼梯间,重新开口:“你刚说什么?” “江晚晚,”岁晚的声音听起来很迷茫,“我们学校有江晚晚这个人吗?” 谢玉遥很快开口:“有啊,隔壁实验班第一嘛,要不是你当年突发奇想去参加高考,我们这届的状元就该是她了。” “……实验第一不一直是时决明吗?” 谢玉遥莫名其妙,“但时决明高一不就出国了吗?后来一直都是江晚晚。” 对哦,时决明出国去了。 岁晚心不在焉地挂了电话,隐隐觉得有哪不对劲。 时决明突然出国这件事明明一直都是梗在她心口的一根刺,她一度认为等他们七老八十还在吵架的时候,她那会儿开口第一句都该是“你当年不打一声招呼出国”。 可事实是这段记忆在不知不觉间褪色,当时认为会铭记一生的愤怒难过都变得模糊起来。 就好像旧忆和另一段她不知道的时空并轨了一样,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 “我可真是疯了。”岁晚喃喃自语。 * 这天的发现让岁晚怎么看江晚晚怎么不对劲,回避的姿态明显苏哲羽都发现了。 这天对完戏之后,苏哲羽悄悄凑近问:“晚晚姐,你和小江姐闹矛盾了吗?” 那天郑诗雯开口后,剧组上下都改口叫江晚晚小江老师,苏哲羽也被经纪人三令五申跟着氛围走。 岁晚一呆:“你都发现了?” 苏哲羽:“……姐,我有点受伤。” 岁晚笑笑:“没什么,我的问题……而且,不会影响工作的,都是小问题。” 事实证明,话不能说太早。 晚上,岁晚有一场和江晚晚的夜戏,这场是霜茶和山河在剧中的高光场景。 霜茶作为一朵从身到心都浸透着白莲气息的莲花精,从头到尾都遵从着白莲花的种族教诲,柔若无骨地干一些恶心人的事,在讨整个师门的欢心和整个师门的嫌之间反复横跳。 直到女主加入师门,占据了她小师妹的位置后,她就一门心思恶心女主,包括但不限于装作好心但蠢地养死女主的灵植、假装不小心顶替女主前往秘境的名额,最后还要女主来救、故意抢走女主的机缘但拿捏不住,又佯装好心转赠给女主等等。 终于被女主发现,并被质问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对女主恶语相向: “我本来是师门里最小的师妹,大家都宠着我、惯着我,就算我做了错事,也不会有人责骂我,但你一来全都变了。我就是讨厌你,希望你事事不如意!” “还有你的剑灵!明明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蠢货,凭什么夺得师兄青眼?跟你一样讨厌,都去死吧!” 而她们要拍的这场戏,是仙魔大战之时,有仙门通敌魔族,使魔族顺利攻上被誉为正道魁首的师门。 师门中的中流砥柱都去前线支援,留守师门的除了霜茶和被女主留下来的剑灵,就只有些修为不精的外门子弟。 一瞬间,往日里桃源般的师门成了尸山血海,霜茶颤抖地握着自己的剑一步步向外走,遍地的尸骸中,有数不尽地相识面容。 “霜茶师……妹,快……跑。”霜茶曾送过汤的弟子咽气之前,声嘶力竭地喊她逃跑。 被她单方面讨厌的剑灵山河望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轻声开口:“跑吧,你会死的。” 霜茶头脑发白,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满脸血污和泪水地停在山门,回望以灵神对抗入侵者的山河,喃喃问:“你不走吗?你只是个剑灵,你该去你的剑主身边。” “是吗?”山河回想着人类的表情,学着她的主人的模样轻快地笑笑,“可是她想守住山门,我答应她了。” 这是除了和女主对峙外,霜茶第二次撕下她柔弱的面具,她不理解山河为了一个承诺献身的决心,于是她声嘶力竭,“你只是个离了剑主的剑灵,你救不了他们!你会消散的!” 像是在劝说山河,又像是在劝说自己。 “但我救下了你,”山河望向霜茶的目光里,是属于人类的温和,“忘了说了,莲藕汤,其实挺好喝的。” 霜茶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望着山河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的样子。 明明山门结界就在一步之外,明明只要迈出这一步,明明只要逃跑,什么生死存亡,什么仙魔厮杀,就都和她无关了…… 可是。 “我想说很久了,明明我才是山门的小师妹,你们逞什么英雄!” 第24章 世界线纠正进度+0.5 这一幕,是霜茶和过去、和剑灵的和解,也是剑灵参悟人性的开始。 然而事实上,真正开演的时候,岁晚一与江晚晚对视上,就不由自主开始走神,次数多到张导都有些忍无可忍。 “岁晚!你在干什么?人小江都比你专业!” ng次数太多,岁晚理亏,只能不断和剧组里耽搁在这一场戏上的工作人员道歉。 张导:“算了,先拍小江的单人镜头吧,晚晚你去旁边调整一下状态。” 岁晚哭丧着脸挪到一边。 正巧宋津今天来了剧组监工,边给岁晚递水润嗓子边问:“状态不对?” “有点……私事。”岁晚有些低落地垂着头,鞋尖扒拉着地上的小石子。 “这不像你,”宋津随口点评,而后拿出手机,“给大家点个夜宵吧……钱从你片酬里出。” 一副完全不打算过问大老板女儿私事的样子。 像是接收到了正确的开机密码,岁晚瞬间从半死不活的姿态中回血,愤怒地抬头:“抠不死你!” 发泄完,开始点餐:“那我要品御轩那家的。” “……品御轩九点就关门了。” “我不管,我就要吃,你让时决明加钱叫他们现在开门!”岁晚开始无理取闹。 宋津:…… 岁晚自顾自地抢过宋津的手机,输入时决明的电话,结果弹出来“监护人”的备注…… 岁晚:? 宋津:咳。 宋津夺回手机,开始和眼前这个任性艺人的“监护人”交涉。 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宋津说明来意之后,时决明淡声应下,然后犹豫片刻,问:“她心情不好?” 宋津瞥了眼坐在一旁,仰头望天放空的岁晚,回答道:“感觉更像是想事情想不明白……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今天工作不太顺利。” “嗯,”那边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御品轩一个小时后到。” 宋津传达了御品轩的消息后,岁晚有气无力地喊好耶,就托着腮看江晚晚拍戏。 “……明明我才是山门的小师妹,你们逞什么英雄!” 江晚晚握着剑抵住地面,衣袂翩跹,抬头望着前面,嘴角上扬,扯出一个与她本人一点儿也不相像的笑:“濯月清风莲蓬枝……杀阵,开!” 岁晚微怔。 她清纯的脸蛋上化了染血的特效妆,衣衫上也喷了血,使得她那双眼睛格外亮。 气势全开。 “卡!”张导惊喜打扮,“小江这几场角色都吃透了,到时候成片效果绝对很好。” “张导教的好。”出了角色的江晚晚收敛了霜茶死守师门的气势,重又换回了那副柔柔弱弱的表情。 岁晚:……被精湛演技猛地点燃的战意好像瞬间熄灭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也许。 就是萎了吧。 嗯。 她又懒懒地窝回了椅子里。 看起来,江晚晚在演戏时比攻略时决明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岁晚完全没听见她和系统的任何交流。 有点子寂寞呢。 “说起来,”宋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目光在江晚晚和岁晚身上来回转动,“江晚晚是不是和你有点像?” 岁晚:? 她有一种大半夜回家发现时决明在和谢玉遥蹦迪的难以置信,不自觉拉高的嗓音直逼high c:“谁?你说我和谁像?我爸扣你工资了吗,你大晚上这么恶心我?” 宋津和岁晚认识以来,还没见过她情绪这么激烈的样子,有些新奇地多看了她几眼,然后头一回质疑起自己毒辣的眼光,又转头仔细对比两人的样貌,语气由衷地疑惑起来:“……我刚才怎么会觉得你们像的?” 岁晚虽然平日里行事作风癫了点,但是是典型的冷艳美人长相;江晚晚则是另一种赛道上的典型的清纯小白花长相。 是两张八杆子打不着边的样貌。 可宋津这样业内老练的金牌经纪人,却在江晚晚刚才拍戏的一瞬间晃了神,两人的脸无端在脑子里重合起来。 ……明明该是哪里都重合不上来的。 岁晚斩钉截铁:“你瞎了。” 岁晚很少有对人这么抵触的时候,宋津压下想要反驳的念头,低头道:“是是是,我瞎了。” 不知道是由于宋津那一句两人长得像,还是无形中依然被江晚晚的演技给激励了,岁晚接下来的拍摄非常顺利,甚至是称得上精彩。 再加上吃到了企业文化是“力求比顾客还高贵”的品御轩的深夜点心后,在场工作人员因为岁晚而加班的那点怨言,也算是完全消散了。 张导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高高兴兴喊收工。 岁晚正要放松下来,却听到了那道一晚上没听到的声音—— 【世界线纠正进度+0.5】 这电子音竟然还有点让人安心是怎么说? …… ……等、等等。 加夺少? 这已经是岁晚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头脑冒问号了。 这纠正进度条还能0.5、0.5的加? 第25章 吓我一、跳、我、草! 张导最近很膨胀。 周煜三金视帝的演技自然不用提,两个九五花都是正经科班出身,因为对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卯出全身的劲试图将演技发挥到极致;江晚晚和岁晚都是天赋型选手,唯一需要操点心的苏哲羽又是个心大的好学宝宝,很听导演的话。 再加上他灵机一动想出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直播拍摄花絮,《山河剑》的热度节节攀升。 这十来天的拍摄工作顺利得不像话。 张导:难道我真的是天才? 今天是江晚晚掌镜直播。 也是岁晚的杀青戏。 众所周知,剧组拍戏大部分情况都不是按时间线来的,岁晚的最后一场杀青戏,对于剑灵山河而言,其实是她第一次出场的时候。 山河诞生于上古凶器山河剑。 它跟过一代明君,斩杀过敌国将领;也落于乱臣贼子之手,虐杀正统忠臣。它一开始只是一把锻造地更为精炼、比寻常利器更为趁手的宝剑,但它沾染过太多的血了,无辜稚子、弱小妇孺、大能修士、邪魔歪道…… 唤醒山河的是一滴泪。 是世间最后一位神女,俯首凝望这涂炭世间,流下的悲悯泪水。 这好像是它们剑灵界约定俗成的是事情。 山河懵懵懂懂,但它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你唤醒了我,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神女说:“不必,是我该为你们做些什么。” 神女理当为苍生献身。 剑灵也属这世间生灵。 于是,神女自刎。她的身躯,成为撑天支柱;她的血液,融进奔流川息;她的骨骼,成为滋长世间灵气的龙脉。 天灾息止,战乱平定。 没有人再记得神女的存在,除了那柄重回尘世、再度沉眠的山河剑。 然后是第二滴泪。 尚且天真不知事的少女拔出了这柄尘封多年的剑,利刃无意间划过掌心,血液融进许多年未用、显得暗淡的剑身里——少女看见了多年前殒落的神女。 山河在这个时候醒来。 它依然懵懵懂懂,学着记忆里,神女救世时姿态,双手捧着少女流着泪的面颊,轻柔地拭去少女为神女流的泪。 然后是约定俗成: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少女结结巴巴:“我、我们去修座神女庙吧。” “好。” * “卡——” 随着张导的话音落下,离岁晚最近的郑诗雯就着这个泪眼扬起笑,轻柔拥抱她:“恭喜晚晚杀青啊。” 林菁抢过周煜手里的花,冲到郑诗雯和岁晚之间献花,然后暗自使力挤开郑诗雯:“恭喜杀青。” 周煜呆滞地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 【救哈哈哈哈哈】 【笑不活了林郑之争是真的贯穿全剧了】 【很喜欢周煜的一句话:】 【啊?】 岁晚哭笑不得地接过花:“谢谢菁姐。” “恭喜杀青!”苏哲羽在一旁啪嗒啪嗒海豹鼓掌。 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响起。 岁晚捧着花束,朝着众人浅浅鞠躬:“这段时间感谢大家的照顾,品御轩的点心一会儿就到。” 片场响起欢呼。 【我草品御轩?】 【是我知道的那个不做外卖也不把顾客放在眼里的品御轩吗】 【嘶,晚晚到底是什么来头】 【五年老粉不请自来,谢邀,不知道不清楚,只知道很有钱,之前晚晚还在当偶像的时候,就经常自己掏钱交演唱会超时的罚款,给我们多唱几首】 【之前粉丝探班,她也请过品御轩(甚至还不是她的粉】 【我也是被富婆花心思取悦的人了】 【我也是被富婆花心思取悦的人了】 【我也是被富婆花心思取悦的人了】 江晚晚能看到弹幕,神情晦涩。 这就是能干扰到世界线正常运行的人吗? 生下来就拥有一切,站在世界之子身边最近的位置,不需要去演、去装,毫不费力地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喜爱…… 拍戏这段时间一直安静如鸡的系统忽然出声: 【系统提醒,攻略对象正在靠近】 正笑着和大家聊天的岁晚话头一顿。 时决明来了? 她下意识就向四周张望,动作幅度有些大,周围的人和弹幕都感到疑惑。 【富婆在看什么?】 “晚晚在找什么吗?” “啊,没什么。”说是这么说,岁晚的目光却是直直定在那个人群之外,稍微高出来的半个头上。 今天她杀青,不管有工作没工作的,只要是拍戏过程中吃过品御轩的人都来了,片场就显得格外拥挤。 时决明也被挡得严严实实的,只能凭借一点身高优势和她隔着人群对上目光。 他今天看起来应该没穿西装,头上扣着一顶蓝白色的渔夫帽——甚至还是阿潭的印象周边——估计是出门前,顺手从他们的衣柜里拿出来的。 岁晚克制住上扬的嘴角,和大家、以及直播间的人告别,就快快乐乐地朝时决明那儿蹦跶过去。 在系统提示声响起的时候,江晚晚也意识到时决明来了。 她没有四处寻找让旁人看出异样,而是在岁晚眼睛忽然亮了一个度的时候,循着她的视线一同望过去。 果然看见了时决明的身影。 她想起自己在被赶出宴会厅后,就再也没上帐的攻略进度,咬咬牙,小声嘀咕着:“岁岁就要走了,好舍不得呀。” 矫揉造作地她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 然后,下意识地将镜头一转,确保直播间捕捉下还穿着剑灵戏服的岁晚一蹦一跳地越过人群,扑到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陌生男人怀里。 【?】 【???】 等到弹幕满屏问号,江晚晚装模作样地抖了几下镜头,又慌乱地将镜头转回到离她最近的苏哲羽身上。 猛地被黑洞洞的镜头怼脸的苏哲羽:? “干什么啊,这么突然,”因为江晚晚实在太像他那个绿茶队友了,苏哲羽对她观感一直不是很好,哪怕此刻有镜头对着,语气多少也有些冲,他边顺着镜头最开始对着的地方望去,边嘀嘀咕咕,“那边有鬼吗,吓我一、跳、我、草!” 孩子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第26章 噶了算了 弹幕在疯狂扣问号。 苏哲羽在瞳孔地震。 哪怕不过是几秒的镜头,时决明依然敏锐地抬头望向江晚晚。 江晚晚虽然移开了镜头,面却仍是朝着时决明的,对上男人凛冽的目光,她挂上歉意的微笑。 “时决明,你怎么来……” 【完成主线任务:吸引时决明注意】 【游戏攻略值+1】 岁晚喜悦的话头梗在喉间,神色骤变,目露凶光:“你在看什么?” “江晚晚……” 时决明迟疑地话语与她的质问同一时间响起。 岁晚磨着后槽牙,拎起还没来得及还给道具组的那把山河剑就往时决明身上砍。 吸引时决明注意是吧? 攻略进度值加一是吧? 洗内! 苏哲羽瞳孔剧震!! 江晚晚喜极而泣,不自觉发出快乐的泣音:“嘤。” 【小苏怎么这个表情?】 【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大哥这是免费直播】 【哦,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山河剑》接生粉不能看的?】 【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山河剑》接生粉不能看的?】 【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山河剑》接生粉不能看的?】 “为什么突然砍我?” 时决明躲了几下,然后空手夺白刃,顺势将岁晚圈在怀里,语气是情真意切的委屈。 “半个月没见,你一见面就提江晚晚?” “不是,”时决明手动把岁晚的头扭向江晚晚,岁晚当即就和江晚晚隐隐含着泪水的癫狂神色对上,旁边还有个呆头鹅一样的苏哲羽,“她好像在直播。” 岁晚:……嘶。 她瞬间冷静下来:“什么时候?” “你扑过来的时候。” “那我砍人……?” \"这倒没拍到,\"时决明稍微歪了下头,注视着怀里的人表情逐渐崩坏,绝望地可达鸭抱头蹲下来,忍不住,“嘻……咳。” 岁晚深呼吸,半晌才缓过来,站起身,低着头含含糊糊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她还会直播……” 当初他们结婚时没有办婚礼。 甚至连正式的求婚都没有。 只是在一个如往常般平静的下午,岁晚快乐地打游戏,忽然接到时决明的电话,莫名其妙被时决明带着看了几套房,时决明问她觉得哪个好,她理所当然地选了最贵的那套——也是他们现在在宛城住着的那套。 隔天晚上,岁晚半夜出来遛弯的时候,发现时决明拿着本房产证,在他家门口的路灯下不知道站了多久,见着她出来,张了张嘴,声线紧绷:“昨天那套房子,我买下来了,你说你想要个游戏房,我也找人去装了。” 他眼神飘忽不定,一下子就有了童年时的影子。 “呃,所以?” “所以,”时决明很认真地看着她,“结婚吗?” 别人的求婚好歹能收到枚婚戒,岁晚收到的却是本房产证。 领完证,岁晚都没有什么结婚的实感,时决明后来也是提也没提,岁晚就一直只当他是不想张扬。 也不知道万能的网友扒到哪一步了。 会不会对时决明有什么影响。 岁晚暗自叹气。 时决明迟疑,“没关系?” 顿了会儿,又问:“会对你有影响吗?” “啊?” “就是直播拍到了我……你们娱乐圈不都爱说自己单身吗?单身人设更容易吸粉挣钱什么的……”时决明低头看她有些呆怔的模样,把后半句“虽然你在娱乐圈也没挣到什么钱”给咽了回去。 岁晚呆滞抬手,示意时决明闭嘴,把他的话理了又理,更加纳闷了:“所以你其实不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结婚?” “圈里有谁不知道吗?”时决明看起来比她还困惑,“不是你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结婚吗?” ? 岁晚持续迷惑。 “你们爱豆不是不能谈恋爱吗?” ……从时决明嘴里蹦出爱豆两个字不知道怎么有点割裂。 岁晚强迫自己从吐槽役的世界里抽离,语气莫名起来:“所以我不是退团了吗?” “?我以为你是玩够了,不想玩了?而且,你很快就去演戏了啊?” “演员又不是不能谈恋爱!” 岁晚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火气说起来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气什么。 二人面面相觑。 “所以……”时决明喉结上下滚动,整个人忽然就有些紧绷。 “所以?”岁晚觉得这个画面有点似曾相识。 时决明深呼吸,脱下西装的时决明,多了几分少年气息,天蓝色短袖配上渔夫帽,平常用发胶梳上去的背头此刻成了软趴趴搭在额前的细碎刘海,倒让他看起来比苏哲羽还像清纯男大。 此刻,清纯男大舔着唇瓣,有些紧张:“所以……办婚礼吗?” 感觉比求婚的时候还紧张。 岁晚面无表情,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直看到时决明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自己的衣角,她忽然弯着眼睛笑起来:“好啊。” 时决明松了口气。 岁晚抬手,拨弄几下他有些戳到眼睛的刘海:“是不是有点长了?我晚上给你剪一下?” 时决明点头。 看起来乖乖的。 * 而那边的张导,心情如坐过山车,呼啸着垂直下落。 他一开始压根没注意到这个角落,正在美滋滋尝着品御轩刚送来的新品,忽然就接到了孙秘书的电话,他接起来一听,大惊失色,一抬头就看到岁晚拿着剑砍人。 瞬间嘴里的吃的也不香了,跑去关了江晚晚的直播,然后就寸步难行。 看着人群之外的二人,从剑拔弩张(虽然是他看好的综艺嘉宾单方面的拔剑),到跟被雷劈了一样两厢僵立,再到现在这样忽然添了老夫老妻结界一样亲亲密密…… 张导:……有几次他想劝阻,却不知如何开口。 “张导,晚晚姐这是在……?” 张导一来到身边,震惊的小苏就像有了主心骨,瞬间复活,开始喘气。 “打情骂俏。”接到金主代表人孙秘书一手情报的张导,语气沧桑。 江晚晚在一旁明知故问:“那个男人是?” “投资方。” 气喘到一半的小苏,被塞了口惊天大瓜。 金、金主爸爸! 小苏噶了算了。 第27章 他的发际线有点稀疏 比起只是吃瓜吃撑了的苏哲羽,张导想噶的心只增不减。 偏偏岁晚与时决明此时的氛围看起来根本不容许第三个人插入,他甚至都不能为直播的事赔个罪! 他责备地看向手足无措的江晚晚,“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算了,你准备准备,我们拍下一场戏,小苏也是啊。” 噶了的小苏游魂似的飘回助理身边。 再抬头时,就只看到岁晚挽着时决明朝化妆间走的背影,便也去监视器前准备着。 岁晚没太留心遮掩什么,偌大一个片场,自然也有零星几个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场景。 张导一走,平时跟江晚晚比较熟的化妆师就适时冲上来,边给江晚晚补妆,边好奇地问:“晚晚,刚才……” 同一时刻,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主线任务:促使时决明离婚 已触发】 【当前任务进度0\/10】 江晚晚鼓了下嘴,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我不小心拍到岁岁和……被张导骂了。” 含糊不清地省去一点宾语,引得化妆师浮想联翩,不由自主压低声音追问:“和谁啊?” “我可就跟你讲啊,”江晚晚四下张望,神神秘秘地抬手挡住嘴,凑近说:“张导说,是金主。” 化妆师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金……” 江晚晚神色焦急,作势就要抬手捂她的嘴。 化妆师先反应过来,止了声音,怀揣着满腹震惊,一边继续给江晚晚补妆,一边小声嘀咕:“我说呢,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怎么请得起品御轩,原来都是靠金主啊,亏我平时还觉得她人不错呢……” 化妆师的呢喃尽数落入了江晚晚耳朵里。 【任务进度条1\/10】 江晚晚不动声色地勾唇。 这些日子拍戏让她有些忘我,险些忘了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真正目的。 她接收到的信息里,时决明和岁晚的婚姻是一场出于利益的商业联姻。 江晚晚刚接到任务时的设想,是只要想办法让岁晚名声变差,时决明那边自然也会出于利益重新考虑这段婚姻。 如今轻而易举上涨的进度条,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想。 【系统,有关于岁晚的其他信息吗?】 【由于世界线偏移,暂无相关数据】 江晚晚抿唇。 岁晚同这个小世界偏离的原因应该脱不开干系,眼下这个明明是针对时决明的任务,偏偏在主线任务里都与岁晚息息相关…… 江晚晚犹疑起来。 怎么感觉岁晚比时决明更像这个世界的主角? * 江晚晚心中如何轩然大波,岁晚是不知道了。 眼下明显有更紧急的事。 岁晚换下戏服,拆头套,来不及卸妆,就抄起了保管在助理那儿的手机:“让我看看事态发展到什么样了……嚯,热一!” 岁晚音量拔高,抬眼示意时决明过来看,“我还有这命呢?” 一开始的热搜倒还正常。 #岁晚剧组约会神秘男子 #岁晚杀青戏现神秘男子 #岁晚 恋情 #岁晚 神秘男子 任文案如何变换,配的都是同一张直播间截图,也就恋情那条里稍微有点新意,配的是岁晚跑向时决明怀里的动图。 无论哪个,时决明的身形都码得严严实实的。 再往下的词条就不太友好了。 #岁晚 金主 #岁晚被包养 时决明拧眉,无形的西装似乎又焊回了他的身上。 搞清楚时决明其实并不介意公布他们的婚姻关系,岁晚也就不需要想别的澄清方法,此刻甚至还饶有兴味地吃起了保养词条里的瓜。 万能的网友一路深扒,从岁晚进组这半个月来的站姐路透到代拍照片,再到开机仪式前夜的饭局路透照—— 【本吃瓜路人来了,既然说是金主,那肯定优先从投资方里找,毕竟岁晚在出演《山河剑》之前,可以说是查无此人,有极大的可能,岁晚是带资进组的。】 【《山河剑》的主要投资方有三方,传奇影业、映象娱乐和时嵘】 【首先,可以排除传奇影业,《山河剑》男主周煜持有传奇影业部分股权,已知周煜同《山河剑》导演张导交好,传奇的这部分投资大概率是周煜友情出演时顺便友情投注的】 【然后是映象娱乐。映象娱乐前不久就因为爆出来了高层潜规则旗下艺人的丑闻,内部进行了大换洗,口碑下降,股市也不断飘绿,哪怕有高层真的干了包养小情人的事情,打算为小情人撑场子,也不会在这段时间顶风作案】 【那么,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岁晚背后的金主,就来自时嵘!】 【甚至有图为证】 一通排除大法,锁定真凶(bushi)。 岁晚刚想说这个博主还真有点东西,往下一拉,发现了那夜饭局时,她和孙秘书并排出门的照片。 【图上这个人,是时嵘现今执行总裁兼董事长的秘书,也极有可能是岁晚的金主】 岁晚:…… 时决明:……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地推理啊。 这条长篇博文是词条里的高赞博文,评论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多。 【嘶,这个秘书发际线有点高啊】 【严格来讲他应该是总裁特助,薪资也很高】 【那也难怪岁晚会跟他(?】 【特助是可以夹带私货让自己的小情人进组的吗】 【我现在不关心岁晚金主,我就想知道特助的薪资到底有多高?】 【面过,但被刷下来的人在这里,这么说吧,他的发际线有点稀疏,但他的薪资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正在监控舆情的孙秘书心路历程如下: 发现自己的名字,大惊失色——发现自己成了老板娘的包养人,惶恐万分——摸着自己的脑门,破防地痛哭流涕 纯纯无妄之灾。 孙秘书终究还是暴露在了阳光下(? 岁晚啧啧感叹:“这得给孙秘书加工资吧。” “回头就给他发红包。” 岁晚吃饱了自己的瓜,低头看向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又看向时决明戴着素圈婚戒的无名指,放弃了牵手秀婚戒澄清的办法。 正想着要不发条干巴巴的文字博文算了的时候,时决明忽然就开始掏卫裤口袋。 岁晚正好奇着,就见时决明大手一挥,从裤兜里掏出一本结婚证。 他颔首,“拿去拍吧。” 岁晚:!谁家好人总裁出门随身带结婚证啊! 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夸张了! 第28章 舆论 “你就说用不用得上吧。” 时决明骄傲抬首,像一只捕猎归来后昂首挺胸的金毛。 “嗯嗯,用得上。”岁晚敷衍开口,顺手呼噜毛。 她把结婚证打开,又合上,最终指挥时决明打开结婚证,举在胸前,给人拍了张去头入狱照。 “要给你结婚证上的照片打码吗?”她边啪嗒啪嗒打字,边问。 时决明:“不用。” 岁晚v: #岁晚被包养 这我老公【图片】 不久前直播间里的抠问号大军好像一举ctrl+c又ctrl+v,迁移到了岁晚微博的评论区。 【史上最快澄清】 【别说,姐夫胸好像练得还不错】 【我要没记错,你以前是个偶像吧?你们爱豆的恋爱禁令呢?】 岁晚回复:【你猜我现在为什么是演员】 【好了,现在我可以专心心疼孙秘书的发际线了】 岁晚回复:【别说了,我也要开始心疼他了】 【哈哈哈哈哈不是姐,你这是什么入狱风格官宣啊】 【等下,你们别光看男方的胸啊,看名字!看名字!】 【名字怎么了,时决明,挺好听的……等下,时决明?!】 一瞬间,“入狱风官宣”和“岁晚 时决明”这两个新的词条顶掉了上面所有有的没的的谣言。 岁晚挑着几条有意思的评论回复。 时决明就在一旁静静看她回,过了一会儿,开口问:“帮你卸妆?” 宋津虽然没有跟组拍摄,但给她安排了个助理,这个助理是知道岁晚和时决明关系的,在片场见到时决明,和他打完招呼之后,就自觉提前下班了。 自然也就没人帮岁晚卸妆了。 “好啊,”岁晚随口应道,话音落下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交代一下大直男,“啊,东西用我包里的那些,有两个卸妆的,水的那个要先晃一……” 一抬头,时决明早就神色自然地晃匀了水油质地的眼唇卸,正从岁晚的黑色宝格丽里拿卸妆棉。 “……下。” 她倔强又干巴巴地说完最后一个字,而后狐疑地眯起眼睛:“时决明。” 岁晚一张嘴,时决明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厥词。 他叹气,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甚至是丝滑地把浸透了的卸妆棉糊到岁晚嘴巴上:“敷10秒,别扒拉你是吧……没出轨,不是别人教的,都是跟你学的。” 众所周知,卸妆时的十秒差不多都是个虚指,但时决明却是一本正经地给岁晚的嘴封印了整整十秒。 “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岁晚也是真的疑惑。 “没教,闭眼,”时决明又熟练地浸湿一张,敷在岁晚的左眼上,“看会的。” “是吗?”岁晚嘀嘀咕咕,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当着时决明的面卸妆了,就也算了。 毕竟,说实在的,真要有人告诉岁晚时决明背着她出轨了,她也是不信的。 毕竟时决明看起来就是一副性冷淡和小学鸡随时切换的样子……甚至小学鸡属性还是最近——不记得哪个节点,莫名其妙觉醒的。 就,看起来还没到能到融入肮脏的成年人世界的样子。 她就是没事普普通通嘴贱一下。 况且—— 他们的世界还是个攻略世界吧,攻略主角可以是反派、可以三观不正,但为了攻略者良好、健康的攻略体验,怎么都不能有婚内出轨这种感情原则问题。 多年恋爱攻略游戏玩家岁晚如是道。 于是,她换了个刻在人类骨子里的,每日都会思考至少两遍的人生难题:“晚上吃什么?” * 这边岁晚和时决明正在进行人生难题的小型会议探讨,广阔的互联网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岁晚的入狱风官宣照像一颗深水鱼雷,炸响了本来就起了点波澜的内娱。 【应该很多人不知道,时决明就是时嵘的董事长,而且是时嵘企业历史上最年轻的掌权人,他本人好像特别注重隐私保护,所以网络上基本没有流传什么关于他的影像】 【确实,时总的事迹是我们金融学子必学的教材案例,还是一直变着法出现的期末考点,但不管是教科书还是老师的ppt上,都没有时总的照片,本金融学子好奇时总的面貌久矣】 【百度完时决明回来了,本晚粉心情复杂,本来以为我们晚晚是个没背景、没资源的娱乐圈十八线小透明,结果她突然摇身一变成为宛城的老天奶了】 【?老天奶又是什么】 【因为她老公是只手遮天的老天爷啊】 【……这也算是变相锤了她带资进组了吧?这和被金主包养,除了合法之外,也没有区别吧】 【我也想说了,这都没人骂吗?这不是资源咖是什么,这让多少真的没背景的小演员没戏可拍?】 【楼上未免太酸了吧,有些人就是生在罗马啊,而且你看过平常的直播吗?看过晚晚的片场路透吗?知不知道她是多少人心里的天选剑灵?哪怕晚晚没这个背景,也能凭借实力选上吧?张口就来真是能的你】 【冷知识,晚晚的第一部戏就是导演刷视频刷来的片约,晚晚就是事业运很好】 【有些评论的优越感也差不多得了吧,娱乐圈好演员又不是没有,有一说一,要不是岁晚有这个背景,就她之前那点作品,导演都未必发现得了她吧】 【女明星嫁豪门,怎么嫁进去的还说不准吧】 网络就是有这种魔力,无形之中放大了所有人的情绪,那些在现实里被强权压抑的怨气毫无征兆地就爆发了,舆论很快就从岁晚的婚姻歪到了贫富差距带来的处境差距上。 正拍戏的江晚晚被耳边不断加一减一反复横跳的任务进度提示搞得频频出戏,导演一喊过,她甚至顾不上先前与她交流的化妆师异样的眼神,径直找助理拿自己的手机。 一打开微博,看得那是目瞪口呆。 虽然最终整体舆论风向是对岁晚来说是不太友好的,但是—— 江晚晚(地铁老人看手机版):总感觉好像不太对。 第29章 第一次吃火锅 将这场舆论推至高潮的,是当红流量小花乔溪一条似是而非的微博。 【乔溪今天也要努力呀v: 很突然地会想起读书那会儿,班里有家境很好的同学、也有成名已久的童星,上课期间,好像除了我,大家都能接到大大小小的片约,说实话,当时就挺担心自己的处境的,经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专业。 后来毕业了,跑过五十一天但包饭的龙套,后来播出的时候一帧一帧找自己,只找到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虚影,也有过长达一年的连龙套都接不到的空窗期,那一年里时不时会想,我是不是不适合当演员,是不是转行算了。 但是在某天深夜,看到自己曾经翻得破破烂烂的剧本,看到上面一笔一画写的人物批注,觉得还得是演戏,我付出过的努力、我饰演过的角色,都是能伴随我一生的,年少时的梦想怎么可以随便放弃呢? 所幸,热爱可抵万难,我还是走到了大家的面前。 虽然即便到了现在,拥有了很多很多的鲜花和掌声,还是会有一些力所不及的遗憾,还是会因为不可抗力错过一些喜欢的角色,但我仍然感谢,感谢一直支持着我的大家,感谢没有放弃,坚持到现在的自己。 总之,乔溪今天也要努力呀。】 一开始评论里还只是粉丝单纯的安慰和夸奖,但没多久,乔溪就自己又发了一条评论—— 乔溪今天也要努力呀:【没有在特指说哪个角色啦,虽然最近确实有个很喜欢的角色,但是大家不要多想哦,要开开心心的呀】 【嘶,是指某资本剑吧】 【小乔很早之前有发过小说推荐的,她真的很喜欢山河剑的原着】 【可惜沦落成资本剑了】 【心疼小乔】 【心疼小乔】 * 收到孙秘书最新的舆情汇报的时候,二人已经在回宛城的飞机上了。 时决明偏头问正在找空姐要小毛毯的岁晚:“你认识乔溪吗?” 岁晚开始记忆提取。 岁晚记忆提取失败:“不认识吧,怎么了?” 时决明把手机屏幕转给她看。 岁晚一目十行扫完全程,挑眉,打开自己的手机操作一番,心满意足地接过空姐拿来的毯子,安心 于是,当乔溪的激进粉点进岁晚的微博准备冲锋的时候,就见她的首页飘着的那条熟悉的、点燃他们愤怒源头的微博,微博上方清晰地写着—— 【她一分钟前赞过】 *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笑死我了,”一下飞机,谢玉遥就向岁晚发来鹅叫的问候,“岁晚赞过这条微博哈哈哈鹅鹅鹅鹅。” 过于大声导致有些像免提的鹅叫令时决明侧目。 岁晚觉得有点丢人:“……收着点吧你,感觉你快岔气了。” 谢玉遥抬手擦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喘了口气,继续吐槽:“不过乔溪也真是的,初中时那点破事记那么久,我真服了她了。” 岁晚试图提取……算了,岁晚直接问:“等下,初中?” “嗯,你不记得了?初一刚进来的时候,她是时决明同桌,挺聒噪一女孩儿,时决明嫌她吵,去找老师让她跟你换一下,然后她就一直说是你仗着家世背景抢了她的位置。” “嗯……完全没印象,”岁晚听起来很迷惑,“而且讲点道理,我被乱造谣,该是我记她记这么久吧?” 谢玉遥翻了个身,“不过她记得应该是另一件事,她初三的时候和时决明递情书,结果时决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觉得是给你的,然后你竟然也信了。你吓了一跳,义正言辞说你不搞女同,被好多人听到了。” 岁晚倒吸一口凉气,“……我突然觉得我好该死。” 人生难题的探讨结果是,岁晚决定去吃火锅。 时决明在江城的时候就订好了包厢,此刻直接开车去目的地,岁晚就坐副驾驶上和谢玉遥聊了一路初中生涯,直到时决明在餐厅附近停好车,才挂了电话。 岁晚调侃:“时总还需要自己停车啊?” 时决明一脸“你说什么鬼话”的难绷表情。 时决明订的火锅店是平平无奇的海某捞,看着他在平板上点菜时的熟练样子,一种与看到他熟练卸妆时相似的诡异感油然而生。 岁晚:“……我以为你会带我去那种一对一管家服务,都不需要自己烫菜夹菜的高级火锅店。” 时决明眼皮也不抬:“我倒真知道一家,你要是想,下次带你去。” 说着,自然地将平板地递给她。 “那还是算了,火锅的快乐就在于凭实力捞到最后一片肉,”岁晚接过平板,“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火锅吧。” 她边说边点开菜单购物车,想先看看时决明都点了些什么,却发现购物车里已经加满了她平常爱吃的东西,整整齐齐到像是他们已经一起吃了几百次火锅。 就像时决明那娴熟的卸妆手法一样。 隐隐约约有个想法像是要破土,又因为过于离谱被岁晚自己按了下去。 “就先这样吧,我下单喽,”最终,岁晚将这一切找了个足够说服自己的原因,“时决明,你是不是偷偷问过厨师我喜欢吃什么?” 时决明拒绝回答,朝调料台那儿一扬下巴:“调调料去。” “噫~”岁晚挤眉弄眼地站起来,然后跃跃欲试,“帮你调一碗。” “嗯,不……” “不要香菜,是吧?” 时决明看着岁晚在调料台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停留在麻酱那儿,如他所料地挖了两勺麻酱,加入致死量的香菜,然后弯腰又拿出一个小碟,帮时决明调小料。 这次她会调什么料,时决明就猜不到了。 毕竟每次出来吃火锅,岁晚自己总是雷打不动调一碗麻酱,她兴致勃勃帮他调的那一碗,往往是岁晚的调料试验田。 时决明嘴角扬起淡笑,又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几秒前岁晚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火锅吧。’ 他垂下头,声音很轻:“不是。” 不是第一次。 第30章 包邮 乔溪内涵的那条微博,岁晚点完赞小小地回击了一下就算完了,毕竟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有无数新到未拆的游戏卡带等待她的临幸,娱乐圈只是她生活中的很小一部分。 况且,每当回想起她那句击碎乔溪青春少女心事的“我不搞女同”,她都会半夜愧疚地从床上弹起来,对着身旁沉睡的时决明痛骂一声:“你真该死啊。” 直到这天,她接到了宋津的电话。 “你和乔溪什么时候结得梁子?” 这话问得莫名且突然,但岁晚还是把初中时期的乔溪阴暗往事讲给了宋津听。 宋津:…… “新仇旧恨啊,”他感叹,“因为你突然地公开和乔溪那条内涵博,你最近崩了点路人盘,不过时总和岁总这边都有在控制舆论,所以损失还算能接受,乔溪那边也私下来道歉了。 “目前网上的整体风向是,一半骂你资本下场,一半骂乔溪蹭热度立人设,乔溪那边给出的方案是你们一起录个节目什么的,演一下好同事关系,挽回一下口碑。” 岁晚倒是不太在意路人盘,毕竟她就算黑穿地心想拍戏的话依然有戏拍,不过现在公开了,她这边风评太糟糕,时决明多少也会受点影响,她也就同意了。 不过,她现在更好奇另一件事。 “乔溪什么背景?她的团队竟然还会试图说动你?” “显而易见,我也确实被说动了,”宋津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她最近谈了个男朋友,在娱乐圈分量还挺重的……当然,还是比不上时总。” 他话头一转,语气里添上些许调侃:“你要是愿意让时总出面解决的话,也不用百忙之中挤出点时间来拍这个综艺了。” 岁晚微笑:“那请问我为什么不干脆签在时嵘呢?行程安排好了发来。” 当晚,岁晚在饭桌上抱怨乔溪这个人真小心眼。 时决明破天荒地头一次打断她,他拧眉,看起来格外严肃:“等一下,你不是不认识乔溪吗?” “我以为我不认识嘛,后来谢玉遥说我们是初中同学,她还和你当过同桌,”岁晚又把换座位和不搞女同的事情跟时决明会议了一遍,“你也不记得了?” 时决明没回答,看起来是一副努力提取记忆的样子。 岁晚后知后觉有些奇怪:“这么难评的事我们怎么一个也不记得?” “忘了也没什么,”时决明声音很轻,听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但很快又回复到了正常的样子,“那个综艺不想去的话就不用去。” “啊,没事啊,反正也是闲着,”岁晚歪头,俏皮地眨眼,“就当给我们的婚礼赚点小钱?” 时决明笑着应好。 * 最后宋津发来的行程是一档直播综艺,综艺节目叫《他们的生活》,节目将邀请六位嘉宾,去掉先导片和收官片,总共拍十二期期,每两期为一个主题,向观众展示嘉宾们不同的生活。 已知邀请的嘉宾除了代表豪门生活的岁晚、代表普通演员生活的乔溪,确切定下的还有三位。 代表半工半读的爱豆生活的苏哲羽、代表功成名就成熟女性生活的郑诗雯和代表人淡如菊年轻艺术家生活(虽然大半是人设)的林菁。 岁晚:哦哟,老熟人啊。 她愿称《他们的生活》为《山河剑》剧组半团建。 【万万岁岁】:第六个嘉宾呢? 【宋津】:还在谈,据说是半个圈内人。 岁晚回了个ok的表情。 《他们的生活》官博开始陆陆续续官宣嘉宾,首先官宣的就是岁晚。 【他们的生活v:这个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们,有千千万万种生活,你是否好奇过与你完全不同的“他们”。跟着@岁晚 的脚步,看看《他们的生活》】 岁晚点了转发。 然后第二天,节目组就官宣了乔溪。 【他们的生活v:行路匆匆,沿途风景各不相同,你会不会在不同的“他们”身上,看到相似的灵魂?她说,热爱可抵万难。跟着@乔溪今天也要努力呀 的脚步,看看《他们的生活》】 如果说,昨天官宣岁晚的时候,只是引起了小范围的热议,那么,今天官宣乔溪,可以说是点燃了所有吃瓜乐子人的好奇心。 【我草,岁晚乔溪!】 【我草,富姐茶姐!】 【节目组有事你是真搞啊】 【你甚至还是直播】 【我都不敢想象真正播出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一瞬间,#岁晚 乔溪共录《他们的生活》被顶上了热搜,以至于后面官宣剩下三个人的时候都没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响,只是有零星几个路人提出疑问—— 【不懂就问,这节目是《山河剑》的衍生综艺吗】 岁晚本来也在奇怪。 算算时间,综艺录制的时候,《山河剑》还没杀青,林菁和苏哲羽就先不提了,郑诗雯作为女主,很难想象张导会放人,更何况对于他们本身,都有被网友指责轧戏的风险。 直到宋津送她去录先导片的路上,漫不经心解答了她的疑惑:“你不知道吗?张导和周导是朋友,就当是互相送热度了。” 宋津没告诉岁晚的是,乔溪内涵蹭热度的事情,对剧组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再加上当初剧组是直接递片约的,岁晚也没有个正式的试镜流程,面对网络上那些戏称“资本剑”的声音,确实没有直截了当的回击手段。 在剧正式播出之前,张导只能寄希望于主演们能在好友的直播综艺上尽可能挽回名声了。 “最好是那个什么乔溪在直播的时候直接塌房。” 张导咬牙切齿的话语在宋津耳边回响。 宋津轻笑,对上岁晚奇怪的目光,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颔首:“好好表现,结束了来接你。” 岁晚望着宋津开着车扬长而去,兀自吐槽着:“莫名其妙。” 有个工作人员带着一个摄影师来给她带路,岁晚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朝直播间挥了挥手。 节目不对嘉宾的装束做任何要求,她就在白色上衣外套了件背带裤,看不出什么牌子,脚上倒是踩着双奢牌限量款的樱花板鞋,用同样粉色的针织樱花头绳绑了个丸子头。 乍一看很邻家女大学生的样子。 【啊晚晚宝贝今天好嫩啊】 【这双鞋全球限量500吧,不愧是富姐】 【这么一说这条背带裤也突然变得好贵的样子……】 【头绳也……】 【嘶,本来还想抄袭穿搭的,一看上面我歇菜了】 岁晚是第一个到的,就随便找了个不是正中间,但也不边缘的位子坐下,抬手和直播间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岁晚。” 然后就安静地等其他人来。 【所以有没有人扒一扒富姐这一身到底多少钱】 周导适时开口提问:“岁老师,大家很关心你今天的穿搭哦。” “不用喊我老师啦,岁岁或者晚晚都行,”岁晚笑笑,“上衣和背带裤是一套,某天逛商场的时候路过买的,我挺喜欢口袋上的小兔耳朵的,鞋子是朋友送的礼物。” 【那头绳呢,头绳呢】 岁晚的回答巧妙地隐去了价格,并没有达到周导的心理预期,恰巧弹幕也在穷追不舍,他便顺势提问: “晚晚的头绳也很可爱,大家都很好奇价格呢。” “这个啊,”岁晚歪头,指了下自己的头绳,“并夕夕9.9包邮,有一把。” 第31章 迫害 弹幕凝滞一瞬,然后狂笑。 【原来富姐也会买9.9包邮的头绳啊】 【去识图了,还真9.9】 【聪明的商家已经换上富姐同款的封面图了】 【这次是真同款了哈哈哈哈】 周导的笑容有些僵。 岁晚眯了下眼,脸上依旧保持着若无其事的微笑。 其实从官宣文案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有一种,和乔溪的博文如出一辙的内涵味儿,这已经不光光是蹭热度了,甚至隐隐有一点站队的意思。 再联想到宋津之前说的乔溪谈了个了不起的男朋友,心下多少也有了点数。 下一个进来的是郑诗雯。 郑诗雯穿了件一看就很贵的知性套装,一来就和岁晚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拥抱:“晚晚,什么时候再来剧组探班,我想你啦——” 岁晚一脸看穿了的表情:“想我还是想御品轩?” 郑诗雯俏皮吐舌。 cp粉纷纷在弹幕直呼“岁时随地售后赛高”。 郑诗雯自然而然地坐在岁晚身边,挡着麦和她当着直播间和所有工作人员的面说悄悄话。 林菁一进来,就见到郑诗雯和岁晚脑袋贴着脑袋的画面,轻嗤一声。 郑诗雯见她进来,坐直身子,扬着嘴角看着林菁,“搞不懂周导怎么想到请你的,我们林菁老师寡淡的生活,到时候一定很没意思吧。” 林菁先是偏头和岁晚打了声招呼,然后在离郑诗雯最远的那个角落坐下,直视着直播间的镜头,淡声回应:“那当然是比不上郑老师的生活丰富多彩。” 【这俩是真的装也不装】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林菁这种老艺术家性格怎么每次都能和郑诗雯呛起来】 【这何尝不是一种爱(?】 【!楼上住脑,这很邪门】 在弹幕开始讨论一些邪教cp的时候,一个有些瘦削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的头发偏软,轻搭在额头上,大概是不常出门,皮肤很白,眼睛偏细长,眸中满是紧张。 他穿着件短袖格子衫,搭配黑色直筒裤,下意识地抬手摸着后颈,开口不自觉打了个磕巴:“大、大家好,我叫易知,是个编剧。” “易老师,坐我这儿吧,”林菁浅笑,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我和易老师合作过一部电影,易老师真的很有才。” “谢谢。”易知小声道谢,像个找到救星一样,忙不迭地坐在林菁身边。 活像一个被迫参加聚会,在一群陌生人中间遇到唯一一个熟人的i人。 这就是最后官宣的那个半个圈内人。 【她来了她来了】 【腥风血雨,启动!】 随着弹幕的狂欢,乔溪推开门走了进来。 乔溪是那种标准的江南美人的长相,个子娇小,五官温婉,只是眉眼间更添了几分精明。 岁晚上下打量着乔溪,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 乔溪身上的蓝色连衣裙,是karnol的当季主推,小两万一件,不算便宜,但作为一个还算红的小花来说,也不是负担不起。 让岁晚感兴趣的,是她搭配裙子配的腰链,也是karnol的当季新品,最近备受她们圈里的千金小姐的青睐,光是谢玉遥一个人就跟她念叨了好几次,岁晚本来也有点兴趣,但一听需要配货排队,还国内限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岁晚这下是真有点好奇乔溪那个在娱乐圈挺有分量的男朋友了。 弹幕也有识货的人注意到了这条腰链。 【我一时不知道乔溪的腰链和岁晚9.9包邮的头绳哪个更让我震撼】 乔溪中规中矩地同郑诗雯等人问好,然后亲亲热热地和岁晚打招呼:“晚晚,好久不见啊。” 岁晚笑容得体:“好久不见。” 【啊?这俩人认识啊】 郑诗雯和林菁同样投来疑惑的目光。 虽然说好了要进行一些同行的友好营业,但岁晚和直播间的观众们一样懵逼:这姐怎么不先对个剧本啊,鬼知道是哪个好久不见? 台子已经搭起来了,乔溪也自顾自地站了上去,她对着大家解释:“我之前试镜《铅华》的时候和晚晚见过,我们还挺聊得来的。” 《铅华》就是岁晚的作为演员出道的出道作,当时虽然是导演直接递来的片约,但由于岁晚之前完全没演过戏,还是走了一下试镜的流程。 这么说起来,岁晚倒是对乔溪有了点印象。 当初乔溪试镜的也是那个角色,但岁晚已经在导演那边有了印象分,再加上乔溪当时的演技演得了白月光,但演不出热血笨蛋的感觉,自然而然被刷下来了。 至于聊得来…… 岁晚依稀记得,当初她和乔溪唯一的交流,是乔溪单方面的嘲讽:“真是什么人都能吃演员这碗饭了。” 岁晚嘴角轻抽。 乔溪这边还在继续输出:“晚晚又穿了一个我不认识的牌子诶,一定很贵吧,当初我和晚晚在片场见的时候,我还以为晚晚跟我一样是个没什么钱的小演员呢。” 林菁冷不丁开口:“k牌也不便宜吧。” 没想到林菁会开口,乔溪的输出卡了下,面上浮现起苦尽甘来的喜悦:“是啊,我现在也能穿得起当初想也不敢想的衣服啦。” 郑诗雯笑眯眯打断输出:“别站着了小乔,先坐下来吧。” 在场只剩两个位子,一个在岁晚左边,也是全场的最边缘,还有一个在正中间。 正中间的位子乔溪自然是不敢坐的,便端着笑:“那我跟晚晚坐吧。” 最后一个到来的,是苏哲羽。 苏哲羽一身代言,穿得巨潮,岁晚小声和郑诗雯吐槽:“我有风湿病。” 郑诗雯轻笑着拍拍她的手。 苏哲羽本来给自己设计了一个帅气逼人的开场白,正要张口,就见全场只有一个位子,瞬间整段垮掉。 他难以置信:“不是,各位姐,这位子让我坐啊?” 剧组这几个月,大家已经非常熟了,全场咖位最大的郑诗雯和林菁都不在乎娱乐圈那些场面把戏,郑诗雯更是拍拍那个空位直接说:“干什么跟我们搞让c这套。” 岁晚佯装伤心地捂住胸口:“好生分啊,伤心了。” 苏哲羽哭丧着脸走到那个位子前,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转头对着林菁说:“要不,姐,咱俩换换?” 郑诗雯和林菁异口同声:“你想死吗?” 出了剧组的小苏,依然在被迫害。 第32章 唯二的老实人 在各位前辈的盛情邀请下,苏哲羽还是两股战战地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至此,从左到右,就形成了乔溪、岁晚、郑诗雯、苏哲羽、林菁、易知的排位顺序。 见嘉宾们自行决定好座次,周导开始主持节目流程:“请各位老师再向直播间的观众们介绍一下自己吧。” “那就按照顺序从小乔开始吧。”郑诗雯笑眯眯地向前倾身看向乔溪。 乔溪有些意外,但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大家好,我是乔溪,大家可以叫我小乔,是一名小演员,这次呢,斗胆代表我们……嗯……基层演员?带大家看看我们平时的工作生活。” 她中途停顿良久,最终蹦出来一个基层演员,岁晚好险没绷住,郑诗雯倒是大大方方地笑出来。 听到笑声,乔溪无辜地望向郑诗雯:“怎么了,诗雯姐,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郑诗雯摆摆手,勉勉强强摆出一副恭维的姿态,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是阴阳怪气的调调:“没有没有,我只是没见过哪个基层演员是部部女主角的。” 乔溪笑容一僵,垂下眼帘,面上是恰到好处的难堪,就像有人刁难她一样。 这就引来弹幕部分乔粉不满。 【不是,有什么好笑的?】 【郑诗雯现在是红了飘了就认不清来时路了?不记得自己以前是怎么过来的了?】 【就是,谁还没有作为基层演员的时候了?】 然而,众所周知,顶流花粉的战斗力都不是盖的,郑诗雯粉丝当即就怼了回去。 【资源咖还不让说了?】 【我之前就纳了闷了,岁晚不过演了个大ip的女四就被骂资源咖,乔溪部部女主你们就当看不到?】 【四五部的女主都喂不红,我看你们主子还是趁早退圈算了】 【乔~溪~今~天~也~要~努~力~呀~】 是的,乔溪虽然人是不红,演技定型,适合的角色也没几个,但近几年接的剧本全都是女主剧,甚至是不断续的一部接着一部。 只不过因为剧都不太火,才没有被人追着骂是资源咖。 岁晚瞅着乔溪撇嘴又要开演的间隙,直接打断施法:“大家好,我叫岁晚,是个呃,富婆?” 此话一出,不只是断了乔溪的节奏,更是杀得弹幕一个措手不及。 【很喜欢网友的一句话:】 【本来她要介绍演员的话,我都准备开骂了,结果,嗯?】 对此,岁晚自己给出了解释:“跟各位经验丰富的前辈相比,我那三瓜俩枣的戏就不值一提了,这次,我就安心当个富婆吧,带大家看看富婆的生活?” 【说实话,我很讨厌炫富的人】 【但富姐富得格外真诚】 【富姐你(无奈扶额)也真是的(苦笑)】 苏哲羽积极充当氛围组,举手提问:“导演,我们可以申请提前体验晚晚姐的生活吗?” 周导铁面无私:“不可以。” 苏哲羽蔫了吧唧。 接下来各位的介绍都中规中矩,除了郑诗雯和林菁分别在对方介绍结束后,扣着字眼呛了两句声,都还算平静。 倒是易知的介绍,让岁晚莫名有些留心。 “大家好,我叫易知,是一名编剧,我的生活……嗯,硬要形容起来的话,就带大家看看‘观察’的生活吧。” 自我介绍完毕,正式进入先导片的拍摄环节。 工作人员给众人各分发一块白板、一支笔和一张印着节目组logo的卡片。 周导:“现在,请各位用一个词语概括将要带领大家体验的生活,并将它写在卡片上上交,注意,不能给别人看到哦。” 易知明显愣了一下。 林菁打趣道:“完了,我们都已经知道易老师的关键词了。” 易知苦笑。 苏哲羽举一反三:“那晚晚姐的关键词也很明显嘛,肯定跟富有关。” 岁晚扬眉,竖起食指左右晃了两下,神秘道:“那可不一定哦。” 周导适时开口:“各位老师注意了,这个词语关系到接下来节目的体验哦。” 他话还没说完,岁晚已经低头提笔刷刷写完,起身交到周导手里。 在周导一脸惊讶,正要接过的时候,她又将手往回一收,问:“要向镜头展示吗?” 周导点头。 于是岁晚一脸自信放光芒地将卡片写有字的那面对准镜头。 就叫卡片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一个“宅”字。 【啊?】 【看富姐的直播我逐渐成为只会说“啊”的文盲了】 【别说,富姐的字和她人还挺不贴的】 岁晚长着一张骄纵的脸,她的字却是行云流水,宛若游龙,勾折处尽显刚硬风骨。 就是这样的好字,配上一个宅子,属实是让人有点难绷。 别说弹幕了,周导都有些沉默,提示道:“岁老师,这个环节一定要写自己的生活。” 岁晚一脸坦然:“这真是我的生活。” “……节目后面是要去家里拍的哦。”周导满脸不信,试图劝说。 “这真是我的生活。”岁晚再度重复。 周导其实还是有点不信,但对上岁晚真诚的眼睛,还是将信将疑地让她回去了。 剩下的嘉宾陆陆续续地上交了卡片。 郑诗雯的卡片上写着“猫狗双全”。 林菁卡片上的形容词是“酒”。 苏哲羽的卡片上有很多修修改改的痕迹,“舞台”“练习”“汗水”“音乐”全都被他划掉了,最终留下的,是因为没地方落笔,只能挤在角落里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天空”。 乔溪的很简单,就像她的微博id一样,工工整整写着“努力”。 易知则是换了一个跟“观察”类似的词——“观测”。 卡片被一张张展示完之后,周导整个人都麻了,弹幕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以为的他们的生活:努力、勤劳、练习】 【实际上的他们的生活:猫、狗、酒、宅】 【真有你们的】 【乔溪和易知,全场唯二老实人】 一切都没按周导的预想走,他额角青筋不由地抽搐了几下,最后一次试图挽回局面:“各位老师,一定要写自己的生活哦。” “就是我们的生活啊。”各位嘉宾异口同声。 第33章 般配 众人一脸笃定,周导无法,就在他不情不愿要进入下一个环节的时候,苏哲羽忽然发出一声爆笑。 “噗——” 虽然马上收声,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但他这一声笑,像是打开了某个神奇的开关,除了乔溪和易知,大家都窃窃地笑起来,边笑边看周导。 周导:…… 【我感觉我被霸凌了】 【两个老实人好像被孤立了】 【这就是同剧组的默契吗】 【谁能告诉我他们在笑什么】 周导一直压在心底的不安不断扩大:“……各位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苏哲羽轻咳几声,试图严肃起来,但上扬的嘴角压不下一点:“没有没有,完全没有问题。” 岁晚竖起肯定的拇指:“周导的安排,天衣无缝。” 周导狐疑扫视众人,还是举着喇叭宣布下一个环节:“各位老师请在白板上写下你认为的,其余嘉宾的关键词,我们将按照猜中的数量,安排接下来的体验顺序。” 乔溪提问:“一定要一模一样的词吗,还是只要相近就行?” 周导回答:“相近就好。” 岁晚接龙提问:“那要是有的关键词一个人也没猜对怎么办?” “那就通过上一期生活的人生赢家决定下一期内容。” 岁晚点头,开始在白板上写词,写到一半,又抬头举手。 周导:……你是问题宝宝吗? 周导:“你问。” 岁晚嘿嘿一笑:“周导,一定是按照我们的形容词进行的吧。” 周导眉心一跳:“对。” 岁晚继续嘿嘿:“好嘞。” 《山河剑》剧组的成员们又窃窃笑起来。 巨大的不安萦绕着周导:……这该死的无剧本直播综艺。 【我总有种他们在搞事情的感觉】 【其他人就算了,林菁有点ooc了吧,她不是一直人淡如菊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信了人淡如菊的人设吧,真人淡如菊混什么娱乐圈啊】 【一看上面的就不关注《山河剑》吧,片场随机掉落里,只要林菁和郑诗雯同框就这样,淡不了一点】 【俺们林粉早就接受了,现在就好奇阿菁和酒到底有什么故事】 众人陆陆续续写完了答案,在周导亮题板的指示中,将白板翻面,五花八门的答案出现在了直播间的镜头里。 乔溪在白板上写“平民(晚)、成功(郑)、高雅(林)、活力(苏)、观察(易)”。 【嘶,这个答案很难说啊】 乔溪率先做出解释:“诗雯姐在我心里,一直是我这么多年来的目标,即便没有实打实的亮眼奖杯,我也一直认为诗雯姐是很成功的女演员。 “林菁老师嘛,感觉很有距离感的艺术家,有时候会觉得能在娱乐圈看到这样一位老师,很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平时的生活一定很高雅。 小苏弟弟,嗯,我不太了解爱豆这个行业,但弟弟年纪轻轻就红到大江南北了,而且爱豆也不用像演员那样剖心剖肝地成为另一个角色,感觉平时生活里小苏就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弟弟。 易老师嘛,刚才易老师自己也说啦,观察嘛。” 林菁和苏哲羽都在勉强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郑诗雯直接抿着唇翻了个白眼,有流量有演技,但在各大电影节电视节陪跑一直都是她时运不济的痛,但凡有点眼力见都不会当着镜头、当着她的面讲这些。 她感觉自己被恶心到了。 【这个解释更难说了】 【感觉看到了一些段位很低的……嗯,懂得都懂】 【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刻意恶心人,还是真的不会说话】 【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解释富姐】 “至于晚晚嘛,”乔溪停顿,偏头看着岁晚道,“因为晚晚教答案的时候,周导很惊讶嘛,还确认了好多遍,我就猜可能跟晚晚本人是反着来的,又或许有钱人偶尔也会过过我们平民的生活?” 【好嘛,她明明可以写普通,写平凡,非要写个平民】 【我们小乔只是不太会说话啦】 【对呀对呀,小乔明明都是在夸奖各位前辈,粉丝不要太敏感肌了吧】 对于乔溪的话,岁晚只是笑笑,没有应答,转而看向镜头:“那我来说说我的。” 她低头看了下题板,边用笔指着词语,边一个个往下说:“诗雯姐我写的是萌宠,之前片场里诗雯姐有给我看过她养的缅因和柯基;菁姐我写的是白酒,别看菁姐长得仙仙的,她能喝趴我们整个剧组;小苏,小苏我不太确定,但应该不会写舞台啊,努力啊……我就写了个自由,享受自由人生嘛,小乔努力,易老师是观察,嗯,这俩大家应该都写的是这个吧。” 苏哲羽向她投来肯定的目光。 【!好强的命中率】 【不是,导演你怎么偷偷给富姐剧本,我们家茶姐怎么没有】 【只能说们山河剑剧组真的很默契】 【救命,有没有人注意到郑诗雯写了什么,我要笑厥过去了】 【一直在郑姐单人直播间的我已经笑了好一会儿了】 路人短暂地被岁晚猜词的正确率震撼了一下,又很快被郑诗雯和林菁吸引了注意。 直播分为主直播间和单人直播间。 主直播间需要有六人全景和单人发言时的切镜,所以留在主直播间的大家最开始并没有看清众人白板上写了什么。 直到现在岁晚发言,直播间镜头带到了郑诗雯的白板,就见她的白板上第一个词—— 林菁 神金。 于是大家蜂拥而至到郑诗雯的个人直播间,就见郑诗雯对于其余嘉宾的词汇都很正常,岁晚是美女,苏哲羽是青春,易知是观察,乔溪是努力。 唯独林菁。 “林菁 神经”一词甚至是她写在第一个的、占据画面最大、看起来也最笃定的。 【啊这,这是在内娱可以说的吗】 【不开玩笑,你们现在速速去林菁直播间】 【真的,配合菁姐直播间食用有妙用】 于是这一群人赶集似的又涌向了林菁的直播间。 然后,感受到了一些梅开二度—— 郑诗雯 神金、晚 咸鱼、苏 舞台、乔 努力、易 观察。 林菁写得一手好字,偏偏在写郑诗雯三个字的时候,笔锋潦草,极具狂草风格。 【我会磕一些宿敌的默契】 【你说她爱吧,她又写的狂草;你说她恨吧,她又只给她写了全名】 【退一万步来讲,这何尝不是一种般配】 第34章 很爱自己 郑诗雯和林菁的热度一时间直线上升,闻风而来的吃瓜乐子人们亲切地称呼这对邪门cp为“黄金矿工”。 诗粉:…… 林粉:…… 至此,以正主为指向标,针锋相对了多年的两家粉丝在这样一个早上一致对外,共同抵御她们从来没想过会出现的、名为郑诗雯林菁cp粉的生物。 当然,这一切暂时都是后话。 这边的直播先导依然在继续。 郑诗雯和林菁对于其他人的解释,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浸淫娱乐圈多年的求生欲,唯独对对方—— 郑诗雯尚且还收敛了点,选择阴阳怪气:“我跟阿菁认识很多年了,大家可能不知道,阿菁一直将工作和生活割得很开呦。” 林菁依旧奉行着“遇上郑诗雯就崩人设”的准则,直截了当:“郑老师倒是人前人后都表里如一,神经。”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对味了】 【别争了,你俩都是十年黄金矿工,挖了十年挖出对方这块神金】 【够了你们这群人!宿敌是不能变成妻子的!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总之,宿敌就是妻子!】 在剧组共事的时间里,岁晚和苏哲羽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对此只是隔着郑诗雯相望一眼,双双露出“又来了”的表情。 易知坐在一角,安静地看着郑诗雯与林菁互呛,仔细看,还能发觉他目光中的若有所思。 乔溪满脸担忧,嘴巴一张一合好几下,最终深吸一口气,一副鼓足勇气的样子,犹豫开口:“郑老师,林老师,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闻言,郑诗雯和林菁同一时间转头去看乔溪,双双目露凶光,斩钉截铁:“没有。” 乔溪瑟缩肩膀,又犹犹豫豫闭上嘴巴,半晌,才压低声音,嘀嘀咕咕:“还在录节目呢。” 毕竟录着节目,哪怕乔溪声音压得再小,都被她别在衣领上的麦清晰地收进了直播间里。 乔粉们瞬间心疼不已。 【郑、林能不能有点前辈的样子,有恩怨不能私下解决,非要耽误大家时间?】 【小乔只是想劝架,她们凭什么凶她,不愧是神金】 【呜呜呜小乔宝宝不难过】 【那两个神金锁死吧】 岁晚不着痕迹瞥她一眼,转头朝苏哲羽使眼色。 苏哲羽意会,在郑诗雯和林菁又要呛起来的刹那,将手往两边伸,比了个禁止的手势,抬起下巴,故作严肃:“现在起,全体目光向我看齐,听我宣读答案——” 他收回手,高举白板,直播间镜头拉进,就见他的白板上赫然写着—— 郑:美女 林:美女 岁:美女 乔:努力 易:观察 苏哲羽:大帅哥 甚至于,“苏哲羽:大帅哥”六个字一个标点,是巨大加粗的。 【……】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自己】 【举报,这里有个人没在认真玩游戏!】 【这样真的会显得乔溪和易知很呆】 在周围人含笑的诧异目光里,苏哲羽得意洋洋:“一些默契告诉我,我根本不可能猜对姐姐们的答案,那么,超过表面看本质,不管姐姐们平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都应该是美女的生活!” 岁晚啪啪鼓掌:“好!说得好!” 在众人的目光顺位移到易知的白板时,大家纷纷一怔—— 岁-索求、郑-本我、林-反差、苏-初心、乔-努力 【啊这,不愧是搞文学创作的?】 【虽然看不太懂,但好像怪高级的】 郑诗雯笑道:“好出乎意料的答案诶。” 易知腼腆地回道:“一些简单的观察,可能不太准确,算是职业本能吧。” 岁晚压下心头无端升腾起的惊颤,目光在易知有些苍白的面孔上多停了几秒。 见易知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周导开始cue下一个流程:“好,现在公布各位的答案!” 随着“猫狗双全”“酒”的答案出来,乔溪温婉的笑容逐渐龟裂,到岁晚的“宅”出现,她彻底绷不住了: “怎么会是宅?!” 这不止让这个节目失去了意义,而且显得她前头的内涵格外愚蠢! 岁晚双眼一眯,做了一个“心机之蛙一直摸你”的经典手势:“年轻的现充呦,你对宅之力一无所知!” 【确认过眼神,是爱玩梗的二刺猿】 【哈哈哈哈哈看别人眼底的迷茫,全场只有富姐一个宅宅】 “经过统计,乔溪的生活被猜中六次,易知的生活被猜中六次,郑诗雯一次,林菁一次,岁晚零次,苏哲羽零次。” 岁晚忽然举手:“我反对!” “……你反对什么?” “我觉得诗雯姐,菁姐和我的次数应该多加一次,”岁晚义正言辞,“我很认可小苏的答案。” 郑诗雯和林菁难得达成统一意见,纷纷开口: “晚晚说得对。” “我也同意。” 【苏哲羽的答案是什么来着?哦,美女】 【看得出来,富姐也很爱自己】 第35章 众神平等 最终,在岁晚等人的据理力争下,岁晚、郑诗雯、林菁的被猜中数各加一,苏哲羽成为唯一一个零分。 苏哲羽一脸得意比了个西方绅士邀请手势。 【臭屁小苏】 【这又不是什么谁被猜中得最少谁就赢了啊喂】 【所以小苏的生活关键词到底为什么是天空啊!】 弹幕强烈的心声似乎被接收到了,岁晚适时做起了氛围组:“请零分小苏发表获奖感言。” “对诶,”乔溪笑着接道,“我看小苏弟弟改了很多,为什么最后会写天空呢?” 苏哲羽伸手虚空敲敲,是平时发言时测试话筒是否正常的姿势,而后清清嗓子:“因为我喜欢天空嘛。虽然提起我的生活,大家一下子,包括我自己最先想到的都会是舞台啊,音乐啊,但是舞台之外,我平常累了的时候就会看天空发呆,云朵啊、彩霞啊、干净的蓝天啊,都会显得很治愈、很自由。” 直到现在为止的发言都是很正常的。 但苏哲羽微妙地停顿一会儿,眉眼都快乐地扬起来,一副少年人恶作剧成功后贱兮兮的表情。 他话锋一转:“当然,写天空最主要的原因是,周导到时候是要体验我的关键词生活嘛,那当然是写个我生活里轻松又喜欢的部分啦!” 岁晚跟着嘿嘿一笑:“嘿嘿,英雄所见略同!” 郑诗雯举手:“附议。” 林菁:“咳,其实我也……” 易知一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样子。 乔溪满脸震撼。 周导瞳孔地震。 弹幕……弹幕快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机灵死我了】 【从未想过的解题思路】 【这波啊,山河剑剧组在大气层】 【这就是共事过的默契吗】 【但是这样不太好吧,这样玩的话就偏离节目价值观了吧】 乔溪很快控制好了表情,一脸为难道:“说是这么说啦,不过这样不就失去了节目的意义吗,我本来还挺想体验弟弟和晚晚的生活的。” “毕竟,我这辈子能体验真正有钱人生活的机会也就这么一次了吧。” 岁晚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只是眼里逐渐沉静下去,刚要开口,就被郑诗雯抢先:“小乔是第一次录综艺吧。” 乔溪有些意外,懵懵地点头。 “综艺就是要出效果呢,周导才不会介意的,对吧?”郑诗雯说着说着,便转头看向周导。 周导咬牙切齿:“是啊。” 他忽然眼珠子一转,脸上也有了笑意:“刚才说了,我们将按照猜中的数量,安排接下来的生活体验顺序,现在宣布,将从被猜中最多次的关键词开始体验。” “被猜中最多的词是努力和观测,所以,我们将通过一个小游戏,来决定先体验乔溪的生活,还是易知的生活。” 【努力和观测啊】 【老实说,我还挺好奇观测的】 “这个游戏就是——”周导刻意拉长了尾音,吊起在场嘉宾和所有观众的胃口后,声线猛地一沉,“猜、丁、壳。” 乔溪:…… 岁晚:…… 郑诗雯:…… 苏哲羽:…… 林菁:…… 易知:…… 弹幕:……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玩这个?】 【我宣布,周导是史上最没意思的导演】 总之,乔溪做着毫无感情的表情管理,和没什么表情的易知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角逐。 在最终的三局两胜后,乔溪获得了本场猜丁壳大赛的胜利。 全体直播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的环节,是嘉宾分开进行直播单采。 岁晚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一个小房间坐下。 镜头背后的工作人员开始提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宅作为你的生活关键词?” 岁晚笑容平静:“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我确实是个死宅。” 工作人员:“你最想体验哪位嘉宾的生活。” 岁晚歪头想了一会儿:“嗯……诗雯姐吧,谁能拒绝毛茸茸的小猫小狗呢?” 工作人员:“你对接下来乔溪的生活,有什么期待吗?” 岁晚抿唇,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最终,看着镜头为难道:“说实话,期待不了一点。” 岁晚的表情逐渐如死鱼一般平静:“你知道的,让我们死宅努力奋斗,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情到深处,她闭上眼睛,将左手放在胸前,右手点过额头、前胸、左肩和右肩,然后双手合十,感情充沛地念道:“阿门。” 【呜呜呜我懂她我太懂她了】 【能摆着谁还愿意努力呢】 岁晚的祈祷过于虔诚,工作人员忍不住多问了个问题:“你是信基督吗?” 岁晚当即合掌,举到鼻尖:“阿弥陀佛,施主,我是吃百家饭的。”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百家饭】 【我在富姐身上看到了众神平等的人性】 第36章 香菜燕麦卷 单采结束后,今天的综艺工作就结束了。 下一期综艺,要一周后才录制,这期间,郑诗雯等人要回剧组拍戏,乔溪有别的工作,甚至易知也有几个剧本项目要忙。 到头来,大家都是抽空录制综艺。 只有岁晚闲人一个。 当晚饭后,岁晚坐在别墅小花园里,绷着张小脸问时决明:“时决明,我是不是太不思进取了?” 时决明顺手给她剥了个橘子:“我和你家的财产够你混吃等死两辈子。” 岁晚接过橘子,依旧一脸严肃:“你说得对。” 于是,岁晚就心安理得地摆了起来。 被打包丢去甜品展的孙叔在岁晚无所事事的这周里学成归来。 他胸口挂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奖牌,提着大包小包的原材料摩拳擦掌:“晚晚,我创造了道新的甜点,等我做给你吃。” 一些被芋泥麻薯狠狠攻击的回忆涌上心头,岁晚还来不及劝阻,又听到了久违的系统声。 【请宿主抓紧时间完成攻略任务,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我要攻略也得先留在时家吧!还不都怪你们让我登陆在甜品师上!哪怕穿成王妈我都不至于为了怎么留在时家拼死拼活!】 在地球另一头与同行们交流品鉴的这段时间里,看着各位同行面对他的甜品一言难尽的表情,孙叔多少也意识到了自己是被流放了。 为此,他头悬梁、锥刺股,以中国人锲而不舍的历史精神,狠狠撞了一通南墙后,放弃学习前人的甜点,毅然决然踏上了另一条不归路—— 自创。 终于,经过孙叔2.0的不懈努力,他创造出了一道新的、绝对合岁晚口味的甜点,在创翻了无数外国人同行后荣归故里! 岁晚:……她的胃已经开始幻痛了。 岁晚颤颤巍巍:“孙、孙叔,要不你先休……” “不用,我不累,”孙叔试图做出的慈爱表情,在此刻的岁晚看来面目狰狞,“这是我在大洋彼岸以你为灵感做出来的,你一定要尝尝。” 岁晚:……彳亍口巴。 虽然她也确实很好奇孙叔到底创出了个什么东西。 趁着孙叔在厨房忙碌起来,岁晚抱着试试就逝世的心态,给时决明发了临终遗言—— 【万万岁岁】:如果我食物中毒了 【万万岁岁】:凶手就是孙叔 * 时决明正在百无聊赖地听时家某个旁支汇报分公司那漏洞百出的财报,垂着眼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桌面。 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给岁晚设置的专属提示音后,他就这么当着整个会议厅的面,堂而皇之地拿起手机看消息。 看清消息之后,时决明眉心微跳,有一种腾不开手的母亲看着刚会爬的孩子,抓起地上不知名的物体就往嘴里塞的无力感。 时决明在满桌或不赞同,或隐忍的目光里,无语地回复—— 【时:只有我一个在乎我们的婚礼是吗】 这话乍一看没头没尾的,那边的岁晚确实很快就get到了,回复也极其迅速。 【万万岁岁】:放心,家庭医生备着了 【万万岁岁】:我保证婚礼那天,新娘全须全尾 “阿决,”坐在他右手边的中年男人沉着声音开口,如鼠般阴冷狡诈的目光里透着不悦,“多重要的消息需要你在会上看?” 会议室里一片静默。 时决明给岁晚回了个瑟瑟发抖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放下手机:“晚晚的消息。” 提及岁晚,男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冷哼:“儿女情长。” “毕竟我不像二叔,还没到断情绝爱的年纪,”时决明施施然勾起唇角,“况且听连假账都做不漂亮的人在这儿信口开河。当然没有回我妻子的消息要紧。” 旁支的小辈骤然脸色发白,与时二叔气得铁青的脸色并在一起,一青一白,倒给时决明看乐了。 “好了,今天就差不多到这儿吧,”时决明起身,眼角眉梢都因为看到了有趣的样子舒展开来,“二叔,下次带人来给我添堵的话,也好歹选个稍微能看点的吧。” * 岁晚怀着那么一丝丝猎奇的期待,看着孙叔将一碟被盖住的甜点端出来。 他气势如虹地将餐盘往岁晚面前一放,而后大臂一伸,揭开盖子,声音激昂,情感充沛:“我的杰作,香菜燕麦卷,请慢用。” 燕麦和了牛奶变得粘稠,香菜切碎榨汁再炒成青绿色的黏糊糊,最后把香菜汁涂在粘稠的燕麦条上,再卷成瑞士卷的形状,让它安静地躺在岁晚面前的餐盘里。 岁·爱燕麦·香菜星人·晚:嘶,完了,真有点心动了。 第37章 害羞 时决明一打开门,就发现客厅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香菜味,定睛一看,就见岁晚端着一碟绿油油的东西坐在沙发上库库吃。 见到时决明呆滞地停在门口,岁晚将香菜燕麦卷往时决明的方向伸了伸,语气里净是逗趣:“香菜燕麦卷,来点吗?” 时决明:…… 他沉默地这几秒间隙,一整个宇宙在脑海里扭曲旋转,化成粒子又重组在一起。 “好小众的中国话。” 时决明轻叹一声,一脸淡然地向后退了一步,把门给关上。 ……一定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 他盯着面前这扇被装点了q版小草贴纸的深褐色大门,再度拧开门把手。 …… 还是一样浓郁的香菜味,还是一样端着绿油油的东西笑着看着他的岁晚。 不久前才在时嵘会议室里击杀敌方选手的时总被香菜狠狠攻击了捏。 “这个香菜燕麦卷,”时决明艰难地回想起这个该死的甜点的名字,“以后不允许出现在家里。” “我不。”岁晚挑眉。 这道猎奇甜点要说多好吃也不尽然,但岁晚很久没看见时决明这副冷酷决绝,又透着委屈的样子。 说实话,还挺怀念的。 时决明不由自主就拿出平常生意场上谈判的气势:“你这样,那我下次就在家里吃螺蛳粉了。” 岁晚全然不惧:“说得好像螺蛳粉的味道你就能接受了一样。” 时决明气势全无。 他暗自咬牙,大步往后退:“你都被香菜腌入味了,今晚别跟我睡。” 岁晚无所谓地耸肩:“那你自己叫人给你收拾个客房出来就好啦。” 时决明气鼓鼓地上楼。 一些冷酷霸总的人设崩了一地…… 想到这儿,岁晚咬着叉子呆了一下。 说起来,时决明有冷酷霸总的设定吗? 【时决明黑化值+1,当前黑化值79】 岁晚:? 孙叔:? 孙叔崩溃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炸开。 【不是,我离开的这几个月时决明经历了什么?黑化值怎么掉成这样了?】 不止孙叔疑惑,岁晚也在暗自回想她拍戏的这段时间时决明都在干嘛—— 谈了几笔对得上他身价的大生意、给她的剧组投钱、偷看她直播、准备他们的婚礼…… 就,很平平无奇啊。 岁晚纳闷。 【任务时限就快到了,这我还攻略个什么劲啊!】 岁晚舀瑞士卷的手一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孙叔。 钟逸然身体里的那个攻略者失败太快、时决明有意不让她见时母,她不清楚时母身上的攻略者的状况、江晚晚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她头一次知道这个攻略任务还有时间要求。 电光火石间,岁晚猛地开心起来。 太好了!真正的孙叔要回来了! “呜!” 突如其来的呜咽声吓了孙叔一跳。 他停下和系统的交流,紧张地看向岁晚。 就见岁晚红着眼睛望着她,呜咽着摆摆手,然后像游魂一样飘走。 孙叔迷惑地挠挠头。 【呃,她被我的甜点好吃哭了?】 * 岁晚飘回楼上的时候,时决明准备去洗澡。 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挂在衣杆上,衬衫扣子解了大半,此时衣襟打开,露出饱满的胸膛。 为表尊重,岁晚当即在门口站定,目光黏在时决明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眼睁睁看着他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她挑眉,像个小流氓一样吹着口哨。 时决明抿唇,耳尖滚烫,眼神四处飘忽,出口的话仍然恶声恶气:“没洗澡不许上床!” 分房睡的话当然是随口说说。 但时决明是真的很讨厌香菜。 噫,没品的男人。 岁晚没骨头一样倚着门框,看着时决明指尖轻颤一下,继续又红温又镇定地解衬衫扣子,有些好笑:“我们都睡了半年了,还在害羞呢?” 时决明瞳孔地震地望着她,然后猛地冲进浴室,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岁晚老神在在地又吹了声口哨:“时小草,你睡衣拿了没?” 空着手进来,快要蒸发的时决明:…… 岁晚继续火上浇油:“内裤拿了没?” 时决明感觉自己头顶库库冒蒸汽。 门外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敲门声,紧接着响起岁晚因逗够本而格外愉悦的声音:“给你放门口喽。” 等门外没了动静,时决明松了口气,抬眼无意间扫到镜子,镜子里高高大大的男人衣衫凌乱,面颊绯红,一副被人狠狠欺负过的样子。 可明明继续解扣子是他故意的。 忘拿睡衣也不是个意外。 “……没出息。” 他嘀嘀咕咕着,“啪”地一声打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顺着头顶蜿蜒而下。 可就是会害羞啊。 不管同床共枕过多少次。 只要意识到是岁晚。 只要是岁晚。 第38章 世界意志 时决明这个澡洗得时间有点长。 等他围着浴巾开门拿岁晚放在浴室门口的睡衣时,岁晚正湿着头发,抱着一堆东西进来。 时决明想说岁晚又不吹头发,刚皱眉又猛然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于是紧闭嘴巴。 岁晚就百无禁忌得多。 但脱离学园环境久矣的脑子很难想出一个具体的形容词,来描述刚出浴的肌肤还蒸腾着热气,未干的水渍顺着形状优越的福利往下淌的场面。 于是双双静止。 直到时决明猛地抓过衣服,关上门缩了回去。 岁晚装作无事发生,面不改色地继续往里走。 开始进行宋津——准确来说,是《他们的生活》节目组发来的任务。 于是,当时决明穿着可可爱爱的玉桂狗睡衣走出浴室的时候,迎面就和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对上。 和他穿着同款玉桂狗睡裙的岁晚不知道触碰了什么,闪光灯一闪,留下了身家上百亿的时总玉桂狗居家装珍贵影像。 时决明面不改色走过去,将从浴室里拿出来的毛巾盖在岁晚湿漉漉的头发上,边帮她拭干头发,边问:“哪来的相机?” “宋津给的,说是在不直播的时候要拍日常vlog,”岁晚没什么耐心地翻着砖头一样厚的使用说明书,终于找到了录视频的按键,调整好后,仰头问他,“你要出镜吗?” “随便。” “那我现在就拍喽。” 岁晚顶着毛巾架好机位,将显示屏翻转到他们看得见的位置,然后点下录像。 岁晚一坐回去,时决明就把她头上浸湿的毛巾丢到一边,径直去插上吹风机。 反正只是随便录录vlog,岁晚也没管他,和镜头打招呼做vlog的开场白:“大家好,我是岁晚,现在开始录每周vlog啦。” 时决明摁响吹风机,五指插进岁晚的发丝间,顺着热风吹过的方向,一下一下梳着。 岁晚把声音稍微提高一点,摊开手掌指向时决明:“这是今天的tony老师,在帮我吹头。” 说到这儿,岁晚又补充道:“其实一般情况我都是懒得吹头的。” 时决明一脸不赞同:“会感冒。” 岁晚耸肩:“嗯,就是这样。” 在时决明出来之前,岁晚的头发已经自然晾干了一会儿,所以头发吹得很快。 时决明边把吹风机收起来,边问:“还要拍什么?” “唔,时决明你饿不饿?” 一些好像还停留在鼻尖的嗅觉攻击突然出现,时决明眉心一跳,“你想都别想?” “不是,”岁晚有些哭笑不得,“我突然想吃烧烤。” * 【你的特别关心@岁晚 已发博】 剧组酒店里,江晚晚正准备休息,她在大眼仔给岁晚设置的特别关心提示音突然响起。 江晚晚抓过手机。 岁晚v: 交作业啦~@他们的生活 [视频] 这是一个长达十五分钟的视频,片头是直接套的剪辑软件里的模板,白色的手写“晚晚的vlog”灵动地出现在屏幕里。 视频的开头是两个穿着同款玉桂狗睡衣的人。 岁晚就算了,时决明那张冷脸配上和他完全不在一个画风的睡衣,反差感巨大。 看起来冷淡但会穿玉桂狗的男人很耐心地帮正在对着镜头碎碎念的女人吹头,偶尔几句对话互动,看起来也格外温馨。 他习惯并全盘接纳妻子的小坏习惯,对她大晚上突发饿疾点烧烤的行为都习以为常,甚至于叫外卖时的姿态都轻车熟路。 “我要吃千张烤香菜!”视频里的岁晚嚷嚷着,面上全是笑意。 时决明面不改色:“今晚香菜禁止。” 岁晚佯怒地轻踹了下他的膝盖,倒也没有再提,看起来从一开始就只是蓄意逗弄,香菜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暗号。 烧烤送到的时候,岁晚还在研究着相机怎么摆,顺口指示时决明去拿外卖。 结果下一秒,镜头又对准了时决明,岁晚低声窃笑好像就在耳边:“嘿嘿,看尾巴!” 玉桂狗睡衣的背后有一条小小的装饰尾巴,随着时决明走动微微晃动。 岁晚轻声感叹:“太可爱了吧。” 不知道是说人还是在说衣服。 但她是真的觉得可爱。 时决明很快就拎着一袋烧烤回来,转过身时轻瞥摄像头——或者说,是在看摄像机背后的岁晚:“剪掉。” 岁晚阿巴阿巴,顾左右而言他:“好饿,好香,时决明你快点拆!” 时决明轻叹,把烧烤拆出来摆在桌上。 镜头对准了桌上的烧烤,被严令禁止的千张烤香菜赫然出现在了镜头里。 岁晚白皙的手从画外出现,拿起来千张烤香菜。 她看起来毫不意外时决明最终还是给她点了香菜,就好像时决明似乎早就知道岁晚还是会把尾巴那一段留在vlog里一样。 但他还是用一种好像早就死掉了的语气,垂死挣扎:“剪掉。” “嗯嗯嗯。”岁晚应得很敷衍。 画面就这样黑掉,映出江晚晚有些恍惚的脸。 “系统,”江晚晚轻声问,“他们真的是商业联姻吗” 他们很了解彼此,完全看不出一点商业联姻的样子。 【按照已知既定轨迹,时决明与岁晚就是商业联姻】 “可世界线崩坏了,不是吗?” 江晚晚从接到攻略任务、接受时决明剧本开始,就一直认为主角与他的妻子之间没有任何感情。 只要这个先决条件不变,就足以抹除她攻略有家室的男人而产生的愧疚,也足够让她从另一个道德层面说服自己—— 他只是被既定的剧本禁锢住了,所以不得不成为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主角,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她是来打破世界给他的束缚,她是来救他的。 【你要放弃任务吗?】 不知何时,机械的电子音逐渐变为一道清润的男声。 江晚晚记得这个声音,这是当初将这个世界任务分配给她的系统的声音。 “你是主系统吗?” 【准确来说,我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 江晚晚迟疑着,问出了她困惑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让我来做这个任务。” 【你和这个世界的契合度很高,高到可以替代部分重要角色后继续维护世界稳固】 【恰巧,你想脱离攻略者身份定居小世界,我需要让这个世界重回正轨,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易,不是吗?】 【何况,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江晚晚神色微动。 【现在,你还要放弃这个任务吗?】 清润的声音逐渐变得蛊惑。 江晚晚看着镜中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神逐渐坚定:“不,我会继续。” 第39章 这他妈是个竞速综艺? 《他们的生活》正片第一期之乔溪的生活篇,正式开始录制。 六位嘉宾一齐乘车前往乔溪的家中。 【一周不见,甚是想念】 【刚循环完富姐vlog的人前来报道!】 【爱香菜星人,集合!】 【我总有一天要在遍地种满香菜】 【我总有一天要拔了这遍地香菜】 【富姐vlog又名带你走进世界百强企业老总的另一面】 【我看完速速激情下单同款玉桂狗睡衣】 【……人不过就买了一次9.9包邮的头绳,你们就真觉得这种贴身的睡衣也很便宜了?】 【别太酸了,不管贵还是便宜都是自己掏钱买的,你叽叽歪歪一大通这些钱也不会飞你口袋里】 恰巧,车里的嘉宾也讨论起了不久前拍的vlog。 郑诗雯率先冲着岁晚打趣道:“我好奇很久了,尾巴是什么手感?” 岁晚扬眉:“那肯定没有诗雯姐家小猫尾巴手感好。” 苏哲羽轻咳吸引到所有人注意后,模仿时决明视频里死掉的语气:“剪掉。” 大家笑作一团。 林菁也好奇开口:“时总有看最后的成片吗?” 岁晚眨眨眼:“反正我剪的时候他没看。” 至于之后会不会自己搜着看嘛…… 岁晚想起《山河剑》时天降的投资,内心非常笃定。 这一周的vlog,郑诗雯录了她家的猫和狗;林菁偷了个懒,掉落片场花絮时顺便把vlog一起录了;苏哲羽和林菁撞了脑电波,恰巧他这周杀青,就录制了杀青那一天的趣事;乔溪介绍自己的大得出人意料的房子;易知的vlog非常意识流,把一些很有艺术感的空镜剪辑到一起。 岁晚的vlog虽然也只是随手录制,但同时具备了豪门夫妻、反差萌、爱与不爱香菜之争,成为了热度最高的一支vlog。 乔溪接过话头,感叹道:“没想到时总对你这么好,之前听说你们没办婚礼,我还有点担心呢。” 车里愉悦轻松的氛围陡然一沉,苏哲羽脸上是下意识的惊讶。 乔溪猛地顿住,有些慌张地抬手捂住嘴:“啊,大家不知道吗……那、那这是可以说的吗?” 岁晚弯了下眼,眼底没什么笑意,没做太多的解释,也因此听起来像遮遮掩掩的找补:“没什么,当时比较忙,先领得证。” 弹幕也议论纷纷起来。 【啊?没有婚礼啊?】 【豪门哪是这么好嫁的?也就是个有点姿色的女明星,估计是时家那边也不怎么认这个时总夫人吧】 【粉丝喊两句富姐还真给自己喊高潮了,岁晚也就全靠时决明了,能把证拿到就不错了,还敢奢求婚礼呢】 【……可是vlog里时总和富姐看起来很恩爱啊】 【演的呗,也不知道岁晚牺牲多少才说动时总陪她演这十几分钟】 【?开始造黄谣了是吧】 【人时总一分钟能赚多少亿来演戏给你看?你才是自我高潮有点限度吧】 弹幕如何失控,众位嘉宾是不知道的。 乔溪看起来有些歉意,试图将话题圆回来:“对对对,一定是当初太忙了,那你们什么时候准备补办婚礼呀?” 郑诗雯笑着圆场:“虽然我也很期待,不过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今天小乔才是主角呢。” 郑诗雯虽然不相信那些什么女明星攀附权贵之类乱七八糟的流言,毕竟岁晚从内到外都透露着世家千金用大量的钱和资源堆砌出的气质。 但豪门联姻谁说得准呢?万一他们的确不愿意办婚礼,岂不是当着当事人的面提不高兴的事吗? 即便岁晚杀青时片场里的一面和那个vlog里看起来没有丝毫表演痕迹。 捕捉到郑诗雯有些担心的眼神,岁晚朝她眨眨眼,然后意味深长道:“这就得看周导了。” “啊?”周导一脸莫名。 “剩下的大家之后会知道的,”岁晚吊足了周导和观众们的胃口,在车平稳停下的那一刻,画风一转,“看来我们到喽。” 任周导如何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工作仍是要做的。 他怀揣着焦躁的心情指挥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乔溪的家。 “哇——”苏哲羽当着敬业的氛围组,对着这栋带花园的三层洋房张大嘴巴,“这比小乔姐vlog里看起来还要壮观诶。” 是那种与乔溪一直营造的奋斗平民人设格格不入的富贵房产。 嘉宾们跟着乔溪往里走,边听乔溪介绍房子的布局,边发出恰到好处的感叹。 岁晚缀在人群之后,托着下巴,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又忘记问宋津乔溪那个了不起的娱乐圈大佬对象是谁了。 岁晚沉默的样子落在乔溪眼里,被解读成了怅然若失。 乔溪隐隐有些得意。 【之前看乔溪的采访什么的,我还以为她没什么钱呢】 【娱乐圈208再穷卡里也有一百多万,只有屏幕前的我是个阴暗的穷鬼】 【但这样的话,乔溪的生活和岁晚的生活又有什么区别?】 弹幕逐渐开始发出质疑,周导适时开始cue节目流程:“我们这期要体验的生活,是努力的生活,因此,我们准备了和乔溪同户型的别墅居住权,作为游戏胜利的最终奖励,接下来,请各位移步隔壁!” 说是隔壁,其实隔得还挺远。 在徒步了二十分钟后,岁晚忍不住出声:“周导,这个隔壁,是指隔壁小区吗?” “不是,”周导脸上扬起诡异的笑容,“是社区。” “对于一直在路上的人来说,时间是很宝贵的,为了实现住豪宅的理想,请各位争分夺秒,率先到达隔壁社区集合点的嘉宾拥有住房优先选择权!” “现在,游戏开始!” 随着宣布的声音铿锵有力地落下,周导忽然骑上一直被嘉宾当作围观路人开的小电驴,猖狂着扬长而去。 众嘉宾猝不及防。 乔溪脸上是直播到现在为止,最为生动的瞳孔地震。 郑诗雯没绷住前辈姿态,轻嗤一声,笑一下蒜了。 林菁满头问号。 易知看起来还算淡定。 苏哲羽到底年纪小,年轻气盛地说出了岁晚的心声:“这他妈还是个竞速综艺?” 林菁回神:“啊,脏话是允许的吗?” 苏哲羽面露惊恐。 第40章 这可是竞速游戏 望着周导骑着小电驴扬长而去的背影,岁晚认真地对着她的摄影师建议:“我觉得你可以拍一下周导。” 摄影师憋着笑将镜头挪到小小的周导身上。 一个一米九的壮汉开着粉色的小电驴,身后载着一个对比下来小鸟依人的周导,周导还在呼啸的风中,手忙脚乱地按住自己的头发。 生怕它会飞了一样。 弹幕哈哈声一片。 郑诗雯勉强挂念一下节目任务,转头问:“小乔,这里距离隔壁社区远吗?” 乔溪脸上满是茫然:“诗雯姐……我平时也不会去隔壁社区啊。” 岁晚叹气:“远,光走出这个别墅区就要走一个多小时。” 而且,周导还把他们往别墅中心带着走了二十分钟。 岁晚咬牙切齿。 乔溪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苏哲羽眼睛一亮,高高举手:“这题我会!我看时间了,开车进来花了将近半小时,那走路出去应该差不多一两个小时的样子!” 他邀功似的看向岁晚:“晚晚姐,我说得对吧。” 岁晚微顿,随即肯定地点头。 【好细致的两个人】 【小苏眼睛亮晶晶的样子,是要姐姐夸夸的小狗】 【好强烈的狗姐即视感!】 【要不是晚晚已婚,我都要磕他俩了】 【嘶,好强的背德感,更香了】 【不是?这到底有什么好磕的?】 【新来的吧,这节目就这样,习惯就好】 【上周还有一批人磕郑诗雯和林菁呢】 【一些奇怪的节目特质已经立起来了】 * 不!许!立!啊! 孙秘书站在时决明身后,面无表情的躯壳之下,灵魂在咆哮。 这是一场没什么意思的、从总裁到员工没有一个人想开、但由于是企业文化不得不开的例行会议。 经理在没什么感情地念ppt。 总裁听了两秒,就借着文件的遮挡,堂而皇之又遮遮掩掩地打开了老婆的直播间摸鱼。 并且在岁晚的教诲下开着弹幕摸鱼。 于是,站在时决明身后的孙秘书,就眼睁睁看着弹幕惊现虎狼之词,时决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然后开始进行弹幕举报。 没人知道看透太多的孙秘书有多么煎熬。 同样煎熬的,还有正在进行汇报的经理。 他打着磕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孙秘书,接收到一个一言难尽但大抵意思是爱莫能助的眼神之后,变得愈发绝望。 会议在一个微妙的气氛里接近尾声,时决明的脸色又忽然奇妙地好了起来,他语调轻快地进行着会议总结,末了,掏出手机:“……为了庆祝这个无聊的例会的结束,我发个红包吧。” 时嵘的企业文化之一——不要在老板发红包的时候跟老板瞎客气。 随便一点,就成为运气王的经理:突然活过来了? 目睹了老板变脸绝活的孙秘书若有所思,悄摸摸地打开直播。 看着直播间里熟悉的建筑布局,孙秘书眼睛越睁越大。 这、这不是老板婚前住的房子吗? * 嘉宾们正对两个社区之间遥远的距离叫苦连天。 郑诗雯:“……实不相瞒,我现在的仇富心理到达了顶峰。” 林菁下意识点头,意识到说话的人之后,脖颈瞬间僵住。 苏哲羽坦荡加一:“我也……”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易知这个时候开口安慰大家:“换个思路想想,沿路还能看看别墅区的风景呢,要不是录这个节目,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级别的别墅区吧。” 【其实我一开始就想问了,这到底是那种级别的别墅区,看着又新又旧的】 【知名宛城老钱聚集地,旧的那一部分园林式别墅可能是是某些世家的祖宅】 【这么说吧,在这个别墅区里遛狗不牵绳是合法的,因为房子附近的几条马路也是户主家】 【嘶,难怪要走一个多小时】 【不是,乔溪家底这么厚实吗】 【乔粉表示,我们小乔从来不靠家里的,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打拼来的】 【我们小乔的大女主人生】 岁晚的目光落到远处一栋爬满爬山虎的别墅上,摸摸下巴:“周导没说不能乘交通工具吧?” 郑诗雯眼睛一亮。 林菁默默开口:“可是别墅区里……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吧。” 除了那些顶着象征财富与权利车标的、他们想也不敢想的私家豪车。 不,其实还有物业巡逻的摆渡车。 岁晚没急着开口,将目光落在乔溪身上。 乔溪则是既不知道岁晚在想什么,也完全不知道有摆渡车,她率先想起的,是她那几辆停在地库的车。 她有些犹豫:“我倒是可以把我的车拿出来啦,不过周导也是为了让我们重新体验‘努力’的生活,就这样直接开车去,出不了什么节目效果吧。” 话头一顿,乔溪扬起开朗的笑:“我打算直接走过去,有人要和我一起吗?” 郑诗雯果断拒绝:“不了,走不了一点,我想别的办法。” 剩下几人也是坦率拒绝。 倒是易知温声道:“我和乔老师一起吧,我还没观察过别墅区的……嗯,生态呢。” 乔溪笑应道,“看来易老师真的很喜欢观察生活啊。” “灵感来源于现实嘛,”易知看起来没有录先导片时那样腼腆,脸上始终挂着笑,望向剩下的几位嘉宾,“那我们先出发了,终点见。” “终点见。”岁晚接收到易知的目光,轻轻点头。 乔、易二人的身形渐行渐远。 苏哲羽苦恼托腮,下意识望向岁晚:“怎么办啊,晚晚姐?” 岁晚将物业摆渡车的事情告诉众人,补充道:“不过我不知道摆渡车什么时候来,而且这还是个竞速游戏……” 有车乘总比徒步好。 郑诗雯长舒一口气,好奇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附近读书。” 干等效率有些低下,林菁率先提出主动去找物业,郑诗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决定跟她一起去。 岁晚问苏哲羽:“你不跟诗雯姐她们一起吗?” 苏哲羽打了个寒颤:“不、不了,晚晚姐,我跟你。” 郑诗雯和林菁之间的氛围太恐怖了,他插不进去一点。 瞧着苏哲羽战战兢兢的模样,岁晚也把他的心理猜了个七七八八,轻笑一声:“走吧,你晚晚姐带你抄近路。” “啊?”苏哲羽挠挠头,满脸疑惑,“竟然还有近路可以抄吗?” “当然,”岁晚扬眉,再度望向那栋长满爬山虎的别墅,“这可是个竞速游戏。” 第41章 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岁晚带着苏哲羽来到另一栋别墅门口。 说是别墅其实不太妥当,准确来说,它是一套带庭院的中式合院。庭院中绿植郁郁葱葱,向着墙外舒展枝桠,主院外墙看着有些陈旧了,背阴的墙面爬满了青藤,阳光映照下,像极了绿野仙踪。 岁晚带着苏哲羽停在一看就很厚实的实木大门口,她走流程似的扣门,没人应,又带着人来到庭院右侧。 庭院右侧有一株巨大的梧桐树,伸出墙外的那根枝桠也格外粗壮。 岁晚在这条小径上绕了一圈,有些意外地捡起被丢在一边的几块砖,垫在枝桠下方。 准备好一切后,转头问苏哲羽:“会爬树吗?” ? 苏哲羽不明所以,一种奇怪的直觉促使他升起一股敬意:“呃,会倒是会。” 得到满意的答复,岁晚不再看他,摩拳擦掌仰头望向头顶这根比记忆里更粗壮的枝桠:“会就好。” 话音随着她的动作骤然变沉。 苏哲羽睁大眼睛,呆滞地看着岁晚踏上她搬来垒好的砖块,脚下一蹬,抬手攀住那根枝桠,丝滑地做了个引体向上,腾出一只手撑住墙面,腾空的脚顺势蹬向墙体,又一个借力,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到了院子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非常丝滑。 “晚……”不知是劝阻还是惊呼,通通扼在喉头,苏哲羽最终悻悻把嘴闭上,震撼之情溢于言表。 不愧是你。 “小苏,快来。” 墙的那边,传来岁晚欢快地催促。 苏哲羽还在犹豫,倒是岁晚的跟拍摄影师率先响应号召,扛着摄像机,以第一视角记录下了一整个翻墙过程。 毕竟,是不是私闯民宅都要往后搁一搁,他跟丢了跟拍嘉宾扣工资的事显然更急。 更何况,岁晚的惯犯姿态格外显眼,很难不让人升起一些诡异的安心。 【好家伙,沉浸式翻墙】 【摄像大哥牛逼】 【岁晚也挺牛的,一看小时候翻墙这种事没少干】 【等等,现在是感叹牛不牛逼的时候吗?女明星翻墙私闯民宅,还是直播,这合理吗?】 【我刚就想说了,这犯法吧】 【拍节目之前肯定有交涉吧,摄影师都跟上去了,导演肯定知道啊,哪至于真直播犯法啊】 【估计这房子里有什么捷径吧】 【那就是导演单独给岁晚剧本了,没意思,不看了】 周导:…… 他不是,他没有,别瞎说。 一会儿被弹幕肯定一定知情,一会儿又被弹幕揣度给嘉宾剧本的周导此时也有些着急。 剧本当然是无稽之谈,但跟业主交涉过的猜想也是对他过于自信了。 周导拍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可住在这一片的人全都有钱有权,这种人大多注重隐私,更遑论岁晚一翻就翻了个一看就最贵的房子,周导生怕户主一个不高兴就动用强大的人脉把他的节目撤了。 哪里还有什么捷径可以找? 周导想要叫停节目,却眼见着岁晚直播间的热度节节攀升,一时间就犹豫了起来。 就在周导天人交战的时刻,苏哲羽和他的跟拍摄影师先后翻了进来。 【好嘛,又带坏一个】 【如果不是剧本的话,他俩就该演绎铁窗泪了】 【娱乐圈208全是法盲吧】 苏哲羽挠挠头,后以后觉劝阻道:“晚晚姐,我们随便进别人院子不太好吧。” “啊,小问题,来都来了嘛。”岁晚摆摆手,走到房子门口。 庭院的大门是那种需要钥匙开的锁,房子本体的门则是指纹密码电子锁。 【?她要干嘛】 【她还要撬锁吗?】 【好家伙,好熟悉的操作,建议查查】 被弹幕嘲讽要撬锁的岁晚,伸出拇指摁在指纹解锁键上,下一秒,整个直播间都听到了一道带着哭腔的稚嫩男声:“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 【???】 【不是,这就开了?】 【岁晚还真会撬锁?】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房子就是她家的?】 苏哲羽手动合上自己张大的下巴,贴心地问出弹幕的疑问:“晚晚姐,这是你家吗?” “不是,我家在隔壁,这是时决明家。” 苏哲羽下意识望向隔壁,镜头也跟着转了过去。 两栋宅院隔得有点远,直播间只能记录下一点虚影,看起来和这个合院是一个构造。 “来吧,先办正事。” 岁晚轻车熟路地来到二楼最大的客房,推开门,旧日时光扑面而来,她打开衣柜,找到被叠放在角落的初中校服外套,抖开对着镜子比了比。。 岁晚当年到了初二就不长了,此时这么一比划,看起来竟然还挺合身。 “我去帮你找一套。”岁晚欢快地放下校服,又脚步轻快地跑向隔壁房间翻出了男款的初中校服。 “应该可以穿吧,”岁晚拿着衣服对着苏哲羽比了比,“嗯……一套不行,外套总穿得下,你先换换试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玩起了换装游戏,但苏哲羽还是听话地去另一个客房换衣服。 等到两人都换了衣服出现在镜头前时,直播间里的观众忽然眼前一亮。 【青春的气息!】 【想到一些我逝去的十七八岁】 【哇,好好看的校服诶,这就是有钱人的小孩上学时候穿的吗】 【富姐和时总竟然还是初中同学?】 【?难道不应该先惊讶富姐和时总是邻居吗?】 【那我还是比较惊讶时总家还特地给富姐装了个房间】 【等下,所以这俩人是青梅竹马啊?】 【所以门口那个炸裂的铃声,甚至有可能是时总给富姐录的?】 恐怖的猜想让弹幕集体沉默。 【好、好庞大的信息量】 【等一下,不是说岁晚是嫁入豪门攀高枝吗?这不纯纯门当户对?】 【甚至是物理意义的门当户对】 【……岁粉之前就说过,晚晚地偶时期就很有钱了】 【……但我们也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有钱】 比起弹幕的失语,苏哲羽有一点子崩溃。 以男大的年龄合身地装进男初的校服里就算了,说不定是人时总打小发育就快呢……反正不能是他的身高有问题。 主要是吧…… “晚晚姐,我穿时总的衣服真的合适吗?” 苏哲羽一想到自己穿着宛城巨佬的衣服就感觉浑身刺挠。 “没事,”岁晚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很好说话的。” 第42章 呦,老王 【好,知道你晚是真的富得流油了,但有没有人告诉我她为什么突然开始换装游戏?】 弹幕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岁晚又带着苏哲羽去地库推出两辆自行车,大概是很久没人用的缘故,链条变得有点松。 岁晚不知从哪弄出来一副塑料手套,蹲下身,极其熟练地开始修链条,姿态娴熟到让在场众人和直播间观众都叹为观止。 修好链条,岁晚抬脚跨上自行车,回头望苏哲羽:“跟我……呃……” 她的目光落在两位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身上。 摄影师:…… 【富姐的凝视】 【富姐不如开刚才地库里那辆迈巴赫,一行人全都能载进去】 岁晚迟疑地拍拍后座:“呃……我载你?” 最终,在与周导的多方沟通下,岁晚和苏哲羽戴上go pro,潇洒地骑上自行车,快乐地蹬走了。 被抛在原地的摄影师敬业地将画面录制到了最后一秒—— 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骑着单车奔向远方,有风轻拂过他们的衣角,远方是正明媚的太阳。 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都不自觉扬起笑。 时决明也是如此。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将岁晚骑着车远去的画面截图……然后板着脸把岁晚身边穿着他的校服,骑着他的车的苏哲羽一丝不露的截掉。 摄影师的镜头里让两人岁月静好到了最后一刻,gopro里放松的画面则充斥着一股吗喽的气息。 先是二人飞速掠过乘着匀速摆渡车的郑诗雯和林菁,在她们错愕的目光下,岁晚和苏哲羽一齐发出尖锐的吗喽鸣叫。 然后是路过正在悠闲散步的乔溪和易知,苏哲羽还算收敛,只是对两人笑笑,岁晚则是忽然伸脚蹬住地面,一个急刹横在二人面前。 然后,在乔溪瞳孔巨震的视线下,小流氓一样吹了个口哨,再度领着苏哲羽扬长而去。 直播间观众: 【……】 乔溪:…… 易知:……噗。 易知没忍住,偏头轻笑,接收到乔溪迁怒的目光后,努力控制住抽搐的嘴角。 乔溪很快回神来做表情管理,边调整脸上的笑,边疑惑道:“岁……晚晚哪来的自行车?” 易知摇摇头,温声道:“可能完成了什么任务吧。” 乔溪听后顿时苦着张小脸:“晚晚运气好好哦,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npc。” 这是他们一开始选择上路时推测的。 节目组总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徒步一个多小时走出社区,再想办法去另一个社区,这样耗费时间太长,节目可看性也低,因此,沿路一定会安排一些任务,或是直接奖励交通工具,或是有些路程提示。 而就目前来看,他们运气属实不太好,走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陌生工作人员的影子。 易知眸光一动,再度望向岁晚离去的方向,轻声应和着:“是啊,她运气真好。” * 而被乔溪暗暗羡慕运气真好的岁晚,却是躲在一棵百年榕树背后,鬼鬼祟祟探出脑袋,望着学校门卫,撇嘴:“噫,运气真差。” 苏哲羽躲在与她相邻的另一棵树背后,问道:“什么运气差?” “没想到老王还没退休啊,”岁晚自己嘀嘀咕咕着,没回答这句疑问,“算了,碰碰运气吧。” 她低头理理衣服,偏头示意苏哲羽跟上她,两人向校门口走近的路上,岁晚悄声道:“演员的信念感有吧。” “从现在起,你就是实验高中部走读的高三生,别慌,我们大大方方进去。” “嗯……嗯?” 苏哲羽下意识答应,反应过来猛地一惊,语调拔高到一个令主唱都震惊的程度。 然而,没有时间给他疑惑了,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岁晚的带领下,“大大方方”地走到了这个好像连大门都镶金了的校门口。 由学生刷脸进去的入口,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老头衫的秃头中年男人正摸着他的光头笑呵呵地和门卫聊天。 实验的入口闸机里是会保留校友数据的。 岁晚毫不担心地坦然站在闸机口,不出意外地听到“滴”的一声,闸机口打开。 她依旧保持着这副坦然的姿态进去,在中年男人的注视下,很自然地抬手和他打招呼:“呦,老王,聊天呢。” “啊,是啊,”当年的教导主任,现在的副校长老王被岁晚带跑了节奏,依旧摸着自己的脑壳,“你干嘛去了?还有你这脸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嗐,那不是艺考集训嘛,我们刚去录东西去了。”岁晚瞎话张口就来,又不着痕迹地示意苏哲羽进来。 苏哲羽:? 不是,这闸机口他也过不去啊? 想是这么想,但本着对岁晚的盲目信任,苏哲羽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 与验证岁晚时截然不同的尖锐提示音响起,并伴随着冷冰冰电子女声:“验证失败”。 老王目光锐利地刺向苏哲羽。 一些被高中教导主任支配的回忆涌上心头,苏哲羽心漏跳一拍。 老王隐隐摸到点头绪,眯缝着眼开口:“你……” 岁晚高声打断:“不是我说,老王,你都升职了,什么时候把这破机子换换,回回刷脸回回认不出人?” 老王震怒:“叫老师!没大没小的!你们下次把妆给我卸了再进来!” 岁晚笑容明媚:“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老王示意门卫给苏哲羽,然后依旧站在门口,摸着自己光滑的脑门,疑惑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直到一直姿态端庄,缓步向前走的岁晚,忽然抓住苏哲羽的手臂,猛地撒开丫子跑。 一些掩埋在记忆深处的回忆突然攻击年事已高的老王! 他伸出一只手,迈开步子追上去,边追边喊:“别跑!岁晚!是不是你!你别跑……还有旁边那个,是不是时决明?岁晚!你站住!” 苏哲羽下意识回:“啊?我不是!我没有!” 老王却是不信的:“你俩化成灰我都认识!老大不小了还装高中生……你俩站住!” 第43章 这可不兴磕啊 gopro因为机型的原因,到底视角受限,直播间的观众看不清现场全貌,被迫体验了一回沉浸式逃杀。 ……老王追在岁晚身后撕心裂肺的怒吼倒是被收音收了个清清楚楚。 【好家伙,代入感很强,已经在被教导主任追杀了】 【救命,小苏极力否认自己不是时总的声音好崩溃哈哈哈哈哈哈】 【就我一个人好奇富姐和时总校园时期的样子吗?他们到底一起干过些什么,能让老师记这么深】 苏哲羽被岁晚拉着跑,落后岁晚半步,因此,他的gopro清晰地记录下了岁晚此时边逃跑,边回头嫣然一笑的模样:“老王,你头发又少啦~” 苏哲羽很不厚道地笑出声。 老王在他们身后崩溃怒吼。 【杀人诛心啊】 他们的动静不算小,再加上岁晚要抄的近路要经过教学楼,老王的咆哮瞬间响彻了大半个学校。 有正在上自习的学生好奇地从走廊上探出脑袋,对着楼底下他们逃、他追的景象叹为观止。 老王不知道哪一年升得副校长,再加上现在的学生大多有小聪明,不会明着干出格的事,江湖里关于那些“教导主任老王”的传闻其实已经很少了。 “老王还能跑这么快呢?” “他在追谁啊?” “看不清,一男一女,好像是初中部的校服,早恋吗?” 九月的校园里,随便一阵迎面而来的风都糊满了桂花的清甜味儿。 岁晚在甜滋滋的风里,拉着苏哲羽跑过那条漫长的梧桐道,阳光影影绰绰落在身上,她忽然想起一点旧事,斑驳的阳光也开始发烫。 她想起上一次拉着谁被这么追着逃跑的时候,也是这身校服,也是这条梧桐道,身后追着的是勉强还有些头发的老王。 拉着的人不用刻意去想,都清晰的知道是小时候跟个软柿子一样的时决明。 时决明小时候脾气软乎,体力也不怎么样,没跑多少路就开始喘气,既是累的,也是心慌,第一次被她拉着干这种出格的事,人都到墙底下了,还干巴巴憋出一句“这样不好吧。” “快点!”那时她踩着砖块、又踩着时决明的肩翻上墙头,催促着,“老王要追上你了!反正今天我们都学不进去,不如去……” 去干什么呢? 记忆无端就断在了这里。 现在也不是十四五岁了,故地重游,她拉着的也不是时决明。 “岁!晚!” 这么多年过去,也就老王的咆哮穿梭过漫长的时间,一尘不变。 一路奔跑到学校的后门围墙,八年前翻过的墙面明显翻新了,但并没有加高,垒在墙根的砖瓦就跟某些校园后墙好翻的狗洞一样,代代相传。 岁晚再度伸手一攀,脚底一蹬,就坐上了墙头,然后向苏哲羽搭把手将人一起拉了上来,对着终于追上的老王挥手道:“我还在录节目呢,一会儿来找你啊。” 老王气喘吁吁,此时也看清了岁晚身边的人不是时决明,没好气地摆手:“赶紧滚吧。” 岁晚笑嘻嘻地就要翻下去,翻到一半忽然想起件事,手依然撑着,留了个脑袋挂在墙头:“老王,我和时决明的车放校门口了,你帮我锁一下呗,就以前堵你停车位上的那两辆,你应该记得吧?” 老王:“……滚滚滚!” 那一天,年过半百、荣誉加身的优秀教师老王,想起了八年前,被两个小屁孩支配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哈怜爱这位老王了】 【虚假的竞速综艺成员:他们的生活嘉宾 真实的竞速综艺成为:岁晚和老王】 【我们小苏弟弟不配拥有姓名吗】 【小苏是这场追逐战里富姐的手部挂件罢了】 需要唱跳将近四个小时的爱豆的体力当然不是当年那个时小趴菜比得上的,苏哲羽只是稍微有点喘气,很快就缓了过来。 他也终于有机会问出他的疑问了:“晚晚姐,我们……呃……翻墙干什么?” 他有点想说“逃杀”,但又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嘛。这一片的布局挺奇怪的,两个社区之间隔着实验,要是按常规路线走的话要绕一大圈。” 岁晚正调整着“逃杀”过后有些歪掉的gopro,说到这儿,顺嘴吐槽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学校到底有多大。” 【我就是实验的,富姐说得对】 【才知道富姐原来是校友啊】 【从热搜来的,原来刚副校长追的小情侣是富姐和小苏啊】 【?你们实验的学生怎么人手一部手机,举报了】 【我国际部的,学校让带的】 【?小情侣?】 【嗐,学校里瞎传的,毕竟一男一女,还有副校长在后面追】 【不过一般这种场景只会在十点过后下晚自习的时候出现】 【现在的学生可真是(扶额苦笑)】 【但别说,富姐拉着小苏跑的画面确实挺好磕的】 就在弹幕的观众和拥有手机的学生们唠得正起劲的时候,所有人的直播间界面里突然出现了从未显示过的、占据整个屏幕的出场特效—— 【尊贵的内测v10用户_时决明登陆直播间】 【v10用户_时决明 给 岁晚 的直播间打赏了一朵小红花】 《他们的生活》综艺搭载的是时嵘研发的直播平台。虽然时决明的工作重心不放在这上面,但平台初建时,他也分到一个最高等级的内测号。 说实话,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有个官号了,就连之前偷摸着看先导片直播的时候也是用的游客登陆。 直到现在他在屏幕外,看着岁晚拉着一个年轻貌美男大学生复刻着他们当年做过的事,满屏都是好磕,那点隔着屏幕和岁晚故地重游的喜悦轻松荡然无存。 时决明冷着脸,从回忆里扒拉出来这个内测号,登陆、选择最低档位的打赏,一气呵成。 由于内测号的特殊性,导致时决明无论是出场还是打赏都格外引人注目,这除了让直播间的观众们欣赏到特殊的平台特效外,更是让他们意识到,传闻里高不可攀的时总,也和他们待在一个直播间里。 那么那些好磕的虎狼之词…… 下一秒,弹幕齐齐刷屏—— 【这可不兴磕啊】 【这可不兴磕啊】 【这可不兴磕啊】 第44章 运气游戏 一时间,“巅播平台高级出场特效”、“时决明打赏了一朵小花”、“这可不兴磕啊”占据了热搜前三。 周导看着节节攀升的热度在屏幕后笑得合不拢嘴,连带着看岁晚也更加顺眼不少,嘱咐后期把岁晚、苏哲羽直播间的这一段连带着时决明在弹幕上打赏的部分先剪出来做宣传。 身旁宣传组的组长欲言又止,半晌,开口提醒道:“那乔溪那边……” 周导喜悦的神色骤然沉下去,不咸不淡道:“她自己不争气没有爆点,我还要把整个剧本喂她嘴里吗?” 先导片时期弹幕猜测的节目有剧本其实并不完全是空口造谣,至少在乔溪的这一part里,基本的游戏环节设置是有剧本的,而这部分环节也被宣传组组长尽数泄露给了乔溪。 周导本来对组长的泄密有些不满,但到底顾及着乔溪那位神秘男友的背景,再加上乔溪确实也给节目带来了挺大一部分热度,周导便对乔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周导没想到的是,乔溪节目外蹭热点蹭的是风生水起,到了节目里却是平平无奇,哪怕手握一半的剧本,她的直播间也没掀起半点水花。 “可王总那边……” 王总就是乔溪的男朋友。 周导想到时决明送来的热度,咬咬牙:“到时候再说吧。” 他想,乔溪都有男朋友撑腰,时决明作为岁晚的合法丈夫,总不会干看着不管吧。 导演组的暗涌以及时决明在互联网上引起的轩然大波,岁晚等人是不知道的。 横穿学校的岁晚、苏哲羽和靠着物业摆渡车摆渡出初始社区的郑诗雯、林菁,都需要另外找办法解决剩下一半的路程。 至于乔溪和易知…… 他们还在别墅区里打转,还是副导演实在看不下去,在对讲机里指示节目组原本安排在别墅区指定位置的npc主动撞上去。 * 岁晚打小在这一片长大,但还是比不过快节奏城市的日新月异。 儿时爱去的店铺不知哪一年搬走了,走一次绊一次的破旧砖瓦路也在某一年检查市容市貌的时候从里到外大翻新。 也就道路两旁的香樟树还是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不过也可能早就被连根拔起,现在种在这儿的都是些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新树了。 好在那些交通站点都没变。 共享单车的片区也没变。 岁晚提议可以坐公交或者骑共享单车,虽然他俩身上现在都身无分文,但岁晚相信节目组肯定会想办法。 苏哲羽觉得岁晚说得对。 他朝着按着岁晚口述的几个地方四处张望,眼尖地发现有一片共享单车停车点的指示牌上,贴上了节目组的logo。 还有一个守在那儿、黑墨镜黑衣黑裤、着装非常刻意的“路人”。 两人上前。 众所周知,游戏里的npc只要玩家走入一定范围,就会自动派发任务。 “恭喜两位老师,通过跋山涉水的努力,成为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 关卡npc开始念台词,然后话头一转:“但人们都知道,并不是努力就能成功,有时候,一点点的运气可能会扭转整个局势。” npc掏出六张同样印有节目组logo的卡牌。 “现在,请两位老师抽取接下来的前进方式。” 岁晚和苏哲羽都是一愣。 苏哲羽:“就,干抽吗?” 工作人员肯定道:“是的,干抽,这是一个纯粹的运气游戏。” 【好意料之外的展开】 【有女明星带着男爱豆翻学校更意外吗?】 【那倒是没有】 “好随便的游戏,”岁晚边吐槽着,边随便抽出一张翻开,“啊,只有一格电的小电驴?” 苏哲羽大惊,险些破音:“你都不犹豫一下吗!” 岁晚耸肩:“运气游戏的话,随便啦。” 反正她抽卡永远保底不出自推。 运气? 岁晚微笑。 她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岁晚笑容逐渐狰狞。 说得也是。 苏哲羽被说服了,也学岁晚信手一抽:“迈、迈巴赫?” 这回是真破音了。 岁晚意外挑眉。 好家伙,乔溪为了人设没舍得拿出来的开豪车的戏份原来用到这儿了。 岁晚芜湖一声,拍拍苏哲羽的肩:“你运气真好。” 苏哲羽嘿嘿笑着挠头,本着“苟富贵,勿相忘”的人生态度,问工作人员:“那我可以载人吗?” “可以。” 于是二人美滋滋坐上了节目组准备的迈巴赫。 一上车,苏哲羽就新奇地摸着屁股底下的真皮座椅,又上手握握方向盘:“我还有坐上迈巴赫的一天呢。” 【小苏演我】 【你摸够了吧,该轮到我了】 岁晚浅笑着看他,随口道:“那你下次来我家,我有几辆宾利、法拉利。” 苏哲羽异想天开:“落灰的,不怎么开的,准备送你那有过翻墙逃课交情的异父异母亲弟弟?” 岁晚一脸“你想什么呢”的表情:“给你摸摸它们的椅子。” 苏哲羽笑着吐舌,不再玩闹,准备往目的地开。 就在将要踩下油门的那一刻,苏哲羽突然摁下车窗,警惕地问工作人员:“要是不小心创坏了,我要赔吗?” 工作人员嘴角抽搐:“……要的呢。” 苏哲羽当机立断,打开车门下去,又绕到副驾上,替岁晚拉开车门,恭恭敬敬鞠躬:“晚晚姐,您请。” 岁晚嗤笑着下车:“出息。” 第45章 欧皇组 虽然不清楚剩下四张卡里写了什么,但迈巴赫的速度直接绝杀。 岁晚和苏哲羽到目的地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下一位嘉宾,两人无聊地玩了好几盘井字棋。 甚至开始兴致勃勃开赌盘。 岁晚:“你猜下一个是谁?” “嗯,菁姐吧,虽然她和诗雯姐都是坐的摆渡车,但我感觉菁姐抽卡运气会好一点。” “那我赌她们两个一起来。” 二人到达目的地后,又从手持gopro换成了跟拍摄影师。 摄影师在周导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开口点炮拱火:“为什么不猜乔溪老师或者易知老师呢?” “诗雯姐她们的摆渡车不出意外应该会领先啊。”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岁晚没说。 乔溪死装,必然不会想要走捷径,最终也只会落得毫无节目效果并且只拿最后一名的结局。 想起乔溪以想出节目效果为由而拒绝直接开自己的车,岁晚就情不自禁想要发笑。 这么明显的规则漏洞,如果不允许,周导在离开前肯定会指出的,既然周导什么都没说,说不定,他还在期待着乔溪把所有嘉宾都栽过去的节目效果呢。 而易知…… 岁晚忽然就想起了录先导片的时候,易知猜测的其他几位嘉宾的关键词。 其实她一开始就觉得易知这个人怪怪的,明明温润又腼腆,作为全场唯一不活跃荧幕前的半素人,理所当然地存在感很低,但她就是莫名有些在意他。 走神间,两个努力蹬车的身影从远处飞速驶来,看起来一副卯足劲拼命争个高低的样子。 “来了来了!”苏哲羽有些激动。 其实从这个竞争的架势也能看出来的是郑诗雯和林菁,但出于对他俩无赌注赌盘的尊重,岁晚还是跟着浅浅期待一下。 最终,林菁以一个车轱辘的距离,率先抵达。 “你赢了。” “嘿嘿。” 越相处,岁晚越觉得苏哲羽像只没有任何烦恼的快乐小狗,她有时会隐隐有一种他要把自己的美貌脸蛋笑烂的忧虑。 一下来,郑诗雯就翻着白眼和岁晚二人吐槽:“我*,那个运气游戏也太离谱了吧,你们知道我抽到什么嘛?爆胎的自行车!” 【哈哈哈哈女明星的自我修养】 【雯雯自动消音重出江湖】 【哈哈哈哈不行了爆胎的自行车哈哈哈哈我再笑一遍】 岁晚诧异地看向郑诗雯旁边的自行车。 嗯,轮子是完好的。 “我们路过一个修车行,车行老板是阿菁粉丝,他帮我换的。” 林菁神色无端有些不自在。 【嘶,林菁粉丝帮郑诗雯换车胎】 【而且还是全程笑着换的】 【这怕是cp粉吧】 岁晚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了,但没什么头绪。 苏哲羽问:“菁姐呢,抽到的完好的自行车?” 林菁一向端庄温婉的面容上逐渐浮现几分不解:“不是,我抽到破旧的两块钱。” 当时的场景格外抓马。 林菁看着自己抽到的“交通工具”,直接一整个呆住。 众所周知,在纸币逐渐减少出场次数的时代,破旧的两块钱除了能够坐公交车,也干不了什么。 郑诗雯当即疯狂嘲笑她的狗屎运,然后下一秒抽出“爆胎的自行车”。 听完场景复现的苏哲羽猛地爆笑。 一直待在岁晚、苏哲羽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how pay!how pay!】 【大哥不说二哥】 岁晚和苏哲羽两人笑得一个前仰,一个后合,好一会儿,继续问道:“那菁姐车哪来的?” 郑诗雯自然地一挥手:“嗐,跟节目组换成共享单车次卡了,我俩到的时候,眼看着一辆公交开过,下一班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阿菁这人又无聊,让她等公交她就真会干坐着等公交。” 岁晚之前一直以为郑诗雯一口一个的阿菁是在恶心宿敌,但郑诗雯提及林菁的言语间,总会透露着一种很微妙的熟稔。 闲着也是闲着,岁晚就顺口问:“诗雯姐和菁姐什么时候认识的,感觉真的好熟的样子。” 【有问题富姐是真问啊】 【富姐,我的嘴替】 【我想问很久了,这两位姐从第一次当着镜头翻脸开始就一副熟的不行的样子】 【她们相熟又相杀的样子一度让我觉得真的有人能是天生宿敌圣体】 【之前有说过她们读书时候认识来着】 【但郑诗雯是中戏的,林菁是北电的】 二人一时无言,好像一齐坠入了某场经年的午后。 微妙的气氛在涌动,岁晚找补道:“呃,不能说就当我没问。” 林菁先反应过来,言简意赅:“初中。” 【!好早】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沉默的间隙里,郑诗雯只是在想她们怎么能吵吵闹闹这么多年的。 在岁晚和苏哲羽震惊的目光下,郑诗雯补充:“我俩初中一个班的,当了六年同桌,后来为了大学不再当同桌,填志愿的时候就错开了。” 说到这儿,郑诗雯耸肩:“结果谁能想到大学座位随便坐。” 三言两语的过去回忆,弹幕却已经有人胡乱狂磕了起来。 【已知,岁晚时决明是初中同学的,岁晚时决明已经扯证结婚了,郑诗雯林菁也是初中同学,由此可得,郑诗雯林菁也扯证结婚了】 【黄金矿工是真的!!!】 【……换掉你们这比cp本体还邪门的cp名吧!】 扯开这些绕着旧忆的话题,林菁问:“你们抽到的什么?” 岁晚:“一格电的电瓶车。” “听起来也挺离谱的,但显然还是我的爆胎的自行车更离谱,”郑诗雯点评,“小苏呢?” “迈巴赫。” 郑诗雯:! 林菁:! 郑诗雯一个健步,双手捧起苏哲羽的手:“拜见欧皇!” 看看这些什么“破旧的两块钱”、“爆胎的自行车”、“一格电的小电驴”…… 某种意义上来讲,迈巴赫其实才是最离谱的那个。 在一声声的对欧皇的膜拜中,乔溪和易知骑着电动三轮车姗姗来迟。 “呀,大家都到啦,”乔溪有些沮丧,“看来我运气是真的差啊。” 从在别墅区转悠半天找不到游戏任务,再到运气游戏抽到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和易知抽到的电动三轮一对比,乔溪是真的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背到了极点,直到她说出自己抽到的交通工具。 郑诗雯:“……不,你也是欧皇组的。” 第46章 豪强也买不起房子 见嘉宾到齐了,周导慢悠悠的献身,开始宣布分房的游戏规则—— 一共有六个选项,对应三种类型的住所。嘉宾按照抵达顺序,依次进行选择。 然而。 周导拿出六张选项卡,念出上面的选项:“六个选项分别是‘四海为家’、‘家徒四壁’、‘一方豪强’、‘情比坚金’,‘金碧辉煌’、‘黄袍加身’。请各位嘉宾,依次上前做出选择。”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 【别的也就算了,我是真的好奇一方豪强和黄袍加身】 【情比坚金也挺那啥的】 【跟刚才那个运气游戏的是一个策划吧,精神状态看起来都有点癫癫的】 苏哲羽和岁晚对视一眼,适时退后一步:“晚晚姐先吧,如果不是晚晚姐,我可能还在别墅区里打转呢。” 乔溪笑容微滞,疑惑地打量岁晚。 岁晚也没跟苏哲羽谦让,她自认勇闯母校的行径该记头等功,因此一个大跨步直接跨到周导面前,干脆利落地抽出了“黄袍加身”。 然后以椰树广告的姿势,举着这张卡片绕场一周。 【富姐也挺癫的】 【我还天真地以为富姐母校大逃杀之后就癫完了呢】 嘉宾抽完选项之后,就可以先行离开前往自己的住所。 岁晚告别余下的几位嘉宾,踏上了“黄袍加身”的征途。 苏哲羽紧跟着他晚晚姐的步伐,选了第二难绷的“一方豪强”。林菁稍微保守一点,选择看起来最和正常住宅贴近的形容词“金碧辉煌”。 “那我就……”郑诗雯面对仅剩的三个选项,也没太过纠结,毕竟一个不明所以,另外两个听起来都挺穷困潦倒的,“赌一把,‘四海为家’吧。” 易知和乔溪也是同一时间来的,因为乘坐的是易知抽取到的工具,乔溪再怎么不舍,也是谦让着让易知先选。 易知也没有犹豫,镜头里,修长手指果决地抽取“家徒四壁”的卡牌,弹幕里满屏手控们斯哈斯哈的暴言。 易知轻笑着解释:“虽然‘家徒四壁’听起来不算个好词,但比起未知的难以定义的道路,我还是更倾向选择一眼能掌控的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易老师帅了起来】 【我也我也,之前可能是他不太习惯,所以有点怯场,现在发现他有一种胸有成竹的云淡风轻感】 【他的造型师呢!素人就没有cody的吗?来个人下一期把他的刘海给我梳起来!】 看清易知的选择,乔溪暗自松了口气。 这个环节,乔溪是知道剧本的,但由于起始条件太差,她失去了“先知”的优势,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人把好的选项挑走。 但幸好,最后被剩下的那个不算太差。 乔溪向镜头扬起她一惯的温暖的笑:“我也没别的选择啦,正好去看看我好奇的‘情比坚金’吧。” 【呜呜呜我们小乔心态真的好好】 【所以才能靠着自己的努力住上大房子吧】 【小乔加油!妈妈爱你!】 * 另一边,已经到达目的地的岁晚呆滞地站在挂着“黄袍加身”门牌的黄色帐篷前。 好半晌,才像个零件老化生锈的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扭着脖子转过来:“好家伙,真就物理意义的黄袍加身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袍加身x 黄篷加身?】 摄影小哥憋着笑,按照周导的指示提醒道:“先进去看看。” 岁晚依言走进去。 这顶帐篷很高,但内里空间很小,不太像能够住下成年人的样子。帐篷中间,正式地叠放着一件和帐篷一个黄色的外套,外套上面放着一张依旧印着节目组logo的卡片,旁边是一串串了三把钥匙的钥匙串。 岁晚弯腰拿起卡片,念出上面的文字:“黄袍加身,冒号,指穿上属于包租婆的黄色外套和包租婆的万能钥匙串,拥钥匙自重的嘉宾啊,随机选一个你顺眼的房子入住吧!” 【《拥钥匙自重》】 【好家伙,广东版黄袍加身是吧】 【得嘞,还是物理意义的黄袍加身】 【我再说一遍,这个节目的游戏策划真的有点癫癫的】 岁晚眼睛一亮,深深地升腾起一种现在拿到手机打开游戏抽卡,就能够十连十金的错觉。 …… 算了,太夸张了,还是十连出金出自推吧。 岁晚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然后快快乐乐地穿上那件黄色外套,把钥匙扣套在手指上,转着钥匙串,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走出帐篷,她才发现这个充当黄袍加身场地的高帐篷旁边,还放着一个收纳好的帐篷袋,袋子上贴着与“黄袍加身“同字体的“四海为家”。 岁晚:…… 懂了,也是物理意义的四海为家是吧。 岁晚为选择了“四海为家”的嘉宾默哀一瞬,语气轻快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一方豪强”。” 末了,小声嘀咕着:“这总不能也是物理意义的一方豪强吧。” 岁晚根据着节目组的指示来到一栋带花园、泳池的双层小洋房前,还没来得及称赞装修不错的时候,二楼传来苏哲羽阳光开朗的声音:“晚晚姐!你也是来我这儿住吗!” 也是? 岁晚挑眉,循声望去,就见笑容灿烂的苏哲羽身边,站着同样满面笑容的乔溪。 岁晚:? 上楼碰头之后,才知道二人的选择是有故事关联的。 身为“一方豪强”的苏哲羽,有一位“情比坚金”的好兄弟乔溪,在豪强如愿住上豪宅之后,邀请好兄弟同住豪宅,共享天伦之乐。 【啊?天什么乐?什么伦之?】 【很喜欢当代网友的一句话】 【我直播间双开,我作证,天伦之乐是原话】 “晚晚姐的黄袍加身是什么?”解释完,苏哲羽好奇道。 岁晚晃晃钥匙:“包租婆,看来这个世界线里豪强也买不起房,租得我的房子。” 苏哲羽表情一呆。 【就像累死累活还是买不起房子的我一样】 【痛,太痛了】 【我们只是网友,你越界了】 第47章 记岔了 苏哲羽代入了买不起房的情境,狠狠暗自垂泪。 岁晚嘲笑他戏好多。 乔溪轻笑开口:“这么说的话,晚晚应该也很容易入戏吧,毕竟时总也有那么多房子。” 岁晚笑意微敛,有些迷惑。 她实在不明白乔溪怎么张口闭口就谈时决明,好像时决明是什么安全词,离了时决明岁晚就活不了了一样。 ……还是说,初恋的威力就是这么大? 最终,岁晚勉强记起宋津交代过的“好同事”主线任务,只是耸耸肩:“啊,是吧。” 回答主打一个敷衍。 乔溪有些不乐意,但也知道该点到为止:“我要是也能像时总那么有钱就好了。” 岁晚没搭理这句,打算去看看“金碧辉煌”的房子。 横竖暂时也没事干,苏哲羽和乔溪就也跟着去了。 两栋房子之间距离不远。 如果说,苏哲羽目前住着的别墅是那种精装洋房,那么,“金碧辉煌”则是乡下农村自建房。 一楼进去甚至还是没贴瓷砖的水泥地,整栋房子只有二楼的主卧有空调,唯一与“金碧辉煌”有关系的,是门口那两只金灿灿的狮子。 乔溪不意外房子内里,她只是迟疑地摸向门口的金狮子:“这狮子……” “镀金的吧,”岁晚随口接过,如果真有这种体量的纯金狮子像,应该会先出现在成潜的拍卖会上,“不过嘴里含着的球倒可能是真的。” 两颗金球是真的出现在拍卖会上过。 从小时候起,每每路过这种石狮子就会手贱去掏狮子含着的石球的苏哲羽身躯一僵,颤颤巍巍地将手从金狮子的嘴里收了回来。 除了立在门口的镀金狮子外,还有意思的,大概就是一楼拐角的一个房间门口,贴着“家徒四壁”。 岁晚推门望进去时,易知正站在屋子正中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哇,这是真家徒四壁啊,”苏哲羽也探出一个脑袋,对着连张床都没有的一个毛坯房间啧啧称奇。 【金碧辉煌里的家徒四壁】 【太空了,真的太空了】 【节目组是有点癫在身上的】 【我都玩怜爱易老师了】 易知闻言,回头苦笑:“也算是我没观察过的生活吧。” 林菁此时正好从楼上下来:“易老师,楼上还有间房,晚上上来睡吧。” 易知向她道谢。 林菁摆了下手,环顾四周,看向岁晚:“她呢?” 【林菁你好爱】 【她是她藏于唇齿、难以说出口的心事】 【……神经】 “诗雯姐选的‘四海为家’,”想起那顶帐篷,岁晚忍不住嘴角抽搐,“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浪到这儿。” 说曹操曹操到。 岁晚话音刚落,郑诗雯就背着她的帐篷装备走了过来:“呦,都在呢。” 【呦,这么巧】 【不巧,这姐找到自己的帐篷就直奔金碧辉煌】 【她也很爱】 郑诗雯一眼就看到那个空旷得有些过分的毛坯房,径直走进去,将帐篷往房间里一丢:“行,刚好给我搭帐篷。” 林菁:? 她面无表情指向金狮子的方向:“谁允许你进我家的,你滚。” 【欧呦呦】 【《她呢》】 【谁~允~许~你~进~我~家~的~】 【不对劲,她们真的很不对劲】 乔溪见状,立刻邀请道:“诗雯姐,要不你来我们那儿睡吧,真睡帐篷也不太好吧。” 【嘶,我要是没记错,一方豪强那边只有三间房吧,郑诗雯去了,岁晚睡哪?】 【岁晚只是有万能钥匙,又不是有优先入住权,再说了,刚才是她自己没给个准话住哪儿的,前面是在怪我们小乔吗?】 【包租婆还没有优先入住权了?退一万步来讲,一方豪强也是苏哲羽的房子吧,乔溪凭什么就这么借出去】 “不用,”郑诗雯扬眉拒绝,脸却是看向林菁,“我四海为家,今天就住阿菁这儿。” 林菁翻着白眼,倒也没再赶人走。 分房环节也正式出了结果。 岁晚、乔溪、苏哲羽入住精致小洋房。 林菁、郑诗雯、易知入住毛坯自建房。 “从现在开始,各位老师正式成为为期一天一夜的同居室友,为了考验室友之间的默契,我们来玩个小游戏——你演我猜。”周导开始进行下一个游戏环节。 “你演我猜”是一个很传统的游戏,一方通过肢体或语言(但不能说出正确答案中包含的字)进行表演,引导猜测的一方说出正确的答案,在限定时间里答对次数更多的一组获胜。 “现在,请两组各派两位代表进行游戏。” “金碧辉煌”组,理所当然地派出了从初中就相识的郑诗雯和林菁,弹幕直呼官配好磕。 “一方豪强”组,则是乔溪抢先自荐:“要不我和晚晚来吧,我相信我们的默契。” 有过同剧组共事、校园大逃杀同生共死经历的苏哲羽下意识想反对,将要开口的那一秒,接收到岁晚的眼神暗示,话到嘴边当即改口:“好啊。” 岁晚和林菁猜拳失败后,岁晚一组先上场。 岁晚进行表演,乔溪进行猜。 第一个词语,就是岁晚刚刚横穿过的、她亲爱的母校——宛城实验中学。 这个好说! 岁晚胜券在握,下意识手一拍,指着自己身上的校服:“这个衣服是……” 乔溪手握一半剧本,知道题库,但岁晚的描述略微有些抽象,她愣是没跟脑子里的题库对上:“呃,校服?” “也对,哪里的校服?” “学校?” 见乔溪一直没懂自己的意思,岁晚也有些急:“不……啊,也对,哪个学校,全名,你上过的。” 她上过的?节目组改题目了? 乔溪满眼迷茫,把自己从小到大上过的学校全都报了一遍:“青青草原幼儿园、绿意小学、时荟中学、电影学院?” 岁晚忽地怔住。 没有实验? 直播间镜头对着,游戏倒计时也在一点点减少,岁晚收起满腹疑惑,换了个说法:“附近的学校。” 乔溪立答:“宛城实验中学。” 接下来的猜词,由于乔溪拿了剧本,进行地非常顺,倒计时结束后,二人一共猜对二十三个词。 一结束游戏,岁晚就忍不住问:“乔溪,你没上过实验吗?” “没有啊,”乔溪这次是真的迷惑,“我一直上的时荟啊。” 脑子里一团乱麻,连一个小线头都摸不到。 这种突然一空的感觉,和上一次拍卖会时面对刘芸的感觉很像。 岁晚下意识皱起眉头。 无意间听到她们对话的易知开口劝慰道:“可能是岁老师记岔了吧。” 岁晚想要否定。 她记岔了,谢玉遥也一起跟着记岔了吗? 但不知怎的,面对易知被碎发挡了一半的眼睛,她含糊道:“唔,可能吧。” 第48章 白嫖惯犯 宿敌还是有点默契在身上的。 当“黄金矿工”的答对次数一路攀升到十八个的时候,乔溪的眼睛睁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一直到第十九个词——紫藤花。 看清这一轮词语的林菁短暂沉默着,一些埋在岁月沙砾里早已分辨不清的感情忽而破土,轻而易举地盖住浓烈的胜负欲。 她轻轻呼气,胸膛起伏间,身躯微不可察地开始颤抖。 但林菁贯彻她的人设太久了,即便是这样不受控的情绪起伏依然是内敛的,整个直播间的观众无一人发觉。 舌尖逐渐变得滞涩,林菁垂着眼,没有去看郑诗雯:“一种植物……” 被混乱的记忆裹挟,林菁想不出一个更好、更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它。 太不成熟了。 林菁心想。 郑诗雯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微怔,很快说出答案:“紫藤花。” 林菁猛地抬眼。 郑诗雯勾唇,语气莫名:“啊,看来我猜对了。” 如果说,林菁的情绪是悉数收敛、几乎无人察觉的;郑诗雯的情绪则是全然外放的,她始终笑着,但眼里却浸着冷,接下来的游戏进程是肉眼可见地提不起劲。 【嘶,氛围突然怪怪的】 【郑诗雯好像突然不高兴?在耍大牌?】 【噫,好怪,再看一眼】 最终,“一方豪强”组以一词之差的优势拿下本次默契游戏的胜利。 乔溪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岁晚多看了忽然陷入沉默的郑诗雯和林菁几眼,若有所思。 “恭喜我们的‘一方豪强’组获得这一环节的胜利,”周导话锋一转,“同时,获得明天‘戏剧之旅’的优先选择权。” 【戏剧之旅?这算提前剧透吗】 【一屋子五个半的演员再加一个编剧,是很专业对口的环节了】 关于“戏剧之旅”的解释,周导眉梢一挑,吊足所有嘉宾和观众的胃口后,扬起一个极其鸡贼的笑:“请各位老师一起期待明天吧。” *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硬性的游戏环节需要完成了,两组人分别领取节目组下发的两百块生活资金,就各回各的房子里。 岁晚抛却那些理不清的纷乱思绪,开始和苏哲羽、乔溪盘算着这两百块钱怎么花。 资金是乔溪先一步上前去领的,此时似乎也没有交给他们的打算,眸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率先向岁晚开炮:“晚晚应该没有做过一百块钱的购物规划吧。” 岁晚觉得乔溪是个很神奇的人。 先不论她到底有没有记岔,在她和乔溪陌生成这样的情况下,她总是能轻轻松松的在乔溪一张嘴的时候就意识到她将要放什么屁。 岁晚好整以暇地点点头:“确实。” 乔溪的笑容真切不少,又转头冲向苏哲羽:“小苏弟弟呢?自己买过菜吗?” 爱豆的身材管理比演员还要严苛,尤其是像苏哲羽这种出身大公司的,公司里往往会配备营养师和料理师,再加上苏哲羽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进入公司,后来顺风顺水出了道,也确实没有什么接触柴米油盐的机会。 因此,苏哲羽很坦然地摇摇头。 听到两个想要的答案,乔溪大手一挥,开始大包大揽:“那这一百块钱就由我安排分配吧。” 岁晚耸肩,没有异议,横竖节目组也不会让嘉宾饿死,乔溪想要拿勤俭持家的高光就让她拿去好了。 紧跟着岁晚节奏的苏哲羽见状,当然也是同意了。 乔溪:“对了,你们会做饭吗?” 苏哲羽依旧摇头。 岁晚摊手:“显而易见。” 乔溪这下是彻底放下心来。做饭什么的,她倒是也会一点,不过也只能做些生命体征维持餐,但只要在两个一窍不通的人的对比下,她就是冉冉升起的大厨。 三人到厨房转一圈,确认地房子里本身就备有基本的油盐、调料之后,只需要购买一些食材。 最终,乔溪列好了食材清单,由岁晚和苏哲羽一起前往超市。 一百块,对于自己开火做饭的小家庭而言,维持一天的基本温饱还是足够的,但坏就坏在,这里勉强也称得上是别墅区,物价比一般的居民区要贵上些许。 二人照着乔溪的清单买到最后,还超额了二十块钱。 苏哲羽:…… 岁晚:…… 她叹气:“算了,把鸡蛋拿出来吧。” 结完帐后,岁晚将所有东西都交给苏哲羽:“你先回去,我去白嫖点鸡蛋。” 苏哲羽:? 【?】 【来了来了,喜闻乐见的嘉宾和节目组交易的环节来了】 【也没有那么喜闻乐见吧,我就很反感这种破坏规则,节目组还跟着纵容的】 【就是,玩不起别玩,设这种注定会被打破的规则干什么】 【你富姐手握剧本实锤了简直】 【?我寻思晚晚还没干什么吧,怎么又空口造谣手握剧本,没完了是吧】 迈巴赫的车钥匙还在岁晚兜里,她开着小车朝着记忆里的方向驶去。 路线越走越偏,直到行驶到一条无人的崎岖小路后,岁晚熄火下车,调整相机,使镜头对着四周的花海。 “唔,涉及素人,待会儿就不给大家拍啦,先给大家看看风景吧。” 镜头里,是一大片绵延的薰衣草花田。轻风拂过,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紫色海浪,海浪尽头,是斜阳浸染的暮色天空。 【哇,好美】 【突然意识到,晚晚来这里录节目跟回家有什么区别?】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块城区布局怪怪的吗,又是别墅区,又是什么豪门世家老宅,又是学校,又是广阔花田的】 【……这么一说,这个布局确实不太合理诶】 岁晚在薰衣草花田里穿行,视线里开始出现一个尖尖的屋顶。 下一瞬,直播间镜头骤然变黑,岁晚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想起:“我到地方啦,这里住了一个很和蔼老爷爷,也就是我要嫖……咳,借鸡蛋的老朋友,大家先忍一下黑黑的直播间吧。” 【《借鸡蛋》】 【不知道为什么,听出一种白嫖惯犯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替老爷爷先点个蜡】 第49章 逃婚 其实比起幼时正儿八经居住的时、岁两家父母的别墅,这座花田里的小木屋更能让岁晚萌生故地重游的感觉。 田间早就失去住户的手工小猫窝、木屋窗户上贴着的小草贴纸、门板上挂着的写着歪歪扭扭大字的“安全屋”门牌……没有一点变化,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仿佛独独是这处花田和木屋,能够抵挡奔流不息的时间。 ……也更有种近乡情怯。 岁晚站在木屋门口,想要叩门的手举起又放下,半晌,嘀嘀咕咕:“要不把收音也关了吧……” 【!!!不允许!】 【你都黑屏了!让我听听声音又怎么了!】 【我尊贵的svip用户还不配听个响吗?】 【那个v10用户,我知道你在窥屏,我命令你打电话叫你老婆把摄像头转过来】 正纠结着,面前的木板门嘎吱一声打开。 岁晚与穿着青蛙玩偶服的、白发苍苍的老人的眼睛对上,双双都能瞧见对方瞳孔的颤抖。 岁晚情不自禁后退一步。 老人大怒:“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当老师说文字是没有声音的,我会给他看:】 岁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那点胆怯,在这句讲着讲着就唱起来的话里尽数消弭:“噗——你唱歌怎么还这么难听啊。” 老头拿着青蛙头套,框框往岁晚身上砸,架势很足,但砸到身上的力道很小,岁晚玩闹似的作势躲了几下,止住他:“好了好了,别闹啦,我还在工作呢,来找你借几个鸡蛋。” “借?” 老头声调猛地拔高,把头套往岁晚怀里一塞,转头扎进屋子里。 岁晚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间,就见老头拿着一本印着冰雪奇缘爱莎女王封面的破旧笔记本出来,当着岁晚的面把笔记本翻得哗啦哗啦响:“借是吧,你听听啊……” “2006年12月1日,晚晚借一把薰衣草,抵押小草。” “2006年12月2日,晚晚没来赎小草,小草自己跑了。” “2007年6月10日,晚晚和小草借了一辆车,11日,车丢了。” “2010年1月,晚晚借走电锯,2月小草还回来散装电锯。” “2010年4月5日,晚晚借厨房做蛋糕,厨房炸了。” “2010年10月22日,小草借厨房做蛋糕,厨房炸了。” …… “2016年9月5日,晚晚借酒,老头不借,晚晚偷偷喝,把酒柜砸了。” “2024年9月28日,晚晚来借鸡蛋。” 鬼知道开始掉牙,说话都有点不清楚的老头怎么用念rap的语速念出这段黑历史的。 岁晚从老头念第一个字开始就在找静音按键,越急越找不着,抢过笔记本,手动叫停老头:“停停停!别的就算了,我鸡蛋还没开始借呢,你用嘴就记上了?” 老头表情呆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你借我那么多东西你还过吗?现在好了,你连小草都不抵押给我了!欺负老头!” 岁晚回呛:“欺负小孩!” 【《和蔼的老爷爷》】 【《老朋友》】 【哈哈哈哈哈抵押小草,小草是个人吧,好惨】 【听起来是两个很可爱的小朋友诶】 岁晚和老头跟没营养地呛着声,老头吵得吹胡子瞪眼,岁晚眉目却渐渐柔和起来:“好久不见啊,老头。” “没大没小,”老头像从前一样,教训着当年那个还没他腿高,如今却已经需要他仰头去看的小朋友,拖着重重的玩偶服转身进屋,“自己进来拿。” “谢谢老头——”岁晚拖长着尾音,怪声怪调的道谢。 岁晚轻车熟路地走到木屋厨房,打开冰箱,目光定在鸡蛋上:“老头,你今晚要煮鸡蛋吗?” “不要啊。” “好耶。”岁晚声音开朗,反手拿走一整盒鸡蛋。 一副土匪姿态,气得老头又拿起青蛙头套框框捶她。 这回没捶两下,老头自己就停了下来,稀奇地端详着岁晚漂亮的脸蛋,语气震惊:“晚晚,你现在长得可真像个人。” 岁晚:“……你这就有点冒昧了啊。” 如果是个身体健全的年轻人在她面前说这话,她高低得给他两拳。 【哈哈哈哈哈哈爷爷语气好认真】 【救命,爷爷出道吧,我真的好想知道爷爷是顶着什么样的脸说出这样的话】 【那个窥屏的v10,你如果不想被你老婆知道你在偷窥她的话,你现在就打电话叫你老婆把镜头转过来】 【这段见过了,换一段文案】 老头没理会岁晚的话,自顾自弯腰,想要打开速冻层,却因为笨重的玩偶服行动不便,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一边拿出自己酿的腊肉,一边晃头晃脑感慨:“上次见你啊,你脸黄得跟黄鼠狼一样呦,我都想报警了。” “……虽然但是,黄鼠狼也不是黄的。”岁晚迷惑地接过老头塞给她的腊肉,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又少了哪段记忆。 “小草也来跟我哭,说找到你了,但你还闹着脾气不跟小草走。那个长得跟长颈鹿一样的人,哪有我们小草好哦。” “……长颈鹿又是谁?” 岁晚对老头说得这段话印象全无,只能肯定她和老头肯定有一个人有问题。 说话间,岁晚手里已经有一盒鸡蛋、一袋腊肠和一袋火腿了。 老头看起来还要从冰箱里掏,岁晚忙阻止他:“够了够了!小草会给我买的,老头你自己吃吧。” 老头停下动作,“你还是和小草在一起啦?” “嗯。” “我说你怎么突然长成人样了呢。”老头嘀嘀咕咕。 岁晚有些心梗:“我听得见啊。” 她到底什么时候不是个人样了? “在一起就好啊,在一起就好,”老头站起身,颠了颠玩偶服,“什么时候结婚啊?” “马上办婚礼了,你记得来啊。” 岁晚没告诉老头早结了,老头总是间歇操着长辈的心,要是让老头知道他们结婚两年都还没办婚礼,估计要生气。 “好啊,婚礼好,”老头乐颠颠地应着,忽然想起什么,脸色骤然一变,慎重地叮嘱着岁晚,“你这次可不要再逃婚了,小草会把眼睛哭瞎的。” 弹幕:! 窥屏的时决明:! 岁晚:! 等会儿!她什么时候逃婚了? 第50章 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 岁晚有些崩溃。 老头到底多了几段记忆? 她找不到静音按键,但直觉老头又要往她平静——好吧,早就被攻略者穿得千疮百孔的生活里再丢深鱼雷,于是当机立断把直播间直接给关了。 “我什么时候逃婚了?” “怎么没有!”老头从来就倔,当即拿过那本笔记本,翻找起来,“我还记着呢,你看!” 老头指着某一页,拉着岁晚看。 “2023年2月7日,小草来我这里哭,说晚晚逃婚了。” 时决明是在一年前的二月份和她突兀地求婚的,当时岁晚拿着红彤彤的结婚证站在民政局门口,极其空虚,毫无一点结婚的实感,转头呆呆地问时决明要不要办婚礼。 当时的时决明没什么表情地否决:“暂时不用。” 冷酷无情地好像这桩婚姻里被房产证架着赶鸭子上架的人是他一样。 恰巧那时岁晚多少还是个偶像,就也随他去了。 往后的很长时间,其实到现在,岁晚都不太明白时决明当初为什么要和她结婚,总不可能是时隔断联的六年,他一回国,一看到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他年少的白月光,如今也爱得猛烈,不可自拔吧。 噫。 岁晚被自己极其言情小说的想法恶寒了一下。 爱不爱的不提,老头本子里写的这个逃婚,跟现实根本对不上吧。 …… …… 跟现实对不上? 岁晚猛地怔住,像是沉入深海的人,脑中一片空白,只余耳畔响起的、专属深海海底聒噪死寂。 那团沉甸甸坠在心尖的杂乱毛球,忽然就冒出了线头,揪住线头一点点往外扯,对不上的现实只有逃婚这一桩吗? 记忆里爱着孩子但早早逝去的刘芸、明明当过一年同学却对实验中学完全没印象的乔溪,甚至再细枝末节一点的,她曾以为记错了的时决明不吃笋的这一点小事…… 又或者说,哪个才是现实? “没有人比你更真实了。” 时决明那时一声很轻的回答,像是一个锚点,强势地清除了岁晚脑海中所有的干扰选项。 她定了定心神:“爷爷,笔记本能借我看几天吗?” “你要销赃啊,”老头摸摸自己的脑袋,很是奇怪,“突然这么有礼貌,遇到什么困难啦?” 岁晚没回,勉强还记得这一趟的目的,抱着一堆吃的和笔记本和老头告别。 老头莫名其妙,但还是说:“很困难的话,跟小时候一样好啦,来找老头,老头不笑话你。” “嗯,”岁晚吸吸鼻子,“过两天我带小草来找你玩儿啊。” * 回程的路上,岁晚重新打开直播间。 在互联网上炸开的观众们,又重新回到岁晚的直播间发疯。 【逃婚?你逃婚??】 【等下,所以那个被抵押的小草、去处理散装电锯烂摊子的小草是时决明?】 【好了,谁再说富姐攀高枝,我就把这段甩他脸上,富姐何止攀高枝啊,她甚至都把枝折了重新种地里了】 【攀不攀高枝的我现在不关心,我就想知道逃婚又是哪一年的事,和我一片海域冲浪的有钱人们就不能出来说两句吗】 【谢邀,本一个圈子的、和当事人们在在同一堵墙上撒过野的有钱人也一点都不知道呢】 【富姐!你说句话啊!富姐!】 【别叫富姐了,富姐的设备看不到弹幕(ps:节目组下期能不能换个能看到弹幕的设备),这个时候应该呼叫另一位当事人】 【小草,你说句话啊,小草】 【小草,你说句话啊,小草】 【小草,你说句话啊,小草】 被弹幕猛cue的时小草早就没看直播了,此时也正忙着处理另一桩麻烦事。 时隔多日,消失许久的时母又找上门了。 当日在拍卖场尚且还能维持端庄姿态的妇人,此刻穿着一件起皱的衣服,失去细致保养的头发看起来干燥枯黄,就连这张脸都看起来老了十几岁。 极近狼狈的姿态,却让时决明脸色愈发阴沉。 时母的最终任务,是重回时家,补全时决明破碎的家庭。 这毕竟是一个以时决明为核心的游戏世界,现在作为时母的攻略者,在接收到任务剧本的时候,就意识到,她能否重回时家,那个最为故事背景板的渣爹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只要能让时决明原谅那个抛弃他的母亲,她的任务就能顺理成章地完成,她能够以刘芸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坐拥巨额财富安度余生。 于是,她依据剧本,蹲守在平芜拍卖会,按照系统的计算和时决明竞争拍品,本来该以时决明拍下母亲钟意的拍品为契机,让她和时决明搭上话,并通过甜点软化时决明,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温水煮青蛙,顺利完成任务的。 可是,从一开始就出了差错。 时决明并没有拿下拍品,她作为敲门砖的甜点看起来也是稀巴烂,甚至到后来,她被赶出拍卖会后,就被另一批保镖软禁在一所疗养院。 保镖的嘴很严,她却是本能地知道,这是时决明派来的人! 也是在被软禁的日子里,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时决明没有拿下拍品并不是意外,甚至,当时的时决明是故意在跟她抬价,把粉钻抬到一个她付不起的价格! 这个任务的差错可能更早。 时母是个身经百战的攻略者了,在之前的攻略世界里,觉醒自我意识的主角她也不是没见过,这个时候,按部就班的攻略是行不通的。 因此,她利用系统权限,换来了片刻的金手指,解决保镖和公司安保,来到时决明面前。 时母不再假装一个多年未见孩子的母亲,而是摆出一副谈判者的姿态,开口即是王炸:“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不是刘芸。” 时决明的手本来已经按上电话内线,打算叫保安把人赶走,闻言微顿,面上怒意稍敛,眉宇间多了几分兴味,微微颔首:“继续。” “我不知道你觉醒了多少,但你生活在一个攻略世界,我是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其中一个攻略者。” 时决明眉梢一挑,一副惊讶的样子。 时母微顿,没有接收到系统的警告,于是放下心来,继续道:“你想不想知道,刘芸离开前在想些什么?” 时决明温声道:“不想哦。” “什……” 不太想看时母脸上那种大同小异的讶然,时决明垂眸轻嗤,再抬眼时,眉目间尽显攻击性:“我只想请你,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 第51章 攻略者而已 时母尚未反应过来,时决明忽然逼近,有利刃抵上脖颈。 他想杀了她! 极为骇人的意图宛若惊雷在攻略者脑中炸响,她本能地想要转身逃跑,却被时决明擒住。 攻略者慌不择路地大喊:“你、你不可以杀我!我是攻略者!攻略者受世界意识保护,你会……” 时决明忽然轻笑,在利刃刺破肌肤的前一瞬,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猜猜,世界意识为什么要保护攻略者呀?” 时决明用上了极为亲切的语气词,听起来却让人遍体生寒。 攻略者瞳孔骤缩。 在绝大多数的攻略世界,是没有世界意识保护攻略者一说的,这道规定,还是在时决明的世界攻略失败人数稳步增多的某一天忽然增加的。 所有攻略者都以为这只是高难度攻略世界的特例。 却从没有想过为什么是特例。 利刃一点点深入,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区区攻略者而已,”时决明语调逐渐变冷,话题跳转的很快,“所以我从不在办公室里铺地毯。” 【警告!警告!宿主意识受损!】 【开始执行抹杀程序】 时决明合上时母睁大的眼睛,看着这具和刘芸一模一样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白下去,然后再某个瞬间,像是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徒留下一地蔓延开的血液。 “……每次都这样。” 倒是把血一起收走啊。 时决明轻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不多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时决明懒懒地瘫在岁晚专属的沙发上,提高音量:“进。” 一个剃着寸头、眉骨处留着淡色疤痕的男人带着保镖进来,一眼就瞧见凶杀现场,啧啧咂舌:“你就不能用点不这么血呼啦差的方式吗?” 男人身后的保镖轻车熟路地掏出工具开始清理现场。 “我们合法公民,配不了枪。”时决明敷衍地扬了下唇。 男人一脸嫌恶:“噫,什么地狱笑话。” 保镖清理完痕迹后,自觉地走出办公室。 男人大咧咧坐在时决明的办公桌上,继续吐槽:“你不知道我们成家早就金盆洗手了吗?下次这种事你能不能找别人?” 时决明勉强从沙发上直起身,表示对自己唯一的友人的尊敬,含笑说着可怜巴巴的话:“没办法,谁让我没朋友呢。” “那你还让我亏钱,”男人就是成潜,如今一提起那颗对外售价6.3亿的粉钻就恨得牙痒痒,末了,随口打听,“这次又是谁?” “害你需要掏一亿五去补亏空的罪魁祸首。” 成潜错愕:“我记得那不是你妈……也是那个什么?” 成潜说得含糊,但时决明懂他意思,点头。 成潜挠头,评价:“这魔幻的世界。” * 经过老头一事,岁晚其实没什么心思继续录节目,奈何是直播,中途退出算什么事。 何况一天都要结束了,为这最后一点时长违约,还要赔违约金,不值当。 但她也确实没了精力,面对乔溪的夹枪带棒,也敷衍了起来。 “呀,晚晚哪拿来的这么多东西,”乔溪拔高音量,片刻后又犹犹豫豫,“小苏说你们后来没钱了……用节目组以外的钱,不太好吧。” “没花钱,白嫖的。” 乔溪:“哪嫖……哪借的?” “你不认识,一个熟人。” 乔溪忙忙碌碌做完一桌晚餐。 岁晚嘴挑,加上宋津叮嘱的要控制体重,吃个七八分饱就放下碗筷。 乔溪有些委屈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晚晚,我知道这些肯定比不上你家里的厨师,但你也不能因为嘴挑,饿着自己啊。” “有些人就是天生不适合厨房嘛,我也没觉得自己烧得饭有多好吃,可没钱的时候,能有饭可以煮来吃就已经很知足了。” 【真受不了浪费粮食的人】 【下不了厨的人不能对做饭的人指指点点,望周知】 岁晚有些稀奇:“你没经纪人吗?” 乔溪:“啊?” 岁晚一指镜头:“我经纪人会盯着我,他不让吃。” 说到这儿,她微顿,转头看向镜头:“心疼就去骂我经纪人,骂完他就不许骂我喽。” 弹幕:…… 乔溪:…… 苏哲羽:…… 眼睁睁看着“岁晚 去骂我经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上热搜的宋津:…… 虽然和乔溪不熟,理论上也和岁晚统一立场的苏哲羽,悄悄靠近乔溪:“一会儿不见,晚晚姐吃枪药了?” 乔溪一言难尽地提醒:“和她出门的是你。” 洋房里有洗碗机,大家就没有就着谁洗碗的话题瞎客套,岁晚也就拿着老头的记仇小本本上楼了。 岁晚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房间里的摄像头全关了,然后趴在床上翻开笔记本。 老头的笔记其实并不是完全按照时间顺序记得,因此看起来挺混乱的。 在六岁之前的时间线都是清晰的,也能和岁晚的记忆对得上。 看到“6月10日借车”的那一条,岁晚的记忆就有些破碎了。 在那个更为清晰的记忆里,她找老头借车是要保镖偷偷载着他们去什么地方玩,再到玩上头之后,保镖通风报信,被两个妈妈把人领回去,车理所当然遗忘在原地,隔天再去找,就找不着了。 但在另外一个破碎的记忆里,他们是要人偷偷载他们去疗养院看病重的刘芸的,然后,是刘芸当着时决明的面自戕,一切兵荒马乱的,没有人再顾得上这辆车。 还有一部分的时间线,是她二十岁的时候。 这时候的笔记里,几乎就没出现过时决明了,全是她在借东西,甚至大多是些她根本不会去愁的柴米油盐。 到最后,还有老头那一看就很哀愁的总结—— 唉,小孩儿长大了,问她发生了什么也不说,面黄肌瘦的,看起来就过得很惨的样子。 这段记忆别说破碎了,是根本没有。 倒是似乎能够和老头那个“脸黄得跟黄鼠狼一样”的形容对上。 然而,她的二十岁,才刚刚犯中二病,一门心思去当热血偶像,在互联网是有高清影像的。 总之,和面黄肌瘦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52章 安全屋 他们和老头的相识是个意外。 在六岁以前,时家和岁家是很和平的,她和时决明都父母双全,家庭美满。 两家妈妈关系好,又住得近,两个小孩关系也好。 幼时的时决明很像那种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懂事、省心、脸皮薄;岁晚和他完全相反,一会儿没看着就要给大人表演个猴子上树。 这俩孩子玩到一起后的画面可想而知,无非就是猴王带着大小姐四处去野,岁晚在时决明被小孩子欺负的时候当他的爹帮他给揍回去,时决明在岁晚大大咧咧的时候当她的妈把她照顾得服服帖帖的。 误入花海深处,是某天饭后。 大人们在聊一些他们听不懂的东西,两个小孩儿对上视线,岁晚就开始挤眉弄眼,示意时决明出去玩。 别墅区两人早就逛遍了,新奇的是,那天路上多了一只奶牛猫。 奶牛猫很癫,拳打大橘,脚踩小狸,见猫就哈气,见人就翻肚皮,好一个猫竞。 岁晚给它起名叫小灰。 小灰大概是有自己的底盘,在别墅区造了一会儿就要离开了,岁晚还想和小猫玩,就跟在小灰后面,时决明跟着岁晚。 三个小东西就像在玩小火车接龙,火车行进的路上开始飘小雨,等两个孩子回过神来,小猫车已经抵达薰衣草田。 他们来到小木屋,见到当时还没有那么老的老头。 老头和没见过的小孩大眼瞪小眼。 岁晚指着老头大喊:“木屋里的巫婆!” 后来回想起来,只觉得是个没有礼貌的熊孩子。 时决明小脸上写满纠结,小声提醒:“男的叫巫师。” “哦,”岁晚重新喊,“木屋里的巫师!” 小灰在老头脚边蹭蹭,然后一跃蹿进花田里。 岁晚指着小灰离去的方向,确信:“巫师的猫。” 惊雷闪过。 并不和蔼的老爷爷一手一个小鼻嘎,拎着挣扎的两个小孩往屋子里走,粗声粗气:“巫师就要吃小朋友。” 老头把小孩丢在客厅,自己往里走。 木屋门关上的那一刻,雨势变大。 老头拿着三条毛巾出来,其中两条盖在两个湿漉漉的脑袋上。 小朋友对善恶的感觉大多敏锐……当然,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岁晚比较虎,时决明在老头说要吃小孩的时候,已经开始吸鼻子了。 总之,岁晚一点不怕,顶着毛巾问:“吃之前要先擦干吗?” 老头:“对啊,不然炸的时候油会喷出来。” “不可以用煮吗?” “不,巫师喜欢吃炸的。” “那好吧,”岁晚无奈地耸耸肩,“那你一定要把我炸至两面金黄。” 岁晚认真地和老头讨论小孩的一百种食用方法。 时决明越听越害怕,开始大哭,边哭边求老头,说可不可以只吃我。 老头觉得岁晚挑煮法很有趣,时决明哭着保护好朋友也很有趣,于是故意道:“不行,巫师一顿要吃两个小孩,不然吃不饱。” 时决明哭得更大声了。 岁晚叹气,小大人一样指责老头:“小草只是个小朋友,你不要吓他。” 老头摇头晃脑,脸上写着不听不听,哼哼道:“我也只是个小老头,就喜欢吓小朋友。” 时决明这下反应过来了,眼泪倒是不流了,只是刚刚哭狠了,说话止不住地抽噎:“谢、谢谢爷爷让、让我们躲雨。” 一个孤寡的老头,和两个没有烦恼的小朋友在小木屋里等雨停。 岁晚问小灰为什么不进来躲雨,老头问小灰是谁,岁晚回答说是带他们来这里的奶牛猫,老头就告诉岁晚因为小灰是一只奇怪的、喜欢淋雨的猫。 时决明在一旁,声音小小的:“可是小猫淋雨会生病的,然后就会死掉。” 他又把自己说红了眼眶。 老大奇了:“你个男孩子怎么这么爱哭?” 岁晚抬着头反驳:“男孩子就不能爱哭吗?” “唔,也对,”老头继续讲小猫,“雨太大,小猫就会来躲雨的,每次都把我的地板弄湿……喏,这就来喽。” 小灰站在窗户外面往里看,老头打开窗户让小灰进来。 小灰抖着毛上的雨水,果然把老头的地板弄得湿漉漉的,老头骂骂咧咧地拿第三条毛巾把小灰裹住。 于是,一个骂骂咧咧的老头,两个没有烦恼的小朋友,和一只湿漉漉的猫,一起在小木屋里等雨停。 幼时的时光是真的好。 只要愿意等,暴雨总是会停下的,拨云见日的日子也总是会到来。 他们在老头的小木屋里躲过很多场雨,天上下的雨、心里落的雨。 天上下的雨,哪里都能躲;心里下的雨,能躲的地方却不多。 老头的小木屋,是心里下雨的小孩的安全屋。 后来,心里的雨好像停了,太阳却再也没出来过。 热热闹闹的小木屋里,先是走了一只奇怪的小猫,再是走了一个爱哭的小男孩,最后又只剩老头了。 老头似乎也不会在木屋里长留,今天见面的时候,老头穿着蠢萌的青蛙玩偶服,像是要出门,岁晚站在才想起来刚才忘记问老头是要去干嘛了。 大部分有生命的东西就是这样,来来往往的,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总会有什么被留在原地。 安全屋就被他们留在了原地。 再回头时,岁晚才发现,小时候玩闹似的安全屋,原来是真的安全屋,这个世界混乱不堪,千疮百孔,一点也不安全。 她合上笔记本,连带着合上那些被混淆的记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出门去散心。 还没走出门,就发现今晚的小区里还挺热闹的,夜半“散心”的还不止她一个。 岁晚眼睁睁看着一个身形陌生的男人从乔溪的房间里出来,步履轻快地走出洋房。 乔溪的神秘大佬男朋友? 岁晚本能地悄无声息退回房间,通过卧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男人走到一辆车的副驾旁。 副驾开了窗,从岁晚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男人俯下身,和副驾上的女人隔着车窗接吻。 哦豁。 第53章 旧事重提1 没有什么比第一时间现场吃瓜更让人感到惊喜的了。 倒也不是幸灾乐祸,毕竟认真讲的话,岁晚也没有多讨厌乔溪,暗戳戳的蹭热度和阴阳怪气都是些常见事,何况那年那句掷地有声的“我不是女同”,回想之后带来的愧疚是亘古永恒。 但刺激是真刺激。 立着单身大女主人设的女明星,在直播综艺的晚上,和地下男友躲着镜头私会,而那个地下男友在私会女明星女友的时候,车里还带着小三。 岁晚:…… 别吵,她在烧烤。 …… 结果隔壁“农村自建房”里还真在大半夜烧烤。 等乔溪的神秘男友携神秘小三驱车离去的之后,岁晚才偷偷摸摸溜出别墅四处溜达。 溜达到“金碧辉煌”的房子附近,远远地就看见院子里隐隐约约亮着火光。 夜风送来扑鼻的调料香气。 岁晚没忍住自己罪恶的脚步,丝滑地往里拐。 “包租婆收租。”岁晚板着脸,悄无声息地站在三人身后。 执掌烧烤大权的林菁递给她一串刚烤熟的羊肉串。 岁晚库库撸完,仰天感慨:“同样都是女明星,你们经纪人不管你们吗?” “管啊,”郑诗雯坐在她身边,同样仰天,“但她现在看不到嘛,而且偶尔一顿也没什么。” 有理。 四人沉默无言地辛勤啃串,郑诗雯和岁晚是先天厨房绝缘圣体,易知吃得差不多之后,就和林菁轮班烤串。 岁晚吃了几串易知烤的串串,眼睛迸发出激动的光芒,佩服得五体投地:“好次好次!” 易知笑望着她。 林菁给岁晚开了瓶汽水,岁晚一边感叹真是一个罪恶的深夜,一边咕嘟咕嘟干掉大半:“哇,我真没想到易老师和菁姐手艺竟然这么好,尤其是菁姐。” 林菁眨眨眼:“我怎么了?” 岁晚也跟着她眨眼,目光中含着揶揄:“菁姐长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样。” 林菁不止一次听到过类似的评价,闻言只是莞尔,并不作声。 倒是郑诗雯轻哼一声:“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林菁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郑诗雯懒懒地往椅子里一靠,好整以暇地望着面色难堪的林菁,极尽挑衅。 易知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忽然温声道:“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易知身影早早消失在视线里,岁晚后知后觉她是不是也该找个借口溜走,一直紧绷的林菁却是忽然泄了气,整个人都疲惫下去。 她声音很轻,不仔细听,随时都会散在风里:“郑诗雯,没必要吧。” 这还是岁晚第一次听见林菁好好叫郑诗雯的名字。 “……呵,没必要,”郑诗雯满眼嘲弄,“也是,对你来说,就没什么是必要的,我不必要,紫藤花没必要,你自己也不必要。” “你就当一辈子妈妈的乖宝宝吧。” 郑诗雯的语气同样很轻,乍一听好像没掀起什么情绪,字里行间却都流淌着压抑的、向内的愤怒。 “……她是我妈妈。” “又不是我妈。”郑诗雯翻着白眼。 紧绷了太久的弦,骤然松懈下来是会断的。 “说得跟你多清高一样。” 郑诗雯猛地抬头:“你再说一遍?” 林菁面无表情:“我说,说得跟你多清高一样。” 越亲近的人,越知道刀尖该刺向哪里。 郑诗雯后槽牙紧咬,噌地起身,转身走进别墅。 林菁眼睫轻颤,最终颓然地伸手捂住脸。 那些平日里,在大部分人面前端着的出尘、清傲,或者是独独与郑诗雯互呛时才有的出格,在这个还弥漫着烧烤烟火气的夜色里荡然无存。 岁晚明明是第一次见林菁这个模样,却仿佛在过去的某段时光里见过无数次了。 她对这副模样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还极其熟稔地抬手搭上林菁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林菁也像是肌肉记忆一样的,卸了全身的力气,往岁晚怀里靠。 一套连招下来,两人都是一愣。 林菁身子又猛地僵硬起来,好像某些遇到天敌就装死的小动物。 岁晚秉持这“只要别人先尴尬,她就不用尴尬”的理念,轻咳一声:“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的肩膀随时给你靠。” 林菁轻笑,再度放松下来。 她不是喜欢扒开伤疤,让别人看清肉里血肉模糊的疮痍的类型,因此她从没和旁人聊过这类的话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那莫名的熟稔的趋势,也许是岁晚的怀抱看起来好像很牢靠,也许是现在的氛围正合适,又或许,只是这一次她身旁有人。 过了很久,林菁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的妈妈,也是我的经纪人。” 往事重提并不容易,那就从这开始讲起。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孩子的出生,都是背负着各种沉甸甸的情感的,可能是爱,可能是恨,也可能是一种期待。 林菁就是林母怀着孤注一掷的期待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林家是艺术世家,这不是夸大。 林菁的祖母是极具盛名的天才舞蹈演员,祖父是话剧院的顶梁柱。 林妗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听惯了旁人对自己父母的阿谀奉承,只是那些称赞到了最后,总是会带上她—— “小阿妗以后一定也是个天赋异禀的艺术家。” 林妗真的将这句话听进去了。 不幸的是,林妗只是个普通人,纵使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她看起来比大部分的同行都显得天赋出众,但她见识过真正的天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自己的父母。 嫉恨、不甘萦绕着林妗整个职业生涯,那点微渺的、想和天才更近一点的渴望是摧毁一切的剧毒—— 不能成为天才,那就创造一个天才吧。 她和父亲资助的天才舞蹈家结婚,生下了林菁。 几十年来对演艺事业的追求导致林妗对自己的身体也极其苛刻,苛刻到了病态的地步,生下林菁,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万幸,她的孩子继承了她没有获得的天赋,甚至比那对她一直望其项背的父母更为出众。 她的孩子,理应继承她未竟的事业,代替她成为艳压众人的天才。 第54章 旧事重提2 这样魔怔的想法,一直萦绕着林妗,她近乎疯魔地纠正、掌控着林菁的一切,包括林菁的三餐、林菁的生活习惯、林菁的学业。 包括林菁的交友。 “郑诗雯从前……”林菁说到这儿,眼底浮现几丝笑意,“不是会受家长喜欢的朋友。” 现在的郑诗雯明媚、张扬,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一种在蜜罐子里泡大的自信感,是一朵生来的向阳花,与她的从前半点不沾边。 她们相识于十三岁。 十三岁的郑诗雯是生长于背阴老破小墙角的苔藓,阴暗、潮湿,但依旧是张扬的。 不顾规矩,不讲方圆,剃着头狗啃的碎发,横冲直撞,遇着谁都是一副不服来干的架势。 她们最开始交集不多。郑诗雯是林菁每日被耳提面命不能接触的坏孩子,林菁是郑诗雯嗤之以鼻的没有主见的乖学生。 哪怕后来凑巧成了同桌,一天也不过多讲几句句话—— “要上课了。” “别吵醒我。” 或者是—— “下节是班主任的课。” “翘得就是她的课。” 她们保持着对双方来说都很安全的交集,直到事情发生转机的那天。 优秀的漂亮女生,不一定会有很多朋友,尤其是那时过于乖巧到近乎木讷的林菁。 少女见不得光的卑劣嫉妒和少年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交织成一把利刃,戳刺着林菁本就不够坚韧的玻璃罩。 “她一天天清高些什么啊?” “得过那么多奖的是她外公外婆,又不是她,还真把自己当天才了?” “诶,你知不知道林菁每次提前放学是去哪了?” “我外面有个认识的哥哥说,有天晚上看到她去平巷……你知道平巷吗?平巷有很多小混混,她一个女生去平巷……嘿嘿。” 对视一眼,是心照不宣的猥琐笑意。 林菁不敢抬头,紧咬着唇,在众人若有若无地窥伺与恶意中,为了维持体型而过于瘦削的身躯不断发抖。 她不敢和妈妈讲,她早早就知道不是所有妈妈都会无条件地保护孩子,而她的爸爸和她一样软弱。 她的世界骤然变得很空,因为空荡,所以一星半点的稀碎嘈杂都震耳欲聋。 然后在这样空旷的巨响里,一道重物砸向肉体的声音炸响。 “彭。” “啊!谁他妈……” “老娘就住在平巷里!” 林菁猛地转头。 她那个交集不多,不是趴在桌上睡觉,就是放肆翘课的同桌冷着脸坐起来,随手抓了个东西就去砸那些窃窃私语的男生:“到你奶奶面前大声说说,平巷怎么你了?” 平地起惊雷。 在那时的林菁眼里,郑诗雯在发着光。 郑诗雯扭头,嘀嘀咕咕:“都说了不要来给我送作业了,反正我又不写,下次还送不送了?” 林菁小声道:“作业还是要写的。” 郑诗雯:“……算了,随你。” 家教严苛的艺术世家大小姐,就这么和无法无天的野孩子玩到了一块儿。 郑诗雯在林菁小声的喋喋不休之下,也勉强开始学习了,以一个勉强还算看得过去的分数,和走艺考特招的林菁一起上了一所知名的艺术高中。 直至林妗知道了郑诗雯的存在。 林菁知道妈妈对她病态的偏执,但那些偏执之外的爱也都是真的,爱意与恨意持平,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索性选择放弃看清自己。 “不过,比起跳舞,你更喜欢演戏吧。” 填艺考资料的时候,郑诗雯趴在她旁边,看着她不假思索地在舞蹈类考生一栏打勾,忽然开口。 “啊,”林菁怔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人生还会有第二个选项,“但是我妈妈……” “你妈妈你妈妈,你妈妈是皇帝吗?抗旨会杀头吗?你自己喜欢什么你自己说了算吧。” 林菁其实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有人生在那么灰暗破败的地方,却能够比任何人都要耀眼。 鬼使神差地,林菁更改了她的选项,她好像从那点光里汲取了看清自己的勇气。 只是,人直视太阳时产生的一瞬间白芒,是足以让旅人迷失方向的。 林菁被因失去掌控而愤怒的林妗关在家里,郑诗雯偷偷摸摸来看她的时候,被林妗抓了个正着。 “就是你教坏我女儿的是吗?”林妗转头望向红着眼睛的林菁,“你告诉我,是不是她怂恿你改志愿的?” 林菁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卑劣的胆小鬼,她偷偷地找郑诗雯借了一点勇气,以为自己也能变得勇敢,临头却依然没用勇气面对林妗失望又疯魔的眼神。 “我点头了,”林菁吸吸鼻子,十七岁时的胆怯退缩,二十八岁再回想起来,也依然会痛苦,“然后她和我大吵一架。” “是我胆小又要装无辜,辜负她的好意,她怪我是应该的,”林菁仰头,想要看星空,可是城市里哪来的星空呢,到处都是云翳和街灯,“后来她还来找过我几次,我不敢见她……她的成名作你知道吗?” 岁晚点头:“《雨后》,很有名。” 《雨后》是郑诗雯的成名作,也是她的处女作,她作为一个毫无表演经历的新人亮相大荧幕,以浑然天成的演技在娱乐圈打出名号,并且直到今日,都是非常能扛收视、扛镜头的口碑女演员。 “那是我妈妈给她的资源,条件是不再和我来往……然后她就真的再没来找过我了,”林菁有些困惑,“她明明对演戏、对娱乐圈都没什么兴趣,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接。” 甚至在阴差阳错走上了艺考的道路之后,也刻意地和她错开了高校志愿。 旁人的往事,岁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宽慰道:“至少,你最终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现在也算事业有成。” 林菁淡笑:“你说得对……好啦,大晚上的,不说过去那些事了。” “对了,刚才没问,你怎么会逛到这儿?刚开始烤的时候,郑诗雯本来想去叫你们的,但易知说看到你们别墅灯熄了。” “这个啊……”岁晚摸摸鼻子,忽然正色,“阿菁,你嘴巴严吗?” “啊?” 第55章 她是纯爱批 因为有位名叫谢玉遥的好朋友,比起四处传八卦这个角色,岁晚的角色更偏向于瓜田里那只猹。 只要是猹,就总有吃撑的时候。 在林菁疑惑又肯定地表示自己嘴很严之后,岁晚瞬间启动了某个神秘开关,开始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但还是隐晦地遮掩了乔溪的名字。 那么,说书先生,启动! 话说某年某月某天,有个美丽女人谈了一段世俗所不容的爱情,为了美丽女人的身家性命,女人只能在月黑风高时和情郎偷偷约会。 却不想,她的情郎也谈了一段世俗所不容的爱情,情郎的心尖是榴莲尖尖,大概站了许多的人。 情郎想给这天下每个女人一个家,但好像不是很会时间管理,来幽会美丽女人的时候,还带了另一个漂亮女人。 并在幽会完美丽女人后,和漂亮女人激情拥吻。 “嘶,”林菁倒吸一口凉气,又很快以极其严谨的科研精神,提出另一个假设,“会不会不是情郎……呸,那个渣男不擅长时间管理,而是因为他在追求刺激?” “那就贯彻到底?”岁晚顺口接道,然后轻扇自己的嘴巴。 事实无数次向人类证明,有些台词它就是有肌肉记忆的。 “什么贯彻到底?” 郑诗雯冷不丁地出现,然后发出灵魂疑问。 神色平常,好像没有之前和林菁的那一茬。 岁晚被吓了一跳,对上郑诗雯困惑的视线,灵魂深处某个开关又被摁下,她觉得莫名其妙,忍了又忍,但没忍住,倒豆子一样把话一骨碌全说完了:“阿菁,你说诗雯接下《雨后》资源会不会是因为赌气。” 这话莫名其妙,郑诗雯却猛然僵在原地。 林菁疑惑:“赌气?为什么?” 岁晚气也不带喘:“因为她带着紫藤花想要去和你和好的时候听到你答应你的妈妈不再和她做朋友她伤心难过悲愤欲绝愤然接下《雨后》决定成为你最大的对家。” 话音一落,四周寂静。 事实再一次向人类证明,说话是可以不过脑子的。 至少岁晚是在如此沉默的氛围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 她感觉自己参透了某个真相,万分错愕地望向郑诗雯:“等下,所以那些不合的、拉踩的通稿是你买的?” “我就刚开始买过!”郑诗雯觉得今夜四海为家的这栋房子都是她现扣的,“那时候我才十九岁!” “所以你真的是在赌气?”对上郑诗雯羞愤欲死的目光,林菁觉得有些荒唐。 但此刻显然还有一件更荒唐的事。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岁晚:“你怎么知道的?” 岁晚:……阿巴阿巴。 她嘴巴一张一合,像条刚上岸干涸的鱼,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 她能说什么? 说这个世界不对头,她感觉那个场景她曾经亲身经历过? 这段话哪个字能蹦出来? 当然蹦不出来啦。 岁晚脸上在笑,心里在流泪,最终咬牙切齿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感觉我好像梦到过这种事。” …… 空气沉默double kill。 今夜第三次的事实证明,梦有时候是很保守的。 郑诗雯面无表情:“虽然有点离谱,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说得是真的。” 岁晚:? “要不你别觉得?” 林菁犹疑:“其实……我也觉得?” 岁晚:? ok,fine。 “好的朋友们,让我们结束这梦幻的一夜吧,”岁晚双手合十,满脸虔诚,“希望明天周导不作妖,阿门。” “你等一下再门,”郑诗雯忽然想起自己一开始开口的目的,“你先说你刚才再说什么贯彻到底。” “啊,这个吧。” 于是,说书先生,再次启动。 郑诗雯眉梢轻挑。 郑诗雯眉梢紧簇。 郑诗雯一脸难绷。 郑诗雯恍然大悟:“啊,你说乔溪啊。” 岁晚:! 林菁:! “不是,等会儿,怎么就解码了?” “我知道王伏正,就乔溪她男朋友,”郑诗雯翻个白眼,“他之前想让我当他小七的时候,吹嘘过他的几个现任。” 小……小七。 岁晚瞳孔地震,震完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林菁忽然意识到什么,默默举手:“那个,乔溪是他……” “反正应该不是正牌,”郑诗雯摸摸下巴,“晚晚应该知道吧,王伏正和时总好像认识。” 啊,对头了。 岁晚想起王伏正这个人了。 其实不止时决明,她也认识王伏正。 一个圈子的小孩,大多都念一个学校,王伏正是大他们两届的学长,他在读书时就这副朝三暮四的德行,只是那会儿周围大部分是钱权相当的人,他没办法同一时期下手。 他当初和岁晚表过白,被岁晚狠狠拒绝后,相信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认为只要坚持不懈地追求,就能打动岁晚。 于是,王伏正每天放学的时候都堵在岁晚教室门口,一路跟着走到校门,再被岁家的保镖狼狈赶走。 如此反复,锲而不舍。 当时岁晚还没觉得怎么样,充其量就是有一点烦,时决明反倒先忍不了了,在某一天岁家保镖把人架走之前,先把人揍了一顿。 揍完人他自己还害怕呢,哭哭啼啼地躲到岁晚身后。 至此,两人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一路延续到至今。 王伏正不敢对时决明这个宛城老天爷明着使绊子,但敢暗戳戳干一些恶心又烦人的事,包括但不限于给时决明的发财树浇热水,又或者偷偷买光时决明惯喝的咖啡豆,让他那一整个月都精神不济。 ……时决明还真因为咖啡豆绝望过一些日子。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呢。 想远了。 关于乔溪是不是正牌这件事,岁晚确实是知道一点:“王伏正有个联姻的妻子,不过这俩人是各玩各的,圈内某一类夫妻的常态,不过乔溪……应该不知道自己被三……或者四五六?” 岁晚顿了顿,一些半夜都会弹起来喊一声“我真该死啊”的愧疚陡然复苏,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是纯爱批。” 第56章 这才对味 不对劲。 这个世界今天很不对劲。 集合之后,面对着全世界——主要是指岁晚、林菁、郑诗雯——频频投来的怜爱目光,乔溪不由毛骨悚然。 当她第一个出现在节目组指定场地,面对姗姗来迟的众人,巧笑倩兮着说“啊,也没有很困啦,以前刚入行的时候等戏,习惯早起啦”时,郑诗雯附和道:“小乔是真的很努力啊。” 当她表示自己曾为了试镜一个有舞蹈功底的角色特意去舞团学习,而后看着林菁笑说“不像林老师,自己就会跳舞啦”时,林菁惊讶地夸她:“那小乔真的很了不起诶。” 当她想要下厨做饭的时候,岁晚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阿菁做就好,小乔你歇着吧。” ……啊,这个应该是真的不想吃她做的饭。 乔溪有了发挥的余地,甚至因为平a被打断了太多次,茶艺大爆发,瞬间红了眼眶:“晚晚,你是嫌我的饭做得难吃吗?我知道我的手艺肯定比不上你家的厨师,但……” “不,”岁晚微笑,笑容里有些许疲惫,“我是心疼你。” 乔溪的脆弱霎时凝固。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总不可能她只是睡一觉,整个世界就突然对她友善了起来吧。 哈哈。 今天也是因为受到了太多善意而变得心神不宁的反派小姐姐一枚呀~ 【小乔怎么突然自闭了?】 【我刚刚还觉得今天的氛围真的很不错来着】 【茶姐捏住了富姐的把柄了?】 【之前都说了人家是旧相识了,就你们这些酸鸡一天天的见不得人家好】 【小乔的好肯定被前辈们看见了!】 “你一句纯爱批,我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郑诗雯捂住衣领上的麦,“我本来对她的印象只有单纯的茶。” 岁晚宽慰地拍拍她的肩。 【就我一个人想知道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吗?感觉富姐和诗雯的关系好像更好了】 【这能说吗,其实我觉得林和郑也……】 【黄金矿工给我叉出去!】 【唯粉别破防了,你们快看!】 今天的集合点是在金碧辉煌组的后花园。 金碧辉煌贯彻着农村自建房的朴素装修风格,后院里除了一小块种着菜的地,没有任何修饰。 这也就意味着太阳的光辉平等地普照着所有人。 节目组搬了六把椅子出来,乔溪在众人莫名其妙的和善态度下,莫名其妙地坐到了中间,左边是一无所知的苏哲羽,右边是同样看起来一无所知的易知。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郑诗雯和林菁很神奇地坐到了一起,两人以一个同步到有些诡异的角度一起瘫在椅子里。 林菁好像是嫌太阳太大,眉头微簇,郑诗雯看她一眼,嘲笑她矫情,然后站了起来,影子微妙地罩住整个林菁。 坐在二人旁边的苏哲羽:…… 【纯路人,有没有人告诉我她们在干嘛】 【懂了,郑姐在抢林的镜头】 【……行了,楼上玩去吧。】 这个时候,周导出声开始走流程,“各位老师早上好,还记得昨天的默契游戏吗?默契游戏获胜的一方,有今天‘戏剧之旅’的优先选择权。” “大家都知道,我们乔溪小乔老师是话剧演员出道的,体验小乔老师的生活,怎么能少得了戏剧生活呢?” “今天,大家将作为新人戏剧演员,竞演心仪的角色,一同完成一场精彩的戏剧表演。” 【竞演!】 【试镜!试镜!试镜!】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弹幕意料之外地沸腾了起来,周导在镜头之后,嘴角扬起功成名就的弧度。 其实无怪乎观众的反应如此激烈,在场六位嘉宾,郑诗雯和林菁演技与流量俱全,是诸多导演的心头首选;苏哲羽是顶流现役男团中的人气top,单看流量比前者更好,演技虽然没多精湛,但胜在他愿意学习,可以调教,业内口碑极好;岁晚……资源任选,想工作了就随时有工作的富婆;乔溪,糊但部部女主;易知暂且不论。 总之,在场的有一位算一位,已经很久不需要通过试镜去争取一个角色了。 更何况还有口口相传的“林郑旧怨”…… 泼天的热度兜头而来。 岁晚察觉问题,举手提问:“周导,既然是竞演,那那个优先选择权有什么用?” “你可以优先选择想要试镜的角色,并提前进行演绎,如果评审老师对你的表演满意的话,接下来和你竞演角色的老师将直接丧失表演资格,随机分配角色;同样的,在竞演中输了的一方,也将随机分配角色。” 岁晚眉梢微挑。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规则。 随机代表着未知,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情况不受控制,竞演失败之后的随机角色会是大家是否决定与前者竞演的最大顾虑。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对自己的演技格外自信,否则先手未必具有优势,甚至可能是劣势。 因为大家都在赌,赌后面的人不会选这个角色,赌优先选择的人赢不了竞演。 如果拿到这个选择权的是公认地演技好的林菁、郑诗雯,又或者是干脆没有演过戏的易知,这个选择权都不会显得这么混沌中立。 苏哲羽和乔溪显然都想到了这层,一个个面色犹疑起来。 岁晚再度发问:“那可以放弃这个选择权吗?” 周导:“当然可以,你要放弃吗?” 这一问一答好像触发了乔溪的某个开关,岁晚还来不及开口,她就开口劝阻:“晚晚,虽然我们的演技比不上诗雯老师和林菁老师,但这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和我一起努力吧。” 一套连招结束,她也知道灌鸡汤不能强人所难,又委婉道:“不过晚晚要是实在想放弃的话,那我就和小苏一起努力吧。” 苏哲羽:? 他义正言辞地快速开口:“我放弃!” 【?】 【小苏你……】 【小苏的滑跪速度让我叹为观止】 岁晚耸肩:“看来你要自己努力喽。” 这话听着着实有些阴阳怪气。 乔溪却安心地松了口气。 这才对味。 第57章 好一出抽象大戏 一行人依旧分成两组,分两辆车前往宛城大剧院。 到达剧院后,迎接节目组的是剧院院长邱承邱院长。 众人依次下车。 易知下车时,邱院长眉开眼笑。 郑诗雯下车时,邱院长喜出望外。 林菁下车时,邱院长心花怒放。 苏哲羽下车时,邱院长礼貌微笑。 乔溪下车时,邱院长热泪盈眶。 岁晚下车时,邱院长……邱院长喜极而泣。 【短短几十秒,邱院长让我们看到了剧院演员的功底】 【热知识,邱院长祖籍川渝的】 【小乔真的很受院长喜爱诶,不愧是小乔】 【乔溪我理解,岁晚又是怎么个事?】 很显然,邱承的忽然落泪,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乔溪呆怔,心说王伏正钱给的真的到位吗,思即此,眉梢都染上蜜意。 岁晚神色自若地打招呼:“邱院长。” 邱院长一把年纪了,在镜头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背过镜头抹干净眼泪,又将手在衣角上擦干净,躬着身子,双手去握岁晚的右手:“岁老师,好久不见,” 岁晚抬手左手,与邱院长双手相握,同样微欠身:“嗯,好久不见,孙副院最近怎么样?” 孙副院长孙婧雨是邱院长的夫人,二人年轻时在剧院因戏结缘。 “最近在做复健,多亏您……”艺术家大多有敏锐的精神触角,没说几个字,邱院长又开始泪流满面,哭得像个五百多个月的孩子,“呜,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这副样子岁晚先前就见过不少次,此刻再见依然有些哭笑不得:“您言重了,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时决明掏得钱。” “我知道的,是您和时总提的,时总才拨得款,静静才能康复得这么快。” 邱院长抹着眼睛,言辞间透露出的信息量巨大。 【等等等等?怎么又扯到时总了?】 【你富姐靠着老公的钞能力美美当受尽好处的娇妻呗】 【楼上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不太清楚全过程,不过如果是孙副院长的话,邱院长说得应该是半年前孙副院演出的时候,因为舞台设施老化脱落,重伤住院的事情】 【?宛城剧院连基本的安全措施都没有吗】 【你以为话剧是什么很大众的艺术文化吗?这几年宛城剧院的营收基本是负的,根本没有任何金钱拨款好吗】 【……别说安全设施了,它还能开着我都觉得不容易】 【但是我上个月才去过诶,它舞台设施看起来不错,而且座椅也都翻新了?】 【嘶,刚才富姐说都是时总掏得钱……】 【邱院长说是富姐和时总提的……】 【所以,是富姐偶然知道了副院长被砸伤的事,和时总提起,时总就给剧院拨款,并且还有很大地可能给了副院长更好的医疗资源!】 弹幕观众们将真相猜测得八九不离十,没猜到的细节是,岁晚并非偶然知道,而是孙婧雨被砸伤的那场话剧,她正好坐在观众席。 舞台上的数盏灯光同时坠落时,不止砸伤了孙婧雨,也划伤了坐在前排的岁晚。 只是同孙婧雨波及骨头的伤势相比,她的那点皮外伤无伤大雅。 那天时决明惊慌地有些失态,回过神来之后,第一反应是找邱承问责,毕竟当他从剧团团长变成剧院院长的那一刻开始,他该负起责任的,不止有他的表演。 他走出岁晚处理伤口的病房,并没有费力找,就一眼看到因为妻子被送进急救室而哭成泪人的中年男人。 时决明铁青着脸,胸膛剧烈起伏,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气狠了的模样。 但一旁的岁晚知道,这只是他一口气梗上来,同时理智也回笼,所以气没处发的憋屈罢了。 岁晚三言两语地讲完了剧场惨淡的营收,和孙婧雨出事时惨烈的样子。 于是,哭成泪人的邱承隔天就收到了时决明以时嵘合作的名义送来的巨额拨款,以及,孙婧雨免费享受最高医疗资源的消息。 “都是小事,”岁晚无奈,“邱院长,还在录节目呢。” 这并非什么当着镜头的客套,而是打心眼里觉得这只是桩无足轻重的小事。 毕竟无论是巨额的现金流,又或者是普通人难以肖像的顶级医疗资源,对她而言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岁晚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我总是忘记富姐是个该死的有钱人】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有些人兢兢业业大半辈子,就要因为一次意外倾尽家财,而有的人生来就拥有一切】 【是这样没错,但你不能否认晚晚是在做好事吧,没有晚晚的话,孙副院长的伤还不一定能得到这样妥善的处置】 【为了今天演的吧,伪善】 【我不关心这该死的贫富差距,和富姐到底是不是伪善,我只在乎这世上的有钱人怎么不能多我一个?】 【这世上的有钱人怎么不能多我一个?】 【这世上的有钱人怎么不能多我一个?】 不得不说,岁晚自带一些血雨腥风体质,还是引起大热社会议题的血雨腥风。 一时间,关于“富人的善举是真善还是伪善”的话题,讨论度居高不下。 一直监控着总裁夫人舆论导向的时嵘,也在这个风口浪尖,推出了“让高雅艺术落地”的商业活动,其中一个包含在高雅艺术门类中的正是勉强算是此次事件起源的话剧。 而这一切,都是各位嘉宾暂时不知道,节目依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调整好状态的邱承院长开始向众人介绍嘉宾们需要合演的剧目《泥燕》。 易知满脸错愕。 “对,《泥》就是易老师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 为什么说是真正意义,就是因为这是易知完成的第一部完整作品,只可惜没有成功改编发表,因此并不为人所知。 至于它没有发表的原因…… 《泥》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穷困潦倒的、以做泥人为生的手艺人,某一日出摊时,遇到了快饿死的点石成金的传人。 传人向手艺人乞求吃食。 手艺人用泥巴捏了一碗饭给传人,说他饿的时候习惯吃土。 传人大为震撼,觉得手艺人是个天纵奇才,快乐地吃完那碗泥饭之后,深情地和手艺人锸血为盟,点石成金的能力通过传人的血液传给了手艺人。 自此,手艺人捏下的每一个泥人,都会被赋予生命。 第一次听这个故事的众人:…… 弹幕:…… 好一出抽象大戏! 林菁委婉道:“易老师,你还有这个时候呢。” 第58章 我演泥马 【很好奇易知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创造的这部作品】 【嗯……有一种创飞全世界的人生态度】 【好颠的剧,我现在就想看】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易知羞涩一笑:“你们知道的,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不疯的呢。” 话毕,易知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难评起来:“……但如果早就知道有朝一日我会来演,打死我也不会写得这么创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少时射出的那枚子弹,在多年之后,正中眉心】 岁晚辛辣点评:“创人者,仁恒创之。” 易知痛苦捂面。 《泥》最主要的演员只有有两个,手艺人和传人。 易知说当初创作他只是为了一时的发泄,因此并没有给予主角具体的名字和性别。 “任何人都可以是传人和手艺人。”年轻时的易知如是道。 “现在请‘一方豪强’组使用优先选择权。” 乔溪有些犹豫。 在不知道剧目的时候,她是一门心思奔着女主角去的。 毕竟,将要同台的是林菁和郑诗雯诶!让这两个人给她做配,离了这个综艺,她哪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竞演的时候,她输给了林菁或郑诗雯中的任何一个,那都是虽败犹荣。 然而…… 这么癫的一个剧,她真的有争的必要嘛! 果然是错觉。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变善良! 乔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两个癫癫的主角中,选了戏份稍微少一点的那个:“我选择点石成金的传人。” 【勇于挑战主角,小乔好棒】 【剧院可是小乔的主场诶,小乔不演主角,谁来演啊】 【小乔加油!】 弹幕仍有乔粉倔强地刷着鼓励的话语,早早拿到节目流程,已经买好通稿只等到点了发出去的乔溪经纪人却是掐着自己的人中,恨不得原地去世。 试问,她又得是怎样的一个精神状态,才能在乔溪饰演这样一个点石成金的传人时,全网发送夸赞她演技的通稿? 又或者是在她竞演这样一个能力靠血液传承的角色时,全网发送“勇敢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的挽尊通稿? …… 淦,营销预算又白花了! “晚晚呢,晚晚和我一起,演手艺人吧,”乔溪暗戳戳怂恿着,忽然想起岁晚之前阴阳怪气说她要自己一个人努力,惊慌地抬头捂住,“啊,抱歉,晚晚,我忘记你不敢用优先选择权了?” 岁晚:? 【?什么叫不敢用】 【你晚不久前才在那边唧唧歪歪让小乔自己一个人努力,不是不敢是什么?】 【我早就说过,资本堆砌出来的“天赋女演员”早晚要在镜头前露怯的】 【苏哲羽不也放弃优先权了,一群人逮着女艺人骂做什么?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爱丁堡】 【?不是,你们乔粉和岁粉之间的争端牵扯我们小苏干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小羽毛挺感谢富姐愿意带小苏玩的,某些极端不理智粉麻烦闭嘴,别给富姐招黑好吧】 【……有一说一,这种癫剧优不优先,随不随机的,区别不大吧,都别吵了】 【你说得对】 【你杀死了比赛】 岁晚黄豆微笑:“谁告诉你我放弃了?” “可你不是说……”乔溪错愕,整个人看起来委屈巴巴。 “我只是让你自己努力,又不是放弃我的权利。” 因为剧情太离谱而一直没回过神的苏哲羽,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一震:“呦,单押。” “单押算什么押!”岁晚怒目而视。 乔溪努力把话题拉回来:“哇,那我就要期待一下和晚晚的对手戏了!” “你不用期待,”岁晚继续黄豆微笑,“我演泥马。” 乔溪:? 苏哲羽:! 弹幕:? 【不是,不演就不演,怎么还骂人呢?】 乔溪这下是真委屈,泫然欲泣:“晚晚,是我说的让你觉得不高兴了吗?” 周导也在一旁轻咳:“咳,岁老师啊,我们是面向全年龄的节目,最好还是注意一下用词。” 岁晚对着周导,怒目金刚:“眼睛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我没有骂人!” 被打倒一耙的周导眼睛瞪大到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程度,欲言又止 【你以为你谐音了就不是骂人了吗!】 岁晚面色肃然:“我要演的是,手艺人得到传承之后,捏的第一匹泥马。” …… 【泥马,泥做的马,摘自岁晚百科】 全场寂静无声。 岁晚笑望镜头:“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她身侧,乔溪面色难堪。 苏哲羽恍然大悟,迅速跟上:“那我要演泥蝶。” 混在工作人员里的苏哲羽经纪人又想要冲到镜头前捂苏哲羽嘴了。 周导面目狰狞:禁止谐音梗啊喂! 第59章 谋权篡位 岁晚望着苏哲羽经纪人恨不得世界爆炸的表情,好笑地凑近:“什么都学,你上辈子是我小跟班吗?” 苏哲羽瓜尔佳氏举手发誓:“天地良心啊富姐,我这辈子也是你小跟班。” 两人插科打诨一阵,经纪人面色更加想死。 郑诗雯大手一挥,加入浑水:“那我演泥点子。” “啊……”好不容易想到想演的,结果还被抢先说走了,林菁小声惊呼一声,又开始面无表情地苦思冥想。 郑诗雯瞥她一眼,再度大手一挥:“算了,你演泥点子,我演那颗锸血为盟的石头。” 【……】 【不是,你们也晚期了?】 【什么晚期?】 【经岁学研究表明,晚期是一种平静的、冷不丁发一下癫的病症,再经研究表明,显而易见,晚期具有高强度传染性】 【哦,岁晚的晚】 易知嘴角微抽,对于自己作品的尊重勉强还是以微妙的优势盖过那点蠢蠢欲动,占据感情上风:“……那我演手艺人?” 周导冷酷开口,结束这一片混乱:“各位老师,至少演个活人。” 岁晚义正言辞:“退一万步来讲,我们就不能改编吗?” 周导:“啊……” 岁晚:“你别说话,原作者把版权交出来。” 易知:“呃……好?” 周导:“可……” 岁晚:“好的,接下来各位请欣赏我们激情,啊不是,倾情改编的《泥》。” 周导:“等……” 岁晚环视一周,拍板决定极其迅速:“好,传人和手艺人就小乔和小易演,剩下的我们剩下再说。” 乔溪和易知双双呆滞。 周导眼见着这个拍摄现场俨然在转瞬间成为了岁晚岁导的一言堂,将求助的目光投给了剧院里分量最高的邱院长:“邱院长……” 邱院长瞧着岁晚的目光格外亲切又敬仰,呵呵笑道:“岁老师行事果决,不愧是成大事的人啊。” 【虚假的导演:周导 真实的导演:岁晚】 【不懂就问,岁晚是拿了什么团宠剧本吗?】 【本吃瓜乐子人本来是是为了看林郑之争和富茶之争来的,至今都不知道节目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哦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富茶之争了】 节目拍摄现场在岁导谋权算位后产生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为了保证改编剧的直播效果,取消了追踪各位嘉宾的个人直播间,只留下一个主直播间。 主直播间还为了保密,镜头里只留下了乔溪和易知两个人。 乔溪:…… 易知:…… 弹幕:…… 乔溪无奈地弯弯眉眼,有点委屈,又有点想笑:“我们这是被排挤了吗?” 易知倒是看得很坦然,无奈地耸耸肩:“看来我们也是保密对象。” 【啊,不是,哥,姐,可你俩是主演啊】 【易老师你支楞起来啊,你还是编剧啊是编剧!】 乔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眉宇间染上忧色:“易老师,你会介意晚晚他们改编太大吗……啊,我也不是说晚晚会乱改啦,就是……嗯……” 乔溪这边还在想一个委婉的说辞,易知就体贴地替她先说出口:“介不介意魔改吗?” “这可不是我说的哦。”乔溪一副开玩笑的模样。 “每个把版权交出去的作者都有这个觉悟吧,毕竟读者阅读作品本身就已经是在无形间对作品的二次创造了,何况,随着时间推移,角色本身也未必不会改变,”易知微顿,随口道,“像是这几年流行的那种被系统操纵意识的配角的二创?” “可是,不是有一种说法,作品是作者的孩子吗?” “改动太多的话,就当成平行世界的孩子好了,”易知想到这儿,就有些忍俊不禁,“况且,应该也不会比原作更d……呃,我是说,抽象。” 【笑死,易老师是想说癫吧】 【虽然易老师说得有理,但如果是晚期的话,也不一定吧】 【……嘶,我突然觉得易知话说早了】 【我现在就想看到正式剧目,周导能不能带着镜头直接闯进去?】 很快的,改编剧情也有了定论,两位主演被召了进去了,进行第一次彩排。 主直播间也彻底空置下来。 随着弹幕不满的声音逐渐增多,周导恶向胆边生……等等!他才是导演!为什么要跟做贼一样! 周导猛地摇摇头,给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出师理由,将gopro连上主直播间,悄悄地举着这个便携gopro,前往彩排厅。 彩排厅有个窗子,镜头颤颤巍巍地从窗边窜出来。 镜头里,苏哲羽一脸娇羞地被易知僵硬地搂在怀里,郑诗雯忽然一个健步不知道从哪来弹射出来以头抢地……啊,不是,抢易知的手心。 岁晚跃跃欲试,抬脚将乔溪踹飞,言辞激烈、义正言辞,乔溪瘫软在地上,瞳孔地震,剧震,一直在震。 余震强烈。 林菁则一直安安静静趴在地上,似乎是在当一粒安分守己的泥点子。 【啊这,我竟不知道从哪开始评】 【这节目是在卖男峒女峒吗】 【?男峒就算了,哪来的女峒】 【又戳中唯粉敏感肌喽】 【总结,岁晚飞踹演得很真,乔溪不像演的】 弹幕激情讨论间,镜头里,忽然窜出一个中年男人慈祥的笑脸。 邱院长悠悠的声音响彻整个直播间:“周导,剧院禁止盗摄哦。” 周导猛地收回gopro。 他可是他妈的真服了这个岁世界了。 看不到彩排现状,也见不到任何一个嘉宾,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镜头里不苟言笑地和大家严肃科普盗摄行为,直播间观众们的不满情绪逐渐高涨起来。 痛失竞演素材,也痛失彩排素材的周导比谁都郁闷,最后恶狠狠地安抚观众:“今天晚上录制结束之后,嘉宾会开启个人直播,大家敬请期待吧。” 恶狠狠地宣布完,周导的情绪又忽然高涨了起来。 场务欲言又止。 周导如沐春风,视而不见。 什么,你说合同里没写? 合同里也没写岁晚会剥夺他的导演权啊:) 第60章 歃血为盟,结为夫妻 因为实在没看头,直播间的人数直线下降。 直到岁晚打开彩排厅的门招手叫周导进来拍。 周导:就好气啊。 周导板着张脸同摄影师一同上前,一行人一起前往正式的表演厅。 去往表演厅的路上,周导和众人讲了节目结束后的安排,苏哲羽第一个跳起来:“周导!这是不合理加班!要加钱!” “呵,”周导冷哼,“让岁导给你们发钱啊。” 岁晚撅起嘴,嘟嘟嘟地左右望天。 周导继续哼哼,哼完发现少了个人:“乔溪呢?” 易知回答:“她的妆造最复杂,先去换了。” 周导等人入座后,各位嘉宾前往后台换装,妆造搞完之后,个人直播间也陆续开启。 幕布拉开,大戏开场。 易知没换新衣服,还是穿着原来那身,脖子里带个大金链子,手腕上戴着副金表,支起一个金灿灿的小摊子,小摊子上摆着几个泥胚。 【穷困潦倒的手艺人?】 易知敷衍地伸手扒拉几下泥胚子,用棒读的语气念着台词:“唉,我这无趣的有钱人生啊。” “想我王伏知,十里八乡有名的手艺人,却没有手艺传人穷困潦倒的标配,富得叮当响,一点也不艺术家。” “无趣,真是无趣。” 他起手,将手上的泥点子一甩。 泥点子落地,幕布被瞬间拉上,再拉开的瞬间,林菁已然头朝地趴在舞台上。 易知大惊:“嚯,原来我还是女娲。” 易知走到林菁身边蹲下,伸出一根手指戳她两下。林菁猛地抬头,悠哉悠哉地翻身,换成一个仰面躺的姿势,安心地闭上眼睛。 易知又戳林菁两下。 林菁不动弹。 易知再戳她。 她烦了,诈尸一样坐起来,操着口速成的方言横眉冷对:“戳戳戳戳戳,戳劳什子戳,一丁点泥点子还指望老子给你表演个花迈?” 【还真演泥点子啊】 【被骂爽了,菁姐再骂我几句】 【虽然剧情有点离谱,但菁姐意外地还挺适合这种泼妇角色的?有没有导演递个本子?】 【岁导已经递了(bushi)】 易知被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抬起双手,神奇地看了又看:“嚯,我还真是女娲啊。” “是是是,你是女娲,捏你的泥人去,莫挨老子。”林菁不耐烦地念完,又翻了个身,变回头朝下的姿势,悠然睡下。 无聊的有钱人易知好像忽然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坐回金摊子上,开始捏。 “先捏一匹马。” 岁晚四肢着地,阴暗扭曲地爬上舞台。 易知没忍住嘴角抽搐,仔细看的话,面朝下趴着的林菁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你晚高贵富婆资本家的形象即将一去不复返了】 【这姐也是打开戏路了】 “再捏一只蝴蝶。” 苏哲羽在后台一个冲刺,大踏步地飞扑上舞台。 哐当一声巨响,将台上台下众人皆吓了一跳。 【我靠,真摔啊】 【心疼小苏】 【这么一癫剧还这么努力,小苏真的是实诚孩子】 【岁粉呢,岁晚阴暗爬行的时候怎么没人夸她实诚吗】 【?我以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晚晚玩得很开心】 飞扑时的巨大声响属实是意外,从岁晚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苏哲羽疼得龇牙咧嘴,缓了一会儿后,颤颤巍巍地张开手臂扑腾两下,敬业地饰演着蝴蝶背后的翅膀。 察觉到岁晚有些忧心的目光。 苏哲羽仗着观众和主镜头看不到,脸上阳光开朗,比着口型:我没事。 岁晚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然而,他们忘记了立在舞台侧后方的个人直播间。 【呜呜呜摔得好疼也要笑着安慰姐姐他没事,什么世界第一开朗小狗呜呜】 【什么女峒男峒的,姐狗才是他生唯一真cp】 【v10用户_时决明 给 岁晚 直播间打赏了一朵小红花,并留言】 【v10用户_时决明:?】 弹幕寂静一瞬。 【好了好了,知道你在看了,贵安吧,皇后】 【正宫要有正宫的气度】 【大度不嫉妒是男人除了贞洁外最好的嫁妆,懂了吗,时皇后】 同样的招数用多了就不好使了。 时皇后气得想死,愤怒地再次关掉直播间。 直播间里的戏结束了,舞台上的戏仍在上演。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乔溪颤抖着走上舞台,手里端着个破碗:“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 碗放在金摊子上,手已经非常自觉地往易知脖子上伸。 易知抬手就是一个格挡,随手抓了块泥巴就往乔溪的破碗里丢,边丢边喝道:“这是饭!” 下一瞬,乔溪眼前一亮,仿佛一个真的看到饭的饥饿旅人,大快朵颐起来。 【女鹅好可怜哦我心都要碎了】 【虽然这个剧挺创的,但乔溪确实是舞台上最亮眼的一个】 【我不信有人真的能比阴暗爬行和飞扑上台更亮眼】 【……说的是正经表演演技,乔溪的演法明显更适合话剧】 【你以为话剧演员出身是跟你说着玩的?宛城剧院之光的含金量你懂不懂?】 【?谁封的剧院之光,脸是不是太大了点?】 幕布被拉上,再拉开时,乔溪已经卸去面黄肌瘦的妆容,换上精致华贵的服装,脖子上戴了和易知同款的大金链子。 “知知,你有言泥成饭的本领,我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今日碰上救济我,算你有缘,天时地利人和,不如我们歃血为盟,结为夫妻吧。” 【这俩词是放一块用的?】 【这台词真的,我大开眼界】 易知眼珠子一转,舞台聚光灯突变,照在易知一个人身上,这是话剧常用的内心独白的表达方式。 “点石成金?有了这个能力,我不是能成为一个有趣的有钱人?这兄弟……姐妹……这兄妹我处了!” 灯光又变为全场光。 易知拉起地上的苏哲羽,搂在怀里:“光歃血为盟怎么行,这是泥蝶,我最钟爱的作品,今日交给你,作为我们的成婚贺礼!” 言罢,他又用泥捏一块石头,下一秒,郑诗雯出现在舞台上。 “来吧,我们锸血为盟!” 话音一落,郑诗雯就以头抢易知手心,再以头抢乔溪手心。 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工龄五百年的石头。 第61章 意外公开 手艺人易知、点石成金传人乔溪和石头郑诗雯,以一种极其抽象的形式演绎完锸血为盟中“锸血”的过程。 就在他们要合掌发结婚盟誓的时候,兢兢业业趴在地上演泥马的岁晚猛地起身,抬脚踹向乔溪,伸出尔康手:“不!” 当然没有真踹到身上,演这么个癫剧,乔溪也没心思搞什么事情,极为逼真地跌坐在地上,真情实感地愤怒瞪着岁晚。 【我再说一遍,真的不像演的】 “不可以!” 岁晚气贯如虹,把苏哲羽从易知怀里扒拉开。 “泥蝶不是他最爱的作品!他已经有妻子了!” 有妻子了—— 妻子了—— 子了—— 了—— 空旷的剧院里,响彻岁晚情感充沛的回音。 乔溪没绷住,眼角一抽。 易知也是嘴角抽搐,即便到了如今出演的时候,他也想不明白这剧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伦理剧的。 乔溪痛苦抱头,步步退后:“不,我不信!我不信!” 易知面色大惊:“你怎么知道?” 岁晚冷笑,忽然张开双臂,站上高台:“因为,我是全知全能的先知!” 最终,故事以全知全能的先知降下神谕,剥夺手艺人的财富和和捏出活物的能力,让他穷困潦倒地只能靠捏泥人为生。 而传人,因为痛失初恋,怀抱着对初恋的怀念,收了新的点石成金传人。 然后,在多年后,新的点石成金传人,在饥寒交迫时,遇到了穷困潦倒的手艺人…… 至此,话剧《泥·前篇》,正式落下帷幕。 【好家伙,直接闭环了】 【应~该~不~会~比~原~作~更~抽~象~吧~】 【当年的易知应该和现在的岁晚很有共同语言吧】 “好,本期的直播到此结束,各位老师之后见。” 众人和节目组及直播间观众告别。 结束后,乔溪率先离场,撒欢着跑走,一副非常快乐的样子。岁晚和郑诗雯林菁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你说,我们都这么提醒了,乔溪能反应过来吗?” “看她悟性吧。”郑诗雯摸摸下巴,一本正经。 林菁在一旁看着,一脸荒唐。 从下定改编决心开始,岁晚就在琢磨着怎么把关于王伏正的事情隐晦地告诉乔溪。 林菁一听到岁晚改编完的剧情,就觉得很难绷,试图让郑诗雯劝阻她,结果就见郑诗雯高举双手同意。 林菁:…… 此时此刻,看着二人一来一回讨论,林菁沉默良久:“……她可能这辈子都不能领悟了。” “你们在说什么?”苏哲羽走过来,随口一问,“对了,有人和乔溪讲待会儿有个人直播吗?”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岁晚:“嘶。” 感觉要出事。 * 并不知道工作时长增加的乔溪,收到了王伏正来接她的消息,如乳燕投林般投入王伏正的怀抱里。 他们在车旁外温存一阵,乔溪撇撇嘴,和男友吐槽着:“你不知道岁晚今天又干了什么幺蛾子。我们今天话剧演出的环节,她胡乱改剧本,把主角改成一个有妻子但脚踏俩条船的渣男,而且还给主角起名见王伏知,莫名其妙的。” 王伏正搂着她,闻言面色一僵,“你说什么?” 乔溪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但还是把话重说了一遍。 其实彩排时听到这个名字,乔溪也吓了一跳,以为岁晚知道些什么,才在这内涵她。 等看完剧本了,就只觉得可笑。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岁晚自己联姻不幸福,就在这里内涵些有的没的? 可笑。 是的,乔溪至今都觉得岁晚和时决明只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所谓地不久后结婚和时决明在岁晚直播间里的吃醋打赏,都只是在挽尊和做秀。 于是,她现在也自顾自地得出结论:“一定是时决明和她说过你的不好,她才在内涵你!” 王伏知笑不出来。 岁晚没有把自己的家世拿出来营销,乔溪因此不知道她是圈内人,但他知道啊! 况且,岁晚改编真正想要含沙射影的那些事…… 乔溪没察觉王伏知的异样,无意识地感叹着:“你说,岁晚时决明那样的关系都能公开,我们什么时候公开呀?” 这可真是公开不了一点。 王伏知有些心虚地亲亲乔溪的发顶:“她跟你又不一样,你这么在乎你的事业,我当然不能给你拖后腿呀。” 乔溪转身,面对着王伏正:“老公,你真……好?!” 浓情蜜意的一个“好”字含在嗓子眼里直接劈叉。 乔溪惊恐地看着和王伏正身后正对着他们的摄像头,脸色瞬间煞白,全身的血气都直往脑门上涌! 【老公???】 【乔溪有对象?】 【乔粉塌房了???】 直播间的满屏问号在王伏正疑惑转身的时候戛然而止。 【emmm我的评价是,评不了一点】 【美女能不能别扶贫丑男】 【这个男人一定很有钱吧,无恶意】 【或者人很好也说不定?】 王伏正当然不知道大家的评价,只是面对摄像头就下意识躬身遮脸,四处张望,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偷、偷感好重!】 其实王伏正长得也没那么难看,勉强还在普男平均线上,只是衣品着实糟糕,再加上此时气质过于猥琐,和始终保持精致的乔溪站在一起,极其不般配。 乔溪很快反应过来,挽着王伏正的手臂,对着镜头笑容娇羞:“抱歉,有些突然,这是我男朋友,我们交往有两年了,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开,希望大家能祝福我们。” 王伏正瞬间面色难堪地僵在原地。 他的异样明显,但沉浸在和心上人公开的喜悦里的乔溪却是一点也没察觉到。 虽然这个时机在她的预想之外,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和王伏正保持着健康良好的恋爱关系,况且她又不是那种立单身人设、靠着粉丝吃饭的偶像。 然而,直播间里却是已经有人道出了王伏正的身份。 【等等,这不是我老板吗?可是……他有老婆啊?】 第62章 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生猛的女孩子 一瞬间,“乔溪 小三”的话题登顶热搜,节目组其他嘉宾的直播间热度也翻了一翻。 与没被通知而不得不节目组扛着直播镜头去找的乔溪不同,岁晚等人都是拿着自己的手机进行后续直播的,因此此时都看得到弹幕。 其余嘉宾见了弹幕里关于乔溪的词句,都是避而不谈,先不提他们关系本来也没多好,在娱乐圈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岁晚起先不知道这事,因为她真没想到王伏正这么不顶用,背着老婆找三瞒不住,甚至还暴露在了直播间镜头底下。 【富姐现在应该很高兴吧】 岁晚眼睛微眯,心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高兴什么?” 【茶姐当小三被直播拍到啦】 【富茶之争至此画下句号,我宣布,富姐胜】 【我早就受不了乔溪那副低端茶的样子了,还天天叨逼叨叨逼叨时总不爱富姐,哈。她的亲亲老公当然爱她啦,不然怎么会背着自己的妻子出轨她?】 【她那渣男男朋友还是个娱乐圈大牛,我说她之前怎么资源那么好呢,原来是睡上去的】 岁晚皱眉。 这样的话术格外眼熟,之前她和孙秘书被拍到之后,黑子水军也都是这套话术,遇事不决造黄谣,好像已经成了人们毁掉一个女性最高效的手段。 “在我这儿骂乔溪干什么,”岁晚沉下声音,清冽眉目间含着些许怒意,“怎么没人骂王伏正?” 【?帮你骂你对家还不乐意,脾气这么大?】 【我的天,不会演了两天姐妹情深,你就真当真了吧?我寻思你也没认真演啊】 【小三怎么就不能骂了?你脑子也有问题,护着小三?】 【我今天就在这儿骂乔溪了怎么了,小三小三小三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好强的攻击力。 可问题是她也不是正主啊。 岁晚嘴角抽搐,有些无力阻止这场闹剧,扶额,有气无力道:“……这直播间是不是能设置房管来着?我找找,等会儿给我把提乔溪和小三的都踢出去……你们谁要当?” 【v10用户_时决明 留言:我来】 有些人就是一种光出现就能治愈人的存在。 就像时决明只是普普通通地点进岁晚的直播间,又普普通通地留下两个字,岁晚萦绕心头的那股郁气就尽数消散了,只剩下想笑。 她眉眼弯弯,眼底亮晶晶的笑意驱散了周身的冷艳,手指一边在屏幕上操作着,一边含笑道:“你怎么这么闲啊?” 【主播 岁晚 已将 v10_用户 时决明 设为直播间管理】 【房管-时决明:我下班了】 岁晚下巴微抬,一副我抓到你小把柄了的狡黠模样:“我之前看微博了,你白天的时候也在偷偷看我直播。” 【房管-时决明:……】 【房管-时决明:那我摸鱼了】 岁晚噗嗤一声笑出来。 时决明一被设成房管就开始“工作”,直播间里踢出去很多没下限的乐子人,剩下的弹幕和谐了不少。 【我服了,怎么有主播直播时候偷偷和房管秀恩爱啊】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总裁上班也要摸鱼吗】 【纯路人,没有什么恶意,我就是巨好奇,热搜上的事,富姐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啊】 岁晚这才想起被时决明这么一打岔忘记的事,她把手机拿过来,切到微博热搜界面,又顺便摸去乔溪直播间,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在岁晚吃瓜的功夫,直播间不少人被直播镜头怼脸的美貌美到失语,就连皱眉愤怒都有人在弹幕里嗷嗷叫。 【呜呜呜晚晚好美】 【时决明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姐姐被夹眉头啦,夹我!】 时决明:? 时决明将这人踢出直播间。 没过一会儿。 【?时决明你玩不起,这点程度就拉黑了?不会你俩真的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床都没上过吧?】 时决明黑着脸,再度把这个叫嚣得格外厉害的人给踢走。 然而,人类的窥私欲和八卦欲是不能点燃的,一旦有粒火星,就会燃成一片燎原之势。 时决明绝望地发现,这个直播间已经完全不受控了。 【闹扭成怒了?真没睡过啊】 拉黑。 【你看这个氛围像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吗?至少房管看起来很爱啊】 【你们都忘记了那个记账本里惨不拉叽的小草吗?房管那个时候就已经超爱了吧】 拉黑。 【但房管和晚晚领证的时候,晚晚还没毕业吧,只是领个证,不上床好像也不是一点不合理】 拉黑的手一顿。 时决明糟糕地发现,他的回忆不自觉飘到领证的那段时间。 因为他们没有办婚礼,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新婚之夜。 再加上时决明做出拿着房产证和岁晚求婚,只是一念之差下的冲动使然,等他清醒过来后,他还在很努力地保持着一点对女方的尊重。 没有立即提同居,也没有立即提名分。 真正的同居,还是岁晚某一天在那栋他买给她的名义上的婚房打游戏的时候,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她说:“时决明,你什么时候搬过来?我之前买了好几个双人游戏,我现在就想玩。” 颐气指使,又带点娇气的语气,好像他们从未分别过一样。 于是时决明就搬进去了。 至于睡没睡过…… 时决明不堪回首地闭上眼睛,至今回想起来,也只有一个念头—— 岁晚,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生猛的女孩子。 岁晚从乔溪那儿切回自己的直播间,定睛一看弹幕,顿时哭笑不得:“一个个都干什么呢?我就这一个房管,你们别逗他。”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网友调戏的时决明,立时在电脑屏幕前臊红了耳廓。 “说说热搜上的事吧,”岁晚稍微正色,“王伏正这个人以前人品就很烂,乔溪不知道他有老婆,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正常交往,除了乔溪,王伏正还在外面玩了很多个人,她们是不是知三当三我不知道,但至少,乔溪在这件事里很无辜。” 【晚晚是早就知道了吗?那今天排的那个话剧……】 “其实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是王伏正的,至于那个话剧,不是内涵,我本来想提醒乔溪来着,不过看现在,她好像也没意识到。” 岁晚叹气。 乔溪的事情说起来也不复杂,至少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了。 于是,下一瞬,直播间又飘起大家更关心的话题。 【晚晚,你和时总上过床吗?】 第63章 第一次接吻 岁晚一字一顿地念了一遍这条弹幕,而后眉梢一扬,好笑道:“我们都结婚一年多了,你们觉得呢?” 【就是,我都受不了了,什么蠢问题,怎么可能有会人能抵抗得了晚晚的魅力诶】 岁晚笑而不语。 记忆飘回一年多前,不动声色地开始咬牙切齿。 上床这档子事,其实是她主动的。 婚后两个月,岁晚住进时决明给她买的那栋房子。 这栋房子住过岁晚父母,住过谢玉遥,就是没有迎来它的男主人。 某天岁晚诚邀谢玉遥来陪她打双人游戏,她聚精会神地用手柄操控屏幕上的大鹅捣蛋,谢玉遥趴在她身边,意兴阑珊地操纵着第二只大鹅跟上她。 在她们的大鹅又一次被店主抓住丢到田里,店主转身进店铺,拿出一个“大鹅禁止入内”的标志摆在店门口的时候,谢玉遥忽然感叹:“说真的,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和时决明结婚。” “是吧,这谁想得到呢。”岁晚顺口应着。 谢玉遥转头望着自家好友没心没肺的漂亮小脸,感叹道:“不过,除了时决明,我也想不到你会嫁给谁……他也一样。” 语气里有一种年轻时磕过的cp在be多年后突然传来婚讯的慈祥感(?)。 “啊,是吗。”岁晚专心致志操纵大鹅去偷老板店铺里的薯片,面对谢玉遥诡异得有些慈爱的语气,应得极其敷衍。 谢玉遥慈爱的笑容没挂几秒,发出灵魂质问:“到底怎么会有人,结婚了还只能逮着她一个朋友陪她玩这个该死的、八百回了都还没通关的游戏?” 岁晚勉强把注意力从游戏拉回到好友身上,嘴里含着颗糖,舌尖把糖果从左腮帮抵到右腮帮,含糊不清道:“不知道啊,时决明又不跟我一起住。” 谢玉遥:? 她扔掉游戏手柄,抓住岁晚的肩膀把她往后抵:“零花钱三千万,帅老公不回家?” “不是,他为什么啊?”顺口玩了个梗,谢玉遥真情实感地感到困惑,“你跟我说你俩结婚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终于没忍住,想借着商业联姻的名义和你搞纯爱。” 没人操纵的大鹅在田野上循环转圈,留下一串串沾着屎的脚印。 岁晚懵逼地看着谢玉遥,只觉得那串屎脚印是留在了谢玉遥的脑子里,极其匪夷所思:“不是,姐们儿,我跟他哪来的纯爱?” 谢玉遥不想回答这种当初整个学校、乃至整个豪门圈子这一辈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随即就发现了另一个盲点。 她瞪大了眼睛,像是刚看完一部逻辑感人的恐怖片:“所以,你俩结婚到现在,还没上过床?” 岁晚跟着瞪大眼睛,觉得现在的谢玉遥比屏幕里待机时候嘎嘎叫的大鹅还要吵。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一向是荤素不忌的,谢玉遥又爱玩,平日里这种话题她们聊得也不算少,然而,此时在这种有颜色的话题里出现了时决明的身影,岁晚没由来地就开始耳根子通红。 谢玉遥:……就,很明显啊。 问姐妹二十三了还在搞十六岁未竟的纯爱怎么办,在线等,急。 “……他又不回家,就,没机会啊。”岁晚咬碎嘴里的糖,糖果渣划过口腔内壁,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疼痛。 成年人多少都是有些欲望的,更何况,岁晚还拥有一个合法的、从小到大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的丈夫。 老实说,她对如今这种结婚俩月还没住一起、没上过床的局面也极其困惑。 幻想自己的好友和另一个多年前的好友上床的样子是很炸裂的。 谢玉遥晃晃脑袋,把那些诡异的臆想从脑袋里晃走,接力填满她的脑子的,是另一种一看就不可能的猜想:“……等下,他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谢玉遥嘶了一声,越想越有道理:“可能他在外面有个什么贫穷的清纯白月光,他怕时家人反对,就随便找了个还算熟的你明面上结个婚,然后私底下和他的清纯白月光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岁晚委婉地打断谢玉遥的猜想:“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以时决明现在在时嵘的地位,哪怕他八抬大轿想要娶一盆仙人掌,时家哪几个长辈不仅一个字都不敢说,还会乖乖送上贺礼?” ……说的也是。 谢玉遥瞬间噤声。 但没安静一会儿,她又匪夷所思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岁晚,猝不及防从岁晚的胸摸到纤细的腰,最后又定格在岁晚的胸上,小声嘀咕:“难道他喜欢胸大的?” 岁晚额角青筋直跳,抓着手柄就要往谢玉遥头顶砸。 “说真的,要不你想办法让时决明回来一趟,”谢玉遥摸摸下巴,“先不说圈里有些酸鸡万一知道你俩分居,会瞎传什么婚变,或者在离谱一点,是你耍手段逼时决明娶你的……万一,时决明真有什么问题呢?” 岁晚迟疑地点点头:“我试试?” 既然如此,谢玉遥今天就不能留宿了,临走前她给岁晚比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岁晚忐忑应下,也不知道是在忐忑些什么。 等谢玉遥走后,岁晚打开和时决明那个沉在微信消息列表最底下的聊天框,犹豫再三,最终选择给他打电话。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起。 听着电话那头,时决明有些错愕的嗓音,岁晚舌尖一顿,再出口时的语气,是她自己都没想过的熟稔:“时决明,你什么时候搬过来?我之前买了好几个双人游戏,我现在就想玩。” 时决明那边顿了一下。 在这沉默的间隙里,岁晚听到自己吵到不可思议的心跳。 时决明回:“好。” 他说他今天忙完就回去,末了,又自己补充道:“我尽量早点忙完。” 岁晚手指无意识缠绕着睡裙边上的蝴蝶结带子,这个时候忽然矫情地客套起来:“啊,不用,你要是忙的话,过两天再搬也行。” 那头传来时决明的轻笑,他的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一瞬间,岁晚像是回到了那个很久远的,她说什么时决明都会答应的小时候。 他说:“你不是现在就想玩吗?” 时决明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就搬来了,他的东西不多,都是和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西装套装。 岁晚无端想起谢玉遥说的什么在外面养清纯白月光的胡乱猜想。 ……这衣柜完全就是一副没有私生活的样子嘛,哪会有什么清纯白月光? …… 然后他们就真的开始打游戏。 打得是白天和谢玉遥一起玩的捣蛋大鹅。 这是岁晚头一次体会到双人游戏被带飞的感觉。 谢玉遥其实不太会玩手柄游戏,能和她一起玩六百多个小时的双人游戏全靠友情。 她和谢玉遥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谢玉遥操纵的大鹅就是一只呆头鹅,岁晚说让她跟着她,她就真的寸步不离跟着她,最终造成的结局,就是被店主左手一只鹅,右手一只鹅,双双团灭。 时决明不一样。 他甚至都不需要岁晚介绍手柄和游戏规则,也不用岁晚提醒他她和谢玉遥之前八百次死亡时踩得坑。 时决明一握上手柄,就轻车熟路地操纵起大鹅。 先是诱敌深入,吸引店主全部的火力值,给岁晚偷薯片的空隙,又在店主意识到不对半道折返的时候,扯烂店主的衣角,然后在隔壁店铺里捣乱,引起隔壁店主的注意后,把店主的衣角留下。 隔壁店主捡起衣角,就去找店主吵架。 两个人类吵得面红耳赤,两只鹅在后面嘎嘎嘎地偷薯片。 看得岁晚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要去激怒隔壁店主的?” 时决明指了指店主竖立在门口的“大鹅禁止入内”的告示牌:“下面还有串英文,是隔壁店主的名字,他俩的设定应该就是不合。” 岁晚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在转头看向时决明时,眼睛亮得灼人。 她拿过时决明手里的手柄,然后双手捧着,郑重其事地再次交付给他:“时决明,我现在任命你为我的首席游戏搭子,请接下你的荣誉勋章。” 这戏瘾来得突然,那会儿的时决明还勉强端着副高贵冷艳、活人勿近的大佬姿态,偏又接戏接得顺溜,哼笑着重新拿过手柄,问:“还想玩什么?” 岁晚于是乐颠颠地去挑游戏卡带。 这游戏一打就是两个多小时,岁晚把每个之前她的前任游戏搭子谢玉遥玩不了或者不敢玩的都开了个头。 结束这个游戏进程的,是在游戏存档间隙时,两声极为清晰的肚子叫声。 岁晚:…… 时决明:…… 二人面面相觑,岁晚先打破沉默:“……你饿了?” 时决明睫毛轻颤,耳根子有些红:“你也叫了。” 他很认真地秉持着丢脸也要拉人下水的人生理念。 岁晚表情极其无辜:“我那是玩游戏玩忘了,你饿了你怎么不说。” “……这个氛围,好像不太合适。”时决明摸摸鼻子,眼睛里透着一股清澈。 他们最后玩的,是一款双人恐怖解密游戏。 时间有些晚了,不宜吃得太多。 岁晚吃饭间隙看了眼手机,谢玉遥半小时前发的消息弹到屏幕上。 【一级军师】:进展怎么样了? 岁晚:!忘记正事了! 恰巧,谢玉遥这时又发来第二条消息。 【一级军师】:这么久没回,看起来进展很顺利哦 她发了个爱心眼黄豆小人狂甩舌头的表情包。 岁晚:……谢邀,一点进展也没有。 谢玉遥这会儿看起来很闲,没人回她,她也能一个人在微信聊天界面里叨逼叨下去。 【一级军师】:不过说真的,我很难想象时决明床上的样子 【一级军师】:好吧,你的我也想不到 那就不要想啊喂! 时决明吃完最后一口,正要放下碗筷,抬眼就看见岁晚只不过考了两眼手机,就莫名其妙地开始红温。 时决明微怔:“怎么了?” “没什么,”岁晚腾地一下就从桌子前站起来,“时间很晚了,我先去洗漱了。” 等岁晚从热气缭绕的浴室里出来,时决明还在书房办公。 偌大的别墅里当然不止一间浴室,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岁晚就这么穿着轻薄的睡裙,湿着头发,去敲时决明书房的门。 时决明应声抬头,就见岁晚打开一条门缝,从缝隙里探出她那颗刚出浴湿漉漉又染着薄红的脑袋,客客气气道:“我洗好啦,你可以去洗了。” 岁晚不知道自己的暗示明不明显,但等到时决明极其不守男德地敞开着深v睡袍,从依旧散着热气的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她那属于成年人的欲望,在夜色和水汽的发酵下到达了顶峰。 她心跳如雷,耳畔只剩扑通扑通地巨响,眼睁睁地看着时决明注视着她,缓步靠近她,向她伸出那只修长又宽大的手掌,然后…… 拿起她丢到一边的头巾,帮她擦头。 …… ok,人夫的氛围也挺不错的。 湿着头发办事确实好像也不太好。 岁晚这么安慰自己。 等时决明又拿起吹风机,帮她把头发吹干后,岁晚调整了一下情绪,再度隐隐期待地看向朝她俯身的时决明。 本就宽松的过分的领口,随着时决明倾身的动作,将他的胸前风光展露无遗。 岁晚不由自主开始对比谢玉遥曾经带她看过的男模,那会儿是真的眼前一亮,现在却觉得他们的专业不过如此。 面前炙热的躯体不断靠近,岁晚鼻尖充斥着时决明身上刚沐浴过后的花香,是她喜欢的、也是身上现在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剧烈的心跳声骤起,岁晚睫毛轻颤,呼吸开始紊乱起来,随着时决明的逐渐靠近,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啪嗒。” 卧室灯光开关被按下的声音响起。 灯光骤灭。 身前的人似乎一点一点远离。 岁晚皱着眉睁眼,在黑暗中,看不清时决明的神色,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已经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时决明声音有点沉:“我去隔壁次卧睡,你也早点休息。” 岁晚感受不到时决明的情绪,只是看着他在漆黑的夜色里转身就要走,心里莫名就升起一股火。 她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拽住时决明的袖子,再攀上他的手臂,稍一使劲,就把时决明拉倒在床上。 轻松到有些难以言喻。 就好像他不是真的想走,只是在等人拉住他。 睡衣很宽松,在岁晚的拉扯间,时决明露出整个肩头和大半个胸膛。 他面上的震惊与羞恼,即使是在这样关了灯的卧室里,岁晚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岁晚咽了咽口水。 就。 好他妈勾人。 她现在是真的心动了。 岁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人:“时决明,我们结婚了,已经两个月了。” “嗯。”时决明声音有些紧绷。 岁晚不懂为什么现在这个画面看起来有点逼良为娼的嫌疑……好吧,她其实也是有点紧张的,于是开始口不择言:“你外面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清纯白月光初恋吧?” “……哪听的蠢话?” 这就是别别扭扭的否认了。 岁晚严肃点头:“那你喜欢胸大的吗?” 夜色里,时决明的目光可疑地向下游移一下,又很快像被烫到一样移了回来,他谨慎地开口:“我没有这方面的……癖好。” 岁晚再度点头。 岁晚压得有些累,换了个姿势,跪坐在时决明腰间,卸力的瞬间,清晰地感受到了时决明腰腹处一瞬间的紧绷。 岁晚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么糟糕。 适应了夜色的眼睛,此时清晰地看到时决明因为紧张紧抿的双唇,不断轻颤地眼睫,和她干的、大片裸露在外的雪白胸腔。 夜色里,所有情绪都在发酵,鬼使神差地,岁晚轻声问:“那你喜欢我吗?” 时决明没有马上回答。 沉默的间隙里,岁晚感觉到自己胸腔处震耳欲聋的响动,这一瞬间,她耳畔又是极静的,静到能感受到血液的流淌。 有风吹动窗帘,洒进莹莹月光。 时决明一向幽深的瞳眸,在月色勾勒下,也显得柔和。 他轻声应着:“嗯。” “只喜欢你。” 有种陌生又似曾相识的情感喷涌而出,岁晚微微俯身。 月色满屋。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第64章 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吻至情浓时,月色都沾染欲色。 只是天亮之后,似乎没有人把那句喜欢当真。 个中细节,岁晚不欲多谈,只是弯着眼睛笑笑:“好啦,聊点跟节目有关系的吧。” 总之,岁晚时至今日都不太理解时决明当初在矜持些什么。 可能这就是攻略世界主角的自我修养吧。 岁晚感叹。 接下来的直播时间风平浪静得多,至少房管小时没有什么出场的机会。直播间里剩下的大多也是粉丝,夸夸岁晚的美貌,或者关心关心岁晚接下来的事业。 “有在接洽一部剧,不过不确定,”岁晚耸耸肩,极其坦荡,“你们知道的,我事业心不太重啦。” 【感觉晚晚这段时间认识了好多新朋友哦,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 岁晚一下子就想到林菁,想到郑诗雯,想到苏哲羽,甚至连不怎么喜欢的江晚晚和乔溪都在脑子里留有余地。 但如果将时间再倒回,细想她的演绎生涯里遇到的有意思的人和事,竟好像半点浓墨重彩的都没留下。 她微顿,笑道:“因为大家都是特别好的人嘛,第一天认识的时候,我也没想到大家能聊得这么来。” 几人之间的情感与默契,从日常的片场花絮到如今的直播综艺,大家都看在眼里,于是弹幕纷纷刷起“山河剑剧组友谊长存”。 零星夹杂一些邪教cp发言: 【呜呜呜姐狗在这里捡到了】 房管小时眼疾手快地拉黑,被弹幕狠狠嘲笑一通。 岁晚想起当年冷酷无情、翻云覆雨的归国时总,在看看眼前这个兢兢业业当直播间房管的小时。 ……人设真是崩得一塌糊涂呢。 【禁言!禁言!通通禁言!】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那个老爷爷账本里的“小草”,是指时总吧】 岁晚点点头:“对啊,他的小名,不过现在喊得人不多了。” 【为什么呀,富姐也不喊吗】 “嗯……你们没在现实里见过他,他平时就,呃,劲劲的?”岁晚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思考后脱口而出的,她自己说完都有点想笑,“小草听起来可可爱爱的,就不太配嘛。” 【谁还记得时总第一次亮相的那身蓝色短袖和渔夫帽吗,能说吗,那身其实挺可爱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这就是霸总的私服吗?反差感有点大诶】 或许是“可爱”戳中了时决明的敏感肌,沉默寡言地当着拉黑机器的时决明开始发弹幕,归功于v10用户的特权,他的每一条回答都会被放进特效框,强制停留在屏幕上一段时间。 【v10用户_时决明 留言:不是,衣服是她买的】 岁晚见此,面上浮现些许不忍回忆的表情,开始像每一个恋爱中的女生多年后对男友滤镜全无,和好朋友吐槽着:“哇,他我都不想说,他一个款式的西服套装叫人定制了一衣柜,就完全一模一样挂那里。” “你们根本不能想象他的衣品有多糟蹋他的脸。” 时决明的衣品其实也没那么糟,毕竟世家培养用金钱堆砌出的涵养里,也包括着衣装。 只是时决明的首选穿搭实在是过于正经了,年纪轻轻地就把大财团的董事长味儿给嵌在身上。 ……要不是岁晚自己也有钱,她都要有点仇富了。 【v10用户_时决明 留言:现在我的衣柜五颜六色的】 【v10用户_时决明 留言:今天是卡其色】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弹幕纷纷打起问号,却见一直微微低头看直播镜头的岁晚猛地抬头四处张望,在望到某一处时,眼睛骤然一亮,却是坐着没动:“你怎么来啦!” 时决明今天穿了卡其色的条纹衬衫,脚下踩着一双和岁晚脚上同款不同色的板鞋,非常的青春男大。 他停在镜头外,语气自然:“来接你回家。” 因为岁晚等人的临时剧本改编,导致节目组直播提前结束,宋津也因此没能及时接岁晚下班。 岁晚本是在剧院附近等宋津派人来接的,结果等来了时决明。 岁晚朝时决明空荡荡的身后看:“车呢?” “停老地方了。” 老地方指的是老头的花田的附近,当着直播间的面,时决明没把话说完,但岁晚懂他的意思,他是想待会儿下播了一起去看看老头。 岁晚不想让时决明陪她干等着,于是和直播间商量:“要不今天先到这儿?你们说想看什么,这周vlog的时候我直播给你们看?” 弹幕本来还有些不愿意,一听到后半句,又瞬间支楞起来。 【想看小情侣的日常!】 【我提名一个时总】 【十年老粉不请自来,晚晚什么时候再唱歌啊】 直播观众们的要求大致就是两种,不是情侣日常,就是唱跳偶像。 岁晚大手一挥,表示安排,然后和直播间挥手再见:“那今天就先这样喽,大家周三见!” 下了直播,岁晚与时决明并肩慢悠悠晃着,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播节目里一些镜头没拍到的部分,然后聊到老头的记账本。 “老头的账本里还记了我逃婚之后,你去他那里哭,”岁晚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我天,我一时不知道,我逃婚和你痛哭流涕哪个事情更让人惊讶。” 她权当是老头年纪大了,记忆不太清楚。 时决明见此,淡淡反问:“你不会逃婚吗?” “不会啊,反正如果一切没意外的话,我们本来也应该会结婚吧。” 岁晚一脸理所当然。 这个“应该”与青春期是否萌生过的情愫毫无关系。 岁晚是岁家独女,但却没什么商业天赋,岁家家大业大,也不能简简单单找个代理人,如果不是和另一个旗鼓相当的豪门继承人联姻的话,第二个选择就是挑一个品性上乘,天赋也不错的没什么根系的年轻人入赘。 只不过恰巧有个旗鼓相当又知根知底的时决明就在眼前,两家妈妈关系好,两个孩子也是总角之交,虽然不曾明说过什么娃娃亲,但两个孩子多多少少也有些感觉。 在某个并不太相熟的圈内姐姐的成年礼和订婚宴上,时决明照例陪着岁晚在角落偷闲。 岁晚望着被众人簇拥着的、两个看起来其实并没有很亲密的主角,抬手戳了戳时决明:“诶,小草,你想没想过以后会娶谁啊?” 时决明倏然瞪大眼睛,耳廓涨得通红,半晌,结结巴巴蹦出一句:“没、没有。” 那时年纪小,听到的每句话都会当真。 却没有意识到少年不敢看她的眼睛里,几乎快要满溢的羞怯与紧张。 当时岁晚怎么回的? 她敞亮到像根木头:“我倒是想过跟你结婚,反正身边联姻的人有那么多,今天的姐姐不也是嘛。” “感觉如果是小草的话,那我们一定会是很好的盟友。” 那些关于喜欢啊、婚姻啊什么的,两个蹦豆大点儿小孩儿根本不知道这两个词的重量,却像个小大人一样随随便便就说出口了。 现在回想起来,话倒是没说错,就是感觉挺逗的。 “那如果……” 回忆的迷雾开始消散,现实与过去的影像开始界限模糊,长大后棱角分明的时决明与年少那个哪哪儿都是软的的小草重叠在一起。 “……你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呢。” 第65章 你以后会出轨 他们离得很近,岁晚却好像看不清时决明的表情。 他逆着光,身后是斜坠的火红夕阳,幽深的瞳眸中氤氲着一场将落未落的大雨。 岁晚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却在对上时决明的眼睛时,无端地就说不出口:“我……” 我怎么会有别的喜欢的人。 “王伏正!” 一道尖利的女声打破了此时难言的氛围。 岁晚与时决明同时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穿k牌高定,耳坠c牌耳环,脚踩d牌限量小皮鞋,从头到脚都在诠释珠光宝气的女人拿着包,像根离弦的箭就往王伏正和乔溪那儿冲。 女人将手包砸向王伏正,王伏正下意识后退,就这么与乔溪隔开了距离。女人见状也不管王伏正了,递给他一个“回头收拾你”的眼神,转头恶狠狠地看向乔溪。 女人的动作过于丝滑,乔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女人狠狠抓住头发,她头皮一阵刺痛,不由痛呼。 女人一边扯着乔溪的头发,一边骂她:“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勾引别人老公!不就有张漂亮脸蛋了吗,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呸!出来卖的女的识趣点我也就当没看见了,你倒好,转头搂着我的老公跟全世界说是你的男朋友?要不要脸啊?他是你男朋友,那我是谁?” “什……”乔溪正压住自己的发根,试图缓解疼痛,被女人一连串的谩骂直接兜头砸懵,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看向王伏正。 这一转眼,被女人误以为这小三还当着她的面和她的老公眉来眼去,顿时怒火丛生,抬手就往乔溪脚上扇去:“你还有脸看!你说,我老公最近一周半夜出门是不是都是去找你了!” 清脆的巴掌声与怒喝一同响起。 乔溪彻底愣住了。 女人似乎也并不求一个答案,在乔溪没想起来反抗的这会儿,再度抬手,想要多扇几下泄愤。 【直播打小三,他生是真的盘活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内娱】 【正主都上门捉奸了,乔粉还有什么好洗的,收拾收拾粉下一个人吧】 【等等,那边那个是不是富姐,她在现场吃瓜?】 巴掌正要落下的瞬间,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女人的手腕,拦住了她的动作。 女人怒目而视,却在看清来人和她身后的人之后,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时总,岁大小姐。” 女人收回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发:“抱歉,让时总和大小姐见笑了。” 说话间,阴狠的目光仍然不住往呆在原地的乔溪身上望。 岁晚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隔开女人与乔溪的视线:“王夫人,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但我认为,比起第三者,先该问责的是那个挑起所有矛盾的男人吧。” 【对啊,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凭什么最后是两个女人在扯头花,男人美美隐身?】 【可乔溪是小三诶,小三被打不是活该吗】 【我想说很久了,我看过乔溪的戏,她的演技没那么浑然天成,她刚公开那会儿的表情和现在呆住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从富姐直播间过来的,富姐之前说王伏正就是一渣男惯犯,乔溪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大概率乔溪是被三了】 【等会儿,富姐这是在帮茶姐?】 【按理说他们那个圈子婚生子讨厌私生子,正室讨厌小三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我怎么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发展】 王夫人面色愈发沉了下去。 她当然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她管不住,也无意去管,只要王伏正不把事情闹大,她就能权当没看见,继续过好她的日子。 可偏偏这次是乔溪。 比她年轻的女人全然信任着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抱着对爱情一厢情愿的幻想,当着整个直播间的面宣布他们的爱情,生生打了她的脸。 她当然看出了这个小明星可能被骗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大小姐还年轻,才结婚,可能不知道啊,这男人啊,肯定要管,自家关起门来慢慢管,”王夫人冷哼,“这女人就不一样,光防是防不住的,得让所有肖想不该想的东西的贱皮子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以后就懂了。” 乔溪被岁晚挡得严严实实,王夫人看不见,她想把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时决明身上,挪到一半又不太敢,最终狼狈地将视线挪回岁晚身上。 可一对上岁晚眼底的讥讽,心下却忽然一紧。 情绪上头的人说话是不知轻重的,岁晚知道这个理,但王夫人的话味太冲冲到她了,她一贯任性。 岁晚下巴微抬,矜娇地偏头朝向时决明:“时决明,王夫人说你以后会出轨。” 王夫人:啊这,她倒也不敢有这个意思。 高涨的情绪倏然落地,被愤怒冲昏头的女人彻底清醒,后知后觉有了些许惧意。 第66章 逻辑闭环 时决明本来没打算掺和王伏正的事,他只是跟在岁晚身后,目光专注地看着岁晚,安心地当一个吉祥物。 但这个他并不认识的王夫人莫名其妙一杆子打死一群人,还阴阳怪气地想把他也扯下水,那他就不乐意了。 偏偏岁晚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真的很没良心。 时决明轻叹,淡漠地掀了下眼皮,凉凉地扫过王夫人,最终定在一直缩在后面不出声的王伏正身上。 夫妇二人心中皆是一紧,随即周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怨气。 王伏正埋怨他的夫人不会讲话,同时惹了时决明和岁晚不高兴;王夫人埋怨王伏正玩小明星也不知道挑人,偏挑一个岁晚愿意为人出头的。 双方正在暗自互相责备时,时决明冷淡的气场忽然一收,拿他那张高岭之花的脸做出惊讶的样子:“呀,王总,几天不见还是这么拉呀?这是你装单身骗的第几个小姑娘呢?” 矫揉造作得好像前一秒一个人干了一缸西湖龙井。 岁晚忍了又忍,压低声音:“……你给我好好用脸。” 时决明一秒面瘫。 变脸功力堪称一绝。 “装……单身……?” 一直沉默着塑造新的世界观的乔溪突然被时决明恶心人的那句话给惊醒,猛地抬头,红着眼眶看向王伏正。 她不敢去看王夫人,说不上来这一瞬间期待的是什么。 王伏正眼神闪躲,不说话。 相恋整整一年……又或许是她单方面爱恋一年,她又怎么会看不懂这副样子。 含在眼眶里的泪让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她抬手用力抹了两下,绕开岁晚和王夫人,一步一步走到王伏正面前。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王伏正依旧不说话。 时决明话却莫名其妙多了起来:“说起来,我回国的接风宴王总和王夫人就是一起出席的吧,我什么时候回国的来着,两年前?” 那结婚只会更早。 乔溪如遭雷击,身形摇摇欲坠。 岁晚诧异地瞥一眼时决明。 最后得出结论—— 时决明是真的很介意王伏正偷偷买光他的咖啡豆。 再看乔溪,她稳住了身子,目光落在王伏正怀里的包上,沉默良久,突然暴起,抓起那个包就往王伏正脸上砸。 饱含哭腔,声嘶力竭:“两年!王伏正!我跟了你两年!你不让我公开,我真的以为你是为我好,结果呢,你告诉我我是小三?” 时决明凉凉补刀:“嗯……可能不止是小三呢,在你前面可能还有个女大……呃!” 岁晚给了时决明一个肘击,咬着牙骂道:“差不多得了,你好像那个村口的长舌妇。” 时决明撇嘴,一手揉着被痛击的胸膛,一手放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乔溪瞥见这一幕,想起自己被王伏正欺骗后极其笃定的“岁晚时决明是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的说法,瞬间悲从中来,愈发心梗,下手更加用力。 王夫人也在这时反应过来,尖叫着扑上去:“啊!我的包!” 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不难发现大部分拳脚都是冲着王伏正去的。 ……就,活该。 时决明从兜里掏出一把软糖,拆一颗丢嘴里,又拆一颗递给岁晚,边嚼边说风凉话:“这包很贵吗?” “还成,”岁晚跟着嚼嚼嚼,“主要是限量,他们品牌是真爱搞限量这一套。” “你喜欢吗?”时决明摸摸鼻子,坦白,“之前好像有送一只过来,不过我觉得设计有点丑,就没拿给你。” 岁晚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做得好,确实报看。” 别说,时决明自己的衣品一般般,拿捏她的品味倒是挺准的。 岁晚眼一瞥,打眼就看见那个蹲在草丛里的摄影师。 “嘶……” 她不由倒吸凉气,已经开始为乔溪尴尬了。 岁晚拉着时决明走过去,声音有些颤抖:“你一直在这儿?” 摄影小哥一手扛着相机,一手羞赧挠头:“嗯。” “一直录着?” 摄影小哥点头。 岁晚两眼一黑。 倒不是为乔溪担心。 她转头看向时决明:“我现在有点担心我们的企业形象了。” 时决明回想起自己几次的添柴加火,谨慎地开口:“应该,没什么人注意我们吧。” 二人面面相觑,然后双双掏出手机。 【哈哈哈哈哈富姐和时总是不是在看弹幕】 【明明说好了周三见,你们却出现在了另一个直播间,终究是错付了】 【不懂就问,时总和那个渣男是有仇吗?时总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设】 【时总歇一会儿就煽风点火的样子直接给我笑裂了】 【还有富姐无数次的手动制裁哈哈哈哈哈哈】 时决明在满屏的哈哈哈中,面不改色地摁灭了手机,心平气和,心如死灰道:“我就说吧,我讨厌王伏正。” 岁晚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不得不说,跟着乔溪的pd是真的有当狗仔的潜质,事情发展到现在,面对直击最大投资商出轨现场的直播事故,他依然岿然不动地扛着相机,完全没有关掉摄像机的打算。 就很莽。 岁晚示意摄影师把直播间关了,节目热度也该博得差不多了,再拍下去那可就不止关乎娱乐圈的事了。 岁晚:“劝个架?” 时决明摇头晃脑:“你没教,我不会。” 岁晚猛地一噎。 这又是另一桩童年往事了。 时决明第一次和别墅区的孩子打架,是岁晚怂恿的。 小时候时决明长得有些女气,性格又软,很难不被诸如王伏正那样的熊孩子嘲笑,一被嘲笑,他就想哭,然后就更容易被嘲笑。 如此恶劣循环。 岁晚知道后,直接拉着时决明敲响了王家的门,当着人爸妈的面,按住王伏正,笑得天真洋溢:“我按住他啦,你快揍他!” 时决明哭哭噎噎上去就是两拳。 完事了,岁晚还极其老成地教育他:“眼泪是没有用的,谁要是让你哭了,你就用拳头把他揍到哭。” ……所以,后来王伏正不长记性,长大后在学校堵岁晚的时候,时决明直接上去邦邦了两拳。 再到现在时决明冠冕堂皇的“没教过,不会”。 ……好他妈神奇的逻辑闭环。 第67章 忌日 这架最终没人去劝。 首先,岁晚乔溪关系就没有很好,岁晚自认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其次,时决明是真的讨厌王伏正。 坐在老头屋子里,抱着个甜瓜啃的时候,岁晚感叹:“原来你和王伏正的渊源这么早吗?” 时决明也很无语:“……有些事是真的不能回想。” 一回想就会莫名其妙多一段糟糕的回忆:) 时决明黄豆笑脸。 岁晚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笑出鹅叫。 老头在厨房恶声恶气:“笑笑笑,从小到大就只会笑,都不懂来帮忙,小孩儿没礼貌!” 岁晚嬉皮笑脸:“老头好凶哦。” 时决明在旁边帮着洗菜,笑道:“现在这样挺好的。” 老头哼哼唧唧:“那倒是。” 三人吃了一顿很家常的晚饭,饭桌上大多数时候是岁晚和老头在互呛,呛上头了就拉着时决明站队,时决明望着两双同样期待的眼睛,埋头默默扒饭。 饭后,老头拉着时决明出去散步,岁晚也要跟着去。 老头当即板着脸:“没听过吗,做饭的人不洗碗,你洗碗去。” 岁晚嘀嘀咕咕转身走向厨房,时决明想去帮她,被老头拉着强行往外扯:“走走走,打小就你最心软。” 不知什么时候,星子悄然爬上天幕。 时决明与老头沉默地漫步在田埂间,路过几盏新安的路灯时,老头瓮声瓮气开口:“小草这几年很辛苦吧。” 时决明停下脚步,怔愣地看着老头:“周爷爷,你……” 老头笑着打断他:“老头这几年记性是不好,但老头看得出来,小草很辛苦,晚晚也很辛苦。” “这苦什么时候能吃完呢?”时决明苦笑着,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发问,却不会再像孩子一样奢求一个答案。 老头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这副可靠模样的孩子,半晌,摇摇头:“吃不完的,老头都吃一辈子了,凑合活呗。” “也是,”时决明这会儿是真的平静,“反正又死不了。” 老头一惊,大骇:“什么鬼话!” 时决明忍笑摆手,而后默默叹气,搞得老头一脸莫名。 可惜岁晚这会儿正在当个辛勤的洗碗工,否则现在就有人能够懂他平静发癫的幽默了。 * 岁晚直播时说得有工作在接洽并不是空窗期的象征性话术。 先前和《山河剑》一起递过来的校园剧本子,再一次递来了更为正式的邀约,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易知是这部剧的主编剧。 得益于那部在互联网上杀疯了一整个周末的话剧《泥》,岁晚现在对易知的作品起了超级强烈的猎奇心。 与《山河剑》不同,《椰香之夏》是一部原创剧本,讲述了一个除了活着什么都会的病弱白月光穿越到与之同名的小说女主身上的故事,白月光在维持剧情发展的同时,治愈着身边的一系列人,甚至也包括邀请岁晚去饰演的恶毒女二,然后在一切即将走向圆满的高考前一天,白月光病弱buff上身,再度去世。 这一次的死亡,是给予观众的反转——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缺爱的女孩死前的一场梦。 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拥有过那令人艳羡的青春爱情、打打闹闹的三五好友,甚至那些白月光的特质,都只是她奢求任何一点爱意时,觉得应该拥有的条件的幻想。 从始至终,她什么也没有。 岁晚:…… 岁晚不知道该怎么评。 她只是在真情实感地看完这整个剧本之后,愤怒地在与易知的聊天框里敲下四个字—— 你个癫子。 易知回了个小猫羞涩的表情包。 岁晚回了一箱刀子。 最终,岁晚选择接下这部剧。 和宋津讲完自己的决定后,岁晚啧啧感叹:“我今年真是太敬业了。” 时决明哼笑。 孙叔端上来一碟彩虹色的马卡龙,笑得慈祥:“那晚晚这几天可得多吃点。” 岁晚一口一个高糖作物,用来搭配平衡口感的那杯红茶几乎看也不看,闻言摆摆手:“小问题,距离开机还早呢。” 值得一提的是,在岁晚忙于工作的这几天,孙叔身上的攻略者因为任务时限的原因,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岁晚喜极而泣地给孙叔放了一周的带薪长假。 毕竟他被占据身体的时间确实有点长,谁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 “易知……是那个和你一起录节目的人?” 岁晚趴在床上精读剧本的时候,时决明忽然开口。 岁晚点头,随口问:“怎么了?” 时决明摇头,眼神有些晦暗:“没事,就是觉得这人有时候怪怪的。” 岁晚没当回事:“文青就是这样吧……算了,不看了,睡觉。” 关灯之前,时决明像是突然想起正事,淡声道:“对了,这两天时家有点事,我不回来,你找谢玉遥来或者住她那儿都行。” 岁晚比了个ok。 * 天气逐渐转凉。 俗话说,春困秋乏,入秋之后,岁晚起得是越来越晚了,今天睁眼的时候,身旁时决明躺的位置已经凉透了。 岁晚打了个哈欠,边刷牙,边回谢玉遥消息。 【谢嫡】:有点无聊 【谢嫡】:富姐什么时候能再给波澜不惊的内娱带来一点小小的震撼? 大早上五点发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她醒了还是压根儿没睡。 【岁岁平安】:快了,接了一个很震撼的剧 谢玉遥直接秒回语音:“你今天竟然有时间回我消息?你们每年这个时候不都直接手机关机吗?” 岁晚:? 她困惑地点开日历,确定了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敲了个问号过去。 谢玉遥给她打了个视频。 一接通,谢玉遥的脸就完全怼在屏幕上,岁晚还能看见她眼角那颗豆大的眼屎。 谢玉遥见她还在家里洗漱,怼脸的角度直接放大她的惊讶:“你怎么还在家?你今年没和时决明一起去吗?” “去哪?”岁晚把手机架在水池边,低头捧起清水洗脸。 “刘阿姨的忌日啊,你今年不陪着他吗?” 凉水泼在脸上,顺着脖颈往下淌。 冻得岁晚一个激灵。 第68章 外挂,拿来吧你 别墅门口,拖着行李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的女人;拍卖会上满腹算计,态度几近奉承的时母;还有空旷病房里,日渐消瘦,最后留下眩目血红的刘芸。 几股记忆对撞,头晕目眩间,时决明的声音再度拉着她落地。 “没有人比你更真实了。” 一次又一次魔幻的现实,不断逼迫着岁晚不得不直面自己的记忆有问题的事实。 占据时母身体的攻略者显然与别的攻略者不一样。 别的攻略者任务失败,走也就走了,时母这个直接覆盖身边人记忆的未免也有些过于霸道了。 或者换一种可能,这个攻略者……干脆死了呢? 岁晚眼前无端闪过时决明在拍卖场见到时母时,那副目空一切的姿态。 嘶。 不至于吧。 岁晚把一些法外狂徒的猜测甩到脑后,打算先去找时决明。 然而,等岁晚走出房子,四顾茫然地站在院落里的时候,她才惊觉这个世界业务能力着实不太行。 覆盖记忆动不动漏几个人也就算了。 现在她该怎么知道突然暴毙的时母葬在哪儿? 岁晚沉默地站在门口晒太阳,忽然心平气和地自言自语:“那个什么玩意儿,我们商量一下?” 寂静无声。 岁晚继续:“是这样的,我允许你莫名其妙给我塞一段记忆,你要不告诉我时决明现在在哪儿?” 寂寞的风,吹过寂寞的草。 好吧。 岁晚无所谓地耸耸肩。 毕竟真要有“人”搭理的话,那就太离谱了。 …… 但是问题不大。 蛐蛐小组(4) 【岁岁平安】:江晚晚在剧组吗? 【只喝亿口】:在,怎么了? 【岁岁平安】:没什么,我来探班。 岁晚灵机一动,想起唯一一个仍和这个魔幻现象有关的当事人,打探完情报,心满意足地摁灭手机屏幕。 * 《山河剑》片场。 郑诗雯和苏哲羽结束一场戏,得到张导大手一挥“过了”的回复,欢快地下场休息,换江晚晚和周煜上。 郑诗雯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和暖手宝,一抬头发现林菁在不远处冲他俩招手,顺手把苏哲羽一起拽过去。 “晚晚要来探班?”郑诗雯将一个暖手宝顺手塞进林菁手里。 剧组在半个月前举组搬回宛城,最近的戏份都是出的外景,在宛城山里拍。 天气转凉,山间的风更是沁着凉意,待久了多少会有点冷。 “嗯,”林菁点头,看起来有点困惑,“但好奇怪,她还问了下江晚晚。” 苏哲羽直接一语道破真相:“估计有什么事吧,我们只是顺带的。” 岁晚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三个凑到一起,一边频频抬头看江晚晚,一边在远处嘀嘀咕咕。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职场抱团霸凌。 岁晚眉梢微扬,悄悄绕后,然后猛地抬手,随机猛拍一个幸运儿,发出怪叫:“oil!” 三人吓了一跳。 被挑中的幸运儿苏哲羽直接表演了一个原地起跳。 见着三人惊魂未定的样子,岁晚好笑道:“你们好像背后蛐蛐别人,还被人抓住了。” 郑诗雯吐吐舌头,旋即问道:“怎么问起江晚晚了?终于好奇了,打算来剧组看看了?” 岁晚微愣,反应过来,顺势道:“对啊。” 这说的是他们这个蛐蛐小组建立之初的事情。 岁晚杀青后不久,片场的三人发现,江晚晚突然立起了奇怪的人设。 修炼多年的莲花精好像突然间开悟成人,不再散发一些小白花特有的味道,开始努力抖一些好笑的包袱,整个人突然间就开始落地。 硬要说的话…… 似乎是在有意地模仿岁晚。 对于万一以后这两人撕逼,绝对站在岁晚这一方的三人而言,江晚晚的行为怎么看怎么膈应。 于是,三个人在某个月黑风高,江晚晚又收获了无数声“晚晚老师”的晚上,背着全剧组建立了一个“蛐蛐小组”,并且把一无所知的岁晚拉进群。 岁晚;……一群幼稚鬼。 不过,至少在当下,这个借口挺好用的。 【检测到剧情节点:时母忌日】 【请宿主抓紧机会,即刻前往】 久未听到的系统电子音响起,岁晚和江晚晚俱是一震。 岁晚当即双眼放光:外挂,拿来吧你! 本来聚精会神听着张导指导的江晚晚眼神游移起来,在脑中疑惑询问。 【时决明妈妈死了?】 在她所接受的剧本里,时母仅仅是时决明美强惨中的“惨”的诱因背景板,至于具体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她接受到的信息里反正是一点没提。 系统还是只会那老一套的回答—— 【由于世界线偏差,导致的部分剧情偏离】 江晚晚不着痕迹地撇撇嘴,不再多问。 经过那夜与世界意识的交流过后,就惊觉跟着自己的这个系统极其弱智,既没有什么金手指,也没有什么跟上版本的信息,只会按照世界线崩坏前的原剧本,在关键节点到来之前,不断在脑子里循环提示。 不做还不行。 【请宿主不要消极怠工】 江晚晚叹气。 【……时决明在哪?】 【东港墓园,按照剧情,主角此时正受到至亲长辈与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背刺,请宿主到现场给予主角安慰,增加主角好感度】 ……他爹的,她就要开拍了,能怎么即刻去? 指望这废物系统给她一个瞬移大礼包吗? 江晚晚被催得心烦,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勉强还记得自己在周围全是人的片场,她压着眉梢,努力收敛暴躁的情绪。 张导抚掌赞叹:“好,就是这个情绪!来,我们开始拍吧,争取一条过。” 江晚晚:…… 她满腔怒意直接梗在心头。 妈的,烦死了。 这破世界直接全崩坏算了! 岁晚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东西,极其心满意足,好整以暇地观察起据说最近是在模仿她的江晚晚。 …… 这么一点时间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岁晚抚抚下巴,在蛐蛐小组另外三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始发表高见:“江晚晚……最近是不是有些暴躁啊?” 现在拍戏时,真情实感地很暴躁。 和系统对话时也很暴躁。 岁晚总结:“我单方面封她为《山河剑》暴躁一姐。” 第69章 可怜的时逸然 岁晚探听到想要的消息,就拜别剧组众人。 前往东港墓园的路上,她开始复盘近期的魔幻事件。 关于时母的生死、关于乔溪初中时的经历、关于老头账本里的她和时决明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 这个世界在自我修正的过程中,会覆盖或者修改人的记忆差不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成为那个修正bug,但这个bug的覆盖面似乎也有一点广,她身边亲近的人,比如谢玉遥、比如老头,也多多少少受到点影响,得以保存部分修正前的记忆。 那么,她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讲,都最亲近的那个人呢? 时决明的记忆又保存了多少? 岁晚想起不久前,他们关于老头账本里“逃婚”部分的闲谈,时决明骤然低落的情绪很难不让她多想。 而只要她开始往时决明身上想了…… ‘你还记得她?’ ‘你不是不认识乔溪吗?’ ‘忘了也没什么。’ ‘那如果……你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呢?’ …… 还有那句无数次被她当作落地锚点的安慰—— ‘没有人比你更真实了。’ 真的是,太明显了。 时决明与她所有关于过去的交流,都是依托在时决明所确认的她现有的记忆之后的。 岁晚深吸一口气,有些烦躁地抬手捂住脸,心脏剧烈收缩,生产出一些令人发麻的情绪,顺着血液流淌向四肢百骸。 明明,她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时决明的人。 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呢? 这个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断进行自我修正的? 时决明又是背负了多少记忆走到现在的? 他……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 疑问一个又一个冒出。 一种大概能够被定义为心疼的情绪伴着怒意开始滋生。 岁晚忽然就很想给时决明一拳,非常不讲道理的念头。 即使时决明现在在被至亲长辈和弟弟背刺。 …… 岁晚:? 不是,时决明哪来的至亲长辈? 更强烈的疑问挤掉其他的所有困惑,占据整个大脑。 岁晚瞬间冷静下来。 不论是哪个版本的记忆里,自打时逸然的母亲抱着时逸然找上门,时决明和他的父亲的关系就降低到了冰点;而说起母亲,不管是记忆里刘芸惨烈的自戕又或者是现在这个攻略者导致的莫名其妙的暴毙,母亲都已然入土。 能称得上时决明的至亲长辈的,除了岁晚的母亲,就只剩周老头。 总之,没一个姓时。 至于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时逸然啊? 就时逸然那种因为时决明一句要把他放进公司,就战战兢兢以为是强大哥哥的试探,就差没哭着求哥哥不要的性子。 时逸然背刺时决明? 除了他又被攻略者上身了,岁晚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可怜的时逸然。 * 到达东港墓园时,岁晚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忌日的场面比她想象中的更为壮大。 不止时父,时家旁支那几个仍然对时决明的权力虎视眈眈的老东西也全都到了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红唇黑裙、极其美艳的妇人。 这群人与时决明相对而站,中间隔着的那方小小的坟茔,好像新世纪的楚河汉界,无人越过一步。 妇人与时父并排而立,时逸然畏畏缩缩地站在二人身后,周身都萦绕着弱小可怜又无助,频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似乎与他站在对立面的时决明, 岁晚光看一眼就觉得他好像那个短视频平台大热bgm化形。 就是那个“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咳。 岁晚收敛起嘴角那个不合时宜的弧度,理所当然地走到时决明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冲着众位名义上的长辈落落大方一笑:“抱歉,我来晚了。” 岁晚将视线落在那个不认识的妇人身上,下一瞬,就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听得一愣。 【啧,女主怎么会在这里?】 女主? 【你知道的,世界线崩坏后,主角意识总是不受控的】 回答妇人心声的,是不同于往日死板电子音的清润男声。 许是多了些类人的情感,岁晚总觉得这道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目光微凝,再想要仔细听,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了,抬眸时,只是与妇人掩饰得很好的隐忧目光对上,而后默契错开。 攻略者的事暂且放一放。 时决明对她的到来极其意外:“你……” 岁晚挽着他的手,不动声色地狠拧了下他的胳膊肉,咬着牙,压低声音道:“等会儿在跟你算账。” 时决明目光游移。 认真说起来,要算的账那可太多了,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岁晚说得是哪件。 时决明心虚地摸摸鼻子,眼神乱瞟,开始装沉默。 岁晚的到来打破了某种僵局,时决明先前与众人对峙时运筹帷幄的气势荡然无存,墓园里凝固的空气缓慢流动起来。 最明显的,当属时逸然猛地亮起的、仿佛看到真正的救星的双眼。 岁晚嘴角微搐,忍住不去看他。 一看到他的脸就想笑。 拄着拐的时家二叔先笑着开口:“晚晚怎么来了?” 岁晚诧异:“二叔的话好奇怪,决明妈妈的忌日,我当然得陪着他啦。” 时父冷哼:“这种抛下孩子一走了之,再传回来就是死讯的女人的忌日有什么好陪的?” 大概是因为这个经历和真实的母亲根本对不上,他此时倒生不起一点愤怒的情绪,只是轻叹:“看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已经烂到了一点修正的必要都没有了。” 岁晚挽着他的手不自觉收紧。 时决明轻拍她的手背,权当是安慰。 时家二叔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最开始的时候:“决明啊,你看,你的母亲是走了,逸然的母亲还在呢。你和逸然好歹也是兄弟,你怎么忍心让逸然一直背着私生子的名头呢?不如就让你父亲和逸然母亲在一起吧。” 岁晚:? 不是,等会儿? 小三上位之后,那个孩子就不算私生子了是吧? 在原配的忌日帮着小三,对原配孩子玩着不高明的道德绑架,这是人干的事? 岁晚这边cpu疯狂燃烧。 时决明直接给气笑了,懒得搭理不说人话的老登,将目光投向时逸然身上:“时逸然,你也这么想?” 时逸然猛地从二人身后跳出来,跨到时决明面前,哭丧着脸表忠心:“不不不,哥,我、我没这么想,我、我想不了一点。” 瞧着语无伦次的模样。 生气暂停,岁晚抽了点情绪感叹: 可怜的时逸然。 第70章 版本之子 岁晚是真的觉得这个场景很奇妙。 先不说这事在道义上本就立不住脚,一群逐渐被放逐出权力中心的人怎么敢这么和权力核心的当权人说话的啊。 岁晚表情逐渐费解。 她冲时逸然歪了下头,时逸然感激涕零地从生理意义上的父母身后,躲到了情理意义上的“义父义母”身后。 “逸然……” 美妇人声音颤抖,双手捂嘴,她的眼眶中含着一包泪,时间在她眼角镌刻下的痕迹,在此刻显现出别样的风情。 她就这么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多年未见的亲生儿子,而后猛地扑到时父怀里,悲泣道:“都是我不好,妈妈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时家,你瞧瞧好好的孩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连妈妈都不敢认了。” 岁晚cpu持续燃烧。 啊?不让时逸然一个人待在时家,就是她也要在时家的意思吗? 她瞥一眼躲在他们身后的时逸然,孩子被点名时身躯直接一震,随即立刻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全身上下都在祈求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好歹也是个纷争中心的人物,岁晚毫不体贴地帮他刷了下存在感:“是这样的,这位阿姨,逸然从回时家开始就也没认过一次爸爸,这样说你是不是心理会平衡一点。” 时父连对自己法律意义上婚姻内诞下的亲生儿子都不太负责,更何况是时逸然这种不打一声招呼的私生子,他直接就是只管给钱,其余的看也不看。 刘芸尚且清醒的时候,还能稍微看顾一下时逸然,后来病重了,就连自己的孩子的顾不上了,更何况是时逸然。 时决明小时候被刘芸教得很好,没有去迁怒较为无辜的时逸然,甚至还在岁晚的安慰下,愿意带着时逸然一起玩,某种程度上来说,时逸然甚至可以说是被岁晚和时决明一手带大的。 所以,他俩是真当得起时逸然一声义父义母。 咳,上面划掉。 所以,时逸然也顺理成章地在二人的影响下,讨厌他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 时父被戳中了痛点,整个人都面红耳赤起来。 时逸然母亲听后大恸,在时父怀里哭得更加用力。 怀中情人的哭泣加重了时父的愤怒,他许多年没感受过被一个女人这样依靠的感觉了,即使心里没底,也极其离谱地膨胀起来。 他清了下嗓子,压低声音,试图摆出严父的架势虚张声势:“时决明,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早已成家立业,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我?我只不过是年轻时犯了一点小错,你就一定要冷血到让你的亲生父亲后半辈子都活在不幸福里吗?” “我都这个年纪了,想要享受天伦之乐又有什么不对?” 时决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声泣血的模样,那是半个字都不想搭理他。 岁晚直接给气笑了:“理解谁?” 她冲着时父翻白眼,“理解出轨渣男?” 又冲时逸然母亲翻白眼,“还是理解试图上位的小三?” “没养过时逸然一天的人现在在这里替他争什么呢?争之前问过时逸然意见了吗?” 岁晚越说越生气,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非要在芸姨忌日的时候争这些东西,你们是活不到明天了吗?真是那什么配狗,天长地久。” 时父怒不可遏:“你……” 岁晚一抬下巴,趾高气昂:“我什么我?你当权的时候一年就赚那么点三瓜俩枣,时嵘就差没败你手里了。事业嘛事业搞不定,家庭嘛家庭支离破碎,反正这里就是墓园,我看你也别回去了,今天就挑个风水好坑,晚上就地给自己填上得了。” 岁晚余光瞥到刘芸的墓碑,撇撇嘴:“哦,不好意思我忘了,芸姨应该不想跟你躺一个地方,这样吧,你出门开个三十多公里,那边有个垃圾场,那儿适合你。” 时父吹胡子瞪眼,气得浑身直发抖。 时二叔敲了敲拐杖,同样试图端长辈的架势:“诶,岁家丫头,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何况,这也是我们时家的事……” 岁晚冷笑打断他:“热知识,我和时决明结婚一年多了,我跟他一个户口本上的一家人,你们都算些什么东西?” “你不出声,我倒把你给忘了。就你一天天的道貌岸然,拄着根拐杖当新中式潮流呢?成天把你那群不成器的私生子们往公司带,二婶知道这事吗?” 站在时二叔身边的时二婶脸色铁青。 他们是最典型的那种各玩各的的商业联姻,时二婶并不在乎时二叔在外面有几个孩子,但她不能容忍别的女人的孩子进时嵘分她的孩子的家产。 “时建忠!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时二婶一声暴喝,当即红温,也顾不上什么别人的家事了,就这么和时二叔争了起来。 时二叔被揭了老底,下意识愤怒地拿拐杖敲地:“这些事不能回去再讲?你不讲理能不能分清场合,你个蠢……” 岁晚看他敲拐杖的模样看得心烦,再度暴言:“敲敲敲,敲什么敲?等你死之后,埋地里了,我也天天拿个拐去你坟头敲,没素质的老东西!” 从岁晚为了他舌战群儒开始,时决明就在一旁人设全崩地咧着嘴傻乐,看岁晚给自己说生气到快要蹦起来打人的时候,才意思性地拉了拉她的手,小声安抚道:“好啦好啦,不生气不生气。” 岁晚没好气地瞪,嘀嘀咕咕:“脾气好死你算了。” 妇人错愕的心声再度响起。 【这个版本女主攻击力这么强的吗?】 岁晚多看了妇人一眼。 又出现了这个词。 这个攻略者好像和之前几个攻略者拿到的剧本不太一样。 就连系统也很不一样。 【多个版本综合的攻击力呢】 这个系统真的很像个人,温声细语的,含着笑叹息。 岁晚琢磨着这两句话的信息量。 多个版本? 她多的一些记忆,不会就是前几个版本吧? 多个版本综合的攻击力…… 岁晚眼睛一亮:难道我是版本之子? 第71章 许苑不是我的妈妈 忽然激动起来的岁晚看得许苑头皮发麻。 她犹豫片刻,拉拉时父的衣袖,温声软语道:“建初,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今天谈这些……大家一天下来也都累了,不如今天先这样,改天再说吧。” 说着,她又抬头望向始终低着头不看她的时逸然,抽噎着抹去眼角的泪水:“我相信,逸然总有一天能原谅我的。” 时逸然一口气崩溃地噎在喉间:就非cue他不可吗?! 许苑视线划过岁晚和时决明,见时建初为了掉了一地的面子依然梗在原地,眼帘微垂,遮住眼中的不耐,声音婉转哀求:“建初……” 她的任务不急于一时,今天借着想要结婚的由头出现在墓园里,也只是趁机接触时决明,看看剧情和人设都崩到什么程度。 作为看到过全部时间线剧情的高级攻略者,她其实无意在这个时候对上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 思虑间,她又向时建初投去潋滟目光。 台阶足够多了。 时建初一甩衣袖,哼道:“不孝子!” 岁晚眼睛一瞪,时建初将要出口的屁话又生生咽下去,又哼一声,揽着许苑,带着一行撑场子的人。脚步踉跄着离去。 生怕被人追上似的。 岁晚翻着白眼,转身想要和时决明说正事,余光瞥见在他们身后安静如鸡的时逸然,将要脱口的话又咽回去,惊讶道:“你怎么还在?” 时逸然茫然地张张嘴,苦着脸回:“我……我不敢走。” 时决明哼笑:“出息得你。” 他满脸轻嘲,松快的语气却彰显着他此时的好心情。 在时逸然羞愧难当的神色下,时决明很突然地开口:“唔,想吃烤串吗?” 岁晚:? 时逸然:? 面对两脸问号,时决明有些憾然:“啊,大家都不想吃吗?” 岁晚因为困惑,拉长了语调:“倒也,不是不能吃?” “那就走吧。” 三人驱车前往一家路边摊,时逸然开车,时决明指得路。 岁晚奇道:“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去吃的路边摊?” “交流兄弟感情的时候。” 大概是过于放松了,时决明说话有点不经大脑。 天真无邪,还没有经历过和兄弟打配合的时逸然:“啊?” 岁晚意味深长地挑眉,转头,勾着唇静静盯着时决明不说话。 时决明本来翘着腿,懒懒散散地窝在舒适的车后座里,在岁晚一言不发地注视下,僵硬地放下腿,一点一点从椅子里挺起来,正襟危坐。 岁晚哼哼两声,收回目光,转头去望车窗外的风景,上扬的嘴角一点一点抚平。 她忽然想起某次在家吃饭,时决明下意识夹了一筷子他并不爱吃的笋尖 。 那次和这次应该是一样的吧,他很放松,一点也不设防,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他就会搞混那些记忆。 那些她理应经历过,现在也“理应”不记得的记忆。 岁晚轻呼出一口气,有些疲累地将头磕在车窗上。 * 岁晚的情绪小小地低落一会儿,在到烤串的摊子上坐下的时候,又打起了精神。 她就是这么一个始终保持着对食物最基本的尊重的人。 阿门。 岁晚接过时决明给她烫的碗筷,时逸然一坐下就顺手拿起菜单,勤勤恳恳地勾选菜品,边勾边嘀嘀咕咕:“韭菜、羊肉串、牛肉串、鱿鱼、培根金针菇……” 岁晚听了一耳朵,凑近时决明,故意道:“都是你爱吃的诶。” 时决明轻咳一声,眼神飘忽地给自己疯狂灌水。 时决明爱吃的全给勾上后,时逸然将菜单递给岁晚:“嫂子,你看看还要什么?” 略过时决明的态度非常自然,自然到递完之后,时逸然自己都愣了愣。 时决明心虚地瞟着岁晚,不由叹气。 岁晚现在心态非常平和,察觉到时决明偷偷望向自己的眼神,也只当作没看见,只是在扫视完一遍菜单后,有些意外。 原来在某个时间线里,那场烧烤局竟然是时逸然在做主导吗。 有点难以想象时逸然主导时决明的样子。 岁晚此刻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迫切地想要询问时决明那次烧烤的情形。 最终,她也只是遗憾地看了一眼时逸然,勉强压下自己的好奇心。 岁晚态度自然,时决明却是在一旁如坐针毡。 他太了解岁晚了,恰恰是她这副什么都不问的姿态,让时决明笃定她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哪个时候察觉到了什么。 一想到这个,时决明就有些焦躁。 这一次世界重启的时间比无论哪一次都要早,他避开那些已知的节点,甚至还因此离开岁晚、远赴异乡,他靠着一次又一次重来,成为作弊的“先知”,拼尽全力掌控局势,就为了让这一刻到来的时间再晚一点。 毕竟,在之前的每一次,岁晚一旦察觉了世界真相…… 都会变得很糟糕。 时决明无意识咬着唇瓣,唇齿相触间,撕扯下一片死皮,直至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同一时间,手背上忽然覆上暖意。 时决明怔然低头。 岁晚的手安抚似的抚上他的手背,但她并未看她,而是转过头,看着摊主在烤架边上,烟雾缭绕地烤着他们这一桌的串串。 十六七岁的青涩恋爱,只要能在袖子的遮掩下牵着手,指尖相触时传递着另一个人的体温,这就足够令人心动了。 而在此刻,没由来的心安顺着手背接触到的温暖不断上涌,时决明浑身的躁意就这么卸了下去。 还没入夜,他们是摊子目前唯一的客人,摊主很快就端了一部分烤串上来,笑着招呼他们:“你们先吃着,剩下的我接着烤。” 岁晚笑着应好,在扑鼻的调料香气里,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肉串就往嘴里塞。 然后不出意外地被烫到。 岁晚徒劳地张嘴哈气,舌头在嘴里重新炒了一遍滚烫的肉块的时候,时决明轻车熟路地倒了杯凉水递给她。 他有些无奈:“慢点吃。” 吃到中途时,时逸然放下自己啃干净的签子,有些迟疑地开口:“哥,嫂子。” 岁晚和时决明对视一眼,也放下手里的烤串,安静听时逸然讲。 时逸然纠结着措辞,并顺便给自己叠了层甲:“不是在逃避今天的责任的意思,就是……嗯……虽然听起来可能……有点荒谬,但是……” 他深呼吸,一鼓作气将那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荒诞念头说出口:“我觉得,许苑不是我的妈妈。” 第72章 我想到开心的事情 空气忽然沉寂下去。 时决明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捻动手里的烤串签子。 岁晚呆滞一瞬,将目光移向若有所思的时决明,顿感无语。 巧了嘛不是,他妈妈也不是他妈妈。 不愧是兄弟。 一片沉默中,烧烤摊老板翻动烤串,烤串上的油滴落到燃着的炭火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时逸然自己要知道这话听起来有多离谱,沉默等待回应的间隙,整个人都坐立难安,过了许久,又嗫嚅着开口:“要不……你们当我没说吧……” 岁晚回神,为了时逸然脆弱的心灵,替他已经完全是真相的猜想找了个敷衍的借口:“唔,人都是会变的吧……毕竟,你们也十几年没见了。” 时逸然皱着脸点点头,满怀心事地往嘴里塞了根串。 ……一副完全没信的样子。 不过这也不奇怪。 年轻时候的时建初勉强还有点姿色,时逸然的母亲跟着他的时候,比起他的钱,更图的是他的皮囊,意外得知他早有刘芸这个结婚一年的妻子后,就果断分手了。 只可惜时逸然母亲那会儿年轻气盛的,再加上短暂地被时建初迷惑过,没有做好避孕措施,意外地有了时逸然。 时逸然母亲生性自由,自由到居无定所,一个人的时候还好,时逸然的出生大大绊住她游走四方的脚步,她把时逸然拉扯到五岁,就直接带着孩子上门了。 她那时的思维很简单,既然她给不了他的孩子任何生活保障,本来就有错的时建初就给她把责任负起来。 她的心有些过于大了,没有想到争家产这一层,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冠着私生子的名头该如何自处,更没有想到另一个无辜的女人会不会因此难过,把孩子一扔,就浪迹天涯去了。 总之,和现在这副模样半点不像。 诶? 岁晚眨眨眼,上一辈的记忆她怎么知道? 这个时候知道灌输些莫名其妙的记忆了是吧。 时逸然嚼巴嚼巴,还是小小声道:“可是……我妈妈姓钟啊……” 岁晚张张嘴,时决明淡声扯借口敷衍:“人也是可以改名字的。” 岁晚暗自赞叹:嚯! 要不说时决明是个成熟的商人呢,这副表情淡然,语气淡定,周身都淡淡的模样看着就是比岁晚要更唬人。 岁晚学到了。 时逸然机械地咀嚼着肉串,在岁晚和时决明双双若无其事的表情下,逐渐开始怀疑自己:“……原来是这样吗?” “嗯哼。”岁晚肯定。 “当然。”时决明双重肯定。 毕竟世界真相什么的,又不是什么有奖竞猜。按照无论是小说、游戏还是动漫定律,作为一个双方拿到的剧本人都算是板上钉钉的路人甲,随随便便堪破世界真相,高低得出点事。 更何况岁晚和时决明两个核心人物自身都还没来得及串过信息…… 二人再度双双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些心照不宣。 为了不让时逸然再纠结这些事,岁晚随口说让他陪她去隔壁摊子排奶茶。 时决明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套装,看起来清冷又肃穆,此时正贵气逼人地坐在路边摊上撸串,画风割裂得江晚晚都有些不敢认。 【这可以说吗?他看起来其实有点像空巢老人】 江晚晚满腹迟疑。 被她嫌弃呆比的电子系统也极其人性地停顿一会儿,再度机械地严肃提醒: 【此时是宿主趁虚而入,攻略主角的最好时期,请宿主端正攻略态度】 在系统的一声声催促下,江晚晚一步步走向这个看起来非常魔幻的烧烤摊,在老板的招呼下,确保自己站在时决明余光可以看到的地方之后,开始看着冰柜里的生串串思考。 时决明头也不抬,依旧垂着眼撸串。 江晚晚佯装思考,开始在冰柜前转来转去。 时决明头也不抬,心无旁骛地撸串。 江晚晚……江晚晚肚子叫了。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好奇这家串到底有多好吃了,能让一个什么美食没吃过的总裁在这里大快朵颐,不受任何干扰。 她很认真地盯着冰柜里巨大的鱿鱼串开始沉思。 【请宿主端正攻略态度!!】 系统的电子音听起来有点劈叉。 江晚晚将视线从鱿鱼串上挪开,接受自己试图不经意间吸引主角注意、然后和主角搭话的计划失败之后,开始思考这个时候直接上去和时决明打招呼会不会冒昧。 顺便再和系统确认剧情。 【涉及岁晚的就算了,你这次的剧情应该不会出错了吧】 【是的,该剧情是重要时间节点,且在系统权限之内】 【很好,那我们来浅浅地理一下,主角在母亲忌日这天,被弟弟联合父亲夺权,而我要在他落魄地吃路边摊的时候,上前给予他安慰、并鼓励他振作起来,趁机成为他心底的一轮明月,是吧】 想到一轮明月的时候,江晚晚的声音都带上了某只粉色耗子的波浪号。 谁懂啊,做一个名叫【成为主角心中的一轮明月】的攻略人物,脚趾头无时无刻不在扣着芭比城堡。 可惜笨笨的电子系统听不懂人类的阴阳怪气,并且给予了人类肯定的回答。 【是的】 * “我要噗——” 正在点单的岁晚莫名其妙笑出声,奶茶摊老板和时逸然同时用很奇妙的眼神看着她。 “抱歉,我想到开心的事情,”岁晚憋笑着摆摆手,声音颤抖地继续点单,“我要一杯萨摩耶不耶和代公式就是快……时逸然,你要什么?” 奶茶摊的老板看起来很像是大学生创业,价格堪比红白雪王,名字取得稀奇古怪,时逸然艰难地从这些完全看不出口味的奶茶名里,选了唯一一个正常取名的:“草莓生巧,谢谢。” “噗咳……我又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岁晚肩膀一耸一耸,一些关于鞋帮子和脚后跟的回忆忽然涌上她的脑海。 “一共28,我扫您。” 老板诧异地拿起扫码机扫岁晚的付款码。 时逸然在一旁很是担忧。 虽然不知道岁晚在笑什么……但他是真的很担心岁晚笑岔气。 第73章 落后几个大版本了 岁晚抬手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颊,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对上时逸然担忧的眼睛,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不确定是哪个时间线上的记忆,但时逸然竟然会去和时决明争家产,时决明还输了这件事,足够岁晚笑时决明一辈子了。 看一眼,笑一下。 再看一眼。 再笑一下。 时逸然忍了又忍,委屈道:“嫂子,别笑了,我害怕。” 语气颤颤巍巍。 他觉得他被霸凌了。 岁晚在这边快笑不活了。 江晚晚还在那边忍着尴尬想着怎么成为时决明心头的一轮明月。 ……尤其是在知道他的心头已经有了一轮明月之后。 时决明没注意到江晚晚,但老板注意到了。 老板烤完岁晚他们那桌最后的串,端过去之后,顺路走到江晚晚身边,笑道:“美女,是不知道吃什么吗?推荐我们家的鱿鱼,都是自己养的……诶,等等,你是江晚晚吗?” 江晚晚有些意外,生疏地应着:“啊,是的,老板你认识我?” “哎呦,那当然!我老婆可喜欢你演的综艺了,她特别喜欢有一期你演的那个什么……白月光偶像,”老板将手在围裙上擦擦,极其热情地从冰柜里拿出三把大鱿鱼,“这鱿鱼我请你吃,包你满意!” 老板的热情让江晚晚有些受宠若惊,她连连摆手说着不用,老板却已经把鱿鱼架在烧烤架上烤,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待会儿能合个影吗?我回头拿给我老婆看。” 江晚晚从来没有接收过这么直白的喜欢,有些僵硬地点头答应,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 【支线任务:照葫芦画瓢 进度10\/10】 江晚晚面上的笑容忽然凝固。 【支线任务:照葫芦画瓢 已完成,游戏攻略进度+1】 【目前岁晚受喜爱值下降5,宿主是否掠夺?】 江晚晚心中默念是。 啊? 岁晚黑人问号。 顺便,这个什么什么受喜爱值的,听起来还挺耳熟。 岁晚终于不笑了,气势汹汹地接过三杯奶茶,大踏步地往回走。 老板的动静很大,自然而然地惊动到了时决明。 时决明一听到江晚晚三个字,就有点兴致缺缺,连抬头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在耳朵捕捉到“白月光偶像”五个字后,却是猛地抬头,望向江晚晚的目光都浸着冷意。 【警告!警告!主角好感度急速下降!】 岁晚急速回城的脚步瞬间一滞,诧异地看着时决明。 江晚晚一惊,转头对上时决明的视线。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依旧是那副先前被江晚晚吐槽是空巢老人的姿态拿着串坐着,极其骇人的压迫感却随着他冰冷的视线,极具针对性的压下来。 江晚晚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结了,骨头里也淬着冰渣,让她丝毫不敢动弹。 【警告!警告!】 不懂看氛围的系统依旧在脑海里吱哇作响。 江晚晚后知后觉到此时体感的异样,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求生本能在作祟。 她有点想哭,再度对系统提出质疑。 【这真的是普普通通的恋爱攻略本吗?】 她的攻略对象怎么看着有种一刀一个小朋友的逆天感。 系统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毫无用处地在那边做着江晚晚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警告。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另一道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另外一种真正的紧迫感让她冷静下来,她强压下这点没由来的惧意,硬着头皮上前:“好巧啊,时总。” 时决明起先不太想搭理她,视线滑过挂在路灯上的监控,又滑过悄悄关注着这里的烧烤摊老板,极其不爽地啧了一声,勉强冲江晚晚点了下头。 岁晚远远看着他这副样子,竟然有些久违。 小时候,时决明遇到一些像他爸那样讨他厌烦的长辈的时候,他都是这副碍于教养的姿态,为此没少挨过岁晚小大人似的教育……虽然岁晚往往做的比时决明还过分就是了。 后来他位高权重,没有人胆敢指责他的教养问题的时候,他反而端了起来,即便态度细听起来阴阳怪气,至少做出来的姿态无可指摘。 江晚晚当然看出了时决明此时不待见她,但她没有退路。 她既不知道时决明那本就少得可怜的好感度为什么掉的这么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这破任务究竟该怎么做,索性直接摆出一副解语花的姿态,柔柔弱弱道:“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时总,我知道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吃着这些……您平常根本看不上的东西。” 江晚晚的声音不大,奈何摊子附近人还不多,岁晚将她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有种又有乐子看的想法凭空出现在脑海,她当机立断拉住时逸然,停下脚步,把奶茶交接到他的手里,挑出萨摩耶不耶,边插吸管边说:“等会儿过去,别耽误人家发挥。” 时决明意兴阑珊地看着她演:“你知道什么?” “我都听说了!”江晚晚脸上满是愤愤不平,语气逐渐激昂起来,“您的父亲偏心他的私生子,和他联合起来要来夺您的权!” 时决明恍然:啊,原来是这一段啊。 “……可是他们都不配,时嵘是有您多年的苦心经营,才得以有今天这样的这样的局面……” 时决明开始跑神:我接手时嵘几年了来着?我想想啊……前年回国,同年掌权,去年结婚……对了,婚礼到底要在哪办呢?现在这个不冷不热的天气,应该挺适合户外婚礼的,要不找个岛? “……但是您不要灰心,我相信您的。一时的失意没什么,您看,不就是有了这样的低谷,您才能尝试到平时不一样的美味吗?这些市井小吃,不比高档餐厅里那些又贵够难吃的菜肴差吧。” 但岛上会不会蚊虫多呢? 时决明蹙了下眉头,发现耳边喋喋不休的背景音好像没了,抬眼就对上江晚晚充满激励色彩的双眼,出于礼貌,他重新回想江晚晚最开始说了什么。 时逸然联合时建初夺他的权…… “唔,是第二次啊。” 时决明嘀咕一声。 虽然有些小细节出入。 “什么?” 时决明冲着面前明显摆着三人餐具的桌子抬抬下巴:“江小姐要不看看,这个桌上有几个人。” 江晚晚低头瞧见三双碗筷,惊觉事情有些失控,再抬头时,瞧见了不远处愤怒地龇牙咧嘴,要不是岁晚拉着就要冲过来了的时逸然。 时逸然无能狂怒:“这女的谁啊!她凭什么造我谣?我夺我哥的权?我夺我哥的权?那可是我哥!” 岁晚吸溜着萨摩耶不耶,抬手拍拍时逸然的背安抚他:“好了好了,我们都了解你啦,不要跟她计较啦。” 毕竟,她已经落后几个大版本了。 第74章 他已经失控了 江晚晚这回是真崩溃了。 【说好的这次剧情不会出错的呢!】 系统只会干巴巴地回应。 【由于世界线偏移……】 【世界线纠正的进度呢】 【目前世界线纠正进度为3\/100】 江晚晚烦躁得想骂人。 光明正大偷听的岁晚忽然发现了盲点。 不知道是攻略者能力的差异或者别的原因,所有攻略者之间拿到的剧本应该是不一样的。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许苑拿到的剧本应该是最全面的,但修复世界线这种最重量级的任务却是分给落后几个版本的江晚晚。 典型的不给牛吃草,还要牛跑。 牛的。 岁晚嚼着椰果果肉,面不改色地在心里吐槽。 椰果本身的清甜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终于有闲心看一眼自己的奶茶,店家定制的杯子上印着小狗爪印和可爱字体的“萨摩耶不耶”,还套着一个可可爱爱的萨摩耶杯套。 取得花里胡哨的名字,其实是普通的椰奶加椰果和雪顶,雪顶上还撒着椰子碎。 中规中矩的口味。 超有创意的老板。 岁晚拉着随时要跳起来的时逸然溜达回去,将那杯看不出是什么的“代公式就是快”递给时决明。 然后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看江晚晚,眼底隐隐透露出诡异的慈爱:“小江啊,今天下戏啦?” 时决明本来在端详“代公式就是快”,闻言欲言又止地抬头看岁晚。 怎么说呢…… 就,这个语气,很像那种两手往后一背,一个人能干一缸普洱的老领导。 “是啊,晚……岁老师,”江晚晚眉心一跳,“今天下班啦,在剧组听说这边的小吃不错,过来吃点东西……那我就不打扰时总和岁老师了,下次杀青宴见。” 说罢,也不等岁晚回应,转身离开。 这身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岁晚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吐槽:“能说吗,她每次固执地喊我岁老师的时候,我都觉得她有种快碎了的倔强感。” 时决明:“杀青宴什么时候?” 岁晚想了下:“顺利的话就二十天之后吧,怎么了,你也要去吗,我的金主?” 想起《山河剑》刚开机时,极其乌龙的包养门,不禁拉长声音揶揄着。 时决明只是歪着头看着她笑,而后晃了晃这杯“代公式就是快”:“这什么?” “不知道,我看菜单的时候就在好奇了,你快试,”说着,岁晚将萨摩耶不耶举到时决明面前,“嘿嘿,我这杯是萨摩耶不耶,是椰奶。” 时决明插下吸管,眉头紧皱地浅尝一口,下一秒,眉头又舒展开来:“泡的速溶奶茶粉。” 他又尝了几口,而后精准爆出一个品牌名。 岁晚光听这个名字就感觉血糖要爆炸,在时决明示意她也来一口的时候,连连摆手拒绝:“噫,甜死了,就你爱喝……难怪你的那么便宜。” “多少?” 岁晚吸溜着椰子水,抬手比了个五,然后兴致勃勃道:“哦对了,我刚就想和你说的,我觉得这是个商机来着,这家店真的超级有创意,感觉投资之后再营销一下,能浅捞一笔。” “嗯,”时决明挑出两个字,加重语气重复道,“浅捞。” 这一听就是反对的意思了。 岁晚撇撇嘴:“反正在你时总眼里,我们赚多少都是在小打小闹。” 她当下有一些不高兴,不过很快就忘记了,毕竟她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转头又憋着笑问时逸然草莓生巧好不好喝。 时逸然:…… 所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斜阳西沉,日月交替。 夜市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微凉的晚风吹送来夜市里独有的烟火调料香,有街头歌手在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歌。 「他会去穿越风雨走向你」 时决明喝着成本价都不一定有两块钱的冲泡奶茶,致死量的廉价糖精在口腔里爆炸。 「披星戴月奔向你」 完全状况外的时逸然满脸通红,岁晚又在一旁笑弯了腰。 「再黑的夜晚也会等到天明」 时决明目光逐渐柔和下来。 现在这样就好。 …… 一点都不好! 面对岁晚敷着面膜,漫不经心冒出的一句“芸姨身上的攻略者是你杀死的吧”,时决明完全失去表情管理,瞪大眼睛好像一只受惊的猫。 岁晚本来只是随口诈一下,见状,心情也复杂起来:“啊这……” 说实话,满世界的攻略者和她莫名其妙能听到的系统频道加起来,都不如时决明真的干了张三行当更让她炸裂。 而她在第一时间的震惊之后,竟然对这件事情接受得非常良好。 难崩。 时决明有点怀疑人生:“等会儿,你怎么知道的?” 他早在拍卖会上就意识到岁晚关于刘芸的回忆并没有被覆盖干净,也从她今天的异样里猜到岁晚估计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岁晚发现的是关于这个的。 岁晚露在面膜之外的两只眼睛看起来格外无辜:“我不知道啊,谁知道你就这么认了。” 时决明:…… 两厢沉默。 岁晚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摘下面膜,拿出按摩仪器,就这残留的面膜精华开始按摩,她闭着眼睛,语气放得很轻:“所以,芸姨……” 她没有再去赘述被一遍遍覆盖的悲惨回忆,她知道时决明听得懂。 “嗯,”时决明轻声应下,想起岁晚最开始说出的攻略者三个字,又道,“你知道攻略者的事情了?” 岁晚点头,睁眼就撞见时决明眼底浓烈到化不开的焦躁,鬼使神差的,把关于许苑提及的女主的那部分掠了过去,用一种近乎埋怨的语气道:“哇,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江晚晚吗,她直接往我新裙子上泼酒,她也是个攻略者,她当初就是冲着你来的!” 果然,在听到她的话之后,时决明那几乎不会被察觉到的紧绷情绪一瞬间就松懈下来。 仅这一下,岁晚就意识到,关于“女主”的部分,时决明是不会说的。 时决明淡声道:“攻略者分为三种情况,第一种是灵魂登陆肉身,攻略者离开之后,原身的意识能够回来,比如孙叔。” 岁晚下意识惊愕张嘴。 回想起那晚香气四溢的别墅,时决明就有些头疼:“……我想,真的孙叔怎么都不会做出香菜燕麦卷这种东西吧。” 作为这个攻略者留给岁晚的唯一还算美好的回忆,岁晚还是有些许遗憾的,摊摊手,示意时决明继续。 “第二种,也可以算是灵魂登陆肉身的一种,但他们寄居的都是逝者的肉身,”时决明微顿,“攻略者离开,或者死后,会连带着肉体会一起消失。” “最后一种,是原身登陆,世界会给他们一个足够自洽的身世背景,但如果任务失败或者死亡,肉身也会跟着消失。” 比如,江晚晚。 时决明给岁晚留了充足的思考时间,然后若无其事地补充道:“后面两种,可以杀。” 岁晚面无表情抬手制止他:“你差不多得了啊。” 倒也不必在这种时候遵循一些小说霸总的法盲设定。 她继续将所有已知信息串联起来的时候,另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岁晚瞪大眼睛,语气惊惶:“等、等下,按照一般设定,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些,理论上会被世界察觉到,然后被抹杀,重置吧。” “不会,”时决明眼眸中闪过讽意,“他已经失控了。” 第75章 旧梦1 “这样啊,”岁晚拖长尾调,面上的惊恐转瞬即逝,似笑非笑道,“所以,在这个‘他’没失控的时候,我们被重置了几次?” 或者说,我。 岁晚咽下后半句,眼看着时决明开始眼神左右飘忽,没头脑一样吹着吊儿郎当的口哨。 “……ooc了,哥。” 时决明重新正色。 比起那个覆盖记忆还动不动出bug的世界意识,时决明看起来要敏感得多。 岁晚叹气:“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会去自己找答案的吧。” 时决明抿唇,半晌,小声逼逼:“你找不到的。” 岁晚直接给气笑了,将精巧地按摩仪器重重砸进时决明怀里,转身走回卧室,关上门的瞬间,怒道:“睡书房去吧你!” 时决明下意识抬手,在回神的瞬间又掐着手掌心缩了回来。 房门被岁晚关得震天响,落锁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显得格外清脆,“啪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时决明望着安静的门板良久,才拖着脚步,转身迈向毫无人气的客房,周身笼罩着寂寥,眼底是快要溢出来的难过。 半晌,房子里响起他很轻很轻的呢喃。 “我又不是没试过告诉你。” * “小草。” 含糊在嗓子眼里的气音从身旁传来。 时决明深陷一片漆黑的虚无中,身旁的声音他听不真切,却有一种本能,促使着他想要睁开眼睛。 “小——草——” 身旁的人拉长声音又喊了一遍,听起来有点着急,时决明莫名地也跟着焦心起来。 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催促他—— 睁眼啊,睁眼看看她。 你不是一直想再看她一眼吗? 为什么现在还不睁眼? 飘渺的声音凝实成一双漆黑的手,死死掐住时决明的脖子。空气一点一点减少,周身的气血却是直直往上冲。 时决明不断挣扎着,想要挣脱这双手—— 模糊不清的声音也因此真切起来。有些娇气的女声带着些许哀求,又带着点平生一次要求不被满足而产生的小脾气,又娇又急地再一次响起:“时决明!你不帮我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时决明猛然从窒息状态中脱离,睁眼看到的是穿着修身的定制高中校服,扎着马尾辫趴在桌上看他的岁晚。 明媚张扬、又有些无伤大雅的任性的十七岁的岁晚。 啊,时决明在心里木然地想,我在做梦啊。 奇怪,他怎么突然做梦了? 在一次又一次好像看不到尽头的重复里,时决明似乎早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那些曾经梦魇一般纠缠着他不放的回忆、那些他无数次想回却怎么努力也回不去的过去,都在某一条时间线之后,再也没出现在他的梦里。 时决明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梦。 痛苦很久的成年人的魂魄被塞进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小子躯体里,他就像是一个寄居在过去的躯壳里的小偷,茫然又遮掩地偷看着青春懵懂的年岁里,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和过去的旧影说上几句话,青春明媚的校园场景就陡然一转。 彩霞很好看的某个黄昏,还没有开花的薰衣草花田里,年纪已经很大了的奶牛猫不爱动弹,成天趴在田垄上发呆。 他们约好了今天来老头这给猫过生日,时决明坐在老头给他们的小板凳上逗了一会儿猫,察觉到脚步声抬头,就看见岁晚挽着一个他没见过的男生出现在他眼前。 岁晚笑得甜蜜,面上是时决明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含羞带怯:“小草,我谈恋爱啦。” 时决明脑子一片空白,怔愣地看着那个陌生的男生。 男生穿着不知道哪个学校的校服,戴着耳钉、挑染着头发,长得倒是挺好看,也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除此之外,是和时决明全然不同的两种人。 时决明看着梦里的自己极其慌乱地将口袋里本来要送给岁晚的礼物又往里怼了怼,牵强地勾起唇角,扯出一个快哭出来的微笑,声音颤抖:“是、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啊?” 奶牛猫弓着背,冲那个潮到猫都不想看的混子高中生一个劲儿地哈气,那个男的眼里的嫌恶一闪而过。 时决明现在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笑得到底有多难看。 画面又是一转。 本该安睡的深夜,相邻的岁家别墅里灯火通明,时决明赶出去看的时候,就看到岁晚顶着通红的眼睛,捂住肿起的半边脸颊,空着手夺门而出。 她毅然决然地上了上次见过的那个少年的摩托车,旋转把手打开油门后,摩托发出刺耳的噪音。 岁晚与满脸错愕的时决明对上视线。 时决明清清楚楚地看清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挣扎和茫然,但很快,就被近乎的冷漠的决绝给覆盖。 摩托车扬长而去。 时决明下意识抬脚就想要追上去,可是岁家屋子里发出的惊呼又将他绊住脚—— 岁晚的父亲皱着眉,捂着心口缓缓倒下,岁晚的母亲慌乱地扶住他。 时决明蜷缩在这副慌乱的少年躯壳里,看着这一晚的兵荒马乱,那些最初的、深刻的记忆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岁晚为了一个不知打哪来的男人与家庭决裂,岁父心梗,病危住院,岁母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好几岁,二人无心主持岁氏大局,公司大权几近旁落。 时决明再没见过岁晚。 成年的那天,时建初让他见了另一个家世相当的千金,两家妈妈曾经说过的娃娃亲的戏言,随着一方的去世和岁晚的不知所踪,终究成为了真正的玩笑话。 时决明将那年没送出去的礼物放进柜子深处。 如果不是岁晚的话,是谁都没差。 第76章 旧梦2(上章有修改orz) 梦里的时光飞速流转。 岁父去世,岁晚带着当初那个如今已成为她的丈夫的男生回到岁家,也不过是弹指之间,岁氏集团的大权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岁晚手里。 又被岁晚送给了她的丈夫。 谢玉遥跟着岁晚的婚礼请柬一并来到了时家,她看起来怒气冲冲,满眼难以置信:“你就这么看着晚晚嫁给那个鬼火黄毛?” “有哪个好人拐走别人家的女儿,气死了人家父亲,葬礼也不参加,完了又转头一回来吃绝户了?” 时决明看起来无动于衷地把玩着手里这张写着他的名字的婚礼请柬,几年没见,岁晚的字倒是一点没变:“你怎么知道是他不让她回来?万一真就是她铁了心为了男人不要家人朋友了呢?” 那晚,岁晚离开得极其果决,岁家的一切她都没有带走,也一并抛弃了他们这群朋友,好像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此生真爱,她否定了她前半生的所有。 谢玉遥:“……” 谢玉遥:“不是,哥们儿,你好歹擦下眼泪再说气话。” 时决明吸吸鼻子,抬手胡乱抹着眼泪。 两厢沉默,谢玉遥忽然开口:“我还是不信,晚晚会喜欢上那种人。” 时决明没有回,只是默默地将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早就做好,而他一直没送出去的订婚请柬递给谢玉遥。 谢玉遥接过又丢回去,直接气结:“你俩都给我去死吧。” 岁晚补办的婚礼很盛大。 鲜花着锦,宾客满堂。 时决明带着他的未婚妻,去和挽着丈夫手臂的岁晚碰杯。 岁晚变了很多,从前保养得比脸都上心的长发剪短了,黑了一点。她扬起的微笑仍然大方又端庄,但再也找不回从前那样狡黠又毫无顾忌的模样了。 酒杯轻轻碰在一起,透明的小气泡在颜色清透的香槟里不断上涌又炸开。 时决明轻声说:“欢迎回家。” 他仰头将香槟一饮而尽,不顾岁晚错愕的眼神。 婚宴快散场的时候,岁晚的丈夫仍在忙着和别的大人物交际,时决明将订婚请柬递给岁晚。 岁晚看着印刷精致的请柬发了会儿呆,语气莫名:“你喜欢她吗?” 他现在的未婚妻温婉、端庄,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满意这桩婚事,也只是安静地待在他身旁,被忽略、被无视都无所谓,和岁晚一点不像。 时决明没有回答,声音颤抖地反问着她:“你呢?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喜欢到非他不可,宁愿否决自己前面十几年过往的地步吗? 岁晚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笑:“小草,你要快乐。” 订婚宴最终还是没办成。 时决明饱含歉意地提出还是取消联姻的提议的时候,面容模糊不清的女人甚至连惊讶的情绪都没有,温温柔柔地应着好,爽快到时决明就连早就准备好作为补偿的几个项目都来不及说出口。 梦里的日子风平浪静地过。 时嵘自他接手后蒸蒸日上,岁家在那个男人手里山河日下。 时决明和谢玉遥有时实在看不下去,都会悄悄施以援手,但只要被岁晚察觉到了,她都会把那些援助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那时的二人只当岁晚是铁了心要和他们分道扬镳,难过夹杂着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对那个男人的咒骂。 直到某次宴会上,觥筹交错间,岁晚举杯时,袖口从腕上滑落,时决明眼一瞥,就清楚地看到了岁晚手腕上一圈青紫交错的伤痕。 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时决明了解的岁晚就算眼睛瞎了,脑子里进了再多的水,也不会去为一个家暴凤凰男死心塌地。 谢玉遥听说这件事之后,反应比时决明还激烈,当即转身,拔腿就要赶往岁家:“我杀了那个傻逼。” …… 然后,时决明就接到了谢玉遥小声叫他去局子里捞人的电话。 老实说,时决明和谢玉遥也算是发小,认识这么久,头一次知道她行动力那么高。 鼻青脸肿的男人、咬牙切齿随时要跳脚的谢玉遥……和坐在角落里,披着谢玉遥的外套,手里端着女民警倒给她的水,双目失神的岁晚。 一见到时决明,谢玉遥就开始骂骂咧咧:“我一进门就发现他在和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女的打情骂俏……我靠,在晚晚的房子里,拿着叔叔阿姨打拼的产业婚内出轨,这畜生,还让晚晚给他们做饭……” “阿遥!”岁晚打断谢玉遥,她偏着头,不敢放一丝目光去看时决明,望着谢玉遥的目光隐含着哀求,“别说了,遥遥。” 谢玉遥安静下来,依旧愤愤地看着男人。 “我和晚晚的家事,应该轮不到谢小姐插手吧,”男人目光阴冷,淬出口含着血的唾沫,转头看向面对他时眼含不齿的女民警,“警官,我要告这位小姐私闯民宅,蓄意伤人。” 谢玉遥瞪大了眼睛,不由地望向岁晚。 岁晚收回视线,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谢玉遥失望地看着她,唇瓣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时决明同样难以置信,目光落在岁晚身上。 她低着头,表情看不真切,头发与上次婚礼时相比,剪得更短了,手紧紧拽着谢玉遥给她的外套,指关节攥到泛白,像是在隐忍。 ……隐忍? 时决明目光微动。 后来,他用了点小手段,男人刻意放大的私闯民宅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谢玉遥被伤透了心,赌气地拒绝时决明再在她面前提岁晚。 时决明眼前闪过局子里岁晚攥紧的手,又想起几乎快被他忘记的,很久之前的那个夜里,岁晚眼底的挣扎。 他说:“我们都了解她,要是……她有苦衷呢?” 谢玉遥沉默,再抬头时,语气里带着哭腔:“那谁去救救她啊。” 他又说:“我去。” * 时决明半夜去爬岁家后院墙头的时候,忽然间就很想笑。 明明小时候动不动就翻墙头想要上天的是岁晚,两家的墙头上都有她的影子,而现在趁着夜色干这种事的倒成了他的。 时决明不知道自己夜半三更过去,会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但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 男人和一个他有些眼熟的女人站在一起聊天。 “我看女主现在对你死心塌地的,”女人在时决明面前一向温婉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凉薄又尖酸,“你的攻略任务快完成了吧。” 攻略……任务? 时决明瞳孔骤缩。 男人哼笑着回应道:“嗯哼,只差一点了。进世界前,我和系统兑换了‘最爱的人是你’金手指,大小姐见我第一眼就走不动道,也不知道把我看成谁了。你呢?” 女人叹气,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躁意:“我的任务是夺取女主的受喜爱值,就差那个时决明和谢玉遥了,我本来以为你们结婚之后,时决明那边的进度会很容易,结果到现在他对女主都还是满好感。” “还有那个谢玉遥,昨天之后,我好不容易抢来的一点好感直接清零了……我的任务做太久了,大概要被强制登出了。” 女人话音一顿,调侃道:“还是你运气好,任务完成了,能够位高权重地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了。” 庞大的信息量直接涌进时决明的脑海。 夏夜燥热的风裹挟着鼓噪的心跳在耳朵里轰鸣作响。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捂住时决明的半张脸,小心又吃力地拖着他往后走。 时决明被她肌肤上的凉意一刺,在脑子里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前,身体先本能地卸了力。 岁家的后院里有一条隐蔽的、通向院外的小路。 他们像小时候背着父母偷偷出去玩一样,从那条小路里溜了出去。 岁晚牵着时决明的手,一开始还蹑手蹑脚,出了别墅之后,步子迈得越来越大,渐渐开始跑起来,他们踏着每一块熟悉的砖瓦,跑过的路上都撒着月光。 他们跑到很久没再去过的小木屋,门口的两张板凳,依旧摆在那里。 小猫跑出去玩了,老头大概也睡了。 他们坐在门口,岁晚眼底映着今夜的星辉,她大概很久没这么跑过了,脸上是难得畅快的笑意。 月光勾勒她含笑的脸庞,时决明一时间看得有些怔愣,直到岁晚脸上的笑意,很快又隐了下去。 “阿遥她……很难过吧。” 她想着被她伤透心的好友,明明自己的难过都漫溢在晚风里。 “嗯,”时决明实话实说,“但她没怪你。” “我知道,”岁晚仰起头,抬头揉揉眼角,转头正色道,“你都听到了吧,攻略者什么的。” 时决明点头,神色疑惑,不知道该从哪说出口。 岁晚于是从头开始讲起。 她第一次意识到不对,是她极其不成熟的,萌生出和男人私奔的念头的时候。 她爱她的父母,也有至交好友,平心而论,这个突然冒出却哪哪都对她胃口的男人,根本不至于她为了他放弃一切。 那天夜里,她本不至于负气离开,但脑子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对她说—— 「你爱他,你最爱的人只有他」 不是的,爸爸妈妈,阿遥,小草,每个人都该比他更重要。 「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 放屁,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你愿意为了他割舍掉一切,你必须跟他走」 那个声音鼓动着岁晚推开那扇离家的门。 她的身体就像是被操控一样,决绝地夺门而去。 她真正的灵魂被囚禁在这具肉身里,隔着那双冷漠的眼睛,对上了时决明错愕的眼神。 不是的,我不想走,谁来救救我。 灵魂在肉体里哭泣。 没有人能听见。 天亮之后,岁晚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间,她发现那个男人好像根本没有初见时那样完美。 校服穿得像混子,挑染的那几根毛丑到没边,也就眼睛的形状漂亮点,但他眼睛里透露出的油腻和贪婪都很恶心。 “很没品的男人,”岁晚嫌恶地皱眉,“我眼瞎了都不会喜欢他。” 时决明抿唇,心里又酸又涨。 他想,原来那晚的挣扎他没有看错。 他开始怨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再果断一点,直接留住岁晚。 “第二次意识到不对,是爸爸……”岁晚哽咽着,眼泪鼻涕和着淌,样子极其狼狈,“爸爸去世,他和我提起这事的时候,我竟然在向他表忠心,心底也根本不想去爸爸的葬礼……我怎么可能不去……” “那天他的语气很……微妙,他硬逼着我在爸爸和他之间选一个,像是在进行一场大型的服从度测试,而我……交了一份他满意的答卷……这很不对劲。” “也是在那天夜里,我听到了他在和一个叫系统的东西对话,他问系统,我对他的爱意,什么时候满值。”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爸爸的去世,我违背意愿丢下的大好前程,在他们眼里,就只是一场通关之后能拿到丰厚奖励的游戏,”岁晚眼睛里仍含着泪,语气渐渐冷下来,“他们随意玩弄人的感情,践踏别人的生命,又凭什么恬不知耻地留在这个世界,过上幸福的后半生。” 时决明心头一跳:“你要做什么?” 岁晚转头看他,眼眶里包着泪,迟迟不肯落下,她没有正面回答:“这是我的人生,不是谁的游戏,我走的每一步路,遇到过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的。”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像是在说服自己。 半晌,她从板凳上站起来,低头看着仍在怔愣的时决明:“小草,我的人生已经被他们毁了。” “我走啦。” 她粲然一笑,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来时的路。 “你不许跟上来。” 月亮缀在她面前遥远的天幕上。 她孤绝的背影,像是在追月亮。 心头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时决明终于反应过来一定要跟上去的时候,视线里早就没了岁晚的身影。 强烈的直觉驱使着他重回岁家的别墅。 院落里没有亮灯,整栋房子里看起来静悄悄的,只是别墅的大门却是敞开的。 时决明推门而入,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直到血腥味浓重到无法忽视,时决明脚边踢到一个人。 他蹲下身,转过女人的头,发现是他曾经的未婚妻的脸。 “我就知道你会跟过来,”岁晚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语气里,是时决明熟悉的不高兴的娇嗔,“我本来一点都不想你看到的。” 时决明循声望去。 岁晚从黑暗里走到月光底下,脸上溅着不知道谁的血,手里还拿着一把染着血的水果刀。 身旁,是她名义上的丈夫的尸体。 她握着刀的手攥得很紧,紧到整条手臂都在发抖,她好像忘记了,可以把刀放下。 时决明下意识就想要走过去。 帮她松开刀柄也好,帮她擦干净身上的血迹也好。 他不想看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别过来,很脏。”岁晚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哀求。 时决明脚步顿了下,没听她的。 他走到岁晚身边,握住她的手,将刀从她攥紧的手掌心里挖出来。 手心里变得空荡的一瞬间,岁晚整个人都卸了力,瘫软在时决明干净的怀抱里。 但她的手里仍想抓住点什么,于是,她抓住时决明的衣服,就像那天在警局时,死死抓着谢玉遥的外套。 “你问我要干什么,”岁晚声音有些嘶哑,“我要他们偿命。” “你做到了。”时决明轻声哄着她。 在他没有及时回应她的求救。 在他许下要拯救她的承诺,却还不知道该如何做的时候。 她已经尽己所能地拯救了自己。 “晚晚很厉害了。” 岁晚笑起来,然后开始哭。 起初是趴在时决明怀里,憋着声音,肩膀一抽一抽。 在时决明抬手抚上她的背,像哄小宝宝一样给她拍背顺气的时候,变成了大声的哭嚎。 地上两具攻略者的尸体,在岁晚哭嚎之时凭空消失,只留下两滩猩红的血迹。 岁晚哭够了,从时决明怀里出来,声音仍旧沙哑:“他们死之前说,我是这个攻略世界的女主,就算杀了他们,也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攻略者降临这里。” 时决明一路上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落到了实处。 “那如果主角死了呢,”岁晚声音很轻,“攻略的目标消失,那攻略者是不是就不用再来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会恢复成……” “岁晚!”时决明红了眼眶,带着哭腔打断她,“你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 岁晚抬手,想要帮时决明擦眼泪,却在看清自己满手的鲜血后,又轻嘲着将手放下。 “小草。” 月色里,她望着时决明的眼睛很亮,亮到藏不住一点眼里的愧疚。 时决明在朦胧的泪眼里看到她拿起被他丢掉的刀,又重新放进他的手里。 她扬起一个含着泪的笑,语气很轻,但是很坚定:“帮我多看看,真实的世界。” 第77章 谢谢 血色泼碎去日旧影。 时决明在剧烈的心跳中猛然睁开双眼,呼吸急促地抬起自己空荡荡的右手,梦里冷硬又黏腻的感觉似乎还在掌心,他颤抖着握拳,手臂抵上自己的眼睛。 浅色的窗帘隐隐透出外面的天光。 时决明还没从梦里的心悸中缓过劲来,房门就被“碰”地一声撞开。 岁晚举着手机风风火火闯进来,眼睛还黏在屏幕上,声音比人到的还要早:“我草,王伏正离婚了?” 时决明有一阵的惘然:“啊,离婚了?离得好。” 岁晚扒拉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把眼睛从屏幕上挪到时决明身上。 不知道他夜里怎么睡得,现在衣衫不整,发梢浸着湿意,唇瓣有些苍白,脸色也有点差,目光落在岁晚身上,神色有一点恍惚。 “你……做噩梦了?” 岁晚有些稀奇,毕竟他俩睡一张床的时候,时决明的睡眠质量常常安稳得让她有些羡慕。 等下。 岁晚眼睛睁大。 分房睡就做噩梦,这是什么天选男女主设定。 时决明看她这副样子就能猜到她脑洞不知道开到哪去,无奈地抬手撩了把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靠在床头,刚睡醒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刚说什么?” “哦,王伏正离婚了,”岁晚膝盖一抬就爬上床,蹭到时决明身边,把手机屏幕拿给他看,“王夫人联合乔溪和他某一任网红女友一起来锤他,热搜都爆了。” 其实当初直播的时候,关于王伏正脚踩几条船的事情就已经锤得不能再锤了,只是后续乔溪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岁晚只当这件事碍于王伏正的资本势力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今天直接再降雷神之锤,甚至事态都严重到联姻破裂的地步。 岁晚疑惑道:“我之前一直以为他老婆是那种为了两家利益关系,会把一切委屈咬牙往肚子里吞的类型呢……我记得金王两家的项目往来还挺多的。” 时决明是真的不太在乎王伏正的结局,反正有他从中作梗,他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当下,他也只是草草扫一眼热搜,淡声道:“一声王夫人还是一声金总,她再蠢都知道该怎么选。” 王伏正这几年都把心思放在一些无聊到只能给人添点小堵的商战上,自身能力确实很难评,再加上这件事请众目睽睽的,王夫人确实站在道德制高点,借着离婚将王伏正啃下老大一块,也顺利地从王伏正的夫人晋升成了金总。 岁晚点点头,收回手机,冷淡道:“那没事了,你上班去吧。” 瞬间转变的态度,让时决明猛地清醒过来,一下子就想起睡觉之前,他们两个还在吵架。 时决明:…… 他小心翼翼地申请:“或许,我能请个假吗?” “你是老板,你爱请就请呗,”岁晚依旧是昨天那副似笑非笑的嘴脸,“反正我又不在家。” 在时决明错愕的目光中,岁晚晃晃手机:“乔溪约我,说是要感谢我。” 时决明眉头微拧,一些回忆的复盘多少让他意识到乔溪也是个变数,他并不是很想让岁晚单独去见她,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不想她去:“……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哦,”岁晚笑了下,眼底是时决明看过很多次的固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但我也说过,我会自己去找答案。” 时决明张了张嘴巴,想起他刻意遗忘却忽然入梦的那最后一幕,最终也只是轻声说:“结束了我去接你。” * 乔溪和岁晚约在了一家私密性极强的会员制俱乐部。 面对岁晚疑惑的眼神,乔溪回道:“金总给的卡,当作是……我愿意发文的谢礼。” 说到这里,乔溪眸光暗了一下,显然还沉浸在几年情爱错付的悲伤里。 岁晚顾不上安慰她,直接就是一整个的瞳孔地震。 要知道,这家俱乐部的会员门槛高得离谱,离谱到谢玉遥曾经带她来这玩的时候,刷的还是她爸爸的会员卡的地步。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和王伏正这种货色离婚都能捞到这种档次的东西吗?” 那如果是时决明…… 岁晚面上的蠢蠢欲动过于生动,以至于乔溪直接一眼看穿。 她大惊失色:“我是真心要谢你,你别害我!” 岁晚摆摆手:“嗐,我就随便想想。” 她顿了下,继续笑道:“谢就不用了,说到底还是我多管闲事,你如果真是那种铆足心思想要上位的小七,现在就该恨我了。” 岁晚本意是要开个玩笑,没想到乔溪听后,直接手一抖,雕花的陶瓷刀叉哐当一声落在盘子里。 乔溪难以置信地红着眼眶看她,泫然欲泣:“他……除了我和那个妹妹,他到底还有几个人?!” 岁晚:……啊这。 眼见着乔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温起来,岁晚忙给她倒了一杯冰镇果汁递过去:“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啊。” 乔溪一副借酒浇愁的架势,抬头猛灌果汁。 岁晚见她冷静了点,才开口讲正事:“对了,你小时候是真的没上过实验吗?有没有可能是那会儿年纪太小,记不清了?” 乔溪想起节目上那档子事,仔细回想之后,还是道:“真的没有,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当初就是脑子笨,又凑巧长得还不错,才来当演员的,实验那种学校,不是有钱人的小孩,就是难得的天才,我怎么进得去啊。” “这样啊。”岁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看来,乔溪的变化应该只是蝴蝶扇动翅膀掀起的一小阵飓风。 又或许,这件事的突破口,本就不在乔溪身上。 乔溪看得出岁晚对这件事情很在意,有些好奇,却也知道分寸,什么也没问。 桌上餐食快要用尽的时候,乔溪很郑重地举起果汁:“不管怎么样,之前的事情很抱歉,虽然也有……他的成分,但也是我鬼迷心窍,自诩真爱……也谢谢你和时总,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以后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岁老师尽管提。” 岁晚难得见乔溪这副模样,之前相处的时候,不论台前台后,她总是将茶里茶气的人设贯彻了个彻底。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种敬业吧。 岁晚笑着和她捧杯,应下了她的道歉和感谢。 岁晚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金总现在对你还不错,是因为你们勉强也是在一条船上,以后难保她不会翻脸……王伏正是个渣滓,但你从他那边拿到过的好处是实在的,你以后的路,可能不会好走。” 乔溪微怔,没有想到岁晚会和她谈这些,望着她眼底不染杂质的澄澈,心里很难不升起艳羡。 但她也只是笑道:“我知道,再难走,也总会走到头的。” “……谢谢。” 第78章 中道崩阻 在喝完最后一口果汁的时候,时决明的消息适时弹出来,岁晚低头一看,起身和乔溪道别。 临到门口的时候,她一瞥眼,就蓦地怔在原地。 衣装华贵的许苑和一个浑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年轻女人面对面站着,许苑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极其眼熟的男人。 岁晚双眼微眯。 那是……易知? 三人在大堂碰面后,互相点头致意,而后易知略微倾身,向二楼比了个请的姿势,三人就一同前往二楼的包厢。 易知怎么会和许苑在一起?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年轻女人的身姿,说实话,看起来也挺眼熟的。 “看什么呢?”时决明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岁晚被吓得肩膀一耸,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回道:“看到许苑了……你查过许苑了没?” 时决明点头:“车上说。” 上车后,时决明反身从后排的储物格里抽出备用平板,调出许苑的资料递给岁晚。 许苑的资料其实不算太多的。 45岁,高中辍学,自学后就读于国外某影视学院的摄影系,毕业后靠摄影为生,开过几次反响不小的摄影展,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甚至还是几部小热的影视剧的摄影指导,也当过一两部文艺片的导演,不过都扑街了。 大概是基于时逸然生母的基础上,又进行了必要的合理延伸和再造。 岁晚搜了下许苑导演的文艺片,发现编剧恰巧是易知。 确实怪巧的。 * 因为王伏正和乔溪的缘故,《他们的生活》宣布停更,重播日期未定。 这也导致了岁晚暂时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找易知,关于许苑的问题也只能先搁置在一边。 《山河剑》全剧杀青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时决明和岁晚应邀去赴杀青宴。 大概是由于最大资方大老板的亲临,整个杀青宴变得非常隆重。 当超出普通杀青宴该有的规格数量的硬菜不断被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岁晚拉拉时决明的袖子:“你又给张导投钱了?” 时决明茫然摇头:“你都不在剧组了,我投钱给谁花?” 二人的疑问在江晚晚姗姗来迟时得到了解答。 “抱歉,我来晚啦。”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台词。 熟悉的场景。 岁晚坐在熟悉的位置,挑眉望着江晚晚在服务员送菜的时候,一同出现在门口。 开机宴和杀青宴都最后一个来。 何尝不是一种有始有终。 但不一样的是,这回江晚晚的身后,跟着一个让岁晚和时决明都意想不到的人。 “可不能怪小江啊,是我找不到地方,小江正好瞧见了,就耽搁了小江一点时间。” 许苑婉转的声音响起,她拉着江晚晚的手,含笑看着她,又转头向着厅里的大家解释。 岁晚恍然。 原来那天俱乐部里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是江晚晚啊。 两个攻略者凑到一起…… 有点意外。 但合情合理。 张导热情起身:“哎呦,哪里哪里,是我不好,也没安排个人接您,快来坐。” 桌上空着的位置只有两个,一个在空调出风口,一个在时决明旁边。 许苑扫视一眼,将江晚晚朝时决明的方向推了推,而后径直走向出风口的位置:“巧了嘛不是,我有点怕热,正好可以吹吹风,小江坐决明旁边吧。” 许苑对时决明堪称亲昵的称呼让在座的人皆是一怔。 张导问道:“许老师,您和时总……认识?” 【触发任务:稳固继母的地位】 系统任务来得突然,许苑脸上的表情却控制得很丝滑,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刚要开口,就被岁晚不动声色地打断:“这位许老师是……” 张导立即笑容满面地介绍起来:“晚晚你杀青得早,不知道,许老师是中后期来我们组里做摄影指导的。许老师可是国家一级摄影师。” “哪里哪里,”许苑和张导互相吹捧着,她玩笑道,“也多亏了张导创造了《山河剑》这么好的项目,还愿意让我一个小小的摄影师带资指导。” 破案了。 砸钱的另有其人。 顺势承认继母身份的时机已经错过,岁晚不再关注许苑。 二人吹捧互相吹捧间,江晚晚已自觉地走到时决明的身边,坐下的那一瞬,系统音再度响起。 【触发限时任务:灌醉时决明】 这回两个人的系统声音就一样了。 好忙碌的系统。 好忙碌的时决明。 岁晚扬眉,看向时决明的目光里掺着显而易见的同情。 时决明:…… 莫名有股寒意袭来,他本来放在腿上的手,默默拿起来放到桌上,没过一会儿,又放回腿上。 他被看得觉得哪哪都不对劲,手又要抬起来的时候,岁晚伸手按住他的手,安抚似的轻拍几下。 江晚晚就不如许苑老练,任务颁布的那一刻,她就非常刻意地去看桌上还没拆封的酒。 岁晚目光落在那瓶酒上,语调夸张地调侃道:“看来张导对我们的剧很有信心啊,准备这么好的酒啊。” 说到酒,林菁可就来劲了,跟着附和道:“是啊,我一进门就看见我的梦中情酒,还想着下部戏还要跟张导。” 郑诗雯戏谑道:“张导下次请阿菁都不用给片酬,准备两瓶好酒就行了。” “那我得要今天这样的。” “去去去,”张导笑骂着,顺势起身开酒,“这酒可比你片酬贵多了。” 众人愉快地笑起来。 岁晚趁着氛围正好,冲林菁笑着眨眨眼:“阿菁趁今晚多喝点,反正决明喝不了,都是你的。” 林菁瞬间意会。 张导微讶:“时总不喝酒啊?” 岁晚桌下的手轻拧时决明的大腿。 虽然不明所以,时决明仍顺着岁晚找了个借口:“最近胃不太舒服,你们多喝点。” 接收到岁晚示意的林菁大手一挥,直接大包大揽,不给任何人劝酒的机会:“好嘞,时总的份都归我,不许跟我抢啊。” 江晚晚:…… 江晚晚劝酒未半,而中道崩阻,表情直接没绷住。 第79章 他们还真是npc啊 “许老师,我敬你一杯。” 苏哲羽举着酒杯起身,许苑眉心微跳,笑着应下这杯酒,胃里被酒精烧得厉害。 她那不含一点情绪的视线自然地划过一旁笑眯眯看着她的岁晚,后槽牙几欲咬碎。 这一整个晚上,每当她话题铺垫得差不多,就要开口完成任务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敬酒,起初,她并未发现哪里不对劲,直到在不知道第几杯酒下肚后,惊觉自己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循环。 她要开口,林菁举杯敬酒,她喝下。 她又要开口,郑诗雯举杯敬酒,她喝下。 她倔强地继续开口,苏哲羽举杯敬酒,她又喝下。 然后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林菁又站了起来。 许苑:? 不是,你们有病吧? 她感觉那瓶酒林菁眼馋的好酒,有大半瓶都落进了她的肚子里。 明明不论在哪条世界线里,都是一群连重要npc都称不上的配角,只是一点蝴蝶扇动翅膀后落下的翅粉,竟然还有勇气在这里和她耍心眼? 她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始终覆在脸上如面具一般的端方笑容已然缀上冷意。 岁晚见状,见好就收,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轮番给许苑劝酒的三人皆是不着痕迹地瞥眼看着手边亮起的手机屏幕。 蛐蛐小组(4) 【岁岁平安】:差不多了 许苑将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轻而易举地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林菁三人对她的针对,果然是岁晚授意的。 但是,为什么? 许苑眸光微动,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只能说不愧是世界中心吗,敏锐得有点可怕了】 极其类人的温润男声响起的那一刻,岁晚产生了一种极不舒服的被窥视的感觉。 她不自觉拧了下眉。 时决明低声询问:“怎么了?” 【都到了这种程度的话,我建议你直接重开】 许苑不动声色地收回看向岁晚与时决明的视线,果决的心声听起来极其狠辣。 【反正也不差这一次了】 系统轻叹一声,对许苑的提议不置可否,片刻后,话锋陡然一转: 【小系统的算法着急了点儿,给你把任务撤回了,母亲的身份,还是从时家那边入手】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不算在你的业绩里】 许苑面上始终紧绷的表情松懈了一下,轻哼一声,看起来还算满意的样子。 她是穿越空间里榜上有名的攻略者,擅长的其实是杀夫证道之流的恶女剧本,被穿越空间半强制性地投放进一个快要崩坏的恋爱攻略世界里救场,还要扮演母亲的角色。 说实话,她刚到这个世界,接收完身份信息的时候,要不是为了她零失误的攻略业绩,都有些想撕了重开了。 【那江晚晚呢】 许苑当下心情还算不错,勉强关心一下新人同事。 死板的初级电子系统共同的是一套算法,如果她这边接收到了不合理的任务,那江晚晚那边理论上也是如此。 系统轻笑一下:【她和你不太一样】 许苑难得没控制住肉身的表情,面上的怔愣清晰可见,而后很快就一副恍然的样子,心声都透着高高在上的同情。 【真可怜啊】 岁晚本来夹了个螃蟹想吃,许苑和那个不一样的系统交谈间透露出的庞大信息量,让她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下来,甚至一度陷入停滞。 时决明在旁边瞥了好几眼,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上手从她手里接过螃蟹,一边拨,一边问:“在想什么?” 岁晚顺势擦擦手,端着碗等剥好的蟹肉,敷衍着回:“没什么。” 时决明面上不显,轻车熟路地开壳剔肉,很快,一整只螃蟹就被大卸八块,岁晚的碗里多了小半碗新鲜的蟹肉,余下的盛着蟹黄的壳,被时决明倒了点调料进去后,摆在岁晚的碟子旁。 他偏头,看着岁晚吃得正开心的模样,冷不丁开口:“你今晚像是跟我在两个世界里。” 岁晚被呛了一下,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时决明也有事情瞒着不告诉她,整个人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哼一声,给时决明送了个白眼,埋头苦吃起来。 江晚晚和许苑怎么个不一样的先另说,这个螃蟹就该热着吃。 * 江晚晚坐在时决明身边,近距离看着两人之间毫无作秀的亲昵举动,那是经年的时间织就出的、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 也比剧本信息里的任何描写都鲜活。 一些被她强压在心底的犹豫隐隐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江晚晚咬着唇,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筷子戳着空碗。 【你犹豫了,是吗】 那道自称世界意识的声音,在时隔许多天之后又突然响起。 江晚晚眼睛一亮,潜意识里像是找到了什么主心骨,却在听清世界意识的发问之后,整个人又怯懦起来。 她没有回话。 世界意识也跟着沉默一瞬,再度响起时,每个字节吐音都似精心编排过,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恍惚间,江晚晚感觉好像真的有人贴在她的耳边讲话。 【你忘了吗,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你难道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现实世界吗?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在乎你,你甘心重新成为地上的那粒小小尘埃吗】 【你不想,有人爱你吗】 江晚晚双目有一瞬失焦。 【只要你能够让时决明爱上你,你就能取代岁晚】 【在那之后,你不止会拥有最纯粹的爱,全世界都会来爱你】 【不会有人知道,你曾经犯过这么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 嘶。 好诡异的单方面输出。 岁晚一边思考着,一边按住时决明想给她再剥一个螃蟹的手。 毫不掩饰地隔着时决明去看江晚晚。 江晚晚脸上明显是被说动的表情,看起来跃跃欲试。 岁晚那一点莫名其妙的担心很快就给收了回去,转而是一阵冷笑。 无伤大雅的小错误是吧? 没有人知道是吧? 私密马赛,她知道了。 她甚至知道得一清二楚。 时决明张张嘴,看看左边表情逐渐狰狞的岁晚,看看右边不知道给自己加油打气到哪的江晚晚,再抬头扫视桌上一圈表情镇定、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的一群人。 即便经历过很多次了,一些身处攻略世界的无力感总会在这种场景下油然而生。 ……他们还真是npc啊。 第80章 死了都想 江晚晚的执行力在被世界意识劝说之后,一夕之间猛涨。 round 1 岁晚懒得站起来盛汤,曲起胳膊肘捅了下时决明,指使他帮她盛一碗。 时决明面色如常起身,一看就没少被使唤。倒是有离得近的小场务诚惶诚恐地跟着起身要代劳,被时决明伸手轻轻挡了回去。 他扬起礼貌的微笑,态度疏离地回不必,气场矜贵得和在座的人仿佛都不在一个画风。 坐回来把碗递给岁晚的时候,整个人又重新接了地气,哼笑着小声道:“懒不死你。” 岁晚喝着汤,哼哼唧唧。 江晚晚开口感叹着,语气里带着艳羡:“时总可真体贴呀,真羡慕岁岁。我要是也能像岁岁一样有时总这么体贴的丈夫就好了。” 时决明微微偏头看她,眉宇间尚且带着面对岁晚时的松快笑意,看得江晚晚心头一喜。 下一瞬,时决明语气温吞,好似在真诚发问:“你和晚晚关系很好吗?” 这话问得突然,江晚晚一下没反应过来。 时决明显然也没打算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真诚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喊她岁岁,不知道的都会以为你们关系很不一样吧。” 江晚晚面色一僵:“啊,是、是吗?” 江晚晚,败。 round 2 林菁喝大了,吵着闹着要岁晚陪她喝酒,不搭理她她就眨巴着她的漂亮眼睛,默不作声地啪嗒啪嗒流眼泪。 郑诗雯怎么拦都拦不住,索性打开手机,好整以暇地在旁边举着录像。 岁晚在时决明不赞同的目光里舍命陪美人。 酒一杯杯下肚,时决明眉头越拧越紧。 江晚晚见机会来了,娇滴滴道:“岁……晚晚酒量好好啊,真厉害,一定经常出去和朋友玩吧。我就不行啦。” 时决明扫了眼她空着的杯子,依稀记得岁晚曾经和他说过开机宴的时候,江晚晚迟到直接连喝三杯,于是挑眉:“你酒量不好?” “是啊,平常都没什么朋友约我出去喝酒。” 时决明没看她,伸手挡住岁晚的杯口,不让林菁再给她倒酒,忙里抽空,杀人诛心:“是没人约你出去喝酒,还是没朋友?” 江晚晚吊着嗓子的一口气,直接梗在心口。 江晚晚,败*2。 round 3…… 没有第三轮了。 席散离场,作为本场杀青宴的最高规格投资者,许苑安排车送大家回去。 分给江晚晚的车,是那种看起来很高级的,比起一般的隐形把手,更加花里胡哨到无从下手。 司机是个乡音很重、脾气也不太好的中年男人,口头教了两遍怎么开,见江晚晚没听懂,不自觉拔高音量,但就是懒得解下安全带,下车帮江晚晚开,大着嗓门麻麻赖赖。 一句“我就不爱拉你们这种听不懂话的小姑娘”倒是口音标准,字正腔圆。 江晚晚这回没装,她是真的手足无措地站在车门前,眼眶红了一圈。 这边动静不小。 岁晚和时决明正好在她旁边。 本来该是个江晚晚借题发挥的好机会,这副现成的我见犹怜的模样,比她平时硬装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可她本能地转头寻求帮助的时候,却是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另一个同性别的小姑娘家家。 岁晚错愕一瞬,一句“你确定你要看的是我?”差点就要脱口,但触及她湿润的眼眸的时候,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把江晚晚顺手拉到身后,扫了眼车子,冷淡地和司机确认型号。 这种莫名巧妙对着普通小姑娘一点就炸的中年男人,往往非常会看人下菜碟,见着岁晚周身冷然高贵的气度,心下隐隐已经添了些不安,虚张声势道:“怎、怎么了?” 岁晚冷笑着从时决明的口袋里掏出迈巴赫钥匙,极其刻意地在司机眼前甩了一圈,随即冷哼道:“狗都不开。” 司机看那钥匙看得眼红,又被岁晚蔑视的姿态一激,那点害怕瞬间抛之脑后,开始口不择言:“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从男人兜里掏东西是吧,你一晚上……” 男人贬低一个陌生女性最常用的话术刚说一半,便在时决明冷利的注视下,极其怂包地咽了回去。 时决明刚要张口,就被岁晚拉着袖子,像刚才拽江晚晚那样,也给拽回去,愤怒开口:“你原来会说人话啊?教人开个门叽里咕噜狗叫,骂人的时候倒知道切语言系统装人了?开着辆低配车子就瞎装阔,你的人生也就只能够在公司配的车子里指点江山了吧?看见漂亮女孩找男人要东西,就只会问一晚上多少钱,怎么,你没老婆啊?不过也是,就你这副德行和尊荣,你娶老婆都得被人当成是在携恩图报,没长眼的东西!” 江晚晚头一次见这副场景,一时有些呆愣,想说这样不好,这样不够温柔,没个女孩子样,是会被人讨厌的,但又想起自己的立场,于是下意识去看时决明。 时决明的反应和她想得一点也不一样。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岁晚此时是不是粗俗,是不是不够完美,他面上甚至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无奈表情,显然能猜到岁晚会这么做,也乐得看她这么做。 江晚晚有些茫然。 在她的认知里,被爱都是需要条件的,要么足够漂亮,要么温柔贤惠,最好是漂亮的同时也能足够温柔,要去讨好,爱才能长久。 可是…… 她怔怔地看着时决明笑望着岁晚,在她逐渐把自己气到不行的时候,上前揉揉她的脑袋,接过岁晚的输出任务,对着司机冷言冷语。 她没有更多的思考空间去分辨时决明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司机脸色越来越苍白,岁晚眉眼间愈发愉悦。 乍一看像是对别人受难而幸灾乐祸的恶毒小人。 虽然这是司机活该。 江晚晚眼睛不自觉酸涩起来,她的目光定定地停在岁晚身上。 原来真的有人会拥有无条件的爱。 世界意志的话语,又一次钻进她的脑海。 「你不想,有人爱你吗」 江晚晚望向时决明宽阔又显得格外安心的背影。 想啊。 死了都想。 第81章 小草好看 司机狼狈地驱车离开。 乍一看非常解气。 实际一看。 岁晚回头,目光落在茫然无措、失去车子接送的江晚晚身上。 她拉了拉时决明,时决明微微俯身,两个脑袋凑一起嘀嘀咕咕。 岁晚小声问:“嘶,她怎么回去?” 时决明学着她小声回:“反正我不想送她。” 江晚晚:……我听得见,谢谢。 许苑和张导寒暄拜别后,缓步向这里走来。 她今晚喝了不少,但昂贵的香水压下去所有酒气,使她像朵开得正艳的花。 许苑浅笑着看时决明:“最近几次见面时机都不太好,没什么机会和你说上话。” 她眼底净是些对时建初夫人位置的势在必得,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姿态令人作呕。 岁晚挽着时决明的手不自觉缩紧。 时决明轻哂:“你好像很有给别人当妈的癖好。” 许苑轻笑,并不把他的冷嘲放在心上,依旧声线婉转:“过几天家宴上,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她朝江晚晚招招手,言辞间滴水不漏:“今晚是我疏忽,让晚晚和小江受惊了,小江和我走吧。” 是许苑大包大揽要安排接送,没筛选好司机,再由她处理烂摊子合情合理。 只是…… 岁晚敏锐地察觉到许苑与江晚晚对视时,一闪而过的恨铁不成钢。 真的是无心的疏忽吗? “有没有心都不重要,”听完她的疑问,时决明神色冷淡,“她睡天桥我都不会送她。” 岁晚一言难尽:“……那她倒也不是不能自己打车。” * 时家和岁家都是传承百年的豪门大族,不同的是,岁家一向各司其职,没有太大的争锋,时家却活得像个豪门狗血电视剧的取材库,什么九子夺嫡、真假少爷、偷龙转凤…… 岁晚头一回吃时家的瓜的时候直接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远了。 越是人情错杂、面和心离的家族,越喜欢挑个良辰吉日,把一群面对彼此都两面三刀的人聚在一起,搞一些形式化的家宴,彰显所谓的大家族凝聚力。 挺没意思的。 岁晚侧着脸,对着镜子,拿着副珍珠耳环在耳朵上比,桌上零零散散摆着几副不同颜色的钻石或者玛瑙耳饰。 时决明收拾得比她快,边整理袖口,边走到她身后,俯身挑了一副镶钻流苏耳环:“这个好看。” 岁晚再次肯定了他在女装上的审美,而后反手勾下他已经服帖地塞进西装外套里的灰色领带:“去换那条松绿色的。” 时决明听话地去换。 时家名义上的祖宅有两处,一处是之前岁晚录节目的时候,恰巧在直播间出镜过,那是时任继承人住着的房子,另一处则是今夜家宴的地点,云旭山庄。 岁晚上一次来山庄还是真正的刘芸还在世的时候,由两家妈妈牵头,带着小辈互相去对方家拜年。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你也是在云旭诶。” 车窗外的山景不断往后退,一些旧事冷不丁地钻进岁晚脑海里。 她转过头,眼睛亮亮的,过去的幸福碎片化成星子缀在她漂亮的眼睛里,时决明恍了下神,旋即也笑了起来:“幼儿园就被退学,真的不愧是你。” 岁晚笑容一收,啧了一声,强调道:“不是退学!是我自己要转走的!” 时决明板着脸点头,一抽一抽的嘴角到底没绷住,很快就抬手挡着眼睛笑得整个人都在颤。 那是两个小朋友还在上中班的时候。 岁晚打小就长得漂亮,招很多小朋友的喜欢,自然也包括一些小小年纪学了个词就乱用的小男生。 当时班里有个被骄纵的小男孩,嚷着要让岁晚当他的老婆。岁晚懒得搭理他,只顾着和别的小朋友,也就是小时候的谢玉遥搭积木玩。 那个男孩恼羞成怒,推倒了他们的积木,指着谢玉遥,很愤怒地质问:“你和这个不男不女的丑人玩,都不愿意当我老婆,你是不是眼睛瞎?” 当时谢玉遥趁人不注意,拿着把剪刀玩,给自己剪了个狗啃的短发,谢父谢母发现后,直接吓了一跳,为了让小谢玉遥长记性,别再瞎玩剪刀,谢母也没有提带她去修头发,就让谢玉遥顶着这么个头发去学校。 谢玉遥本来就伤心,被那个男孩一说,立马就哭出来。 岁晚当即就不高兴了,冲上去就和男孩打在一起。 本来在哭的谢玉遥被他们吓了一跳,然后像是被岁晚打通了任督二脉,神奇地学会了除了哭之外的,第二种事情的解决办法,也加入了战局。 事情的最后,当然是被叫家长了。 只不过,那所幼儿园确实是男孩家开的,听着明显偏向小男孩的说教,岁晚还在发愣,一听到最后定论是把男孩瞥得干干净净,要岁晚和谢玉遥给男孩道歉的时候,岁母当即就冷了脸色,当机立断给岁晚办了转学。 岁母本来和刘芸就有约,接了岁晚后,干脆把岁晚也一起带着去了山庄,把这事讲给刘芸听得时候,刘芸先是温温柔柔地夸岁晚是个保护朋友的好女孩,然后灵光一闪,把害羞不愿意见人的时决明给拉出来:“要不晚晚来和小草上一个幼儿园吧。” 岁晚本来还一直因为男孩的事情生闷气,见到时决明之后直接呆了一下,然后极其自来熟的牵起时决明的手,又拉着岁母的袖子,叫嚷:“妈妈妈妈,我要和他上一个幼儿园!” 时决明被岁晚吓一跳,瞪大了漂亮的眼睛,僵硬地任由她牵着,活像遇到天敌之后装死的小动物。 岁母好笑道:“你见过小草幼儿园什么样吗,你就要去上?” “我不管,我就要上嘛,”岁晚趴在岁母膝盖上撒娇的时候,也不忘紧紧拉着时决明的手,“小草好看,我要和小草一起上学。” 时小草耳尖一动,随即脸涨得通红。 岁母逗她:“你问过小草吗?要是小草不愿意和你一起上学呢?” 岁晚想不到还会有人不愿意和她一起上学,转头眨巴着眼睛看时决明:“小草,你不愿意和我上学吗?” 时小草想说他们明明都不认识,但看见岁晚耷拉下来的眼睛,犹豫几下,还是点点头,细声细气道:“愿意。” 自此,时小草的上学路上,身边就多了一个漂亮小女孩。 还买一送一了一个顶着狗啃瓜皮头,但也还是漂亮的小女孩。 第82章 想看戏吗 时决明还在笑。 岁晚从一开始回忆童年黑历史的心梗,到现在脚趾工程结束后的心平气和。 面对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决明,她冷漠道:“时决明,你差不多得了。” 时决明颤抖地伸手比了个ok。 半晌,汽车里冷不丁响起时决明夹着嗓子的模仿:“小草好看~我要和小草一起上学~” 岁晚郎心似铁地给了时决明一个肘击。 他们进门的时候,时家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 因着上次岁晚在墓园里捅出来的事,时建忠和时二婶至今还僵持着,再加上时建忠今天甚至还堂而皇之的把他外面的私生子带到家宴上,此时时二婶看时建忠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年过古稀、近几年在山庄避世不出的时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中央,时建初坐在他身边,狭长的眼睛闪烁着,面上堆着极尽讨好的笑,尽显猥琐。 时逸然垂着头站在二人面前,听到时建初某些话语时,嫌恶皱眉。 岁晚环顾一周,除了看到几个眼熟但叫出名字的时家长辈、几个面生的年轻人之外,并没有再看到意想之中的人。 时决明带着她上前,出于礼节性地和时老爷子打招呼。 时建初见他们走过来后,就收起那副儿子的姿态,一本正经地摆老爷的谱。 等了半天,发现时决明打完招呼后就找个地方坐下了,瞬间吹胡子瞪眼:“孽子,你没看到我吗?” 时决明起先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到岁晚看时建初快撅过去了,好心地推了下时决明,他才施施然抬头,对上时建初瞪大的眼睛,四下望望,语气微讶道:“你在跟我说话?” “难道我还有第二个儿子吗?!” 时建初怒不可遏。 岁晚挑眉,伸手把时逸然给拽过来。 时逸然:…… 时逸然有些烦躁地挠了下头:“那我也可以不是他儿子。” 话音一落,岁晚与时决明都极其错愕地看着他。 很少见时逸然这种诸如暴躁的负面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这下岁晚是真的好奇他们没来的时候,时建初到底跟时逸然说了什么。 时决明煞有其事地鼓了下掌,赞叹:“父子情深。” 时建初这下是真要撅过去了。 他捂着心口,向后踉跄,时建忠装模作样地过来扶住他:“诶,决明,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爸爸说话呢。” “可能是因为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认了我一个儿子,”时决明叹气,“我太感动了吧。” 岁晚眼见着时二婶脸色愈发青了下去,勉强低头掩饰了下嘴角的笑意,再抬眼看向时决明时,他依旧端着这副阴阳怪气的浅笑,颇有种要大杀四方的架势。 每一个看热闹后无意识与他对上目光的时家人,都忙不迭地低下脑袋。 不愧是他。 岁晚拍拍身边的空位,看向在时决明开口后,就收起周身暴躁的时逸然,轻声道:“逸然,来坐。” 时逸然下意识看向时决明。 时决明微微颔首,他才乖乖的坐下。 黑背和黑色小土狗。 突然的联想惊了岁晚一下。 怎么还突然狗塑了? “好了。”时老爷子严肃地出声,上一秒还被气到需要时建忠扶着的时建初,当即一个弹射,前去扶着时老爷子起身。 一套丝滑连招,看得岁晚那是一个目瞪口呆。 她凑近时决明,进行一些当面蛐蛐:“你爸当年是靠舔夺权的吧?” 时决明撇嘴,低声回:“我常常感谢我妈的基因。” 他们的声音不算大,但周围的人都能听个透彻,时建初忙着扶时老爷子,顾不上生气,只是眉心不断抽搐。 时老爷子淡淡扫了二人一眼,对上时决明泛着凉意的眼睛,到底没说什么,淡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席吧。” 岁晚诧异地眨巴眨巴眼。 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到时建初先前应该是在提许苑的事,如今时老爷子这句开席,就是把许苑进时家门的事情给揭过的意思了。 果然,时建初一听,也不装什么情绪稳定大孝子了,急道:“爸!” “是啊,爷爷,别急着开席啊,”时决明语气微讽,“您大儿子心心念念的晚年真爱还没到场呢。”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饶是今日是站在时建初这边,近些日子被那些个私生子烦透了的时二婶也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时决明。 时逸然在一旁陷入一种“都是他的错,他就不该出生”的内耗。 全场也就岁晚还有闲心笑出声。 室内凝滞的氛围被岁晚这一声轻笑打破,面对众人的凝视,她大大方方地摆了下手,懒懒地窝近柔软的沙发里:“抱歉,没忍住,你们继续。” 这语气,这姿态,与时决明那句父慈子孝一模一样。 听着就很气人。 时老爷子算是在场降智众人里,唯一还算清醒的、至少知道时嵘现在是谁在掌权的人。 即使被时决明拆台之后,有一瞬间的神情不悦,也还是耐着性子安抚道:“决明,你是我时家堂堂正正的继承人,我也只认刘芸这一位大儿媳,你大可放心。” 时决明始终噙着冷淡的笑:“哦?是吗?” 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扬着眉稍坐在那儿,视线有些厌倦地扫过在场心怀鬼胎的所有人,无形的压迫感就随之而来。 岁晚作为离压迫核心最近的人,只觉得好笑。 他们心里满是沟壑,就把时决明的一言一行百般解读,一厢情愿地把这当成什么以退为进的拿捏手段。 只有岁晚知道,时决明现在只是真的等好戏等得有些烦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许苑。 在许苑之前,所有攻略者的任务,都是有一条清晰的、利益驱动的主线的,时逸然身上的攻略者图的是时家家业,江晚晚走得是常规恋爱主线。 唯有许苑,她的主线攻略任务,岁晚至今都没探听到,只有一个不明不白的“维持母亲身份”……还是在系统计算错误的情况下。 来之前,岁晚挑着将这些事讲给时决明听,时决明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点点头,然后问:“想看戏吗?” 那必然是要看的。 只是这大戏主角也太姗姗来迟了吧。 小牌大耍。 岁晚撇撇嘴,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捏捏时决明的手指以做安慰。 下一瞬,整只手就被时决明包进了掌心里。 第83章 遗传 局面僵持下来。 直到许苑那极其具有标志性的柔媚声音,随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响起:“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山庄里的氛围与许苑想象得不大一样,本来打好的开场白也只能胎死腹中。 时老爷子冷哼一声没回话。 倒是时二婶,眉梢一吊,眼一斜,双手抱胸,掐着嗓子道:“时家的家宴,哪有外人来的道理呢。” 时建忠眉心微蹙,低喝:“裴雁玲!” 裴雁玲这些日子真的是受够时建忠了,处理不完的莺莺燕燕、对着她儿子的东西虎视眈眈又登堂入室的野种,如今被这么一吼,残存的理智直接灰飞烟灭,手一叉腰,就要和他好好掰扯掰扯,还是她的亲儿子见势不对,连忙叫停:“妈!” 他拉了拉裴雁玲,挡在她面前,又转头对时建忠轻声道:“爸,你也少说两句。” 岁晚的手在时决明掌心中转了一圈, 饶有兴味地看他们内讧,结果只小吵一下就叫停了,顿觉无趣,无聊地抠抠时决明的掌心。 时决明嫌痒,手上用了点力气阻止她,低声道:“待会儿再闹。” 这个待会儿很快就来了。 许苑被时老爷子冷落也不恼,捧着自己先前备好的礼走到时老爷子面前:“冒昧打扰,是我唐突了,一点薄礼,算作致歉。” 造型雅致的檀木盒子被举到时老爷子面前,时老爷子微微颔首,时建初就忙不迭地接过盒子打开,年岁久远的白玉雕仙人摆件静静地躺在盒内的红底衬上,历史的厚重与金钱的重量同时横亘在每一道雕刻痕迹上。 时老爷子眼睛骤然一亮:“这、这是……” “唐宋年间的骑凤仙人摆件,”许苑淡笑,眼波流转地看向时建初,满是看着爱人的柔情蜜意,“建初曾和我提过,您喜欢这些老物件,一些机缘巧合,我同金总有些生意往来,想起您,便腆着脸向金总讨来,算作今夜登门拜访的赔礼。” 【任务:获得时家人认可 进度6\/10】 “好、好,”时老爷子吩咐佣人将这赔礼收好,再望向许苑的目光里,多了些许满意,“你有心了,你就……” 岁晚不了解古董,不太清楚这个摆件的价值,有些意外时老爷子因为这一个古董就态度松动,当场就开始活灵活现的粉色耗子角色扮演:“我也只认刘芸这一位大儿媳,你~大~可~放~心~” 时老爷子那句“你就留下来吧”直接卡在嗓子眼里。 时决明跟着一唱一和,叹息道:“悬着的心终于死啦——” 岁晚扑哧一声笑出来。 众人:你悬着个屁啊! 时老爷子面色难堪。 许苑唇角微扬,适时递下台阶,“只要能和建初、和逸然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况且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一桩生意和时老爷子谈。” 时老爷子微讶:“生意?” 时决明也跟着挑了下眉梢,眉眼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时决明掌权这几年,时老爷子说得好听是避世,实际上是同其他人一样,被时决明果决地赶出权力核心,他也不愿接受地位的一落千丈,像时建忠一样当个普通的董事会成员,或是像时建初一样,卯足了劲试图回到权力中心,加之年纪也大了,便顺势退场。 但他依旧渴望权势,所以才会固执地举办着这徒有其表的家宴,试图彰显他的大家长地位。 裴雁玲冷哼,“什么生意还能越过决明啊。” 岁晚瞥了她一眼。 裴雁玲好像莫名其妙进入了一种敌我不分的狂化状态。 不确定她到底是在阴阳怪气时决明的垄断,还是在给许苑做捧哏,她的亲儿子有些心累地又拽了她一下。 许苑笑了声,意味深长的视线轻飘飘地滑过岁晚, “决明这孩子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时嵘如今的版图也确实可观,不过,据我所知,时嵘在娱乐业涉足得并不算太多。” “娱乐圈曾经的龙头是王家人,时家与王家向来不合,如今金总在娱乐圈的势力蒸蒸日上,加上同王家也有些旧怨,此时正是联合金总,将王家踩下去,换我们时家人上去的好时机。” “倘若由我牵头,加上时夫人娘家在影坛的影响力,想必金总那里,也是大有合作的意向的。” 这是许苑今夜第二次提及金总。 娱乐圈,王家,金总。 指向性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岁晚脑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人影,抬眼望向时决明,无声求证。 时决明的视线从一脸运筹帷幄的许苑身上收回,眼里满是兴味,微微点头,肯定了岁晚的猜想。 还真是那个金总啊。 先前王伏正和金总离婚的时候,岁晚就隐隐察觉到时决明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如今许苑在这个时候提到金家,几乎是佐证了岁晚那隐隐约约的猜想。 她轻轻啧声,再度看向时决明时,眼底含着不愧是你的赞叹。 心真脏啊。 许苑画的饼里,清清楚楚地涵盖了裴雁玲的娘家,这就等于将这桩生意的受益人直接冠上了她亲儿子的名字。 【任务:获得时家人认可 进度8\/10】 一整晚都在两边混沌游走的裴雁玲瞬间清醒过来,终于找清了自己的站队,立刻开始拿腔拿调:“哎呀,还是嫂子考虑得妥帖,年轻人做事到底还是不够周到,在娱乐圈里待了这么久,也没想过为家里添点东西……” 岁晚无辜地指了指自己:“啊,我吗?二婶确定要在这儿硬cue我吗?” 许是回忆起那日在墓园里被岁晚支配的恐惧,裴雁玲瞬间噤声。 许苑直奔着时老爷子来的生意,让时老爷子找回了不少大家长的自信,听了裴雁玲的话,也一下子就想起了他一直以来不太满意的事情:“晚晚啊,你二婶说话难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看你现在的身份,对家族企业也没有任何效益,还平添了几场风波,不如就趁这段时间退圈,时家未来的当家夫人,成天在娱乐圈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时决明直接冷笑:“我时常好奇时建初怎么能够这么招人嫌,原来是遗传啊。” 第84章 顺利 时老爷子和时建初同时怒目。 岁晚只觉得时决明好像确实不太会骂人,骂人的基本技巧,就是把自己完全从这些辱骂里摘出去。 于是,她语带庆幸地为时决明补全了攻击力:“幸好没遗传到时决明这辈。” 还是许苑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一家人闹成这样做什么,也怪我,怕金总那边等急了,才着急忙慌挑着今天来,你们继续,我先走啦。” 她将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并未急着走,有些痛心地望向始终一言不发的时逸然,而后眷恋似的看着时建初,才慢悠悠地转身欲走。 岁晚将她眼里的胜券在握看了个真切,毫不遮掩地翻着白眼。 时建初几次被二人落了面子,这会儿也是开始硬气起来,伸手拉住许苑,将她拽到怀里:“走什么走,你留下来吃饭!不孝子管天管地,还管他老子再娶吗!” 时决明垂着眸,一副与他毫无关系的架势。 岁晚在旁边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岁晚直接两手一摊,“看他做什么?他又不认这个爹,从头到尾就没拦过啊。” 【任务:获得时家人认可 进度10\/10】 【任务已完成】 岁晚和许苑同时一滞。 啊这…… 那她倒也没有要让许苑任务完成的意思。 空气静默一瞬。 裴雁玲结结巴巴:“那、那天在墓园……” 这阴差阳错完成的任务,让岁晚瞬间冷下脸色:“那是你们欠骂。” * 许苑就以这样一个谁都没能料到的方式上桌吃饭了。 山庄餐厅的桌子是一张古色古香的红木长桌。 时老爷子坐在首座,时决明和岁晚坐在右手边,与时建初、许苑相对,剩余的时家亲系按辈分依次排开。 许苑与时建忠对了个眼色,他便拉着裴雁玲与许苑空开一个位置。 许苑扬起笑,朝着时逸然温声道:“逸然,来坐。” 时逸然本欲朝着对面走的步子猛地僵住,他闭上眼,不断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着。 时决明没有说话。 岁晚看他一眼,对着时逸然轻声道:“逸然,坐过去。” 时逸然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垂眸不搭理他的时决明,眼角都耷拉下去,显得无比悲伤。 这么多年的家宴,他一直都是坐在时决明旁边的。时决明与岁晚结婚后,他就坐在了岁晚旁边。 他从来到时家后,就很喜欢这个哥哥,也一直依赖着时决明,他尽他所能的,不去做任何可能会惹时决明猜忌或不高兴的事情,从不过问公司的事情,大学学的专业也是艺术方向,完全避开了工商管理 时逸然长这么大,做得唯一忤逆时决明的事,就是时决明当初要分股份给他的时候,他一分没要。 当时的时逸然天真洋溢,眼底的情绪一眼就能看透:“反正哥也会给我打钱的吧。” 时决明被他那清澈的愚蠢给刺得沉默良久。 时逸然天真的笑容逐渐消失,变成天真的委屈:“好吧,哥不给我打钱也是应该的……我自己也能养活我自己。” 时决明满脸嘲讽:“靠你那三个月都不一定开张一次的破画吗?” 转头还是让孙秘书定期给时逸然打钱,再以时逸然的名义买了一支不会大涨但胜在稳定的基金。 时逸然一想到过去,就愈发委屈起来。 明明就算这些日子许苑不断和他接触,试图和他修复母子关系,他也从没想过站在许苑这里。 可是,时决明好像还是开始讨厌他了。 时逸然垂着头,凄凄切切地坐到了许苑身边,整个人都被灰色笼罩着,生生和其他人分离成两个图层。 岁晚欲言又止。 时逸然一直以来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更何况,许苑也不是时逸然真正的母亲,时决明自然不会因为外来的攻略者迁怒时逸然。 让时逸然顺着许苑的心意坐,不过是给许苑接下来的戏搭个台子。 岁晚叹气:愚蠢的欧豆豆。 时决明神色自若地给岁晚舀了碗刚出炉的鱼片汤:“刘婶煲的,先尝尝。” 岁晚自然地接过,浅尝一口。 鱼汤鲜滑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岁晚眼睛一亮,冲时决明比了个拇指。 时老爷子见状,不悦地轻咳。 时建初立即开口怒斥:“长辈还没动筷,你们像什么样子!” 他几次三番摆爹的样子,着实给岁晚看烦了,鱼片汤的滋味在时建初聒噪的背景音里至少少了一半。 于是,岁晚放下汤碗,瓷器碰撞在桌面上,发出不小的杂音。 她在众人、尤其是时建初眦目欲裂的注视下,一脸冷傲地端着盘子库库夹菜。 在时建初又欲张口的时候,冷笑道:“股份都还没我多的人就闭嘴吧。” 她微顿,佯装才想起来的样子,矫情地抬手捂住嘴巴:“啊,不好意思啊,老时总,我忘记你一点股份都没有了呢。” 时建初那点股份,在时决明当初夺权的时候就被一滴不剩地拿走了,这也是他一直在被圈内说狠毒的一点。 毕竟,就连时建忠一家,时决明都给留了百分之九的股权,唯独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留一点颜面。 对此,岁晚评价:活该。 当然,她此时提起股份也不是专门费口舌戳时建初心巴,老登只是顺带收拾一下。 她夹够了自己想要吃的菜,就施施然坐下,一边往嘴里塞巴塞巴,一边和时决明一起好整以暇地抬眼看许苑。 ……就是她这边吃边抬眼皮的模样,偷感也是多少有点重了。 时决明余光瞥见她这莫名偷偷摸摸的模样,眼底不自觉浮上几丝真切的笑。 许苑眉心一跳。 太顺利了。 不论是系统任务,还是此时的话口时机,都太顺利了。 就好像,时决明与岁晚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也做好了全然抽离的准备,正悠哉着作壁上观。 许苑强压下心头那点不安,咬牙开口:“说到这个,逸然好歹也是建初的孩子,建初的股份怎么说也该留给逸然一点吧。” 时逸然抬头望向许苑,眼底有压抑的愤怒。 许苑对时逸然的情绪全然视而不见,继续道:“啊,当然不是要和决明争的意思,只是逸然到底也是时家的孩子……” “我不要!” 第85章 好巧,你也非酋啊 时逸然腾地一下从餐桌上站起来:“属于我哥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拿,我没叫过你们一声爸妈,你们要争要抢,都别拿我当幌子,看着恶心。” 他眼圈圈红红的,望向始终波澜不惊地时决明,然后极其脆弱的、游魂一样游走。 可能是时逸然的样子实在太过悲伤了,岁晚隐隐约约好像真的听到什么碎掉的声音。 不论是开宴时,时决明率先动筷,还是这会儿时逸然的中途离席,时老爷子都被戳中了敏感肌,冷眼望向时建初:“不成样子!” 时建初唯唯诺诺。 时决明八风不动。 这副场景属实把裴雁玲看酸了,斜眼瞪着那几个上桌的私生子,随后恨铁不成钢地推搡了一下身旁偷摸着玩游戏的亲儿子:“你怎么不跟时决明学学!” 裴雁玲儿子不耐烦地拧眉,反驳着反驳着,就没控制住音量:“学什么?学他大义灭亲?还是学他靠女人上位啊?” 哐当—— 有个小辈的勺子没拿稳掉落到碗里。 “噗——咳咳!” 有位长辈被呛到,闭着嘴忍了半天咳嗽,最终还是喷了出来。 岁晚心尖一动,偏头诧异地看向时决明:“还有这一出呢……这个女人不会是我吧?” 一晚上都在扮冷脸的时决明轻咳一声,眨眼的频率忽然增加,比一般男性要长的眼睫毛一扇一扇的,看得岁晚有些心痒。 她揣摩了一下这个说法,向裴雁玲儿子投去肯定的目光:“嗯对,说得没错。” 时决明和她求婚的那年,其实已经坐上了掌权人的位置,充其量就只是有些老人不死心,始终在蠢蠢欲动。 岁晚与时决明的婚姻,除了那点双方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更明面上的,是资本的强强联合,岁家近半数的资产一同并入时家,除了使时决明全然掌权之外,也让岁晚成了时嵘股份第二大持有者。 这也恰恰是有些人质疑他们是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的由头。 只不过,因为这个而得出时决明靠女人上位的说法,岁晚还是头一回听见。 越品越想笑,岁晚抬手拭了下眼角泌出的泪水,声线颤抖着:“二叔,我真是错怪你了。” 时建忠满头问号,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难怪你要把私生子放进来,”岁晚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时建忠几个孩子身上流转,最终定在时建忠身上,“这要是我儿子……” 她顿了顿,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于是话头一转:“呸,我和时决明应该怎么也生不出这种货色。” 时决明适时发出一声嗤笑,掀掀眼皮,投下怜悯的目光。 攻击力直接拉满。 裴雁玲儿子气急,拍着桌子起身,比时逸然还像根弹簧,裴雁玲在旁边拉都拉不住。 他抬手指着岁晚,唾沫星子横飞:“时决明是个小白脸,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以为你带点钱进来,我们家的人就该把你供起来吧?你都嫁进我们家了,你岁家那点东西就都该给我们,你……” 裴雁玲儿子开口喷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岁晚挑了下眉,没什么情绪地勾着唇角,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长按住不放,甚至还对裴雁玲的蠢货儿子投了个鼓励的眼神。 时决明眼一瞥,就见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微信聊天界面,岁晚的手指长按住语音键,给对面的备注是财神姥爷。 时决明反应了一下。 哦,是他亲爱的丈母娘大人。 时决明就也这么听着他那蠢货表弟碰着唇瓣输出,拿过他还没用的小巧汤碗,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掌心颠着,然后等岁晚一分钟的语音条录满发出去后,猛地抬手将碗砸出去。 砰—— 昂贵的陶瓷碎裂在地上,裴雁玲儿子两眼一花,惨叫捂住磕破的脑袋,跌回座位上。 裴雁玲惊声尖叫,手足无措地想要扶儿子,又不知从哪儿下手,于是转头愤怒地看向始作俑者:“时决明!” 时决明唇角一挑,凉凉道:“是我最近脾气太好了吗?所以才让一些蠢货有胆子,当着我的面,骂我的妻子?” 整个餐厅骤然变得死寂。 时老爷子又惊又惧地望向时决明。 岁晚也被惊了一下,在这个诡异的气氛里,不分场合地吐槽:“悍匪吗你是?” “那你算什么?”时决明也跟着开不合时宜的玩笑,“悍匪的压寨夫人?” 岁晚抬着头想了一下,肯定道:“我应该是大当家。” 时决明跟着她认领角色:“行,那我当压寨夫人也行。” 眼见着二人旁若无人地打趣起来,许苑眼帘微垂,整个人都哀切起来:“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些不高兴的……是我不该争这些握不住的。” 她眉间微蹙,明明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长相,却有几个瞬间,让岁晚都不自觉晃神,心尖跟着她的神情一抽一抽的。 【技能:他见犹怜,她见也怜 已生效】 【随机强效功能已开启】 【随机强效对象-岁晚】 许苑:? 岁晚:? 岁晚打了个寒战,猛地清醒过来,见鬼一样看着同样僵住的许苑。 什么玩意儿?你随机给了谁? 【随机强效功能已失效】 许苑有点心梗。 【……我都说了,在这种状态下,技能功效、尤其是针对主角的功效,有一半概率会失效的】 许苑脑海里的两个系统随时随地都在进行无缝切换。 【……谁让你随机给岁晚了?你哪怕随机给裴雁玲都比给岁晚有用吧?】 系统又变回了那个弱智的机械系统。 【效果随机,系统无法指定】 【宿主还有一次随机生效机会,是否使用】 “……弟妹先去给孩子处理一下吧,”许苑咬咬牙,“不论如何,金总的事情,还得仰仗弟妹了。” 她面上端着笑,体贴地揽锅画饼,心声极其冷淡果决。 【是】 系统安静一瞬。 【随机强效功能已开启】 【随机强效对象-时决明】 ……啊这。 许苑心如死灰地抬眼看向时决明时,无可避免地与岁晚对上视线。 此时,岁晚眼里多了些让她头皮发麻的情绪。 岁晚:好巧,你也是非酋啊。 第86章 令人心安的妻子 可让许苑和岁晚都意想不到的是,时决明当真神情恍惚了一瞬,一向凛然的眼睛里,忽然浮现出一点点茫然。 岁晚眉头紧皱,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她要马上带时决明离开这里。 恰巧这时,她的“财神姥爷”发来消息。 【财神姥爷】:? 【财神姥爷】:语音60s 【财神姥爷】:外放 岁晚握住时决明的手,才发现他整只手都有些发凉。 她手上施加了点力道,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点开那条同样长达一分钟的语音。 “什么叫嫁进你们家,岁家的东西就该给你们了?你们时家又算什么东西?行业龙头是靠对别人财产那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堆起来的?等下,这小登谁来着?没听错是时建忠的种吧?时扉是吧?小吊崽子腆着脸来跟我谈合作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我以为是岁家哪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完了搞半天姓时给我笑死。家宴是吧,裴雁玲也在是吧,你听好了,你们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老子一个德行,满脑子都是外面上不得台面的十八线小糊咖,听说你在和薛家的女儿谈亲事?我告诉你,你们这亲事凉透了!” 洪亮的女声从头到尾气都不带喘一个,听得裴雁玲忍不住捂住心口喘气,听到最后,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餐厅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时决明被亲爱的丈母娘大人一通怒骂拉回一点心神,下意识地握紧岁晚的手,目光却仍无意识地追逐着跟着去扶裴艳玲的许苑。 岁晚:啧。 时决明被她拉着站起来,矮他一个头的女孩挡在他身前,出门前,他选择的那副耳饰挂在她耳垂上,流苏轻甩着,闪着一阵一阵的光,趁得岁晚像是也在发光。 岁晚轻拂过因突然的动作而剧烈摇晃的流苏,视线傲然地扫过众人:“今天就这样吧,我懒得和你们烦。姓岁的是我,岁家的东西也只会是我的东西,同样,时决明的东西,也只会是他的,少来烦我们。” 她的视线划过面带微笑的许苑,咬了下牙,拉着时决明转身就走。 她离开得着急,没有听到许苑与世界意志高高在上的评价。 【作为配角能挣脱世界意志,还拥有世界中心足够的偏爱……我以为时决明应该更不容易中招】 【是啊,如果他不是同样问心有愧的话】 问心有愧。 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许苑抬眸,隐去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 时决明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只是本能地将岁晚的手攥得很紧。 很紧。 ……这也太紧了吧! 岁晚想抽手抽不开,发出一声夸张的痛呼:“嘶。” 时决明这才从那种茫茫然的状态抽离,有些慌乱地松开手。 岁晚紧皱的神情忽地一松,晃晃手腕:“哦,没事,我装的。” 时决明:…… 他松了一口气的轻叹融进夜色里。 岁晚挽住他的臂弯:“去我们第一次见的地方看看?好久没回来了。” 山庄很大,他们初遇的亭子在没什么人会特意去逛的后山。 石板小径沁着夜晚的水汽,随着夜色渐深,山间开始起雾,一片飘渺,宛若仙境。 只是这仙境对凡人不太友好,岁晚踏着高跟鞋踩在滑滑的石子路上,每一次落脚都有种自己会摔的错觉,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时决明:“我抱你?” “不要,”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很多摄像头的岁晚想也不想拒绝,“这么点路,感觉好蠢。” 片刻之后。 岁晚趴在时决明背上,双手虚虚地揽在时决明的脖子上,头靠在他耳边,问:“你刚才看许苑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说话间,从唇瓣呼出的气息让时决明耳朵痒痒的,他不自觉地偏了下头,深呼吸后开口,声音有些低落:“有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妈妈了。” 岁晚一时默然,只是搂着时决明的手更用力了一点。 就当作,给他一个从背后来的拥抱。 岁晚知道时决明是真的不在乎时建初要不要再娶,会不会给另一个陌生女人完全没有给过刘芸的炙热爱意。 背叛发生了就会产生裂痕,他做不到、也没资格替刘芸去原谅谁,拿走时建初的所有股份,算是还了刘芸当初对时建初稳固地位的所有帮助,此后,他就不会再把任何浓烈的感情投到时建初身上。 但岁晚也知道,无论时决明对着时建初是如何绝情,看起来是怎样的不在乎亲情,那个六岁的孩子,总是会在某个时刻从冷静的灵魂里冒出头。 时决明永远会想妈妈。 岁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紧搂着他:“我在呢。” 时决明低低应着:“嗯。” 时决明背着岁晚走到后山的亭子里,看得出来,除了佣人会来定期保养,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有闲情的人踏足过了。 庭子扎根的土壤里长着野生的铁线莲,不知道是哪只飞鸟留在这儿的种子。刘芸在的时候,会给长出芽的铁线莲指路,让它们弯弯绕绕地顺着柱子往上爬,但现在,亭子的四根柱子早就变得光秃秃了。 就连野生的铁线莲,也因为不符合后山最初的园林设计,被佣人拔得干干净净。 时决明抬手触上光秃的柱子,眨眼间,空荡荡的石桌上,好像仍然能看见两家妈妈摆在上面的、完全不符合庭院意境的垃圾食品。 或者是还没石桌高的两个小女孩,绕着亭子跑。 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也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晃神间,眼前出现一只手。 时决明看向神色自若的岁晚。 岁晚努了下嘴:“诺,给你再牵会儿。” 时决明轻笑,打散了周身笼罩着的阴霾,掌心交叠,传递着另一个最亲密的人的体温。 有浮云游过弦月,短暂地投下阴影,又很快移开。 岁晚忽然想起什么,冷不丁出声:“啊,对了,刚忘记说了,我妈要见你。” 时决明瞳孔轻颤。 亲爱的岳母大人这个时候要见女婿。 怎么看都是要为今晚的事情兴师问罪。 “放心啊,”岁晚怜爱地捏捏时决明的手指,“到时候我肯定躲你后面。” 时决明:“……我谢谢你啊。” 他这令人心安的、极其会保护自己的妻子。 第87章 真正的家宴 驱车前往岁家的路上,等红绿灯的间隙,时决明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方向盘。 岁晚在副驾看得好笑:“你先斩后奏跟我领完证,第一次上门的时候都没现在紧张。” “那会儿也紧张,”时决明神色坦然,“但我装得好。” 岁晚耸耸肩,让时决明靠边停。 时决明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停下。 然后就变成岁晚开车,时决明焦虑地坐在副驾驶,修长手指毫无章法地抠弄着安全带。 岁晚嘲笑他:“这种状态开车,我是真怕出事。” 对此,时决明表示岁晚说得对。 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时决明临到抬手敲门了,又猛地把手缩回去,转头义正严辞:“等下,我没准备好。” 岁晚还没来得及嘲笑他,门就应声而开。 她亲爱的妈妈岁屏粤女士倚在门口,凌厉的丹凤眼里含着些许凉意,语气也凉嗖嗖的:“准备什么?我会吃了你们吗?” 对着自己血缘长辈大杀四方的时决明,闭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喘。 岁晚言出必行,还没进门就已经缩在了时决明身后,小声逼逼:“可不嘛。” “岁晚!”岁屏粤眉心一抽。 岁晚抬手给自己的嘴巴上了两层拉链,扬起一个乖巧的假笑。 岁屏粤没好气地给二人让了个身位:“进来,别在外面丢人。” 岁晚忙推着时决明走进去。 岁家的陈设很多年没改过,进门的客厅墙面上,仍挂着那副笔走如飞的草书作品——“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是十五岁时偶然读到这句诗,发现这里有自己名字的岁晚的亲笔题字。 时决明将给岁屏粤和姜阑的礼物放在客厅的几案上,然后并拢双腿,手搭在膝盖上,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 岁晚挽着岁屏粤撒了会儿娇,见着岁屏粤的眉眼依旧没有软化,果断地松开手,往厨房里溜:“让我看看我亲爱的爸爸酱在做什么好吃的!” 比刚上岸的鱼还滑手,岁屏粤根本抓不住一点。 她嘴角微抽,耳边还响着那声夹着嗓子的“爸爸酱”,有些无语地看向时决明:“她最近又玩了什么奇怪的游戏?说话怪里怪气的。” 时决明很艰难地替岁晚找补着:“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子承父业……吧。” 岁家的主业是做游戏的,包括但不限于手游、网游、掌机、卡带游戏,而岁晚非常热衷玩掌机游戏。 ……这又怎么不算一种继承家业呢? 说到这个,岁屏粤就有些头疼。 岁家本就人丁稀薄,她更是只有岁晚这么一个对经商一道毫无天赋的女儿。 要不是时决明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高低也要对当初闪婚领证这事多留个心眼,万一是个什么图谋她岁家家产的鬼火黄毛呢? 话又说回来,岁屏粤对时决明没有多少不满,对时家的意见那就大了去了。 她皱着眉质问:“昨晚怎么回事?” 时决明将家宴上的事简单地概括了一下,略去了岁晚骂人和他砸人的具体部分,坦坦荡荡地和岁屏粤告状:“……时扉说我靠女人上位,晚晚气不过,说了两句,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她能只是说两句吗,”岁屏粤对自己的女儿尤其了解,随后极其恨铁不成钢道,“我让晚晚融进去的资是摆设吗?时扉手里才多少股份,你们也就这么由着他放肆?还有那个小三,你就这么让她轻轻松松进门了?” “她想进就进,”时决明笃定道,“反正她一分钱也拿不到。” 岁屏粤听出了时决明言下之意,扬眉:“金家那边,你安排好了?” 时决明含笑点头,没有说具体的安排,只是道:“最后受益的也只会是晚晚。”和时逸然。 后半句话被时决明咽了回去。 岁屏粤对时逸然称不上讨厌,但每每提起他,也只会留下几声冷哼。 还是别提得好。 岁屏粤勉强还算满意,话锋一转,开始和时决明谈一些生意上的规划。 时决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悄悄朝在厨房门口偷偷往外张望地岁晚使了个眼色后,和岁屏粤谈起话来。 察觉到女儿放松下来,姜阑好笑地看着她:“瞧你吓得,妈妈哪有这么可怕,还不是担心你在时家受欺负。” 岁晚撇嘴:“妈妈生气就是很吓人嘛……再说了,时家那几个除了时决明一个也拿不出手,谁欺负得了我?” “是是是,你最厉害,”姜阑笑道,“把菜端出去。” 岁晚帮着端菜,一出厨房就喊:“岁总,时总,别聊啦,吃饭啦。” 末了,还小声吐槽:“把家里弄得一股班味。” 被指责班味的时决明:……不敢怒也不敢言。 同样被指责班味的岁屏粤:“要死啊你,没这班味你喝西北风啊?” 岁晚贱嗖嗖地略略略。 看得岁屏粤无数次萌生出把她扔出家门的念头。 姜阑的手艺很好,做饭的时候同时照顾到了桌上所有人的口味。 岁晚百忙之中从干饭事业中抬头,朝姜阑同志竖起拇指:“这才该是家宴嘛。” 昨天那顿她都不想提。 一群糟心的老登中登小登。 哦,还有一个等着她抽空去开导的时逸然。 想起昨晚面对她发出去的一连串消息,就只回了一条“我不会怪哥,我想静静”的时逸然,岁晚筷子微妙地顿了一下。 岁屏粤冷笑:“我都不想说你,多大的人了,遇到事就只会找妈妈告状。” 岁晚放下碗筷,口型饱满,语调夸张:“哦,我亲爱的妈妈——” “闭嘴吃饭,”岁屏粤看着就糟心,眼见着时决明安安静静地给岁晚夹菜,“小草,你再惯着她,她早晚四肢退化成山顶洞人。” 时决明笑笑,随后与一旁笑看着妻女闹的姜阑对视一眼,姜阑也给岁屏粤夹菜:“孩子的事儿,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不挺好的嘛。” “我看你女儿是巴不得我多管点,”岁屏粤话头一顿,正了下神色,“对了,我看你之前的那个直播综艺了。” 岁晚大脑开始进行一些飞速运转。 开始复盘自己有没有干什么踩妈妈雷点的事情。 岁屏粤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第88章 你是公主嘛 婚礼,什么婚礼? 岁晚迷茫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哦,对,婚礼。 是有这么个事来着,只不过因为乱七八糟的攻略者和谜语人的时决明,她把这事整忘了。 于是,她就顶着这么张一无所知的空白脸,转头看时决明。 时决明条理清晰地回答:“已经做了几套戒指和婚纱的设计方案了,宾客大致敲定,地点初步定在海岛上,产权手续已经办好了,场地设计还在做,等场地设计出来,就安排时间。” 哦呦,原来进展竟然已经这么多了吗! 岁晚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看得岁屏粤那是一个额角青筋直跳。 姜阑这回也没办法坦然地偏袒自己的女儿了,难绷地开口:“晚晚啊,你怎么能把婚礼的事也完全丢给小草呢?” “那当然不会,”这个完全二字让岁晚清醒过来,“他的婚服搭配肯定是我来嘛。” 虽然是个小事,但姜阑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只是欣然的表情还没留多久,就听见岁晚嘀嘀咕咕着:“不过他的衣服的话,只要配我就好了吧。” 毕竟,无论是重要程度更高的婚宴,还是普通的晚宴,时决明都是她穿搭的一部分。 岁晚向自己传达着肯定的情绪。 岁屏粤扶额,冷不丁道:“吃完没。” “啊,差不多了,怎么啦?”岁晚迷茫回道。 “我受不了你了,”岁屏粤冷着脸,指向门口,“吃完就滚。” “哈,”岁晚放下碗筷,怪里怪气,“母爱消失术,启动。” 岁屏粤抽着嘴角,站起来就要揍岁晚。 岁晚喊着什么瞬移啊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某种浓厚的味道袭了一脸,姜阑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晚晚好像还挺适合当新游戏代言的。” 岁屏粤冷静地驳回:“她那点人气算了吧,我嫌掉价。” 时决明眼见着岁晚在获得游戏大厂代言和痛失游戏大厂代言之间大起大落,神色放松,也跟着轻轻放下了碗筷:“那我们先回去了,给爸买的保健品记得吃,我们下回再来。” 姜阑笑着回好。 “姜阑身体好着呢,下次送点别的,股份什么的。”岁屏粤开着玩笑。 时决明笑着和二人告别,行到门口了,岁屏粤突然叫住他。 “小草。” 时决明回头。 岁屏粤沉默地看着这个与故人生得极其相似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 刘芸出事的消息传来时,她整个人好像都空了一块儿。她去墓园里看过刘芸几次,有一次,她和刘芸说,小草的名字取得不好,不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嘛。 这不,一语成谶。 岁屏粤总觉得刘芸该跳起来,拖着她惯常的撒娇语气反驳她:“才不是呢,小草听起来多可爱。” 可是什么也没有。 眼前有一桩坟茔,有墓园里呼啸的、参杂着某缕孤魂哭声的风。 就是没有刘芸。 岁屏粤总觉得刘芸不在这里。 渐渐的,她也就不再去了。 岁屏粤想过好好照顾故人的孩子,如果两个孩子真的有点什么,那小草就能更顺理成章地喊她一声妈;如果没有,那她就像先前两人说好的一样,当孩子的干妈。 想她岁屏粤家大业大,身家手腕哪个不让人艳羡,还护不住一个孩子吗? 只是没想到,时决明比谁都有主意,小小年纪远赴国外,再归来时,飘摇的小草就长成现在这样可靠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百般思绪在心头滑过,岁屏粤最终也只是笑笑,温声道:“少惯着岁晚,你打小就对她好说话,以后还有你受的呢。” 时决明想说,他想要这样的以后。 岁屏粤却是还没有说完。 “还有,你家那几个亲戚要是再蹬鼻子上脸的话,你尽管放手去做,”岁屏粤笑得很放肆,放肆到不像是外界评价里那个成熟稳重的岁总,“真兜不住了,还有妈妈呢。” 时决明眼眶发酸,舌尖抵着上颚,好险才憋回去。 他点头,同样温声回:“嗯,谢谢妈。” * 在“财神姥爷”的阴阳怪气和“财神爷”的委婉劝说下,岁晚还是投身到了自己婚礼的筹备中。 她趴在床上看平板里的婚纱图纸,手指不断地在屏幕上向左划,看着看着,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抬着头,星星眼地望着在挑婚戒的时决明。 “时决明,你记得我小时候公主病的那会儿吗?” 时决明标记了几张设计稿,嘴里嗯哼着抬头,调笑道:“你不就是公主吗?” 岁晚啧了一声。 mini版公主岁晚当年对自己的婚礼有着极其夸张的幻想。 要戴古董级别的西方王室的女王皇冠,要从头拖到脚的刺绣头纱,要大到夸张得像是叠了很多裙撑得巨大裙摆,裙摆上要有一层布灵布灵的钻石。 裙摆底下还要藏着一双旁人甚至看不见的水晶鞋。 总之要闪,要奢华。 要几十年后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网络盘点里,都有岁晚世纪婚礼的字样。 当时的谢玉遥有点嫌弃:“那你可能会像一颗闪耀的灯球。” 时决明也在一边小声劝着:“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岁晚直接把头一抬,极其娇纵:“我不配吗?” 时决明动着他的小脑瓜子想象了一下,觉得好像确实只有那样夸张的场面才配得上岁晚。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晚的审美早就有了变化,时决明依然觉得极尽奢华的婚礼才能与她相衬。 于是,他轻笑着说:“你先翻到最后一页。” 岁晚不明所以,快速滑到最后,整个人怔住。 儿时想象中的超大裙摆跃然纸上,传统的西方宫廷制式,上身与裙摆都勾勒着复杂的纹样,以纹样的走势串上珠钉与碎钻,岁晚几乎已经能想象到闪烁的钻饰遍布整条裙子的样子。 旁边巨长的头纱也绘制同样了复杂的绣样,同样要缀上钻石。 哪怕只是单色的线稿,每一笔走势,都体现着成裙极致的奢华重工。 岁晚被自己完整的想象给美到了,喃喃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土狗,我的审美没变。” 灯球就灯球吧。 她就!要!够!闪! 岁晚满脸惊喜:“你怎么真的找了这样的设计!” 时决明毫不意外,甚至因为这如他预想的惊喜反应而高兴。 “因为,”他语气含笑,像是调侃,也像是酝酿了很久的真心,“你是公主嘛。” 第89章 突破口 这天,正在试图约时逸然出来的岁晚,忽然收到谢玉遥冒昧的问候。 【谢嫡】:你失业了? 【谢嫡】:你微信名又是怎么个事? 婚礼大部分东西都没准备好,不过岁晚已经敲定了那套奢华重工的婚纱,现在就等着成稿出来,确认之后去定制。 岁晚不得不承认,时决明真的很会拿捏她的心思,而且,真的很会。 最近她只要一闲下来,耳边就会响起他带着笑意的那句“你是公主嘛”。 耳尖就酥酥麻麻的,从耳廓那层薄薄的皮肤,一直麻到心里。 在某天不知道第几次和时决明对上视线,然后仓皇转移目光后,岁晚面无表情地改了现在这个微信名—— 众卿平身。 为了脱敏。 她把这些事,缩略地概述给谢玉遥听。 不出意外接到谢玉遥的视频电话。 一接通,就是谢玉遥放肆地嘲笑。 “不是吧不是吧,有些人结婚都要两年了,床都上过不少次了,怎么还在玩小学生纯爱啊!” 谢玉遥把手机立在床头,人趴在床上,头埋进枕头里,整个人笑得捶床。 岁晚表情危险地忍受着她的嘲笑。 一道极其青涩的陌生男声忽然响起:“姐姐,你看到我手链了吗?” 谢玉遥闻言收敛了下笑容,支起身子,凭着记忆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根红绳玉珠的手链递给画外的男生。 “谢谢姐姐,”男声含羞带怯,听起来依依不舍,“那,姐姐,我先走啦。” 谢玉遥头也不回,很是无情:“嗯,拜拜。” 岁晚怪叫:“姐~姐~” 谢玉遥笑嘻嘻地回敬:“你是公主——” 二人互相打趣了好一会儿,岁晚才想起来最初的目的:“等下,你刚说我失业了?” “昂,你那个综艺官博刚发的什么整改,你自己去看嘛。” 岁晚切到小屏,点开微博。 他们的生活v:感谢大家陪伴“小生活”走过的一小段旅程。在无法见面的日子里,“小生活”一直想念着各位嘉宾和在屏幕前的大家,但聚散终有时,相逢一场,荣幸之至。 ps:说不定很久以后的下次见面,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哦。 配图是几张精修过的嘉宾们的直播截图。 乔溪雷神之锤,金总离婚瓜分权力、财产,王伏正撤资加上几欲倒台,本就是漩涡源头的他们的生活节目组,没有就地解散都算是命长的。 不过单看这会儿的博文,看起来像是已经注入了新的资本,就等着风头过去后,改头换面再上了。 岁晚无端想起许苑。 随即就被自己的想法恶心了一下。 真是的,没事想她干什么。 不过,岁晚摸摸下巴,那天家宴之后,许苑确实有点太过安静了。 也不知道在整些什么幺蛾子。 谢玉遥不清楚许苑的事情,好奇道:“对了,你那些挑剩下的婚纱设计呢?好奇,想看。” 岁晚让她稍等,然后找出稿件发给她。 谢玉遥哇了一声,一同肯定着时决明的女装品味,只是翻着翻着,她就琢磨出了点不对劲出来:“等下,怎么这么多鱼尾纱?你最近很喜欢这个版型?” 岁晚被说得一愣,她挑稿件的那晚倒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不啊。” “我想起一个说法,”谢玉遥啧啧地摇头,“网上都说,鱼尾纱是逃跑最不方便的版型。” 岁晚眼睫轻颤几下。 谢玉遥自顾自地继续感慨:“看来时决明是真的很怕你又逃婚啊。” 话音未落,两边双双怔住。 又? 团成球的麻线,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一瞬间猝不及防露出线头。 老头的账本里记过逃婚、闭口不谈从前的时决明提起这事时语气也是难掩低落。 岁晚曾经追问过乔溪关于初中的事情,收获了她全盘状况外的模样,她本以为能撬起真相一隅的线索就断在那里。 但她忘记了,最先提起这件事的谢玉遥。 岁晚望向手机屏幕,谢玉遥皱着眉,一副很迷茫的样子,似乎在绞尽脑汁想这个“又”到底是哪里来的。 无端想起时决明那天好似无心的一句“万一你喜欢上别人了呢”。 那会是在哪段时期?被干涉过记忆的初中?或者…… 是时决明干脆远走的高中? “阿遥,”岁晚试探道,“你还记得我高中时喜欢的人吗?” “你高中,”谢玉遥很快顺着她的话头转移了注意力,她嗤笑,“我都不想说你,你高中眼瞎看上的那个细软塌,直接把我们时决明逼成小三哥了……等等。” 脱口而出的一段双方脑子里都没有的记忆,让谢玉遥猛然僵住,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她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高中哪来的喜欢的人?你那会儿不是整个实验出了名的木头吗?” “还、还有时决明小三哥……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好像还是我怂恿的。 极其离谱且恐怖的想法占据了谢玉遥整个大脑。 她的眼神逐渐失焦,脸色惨白到某种吓人的程度,本来近在咫尺的扬声器里岁晚的呼唤忽然就传得很远。 原来我高中时期就这么道德败坏吗? 谢玉遥喃喃自语:“可是那个细软塌,就是一点也配不上你啊。” “细……”所以细软塌到底是谁啊。 岁晚的困惑很快被堵在了喉咙里。 屏幕里,谢玉遥额头一瞬间就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眼一翻,就很突然地晕死过去,滑落的手打翻立住的手机,岁晚只能看见酒店的天花板。 岁晚立即着急忙慌冲到门口,脚伸进鞋子里都顾不上穿好,踩着鞋跟就要伸手去开门。 手刚触到门把手,大门就被从外面打开。 时决明错愕地接住因为过于着急,一头往他怀里撞的岁晚:“怎么了?” “阿遥,阿遥晕倒了,”岁晚急得眼眶红了一圈,即使知道得不到回应,她也没敢挂掉视频,将手机给时决明看一眼,拽着他就要往外走,“我不知道在哪我……” “你先别急,她有没有说昨天去哪了?”时决明腾出手把家里的门关上,带着岁晚上车。 “我、她,”岁晚那些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带着哭腔语无伦次起来,“她、她,刚才有个找她要手链的小男生……酒店?会所?我、我不知道,她老爱去那些地方玩。” 时决明被噎了一下,勉强也有了点找人的思路,拨通一个电话:“成潜,帮我找个人。” 第90章 葫芦娃救爷爷 听清时决明的话,岁晚下意识道:“对,找小九,小九也爱玩,他一定知道。” 时决明微顿,下一秒,沉着开口:“找到了。” 他安静片刻,像是在听耳机那边的人说话,随即又道:“成潜离得近,他先把谢玉遥送去医院,我们直接开去医院见。” 岁晚松了口气,红着眼睛点头。 成潜能够这么快找到谢玉遥是真的纯纯凑巧。 前一晚谢玉遥在他的场子里玩儿,谢家大小姐带走一个圈外小奶狗的事情隔了千百张嘴,就这么莫名其妙传到他耳朵里。 再巧一点,入住的还是他家的酒店。 于是,成潜干脆直接一条龙,送也送到自家医院去了。 成潜:就,夜场生意做成这样还挺迷的。 然后,更迷的事情就来了。 岁晚,他那在国外流放的时候结交的好兄弟的初恋白月光,一见到他就泪眼汪汪,呜呜道:“小九,还得是你!” 然后就洒着泪扑到昏迷不醒的谢玉遥床边。 徒留下两个大男人在门口静默相望。 由于家族历史遗留问题,名声比时决明还糟糕、也就更早没人叫小名的成小九站在原地思索良久,搜遍了记忆后笃定自己还在国内时,与岁晚等人确实只有点头之交后,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时决明则是神情微妙地看着病床上的谢玉遥。 谢玉遥脸色苍白,头上绑了个一般脑震荡的人会绑的那种纱网,平常被她看得比命还重的刘海,也因为这个理所当然地掀了起来。 时决明:……虽然不知道成潜已经给她查了什么,但他已经能想象到谢玉遥醒来照镜子之后,快要窒息的样子了。 他不着痕迹地轻轻叹气,还是转头朝成潜微微颔首致谢。 成潜很随意地挥了下手,顿了会儿,还是现在就想知道答案:“我跟你老婆很熟吗?” ……你要这么问了,那这辈子就是不熟了。 时决明眨眨眼,轻轻“啊”了一声,刚要开口,就听见那边岁晚不算小声地嘀嘀咕咕:“嗯?阿遥以前有这颗痣吗?” 她的声音仍然带着浓浓的哭腔,同时充斥着疑惑。 一种微妙的预感在时决明心里升腾,他抬眼望去,就见岁晚迷惑着伸手触了下谢玉遥眉心莫名其妙出现的红痣。 下一秒,那颗凭空出现的痣瞬间红光大现。 极其魔幻的光芒映进岁晚的眼睛里,岁晚整个人僵直一瞬,不知道在红光里看到了什么,直接大草:“我草,细软塌……” 还没生草完就表演了一个瞬间晕倒,整个人极其顺溜地顺着床沿滑了下去。 “我草……我草!” 头一回目睹这种类型魔幻场景的成潜呆滞地感叹一声,就见身旁的时决明以一个有些非人类的速度冲过去扶住岁晚。 本来在岁晚晕倒之后,即将熄灭的红光又一瞬间盛大起来,刺得成潜好像都在这个红光里幻视到什么他印象里不曾拥有的高中岁月。 在国外养出来的一些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眼时,就见时决明也直挺挺地滑了下去。 成潜:……就挺突然的。 “虽然不是没听你讲过这种奇怪的事情,”成潜看着躺倒下去还不往轻搂住老婆的好兄弟,在无人回应的病房里喃喃自语,“但是……你和你老婆,就这个场景……能说吗,挺像葫芦娃救爷爷的。” 一个一个送。 病房里寂静无声,混着消毒汽水味的空气好像有几个瞬间凝滞了下去。 私人医院的好处,就是只要钱付得足够多,就不用担心床位。 成潜叹了口气,撸起西装袖子就要把倒地上的人往床上搬。 走近时,目光一瞥谢玉遥眉间红得仿佛滴血的痣,脚下一个踌躇,然后果断转身出了病房门。 再推门进入时,他的身上已然换上了质量极好的隔离服。 * 即便许苑先前给江晚晚打过预防针,但她今天正式收到《椰香之夏》剧本邀约的时候,还是非常惊喜。 尤其是给她来送剧本的,还是先前由许苑牵头,带她认识的知名编剧易知。 易知声音温和,咬字间,能不知不觉让人沉静下来,甚至是跟着他的思维走:“你先看看剧本,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江晚晚面上是难掩的喜色。 只是,随着剧本一页页的翻读,她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唇瓣止不住地颤抖,捏着剧本的指关节不断泛白,直至在脆弱的纸页上,攥下无法消除的折痕。 “看来你很适合这个角色,”易知托着下巴,歪头笑看着她,“我试过很多个主角,只有你,是代入的最快的。” 江晚晚深呼吸着,语气有些勉强:“是、是吗?” “是啊。” 大概是因为终于确定了最重要的角色,他的声音很轻快。 易知微笑着,将目光移到宽大的落地窗外。 隔着几十层的高楼向下望,车流、人潮,都显得格外渺小。 他心情很好地收回目光。 * 【竟然在她身上】 许苑站在画室外,隔着玻璃窗,在里面的人的视线死角里,抱臂望着在画室里手把手教小朋友画画的时逸然,听到世界意志的轻叹,涂着深红指甲油的手指,在手臂上不断轻敲。 她在脑子里轻轻问。 【什么东西?】 【你们人类可真有意思……这边的任务先放一放,我送你去另一条世界线】 许苑敲击的手指一顿。 悬挂在走廊角落的监控静默地运作着,闪烁的红光消失一瞬,再亮起时,廊外已是空无一人。 时逸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玻璃窗外空荡荡的。 “时老师,我这样画对吗?” 稚嫩的童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时逸然温柔地笑着,轻声夸赞学画画的小女孩。 他在教室里转了一圈,顺势走到窗户边,望着空旷的走廊,忽视掉心头那一点被窥探的不适。 第91章 你不要过来啊! “时——小——草——” 少女清澈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可莫名其妙的,落在时决明耳朵里就本能地和暴躁画上等号。 果不其然,下一秒,少女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音色也暴躁起来。 “时决明,你差不多得了啊。” 时决明猛地一个激灵,撑着桌子起身,才发现自己穿着实验的校服,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 ? 校服? 时决明呆滞,低头看着这身穿过无数次的校服,一瞬间陷入了难言的恐慌。 怎么会又回到这个时候?这次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岁晚…… “嘶,动静这么大干嘛?老王在看诶!” 谢玉遥缩缩脖子,支着本书,偷感十足地斜眼瞥着讲台上瞪着个鹰眼的老王。 众所周知,这世界上有些身份的人,他牵动的所有情绪都是会被刻进dna里的。 哪怕是后来富甲一方、只手遮天的时决明,现在坐在熟悉的高中校园里,面对年轻版本的教导主任,心底还是油然而生一些微妙的心虚。 甚至于这个心虚,在一瞬间是能完全盖过恐慌的。 时决明立即正襟危坐,一副和谢玉遥完全撇清关系的好学生样子。 谢玉遥:? “谢玉遥!”老王一拍讲台,“我看你大半节课了!自己不学别打扰别人!” 谢玉遥:? “还看?后面站着去!” 谢玉遥借着书的遮挡,给时决明比了个国际手势,往后走的时候,趁着老王不注意,抬脚猛踹时决明的椅子。 砰—— 一声巨响,满教室的人都往后看。 就见时决明手支着桌子,前胸紧贴在桌沿上,半个人都掉出了椅子。 老王额角青筋直跳:“时决明,你也后面站着……等等,你俩滚出去站着!” 这么一番下去,时决明也清醒了过来。 不是什么又一次失败后的世界线重置。 是病房里谢玉遥身上的红光在作祟。 时决明勉强将心安回肚子里,和谢玉遥一起站到走廊外罚站,视线飘到谢玉遥此时露在外边儿的光洁额头,冷不丁发问:“你有想过剪个刘海吗?” 谢玉遥下意识摸摸额头,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额头这么好看,遮起来干嘛?” 她顿了会儿,想起来自己最开始叫时决明的初衷,抬手给他一个肘击:“我还没说你,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晚晚去和那个细软塌约会?你不拦着点?” 细软塌。 时决明眨了下眼,回忆起了当下的时间线。 这是他第一次重来。 一开始,他自欺欺人地想把上辈子发生的一切,当作很不美好的噩梦,直到与上辈子的鬼火黄毛完全不同的攻略者出现。 这次的攻略者,留着黑色顺毛,戴了副黑框眼镜,一副只会死读书的乖乖牌好学生模样。 岁晚头一回把这个人带入他们的小团体的时候,谢玉遥表面上就笑得很勉强,转头就对着时决明吐槽他细软塌。 “就很不配啊,”谢玉遥替朋友挑男友的眼光,大概比替自己看还要挑,“甚至还不如你。” 当晚,谢玉遥就提了个很不靠谱的提议。 “要不然你和晚晚表白吧,反正他们现在又没在一起。” 那会儿的时决明用一种很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她,毕竟面对上辈子的鬼火黄毛她都没提出这么离谱的提议。 时决明感觉自己头一回认识她。 而现在…… 时决明喃喃道:“你说得对。” 谢玉遥:? 她感觉自己今天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冒问号机器。 时决明眼底闪着她从没见过的、一种名为“开窍”的光芒。 时决明很郑重地把手放在谢玉遥肩上拍了两下:“帮我顶会儿老王,我去找晚晚。” “啊?不是?”谢玉遥尔康手,“你先告诉我我到底说什么了啊?” 时决明背对着她挥挥手,步伐轻快地奔向不知道哪个远方。 * 好朋友之间谈论某些人的时候,比起正儿八经的名字,更多的其实是一些稀奇古怪、但心照不宣的外号。 比如即使岁晚对谢玉遥脱口而出的细软塌没有印象,但当这么一个塌颅顶顺毛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能和那个外号对上。 “学姐,我这次月考考了六百六十二分呢。” 少年坐得稍矮,微仰着头,镜框遮住的眼睛满是晶亮的少年意气。 像只拆完家后,还咧着嘴等夸奖的哈士奇。 好家伙,还是年下呢。 岁晚心里感叹一句,心说自己原来也有这么猛的时候,然后下意识地开始回忆这个分数段在实验能排个多少名。 唔……虽然说还得看具体的试卷难度,不过这个六百五十往上的分数段,年级四五十应该也有了吧。 下一瞬,就感觉自己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动作起来。 她抬起手,抚上少年的脸颊:“我们桑佟就是厉害!” 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称赞与崇拜。 【任务:在月考上取得前五十名 已完成】 【获得岁晚崇拜值1点】 不是,怎么在这儿还能听到这个该死的声音? 而且这个崇拜值又是怎么个事? 岁晚回忆了下自己高中时期的学习生涯,很轻松地就想起被她和时决明轮流占据第一第二的年级大榜,陷入了迷惑。 这个任务完成得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 还有,这个桑佟到底是哪位啊? 一个个暂时无人解答的问题飘过脑海。 桑佟得到夸奖后,脸颊微红,饶是岁晚接入了他和系统的频道,也要感叹一声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太受控,岁晚事不关己地点评着。 直到桑佟握住她的手,羞涩地问:“那,学姐考前答应我的奖励呢?” 这又是哪个环节? 岁晚的悠闲止于听到自己羞涩的应答声:“嗯。” 岁晚灵魂上的笑容完全凝固住,一刻也来不及为这个非常陌生的声音而感到恶心,马上让她目眦欲裂的,是桑佟闭上眼睛,撅起的嘴。 等等等等! 这是在干什么! 在弘扬着社会主义理想光芒的青春校园里干这些合适吗?啊?! 岁晚的灵魂在疯狂呐喊,即使暂时该死的掌控不了躯体,她的眼睛里也明明白白透露出惊恐。 与她面孔上呈现的柔情蜜意极其割裂。 你不要过来啊! 第92章 当面撬墙角 有一种说法,接吻的时候最好不要睁眼。 毕竟一般般的长相,是招架不住嘟着嘴怼脸的考验的。 尤其是第一视角。 岁晚眼见着这么一张脸一点点向自己靠近,近到她都能看清他为了年级前五十的任务,熬夜学习后眼下的淤青与皮肤上爆得痘。 太近了太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岁晚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 就在桑佟的鼻尖要顶上她的鼻尖的时候,全身的力气忽然都汇集到了她的右手上。 岁晚屏住呼吸,猛地抬手挥上去。 啪—— 于是,当时决明轻快地跑来这里的时候,就看到攻略者被惶恐的岁晚一个巴掌扇去十米远。 时决明呆在原地。 时决明叹为观止。 真的好远。 这一巴掌打得岁晚手心火辣辣的疼,但同样也打通了她被困住的躯壳,她两手张开又握紧,欣喜地感受着重新掌握身体的感觉。 一八几的大个儿杵在那儿很难看不到。 岁晚确认自己的身体完全被自己掌控之后,也懒得管攻略者的死活,转身往时决明身边跑,周身都萦绕着劫后余生。 她熟练地攀上时决明的手臂,疲惫地卸了力,将头往时决明手臂上磕:“时决明,你根本想象不到我差点经历了什么……” 时决明犹豫了一下,抬手拍拍她的脑袋充当安慰。 也是这个举动,让岁晚确认了现在这个时决明,是和她处于同一个时间线上的时决明。 毕竟,要是时决明什么都不知道,他高低得问个明白才能翻篇。 岁晚又把头支棱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重返十七岁?” 说完,还不等时决明反应,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久违的、穿着高中校服的时决明,中肯地点头:“别说,你这样还真挺嫩的。” 时决明不对这个评价做出回应,简短地说了自己的猜测。 “应该跟谢玉遥那颗突然多出来的痣有关系。在医院里,你碰上那颗痣后,它就开始发红光,然后你就晕倒了,我去扶你也跟着晕了,看起来是很单纯的肢体接触做媒介。” “我们保留了此世的记忆,回到了早期的某一条世界线……但是谢玉遥没有。” 就先前在教室里的反应来看,谢玉遥还是很普通的十七岁女高的做派……虽然想法略有一丝惊世骇俗。 “而且,”时决明神色淡淡地扫过那个从地上爬起来,正往这边走的攻略者,“没记错的话,这条时间上,你是有男朋友的。” 岁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表情凝固:“……不用你提醒了。” 她已经深切体会到了。 桑佟的脸肉眼可见地涨高了一层,他龇着牙,在脑子里和系统哀嚎: 【怎么回事?好感值不是早就上八十了吗?接个吻都会触发防御机制?】 【感受到世界异常波动,可能有高级攻略者降临】 岁晚撇撇嘴。 看来系统的不靠谱是一些历史遗留了。 哪来的什么高级攻略者。 想不到吧,是他们亲爱的攻略对象。 但或许是高级攻略者扰乱攻略节奏的事情也发生过,桑佟对这个说法接受良好。 【行吧……我现在攻略进度是多少了?】 【目前女主对宿主的总崇拜值为10】 桑佟:! 岁晚:! 好家伙,她竟然还给他留了10呢。 几乎转瞬清零的攻略进度让桑佟如遭雷击,他在心里悲悲切切: 【这可不就要扇我嘛,就这么点崇拜值,刚才我在她眼里得是变态吧】 岁晚:……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时决明眼见着岁晚一直看着那个不知姓名的攻略者,表情变幻莫测……就是总体情感底色是难评。 桑佟悲伤地走过来,周身裹着一阵凄风楚雨,走近之后,他面上一阵怔愣,委委屈屈地说:“学姐,是我太心急了吗?” 心里的怒骂像是给岁晚开了个双声道耳机: 【我草!时决明怎么在这儿?他在我还玩个屁啊!】 岁晚轻轻扬眉。 说实话,这真的是她见过的最有acd数的攻略者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一张口,吐出来的却又是让她想吐的含羞带怯:“对不起,桑佟,我有点害羞……” 岁晚再度抬起手,桑佟的身体直接抖了三抖。 可岁晚只是嘴角抽搐着,将手捂住脸,一副因为害羞不敢见人的模样。 ……事实上,她确实不是很想见人了。 绝望得不想见人了。 时决明本就不大高兴的脸,嘴角更是下降了两个像素点。 谢玉遥那句“不如你和晚晚表白吧”,开着环绕音效在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 他依稀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有点癫狂的境界。 就算岁晚现在有一个名义上的年下男朋友,岁晚本人不也还是他的妻子吗? 退一万步来讲,他的妻子有了类似于包办婚姻的男朋友,他就不能跟岁晚表白了吗? 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他之前又不是没有干过,再干一遍又怎么样呢? 小三,只是一种态度。 勇当小三哥,只不过是他和岁晚是天仙配的证明! 当年那个十七岁少年的思维逐渐影响了如今这个成熟稳重的灵魂。 时决明的目光愈发坚定起来。 在桑佟不长眼地又要去牵岁晚的手的时候,时决明一个迈步,劈手截胡了岁晚的手。 岁晚满脑门问号。 时决明神色尤其认真:“岁晚,我喜欢你。” 午后的微风瞬间止息,本来悉索作响的枝叶,也安安分分地停了下来。 在这个毫无旖旎的氛围里,岁晚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 随之而来的,是一点点不合时宜的不高兴。 就是一些她一直隐隐期待着的事情,在一个她一点也不喜欢的场景里显现之后的,那种微妙的不高兴。 桑佟却是比谁都还急:“你和我女朋友表白干什么?当面撬墙角吗?” “是啊。”时决明坦坦荡荡。 女朋友和撬墙角两个词放在一起,理所当然地串联起了谢玉遥在现世里脱口而出的吐槽。 岁晚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时候啊,小三哥。 第93章 女装 老王平地一声吼,打断这个逐渐变得奇怪的走向。 “岁晚!时决明!还有……那边那个同学,给我站着!” 肌肉记忆应声而起。 岁晚抓着时决明的手,转身就跑。 走乖乖好学生路线的桑佟,头一回碰到这样的场面,只是愣神一会儿,便被刚刚获得教职工运动会一千米第一名的老王按住肩膀。 【啊?不是?没人管我死活吗?系统?】 系统安静如鸡。 “你是……桑佟?”老王有些困惑,随后咬牙,“好好好,都祸害到高一去了是吧,你去我办公室等着,我一会儿就回。” “我……” 桑佟试图苍白辩解,老王听也不听,转身投入与岁晚时决明的竞速追逐中。 岁晚对这个世界的没什么记忆,跑到一半,开始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在上体育课?” 时决明冷酷无情:“我刚刚才和谢玉遥在外面罚站。” 他顿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地告状:“我让谢玉遥帮我顶着老王了。” “……”岁晚无语,他俩有年级第一第二的状元预备役光环都顶不住老王,何况谢玉遥,“让阿遥听到,小心她揍你。” 据说,教职工运动会比得都是人情世故。 但在实验,至少在男子一千米这一项,老王是凭实力拿到的。 岁晚和时决明跑到那条紫藤长廊的时候,被锲而不舍的老王成功拿下。 “逃课?”老王喘着气,伶俐的目光投向岁晚,又投向一旁的时决明,“罚站之后还逃课?” 岁晚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鹌鹑模样,语气诚恳:“对不起,老……王老师,我错了。” 老王见惯了岁晚这副样子,犯错心虚的时候恭恭敬敬王老师,转头等他气消了,笑得没心没肺,一口一个老王,屡屡犯错,屡屡不改。 啊,不行了,一想就头疼。 老王冷哼,“每次都这样……这次逃课又干什么?” 呃…… 岁晚乖巧的笑变得僵硬,不着痕迹地向时决明使眼色。 「我逃了什么课?」 时决明将身侧的手稍微往后背了点儿,先是五指摊开比了个“5”,随后又只伸出食指,比了个“1”。 礼拜五下午的第一节课。 按照惯例,是连着中午数学小练的自习。 老王就是教他们数学的。 岁晚心梗。 她头脑风暴,试图编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时决明忽然冷不丁开口:“她早恋,我来抓她的。” 岁晚:? 老王:? 在老王办公室门口等候的桑佟:“阿嚏!” 谁在骂他?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时决明就觉得要糟。 他是清楚记得这一出的。 当初确定了桑佟是有所图谋的攻略者后,时决明就告诉了岁晚关于上辈子的一切,他们亲密无间、毫无隐瞒了许多年,他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但这个事情确实太离谱了,岁晚只当他是好朋友有了喜欢的人后的不舒服,转头又去和桑佟暧昧拉扯。 那会儿时决明勉强还是个乖巧听话的正派好学生,做不来谢玉遥提议的撬墙角,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选择转身告老师。 ……不行不能想,太蠢了。 时决明心虚地低头,不去看岁晚难以置信的眼神。 最终,由于时决明总是被岁晚带跑的前科,老王嘴巴一碰让他回去写检讨,领着岁晚就去了办公室。 等岁晚挨完训,气鼓鼓地回教室的时候,时决明默不作声地开始从桌洞里掏东西。 学校门口奶茶店的低糖奶昔。 实验食堂限量的下午甜点。 一把她以前很爱吃、后来停产的水果糖。 ……甚至还有模仿她的字迹写得检讨。 时决明沉默地把检讨供上来的时候,岁晚没忍住:“多少字的?” “八千。” 猜得还挺准。 岁晚昂着下巴,接过检讨,算是把时决明当面背刺她的事情给揭过。 ……不行,揭不了一点。 岁晚极其纳闷:“你刚才怎么回事?” 她当然看出了时决明告完状后,自己都意外的模样。 时决明犹豫几下,在岁晚又冷下去的脸色中,还是决定照实说了,“以前……咳,我告过老师。” 岁晚懂了。 她面对桑佟时肢体不受控制,她一开始以为是系统作祟,现在看来,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过去世界线发生的事情的强制重演。 可这又图什么呢? 岁晚想不明白,干脆换个问题想:“那怎么回去?你以前遇到过吗?” 时决明摇头。 “应该跟阿遥有关系,”岁晚瘫在桌子上,歪头问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我不记得这条线上发生的事,除了那个桑佟,还有什么更要命的没?” 时决明眼神飘忽。 那可能是他比较要命。 这副神色落到岁晚眼里,她直接大骇:“还有比桑佟更离谱的?” “还能有什么比桑佟更离谱?”谢玉遥抱着包薯片,咋咋唬唬地插入话题,“你们刚在说什么?” 岁晚与时决明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先把谢玉遥给糊弄过去。 时决明神色自如:“在说过两天的校庆舞会,听说桑佟有个很离谱的装扮。” “能有多离谱?” 时决明神色淡然地吐出两个字:“女装。” “女……” 岁晚欲言又止。 不是,她不记得的高中岁月,大家都玩得这么大吗? 由于生源的特殊性,实验的校园活动比一般学校丰富得多,校庆那一整周更是搞得花样百出。 校庆当天的变装舞会也是一个很悠久的传统了,女生扮男装的不少,男生穿女装的,岁晚好像还是头一回听见。 而且,最重要的是,变装舞会正式开始前,是有优秀学生上台发言的,一般由各年级年级第一、或者进步最大的那个来。 对于他们而言,这场变装舞会,是实名制参赛的。 谢玉遥捏在手里的薯片啪嗒一下落回袋里,结结巴巴:“不、不是?细软……桑佟搞这么大干什么?” 惊讶得谢玉遥饱含敬意地换了个称呼。 谢玉遥是看着岁晚问的。 岁晚眨眼,转头望时决明。 口供没串好,她也不知道,别看她。 总不能是为了赚她的崇拜值吧。 岁晚伸手掏了片薯片,好笑地想。 第94章 抽象的东西 【触发任务:变装舞会时女装发言】 抠抠搜搜、不愿意动用积分兑换一份完美检讨的桑佟,听到新鲜的任务后,笔尖猛地一颤,在检讨书上留下一道惊恐的印迹。 【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女装发言?】 【这是该发生在青春校园里的事吗?】 系统冷静回复: 【经最新计算,女主崇拜值与震惊情绪关联度较高,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桑佟愤怒地丢开笔。 【这任务谁爱做谁做】 【任务失败将扣除5点崇拜值】 桑佟:…… 只剩10点崇拜值的桑佟憋屈地重新捡起笔。 * “不提他了,”谢玉遥把薯片递给时决明吃,脚一踮,坐在岁晚的桌沿上,“你们打算穿什么?我今年打算扮吸血鬼。” “那我当狼人,”岁晚吸溜一口奶昔,伸出手指挑了下谢玉遥的下巴,“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 谢玉遥笑闹着拍开她的手,搓搓手臂上无形的鸡皮疙瘩。 “你呢?”谢玉遥问时决明。 前两次高二,由于攻略者带来的变故,时决明无心管这个变装舞会,一次穿了常服,一次压根没去。 现在被谢玉遥这么一问,他显然没想好。 岁晚理所当然地帮他做决定:“狼人和吸血鬼都有了……那,还差个女巫吧?” 谢玉遥脸上立刻扬起看热闹的笑容。 时决明腾得一下起身,转身就要走。 岁晚和谢玉遥赶紧拉住他。 “好好好,你陪我一起扮狼人,”岁晚见时决明逐渐被安抚下来,不死心地再提一嘴,“真的不考虑一下女巫吗?” 时决明面无表情,再度起身。 坐在他们前面,一直趴着睡觉的成潜忽然回头,眼里有些意动:“兄弟,我真的觉得你挺适合女装的……这样吧,哥们儿陪你一起扮女巫噗——” 时决明一言不发把他的头给摁回去。 这条世界线里,成家没有后来黑得那么彻底,顶多就是势力大一点,成潜也不存在什么金盆洗手这一说,充其量就只是个有点浑的二世祖。 放在这个高中背景下,大家只是一群家世相当的好朋友。 *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了。 在二人的试验下,发现这个强制重演的debuff只会在遇到和桑佟相关的事情时触发。 比如在周一的升旗仪式表彰上,高二组年级第一的岁晚和高一组的进步之星碰面后,岁晚忍不住就开始和桑佟眉来眼去。 年级第二的时决明反手又是一个告老师。 表彰大会和批评大会无缝连接。 又比如两个班撞到一起的体育课上,测完项目的岁晚本来想和谢玉遥去树荫底下等时决明,身体却受到一股引力拉扯,拿着瓶水站在太阳底下,看着桑佟以半死不活的姿态,拿到了体测第一。 时决明眼睁睁看着本该给他的水被递给了桑佟,气得他多拉了好几个引体向上。 下一个测的成潜目瞪口呆:“卷我呢?” 时决明没搭理他,沉着脸看向一千米终点线。 蓝天白云,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刚运动完的少年腼腆地擦着汗,少女星星眼地递上那瓶属!于!他!的!水! 好他爹的一对校园爱侣! 小三哥,启动! 无用的虚荣心驱使成潜咬牙比时决明多拉一个数,在一众男生没营养的“卧槽”里,转头要和时决明炫耀,却见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向终点线。 成潜:……得。 他耸肩,去找树荫底下看戏的谢玉遥。 “发展到哪了?”成潜从兜里掏出一把糖。 “时小草横刀夺爱,”谢玉遥顺手拆了一颗,塞嘴里了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也在兜里塞糖了?” 成潜极其坦荡:“时决明兜里顺的。” 谢玉遥:……真有你的。 【任务:获得一千米第一 已完成】 【任务奖励已发放,女主崇拜值+1】 【……我看你们系统是越来越抠了】 桑佟红着脸,大概率是累的,正要接过岁晚的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插进来,直接拿过水,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大半瓶下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把桑佟和岁晚都看得呆住了。 时决明重新拧上瓶盖,视线往下一落,一副才看到桑佟伸手得样子,讶异道:“啊,我看你在这儿喘了半天,以为你不想喝呢。” “抱歉啊,学弟。” 时决明一手握着水瓶,一手搭在岁晚肩头。 桑佟青筋直跳。 【时决明真有病吧,怎么哪都有他】 【……重要npc有时候是会这样的】 桑佟:滚呐! …… 诸如此类的半强制剧情。 一直到校庆舞会。 最后一节课时还规规矩矩的教室,在入夜之后直接群魔乱舞起来。 有化了漂亮妆容,穿汉服的;有干脆玩起cosy的,直接变成集邮现场;也有随便一点,就是玩儿的,套了几块塑料皮,就当是变形金刚。 谢玉遥穿着黑色的西欧童话风礼裙,背上挂着定制的蝙蝠翅膀,在虎牙处粘了两颗吸血鬼的尖牙,看着那几个把胳膊上的塑料铁皮拿下来突突的男孩,吐槽道:“好像那个妖魔鬼怪。” 岁晚头顶毛茸茸的浅灰色狼耳,一条同样毛绒的狼尾巴和两只狼爪手套摆在桌上,还没被她装上去。 她此时正在往眼睛里戳定制的红色美瞳,听见谢玉遥的吐槽,抬眼一看,手里动作微顿,动动胳膊肘捅了下谢玉遥:“诺,更抽象的来了。” 一个看不出形状的人,披着一件纯白的、画了三个黑色圈圈的床单,从后门跌撞着进来。 然后跌撞着往岁晚和谢玉遥的方向走。 岁晚和谢玉遥的笑意不约而同地僵住。 岁晚戳完两个美瞳,语气微妙:“这个抽象的东西,不会是幽灵吧。” 谢玉遥同样一言难尽:“这个抽象的幽灵,不会是成潜吧。” 成潜猛地把床单掀开,臭着脸:“你俩要不要再大声一点?” 岁晚把狼爪子套手上,抱着狼尾巴弹开八米远,微笑道:“我不认识你。” 谢玉遥别开头,嘟嘟嘟地吹着口哨。 “哈,”成潜阴阳怪气,“我们可真是该死的好朋友。” 第95章 发现 岁晚玩够了之后,又笑着坐回去,把床单重新给成潜披上。 “时决明呢?” 成潜调整一下床单,然后耸肩——虽然在岁晚看来,他只是在床单底下蛄蛹:“不知道,他说待会儿我们直接去会场就好。” 岁晚点头,转身让谢玉遥给她装上尾巴。 由于成潜服装的特殊性,谢玉遥好心地拽着他的幽灵床单给他引路。 漂亮的小吸血鬼和巨大的幽灵走在路上回头率巨高。 狼人岁晚犹豫再三,其实不是很想跟他俩——准确来说,是成潜一起走。 她撺掇了谢玉遥一路不如把成潜直接丢路边吧。 成潜闷在床单底下大怒:“我忍你很久了!” 岁晚同样忍无可忍:“你是没人看得出你是谁!但我在这个学校里还有在乎的人!” “你还在乎谁啊?桑佟?”成潜语气讥诮。 本来还打算劝架的谢玉遥立时不说话了。 【触发任务:替女主解围 任务完成后奖励1点女主友情值】 岁晚:?那其实倒也不必用上解围这个词…… 她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不着痕迹地寻找这个新的攻略者。 其实很好找。 在这个百鬼夜行的校园里,一米八的巨大幽灵虽然显眼了点儿,但还不至于能引得人跨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跋涉而来。 一个头顶蘑菇伞,身着白色背带裤的少年逆着人潮走过来。他个子不高,蘑菇伞帽也过于宽大,直到他抬头,岁晚才发现他甚至还在脸上画了人体彩绘,和他的蘑菇伞帽是一个花纹的。 他好像在很认真地扮蘑菇。 岁晚煞有其事地点评。 蘑菇挪到他们面前,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游走的床单:“你怎么能这么说晚晚呢?朋友谈恋爱了你们不该为她高兴吗?你就这么见不得晚晚好吗?” 上来就是疑问三连,把岁晚也给震了一下。 听到陌生的声音,成潜床单都懒得掀,整个人懒洋洋的:“谁啊?” 谢玉遥被质问得极其不爽,没好气地回答着:“一个蘑菇。” “?”成潜凭着记忆转到岁晚那个方向,“你又去哪交了什么奇怪的朋友?”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岁晚心里否认三连,面上被强制震惊:“原来你们一直见不得我好吗?!” 这该死的debuff。 成潜:? 谢玉遥:? 谢玉遥老大不高兴:“这件事我也忍你很久了,你别逼我扇你……” 话音未落,就见岁晚抬着她毛绒绒的狼爪给自己来了个不轻不重的大嘴巴子。 岁晚表情严肃:“我先扇为敬。” 谢玉遥:? 她望着岁晚极其认真的样子,语气犹疑:“倒、倒也不必?” 没有人搭理蘑菇,系统也不出声,蘑菇于是再接再厉:“真正的好朋友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就要扇你呢?这只是你们对晚晚的过于强烈的占有欲,这是不对的……” 岁晚还是头一次见到蘑菇这种风格的攻略者。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唐三藏念经风。 成潜最先没忍住,一掀床单,极其匪夷所思:“等会儿,你谁啊?” 谁懂啊,好好地扮幽灵,突然有颗蘑菇拦路…… 成潜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扮马里奥了。 这样的话,他现在就直接一脚一个蘑菇。 脚刹!通通脚刹! “我叫肖默谷,”他瞪大眼睛,一脸受伤,“我们是一个班的……” 好家伙,还真是小蘑菇啊。 谢玉遥和成潜面面相觑,眼里都是“我们班有这个人吗”的困惑。 还有一丝丝对方认识自己,但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尴尬…… 但是cos蘑菇cos成这样一般人根本也认不出来吧! 【哼哼,怎么样,女主有没有对我心生愧疚?】 肖默谷得意的心声响起。 哈。 岁晚在心里冷漠地笑了一声。 系统也及时给出了回复:【没有】 肖默谷的眼睛里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那任务呢?】 【任务已完成,女主目前友情值为1】 肖默谷的眼里彻底失去光彩,同时在心里骂骂咧咧: 【我请问呢?在恋爱攻略本里玩纯友情线到底是哪个天才系统想出来的?我们这么美好的初见就加一点好感值?你不如让我玩正统恋爱攻略,这个场景好感值绝对蹭蹭往上涨……】 岁晚:…… 恕她直言,凭着这副成精蘑菇的尊容,系统就算再怎么给他金手指,她都很难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甚至不如桑佟。 谢玉遥越看肖默谷,心里越不舒服,趁着他没有看他们,推着岁晚和成潜就往前走,边溜边悄声说:“这人好奇怪,怎么突然陷入时停了?” 岁晚没有感情地牵了些嘴角,嘟囔着:“玩家都是这样的。” 众所周知,接收和提交任务的时候,玩家周围的一切人、事、物都是静止的。 “什么?” “没什么,快走吧。” 岁晚悄声催促她离开,没有注意到成潜向她投来的若有所思的眼神。 也没有注意到脚底下缺了个口的石阶。 伴随着坠落感而来的恐慌使得岁晚周身血液都凝固几瞬。 几乎是同一时刻,系统语言包再度响起—— 【触发任务:拯救即将摔跤的女主 任务完成奖励1点女主友情值】 一种微妙的直觉,让岁晚将下意识悬起的心放回肚子里,也不再狼狈地去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身体。 岁晚是冷静了,旁边的谢玉遥和成潜被吓一跳,双双伸手要拉岁晚,又在下一秒双双顿住。 谢玉遥眼睁睁地看着陷入时停的肖默谷,像是触发了某个任务开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着身子飞扑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插到地板与岁晚之间,稳稳地接住即将摔倒的岁晚! 【任务:拯救即将摔跤的女主 已完成】 【目前女主友情值为2】 岁晚本着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的理念,心安理得地躺在飞扑而来的“肉垫”上,听着系统的语音结算。 肖默谷气若游丝的心声响起: 【系统……我要兑换伤药……我觉得我脊椎断了……】 【伤药兑换完成,宿主获得“坚硬脊椎”】 谢玉遥回过神,推搡了一下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成潜,成潜连忙和她一起去扶岁晚。 岁晚站定身子,举着狼爪扶正头顶歪了的狼耳朵,看着在地上躺尸的肖默谷,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96章 兄弟,你好香啊 谢玉遥觉得教室到会场的路变得格外漫长。 且艰难。 遇到和成潜对上脑电波、同样看不清路的(物理意义上的)覆面系装扮时,岁晚也跟瞎了眼一样,十头牛也拽不回来的往人身上撞。 谢玉遥欲骂又止,看着肖默谷舍身取义,先一步撞上不知名的路人同学,而后扶着闪到的、稀碎的脊椎和对方道歉。 途径别名“小情侣与老王圣地”的树林的时候,岁晚的颈椎忽然极其灵活,向左向右甚至向后,就是不看前,整个人几乎要创到树上。 沉默的肖默谷又是闪身,成功推开岁晚,却因为力气太大,没刹住车,后腰直直撞上那棵足足有十人合抱粗的百年老树。 最过分的就是现在。 他们路过学校那片静思湖,湖岸线刚进入眼帘,岁晚就直盯那块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青苔,假装不经意地踩上去,身子向湖里倾斜,然后极其刻意地惊呼:“啊!救命!我要掉湖里了!” “扑通”一声。 是肖默谷又猛地弹射出去,踩着那块青苔砖把岁晚拽回来,自己却由于惯性,一头扎进水里。 谢玉遥:…… 被拽回来的岁晚弱柳扶风地靠在她的怀里,目光里满是感激:“肖同学!真的太谢谢你了!” ……装死她算了。 谢玉遥不忍直视地扭过头。 肖默谷在湖里泡了个透心凉,在湖面上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腼腆地笑着回答:“只要晚晚没事就好了。” 成潜在一旁笑得一脸玩味,最终秉着一些人道主义,在肖默谷狼狈上岸的时候,姿态悠然地上前搭了把手。 【你和女主串通好让我刷分来了?】 肖默谷湿答答地站在岸边,发出灵魂质问。 【……我只是一个低级辅助系统】 低级到和所有攻略频道的系统共用一个语音。 这条世界线里的系统一样弱智且算法奇怪,但总体听起来比现世的那些系统要人性化一点: 【但是女主友情值已经有25了!宿主加油!】 当然,也不至于人性到和那个极度类人的男声一样直接上演欢乐豆效应。 肖默谷憔悴地摸着自己那不断升级,如今已是“顽强的黄金脊椎”的后腰,肉体和灵魂一样憔悴: 【竟然只有25吗?我以为我们已经是灵魂挚友了】 成潜扬了下眉:“前面正好是体育馆,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谢谢你一路对我们晚晚的关照了,小、蘑、菇。” 他本来就长得痞里痞气,此时满眼兴味、又不好好叫人名字的模样,像极了有意调戏别人的混蛋渣男。 只是对象是个湿透的蘑菇。 察觉到岁晚一言难尽的目光,成潜将视线从蘑菇身上挪回来,随即一脸戒备:“干什么?我都这样了,你不会还要我自己一个人走吧?” 成潜在肖默谷念经的时候,就将完全罩住他的床单撩起一半,像披着头纱一样将对折的床单披在头上,巨型幽灵直接爆改弱智的花嫁新娘。 现世的成潜是这两年才回国的,岁晚和他不太熟,除了提掏腰包补粉钻虚价之外,岁晚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黑帮大佬”和“法外狂徒”。 总之和现在这个顶着床单在校园里晃的少年完全对不上就是了。 在他愈发不善的目光下,岁晚憋着笑摆手:“没有没有,找时决明去。” * 用25个友好值验证了第二个猜想的岁晚此时心情大好。 这个世界线有针对她和时决明的强制debuff不假,但同样的,她作为关键人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过来影响这个世界系统任务的发放。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并不只是单纯的旧日重演。 甚至还存在另一种大胆的可能性—— 她或许可以利用自己对任务发放的反向影响,从而打破那个强制debuff。 岁晚在会场里四处搜寻着,打算跟时决明讲这个猜想,然后找机会验证它。 只是礼堂里的大家太过奇形怪状了,扮兽耳的也不在少数,岁晚眯缝着眼睛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礼堂的灯光就骤然熄灭下来。 突然降临的黑暗让岁晚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没记错的话,这是各年级代表发言的前兆。 果然,礼堂最前方的演讲台上,一束聚光打下。 看清灯下的人的模样后,全场一片哗然。 少年戴着劣质的金色卷发,身着全套女仆装,踩着一双尺码极大的高跟鞋。 他的女装极其潦草,口罩挡住大半张脸,凑到话筒面前,极其羞耻的青涩男音响遍全场:“大家好,我是高一(3)班的桑、桑佟……” 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开场白后,现场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卧槽桑佟!” “平时看不出来啊,桑佟这么会玩?” “啊?性转原来是允许的吗?早知道我也玩了……” 在嘈杂的议论中,一道笑嘻嘻的男声极为洪亮: “兄弟,你好香啊!” 礼堂里爆发一阵阵大笑。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这群纸片人!】 岁晚爬上眉梢的笑意凝固一瞬,心底油然升腾起一阵恶寒。 【请宿主谨记恋爱攻略本和谐友爱的世界观】 系统冷静地驳回了桑佟的暴言。 在这阵胆寒中,一股微妙的热意从心腔里流出,岁晚对这种情感早就不陌生了,先前她对这强制的情感只是烦躁,现在却全是恶心。 她冷眼感受着自己摆出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娇软着嗓音感叹着:“虽然有点意外,但是我们桑佟真的好有魄力哦——” 谢玉遥翻着白眼,直接当她面yue出来,抬手在她们之间的空气里划两刀:“谁跟你我们?割席!通通割席!” 【触发任务:变装舞会时女装发言 已完成】 【任务奖励……】 系统结算还未说完,又有一道更为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聚光灯下。 第97章 试图插足 看清来人后,刚还在割席的谢玉遥震惊地抓住岁晚的手臂。 成潜直接笑骂:“我操,他怎么也玩这么大?” 谢玉遥喃喃道:“因为爱情?” 岁晚没工夫在意他们的对话,只是愣神地看着那个走进光里的人。 他穿着酒红色的西式复古长裙,披着同色系、点缀着细闪的深红斗篷,手里拿着定制的木质法杖,头戴着尖尖的女巫帽。 他像个正统的西方女巫,高傲地抬起法杖,用尖端将对着桑佟的话筒勾到自己面前,指尖轻敲两下话筒,吸引全场注意后,才施施然开口。 他的语调冷淡、透着股懒意,内容却张扬得不像话:“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站上来了……能说吗?这个环节,真的挺无聊的。” 他话音落下,贴心地给大家留了充足的反应时间。 场馆里先是一片死寂,静到针落下的声音都震耳欲聋。 很快的,爆发出了比先前看清桑佟穿女装后更为强烈的喝彩。 桑佟在一边神色僵硬。 时决明上来之后,一眼也不曾看过他,让他有一种……自己才是命运不自控的蝼蚁的错觉。 酒红眼影将他的桃花眼勾勒出更加多情的媚意,可他眼底却是清清冽冽的,涂抹着深红色唇彩的唇瓣张合着,处处透着魅惑。 “各位晚上好,我是高二(3)班时决明。” “那些关于怎么好好学习的陈词滥调,留给我们的年级第一在下周的升旗仪式上说吧。” 礼堂一角,负责发言设备的学生会成员大为震撼,结结巴巴地问一旁旁观的老王要不要把麦掐了。 老王皱着眉,努力接受台上年轻人的世界,最终只是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啊”,而后哼笑着摇头,背着手离开。 “现在,女巫祝大家,今夜欢娱。” 台下掌声雷动。 有好事的学生大喊:“女巫!你和小女仆商量好的吗?” “不是哦。”时决明轻笑着,性能良好的扩音器将他的笑音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 隔着熙攘人潮,一片黑暗中,他含笑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岁晚身上。 都走到礼堂门口的老王,雷达忽然一动,大步走回来,疾声道:“把他麦掐了!” 然而来不及了。 时决明声音温和:“有人想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礼堂灯光骤然亮起,宣告着舞会前的发言正式结束。 而这足以掀翻屋顶的喝彩,更是将这个传统的舞会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 “我靠,时小草还有这一面呢?” 谢玉遥都被时决明这一通离经叛道,搞得有点燃起来了,晃着岁晚的手臂鸡叫起来。 没有的。 岁晚不知怎的眼眶有些酸。 从前的小草没有这样放肆乖张的一面,但现在的时决明有。 现在的、独自走了不知道多久的时决明。 成潜依旧在笑:“是吧,跟换了个人一样。” 众目睽睽下走来的女巫刚走到这儿就听到这句话,手一伸就把对折的床单掀开遮住成潜的脸。 凑近了,岁晚才发现时决明这眼妆化得是真的好,最大程度地弱化了他五官上的凌厉,脖子上还缠着与裙子同色系的细带,遮挡住凸起的喉结,只要他不开口,完全就是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御姐。 漂亮御姐行走间还散发着沁香。 岁晚叹为观止:“怎么还有香水啊?” 好齐全的装备。 【任务奖励结算失败,女主崇拜值增量为0】 冰冷的系统音宣布着延迟的结算。 岁晚全然被时决明勾住的心神,分了一点给还在原地愣神的桑佟。 大概是攻略者的玩家光环吧。 哪怕桑佟是全场第二亮眼的,此刻他的四周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真空地带,他在内心和系统交流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上去和他谈话。 【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这也是高级攻略者降临的异常波动?】 察觉到岁晚的分神,时决明目光不善地向桑佟望过去。 【经检测,任务结算期间,女主的情绪波动对象为npc时决明】 难怪他心血来潮扮女装。 岁晚顿悟,抬手拍上时决明的肩,眼神极其真挚:“小草啊,干得好。” “干得好是吧。” 一道幽幽的中年男声响起。 岁晚小腿肌肉猛地一抽,下意识拽住时决明的手腕就要跑。 老王背着手,笑容核善:“过来聊聊吧,女巫和小狼?” 岁晚僵硬地扭头,发现成潜待在床单里一动不动,谢玉遥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老远出去。 对上岁晚质问的眼神,谢玉遥笑得贱嗖嗖的,抬手在空气里又画了两道,无声地比着口型:割席。 等到二人被老王领走,谢玉遥才慢慢挪回成潜身边,小声道:“老王刚才那个笑容,可以直接去扮活阎王了。” 成潜语气无辜:“啊?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可可爱爱的红眼小狼和美艳的御姐女巫站在一块儿,老老实实低头挨训。 老王视线止不住往时决明身上移。 努力收回来。 又移过去。 再度努力收回来。 又移过去。 再度…… “王老师,”时决明声音很平和,“您想看就看吧。” 岁晚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啊对啊,好看吧?” “好看什么好看!大小伙子的穿成这样干什么?” 老王只觉得眼睛疼,转头看着岁晚,语气怪异:“你和桑佟分手了?” 上次时决明当面背刺岁晚后,岁晚和桑佟二人双双写了检讨。 然后坚定地绝不分手。 令老王头大。 岁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走在路上被人凭空喂了屎,然而面部肌肉着实不受控制,摆出一副被抖落少女心事的气愤:“我才不会跟桑佟分手呢。” 呕—— “呵。” 时决明冷笑。 他顶着这副美艳的样子大剌剌地翻着白眼。 听到否定的回答,老王心梗一瞬,转而不解地望向时决明:“他俩没分手,那你还……穿女装给她看?牺牲这么大?” 时决明撩了下垂到肩头的假发,“哦,我在试图插足。” 岁晚:? 老王:! 好奇路过的路人学生:! 第98章 分手试试 啊?不是?哥们儿泥? 岁晚大脑宕机,甚至开始自觉地为时决明找补:一定是因为强制debuff吧…… ……个屁啊! 他明显是记得桑佟的女装,才会不符合人设地来搞艳压! 他就是突然发癫吧! 岁晚在这边瞪着眼睛咬牙切齿,老王cpu在疯狂燃烧。 他望着这个常常被岁晚带坏的得意门生,开始思考,比起防止学生早恋,矫正学生岌岌可危的道德观好像更加紧迫。 岁晚在老王的视线盲区里偷偷推了下时决明。 时决明下一秒扬起可靠的微笑:“抱歉,王老师,我开玩笑的。” “啊,开玩笑啊,”老王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整个人都津着茫然,“开玩笑好啊,你们……先玩去吧。” 他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教育方针。 望着老王离去时略显蹒跚的身影,岁晚想起现世里老王锃亮的光头,责备地看向时决明:“老王失去的任何一根头发,没有哪条线上的你是无辜的。” 时决明讶异扬眉:“你就很无辜吗?” 岁晚拿着法杖轻敲一下:“对了,我发现个事。” 她把关于肖默谷一路上的表现告诉时决明。 听到岁晚能够左右攻略者任务的时候,时决明眉心微拧,打断她:“你怎么知道他的任务的。” 岁晚纠结着措辞,还是一五一十道:“我能听到攻略者和系统的对话。” 之前她不愿意告诉时决明关于系统的事,是因为察觉到时决明有意瞒着她关于女主的部分。 她隐隐有种预感,如果那个时候告诉时决明,他可能会干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再加上一些若有似无的窥伺感,求生本能让她不要将这些事说出口。 而阴差阳错来到这条时间线后,高频出现的“女主”和不受控的躯体,让岁晚将世界初始的样子基本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世界最开始的主角就是她,只是时决明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他们的身份调转,此后的攻略者,也都是奔着时决明去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进入这个时间线后,那道令人胆寒的窥伺的视线,再也没出现过了。 时决明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第一次遇到江晚晚的时候,”岁晚也知道自己连上攻略者脑内频道很奇怪,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这个暂时不重要……” “这很重要!”时决明语气不自觉加重,“万一你受到它的影响呢?万一它对你有什么伤害呢?万一……” 我又失去你呢? 他眼睛通红,呼吸急促,明明岁晚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他却好像在见证着她又一次的死亡。 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 岁晚愣神一瞬,就被时决明紧紧搂在怀里。 十七岁的时决明又高又薄,岁晚被他半强迫地摁进怀里,觉得自己被一架骨骼勒着,硌得她有些疼。 时决明弯着上半身,以一个极其费腰的姿势将头埋在岁晚的肩窝。做工良好的假发发质有些硬,比不上他自己柔软的头发。 岁晚犹豫几下,缓慢抬手搭在时决明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系统检测过的,它没有发现我能听到,我应该还挺安全的,”岁晚轻声安慰他,“而且,在现实里,我也只是能听到,其实挺鸡肋的。” “但在这里不一样,我们或许能利用这个,回到现实世界……我们的婚礼还没办呢。” 时决明冷静了一点,垂着眼抬头,瓮声瓮气道:“那你……先和那个谁分手试试。” “好,我马上分……?” 话题怎么转到这的? 岁晚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狐疑地看着时决明。 只见到他睫毛轻颤,眼睛湿漉漉地回望着她,好像两瓣淋了雨水的嫣红桃花瓣。 好一幅美人落泪图。 岁晚感叹。 不就是分个手嘛,小事一桩。 * 事情很大! 早上八点,岁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周末,被迫起床,带着一叠作业到学校走剧情。 “学姐,这里!” 实验高中部的建筑里,有一间巨大的咖啡厅,供假期在校、又想要换环境的学生学习用。 桑佟挑了靠窗的好位置,热情洋溢地朝刚到门口的岁晚招手。 “诶,你看,那个就是桑佟。” “哇,女装大佬私底下是这样的吗?看着好乖哦。” “但其实他那天晚上的小女仆装看着也挺乖的。” 并无恶意的议论落进岁晚和桑佟耳朵里,岁晚眼见着桑佟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厌恶。 岁晚抿唇,本就因为周末早起而满是怨气的脸,此刻更是阴沉沉的。 看得桑佟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学姐,心情不太好吗?” 桑佟扬起他标志性的奶狗笑,看得岁晚心烦意乱。 “对,早点写完早点回家。” 她耷拉着眼皮,把试卷翻得哗啦啦直响。 【已触发任务:和女主一起学习一整天 任务完成,奖励……】 啧。 岁晚抬头,不耐啧声,望着面前玻璃窗里桑佟倒影的眼神里,满是杀意。 【……女主崇拜值-5点?】 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尾调上扬,硬生生给扬劈叉了。 岁晚被这个“-5点”给震清醒了,双目微睁,唇瓣微张,玻璃窗里本来就有点形变的倒影因此显得格外呆比。 桑佟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心声崩溃:【你有问题我有问题?】 【……经重新计算,任务奖励不变】 一片沉默里,系统的声音听起来甚至还有点可怜巴巴。 【或许是因为女主心情不好?女主的设定里有起床气】 桑佟当机立断合上作业,转脸换上歉意的表情:“抱歉学姐,我忽然有点事……” 根据质量守恒定律。 攻略者心情糟糕,岁晚的心情就会变好。 岁晚听了全程,依然假装生气:“你大早上把我约出来学习,结果现在要鸽我?” 桑佟看起来有些惶恐:“学姐……” 学姐灵光一闪,忽然觉得这是个提分手的好时机:“我们分……” 一声狗吠突兀响起,不过三个月大的小土狗跟个哈士奇一样非要往咖啡厅里钻,店员姐姐温柔地驱赶小狗。 岁晚收回被吸引过去的视线,继续道:“我们分……” 咖啡厅吧台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突然短路的咖啡机滋啦出火花,冒出一阵阵白烟,店员一边手忙脚乱处理,一边和店里的客人道歉。 岁晚开始觉得不对劲,“我们分……”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猛地抓着试卷站起来,发了疯一样撕着卷子,又哭又笑,大喊着我不学啦跑出咖啡厅。 岁晚:…… 桑佟耐心道:“学姐,你要说什么?” “……我们分开的日子,我会想你的。” 岁晚皮笑肉不笑道。 第99章 清炒蘑菇 岁晚回到时决明家,气鼓鼓地和他讲她三提分手,次次被打断的事情。 时决明沉默一瞬,倒也没多大意外,递给岁晚一盒冰淇淋,充当安慰,并且点出了盲点:“至少这次世界意志没有左右你的想法。” 对哦! 岁晚一瞬间被点醒。 虽然她还走在强制剧情线上,但这个强制方式好像莫名从内部强制转变为外部强制。 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岁晚沉思。 好像……是那天被时决明的女装震撼到之后。 岁晚皱着脸把这个有点离谱的联想告诉时决明。 乍一听确实是有点怪,不过岁晚敢想,时决明也有大量的样本经验。 他将过去经历过的节点归纳在一块儿头脑风暴了一下,最终总结:“可能跟你的情绪起伏有关系。” 虽然之前的觉醒,好像都是跟大悲连在一起的…… 不过那些大悲,只要岁晚自己想不起来,时决明也不会告诉她就是了。 岁晚无情地往嘴里舀冰淇淋,肯定道:“听起来比我靠谱。” 不愧是能建造商业帝国的脑子。 “要不试试?” 时决明时常会为岁晚的胆大妄为而惊叹。 他冷静地驳回:“出于各方面因素考虑,我并不太想你主动去接触桑佟。” “怎么就各方面了?” 岁晚只是被拒绝后随口嘟囔。 时决明倒是一本正经回答:“你和系统任务的互相影响方面、世界意志方面,还有……” “我的私心。” 他站在她身边,低垂着眼睛看她,细碎的刘海在眼睛上洒下一小片阴影,平添了几分脆弱的意味。 他声音低沉,像是在哀求,可偏偏他漂亮的桃花眼里又亮着极为决绝的坚定。 岁晚看着时决明这会儿尚且青涩的脸庞,不觉就有些呆。 最终,她发出妥协地叹息,伸手在时决明头上揉了把:“唔,听你一半吧。” 糟糕。 被十七岁的时小草拿捏了。 * 说听一半,就只听一半。 岁晚没有去主动接触桑佟,转头就去找肖默谷。 肖默谷正在和老王布置的超纲数学题斗智斗勇,这也是岁晚干的好事。 那天肖默谷使尽浑身解数试图获得她的友好值,岁晚被他搞烦了,冷冰冰地说“我想跟数学好的人做朋友”。 【触发任务:完成超纲数学题0\/7 任务完成奖励女主1点友好值】 岁晚至今都记得系统无情发布完任务后,肖默谷天崩地裂的脸。 此刻眼见着岁晚来到他面前,肖默谷满脸得救了的表情。 看得岁晚无端想吃清炒蘑菇。 【触发任务:和女主共进午餐 任务完成奖励女主5点友好值】 岁晚:哦吼 这是她溜肖默谷这么久以来,见到的最高的攻略奖励了。 肖默谷眼底划过崩溃,内心在咆哮: 【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周末是怎么过的?整整七道超纲数学题,不让搜题、不让抄答案,我辛辛苦苦才能研究出两道!你就给我加1点好感值?现在只是吃个饭就能加5点?】 可能是因为这次是她面对肖默谷时,头一回真心想要做点什么吧。 岁晚想。 【你以为和女主一起吃饭是很容易的事吗?】面对肖默谷的质疑,系统冷静反问。 肖默谷微顿。 有道理。 肖默谷还是决定试一试,于是结结巴巴道:“晚晚,我已经做出来两道题了……我、我们待会儿可以一起吃午饭吗?” 岁晚笑眯眯答应:“可以啊。” 是的,就是这么容易。 肖默谷:! 系统:! 肖默谷喜不自胜,在心里乐滋滋的阴阳怪气: 【你以为和女主一起吃饭是~很~容~易~的~事~吗~】 系统:【……】 不过说起来,岁晚的印象里,似乎没有肖默谷用餐的场景。 可能是攻略者有独特的能源供给,并不需要进食吧。 思及此,岁晚抬手拍拍肖默谷的肩:“勇敢的战士啊,向前冲锋!” 肖默谷:? 肖默谷茫然了整整一节课,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他才理解了岁晚那句极其像npc固定发言的言论。 “稍安勿躁啊,同学们,”物理老师是个天天端着保温杯,说话慢吞吞地,“还有一分钟……哦,还有四十秒。” 物理老师慢悠悠地倒数,让整个教室的氛围都焦急起来。 不明所以的肖默谷也渐渐地融入了这个氛围。 然后,在喇叭里传出清脆铃声的一瞬间,肖默谷被同学们猛然起身的架势震撼住,随即,整栋教学楼都地动山摇起来。 他呆愣愣地看着前后两个教室门从拥堵到空旷,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呆坐在原地。 物理老师捧着保温杯,小酌几口,讶异地看着他:“咦,你怎么不跑啊?” “我……我热爱物理。”肖默谷声音颤抖。 物理老师眼里闪过欣慰的光:好孩子啊,好孩子。 后知后觉在大路上狂奔起来的肖默谷,身心都受到了一番洗礼。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疯吗?这个世界的学校食堂里做的是什么国宴吗?】 【……校园世界观的副本都是这样的】 一向攻略都市副本的肖默谷大为震撼。 岁晚四人奔向食堂的速度简直是一骑绝尘。 笑话,那可是跟高贵的教职工男子组一千米冠军竞速练出的动作。 岁晚先一步占了一个六人位的长桌,然后就瘫在座位里喘气。 时决明照例一人打两份饭,其中一份打了岁晚在他耳边念了一节课的炒蘑菇。 他眼睁睁看着食堂阿姨往盘里抖下一勺勺油腻腻的蘑菇,忍不住皱眉。 不管重上了几遍高中生活,他仍然不能理解岁晚是怎么吃得下食堂这些重油重盐又死难吃的菜。 而且还会隔三差五怀念一下。 思及此,时决明还是软下声音,眼巴巴地看着食堂阿姨:“姐姐,可以多打一点蘑菇吗?” 没有哪个长辈会不喜欢嘴甜、长得好看、成绩还出了名的好的孩子。 食堂阿姨眉开眼笑着应下。 成潜在后面和谢玉遥阴阳怪气:“姐~姐~” 谢玉遥窃窃偷笑。 第100章 似曾相识 谢玉遥端着饭找岁晚,发现她占了个六人桌后,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太美妙。 她黑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筷子戳着盘里的米饭。 岁晚正抬头张望肖默谷,察觉到谢玉遥明显不高兴的情绪,还是决定心关心一下高中时期的纯情好姐妹:“怎么不高兴了?” “你说呢?”谢玉遥翻完白眼,激情表演黄豆微笑,“可能是因为全世界的女孩都看不上闺蜜的男朋友吧。” 虽然但是。 她现在等的也不是桑佟来着。 解释的话都到了嘴边,岁晚脑子忽然一抽,脱口道:“那如果是小草呢?” 谢玉遥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时决明。 时决明无端就升腾起几分被小丈母娘审视的心慌。 成潜也放下筷子,视线好整以暇地在三人身上流转。 气氛正要微妙起来的时候,谢玉遥突然泄气,又戳戳米饭:“算了,只要能和桑佟分手,什么样的都行。” 岁晚语气玩味:“是吗?” 她仍记得当初得知时决明不打算办婚礼的时候,谢玉遥把时决明从头到脚批判个遍的样子。 再望着谢玉遥现在看着时决明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晚晚,”肖默谷端着饭,气喘吁吁地出现,“抱歉……呼……我来晚了。” 岁晚对头一回面对高中饿死鬼大军的人很宽容,冲着时决明旁边的空位一抬下巴:“坐吧。” 成潜隔着时决明,注视着这个不大熟悉的同学在下,挑眉问岁晚:“这谁啊?” “肖默谷,”见成潜挑着的眉依旧没放下,岁晚补充道,“变装舞会那天遇到的蘑菇。” 成潜恍然大悟地放下眉梢。 肖默谷嘴角微抽,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好没礼貌!】 【女主的好朋友有时候是这样的……而且成潜人气很高,是第三具有攻略价值的角色】 肖默谷心底不屑道:【现在不也只是个npc】 有一种说法,人是由过去经历的故事构造的,一段关系,也是由共同的记忆维护的。 可即便岁晚如今没有和成潜共同相处过的回忆,听到肖默谷对他的轻蔑,心里也本能地感到不悦。 从肖默谷和岁晚说话的那一刻,谢玉遥就一直观察着他,此时突兀开口道:“但也不能是这样的。” 肖默谷:? 岁晚笑出声来:“他怎么会有可能啊,我……是不会和桑佟分手的——” 夹得有些腻味的声音从唇瓣里吐露出来。 岁晚和时决明同时目光一凝,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桑佟。 来了。 岁晚朝时决明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眼底的意思显露了个分明——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可不是我主动找他的啊。 时决明无奈叹息,然后在一桌子人、和距离不断缩近的桑佟的注视下,端着盘子施施然起身,绕了一圈,在岁晚的右手边坐下。 同时,在起身的时候,极其刻意地搭了下成潜的肩。 “哎呀,跟你吃饭就是麻烦。” 成潜意会,矫揉造作地感慨,丝滑地把自己的盘子往右边一挪,而后长腿一跨,整个人就挪到时决明原先坐的位置上。 于是,整个六人桌,现在只剩下谢玉遥对面、成潜左手边这么一个空位。 谢玉遥老大不高兴:“非要坐我对面吗?” 时决明语气坚定,丝毫不见退让:“我也恶心。” 肖默谷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在干嘛?】 别说肖默谷了,岁晚也看呆了。 她不是看不出来时决明在干嘛,只是…… 这动作也太丝滑了吧? 这还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一起吃饭诶。 前几天,岁晚都被剧情强制杀,被迫和桑佟两个人单独吃饭。 ……只是谢玉遥总会拉着时决明和成潜坐在她们附近的桌子,岁晚本就吃得胃疼的午餐时间,还如芒在背。 岁晚不由地多看了时决明几眼。 时决明轻咳一声,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基操。” 岁晚好笑道:“你还挺骄傲?” 桑佟在那个唯一的空位旁站定,端着盘子的手微微颤抖,被镜片遮挡的眼睛一片微红,整个人都冒着委屈:“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但我是学姐的男朋……” “嗷!” 肖默谷突然惨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俯身,捂着无缘无故被狠踹的小腿,钻心的疼痛从骨肉里蔓延开来,他泪汪汪地看向时决明。 时决明神色淡然:“抱歉,踹错人了。本来想让成潜给我张纸的。” 成潜眯着眼,哼笑着从兜里掏张纸出来递给他。 桑佟抿抿唇,重新接上话口:“我是学姐的……” “嘶——” 时决明端起汤碗,却被烫了一下,猛地一松手,汤碗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摔落,一口未动的汤尽数浇进肖默谷的饭里。 肖默谷:…… 时决明拧着眉看着自己的手,神情严肃地好像在看十级烫伤。 岁晚心里一紧,下意识抓过时决明的手,看清上面两个快要消掉的红印的时候,无语地用她从教室拿来的冰饮料,冰敷两秒他的手指:“好了吧,娇娇?” 这副场景看着有点怪。 桑佟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是学姐……” 砰—— 这回是谢玉遥筷子掉到地上,然后大咧咧地支使着肖默谷再拿一双。 肖默谷呆滞地用食指指着自己:“我?” “对,就你。”一副大小姐使唤人使唤惯的样子。 但岁晚三人都清楚,这只是她找不喜欢的人的茬的表现。 桑佟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再接再厉,非常固执地想要念完他的开场白:“我是学……” “哎呀。” 成潜笑眯眯地惊呼,打断桑佟的话后,又没了动作。 桑佟额角青筋直跳,咬着牙,耐着性子问:“学长,你有什么事吗?” 成潜脸上的笑意蓦地一收,痞气的长相沉默下来时,无端多了几分肃杀的气质,看得桑佟忍不住脊背一凉。 他心脏扑通直跳时,成潜又忽然笑开,像只戏弄猎物的大猫:“啊,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该开口一下。” 桑佟:草! 第101章 冷脸自由 再看不出这群人是故意的,桑佟就可以收拾收拾去重开了。 他在心里痛斥,不再搭理桌上别的人,直直望着岁晚,眼里泛起盈盈泪光:“学姐……” 【触发任务:让女主抛下朋友和你一起吃饭 任务完成,奖励女主1点崇拜值】 岁晚皱眉,觉得这个任务的画风越来越诡异了。 吃饭就吃饭,还非得加一个抛下朋友。 怎么感觉比起让她和攻略者谈恋爱,它听起来更像是要把她与她的朋友推远。 思考间,一阵强制的心疼情绪上涌,岁晚也眸中盈盈地抬头,与桑佟隔着一张桌子对视。 桑佟的眼泪就这么唰地一下落下来,抽抽噎噎:“学姐,你的朋友们都不喜欢我,我们能去别的地方吃饭吗?” 眼泪越流越多,看得谢玉遥都目瞪口呆。 桑佟身体一抽一抽的,抬手,欲要摘眼镜擦泪。 心疼的情绪占据了整个大脑,岁晚就要站起来跟桑佟走,下一秒,听到桑佟冷静的心声: 【兑换万人迷光环】 【已为宿主兑换a级美颜道具-万人迷光环】 【请宿主注意,范围内美貌值极高的重要配角,a级美颜道具有概率失效,宿主是否使用】 听到系统提示的桑佟和岁晚都下意识往时决明身上看。 把嫌恶直接写脸上的时决明,感觉到岁晚的目光,面上的表情收了收,微微侧头,无声问道:怎么了? 岁晚微微摇头。 脖子动完才后以后觉自己脱离了强制剧情,想要开口直接叫桑佟滚的时候,却又张不了口。 看来只脱离了一半。 桑佟没有注意到岁晚的动作,只是纠结地盯着时决明,而后咬牙: 【使用】 【a级美颜道具-万人迷光环已生效,生效倒计时:30分钟】 足够吃一顿午饭的时长。 桑佟眼底有些许忐忑,很快又被道具加持后的自信给覆盖了。 他摘下眼镜,用水雾蒙着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众人,吸吸鼻子,抬手抹着眼泪。 他呜咽着,整个人好像加了一层柔光,看起来可怜巴巴。 谢玉遥一直冷着的神色也不由自主软了下来,别扭地移开目光。 被压下去的心疼再度翻滚着上涌,岁晚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拽着校服裙摆,几乎忍不住,要顺应这股情绪的时候,时决明将手搭了上来。 他轻轻捏捏岁晚因用力而泛白的指骨,有些发痒。 岁晚身上积蓄着的力道卸了大半。 恰巧肖默谷帮谢玉遥拿了筷子回来,瞧见这一幕,愣了下神,在心里狐疑地问系统: 【刚才这个人有这么好看吗?】 系统没有回答,转头又发布了另一个任务。 【触发任务:帮助女主和男友共进午餐 任务完成,奖励5点女主友好值】 肖默谷目光微动。 这是与上一个任务奖励相同,却完全冲突的任务,在这个中午,他势必只能拿到一次5点友好值。 肖默谷已经做到和岁晚在一桌上吃饭了,只要将这顿饭安然地吃完,那么他就能顺利拿到5个奖励点,其实没必要再重新开始现在这个新的任务。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桑佟身上的时候,脑子里却一直再循环说服着自己,“他好可怜你怎么忍心不帮他呢”“他这么好看就该被满足所有愿望”“他只是想和女朋友一起吃个午饭,这又有什么错呢”。 这很不对劲。 理智这么告诉着肖默谷,等他开口,却不受控制地是另一番说辞:“晚晚毕竟和桑佟学弟是……那样的关系,作为好朋友,这个时候怎么好打扰他们呢?” 话音一落,肖默谷立马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声音清脆,把投向桑佟的所有目光都拉到自己身上。 岁晚欲言又止:“你……” 肖默谷笑得很勉强,内心疯狂咆哮: 【这不对劲!这不对劲!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除了岁晚和系统,没有人能看见这一缕崩溃的灵魂。 岁晚面无表情地揉揉耳朵。 明明是在脑子里响起的咆哮,她怎么觉得耳朵这么疼呢。 肖默谷在心里狠狠发泄好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 【他也是攻略者对不对?】 这话一出,岁晚就知道肖默谷为什么莫名其妙自扇耳光了。 好家伙,原来这个万人迷光环是不分敌我的aoe技能啊。 【本系统只负责任务发放与奖励结算,没有查阅其他攻略者的权限,请宿主专注自己的任务】 系统极其官方的回答,从侧面验证了肖默谷的猜想,他再望向桑佟的目光里多了些咬牙切齿。 【所以,这个新的任务是为了帮助桑佟而颁布的吧】 系统不答。 肖默谷就自己思考。 他们攻略者之间是有等级之分的,高级攻略者的任务优先级高于普通攻略者,系统也会适时发放任务,让普通攻略者以任务的形式帮助高级攻略者。 肖默谷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就被系统提醒过这个世界已经有高级攻略者了。 这么看来,那个高级攻略者就应该是桑佟了,而他不受控制地开口,应该是受到桑佟的什么高级道具影响。 肖默谷有些心梗。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这个话口,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帮助桑佟了。 “晚晚,你就和学弟去吃饭吧,你们跨年级的,本来相处时间就不多,”肖默谷贴心地眨眨眼,“我刚拿筷子的时候看了,角落那边还有一张两人桌。” 当一种名叫“窝心”的情绪上涌的时候,岁晚已经有点麻了。 一想到要一瞬间白送出去两个攻略进度她就心累。 心累到极致。 她瘫着张脸靠在座位里,木然地看着那个“万人迷光环”给桑佟单独打光,极其费解。 就没有人发现桑佟站着的地方比食堂里所有地方都要亮吗? “学姐……”桑佟不安地催促着。 叫魂呢。 好消息,稍微挣脱了一点强制系统,她终于拥有了冷脸自由,不用摆那个恶心的表情了。 坏消息,她也只拥有了冷脸自由。 岁晚麻木地感受着自己被动起身,端盘。 然后手腕被拽住。 她就着那么张死鱼脸,低头去看那只白皙的手,目光顺着手,挪到时决明的脸上。 第102章 是朕执意要娶他的! 这一看,岁晚整个人……嗯…… 她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如遭雷击”能形容她当下的心情。 时决明咬了下唇,坐在位子上仰头望着她,眉心微皱,眸中波光潋滟,低沉的嗓音被他夹得很委屈:“不是说好中午的时间留给我吗?” 啊? 时决明一句话把一桌子的人都干沉默了,就连成潜都见鬼似的看着他。 岁晚目瞪口呆:“我什么时……” 疑问一出口又被猛地收住,转而陷入了另一种程度的迷茫: 原来是这种程度的情绪起伏吗? 纵使有些时决明幼时的哭包记忆,岁晚记得更清晰的还是现世那个冷淡又总是运筹帷幄的归国霸总。 就算偶尔他也会对着她装点可怜,但都远远不及这会儿把自己放得极低、连自轻都心甘情愿的模样带来的杀伤力大。 这句鬼话直接把世界对岁晚的桎梏给干碎了。 【检测到超高美貌值,万人迷光环已失效】 也把桑佟的金手指干碎了。 桑佟瞳孔剧烈颤抖。 岁晚压低声音,陪着时决明演:“小声点,这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肖默谷跟着瞳孔地震:“晚、晚晚,你……” 岁晚严肃地打断他:“我们是好朋友吧。” 肖默谷:“是、是啊。” “那你应该能理解我吧,”岁晚神情极其认真,“索然无味的高中生活,艰难痛苦的异地生活,我需要两个男人有什么不对?” 肖默谷瞪大眼睛:“异地?” “他高一,我高二,他笃学楼,我慎思楼,不是异地是什么?” “可是……” “难道我不配吗?我美好的容颜、美好的肉体、美好的心灵难道不配拥有两个男人吗?” 谢玉遥叹为观止:“生活索然无味,男人调节搭配?” 岁晚点头:“对!” 二人一唱一和,又言辞凿凿,把肖默谷说得一愣一愣,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攻略任务做得太久,已经和世界的主流价值观脱节了。 直到两边的系统一起开始尖锐爆鸣: 【数据错误!数据错误!】 【触发任务:请宿主维护正直和谐的校园世界观!】 【任务失败,攻略值清零,判定攻略失败,逐出攻略世界】 桑佟和肖默谷双双怔在原地。 ……这倒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回系统的鸣叫是真的让岁晚耳朵疼了。 她皱眉,想要抬手揉耳朵。 时决明适时松开手,关切地问:“怎么了?” 岁晚嘟嘟囔囔:“耳朵疼……烦死了。” “我看看。” 说着,时决明就站起来,抬手碰了下岁晚的耳朵,微微俯身,凑近去看。 温热的手指和呼吸触上耳尖的感觉有些奇怪,岁晚不自觉就想起一些现世的深夜,下一瞬,耳尖通红。 系统依然在鸣叫。 两人自然亲昵、过分暧昧的举动惊醒了僵立在原地的两个攻略者。 肖默谷鼓着脸,面目诚恳:“虽然我很希望你高兴,但这是不对的,真正的朋友是该劝你走在正确的道路……” 【警告,女主友好值降低5点,目前总友好值为20】 岁晚环抱住谢玉遥的脖颈:“我就喜欢狐朋狗友。” 桑佟垂泪:“学姐,为什么……是他勾引你的,对吗?” 【警告,女主崇拜值降低15点,目前总崇拜值为1】 岁晚横眉冷对:“他不过是长得好看,他有什么错!”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岁晚成功地捕获了全场的目光。 于是,短短一个中午。 短短一个清汤寡水又惊心动魄的中午,关于“高二年级那个巨有钱的漂亮到几乎是公认的校花,脚踏两只船,并且第二艘船还是那个同样巨有钱的帅气到几乎是公认的校草”的这点事,传遍了整个实验。 包括老王。 时隔不过短短一周,岁晚又重新站在了老王的办公室里。 看着这熟悉的装潢、熟悉的保温杯、熟悉的日渐稀少的头发,岁晚心生感叹。 看得老王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拿叠刚收上来的试卷猛地往办公桌上一砸。 “岁晚!你真的越来越不像样了!” 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岁晚一跳。 看出老王这回是真生气了,岁晚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低着头默默挨训。 可岁晚也委屈啊,好端端的校园生活被莫名其妙的攻略者搅得乌七八糟,甚至整个人生世界观都天翻地覆。 幸好她现在十七岁的躯体里,是成熟的二十四岁成年人的灵魂。 她根本不敢想如果是真的十六七岁时候的她遇到这样的事,她该有多崩溃。 岁晚目光落在跟她一起装鹌鹑的时决明身上,忽然有些惆怅。 好吧,她好像确实是十六七岁的时候遇到的这些事。 只是她全都忘记了。 瞧着岁晚不自觉游移到时决明身上的目光,老王再度猛地一砸桌子:“你还看!时决明有这么好看吗!” 岁晚再度一个激灵,随后实诚地点点头:“好看。” 老王冷笑:“好看啊?好看你怎么还去看人家桑佟?” 嘶。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岁晚试探着开口:“那我就……不看桑佟了?” “早这样不就对了嘛,”老王口干舌燥地靠在办公桌沿上,拿起保温杯喝了两口水,“你们呢,都是好孩子,老师也是看着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深厚呢,我也能理解。” “但是啊,”老王先是目光沧桑地看着岁晚,“你也不能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是吧?至少,只能要一个吧?” 岁晚听清老王的意思,整个人大为震撼。 瞧瞧这不干人事的攻略者,把老王逼得都能原谅一对一的正常早恋了。 随后,老王又难以言喻地看向时决明:“还有你啊,感情再怎么深厚,人家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还挖墙脚呢,这不太合适吧?” 这就戳中时决明敏感肌了。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着:“他要识相点分手,我至于当小三吗?” 听着得意门生的炸裂发言,老王目眦欲裂,胸膛不断起伏着,卷起一叠卷子就要往时决明身上砸。 岁晚连忙挡在两人之间,大喊:“别怪他!是朕执意要娶他的!” 第103章 谁,像谁? 岁晚吼完,立即就给自己嘴巴一下:“让你嘴贱,让你玩梗。” “分分分!我马上分!” 岁晚和时决明对视一眼,一个上前给老子拍背顺气,一个端着杯子给老王喝。 老王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儿,最终一锤定音:“你们这次性质太恶劣了,不行,都得给我把家长叫来。” 岁晚回想一下她青春叛逆期时岁屏粤女士的嘴脸。 然后在原地静悄悄地碎掉了。 离开老王的办公室,回教室的路上,岁晚冷不丁开口:“我、杀、桑、佟。” 时决明抬手揉揉她的脑袋。 除了叫家长,今天这一出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岁晚和时决明被调开了。 本来聚集在教室中间最末尾的四人小团体,岁晚和成潜被换到了靠窗倒数第一排,谢玉遥和时决明被调到靠门口的第一排。 隔着一整个教室的天涯海角。 时决明扛着岁晚的桌子去最后一排,岁晚抱着一叠书,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悠悠感慨:“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谢玉遥在一边跳脚:“为什么是我跟时决明坐?时决明还没成潜好玩!” 成潜受宠若惊:“原来我在你心里地位竟然这么高吗?” 时决明拒绝对谢玉遥的评价发表任何回应。 岁晚怜爱地摸摸谢玉遥炸着的头毛:“没办法,老王不会再让我带坏第三个人了。” 他们这群在实验扎根的富n代,几乎都是被老王从初中看着到现在的。 岁晚带着谢玉遥叽叽喳喳,又带着时决明逃课的种种恶行,不知道被老王逮了多少次现行。 成潜也是,和时决明坐的时候,偶尔能让人撞见他贱兮兮地笑着被气急的时决明摁在地上打;和谢玉遥坐的时候,坐着坐着两人就没影了。 后来不论班里怎么调座位,老王都将这四个小兔崽子锁死,随便排列组合,总之不会再让他们——尤其是岁晚和成潜,去带坏别的小朋友。 严防死守得跟个什么一样。 岁晚眉目间的笑意忽地顿了一下。 这种稀松平常的回忆,想起来得猝不及防。 好奇怪。 成潜在她眼前很装地个响指:“发什么呆呢,新同桌。” 时决明神色淡然地把他的手给拍下去。 岁晚手撑在桌上,托着腮,语气新奇:“我突然发现,老王还没把我们排到一起过诶。” 一群人同时开始回想,而后恍然:对哦。 成潜随随便便就真相了:“毕竟,平时玩得比较大的,其实也只有我俩吧,时决明和阿遥都是跟着你乱来的。” 岁晚一拍桌子,佯装大怒:“你就很清白吗?” 脱口而出的熟稔,让她自己也讶异了一下。 谢玉遥迎合着怼了成潜两句,转头开始说正事:“叫家长的话,是阿姨还是叔叔来?” “我妈,”岁晚像泄气的气球,软趴趴地整个人趴在桌上,“恋爱这种话题肯定是我妈来……然后顺便把时决明的份也解决了。” 岁屏粤如何雷厉风行,大家都印象深刻。 跟回合制一样,这回轮到谢玉遥拍拍岁晚的头,轻拍两下后,突然加了力道,暴力揉搓:“你自找的,前段时间一提桑佟,你就跟被下降头一样。” 成潜一针见血:“但今天这样也挺有病的。” 岁晚向成潜投掷一个时决明:“滚呐!” * 在岁晚煎熬的等待中,放学铃轻快地打响。 在绝大多数学生快乐地收书包走人的时候,她砰地一声把额头砸到课桌上,然后瘫死不动了。 成潜欲言又止:“……痛吗?” 岁晚气若游丝:“痛死了。” 即使她现在是一缕成熟的24岁的灵魂又怎么样? 人就是会一辈子怕发火的妈妈:( “岁晚。” 冷不丁的,同样刻在dna里的声音在后门响起。 岁晚僵硬回头:“哦嗨呦,妈妈酱。” 岁屏粤抱臂倚着门框,冷脸道:“滚出来。” 触及到谢玉遥和成潜的目光,很丝滑地展露一个慈祥的微笑。 岁晚拖着脚步,一点一点外挪,直到时决明绕到教室后面,走到她旁边,她才恢复正常的速度。 去往老王办公室的路上,岁屏粤除了对时决明那一句“你就一天天陪着她瞎胡闹”外,没再多讲任何一句话。 她越是沉默,岁晚越是心惊胆战。 毕竟排除不可言说的攻略者因素,这件事确实荒唐。 岁晚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一开口,却又是很没骨气的声线颤抖着:“妈妈……” 岁屏粤斜睨她一眼,看得她鼻尖莫名酸涩。 于是岁晚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上哭腔。 就是很委屈啊。 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为公认的男女朋友,还让时决明很不好听地成了撬墙角的三。 岁屏粤没什么表情,抬手不算温柔地拍拍她的头,刚要说什么,目光就是一凝:“那边那个乖乖牌气息都要溢到这边的,就你正牌男友?” 岁晚顺着岁屏粤的目光看过去,匆匆扫一眼,就很不想看的别开目光,周身都笼罩着不情愿,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桑佟极其主动地走过来,红着脸,一副为爱冲锋的模样:“阿姨,我、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我现在可能不是很配得上晚晚,但我对晚晚是认真的,我会努力成为和晚晚般配的样子,请、请不要让我们分手。” 岁晚面无表情:不,我马上就要分。 时决明眼睛一眯,想要开口鬼扯,啊不,说些什么,被岁屏粤很熟练地抬手打断。 岁屏粤上下打量着这个青涩的男孩,神情逐渐古怪起来。 桑佟一度被看得发毛的时候,她才古怪地开口:“不,我本来不是在生气这个……”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这个疑似她女儿喜欢的正牌男友面前,摆出一副可靠的成年长辈的架势,但最终还是没忍住。 岁屏粤没再管这个陌生孩子,转头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所以,你脚踏两只船,一个是小草,另一个……是像小草的孩子?” 岁晚:啊? 时决明的表情逐渐皱在一起:谁,像谁? 第104章 胆怯 岁晚正觉得她亲爱的妈妈在睁眼说瞎话,系统冷酷无情的声音就这么响起: 【道具“菀菀类卿”被npc发现】 【“菀菀类卿”功能已失效】 穿堂而过的风,扬起岁晚的校服裙摆。 【我的s级道具!!!】 她抬手按下自己被吹得凌乱的脸侧碎发,在桑佟字字泣血的咆哮声中,隐隐听到什么碎掉的声音。 “妈妈,你再看一遍,”岁晚试探道,“他们真的很像吗?” 岁屏粤再度仔细打量着桑佟,眼睛逐渐浮现起点点疑惑,喃喃道:“奇怪……就这么一会儿,怎么感觉这孩子还变样了呢?” 桑佟心里一紧。 【女主妈妈是什么重要npc吗】 系统的回复很淡定: 【不是,女主身边的人有时候有些敏锐是正常的】 【这只是有些吗?她作为一个校园设定里的背景板长辈,破坏了我最重要的通关道具诶!】 桑佟内心的崩溃一点点蔓延到他的肉体上,他落在岁屏粤身上的目光逐渐染上点憎恶。 时决明皱眉,迈步向前,挡在他与岁屏粤之间,侧身轻声道:“岁姨,王老师办公室到了。” 岁屏粤点头,不再纠结桑佟的长相,嘟嘟囔囔着审美降级,就推着两个孩子走了进去。 桑佟:……我听见了! * 碍于从前岁晚不管着就会上树的性子,和时决明还心甘情愿给她搬梯子的纵容,岁屏粤和老王打交道的次数不算少。 两人见面直接省去一些开头的场面话,岁屏粤直接了当:“小……决明这也是我来。” 老王把电话里简略概括的“岁晚对待感情的态度很随便”、“时决明对待感情很卑微”这并在一起的两件事,从头到尾又复述一遍。 听到岁晚那句“他不过是长得好看,他有什么错”的时候,岁屏粤眉梢微扬:“原来你还没瞎啊?” 她就说嘛,明明她们小草比那个一见面就来通没用的保证、还不说自己叫什么的孩子好看一万倍。 “咳咳。”时决明很有眼色地轻咳。 岁晚也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无奈暗示。 岁屏粤回神,满脸歉意地望向面色铁青的老王:“咳,抱歉啊,王老师,事情我都清楚了,晚晚和决明,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晚晚有时候做事是荒唐了点,但孩子,一定都是好孩子。” 老王点头:“是是是,孩子肯定都是好孩子啊,所以我才把你叫来,商量商量以后的教育嘛。” 岁屏粤也跟着点头,正要开口附和,办公室的门被突兀地敲响。 “抱歉,王老师,我刚下飞机,来晚了。” 向来温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时决明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凝固,僵滞着一股脑往上涌。 他瞳孔瞬间失焦,僵立在原地。 太久不曾听到这个声音如此温柔、又有生命力的时候了。 不是在病房里气若游丝的虚弱模样。 也不是被攻略者占据后,平添上了不该和她关联的刻薄。 岁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头。 和时决明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五官更加柔软的女人,穿着很适合出片的漂亮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因为赶路而面颊红润,此刻站在门口,极其歉意地看着老王。 是刘芸。 不再疾病缠身的、自由的、健康的刘芸。 岁晚呆呆地去看时决明。 怎么会…… 时决明依旧保持着背对大门的姿势,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得很紧,不住地微微颤抖。 岁晚关于刘芸的两段记忆里,一段自戕,一段出走,至少站在时决明的角度来看,没有一段是好的结局。 可在这段世界线里,她还好好地站在这里,甚至还能在时决明被家长的时候,尽到母亲的责任。 她下意识望向刘芸的脖子,那里缠着条漂亮柔软的丝带,看不出些什么。 岁屏粤叹气:“不是说了小草这里有我吗,刚回国,着急忙慌做什么。” 刘芸嘿嘿一笑,说出的话超级孩子气:“小草难得自己干些出格的事,我得来看看嘛。” 看起来比岁屏粤还没把孩子犯得错当回事。 “时决明妈妈,请你端正一下态度,”老王眼角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办公室里站着两个半的岁晚,“时决明现在的思想很有问题!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可以自甘堕落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刘芸撇嘴:“要说破坏,也是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男生,破坏我们晚晚和小草的感情吧?晚晚因为恋爱的事情在这里受教育,他只知道在门口站着,装什么不值钱的深情,一点担当都没有。” 老王目瞪口呆。 岁屏粤扶额叹气:“所以都说了让我来了……” 原来芸姨是这个画风吗。 岁晚有些茫然,感觉这个场面有点陌生,心里又隐隐有个声音一直在响:就该是这样的,你明明以前见过无数次了。 眼见着场面走势不对劲起来,岁屏粤推搡着刘芸,要把人往外赶:“抱歉,王老师,我把她赶出去……小草?” 岁屏粤本是想暗示时决明,可平常机灵极了的孩子,这会儿却跟丢了魂一样愣在原地。 还是岁晚先反应过来,拉着时决明一起出去,边走边朝老王滑跪:“对不起,老王!这回我真错了,我们先出去了,我下次一定改!”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一并关上了里面的说教和认错。 门外的走廊上,刘芸抱臂倚在墙上,面色不虞地看着等在办公室门口、神色僵硬的桑佟。 见到岁晚和时决明出来,她缓了脸色,奇怪地看着时决明:“几个月没见,怎么表情这么……诡异?” 说罢,她也不等回答,兀自朝时决明伸出手,笑着看他:“过来让妈妈看看?” 时决明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鲜活的刘芸。 岁晚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她知道时决明现在很……胆怯。 她看着时决明跟生根一样定在原地,手指纠结地缠绕着衣角,睫毛轻颤,胸膛不断起伏,最终很轻很轻地唤道:“妈。” 第105章 那你来抽吧 刘芸“噫”了一声,也不大在乎自己的热情没有得到回应,只是撇着嘴戳自己儿子的心窝:“冷冰冰的,还是小时候可爱……难怪晚晚要喜欢上别人。” 岁晚直接一个寒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那倒也不是这样,芸姨你之前……呃……说过的嘛,不多谈几个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我谈了,发现还是喜欢小草这样的。” 岁晚一段话说完直接泪眼汪汪。 因为实在对刘芸没什么印象,但胡乱引用刘芸的话又太过顺当,所以输出间没稳住咬到了舌头。 岁晚感觉自己刻在dna里的东西可能有点多。 刘芸茫然地眨眼,伸出一根食指,反手指着自己:“我说的?” 岁晚大言不惭:“对,你说的。” 是吗。 一不小心坑了亲儿子的刘芸眼神飘忽,左右张望着哼着心虚的小曲:“嗯哼哼~这个墙可真墙啊。” 没了一群人——主要是岁晚和刘芸——在后面拖后腿,岁屏粤很快就和老王面谈完了。 她一关上老王办公室的门,就跟拎猫似的,拎着岁晚的衣领来到桑佟面前:“我刚跟你们王老师保证了,你现在就和这位……” 由于桑佟没做过自我介绍,老王在里面教育的时候,对桑佟的指代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学弟,岁屏粤卡了个壳。 刘芸很贴心地悠悠补充:“桑佟。” “行,”岁屏粤态度有些趾高气昂,“你现在就和这位桑佟同学说分手。” 岁晚叹气。 是她不想分吗?她上次提个分手,感觉咖啡馆都要炸了。 这次扎个领导办公室吗? 但在母亲大人锐利的注视下,岁晚还是意思性地张口:“我们分……” 她为了等待诸如老王办公室爆炸之类的突发事件,下意识停顿一下。 然后。 风平浪静。 落针可闻。 岁晚迷茫地和时决明对视。 时决明也因为这个,从魂不守舍的状态抽离开来,眼底明明白白写着诧异。 岁屏粤狐疑地眯眼,语气不善:“你不想分?” “分分分!”岁晚喜极而泣,一行清泪划过,迫不及待地转头向桑佟宣布,“我们分手了!” 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 刘芸和岁屏粤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 刘芸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实在喜欢,要不不分了?” 岁晚泪流满面,呜咽着摆手。 时决明贴心地充当翻译:“她说她不喜欢。” 【警告,女主崇拜值降为0,宿主攻略任务失败,即将登出攻略世界】 【登出倒计时10、9、8……】 【啧】桑佟在心里不悦地啧声:【使用复活道具】 好一个新鲜的词汇。 岁晚猛地一个大抽泣。 哭泣暂停。 她先偷听。 【复活道具已使用,请宿主选择四十八小时复活任务:】 【一、在下一次大考中获得年级第一】 【二、获得女主的好感值0\/10】 【三、取代重要npc时决明0\/10】 ? 谁? 取代谁? 岁晚眨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旁边的时决明。 是说取代这个写作“重要npc”,读作“不知道干了什么把自己干成主角”嗯人吗? 而在这三个中看起来最简单的取得大考第一的任务……嗯,实验最近一次的大考是一个月后的月考。 话说回来,她是不太懂系统对任务的衡量标准啦。 但话又说回去,把第三个任务当作复活任务是不是有一点过分了。 人都在求着复活了。 连她都有点忍不住同情攻略者了。 同情得眉开眼笑。 嘻嘻。 桑佟听起来也很绝望。 【……不想让我复活可以直说】 系统也微妙地沉默一瞬,而后无情催促: 【请宿主尽快选择】 【复活任务选择倒计时10、9、8……】 桑佟没有什么选择余地的、暴躁地选择任务二。 系统开始给桑佟发放复活任务小提示。 【经系统计算,宿主攻略进度突然降低有87.9%的概率是女主取向改变】 取向?什么取向? 【经检测,女主目前的取向为……】 “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去吃顿好的吧,”刘芸一手一个小朋友,语气依旧温柔,内容依然炸裂,“庆祝我们晚晚分手快乐,庆祝我们小草距离上位又进一步。” 这话由刘芸说出口真的很怪。 岁晚被她芸姨的发言夺走了所有心神,再加上离桑佟越来越远,也就没有听到系统对自己的取向诊断。 【……霸道总裁型】 系统冰冷的诊断一落下,桑佟整个人都沉默了。 半晌,他真情实感地发问:“从哭包奶狗到霸道总裁的取向跨度是否大了一点。” 【……她是女主,女主干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宿主接下来可以往霸道总裁方向努力】 桑佟:……他真的会谢。 * 刘芸的吃顿好的,就是带着他们去吃一家新的路边摊。 这家巷尾路边摊卖得是手工馄饨,馅料和汤底都是店家自己的配方,味道很鲜。 等馄饨煮熟的间隙,岁屏粤问刘芸:“这次在国内待多久?” “给小草和逸然过完生日吧,”说着,刘芸从她的挎包里掏出几个摇头挂件,“喏,这次的一点纪念品,这几个小头可是我自己画的呢。” 总共四个摇头挂件,特征非常鲜明,给岁屏粤的小头上画着游戏机,岁晚的画着一只碗,时决明的画着一颗小草,还有一个画着可可爱爱的包子,是给时逸然的。 岁屏粤看着那个包子挂件,嗤笑一声:“真贴切。” 刘芸笑着靠上岁屏粤的肩:“哎呀,还讨厌逸然呐。他也只是个孩子嘛,又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再说了,他现在不也是个好孩子嘛。” 岁屏粤翻着白眼:“反正我永远也不会喜欢小三的孩子的。” “小三啊……烂透了的是时建初,就算不是逸然生母,也会有别人,”刘芸笑笑,“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说着不在意,她还是仰头叹气:“要是能离婚就更好啦。” 刘芸最初嫁给时建初是有爱的,所以后来发现时建初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痛苦。 痛苦将爱意抵消后,她和时建初的婚姻就只是一桩彻头彻尾的商业联姻。 商业联姻嘛,尤其是他们这种体量的家族,哪怕根里烂透了,大家也得相互纠缠着这么过下去一辈子。 刘芸也早就不在意什么小三不小三的了,甚至时至今日,还能毫无芥蒂地和自己的儿子开着上位的玩笑。 不过。 刘芸挺直身子,看着自己那沉默寡言的儿子,正色道:“如果以后晚晚真的有了别的真心喜欢的人,你要是再干出像这次一样荒唐的事情,我不管在哪儿都要飞回来抽你。” 恰巧馄饨在这时被老板端上来。 新鲜出炉的馄饨热气氤氲,雾白的蒸汽遮挡着每一个人的视线。 时决明像是被熏到了眼睛,眼眶有点泛红。他隔着热气望向刘芸,神情模糊不清。 他重复着:“不管在哪儿啊。” 刘芸点头:“嗯哼,不管在哪儿。” 时决明轻笑着:“那你来抽吧。” 第106章 反正只是在这里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有一点特别人性。 它莫名其妙把岁晚和时决明弄回校园时代的时候,也把他们一高考完就全丢掉的知识一起塞了回去。 使得岁晚每晚写作业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一句: 好新的脑子。 就,笔尖落到纸上,它好像就是自动写出了正确答案。 爽飞了。 岁晚心情愉悦地写完最后一道题,收拾收拾,洗漱一番,准备美滋滋熄灯上床睡觉的时候,一抬眼,发现对面时决明的房间还亮着。 岁晚关灯的手顿了一下。 * 时决明还在写作业。 熟悉又陌生的公式自己从笔尖流出来,他机械地动作着,字迹从刻意模仿的少时工整,到后来习惯的利落笔锋,再到现在好像左手写出来的凌乱潦草。 他双目发直。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写这些破高中数学题? 他重重地叹息着扔开笔。 时决明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见到刘芸。 他重来的次数太多,蝴蝶效应下,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改变太多次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现在这样的刘芸相处。 也幸好,现在的刘芸健康自由,她把时决明送回家,除了让他换了一身可爱到过分的睡衣,恶趣味地欣赏一会儿他麻麻的样子后,就笑着出门玩了。 临出门前,还留下一套同款不同色的睡衣,笑眯眯地说是给时逸然的。 时决明:……有人共苦了呢,真好。 总之,刘芸的来去匆匆,让时决明大大松了口气。 他只需要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整理好混乱的思绪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他又拿回笔,笔走如飞地落下最后一个正确答案,手法极为粗暴地合上作业,推远、丢开,正要从书桌前离开。 啪嗒。 时决明耳尖微动,望向窗户。 啪嗒。 又是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向窗口的细碎响声。 时决明心有所感,走到窗户边。 岁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进来,蹲在院中那棵很好爬的大树下,低头摸索着什么。 时决明猜是在找合适的小石头。 果然,岁晚找到趁手的作案工具,直起身子,手一抡,正要砸过去,抬眼就望到站在床边的时决明,抡石头的手丝滑地变成挥手,示意时决明下来。 时决明嘴角不自觉就挂上笑,转身下去找岁晚。 岁晚在树下等了会儿,见时决明光明正大从正门出来,直接愣住。 时决明道:“家里没人……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吧,”既然家里没人,岁晚就大摇大摆拉着时决明走了出去,“见到芸姨之后,你就怪怪的。” ……好吧,其实她也怪怪的。 一直以为阴阳两隔,或者活着但不太亲近的长辈,突然就以亲密的姿态出现在面前……呃,还是以那样乱七八糟的局面。 “算了,就出来散散心吧。” 岁晚叹气,和时决明并肩在小路上闲逛。 聊着今晚老王布置的超纲数学题,岁晚语气夸张地说这些题她竟然还会写,时决明夸她厉害,然后又紧接着句他竟然也会做,于是回合制夸奖,岁晚也夸他厉害; 岁晚又说不久前才结束的岁家家庭会议,岁屏粤没太大反应,姜阑却是如临大敌,语气可怜的说“宝贝,你确定是他了吗”,岁晚只能心累地一遍又一遍和老父亲解释说已经分手了,也只换来姜阑同样心累的一句“你不懂我的意思”。 他们东拉西扯着,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花田里的小木屋。 岁晚贴着窗户,试图看清老头在不在里面。 时决明意思性地跟着看了几眼,说:“这么晚了,爷爷该睡了吧。” 岁晚摇头:“不,你不知道,老头比小灰还能熬。” 最终,岁晚还是被时决明拉着坐到了门口的两张板凳上。 这一片的风月花草大概都是小灰的耳目,岁晚刚提一句小灰,一辆奶牛猫就叽里呱啦叫着从远处跑过来。 小灰披着今夜的月光,散在空气里的每根浮毛都像是要种进土壤里的月亮幼苗。 岁晚向前张开手,小灰就拿它毛茸茸的脑袋蹭上来,嘴里叫着老吴汪汪,反正没一声正经猫叫。 “它已经是只老猫了。”时决明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岁晚摸着猫的手不停,一小段关于不知道哪个过去的记忆就这么浮了出来。 那会儿他们应该也不还小,老头老了,但也没后来那么老。 岁晚天真无邪地承诺以后可以给老头养老。 老头哼笑着说用不着,弯腰把一直挠他裤脚的小灰塞进岁晚怀里:“你们给它养老就够了,小记仇精。” 老头只是带小灰做了个绝育,小灰伤养好之后,就解锁了在老头裤子上磨爪子的兴趣。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没良心的报复。 小灰在岁晚怀里冲着老头“老吴汪汪。” 岁晚笃定自己以后会有很多钱,大手一挥说不差小灰这一个。 现实里,小灰跟出国的时决明一样,在某一年突然消失。 不同的是,时决明尚且还有归途,小灰很大的可能早已静悄悄地回到了它的星球。 隔着格外漫长厚重的时光,现在还没有很多钱的岁晚沉吟一声:“唔……是不是该带它回去养老了?” 时决明看着有点呆,沉默很久,犹豫道:“可以吗?” 他们从前没有把小灰带回去养,除了小灰热爱闯荡江湖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岁屏粤对猫毛过敏,而时家的氛围又太过压抑。 所以不论哪条时间线上,时决明都没有想过这条途径。 岁晚偏头看他,眼里盛着亮亮的月光:“为什么不可以?反正……只是在这里。” 这又不是小灰已经不在了的现实。 “我们可以在你家给小灰养老,”岁晚低头挠着小灰的下巴,小猫呼噜呼噜的声音在夜色里漾开,“你也可以和妈妈一起过十八岁的生日。” 反正只是在这里。 第107章 直升机、高中楼顶、表白复合 第二天,岁晚去找时决明一起上学的时候,他漂亮的眼睛底下乌青一片,整个人明显精神不济。 岁晚嘴巴张了张,不自觉就上手扶住他:“你没睡好吗?” 总感觉时决明摇摇欲坠,不扶住下一秒就要倒了。 时决明叹息:“小灰,是一只奶牛猫。” 岁晚“昂”了一声:“怎么了?” “众所周知,奶牛猫是要驱魔的。” 昨夜小灰被带回时家别墅后,活像个进京的土匪,这里钻钻,那里挠挠,站在宽广的客厅里,和空气斗智斗勇。 时决明顾及着它还没做驱虫,暂时把它安置在客房里,小灰就坐在门口又是扒门,又是嚎。 别墅优越的隔音都挡不住一只小猫的声声泣血。 最终,时决明以一碗羊奶,半个西瓜,一碗肉干为代价,换回了后半夜的安宁。 时决明猜到了昨晚可能不会睡太好。 但没猜到是因为这个没睡好。 岁晚惊奇:“它竟然还吃西瓜!” 时决明眼神幽怨:“你不该先关心一下我吗?” 岁晚送给他一个极其甜美的笑。 在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岁晚神色自若地凑近时决明,小声嘟囔着:“你觉不觉得,今天看我们的人有点多啊。” 时决明不动声色地望向四周。 不时有人用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目光看向他们,路过他们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如果身边有朋友,就会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然后以为自己很隐蔽,其实格外显眼地再回头望向他们。 时决明隐隐有了猜测。 这个猜测,直到他俩进了教室,成潜和谢玉遥突然扑上来,一人伸手搭一个之后得到验证。 “你这回是真分手了吧?不是在阿姨和老王面前虚晃一枪吧?” 这是谢玉遥对着岁晚的警惕发问。 “我靠,你还真小三上位了?” 这是成潜对着时决明的夸张发癫。 果然……全世界都知道他时决明小三上位了吧。 时决明叹气.jpg “真分了,再分就是分尸了……我昨天不都跟你讲了嘛。” 这是岁晚就差举着手发誓的回答。 “……” 啪—— 这是时决明沉默寡言地打开成潜的手。 “嘶——”成潜揉揉自己的手背,语气极其矫揉造作,“好无情哦,小明~” 时决明绷不住地挪开视线,落到某处的时候,神情莫名地顿住。 谢玉遥也被恶心到失去一秒表情管理,但还是严严实实挡在岁晚面前,重新严肃下来:“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复合了,对吧?” 岁晚不明所以地点头。 谢玉遥于是保持着这个严肃脸,一个闪身让开,不再遮挡岁晚的视线。 岁晚想说她奇奇怪怪的吐槽就这么冷不丁卡在喉咙里。 视线所及处,满目都是从岁晚课桌上蔓延到后门的红玫瑰花瓣,这种玫瑰的香气本身不是很浓烈,于是空气里弥漫着的,是某个香水牌子类花香的馥郁香味。 岁晚:好大的排场! 那一大捧的红玫瑰,满满占据了岁晚和成潜的两张课桌,也吸引了一整个教室的目光。 而现场,这一整个教室的目光都拉到了岁晚的身上。 时决明微微低头,低声道:“感动吗?” 岁晚:……不敢动不敢动。 她哽了又哽,看向成潜:“……我书呢?” 众所周知,高中生的桌子上都是堆满书的,普及的教育,某些方面上并不容许高中生玩这种夸张的浪漫。 成潜耸肩:“不知道啊,我书也没了。” 他今天是最早到教室的,谁懂他一个单身的清纯男高,一打开门就遭受了玫瑰暴击的心理冲击啊? 成潜瞥一眼时决明,玩味道:“怕破坏哪个小男生的芳心,我可什么都不敢碰。” 他说着“哪个小男生”,但到底是谁搞得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四个……哦不,现在大概是他们这一整个班都心知肚明。 那么,比起不知所踪的书,岁晚有了一个更要紧的问题。 她看着谢玉遥的目光有点惊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喜欢这种风格!” 还是……喜欢的另有其人? 岁晚狐疑的目光里写满了很多信息。 “我不喜欢!”谢玉遥大怒,“你都能跟桑佟谈了!你以为你的灯球审美有比这个好到哪去吗?” 提及“灯球”,岁晚猛然熄了火,脸上扬起高深莫测的笑。 哈,想不到吧,谢玉遥。 你十七岁唾弃的灯球审美,七年后你夸它好看。 谢玉遥被她笑得心里一寒。 “诶,窗户外面是什么?” “好像是……无人机?” “你们快看,无人机下面有条幅诶!” “上面好像还有字?写得什么?” “好像是律什么……岁晚?” “晚晚你看,是给你的无人机诶!” 突兀的cue流程一样的惊呼。 是肖默谷的声音。 岁晚假装没听见那个【帮助女主复合】的脑瘫任务,波澜不惊地望向窗外。 不知道多少台大白天发光的无人机,在天空中拼成一个硕大的“晚”字。 在众人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无人机上绑着的条幅“刷”地一下展开,苍劲的瘦金体行云流水地提着两行字,红底金字,非常喜庆—— “律回岁晚冰霜少” “春到人间草木知” 是岁晚曾经写过的诗。 岁晚下意识转头去看时决明,瞧见他有些难过地垂下眼。 从意识到桑佟擅自动她桌子起,就在心底积蓄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不断往上窜。 攻略者算什么东西? 他凭什么用这句诗? 岁晚转身,就想冲去高一的楼里找桑佟。 下一秒,窗户外响起巨大的直升机扇叶旋转的嘈杂声音。 在阵阵惊呼中,微妙的预感驱使着岁晚回头。 无人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训练有素地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架悬停在教学楼上空的,崭新的直升机。 谢玉遥沉默地思考宛城能使唤动私人直升机的什么时候多了姓桑的人家。 成潜笑骂:“草。” 岁晚欲言又止地拉拉时决明的衣角:“……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原来这么离谱吗?” 时决明:“……” 直升机、高中楼顶、表白复合。 老实说,他上了那么多次高二,和觊觎岁晚的攻略者斗智斗勇那么多回。 也是头一次见这么荒谬的词汇组合。 第108章 宝贝,满意你看到的吗 【卧槽!好帅!系统,我也要这个排面!】 听得出来,肖默谷是真的喜欢。 系统:【……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友情型系统,搭载不了恋爱攻略的龙傲天或霸道总裁模型】 岁晚:嗯?等会儿?龙傲天模型也不该是在恋爱系统里吧? 太离谱了。 真的太离谱了。 岁晚回神,一问时决明:“你家有直升机吗?” 时决明谨慎地反问:“那台吃灰的湾流算吗?” 岁晚:“那是公务机。” 时家,pass。 岁晚二问谢玉遥:“你家有直升机吗?” 谢玉遥严肃回答:“别吵,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谢家,pass。 岁晚三问成潜:“你家有直升机吗?” 从成潜现世的表现来看,他是最有可能拥有这种东西的。 成潜笑眯眯道:“我要是有,我就天天开直升机上学。” 成家,pass。 岁晚扪心自问:“我家有直升机吗?” 谢玉遥:“你家的游戏里什么都有。” 岁晚抬手捏住她的嘴。 很好,岁家也pass。 那么,问题来了。 “整个宛城,最有钱的就是我们几家了吧,”岁晚绷着张小脸,“我们都没有直升机,他凭什么有?” 一直偷听岁晚等人聊天的同学们: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除了成九这种成天装逼的,谁会买直升机啊?”谢玉遥轻嗤,“又没有公务机好坐。” “可是它真的很帅诶!”成潜抬手捅了下时决明,试图拉个友军,“你不觉得吗?” 时决明对直升机什么的没多少执念,倒是岁晚在一边肯定道:“确实帅。” 时决明扬着眉拆台:“等你考证的时候你就不觉得帅了。” 岁晚撇嘴。 四人就这么堵在教室后门,就着直升机的话题聊起来,全然不顾还悬在外面的庞然大物。 桑佟在直升机里等了半天的系统提示,脑子里一直没个音信,不由焦躁起来: 【系统,女主没有反应吗】 【经系统分析,女主现在的情绪为……呆滞?】 桑佟:? 呆滞女主本人听到了这段对话,但她没工夫管他们。 岁晚正忙着重组世界观。 “你没有直升机竟然是因为你爸妈不让你买?”岁晚匪夷所思,“你现在的面相看着就像会偷家里钱去买飞机的人?” 成潜:? 成潜作势要去掐岁晚的脖子,然后晃荡干净她脑子的水,然后不出意外被时决明挡住。 于是他顺水推舟去掐时决明,脸依旧无语地朝向岁晚:“直升机又不是我偷钱就能买的东西。” 眨眼之间,岁晚对成潜的印象标签里,就多了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岁晚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桑佟彻底坐不住了,他放下直升机的云梯,嘴里叼着只玫瑰,单手抓着云梯从天而降,一跃翻身进窗,一个利落地翻滚滚到岁晚面前。 桑佟今天换了妆造,拿下了黑框眼镜,左耳打着耳钉,校服外套底下穿着潮牌t恤。 他眼神犀利,邪魅一笑,一手撩着刘海,一手抬起,就要给岁晚来个土土的壁咚。 被成潜和时决明眼疾手快地推回去。 前摇被打断,桑佟有一丝丝狼狈,但很快调整好状态,依旧抬手撩着刘海,微微侧身,露出他并不是很清晰的下颌线,目送秋波,挤出气泡音:“宝贝,满意你看到的吗?” 【怎么样?够霸总了吧?女主有没有被我迷到?】 岁晚眉心一跳。 这不是霸总。 岁晚眉心一大跳! 这是脑瘫! “yue——” 谢玉遥响亮地先yue为敬,而后在桑佟眯着眼,故作强势的目光里,憋笑着摆摆手:“抱歉,你继续你继续。” 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岁晚会脑抽和桑佟复合了。 桑佟都已经成为她的案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玉遥身上嘲笑的意味过于明显。 岁晚脑中忍不住就浮现一些七老八十后的小剧场。 几十年后,她和谢玉遥都白发苍苍。 她们因为曲种不合,争夺着广场舞地盘(划掉)。 总之,她们偶尔会争吵,各自翻倒着一筐筐陈年的黑历史。 谢玉遥说:“还有你那个高中crush,我都不想提……” 岁晚当即偃旗息鼓,心如死灰:皇后娘娘若是如此,臣妾百口莫辩。 岁晚倒吸一口凉气,抬手再度捏住谢玉遥的嘴巴。 岁晚的动作落在桑佟眼里,成了对他余情未了的证明。 他在心里得意洋洋地对系统道: 【看吧,我之前的攻略还是很成功的,女主心里明显还是有我的!区区取向转变,拿捏】 联合桑佟与系统的前后文,不难推断出系统对她的取向诊断转变成了霸道总裁。 岁晚:……够了!我说真的够了! 这土味都溢出来的霸道总裁,放十年前她都不爱吃! 辣鸡系统滚出去啊! 岁晚在心里无声尖叫。 桑佟则是志得意满地再接再厉:“怎么了宝贝,是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了吗?” 岁晚抬手捂脸。 桑佟更加自信:“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和我分手,昨天只是为了应付家长和……”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轻蔑地扫一眼挡在他和岁晚之间严防死守的时决明,哼一声,继续道:“……照顾你这位竹马脆弱的小心灵。” 啊。 岁晚本来捂得严严实实的手松动一下。 对哦,时决明可脆弱了。 他不会还在难过吧。 她将手指张开,她隔着指缝偷偷去看时决明。 时决明依旧垂着眼,嘴角也向下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看起来已经忍耐到极限。 啧。 岁晚干脆放下手,神情不耐:“说完没?” 桑佟的输出被打断,有些呆愣。 作为经历了九年义务制教育、拥有优秀的反侦察能力的新世纪高中生,岁晚耳敏锐地捕捉到一阵熟悉的脚步:“你们高二没有早自习吗?” 桑佟轻蔑冷笑,转而又变得柔情蜜意:“区区早自习,这算什么东西……当然比不上我想要为你献上的一片真心。” “你还没有告诉我呢,宝贝,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 他高昂着下巴,却见岁晚像是在等什么似的,频频向外张望。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桑!佟!” 天空一声巨响,老王阴沉登场。 桑佟被老王拿着厚厚的教科书,狠狠砸了一脑门后,一边在心里叫嚣着“系统!老王绝对有bug!!你们快封杀他!”一边被老王冷酷无情地押解走。 岁晚这时,缓缓扬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愚蠢的攻略者哦。 我在等老王。 你在等什么? 第109章 对名分这种事比较心急 桑佟被老王提走,夸张的直升机也被清场……就是不知道桑佟跳下来之后,那个直升机是靠什么运作的。 岁晚四人任劳任怨地做着玫瑰的搬运工,成潜干脆从楼下提了个巨大的垃圾桶上来。 清理现场清理得神情麻木的时候,谢玉遥不止一次升腾起去教务处把桑佟先就揪回来的冲动。 岁晚嫌累停下来的时候,时决明凑近她,语气飘忽:“这种……真的很土吗?一点都不喜欢嘛?” “啊,”岁晚被问得突然,想起一件不算久远、但屡次被搁置的事情,微妙地眯起眼睛,“你不会……在婚礼上准备了这个吧?” 时决明抬手摸摸鼻子。 抛开对攻略者厌恶之后的连坐,岁晚再度回身审视着剩下的玫瑰花瓣,将图层移到那种盛大的婚礼上—— 一整面巨大的玫瑰花墙,同色系的饱满花瓣摆满一整个迎宾台,一路蜿蜒着漫到新娘入场的红毯。 她穿着亮晶晶的婚纱走在红毯上,四周飘来漫天花雨。 岁晚:“嗯……倒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 她抬手去碰桌上还没有收拾掉的那整捧玫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捻着上面的花瓣,嘀嘀咕咕:“就是放在这里不太合适。” 她喜欢的那种俗气,是要很多很多的花,很大很大的场地。 身边有爱她的家人朋友,除了花,她还要收获很多的祝福和爱。 要足够盛大,足够浪漫。 反正不是现在这种小小的教室,四周是她现在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同学们,投来的自以为隐晦的冒犯目光。 而且还只有这区区两张桌子的玫瑰。 噫。 “但是如果婚礼上要搞花海的话,”岁晚突然抬头警告时决明,“你不许给我搞全红色的。” 时决明:“……那我审美也还没有这么糟。” 他们旁若无人地聊着另一条时间线上的婚礼。 听了个全程的谢玉遥一度震惊到失色,她揉揉自己的耳朵,抬手抓住成潜的后脖颈,把他的头整个压下来,诧异地压低声音:“我没听错吧?婚礼?” 成潜看起来很正经地肯定谢玉遥的听觉:“嗯,没听错,是婚礼。” “…他们昨天是进入了什么异度空间吗?还是我莫名其妙少了很多段记忆?”谢玉遥的语气有点怀疑人生,“岁晚前几天不还跟桑佟爱得要死要活吗?” 好问题。 成潜也想知道。 于是,他走到两人中间,一手勾住一个,头轮流左右望着:“什么婚礼?宛城的两家皇族终于要联姻了?” 岁晚:……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常常好奇成潜一些土了吧唧又让人脚趾扣地的说法到底是哪里来的。 时决明面不改色:“是这样的,我们小三上位的,是对名分这种事比较心急。” 岁晚面无表情地抓了把玫瑰花瓣丢时决明脸上。 正巧老王拎着他的保温杯和学校发的那种棕色皮制笔记本迈进教室,皱着眉道:“闹什么呢?快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收拾了。” 他威严地目光掠过谢玉遥,划过成潜。 就是不看岁晚和时决明。 他不是很能理解现在小年轻的爱恨情仇。 他甚至感觉自己身心都苍老了很多,最近这段时间大概是没办法直视时决明和岁晚了。 一个成熟的优秀高级教师,是很懂拿捏普世学生的心理。 闹成这样,强压着人早自习,效果也只会大打折扣。 在岁晚四人磨洋工收拾的时候,老王顺势走到讲台上,轻敲讲台面:“别装了,书都收起来吧,我知道你们根本没心思看。” 成潜在后面拍着垃圾桶盖,沉浸式演绎低质捧哏:“老王英明。” 岁晚和谢玉遥在一边啪嗒啪嗒海豹鼓掌。 老王瞪他们一眼,继续语气平和地宣布:“接下来呢,我宣布几件事啊。” 说着,他悠悠打开那本笔记本,照着念: “第一,就是一个月后的月考,当然,我对我们班的孩子呢,还是有点信心的,小小月考嘛,轻轻松松,是吧?” 老王语气轻松,没什么笑意地和大家开着玩笑,如愿听到班里悉悉索索的轻狂应和之后,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目光逐渐犀利:“所以,数学单科均分年级第一,超过隔壁实验班,顺遍也给我考几个年级最高分,也是轻轻松松,对吧?” 年轻的狂笑,逐渐变成年轻的哀嚎。 实验和大部分普通学校一样,刨去板上钉钉要出国的国际部,将剩下的班级大致分为三种:冲刺top2的实验班;稳211的重点班和普通班。 除此之外,实验还有一个特殊的班级,聚集着像岁晚这类,生来就能接触更为优质的教学资源的世家孩子——甚至在准确一点,是世家继承人。 这群学生已经够特殊了,出于各方面因素考虑,校方名义上将这类班级归在实验班里,但私底下,师生间都各有各的叫法。 学生戏称这是太子学府。 老王称这是地府。 因为他时常会被这些学生的阴间操作气得想要原地重开。 不过,这群孩子优秀倒也是真优秀。 ……尤其是最近特闹腾的那两个。 老王有一瞬间的头疼,抖抖笔记本,继续道:“第二件事,是暑假有个竞赛训练营,下周会有一个小测试,进行人员的初步筛选,感兴趣的来找我报名。” “接下来,讲点你们爱听的啊,两周后的周三开始,是你们期待的夏季运动会,一直开到周五,这三天没课,具体项目给到体委,你们自己去报名啊。” 教室里响起足以掀翻屋顶的欢呼。 但这个欢呼,很快又被老王的死亡微笑给冻结:“这一次,我们班要是再没有人报一千米,你们给我等着。” 越到最后,老王越咬牙切齿起来。 想他堂堂教职工一千米第一名,竟然带着一个畏惧跑一千的班级。 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家纷纷噤若寒蝉。 岁晚也难得老实,低着头沉默不语,一片一片地往垃圾桶里运着桌上的花瓣。 墨迹到时决明都看不下去,将她推回座位上坐着。 第110章 他好像哭得比我还惨 ……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告诉她,她的课本到底去哪了? 四个人边玩边收,在老王越来越如有实质的目光下,好歹也是在早读课结束前收拾完这些并不算很美丽的美丽废物。 于是,岁晚和成潜一齐坐在空荡荡的课桌前,双双陷入呆滞。 成潜纠结着措辞:“你那前男友已经爱到要连带着我的书一起顺走了吗?” 岁晚难以置信:“他是变态吗?” 其实她大概也清楚这只是系统掏空图层,操作出一片玫瑰之后,忽视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的细节。 ……但这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真的很离谱啊喂! 谢玉遥跨越一整个教室来找他们聊天:“从今天的表现来讲,他很难是个正常人。” “而这么不正常的人,他竟然是你前男友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玉遥坐在成潜的桌沿上,笑得前仰后合。 岁晚愤怒地隔空给她一拳:已经开始了是吧! 时决明拎着几本书,慢悠悠地晃过来,把书递给岁晚:“你先用,教务处应该有剩的,我到时候找老王拿。” 岁晚笑嘻嘻地比了个ok。 成潜反手指着自己,语调夸张地明知故问:“那我呢?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兄弟,我呢?” 时决明睨他一眼,反问:“你?” 然后大手一挥,精准地拿过斜桌体委正在登记的纸笔,刷刷写下成潜的名字:“你跑一千。” 成潜:??? 岁晚有些诧异地微微睁眼,看着极其青春洋溢的成潜,与塞在十七岁壳子里的二十四岁时决明,在教室里上演很幼稚的追逐战。 岁晚没有印象,但一与他目光对视,他脑袋旁边好像就自动浮现“孙广平”字样的体委,语气极其小声卑微:“我的登记表……” 老实说,挺割裂的。 不管是成潜,还是时决明。 单独看只有一点。 但他俩碰到一起,就是加倍割裂的。 成潜离开后,谢玉遥顺理成章坐到成潜的位子上,和岁晚一个姿势,靠在椅背上抱臂吐槽:“好幼稚的男生。” 岁晚点头:“你记不记得他俩什么时候关系好起来的?” 谢玉遥对这件事回想地毫不费力:“时逸然刚被送到时家的时候啊。” 就像是玩探索解谜类游戏一样,岁晚先前对这些事都一片空白,但只要一接触到关键词,过去的记忆就一股脑地塞进脑子里。 时逸然刚进时家的时候,时建初和刘芸闹得很僵。 刘芸没打算向什么都无法做主的孩子撒气,时建初倒是上赶着拿他的私生子当幌子。 由于时逸然和时决明的生日日期很相近,时建初打算在时决明生日那天,给时逸然大办生日。 既是一点没用的大男子主义驱使,要让他的孩子认祖归宗,也是为了给刘芸找不痛快。 刘芸满心满眼都是心灰意冷的失望,随后就是暴躁地扞卫自己孩子的权利、与另一个人无助小孩的尊严。 但时建初依然一意孤行,邀请了宛城所有叫得上名头的人物,也包括知名的媒体。 成家作为在宛城与他们齐名的家族,理所当然就被邀请在列。 当晚的生日宴上,时决明眼眶红红的,一直在流着眼泪,刘芸想干脆带着他出门,他们母子俩自己过一个小生日,岁晚拉着岁屏粤说她也要去给小草过生日。 谢玉遥在关于私生子的问题上,打小就年少老成,叉着腰,严肃着脸否决:“不可以,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待在这里,至少要告诉所有人,时家是你的!” 豪门恩怨、权利争夺的阴翳,被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给弱化了大半。 谢玉遥天真又认真的话语,也逗笑了兴致低迷了好几天的刘芸。 刘芸蹲下来,摸着问时决明的头,温声道:“小草怎么想?” 时决明一直在咬唇忍眼泪,一开口,就忍不住小小哽咽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小脑袋处理不了这样复杂的问题,他只是很委屈:“今天明明是我的生日。” 委屈巴巴的话,瞬间激发起在场两个成年女性浓厚的母爱。 岁屏粤:“……我去撕了那个渣男。” 刘芸要这么讲,大概率只是句气话。 但当这句话从岁屏粤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多半都是真的。 好歹也被这么多人看着,为了不让今晚的生日宴变成什么命案现场,刘芸留下一句“晚晚,阿遥,你们陪小草玩一会儿后”,就着急忙慌地去劝岁屏粤。 岁晚轻轻拍着时决明的头,安慰他:“好啦,想哭就哭吧。” 谢玉遥冷哼:“哭有什么用,我要是时小草,我现在就找到那个小私生子,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然后把他赶出家门。” 说着,她还举起两个拳头,学着游戏里看过的拳击手,不断踮脚着左右换腿。 时决明呆了一下:“啊?” 岁晚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但是,那个私生子在哪?” “我知道哦。” 头顶冷不丁冒出一道笑眯眯的声音。 三人抬头望去,看到树上趴着一个留着长辫子的小男孩,脸上留着这个年纪的婴儿肥,但已经初具“油”形。 只不过那会儿他们不懂什么是油,只觉得这个没见过的小男孩长得好看……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好看。 岁晚沉默一会儿,转头又端详着还泪眼汪汪的时决明,一锤定音:“嗯,还是你好看。” 依然在笑的成潜:??? 他不计前嫌,实则是打小就爱看热闹地,带着三人去了花园某个小角落。 随着他们越往里走,抽泣的声音就越发响亮。 循着声源望去,三人一下就看见一个蹲在阴影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小男孩。 很像一颗角落蘑菇。 听到动静,“角落蘑菇”回头,啪嗒啪嗒掉泪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时决明:“……怎么办,他好像哭得比我还惨。” 一直不动声色记仇的成潜,依旧扬着那个不适合挂在六岁小孩脸上的笑,直直望向岁晚:“你是不是也要觉得他好看了?” 小小年纪,嘴巴歹毒。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 时决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嘴一撇,又要哭了。 第111章 来了场大的 岁晚懒得理他,小声哄时决明说他最好看。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直白的喜欢,不要钱一样往外撒,听得小哭包当即就从红着眼眶,变成红着脸颊。 也看得成潜浑身难受。 他凑近另一个小女孩,小声问:“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谢玉遥点点头,而后满眼责怪地望着成潜:“你气他干嘛,他本来就容易哭。” 岁晚立即忙里偷闲,也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成潜。 在父母的庇佑下,一向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头一回处在这种“千夫所指”的境地下,当下就给气笑了。 “角落蘑菇”感受到这逐渐变得不妙的氛围,哭着开始道歉:“你们呜……对不起……不要吵架呜呜呜……” 他抽泣着道着莫名其妙歉,一张脸哭得乱七八糟,下一秒就要岔气一样。 本来就只是委屈,也不是非要找人算账的时决明,拉拉岁晚的衣服,迟疑道:“他哭得真的好惨。” “要不……算了?”岁晚本来就对别人的眼泪没什么抵抗力,转头看最先提出这件事的谢玉遥,“他都道歉了……” “万一他是装可怜呢?” 说是这么说,谢玉遥的语气也有点犹豫,因为见多了这种事情,也吃过外面的小孩装可怜的亏,即便她现在也才一点点大,却是已经能分辨出歉意的真心和假意。 只是之前气势很足地搭台子,她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台。 成潜撇撇嘴:“你看他这样,像是装的吗?” 谢玉遥凶巴巴地瞪他:“用你说!” 成潜来之前,是在父母的交谈间知道今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受良好的家庭氛围影响,他也看不惯这种事情。 ……当然,爱看热闹的天性也占了很大的成分。 于是,他耸肩:“好吧,这小孩也确实挺可怜的,但是就这样算了,不觉得很憋屈吗?” 时决明谨慎地没回。 岁晚想了下,点头:“超级憋屈。” 这就对了! 成潜咧开嘴角,神神秘秘道:“这件事情,犯了最大错误的,其实是小草的爸爸。” 突然被不熟悉的陌生人叫小名,时决明不适地皱眉,小声抗议:“……你别这样叫。” “叫全名多陌生啊,那我叫你……小明?” 时决明更不适了,觉得自己变成试卷那个一边灌水、一边放水的弱智的弱智小人,“可我们本来就不认识啊。” 岁晚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事了,眯着眼睛打量成潜:“从刚才你在树上开始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谁啊?” “我叫成潜,之前跟爷爷奶奶住国外,最近才回来,”而后,成潜伸着手,一个一个点过去,“你是岁晚,你是谢玉遥,你是时决明,今晚的小可怜寿星。” 岁晚不太满意成潜对时决明的形容,鼓着脸,勉勉强强点头:“好吧,成潜,你继续说。” 成潜老神在在:“我妈妈说了,小明的爸爸今晚是为了显示他的权利地位,如果我们真的要帮小明跟他算账的话,只要破坏今晚的宴会就好啦。” 他三言两语就变成了“我们”。 “虽然不知道要怎么破坏,但是……”谢玉遥低头思考一会儿,再抬眼时,眼睛亮晶晶的,“爽了!” 岁晚本能地感觉不太对头,但也想不出一个阻止理由。 时决明爱哭归爱哭,理智却是尚存:“可是……今天请了很多人。” “不是很多人我还不玩呢。”他小声嘀咕着。 随即,他自来熟地抬手搭上时决明的肩:“你爹都不给你面子了,你还给他留面子干嘛?” 他勾着时决明就要走,转身间,余光瞥到在蹲在一旁的“角落蘑菇”,一拍脑门:“……忘了你了。” 他走到“角落蘑菇”面前,“你叫什么来着?” “角落蘑菇”声音很小:“钟逸然。” 谢玉遥有些意外,悄声问时决明:“你爸还没给他改姓吗?” 刘芸不怎么跟他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因此时决明也有些茫然。 岁晚倒是从岁屏粤那里听说了一点:“啊,我妈之前好像是说过,这个小孩户口还没迁到时家这。” 成潜听后,脱口而出:“我靠,时建初也太不是人了吧?” 都没给人上户口,就巴巴地拿着人当幌子? 时决明神情严肃:“不要说脏话。” 成潜满不在乎:“知道了,道德标兵。” 然后转身,自说自话道:“既然你也这么惨,那你一起来吧。” 这会儿还跟着妈妈姓的小逸然:啊? 来什么? * ……来了场大的。 电源总控室里,小逸然头上带着挖了三个洞的棕色纸袋子,在一边瑟瑟发抖:“真、真的要这么做吗?” 黄色纸袋子下的时决明沉默不语。 白色纸袋子下的成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电路箱的钥匙,正在兴致勃勃的研究电路。 谢玉遥和岁晚靠在墙边的监控死角下,双双对着手里掏了洞的粉色纸袋子陷入沉思。 谢玉遥抬头看一眼屋子里的三个男的:“……我们刚才真的像他们一样带着这种蠢东西吗?” 成潜啧一声:“我还给你们挑了粉色的呢。” 岁晚不想评价,再一次确定接下来的行动:“待会儿断电之后,我和小草趁机去换投上大屏的u盘,你们藏起来,等电路检修的人走了,然后再来登场?” 白色纸袋子发出满意地嗯哼声。 “你怎么还会断电?” “可能因为放在什么言情小说里,我就是六岁归国的天才宝宝吧。”白色纸袋子大言不惭地轻叹。 谈笑间,先把总控室的监控器的电源给断了。 不过后来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调皮捣蛋的成潜跟着几个哥哥学的、互相配合来逃离无聊家宴的小手段而已。 岁晚叹气,认命地套上粉色星星纸袋:“小草,我们先去吧。” 监控室里,值班摸鱼的保安,错愕地看着监控显示屏上突然黑掉一块,手都抓上对讲机了,又看见走廊上行走的黄色纸袋和粉色纸袋。 保安:? 失语间,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穿着雅致唐装的青年倚着门框,看着监视器里的两个袋子,笑着喃喃自语:“我说让我找袋子干什么呢。” 保安认出来人,立即仓皇起身:“小成总……我这就叫人处理监控。” 谁知青年只是轻笑着摇摇头:“不必。家弟顽劣,给你添麻烦了,今晚如果发生什么,由成家担责,你只当没看见就是了。” 与成潜如出一辙的狐狸眼里尽是狡黠。 小九难得想交同龄朋友,那就随他闹吧。 至于母亲会不会生气…… 反正到时候挨打的又不是他。 青年哼着愉悦的小曲,脚步轻快地回到宴会厅。 第112章 杰出荣誉 时建初对即将到来的风波一无所知。 正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关于儿子生日宴的场面话。 岁屏粤站在会场阴影里,双手环胸,咬牙切齿。 刘芸和姜阑,一个抱着她,软着声音哄她,一个又是给她拿果盘,又是在一旁扇风,试图物理熄火。 有几阵风扇到眼睛,岁屏粤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冲姜阑道:“别扇了,烦死了。” 然后又轻轻拍拍刘芸环着她的手,不情不愿道:“行了,我不干什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刘芸笑着松开手:“粤粤最好啦。” 姜阑放下不知道哪摸来的扇子,四下张望着,突然道:“孩子呢?” “还在花园里玩吧,”刘芸很放心,“成家的酒店,孩子不会出事的。” “今天呢,是我两个儿子的生日,”时建初笑得冠冕堂皇,“我的小儿子,时逸然因为身体不好,之前一直在养病……” 刘芸的脸色有眼可见地差下去。 岁屏粤直接气笑:“好嘛,你直接白捡一个儿子。” 姜阑在一边啧声:“典。” 豪门莫名其妙多一个孩子,不是从小养在乡下,就是从小生病。 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还要扯这种很没水准的谎。 真是太典了。 话音刚落,大堂所有灯光“啪”地一下熄灭,现场陷入一片漆黑。 即便是举手投足都能牵动整个城市的大人物们,也会因为突然的黑暗陷入慌乱。 本来在和别的夫人聊天的成母眉心一跳。 这熟悉的感觉…… 眼睛适应黑暗后,她下意识去搜寻自己儿子的身影,只捕捉到一旁座椅上好整以暇、摸黑盘葫芦的大儿子。 啧。 她偏头,低声吩咐身边的特助:“去找小九。” 最慌乱的莫过于正在台上给私生子造势的时建初,他叫来酒店的服务生,得知保安队已经去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大大松了口气,最终强撑起一口气,在黑暗中大声安抚来宾: “各位稍安勿躁,惊喜总是需要等待的……” 他没讲两个字,灯又突然亮起来,本来写着时决明&时逸然6岁生日的大屏,早就换了一张图—— “恭喜成功出轨专家时建初先生荣获宛城杰出渣男代表荣誉!” 白底红字,还做了血液飞溅的效果。 反正应该不是六岁小孩干得出来的事。 成母嘴唇颤抖,匆匆走到大儿子身边:“老二也参与了?” 她的二儿子是学设计的,靠着成家和自己的本事,也是在这一行闯出了点名堂,打小心高气傲,脾气很硬,搞清楚时建初办晚宴的目的后,干脆就没来出席。 “扑哧。” 满堂寂静里,岁屏粤的嗤笑格外响亮。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悠哉悠哉地鼓着掌:“杰出荣誉啊,时总,恭喜啊。” 厅堂里的窃窃私语,听得时建初面红耳赤,他冲到控制台旁边,怒斥:“做的什么事?给我赶紧换回去!”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操作着,语气惊惶:“时、时总,关不掉。” 时建初不信邪,推开工作人员,胡乱瞎按。 就在这时,三个矮矮的棕色袋子、粉色袋子和白色袋子闪亮登场。 白色袋子语气昂扬:“出轨渣男时建初,愧对妻子!” 棕色袋子语气柔弱:“愧对孩子,丧、丧尽天良?” 粉色袋子站在中间,清清嗓子,声情并茂:“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庆祝出轨专业人士时建初先生,今后的日子,发烂、发臭。” 小孩子用天真童趣的童音玩梗,只会让攻击力减半。 白色袋子不满地转头望向粉色袋子:“喂,你怎么突然换台词?” 粉色袋子语气极其嫌弃:“你想的台词太烂了。” 白色袋子大怒:“你的词就很好吗?” 内讧一触即发。 成母额角青筋直跳,握着杯子的手不住用力,感觉下一秒,就要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时建初听出了棕色袋子的声音,勃然大怒:“时逸……” 嘭—— 香槟塔被另一个粉色袋子撞翻,酒杯破裂的巨响和不断炸开的气泡声打断时建初的怒骂。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另一个粉袋子和黄袋子正站在案发现场。 黄袋子仓皇收回的手,正是他始作俑者的证明。 被干完坏事的岁晚突然扬起手的时决明:…… 先不说这个头套袋子真的很欲盖弥彰,妈妈当然认得出自己的孩子。 刘芸和岁屏粤双双愣住,完全想不到自家孩子会猖狂到这个地步。 谢母轻咳一声,对着时建初道:“可惜这场晚宴了,时总还是先处理好……嗯,我先告辞了。” 这声一出,在场的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借口告辞,热闹的场馆瞬间变得冷清。 好好的一场晚宴搞成这样,时建初胸膛剧烈起伏着,手指颤抖地指着时决明的方向:“抓……抓住他们!” 保安大队出动,现场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五个孩子人小个子小,灵活地在场馆里乱窜,而保安大队早早接收到自家小成总的暗示,正在叫苦不迭地当演员。 时建初火气上来,没有察觉,但也亲自下场捉人。 跑过甜品台中央那个巨大的生日蛋糕的时候,岁晚不由觉得刺眼,灵机一动,抓了一大块奶油就往时建初身上丢。 成潜和谢玉遥有样学样。 一时间,空中奶油块乱飞。 但最终都飞向同一个方向。 追逐之间,岁晚的头套掉了,对上岁屏粤挑着眉梢的戏谑表情,她有一瞬间心虚,然后猛地跑到岁屏粤身后,抱着她的大腿,大喊:“妈妈救我!” 满身奶油的时建初就这么僵硬地站在岁屏粤几步开外。 时建初皮笑肉不笑,因为脸上也糊了奶油,显得格外滑稽:“岁总,这我得要个说法吧。” 岁屏粤满不在乎:“小孩子顽劣,你和她计较什么?” 岁晚袋子掉的那瞬间,时决明也摘下了自己的黄色袋子。 时建初没办法对岁晚做什么,转头怒斥自己的两个孩子:“时决明!时逸然!你们给我过来!” 第113章 生日快乐 岁屏粤翻着白眼,顺手把时决明扒拉到刘芸身后。 时逸然伸着手按着那个棕色袋子,全身心陷入一种不掀开袋子就没人认识他的绝妙境界。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颤抖着转身背对时建初。 时建初:…… 他大怒:“时……” “逸然。”温温柔柔的女声饱含清晰可闻的坚定。 刘芸揉揉眉心,望向棕色小袋子的眼神里不算温柔,但也足够让正敏感的小孩子受宠若惊。 她朝时逸然伸手:“是叫逸然吧,来阿姨这儿。” 时逸然隔着棕色袋子,呆呆地看着这个温柔的阿姨,坚定地保护着她自己的孩子,明明不是很高兴,却也愿意向他伸出手。 他的心底萌生出一种这个年纪尚且不能完全理解的歉疚与艳羡。 他诚惶诚恐地去看时决明,时决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时逸然就在想,这个哥哥是和阿姨一样很好很好的人。 眼见着时逸然往刘芸身边走,时建初心中警铃大作,耐下性子道:“逸然,只有爸爸在乎你,来爸爸这。” 他的视线、语调,都像诱拐小孩的怪叔叔,听得在场的人头皮发麻。 刘芸捕捉到时逸然颤抖的身躯,手指蜷缩一瞬,最终还是牵起时逸然的手,另一只空着的手,搂着时决明。 随后,她冷笑着:“呵,怎么?这会儿逸然就不是我那病弱的、养在家里不出门的小儿子了?” “芸芸……” “别这么叫我,”刘芸平静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真心爱过的枕边人,心底连恶心的情绪都疲于升起,“你今天已经丢够人了,回去收拾收拾吧。” 大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从来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够斩断的。 正兴致勃勃看戏的成潜,敏锐地捕捉到一场戏落幕的气息…… 和隐隐约约又如芒在背的杀气。 他梗着脖子扭头,对上他敬爱的、威严的母亲,浮于表面地笑望着他。 成潜:糟糕! 到底还有几家外人在,时建初悻悻然离场。 随着他身影的逐渐消失,本来还端着笑的几个妈妈瞬间黑了脸,就连脾气最好的刘芸也是不赞同地看着手边的两个孩子。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岁屏粤目光危险地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岁晚:“说说吧,今晚是谁的主意?” 卸下“武装”的五个孩子鹌鹑站成一排,成潜早已悲哀地预见,自己即将迎来一顿毒打。 这就是看热闹的代价吗? 他在心里老成地叹气,正欲抬脚上前,承认是自己的主意,岁晚先深吸一口气:“善良大方美丽动人的妈妈们,可以允许你们只有六岁的弱小可怜的孩子先串个口供吗?” 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给成潜使了个眼色,随后眨着亮晶晶的卡姿兰大眼,笑容甜美。 岁屏粤直接给气笑了。 事情的最后,是四个小朋友站在院子里罚站—— 因为时逸然此时害怕的程度像极了被胁迫作案,也因为他是在场唯一没有家长的,刘芸和成母一商量,先把他安置在了酒店房间里。 大人们要先商量后续的处理事宜。 虽然时建初狠狠丢脸这件事非常大快人心,但宛城四家未来的继承人大闹宴会这种事情,没有控制地传播造成的影响到底不好。 成潜心情复杂:“……刚才怎么不说是我出的主意?” 岁晚被问得一懵:“啊?” 谢玉遥浅浅复盘了一下,想法很直接:“虽然怎么砸场子是你想的,但在你来之前我们本来也打算找人麻烦来着。” 时决明小声接道:“而且都是为了我吧,还没有说谢谢你呢。” 成潜难得心虚一下:……不,他最开始真的只是想看热闹。 岁晚这下反应过来了,语气微妙,视线里逐渐染上了怜悯:“你以前……是没有朋友吗?” 成潜微愣,下一秒,像被踩到尾巴一样,暴跳如雷:“你才没有朋友!” 他出生起就在国外,跟身边同龄的白人小孩本来就玩不到一起去,再加上他们还会总聚在一起,用经典的阿美丽卡腔调蛐蛐他,他就更烦那些同龄人了。 久而久之,他也不对交朋友抱有什么特殊的期待。 ……他以为没有期待了。 这次来宴会之前,他从父母那边听说了另外几个比较有分量的家族的小孩,听说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的时候,藏的很深的艳羡悄悄破土。 这份渴望被母亲捕捉到了,她笑着摸摸成潜的头:“要好好和想要做朋友的小朋友打招呼哦,交换姓名是成为朋友的开始。” 当时他别扭地移开头,一副不屑的样子。 ……现在他也要开始讨厌岁晚了! 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此时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岁晚大咧咧摆摆手:“没朋友也没关系嘛,小草认识我之前也没什么朋友,这又不丢人。” 被拿来当安慰例子的时决明诚恳地点头。 “反正,我们现在也算……呃,过命的交情了,”岁晚昂着头,拍拍胸脯,“重新认识一下好啦,我叫岁晚,我爸爸妈妈和朋友们都叫我晚晚。” 时决明紧跟岁晚的步伐:“我叫时决明。” 他顿了下,还是没有按照岁晚的自我介绍格式走。 六岁,已经是一个嫌弃妈妈取得小名太过可爱的年纪了。 事已至此,不跟队形就不太礼貌了,谢玉遥转头看成潜:“我叫谢玉遥,想怎么叫随便你,不过不许叫阿遥,这只有晚晚能叫。” “……我叫成潜,妈妈和哥哥叫我小九。” 成潜顿了下,妈妈的话忽然又响起—— ‘交换姓名,是成为朋友的开始。’ 他心底漾起些许波澜,面上还是嘀嘀咕咕,“感觉这样有点蠢。” 岁晚听到了,但因为不想听,就假装没听见,转而问:“为什么叫小九?你上面有八个哥哥吗?” “两个亲哥哥,还有六个是叔叔伯伯家的,”成潜忽然想到什么,“等我一下。” 说着,他也不管罚站惩罚了,闪身回到酒店。 岁晚目瞪口呆:“他好勇。” 谢玉遥表情壮烈地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成潜背着手回来,走到时决明面前,将藏在背后的小蛋糕端出来。 时决明错愕地看着他在兜里掏半天,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上蜡烛。 成潜垂着眼,脚在地上扒拉来扒拉去,就是不看时决明:“我家的蛋糕还是挺好吃的,虽然只来得及让厨师做一小个……就,今天不是你生日嘛……嗯……总之……生日快乐。” 蜡烛燃烧跳动着微弱的火苗,孤单的火光映在四个小孩的眼瞳里,每只眼睛里都悦动着一株火苗。 一瞬间的安静,让成潜格外不自在:“你要是不喜欢吃的话……” “谢谢。” “小孩子玩火会尿床!” 时决明弯着眉眼的道谢声和谢玉遥猛然响起的惊呼声混在一起。 成潜忍耐到了极限的羞耻心,一瞬间催生成了一点就炸的暴躁,仅存的理智让他把蛋糕完好地塞到时决明怀里,拔腿就和谢玉遥追逐起来。 他们跑起来时,刮过一阵大风,火苗颤抖着似要熄灭,另一双手伸过来,圈住火苗。 岁晚给蜡烛挡着风,笑看着时决明:“别管他们啦,我来给你唱歌,你快点许愿。” “祝你生日快乐——” 岁晚稚嫩的歌声身前响起。 正闹着的谢玉遥听见了,当即表示休战:“我也要给小草唱生日歌!” 生日这天寿星最大。 但是。 成潜喘着气停下,恶狠狠道:“你不许吃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歌的声线逐渐变多。 谢玉遥要求非常严格:“许愿要闭眼。” 时决明依言闭上眼睛。 “祝你生日快乐——” 希望妈妈可以开心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 希望下次,还能一起过生日。 “生!日!快!乐!” 像是什么奇怪的仪式,谢玉遥和岁晚一边一个,拉着时决明两条胳膊,将他整个人摇晃起来。 “三,二,一,吹蜡烛!” 随着话音落下,有三个人同时吹向蜡烛。 成潜有些呆滞。 谢玉遥不满道:“你怎么没吹啊,你孤立我们。” 啊? 成潜面无表情:“你不许吃蛋糕。” “谁稀罕啊!这一看就不好吃。” 大战一触即发,岁晚已经用成潜拿来的叉子挖了第一口给时决明,第二口给自己。 甜而不腻的奶油让她心情极好,在中间当着和事佬:“好啦好啦,下次小九记得一起吹嘛……吃蛋糕吃蛋糕。” 四个大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孩,憋憋屈屈地分食一块四寸小蛋糕。 “……还真挺好吃的诶。” “那是!” “下一个是我生日,我也要你家的蛋糕。” “哦,不给。” 第三次世界大战再度开始。 这真的是时决明过得最鸡飞狗跳的一个生日了。 第114章 罪大恶极 “原来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岁晚感叹着喃喃自语。 在两个幼稚男人又一次跑到她身边的时候,抬手拦截住时决明,抽走他手里的登记表还给可怜的孙广平。 最终一千米的人选还是被空了出来。 成潜以超级正当的理由回绝了一千米后的死狗出演。 正当到岁晚灵魂又震了三震,见鬼一样望着他。 时决明和谢玉遥同样一言难尽。 成潜本来还一脸得意,见到他们不像演的的震撼表情,立即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你们不知道?” 三个脑袋点了点。 成潜又危险地看向时决明:“……所以你是真的打算让我跑一千?” 一个脑袋迟疑地点了点。 成潜黄豆微笑,缓缓竖起一个国际手势。 * 对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小姐们而言,运动会前夕的体育课是极其不受欢迎的存在。 除了少部分热爱运动的人—— 谢玉遥细细的胳膊轻车熟路地垫着……铅球? 时决明对这个场景并不陌生,手动合上岁晚大张地下巴,好奇地问:“她这一次不爱运动吗?” “这倒不是,”岁晚神情复杂地摇头,谢玉遥如今也是挺爱玩的,不管是大众一点的像是羽毛球、游泳之类的运动,或者是被戏称有钱人运动的马术、高尔夫,她都挺拿手的,“但也不至于是铅球。” 尤其是少女乍一看纤细的手臂,配上沉甸甸的铅球……即使这个手臂上都是些并不难看的肌肉,视觉冲击依然很大。 更何况。 “嗯?”谢玉遥轻轻松松丢了个高二组女子铅球的记录,听到疑问后歪着头想了一下,开始报菜名,“400米、800米、跳远、跳高、铅球、标枪……” 这是直接包圆了吧! “除了4*100接力,我不喜欢交接接力棒,还有那个趣味两人三足?是叫这个名吧,和跳高时间重了……其实我还挺想试试呢。” 谢玉遥语气有点遗憾。 虽然岁晚记忆里,现世的谢玉遥对运动会也很热情,但远远没有到现在这个地步。 岁晚颤抖着抱拳:“女王,失敬。” 正原地肃立着,一个拉拉队员的彩球丢到她的怀里。 “走了,晚——” 成潜高举着另一个流光溢彩的银色彩球在头顶,遮着太阳,冲着岁晚拖腔拖调地喊。 岁晚本来想问走哪儿,见他这副样子,下意识翻着白眼:“能不能好好叫人,九——” 她学着成潜的腔调阴阳怪气。 成潜微顿,装作涕零的样子,抬手抹着眼眶:“呜呜,太感动了,自从我们晚姐迷上小学弟之后,已经很久没这么喊我了,呜呜。” 噫。 谢玉遥握紧手里的标枪,面无表情地寻求助力:“……我能把这玩意儿扔他脸上吗?” 时决明淡声道:“操场有监控,换个地方。” 时隔多年,趋近成年体的成潜依旧能一句话恶心三个人。 功力不减。 岁晚由衷地表示赞叹,而后问正事:“去哪?” “排练啊,”成潜一脸莫名,“你忘了?” 这就是成潜拒绝一千米的理由。 ? 岁晚茫然回首。 时决明贴心地做着提供信息的npc:“你也是拉拉队的……准确来说,拉拉队的隶属社团是你盘活的。” “我这么伟大!”岁晚脱口。 实验的拉拉队,是从宅舞社里分流出来的。 本来实验只有一个舞蹈社,里面跳古典舞的、韩团舞的、宅舞的鱼龙混杂,由于大行其道的韩流文化,其他舞种一度没有生存之地,出于各种考量,跳单一舞种的部员们就将舞种分流了出来。 古典舞占了个民族文化的制高点,有学校在这边保着它,其他分流出去的舞种就渐渐没落了。 宅舞社就是其中之一。 你问那些隐藏在人群中装模作样的成正常人的私斋? 私斋唯爱打call,根本不上台。 直到岁晚的加入。 岁晚自己是一副骄纵大小姐长相,偏偏高中这会儿爱极了日系甜妹偶像,毅然决然地加入宅舞社。 并且按照四人成社的规定,把那会儿懒得加入任何社团又闲得发慌的成潜一起给拉了进去。 他们两个,再加上另外两个原社员,勉勉强强将宅舞社给保留了下来。 这之后的事情,有些意外,但在实验这种小型社会里,又极其理所当然。 美貌、有钱、姓岁、“宅舞社里好像有个痞帅帅哥”、帅哥姓成。 五者加持,加入宅舞社的人数一瞬间到达了分社之后的巅峰。 ……虽然在一时兴起随大流过后,也退了不少人就是了。 岁晚若有所思:“原来我以前就喜欢这挂啊。” 这么一看,现世她大学逐梦演艺圈也不算是突如其来? “嗯,你有前科。”时决明耸了下肩。 舞蹈社劲舞开场是夏日运动会的传统。 稍微甜美一点的宅舞,就担了拉拉队的任务。 岁晚问时决明:“你要来看吗?” “不了,”时决明无奈地揉揉眉心,“一千最后要是没人报,还是我来。” 也是。 整个班里跑得最快的就是时决明了。 岁晚比了个ok,和两位现役和将役运动员挥挥手,往成潜那边走去。 时决明边做着运动员的拉伸,边望着向拉拉队集合点走去的两个人。 岁晚一走到成潜身边,就将那个银闪闪的彩球丢到成潜怀里,成潜搞怪地将它们顶在头上,每走一步都在发光。 岁晚时不时转头和成潜说笑,明媚笑颜,没有一丝阴霾。 时决明松了口气。 这会儿的成潜和岁晚现存记忆里的成潜很不一样,他本来担心突然让岁晚接受一个新的发小,她会不会觉得膈应、不自在。 但只要是朋友。 不管在哪个时间线、以哪个样子相遇。 他们总归会成为朋友。 谢玉遥看看时决明,又看看远走的岁晚成潜。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就皱着脸嘘声:“噫,你笑得好恶心。” 时决明笑容消失,冷脸把她插地上的标枪扔走。 素质极差。 * 拉拉队的训练在操场司令台背荫处。 “诶,成潜同学,你还真来了呀。” 一个已经换了拉拉队队服,用粉黄配色的头绳扎着可爱双马尾,除了红白拉拉队服外,从头到脚都是多巴胺配色的可爱女孩手背在背后,歪头直勾勾地看着成潜。 岁晚在心里吹了个流氓口哨。 芜湖。 青春期少女看喜欢的人时最不自觉的姿势出现了! 成潜手里挥着四个彩球,嘴角轻挑,笑得很坏:“来看美女跳舞。” yue 岁晚背着双马尾妹妹翻了个白眼。 油死了啦。 成潜挑眉看她,表情非常欠。 【触发任务:和女主共同参与夏日运动会 任务完成奖励女主友好值6点】 岁晚下意识四处张望。 这真的是她在这个攻略者身上听到的最高的奖励值了。 【一定要这样吗……】 岁晚还没找到人在哪,但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其羞愤。 和她一起参加运动会难道是什么牺牲很大的事吗? 【是的】 系统依旧冷酷无情。 【这其实也很不符合阳光健康的青春校园设定】 【放弃任务倒扣6点好感度】 【周扒皮吧你们!】 肖默谷羞愤欲死:【你们系统是有什么女装癖吗!】 ? 岁晚在司令台斜对角的绿化带里找到肖默谷。 他手指抠着树皮,目光望向他们,但瞳孔已然已经失焦,双眸中盈着水汽,一副牺牲很大的样子。 啊这。 岁晚真情实感地困惑起来。 他是对他们这个积极开朗阳光向上的拉拉队有什么误解吗? 她们的拉拉队服甚至都是过膝的短裙! 比烂柿子的审核还要阳光健康! 【或许,女主的拉拉队是一个青春正直的拉拉队呢】 系统委婉地劝说着。 肖默谷眼睛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希冀地探出脑袋。 一些微妙的灵光突然划过脑子,在岁晚的脑海世界里炸开。 正在和双马尾妹妹谈笑风生的成潜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像极了当年大闹宴会时,他亲爱的母亲在他背后的凝视。 他依旧是梗着脖子回头,对上岁晚阴测测的目光。 五分钟后—— 成潜抱着时决明的大腿哀嚎:“草……啊不,阿明,决子哥,时总,您千金之躯,怎么能跑一千呢,我来,让我来。” 一通乱七八糟的称呼不要钱一样从成潜嘴里冒出来。 直接给时决明听麻了,他试图把腿从成潜的怀里拔出来,但成潜岿然不动,活像他们之间灌了混凝土还凝固了一样。 时决明的叹息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练完铅球,练标枪;练完标枪,练八百的谢玉遥悠悠从跑道上路过:“哈,丢我标枪的福报。” 还是岁晚过来打破僵局。 岁晚已经换上了拉拉队服,经典的红白配色——虽然时决明和岁晚提起这个配色最先想到的都是百事可乐——胸前是实验的印花logo,背后印着一个大大的23,浅浅露出一截细腰,下半身是过膝的百褶裙。 柔顺的长发不知道被谁编了双马尾麻花辫,辫子里还点缀着颜色形状都很可爱的小花。 “哇,晚晚宝贝亲亲~”谢玉遥夸张地将岁晚搂在怀里贴贴。 岁晚顺势回抱住她,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地看向时决明:“怎么样?” “超级青春活力~” 时决明学着谢玉遥起伏的语调,满眼笑意地回。 “宝~贝~亲~亲~”成潜扒着时决明的腿,摇头晃脑地怪声怪气,“超~级~青~春~” 时决明依旧笑着,春风和煦地给了成潜的天灵盖一拳。 岁晚把手里那套大码的拉拉队服丢到成潜怀里,和时决明一样笑得春风拂面:“别挣扎了小九,过来换衣服吧。” 成潜一只手仍然固执着扒着时决明的腿,另一只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衣领,一副坚守贞节的模样,慷慨激昂:“身为优秀的高二年级第一,怎么可以一天天都想着给男人穿女装,我那清纯可爱的晚妹呢?我们……” “真男人就该穿女装?” “兄弟,你香成这样我都想试试了?下次变装舞会,我也要扮女装?” “你这次的妆是哪边化的?推给我?” 时决明用着这张波澜不惊的脸,一句一句地吐着一些炸裂的话。 随着话语内容的不断递进,谢玉遥的下巴越睁越大,岁晚也一副见鬼的样子。 成潜觉得这些话有点耳熟,并且越听越呆。 火候差不多了,时决明施施然勾唇:“我上次女装的时候,你可是这么说的……现在还需要化妆工作室吗?我回去就推给你。” 谢玉遥目光在时决明与成潜脸上不断徘徊,大为震撼。 认识十多年的发小是两个变态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正重构着对两个人的印象,谢玉遥恍恍惚惚地决定再跑一个八百清醒一下。 岁晚没忍住:“她就没想过当个体育生吗?” 时决明回道:“她清楚自己吃不了苦。” 好吧,她的自我认知非常清晰。 岁晚不再管谢玉遥,挑着眉看成潜:“来吧,你对女装不也挺有兴趣的?多好一个解放天性的机会啊。” 成潜胸膛剧烈起伏着,涨红着脸,半晌怒吼道:“老子不喜欢甜妹!” 不——喜——欢——甜——妹—— 不——喜——欢—— 他荡气回肠的声音响彻大半个操场。 重物坠地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岁晚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到双马尾妹妹的手还保持着拿水的动作,僵硬在空中,望着成潜的双眸里,满含难以置信。 哦莫。 刚才重物坠地的声音,表面上是双马尾妹妹水瓶掉落的声音。 实际上是一个花季少女心碎的声音。 啧。 岁晚再度投向成潜的目光里写满了谴责。 成潜被盯得心里发麻。 半晌,才听见岁晚用一种“这孩子废了的语调”摇头叹气:“罪大恶极啊小九……真是罪大恶极。” 成潜:? 不穿女装是什么该判死刑的事情吗? 怀疑人生的一瞬间,他松了手里的力道。 时决明当机立断拔出自己的腿,走到岁晚身边,拉着岁晚退开这个跌坐在地上的丢人玩意儿十米远。 第115章 计划通 成潜肚子上盖着那套拉拉队服,绝望地瘫倒在塑胶操场上。 跑完一圈的谢玉遥路过,原地高抬腿地停下,忽然蹲下身,把那套服装拎起来,啪唧一声盖到他的脸上,然后悠哉悠哉跑走。 双马尾妹妹在不远处对缓缓对校园风云人物祛魅。 时决明犹豫半晌:“你真的喜欢这种?” 岁晚呆了一下:“哪种?” “就……女装这种。” 时决明狠狠闭了下眼睛。 一副只要岁晚说喜欢,他就立即去这个赛道上深耕钻研的模样。 “偶尔泥一下就算了,”岁晚虔诚地双手合掌,打断时决明不断酝酿的决心,她四处张望着,凑到时决明耳边悄声道,“记得我说过我能影响攻略者的任务吧。” 即使到了现在,岁晚也想不明白,肖默谷是怎么把拉拉队和女装联系起来的。 虽然说他们这个拉拉队男女比例极度失调,但也不至于离谱到让唯一的独苗苗穿女装吧…… 片刻前,岁晚抱着这样的吐槽,默默地转头看成潜。 一米八几的大男生,扎着被老王每日问候的小揪揪,遮在宽松校服裤子下的腿又直又细,虽然是黑皮…… 但好像也不是不行。 到时候穿着短裙的黑皮帅哥,站在最中间亮相…… 这就是岁晚脑海里乍现的灵光。 啊,那成潜应该会在众目睽睽下一头创死吧。 基于这样本能的了解,她本来就只是那么想一想,结果系统这会儿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 【触发任务更新:在拉拉队中反串并成为c位,任务完成奖励女主友好值6点】 岁晚:…… 肖默谷:…… 事已至此。 成潜就牺牲一下吧:) 时决明默了又默:不愧是你。 * 当天放学后,岁晚不出意外地收到了肖默谷偷偷摸摸的入社申请。 岁晚做作地抬手捂嘴,佯装惊讶:“你怎么会想来宅舞社呀!好难得诶!” 她眼睛亮亮的、满脸都是惊喜,少女看起来极其真挚的感情非常能唬人。 肖默谷不自觉就有些飘飘然,来之前打好的腹稿也越发理直气壮起来:“我其实一直很喜欢宅舞……而且,这也是晚晚你喜欢的事情,我想和你成为更好的朋友,当然也想和你一起……” 成潜本来人都要走出教室了,闻言,眯着眼走回来,拿过肖默谷的申请表,抬手压在岁晚脑袋上,大声念着:“肖默谷,男,身高179.6……挺实诚啊,蘑菇,怎么不直接写一米八呢?” 他没再看下去,嗤笑着伸指轻弹这张纸:“我们宅舞社是很神圣的地方,不是什么高喊着友情啊、羁绊啊,就能往里挤的地方。” 岁晚礼貌微笑,礼貌皱眉:嗯?难道不是吗? 还有,她头顶的重压什么时候可以撤走了? 像是听到岁晚的心声,成潜施施然抬手,极其冷淡地将那张申请表重新贴到肖默谷怀里:“还有,更好的朋友什么的已经有我了,你还排不上号。” 不论是在社员招新还是在更好的朋友认证上,都没有最高话语权的成潜很潇洒地转身走到一直在等岁晚放学的时决明身边,压低的声音里也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不觉得这个男的很不对劲吗?你就这么看着他往岁晚身上贴……我总觉得他图谋不轨。” 啊。 托岁晚的福,也拥有了全知视角的时决明慢悠悠地啊了一声,心说,他在谋算着如何合理地穿上女装。 图谋确实是有点大的。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这种人靠近晚w……” “是吗,”时决明淡声补救岁晚的计划,“可是那样的话就有人陪你女装了诶。” 成潜猛地一顿。 肖默谷这边还装着一副难过的样子,心里在和系统怒骂成潜。 下一瞬,他的双手就被成潜给激动地捧住。 成潜眼含热泪:“你入社了!” 【……难道他真的是个好人】 岁晚眨眨眼,去看不远处深藏功与名的时决明。 时决明冲她挑眉。 计划通。 第116章 人不多 “别的先不说,”将近一小时的大课间,成潜撑在窗边,望着底下整队跑操的人群,发出极致的赞叹,“拉拉队不用跑操是真的爽。” 岁晚正偷偷在桌洞里玩手机,敷衍地嗯嗯两声,又道:“时决明和阿遥也不用跑操啊。” 成潜连连摇头:“他们运动员只是换一片操场挥洒汗水。” 运动会开场舞团、运动员和拉拉队的成员,在筹备运动会的时间里都不需要跑操,只要趁跑操的时间练习自己的项目就好。 如果对自己的项目极度自信,那就是多了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 算是一些隐形福利吧。 岁晚摁灭手机,起身笑容和蔼:“所以,这足够让你心甘情愿当女装大佬了吗?” 成潜瞬间噤声。 岁晚扒着成潜的手臂就往外推,抽空朝肖默谷招手,示意他跟上。 凭一己之力盘活宅舞社的岁晚有极致的话语权,肖默谷也因此得以光速入社。 拉拉队和开场舞团借用了这个时间段无人问津的体育馆。 一踏进场馆,扑面而来的,除了体育馆里的冷气,还有从四面八方洒下的鲜花瓣。 又是纯正的大红玫瑰。 被花瓣兜头砸了一脸,岁晚才意识到昨天被拉拉队的事一打岔后,忘记的另一桩正事。 桑佟身着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失去“菀菀类卿”效果后,普通且稚气的中国男高中生的脸完全撑不起这身衣服。 配上他怀里那捧艳红的玫瑰花束,就更显得不伦不类。 岁晚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疼。 男高和男高中生是两种生物。 望周知。 她颤抖的眼睫,落在桑佟眼里又是女主极力压抑感动情绪的证明。 桑佟立即志得意满地让系统检测岁晚的情绪。 【检测到女主此时的情绪为,平静】 …… 确定了,桑佟身上的系统就是没肖默谷的灵敏。 她的无语都要溢出世界屏障了,它还搁这儿平静呢。 桑佟略略沉吟一会儿。 【问题不大,我马上就让她感动起来】 光是心声,就已经能够感受到他冲破天际的强烈自信。 岁晚甚至已经不想吐槽他了,只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戏码。 他一脸真挚地将玫瑰花往岁晚怀里递,刻意压低的声音很像一些鬼动静:“晚晚,昨天早上是我没把握好分寸,我特意挑了现在这种人不多的时候……” 练开场舞的女高穿着自己的紧身短款上衣,将校服外套系在腰上,满满辣妹风地从他们身边路过。 桑佟顿了一下,重新吸气。 练铁人三项的运动员来体育馆里借器材,几个人扛着一筐铅球越过他们。 桑佟:“我……” 同属拉拉队的成员一进体育馆就被这满地玫瑰惊了一下,强压住自己的八卦之魂,和岁晚成潜打过招呼后,示意她们先上去等她。 一鼓作气。 再而衰。 三而竭。 成潜凉凉道:“嗯,人不多。” 【请宿主注意,距离复活任务失败,强制登出世界还有八个小时】 第117章 纯享音效 【系统,还有什么道具能用吗?】 【复活道具已耗费宿主所有积分点】 【系统建议宿主靠自己的努力获取女主好感值】 【我要是自己努力得了至于做这个复活任务吗!】 桑佟眼中滑过几丝暴躁,干巴巴道:“这些人都会是我们爱情的证明。” 岁晚眉梢轻挑:“是吗。” 即便是更换人设后,技能点全点自信上的桑佟,干巴巴地讲完这句话也诡异地沉默一瞬。 她偶尔也是会担心攻略者的戏唱不下去的。 极偶尔。 更多的还是冷眼望着他们跟个跳梁小丑似的上蹿下跳后,随之而生的迫不及待。 真是好漫长的八小时啊。 岁晚轻叹:“你还有事吗?” “晚晚我……” “你以前不是叫我学姐的吗?”岁晚拨弄着手里的彩球,似笑非笑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哦,我不喜欢纠缠不清的男人。” 这句话像是触及了他恋爱模块的公式,桑佟当即就红了眼——不是时决明那种泫然欲泣的红着眼眶,是霸总文学分支里非常字面意义的红眼文学的红眼:“如果我非要强求呢?” 众所周知,红眼文学,一般会和掐腰文学、给命文学一起以组合拳的形式出现。 桑佟的恋爱模块里也搭载着这个公式。 于是,他想要上前,脚甚至还没完全抬起来,成潜就啧一声,情景再现一样将岁晚略微往身后掩。 岁晚是真心觉得成潜欠是欠了点,但真的能处。 不过…… 岁晚稍微跑了下神。 按照攻略者他们的说法,成潜的设定应该就是…… 忠心耿耿的保镖? 噗—— 好冒昧的联想。 她有罪。 成潜微微蹙眉,隐隐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但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将一切算在桑佟身上。 “你有完没完?”他吊儿郎当的,完全看不出昨天那副极其抗拒的模样,“还是说,你也想来女装?” 他顿了下,狐疑地眯了下眼,“说起来,第一个在学校玩这种的,好像也是你吧?难道说,你真的有女装癖?” 他神情微讶,一副一不小心参透什么的样子:“那晚晚和你分手也是因为……” 成潜是故意恶心人,岁晚尊重每一种个人xp。 因此,她的表情极其和蔼:“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一副大受震撼之后选择包容一切的模样。 极其亲民并且打入人群的体育老师震撼着从这群人身边飘过。 成潜和岁晚一唱一和的姿态,挑动着桑佟做复活任务开始就很敏感的神经。 他的心声都开始冷戾起来: 【如果我选择帮助高级攻略者完成一个任务节点,是不是能把奖励换成复活奖励?】 高级攻略者的任务有绝对的优先级,大部分情况下会压制普通攻略者的攻略进度,但总有一些特殊情况,普通攻略者能够反捞油水。 岁晚稍稍收了点看戏的姿态。 【是的,但宿主需先寻找到高级攻略者……】 系统话音未落,就被桑佟打断。 【是钟苑……或者说,附在钟苑身上的攻略者,对吧?】 系统没有作答。 这就是一种默认的态度了。 之前不论是桑佟与系统之间的谈话不止一次提到过高级攻略者,岁晚也留了心眼,但由于目前只碰到过两个攻略者,就有些无从下手。 不过现在嘛…… 桑佟还是有点用的。 岁晚这么想着,系统加了撒礼花音效的声音忽然响起: 【复活任务:获得女主友好值10\/10 已完成】 【恭喜宿主复活!!!】 然后她的耳边是噼里啪啦的放炮声,甚至是长达半分钟的纯享音效。 第118章 如放 ? 不是? 岁晚秒变看手机的地铁老人。 这就好感10了?你玩儿我呢? 整个太平洋的水都是你放的吧? 岁晚咬牙切齿。 桑佟喜极而泣。 【由于高级攻略者介入,检测到该世界攻略难度升级,宿主是否选择更换主线任务】 岁晚有些惊讶。 偷听了那么多次系统和攻略者之间的对话,岁晚真的不止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线上的系统真的很挺人性化的。 至少比现世那个让一无所知小白兔去修正世界线的扒皮要人性得多。 显然,桑佟和岁晚一样惊讶:【还有这种好事?】 他深切地感受到了最近这个时间段的岁晚有多难对付。 他倒也没有真自信到觉得按照现在的势头,真的能攻略得下去现在这个态度的岁晚。 他极其斩钉截铁:【更换!】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音效……这好像是个很有毛病的系统。 【宿主主线任务“获取女主100点崇拜值”已更换】 【更换后,宿主主线任务为“取代时决明”】 岁晚沉默了。 桑佟呆滞了。 成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事件的两位主角双双无言起来,心里有一丝微妙地、被排挤的不爽。 也跟着沉默不语。 来来往往的路人在这个时候巧妙地全都消失了。 体育馆门外,是跑操时喇叭里嘹亮的行进曲;体育馆门内,是制冷效果极强的空调呼呼运作的声音。 “哈。” 岁晚没忍住笑了一声。 要说系统没放水吧,这个复活任务真的完成得莫名其妙;要说它放水吧,它又给桑佟发布了一个跟原主线任务难度不相上下的新任务。 放水了吗?放了。 放到底了吗?没有。 这叫什么? 如放。 岁晚极力压制嘴角,未果,干脆仰天长笑起来。 成潜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 桑佟:……对啊!他也想女主到底在笑什么啊! 岁晚笑着摆手,抬手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我想到开心的事。” 成潜觉得她有病,并且默默地离她远了一点。 操场上,时决明躬身撑着膝盖打了个喷嚏。 谢玉遥双手撑在眼睛上,望了眼天上炙热的太阳,用很真挚的语气,发出很冒昧的疑问:“你这么虚?” 时决明懒得理她。 他直起身子,似有所感地望向体育馆的方向。 体育馆里,岁晚面上笑容未褪,望向桑佟的目光竟也因此显得稍微温和了一点:“你还不走吗?” 旁人、包括桑佟自己,也只当她是有些不耐烦了。 只有岁晚清楚她没说出口的潜台词—— 主线任务都换了,不滚干嘛? 桑佟虽然不知道岁晚的想法,但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连借口都不愿意找,敷衍地匆匆离开。 岁晚反倒是伸手拦住了他。 突然出现的路人又开始兢兢业业当氛围组,恰到好处地驻足停留表示惊讶。 岁晚就在这种突然的众目睽睽之下,没什么感情地挑了下唇:“垃圾。” 桑佟:? “干嘛突然骂我?” 岁晚扬眉,扫视一眼一地的玫瑰:“我是说,垃圾,记得带走。” 第119章 江晚晚 拉拉队和运动员们的训练都按部就班着进行。 肖默谷每天都斗志昂扬地跟着岁晚去,回来时疲惫如死狗。 成潜倒是对女装的事情逐渐接受良好,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我都感觉女装是在奖励他了。” 岁晚某天放学路上,这么和时决明吐槽着。 时决明扼腕叹息:“我已经快要忘记他现世是板寸造型了。” 岁晚咬着路上买的奶茶的吸管,笑得眉眼弯成一道桥。 至于桑佟。 在听到桑佟换的主线任务后,岁晚灵机一动,不断在脑子里反复默念“时决明年级第一时决明年级第一”。 果不其然,在一瞬,系统给桑佟颁布了【下次大考取得年级第一】的支线任务。 桑佟大概是在忙着学习,最近没怎么来岁晚面前跳。 初夏的风穿梭林间,晃动着放学路上的婆娑树影,夕阳跳跃着,一会儿落在时决明长长的眼睫上,一会儿落在他们踏过的石板路上。 这条时间线上好像有一种魔力,或许是因为永远涌动青春气息的校园,他们能够真的当自己是十七八。 岁晚三不五时就觉得,二十四岁时决明身上冷然的气质会在某一瞬间全然褪去,十几岁的大男孩儿会借着这个时候悄悄冒头。 流浪的三花翘着尾巴凝望着路过的人类,街边的小贩卖得最好的永远都是淀粉肠,这条放学路上,总有小孩握不住气球线,短暂自由过的氢气球,很快又绝望地挂在了树杈上。 岁晚和时决明并肩漫步,面前是绚烂得让人想哭的夕阳。 某一瞬间,就比如现在这种时刻,岁晚真的会觉得,这是他们本该拥有的、毫无波折的高中岁月。 时决明问:“又在笑什么?” 岁晚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继续往前走。 他们垂落在身侧的手,投映到石板路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是替他们偷偷地牵过了每一个未曾同行的雨季。 * “岁晚、时决明、成潜、李蕊……”课间,数学课代表站在教室门口报菜名一样报了一连串的名字,“下节课去阶梯教室进行训练营小测。” 教室里刷刷站起来一半的人。 时决明等谢玉遥起来让他出去。 谢玉遥坐在位子上呆了呆,懵懵地站起来:“说好的暑假出去旅游呢?你们要抛弃我了吗?” “没想去,随便做着玩的。”成潜慢悠悠晃过来,语气随意。 岁晚看起来也懵懵的,压低声音问时决明:“我是少了段记忆吗?” 时决明微微摇头:“原来你是陪桑佟去的。” 岁晚了然。 懂了,主线剧情回顾。 上一次,她与桑佟因为所谓爱慕一同出现在小测里;这一次,桑佟因为要取代时决明,也不得不在小测里打败他。 即便桑佟因为他们的到来,任务有所偏移,但这条世界线上他们到过的地点,最终还是要到过一遍。 只不过…… 具体会发生些什么,那就不太好说了。 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岁晚不出意料地在第一排见到了桑佟。 她轻飘飘扫一眼临时抱佛脚的桑佟,径直往后排走去。 路过某一排时,她猛地拉住时决明停下来。 时决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最后排坐着个身边围绕着很多人的女生。 他微顿,与岁晚对视,双双在彼此眼中捕捉到了意外。 江晚晚? 第120章 无法无天 岁晚压着声音:“你不是不认识江晚晚吗?” 时决明有一点迷茫,但很快坚定道:“不是她。” 岁晚再度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个女生,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少女校服衬衫解开两颗扣子,恰到好处地露出精致锁骨,扎着很飒爽的高马尾,很习惯如今这样众星捧月的场面,眉目间流转的都是自信。 她和江晚晚长得很像,但截然不同。 岁晚再看向时决明。 时决明在她开口前,先一步回答:“应该没有这个人……我印象里没有。” 其实他也不太能笃定。 他的校园时期因为攻略者,充斥着遗憾与混乱的底色,无处诉说的事情太多,等他回过神来,他眼里就只有岁晚了。 岁晚心下稍微有些不安,拉着时决明坐到教室一角。 成潜将他们的迟疑全看在眼里,舌尖抵着腮帮思考一下,随口道:“这不是江思语吗?” 岁晚诧异:“你认识她?” “隔壁实验班的班长,”成潜悠哉悠哉地勾起唇角,“好像之前还有人在争我们学校校花到底是你还是她。” 时决明没忍住又看一眼江思语,表情是滤镜八百米厚、很冒犯的费解。 岁晚有些好笑。 说实话,校花校草在如今的校园生活里,是个很悬浮的概念,毕竟绝大多数学生都是在埋头苦读,即便是实验这样活动丰富的学校,所谓风云人物也不过是风云得范围稍微大一点。 总有人不关心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宿主登陆成功】 【当前身份:实验中学高二1班学生江思语】 【攻略任务:攻略重要配角时决明】 …… 从桑佟的更换任务之后岁晚就想问了。 这不是她当主角的世界线吗? 这不对劲吧? 岁晚将笔往桌上一甩,无语地瞥一眼座位上身形微滞的江思语。 好他妈似曾相识啊。 抱着一打卷子的老王和数学组组长打乱了攻略者的攻略进度。 自动灌输到脑子里的知识让这种小小竞赛真题,于岁晚和时决明而言直接手拿把掐。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就趴到桌子上。 看看第一排抓耳挠腮的桑佟,又看看脊背挺立的江思语。 最后侧头看着还在写题的时决明的侧脸发呆,手里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时决明被岁晚的注视躺了一下,笔尖在试卷上留下一个墨点,笔杆子晃得越来越快,落下最后一笔的同一时刻,他转过头,左手轻轻盖在岁晚眼睛上。 从唇齿间挤出无奈地轻叹:“别看。” 岁晚抬手把时决明的手轻轻扒拉下来,笑嘻嘻地用同样的气音回:“就看。” 坐在他们后排、同样早就写完的成潜极其无语,碍于其他学生,也只能压着声音吐槽:“你俩能不能管管我的死活。” 他们三个的动静其实不大,但抵不过老王一直在重点关注着他们。 老王皱着眉心走到后排,劈手收走岁晚和时决明的卷的时候,顺势把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劈开。 成潜将自己的卷子双手递上。 老王一起收走,打算先批,转身时,又拧着眉看了岁晚和时决明一眼,嘴里喃喃着:“无法无天。” 第121章 谢邀,不搞女同 阶梯教室的学生们陆陆续续放下了笔。 老王见时间差不多了,顺口叫岁晚三人把卷子收上来,江思语见状,立即起身,回头冲三人笑笑,温声软语道:“我来帮忙吧。” 她将极具目的性的目光落在时决明身上。 成潜扬眉,吹了个很轻口哨,饶有兴致地看一眼岁晚。 时决明默不作声地往岁晚身边靠。 岁晚由着时决明挤他身上,没做多余的反应,只是朝着江思语展颜:“好呀。” 江思语也朝她微微一笑。 她的目的性极其强烈,但她的心声极其犹疑: 【你没有发布错任务吗?】 岁晚有点欣慰。 显而易见,这个攻略者跟岁晚有着跟她同样的疑问。 她心情没松弛一会儿,就听见攻略者灵机一动: 【还是我其实要攻略的是……岁晚?】 ……且大胆。 一种当年头一回面对乔溪的情感猛烈地油然而生。 岁晚大骇,当即一个走位又走到了时决明后面。 时决明:? 成潜:? 江思语:? 岁晚礼貌微笑:谢邀,不搞女同。 系统有些许沉默: 【任务无误,请宿主正常攻略】 江思语放心了。 收完那一排的卷子后,江思语越过向她伸手的成潜,甚至反客为主,将成潜手里那一沓卷子也抱在手里,走到时决明身边。 江思语个子不高,站在时决明身边格外小鸟依人。 此时,她微仰着头,星星眼地看向时决明,语气崇拜:“你好厉害呀,你交卷的时候我还剩两道题呢。” 时决明微微侧身,让过江思语蹭过来的身躯,顺手把岁晚揽到他和江思语中间,语气淡然:“她第一个写完的,她更快。” 岁晚嗯哼一声,自信点头。 面对这番反应,江思语倒不怎么意外,毕竟这是以岁晚为主角的世界,女主身边的人围着她转都是正常的事。 她也是头一回接到这种,乍一看和女主关系不大的任务。 ……真的不是来攻略女主的吗? 江思语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几眼岁晚姣好的面容,有那么一丝丝的蠢蠢欲动。 【触发支线任务:请教时决明竞赛题】 大概是江思语的想法过于猖狂了,老王都还没开始批卷子,系统就猝不及防地发布了第一个支线任务。 岁晚不知道江思语的心理,只是在捕捉到她眼里的一点绝望后,不由自主地产生一阵恶寒。 三人将试卷交到讲台上,老王顺手把已经改好的卷子递给他们,随口夸奖道:“岁晚正常发挥,时决明也还行,就是你这字……” 他顿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我想问很久了,你什么时候换字体了?” 岁晚探头望一眼时决明的卷子,是他后来惯用的飘逸草书。 嗯……高中时期的时决明是会为了点飘渺的卷面整洁分,乖乖写印刷体的。 时决明也意识到了这点疏漏,默了默:“因为草书比较帅?” 岁晚叹气:……找借口,再怎么敷衍也不要用疑问句啊。 岁晚端详着手里没几个叉的试卷,再次感叹着知识自己进脑子的感觉真好。 第122章 自取其辱 时决明顺手把成潜的卷子也拿了,两人走回位子时,江思语跟个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跟着他们。 到底不是什么需要正儿八经高考升学的高中生,拿到卷子下意识看一眼正确率也不过只是当过学生的人刻在dna里的本能。 时决明随意扫一眼,就打算把卷子放一边,偏偏江思语还在这边喋喋不休。 出于教养问题,时决明还是勉勉强强抽出一根神经搭理她。 “这么难的题你只错了三道诶。”江思语语气赞叹。 “是吗?”时决明语气不咸不淡,“岁晚只错了一道。” 岁晚配合得抖了抖卷子,甚至被圈起来的那一道因为做法过于鬼斧神工,老王最终给判了一个半对半错——半对指的是答案是对的。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岁晚会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就是这个角色光环开得未免有点太离谱了点。 江思语瞥一眼岁晚的卷子,嘴角微抽,再接再厉:“我刚才做的时候真的紧张死了,我第三道题还卡着呢,就已经听到你的翻页声了。” 时决明想也不想:“你听到的是岁……” 话到临头,他还是想了一下:“……是成潜的翻页声,我干不出考场扰人心态这种没素质的事情。” 岁晚礼貌憋笑。 成潜慈眉善目:“……我听到了啊。” 拳头en了。 江思语默了一下。 就是说,聊天一定要带这么多人出场吗?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缓缓轻点时决明试卷上的一道题:“时同学,可以给我讲讲这道题吗?我的答案好像和这个不太一样诶……” 等时决明下意识地顺着她的手指去看题的时候,她又缓缓将手收了回来,食指缠绕着脸颊旁垂落的发丝,左手手掌轻托着右手手肘,微微歪着头,每一个角度带着精心计算的痕迹。 旁观者向来最是清楚。 坐在后面目睹了一切的成潜,没忍住在心里悄声感叹着。 基于至交好友的立场,关切地偏头瞥一眼岁晚,却只见她悠哉地托着腮,甚至还看好戏地眉宇轻扬。 瞬间又是一阵叹为观止。 不过…… 成潜收回目光,心底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感。 从变装舞会那会儿开始,他的这两个好朋友之间就莫名其妙多了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微妙气场。 感觉被排挤了呢。 呵,随99。 带着他的祝福滚。 …… 时决明不清楚成潜的心路历程,只是在看清江思语指的题目之后,表情难言起来:“……你确定要问这一道吗?” 江思语坦然地点点头,语气无辜:“对啊,我在这里卡了好久,好不容易做出来了,还有点高兴呢……结果没想到还是错的。”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有点失落。 心里却已经不耐烦了。 为了确保能进入训练营,从而更方便地接触女主和时决明,她可是花大价钱跟系统买了答案的。 要不是估计着一点基本人设,她早就不带脑子全抄上去了。 她卡着的那点时间,不过是绞尽脑汁控分而已。 至于哪道题、什么解题思路。 开玩笑,她又不是真的来学习的。 江思语在心里不耐地抱怨着,也因此没有注意到时决明眼底震撼褪去后,逐渐明晰的了然与嘲讽。 时决明语气冷硬起来,一针见血:“这种难度的题都不会做的话,我不明白你自告奋勇和你们班数学老师报名是为了什么……。” 他微微掀了掀眼皮,眼见着江思语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下去,忽而轻笑起来,神情倨傲:“…… 是为了自取其辱吗?” 第123章 自成一派 饶是隐约察觉到了时决明这几日的变化,成潜也是微微一惊。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时决明虽然常常会因为他们要好的关系,而表现一些外人看不见的不客气,但这也只是仅限于他们面前的。 他还是头一回见时决明以这样的态度面对一个并不熟悉的女生。 岁晚倒是挺习惯的。 甚至还有些感慨: 真是久违了啊。 现世屑屑的时总。 时决明含着些许询问的目光落在岁晚身上,岁晚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发现一点心照不宣。 时决明也开始毫无负担地没礼貌起来。 他像一些韩剧里坐在后排、一上课就掏出镜子的女高一样,双手环胸,嘴角上挑,强势演绎着歪嘴龙王笑。 他极其匪夷所思的样子,忽而拿起卷子,遮住下半张脸,抬着眼皮,上下打扫视着她。 凭一己之力,塑造了一个极其压抑的氛围,并在这个氛围几近凝固的时候,突然发出意义不明的嗤笑。 一般岁晚在看这种场面的电视剧的时候,血压都会浅浅上升一下。 但放在现在的话。 嘻嘻。 江思语当然也察觉到了时决明突然的态度转变,只是暗自咬牙: 【……这就是这个新手任务莫名其妙升级的原因吗?】 她有些难言地询问系统。 明明在她接收到的世界信息里,这个重要配角的信息属性只是暗恋女主、愿意为女主付出一切、但爱你在心口难开的经典男二人设罢了。 现在这样ooc了不说,也未免太难搞了一点吧? 系统没有回答江思语接近吐槽的疑问,只是冷酷地颁布了任务倒计时。 江思语心一横,干脆换一个路线:“其实……我是为了时同学你来的。” 她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等老王批卷、顺便给自己找了点事情打发时间的同学们一瞬间好像找到了人生方向,不约而同正襟危坐起来,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江思语的方向上靠。 如果这是经典校园文里的那种学校,大概还要把手放在桌洞里,玩着老师瞎了牌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 “家人们,惊天大瓜!实验班的班花和太子学府最硬核的那个太子爷表白了!” 岁晚被自己的联想给土到了,顺手拿了桌上的玻璃杯猛灌两口水,味蕾将致死量的甜味传递给大脑后,她才意识到喝的是时决明的糖水,旋即皱着眉,将玻璃杯往时决明怀里丢。 时决明轻车熟路地从口袋里掏出酸口的水果糖给岁晚解腻。 岁晚三下五除二解开包装丢嘴里,皱着眉嘟囔着:“哇,你这口味还真是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成潜对这副场景也是见怪不怪,在后面笑:“你怎么还没习惯啊。” 江思语嘴巴一张一合,神情莫测,欲言又止。 hello? 这里有个大美女在表白诶! 就算你们是女主和她的小团体们也不用这么自成一派吧? 有没有人关心一下她? …… 显然没有。 第124章 gie~gie~ “嗯?江思语,你站在那儿干嘛?” 恰巧教江思语的数学老师周老师正是一起来监考的数学组组长。 他不太能看得懂现在的局面,也误打误撞地拯救了正在暗自崩溃的江思语:“正好,你上来发个卷子吧。” 心理素质再强悍的攻略者也是会尴尬的。 无人在意的江思语立即松了口气,脚步轻快地小蹦着走到讲台边上。 周老师把批好的那叠卷子递给她,非常和颜悦色:“比以前进步了不少啊,难怪这次这么自信要参加训练营。” “谢谢周老师。” 说是平等报名、谁都可以去的暑期训练营,但大部分学生都对自己的水平心里门清,况且,大好的暑假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学那破数学? 因此,乍一看坐得满满当当的阶梯教室,精准到每一张脸之后,就会发现,实际上都集中在那两三个班上。 江思语靠着原身的信息,顺利地发完小半个教室的卷子,又在系统的帮助下,认出了原身班级之外的学生。 有不少腼腆内向的小男生、小女生,意识到这样一个也算有名的大人物知道自己的时候,纷纷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江思语笑着和他们交谈几句,心里暗自得意着: 脱离开女主团体的奇怪氛围,扮演什么备受欢迎的自信小美女还是很容易的嘛。 她可是从关系盘根错节的都市豪门情感流、你杀我我杀你的宫斗事业流里顺利拿下好几个全通成就的攻略者呢! * 江思语的阶段性支线任务当然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老王划了个分数线,委婉地表示低于这个分数的学生不介意参加夏令营,江思语刚刚好好卡在这条线上。 划完分数线后,老王就进行错题讲解。 想听讲解的,就留下来听;不想听的,就从后门出去,非常经典的实验开放式教育。 岁晚和时决明当然没打算听。 成潜的准确率和时决明差不多,对着岁晚逼近满分的卷子看懂之后,他也是一点儿也没犹豫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除了他们这种准确率到变态的人离开之外,还有三三两两从后门离去的,就是没有到达训练营准入门槛的人。 像江思语这样堪堪高出分数线没多少的人,自然是不能这么坦荡地离去的。 她恋恋不舍地望着时决明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脑海里响起系统冷酷无情的任务判定: 【支线任务:请教时决明竞赛题 任务失败】 江思语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 早知道控分控高一点了。 可恶! * 岁晚有事想要和时决明讲,嘴都张开了,余光瞥到身边的成潜,又巴巴地闭上。 成潜无语:“啊,我真是……” 他忍了又忍,才没对着这两张同款无辜的脸说些什么肮脏的话。 他冷漠地和时决明平视着,缓缓伸出右手,贴他脸上比了个国际手势,而后把卷子塞岁晚怀里,手一挥,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天大地大,反正实验也很大。 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和这俩动不动孤立他的人一起待了:) 岁晚愣愣地拿着成潜的卷子:“他生气了?” 时决明难得严肃,点点头,认真道:“到时候去学校对面给他买个蛋糕吃吧。” 学校对面有一家甜品店,最近主推芝士小蛋糕。 某天放学的时候,岁晚被它的招牌吸引,拉着时决明就进去消费,然后不出意外被蛋糕上的甜奶油给齁了个半死,时决明倒是吃得很开心,非常快乐地把岁晚剩下的半个也给解决了。 岁晚没忍住吐槽着:“……这是你的口味吧。” 被拆穿了,时决明也不尴尬,依旧是认真地点头:“你说得对。” 插科打诨了几句,两人开始谈点正事。 “江思语的攻略目标是你”,事情的槽点有点多,岁晚直接讲最重点的,“桑佟换了主线任务,现在的任务也跟你有关系。” 但这个世界的主角明明是岁晚。 时决明皱眉,点出另一个问题:“桑佟和肖默谷都是原身登陆,在最开始的时间里没有这两个人……这个我绝对没记错。” 时决明仍然有一些事藏着掖着,岁晚不知道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还是本能地选择相信他。 “江思语是灵魂登陆……是在我注意到她之后,突然投放到这个身体里的。” 岁晚顿了一下。 准确来说,是她察觉到江思语和江晚晚的相似之后,萌生出直接上去问她她有没有妹妹这个念头的时候。 在这个很微妙的时间节点。 颁布了一个很微妙的相似任务。 岁晚还在思考这件事和江晚晚的关系,时决明这边直接给结论给得很突然:“这条世界线彻底乱了。” 岁晚没什么表情地晃晃手里的竞赛卷:“可我们还是按着世界剧情参加这个麻烦得要死的训练营。” 时决明张了张嘴,还是挑着讲:“……攻略者开始灵魂登陆,是在第三次之后的事。” 一个非常意想不到的理由。 岁晚感觉自己呆呆的:“啊?为什么?” 这种东西都有规律可以找的吗? 时决明神色微妙,试图玩一些烂梗来掩饰他走过的荒芜时间:“呃……因为……那会儿我还是个良民?” 懂了,那会儿的时决明还不是一刀一个攻略者的狂暴小草。 岁晚贴心地配合时决明玩梗:“……我现在是该笑吗?” 时决明先扬起一个乖乖的笑。 * 突变的世界线让他们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嗯?我们之前有计划吗?”岁晚发现盲点。 时决明一怔,旋即耸肩:“好吧,没有。” 那本就不太多的凝重心绪,就这么一点点被冲散。 等到时决明走到班级门口,一打开教室门,看到自己桌子上那堆成山一样的零食堆的时候,那点负面情绪是彻底消失得一干二净。 岁晚从他身后探出头,发出赞叹:“哇——” 时决明看看一脸窃笑的谢玉遥,又看看谢玉遥边上,一脸讨好的孙广平,迟疑道:“……贡品?” 谢玉遥拍着桌子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他绝对是这个反应!” 孙广平哭丧着脸,左手掌心朝上,右手伸出两根手指立在掌心上,冲着时决明做出下跪小人的姿势:“时哥,一千米无人出征,求求了——” 黑皮猛男拖腔托调,撒着让人鸡皮疙瘩起一身的娇。 右手的下跪小人在左手手掌上,不断跪下、站起,跪下、又站起。 时决明的迟疑逐渐变成费解。 岁晚有些惊讶:“你还没跟体委讲吗?” 时决明的费解微微凝固,瞬间恍然大悟:“哦,是哦。” 之前经历过的最后一天被拉上场的时候有点多,他完全忘了要跟孙广平先讲一声。 以至于造成现在这种,时决明已经沉默寡言地练了一段时间了。 孙广平却还因为一千米无人报名而在深夜痛哭流涕。 并做出了上贡请人的决定。 谢玉遥还在狂笑:“你们快问他,他以为时决明最近跑操消失是去哪了哈哈哈哈哈……” 她翘着椅子,在只剩一条腿撑地的凳子里晃来晃去。 时决明多看两眼,莫名其妙就要开始操一些心。 岁晚倒是没注意,更在意谢玉遥抛出的钩子。 她问孙广平:“那你以为时决明这段时间跑操的时候去干嘛了?” 孙广平有些羞恼,眼睛一瞟一瞟,但这个人还是很实诚的,忍着臊意回答:“我以为……时哥和你偷偷溜出去约会了?” 啊? 岁晚茫然地张张嘴。 谢玉遥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拍着岁晚的背,气都喘不上来:“你、哈哈,你再问哈哈哈。” 岁晚确实是满头问号,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口,稀里糊涂问了个好像不是很要紧的问题:“退一万步来讲,我们就非要紧着跑操这点时间出去约会吗?” 孙广平摸摸鼻子,回答坦荡但离谱:“因为……小、咳,那什么上位的,是会比较黏人?” 好、好耳熟的回答! 岁晚震惊地回头看时决明。 时决明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转头看着孙广平,疲惫地比了个拇指:“你……牛的。” “黏、黏人……时决明黏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玉遥在椅子里晃得更开心了。 事实证明,时决明没有哪一颗心是白操的。 每一把单腿翘着的凳子,都会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众人眼见着在谢玉遥晃来晃去的脑袋在某一个瞬间忽然从视线里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重物碰撞桌面的巨响。 砰—— 岁晚猛地一抖,痛觉好像先传到了她的身上,她共情地有一点过分,比谢玉遥还先惊呼出声。 一瞬间的心脏失重,让谢玉遥大脑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椅子已经从她屁股底下逃逸,她下意识扎住马步撑着地,下盘很稳的立在地上,脑袋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后砸。 完蛋。 心底一声悲鸣,她极其沉重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桌面与后脑勺的暴击。 却在下一瞬,感受到自己的脑袋砸进一个温柔的手心里。 背还是磕到一点桌子,但,好消息。 不用感受后脑勺被重击的直击灵魂的疼痛了。 谢玉遥懵懵然睁眼,发现时决明咬着后槽牙,脸部肌肉抽搐一下,像是在忍疼。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手上使力把她推起来,很轻蔑地哈了一声:“笑死你算了。” 谢玉遥眼瞧着时决明甩了甩承受大部分冲击的手,岁晚极其自然地捧起他的手,伸出一根指头,在红红的手背上轻拂两下,放轻的声音听起来超级甜:“好棒哦。” 谢玉遥心漏跳一拍。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猛冲上去,抓着岁晚的肩膀,神情坚毅:“晚啊,这门亲事妈妈同意了。” 岁晚:? 岁晚:“你要不再摔一次吧,我绝对拦住时决明。” 时决明淡声附和:“我听她的。” 感觉被秀了一脸。 谢玉遥面无表情推开岁晚。 * 运动会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 四人本来打算照例在集完合之后分道扬镳。 谢玉遥都很熟练地开口喊时决明的名字了,却得到时决明冷酷无情地回复:“不,我今天去看岁晚排练。” …… 青天白日打响一声仅谢玉遥可见的惊雷。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要抛弃我们的革命友情了吗?” 提到这个,时决明甚至还有点委屈:“我就一个一千米,陪你练这么久已经够朋友了吧?” 谢玉遥哑口无言地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岁晚:“那拉拉队就很有陪着的必要了?” “那倒也不是,”时决明不冷不热道,“只是我们小三上位的,都比较黏人。” 岁晚冷漠打断:“够了,不许再玩小三梗了,小三哥。” 那天错过名场面的成潜,不明白这句话对谢玉遥的冲击,只觉得时决明有点恶心,挥挥手里的彩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走吧。” 谢玉遥有点蠢蠢欲动。 岁晚非常善解人意:“你也一起来嘛,反正我们谢姐,拿个大满贯,那是轻轻松松。” 他们谢姐一吹就上天,当即上前,环住岁晚的脖子,大半个人都挂在岁晚身上:“走走走!” 到了排练室,就见成潜轻车熟路地扯下绑在啾啾上的头绳,神色自然地在外裤上套上红白百褶裙。 注意到谢玉遥诧异的目光,极其风情万种地凹了个臀部曲线,微微侧头,擦感极重地冲谢玉遥眨眨眼。 谢玉遥:…… 她下意识拉着岁晚后退两步,悄声耳语:“你平常都吃这么恶心吗?” 岁晚尝试憋笑:“还好吧,你不觉得挺可爱的m……噗!” 岁晚憋不住一点。 时决明本来坐在地板上,屈着腿摆弄着岁晚的彩球,接收到成潜指向性非常明确的媚眼后,冷酷无情地把岁晚的彩球丢到成潜脸上。 正中靶心。 谢玉遥高喊:“芜!三分球!” 成潜顺势到底,沉浸在角色里,泫然欲泣:“gie~gie~” 时决明面无表情:“别逼我扇你。” 第125章 一辈子很短的 求问,如何制止朋友的贩剑? 时决明答,刀了就好。 在时决明忍无可忍上去掐住成潜脖子的时候,肖默谷扭扭捏捏地出来了。 满堂静默。 肖默谷从出更衣室之后就慌张无措的目光,好不容易落在了他自以为的同盟成潜上,却在看清他只是随便套了件裙子,连裤子都没脱的一瞬间里,像是突然死掉了一样。 由于排练的进度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岁晚和社长一商量,拍板说这一次的排练,换上队服来试一试。 之前反串的提议反响极其热烈,社长一拍脑门,又提议干脆重新设计一套拉拉队表演服。 依旧是红白的经典配色,女生是非常日漫风的制服,队里有女孩子对着到手的成品制服锐评: “感觉带个假发,撸个妆就可以去出什么的cos了。” 男生的制服则是在原来款式的基础上,加上了腿环和小恶魔角。 ……就,一下子就变成了不是很正经的拉拉队样子。 岁晚其实不太懂这两个元素为什么会出现在拉拉队里,最先提出这个建议的女孩子面颊微红,目光闪烁。 在岁晚顺口的疑问下,用一种又小声、又竭斯底里的音色回道:“短裙!黑皮!犄角!魅mo……” 顺带的肖默谷和话题当事人的成潜一无所知地路过。 “好了!我懂了!”狼虎之词被岁晚非常适时地抬手堵了回去。 嗯,个人xp。 尊重,理解,祝福。 但毕竟是一个青春向上、坐镇领导数量比变装舞会多得多的夏日运动会。 岁晚和社长准备服装的时候,备是备着了。 至于到最后用不用得上,那就是最后再说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整个排练期间表现都很僵硬的肖默谷,会在今天老老实实地换上了一整套衣服。 ……包括极具个人xp色彩的腿环和小恶魔角。 “咳。”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时决明的轻咳。 他是知道拉拉队队服演变历史的,同时也非常清楚好兄弟成潜的个性,此时看向肖默谷的目光里——即便知道他是攻略者——也不可抑制地染上一点点同情。 他抿了两下唇,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情自若地走到肖默谷面前,伸手扶正他带歪的发箍,在肖默谷逐渐崩坏的表情下,抬手很郑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 “没关系的,”低沉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包容和沉稳,“一辈子很短的。” 肖默谷眼里的光挣扎地闪烁了几下。 然后死得彻底。 时决明巧妙地将死意转移。 他脚步轻快地走到还瘫在地上的成潜面前,非常哥俩好地重锤着成潜的胸口,语气也异常愉悦:“如果你穿着这一身来给我加油,哥们儿记你一辈子。” 成潜嘴角微抽,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要犯贱。 谢玉遥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肖默谷的装束,皱着眉在他的脸上定格好一会儿,又缓缓移到成潜的脸上。 盯得成潜脊梁骨起了一阵痒意后,若有所思地开口:“嗯,我也会记一辈子的。” 成潜:…… 就是说!他没有说要带小!恶!魔!角!啊! 第126章 又闭环了? 放学路上,四人约好一起去学校后面新开的烧烤摊搓一顿。 本来只是时决明等岁晚收书包的时候,和岁晚随口提得一嘴“我记得这个时候,后街那里有家新开的烧烤摊”。 成潜就在旁边,当即就说他也要去。 他咋咋呼呼的动静被谢玉遥听见了,谢玉遥再度摆出听到他们三人都去训练营测试时的神情:“你们又孤立我?” 倒也不是什么经典的富家千金少爷没吃过路边摊,只是谢玉遥和成潜都被家里管得严,偶尔真的会想吃一些洒满香精调料的垃圾食品。 于是,随口一提,就变成了四人聚餐。 “我现在是真的期待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时决明冷不丁开口。 他好像还沉浸在白天拉拉队彩排时的恍惚中,不由自主瞟向成潜的眼神里都带着异样。 “……你不会以为你之前的女巫就很正常吧?” 明明什么也没干、只是被肖默谷老实行为连坐的成潜忍无可忍地开始翻旧账。 时决明扬了下眉,整个人忽然就充斥着一种很怪异的流氓气质:“我那会儿是在勾引岁晚,你现在是在干嘛?” 谢玉遥被他惊住,看看时决明,又看看岁晚,整个cpu都被干烧了。 岁晚倒是习惯了,拉着死机的谢玉遥躲过一块翘来翘去的地砖,淡声道:“ooc了啊。” “我干什么了到底!”成潜大怒,“今天你请客!” 时决明耸肩,放过暴跳如雷的好兄弟:“行,我请。” 直到一行人被领着坐下,岁晚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熟悉的塑料桌椅,熟悉的塑封餐具,熟悉的…… “同学第一次来吗?小店新开,鱿鱼是招牌哦,要尝尝吗?” ……熟悉的招牌鱿鱼的吆喝声。 成潜冷着张脸,非常无情地往烧烤篮里库库丢鱿鱼,完了又面无表情地抬头问老板:“哪些比较贵?” 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岁晚看着比印象里年轻一点的老板,心里也有了数,悄声问时决明:“他怎么从后街搬到夜市……等下,没有人去拦住成潜吗?” 眼睁睁看着成潜从冰柜里拿出一整筐冻虾,岁晚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这不止根本吃不完,而且要多!花!很!多!钱! 岁晚眯着眼,灵魂在咆哮。 时决明却只是扫一眼,有一种早知道会这样的淡然:“没事,到时候吃剩的全塞成九嘴里。” 岁晚冷笑:“他该的。” 成潜将不知道几人份的烧烤往老板面前放,老板犹豫半晌,还是怀揣着成年人对小朋友的包容之心,提醒着:“这可能会吃不完哦。” 成潜咬牙切齿:“我现在一个人能吃下十头牛。” “不就是女装吗,好兄弟一起女装,多公平啊,”谢玉遥有点想笑,为了岌岌可危的友情勉强憋住,很不走心地安慰几句,手却是已经扒拉到成潜脑袋后的小揪揪上,“再说了,你这个样子多合适啊……” 成潜冷哼:“我明天就去剃板寸。” 岁晚:! 时决明:! 又闭环了? 第127章 表白墙 谢玉遥在那边很夸张地高喊“真的假的”。 时决明在岁晚明显误解了的眼神下,还是悄声解释几句:“不是,我后来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板寸了。” 想想也应该只是微妙的巧合。 先不说时间线对不对得上的,总不能后来的成潜也跟她一样,带着若有若无的记忆bug吧? 岁晚低着头,边玩手机,边等老板的烧烤。 时决明照例帮她烫餐具,即便除了鸡翅这种带骨头的有点难啃,其他的品类基本上也用不到碗筷。 “gie~gie~”成潜在一旁摇头晃脑地阴阳怪气,“我也要gie~gie~给我烫完。” 时决明一气呵成地将岁晚碗里的水倒进成潜碗里:“我发现你最近是真的贱得慌。” 谢玉遥在嗑老板送的瓜子:“附议。” 成功恶心到人后,成潜非常高兴,也跟着抓一把瓜子,边磕边cue岁晚:“看什么呢?” “学校表白墙。” 两人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双双冒出问号。 谢玉遥:“我们学校还有这东西呢?” “最近才有的。” “嗯?”谢玉遥掏出手机,“推给我,我也要看看。” 岁晚戳了两下屏幕,把实验表白墙的账号推给谢玉遥。 运营表白墙的人大概是开了什么添加好友秒过之类的东西,谢玉遥很快就点进这个账号,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没刷几下就发现有点不对劲:“这个江思语……投得人还挺多的?” 岁晚顿了一下,随口打着哈哈:“因为确实挺漂亮的吧。” “那也不至于连着五条都是她吧,”一些敏锐的直觉让谢玉遥觉得很不对劲,“而且只论漂亮的话,你,我,艺术班里的那几个大美女,也没什么人投诶。” 不知道说些什么,岁晚假装思考地沉吟起来:“唔。” 投江思语的人当然多啦。 因为这个账号就是江思语做起来的呢:)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问就是升旗仪式上,两班队伍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又巧妙地接进了江思语和系统的频道。 【触发任务:增加宿主与时决明在校园里的影响力】 江思语思考一下,下一秒就问: 【这个学校有表白墙吗】 乍一听和任务干系好像不大的样子。 后来的心声岁晚没听到,只是在升旗仪式结束之后,非常福至心灵地点开那个没有老师在的、常年999+所以惨遭她屏蔽的校园大群。 果然,一个新鲜出炉的、群名片为实验表白墙的人在群里热火朝天地打广告。 岁晚抱着打探敌情的目的加上这个表白墙,发现这个墙做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对校园crush的表白、对周围人的匿名蛐蛐、对前任的吐槽以及被吐槽的正主出现在评论区和投稿人对线…… 就是表白江思语的投稿数量确实有点多,看起来有点像买的人机水军。 可能大部分人都不能坦然地自己夸自己吧。 回想起这个墙的始末,岁晚表情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 第128章 勤工俭学 恰巧表白墙更新了新的投稿。 谢玉遥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有内部人员知道趣味两人三足是怎么个趣味法吗?感觉学校隔三差五就搞一些可能会创死人的创新。” 嗯…… 非常精妙的形容。 岁晚浅评了一下,随即转头问时决明:“到底有多趣味啊?” 时决明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并不是太想回忆。 在岁晚期待的眼神下,语气诡异道:“年级乱炖、蒙眼找搭档、原地公主抱转五圈。” 好混乱的词语。 但又能神奇地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场景。 光是这样岁晚就觉得有点不太妙。 成潜:“……等等等等,别的就算了,公主抱这种东西,老王怎么会允许它出现在校园里?” 岁晚与时决明对视。 时决明垂着眼,岁晚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眼皮下的眼珠子轱辘了一圈,小声嘟囔着:“谁会在校园背景的恋爱攻略游戏里找逻辑?” 果然不太妙。 岁晚心里咯噔一下。 好嘛,就算时决明不说,岁晚也能猜到这之前发生什么了。 心尖有些发胀,但时决明这副样子又实在是给岁晚看得有些乐。 于是,岁晚就这么酸酸涩涩地伸出手,轻轻捏着时决明放在膝盖上的食指尖:“你想玩吗?” 时决明愣了一下。 岁晚笑着说:“我们一起玩吧,我到时候肯定找得到你。” 捏捏指尖的手,顺势伸进时决明的指缝间,以一种温温柔柔、但不容拒绝的力道,与他十指交握。 岁晚下巴微抬:“这本来就该是我们玩的。” 时决明依旧愣愣的,像是被拆了电池的小机器人,半晌,红着眼眶点头,小声应着:“嗯。” …… 嘴里的瓜子一瞬间变得不是那么香了。 谢玉遥面无表情地扔掉手里的瓜子壳,转头看着成潜:“我总感觉漏看了很多集。” 成潜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明天再看,他俩已经背着我们结婚了。” 谢玉遥被他的暴言噎到了,觉得生草的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觉得成潜说得就是对的。 ……归根结底还是这种诡异的热恋感和婚后感同时出现在两个十七岁高中生身上也太离谱了吧! “抱歉老板,我来晚了。” 恍惚的恍惚、逐渐习惯的习惯、莫名起来开始热恋的正热恋着的时候,一道有些耳熟的清亮少年音由远及近,喘着气响起。 “哦哟,小钟今天这是被留堂了?”老板从烟熏火燎中抬首,慈祥地看着奔跑而来的少年,“没事儿,正好有盘烤好了,你先给客人送过去。” 少年应声,匆匆丢下书包,端起烤好的一盘串,走到时决明这桌:“您好,这是您的烤串,请慢……用……” 流畅的话语在抬头与时决明的眼睛对上时瞬间卡壳。 一桌人都愣住了。 只有时决明神色淡然:“谢谢,你吃过了吗?” 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顺口关怀弟弟但又不是很有心的哥哥一样。 “吃、还、还没。” 时逸然下意识想要扯谎,可一与时决明目光对视,就老老实实说了。 恰巧有新的客人到来,时逸然仓皇地说了一句“哥,我先去忙了”,然后颇为狼狈地离开。 岁晚有些迷惑:“他……” 时决明语气随意:“勤工俭学吧。” 第129章 吵吵闹闹吃烧烤 一桌子人一边吃烤串,一边略微呆滞地看着时家名义上的二少爷穿梭在各个桌台间打杂。 笑容开朗,声色清亮,全然不是众人印象里那副腼腆胆怯、任何时候都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模样。 谢玉遥啃一口鱿鱼:“老板叫他小钟诶……这个酱好香。” 成潜啃一口掌中宝:“好久没见他了,他是不是黑了点?” “限定小钟”避着一桌人,和老板介绍说他们是他的朋友,老板闻言立即爽朗地送了他们一大罐特调汽水。 岁晚浅品一口:“在这种露天的集市打工,能不黑嘛……这个也好喝,爽。” 在岁晚的随口安利下,时决明也拿起来浅尝一下——这个特调汽水,在他的印象中也并不存在……估计也是他们来到这个时间线带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变动罢了。 谢玉遥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他好像也在实验吧?” 岁晚点头:“嗯,在重点班。” “你那渣爹怎么没把他塞我们班?”这话是成潜看着时决明问的。 答却依然是岁晚答的:“时建初把人领回来,根本没管他,连户口都是芸姨给上的。芸姨本来也说把他放我们班,他自己不愿意。” 就,非常地安分守己。 岁晚回答完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在不知不觉间解锁了一点记忆。 成潜锐评:“我见过的最安分的私生子。” 谢玉遥高举空签子:“附议。” 大概是有小时候一起大闹宴会厅的经历,再加上时逸然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乖得有些过分了,对所有私生子都地图炮一杆子打死的谢玉遥,面对时逸然很难得地有着好脸色。 明天周末,不需要上课,四人在摊位上慢悠悠地吃—— 当然,更大部分原因是成潜明显拿多了,在无数次试图缴械起身时,被时决明皮笑肉不笑地摁回位子上: “吃不完我就把你拉拉队反串还带恶魔角的消息告诉你哥。” 成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兄弟?说好的一辈子的兄弟呢?” 时决明冷漠勾唇:“你又没说是这辈子。” 成潜满头问号:“?” 他又转头看岁晚:“哇,这人现在是装都不装了,晚啊,你管管他。” “干嘛,我肯定站时决明啊。”岁晚奇怪地看着他,手上还不停地分着各自的串。 众所周知,朋友之间,类似自取这种性质的的聚餐,吃到最后,响彻饭桌上的一般都是那句“这是你拿的”。 再加上成潜先前的作死成分……总之,经过岁晚精密的运算排布,现在桌上四份餐食非常地沟壑分明,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谢玉遥面前的分量其实也不算少,但她仍然看着成潜直乐,叼着盛汽水的纸杯直笑:“你谢姐给你指条明路。” 她一抬下巴,冲向正在收拾除去他们后,最后一台餐桌的时逸然。 成潜立即往后一瘫,等时逸然收拾好之后,吊儿郎当一抬手,高声道:“弟弟,来一起吃啊。” 第130章 风扇 时逸然面对他们时,始终有一种强烈的不配得感,就连拒绝邀请都要再三措辞。 成潜看得明白,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极其自然地站起来,大咧咧地搂着他的肩膀把人摁到他的座位上,回头冲着老板笑容明媚:“老板,小钟可以下班了吧。” 老板笑着说:“对,下班下班,小钟和你们玩儿去吧。” 成潜摁在时逸然肩膀上的手轻快地打了个响指:“你老板都发话了,吃吧,小钟——” 谢玉遥当着时逸然的面,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盘里的几根串也往时逸然面前拨,学着成潜的语气,悠哉悠哉道:“吃吧,小钟。” 大概是觉得好玩,岁晚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她从时决明手里拿过没人用的新杯子,给时逸然倒了杯汽水,轻轻推到他面前,朝他弯了弯眼睛:“吃吧,小钟。” 喊完,她又自己反刍了几遍这个称呼,面上满是新奇的表情。 大家都很友善。 但时逸然慌得要死,本能地抬头去看时决明。 时决明也只是朝他笑笑:“不饿吗?吃吧。” 有三双满含期待的眼睛齐齐望过来。 时决明顿了顿,有些无奈地加入队列,补上一声又轻又缓的:“小钟。” 莫名的羞赧情绪冲上大脑。 时逸然仓皇地举起汽水猛灌几口,滋滋的气泡含着果香,在口腔里噼里啪啦地炸开。 成潜从隔壁桌挪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旁边,没再看时逸然,重新扯回先前的关于表白墙的话题上来:“那个墙里,有没有关于我的?” 在座的各位,尤其是成潜和岁晚,都是对自己的外貌非常自信的人。 他扬着一边眉梢,极其胜券在握的样子,看得谢玉遥玩心大起。 她讶异捂嘴:“大晚上的,你干嘛自取其辱啊?” 成潜压着眼皮,把眉梢放下,从兜里掏出手机:“表白墙是吧,我现在就去投稿diss你。” 谢玉遥作势要去抢他手机。 岁晚在一边笑着拱火,时决明笑看着他们玩闹,余光瞥到时逸然的空杯后,给他续了杯果饮。 时逸然低头看着气泡翻涌的果饮,鼻尖是他每晚都会闻到、早就习惯的烟火香气。 六岁时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他们是很好的人。 他们在笑、在闹,嬉笑着顺着他那点脆弱又不合时宜的自尊唤他小钟。 不知道谢玉遥和成潜又讲了什么,岁晚大笑着仰倒在椅子里,整个脑袋都仰着一个夸张的角度,从正面看过去,只留一截修长的脖子。 时决明下意识抬手,在岁晚椅子后面伸手虚虚拦着,生怕她栽倒过去。 时逸然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有一些恍惚。 感觉好像某一次,他、岁晚、时决明就这样悠闲地在街边小摊吃着饭,岁晚也在大笑,时决明也像现在这样,弯着眉眼看她闹。 在不久的过去。 又或者,是不远的将来。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迷惑了一下,最终也只是茫茫然地吃着烤串。 * “骄阳似火,五月鸣蜩,值此晴空好佳节,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夏日运动会……” 这一届的高三保送生代表,在主席台上念着夏日运动会的开场白。 万里无云未必是好天气,尤其是在五月天气渐热的时候。 岁晚拿着时决明的号码牌,努力扇出一些聊胜于无的风。 开场白的稿子一张传万代,即便是在她记忆最清楚的现世时间线里,她也非常确定开头这几段话她已经听了三年了。 同样还有秋天的“金秋九月,丹桂飘香”。 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岁晚微微侧身,与跟她隔了两三个人的谢玉遥对视一眼,积极默契地趁着老王转身,一同猫着身子,悄摸溜到最后一排。 【触发支线任务:为女主遮阳 任务……】 一旦有了拉拉队反串任务做对比,任何正常的任务,都成了绝妙的好任务。 肖默谷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就见岁晚脚步骤然加快。 她头也不回地掠过肖默谷,速度之快,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咬着她。 岁晚:谢邀,她快化了,没时间跟他玩。 快到系统连任务前摇都没说完,程式化的电子音卡了个壳,而后丝滑地转成了任务判定: 【任务失败】 肖默谷刚张开一条缝的嘴又狼狈地合上。 时决明一直百无聊赖地盯着前面发呆,岁晚一动身他就发现了,见着她走近,悄声问:“怎么了?” 岁晚伸手扶住他,让他站在原地别动,而后风风火火地找准他的影子,顺着阴影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后脑勺靠着时决明的小腿,粗声粗气道:“时决明——我要热死了。” 一个人的影子蹲不下两个人,谢玉遥熟门熟路地去找成潜的影子。 成潜又开始犯贱,轻笑着在队伍里从左蛄蛹到右,挨了谢玉遥一拳后,才哼哼唧唧地站定。 谢玉遥比岁晚稍微有点包袱,亚洲蹲着,隔着一个时决明提醒她:“你屁股一会儿就绿啦。” 校园时期的塑胶操场,真的是人一生中见过得最会染色的东西了。 岁晚很不拘小节地摆摆手:“小问题,我一会儿要换拉拉队的衣服。” 她现在管不了一点,只想瘫着。 也就没注意到,她靠着时决明放空的时候,时决明就将手伸进裤子口袋里不知道在掏些什么。 才五月,怎么能就这么热? 这个破开幕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难怪劲舞要放在开场。 因为so~hot~so~hot~ 岁晚热得在脑子里自己给自己唱双簧。 成功把自己逗笑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嗡嗡的凉风从脸侧传来。 岁晚微怔,抬头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迎面就撞上一个蓝色的小风扇。 是时决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揣身上的。 但岁晚非常满意。 她又把头转回来,重又卸力靠在时决明腿上,只是顺势把手伸了上去。 时决明以为岁晚要拿风扇,正要把风扇塞她手里。 岁晚的手却跟长了眼睛一样避开风扇,牵住时决明的手指。 轻轻晃了几下。 第131章 威亚 ……淦! 她请问呢。 她是什么番茄小说青春小言频道的npc路人甲吗? 谢玉遥抽着嘴角。 面前是小情侣腻腻歪歪牵在一起的手。 转头的话,就要正面面对成潜的屁股。 这个破天气已经够热了。 能不能放过她这个几乎要拿满贯的脆弱小女孩? 幸好这个姿势牵手对岁晚来说有一点费劲。 她牵了一会儿就把手收回去。 岁晚看不到,时决明就干脆放弃表情管理,一张漂亮脸蛋上洋溢着有点痴汉的怅然若失。 谢玉遥是真的没眼看。 还是没忍住回头戳了戳成潜,进行一个小声的当面蛐蛐:“……到底是谁在我心里种下过时决明是个霸总的印象的?” 成潜:? “他什么时候是霸总了?”成潜困惑地俯视蹲在地上的一坨,“他不一直是哭泣小丑……啊不是,哭泣小狗吗?” 谢玉遥微怔,随即表情变得很恶心。 ……虽然但是。 哭泣小狗这种词从成潜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恶心啊。 谢玉遥唇瓣微张。 成潜表情冷漠:“为了我们危在旦夕的友情,你最好把你想说的话咽回去。” 谢玉遥闭上嘴巴。 太热的时候,人的脑子都会化成一团浆糊。 谢玉遥没再仔细思考这一闪而过的“霸总印象”,只当自己是热糊涂了。 幸好实验大大小小的各种活动实在太多,因此不兴校领导发言。 保送学长的冗长的开幕词终于接近尾声,大家真正期待的运动会也堪堪拉开帷幕: “下面请欣赏接着奏乐……呃……接着舞社带来的开场表演。” 过于新鲜且抽象的名字让保送学长顺当的开幕词卡了个壳。 舞社名字应该也是最近改的,非常成功地给全场施加了沉默buff,并在buff结束之后引起一片哗然。 “什么什么?什么奏乐?什么舞?” “换社长了吗?我记得以前的名字还挺潮的。” “这个名字就不潮了吗?” 十七岁的谢玉遥笑点真的很低,学长卡壳的那一瞬间就在咯咯直乐。 成潜本来也只是普普通通轻笑一声,结果身后谢玉遥的笑声断断续续,类似某种泄气的声音。 诡异的联想让他也没绷住,至此,笑声再一次验证了它强大的传染性。 时决明倒没觉得有多好笑,只是表情迷惑了一下,心说这个蝴蝶效应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岁晚清醒地有点疲惫了。 她在一片欢愉的氛围里,清晰地听见那一道判定轻响: 【支线任务:成为运动会上最耀眼的新星吧 任务进度6\/10】 岁晚刚浮上的笑意又悄然淡去。 她长呼一口气,手撑着地起身,塑胶跑道上的颗粒给手心烙下一片印痕。 岁晚拍拍手,眯眼朝着主席台上望去。 开场表演一向承担着热场子任务,因此,舞社选了时下流行的勊泡劲歌。 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穿着精美的打歌服亮相,精心编排的刀群舞整齐有力,轻而易举地点燃了漫长的开幕之后有些乏力的氛围。 站在c位,服饰最独特的女孩忽然腾空。 …… 腾空? 谢玉遥止住笑意,同样眯着眼睛看着在空中旋转跳跃、袖子里向四面八方挥出彩带的女孩,喃喃道:“等一下……校运动会上出现威亚,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第132章 没有人能装过她 是很夸张。 但这跟正在发生的比一下都不算离谱了。 已知舞社表演在主席台,操场的最东边;2班队伍靠后,时决明个子又高,几乎在操场的最西边。 现在,在c位凌空飞舞的江思语,大手一挥,袖子里一枚还沾着露水的花瓣,跨过千山万水、跨过人山人海,直直地落在时决明的手里。 求,花瓣的重力加速度。 …… 求个屁啊。 时决明伸着食指和拇指,捏着那枚小小的花瓣,回身与岁晚对望,满眼都是匪夷所思。 “这合理吗?” 他有些失声。 岁晚木着脸回:“你是问它的重力加速度吗?” 时决明:? 管他什么速度。 岁晚抓过那枚花瓣丢到地上。 岁晚微微偏头,避开谢玉遥与成潜的视线,冲时决明无声地比了个口型:系统任务。 时决明点头。 面不改色地挪动脚步,重点非常歪曲地伸脚在花瓣上碾了碾。 科不科学、合不合理地都另说,至少这个乍一看非常酷炫的表演将操场氛围炒至高潮。 操场一角开始呼喊江思语的名字:“江思语!” “江!思!语!” “江!思!语!” “江!思!语!”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 没有人在乎夸张至极的威亚,也没有人在乎飞了满场的花瓣。 就连谢玉遥都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芜湖了一声,赞叹道:“帅诶。” 岁晚切了一声。 隔着一整个操场抬眼,与胜券在握的江思语遥遥对上目光。 这个支线任务听起来其实挺莫名其妙的。 普普通通的一个校园运动会,成为风云人物或者收获多少的瞩目值都在情理之中。 “新星”这种词在普通的校园背景下本来就足够突兀,更何况还加了个“最耀眼”的词缀。 换句话来讲,新星不止一个。 那么,除了现在出尽风头的江思语,还有谁呢? 还能是谁呢? 岁晚心里升腾起一丝微妙的不爽。 她面无表情地拿过时决明手里的风扇,手指不断用力,将风的档位开到最大。 没有人可以在她的领域装过她。 现世事业心不重、但一出现就必定自带腥风血雨的大明星岁晚这么想着。 她歪了下身子,看向前面的正像个呆头鹅一样看江思语表演的肖默谷,冷哼着勾起唇角。 一直低头注视着她的时决明:…… 他看看岁晚,又看看她目光落处的肖默谷,小声道:“你现在有点像反派。” 岁晚扬起一个没有表情的微笑:“谁说不是呢。” 肖默谷如芒在背,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被什么盯上了。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回头的时候,沉寂的系统又忽然上线: 【触发支线任务:成为运动会上最瞩目的新星吧0\/1】 【系统提示,建议与「支线任务:在拉拉队中反串并成为c位」一起完成】 说实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反串,对任何一个没有这方面爱好的普通男性来说,都需要克服极大的羞耻心。 自打接了这个任务,肖默谷就觉得自己已经和死掉没什么两样了。 就连维权的声音都极其虚弱:【……已经到连任务奖励都没有的地步了吗】 系统开始装死。 岁晚嘴角噙着的阴森森的笑容愈发扩大。 在时决明有些担忧的目光里,温声细语道:“没事,跑你的一千吧,我会去给你加油的。” 第133章 触及真相 拉拉队的表演在下午场。 岁晚没说她想搞什么事,只是隔三差五就去望着肖默谷与成潜,漂亮的双眼里时不时就目露凶光。 成潜一阵恶寒:“……有没有人管管她?” 时决明耸肩:“反正我不管。” 谢玉遥勉强挽救一下他们岌岌可危的友情,抬手勾住岁晚往标枪比赛检录的地方走:“走走走,先来给我加油。” 成潜长舒一口气,转脸看向时决明,往小卖部的地方偏了偏头:“给他们买点喝的?” * 小卖部其实是一个一点也不小的超市。 时决明一直觉得实验是一个很神奇的学校。 它的豪横总体现在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 比如斥巨资也要维护的天然湖泊、供人学习的校内咖啡厅。 还有就是现在他站立的,这个物资齐全,齐全到离谱的成熟商超。 就是说,中学校园里允许肯爷爷、麦麦这种连锁快餐店的存在就算了。 有香香、爱爱这种奢侈品店就当是给学校里的那些少爷小姐们逛的了。 到底为什么结账收银台的货架上,也像外面的商超一样,摆着计生用品啊? “这合理吗?” 抱着几瓶水给店员结账的时候,时决明注视着一排的方形盒子,问出了困惑他许久的问题。 “老王这时候又不管了?” 成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轻“啊”了一声:“商超这一块不归老王管,况且,实验性教育这块不是一直做得挺不错嘛。” 他顿了下,一副开玩笑的样子,语调轻扬:“怎么?这也触及你什么不太美妙的回忆了?” “嗯……” 虽然家境、人设都有了些微的偏移,但过去的成潜和现在的成潜性格都是欠欠的。 几条时间线里,时决明和成潜的相处模式细说起来其实并没有差别。 因此成潜这么随口一问,时决明就也顺嘴应声,话出口了才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转头看向似笑非笑的成潜。 运动会上,商超、咖啡厅里都人来人往的,两个挺出名的大帅哥站一块儿更是吸睛。 成潜极其戏谑地啧啧几声:“再换个地方说话?” 时决明看了眼手里买给谢玉遥的功能型饮料,进行一番并不艰难的思考,极其轻松地得出一个针对性不友好的结论: “谢玉遥应该没那么快渴吧?” 成潜憋着笑,肯定他的结论:“嗯,这个点应该只是一些投掷项目。” 他们走到学校那片巨大的天然湖泊旁——就是那片肖默谷曾蛇皮走位、最终不负众望掉湖里的静思湖。 大家都聚集在操场上,通往礼堂的这条路确实人烟稀少。 放眼望去,只会偶尔冒出一对小情侣,又在下一瞬间消失不见。 跟某种规则怪谈一样。 冰镇的饮料在高温里迈向另一个极端,冷气被阳光炙烤成顺着瓶身往下淌得水珠,黏黏糊糊地沾了时决明满手。 时决明有些嫌弃地皱眉,把饮料丢成潜怀里。 成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稍微正了下神色:“所以,在某一种可能的时间里,晚晚用过那些东西……还不是和你?” 不太想回忆的东西挺多的,时决明拖着没回答,反问成潜另一个问题:“你这次又是从哪里推到这个结论的?” 第134章 古早狗血校园系统 这次? 成潜扬眉。 竟然还不止一次吗? 成潜的思绪不自觉飘了一下,随即发出由衷地感慨:“不愧是我。” 实在是再意料之中不过的反应了。 时决明将黏腻腻的水汽抹他身上,无声地催促他快说。 “我们晚对桑佟的态度变化太快了,”成潜嫌弃地拍拍被抹过的地方,神情是显而易见的迷惑,“而且,你们根本没打算认真演吧?” 不论是这两个人之间突然变得黏黏糊糊的氛围,还是岁晚对肖默谷、江思语这类陌生人忽然的关心。 “就,很难不让人觉得里面的芯子换人了啊。” 成潜理所当然地说出了一些正常人思维根本不会往那儿拐的猜想,目光在时决明脸上多停了一会儿,继续补充道:“但感觉又还是那个感觉,我不可能认错朋友,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不同的时空里的同样的人吧……平行世界的话好像也不太准确?那就是不同的时间轴?” “如果只是什么穿越空间的话,理论上应该不会有桑佟那样又是直升机又是玫瑰……哦,还有江思语的威亚和花瓣这种浮夸到单纯有钱都解释不了的东西,倒像是一些什么发放或者兑换的道具?” “那么,虽然离谱,但好像也只有一种解释,是那种可以重开的游戏?” 被任何一对路人情侣听到都会怀疑是精神病的言论就这么被淡然地、甚至还带了点开玩笑的语气说了出来。 成潜眼角还带着几分得意:“怎么样?猜得大差不差吧?” 时决明望着他始终含着笑、不怎么当回事的样子,一时间失笑。 是了,这就是成潜。 敏锐得离谱,也敢想得离谱,别说是兜头砸来的魔幻现实了,哪怕天塌了都是这副没个正形的样子。 所以才会在每个不被影响到的时间线里,成为除了他和岁晚之外,第一个触及真相的人。 看时决明这个反应,成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好奇道:“后来你们两个是在一起了吧?” 他们的朋友确实很关心他们的终身大事。 时决明笑得更真心实意了。 这也是每个成潜接收完世界信息后,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只不过,在现世的时间之前,他大多都是阴沉着缄默不语。 而如今,他笑着抬首,即便很多事情仍然没有解决,他也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希望近在眼前:“嗯,我们结婚了。” 果然。 成潜为两个好朋友长舒一口气。 哭泣小狗成功和喜欢很久的女孩子步入婚姻殿堂。 明媚自信、前途无量的大小姐也没有被下降头,为一个唯唯诺诺、心术不正的男的搭上一辈子。 真好。 稍稍感慨了一下,他又变得咬牙切齿:“所以,让一个正值十七岁大好年华的青少年吃你们这对成年灵魂的狗粮,老大不小的东西,你是真好意思啊!” 时决明又开始吹着口哨,眼神左右飘忽。 成潜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忽然意识到自己被绕过去了,又回到最开始那个让他也极其心梗的话题:“……我之前一直以为商超那个布局是校领导里哪个商业鬼才干的,但按照这个设定,这是什么有游戏任务触发点吗?” 时决明冷哼,眸中有杀气闪过。 硬要说的话,还得是托桑佟的福。 在原始的时间线里,他最初搭载的攻略系统,是某种阴暗潮湿、集车祸、出轨、堕胎为一体的古早狗血校园系统。 第135章 金牌 时决明的吐槽过于简短精悍。 成潜沉默好一会儿,杀气四溢地问:“那个逆版本偷子最近怎么没动静?” 他真的很喜欢给人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但这次很贴切。 时决明想了想:“在好好学习。” 成潜被噎住了:“这个落差是不是有点大?” 从狂泼狗血到天天向上。 中间那个颠颠的直升机那块就先不提了。 成潜又发出了由衷地感慨:“不愧是你们。” 远在沙坑,临时充当铅球落地点标记员的岁晚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感慨的时间。 她在谢玉遥抬手遮着太阳,发出“他们是死在小卖部了吗”的质问后,当着非常亲民的体育老师的面,笑嘻嘻地掏出手机,将谢玉遥的灵魂质问完整地复述到了小群里。 消息声一同响起,成潜猜也猜得到不是岁晚就是谢玉遥,靠到时决明身上,看他从兜里掏出手机。 看清岁晚的消息后,他轻笑着晃了晃饮料:“走吧,我们的冠军渴了。” 二人晃回操场的时候,谢玉遥已经移步到五十米的跑道了。 岁晚脖子上挂着两个金牌,拿着谢玉遥的手机在终点等她,远远地就看见晃晃悠悠的时决明和成潜,非常阳光开朗地朝他们挥手。 时决明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将其中一瓶饮料拧开递给她,边接过她手里的两个手机,边问:“比了什么了?” 岁晚仰着头咕嘟咕嘟,空着的手提拉起脖子上的金牌,让时决明自己看。 时决明俯身看去,闪闪发光的金牌上刻着“女子铅球冠军”和“女子标枪冠军”。 金牌正中间甚至刻印着艺术班的人投票投出来的扔铅球小人和扔标枪小人。 很走心一奖牌。 观察奖牌的时间里,发令枪瞬间响起。 岁晚来不及盖瓶盖,赶趟似的高喊着:“加……” 谢玉遥受到惯性驱使,风一般从岁晚身边掠过。 “……油。” 五十米对谢玉遥来说直接就是一个手拿把掐。 她卸力后在原地喘了两口气,就非常精神地自己走回岁晚身边。 岁晚刚落下尾音,旋即扬起一个营业感非常重的笑:“五十米这种小赛道,有时候是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而后转身面对谢玉遥,表情肃穆地抬手鼓掌:“你,牛逼!” 成潜立即恭恭敬敬地弯腰,将饮料双手奉上:“女王,请用。” 谢玉遥伸手拿饮料,而后顺势在身前转一圈,另一手背到身后,弯腰鞠躬,欣欣然行了个舞会礼节。 三个人在终点线外演小品,成熟稳重的时决明在裁判确认名次的时候,拿回来谢玉遥斩获的第三枚金牌。 这次中间的图案是一个兴致昂扬的奔跑小人。 时决明眯了下眼,自言自语:“感觉可以做成盲盒纪念章。” 一些莫名其妙动起来的商业dna。 岁晚把他的嘀嘀咕咕听了个清楚,好笑地看他一眼:“歇着吧时总,等会儿该跑一千了。” 时决明自己也觉得好笑,勾着唇把奖牌递给她。 第136章 抠搜奖励 谢玉遥冷眼看着这俩人拿着她赢下来的金牌嬉闹,嘴里发出冰凉的嗤笑。 岁晚赶忙学着成潜之前的模样,双手将金牌奉上。 在嘻嘻闹闹的氛围里,上午场的运动会以谢玉遥闪闪发亮的三枚金牌璀璨收场。 操场离商超更近,在成潜与岁晚关于麦门还是肯门的争执声中,时决明一锤定音:“吃麦麦和肯肯楼上的那家旋转小火锅吧。” 谢玉遥一顿,忽然没头没脑道:“人转还是菜转?” 时决明莫名其妙:“……那当然是菜转。” 岁晚也一脸奇怪:“你没事吧?” “哎呀,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别管我,”谢玉遥摆摆手,挽着岁晚,对另外两人说,“我们去小卖部买点喝的下饭吧,那家的饮料不好喝。” 成潜比了个“ok”。 四人在进商超大门之后分道扬镳,成潜勾着时决明上扶梯,谢玉遥和岁晚径直走到超市。 岁晚一进门就被结账处的商品给创了一下,喃喃道:“好开放的一个校园世界……” 她依稀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谁的系统在那边尖锐爆鸣,叫着说要维护一个正直和谐的校园世界观来着。 就是这样正直的吗? 没有来的,岁晚心口发堵,有一种喉头被堵塞后、胃部酸液返流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想起来一个很久没出现过的人。 ……不会这里也有桑佟的戏份吧。 她皱眉,抬手揉了揉胸口,拉着一瞬间安静到不可思议的谢玉遥往离结账口只有一步之遥的饮料区走去。 阴魂不散的人都是想不得的。 岁晚正站在冰柜前,抬着头纠结喝白桃味还是看起来有点诡异的树莓菠萝…… “这两种水果是能放在一个机子里榨的吗?”岁晚灵魂发问。 谢玉遥扫了一眼:“你不觉得下面那个干姜味更离谱吗?” 一样离谱。 所以没有任何一个牌子活到了现世。 岁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还未出口的新的吐槽,被新的任务打断: 【触发支线任务:成为女主贴心的导购吧 任务完成,取代值+0.1】 芜湖。 岁晚舌尖抵了下腮帮,没有一刻来得及为这抠搜的任务奖励值而惊讶,下一瞬响彻脑海的,是桑佟绝望的哀嚎: 【我要申诉!这些支线任务到底和取代时决明有什么关系?】 【一天天的不是学习,就是围着女主转,他是什么女主的狗吗?】 岁晚嘴角微抽,眼角余光瞥着鬼鬼祟祟、偷感极重的桑佟,还是没忍住,拉着谢玉遥进行更新鲜的吐槽:“怎么会有脑瘫说时决明是我的狗?” 谢玉遥要打开冰柜的手又收了回来,扬眉:“他说得对。” 岁晚:…… 看着岁晚明显被噎住的表情,谢玉遥笑得很无辜:“那你反驳看看嘛。” 岁晚试图反驳。 系统悄悄作答: 【支线任务根据重要配角时决明日常行为轨迹模拟生成,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是的,时决明的日常行为轨迹。 无论是时决明本身的自我意愿,还是岁晚在一些事情上对时决明下意识的依赖,最终呈现出来的,就是时决明的生活好像是围绕着岁晚展开的。 那扣扣搜搜的只值0.1的任务奖励,也是因为这不过只是时决明那名为“岁晚”的生活里,再微渺不过的一小部分。 第137章 雷神之掌 岁晚无法反驳。 并且很难得的,开始思考,时决明在这样日复一日的习惯里,是不是在无意中不断地委曲求全。 然而,对别人来说的一生,对桑佟这样的攻略者而言不过是咬咬牙一句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他一副做出了多大牺牲的样子,迈步向岁晚这里走来。 更换主线任务后,他好歹是卸下了那个油地里生出来的恋爱系统,又重新挂上了那副腼腆羞涩的笑。 “好巧啊,学姐,”桑佟抿着唇挠挠头,“明明才没过去多久,感觉已经好久没见了呢。” 岁晚语气不明:“是吗?” 谢玉遥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下去,看看桑佟,又看看岁晚,没在她脸上见到一些让人火大的爱恋,好歹也是没当场发作。 自某个没办法具体言说的节点开始,桑佟就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拿捏岁晚的情绪,也只能揣着七上八下的一颗心脏,硬着头皮将话题往自己的任务上引:“学姐是不知道喝什么吗?我推荐学姐喝这个哦。” 说着,他就自说自话地打开冰柜,精准拿出岁晚刚才正在纠结的白桃气泡水。 “我记得学姐以前很喜欢喝这个味道。” 他的语气忽然轻柔地诡异,像是陷入了什么美妙的回忆。 但根本美妙不了一点! 岁晚心里泛着恶心,面无表情道:“现在这估计会是我最讨厌的味道了。” 哪怕片刻前,这个味道还是她的首选。 桑佟愣了愣,有系统的暗中辅佐,他完全没想到会收获这个答案,非常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将饮料放了回去。 冰柜开关间泄出的冷气,将这一方的氛围都降至冰点。 系统完全不会看脸色地疯狂催促。 桑佟干巴巴道:“那学姐喜欢什么口味?” 岁晚:…… 没话讲,真的没话讲。 导购要是做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可以被开了。 确认岁晚不会突发恋爱脑后,谢玉遥是一眼也不想盯着这个男的,开始给自己的眼睛找事干。 四下张望间,目光很难不划过近在咫尺的某些计生用品。 大脑也总会莫名其妙地开始记一些根本没用的东西: 蜜瓜味、草莓味…… 身边的对话也一起进入了耳朵里—— “学姐喜欢什么口味?” “橙子味。” ……橙子味。 目光划过那个橙子味的某一款。 眼睛、耳朵、脑子三种器官捕捉和产生的关键词就这么一瞬间对上。 谢玉遥感觉耳朵里还有一种既近又远、玄而又玄的锁链摇晃后、碰撞、响动的声音,同时还伴着一道模糊不清的哀求: “如果……和桑佟…… “就扇我。” 好奇怪的要求。 谢玉遥感觉自己被超市的白炽灯晃了一下眼睛。 她下意识在心里对那个幻音茫茫然发问:等等,是真的那个扇吗? “嗯,真的。” 幻听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极其响亮且清晰。 那是岁晚的声音。 于是,下一瞬。 在桑佟瞳孔骤缩的震撼表情下,谢玉遥的巴掌先于脑子地挥过去。 宛若天降正义。 第138章 忌口 这巴掌来得属实突然。 在场三个人没一个反应过来。 桑佟目瞪口呆。 谢玉遥的眼里明晃晃的映着三分惊恐、五分信念感和两分迷茫。 岁晚在极大的错愕之后,更加惊讶地发现,这看起来毫不留手的飞来巴掌,印入她的眼睛后,像是开了0.5倍速,抬手、挥动的每个瞬间都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拖影。 像是为了刻意夸大戏剧效果而慢放的潦草喜剧电影。 又好像她在某段时光里,悄摸着暗自演练了许多次,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要是被打到第二次,那也太逊了吧」 于是,她的身躯本能一样地微微向后仰,以空手接白刃的气势伸手挡住了谢玉遥的手腕。 被动触发的荒诞场景终止在肌肤相触的这一瞬间。 谢玉遥僵了一下,仓皇地收回手:“我……”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得益于信息差,岁晚大概猜到这应该又是一些三不五时触发的旧日重演,开玩笑般地笑骂道:“你有病吧?我承认我是瞎过一段时间,但这都多久了,至于这个时候和我算账吗?” 语气里既没有奇怪,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谢玉遥就顺着她的台阶往下,笑道:“对啊,我忍你很久了。” 终于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也算是事件的主人公,桑佟瞄一眼好像是在质问谢玉遥的岁晚,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地给自己加戏:“我和学姐之前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管吧?” 二人面上的笑容双双僵住,同时转头,横眉冷对:“有你什么事?滚!” 岁晚翻着白眼打开冰柜,看也不看,径直拿出两瓶汽水,意料之中听到任务失败的判定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到收银台。 谢玉遥滔天的怒火在看清岁晚手里的饮料的后瞬间熄灭,她站在原地犹豫再三,还是按照自己对他们的了解,怀抱四个非常保守的口味快步跟了上去。 徒留桑佟站在原地,很绝望地和系统商议: 【……你还是让我去参加竞赛吧】 好好学习总比当女主的导购少受点精神伤害吧。 结账完了,岁晚才后知后觉她们买了六瓶饮料:“你怎么拿了四瓶。” 谢玉遥正在求助万能的互联网“莫名其妙扇了姐妹一巴掌是为什么”,闻言,饶有兴味地抬起头:“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拿的什么味道?” 岁晚站上扶梯就开始掏饮料,饮料在手里一转,好家伙,肉桂可乐。 她不太死心,又继续掏另外一瓶,然后呆滞地和那个q版干姜小人大眼瞪小眼。 谢玉遥还在一旁乐呵呵地说风凉话:“你让时决明一人喝两瓶,我才不陪你喝呢。” 岁晚没话讲。 扶梯很快就转到了头,谢玉遥轻轻推了推还呆愣着的岁晚,示意她抬脚。 最终这两个稀奇古怪的饮料没有被端上桌,谢玉遥还是给岁晚拿的白桃汽水。 不过岁晚此时一看见白桃就想到桑佟,作势就要和时决明的橙子汽水交换。 这回轮到谢玉遥眉心不停地跳,直接把自己的塞岁晚手里:“你不许喝橙子,喝我这个。” 很好,买趟饮料多了两个忌口。 好啊,真是好啊。 谢玉遥咬牙切齿,小声嘀咕着:“我就说细软塌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第139章 爱他就要泥他 这顿旋转小火锅吃得是叫一个兵荒马乱。 主要是谢玉遥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比起桑佟给岁晚带来的、强加于白桃味上的短暂的恶心。 橙子味给谢玉遥带来的心理阴影大得多。 不论是橙子味汽水,还是旋转台上不断转到她面前的橙子拼盘,都让她两股颤颤,几欲逃走。 谢玉遥就这么一边ptsd,一边往嘴里塞肉,如此心惊胆战地吃完一顿火锅,放下筷子的时候,同时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并排坐着的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岁晚挤眉弄眼:她怎么了? 时决明微微摇头:不知道。 成潜同样挤眉弄眼:刚才发生了什么? 五官使用过于复杂,岁晚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摇头表示讯息接收失败。 谢玉遥这时又低头看看手机,她的互联网求助还没有回音,时间已经悄然跳到“13:15”。 距离下午场的运动会开始,还有四十五分钟。 看起来绰绰有余的时间,可运动员要去领新的号码牌,而岁晚和成潜作为有表演任务的拉拉队员,也要提前去做准备。 虽然不知道具体提前多久。 谢玉遥把锁屏上的时间在二人眼前晃了几下:“你们是不是该走了?” 岁晚差点没想起来这事,一拍脑门:“对哦!” 岁晚催着成潜急匆匆离开,竞走到一半还不忘回头对谢玉遥喊加油。 谢玉遥瞥一眼依然没有回音的互联网,落在成潜背影上的目光逐渐变得若有所思。 要不到时候问问成潜? 这种神经病一样的问题,就是该问神经病吧。 她诡异地说服自己,把七上八下的心揣回肚子里。 时决明却冷不丁开口:“刚才在超市里,发生了什么?” 谢玉遥刚松的气猛地呛在喉咙里。 * 划给拉拉队员的更衣室里,几个女孩子正兴致勃勃地讨论早上开幕式时的热舞。 “江思语真的好好看啊,感觉整个人都香香的。” “嘿嘿,我离主席台近,还捡到了几片花瓣……还是完整的鲜花瓣呢,我打算做成书签,应该还挺好看的。” “诶,真的吗?我也要我也要!” “行,做好了分你一个。” 看见岁晚进来,被江思语强势拉走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岁晚身上。 “晚晚来啦,”已经换好妆的鲻鱼头甜妹先是打了声招呼,而后犹犹豫豫地挪到她身边,“成……肖默谷他们,一定要穿那一身吗?” 鲻鱼头甜妹其实就是双马尾甜妹。 那天因一声“我喜欢御姐”而短暂心碎的少女,没过两天就将造型从双马尾变成了有点酷酷的鲻鱼头。 多少还是有点不死心的。 可是甜妹就是甜妹,哪怕剪了狼尾,化了中性妆,眼角眉梢里流露出来的,仍是一样的、甜滋滋的柔软。 岁晚没忍住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在对方一瞬间脸红的错愕神情下,心底狠狠谴责一番成潜没品,而后轻咳着,义正言辞道: “爱他!就要泥他!” 第140章 是兄弟就让我砍两刀 还未见识过多年后的热梗、尚且单纯不知世的甜妹大为震撼:“是、是这样的吗?” 岁晚诚恳点头。 另一边。 肖默谷两手提拉着成潜带回的新服装,瞳孔震了又震:“我是少了一段记忆吗?” 成潜嘴里叼着袋不知道哪来的酸奶,正在噼里啪啦戳着手机屏幕,闻言头也不抬:“有什么不好吗?” 他最后戳了一个问号过去,而后摁灭手机,接受良好地拎着自己的那袋转身去换装,侧身时瞥一眼肖默谷,眼底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快点,待会儿还有女孩子等着给你化妆。” 他松快地挑眉,不再看肖默谷逐渐崩坏的神情。 事情还要二十多分钟前。 他和岁晚溜达来更衣室的途中路过操场。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们随口闲扯着天南地北,岁晚跟个大漏勺一样,不知不觉间漏出好多这个时候其实还不流行的东西。 也漏出一点,未来的时决明碎片。 成潜听得暗暗发笑,面上还是忍得很好。 直到几个男生咋咋呼呼地路过: “下午是不是还有拉拉队表演来着?” “是吧……哎呀,我们学校拉拉队没意思的,之前不是都快解散了?” “确实,要我说还是开幕式的舞社好看,尤其是那个撒花瓣的,叫……叫江思语,对江思语。” “江思语是真好看,她是高几的来着?” “高二,你别想了,人实验班好学生,看不上你的。” “我怎么了?你什么意思?啧,你别走,站住挨捶!” 他们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明明只有两三个人,两三张嘴却吵出千百个军团的架势。 难绷。 尤其是成潜对江思语的印象除了那个浮夸的威亚,就只剩时决明锐评的“自取其辱”。 嗯…… 更难绷了。 他偏头想要吐槽,却见岁晚脸上闲散的笑逐渐淡下去,还添了点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成潜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或许正发生着某件很严肃的事情,但嘴贱的本能驱使着他吐出另外两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字眼:“雌竞?” “滚。” 岁晚给他一个肘击。 击完之后,非常坦诚地说:“我不喜欢现在的江思语。” “我要一个比她早上还要夸张的排面。” 成潜还来不及问她怎么夸张,岁晚就自说自话敲定了流程:“你到时候一定要把风头大出特出。” 成潜:? 他微微瞪大眼睛,伸出食指,反手指向自己:我吗?你是说我吗? 其实让肖默谷出风头才更符合岁晚忽然萌生出的恶趣味,只不过很可惜,系统先一步捕捉到这个念头,强迫肖默谷加入这场“群星大乱斗”。 事已至此,岁晚并不确定她那潦草又盛大的逐梦演艺圈有多少所谓世界意志的手笔,最保险的方法,当然是再找一个过去故事之外的人,来当这颗最耀眼的新星。 那么…… 岁晚冷不丁暴言:“是兄弟就让我砍两刀。” 成潜一头雾水并觉得她有病。 再回过神来时,岁晚以一包酸奶为代价,临时篡改了他的服装。 成潜抢先瞄了一眼。 不是与岁晚阴恻恻笑容相同画风的那种什么深v齐那什么的风俗套装。 依摆脱了经典的红白配色,两套服装一黑一白,黑色的那套是无袖系脖上衣搭黑色皮裙,裤边和系脖的吊带上有亮晶晶的黑色铆钉。 白色的是一字肩上衣配百褶裙,上衣背后缝着一条纱制小披风,裙摆和披风上都有淡雅的花束点缀。 还多了几个细节不太相同的什么小翅膀、白色丝带chocker道具。 先前女孩子们闹着玩带来的恶魔角和腿环倒是也保留着。 成潜想象了一下这两套衣服上身的样子,尚在他的审美范围内。 于是叼着酸奶欣然接受。 第141章 钞能力 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至于岁晚是怎么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将这个瞬间的绝妙灵感落到实处,并且给女孩子们也换了新的配套的制服的…… 当然是全靠钞能力啦。 正如成潜所说,他偏爱御姐,即便要反串,他也选的那套黑色铆钉。 虽然系脖的款式他不太习惯,但他换上全套衣服,再把扎着的小辫一散,青春期爱运动的男生,腿真的是出乎意料的细直,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成潜对着更衣室里的等身镜欣赏一会儿,很自然又莫名其妙地拍了张照发给时决明。 不出意外地收到时决明一个冷冰冰的“?”回复。 成潜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回道:造福兄弟。 时决明正在输入了半天,回了他一串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出无语至极的省略号,然后让他滚。 成潜每日贩剑的成就再一次地非常顺利的完成。 他又扒拉了一下那个装着配饰的袋子,从善如流地把两个恶魔角夹在头上,手指晃着那个腿环,就这么转啊转啊地吊儿郎当出去。 肖默谷依然在拿着那块纱质布料做心理建设。 成潜顺手把那个白色蕾丝chocker抽出来丢肖默谷怀里:“记得戴哦~” 语气洋溢,像是什么波浪号再世。 女孩子们那边的换装要顺利得多。 岁晚发动钞能力前,就将衣服设计图发到过群里,大家早就有了临时更换服装的心理预设。 等这会儿真正摸到布料柔软,制作精良的制服的时候,也是丝毫不吝啬对岁晚的夸夸。 色系是配合两位男生的黑白两色,款式是类某大热ip里执事风格的制服,彩球也做成了黑白拼色的设计。 鲻鱼头甜妹将彩球转了一圈,感叹道:“好恐怖的效率。” 岁晚闭眼抬头,将脸完全交付给负责化妆的女孩,漫不经心地顺口道:“钱够多就行。” 回答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说起来,在这样的校园背景里,她好像诡异地非常适应这种挥金如土的感觉。 …… 她猛地睁眼,表情逐渐有些扭曲。 她不会从前真的挥金如土在表面龙傲天、实则凤凰男的攻略者身上吧。 四舍五入和现在的情况不也一样? 该死! 怨念陡升,以至于后来肖默谷化妆时都能感受到一些如影随形的杀意。 * 谢玉遥把刚拿到的又一枚金牌挂时决明手里,调整好呼吸,问:“晚晚他们是不是快开始了?” 时决明点头。 谢玉遥的目光挪到时决明脸上,逐渐染上一点微妙的复杂,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先去占个前排吧……剩下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商超里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可以解释的说法其实也不是没有,毕竟她确实忍了桑佟很久。 但同样的,难以解释的部分也很多,幻听到的属于岁晚的声音、以及,一些随着她和时决明讲述发生的事时,脑子里间断地闪现出的陌生又夹杂着些许熟悉的画面片段。 真的很不符合常理。 于是在时决明自说自话开始神游天外的间隙,她真的去问了成潜。 第142章 旧影 【挂号】:问你个事 【挂号】:如果大白天莫名其妙幻听,还扇了别人一巴掌 【挂号】:虽然没扇到吧 【挂号】:这种情况是不是已经挺严重了 成潜不爱给人改备注,能不能记得对方是谁全靠缘分。 因此现在看着这个陌生的微信名还愣了几秒,往上翻几条聊天记录才反应过来这是谢玉遥。 【超绝顶级npc】:是吧 【超绝顶级npc】:问我干嘛 【超绝顶级npc】:你扇岁晚了? 【超绝顶级npc】:哇,那你完蛋了 【超绝顶级npc】:还有你这微信名怎么回事 【挂号】:提醒自己抽空去挂个号 【挂号】:你的微信名又是怎么回事 【挂号】:主要是感觉这种精神类问题你比较有经验 引用「超绝顶级npc:问我干嘛」 针对最后一条信息,成潜给她敲了个问号。 然后就没再回了。 谢玉遥瘫在时决明一个大踏步冲过来占领的“前排vip座”上,划拉两下和成潜的聊天记录,然后开始发呆。 这件事从头到尾说起来就很魔幻。 跟刻在脑子里一样,仿佛灵魂深处回响的声音啊,请说出……啊呸,打住。 谢玉遥无端打了个寒战,猛地抬手在眼前挥两下,试图赶走突然钻进自己脑海里的番剧风中二台词。 商超里的事情,和后来浮现在她脑海里的片段,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和时决明讲起在商超里与桑佟的偶遇,脑海里显现的,是在某星级酒店门口,亲亲密密的岁晚和桑佟; 讲起计生用品,脑海关联的画面,是她和岁晚在极其相似的货架旁、非常陌生的争吵; 讲起正义铁掌,脑中频闪的画面开始变得流畅具象: 没有人看好的校园恋情该死得平稳到了当事人成年。 提前收到手的两份名校offer,象征着两个学生的提前解放,此后,他们可以顺理成章的出格,不会再有人痛心疾首说她在堕落。 他们来到附近最好的星级酒店,恰巧是成家的酒店。 成潜不见身影,但利用他小少爷的身份调取了岁晚的入住信息。 谢玉遥脑子嗡了一声,那一瞬间的失望与愤怒,足以跨越所有时间、空间的壁垒。 操场上的谢玉遥,看到那时的自己脑子一热,不顾场合,拉着时决明就往外走。 她心情极差,对着当时极其凄惨的时决明都开启了嘲讽:“不是摩拳擦掌撬墙角吗?翘到人家去酒店?” 她顿了下,没管时决明的瞳孔地震,冷笑:“还去的成潜家的酒店,生怕我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哪个字眼顺了时决明的毛,他忽然冷静下来……不,或许也不算冷静,他甚至开始说一些异想天开的话:“……或许,她就是想让我们知道呢?” 这句呢喃他说得很轻,当时的她没好气地骂他是不是在蚊子叫,现在的她却听得很清楚。 真奇怪。 谢玉遥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观看这段不知道发生在哪儿的他们的故事。 眼看着她和时决明没有商量,直闯成家酒店,前台尽职尽责叫了保安来拦。 他们东奔西跑,就像六岁时那场鸡飞狗跳的生日宴。 时决明吸引了大多数火力,谢玉遥成功突围,来到那个套房门口。 再确认一眼房间号后,不做多想,开始哐哐砸门。 第143章 会是什么好人呢 试想一下,当两个堪堪成年的青少年,背着所有家人朋友,偷偷摸摸来到酒店。 两心相悦(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情到浓时,氛围正好。 忽然! 一阵催魂一样的砸门声哐哐响起。 隔音良好的酒店门板,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飘进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开门,查房”。 那想必是什么样的暧昧氛围都没有了。 来开门的是桑佟。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额角青筋肉眼可见地跳得厉害:“谢玉……” 谢玉遥不想搭理他,翻着白眼直接把他撞开,人就要往里走。 一看清房间里的场景就开始瞳孔地震。 岁晚以一种非常扭捏的姿势,鸭子坐在床上,披散下来的长发乱糟糟的,衣领处也极其凌乱,但好险还穿在身上。 她懵懵地抬头看向谢玉遥,瞳孔很黑,黑到有些透明,好像一具美艳的、失去灵魂的漂亮人偶。 谢玉遥心里发麻,愤怒也在一瞬间涌上大脑。 她抄起目光里能看得到的所有东西,疯了一样地往桑佟身上砸去,哐当一声,桑佟直接被一个热水器砸到门板上。 携带着一群保安上来的时决明下意识后退两步,回过神后,非常果断地又把门往墙上怼,桑佟就这么被夹在门板和墙壁之间。 看起来就快凉了的样子。 旁观回忆走马灯——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但无所谓——的谢玉遥稍微心理稍微有点虚,但当下那个场景里,显然没有人感受到同样的微妙的愧疚。 时决明理直气壮,谢玉遥真没空搭理。 她一个飞扑到床上,谨遵好友不日前的嘱托,眼眶红红地甩一个大嘴巴子,嗓音是她自己都没有料想过的尖锐刺耳:“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就这样……就这样要脸没有,要钱没有,性格也烂得不行的人……你是什么究极恋爱脑吗?你非要又为了这样的人,连朋友都不做了吗?” 又? 岁晚被这一巴掌扇蒙了,透明到吓人的眼神里逐渐多了点神采。 喘着气上前打算施展擒拿的保安也是愣在原地,看看屋子里的场景,又看看一直追缉的时决明,结结巴巴道:“捉、捉奸啊?” 时决明沉默了。 在脑内观影的谢玉遥也沉默了。 “哈。” 她一个人瘫在操场上,没头没尾地笑了一声。 好一个捉奸。 事情当然不会这样结束,没有人纠正保安的错误推论。 即便按照这个歪曲的路径推下去,捉奸的谢玉遥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敬业的保安还是强压下吃瓜的心思,用一种节哀(?)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把谢玉遥和时决明请了出去。 然后。 时决明就支棱起来了。 谢玉遥还在体会震撼、悲伤、怒其不争等等混杂的情绪,时决明当机立断去前台又开了两间房,一间在岁晚床头津贴着的那边的隔壁,一间在上面—— 他们急匆匆从学校里翻出来,当然没有带身份证。 幸好成潜的名字还算好用。 这回二人大大方方地乘上需要刷房卡的电梯。 电梯门一合上,时决明就没什么表情地递给她一个铁盆。 谢玉遥懵懵接过:“?不是,你哪儿来的?” 时决明高深莫测地摇头:“这不重要,反正,到时候你手机音量调最大,手机扣盆里罩在大概对着床的墙上,我去楼顶那间。” 他顿了顿,生怕杀伤力不够一样,补充道:“我把歌单发你,记得音量一定要调最大。” 谢玉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该不该好奇那个歌单。 总之,还是一言难尽地点头。 …… 当仿佛自带圣光——同时也指一些漫画里只有在特定场合才会出现的、令人萎靡的圣光——的类西方某宗教圣音响起时。 那些什么愤怒啊、悲伤啊,都烟消云散了。 不论是回忆里的谢玉遥,还是现在的谢玉遥,脑海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能和他们玩到一起,还一玩还这么多年的,会是什么好人呢? 第144章 卧槽,好帅 事情的最后是什么样呢? 挚友痛心疾首的巴掌比不过圣音攻击。 桑佟铁青着张顶着鲜红巴掌印的脸拉开了酒店房间门,谢玉遥忍不住就开始思考她情绪激动下的那一巴掌,到底扇在了谁的脸上。 岁晚跟在桑佟背后出来,欲言又止地看一眼谢玉遥,准确来说,是谢玉遥手里那个还放着圣音的手机。 她眼里写满了生草,最终还是默默转向桑佟,冷不丁道:“分手吧。” 桑佟直接一个直角转弯加回旋,脸色比被时决明贴到门和墙之间的时候还要难看。 岁晚脸上一点点浮现起一个有些惨然的笑容:“我们真的在一起过吗?我……真的和你在一起过吗?” 很无厘头的话语,却听得桑佟额角冒出冷汗:“怎么了,晚晚?” 岁晚笑容渐冷:“我知道你是谁。” 她一点点走近桑佟,有些苍白的唇瓣里,吐露出极其情真意切的谩骂:“该死的……” 作为多年的至交好友,谢玉遥不是没听过岁晚在她面前蛐蛐过什么共同讨厌的人,但言辞激烈程度,充其量也只是和上厕所没有纸、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一样的幼儿园过家家级别。 除了因为他们的家境,足以过滤掉绝大多数惹他们不开心的可能外,也是因为岁晚心大,很多事气气也就过去了,再多点一点的情绪起伏都只值一句“犯不着”。 该死的什么呢? 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谢玉遥想要听清这一句谩骂,但耳边只有那一首不断循环播放的圣音,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 越来越…… 等等,这就是附近喇叭里传来的声音吧! 谢玉遥猛地从脑内不知名记忆场景里抽离,回到烈日炎炎的校园操场上。 一整天都放着运动会专用bgm的喇叭里,开始放脑子里循环了很久的圣音,在操场上做准备的运动员、围观运动员的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很是诧异地往主席台这边望去。 一开始还是很正经的、熟悉的萎靡感扑面而来的声音,放着放着,舒缓的音乐中开始出现不对劲的鼓点。 下一瞬,喇叭里响起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音乐停止一秒,变奏版的带电圣音再度响起,一群穿着执事服装女孩们酷酷地登台,伴随着鼓点,双手带着花球做出一个个复杂又酷炫的手势。 试想一下,一群乍一看人均一米八的俊美成男拿着拉拉队彩球成群结队出现在表演台上。 很难不给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张脸的校园生活带来巨大冲击。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没见过的帅哥?” “什么啊,这不是拉拉队表演吗?” “等等等等!中间那个是岁晚吧?” 的确是岁晚。 长发被藏在成男假发底下,神奇的东方邪术锐化了她整个脸部的线条,凌厉的眉眼模糊了她本身的性别,黑色执事服装平添不少勾人的禁欲气质,再加上金丝边眼镜、暗红色的小恶魔美瞳,以及垫到一米八的靴子…… “卧槽,好帅。” 在前排观摩的一清二楚的谢玉遥脱口而出。 说好的小甜歌呢? 这还是她印象里那个宅宅的宅舞社吗? 第145章 人生的意义 宅的部分很快就出现了。 又是两秒突然休止的间隙,女孩们或站或蹲围成一个圈,齐齐伸出花球,挡住中间的位置。 激烈的鼓点再度响起,变奏圣音丝滑地变成另一首鼓点清晰的活力小甜歌。 同一时间,围挡在一块的花球四下散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双双亮相。 两人背靠而立,黑色的身影性感妩媚,微屈左腿,一手握着花球高举,一手握着花球遮住半张脸,更为浓墨重彩的眼妆配上暗红色恶魔美瞳,黑色长卷发间露出的小巧恶魔角也极尽勾人; 白色的身影身姿高洁,双手将花球捧在心口,金色长卷发上顶着一个隐隐约约发着盈光的光圈,湛蓝的眼珠子搭配清纯眼妆,看起来楚楚可怜…… “可怜吗?”在一众男生的窃窃私语里,时决明锐评,“其实有点像哈士奇。” 谢玉遥:…… 谢玉遥萎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男生最懂男生想要看什么。 肖默谷多少还有些放不开,成潜玩得就欢多了。 扭腰、眨眼、抬腿、展示腿环,时不时向欢呼声最大的方向投去飞吻,在曲声到达最高潮的时候,成潜直接一个转身,伸手摸向一直挂在尾椎处的恶魔小尾巴。 谢玉遥手动合上自己张大的下巴:“品如,你好骚啊。” 时决明叹为观止。 他是真不知道成潜还有这一面。 奇迹小九。 等他回到现世,就开发这款新游戏。 初始皮肤就是板寸大佬和小恶魔好了。 “嘶,能说吗……” 不远处,几个小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个学期,这种桥段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是说男扮女装什么的……” “确实有点超前,但好玩不就行了。” “对啊,而且,你不看看这几次反串的都是谁,时决明和成潜诶……离开这个学校,谁还能让他们逗我笑。” “噗嗤……你说得对。” 女孩子的窃笑近在咫尺。 谢玉遥伸手捅捅时决明,摇头晃脑:“谁~还~能~让~他~们~逗~我~笑~” 时决明淡淡一瞥:“你就保持这个状态,录个视频,马上成为新时代大网红。”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互联网上还没有那只粉皮耗子。 成潜在c位光芒四射,极其自然地享受山呼海啸的尖叫,按照编舞动作转身的瞬间,对上岁晚含笑的眼睛后,开始挤眉弄眼:差不多了吧? 岁晚憋着笑,一些大脑自动纠错(?)莫名其妙就把成潜现在的装束嫁接到了现世那个板寸形象上。 接收到成潜的信号,下意识想要点头,又很快回过神来。 两边的系统至今都毫无动静,保险起见,还是再折腾会儿成潜吧。 读懂岁晚脸上的神情,成潜叹气,再转身面对观众的时候,重新做上了小恶魔的表情管理。 远处,是认识或不认识的躁动中学生;前排近在咫尺的,是两个震惊之情溢于言表的友人。 谢玉遥长久的满脸震撼。 时决明长久的满脸戏谑。 成潜抓着花球在空中画出一个爱心之后,终于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搞这一出的? 岁晚的请求? 那岁晚的请求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146章 鹅叫 【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两分钟】 【目前,支线任务:成为运动会上最耀眼的新星吧 进度为0】 【目前,支线任务:成为运动会上最耀眼的新星吧 进度5\/10】 两道不同来处的系统音同时响起,岁晚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起来。 为了什么呢? 为的就是这个。 肖默谷疲累如死狗,极其幽怨地看着明显玩嗨的成潜,心如死灰地等待着两分钟后任务失败的判定。 别说成为最耀眼的新星了,他连现在的c位都站不上去。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男生能这么泰然自若地接受女装表演啊?! 这个世界的重要配角到底都什么毛病?! 至于成潜。 他其实也没有肖默谷想象得那么嗨,最开始只不过是因为良好的接受度和满足好不容易变得正常的好友罢了。 但事情发生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看着台下时决明颇含“你也有今天”意味的脸,当然有狠狠恶心一下兄弟啊:) 于是,接下来半首歌的时间,时决明收到了成潜极具针对性的全程饭撒,他的表情也从男高看热闹变成地铁老人看手机。 在愈发热烈的欢呼声中,失败的任务判定如约而至。 岁晚循着声音望去,人群之中,江思语冷着张脸,与她的视线相触时,眼底闪过丝慌张错愕。 很快又沉静下来。 她的心声有些疑惑: 【剧情偏移了啊……】 她接收到的全部信息里,这一个环节并没有成潜什么事。 【我之前攻略过的世界剧情偏移后,都会伴随部分角色觉醒】 【女主现在还是走在既定轨迹里的纸片人吗】 …… 虽然知道自己的世界是个游戏了。 但被人贴脸说是纸片人什么的,还是很奇怪诶。 岁晚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所幸表演结束,也不再需要什么表情管理了。 系统给出的答案依旧很让人安心: 【角色意识觉醒为小概率事件,请宿主放心进行攻略任务】 纯纯的,很安心。 时决明来找她的时候,就看见恶魔执事打扮的她闭着眼,做了个“阿门”的手势。 节目效果直接拉满。 岁晚睁眼就看见时决明和谢玉遥,嘿嘿一笑,极其得意:“惊不惊喜?帅不帅?” 谢玉遥猛猛夸赞:“帅死了!额滴宝!” 然后看向旁边还穿着裙子,打岔着腿坐着的成潜,要出口的感叹夸赞噎了一下:“……你也美。” 成潜一下台就把恶魔尾巴拆了,现在正有一搭没一搭绕在手里玩,听着谢玉遥噎住的语气,不知怎的就乐了:“谢谢啊。” 时决明伸手要去撩岁晚的假发,被岁晚眼疾手快地抬手压住,小脸肃然:“你要干嘛?” 时决明本意只是想摸摸她有没有闷出汗,见她这副样子,也猜到她揣着包袱,于是笑道:“热不热?” 其实是热的。 大夏天的,哪怕制服面料再怎么轻薄透气,终究是有好几块布缠在肌肤上,更何况假发底下还有发网,确实闷得慌。 “我快热死了。”岁晚很有包袱地坦诚道,“但我更怕丑。” 周围毕竟还有那么忍不住往他们这儿瞄的人。 岁晚话还没落,突然被点醒炎热感还来自头上假发的成潜已经非常手快地把假发摘下来,露出被发网包裹的一颗圆润的头。 一时沉默。 身段还是那个优越的身段。 配上一颗圆润的网头。 眼妆还是那个精致的眼妆。 配上一颗圆润的网头。 “噗……” 不知道谁没憋住,谢玉遥的鹅叫应声响起。 于是满场都开始了鹅叫。 第147章 我就喜欢这样的 成潜被笑得没脾气,抄起假发丢到第一个笑的“鹅”怀里,自己就这这副模样,捂着脸笑起来。 完成了拉拉队的任务后,岁晚和成潜在这个运动会上就是俩大闲人。 时决明一千米的项目还早,现在也闲得要死。 岁晚和成潜把衣服换回来之后,三个人就跟着谢玉遥满操场跑,为全村的希望激情应援。 期间,不断向成潜投来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了这个他这个新星任务截胡得有多成功。 岁晚万分欣慰,十七岁的青春脸庞上,露出属于七十岁的慈祥。 谢玉遥被这频频的目光波及得有些发麻,在等待检录的时间里,稍微思考一下目光的来源,就很果断地朝成潜招手。 成潜本来抱着臂和时决明聊天,注意到后,将头低了过去。 就听到谢玉遥很认真地发问:“你能不能滚远点?” 成潜:? 恰巧喇叭里开始喊“请男子一千米的运动员们到操场西南门检录点进行检录”。 于是,成潜冷笑:“不好意思哈,他俩要去一千了,你只有我了呢。” 黄豆微笑的表情具象到他脸上。 谢玉遥真的觉得他很有和人吵起来的天赋。 小时候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 * 一千米检录口聚集着各班推举出来的倒霉蛋……阿不,勇士。 除了少数几个身强体壮,一看就是体育生的,剩下的大多是提前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死狗脸,导致这个角落都充斥着一种“这个项目为什么要存在”的阴暗气息。 岁晚帮时决明领号码牌,从这团阴暗因子中穿行出来后,仔仔细细打量着时决明这张始终云淡风轻的脸,非常满意地点头。 她心情很好地拍他的肩,示意他弯腰。 时决明就也顺势弯下来,边问:“笑什么?” “没什么,”岁晚给时决明别上“0716”的号码牌,“好巧,这号码还是你生日呢。” 她只是突然想起来,当初答应时决明的求婚,抛开一些别的情感因素,他的这张脸就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嗯,帅帅的,很安心。 “好兆头,”岁晚拍拍别好的号码牌,开玩笑道,“那就轻轻松松给老王跑个第一回去。” 时决明眼一瞥那个正在热身的体育生,想说自己的buff好像也没那么大,正正好就这么撞上了体育生投来的目光。 岁晚只是在开玩笑,就没想着收声,话音落在体育生耳朵里,都是年轻气盛的大小伙,他打量时决明的目光不自觉就带了点冒犯的意味。 逡巡的视线落在脸上时如有实质,半晌,不知姓名的体育生极为不屑地轻嗤道:“细狗。” …… ……啊? 岁晚呆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词会和时决明放在一起。 她看看体育生露在外面的隆起的肌肉,又看看时决明修长匀称的身姿。 宽肩窄腰的体态当然性感。 只是他现在的身体才十七。 好像……大概……确实青涩了一点。 她的想法全写在脸上,时决明目光逐渐染上些幽怨。 岁晚轻咳:“咳,没事,我就喜欢这样的。” 第148章 总有人会把他拉回现实 夏天,运动会,一千米。 任何校园背景的游戏、动漫、小说里都非常经典的元素。 就和一些夏天活动策划的方案备选里,大多时候都有一个“实在不行就用这个吧”的“燃动一夏”一样。 确实燃得莫名其妙。 “你就是时决明?” 刚才投来扫视目光的体育生,正好在时决明旁边的赛道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对他进行了二次扫视。 同样的目光出现的频率太高,只会降低攻击性。 并且只会显得人跟失忆一样智障。 更何况被一句话很成功地安抚了的时决明此时心态非常平和,于是以一种成年人的包容心态看着这个年纪一激就跳脚的男高中生:“嗯。” 体育生看起来非常地火气旺盛,出口的每个字眼都横冲直撞:“跟正哥说得一样,自大、目中无人……” “正哥又是……算了。” 疑问脱口而出,对上对方非常典型的毛头小子眼神,时决明又觉得,跟个高中生计较些什么呢。 不过,这些词被当面砸到脸上,他是真的觉得挺新鲜的。 体育生狠狠啐一口:“妈的,老子最烦你们这些装逼的人。” “各位运动员做好准备啊。” 在体育生将单方面的战火越燃越旺的时候,裁判高举发令枪出声指挥: “预备——” 像是想起什么,体育生周身姿态又变了一番,蹲下身做起跑姿势时,脸依旧朝向时决明,整个语调悬浮,多了很多让人不舒服的东西:“听说,你还当了三?岁晚是吧,在终点等你那个?” 时决明目光微凛,一直高高在上的那股姿态猛地就沉了下去。 体育生脸上有扳回一城的快意:“你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他只是那一种最普通的、没素质又自以为是的高中生。 “正哥也是,这种……管不住的女的,要是我啊,根本看不上。” 他只是一个在无数条世界线里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 完全没必要和他计较…… “而且啊,她现在能出轨到你身上,未来就未必不会再给你找个三。” “跑!” 发令枪发出一声巨响,裁判员一声令下,一直叨叨叨的体育生凭借一些专业素养,宛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时决明被扰乱心神,落后半步,耳边还回荡着发令枪的余震。 没必要计较。 真没必要…… …… 他和体育生保持着不远不近、一抬眼就能看尽的距离。 没必要个屁。 时决明很小声地骂了一声,重新调整自己的呼吸,猛地提速。 所以,谁来告诉他正哥又是个什么东西? 众所周知,体育生和大部分学生都是有壁的。 有些学校甚至会在运动会的时候ban掉那些学体育的。 更何况是一千米这种普通学生叫苦连天的项目,体育生理所当然地就把这个项目当作训练之余的小消遣。 因此,在感受到一阵风从身边卷过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眯了眯眼,发现自己被赛前嘲讽的细狗超车了,瞬间怒从中来。 当下也不管什么长跑比赛的节奏了,拔腿就要赶上去。 被二人远远甩在身后的、别的班的运动员们:? 岁晚赛前和时决明说好了在终点等,此时见他跑近,手放在嘴边,做出喇叭的形状准备加油。 “时决……” 一阵风卷过。 “……明。” 又一阵风卷过。 岁晚眨眨眼睛,觉得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随即耸肩,自言自语道:“有时候一千是会有这种情况的……吗?” 她望着两道遥遥领先,前后脚几乎要贴上的身影,迷惑地想:胜负欲这种东西,也是会返老还童的吗? 【时决明受什么刺激了?他的人设不是那种淡淡的、默默的那种吗……不过,这样看着是有点帅诶】 这是任务把时决明当任务目标的江思语。 【他后面那个是体育生吧?重要配角的光环也这么大吗?】 这是接连失败了两个任务、处境严峻但仍然有心情看戏的肖默谷。 【……我不会连这个也要学吧!】 这是任务与时决明息息相关、最近已经学到崩溃临界值的桑佟。 啊,差点把他忘了。 岁晚非常熟练地灵机一动。 系统任务随机掉落: 【触发任务:参加一千米长跑并取得相应的成绩】 人群之中,有个人如遭雷击,游魂一样地飘向高一组的一千米检录处。 “哇,小明能跑这么快呢。” 成潜又带着他花里胡哨的称呼走了过来,他抬手挡在眉毛上,眼睛追随着是决明的身影,不知道该感叹些什么,于是说:“带他逃自习还真给他练到了?” 谢玉遥诧异于他此时打了鸡血一样的运动状态:“谁给他吃兴奋剂了?” 岁晚摊手:“不知道,跑着跑着就这样了。” 顿了一会儿,她迟疑道:“可能他突然很想赢?你那边结束了?” 谢玉遥点头:“昂,我今天没项目了,来给他加油。” 讲两句话的功夫,成潜又悄无声息地溜去了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 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岁晚目光落在他手里多出的东西上,笑意憋不住一点:“不是吧哥,你这么夸张?” 她接过成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喇叭,下意识按按喇叭上的按钮后,猛地响起一声洪亮的、老王的呼喊:“各班级注意,向前看——齐——” 岁晚被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把喇叭关掉,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很欢乐地笑出来。 好了,她现在知道这个喇叭是哪来的了。 跑着去实现奇思妙想的成潜此时喘着粗气,他扯着自己的衣领扇风,笑着弹了个舌:“给我哥们儿排面啊……还有几圈?” “半圈多,应该要冲刺了,”二班一级运动员谢玉遥提出专业的见解,“不过他刚才跑那么猛,不一定冲得上来了……可能要输给那个体育生了。” 岁晚和成潜齐齐被她的评价震了下。 岁晚嘴巴张合数次:“原来在你心里……他的形象这么伟大吗?” “人家可是体育生诶,”成潜乐死了,“时决明再怎么逆天也很难赢吧?” “不过也无所谓啦,”岁晚嘿嘿笑着晃晃喇叭,“排面确实要给够。” * 时决明很久没有这么跑过了。 有一股气堵着、一门心思往前冲地向前奔跑。 身心都是空荡荡的,周遭人声鼎沸,耳边却只有自己喘息的轰鸣。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想不了,只能麻木地感受越来越疲乏的灵魂,僵硬地操纵越来越沉重的四肢。 狂奔的每一步都像是看不到尽头的逃亡。 还有乱七八糟的声音不断激荡—— 「你以为你救得了谁」 「这是他们的命,也是你的命」 「你以为……」 久远又空旷低语在某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仿佛近在耳边。 “你以为你现在感受到的,都是真的吗?” 就在耳边。 时决明不觉瞪大眼睛,感觉一只手牢牢箍在自己脖颈间,让他再喘不上一丝气。 刚才还宛如超雄,但至少是个活人的体育生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 他眼神空洞,堂而皇之地跨越到时决明的赛道上,像鬼一样贴到时决明身边,明明在剧烈运动,声音却四平八稳:“你分得清,什么是现实吗?” 是啊,他分得清吗? 时决明眼神有些恍惚,他分不清心脏现在每一秒的跳动,是因为他正在跑的一千米,还是因为他的其实根本分不清。 他确信回忆里关于游戏世界的每一部分。 同样相信岁晚,相信她的眼光、她的骄傲,不会让她将脑子泡浸在爱情海里,疯了一样去爱一些根本不值得的男人。 也因此,他格外清楚,一切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的时候,她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玉石俱焚。 扭曲的命运是清楚的现实。 他喜欢的人死在他的怀里也是确定的现实。 而在那之后的一切,看起来逐渐好起来的一切,他早就分不清了。 分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就这样吧。 岁晚在他身边,至交好友也都是自己认识的样子。 就像他在跑的一千米,一切都有确定的终点。 不如就这样吧。 时决明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下来。 体育生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正常,察觉到时决明的异样,只当他终于体力不支,当下立刻扬起嘴角,嘲笑道:“哈,这个第一我欣然拿下了,细狗!” 时决明没搭理他,或者说,他的话根本就进不了时决明的耳朵里。 他又陷入了第一次重来时那种空茫的状态,只知道往前走,但不清楚该去哪儿。 恍恍惚惚间,他听到一阵刺耳的啸声。 夹杂着两道惊呼,和一声笑骂:“小心点,我还得还给老王。” 又是两声笑,听起来无忧无虑。 “时决明!” 那道声音带着笑意高喊他的名字,清冽的声音被扩大了很多倍,带上喇叭的电流声,很高调地在这个地方响起。 是岁晚。 时决明懵懵然抬头,看见岁晚拿着一个他有些熟的喇叭,站在终点线那儿朝他招手,声音欢呼雀跃,听起来能够将所有烦忧抛却:“加油!” 她的身边站着成潜和谢玉遥。 他们见他看过来,也凑到喇叭那儿,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加油词。 时决明飘然的脚步忽然就落得很实。 没关系的。 他想。 他分不清现实也没有关系。 沉重的步伐变得轻盈起来,全力冲刺时,呼啸的风带来了夏日校园里嘈杂的人声。 时决明落后体育生一步跨过终点,收不回来的惯性,让他直直扑向岁晚怀里。 “等!等等……不是,时决明!” 周遭的声音好像有一瞬间静止,而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音,和几句若隐若现的“牛逼”“秀死他算了”。 时决明拥着岁晚下坠,岁晚喊他名字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恼怒。 成潜和谢玉遥愣了一下,而后手忙脚乱地伸手,试图不让这两人摔到地上。 没关系的。 他想。 总有人会把他拉回现实。 不过,在这个充满哲学气息的沉重问题之前。 他怎么会让岁晚摔到地上呢? 即将倒地的一瞬间,时决明以一种惊人的毅力对抗地心引力,艰难但成功地屈起腿跪在地上,手里使劲,稳稳地支撑住岁晚的身子。 岁晚感觉自己在平地体验了一把跳楼机,心脏七上八下地跳。 借着揽在腰上的手的力道重新站稳后,又把时决明拉起来,没好气道:“吓我一跳……磕着没?” 跑个一千米像是把时决明的骨头跑没了。 一米八的人憋屈地弯腰挂在岁晚身上,闻言,非常缓慢地摇头。 发丝蹭得岁晚痒痒的,感觉自己抱着一只只会撒娇的大型犬。 嗯……虽然大庭广众的。 但她感觉自己还挺吃这套的? 任由时决明考了一会儿,直到所有运动员结束了比赛,裁判开始核对和宣布名次的时候,岁晚才拍拍时决明的背,示意他站起来。 成潜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看着时决明:“牛的,兄弟。” 谢玉遥不太想评价,目光从时决明身上晃悠到岁晚身上,极其沉重地叹了口气。 四人走到裁判附近听结果。 裁判拿着金牌,高声道:“高二男子一千米第一名,0716!0716号运动员在吗?” 时决明迷茫抬头,正要迟疑着举手,另一个明显吃了很多枪药的声音不服道:“凭什么?明明我才是第一!” 是中途被人夺舍的体育生。 裁判张了张口,还没回答,谢玉遥就抢先开口:“凭什么啊?就凭你抢别人赛道了,同学。” 她望着体育生的目光有点不善。 岁晚和成潜可能只当时决明是跑累了,但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时决明很明显是在这个人跑到他的赛道上之后才状态不对的。 她哼一声:“什么话非得比赛的时候说啊。” 而且看起来还鬼气森森的。 时决明像是被激活了什么关键词,嘴一撇,转头就是一个告到“中央”:“他又骂我细狗!” 然后不等“中央”做出回应,他率先回敬了体育生前两次很不礼貌地上下扫视:“你以为你的肌肉就很好看吗?” 第149章 绝对音感 岁晚迷惑地思考了一会儿这个从检录开始就在挑衅的人到底是谁。 思考未果。 于是真诚发问:“你暗恋我吗?” 体育生瞬间红温,结结巴巴道:“什、你、你瞎说什么!” 岁晚恍然:“那你就是深柜时决明。” 时决明:? 谢玉遥:? 并且下意识目光下移,去看体育生的袜子。 嗯,白袜子。 臭臭的刻板印象又加一。 体育生先是被岁晚的话震聋了,又是被谢玉遥的目光烫到,非常狼狈地狂奔而去。 这回轮到成潜成熟稳重地把时决明的金牌领回来,极其自然地往自己脑袋上套,朝体育生狂奔而去的背影一抬下巴:“这人谁?” “不知道,”时决明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啊,对了,他刚才一直在提什么正哥……这又是哪位?” 他不抱希望地随口一问,意料之中地收获了三张茫然的脸。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时决明这么想着的时候,谢玉遥忽然福至心灵:“王伏正?” 时决明:…… 果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 成潜感慨:“好古早的人物。” 时决明伸手要把奖牌从成潜脖子上拿下来。 成潜顺势低头,微微倾身时,兜里飘出来一张薄薄的纸片。 岁晚手一伸,精准地在半空中将这张纸片捞到手里,翻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张名片。 她下意识念着名片上的字:“ts娱乐经纪人,宋……津?!” 过于熟悉的名字,让岁晚平静的声音直接抬高一个八度后又华丽地劈叉。 时决明迟疑着摇了下头。 他是记得岁晚曾经在运动会上被星探递过名片的,但印象里并没有宋津什么事。 当然也对具体的娱乐公司的名字没什么印象。 “ts啊,”谢玉遥倒是知道地挺清楚,“他们最近推出了几个团,都还挺火的……你哪来的这个?” 成潜接回名片,轻佻地弹了一下:“这个啊……” 也就几分钟前的事。 他突发奇想,试图找一个喇叭给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撑排面。 满操场狂奔寻找老王的时候,被一个身穿看起来很装的那种超具垂感的衬衫的男人拦住。 男人笑容文质彬彬,一开口其实有点让成潜创到:“同学,你是……刚才拉拉队表演时候扮演恶魔的同学吧?” 在今天之前,成潜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种方式出名。 他缓了口气,很坦然道:“是的,我是。” 语气极其平和。 态度极其自信。 男人的笑容更加真挚,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成潜:“同学你好,我是ts娱乐的经纪人,也是你们前几届毕业的学长,受邀回校观看运动会,看了你的表演之后,职业病就有些犯了。” “你非常有成为唱跳偶像的潜质,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也有这个意向的话,回头可以联系我。” 成潜急着去给时决明找喇叭,接过名片说了句好的,又匆匆跑开。 “嗯,就是这样,”成潜自我肯定地点头,“这个宋津,他很有眼光啊。” 毕竟是金牌经纪人嘛。 岁晚在心里接了一句,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不是,等会儿? 时决明找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声音,说出口时还带着隐约的颤抖:“唱跳偶像?” 断眉、纹身的黑皮板寸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谢玉遥倒吸一口凉气:“你啊?” 那年一起闯过的祸跑马灯一样不断在眼前闪现。 岁晚大为震撼,在一边很用力地鼓掌。 * “我真服了。” 时决明家的客厅里,岁晚怀里塞着一个抱枕,看着手机消息,整个人乐不可支,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 时决明从厨房端了盘水果出来:“怎么了?” “成潜真的联系宋津了,宋津说要让他加入正在筹备的养成男团企划了,下个月就有第一场演出。” “他说他的艺名要叫成九哈哈哈哈哈哈。” 时决明觉得这个世界线癫得有点太厉害了。 反正他想象不出一点成潜在舞台上装高素质偶像的样子。 他给自己插了口西瓜压压惊:“这可能是宋津工作生涯里唯一一次滑铁卢。” “我祝他成功。” 成潜是发的群消息。 谢玉遥当即就把他们的四人小群改名“大明星成九和他的后援会”。 然后开始在群里发苟富贵,勿相忘。 岁晚也跟着发,然后笑着回时决明:“又没关系,反正这里发生的事又不算数。” 时决明用叉子浅浅戳着西瓜上的籽,动作缓慢地挑完所有籽之后,才低声附和道:“也是。” * 第二天运动会的开场和中场节目由合唱队和器乐社来表演。 器乐社的表演非常摇滚乐队。 岁晚恰巧在音响附近,本来都快摇起来了,耳边响起的电流声,又瞬间让她萎了。 【触发支线任务:他的名字,你的心事】 【请在一分钟内,让时决明注意到你】 虽然但是。 这个任务,和这个任务内容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这个世界线的系统真的很容易让人化身吐槽役。 岁晚重新聚起心神,看向正在表演的一群人。 中间抱着吉他的烟嗓主唱,是个一看就学声乐的艺术生。 左边的贝斯手非常有个性,一头荧光绿挑染脏辫,非常个性高调,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运动会限定皮肤。 右边也是一个吉他手,短发皮裙,很酷一姐姐。 最后面的鼓手……唉,江思语。 岁晚很难不叹气。 江思语也很想叹气。 她请问呢? 她一个在乐队最后,存在感不高但不能没有、连个麦都没有的鼓手,怎么才能一分钟之内吸引远在半个操场之外的时决明的注意? 靠有谁用绝对音感听出她在用棒槌敲时决明这三个字吗? …… “是我的错觉吗?”成潜揉了揉耳朵,疑惑地看向表演台,“我怎么老觉得耳边都是时决明?” 岁·同样拥有绝对音感·前地偶top·晚向现役偶像练习生投来肯定的目光:“你确实适合吃这碗饭。” 第150章 黄金后脑勺 反正任务当事人没有这个玩意儿。 用棒槌敲名字这个也就显然是行不通了。 乐曲即将至高潮,激燃鼓点的掩盖下,是江思语泄愤一样、敲得越来越重的棒槌。 江思语深吸一口气: 【系统,兑换道具-精准狙击】 【已兑换道具-精准狙击,宿主剩余攻略进度值1点】 岁晚讶异挑眉。 她清楚江思语的任务,也清楚时决明对江思语的态度。 在这种情形下竟然还能推动足以兑换道具的进度条。 好强悍的攻略力(? ) 她甚至没有先去关注那个精准狙击。 【狙击目标时决明】 岁晚:? 等等等等! 她猛地一惊,看看表演台,又看看身边的时决明,脑袋来回转动,身子已经下意识挡到时决明前面。 不是还在费尽心思攻略吗? 怎么就走到狙击这一步了? 不至于吧! 岁晚内心咆哮,时决明莫名其妙:“怎么了?” 岁晚脱口而出:“你命没了。” 时决明:? 江思语的声音又幽幽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随着的错觉,她隐隐约约听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情绪: 【狙击道具,鼓棒】 …… 啊。 那这可真是,完全意想不到的道具呢。 岁晚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拍拍时决明的肩,语气欣然:“你命又有了。” 对于自己的命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在自己手里这回事,时决明迟疑地点点头:“谢谢?” * 那边江思语全然不知自己的狙击计划已经被岁晚听了个透彻。 她正在专心听着音乐节拍,准备在合适的时候掷出手里的鼓棒。 乐队鼓手激动的时候,鼓棒脱手也是常有的事吧。 一般人被从天而降的棒槌砸了,都会下意识去看肇事者的吧。 那这样也算是吸引到对方的注意了吧。 这总不至于再攻略失败了吧? 江思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她登陆这个世界的这几天里,“任务失败”这几个字都快听出ptsd了。 天知道为什么一个普通校园恋爱游戏里的一个普通男高中生能那么难搞。 系统让她增加自己与时决明的影响力,她就建了一个表白墙库库发;好嘛,影响力增加是增加了,关于时决明和她好配的投稿下,评论里不是在说“邪教”,就是在刷屏“大胆,你以为你在质疑谁的爱?你在质疑实验唯一小三哥的爱!”。 ……她明明已经刻意无视关于女主的投稿了,但感觉莫名其妙哪里都是女主的影子。 系统让她“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于是她就去时决明常去的那家甜品店里打工。 她含羞带怯地将亲手做的甜品——其实是加了美食道具卡buff的甜品端到时决明面前。 时决明吃了一口,就放下叉子,等岁晚来了之后,极其自然地推给她:“这个不甜,你吃。” 倒贴攻略值兑换道具的江思语在后厨声声泣血。 长着那样一张脸的男人怎么可以喜欢吃甜食! 还有,最优秀的甜品就是尝起来不甜的甜品,到底会不会吃啊,没品的东西! 当天,随着任务失败提示音一起响起的,还有老板询问大客户满意度时,大客户时决明的锐评:“嗯……是换厨师了吗?如果是因为薪资问题换厨师的话,可以让我投钱把原厨师请回来吗?” 江思语气得捶墙。 系统让她成为运动会新星,半路杀出两个女装大佬…… 这比不了。 江思语叹为观止,并且为数不多失败得心服口服。 而她那些辛辛苦苦,蚂蚁搬家一样积攒的零星几点攻略值,都是在以下这些莫名奇妙的支线任务里赚回来的—— 帮助女主前任顺利参加夏日训练营。 帮助商超老板进行断舍离(特指收银台那些对于学生来讲还是过于超前的用品)。 帮助路人家长在校内找到自己的孩子。 甚至还有在学校之外的,抢夺继母对继妹的宠爱。 净是一些乍一看跟主线任务毫无关系,仔细一看也确实毫无关系的任务。 总之。 江思语重新打起精神,握紧了手中的鼓棒。 她仅剩一点的攻略值完全禁不起扣。 这次的任务再失败,她连触发复活任务的机会都没有,将被直接逐出这个攻略世界。 她深吸一口气。 成败在此一举。 音乐到达最高潮,主唱握住摆在面前的立麦,身子微微后仰,高音、转音、各种炫技唱法唱得酣畅淋漓。 直接点燃全场,生生在大白天的校园唱出了酒吧深夜蹦迪的氛围。 人声鼎沸的一瞬间,江思语手起槌落,鼓棒接触到稍微有些弹性的鼓面,直接一个旋转跳跃起飞! 极具目标性地向时决明的方向飞过去! 因为一直关注着江思语,所以目睹了一切的岁晚:…… 她好像知道昨天开幕式的时候那片花瓣的重力加速度了(bushi) 时决明本来背对着表演台和谢玉遥说话,无端感觉后脑勺越来越凉,在看到谢玉遥忽然顿住,并且眼睛越睁越大的时候,那点微妙的、不好的预感到达了顶峰。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岁晚。 幸好,岁晚依旧是那个令她安心的存在。 岁晚早早在人群中选中了新的“受害人”,注意到时决明的目光,朝他露出非常大佬的微笑:“你的命,我保了。” 【触发支线任w…wu…务】 电子音诡异地卡壳了一瞬。 【……站到时决明身后,任务完成,奖励2点友好值】 很奇怪,但很轻松的任务。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好好想想。 但肖默谷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开始摆烂的攻略者了。 他没有半点犹豫,大步往时决明身后走。 他信心满满地在时决明身后站定,闭着眼睛,准备聆听系统胜利的任务播报…… “砰——” 鼓棒击中后脑勺,发出剧烈的声响。 肖默谷早早闭上的眼,都像是为现在的击倒做准备。 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无端想起一些关于湖边的阴湿回忆。 于是,他气若游丝—— 【系统……兑换……黄金后脑勺】 第151章 艺高 【积分不足,是否用攻略值兑换】 没有回答。 岁晚看看两眼一闭,倒头就睡的肖默谷,为他浅浅默哀一秒。 【检测玩家已失去意识,自动收取攻略值兑换】 【身体强化buff-黄金后脑勺兑换成功,玩家剩剩余攻略值25】 好高的攻略值。 岁晚感叹。 由于肖默谷离她比较近,而且也没有桑佟那么让人膈应,当然,最重要的是肖默谷用起来非常顺手,岁晚常常会在肖默谷都做好登出世界准备的时候,发动一些任务稍微救一救他。 毕竟这么好拿捏的攻略者可是很少见的呢。 【任务完成,奖励女主友好值2点】 【任务失败,攻略进度清零,宿主即将登出世界】 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两道方位不同,内容完全相悖的电子音同一时间响起。 【登出倒计时】 【10、9、8……】 【等等等等!】 江思语语气惊慌,非常不死心:【他真的一眼都没往我这儿看吗?】 系统冷酷无情:【没有……宿主根本没有砸中时决明】 江思语:? 她抓住了答案漏洞,还剩五秒,语速快得能直接去抢主唱的麦唱rap: 【那这是你们系统的问题吧?我都兑换高级道具了凭什么还不能砸中?就算有别的什么人挡着,那个棒槌不能自己拐个弯吗?你这样让我很像个棒槌】 系统无动于衷。 【2】 【1】 【宿主遗憾登出世界,祝下个世界愉快】 岁晚:嗯?他还怪有礼貌的? 现世那些攻略者身上的系统就冷漠无情得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记错的话,她应该确实是头一回听到这个结束语。 不过现世的攻略者也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道具就是了。 突然想起头一回和时决明对信息的时候,他说的“他快要失控了”,岁晚托着腮若有所思。 所以,这个失控……除了他们松动的记忆,也包括没有办法再提供那些金手指了是吗? 外行人看乐队,一般只会关注主唱,因此江思语短暂的异样并没有被太多人察觉。 真正的、根本不会打架子鼓的江思语呆滞地握着只剩一个的鼓棒,随着音乐节奏,发动攻略者残留的肌肉记忆,机械地敲着几下。 这段时间陌生的记忆一股脑涌了过来,从竞赛小测上的没话找话、到表白墙上的自卖自夸、再到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鼓棒脱手的大型社死现场…… 电吉他的声音盖过了剩下两个乐器,高调地宣布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的结束。 在人群热烈的欢呼声中,在耀眼刺目的太阳光下,江思语绝望地伏倒在鼓架上,彻彻底底地红温了。 谁来杀了她。 * 抱着吸取经验,好像真的打算认真做偶像,于是认真看了表演的成潜对着舞台点评:“挺帅的。” 正面看完“肖默谷扑来,鼓棒飞来,肖默谷倒下”这一全程的谢玉遥又再度眼见着医务室的人极具效率地拖来一个担架把昏迷的肖默谷抬走,半晌,挤出四个字:“挺迷惑的。” 是这样没错。 不过岁晚现在得先去见一下迷惑的源头。 表演台的楼梯出口,江思语一边不间断地进行着脚趾扣地的大工程,一边缩着脖子,试图悄无声息地溜出表演后疯狂social的人群。 然后被绝望地喊住。 “江思语。” 她身子一僵,缓慢地扭头望去。 岁晚站在人群之外笑容和煦,时决明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她身侧,像个沉默的骑士。 最不能直视的两个人齐齐出现在她眼前,微妙的心虚和致命的尴尬席卷她的大脑。 理智一旦出走,人就开始口不择言:“啊,岁晚啊……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啊,时决明也在啊……挺帅一小伙,挺配啊哈哈哈……” 岁晚和煦的表情,逐渐有一丝微妙的扭曲。 时决明看起来也有一点不适,听到最后,也只是神情异样地张了张嘴。 江思语声音越来越干巴,说到最后,只想一拳抡死自己。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副长辈看般配小辈的满意言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个人杀了她吧! 江思语的灵魂无声呐喊,发出了今天第二次的死亡求救。 “……好巧啊。” 她垂死挣扎说完最后一句话,感觉自己也死得差不多了。 岁晚对江思语本人其实没什么意见,看这反应,大概也察觉到了江思语对被攻略者附身期间的事情还有印象,虽然有些奇怪,但反正两边系统的差异也不差这一点了。 她体贴地打算缓解江思语的尴尬,开口却是接上了梗:“不巧,我在等你。” 江思语熟了。 肉眼可见地、似乎头顶已经在冒热气地熟了。 岁晚:…… 她这破嘴。 “其实吧,是我有点事想问你,”事已至此,岁晚直接开门见山,“喝杯奶茶,慢慢说?” 江思语点头。 奶茶店里,岁晚直接一口气点了四杯,完事转头问江思语喝什么。 江思语看了眼菜单,挑了杯价格适中的。 时决明占了一个窗边的位置,等她们点完单过来。 等奶茶的间隙,岁晚开口问:“你认识江晚晚吗?” 听到江晚晚的名字,江思语面上的不自在骤然消散,她下意识蹙眉,眼睛里闪过一丝藏不住的厌恶。 等她意识到面前坐着的是岁晚和时决明时,她又收了情绪,只是语气依然奇怪:“认识,怎么了?” 也不等岁晚继续发问,她就自顾自地把所有信息倒豆子一样全吐出来:“她……算是我妹妹吧,她和我不太亲近……准确来说,她对所有人都不太亲近。 “但不管怎么样,她也还是我妹妹,如果她有哪里冒犯到你们,我先替她道歉。她……她的性格可能是不算太好……” 江思语深情恳切,一种维护的语气,吐露出的却全是算得上负面的评价。 嗯,很冲的味儿。 和现世江晚晚表现出来的一模一样。 岁晚无意对别人的态度做任何评价,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告诉她,她一定要见一下这个世界的江晚晚。 “冒犯也算不上,不过我确实要找她解决一些事情,”于是,她顺着江思语的话语,含糊道,“她也在我们学校吗?” “不是,”江思语笑了笑,“在隔壁艺高。” 第152章 天下第一好 那天烧烤之后,岁晚就去找孙广平问了趣味两人三足的项目。 得知大家都害怕被学校创到,报名的都是手气差抓阄抓到的班委后,就极其顺利地让孙广平再抓一次阄,随便换两个人下来,她和时决明要去玩。 等待项目检录的间隙,岁晚问谢玉遥:“阿遥,你在艺高有认识的人吗?” 谢玉遥昨天没睡好,乌青着眼眶,仰天打着哈欠,闻言,四下望了望:“成潜呢?这你该问他吧,他列表里一溜艺高的漂亮妹妹~” 她阴阳怪气地哼哼着,下一秒,就被重重拍了肩膀。 “背后蛐蛐我什么呢?” 成潜把谢玉遥的身体往下压弯一截,谢玉遥反手去狂捶他。 岁晚不和他俩闹,直接问成潜正事:“你认识艺高的人吗?” 成潜想了下,点头:“是认识几个,怎么了?” “想打听个人,叫江晚晚。” 她本来只是想让成潜问问他认识的人,谁知这个名字一爆出来,成潜就愣了一下:“哪个江晚晚?” “……艺高有几个江晚晚?” 更何况岁晚并不确定这个时候江晚晚的体貌特征。 成潜迟疑道:“我倒是认识一个江晚晚,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打听的。” 谢玉遥直接打开成潜压在自己身上的手,哼道:“哈,我就说该找他吧,他认识全世界的漂亮妹妹。” 又吵架了。 这是第一时间在岁晚心里萌生的念头。 情境准确。 关键词准确。 相应的记忆设定随之解锁。 谢玉遥和成潜在大多数时候,走得一直都是欢喜冤家的友情路线。 成潜是天生的浪子,不会刻意玩弄别人的感情,但对待一段关系大多都很随便; 又由于父辈原因,谢玉遥非常讨厌这样的男人,成潜有点原则,但原则底线随意横跳的样子时常看得她心烦。 他们经常会因为成潜又去撩拨漂亮妹妹的事情吵起来——大部分时间里,是谢玉遥单方面的输出价值观,成潜只会顺着她安静地听。 但偶尔也会有成潜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回怼,以他这张破嘴的功力,说话大多会说得很难听。 这种时候,他们就会进行冷战。 最后往往都是成潜先低头,因为乱搞的基本都是他:) 看今天这个情况,应该还没有到冷战这个地步。 岁晚稍微放了点心,打算一会儿在和成潜一起哄谢玉遥:“你认识的江晚晚是什么样的?” “自卑,胆小,”最先吐露出来的词就让岁晚惊讶,最后的推断更是让人意想不到,“可能被霸凌的小可怜。” 谢玉遥顾不上生气了,问:“什么叫可能被霸凌?”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一个小女生一个人来来回回搬了一整个班的体育器材,她的同学在旁边看着她笑,我要去帮她,她也躲开了。” “也可能只是单纯人缘不好,但我后来偶然见她的几次,她的样子都挺狼狈的,”成潜耸了下肩,“不过她挺拒绝陌生人的靠近的,我也只知道她的名字。” 岁晚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认识的那个江晚晚,不论是为了攻略任务硬装手段不高明的绿茶,还是仗着没人知道,肆意暴露吐槽役性格的暴躁心声,都和成潜所说的江晚晚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她直觉出错了也不一定。 现世的江晚晚,可能真的只是占据了一个可怜女孩身躯的攻略者。 * 再多的思绪都被这个趣味两人三足给打断了。 先前听时决明大致透露了一点儿,但听到完整规则的时候,一群人还是感觉很震撼。 宣布规则的是亲民的体育组组长。 六个年级,涵盖了整个初中部和高中部,备战高考和中考的学生也能出来放风。 每班派出四个人,大家齐聚在操场上,交错站立,同班级的人不能站在一起,蒙眼在原地转五圈,然后开始找自己班级的同伴。 找到同伴后,将对方公主抱转五圈后,即可摘下眼罩,自行前往两人三足的赛道起点。 而在规定时间内没有找到搭档,或者找错搭档的,就在这一环节直接淘汰。 剩下的两人三足就比较常规了,没有更多创新的部分了。 “那可能是因为前面已经把人创死了。”岁晚锐评。 时决明想了想,跟着评:“老王先被创。” 由于这个项目涉及的人员太多了,谢玉遥本来这个时间段要比的项目,也被挪到两人三足之后,这就让她非常跃跃欲试了。 正在她琢磨着怎么让自己上场的时候,成潜已经默不作声地拿了两个号码牌过来,将其中一个递给她。 谢玉遥还记着昨天晚上吵架的事,冷冰冰道:“干什么?” 成潜瞬间低头弯腰,双手捧起号码牌递给谢玉遥:“原1042号选手和1043号选手突发恶疾,目前场上无人,女王要想御驾亲征,臣誓死随行。” 时决明在旁边翻译:“原来的人不上了,你要想玩,他陪你玩。” 谢玉遥嘴角抽了抽,还是把所有吐槽都咽了回去,默默转身,让成潜给他别上号码牌。 别号码牌的时候,成潜还一直嘀嘀咕咕,轻声细语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会因为和别的妹妹让你一个人排那——么——长的奶茶队,我俩天下第一好。” 轮到谢玉遥给成潜别号码牌,她手里很用力:“谁爱搭理你,我跟晚晚才是天下第一好。” 她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吐槽:“我都不想说你,昨天那两个姐妹同时冲上来质问我和你什么关系的时候,我差点就原地起跳了,她俩的架势巨恐怖。” 说到这儿,谢玉遥没忍住上下打量着成潜:“你到底哪里值得那么漂亮的两个女孩儿大打出手了?你怎么总能精准撩拨到眼光不太行的女生?” 成潜挑眉:“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被谢玉遥一顿爆锤。 第153章 我一定会找到你 岁晚在旁边听得很迷茫,就拍拍时决明的手臂:“他俩怎么了?” 时决明正常的情况下,都是任意排列组合矛盾爆发后的台阶制造商,成潜昨晚事发就和他讲过,现在,他言简意赅地和岁晚转述: “成潜的嘴一直没个数,很容易让人误会。昨天他俩去排新开的奶茶店,排一半遇到了两个成潜之前……呃,撩拨过的女生。” “那两个女生都以为自己在和成潜……嗯,暧昧,然后就吵起来了。成潜说是要解决一下误会,跟那两个女生走。” “……然后等谢玉遥都排到了,他才回来。” 时决明摸了摸鼻子,他是真心觉得成潜这事做得很抽象,最后总结:“成潜该的。” 岁晚点头。 是挺抽象的。 操场的喇叭里开始喊趣味两人三足的运动员集合。 时决明领回来四条一次性的蒙眼布条,一一分给三人,轮到岁晚的时候,他犹豫一下,还是道:“如果实在不行,站着别动就好。” 岁晚想象过第一阶段群魔乱舞的场景,也不奇怪时决明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她把布条捏在手里,一副胜负欲燃起来的样子:“站着不动啊,那输了怎么办?” 时决明轻笑,眉眼间是张扬的少年气:“不会输。” “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们拿着布条跟着项目志愿者的指引在操场站定,最后确认一眼彼此的位置后,听从喇叭里的指令给自己系上布条。 由于是一次性的,布料有些粗糙,难免会磨到肌肤,不过遮光性倒是好的惊人,感觉天生就是为了这种游戏而生的。 岁晚在后脑勺给自己系了个蝴蝶结,视线被尽数遮挡,随着转圈的指令下放,天旋地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转进了脑子。 “趣味两人三足?蒙眼找搭档……” 是她自己的声音。 “老王怎么同意这个项目的?感觉会被一些小情侣贴脸秀。” “你和你那位也一起秀呗。” 谢玉遥的声音。 你那位?她哪位?时决明? “这不太好吧……太高调的一点。” “这有什么?你和桑佟可是天仙配。” 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般配的语气,不是谢玉遥一提起桑佟就触发的顶级阴阳怪气。 嘶。 岁晚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可能是转太猛了,把脑子转出事了。 不管那是谁,给她马上从谢玉遥身上下来。 “好,各位选手可以找自己的搭档了,限时五分钟!” “各位选手到底能不能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找到自己命定的同伴呢?” “各位搭档之间到底有没有能够克服万难来相会的默契呢?” “现在,就是见证羁绊的时刻了!” 不知道哪个人抢了裁判的话筒,感情充沛地解说词引得全场一片哗然。 尤其是正蒙着眼的选手,有不少都出声笑骂。 隐约之间,岁晚像是听到了谢玉遥的笑声。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微微侧头。 “鹅鹅鹅鹅鹅鹅——” 嗯,确定了,就是谢玉遥的声音。 既然确定了谢玉遥的方位…… 她记得蒙眼前,时决明是站在谢玉遥的斜对角? 岁晚没作多想,缓慢地向印象中的方向走过去。 与嘴上叽叽喳喳的哄笑不同,毕竟视线受阻,大家走得每一步都很小心。 但还是难免有摩擦碰撞。 一开始,撞到陌生同学的时候,大家都还能保持着高素质的优良校风,心平气和地说一句:“抱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肢体接触的频率变多,陌生人之间,唯余沉默的叹息。 如果再凑巧一点,遇上了熟人局—— 【触发支线任务:找到女主】 近在咫尺的电子音响起,岁晚蒙在布条下的眼睛轻颤几下,少年人灼热的体温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清晰感知到。 有系统作弊的桑佟佯装不知地搭上岁晚的肩:“是学——” “滚。” 岁晚拍开他的手,一个后撤装进另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身后的人愣了一下,手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是虚扶一下岁晚就松开,嘴上已经跑起火车:“同学小心点,要是你在我怀里受伤了,我会很难过的。” 岁晚抬手一个肘击:“你也滚。” 成潜:…… 听到是岁晚,成潜反倒没了那些保持距离的顾虑,干脆抓住她没抽开的手臂:“我滚什么,我俩也可以是搭档。” 岁晚急着去找时决明,不耐烦跟他掰扯:“你不是该去哄女王开心吗?罪臣。” 成潜:“” “陛下说得对,臣先行告退。” 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成潜提醒道:“对了,时决明刚才在左边。” 谁也看不见,岁晚还是伸手比了个ok。 烈日当空,人头攒动,找不到人本来就烦,岁晚干脆站着不动,在心里暗骂这个项目的策划和同意这个策划的领导。 不管是谁,马上把老王叫来,结束这场闹剧。 【女主在哪】 岁晚朝桑佟心声方向偏头,轻啧一声。 忘了还有一个开挂的了。 更烦了。 【左边50米】 桑佟跌跌撞撞往系统指引的方向走。 岁晚一个滑铲向另一个方向滑了五十米。 【女主位置更新,左边四十五度65米】 桑佟艰难地在系统的指挥下转了四十五度。 岁晚一个滑步再度更新方位。 【女主位置更新……】 岁晚很虎地开始疯狂旋转,绕着一个地方自转加公转。 就这么咋咋呼呼地撞进了又一个怀抱里。 “不好……” 到嘴边的抱歉,在闻到岁凭粤给两个孩子买的同款马鞭草沐浴露味道的时候又咽了下去。 仗着这个场景里拥抱合法,岁晚伸手环住他的腰,仰着脑袋,好像隔着布料看到时决明笑着的样子。 “嘿嘿,是我先找到你的。” “嗯,”时决明顺势回抱她,“你最厉害。” 一触即离的拥抱,按照规定,变成了结结实实的公主抱。 时决明的怀抱很稳,转的速度也不快,缩在他怀里的瞬间,那段对话又在岁晚脑海里响起。 【感觉会被一些小情侣贴脸秀】 【你和你那位一起秀呗】 “嘶……” “怎么了?”以为岁晚不舒服,时决明转得更慢了。 岁晚摇摇头,语气有些恍惚:“没什么,就是感觉到一些回旋镖。” 第154章 外置大脑 按照规定转完圈,时决明将岁晚稳稳放下来后,摘掉了自己和岁晚脸上的布条。 他们来到等候区、也是接下来两人三足的起点区等着这个环节结束。 刚才声情并茂地讲解说词的同学开始了惊心动魄的倒计时。 重获光明后,岁晚才意识到操场上的场景比她之前想象得要混乱得多,她稍微踮了踮脚,试图找到谢玉遥和成潜。 时决明也在眯着眼睛找,捕捉到那个黑皮小揪后,拍拍岁晚:“成潜在那儿。” 成潜跟开了什么路障警告仪一样,非常自如地在人群之中穿梭,乍一看竟然都没撞到什么人。 同一时间,岁晚也找到了谢玉遥。 呃…… 只能说不愧是姐妹。 谢玉遥和她一样虎,旋转跳跃蒙着眼。 再看成潜,丝滑流畅片叶不沾身。 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人,竟然还奇异地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 “倒计时三十秒!” 死亡倒计时进入一个节点。 谢玉遥与成潜终于接上了头。 催命倒计时之下,成潜手都伸出来了,却不及谢玉遥反应快。 她当即就是一个弯腰,一手揽上成潜的腰,一手搭上他的腿弯,手里一使劲,把成潜整个人稳稳当当端了起来。 突然被迫腾空,下意识抬手环住谢玉遥脖颈的成潜:? “倒计时二十五秒!” 下一瞬天旋地转。 成潜:! 岁晚:! 就见谢玉遥以惊人的臂力和转速,在三秒之内,丝滑地完成了五圈的任务后,毫不留情地松手。 成潜僵直着落地。 时决明:“……哇哦。” 他观察着,手悄无声息地摸上手机,就等着成潜yue出来后,可以第一时间拨打医务室的电话。 成潜勉强还能活。 他将翻江倒海的感觉生生咽了回去,摇摇晃晃地支在谢玉遥身上:“祖宗,你快把我脑浆炫出去了。” 谢玉遥忍笑。 她承认这一波是带了一点个人恩怨的,但说到底—— “还不是你来得太慢了?” 她学着成潜平时的样子,很欠地扬眉,扶着晕晕乎乎的成潜往起点线走去。 时决明很放心地收起手机。 看起来是和好了呢。 * 运动会就这么顺利地结束了。 2班拥有谢玉遥这一员猛将,再加上时决明一千米时那个体育生爆冷出局送来的第一,最后总分算下来,2班的成绩竟然以一分的微弱差距,夸张地超过了那个体育班。 被推上去上台领奖的孙广平全程恍惚,最后总结道:“果然还是谢姐太强了吧。” 谢姐表示他说得对。 江思语身上的攻略者离开后,岁晚的校园生活又陷入了平静。 但无论是岁晚还是时决明,甚至于成潜都清楚,这个平静只是表面上的。 自打知道成潜也察觉到了世界真相,岁晚就很果断地将成潜拉入了“世界就是狗屎”的讨论小组。 时决明:“等等,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个小组的?” 岁晚:“唔,就现在?” 成潜:…… 岁晚的随便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原来时决明也一点计划都没有吗? 当天,成潜觉得这个小组的未来看到头了。 时决明家的客厅里。 唯一愿意动动脑子的成潜成为了这个很随便的小组的外置大脑。 他以强硬的态度没收了时决明端出来的小吃饮品,不知道从哪里捞出来一块白板,梳理着目前已知的信息—— 1、现世的谢玉遥因为解锁了部分记忆而陷入昏迷,并且眉心多了一点会冒诡异红光的红痣,岁晚和时决明因为接触了这个红光而来到现在这个时间线; 2、按道理来讲,已经发生的事不可改变,所以一些关键的时间节点,剧情会重演,但目前的状况却是变动和重演两种情形同时存在; 3、目前能够影响整个局面质变的,或许是随着二人来到这个世界时,一同降临的所谓高级攻略者; 4、目前已知的攻略者桑佟(复活后存在感骤降版)、肖默谷(不足为惧工具人)、钟苑(还没遇上过)、江思语(已失败,但信息关联江晚晚); 5、岁晚记忆缺失,或者说混乱,并且在不断地随机恢复; 6、攻略者任务的重心在往时决明身上转移。 成潜难得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白板上笔走如飞地写着这些“1、2、3”,最后,在第二条上面着重多划了两道。 “对于这一点,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 问的是“你们”,看得还是时决明。 没办法,谁让他是在场知道信息量最多的人呢? 这个其实挺好推断的,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时决明想了一下:“首先,不论时间线,世界意志对这个世界的掌控一直在削弱;其次,按照我的算法来算,现在的时间线的大基础是第二条时间线,但也包含了第三条的部分。” “嗯?”还是偷偷往嘴巴里塞东西的岁晚含糊地惊呼,“你没(四声)和我说啊。” 在座各位都有脑子,只是其中两个不太愿意动。 成潜写下来的这些部分,岁晚大致也推得七七八八,时决明现在说的世界线混沌她是真惊讶。 说到这里,时决明语气虚了一下,眼神飘忽着,就是不去看成潜:“……ts娱乐这块,理论上是第三条时间里的事情。” 岁晚当即也挪开视线。 成潜愣了一下,冷笑着在白板上写下第七点—— 7、成潜被岁晚算计了。 岁晚谄笑着给成潜开了袋酸奶。 成潜本来也没生气,叼着酸奶把第二条划掉,改成“当前世界为二周目和三周目的融合,仍受过去发生的事影响,但影响不大”。 他又在钟苑、江晚晚的名字下画了重点标记,提议他去想办法接触江晚晚,钟苑那边先靠是时决明和岁晚努力。 “还有一点。” 成潜背对着他们,目光落在了第一条,自己亲手写下的“谢玉遥”三个字上。 “我们得搞清楚这个红痣到底是什么。” 他回身,望向时决明有些晦暗的眼睛:“这或许,才是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又该怎么回去的关键。” 时决明垂眼,避开成潜的目光。 岁晚还在思考。 沉默的氛围里,时决明忽然往沙发里一瘫,头往岁晚身上靠,语气夸张:“好严肃啊,小九老师。” 小九老师往他身上丢了个马克笔盖。 第155章 吃醋 成潜这几天一直在为如何接触江晚晚而苦恼。 闻名的家世、优越皮囊再加上能把死人说活的一张嘴,只要他愿意好好说话,真的很少有社交失败的时候。 但是江晚晚…… “怎么会有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食堂里,成潜给自己猛灌半瓶饮料,极其匪夷所思。 他旁敲侧击到了江晚晚的联系方式,每天给她发八百个——当然,这是夸张说法——好友申请,她某天深夜突然通过,他以为她是终于妥协了,结果下一秒就收到他被拉黑的提示; 他偷摸着去隔壁艺高找她,还给她带了时决明亲测好吃的小甜点,她战战兢兢收下,转头就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他确认了江晚晚的放学路不太安全,贴心地想要送她回家,她转头就报了警…… “?”时决明讶异地往嘴里送了块肉,“原来你那天让我去捞你是认真的?” 成潜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谢谢你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然后让他老大不小了,收获一顿母亲大人的毒打。 “吵死了,”谢玉遥翻着白眼往他盘子里丢不喜欢吃的西兰花,“闭上你的嘴吧。” 成潜瞬间安静下来,与时决明、岁晚面面相觑。 从进食堂开始,或者在准确一点,从成潜在路上讲话开始,谢玉遥就表现得很暴躁。 买完饭后,就握着筷子在餐盘里挑来挑去,又或者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米饭,总之一口也没往嘴里送。 甚至在买饭的时候还点了她两年来一次也没正眼瞧过的西兰花炒肉。 超级反常。 成潜不敢讲话,给时决明使眼色。 时决明借着桌子的遮掩,悄悄拉拉岁晚的衣袖。 岁晚比谁都要早发现谢玉遥情绪不对,只是谢玉遥一副明显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她也没办法开口。 此时气氛沉寂起来,她只能清清嗓子,拐弯抹角:“阿遥,今晚放学去后街玩儿吧,我们好久没去了。” “是啊,好久没去了,大家最近都忙嘛,”谢玉遥意兴阑珊地放下筷子,“忙啊,忙点好,反正我也忙,没空。” 她语气平淡:“今天没胃口,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留下三张茫然的脸。 “她……”成潜犹豫着暴言,“吃醋了?” * “……才不是吃醋呢。” 午休时间还长,谢玉遥一个人走在学校的树林里散心,自言自语地反驳着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茂密的枝叶将正午的阳光分割得稀碎,树林里的蝉鸣格外聒噪,听得人心烦意乱。 谢玉遥忽然蹲下来,随手拿起地上一截不知哪儿脱落下来的树枝,刨着蚂蚁的窝。 她只是在不高兴。 他们三个突然有共同的事情要解决所以关系变得更亲密都不算什么,不带上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只是不高兴被瞒着。 这总让她想起再小一点的小时候,妈妈为了给她一个温馨的家庭,瞒着她爸爸出轨的事情。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以“保护”为名的欺瞒。 现在的感觉,真的跟那个时候很像。 好烦,不想上课了。 第156章 人生是旷野 某种程度上来说,谢玉遥跟时决明一样,勉强还算是个有些底线的乖宝宝。 至少在今天之前,单独逃课什么的,谢玉遥是不会想的。 她犹豫着去到之前跟着岁晚和成潜翻过的后墙,靠着一些肌肉记忆,轻车熟路地翻出去。 跳下墙时还在原地待了一会儿。 怎么说呢。 没人在底下接着,也不需要6等殿后的人呼啦啦地跳下来。 好像是有一点空虚。 这些情绪都来得很突然,可是这世界上大部分的情感都是这样的。 没由来的、不讲道理的。 谢玉遥的一点空虚、一点多愁善感,很快被一声怒吼打断:“岁晚!你又……” 怒喝微顿,老王也愣了一下:“谢玉遥?怎么只有你?岁晚呢?” 已经隔着一面围栏了,谢玉遥并不着急跑,老王也因此懈怠下来,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谢玉遥还算是比较好管的那个。 他转头看看四周,觉得自己悟了:“还是跟着成潜出来的?” 谢玉遥现在非常、非常不想听到他们三个里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于是她绷着脸,面无表情:“我被他们孤立了。” 老王:? “我现在非常想不开,但是妈妈说,人生是旷野。” 老王:? “所以我要旷课出去野一下。” 老王:? 谢玉遥一本正经前言不搭后语的模样给老王浅浅地唬住了。 高级人民教师飞速旋转着他的大脑,发现这孩子的话多少还是有些逻辑的—— 旷野=旷(课去)野 好一个拆文解字。 瞬间的解码让老王虎躯一震,惊觉这孩子此时的心理状态是真的非常不美好。 旷课的事情暂时放一边,他必须得先开解一下友情受挫的孩子的心理问题。 老王调整好情绪,和蔼地抬头:“玉遥啊……” 玉遥已经跑到很遥远的地方了。 * “还真是旷野啊……” 站在偌大的薰衣草花田前,谢玉遥极为震撼。 所以,到底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学校,能毗邻幽静别墅区、接连热闹小吃街的同时,还能坐拥一大片漫山遍野的薰衣草田。 更离谱的是,就这么一片放眼望去看不到边界的田地,平常根本没人谈起过。 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个念头只在谢玉遥脑海里浮起一瞬,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如果现在是深夜,那么这片突然冒出来的花田,就该被列入什么十大都市怪谈。 可现在是六月的中午。 烈日炎炎,别说是什么妖魔鬼怪了,人都得被这太阳烧死。 谢玉遥抬着手给自己遮阳,目光所及的小路尽处,有一座小木屋。 她没做多想,抬脚就踏上小径,沿着路慢悠悠地往前走。 走到一半,花田里蹿出一只巨肥的奶牛猫,很猖狂地横在路中间,用一种非常睿智的眼神望着谢玉遥。 谢玉遥:“……此路是你开。” 奶牛猫粗声粗气:“呱。” 谢玉遥:? 她怀疑着自己的耳朵,和一只发出呱叫的猫大眼瞪小眼。 奶牛猫一摆尾巴,睿智的眼睛落到了谢玉遥身后,又“呱”了一声。 谢玉遥似有所感,一点一点转头。 迎面撞上一只巨大的青蛙。 第157章 钥匙 …… ……啊,是青蛙玩偶服啊。 谢玉遥偷偷撤回撤后半步的腿,谨慎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青蛙玩偶服的物种。 如有实质的目光隔着青蛙头套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通,最终落到了她的校服上。 “实验的学生?” 些许年迈的声音罩在厚重的青蛙头套底下,闷闷地传了出来。 不好好吃饭的报应来得非常快。 先于谢玉遥的说话声在空气中响起的,是非常不合时宜地肚子咕噜声。 青蛙头微微朝下望了望,随后叹气着将他手里的一打小青蛙气球塞到谢玉遥怀里,摇头晃脑地越过谢玉遥往木屋里走,边走边叹息: “现在的孩子一个个的,怎么都不爱吃饭?” 他嘀嘀咕咕地往前走,走到半道才发现谢玉遥没跟上来,摘下青蛙头套,回头竖着眉毛道:“怎么还不跟上来?想饿死在老头的花田里吗!” 谢玉遥肩膀一抖,莫名其妙地就拎着手里的小青蛙跟了上去。 老头姓周,脾气不好,但做饭挺好吃的。 明明神态言语都凶巴巴的,可莫名就让人想亲近。 在老头又一次嘀嘀咕咕地问干什么逃课的时候,谢玉遥自己就倒豆子一样把岁晚三人最近老是悄悄在还不带她的事说了出来——当然,没提岁晚他们的名字。 本来还不算什么,顶多自己生生闷气、耍性子逃逃课。 此时面对一个年长的老人倾诉,谢玉遥给自己越说越委屈,没忍住吸吸鼻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老头这时候就像是个耐心的长辈了,放缓声音开导她:“你要允许朋友有自己的秘密……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 谢玉遥点点头:“我可以不要我爸,但我不能没有他们。” 老头被噎了一下,望着谢玉遥非常真挚的神情,半晌才继续开导着:“既然是这么……要好的朋友,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隐瞒,或许他们是为你好呢?” “我知道啊,”谢玉遥通透得让老头都感到意外,“最近又不是我生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值得庆祝的日子,他们会这么瞒着我,肯定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不想让我知道啊。” 最近这些没一起玩儿的日子,谢玉遥一点都没怀疑过是不是四个人的友情有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隔阂。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他们怎么会觉得我需要这种保护呢?” * “完蛋。” 下午第一节课结束都没有见到谢玉遥,甚至还是在老王嘴里听到谢玉遥逃课的消息,成潜倒吸一口凉气。 “我就说她是吃醋了吧……电话不接吧?” 手机里只有冷漠的机械女声,时决明拧着眉点头。 岁晚正在联系平常常去的几家店的老板,收到的回复都是没见到谢玉遥的影子,一个恐怖的念头油然而生:“她不会被绑架吧?” 毕竟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被一些要钱不要命的人盯上也是常有的事。 成潜:“……她十七,不是七岁。” 时决明也是说不至于。 “况且真要绑,也是绑他爸那个养在城郊别墅的儿子吧。” 时决明冷静的嘲讽让岁晚收回了这个突兀的念头。 成潜在尝试联系他的两个哥哥,等回复的间隙,问岁晚:“要不直接告诉她好了?反正该知道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还活得好好的,世界也没有因此崩溃。” “说不定现在这个杂糅的世界线里,根本没有保密这么一说呢?” 岁晚想也不想就否定了:“我就是什么都跟她说了,我们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而且。 她没办法再看到一次谢玉遥在她面前昏迷不醒的样子了。 * “哪怕是你下一秒就会被抹杀,你也不要这样的保护?” 老头的话让谢玉遥惊了一下。 她很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皱着脸道:“什么抹杀啊,好瘆人的说法。” 老头啧了一声,催促她回答。 谢玉遥没怎么犹豫:“不要。” 她顺着这个奇奇怪怪的说法想象了一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我有勇气清醒地死去。” “而且,要真有什么抹杀这种事的话,”谢玉遥咧嘴一笑,“我肯定要冲在前面保护她。” 就像小的时候,岁晚挡在她前面一样。 ……诶? 谢玉遥笑容微滞,眼底浮现些许疑惑。 她怎么就默认是岁晚了? 不过,最先提出瞒着她这个决定的,肯定也是岁晚就是了。 谢玉遥撇撇嘴。 老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好严肃的答案。” 旋即话锋一转:“老头我就随口一提,小孩子就是容易把什么事都当真。” 谢玉遥:? 她满头问号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老头,眼见着他说着说着就弯腰下去,从餐桌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开始嘀嘀咕咕地翻箱倒柜: “这个不行……这也用不了。” 谢玉遥蹲到老头身边,往箱子里看。 里面有裹在透明塑料袋里的糖丸、单独分装看不出功效的胶囊;有镶钻的斧头、刀柄朴素的匕首…… 谢玉遥锐评:“周爷爷,你是个p人吧?” “小孩不许说话。”被调侃的老头有些暴躁。 谢玉遥撇撇嘴。 安静没一会儿,又问:“你在找什么?” “钥匙。” “什么样的?” 谢玉遥手搭在膝盖上,试图用眼睛帮老头隔空找到钥匙。 “红色的圆孔钥匙。” 谢玉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笃定道:“这里面肯定没有红色的东西。” 已经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的老头:…… 他觉得这孩子有些时候比最闹腾的那个还要气人。 “去去去,别碍着我事!” 谢玉遥笑嘻嘻地依言起身。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的老爷爷,但不得不说,跟他待了一会儿,她心情好了不少。 站直身子时顺势抬头,视线里捕捉到冰箱柜顶的一抹红色。 谢玉遥走过去,一边把它从冰箱顶上拿下来,一边问:“是不是这个……啊!” 等老头回过头,就见谢玉捂着眉心蹲在地上,面前躺着一把断成两截的钥匙。 第158章 崩坏 老头走向谢玉遥,自诩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的人此时呆滞地望着尸首分离的两截钥匙,陷入诡异的沉默。 谢玉遥还像个抱头可达鸭那样蹲在地上。 余光捕捉到老头走来,她一开始还是有点心虚的。 再怎么说,东西也确实是在她手上坏掉的。 ……但是她根本没怎么碰啊喂! 这么想着,她又很虚地理直气壮了起来:“哪家生产的钥匙,质量这么拉,我帮你告到他倒闭。” 家里常备一众高级律师团队的谢玉遥如是道。 老头没理会她的虚张声势,只是把钥匙捡起来端在手里,又开始嘀嘀咕咕:“用掉了……我记得不是这么用的啊……” 老头看起来没生气。 老头好像卡住了。 谢玉遥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抱着头的样子有点蠢,“嗖”一下收回手,又凑过去问:“这钥匙是开什么的?我家里这种形状的钥匙开得都挺刁钻的。” “书房密室的门?没什么用的海底宝藏?还是保险柜?” 最后的选项由于过于正常,从而与整个语境都格格不入。 海底宝藏先不提了,有钱人就是喜欢拍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家书房还有密室?” 谢玉遥摆摆手:“小时候电视看多了,闹着要我爸装的。” 谢玉遥偶尔也是会怀念一下爸爸还没突然烂掉的时光的,话匣子一打开,一时半会儿就收不回来了。 老头饶有兴趣地听着,时不时接话,当个合适的捧哏。 话题歪到天南海北,谢玉遥再也想不起来那把断成两截的钥匙。 老头眯缝着眼,悄悄把它丢回箱子里。 本来就是想要拿给这小孩用的。 至于怎么用掉的,应该也不太重要。 ……吧。 * “啊,找到了。” 楼梯间里,成潜瞄一眼响起的手机,眼睛一亮。 又很快皱起眉头。 “我哥帮我们调了道路监控,她往你们家那个方向走了,绕过那一片往西……然后就没有监控了。” 西边,没有监控。 岁晚与时决明对视一眼后,迟疑道:“那一片……有个岔路,不确定她会往哪里走。” 但她更没办法确定的是,这个杂糅的世界线里,有没有老头的戏份。 成潜收起手机:“那就分头找找吧。” 虽然凭他对谢玉遥永远不会亏待自己的了解,除了担心她生闷气气过头之外,根本就没担心过她会出另外的事。 为了照顾老王脆弱的心灵,三人好歹还是通知了一下老王,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合法”出校。 到了岔路口,由于成潜对这一片不太熟,时决明就和他一起,岁晚则是自己去了老头的花田。 或许是因为着急,平时没事晃过去时短短的一条路,今天走起来好像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 不对。 岁晚沉默着停下脚步。 记性没有夸张到记住自己能第几次路过同一株狗尾巴草。 但不管按照哪个科学的逻辑来讲,她都不可能路过三次玩狗尾巴草的小灰。 她看着一点花田影子都没有的前方,又回望身后来时的路。 她现在的安全危机,大概比离校出走的谢玉遥更危险一点。 ……总之,遇到困难睡大觉。 岁晚蹲下来摸摸小灰,严肃道:“好了,知道你是巫师的猫了,快解除魔法。” 【找到了】 几乎是岁晚自娱自乐出声的同一瞬间,很久没听见的高级系统声音忽然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世界线杂糅的缘故,那道声音比现世听起来更加飘渺。 【好像还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呢】 另一道含着媚意的声音轻笑着响起。 是许苑。 岁晚无意识地揉揉猫耳朵。 小灰用肉垫拍开岁晚的手,然后继续扒拉那株肉眼可见变秃的狗尾巴草。 大多数人类就是喜欢和小猫玩强制爱。 岁晚伸出两个指头去刺挠小猫,小猫不耐烦地邦邦打着狗尾巴草。 在听到陌生的脚步之后,瞬间飞机耳着表演一个托马斯回旋,四肢稳稳立在地上,对着岁晚身后的人哈气。 岁晚伸手安抚着浑身炸毛的小灰,气定神闲地站起身,看清许苑的样貌时,心底闪过一丝讶异。 许苑的样貌与现世她见过的不太一样,五官凌厉英气,充满锐利感,这就使她眼底自然流露的媚态显得不伦不类。 岁晚纠正着自己不久前的判断。 是缝合进钟苑身体里的,许苑的灵魂。 果然是跟着他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刚才系统还说找到了。 许苑望向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显然表明了她正是许苑指的意外收获。 那他们要找的会是什么? 促使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谢玉遥? ……又或者,是老头? 岁晚不动声色的头脑风暴。 她佯装不知里面换了芯子,拿出自己对待钟苑的态度,不冷不热道:“你怎么在这?” 许苑目光流转,嘴角噙着笑,神情莫测。 这其实是一个正常的态度,毕竟她的这具身体和现下的岁晚没有任何矛盾。 可问题是…… 她清楚地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个,是现世那个支使路人npc灌她酒、和她在家宴上起过争执的半觉醒的女主。 * 攻略者毫无间隔地跨过两条流速不同的时间线的感受是很难评的。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灵魂被人生硬地抽出来揉进榨汁机里高速旋转。 她这种突然从肉身投放变成灵魂投放的,就是榨汁机运作到一半突然坏了,里面的东西就那么半死不活地卡在机械里的刀刃上。 头晕目眩伴随着肉身的疼痛,许苑咬牙切齿道:“攻略多条时间线是另外的价钱。” “不会少你的。” 向来嵌在脑内的声音忽然离得很远,许苑很快反应过来:“你不跟着来吗?” “我得在这边,盯着我们的后手。” 那边轻笑着,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玩具一样愉悦。 去过很多崩坏的世界,和不同的世界意志打过很多交道,许苑知道他们大多时候都是一些有病的东西。 这不过他们一直都是同一立场,她很乐意见到他们犯病。 她降临到钟苑身上,习惯了一下钟苑的身体和人际关系,回到了正题:“我的任务是什么?” “找到多余的锚点,然后抹杀他们。” 许苑微顿。 她是真的诧异,好好一个校园恋爱世界,到底是怎么玩到现在这种需要下达抹杀任务的程度的。 那边像是想起什么,轻笑着补充道:“我来这儿一趟还挺麻烦的,这次就不拘着你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大闹一场也没有关系。 毕竟,经不起崩坏的,也不止他一个。 第159章 妈妈 许苑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的攻略者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当然不是指那一个所谓的“高级攻略者”的名头。 与那些或倒霉身死、或懦弱自杀,死后才阴差阳错被系统带到穿越空间的人不同,她的人生顺风顺水到了平淡无聊的程度。 没有什么可望不可得的遗憾,也不存在任何只有死了才能解脱的磨难。 她是因为无趣才来到穿越空间的。 任何充满挑战性的攻略任务都让她感到热血沸腾,她喜欢攻略进度条满值时的成就感,享受攻略任何角色的过程。 但她最最喜欢的,是一群愚蠢的角色为她演出来的假面死心塌地,再因为她心血来潮地揭开真相后,世界观崩塌,所有美满、有序的一切,都因为她的轻轻弹指而变得天翻地覆的,那一个绝妙的瞬间。 尤其是在那些被攻略者穿成筛子而快要崩坏的世界。 她不用担心崩人设或者崩剧情,可以格外放肆的展示她的恶趣味。 直到这次作为援助攻略者,被召唤到这个女主名为岁晚的校园恋爱世界。 世界意志拦着她就算了,正如她一直知道的一样,世界意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大多又病。 又要保护,又要破坏。 像极了载入了典型的东亚家长模型后,把少量温情的部分删除的一干二净,剩下糟糕的部分学了个十成十。 ……扯远了。 现世的时间线里,她远没有岁晚和时决明感知到的“安分守己”。 每当她萌生出一点点想要跳脱出系统任务,做一些出格事情的念头的时候,冥冥之中,总会有一种力量绊住她。 并不是来源于世界意志,甚至也不是来源于造成一切异变的时决明。 未知的来源让许苑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很烦。 但现在不一样了。 许苑看着眼前这个形单影只、强撑着气势和她演的女主,被压抑的破坏欲不断燃烧。 她笑着,顺着岁晚的话演下去:“想来见见逸然,结果忘记了他放学的时间,晃着晃着就来到这里了。” 没什么毛病。 也很像是那个随心所欲把孩子生下来又丢给生父的钟苑会做出来的事。 哪怕知道芯子里是许苑,岁晚乍听也只会把这个说辞往什么攻略任务上联想。 可许苑没给她留什么思考时间,跟抽风一样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声尖锐。 岁晚一惊,心无端漏跳一拍。 “哈,你不会真信了吧?” 许苑忽然逼近,声音轻快,眼角眉梢都带着恶毒的笑意:“就像……你真的相信,刘芸是因为芥蒂时建初的不忠而死的一样。” 岁晚大脑“嗡”的一声,耳边的蝉鸣、风声、小灰因为害怕不断发出的威吓声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许苑一字一句的、宛如鬼魅的声响。 “时决明只是一个戏份有点重、但仍然微不足道的配角。” “配角是不需要有那么丰富的美强惨背景的。” “他会拥有一小段不愉快的童年时光,但仍然会在母亲、朋友的陪伴下快乐、健康地长大。” “如果,他一直是一个小小的配角的话。” “他为什么会变成主角呢?” 岁晚瞳孔震颤,不自觉地就被许苑的话语牵着走。 为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 为了救她。 “是你害死了刘芸呀,”许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我亲爱的……女主。” 轰隆隆的巨响持续不断。 是什么东西极速坍塌的声音。 * “一部分事情会按照剧情走的话,那剩下一部分呢?” 正走在路上,成潜忽然眯着眼睛,灵机一动。 时决明:“什么剩下的?” “你想嘛,一个剧情的文本量就这么大,肯定不会所有人都提到嘛,那没提到的那部分人是拥有自由意志,还是那种‘总裁的白月光出国了,时间突然变得好快啊’……什么的。” 时决明张了张嘴:“……如果不走剧情就要被强制开倍速的话,那是不是有点过于恐怖了。” 成潜想说现在这种情况难道就不恐怖了吗? 既然得到了变相的答案,那么吐槽暂时先丢一边:“好吧,其实我是想问,我的戏份多吗?” “不多。” 但重要得要死。 时决明选择性地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哦,”成潜点点头,“那你妈呢?” 啊? 时决明反应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 按理说每天行程都安排得很满、一般情况别想在别墅区见到的刘芸,正捧着半个西瓜,很突兀地出现在这一条空旷的道路上。 她看起来也很是迷茫,低头看看手里的瓜,又抬头四下张望起来。 目光落到时决明和成潜身上,眼睛骤然一亮,小跑着走过来,把瓜往他们面前捧了捧:“你们也在啊,来吃瓜,我刚摘的,超甜。” 瓜上插着三四个勺子,刘芸把自己用的那个拿出来,笑望成潜:“剩下的还没人用过,小九随便拿啊。” 成潜依言挖了一勺放进嘴里:“谢谢阿姨……唔!好甜!” 刘芸笑眯眯的:“是吧,小草也吃。” 两三句话的功夫,西瓜就被成潜捧在手里。 时决明懵懵地被刘芸往手里塞了个勺子,伸过去挖了一个圆球后又猛地反应了过来,转头睁大眼睛瞪着成潜。 不是,现在是吃瓜的时候? 成潜眨眨眼,伸手把那一勺塞时决明嘴里:“先吃嘛,包甜的。” 食物进了嘴里就是要咀嚼。 西瓜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溢开来,时决明将果肉咽下去,在刘芸期待的的眼神里肯定道:“甜。” “是吧,我跟你粤粤阿姨一起去摘的,本来说晚上摘两个给你们吃,现在碰上了正好……” 刘芸雀跃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迟疑起来:“咦?我们怎么会碰上啊?” 她明明刚才还在瓜棚里啊。 不过比起这种一看就很反人类的瞬移故事,再开明的妈妈在当下这个场景里,最先关注的果然还是这个问题—— “小草,小九,你们……逃课了?” 第160章 交易 成潜安静地捧着个西瓜,在等时决明回答。 结果时决明跟卡死了一样迟迟不回话。 成潜悄悄捅捅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里奇怪的同时,还是把关于谢玉遥的一些前因后果挑着讲了一遍。 刘芸点头:“哦,那是要找。” 刘芸向来秉持着人生不止一条道路的安全理念,既然事出有因,也没有不打一声招呼让老师干着急,逃课这事就被轻轻揭过。 成潜适时换个话题:“瓜棚离这儿近吗?阿姨怎么来这儿了。” 刘芸眼睛往上一转,想了想道:“在城东。” 成潜:…… 实验坐落在城西。 刘芸温温柔柔地一笑:“好像……挺远的呢。” “感觉只是一睁眼就来这了。” * 另一边,城西“猹的瓜棚”。 本来是三个不想工作、一个本来就不用工作的富婆们摸鱼出来团建。 只是弯腰去拿另外半个西瓜,在起身好友凭空消失的岁屏粤:…… 她转头看身边美美拍照的成母和谢母:“她人呢?” * 成潜试图冷静。 成潜冷静不了一点。 手背到后面去拧时决明腰上的软肉,直到对方一个激灵回过神之后,才咬着牙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吗?” 不,显然不是。 时决明望着刘芸温柔的眼睛,鼻尖酸涩。 早就跳脱出剧情了。 敏锐的情绪感知触角悄悄伸了出来,成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边笑边缓慢离开这个奇怪的氛围场:“那个,我先去找阿遥,你俩先聊啊……阿姨再见啊。” 随着成潜风风火火的离去,周遭的空气都静谧下来。 刘芸眼底迷迷糊糊的情绪渐渐消去,看着自己不知不觉长这么大的儿子,语气有些慨然:“回来这么久,还没怎么好好看过你呢。” 时决明微微仰头,望着天边的游云眨眨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持一个轻松的语调,声音却始终紧绷得厉害:“……那是因为你天天不着家嘛。” 刘芸回国后也在周边城市四处玩,偶尔会在某天晚上带着纪念品回家,当作两个孩子的惊喜礼物,大家一起吃一顿晚饭,第二天又快快乐乐地换了个地方玩。 刘芸依然在笑:“是哦。” 时决明也跟着笑,眼睛弯弯的,眼底却盈着水雾:“你下次……要去哪?” 刘芸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时决明,很久才眨一下眼。 每一眼都在努力看得很长。 “我那个时候想,我的孩子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如果还是这么爱哭的话该怎么办呀。” 但事实上,那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那个动不动就掉小金豆的儿子,已经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把眼泪咽下去无数次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我好像都没有陪你多久。” 在亲近的人身边,人总是很脆弱。 那些在这个世界,见到刘芸第一眼就隐隐产生的预想,在这一瞬间落到了实处,吞咽过无数次的委屈苦楚借着决堤的泪水爆发。 刘芸抬手,想要抹去心爱的孩子的眼泪,却像怎么也擦拭不完似的。 于是,她将哭泣的孩子拥进怀里,一并拥住她无论如何也再也触不到的二十四岁的灵魂。 “还记得妈妈说过的话吗?” “如果人生真的悲惨到注定走在别人书写好的道路上,那么至少,我要自己选择在哪一刻死亡。” 那是他做出亲手将自己的母亲推向死路前,刘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 雨后,城郊逼仄的小巷里泛着恶心的潮气。 “杀了我吧。” 时决明听到过无数次的请求再一次响起,他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极尽狼狈的岁晚。 岁晚甚至连哀切的情绪都没有,只是双目失焦,木然到残忍的地步:“我知道这种感受,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变成这样……” 时决明嘴唇颤抖着:那我呢? 他想说,别这样。 他想说,这个世界已经比前几次好很多了。 她没有陷入奇怪的恋情,没有辍学,没有一朝从枝头跌落泥地,父母也都还健健康康的。 只不过…… 只不过是失去了两个朋友。 时决明紧咬后槽牙。 常说的“纸片人觉醒”,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当意识到谢玉遥和成潜被别的灵魂占据身躯之后,前三次世界线的记忆一瞬间涌进了岁晚的脑子。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她当然知道每一次的重来,都在一点点向好…… 可就是因为太好了。 没人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被称作系统的东西开放了谢玉遥和成潜的登陆权限。 对系统而言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去干涉的重要角色,是他们真真切切相伴了一整个童年和青春的至交好友。 “……杀了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时决明厉声打断她,眼底浮现着深刻的绝望:“岁晚!” 情绪上头后诛心的话语平等地剜在每一个人心上。 岁晚咬着唇,抬手一下一下地抹着眼泪,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为了她的口不择言。 为了她每一次残忍的私心。 …… 就像岁晚说的那样。 刀刃捅穿肉体,鲜血喷涌四溅的场景,时决明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他倚在墙根,抱着岁晚尚且温热的身体,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若即若离的吻。 “做个交易吧。” 巷子里响起时决明平静到窒息的声音。 “我知道你在听。” 空气里有一阵细微的波动,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悄然降临到这个世界。 “她挣脱控制得越来越快……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出了点不小的问题吧。” 四周依然寂静。 时决明喘着气等了一会儿,如愿听到一道温润到令人恶心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嗯哼,你确实给我带来了一点小麻烦,所以,我给你一个和我对话的资格】 【那么,你想交易什么】 也高高在上得让人作呕。 “杀了你们那么多人,也……杀了那么多次主角,我应该够这个资格了吧,”时决明眼眸深沉,紧咬着牙,从齿缝里一点点挤出这些话,“我来代替她,成为主角。” “然后,让她自由。” 第161章 自由的代价 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时决明手里仍然攥着那把刀,刀柄死死硌在手心,整条手臂都不自觉地发抖。 他听上去还算镇定的谈判也不过只是虚张声势。 四舍五入也算是和这个叫做“系统”或者是“世界意志”——管他是什么的鬼东西打了将近四辈子的交道,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其实一点筹码也没有。 【嗯,可以啊】 出人意料的是,那道声音应得很轻松。 甚至还带着令人浑身发麻的愉快。 【交易成立】 随着回应尾音的落下,熟悉的失重感袭来,眼前的景致和耳畔的声音都在飞速向后掠去—— 这是时决明感受过很多次的世界重启之前的感受。 先是极致的、不透出一点光亮色彩的黑色。 然后是刺目的白光。 捱过这一阵后,再睁眼,就该回到高中校园。 或者是在跑操,或者是在教室…… 诶? 时决明感受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睁眼是挂着夸张的垂落灯的天花板。 他下意识举起自己的手,入目是尚且带着婴儿肥的,有些肉肉的孩童的手。 “小草睡醒啦?” 刘芸坐在床边插花,见着时决明醒过来,柔柔笑道:“妈妈在给小草换新的小花,小草喜欢哪一朵?” 思维一点点被年幼的肉体同化。 时决明开始想不起来自己要思考的复杂问题,懵懵地爬起来,走到刘芸身边,开始挑选鲜花桶里的小花。 细腻的、没有任何受苦痕迹的小手,挪向了开得正好的迎春花。 刘芸有些惊讶,毕竟同其他鲜艳饱满的花枝相比,迎春确实有一点不起眼了:“小草喜欢迎春花吗?” “嗯,”时决明点点头,“春天。” “喜欢春天。” 喜欢春天的时小草小朋友,很快就在一个春天,认识了两个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又在紧接而来的夏天,最好的朋友的数量又多了一个。 不太好的是,他多了一个弟弟。 时小草对这个弟弟其实没什么意见,毕竟弟弟没有妈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只是弟弟的存在似乎让他的妈妈生病了。 这个秋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非常没有秋天的感觉。 一场雨过后,冬天携带着无人能够忽视刺骨寒风强势降临。 时小草换上了厚厚的冬装。 妈妈穿上了单薄的病号服,住进了24小时供暖的疗养院。 这好像只是一段稍微有一点不幸的童年。 直至医院里血色四溅,入目的猩红一瞬间激活了很多段记忆。 沉睡在六岁孩童身躯的灵魂忽然苏醒,他呆滞地看着忽然自戕的母亲,无助地转头,想要向身边的人求救。 却见到他一直想救的人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眼瞳里失去色彩,僵直着立在原地。 不对,这不对! 时决明头脑发胀。 刘芸不应该自杀的,她只是会生一场小病,很快就能在朋友孩子的陪伴下好起来,走出这一方宅院,去快乐地看世界。 岁晚……岁晚也不该是这样的,拥有自由的人,不应该是这副神采。 一定有哪里出错了! 这肯定不对! 【没有出错,都是对的哦】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含着极其清晰的恶劣的快意。 【主角都是有人设的】 【主角岁晚,人设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适合救赎他人,也适合公主野狗的小言剧本】 【主角时决明的人设嘛……】 【出轨的爸、自杀的妈,越灰暗就越有救赎意义的童年,美强惨的设定可是很吃香的呢】 “你没有说过……你没有说过会这样。” 死亡正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上演。 时决明整个人都在颤抖,身边不被剧情提及、却在场的人都像掉了线,没有人能够回应他的绝望。 只有非人的、高高在上的嘲弄。 【你不会以为,交易是需要代价的】 【更何况,你和我交易的,是主角的自由】 【自由的代价可是最昂贵的】 他丢下这句话就好像离开了。 剧情作用下,仿佛设下了结界的病房也终于被外界感知到。 医护人员忙进忙出,试图抢救一条已经走上死路的生命。 岁晚也终于“活”了过来。 头一次面对死亡的小孩,眼眶里包着泪,还是强撑着拉住时决明的手,苍白地安慰着一直在发抖的好朋友:“没事的,小草……阿姨会没事的。” 时决明死死咬住嘴唇,仍然泄出几声抽噎。 于是,他彻底松开唇瓣,紧紧搂住岁晚,放声大哭起来。 自由的代价是最昂贵的。 他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第162章 重蹈覆辙 第四次的世界线结束得很快。 甚至于说,比起从前让他亲手杀死岁晚相比,要不痛不痒得多。 怀揣着世界真相的时决明,由于保护、由于愧疚与悔恨,不知不觉间,离岁晚三人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自己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就去打听他们的消息。 成潜没有什么继承家业的压力,竟然转头去当了警察,乍一看正气凛然,实际上比谁都叛逆。 谢玉遥成功地靠着自己的能力和说出来极为吓人的人脉关系,赶走了那几个从年少时就讨厌的私生子,掌握了谢家的大权。 至于岁晚。 这一世的她不再受剧情桎梏,却依然在上大学后进入了娱乐圈,优渥的背景和她不再被恶意遮挡的人格魅力,理所当然地使她一炮而红。 时决明不再怎么需要刻意探听她的消息,街头巷尾,时常能接收到她的讯息。 甚至于是在他的公司里—— “你看昨天岁晚的综艺了没?” “当然看了!我说岁晚是内娱第一唱跳爱豆没人有意见吧?” “谁敢有意见啊……我是说你注意到她那个同组的师弟了没?” “嗯嗯!实力大小姐和忠犬小奶狗超级好磕!” 岁晚的名字经常和别人的名字连在一起。 总之,曾经遗憾的一切都在昂首阔步地向着光走。 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被大步甩在了后面。 连同时决明一起。 于是,某一年的深冬。 在刘芸幕前放下一株人工培养的迎春花后,毅然决然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将匕首捅入自己心脏的一瞬间,时决明茫茫然地想。 原来岁晚一直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痛啊。 意识逐渐涣散的时候,他还听着岁晚最新的采访—— “我和小苏?……我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啦,我有喜欢的人的。” “唔……可能说暗恋更准确?小时候认识的……读书的时候觉得时间还长,有些话可以以后说,结果毕业后就没有联系啦……” 原来是这样吗? 那他多少,也是挽救回了一点东西的吧。 时决明心脏里被塞满了很多吞咽不下、也吐不出来的东西。 主角死亡,世界线重置。 第五次世界线。 时决明依然回到了六岁,钟苑将时逸然送回时家之前。 这一次,他保有了成年人的思维,蜷缩在孩童天真胆怯的皮囊下,极尽所能地进行一些改变。 他做得最大的改变,是在女孩儿到他家的那一天,离开家,找到了许苑。 他在阻止时逸然的到来。 也在阻止他和他们的相遇。 他成功了。 刘芸一无所知,时建初也披着好丈夫、好父亲的伪装一直到他的十八岁。 时决明度过了一个殚精竭虑的十二年。 刘芸和岁屏粤的关系,少不得带着自己的孩子一块儿出去玩。 光是为了逃避这件事,时决明已经绞尽脑汁扯了不知道多少次谎。 所幸前几条世界线的影响过于深远,岁晚依旧一门心思地闯荡娱乐圈,她这一辈子早早就在娱乐圈有了姓名,也干脆直接去上了隔壁艺高。 时决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见岁晚。 也许是不希望身边那些防不胜防的攻略者影响到她,又或许是这样才能让他不去想,是自己的决定害得刘芸也不得善终。 这样该死的世界,离他这个主角越来越远,也说不定是件好事。 很多个思念难捱,却与悔恨纠缠的深夜里,时决明都这么劝说着自己。 直到他的十八岁。 实验的成年礼,和隔壁的艺高,以及同一片区、但是更远一点的一中合办。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时决明心里咯噔一下。 成年礼当天,他婉拒了优秀学生代表的发言,一整天的时间里都跟被追杀一样四处躲闲。 一些该死的肌肉记忆让他跑到了后门附近那堵很好翻的墙。 然后,一道风风火火的人影撞进了他的怀抱。 几乎是本能的,他收紧了手臂,揽住怀中的人。 “啊,不好意……” 怀里人的话音一点点顿住。 艺高的校风显然比实验自由得多,更何况是岁晚这种半工半读的艺人。 她染着很衬亮眼的橘红头发,发尾烫着自然的小卷,眼线上挑的精致眼妆,使她整个人都像一只灵动的小狐狸。 时决明低头朝她望去,几乎收敛不住眼睛里的失态。 幸好,岁晚看起来也不是很在状态。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时决明,一时忘记了从他的怀里出来,只是疑惑道:“同学,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嗯,见过。 在很久以前。 身后传来另一道非常耳熟的猖狂笑声:“救命哈哈哈哈哈,宝贝你这搭讪也太土了吧哈哈哈哈哈。” 岁晚话落就意识到自己这话听起来不对劲,啧一声从时决明怀里探出一个脑袋:“你不是去找你男朋友吗?干嘛尾随我?” “我就找他分个手……我俩越谈越像兄弟,成潜那人,根本不适合和他做情侣。”谢玉遥撩了撩头发,随口说着一些很炸裂的话。 “喂喂,我还在这儿呢,能不能等我走了再讲这些?” 成潜在一边小声嚷嚷。 时决明:? 他一刻也没有为这好像注定的相逢发出任何感慨。 情侣? 谁和谁? 他转着脑袋,一会儿看看成潜,一会儿看看谢玉遥。 像一只帅气的呆头鹅。 …… 轻松的相遇背后,是一些注定会发生的悲剧。 来参加时决明成人礼的刘芸,隔着茫茫人海,与参加时逸然成人礼的时建初对上目光。 至此,重蹈覆辙。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 都是一样的结局。 不论时决明是选择一开始就告诉刘芸真相,还是背着刘芸将处理的手段做得更加干脆,世界总会在状似风平浪静的某一天,残忍地揭开他极力粉饰的恶臭真相。 时决明甚至尝试过在重来的最开始,干脆解决掉时建初。 可依然没用。 他在不同的年纪,一次又一次目睹了母亲的死亡。 幸好主角是他自己。 落刀的手不必发软。 直到第九次。 第163章 机会 第九次重来,从睁眼开始,就和之前不一样。 他睁眼是在18岁的生日上。 他呆呆地拿着一串灯球踩在板凳上,岁晚站在底下,支使着他往左挂一点。 成潜坐在另一个板凳上——本来挂灯球是他揽下来的活,但岁晚嫌弃他挂得不好,把他赶下来,不由分说就拿过他手里的灯球交给时决明。 现在,他就两手空空地坐在一旁,边仰头看他们,边摇头晃脑地啧啧:“好过分啊晚,人十八大寿你还使唤人家。” 谢玉遥正在装饰贴在墙上的生日气球,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你也别闲着,过来帮我贴。” 成潜啧啧着跑了过去。 时决明完全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懵懵地按着岁晚的要求挂着彩灯,脑子在疯狂运转。 他是重开了没错吧? 怎么回到了……他完全没有印象的场景里? 十八大寿? 是他的十八岁? “好啦,很完美,草哥下来吧。” 岁晚在底下非常满意。 时决明在上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谢玉遥努力在绷,但没绷住,手里抓着一个还没吹气的气球,扶着墙身躯颤抖个不停。 成潜得情绪就非常大开大合,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还非得把话说完:“救……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能把这破称呼忘掉哈哈哈哈……” 时决明其实什么也想不起来,也对现在这样平静又亲密的氛围万分陌生。 但他本能一样的,顺口接道:“这不是你想得破称呼吗?” 就是前不久餐桌上的真心话大冒险,成潜抽中冒险牌“全场唯一的弟”,他当即端着杯子冲着岁晚和谢玉遥一口一个“晚姐”、“谢姐”的叫过去。 轮到时决明的时候,他忽然灵机一动,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草哥”。 岁晚和谢玉遥双双缩在椅子里,笑得花枝招展。 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时决明:…… 明明那场真心话大冒险,时决明是一次没输过的绝对赢家。 当时当刻,他只觉得自己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的心情,甚至是清晰地记到了此时此刻。 ……明明现在的他理应没经历过那一切的此时此刻。 客厅里装饰得七七八八。 大家都很轻车熟路地自己在时决明家找吃的,然后围坐在沙发矮桌边上,吃吃喝喝地闲聊。 谢玉遥很骄傲地说时决明今天的蛋糕是她设计的,保证绝对惊喜。 成潜就叼着袋装酸奶补充说确实惊喜,他家厨子按照设计图做到差点想辞职。 岁晚看起来特别饿,嘴里忙着吧唧吧唧,但还是抽空插了一嘴:“奶油是我调的!” 数次重开的经历,让时决明不知不觉间获得一种能力——哪怕分不清当下的时间,也能敏锐地判断出此时的氛围,并且很自然的,呈现出最符合这个氛围的时决明该有的样子。 现在的氛围,处处充斥着顺遂美满,像是他们最应该拥有的那种人生。 于是,他笑着看着他们,说:“好耶。” 朋友之间的话题总是转得很厉害。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聊遍了天南海北,也足以让时决明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世界。 时逸然的存在依然让刘芸伤心过一阵,然后就立即快刀斩乱麻和时建初离了婚,财权分割得明明白白。 为了时家庞大的家产,时决明还养在时家名下,但却是和刘芸一起生活在那栋别墅里。 这一次,他们四个依然是自幼相识,一路上同一所学校的发小,生活里除了会有一些莫名其妙接近时决明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不顺遂的地方。 成潜看了看时间:“芸姨到哪儿了?” 岁晚回道:“快回来了吧,她应该会顺路去接一下逸然,他打工的地方和芸姨的医院在一条路上。” 这一次的刘芸依然在生病,是身体上的病痛,比从前的心理疾病要有盼头得多。 时逸然与他们的关系也依旧融洽。 他有妈妈,有亲密的朋友,喜欢的人也就在身边,即将度过十八岁的生日。 一切都美好得像他因为攻略游戏受过的几世的苦楚都不存在一样。 然后刘芸和时逸然一起回家,手里拎着一会儿要给时决明的礼物。 刘芸久违地下厨,大家轮流进厨房里给刘芸打下手,四舍五入一下,每个人都给时决明的生日贡献了一道菜。 后来点蛋糕、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分蛋糕…… 顺利美好得像一触即碎的泡泡。 拆礼物的时候,岁晚神神秘秘地说,她的礼物要留到之后单独跟时决明拆。 成潜挑眉,怪声怪气道:“哦~单独拆~” 就连刘芸都向他们投来促狭的目光。 结束时天色晚了,三人干脆就在时家住下了。 按照最稳妥的做法,时决明该去和岁晚拆那份单独的礼物,可望着刘芸转身离开时的背影,他咬了咬牙,对岁晚低声道:“你等我一会儿。” 岁晚没说什么,笑着点点头:“好,我等你。” 时决明追上去的时候,刘芸披着小披肩,站在花园里看月亮。 听到渐近的脚步,她偏头,温声道:“怎么没去找晚晚要礼物?” 时决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夜风吹过树梢,枝叶婆娑躁动着。 刘芸别过头轻咳几声,对上时决明担忧的眼神,目光里忽然就染上了一点点的难过。 她说:“住院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生生死死了好几辈子,也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时决明心里沉了一下。 “梦里,我的孩子好像陷入了一个关于我的,很沉重的选择里。” 时决明猛地抬眼。 刘芸了然一笑,低声道:“原来不是梦啊。” 自交易生效起,就再也没听过的那道声音突兀响起: 【哎呀,好意想不到的展开呢】 时决明身形微滞,也因此没注意到刘芸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 【这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母亲的爱吗】 他用那种轻佻的语气,评价着人这一生最早接触的那份爱意,而后笑道: 【好吧,我被你们的母爱感动了,给你一次毁去交易的机会】 【你还要当这个主角吗】 第164章 选择 交易达成后的每一世。 每每目睹刘芸的死亡时,泪和着血,都会让悔恨成倍增长。 医院急救室灯光亮起的时候。 葬礼上颂歌响起的时候。 墓碑上刘芸的笑容定格在某一瞬的时候。 如果他没有自大到做这个以为可以拯救所有人的交易就好了。 无数次,时决明都会这么想。 而如今,重来的机会就摆在了他的眼前。 【我……】 ‘我等你。’ 时决明说不出口。 就在他要陷入无止境的内耗的时候,刘芸忽然皱着眉开口:“小草。” 时决明宛如被突然惊醒,身躯一震,抬眼望向突然严肃的母亲。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和时建初离婚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劝我,劝我为了孩子忍一忍,至少为了钱忍一忍…… “就像我当年爱他的时候,带着绝对的助力嫁给他的时候,很多人劝我再想一想一样。 “我谁的话都没听。” 说到这儿,刘芸笑了一下。 像是平常人家没事聊天的时候,长辈突如其来地和小辈讲起往昔峥嵘岁月,好的、坏的、庆幸的、遗憾的,全都随着时间的雕琢,融在了笑谈里。 “也就粤粤,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她都没有劝我。” 十几年前,她一门心思都在时建初身上的时候,岁屏粤说:“你想结就结呗,到时候过得不高兴就把他踹了,又不是离不起……不过说好啊,那男的我是真一点看不上。” 后来,她想要离婚的时候,岁屏粤也只是问:“想好财产怎么分割了吗……算了,我怕你吃亏,离婚协议拿来给我看看。” 刘芸温婉的笑容底下,是一道除了岁屏粤,谁也没发现的叛逆灵魂。 “我问过她,怎么不劝劝我,她说……” 刘芸吊着眉毛,模仿着岁屏粤平时风风火火的样子:“我才不劝你呢。我支持你所有的选择,撞墙了,疼了,你自己就会回头,我要做你回头的底气。” 这副神情在刘芸脸上真的很少见,时决明想要笑,却只觉得喉头哽咽:“……那如果,没办法回头呢?” “那就一条路走到黑。” “那如果,那些以为是凭借自己意志做出的选择,其实都只是别人书写好的,强加给你的意志呢?” 十八岁的孩子,已经比她高了很多了。 “如果人生真的悲惨到注定走在别人书写好的道路上,那么至少,我要自己选择在哪一刻死亡。” 刘芸抬手摸摸他的头,眼睛里盈出的泪水,晶莹得像是今夜如水的月光:“我体会过爱情,有过挚友,也见过我的孩子长大的样子了,我没有遗憾了。” “但是小草和晚晚还有啊。” “一条路走到黑也很酷的,别听别人讲,别回头。” …… 可是真的没有遗憾的人,又怎么会哭呢。 【高级道具:世界重映 已进入冷却时长】 【冷却时长:20天】 【剩余使用次数:2次】 许苑没在意系统的道具提示,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女主此时崩溃到站不住的样子。 时决明独自走过的很多世,被这么直接又突兀地在岁晚眼前揭开, 她紧捂着嘴,瘫软地跌坐在地上,极致浓烈的情绪使她胃里都在翻江倒海,忍不住就干呕起来。 这个世界怎么会是这样的? 系统是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岁晚咬着牙,生生咽下反涌上来的酸水,红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许苑。 许苑扬眉,食指点着下巴,微微歪头:“我们啊……是玩家呀。” “玩游戏嘛,高兴最重要啦。” 岁晚眼中的仇恨过于浓烈,许苑饶有兴致地躬身,抬手撩起岁晚被冷汗浸湿的发丝:“至于你们高不高兴,关我们什么事?” 岁晚狠狠别过头。 许苑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这么生气做什么?你可是女主诶,这个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就连我们玩家都得围着你……嘶!” 说话间,一直缩在岁晚后面的小灰忽然嘶叫着扑了上来,野猫尖利的爪子,直直挠上许苑的眼睛。 血色弥漫住整个视野,许苑捂着眼睛往后踉跄几步,脸转向刚才猫扑过来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小畜生!” 她微微张开指缝,隔着一片雾红看向挡在岁晚面前的猫,正欲上前,她的视野却在一瞬间无端升高,就好像…… ……好像她的灵魂被震出了这具身体! 许苑心下大骇,抛却那些癫狂的思绪,屏息凝神,感觉自己还稳稳地待在这具身体里后,再望向那突然暴起的猫后,整个人杀意涌动。 这只猫不对劲。 许苑舌尖轻抵腮帮。 不管这只猫跟什么锚点有没有关系,它都不能活。 她伸手抹去眼睛上的血水,眼前依旧模糊不清。 刚才那一下,猫应该已经抓伤了她的眼球,但无所谓,这又不是她的身体,更何况,她还有系统作弊。 【系统,兑换恢复视野的道……】 “嗬……” 就在许苑与系统接上频道的一瞬间,一阵自心脏而出的剧痛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瞪大眼睛,捂着心脏一步步往后退,敏锐的直觉让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即便什么也看不见,还是下意识地向四处望去。 岁晚仍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呆呆地望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小灰暴起之后,就轻盈地跃上她的膝盖,仰天长喵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散地窝了起来。 小时候第一次见,岁晚就知道小灰一定是一方丧彪。 而现在,随着小灰的一喵令下,道路两旁的草丛间,瞬间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大白天的,一双双“灯泡”自草丛中亮起,直直盯着许苑。 有点瘆人。 过于牛逼。 许苑拥有动不动就破坏世界的喜好,还能成为高级攻略者,自然对危机有极高的敏锐度。 她忍着剧痛,和系统交换了传送道具。 一阵风起,岁晚下意识眯了下眼,再睁眼,她眼前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有些震撼地摸了摸怀里的小灰,喃喃道:“你还真会魔法啊。” 小灰竖起尾巴,很夹地喵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 “……那个,小灰啊,你已经是只猪咪了,下来吧。” 她腿麻了。 小灰尾巴飞速砸地:“喵!” 第165章 嘶 “你在折什么?猫猫?” 谢玉遥趴在茶几上,看着老头灵活的手指上下翻飞。 眼皮子一碰的功夫,一只栩栩如生的纸折小猫就出现在了桌面上。 准确来说,老头已经一声不吭地折了一群小猫了,都一样逼真,只不过最先折的那只体型格外庞大。 谢玉遥看得心痒,想拿一只来玩,被老头一巴掌拍开。 她撇撇嘴:“你好奇怪。” 哪有人正好好聊着钥匙呢,下一秒就自顾自地玩起折纸了? 还不分给她玩。 老头粗声粗气道:“你还要在老头这儿待多久?你们都要放学了!” 谢玉遥身子往后一仰,直接开始摆烂:“我不想回去嘛!” 老头极其机警:“先说好,老头可不包你晚饭。” 谢玉遥张着嘴阿巴阿巴。 时间确实不早了,谢玉遥又和老头闹了一会儿,就和他告别。 回去的路上,她老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掏出手机一看上面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信息:…… 嘶。 忘记回一声还活着了。 她先回拨了岁晚的电话,之前闹着玩儿给岁晚换上的手机铃却是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 谢玉遥愣了愣,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循声望过去。 就见岁晚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怀里还有一只啪嗒啪嗒甩着尾巴的猫,铃声响了一阵,她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翻手机。 那点隐隐约约感觉到被排挤的气,在赌气挂掉他们一个又一个电话的时候,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况且…… “怎么哭了?”谢玉遥走过去蹲下,皱着眉看着岁晚微红的眼眶,“谁欺负你了?” 岁晚被这么一提,一时间更难过了,哽咽着吸吸鼻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她这反应,谢玉遥表情更严肃了。 她了解岁晚,她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虎,正经能让她们委屈成这样的事,十几年来有一件算一件,是真的屈指可数。 谢玉遥甚至都已经头脑风暴到是不是岁晚爸妈出事了,就听见岁晚在这边抽抽噎噎道:“小、小草……我要去找小草。” 谢玉遥:……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众所周知,她们嫡亲闺闺,这辈子都是看不上对方的男朋友的。 虽然比起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桑佟,时决明知根知底的,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不代表这种场景下,乍然从哭泣的姐妹嘴里冒出一个男人的名字——还是腻腻歪歪的小名——不会心梗。 谢玉遥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把岁晚从地上拽起来,另一只手暴躁地在手机上找到时决明的电话:“找去吧,活爹!”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 隔着手机传来的声音有些许失真,但不难听出时决明嗓音有些哑。 谢玉遥一顿,本来酝酿好的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咽回去,稀奇道:“我好像只是逃了个课?怎么一回来感觉天都塌了。” 那边静默一会儿,除了声音有些哑之外,语气如常,带着些许无奈,半开玩笑道:“吃个饭的功夫你就失联了,可不是天塌了?” 对于这件事,谢玉遥自觉理直气也壮,哼哼着不发表任何言论。 刘芸朝时决明比了个“阿遥”的口型,得到时决明肯定的点头后,欢快地指了指自己。 时决明意会:“来都来了,直接去我家吃饭吧。” 刘芸再度用力地指了指自己。 “我……我妈下厨。” 他语气滞涩一瞬,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但当普通小孩很容易挂在嘴边的字眼被他轻轻吐出的时候,他只觉得压在心口的巨石微微松动了一点,压抑许久的灵魂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他清楚地知道此时发生的一切大概率都不会作数。 哪怕他握住了与岁晚幸福的可能,也依然会背负着对刘芸的愧疚行走终身。 但至少,现在刘芸在他身边。 他还是一个有妈妈的孩子。 刘芸假装看不到时决明眼底晦暗的情绪,手搭在他背上,轻轻推着他往回走。 “今年生日想怎么过?” “……都好。” “不行,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要有自己的想法。” 时决明半晌没回答,扣着衣角的手、微微簇起的眉头,无一不显示着他对这个问题的困扰。 重来那么多次,他没有过过一个完美的成年生日。 不,别说完美了,连顺心都够不上一点。 说实话,他甚至对十八岁生日这个坎,有点隐隐的ptsd了。 打算怎么过,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如果硬要说的话…… “有点想吃六岁时候那个蛋糕。” “不是都被你们砸完了吗?”想起那时的场景,刘芸有些忍俊不禁,想了想几个孩子的性子,又自己得出了答案,“啊,小九后来偷偷拿给你吃了对吧?” 时决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已经不纠结刘芸是哪个时间线的刘芸了。 话到这儿了,刘芸忽然顿住脚步,一拍脑门:“呀,小九去哪了?你跟没跟他说来家里吃饭呀?” 时决明也顿住。 嘶。 第166章 处境 而另一边,被遗忘的成潜觉得这片区的路是真的有意思。 走着走着就这么走到了在平面地图的理论上,应该在实验东边的艺高。 ……按照时决明岁晚的游戏论来讲,显然,他们的世界的游戏制作组在地图的建模上非常潦草。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么个解释。、 但没有人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生活只是一场游戏。 那就当他成为21世纪里第一个徒步验证出“地球是圆的”的结论的人好了。 成潜洒脱地耸耸肩,转身就要往回去,一道压抑的痛呼隔着艺高的漆红色栅栏清晰地传了出来。 成潜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朝着发声处望去。 眼一扫,就在一群个性化的私服里,捕捉到了那格格不入的实验校服。 他本能地定睛一看。 嘶,怎么全是老熟人? * “啧,你再叫一声试试看呢?” 身形瘦削的少女倒在泥土地里,全身从头到脚都脏兮兮的,脸侧、嘴角都遍布着淤青红肿。 她参差不齐的头发被人狠狠抓在手里,脑袋跟着发力的手上扬,两只手还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抬起的脸庞上,是一双天生生得圆润无辜的眼睛。 这样水润的眼睛,往往让人联想起一些澄澈、美好的东西。 只是此时的双眼里,含着的情绪与美好毫无关系,有的只是不该在这个年纪、不该在校园里出现的惊恐畏惧。 “对、对不起。” 明明是该被道歉的那一个,她却只能扬着脆弱的脖颈,哭着跟围立在她周围的人道歉。 “呦,真稀奇,小拖油瓶还会说人话呢。” 拽着她的女生语调极其夸张地怪叫,引来一阵讥笑。 这群人中唯一一个男生倚靠在树干上,闻言也饶有兴趣地扬眉,轻轻笑了一声。 听见他的笑声后,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朝他望去。 男生的声音很好听,是艺高见惯了娱乐圈人物的老师们都亲口承认的“天生该是歌手这碗饭”的那种程度。 而此时落在地上的女生耳朵里,只引起她瞳孔剧颤。 明知道什么用也没有,她仍是哀哀地看着男生,眼底含着盈盈水气,看起来分外可怜。 男生没有任何言语,就是这么饱含兴味地看着她。 倒是他身边那个规规矩矩穿着实验校服的人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而后伸手,轻轻拉拉男生的袖子,看着仍拽着女生头发的人:“窍窍,算了吧,她这样回去……阿姨会担心的。” “这种人怕是巴不得带着一身伤回去,好向她那个爬床的妈和你那眼瞎的爸卖惨呢!” 窍窍翻着白眼,倒也是依言松开了手。 周围的人都一唱一和。 “你在实验是不知道,这女的平时就可恶心了。” “一天天只会在那里装着这副可怜劲勾引男人。” “和她待在一个教室里我就觉得恶心。” “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生出来的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一直沉默着听着诋毁的人眸子轻颤,忽然就生出了反抗的力气,只是即便是反抗,也只是一句微微弱弱的、甚至被打断的反驳:“我妈妈不是……” “啪——” 作壁上观的男人猛地抬手发作,把好不容易能够自己坐着的女生扇倒在地,转头,却是对着身旁女生温声道:“小语,你就是太善良了。” 成潜在这群人的视线死角里冷着脸看着。 原来,她的处境比他先前想过的还要糟糕。 第167章 干饭人+1 被一群人围堵的少女,正是先前成潜想方设法接触都未果的江晚晚。 围堵她的那群人里,艺高的那几个他只是从别人嘴里或多或少听过,穿着实验校服的则是平时看起来还挺人模人样的江思语。 成潜不知道江晚晚那种性子怎么跟人有这么大恩怨的,他只觉得吃饱了撑的玩校园霸凌的这群人挺拎不清的。 抛去人品的问题不论,在场有一个算一个未来都要往娱乐圈发展,就这么明晃晃地在满是摄像头的学校里给自己留黑历史? 既坏又蠢。 江思语仍在那边柔声细语地点火:“晚晚毕竟是我妹妹,况且,这里……” 她欲语还休地抬头张望着栏杆上的监控摄像头。 窍窍轻笑:“放心,这里的监控坏了三天了,我们林哥可是要出道当大明星的,怎么能为了这种贱人留黑历史。” 江思语望着林成,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但仍然摆出一副犹豫的姿态:“可是晚晚……” 窍窍有些不耐烦了:“差不多得了啊,我们可是在为你出头,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软包子了?” “是啊,小语,如果不是她让她的狐狸精妈在你爸那儿吹枕边风,她会拿了你的舞蹈特招名额来艺高?还得你只能去实验……” 啧。 成潜啧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蹬上石垛,抓着栏杆借了下力,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翻了进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他冷冷地与林成对视几秒,转脸笑容和煦地望向刚刚出声的人,眼底浸了冰霜:“美女,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实验是什么很拉的学校吗?” 窍窍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呆滞地指指成潜,又指指他翻进来的栅栏:“你怎么……” “反正监控坏了,想翻就翻喽,”成潜摆出一副混不吝的笑,自顾自地走到江晚晚身边,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江思语身上,“或者,谁告诉我一个不用翻墙的进校方式?你们艺高的大门……看起来还挺好进的。” 从看清成潜的脸开始,江思语往林成身后躲了躲,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刻与成潜的目光撞上,更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成潜自诩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使者,费老大劲翻到别的学校也不单单只是为了阻止一场校园霸凌。 因此,他也仅仅只是看了江思语一眼,就自顾自地蹲下身,握住江晚晚的手腕,将人拉起来。 “人我带走了,你们自便。” 江晚晚懵懵地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目光从成潜站到她身前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林成舌尖抵了下腮帮,只觉被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陌生人平白无故落了面子,面上极其不爽。 两人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猛地抬手拽住江晚晚另一侧的手臂。 江晚晚下意识瑟缩一下,旋即又吃痛闷哼一声。 林成手上力道不减,甚至恶劣地愈发用力:“擅自闯进我们学校,带走我们的人,就算你是成家的人,也太霸道了一点吧。” “你认识我?” 被陌生人点明身份,成潜先是一挑眉,同时劈手打点林成一直拽着江晚晚的手,将人往自己身后挡了挡,而后目光悠闲将人从上到下打量八百个来回。 然后慢悠悠道:“你哪位?” 林成额角青筋直跳:“我是……” “你是谁不重要,”成潜脸上一直端着的笑意骤然一收,微阖的眼眸里满是大权在握的上位者那说一不二的高傲,“既然你认识我,那你也应该知道,让你出不了道,或者,毕不了业,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吧。” 林成瞬间哑火。 * 被成潜带出校门后,江晚晚还有些恍惚。 面前这个人这段时间一直不明目的地接近她,即便江晚晚并没有在他身上分辨出恶意,她也不敢随意卸下心防。 ……而且,他的长相和举止看起来也不太像个好人。 这是江晚晚在今天之前的想法。 而现在,却是这个曾被她在心里贴上“不要随意接近”的标签的人,好像童话故事里讲的那样,从天而降地将她从一场苦难里救了出来。 看起来很轻浮,却在某些方面意外地注意分寸,意识到他们不在林成等人的视线内后,他就很自然地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是个比看起来好的好人。 江晚晚想。 她落后成潜半步,偷偷望着他的侧脸,心口不断发胀。 她不知道成潜在周围听了多少,一股冲动涌上大脑,几乎完全控制了她的唇舌:“我妈妈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也没有抢江思……她的名额。” 成潜有些惊讶,没想过一直难以接触的人会突然和他讲这些。 “我……我是重组家庭,妈妈带着我嫁给江叔叔,江叔叔家里条件比我们原来好很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来这些风言风语,说我妈妈是……是……” 她被强迫着接受了许多不干不净的侮辱谩骂,却怎么也不愿意将那些词汇亲口安在自己的妈妈身上。 即便只是一时冲动地诉苦。 成潜适时出声,语气平和:“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 “事实上,你没有必要和任何人以这样自揭伤疤的形式说这些,欺负你的人不会因为知道真相而停手,他们只会因为你的痛苦更加快乐。” “就像刚才他们瞎说八道的时候,你要做的也不是反驳,而是直接揍上去。” 江晚晚愣了愣。 恰巧此时手机铃响,成潜低头看了一眼,得知谢玉遥早就找着了,现在已经进展到去时决明家吃饭的环节后。又啧一声。 他本来想好人做到底,把江晚晚先送回她家,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后,忽然就灵机一动,到嘴的话语迅速拐了个弯:“唔,一起吃个晚饭吧。” 第168章 我的眼睛就是尺 总之,江晚晚就这么恍恍惚惚站在了时家的客厅里。 与同样不明原因恍恍惚惚的岁晚对上视线。 岁晚还陷在先前的情绪里,不太能直视如今的刘芸,又要强撑着试图不让时决明发现自己的异样,于是努力放空。 最终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包括刚进门的成潜。 他朝时决明与谢玉遥投去询问的目光。 时决明迟疑着摇头。 谢玉遥和他同时摇头,看一眼样子很狼狈的江晚晚,看向成潜的眼神有些许不善。 成潜问不出结果,直接开口拉回岁晚不知道跑到哪儿的思绪:“晚晚,你要找的人来了。” “晚晚”一出,岁晚与江晚晚同时抬起了头。 江晚晚很快反应过来并不是在叫她,顿时心跳如鼓,面颊滚烫地再度低下头,眼睫局促不安地乱颤着。 就连成潜话中提及的意思都没什么心神想。 “我找的谁……”岁晚还有些神情不属,眼睛落到江晚晚身上前,嘴里就直接脱口,看清江晚晚的脸之后,语气迟疑,“江晚晚?” 江晚晚仓皇地应声。 岁晚立即与时决明对视一眼,双双发现了不对劲。 江晚晚和江思语长得不像。 和现世的江晚晚也一点不像,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态气质,都差得太多了。 客厅里陡然安静下来。 岁晚看着江晚晚若有所思,谢玉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目光也落在江晚晚身上。 一瞬间被空间里一半的人盯着,江晚晚更加紧张,忍不住就屏住呼吸,憋得脸颊通红。 “嗯?哪来的漂亮小姑娘?” 刘芸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打破了于江晚晚而言分外焦灼的氛围。 她的目光在江晚晚脸上的伤处顿住,又装作没看见似的很快挪开,对着客厅里的孩子们温声道:“吃饭前都要去洗手哦。” 江晚晚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 先前被林成那伙人压在地里,不止是手上,她整个人都脏兮兮的。 和这个富丽干净的房子、和这一桌丰盛的菜肴都很不相配。 还不等突如其来的自卑感席卷全身,谢玉遥就拉着岁晚自然地走到她身后,手虚搭了下她的肩,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事一样,轻快道:“走啦走啦,都去洗手,饿死我了——” 江晚晚慌张地跟着她的力道去了二楼的卫生间。 趁着人不在,刘芸皱着眉问成潜:“小九,那个小姑娘身上是怎么回事?” 成潜回答:“被家里的姐姐和学校里的同学欺负了……感觉这种情况放她回去继续和姐姐相处也不太好,就带过来一起吃饭了,抱歉啊,芸姨,没先说一声。”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呀,”刘芸嗔怪一声,眉眼间是萦绕了些新的愁绪,“可这孩子总是要回家的……” 为人父母的,看见别人的孩子被欺负了,总是会产生最大程度的共情。 成潜也知道带人来吃顿饭,晚一点时间回家都是治标不治本,叹了口气道:“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校园霸凌这种事,尤其是霸凌者家庭条件远远优于自身的情况下,被霸凌者自己不立起来、她的家庭不给予她绝对的依靠,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好意帮助是没有太大用处的。 * 时家客房多,独卫也多。 岁晚回过神来后,领着江晚晚去了一间有独卫的客房,而后拉着谢玉遥去了刘芸特地留给她住的那个房间。 一进房,她就径直打开自己的衣柜。 毕竟还是时决明家,这房间里她的衣服也不太多,大部分都是从前初中时期的旧衣服。 她一边挑拣着,一边问谢玉遥:“突然给她送衣服她会不会多想?” 谢玉遥帮着她挑:“被欺负的人应该都挺敏感的吧……这件肯定大了,她看起来挺瘦的。” 于是岁晚拿出了实验初中的校服。 谢玉遥肯定道:“我的眼睛就是尺,这个看起来差不多。” 第169章 留宿(已修orz 表达完对校服尺寸的肯定,谢玉遥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你去拿给她呗,我没关系,我无所谓的。” 本来真的只是这么想的岁晚脚步一顿,眨巴着眼睛看向谢玉遥。 谢玉遥眼珠子四处乱转,摇头晃脑着,一副专心致志捕捉空气里近乎看不见的小颗粒的样子,嘴里还哼哼唧唧着:“去吧去吧,我一点也没关系。” 就是打死不和岁晚对上视线。 岁晚又眨眨眼,趁谢玉遥不注意,当即岔开腿,整个人往下矮了大半截,微仰着头去看谢玉遥的脸:“真没关系啊?” 谢玉遥抽了抽嘴角:“……我感觉我们现在鸟里鸟气的。” 岁晚笑嘻嘻地凑上去和她贴贴。 谢玉遥有些嫌弃地推了推她,“好啦,先去把衣服给她吧……” 事有轻重缓急,理智上来说,是谁都懂的道理,谢玉遥也没在明知道对方处境凄凄惨惨的时候在这边情绪别扭。 她又推了推岁晚,嘟嘟囔囔着:“我还没消气呢。” 岁晚还黏在她身上,用力地抱了抱她:“阿遥最好了。” 谢玉遥哼笑一声。 岁晚吧嗒吧嗒跑到门口,拉开房门的一瞬,又回头,很认真地看着谢玉遥:“阿遥最重要了……以后都会告诉你的。” 她语焉不详,但彼此都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谢玉遥只是扯了下嘴角。 房门阖上的一瞬间,也隔绝了走廊里与卧室色调不同的冷光。 谢玉遥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顺手帮岁晚阖上大开的衣柜,伸手摸摸不久前被老头的钥匙砸到的额头。 半晌,房间里响起她很轻很轻地自言自语:“我才不会等着你告诉呢。” * 江晚晚一生中感受过很多次天堑一样的阶级差距,感受最清晰的也就那么几次。 第一次是妈妈带着她改嫁到江叔叔家,她站在装修精致的大平层客厅里,脑子里还是曾经和妈妈挤在一起住的小房间。 第二次是在艺高的办公室里,一群成年人围着她,对她脸上的伤痕视而不见,一句句含着笑意的“摄像头坏了”终止于她的妈妈赶到办公室后,按着她哽咽着让她和端坐在办公室的男生道歉。 还有就是现在。 只会在电视里出现的、她想都不敢想的合院别墅,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穿着满是污泥的衣物,踩在了干净又奢华的瓷砖上。 就像她也不敢想,会有人从天而降把她从林成他们手里救出来一样。 她怅然若失地将手伸在水龙头上,感受着温和清凉的水流一点点冲洗着她满是污泥的手。 宽大镜面反射着暖黄色的灯光,就连洗手间里都精致得过分的装潢,让她不由自主就屏住了呼吸。 空旷的房间里,一度只有流水的声音。 忽然地,江晚晚开始揉搓自己的双手—— 指缝里的淤泥、掌心擦伤后渗出的血迹…… 她像对待不小心被弄脏的死物一样,越搓越用力,直到积蓄在面池中还没来得及渗下去的清水里染上丝丝缕缕的血迹。 直到一双手从身边伸过来,带了点力道的,拢住她湿漉漉的双手。 江晚晚仓皇抬首,对上岁晚有些严肃的双眼。 她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没抽成,又本能地低下头,缩着脖子开始道歉:“对、对不起……” 岁晚皱着眉,看着江晚晚此时畏畏缩缩的样子,神情间就带了点复杂。 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此时的江晚晚和现世的人联系在一起。 硬要说的话,和那天夜里遇到低智司机的时候有一点点像。 抛开这些联想,岁晚抽了几张纸,边帮她把手上的水拭干,边轻声道:“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柔软的纸巾拭过掌心的擦伤时,岁晚手上顿了下,放轻了力道:“待会儿给你找个酒精喷喷吧,可能会有点痛……” 江晚晚更局促了,想说她不碍事,不用为她麻烦,可岁晚在一边声音轻柔,却极其强势,根本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暂时也找不到适合你的新衣服,旧衣服先将就穿一下吧,你身上这套会有阿姨拿过去送洗。” 江晚晚好不容易找到个岁晚换气的档口,着急忙慌开口:“不用……” 又被岁晚笑着打断:“来了我们家就得听我的……而且,我还有点小事要找你帮忙。” 江晚晚一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周身都萦绕着被人好好爱着的自信的女孩,心想:我吗?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能帮到她的吗? 这样要什么有什么的女孩子,也会需要我的帮助吗? 岁晚抿了下唇,神色更复杂了。 无他,这个时期江晚晚真的太好懂了,自卑与不安全都写在脸上。 岁晚肯定道:“是的,只有你能帮我!” 她把江晚晚转了身,手搭在她的肩上,半推着她出去:“好啦,先换衣服吃饭。” * 江晚晚换好衣服,待在门口进行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一鼓作气拉开门,迎面就撞上刘芸温柔的脸。 刘芸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笑容和蔼的打扫阿姨。 刘芸接过江晚晚手里的脏衣服,递给身后的阿姨,而后拉着江晚晚的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瓶酒精喷雾和碘伏。 “小九这孩子打小皮糙肉厚四处摔打的,心大到没边,都不知道先带你处理一下伤口。” 刘芸低头帮江晚晚简单处理伤口,动作很轻柔,涂完药后,捧着江晚晚的手轻轻呼呼。 江晚晚看着她就有些失神。 这就是妈妈的感觉吗? 她茫茫然地想。 江晚晚吃了一顿很陌生的晚饭。 陌生的菜系,陌生的同桌人,陌生的氛围。 原来那种在电视里才会出现的高门贵胄,也没有严苛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刘芸在饭桌上询问孩子们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然后分享自己白天吃到的超级甜的西瓜。 大家吵吵闹闹地聊着天,那些或微不足道,或不可调和的矛盾,都短暂地消弭在了香喷喷的饭菜里。 刘芸甚至还在大家吃得都差不多的时候,拎出一打甜酒:“嘿嘿,有人要尝尝吗?” 成潜大手一挥:“芸姐,给我满上。” 一副还没开始喝就已经喝大了的样子。 “好嘞。”刘芸笑着应下。 江晚晚在一边看着,嘴角不自觉就带上了笑。 平白矮了一个辈分的时决明眉心一跳,在刘芸站起来要往谢玉遥杯子里倒酒的时候,伸手遮住谢玉遥的杯口:“妈,明天还要上课。” 听起来非常适合聚会小酌的酒,其实度数高,后劲大,成潜爱喝也就喝吧,时决明知道他是真的能喝。 几个女孩子最好还是悠着点。 “请假呗,”谢玉遥是真的有点馋这个被刘芸吹上天的酒,试图挪开时决明压得死紧的手,“说得跟没逃过课一样。” 时决明满脸无语。 得,又一个还没喝就喝大了的。 “对嘛,请假请假。” 刘芸也跟个孩子一样在一边拱火,见谢玉遥这儿被严防死守,立马调转瓶口,丝滑地给岁晚和时逸然满上了。 时决明捂了这边,又要挡那边,结果一个没挡住,自己杯子里也被添满了甜酒。 刘芸笑着顺位到了江晚晚边上。 桌上都是自家孩子,喝多了也没有关系,她总能照顾得好。 新来的小姑娘就不一样了。 刘芸将酒瓶悬在杯口,试探地问:“小江,想试一点吗?” 江晚晚面色犹豫。 “芸姨,”时逸然在一边捧着酒杯小声开口,“小江姐姐还要回家的。” 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就这么从江晚晚耳朵里飞快褪去。 客厅明亮的暖光照在她身上,却泛着刺骨冰冷。 是啊,她要回家的。 眼前的这一切,没有一样是属于她的。 江晚晚牵强地勾起唇角,语气滞涩:“谢谢阿姨,我要……回家的。” 她的手紧紧握着杯子,指关节不断发白,笑得快要哭出来了。 岁晚将一切望在眼里,抿了口酒,忽然出声道:“那不如留宿吧。” 第170章 醉后 啊? 全场的疑惑震耳欲聋。 谢玉遥先反应过来,和岁晚碰了个杯:“那我要和晚晚一起睡。” 岁晚冲她眨眨眼:“我想睡三楼大通铺诶。” 说着大通铺,其实是一间巨大的榻榻米房间,他们四个小的时候,没少在那间大通铺里睡。 刘芸:“那我让阿姨去收拾一下。” 于是大家就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时决明和刘芸去厨房切了点饭后水果,谢玉遥和岁晚去搜刮点小零食,成潜轻车熟路地从一些角角落落翻出来奇奇怪怪的棋牌玩具。 大家好像很轻松地就接受了这个突然的设定,只有江晚晚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啊? 江晚晚无助地张了张嘴,转头发现时逸然跟她一样徒劳地张张嘴。 江晚晚忽然就放下心来。 太好了,她不是唯一一个不正常的人。 * 她到底为什么会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不正常啊! 自她再一次提及自己要回家——即使她心知肚明除了经常煽风点火的继姐根本没人关心——刘芸果断地给江叔叔打了电话后,整个局面就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极具分寸的距离感,倒是不怎么有人来劝她喝酒,于是她就非常清醒得看着他们喝。 空着的酒瓶越来越多,棋牌道具一个又一个地用过。 谢玉遥举着酒瓶,踩上榻榻米中央升起的小桌子,另一只手拿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对准桌上另外三个人,一副严刑逼供的架势:“说,你们为什么孤立我!” 成潜万分配合地举起手,双膝下跪,严肃道:“陛下,臣认罪。” 先前还和她一个战线的时逸然也在氛围的驱使下喝了不少酒,此时迷迷瞪瞪地站了起来,不断翻转着桌上的签子,另一只手举起来,撒着虚空调料。 ……看起来很敬业一小伙。 岁晚抱着酒瓶,在刘芸怀里崩溃大哭,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对不起;刘芸呆愣了一下,温柔地摸着岁晚的脑袋,用一种近乎诱哄的语气说:“晚晚,叫妈妈。” 江晚晚身处一片群魔乱舞中,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进入这样的场景的。 正跑神,谢玉遥猛地冲上来,抓住她的肩,前后左右来回摇晃:“呜呜呜呜你什么时候和晚晚认识的?我不是晚晚最好的朋友了吗呜呜呜呜……” 鬼哭狼嚎,魔音贯耳。 江晚晚:“等、不……” 她也想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那边岁晚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就那么含含糊糊地高喊:“谁在乱说,阿遥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玉遥泪眼汪汪地望过去,两个人就在刘芸欣慰的注视下开始抱头痛哭。 刚还在陪谢玉遥演的成潜扶着时决明起身,晃了晃脑袋,小声嘟囔着:“这酒劲儿这么大啊……” 时决明把他扶正,一脸木然:“别装。” 成潜立刻站定,两指并拢,点上额角,向时决明挥了两下。 喝的、玩的都差不多了,时决明拉着成潜开始善后。 江晚晚坐不住,也起身来帮忙。 他们把吃剩的食品和倒干净的空瓶都收了出去后,时决明抱了两床薄被进来。 一床丢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着呼呼大睡的时逸然身上。 另一床抖开,罩在岁晚脑袋上。 哭够了、准备让自己泪腺休息的岁晚正看着某块榻榻米发呆,忽然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笼进了柔软的黑暗里。 岁晚:? 四溢的思绪逐渐收拢,凝聚。 凝聚出一些杀气。 岁晚:! 她在被子里双手抱胸,瓮声瓮气道:“大胆!谁要谋害我!” 时决明的嘴角不自觉就带了点笑,也没想着把被子掀开,就这么蹲到岁晚面前,轻声道:“嗯,是谁在谋害你呢?” 岁晚在被子里眨眨眼,第一下只觉得声音好好听,喜欢。 下一秒,混沌的脑子里拼凑出了时决明的身影。 她立刻掀开被子,酒气蒸得她脸颊坨红,就这么双眼亮晶晶地扑到了时决明怀里:“时小草!” 时决明伸手搂住她,应道:“嗯。” 岁晚窝在他怀里,仰着脑袋看着他,声音轻快:“你来救我啦。” 时决明声音微顿,半晌,轻轻道:“嗯,我来救你了。” 第171章 都会有的 “我知道,”岁晚把头埋在时决明胸膛上,小猫一样地蹭了蹭,“我一直都知道。” 无人在意的角落,喝大了的谢玉遥在榻榻米上阳光快乐地爬行。 爬行中途看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本能驱使下嫌弃地啧了一声,眼珠子一转,整个人往地上一躺,呼啦呼啦地从这边转到了那边。 中途扯过岁晚丢到地上的薄被,把自己卷铺盖呼啦呼啦地转走了。 她的动静不小,时决明抽空瞟了她一眼,嘴角抽搐。 他朝门口那个颤抖着拿着手机无声狂笑的成潜使了好几个个眼色,成潜拍够了才揉揉笑僵的脸走进来,把他从楼下客房里拿来的谢玉遥专属小枕头垫在谢玉遥的脑后,而后拍拍严严实实的蚕蛹:“睡吧,咕蛹者。” 咕蛹者细品了一下这个称呼,觉得是对自己的称赞,于是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成潜又蹲在原地笑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着还黏黏糊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笑容逐渐消失。 他眯着眼睛,严肃地望向时决明:“明啊,你们还小,你不能对我们天真无邪的晚做任何过分的事。” 时决明:…… 时决明语气坦然:“你不是都知道我们是尊贵的已婚成年人了吗?” 成潜非常坚定:“那又怎样,你们的壳子就是未成年,你还有两个月才十八。” 成潜礼貌微笑。 一直安安静静的岁晚却像是突然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有些急切地拉拉时决明的袖子,再度仰头:“小草,我们办婚礼吧……回去就办。” “雪山、海岛、海上……什么样的都可以,我都会喜欢的……” 她语气很慌乱,说着说着,眼里就盈起了泪光。 一整个晚上都没机会询问的不对劲在这一瞬间爆发。 时决明将人从自己怀里挖出来,没有应岁晚的话,伸手抹掉她滑落的泪,低声道:“下午分开的时候,你遇到谁了?” 岁晚抽噎着摇头,只是反反复复地念着“我们结婚吧”。 时决明重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温声道:“我们已经结婚啦,不管多少次,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其实很好猜的。 从进屋开始,岁晚看着刘芸就神情闪烁,喝醉之后没头没尾地抱着刘芸道歉。 刘芸是她最喜欢、最亲近的姨姨,什么样的情况能让她对着刘芸失控成那样呢? 只能是岁晚不在他身边的某一瞬间,动荡紊乱的世界漏出旧日的一点碎片。 她分担了他的愧疚。 “我十八岁的时候……我是说,第一次十八岁。” 时决明莫名被这个形容逗笑了,一边伸手轻抚岁晚因为哭泣颤抖的身体,一边低声诉说着被无数次重置世界覆盖住的最初的情愫: “那个时候我觉得,只要你答应我的表白,我就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从年幼时的纯粹情谊,到青春期时破土而出的情感萌芽,岁晚一直都像春天里的太阳,消融霜雪,于是草木复苏。 小草被这缕阳光照拂过,自然也想拥有这颗太阳。 “我做梦都想和你结婚。” 酒精麻痹了大部分思绪,现在留在岁晚脑子里的,只有对刘芸、对时决明无法消弭的愧疚。 她依稀听到了时决明的愿望,急急抬头就要帮他实现。 但时决明只是笑了笑,感受到怀里的动静,手抚上岁晚的后脑勺,又给人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但这一定是因为你愿意,你也一定要像我对你那么渴望一样的想要我,而不是因为愧疚。” 岁晚有点生气时决明不让自己看他的脸,大脑好不容易处理完这段话的信息后,名为委屈的情绪不断沸腾。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岁晚脸埋在他胸口,语气闷闷的,有些急切,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我只是忘记了,但我就是知道。” 委屈的泡泡不断炸开。 岁晚头一回这么憎恨自己缺失的记忆,她想要给自己的结论找一点佐证,却只能触及到一片空白。 时决明不置可否,低喃:“是吗。”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 成潜在岁晚突然暴言要办婚礼的那一秒就识趣地离开。 此时这片空间里,只能听到两个醉鬼睡着后清浅的呼吸声。 和他们相拥着,于是沿着彼此的骨骼肌肤,清晰传达给对方的彼此的心跳声。 “我们会办婚礼的……都会有的。” 岁晚的声音很轻很轻。 昏昏沉沉的脑袋里,一瞬间盘算了很多的事情。 十八岁的表白。 万众瞩目的婚礼。 毫无阻隔、成功传达给彼此的爱意。 缺失的所有的一切。 都会有的。 * 宿醉的后果就是,岁晚已经睁眼十分钟了,依然呈大字地瘫在榻榻米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时决明给盖的薄被此刻全堆在同样半死不活的谢玉遥身上。 ……已经完全成为失去灵魂的不明物体的形状啦。 哈,哈。 房间一角,生命体征稍微多一点的时逸然抱膝坐着,双目发直,脑海里正在二倍速播放着昨夜醉后他表演的烧烤绝活。 昂着的头颅最终还是折了。 小脸一点一点埋进膝盖里,露在外面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红温起来。 谢玉遥瞥一眼,把压在身上的被子踢开,有气无力道:“没关系的,弟弟,一辈子很短的。” 说话间,她的记忆已经重播到她为了巩固自己嫡长闺的地位,非要拉着岁晚在江晚晚的见证下重新结拜…… 谢玉遥:“……哈。” 人无语到极点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她恨这个喝酒不断片的世界。 分担痛苦是缓解尴尬的一个非常快速有效的方法。 她转头,望向毫无生命体征的岁晚:“你在绝望什么?” 也不算什么分担苦痛。 主要是谢玉遥不断片但是混乱的记忆里,岁晚好像并没有干什么比她还难绷的事情。 “啊……” 岁晚沉重地叹了口气:“表了一个很烂的白而已。” 什么醉后求婚。 什么我喜欢你但我忘了。 “哈,毁灭吧,”岁晚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音调,自暴自弃道,“重开吧。” “别再重开了吧,”谢玉遥下意识接道,“要是不幸重开到你勇闯娱乐圈还过得很烂的世界线,时决明和我都会崩溃的。” 空气一瞬间静默下来。 宛如平地惊雷,谢玉遥无心的一句话一下子在彼此耳朵里炸开。 两人噌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 岁晚满脸惊恐:“你刚说什么?” 谢玉遥惊恐复制:“我刚说了什么!”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在剧烈波动。 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带了几分随性的系统声线凭空响起: 【已检测到剧情重溯密钥,重溯节点选取中……】 【选取成功……即将重溯4.0版本】 【当前重溯人员:岁晚、谢玉遥】 “我操,什么动静!” 谢玉遥眼底的惊恐快要溢出眼球,眉心的位置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烫。 她抬手摸摸眉心,语气茫然:“……我要炸了?” 此时的情况完全超出了岁晚的既有信息量。 她只是同样茫然地看着谢玉遥暂时还很正常的眉心,忽然灵机一动,拉着谢玉遥重新端端正正躺回枕头上,语气平淡的像一只卡皮巴拉: “出大问题了,再睡儿吧。” 谢玉遥:……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管他呢。 本着对岁晚无条件的信任,谢玉遥美滋滋地拉起被子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谢玉遥闭上眼睛的同一瞬间,岁晚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天旋地转地钻进了她的脑子,然后开始放肆地搅搅搅。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岁晚很不合时宜地自己玩梗: 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 楼下稍微清醒一点的四个人正在吃早餐。 江晚晚依然局促,但比昨夜姿态舒展了不少。 碍于现世发生的一些事,时决明始终和江晚晚保持着介于礼貌与不礼貌之间的疏远距离,成潜和刘芸就很自然地充当了氛围调和剂。 江晚晚已经换回了送洗干净的艺高校服,成潜随口夸道:“你们艺高的校服还挺好看的。” “嗯……”江晚晚窃窃地点了点头,“毕竟是学艺术的嘛。” 刘芸笑道:“实验的校服也很好看啊。” 说罢,她又转头望向江晚晚,神情关切:“小江呢,是要回家吗?还是去学校?” 昨天帮时决明几人给老王打电话请假之后,她顺便也帮江晚晚在艺高那里请了假。 她同情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再怎么说,也不能不回家、不去上学。 听到回家和上学的字眼,江晚晚神色暗淡下去,有些心不在焉地嚼着摆盘精致的早餐。 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顾虑,成潜想了想,有些干巴地安慰着:“昨天是我带走的你,林成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拿你怎么样,但你那个姐姐……” 江晚晚扬起一个很勉强的笑意,眼里的感激却是真真切切的:“还没有好好说过谢谢……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已经很感激了……” 时决明漫不经心地听着,被昨晚混乱的饮酒活动打岔的思绪重新收拢起来。 童年阴影。 家庭不幸。 校园霸凌。 跟叠buff一样产出的悲情角色设定。 现世确定江晚晚是攻略者之后,他已经得出了对方是肉身登陆的结论,可按照如今的事情发展,江晚晚本就应该和他们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寻常的攻略者接取攻略任务是为了获得积分、获得偷走别人人生后留在这个世界的机会。 那江晚晚呢?她接取异界的系统任务,来攻略本世界的人是为了什么呢? 时决明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江晚晚脸上掠过。 苍白瘦削的、并不是很出彩、并不适合闯荡娱乐圈的一张脸,胜在了眼睛明亮干净,即使常常被自卑怯懦的情绪遮掩,也依然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不像任何人的、更不会有哪里像岁晚的一张脸。 想起现世里网络上对江晚晚与岁晚有些许相似的评价。 答案呼之欲出。 是为了取代岁晚……或者说,取代女主吗? * 《椰香之夏》的开机仪式顺利结束。 回到保姆车上准备接下来的拍摄的江晚晚非常意外地收获了粉丝送的恭祝开机大吉的应援礼物。 贵重的不能收,怕被人留下话柄,经纪人代收了手写信和几个手工小玩具。 还有花。 大捧大捧的百合散发着馥郁的清香,插在花束间的贺卡上写着“《椰香之夏》开机大吉”和“晚晚加油”。 她曾在某次访谈里说过自己喜欢百合。 粉丝的手写字体圆润可爱。 打开手写信,第一行字也是“晚晚亲启”。 江晚晚伸手摩挲着“晚晚”二字,心神一阵恍惚。 明明前不久,她还在和女主争一个名字,并且以非常惨淡的失败结局收场。 周围人在女主的影响下,一口一个小江老师、小江老师的,几乎将那些她不愿意回想起的深处记忆尽数翻掘出来。 她只觉得无尽地恶心。 但最近,一切好像都好了起来。 系统再没有给她布置些奇怪的任务,她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拍戏,可以用这种她唯一想得到的方式去回报这段崎岖路途里,意外收获的喜爱。 爱她的人自然会亲昵地叫她晚晚,她不需要费尽心机地学着她讨厌的人的样子,去仅仅只是争夺一个称呼。 一切都顺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她已经取代了岁晚一样。 …… 诶? 江晚晚愣了一下。 最近好像……确实没怎么听到过岁晚的消息。 连带着男主的消息也一点没有。 江晚晚在心里询问系统: 【系统,最近有什么新的任务吗?男主最近在干什么?】 脑海里响起一阵滋啦滋啦的,乱码一样的电流声: 【滋滋……已检测到……滋……男……滋拉……缺位……滋滋】 还没等江晚晚产生疑惑,下一秒,系统又恢复了正常: 【近期未检测到与攻略对象相关剧情点】 【是这样吗……】 江晚晚满腹心事,手上还是把粉丝的礼物妥帖得收拾好。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看着那捧百合自言自语。 第172章 苏醒1\/3 “你知道有多夸张吗?” 板寸酷哥坐在病床旁边给大病初愈的时总削苹果。 完整的苹果皮一丝不断,弯弯绕绕地落到垃圾桶里。 成潜脸上惯来带着的冷淡痞气极其明显地裂开,平常非常有效地增添气场的断眉夸张地扬起,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平的三条直线……心脏骤停诶,还同时心脏骤停……” 时决明三人昏迷了小半个月了,能用的医疗设备全用上了,生命体征正常,富养出来的三个身体比任何人都健康。 除了醒不过来,没有一点问题。 成潜给他们用上了心电图机,每天都来他们的病房溜一圈,不想工作的时候就看着时决明上上下下的心电图发呆。 今天他也照常来巡查跳舞的线条,刚打开谢玉遥的病房门就听到心电图机发出极其刺耳的爆鸣。 成潜当即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头望去,眼底只有一条平滑的直线。 他转身冲去隔壁病房——那天岁晚和时决明昏倒后,他直接把两人打包塞进一个病房,于是此时他成功地收获了两条复制粘贴一样的直线! “政法大小姐,宛城老天爷和老天奶在我的医院里嗝屁。” 那条时间线的成潜都非常擅长起一些诡异但精准的外号。 “我的心脏都要停了。” “但好在你下一秒就睁眼了,她俩的线也正常了。” 他拍拍手,把苹果塞进突然从昏迷中清醒,整个人明显还懵着的时决明手里。 成潜慢条斯理擦着手,弯腰把悬在垃圾桶边的苹果皮用纸往桶里怼了怼。 还没起身,就感受到光光的后脑勺上搭上一只温热的手。 那只手还慢悠悠地全头巡摸。 成潜:…… 他木着脸抬头:“你有病吗?” 他肉麻到感觉自己的板寸都要炸了啊喂! 时决明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喃喃道:“真是久违了……” 成潜:? 时决明轻咳一声:“说起来,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就是这个发型?” 闻言,成潜下意识伸手摸摸自己的扎手的板寸,“这个啊,其实我前一天还是小辫来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剃头就要身败名裂的预感……结果刚剃完就撞见你这个法外狂徒。” 成潜顿了顿,嘴角上扬,笑得有些邪性,“顺便直接重塑了三观。” 对上他戏谑的目光,时决明也跟着笑笑。 时决明当初决意出国,只是受够了身边的人被攻略者侵占,他只有这一个被动的、但能保护她们的方法。 他早就做好了独自面对一切的准备。 果然,在他离境的那一瞬,好像整个穿越空间的攻略者都吻了上来。 从飞机上笨手笨脚洒了他一身咖啡的兼职空姐——谁在乎兼职空姐这个存在合不合理——再到落地后莫名其妙用钥匙打开了他的别墅,还非要说这是她租的房子,让他这个户主滚出去的留学少女。 时决明冷漠地把她扭送至当地的警局。 感谢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在这个资本主义国度,一切都拥有得更加轻易。 也让他觉得更加厌烦。 没有任何一个攻略者能拿稳恋爱攻略剧本,紧随其后的,就是一些黑化、掠夺路子的攻略模式。 遇到成潜的那一天,时决明难得失算。 他忘记了攻略者里面偶尔也会有一些喜欢鱼死网破的疯子。 他们在无人在意的暗巷里对峙,攻略者手里拿着枪,形容癫狂。 时决明捂着鲜血汩汩流出的腹部,捱过那阵最难受的劲后,冷静地念着攻略者占据的这具身体的生平:“8岁开始贩毒,15岁强奸幼童判刑,两个月前逃狱……是你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吧。” 攻略者大惊:“什…你怎么会……” 时决明唇色苍白,眼底满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轻蔑,“穿进这种垃圾的身体里,也是绝配。” “不过也好,一起去死就好了。” 一阵阵枪声惊动了刚剃好新发型的成潜,他循着声音来到小巷口,看见一个有些阴沉的华人少年举着枪不断射击地上那具已经毫无生机的身体。 还他妈变态。 成潜惊叹。 下一秒,那个被他定义为变态的少年向他投来冷冰冰的一眼,阴郁的眼神在落到他身上的一瞬间变得恍惚。 变态丢下枪,一步一步向成潜走来。 成潜心生警惕,不着痕迹地摸向自己藏在外套里的枪。 结果,第一次见的变态很没有分寸地直接砸到他怀里,温热的鼻息毫无距离感地喷在他脖颈,很莫名奇妙地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句喟叹:“真是……好久不见啊……” 然后就那么水灵地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当时的成潜:就挺秃然的。 从回忆里抽离,时决明正了正神色,“最近发生什么了?时嵘……” “时嵘你那便宜弟弟在管。” 时决明微怔。 说到这个,成潜也觉得稀奇:“平常看你弟弟在你面前大气不敢喘的,这会儿还挺能扛事的。” 集团话事人因不明原因昏迷的消息当然得瞒下来。 成潜只告诉了因为联系不到老板而疯狂电话轰炸的孙秘书,结果那会儿孙秘书不知道怎么正好和时逸然在一起。 两人瞬间冲到了医院,孙秘书倒还好,时逸然跟天塌了一样趴在时决明旁边哭丧。 听得成潜差点就给人打晕了丢另一间病房里。 还是孙秘书在他情绪即将爆发的那一秒一句话止住了时逸然的哭声:“二少,现在当务之急是替时总稳住集团。” 二少的称呼一出,当下病房里谁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好半晌,时逸然擦擦眼泪,指了指自己:“……我?” “是的,”孙秘书肯定道,“时总在时家的处境您也清楚,放心的人不多,您是一个。” 他望向成潜,“九爷您也算一个。” 成潜饶有兴致地挑眉。 备受信任的时逸然就这么支棱起来。 明明在此前还打死不进集团,也从未接触过集团运作方面的知识技能,上手却是意外的丝滑。 至少,时建忠等人竟是完全没有钻空子的机会。 雷厉风行得还有几分时决明的影子。 “我都要觉得你弟弟是商业天才了。”成潜点评道。 时决明眼底有些欣慰,笑道:“他天赋还不错。” 也确实是他带出来的。 大概和成潜的板寸一样,是过去世界线潜移默化的遗留。 只不过…… 时决明的目光不自觉就往成潜就留碴青皮的脑袋上瞥。 他们因意外中途回去扰乱的世界线,也会对现世有影响吗? 成潜被盯得有点麻,转移话题:“说起来,你搞清楚为什么会晕倒了吗?” 时决明回神:“我们回到了过去的世界线。”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几个过去杂糅的世界线。” 成潜哇哦一声,朝岁晚抬了下下巴:“她怎么还没醒?” 时决明头疼地揉揉眉心。 睁眼前他坐在餐桌里天旋地转的感觉还在脑海里晃荡,他问:“谢玉遥也没醒?” 成潜点头。 时决明拧着眉心思索,有些难以置信地推出唯一能想到的结论:“谢玉遥成了连通世界线的钥匙。我被从过去弹了回来,或许是因为……她们又回到了过去某个世界线?\" 第173章 我想通了 “你怎么还睡得着的啊!” 扎着双马尾,一身精致哥特妆造的女孩使劲晃着岁晚的手臂,明明是一张甜美可人的脸,力气大的让岁晚一阵晕眩。 岁晚抬手把女孩的手臂扒拉下来,茫然地端详了一下自己—— 身上穿着和女孩同一风格的哥特风裙子,端坐在梳妆镜前,脸上是上了一半的妆,一只眼睛浓妆艳抹,一只眼睛朴实无华。 透过梳妆镜,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十来个同样哥特风格的女孩凑在一起,互相修改妆容。 岁晚眨了下眼。 混沌的脑子很快就回忆起她拉着谢玉遥安详地阖上双眼的那一幕…… 不是,谢玉遥又给她干哪儿来了? 岁晚茫然四顾。 身边的女孩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依然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我就说忍一忍吧,张老师好歹也是一线男团的御用化妆师,他愿意帮你化妆很难得的。 “况且他也没真对你做什么吧……我知道他的一些举动让你觉得不舒服,可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小艺人就是没人权…… “现在好了,你连个化妆师都没有了,张老师化一半丢了的妆,谁还敢再续上啊。” 听起来就是一段让人不太舒服的经历。 她依稀记得闭眼之前,谢玉遥说了什么“不幸重开到勇闯娱乐圈还过得很烂的世界”,还有一段非常与众不同的电子音说什么“版本4.0”。 难道说,她因为谢玉遥无心的一句话,来到了第四条世界线? 谢玉遥有跟她一起来吗?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女孩心急如焚,又伸手推了推她,“要不然,我还是带你去和张老师道个歉吧。” “张宪那种借着职务之便揩油女艺人的衣冠禽兽也配我去道歉?”岁晚脑海里没有任何张老师的印象,暴躁的话语却是脱口而出,“他有几个爹啊把主意打我头上?” 此话一出,本来因为人多而显得嘈杂的化妆间整个都静了下来。 人群之外,一个唯一穿着白色系哥特装的女孩嘲讽地望向岁晚:“你是逞能逞爽了,把人得罪透了,害得我们大家都失去了请张老师做妆造的机会,还在这里出言不逊,你好意思吗?” 一直和岁晚说话的女孩手指纠结地绕了绕衣角,咬着唇,在一片寂静里小声开口:“可张老师本来就是冲着晚晚来的呀,没有晚晚的话,我们甚至连拥有化妆间的机会都没有。” “孙桥,你当岁晚洗脚婢当上瘾了?她假清高把握不住机会,把人得罪死了,你以为你跟着她还能有什么好处?” 小姑娘气红了脸,刚好在劝岁晚忍气吞声,此刻又立刻转了立场:“可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对的。” “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女人嗤笑,“张宪看上岁晚是她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岁晚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望向一直冷嘲热讽的女人。 随着二人愈演愈烈的争吵,暗中汲取信息的岁晚也逐渐激活了记忆。 这条时间线上,她没有缘由地在某个时间节点里疏远了时决明他们,甚至还负气地和父母断绝关系,眼也不眨地一头栽进娱乐圈的深坑里。 一开始的轨迹和现世一样,她加入了地偶后,被正经娱乐公司发掘,成为正式的大型女团成员。 在这一场资本主义的造梦游戏里,她没有相对应的资本背书,很快就被团里其他稍微有点背景的人挤了下去。 她也不是没有机会获取背景,但她骨子里仍有大小姐的清高,拒绝太多暗中标价的捷径,近乎将自己的后路堵死。 这一次争吵的原因是知名化妆师在人群中一眼看中了岁晚,装模作样地为她们提供了化妆间,并且一副好心的样子要帮岁晚化妆。 然后,在化妆的间隙明目张胆地动手动脚,岁晚忍了他一只眼睛的时间,然后闭着眼睛薅起桌上的化妆用品直接砸到张宪脸上。 在张宪反应过来破口大骂的时候,扬起嘴角,贴他脸上竖了两个中指:“傻屌,滚。”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这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大型团,团里和岁晚关系比较好的也就一个孙桥。 正在和孙桥吵架的女生是温窍窍,和岁晚撞了团内定位,处处想压岁晚一头—— 甚至在比“捷径”上都要压岁晚一头。 岁晚懒得评价她的做法,但并不妨碍她拿这件事来恶心别人。 她非常矫揉造作地抬手捂嘴:“啊,不好意思我忘了,那畜牲甚至看不上你。” 温窍窍大怒:“你!” 身边和她搞小团体的女生拉了拉她的衣袖,在温窍窍眼含愠怒地看向她的时候,冲门外使了个眼色。 温窍窍立刻收敛怒容,冷哼一声:“你还是先想想顶着这个妆怎么上台吧。” 岁晚翻了个白眼,没怎么当回事。 倒是孙桥听进去了,忧心忡忡道:“对啊,晚晚,还有半小时就要上台了,你这样怎么办啊。” “那就自己化呗。” 岁晚半点不慌,慢条斯理地拿过桌上的卸妆棉,一点点把夸张的半脸妆容卸掉。 孙桥这小姑娘胆子小,但话很多,跟个bb机一样在岁晚耳边小声讲个不停。 “不过晚晚,下次遇到这种事,我们还是收着点脾气吧,万一遇到一个权力更大、脾气更差的,你不就完了嘛。” “就比如那个什么时什么的总裁,就这次晚会的主办方,看起来就很不好招惹……温窍窍还一门心思想要攀人家高枝。” 岁晚画眼线的手一顿,偏头挑了挑眉:“时嵘?时决明?” 孙桥没想到岁晚会搭话,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啊,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岁晚点点头。 这个时候的时决明是什么样子的呢?他怎么会出席一个小小的拼盘晚会? 是来看她的吗? 孙桥安静一会儿,有点不甘心地小声说:“其实入场的时候,时总多看了你好几眼,我觉得要是你去勾引他的话肯定比温窍窍成功得几率大。” 岁晚偏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孙桥不自觉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啊,我知道这样不对啦,我就随便说说的,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想的啦……诶,你要去哪?” 岁晚快速撸了一个简单的眼妆,在眼角贴了一颗亮晶晶的黑色钻石,细致地涂上颜色非常张扬的正红口红,起身,拍拍孙桥的肩,含笑道:“没什么,就是想通了。” 孙桥的眼睛不自觉地就移到岁晚的嘴唇上,语气茫然:“想通什么?” 岁晚笑容开朗:“去勾引时决明呀。” 孙桥:? 孙桥:! 第174章 勾引进行时 岁晚走出化妆间就惊讶得发现,这个场馆眼熟得可怕。 完全就是现世她当小偶像时期,公司斥巨资提供的舞台场馆。 只不过更大了一点。 岁?专业偶像?晚因此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后台那个最宽敞、最豪华的贵宾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牌上不出意外贴了“时嵘集团”的名牌。 与岁晚刚刚离开的嘈杂化妆间相比,这一片清净得可怕,门口也没有任何保镖模样的人守着。 岁晚虽然感到奇怪,但这也方便她光明正大摸进去。 时决明不在休息室里,负责人摆在这里的饮品瓜果也丝毫未动,看起来时决明应该是根本没来过这个休息室。 岁晚顺手开了一瓶价值586块的矿泉水,瓶身上贴着的金箔瓶贴大概直580。 她浅尝一口,感觉跟两块一瓶的也没打多大区别,就悠哉悠哉地坐在正中间的那个沙发上看手机。 自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勾引时决明”的暴言之后,她藏在裙摆内衬里的手机就一直在震个不停。 点开通讯软件一看,一个名为“newstar世永一”的群聊顶在了界面的最上方。 …… 好土的名字。 好牛的野心。 岁晚被这个群名震了一下,几秒之后才点进去。 【niko酱真的没划水】:??? 【niko酱真的没划水】:不儿,我听到了什么? 【菜就多练】:我以为最近压力太大幻听了…… 【世杰还我青春】:孙桥离公主最近,孙桥来说 【世杰还我青春】:@aaa简历论文代写 【世杰还我青春】:?你这名 【aaa简历论文代写】:副业副业 【aaa简历论文代写】:我就说了一嘴wqq要去攀高枝,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aaa简历论文代写】:垃圾世杰终于又把一个人逼疯了吗 【aaa简历论文代写】:不——要——啊—— 【世杰还我青春】:确实 【世杰还我青春】:虽然公主平时清高的样子也让人很不爽,但我还是不能接受公主变成wqq那样…… 【起名真的好难】:可我更不想让wqq攀上时嵘 【起名真的好难】:我根本不能想象wqq换了个更牛逼的金主后得嚣张成什么样 【起名真的好难】:崩溃.jpg 【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niko酱真的没划水】:! 【世杰还我妈生鼻】:! 【aaa简历论文代写】:! 【aaa简历论文代写】:信女虔诚祝愿公主勾引成功 【niko酱真的没划水】:信女虔诚祝愿公主勾引成功 【世杰还我妈生鼻】:信女虔诚祝愿公主勾引成功 【起名真的好难】:信女虔诚祝愿公主勾引成功 【纽斯唯一ace】:信女虔诚祝愿公主勾引成功 【梦里的ace】:信女虔诚祝愿公主勾引成功 …… 现实里那个胆小地嘀嘀咕咕的孙桥在网络上竟然是这副面孔。 不堪入目啊,不堪入目。 岁晚啧啧两声,横躺在沙发上,叼着又一次顺手摸来的奶酪棒,悠哉悠哉地打着字。 【我知道你们背后蛐蛐我公主】:各位,我还在呢 一句话破坏了队形,顺便让一路上都热火朝天的群聊陷入死寂。 可能已经在紧急组建新群了吧。 岁晚挑眉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超长群名片,心说原来这个世界线的自己这么刚的吗? 999+的群聊消息固然有九百九十条的废话,但多少也是夹了一点信息。 比如她所在的大型女团叫newstar,花名纽斯。 比如她所在的公司叫世杰,在成员心里大概就是一黑心作坊,和不少成员都有着极大的矛盾。 再比如,她们这个团真的是纯纯同事情,大家谁也没多喜欢谁。 和现世里她快乐当偶像的日子完全不一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个世界的时嵘和现世的时嵘一样牛逼。 岁?时嵘总裁夫人?晚欣慰地又拆了一根奶酪棒。 甜不拉滋的。 真是时决明贯穿所有世界线的口味。 她神游天外地想着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猝不及防地打开。 岁晚以一个非常悠闲的姿态和一脸阴沉的时决明对上视线,正准备阳光开朗地和他say hi。 下一秒,一双纤细的手臂还上了时决明的眼。 “时总~~” 娇滴滴的声调隐约能听出刚刚还被岁晚气到破音的音色。 岁晚含着奶酪棒,发出一声无声地“哇哦”。 时决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的视线从开封的水,划到吃空的零食包装,再到一整个就呈现反客为主姿态的岁晚身上。 视线就此定住。 被庸脂俗粉纠缠上的心烦很快就被巨大的疑惑所占据。 他冷漠地拍开环在他腰间的手,转身挡住休息室里所有的景象,低头看了眼温窍窍。 温窍窍立即摆出妩媚娇羞的表情,声音百转千回:“时总……” 啪—— 下一秒,厚重的门直直拍在了她的脸上。 休息室的门被时决明无情地关上了。 第175章 再求一个试试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恋爱结婚后,男方的发型是男女双方的共同财产。 现世结婚后,岁晚欣赏结婚证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时决明的碎盖刘海好看,他就没怎么变过发型,只有在偶尔的大场合里,会梳成更显成熟的背头。 而这一时间线的时决明,显然没什么心思去想着怎么打理头发,剃着那种平平无奇的学生短发,笨笨呆呆的。 得亏有张好脸撑着,岁晚险些没敢认。 “你怎么在这?” 他的眼眸深沉,幽深瞳孔里酝酿着一场多年前积久成灾的风雨。 岁晚在对上这样一双眼的瞬间,那些熟稔的、抱怨的、会在时决明面前说出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时决明。 因为缺失记忆造成的信息差,也因为时决明对岁晚一世又一世不断累积的爱意,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包容收敛、游刃有余的。 哪怕是偶尔情绪失控时在岁晚面前展示的脆弱,也是在他知道这不会给岁晚带来任何压力的基础上,才会扒开的最无害的一道伤疤。 他从不会像现在这样,阴沉的情绪无遮无掩,任凭腐烂的伤口暴露在岁晚的眼前。 想也知道一次又一次的重来怎么也不会好过。 但这是岁晚头一次这么清晰直观地感受到这一整件荒唐的事情在时决明身上刻下的恐怖烙痕。 岁晚的沉默落在如今的时决明眼里根本难以忍受。 他逼近岁晚,一双眸子紧紧钉在岁晚的脸上,一字一顿道:“那天,是你自己推开我的。” 即便潜意识里知道不论什么样子的时决明都不会,此时被他全然陌生的气息笼罩,仍下意识心颤一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时决明话里的意思。 岁晚的目光不自觉在时决明解开的两粒扣子下的肌肤徘徊,动摇中掺杂着些许迷茫:“哪天?” 怎么没人给她前情提要啊? 所幸时决明并不会怀疑她的异样,冷声道:“你拒绝了我的帮助,也拒绝了我的求婚……既然当初那么干脆利落,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不是要一个人与全世界为敌吗?” 岁晚:? 好大的信息量。 但没有半个字激活了她的记忆。 大概是口令错误。 眼见着岁晚的思绪又陷入了不知道哪个世界里,时决明只感觉一阵心焦:“说话。” 他的声音很冷,却一点也不凶。 一瞬不瞬盯着岁晚的目光里,隐隐约约缠绕着化不开的乞求。 帅气的黑背好像变成了走丢很多年后重新见到了主人的比格。 …… 不行。 比格,哒咩。 岁晚晃了晃脑袋,在时决明情绪压抑到一个限度的时候,打着商量地开口:“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失忆了。” 时决明:? 他皱着眉,从上到下打量着岁晚,语出惊人:“你被用什么道具了?” 岁晚惊讶了一瞬:“啊……” 看来这个世界他们是把信息说开了的。 原来一个人对抗世界是这个意思啊。 解码了一点信息后,岁晚语气轻快:“这不重要,要不你先把婚再求一遍?” 时决明:? 时决明表情有些难评。 岁晚神情恳切:“这次我一定答应。” 时决明:…… 时决明逐渐失去表情管理。 岁晚尝试劝说:“真的,你再求一个试试……” 啪—— 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后。 仍不死心,捂着被痛击的鼻子待在门口,试图守株待兔的温窍窍眼见着岁晚被时决明面无表情地推了出来。 愣了一秒,她嗤笑:“呦,你也被赶出来了?” 几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在时决明那儿受过委屈的岁晚冷冰冰地望向温窍窍。 岁晚周身凉飕飕的气场,像极了刚才对着温窍窍面冷心狠的时决明。 温窍窍没由来就觉得心虚。 下一秒,岁晚缓缓竖起一根中指。 第176章 小苏返场 就这样,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尊贵女主角岁晚,在回档四周目的开头惨遭离异。 并且还要带着悲伤的心情去跳一支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的舞。 在台侧等待登台的时候,岁晚无聊地卷着垂下来的头发,悄悄和孙桥咬耳朵:“我感觉我忘动作了诶。” 孙桥沉默,艰难道:“……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可爱的语气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岁晚嘿嘿一声。 孙桥叹气:“问题不大,我们镶边……就是你的头发,真的没事吗?” 岁晚得罪大化妆师的后果,就是她的头发都没人帮她做。 妆能自己化,造型可没那么容易自己做。 岁晚对着镜子试图挽救一下,没两秒就毫不犹豫地把定型用的发卡摘下来,喷两下定型喷雾防止炸毛就当是造型了。 非常果决。 看得孙桥一阵心惊肉跳。 岁晚耸肩:“问题不大,我镶边。” 孙桥:……好耳熟的话语。 直到上台,岁晚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做“糊”作非为。 她们参加的是慈善晚会,这种娱乐圈和商圈联合的晚会,重点从来不是娱乐和慈善。 newstar作为又糊又没强大资本造势的团体,不出意外地成为了中场暖场的献祭团体。 从出场到退场,几乎都贯穿了四个字: 无人在意。 鼓掌声寥寥,尖叫声更是没有。 偶尔有从人群之中投来的好奇目光,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更何况是岁晚和孙桥这种镶边选手。 岁晚一度觉得就算自己直接在边上站着不动,也不会有人发现。 抱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岁晚一个。 因此,整个舞台呈现了一个两极分化的局面,一部分非常卖力到位,一部分放肆划水。 暗红色的舞台灯光从她身上飞速掠过,直奔c位的温窍窍。 对偶像事业始终抱有一点责任感的岁晚叹了口气,深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陷入这么狼狈得境地里了。 陷入舞台暗角的时刻里,从舞台之外投来的视线似乎变得更加炙热。 岁晚似有所感地抬头。 觥筹交错的人群里,时决明独自坐在离舞台侧边最近的席位,敷衍地点头回应完同桌人受宠若惊地问候,便专注地看着即便在角落里做着完美的表情管理的岁晚。 与岁晚微愣的目光对上后,时决明也犹豫了一下。 半晌过后,面色极其不自然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粉色发光物,动作僵硬但极其熟练地跟着音乐节奏晃动了几下。 粉色发光物是由灯珠组成岁晚二字的两个手环。 很像一些团体演唱会前,个人后援会为唯粉设计售卖的应援物。 岁晚没忍住,弯着眉眼笑起来。 恰巧舞台光束变化,皎洁的白光短暂的落在岁晚身上,往她毫无矫饰的笑眼里投下两枚小小的月亮。 什么嘛,位子前面的名牌都不是他的。 * 即使场内无人在意,主办方架设的直播机位也依然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直播间弹幕大多是些时下顶流的粉丝在刷屏,偶尔有几条问到了正在表演的newstar,隔了几个屏幕才收到几条弹幕回复: 【大型宫斗糊团】 【散了吧,有实力的没资源,有资源的没实力,没什么意思】 【出的歌也都不好听】 直到运镜时扫到角落里正好笑开的岁晚。 明明是冷艳挂得长相,偏偏眼底有非常可爱的星光,随之而来的是独属于爱豆这个职业的、扑面而来的鲜活感。 小偶像明媚灿烂的笑容足以照亮整个舞台,也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眼前一亮。 但这笑容也只是一瞬间的,像是漂亮娃娃眨眼间被夺舍,下一秒,她的笑容变得森冷,契合着哥特风舞台暗黑又惊艳的风格。 【一分钟,我要这个女人全部的资料】 【感觉这歌都好听了起来】 【这个表管才对嘛,我刚才就想说了哥特曲风那个c位怎么从头到尾表情都那么媚男?】 【+1我看到现在都不理解这个c位怎么当上c位的】 【我就一个问题,到底是谁给美女做得贴头皮造型!】 【眼妆也不行啊,全靠美女自己撑着】 【内部人员,这个团糊,本来没有化妆师的,后来是张宪主动去接手的……】 * 会场一角,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扎着小辫的男人端着一杯红酒高谈阔论,身边围着一群年轻的小艺人。 “现在的年轻艺人啊,有的是真不行,”他抿了口酒,轻轻摇晃着酒杯,发出一句极其沉重的气音,“太把自己当回事,化妆嘛,有点肢体接触多正常啊,非要说我想潜规则她,不识好歹。” “是是是,张老师说得对。”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奉承声。 被十八线艺人落下的面子,狠狠在另一群十八线的艺人里找了回来。 张宪抬着下巴享受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低着头,从头到尾没出过一个声的少年身上。 他微眯了下眼睛,感觉有些不痛快,拿着腔调意有所指:“出了社会啊,不管你什么年纪,什么身份,都得学着人情世故,你说对吧,小苏。” 少年依旧低垂着脑袋,仿佛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张宪额角青筋跳了又跳。 少年身旁的人不着痕迹地推了推他,压低着声音没好气道:“苏哲羽!张老师问你话呢!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连累我们!” 苏哲羽动作幅度很大地避开了身旁人的接触,朝他投去极其鄙夷的一眼,而后眼底情绪未褪的,直直朝向张宪。 是化妆室里和岁晚一模一样的眼神。 张宪瞬间被踩了尾巴,整个人都炸了起来:“你!” 恰巧这时,一个人拿着手机,神色匆匆地走过来,打断了正要发作的张宪:“张老师不好了!” “我好着呢!”张宪怒发冲冠地对着自己的化妆助理。 助理喜欢了张宪突然爆发得脾气,举着手机拿给他看:“关于……的妆,网上已经闹翻了。” 张宪瞬间哑火,猛地抓过手机,瞪着眼睛看起来。 拜张宪平时非常不讨喜的行事作风所赐,自一个内部人员出声后,千千万万个内部人员都出声了。 从今天晚上对岁晚骚扰未果恼羞成怒,到从前被他靠人脉威胁压下去的性骚扰丑闻。 万能的互联网几乎将他扒了个底朝天,甚至他技校时期逃课出去抽烟的事都有人出来说。 装了很多年斯文人的张宪一下子就面红耳赤,紧紧攥着助理的手机,好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诽谤!这都是诽谤!我要告律师!” 当了一晚上哑巴的苏哲羽轻笑一声,直接甩开队友掐着他的手,嘲讽道:“那张老师可千万别告诽谤,最好还是告网友侵犯名誉权。” “名誉权嘛,”苏哲羽阴阳怪气地说着娱乐圈心照不宣的事情,“一告一个准。” 第177章 前夫 热爱一切美学的张宪v: 深夜打扰大家真的很抱歉。 慈善夜本来是个很美好的夜晚,我在感受人间温情的时候,却被一些不实的、空口污蔑的消息打扰,这令我非常气愤,也非常心寒。 众所周知,我是一个非常喜欢“美”的人,我会运用我对美的所有理解,去帮助所有艺人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这是最纯粹的、不包含任何私心的热爱,我不能够忍受任何践踏我理想的人! 关于读书时期逃课吸烟,我想,每个人青春叛逆的时期,都会做一些荒唐的事情,我承认少年时期的错误,也在此郑重地为年少无知的那个自己道歉。 但是,借职务之便性骚扰对方的行为纯属污蔑!我将用法律的武器来扞卫自己的权利! 【律师函.jpg】 群id“世杰还我妈生鼻”的女孩将张宪的微博分享到了“纽斯世永一”的群里。 想要给谁看的不言而喻。 只是岁晚在被张宪恶心到之前,先接收到了一个惊天噩耗—— “漏水了?” 她呆滞地看着从天花板裂缝里渗出,然后不偏不倚滴在床中央的水珠,难以置信地问着这个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孙桥从房门外探进一颗脑袋,习以为常道:“狗世杰给的房子是这样的,还有脸收我一个月两千五的房租……垃圾。” 岁晚和孙桥合租着公司提供的住房,除了治安好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就像她们的垃圾公司一样。 孙桥开始嘀嘀咕咕舌灿莲花。 这姑娘不止线上线下两副面孔,家里家外也是两副面孔。 可能身体里住着两个人格吧。 岁晚一刻也没有为舍友多变的性格而感到有趣,她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自己的住房问题。 孙桥蛐蛐了好一会儿世杰,注意到岁晚深沉的表情后,提议道:“要不然……你今晚和我凑合一下。” 岁晚谢过她的好意,继续一脸深沉的拿出手机,点开百*地图:“不用,我有地方去。” 孙桥顺口问:“啊,你要住哪?” “我前夫家。” 孙桥:! 瞳孔大地震! * 感谢时决明爱花大钱买大房。 感谢时决明每套房子都用得一个密码。 无家可归的岁晚打算去找寻一点大自然的馈赠。 只是破破烂烂得住所离时决明的每套房子都有点远,离岁家更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更何况她现在正激情和父母断绝关系…… 还是打车去找大自然的馈赠吧。 点开打车软件之前,岁晚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触目惊心的三十块钱让岁晚丝滑地切换软件,手机镜头对准附近的共享小电驴二维码。 滴—— 是扫码成功的声音。 是钱包干瘪的尖叫声。 是心在滴血的声音。 岁晚:修复亲子关系的事情有必要提上议程了! 秋日的晚风卷着桂花香,沁人心脾。 岁晚骑着电驴,哼着歌,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很快又被迎面吹来的桂花味儿的秋风香迷糊了,自然而然地把那点不对劲抛之脑后。 直到她跟着导航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售楼处。 它的左边是已经筑建好的,高级雅致的小区大门。 它们的身后,是还罩在绿色的安全防护网里的毛坯楼。 毛坯得不能再毛的楼。 岁晚站在潇洒的秋风里,终于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劲。 未来版本的时决明拥有的房子,关四周目的时决明什么事呢? …… 岁晚:还是工地的小区不要上地图啊喂!有个售楼处地址就行了吧! 麻木的皮囊下,是一道咆哮的灵魂。 售楼处的销冠们不放过任何能给自己增加业绩的机会,比当下凌乱的岁晚还有精致的小哥迈着碎步跑来。 他自认自己的眼光不会错,面前的女人虽然年轻,也没有开豪车,但她周身萦绕这一股富人的气质。 绝对是个微服私访大富婆! 小哥没有对岁晚的共享单车报以轻蔑的眼神,热情洋溢道:“女士,是要看房吗……” 岁晚绝望闭眼:“我求求你看不起我。” 小哥:“……吗……啊?” 岁晚绝望加倍:“我兜里只有三十块钱。” 她顿了一会儿,想到从破烂屋骑到工地的里程,补充道:“现在可能连二十五块都没有了。” * 小哥素质良好,不会放过任何潜在顾客,体贴地邀请岁晚来售楼处坐一会儿。 为了防止损失剩下的二十五块钱,岁晚果断地把车锁上,跟了进去。 小哥给岁晚倒了杯柠檬水,出于某种职业直觉,还是开始介绍起了这个楼盘:“我们流曲别苑呢,取自……” “曲水流觞。”岁晚喝了口水,下意识接话。 小哥一愣,继续道:“对,就是曲水流觞,整个楼盘呢都是独立成栋的,外观都会修建成中式别院,但同时呢,由于地处江海之滨,也是……” 岁晚低头在微信列表里找来找去:“也是天然的海景房,部分房屋可以足不出户享受海边日落。” 小哥:“呃,对,此外,我们……” 岁晚找到人后就开始戳戳他:“还配有专业的别苑管家,能够满足业主一切的生活需求。” 岁晚几次接话给小哥整不会了,他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状态,笑道:“看来您很了解我们的房子,是之前就有了解过吗?” 他全然不提共享电驴和兜里的二十五块,只当是有钱人在开一些玩笑。 岁晚分了根神经漫不经心地想:当然了解啦,这可是时决明在宛城的婚前财产里她最喜欢的那栋房子。 而剩下的全部心神,都在用来向几个小时前才狠心把她拒之门外的男人求救。 幸好这个手机里还有时决明的联系方式,岁晚先发了一个定位,又发了一串sos。 时决明回以一串省略号。 而后发送了令岁晚极为安心的三个字“马上来”。 不至于睡桥洞的岁晚长舒一口气,这才开始和小哥开玩笑:“嗯,我前夫以后会买你们的房子。” 小哥:! 第178章 记仇小草 时决明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就见岁晚坐在贵宾接待室里,品着八块多的依云满嘴跑火车。 身边的销售小哥也不知道当没当真,反正非常敬业地当着捧哏。 两人相谈甚欢,眉开眼笑。 时决明抿唇,抬手整理好胸前因来得及而有些凌乱的领带,屈起手指轻敲大开的门板。 看起来就差拜把子的两个人同时抬头,岁晚抬着下巴,语气熟稔地抱怨着:“你怎么才来啊。” 时决明面不改色迎着销售小哥有些异样的目光,淡声道:“是吗,我还觉得来早了。” 岁晚:啊? 时决明将目光移回岁晚身上:“打扰你们聊天了。” 销售小哥的神色更异样了。 岁晚眨了下眼,朝时决明勾勾手指。 时决明面无表情地丝滑走来。 本来懒懒散散地窝在单人沙发里的岁晚忽然直起身,两手环住时决明的脖颈将他往下压。 绕在他脖子后的手不断朝小哥挥挥,小哥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轻轻将门给他们带上。 时决明踉跄一下,慌不择路地伸出手撑住沙发扶手,恼羞成怒道:“岁晚!” 岁晚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时决明颤动的眼睛。 拒绝他的心上人的脸近在眼前,时决明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岁晚曾经孤注决绝地划清界限,一会儿又是几个小时前好似不带真心的再求一个试试。 甚至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占据脑容量的霸道总裁强吻桥段…… 再重来八百次他也不敢啊! 如果是纸片人的话,他的眼睛已经要变成一圈圈的两片蚊香眼了。 是还很青涩的、面对她还没办法那么游刃有余的成年体时小草。 好新奇。 “嘻。” 岁晚没憋住,发出有点贱兮兮的嘻笑。 时决明耳根通红:“岁晚!” * “小赵,还没下班呢?” 小赵,也就是和岁晚相谈甚欢的销售小哥,正守在贵宾室门口,收到了下班的保洁阿姨极具同情的问候:“真是辛苦了啊。” “哪儿的话,不辛苦,”说着,小赵压低声音,冲着贵宾室挤眉弄眼,“我有预感,今天会签一笔大单。” 保洁阿姨不懂销售的工作,但想也知道,大单没那么容易来。 只是她看着和她儿子差不多大的小赵,也乐意顺着小赵的话,笑道:“好啊,大单好。” 恰巧,贵宾室的门在这时打开。 西装革履、样貌身段都极其矜贵的男人咬着牙,生着闷气走到小赵身边,沉声报出了房号:“我要了,明天来签,业主填她。” 小赵狂喜。 保洁惊讶:呦,还真有大单呢。 跟在后面,非常神清气爽的岁晚当即拒绝:“不要,填你自己的。” 时决明想到贵宾室里,岁晚极力撺掇他给小赵冲kpi的模样:“我以为你很喜欢。” “话是这么说啦,”岁晚犹豫一下,含糊道,“不过我有更喜欢的。” 时决明点头,关于房子的话题就这么轻轻揭过。 岁晚再一次感受到4.0小草和现世小草的不一样。 如果是现在的时决明,接下来就该问更喜欢的是哪个了。 唉,也不知道现在的时决明怎么样了。 眼见着给他带来大业绩的岁晚忽然陷入低落的情绪,小赵目光在二人逡巡一下,踌躇半晌,还是犹犹豫豫道:“那什么,说句多管闲事的话啊。” 两人同时看向他。 小赵挠挠头,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晚姐啊,您看哥对您也挺好的,您也挺喜欢哥的,您俩站一块儿那是一个天造地设,赏心悦目……” 岁晚心口咯噔一下,莫名就开始心虚起来。 小赵咬咬牙,将话一鼓作气说出口:“要不?您就和哥复婚吧。” 时决明:? 瞳孔地震。 岁晚眼睛四处乱飘:啊这。 * 时决明领着岁晚来到一栋陌生的别墅。 岁晚:芜湖,新型打野点。 时决明输大门密码的时候,她顺便瞄了一眼,0。 嗯,果然还是这串密码。 她第一次为了什么东西把时决明抵押给老头的日子。 那个时候,小时决明自己跑回家,红着眼睛质问她为什么不来赎他。 当时不记得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的岁晚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时决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字字泣血:“我会永远记住今天的。” 岁晚嘀嘀咕咕:“你过两天就忘了。” 正在委屈头上的时决明一下子哇地哭出来,当着岁晚的面把他的小保险箱、密码锁等一切有密码的东西都改成了这串数字。 他愤怒大哭:“我不会忘记的。” 然后岁晚花半天时间就给人哄好了。 不过串密码倒一直没换。 并且长长久久地沿用了下去。 …… 不知道年份该怎么算,但总之很多年后的现在,岁晚后知后觉:其实当时根本就没哄好吧。 她望着时决明的背影,偷偷笑了笑。 记仇小草。 第179章 法治社会 岁晚一进门就像回了自己家。 她换好时决明在收到她消息时就给她准备的睡衣后,先冲到客厅的充电线旁边给手机插上电,又到壁橱里挑一个好看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最后径直去时决明的卧室里,点燃床头的木质香薰,有些怀念地扇闻几下,然后拉开被子缩进去,安然地闭上双眼。 时决明:…… 一分钟后。 岁晚一手抱着枕头,一手端着还剩一半的水,被时决明冷漠地提着领子丢到隔壁收拾好的客房里。 在岁晚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微微扯了下嘴角:“晚安,前妻。” 像在后台关上休息室的门板时一样,冷漠地关上了客房的门。 ……真是睡都不让睡了。 岁晚扯扯嘴角。 切。 “小气。” 门又被突然打开。 岁晚佯装乖巧地假笑。 时决明没什么表情地递来一个新的、和他房间里那个一模一样的香薰。 * 时决明送完香薰后,转身走去壁橱那儿,伸手拿常用的杯子却摸了个空,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杯子被岁晚拿走了。 也是在这个瞬间,他才安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岁晚真的在他身边。 她选择了在他身边。 虽然不知道岁晚突然的态度转变,还有那进门后极其熟练的行为是因为什么…… 总不能她也跟他一样重开了吧? 时决明拿另一个杯子倒着水,苦笑着挥去这个猜想,余光中,捕捉到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 是岁晚的手机。 大概是她刚才一门心思钻时决明的床,忘记把充着的手机拿进去。 时决明喝着水走过去,正犹豫要不要给你岁晚再送一次,无意间就瞥到了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 【aaa简历论文代写】:我靠我真服了 【aaa简历论文代写】:张宪也太不要脸了吧 【aaa简历论文代写】:分享链接 【aaa简历论文代写】:明明是他对你动手动脚,现在还倒打…… 后面的文字由于显示限制被吞掉了,但其中的信息时决明一眼就能解码。 他紧皱着眉心,拿着自己的手机去搜张宪,弹出来的第一条相关搜索却是“岁晚小牌大耍”。 点进词条,最顶上的热门是张宪那条长篇博文,他独独在评论区里回了一个网友—— 【纯潞人】:所以对于今晚某小爆迹象艺人的妆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热爱美学的张宪】回复【纯潞人】:现在的年轻人想法都比较多,我也能理解,但因为理念不同曲解别人还给别人泼脏水的……唉,人心不古啊 他这句就差指名道姓的内涵,在广大网友的思维发散下,就被解读成了岁晚小牌大耍,气跑造型师后只能那副样子上台。 不少几小时前还在心疼美女摊上这么个cody的网友又纷纷改了口径,称人糊是非多。 还有不少言论带着明晃晃的,却莫名其妙的恶意。 时决明的面色越看越难堪,一想到这些字眼和岁晚放在一起,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当下也顾不上时间,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能把张宪做了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大哥,法治社会,”谢玉遥语气十分难绷,但如果此时有人的话,就能发现她的神情极其茫然,“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家族企业?” 第180章 退圈声明 谢玉遥口中的家族企业,实质比较复杂,母亲家世代学法,那边的亲戚不是律师就是法官,谢母更是继承了知名的律所。 父亲的家族体系比较复杂,世代从政,从某一代开始,分了一代出来下海经商,积累久了也做得像模像样,谢父接手了家族的生意,亲哥哥则是做了官。 钱权相交,谢玉遥也得了个政法大小姐的称呼。 谢玉遥再小一点的时候也动过学法的念头,后来因为谢父外面的孩子的缘故,就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拿稳继承权,母亲的律所也只是挂了个合伙人的名头。 毕竟她后来根本没学法。 但不论是走母亲铺就的康庄大道,还是父亲那边荆棘丛生的道路,谢玉遥接受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科学教育。 作为一个忠实的唯物主义者,她现在有一点……好吧,是非常魔幻。 她只记得睁眼前,岁晚拉着她躺下,还很顺溜地给彼此盖上被子。 而她因为角度没找好,还是稍微磕到一下脑袋,然后那一点点的疼痛被无限放大。 再睁眼,她出现在一个满是性冷淡风格的大平层里。 不是,她这是给干哪来了? 正懵着呢,就接到时决明的电话。 凭着对时决明盲目的信任,谢玉遥正要开口向他求助,结果先一步听到了对方要做掉某人的暴言。 一股子流氓气息,跟被成潜附体了似的。 正如最新版本的时决明告诉岁晚的那样,前几个版本的时决明还是个良民,这会儿也只是气急之下口不择言。 稍微冷静下来后,他看了一眼岁晚紧闭的房门,放轻脚步,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关上门道:“上网了吗?” “……还没。” 哪有这个功夫上啊。 时决明将张宪的事简单概括后,道:“他的律师函盖的是华和的章。” 谢玉遥微顿。 华和是她家的律所。 “行,我知道了。” 虽然现在谢玉遥整个人还云里雾里的,但怎么样也不能岁晚在自己家吃亏。 “对了,晚晚现在在你那儿?” 得到时决明肯定地回复后,她“嗯”了一声:“我明天去找你们。” 一些因为江晚晚而被搁置的事情翻了出来。 她有预感,现在发生的所有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应该就是岁晚他们之前瞒着她的事。 * 岁晚睡了个好觉。 她在柔软的被子里窝了一会儿,洗漱完后出了门。 客厅里,时决明和谢玉遥看起来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 主要是谢玉遥在叽叽喳喳。 “我小时候就说过吧,”谢玉遥端着摆盘精致的小甜点,啧啧两声,“这些东西一点也不符合你的气质。” 西装、冷脸、帅霸总。 女装、爱哭、小点心。 啧啧。 时决明扶正谢玉遥拨乱的小草黏土摆件,淡声道:“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谢玉遥又往嘴里扒拉两口,继续指点江山:“我真想象不到你现在竟然是这个风格。” 这会儿的谢玉遥对时决明的印象还停留在近在咫尺的高中时期,以至于今早敲开门,迎面撞见一张怎么看怎么阴沉的脸的时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脑子里一闪而过睁眼时看到的性冷淡大平层。 ……说起来,她也想象不到自己未来的装修风格是性冷淡风来着。 是的,谢玉遥拿到手机确认日期后,暂时把现在的情况定义为她穿越到了未来。 “还是以前的你讨喜。” 谢玉遥还当两人是过去亲近的时候,四下打量着时决明的家,嘴里无遮无拦。 也就理所当然的没看见,时决明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后,陡然阴郁下去的脸。 在二人视线盲区听了个全程的岁晚一瞬间热泪盈眶: 好好好,确定了谢玉遥是跟她一块儿来的谢玉遥! 她当即脚步轻快、乳燕投林地挂到谢玉遥身上,拖长了声音:“阿——遥——” 谢玉遥挑眉:“哎哎哎,现在请叫我,谢总。” 她把她爹成功干退休了,是这一晚上她接收到的信息里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好的谢总,”岁晚扬起迎宾微笑,“大早上的,谢总怎么来了呢?” 两人嬉闹间,时决明不动声色地敛去面上的郁色。 谢玉遥正了正神色,道:“给你收拾烂摊子啊。” 岁晚满头问号。 时决明体贴地给她递上手机。 岁晚一打开手机,就被世永一的群聊消息狠狠轰炸,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地浏览着事情的起因。 看到张宪阴阳怪气的评论,心头火起,当即切去微博要和他对线,却只在他的首页找到一条凌晨五点的退圈声明…… 嗯?退圈? 岁晚茫茫然抬头:“我的生活是开了五倍速吗?” 怎么她还没来得及开炮,敌方已经撤退了? 谢玉遥一脸得意:“你谢总我给力吧。” 昨晚谢玉遥在挂了时决明电话后,第一时间就无师自通地联系了通讯列表里那个名叫安特助的人。 她美滋滋体验了一把“五分钟,我要这个人全部的资料”后,如愿收到了张宪的人生简历。 从他读书时期偷奶奶家的鸡,到长大后多次性骚扰小艺人,各种作奸犯科全都查了个透彻。 谢玉遥又立刻联系了华和。 经过谢玉遥的一番威胁,以及华和的一番谈判,怕真的被弄进去坐牢的张宪灰溜溜地删掉微博并发布了一条退圈声明。 谢玉遥描述得绘声绘色。 岁晚哇哦一声,有点爽,又有点不过瘾:“那他以前的那些事就这么算了?” 谢玉遥一顿,飞扬的神色稍微淡了点儿:“他……还挺有分寸的,勉强还是没越过那条线,也不是不能往重了判,只是需要当事人出面。” 然而时过境迁,当时的受害者有的身份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不愿意再染一身腥;有的早早退出名利场,只想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后半句话不用明说,大家都明白。 坏人并不总是能伏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本来松快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落。 岁晚调整好心情,晃了晃谢玉遥,揶揄道:“雷厉风行啊,谢总。” 第181章 谈判 眼见着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直到如今都没和岁晚说上一句话的时决明起身,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厨房里有饭,我有点急事,你们随意。” 他这才迎来岁晚今日第一道注视:“啊,这么早,你吃了吗?” 时决明勾勾唇角:“十点,不早了。” 也是。 岁晚转头又看向谢玉遥:“那你吃了吗?” 谢玉遥嘿嘿一笑:“还能再吃点。” 两人就这么欢快地奔向厨房,时决明嘴角本就只有几个像素点的弧度又一点一点耷拉下去。 岁晚却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哦,对了。” 时决明立即望向她。 岁晚想到不知道有没有人去修的天花板,觉得一阵头大:“我没地方去,今晚还住你这儿?” 时决明睫毛颤了两下,正要张口。 谢玉遥立即将岁晚拐了回去:“来我家来我家,我家现在巨高级!” “那倒也行。” “蹭完这顿我就带你回家。” 两个女孩肩并着肩,声音不算低地说着小话。 好似时光停滞,旧日美好时光一路至此。 时决明面上一点温色彻底冷了下去。 * 谢玉遥的家到底是没去成。 岁晚被一个备注是“拉皮条的”的人用十几个电话狂轰滥炸回了公司。 “拉皮条的”就是世杰的老板林世杰。 岁晚本来以为林世杰是因为张宪的事找她来问责,毕竟孙桥昨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和她说过,张宪能直接说接手她们团的妆造,多少也有点林世杰的意思。 在知道这事这之前,岁晚最初给林世杰的备注是“黑心蠢货”。 结果一进门,就对上一张精瘦的、笑得很恶心的脸。 “哎呦,晚晚来了?” 岁晚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冲他点点头。 办公室里除了林世杰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岁晚的目光从林世杰身上挪到中年男人身上,也不张口,等着林世杰或者男人主动介绍。 中年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林世杰立即笑呵呵地打着圆场:“晚晚,这是晟业娱乐费总,费总,这就是岁晚。” 晟业娱乐。 嗯,不记得。 搜寻记忆无果,岁晚便依旧用对待林世杰的态度对待费总。 费总嵌在面皮上的笑几乎兜不住,于是也敛了笑意看向林世杰:“林总,你手底下的艺人都挺有个性啊。” 林世杰面色不改,倒是在替岁晚说话:“年轻人嘛,不大懂事。” 说罢,又转头看向岁晚,替费总道明来意:“晚晚啊,费总今天来呢,是来替张宪和你解除误会的。” 岁晚眸光微动:“误会?” “是啊,误会,”林世杰眼珠子一转,手一拍,自说自话道,“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有点小摩擦都是正常的,哪至于要闹到退圈的地步呢。” 岁晚气定神闲地扬了下眉,并不作声。 “你看啊,张宪那边都撤了律师函,”说到这儿,林世杰眯缝着的眼睛里透露一丝精光,“你发个微博,递个台阶,张宪回来后,大家一起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和气生财?” 站得累了,岁晚直接在费总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玩味地复述着林世杰的话,笑语吟吟道:“不要。” 费总瞬间冷了脸色,林世杰也摆出一副错愕的样子。 岁晚悠哉悠哉往沙发里一窝,看了一眼林世杰表演痕迹极重的模样,淡然开口:“律师函不是我让他发的,退圈声明更不是。” 她迎着费总的目光,语气辨不出喜怒:“我是不知道费总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保护张宪,他能力也就那样吧。更何况,与其在这里想方设法让他撤回退圈声明,不如想想他是为什么撤回那封律师函的。” 费总神色微顿。 张宪求到他面前的时候,她问过张宪缘由,但张宪始终含含糊糊。 于公司而言,张宪是很重要,但有能力的造型师不止他一个,晟业也不是非他不可。 只是张宪知道太多公司摇钱树的丑闻,保下张宪是扫除后续风险最为有效又容易的方法。 他事前了解过岁晚,履历干净空白,在世杰都不受重视,毫无资源倾斜,是娱乐圈里再普通不过的小艺人。 林世杰也不是什么爱护员工的老板,给他足够的利益,舍弃一个岁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无权无势的艺人,和冷血黑心的老板。 于是,费总就这么胜券在握地来了。 但这真的有想得这么容易吗? 先不说华和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律所,打出去的律师函任由张宪说撤就撤本就奇怪。 如今看岁晚这个态度,难道…… 费总神情变化莫测,林世杰却始终笑眯眯的,一副早就预料到如今局面的样子。 岁晚将二人的神情收在眼底,嘲讽地笑了笑:“看来费总想明白了。” 不止费总想明白了,岁晚也是明白了七七八八。 先前说张宪是哪个顶流男团的御用化妆师,估摸着这个顶流男团就是晟业的顶梁柱。 好的造型能给艺人带来加成,但比起艺人本身,身居幕后的化妆师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至少不至于牵动一个公司老总亲自来找对家公司的小艺人。 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种是张宪与费总有什么裙带关系,另一种就是张宪手握费总的把柄。 如果有裙带关系,张宪就不会被谢玉遥一吓唬就着急忙慌地发了退圈声明。 显然就是后者了。 什么把柄岁晚随便猜猜都能猜到,包装出来的商品和骨子里的东西大相庭径都是常有的事。 “既然想明白了,那费总就也知道,死保一个劣迹的幕后工作人员什么的,”岁晚有些无聊地收回目光,随口给了个不算建议的建议,“远没有直接摁死她容易。” 这下就连林世杰神色都变了下。 岁晚语气平淡,说得轻巧,是一副久居高位后,拥有足够的底气不去计较后果的姿态。 费总默了默,再开口,已然变了称呼:“岁老师,您考虑来晟业吗?” 林世杰:! 岁晚:? 短暂的震惊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世杰。 然后。 岁晚:“芜湖。” 第182章 好的呢 林世杰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的绷不住的神情。 他嘴角抽搐着看向费总:“费总,这不合适吧。” 毕竟是当人面翘墙角,费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递给岁晚一张名片,就和二人匆匆告辞。 估摸着是去处理张宪的事了。 岁晚收回目光,安静地看着依旧挂着恶心笑容的林世杰。 林世杰:“晚晚啊……” 岁晚皱眉:“你别这样讲话。” 怪像未来某部电视剧里的阿龙的。 她真的已经忍了很久了。 林世杰被噎了一下,继续道:“听说你昨晚没住在公寓?” 说到这个岁晚就来气,当即冷笑:“那种破房子,你住一个试试?” 林世杰也知道公司公寓的质量,当即换了个话题,开门见山直接道:“今天叫你来呢,其实是打算和你谈新的合同。” 说着,他从桌上拿过新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岁晚。 岁晚有些意外地扬眉,翻着合同,一目十行地扫过去。 或许是顾虑华和,抛去薪资分成方式依然非常资本家不说,是一份很难的正常合同。 至少没有那种能毁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全部前程的条款。 岁晚头也不抬:“我对分成不满意。” 林世杰这会儿很好说话:“都可以商量。” 岁晚诧异抬头,试探:“我七你三?” 林世杰面皮抽了下,梗着口气道:“……可以。” 这都行。 岁晚狮子大开口:“那就九一分吧。” 林世杰:…… 林世杰黄豆微笑,不说话了。 岁晚切了一声,将合同推了回去:“好吧好吧,七三啊七三。” 全世界老板办公室里的沙发好像都非常舒服。 岁晚窝在沙发里等林世杰的秘书改好新的合同送上来,确认过没问题后,爽快地签字。 “完事了?” 林世杰点头。 岁晚立即转身就走,身体都走出了门框,又留了个头,望着林世杰,目光炬炬:“哦,对了,我房间天花板记得修。” 林世杰:“……好的呢。” 语气和蔼的像一口一个“亲”的客服。 岁晚有点奇怪,但由于脑子里对林世杰的残留印象不多,就也没当回事。 林世杰依旧摆着那副笑,走过去关上了门,笑容不减地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听见电话被接通,立即忙不迭开口:“改好的合同已经签好了。” “……” “是,条款什么的您大可放心,合同扫描件我已经发您邮箱了。” “……” “对,她刚离开。” “……” 该交代的都交代差不多了,林世杰试探地将话题拐到他想要的地方:“之前说好的合同……” *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分走了时决明一点注意。 他清楚记得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微微皱眉,决定快速结束这通电话:“已经让人寄出去了,你下午就能拿到。” 对面又笑着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是哪怕没面对面,都能想象出得极尽谄媚的模样。 时决明懒得听,打算直接挂断电话,手机都挪开了,半道想起什么,又将手机贴了回来:“对了,她房间天花板记得修。” 那边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好的呢。” 第183章 我这么牛逼? 就在时决明挂断电话的一瞬间,门被轻轻推开。 刘芸抱着一桶煲了两个多小时的鸡汤进来,勾了勾唇,眼底笑意倒是不多:“我新学的,尝尝看。” “谢谢妈。”时决明装没看见她的神情,起身收拾桌子,给汤腾一个地方。 鲜香热乎的汤水淌入喉中,时决明肯定道好喝后,随口和刘芸搭着话:“怎么突然想起戴丝巾了?” 刘芸下意识摸摸缠绕在脖子上的丝巾:“啊,那天路过橱窗,感觉模特搭着挺好看的。” 时决明:“嗯,是好看,衬您。” 一时间无话。 刘芸看着自己儿子衣冠楚楚的模样,半晌憋出一句话:“小草,不可以这样的。” 时决明微微抬眼,像是在讶异刘芸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即便彼此都心知肚明。 刘芸忍了忍,干脆把话摊开说明白:“不可以一直跟踪人家,也不可以不打一声招呼就去插手别人的工作。” 时决明笑笑,眼底萦绕着一些阴湿的癫狂。 他声音低喃,像是回答刘芸,又像是在一遍一遍说服自己:“这样不好吗?她有了更舒适的工作环境,也会变得更安全……再也不会突然消失了。” 刘芸有点难过,将曾脱口而出过的那句“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生生咽了回去。 她试图劝阻:“晚晚知道后会不高兴的。” “她不会知道的,”时决明眸中晦暗一闪而过,随即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刘芸,“对吧,妈?” 他已经解决了所有可能会泄露这件事的风险,唯一没办法解决、又或许是最好解决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窥见到他藏的很好的阴暗面的母亲。 手心手背都是肉的。 刘芸现在是真的心梗,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情感流露半真半假的儿子:“小草,有点变态了。” * 时嵘发生的事情,岁晚是一概不知。 她现在正在谢玉遥家里,进行第一次的时空穿越大会。 脑洞没有开那么大的谢玉遥,除了穿越到未来这一设想,再想不出第二个胆大包天的可能。 “这世上还真有穿越啊……” 谢玉遥有点受不了未来自己的性冷淡风,紧急让人闪送一些色彩明媚的小东西,此时正抱着一个粉色的巨型马卡龙喃喃自语。 嗯? 穿越? 话头猛地顿住。 一些不久前被谢玉遥大大咧咧忽略的微妙细节就这么突然地串了起来。 岁晚对桑佟一夜之间的态度转变。 岁晚与时决明飞快的进展和更加黏糊的亲昵。 突然打听江晚晚这个先前毫无交集的人。 …… 谢玉遥大惊,双手搭上岁晚的肩膀晃来晃去:“你和时决明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岁晚被晃得有些头晕,听清楚之后没忍住“啊”了一声。 谢玉遥很快又自己发现了盲点:“可是不对啊,你俩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很亲密啊……难道是再远一点的未来?” 她就这么在单线穿越的思路上越跑越远。 岁晚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话讲下去:“啊,对,要再以后一点。” 也就隔着不知道多少个轮回的一点吧。 谢玉遥真信了,随即纳闷道:“那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我顶多把你们当几天神经病啊。” 岁晚:……我谢谢你啊。 为了修复友情,岁晚半真半假道:“还记得我们来这里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谢玉遥下巴靠在抱枕里,开始回忆。 她好像无意识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什么勇闯娱乐圈还过得很烂…… 谢玉遥:! 岁晚见她反应过来了,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我和时决明回到过去,也是因为你跟我提到了细软塌。” 好一个声控穿越按钮。 谢玉遥张大嘴巴:“我……我这么牛逼?” 第184章 真正的心寒 谢玉遥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奇妙的设定,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 直到被她丢得远远的手机再次响起,她面上的兴奋褪去,转而挂上浓浓的忧郁: “晚晚,我们怎么回去啊?” 岁晚望向谢玉遥那个催命一样的手机:“怎么了?” 谢玉遥冲手机一抬下巴。 岁晚走过去,屏幕上闪烁着安特助的来电提示。 岁晚晃晃手机:“不接吗?” “接不了一点,”谢玉遥哀嚎着,绝望地用马卡龙抱枕捂住自己的脸,“没完没了的文件、会议、文件、会议,我根本看不懂!” 成绩既不在年级前列,又没有从小往集团继承人的方向培养,成年女性身体里十七岁的女高脑子,怎样都处理不了七十亿的工作。 岁晚深表同情地拍拍她的肩。 安特助的来电歇了一会儿,另一个与之不同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谢玉遥身子一僵,保持着脸埋在抱枕里的姿势,不情不愿地朝岁晚伸手,整个身影都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绝望。 岁晚将手机递给她。 电话一被接通,哪怕并没有切免提,谢母咆哮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谢玉遥你要死啊!安特助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了?现在还不去上班,总裁的位置是要让给别人坐吗?!” “让个屁!” 要不怎么说是亲妈呢。 半死不活的谢玉遥一瞬间被燃起斗志,蹭地一个弹射起步,抓起茶几上的钥匙就往外冲。 岁晚像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目送着谢玉遥斗志昂扬的身影,在沙发上扬声道:“工作顺利哦!” 谢玉遥高举着手比了个ok。 偌大的平层一瞬间就空了下来。 岁晚不客气地拿过茶几上和抱枕一起紧急闪送的小零食,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然后一边吃着,一边又一次看着这个房子。 抛开乱七八糟的攻略者不谈,这一世大家的命运真的很不一样。 大家都知道谢玉遥对私生子跟得牙痒痒,可岁晚认知里的谢玉遥,怎么都不是经商的料。 岁晚甚至曾经想象过谢玉遥为了不让私生子分权,直接鱼死网破的未来,也没有想过她真的会成为叱咤一方的谢总。 毕竟现在的世界线里,谢玉遥也没有接手父母双方任何的生意,正快乐地、偶尔也不那么快乐地当一个艺术家。 还有时决明…… 想到昨夜,算上晚会后台和家里,时决明冷漠无情拍在自己脸上两次的门板……两次! 岁晚嚼吧零食的牙咬得愈发用力。 她怎么也没想到时决明有一天会这么对自己。 越想越气。 * 送走刘芸后,时决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里的车水马龙,眼底萦绕着化不开的郁色。 他说不清自己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只是维持着这样一个员工不敢来汇报的姿态气势,维持了很久很久。 直到丢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两下,他为一个人设置的特殊铃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 时决明猛地转过身,抓起手机。 岁晚给他发来了一段音频。 时决明抿着唇,顿了几秒才点开,眼底的郁色被隐隐的期待所取代。 然后,他听到了——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时决明:? 郁色更浓了呢:) * 公司公寓天花板修好得很突然。 岁晚在谢玉遥家里赖了几天,眼睁睁见着性冷淡平层变成了马卡龙色系的少女小屋……以及越来越多的、与之前与之后的装修风格都完全不搭的运动器材。 这天,谢玉遥在家里举铁。 岁晚趴在沙发上看,突然卷起一份杂志,举向谢玉遥:“快问快答!马卡龙抱枕还是哑铃。” “?哑铃。”谢玉遥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 “当总裁还是举哑铃?” “哑铃。” “岁晚还是哑铃?” “哑……?你干嘛啊?”谢玉遥哭笑不得地结束这组运动,放好器材,快快乐乐地扑过去,“当然是选我最爱的晚晚啦——” “噫,一身汗。” 岁晚佯装嫌弃地躲了躲,笑着和谢玉遥闹了一会儿,开始和她说正事:“我今晚要搬回去住。” 谢玉遥皱眉:“你那个水帘洞?有什么好回的,就住我这里不好吗?” 岁晚无奈耸肩:“有个日常公演舞台,要排练,来回有点麻烦。” 谢玉遥当即笑出声:“哈!你也有工作了!” 天知道她为了动辄就会损失天价的合同绞尽脑汁,而一抬眼看到岁晚在沙发上和时决明隔着网线聊天的时候,她有多想毁灭世界。 岁晚:…… “滚呐!” 第185章 进了只猴 岁晚没有和团里的任何人说她要搬回去……也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就是了。 于是,岁晚意外又不意外地,听到了一些背后蛐蛐。 “你们听说没,公主这几天都没回宿舍诶。” “啊?她不是没什么钱吗,不住公寓住那儿?公寓虽然破,但这个地段,这个房租也很难找诶。” “嗤,”一声轻蔑的嗤笑,是温窍窍的声音,“真出去当‘公主’了呗。” 更衣间里静了一瞬。 隔着一堵墙,岁晚系绑带的手一顿。 外面响起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中心思想都围绕着一句“不会吧”体现出的难以置信。 温窍窍哼一声:“怎么不会?张宪的事儿没人不知道吧,突然说退圈,没觉得不对劲吗?” “而且,晟业本来打算死保张宪的多,都来找叶总谈判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她背后的金主出手是什么?” 岁晚:…… 这世上为什么要有公共更衣室这种半公开半私密的地方? 于是,她掏出手机,啪嗒啪嗒打字。 【重生之我又在娱乐圈摸鱼】:嗨,我的金主 【朕日理万机】:? 逗了一下日理万机的谢玉遥,锁着的门板突然被人很没素质地彭彭敲响。 “里面的人谁啊?等你半天了,当更衣室是你家啊!” 声音尖锐跋扈,不太耳熟,大概是温窍窍的小跟班吧。 岁晚没忍住叹了口气,被门背后的人清晰地捕捉到。 她顿时大怒,开始哐哐砸门。 岁晚:…… 何必呢,大家都会很尴尬的:( 话说,现役偶像在后台没素质砸门,同队竟无一人劝阻。 岁晚:我们团好像要完蛋了。 她的基础工资要没了。 哈哈。 被逐出家门的落魄千金内心凄凉一笑,端着张冷若冰霜的脸突然打开门。 门背后的人没收住力,拍门的巴掌直直往岁晚的面上砸过去。 她眼底错愕惊恐未褪,岁晚眼疾手快伸手抓着她的手腕,拦住她意外的攻势。 …… 嗯?好熟练? 谁帮她练的? 岁晚不着痕迹地呆了一下,因为面上冷意过盛,没人发现她一瞬间的走神。 又或许是所有人都在走神。 更衣室里安静地可怕。 岁晚面无表情地扫一眼碎嘴的一群人,目光在温窍窍身上多停留几秒,拎着换下的常服,一言不发地离开更衣室。 温窍窍被她那一眼看得心慌,随即燃起熊熊怒火,毫无分寸地在她身后大吼:“岁晚!” 岁晚有些不耐烦,转身的瞬间,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门口那个开了一条缝的更衣间吸引。 然后猝不及防地,与抱着衣服袋子,蹲在门板背后,一副极其警惕、把伺机逃跑的打算写在全身的孙桥对上目光。 孙桥眨眨眼,讪讪一笑,偷摸着抬手挥了挥:嗨~ 岁晚:…… 一晚上无语的次数有点多,想要和温窍窍吵架的心思歇了大半。 她再次叹气:“有事?” 目光清冽,毫无怒意。 一如她刚进团里,面对世杰内娱独一份的严苛前后辈制度时,依旧清凌凌的眼睛一样。 倔强的、清高的、一无所有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 令人讨厌的眼睛。 温窍窍咬牙:“我说得不对吗?张宪的事情解决得这么轻松,你敢说你背后没人?” “是有啊。” “你以为你说没靠山我就会信……啊?”温窍窍反应过来,大脑宕了下机,没留神咬到了舌头。 岁晚贴心地重复了一遍:“对啊,我是有靠山啊,那咋了?” 那咋了? 咋了? 了? 很无所谓、很不符合这张令温窍窍恨得牙痒痒的冷脸的话语,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 “你……不是……等会儿……” 岁晚眨眨眼,嘴角一样,从喉咙里挤出一阵非人的尖锐鸣叫:“嘿嘿,不等!” 边说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躬身把快要长到地里的孙桥拉出更衣室。 温窍窍:……? 更衣室再度恢复沉寂。 半晌,一个人颤巍巍地,替温窍窍说出了灵魂质问:“刚才……是进了只猴吗?” “啊,是吧,”温窍窍有一点恍惚,“一定是吧。” 第186章 小黄花 岁晚拉着孙桥去化妆间,路上边走边问:“你蹲那儿干嘛?” “不知道啊,”孙桥苦着张脸,“明明我先来的,衣服换得好好的,突然一群人就进来了,然后开始叭叭个不停。” 然后她就没敢出来了。 岁晚真是奇了:“没记错你和她同期入团吧?你那么怕她干什么?” 世界的运营模式,即国外百家之糟粕,严苛到离谱的前后辈文化也算一个。 孙桥极其窝囊地笑了笑:“她人气比我高嘛,我怕被她的粉丝蛐蛐死。” 多朴实无华一个理由。 岁晚爱莫能助地拍了拍她的肩。 同为糊咖,她也帮不了她。 newstar的日常公演在世杰名下的剧场里。 自家公司的地盘,别的不说,至少后台休息室管够。 或许是因为尴尬,又或许是因为岁晚本人并没有意识到的猴鸣冲击,温窍窍的小团队避开了岁晚所在的化妆间,接下来零零散散进来几个平常不争不抢、也没什么存在感的同事。 岁晚度过了接受糊咖偶像设定以来,最平平无奇的一个化妆过程。 平淡无波的一晚,止于孙桥的一阵惊呼。 “啊,要死!” 她不死心地伸出手指戳戳毫无异物的隐形眼镜护理液,一脸绝望地与岁晚对上视线:“我隐形丢了!” 岁晚“嘶”了一声:“你……”多少度。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在不同的地方、与不同的人进行过太多次,导致岁晚只是张口,孙桥就丧丧地抢先回答:“五百多度……看不清站位,也看不清提词器。” 孙桥肉眼可见地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又在周围的人想方设法安慰她的时候,迅速把自己黏了回来: “唔,我哥好像说要来看我彩排,我让他带一副吧。” 岁晚从头到尾只插上了一个字,见事情圆满解决,又收回了目光。 cody姐姐想要给岁晚眼角贴水钻,复刻慈善晚会她出圈的眼妆。 岁晚瞥见她的工具箱里一小盒的小花装饰,重溯至今都毫无动静的记忆忽然就找对了密钥—— 那是一个冬天的剧场。 剧场环境比现在还破点,林世杰抠抠搜搜地连暖气都没有开。 一群小偶像穿着很有圣诞氛围的红色小裙子,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说着待会儿要给粉丝怎么样的惊喜。 岁晚独自一人待在角落,没有人找她聊天,她也就干脆闭了眼睛,任由cody发挥。 直到cody给她脸上贴小雪花的时候,她倏然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素材盒里的黄色小花上,很小声地问:“可以贴小花吗?” cody愣了一下,很好说话:“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可能会被扣钱哦。” 圣诞公演大家都遵循统一的主题,岁晚的装饰从雪花变成黄花,就一下子从冬日跃到了春天。 会被扣钱不说,还会被粉丝揪着骂。 岁晚也懂这个道理,但她只是笑了笑:“没关系的,贴吧。” …… 从一闪而过的记忆里回神,话语先脑子一步地脱口而出:“姐姐,可以贴花吗?” 日常公演远没有主题公演管得那么严苛,在妆造上,小偶像们多得是自由发挥的空间。 cody也很好脾气地帮岁晚挑品相好看的花,边帮岁晚贴在脸上,边问:“喜欢小花是吗?” 岁晚却是沉默一会儿,如记忆里的那个她一样,笑了笑:“嗯,喜欢。” 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的小黄花。 但她总是喜欢的。 第187章 尚且茂密的孙秘书 “各位老师最后确认自己的开场站位,我们马上要进行开场舞的彩排了。” 舞台导演站在监视器后,举着话筒通知舞台上的小偶像。 温窍窍站在c位的右边,理所当然地是舞台视觉中心,真正站在她旁边c位上的,是比她早来很多期的大前辈蒋絮亭。 蒋絮亭算得上世杰偶像模式的开拓者,参与过世杰建立到确立如今偶像运营模式的全部过程,也是世杰的小偶像里为数不多在内娱有过响亮姓名的人。 以至于哪怕是人气下滑的现在,如今的温窍窍见到她,也得老老实实鞠躬喊一声前辈—— 哪怕心里老实不了一点。 确认最后站位的时候,温窍窍笑着低头,假借整理耳返的姿势,挡住自己的嘴型:“很久没回剧场,前辈应该不太习惯吧?” 蒋絮亭眉心跳了跳,眼底含着细看才能捕捉到冷淡的笑意,向她投去轻飘飘的一眼:“回家怎么会不习惯呢?” 蒋絮亭走红之后就不怎么在团内发展了,毕竟外面的世界钱更好赚,但如今人气下滑,她也不得不回团巩固一下在团时期粘性最大的那批老粉。 她从前和温窍窍就有过不少的接触,听得出温窍窍在内涵她人气下滑,但盯着她的眼睛比盯着温窍窍的多得多,也不得不端着好脸回应。 只是怎么想都有些气不过,抬手整理领口的绑带,借势遮住嘴型:“听说有个小后辈来头不小,就连晟业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蒋絮亭微顿,如愿看到温窍窍骤变的脸色,佯装庆幸地开口:“后生可畏呀……幸好我也不过是偶尔帮叶总忙,回来撑个场面,不用提心吊胆地想着明天会去站哪个位子。” 温窍窍脸上彻底挂不住笑。 蒋絮亭见好就收,顺势偏头往岁晚的方向望去,意外发现少了两个人,于是温声开口示意舞台导演:“姚哥,好像少了两个妹妹。” * 少了的两个妹妹正在后台入口焦急等待。 不知道自己被当成话头打机锋的岁晚莫名其妙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问孙桥:“你哥哥和你长得像吗?我帮你看看。” “我哥比我丑。” 孙桥怕框架眼镜弄花鼻梁上的妆,干脆就牵着岁晚,瞎着来找哥哥接应。 此时整个人正处于五米开外人畜不分的状态,脑子跟着视力一起下线,听到问话就下意识回嘴,回过神来立即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想了想,说:“应该穿得西装三件套,他衣柜里只有这些衣服。” 想到另一个在她掌握家庭大权前,衣柜里也只有同系不同色西装的男人,岁晚松快地笑了笑,调侃道:“呦,商务人士啊。” 孙桥也跟着嘿嘿地笑。 后台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除了有表演需求的小偶像,大家都怎么舒服怎么穿,板正的西装三件套几乎不可能存在。 因此,当穿着廉价西装的男人出现在人群之中的时候,岁晚遥遥就望见了,拉了拉孙桥:“那个是不是?” 孙桥很努力地眯起眼睛看了半天。 岁晚干脆拉着人走过去。 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一点点不对劲在岁晚心里不断放大,直到在男人几步开外站定,岁晚的目光错愕地落在男人脸上: 这是……孙秘书? 孙桥欢快地叫了声哥。 岁晚茫茫然地想:孙桥、孙启……之前也没听孙秘书讲过他有个当小偶像的妹妹啊。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又一点点从孙秘书的脸上挪到他的发际线上。 嗯,年轻的、青涩的。 发际线尚且茂密的孙秘书。 第188章 彩排 孙秘……啊不,现在应该还是个清澈大学生的孙启伸手弹了亲妹妹一个脑瓜崩。 “啊!”孙桥捂了下脑袋,当即对着孙启来了一拳,嘴里骂骂咧咧,“神经啊你!” 孙启从兜里掏出崭新的隐形眼镜,无语道:“一天天的,不是让我送眼镜,就是让我送护肤品,你怎么哪天不把自己人给忘家里?” 孙桥眨巴两下眼睛,晃晃孙启的手臂,很识时务地说着好话:“还有你嘛,我可靠的哥哥——” 孙启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抬头,我给你戴上。” 孙桥乖乖抬头。 孙启非常熟练地拆包装、取镜片、扒开眼皮、一根手指怼进去,看得岁晚一阵叹为观止。 遥想当年她头一回往自己眼睛里戳美瞳的时候,上下眼皮的咬合力堪比猛虎,气得她一度想往自己眼皮上撑千斤顶。 不愧是可靠的孙秘书。 戴好隐形后,孙桥又眨了两下眼睛,语气夸张道: “啊,重获光明!” 孙启又面无表情地给她一个脑瓜崩。 忙完了自己的妹妹,孙启将目光落在岁晚身上,非常礼貌地笑了笑:“这是岁晚老师吧,我妹妹和我提过您,感谢您对她的照顾。” 非常生疏的模样。 就跟孙秘书的发际线一样让岁晚非常不习惯。 她只能跟着呵呵着摆摆手:“不客气,她也挺照顾我的。” 恰巧这时工作人员找到了这里,和孙桥相熟的staff态度并不恶劣,只是语气有些急促,拉着孙桥就要跑:“你们怎么在这儿啊,彩排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们!” 瘦瘦小小的小偶像被人一拉就跑,只能回头冲孙启喊一声“哥你从老地方过去”,还不忘顺手把岁晚也拉上。 staff带着两人一边往舞台那儿赶,一边交代着:“待会儿态度好一点,彩排现场有粉丝的,还有蒋老师……” 孙桥嘀嘀咕咕:“我哪敢态度不好啊。” 岁晚一直安静听着,这下也小声嘟囔着:“应该是对我说的。” 孙桥恍然:“也是哦。” 岁晚还在想着这个态度好点要好到什么程度,一眨眼她们就已经来到了舞台边上。 孙桥当即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各位前辈、老师对不起,我出了点小问题,还耽搁了晚晚,耽误大家时间了,对不起对不起。” 甚至在开口说话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前,伸手把岁晚也一起按了下去。 被迫一起当折叠屏手机的岁晚:…… 真是好朴实无华、没有半点话术的道歉。 难怪这姑娘在团里万年镶边的。 也行吧:) 舞台导演姚导神情不悦,压着没当场发作,让二人去自己位置上站着准备,举着话筒道:“好,我们彩排正式开始。” 开场的曲目叫《金色行星》,主打一个劲歌劲舞的风格,被newstar的粉丝称为纽斯战歌,非常适合开场。 唯一不太好的设定,是这首曲子的编舞站位在某种程度上极其固定,即便走位不少,从后排走位到前方的机会几乎没有,更别提是c位。 后排的成员直接沦为伴舞。 姚导将所有人的表现收在眼底,一曲终了,发号新的指令:“好,各位老师休息一下啊,我们配上舞美试一下。” 说罢,撤下话筒,对身边的灯光师轻声道:“把后排的灯光调暗一点。” 灯光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犹豫道:“可那样后面会发红,可能……”不太好看。 后面半句不必明说,作为多年舞台导演,姚导心知肚明。 他的目光投向舞台,与正中间的蒋絮亭对上视线。 蒋絮亭柔柔一笑。 姚导回以微笑,收回目光,淡声道:“舞台上的c位只会有一个……反正不会出现在最后一排。” 第189章 重生之我在内娱当站哥 当暗红色的灯光一照过来,岁晚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下意识往姚导的方向望去,捕捉到他嘴角一瞬间上扬的弧度,了然地收回目光。 好好好,穿小鞋是吧。 ……那她就明目张胆摆烂了:) 舞台上划水不划水是非常明显的。 尤其是岁晚身边还有个非常努力的对照组。 孙桥的舞蹈动作力度很足,哪怕只是彩排,表情管理也十分到位。 非常鲜活、非常抓眼的小偶像。 就连一旁划水的岁晚也很难不被孙桥吸引。 孙桥的眼妆亮晶晶的,眼角手绘了两颗银色的星星。 和她一样,闪闪发光的星星。 …… 只可惜,光没有落在她身上。 岁晚的脸转向前方,场地里零星几个放进来的站姐,她们无一不将镜头对准正中间的蒋絮亭等人。 目之所及,也没有人为了孙桥而来。 岁晚心情复杂地垂了下眼,瞥眼间,与台侧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对上视线。 ? 竟然还有人为了她来? 还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全场唯一的站哥穿着灰色的连帽衫,帽子罩在头上,脸上也戴着黑色口罩。 摄像机挡住了他的眼睛,除了能分辨出他高大但有些清瘦的身形外,全身上下,他只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手还挺好看的。 岁晚眯了下眼睛。 ……一双好看的、几天之前才把门板狠狠拍在她脸上的手。 岁晚:? 这是在干嘛? 重生之我在内娱当站哥? 岁晚迷惑。 开场总共两首团歌,歌曲结束之后,是很常规的自我介绍流程。 这部分简要带过,都是出道挺多年的小偶像,自我介绍和介绍后的打call早就有了固定的模版。 眼下这个环节的彩排,主要是为了和担任这场演出的mc确认流程。 世杰自家剧场的演出,mc都直接从小偶像里面选,这次的mc叫陈绯,真名陈妮可,是一个身高175、高鼻梁、丹凤眼,常戴银丝边眼镜,单看脸非常适合当瓜的女孩。 ……然后有一个叫“niko酱真的没划水”的群名片。 岁晚小声嘟囔:“林世杰逼花做瓜啊。” 走在她身边的孙桥:“什么?” 岁晚摇摇头。 自我介绍结束之后,暂时没岁晚什么事了。 众所周知,她们这种镶边糊咖是没有资格拥有solo舞台的。 有人选择去观众席看表演、顺便媚媚博爱站姐,有人选择直接去后台换装,等之后轮到自己的小分队表演的时候再上来。 除去团舞,岁晚还有两场小分队的表演,都在很后面。 孙桥情况和她差不多,本来打算拉着岁晚一起去媚博爱粉,岁晚却指了指台侧站在阴影里的人。 岁晚:“这好像是我站哥。” 孙桥啊了一声,随即满眼羡慕道:“那你快去吧。” 她表情控制得很好,也依然难掩眼底的落寞。 岁晚只是拍拍她的肩。 大型团的生态就是这样,红的很红,糊的很糊。 没有强捧的话,剩下的全看命。 * 岁晚的环节结束之后,时决明就低着头,心无旁骛地整理着刚拍的图。 这一世重开在了攻略者还没大肆降临的时候,时决明和岁晚摊牌了所有的事情。 岁晚有点惊讶,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他们偷偷商量了很多事,也一起想尽办法赶走了一两个攻略者,一切看起来都还有希望。 直到某一夜之后,在高中分班的节点,岁晚忽然说算了。 她近乎残忍地说:“我耽误了你很久,这本来也只是我的事情……算了吧。” 她疏远了老朋友、转去了别的学校。 放弃了他们并不算成熟的谋划、拒绝了他的插手。 也顺带拒绝了他又一次胎死腹中的告白。 一切都像是旧日的重演。 时决明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岁晚和家里决裂。 看着岁晚身边不断有过不知道是不是攻略者的陌生人。 看着岁晚出道、成为不温不火的小偶像。 看着岁晚在团里镶边、被排挤。 看着岁晚被人嘲笑糊…… 看不下去了。 时决明又一次以资方的名义向她提出帮助—— “我们结婚就好了,我可以给你你被抢走的资源,也不会插手你的任何决定……” 然后不出意外地又被狠狠拒绝了:( 算不上正经求婚的求婚被拒的当晚,时决明满腹凄凉地走在秋风里,街边的高楼上放着岁晚那个团的演出宣传片。 有几个粉丝驻足打卡,轮到岁晚的个人片段的时候,小声讨论着: “其实我觉得晚晚有几场演出妆造本来是可以出圈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之前那个岁末公演的小花造型我觉得超级清新!” “但那个造型被骂得挺惨的吧。” “好看是客观的……我还去微博上搜图了,结果没找到几张清楚的。” “好像是说晚晚没有正经的后援会,都是别家路好或者散粉来着。” “啊?怎么会这样?” “可能不太会媚粉吧……不太了解,单看长相她性格应该蛮冷的,不太讨喜吧……” ? 性格冷?不讨喜吗? 时决明从深深的凄凉,转为深深的疑惑,旋即冷笑:一群没品的东西。 迎来路人的一阵侧目。 当天回去,时决明就开始搜后援会相关的话题。 并顺其自然地建立起了岁晚如今最大的后援会,拍了几组小小出圈过的图,成为了里面那个实力强悍的站哥。 以上。 就是《重生之我在内娱当站哥》的前传内容。 而现在。 时·专业站哥·决明划过好几张暗红色色调的舞台直出,越看眉头越紧。 虽然也不是不能修吧…… 但他打算找导演聊聊:) 时决明沉着脸放下相机,正要往姚导的方向迈步,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撞进岁晚亮晶晶的眼睛里。 岁晚两边脸颊上的小花里夹杂着浅粉色的爱心,一串可爱小花弱化了她五官的冷艳,使她整个人像降临人世的活泼小花仙。 她站在他面前,歪着头,做了一个非常经典的脸颊比心的动作。 暗中做站哥被正主发现的羞耻一瞬间消散,时决明眼底充满着茫然。 这是在干嘛? 岁晚被他呆呆的样子逗得有些想笑,冲着相机抬抬下巴:“愣着干嘛,小偶像来给你饭撒啦。” “刚才台上光线不好,你看,我脸上还有小花呢。” “你早说要来嘛,我就好好跳了……我还以为没有人会来看我呢。” 她笑容明媚,语气雀跃。 不问他为什么在这儿,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来了高兴。 不对。 时决明在心里轻声反驳自己。 哪怕不是他,只要是有人为她来,她都会高兴。 在岁晚期待催促的目光里,时决明举起相机。 快门按下的一瞬间,他又想起那个秋日,路人叽叽喳喳有些吵的言语。 …… 谁说岁晚不会媚粉的? 没品的东西。 第190章 包被看见的 台上蒋絮亭正在进行solo曲目彩排,是一首曾火出圈的夏日清新恋曲。 转圈的瞬间,目光落在舞台侧方一双举止亲密的人身上。 是那个让温窍窍如临大敌的后辈。 她有些诧异,很快又事不关己地转回了目光。 毕竟内娱的尽头是演员。 蒋絮亭走出世杰多年,团里的竞争早就不被她放在眼里。 还是让温窍窍自己烦恼去吧。 她敛去眼底有些恶劣的嘲讽,表情管理满分地对相熟的站姐露出甜美的笑。 这边的岁晚并不清楚台上蒋絮亭的心路历程。 时决明拍完图之后,她就顺手接过相机翻起来。 与金钱等额的质感镜头、时决明在她身上一向很准确的优越审美。 以及岁晚自己妈妈生的脸。 真的很难不好看。 岁晚美滋滋地想着,忽然就发现了盲点。 说起来,现世时决明的拍照技术也挺不错的。 不会就是这会儿练的吧? 翻到暗红色调那几张图的时候,岁晚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果然不好看。” 时决明低声道:“你和导演有矛盾?” “他可能有点小心眼,”岁晚随口道,“应该也只是顺便的,踩一捧一的招数最方便嘛。” 踩一捧一吗? 时决明不着痕迹地望着台上的人,眼底暗光一闪而过。 岁晚把相机还给时决明:“对了,你肯定想象不到,我一个队友的哥哥竟然是孙秘……额。” 时决明安静听着,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 岁晚打了个磕巴,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会儿的时决明应该还不认识孙启,于是非常不丝滑地转了个口锋:“……她的哥哥竟然给时嵘投简历了,他能力应该还不错,你可以看看。” 时决明点头:“嗯,我会留意。” * 彩排一路持续到半夜。 中途有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心人给大家点了吃的,都是些不伤嗓子的吃食。 大家都在猜测是哪家的站姐。 对蒋絮亭有先天崇拜的后辈理所当然道:“这家我有幸跟人吃过,人均低消一千多呢,这么大的手笔,肯定是亭亭姐的站姐啦。” 蒋絮亭坐在大家中间,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温窍窍皮笑肉不笑道:“幸好前辈回来了,我们也算是跟前辈见过世面了。” 蒋絮亭依旧端着滴水不露的笑:“怎么会呢,窍窍见过的好东西应该也不少吧,毕竟……” 她话说半截,掩唇笑笑:“好啦,不说了,大家快吃吧,我们都早点下班。” 岁晚插了一口沙拉进嘴里,扬眉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悄悄戳了戳身旁的孙桥:“她们关系很差吗?” 孙桥没有回应,看着手里的点心发呆。 岁晚加快了戳戳的频率,把人戳回神之后,又问了一遍。 孙桥反应有些慢:“这个啊……你入团晚,不太清楚,亭亭姐之前一直都是团里的大c,温窍窍仗着背后有人,想站亭亭姐的位置。 “但她实力……嗯,就那样吧,亭亭姐又很快火出圈了,商业价值高了很多,温窍窍那会儿的靠山也没有办法,她就开始造亭亭姐的谣,搞黄了几个代言,背地里梁子就结下了。” 岁晚噫了一声。 不用问她都能猜到造谣造的是什么类型的谣。 在这之前,她对温窍窍的印象也只不过是爱搞小团体和不入流的职场霸凌,现在这么看来,温窍窍是真的坏事做尽。 孙桥回答完岁晚的问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呆。 其实从某一场彩排开始,她的兴致就低落下来。 岁晚大概猜到了原因,却还只是问一句:“怎么了?排困了?” 孙桥摇摇头。 她们坐在人群的边边,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蒋絮亭和温窍窍身上,没有人注意她们的对话。 于是,孙桥小声道:“我只是……我哥哥拍了开场的彩排,我看到了那个灯光……虽然我站的位子,也切不到什么镜头特写,但是……” 她努力把事情说得轻松,却怎么都有点语无伦次。 半晌,她泄了口气:“我其实就是有点羡慕,亭亭姐可以有完美的灯光、有为她而来的粉丝,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努力能不能有人看到……” 她望向人群之中的焦点,喃喃道:“我要是能像亭亭姐一样就好了,感觉如果是亭亭姐的话,什么都能做到。” 孙桥笑笑:“其实,我当初是看了亭亭姐的舞台才萌生当偶像的念头的。” 偶像标杆一样的存在啊。 岁晚漫不经心地嚼吧嚼吧。 立在前面的标杆,大多数时间里是人前进的动力,但如果标杆太遥远了,人就会萌生退却的念头。 岁晚往孙桥肩头靠了靠,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个秘密。” 孙桥将耳朵微微凑近,就听见岁晚悄声道:“其实,这些吃的,是时……是我站哥点的。” 孙桥:…… 孙桥:! 孙桥嘴巴张成“o”型,动作幅度很大地抬头看看一脸谦逊地听着后辈吹捧的蒋絮亭,又震惊地看向岁晚。 岁晚老神在在地挑眉,在孙桥逐渐接受之后,轻笑道:“所以,不一定要成为你的亭亭姐,做孙桥就好。” 孙桥愣了愣,笑着很用力地点点头。 像只开朗小狗。 另一只阴郁小狗很没道理地在脑海里突然浮现。 ……话说,她身边狗塑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岁晚晃晃脑袋,继续道:“而且,被人看见其实挺简单的。” 孙桥:“啊?” 也不是第一次当偶像了,岁晚胜券在握地拍拍孙桥的肩:“放心,包被看见的。” 孙桥依然懵懵的。 中场休息结束,姚导开始cue流程。 岁晚并没有多解释,轻轻推了推她:“好了,下一个舞台里有你吧,加油哦。” 明明是比她晚入团的后辈,说出来的话语却格外有力。 孙桥笑着点头:“嗯,加油!” 第191章 出圈 时决明在舞台侧边猫了很久,大有陪她们决战到天明的架势。 由于岁晚的糊咖debuff,时决明只是偶尔拍拍坐在台下看别人的节目的岁晚,大多时候都只是扛着相机无所事事。 他既没有和别家站姐站在一起,也没有过打扰岁晚的意思——毕竟在现在的岁晚来到4.0岁晚的身体里、发现时决明偷偷当站哥之前,他已经一个人扛着摄像机不知道记录多久。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看不大清神情。 岁晚本来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念头,在疯狂和博爱粉安利孙桥,但目光时不时就往角落里的那一大团身上飘。 岁晚:……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把粘人小狗狗一只狗丢在家里的家长。 她叹了口气,最后和相谈甚欢的团粉姐姐说一句:“姐姐,看看我们小桥吧。” 得到团粉姐姐眉开眼笑的回应后,与她道别,又悄悄摸摸溜到时决明身边。 一直注视着岁晚的时决明就这么目睹了她全程偷感十足的移动路径。 他下意识抿了下唇,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岁晚来到他身边,神神秘秘道:“你知道谢玉遥给自己改了个新的微信名吗?” 时决明谨慎地摇摇头。 岁晚故作高深:“她现在的名字,叫朕日理万机。” 时决明其实很久没有和岁晚聊起过共同的朋友了,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挤出一句:“挺适合她的。” 岁晚被噎了一下:“倒也没错……但我想说的是,你就不日理万机了吗,时总?” 她很顺手地从时决明兜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正想给时决明看看时间,却看到锁屏上自己的睡颜。 她穿着时决明的给她准备的睡衣——时决明那会儿没说,但岁晚从衣服上的同款味道里闻出了这肯定是时决明的某件居家服——衣领有些大,松松垮垮地包住她的半露不露的肩头。 岁晚自知睡相不算太好,照片里的她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唇瓣微张,侧身抱着本该盖在身上的被子,睡得极其香甜。 是不久前被时决明赶到客房睡的近照。 ……近照啊。 岁晚:…… 岁晚:?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时决明仓惶颤抖的双眼。 细看还有一些藏得不太好的决绝。 岁晚却没有心思细看,混乱的词句在舌尖缠绕半晌,好半天才拼组成逻辑顺畅的完整话语:“从那天你拿自己的衣服给我穿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时决明咬着牙,避开岁晚的视线,像是聆听审判的囚徒,静候悬于颈间的铡刀落下。 岁晚吐出的后半话里,有一种咬牙切齿地赞叹:“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大病啊。” 内容正确。 语气……错误? 时决明颤抖着眼睫抬眼,岁晚漂亮的眼睛里有迷惑、有不太明显的生气,就是没有时决明想象里的厌恶。 岁晚只觉得自己又想气又想笑:“你又不让我跟你一起睡,又要半夜摸进我房间偷拍我,你这会儿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啊?” 她没有讨厌他。 时决明心里充斥着一股名为劫后余生的空白情绪,仿佛一个不太灵敏的小机器人,磕磕巴巴回答:“睡一起……不合适。” 岁晚这下是真笑了:“半夜溜进来偷拍就合适了?” 时决明老老实实低头不说话,半晌,突然低声重复道:“不能睡一起的…没结婚,就是不能。” 岁晚心说你结婚之后也有好长一段时间觉得不能睡一起。 ……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 反应过来的岁晚急急忙忙把话题扯回来,手有些抖地划拉开锁屏,下意识输入后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密码错误之后,又立即拿手机往时决明眼睛上一照。 成功解锁后,又一瞬间的撞见了自己的某场舞台演出照。 岁晚:…… 好痴汉。 好、好纯爱。 面颊有些发烫,她低了下头,手忙脚乱地调出时钟,怼到时决明眼前,粗声粗气道:“你看看几点了!凌晨一点二十八!你明天……今天还要不要上班了?” 时决明小声道:“我让秘书把行程推到明天了。” 非常地理直气壮。 岁晚一时无言。 时决明依然在小声叨叨:“反正我又不用全勤打卡。” 有全勤直播任务但因为记忆没有激活断了很多天最近才想起来的岁晚:……拳头en了。 她有些恼怒地把手机扔时决明怀里:“爱等就等吧!无聊死你!” 说罢气呼呼地转身回了后台。 时决明看着岁晚的背影消失在门背后,咬着唇低下头,在黑暗里肩膀不断地颤抖。 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还有另一道人影在听了全程之后,在原地静默良久,又悄无声息地飘走了。 * 这天的彩排持续到了凌晨四点。 孙桥决定拿着她的大学生证去搓一顿清晨69折的海底捞。 岁晚给时决明发消息说了一声后,与一行人欣然前往。 “林世杰这次真得给我加工资,”陈绯干了两杯酸梅汁,干出来喝酒的架势,一脸无语,“头一次知道mc还要负责拉架的,感觉那谁随时都能拉着亭姐吵起来。” 一桌人相视不语,谁都知道那谁是谁。 王屿陆皮笑肉不笑:“我要是能有她那个后台,我也随地大小吵。” 王渺惊奇:“哇,那天天和我随地大小吵的人是谁啊?” 这两人同期入团,人气也挺高的,一般站在温窍窍左右两边,从粉丝到正主都在争ace的定位—— 不过正主本人明显只是在争着玩。 就是群里叫“纽斯唯一ace”和“梦里的ace”的那两位。 钱莱娴熟地伸手把要跳起来的两个人摁了下去,并捞走了孙桥放进锅里的最后一片肥牛。 孙桥大怒:“有钱就能抢我的肉吗!” 钱莱把肉迅速塞进嘴里:“唱我歌我都没找你要版权费!吃你点肉怎么了!” 于是战场转移。 钱莱是团里唯一能充当歌曲制作人角色的人,人气一般,但收入来源并不依靠人气,在台前做偶像应该也是为爱发电,所以也不在乎自己红不红。 反正她怎么都有钱赚。 只是偶尔写歌陷入瓶颈的时候会发疯,包括但不限于把群昵称改成“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吵吵闹闹间,全场年龄最大、辈分也最大的赵昭看着手机惊呼:“小桥,你和晚晚的图出圈了。” 第192章 人生,易如反掌 全场都静了一下,然后大家不约而同低头看起了手机。 出圈的是站子今夜速出的两条图文。 一个是岁晚的站子。 律回岁晚冰霜少v: 赠我一抹春 【图片】*3 岁晚点开图,两张是她去给时决明拍的脸颊比心,一张是她和团粉姐姐聊天的图。 不记得那会儿聊到了什么,岁晚笑得很开心。 正巧灯光组在调试灯光,有一缕白光正好从岁晚头上洒过,宛若神明降临人间。 出现了,时决明的追星号! 甚至还有红v认证。 岁晚点开首页,悲伤地发现时决明的号粉丝竟然比她这个正主的粉丝多一点。 ……? 多出来的人都是哪来的? 岁晚肃然起敬:不愧是你啊时小草。 干一行行一行。 另一个号是团粉号,是岁晚后半场激情畅聊的团粉姐姐。 newstar恒星时节: 见证秋日的群星~ 【图片*9】 配图的九宫格,有团体照,也有小分队照。 真正爆出来的,却是站姐放在评论里的两张图。 newstar恒星时节:听某人的嘱托,多看看我们小桥~ 配图孙桥小分队舞台短暂轮了两秒的c位笑颜。 有粉丝在这条评论底下问某人是谁。 站姐又发了一张图。 是孙桥在演出的时候,岁晚拿着用来测试中控的荧光棒,坐在台下一边看着孙桥跟唱,一边挥舞荧光棒的样子。 站姐回复:这是某人 岁晚感叹:“他们出图也太快了吧。” “我知道这话可能听起来有点酸,”钱莱不解抬头,“这种图平时也不是没有吧,爆的这么突然吗?”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赵昭已经将关联的全部热搜和营销号都逛了一遍,精辟总结道:“搭上那个选秀团的风了。” 在岁晚孙桥之前,营销号们抓住的是另一个突如其来的热点—— 大热限定选秀女团今天正好合约到期,宣布解散,本来还在解散夜美美营销姐妹情,结果只是换个妆的功夫,就被爆出其中一个成员买黑料黑队友,还爆出了嘴队友的聊天记录。 最抓马的是,这个成员前一秒还在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嘴的那个成员还是她的大势cp。 她俩今晚还有个双人舞台。 这还没完。 团站站姐脱粉回踩,甩出了一群成员之间根本不合的雷神之锤。 演出到最后,一个看起来不太想在娱乐圈混的、也是最开始被嘴的那个成员拿到了话筒,激情开麦:“有些话我忍了三年,现在终于可以说了。” “成团三年,还和某人绑定cp的日子我直接就是一个生不如死,现在我想说,xxx你就是一坨!老娘现在就是一个……” 后面被控制台紧急掐麦。 但过于震惊而导致寂静无声的场馆里,还是回荡着那个成员生生用嗓子里扯出来的“解散快乐”。 ……很难评。 这段发言被和大势cp往昔美好的场面剪到一起,被营销号大肆传播,并配文“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然后。 孙桥岁晚横空出世。 新的营销号闪亮登场——“晚桥是真的”。 “……以上,”赵昭心情复杂地概括了一下这件事,“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就是大火靠命。 一桌人的cpu在疯狂转动,唯余火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赵昭趁乱捞掉最后一个虾滑:“桥,晚晚,你俩的好日子要来了。” 孙桥嘴巴一张一合,挤不出一个字,像条呆呆的金鱼。 岁晚本来也有走歪门邪道卖橘帮帮孙桥的打算…… 可问题是她也还没开始卖啊。 她不知道怎么说,于是伸出自己的手,翻转了一下: “人生,桥头嘎达。” 赵昭:? 钱莱:? 王屿陆:? 王缈:? 孙桥找回了自己的声带,替岁晚翻译:“人生,易如反掌……她的意思。” 大家从震惊中回神。 虽然大家背地里会蛐蛐岁晚是公主,但要说真心讨厌她也不至于,至少能快快乐乐都一起捞一顿。 再加上她们和孙桥的关系都还不错,王屿陆举起酸梅汁:“不知道说什么,喝一个吧……祝小桥和公……咳,晚晚翻红。” 岁晚挑眉:“我听到了。” 清凉的酸梅汁碰到一起,玻璃杯碰撞间,无人问津的日子悄悄过去。 赵昭笑笑:“敬少女偶像。” 孙桥笑得见牙不见眼。 敬少女的坚持。 敬那些不被人看见的努力。 话题暂时翻篇,火锅里的奋战还在持续。 钱莱忍无可忍:“各位好歹都是上位圈的,或者即将成为上位圈的,是没那个钱再点一盘吗?” “火锅的氛围,懂吗?”王屿陆投去挑衅的一眼,“抢不到无能狂怒了吧,哈哈。” 钱莱无语:…… 钱莱冷酷:“明天开始我收你版权费。” 王屿陆心碎:“不——” 王缈正幸灾乐祸,而后突然想到什么,望向孙桥:“那我们是不是就有机会合作小分队舞台了?” 王屿陆:“对诶,出道这么久,我还没和小桥组过呢。” 孙桥啊了一声。 世杰的小分队舞台一向是红的跟红的组,不红的跟不红的组,长此以往,人气差距也越来越大。 孙桥感觉自己有点飘了,连忙把自己拉回地面,谨慎地回答:“今天也只是爆了组图啦,能不能一直有热度也不一定……” “会的,你根本不能想象cp的受众群有多大,磕cp的人有多少,”经历过现世cp版本偶像生态的岁晚非常笃定,“就是我俩可能要绑定一段时间,万一未来我不干了,或者是时候到了,解绑的时候还能狠狠营销一波be意难平,再狠虐一次粉。” “cp红利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因为情感问题或者私德问题,不管善不善终,都是能吃一辈子的。” 岁晚说得头头是道,听得人叹为观止。 王缈开玩笑道:“怎么办,好吓人,感觉我跟王屿陆的左右护法要退位让贤了。” 岁晚也跟着开玩笑:“怎么会,你俩直接营销强强宿敌,吃这口的人可多了。” 王缈和王屿陆对视一眼,双双表情龟裂。 王屿陆皱着张脸:“……求求了,别恶心我。” 王缈呵呵一笑:“我怕我成为下一个高呼解散快乐的人。” 第193章 安逸 人一旦红了,全世界的资源都会闻风而动。 岁晚感觉自己刚闭眼没多长时间,就又被林世杰疯狂的电话给摇醒。 她愤怒地把自己砸进枕头里,艰难地从被子里掏出一只手,在枕头边摸来摸去。 摸到手机,闭着眼接通后,直接贴到耳边暴躁大吼:“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林世杰懵了一瞬,下意识要摆出老板架势,一下子又想起另一个更老板的人。 他沉默一会儿,压下火气,唯唯诺诺道:“……可是,已经十点了。” 岁晚大怒:“你是不知道你那破彩排一直到凌晨四点吗?” 然后一句话不想听,愤怒地挂断电话。 五分钟后。 岁晚听到了很轻的敲门声。 她任由外面敲了一会儿,意识到应该是孙桥后,挣扎半晌,像一只刚刚变异的丧尸,从被窝里扭曲地爬起来。 岁晚炸着毛,女鬼游荡般游移到门口。 打开门,对上孙桥元气满满的眼睛:“晚晚,林总说我们有外务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接到……啊,你怎么了?” 她头一次接到外务,比昨天发现自己上了热搜还要兴奋,正兴致勃勃地说着,抬眼就见岁晚抬手挡了下眼睛。 岁晚悠悠放下手,冷静道:“没什么,感觉自己被灼烧了。” 她们女鬼是见不得光的。 孙桥:? 随便垫巴一点午饭,两人走到公司。 林世杰心理素质良好,当没看见岁晚幽怨的目光,自顾自地给两人递合同。 “你们红得挺突然的,什么档次的都趁乱往我们这递,筛了一下,目前这两个比较合适,你们先看看。” 好像人的人话! 岁晚错愕地看他一眼,接过合同看了起来。 一个是杂志内页的双人拍摄,靠拍摄当下的大热cp着称,被粉圈戏称婚庆公司,但时尚含金量不高,对艺人的时尚资源没什么帮助。 岁晚看一眼也就过了,没把它放心上。 另一个还算有点意思,是一档以唱跳舞台为主的竞技综艺,邀请二人去当踢馆选手。 唱跳偶像在内娱不太吃香,这档综艺也理所当然地没请什么顶流,聚集了一群糊糊小偶像,男豆女豆都有。 孙桥两个合同都看完了,心动都写在脸上,却没有冒昧地开口,而是星星眼地望向岁晚。 岁晚便自然地接过话茬:“综艺里都有哪些人?” 林世杰开始报菜名。 岁晚不动声色地听着:好,一个不认识。 “……还有ng的白灿、苏哲羽。” 岁晚捏着文件的手,下意识扣了扣纸页。 林世杰随口道:“对了,ng那两个也和你们差不多,是cp绑定上去的。” 岁晚稍稍跑了下神。 她依稀记得,现世的苏哲羽和她吐槽过他的官推cp是个绿茶,他俩还不太对付。 不过蝴蝶掀起太多飓风,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岁晚又问了点关于节目的问题,而后道:“杂志那个推了吧,真要卖cp,演出的时候给我们排几个双人舞台就好了,这个杂志对偶像活动加成不高。” 林世杰先是点了下头,而后适时开口:“杂志方那边说了,如果双人不行的话,单人也是可以的,听口风,他们应该更青睐孙桥。” 岁晚和林世杰一起偏头看孙桥。 岁晚问:“你想去吗?” 孙桥犹豫地点点头:“但是你刚才说对偶像活动加成不高……” “对我们现在这种档次来说其实也算不错,”岁晚话头一顿,耸耸肩,“当然,最主要的是它多少也算个时尚资源,比较适合拉表吹逼。” 很糙的话。 很真的道理。 林世杰欲言又止。 孙桥闻言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嘿嘿一笑:“那我想去。” 还有钱拿呢。 “好,综艺你们可以先回去看两期,两周后才开始录制,然后孙桥,你的杂志拍摄在一周后,后天经纪人会带你先去见见主编和摄影,具体的经纪人和你说。” 交代完外务,就该开始讲一些内部工作了。 世杰有一个传统,每季度人气最高(给世杰爆金币最多)的六位小偶像,会在季度末举办特殊演出,主题自定。 如果这次的cp热度能够吃透拿稳的话,也是轮到岁晚和孙桥了。 剩下四名成员已经定了,温窍窍、王缈、王屿陆、秦蓁。 除了秦蓁,都是老熟人。 “你们没事的话可以多开点双人直播,不出意外的话剩下两个名额就是你们的了。” 果然,一旦有了红的迹象,全世界的资源都吻了上来。 岁晚:这就开麦! * 狠狠开麦前夕,岁晚还是有几天休息的时候。 这天既不用彩排,断了全勤后岁晚也懒得直播,她就快快乐乐地找谢玉遥去了。 顺便用谢玉遥家的超级大屏看马上要参与录制的竞技综艺。 综艺名叫《陨石撞彗星》。 嗯,非常无厘头,从名字本身到与节目匹配度都毫无逻辑的一个名字。 每一期赢的一组都被分到彗星队,输的分到陨石队。 彗星队的艺人有下一期舞台的优先组队权和舞台主题的优先选择权。 在组队的时候,彗星队的艺人可以在彗星队里选,也可以在陨石队里捞,非常自由,但是不可以两次舞台连续选择同一个人。 岁晚随手挑的这一期里,苏哲羽在彗星队里,他的原生队友白灿在陨石队。 结尾选人的时候,苏哲羽含泪选择捞自己的原生队友。 弹幕全在高呼好磕。 岁晚却是眯了眯眼。 她怎么觉得,这个含泪不像演的呢…… 电视的声音有点大。 居家办公的谢玉遥暴跳如雷:“你为什么不去找时决明?” “他出差啊,”岁晚趴在沙发上,啧啧两声,“班味使你好暴躁哦。” 谢玉遥冷笑:“你,明天就给我的产品拍广告。” 天降大饼的岁晚满头问号。 谢玉遥持续冷笑:“我见不得人过得安逸。” “我怎么安……” 岁晚从沙发上跳起来,当即就要和谢玉遥理论,话到半截却又顿住。 是哦,安逸。 来到这个世界线这么久,她怎么一个攻略者都没见到? 安逸得有些可怕。 第194章 监视 时嵘茶水间里。 高价购入的咖啡机噗呲噗呲冒着蒸汽,昂贵咖啡豆磨出的粉末,沾着各式各样的不明液体、黏糊糊地扒在瓷砖地上。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倒在地上,双目惊恐,张着嘴巴想要呼救,却只能徒劳地从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 茶水间的门大敞着。 咖啡机的声音、仪器坠地的声音、甚至于男人的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都不算小,外面的员工却只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摸鱼的人抬头望了望茶水间,定睛发了会儿呆,又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 没有人发现茶水间里的异状。 男人眼里的绝望逐渐蔓延。 “玩家在进行某一项必要的环节时,npc会陷入一种类似于时停的状态,对玩家在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察觉……这不是你们自己的设定吗?” 高跟鞋慢悠悠地踩在瓷砖上,一下一下的清脆声响磕在男人心口。 妇人保养得宜、纤细修长的手轻轻阖上男人为了呼救撞开的门板,轻巧转身,懒懒地倚着门板: “做妈妈的,想要为孩子实现一点小愿望的心情很难理解吗?” 刘芸蹲下身,解开丝巾,露出脖颈上狰狞可怖的伤痕。 丝巾一角垂落在男人身上,更为奇异的现象发生了。 男人的躯体一点一点变透明。 先是四肢、然后是躯干。 最后仅剩一颗飘荡在半空的头颅。 ……像一些三流恐怖电影。 刘芸下意识皱了皱眉,语气轻柔,乍一听像是好言好语的商量:“所以,不要打扰他们,好吗?” 攻略者最后一点痕迹消散了。 刘芸有点嫌弃地抖了抖丝巾,重新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重新打开茶水间的门,蒸汽喷发的鸣叫声打破了办公区稳定的氛围。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就见他们总裁的母亲站在茶水间门口,神情有些苦恼:“打扰大家啦,里面的咖啡机好像坏掉了。” * 没有把世界捅成筛子的攻略者。 没有一不留神就乱七八糟涌进脑海的电子音。 岁晚骤然就回到了以前一样状似平静的生活…… 就很怪啊。 而且。 “时决明是去南极洲出差吗?” 岁晚接了谢玉遥给她的产品代言拍摄大饼,此时正在化妆间里非常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啸:“他根本不回我信息!” 岁晚给时决明分享过路边的小吃、世杰附近新开的甜品。 和他吐槽谢玉遥笨死了,根本过不去某关游戏。 甚至是在数次没有回信后,愤怒地发送的“你埋在南极洲算了”,都没有回音。 “那他更不会回我了,”班上多了,谢玉遥感觉自己已经变成死鱼眼了,痛苦地合上合同,“你有事找他?” 岁晚心情非常复杂地呵呵了好几声。 她有天大的事要找他。 谢玉遥没注意到岁晚的情绪,她伸出一根手指,把合同推远又推远。 于她而言,承载着几十亿大生意的薄薄几页纸,像是飘荡着阴暗诡异气息的诅咒魔盒。 不能肆无忌惮开免打扰、随时都会响起催命铃声的手机像不定时的炸弹。 谢玉遥比岁晚还绝望:“我想念高中生活了。” 十七岁的女高中生真的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东西。 岁晚懂她的意思,深表同情,然后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 就像玩游戏时卡在主线剧情上一样,她们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点支线任务。 岁晚准备先拍完今天的广告再说。 转身却发现她在和老板畅聊的时候,化妆师姐姐也在拿着手机摸鱼。 ……就是偷感有一点重。 岁晚轻咳一声,化妆师姐姐立刻跟受惊了一样,肩膀一抖,猛地把手机熄屏,仓惶地抬眼,与岁晚在镜中对上视线。 好吧,这偷感重的不是一星半点。 岁晚有些好笑,朝谢玉遥那儿努努嘴:“别慌姐姐,你最大的甲方都在摸鱼呢。” 化妆师姐姐下意识朝谢玉遥的望一眼,谢玉遥有气无力地朝她挥挥手,她抿着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岁晚闭上眼睛,正要非常信任地把脸交给化妆师,摆在桌台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 一种微妙的直觉促使她睁眼拿起手机。 “哦呦,”岁晚稀奇地叫了一声,“失踪人口回归了。” 谢玉遥依旧半死不活地在后面喊着恭喜。 时决明沉寂了很久的头像上开始冒红点,攒着的消息直接井喷式爆发。 【前夫哥】:看着确实不错 回复岁晚发的小吃摊。 【前夫哥】:下次我去试试 回复世杰附近的甜品店。 【前夫哥】:她不太适合玩游戏 回复她关于谢玉遥的吐槽。 【前夫哥】:…… 【前夫哥】:抱歉,有些场合信号被屏蔽了 回复她最后一条埋在南极洲的暴言。 岁晚心口的那股气一瞬间就泄了下去。 她不是执着于消息秒回的人,说生气也没多生气,只是不太习惯和时决明这么生疏,想要随便找他聊聊天而已。 但这个世界的时决明一点都不对劲。 她其实完全能预想时决明的回复。 他会说下次一起去吃她说得好吃的小吃摊。 会让她先尝尝甜品店好不好吃。 会叫她换个游戏和谢玉遥打,过不去的关等他回来陪她一起过。 会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顺势开玩笑回已经埋好了,然后再解释这几天他都在干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挑不出错的、礼貌又生疏。 于是岁晚回了个哦,就关掉手机,闭上了眼睛。 她也就没有看到,化妆师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后,偷瞄一眼岁晚和谢玉遥,再次悄悄摸摸拿出手机,回不知道是谁的信息。 * 【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漆黑密闭的房间里,仅仅亮着一台显示器。 莹莹的白光照在时决明的脸上,显出几分阴冷。 他删掉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的短信,缓缓望向面前的显示器。 屏幕上,赫然是岁晚所在的化妆间里的场景。 “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无人的房间里,响起他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然后就与显示屏的岁晚莫名对上视线。 时决明愣了一下。 监视器里,化好妆的岁晚似有所感地站起来,一点一点走到监控探头底下。 监控的收音不太好,时决明只能听到一点破碎的声音。 岁晚回头问谢玉遥:“这个监……一直……吗?” 谢玉遥离得远,声音就更破碎了:“一……啊……间嘛。” 岁晚点点头,一手摩挲着下巴,抬起头直视着摄像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跟个变态一样躲在屏幕背后的时决明忍不住就是背脊发凉。 他其实有想过被岁晚发现这些行径的下场。 无非就是本就疏远的关系变得更加疏离。 他也想好了对策。 只要岁晚一直在他身边就好了。 用婚姻、甚至用孩子。 只要岁晚一直在他身边,家里可以不需要佣人,反正屋子他会收拾,岁晚爱吃的菜他也会做一些,不会的他可以学。 他有把握岁晚不会接触到任何攻略者。 就这样一辈子绑在一起好了。 岁晚就不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又受到哪怕一点源于攻略者的伤害。 极致阴暗的想法又一次滋生,伴随着近乎报复般的剜心掏肺的痛快。 就在这时,房间里又想起岁晚破碎的声音: “你说……会不会……时……” 「你说会不会是时决明装的。」 大脑蛮不讲理地填充完一整句毫无必然逻辑关联的字词。 时决明骤然清醒过来。 等、等等! 他还没想好! 先不许发现啊喂! 第195章 玩儿去吧 “你说,我们现在在这里,那过去会不会陷入时停啊。” 听到化妆师离开的关门声,岁晚保持看着摄像头的姿势没动,若有所思地开口。 其实她后知后觉更加担心的,是现世的时间。 毕竟过去的时间不可改变,而最让她不舒服的那个系统,似乎并没有随着她来到这个世界。 而且。 “时停都算好的了,”谢玉遥痛苦面具,“我真的很怕两边时间流速一样,到时候我眼一睁一闭,就直接坐在了高考考场里。” 啊…… 恐怖故事。 岁晚张张嘴巴,想说谢玉遥其实不用担心高考,毕竟理论上她此时是记忆残缺的成年体。 转念一想现世谢家那分外紧张的嫡庶关系…… 还不如担心高考呢。 于是岁晚阖上嘴巴,重新开口:“你能不能再灵光一闪蹦一点穿越密码出来。” 谢玉遥大怒:“我是什么很随便的工具人吗?” * “很好用的工具啊。” 许苑坐在马路边的石凳上,嘴里叼着根形似棒棒糖的东西自言自语:“被感情冲昏头脑自愿献祭、眼睛里不存在背叛、绝对的女主阵营。” 只是,真的有那么绝对吗? 川流的车溪、往来的行人有一瞬间的凝滞,许苑手中凭空出现一台笔记本,使得她远看像突然接到领导任务的社畜。 对他们攻略者而言,“时停”和“结界”算得上非常好用的基础金手指。 它们能让他们当着npc,甚至当着主角的面堂而皇之地做很多的事。 只是,世界意志在后知后觉意识到女主从上一个世界消失后,仓促把许苑丢到女主所在的时间线时,留下一句非常凝重的忠告:“有人在拔除‘过去’的攻略者。” 许苑还是头一回见那家伙这么严肃的样子。 虽然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做干预存档的世界的无用功,但还是小心一点好了。 思绪收拢,许苑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脑上,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各个档位里谢玉遥的人物介绍……咳,沉浸一点,生平简历、生平简历。 谢玉遥的每一段人生都挺平淡的。 无非就是跟在女主屁股后面,或者是辗转于突然烂掉的爸爸带来的麻烦里。 由于岁晚与时决明行为的不断脱轨,谢玉遥当过大权在握的总裁,但大多时候是当个坐吃分红的闲散富贵小姐——她的母亲总是帮她找好了后路。 由于父亲的关系,她的情感履历大部分时候都挺空白的…… 嗯? “受成潜影响”一行字很突兀地出现在许苑眼里,她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睛。 竟然还有这一段呢。 或许是个很好用的突破口呢。 许苑盖上电脑,非常不符合重力学的夹在手指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起身慢悠悠地晃走。 * “我有个问题。” 上不下去半点班的谢玉遥决定去看岁晚拍广告。 等待布景的时候,她凑到看剧本的岁晚身边窃窃私语:“那男的看我干嘛?” 岁晚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谢玉遥口里的“那男的”,是她这次广告的拍摄搭档。 好巧不巧,还是过几天即将和她在综艺拍摄现场见面的白灿。 谢玉遥塞给岁晚的大饼,是旗下新款香水的广告。 苦甜交织的冷调玫瑰香,和岁晚的气质还挺搭的。 由于这个大饼给得突然,岁晚甚至是坐在片场了才拿到广告剧本。 她在广告中饰演因为拥有一切而打算毁灭世界的女王,开头就是女王向世界宣告毁灭倒计时,七天内,如果没有人献上让她满意的东西,她将毁灭地球。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各地上供的贡品都没办法讨女王欢心,女王毁灭世界的态度也愈发坚决。 时间还剩一天的时候,一群为了保护世界的人悄悄集结,组成了反抗女王起义军,起义军派出了由白灿饰演的王牌刺客,准备在夜晚暗杀女王。 为了主角的登场,岁晚不用往后翻都知道刺客的暗杀要失败了。 等她往后翻一页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保守了。 谁想得到,刺客刺杀失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异香?! 沉睡的女王直接被刺客的异香香醒了,惺忪的睡眼立刻两眼放光! 她大叫:“就是这个味道!让我满意的东西!” 这个时候,真正的主角香水出场。 找到生活希望的女王与缴械的刺客谈判,为了拥有这个香味,将王夫的位置许以刺客,让刺客长久地留在自己身边。 但女王忘了撤销毁灭世界倒计时。 起义军以为刺客身亡,于是派出了刺客二号刺杀女王。 二号深夜前往,极为震撼地在女王寝室里发现了以为“身亡”的刺客一号! 女王惊讶地发现,二号身上,也有和一号一样的香气。 也在这个时候,二号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女王他们身上香气的由来—— 香水植物配方,启动。 女王龙心大悦,下令研制出与刺客们身上的异香一个味道的香水。 至于王夫。 当然是两个都要啦。 —全广完— …… 能说吗,比她现世在综艺里整活的某个泥字开头的话剧还要抽象。 岁晚沉默地盯着剧本的最后一个句点,半晌,抬头:“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广告的受众到底是谁?” 谢玉遥小声抱怨:“剩下的方案都很俗嘛。” “所以你就选择癫出风采的这个?” “嘿嘿。” 谢玉遥笑得呆呆的。 岁晚把剧本合上,环顾整个片场,除了眼里情绪欲语还休的白灿,找不到第二个疑似艺人的人。 “谁演二号?他还没来吗?” “好像是和那男的一起捆绑来的,”被剧本岔开的话题又拐了回来,谢玉遥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怎么还再看我!” “他眼睛都要拉出丝了,你不知……” 话到一半,岁晚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是十七岁谢玉遥。 这种事对十七岁的木头女高而言确实为时尚早。 于是,她用一种非常恶心的怜爱眼神注视着谢玉遥:“没事,你玩儿去吧。” 谢玉遥:? 第196章 阴嗖嗖 要不怎么说男团麦麸的自我修养呢? 虽然白灿一门心思勾搭不解风情的谢氏总裁,但对于同样冉冉升起、大有热度可蹭的岁晚,他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礼貌距离…… “嗯?你在喝什么,给我嘬一口?” 中途被特助摇回去签文件的谢玉遥又突然出现,小狗一样闻闻嗅嗅地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里没见过的草莓牛奶。 岁晚冷漠地伸手推开她的脸:“只剩一口了,滚。” 白灿像触发了什么开关,立刻摇曳着走来,偏圆的眼睛充满谴责地看着岁晚,开口就是一股老头茶味:“岁晚你怎么能这么和谢总说话呢!” 转头望向谢玉遥又是一阵柔情似水:“谢总,您别把她的话放心上……我这儿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呢,想着您可能想喝,就把奶留着了。” 说着,掏出并没有拆封的草莓牛奶,献殷勤似的往谢玉遥面前递:“给您喝。” 斜口的吸管吸不到瓶底的奶。 岁晚只顾着看戏,懒得把瓶子歪一歪,这最后一口奶被她吸得震天响。 白灿朝岁晚投去极其挑衅的一眼。 好吧,这人也不是很礼貌。 谢玉遥觉得他的话有点奇怪,但还是欣然接受:“啊,谢谢啊。” 牛奶是场务发的,对于喝惯了牧场每天空运来的鲜牛奶的谢玉遥而言,着实算不上好喝。 她好奇尝了一口,又塞到了岁晚手里:“唔……一般般,你喝吧。” 白灿的眼神抛到一半。 岁晚乐了,两口嘬到底,震天响梅开二度。 在白灿如患眼疾般的注视下,岁晚故意沉重叹息:“你知道的,我从小离开吗尼(money)……” 谢总嗤笑,掏出手机。 下一秒,岁晚藏在女王服装里的手机发出非常清脆悦耳的声音—— “支付宝到账三万元。” 谢总财大气粗:“去喝点好的吧。” 岁晚眉开眼笑。 白灿目瞪口呆。 现在都流行这么找金主要钱的吗? 还是说这个谢总就好这一口? 白灿的奇妙逻辑开始运转——实例在前,理论成立。 马上实践! 于是,白灿清清嗓子:“谢总。” 谢总不太想看他,一看他就要起鸡皮疙瘩。 白灿学着岁晚的样子,一样沉重道:“谢总,你知道吗?” 谢玉遥下意识觉得不妙:“知道什么?” “我一直很尊重人民币,”白灿被自己尬得脚趾扣地,“没偷,没抢,没有。” “……” 谢玉遥沉默一下:“so?y o u……中间忘了,点,问号儿?” 她疑惑地非常真情实感:“干嘛突然玩梗?” 岁晚偏头:“……噗。” 白灿:……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是这!个!展!开!啊!啊啊啊啊! 就在白灿的梦想豪宅即将施工完成的时候,拍摄厅的大门被推开。 穿着常服的阳光……呃,阴暗男大闪亮……低着头鬼鬼祟祟地登场。 岁晚表情有一瞬间失控。 她又想起了几天没见的时决明。 不是,这条世界线是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认识的男人都阴嗖嗖的? 快把头低到地上的人赫然就是和白灿一起捆绑来的苏哲羽。 拍摄导演皱眉,语气不悦:“怎么现在才来?谁负责的你的妆造?” 已经自成一套成熟卖腐体系的男团卖起来就是比还在摸索的女团熟练得多。 白灿一下子套入自己习惯的人设里,和谢玉遥说了一声失陪,然后满脸关切地大步迈过去。 白灿走到苏哲羽身边,伸手揽着他向导演鞠躬,轻声细语地开始替他和导演道歉:“抱歉,哥,小苏其实很重视这次机会的,没争取到我的角色还难过了好几天,他可能是有更重要的事耽误了,哥你别生气。” 在他手搭上来的一瞬,苏哲羽神躯下意识紧绷起来,又很快被白灿不着痕迹地强硬捏住。 不对劲。 岁晚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落在眼里的这一幕。 谢玉遥在一边双手环胸,一脸正色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就在岁晚灵光一闪,想到“队内霸凌”这个词的时候,耳边响起谢玉遥凝重的声音:“不对劲。” 岁晚低声附和:“对吧,我也觉得不对劲。” 她顿了顿,环顾四周,再次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白灿……” “觉得,”话还没说完,谢玉遥就开口回答,“这两张脸放在一起,女王怎么还会要刺客一号当王夫啊?” 岁晚:…… 谢玉遥的声音不小,刺客一号本人立刻如临大敌地望了过来。 岁晚抬手捂脸:“……你别说话了。” 第197章 颤抖吧 被白灿好一番拱火话术弄得怒火中烧的导演,后知后觉意识到本次拍摄最大的话事人正在现场。 并且看起来对这个不懂事的新人的脸颇为欣赏的样子。 导演低斥一声,“还不快去换衣服。” “对对,快去换衣服。” 白灿脸上的表情管理得很好,每一下的皱眉、每一下的肌肉抽动,都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对队友的关心。 只是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眼底情绪没收住,缓慢地流露出了一点恶劣的笑意。 全被岁晚不动声色地收在眼底。 …… 哇哦,这都能发现。 我是鹰眼吧。 看得有些烦了,岁晚眨巴两下眼睛想:一般这个时候,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果然,从进门开始就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苏哲羽动了动,嘴巴里硬邦邦地吐出来一句话:“戏服坏了。” 场地里安静了一下。 导演勃然大怒,转身去斥责服化道:“你第一次上班吗?都怎么做事的?” 服化道负责人立刻撇清关系:“给他的时候是好的,白老师也看到了的!” 职场两大法则,勇于甩锅、做事留痕,负责人运用了个极致。 白灿像是没想到这一环节里还会有自己的戏份,气息有一瞬间的慌乱:“是、是啊。” 有人作证,还是当事人关系亲近的队友,负责人的底气一下子就更足了:“那个服装本来就比较轻薄,别是你自己弄坏了吧。” 这个广告的特点除了癫,还有一个就是贩卖男色。 两个刺客都有一套敦煌风纱衣。 是女王封两个王夫的时候穿的。 苏哲羽眼神颤动:“我……” 白灿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目光从负责人的脸上游移到苏哲羽脸上,语气犹疑地打断他的辩白:“小苏,你……”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众目睽睽之下,白灿没有把话说全,在场的人却都自然而然把他先前的言论串在了一起。 因为对导演选角不满而故意迟到。 又因为不满始终在持续,或是故意,或是不小心对着服装泄愤,把质量一般般的服装弄坏了。 对内娱一些自视甚高的蠢人而言,非常合理的逻辑。 “我、衣服没有交到我手上。” 苏哲羽的辩驳有些苍白。 负责人立刻跳脚:“你是说衣服是我弄坏的?还是白老师弄坏的?” “不是,我……” “够了!”导演一点就炸,吹胡子瞪眼地指着苏哲羽,“别以为有点热度就多了不起!你还没有资格挑角色,能演演,不能演滚。” 苏哲羽唇瓣颤抖,惨白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又来了。 又是这样。 只要他和白灿出现在一个场合,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 不高明的拱火、稍微细究一下就能看破的小手段…… 苏哲羽含着愠怒的目光落在白灿身上,直直撞进白灿眼底的戏谑与幸灾乐祸。 为什么总是没有人发现? 苏哲羽身躯颤抖着,只感觉荒谬。 这个世界都是人机吗! “呃,那个。” 一道清凌凌的女声突兀响起。 苏哲羽和导演同时猛地转头。 导演想看看是谁这么不识趣,发现说话的人是站在谢玉遥旁边的岁晚后,充血的大脑一瞬间冷静下来。 岁晚是最近突然杀出来的没什么背景的新人。 却在临开拍的时候,被谢总突然塞进来,指名道姓要演戏份不少的女王角色。 更是在片场里和谢玉遥看起来举止亲密。 谨慎点总没错。 导演压下火气:“岁老师,怎么了?” 凭岁晚对现世那个苏哲羽的了解,他应该还不至于做出这么离谱的事。 于是她好声好气地和不知道怎么就自发站成同一个立场的工作人员掰逻辑:“小苏刚才说,服装老师并没有把服装直接交到他的手里。” 服化道心口咯噔一下,看向岁晚的眼神并不太友善:“我……” 谢玉遥冷着脸开口:“让她说完。” 别说,这副姿态还挺像模像样的。 岁晚忍下不合时宜的笑,继续道:“没有冒犯老师的意思,不过如果没有直接对接的话,化妆间里来来往往有很多人,也不一定是小苏老师的错。” “化妆间里除了换衣服的隔间都有摄像头,查一查就好了……而且,比起追责,怎么把拍摄进行下去才更要紧吧,”岁晚朝导演笑一笑,“对吧,导演。” 是这么个道理。 导演依旧沉着脸,重新转头望向苏哲羽:“衣服坏到什么程度?怎么没拿过来?” 苏哲羽收回看向岁晚的感激眼神,轻声道:“披肩那边全断了,我没敢动。” ……鬼知道他把它从架子上拿下来后会不会直接碎成一块一块的。 导演心梗,转头又开始骂服化道:“怎么做事的你?人没到衣服就在那儿,那么人来人往地放着?” 负责人面红耳赤,又试图拉拢白灿:“我以为白老师……” 白灿这会儿可不愿跟他牵连到一起,苦笑着道:“老师,我也是要做妆造的。” 负责人不甘不愿地低下头。 按理说剧组里导演和服化道都不过只是两个岗位,导演并不比服化道权利高多少。 不过这个负责人是靠着导演的裙带关系当上负责人的,当下也只能由着导演暴躁地当着众人的面落下他的面子。 “连个衣服都看不好!你说现在怎么办?整个组都不拍了吗?啊?” 白灿这时弱弱开口:“要不,改下剧本?” 啊,是为了这个啊。 岁晚和苏哲羽同时看向白灿。 不约而同地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导演眉头直跳:“这剧本是说改就……” “好啊,改呗,”剧本敲定人谢玉遥发出欢快地声音,在众人有些诧异的目光里,清清嗓子,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达成目的的白灿嘴角疯狂上扬。 察觉白灿达成目的的苏哲羽嘴角疯狂下扬。 知道谢玉遥每个面貌的岁晚强行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相信谢玉遥的绝妙主意吧。 颤抖吧,无知的、无聊的成年人类。 第198章 投了硬广 盛茂表演剧场,在时隔一周后,又迎来了《陨石撞彗星》的拍摄成员。 本场综艺唯一没有竞技任务的节目主持安尹乐拿着手卡,步伐轻快地推开了主厅大门,语调轻松地和摄像头打招呼:“呦,又是我最早来啊。” pd无声地笑笑,算作和他打招呼。 众所周知,大部分竞技综艺都有剧本。 《陨石撞彗星》不操控综艺成员们的竞技结果,但也需要控制节目走向。 毕竟,娱乐圈的大多竞技都碍于人情世故,可竞技非常需要张力拉扯。 安尹乐的手卡里,写的就是这一期里需要引导发生的一些事—— 比如介绍新的嘉宾,比如激化一些成员的矛盾,又比如给一些成员提供营销的时机等等。 于是,此时安尹乐对着镜头,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节目播了六期了,我们这些老面孔大家应该看腻了吧?” 主厅大门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又被推开,节目组从音乐学院发掘出来的前素人祁一帆从门后出现。 他完完整整听到了老面孔三个字,立刻摆出一副扎心的表情:“什么?才播了六期而已,乐乐姐已经开始嫌弃我了吗?” 安尹乐立即和他逗趣了几句,随即又将话题拐了回来:“今天有个神秘惊喜哦。” 祁一帆从自己的经纪人那里听说了踢馆选手的消息,不过节目组瞒得很严实,他也不知道来的究竟是谁,当捧哏当得非常真情实感:“什么惊喜啊?” 安尹乐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等人来齐了再说哦,” 下一个出场的是曾经在网络上小火过一阵的网络歌手曲辞和曲言。 她们是双胞胎,在市面上无数卖双生的cp里,这个喷不了,是真双生。 姐姐曲辞内向到有些自闭,节目录得越久性格变得越沉闷;妹妹曲言非常能说会道,安尹乐曾开玩笑说感觉自己的饭碗早晚要被曲言抢走。 然后登场的,是白灿和苏哲羽。 共事了六期节目,大家多少都察觉出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礼貌地打招呼寒暄,并没有进行一些随时会踩其中任何一方雷点的闲谈。 倒是坐在苏哲羽身边的曲辞,像只小仓鼠似的,偷偷摸摸看一眼白灿,发现他正专心和安尹乐交谈,于是捂着衣领上的麦,凑过去小声问道:“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苏哲羽愣了下,同样捂住麦,小声回:“是有好事……怎么这么问?” 曲辞腼腆地笑了笑:“因为你今天进来的时候,就算……嗯……在旁边,看起来也比以前放松了不少。” 苏哲羽笑着低头,没有讲话。 谈话间,歌比人红的蒋璐、人比歌红来节目证道的裴秦、人和歌都不红的夏辰旭依次入场。 等人坐定,耳返利也提示外面的人准备好了后,安尹乐开始走流程:“在公布今天的竞演主题之前呢,要先宣布一个好消息。” “当然,对我们进入过陨石组的成员来说,可能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消息。” 拍了六期,大家都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上一期的赢家曲辞、白灿、祁一帆、裴秦纷纷露出好奇的表情……曲辞没有任何表演成分,她是真好奇。 剩下的输家则表现得如临大敌。 就是苏哲羽的如临大敌表现得有点随意,他在三天前就知道有谁要来。 安尹乐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然后慢悠悠道:“今天,我们将迎来两位踢馆嘉宾。” 话到这儿,安尹乐还神秘地看着苏哲羽和白灿:“说起来,其中一位踢馆嘉宾还和我们灿灿、小苏有不小的缘分呢。” 新嘉宾的情报真的瞒得很死,白灿一瞬间真的在认真地头脑风暴。 被当事人剧透了的苏哲羽则是很认真地低头在演。 “那么,欢迎我们的踢馆选手,来自newstar的岁晚、孙桥!” 安尹乐激情地宣布着嘉宾登场。 等候在外面的二人推开大门,安尹乐带头啪嗒啪嗒的鼓掌。 岁晚和孙桥笑眯眯地和大家简单打过招呼后,优秀的捧哏祁一帆适时好奇开口:“灿灿,你们之前有过合作吗?” 白灿久没回音。 自那扇大门打开,白灿看清岁晚的脸之后,他引以为豪的表情管理瞬间龟裂,不由呼吸凝滞,一瞬间就想起那日被岁晚和谢玉遥同时支配的恐惧。 见他的反应,祁一帆险些要挂不住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句话又踩到了什么雷点。 还是苏哲羽在一边开口:“我们和晚晚姐拍过广告。” 周围听到这句回答的嘉宾都有些惊讶。 毕竟在今天之前,如果是他们捆绑一起参与的事情,苏哲羽从来不会越过白灿回话。 当然,白灿也不会允许苏哲羽越过他。 恰巧,安尹乐也cue到了这个话题。 岁晚大大方方道:“我之前和白灿老师,小苏老师一起拍过广告。” 娱乐圈遍地可见的老师称呼像是裹着电钻进白灿耳朵里,他周身打了个寒颤。 这一趴环节是商量好的,岁晚按照台本,笑着继续:“说起来,有一件很巧的事,我们的广告也是今天开始线上投放呢。” 安尹乐将惊讶的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诶,是吗?那正好,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说罢,还佯装礼貌地问了问pd:“导演,可以看吗?” 主摄也按照商量好的,将相机往pd那里一移,pd笑容满面地比了个ok。 岁晚抿唇掩去面上的笑意。 就是说,不管混了几世娱乐圈,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演、甚至自己也在扮演的时候都会有点想笑。 为什么pd会这么笑容满面呢? 为什么会有商量好的、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幕呢? 当然是因为谢玉遥在节目里投了硬广呀。 还是她让谢玉遥投的呢:) 岁晚不着痕迹地瞥一眼表情僵硬的白灿,旋即跟随大流地把目光落在舞台屏幕上。 投放着节目logo的屏幕闪了一下,丝滑地切换到香水广告的第一帧虚化远景。 好戏开场。 第199章 好一个格林转世 蓝天、白云、一片虚化的盎然绿意。 两秒后,画面变得清晰,盎然的绿意是一座坐拥万亩花园的华贵城堡,自上空俯瞰,绵延万里,气势辉煌。 安尹乐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是无人机现场取景吗?感觉好大的手笔。” 岁晚沉默一下:“……不是,是绿幕。” 毕竟中途改剧本的谢玉遥就跟大多数领导一样,一拍屁股放屁,剩下的打工人得自己考量。 “不过手笔确实很大,”岁晚换个角度找补,“要不怎么看着和真的一样呢?” 安尹乐点头:“这倒是,好强的技术力。” 镜头一路俯冲,径直冲向城堡内部,最终尾随着端着一盘鲜花香料的侍从,一路走过古堡长廊,停在女王寝殿门口。 如果外景是绿幕的话…… 曲言好奇道:“那这个走廊是……” 岁晚意味深长地笑着:“拍摄公司的走廊。” 好强的技术力! 侍从轻轻叩开大门:“陛下,公爵今日上供的香料到了。” 一道嘤咛女声响起。 侍从推开大门,阳光顺着敞开的门倾洒进来。 阳光像轻纱,轻柔地笼罩着自床榻上起身的岁晚。 她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歪了下脑袋,目光落在侍从手里的香料上。 屏幕外的岁晚看着屏幕里极其矜贵的自己,啧啧感叹:“朕怎么不能封自己做自己的王后呢?” 孙桥噗嗤笑了一声。 岁晚堪堪记起卖橘任务,想了想道:“算了,还是封小桥为后吧。” 孙桥嬉闹着打她一下,还没说话,就被屏幕里岁晚的暴喝吓了一跳。 “大胆!”女王怒目而视,抬手掀翻侍从手里的东西,“大胆庶子!竟敢偷朕庄园里的玫瑰献给朕!拖出去斩了!” “陛下三思啊!” 侍从跪了一地:“公爵年事已高,请陛下念在公爵有从龙之功的份上,让公爵安度晚年吧!” 女王沉思:“有理。” 而直至现在,侍从才有了第一个正脸镜头——赫然就是白灿。 侍从白灿脸上满是希冀的光芒。 下一秒,女王脸色骤然沉下去:“可朕是天子,朕怎么会有错?你也拖下去斩了!” 没有姓名的群演背对着镜头把白灿拖下去。 白灿朝着镜头伸出尔康手高呼:“不——” 他的脸部开始分区。 一半愤怒、一半不甘。 左眼用来表现荒谬,右眼用来表现崩溃。 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在他脸上强烈得如有实质。 粉圈经典的扇形演技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一个区区的香水广告里。 祁一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一直在角落,存在感不高的夏辰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白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里岁晚的脸。 都是她!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好好的剧本、好好的他可以艳压苏哲羽的剧本,怎么会改成这个样子! 侍从白灿被拖走的画面,伴随着一阵悲壮到惹人发笑的背景音乐。 日落被夜色代替,镜头一转,城堡变成了阴暗的地下室—— 岁晚激情解说:“这是杂货间。” 阴暗的杂货……地下室亮起一束火光。 苏哲羽在火光下极尽脆弱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周围是饰演家仆的群演们苦口婆心的劝说:“公爵已经下狱,小公爵应当保重自己。” 苏哲羽眼角滑落一滴泪,尽显倔强地抬起头:“不,父亲是为了我才摘陛下的玫瑰,也是因为我把它和庄园玫瑰放在一起,父亲才会失误将它呈给陛下的。” “我要去见陛下。” 清瘦的小公爵夤夜前往,女王饶有兴趣地抬起他的下巴:“行啊,那就用你的命,换你父亲的命。” 女王并没有将小公爵丢进大牢,而是让他留在自己的寝殿。 小公爵坐在女王的床榻上,低垂着头颅,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女王凑到小公爵身边,调笑道:“你好香啊。” 小公爵瑟缩一下:“是、是我在家里自己调着玩的香水。” 女王心情很好地躺倒在床榻间:“是吗,那你调一个给我看看?” “不、不行的,”小公爵结结巴巴地开口,“这是用长在由荆棘围绕的城堡里的玫瑰做出的,已经用完了,而且……” 困意袭来,女王沉沉睡去:“是吗,那明天我让人去采花,我喜欢……这个味道。” 绵长的呼吸传来,小公爵嘀嘀咕咕地说完最后的话:“而且,这个味道只会留到十二点,午夜钟声敲响,它会变成清苦的草木味道。” 女王做了一个被草木包裹的梦。 第二天醒来,她命令手下去采寻小公爵说的花,结果手下一进入城堡就陷入沉睡。 女王大惊。 心地善良的小公爵,为了拯救陷入沉睡的人,孤身奔赴荆棘城堡。 当小公爵到达城堡的时候,午夜钟声敲响,苦甜的玫瑰香,变成清苦的草木香,缠绕的荆棘一点一点挪开,为小公爵打开通路。 岁晚再度激情解说:“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这个荆棘的原身是两个拖把。” 孙桥:“哇——” 小公爵所过之处,昏迷的人纷纷清醒,并露出了陶醉于小公爵身上香气的神情。 第二天天亮,前去摘花的部队带回来一瓶调制好的香水。 女王非常满意,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小公爵。 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回复:“他、他逃跑了。” 女王沉默。 忽然拿起小公爵调制的香水,对着手腕喷了两下,凑到鼻尖闻了闻,非常深情并茂地说出了台词: “午夜十二点的玫瑰香,是永恒的记忆锚点。” 正经的品牌宣传语浅浅地出现了一下。 下一刻,女王向全国发布悬赏令:谁能做出和这个味道一样的香水,谁就会成为她的王夫。 有无数人带着自己的香水前来,但无一能让女王满意。 不是前调不一样,就是干脆没有草木香的后调。 直到还在地牢里、忘记被斩首的侍从献上一面魔镜。 侍从:“只是一面全知全能的魔镜,它能回答陛下的一切问题。” 女王摩挲着下巴,兴致盎然:“有意思。” 侍从脸上再度扬起希冀。 下一秒,女王脸色骤变:“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现在才献上来!大胆狂徒,拖出去再斩!” “不——” 梅开二度。 女王将镜子摆在床头,看着镜子里貌美动人的自己,像是觉醒了某种奇异的本能:“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香的人?” 魔镜中间漾出水纹。 下一刻,画面显现出了穿着斗篷,在森林里快乐地和七个小矮人玩的小公爵。 女王轻抚镜面,笑容满面:“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锚点。” 画面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全场鸦雀无声。 优秀的主持艺术也没办法让安尹乐马上想出一句恰当的评价。 祁一帆挠了挠头:“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在这个剧情里见识到了好多故人的影子。” 蒋璐和他一个公司的,勉强算是师姐弟,立即不着痕迹地拍拍他。 这种疑似跟抄袭沾边的话可不能乱说。 岁晚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没关系,随便说。” 在场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下一秒,就见已经完全暗下去的画面又亮了起来。 屏幕上赫然显现着一行字—— 非正式广告,仅以此片致敬《白雪公主》、《睡美人》和《灰姑娘》。 众人沉默:好、好一个格林转世。 曲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槽道:“……好好好,受害人名单是吧。” 白灿嘴角抽搐,以开玩笑地方式宣泄心里的不满:“没有人为我发声吗,我被斩了两次诶。” 岁晚瞬间入戏:“来人!拖下去再斩!” 第200章 这不得把白灿干下去 同一时间,谢家企业的官博恒韵也将这一则非正式宣传广告投放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谢总亲自操刀的大作只能成为一个非正式宣传广告。 当然是因为剧情过于无厘头导致没有能够上星的放松渠道啦:( 不过谢总本人玩得很开心。 谢总的嫡长闺也演得很开心。 甚至还临场发挥,多加一场拖出去斩了。 嘻嘻。 说回广告本身。 广告一经投放,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恒韵一直以来主打的都是高奢路线,突然来一个广告,已经不是什么接地气迎合下沉市场了。 它直接就是接地府啊! 【能说吗,恒韵这次有一种又不想卖给有钱人,也不想卖给穷人的感觉……】 【卖给爱搞抽象的】 【别说,我关注的几个抽象博主已经打算预定了】 【其实我还挺心动的,感觉蛮好玩的诶】 【抽象归抽象,女王和公爵其实还蛮好磕的诶】 【这也能磕?】 【这也能磕?】 【这也能磕?】 《陨石撞彗星》导演一边看着现场,一边观察网络的舆论风向,见世态总体向好,就低声让剪辑先把播放广告的这几分钟快剪出一个成员reaction,蹭着“恒韵格林杂烩”的词条一起发了出来。 毕竟舞台竞技综艺录播的周期都相对较长,等这一期剪好放出去热度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 reaction中的成员互动都很有意思,尤其是岁晚时不时穿插的拍摄时景的激情解说,孙桥的无条件捧哏也被人直呼可爱。 * 【真的没有人磕岁晚和苏哲羽吗?岁晚每一次讲话的时候,苏哲羽都会星星眼地看着她诶】 这条弹幕划到正中间的时候,正好是岁晚激情吐槽布条拖把头倾情饰演荆棘,与她隔了几个人的苏哲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时决明沉着脸,手里摩挲着新的u盘,脑海里回想着的,是那天广告拍摄结束后的一幕幕。 拍摄大楼到底还是谢家的地盘,岁晚和谢玉遥重新亲近得太突然了,时间不够,他也没办法真正做到无孔不入。 可说来也奇怪,和苏哲羽有关的一幕幕,都正正巧巧地发生在镜头底下。 时决明隔着屏幕,漫不经心地看着白灿仗着没人,抬手就要去抓苏哲羽头发,一副惯犯的样子。 然后岁晚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冲了出来,把苏哲羽拉到了她的身后。 时决明指甲不自觉嵌进了掌心,微微向前倾身,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里发生的一切。 他听见岁晚有些失真的声音:“我能给他在剧里抬咖,就也能让人换掉你。” “别太过分了。” 他看着她像曾经保护他一样,保护另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 可是,凭什么? 没由来的嫉妒在疯长。 几分钟的reaction,进度条很快就放到了结尾。 时决明松开不知不觉就紧攥的u盘,把它丢进抽屉里。 特助轻敲开他的门。 时决明眼也不抬,沉声道:“控制好关于岁晚的舆论。” 特助点头应下,见时决明不像有别的吩咐的意思,还是出于谨慎地提了一嘴:“那关于苏哲羽……” 时决明不着痕迹地蹙眉,有些烦躁地丢开他装模作样拿来签字的钢笔:“那男的不用管。” * 时决明的交代并不是关心则乱,网上很快掀起了一阵新的、不太美妙的舆论。 但这一切,录制现场的嘉宾们都不知道。 他们正紧锣密鼓地投身新一轮的竞技。 广告的话题圆满收尾,安尹乐开始公布本期的两个主题关键词—— 毁灭,新生。 “哇哦,好宏大的两个主题。”曲言面上浮现起显而易见的兴味。 岁晚想了想:“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是一个主题。” 曲言眼前一亮。 后续有的是时间讨论,安尹乐开始走流程:“由于本次加入了踢馆嘉宾,所以有我们的晚晚和小桥先进行舞台主题的选择,接下来流程同往期一样,彗星组选完后,再由陨石组选。” “有一点不一样的是,本次竞演将只分为两组,不再进行大类主题下的小舞台小组细分。” 大家都愣了一下。 祁一帆开始中译中:“也就是说,这次只有两个舞台是吗?” “是的,选择同一个主题词的成员将合作完成一个大舞台,各舞台人数不限,”安尹乐补充道,“不过,需要注意一点。” 她顿了顿,给嘉宾反应的时间后,继续道:“即便是合作舞台,最后比拼的依然是个人比分,而比分最后的两位,将告别我们的综艺舞台。” 全场哗然。 岁晚眼底闪现几分跃跃欲试。 这不得把白灿给干下去? 第201章 哈利波特 安尹乐提示完规则后,看上岁晚和孙桥:“好,接下来,请晚晚和小桥前往‘小黑屋’做出选择。” 综艺主题的选择都是匿名选择。 嘉宾们进入封闭小屋,在主题信箱里投入写有自己名字的字条,全部选择完后,再由安尹乐进行紧张刺激的公布。 岁晚率先进入。 小黑屋里没有工作人员,只有一个对着两个箱子和门口的摄像头。 岁晚看了一眼镜头,非常熟练地微微侧身,给镜头留下一张绝美的3\/4脸——合格的爱豆一定要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 随后,她没有一点犹豫地将自己的纸条投入其中一个箱子,非常爽快地转身就走。 前后加起来不过一分钟。 外面的激情讨论也在岁晚出来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孙桥呆了一下:“这、这么快吗?” “很好选啊,”岁晚笑着回答,“刚好符合我这段时间的人生感悟。” 孙桥眨眨眼,试图让岁晚给她点提示,被安尹乐笑着阻止:“有些人不可以仗着默契交头接耳哦,” 孙桥苦了下脸。 由于世杰养成系女团的运营模式,别说是男艺人了,她甚至都没怎么跟陌生的女艺人合作过。 私心里,她还是希望能和岁晚一起完成一个舞台。 很快,大家都进了一遍小黑屋。 安尹乐最后进去,拿出两个纸箱子,开始公布名单:“大家想先看哪个?” 祁一帆和曲言充当合格的氛围组,伸出手边打call边高呼:“毁灭!毁灭!毁灭!” 蒋璐调侃道:“我们的节目走向能不能积极阳光一点?” 白灿短暂地从岁晚的阴影里缓过来,开始像往常一样表现自己:“一帆和小言这么激动,不会是毁灭组的吧?” 祁一帆眉梢一扬,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障眼法也说不定哦。” 安尹乐将手伸进毁灭组的箱子:“好,那我们就从毁灭组开始,猜猜第一个会是谁呢?” 她在箱子里扒拉几圈,精挑细选出一张纸片,向着嘉宾和镜头展示出来—— 上面写着的赫然是龙飞凤舞的岁晚。 安尹乐好奇道:“晚晚刚才说这个选择很符合你现阶段的人生感悟?” 岁晚点头,正色道:“经过一些事情,我悟出了一个人生哲理。” “人生苦短,不服就干,干不过的话,也不要怀疑是自己的问题,这个时候,只需要说……” 在场的人,哪怕是白灿,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曲言好奇心极其旺盛,整个人都显得超级迫切:“说什么?” “只需要说,”岁晚双手合十,扬起嘴角,一副非常安详的样子,“世界,去死。” 鸦雀无声。 不知道谁没绷住,发出一声笑。 像是某种信号,大家都极其欢快地笑起来。 曲言笑倒在曲辞身上,还不忘颤抖着伸手和岁晚击掌:“姐妹,我欣赏你的人生态度。” 孙桥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苏哲羽低垂着头,肩膀轻轻颤抖。 安尹乐偷了蒋璐的词,忍笑道:“积极阳光,积极阳光。” 舞台分组,在大部分人的欢声笑语里结束。 最终的分组如下—— 岁晚、苏哲羽、夏辰旭、曲辞、祁一帆选择“毁灭”主题。 孙桥、白灿、蒋璐、曲言、裴秦选择“新生”主题。 分组结果一锤定音,有两个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了一瞬。 岁晚有些好笑地凑到孙桥身边嘀嘀咕咕:“怎么还社恐呀?” 孙桥很勉强地扯出一个笑:“我们突然火起来的小糊咖是这样的。” 孙桥入团时间比岁晚早,即便如今的岁晚换了芯子,真算起来,孙桥的舞台经验也比岁晚多。 如今只不过是因为下意识把自己能够火起来的功劳归结到岁晚身上,才显得有些怯场。 岁晚大概能猜到她的心理,于是嘿嘿笑着:“你可是前辈诶。” 另一个神情黯淡的人是曲辞。 她下意识地去看曲言。 曲言没说话,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众人按照分好的组各自前往相应的训练室。 训练室在同一个方向。 相同的路即将走向尽头的时候,曲言忽然笑嘻嘻地推着曲辞来到岁晚面前。 岁晚愣了一下,开玩笑道:“说好的欣赏我的人生理念呢?” 曲言同她插科打诨一阵,又将缩在后面,腼腆地笑着的曲辞往前一搂:“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我姐姐交给你了啊。” 岁晚也从善如流地将孙桥的手放到曲言的手心里:“我前辈也交给你了。” 祁一帆在一旁激情解说:“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在是双方交换人质环节……好,人质交换完毕。” 蒋璐有些心累地又捶了他一下。 年轻师弟哪儿都好,就是玩笑不过脑。 skr~ …… 嘶,好像被师弟同化了。 蒋璐突然严肃,并且如临大敌。 * 训练室里摆着五张椅子,但毁灭组的成员几乎没人给它们投过一起眼色—— 唯一的老实人曲辞看了一眼,就被跟妹妹一样自来熟的岁晚一起拉到了地上。 夏辰旭坐下的时候,顺手把贴墙放着的白板一起拿过来。 祁一帆拿起吸在白板上的笔:“好的,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取名时间了!” 苏哲羽双手向后,反支着后仰的身体,下巴微抬:“只有你喜吧?” 他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神气,总算有点岁晚印象里的苏哲羽的样子了。 察觉到岁晚的注视,苏哲羽耳尖可疑地发烫,不自觉压低声音,靠近岁晚解释道:“我前几期有跟一帆合作过,他对队名有一种很……可怕的执着。” 他犹豫半天,敲定了“可怕”这个字眼。 岁晚点头。 他们创作者似乎都有这样那样的小习惯。 岁晚对此表示理解:“问题不大……但如果你非要用气泡音跟我说话的话,那就问题很大。” 苏哲羽瞬间红了脸,仓惶地别过脑袋。 那边祁一帆还在侃侃而谈:“在取名之前呢,我们要先知道,毁灭的含义。那么,毁灭的含义是什么呢……” 不愧是在读大学生,深得大学一些老师的水课真传。 岁晚放空地听了一耳朵,决定结束这场水课:“好,那就叫哈利波特了吧,听懂掌声……啊不是,赞同举手!” 说话间,她自己先高举起了手。 祁一帆眨巴两下眼,忽然激动地举起两只手:“好名字!” 举完之后,非常没有距离感地要去举身边的夏辰旭和苏哲羽的手。 夏辰旭紧急撤回一只手:“不是,怎么就哈利波特了?”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岁晚非常声情并茂地说出哈姆雷特的那句经典台词,并且贴心地附上了同样声情并茂的翻译,“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曲辞两只眼睛里都写着匪夷所思,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 同样状况外的夏辰旭迷茫地充当着她的嘴替:“……那这也是哈姆雷特吧。” “是的,”岁晚义正严辞,“但一千个读者心里。” 她猛地停顿,手里假装握着话筒,递给祁一帆。 祁一帆郑重地接过话筒,没讲几个字就开始破功:“有一千个哈利波特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副快笑撅过去的架势,仰天长啸:“六期了,整整六期了!” 终于有人能对得上他的抽象频道了。 曲辞没和祁一帆合作过,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 她最终将目光落在比较熟的苏哲羽身上,迟疑地问:“我记得你和他合作过两次吧?” 苏哲羽沉重地点头。 曲辞面含同情:“……真是辛苦你了。” 夏辰旭觉得有点荒唐,但又觉得有点好玩:“那我们就叫哈利波特了?” 曲辞对于叫什么名字其实不太有所谓,闻言点了点头。 苏哲羽被祁一帆搓磨过两次,一些求生本能让他憋回去一些本就不太强烈的反对心思。 至此,毁灭组正式更名为“哈利波特”组。 并在白板上,留下岁晚的谨慎签名—— 我们只管抽象,版权费请找节目组。 * 毁灭组的氛围抽象到导演都在考虑要不要让安尹乐过去干预。 同样坐在监视器前的安尹乐却是看着另一边的画面叹了口气:“我觉得这边才更需要干预吧。” 新生组的氛围比起毁灭组……现在该叫哈利波特组,要凝滞得多。 多少还带着点清高的前辈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 尤其是当圆场能力最好的曲言也陷入沉默的时候,整个空气里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泡泡。 安尹乐是真的纳闷:“六期了,你给我透个底,这个白灿到底什么来头?” “录节目的第一天,晟业白总亲自把人送过来的,你说什么来头。” 安尹乐纳闷了:“晟业的话事人不是费……” 导演重重咳嗽几声,老神在在道:“我们都只不过是破打工的,他们高层的事,少管。” “况且啊,你且看着吧,”导演朝白灿的镜头一抬下巴,“这个年轻人,很快就要摔下来了。” 也是。 更何况在恒韵突然投了一大笔钱要插入香水硬广之后,晟业也不再是节目最大的金主了。 安尹乐撇了撇嘴,认命地起身准备控场去了,抬眼一看,却发现新生组训练室的门先她一步,被人打开。 * 蒋璐有些头疼地环顾四周。 真论资排辈的话,蒋璐和裴秦是这档节目里出道最久,辈份最大的。 裴秦人气还高,自有前辈的心高气傲;白灿出道不久,根基不深,动不动仗着自己的背景横冲直撞。 两个小姑娘倒是不错,都有点舞台天赋,曲言非常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是到底年轻,容易被人激起火气。 孙桥则是胆子小了点。 两人一个被白灿一句“你不也讨厌一直被姐姐捆绑”气得直接翻脸,一个被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吓得不敢吱声。 裴秦不喜欢白灿,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纷争,自顾自地放着节目组送来的几首demo。 蒋璐叹了口气,站起来圆场:“好啦,时间不多了,我们先想想舞台要怎么做吧……老裴,有听到什么好的曲子吗?” 裴秦点头:“有几首,你们更倾向现成曲目的改编还是自作词曲?” 孙桥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加入正式讨论:“其实我一直想试试自作词曲的,之前有跟团里的制作人朋友学过一点,而且,我看之前的几期节目,自作词曲在现场评委老师那里有加分吧。” 蒋璐笑着点头,而后道:“我投自作词曲一票。” 白灿脸上表情僵了一下,语气干巴巴道:“但是,新创作的东西,应该不如改编经典更容易炸场吧?” 上一秒还在和他争吵的曲言难得地和他站在了一个战线:“确实,而且就这几天时间,创作新的东西,多少有一些仓促了吧。” 曲言和白灿拒绝自作词曲的理由是一样的——他们都没接触过。 白灿所在的男团,一向都是公司给什么歌就唱什么歌,好的、烂的一概全收;曲言这边,一向是曲辞负责创作,她负责人情往来和商务洽谈,除此之外,就是再贡献出一把好嗓音。 节目播出后,总有声音说曲辞是几榔头都敲不出一点声的闷葫芦,如果没有曲言,她怎么也走不到今天。 只有曲言知道,她才是那个更离不开姐姐的人。 孙桥被连着拒绝两次后,鼓起的勇气微微褪去了一点。 白灿则是真的给点颜色就开染房,见曲言也站在他这边,立即得意洋洋道:“人呢,贵在有自知之明,大家都是唱跳偶像,我懂你想证明自己,但凡事都不是一撮而就……” 曲言听得眉心直跳,忍不住打断他:“等会儿,你一顿饭就几个爹啊,味这么冲?” 白灿被突然打断,整个人呆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起来。 像是几分钟前的剧情重演。 白灿和曲言又吵了起来,裴秦不耐烦干脆隐身。 孙桥成了重演的变数,试图劝阻,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们不要再打啦。” 蒋璐:…… 没救了,直接演出事故吧。 第202章 谁的娇妻! 头一次出外务,孙桥对面前的场景有些难以接受。 她转头看看两个摆烂的大前辈,最终把求助的目光落在至少看起来还在阳间的蒋璐身上。 “璐璐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蒋璐笑容有点苦涩:“你猜导演为什么不做直播综艺?” 孙桥心底隐隐升起一股敬意。 蒋璐感觉自己一年的气都在这个节目里看完了:“没关系的,导演会叫乐乐来控场的。” 话音刚落,训练室的门板被轻轻叩响。 唇枪舌剑的两人同时收声向门口望去,就见门后探出一颗陌生的脑袋。 白灿没收住脾气,语气恶劣道:“你来干什么” 岁晚笑笑:“来刺探敌情啊……我可是恶补过前六期节目的,友好交流可是允许的!” 理是这么个理。 但前六期的这个环节,就像大型狼人杀现场。 既要提防对面的人说的假话,又要时刻小心队友的悍跳。 ……尤其是这回爱悍跳的那个,还是在自己这方。 曲言很是心累地将目光从白灿身上挪开,调整状态和岁晚搭腔:“你先说说你们进展到哪了?” “我们进展超大,”岁晚表情夸张,“已经取好队名了。” ……啊? 一直游离的裴秦也没忍住重回阳间,慢半拍地“啊”了一声:“原来还有这个环节吗?” 岁晚笑眯眯地点头。 曲言不知怎么就开始幻视一些眯眯眼的红毛小狐狸。 她晃了晃脑袋,开门见山道:“你们选曲定了吗?” “没啊,”岁晚看起来心非常大的样子,“他们还在吵架。” 曲言忽然就福至心灵,试探道:“吵什么?” “吵改编还是唱自己的歌吧。” 毕竟他们那一组,除了岁晚和苏哲羽,都是自己写歌自己唱的人。 而即便是现在一点都没有展露创作天赋的苏哲羽,在现实的时候,也是内娱爆曲制作人。 更何况,这一世他也并不是一点都没碰过创作。 想到这件事,岁晚眉心一皱,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耸耸肩,开玩笑道,“我不配参与讨论,来看看你们吵不吵架。”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轻飘飘地从白灿身上划过,落到不知不觉已经依偎到蒋璐身边的孙桥上,眉间轻挑:“毕竟我们小桥容易被吓着嘛。” 白灿指尖扣了下手心。 点他呢,是吧。 他不由地回想起这一轮争吵的源头,似乎就是曲言莫名其妙为这个……孙桥呛她。 岁晚来了又走,挥一挥衣袖,轻飘飘地不带走一丝云彩。 新生组的氛围微妙地好了起来。 别说监视器背后的安尹乐了,就连导演都很稀奇。 二人相顾无话,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样的念头—— 白灿是有什么把柄在岁晚手里吗? * “岁晚到底什么来头!她怎么会知道那些事!” 录制中场的时候,白灿躲在休息室里,将门反锁,对着手机疯狂宣泄情绪:“我不管你,你们给我赶紧把她处理了,不然小心我告诉白总!” 电话那头的公关人员耐着脾气,好声好气地哄着这位祖宗,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头疼地看着同处一个会议室的同事们。 一个同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露同情:“又是那位?” 公关人员揉揉眉心,极其费解:“你说白总跟他又不是真的亲戚,怎么就非捧他不可?” “上头的意思,谁知道呢,这次又是要你处理什么?” “关于那个同队的苏哲羽的创作版权的事。” “是这个啊,”对方了然,随即面上浮现出些许惋惜,“说起来,那个孩子之前还蛮有爆相的,如果不是白总和费总……” “嘘!”他将手指竖在唇前用力怼了怼,随后重重叹了口气,“上头的事,谁说得准呢。” 晟业会议室里的讨论两个当事人都一概不知。 白灿挂完电话后,余怒未消。 潜藏在怒意之下的,是深深的焦虑。 他和苏哲羽是同一时间进入公司的。 苏哲羽性格好,天赋高,不论是在同期生,还是在同公司的老师前辈们那里,都格外讨喜。 甚至还入了高层的眼。 白灿好不容易搭上白总的船,费尽心思把那么耀眼的存在给拉了下来,偏偏他又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背景不明的岁晚。 他凭什么永远这么命好? 不断滋长的暴戾情绪,被一阵突兀的短信提示音打断。 「听说岁晚给你带来了点小麻烦」 「想要让她狠狠摔一跤吗」 「图片」 未知来源的短信,其实远比摆在明面上的敌人更为可怕。 白灿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张图片。 那是一张在剧场里的照片。 还穿着舞台演出服的岁晚,在舞台一角和一个举着相机、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人举止亲密。 私联粉丝? 还是干脆就是她的金主? 白灿瞳孔微缩。 不论是哪一条,对于一个爱豆而言,都是洗刷不了的死罪。 尤其是女爱豆。 他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开了列表里一个没有备注的联系人。 手指噼噼啪啦地,在对话框里打下两句话—— 知道岁晚吧,最近风头挺盛的艺人。 我有她的大料。 * 桌上的电子闹钟跳到六点半的时候,谢玉遥猛地合上每个字符里都下了昏睡魔药的文件,“噌”地一下起身,颇有几分揭竿起义的架势。 由于近几日总裁行事反常,于是临时搬了个桌子到总裁办公室监工的衷心事业批安特助:…… 对上安特助没有情绪的眼睛,谢玉遥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之前说好的,我不摸鱼,认认真真工作到六点半就能下班了。” 安特助目光在谢玉遥不自觉鼓起的脸颊上多停留一会儿,而后抬手看了看腕表。 在谢玉遥期待地注视下,他摘下在鼻梁上架了一天的银丝边眼镜,揉揉鼻梁,淡声道:“您今天表现不错,剩下的交给我,您可以下班了。” “好耶!” 全然没有意识到这番对话有什么不对的谢玉遥欢快地飞奔到办公室门口,离开的前一秒,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粲然一笑:“我今天真的在认真上班哦,剩下的都不是什么一秒钟不看,公司就会倒闭的大事,安特助你也下班回家嘛。” 安特助没有回答,只是朝笑颜如花的女孩儿扬起一个极清浅的笑,声线依旧冷淡,却也极其温和:“明天见。”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 好吧,他们工作狂好像都是这样的。 谢玉遥就也只是快快乐乐地回应他:“明天见。” 归心似箭的谢玉遥一回到家,就直直扑到卧室柔软的大床上。 她的商业头脑,在安特助的紧盯下,勉强达成了这具身体该有的水平;而她的审美,依然是十七岁的审美。 性冷淡风的平层,俨然全面翻新成温馨可爱的奶油风。 她趴在新买的床品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岁晚在录节目,时决明在出差。 她还没跟这个世界的成潜见过面。 翻遍整个通讯列表,净是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好无聊。 看看死水一样的内娱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吧。 这么想着,谢玉遥点开大眼仔,开屏就被推送了几条吃瓜热搜—— #newstar岁晚私联粉丝 #恒韵颠片女主竟是总裁小娇妻 谢玉遥勃然大怒:什么叫颠片!这群人到底有没有童年! 下一秒,猛然反应过来。 她直接从弹性极好的大床上弹射起飞。 等等等等! 谁是娇妻? 谁的娇妻! 第203章 想退圈了 谢玉遥一脸正色地点进那条热搜。 无图无真相,是一个看起来还挺有分量的营销号在空口造谣。 张小锤v: 本年度最大偶像失格事件!是私联粉丝?还是另有金主? 然后在评论里配上了一张糊不拉几的图。 这个营销号一向喜欢发一些乍一看捕风捉影的信号,实际上……也确实是捕风捉影。 评论区看到这张图就开始解码,岁晚还比较好解,岁晚对面和她举止亲昵的男人就被大家猜测了半天。 最终和恒韵香水大饼一合计,就推测到了从不露面的恒韵总裁身上。 谢玉遥:…… 天杀的,她隔着屏幕都一眼看出岁晚对面那男的是时决明! 这届网友到底行不行啊? 正在她无语凝噎的时候,屏幕上弹出一个电话。 是安特助的催命来电。 她条件反射地手一抖,颤颤巍巍地接起来:“……歪?” 对面静默几秒,语气听起来有些许沉重:“谢总,原则上我并不会干涉您的私生活。” 哦,救…… 刚听就非常糟糕的开场白。 “但是为了敲定集团后续的公关方案,我有必要和您确定一下您的性向。” 哈,果然。 谢玉遥凄凉一笑,莫名生出几分社死感:“……侄女微拉。” 安特助:? * 另一边,时嵘。 在特助汇报舆情前,为了岁晚日常高强度冲浪的时决明先一步吃到了瓜。 他看着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网友,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嗯? 如果照片里的人是恒韵总裁的话。 那他是谁? 刚敲开门的特助一边在心机感叹先知先觉的总裁真是英明,一边打算汇报情况。 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到时总非常凉薄的一句:“天凉了,恒韵破产吧。” 特助:? “?” 特助感受到他的身后也在冒着强烈的问号,下意识回头,就被一个穿着特警装束、几乎和他贴脸的陌生男人吓了一跳。 男人剃着板寸,眉眼间流露着与这身制服非常不搭的匪气,眼底清澈的疑惑让他的气场显得没那么恐怖。 他挠了挠头,疑惑道:“恒韵是阿遥的公司诶……你俩还在吵架?” 时决明揉揉眉心,让特助按之前交代的办。 特助应下后离开,顺手给老板把门带上。 门关上后,时决明才抬眼看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开门见山道:“发现了什么?” “啧,我为你们累死累活半天,也不慰问慰问我。” 成潜往时决明待客的沙发里一摊,没好气啧了一声,随即正色道:“什么也没发现。” “市里没有突然的新增人口,也没有行径大变的人,即使有,也没有出现在晚晚身边。” 时决明神情有些意外。 “而且,”成潜试图用温婉的话语说一些并不那么让人开心的事实,“就算他们换了一种方式降临,应该也用办法将背景做得天衣无缝。” 时决明眉头拧得很死。 成潜在几个月前,脑筋神奇地搭对到了世界真相上。 时决明就也顺理成章地让成潜帮他留意攻略者。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察觉到身边人有攻略者的行迹,疑心他们可能换了一种方式入侵他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在最近这段日子之前,岁晚始终和他保持着非常泾渭分明的距离。 他看顾不了她。 只能让成潜空的时候帮下忙。 像是为了缓解好友低落的情绪,成潜开玩笑道:“不过硬要说行径大变的话,阿遥和晚晚才是变得最多的……吧……” 瞥见时决明空白一瞬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成潜话音微顿,声音越来越小,而后心头大骇: “我操,不是吧?” 身边的人被莫名其妙的攻略者上身,和身边亲近的人被上身,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恐怖量级。 尤其是对方是岁晚和谢玉遥。 时决明平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他咬了下后槽牙:“先让恒韵破个产看看?” 成潜:? * 岁晚手机被拿去充电,中场休息的时候在和祁一帆聊天。 祁一帆欣赏她的起名水准,连带着也非常欣赏她这个人。 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岁晚打定主意回到现世后,有机会的话还要见一见他。 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一旁抱着手机的孙桥下意识惊呼,而后目光诡异地看向岁晚。 有多诡异呢? 疑惑中带着震惊,震惊中带着一丝丝微妙的敬佩。 有那道饭桌上的鱼头迸发出的诡异的光那么诡异。 祁一帆是个人精,见状立刻找借口离开休息室。 岁晚问:“怎么了?” 话还没问完,孙桥就立即抱着手机屁颠屁颠走过来:“晚晚,这是不是那天给你拍出出圈神图的站哥啊?” 岁晚看到那张她和时决明在剧场里的糊图时,先是懵了一下,孙桥下一秒的话更是给她来了个世界粒子重组的重击—— “天啊,恒韵总裁竟然是你站哥……这哪还用你去勾搭时嵘总裁啊?” 啊,等会儿,不是? 岁晚嘴巴张了又张,嘴巴里蹦不出来一个字。 沉默半天,脑海里只响彻着震耳欲聋的四个大字—— 槽多无口。 她索性闭上嘴,就着孙桥的手机看起了前因后果。 看完后。 岁晚:…… 她时常不知道世界是怎么进化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她是谢玉遥娇妻的推断就和现世她被孙秘书包养一样荒谬。 “首先,”为了不让孙桥心底的那只猹上蹿下跳,岁晚无奈扶额,“香水的饼确实是恒韵总裁塞给我的。” 孙桥瞪大眼睛无声尖叫。 “但她是个女的。” 孙桥暂停无声尖叫,片刻后,嘀嘀咕咕道:“女生也……” “……我俩认识十几年的纯友谊。” 孙桥谄笑。 * 事情是一桩很好解决的乌龙。 恒韵官博发了一个会议抓拍图,坐在首座的干练女人让娇妻热搜不攻自破。 顺便也为恒韵的新品做了预热。 随后,凭借一己之力出了无数张岁晚神图的镇圈站哥“律回岁晚冰霜少”本人,发了一条微博—— 律回岁晚冰霜少v: ……谢邀,也是当了一回恒韵总裁了。 私联的界限在世杰其实不太好定义。 毕竟各家长期跟剧场的粉丝总会固定那么几个,正主只要稍微上点心,都能记住他们的脸。 更何况那天晚上,亲自下场和粉丝近距离友好交流的小偶像也不止岁晚一个。 只是恰巧“律回岁晚冰霜少”本人是个男的。 粉丝就着上述的逻辑整理话术反黑。 岁晚在屏幕这头抿唇看着,心情有些复杂。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头一回因为热爱奔赴舞台的岁晚。 她想起某个孤注一掷非要在脸上画小花的冬日。 不论是哪个周目。 她确实都有私心。 抱着这样的心情结束了一天的录制。 上车之后,岁晚疲惫地将自己砸进车座椅里。 她心情不好的样子过于挂脸。 孙桥犹豫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事情不都结束了吗,怎么了?” 岁晚叹气:“没什么,就是觉得是时候退圈了。” 孙桥心脏直接被钓鱼佬一个起钩甩到嗓子眼。 一惊一乍的样子,真的超级适合仓鼠塑。 岁晚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随即安慰她道:“放心,至少也要等你成为大top之后才退圈啊。” 孙桥神情焦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岁晚温和地笑着,眼底有些许遮掩不下的疲惫,“是我的原因。” 她一直努力假装这些攻略者、还有那个看不见的世界意志对她的生活没有影响。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第204章 破碎的他 悄无声息做下干完这票就退圈决定的岁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娱乐圈最后的打拼工作。 意外爆火的杂烩宣传片,让谢总信心大增,野心勃勃地想要扩大她的商业版图—— 顺带一提,杂烩宣传片火的不是岁晚、也不是苏哲羽,是临时编剧兼最大甲方谢总本人。 尤其是为了辟小娇妻的谣,谢总本人的照片被po到网上之后。 挤掉那两个谣言的话题是“小说大女主自此有了脸”。 与此同时,确实出差但也早就回来的时决明,正在他某处不知名的房子里,干一些狗狗祟祟的勾当。 成潜试图劝阻:“……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时决明满脸冷酷决绝:“这是最有效的试验方法。” 成潜极力劝阻:“你不能这样考验人性!” 时决明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一身考验成功后获得的制服:“你不也被考验过?” 成潜一噎:“我这是为了吃公家饭……” 越想越无语,他干脆把头扭开:“算了,懒得管你们。” 说是这么说着,成潜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时决明落在那一方平板上。 平板上,赫然是宛城一带富家子弟圈子里极其知名的会所男模搔首弄姿的简历。 成潜被辣到,挪开视线。 又不情不愿地挪回来。 时决明筛简历的速度,比秋招时期的hr还快。 他在某个简历上多停留两秒。 “不行,白斩鸡一样,阿遥看得上他,我就把他头拧下来。” 时决明顺手把这个简历筛掉,难得有心情开玩笑:“哪个他?” 成潜臭着张脸,盯着平板不说话。 下一份简历。 “这脸白得跟个鬼一样,都快p成锥子了。” 那再下一个。 “长这么爹味的人怎么有勇气下海的?” 再下一个。 “能说吗,这人长得就一副勾吧小小的样子,靠给人提供情绪价值赚钱吗?” 时决明本来也打算直接翻下一个,听了成潜的理由,指尖还是顿了顿,无语抬眼:“你还挑上了?” “就算你要试,也得塞给好点的吧?”成潜一脸正气,“万一芯子里的真是个女高呢?” 时决明默了默。 那天他们一阵头脑风暴,最终还是暂时排除了攻略者上身的可能性。 时决明说,他不可能认错朋友。 那就又是一条死路了。 气氛沉下去的时候,成潜忽然摩挲着下巴出声:“你能回到过去的话,那过去的人呢?” 两厢对视,都读懂了未出口的后半句话: 那过去的人,能来到未来吗?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性格、审美、对时决明的态度。 无一不和青春时期的谢玉遥一模一样。 但抛开这些多少带点主观的因素,成年体谢玉遥和未成年体谢玉遥最大的区别就是—— 成年体极度潜化,不搞纯爱。 成潜:……如果拿他当形容词,时决明能高兴的话。 那就用吧。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的精挑细选。 很阴很脏的手段。 但很有效。 如果芯子里是女高的话,应该会被吓到吧。 时决明压下隐隐的良心不安,叹气地翻到下一份简历—— 一路跟个bb机一样的成潜沉默了一瞬,发出了今天第一句不是阴阳怪气的真诚疑问:“他看着是个老实人,怎么想得下海的?” 时决明把照片上划,看他的生平。 欠债的爸、病重的妈、半工半读的妹妹、破碎的他。 世上有无数苦厄,时决明不会因为身居高位就轻视苦难。 但他也很难再轻易地生出同情。 “来钱快吧,”他淡声道,“那就他了?” 成潜没应,半天之后,还是憋出来一句:“我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好。” “嗯,但我有病。” 时决明拿出手机,噼里啪啦输下简历上的电话号码,坦然地接受成潜“要点脸吧”的无语注视。 电话很快被接通,响起一声非常温润的“你好。” 刚才光顾着看脸和人生经历了。 时决明瞥一眼简历上的名字,言简意赅地开口:“孙启,谈个交易。” “我需要你去勾引一个人,条件你开。” 成潜抱臂在一旁,看着时决明三言两语谈妥了这桩阴损的交易后,陷入了短暂的迟疑。 他语气里带着些不太明显地冲劲:“怎么,后悔了?虽然你俩这几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这件事后,朋友可能真没的做了。” 时决明无意识扣了扣手机:“……那就没得做吧。” 成潜嗤笑。 时决明不再说话。 他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刚才迟疑,也不是因为谢玉遥的事。 他只是隐约觉得…… 孙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眼熟呢? * “呦,启哥今天心情这么好,接了什么大单啊?” 正午的会所挺安静的。 没有吵人的dj,也没有炫目的灯球。 开了几盏暖黄的氛围灯,乍一看还挺像正经清吧的。 但只要仔细一看,从调酒的、到台球桌上打球的,男男女女,多少都带点不正经。 身段纤细的少年半个身子都趴在台球桌上,睁着双圆润无辜的狗狗眼,看着每天都一样的廉价西装套装走出去又走进来的孙启,吹了声口哨调侃。 孙启笑笑,没答,好声好气地和少年商量另一件事:“我们今晚换个班吧。” “真好啊,还有可以请假的人,”少年拉长了尾音,开玩笑道,“好啊,反正我孤家寡人,也没富婆约我。” 孙启道了声谢,就走进更衣室换装了。 有不太相熟的人问少年:“他怎么总穿着这身西装?看着好装啊。” 少年不着痕迹地躲开来人搭过来的手:“确实是在装乖乖大学生啦。” 不过全场也没人上过大学,接触到的那个年龄段的男性,不是西装bking,就是豹纹纨绔。 也没人知道普通大学生大多是t恤裤衩。 “那不还是在装嘛!”最先发问的人不屑开口。 人群里有人小声说:“好像是给妹妹看的,启哥妹妹好像不知道启哥在干这行。” “嗯?他还有妹妹啊?”那人语带兴味。 少年失去了面上的好脸色,沉声道:“别碰启哥妹妹。” “启哥是个好哥哥,跟我们可不一样。” 第205章 黑马会所 【朕大权旁落】:谁家好人商务饭局是在会所里啊 【朕大权旁落】:虽然男模是有点子香的…… 岁晚是在开场表演结束,回后台换装的时候,抽空看得谢玉遥的消息。 她看了一眼消息时间。 嗯,三十六分钟前。 要是现世的谢玉遥已经享受起男模了。 出于对未成年女高的关爱,岁晚还是回了一句。 【v我50】:陛下,你大权落谁手里了 谁知谢玉遥几乎秒回。 【朕大权旁落】:救命!男模要分到我了! 大概就跟唐僧进入盘丝洞后,只能闭眼双手合十念色即是空一样。 进了会所之后的谢玉遥,也只能低着头抱着手机疯狂打救命。 岁晚在弃演去救驾还是敬业演出之间纠结两秒,果断选择当个敬业小偶像。 【v我50】: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v我50】:您是天子,强硬一点没人敢给你塞男模 【v我50】:加油,谢帝 谢玉遥回了一串乱码,看起来那边战况非常激烈。 说是这么说,保险起见,岁晚还是d了一下安特助—— 为了让谢玉遥在恒韵捅的篓子尽量小一点,发现安特助这个人才的第一天,岁晚就加上了他。 【v我50】:你知道你老板今晚在哪吗 【安特助】:黑马会所 【v我50】:那去救救你老板,她好像快碎了 【安特助】:…… 【安特助】:她一个小时前为了去会所把没处理完的重要文件全丢给了我 【v我50】:看来陛下大权落你手里了 【安特助】:…… 岁晚见过一次安特助。 看着这串省略号,她就能想象到他冷冰冰的脸上飘满幽怨的样子。 “晚晚,上台了。” 团里的女孩儿走之前提醒了一下还在和人聊天的岁晚。 岁晚边应声,边匆匆打下一句辛苦你了,然后对着镜子最后确认一遍自己的妆容,小跑着跑向台侧候场。 这场演出是上次彩排的正式表演。 曲目和站位都是之前就定好了的。 即使岁晚和孙桥最近的人气几乎能和团里top持平,她们依然站的老版本的镶边位。 倒是聊串场话题的时候,会被大家不约而同地挤到中间来。 “来看看我们今天的中场话题是什么呢?” 陈绯转身,伸手指向不断滚动的舞台大屏。 大屏定格的时候,她缓慢地念出了屏幕上的问题:“是来自‘林世杰还我血汗钱’的id提出的。” 中场话题是从每周搜集的粉丝提问中现场随机抽取的。 陈绯念这串id的时候,好险没绷住笑,嗓音都低了八度:“想知道各位成员对彼此的初印象和现印象。” “诶,好问题,”陈绯将脸重新转向舞台,侧头望着台上的人,朝着蒋絮亭微微躬身,“要不亭亭姐先来吧。” “我字儿少是吧。” 蒋絮亭笑着抛梗,引起台下一阵欢笑。 她入团最早,离开纽斯也有了一段时间,如今在台上熟悉的并不算多,对大部分人而言,初印象都是现印象。 “先说阿昭吧,我现在台上唯一的同期生,”正好赵昭站在她身边,她笑着和赵昭贴贴,“初印象就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妹妹,然后后来相处着相处着就发现,阿昭虽然年龄在当时最小,但非常沉稳,非常……姐姐的一个妹宝。” 赵昭接过话茬:“现在也真的是姐姐了。” 这个话题很适合用来卖团魂。 也很适合大型团用来水节目时长。 不过对于newstar这种不断加新人进来的大型团而言,就有点太水了点。 岁晚很礼貌地微笑着发呆。 思绪已经跑到远在天边的谢玉遥身上了,眼睛还非常敬业地不时挪到说话的人身上。 “然后是晚晚。” 突然被cue,岁晚回神,扶了下耳麦,看向蒋絮亭。 蒋絮亭始终是一副温温柔柔大前辈的模样:“我跟晚晚在彩排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当时我就想,哇,这个妹妹好冷啊,喜欢。” 岁晚立即接道:“这个姐姐我也喜欢。” 台下又是一阵起哄喝彩。 蒋絮亭立即嘟嘴,捂了下心口,一副被击中的样子:“现印象就是,真的是一个运气不太好的妹妹。” 彩排里没有这一出,岁晚也不知道蒋絮亭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也只能配合着她的话,做出苦笑的表情。 蒋絮亭又看向观众,讲故事一样道:“大家知道世杰的公寓吧,就有一点,嗯……” 蒋絮亭还在想措辞,陈绯立刻比着暂停的手势,绕场一周:“紧急公关!紧急公关!大家什么都没听到啊。” 台下是一阵对世杰喝倒彩的声音。 蒋絮亭也顺坡下驴:“反正大家都懂嘛。晚晚就真的很倒霉,漏水正好漏到床中央,只能搬出去找人投奔了。” 岁晚压下心底一些微妙的不适,目光危险地看向孙桥:“我漏水漏到不能睡的消息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到底是哪个大嘴巴给我漏出去的?” 孙桥目光有些空,没反应过来该接话,导致舞台上有短暂的一秒冷场。 钱莱悄悄戳了戳她,她有些慌乱地拿起话筒。 一副非常魂不守舍的样子。 该卖的橘、该卖的团魂都在这个环节卖了个遍。 岁晚把温窍窍嘴里的明枪暗箭都体面地挡了回去之后,又可以回后台休息了。 和孙桥一起下台后,岁晚靠近问:“发生什么事了?” 憋了很长时间,情绪一有发泄口就决堤而出。 孙桥红着眼睛,下意识抓住岁晚的手臂:“我、我哥好像出事了。” 孙秘书? 在岁晚心里,孙秘书很长一段时间都和完美画等号(除了给时决明泡咖啡的时候),哪怕是如今还在成长期的孙秘书,她也有点想象不到他遇到麻烦的样子。 岁晚:“你先别急,你哥在哪?” “黑、黑马会所。” 岁晚怔住。 莫名其妙就联想到此时或许也在黑马会所身陷囹圄的谢玉遥。 孙桥带着哭腔,说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祈愿:“我想去找他。” 第206章 吾命休矣 岁晚沉默一瞬,艰涩开口:“随随便便放弃舞台,也是偶像失格,你知道的吧?” 孙桥唇瓣张了张,眼底有泪光闪过。 她抓住岁晚的手一点点松开,低垂下脑袋,像折断的花。 后台的隔音效果实在是不好。 摘掉耳返,她们能隐隐约约听见响彻场馆的音乐声,听见山呼海啸的尖叫。 也就显得近在咫尺的声音格外的小。 “我知道。” 孙桥的每一个字都是刀刃割喉、从狰狞创口中挤出的无声泣音:“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偶像,我有私心。” 落在岁晚耳朵里的微弱字句让她呆愣地怔在原地。 每一句自白之后,似乎都有一句相似的回响。 “我站上舞台,想被人看到,更想被一个人看到。” 「我想被他看到」 “在成为偶像之前,我就已经是哥哥的妹妹了。” 「在成为小偶像前,我就已经喜欢他了」 “我知道哥哥为我做了很多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我知道他瞒着我做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 “我一定要去见他。” 「我真的好想见他」 惊雷乍起。 * 孙启是高三那年下海的。 在得知烂赌的爸要拿十六岁的妹妹去抵债的时候。 他接过很多会所外的私活—— 勾引骗婚gay方便离婚分割更多家产的;勾引塑料姐妹出轨好让自己上位的;勾引后妈让她净身出户的…… 甚至这种稀奇古怪的私活还不在少数。 就很神奇。 孙启下海后的每一天都在进行世界观的重塑。 这次也一样。 接到陌生男声电话时,他以为自己又被卷入了什么晚间狗血八点档。 但是无所谓。 这次的雇主开价足够高。 这次的工作地点,是大名鼎鼎的黑马会所。 正经算起来,和孙启挂牌的会所还是个竞品。 他在三楼的贵宾室里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雇主和勾引目标。 雇主西装革履,像普世小说印象里面瘫的冷酷霸总,身边跟着一个医生朋友……好吧,那个人看起来不太像医生,这些也都不重要。 他的勾引目标扎着干练的高马尾,耳朵上缀着大到有些夸张地圆环状耳环。 穿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西装套裙,极富气势地被一群人簇拥着往会所最大的包厢走。 勉勉强强也算阅人无数的孙启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轻车熟路地摆着一副很唬人的玩咖姿态,但更熟练的,是不着痕迹避开路上贴上来的心急同行的姿态。 嗯……很微妙。 而且他的雇主和雇主朋友都莫名其妙有一种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大佬气质。 出于谨慎,孙启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和这位女士的关系是……” 时决明脑海里闪过那个挂了一段时间的心梗热搜。 不由自主就面露痛色:“情敌吧。” 孙启:! 孙启瞳孔地震,试图理解当下的情景,理解未果,还是很有契约精神地决定先干为敬。 感谢竞品会所从同一个渠道定制的工服。 孙启如鱼入海、如鸟投林地混入男模群中,动作之丝滑、态度之自然看得成潜叹为观止。 成潜:“……感觉他要是不做这行也能大有建树。” 他莫名其妙地灵机一动:“哦,他还适合做总助。” 时决明抽空赏了他一个问号。 成潜给自己灵乐了,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不是是有那么一款总助吗,替老板安抚小四小五小六,跟替老板手刃情敌不是一回事嘛?” 时决明:…… 他恨他脑抽吐出的情敌两个字。 时决明冷酷无情:“你这时候又不担心她了?” 成潜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一个老实妹控能整出什么乱子?” 思绪短暂飘回几个小时前—— 孙启敲开会所的门,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雇主。 随后,他波澜不惊地提出了他的任务报酬:“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答应我两件事。” 时决明颔首。 “我有一个在娱乐圈的妹妹,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保她……不经历我这样的事。” “可以。” 孙启沉稳的脸上闪过如释重负地笑意。 他呼了口气,缓缓提出第二个请求:“第二件事,还是和我妹妹有关。” “您也知道我的职业……” 话头到这,成潜和时决明都做好了听到给个工作的要求。 毕竟时决明先不提。 成潜上岸吃公家饭之前,因为类似的原因求到他这儿的也不少。 结果,孙启却是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没人知道我是她哥哥。” 他眼里迸发着希望的光。 他希望自己的妹妹永远光芒万丈。 思绪收拢,成潜看向时决明:“对了,他妹妹谁啊?” 这题时决明知道。 “孙……”桥。 剩半个字憋在喉咙里,一些被他认为不重要、于是随随便便遗忘的东西突然串到了一起。 「我有一个在娱乐圈的妹妹」 「我一个队友的哥哥给时嵘投了简历。」 孙启、孙桥。 时决明拿在手里装逼的威士忌冰杯丝滑地砸到地毯上。 操,也没说是投得这个简历啊! 他感觉自己的脑门上环绕着两个沉甸甸的“完蛋”。 * 我要完蛋了。 在进入包厢之后,孙启脑袋嗡了一瞬。 他甚至开始思考这是不是什么仙人跳杀猪盘。 时决明也只是一个演技非常好的、引诱他前来的演员。 不然为什么,他一打开门,就见到了这么多熟面孔? 一定是上天对他当海王的惩罚吧。 一定是吧。 一向在这档子事上如鱼得水的孙启,颤颤巍巍地躲在一众男模之后,试图悄无声息地挪到任务目标身边。 然而。 “谢总挺久没出来玩了吧,”一个醉醺醺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自嘲,“还是谢总聪明啊,玩玩就只是玩玩,不像我,呵。” 她话留半截,轻呵一声,仰头吹了半瓶白的。 吓得同行的人忙不迭伸手去拦她。 谢玉遥有点担心她的精神状态,但更多的,是吃瓜吃到一半的焦心。 她端着那副波澜不惊的姿态,悄声问身旁的人:“她怎么了?” “赵总啊,她之前跟一个男模处了一段时间,动真心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谢玉遥绷不住一点,不自觉就睁大眼睛,当着合格的捧哏。 “那个男模是她老公,现在是她前夫了。就是他那个前夫专门雇来,抓赵总出轨证据,顺便吹点商业枕边风的。” “这不,赵总平时多精明的人啊,这回又是赔了感情,又是赔了生意的。” 话音刚落,那边赵总就顺手搂着一个男模“呜呜”地哭嚎起来:“我这辈子没有这么喜欢过第二个人!我知道他是做这行的,我怕他有心理负担,什么都给他,可结果呢!” 赵总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吸了两下鼻子,把脸埋在男模的胸肌里擦了擦:“……你这胸练得不错,跟他一样。” 赵总嘀嘀咕咕地抬起头,伸手抚了把男模的脸:“别说,这小脸也挺像的……” 赵总语调逐渐迟疑。 动作逐渐僵硬。 大脑逐渐清醒。 下一秒,赵总红着眼睛愤怒大呵:“甄启!” 她猛地一巴掌呼上去:“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赵总的动静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有年轻女孩喃喃道:“甄……启?你不是说你叫贾启吗?” “什么甄启贾启?”一个妆容比所有人都精致的男人大崩溃,“你不是叫alic吗?” 谢玉遥端果盘的手抖了又抖:我操? 孙启不愿将打歪的头扶正。 他狠狠闭了下眼睛。 吾命休矣。 第207章 砰*1 一个合格的海王,对任何修罗场(?)都要有一定的预期。 孙启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就着被打偏头的姿势,泫然欲滴地掉起泪来。 说来也神奇,孙启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长相,但他对自己的不优越却也不出错的五官控制得极好。 只要他有心去演,眉宇间就是能流露出让人忍不住心疼地神韵。 他先是看向赵总,眼睫煽动,伸手像是要抚去她眼角的泪痕,半道却又收了回来,嘴角流露出苦涩的笑容:“醉饮伤身,我不值得您喝这么多酒。” 随后看向叫他贾启的女孩:“与您同路的那段旅程,犹如镜花水月,我只能用这种也会伤害到您的方式,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最后望向那个精致男人:“我是真的希望我能成为alic,alic是只属于您的。” 谢玉遥旁边吃着西瓜,看着这个男模三言两语哄好了三个权贵。 叹为观止。 真的叹为观止。 整个包厢的人注意力都放在孙启身上,就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眯着眼睛,看了孙启的脸好一会儿,最终恍然大悟地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安抚好三个前任务对象后,孙启的小命又回来了。 但时决明的任务,难度显然翻倍。 他决定用一些海王根本不会用的烂招—— 把前任务对象通通灌醉。 只要他们都安详地合上眼睛,就没有人会发现他在勾引新的目标。 于是,快要把手机和果盘镶在手上的谢玉遥,乐颠颠地看着这个非常高明的男模给人轮番灌酒。 瞧这声色犬马的成年世界。 奢靡、腐败。 啧啧啧。 眼见着一秒之间确诊情敌的三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 谢玉遥看戏看得正乐呵,猛地发现那个不知道叫甄启还是贾启还是alic的男人,目光非常目标明确地投到她的身上。 谢玉遥吃瓜的笑容一僵:等、等等! 不、不会吧? 男人端着新的香槟杯,稳步向谢玉遥走来。 谢玉遥呼吸一滞,直直盯着不断逼近的男人。 恰巧此时手机震动两下,她根本没有心思看,始终死死盯着孙启,拿着手机的手噼里啪啦地盲打了一串字—— 【朕大权旁落】:救命!男模要分到我了! 她的灵魂疯狂尖叫:你不要过来啊!!! * “不行,”另一边包厢里的时决明坐立难安,“好歹毒的招数,来个人拦住他。” 成潜沉痛(并不)哀悼着掉到地上并没有碎掉的冰杯,听着好兄弟的自言自语,感觉自己的无语都要溢出次元壁了。 “哇,不是你前两天郎心似铁‘这是最有效的试验方法’的时候了?” 他很有素质地捡起已经洒干净了的杯子,顺手放到沙发旁的矮桌上。 却见时决明六神无主地拿着空杯子就仰天往嘴里倒。 倒了一口空气。 又倒了一口空气。 成潜倒吸一口凉气,劈手夺过那个杯子。 “不是,你还是没告诉我孙启妹妹是谁,”成潜纳闷,明明理论上来讲都是跟他们这个圈子八杆子打不着一起的人,“他妹妹又是什么来头?” 时决明声音颤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要花费他全身的力气:“她是……岁晚的队友。” 成潜“啊”了一声,试图安慰自食恶果后快要碎掉的兄弟:“我记得她那个团有几百个人吧,而且一直添新人,她说不定还不认识……” “她们住一间宿舍,还有双人外务,”时决明绝望地闭上眼睛,“未来可能还有双人舞台。” 啊这…… 成潜张了张嘴,干巴巴地道:“那你是挺活该的。” * 大千世界。 每个界面都有不同的绝望。 “谢总,我前几天才刚看过您操刀的香水宣传片了,好天才啊。” 这话没有一点恭维的意思。 头一次看完那个宣传片的时候,孙启比今夜的谢玉遥还要叹为观止。 怎么可以有人脑能够做到把那些温馨的童话故事缝合得那么阴间? 孙启把忍不住飘回那个广告剧情的思绪尽数拽了回来。 他试图贴着谢玉遥坐下。 谢玉遥立即舞动着两条腿,从沙发这端挪到沙发那端。 闪现的间隙里,一不小心误触了亮起的手机屏幕,留下一串乱码。 她忙里抽空看了一眼不小心发给谁了。 是岁晚。 那没事了。 孙启被谢玉遥点满的闪避技能惊了一下,随即摆出受伤的神色:“谢总,您也嫌弃我吗?” “对,”谢玉遥能看个乐子似的看男模勾引别人,但当这些路数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厌恶,“我嫌恶心。” 孙启眼睛微微睁大,这下是真的诧异。 但他仍旧摆着那副受伤的样子,低落垂首的瞬间,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暗。 时决明告诉孙启这次的勾引对象是谢玉遥之后,还贴心地给了孙启成年体谢玉遥的取向。 听话、会装可怜、黏人但又很有分寸的绿茶小狗。 而现在。 装什么呢? 孙启在心底不屑嗤笑。 他们有钱人全都一个样。 孙启收拾好表情,楚楚可怜地再次往谢玉遥身上靠:“谢……” 包厢大门被“碰”地一下踹开。 众人目光齐齐望过去。 西装扣子不知什么时候松开,风尘仆仆赶来,却始终一脸冷意的安特助站在敞开的大门处。 仿佛淬了冰的眼神扫视整个包厢,而后精准落到被孙启遮挡了一半的谢玉遥身上。 谢玉遥探出半颗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安特助,喜极而泣:“呜、安安……” 安安逆光站在门口,好像天神降临。 太好了。 谢玉遥神智不清地想。 她愿意在安特助的监督下再干一百份合同。 第208章 砰*2 没人、包括安特助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看到谢玉遥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安特助只是露出了一个被这个称呼雷到的表情,然后顺其自然地插到谢玉遥与孙启之间。 “抱歉,扰了诸位的兴致,”安特助冷冷地彬彬有礼,“诸位继续就好。” 安特助身上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气质。 明明只是一个没有家世背景撑腰的特助,却自带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上位气息…… 用人话来说。 就是他一在场。 大家就都萎了。 于是声色犬马的成人世界一瞬间就澄澈了。 争奇斗艳的男模们成了老老实实的倒酒侍应生。 这个离谱的饭局竟然真的有了点正经聊商务的意思。 谢玉遥看看全场,又看看端坐的安特助,伸手轻轻戳戳他的衣角,小声道:“大家好像都有点怕你诶。” 安特助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同样小声道:“您忘了,都是您教我的。” 谢玉遥满头问号。 她没好意思反驳忘不忘的,反正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安特助收回落在谢玉遥脸上的目光,稍微发了会儿呆。 那是安特助还只是安助理的时候。 不能越在谢总头上,把办公桌安在谢总办公室。 甚至还是和mentor挤的一个工位。 安助理和齐余几个实习生一起,理所当然地被叫到了所谓的见世面饭局。 不论是安特助还是安助理,总归都小有姿色。 一些有点大病的领导,就喜欢看这类人失态的样子。 偏偏安助理只是一个非常需要转正的助理,他不敢拒绝那些大人物的酒,很快脑袋就晕乎乎的了。 他晕乎乎地接下新的一杯酒。 晕乎乎地看着包厢的门被推开,他只见过一次的大老板逆着光走进来。 大老板走到他的身边,手搭在他的椅背上。 大老板应该是笑着的,但气势看起来超级吓人。 大老板对着他不敢拒绝的大人物说:“欺负我的人?” 大人物支支吾吾的时候,安助理胆大包天的想:他好像也不过如此。 大老板又转头看他,语气耐心很多:“你想喝这个酒吗?” 他晕乎乎地摇头。 不想。 喝多了会不理智。 还会头痛。 大老板耸肩:“那就不喝。” 大人物这时候又支棱起来了:“都是出来玩的,不能这么不给面子吧?是吧,小安?” 小安助理下意识就要点头了,就听见大老板很不高兴地啧了一声:“没看见人就是不想喝吗?” 大老板翻着白眼,又看向唯唯诺诺的小安助理:“知道下次面对这种听不懂人话的老登应该怎么做吗?” 安助理摇了摇头。 然后他看见大老板露出一个很恣意的笑,张口就是非常不符合人情世故的、惊世骇俗的话:“就全给他砸喽。” 先是大老板手底发出的一声脆响。 安助理所剩无几的理智也终于被酒精冲刷了干净。 他学得很快,青出于蓝地直接掀了桌。 物理意义的掀桌。 至此,安助理一战成名。 后来成了安特助,成熟稳重了很多。 也就更没有人来劝他酒了。 谢玉遥一直都随性得要命。 她绚烂的生命里来来去去了很多人。 忘掉些什么不太重要的都是正常的。 他记得就好。 他一直都会记得。 * 孙启不知道安特助是什么来头。 他一直在伺机而动。 同样不知道什么来头的,还有一直在另一个包厢里当摄像头的成潜。 “那个男的是谁?” 一种微妙的直觉让成潜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一直觉得自己要完蛋了的时决明反而松了口气:“是安特助,没事了。” 成潜觉得更不妙了:“……一个特助还能管到总裁的私生活?” 闻言,时决明诧异地望他一眼:“说起来,你好像也没告诉过我,你当初跟她为什么吵架?” 成潜表情僵住。 一直因为与朋友断交而被成潜说教的时决明难得有扳回一成的快意,他拍拍成潜的肩,一副“我懂你”的样子:“不要对曾经的朋友有太强烈的占有欲。” 两个还穿着夸张舞台服装的身影在会所里横冲直撞。 成潜眯了下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是吗?” 痛苦不会消失,也不会转移。 它只会复制粘贴。 时决明朝着成潜的目光望去,崩溃的就成了他自己。 成潜冷着脸拍拍他的肩:“不要对曾经的朋友有太强的占有欲~” 欠揍得让时决明手痒。 * 在会所里横冲直撞的,就是岁晚和孙桥。 至于正在舞台演出的小偶像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是那句话。 大千世界。 每个界面都有不同的绝望。 正在新增界面里绝望的,是只是到后台喝口水的mc陈绯。 她看着手机里半个小时前收到的短信,目眦欲裂。 【v公主50】:十万火急,我和桥去给人救命了,帮我们拖一会儿 【v公主50】:亲亲亲亲亲.jpg 公主发了很多个亲亲的表情。 陈绯只想杀了公主。 就算她俩在现版本舞台的出场次数不多,陈绯也调侃过世杰的舞台安排,back中途回公寓吃顿饺子再回来唱歌时间都绰绰有余…… 但这只是调侃啊!调侃啊喂! 不是让她们真的把这件事变成现实! 而且,她们能不能正式一下自己在现版本团内的人气? 她能怎么拖? 在偶像活动的舞台上表演大变活人吗?啊?! 陈绯气到心声破音。 说回岁晚和孙桥。 两个舞台妆都还没来得及卸、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的人在这种性质的会所里真的显眼得要命。 有认出来的客人已经拿起手机拍了起来。 但现在两人都没有心思管。 岁晚正在进行强烈的世界观冲刷。 她接受不了现世那个老实但抽象、随身带诺基亚、发际线后移的可靠秘书在某条世界线里是混得风生水起的男模! 还一朝翻车了! 按照孙秘书的万能程度就算当男模也不能翻车啊! ……不对!孙秘书不可以是男模! 这件事带给岁晚的冲击,不亚于她最开始得知这个世界是个游戏时的冲击。 她痛苦面具,气若游丝地转头问孙桥:“是哪个包厢来着?” “3701。” 孙桥没来过这种地方,孙启也严防死守不让她来这种地方。 她一时不知道该把目光落在哪里,只是闷头跟着岁晚跑来跑去。 “3701是吧。” 岁晚很快就领着孙桥停在了3701门口。 “砰——” 第209章 劝学 孙启好不容易找到了时机,拿着新鲜的果盘就要再度贴上谢玉遥。 门又被“砰”的一脚踹开。 门:不如烂厂里。 孙启觉得自己快要对这个声音ptsd了。 他放下果盘,有些不耐烦地转身,与门口泪眼汪汪的孙桥对上目光,整个人瞬间僵住。 “哥、哥哥……” 孙桥声音颤抖,一副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的模样。 孙启慌不择路地起身,丢掉果盘,不再管谢玉遥,有些踉跄地朝孙桥跑过去。 孙桥目光落在孙启脸侧还未消下去的红印上,眼眶里包着的泪就要落下来。 孙启结结巴巴:“不是,我在……在谈生意。” 谢玉遥又往嘴里叉了一口瓜。 剧情走向好像变得苦情了起来。 正这么事不关己地想着,一抬眼,就看到在兄妹二人身后,时不时探出一个脑袋张望的岁晚。 岁晚好半天终于看到了谢玉遥,快快乐乐地和她招手。 与身边的这对兄妹完全不在一个画风。 谢玉遥也快乐地回应她,起身时,还不忘和安特报备一句:“我去找晚晚啦。” 安特助点头。 包厢房门再度被关上。 遮住屋内人们窥探的视线。 财大气粗的谢总又开了两个包厢。 一个给明显有很多话没说的兄妹陈情,另一个,留给她和她的小娇妻聊天。 谢玉遥一进包厢,就一个飞扑扑到沙发上,侧着头和岁晚吐槽:“你知道一排人均一八五的男模从门里滑进来的场面有多震撼吗?” 岁晚:“好抽象的形容。” “然后还有那个甄启贾启,我第一次见这么离谱的渣男,比当年成潜还过分。” “等下,”心里隐隐有个可怕的猜想,岁晚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个对话节奏,“什么甄启贾启?” 谢玉遥撇嘴:“就是你那个队友的哥哥。” 果然。 好荒谬啊。 岁晚不知道该吐槽些什么。 谢玉遥继续撇着嘴补充:“唔,他还有个名字叫alic。” 岁晚:……牛的。 时决明知道自己的特助有这么丰富的人生经历吗? ……话说,她是知道像时嵘这种体量的集团,工作量是不会小啦。 但是让一个海王男模变成秃头特助,是不是也过于夸张了点? 谢玉遥向岁晚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孙启入场@翻车再到成功端水的英勇事迹。 最后总结:“如果他们男模届也有教科书的话,他的事迹应该写在第一页。” 感慨完了,她才有心思夸岁晚的妆造:“美死了,我的宝——等下,这是舞台妆?” 岁晚嗯哼一声。 “彩排还是正式演出?” “当然是正式演出啦,”岁晚顺道和她开玩笑,“不然臣第一时间就来救驾了。” “那你们怎么……”谢玉遥欲言又止,“都不想混了?” 岁晚捶了她一下,掏出顺手揣裙摆里的孙桥的手机——这姑娘心大到连密码都没设置一个。 她调出照片,神情严肃了些许:“你能看出这是谁拍的吗?” 是孙启刚被赵总扇巴掌时候狼狈脆弱的样子。 岁晚试图让谢玉遥从照片角度分辨、回忆出是包厢里的哪个人。 谢玉遥也还真给回忆出来了。 “好像是个男的,”谢玉遥一开始还有些迟疑,然后越说越肯定,“对,就是他。今天在场的就他年纪最大,我多看了他好几眼。” “是谁。” 岁晚有预感,这人和那个在剧场里偷拍她和时决明的应该有很大的关系。 甚至可能是同一个人。 谢玉遥艰难地回想他的名字身份:“影安娱乐的……姓李还是姓周来着?” 娱乐公司啊。 还挺专业对口的。 * 另一个包厢里,孙桥在那边一言不发地啪嗒啪嗒掉眼泪,孙启大气不敢喘。 也不知道该辩驳些什么。 一个小脑正常点的成年人,都能够猜到包厢里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妹妹会……嫌弃他吗? 像今天那个谢总、像他曾经遇到过的年纪小的客人一样。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孙桥因为含着哭腔,而格外糯的声音响起:“……是谁打的?” 孙启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安抚道:“没关系,只是喝醉了有些失态,不疼的。” 孙桥嘴巴一撇,五官一皱,又要开始掉泪,然后生生憋了回去,哽咽着看着孙启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平时喝醉失态的人多吗?” 孙启依然不回,只是笑笑。 待孙桥平复好心情,孙启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询问:“你……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知道他在做这个的? 孙桥努力挤出一个平常的笑:“一直都知道啊。” 知道爸爸做下的丧心病狂的决定。 知道成绩比自己好很多的哥哥为自己做的牺牲。 也知道哥哥和不知道是同行还是客人的人说“已经活成这样了,那就让妹妹多读点书吧”。 哥哥小时候一直仗着脑子好,觉得读书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后来突发变故,觉得还是读书比较好。 刚开始干的时候,孙启还不是熟练地假名套假名的海王。 他露出了超多的马脚,孙桥想不发现都难。 只是那会儿孙桥年纪小、胆子也小,就那么震惊又怯懦地接受了仅剩的唯一亲人对自己的全部付出。 她清楚孙启为什么做这行。 因为来钱快。 也清楚孙启为什么要供她读书。 因为他不想让她走上这样来钱快的道路。 “我最近,”孙桥的声音还带着点颤颤的哭腔,“好像还挺火的。” 孙启点头,面上是由衷的骄傲:“对,我看到了。” “我接了几个外务,他们给的钱都还挺多的,很快就能拿到了。” 于是她选择了另一种合理合规一点的来钱快的道路……虽然糊糊的那段日子里,来钱也没有比普通兼职快到哪儿去。 确实也有对少女偶像这一职业的憧憬。 但她的憧憬里有私心。 “哥哥,”孙桥很认真道,“去上学吧。” 孙启微愣。 孙桥开玩笑道:“年纪大点也没有关系的,大学都是很包容的。” 在校大学生如此锐评。 第210章 大英雄 孙启:“……劝学行动应该找你去当代言人。” 如果有这么一个行动的话。 孙启略过这个话题不谈:“你今晚不是有演出吗……中途跑来的?” 孙桥点头,看见哥哥其实没什么事,理智回笼,渐渐开始觉得奇怪:“我收到一张你被人打的照片。” 说着,她低头在自己的裙摆里翻找起来。 孙启困惑:“你这个裙子没口袋吧?” 孙桥头也不抬:“是啊,但裙子夹层很厚很重,可以藏手机。” 她还在糊咖时期的时候,全团上台讲群口相声的时候,她会躲在后面偷偷玩手机。 孙桥摸了半天,一拍脑门:“对哦,我手机好像在晚晚那里。” 几分钟后。 孙桥带着孙启敲开岁晚和谢玉遥包厢的门。 一直鬼鬼祟祟盯着的时决明不自觉地咬了下后槽牙。 成潜在一边说风凉话:“他们进去了诶。他会不会把你供出来?你慌不慌?” 时决明拳头硬了。 而包厢里,看到进来的是孙启,谢玉遥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 岁晚则是拿着刚搜索出来的影安娱乐周总的照片,问孙桥:“来得正好,你认识这个人吗?” 百度百科上的名人照多少都p了点。 孙桥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认识啊,周斌嘛,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来后台陪过几次温窍窍。” “不过他也只是温窍窍的上一任金主,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了。” 温窍窍。 岁晚费解。 只是撞了个定位而已,怎么哪儿都有她? 孙桥:“怎么突然搜起他了?” 岁晚顺手把孙桥的手机递给她,然后往沙发里瘫:“没事,就他有可能是说我是谢总小娇妻的幕后黑手。” 提到小娇妻三个字,岁晚脸上浮现些许调侃,抬腿轻轻碰了下谢玉遥:“谢总怎么看?” “谢总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谢玉遥现在一想起那天的热搜就觉得挺乐呵的。 而一旁沉默的孙启,在听到娇妻两个字之后,猛地被触碰到了哪根神经。 情敌。 娇妻。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 岁晚是妹妹的好朋友,还愿意陪妹妹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找他。 谢总本人势力应该也挺大的,而且有岁晚这层关系,即便他搞砸了与那个男人的交易,应该也愿意帮一帮自己的妹妹。 于情于理,他似乎都应该告诉二人交易的事情。 思量片刻,孙启先是郑重地朝谢玉遥鞠躬:“抱歉,谢总,我先前不知道您是岁晚老师朋友。” 他突然来这么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谢玉遥呆呆腹诽:怎么着现在是?宰客不宰熟人吗? 男模的职业操守? 孙桥脚趾抠地:“哥你干嘛啊?” 本来也只是被吓到了一下,没把这事儿太放心上的谢玉遥摆了摆手:“啊,没事没事。” 孙启直起身,再度向谢玉遥致以歉意的笑,而后看向岁晚,试探道:“岁老师,除了谢总,您还认识什么大人物吗?” 岁晚:认识啊,你未来大老板。 当然不能这么说。 而且这问话范围挺广的。 于是岁晚反问:“怎么了?” “两天前,有一位先生与我做出交易,希望我去勾引谢总。” 谢玉遥大惊。 谢玉遥不解。 谢玉遥骂骂咧咧:“总有刁民想害朕。” “不是,”岁晚也匪夷所思,“为什么啊?” 孙启再复述这件事也是觉得荒谬:“他说,谢总是他的情敌。” 岁晚:? 谢玉遥:? 谢玉遥非常心梗,重新倒进沙发里喃喃自语:“我清清白白女高……女总裁,洁身自好了一辈子,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要毁我清白的歹毒情敌啊。” 岁晚想说成年体谢总可能不是很清白。 她轻咳一声,开玩笑转移话题:“你清白,但有娇妻……” 话说出嘴了,岁晚才觉得哪里不对。 娇妻。 情敌。 ……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里成型。 岁晚迟疑地看着孙启:“和你交易的先生,是不是看着挺冷淡、挺阴沉的?” 孙启犹豫地点点头。 岁晚继续补充:“桃花眼,高鼻梁,长得还挺好看的?” 孙启肯定点头。 嘶…… 谢玉遥也觉出不对来了,猛地坐直,与岁晚面面相觑。 双方都在彼此的眼中清楚地看到一个名字。 时决明。 谢玉遥沉痛抽气。 之前她只是震惊,这下是真的有点难过了。 她也不顾现在还有外人在场,含含糊糊地说着只有岁晚懂的暗语:“……我不喜欢现在的时小草,他一点都不好。” 哪有朋友因为一点一看就是假的的小事,就小心眼地雇人对她做她最讨厌的事情的? 不就是之前反对他接近晚晚嘛。 好讨厌。 跟成潜一样讨厌。 男的都死吧。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委屈着委屈着就发现不对劲。 小情绪暂停。 谢玉遥懵懵地抬头看岁晚:“我……” 我好像想起一些奇怪的东西。 …… 岁晚拖着轻飘飘的一个行李箱,站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厅里,和她隔着一段距离笑望着她,眼眶里含着泪花。 她好像,是有点生气的,但更多的是难过。 她用一种紧绷的语气假装洒脱:“大英雄,一个人去拯救世界前都不打算告别吗?” 被她阴阳怪气大英雄的岁晚一下子就绷不住眼泪,松开行李箱,小跑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讲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只是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叫唤:“阿遥。” 好像要一下子把未来再没机会叫出口的次数全都补上。 “拦着小草,一定不要让他来找我,他为我做得够多了。” 难过里好像隐隐约约生出一些不服气。 她说:“要是我先他一步知道,我也会为你做很多。” 岁晚笑了下:“我知道。” “但我才不要你们再为我做什么,所以……你也不要来找我。” 闻言,她抱住岁晚的手紧了紧。 她的声音也开始发抖:“这一次,我知道的比他俩多了吧。” 岁晚声音里带着些歉意:“……嗯,只有你知道。” “那就好,”她开始抽泣,“那也算我赢了一次了。” 第211章 风波 …… “阿遥?” 近在咫尺的声音着急忙慌地响起。 谢玉遥望过去,发现视线模糊一片。 她茫然地抬手,在脸上抹到一片湿答答的泪痕。 她哭了诶。 刚才脑子里……闪过的是什么东西? 谢玉遥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岁晚快慌死了,开始口不择言:“这么气吗?” “等他出差回来我帮你揍他。” “不气不气啊。” 谢玉遥下意识回:“我不是……” “算了,”她回过神,粗糙地抹干净眼泪,坚定道,“揍还是要揍的。” 总之就是。 好小心眼的一男人。 “不过应该不是因为那个。” 岁晚荒谬过后,大概也猜到了时决明的意图,正色道:“我们可能暴露了。” 谢玉遥:? 她很快反应过来。 对于现在的她们能暴露什么呢? 也就只有芯子里是俩女高中生这件事了。 * “虽然你要完蛋了,”成潜打了个哈欠,“不过应该也确定了吧。” 时决明沉默地点头。 成潜合上他们为了观察动静,一直大敞的窗户,转身倚靠在窗沿上,语气感慨:“搞纯爱的阿遥啊……” 有点怀念呢。 * 陈绯拿着手卡,几乎端不住脸上的笑。 这班上的…… 真是想杀人。 本来还想着岁晚和孙桥二人要至少一个多小时后才上台,只要流程没出错,一切都能忍受。 现在这个为了给成员拖延换装时间的聊天环节,是和温窍窍、蒋絮亭搭档。 偏偏温窍窍还长了张破嘴。 在一脸感慨回忆往昔的时候,莫名其妙cue到后辈:“时代真是不一样了,最近这几天看见团里后辈的时候,都会在想,她们真的都赶上了好时候。” “她们有了更多的机会,也有更多的可能。” 观众席一片哗然。 陈绯眉心一跳,心下一阵不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蒋絮亭竟然也搭腔:“确实,在我那个版本,我怎么也想不到还有另一种红的可能。” 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炒cp啊。 就差指名道姓了。 这句话换个人来说,真的就是明晃晃地内涵队友、后辈,足以被钉死在偶像耻辱柱上了。 可说这话的是蒋絮亭。 和赵昭一个量级的、还比赵昭更红的newstar偶像模式的开拓者。 哪怕许久没回剧场演出,也依然挂着根正苗红正统偶像的名头。 她说这话就只能是狠狠虐到粉。 陈绯轻咬了下口腔肉。 蒋絮亭和岁晚、孙桥在什么她不知道的时候结过怨吗? 她试图打圆场:“但不论哪个时代,亭亭姐都是我们的偶像标杆。” 一阵欢呼喝彩。 有嗓门特别洪亮的激推高呼:“亭亭加油!” 声音击穿一整个场馆。 蒋絮亭微笑:“我的荣幸。” 温窍窍歪头,扶了下耳返,再次看向观众席:“虽然我也和大家一样期待接下来的表演,不过后面出现了一点小状况,只能再和大家聊一会儿啦。” 真正有控场职责、但实则并没有接收到任何指示的陈绯猛地抬眼。 温窍窍对陈绯的目光视而不见,笑着叹气:“哎呀,一直是我们三个,大家是不是有点看腻了?” “不会——” 台下观众很给面子。 温窍窍笑容俏皮:“要不,大家说说还想和谁聊聊天。” 台下立即响起此起彼伏地呼喊声。 陈绯只觉得周身很冷。 “钱莱啊,不可以,下一场表演有她诶。” “昭昭姐?人家才刚下去,让她多喝几口水嘛。” “王缈?别闹啊,缈缈也才刚下去。” 她在台上可汗大点兵。 台下的粉丝只以为是什么彩排好的环节,陪着温窍窍将成员的名字一个一个喊了一遍。 耳返里没有传来任何的叫停指示。 陈绯屡次想插话,却总是被台上或台下的声音盖过去。 她头脑空白地望着温窍窍姣好的侧脸。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是故意的。 场面一点一点失控。 “孙桥!孙桥!孙桥!” “岁晚!岁晚!岁晚!” 台下混杂的声音,从温窍窍的口中聚拢清晰地传出:“小桥和晚晚啊?” 悬于颈侧的铡刀终于落在。 温窍窍眸中兴味几乎要溢出:“她们两个好像没有事诶。” 台下的欢呼声一声比一声洪亮。 蒋絮亭拿起话筒调侃:“说不定她们刚回公寓吃了顿饺子回来。” 陈绯的这句私下吐槽,早就被成员当聊天话题分享出来过。 早就是纽斯内部远近闻名的热梗。 此时成功激起一片善意的欢笑。 蒋絮亭笑容温婉地看着陈绯:“对吧,绯绯?” 一副只是单纯call back的样子。 陈绯苍白地举了下话筒,一向温暖的笑容此时只让她不寒而栗。 她也是故意的。 她们都是故意的。 这可是关乎很多人的常规公演啊! 她们怎么敢的? * 于此同时,一个名叫“纽斯全否定”的大营销号放出了三张新鲜的图片。 一张是穿着表演服装、却在灯红酒绿的场所里穿梭的岁晚和孙桥。 一张是岁晚伸手关上包厢门的瞬间。 最后一张,是孙桥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拉拉扯扯的样子。 三张照片,每一张都清楚地拍到了岁晚和孙桥的正脸。 看这营销号id就知道他是一个黑子营销。 这三张图的配文非常阴阳怪气—— 没看错吧?当红小偶像舞台演出的间隙里丢下粉丝,去会所里找乐子? 是老夫年纪大了,看不懂现在的小偶像咯! 大家来评评看。 一石激起千层浪。 【评什么?评男模身材?那你别打码啊】 【别这样说,你怎么肯定这是找乐子?说不定是敬业小偶像的外务呢?奸笑.jpg】 【我就说最近这俩人的热搜那么多,肯定有问题吧】 【尤其是sw,在纽斯三年无人问津,最近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那方面的热搜……啧啧,懂得都懂】 【看这个男模的制服,我大概知道是哪家】 【我也……sw、sq这种量级的都消费得起,又是被208w狠狠伤到的一天】 【哎,话别说太早,我还是赞同最上面的,说不定她俩是被消费的呢】 第212章 谁死一下 之前谢玉遥与岁晚的舆论风波,与时决明预想得大差不差。 凭借恒韵那边的辟谣速度,以及时决明提前布下的营销措施,很顺利地将舆论影响降到了最小。 但这一次的舆论来得实在突然。 没有哪一方有任何准备。 同一时间,整个会所里,至少四个人的手机铃声疯狂乍响。 而这四个人,有三个人在同一个包厢里。 谢玉遥、岁晚和孙桥同一时间低头看手机。 孙桥奇怪:“缈缈的电话?” 岁晚心下不妙,屏幕上闪动着赵昭的名字。 谢玉遥的已经接起安特助的电话:“开门。” 安特助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 包厢门被轻轻敲响。 岁晚和孙桥同时按下接通键。 “操,你怎么敢去会所的?回来要多久?” “热搜真的假的?你俩现在在哪?剧场快吵翻了。” 孙桥茫然:“啊?什么热搜?” 谢玉遥去给安特助开门。 安特助不知道从哪扛来一个平板,语速很快地概括着短短一小段时间里,网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除了最开始营销号发的三张图,现在传得更广的是现场粉丝的视频。” 在温窍窍和蒋絮亭的配合下,现场氛围被架得很高。 可岁晚和孙桥迟迟没在众人的呼声下登场,台下粉丝的欢呼逐渐变得迟疑。 大家开始怀疑,这真的是彩排时敲定的环节吗? 控制台上,助理欲言又止:“姚哥……真的不控制一下吗?” “不用,”姚导只看到了无尽的话题与热度,“娱乐圈来来去去那么多人,能不能把握机会全看她们自己……再说了,她们最近是有热度不假,但也就那点程度。”他嗤笑:“能出多大的乱子?” “可是,”助理咽了咽口水,“上热搜了。” 事情有点超出预期,姚导拧眉看向助理的手机。 助理手机上放着一个五分钟前发布的视频。 是后排观众席的视角,入目是中控荧光棒组成的粉色灯海。 视频开头,观众席的大家饱含热情地高喊着岁晚与孙桥的名字。 渐渐地,声音低了下去,响起些微的质疑声。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 总会有一点动静的场馆里,诡异地静默一瞬。 而后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声。 视频拍摄者的卧槽格外清晰。 视频最后,画面上打下了一小段文字—— 如果你们在场 亲耳听到期待变成谩骂 你们是会愧对那个为了理想不舍昼夜的自己 还是继续醉倒在男模温柔乡 辜负真心的人吞一千根针 …… 我操。 姚导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头皮发麻。 好他爹大的乱子。 * 会所包厢里,一片寂静。 当大祸临头的时候,人脑会下意识地高速转动,以至于没有任何空闲挤出任意多余的情绪。 俗称cpu烧了。 ——某不存在的专家说的。 饶是现世就隔三差五经历血雨腥风的岁晚,也是头一回陷入这种近乎无解的境地。 首先,孙启的事情不能说。 先不提有个男模哥哥对偶像本身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男模这种介于灰色地带的营生就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讲。 误会的根源不能解释,那剩下的怎么编造都立不住脚。 在一片难捱的沉默里,孙启眼底升起一点绝望地希冀:“你们来之前……想过后路的,对吧?” 沉默是金。 半晌,岁晚语调平缓得好像已经死了:“道歉退圈一条龙吧,哈哈。” 孙桥听进去了。 孙桥肉眼可见地碎掉了。 碎成一块一块的。 岁晚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自己退不退圈倒是无所谓来着。 她叹了口气,正想安慰孙桥,却见她已经自己调整好了状态。 “没关系,”孙桥给自己打气,“已经拿到一笔巨款了,已经可以和哥哥花一辈子了。” “按照常理,”安特助泼冷水,“艺人的经纪合约里应该都有一条‘如果艺人给公司带来不良影响,公司有权索要赔偿’什么的。” 孙桥又碎了。 碎成一片一片的。 孙启满脸愧色地把碎掉的妹妹一片片拼起来。 ……放在现世,岁晚怎么也想不到会见到孙秘书这样的模样。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是真的很想要调侃他两句。 “先别碎了,道歉是一定要道的,不过不一定糟糕到要退圈啦。” 岁晚想了一下,望着谢玉遥和孙启:“你俩谁愿意死一下?” 安特助不太满意地皱眉。 谢玉遥面无表情:“你去死。” 孙启一点就通:“本来就是我惹得麻烦,我死吧。” 孙桥:? 孙桥:“你们把我开除群聊了?” * 时决明正在登追星号安抚散粉。 成为公职人员后,成潜在这类事上,除了贡献一颗脑子,帮不上任何忙。 额,也不是帮不上任何忙—— “我找网监的同事把最开始造谣的给抓起来?” 时决明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 成潜撇嘴:“其实这事也没有那么难解决啦,让孙桥站出来说在会所里做普通侍应生的哥哥出点快死了的事,她不得不演出中途离开就好了。” “会所里也不全是男模嘛。” 虽然路人依然会揪着中途离场的事情说她们没有尽到偶像的责任,但去救相依为命的哥哥,至少能安抚住很大一批粉丝的情绪。 “其实这兄妹还蛮适合搞搞美强惨剧本卖惨的,”成潜耸肩,“不过他们应该都不太愿意就是了。” * 演出后台,王缈揪住温窍窍的衣领:“我忍你很久了。” 温窍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轻蔑哼笑:“我干什么了?舞台上有些临场发挥不是常有的事?” “我这是在给她们上台机会,她们要是老老实实待在后台,还得好好谢谢我。” “是我让她们演出中途离开剧场的吗?” 王缈没忍住,高高扬起空着的左手,被旁边的王屿陆眼疾手快地按下去。 王屿陆冷冰冰地看着温窍窍:“你有想过观众的情绪吗?有考虑过接下来的舞台效果吗?” 你有没有想过,无数人等待很久的出圈舞台,可能就出现在下一场。 本来可以出现在下一场。 温窍窍看懂了她的意思,只是冷冰冰地勾了下唇:“关我什么事?” 第213章 厉害 喜欢上一个存在感不高的糊糊小偶像是什么感觉? 夜泊是在孙桥出道的第一年喜欢上她的。 那会儿newstar这个团体企划也不过就存续了两年多。 那时的蒋絮亭还没出圈,整个团体说好听点是圈地自萌,说难听点就是糊穿地心。 以至于甚至在某场日常公演开演的前半小时,无所事事的夜泊还能买到内场前排的门票—— 还只要48元。 刚负气裸辞的夜泊坐在前排的时候还有点懵。 她在这之前也会看剧,偶尔刷点明星的八卦,但她从来没追过星。 陌生的演出形式、陌生的打call应援,以及陌生的偶像与粉丝之间的互动。 中间的漂亮妹妹将话筒递给她,温柔地等待她说出近日的烦恼的时候。 夜泊感觉自己被蛊到了,一些成人世界里的社交分寸忘了个干净,关于工作、关于裸辞的所有烦恼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大概这些事情触及到了小偶像的生活盲区。 漂亮妹妹情商很高地说着能让人舒服一点的安慰话语,但也就只能听一听。 直到话筒递给孙桥的时候。 那时候孙桥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刚从试训生被提到团里,也没有什么社交分寸,在舞台上傻不拉几地问夜泊有多少存款。 夜泊:“……你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孙桥一下子就红了。 身边的姐姐们笑着打圆场。 唯一的未成年妹妹无措地举着话筒,声音都在抖:“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存款少的话,那姐姐真的很勇敢;如果多的话,那就是很厉害……” “……其实不管怎么样都很厉害了,我长大以后要是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真诚是必杀技。 她说得话其实算不上多好听,但落在当时的夜泊耳朵里,很用力地触到心里的某根弦。 她的存款确实支撑得起她的负气裸辞,可生活的压力和前路的迷茫都是实打实的。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任何自由,先一步尝到的,是低谷的感觉。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说法。 人在陷入低谷的时候,可能会开始追星,或者爱上点别的什么东西。 但这不是爱,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 不论怎样,夜泊在那一个瞬间,真的被孙桥击中了。 反正在待业期间,她开始学着拍图出图、做数据。 成了涣散的孙桥粉圈的主心骨。 直到她重新找到了工作。 夜泊重新就业后,参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握手会上,百无聊赖、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的孙桥,一见到她就眼睛亮亮的。 好像一晚上只为了等她的到来一样。 握手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夜泊有些抱歉地说,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来参加握手会了。 她说她有了新的工作,要去新的城市了。 孙桥有一点点失落,很快又重新扬起笑:“姐姐以前去过那个城市吗?” 夜泊摇了摇头。 孙桥眼底有星光,一如当年在人都没坐满的小剧场,满脸羡慕的模样:“好厉害。” 夜泊有些想笑:“从第一次见我就想问了,你怎么什么都觉得厉害啊?” 孙桥傻乎乎地笑:“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发展,就是很厉害嘛。” “那我努力一点,努力去姐姐的城市见姐姐吧。” 线下见面时的心动总是无以复加的。 那一瞬间,夜泊觉得自己能喜欢孙桥一辈子。 分别的时候,孙桥趁工作人员不注意,起身抱了抱夜泊。 她喊夜泊的真名。 祝夜泊前程似锦。 后来。 蒋絮亭破圈,大红大紫;圈内的粉丝视线,也基本上被人气top垄断。 真诚的小女孩依旧真诚,也依旧没什么自信。 夜泊被近在眼前的现实生活搞得焦头烂额,早就失去了当年裸辞的勇气。 她只能被生活裹挟着不断向前,也没有功夫回头看看曾经某个瞬间决定喜欢一辈子的小偶像了。 直到今夜。 第214章 勇敢 一起加班后吃晚饭的同事举着手机来到她的面前:“宝,这是不是你以前喜欢过的明星啊?” 男模、偶像失格、辜负真心的种种词汇都往孙桥身上垒。 “现在的208真的是……”同桌人叹为观止。 夜泊皱眉,想说不是的。 孙桥比她见过的任何偶像都真诚。 但她翻遍了热搜,事实一清二楚地摆在那里。 无法反驳。 夜泊心里揣着事,后半顿饭吃得郁郁寡欢。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夜泊久违地点进了官方剧场直播号。 好巧不巧,孙桥正好站到了台上。 以为会干脆一晚上消失不见的人突然孤身一人上台,台下的观众静默一瞬,不约而同地喊起:“退票!” 一片退票声浪里,一声“孙桥滚出newstar”格外清晰。 孙桥紧紧捏着话筒,向观众席鞠躬致歉。 “首先,先和大家说一声抱歉,对不起。” 场下静了一下。 孙桥直起身,声音比当年还要抖:“我确实因为个人原因,中途离开剧场,去了……会所。” 全场哗然,观众的怒气被一瞬间点燃。 “没有男模,大家看到的照片是我哥哥……亲哥哥。” 啊。 屏幕前的夜泊愣了愣。 很多年以前,孙桥和她说过关于哥哥的事情。 屏幕里,孙桥整个人都在发抖:“我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是哥哥一直保护我,让我能够上学、能自由地做想做的事情。” “在后台的时候,我收到了哥哥可能会出事的消息,我太害怕了,拉着晚晚陪我去找哥哥。” “我知道这对千里迢迢赶过来、花费时间、金钱来见我的大家很不公平……” “可那是一直和我相依为命的哥哥,”孙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哭腔,“粉丝很重要,哥哥也很重要,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夜泊沉默地看着屏幕里的孙桥。 两年……应该有两年了吧。 当年那个被挡在后面的小女孩,如今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面对观众的怒火和队友的谴责。 她依然很胆小,也依然很真诚。 成年人的世界少有两全。 夜泊没办法同时兼顾工作和喜欢的偶像。 她喜欢的偶像也没办法兼顾家人和粉丝。 “但我知道,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孙桥再次鞠躬,有泪从眼眶里重重砸落:“很抱歉让粉丝失望,也抱歉辜负了团里大家为这个公演做出的所有努力。” “我会离开newstar。” 全场静默。 就连后台的温窍窍都不由瞪大了眼睛。 粉丝对偶像的包容度其实是很高的。 尤其是newstar这种半养成系的粉丝,粘合度更是高得离谱。 大家的怒火其实已经退了大半,却仍因这超出预期的事态发展而沉默着。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大家继续多多支持newstar,”孙桥眼里含着水雾,依旧亮晶晶的,“如果可以的话……” “……也请怀念一下,曾经给大家带来过快乐的小桥吧。” 直播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了。 望着黑屏里自己的脸,夜泊有些失神。 那个时常羡慕她勇敢的小女孩,好像早就不知不觉地长大了。 她或许仍然胆小,或许常常冲动。 但她能够担起自断前路的错误。 她早就成为她想成为的勇敢的人了。 第215章 对线(大修) “……事情也没有不能回转到这个地步吧?” 直播结束后,一直沉默的包厢里,安特助发出了费解地疑问:“犯法的都能复出,出轨的都能继续卖深情,这次……也没这么严重吧?” 谢玉遥扼腕叹息:“你是商人你不懂。” 安特助默了默:……你就不是了? 岁晚叹了口气。 她玩笑似的提出谁死一死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孙桥会拒绝那种卖惨形式。 只是她没想到孙桥会这么果决。 岁晚微微抿唇,一言不发地从沙发上起身。 谢玉遥抬头:“你去哪儿?” 岁晚没回头,冷着张脸,气压极低:“得有人为今天的事情负责。” * 演出结束后,孙桥想要去看一看演出前大家说好的、结束后一起去看的粉丝花墙。 孙桥沉默地卸妆、换造型,只有关系好的团员们偶尔投来关切的目光。 ……就连关系一般、甚至关系不好的成员也只是复杂地看她一眼,就低头沉默着路过。 孙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素颜,浅淡但仍能一眼看出的黑眼圈、因为近日熬夜工作而冒出的几颗痘痘。 就是大部分女孩子会有的样子。 再也不是那个在舞台上贩卖梦想的小偶像了。 孙桥抿了下唇。 她谢过了想要陪伴的团员们,独自走进夜色里。 此时散场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人气最高的蒋絮亭也早就离开,剧场附近冷清了不少。 夜风吹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孙桥搓了搓露在外面的手臂,站在粉白色的巨大花墙前,仰头盯着花墙发呆。 枝叶在晚风里摩挲,直至现在,她脑中依旧在嗡嗡作响。 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她的偶像生涯会这样收场。 选择是她做的,没什么好后悔的。 唯一要说的,应该也只有在台上说过很多次的抱歉。 良久,孙桥吸吸鼻子,掏出手机,和花墙合影。 粉丝用花朵拼出她的名字和生日,是她出道这么久……甚至是长这么大以来,收获过的最盛大的爱意。 也算不虚此行。 这么想着,孙桥扬了下嘴角,正欲转身离开,就被一道试探的声音叫住。 “……小桥?” 孙桥回头,对上女孩惊讶的双眼,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女孩的id是桥桥的茶壶,来过几次孙桥的见面会,孙桥记得她。 孙桥抿了下唇,眼角眉梢又染上歉意的色彩,低声对茶壶说:“抱歉,让你失望了。” 茶壶张了张嘴。 她不是什么死忠,只是有点小钱,闲来无事买股一个小偶像。 今晚的事她一开始是有一点愤怒,但由于喜欢孙桥的时间不长,消耗的沉默成本也不大,愤怒一下也就过去了。 后来孙桥上台承担错误的时候,她也确实动容,录了视频发到网上,标题是开玩笑的“朕就这样原谅她,会不会骄纵了她”。 评论里的冷嘲与阴阳怪气,她只当没看到。 直到现在。 茶壶复杂地看着这个记住自己的正主,语气恍惚:“……我今晚的情绪起伏有点太大了。” 孙桥脸上愧色更甚,嘴巴又要张开:“对……” 茶壶抬手打断她又一次的道歉:“没关系,我不生气了,因为家人嘛。” 说到这儿,她顿了下,语气有些艰涩:“小桥,你知道岁晚在直播吗?” 孙桥茫然地望着她:“什么直播?” “直播……”茶壶想了想,“直播和人对线。” 孙桥:? 第216章 直播连线 【写在前面】 假期综合症结束(bushi) 这两天其实是在理大纲啦,前一章有大修,追平的宝宝回去看一眼orz 最近又有点忙,所以这个月不出意外是隔日更(t_t) 【正文开始】 * 事情还要从半小时前讲起。 岁晚说完要找人负责后,径直找到孙启说的那个包厢,门也不敲,气势汹汹地就一按把手推了进去。 包厢里,正在说风凉话的成潜表情凝固在脸上,给自己倒水哄自己的时决明,手里的水壶直接停在半空。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一片死寂里,成潜一秒恢复表情管理,掏出兜里的手机放到耳朵边,一边虚空对话,一边往外走:“诶,出警是吧,我现在就回去……” 路过岁晚的时候,佯装无事地笑着和她挥了下手,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离开。 岁晚中烧的怒火稍微熄了一下,朝远去的成潜偏偏头:“他现在是警察?” 时决明轻轻放下水壶,垂着眼睛点头,不敢看岁晚。 岁晚整个五官都皱了一下。 一种上个世界线听到成潜要去当唱跳偶像时产生的荒谬感扑面而来。 岁晚不知道该怎么评。 ……像自由的风。 稍微跑走一点的神很快又拉了回来。 岁晚怒火重新燃起,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时决明怀里砸:“你是不是有病?找个男模去试阿遥?你怎么不干脆找个男人来试我?” 时决明下意识反驳:“你又不玩男……” 回过神来立刻又把半截话头咽了回去。 他压低眉梢,语气沉着:“今晚是个意外,我已经让人尽量降低这次的舆论影响了。” “时嵘会推出一个地偶企划,企划里永远会有孙桥一个位子。” “至于孙启,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来时嵘上班。” 他语气平淡地安排好所有事宜,乍一看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一种写作运筹帷幄,读作死不认错的沉着。 岁晚心梗。 一度梗到婚礼都不想办了。 她闭了下眼,胸膛剧烈起伏着重重吐息。 时决明眼色间歇性上线,给岁晚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 岁晚接过,仰头猛灌:“算了,到时候再说。” 她正色:“今晚是谁的手笔。”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时决明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他,事发就叫人查了。 恰巧手机铃声响起,助理正好把事情始末做成文档传给了时决明。 岁晚接过,一目十行。 大脑接收完信息后,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线之后,萦绕在脑海里很久了的灵魂质问:“不是,温窍窍的戏份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虽然她这个主角活得惨惨的,但这个世界怎么总是把笔墨放在一些无关紧要、又很给人添堵的地方? 总不能她拿的还是什么美强惨剧本吧? 最后一声吐槽不知不觉脱口。 时决明抿着唇想:是挺美也挺惨的。 岁晚无语地把手机还给时决明,时决明这才把眼睛投到屏幕上。 把这调查文件当阅读理解的话,温窍窍就是一条贯穿全文的线索。 剧场里岁晚与时决明交流的照片是她拍的。 也是她将照片匿名发给白灿,由白灿找营销号炸出了岁晚私联和“恒韵娇妻门”。 和她有过一段的周斌,又拍下了今晚的照片给温窍窍。 温窍窍反手投给了“纽斯全否定”的营销号。 作为纽斯最大的黑粉厕所,皮下理所当然地润色语言,将新鲜的消息一键直发。 文档最后,是为数不多和温窍窍没什么关系的信息。 白灿找的营销号和“纽斯全否定”签在同一个公司底下—— “钜微传媒,林成。” “嗯?好耳熟的名字?” 成潜又一个风骚的走位闪身进门。 岁晚扬眉:“ 不出警了?” 成潜谄笑:“好久不见啊,晚。” 岁晚翻了个白眼,不去管她完全没印象的林成,把时决明从椅子上提拉起来,自己坐了下去。 她把手机架在桌子上,调整了一下角度,一边在屏幕上点着,一边说:“我开直播,你们别出声。” 时决明沉默如金。 成潜手放在嘴边丝滑地拉起拉链,而后手腕一转,比了个ok。 这还是岁晚头一回用这个公司指定直播软件。 一开播,无数粉丝、吃瓜的路人都涌了进来。 岁晚没看弹幕,先是老老实实地道歉,而后进入正题:“各位稍等一下,我研究一下连线。” newstar有演出结束后直播的传统,岁晚很快就找到了温窍窍的头像。 温窍窍直到连线倒计时快结束的时候,才同意连线邀请。 屏幕被分成两部分,温窍窍面色惊讶地出现在另外半边。 “晚晚,你还好吧?”温窍窍神情歉意,“抱歉,我不知道你和小桥……” 岁晚冷笑:“你不知道?” 她的神情、语气都不加掩饰,两边的直播间都愣了一下。 温窍窍心下咯噔,眼神虚飘几下:“晚晚,你在说什么呀?” 【隔壁什么意思】 【隔壁自己偶像失格,怎么好意思在这边摆脸色的?】 【后半程舞台是不回的,直播圈钱也是要播的】 岁晚这边的评论则是另外的画风。 由于她如今的粉丝构成里,她和孙桥的cp粉占了很大一部分,此时弹幕里虽然也有少部分失望的声音,但更多的还是cp粉的维护,以及孙桥唯粉的感谢。 【彩排和今晚现场我都在,温窍窍cue人这一段彩排里是没有的,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劲了】 【不对劲+1】 【谁不知道晚晚和她关系不好啊,隔壁到底在装什么?】 岁晚一脸平静的厌恶:“别装,我在说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我和……我站哥的照片不是你拍的?今晚的厕所不是你投的?还是误导孙桥去找她哥哥的消息不是你发的?” 岁晚冰冷勾唇:“你就这么怕我和小桥火起来,动摇你费尽心思扒上的c位吗?” 这一刻,不论粉籍,两边的直播间都齐齐刷起了问号。 【???】 【等等等等!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缓缓】 第217章 怎么折,都有锤 两边的直播间一时都热闹非凡。 狂刷问号的同时,各种火箭、摩天轮的礼物特效满屏乱飞。 岁晚嫌弃这个特效有点光污染——至少没有现世时嵘的直播软件看起来让人顺眼。 她面不改色地关闭了送礼物特效,好整以暇地看着温窍窍一瞬间失态的模样。 暗地里做的事情被摆到台面上讲,温窍窍的脸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勉强勾了下唇角:“晚晚,我知道你心急,但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 岁晚嗤笑:“没有证据我开直播干什么?蠢的?” 温窍窍笑容微僵,脑中嗡鸣作响。 眼前的屏幕上岁晚的脸、飞速划过的弹幕都变得恍惚起来。 温窍窍咬着牙,在心里疯狂暗骂: 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一个两个的,说退圈就退圈,说来对线就对线! 想一出是一出,娱乐圈哪有这么玩的?! 她一闪而过的失态也让直播间的观众察觉到了不对,闻风而来的吃瓜路人,顺势前往看起来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另一个直播间。 岁晚看着飞速上涨的播放量和不断弹出的关注提示,笑着一扬眉:“不用关注主播,主播爆完这一次瓜就不爆了。” 【主播爆瓜怎么只爆一半,锤呢锤呢】 “我们这不是回合制对线吗?”岁晚开玩笑道,“我在等隔壁主播说话。” 隔壁主播:…… 是真有病。 摆在直播间镜头外的手机亮了一下,温窍窍不着痕迹地瞥去一眼。 【认一半】 她垂了下眼,再抬眸望向直播间的时候,眼眶里兜着盈盈水光:“那天彩排,我是拍了你和粉丝的照片,可我也只是拍一下,你怎么会觉得我去投厕所了呢?” 岁晚困惑:“谁说你投厕投的是这个了?” 顿了会儿,她眨眨眼,一副非常恶心人的无辜姿态:“退一万步来讲,你为什么要偷拍我?你暗恋我?” 此话一出,哪怕是岁晚的粉丝都感觉自己大脑袋上冒出了一堆省略号。 【《暗恋》】 【出现了,纽斯史上最难磕的cp】 温窍窍和岁晚关系不太好一直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部分时候碍于团队面子,粉丝和正主都会捏着鼻子装一下。 此情此景,既然都在对线了,确实也没有什么装的必要。 温窍窍脸上闪过明晃晃的嫌恶,紧接着又是委屈巴巴的姿态:“那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没把那个照片投厕,你发给别人,让别人投了啊。” 岁晚耸肩,把时决明的手机对准直播镜头,屏幕上是匿名账户与白灿的聊天记录。 今晚的事情够复杂了,岁晚暂时不想再带一个白灿,贴心地遮住了白灿的头像和id。 她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直播间画面:“是不是看不太清,你们截屏镜像一下吧。” 【无所谓,瓜田里的猹自会出手】 【饱读诗书的人不需要镜像】 【你读的什么诗书我都懒得拆穿你】 温窍窍凑近屏幕,皱了下眉,面上的困惑不像是演的:“这上面是匿名用户,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我?” 岁晚扬起营业微笑,挪开放在温窍窍那边的目光,直直盯着镜头,点在时决明手机上的手指精准下划 ,展示出一串类似ip地址之类的数据: “经常做坏事的聪明朋友们都知道,当我们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时候,不可以连公司、路边餐馆等等公共场合的wi-fi。” 温窍窍被噎住,觉得自己跟吃了屎一样。 【隔壁演我】 【粉了岁晚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她是这样的性格】 【正主行为,请勿上升粉丝】 “是,我是发给别人了,”温窍窍看出了岁晚不想攀扯白灿的意思,调转话头,“我跟你又关系不好,和朋友蛐蛐你不行吗?我也没想到他会投厕啊?” 【?宝宝你不演了】 【怎么的这是,纽斯第一开撕大戏?】 理倒也是这么个理。 “嗯哼,朋友。” 岁晚阴阳怪气地笑了声。 上一回温窍窍还知道玩玩借刀杀人,岁晚当然不觉得这件事情就足够把她锤死,划拉文档翻到“纽斯全否定”那一部分:“说的对,人生的方向盘得把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这一次你选择自己投厕喽。” 【我真不想说你了,这句话是用在这种场合的吗】 【这一趴图文好多,看着好累】 【主播看不清】 【主播要不然直接把文档上链接吧】 【好好好,付费吃瓜是吧】 “上链接啊?” 趁着温窍窍微微眯眼看文档的功夫,岁晚抽空和弹幕互动:“主播是公益性吃瓜主播,不盈利啊。” 恰巧弹幕里又有送礼物的提示,岁晚越过镜头看一眼时决明:“顺便一提,本场直播能到主播手里的所有收益,都会投入到时嵘旗下的地偶企划。” 此话一出,路人尚在吃瓜,两边的粉丝却是已经炸开了锅。 尤其是哭坟了一晚上的孙桥粉丝。 【地什么偶?什么地偶?】 【你也要退团了?】 【隔壁陈绯也在吃瓜,刚说今晚的事情没个决断她也想退团了】 【干什么干什么,9.28纽斯退团日是吧】 【小桥会去企划里吗?小桥不是冲动退团,给自己留了后路的对吧】 提到孙桥,岁晚脸上浮现出几丝慈母的欣慰:“没有哦,小桥不知道企划的事情……企划老板说了,只要小桥想,企划里永远有小桥的一个位置。” 【有生之年,也是参与时嵘百亿大项目的人了】 岁晚觉得这个思路很绝妙:“说的对,投礼物的各位都是企划创始人。” 时决明在镜头外静静地看着岁晚与弹幕互动,谈笑间,已然将企划的事情敲定得有板有眼。 速度快到好像生怕他反悔。 快到好像……她就没信任过他一样。 成潜敏锐地感受到一阵低气压,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时决明,下意识张口,又把嘴闭上。 【纯路人,不太懂地偶,就想问文档真不能上链接吗】 “不能上哦宝贝。”岁晚环顾四周,试图在一览无余的包厢里找到一个大一点的电子屏幕。 无声的成潜忽然举起手疯狂吸引岁晚的注意力。 岁晚想了想,对直播间道:“等一下啊,我助理好像有一记。” 成潜没入镜,也没说话,只是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一叠……呃,一个手机。 岁晚接过手机,无师自通地将一叠拉成一个,而后眼前一亮。 她将文档传到成潜手机后,当着直播间的面,再次进行折叠、展开运动。 文档从一个小屏幕那么大,变成两个屏幕那么大。 最后占据一个平板大小的屏幕。 岁晚嘿嘿一笑:“三折叠,怎么折,都有锤。” 第218章 恶女 三折叠的大屏确实让pdf展示得更加清晰。 温窍窍也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图片版本的作案流程。 从手机型号、到发送时间、再到投厕具体内容…… 【好家伙,厕所怎么还帮人修改文案的】 温窍窍原来投送的文案非常直接—— 岁晚退团!!! ……无声的三个感叹号非常振聋发聩。 符合人类对厕妹的刻板印象。 岁晚看第一眼就有点想笑,此时压着嘴角附和道:“我也很惊讶。” 【主播别忍了,笑出来吧】 岁晚立即仰倒在椅子里乐。 【难以想象能投三个感叹号的人和借朋友的手投厕的是同一个人……】 【楼上脑洞开好大】 【细思极恐】 【说起来,剧场里拱火的除了wqq,不是还有某个大前辈吗】 【?别搅浑水】 【wqq粉丝出去】 提到无关人员的猜测就这么被其他人员淹没。 岁晚展示出的所有信息都能和温窍窍对上。 锤得死得不能再死。 温窍窍垂死挣扎:“我全程都在剧场,我哪来的照片?” 岁晚好笑道:“你确定要我说出来?” 温窍窍垂眸,眼底闪过狠戾。 她是不干净,岁晚就多清白吗? 凭岁晚的背景,怎么可能查到这么多东西? 暗自思索要不要把岁晚一起拉下水的时候,镜头外的手机无声震动,屏幕又悄然亮起。 温窍窍这回连掩饰都没有,迫不及待地望过去。 屏幕上显示着一道冰冷的消息—— 【全认下】 温窍窍眼底的期望一瞬间碎了个彻底,这一回是真正地如坠冰窖。 她嘴唇微颤:“我……” 下一瞬,屏幕再度亮起。 【走恶女人设,我保你】 极地气候一瞬间回暖。 温窍窍感觉自己泪腺有点失控,伸出食指在眼角点了点。 她侧过头,轻吐一口气。 恶女人设是吧? 温窍窍嘴角冷冷地勾起,再回头正对屏幕时,表情是粉丝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漠阴狠:“我也是装够了。” 说句不光彩的。 这可是她从小的舒适区。 “我就是讨厌你,想要你滚出去不行吗?” 【我操】 【宝宝,冷静点啊】 【还叫宝宝呢?真够死忠的】 【死水一样的内娱原来玩这么大的吗?】 【不,只有纽斯玩这么大……】 【不,只有这俩人玩这么大……】 温窍窍不去管沸沸扬扬的弹幕,看着岁晚脸上绷不住的“这姐疯了”的表情,心底竟然涌起几分诡异地快意:“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讨厌你了,不尊重前辈、假清高,好像除了你,大家都是烂人。” “为什么今天退团的是孙桥不是你?我……” 大家正隔着屏幕看着温窍窍激情输出,下一秒,属于温窍窍的右半边屏幕骤然一黑。 两秒后,浮现一行平台提示—— 【检测到违规行为,该直播间已封禁】 弹幕群情激愤。 【哪儿违规了?我请问呢】 【那么多深夜擦边直播你不封,你封我的瓜田?】 由于温窍窍的直播间被封禁,主播间的连线自动断开。 岁晚一瞬间觉得这屏幕还怪空荡的。 她张了张嘴,最后看起来有点呆地说了句:“世杰这么玩不起?” 下一秒,她的屏幕也是一黑。 得,真是玩不起。 岁晚撇嘴,把派上大用场的三折叠还给成潜。 一场堪称碾压的对线直播看得成潜叹为观止,并且发表出非常不符合职业的言论:“就非要当我面吗?你们这个文档……是不是多少法外狂徒了点?” 时决明瞥他一眼。 岁晚正埋头看热搜,抬手禁止令:“别说话,让我刷会儿微博。” 微博上超级热闹。 挂在热搜榜上第一条的,是“内娱活了”。 第二条是“纽斯到底是什么”。 毕竟newstar在内娱到底也只是个糊咖组合。 只是最近被岁晚带着上了好几次热搜罢了。 再往下就是带岁晚和温窍窍大名的相关词条。 几乎都在岁晚的意料之中,只除了一条—— #温窍窍 野心恶女 岁晚饶有兴味地点进去,广场热门是直播最后,温窍窍阴冷表情的动图,或是慢放,或是加上氛围滤镜,配上精挑细选的bgm,再配上些野心勃勃恶女感的文案。 基本上都是大营销号在转,零星夹杂着几个仍然坚定站温窍窍的大粉。 非常迅速、成熟的黑红营销手段。 岁晚一下子就想到了文档里提及的传媒公司—— 钜微传媒,林成。 对线时温窍窍一些在她意料之外的行为瞬间有了解释。 原来是有高人指点。 想明白这点,岁晚也就退出了微博。 她本来也没指望一场直播,几个实锤就能扳倒温窍窍。 养成系的粉丝黏合度本来就高得离谱,更何况还有岁晚至今都未知姓名的传闻中的温窍窍金主。 但从今晚的情景来看,跟那个钜微传媒应该都脱不了关系。 不过也不重要。 正如她对谢玉遥说过的,她只是想要一个对孙桥退团负责的人。 如今目的顺利达成,岁晚悠悠然起身:“那今晚就这……” 散场的话音即将落下,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时决明的身上。 岁晚冷笑:“哦对,还有你。” 时决明抿唇。 饶是两人之间气氛僵硬,却仍是非常有默契地齐齐转头看向成潜。 一个眼里写着“快走”。 一个眼里写着“你怎么还在这里”。 可恶地、莫名其妙地读懂了成潜:……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决明:“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来吗?” 这话一出,岁晚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成潜刚才突然闪回的架势,看起来像是在躲什么人。 她好奇地看看成潜。 时决明轻咳一声,一脸郎心似铁地避开成潜的视线。 成潜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时决明转身背对成潜。 成潜跟着转过去,正面向敌,悲愤欲绝:“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时决明满脸冷傲地闭目。 成潜愤怒地迈向大门,职业道德感与责任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没事砍兄弟两刀的法外狂徒! 早晚把他抓起来! 第219章 后来 成潜愤愤地拧下门把手。 轻轻一推,就迎面撞上他试图躲避的人。 正打算敲门的谢玉遥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一跳,看清来人后,语气里有些欣喜:“诶,你也在啊。” 她看着成潜的板寸,一瞬间回到了现存记忆不久前的夏日运动会,嘴角抽动,眼底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 成潜微怔,饶是他清楚面前站着的这个,是高中时期的、和他毫无芥蒂的谢玉遥,心口仍有某种说不上来的情绪疯狂涌动。 他有多久没有看到她在他面前这么松快的样子了? 怔忪间,成潜背后的包厢里响起岁晚冷静又惊悚的发言:“如果今天没结果,你是不是就该找个男人来试探我了?” 头一回见到成年体成潜的新奇一瞬间被打散,谢玉遥瞬间想起了自己找上来的目的,神情沉下去,推开成潜就要冲进去。 …… 没推动。 这几年成潜不知道吃了些什么,从能出美艳小恶魔的体型长成了严严实实堵住门的双开门冰箱。 谢玉遥甚至都没办法从缝隙里看到屋内的景象。 她拧眉,拍了他两下:“你让开。” 成潜顺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扶在她肩上,将她整个人转了个方向,使了点力将她轻轻推着走。 谢玉遥难以置信。 谢玉遥准备迁怒。 “我到时候帮你揍他。” 谢玉遥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成潜的匪气应该是妈生的,但从前音色里还是有点清冽的少年气的,说得恶心点,谢玉遥偶尔听他的声音,能联想到夏天的雨。 那种不打一声招呼的急雨。 会浇得人很狼狈,但也能遮住毒辣的太阳。 而现在,少年气没有了,夏天的雨水也没有了,只有被浇筑过的土壤,厚重的、黏湿的。 ……怪夹的。 很无端的联想。 谢玉遥摸摸自己同样无端发痒的耳朵,眉头拧得更死:“没事夹什么?” 成潜身躯僵硬一瞬,轻咳一声:“先走吧,他们两个问题更大……我送你回家。” 谢玉遥撇撇嘴。 行吧。 临出门的时候,二人被拦住。 成潜当时正偏头听谢玉遥骂时决明,余光瞥见前方一道身影越来越近,回头正眼看拦路的男人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成潜上下打量着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谢玉遥身边最常用的特助。 他与男人对上视线,从男人平静的眼底隐隐捕捉到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 于是,成潜轻佻勾唇,在转瞬的时间里回忆起剧变之前他们的相处方式,抬手搭在谢玉遥脑袋上,冲着安特助轻弹一下食指,眼含隐隐的:“你助理啊?” 安特助眸色沉了几分。 谢玉遥除了觉得成潜一如既往欠揍以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对,他是安特……” 安特助截过谢玉遥的话头:“安俞。” 他扫一眼成潜,便专注地看着谢玉遥:“需要送您回家吗。” 是问句。 又不太像问句。 成潜将手放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安特助挺敬业啊。” 安俞不卑不亢:“应该的,倒是成警官看起来……” 他终于认认真真上下打量了一下成潜,表情没什么变化:“挺闲的。” 成潜轻哼:“警察闲点好啊,说明人民生活平和富足,一切安定。” 谢玉遥咂巴一下这话。 越听越红。 这会儿她也后知后觉到些许不对劲的氛围,手伸到背后轻轻推搡一下成潜,笑着对安俞道:“安特助,你先下班吧,我跟他玩一会儿,明天见啊。” 说罢,赶忙推着莫名其妙心情好起来、似乎还要嘴欠的成潜匆忙离开。 安俞安静地看着他们远去,间或还能听见谢玉遥抱怨的“你犯什么病啊”。 是年少相伴才会有的那种亲昵。 * 谢玉遥一晚上光顾着吃瓜了,出了会所才感到一点饿意。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对这一片是有点人生地不熟,嚷着要成潜带她去吃好吃的。 “不好吃你就死定了。”她随口威胁着。 成潜失笑,犹豫一会儿,还是依照她记忆里的胃口,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谢玉遥暴风吸入完一些不太管饱的东西后,试图再点两份油炸天妇罗。 成潜一脸得意地笑:“哼哼,早就帮你点啦,厉害吧?” 谢玉遥眼睛亮亮地给他鼓掌。 等菜的间隙,谢玉遥想起安俞的话,好奇地问:“你现在是警察?” 成潜点头。 谢玉遥哇了一声,眼神闪烁。 一想到少年时期最混蛋的人当了警察,她深深地为亲爱的祖国的治安而担忧。 成潜啧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啊,工作的时候我很靠谱的好吗?” 谢玉遥忙不迭点头,但看起来没怎么信。 成潜一时无语。 谢玉遥笑嘻嘻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去当警察啊,阿姨没拦着你吗?” 他们这种家庭上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何况警察这类伟大的职业,往往伴随着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危险。 谢玉遥尊敬他们,却也不会去选择成为他们。 她不认为成母会放心让自己的孩子去成为一名警察。 成潜却是顿了顿,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玉遥下意识心慌,转念一想他们应该猜到了,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老老实实道:“高二。” 成潜失神了一瞬:“高二啊……” 谢玉遥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就……挺好的。” 成潜拿过水杯抿了一口,重新回答她的问题:“当然是因为帅啊。” 他一抬下巴,眉梢轻扬,尽显风发意气。 多夸张又朴实无华的一个理由。 谢玉遥失笑:“噗……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她似乎就这么信了。 成潜看着她笑,眉宇间也多了分松快。 新的天妇罗端了上来,金黄的外身上还冒着滋滋的油。 谢玉遥夹起最近的一个,仔仔细细地沾着酱。 一片闲适的氛围里,她冷不丁开口:“后来……我们发生什么了吗?” 成潜呛了口茶水。 谢玉遥平静地抬眼看他:“感觉在门口的时候,你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 “我的手机里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第220章 绑架 这好像是谢玉遥头一回见到成潜这么失态。 印象中,成潜总是仗着自己聪明,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要是放在古代,他可能是什么多智近妖的谋士。 但在现代,他装逼的劲很好地中和了这一点。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爱装帅哥。 扯远了。 总之,像现在这样好好喝口水都被呛到,微微瞪着眼睛仓皇到藏不住的模样,谢玉遥还从来没瞧见过。 谢玉遥皱着眉,想不出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他们决裂到连联系方式都删个干净:“我们……” “砰——” 有什么东西撞到近在咫尺的玻璃上,吓得谢玉遥一激灵,话头瞬间止住,惊惶地往旁边望去—— 一个抱着昏迷女孩的男人不知怎的撞到了玻璃上,无意间与谢玉遥对视上的眼睛竟是凶光。 谢玉遥不知怎的,心脏砰砰直跳,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冲,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就剧烈颤抖起来。 他们坐在窗边的位置,本来是因为窗边视野宽阔,风景一览无余。 如今风险也是一览无余。 男人迅速起身向前跑,不一会儿, 一个尽显疲态的女人哭嚎着追赶上去。 当、当街抢孩子! 无端的短暂惊恐转瞬即逝,谢玉遥缓过神之后,脑海中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想。 ……这是能在堂堂宛城商业区发生的事情吗? 这合理吗? 她脑子里还在炸裂,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噌”地站起来。 得去抓住他,不然…… 不然什么呢? 谢玉遥恍惚一瞬,却也管不了这么多,拔腿就要赶过去。 成潜“啧”一声站起来,伸手把她摁回椅子上:“什么毛病,知道什么情况吗就往上冲?” “可是……” “警察叔叔还在这儿呢,”成潜没再看她,轻笑一声,“等着,马上回来。” 他一下子弹射出去,意气的尾音散在风里。 一点儿也没有当初为了逃避一千米宁愿出女装的样子。 谢玉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下意识想:当初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错误地心动吧。 …… …… ……我操! 她的手比刚才对上那个男人的眼睛时还要抖,颤颤巍巍地去拿坐下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喝的水。 好恐怖的潜意识! 孩子害怕! 谢玉遥惊魂未定地小口抿着水。 “我看你一个人,”陌生的柔媚女声响起,“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谢玉遥懵懵抬头,是一个有些眼熟的陌生女人。 先不说在成潜筷子还没撤下去的情况提出拼桌挺奇怪的,这女人盯着谢玉遥的目光就让她很不舒服。 “我介……” 女人已然径直坐下。 谢玉遥呆滞,下一瞬皱眉:“你有毛病?” 女人眉心微跳。 她才想问主角团什么毛病,怎么一个个都这个画风。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依然一派和煦:“你真会开玩笑。” 谢玉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女人神色未变,语气莫名:“挺怀念的吧。” 谢玉遥警惕心未褪,思绪却不知为何跟着女人的话走。 “同样的街道,同样的罪犯,他上一次奋不顾身追上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没成年的毛头小子。” 伴随着女人略带蛊惑的声音,一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点点在谢玉遥脑海里闪过。 “身处黑暗,眼前是似乎触手可及的灯火,但是没有人来救你。” 偏远、空旷的库房,凶神恶煞的绑匪像看蝼蚁一样地看着她。 她被绑在椅子上,没有布料遮掩的手臂已经磨出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疤痕。 她正前方是一扇玻璃碎掉的窗户,她能望见并不太远的山脚下,街道上阑珊的灯火。 “那个时候,你在等谁来救你?” 在等爸爸。 “怎么不指望妈妈?” 妈妈……因为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妈妈为了保护她,已经被绑匪失手刺了很多刀。 奄奄一息,不知道被遗落在哪里。 “那爸爸怎么还不来救你们?” 对啊,为什么? 一幕幕闪过的画面开始有了声音。 一个绑匪愤愤地对着响着忙音的手机怒骂:“娘的,那混账不接!” 另一个绑匪给他支招:“这样,你拿他女儿的手机给他打。” 绑匪一号一边强硬地扒开谢玉遥的眼皮进行面容识别,一边骂骂咧咧:“他连他老婆的电话都不接,我看他女儿的也悬。” 电话接起来了。 谢玉遥立刻挣扎着发出动静,被绑匪二号抓着头发连人带椅子灌到地上:“老实点!” 那边绑匪一号还没有说出轻车熟路的要钱流程,电话那头就已经传来谢父温柔但敷衍的话语:“宝贝乖啊,爸爸现在有点忙,晚点回去给你带礼物,乖啊。” 他的话音还未落干净,就传来一道黏黏糊糊但格外清晰的女声:“老公,谁……” 女人询问的话语戛然而止。 电话被挂断了。 前后甚至没有十秒。 一直在挣扎的谢玉遥忽然就失了力气,神色灰败,眼泪顺着歪倒的姿势倾斜地流了下来。 就连绑匪都觉得荒唐。 绑匪二号烦躁地抹了两下脖子:“要我看我们今晚就绑错人了……就该绑他的小情儿和小情儿的女儿。” 绑匪一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那她怎么办?” 绑匪二号冷漠地瞥一眼谢玉遥:“杀了呗,反正也不差她一个。” 刀尖反着明亮的月光。 “那天好像还是你生日?但谁在乎呢?” ……有人在乎的。 “亲生父亲都不在乎,你凭什么觉得还有人在乎?” 因为在乎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库房大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随即是一声谢玉遥只在电视里听过的枪响。 离谢玉遥最近的绑匪中弹倒地,趁着另一个绑匪还在震惊,尚且清瘦的少年立刻咬牙疾跑到谢玉遥身边。 他来不及给女孩松绑,端着枪的手还在抖,枪口死死对准另一个绑匪。 他不知道跑了多少路,气还没喘顺,却有余力嘲讽绑匪:“什么年代了,绑架还只用冷兵器?” “能干干,不能干滚去吃牢饭吧。” 跟着少年的保镖个个配枪,很快制服了绑匪。 其中一个保镖冷酷地看着逞强的少年,语气无奈:“少爷,被夫人发现你用枪,我这月奖金就没了。” “真被发现了,我求我大哥补给你。” 成潜把枪还给保镖,整个人瘫软地跌坐在地上,恰好方便他帮谢玉遥松绑。 局势变化得太快,本来觉得自己快死了的谢玉遥还在发愣,直到身上的束缚松了,被成潜扶着坐起来后,猛地抬头抓住成潜的手臂:“妈……我妈妈她……” 成潜轻声安慰她:“时决明走另一条路,找到了阿姨,先把阿姨送去医院了。” 谢玉遥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开始感受到从心脏里流出来的剧痛,死死抱住成潜号啕大哭起来。 成潜现在也没什么力气,被她猛地一抱,差点跌下去。 他有些狼狈地稳住身形,回抱住谢玉遥,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啊,阿姨也会没事的。” 谢玉遥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发抖。 成潜扯开话题安慰她:“我还让人准备里我家的蛋糕给你,就我们第一次见吃的那个,还记得吗?” 谢玉遥埋在他的脖颈间,他能感受到一片烫的吓人的湿润。 “算了,你哭吧。” 今天的事换谁谁不会吓到。 “哭过就好啦,”成潜此时说话仍旧有些喘气,“这样吧,以后我去当警察,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哭崩了的谢玉遥终于有了反应,抽抽噎噎地挤出一个字节:“嗯。” 第221章 我也可以 太过跌宕的剧情涌进脑海。 谢玉遥本以为自己会有浓烈的心绪起伏,却只觉得心腔处空荡了一大块。 她空茫地想,原来成潜不告诉她他为什么当警察,是因为这个啊。 她都能想象到自己如果去质问他,会收到怎样云淡风轻的回答。 “又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忘记就忘记喽。” 他总是把天大的事讲得很轻松。 他一定会这么说。 “英雄救美啊……如果你们是世界的主角,就该理所应当地在一起了吧。” 主角。 理所当然……吗? 可是为什么成为主角就会理所当然和某个人在一起? 她的人生又不是什么爱情故事。 谢玉遥瞬间清醒过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越看越熟悉的五官让她灵光一现:“钟苑?” 但她很快否定了自己。 不是钟苑,钟苑某一年回来给时逸然送过生日礼物,谢玉遥不赞同她将孩子丢回时家的做法,却也承认对方是一个很洒脱自由的女人。 绝不会像面前的人一样处处透着古怪。 “你到底是谁?” 许苑轻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谢玉遥听笑了:“我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说,你是哪个世界线的谢玉遥呢?” 谢玉遥愣住:“什么世界线?你什么意思?” 许苑佯装惊讶捂嘴:“你不知道?岁晚没有告诉你吗?” 她盯着谢玉遥的眼睛,缓缓道:“不过也是,时决明也没有告诉你,成潜也没有告诉你……” “怎么办,你好像被孤立了诶。” 平常时候听到这样的话,谢玉遥只会当听见一句不痛不痒的挑拨,转头大骂对方有病。 但是现在。 她还保有那段莫名其妙不被带着玩的经历,即便因为信任清楚对方有保护的原因,也很难不有小疙瘩。 许苑接下来慢悠悠的话,仿佛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你活在一个虚无的世界里,你无条件相信的岁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时决明为了她重置过无数次这个世界。” “在最开始的时间线里,你和成潜拥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但就像蝴蝶掀起飓风,因为岁晚,你们再也没过善终。” 谢玉遥眼瞳有一瞬间涣散。 许苑含着森冷笑意的眼睛、灯火通明的餐厅都变得模糊起来,逐渐变成亮着红色急救标志的抢救室走廊。 谢玉遥身上大部分都是麻绳磨出来的擦伤,她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小伤口,无助地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失神地盯着闪着红灯的标识发呆。 她手里拿着从妈妈的手机——时决明找到谢母的时候,发现她正把手机攥在手里。 通话记录里,是一长串拨给谢父、但无一不被挂断的拨打记录。 最后,是谢父发来的、还滞留在通知栏里的不耐烦的信息—— 你又在搞什么把戏?不知道今天我有约吗? “你说他在约什么?”想起仓库里那道突兀结束的女声,谢玉遥苍凉地笑了笑,“约炮吗?” 成潜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太多的发言资格,他只能轻轻拍拍谢玉遥的肩:“你今晚也累了,先去处理伤口,然后休息,阿姨这里我看着。” 谢玉遥摇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熄灭。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哪位是家属?” 谢玉遥急切起身,双腿却是一阵发麻刺痛。 成潜赶忙扶住她,而后向医生示意:“这里。” “手术很成功,患者基本脱离危险,在留院观察四十八小时就好。” 谢玉遥松了口气,大半的力道都瘫在成潜身上,气虚道:“谢谢医生。” 主刀医生却是盯着她臂上的伤口皱眉:“你身上怎么没有处理?虽然伤口浅,但这么大面积的伤痕……” 二人听着医生的数落,成潜忙不迭点头:“我这就带她去处理,辛苦辛苦。” 谢母留观的病房并不能陪护,谢玉遥在门口站着,隔着玻璃安静地看着。 成潜劝道:“回去休息吧,到时候阿姨醒来,看到你这个脸色,又要被吓晕过去。” 这会儿谢玉遥已经安心了不少,听话地跟着成潜去了车上。 她和成潜一起坐在后座,头疲惫地倚着冰凉的车窗,在发动机启动的一瞬间,冷不丁开口:“我不想回去……我不想,见到他。” 她嘲讽地勾唇。 即便她心知肚明,她的父亲大概率会在别的女人那里乐不思蜀,她今夜根本就见不到他。 那她也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别墅里。 成潜犹豫一下,时间太晚,家里人听到他报平安的消息后估计也都睡了,他开口让司机直接开到另一处公寓里。 他们四个从小在彼此的房子里乱留宿留惯了。 成潜也没做多想,进门第一句问谢玉遥饿不饿,他去给她随便下点面条吃。 “先补一顿长寿面,”他笑着,试图让谢玉遥轻松起来,“蛋糕等阿姨出院了,我们再一起吃。” 谢玉遥点点头。 到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即便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面,入口也只不过是能吃而已。 刚出锅的面氤氲出热腾腾的雾气,谢玉遥眼前模糊一片,吃着吃着,又开始啪嗒啪嗒掉起泪来。 成潜叹息着给她递纸。 她边擦泪,边不解道:“那种事,真的有那么快乐吗?” “啊?不是,等……” 成潜敏锐地感觉到谢玉遥的情绪在往另一个方向不对劲,他试图开口打断她,但显然敌不过她近乎发泄的话语。 “就舒服到可以为了那档子事,听也不听女儿和妻子的求救?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妻子?” “做爱是什么感觉?” 成潜瞪大眼睛:“等……阿遥,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些声嘶力竭。 她也知道糟糕的情绪不该对着成潜发泄。 但她控制不了。 她的灵魂仿佛从躯壳里抽离,飘荡在公寓的上空,可悲地看着她抓着成潜,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样子。 可悲地听着她自己口不择言着,说出那些荒唐的言论。 “你也有很多……她们都可以,那我也可以。” 她看着自己慌乱地凑上去,想献上一个悲切的吻。 她不在乎对面的人是谁,不在乎这样做之后会发生什么改变。 她只是一直喃喃着:“我也可以。” 第222章 友情服务 浓烈的绝望与悲伤充斥着谢玉遥整个大脑。 但在这足以令人窒息的情绪深处,谢玉遥只觉得可笑。 被一个男人抛弃、在一个男人那里受了挫之后,竟然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寻求希冀。 她怎么能、怎么会干这么蠢的事情? 甚至那另一个男人还是打打闹闹着一起长大的成潜。 人前不久还救了她! 还给她下了碗一般般的长寿面! 位置如果调换一下。 “……有点恩将仇报了。” 餐厅里,双目失焦的谢玉遥冷不丁点评了一句。 许苑皱眉,连忙询问系统: 【道具失效了?她怎么……】 【经检测,道具“世界重映”仍在生效中】 许苑眉头仍未松开。 【从接到这个任务开始我就想说了……这个世界意识觉醒是不是太容易了点?】 从世界核心岁晚,到与她关系密切的友人。 意识觉醒这种在几百个游戏世界里都难得一见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都快泛滥成时尚单品了。 而与世界意志失去联络之后,残存的这个人机系统,来来回回只会重复那一句话: 【由于世界重启次数过多……】 麻了,闭嘴吧。 她不想听。 许苑抬眼看向沉浸在旧日时光里的谢玉遥,内心隐隐约约有些事态即将失控的不安。 她先前看谢玉遥和成潜的故事的时候,只觉得狗血又苦大仇深,任哪个当事人重回当下的情境,估计脸上也只会是看得人心烦的哀切。 因此,谢玉遥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全然在她的意料之外的。 谢玉遥眉头倒是如她所想拧得很死,但不是忍着泪意的那种紧皱五官,而是……因为看到什么而绷不住的表情管理失控。 ……嘶。 她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许苑有点心焦。 “世界重映”是专门针对崩坏世界的特殊道具,用它来对付因世界线变动而记忆杂糅的角色,往往对玩家拨乱反正的任务进程有非常大的奇效。 唯一的缺点,是世界重映仅针对事件当事人,玩家并不能看到具体重映了些什么,只能根据角色的反应进行合理猜测。 当初面对岁晚的时候,许苑猜得很轻易。 如今看着表情诡异的谢玉遥只觉得心焦。 她总觉得会横生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枝节。 * 谢玉遥此时满头问号。 如果说绑架的那一幕,她是在沉浸式体验疑似自己过往的人生。 那现在她只觉得荒谬。 就是说。 到底谁允许回忆闪现是分左右眼来闪的? 她的眼前离奇地浮现出两个画面。 一个是深夜孤男寡女、情难自禁—— 呃,准确来说,成潜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自禁。 他抬手挡住那个错误的吻,少年宽大的手像逗猫时罩住猫猫头那样,罩住谢玉遥整张脸,语气惊惶地试图和情绪上头的少女讲道理。 但谢玉遥听不进一点。 然后在某一个节点,双方都失去了力气,接下来的事情就狗血得顺理成章。 第二天谢玉遥醒来,理智回笼,只觉得生草,她想说这这是个错误的巧合,大家下了床就全当不记得。 成潜却像变了个人一样,笑容非常阳光纯良地和谢玉遥要名分。 成潜很奇怪,那会儿的自己也很奇怪。 半推半就的,他们就在一起了。 一开始,他们是人人称道的青梅竹马、校园爱侣。 后来,成潜言出必行地当了警察,谢玉遥怀抱着那夜对父亲的失望与憎恨开始参与权利斗争。 两人逐渐聚少离多,本就是在泥泞土壤里生长出的感情,也开始腐烂发霉。 先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冷战。 而后由于双方都很忙碌的工作,冷战在无意识中被拉长。 时间一直走到谢玉遥又一次生日。 成潜订了蛋糕想要求和,去提蛋糕的路上,临时接到一桩绑架案,急匆匆地出警,甚至还来不及把蛋糕亲手递给谢玉遥。 谢玉遥难受归难受,却也能理解。 直到成潜迟迟未归,而她的生日就快要过去,她去了警局。 看见警局里,被成潜和另一位女警温声安慰的绑架案受害者的脸——赫然是白日里还在公司里和她斗得风生水起的私生女。 她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人在同样的日子里,抢走了在不同的年龄段里同样重要的男人。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 成潜有一瞬间觉得谢玉遥不可理喻:“那是我的工作!” 谢玉遥满脸失望:“可你说过,你当警察是为了保护我!” 这个记忆的最后,是谢玉遥平常看也不会看一眼的狗血言情小说。 绑架案的私生女设计的,成潜得知真相后,在一次真正的刑事案件中,眼睁睁看着私生女去死。 成潜说:“我可以为了你背弃我的理想信念。” “从今往后,我只信仰你。” 谢玉遥大为感动,二人顺理成章地步入了婚姻殿堂。 ……颠公颠婆。 谢玉遥感觉自己的左眼看到了一坨造型是她自己的屎。 她无力地将自己的左眼闭了起来。 许苑:? 怎么还突然wink上了? 右眼的画面则正常多了。 依旧是延续那个错误的吻。 成潜也依旧是罩猫猫头一样罩住谢玉遥的整张脸。 不同的是,这次他也失神了一瞬,但不再惊慌。 手上顺势使力,将谢玉遥摁回椅子上。 谢玉遥依然泪眼汪汪。 成潜纹丝不动,甚至还扬起一个可以原地去当客服的礼貌微笑:“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友情服务哦。” 谢玉遥吸吸鼻子:“什么友情服务?” 成潜没有感情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无情地扬起手,在谢玉遥脸前扇了一下,冷漠道:“一巴掌把你扇醒的服务。” 谢玉遥:…… 她别过头,自顾自拿起桌上的抽纸擦眼泪,又囫囵塞了两口面:“不用,我醒了……你就当我被夺舍了。” 厨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很快,汤面见底。 谢玉遥打了个小小的嗝:“能说吗?” 成潜:“放。” “你这面做得挺一般的。” 见人有心情开玩笑了,成潜也收回了限时的温柔好脸色:“你给我吐出来。” 第223章 法外狂徒 天亮之后,他们再也不提昨晚谢玉遥说过的荒唐话语。 日子风平浪静地往似乎不太好的地方过。 一向在学习这种事上随心所欲的谢玉遥开始为继承公司做准备,与岁晚联系纽带日渐断裂的时决明也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成潜开始看起了警校相关的事情,然后该学学,该玩玩……玩的方式变得阳光健康了一点。 时决明偶尔从阴沉状态抽离的时候,会好奇地问他最近怎么活得这么像人。 成潜笑笑让他滚。 那一晚的事他没跟任何人讲,如今也没办法解释他的后怕。 总不能照实说他害怕他这儿玩爽了,谢玉遥直接又钻牛角尖走歪了吧? 成潜叹气。 当然,谢玉遥此时的视角里看不到成潜的心理活动,只能看到他的行为变化。 剧变是在她的二十岁。 她在回忆里,见到了这条时间线上,二十岁的岁晚。 自岁晚转校后,她们再没见过面。 谢玉遥仍记得岁晚离开时沉默孤决、仿佛整个灵魂都变成透明色的模样。 二十岁的岁晚比谢玉遥印象中清瘦很多。 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心里有火,眼里有光地……生擒一米八壮汉? 谢玉遥同步地感受到记忆里的呆滞与难以置信。 然而,这样大动作的场面,竟然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视线! 更微妙的是,在意识到生擒壮汉的女孩是岁晚的时候,谢玉遥肉眼可见地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一瞬间像是按了暂停键。 “钥匙呢?”岁晚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盯着她,恶狠狠的掐着壮汉的脖子,“你大爷知道老娘为了这把破钥匙做了老头多久的苦力吗!” ……经年未见,她的语言习惯好像也奔放了不少。 谢玉遥脚下仿佛灌了芯,一步也不敢朝前迈。 岁晚离开的时候,她是有一点怨怼的。 埋怨岁晚什么事都往自己肚子里咽,埋怨她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可如今看到岁晚非常久违的、充满活力的模样,她又觉得这样也好。 活过来就好。 一米八的壮汉被掐断面红耳赤,不断拍打岁晚的手臂,乞求一丝喘息的机会。 岁晚非常愤怒地松开一点缝隙。 壮汉忙不迭道:“钥匙、钥匙在另一条线的高玩手里!” 岁晚扬眉,眯了下眼睛:“但小灰说你身上有好东西……有一件,本该属于我的好东西。” 壮汉面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谢玉遥却是一眼就看出这是对方唬人的小表情。 她在心里啧啧两声,心想这个人根本玩不过岁晚。 果然,被唬住的壮汉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呃,一条光? 一团光包裹着细长条的、类似笔的东西,被壮汉上贡一样交给了岁晚。 谢玉遥看不清那具体是什么。 岁晚不动声色地敛去一瞬间没控制住的意外,掂了掂这个东西,语气危险:“你对它做了什么?” 壮汉:“不、不是我,是系统!系统说这个道具充斥了您与隐藏线女主的气运,非常容易破坏游戏机制,对它施加了使用次数限制。” “他也只会这点把戏,”岁晚冷笑,用那个道具点着壮汉的额头,笑容危险,“这多少也是个s级道具吧……说说吧,你怎么拿到它的?被你偷走的钥匙,又去哪了?” 岁晚手里的东西忽然发出极其盛大的光芒。 壮汉整个身躯都震了一下,痛苦地哀嚎着:“我说,我说……钥匙在一个过温窍窍线的大佬手里,他拿‘终章’和我换了钥匙!” “他拿钥匙做什么?” “他、他说,他想锁住一段时间……其他的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了……” 岁晚松开他,直起身子:“没关系,我知道了,你滚吧。” 壮汉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从谢玉遥的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壮汉眼底一抹狠戾的凶光。 眨眼的功夫,上一秒还呈现逃跑姿势的壮汉,下一秒就回身冲向岁晚,手里依然是一团被光笼罩的东西。 谢玉遥仍旧看不清楚,嘴里却是先脑子一步地高喊出声:“晚晚!小心!” 岁晚怔愣地抬眼看她,表情还木木的,手里却是毫不拖泥带水地夺过光团,反手对着壮汉捅去。 也是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 谢玉遥看清了岁晚手里的两样东西。 一样是看起来毫不起眼、街边小店两块一只的笔;一样是深陷在壮汉腹部的、同样平平无奇的一把匕首。 谢玉遥张张嘴。 谢玉遥大为震撼。 救命,好友多年未见成为法外狂徒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