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极品小姑，带领全村发家致富》 第1章 穿越成小姑 7月盛夏，炙热而果决。 微风拂过稻田，股股热浪扑面而来。 山间绿意盎然，却蝉鸣不断，徒惹厌烦。 酷暑难耐，却是比寒冷要命的冬天好太多，毕竟，叶果现在身上也就一身单薄的粗布麻衣。 偶尔还可以在阳光的折射下，看到零星肉色，洗得都成网了。 穷，太穷了。 就她身上这一身，还是全家最好的了！！！ 叶果看着绵延不断，长达数千里的绿色山脉，再次无声的叹了口气。 叶家村是大庆朝南边的偏远之地，坐落在群山之中，青山一座连着一座，连绵起伏，漫山翠绿，山顶雾气缭绕，犹如仙境一般。 如果不是穿越了，搬个躺椅，搞点烧烤饮料，再玩局游戏，那确实是难得的休闲度假。 奈何……她穿了。 叶果上辈子是个苦逼的打工人，父母早逝，大学毕业后，唯一的念想就是买房。 因为有房才有家，冲着这独一份的安全感，上班积极，周末摆摊。不曾想，房子刚买，人就挂了。 主要还是加班太累，走路又要回领导信息，然后，然后就在人行道上被车撞了。 最后的一秒，她想的是，在人行道上被撞，据说要赔偿50万，如果不在人行道，那就只赔10万。 但问题是，她户口本上就一个人，死了连个赔偿的对象都没有。 亏大发了！ 但是这种心情在穿越这件事情前，也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初来乍到，神情恍惚的叶果，用了一个星期，才逐渐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现实，对自己的处境，也是稍微有了点认知。 穿越朝代，当然是架空的，大庆朝。 让叶果想起了某本影视化小说，就是叶家村太偏远，信息太落后，不知道这个世界经济发展情况，是不是一样。 扯远了，目前她所在的地方，放在现代，那肯定要整村搬迁的。 这里出入就一条路，四面环山，离最近的镇里，走路单程，普通青壮需要两个时辰。 折算一下，约等于20公里。 她此时的身份，是老叶家的小闺女。原主和她同名同姓。 虽然看着有些缘分，但是叶果并没有掉以轻心，更多的，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小果，你怎么就出来了？”一灰衣老妇急步而来，脸上满是焦急。 叶老太，原身的母亲。跟上辈子的叶母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老了很多。 每见一次，叶果都忍不住的心疼。 “娘，我就在屋下坐坐，哪里都不去。”叶果讨好的笑道，没有说，这几天，她躺得背都疼了。 大夏天的，又没风扇又没空调，睡的直接就是木板床。叶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比当年去偏远地区支教的困难指数，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老太因为劳累，背有些驼，皱着眉头不赞同，“檐下风大，要是不捂严实了，小心得了头疼的毛病。” 一想到女儿曾经满头是血，一脸苍白，呼吸全无的躺在她怀里，就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叶果一看叶老太眼神飘忽，知道是她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画面，于是连忙主动挽住叶母的手臂，撒娇的摇晃，“娘，我就坐一刻钟，等下就回去，我保证。” 在这种风寒都能要人命的时代，磕到脑袋那基本上都是没救的，所以，叶果穿了。 叶老太对女儿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错愕。她老了才得了这个如珠似宝的女儿，和她孙子一般大小。 但是女儿惯来嫌弃她年纪大，不愿意跟她亲近，如今，似乎变了。 纵使叶老太还是有所担忧，但是不忍拒绝， “说好的一刻钟。” “好，就一刻钟。” 哄好了叶老太，叶果总算能安心的坐下了。 跟上辈子独生女的家庭完全不同的是。 叶果这辈子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了。 叶老爹年轻的时候有一把好力气，在县城的铁匠铺打了几年铁，茅草屋上的零星瓦片，还是当时的工钱买的。 叶果今年13岁。 叶老太生她的时候，两个媳妇都已经进门，叶果一出生就受宠，处境比村里同龄的小姑娘好太多。 叶老大一直种田，叶老二小时候给人当学徒，学到了一手建青砖瓦房的功夫。 叶老大娶妻苏氏，生了两子一女，大儿子叶成18岁，二女儿叶碗13岁，三儿子叶木今年8岁。 叶老二娶妻王氏，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叶力13岁，小的叶路9岁。 男人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生产力，叶果家绝对算是兵强马壮。 叶家的两个媳妇都是精挑细选的勤快人，原本这一代原本生活蒸蒸日上，还计划着送两个小孙子去族学启蒙，改换门庭。 没想到叶老二上个月到县城做工，从梁上摔了下来，左腿骨折了。 雇主家用100文钱就随意打发了。 叶家上门去讨公道，不但没拿到钱，叶老大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同村做工的，还差点被辞退。 在这个时代，一个村子的，都是一个集体，权势可以压垮所有人的脊梁。 叶家投鼠忌器，用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又卖了粮，最后还忍痛典当了耕牛，才凑够了叶老二的医药费。 令叶家雪上加霜的是，叶果穿越的时候，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后脑勺磕出了血。 生死一线，换平常的农户家，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但是叶家人真心疼她，借了外债，才把人从死亡线拉回来。 想到当时醒来时，那满屋子大大小小的哭声，叶果觉得，这人情债，欠得有点大。 叶果本来性格就谨慎，又受着伤，多听少说，一个星期下来，也逐渐把这些事情摸得七七八八。 休养了一个星期，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出屋子，精神了不少，但是身体还是觉得有些虚弱，蹲下再站起，眼前都是一阵阵发黑。 她知道，这是因为这具身体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状态，因此气血不足。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还真是像叶老太说的，多躺躺。 今日叶家除了叶老太在家，收拾屋子还有做饭，还有叶老二和叶果在家。 其他大大小小的，都下地去了，包括才刚满8岁的叶木。 吃不饱的时候，连一粒米都是精贵的。 叶果父母在的时候，也是跟着父母回过老家短住的，对农村的生活接受良好。 而且在父母初中过世后，多年的颠沛流离，早就练就了她一身随遇而安的本事。 叶家虽然穷了点，但是每个人对她都很疼爱，尤其是她两个足以当爹的哥哥，路上遇上个野果，都是越过自家孩子先送到她手上的。 两个嫂子虽然不惯着她，但是家里的家务活，也是基本没让她动手的。 家里的小辈对这个小姑，也是纵容得很。 只是…… 土屋破烂不堪，屋顶的瓦片已经稀疏，露出了许多大洞，即使加铺了许多茅草，雨水还是可以轻易地渗透进来。 墙壁上的泥土已经脱落，露出了茅草的骨架，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四堵墙壁，没有任何家具和装饰，显得十分冷清和萧条。 这一无所有的开局，叶果就很想叹气。 叶老太正在准备晚餐，晚餐简陋至极，白水粥加水煮野菜！半点油星都不见。 那据说是粥的东西，也只有她碗里的，才可以看到几颗带壳的米！其他人都是番薯加玉米。 野菜虽然新鲜，但口感粗糙，难以下咽。这样的晚餐让人感到饥饿难耐，无法满足口腹之欲。 但是一家人却习以为常，连最小的叶木，都从不抱怨，还能连吃两大碗。 想到一家子大大小小面黄肌瘦的，比难民也没好上多少，叶果心里就堵得慌。 怎么填饱肚子，是当前急需解决的第一大难题。 第2章 天然水库 叶果又朝外边走了几步，视野更宽阔了。 她家在村里其实住得挺偏远，但是偏远的好处就是，地大势高，一眼就可以看完整个村子。 二十几户人家稀稀疏疏的，一条河贯穿而过，草屋旁边就是菜地，其他的地方，就是各种田。 从光的折射中，叶果只能依稀可以分辨出水田和旱田。 但是大庆的田，是分上中下三等的，这多少有点难为现代人。 田里劳作的人大大小小，大热的天，大多头顶就盖着个大荷叶，连像样的草帽都没几个！ 真穷啊！ 叶果再次惊叹这个时代物质的贫乏，目光不自觉的盯着荷叶上头的突出，有点愣了神。 荷叶？ 叶果视线犹如扫描般的，仔仔细细看过叶家村的地界，都没发现哪里有池塘。 转头便进了后院，总共都没几步路，还忍不住小跑了起来。 她有个想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叶家是有单独的厨房的，叶老太刚从柜子里拿东西出来，一个破了豁口的小碗，底部放着一点盐巴，黑色白色的混合着的，这是家里所剩不多的盐了。 “娘，大哥他们头上的荷叶哪里来的？” “村里没有看到有池塘啊！那么多的荷叶从哪里来的？” 就这么几天，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家子，其实最宠自己的还是叶老太。 毕竟，她才是掌控着全家口粮的人。而叶果虽然算不上白白胖胖，但是比起家里的其他人，也就她身上还有点肉。 果不然，对于这种村里小孩都一清二楚的事情，叶老太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耐心十足。 “你说那些荷叶啊，顺着后山走一刻钟，就可以看到一个山坳，里面有很多山泉水。水浅的地方，就长满了荷叶。” “但是也就是荷叶有点用，除了可遮遮阳，偶尔还可以用来装东西。” 猜测成真，叶果试探性的问， “那这个时候，是不是有荷花？” “原来你想要荷花吖，那挺简单的。但是那东西又不能吃。”叶老太心疼女儿受伤，虽然私底下也给她多吃了几口，但是还是觉得愧疚。 “你想要的话，明天让你大侄子陪你去边上摘一点，但是不能去水深的地方。” 莲子呢？莲藕呢？水里的鱼呢？ 叶果心里瞬间就冒出了好几个问题，没想太多就直接问了。 “莲子？那个不能吃，会卡死人的，你绝对不能碰，知道吗？”叶老太难得一见的板起了脸，生怕女儿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直到看到叶果认同的点了点头，才继续。 “莲藕没听过。但是那个山坳里的水很多很深，每逢旱灾，村里就全靠着那一汪水度过。” “那是村里的救命水，平时去那里挑水灌溉，都要经过里正同意的。” “那里倒是有鱼，但是鱼也归里正管。” 叶果……论集体的重要性。 蓄水抗旱，这个确实很有必要。就目前这种条件，天灾这种不可抗力，真是一票否决。 一方面佩服古人的智慧，另一方面，叶果对现行的制度，想要了解的欲望更深了。 但是叶果没有继续问，说再多，不如实地看情况。 只要叶老太肯让她出去，荷花就荷花吧，不务正业，总比在家坐吃山空好。 因为心里惦记着事，第二天一大早，叶果就和大侄子叶成出了门。 身高一米八的他，年仅18岁，却已经展现出了一副成年人的体魄。然而，与同龄人相比，他显得面黄肌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的面庞清秀而略带稚嫩，眼神中偶尔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无奈。皮肤黯淡无光，缺乏健康的红润。 满是补丁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他身上。 之所以不改得合身一点，是一年四季，他也就这一套可以出门的衣服，冬天往里面塞点棉絮，就是冬衣了。 作为家中最年长的小辈，他早就开始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了，除了平时干农活，农忙之外，他还会到县城打零工，补贴家用。 这个时代的18岁，确实不小了，村里当爹的都有。 叶成本来也在议亲，结果因为叶家的一大一小先后出事，原本谈到一半的姑娘，不愿意嫁了。 叶果猜想叶成也是十分介意的，因为她不只一次听叶老爹劝他，多休息休息。 大嫂苏氏，这些天，一看到叶成，也是唉声叹气。 因为没有读过书，大家都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只要细致留意，时刻都能发现。 “小姑，还是我背着你走吧。”叶成才刚走过田坳，就笑着开口。 叶果看着未及膝盖的野草，再看看叶成，想想自己去世前27岁，原主13岁，加起来40，沉默了。 真不至于。 如果说穿越可以选择，那叶家人这段时间，给予她的无私关爱和温暖，足以让她舍弃以前的一切留在这里。 “阿成，我都躺了好几天了，想自己走。” 喊一个18岁的孩子大侄子，还是怪别扭的，直呼其名，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原主辈份大。 叶成这几天也习惯了她直呼其名，放低了声音，笑道：“那小姑你走我后面，我先探探路，你跟紧一点。” 村里虽然靠山，但是除了专门住在山上的猎户人家，上山的人并不多。 夏天又是蛇鼠虫蚁比较多的季节，上山的人更少了。一路上，都没碰到其他人。 叶果点了头，一边跟着一边观察四周，看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植物，或者可以吃的野果之类的。 但是很遗憾，走过的地方都是在山的边缘，除了一株小小的乌泡树，再没见其他。 乌泡还是小小的青果子，再过半个月，应该可以过来摘了。 最后的一段路，草比人高，叶果还是被背过去的，视野瞬间就开阔了。 所以在看到山坳里，足足十亩往上，那一片碧绿的时候，那种震撼感，让她差点尖叫出声。 这哪里是山坳，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小型水库了。 碧波荡漾的湖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蓝天白云，水天一色，美不胜收。 水库四周绿意盎然，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着湖边。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水库旁边那片满是荷花的水域。 荷叶田田，翠绿欲滴，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水面。荷叶之间，粉嫩的荷花娇艳欲滴，花瓣间的露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荷花丛中，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碧波荡漾。 远处，一群野鸭悠闲地游弋在湖面上，另一边，几只白鹭在水中翩翩起舞。 此刻的水库，仿佛是一个梦幻般的仙境，让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小姑，你在这块空地站着，我这就下水去给你摘荷花。你看中哪朵，可以跟我说。” 叶成背着叶果，先把一片杂草地踩平，又从树枝敲打了一片周边，确保没有虫蛇之后，才把叶果谨慎的放下来。 在原地愣了好久的叶果，终于在这道声音中回过神来，“阿成，这里有螺蛳吗？” 第3章 藕尖 “有的，但是螺蛳不能吃，容易得病。我给你摘荷花。” “呃。”作为一个吃过螺狮粉，尤其是现在还吃不饱的现代人，她真的很难拒绝这种天然美食。 “阿成，你先帮我摸点田螺，我会做，保证能吃。” 叶成正想拒绝，就听到叶果双眼放光，一脸信赖的对自己说。 “阿成，我都好久没有吃肉了，螺蛳肉也是肉啊！小个的也行，我不挑，你就在边上帮忙摸一点，好不好？” 叶果双手合十，如果不是她不知道游泳，早两百年，她就自己下水了。 “那我先摘几片大的荷叶。” 叶果一听有戏，想到螺蛳肉炒黄瓜，丝瓜，苦瓜，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叶果年轻力壮，又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这里的螺蛳，平时根本没人要，一抓一大把，没一会儿，就装满了两个荷叶。 叶果是知道，螺师这就是东西，内容少得可怜，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都想原地生火，煮熟了只带肉回去。 看着地上一大一小两个背篓，叶果毫不犹豫的指挥， “阿成，你再去帮我摘几片荷叶过来。” 叶果先是用荷叶铺满小背篓，再蚂蚁搬家，没一会儿，小背篓里就装满了大大小小的螺蛳。 令叶果惊喜的是，后来叶成还摸到了蚌壳，这东西肉更多。 叶果毫不犹豫把一部分小螺蛳挑出来，重新扔回水库，换成了大大的蚌壳。 叶成一边摸蚌壳，遇上了荷花也没放过。 叶果见状，赶紧制止道： “阿成，荷花够多了，别摘了。你看到旁边的莲蓬了么？就那种长得像个漏斗，里面有圆种子的那个。” “熟的已经成黑色了，深绿的也熟了的。” “小姑，阿奶来之前特意交代过，这东西不能吃。”叶成无奈的开口。 但是叶果是谁啊，她早就在看到这一片无人采摘的莲蓬时，就恨不得全部搂回家。 要不是螺蛳多少也算是肉，可以给家里人补身体，她早就先让他摘莲蓬了。 “那我不吃，你摘来给我玩。我全部都要。” “你要是不摘，我就自己下去。” 说完，就开始挽裤脚，那架势，看得叶成眼皮直跳。 “别别别，小姑，我摘，我摘还不行吗？你别动，我这就摘。” 叶成是真的怕，叶果本来身体就还没完全恢复。 这山坳里的水，即使大热天也是冰冷沁骨的。她要是下水，估计命都要送在这里。 叶果完全不知道叶成的担忧，听到他屈服，就不想其他，“你看莲蓬的颜色，黑色，深绿都可以，选摘大朵的就行，小的先不摘，估计还没熟。” 莲子平时又可以叫做莲米，是平时八宝粥的必备，淀粉含量极高。 对叶家来说，可是救命的粮食。 叶成皱着眉头，一边摘，还要对叶果严防死守。 好在叶果一心储粮，根本没想到吃。 她给莲蓬留下了三十公分左右的径，也没有放进大背篓里面，只是在周围，找了长矛草，一把一把的捆绑起来，方便之后拿。 叶成虽然看见了，但并没有问什么。 他是小辈中年纪最大的，本来就沉默寡言性格，对弟妹还有叶果，除了保障安全之外，他基本不带开口的。 小姑想要螺师，那就依着她，也就是白费点力气，到了家里，其他人绝对不会让她乱吃的。 叶果只看到叶成埋头干活，完全不知道叶成把她当小孩哄了，还惦记着这次来的重头戏。 看到莲蓬已经多到，两个人都拿不下的地步。目光转向荷叶片中，那些不开花，卷起来的荷叶，眼热不已。 “阿成，你水性好不好？”别的不说，因为叶家村有河，这个是绝对要好的。 叶成不疑有他，“小姑放心，小木，小路他们游泳还是我教的呢。小姑你是不是想吃鱼了？” 叶果，鱼，想吃。 但是先干正事，“你水性好就行。你看，那种卷起来的，就是没打开的荷叶尖，荷叶尖下面，你顺着杆子往下摸到底，淤泥里面，有莲藕，圆壮壮，一节一节的。” 叶成，没想到还有这种发展……感觉今天要挨揍。 “阿成，有吗？” “有。”叶成虽然不懂，也想拒绝。但是习惯使然，动作快过大脑，嘴巴更加。 “没有很壮，但是有一节一节的。” “太好了。”叶果忍不住在原地蹦跳了起来， “阿成，你拔出来，用力点，掰断也没关系。” 叶果费力一拔，好家伙，太轻松了，他差点跌到水里去。 这根本不费力的好吧。 叶成重新站定，这才发现，荷叶尖下面长的，居然不是绿色，而是白色的。 他把上面的淤泥洗干净，这才给叶果递了过去。 “给，你要的。” 叶果看着这三四节还没完全成熟的白色藕尖，有点失望但是并不意外。 果然，7月还不是莲藕的季节。 但是，她也真正的舒了一口气。 这可都是淀粉啊，是真正能让人吃饱的东西。 “嘎吱。”就在叶成觉得自己完成今天的任务，洗腿准备上岸的时候，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果在藕尖上面，咬了一口。 嚼了嚼，然后，咽下去了。 叶成觉得自己要疯了，急得眼圈都红了。 几大步就从水里走到了叶果身边，一把抢过了藕尖，生气的拔高了声音，“小姑你不要命了吗？什么东西也敢往嘴巴里面塞？” 说完还试图让叶果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叶果怎么可能让他意图得逞，一边躲一边喊道， “阿成，这是藕尖，没毒的，可以当饭吃的。” “饭？”吃不饱饭的人总是对这个字格外的敏感，但是完全没办法相信，“如果可以吃，其他人怎么不知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村里吃不饱饭的大有人在，就连里正家，即使住着村里唯一一栋青砖大瓦房，但也不是餐餐可以吃干饭的。 村里连野菜，都是因为这个季节多，才勉强够吃的。 叶果并不在意被说了，笑着回道，“我听村里的货郎说的，以前没想起来，最近太饿了，总吃不饱，做梦都想吃饱饭。看到你们顶着荷叶做农活，这才想起来的。” “货郎说莲藕一般成熟是9到10月份，长大了有手臂粗。但是早的7月份就有了，像这种白白的，小小的，是没长大成熟的，叫藕尖，可以生吃，也可以煮熟吃。” 叶成听叶果说得有模有样，但是完全没办法信。 但是家里太穷了，大家都长期吃不饱。 他想着反正小姑都吃了，自己张嘴一口咬在藕尖上。 嗯，脆脆甜甜的，还挺好吃的。几口就吃完了。 “我先吃，吃完一个时辰没事，你再吃。”毫不犹豫的说，叶成的想法是，如果有毒，小姑也就吃了一口，还有救。 对于叶成的做法，作为一个拥有成年年灵魂的叶果来说，稍微一琢磨也就懂了。 说不感动是真的，但是既然都吃了，还是别耽误时间，趁着天气还不算太热，先多采点，要不就大中午了。 第4章 炮灰女配 “阿成，你再下水去多拔一点，我们把大背篓装满。” 叶成其实是不想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的，小姑说的，完全不在他的认知范围。 村里是时不时有货郎来，大家也喜欢围着货郎，听点乱七八糟的消息，但是看着明显放空的大背篓。 今天如果不让小姑如意，大概率，他是回不了家了。 说也奇怪，才吃完一根三节长，大拇指般大的藕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力气都回来了点。 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左右就是费点力气，多吃点野菜就行了。 叶成负责拔，叶果负责洗和装，用了近一个时辰，才装满了大背篓，足足有四五十斤。 也是因为从未有人采摘过，所以才这么有收获。 叶果低头满足的笑了，最近叶老太总在叹气，因为家里的存粮太少了。叶果偷偷去看过，家里装米的陶罐，早就见底了。 玉米和番薯，剩得也不多。 叶家人每吃一餐，叶果就看到叶老太，留恋的摸着自己手上的银镯子。 听二嫂说，那是叶老太的嫁妆，戴了几十年了。 叶家村在南方，目前的耕作模式，水稻是一年一种的，距离秋收还要一两个月。 现在有了这个藕尖，至少可以吃饱，而且藕尖还可以长大成莲藕，到时候产量会更大。 几千年前的莲子，都可以重新开花结果，莲藕这东西，绝对是大自然的馈赠，要合理利用。 想想以前的藕粉之类的副产品，叶果思绪有点飘远。 叶成想着反正都吃了，多吃点少吃点也没区别，于是又多采了一些，洗干净了路上边走边吃。 让叶果看了牙痒痒，在心里默念了好多次，这是亲侄子，亲的，这才忍下了心里的怨怼。 两人下山的时候，也差不多接近中午了，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人，但是他们的背篓上下左右都填充了荷叶，因此村里的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去摘荷叶的。 也有些人注意到他们手里的莲蓬，不放心的叮嘱他们，绝对不能吃。 听着他们淳朴的声音，叶果不得不感叹这里民风的善良。 一大一小两个背篓，其实都是叶成轮流背回来的。 就叶果这个看起来也就10岁的身高，平时连水都没担过，螺蛳也好，藕尖也好，重量都很不一般。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就吨吨吨的灌了一肚子水。之后又歇了一下，才四处找人。 找了一圈，家里静悄悄的。叶老太好像也不在家，估计去田里送饭去了。 叶果累得不想动，主要是太阳晒的，脸都被晒红了，看得叶成一脸心疼。 又想起之前小姑那番吃不饱的言论，心里更是暗暗下决心，小姑身体不好，一定要尽快给小姑吃上细粮。 叶果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要是知道，对着突如其来的关心，她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叶成在院子里打了桶井水，找了几根粗点的藕尖，掰成小段，连小孔里面的泥沙都洗得干干净净，这才递了过去。 “小姑你先填填肚子，回屋睡一觉，剩下的，等阿奶回来再说。” 叶家一天是吃两餐的，叶果早上没吃东西就出了门，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甚至还因为饥饿，有点微微的痛。 能一路走回来，都是她强撑着。一边感叹原主身体的不给力，一边对叶成递过来的藕尖，无法拒绝。 一口吃了十来根，这才缓过来。 但是她也没停下，继续吃了个七分饱，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阿成，那个螺蛳你先用水养着，等我睡醒了再处理。” “还有这个藕尖，生的你今天不能再吃了，晚上我煮了你再吃。” 叶果虽然疑惑，什么时候小姑懂得进厨房了？ 但是不问是个很好的习惯，他顺从的点了点头，“煮熟吃的话，要怎么洗？” “一节手指长就可以了，好夹又好洗。对了，菜园子有大蒜吗？如果没有，野蒜也可以，晚上我想炒着吃。” 叶成抿了抿嘴，没说阿奶把油罐子锁起来了，也没说菜园子的大蒜，叶老太每天都要数一次。 还是点点头，看着叶果进了房间，又等了会儿，直到听到她躺下的声音，这才重新回到院子里，勤劳的洗起藕尖来。 一大盆藕尖都按叶果说的洗好了，这次叶成一口都没吃。 他把藕尖搬到厨房后，又从最旁边的杂物间里面，找了个平时不用的大木盆出来。 把小背篓里面的螺蛳都倒了进去，又加了水，就放在一边没管了。反正不能吃，脏点也能看。 螺蛳这东西，村子里以前也是有人吃的，直到有一次，有人吃着吃着，却越吃越瘦，最后活活疼死了。 这在当年，并不是个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去吃。 但是小姑的错误想法，还是得爷和奶来劝。 之前小姑摔破头，也是为了去山上找野菌子，给大家补补身子，然后不小心踩滑了。 想到这里，叶成又把莲蓬都放进厨房，给荷花找了个空闲的罐子，装水养着。 明明小姑是专门去摘荷花的，结果荷花拿回来，她看都没看一眼。 但是想到藕尖，他心中就高兴不已，最后从杂物房拿了下地的东西，快步向叶家田地走去。 他没发现的是，他的嘴角挂着难得的笑容，步履轻盈，心头也没有像以前，被什么压着了。 “阿成来了，小果呢？” 叶老太路上遇见了叶成，觉得他像从哪里捡了钱一样，对自己今天的安排又满意了一分。 “小姑累得睡着了。”叶成笑了笑， “睡之前我让她吃东西了，奶放心。” 叶老太想起自己在厨房里留的粥和野菜，满意的点点头， “吃了就好，我回去看看她。” “对了，小姑讲，想要晚上在菜里放点大蒜。” “行，没问题，等下我去拔两根。” 鸡同鸭讲，但是居然意外的和谐。 叶果如果在这里，估计会乐到不行。 但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年纪小，吃饱了就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哪里想，这一梦，差点把她给吓得个半死。 因为，她突然接收到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然后，她就瞳孔震裂，三观碎成渣了。 她不仅仅是穿越，她是穿书了。 穿成了《天降竹马，一胎六宝》这本种田文里，出场只有三分之一的炮灰女配。 第5章 种田文对照组 真穿成女主也就罢了，哪怕是穿成个吃穿不愁的路人甲，她也可以接受良好。 但是她偏偏穿成了女配，还是那种为了衬托女主真善美的，种田文的对照组。 所谓对照组，那就是女主多幸福美满，她就有多蠢毒坏，下场悲惨凄凉。 本来叶果，珍惜每分每秒赚钱，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看小说这种事情上的。 尤其是这种，一看书名，就是反生物进化论的那种。 一胎六宝？ 女主是人类吗？ 但是作为书中同名同姓的存在，耐不住同事追在身后极力推荐。 即使离谱，到底也是有些好奇心的。 现在她只能暗自庆幸，好歹当时，熬夜看完了原着。 小说女主是她大伯的孙女，叶安。 原主和女主同村同族，两人年龄相仿，样貌不分伯仲，被对比似乎天注定。 原主出身比女主更好，性子又要强，再加上家境原先也比原主好，就事事想压女主一头。 但是叶安重生了啊！ 是的，上辈子因为逃荒死在大西北的女主，重生了。 重生就是个金大腿，除了知晓未来各个节点的重大事项，还见识过人性的险恶，最重要的是，掌握了财富密码。 靠着记忆，女主先是抢抓机遇，在山上挖到人参，解决了温饱问题。 然后凭借着知识储备，买了香料回家，开始了卤下水，炒螺蛳，卖豆腐的发家致富之路。 没多久就全家搬去了县城。 从一家小店，逐步发展到后来，叶安酒楼开遍了大庆的每个角落。 作为里面同名同姓的对照组，为了剧情需要，女主挖人参，原主就摔脑袋，女主做生意，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原主就只需要，赔赔赔。 这就罢了，婚姻对比那才叫一个惨烈。 女主捡来的竹马，从穷书生到高中状元，再到被侯府认回，最后与女主琴瑟合鸣，佳话渊远流传。 原主也有个未婚夫，就是个摆设，在原身家里最艰难需要帮助的时候，居然被征兵了，从此人间消失。 就真的很剧情。 而现在剧情，正进行到书中的第一个关键节点。 女主挖到人参了。 原主听说了之后，哪里肯落后，自信以为自己的运气绝对比女主好，毕竟过去的13年，都是这样的。 女主能挖20年的人参，她就可以挖到30年的。 于是骗家里说，上山采菌子，结果一脚踩空，从山上滚了下来，摔到了头。 从这个节点开始，叶家人，也因为对叶果的无私偏爱，开始了多灾多难的生活。 正是从这个节点开始，原主的家境急转而下。 后来原主又急于自救，跟风做生意赔了钱，家境更差了，到最后，都要揭不开锅了。 叶老二没等腿好，就出去干活，结果没半年就死在外头。 女主开始了暴富之路，原身和叶家众人，在灾荒年中开始极限求生。 因为粮食不够，先是叶老爹死了，再是最小的四侄子叶木死了…… 然后女主每次做了什么大事，就忆苦思甜，回忆一下叶家村，然后叶果一家，就死一个人。 原主最后也死的，因为大侄子叶成想给她吃碗白米饭，发烧还在码头搬货，结果被货物压死了。 原主祸不单行，又遇上了人贩子，你追我跑中，掉河里淹死了。 原主对照得明明白白，一家人炮灰得齐齐整整。 看完小说，叶果当天就气得没吃晚饭。 原主工具人就算了，叶家人那纯粹就是，为了作者笔下的悲惨而献身。 就莫名其妙啊！ 她穿书之后，每天一小碗白粥，一个鸡蛋，就是叶家最小的孩子，都没有的待遇。 而且叶家的每个人，每天都会过来，对她嘘寒问暖，陪她聊天解闷。 没有一个人因为她看病花钱而责怪她，反而是担心她心情不好，尽力开解。 如果说一开始穿越是恐惧不安的，这些天活在温暖关爱中的她，已经有些不舍了。 只要一想到书中叶家人的下场，叶果就气得差点失去冷静，憋屈得想杀人。 醒来的叶果，久久的平躺在床上。 女主啊！ 她第一天穿书，其实就见过女主了。 只是她没认出来。 那是因为她昏迷刚醒，叶老太怕她一个人躺屋子里闷，叫了一个同族的小姐妹过来陪她说话，就是叶安。 那个时候的叶安，刚重生。 女主跟叶安，从小被比到大，除了塑料姐妹情，哪里其他。 叶安从进来到出去，一个时辰，跟叶果说话就没超过5句。 显然是对原主这个族中的小姑，瞧不起，看不上，等着看她作死。 这个世界的真实就是，有人出生就在泥沼，有人还能重生。 真比不了。 像她这种非农专业的穿书人，又没有空间金手指，现在只想活下去，和家人一起，好好活着。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知识储备还打不过一个农耕文明的古人？ 所以，现在面临的问题，变成了两个。 一是如何吃饱饭。 二是如何远离女主。 想清楚了之后的生活原则，叶果也就暂时把所有的想法都放下。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解决温饱问题。 她记得同事说过，穿书定律就是，只要不和主角扎堆，基本可以苟活。 叶果深以为然。 “小果醒了？”叶老太时不时就进来看一下，怕叶果睡过头了，晚上睡不着就要受罪了。 夜里蚊虫多，家里又没条件买个蚊帐。 叶老太一边帮她收拾床上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层的被子，一边笑道， “莲花我给你放在窗边了，有些没开的，养养就行了。” 叶果听到叶老太的声音，就一阵心悸，忍不住红了眼眶。 书中的叶老太是活活饿死的，只为给家里人省口吃的。 就现在这条件，还考虑她高不高兴，自己何德何能。 “娘，我那些莲蓬呢？”叶果知道自己没空伤春悲秋，是真的有些担心叶老太趁她睡着，直接处理了。 叶老太倒是想丢掉，但是叶果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还能不了解她的脾气？ 她今天敢丢，叶果明天就能再去摘一次，只能没好气的道： “厨房里放着呢。” 叶果强颜欢笑，“娘，那是莲蓬。里面的东西，有个别称，叫莲米。” “莲米？”叶老太觉得自己大约是耳朵不好，听错了。 叶果偏头浅笑，那抹笑容，就像一道光，划开了叶家的历史。 第6章 借鸡生蛋 很多年以后，叶老太牙齿都掉光了，还会在每年过年的时候，跟叶家后辈描述今天的场景。 从这个平常的午后开始，叶家开始有了根基。 在叶老太不敢置信的眼光中，叶果的声音清脆，“娘，莲米能煮粥吃，莲子心还能入药。只是吃之前，必须去壳。” “而且晒干的莲米，会变黑变硬，可以保存很久。但是重新去壳泡水，又可以重新变成好吃的食物。” 原主在村里人的眼里，那是一直有些骄纵的，但是在叶家人眼里，她却是比所有人都聪明，乖巧的孩子。 无论真假，叶家人，就是对她，无限包容。 所以叶老太其实是信自己女儿的，但是这份信任，就像是空中楼阁，太意外，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山坳里的水和鱼归叶家村管，但是那么多荷叶，叶家村根本用不完。 所以方圆十里的村屯，都会过来摘荷叶。但是从叶老太嫁过来这么多年，从来没人知道，那里有可以吃的莲米。 “如果您不信，那就先喂给……”家里的鸡早就卖了，也养不起猫狗，连个兔子也没有，要喂老鼠也抓不住啊。 叶果尴尬得不知道如何继续，却听叶老太说， “娘哪里能不信你的话呢，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去里正家借只母鸡来。” “正好前两天，里正娘子跟我说，家有只母鸡刚会下蛋，借过来，给你补补身子。” “一只母鸡，即使死了，家里也还是还得起的。” 当年看书的时候，讲真，叶果是觉得叶家人，多少看原主，都是戴了厚厚的滤镜的。 如今身在其中，却只感受到浓浓的爱意，甚至有些呆滞，“娘，你没有？觉得我在胡闹？” 叶老太笑着在床边坐下， “胡思乱想什么呢。你生病了，都惦记着让家里人吃饱，娘怎么可能不信你。” 叶果……好像也没说错，就这样吧。 穿书就穿书，古代就古代吧。她在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那麻烦娘去里正家一趟，我先去院子里看看螺师。” 看到叶果蹦蹦跳跳的跑开，叶老太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背了个竹筐，还放了几朵含苞欲放的荷花。 “螺师不干净，你养着玩就可以了。要是实在想吃肉，回头我让你大哥带着小家伙们，给你去抓蝉来烤着吃。” 叶果闻言眼前一亮，她以前虽然没真正吃过，但是原主吃过，味道非常可以。 就是抓捕的过程并不容易，只有村里年纪小的孩子才会去抓。 “那是不是还可以找到蝉蜕？” “蝉蜕？” “就是蝉长大时候脱下来的皮。” “那应该有的，你要那个干什么？” 我不要，但是那个处理了之后，也可以入药啊！能卖钱！ “我不管，如果他们要去，就要把我带上。” 叶果觉得自己真是，正在努力做反派。 “这事之后再说，我先出去一趟。” 叶果也知道说多没用，到时候能去就行。至于叶老太关于螺师的言论，就自动过滤了。 叶成根本没在意，螺丝表层泥都没洗。但是当时也没说得太清楚，怪不得别人，因此增加不少工作量。 好在院子里的水缸里装满了水。 叶家的房子四周都围着栅栏，主要是因为离山近，足足占据了两亩地。 后院除了有一颗枣树，几颗桃子李子树，还有大片的菜地，最能证明叶家以前家境是真的还不错的是，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 这口水井，是叶果最满意的。 叶果勤快的用双手反复的搓洗螺丝表面，直到水都变清澈了，才做罢。 本来应该在水里滴点油，或者放把菜刀的。 但是考虑叶家目前的家庭条件，她觉得，还是多花点时间养着，螺蛳也会吐沙的。 大概半个时辰，听到“咯咯咯”的声音，叶果就知道叶老太回来了。 果然，背篓里装着一只半斤左右的土鸡，没有捆绑，但是盖子盖得严严实实。 “娘，这鸡真的开始下蛋了？看着有点小啊？”不是叶果不信任，她也经常去菜市的，那种下蛋的鸡，可比这个大。 叶老太一路风风火火，把鸡谨慎的，放进空了许久的笼子里，又用木碗装了点水放在角落。 确认母鸡没有对环境有明显的不适应，这才接话道， “放心吧，抓鸡的时候，刚下了热乎乎的蛋呢。” “里正娘子对你念得很，等你身体好了，可得好好上门感谢感谢。” 叶果翻了翻记忆，看到一张白皙微胖的脸，脸上无论何时，都挂着笑容，让人心生好感，每次见她都给她塞吃的。 她当时摔到脑袋，钱也是从里正家借的，虽然说也是没出五服的本家人。 但是，叶果能活着，真是要谢谢她。 于是赞同的点点头 ，“我知道的。” “这是我剥出来的莲米，还剁碎了方便鸡吃。是直接撒鸡笼里，还是放碗里？” 事到临头，叶老太倒是有点迟疑了， “小果，家里虽然穷了点，但也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吃饱还是可以的。” 不，我们对吃饱的定义不一样，叶果心里在咆哮。但是脸上却是挂满了笑容，只是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娘，你说信我的。” “真吃不死？” “真的。” “非放不可？要不，等你爹回来再商量商量？” “娘，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哈！”叶果做出转身就走的架势。 果不其然，手被拉住了， “别，就把碗直接放进去。你别气坏了身子，我先去厨房准备晚饭。” 直到完全看不到叶老太的背影，叶果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莲米她其实早就吃过了。她只是有些感慨，无理取闹这种行为，她一个成年人做起来，真是很别扭。 但是能怎么办呢，原主才13。 还没等叶果开始伤春悲秋，叶老太风风火火的又从厨房冲出来，带着满脸的心疼， “小果，锅里面给你和阿成留的粥和菜，怎么一点都没动？” “啊？” “所以你一直没吃？这个阿成，还跟我说你是吃了之后才睡下的。娘的乖宝，饿坏了吧，来先填一下肚子。” 乖宝？ 说完不等叶果反应，手里就被塞了个温热的番薯。 不，不是？ 我肚子不饿啊！我真的吃了东西啊！ 第7章 二哥 她似乎忘记跟娘说藕尖的事情了。 这乌龙搞得。 但是这也是个能吃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叶果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去二哥那边。 生病的这段时间，去看原主最多的，除了叶老太，就是她二嫂了。 叶老二觉得是因为自己受伤，才连累了原主，因此这异于常人的次数，愧疚不安的次数占了大多数。 而叶果呢，之前是因为各种原因不敢去。如今吃的有了着落，她就按耐不住了。 她也没空着手，洗了片荷叶，从背篓里拿了不少的藕尖，洗好包好，这才去找门。 屋子里有些暗，还很闷热，夹杂着一股水汽。 也是，这是土房，地都是土。 除了一张床，屋里还有两个差不多一米左右的木头柜子。 床边还有一高一矮两个凳子。 “二哥，你睡了吗？”叶果故意发出声音，低头压下心里，刚刚看到叶老二时，心里的难受。 叶二哥才30出头，却半头都是白发，人也瘦得就剩骨头了，看着就像个非洲难民。 见到她推门进来，眼睛亮亮的，双手撑着坐起来，“小妹怎么来了？屋里热，你身体还没好全，可别把你闷坏了。” 叶果笑着把藕尖放在床头，“来看看二哥，顺便让二哥帮帮忙。” “二哥现在就是个废人，能帮你什么忙？”叶老二低着头，连笑容都是苦涩的。 叶果闻言，愧疚感充满心间，心脏不受控制的缩紧，疼痛，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叶老二，是死得最早的叶家人。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情绪，让她有点手足无措。 叶果本身并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尤其是父母早逝，这，怕是原主身体遗留的情绪。 “二哥，你再等我一下。”叶果眼里含泪，根本无法控制。 她从二哥的屋里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房间。 泪如雨下，叶果却只能麻木的，擦了又流。 “叶果，你放心，我会对叶家人好的，尽力而为。”叶果是不信佛的，但是她也拜佛。 她信的是因果。 就像现在，她不知道叶果存在与否，但是她，会做到问心无愧。 奇怪的是，等她说完这句话，就像是完成了一个交接，情绪就慢慢的可以控制了。 叶果洗了把脸，又着重用冷水拍脸拍眼睛，直到瞧得不明显后。这才把放在走廊里的小部分莲蓬，用背篓装了，再次推门进了叶老二的房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叶老二一直焦急的坐着，脸上满是猜疑。 见叶果再次进门，身体因为着急，努力向床边移动，看得她眼皮直跳。 “我没事，二哥你赶紧坐好。”叶果把背篓放下，费力的把叶老二挪进去。 手指却在碰到叶老二身体的时候，短暂的停顿了一秒，又迅速的开玩笑道， “二哥你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我就是出去拿个东西。” “对了，刚刚忘记跟你说了，荷叶里面的是藕尖，给你平时打牙祭的。甜甜的，可好吃了。” 叶老二刚刚真是被吓到了，小妹又小，他又下不了床，喊人又怕兴师动众。听到叶果言语间的笑意，他才放松下来。 “既然是能吃的，那小妹你拿回去，等饿的时候就吃。二哥现在不用出去干活，平时都不知道饿的。” 这话叶果毫不意外，但是真实听到和别人的记忆中，那种冲击力，是绝对不一样。 叶老二，傻得令人心疼。 “出去之前，我不是说让你帮忙嘛。喏，这些莲蓬，都要麻烦二哥抽空剥出来。” “第一步是剥皮，然后里面绿色的是莲子心。你把莲子心单独取出来，放在这个竹筒里，回头我有用。” 莲子心最适合上火的人，心火旺的话，一杯水下去，基本就差不多了。 当然，她这么要求，主要是因为，莲子心能入药，等于能卖钱。 叶果一边说一边示范，其实并不复杂，难的是，这个工作很枯燥。 但是对叶老二来说，却是他受伤以来，最高兴的事情了。 “这个简单，二哥保证给你处理得干干净净。你放心，背篓里的，今晚，不，明天我就可以全部按你的要求剥完。” 叶果……你还想加班？ 打工人不想。 “那先谢谢二哥了。” “藕尖算是报酬，还可以填饱肚子，二哥你吃了之后，可以少吃点饭。” 这话其实外人听了很难听，但是叶老二听了，却觉得再好不过，眉眼都轻松了些，半点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叶老二腿上，一直敷着黑绿的草药，动都不敢动。 伤筋动骨一百天。 对他来说，剥莲子这个事情，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但是叶老二肉眼可见的，有了精气神。 他对自己小妹的安排，只会万分感谢，外加，滤镜再加一层。 很好。 叶果对自己的安排，满意的点点头。 有事情做就对了，就没空胡思乱想了。 接下来就是晚饭了。 吃饱吃饱吃饱。 叶果见叶老二已经全身心的，开始干活，连她在旁边，都自动过滤了，就有点哑然失笑。 但是她也识趣的，准备去给大家加餐。 厨房里的叶老太正在煮粥，叶果进去的时候，还有点惊讶， “你怎么来了？这里热，你先回屋躺着去。” “饭菜等下就好了。” 叶成知道藕尖是能吃的，因此洗好放好还用东西盖着，叶老太也就没注意到。 “娘，我来做晚饭吧！大蒜在哪吖？” 叶老太有点忧愁，一方面是不想打击自己女儿做事的想法，另一方面是担心她的身体。 叶果一心想着怎么煮藕尖，也就没注意到叶老太纠结的目光。 然后就把装满了白白嫩嫩的藕尖，毫不犹豫的，全倒进正在煮的粥里。 叶老太…… “小果，你放了什么进去？”这可是一家人的晚餐啊！！！ 后一句她没说，是叶果看出来的。 叶果直接往叶老太嘴里塞了一截藕尖。 “娘，之前忘记跟你说了，这是荷叶尖下面长出来的藕尖，我和阿成中午就是吃的这个。” “生的可以吃，熟的也好吃。” 叶果虽然知道叶家人都比较纵容她，但是做人做事，她是讲道理和方法的。 说再多不如给他们真正试一次。 莲米之所以同意让叶老太，先给鸡吃，那是因为毕竟曾经有人因此丢了性命。 藕尖不一样，这东西，之前，根本没人知道。 叶家大大小小一共12口人，平均每人吃二两，都要20来斤。 叶成显然也是粗略算过的，满满两大盆，一盆煮粥，一盆炒，正好不过。 叶老太见叶果还在费力的端另外一盆，一边帮忙，一边不确定的问，“这东西从哪里来的？吃了之后，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果摇摇头，“娘，味道怎么样？” 叶老太……才恍恍惚惚的回神，好像，她刚刚也吃了。 “就，挺好的。” 但是唠叨却是一句接一句，“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万一吃错了，你让我和你爹怎么办？” “还有阿成，我不是让他看着你的吗？这小子，一定要让老大媳妇好好收拾，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叶果其实想说，如果你在场，估计屈服得比阿成更快。 但是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要不就处不下去了啊！ 娘的权威性，还是要努力扞卫的。 但是这也不能耽误她好好做餐饭啊！正想问家里的油在哪，就听到门口“枝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应该是爹和大哥他们回来了。 第8章 晚饭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欣喜的呼喊声：“小姑，我回来了。” 是叶木的声音，他最小，声音最是中气十足。 只见一张阳光明媚的花猫脸映入眼帘，一手拎着草鞋，另一只手上，居然还拿着几颗鲜红的小果子。 看到厨房门口的叶果，嘴角瞬间咧开，朝着叶果大声的喊起来：“小姑，你看，有蛇果。” 说完就跑了过来。 叶路也没落后，“小姑小姑，吃我的，我的比他的大。” 叶果虽然不做家务活，家里的两个比她小的，却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跟姐姐差不多，感情自然不一样。 前些天叶果摔伤了头，最担心的也是他俩，硬生生在她床头熬夜，最后还是一个被窝睡的。 但是家里有农活，也不得空守着。所以忙完农活之后，他们便去山脚找野果。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食物，更能表达关切了。果不其然，给他们找到了一些漏网之鱼。 “你们又去山脚了是不是？小心碰到蛇。”叶老太一时间，都忘记叶果那一茬了，埋汰的翻了个白眼。 叶老爹摸摸鼻子，不敢接话。 “阿奶，我想给小姑找点吃的，吃得多，就恢复得好。”叶路笑着做了个鬼脸。 叶老太神情一僵，她也想给叶果补身子，但是家里，只有一只下蛋的母鸡，还是下午才从别人家借的。 一大家子现在都是吃野菜为主，也还勉强可以支撑，但是下个月农忙，铁打的身体，也是会熬不住了。 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叶果见状赶忙出声， “小木头，我都饿了，你赶紧把蛇果给我。正好，我也有好吃的跟你分享。” “正好大家都在，等我一下。” 说完叶果跑到院子里，把洗好的藕尖拿了过来，“这是我和阿成今天去摘的，大家先垫垫肚子。院子里还有很多，这是生的，等下还有熟的可以吃。” 叶老太这才想起之前叶果把藕尖放进粥里面了，又想起叶果说她和阿成中午就吃过了。 回想自己吃过的味道，心里燃起一抹期待，这，也许，真是粮食。 “小姑说得对，这个能吃，我早上就吃过了，现在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叶成担心的看了一眼叶老太，见她若有所思，猜想是小姑已经什么都说了。 于是放心的拿了几根塞嘴里，这才去偏房放东西。 叶老爹和叶老大眼睛瞪得像铜铃， “真能吃？” 叶果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阿碗，阿力，小路你们先试试，可好吃了，还有甜味。” 站在后面的几个人，早就饿了，但是大人说话他们也不敢插嘴，于是也不顾没洗手，拿了就往嘴里塞。 然后，叶木就尖叫连连，“小姑，这东西叫藕尖吗。太好吃了？” “小姑，我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吗？”这个话是叶婉说的，她是女孩子，力气小。 “小妹，这东西你们从哪里采的，你可千万别下水，身体重要。”叶老大忍不住的有些担心。 “这个我知道，你分我一颗蛇果，我就告诉你。”说话的是叶成，明显在下套。 “想都别想。小姑肯定也都知道。”叶力毕竟大点，反驳得毫不犹豫。 “这，也太好吃了，感觉肚子里有东西了。不，是感觉有点饱。”叶木摇头晃脑的道。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家里全是温暖的味道。 他们的问题太多了，还夹杂着各种自我解答，她就暂时不掺和了。 “你们先吃着，我把剩下的用蒜苗炒给你们吃。” 本来就还在激情讨论的众人，又给她整得瞬间安静了。 最先还是大嫂苏氏开口， “你身子才刚好，今天又和阿成进了山，晚饭我来做吧。” 叶婉还有二嫂王氏也反应了过来，附和道： “我们都回来了，晚饭怎么能由你来做，你去歇着，等着吃饭就行。” 大家都在担心她的身体，厨房事情多而繁琐。 叶果无论何时，都是个认真生活，努力向上的人。 她一个人住，早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于是朝大家摆手， “我下午睡了很久，一点都不累。你们就洗手，先垫点肚子，等着吃饭就行。”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都忙了一天了，她都睡了一下午了，哪里好意思。 而且给叶老太去做，估计油都不舍得放。 其他人见她坚持，本着尊重的思维，也就不劝了。 如果她做不好，她们随时可以顶上，更何况，还有叶老太在旁边看着呢。 叶果进了厨房，先是看了一下橱柜里有的配料，再细细看了一下今天的野菜，心里计划着怎么做才好。 只是这橱柜不看还好，看了就不由的再次感叹，家里真是太穷了。 除了油罐子里的几勺油，连盐都没多少，其他调料，几乎为零。难怪平日里吃的都是水煮。 其实藕尖水煮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估计是家里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主食，还是要搞点花样出来才行。 叶果从橱柜旁边的陶罐里，又在门梁边，扯了好几颗辣椒，这才起锅热油。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这里是有辣椒的。 虽然在原主记忆中，辣椒只是好看而不能吃的装饰品。 但是做为吃香喝辣的长大的湖南人，没有辣椒，还真的很难做菜。 油当然少得可怜，只是为了激发大蒜和辣椒的味道，瞬间，厨房里充斥了一股霸道的味道，十分刺激食欲。 叶老太本来想起身，但是还是蹲坐下来，继续烧柴火，喉咙不自觉的动了动。 不是她想吃，是她实在太饿了，又闻到这种开胃的味道，不自觉分泌了唾液。 叶果再把焯过水藕尖倒进去，爆炒，最后再加了点盐。 叶果又把另外一个陶锅烧水，把野菜都炒水。 然后等藕尖装盆之后，也没洗锅，加了点油，就把之前没用的蒜头放了进去，然后倒在野菜上头，最后加了点醋，凉拌。 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主要是照顾小朋友，但是为了增加口感，所以在野菜里边加了醋。 看得叶老太既心疼，又没办法阻止。 “阿果，油还是要省着点用。” 叶果笑得眉眼弯弯，没有接话，心里却是一分钟上下可以出八百字作文： 这叫用油？调养的病人，吃的都比这个油多好吗？这里的厨房不应该叫厨房，应该叫水房。 唉！ 还是先吃饱再说吧。野菜是不可能替代淀粉的。 因为叶老太这句话，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叶果又往锅里加了点水，然后在后院的角落，掐了些薄荷尖尖，煮了个汤，夏天吃了正好解暑。 “娘，可以端出去，喊大家开饭了。” 叶果一边收拾厨房，一边朝着叶老太说。 这个会儿叶家人应该也收拾好自己了，累了一天，就等这餐饭了。 等叶家人围着桌子入座之后，发现桌子上的菜，闻着味道就勾人。 本来大家吃了不少藕尖，都觉得晚饭不吃也可以。结果，大家觉得，还是不要浪费粮食。 “小果，你居然会下厨了。” 叶大嫂苏氏有些恍惚，又看到每个人面前的粥里，也多了不少白白的东西，她知道，那个叫藕尖。 叶老太爷盯着面前的饭菜许久，又抬头看了看自己这个乖巧的小女儿，心里满是自豪。 “吃吧，等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有了叶老太爷发话，大家纷纷拿起碗筷。 大家的第一选择都是藕尖。 “哇，好辣，但是好好吃。我今天可以吃三碗。”叶木发出一声惊呼。 听到叶木的话，大家也是纷纷赞同，今天的粥里还有藕尖，粉粉的，好吃到不行，而且饱腹感好强。 “小姑，你怎么知道这个能吃的啊？”叶婉长得不算很漂亮，却是那种五官清秀的。不是农忙的是，她下地的次数也不算多，因此皮肤也算是白皙。 此时正满脸好奇，她一直想问，都没人可以回答她。 小姑以前就经常在家里找吃的，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并不介意。因为小姑再怎么吃，也都会给他们留的。 没想到的是，这次居然还可以，在外面带东西回来给大家吃了，就真的很震惊。 “听道观里的师父说的，最近太饿了，才想起来。” “村里人不敢吃莲子，是因为没剥皮，所以卡住，窒息了。” “我和阿成去看过那片山坳了，那里的莲藕，就算边采边吃，都够我们一个村子吃还有剩。”叶果笑着解释。 叶老太吃着嘴里的藕尖，一根接着一根，刚刚她是一直在场的，见到她用辣椒还想制止来着，没想到，辣椒居然可以这么吃。 毕竟以前他们也吃过辣椒，肚子痛得实在受不了。 但女儿刚刚说的，让她更震惊，吓得她连筷子都放下了。 “小果，你说的是真的？莲藕长在荷叶下面？都有吗？”叶老太连连追问。 这时，叶果才发现，叶家人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进食，似乎，她接下来的话，事关生死。 第9章 智慧 被这么多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叶果心中也油然而生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 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抬头严肃认真的回道， “莲藕，算是荷叶的果实。其实山坳里的荷叶，是有两种类型的。一种开花，长莲蓬，果实是莲米。” “另外一种，只有荷叶，没有荷花，或者荷花很少很少。那种卷起来的，张不开的荷叶，下面就是有藕尖的，藕尖长大后就成了莲藕。” “如果我们两个月后再去采，别说我们整个村子，就是三个我们村子的人，都可以吃上两个月。” “而且莲藕还可以做成藕粉，藕粉条，做成藕粉条之后，可以放好几年。” 闻言，整个叶家安静得针落地可闻。 许久之后，叶老太嘴巴颤抖了好几下，“他爹，我们要不要……” 叶老大看叶果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金子，其中，又夹杂着懊恼。 空气里弥漫了一股震惊的情绪，大家有很多想问的，但是似乎又不知从何问起。 如果说莲藕下面有藕尖，是听货郎说的。但叶果是怎么知道，莲藕的产量的？ 叶家村的人，会算数的不是没有，但是那都是族老级别的，才有这种水平。 叶老太爷沉默了很久，期间叶家人，大气都不敢出。 也只有叶果一直在吃吃吃，连最小的叶木，都只敢把嘴里原有的东西，嚼碎咽下。 叶老爹吃了藕尖，生的，熟的，都好吃。最主要是，这种东西，饱腹感极强。 作为地道的庄稼人，他知道，这种东西，是可以当主食来吃的。 这和新发现一种能吃的野菜，或者调料，那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闹饥荒的时候，草皮，树皮，甚至连观音土都有人吃，他们是曾吃过荷叶的，拉肚子，不停的拉。 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荷叶下面的淤泥里，居然还藏着果实。 “阿成，阿力，你们这段时间先不要去地里了，每天都陪着小果进山。” “这个事情，大家先不要对外说，等莲藕成熟了，量如果足够大，我们再去跟里正和族老们说，看大家的决定。” 叶果对叶老爹的决定很满意。 先解决自家的温饱问题，再去确认未知的事情，最后还能保持善良。 对一个不识字的农村人来说，这已经是大大的智慧了。 叶果其实还想去周边看看，看有没有其他能吃的。 她已经发现了，有些能吃的东西，因为煮的方式不对，就变成了不能碰的东西。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信息差。 “大家今天别吃撑了，差不多就行了。因为之前饿得太久，吃太饱对身体伤害很大。” “院子里还有一些藕尖，明天早上大家，吃完再去地里。” 对现代人来说，这是基础的养生知识。 叶家人虽然听了不大懂，但是叶果之前做饭的时候，就控制了总量。 见叶路第五次起身去装粥的时候，一个眼刀子就扔了过去。 后者乖乖的就把手缩了回来，怯生生的道， “小姑，我想再吃小半碗，可以吗？” 叶果是不会拿他的身体来冒险的，尤其还是个孩子，不苟言笑的开口， “不可以。” “以前你的肚子扁扁的，这次吃得很多很多，就会一下子把肚子撑开，以后就总要吃很多很多东西，才能吃饱了哦。” 叶家人其他人本来还没当回事，打算能吃多少吃多少。 听她这么一讲，都迅速的把碗里的东西吃完，然后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 肚子撑大了，要吃的东西就更多了。这是个送命题。 叶果见了，不由得想要发笑。 下一秒，更多的还是心疼。对叶家人来说，一辈子奋斗的终点，可能就是吃饱饭，再往上点，就是送小辈去学认字。 她的眼里有了泪意，但是瞬间就被压下去。 “明天还是照旧吧，等明天阿成他们采回来的藕尖数量多，再考虑加一餐。”叶老太说完，还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见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反驳她的建议而生气，心里满是欣慰。 “没想到，我们家，也可以吃上三餐了？真是托小果的福。”叶老爹感慨的道。 大庆朝其实一般都只吃两餐的，朝食和晚食。 朝食在10点11点这样，晚食在下午4点5点这样。 能吃三餐的，就只有地主家。反正在叶家村，是没有能吃三餐的。 叶路才不管什么两餐三餐，却连忙插话， “我吃生的就行，甜甜的，比煮熟的还好吃。” 大家闻言都开心的笑了，这是大家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叶果本来想说，生的不能多吃，会引起消化不良，但是见大家这么开心，她也就不泼冷水了，自己盯着点就是了。 王氏的晚饭，是和叶老二一起在房间里吃的。吃完后，两人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剥莲米，半点时间也没浪费。 远远的听到笑声，夫妻俩对视一眼，眼里满是高兴，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下，你终于可以安心的养伤了。”王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哪里不知道叶老二心里的苦。 如今肚子里的饱腹感让她忍不住一阵满足，想到以后可能，一天能吃三餐，竟忍不住生出一丝期待来。 “小果长大了，你平时对孩子们，多交代两句。小姑是女孩子，要多顾着些。听娘说，家里借了只鸡回来下蛋，让他们别贪嘴。”叶老二眯着眼睛，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话有什么毛病。 更剧情的是，王氏居然附和的点了点头，“小妹以前在族学外头听了先生的一节课，就学到了8个字，小路上了三节课，才学会三个字。”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小妹聪明，记性好。现在比以前更加出息了，你放心，有小妹在，家里会越来越好的。” 叶老二毫不犹豫的点头赞同。 叶果对叶老二夫妻夜话一点也不知晓，如果她听到，大概率会，骂一声，剧情坑我。 可不是坑吗？叶家人似乎把脑细胞都送给了她，主打一个凡是她说了算，她说的都对，无论对错，全家无脑护。 就真的很剧情。 虽然团宠很舒爽，但也太踏马的，令人亚历山大啊！ 在叶家，虽然有烛灯，但是，那是一年到头都舍不得用的。 大家趁着天色，洗澡收拾，然后很快的陷入黑暗。 叶果以为她会睡不着，结果一夜好眠。 第10章 天降竹马 话分两头。 叶果家里一片漆黑，与之相反的是，叶家村的半山腰，叶安的家里，难得的，点起了烛灯。 所谓的烛灯，比现代的煤油灯还要简陋很多，就一个小碗里放着一根灯引。 但因为油贵，所以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需要做面子的客人，普通人家是绝对不会浪费的。 但叶安家里因为要照顾病人，才不得不破费。 叶安坐在周靖文的床头，用一根芦苇，往他嘴里灌了点水。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一个中年汉子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中药进来了。 “安儿，药好了。要不要我帮忙喂？”叶父叶岩石问，他比叶老大长得还高大些，却比他更瘦。 叶安连忙起身，把药接过来，小心的放在床头， “谢谢爹，等放温一些，我自己喂。” 话虽然对自己的父亲说的，眼神却还是放在周靖文的身上，前两天因为分家而产生的高兴情绪，也不能让她脸上展露笑颜。 是的，就在叶果才刚解决温饱问题的时候。 书里的剧情已经进展到，女主家分家了。 叶安的祖父，也就是叶老爹的大哥，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三个儿子中，叶安的父亲是老二。 俗话说，老二老二，爹不疼娘不爱，放在叶岩石身上，也确实如此。 其他方面不说，叶岩石成家，就比自家的三弟还晚。 尤其是，后来，叶岩石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就成为了家里的最底层。 在这个科技为零的时代，男丁就代表着战斗力。 叶岩石一家，做得最多，吃得最少，就是过年的时候，叶安也不敢主动伸手夹块肉。 从小到大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叶安并没有学会反抗。 但是她重生了，她的记忆里，点点滴滴，全是血泪。 她永远记得，自己的亲大姐，在逃荒的路上，为五斤大米，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傻子。 二姐被全家逼着给人做偏房，就为八两聘礼。 她也不会忘记，全家人供出来的读书人三叔，最后会拿着，自己亲弟弟的诗作，成为了县丞的座上宾，而为了让叶小弟无法揭穿他。 三叔设局让叶小弟醉酒，又让人抢劫套麻袋，最后冻死在大西北寒冷彻骨的晚上。 而那天，是她出嫁回门的日子。 收到噩耗的时候，她心神不稳从马车上一头栽下，然后重生在了逃荒一年前。 那棵近20年的人参，卖了十六两银子。 为了分家，孝敬了爷奶10两，又给另外两家各自分了2两，剩下来的，又添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毕竟分家的时候，她们家除了半亩地基，三间破烂茅草屋，个人衣服，就连个锅碗瓢盆都没能带出来。 所以在这个并不富裕的节点，她在后山采摘药材，发现周靖平，并把人带回家的时候，叶家人是极其不赞同的。 但是不赞同也没用，叶岩石是个性格软弱的，最硬气的时候，也就是在分家的时候，因为被妻子紧紧握着手，没有站出来反悔。 所有的钱财，现在都在叶安手里。 少年年纪不大，看起来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即使脸上受了伤，一身粗布麻衣，也依旧可以看得出，他长相俊朗，出身不凡。 尤其是，她在他的胸口，发现了一块玉佩，虽然那块玉佩只有拇指大小，却是她上辈子见过的，千金难买的材质。 一个衣着普通的人，却戴着价值千金的玉佩，这明显就逻辑不通。 重生以来，她做的任何事情，都会权衡利弊，但是对这个两辈子都不曾出现过的，陌生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关切。 思前想后，她决定暂时收留少年，为他提供暂时的庇护和照顾。 为了让家人对他的出现，心无介绨，还提前拿出了豆腐方子。 “大妞和二妞已经把豆子都研磨好了，你等下得空就过去看看。”叶岩石也不敢催，声音越说越小。 叶安看着自己爹，对他这副怯生生的模样，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我知道了。之前做好的豆腐，要记得拿井水冰镇着，要不就会放坏了。” “你让娘和姐姐们先去睡，我后半夜再起床去做豆腐，做完正好天亮。” “明天去县城卖豆腐，需要准备的东西，我已经提前跟娘说过了。如果凑不全，一定要及时跟我说，我好想想能不能用其他东西替代。” “万事开头难，豆腐花的配料，一定要带齐全了。” 叶岩石闻言不停的点头， “明天青儿不进学堂，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叶青就是叶小弟，叶安的亲弟弟，如今也就9岁，之前就在族学启蒙。 如今虽然分家了，但是夫子的礼仪是年初就交了的，如今也就每个月送一些粮食和肉过去。 在叶安还在叶母肚子里的时候，就有道士说，叶安是个命中带福气的，会带弟弟来。 然后叶青出生了。 在父母撑不起门庭的日子里，叶青就是她唯一的支柱。 而且根据她上辈子的记忆，叶青是有才学的，因此读书这件事，砸锅卖铁，也要续上。 “青儿还在长身体，让他多睡点，回头让他自己坐牛车过来帮忙。” “也无所谓帮什么，最主要是多见见人，涨点见识。” 安排好明天的事情，药也放凉了。床上的少年还紧紧的皱着眉头，睡梦中也不得安稳。 叶安探了探前面的额头，庆幸他没有发热，于是把人扶起来，一口口喂了药。 等喂完之后，她都出了一身汗了。又赶紧洗了个冷水澡，这才抓紧时间，合衣睡下。 睡前她毫不意外的想到了族里那个，据说是摔到脑袋的小姑。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多想，却在每次改变一点点自家的现状的时候，就忍不住去比较。 因为她身上，有她追逐了，一辈子的，家人的无私宠爱。 她记得，她们家是没去逃荒的，原因就是因为叶果的身体不好，经不起长途跋涉。 家人的宠爱，那就像一个蜜蜂窝，明明知道危险很大，却为了那一口甜，忍不住的想要飞蛾扑火。 第11章 想吃肉 第二天，院子里里一阵压低声音的说话声，让叶果悠悠转醒。 她愣愣的看着漏光的屋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再次确定自己，穿书了。 叶果慢慢起身，穿戴整齐后才推开门。 便看到叶老太正坐在井边，侧身对着她，弯腰在木盆里忙活。 叶婉在她的旁边，同样在洗衣服，两人时不时说上两句，似乎是担心吵醒叶果，都故意压低了声音。 旁边还有叶力，拿着木桶在打水，但是每次提水上来的动作，都是谨慎小心的，生怕发出大的声音。 叶老太最先看到叶果，脸上立即露出一抹笑容，“小果醒了，厨房有粥，还给你煮了个鸡蛋。吃完你再休息一下。” “阿成已经带着小木去山里了，他们带着小背篓，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虽然叶果看起来已经好了，但是叶老太还是不放心。 让小果去山上，也并不是真想让她帮忙，只是让她出去散散心，顺便确定阿成他们采的都是藕尖。 毕竟是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还是认识的人去比较稳妥。 “他们这么早就已经出去了？” 叶果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懒了，再看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估计其他人已经去田里了。 “阿爷他们都去了快一个时辰了。”叶力给叶果打了一盆洗脸水，还递了毛巾过去。 这话还不如不说。 叶果闻言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愧疚。 以前她一个人的时候，不上班的时候，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如今生活艰辛，身体才是本钱。 睡好比什么都好。而且她才13岁，正在长身体呢。 “小姑你先洗脸，我去帮你把吃的拿出来。” 叶家本来一天就吃两餐饭的，但是叶果在叶家，从出生到现在，吃的都是三餐。 大家都习惯了，主要也是叶果出生的时候，体重特别轻。 按这个时代的说法是，娘胎不足。 因此大家都习以为常，就连多出来的鸡蛋，都觉得理所应当。 叶果点点头没有拒绝，她昨晚想过了，现在家里困难，还是不能等时间。 按照剧情，女主一家估计很快会开始做豆腐生意。 这并不会影响什么，反而是自家的黄豆，还能卖点钱。 但是她想吃肉啊！ 就想着，抽空往山里走走看看，最好走远点，看能不能发现其他能吃的东西。 于是赶紧洗漱好，早点出去。 但是她也没忘记院子里的螺蛳，河蚌。 经过一个晚上，已经吐了很多泥沙出来。 叶果一边吃一边指挥着叶力，给螺蛳换个水重新养着。 才刚弄完，阿成他们正好也回来了。见到叶果，先后两声惊喜的喊小姑。 “小姑你过来看一下，我摘的藕尖比阿成哥的都大，估计更好吃。”叶木显然也下了水，裤脚上满是泥泞，却笑得尤其灿烂。 “小姑，我摸到一些特别小的，都没有采，只选了稍微大点的。”叶成不甘落后的补充，腼腆而高兴。 小朋友就是要夸的。 叶果肯定的冲两人点头， “你们真聪明，藕尖是会长大的，它们长在水里，生长速度比其他植物更快。” 虽然他们不懂，为什么水里植物会长得比较快，但是夸奖他们听懂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叶果却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们摸藕尖的时候，没有摸到鱼吗？” 按理说那个山坳里，应该很多鱼的，虽说是集体的，但是摸到了，继续放生？ 村里还有一条不算小的河，也没见大家拿鱼回来过，虾米也没有。 鱼虾可是补钙的好东西。 “没捉住？” 徒手捉鱼，确实是个技术活。 叶成摇头，觉得有些奇怪，“小姑想吃鱼？那我晚上去河里放个竹篓。” “但是很腥，烤着吃还还行。”叶力补充，“但是刺还多，容易卡喉咙。” 所以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还真没人去弄，耗时又吃不饱。 “山坳里的鱼，里正会在冬天来之前，组织大家一起去捕捞，然后平分，给大家过冬吃。我们摸到了，也不能拿的。”叶成一本正经的道。 叶果……很规矩，还很有智慧。 原本还想着，拿绣花针弄个鱼钩去钓鱼，但是现在多少有点不厚道的感觉。 还是上山看看吧，靠山吃山，古人诚不欺我。 做好决定，叶果就跟三人上山了。 叶果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先是大家齐心协力把两个大背篓都装满了藕尖，这才提出想去四周转一下。 叶力和叶木一脸的跃跃欲试，叶成想也不想的否定。 “二哥的脚受伤，不吃肉肯定不行的。我们就在附近走走，不进深山，看能不能遇上野鸡或者野兔什么的。” 叶果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最差，掏个鸟窝，也能给大家加个菜。” “小姑，不可能的。要有野物，早就被村里的人给抓了。”叶力一开口就是一盆冷水。 叶成赞同叶力的话， “村里人只会在秋税交了之后，才家有余粮，不那么盯着山脚的。” 秋税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农业税，按户头来缴纳的，所以大家一般，能不分家就不分。 只是粮食产量极低，就算按户，就目前风调雨顺一年，也就勉强得个温饱。还是在精打细算的前提下。 像叶家之前家境好，主要是叶老二还有其他人，在县城打工赚的钱。 至于农产品，这个时代主打一个原生态。叶家村离县城那么远，想拿新鲜的东西换点钱，那真是太难了。 “而且我们这边，是有三户猎户的。”叶成继续解释， “如果想吃兔肉，可以跟陈猎户预定一对野兔。兔子长得快，很快就能吃上了。” 猎户算是这个时代，最底层的人，因为他们没田，然后大部分还是黑户。 但是为了吃个肉，先去养窝兔子？吃肉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叶果闻言都感觉眼前一黑，眼珠子转了转，又继续问，“那附近有竹林吗？” 这个时代的地主氏族，对女性虽然不苛刻，但是真正的大小姐，也是奉从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原主又因为身体原因，并不经常出门，所以并不了解附近的树木分布。 “竹林？家里后山腰就有，不过这个季节没有竹笋。”叶木用算抢答成，重点是吃。 叶果倒是没想要吃竹笋，竹笋再好吃，那也是素的啊，她现在想吃肉。因此，想到了竹鼠。 竹鼠是一种小型哺乳动物，擅长在地下打洞，行动敏捷，不易捕捉。 因为速度快，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有竹鼠这种东西。 果然一问，根本没人知道。 但是出于对叶果的盲目包容，几人还是绕道来了竹林。 第12章 竹鼠 走入竹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片片挺拔的竹子。 竹子高大而笔直，枝叶繁茂，青翠欲滴。阳光透过密集的竹叶，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如同天籁之音，让人心旷神怡。 这是一片毛竹，长得非常的茂密，是竹鼠最喜欢的环境。 叶果东张西望的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些非自然的折断痕迹，啃食痕迹，还有一些地面足迹。 “我觉得这里应该就是竹鼠的洞穴，竹鼠的天性就是喜欢躲藏的。”叶果介绍完竹鼠的存在和特征，指着一处道。 “老鼠也是会吃死人的。”叶成也想吃肉，平时农忙休息的时候，老一辈就喜欢回忆往昔，说得最多的就灾荒年。 他觉得，有藕尖吃就很好了，不用再冒险。 “老鼠也是分种类的，这种竹鼠，还有人专门养殖来吃。”叶果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时代，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扯大旗。 “老鼠还能养？”叶力惊叹。 “就是，我长这么大，也没听说有养老鼠的。”叶成反驳。 “之前你们也不知道藕尖啊！”叶果一句话绝杀。 叶木想到好吃的藕尖，赶紧附和， “我觉得小姑说的是真的，我们抓竹鼠来吃。” 叶成还想挣扎一下，但是叶果建议举手表决。 结果是三比一。 抓竹鼠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放捕兽夹，但是这玩意儿，现代是淘宝遍地都是，放现在却是高精尖产品。 “我们在这里挖个陷阱，明天再过来看看。说不定，就可以吃上肉了。”叶果又仔细察看了一番，觉得自己找的那地方，十有八九就是竹鼠的洞穴。 几人分工，叶成负责挖坑，叶力负责找尖锐的石块铺在坑底，叶果就四处找来竹枝还有树叶。 也就半个时辰这样，一个最原始的陷阱就做好了，陷阱口被伪装成一个看似结实的地面。 当竹鼠不经意间踏上这个陷阱时，就会掉入坑中，无法自行逃脱。 前提当然是，叶果找对地方。 做完陷阱之后，四人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家了。 一起吃完朝食，叶果又被强制回屋睡觉，睡醒之后，才再次进入工作状态。 主要是，螺蛳可以吃了。 像女主那边的炒田螺，叶果是半点也做不来，无他，缺钱，没调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叶果选择挑出来吃。 所谓的挑出来，就是先把螺蛳加生姜片水煮。 然后用针把螺蛳肉挑出来，洗干净，再炒来吃。 这样一可以确保干净卫生，二可以省很多调料。 就是处理起来麻烦了很多。 叶老太也不是没有劝，但是叶果非常的坚持，没有针，她就自己削了根竹签来挑。 螺师的尾巴什么的，全部都不要，只要前面的几公分，纯肉。然后把挑出来的螺蛳肉泡在冷水里。 叶成他们已经下地去了。 这个工作量又比较大，叶老太心疼不过，最后还是——打不过就加入。 然后院子里，就像现在这样了，每个人面前一个小碗装水，一个大盆装壳。 肉是真的少。 所以叶果后来，自己去弄河蚌了，好歹肉多点。 先洗干净泥沙，内脏什么的都不要，最后切成细条好入味。 “这个螺蛳刚刚水煮过，高温可以杀菌消毒。所以就不用担心，吃了会肚子痛了。”叶果抽空跟叶老太科普。 然后叶老太就问，什么是杀菌消毒？ 叶果又不是专业生物学毕业，只能糊弄的解释了几句。 突然她熟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敢置信，又在河蚌的肉里，确认性的感觉到了陌生的凹凸。 她看了看手里的河蚌，壳表面光滑，颜色有些深，但还是显得十分普通。 “这个河蚌里，好像有珍珠？”叶果惊喜的喊道。 啥？叶老太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也凑了过去，然后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河蚌里面也会有珍珠？” 叶果没有回话，而是在叶老太疑惑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掰开它的壳。 在河蚌的体内，竟然镶嵌着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 这些珍珠大小不一，它们紧密地排列在一起，仿佛是一个秘密的家族，悄然隐藏在河蚌的怀抱中。 它们的颜色各异，有的洁白如雪，有的暖黄如玉，还有的带有淡淡的粉色光泽。 最大的一颗珍珠足有小指般大小，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娘，我们是不是发财了？”珍珠放在现代，因为人工培植，所以这些并不那么整齐圆润的珍珠，是肯定不值钱的。 但是这是生产力落后的古代啊！ 一，二……十三。 叶果深吸一口气， “娘，居然还有两颗粉色的。” 叶果轻轻地拿起最大那颗珍珠，并不圆润的珍珠冰凉而光滑，质地细腻，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作品。 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似乎还带着些许湿润，使得它的光芒更加柔和而深邃。 “小果，你打我一下，看娘是不是在做梦。” 叶果闻言失笑，然后把手里的珍珠，大方的塞到了叶老太的手心， “娘，这颗留给你做簪子。” “不不不，如果真是珍珠，那……先看看剩下的还有没有。” 叶老太看着盆里剩余的河蚌，心里那叫一个期待。 珍珠这种东西，是意外惊喜。绝对不可能是批量生产的，叶果并不看好剩余的，但是她也不泼冷水。 两人又忙活了半天，才把河蚌全部处理完毕，果不其然，再没有任何收获，但是也算是心满意足。 叶果让叶老太把珍珠收好，她在意的，还是碗里的螺蛳河蚌肉。 那么多，最后也就只得了大半碗。 因为意外得了珍珠，算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叶果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叶家这些人，表面虽然看着还过得去，其实很久都没吃过荤腥了，万一遇上个发烧头痛的，只怕身体就要毁了。 这会儿看到叶老太，还端着碗，反复的数着珍珠的数量，没觉得她的行为多么的小气，反而只觉得温馨。 穷并不可怕，有手有脚有脑子，总能找到赚钱的路子。 叶果觉得穿书以来，遇到的一切东西都挺好的，老天爷也算是给了她一场造化。 女主有人参，她发现珍珠，叶果虽然一直没有说，但是也始终在担心剧情的力量。 如今看来，剧情确实是可以更改的。 叶果并不敢多透支自己的身体，把螺蛳肉放在厨房，又略微歇了歇，才去淘米煮粥。 真白米粥，不掺番薯玉米的那种。 等叶老太反应过来，看到这一锅，人都懵了。呆愣的看着空无一粒米的瓦罐，犹豫了很久，才抿了抿嘴，“小果，这样吃法，家里会撑不下去的。” 叶婉本来是提前回来，帮忙做饭的，进门就听到这一句。 第13章 白粥 叶婉又伸头看到一锅冒泡的白粥，忙点头表示赞同。 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生怕慢了别人看不见。她虽然没说话，但是满眼又是期待又是控诉的，焦灼不已。 叶果看着好笑又心酸： “过几天就是赶集的日子，到时候把珍珠卖了，就可以重新买米了。” “珍珠？”叶婉一脸懵逼。 叶果只能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的交代一下。 但是一大一小只看着她，仍是毫不让步。 叶果叹气， “你看啊，我这次摔伤，说轻点是流血，说重点那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对不对？还有二哥，受伤这么久，都没能吃顿好的？” “而且家里为了我们两个，天天粗粮野菜，再这么下去，身体迟早要垮。粮食靠省是省不出来的。” 叶老太一脸的纠结加愧疚，但还是觉得，要考虑长久。 叶婉毕竟年纪不大，显然心里已经摇摆了，想了想，从橱柜里拿了个大碗出来， “反正都煮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如我分一半出来，等下用吊篮放在井水里冰镇着，明天再吃。” 叶老太闻言眼睛一亮，非常赞同的点头。生怕叶果再干预一样，一大一小，说完就干，甚至没等白粥放凉，就直接吊到井里去了。 叶果叹气，但是又无能无力，只能接过了分粥的活。 舀粥的木勺不算大，也就现代那种吃饭的小碗，小半碗的量。 她又把陶罐拿出来，油爆了姜蒜还有辣椒，把螺丝和河蚌肉放进去爆炒，酱油和醋一样没省，然后加了黄瓜丝进去。 一碗螺蛳肉就炒好了。 藕尖这次叶果选择的是凉拌，再做了盆野菜蛋花汤。 这个蛋有点小，就是从里正家借来的鸡下的，本来叶老太计划就给她明天早上吃。 叶果只省视了一秒，然后决定，还是跟大家同甘共苦。 等叶家人回来的时候，看着那冒着热气浓稠的白粥，都不敢动筷。 这又是白粥，又是螺蛳肉，野菜汤里还可以看到鸡蛋花。 这是，自从叶老二受伤以来，桌上最好的饭菜了。 因为叶果说整天呆在房间里不利于恢复，因此今天叶老二提前，就被人抬坐到了饭桌边。 大家想吃又不敢动筷子，叶老太见了，催道： “吃吧，也就这一碗。剩下的还跟往常一样。” 叶小路看着碗里的白粥，又看了眼叶果， “小姑，你是不是今天在哪里捡钱了？” “是！”叶果觉得叶路这小侄子，说话真是正中下怀， “大家吃完，我有事情要宣布。” 她笃定又自信的样子，到底是给了叶家人底气。 尤其是白米粥的香气，丝丝缕缕直往鼻子里钻，真让人忍受不了。 但是大家吃得格外珍惜，都舍不得吃快了。 叶木吃东西的间隙，还不忘和叶果分享， “小姑，白米粥真香。上次阿奶给你熬粥的时候，本来我想偷偷吃一口，但是你生病了，吃了能好得更快。” 那恋恋不舍的模样，仿佛碗里不是白粥，而是山珍海味。 叶果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但是她刚穿书的时候，连续几天都是喝的白粥。 那时候还觉得叶家条件还算过得去，结果真正跟大家同吃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当头棒喝。 叶果眼睛有点发酸，抬手压了压，冲叶木笑道， “谢谢小木，小姑现在身体恢复得很好。” 以后会让大家吃得更好的。 这句话叶果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并没有出声承诺什么。 叶果如今也还算是初来乍到，对这个时代的大环境，都不算清楚。 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她深知，作为底层的劳动人民，人权这种东西，放在如今的时代，才是致命的。 她的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下来，又想起还有个大女主人设的女主，看着叶路叶木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小姑，这螺蛳肉真好吃，明天我再去多摸点。”叶木边吃边说，有颗螺蛳肉不小心掉到了桌子上，他都毫不犹豫的，夹起来继续吃。 叶老太也有点唏嘘： “确实不错，之前我还担心吃起来不干净，但是小果有方法，又是水煮挑肉，又是炒的，想不好吃都难。” 螺蛳肉河蚌肉并不多，大人大多只尝了个味，就开始夹黄瓜丝，为的就是给孩子们多吃点。 叶老二也不例外，还不忘叮嘱，“明天你们去的时候，记得多带点莲蓬回来，我一天到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到这，叶果倒是拍了个大腿， “我总记得忘了什么，原来是我忘记在粥里面加莲米了。莲米煮粥，那可是绝配。” 众人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听完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叶婉是标准的瓜子脸，性格温柔，闻言笑道， “小姑放心，还有一半的粥在井里冰镇着呢。” 说完还不忘跟大家分享，今天叶果的丰功伟绩，还有意外发现的珍珠。 本来还想认真宣布珍珠的叶果……你们开心就好。 但是对于他们把珍珠当宝一样看，甚至不让小木和小路触碰的时候，叶果就不愿意了。 “珍珠是真的，又不是什么碰一下就会坏的东西。他们年纪小，没见过好东西，这才更要给他们看个够，摸个够。” “因为见过了好东西，就不会轻易的被人骗了。” 叶果的心灵鸡汤，那是随口就来。 但偏偏，叶家人听了，深以为然。 晚饭后大家也没有马上去收拾桌碗，而是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处理这些珍珠。 卖肯定是要卖的，但是卖多少，去哪里卖，就有点分歧了。 叶果坚决要留下两颗，一颗给叶老太做簪子，另一颗给叶婉做嫁妆。 而且她还觉得，没必要去县城的首饰铺子卖，到信誉好的医馆去卖再合适不过。 原因呢，主要是，县城就一家首饰铺子，是正儿八经的做生意的，他们又没个熟人，万一价格不合适，也不好找下家，还容易被二流子盯上，钱财露白。 珍珠也是可以入药的，信誉好的医馆，价格可能不会那么高，但是靠谱，而且人来人往，都是求医治病的，安全第一。 叶家人还是觉得，应该全部卖。就按叶果分析的，去医馆卖。 反对？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从叶老爹到叶木，所有人都是倾其所有的，对她夸夸夸。 再次被家人的爱包围的叶果，顺利的进入了梦乡。 第14章 收获 第二天，叶果还是睡到了自然醒，主要是叶家人根本不舍得打扰她，恨不得她睡到日上三竿。 因为这几天农活不多，小辈都留在家里。 等到叶果起来的时候，藕尖都采回来洗干净了。 他们也没多采，一天一背篓，够吃就行。 有空了，叶路和叶木就想去找野果，叶力建议去放竹篓，捞点鱼虾，他记得小姑说想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叶婉则是细心的给母鸡喂了鸡食。 叶果没有参与讨论，她一边吃着莲米粥，一边在后院翻翻找找，主要是想找个笼子。 但是显然除了鸡笼，并没有什么可以拿着走的笼子，叶家太不富裕了。 叶果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次把目光锁定在背篓上。 “小姑，你说我们是去摸鱼抓虾，还是去找野果吃？”叶木和叶路两个一左一右的跑过来。 因为跑得急，差点把她手里的碗都撞飞了。 好在碗里的东西已经吃完，叶果着急忙慌的抓好碗，见两人满脸悔色，没有责怪，反而夸道， “看不出你们年纪小，力气倒是不小啊！” “那当然，明年我就十岁了。”小孩就是忘性大，叶木昂着头，得意的冲着叶路显摆。 叶路今年才8岁，小孩子差一岁，那都是天差地别的，被cue 一时间没想到怎么回答，只紧紧的抓着叶果的衣服下摆。 “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叶果干脆牵着叶路的手，一起去厨房里放碗筷。 昨天去竹林挖陷阱这事儿，叶路是没有参与的，因此一头雾水，叶木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还是她提醒“竹林”两个字才行。 “成哥成哥，快拿背篓，还有麻袋，我们去竹林。”叶木那叫一个兴奋，连草鞋跑掉了一只都顾不上。 听说竹林那边挖了陷阱，原本打算在家做点针线活的叶婉，也坐不住了。 叶家村虽然临山，但是从小就被教育，山里野兽多，因此挖陷阱捕兽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男孩子的游戏。 她也就比原主大两岁，本质上也还是个爱玩的孩子。 对这种类似于，暑假活动的集体性行动，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几人进入竹林的时候，就在叶果的提醒下，先收了声。 还没走到陷阱面前，就听到一阵“吱吱吱”的声音。 “小姑，真有竹鼠，有五只，估计竹鼠一家全在这里了。”叶力快言快语的道。 他是叶老二的长子，接了王氏的长相，因此不说话的时候，像个斯文的读书人，此时看叶果的眼神都在放光，哪里有半点之前的稳重。 几人脚步也没停，他的话音才落，大家就看到了，陷阱里的竹鼠一家。 它们比一般的老鼠肥硕很多，大的两只长约20至30厘米，体重估计在两斤大到四斤之间，反正就是，看起来非常有肉。 竹鼠的皮毛柔软细腻，呈现出灰褐色或棕褐色的色泽，与竹林中的色彩相得益彰，仿佛是大自然赋予它们的天然伪装。 圆圆的耳朵微微朝外翻，随时准备捕捉四周的声响。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与机警，而那精致的小鼻子则总是不停地扭动着，探索着周围的环境。 竹鼠最引人注目的特征莫过于它们那对结实的前齿，这不仅是它们挖掘土地、啃食竹子的有力工具，也是它们自卫的利器。 竹鼠一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生活的，因此这大大小小的，除了那种刚出生跑不动，估计都在陷阱里了。 估计昨晚他们一家，大概率经历了葫芦娃救爷爷的经典剧情，来一个进去一个。 “看来今天我们有口福了。”叶果没法不高兴，“竹鼠一般是晚上出来觅食的，但是你们平时都是白天来竹林，所以从来不知道它们。” 叶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小姑，这老鼠好大，比兔子还大。” “就是就是，这几只我们一餐都吃不完，可以分好多天吃。”叶木一脸的崇拜。 叶婉， “不能全吃了，熏成肉干，放上半年也不会坏的。” 好家伙，东西还没吃到嘴里，连怎么储存都已经安排上了。 叶果是不能做到像他们几个，那种看到肉眼睛都挪不开的模样。 “怎么吃，吃多少我们之后再商量。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把他们抓回去。” 叶果都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回去，喊外援了， “你们看，竹鼠的牙齿和爪子，都是很利的。用手或者直接用麻袋套，我感觉都很危险。” 这可是古代啊，被动物抓伤，连个破伤风都没地方打。 不能冒险，绝对不能冒险。 叶力胆子大，“我们去找个树枝，把竹鼠叉住。” “那不行，这陷阱虽然比较深。但是如果竹鼠殊死一搏，跳出来就太可惜了。”叶婉道。 还是叶成比较老成，也不等大家商量出个具体章程，先把背篓倒扣在陷阱上。 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 “我觉得首先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我们抓活的，还是死的。事先说，活的肯定难度大。”叶果也有些无力，她也不具备太高深的野外生存能力，一时间还真没想到好的办法。 她提出这个思考，主要也是因为，五只竹鼠中，那只最大的竹鼠，显然是受伤最重的，皮毛上都是伤口。 其实抓竹鼠就和抓蛇一个道理，主要靠的是力量，一抓就准。 “对了，家里有没有捕网？”叶果灵机一动， “一定要深一点，牢固点的网。” “有的话，我们可以先把那三个小的捞出来，然后再用麻袋，分别把那两个大的套出来。” 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但是家里并没有捕网。 还是叶成给力，最后当场用麻绳，还有带来的麻袋，做了一个网兜，竹竿现场取。 其他人散开，手里不是拿着倒扣的背篓，就是拿着树枝。 以防万一竹鼠逃跑，他们也能补救一下。主要还是因为，挣扎了一个晚上，这几只竹鼠，其实看起来，都不那么灵敏了。 第15章 菜地 叶果也在围堵的序列里面，她手里拿的是一根大树枝，打算实在抓不住，就用力往地上打，树枝带着树叶，面积大，说不定就把竹鼠打晕了。 虽然他们几个人，就是个草台班子，但显然他们都被幸运之神眷顾了。 最小的竹鼠，十分顺利的被捞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捞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地上，然后被叶力眼疾手快的，一个背篓罩了下去。 没有小的做干扰，那两只大的，就不怎么挣扎了。 一只又一只的，被顺利捞出来。 等五只竹鼠都在背篓里的时候，他们六个人，回去走路都是飘的。 但是即使这样，也不耽误叶果又发现两个竹鼠窝，继续挖了两个陷阱。 至于之前那个，为了不让人踩进去，已经填得平得不能再平了。 “小姑，你说爷奶会让我们吃竹鼠吗？”叶路虽然人小，但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过了之前捕抓的兴奋头，大家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 叶路的问题，确实是个需要思考的， “阿力，如果去陈猎户家，有多远？” 不能每次都拿货郎当借口，于是叶果循着记忆中的蛛丝马迹，问了问离得最近的叶力。 竹鼠也是山里的兽类，如果叶家村有人认识，那就非山上的猎户莫属。 叶成和叶力一人背着一个装竹鼠的背篓，背篓上的盖子，被麻绳绑得严严实实。 “也不是太远，来回也就一个时辰。”叶力回道。 “那这样，阿成阿力还有我去一趟陈猎户家，其他人先回去。” 叶果担心他们不愿意，又继续解释， “陈猎户应该是知道竹鼠的，正好让他帮忙杀鼠。而且竹鼠的皮，说不定还可以让陈猎户拿出去卖。” “我觉得这主意好，正好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是大家还是先回家，我那里有两文钱，你们带着去。”叶婉从出来到现在，笑容就没断过。她虽然才15，但是已经到了出嫁年龄，因此说话十分条理分明。 村里村外的，帮个这种小忙，应该是用不上钱的，叶果有些不理解。 倒是小路闻言拍手笑道， “小姑，陈猎户家经常有鸟蛋的，村里很多人跟他买。一文钱可以得两个。” 这下叶果听明白了，叶婉的意思是，陈猎户看在他们卖鸟蛋的份上，也一定会帮忙的。 没看出来啊，叶婉这七窍玲珑心，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书中对她的描述，从头到尾也就一句话，叶果唯一的侄女。 现在看来，叶家一家人，虽然对自己有滤镜，但也没个蠢的。 妈蛋，八成还是剧情作的。 叶婉的钱明显是私房钱，但是为了肉，毫不犹豫的拿出来了。 上山的时候，叶成却不愿意带着叶果一起去，“小姑，你就别去了。去陈猎户家的山路不是很好走，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就是，小姑，我们可以去菜园子看看，看要准备什么配菜，提前洗好切好。”叶婉连忙附和，她之前倒是想岔了，村里的姑娘家，是从不去猎户家的。 至于为什么，主要还是穷闹的，没有姑娘想嫁过去，自然就不会有人主动去了。 叶果，为啥我觉得你们在卸磨杀驴。 但是这扑面而来的，家人的关爱，还真是无法让人拒绝。 菜园子，叶果其实之前就去过了，华夏民族的人，多少有点神农血脉流传的。 叶家的菜园子足足占地近一亩，分成了左右两大块。 左边临近屋子的菜地，种的有葱姜蒜，还有白菜，萝卜，菠菜，茄子之类的叶菜。 右边主要种了玉米，还有黄瓜，丝瓜之类的爬藤类。 院子里并没有辣椒，叶果问过。家里的辣椒是从山上摘的，野生的，并没有人当菜来种。 辣椒可是个高产的农作物，可以种一颗，吃几年。还有番茄，也很高产，但是遗憾的是，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番茄。 叶果已经把家里，现有的辣椒种子都收集好了，其实如果有大棚，现在这个月份种也是可以的。 但是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真的想想就好。 叶家菜园子里虽然菜色不少，现在这个月份，光照又足，虽然叶家人也不少，但是吃还是够吃的。 只是，够现在吃远远是不够的，漫长的冬天，需要提前储备很多粮食，所以菜园子里，豆角，茄子之类的，都会晒成干菜，留着冬天吃。 因此在有野菜吃的季节，还是会优先吃野菜的。 叶家村的其他人，也都这样。 “婉儿，家里有酸菜吗？”叶果看着满园子的菜，笑问道。 以前总想着有个小院子，种满一年四季摘不完的瓜果蔬菜。但是在魔都，带院子的都是大别墅区，要不就是郊区的郊区，通勤太费时间了。 因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套带顶楼阳台的房子。 主要也是，想种菜。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愿望，提前在这里实现了。 叶婉拿着竹篮，里面摘了些丝瓜，还有黄瓜，葱姜蒜也都拔了一些。 她是有发现，小姑喜欢蒜香，她也喜欢，因为真的好香。 至于小姑问的酸菜， “村里只有李婶会做酸菜，小姑你想吃的话，等下我就拿菜去换一些回来。” “你想吃豆角酸还是萝卜酸？” 拿菜去换？ 叶果挑眉，也是，村里多数人都没啥钱，以物换物，这是最佳方式，没毛病。 她对叶婉口中的李婶，也有些印象。 原主的记忆中，李婶是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靠着一手腌酸菜的手艺，才换得点钱，农忙的时候，请工帮忙。 腌酸菜的方法，短的，长的，叶果脑中有不下十种。 但是，换吧，还是去换吧。 “那麻烦你，去换一碗豆角酸回来，晚上炒藕尖吃。” 叶婉脸上，瞬间就呆了一下，她也没想到，酸豆角，配的是藕尖啊！ 她以为是煮竹鼠要用的，藕尖的话，生吃大家都觉得好吃。 只得无奈的笑道， “估计晚上阿奶，又要对着你叹气了。” 摸了摸鼻子，叶果也觉得，这事儿大概率会发生， “虽然都是吃藕尖，但是换着法吃，才能长久啊！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味的。” 叶果说的都没错，那是因为本质上，她并没有在现在的时代，生活太久，因此并不能深刻体会，吃饱和吃好的本质差距。 叶婉只当她是想吃点不一样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什么都依着她。 两人带着两个小的，在厨房里一顿忙活。主要还是叶婉在忙，因为他们要去田里送饭。 因为要在外头吃，所以吃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大锅野菜玉米粥，几个水煮的番薯，还有一碟南瓜。 第16章 送饭 走在田间小路上，叶果对一切都好奇，抓着最小的叶路问个不停。 好在田里的农作物，她基本都认得，不怎么清楚的，也还有原主的记忆做补充。 难的反而是遇上的人。 “这是小果？头上的伤好点了吗？大中午的日头大，小婉你还是要看着点她。”说话的是一中年大婶，本来正在田里弯腰拔草，看到他们走过，一脸热忱的道。 虽然都是记忆中熟悉的面孔，但是叶果真的，就多少还是有点社恐的，因此，笑就对了。 叶婉也不记得，自己回了多少次同样的话了，但还是非常有耐心的， “谢谢王婶子，小姑戴着草帽呢，水也随时备着。” 讲真，从家里到田间，也就半个小时这样，但是已经有不下十个人这么说了。 可见自己身子差这个事情，真是深入人心。 “阿爷，阿奶，爹，娘……” 还没等叶婉她们，把东西放到平时中午休息，搭的棚子里。 叶路和叶木，就异口同声的大喊起来，“快来吃饭了。” 听到孩子的声音，正在地里弯腰忙碌的叶家人，都纷纷抬起头。 叶老太首先看到走在最后的叶果，又看到她身上背着两个装水的竹筒，连忙把手里的杂草塞在叶老爹的手里，快步往田埂走去。 “你怎么拿这么重的东西，大中午的，你不在家休息，怎么跑这里来了？” 众人也愣了，这小果怎么来了？太阳这么大，走过来也不算近，她这身子怎么经得起？ 叶老爹首先沉下了脸，朝地里的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先休息吃饭，自己也往田埂上走。 叶家众人，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跟着起身。 “日头这么大，你们怎么把小果也带来了？这万一要是中暑，或者不小心摔倒怎么办？” 身后的众人也跟着点头，尤其是苏氏，“小婉你怎么也不劝着点，东西太多的话，我们回去拿也可以。” 叶果，难道我是个瓷娃娃？ 又是在证明，叶家人真的对她很好。 发现叶婉被众人的表情吓到了，叶果急忙挡在她身前，扬着头，笑着对叶家众人道， “小婉劝过了，是我觉得身体最近好多了，而且今天起得晚，就想来田里看看。” 众人听到叶果的说辞，先是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定确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叶老太接过她手里的竹筒，还有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虽然停药了，但是郎中之前说，至少要休养一个月的，你这才过去半个月，一定不能大意。” 叶果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又是日头最大的时候，万一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果，你还是别在这里晒了。你们三个也是，把东西放下就回去。”叶老大憨厚的搓着手说道。 “就是就是，赶紧回去吧。”王氏也跟着催促道，“小路你等会儿在前头带路，看到不平整的地方，记得提醒你小姑。” 这真是，甜蜜的负担。 见大家如临大敌，叶果只能微笑，点头， “大家放心，我们这就走。竹筒里的是车前草熬的水，夏天解暑用的。” 车前草这种东西，在路边和田埂，都随处可见。 叶果前几天看见，就拔了一些洗干净晒干，今天才用来煮水。 “那水可好喝了，小姑煮的水，都很好喝。”叶木一本正经的补充，听得大家发出一阵阵愉快的笑声。 大家忙活了一个上午，每个人都饿得不行，这还是出门前，生吃了不少藕尖的前提下。 怪不得叶婉怕吃的不够，临出门前，又到菜地摘了几个生黄瓜一并带上。 叶家人吃得香甜，叶果却在四处打量。 叶家12口人，一共有两亩上田，三亩下田，有分的，也有这么多年，攒钱买的，好在都在一块，因此做农活，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两亩上田，种的都是水稻，一亩下田种了小麦。 另外两亩，种的都是高产的番薯和玉米。 之前叶家的众人，就是在玉米地里忙活。 因为生产力低下，只能勤劳致富，说句不夸张的，玉米地里，连棵杂草都找不到。 没等叶家众人吃完，叶老太又开始催了， “头顶的茅草也不能挡什么阴，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叶果知道，她要是再呆下去，大家大概都是无心干活了，生怕她身子不舒服。 唯一心里庆幸的就是，他们没问叶成他们的去处。这要问起来，那就不好解释了。 对着这么真诚的一大家子，叶果是半句谎话也不想说。 回到家，那两人自然还没回来。然后，叶果就被盯着，回屋午休。 等她醒来的时候，家里一片静悄悄的，她都习以为常了。 去了后院没有发现人，转头进了厨房，果然大家都在。 厨台边上的篮子里，放着剥了皮的竹鼠肉。 “怎么才这么点？”叶果记得是五只竹鼠，怎么这里才三只，还是最小的三只。 但是她看大家的表情，兴奋中带着光。 “这到嘴的肉可不能飞了，麻烦大家给我解释解释，别让我乱猜。”这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好事。 叶成抿着嘴，笑容都没能压住，“陈猎户一眼就认出了竹鼠，说很难抓，很受县里的酒楼欢迎，正好他今天也得了个獐子，正要送去。就问我们愿不愿意，让他一起带过去，价格的话，还是要看酒楼那边怎么给。” 这个转折，就完全在意料之外了。但是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猎户能提供的猎物越好，就越会得到酒楼的看重。 叶果也是因为，曾经有个同事，老家就是养竹鼠的，因此才深入了解了竹鼠的习性，这才能顺利发现了竹鼠的洞穴。 她的知识储备，少说也能领先现在几百年。 能创收，确实是件大喜事。 “那我们就等着陈猎户的好消息。幸好你们还带回来这几个小的，要不我今晚都要睡不着了。”叶果开玩笑的道，其实却不然，她说得再认真不过了。 第17章 老二训子 其他人是无法理解，整天吃草的她，对于吃肉的执着的。 “陈猎户说，这三只太小了，没什么肉，卖不到好价钱，于是便帮我们剥皮，给我们带了回来。”叶力说着，言语中还满是遗憾。 叶果只能说，大家的悲喜并不相同。 “有肉吃就好，家里的调料太少了。不如我们做个叫花鼠？”现在时间也到下午了，估计没一会儿，叶老太都要提前回来，准备晚饭了。 “比叫花鸡还好吃吗？”叶木问，“我只听小黑蛋说过，还没吃过真正的叫花鸡。小姑你真的什么都会，真是太厉害了。” 被一个八岁的小朋友，疯狂打call ，她有些哭笑不得。 “家里有香菇吗？”叶果问站在门口的叶婉，“莲米都放进粥里煮了吧？二哥中午的饭，送过去了没？” “送了送了。香菇有，我去找。”叶婉没有觉得被指挥，只有对吃肉的期待。 “那小路，小木，你们去拿三片荷叶过来。” “阿成你烧火，阿力……”叶果其实觉得没什么可以安排的了，但是不能厚此薄彼，看了一圈，“你去提两桶水放在院子里，等下好和泥。” 大家都依言动了起来，叶果也没闲着。 先是把香菇用水泡着，然后用盐把三只竹鼠都抹了一遍，看得一旁的叶婉心疼又期待。 过了大概15分钟后，她又把叶婉切好的葱姜蒜，一股脑全塞进竹鼠的肚子里。 接着又把泡好的香菇，切丝也塞了进去。 最后一步，是在竹鼠的表面抹了足量的酱油和少量的醋，最后用荷叶包好，用茅草绑好。 “小姑放了这么多调料，就算是野菜，也会超级好吃？”叶木双手趴在灶台上，高兴溢于言表。 呃！记忆中，这些调料，价格还真不便宜。但是酱醋方子，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这些大多数都是发酵过后的产物。 现在也没电脑给她百度，还是不要想了。 三只竹鼠是分开绑的，确保没有一丝缝隙之后，叶果身后跟着三个尾巴，又到院子里。 阿力正在用手和泥，选的是黄泥，这简直跟玩过家家一样，“小姑小姑，你想要我做什么样的泥娃娃？” “别，你把泥均匀的抹在荷叶外面。记得一定要均匀，不能太厚，怕受热不均匀，烤不熟，也不能太薄，等下容易把荷叶烧了。” 叶果这么一说，叶力就有点压力了， “那小姑，你在旁边看着，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随时提醒我。” 正好她也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争先恐后的道， “我也不走。” “我也是，看力哥玩泥巴。” …… 这个过程好笑又好玩，三个土包完成之后，就被一股脑塞进烧火的炉罩里。 “这就可以了？”叶路像个好奇宝宝。 叶木也没忍住，接着问， “要多久才会熟？等下吃饭的时候，可以吃了吗？” 顺着叶木的话，叶果往下想了想，“这个要烤一个时辰，晚上应该可以吃。” “太好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听得叶果有种像在过年的错觉。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但是因为要做晚餐，所有人都守在厨房里，相互嬉笑打闹，反而不觉得难了。 “二叔，今晚我们有肉吃了，真正的肉。小姑说，叫叫花鼠。”叶成在用椅子，和叶力一起把叶老二抬出来吃饭的时候，忍不住的分享。 叶老二这才想起，自己在屋里，似乎是听到他们的欢呼声，那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之后又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也就没太放在心上，专心剥莲米去了。 “小姑把阿奶的酱油，差不多都用完了。”叶力有点小忧愁，“但是小姑说，她过几天要去赶集，把珍珠卖了，这样我们家就有银子了。” 叶老二听完了两人的发言，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何反应。自己这个小妹，从小就聪明，读书认字也是一学就会。 小时候，他们都叹息，为啥她不是个男孩子，要是是，他们家，砸锅卖铁，也会把人供出来，让她去参加科考。 别人摔了脑袋，都怕变个傻子，她倒好，脑瓜子越来越好用了。 想到自己曾经被她借去的杂书，他又有些犹豫不决，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她要回来。 “我只听过叫花鸡，你们今天捉了老鼠来吃？”叶老二表情有些凝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叶成赶紧解释， “二叔，是竹鼠。我们在竹林里抓到的，而且还给陈猎户看过了。大的陈猎户已经帮我们，拿去县城的酒楼卖了。是肯定可以吃的。” 这事情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你们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都跟我仔仔细细地说一遍。叶成，你是大哥，你先说。”叶老二在叶家，算是半个读书人，平时和颜悦色的，但是真正大事上，十有八九，都是他拿主意的。 小妹如果做错了事情，那十有八九，这两个人也脱不了干系。 他的关注点，除了肉以外，最主要的是，他想知道，到底是谁的主意，去找的陈猎户？ 陈猎户这个人确实好说话，人也老实本分，但是一个能在山上当猎户，常年和野兽打交道的人，怎么可能单纯善良？ 当他听到是叶果出的主意的时候，脸上阴沉得，差点把叶力吓哭。 好在叶成比较沉稳，顶着压力说完了所有。 “阿成不错，小果和小婉都是小娘子，平时遇见个坏人，连反抗的都没力气。我们是男子，就要时刻警醒着，一定不能让她们涉险。” 叶老二这时的表情依旧严肃，“但是我还是要批评你们，以后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万一抓竹鼠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被训了一通的两人，垂头丧气的。但是在听到小姑大喊的声音时，眼睛还是不约而同的亮起来了。 叶老二也知道这几个孩子，平时做事都是很有分寸的，因此也没有过于苛刻，“去吧，别跟你们小姑说。她想吃肉，大家就高高兴兴的陪她吃肉。” 书中在叶老二过世的时候，就写了一句：要不是叶老二早早的去了，叶家也不会沦落至此。 叶果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喊人过来，主要是，竹鼠熟了，为了确保熟透，她还多烤了15分钟。 几人在她的指挥下，把表皮去掉，再小心翼翼的，把荷叶包裹的竹鼠，放在篮子里，整个端上桌。 见到叶果连剪刀都带上了桌，叶老二心里又是好奇，又是担心的，说不出的复杂。 第18章 叶子风 主食是莲米粥，竹鼠，丝瓜汤，酸豆角爆炒藕尖，还有凉拌野菜。 叶家的众人，看向叶果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果然，比吃更重要的是解释，这个事情，叶成承担了所有。 “二叔已经训过我们了，下次我们一定不会再自作主张，会第一时间，找大人帮忙。也会时刻记得，把小姑和小婉的安全摆在第一位。”叶成总结得那叫一个到位。 然后，大家听完之后，还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叶果。 “我就想吃个肉，没啥其他想法，他们也是被我带的，要怪就怪我好了。”叶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还有，再不吃，饭菜就冷了。” 这帮小崽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这是大家所有人的心声。 但是怎么办呢，他们也好开心啊！ 这么好吃的饭菜，现在他们每天在田里，说的最多的就是晚上吃什么，尤其是临近收工的时候，心里都是火热的。 今天回家的时间，比往时提前了一刻钟呢。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今天的农活，全部都干完了。 还是叶老爹先反应过来，“我还从来没见过竹鼠呢，小果就是聪明，把荷叶打开就可以吃了吗？” 叶果点头，“是的，等下直接用手撕肉来吃就可以了，不好撕的地方，用剪刀。” 荷叶拆开的瞬间，那扑面而来的肉香和酱香味，让大家都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竹鼠看起来并不大，但是肉饼不少好， 闻着好闻，吃上的时候，味道更叫一个绝。 “要是能天天吃上这肉，就是让我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叶老大的话让叶家人都产生了共鸣。 “是的，太好吃了。骨头我都想嚼碎咽下去。”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肉。” “从来不知道，肉还可以这么好吃。以前觉得阿奶过年时，煮的肥肉好吃，现在我宣布，小姑煮的肉最好吃？” …… 果然是民以食为天。 等大家吃完没多久，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来的是李婶家的儿子，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像根竹竿。因他跟叶力年纪差不多，因此叶力急忙迎了上去。 “小风，快天黑了，你怎么来了？”叶力有些疑惑，他们家离村里其他人家都挺远的，像从李婶家过来，要穿过好些田埂，差不多要一刻钟。 这个月份，田埂上的草是除不尽的，因此很容易藏些蛇鼠虫蚁，夜路走起来很不安全。 李婶家的儿子也姓叶，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叶子风，叶子风的爹，是因为征兵而死在外面，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除了一身衣服，就只有二两银子。 因为李婶有叶子风这个儿子，因此她才可以留在叶家村。叶子风，平时跟着李婶去卖酸菜，脚上的草鞋，都快磨得见脚板底了。 叶子风见大家都在，腼腆的把手里的篮子往前递了递，“娘回来的时候，说小妹下午给的酸菜少了，让我再送点过来。除了酸豆角，还有萝卜酸。” 满满的一篮子，估计有好几斤重。 叶婉之前也跟叶老太说过这事，但是叶老太没想到这一家子，这么厚道。 叶婉下午去的时候，也就带了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她也去后院看过，量不算小也不是很大。 换回来一大碗酸豆角，也没吃亏的。 “你们家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吃酸菜的，都是要拿去换钱的东西，这样我们怎么好意思。”叶老太虽说着，但是也快速的接过篮子，去了厨房。 “你娘的腰痛好点没？平时重活，人不够的话喊阿力去。”王氏招呼着自己的儿子道。 “好的王婶，我不会跟阿力客气的。”叶子风点头，“娘来的时候还交代我，一定要问问小姑的身体好点没有。” 叶老爹估摸着，他也是有事情，才这个时间来的，没想到，问的是叶果。心里头对李婶一家，更加有好感了。 “我好了，好了。就是我想吃你家的酸豆角，才让小婉去换的。”叶果忙探头出去，招着手快言快语的道，心里对这陌生的关系，感激不已。 “原来是担心小果，回去跟你娘说，小果已经停药了，放心。”叶老太在篮子里放了几个煮好的鸟蛋，放了两个晒干的玉米，又摸黑从后院摘了几根黄瓜，然后用原来的布盖着，递了回去。 “阿奶，娘不让我带东西回去的。”篮子的重量是骗不了人的。 叶老太把人往外推，一边走一边说，“别耽搁了，赶紧回去，完全要紧。也就几根黄瓜，你娘不会说你的。” 细瘦的手臂挽着篮子，叶子风道谢急忙往回赶，走之前还特意，跟叶果打了声招呼，让她愣了好久。 第二天，叶老大留了下来，和阿成和叶果一并去了竹林。 这次没有上次收获大，虽然也抓了四只竹鼠，但是也就一只个头大点，所以去问了叶老二之后，决定还是不卖了，让叶老太抽空腌了熏干，打算农忙的时候吃。 像他们如今的家境，天天有肉吃好根本不现实。 陈猎户也是朴实，隔天就给叶家送来了130文钱，据说是一斤竹鼠肉，卖20文，整只卖的。 人是叶老二负责接待的，二话没说，拿了20文钱出来还给陈猎户， “家里的孩子胡闹，麻烦你去县城跑了一趟，还给我们家带回来了这么多银钱。这个牛车钱你一定要收下，下次我们也才好再打扰你。” 陈猎户听他说下次，本来不想接的，听了就没再推辞，笑着夸赞道，“你们家的孩子，能干着呢。只要两斤以上的竹鼠，酒楼都收。你们随时有，我随时可以送。” 这几乎全是承诺的话语，让叶老二心头一阵热乎，面上却还是稳如泰山， “孩子们能抓到，主要也是运气。听阿成说，竹鼠并不多见，估计难。” 这并不是客套话，他曾私底下问过自己的妹妹，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竹鼠这东西精怪得很，在这片竹林被抓了，之后就很难见到。 附近这些山上虽说竹林也不少，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陈猎户闻言也没强求，毕竟竹鼠这东西，只是见过，连他自己都没抓到过。 晚饭后叶老二把银钱拿出来，交到公中的时候，叶家人脸上，都难掩喜色，尤其是一众小辈，那简直把求表扬写在了脸上。 因为叶老二跟她分析过其中的利弊，叶果也知道，步子不能迈得太大，一家人齐齐整整，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小果的功劳最大，阿成，阿力，小婉，小木，小路，每个人都出了力，值得表扬。”叶老爹难得拿出了收藏的烟枪，敲着桌面道。 “老二你在家时间多，趁着有空，每天教他们认认字。小婉也不能偷懒，一起学。” 这个安排，对叶成他们来说，那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真的吗？二叔我也可以跟着一起学吗？” “那二叔，我是不是要提前准备好沙床？” “爹，那我是不是每天可以吃个鸡蛋了？以前小姑学认字的时候，都可以吃鸡蛋补脑袋，我吃半个就可以了。” “二叔二叔，三字经我已经学了前三十个字了，我可以先往后面学吗？” …… 看着被大大小小几个孩子，围起来的叶老二，叶果看着听着，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小妹，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个绣花的手帕嘛，我绣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王氏是个懂得人心的，见小姑子形影单只的，走过去轻声道。 “你不是一直喜欢吟诗嘛，等秋岁后，让你二哥带你去县城的书肆，挑一本你喜欢的诗集。” 叶果拿着手帕，本来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然后就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二，二嫂，我，我现在不喜欢吟诗了。” 王氏只以为她在推辞，更加为她的牺牲而感动， “没事的，爷奶那边我也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让你如愿。” 叶果……原主，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一个刚能吃饱饭的种田人，喜欢吟诗？不带这个坑人的。 只要一想到高考之前，被古诗文支配的恐惧，她就恨不得远离十万八千里。 算了，躺平任嘲。 还是想一下，赶集这件事吧。 第19章 孙大夫 八月初三，三滩集市。 第一次去古代的集市，叶果很重视，因此起了个大早。 但是比她起得更早的，还大有人在。 这次带去卖的，除了叶老大怀里的珍珠，还有连夜烘烤出来的莲子心。 叶家村太偏了，如果是叶老大单独去，那肯定是走路。但是叶果一起去，就选择去隔壁村青山村坐牛车。 叶家村到隔壁村两里路这样，叶果还是走得有些累，等到隔壁村的时候，人都想躺平了。 所谓集市，也就是在最近的镇上，每逢三六九这样的日子，在固定的地方开的集市，方便周边的村民互通有无。 “三滩镇离县城，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了，这边村子又多，有不少人直接去县城做买卖的。” 叶果这才知道，原来三滩集市离县城这么近，她听了有些稀奇， “三滩这边赶369，那是不是还有地方赶248？” 叶老大闻言点头， “像我们叶家村这样，一族一姓聚居的，大大小小据说有十几个。离得近的，隔天就有小集。” 涨知识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三滩镇镇门口。 没有想象中的高大石门，三滩镇三个字，写在一块不算小的木板上，挂在头顶，撑着木门的两根柱子，一个成年人，合抱都抱不下，远远看过去，有些大气。 集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本村的，或者住得离得近的一些出摊的村民，已经抢占好位置摆好了摊。 挑担的，提篮的，草绳绑着的，荷叶包着的，有些比较讲究的，搭了个四四方方的木桌子，各式各样都有。 叶果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忙，这不同于电视电影的真实世界，每看到一样东西，都觉得惊奇。 有卖菜的，卖簸箕的，鸡蛋，麦芽糖，土布，席子……叶果只觉自己进了土窝子，入眼可见之处，到处都是土货土产。 现代人的最爱啊！ 叶老大的视线在集上扫了一圈，指了一处路口， “小果，回春堂在那边，那里还有卖笔墨纸砚的，人比这边少。” 一说到正事，叶果立马就收回了四处打量的视线，点头附和，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如果价格不合适，也好抓紧时间去县城。” 叶老大一看她点头，忍不住又摸了摸腰间处装着珍珠的小包裹，这可都是银子。 两人来到回春堂，柜台上只有一个小药童，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最高药柜，要搬个小凳子才能拿得到，看得叶果眼神一抽一抽的。 她是发现了，这里还有一个标志性的时代产物，童工。 但是就算是童工，药童已经算是顶好的了，衣衫齐整，肤色白皙，一看就很健康。 “客官有什么需要？”药童热情的招呼，并没有两人身上的衣服带着补丁，而有所歧视。 并没有问哪里不舒服，是因为进医馆的人，也并不全是求医的。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获得了叶果的好感， “请问你们这个，收药材吗？” 啊？叶老大以为叶果说错了，正想纠正，就收到了叶果一个制止的眼神。 “收的，但是只收炮制好的。”药童把一个药包利落的打包好，“你可以先拿出来让我看看。” 于是叶果拿出了竹筒，竹筒里装的是烘干的莲子心。 药童倒了一些放在手心，丝毫不掩高兴， “居然是莲心，这味药材我们已经缺了许久了。按20文一两的价格，你看可以吗？” 叶果翻了翻记忆，这个时代到码头搬一天货物，也就10文到顶了，一文一个馒头，5文一碗素面。 回春堂给的价格，非常的公道，叶果和叶老大对视一眼，都没什么意见。 “那麻烦小哥帮忙称一下重量。”叶果点头同意。 药童见说话的一直是叶果，冲着点头，笑着继续道，“如果能保证每次都处理得这么干燥，那之后还有，随时可以拿过来，我们都收的。” 叶果闻言更加满意，关注质量就对了，这是治病的东西，半点都不能马虎。 所以说，就算没有珍珠，她其实也想到了，如何赚这第一桶金。只是白得的东西，还是比较爽的。 书中女主，就靠着一棵人参，逆天改命开局，让读者看了大呼过瘾。 思维并没有发散太多，她又细问， “小哥，你们这里还收其他药材吗？ ” “收的，常用的药材，量大都收，还有人参，灵芝，都收，而且我们回春堂开了20多年了，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那确实是找对地方了。 “请问掌柜在吗？我还有点特别的东西，想让掌柜看看。” “找我们掌柜？”这小娘子胆色过人。 叶果出生在人人平等的现代，丝毫不怯火，笑脸盈盈的点头， “碰到了点好东西，家里穷，想换点钱。” 能把贫穷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小药童也是第一见，非常佩服，说话也亲近了些。 “小娘子等我一下，我去喊爷爷。” 叶果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认为的小药童，居然是孙大夫的孙子。 记忆中，回春堂是县城外面，唯一的一家医馆。坐堂的老大夫已经年过50，放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超过45岁的时代，就是活生生的招牌。 更加分的是，大夫这个职业，尤其是中医，那可是越老越值钱。 没一会儿，孙小哥就出来请他们到后院去。 叶老大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进几次医馆。穷人家的孩子，生病基本都是靠熬的。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跟八风不动的叶果形成鲜明对比。 小院不大，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扑鼻而来。 院子里到处摆放簸箕，晾晒常用的药草，走廊下面，还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或切或捣的加工工具。 “认识药材的人少，平时不是赶集的日子，我都会和爷爷上山去挖药材。”孙小哥察觉到叶果的视线，笑着道。 孙大夫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持一本泛黄的医书，专注地阅读着。他的面容略显憔悴，但目光炯炯有神。 叶果走近，按照记忆中的样式，恭敬地行礼问好。 孙大夫抬起头，微微一笑，示意两人坐下。 “前段时间，偶然得了些珍珠，麻烦孙大夫帮看看，作价几何？”叶果大大方方地直奔主题。 孙大夫看了看叶老大，笑着问道， “你们是叶家村的？” 叶老大连忙点头，笑容满面，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燃烧到了， “是是是，我们是叶家村的，我家老二的腿，现在还在您这边定时拿药呢。” 好家伙，居然把这事忘了。 叶果心里捂脸羞愧，但是面上稳得一批，“感谢孙大夫之前的关照，您先看看珍珠，可以的话，正好把之前的药钱给您补上。” 孙大夫倒并不是，刻意提醒他们，欠债还钱。 只是见说话主事的，是一个小娘子，又看着叶老大眼熟，这才多问了一句。 听叶果这么大方得体的应答，忍不住对她，高看了一眼。 第20章 买肉 叶果的声音，好听而清脆，最主要是，言语中，完全没有那种卑微的，只要知道他是大夫，就自然而然，生出的敬畏与谨慎。 他在这一带行医了一辈子，从未见过。 不由的身体更加放松了些，打开叶老大递过来的小包裹，待看清里面的东西，也是眼前一亮。 “珍珠？小荣你去拿个研钵过来。”说着拿起一颗最小的，放在阳光下仔细观看， “这颗珍珠，如果是真的，我可以给你100文。” 没有什么比直接把珍珠变成珍珠粉，更能辨别真伪的了。来之前还担心他们不识货，没想到，人家一出手就是王炸。 “珍珠一共10颗，虽然大小不一，但是您收的话，全部一个价，都卖给您。” 其他的珍珠都比他手里的大，孙大夫没有想到，一个穷得付不起药费的小娘子，居然在钱财上这么大方，这是他没有预估到的。 但是他一向是个厚道人，对着叶老大询问道， “她说的，你都愿意？” 叶老大来之前就被叮嘱过，凡事都听小妹的，他最多也就是个工具人，加保镖的角色。 不怪叶老太这么安排，叶家世代务农，本来就不善言谈，唯一能跟外人说上几句，讨价还价的也就只有一个叶老二，如今叶老二还在床上躺着。 叶果先是发现了藕尖，又教会了大家怎么吃莲米，还让大家吃上了螺蛳肉，这一桩一见的，都让他们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叶家如今对她，早就从以前的偏宠，变成了现在的，言听计从。 问就是，无条件信任。 叶老大皮肤黝黑，但是面容纯良，闻言毫不犹豫的再次狂点头， “愿意愿意的，我家老二上次拿药，还欠您纹银300文。” 叶果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是对这个时代的钱，还是没有太多的概念。自己大哥这么一说，再比对一下，概念就清晰了很多，忍不住暗呼一声，好家伙！ 这珍珠，真是有点值钱。虽然比不上女主那棵人参。 但是对叶果来说，好的生活，从来就不是比较出来的。 她现在只在乎，自己家人能不能吃饱，二哥能不能好好养伤。 孙大夫又回头扫了小姑娘一眼，看她眼睛瞪圆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原状，但是对她自己之前的说辞，丝毫没有半点想要反悔的模样。 对手里珍珠的真假，他心中有数了。也是，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弄虚作假的村民，基本没有。 但即使穷，却又在钱财上这么大气的小娘子，比他在县城见过的富家小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家真是会教人。 怀揣着630文钱离开医馆时，背篓里还有新抓的药，叶老大只觉得整个心窝子都是滚烫的。 630文，基本够得上叶家人一个季度的收入了，还是在省吃俭用，全家得空就就外出打零工的前提下。 “这下老二的药钱有着落了。”即使在叶果面前，叶老大还是忍不住的抹了抹眼角。 叶果老气横秋的，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才说完，叶老大还没反应，叶果先被自己这扑面而来的，霸总发言给镇住了。虽然她也没算夸大其词，但是就……有点小羞耻。 “好了好了，大哥，趁着赶集，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叶果赶紧转移话题，主打一个，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叶老大满脸问号，“买东西？我们要买什么东西？” “你跟我走就是了。”叶果大包大揽，早就在来之前，她就计划好了。 买肉，一定要吃上真正的猪肉。 两人走到肉摊前，只见摊位上，跟现代差不多，分类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猪肉，还有骨头，内脏等。 卖肉的屠户，是个健硕的中年男子，身躯差不多是叶老大的两倍，显然平时伙食足够好。 也是，在这个时代，不缺肉吃的底层人民，也就屠户和官差两种职业了。 他正忙碌地切割着肉类，手中的刀光闪闪，动作娴熟而迅速。 见到叶老大两人在摊位前站定，笑着招呼道， “大哥，买肉吗？” 叶老大急忙摆了摆手，一旁的叶果却指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说：“这块猪肉怎么卖？” 老板没想到，主事的居然是个小娘子，但是有生意做就好了，微笑的回答：“小娘子看的这块，肥瘦适中，10文钱一斤，这边这种肥的偏多，可以用来熬猪油，15文钱一斤。” “那给我来两斤肥的，一斤肥瘦相间的。”叶果对这个价钱还比较满意。 屠户应了一声，拿起肉在手里掂了一下，然后迅速拿起刀，切割下一块。然后拿秤一称，不多不少，正好两斤。 另外那块肉，也是同样的行云流水。 叶果……果然高手在民间。 称量完毕，屠户又弯腰在脚下的木盆里切了，巴掌大的猪血，一同包好，“这猪血是今天新鲜的，回去加点韭菜打个汤，再美味不过了，送给你们当个添头。” 三滩的集市上，就这一家猪肉摊，因为屠户会做生意，因此一场下来，都能卖两头猪。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叶果也不例外。又指着肉摊角落问， “这骨头怎么卖？” 屠户笑容更盛， “你说这筒子骨啊，小的一文，大的两文。” “那我要这两根，店家你就算两文钱吧，下次买肉我还来你们家。”叶果指着一大一小两根，剔得只留了点肉丝的骨头道。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不贵又可以熬汤，给家里人补身子。这屠户又是个会做买卖的，定然会同意。 果不其然，屠户拿过案包板上的南瓜叶子，一边捆绑一边笑道， “那小娘子下次可一定要记得买肉，三滩这里，就我这一家卖肉的，你绝对不会找错地方。” 屠户将猪肉递给叶果，叶果一把接过，感受到它沉甸甸的分量后，放到了叶老大的背篓里。 叶老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叶果又细心的数了一次，屠户也不着急，还在笑着唠叨， “小娘子真是大气，上次也有个小娘子，跟你一样好说话，一口气把我摊上的下水全买了，也不知道今天来不来。” 叶果递钱的手都抖了一下。 她一点都不用怀疑，屠户口中的小娘子，就是女主。 第21章 杂货铺 剧情进展得这么快？ 女主都开始卖猪下水了？ 叶果的记忆力一直很好，也是靠着出色的记忆力，她先后拿了律师证、注册会计师证、心理咨询师证等，进入社会后，三十出头，就能全款买房。 还是在上海那种魔都。 她清晰的记得书中的剧情，叶安先是分家，再是天降竹马，然后就开始卖豆腐了。 卖卤下水应该是冬天。 因为冬天赶集的人不多，只能每天挑着豆腐到各个村子里卖，路程远而吃力，还不一定能卖完。 女主便拿出来卤水方子，为了节省前期投资，卤的是猪下水，在码头卖。码头的人，需要油水，像猪大肠这种，女主一天能卖两大锅。 所以，现阶段，应该也是实验，还没正式开卖。 讲真，做豆腐她也懂啊，卤水点豆腐，靠的就是碱，而草木灰就含有大量的碱。油豆腐，豆腐干，豆腐乳……华夏人，对豆腐，那绝对是爱得深沉。 但是确认自己穿书以来，她一直在思考，怎么跟女主实现切割。 都是一个村的，说是地狱难度都不为过。 抢女主的机缘？ 她恨不得离得远远的，而且女主除了点方子，也就那个男人，看起来值钱点。 原身才13，也没那么饥不择食。 做生意肯定还是要做的，这个时代，发家致富的方式太少了。 除了做生意就是考科举，至于种田，那绝对是叶果的主线。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她实在是看不下去，连育苗都不懂，更别提什么选种了。 但是种田，以她现代人长远的眼光来看，要专心做这个事情，是有前提的。 主要是，权势会比想象中的，占比分更大。 一个人，一家人，在时代的潮流当中，也是非常渺小的。 考科举，只能靠家里的两小只，这是个长期投资，不能立竿见影的。 路走到最后，还是只有一条，做生意。但是卖吃食，这条女主选的路，在她心里，早就划了叉。 心中虽然有疑惑和不解，但她脚下的步伐没有停，与其想剧情走到哪了，不如花时间先把该买的都买了。 她还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熬猪油，吃猪肉。这个时代，吃牛肉那是犯法的，驴肉什么，她敬谢不敏，所以，满脑子，只有吃猪肉一件事。 “小果，我们现在回家吗？”叶老大掂量着自己的背篓，一脸满足的问道。 “不，还没有，不回先。”叶果说完，又觉得自己太直接了，于是补救道，“大哥，你看我们都买了肉了，油盐酱醋总得也添一点。家里的盐都见底了，不吃盐的话，就会没力气的。” 大脖子病，就是放到现代，也还是要适当注意的。叶老大也不是全然无知，本来还心疼钱，现在也不好拒绝了。 说话间，两人都朝着另一条道上的，杂货铺子走去。 杂货铺的招牌是用竹子做的，上面刻有店名和一些简单的图案。 门是木质的，可以向外打开，窗户是用粗麻布遮挡，以防止阳光直射和灰尘进入。 杂货铺内部的货架都是木质的，分为多层，用于摆放各种商品。分类清晰明了，种类繁多。 杂货铺的掌柜，认人很厉害，见两人眼生，于是像平常一样，笑着招呼， “客官想要买点什么？” 盐是铺子里销量最好的，因此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其次是酱醋，也摆在柜内顺手的位置。 “盐，还有酱醋，不知是什么价格？” 掌柜听了，便知道不能以貌取人，笑道， “您自己带了罐子来吗？盐的话，两文钱一勺，酱醋都是一文钱一角。” 所谓角，就跟以前叶果在乡下见过的，打散酒用的长柄提子一样。 叶老大犹豫， “小妹，要不等下次，我们带了罐子再来？” 以前都是叶老太张罗这些，买什么需要带什么，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哪会像叶果这样，事先完全没有安排。 “正好等下要回去熬油，买两个罐子，熬好的猪油也有罐子装了。”人有钱的时候，购物欲也是会膨胀的。 于是她指着，那种土陶罐装着的酱醋道， “就要这两个，麻烦算一下价钱。” “承惠10文。” “还要五勺的盐。” “对了，这个面粉怎么卖？” “五文钱一斤。买两斤，送半斤。” “那来两斤。” 这一通下来，叶老大的背篓，更沉了。 走的时候，叶果还发现，杂货铺里居然有胡椒卖，但是问了价格之后，还是放弃了。 据掌柜的说，因为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香料，因此要价不菲。 女主大概没本事，配出个十三香，但是必要的大料，除了胡椒这种，应该还有部分，要去医馆买。 大多，价格不菲。 一斤大豆，六斤豆腐，古人诚不欺我。 虽然没买成，但是从杂货铺子走出来的两人，脸上也是笑容满面的。 这还没完，叶果去了布庄，没舍得买布料，而是给买了一根针，又要了一小袋零碎的布头，还有五根头绳。 头绳当然是给家里的女性准备的，出来一趟，总得给大家带点礼物。 家里的几个男孩子也没落下，两人在集市口，买了些山楂果。山楂果酸酸甜甜的，两文钱就得了一大捧，够大家都尝尝了。 叶果虽然一通大买，但是其实是算过价格的，一共花了130文，剩下500文，留着给二哥当药钱。 因为要去集市口坐牛车，布庄又在集市尾巴，因此两人几乎要横跨几条集市道。 但是，突然，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就在他们走到最中心的那条道时，一阵喧哗和哭闹声传来，两人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大哥，声音从哪边传过来的？” 叶老大身高高一些，早就看到了不远处，挤着一堆人。 “是的，那边全是人。” “我们也过去看看。”一生爱看热闹的华夏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走为敬。 只是当她挤进人堆里，看清楚整个场面的时候，人都傻了。 第22章 海姆立克 只见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似乎已经失去了呼吸。 一个锦衣妇人抱着他痛哭狂叫，那声音太过于绝望，她听了心里难受得很。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说他被东西卡住了，有人试图施救，但都无济于事。 叶果心中一紧，抓了离得最近的男人，疾言厉色的问， “多久了？这个孩子这样多久了？” 男人哪里遇见过这样情况，被一个娇娇小小的小娘子，抓着问话，这是古代啊！ 本能的答道， “就刚刚，刚刚才没呼吸的。” 叶果也来不及确认真假，救人心切的她急忙跑过去。 “大哥，把她拉开。”叶果大声喝道，叶老大立刻照做。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深呼一口气后，先是跪在地上，用手触摸了男孩的喉结，发现确实有异物，又侧耳趴在男孩的胸口上，隐约感觉得到，还有微弱的动静。 但是此时男孩已经面色苍白，说明气道基本完全堵塞，已经接近窒息了。 旁边的妇人本来以为，来的是大夫，但是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娘子，她哪里肯，哭闹着就要往孩子身上扑，混乱中，叶老大的脸，都被抓花了好几道。 叶果见叶老大把人死死的拦着，一把将孩子抱起，背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的掌心托住患者的腹部，位于脐部上方和胸骨下方之间。 另一只手握住第一只手的拳头，迅速向内、向上施加压力，以产生足够的气流将异物排出。 一次，两次，三次……叶果一边走一边默数次数。 这是海姆立克急救法，她已经顾不上会不会给自己，还有叶家人惹来麻烦了。 她只知道，她曾经受过的教育，不允许她看着一个孩子，死在她的胆小害怕之下。 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这都是一条命！ 四次，五次……叶果额头全是汗，精神高度紧绷。周围所有的议论声，都与她无关。 叶老大也是懵的，但是他至始至终，都拦着那妇人，以免她过度激动影响救治，一边为叶果的所作所为，担心不已。 幸运的是，经过几下努力，一颗黄色的硬糖，从男孩的嘴里吐了出来。 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恢复了生机。 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叶果终于跟着笑起来了，眼里都含了泪。 “好了好了，没事了。”她拍了拍男孩的背脊，稍作安抚便把孩子，交还给了妇人。那妇人则抱着男孩痛哭流涕。 叶果则抹了抹额头的汗，默默地混在人流中离开了现场。 “小妹，你真是，太厉害了。”叶老大一直觉得，自己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具象化。 “你居然还会医术，我听周围的人说，这种情况，孙大夫来了都救不回来。”叶老大说得诚挚而激动。 叶果本来也应该听得高兴的，毕竟叶老大的话，也算是恭维。 但前提是，孙大夫不在自己和大哥身边，就再好不过了。 她无奈的扯了扯自家大哥的衣袖，心神回笼，尴尬笑着对几乎跟自己并排走的孙大夫，打招呼， “孙大夫，我们真有缘。” 刚刚发生的一切，孙大夫从头看到尾，只因为，他到场的时间，就比叶果晚那么一分钟。 “小娘子大义，孙某确实自愧不如。”孙大夫也在思考，叶果是不是也会医术。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她虽然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健康知识。 但是，她真的不懂医术。就是那些个可以入药的药材，她也是一知半解的，主打一个，遇上了才懂。 于是叶果坚定的摆了摆手， “孙大夫您太抬举我了。这是我师父教的急救方法。今天也是第一次用，幸运的是人救回来了，要不就说不清了。” 差点她就想说，从书上看到的。但是她要去哪里找本书来充数？ 就算是原主能写，就这里用毛笔，她就根本不抱任何希望，拿笔姿势都不对的好吗！ 师父这事情，其实不全是她胡诌，原主身体不好，曾被送去十里外的道观里，养了几个月，如今也是，每年都要去住上几天的。 孙大夫没想到，真实情况居然是这样，“那孙某更加佩服了，小娘子真是智勇双全。” 不得不说，医患矛盾，从古至今都是存在的。孙大夫行医这么多年，见过的事情太多了。 叶果其实知道自己今天，是太冲动了，但是这种事情，总不能因为怕麻烦，怕出事，就真的袖手旁观。 道德感不允许，她怕晚上做噩梦。 她没有反驳孙大夫的夸赞，反而笑得轻松肆意，“人活在世，总是不能昧着良心。就像您一样，那些没钱看病拿药的，您又真的能看着他们全去死吗？” “跟孙大夫您比起来，我这真不算什么。只能说运气好，今天回家，说不定能做个好梦呢。” 孙大夫鲜少跟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人深谈，而且，她还是个小娘子。 她仿佛真的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风轻云淡，甚至，都没等那妇人对她道谢，便匆匆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对医术的敬畏，也不会连那孩子的情况都没看，就追了上来。 “孙某还有个唐突的问题，想要小娘子解惑。” “您说。” “不知道小娘子师从何人？幼儿被异物卡住的情况，时有发生，如果能把这个方法，广为人知，必能造福大众！” 海姆立克急救法，在现代就是急救方法之一，家里有幼儿的，基本都会学习，以防万一，就比如呛奶，真的懂，就能救人一命。 别人可能会藏着掖着，但是她听了之后，不但没觉得唐突，反而觉得孙大夫，真的是，医者仁心。 “我的师傅是个道士，也不是真正的大夫，平时喜欢云游四方。这个简单，回去之后就写信问他。” “如果没问题的话，到时候我就把方法写下来。” “不过这方法，单靠理论不行，还得实践。” “到时候，我再来医馆这边，给您示范几次。” 孙大夫已经做好了，问而不得的准备。没想到，叶果的每句话，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孙大夫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看得一旁的叶果都怕他血压升得太高，这把年纪了，有点慌。 其实她也知道，海姆立克急救法这东西，放到目前，在医术领域，那是绝对可以开宗立派的。 这么轻易的就答应教人，没有任何条件的，俗话叫：天掉馅饼。 这饼当场就把孙大夫砸得晕乎乎的。 第23章 剧情 回程的路比来时的更难，毕竟买了不少的东西，但是两人一点都不觉得累。 叶老大是大哥，又担心叶果的身体，丁点东西都没让她拿，就这样，下了牛车的时候，还从怀里掏了个巴掌大的白馒头出来。 “小果，这是大哥给你买的，你放心，用的是你大嫂给我的私房钱，你身体不好，不能挨饿。” 一个馒头而已，叶果虽然以前也努力攒钱买房，但是从来没有省吃俭用过，吃住行上面没有亏待自己半分。 如今看着手中的馒头，却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压制住眼泪，她掰了三分之一递给叶老大，展颜笑道，“谢谢大哥。但是早上出门，我还比大哥多吃了一个鸡蛋呢。我吃大的，大哥吃小的。” 叶老大想也不想的拒绝，“大哥不饿，小果你今天也走了一天了。” 像这种独食，原主以前估计可以吃得下，毕竟成长环境不一样，又不是她要求的。 但是叶果不行啊，“大哥不吃的话，那我也不吃了。” 在足以当爹的哥哥面前，讲道理是最下策。 叶老大赶紧把小半边馒头，三两口就吃了，看着她既心疼又好笑。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叶家虽然还欠着近十两的外债，但是相比之前刚穿书时的满心惶惶，安心不少。 深吸一口气，叶果觉得自己要好好计划一下，做生意的事情。 然而嘴角刚刚扬起，就看到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女主叶安和男主周靖文，正赶着牛车，往家里走。 叶安皮肤白皙，额头宽阔，眉毛弯弯，下面是一双灵动的眼睛，她的鼻梁挺直，鼻尖微微翘起，红润的小嘴宛如樱桃，是一张不算是倾国倾城，却足以算得上小家碧玉的脸。 她的头发盘成两个髻，用红色的木头簪子固定，显得既可爱又大方。 她身材娇小玲珑，穿着一袭桃红的衣衫，耳上还戴着两个款式简单的耳档，坐在男主身边，显得小鸟依人。 周靖文面容英俊，眼神透亮，头发用简单的布带束起，穿着简单朴素的青色棉布衣物，却难掩一身的贵气。 叶果眨了眨眼。 女主这长相，跟自己比，确实不分上下。男主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个农村人啊！ 果然是剧情需要，全员眼瞎。 真不愧是女主，这才几天，牛车都安排上了。要知道，一般像他们这种农家，要买也是先买驴的。 书中当时设定的时候，说叶果这个女配家境比女主好的时候，主要一个分界线就是，叶果家有牛，而叶安家，啥都没有。 牛车经过的时候，叶老大和叶果都停了下来，往路边站了站，把路让开。 但是牛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叶安也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他们，她这趟去县城，就是专门买牛车去的，因此豆腐都没卖完就回来了，算得上是早去早回。 微微愣了一下，转念一想，叶果上次摔了头，估计身体还没好透，看叶老大被背篓压弯的脊骨，猜想她们去的估计是集市。 叶家人舍不得让叶果受累，估计也是花钱，在邻村坐了牛车的，那就怪不得这么早了。 她面上只愣了一瞬，便打破了安静的场面。 “叶大伯，小姑，回村还有好几里路呢，这是我家新买的车，我捎你们回去。”叶安咧嘴一笑，再跟人亲近不过。 叶果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也没错过周靖文眼里，那丝毫不掩饰的不喜。看来男主初来乍到，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 毕竟在女主的嘴里，每次只要遇上族里这个年纪不大，却辈分最高的小姑，自家未来的小青梅就要受点委屈。 在读者的角度看，所谓的委屈，大多是作者的意念导致，强行对比。 女主不愧是女主，任何时候，都是真善美的化身。 “你家新买的？”叶老大见到驾车的是个陌生人，目露错愕。 “大伯，这是我娘家那边，远方的亲戚，平安。最近要在我家借住一段时间。本来还想带着去认认门的，因为担心打扰到小姑养身体，所以才一直拖着。” 看女主这话说得，礼貌而关切，段位不低呢。 平安？ 是了，书里面说，周靖文假装失忆，就是为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烂地儿，休整身心。 两人受邀坐车，叶果上车那叫一个爽快。免费的东西，作为对照组女配，拒绝那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大哥背篓里的东西那么重。 真没必要没苦硬吃，只要思想转弯快，日子快乐似神仙。 从上牛车到村口，也用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如果走路的话，估计得天黑。 牛车还没到村口，她远远的就看到两个黑影在大树下来回走动。 “爹，小姑。” “大伯，小姑。” 是叶成和叶力，显而易见是在等两人回来，看到有外人在，想问又不敢问， “小安，今天谢谢你了。我看你车上还有没卖完的豆腐，我们全要了，正好今天给家里人吃个新鲜。”叶果下车站定，就跟女主道。 她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尤其是女主的人情，她看过木桶，一文钱两块豆腐，也就五文钱的事情。 叶老大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钱递过去，“上次你家送过来的豆腐，我们就很喜欢，今天正好就碰上了，没有东西装的话，就让阿成把桶先拿回去，回头再送回给你。” 果然家人就是默契。 叶安虽然也不是要赚这五文钱不可，对于村里人来说，一两文钱，都是巨资。 也就是这位族里的小姑任性，家人又宠着，才会有一口气买十块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 正想拒绝，却看到男主，已经把桶都递了过去，“里面用水冰镇的，留着明天吃的话，也要用水冰镇着。” 真是“皆大欢喜”。 意外见到男女主角之后，叶果想要忽视剧情都不行。 尤其是叶安闲聊中，说出的那句， “同样的东西，县城比集市，价钱要高些，生意也好些。感觉卖吃食是件挺容易的事情，小姑不妨也试试。” 如果不是叶果穿书了，按原主的性格，听了这满是陷阱，又有所诱导的话，那肯定是要跟着卖吃食的。 但是卖什么呢？原主并没有豆腐方子。按原剧情，叶家最后是卖炸小鱼仔。 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食材好，舍得油，再稍微懂得火候都做得来。 刚开始，叶家确实赚到了一点钱，毕竟有人想吃个新鲜。但是叶家村只有一条河，河里的鱼虾，总不能让一家全捞了去。 而且为了赚钱，偷工减料，最后甚至，掉包，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最后亏了钱，还丢了名声，得罪了全村人。 要致富，先修路。 修路现在是绝对没有条件的，但是以目的为导向性来看，修路的目的，首先就是将村里的农副产品，运输到繁华的地方，换取钱财。 卖吃食，确实是一条稳妥致富路。 但是叶果这段时间，也仔细观察了家里人的性格特征，叶家人，并不具备生意人的八面玲珑。 第24章 熬猪油 叶果就思考了几分钟，等到家的时候，就完全被其他事情拉去了心神。 当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的时候，围着的小孩子，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就连年纪最大的叶成也不能免俗。 叶老大还在跟大家说今天，叶果在集市上救人的丰功伟绩，那夸大的言辞，语气，听得当事人恨不得脚趾扣地，赶紧先溜为快。 至于师父，根本都不需要她多做解释，家里人脑补得比她想得细节还完整。 把595文钱交给叶老太之后，叶果进了厨房，叶婉瞅见，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小姑，你想做什么，我来就好。” “你怎么没继续听？” “以后肯定会说很多次的，我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叶果……就很羞耻。 她让叶婉烧水把原来装油的瓦罐烫洗备用，自己开锅打算用水熬法熬猪油。 两个小朋友鼻子灵，没一会儿就都守在了厨房里，眼巴巴的守在灶台边上，直到锅里的水渐干，猪油发出滋滋冒油的声儿，霸道的而肥腻的肉香味，在小屋里四溢。 几人吸着空气里浓郁的肉香味，脚都挪不动道。 虽然说最近这段时间，有了藕尖，还吃过竹鼠，但是真正的猪肉，他们已经早就记不清味道了。 “也不怕油溅着啊？”叶果看着好笑，把最小的两个小朋友推远了些，叶婉小心的掌着火候，头发用黄色新买的发绳绑着，在火光的映衬下，一脸的娇艳。 “小姑不怕，我们就都不怕。” 两个小孩贴着挪着，就这么的吸溜吸溜的守了一两刻钟，才终于守到了香脆的猪油渣出锅。 然后迫不及待的围拢过来，目光艰难的从那猪油渣堆里拔出来，期待的望着叶果：“小姑，我们可以尝一下味道吗？一颗就行。” 叶果想说，就这点，全吃都可以。但是看着他们，又馋又盼眼巴巴的样子，话就不怎么说得出来了。 “吃吧，一人先吃两块。” 两个小孩，也顾不上拿筷子，伸手就一人拈了一块。 叶果怕他们烫着手，正想说两句，没想到，叶木手里的猪油渣就已经被他笑脸吟吟的递到了她的嘴边：“小姑，你先吃。” 迟一步的叶路，“小姑，吃我的，我的比较大。” 叶果…… 一口咬住叶木手里的猪油渣，满口酥脆。 嗯，古往今来，这东西果然都好吃，尤其是刚出锅这会儿，要是在洒点盐，那味道更绝，就是有点上火。 她笑着又把叶路手里的猪油渣也一口吃下，”好香，我已经吃了两块了，现在到你们了。还有小婉，你也吃。” 一人一声，咔嚓咔嚓，三人眉眼弯弯，美得跟什么似的。 小婉吃了两块就没继续吃了，反而是问叶果要了四块，打算送去给厨房外，同样守了许久的两个哥哥。 叶果惊叹她的细心和稳妥，又想到连肉都不舍得吃的叶家大人们，从盐罐里用手捏了些盐粒，均匀的洒在碗里，用筷子拌了拌。 “天气热，这东西加了盐就留不住了，你们拿出去慢慢吃，记得给爷爷奶奶还有大家都分点。尤其是二哥二嫂，阿力你单独装点送过去。” 厨房里和厨房外的人都怔住了，看了看装了大半碗的猪油渣，简直不敢置信。 猪油渣在他们眼里，那绝对是逢年过年，才会出现的高端零食，还是那种，尝个味儿就可以了，然后放着，每天数着量，给叶果还有两个小的吃。 主要是家里油水太少，猪油渣也是给他们补身体的。就算是以前家境还算可以，猪油渣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叶果自己也是吃的，她的奉献精神，从来都是有限的。 何况她这个身体本来就是个小孩子，更不会什么都让给其他人，就算是她自己生的小孩，她也不会。 大家都笑了了，这次是叶路，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猪油渣。 乖巧而讨好。 叶果也不客气，一口吃下，最后还是没忍住，“下次不许用手拿，烫伤了就要留疤的。” 本来热油里加点盐，是可以存放更久的。但是叶果并没有多此一举，而是喊来了大嫂，让她把热猪油舀到备好的瓦罐里。 都舀不出来的，就等不那么烫之后，端起来也尽可能的倒出来。 自然，最后总是多少要剩点，也不能浪费了，就着就把韭菜猪红翻炒了一下，再加水煮个汤，这油水就全进肚子里了。 叶老太本来还在前面听，叶老大已经详细的开始说第二遍了。见到他们拿了猪油渣出来，斥责倒是没有，心疼是真的。 急忙也进了厨房。进去的时候，叶果正拿着菜刀，在给今天买的猪肉改刀。 一斤的肉，家里这么多人，一餐全吃了，肠胃也是受得了的。 但是考虑细水长流，她还是决定把肉分为三份，一份今天做豆角炖肉，一份留着明天包荠菜饺子吃，最后一份切片，打算第三天做个回锅肉吃。 “小果，这么多肉，是不是要烘点腊肉？” 叶老太说话，多少带着点征求意见的语气。 “腊肉就算了，我分了三天吃呢，娘你去菜园子，帮我摘点紫苏回来。” “紫苏？园子里没种紫苏啊！”叶老太还没到十岁，就开始下厨房，从来不知道紫苏，听女儿这语气，紫苏还可以吃？菜园子有？ 叶果于是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很好，总觉得一不留神就要暴露自己。 “娘，东南角那个紫色的草，长得最高的那片，就是紫苏，还可以治疗部分风寒的，做调料味道也很好。” “你就掐最嫩的尖，十来朵就够了。” “今天新买了盐，明天如果有空的话，我再做个紫苏酱，平时给带去田里，热天配粥喝，味道很好。” 叶老太总是会被她，轻易的把思路引导去另外一个方向。 连苏氏和叶婉，都看得出来，她其实就是不想解释。 虽然肉打算分三天吃，不抹盐的前提下，还是要先焯水。 焯肉的水也没倒，把漂浮物撇开丢掉，煮个野菜汤，多少也增加点油水。 她拿出家里最大的碗，先铺上了多多的干豆角，比例大概是二比一，毕竟人多。 肉是按人头数切的四方形小块，一人两块，先炒，再放酱醋，最后铺在干豆角上，隔水炖煮。 豆腐做的是小葱拌豆腐，留下的冰镇，明天计划去河里抓鱼，炖个鱼汤给大家补补。 这个晚上的叶家是热闹的，似乎从叶果开始进了厨房，叶家的晚餐，就一顿比一顿丰富，如今，大块的猪肉都吃上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肉我事先数过的，无论年纪大小，每人两块，必须自己吃完，谁也不允许推让。” 为了防止他们推来让去，叶果一上桌就定下规矩，很公平公正，大家都吃得非常开心。 尤其是，那肉一咬就烂，叶老爹吃了两块还觉得不够，再吃干豆角，也是软绵入味，太适合他这种牙口不好的人了。 第25章 夫妻夜话 夜晚，叶老二的屋子里，王氏正准备入睡，却见自家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火热。 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她只娇羞了两秒钟，之后就自己主动坐了过去。 “相公？” “云娘，这个，这个送给你。”却没想到，叶老二小心翼翼的，张开手，手心放着，一条桃红色的头绳。 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生辰，过年七夕，王氏也是会收到礼物的。 有时候是叶老二自己做的，有时候是买的，偶尔还会有些独特的吃食。 如今这般光景，他又是这么个情况，手里的东西，就显得尤为可贵了。 “这是，今天小妹带回来的？”王氏的性格，没有苏氏那么强势，做事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但她娘家，在县城。叶果和叶婉认字，还是她教的。 叶老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本来我不想拿的，但是小妹说对，你忙完了农活，还要忙家务，最是辛苦不过了。我有愧于你，所以也想你高兴一些。” 王氏内心颇动，深有同感，“除了这个之外，你就没其他跟我说的？” 自家相公是个精明人，一向胸有丘壑。以他对小妹的偏宠，这根头绳，他是不会无缘无故接的，哪怕小姑说的道理再对也没用。除非，他另有所图。 两人久久对视着，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许久后，叶老二轻轻笑着，“知我者，云娘也。” 礼物虽小，却能证明，自己也被人惦记着。王氏不但没恼，反而心情雀跃，“你别贫嘴，只能说，在小妹心里，我比你还重要呢。” 叶老二听着这般软乎的话，哪里会反驳，“是是是，谁让你对那她那么好呢，比对我还上心。” 王氏抿嘴直笑。 叶老二趁着气氛好，也没拐弯抹角， “今天听大哥说，叶安，说县城的生意好做，小妹有点心动。” 她缓缓抬眸看过去，“家里有吃食方子？” 叶老二摇头。 “县城的人，是富裕，但是，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叶老二跟着叹了声气， “是啊，钱要是都这么好赚，家里也不会这么艰难了。但是你也知道小妹的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 话说到这份上，王氏算是听明白了，她也许久没回娘家了，“我过两天抽空回去一趟，看能不能找个什么门路，最好辛苦点，这样也容易打消她的念头。” “云娘，谢谢你。”叶老二说得十分诚挚。 王氏掀了掀唇角，“我也是为了自己，等你脚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害你摔断腿的那家人，最后也没落什么好，潮弟让人装神弄鬼的折腾了一些日子，结果那家新建的房子，就成了鬼屋，听说正在卖呢。” 叶老二震惊得，双手撑着坐直了身体，“怎么这般冒险？潮弟找的人，靠谱吗？” 叶老二哪里想到说，自己那已经当了爹的小舅子，还有这等冒失行为，担心多于感动。 “放心，是自己人，如今已经送去其他地方当掌柜了。” 叶老二顿时明白了，这事是征得岳父同意的，苦笑道， “上次写信，他什么都瞒着，下次我可要单独请他喝酒。” “早知道我就接了你家的救济，也不会让潮弟，这般热血上头，也要为我讨个公道。” 王氏瞪了他一眼， “少来，现在给你，你接不接？家里都吃不上饭了，你还死鸭子嘴硬，拉着小妹和你一起吃苦受累。幸好是阿力还没到年纪，要不我干脆就带着他们回娘家算了。” 叶老二哪里不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心说，你和你家看上我，还不是看中了我，不求人，又有责任心的性子。 但是媳妇得惯着，于是把人抱在怀里，耐心的哄了好一会儿才作罢。 这样的对话并不是个案，叶家的众人，深知原主的习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等她开口了。 书中的故事，都是围绕着男女主人公写的，并没有这些“细枝末节”。 如果叶果围观了所有，大概会更有穿书的体验感。毕竟，这才符合基本逻辑。 但是，她不懂，她只看过书，书中家里人几乎全员脑残，就很剧情。 叶果去了一趟集市，又劳心费力救了人，最终还是透支了，后半夜就发起了烧。 好就好在，第二天早上，烧就退了。 “你身体还是没有好透，这几天就安心的呆在房里休息，其他凡事有我们呢。”叶老太坐在她的床头，温言嘱咐，没有半点责怪。 反而是怪自己太过轻心，幸好女儿的烧退了，要不今天肯定要请郎中。 讲真，叶果也是没想到，原主的身体这么菜。 在她原先的计划里，打算等解决完温饱问题后，就每天早上起来跑步，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吃了加肉末的莲米粥，又吃了个鸡蛋，睡觉发了一身的汗，到下午的时候，叶果是再怎么样都没办法继续睡了。 不能太累，那就做个紫苏酱吧。 叶果自己去厨房拿了个篮子，去摘紫苏。 根据原主记忆，东南角的紫苏，一直长在这片角落，因为颜色好看，又似乎有点驱蚊效果，也不占地方，因此就一直天生地养的，长得郁郁葱葱，最高的有半个成年人高。 跟之前配菜用的不同，这次她用剪刀，大把大把的剪叶子，嫩的老的一网打尽。 才剪了四五株，就摘了一篮子。 她也没贪多，紫苏酱能保存的时间并不长，做一点吃一点比较合理。 “小姑，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你怎么，摘了这么多叶子？”叶婉本来是专门留在家里照顾病人的，结果出去喂个鸡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屋里太闷热了，我出来透透气。烧都退了，躺着太难受了。” 她倒是想反驳，但是小姑说的也对。 确认小姑的脸色确实看起来没啥问题，手接过篮子，抬眼又审视的看了看。 叶果被她这想要继续问，又怕她玻璃心的视线，看得一阵好笑，“这是紫苏，你们昨晚说肉很香，就是因为加了这个。现在正是紫苏的时节，就想让你帮忙做点紫苏酱。” “小姑还会做酱？你师父连这个也教？”叶婉困惑中带着惊喜。 其实很容易的，你们不会，主要是吃了节省的亏，物资太匮乏了，叶果脸色复杂。 至于叶婉口中的师父，纯属捏造，只要他们不深究、不认真，她就始终，沉默是金。 第26章 紫苏酱 “紫苏不仅是一味调料，还是一味药材。可以治疗咳嗽发热，还能治疗吃了鱼蟹之后引起的腹痛、吐泻等症状。”其实还对胎动不安也有一定的效果，但是谨慎起见，叶果并没有说。 “你先把叶子洗干净，然后摊开等水分干，也不用全干，就没有明显的水滴就行了。” 叶婉眼神闪了闪，“那薄荷也可以吗？” 好家伙，都能举一反三了。 “薄荷其实也可以，但是直接吃味道有点奇怪，很多人接受不了，紫苏比较温性。不过我们可以一并试试。” “我先让二哥，帮忙剥点蒜米。” 叶老二自从知道莲子可以吃，莲子心还可以卖钱之后，就工作得格外的卖力。 听叶果说要做紫苏酱，还问这种能不能拿出去卖钱？ “可以考虑卖辣椒酱，紫苏就算了，天热，能存放的时间太短了。”叶果趁机也问了一下，之前在哪里摘的辣椒。 “家里摘的地方，辣椒并不多，也就是几株。但是听说山上也有辣椒多的地方，就是有点远。如果你要的话，明年可以考虑在后院种上一块地。” “那倒不用，在田坝上种就可以了，不占地方。” 叶老二从没听说过，田坝上也可以种植，于是他就听天书一样，听她顺口科普了套种，混作。 叶果说完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叶老二心里抓饶得厉害，当天晚上摸黑都和叶老爹，还有叶老大聊了个彻底。 定下来，来年，要留一亩地，试试叶果说的方法，但是他们打死也不会想到，明年是灾荒年啊！ 任何的酱，做法上都是大同小异的。 叶婉把紫苏、薄荷切丝之后，还有辣椒也切碎，蒜米就不需要太碎，保持颗粒感。 接着把油烧红，先把蒜米辣椒小火爆香，再放紫苏翻炒，放盐，酱油调味，最后放冷，就可以装进罐子里了。 薄荷也是一样的做法，但是那味道，叶果闻着爽，吃的话，她是不愿意试的。 虽然能短暂的感受冰凉，但是后劲应该也不小。 找了一圈，发现家里没有合适的罐子，叶果索性就分别把两个酱，用一个大碗装着，另外一个小碗倒扣在上面，防止鼠虫攀爬。 “好吃。晚饭的时候，记得端出去，给大家尝尝味道。”不得不说，经常下厨的人，手艺就是好。 都是叶婉做的，她就负责动动嘴，火都没烧，最后贡献了一张嘴，尝了味道。 真的很好吃，如果油盐重点，再加点白酒，更香，也能放得更久。 但是，这里连高度白酒都属于空白区。 叶婉自己也吃了，一口不够，又吃了一口，既有紫苏的香气，又有蒜米辣椒的开胃，如果配上一碗蒸米饭，那简直是神仙日子。 薄荷酱，就真的有点刺激。她吃了一口，灌了几口水还能感觉到嘴里的沁凉。 “小姑，这方子，你真教给我了？”她虽然这般问，但心里打算晚上告诉爹娘，不能白得了好处。 叶果笑着点头，半点不在意的道，“这算不上什么方子，就是一些做吃食的小技巧。” 晚餐是王氏提前回来做的。 叶果的两个嫂子，都是厨房的一把好手，她做过的菜色，她们在一旁看一次之后，就学了个七七八八。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放油盐酱醋的时候，总有点，如同食堂打饭阿姨那般，手抖。 紫苏酱一出场就得到了一致好评，听说是叶婉做的，大家也没吝啬夸奖，叶婉激动得脸都红了。 至于薄荷酱，幸好是没有多做，主要是大家吃得，那叫一个刺激，说是鬼哭狼嚎都不为过。 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说叶老爹，薄荷酱，让他在夏天，胃口大开，让叶老太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能吃就好，要不农忙时节，家里就少了个可靠的劳动力。 反馈十分正面，于是叶果提议，想去山上摘辣椒，理由当然是，辣椒酱更好吃，存放时间更长。 现代可有人，凭借着一罐辣椒酱，风靡全球的。除了豆瓣酱，辣椒酱，那真是古往今来，一大杀器。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透，必须在家待着。”叶老太絮絮叨叨的开口，叶果就收到了，看自己笑话的两张鬼脸， “要是你不安心休息，那就五天。” “娘，三天，不能再多了。爹，娘要说话算话。”叶老爹无辜被波及，笑得像个弥勒佛， “听你娘的，身体要紧。” 叶果翻了个白眼，想要他出面管管，结果他当了端水大师。 叶老太私底下跟叶果说，叶婉学了这做酱的手艺，都可以当传家方子了。 叶婉现在正是说亲的年纪，学会了这个，也算是多了个依仗。 她才对这个时代的，知识产权，有了更直观的认知。所以之前，去李婶家换酸菜，再正确不过了。 叶老太知道，女儿半点没藏私，心里也有些苦涩。这手艺，肯定是她师父教的，一方面她想女儿留着，另一方面，又为孙女高兴。 “那小婉相看了吗？” 按照剧情，小婉之后是去大户人家当了丫鬟，本来是合同制的，最后莫名其妙的死了。 死之前还托人送回了，四两银子，最后用在了原主身上，可谓是，炮灰得彻彻底底。 “还没有，阿成年纪更长一些，应该先成亲的。如果小婉先嫁出去，村里会传闲言闲语，觉得我们在换亲。”叶老太一脸的忧愁，“小一辈，就小婉一个姑娘家，家里也不愿意她背了这不好听的名声，而且这还有碍以后阿力他们的婚娶。” 所谓换亲，就是七拐八弯的，男方家嫁一个女儿，女方家娶一个媳妇。 免去嫁妆，也少了聘礼，除了实现了繁衍后代的目标，其他全是弊端。 “阿成有喜欢的人吗？”村里也有少量外姓人，出了服的，原主以前专注于自己，对此关注不多。 书中，阿成是个纯纯的工具人，一切为了原主服务，到死都是。 叶果觉得，作者这样写，就纯粹是为了体现，家人对原主的脑残，要不根本逻辑不通。 “先等忙完秋收，到时候仔细相看相看，尤其是小婉，可得多打听一下，才能定亲。 ”她说这话没毛病，但年纪只有13。 于是就被叶老太狠狠瞪了一眼， “胡说什么呢，你一个未嫁的小娘子，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他们的事情，自然有我们长辈安排，你大哥大嫂都还在呢，你操什么心。” 呃！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盲婚盲嫁，父母大过天，她觉得还是识时务为俊杰，先闭嘴。 第二天，叶婉起来吃完早饭，就看到二哥在认真的教小木和小路认字，摇头晃脑的背诵。 除了长相，叶果对穿书，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原主是认字的。 叶果虽然不认识所有的繁体字，连蒙带猜，外加记忆外挂，也能认出个八九不离十。 她欣赏了几分钟，果断的回房，睡个回笼觉。 第27章 荷花伯娘 阳光明媚，空气里弥漫着夏日的暑气。 屋后的蝉鸣声就像参加歌唱比赛似的，声音此起彼伏。 叶果睡醒之后，先去菜园里转了一圈，然后再继续吃。 除了藕尖白米粥，白菜以外，她还有一碗专属的蒸蛋。 叶婉已经去送过饭了，她这些天主要在家当陪护，顺便，继续做酱。 后院的紫苏群，肉眼可见的，都成了光杆司令。但是不要紧，叶果已经在后院的四角，都分别扦插了一批。 又让两小只，去附近山上的树底下，挖了不少的腐叶土，还让阿成阿力帮忙搭了简易棚，用茅草遮阴，很快就会长起来的。 紫苏酱这东西，闻着香，吃起来更香，配粥配饭再好不过，于是叶老二便提议多做点，给村里人都送一些，比较亲近往来多的，比如说里正家，李婶家，还有族老家，满满的一大碗外，还特意加了少量的薄荷酱。 农村人也不讲究，酱送到门口，就自觉的接过，倒进了自家的碗里，然后洗干净原本装酱的碗，笑着道谢。 叶果也不是每家都去，就去了里正家，还带了只烘干的竹鼠过去，然后收到了热情的欢迎。 里正娘子看起来比叶老太还年轻一些，但其实年纪比叶老太大了不少，穿着一身的灰色粗布麻衣，除了袖口，并无其他补丁。 她的眼里装满了慈祥和关切，对叶果的热情更是如春风拂面。 “你就安心坐着，我让老大家的给你去泡一杯蜂蜜水，小婉也有。”看得出她家时常接待人，门口的院子里，除了凳子，还有个小小的四方桌。 她笑容满面，言语间流露出对原主的关心与爱护，无论是轻声细语的询问，还是温暖的眼神交流，都让叶果感受到了如家人般的温馨与关照。 “谢谢荷花伯娘的关心，我现在身体好多了。”叶果笑嘻嘻的道，原主记忆中，她还喝过她的奶水。 怪不得，听说她病了，连生蛋的母鸡，都能说借就借。 “听你娘说，前几天你又发烧了，鸡蛋有每天按时吃吗？”里正是村里人唯一能接触到了的“官”，因此大家习惯性喊她里正娘子。 整个叶家村，就只有叶果，会亲昵的喊她，荷花伯娘，荷花是她的闺名。 “快快，喝口甜的，小时候你最喜欢了。”叶果冲着里正的大儿媳妇，点头道谢。后者长得平平无奇，但是身上有肉，一脸的福相。 “小果，今天你可要在这里多坐会儿。娘天天念叨着你呢，要不是家里有个奶娃娃，她早就去你家亲自看看了。” 叶果冲着李荷花，露出个甜掉牙的笑容，“伯娘一直是最疼我的。栓子侄子摆百日酒的时候，我肯定和爹娘一起来。” 小孩小，产妇也刚坐完月子没多久，不能见风，不能见小奶娃，叶果并不觉得意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送什么合适了。 “小妹来了，栓子肯定觉得倍有面子。”里正大儿媳妇一边往桌子上摆了盆山楂果，一边笑道。她这话绝不是捧谁，叶果在叶家村就是个传奇，谁见了不想沾点福气。 李荷花笑眯眯的，摸了摸叶果的小脑袋，故作夸张的道，“来了给你坐正桌，保证你年纪最小，他们都得让你先吃。” 叶果脸蛋通红，却也理直气壮的附和，“那必须得先让着我，我吃好了，大家才开心。” 大家相互吹捧，笑声传得很远。 叶婉脸上的笑容也是没断过，眼里闪着羡慕和向往：小姑真的很厉害，跟村里的大人们，无论年纪大小，都是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像他们，大人一沉脸，就不敢说话。 “那个酱都是小婉做的，如果荷花伯娘觉得好吃，就提前传个话，我们再送过来。”这是家里提前就商量好的，只要紫苏还有，就管够。 李荷花笑得更开心了，“那晚点，我可让里正他们都好好试试味道。小果要不要留下一起吃个饭？” 在村子里，能被留饭的，那是真交情。 叶婉有些犹豫，里正家的饭菜，比家里肯定是好上不少的，刚想起身，就听到叶果清脆的声音。 “家里的母鸡这会儿肯定生蛋了，我还惦记着回家去吃呢。”这话说得巧妙，既拒绝了留饭，还夸了李荷花之前的大方。 李荷花也不在这事情上执着，扬声喊儿媳过来，交代要给叶果拿些吃食，就被打断，“不用，荷花婶子。侄媳妇现在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我还小，家里如今也有肉，您放心，亏不到我的。” 把干净的两个碗放到背篓里，叶婉利落的背起，跟李荷花招呼一声，就和叶果走了。 里正大儿媳妇稀里糊涂的从西屋出来，就看到自家婆母亲自送人去了，急忙从厨房拿了几个生鸡蛋，塞到了叶婉的背篓里。 等两人一起回来，她小心翼翼的问：“娘，刚才的东西，我是不是拿少了？” 她嫁过来之前，就知道婆母偏爱族里的小姑。 对此，她没所谓。单看叶果这走得干干脆脆的作风，就真的，很让人不喜欢。 李荷花知道大儿媳妇，因为胖的缘故，在夏天尤其不爱动，但是做人还是识趣的。于是打趣道：“不够让你家那个，亲自给她送过去。” 婆母这么一说，里正大儿媳妇瘪嘴，又觉得有点不情愿了。 这表情让李荷花瞅见，不由的笑骂道：“幸好你只拿了四个鸡蛋，你再多拿几个，估计四个都送不出去。” “小果说，用荷叶包着那个是竹鼠肉，和鸡一样方法煮就是了，晚上也给大家尝个新鲜。还有那几朵荷花，你拿瓶子装水养着，送到栓子媳妇的房里去，也让她高兴高兴。” 里正大儿媳妇，张大的嘴巴里，足以塞得下一个鸡蛋。 这…… 李荷花笑眯了眼，“小果这丫头就是贴心，还送了我一个新头绳。”红色的头绳被李荷花绑在手腕上，比手上的银镯子，还惹眼。 里正大儿媳妇眼睛睁得微圆，“娘，那你看，要我准备什么，给小果妹妹送去？” 这又是肉的，又哄得婆母这么高兴，她虽然没有直接受益，但是栓子是她儿子啊！ 李荷花斜了她一眼，“这下不说我偏心了？小果这是知恩图报，哪里需要你送什么。” 里正大儿媳妇笑眼弯弯，“儿媳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小果家里都那么艰难了，还对您这么掏心掏肺的。” 尤其是，大方。 村里就只有送年礼的时候，才会有肉。还有那酱，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秘方做的，就她换碗的几息间，都被香的直咽口水。 “小婉，买一台织布机，要多少银子？”漫步走在田埂，叶果认真的开口。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时代，妇人在家里，除了养鸡，其实还可以织布。养鸡能养的有限，毕竟需要粮食喂。 但是织布，勤快的话，可以适当补贴家用。退一万步说，自己穿也可以啊！ 叶果自己也就三套衣服，缝缝补补，刚够换洗。 像阿成他们，有且仅有一套。 第28章 金银花 “差不多半两银子，原先家里也是有织布机的。”叶婉声音越说越低。 叶果就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突然她看到田埂边上，绿色的爬藤上，开着黄白两色的喇叭形小花，眼前一亮。 “小婉，这花你认识不？” “不认识，不过后山好像有，就在竹林旁边，山的背面，有一片树上，都爬满了。但是小姑，这个摘回来了，也不好养。”叶婉略带迟疑。 “你确定跟这花长得一模一样？” 叶婉被问的有些迟疑，不放心的摘了几朵仔细观察，然后确定的点了点头。 “小婉，我们有钱赚了。”叶果冲她眨了眨眼睛。 之前因为卖了珍珠，解了燃眉之急，她也就底气很足的，绝不女主相同路线，卖吃食。 但是说实话，见家里情况并没有好转太多，她心里着急得都有点上火。 尤其是，叶老二又问她，紫苏酱能不能卖？她拒绝得果断，其实起了心思做肥皂。 但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建议做辣椒酱，无疑是一个妥协的信号。 没想到峰回路转，原先计划的路，通了一半。 “小姑，你是说这花？”叶婉瞳孔剧震，“这花能卖钱？” 叶果点了点头，伸手掐了一把，白的，黄的，好不漂亮。 “这花叫金银花，是一味很常见的药材。” “那……” “这株金银花不算大，我们干脆连根拔起，种在后院。夏天时不时拿来煮水喝，很解暑的。” “你去田里喊阿力他们，趁着太阳下山了，天还没黑，我们带着背篓去摘一些回来。” 叶婉哪里会耽搁，把金银花藤拢了拢，轻而易举的拔了起来，小心放在背篓里，然后拐道快步去了田间。 阿成眼力好，远远就看见了叶婉，于是便朝苏氏喊， “娘，妹妹来了，我过去问问情况。” 田里的众人都抬起了头，叶老太眉心直皱， “不是让她在家陪着小果？莫不是小果出了什么事儿？” 这下叶老爹他们也着急了，但是今天的草还没拔完，一时间，只能希望阿成的脚程更快些。 叶成是跑回来的，一来一去节省了不少时间，在叶老爹面前一个急停，扶着膝盖急喘气， “妹妹说，小姑让我和阿力回去，跟她去摘药材。” 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也就跟叶老爹在一起的叶老大，还有叶老太听见，众人震惊又欢喜。 叶老太闻言就想自己去，被叶老爹一把拉住，呵斥道， “你等下回去安排晚饭，让老大带着孩子们去。” 这样再合理妥当不过了，叶老太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冲着叶老大严肃叮嘱， “凡事听小果的，一定要注意孩子们安全，另外，交代孩子们嘴巴严点。” 最后这句话着实有些多余，他家都吃了十来天的藕尖了，村里愣是还没有一个人发现。 叶果见叶老大也一起回来了，觉得有些兴师动众， “大哥，我还不能保证，能不能烘制成功，你怎么也来了？” 叶老大一边找出家里最大的背篓背上，一只手还带上了砍刀。 “没事，我就跟你们上山看看。家里的剪刀都带上了？不够的话，让小婉去李婶家借。” 叶果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其实不用剪刀也可以。为了速度快点，也让药材干净整洁点，才想到说要带剪刀的。” “那就行了，太阳已经下山了，抓紧时间。” 连小婉都一并去了，家里没有留人做晚饭。 到了地儿之后，叶果才明白什么叫靠山吃山。 大片的金银花盛开的时候，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大哥，阿成，阿力，小婉，你们注意一下，我们只摘花蕾或者初开的花，花蕾是绿色的也可以，盛开的都不要，因为药性不足。” 阿力到后院看过那株还没来得及种的金银花，他走路速度又快，本来都摘了不少了，听她这么一说，咋咋唬唬的道， “小姑你早点说啊！我都是，看着哪朵漂亮摘哪朵，现在，背篓里的都不能要了。” 叶果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是之前没想到。” 然后阿力就被阿成冷不丁的被狠狠拍了下后背，训斥道，“让你话多，小姑刚刚走得急，气都还没喘匀。” 叶力这才注意到，小姑脸上冒着汗，顿时懊恼不已，摘下腰间，装了水的竹筒递过去，“小姑你喝一口，那边的石头被树遮着，应该凉快一些。” “小姑，你就负责好好坐着，摘花这种体力活，我们来就可以了。” 看着信心满满的众人，叶果虽然想帮忙，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 “好的好的，我就在旁边看着？”心里想着却是，如果你们摘得不对，我好及时纠正。” 人多力量大，叶家众人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把带来的背篓里，都装满了金银花。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叶老太也无心准备饭菜，只做好安排，就眼巴巴的守在了门口。 叶老爹倒是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但是也在门口反复转圈圈。 见几人回来，两人急忙迎上去。 “老大，没有遇到危险吧？小果，饿了你先吃个鸡蛋填一下肚子。” “小婉你把背篓给阿爷，先喝口水。” 叶果并不太累，也没觉得饿，见叶老二正凑在背篓前观察，于是笑着问， “二哥，家里那颗金银花，种下去没有？” “放心，已经种下去了，小木他们还浇水施肥了。金银花，这名字好听。”叶老二点评道，“你们摘了这么多，那一片都摘完了？” “没有的爹，一半都没摘完，因为小姑说只要花苞，所以浪费了很多。”叶力灌了自己满满一口水后，急忙接话，那语气，真是说不出的遗憾。 叶果听了好笑，“娘，麻烦你把家里的簸箕都找出来，用水冲洗一下，然后晾干。摘回来的这些，必须马上处理，要不就全浪费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王氏从后院走了过来，边走边说， “回来了就好，你们赶紧先去填肚子。簸箕已经洗干净，晾干了，小妹你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来。” 叶果……真的，就好默契。 “你们先把背篓里的金银花，拿出来均匀摊开。” 进了堂屋，不饿的身体还是本能的受到了食物的诱惑。 叶果也不矫情，端起碗，加了紫苏酱开胃，然后就是青菜，萝卜，藕尖，什么都往碗里装，然后端着碗就蹲在了屋檐边。 边吃边看。 第29章 炮制 蹲着吃饭这这种事情，以前叶果在农村生活时，常做，因为吃饭沟通感情，效果翻倍。 只是这个时代，懂规矩，才是上层人。因此叶家，一直都是一桌人，一起坐着吃饭的， 虽然没有寝不言食不语，但是也从来不会做这种，街溜子行为。 叶果捧着碗，虽然行为不羁，但是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仿佛在品味生活的每一份简单与平凡。 她边吃边指挥， “大嫂二嫂，簸箕……就放在屋檐下就可以了，主要是保持通风透气，还有就是放在阴凉的地方，现在早上太阳早，到时候要记得收回去，一定不能被太阳直晒。” “然后，等下我们要一簸箕一簸箕的选，把花里的杂质、叶片，还有不合格的花朵，都选出来丢掉。” “因为是药材，所以一定不能以次充好，花苞开了两片的还可以要，三片的就不行了，药效会严重下降。” 其他人有样学样，都端着碗在屋檐下吃，不得不说，吃得更香了，然后还能在一旁，对着筛选的人指手画脚，好不热闹。 叶果同时还不忘科普， “这金银花，一般只能选择清晨，下午或者阴天，避开日头，才能进行采摘。如果看到花形不好，或者颜色不对，应该就是有病虫害，那就一片都不能采摘。” “阴干慢，明天后天我们炮制一下，大后天赶集，正好拿去回春堂卖。” 大家都对这安排没有异议，期待感满满，但是叶果的思维却已经完全不在花上了。 金银花不重称，又比较常见，能换的钱应该不会太多。 所以，叶果还是想着先把肥皂做出来。 肥皂应该怎么做呢？ 用碱！ 草木灰！ 还得提前准备个模具，这东西要等木工帮忙做，那就太费时了，主要是她急切想要赚钱。 因为心里装着事，叶果第二天天一亮就醒来了，连闹钟都不需要。 听到她屋里的动静，叶老太便敲门进来，手里还用木托，端来了莲米粥和水煮蛋。 “我估计劝你睡你也不肯，那先把东西吃了。早上天还没亮，你大哥他们，就又上山去了，家里的簸箕都堆满了，才没有继续去摘。” “今天你两个嫂子，还有阿成他们都留在家里帮忙，你有事就喊他们去做，千万不要把自己累着。” 叶老太每次都是一开口就有些停不下来，她也从没有不耐烦，反而还会做出相应的回应。 “那大家都吃过了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叶老太扑哧笑了一声，“就你机灵，都吃过了的。你爹让我来问下你，还有没有什么力气活，需要他们提前做的，等下他们还要继续下地。” 这还是第一次，叶果起床，家里的劳动力都在，她仔细想了想，“家里柴够吗？” “放心，早就猜到了，都是劈好的。” 于是她摇头笑道， “那就没有了。倒是娘，得麻烦你去村里借几个好点的麻袋，好装烘干的金银花。” 叶老太听她这么说，心里就有数了， “这个不着急，我先给你爹去回个话。你吃完休息一下，再过去。新摘的那些还没选完，够折腾一会的了。” 叶老太最后那句话，显然是为了让她安心休息才说的。 但是她刚睡醒，哪里还睡得着，吃完就马上去了院子里，果然大家，忙得热火朝天，连她出现，都没人注意到。 于是她就拿出来以前上台演讲的架势，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娘，大嫂二嫂，各位小伙伴，大家听我说几句：高温会破坏金银花的药性，但是直接火烤，温度不好控制。所以，阿成阿力，你们先在后院烧个火堆，然后把烧得差不多里的木炭，用火钳，夹到铁锅下面。” “大嫂二嫂，你们守在锅边，定时翻炒，以确保干燥均匀，防止焦糊。” “等金银花变干、颜色呈黄白色，且易碎断的程度，就可以出锅冷却了。” “等冷却后，娘你就负责金银花装袋，后天正好，直接送去卖。” “金银花的烘干，最关键的是温度控制和均匀翻动。每个人的工作都是可以交替的，两位嫂子绝对不要逞强，累了我们就换人。” “如果大家都没意见，现在就开始，那些没选完的，可以先摊开，抽空处理。” 家里人的执行力，叶果是一点都不怀疑的。而且每个环节，都有她亲自把关，因此顺利得不像话。 叶婉是个实在人，看到大家都忙起来了，生怕自己被遗忘，于是着急忙慌的问，她要做什么。 然后就被安排去烧草木灰。 叶果在偏房找了个木桶出来，又用圆木棍把草木灰碾压成粉末状，然后加水搅拌均匀之后，放在角落静置。 “小姑，这是要做什么？”叶婉满肚子的好奇。 草木灰静置是需要时间的，便很丝滑的叉开了话题。 “大嫂二嫂那边好像挺累的，小婉你先过去帮忙，等下有事情我再喊你。” 叶婉本就是个勤快人，只是走之前，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木桶，“小姑，等下你可一定记得要喊我啊！” 她总觉得，小姑在做大事情，而她迫切的想要参与，立功劳。 叶果点头答应了。 但是这个等下，一等就等到叶果中午睡醒。 她第一时间去看了木桶，发现草木灰水已经明显分层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把上面透明的那层草木灰水，倒了出来。 转身，就看了叶婉，两人都吓了一跳。 但是叶果马上笑了起来，“小婉你来得正好，你拿着这个木桶里的水，跟我去厨房。” 到了厨房，把猪油放在锅里热到50度左右，她就让叶婉把猪油，倒在事先晾干的豁口大碗里。 猪油只有小半碗这样，叶果一边倒草木灰水，一边指挥， “别停，按照顺时针方向，匀速不停的搅拌。” 叶婉手臂越来越吃力，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渐渐的看到液体越来越粘稠。 “小姑，变了，变颜色了，变白色了。” 因为混合得比较均匀，碗里面的液体已经变成了薄奶油冻的状态，香料没有，叶果就在家门口，摘了点野生薄荷，挤了汁加在里面。 “再搅个十圈，我去拿模具。” 她口中的模具，其实就是个小抽屉，考虑叶婉的手都是抖的，她亲自上手，倒了进去。 “要放一个晚上，才会真正定型。明天早上你再来我屋里。”皂化也是需要时间的，她并不是很着急。 “行，那我现在拿过去你屋里放着。” 叶果想说其实不用，但是看见后者已经小心翼翼的把抽屉拿了起来，再认真不过的表情。 算了算了，当个废人，也挺好的。 第30章 立女户? “小姑，那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啊！阿奶最是节省了，要是知道你用了那么多的猪油，估计得找你哭。” “那些油，够我们吃一个月了。”叶婉的语气中，其实也满是可惜。 其他的她不懂，但是这么一来，猪油肯定不能吃了，太浪费了！！！ 如果此时呐喊有声音，那绝对是震耳欲聋。 叶果：真是每天都在被贫穷叫醒。 就真的，估计一斤油都不够，想想以前为了健康，猪油都不吃。 “小姑，你做的这肥皂，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本来叶果想说，洗衣服用的，但是考虑这个时代的特征，不能步子迈得太大，还是先用来洗手洗澡，实在点。 于是迅速改口，“洗手还有洗澡用的，是一个可以让你日子过得更舒服的东西。” 女主靠着美食发家致富的道路，本能的让她想要规避。 但是也不能一穷到底啊！她的人生规划，可不是在这里，体验什么变形计。 没有空调西瓜手机飞机，但是砖房，厕所，洗澡间……这些基础设施，总得先完善吧。 还有种田，提高产能的那种，自然需要试验田，所以还得买地。 然后，得选种，搞个育苗基地，得研究堆肥……哪一步都是钱。 科研经费，大家了解一下。 选择做肥皂，是她权衡利弊之后做的决定。 目前，看情况，已经成功了一半。 家里人中午都没休息，因此晚饭前，就已经把之前采摘回来的金银花都炮制好了，装了整整三麻袋。 不得不说，人心齐是真的好做事，叶老二都坐在院子里，帮忙筛选，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 “小果，要不要让阿成他们，再去摘点金银花回来？”叶老二建议道。 叶成他们听了就想去找背篓，然后就让叶果泼了冷水，“还不一定卖得出去呢，而且价格还不确定，等明天再说。” 她把劳动力看得非常的重要，凡事求个付出与收获要成正比。 其他人不一样，价格什么的基本没考虑，只要能卖钱，他们辛苦点，费时多点，全部都不是问题。 叶老二见她一脸若有所思，自然是压下心里的想法，“那你先去睡一下，睡不着就闭眼休息。等爹娘他们回来了，再去喊你起来吃饭。” 起得早，中午也睡过了，但是确实该做的都做好了，她还是决定听安排，主要是让大家安心。 “好的，我这就去。但是二哥，明天去三滩，我是肯定要去的。” 为了防止他们等下商量事情时，所有人都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不赞同她去。她只能先搞定一个算一个。 “你身体受得了？”叶老二可不会在这个事情上，轻易许诺，“回来要是再发烧，那我们就全白干了，给你抓药，估计还要费钱。” 这话听得她忍不住的扶额，“不至于，真不至于。” 叶果本来想拿救人的事情反驳他，但是她是个有口德的人，只能梗着脖子道，“这次我会戴好草帽，还会尽量在牛车上闭目养神。实在不放心，让阿成一起去。”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主意好，“阿成有力气，能扛东西，我要是累了，还能让他背我回来。” 在怎么让自己更加舒服这件事上，家里人一直意见统一，导致如今她自己，都成为了助力。 不得不说，她确实提了一个不错的方案。 叶成满眼心动，叶老二也沉默了会儿，才催促道：“你先去睡觉，这事等吃完饭再商量。” 能商量就是有戏，叶果麻溜的滚蛋了。 其他人却是闲不住，因此晚上的饭桌上，就出现了河鱼。 “阿成你下去下鱼篓了啊！明天再去下一个，我给你们炸小河鱼吃。”如果不考虑赚钱，她对这个时代真是太满意。 吃什么都是健康的，完全不用担心添加剂。 叶老太一听不愿意了，“油炸吃了会上火，这大热天的。” 叶果哪里听不懂她是觉得炸鱼费油，想到自己屋里的肥皂，心虚得根本不敢接话，也就没有注意到，期间叶老二看了她好几眼。 第二天，等叶婉去田间送完饭回来后，两人才一起去看放在柜子里的肥皂。 肥皂已经完全凝固了，于是叶果把小抽屉，干脆端去厨房。 “你横的切一刀，竖的切一刀，就在正中间。”叶果对着拿着菜刀的叶婉道。 为了防止切得不对，她干脆在表层，浅浅的划了两根线。 切好正好4块，巴掌大小，有点像糕点。 “这东西可不能吃，会出人命的。”叶婉的发言，被她立刻纠正，“走，我们去院子里打盆水，试试效果。” “小姑，这要怎么用？” “来，跟我我做。先把手湿透，然后拿出来，涂肥皂，然后像我这样，反复搓洗一下，再过水，洗干净就可以了。” “小姑，有泡泡，好多泡泡。好滑……我的手居然可以这么滑啊！而且，洗得好干净。这肥皂太好用了。” 而且洗完之后，皮肤好舒服，一看就是自己用不起的奢侈品，叶婉心动而识趣的把东西，珍惜的放回抽屉。 也是，猪油做的，能不好用吗？ 但是，真的好神奇，就像戏法一样。 叶果没想到一次就成功，对看到的结果也非常满意， “手上感觉冰凉吗？” “有，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 “那是薄荷的功效。”叶果笑道，“其实，这东西，还可以用来洗衣服。” “哪里有人会舍得用猪油洗衣服！”叶婉想也不想的说。 叶果，你说得好有道理。 “所以，你说，我们家如果卖这个东西，好不好？” 此言一出，叶婉顿时僵在原地， “小姑，你的意思是，我们做生意？商户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士农工商，古代历来如此。叶果对此倒是无所谓，眨着眼睛道， “我可以立个女户。” 叶婉的脑海，更是如雷鸣般炸开，炸得她一时找不到东南西北，父母在，不分家。 小姑疯了吗？这比她做出的肥皂还让人震惊。 叶婉张着的唇，久久没有合上。 第31章 新东西 震惊之余，她又想到小姑昨天跟她说过的话，“靠人不如靠己。姑娘家，一定要有两样东西，手里有钱，身边有人。” 叶婉咽了咽口水，面上惶恐不安，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小姑会提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方案。 “小姑，我觉得这事情，你可以先跟二叔商量，他是家里最聪明的人。” 看，群众的眼光，从来都是雪亮的。 “你也很聪明。”她夸奖道， 对叶婉的惶然，并没有太多的感同身受，甚至都没太注意，户口本分开，难道就不是一家人了？ 笑着又问，“村里有会雕工的人吗？好像村头的杨叔会木工，但是会雕花吗？” 叶婉把所有心事都狠狠的压进心底，摇摇头，“这事也要问二叔他们才知道，他们总说我是姑娘家，不跟我说的。” 女性的觉醒第一步，就是认识到，男女的不平等。 她真觉得叶婉有望进展为现代职业女性，做事从不问得失，人也稳妥，对自己的位置，也有很清晰的认识。 叶老二是家里最见多识广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摔断了腿，平时只有农忙时节能见到他。 “二哥，我有个想法，想听听二哥的意见。”叶果进去就直奔主题。 叶老二本来还在剥莲米的手，并没有停，抬头笑道， “小妹，是想说，做生意的事情？” “果然都什么都瞒不过二哥。我就想问问，立女户的事情。” 叶老二瞳孔微张，手里的莲米掉了都没注意，一脸震惊的问，“你刚刚是说，立女户？” “是啊，家里要做生意的话，总得先解决身份问题。你和大哥都是有孩子的人，以后还要参加科举。我就不一样，反正不能参与科举，不如立个女户做生意。” 叶老二听完她的一番言论，不知道是该高兴，她的目的不是分家，还是该心疼，她想牺牲自己，成全大家。 他想笑，却发现自己的脸，都是僵硬的。 “你这话还好是跟我说了，跟爹娘说，估计会被打出去。”叶老二弯腰先把莲米捡起来，这才回道。 啊？ 叶果一脸懵，但是好像，在古代，分家确实是件大事。只是，话已经说出口，改来改去不太好吧！ 叶老二本来也没想吊着她，于是笑着道，“商户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在我们大庆朝，只有那种纳税特别多，或者正儿八经的皇商，才是商户。” “像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平时做点小买卖，都是无伤大雅的。” “在集市上摆摊，也要交摊位费的。如果在县城的话，据说可以有固定的摊位，自然，费用也高一些。” “所以小妹，你下次别吓二哥了，等二哥腿好了，还要给你攒嫁妆呢。” 呵呵！ 本来还想感叹一句，这该死的信息差！ 没想到就听了这么一句，要不是她心情好，估计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古代女人出生就为了嫁人？想到书里自己那个一面都没见上的未婚夫。 叶果突然觉得，有其实也不错，至少用来做挡箭牌就挺好的。 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决，叶果诚挚的道歉之后，就走了。 叶老二也没怪她正事没说完，无论小妹有啥想法，做就是了，他都支持。 想要多制作一些肥皂，叶果和叶婉也商量了一下，决定，这个事情，还是先告诉家人。 主要是猪油这东西，叶老太管得太严了。 于是吃晚饭的时候，叶果便跟大家说，做出了个新东西，想要多做点，拿去卖。 叶果一说新东西，大家都很好奇。 她以为先问的是两小只，没想到他们忙着吃东西，估计听都没听到，反而是叶老二第一个开口，“用猪油做的新东西？” 不，二哥，不带这么坑人的。 叶果吃饭的手都停了，苦着脸对上叶老太的死亡凝视，“娘，我可以解释的。” 果然，能镇得住小姑的，只有阿奶。 叶婉虽然无心帮忙，但是守着秘密的感觉，太难受了，“小姑做的那个叫肥皂，洗手滑溜溜的，还有好多泡泡。” 叶家众人，肥皂？ 好在大家的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赶紧收尾。 叶果放下筷子，跑步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拿出4块奶白色的固体物。 “这就是肥皂，用来洗澡和洗手用的，当然，如果银钱够多，用来洗衣服也可以。” 刚介绍完，叶婉已经用木盆端了水过来，放在桌上，“小路，小木，你们吃得脏兮兮的，先来。先把手放在水里浸湿，再拿出来。” 作为第一个实验人，叶婉不是在炫耀，她是真的觉得，不用肥皂的其他人，都不那么干净。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叶婉拿着事先用过的那一块，把两人的四只手都涂了一遍。 “好了，你们像我这样，反复搓，然后就可以再放到水里洗干净了。” 两小只先是感觉手冰凉冰凉的，然后就看到手里，竟然开始有了细微的泡沫，手也像个泥鳅一样，捉都捉不住。 不约而同的，四只手就相互缠绕在了一起，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小路，我的泡泡比你多，你看你都抓不住我的手。” “我的泡泡才是最多的。” 叶老爹他们都看傻眼了，还是叶老二最冷静，“这东西，用了多少猪油？” 不愧是你！ 叶果没有想到，除了震惊之外，大家的关注点，居然还是油。 皂化反应，大家都没兴趣了解一下的吗？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先把手洗干净了给大家看看。”叶婉见小姑的脸色有点为难，于是帮忙解围。 然后大家就看到了，白嫩嫩的两只手。 “天哪，我的手好白。” “哇，小姑，我的手好干净。就……就……” “就皮肤都能呼吸了一样。” “对，小姑说的太对的，现在我的手上还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所以说，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怎么只能关注成本呢，叶果忍不住的冲叶老二翻了个白眼。 抱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叶果招呼众人道：“爹，娘，大哥大嫂……还有二嫂，你帮二哥也洗一下手。” 然后她就看到，二嫂的脸，红了。 呃，谈情说爱，在这里，也是要避着人的，真是封建社会糟粕。 肥皂的原理虽然简单，却是科技产物。 没有什么比亲身体验更具有说服力了。 尤其是家里的几个女人，那震惊程度，比当初的叶婉反应还大。 无它，皮肤因为有了油脂的滋润，变嫩了。 “如果冬天我们也用这个的话，手是不是就不会开裂了？” “而且，这个用来洗脸也可以的吗？” 叶果被围在中间，真切的感受了一把众星拱月。 好不容易挣扎出来，这才挑着问题一一回答。 “可以可以，只要产量大，洗什么都可以。” “肥皂做起来其实很容易，小婉从头到尾都参与的。” 后者急忙点头，“太简单了，我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叶果失笑，她一直表现得稳稳当当的，自己还在猜是不是肥皂这东西不够好。 没想到，原来是太惊讶了，反而平静了。 第32章 买卖 \"用肥皂，应该不能保证手不开裂，但是肯定能减少开裂的程度。” “至于二哥问的，这四块肥皂，用了一罐猪油，应该不到15文。其他东西不用钱，也就是说，一块肥皂4文钱这样的成本。” 皂化反应是最简单的化学反应，植物油其实也是可以的。 但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植物油，她也不敢造出来，所以压低成本这一块，她暂时也没什么想法。 “你们感觉洗完手之后，手凉凉的，是因为我往里面加了薄荷汁的原因。” “如果用来洗脸的话，那就要加桃花之类，可以美颜的东西。” 第二天，家里去赶集的人数，前所未有的庞大，因为王氏要回娘家，阿力陪同。 好在去赶集的人，都大包小袋的，即使带了麻袋的他们，也不显突兀。 对于二嫂家在县城这个事情，原主嫉妒多于关注，四舍五入，就是一无所知。 “二嫂，这两块肥皂你带回去。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你先将就将就。” 牛车是可以直接去县城的，中途叶果下车的时候，把一个荷叶包，递了过去。 “这……”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回娘家，肯定是带的东西越多越好，但是这肥皂，王氏犹豫的看叶老大。 叶果是个多人精的人啊！ 二话不说，先把东西塞进了王氏的怀里，然后冲着叶老大就招呼，“大哥，你来劝，让牛车等太久也不好。” 叶老大，“听小妹的，这东西也没打算瞒人，自己家人，能先用就再好不过了。” 这话让一旁的叶果有些刮目相看，“就是二嫂，这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自家做的。如果他们觉得好用，到时候我们多做点送过去。” 说完三人直奔回春堂而去，孙小哥正在柜台后面，忙忙碌碌的抓药。 与上次不同的是，见到来的是叶果，孙小哥直接放下手里的所有活计，直接从柜台出来，领着三人就往后院走，“叶小娘子，爷爷已经等你们好久了。” “我还带了药材呢。”叶果指着身后两人身上的麻袋道。 扛着麻袋来卖药的，孙小哥还真是没见过，本能的就问，“这是什么药材，怎么这么多？” “金银花！这东西太不重称了，又占地方。” “那一起带进去先，但是叶小娘子，这金银花要入药，可是有些讲究的。”虽这么说，但是却很礼貌的跟叶老大、叶成两人道，“爷爷急着要见叶小娘子，后院也有称的，到时候让爷爷一并看看这药材行不行。” “好的好的，谢谢孙小哥。”叶老大笑着道。他是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得个解释。 以前都是他们对人恭敬，现在却是被一个未来的大夫以礼相待，叶老大觉得倍儿有面子，冲着叶成低声道，“你小姑可有本事了，你好好在旁边看着，学着点。” 孙大夫听到外面的声音，就主动迎了出来，“叶小娘子，你可算来了。你师傅怎么说？” 见一个白头老爷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种感觉，真是不要太酸爽，她也就没拖沓，把之前想好的说了出来，“孙大夫，信已经通过驿站寄出去了，但是回信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到不了。” 她其实想过直接给文字说明的，只是要因地制宜啊，就目前这通行，走驿站，已经是最快方式了。 孙大夫心态很不错，听了之后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是安慰她道：“信寄出去就行，这是个可以传世的方法，老朽等得起。” “那就好，一有消息我就通知您。要不这样，我先，教会您方法，这样就不耽误治病救人了。” 叶果是真的没所谓，但是孙大夫太知道轻重。 板着脸就训道，“不行不行，你教会我了，跟直接把方子写给我有什么区别？既然你是有师门的人，就不能这么随意。” 好吧，倒显得我不诚心了。 但是孙大夫明显是，心无芥蒂，那也就真无所谓了。 “你年纪跟我孙子一般大小，以后就跟着小天叫我孙爷爷吧。”孙大夫越看眼前的小娘子越喜欢，恨不得自家也有个，于是主动开口道。 称呼就是拉近距离的第一步，叶果立马顺杆就上，“孙爷爷，我叫叶果。平时家里人都喊我小果。” “那小果，你们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就在叶果想着，要怎么用古文说谢谢的时候，孙大夫指了指叶老大肩上的东西，问道。 “爷爷，叶小娘子说里面装的是金银花，想要卖给我们。”孙小天插空回道，又让两人把麻袋放下来，打开一个，从里面抓了一把放在一个木板上，然后递了过去。 孙大夫先是闻了闻味道，然后又用手捻了捻，最后直接往嘴里塞了几根，看得一旁的叶老大和叶成紧张兮兮的。 叶成本能的看自己的小姑，发现她悠闲坐在石桌旁边，正在观察石桌上晾晒的药材。 “这金银花，你们是什么时候摘的？怎么炮制的？” 孙大夫表情严肃，叶老大想说，但是他也不是很懂，叶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于是叶成上前一步，接话道，“前天和大前天傍晚，还有早上太阳没出来时摘的，白天用小火烘干，晚上就放在通风的地方。” “这都是小果说的？”孙大夫的脸上露出笑容，自己也坐到了石桌旁边。 “嗯，金银花嘛！如果摘下来再晒，最多也就这个时节，泡个茶喝，入药肯定是不行的。” “小果是懂行的。这金银花，比药商的都要好一些。20文一两，我都收了，但是如果下次你还想卖，就要去县城的医馆了。”孙大夫虽有心帮忙，但是这味药，确实用得不多。 这话说得十分明白，叶果先是感谢，之后便让孙大夫推荐一家，靠谱的医馆。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孙大夫还特意给了叶果一张帖子，说那边无论多大的量，都吃得下。 三麻袋的金银花，也就230文，除去给叶老二抓药的100文，就只剩130文钱了，看得叶果眉头直挑。 所以这药材生意，真的很难做。 走之前，叶果拿出一块荷叶包着的肥皂递给孙大夫，“孙爷爷，这是我这次过来，给您带来的小东西。” 她把荷叶摊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四方形肥皂，“这是是肥皂，用来洗澡和洗手都可以，如果您不用，就放在阴凉的地方，放上几年都没问题的。” “洗手的东西？”孙大夫是个好奇心极其旺盛的人，当场就要试效果。 然后，他看着自己白了一个度的手，目瞪口呆。 枉他自认为见多识广，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第33章 孙乾 “这东西，真是小果，你自己做的？”孙大夫看着手里的白色肥皂，像在看一个珍贵药材，“这个东西你有多少？多少银钱一块？” “昨晚刚做出来的，总共就十块，打算今天送去杂货铺子寄卖，因为这里面放了猪油，所以一块要20文。” “这里面还加了薄荷，用来洗澡，全身都能凉凉的。” 任何一个人看到成品之后，都会会思考，做出这个东西的方子。孙大夫是大夫，很多东西，瞒着他，不过是掩耳盗铃。 叶老大在一旁听着干着急，这，这怎么，就把配方都说得差不多了？ 孙大夫听了，却暗道小姑娘真是聪明，笑着抬头，评价道，“你这卖便宜了啊！你这薄荷用得，实在是巧妙。” 也不等叶果接话，就冲着外头中气十足的喊，“小天，你去把老大家的叫过来，说我有事找他，让他马上来。” 喊完，便毫无保留的跟叶果介绍道，“我家的大儿子，是个货商，刚从北边回来，带回了不少好药材。” “给你的帖子，其实就是让他收你的药材。” “等下让他看看你这肥皂，他走南闯北的，眼光不错，开的价肯定不会比20文还低，但是你要做好准备，可能他会提点条件，这些就是我不能参与的了。” 什么叫瞌睡有人送枕头，这就是！果然能在这个时代开医馆的，不可能没个厚实的家底子了。 这大腿，硬撑！ 叶果高兴得站了起来，但是瞬间稳住自己，微笑着开口，“您放心，只要孙叔看得上我们这东西，条件苛刻点也没什么，只要不是要买方子就行。” 孙大夫一直觉得她身上，有着一股远超于年龄的稳重大气，现在一听，还有不逊色于男儿的卓远见识。 他跟着笑了笑，又看了喜形于色的另外两人，赞赏道，“小果你看得很长远，你没跟着你师父离开，是因为家人？” 本来高兴得想要一蹦三跳，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脸色差点没绷不住。 本能的转头，就看到了两张如出一辙，心疼她的两张脸。 不，不是，哪里来的师父，我就是自己的师父！！！ 但是现实情况是，她低头，掩饰住眼里的复杂，声音也有所低沉，但也不算失落， “师父他老人家居无定所，我一个小娘子，自然是要跟家人一起的。” 孙大夫这才觉得自己有点言语不妥，有些愧疚，于是补救道，“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确实有诸多不便。小果你放心，这肥皂，肯定能让你家吃穿不愁。” 叶果：就努力，保持微笑！ 合着他还觉得自己应该出去闯一番事业不成？这可是大庆朝，观念都这么先进的吗？ 虽然叶果不问不打听，但是根据原主的记忆，像孙大夫这么通情达理，又不带有色眼镜看人的，绝对是凤毛麟角的极少数，尤其还是在这么个偏远乡村。 孙大夫的大儿子来得极快，这位四十多岁的行商，面容经历风霜，皮肤因长年跋涉于各地而显得黝黑与粗糙。 他的眼神锐利且充满经验之谈，似乎能洞察人心。他的衣着朴素却实用，穿着方便行走的青布长衫，腰间束着厚实的布带，脚踩一双经过特殊处理，耐磨损的皮靴。 尽管装束简单，但他那从容的气质和老练的举止，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人。 孙大夫的大儿子进门后，看到孙大夫身体康健，后院的几人危险等级基本为零，肩膀自然放松，让自己的两个小厮去前头帮忙。 对他来说，安全就是没有任何问题。 孙大夫见人来了，于是站起来主动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孙乾。这是叶家小娘子，叶果。这两位，一位是他的大哥，一位是她的侄子。” “孙叔好。”叶果笑容灿烂，这可是她未来的财神爷啊！ 孙乾点头回应， “叶小娘子好。” 虽然没问好，对着另外被介绍到的两人，也礼节性的点头，做事滴水不漏。 “爹，你让小天来喊，也没说是什么事，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急匆匆的就过来了，我那边还谈着生意呢。” “正好，她也有生意跟你谈。” 孙乾并没有不信，而是冲着叶果直接问，笑容都没给一个，“小娘子想要卖药材？”显然是注意到了那三个麻袋。 孙大夫本来就有求于人，虽然也没有刻意想要拉近关系，但是看到好东西，先给自己儿子留着，是本能。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给小果甩脸子，他一个巴掌就拍在了后背，后者一个踉跄，原来营造的威严人设，瞬间崩盘。 “你小子，翅膀硬了吗？小果是我的客人，你说话客气点。” “肥皂这么好的东西，我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倒好，看都不看，就觉得人家是想占你的便宜。” “你这么行商，迟早把我的家底子败光！” 孙大夫虽然年纪大，但是身子骨好，平时都能自己上山去采药的那种好，此时追得孙乾一个大老爷们，上窜下跳的，看得几个人直乐呵。 但是财神爷必须要区别对待啊！叶果看孙大夫跑了两三圈，心里的火也散得差不多了，于是把人拦下，做了个和事佬：“孙爷爷，孙叔也是因为急着回去谈生意，理解理解。而且我这肥皂，目前也就剩七块了。” 孙大夫一听不乐意了， “之前你不是还说10块的，难道还送了其他人？” “我嫂子今天回娘家。”叶果直白道，在她心里，再重要的东西，也贵不过家人。 孙大夫每次都能被她的说话风格，说愣住，问题是，这话还半点错都挑不出来，只能板着脸，“回娘家确实得带最好的东西，你家懂礼。” “孙乾，你过来，先把你的脏手给我洗了。”对着自己的儿子，他是用吼的，原因依然是，殃及池鱼。 叶果觉得自己都快耳聋了，孙大夫的身体，是真的好。却也注意到，孙乾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亮。 第34章 定契 孙乾常年在外，跟自家老爷子这般处习惯了，能被追着打，心里头高兴得不得了。 但是同时，他对自家老爹的习性，也是一清二楚的。老爹看着听着，都是好打交道的人，这都是表面假象，其实他规矩多，脾气执拗，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眼前这小娘子，爷爷都喊上了，也怪自己没留意，这顿吼一点都不冤枉。 走南闯北，他什么意外情况没遇见过，被当小孩一般盯着洗手，他没半点不适应，但是在被指导着，用完肥皂，洗干净手后，看着不像自己的手，他翻来覆去的，眼里满是惊奇。 “你刚刚用的这东西，就是肥皂，小果做的。现在你说说，她能不能跟你谈生意？” 果然是亲爹，孙乾被喷得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生意人，面子薄了可不行。 “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请叶小娘子多多包涵。 ” “不知道这肥皂，作价几何？小娘子现在有多少货？ ” 说到正事，叶果就显得庄重了些，挺直了腰杆回道， “之前我想放在集市上的杂货铺寄卖，20文一块。这东西，做出来的难度比较大，目前只有7块。” 孙乾之所以会走上行商这个路子，一方面是他不喜欢读书，喜欢冒险，另一方面，就是孙大夫这种，有好东西，就往他面前送的行为。 培养了他良好的眼光。 “这方子……”孙乾意有所指，然后就收到了孙大夫的冷眼。 “方子你别想了，就问这东西你收不收，什么价格收，收多少。”孙大夫这话一出，叶果脸上的笑意，那真是一个甜得死人。 亲爷爷也不过如此了。 “30文一块，半个月，你能做多少，我收多少。”孙乾是个爽快人，思考了会儿一锤定音。 “但是我有个条件，除了我，你不能再卖给别人。” “那亲戚朋友？我们可以送一些吗？”听着这基本不算条件的条件，叶果笑着追问。 “可是可以，但是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是你们自己做的。”孙乾这话说完，又看了孙大夫一眼，见后者点头，才继续说。 “俗话说，闷声发大财。我不会抢你们的方子，但是其他人，可不好说。”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的压低了声音，视线在叶家的两个男人身上晃悠，似乎是在评估他们的实力。 叶果又不是没在社会打磨过，闻言也收了脸上的笑容，“这东西，有这么好？” 孙乾见这个小娘子一直跟自己的老爹，说话自然而随意的，拿出来的东西，也是顶好的，还很有远见，没想到，她还真是手有金矿而不自知。 “就这么说吧，我的下一批货，是送去皇城的。 ” 叶果：好事情，遇见贵人了。坏事情，社会地位不够。 虽然叶果不知道这里离皇城有多远，但是皇城是大庆朝的都城，这她是知道的。 能送去经济文化政治中心卖的东西，肯定是不简单的。叶果这个见过世面的人，想想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差点，她就想说，不卖了。 但是，就如同她救人一样。不能因为怕，就驻足不前。 靠着种田发家致富，即使拿出来杂交水稻，在哪个时代，可行性其实都不高。 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皇帝，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皇帝。 “感谢孙叔直言相告，我叶家一定会记得这恩情。”叶果直接弯腰道谢，这是她在大庆朝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谢一个人。 “30文一块，我们没有意见，半个月，我们应该能制作上万块，不知道孙叔，能不能全部吃下？”她压下心里的复杂，半点不见跳脱的道。 孙乾果然不愧是做生意的人，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百两银票递了过来， “这是定金，只要你能保证质量，多少我都收。” 银票叶果没有接，而是沉默了会儿，先提了个条件，“孙叔，我们还是先定契，这样我才好收您的银票。” 孙乾挑眉，真是做生意的好苗子啊！如果是男儿就好了。 “行，那就先定契。”他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遗憾。 接下来，两个人就契约的内容，你来我往的，各不相让的谈了许久。比如说具体的交货时间，交货方式，货物的质量，由谁认定，必须具备什么样的特征……等等等等。 孙大夫倒是习以为常，看叶果的眼光，越看越满意。 叶老大和叶力，心里却是一点都无法平静，每一句都听得他俩心惊肉跳的，到最后，两人只是麻木的，相互手牵着手，咬着唇。 等契约到手的时候，他们还免费带走了一批香料，合约的价格也从原来的300两底价，变成了500两。 叶果他们走之后，孙乾也没急着走，反而是坐下来，跟自己的老爹喝茶。 他这一年，就见了自家老爹两次，本来想在这里休整个一个月的，签了叶果的单子，估计得提前上路了。 “爹，你让我给他们送钱，你是想收徒？”不怪他这么想，孙天是他的亲孙子，已经在医馆抓药抓了一年多了，也没见他这么上心，现在还就是个药童的身份。 虽然说女大夫比较少见，但是大庆也不是没有。据说宫里，还设有专门的女大夫，带官职的那种。 那小娘子，确实聪明得很，人情世故，一点就通，为人又大气，真是少见，连他都忍不住起了爱才之心。 孙大夫一边打理药材，一边嗤笑道， “收她？她收我还差不多。” 孙乾喝在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大惊失色，“她懂医术？年纪这么小？” 孙大夫摇了摇头，“她没有，但是她有个厉害的师父，你少打听。这笔生意，她也就赚个辛苦钱，大头是你的。所以其他方面，你能帮就帮。” 孙乾自然是想进一步问的，但是看到老爷子，已经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只能默默地换了杯新茶，然后喝完，默默的再继续去谈生意了。 第35章 紧密安排 从医馆出来，叶老大和叶成，脚都是飘的，叶果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几百两得交易，把她卖了，把她全家卖了，都换不了这么多钱。 她反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必须马上做安排，叶家才能接下，这突如其来的财富。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大哥，哪里有牛车卖？”叶果收拾心情，一脸正经的问，但是问了许久都没听到回答。 于是她又问了一次，“大哥，这里，集市上有牛车卖吗？” 叶老大面部僵硬，每一步都宛若走在云端。 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一百两啊！虽然后来被小妹要求，换成了银锭子，还有碎银，文钱，但是，那真的是，一百两啊！ 那张契约书，现在还在他胸口放着，他也是识字的。契约书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放到一起，他觉得就像是天书。 恍恍惚惚之间，他被人拉了下，本能的抬头，就看到了一脸担心的阿成。 “爹，小姑问，集市上，有没有牛车卖？” “牛车？谁买？”叶老大觉得自己脑子都是晕乎的，走路都是走直线的。 “小姑，我觉得我爹……可能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牛车的话，集市上也有卖，但是好坏不好说。如果不急的话，还是让二舅妈找人牙子去买。”叶成说话的时候，手心满是汗。 叶家家境好的时候，公中最多也就存了三十几两银子。 怪不得爷奶总是说，小姑是家里最聪明的，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够他吹一辈子的了。 人牙子！ 叶果回神，是啊，她穿书了，这是一个人口可以合法买卖的封建社会。 “那你知道二嫂家在哪里吗？要做肥皂的话，需要的猪油不少，我们坐别人的牛车回去，太打眼了。”叶果怕阿成年轻，于是压低了声音耐心解释，半点也没留意到，后者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 叶成虽然刚刚同样经历了暴风疾雨，但是他的智商还是在线的，反问道，“可是家里突然买了牛车，也很突兀。” 如果被人刻意提醒了，她还能犯错误的话，她也就太菜了，耸了下肩，早有准备的应对道，“自然不是我们买的，是二嫂从家里借的。因为二哥的腿伤恶化了，所以我们不得不每天往返医馆和家里。” 叶成哪里想过，还能把谎言和真实，结合得如此的完美，眼前如雨后彩虹一般，看向叶果的眼神，崇拜，骄傲，还有心满意足。 “我知道二嫂的娘家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坐牛车过去，应该赶得上。”叶成一边牵着自家爹，一边还要看着点自己的小姑，生怕她走丢了。毕竟拐卖小孩的事情，哪里都是层出不穷。 “你放心往前走，我牵着你的衣服。”时间就是金钱，一点都不矫情的叶果，果断身体力行，走在叶成得身边，半点不落。 三人去得匆忙，进了县城也来不及多观摩，就快步直奔目的地。 “我和大哥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们。你拿着这些糕点进去之后，只说是你爹不放心，让你来接他们。 ”人生地不熟的，又要赶时间，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果找了个最近的酒楼，要了个小包间，就对着叶成吩咐道。 为了应对一些突发状况，早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跟他模拟了很多种场景对话。 突击培训有没有作用，叶果没有去细究，看着一刻钟之后，匆匆而来的三人，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里打定主意道：是个可造之才，才18，赶紧赚钱把人塞学堂去。 “小妹，你哪里受伤了？”王氏一脸的着急，推开门见到叶果就问。 “小姑，二婶一直问原因，我答不上来，就只能按你说的，说你受伤了。”叶成也很无奈，但是他现在依旧笑容满面。 叶果忙起身，交代店小二暂时不要打扰他们之后，就关紧门，坐了下来。 王氏现在如果还看不出，叶成是坑她的，那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是要解释的，还有需要做的事情，怎么做，在阿成去叫人的时间，她也都想好了，所以说起来，那就一个流畅。 “所以二嫂，现在我需要你先去找人，买辆好的牛车，带车棚的那种，然后再来接我们。” “然后阿成，阿力分别去肉摊买肉，一个摊位买三十到五十斤，也不需要全部都买肥肉，其他的肉，骨头都可以随手带一点。这样主要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反正家里人多，吃得下。” “肉你们先用背篓装好，然后我们驾着牛车等在附近，等到偏僻的地方，你再上车。” “我们第一次大量做，不能贪多，而且考虑肉太多装不下，买两个摊位就够了。多少不论，你们自己决定。” “二嫂你对县城熟，去哪里，怎么走你来说。还有要找个木匠，做模具，找个铁匠铺，买两口好锅，和两把好刀。” “模具可以定做，但是锅和刀，要现成的。” “二嫂，你有没有其他意见？阿成，阿力，你们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叶果很民主的问，然后她就听到了叶老大的声音，“我，我陪二弟媳妇去买牛车。” 见到自家老爹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叶成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叶果也高兴不已，但是还是得实话实说，“这个还是要问二嫂的意见，因为我们之前说好的，这牛车，算是从二嫂家借的。” 叶老大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面上很是颓然。 毕竟是亲哥，不能太拉踩，叶果于是笑着问，“以前家里的牛车，基本都是大哥你赶的吧。我们都手生，等下又要买不少东西，还得辛苦大哥负责赶车。” 勤劳的劳动人民就是这样，被安排活计，反而成了实力的象征。 安抚好叶老大，叶果于是喊来了店小二，上了几个招牌菜。 以前家境好的时候，他们有时候也会全家人到县城来，然后到酒楼吃一餐，但是还是第一次，在包间吃饭，因为，包间是需要单独收费的。 有些不适应，但是也是真饿了。风卷残云之后，叶力陪着王氏出去了，其他人喝着茶，不时时的补充一些细节。 期间在叶果的要求下，叶老大还带着叶成去了附近的杂货铺子，买了不少的调料。 毕竟就像叶果说的，做肥皂也是为了让家里人生活得更好，那为什么，一定要等肥皂卖出去之后呢？ 买，必须现在就买。 第36章 商议 回去的时候，叶果以为会遇见女主和男主，都做好了打招呼的准备，结果没遇到。 她心里还有些遗憾。 书中女主的豆腐生意，那是进度神速，说是一天一个台阶也不为过。 如今，她家已经雇了同村的人去周边收豆子，又给村里有石磨的人家，都安排了活计。 对之前帮助过她的邻居，她更是直接拉着人一起赚钱，她成了生产厂家，邻居是分销商，对她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之所以进展这么迅速，男主功不可没。 而书中的下一个节点马上就要到了，女主被逼婚，然后为了幸有应付，和男主协议定亲。 一气之下，还在县城买了房。 不得不说，单站在女主的角度看文，怎一个爽字了得。 现代协议剧本都古代化了。 作者是个有想法的人。 女主爽够了，就该女配出场了，奈何她这个炮灰女配，对剧情只想摸鱼。 几个人出去一趟，就带了辆牛车回来，还有满车的东西，单就那直接堆到顶的肥肉，就看得叶老二眼睛直抽。 “天还没黑，小婉你先把小东西拿出来放好，然后就去厨房准备晚饭。”叶老二的想法跟叶果不谋而合。 “看吧，听我的准没错。”叶果打着哈欠道，虽然已经在车上睡过了，但是古代的路，是真的太不好走了，她的屁股都要颠烂了。 “我先去睡一下，小婉等下吃饭记得叫我。”她觉得自己走路都要睡着了，但还是没有忘记交代，“这天太热了，把牛车棚卸在阴凉有遮挡的地方，保持通风透气，然后再用木桶，装桶冰冷的井水放进车里。” 目的很简单，降温。这个无需多解释，阿力已经去后院打水去了。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叶果早就睡着了。几人分坐在八仙桌的四周，等叶老二把契约书，看了又看之后，竖着眼，冷不丁的开口了，“阿成，你一直跟着你小姑？他们谈契约，写契约的时候，你也在？” 叶成觉得，自从小姑摔了脑袋之后，他被这么问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曾听大人们聚在一起，讨论说，小姑还是不是小姑？ 奶说，小姑身上的胎记还在，爹也说，小姑以前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二叔说，小姑好像换了个人，但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大人们并没有避开他，因为他已经是男子汉了，可以成家了。 但是他觉得，他的小姑，一直都这样好，只是现在变得，更好了，比叶家村的所有人加起来都厉害。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小姑一直很尊重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避开他们，甚至有时候，还会问一问他们的想法。 叶成详细的复述了当时所有的场景，本来他想等爷奶回来再一起说的，但是他看得出，二叔也很震惊。 震惊到，他拿契约书的手，都是抖的，所以他才迫切的想要知道所有。 “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就是一切听小妹安排。” “但是有个事情，我要慎重的告诉大家，孙家对我家有恩，这个恩情，不是小妹要还的，是我们叶家，要还的。”叶老二语气凝重的道。 叶果如此能干，他不可能不高兴。这一张契约，如果做成了，家里说不上富贵，但是目前的所有困境，都是可解的。 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到底承担了多少？ 叶老二在心里悲痛的呐喊，但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家里所有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中，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无能。 他记起曾经有一次，小妹问他，有没有想过，再去参加科考。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不想了，去省城的路费那么贵，不值得。 小妹却说：人这一辈子，往往会追求很多东西，但是有且只有一样，会让一个人，心里变得格外的宁静。 她的根，就在叶家村，她也想出去看看，但是她最终还是会回到叶家村，生老病死。 所以，她其实，曾经，是想过，跟着她师父离开的吧。 是家里人，拖累了她。 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叶果见到的，是开心快乐，对她不遗余力夸赞的完美家人。 那些肉趁着夜色，都搬回了家，现在要考虑的就是，熬这么多油，肯定会引起村里人的注意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家，现在根本经不起风雨。 吃完饭之后，等苏氏和小婉都把碗筷收拾干净了，一家人才坐在一起，商议正事。 摸这黑，连个灯芯都没点，幸好是下午家里刚熏过艾草，所以蚊虫不多。 “我建议找个没人的地方做，这样一是可以保证方子不泄露，二是避免村里人心存祸害。”叶老二条理分明的道，眼珠咕噜噜直转，似乎已经在想地方了。 “我赞同二叔的想法，但是，这个地方，不能离家太近，也不能太远。”叶成补充道，“距离，最多就一刻钟，这样，遇见事情的时候，我们也好赶过去。” 叶果笑了笑，“阿成的想法是不错的，但是，真要发生什么事情，怎么传递信息？所以我觉得完全没必要离得太近，最好是找一个，村里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次我们的肉，要麻烦点送过去，但是以后的话，可以就近，想办法运过去。” 先赞同，再提建议，叶果对家里的几个小辈，无论什么时候，都维护得很。 当他们还在立足当下的时候，叶果已经在考虑，明年灾荒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提前说，能有几个人信？即使家里人信了，能做的准备也有限，不如借机行事，找个稳妥点的地方，现在做肥皂，之后储粮。 书中女主在灾荒年之前就已经开新地图，去了省城。众所周知，真正的城市中心，那是不靠种田吃饭的。 所以在赚钱之余，女主还悲天悯人的，施粥。 然后荣升成了，许多灾民心中的女菩萨。 这也为之后，她顺利嫁入侯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不是她没有救人之心，救人之前，她先要保证家人的安全，狡兔三窟，她从来就不喜欢冒险。 第37章 天坑 家里的几个女人，都是出门比较少的。 叶老二平素的活动范围，大多数都是在县城以及其他村落，最后还是阿力，提出了个地方。 就在隔着两座山的半山腰，有个山洞。因为山洞下面有个天坑，因此人迹罕至。 时间紧迫，并没有太多犹豫选择，于是大家便把地方暂时定下。 接下来，就是怎么把东西运过去，再如何运回来的问题。 “今天大家早点睡，明天早上天微亮我们就出发。麻烦娘提前收拾好东西，明天爹，大哥，阿成，阿力，还有大嫂，我们一起去。” “熬油这个活计，他们做不来，小婉在家习惯了，村里人见不到她，估计就会胡乱猜测。”她虽然知道叶婉也会很想去，但是，她还是个没结婚的姑娘家。 家里人对此都没有意见，带着一腔的激动入睡，除了叶果，还有两个不怎么知事的小孩，其他人都没怎么睡。 叶老太和王氏她们，干脆半夜起来熬了一锅猪油，为了防止气味太香，引人怀疑，她们紧闭门窗，只留了一个碗口大的洞口，还安排了人，在洞口扇风。 等叶果被人从床上喊起来的时候，估计也就凌晨四五点这样。 “你到牛车上先睡一下，等牛车不能走的时候，就让阿成背着你走。”叶老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我和小婉都和你们过去，等下我们再赶牛车回来。” 这和昨晚商量的有所出入，但是比之前的更加方便稳妥，叶果自然是没有意见。 收拾好自己，又喝了几口热水，这才出门。 大家都已经上了牛车了，就等她一个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出声，但是脸上满是笑容，眼里全是斗志。 很好，车里还铺着厚厚的茅草，到时候好歹自己也要背点茅草，为大家减负。 牛车只走了一刻钟左右，就再进不去，于是大家只能下车，背着，或者挑着东西前行，裤脚早就被扎得紧紧的，叶老大背着铁锅，拿着半人高的砍刀在前面开路。 走的大多是杂草丛生的山路，时不时还有路滑，树刺之类的意外情况，等几人翻过两座山，到了计划中的山脚下时，天色已然大亮。 “小果，你先和你大嫂在这里守着东西，等我们放吊篮下来。”叶老大累得满头大汗，话语却是轻松愉快的。 还从怀里，掏了个寸长的小竹筒出来，“这是猪油渣，加了盐的，你和爹先吃着补充一下。” 叶老爹如今观念也有了些变化，见自家女儿还在抬头观察四周的地形，自己接过竹筒，先吃上了，还给苏氏几人，也分了不少。 “大家一起吃，老大媳妇，你熬的猪油渣，果然很香。” 苏氏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急忙红着脸把猪油渣给叶果塞了些，“小妹，你身体最需要注意，多吃点。” 嘴里咔嚓咔嚓的，叶果硬是在这个关头，跟大家吃出来，野餐的感觉。 果然只要心中有大海，哪里都是马尔代夫。 对家里人的改变，她非常乐见其成。 山洞在半山腰，之前阿力他们曾经在里面躲过雨。 这座山，坐落在群山之中，从外头根本看不见。山洞一边是陡峭天坑，另一边是可以顺着走上去的，也有不少陡峭的地方，需要攀爬。 叶老大他们用了一刻钟，才爬了上去，又用了差不多一刻钟，才把吊篮放了下来，一边下来的，还有从原路返回的叶成。 大家有条不紊的把吃食，铁锅，肥肉，还有被子衣服，都用吊篮多次少量的吊了上去。 “娘，小姑，你们拿着这个树枝，之后的路比较难走，阿力走前面，我垫后。”阿成肉眼可见的成熟起来，有条不紊的安排。 短短的几百米，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等她们相互你拉我推的，爬到山洞口的时候，都已经累到了不行。 这个山洞，隐匿在两座山脉之间的半山腰，入口并不显眼，仿佛是大自然随意留下的一道裂缝，仅能容一人通过，洞壁光滑，仿佛被岁月打磨过，洞顶低矮，几乎能触及头顶。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入，勉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这个洞口原先长了一颗枣树，当时阿力本来是想来摘枣的，结果遇上了暴雨，一脚踏空，反而发现了这么个好地方。” 当叶果小心翼翼地穿过狭窄的山洞口，就进入了一个山洞，里面有大半个足球场大小，眼睛瞪得像铜陵。 “小果，我先给你们垒个灶，然后再砍多点柴过来。”叶老爹呵呵笑道，在洞里洞外四处找合适的石头。 叶果坐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喝了水，和苏氏，相互扶着站起来打量。 这个山洞够他们一家住的，洞顶高耸，空间开阔。洞内偶尔有几束光线从未知的缝隙中射入，形成斑驳的光影。最主要的是，洞里居然还长着不少植物，甚至还有枝干比碗口粗壮的大树。 然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山洞旁边的景象，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边缘陡峭，岩石嶙峋。站在洞口向下望去，只见一片漆黑，仿佛通往地心的无底深渊。 天坑的存在给这个洞穴增添了一份神秘和危险的气息，让人不禁对这未知的深度感到敬畏。 这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叶果原本觉得一身疲惫，此时却忍不住的四处走走看看，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 “天哪，这洞里面，难道还有水源？”本来以为还要考虑氧气问题，没想到这就是个天然的大屋子。 “目前还没有发现，但是可以试着找找。”叶力活力四射的笑道，爽朗的声音，在山洞里形成一阵阵回音。 叶成却是个认真老成的性子，“水源估计是没有的，但是应该平时下雨的时候，有水渗透进来，如果刻意收集的话，用水应该不成问题。” 隐秘，有水，好防守，这简直是完美的野外生存环境。 而且因为在半山腰的缘故，即使他们在这里熬猪油，香飘十里，也不用担心会有野兽闯入，只要防范好虫蛇，晚上都不用留人守夜。 只需要把入口处遮掩，就完全没问题了。 第38章 梦回现代 阿成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不过小姑你放心，我们带了水过来的。我们一边做肥皂，一边找水源。” “洞里不够的话，我们就去外面找，顺着动物的足迹，找水源应该不难的。” 听了叶成的话，叶果都想直接在这里打地铺睡上一晚了。 这个地方除了离叶家村近了点，被人发现的风险高了点，明年用来躲避灾荒，再合适不过了。 即使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地方，这里也必然要存一份物资。 “你想得很对，但是我们先做正事。你把右边的木板找个半人高的石头放好，我和大嫂现在开始切肉。”叶果不继续说，叶成也明白，这是提前做准备，等阿爷把灶头做好，就可以开始熬油了。 阿力本来也在帮忙，但是叶老爹嫌他碍事，于是他便自告奋勇的，先去烧草木灰，得到了叶果的高度赞赏。 不得不说，叶家的众人，都是眼里有活，勤快，又很有战斗力。 苏氏虽然是农家女出身，但是她爷爷辈，曾经也是猎户。因此从小她就听了不少的奇闻趣事。 但是这个山洞，真的，就很出乎意料。 趁着叶成那边的木板还没搭好，她在山洞边上，找了几根树枝，扎了个扫帚，就开始收拾起来，比收拾自己的屋子还认真。 一边扫，一边还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 顺便把山洞，区分了：休息区，储存区，生产区，生活区……还有种植区……虽然说法不那么正规，但是就真的，瞬间有了家的感觉。 “阿力，我跟你一起去。草木灰轻，风口不能太大。” 却见叶力，笑得一脸担忧，“小姑，你身体不好，找个地方休息就行了，最好是能睡一觉，养精蓄锐。” “放心，这些事情，我比你有经验。” 如果不补充后面一句，叶果真是会谢谢他。 “就是就是，小果，我给你带了被子，那些还没烧的茅草，都给你垫上，你睡一下。”叶老大原本还在拿刀，想先去砍柴，二话不说，就去找包裹。 没想到被苏氏横了一眼，“你去铺茅草，被子我来。你铺的床，小妹能睡得舒服？” 阿成也在一边接话：“等下我们还要尽量早点回去，小姑，你脚起泡没有？” ……还真有！ 不得不说，阿成除了稳重，还很细心。 苏氏一看小妹沉默，又把脚不自觉的缩了回去，就知道她的脚，肯定是起水泡了。 她也顾不上自己磨红的脚，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来事先准备好的药粉。 “小妹，你把鞋袜脱了，这里也没外人。我先给你上个药，你再好好睡一觉。” “等我们把东西都准备好，可都要靠你监督指挥呢，让我们单干，可是绝对做不了的。” “走这么久，肚子应该也饿了，小妹你先吃个饼。这还是上次你买的面粉，这次娘全部做了给我们带上了。没吃完我们也不用带回去，就找个稳妥的地方放着，等明天继续吃，还能节省做饭的时间。” 叶婉的年纪比叶果还大，苏氏简直把她当女儿对待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氏的性格属于那种带点强势的感觉，主要表现在，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大又快，哇咔咔的一顿说完，叶果都已经手捧大饼，吃完睡觉去了。 见她睡着，大家不约而同的放低了声音。 这一觉，叶果睡得极沉，还开始做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现代，住进了新买的房子，装修是她自己设计的，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藏着她对生活的热忱。 那份别人眼里，梦寐以求的高薪工作，最终还是被她辞掉了。 她没有急着继续出去找工作，而是慢慢的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并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了经济来源。 她成为了一个自由职业者，满世界的飞，做最真实的自己，去经历自己想看想吃想玩的……肆意而精彩。 手机，空调，汽车，高铁，飞机……想休息的时候，可以在家一个月不出门。 然后，她就在浓烈的肉香味中，被唤醒了。 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昏暗，适应了好一会儿，听着旁边的轻言细语的对话，她似乎又重回人间。 “一次做这么多的话，主要是费力气，需要爹，阿成，阿力，你们三个人接力均匀搅拌。”叶果看着木桶里，温度适宜的半桶猪油，出声打断了，大家的思量。 “小姑，你醒了，那就太好了。”叶力笑着跳到她的身旁，“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喊你起来呢。” “爹，下次可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大家的进度了。你看大嫂那边，油都快熬完了。”她一边吐槽，一边用手从苏氏旁边的竹筒里，抓了一把猪油渣。 边吃边转身去看草木灰水的分层情况，确认无误之后，就在旁边手把手的，告诉叶成，哪些水是能要的，哪些是不能要的。 看得一旁的叶老大夫妻，恨不得把所有的猪油渣都塞给叶果。 这是可以传家的技能啊！ 叶果自然也没厚此薄彼，第二桶就让阿力来。 “大嫂，薄荷叶呢？”叶果让阿力和阿成，分别把草木灰水，拎了过去。 苏氏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拿了个竹筒过来， “我怕薄荷不新鲜，就用水泡着。你大哥在山脚发现了一大片竹林，这竹筒，都是才做的。” 叶果笑着点点头，“薄荷是最后才用的，我就问问地方，省的等下找不到东西。大嫂得空就干脆在山洞里种点薄荷，还可以防虫蚁。” “不肖你说，早就种下了。”苏氏骄傲的挺了挺胸脯，自己可真有先见之明。然后得到了叶果，一个竖起的大拇指。 “模具在哪里？要放在通风透气的地方。”叶果继续询问。 “放心，木架子都做好了了的。”叶老爹信心满满。 昨天在县城，也定制了一批模具的，但是，那都是带花纹的。 现在摆在不远处，层层叠放的模具，就是简单的几块木板，拼接组合而成的盒子。 “那我们正式开始。” “爹，你把木棍先插入油里，匀速搅拌，我现在开始加水了。”叶果觉得事情很简单，但是她也注意到，叶老爹全身紧绷，做动作的同时，呼吸都是屏住的。 第39章 步入正轨 “好的，非常好。爹你的速度非常的均匀，一点都不像第一次做。”叶果笑嘻嘻的道，轻松的语气，让叶老爹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还是紧张得连话也来不及回答。 叶果也没忙着开解，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知道，其中的真实感受。 做肥皂最重要的要点，除了原材料，剩下就一个，搅拌均匀。 叶老爹，大气不敢喘的搅拌着搅拌着，手酸了也咬牙坚持，然后就在某一个瞬间，他惊呼出声， “小果，开始变颜色了。” 叶果的草木灰水，是用小竹筒，一次一次慢慢加的，这更利于她观察，并随时调整比例，因此她其实才是第一个察觉到变化的人。 只是，人的一般特性，需要鼓励，而她，其实深谙此道，“是的爹，开始变颜色了，但是距离完全成形，还需要不少的时间？” “爹，要不要，考虑换个人？” 对于叶婉是家里第一个做出肥皂的人，叶家人面上不说，其实心里羡慕得很。 谁都想做第二个成功做出肥皂的人。 这是叶果没有设想到的剧情，如果有，她就会让家里的三个男丁，一人一桶。 于是叶老爹，累却咬死不认，中气十足的喊，“不累不累，一点都不累，继续继续，你继续加水。” 这个过程是极其酸爽的，叶果从来不会拒绝一个，主动想要吃苦的人。 这个过程，缓慢又充满希望，直到最后，叶老爹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没有太多知觉了，只会麻木的搅拌。 “爹，好了好了，已经非常均匀了。恭喜你，爹你成功了。”叶果走过去扶着自家逞能的老爹，已经能预知，今晚，他估计难睡了。 “阿成，你帮忙把桶里的东西，慢慢的灌到盒子里去，记得，一定要灌到，稍微溢出来一点。”叶果一边帮叶老爹按摩拍打手臂按摩，一边笑着吩咐，心里还顺便思考着，要不要抽空做个艾草小锤子，造福大家。 “你别怕浪费，切割下来的小的边边角角，自己家还能继续用。” 叶成确实是一个节省的人，还想着如何做到最好，就听到了，小姑这个兜底的话。 手里的活，自然也就大气了起来。 有了第一次成功，第二次还会远吗？ 目前他们使用的模具，就是昨天在县城买回来的木板，自己拼接成的木盒子，可拆卸的那种。 在县城定制的那十来个模具，是带雕花的，高级版本。 大家分工合作，没一会儿就找到了生产的节奏，等他们把十三个木盒子都灌满了皂液，也才刚过中午。 苏氏对厨房的工作熟悉，带来的猪肉，已经全部熬成了油，但是模具不够，所以还剩了两桶。 大家集中休息了一会儿，补充了些干粮，这才收拾东西回家。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把猪油渣都背回去，之前走之前，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对着桶里的猪油，看了又看。没办法，之前太穷了。 “行了行了，我们把东西藏好一点，让人在外头，看不到这个山洞曾经有人来过的痕迹。” “而且刚刚大嫂已经拿艾把四周都熏了一遍，猪油的气味已经基本闻不到了。” 叶果安慰大家道，她对东西放在山洞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即使东西全没了，她也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和能力。 来时的路，因为大包小袋的，走得无比艰难，回去的路也不光多让，毕竟，上山容易下山难。 可喜可贺的是，叶果全程都是自己走到家的。毕竟大白天的，也不好在驾着牛车再去接他们，全程都靠两条腿。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切都正常，大家集中汇报了一下情况，安排好明天的上山人员，然后迅速吃饭，睡觉去了。 叶果倒也是很想睡，但是她全身酸痛，最后还是泡了个热水澡解乏，这才沉沉的睡过去。睡之前，还听到自家老爹，鬼哭狼嚎的声音，估计是娘帮按摩手臂的时候，太用力了。 第二天，安排上山的人，少了叶老大和苏氏。 倒不是因为田里活多，而是因为，都是靠种田养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勤劳，今天谁去了谁没去，一眼明了。 叶家要是连续两天田里没人，叶老二腿伤复发的借口也不管用，村里人估计该怀疑，叶老二是不是准备挂了！！！ 但是叶老爹光带着儿媳妇，还有孙子下地也容易惹来闲话，所以叶老爹光荣的再次出发，叶老大只能当个临时的车夫。 王氏这次没去，主要是熬猪油的活，昨天苏氏一个人就干完了，但是她也没在家闲着，一边守在叶老二的房里，一边把家里的棉被拆了，晒晒，然后，给家里人，一人缝了一双加棉鞋垫。 热虽然热了点，但是之后再没有谁，出现脚磨出泡的情况。 第三天早上，叶家的马车就直奔三滩去了，车里装着整整齐齐四百块薄荷肥皂。 用荷叶包裹着的，十块一包。把车厢堆得满满的，只剩留给叶老二的一个人位置，叶果都只能坐在车前。 因为事先就约定好的，又是第一次验货，所以孙乾也特意抽空前来，双方都很满意。 随着牛车回来的，除了上百斤的肥肉，还有裁剪得齐齐整整的油纸。甚至，叶老大还当场当了学徒，学了一些打包的新样式。 “那些样式，不但好看，而且很实用。一到家，我就教给小婉，这样小婉也学到了新的手艺，如果我年纪大忘记了，还有小婉记得。”叶老大笑呵呵的道，只要一想到车里，整麻袋的大米，他的心里头，就说不出的热乎。 叶老二跟着去，纯属是掩人耳目，但是不得不说，作为旁观者，他看到的东西更多更全面。 小妹越来越精明能干了，阿还运气好，遇上了孙乾这个正派的生意人。阿成比以前更加成熟，也更加会思考问题了，独当一面，只是迟早的事情。 “你忘记，我也在旁边看着呢！虽然没正式上手，但是从小我就比你，学什么都快。”生活越来越好了，人的精神状态也就越来越好。叶老二心情极好的出言打断道。 此言一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连叶果听了，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大哥，二哥，你们是不是应该都改名叫叶三岁？” 然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哥哥们的厚爱，拳头都使出来的那种。 等叶成和叶力，两个主力军，熟练的掌握了技巧和技能，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叶果就不再每次都跟着上山了。 而是开始和叶婉，在家，做新的实验，往肥皂里，加入不同的香料，甚至还有鲜花。 到最后，孙乾收到的肥皂品种，居然不下二十种，这还是，叶果并不是每一种，都批量制作的前提下。 第40章 不能换 “如果她不嫁人，我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站在窗边，正端着糕点，想要送进去父母屋子的叶安，如临冰窖，身体在七月天，居然遍体发寒。 重生以来，她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成功抢下族里的小姑的人参，还在小姑做生意之前，靠做豆腐积累了银钱。 上辈子，族里的小姑，即使做生意亏了钱，家境也始终比他们家好，因此才有足够的底气，没去逃荒。 但也并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但是这份好心情，在母亲第三次找她谈定亲的事情的时候后，她再听到这么一句话时，荡然无存。 她上头有两个姐姐，都是定了亲的，对象家境都跟自家差不多，甚至更差。 但就是这样，明年灾荒一来。他们连退亲都没有，就走得没影没踪，路上遇见了，都避如蛇蝎。 她很想摇晃着她娘的身体大声质问，定亲是为了什么？为财？彩礼不过几两。为人，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家里还少了个劳动力。 她觉得脚下的步子，就像生了根一样，挪都挪不动。 什么养老姑娘，什么只要哄着她定亲了，剩下就交由男方家去解决。 原来，做得再多，再有能力，也不及她脸上的面子？自己的幸福呢？ 她听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想要挪动脚，却力气全无。就在她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手，将她一把拉拽到旁边，温暖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耳边。 “我以为你早有准备的。”男人的声音，正处在变声期，却也让人不难听出其语气中的温柔。 “准备？”叶安几乎本能的低喃，眼眶里满是泪水。 但是她不能哭，只能故作坚强的抬起头，“我做的所有事情，也不全是为了他们，更多的还是为自己。所有的银钱，都在我手里，这就够了。” 即使亲耳听见，她依旧不愿相信。 周靖文内心嗤笑不已，人就是有种劣根性，觉得自己很重要。或者说，想方设法，让自己显得很重要，殊不知，这只会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现状，崩塌得更快，更惨烈。 他从小生活在高门大院，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见过？那些做错事的人，在他面前哭晕过去，都不会得到他的一丝怜悯。 在此刻，他却因为她那不曾落下的眼泪，心里恼火不已。 “你不是已经在县城买了房子嘛！以后你有自己的小院子，关起来门来，自己过自己的就可以了。” “如果这样你还觉得心里不舒服，那就在隔壁再买下一套宅子，开个侧门。” 周靖文的主意，其实没一点问题，在尽力的帮她，保护她。 但是却精准的踩中了叶安的痛脚，她甚至再也维持不了平常时的温柔形象，倏然站起，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你就应该对我，对我家感恩戴德。你倒好，不但在这里挑拨离间，还让我忤逆父母，甚至别门另过。” “他们再不好，也是我的家人，再紧要关头，也只有他们会真心实意的，护着我。你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算我看错了你，你明天就走吧！” 这番指责，纯属无脑。等到把人赶了出去之后，趴在床上痛哭的叶安，才觉得后悔，但是她是不可能去道歉的。 而隔着墙，还能听见哭声的周靖文，一点没有因为被骂而生气，反而是在思考，如何帮她解决家人的问题。 她对家人如此上心，手段太狠，估计以后是会被嫉恨的。 他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把她划到家自己人的范畴，甚至都在安排，怎么带走她。 第二天一早，叶安一反常态的，去跟父母详谈，周靖文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约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快要定亲了。 叶安的绝处逢生在于，她突然记起来，上辈子，族里小姑的未婚夫，是未来的定北大将军。 她们年岁相当，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既然要嫁人，那就矮个子里挑高子。 周靖文冷眼看着，叶安的母亲，低眉顺眼的去给叶安的祖父母送吃食，篮子里有肉有菜，还有白米饭。 这个在当初他来时，是半旬都见不到一次的好伙食，如今，送过去，高低还要被人讽刺几句。 叶安的母亲，却还觉得感恩。因为如果没有前段时间，他当着叶安祖父母的面，把所有的吃食倒在地上，然后拿脚碾压的做法，把人吓住了。 叶安的母亲，即使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送过去，得到也是，从早到晚，无止休的谩骂。 明明当初分家的时候，族里的长老都见证过的，叶安的祖父母，归他大伯养，叶安家每个月都要送固定分例的米粮油过去。 结果，她的祖父母，还可以用孝道，让她们家每餐都送过去，美其名曰，孝敬。 “你确定，这么愚孝的父母，你还想要跟他们一起生活？”周靖文问一旁同样冷眼旁观的叶安。 叶安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姑什么都不做，却依旧有人家拼死护着，而她的家人，就像蚂蝗一般，趴在她身上吸血。 母亲父亲还在极力的寻求，长辈的认可。 大姐老实，埋头干活，肉如果不是夹到她碗里，就能省则省。 二姐精明，如今恨不得跟她同吃同住，就想方设法，想要多攒点嫁妆。 四弟还小，认为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今家里有了条件，平时只有在饭桌上才能见得到，还一边看书，一边吃。 “在你们的观念中，妻子，丈夫，不都是可以换的吗？这种问题，你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跟我确认。”叶安脸上说不出的讽刺。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如果第一次不是你带着我去酒楼，又帮着谈成了买卖。现在他们和我，都应该在守着豆腐摊，哪里能这么悠闲。” “他们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又不能真换了他们。” 第41章 结算 女主那边一地鸡毛，叶果家这边却是一片欣欣向荣。 肥皂做到后面，就慢慢的变成了两天送一次货，量也越来越大。 十五天的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契书约定的最后日子。 虽然还是在三滩，但是因为赶集，医馆人来人往的，因此把见面的地点改成了翠云茶楼。 茶楼大厅大概摆有十几桌，靠窗的位置，也有五六桌，位置比大厅高了两个台阶，垂着麻纱，在日头下，也不觉得晒。 茶桌都是清一色，款式一致的厚实木质，桌面光滑细腻，椅子上配有柔软的坐垫，壁上挂有字画或风景画，增添了几分文化气息。 他们订的是包间，店小二在前头带路，肩上搭着白色汗巾，叶果走在前面，叶成扶着拄着拐杖的叶老二，缓慢的拾阶而上。 桃花坞，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称。 听到敲门声，先到的孙乾从主座上站起来，将叶果他们亲自迎了进去。 孙乾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绸缎，整个人显得富贵逼人。 他带来的账房，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穿着米白色缎布材质成衣，手里拿着算盘，瞬间工作氛围拉满。 “孙叔，您可真会挑地方。”叶果毫不犹豫的夸到，还不忘给自己还有家人趁机谋福利， “这么好的地方，不知道有什么特色糕点？” 孙乾和她都在主位落座，闻言直笑，“他们的招牌是碧螺春糯米糕，茶喝我自己带来了的，皇城来的贡茶。” 叶果一听就惊喜，“那我等下，可要好好尝尝。” 这个时代的茶业，非常的发达，甚至还有专门的茶道比赛，因此，茶楼极其常见。 进门第一眼，叶果便对包间的家具，有了好感，上等的桃花梨，上面雕刻着精美莲花花纹。 桌椅布置考究，桌前配有古色古香的软垫椅，座位旁则放置小巧精致的茶几，供放置茶杯与茶点。 房内角落设有一屏风，既作装饰又可作为隔断，增加了隐私性。 整个包间布局优雅而不失大气，营造出一种静谧的品茶氛围。 等点心上来时，叶果更加觉得眼前一亮。 碧螺春糯米糕以当地出产的碧螺春茶叶入馔，搭配软糯的糯米和适量的甜味，呈现出一种清新与香甜相结合的口感，糕上还撒上了一些碎茶叶，增加了这道点心的香气和层次感，味道独特而令人难忘。 叶果对吃的一向讲究，自然也不会客气，连吃两块之后评价道，“糕如其名，好看又好吃。麻烦孙叔让人打包两份，等下我带回去给家人吃。” 生意还没开始谈，怎么就开始打包糕点了？ 饶是孙乾虽然见多识广，也是被叶果这一手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小果你，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脸上的笑容，却较之前更盛几分。 寒暄完了，自然是要谈正事。 孙乾伸手，从账房的手里接过账本，翻了翻账道，“肥皂总数一万四千块。后面的单价，普遍高一些，除去中途交付的，还欠你一百三十六两。” “这个数字对吗？” 叶果喝茶喝得头也不抬， “对的，没错。” “所以我凑了个整数。银票一百两，剩下的是散银，你拿着方便。”孙乾在自家老爹没在场的情况下，对着现在的叶果，也是一点都不敢小看。 “孙叔大气，下次有这等好事，可还是要记得找我啊。”等银钱正儿八经落袋为安的时候，叶果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还是批发商赚钱啊！ “孙叔打算何时启程去皇城？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随行，去渡口亲自送一送您。”去皇城可以走水路，也可以走陆路，但是孙乾货多，水路便宜，而且，孙家有自己的船，这是她事前就打听过的。 她还知道，要去皇城，要先去省城的渡口，孙家的船，就停靠在那。 自己年纪小，叶家又没根基，肯定是不适合去皇城的，但是叶家村也好，三滩也好，信息实在太落后。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头上的皇帝换了，没个半年一年的，这里都不知道。 现代信息差都是致命的，叶果如今也算是手里有点小钱的人了，首先还是要增加点安全感。 第一步要做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盖房子，带着全村吃饱穿暖的常规操作，灾荒也是明年，这事情，不急。 她迫切的知道自己所属的时代背景，行政划分，阶层分布，上升途径，还有法典，任何层面的。 跟女主先到县城，再去省城相比。 叶果早在着手做肥皂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第一站，省城。 不是她步子迈得大，而且在人人平等的社会背景下长大的叶果，根本无所畏惧。 如果不是实在距离太远，直接去皇城，她也是敢的。 叶果的话一出，腿还没好全的叶老二惊得差点就直接站了起来，还是叶成眼疾手快的把人摁住了。 “二叔，你要相信小姑。”拉扯的呼吸间，叶成低声提醒道。 叶老二虽然坐下了，但是眼底是数不清的担忧。 “小果，看样子，你这个决定，有点突然啊！”孙乾是商人，自然没有错过这边的眉眼官司，忍不住的开口调笑。 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孙乾也是出了名的，艺高人胆大。跟叶家人的担心不同，他更多的，是对她更加看好了。 “二哥，你先别着急。”叶果以前也不是这般毛躁的性子，主要是，她怕错过了孙乾这波顺风车。大大方方地直接笑道，“孙叔这不是，还没答应我嘛！” 孙乾哪里听不出她这是激将法，考虑她肯定不是一个人去，沿途多照顾几个人，完全小事。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半个身子倚靠在桌子边上，冲着就跟他隔了个脑袋距离的叶果勾唇一笑，“这个事情，在我这里肯定没问题，到省城渡口也就三天。即使你说要去皇城，我也是会考虑的。” “孙老板别听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胡言乱语，去皇城，我们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叶老二原本还打算，自家孩子，回家再训。但是听到孙乾的言之酌酌，鼎力支持的态度。 他哪里还坐得住，人也不怕得罪了，抢过话头就接，听得孙乾一阵哈哈大笑。 看向叶果的目光，就像是在听八卦，内容就是：孩子不听话，得训。 “孙叔，可不带这么坑我的啊！我还想着出去见世面呢。”叶果忍不住的埋怨，可见两人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 孙乾幸灾乐祸的笑着反驳，“哪里有我什么事，我都是支持你的。” “就是今天过来的时候，我家老爷子特意交代我，让我问问，你那师傅的回信，有消息了吗？” 他都怕自己表现得太着急，又补充了一句，“老爷子，也就问问进度，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第42章 基本常识 叶果怀里其实就放着，海姆立克急救法的方法及要点，但是她并没有拿出来，而是皱了皱眉头，面色略有为难的回答。 “我寄信去的地方，是和师父约定的地方，只有等他回来，才看得到。” “如果这次能去省府的话，正好可以去那地方看看，能不能遇见师父。” 孙乾登时坐直了身体追问，“你的信是寄去省府的？哪个省府？” “河东府。” 孙乾顿时有些泄了气， “河东府啊，此次我们去的是岭南府，与之相去甚远。” 叶果： “大庆有多少个省府？” 孙乾被这一问，才意识到，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女，甚至，连基本的常识，都不完备。 与叶果崇敬的目光一对视，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信息，都塞给她。 “我大庆朝有23个省府，叶家村隶属于镇远州昌化县，归邕州府管辖。”叶乾耐心的解释，“河东府在南边，是最靠近皇城的省府。如果我此次走陆路的话，倒是会经过。” 书中百分之八十的文字，都在男女主角之间拉扯。 对大庆朝这个架空的朝代，背景介绍，有的和没差不多。要不她也不会，到了今天才听出来。 跟现代的，县市省一样，大庆朝往上也是三级管辖的。 所以，女主到底是怎么做到，再过个半年，就在省城站稳脚跟的？还跨过市级的那种。 坐火箭都不带这么迅速的。 而且，她到底去的是哪个省？ 不过想到还在她家住着的男主，叶果也释然了。没有空间，没有老爷爷，但是她有男主啊！ 这本《天降竹马，一胎六宝》的言情剧本，虽然立的是大女主人设，但前期完全靠男主言传身教，主打一个，自己培养自己享福。 默默收回自己的无力吐槽，叶果打算回去把今天听到的，学到的，都用纸笔记录下来。 无他，这些内容对现在的叶家人来说，可是无价之宝。 她现在，其实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好想念现代的地图啊！ 如果她没有猜测错的话，大庆朝应该跟华夏的地理布局，大差不差。 本质的区别在于，华夏一片和平，而这里，时不时就有保家卫国的战争。 时局乱不乱，她目前还没搞懂，但是她那纸皮人未婚夫，也是被征兵了的。 “所以，小果，你想去的究竟是哪个省府，如果你想去河东府，我也不是不可以安排。”孙乾一边问，一边在猜测，自家老爹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我哪里有什么想法，我就想着跟孙叔出去长长见识。如果失去这次机会，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走出去了。” 叶果无奈的自嘲，低落的言辞，听得屋里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要出言安慰。 孙乾反应最快，但是也不忘试探，“小果你就是太小瞧自己了，你愿意在这个山窝里待着，你师父能肯？” “你要是个男儿，我都想收你当个义子。” 叶老二，叶成：心脏受不了了。 叶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是收义子这话确实出乎意料之外，“师父他老人家，主要还是让我自己决定。但是您也知道的，生养之地，哪里是那么好远离的？” “对了，也提前跟孙叔您报备一声，我如果跟去的话，估计会带着阿成一起。您看方便吗？” 孙乾第一次和叶果见面，就见过叶成，之后也打过数次交道，知道他是个稳妥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我建议，你再多带个长辈。你懂的。” 叶果满脸懵逼，我懂啥？ 叶老二不觉失笑，小妹真是，不懂的都懂，该懂的，反而反应迟缓了些，于是帮着问道， “孙老板，你也是知道的，我这腿有些不方便，不知道，如果我一起去的话，会不会太麻烦？” 孙乾挑眉，这才多久，他们一家大大小小，就全站到她身后去了？ 但又不得不说，这样的家庭氛围，真是令人羡慕。怪不得短短半旬，只靠他们一家子，就能拿出一万四千块肥皂。 不得不说，即使当时他买下方子，也不见得，会有这样的产量。 “自然没有问题的，我们随队还配有大夫，不会耽误你养伤。”既然都答应了，自然是送佛送到西。 这个回答自然是皆大欢喜。 叶果也不假装清高，而是拿出之前收下的一百两又给了回去。 主要是请他帮忙，置办一些出去要用的东西，比如说，防身武器之类的。 让他们自己来准备，衣服干粮勉强还行，其他那基本是抓瞎，而且品质也无法保证。 所以抱着一事不烦二主的想法，叶果厚着脸皮把人情欠了个结结实实。 回去的路上，三人开始商量，如何跟里正，说莲藕的事情。 如今山坳里的莲藕已经陆续长成，去岭南府的话，少则半旬，多则一月。 他们的想法很统一，尽量赶在农忙前回来。 但是如果那个时候，再去采摘莲藕，一是村民精力不够，二是过了莲藕的季节，到时候，收成就没那么好了。 孙乾出发的时间定在三天后，时间很紧。 所以这个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三人讨论了会儿，还是决定回去听叶老爹的意见，毕竟，他对村里，对族人，都比较清楚。 而且他们还商量着，去还钱的，怎么跟村里人，解释银钱的来由。 大家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叶果师父的名头最好用，听得她整个人都麻了。 这要以后不变出一个师父来给他们看，简直无法直视。 如今叶果的师父，已经在出场次数与日俱增的情况下，逐渐的具像化。 比如说，一个全能六边形的道士。 比如说，年纪成谜。 比如说，背景未知。 比如说，好像很有钱。 又比如说，他的有且仅有一次出场，就在叶果撞头昏迷之前。 因为这个无厘头的设定，叶力现在有事没事，就去当时她受伤的地方晃悠，连那里长了几棵树几种草，都一清二楚。 他们这边总体来说，算是进展顺利。殊不知，叶家村里的叶果家，此时一点也不平静。 第43章 陈员外 今日，就在叶果他们的牛车前脚刚出去，后脚村里就来了马车，还是破天荒的四架马车。 引来了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围观。 坐马车来的人，老老少少，各个身着锦衣，挂着香囊玉佩，端的是一副有钱人的模样。 他们虽然一开始去的是里正家，但是如今这些人，都在叶果家里坐着呢！ 叶老爹他们本来在田里忙活，没去凑热闹，然后，就被人从地里喊回来待客，一路心情极其复杂。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特意来感谢小果的？”按理说，他们也是知道叶果的救人经过的，被人上门感谢，他们应该高兴才是。 但是，距离救人，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加之最近，他们家实在是各个忙得两脚不落地的，早就把这事情抛之脑后了。 里正家的大孙子，大家都喊他栓子，20出头的年纪，今年刚抱了个大胖小子，皮肤黝黑，身材健硕，肩上扛着叶老爹的锄头，手里拿着叶老大的背篓，说话粗声粗气的。 “陈员外说是小姑，救了他孙子。主要是，陈家还来了好些年轻人，听说年纪最大的跟阿成差不多，最小的跟阿力差不多。所以阿爷特意交代我，让您心里要有点准备。” “准备？准备啥？”叶老大一脸不解，不是说感谢吗？ 被人感谢还要提前准备？ 一旁的苏氏，闻言脸上却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拉了一把他的衣摆，忍不住当着外人的面就埋汰道，“你个呆子，他们应该是想跟我们家结亲。” “结亲？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爹，这是不是，不太好？”叶老大尤不明白，这人都还没见上，怎么就说到结亲上面去了？ 当时小妹悄悄溜走的时候就说，就当没做过，当时他还觉得吃亏了。 如今感谢的人上门了，他又总觉得心里别扭得很。 叶老爹脸上，也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满是凝重，“等看看再说，老大媳妇，你回去就跟小婉待在一起，避着点。” 苏氏为儿女的亲事，可谓是愁白了头发，对方又是员外家，娶亲她是不敢想，人家不会送闺女来这里受苦。 但是，嫁女儿也不行吗？这送上门来的亲事，也没人敢说是换亲。 苏氏虽然内心不情愿，到底还是没有反驳。 叶老太在一旁，也觉得事情蹊跷得很，低声询问王氏，“老二媳妇，这陈家？” 王氏一直若有所思，也压低了声音回道，“陈家在县城风评还是可以的，如果他们真有心结亲，也不是不可以。如今我们家里，也是撑得起的。”叶老太听到这，脸上的愁容，总算是散了些，又听王氏继续道，“要看具体定下哪一个，我再托家里人帮忙打听打听。” “但是小婉，多少都算是高嫁，您知道的，高门大户阴多。” 是啊，荣华富贵，也是要有命享才行。 陈家这报恩，希望是真的想报恩。 叶家众人一进门，一眼便看到屋里坐着最上首的老太太，她虽然年岁已高，但是气质端庄。面容略显皱纹，却透露出岁月的沧桑与从容。 眼角鱼尾纹，鬓边的白发，如同冬日的霜雪，映衬着她的沉稳与智慧。 老太太穿着棉布制成的淡蓝色长儒裙，头上戴着一枚镶嵌着珍珠的金簪，耳环、手镯都是金灿灿的，显得格外的富裕。 坐在她右下首，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陈员外，一身的雍容华贵，面容丰腴，皮肤保养得宜，可见平时生活条件优越。 他的眉眼间带有不易察觉的威严与自信，眼神平和而锐利，旁边的少年们，在他面前都显得安静而懂礼，可见平时积威甚重。 “叶老爷，唐突拜访，请多包涵。”见叶老爹他们进门，陈员外立马站了起来。 他举止从容和得体，一身墨绿色的绸缎长袍，上面绣着复杂的祥云图案，低调又透出一种不言而喻的贵气。 里正原先在一旁陪着，也跟着起身，才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因为常年操劳，让他看起来比叶老爹还要显老。 虽然先跟叶老爹打招呼的是陈员外，但是里正跟叶老爹先介绍的，却是最年长的陈老太太：“大富，这是陈家的老封君，今天特意过来感谢小果的。” 老太太站了起来，手里拄着镶嵌了红色宝石的雕花拐杖， “叶老爷，冒昧前来拜访，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叶小娘子救了我家孙子，做好事不留名。我们也是费劲了心思，才知道是你家。急着上门来感激，因此也就来不及提前招呼了。” “老大家的，你确定没找错人？”老太太侧身故意问道。 一旁的锦衣妇人手里抱着个两岁多的孩子，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就像个人参娃娃一样。 见到叶大富，也就是叶老爹身后的叶老大，瞬间眼里就含了泪，“是的是的，没有错，当时就是这位大哥把我拦住的。才让那小娘子，救回福团的。” “大哥，真是太谢谢您了。”锦衣妇人抱着孩子就想下跪磕头，叶老大想扶又不敢，急得满头大汗。 “你要谢的话，应该也是谢小妹的。”叶老大侧身躲过，也并不邀功，对他来说，小妹救了人，这比他自己救了人还高兴。 见她们诚心道谢，脸上也笑容满面。 陈员外或许也觉得叶老大说得对，于是便微微抬手制止，开口便问叶老爹， “不知道，叶小娘子，何时归家？” 这话问得很唐突。 这个时代，虽然也允许女子单独上街或者做生意，还有女户，但是总的来说，家境好，未婚的姑娘家，也是外人轻易不得见的。 叶家虽说是农家，也不会上赶着将家里未婚的姑娘家，带出来见陌生人的。 叶老爹见那妇人都没拜下去，眉心都能夹死苍蝇了，硬邦邦的回答，“不知道。” 陈员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脸色难看，热情的示意家里的小辈，把马车上的礼品悉数拿下来。 一人一样，秩序井然，手里端的东西，每次都能引起，门外围观村民的惊呼声。 叶老爹仔细数了数，陈家来了五个年轻人，身高年纪都差不多，外形也都无可挑剔。 陈家带来的礼，包括半扇猪肉，三匹棉布，三匹绸缎，一副银头面，一整套珠钗，还有一堆贴着红色标签的油纸包，应该是一些糕点。 最显眼的，是一盆铺着红布的银锭子，整整齐齐两列，十个，一百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村里人大多一辈子存银都不会超过20两，陈家这手笔，对叶家村的人说，几乎算得上是泼天富贵，都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起来，恨不得被感谢的对象是自己。 “不行，这礼太重了。”叶老爹手足无措的看向里正。 后者也是一脸的震惊，好一会儿，搓着手还是沉默的站在一旁。 这事，他还真不好掺和。最主要是，他也是得了些好处的。 如今已经确认，救人的就是小果，陈家才有了结亲之意，这点东西，收了也没什么。 “这些东西，对我们陈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大房成亲三年有余，这才得了这个金疙瘩，小娘子救了福团，就是对我们陈家有再造之恩。” “礼轻情意重，只希望小娘子不要嫌弃就行了。” “我身后这些陈家的子侄，都是还没说亲的，你家看上哪个，趁着里正在场，我们现在就可以定亲。” 此言一出，村民集体高潮了！叶果的家人们，却听得脸都绿了。 第44章 报恩还是结仇? 陈员外的做法，看似大气感恩，但是对于叶果家的人说，无异于施舍。 耳朵贴在窗户上的苏氏，闻言眉开眼笑。 叶婉埋头绣花，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叶大富其实一直在观察，见到陈家的小子们，都挂着笑容，对陈员外的话，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情愿，反而是不约而同的，向前跨了一步。 陈家的家风，确实如王氏说的那般，还不错。 心里虽然不喜，但也在努力克制着。 外面的热闹声一波比一波高，叶大富于是跟里正打了个眉眼官司，后者立刻把人都赶到了院子外，连院门都带上了。 但即使这样，院门口还是有很多爱看热闹的村民守着，有人连板凳都带上了。 但是院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叶大富对陈家人没有过多客气，而是直接问，“陈员外，你应该事先打听过，我家，可有两个未嫁的姑娘。” 女儿回来之后，曾跟他说过，孙大夫想学那救人法子。 陈家人，应该是见过孙大夫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愧是家里的顶梁柱，在这个时候，叶老爹做到了非常冷静，看向陈员外的眼睛，带着不容忽视的审视。 陈员外点了点头，微笑着接话，“所以此次前来，我就想着先定亲。” “但是你放心，只要定亲，我们家就把叶小娘子接过去，先让他们培养感情，等年纪到了，就马上成亲。” 叶大富瞬间沉了脸，尤不敢信的，出言确认，“所以，你们家想定下的是，我女儿？” 陈员外依旧微笑，“当然，我陈家要报恩，自然是想要小娘子一辈子吃穿不愁，没有比嫁到我家更好的方法了。叶老爷，你说是不是？” “我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你看到的只是谢礼。如果定亲的话，聘礼另算，只多不少。” 里正听得两眼放光，但是他又不是第一天当里正，于是出言提醒道，“陈员外，自古长幼有序，大富家……”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叶老爹一把拉到了一边，还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叶老爹看也没看那些在村里人看来，堆积如山的礼品，“我家无意与你家结亲，这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叶老爹其实还想让他们把东西都带回去，今天这谢礼，半点也不想收。 但是这个决定，他来做不合适。 这陈老爷，根本不是诚心来道谢的。 一旁的叶老大手指都握成了拳头。 叶力年纪小，他原本是在学堂里上课的，听说家里来了人，跟夫子临时请假回来的，想看想，又不放心的先去找了趟叶子风。 进了门也没张扬，站在旁边从头听到尾，脸色仿佛结了冰一样难看。 陈家为了体现诚意，连家里的老太太都搬出来了。 哪晓得，才开口就被人直接拒绝了，真是颜面无存。 陈家今天来这里，感谢自然只是一个借口，但是他们也是提前做过背调的。 叶家村就是一穷窟窿，稍微拿点啥，那救人的小娘子，自然就可以带回去。 小娘子不在家也不打紧，长得怎样更是无关紧要，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直接把事情定下也就完事。没想到，发展根本不按计划走。 说到底是太掉以轻心了，轻而易举的露出了狐狸尾巴，叶老爹又知晓事情原委，早有防范之心。 陈员外以及陈家的一众人都傻眼了！ 不是说，叶家只是个普通农家吗？这加起来，两百多两，他们都不心动？ “如果今天你们只是来道谢的，那就等着。如果再提什么结亲的话，休怪我老婆子摔东西骂人！”叶老太眼里早就冒了火，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定亲就把人接过去的，当童养媳养？ 里正一个外人，自然是还妄想劝劝叶大富。 与他不谋而合的是，陈家这边，见架势不对，此时也瞬间转变了方式。 只见陈老太太拐杖一顿，头一抬，就对着陈员外厉言呵斥道：“老大家的，你是吃醉酒了，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呢，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叶老夫人，是我这儿子不懂事。我们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当面感谢。” “我们从县城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能不能让我们再等等？” 如果是叶果遇上这种不怀好意的，肯定会先把人赶出去。 但是陈老太太确实年纪大了，又如此低言相求，还把结亲的事情，略了过去，一时间，都没人能够决断。 话分两头，叶果他们驾着牛车回来，在还没到村口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二叔，小姑，你们快停车。”叶子风一个鬼探头，差点搞出“车祸”，害得牛车上的几人，一个急刹，摔得人仰马翻的。 等牛车被阿成重新控制住，也顾不上道歉，就倒豆子般，迅速说明了来由，脸上满是担忧。 “你是说，我之前救的是县城陈员外的孙子，然后，想让我嫁去他们家？” “是，我听着是这么回事。但是阿爷，阿奶已经一口拒绝了。但是陈家人还死皮赖脸的在你家待着，非等你回去不可。” “所以阿力就让你来拦住我，让我干脆不回家？” “是的。”叶子风其实也搞不明白，小姑嫁过去，看起来还挺好的。 但是阿力是这么让他做的，也是这么让他说的，自己的想法不重要。 叶老二从头到尾话都没说一句，直到叶果吩咐阿力：“你单独驾车，去找医馆找孙爷爷，如果找不到，就让医馆的人帮你找。今天赶集，孙爷爷肯定走不远的。” “找到孙爷爷，你就说我出事了，让他来救我。” 叶力沉着脸点了点头， “小姑放心，我一定把人带过来。”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人配得上他的小姑。 叶果右手手指在膝盖上，反复的弹跳着，思绪转得极快， “等下小风还会守在这里，你把孙爷爷带来之后，就来找我们。记得一点，千万不要在我见孙爷爷之前，让孙爷爷和陈家人碰面。” “至于陈家人，既然他们家老太太都来了，那意思是，不会用武力解决问题。这就更好办了，先让他们熬着，熬不住的时候，二哥你再出面稳一下局面。” “今天，我保证，让她们宾至如归。”叶果都被气笑了，果然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心。 但是，陈家究竟是为什么，会想要她的救人方子？ 第45章 破局之法 叶老二艰难的下了车，村里的路不好走，靠叶子风和叶果的小身板是背不动人的。 “二哥，你先想想，让小风去叫谁来帮忙比较合适。我们现在先去族里的祠堂，路比较远。” 叶老二也暂时，没有全摸清自己妹妹的想法，但是见她一脸的从容不迫，也跟着镇定起来。 陈家的心思很好猜，但是是不是真的被他们猜中了，只有孙大夫来了，才能确定。 但是看样子，八九不离十。 结亲那纯属扯淡。 果然如孙乾提醒的那般，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第一箭，是救人之后的反射。 “小风，你去找三太爷，就说我有要事要到族中商议，让他安排人来。” 叶子风来去都很快，不过一刻钟，便带了两个青壮年过来，年纪跟叶老二差不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秋实哥，安顺哥，麻烦你们了。”叶果把二哥扶上其中一人的背，笑着道谢。 两人都是三太爷家的，显然还有人看了现场，叶安顺开玩笑道，“小果，你要是嫁去陈家，可要记得叶家村哦。主要是，常回来看看，我们可是从小就稀罕你，因为这事，我们可没少挨叶你大哥二哥的拳头。” 然后话音未落，人就被打了，还是躲都没法躲的那种，嗷嗷直喊。 让叶果根本不用接话，围观就很开心。 原主年纪小，辈分高，村里人对她，确实又爱又恨的。 因为有事在身，大家谁都没耽搁，一刻钟不到，两人就坐在了，三太爷爷家。 “二哥，如果不是我们急着要去岭南府，我真想让他们尝尝后悔的滋味。”叶果喝了口山楂叶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叶老二把自己的衣摆整理好，才意味不明的笑着开口：“小妹，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果不是我们厚道，让孙家跟陈家对上，也是个解决办法。” 叶果就知道，自己这二哥，其实是个芝麻馅的。 跟他提的这法子一比，自己要用的方法，真的是很温柔。 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两人的话，说得密不透风，叶子风听了个全程，却越听越糊涂。 叶家村的族老有三位，年纪最大的近70岁。三太爷爷年纪最小，也有65了，被家里的两个十来岁的小辈一左一右的扶着，来得并不慢。 “三太爷。” “三太爷。” 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相迎，弯腰低头，喊得无比恭敬。 古代宗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以驾驭皇权的。 三太爷脸上满是沟壑，眼睛却很明朗，拄着拐杖的手，叠放在胸前。 有族老在场，他们这些小辈，本来是不能轻易落座的。但是叶老二腿还伤着，叶果年纪又小，便自然而然的坐在下首。 叶老二语调平稳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因为事情太过简单，叶果甚至连细节都不用补充。 “小果，你师父？” “三太爷放心，师父他早就言明，只要是我学会的，都由我便宜处理。”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三太爷侧身看向叶老二，“思远，孙大夫何时会到？” 叶老二估算了一下时间和距离，说大概还需要一个时辰。但是话音未落，外头便来人了。 孙大夫难得的没有背他的药箱，满面冷肃，走路带风，看得旁边跟着的孙乾心惊肉跳。 相互介绍过后，没一会儿，叶家的其他两位族老也先后到了。 “陈家本就是行医出身，如今的本家，就在皇城太医署任职。陈员外一家也不知道是他们哪一脉的分支，子孙后辈没一个学医的。”孙大夫满脸怒容，但是对上叶果时，却面露愧疚。 “这事情说来也怪我，陈员外请我去的时候，我说自己在场，他特意问救治经过，我也完全没有防备，就实话实说了。” 孙大夫对她救人的方法，是十分推崇的，叶果约摸着，他估计不止说了实话，还连赞带夸的。 “所以陈家想要结亲是假，想要救人方法是真？”大太爷眼睛视力基本为零，但是脑子很清楚。 叶果点头，歪着头笑问， “孙爷爷，那你跟他们说了，我这方法从哪里来的没？” “没有没有，你师父还没回信，我哪里敢乱说。”孙大夫连连摆手，就差指天发誓，以证清白了。 “结亲这事简单，爹娘当场就推了。但是陈家如果一直盯着这救人的方法不放，只怕小果会有生命危险。”叶老二皱着眉头道，人对未知的东西，一方面会心存畏惧，一方面会利益最大化。 陈家明显就是后者。 “他们应该，也不知道这方法重要与否，大概是想把方子当作礼物，贡献给本家人。”孙大夫叹了口气，看着叶果清明的眼神，轻声开口道。 “思远，小果，你们如今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只要族里支持的，一定支持。”二太爷头发已经全白，说完仿佛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重重的缓了口气。 叶果听到二太爷的话，怔怔的发愣。 古代宗族都这么团结的吗？ 然后她就本能的回忆起书中的情节，还真让她琢磨出了点东西。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女主最后能成为正儿八经的，掌家候夫人，凭她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如今这东风，说不定落她身上了？ 叶果跟旁边的二哥对视一眼，后者眼里满是鼓励， “这事，我听小果的。” 叶果：大家都不提方案，讨论一下？ 孙乾见局面有些紧张，以为叶果她根本没有想法，但是这事情，又跟他亲爹，扯不清楚。 他家老爷子他最清楚，指不定也同样还在惦记着，那救人的方子呢。 于是扫了一圈众人脸上的表情，建议性的开口，“小果，要不就让我爹去说，根本没什么救人的法子，纯粹只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把人救了。” 叶果还没反应，孙大夫先炸了，伸直了脖子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之后又马上觉得自己良心不安，“实在不行，这方法我没意见。” 叶果哪里是找他们来承担责任了，不由的扑哧一笑， “各位族老，孙爷爷，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的脸色顿时就轻快起来。 也是，如果只是纯粹拖着，他们也不会来族里商议了。 见他们都盯着自己，叶果也不胆怯，笑脸吟吟的张口就来。 “他们想拿我的方子去讨好上头，不就是因为，这方子知道的人少嘛！” “那就让方子让很多人知道就行了。” 叶老二可不觉得自己的妹妹会吃亏，眉毛微挑，“让陈家也知道？” 叶果微笑，“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知道的是我们“叶氏急救法”！有他们帮忙宣传，我们叶氏一族的名声，说不定能涨得更快点。” 第46章 士族 话题并没有继续深入。 三太爷请孙家父子稍作等待后，便带着叶果等人，进了族里的议事厅。 叶氏议事厅宽敞而古雅，中间摆放着一张长形的檀木大桌，桌上整齐地放置着精致的茶具与几本泛黄的族谱。 三位族老各自坐在桌子一侧的高背椅上，身后墙上悬挂着家族先辈的画像和各种荣誉匾额，显示出家族的荣耀和传统。 议事厅内的氛围肃穆而庄重，透出一股子岁月沉淀下的沉稳气息。 叶果虽然是第一次进议事厅，但是也没做过多的打量，而是从怀里掏出现成急救方子，展开，然后笑着双手递了过去，“这是我给族里进献的，叶氏急救法。” 如果说时代有边界，那一定是知识。 把这方法以叶氏命名，是不是就可以庇佑更多的族人？ 这是她的实验。 自她穿书，其实有一件事情，一直让她如鲠在喉。那就是，二哥在县城摔断了腿，却被不公平对待。 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当时一口答应给孙爷爷送方子的初心，其实也包含了这份期待。 三太爷接过，看着不足半页纸的，急救方法，压下心里的疑惑，“小果，叶氏急救法这名字一出去，这个方子，就彻底跟你没有关系了。你对族里，有没有其他要求？” 三太爷这话说得似乎很随意，实则目光则一瞬不瞬的盯着叶果的反应，手里拿着的纸张，都被他下意识的紧了三分。 “小妹？” 这略带担忧的一声唤，是叶老二。 叶果霎时回神，而后似乎回忆了下，刚刚三太爷的问题，笑着点头，“我有两个要求，一是，凡我叶氏族人，无论男女，年满十岁，都必须学会这个急救法。” “二是抄录一份给孙爷爷。而且以后，凡是外人想要学的，也酌情可教。” 三位族老本来还如临大敌，生怕她提出什么不合理要求，甚至都做好了，无论她提什么，都答应的准备。 他们不是无知小辈，叶家本家，曾经也在士族之列，只是近三代，叶家并未出大才之人，才没落到了庶族。 他们这些分支的人，也就蜗居不敢出。 哪曾想，有这般机遇的叶果，从始至终对族里都是一番赤诚之心。 她就算不把这急救法进献给族里，照样可以解决眼前的事情。 但是她选择让叶家村的人成为第一批学习的人，还以叶氏的名字命名。 这背后的意义，足以在族谱上，单开一页。 三位族老，不约而同的沉默，叶果还以为他们可能不想答应第二条要求，于是补充道， “既然是治病救人的法子，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孙爷爷这边，是我早就答应的，君子一诺千金。” 孙大夫医术高明，有他背书，他们对这方子，根本就没怀疑过。叶氏并不是医药世家，孙大夫学，那自然作用更大。 大太爷平时严肃的脸上，此时满是笑容，和蔼可亲的放低声音， “小果，你提出的这两个要求根本不算是要求，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个人要求？” 叶果：这就全答应了？不阴谋论一把？ 她这么想是自然的，父母早逝，她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情，当然要时刻警惕。 但是她低估了这个时代，宗族的凝聚力，在他们看来，叶果根本不敢骗他们，被族里除名，比让人死还让人难受，而且她还有家人，被拿捏分分钟。 叶果的做法，无意识的达成了双赢的效果，他们蠢才会不答应。 二太爷神情内敛，却对叶果充满了好感，“你是叶大富家的吧。” “族里今年在县学，有一个进学名额，这算是族里给进献方子的奖励。” “等日后，这法子真有你说的那么神乎其技，我们无条件，允你一个承诺。” 叶老二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县学名额，他们这个分支三年才得一个。无条件承诺，这和免死金牌有啥区别？ 他懂但是叶果不懂啊！ 叶果本来也不图什么，闻言不掩惊喜的追问，“是多大年纪才能去县学？要提前考核的吗？” 二哥她劝不动，她就一直惦记着让家里的侄子们去读书，没想到，想什么就有什么。 听她这般问，定是没把那个承诺放在心上，三位族老却是少见的，看她的眼神都含了笑。 “这些细节，思远比你清楚，到时候里正也会帮忙的。”大太爷冲着叶老二点点头。 然后就收到了一堆的夸赞。 讲真，叶果真没他们想的那么伟大。 她只是想要让自己生活的环境，变得更好一些。 在她浩瀚的知识储备中，拿出一点造福大家，这种事情，未来她会做得更多。 大方向定了，剩下都是细节。 众人皆喜，陆陆续续出了议事厅。 叶果看见脖子拉得老长的孙大夫就乐呵，瞪瞪瞪的跑过去，把方子塞到他怀里，“孙爷爷，方子我可给你了，收好收好。” 孙大夫目瞪口呆。 还是孙乾提醒他发生了什么，他才幡然醒悟，顿时笑了起来，但是倏然又皱起了眉，“小果，你这么做，族里同意了吗？” 这方子本就是当着所有的人的面给的，而且孙大夫，给族老们都看过病，也是熟人。 闻言三太爷笑着点头，“同意的，这小丫头跟我们谈条件，单独给你要了份方子。” “这，这……你没吃亏吧。”孙大夫对方子，那一直都是想要的。 他退而求其次，连拜叶果为师的想法都在认真在考虑了。 叶果失笑， “我姓叶，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送走了两位年纪大的族老，其他人也没急着去见陈家人，而是再次坐下来商量。 你一言我一语的，叶子风只听不说，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发问。 “为什么，陈家就不能，是真的，想要小姑嫁过去享福呢？” 这个事情，本来族老解释最好，叶安顺他们只是听安排居多，最多算是一知半解。 但是孙乾在县城，也是要被称一句，孙员外的。因为叶果的关系，对叶子风爱屋及乌，于是笑着道，“叶家小子，陈家如果不是包藏祸心的话，那就不会成为陈员外家。就只能和你们一样，盯着地里的稻谷，祈求风调雨顺了。” 第47章 人渣 “陈家不诚心的原因有三：一是他们没有带冰人。如果定亲，叫做无煤苟且，真追究起来，是只能做妾的。” “二是他们没有事先准备婚书。定亲不能口说无凭，是要双方签好婚书，到县衙去备案的。” “三是如果真想结亲，那肯定会选出族中最合适的，而不是带了五个过来。表面上看，是他们放低了身份，由着女方挑，事实上却是，未来听天由命，是好是坏都是自己选的。如果女方一个不挑，那名声也彻底坏了，左右都是死局。” “所以你说的诚心，那是绝对半点都没有的。” 不愧是生意人，一顿分析下来，叶子风面如白纸，彻底怀疑人生。 屋里的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老实巴交的叶秋实他们，更是细思极恐。 三太爷原本挺直的背都塌了，“是我们无能，没有护住你。” 族老们能一口答应她的条件，给她奖励，还安排人，跟她学急救法，无论哪方面来说，都是能支持都支持了。 她已经很满意了。 听到这么一句话时，她只觉得愕然！ 急忙笑着反驳，“被狗咬一口，总不能真的咬回去。这个事情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 “以后师父问起来，我就很理直气壮了。” 商量好了章程，事情办起来就容易了。 为了不把孙家父子牵扯进来，他们只能继续喝茶等待。 其他人则浩浩荡荡的，去了叶果家。 因为三太爷年纪大，他是坐在椅子上，被抬着进去的，叶果紧跟在身后，深刻的体会了一把狐假虎威，毕竟，就算是陈老太太，见了比她年纪还大的族老，也是要客套行礼问安的。 “三太爷，您怎么来了？”叶老爹还有里正他们一边起身让座，一边颤颤巍巍的询问，声音都不敢太大了。 叶安此时也站在人群中，却十分确定，陈家这亲，是肯定定不了的。 只是上辈子，也从来没有小姑救人这事情。 “我再不来，小果都被啃得渣都不剩了。”三太爷说得眼皮子都没抬，待坐定之后，看着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片人，没好气的朝着陈老太太道：“陈老夫人，既然你们是来道谢的，那无关人士，就先出去吧。” 他话音未落，叶安顺他们已经在赶人了，对象自然是陈家那些歪瓜裂枣。 陈员外见叶氏族老都来了，自家子侄被赶，就本能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但是在看到叶果时，依旧装着一副感恩，谢天谢地的模样，还让那锦衣妇人带着孩子，朝叶果结结实实的，拜了三拜。 男童生得白净可爱，脸蛋圆润，双颊微微泛着红晕，像是刚从画中走出的糯米团子。他的眼睛大而明亮，睫毛长而卷曲，仿佛能够说话一般。头发黑亮且柔软，被梳理成一个小髻，用细细的红绳轻轻束着。 他身着一件红色的对襟小锦袍，上面绣着生动的金鱼戏水图案，下身则是一条宝蓝色的细腿裤，脚上蹬着一双绣有云纹的绵软小鞋。 看起来既华丽又不失童稚，透出一股富裕家庭的娇气与宠爱。 孩子这么小，就被扯出来当筏子，叶果眼神不由的暗了暗。 感谢过后，陈员外便指着带来的东西，真诚的对着叶果道：“叶小娘子，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专门为你备下的，希望你不要嫌少。” 果然杀人的最好方式是捧杀。 叶果可不是傻子，拉扯着委屈就喊，“人是我救的，当时就没有要求你们付报酬，如今你们专程上门来，却开口就说我嫌少。三太爷，您可得帮我做主。” 她年纪本来就小，越说头低得越低，身子微微颤抖，吓得叶老太急忙把人拢到怀里安慰，哪晓得，转眼便看到自家女儿，笑脸盈盈的。 三太爷似笑非笑的看着陈老夫人，后者面如锅底，也不知是被自己不会说话的儿子气的，还是被叶果这洞若明火的行径气的。 陈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想也不想的朝陈员外拢了过去，“噗嗤”一声，打得严严实实，“你是吃醉酒了吗？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说着边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套在了叶果的手上，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叶小娘子你别见外，我这把老骨头替他向你赔礼。你救了我家太孙，就是我陈家的大恩人。” 翡翠镯子成色好，触感更是一绝，叶果本来嫌弃想不要的，但是转念一想，不要白不要，就装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我没嫌弃，就是，就是你们给的太多了。” 叶老二听了只觉得好笑，前一句小妹还嫌弃人家说太少了不对，现在她自己倒好，拿了好处，还要不着痕迹的讽刺一把。 听得陈老夫人，感觉脸一阵阵疼。 三太爷也忍不住的乐呵，急忙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朝着陈老夫人道，“陈老夫人有所不知，小果是用了我叶氏急救法救的人，这谢礼，自然就不能她一个人收。所以，她才说，你们给的太多了。” 他虽然表面在征求意见，但是语气却半点没得商量，“头面和珠钗留下，其他都归族里。” 三太爷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做事也是雷厉风行的。 但是陈员外肯定不愿意啊！他急得都站了起来，“明明是叶小娘子救的人，这东西自然是全部都要给她的。” 东西给少了，叶家人怎么可能舍得把人给他们？ 陈老夫人人老成精，却是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抬手制止了自家儿子，疑惑的问道，“您的意思是，小娘子救人的法子，是有出处的？” “这自然，她又不是大夫，那你以为，救人是巧合还是有法可依？” 这话问得陈家人一个措手不及，说巧合，一切完蛋。说有方法，那是别人家的。 陈员外听得心都凉了，尤不死心的开口，“那不知，我能不能看一下，叶氏急救法？” 三太爷半掀眼皮，压下眼里的不喜， “今天不行。” “三天后可以。” 在陈员外心惊肉跳的眼神中，三太爷不急不慢的道：“三天后，三滩正逢大集，族里已经征得回春堂掌柜的同意，在回春堂门外教授叶氏急救法。只要想学的，我们都教。” 陈员外茫然， “那，收多少钱一个人？” 三太爷纵然是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般看重钱财的。 心里暗叹，叶果时运不济，遇人不淑。 哪里晓得，三太爷这波啪啪啪的打脸，爽得她透彻心扉。 人渣就应该呆在垃圾堆里。 第48章 县学名额 “自然是任何银钱都不收的。以前此法藏在族里，是因为祖上有言，非必要不能用。如今例子就在眼前，自然是，能教一个是一个。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煮熟的鸭子飞了，陈员外气得险些呕出一口血。如果他早知道是这样的，给个二十两银子顶天了，或者根本就可以当做不知道是谁救的。 但是事已至此，对于三太爷的安排，他们也不能反驳什么，最主要的，叶果本人是没有半点意见的，显然一个，听话乖宝宝。 陈老太太今天出来了一天，还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的人。那些拿出去的东西，跟自家宝贝太孙相比，她是可以接受的，就是有点心疼那个镯子。 对于自家儿子的做派，她虽然不认可，但其实也不反对。 既然情况如此，那不如结个善缘，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又让人拿了一副拜帖过来，亲自递给叶果道：“叶小娘子，如果她日，你遇到什么难处，就拿着这个拜帖上门来，陈家欠你一回。” 不得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叶果又看了眼粉雕玉琢的孩子，抿着嘴，无声的接过。 陈老太太做完这一切，便站起身来，冲着三太爷道，“既然正事已了，那我们就告辞了。” 最后竟然就这样，紧急撤退了。从头到尾，就再没有提过结亲的事情，真面目昭然若揭。 三太爷坐在上首的位置，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偏着头问，不知何时，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叶果，“你这是，心软了？” 从出生就生活在法治社会的叶果来说，自然是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事情可以越过生命的。 不可否认的是，她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只见她把手镯摘下，厌恶的扔在四方桌上，“三太爷，我跟您打赌，三天后，陈家肯定是去得最早的。” 此话一出，三太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叹她不是男儿身。 陈家人走了，叶家村的人，就自然而然的，开始关注起，叶氏急救法。 我们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不是大夫，也能救人？ 叶安顺他们从村口回来就已经挨家挨户的去通知，没一会儿，叶家的院子里，就或站、或蹲的，挤得满满当当。 叶果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女主早走了，说不定，又去琢磨什么新的赚钱方子去了。 她就想知道，女主什么时候和男主定亲……想一线吃瓜。 顺便借了叶家的地儿开了个族会，有三太爷在场，大家接受良好。 虽然族人的问题很多，但是叶老二编的故事，也很完整。 送走了族人们，又送走了兴高采烈的孙家父子，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叶老太忙中有细，早就安排两个儿媳妇，按时做好了晚饭，等人一走，饭菜就摆上了桌。 红烧肉，冬瓜荷叶汤，蒸蛋，凉拌野菜，还有鱼香茄子煲。 主食是大碗的白米饭，什么都没掺的那种，吃得叶果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这才叫生活啊！以前那，最多只能叫活着！ 吃饭的时候，大家对陈家的事情，都选择避而不谈。 因为被叶老太提点过，叶果主动开口问，“小婉，你今天没有不开心吧？” 她今天才知道，大嫂这么着急着嫁女儿。 叶婉摇头，看了一眼苏氏，才咬着唇，轻声细语的开口，“我不想这么早嫁人，想跟着小姑，多学点东西。” 苏氏：闺女，你已经13了，过了15就是老姑娘了。 叶家众人，都转头看向叶果。 叶果：好吧，又是需要心灵鸡汤的一天。 “嫁人还是要嫁的，但是不能盲婚哑嫁，要找个合你眼缘的，最好是，能短时间处处。”叶果边吃边说，“你们看今天，要是我真嫁过去，估计连命都没了。” “所以，多读书。” 叶婉毫不犹豫的点头赞同，打算明天开始，绣花就不绣了，多看两本书。 眼见苏氏眉头紧皱，晚上估计都要失眠了，于是叶果便扬了扬唇角，开口道，“今天族里给了我们家一个去县学的名额，阿力的年纪正合适，明年就能下场。小婉再等等，等阿力考个秀才回来，到时候县里的人家，你都可以随便选。” 王氏本来专心吃饭，闻言筷子都惊得掉了，“小妹，你说的是真的？” 叶老爹也半点叶平静不了，进了县学，可不仅仅是叶果以为的，换了个学校那么简单。 县学的讲师，每个都是身负功名的，而且，就算是学不成，以后也可以花钱，在县衙，谋个一官半职。 叶老二把王氏的筷子捡起来，又从小婉手里拿了干净的递过去。 “一开始，我和小果都是想给阿成去的，但是阿成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读书没阿力好，又想跟着小婉，因此他也同意，把这个名额给阿力。”叶老二补充道。 叶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家爹和娘，见他们放了手里的碗筷，于是也跟着放下，正襟危坐的道，“小姑以后肯定会继续跟孙叔做生意的，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种田，还有做生意。” 叶果：我觉得你跟着我，很有前途。 苏氏急了：“阿成，你可以想好了。娘没有你二婶读的书多，但也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今年也才十八岁。” 这样天大的好事，怎么能就小不就大？苏氏心里是很不服气的，还有了些小九九。 叶老大种田种了一辈子，对自己的儿子，了解颇深，也没想着劝，但是也还是，叹了口气，听得叶果心里难受得很。 她原本是想宽慰苏氏的，没想到弄巧成拙。 把嘴里的最后一口饭咽下，抬头道，“县学是有年龄限制的，这个名额，就给阿力。” “但是除了县学，县城还有其他学堂。听说梅山学院就很不错，我已经托孙叔去打听了。大嫂放心，就算是阿力以后想行商，那现在还是要先读书。” “就是阿成，还有小婉的婚事，再等等吧。等家里条件再好点，选择面也大点。”叶果最后这话，说得很不合身份，但是家里人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反而因此都不约而同的，面露喜色。 “小妹，你吃完就先去睡吧。累了一天了，眼睛都睁不开了。”叶老大心疼的看着，哈欠连天的叶果，忍不住的劝道。 为了赴约，本来就早起，然后又费心费力的，处理了一堆的烂事。 她确实需要睡眠，衣服都没换，就趴在床上沉沉睡着了。 第49章 建茅房 早上醒来，一如既往的，叶果是最后一个，连小木小路都起得比她早，已经去学堂了。 早在跟孙叔签了契约之后，叶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两个小的送进族学。 族学就在村里，只有一个负责启蒙的夫子，每两个月一两银子。这个价格很亲民，因此还有少数离得近的叶家姻亲，跟族里申请入学。 叶婉见小姑起床了，转身端来一盆水。 清洁牙齿用的是竹盐，叶果已经勉强习惯了。但是昨晚没洗澡，身体难受得很，洗完脸也完全不能缓解。 “小婉，家里人都下地去了？”叶果问。 叶婉点头，“但是今天不用送饭，中午回来，今天族里分肉。” “昨天陈家那肉？三太爷不是讲，干脆大家一起吃一顿？” “里正一早就过来说，考虑大家都忙，还是分肉。” 叶果心里了然，大概率是怕大家省着不吃。 村里吃喜桌的时候，都有人含着肉回家吐出来，再重新留着以后吃的。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她对怎么分都没意见。 突然向叶婉凑近，低声吐槽道，“我身上痒死了，必须马上洗澡。你帮我先烧水，我找二哥拿钱，现在就去买一个浴桶回来。” 说完不等叶婉反应，人就冲去了叶老二的门口， “咚咚咚”的开始敲门。 “二哥，给我点银钱，我要去木匠家买东西。” 叶老二坐在桌前，正在给阿力列书目，还是细问了一句，然后他就冲外头喊， “阿力，你过来一趟。” “不是说，大家都下地去了吗？”叶果有点糊涂了。 却听叶老二解释道，“本来是一起去了的，半途被大哥提醒，要提前准备东西去县学，所以又一个人回来了。” 叶果明了，合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小婉都没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你就别去了，那么大一个浴桶，你去了也没用。让阿力去找人帮忙，想办法弄回来就是了。”叶老二考虑得事无巨细。 “那好吧。”叶果笑笑，突然又脸色无比严肃的道，“二哥，昨天我和你说的茅房你不要忘了。房子可以暂时不修，从岭南回来没见新茅房，你可别叫我进门。” 叶家其实也是有茅房的，离家有点距离，还分男女，但是具体如何，叶果实在不想评价。 反正她平时喝水都尽量控制，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捏着鼻子进，捏着鼻子出，发挥了两辈子加起来最快的速度。 前段时间是争分夺秒赚钱，如今订单已完结，根本不能多忍一秒钟。 叶老二不止一次的听小妹提起这件事，但是绝对没想过，她会在意到这个份上。 哭笑不得的哄道： “马上就建，今天就开始建。等下中午爹回来，就让他看地方，图我昨天晚上就画好了。” 转头又吩咐阿力，“等下你去买浴桶的时候，顺便也去一趟三太爷家，喊你安顺叔来家里一趟，让他把吃饭的家伙都带上。” 叶果知道安顺他们都是跟着自家二哥出去干活的，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那二哥，你干脆把家里的房子，都重新设计一下。等农忙之后，我们就开始建新房。” 虽然叶果也想同时就开始建新房，但是对于刨地的农民来说，粮食就是命。 等叶果洗完一身后，人才彻底的醒过来，见是阴天，便让叶婉把吃的都摆在了院子里。 叶老二因为腿脚逐渐变好的原因，最近也开始，偶尔丢开拐杖，恢复性的，扶着墙走几步。 叶果一边吃，一边观察，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事情。 然后她就好像听到有人敲门，正想起身，便见叶婉小跑过去。 人也没进门，就在门口跟小婉说了几句，听声音是个中年妇女。 “你那碗里，装了什么好东西？” 叶婉这事情似乎是做熟了，正准备直接去厨房，听到这么一问，手比嘴快，碗就被递到了眼前。 看着里面白色晶体中，偶尔掺合着点黑色，叶果猜测性的开口，“这是……盐？” “没错，就是盐。来的是村头的杨婶，夸我做的紫苏酱好吃，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要，就拿来点盐来，让我抽空帮忙做点。” “其实前天，才给她们家送过两碗，但是估计是她家里人多，吃得比较快。” 叶婉知道杨婶是来占便宜的，跟如今家里吃的白如雪花般的精盐相比，这是粗盐，根本做不了酱。 但每次叶婉都是来者不拒的，无论带没带东西，只要后院的紫苏够，就会帮着做酱。 知道杨婶家有三个十岁以下的孩子，还会特意在酱里面，放六块猪油渣。 叶果：瞧这话说的，情商在线。 “村里很多人，家里粮食不够了？”叶果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问道。 村里都是淳朴人，能厚着脸皮来问要东西的，确实少见。 叶婉点点头， “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多数人家，会选择把钱省着不买粮，多吃菜……这个时节，菜长得快。” 饶是这样，村里人也满足得不行。 “最近上门要酱的人挺多的，后院的紫苏，快不够用了。”叶婉有心想要帮着点，但是她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叶果又想起地窖里只有乒乓球大小的土豆红薯，玉米也是瘪瘪的，看着都不饱满。 品种有了，产量到底是什么被什么原因影响了？她也在田间走过，一年一种的地，说不上多肥沃，但是也肯定不会贫瘠。 叶老二也清楚她的性格，“莲藕的事情，我昨晚已经认真考虑过了。如果要让你避开，那就等我们去了岭南之后再说，村里人也不差这一两天。” “急救法的事情，族人该知道的，到后面，估计都会知道跟你有关。” “如果莲藕这事再跟你扯上关系，就太惹眼了。” 叶果点头，不圣母，很听劝。 但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闻言幡然醒悟道，“二哥，去岭南的事情，你跟家里说了吗？” “……” “没有。” 叶老二郝然，“昨天太多事情，我也完全忘记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都要提前做好挨训的准备。 第50章 猪油渣风波 因为无事可做，叶果吃完之后，又继续回房去睡了，分肉都没人喊她去凑热闹。 村里的族学，还因此早早的散了学。 “小姑小姑，晚上我们又可以吃肉了。”叶路手里几簇橘色的花，一边跑一边喊。 听得叶果一阵好笑，接过花发现是常见的太阳花，“最近哪顿你没吃肉？也不知道哪个小萝卜头，睡觉都要抱着猪油渣筒的，羞不羞？” 家里现在猪油渣是真的很多，可以当饭吃的那种，最近大家肉眼可见的，皮肤都变细腻了一些。 小路和小木变化更加明显，除了气色变好了，本来就是长身体的年纪，衣服都短了，好在现在天气热，能将就。 熬油的猪油渣，其实大多都还放在山洞里，叶老爹别出心裁的在洞里，开了个地窖，放个半年完全不成问题。 当然，还有大米的功劳，现在家里每餐吃的都是细粮。 “就他大方，把猪油渣带去学堂，还被夫子训了。”叶木跟在后头，明明他才是弟弟，偏偏一副再过老成不过的模样。 熊孩子都是惯出来的，但是叶果从来不轻易去下结论。 于是把生气的叶路拉到一旁，自己也蹲了下来，笑着问道， “那你能告诉小姑，为什么要把猪油渣带到族学里面去吗？” “小姑你不骂我？” “那先要听你怎么解释，我才好决定要不要批评你。但是我觉得你肯定是有原因才这么做的。小路一直都是个懂事的乖孩子。” 不得不说，孩子的心灵是要呵护的，叶路话都还没开始说，先埋头哭了起来。 叶果可不擅长哄孩子，她无助的抬头，结果连叶木，眼睛也同样红红的，吓得她急忙把人也一并拉到怀里。 人是真不会哄，那就拍拍肩膀，然后左一声， “别哭。”右一句，“小姑在呢。” 族里分肉向来是不看年纪大小，就数人头，叶家分了两斤多的猪肉，此时正被叶老大拿在手上，一晃一悠的，逢人就笑着打招呼。 远远的还没到院门，就听到哭声，肉都差点被跑飞。 进到院子里，就跟手里拿着锅铲的叶婉，洗头洗到一半的阿成，空手却扶着叶老二的阿力对上了，谁也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叶果感觉自己的衣襟都湿透了，但是两个小朋友正哭得起劲，她也不敢动啊，于是招手让叶婉凑近了些。 “你们先别都挤在这里，等我搞清楚再告诉你们。能哭应该是小事，左右受点委屈，就当历练了。” 叶婉也赞同，她还以为两小只受伤了呢，估计其他人跟她想法一样。 等两个萝卜头哭完，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了。叶果从来不知道，男孩子也这么能哭啊！ 她不知道的还有，平常这两个小的，也不会这么哭。奈何遇见个撑腰的，心里的委屈就瞬间翻了几番，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在学堂被人欺负了？身上有哪里受伤吗？”叶果摸着两人的脑袋，主动询问。 两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小路，你是哥哥，你先说。”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村里因为穷，熬猪油，香味霸道，大人每每都会避着孩子，然后再家家里孩子一人一块油渣尝个味儿，剩下的都是留着加菜里一起吃的。 但是村头的周婆婆家，只有叶团圆一个孙子，偏宠得很，因怕他读书中途饿着，所以在他的书包里，平时都会放几块猪油渣以备不时之需。 族学本来就是不允许带吃食过去的，为了就是从源头上杜绝攀比，周婆婆也特意交代，如果叶团圆要吃的话，一定要避开所有人，偷偷的吃。 哪里想，叶团圆根本就不当个人，偏要特意当着人的面，把人都馋得不行了，再一把塞进自己嘴里嚼巴嚼巴吃得干干净净。 他自己吃就算了，还要时不时的拿出一块，让族学里的人给他表演，表演得好就可以吃。 但是这好与坏，还不是全看他心情？ 叶木他们毕竟大了点，还不至于为此去争闹，但是那些家境不好的，或者年纪小的，哪里管得住自己，甚至有人为了一块猪油渣，都开始打架互殴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好事，但是猪油渣，家里真的给了他们好多，真当零嘴的那种给。 叶路看不过眼，今天就带了一竹筒的猪油渣过去，所有人都给了，就是没给叶团圆。这不就捅了篓子了，估计等下周婆婆就要上门来了。 “这事你们做得对又没有完全做对。” “首先叶团圆这么做，你们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夫子，一个人去没用，就一堆人去。” “其次你带猪油渣去，应该先应该征求夫子的意见，在他的认可下，再给大家分发，你既然发，就不能不给叶团圆，因为你比他大方。” “第三，你应该提前跟家人商量，我就会建议你再多带点，你给每个人两块猪油渣，叶团圆一块，这样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于周婆婆，她今天是不会来了。” 笑话，哪个人能有脸上门来质问，白给的东西为什么没给她家？ “但是，你们哭什么呢？要哭也是叶团圆哭啊！”叶果对此表示不理解。 叶路低着头，看了看身边的叶木，然后叶木就满脸羞愧的道：“因为夫子说，让我们回家跟你们认错，还罚我们抄书。” 叶果听得云里雾里，“跟我们认什么错？” 事关自家儿子，叶老大和叶老二早就在旁边，从头到尾听了个全。 叶老二忍不住出声提醒，“族学现在有二十几个学生，夫子肯定是觉得，你们的猪油渣，是偷偷的从家里拿出去的，对吧。” “不，我没拿，是小路一个人拿的。”叶木不服气的道。 听得叶老大忍不住给他迎头来了个弹指，“你敢说，小路拿的时候你不知道？不给叶团圆的主意是小路提出来的？” 叶果：好家伙，小小年纪都懂得当幕后军师了？大哥这么老实，小木这机灵劲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就是，叶路有点任重道远啊！这两个人年纪太近了，每天都形影不离的。 既然两人的父亲都在场了，她这个小姑也就不再过多参与。 按她的个人看法，这纯粹是穷闹的，还有就是教学的人员太少，连个助教都没有，对学生学习以外的情况，只有出事了，才会去找原因。 而且这原因，找得还虎头蛇尾的。 古代夫子都不找家长的？ 第51章 冬瓜盅 周家那边自然是不用怎么去处理的，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教，外人管不着。 但是叶家这边对两个小的，稍微训斥两句也就过了，主要还是叶老二听了叶果的建议，打算主动去找他们的夫子谈一谈。 这个年代从事夫子这一职业的，基本都是拖家带口的，对于明天的上门礼，最后还是得由叶老太来最后拍板。 叶老爹和叶老太都去里正家帮忙分肉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闲不住的叶果便去菜园子晃悠，琢磨着给大家做点好吃的。 菜园子里这个季节，豆角、茄子、黄瓜是最多的，还有可以长久储存的冬瓜和南瓜，大的足足有二三十斤。 够大！可以做个冬瓜盅。 火锅以前可是夏天的标配，在没有空调续命的今天，能有个好吃又解暑的冬瓜盅，四舍五入，也算是享受了。 南瓜花、南瓜尖、红薯苗，还有野生的马齿苋，叶果拎着篮子，摘得不亦乐乎。 但是她选的冬瓜太大了，扛不动。 “阿成，快来菜园子帮我一下。”叶果大声喊道，后者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一边很有眼力见的，扛了冬瓜就走，一边问，“小姑晚上下厨？需要我帮忙吗？” 都是穷苦人家长大的孩子，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 叶果点点头，“是需要你帮忙，趁着天色还不晚，你和阿力赶紧去河里放个篓子，搞点河鱼河虾回来，尤其是河虾，配冬瓜吃最鲜了。” 没有海虾，低配的河虾也是虾。 叶成第一次听说冬瓜和虾是绝配，但是小姑说的，肯定是对的。不对的话，小姑师父说的也是对的。 说到底就是脑残粉。 放下冬瓜，叶成就把正在忙着整理书籍的叶力拉了出去，美其名曰，劳逸结合。 “小婉，你帮忙先把猪肉焯水，没有鸡鸭，等下就用猪肉当锅底。” 叶果则把冬瓜切半，把冬瓜的芯取出来，又耐着心做了个锯齿造型，看起来很是特别。 然后就开始起油锅，不但放了辣椒，葱姜蒜，还放了八角茴香桂皮，小火慢炒，说是香飘十里有些夸张，香飘两里肯定有。 这些香料是她平时逛杂货店，或者从回春堂买的，孜然、香叶，还有花椒等调料，叶果还没找到。 等葱姜蒜边角微焦，叶果便把切成块的两斤多猪肉全部放了进去，这个时候加入盐，醋，酱油，还有少许糖，同样翻炒至焦黄。 最后再加入足够的温水，冬瓜也放进去，一起大锅炖煮半个小时。 青菜都洗切好，马齿苋也要切成手指长，方便家里两只小的吃。 这些都是次要的，重头戏是蘸料。 因为缺少新鲜的小米辣，所以叶果先用油爆辣椒，再把辣椒全部捞干净，简单版辣椒油就成了。 葱蒜，辣椒油，没有万能生抽，只能由酱油替代，最后往碗里加点原汤底。 两小只吃辣椒不行，便用猪油替代辣椒油。 等叶成他们回来的时候，果然不负众望的，带回来了不少鱼虾。 鱼腥就算了，虾米全部洗干净放在旁边，等人到齐的时候，守着锅头直接烫熟了吃。 这一餐大家是挤在厨房里吃的。 先吃肉，再把青菜放在冬瓜中间煮熟吃，最后吃软糯成泥的冬瓜。 吃得大家都满头大汗，但是又格外的满足。 “小妹，你真是越来越会吃了。就是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厨房太热了。”叶老二后背都湿透了，痛并快乐着。 叶果点头，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是窗门都打开，偶尔还能端碗去院子里吃，她估计熬不住。 而且这里的夏天是没有西瓜的，简直了！ “不知道大酒楼有没有铜锅卖，到时候可以买一个，冬天煮上一锅，随时都能吃上个热乎。” “梅子来了梅子来了！”就在两人低声讨论的时候，叶婉提了个篮子进来，首先就递给了叶老爹还有叶老太。 “阿爷，阿奶，这是吴婶家送来的，说是叶叔昨天上山摘的。” 这个季节的水果应该是非常多的，像桃子梨子枣子这种，村里也有人屋前屋后种，但是，真不好吃。 叶果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哪晓得吃完一颗之后，简直惊艳。 “能不能去问问，这树在哪？太好吃了，虽然个头小，但是酸甜可口，我们也去摘点。” 虽说用的是篮子装，但也就浅浅铺了一层，加起来一小碗，人均两三颗。 见她说好吃，除了两个小的，大家都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都想给她多留点。 王氏也就吃了一颗尝了下味道，闻言笑道，“村里的人你还不知道，发现了好东西，那肯定是要全部摘光的。” 叶果：也是，山路那么难走，又不好标记，路都找不明白。 吃饱喝好，叶老二便跟叶果对视了一眼，然后后者直接转头专心吃杨梅，叶老二只得假装咳了咳，主动开口，“爹，娘，大哥，大嫂，我和小妹，有个事情，想跟大家商量商量。” 叶老太第一反应就是瞪他，“小果年纪小，你可不能把她带歪了！” 原本去院子里，把水缸打满水的叶老大，也跟着来一句，“你该劝的时候，就要劝着点。” 叶果吃得头也不抬。 叶老二：“我们跟孙老板那边说好了，大后天一起出发去岭南府。” “啥？” “去岭南？” 大家反应不一，但是支持的占了大部分，阿力听说阿成可以一起去，羡慕得眼睛都直了。他最远的地方，也就去过县城。 叶老二也没遮掩，把叶果想出去长见识的想法如实说了。 然后大家就都沉默了，反对也没用。 “虽然是第一次出远门，但是去的跟着商队，还有镖行一起。回来的镖行，孙叔也帮着提前定好了，安全是肯定没问题的。”叶果宽心的道。 岭南府也类似于以前的广东，两广吃的都是蒸煮，不带辣椒的饭菜。 然后，她眼前一亮，“我们明天上山去摘辣椒吧，做点辣椒酱带着。” 众人都还在担心她出行的事情，她倒好，先惦记上吃的了。 第52章 摘辣椒 对于一个享受过现代交通便利，日常说走就能走的叶果，让她出行紧张，着实有些困难。 回头却看到家里人，各个看她的眼光，都隐隐带了责怪。 这是，惹了众怒？ 于是她杨梅也不吃了，干净利落的洗了个手，“我们是在这里说，还是去堂屋说？” “去堂屋吧！小路和小木就不用参加了，先去复习功课。”叶老爹一脸的凝重。 没办法，女大不由爹，他只恨自己是个庄稼汉。 两小只肯定不乐意啊！叶果本想直接把人拦住，但是又想到等下要清点家里的银钱，小孩子嘴松。 于是出言安抚道，“如果复习完了，你们也可以先帮忙处理一下河鱼，明天我们油炸小河鱼。” 见她依旧一脸的无以为意，还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关心吃的，叶老太却一刻都不能等，掀帘子回屋清点银钱去了。 等大家都坐下来之后，叶婉勤快的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金银花茶，这是家里常备的，有点微苦，但是吃完火锅之后下火最好不过了。 “做肥皂我们一共赚了383两，陈家族里分了家里50两。除去前段时间的一些开支，400两应该是有的。”能赚钱的人，第一能力，就是数学好。 无所谓太复杂，就是加减乘除，不被人坑了还要给钱就行。 “我的想法是，先把欠债还了，用陈家的名头。” “房子简单修一下，千万别漏雨，土坑一定得有，还得先把棉衣棉被买了，家里的门窗也要重新用麻布密封，大家好过冬。” “再有就是买地，阿成阿力明年都去学堂了，家里劳动力少，干脆就先不买了。如果能佃到人，明年开春再买也来得及。” 这个时代，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地的，没地的人就会选择去做佃农，运气好，能得个两成的粮食。 吃饱是肯定不够的，所以佃农除了农忙，其他时间都是几个村的跑。 而叶果之所以不买地，主要是知道明年饥荒。 这些大家都没意见，叶老二还细心的补充，“明天我去县城存点银钱到万通银庄，随身带点碎银就可以了。我提前问过孙老板了，万通岭南府那边的是通兑的。” 叶老太拿着布包走了出来，叶老大急忙起身，把大门关上，苏氏同时点了个油灯出来。 青色的布包一看就很有年头了，里面有家里的所有积蓄，银票，银锭，碎银，还有大堆的铜板。 “这些你们都带去，出门在外，银钱是绝对不能少的。”叶老太扬了扬手里另外一个灰色钱袋子，“这里我留了五十多两，足够了。” 其他人感觉就是个参会人员。 叶老二却一眼看出，娘手里的钱袋子里，有20两顶天了。 他微微偏头，视线扫到小妹眉心紧锁，就知道，这事情，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 “行，都听娘的。二哥，这钱我拿着不方便，你先收着。回头等嫂子给我缝好了新的钱袋子，你再给我点零花。”就在叶老二还在想，小妹会有什么反应时。 她根本一个不处理，来了个全盘皆收。 说啥？拆穿？ 除非她不想去岭南了。 自觉说完了正事，叶果又忍不住的提出，明天上山去摘辣椒的事。 听她说做好的辣椒酱可以放个半年，大家就来了兴趣。 这年头，没有防腐剂，储粮，绝对是所有人的基本生存技能。 很快便开始分工，叶老大带队，小辈都去。叶果还提议，想办法弄个羊肠手套来。 要做辣椒酱，首先得把辣椒切碎。如果直接上手，那酸爽，就算她想吃，也不愿意感受。 但是想法终究是想法，羊肠手套，据说，价值一两，还得找关系，才买得到。 主要是，这东西的用处……有点特别。 第二天，叶果难得被喊起来，主要是，今天她还得抽空去趟县城。 上次的紫苏酱得到了一致好评，就算没全程参与家里的肥皂生产，叶婉还是肉眼可见的自信活泼了不少。 叶果对此乐见其成，于是这次摘辣椒，叶婉是主力军。 族学上六天课，休息一天，今儿正好碰上，两小只哭闹着也跟上了。 摘辣椒的地方比去山坳还远一倍，几人绑了腿，又换了新的草鞋，才带了干粮上路。 叶老太不放心她的身体，拿了面粉烙了肉饼给大家带着。 天没亮，大家就摸黑出发了，一路上，叶果先是发现了板栗树，野梨树，后来又发现了月桂树。 月桂树还是小路用来炫耀的，主要是，这颗树很香。 叶果，靠山吃山，果然是有来由的。这不，又发现了一种调料，连根带树直接挖了打算种在后院的那种。 有了月桂树，就有了源源不断的香叶啊！ 于是一路走一路收获，等走到那大片的野生辣椒地，她又被震惊了。 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失声尖叫，“我草，这么多辣椒，早知道把大嫂二嫂她们也喊来了。” 真不是她夸张，这一片辣椒，差不多有一亩，天生地养的，大多长得有半人高，叶木他们走进去，如果不发出声音，都能现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而且辣椒是出了名的产量大，除去那些还没有手指长的，一颗就能摘上一斤，甚至更多。 “小姑放心，到时候我和阿力再来摘就是了，不耽误大人时间，而且今天我们带的都是大背篓。”叶成笑道。 叶婉倒是想得长远一些， “村里都知道这里有辣椒树，等我们做出了好吃又下饭的辣椒酱，估计就轮不到我们来摘了。” “所以我来收集种子，你们摘。”叶果看得出，有些辣椒树，长得粗壮一些，如果不是基因好，就有可能是，长了好几年的老桩，用来做种子，再好不过了。 “辣椒种子？”叶木手里拿着一个辣椒，翻来覆去的看， “哪里有种子？” “就辣椒中间的那一颗颗的，扁平的，吃起来最辣的那个。” “就这个？居然可以再种出辣椒树？” “不信的话，回去我就种给你看。虽然说现在这个月份太热了，但是放在阴凉的地方，仔细种几颗，问题应该不大。” “小姑，你懂得什么时候可以种辣椒？村里要种东西，都是要先找族老们看天的。”叶路童言无忌的开口。 “看天？”叶果失笑，“你说的是看天气吧！” 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外婆也会根据云的形状，还有日头的颜色辨别天气。 放在这个时代，确实可以称之为，神迹。 第53章 碰见? 摘辣椒是很有获得感的事情，红的绿的交织在一起，很快便装满了几个大背篓。 叶果还在担心重量会不会超标，哪曾想，就连最小的叶木，背得都比她多。 原主以前偶尔也会做点挑水的活，按理说不至于这么肩不能挑。但是叶果不行啊，城里长大的孩子，拎个菜上楼都是气喘吁吁的，需要送货上门。 所以如今的叶果，背篓里除了两三斤要做种的辣椒，也就装了些板栗，和那棵一米左右的月桂树。 干粮是在回去的路上，边走边吃的，等回到家，才十点多。 “辣椒先洗一下，再沥干水，就可以开始切了。小婉你最擅长的，和做紫苏酱差不多，就是最后，往里面再加点酒，这样能放更久。”叶果刚进门就开始招呼。 叶老爹一个人下地去了，苏氏和王氏早就挽起袖子，准备接活。 “先洗手喝水，饭菜在桌上，老二媳妇把河鱼也炸好了，还加了点紫苏，香得很。” “吃完饭小果你先去休息，家里的牛车被你李婶借去了，等车回来，就喊你。”叶老太有条不紊的安排，一边帮着给两小只换了套衣服。 “李婶借车做什么？没出什么事情吧？”叶果一边用肥皂洗手，一边问。 叶子风被李婶教得极好，都是同村同族的，有需要不能不帮。 叶老太诧异的看了女儿一眼，她以前可不是这种热乎的性子。 某人虽也有所觉，但是改，那是不可能改的。笑话，都穿书了，金手指也没开一个，能不能活到老都要打个问号。 装那是绝对不想装的。 叶果洗完手坐到饭桌旁，不退反进的继续八卦，“家里有人病了？” 看来女儿是真的换了性子了，叶老太笑着摇摇头，“雁过村有人做酒席，要她家的酸菜做配菜，一口气要了6缸。这可是不小的生意，你们刚走，她们家就来借车了。” “你李婶是个勤快人，肯定主动帮忙去了。不过中饭都过点了，等你睡醒，牛车肯定回来了。” 六缸酸菜，顶天也就600文，还主动去帮忙？没有人权的社会，劳动力真是廉价。 叶果再次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危机感，心里琢磨着，下午去县学，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师资力量，如果不行，就把阿力送去邕州府进学，总之要尽快考上。 赚钱不是难事，钱留得住，才是真本事。 但是她没预料到的是，下午他们的牛车才出了村没多久，便听叶成掀了车帘提醒， “二叔，小姑，叶安家的牛车好像一直跟在我们后头。” 叶果：“你怎么知道是她家的？” “她家牛车棚上的油布是新铺的，颜色深，一眼就看得出。”叶成答道。 她眉头一跳，心思在书本剧情中反复梳理抓重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叶力的声音冒了出来， “先别管，马上就要过水坝了，专心驾牛车。” 顺着叶力的视线看去，叶果就看见了十几米长的水坝，不过是由一些坚固的石块铺就，表面呈缓坡状，坝顶宽阔平整，足以让一辆载满货物的牛车缓缓通过。 水深的地方可见苔藓，夏季波涛汹涌的河水，在石块间争先恐后的自然流过。 “这水都没过头了，我们自己走过去吧！”叶果提议，水坝不可怕，怕的是滚水坝。 她就一旱鸭子，万一真落水了，原主还魂可能还能自救一下。 “二叔腿脚不便，小姑你也不重，我们稳妥点就是。” 话音才落，叶成就先跳下车，小心翼翼地引领着着健壮的公牛，一步一步走上由石块铺成的缓坡。 阳光照耀下，坝上的流水泛起银白色的光泽，水花随着牛蹄的移动而轻轻飞溅。 叶力的脸上挂着专注的表情，生怕一个不慎，牛车便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但是好在他们都不是生手，谨慎操作，顺利到达对岸。 牛车哒哒的往前走，却在刚走过拐角时，吁的一声停了。 “小姑？”叶成不愧是经常跟着叶果的人，都不用特意交代，事情已经做好了。 叶果的视线在叶成和叶力脸上转了一圈，然后迎上了叶老二看戏的眼神。 “你以前不是和小安很亲近？” 叶果怎么都觉得这话带着奚落，没好气的道，“两个人叫亲近，一个人，最多只能叫讨好。” “那你们，谁讨好谁？” 听着带笑的声音，叶果完全不敢苟同，丢了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我总感觉，今天这里会出事。” “滚水坝？这话可不能乱说。”叶老二意味不明的提醒。 “时辰不早了，阿力那边耽搁不起，现在走？” 叶果忍不住嘲笑：“二哥，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怕事啊！” 村里的牛车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架，又不是去赶集，也没事先约定，能碰上的几率基本为零。 他虽然不信直觉，但是他又不是真的又蠢又瞎。 村里的八卦，都是在田间地里头传播的，叶岩石分了家，家里做豆腐生意赚得满盆金钵，一个月不到，牛车，田地，新屋都安排上了。 而叶安掌家，这是公开的秘密，叶思远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听王氏说过好几次，大嫂羡慕她家的门槛，都被方圆十里的媒婆给踏破了。 “听说她家住进了一个远房亲戚，你不是不喜欢见外人嘛！”叶老二循循善诱的开口：“而且孙老板事多人忙，让人等久了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他是真觉得，真要有什么事，能避开那就绝对不能等。 叶果也被说动了，办正事重要，正打算叫阿成阿力重新出发，结果就听到了一阵陌生的，马蹄声？ 车前是两匹高头骏马，鬃毛打理得一丝不苟，闪着健康的光泽。马脖子上挂有铃铛，走动时发出悦耳的铃声。 车身用贵重的紫檀木精雕细琢而成，外面装饰以金丝镶嵌和华丽的彩绘，车帘则是用最上等的丝绸制成，绣着吉祥的图案。 车旁并未跟随仆从，驾车的是个跟阿成年纪一般的年轻人，却穿得一身的劲装，戴着崭新的笠帽。 华丽的马车快速的从牛车旁边经过，犹如时光交错，映照着这个时代，银河般的贫富悬殊。 第54章 本家来人 叶老二和叶果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严阵以待。 “阿成阿力，你们跟去看看。”叶老二主动吩咐。 叶老二背挺得笔直，整个人显而易见的，绷得很紧，等脚步声再也听不到的时候，忍不住发问，“本家为什么来人？” 叶果的手指在膝盖上都快敲出残影了，听到这个问题，福灵心至的追问，“你确定，来的是叶家本家？” 这个时代的本家和分支，是泾渭分明的。 能成为本家的，三代以内的直系肯定出现过大才之人，为家人、族人撑起了一片天，权势和财富在手，资源倾斜于子孙，大力培养，方能绵延锦绣荣华。 如果旁系分支有更强大的出现，就会面临着三种选择，一是取而代之，二是联姻并支，三是出族另过。 宗族不够强大的，分支除了姓氏，族谱，连族学都不能维持的，屡见不鲜。 叶家的本家，已经延续五代没有换人了。 叶老二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浑然惊觉，自家小妹，今年才13岁，还未及笄。对于族里的事情，除了认识几位族老，其他的都是一知半解。 不只是她，阿成阿力也好不到哪里去。 “紫檀木，并不是谁有银钱就能用的，还有丝绸上的那些祥云图案，只有宗族本家才能用。”叶老二细细的解释，“这条路，只通往叶家村，又不是突然征兵打仗，除了本家，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叶果：果然村姑就是没见识。 “小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本家来人，可能跟你脱不了干系。”叶果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二哥这般严肃，眼底，甚至隐隐有些肃杀之气。 “二哥是说，叶氏急救法？”叶果一点就通，“这事，我们早就猜到本家会来人，但是，这人，是不是来得太快了点？” 前天才告诉族里，昨天分完肉，今天本家就到了？ 这速度，顺丰快递也望尘莫及啊！要知道，叶家本家，可是在皇城扎根的。 做没做官，做多大的官，未知。 但是皇城隔着这里上千公里，平时驿站传信，没个把星期，问都显得多余。 “小妹有所不知，邕州府是叶家的根基所在，分支少说也有上百。”叶老二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把原因娓娓道来，“而且族里，每个分支，都养有飞鸽。” “飞鸽传信的话，本家最快也要一天半才收到信。”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信鸽没有去皇城，在中途被截了，来人甚至不可能在邕州府，而是在昌化县，所以才来得这般速度。” “能中途截下信鸽的，不是本家的家主，也是本家有着重要话语权的人。”叶老二对本家的人员结构，知晓的范围，仅限于族谱。 他们去县城，是专程送阿力去县学报到的，里正早上就已经提前去县衙打点了。 县学没有寒暑假，只有农忙，过年这种才会放假，一年四季，都可以入学。 “二哥别看我，阿力入学这个事情，我是一天都不能等的。孙叔上次都说，阿力如果跟得上学习进度的话，明年开春就能下场。” “现在都8月了，离开春还有几个月？” 她不是没有看到二哥眼里的犹豫，但是对她来说，自己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族人，那是锦上添花，孰轻孰重，她心里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在叶老二沉思着，考虑要不要再劝的时候，两人突然听到远远的一阵喧哗，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 不好，真出事了。 叶果掀帘就想出去，但是下一秒只能干着急。阿成和阿力没一个在的，牛车根本无法保证，完全受控制。 她可不敢冒险摔胳膊断腿的。 “小妹，你别急，阿成他们都不是冲动的性子。即使出了事情，那也会回来跟我们商量过，再去做的。”叶老二此时倒是不对自己受伤的腿，自怨自艾了。 经此一劫，他反而看淡了许多。 果然论了解，无人能出其右。没一会儿，叶果便看见了阿成奔跑过来的身影。 “撞……撞上了。马车和叶安家的牛车，在坝上撞上了。”阿成气喘吁吁的，表达得十分清晰。 “有人落水了，救上来没有？”叶果此时反而冷静的，在牛车的车夫位置坐了下来。 她甚至都没等阿成回答，也不在乎落水的究竟是谁，便问了下一句，显然心里有些不为人知的估算。 但是她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叶成略带惊慌的话语：“正在救，阿力问，我们能不能过去帮忙？” 这个拐角处，离水坝边不足百米，但是对落水的人来，每一秒钟，都是在与天争命。 叶果本来真的挺冷静的，听完后倏然站起，忍不住的低吼出声：“赶紧救啊！这个还要来问我们吗？” 叶成：救，立刻，马上。 看着飞奔而去，边跑边冲着叶力高喊的叶成，叶果觉得自己估计是出门没有看黄历。 “等下，你怎么解释，我们在这里？”叶老二显然在乎不是落水的人，而是其他的事情。 村里的人好糊弄，本家的人，各个可都是人精，尤其是，还有话语权的人。 他们在这个拐角处，本就停留了差不多一刻钟，马车经过之后的时间，倒是可以忽略，但是叶安是不可能跟他们打配合的。 问就是直觉。 叶果本能的就想喷回去，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但是她嘴比脑子快，带着怒火直言，“解释？叶家村就这么一条路，看到马车，好奇回头看看不行吗？” “而且需要解释的是我们吗？叶安才要好好解释一下，都一刻钟了，她的牛车为什么还能跟本家的马车撞上，这里面要是没什么猫腻，我跟你姓。” 别看她看起来冷静，但是在生死面前，她比谁都暴躁。 叶老二没想到她气性这么大，见问题得到解决，于是便也觉得应该主动做点什么。 “小妹，你拉我一把，让我和你坐到一块，我们慢慢驾着牛车过去看看情况。” 叶果听了，心想这还差不多。要是她这二哥再没点反应，她都要猜测，他是不是有点冷血了。 叶老二对赶牛车还是有经验的，又有叶果在旁边搭把手，牛车很快便在距离水边，十来米的地方停下了。 然后，叶果就看着眼前的一幕，恨不得自戳双眼。 第55章 女主的心思 叶果第一眼看见的是，停在对岸的马车和牛车，外表看并没有太多的损伤。 岸边站了不少人，但是最重要的那个，她没看见。 水坝形成的高差也就一米左右，按理说，即使不会游泳的人掉下去，人也早就救上来了。 问题是，落水灰衣少年运气不好，遇上来滚水坝，他的下半身，被卷入了水坝下方的漩涡中，强大的旋转力量把他往水底拉扯。 女主也站在岸边，头发湿得滴水，身上披着一件明显不是季节的外套，对着正在已经入光膀子入水的阿成阿力，脑子有病的大喊：“快，快，快拉住他！阿力，你再往里面走一点……他不会死的……” 谁不会死？你这是让阿力去送死啊！ 水里的少年本就惊恐万分，双手拼命地拍打着水面，试图抓住什么可以固定身体的东西。 他的脸上交替显现出恐惧和无助，水花不断溅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周围的呼救声渐渐变得遥远，冰冷的河水和旋涡的力量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时间仿佛异常缓慢，每一秒都显得异常漫长和痛苦。 劲装男人早就入了水，但是一直没找到救人的契机，见少年失了力气，便不顾一切的去救人。 结果人一靠近，就被已经溺水临近昏厥的少年，本能缠绕住了，掰都掰不开的那种，然后就悲剧了…… 要救的人，变成了两个。 好在阿力他们反应快，有经验，一人入水，另一人迅速拿了赶车的马鞭，做成救人的套子。 也因为劲壮男人力气大，体力好，才能配合阿成阿力，顺利上岸。 叶果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兵荒马乱的一幕。 人总算救上来了，但是少年肚子圆滚，呼吸全无。 女主正半扶着腰部，哭得比自己爹妈过世还伤心，最让人无语的是。 抱着少年的阿成每走一步，女主就拦一步，哭得惊天动地，懂的人，知道她是在悔恨伤心，不知道的，可不就是谋财害命？ 看得叶果眼皮直抽。 女主的智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叶果从牛车上跳下，顾不上自己被河水浸湿的鞋子裤脚，疾步跑了过去。 阿成也绕开了女主，把少年放在岸边的石板上，然后马不停蹄的一下又一下的，双手交叠挤压着少年的肚子，水一口口往外吐，但是人还是没有半点转醒的意思。 “小姑，还能救吗？” 阿力见叶果来了，似乎找到了主心骨，这话问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不，不是，我是不是大夫你心里没个数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个人我就可以救？ 叶果简直被自己蠢侄子气笑了。 但穿得像个书童模样的少年，看起来年纪比阿力还小，叶果不免就动了恻隐之心。 心肺复苏？ 人工呼吸？ 她真不想拿自己祭天！ 心肺复苏是绝对不行的，先不说压迫胸腔，搞不好就肋骨断裂，在这里也是绝症，没有现代科技做支撑，还不如现在死了痛快。 其次就是身体接触，还有人工呼吸。 她没有一个人，单挑时代规则的魄力和决心好吗！！！ 叶果看着干着急，左手压着自己的右手，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上去救人。 就海姆立克，如果当时不是叶老二找她谈了又谈，反复的强调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她早就把方子给孙大夫了，怎么可能写了方子还藏着。 但是，怕的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名望在这个时代太值钱了，谁不想青史留名？ 本家和陈家，其实没有本质的差别。 只是因为占了她姓叶的便宜，才明目张胆的，得了好处。 “他不会死的。”偏偏这个紧要关头，女主又来了句，听得叶果暗道女主是智障了吗？ “你来，抓着他两条腿放你肩上，让他整个人倒挂起来，头朝外，你匀速前行，他的肚子里应该还有水。”叶果指着劲装男人，想也不想的吩咐。 都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心肺复苏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就土方法试一下。 “水排出来，人还不醒的话，那就是他的命了。”叶果按捺住自己心里多余的善良，冷静的开口。 “不可能，他会醒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女主斩钉截铁的开口，言语中，带着无比的笃定。 一次是偶然，次数多了，叶果也听出味儿来了，这少年，今天肯定死不了。 难道女主在走剧情？ 算了，管他呢。死不了就行，万一等下女主人前显圣呢！ 而且，从始至终，二哥口中所谓的本家话事人，面都没露。 跟他同车的人都不急，我急什么？ “咳……咳咳……” 就在叶果自我劝慰的时候，这道声音，犹如天籁，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活了……主子，小树活过来了。”劲装男人失态的大喊，看向叶果的眼光，无比复杂。 有女主背书在前，叶果了然的抬了下眼眸，心道自己多事，早知道她就应该待在牛车上。 “你很好。”隔着车窗，若有所思的叶果，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过于年轻的声音。 叶果冷冷地看了一眼依旧窗门紧闭的马车，低头走了。 转过身的叶果，眼里丝毫不掩嫌弃。 发的哪门子好人卡？脸真大。 剩下的事情，阿成阿力这种经常下河的人，比她有经验得多，没一会儿，少年已经能够勉强站立，被人扶着重新上了马车。 “小姑。”叶果听到这声轻唤，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主已经和她，距离不足半米。 “有事？”如果说以前叶果是把女主当路人甲对待的，经过今天这事儿，她突然怀疑，女主真有作者写得，那么真善美？ 女主今天到底什么心思？ 叶安是重生的，所以她知道，今天，小姑会定亲，而定亲的对象，是本家人，未来的定北大将军。 她记得清楚，村里人后来因为小姑在水坝这里救了人，得了好姻缘，之后乞巧节的时候，还有姑娘家会特意过来拜拜。 她做好了救人的准备，还提前苦练游泳，男主她都没带，一个人驾车过来的。 但是没想到，人她救不回，居然还是因为自己才掉进水里的。 这姻缘抢得！ 峰回路转，人还是被小姑救了。 但是自己也落了水，算是跟他有了肌肤之亲。 “小姑，如果今天族里让他跟你定亲，请你不要答应。” “我求你了，小姑，你绝对不能答应，没了名节，我会活不下去的。” 叶安压低的声音，只有两个人听见。 只要小姑不答应，这桩亲事，就有可能落到她头上。 闻言叶果眼睛瞪得浑圆，女主这什么意思？ 定亲？那个面都没见过一面的未婚夫？好像名字里面就有个树字！！！ 就这书童？ 书里也没说，她这个女配的定亲对象是本家人啊！ 只是说，姻缘表面上看，比女主好太多。要不怎么后期突出她的悲惨？ 怪不得女主一直喊，他不会死。 不，不是，书里到底有什么隐藏线，居然逼着女主特意过来抢亲了！！！ 这简直崩主线啊！ 第56章 入县学 女主你脑子清醒点，主线剧情哪是你想改就改的？ 尤其还是这种，异想天开想半途换男主的！！！简直痴人说梦。 你的天降竹马，早已登门入户，在你家住了快一个月了。 叶果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只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直接喊了人，赶往县城去了。 说她胆小逃避也好，反正叶果此时此刻，就三个字，不搭理。 “人不是已经醒了吗，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叶老二围观了全程，心情一路跌宕起伏，但是一直在思考本家来意。 “没什么，就在想，叶安都学会驾牛车了，怎么我什么都不会。”叶果左顾言他，故作恼怒的抱怨。 “小姑，你放心享受就可以了，我一直给你赶车，现在赶牛车，以后赶马车。”叶成还穿着湿裤子，侧身故意坐在日头下，开玩笑的道。 叶力也急忙说，“还有我，我也会驾车。” 叶果没好气的横了他两一眼：“我缺的是一个车夫吗？你们要是真想对我好，就比比看，谁先考个秀才回来。” 她这纯粹是嘴炮。 大庆朝实行的也是科举制度，普通人要经过：县试，府试和院试，才能取得秀才资格。 之后还有乡试、会试和殿试。 想考个秀才，那可是诗词歌赋，外加时文见解，无一不足。 昌化是一个小县，每年能考上秀才的人，也就十多个。 最坑的是，只要有人做保，没有年龄限制，谁能参加考试。 这可比现代初高中升学考，难度大得多。 所以大庆的秀才，福利也很多。 可以见知县不跪，不能用刑，免除徭役，有20亩地的免税权，其房屋高度也可以比普通人高出三寸。 每月有固定工资和米，偶尔还有鱼肉油盐。 考上了秀才就等于拿了教师资格证，而且作为乡村一级的知识精英，秀才承担了乡村所有和知识相关的工作，如起名、撰写墓志铭、编修家谱等。 只要愿意做，赚钱养家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而且乡里或族里的重要事务都会听取他们的意见。 政治特权、经济收益及社会地位等方面全面提高，俗称，置换门庭。 叶家村上一个秀才，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叶老二考过了乡试和府试，是童生。第三场是要去邕州府参加院试，路费不够，所以他先成亲了。 那年，他十八岁，年少有为，县城的王家都愿意下嫁女儿。 后来第三场他考了两次，都失败了。叶果之前就一直劝他，继续去考。 童试是每年都有的，叶力明年下场也才14。 14岁的秀才，放在整个大庆绝对是凤毛麟角。 估计本家又要来人了。 叶果想到这，就觉得头疼得厉害。那该死的婚约，她都不回去，看他们怎么玩。 “那我认输，肯定是阿力比我快。”叶成并不为耻的笑道，还为叶力加油鼓励，“以前只要你在族学，第一就肯定是你，县学你肯定也可以的。” “阿力，姑姑的未来幸福，可就全托付给你了。”叶果也跟着添把火。 叶力坚定的点头答应，虽然他知道，小姑可能在说笑。 县学除了推荐，还可以考进去，族学的夫子说过，以他的成绩，完全没问题。但是，要供养一个读书人，何其艰难。 即使在家里种地的日子里，他也没有一天是不看书的。 从叶家村到县城，需要一个多时辰，中间又被耽搁，等他们赶到县衙，都快下班了。 昌化县县衙遵循传统的官式建筑风格，屋顶采用歇山顶设计，覆盖青瓦，檐口雕刻有精美的花纹。 门前有两座两米高的石狮，高大的朱红色大门，门上悬挂着镌刻县名的匾额，两侧配有对称的小门供日常出入。 “幸好我提前过来了，要不今天这事肯定办不成。”里正大小也是个“官”，见他们比约定的时辰晚了两刻钟，没好气的抱怨。 “路上遇见了点事，麻烦里正费心了。这是阿力的户籍材料，还有族里的推荐信。”叶老二笑着把东西递过去，随着东西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个银锭。 “都提前打点过了，午时还请他们在福兴酒楼，喝了一顿。”叶里正收了银子，还是一脸的肉疼，“要不你们这个点来，人都找不到。” 叶果：提前早退？ 她瘪了瘪嘴，对这种从古至今的陋习，懒得吐槽。 其实来县衙，就跟以前学生报到先录学籍一样，没多复杂。但是这个时代到县衙办事，就没个简单的。 事情果然如里正所说，都提前安排好了，不过一刻钟，两人便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 “那现在就去县学？”等他们和里正分开，叶果手里拿着古代版本的学籍，反反复复的边看边问。 繁体字，竖排，没有标点符号。 晦涩难懂。 同情大庆的阅卷老师们。 “先去给阿力置办点东西，县学的服装是特制的，需要去固定的地方买。还有笔墨纸砚，还有书籍，都要添置些。”所以说叶老二说什么也要来，不仅是因为阿力是他儿子，还因为，家里就数他学历最高，有经验。 “那我们现在就去大采购？”叶果变通得很，不去还好，去了真是让她着实有些抑郁。 以前原主最多到县城的酒楼吃个便饭，再去衣服首饰铺子，看看能不能捡漏，或者买点最便宜的充当门面。 也是今天去了高档的成衣铺子，她才知道，在这里，不同的身份地位，能穿的衣服颜色款式都不同，更别提材质，花纹了。 怪不得路上看到的行人，灰色，灰色，还是灰色。主打一个，耐脏耐洗，还不会穿错。 然后，她就去抽空一个人跑杂货店霍霍去了，那里东西多，让她找到了一丝，以前逛精品店的错觉。 东西添置到一半，已经临近傍晚，有些店面都开始打烊了。 他们只得先把阿力送去县学，县学门庭不高，房屋还有些老旧，门口有个守门的大爷。 知道县学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几人在门口分开，叶果还特意偷偷的交代了句：“如果这里不好，回家跟我说，小姑给你换。” 叶力对此话深信不疑，更多的是心存感激。 “还有些没买到的书，得空你自己和同窗一起出来买吧。”叶果又往叶力怀里塞了个鼓鼓的钱袋子，“出门在外，别不舍得花钱，同窗之间，尤其不能小气。” 叶力点点头，压下心中的不舍，自己拿着大包小袋的进了县学。 他们又去了一趟回春堂，遇见的事情，让大家在回村的路上，都不约而同的修了闭口禅。 更让叶果心情跌到谷底的是，他们的牛车，在村门口被拦住了。 拦住他们的，就是白天见过的那个劲装男人。 第57章 极限拉扯 “族老们在祠堂，等着两位。”劲装男人的语气还算是不错，看到驾车的叶力，还给了个安抚的笑容。 叶果却听得火气很大，冷哼一声道，“我身体不好，族老们哪个不心疼我？现在是吃饭时间，吃完饭我要睡觉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她半点情面都没给，示意叶成甩牛鞭，后者心领神会，驾着牛车绕开人，向着家里走去。 覃洪从八岁开始做护卫，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强制带人走都行。但是看着远去的牛车，他老老实实的，抬步跟了上去。 “小妹，这样合适吗？”车内的叶老二脸上有着明显的焦灼。 也是，他们身上，有着宗族的枷锁。但是，她可是无所畏惧的。 “那二哥，你今天想了半天，想出本家的来意吗？急救法他们已经有了，根本没有必要亲自来一趟，不是吗？” “应该是，来给你更多奖励的。” “天黑了，本家的人还在等，就为了当面给我奖励？” “而且现在，人还跟在车后呢。”叶果讥讽的勾起嘴角，眼里全是戒备。 路不是她一个人修的，她自然无法拦着人不让跟。 回到家时，叶果一眼就发现家里少了人，心头不由一紧。 叶老大和两个嫂子，脸在油灯的映衬下，显得无比凝重，见他们到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了神。 “大嫂二嫂，我饿了，家里的饭菜好了吗？”叶果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下了牛车就冲着家里的女人喊，半个眼神跟在车后进院门的劲装男人。 “有的有的，饭菜一直在锅里温着呢。”苏氏一边应着，一边起身去拿碗筷。 “小妹？”被叶成扶着进门的叶老二，似乎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认同。 爹娘不在家，叶果心情糟糕透了，哪里还会收敛情绪，第一次丢了个冷眼过去，“要去你去，我要吃饭睡觉。” 本来穿书就有够惨的了，结果闷声发发财才几天，婚事都被人拿来做筹码，想要拿捏她？ 做梦。 她之前想错了，本家比陈家更可恨。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剧情的力量。 书中原主的定亲，也来得莫名其妙，一句话带过。 但是她不只一次的试验过，剧情其实是可以改动的，虽然还不知道，能改动的范围有多大。 二哥的死，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压在她的心头。 覃洪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见到兄妹俩的交锋，知道这事情已经变得，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了，于是转身悄无声息走了。 “小妹，你有事瞒着我。”叶老二见人一走，就一屁股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小果，今天回来得晚，所以只熬了粥，你将就着吃点。”王氏笑容牵强的着把碗递过去。 煮饭比煮粥时间还长？ 真是被气饱了。 但是打工人最后的底线就是，按时吃饭。 对于叶老二这种，对宗族天生带有滤镜的，叶果其实沟通欲望并不强烈。 但是，他的眉心已经皱得能夹死苍蝇了，眼里的担心和关切不是作假。 不由的心里一软。 “族里想让我跟本家的人定亲。”叶果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可能？” 叶老大和叶老二，前后震惊出声，然后又警觉性的，把自己的嘴巴捂上了。 大嫂更是一脚踢上了旁边的凳子，被小婉刚刚扶住了。 跟本家定亲，就是并族。本家到底是保护还是和陈家一样，不怀好意？ “大哥，大嫂，二嫂，小婉，阿成，你们都坐着一起吃，爹娘被族里喊走大半天了吧，所以你们才，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这一桌子动都没动过的饭菜，就是最好的证明。 “吃饭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两位嫂子都是明白人，今天准备的，都是些家常菜，只有茄子里，加了点零星肉沫。 但是因为油盐酱醋放量比较足，嫂子们手艺又好，野菜她都吃了半碗。 众人见她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也只能埋头干饭，只是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此时吃进去，却味同嚼蜡。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问题的关键是，我不想定亲，跟谁都不可以。”等大家吃完喝好，叶果坐在桌子边，气定神闲的道。 她想通了，定亲是绝对不能定亲的，还不能把小婉拉下水。 女主那边直接打叉。 那就只有一种方法，让本家人，自己知难而退。 吃饭睡觉休息，自然全是借口。她要拉扯，试探的是本家，对她的底线。 都这么久，劲装男人也没回头。 看来这第一战，她已经赢了。 吃饭睡觉打怪兽，事情总得一样一样来。 叶老二纵使心中有千般思虑，但是还是自认为理智的道，“可是小妹，你总是要嫁人的。” 这话说得叶果就很不高兴了，挑眉直怼，“我自己嫁人，和族里强压给我亲事，这是一码事吗？” “别说什么为我好，他们认真问过我，我要的是什么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哥你当初也有条件，和二嫂在县城安家的。” 叶果说完就走，根本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余地，可见她对这件事情，是真的很气愤。 叶玄的名字，在叶氏族谱的第五页。他是如今叶氏族长的长子嫡孙，十八岁中秀才，二十一岁中进士，是叶家这一代，最具才气的天之骄子。 他今年24岁，已任翰林院编修近三年。 此次出皇城，本意是想拜访恩师，谋求更高的职位。只是他运气不好，撞上了恩师的每年一游。 好在时间允许，他干脆就沿着恩师的游玩路线，一路追了过来，没想到，人他没追到，先看到了带着家族徽章的信鸽。 叶玄气质不凡，外貌英挺而尊贵，皮肤由于不常曝晒于阳光下而比常人白皙，眉宇间透露出书卷气和淡淡的威严。 此时坐在宗族祠堂首位的他，穿着藏蓝色的圆领对襟，衣摆下方，用金线钩边，绣着叶氏的家族徽记。 佩戴的玉佩同样印有家族徽记，腰间系着精致的丝绦，头戴冠帽，手里还拿着折扇。 如果叶果在这，定然会忍不住的惊呼。 古代翩翩公子，在此时此刻，具象化了。 “她不肯来。”叶玄毫不意外的挑眉，放下手里冒着热气的茶杯。 叶思远是童生，在水坝的时候，就应该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但是最后还是听从，选择了离开。 可见这个人，把家人放在首要位置。 至于叶果，最近这个被提及最多的名字，他倒是完全看不透。 第58章 开始谈判 十三岁。 自家小妹，十三岁的时候，关心的大概就是，哪件衣服好看，谁家小姐，又戴了新头饰吧。 而她的十三岁，似乎过于成熟通透。 说她不把宗族放在眼里吧，她能把急救法拿出来进献，还以叶氏命名。 但是说她尊重，她先是离开，现又拒绝前来。 叶思远认出来他的身份，肯定是不会瞒着她的。 这般聪慧的姑娘，太适合阿树了。 他转头看向唯唯诺诺，诚惶诚恐，被族老们劝了半晌，却半点口风也没松的叶大富夫妻俩，终于松口。 “那就明天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叶果脸都没洗，第一件事，是把昨天从杂货店里买回来的大米种子，一颗一颗的选，只选颗粒饱满的。 选了小半个时辰，也就得了一碗，她也不着急。 知道等下要去族里的祠堂。于是安静的把早餐吃了，又把选出来的大米种子，放在簸箕上，放在院子中间晒太阳。 家里人看不懂她的行径，但是也不多问，都默契的不去干扰。 “小果，今天，我们就不去田里了。”爹娘应该是一夜未睡，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叶果从善如流的点头，理解他们的恐慌，知道安抚没用，便笑道：“爹，明天我就要出发去岭南了，带水的竹筒还可以多备两个，麻烦爹今天抽空去砍几根大一点的竹子回来。” “娘，大嫂，二嫂，昨天我带回来的衣服，要辛苦你们帮忙清洗整理一下，那个香包，是熏衣服用的，到时候，和衣服放在一起就可以了。” “还有小婉，有个事情，我忘记提前征求你的意见了。我想让你一起去岭南，你愿意吗？” 正在院子里打水的叶婉，眼底满是不可置信，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 “小姑，你是说，我也去？” “嗯，你愿意去吗？路程有点远，会比较辛苦哦。” “我不怕，我愿意，我马上就去收拾衣物。” 大家因为昨天的事情，家里本来都死气沉沉的，叶果这么里里外外的一通安排，就像水进了油锅，瞬间沸腾了起来。 叶老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低头笑了笑，然后抬头看向叶老大：“大哥，你有什么想问小妹的，就直接去问。你问不出，让大嫂去问也可以。你再在我周围转圈，我人都要晕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更是充满了笑声。 里正就是这个时候来敲门的。 “老大，你去。”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叶老爹吩咐道。 里正是临时被抓了壮丁的，再次见到叶果，甚至都带上了些讨好的意味。 “小果，你吃过饭了吧。”里正小心翼翼的问。 院子里静得可怕，连一向老好人的叶老大，此时看向里正的眼光，都带着明显的防备。 叶果却是因为荷花伯娘的关系，对里正一直颇有好感。闻言主动起身，“走吧，再不去，族老们估计都要来了。” 里正黝黑的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看来对昨晚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那，大富，思远，老大家的，你们都一起。思远的腿还没好透，我让安顺跟着来帮忙，人就在门外等着呢。” 果然不愧是能做里正的人，就是会做事。 叶果冲着大嫂二嫂，轻松的笑了笑。 昨天晚上叶老爹叶老太回来之后，其实大家就已经黑灯瞎火的，开了个紧急家庭会议。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解释说明了。 只是对于今天到底什么结果，其实谁心底都没底。 出门的时候，叶果随手在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个草帽戴着，又抓了把莲子放在兜里，这才带头出了门。 族里的祠堂，坐落在村子中央，跟里正家离得最近，走了差不多一刻钟。 里正推开宗祠大门的时候，叶果着实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叹气，第一次觉得，以前近视，也是挺有好处的。 至少，怼人不用看脸。 叶玄那张脸，长得太犯规了。 他的脸孔犹如一幅深藏不露的山水画，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书卷气。他的眼睛深邃有力，平静中透着锋芒。鼻梁高挺，如同刀削斧劈。嘴唇薄而坚定，下巴微扬，轮廓分明。 年轻的男人坐在最上首，几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都沦为下首陪衬，而且还是在宗祠这种，礼法至上、庄重肃穆的地方。 那种扑面而来的冲击感，如果没有穿书前的人生经历，她大概也跟叶老大一般，腿软需要人扶了。 叶果只是瞬息便调整过来，大步向内，冲着几位族老行了礼，便找了个中间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看着还没进门的另外几个，叶家男人们，动作都开始犹豫了。 “还等什么，都进来吧。胆子还没你们家姑娘大。”三太爷笑呵呵的道，对着叶果一脸的慈眉善目。 这话说得里正和叶安顺的动作都快了几分，似乎生怕惹怒上首的年轻人。 是的，年轻人。 二哥口中本家的话事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身上穿着，她以前看古装电视剧，王孙公子才能穿的锦绣富贵装。 妥妥的古代版本高富帅！ 叶果都坐下了，叶家的其他人总不能站着，三太爷于是便又补充了句，“今天来的都是自己人，不用过于拘束，都坐下吧。” 听听，这就是话术。 连让人坐下都是恩惠，还要扯个大旗。 叶果以前最烦的就是形式主义，没想到穿书了，反而要面对更多了。 她心情不好，脸色就有点臭臭的，好在她突然发现，杯里的茶似乎不错，好香，铁观音？ 叶玄的眼神从她进门时开始，便全盘落在了她身上。 或打量，或审视，或揣测。 小姑娘生了一张好看的鹅蛋脸，眼若秋水，眉如山黛，五官立体，如同玉雕细琢。神情通透，又略微有些稚气。 她的衣着简单朴素，穿着灰白色的粗布衣衫，头发被简单地束成一个马尾，显得整洁而精神。 她的笑容干净而纯粹，笑得满脸灵气。动作大方，个性分明，看得出被家人保护得极好。 “这茶小果喜欢？这是闽南那边过来的新茶，回头让阿树给你装一罐。”看到她，就好似看到了自家另一个小妹，令叶玄非常的满意亲近。 温润如水的声音，让叶果这个曾经成熟的灵魂，感觉耳朵都要怀孕了。 内心尖叫狂喊，她却依旧要冷着脸，装模作样的出言讽刺，“你谁？小果也是你能喊的？” 谈判第一关键要素，气场。 第59章 虚惊一场 说完之后，叶果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茶。 但是听在众人耳中，目中无人的霸道，却是令人无人再敢轻视。 “小果，不可放肆。”三太爷忍不住的呵斥道。 叶果吐了吐舌头，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反而是端着茶杯，利落的把身子转了个方向。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叶果忍不住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为了看帅哥，而忘记了自己的底线。 只是余光中突然看到了什么，让她瞬间挺直了腰杆，喊道，“等等，里正大伯，你怎么就关院门了？不是还有人没到场吗？” “小果，还有谁要来？”三太爷疑惑不解的问。 叶果就很看不懂，“叶安，叶安，不需要来吗？” “她来干什么？”三太爷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先示意安顺和里正，关了门出去。 今天谈话的内容，并不适合太多人在场。 大门一关，即使院子里的阳光依旧养眼，大堂里的气氛，却突然显得有些紧张。 其他两位族老年纪都太大了，坐在这里，表面意义多于实际。 三太爷向上首请示之后，开始了简单的相互介绍。 叶老爹他们在知晓那年轻人的身份之后，都不约而同的起身行礼，唯有叶果，从头到尾安坐着，似乎一切与之无关。 族老们见此，自然有人看不下去，想要训斥，然后被叶玄轻轻抬手制止了。 “我年纪不大，比你的哥哥们都小，你不如也跟我家中的妹妹一般，喊我一声哥哥，我就叫你一声小果吧。”叶玄这话一出，之前想要呵斥叶果的族老，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叶果正在自我暗示，怎么可能吃他这一套，怼人的话，张口就来：“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次来，想要做什么？” 可能是没有预计到，她会直奔主题。 叶玄的眼睛扫了一圈后，这才唇角微扬，“这话本来不应该跟你一个姑娘家直说，但是你爹娘一直坚持，要听你的意见。” “想必你爹娘昨晚也跟你说了，叶玉树是我的三弟，与你年纪相仿，家里有意，让你们定下亲事，待你及?后，便到皇城成亲，不知你意下如何？” 叶玄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其实却是谨慎得很，眼神从一开始就紧盯着叶果的一举一动，连她伸手把额边发丝撩起，都看的分明。 “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问的不仅仅是叶玄，还有书本的作者。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叶玄似早有准备，“这个事情，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阿树并不是真正的叶家人，而是我父亲的好友之子，从小养在我母亲的名下。他的家世有些特别，并不是合跟皇城的世家小姐定亲。” “我们原本就打算在旁支当中，给他找一位合心意的女子，没想到，被你机缘巧合救了性命。”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小果，你说呢？” 叶果：我说，我说就离谱。女主早就知道他死不了了好吧！ 但是这话，她敢说，会有人信吗？ 被气笑了的叶果，抬眼定朝上面看了过去，对着叶玄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避让，“如果说，我拒绝呢？” 叶老爹后背衣服都湿透了，叶家两兄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说，他们也不靠族里养着，但是对于本家，他们一向都是尊重有加的。 这个答案自然不是叶玄想听到的，但是也早有准备，脸上的笑容都没变一下，“你要不要回去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这可不是谁都有的机会，嫁到皇城去的。” 嫁过去就能幸福美满了？见过画饼的，没见过画得这么潦草的。 叶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言不讳的道，“昨天你自己也在场，叶安什么情形，你就没有半点怜惜？你是未来的族长，稍有不慎，逼死族人的名声，可不好听。“ 果然是真不怕事儿的，在他面前还牙尖嘴利的，叶玄对她更加满意了。 这样坚韧性格的女子，在皇城里，面对那些高门大户，才能活得下去。 “叶安和阿树同时落水，但是她自己水性好，自己爬上来了。可怜我家阿树，差点丢了性命。我不把事情抖出来，已经是看在同为族人的份上了。”叶玄冷冷的反驳。当天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而且本来看中的就是叶果，没理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事情，半途换人的道理。 叶果转头用眼神询问叶老二，后者的头，点了又点。 叶果：真有一句麻麻批不知道如何说。说好的女主光环呢，搞半天这里挖坑给她跳呢。 “我不想，我不嫁。”叶果冷了脸道，“我就是个农家女，配不上三公子。你们找别人吧。” 叶玄转头看向叶老爹，“叶叔，您也是同样的想法？” 连县太爷都没见过的叶老爹，双手紧扶座椅边，“我，我们都听小果自己的。小果从小主意就大，被我们宠坏了。” 拿到决定权，叶果在心里头，为自家老爹点了个赞。 只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那这样你看可以吗？我们先口头定亲……” “叶玄，我不同意，无论任何形式的。”叶果不等他话说完，就出言打断。 殊不知，她的一句叶玄，差点把族老们都吓得当场心脏骤停。 这可是叶家未来的族长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啊！ 她怎么敢，直呼其名？ 偏偏叶果是个惯来会察言观色的，未来的族长都这么好说话，那就是不打算来硬的，虚惊一场而已。 叶果的声音并不大，却干脆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叶玄就知道，今天这个事情，他办砸了，也为阿树可惜。 “好，我知道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个事情也不用继续往下谈了。 叶玄想了想，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递了过来：“这玉佩上的图案，就是我们叶家的家徽。我出门在外，除了回去的路费，身无长物，只能把这个当给你的奖励了。” 叶果眼睛瞪得浑圆。 她眼中的本家，高宅大院，锦衣玉食，奴仆成群。 实际中的本家，赏银都拿不出来。 就很幻灭。 那本家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精神领袖？ 大庆人都这么无私？主打一个为爱发电？ 怪不得叶家村最后七零八落的，灾荒只能逃，讲到底还是本来太弱鸡了。 所以之前，她到底在阴谋论什么？ 第60章 猜测 “叶玄，家族的信鸽，都是谁出钱养的。” “自然是本家。” “这笔开支是家中最大的一笔，也是我们能为族里做的唯一的事情了。”叶玄神色清冷自持，却让她窥到了其中的深深愧疚。 所以，实际上，可能，本家现银还没孙叔家多？ 亏她还在心里忐忑，本家是不是养有探子，万一知道肥皂是她们做的…… 果然古偶剧看看就好，叶果暗自压下心中的惊讶。 叶玄不喜作伪，却也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阿树是家里最听话的孩子，平时最喜舞刀弄枪，很是自律上进……”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叶果果断闭上眼睛，摆手直言：“不，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看得叶玄又气又笑。 但是站在叶玄的角度，这小姑娘现在年纪小，难免心性不稳，阿树又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不妨等等看看。 须不知，叶果早上连稻种都在选了，还计划着，这次去岭南，一定要快去快回。 原主手心茧子都没几个，可见真的不擅长农作。这一来一去，还要提前找个完美理由，好回来试验种晚稻，开启大庆朝一年两种的新局面。 从来就没想过离开叶家村。 事情已然定论，叶玄便放他们离开，但是他自己没有马上走，据说还要继续跟族老们讨论一下，族中事务。 这个时候，叶果才浑然发觉，叶玄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从头到尾书中叶果那未来会被征兵的“未婚夫”，人影都没见一个。 她曾问过二哥，大庆的征兵制度。 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阿树家，估计是高端军户，估计大小是个将领。 因为只有军户，必须出成年男子到军队服役，父死子替，兄亡弟代，世代相袭。 要不完全解释不通，他一个本家人，住在皇城，明明改姓叶了，都还能被征兵。 皇城都要征兵了，这战打得估计也要改朝换代了吧。 但是书中背景大庆朝，皇帝都没来得及换一个，那就只能是军户了。 随着家人回到了家，叶老二把情况说明，总算是让大家都安了心，叶老太还说等她从岭南回来，一定要去道观小住一段时间。 叶果：我可不敢，去影响各位道长的飞升。 小婉记得叶果说要带辣椒酱上路，谁也劝不住的，一个人剁了一大盆辣椒，双手灼热红肿。 叶果抓着她的手，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小姑，没事的，我泡泡冷水就可以了。辣椒酱已经做好了，我做了整整十罐。” “做了很多种口味的，放了紫苏的到时候先吃。还有些加了肉，那些肉我都是提前油炸过的，可以放很久。” 小婉的勤快和能干，叶果是一直知道的，但是更多的是，心疼和感动。 “大哥，我记得村里有人养了母羊的，麻烦你去换半桶羊奶回来。” 乳制品中的脂肪可以中和辣椒素。 叶婉想也不想的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喝羊奶。” 然后就被训了，“手别动，好好在水里泡着。羊奶不是给你喝的，也是用来给你泡手的。” “大嫂，剩下那些辣椒你也别直接上手，等下我让大哥把菜刀绑一下，咱们再把家里的石桶拿出来，站着剁就行了。 ” 苏氏板着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个笑容，点点头应了。 叶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现在也就差不多九点这样，早睡早起的农村人叶果，在确认叶婉的手泡过羊奶，消肿之后，才晃悠悠的和叶老大进了菜园子。 八月初，菜园子里一片欣欣向荣，瓜果蔬菜，算是应有尽有。 叶果随手摘了两根黄瓜，叶老大反反复复洗了几遍，她接过来就啃，另一根归大哥。 8月了，应该秋收秋种了，穷人的地里，一年四季，都是不得闲的。 叶果早就发现，大庆种稻谷也好，种菜也罢，都是直接撒种子的。 “大哥，这个地方，我想拿来育苗。麻烦你帮我搭个麻布棚子，用最接近白色的麻布。然后平时得空，收集腐土回来铺着。” “好的好的，我今天就去山上砍竹子。”叶老大甚至都没细究，什么叫育种。 叶果看中的就是他这种性格，“爹已经上山去砍竹子去了，你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剩的。这地方也就一张床大小，用不了多少竹子。” 叶老大憨厚的摸了摸脑袋，“都听小妹的。” “对了大哥，大嫂最近是不是有回娘家的打算啊？” “是的，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爹娘说呢？主要是岳父大寿，我们必须得去一趟。” 大嫂的娘家，距离有点远的，坐牛车要一天，逢年过节走动一下都难，只有特殊的事情，才会提前计划回去，这种机会，有可能，两三年才有一次。 这就是妥妥的，远嫁的后遗症。 叶果一边想着育辣椒苗都有哪些准备工作，一边道：“那是应该，孩子们也一起去拜寿？” “小婉这个年纪，去了不合适，小木太小了，阿成原本是想一起去的，但是这不是赶上你们要去岭南嘛！” “能有机会出去见识一下，我和她娘，都念着你的好呢。”叶老大的话再真心不过了，但是叶果听了只能呵呵。 苏氏算不上心怀叵测，最多只能叹一声见识浅薄，目光短浅。 但是有些事情，自己现在说了，最多只是提醒。换个人说，就是命令了。 叶果清了清嗓子，心下有了些考量，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昨天给你拿的银簪子，大嫂喜欢吗？” “可喜欢了，说是回娘家的时候一定要戴着显摆呢。”叶老大笑得耳朵都泛了红。 不问也想到了，叶果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吃了一肚子狗粮。 单身狗没人权，哪里都是。 但是回屋小憩的她，却没有马上合眼。 书中为了对比衬托，先是女主定亲，才是女配定亲。 今天虽然拒亲成功，但是女主什么时候定亲？她就想看男女主角迅速绑定，然后赶紧去县城，让她得以清静清静。 阿力都去县学了，男主这个未来的状元，还能在叶家村窝着？ 主线定律，她是半点也不怀疑的。 女配之所以只是女配，是因为对主线不会产生决定性影响，所以她才能最大范围的随心所欲。 上次女主那半卖惨，半威胁的话，着实让她心里膈应的很。 第61章 熟人? 迷迷糊糊中，叶果似乎听到有人在喊。 但是她正睡得熟，翻了个身，还继续想要做个回现代的美梦。 呼喊声还在继续，在她的耳边越来越真切。 “小姑，你快醒来，出事了……叶安跳河了……” 跳河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会游泳。 谁？ 叶安？ 她听到叶安两个字，几乎是反射性的，就坐了起来。 叶婉见她醒来，下一秒就顺势将她扶起，拿过旁边的背襟往她身上穿。 “叶安跳河了？”叶果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是，人刚跳下去，就被人救起来了。” 叶果无语，书中夸过好几次她的水性，还需要人救？还救得这么速度？ 人坚不拆。 “叶……本家的人，走了没有？”本家想说叶玄的，但是她想起，早上去宗祠的时候，小婉没有去。 “没有走成。” “大家都在说，她就是故意看着本家的马车，才去跳的。” 叶果：真相就这么赤裸裸？ 但是早上她已经成功拒绝亲事了，按理说，这事情跟她没有关系，“为什么来喊我？” 叶果问完，小婉已经帮她把鞋子都穿上了，整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尤不自知。 “我现在，肯定不合适出现。”叶果又继续补充。 叶婉又给她端了温水过来，看着她喝了两口才说：“我哪里知道为什么，是二叔让我来喊你的。他们都在院子里坐着，等你呢。”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出去啊！ 然后，就看到了跟她一样，不应该出现的阿树！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身材颀长而略显瘦弱，却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正在成长中的孩童模样。他五官凌厉，面容严肃，眼神孔武有力，头发被梳理得整齐规矩，用一根简单的布带轻轻束起，显得干净利落。 他身穿一件淡蓝色的细布长衫，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布带，将衣衫稍作收紧，更显精神。 脚上则是一双磨损略显的青布鞋。 果然最暴露出真实财富情况的，往往就是鞋子。 “你怎么在这？” 扭捏，那是不存在的。 叶果见人就直问，“叶玄让你来的？” 后者被问得面色发囧，点点头，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哥会让自己，来找一个小娘子。 叶果看了眼一脸遗憾的叶老二，再扫了一下院子，“就剩我们几个了？” 叶老二看戏不成功，无奈的吐槽，“连地里干活的爹和娘，都去了看热闹了。” “你放心，我交代阿成了，等下他会回来告诉情况。” 叶果：我这该死的求生欲。 她不想暴露出，同样想要夺门而出，怒当吃瓜群众的焦急的心情。 只得按捺着在桌边坐下，等人回来报信。 而河边此时，也如同叶老二猜测的那样，热闹得很。 叶安其实是没想真去跳河的，只是见到本家的车都要走了，自己的亲事还没有着落。 于是她就想要追上去讨要说法，结果一个脚滑，成功落水。 叶家村的河水，大多都淹不死人，但是她却偏偏，遇上了漩涡。 手忙脚乱，求生的本能让她大声呼救，然后就把村里人都喊来了。 被周靖文救起来的时候，她整张脸已经白得不成样了。 但偏偏，叶玄他下马车了。 然后，叶安对他，咬牙切齿的来了句，“都是因为你，要不我也不会想去死。” 族老们送完叶玄，才刚回到家，打算休息休息，结果安顺就跑来说，出事了。 三族老是被背着跑过来的，正好听到这一句，知晓真相的他，恨不得叶安干脆淹死算了，又觉得自己着实在是被气昏了头。 气急败坏的怒斥道，“小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但是他这话，显然没有叶安那句话的威力大，村里人已经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了。 好在阿树已经被他打发走了，叶玄身正不怕影子歪。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居然发现，抱着叶安的那个少年，好像有些眼熟。 “先把人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喝碗姜汤。” “再召开宗族大会商议吧。”叶玄对三太爷吩咐。 他来叶家村，本来就不是大张旗鼓的来的，没想到在走的时候，出了幺蛾子。 更没想到的是，他乡遇故知。 他此时站得离周靖文极近，所以一声“周兄，好久不见”，震惊了某人的瞳孔。 叶果听完阿成的话，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子，突然朝叶老二所在的方向凑了过去，“二哥，我先，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人先跑了。叶老二头疼的扶额，“快，去把你爹给我找来。还有你阿爷阿奶，先让他们回来。” 叶果去的地方当然是宗祠，果不其然，都不用他找，就看到了坐在偏房的叶玄，好像在等人，桌子上放着两杯热茶。 今天他没穿得像昨天那般正式，叶果心里叹息，怪不得制服诱惑总能成功。 “谈谈？” 她那热乎劲儿，让叶玄眉头轻挑。 这是，仇人变兄弟了？ 叶玄是个懂得变通的，二话不说，冲着劲装男人点点头，后者虽没关门，却走到了让人看不见的地方戒备着。 两人先后入座，叶果笑脸兮兮的也不怕讨嫌，“你跟族老们也了解过叶安吧，为什么不让阿树跟她定亲？” “你确定，要跟我讨论这种禁忌话题？”叶玄真没想到她开口会来这么一句，整个人都麻了。 谁家姑娘像她这般年纪，张口闭口就是亲事的，说的还是别人的亲事，平常人家的女儿，听了都要羞得躲起来的。 叶果眨了眨眼，“那我重新问，你跟耒阳侯府熟吗？” 叶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肃然，一字一顿的问：“你都没去过府城吧，怎么会知道耒阳侯府？”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既然就我们两个人，咱们也就别藏着掖着了。你就告诉我，他们家人，你都认识吗？” 叶玄苦笑：“有些见过，不全认识。” 都是明白人，叶果瞬间了然，本家估计连侯府这个层面，都够不着。 但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她就想近距离围观吃瓜，于是胆大包天的拾掇，“叶安家前不久，来了个远房亲戚，叫平安。一听就是随便喊喊的假名字，我觉得你见了会有惊喜。” 叶玄：“已经见过了，救下叶安的人，就是平安。” 第62章 做戏 叶果：咱就说男女主角不可拆，主线定律诚不欺我。 叶果的思维转得飞快，下一秒就惊喜得睁大了眼睛：“你认识他？真是耒阳侯府的？” 虽然不知道她的猜测从何而来，但是他还是实事求是的开口，“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叶果：“其实我就是，乱猜的。” 叶玄哼笑一声，“你要是不来，我估计就能告诉你，他是不是真的来自耒阳侯府了。” “所以，我喝了平安的茶？” 后者端着茶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叶果：这就…… “那也不怪我，早提醒你要去把这个事情处理好，你无所谓，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退一万步讲，我都不愿意定亲了，这亲事居然还没落她头上，她还不得恨死我？请问你们，到底看中了我哪一点？” 她确实是提醒过的。 但是说到没办妥的亲事，叶玄还是忍不住的蹙起了好看的眉头道。 “你父母健在，大哥上进，二哥是童生，兄弟妯娌友爱团结，侄儿侄女都身康体健，可以培养。” “最主要是，你性格活泼天真开朗，是在宠爱中长大的。试问，村里还有哪个姑娘家能被家人纵着，跑过来跟我大呼小叫的？” 叶果：莫名其妙的婚事忽然揭晓谜底，原来全家都是助力。 “所以我救不救人，这桩婚事都是我的？”叶果不死心的继续道。 叶玄迅速摇头，“那还是要救的，阿树人要是没了，哪里来的亲事。” 叶果：…… 看着某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人就跑得没影了，他倒是真有点担心，阿树的情况了。 叶果走了没一盏茶，周靖文便来了，还主动关了门。 坐下第一句话便是：“叶兄，我想与叶安定亲，请你帮我。” “你想让我怎么帮？” 叶玄在这个瞬间，心思百转千回，然后无奈摊手，“她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才是要喊冤的人。” 叶安昨天回来的时候，就一身湿透，能瞒得住其他人，瞒不住他这个，心上人。 他本就聪明绝顶，再旁敲侧击的问上几句，真相自然就明了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第一时间，把人救上来的原因。 但是，他并不愿意以此要挟她，定下亲事。 “你……假装偷偷告诉她，我是皇城人，她就会答应跟我定亲。” “然后呢？你如果真的想要娶她，为何不敢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 叶玄的翰林院编修，又不是靠着一时的脑热冲动考上的，句句直插要点。 更何况，周靖文跟他，其实也就在皇城中的几个诗会遇见过，并不清楚彼此的底细。 是皇城人……倒是也没说谎。但是叶安好歹也是自己的族人，底细不摸清楚，等下那小姑娘心血来潮又回来问他。 他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答。 叶玄的发问，令周靖文有些难堪。 他又不能直接跟他说，他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不是父母亲生的。 这种事关自己身世的事情，还未真正查明之前，他是任何人都不敢说的。 “我只能跟你保证，我定不会负她。”周靖文承诺道。 叶玄低头喝茶，也没看他。而是在评估：周靖文这人，是他见过的，极负才华之人，此番落魄，以他的实力，事情定然会有新的转机。 他日一飞冲天，叶安如果因他的一时犹豫而错失良缘，那可真是他的过错了。 “你拿什么保证？”叶玄定定的看着他，决定试一试，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在皇城，努力给叶安找一个。 周靖文见他这般轻易就答应，很是激动，“此番如果我能与她定亲，那就入她的户籍。” “此事当真？”叶玄震惊的差点站起来。 叶安这么好？能让他答应入赘？ 大庆朝的入赘，家产孩子都是户主的，主打一个一身清白。 殊不知，周靖文因为离家匆忙，根本没带自己的户籍。如今想参加科举，只能重新再办一个，但是他又想瞒着家里人，就只能入赘。 他只迫切的，想要解决眼前的难题。 叶玄爽快的点头。 “那你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会一直留意着。” 周靖文点点头，却又不好意思的再度开口，“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小安心地善良，以为我失忆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拆穿。” 叶玄：“你放心，我不会跟其他人说，我们现在见面的事情的。但是要叶安完全相信，等下还是得你配合，做场戏给她看。” 某人事先知道，就完全不关他的事了。 “等下就要召开宗族大会了，你赶紧走吧。我会让人把叶安请过来，单独跟她详谈的。”然后又把之后如何做戏，详细的介绍一下。 叶安是心有所求。 周靖文是心有所属。 所以这个事情处理起来，比预计中的还要顺利。 叶安出去的时候，正在畅想以后的幸福快乐生活，却没想到，会在宗祠的院子里遇上小姑。 “你代表家里来族里开会？他们可真疼你。”叶安的眼神里，满是嫉妒。 叶果假装没听见，似笑非笑的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懂。” 叶安笑了，眼里全是洋洋得意，“可是小姑，我赢了哦！” “赢了？你要跟那天的书童定亲？那天情况急，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想来跟我提亲的？” 叶安以为自己听了这话之后会生气，但是她没有。只是冷冷看了叶果一眼，便迅速挪开了眼，“你真的没有答应亲事？” “我倒是想答应啊，你这都跳河了。我即使答应了，也是要反悔的。”叶果自然而然的道，一点也没有说谎话的自觉。 “所以……你到底答没答应？”叶安突然声音失控，然后陡然沉默。 叶果的视线，自然而然的，看了过去。 院子里，坐着的是少年周靖文，叶玄反而恭敬的站在他对面，不时点头。 叶果心想，叶玄这作戏的水平，真是可以拿奥斯卡了。 但是自己这第一视角站在瓜田里，也很快乐啊！ 她一把抓住女主，开口就是质问，“平安到底是谁？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小姑。” 叶安眼里的滔天怒火一闪而过。 又是这句。 从小到大，她都听腻了。 每次小姑想要抢什么，就会说出这一句无理取闹的话。 这次她又想抢平安？ 不会有机会给她了。 第63章 孙神医 “平安，你跟他认识？”这时候，辈分大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喊人名字完全没压力。 “不认识，但是他说，认识我。” 叶果：啧啧！ “所以，你其实不是小安的远亲戚？”叶果看向某人的眼光突然发亮，然后就羞羞的低下了头。 叶玄看着她，想看又不敢看的女儿作态。 若不是提前知晓，他真会以为，叶果看上了周靖文。 但是叶安不知道啊！ 她本来就对周靖文有好感，之所以想要去抢亲事，只是想要为自己奔一个更好的前程。 刚刚叶玄告诉她，周靖文的身份也不一般，那她何必舍近求远？ 气急之下，叶安快步走到周靖文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叶果的视线：“小姑你就死心吧，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叶果：刺激。 叶玄：真是眼皮子浅，但是运气不错。 周靖文：叶兄那么正直的人，眼中的戏谑，肯定是假的。 “未婚夫？你什么时候定亲了？”叶果撇过头，压下嘴角的笑意，却被叶玄看得个正着，忙用手遮了遮。 叶玄真是被她的胆大包天的给气笑了，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果，这事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应该掺和的。你要是来参加宗族大会的？那就走错地方了，去大堂。” 劲装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离她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那赶人的架势，半点情面都不留。 “你……你……我告诉我哥去。”叶果气急败坏的边放狠话边跑走了，实则内心已经笑颠。 周靖文一个未来的侯爷，此时因为失忆人设，硬是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叶安反而坚强的伸长了脖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果然女频大女主人设就稳。 宗族大会叶果自然不会错过，但是每家每户只有一个名额，叶老大他们都只能在宗祠外等待。 叶果一个姑娘家，即使家里愿意，她自己也不想这么招摇。于是藏在偏房，听了个全程。 等叶玄主持完宗族大会，借口去偏房喝茶，却发现小果早走了，阿树倒是提前回来了，而且脸色，有些臭。 “大哥，事情都解决了？”阿树掀了掀眼皮，见叶玄站着，屁股也没挪一下。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三弟这狗脾气，真是…… 叶玄也懒得跟他计较，“你倒是如愿了，我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骂。” 偏房的桌上，摆着他们从县城带来的白色的米糕，软糯可口，不时还能吃到成颗的芝麻，越嚼越香。 叶玉树一口一个，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大半，还能剩下两三颗，就是他的礼仪底线。 “你是早上吃得不够？”这土匪似的吃法，看得叶玄眉心直跳。 “早上吃的早就消化了，中饭我一口没吃上。他们家的人，见那小姑娘跑了，哪里还记得管我的死活。能给我口水喝，我都得谢谢她。” 说到这事，叶玉树怨气冲天，他真是长见识了。 那一大家子，离了她，就像是天塌了一样，令他叹为观止。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叶玄忍不住伸手在他眉心推了一下。 被宠爱长大的女子，才会活得坚韧而不自知。皇城太大，也太多纷争了。 他那般身世，总是要配一个，能陪他一起走，而不是像叶安那种，一心只想往上爬的。 叶果回到家就被训了，偏生她明天就要去岭南，孙家连马车都提前派人送过来了，只能不了了之。 孙家的下人，放下车就骑上了马，水都没喝一口。 马车表面上看，是一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但是推开马车门，叶果却发现里面，布置得既考究又实用。 车厢内壁悬挂着细腻的绣帷，软垫座榻布满了车厢除了门以外的三个方向，上面铺展着淡粉色细软棉布，一看就是给小娘子用的。 在车厢的一角，摆放着一张小巧的褐色木几，可以拿来阅读、写信，甚至吃饭。 为了应对旅途的不便，车厢内还配备有灯笼、食盒、水壶等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 “这车厢，比咱们家的好。”叶果翻开软垫座垫下的收纳柜，见里面甚至还放着一人用的棉毯，真心为孙老板的细心和用心点赞。 叶老二坐过不少人的马车，自然看得出，孙老板这事办得实在是好，但是所需银钱也多。 小妹之前就给了一百两，不算车前的那两匹棕色骏马，仅这个车厢，估计也快够100两了，而且车厢里的个性化定制，没个十天半个月搞不定。 孙家送来的车，一看木材颜色都知道是全新的，也不知道加了多少银两赶工。 想到那天他们在西市看见的，他的心情，并没有半点轻松。 那天先是小妹不放心阿力，于是问，“他们一个宿舍住几个人？你提前安排了吧？” 叶老二自己也读书，自然知道读书环境是顶顶重要的，同窗之宜，更是难得，总是要好好把关的，于是把自己提前拜托孙老板的事情说了。 小妹还在感慨孙家县城开的医馆也叫回春堂。 他们的牛车就被堵在了西市路口处。 “大娘，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叶成下车找了离自己最近的胖大婶笑问。 大婶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喜事，半点没有被耽误时间的不悦，反而笑答道，“你们是从城外来的吧，我跟你说，来这里就对了，尤其是你们还有小孩子的，回春堂的孙神医，可是孩童圣手。” “你不知道，就刚刚那会儿，孩子都咽气了，都被他一下子就救活了，真是大神医。我得赶紧回去，跟家里人说说。” 车里车外都有些沉默。 “小妹，现在你懂得本家的人，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了吧。”叶老二的话，并没有任何指责的意味。 叶果点点头，“牛车过不去，阿成，你过去知会一声孙叔，让他明天把东西，直接送到县学去。” 回想那天自己那话，叶老二今天再看这明显是用心得过分的新马车，竟有些想要劝说小妹，放弃去岭南的想法。 第64章 出行准备 一个急救方子就能造就一个神医。 叶果也没想到，会有这等发展。 但是她乐见其成，二哥却似乎有其他的想法。 出行收东西这事情，叶果算是行家里手，主要得益于，她想快点买房，于是日常满足了自我需求之后，该省则省。 比如说药物……没有，比如说靠枕……没有，比如说身份证……户籍……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东西收得她整个人越来越暴躁，最后干脆当了甩手掌柜，去收稻种去了。 稻种在育苗之前的流程有很多，其实叶果也就是个半吊子水平。 所以她需要试验。 被她选出来的稻种，分为了三部分，她打算用三种不同的方法来育苗。 水里的，棉布上的，盖布的，不盖布的…… 大庆是一年两种的，本来叶果想低调为主，去另外的地方，找块水田，或者麻烦点，开荒一块也够用了。 但是跟爹还有大哥谈过之后，她觉得，就在自家离得最近的水田里试种。 不成功，最多损失点稻种，要是成功了，叶家村的人都看在眼里，定然也会反过来保护她。 这可是粮食啊！ 叶果有时候也烦自己这种，走一步，想三步的谨慎性格。但是，活着更重要啊！ 爹和大哥他们都已经在，畅想种植成功之后的美好愿景了， 但是眼前最重要的，却还是另外一件事。 叶果看见二哥又在写写画画了，为了节省笔墨纸砚，他更多的是用手蘸清水，在旁边的空桌上反复推演。 转头自己进了厨房，在灶膛里找了几根，还未完全烧成灰的细长木炭，用一块木包裹起来，打算当炭笔用。 实在不是她不努力，她真的好忙，哪里有空去练毛笔字？ 她得感谢大庆，是有纸张的，而且种类繁多。 大庆朝跟历史书中的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一样，主打一个作者随心所欲。 明明纸都有了，却连个豆腐方子，都是几年后，叶安因为在西北，嫁了个家里开酒楼的，这才知道。 就问黄豆这东西，从吃到喝，堪称全能选手的东西，为什么还能明珠蒙尘？ 好在叶果这个人包容心是实在是大，因此她作为一个穿书人，倒是融入得很快。 “小妹，这岭南，你就非去不可吗？”叶老二终于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担心，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嗯，非去不可的。” 书中二哥的死，因为作者觉得无关紧要，甚至都没个具体时间，只说是在女主定亲，搬到县城之后，然后一句话结局，半个字都没多说。 但如果都换地图了，那危险源应该就可以不攻自破了。 她也想过，把人拘在家里。但是她记得书中有个细节，叶老二出门在外时，曾经收到一封家中急信。 叶果猜测，大概率是在归家途中遇见了不好的事情。 大庆不好的事情，左右不过牛车掉崖，路遇山匪之类的。 剧情不会迟到，只是偶尔会延迟。与其在家中坐以待毙，不如就人在途中，寻找一线生机。 叶老二如今是劝也不试图劝了，问了之后就转身回屋，查漏补缺看看还能不能多带点东西在马车上。 做晚饭的事情，叶果主动进了厨房，不是打算真的做晚饭，而是打算做点手撕猪肉路上吃。 这东西即使在夏天也可以保存不少的时间，如今家里辣椒，还有各色调料都有。 她就做个简单版本。 肉还是那天去县城买的，肥瘦相间，足足买了五六斤。 “小姑，我来吧，你说怎么切就好，我刀比你使得好。”叶婉后脚就跟着进了厨房。 叶果：只是大庆的菜刀有点重，要不我能给你表演一个切豆腐丝。 但是这种事情，首先还是要从事实出发。 目前她的事实就是，确实没小婉那水平。 “先把肉切成长条，用水泡着。之后加点酒，放姜片，葱焯水。” 叶果又自己去橱柜里捣鼓，没一会儿就拿着小碗装了一些香料出来，然后又去院子里的簸箕上，拿了几片晒得差不多了的香叶。 “焯完水把肉洗干净，就开始卤，我们几个人吃，牙口好，半个小时也就够了。” “最后是用油来炸，好让储存时间变得更长。” 叶果一步一步的教，卤完就给家里两小只塞了几口，然后得到了一致好评。之后油炸之后，越嚼越香，两小只晚饭都不想吃了，还是阿成提醒，才想起来，这肉干是专门给叶果去岭南做的。 做完了肉干，叶果又确认辣椒酱都带上了，还心血来潮的做点不少的炒米带上。 等东西收拾整理完，又全部放到马车上，天色早就黑了。 叶果躺在硬硬的床板上，就算是睡不着，也不用看着天空数星星了。 她猜，叶玄他们估计还在县城。毕竟周靖文这小子，还要想办法入县学，这事情，对普通人来说，难度不小。 而男女主角，目前就是普通人。 在衙门走完定亲的程序之后，叶安很大手笔的，直接在县城买了一座两进的四合院。 地理位置还挺好，最主要是，离县学很近。 女主的给的理由是为了更好的做生意，但是其他人又不是真的眼瞎。 没看到周靖文笑得，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吗？ 书中的进度，女主到了县城之后，就开始了蜕变之旅，从小农女，逐渐变成家产逐渐丰盈的大掌柜。 叶果翻了个身，双手背在脑后，没有继续去猜测男主的县学入学名额到底怎么来的。 她在思考，女主的两个不省心的姐姐。 为了衬托女主的真善美，她是对照组，但是炮灰可太多了。 女主的两个姐姐，就从县城安家开始，一路作死，有的是怒其不争，有的是心高气傲…… 作者在写书的时候，大概是认知有偏差，总在找得到和失去之间的平衡点，得到了爱情，就失去了亲情。 睡前，叶果还在迷迷糊糊的想，女主灾荒年对叶家村人的见死不救，后来又悔恨回来重建宗祠，重建宗学，这里面除了她侯夫人的面子，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 第65章 无处安放的真相 第二天叶果人还没完全醒，就被喊起来。如同木偶人一般，穿衣，洗漱，吃早饭…… 然后上了马车，倒头继续睡，看得大家叹为观止。 叶果是被马车的颠簸给震醒的，她人在梦里，一直遭遇地震，躲过了一个又一个。然后醒来时幡然醒悟，古代的马车，抗震能力，真是差评。 为了让自己少受点罪，除了被子什么的，她连自己的换洗衣服，都垫在了屁股底下。 “小姑，我还有几件衣服，你还要吗？” 小婉是第一次坐马车，坐得也很难受，但是她看到腿伤都没好全的二叔都能安坐，哪里敢多吭一声。 见小姑大呼小叫抱怨，她也挺想附和的。 叶果为了自己好过点，自然是来者不拒。 “这马车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而且就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的车队都已经出了县城了。”叶老二真是为这辆新马车，打抱不平。 “这么快？去岭南大概多少距离？我们今天晚上会到哪里落脚？” 叶家村离县城的距离，没有百里，也有八十。叶果一边揉着疼痛的身体，一边单手掀开车帘。 “走得这么快，一天能走几百里？” 叶果一眼看去，只看到前车扬起的灰尘。但是连续不断的马蹄声，不难发现，这个车队，估计马车都超过十辆。 长时间久坐，对一个腿受伤的人来说并不友好。叶老二不着痕迹的手握拳头，轻轻松了松腿上的筋骨，这才笑道。 “哪里有这么夸张，马车也只有在平坦的车道上，才比牛车快。遇上道路崎岖的，还不如牛车的速度呢。” “你睡得也太久了，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生病了。” 叶果这才注意到，之前特别颠簸的路段好像已经过了，现在马车走得飞快，但是却挺平稳的。 “昨晚想事情太晚了，而且有点兴奋，第一次出远门。” “二哥你经常出远门，估计体会不到。小婉你呢，昨晚睡着了没？”叶果笑问。 后者哪里会接这种话题，低头数手指去了。 叶果也不强求，继续跟叶老二唠叨，“孙老板的马车是哪辆，等下路不好的时候，我去坐他的马车是不是好一点？” 叶老二也不知道，自家小妹怎么，会这么多与众不同的想法，闻言提醒道，“你是个姑娘家，跟他非亲非故的，怎么能跟他同乘一个马车？” 叶果：该死的封建社会。 偏生他还生怕自己说得不够到位，继续补充，“孙老板已经成亲多年，家里最小的儿子和小木差不多大，你平时跟他接触的时候，至少要有我或者阿成在场，还有小婉，你也要注意。” 叶婉当然是点头如捣蒜，看得一旁的叶果忍不住的自我反省，是不是自己心太大了。 但是女主也跟其他掌柜的谈生意啊，对方都是男的。 “跟着孙老板会不会露宿野外？我们好像没有带煮饭的东西……烧水还勉强可以。” 叶果不想掉进二哥的礼仪枷锁里，于是便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不会的，孙老板出发前已经亲自过来说过了，今天路好走，加紧赶路，因此先吃干粮。晚上住驿站，到时候你泡个热水澡，再好好的休息休息。” “坐马车无聊的话，你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也可以吃了继续睡，” 说到吃的，叶果也觉得有点饿了，于是翻箱倒柜的，打算把吃的拿出来。 “小姑，我来，我知道哪些要先吃，哪些可以留久一点。”叶婉赶紧蹲下去帮忙，一手为了维持身体的稳定，攀扶着车窗。 “那也行，你多拿点，阿成赶车累得快。阿成，等下中午日头大的时候，记得带帽子。” 叶果冲着外面喊道，手里就先被塞了一把炒米。 嘎吱嘎吱的咬着，叶果又给自己拿了个烙饼啃上了，中途还不忘抹上点辣椒酱。 吃完了这些，大家又吃点，早上叶老太才赶出来的炖肉。 虽然已经冷了，但是这个月份，常温也吃得很爽。 吃饱喝足之后，叶果便有空掀帘子观察外面了，除了大片的山路之外，马车还会路过不少的村庄，不时可以看到，面黄肌瘦，步行的人。 见她关了帘子，面色还稍有不愉，叶老二于是放下自己手里的书本，掀帘子也看了看，发现，一切很正常啊！ “头晕了？怎么脸色都变了。” “晕得厉害吗？小姑，要不要我把车赶得慢点？”叶成隔着马车门喊道。 “没事，没有头晕，你放心驾车，二哥瞎说呢。” 叶老二：我…… 叶果翻了个白眼，心情不好，于是语气也不好，“大庆的官吏都是不作为的吗？” 叶老二：“这话从何而来？” “田里的稻谷都开始黄了，还有这么多人，连牛车都坐不起。这不是不作为是什么？” 大庆的官吏，都是全能型的，农业经济建设加审官司，就没有他们不会的。 而且每年的粮税，是跟政绩直接挂钩，甚至一票否决的。 “这里还是镇州县的地盘，据所所知，知府大人不算很有作为，但是也绝对没有鱼米乡民。” “那就是水平不行啊！” 叶老二被这直爽的话，说愣了两秒。 “主要是，粮食产量太低了。所以大哥才说，如果能一年两种，他都能给你跪下。” 叶果的眼神陡然变得尖锐，“二哥还知道什么？” 这个事情，虽然叶果没有在家里公开说，但是做的事情，也没瞒着人。 他是真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也迅速收敛了神色。 “你要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为什么会想要瞒着人？” “大庆的军队在外征战，都是吃不饱的。” “没有人，会去害一个，能让自己吃饱饭的人。” 叶果该怎么说：她真的不是农学毕业的专家，她就是半吊子水平，很多种田知识都是网上不小心刷到的，整一个大杂烩，她自己都不信。 看着二哥一副愤慨的模样，她真觉得，真相距离自己很遥远。 第66章 道士 这个话题说到最后，就是两人各自不愉快。 等到傍晚马车旁都挂起了灯笼，到了驿站以后，她也没有再说话。 叶老二明显在这个事情上也执拗得很，闷头看书，头也没抬。 “小姑，驿站到了，我先下车去看看。”叶成招呼了一句，就顺手卷起马鞭，插在背后的裤腰带上，去了孙老板的马车旁，想去看看具体什么安排。 驿站往往都是坐落于交通要道之旁的，除了住宿吃饭之外，还提供紧急信息传递的换马服务。 “二叔，小姑，孙老板说给我们订了两间上房，我们可以先去洗漱，等饭菜准备好了，到二楼的包间吃饭。”叶成先把下车要用马凳放好，这才掀开门帘。 入眼的首先是驿站门上，硕大的“驿”匾额，让人一眼就能辨别。 走进驿站，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庭院，院中种植着两棵古木，在炎炎夏日，站在下面倍感清凉。 驿站内设有专门的接待厅，厅内陈设简洁实用，有一两张木制长桌，供人书写或用餐。 驿站的驿丞和驿丁，穿着统一的服饰，态度热情周到，显然对他们一行的到来，非常的欢迎。 主要是大庆的驿站，虽然也有官方补贴，但在某一定程度上，是自负盈亏的。 一人在前面给叶果她们引路，一边还在跟说整个车队住宿、膳食安排，突出想表达的是，孙老板的特意安排。 还介绍到说，这个驿站是方圆百里最大的，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保证能让人感受到宾至如归，除了贵没毛病，要一两银子一个晚上。 叶果之前就打听过房价，她们今晚住的上等房也就一百文一个晚上，仆人住的大通铺，只要20文。 在知道车队的马都得到统一的安排之后，叶老二也就放心了。 人在路上，最累的还是马，必须得精细照顾。 另外孙老板还派了家丁过来，想要帮忙把叶老二背上楼去。 有叶成在，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别人。 驿站的主楼也就两层，住宿的房间沿庭院四周布置，房间内部设施简单，看起来干净整洁。 床铺上还铺着竹席，被褥，虽不奢华，却也能足够他们暂时休息用了。 叶果坐下来，看了看，每间客房都配备有基本的生活用具，如茶壶、茶杯和油灯等，古代简单版的酒店悄然上线。 “小姑，厨房那边已经在准备水了，但是要等一刻钟，你可以先睡一下，我先从马车上把要用的东西拿下来。” 叶婉忙得两脚不沾地，让叶果突然想起，她在书中的职业设定，丫鬟。 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于是她也跟着起身，“都坐了一天的马车了，腰酸背痛的，我跟你一起去拿，全当锻炼了。” “现在孙叔的车队也正在忙着入住，叮叮当当的，吵闹得很，我也睡不着。” 叶婉也觉得她这话没毛病，哪知道走到门口的时候，叶果就差点撞上了人。 一个道士。 叶果身体本能一个旋侧，利落的避开，张口就想说上两句，然后就听到小婉道歉上了。 “师父不好意思，您哪里伤着没有？” 道士穿着简洁朴素，一身麻布制成的道袍，颜色灰不溜秋的，补丁到处可见，宽松舒适，下摆破破烂烂的。 披肩长发只用布带轻轻束发，腰间系有一根绳，既实用又象征束缚欲望。 他脚穿草鞋，手持拐杖，肩背布袋——简朴自然，不拘世俗。 但是叶果的话，看着那人扬起的脸，觉得自己瞬间灵魂出窍了。 道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张如玉般的脸，仿佛温润的美玉，透出一种超尘脱俗的光泽。 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书卷气，既显得文雅又不失英气。眼睛明亮有神，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潭，能够吸引人的灵魂深陷其中。 鼻梁挺直，唇色红润，清清冷冷的，令人想起莲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道士身姿挺拔，肩宽背阔，举手投足间，既有文人的温文尔雅，又不失武者的刚健矫健，怪不得敢一人孤身在外。 这种美颜不仅仅是外表的帅气，更是内在气质与修养的体现，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独特魅力。 爆裂神颜，身材比例，每个点都长在叶果的审美点上。 她心跳加速，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然后，就在她想要自我介绍的时候，那道士就被驿丞引去了独立的小院，跟他身上的一身褴褛，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姑，人走了。”叶婉从马车上拿了东西都回头了，还见自家小姑傻愣愣的呆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提醒。 叶果：“刚刚我是差点撞到个道士，对吧。” 叶婉点头，“道士师父已经走了很久了。” 叶果：“我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吗？” 正想去拿东西的叶成，“小姑想追谁？” 叶果：不，没有，但是，真的好帅啊！ 之前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就是叶玄，当时一身复杂繁重的宗族服饰，令她惊为天人。 但后来看多了，也觉得他最多只能算是俊朗。 可……这道士，那绝对称得上盛世美颜啊！ “没有，我就想，认识一下他。”叶果左右同脚的去了马车旁，还沉浸在美颜暴击中，回不了神。 驿站大的好处是，厨娘的水平也也好，虽非山珍海味，却也口味地道，荤素搭配，相得益彰。 “小果，是不是马车坐得不舒服，怎么吃的这么少？”孙乾如今对她，那绝对不比自己的女儿差，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添了碗蘑菇肉汤递过去。 “小妹，有没有头晕不舒服？”叶老二也关心的问。 “估计小果是累过头了，不想吃饭，等下让驿丁送两份点心到房间，半夜饿的时候，也有东西吃。”孙乾二话不说的吩咐旁边跟着的小厮。 他们这一桌除了叶家众人，孙老板，还有孙老板带的一个小厮，两个掌柜。 小厮是从小就跟着他的，比他年岁还长一些，虽然是小厮打扮，但是看得出，他在车队里，很受人尊重，也很有话语权。 还包圆了孙老板的零碎指令。 “没有不舒服，我就是……肚子还不饿。” 叶果扒拉着碗里的杂粮饭，想的是，那道士，吃了吧？ 第67章 选择 “道士，都那么有钱吗？”叶果突然停筷，很是认真的问。 叶老二转头就看叶婉，疑惑不解，“道士，哪里来的道士？” 本来就是实诚人，叶婉于是回忆了一下，便开口回答：“就刚刚在门口，小姑差点撞到的。” “那道士很有钱？” “没有吧，我看着衣衫破破烂烂的。” 孙老板也笑问，“小果，你为什么认为他很有钱？” 叶果是可以直接告诉他们，那道士住进了独立小院。 但是她内心不愿意说，于是便低头不接话，努力干饭。直到第二天出发，她也没有再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孙家的车队，由多辆木质的马车组成，每辆车均由健壮的马匹拉动，马蹄踏在黄土路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车身结实耐用，能够承载重物，车篷以油布覆盖，以防风雨侵袭。 车队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车夫领头，他手持马鞭，指挥着整个队伍的前进。 今天孙老板的马车垫后，叶果的马车在倒数第二，这样的行车速度最快，即使他们掉队，稍稍赶路，也能追上。 与往时他们沿途售卖商品，换取当地特产不同，这次他们的车队，目标明确，更加注重的是速度。 “二哥，孙老板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叶果并没有因为第二天，屁股就习惯颠簸，反而是，更疼了。 叶老二诧异的抬头，“你怎么不喊孙叔了？” 有时候，这种直白，真的会很讨人嫌。叶果撇嘴，“孙叔是个生意人，我这么喊也没什么不对的。” “是没什么不对的。只是这事，说到底，跟你其实也有关系，你居然到现在才发觉。”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我不就卖了他一些肥皂嘛？” 叶老二对于自家小妹这种，时而谨慎，时而粗枝大叶的行径，真是一口气卡在喉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小妹，你知道皇商吗？” “那种专门给皇家直供商品的商户？你的意思是，孙老板想去竞逐皇商，拿我们的肥皂去？”这就真的有点突破叶果认知了。 电视剧中的皇商，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绣品，陶瓷，珍珠……她是从来没想过，肥皂也可以加入竞赛圈的。 叶老二点点头，“虽然不确定，但是据我所知，岭南商会在8月中旬，是有一个皇商初选的。” “大概率，他是两手准备。先去参加选拔，不得的话，就把货运去皇城售卖，反正怎么着，他都亏不了。” 叶果透过掀起的车帘，看到外面层层叠叠，不断划过的田野风光，突然的眯起了眼睛，在地里看稻谷的，是那道士？ 待她伸头想去看清楚，却被叶老二一把拉了回来。 “肥皂本来就要去皇城卖的，孙老板一开始就没瞒着你。”叶老二以为她心生不悦，提醒道。 就这么一下，人影都瞅不见了，叶果自然也不会喊停车。 手拿刀枪棍棒，前前后后，随着车队来回跑动的镖师们，可不是拿来显摆的。 “我也没说什么，孙家想去就去呗。如果他们得了皇商，大概率，我们的方子就保不住了。”叶果笑道。 “要成为皇商哪有这么容易。即使他成功了，大概率也是会继续合作，至少，在孙家当家人没换之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叶老二头也不抬的道。 叶果哼笑着没有再接话，怪不得坐得这么稳，原来什么都想好了。 晚上入住的，是一家老旧的驿站。然后他们才到，就听说驿站的整一层上房，都被人提前包下了。 叶果突然就有感觉，包下整层楼的，应该不是其他人，就是那个道士。 但是直到入睡前，她也没能见到，那个包下整层楼的神秘人。 反倒是因为没有上房住，加了钱才能洗上热水澡，这事让叶婉这个实诚人，都颇有微词。 “快的话，也要今天傍晚，车队就能到达岭南。”孙老板第二天早上出发前，特意在叶果的马车旁站了会儿。 “那孙叔，还要多久才到码头？” “也要大半天，所以我想问，你是打算呆在岭南，还是跟我一起去码头？如果去码头的话，就还要再奔波一天。” “但是我们会留在岭南多休整一天，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 孙乾言笑晏晏的道，“我在岭南有处小宅子，平时用来临时落脚的，雇有人定期打扫，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暂时住着。” 叶老二隔着车辙正想拒绝，就听叶果爽快的道，“那我们就不去码头了，借住孙叔您的宅子，好好的领略一番岭南的风土人情。” “对了孙叔，您在这边有田产吗？”叶果问得很随意。 孙乾却突然认真了起来，“小果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打算在这边置产？” 就他自己给她的肥皂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叶果笑着摇头，“之前二哥还有我受伤，借了不少外债。还了之后，又让阿力去了县学，还托您给阿成找了学堂，花销也不小。家里两个读书人，总是得提前把赶考的钱准备好。” “置产是完全不敢想，就是觉得城里会有城里的风景，田地才是我们的根，就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新种子可以带回去种的。” 叶果这么一说，孙乾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笑着表示理解，“田产没有，但是我可以帮你们找一个当地的人当向导，你到时候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他说。” “岭南这边进出管得比较严格，户籍你们一定要随身带着，而且出去最好带着当地人。” “我那宅子里也有家丁，你马车不算小，为了安全，到时候少说也要带上一个。” 孙乾这安排，就真的很到位了。叶果也不跟他客气，“那就提前谢过孙叔了。” “对了孙叔，岭南府哪里的首饰衣服比较实惠？难得来一趟，总得要买点特别点的。” 叶果只有这个时候，才稍微有了点女儿家的娇态。 女儿家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嫁妆，大庆的世家嫡女出嫁，带的十里红妆，从生到死，无一不有。 孙乾也是有女儿的人，于是了然的点头，“这个到时候我让李掌柜陪你们走一趟，有熟人在，保证你买的实惠。” 还没有家财万贯的叶果，自然是很需要薅羊毛的，再次表达感谢。 而就在两人闲谈结束，车队出发的时候，叶果又看到了那个，神颜道士。 第68章 叶成救人 只见驿站外面，不知何时搭起了小棚子，里面排队的都是些面黄肌瘦的病人，有些还是被人抬过来的。 那个道士，依旧还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身破烂衣衫，脚上一双草鞋，然后，在叶果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盘腿坐到了木桌后面，伸手开始接诊病人。 “二哥，道士，还会看病？”马车逐渐走远，叶果却还在往来时的路上看去。 细心的叶老二，因为身体缘故，提前上了马车，所以那个给病人排队的简易棚子，都是他看着驿丞们搭好的。 “真的出师的道士，都是集武术、风水、医术为一身的。会看病不奇怪，但是挺奇怪的是，他这么年轻，居然还会提供药材。” 叶果：我就说他很有钱。 马车一路没停，叶果他们在路上都是吃干粮的，后期有些晕车也看不进去书，只得睡觉。 但是又因为颠簸，睡得也不安稳，迷迷糊糊中，叶果又梦到了她自己熟悉的现代，做了一回天选打工人。 “二叔，小姑，岭南府准备到了，户籍刚刚孙叔那边已经一起递过去检查了。” “需要查车吗？”叶老二问，一般来说，也就意思一下。如果仔细查看的话，说明岭南府最近不太平，应该更加小心行事。 “好像不查，车队的前车已经开始过城门了。二叔，小姑，小婉你们坐好，我也要起步了。”叶成本来伸长的脖子现在已经收了回来，手里的马鞭，呼呼作响。 踏入岭南府的地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城墙和雄伟的城门，城楼之上，旌旗猎猎，守卫森严。 穿过城门，便是热闹非凡的市集，各式摊贩沿街而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商贩们售卖着五颜六色的丝绸、陶瓷器皿以及各式各样的饰品，香气四溢的食肆吸引着行人驻足品尝。 街道两旁，青砖灰瓦的房屋错落有致，偶尔可见院落深处的飞檐斗拱和精致的园林。 行人络绎不绝，有身着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家，也有粗衣布履的平民百姓，还有身着异域服饰的外国商人，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安宁与繁荣的气息。 远处，可以看到文庙、学宫等地标性建筑，彰显着岭南府对文化教育的重视。 学子们或聚在树下讨论学术，或在庭院中练习武艺，一派和谐的景象。 偶尔，一阵悠扬的古琴声从某个角落飘出，让人感受到这座城市深厚的文化底蕴。 这个充满活力而多样性集聚的地方，足以证明岭南府的经济繁荣，让叶果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清明上河图》。 北宋汴京作为都城，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商业和手工业高度发达。 大庆大抵也是这样，只是因为她之前在叶家村，才觉得大庆的发展程度很低。 几人目不暇接，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身份各异，从商贾、文人到乞丐、僧人，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二哥，好繁华啊！这跟叶家村简直是两个世界。”叶果忍不住的渭叹。 叶老二也是第一次来岭南府，跟邕州府相比，繁荣度明显都不在一个等级。 “怪不得总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去更大更好的地方，岭南府都这般令人震撼了，不知道他日，有没有机会去看看真正的皇城。”叶老二内心其实一直想让叶果，以粮食为重，如今真到了岭南，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坐井观天了。 尤其是当他们的马车路过一些临街的铺面，那里的大米，白面粉如山一般的，用布袋子装着。 去购买的人，大多都是整袋整袋的搬走，看得驾车的叶成一阵眼热。 孙乾宅子所在的地方稍微有些偏僻，是个两进的院子，只容一辆马车进入。 叶家众人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院子，但是却也没有四处乱看，而是随着管家去了住处。 陈伯四十好几了，自我介绍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以前当过账房，还做过牙人，后来因为年纪大了，便给孙老板当了院子里的管事。 叶成放下东西之后，就在二叔的提醒下，找了陈伯问了路，要去银庄换钱。 换银钱的事情很顺利，他也没换完所有，就兑了一百两。没有要银票，而是拿了银锭，还有碎银，铜板一个没要。 走出银庄，叶成还特意进了旁边的成衣铺子，给自己还有二叔各选了一套，小姑她们的，让她们自己明天再去选。 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翩翩少年郎，如果再背上个书袋，跟路上的学子别无二致。 主要是二叔出门前提醒过，出门在外，财不露白，防人之心不可无。 走完大路，他沿着狭窄的巷子走去，准备回到自己的住所。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躺在地上的身影吸引。 走近一看，叶成发现那是一个身着黄色绸缎广袖长裙的小姑娘，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显然是被人迷晕了。 叶成的心中涌起一股义愤之情，路上就听说，岭南府大，因而拐子也多，他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出门就遇上了。 好在这小姑娘的衣服整整齐齐，应该是还没遭遇什么不测。 他左顾右看了一下，迅速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姑娘的呼吸和脉搏，确认她还活着。 叶成心中松了一口气，决定先把人救了再说。 他小心翼翼地将姑娘扶起来，将她背在自己的背上，撒腿就跑。也就完全不知道，在他走后，一男一女出来，发现人不见了，吓得魂飞魄散，家都不敢回。 叶成知道，绝对不能把人带回去，这样会给家里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送去医馆是最好的选择。 才穿过巷子，叶成便看到一家医馆的门，他先把人放下，再咚咚咚的敲门，自己闪身躲了起来。 幸运的是，医馆里的大夫正好在，看到昏迷的姑娘，没有看到送来的人，想起最近听到的传闻，喊人来扶，还让人去通知衙门过来。 叶成一直在暗处苦等，见到有官差上门就放心离开了，因此也就错了就，过来寻人的夫人和家仆。 回到家的叶成，脸上一脸愁容，不知道如何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这事情，他也不敢跟家里人隐瞒。 第69章 二哥中毒 听完叶成的如实陈述，叶老二恨不得打他两巴掌，叶果却一脸听八卦的表情。 看到自家二哥已经面色发青，她才吐了吐舌头道，“反正阿成这事没人看见，就当没发生过呗。” “就算不小心发现了，打死也不认就行了。毕竟，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哦～” 叶成脸都被气红了，把换回来的银钱胡乱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面儿薄！叶果挑了挑眉，别扭的扯了扯，身上新穿的浅绿色衫裙。 这比电视剧里还真实的衣服，穿起来真的很麻烦，好是好看，但是完全不透气，刚洗的澡，感觉都白费劲了。 “二哥，明天早上我先和小婉去逛街买东西，下午跟你一起去近郊田地看看。” “听说近郊还有不少的福田，到时候也可以去帮帮忙。” 所谓的福田，就是佛寺所拥有的土地。佛教的信奉者，大多会主动去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大庆文化百家争鸣，主打一个，只要作者需要就有什么。 但是主流思想，还是佛本是道，礼法至上。 “自然是听二哥的。”叶果对此毫无意见。 叶老二却是知道自家小妹，一直与道教渊源颇深，于是接着道，“那里也还有个不小的道观，你到时候可以去跟去求个签什么的。” 叶果听了就笑了，“你让我去道观求签？二哥莫不是说笑。师父们肯定是问我想要什么签，就给我什么签。” “师父们也是为你好。”叶老二无奈的道，道教奉从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他能有什么要求呢。 穿书人叶果表示，她的重点还是种田。 第二天，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宅子里就只剩陈伯和叶婉了。 “小姑，二叔一早就出去了，特意交代，中午孙叔在金樽阁订了包间。” 叶果正吃着清甜爽口的小米南瓜粥，还没接话，就听到旁边的陈伯震惊的声音。 “金樽阁？那可是岭南府最好的酒楼，据说包间要提前一个月订桌呢。” “孙老板就是大气，叶小娘子你可一定要试试那里的酸甜猪蹄，炖得又烂又入味，最适合夏天吃了。” 把嘴里的粥咽下，叶果着实有些想念李婶家的酸菜，这个时候来上一碟，就太爽口了。 但是配大肉包也不错，如果能做成小笼包，可能更适合她这种精致的猪猪女孩。 叶果一边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附和叶伯，“听您这么一说，我都馋得快流口水了，恨不得现在就去。” 陈伯被捧得乐呵呵的，“你现在去了也没用，金樽楼中午才会开门营业，因为宵禁的缘故，傍晚就关门了。” 居然还有宵禁？ 叶果还是第一次听说，于是便问了个仔细。 也就知道了，大庆的宵禁时间，一般开始在一更三点，解禁时间则为五更三点。 大约是现代晚上八点到次日凌晨四点二十分。 对于早睡晚起的叶果，着实没啥影响。 吃完了早餐，她便和叶婉上了马车，赶车的是陈伯的儿子，还有一个，是孙乾派来的掌柜。 叶果见过的，在跟孙老板做肥皂生意时，带的那个。 上次还只是账房，现在已经升为掌柜了。 “杨掌柜，麻烦了。”叶果客套的问候了一下。 杨掌柜高高瘦瘦的，还保留着随身带着算盘的习惯，白色的绸缎长衫，也跟以前一样，让叶果有种恍然回到三滩集市的错觉。 岭南不愧是经济文化中心，有整整两三条街，卖的都是女孩子需要的各种东西。 逛街是每个女孩子的天性，一路买买买，根本停不下来。 一旁跟着的叶婉，只负责试穿，试戴，然后拎包裹。 杨掌柜就是个工具人，讨价还价，外加付钱。 中午在金樽楼吃，但孙老板临时有事，要晚点才过来。 金樽楼不愧是岭南最好的酒楼，无处不显精致，连端菜的盆子，都画着金线。 除了青楼，酒楼就是消息的集聚地。 叶老二见人还没到，自己也没先进包间，在临窗的位置喝着免费的茶水，竖着耳朵仔细听，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消息，真假难辨。 他只是个童生，却也有基本的政治素养，不会轻易谈论国家大事。 但是奇怪的是，他听到最多的消息居然是，大庆要采用盐引法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盐引是指由盐运司发放食盐运销许可凭证，是买卖交易的第一步。表面上是调节市场，实际上，就是增加国库收入。 消息听的差不多，叶老二便上了楼，进了足以坐得下二十人的大包间。 听小二介绍说，这里是有最低消费银钱的，因此连茶水，都是难得一见的金骏眉。 叶果就是这个时候来的，还带来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叶玄。 五人相继入座，相互问候之后，叶玄满脸肃然。 “你怎么在这里？”叶老二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想要端起茶杯，指尖都被烫了一下。 叶玄也有同样的话想问，他接过小二手里的茶，并没有喝，而是转头看向叶果，“小果，你来岭南做什么？金樽楼的饭菜可不便宜。” 那一家子，叶玄看得分明，各个都是以小姑娘为中心的。 叶果失笑，“我就是来这里见识一下，过两天就回叶家村了。” 这话叶玄信，但是没有天真的全信，“我之前走的时候，怎么没听说，你们要来岭南？” 叶果是偶然遇到人，于是想着难得他乡遇故知，不如一起吃餐饭，反正孙叔一向不计较这些。 哪晓得，坐下来就是被问东问西的，这话叶果可不爱听，把点好的菜单递给阿成，示意他去找小二加菜，这才塌着背，趴在桌子上直怼。 “叶玄，请你吃饭就吃，不吃请走不送。” 叶玄被怼得简直没脾气，心里还在想着盐引的事儿，“你们跟谁一起来的？跟岭南商会没有关系吧？” “岭南商会？孙叔好像就是商会成员，怎么了？” 就在她好奇想要一问到底的时候，突然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还有叶成无助的呐喊，“二叔，你怎么了？小姑……二叔是不是中毒了？” 叶果和叶玄本能的抬头，就看到叶老二嘴角流血，全身无力的躺在叶成怀里，人已经昏迷。 酒楼里的人，听到中毒，已经完全乱成一团，还有好心人，已经向着县衙跑去了。 怎么办？她应该怎么办？ 叶果从来没有想到，意外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第70章 替死 冷静，一定要冷静。 催吐！ 叶果立马站了起来。 对，马上催吐。 “阿力，抠他喉咙，想办法让他吐出来。” 阿力马上依言照做，但是吐出来的东西并不多，人也没醒。 “谁会针灸，快，给他催吐。” 就在叶果手足无措的时候，酒楼管事快步跑来，手里抓了个道士。 “是你！我二叔中毒了，请您马上催吐。”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叶果念念不忘的年轻道士。 后者没空去纠结，叶果对他的熟识从何而来，衣摆一掀，就开始探脉。 “把人平放在地上，我先施针。” 这是叶果第一次见识古代的针灸，她注意到，年轻道士破烂的布包里，拿出来的针灸包，绣着繁琐的花纹。 年轻道士显然是精于此道，全神贯注，毫针直插天突穴，然后轻轻旋转针体，并调整针刺深度，直到叶老二开始恶心呕吐。 叶果心口一松，抓着叶婉的手，却陡然收紧。 因位年轻道士，不但没拔针，反而又拿出来另外一针毫针，朝着内关穴扎了下去。 这毒，肯定不是一般的毒。 叶老二吐了又吐，包间里里一片狼藉。 等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叶老二总算睁开了眼睛。 “二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叶果快步上前，把人半扶着，急急问道。 她看见叶老二的嘴唇发紫，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中的是断肠草，虽然暂时解毒了，但是还要继续服用半个月的药，方子等会儿我就开。” 年轻道士的身上，也沾染叶老二吐出来的污秽物，叶果立刻转头，要阿成去买新衣服过来换洗。 胖胖的金樽楼掌柜便插言道，“诸位的换洗衣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隔壁就有带床的休息间，我已经让人备好热水，不如先让大老爷过去？” 叶果转头，叶老二点了点头。 这个包间全是味道，众人只得换了地方，叶果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见阿成一脸焦急的朝自己跑来。 “小姑，救了二叔的那人，已经走了。” “走了？走去哪儿了？”叶果想也不想的下楼追人，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却还是和叶婉一前一后，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叶老二已经睡下，叶玄也换了身衣衫，坐在床前的圆桌旁守着。 “人没追到。你不是跟他认识吗？”叶玄满脸的疑惑不解。 叶果摇了摇头 ，“二哥怎么样了？” 她忍不住地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确认他真的活着的时候，眼泪突然就决堤了。 叶果从来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走向，但二哥的死劫，总算是过了。 但是这个过程，她再也不想经历了。她甚至都不敢想，要不是酒楼管事脑子灵活，在门口遇上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就先请了进来，她真的，无法想象，事情的发展。 不是街上的每个道士，都是会医术的。 “济世堂的大夫已经过来看过了，还惊讶断肠草的毒也能解得那么彻底，那道士开的方子，他还想抄了一份，被我拒绝了。” 叶果：好糟心。 “叶玄，你之前说的盐引，跟孙叔有什么关系。”叶果抹干眼泪，感觉自己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苦味。 “毒是下在茶水里的，如果不是孙叔，我们也不会在这里。” 叶果在叶老二茶杯掉地的时候，就发现，当时包间里那么多人，就二哥喝了茶水。 叶玄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盐引是上个月才有的，分到各地，岭南独占一半，其中岭南商会独占鳌头，据说是商会各个都分有。” “我不认识你说的孙叔，但是如果他是岭南商会的人，手里就肯定有盐引。” “如今一张盐引，在外头，可以卖出黄金千两。” 叶果皱眉，书中并没有提到这些与女主无关的细枝末节。但是古代的盐引法，她曾在历史书中看过。 采用盐引法，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开战了。 “所以，二哥这是替孙叔死了一回。” 叶果咬牙切齿，“小婉，茶壶的茶，还有杯里的茶，你一定要牢牢看住了。” 这话让叶玄内心升起一股战栗，“小果，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叶果冷哼一声，才坐下，门口便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顶着众人冰冷的目光，阿成去开了门。 “小果，思远怎么样了？毒解了吗？”孙乾头顶的帽子都是歪的，等他扶着桌子说完这句话，气都还没喘匀。 房里没有人接话，冷凝的气氛，如同一桶冰水浇在了孙乾的身上。 跟着一同进来的金樽楼管事，眉眼一动，把门带上，吩咐了小二在门口转角随时听吩咐，人急急的出了楼。 “小果，我已经换到了隔壁客栈，需要帮忙的，随时让阿成来找我，这是信物。”说着，他随手塞了一枚刻着叶家家徽的玉佩给叶成。 后者见小姑没说拒绝，便接了下来，也没过多的道谢，便把叶玄送了出去。 房间里如今也算是没了外人，孙乾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好一会儿，才自己挪到了床边。 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的叶思远，心里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 “小果，我该死，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会给我下毒，偏偏，我还没有按时到，让思远替我受了这罪……” “他……他要是醒不来，我……” 叶果冷冷的打断：“他会醒。但是孙乾，你要记住，你欠他一条命。” 这声孙乾，让后者身体都忍不住的颤抖。 “二叔身体不便，要留在岭南修养，阿成在这里照料，麻烦孙叔给他就近找个学堂。” “我和小婉明天就启程回叶家村，本家会派人护送，就不劳孙叔操心了。” “只有一件事，我还得提醒孙叔，盐引这事，二叔能替你死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你孙家有鸿鹄之志，那就做好万全准备。如果再让我的家人受牵扯，孙爷爷那边，我也就不交代了。” 第71章 意料之外 第二天一早，叶果便带着小婉坐上了叶玄的马车。 她们出发的事情，没有通知任何人，甚至陈伯都不知道，以为她们只是出去，添点平时要用的东西。 “你就这么的走了？你二哥这边？能放心？”叶玄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她了。 卷入这么大的事情里，大多数人都会去寻根究底，甚至分一杯羹。 她倒好，走得干净利落。 “二哥今早醒了会儿，我已经跟他辞别了。他跟你不一样，很支持我的决定。” 叶果把随身包裹抱在胸口，双脚弯曲，整个人蹲在车坐上，摇摇晃晃的像个不倒翁，看着可怜又好笑。 叶婉一直试图让她乖坐好，但是无能为力，无他，现在的叶果，很没安全感，完全不听劝。 “你为什么会来岭南，也是为了盐引来的？”马车走了不知道多久，叶果突然开口问。 叶玄愣了一下，摇头，“我是寻师而来，如今已经见上了，所以才得以顺路送你一程。” 是的，一程。叶玄并不会把她们送回叶家村，但是会把她们送到昌化县。 “你师父，跟盐引有什么关系？” 叶玄就真的，很意外她的政治敏感度，更震惊的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轻轻松松的，开始跟他讨论时政了？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跟盐引有关？” 但是这话没有听到答案。 叶玄等了好一会儿，才认命的道，“我现在的职务是翰林院修撰，信息自然比外头灵通。盐引这事，早在三个月前就定下了。师父此次出游，就是为了稳定岭南的局面才去的。” 叶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他的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问他师父是谁？ 蚍蜉撼树？封建社会不讲人权的。 叶果现在惦记的，只有包裹里的甘蔗，还有车上的稻种。 说起来好笑，真是哪哪儿都有地摊，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她在女人街上的路边地摊上买的。 甘蔗种在后院就是了，收成之后可以用来做糖。 稻种要先催芽再育苗，只要不是遇上连续阴雨天，时间还足够。 家里的稻种，小部分是她直接买，然后一颗颗挑出来的。 她出来之前，也提前跟大哥说了，让他去稻田里选，选那种枝干粗壮，谷粒饱满的，然后单独晒干，等育种。 新买的稻种，她再三确认过，长成的时间，三个月足矣。 一路上，叶果除了睡觉，就是在想种田的事情。 令叶玄愈发的迷糊看不懂了。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做到，真的不闻不问的。 真相是，叶果太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了。问与不问，结果都相差不远，不如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站在穿书者的上帝视角，二哥的毒解了，人醒了，还因此被孙家欠下了救命之恩，其实算是赚了。 她一直在想，那些人是有多大胆，多么的不计后果，才会在茶水里下毒？ 而在跟孙叔深谈之后才知晓，那天包间里本来应该出现的人，除了他们，其实还有岭南商会，跟他熟识的其他会员，各个身家丰厚。 他的本意是让她和二哥见识一下，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 当时事情一出，衙门接到报案之后，宵禁之前，就抓到了下毒的人。 人还是金樽楼自己找出来的，一个才做了三个月了的后厨帮工。 至于幕后之人，牵扯的东西太多，只能是商场上的事情，商场上解决。 叶果想为二哥报仇雪恨，但是她拿什么去报仇？人家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们。 孙叔说，那天没到包间的人，陆陆续续都送了补品过来，有些还直接送宅子送人的。 二哥曾经是昌化县年纪最小的童生，他的精明，他的才干，他的胸中沟壑，外人不清楚，书中也一笔带过，但是她明白。 人活着，甘于平凡的是少数，不如送他一场改天换命的机缘。 她留在岭南，只会让更多人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本末倒置。 至于二哥身上的毒，孙叔都已经亲自上手照顾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去了岭南，她才知道，大庆的农业，手工，商业，政治都比想象中的发达很多。 但是因为交通的不便利，地域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要想富，先修路，果然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真知灼见。 岭南府之所以这么先进，主要是在于水路交通的发达，码头，漕运，一个个全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最主要的是，回程之前，孙叔给了她一封信，那封信，是让她转交给昌化县的知府的。 送信的时间，由她自主决定，其实就是相当于，给了她一块敲门砖。 叶果穿书这么久，一直畏手畏脚的，主要原因除了女主剧情之外，最主要就是受限于社会地位。 如今时机已到，她便能放手施为。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马车进入昌化县的时候，叶玄主动提醒。 “去翡翠茶楼吧，我想吃那里的桂花饼了。” 叶玄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直到他遇见叶果，听到这话，他深吸一口气，才能若无其事吩咐下去。 “怎么？你觉得我现在，不应该关心吃的？”叶果很无语。 果然是本家出身的公子爷，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 “你应该谢谢我，让你可以顺利接走你想要接的人。” “此话怎讲？”叶玄不觉得，她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叶果对他颇有好感，也就不介意他明知故问，“你的小书童呢？” 叶玄见她是真的懂，很是诧异：“所以那天你提出顺路，就知道我肯定会答应？” “为什么不呢？”叶果掀帘下车，“我从来不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的心到底怎么长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难道当时在岭南遇见，她就已经做好了计划？没有他，还会有其他人？ 那叶老二去岭南，是不是，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回来？ 如果叶玄直接问，叶果会告诉他，答案是肯定的。 读书科举，即使小路小木是天才，都成长得太慢，叶家根本等不起。 等两人在包间坐定之后，叶玄也就丝毫不避讳了，主动让人去找阿树过来。 叶果喝了白开水，又给小婉单独叫了碗面。 这才单独，坐到了叶玄的右边的位置上，笑问，“昌化这里，到底有什么，其他地方没有的东西，我真的很好奇。” 第72章 回村 其实这个问题即使叶玄不答，叶果心里也大致猜到了。 大庆皇权控制的，不由市场调配的东西只有，盐，茶，马，还有铁。 叶老爹以前做过铁匠，每个到铁匠铺子买东西的人，都先要到规定的地方去，先批条子。 因为每个人能买的铁，是有份量限制的。 铁的主要用途，除了农具，铁锅……还有个更大的作用，是制造兵器。 皇权至上的社会，兵权就是在位者最大的依仗。 “你怎么想到的？你跟一般的小娘子，很不相同。”叶玄嘴角轻扬，但并没有正面回答。 成长环境不一样，知识构造不一样，思维方式自然不一样。 叶果见他遮遮掩掩的，并不想表现自己其实知道得更多，而是突然换了话题。 “听说大庆设有专门的司农，为何在叶家村，并未见到有官吏走访田间地头？” 大庆的政府机构设置，类似于明清。没有丞相，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包括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和工部。 设有内阁军机处，都察院和大理寺。 司农这一职位，隶属于户部。 “叶家村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司农？”叶玄想也不想的直接反驳。 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叶果再次认识到，环境的重要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叶玉树还是那副书童的打扮，见了人连个基本的礼貌招呼都欠缺。 让叶果不得不怀疑，在不经意间把人得罪狠了。 四人沉默的吃完东西，没有太矫情离别，就干净利落的各奔东西了。 只是回村之前，必要流程还有采购。 去岭南的时候，她们带走了家里几乎所有的积蓄。 这次回来，叶果和小婉身上银钱不多，但也有五六十两，对村里人来说，绝对是巨资。 “小姑，你让我买的织布机，布匹，剪刀，针线，还有棉花都买好了。”牛车是叶玄派人提前帮忙租好的，还大方的提前付了银钱，虽然也就一百文。小婉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汇报进度。 “那我们先去杂货店看看，有没有外邦的新种子。” 穷人的勤快，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没有司农的收成差。 逛县城的杂货店，琳琅满目的，空着手进，来回两三趟，赶车的车夫，才把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全部搬完。 新种子没遇见。 接着就是逛成衣铺子，一人一套夏装，一套冬装，连在县学的阿力都没漏掉，还特意在店家的推荐下，买了学子常穿的款式。 “再去趟书市，最后去回春堂。”叶果担心阿力入了县学，习惯性节省，于是买了上好的笔墨纸砚，拜托回春堂的药童抽空送去，还给阿力又留了十两的银钱。 银钱基本见底，叶婉以为就可以回村了，哪里想到，从回春堂出来之后，路过肉摊，最后的银钱，都变成了背篓里的肉。 牛车进村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田地里基本没人。 莲藕的事情，是叶老爹上午找三族老说的，下午里正便召开全村大会，开始收莲藕。 此时除了学堂还在正常上下学，叶家村的男女老少，此时都在山坳里。 男人们下水，使用钩子，小心翼翼地寻找并挖掘莲藕，避免损伤藕体。 妇女们在岸上接过挖出的藕，将其洗净泥沙，然后进行分类，将成熟和未成熟的藕分开放置。 孩子们会在岸边帮忙传递工具，捡拾掉落的藕尖，或是将洗净的藕运送到指定的存放地点。 村里的老人们正在宗祠，将挑担运回来的莲藕，分配给各家各户。 所以当她们回到家，家里安静得有些可怕，把小婉都吓了一跳，还是叶果提醒，院子里，厨房里，全是新鲜的莲藕，小婉才松了一口气。 “小姑，我烧水给你洗漱，你先睡会儿。我等会儿去山坳那边看看。” 回到家的小婉，就像鱼儿遇上了水，把东西送到各人房间后，又开始收拾厨房。 有前车之鉴的叶果，睡觉是肯定需要的。 但是小婉也是一路奔波，“小婉，事情总是做不完的。山坳那边你也不用过去，把肉冰镇好，也去睡一觉再说。” “小姑，我不累，精神好着呢。” “那是你刚回到家，神经亢奋，坐了好几天的马车了，身体肯定疲惫。你也得好好准备一下，等下怎么跟他们说，二哥还有阿成留在岭南的事情。” 说到这事，叶婉着实有些慌。 小姑说了，二叔中毒的事情一定得瞒好，要不二婶稳不住，家里人也会各种担心。 其实她也担心，但是小姑说，多余的担心是损人不利己的，做好手头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小姑，二叔他们留在岭南，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总比我们快马加鞭，回叶家村好太多。岭南有名医，孙叔有银钱，二叔经不起奔波。” 叶婉被这话说服了，“那我回屋先练练，万一二婶抱着我哭，我肯定不跟着哭。” 叶果：孺子可教也。 只是等她们两个都睡醒了，叶家的院子里还是一片安静。 “小姑，她们不会出什么事吧？”叶婉有些担心的问。 叶果摇头，“我去河边摘点野芹菜，你把院子里的鱼杀了，晚上炖汤喝。” “那我跟你一起去，小姑你等我拿篮子。” 叶果见天色也不算晚，于是先去厨房淘米煮了饭，用小火煮着，这才出了门。 夏季的河水速度比较急，野芹菜村里很多人，嫌弃味道大，所以到处都是，没一会儿，两人便摘满了一篮子。 “小婉，你先把猪油熬了，我来煎鱼。看时辰，小路和小木就快到家了，那两个新书包，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不。”才出门几天，她已经有点游子归家的感慨了。 院子里除了莲藕，还晒着各种稻种，因为不知道分类，叶果也不敢乱动。只把自己带回来的甘蔗放在后院，稻种明天再晒。 “小姑放心，你买什么他们都会喜欢的。更何况，族学里没几个有书包的。” 叶路和叶木早已经习惯了，这几天回家还要做饭的日子，但是今天还没到家门口，他们便闻到了浓浓的猪油味。 两人相视一眼，拔腿便往家里跑，边跑还边喊，“小姑。” “小姑，是不是你回来了？” 第73章 有孕 两人先后跑进院子里，一见到叶果，便欢呼雀跃，小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兴奋和喜悦。 叶路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双臂紧紧环绕着她的腰，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和依赖都倾注在这个拥抱中。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彩，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好像在说：“姑姑，你终于回来了！” 叶木则拉着她的衣角，脸上的笑容纯真而灿烂，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崇拜和依恋。 他跳来跳去，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只发出了高兴的尖叫声。 叶果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两小只一起拥入怀中，感动的道：“我回来了。” “小姑，我爹呢？” “小姑，我哥呢？” 就在叶果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不可自拔的时候，两小只一前一后的冒出这么两句。 让原本还羡慕得想要吃醋的叶婉，直接忽略小姑那双求救的眼睛，赶紧战术性撤退。 叶果：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你爹，你哥，他们暂时还没回来。”叶果说得含含糊糊的。 “他们不是和小姑你一起出去的吗？”叶路追问。 “没错，只是……情况有点点复杂？” “有多复杂？比我娘肚子里有宝宝了还要复杂吗？”叶木并不是故意的，而是他真的不理解。 但是他说出来的话，直接把叶果，炸了个里焦外嫩。 “谁？哪个怀孕了？”叶果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这又是书中什么隐藏剧情？叶果直接抓狂，真想化身键盘侠，把作者拉出来鞭尸。 叶木半点也没听出她话里的惊讶，又如实的重复的一遍，“我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阿奶说是孙爷爷说的。” “还因为这个，娘都去了外祖母家好多天了，说是等爹去接才回来。” 叶果闻言瞬间体会了什么叫晴天霹雳，尤不信任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叶路。 小路向来脑子灵活，跟她视线对过之后，毫不犹豫的狂点头。 书中二叔死了，二婶就单独回娘家了，后来因为灾荒，阿力和小木因为姓叶，是没办法跟着她的。 所以最后，情感战胜理智，她又回了叶家村。 但是没说肚子里还揣了个娃啊！！！ 不，不对，从现在到明年灾荒，时间都超过12个月了，如果怀的不是哪吒，生下来不带回叶家，这完全成立啊！！！ 突然想通这里面的逻辑，叶果的心灵备受冲击，简直怀疑人生。 她这哪里叫穿书，完全可以改名叫古代历险记了。 原书作者那跳跃性的脑回路，在书中没有细致描写的东西，在如今真实的世界中，衍生了无数的可能。 充分的让人体会了，什么叫人定胜天。 作者的天，也可以到处都是漏洞。 直到叶家众人，担着莲藕归家时，叶果都还在院子里呆坐着，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到院子里的灯火，叶老太快步放下肩上的东西，人就冲到了叶果面前，却又因为怕弄脏女儿身上的衣服，而在衣服上反复搓手，犹豫不前。 叶果被她眼里的眼泪震住，看着那张两辈子都无比熟悉的脸，愣了一秒，主动伸手要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老太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只能用最朴实的话，重复的表达。 两人好一会儿才放开彼此，让旁边经过了一圈又一圈的叶老爹，羡慕不已。 “爹，我回来了。”都是两辈子的父母，她惯来不会厚此薄彼，也给了叶老爹一个大大的拥抱。 把后者臊得，吃晚饭都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之前因为各种信息交互，又临近晚饭，等正式上了桌，气氛陡然急转直下。 “小果，你二哥，还有阿成呢？”叶老爹还没喊开饭，因此即使鱼汤白得像牛奶一样，叶果也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叶果清楚，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只见她突然面露愉悦，而后惊喜。 那笑怎么说呢，百分之一百，都是朝气勃勃。 “小姑？”头号粉丝阿木忍不住的喊了声。 叶果抬头，然后笑得更开心了，“孙叔在岭南那边生意做得好，二哥便趁机加入了进去，如今在岭南给孙叔帮忙呢。” “二哥说要在岭南买宅子，买铺子，把我们全家人都接过去。” 所有人都盯着她。 叶果只作不知，她抬眸笑眯了眼，过了几息才抬眼看向屋里的众人。 “至于阿成，他进了岭南当地的学堂。” “那里的讲师，有些还是进士出身，可了不得了。” “但是阿成的户籍在这边，之后还是要回来参加科举的。” 最高明的谎话就是七分真三分假。 除了身体情况没有点明之外，她说的都是真话。 “小妹，那你的意思是，老二……他……暂时不回来了？”叶老大难得脑子转快了一回，猜测性的问。 叶果点点头，无奈的耸了耸肩，“我是回来之后，才知道二嫂怀孕的事的。” “现在传信给二哥，会不会让他两头操心？孙叔那边的事情，半年应该也可以办完了。” “二哥尽量，赶在二嫂生之前回来？” 叶老爹明显很是心动， 叶老太却一口否决，“我们叶家的孩子，让王氏在娘家养着？那我们还娶什么媳妇，让老二改为姓王得了。” “这事绝对不行，小果，你吃完饭就写信，让老二自己拿个章程出来。” 叶果：真是好侥幸，只要不是马上回，那就是不影响，没问题。 “好，我等下就去写。但是娘，岭南那边远，信件一来一回，估计也要十来天，我还是过几天，先去王家看看二嫂吧。” 叶果这完全是一片好心，还计划让二嫂帮她到时候遮掩一下，然后，叶老太先炸了。 “叶果，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自己带着小婉就敢从岭南回村这事，就有够匪夷所思的了。” “如今，你一个还没定亲的姑娘家，动不动就要上别人家去，你这是想要去攀个高户，还是想村里人把你骂死？” 叶果被喷得简直莫名其妙，但叶老太一张嘴，她就知道，坏菜了。 大庆的礼义廉耻，不小心被她一股脑全抛到脑后了。 第74章 育秧苗 被自己的常规操作误伤之后，叶果诚恳的认错，然后坚决表示，还是要去看看。 原因理由好话，说了一箩筐，叶老太才点头答应，过几天陪着她去。 最主要原因是，叶果说，老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叶家也决不能，对怀孕的儿媳不闻不问，真要这样，还有哪个姑娘敢嫁过来？ 村里莲藕的采摘已经接近尾声，与之一起的，还有每家每户，分了近百斤的鱼。 第二天，苏氏杀了一天的鱼，觉得自己都被鱼腌入味了。 平常的做法，都是把鱼肉直接晒干，叶果听说了之后，便建议用烟熏。 其他的不说，烟熏能保存得久，而且吃起来，真的香。 这个教学过程并不难，叶婉她们上手得很快，尤其是叶老太，一说就会的那种。 像她本人，主打一个纸上谈兵。 等教会大家烟熏，都差不多到了午饭时候，家里的其他人都出去摘莲藕去了。 叶果还在晒稻种，育苗前的稻种要再晒个两三个小时，主要作用是杀菌消毒，预防病菌 “小婉，新买的纺织机好用吗？明天能有一块棉布吗？”跟常规做法不同的是，叶果打算，在种子落地之前，先催芽。 她去布庄看过，但是小婉建议买织布机，更加省钱长久。 “有的有的，我昨天摸黑摇了大半夜的织布机，小姑你不是说要棉布袋子嘛，我缝好了就给你。” “不急不急，明天我才要用，今天晚上才开始泡种子。” “泡种子？”叶婉虽然不擅长农务，但是她也并不是从来不去地里的。 “尝试一下，如果不成功的话，也就浪费点种粮。”叶果自然是有把握的，但是她也习惯的谨慎。 现代大多用酵素等药水，种子泡好之后，是红色的，可以防虫，还可以防鸟。大庆没有化学药剂，所以叶果只能用上了万能的草木灰水。 先把种子泡了一天一夜之后，再用棉布袋子装起来，表面喷水保持湿润。 时不时还要去摸一下温度，好在现在气温高，棉被用不上，晚上多盖一层棉布，就能保持25度左右的温度。 没有温度计的大庆，全凭叶果的经验办事。 泡好的种子放个一天半到两天，芽就出来了，让种田种了一辈子的叶老爹和叶老大，大呼神迹。 撒种之前，叶果也跟着去了地里。 育秧苗需要的地不多，但是需要地肥。因为从撒种到插秧，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叶老大在叶果回来的第二天就不再参与挖藕，而是跟在叶果的身后，忙得两脚不沾地。 叶老大早就把离家近的一块旱田改成了水田，地里的土翻了晒，晒了翻。叶果回来当天晚上就放了水。 第三天的时候，叶老大首先挖田梗，护田埂之后在挖田，做成秧块，还要再晒一两天。 为了地肥，两人跑了大半个村子，才找到几乎泛黑的淤泥，加在原先的地里。 然后要把秧块抹成新鲜的泥浆，然后把多余的水分扫出来，田里的水，不能漫过田，要不种子撒下去，就飘走了。 秧块田必须平整，叶老大把家里的四脚长凳都用上了，角度要45度，速度不能太快，力度还要控好，一气呵成，才能做到真正的平整。 接下来就是撒种子了。 本来叶果想自己亲自来的，然后被叶老大口中的水蛭给成功劝退。 只能蹲在田埂上，先把种子抖散一些，就像面粉一样的松散度。 考虑存活率的问题，种子是太阳差不多下山才开始撒的。 撒种子的要点在于均匀，撒的密度，格外重要，直白点讲，就是看手抖。 手抖得好，种子就撒得均匀，密度也好，这个活看起来很粗，其实满满都是细节。 撒种之前要洗手，每抓一把种子时，都要注意，不能把种芽碰掉了，而且时刻都要查漏补缺。 如果不是数量实在太大，按叶老大的说法，他都恨不得一颗一颗的来。 叶老爹从山坳回来，再到地里的时候，叶老大正在叶果的指挥下，拿着竹枝绑成的小型扫把，轻而均匀的把种子，拍进泥中。 “还没好？”叶老爹挽起裤脚就要下田，被叶果一把拉住了。 “爹，种子刚撒下去，娇嫩得很。你力度掌控不好得话，我们这几天几天全白费了。” “等下还要在撒了种子的地方，铺上透气的棉麻布，爹你看看够不够？” 现代大多用的是无纺布，叶果也找不到材质那么好的，于是便让家里人在织棉布的时候，加点麻进去，这样的透气性更好。 “怎么还要盖布？”叶老爹又是心疼又是不解的问。 “防鸟吃。白天还可以防大太阳，这个月份的太阳还是太晒了。” “等种子真正生根落地，长出绿苗来就可以掀开布盖了。” 叶老爹点头，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就算是棉麻布，也是可以穿上身的啊！ 但凡做这事的不是叶果，肯定被骂是轻的，根本就不会被纵容。 “那我和老大来弄，秧田两头，是要先插四根木棍好固定吧！中间也插两根，稳妥点。” 不愧是老手，做事就是上道。 有叶老爹的帮忙，叶果全程就占了个人头，出了张嘴。 “你们先回去吃饭，不用等我。天快黑了，老大你看着点小果，我先去一趟里正家里。”叶老爹在田边的水渠里洗干净脚，草鞋一穿，扛了农具就走。 “爹，你去里正家做什么？”叶果出来大半天了，边喝水边问，自己背了个基本没东西的背篓，叶老大背上扛着四脚长凳。 叶老爹对女儿是真的宠，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笑着道，“田里拉了这么多布，不先跟里正说一声，到时候村里有人拿了，那我们不就吃亏了嘛！” 叶果：不愧是你。 叶老大闻言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村里人眼尖，肯定会来我们的秧田看的。” “爹你要跟里正叔说清楚了，到时候他们看可以看，但是绝对不能下田，会破坏秧田的，小果，你说是不是？” 叶果：我应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微笑就够了。 第75章 族人的好奇 晚饭桌上，最近的主菜都是莲藕。 肉片炒莲藕，凉拌莲藕，莲藕骨头汤……甚至还有一碗，下午叶子风才送过来的莲藕酸。 “来了来了，还有这个，小姑说的莲藕酿，大家试试。”小婉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蒸笼出来。 莲藕酿的主要材料是糯米，要提前几个小时就泡，使其充分吸水膨胀。 然后将藕节洗净，两端切平，使之能够直立。用筷子一根根的，将藕孔中的泥沙杂物清理干净。 再将浸泡好的糯米填入藕孔中，用筷子压实，确保藕孔被糯米填满，再在糯米上撒上红枣。 其实还可以加更多的果料，尤其是葡萄干，但是……没有，没有，真没有。 填充好的藕节，放入蒸笼，先大火上汽，再改用文火蒸煮约一个小时，直到藕节变软，糯米熟透。 其实莲藕酿加了糖汁好吃，但是大庆是没有白糖的，麦芽糖也贵得吓人，家里都没有。 好在前几天，里正送来了一小罐蜂蜜，说是给叶果补身体用的，今天正好用上了。 村里人根本不知道叶果他们去了岭南，之前的说法都是跟着王氏回娘家了，没想到，王氏被查出有孕，回去之后真没回来。 苏氏拿了刀跟在叶婉身后，就在桌子上，把蒸好的藕节取出来，切成厚片，码放在盘中，浇上蜂蜜，放冷之后就可以吃了。 莲藕酿口感软糯甜香，准确来说是一道饭后甜品，但是叶果这些天吃莲藕都吃到怕去，哪里还管什么饭前饭后。 莲藕酿一上桌，她杂粮饭都不吃了，直接把莲藕酿当晚餐。 叶婉做吃食，因为家里条件变好，现在都是往多的做的。原本想着吃不完放着，明天早上继续吃，结果一块都没剩下。 不说叶果，两只小的也是吃个不停，莲藕酿上淋的是蜂蜜啊！ 甜的。 哪个孩子能抵御得了？ 饭桌上，叶老太一边吃，一边还惦记着信的事情。在叶果确保给叶老二的信，已经寄出去之后。 又絮絮叨叨的，开始说给王氏，王氏他们家准备的礼品。 其实也就真的说说而已，家里的人情往来，向来都是叶老太一人说了算，这是常态。 无他，家里的银钱都在她手。但是叶老太开明，各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点私房钱。 叶果手里的私房钱原本应该是最多的，奈何她是个惯来不会委屈自己的。 厕所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她就想着把房子也修一下。 从岭南回来之后，叶老太又给了些私房钱给她，但是她的私房钱基本都给了村里的木匠。 好就好在，屋里的东西多了，生活质量也就提高了一些，比如说衣物，比如说女儿家的首饰……总算都有地方放了。 吃饱喝足，又泡了个热水澡解乏，叶果觉得生活还是很有盼头的。 回到屋里闻到一阵艾草香味，她的脸上不由的就挂上了笑容。 上次她在岭南那边，特意带了几床麻帐回来，但是大嫂她，还是习惯性的在睡前帮她用艾草驱蚊。 一夜安眠睡到自然醒，院子里只有织布机的声音。 “小姑你醒了！我爹今天早上五更就去了地里，现在还没回来。” “啊！去那么早干什么？”叶果不明所以。 五更也就是凌晨3点到5点，虽说现在天亮得早，但这个时辰，也太早了。 叶婉边给她打水，边抱怨道，“他说要看什么时候长出绿苗，好把那些布收回来。” 叶果还以为大哥是关心，秧苗的成长速度，没想到得到一个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她能说什么呢？叶家村是真的穷。 就她给家里人买的新衣服，大家都不敢直接全套的穿，而是时不时找个借口，穿一件。 “大哥吃了吗？没吃你准备一份，等下我们一起去田里看看。”叶果对正事一向都是认真且谨慎的。 昨天才撒的种子，能看的也就是，会不会下雨，要不要补种，还有水位是否合理之类的。 早餐吃的是疙瘩汤，加了肉片还有辣椒酱，叶果一口气吃了两大碗才过瘾。 “小姑，最近你好像比以前能吃了。”叶婉收拾碗筷的时候，笑着说。 这种事情，自己哪有旁人看得清楚明白，低头瞅瞅自己细胳膊细腿的，有些感慨，“多吃点，最多也就能长胖点了，要是能长高点就好了。” “小姑还可以长的，多吃点肉。” 叶婉是盼着她身体越来越好的，心直口快的道。 原主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跟叶果现代身高差不多，放在叶家村这里需要整村扶贫的地方，算是高的。 以前瘦，现在因为家里条件变好，吃得好，虽然还没胖，但是皮肤已经变得细腻而有光泽了。 拿了个草帽戴上，两人边走边谈，远远的就看到一堆人，围在自家田埂上。 “小果来了，你大哥说这田里都是你的主意，你这是想要再种一季稻谷？” “昨天才播种的，怎么一晚上就长出稻芽了？” 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大婶，身上还背了个背篓，里面全是刚割下的猪草，问得又急又快。 “确实是想再种一茬的。”叶果笑着点头。 “小果妹子怎么突然会种田了？你大哥说这是秧田，什么是秧田？”族里一个跟叶老大年纪差不多的人，扬起声音笑问。 “而且你们这也太舍得了，这么多布，都能做好几身新衣服了。” “小果妹子，你总算是来了，你大哥的嘴太紧了，我们怎么问，他都只说，都是听你的。”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族人，因为年纪大，背都有些佝偻了，黝黑黝黑的脸上，只能分辨出两只眼睛了，这话明显是带着善意。 “小果妹子就是勤快，还记得给你大哥送吃的来。”说这话的是另外一个族婶。 …… 叶老大猜到叶果会过来，见她被一堆人围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没他说话的份。 他接过自己女儿手里的篮子，蹲在一旁吃东西去了。 叶果原本以为村里的人都去山坳了，毕竟今天村里也还在继续挖莲藕，没想到了，田埂上会聚集这么多人。 甚至，连族老家，里正家的人都在。 第76章 全村一起来 对种地的人来说，粮食就是命根子。 所以即使山坳里依旧一片热火朝天，田埂上也是人流涌动。 叶果有问必答，还试图让他们跟着一起，赶紧弄秧田播种。 等秋收结束，就可以马上插秧，无缝衔接。 村里心动的人不少，但是真正动起来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叶果见此于是笑着建议道，“要不这样，你们如果愿意，只要把稻种送过来，我们就帮着一起育秧苗。” “只是每家不能超过4斤，而且秧田也要你们自己打理。” 叶家村人穷，但是也没穷到真的几斤稻种都浪费不起，此话一出，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果妹子你认真的？” “那我赶紧回家，看看家里有没有稻种。没有的话，好马上托人去买。” 大家先是不敢置信，而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纷纷开口，用最朴实的话语表达感激之情。 但他们的话来来回回也就那几句，如“小果妹子，真是大好人啊！” 或“我们怎么感谢你才好！” 或“小果你这么聪慧，以后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或“小果妹子真是勤快又大方。” 甚至还有“小果你一定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 诸如此类的。 有人情不自禁地走上前，紧紧握住叶果的手，还有的村民则双手合十，向她深深鞠躬。 …… 叶果的脸都快笑僵了，众人才陆续散去，主要是生怕自己家的稻种送晚了，她临时变卦。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大家之所以不愿意行动，主要还是因为没把握。 虽说昨天叶老大特意压了，但是还是有不少的种子裸露在外，那又白又长的芽尖，各个都眼热得很。 叶老大说是一两天就出芽的，大家都觉得他在夸大，但是即使五六天，这速度也超乎预估了。 都是在地里刨东西的主，叶果都不需要解释得太多。 一想到真有可能，能再收一季稻谷，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阵火热。 “小果，四斤稻种的话，可以种多少地？” 叶安顺一早上，已经在田埂上，来来回回走了十几二十趟了，还趴在地上，想要把秧田里的情况看得更仔细一些。 “两亩。” “种稀一些，太阳光足，才能赶在寒冬来之前，再收一次。” 叶安顺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一家两亩地，很多了。等下我就送稻种过来。” “但是你家这秧田，不止四斤稻种吧？” 叶果自是不会低估庄稼人的敏锐观察力，笑着点点头。 一旁的叶老大吃完了早饭，接话道，“我家这里，下了差不多二十斤稻种。” “主要是担心村里有些人，现在不舍得，之后又想跟着种。” “都是一个村的，能关照的就尽量关照。” 栓子年纪小，又是里正家的，本来也没打算发表意见，闻言都忍不住问，“这是大伯你的想法？” 叶老大连忙摇头摇手，“我哪里想这么多，都是小果的想法。” 并不打算邀功的叶果，笑着补充，“家里正好打算买田，如果秧苗多的话，那我们多买几亩。” 栓子以为她说的是，陈家送来的那些银子，很是赞同的竖起了大拇指。 等大家都走了，叶果也打算回家去。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这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等下村里人就会送稻种过来，留两个姑娘家在家，他是不可能放心的。 “小姑，那棉布袋子不够怎么办？”叶婉倒不是小气，一家四斤，村里二十几户，加起来都有上百斤。 晚稻本来就是与天抢时间，种子早一天，晚一天下地，都是天差地别。 “没事，明天三滩赶集，再去买点就是了。正好，也去看看孙爷爷。”叶果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让村里人拿棉布袋子来，他们哪里会舍得？” 叶老大也附和的点了点头，“就连稻种，也不是每家都舍得的。” “小果，我晚上多准备点新鲜的莲藕，明天一并带过去给孙大夫。” 事情都有了章程就很好做了。 因为每家送过来的稻种都不相同，所以叶果特意做了记号区分，收到了就马上晒。 她并没有要求他们去选种，条件太多，容易引起逆反心理。 今年的秋税里正已经问过了，还是跟往年一样，五成税。 大家勒紧裤腰带，多吃点土豆萝卜野菜，还是可以熬到明年的。 要是能再收一季稻，即使数量少点，也能成为明年灾荒时的救命粮。 孙爷爷还是老样子，精神抖擞。因为有了神医之名，无论他在哪里，求医的人都络绎不绝。 叶果也就跟他打了个招呼，都来不及寒暄，他又忙着看病去了，莲藕也是直接拿给药童的。 医馆里的药童，也从原来的一个，变成了现在的三个。 这一趟，本来叶果是想来问问孙爷爷，如遇灾荒，需要提前准备哪些常用的药材。 但是这个事情，也不是非问他不可的。 叶果于是去了另外的医馆，说明来意。这个医馆的病人非常少，对叶果热情得很，问一个问题，能得到一堆的答案。 她也没说灾荒，只说一些常用的感冒发烧，还有伤口用药……如同现代家里的药箱那般，都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 买完药材，叶果抓紧时间采购其他物品，比如说瓦片…… 秋收之后天气就会转凉，过冬的东西，需要一件一件添置。 跟着一起来的叶老大，还专门租了牛车，把叶老太吩咐的东西都买了，然后让牛车专门送去王家。 一想到二嫂怀着孕，二哥人还在岭南，还不知道，身体的毒，彻底解了没有，她瞬间就觉得，万千烦恼。 “小姑，你说二叔他，一定会没事的吧？”小婉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听见。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叶果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心，轻描淡写的道，“肯定没事的，要有事，我们也就不可能在这里了。” “等下回去的时候，我们再去一趟驿站，看有没有孙叔的信，他的信一般都是加急的。” “还有肥皂，你得空再做一些，不求量多，但是一定要做那种，香气扑鼻的。” 叶婉知道事情的轻重，肥皂方子就是二叔的本钱，还因此要求去了一趟胭脂铺。 第77章 叶成的挣扎 岭南府。 叶思远依旧住在孙乾的宅子里，与之不同的是，如今孙乾这个主人也一起住在这里。 亲自盯着叶思远喝完药，孙乾熟练的把放在床头的，蜜饯果脯递了过去。 叶思远形如木偶的摸了一颗塞入嘴里，脸色比之前喝药的时候还要难受。 看得旁边的孙乾，脸色也跟着苦拗起来。心里的愧疚，更是如潮水一般涌来。 “这要是小果在，估计得追在我身后念叨，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罪。” 叶乾故意提起叶果，是因为叶成就在旁边。 “小果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可别埋汰她。” 叶思远可是见不得人，说自家小妹的半点不是，哪怕他也知道，孙乾是想要把她回去前，交代的事情办好。 “阿成，梅山书院那边，孙哥都已经打点好了。你还是尽快收拾收拾，先去入学吧。” 离中毒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叶思远如今也能拄着拐杖下床了，但是还是被叶成抱坐在轮椅上，然后经过一个游廊，推到了院子里。 院子并不大，只有一个八角亭，自从大夫交代说，要多晒太阳，这就成了叶成每日必做功课。 明明还在盛夏，叶成却给二叔的腿上，搭了一条薄毯子。后者也习以为常，还往上掂了掂。 “二叔，这事不急。等你身体恢复了，不用你催，我自己就主动去学堂了。”叶成眼尖，发现二叔的发间，不知何时，竟有了白发，胸口闷闷的。 “我身体少说也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起来。梅山书院在整个岭南都是很有名气的，你早去一天，明年的童试，把握就多一分。” “你的基础没有阿力好，年纪又长了他几岁，童试最好是一次就过。”叶思远每句话都有内容。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欧阳帮忙，梅山学院，我花再多的钱，你也进不去呢。尤其还是这种，不需要考试的。” 孙乾是真的急，梅山学院那么好的学堂，就算是借读半年，他自己儿子也没机会进去。 如今借了东风，这小子却执拗得很，他好话歹话说了两三天了，对方一点松动都没有。 本来是不想打扰叶思远休养的，但是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让他一起劝劝。 “孙哥，你先去忙吧，我跟他好好说说。”叶思远建议道。 前两天他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怎么可能让他这么任性。 “那行，中午我不回来，晚上再一起吃饭。” “小果回去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这小子去读书的。如果你今天说服不了他，明天我就干脆把他打晕了送过去。” 孙乾气呼呼的走了，心里复杂的很。 孙家在昌化县，连地头蛇都算不上。在岭南，更是商人中的中下层。 他是几年前，岭南商会还不为人知的时候就加入的，是老会员。 此次忙于赶路，也是因为提前得到商会好友的信息，说是有天大的好事，正好他又收了叶果家的肥皂，于是便匆匆而来。 没想到，现实远比想象中的精彩得多，而他自己，也成还债的人。 “二叔，你别劝我。小姑说过，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现在就我们两个在岭南，即使去了学堂，我也会心神不宁的。”叶成的话让叶思远着实愣了一下。 原来，是小妹的功劳。怪不得，叶成这么认死理。孙乾一个能说会道的，也奈何不了他。 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但是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什么都得靠边站。 “那你知道，你小姑为什么没有留在这里吗？”叶思远反问。 叶果因为走得急，只跟叶老二深谈过，对于叶成，她太放心了。 叶成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小姑，急着回去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可是你刚刚还说，她告诉你，最重要的就是家人！” 叶成抿着嘴，坐在叶思远的脚边，低头闷不吭声。 “因为她知道，我们需要机会，我们家需要机会。” “叶家村太小了，昌化县也太小了，她想要我们快点撑起叶家。” “有钱也好，有权也行，哪条路都是路，总比回叶家村种田，腿断了，也无处申冤得好。” 叶思远敲了敲自己受伤的腿，眼里一片淡然如水。 “阿成，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小果为了我们，准备了很久很久。” “你舍得让她的愿望和努力，都落空吗？” 叶思远的话，每一句都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头。 “可是二叔，我真的可以考上童生吗？” 叶成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腿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眼里有泪，但是却怎么也不敢哭。 这话着实把叶思远说愣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侄儿的头发，轻声劝慰。 “不会有人怪你的，你也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我和你小姑，只是想你未来的选择更多一些，即使考不上，你也有其他的选择。” “但是阿成，读书的多与少，深与浅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是家里最稳重的孩子，我和你小姑，对你最信任，你也要充分的相信自己。”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选择跟你孙叔一样，去做个商人。有我和你小姑在，你永远都有选择。” “所以阿成，大步向前走。在这个过程当中，无论学到什么，遇见什么，你都会受益终身。” 看着叶成主动去收拾行李的背影，叶思远也是感触颇多。 人对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深山深村里的走出来的孩子，去梅山书院，这冲击，对他来说，是毁天灭地的。 小果，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 叶成五岁开始上族学，也曾经是学堂里，最好的苗子。但是随着家里孩子越来越多，更多的关注力，都放在年岁更小的孩子身上。 家里条件变差时，是他第一个，主动退了学。也是他带着弟弟妹妹，主动去地里帮忙。 小妹说得对，看一个人，看的应该是他的内心。 阿成所有的不自信，来源于，害怕失败。 那就假设，没有成功，只求过程。 第78章 考个秀才? 阿成能顺利入学，孙乾走路都轻快了三分。 他身后跟着岭南有名的柳大夫和他的药童，每隔一天，给叶思远例行复诊。 孙乾有时候还会无聊的胡思乱想，这要中毒的是自己，能不能有这么好的大夫来给自己复诊。 而且听说，给叶思远解毒的那道士，年纪轻轻，却医术了得，运气是真的好。 想想自己那行医一辈子的老爹，年老了还能有机遇，孙乾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一路上，孙乾细致的跟大夫说了叶思远这两天的情况，例如：睡眠一般，晚上中途会醒，难以入睡；食欲有所好转，每餐能多吃小半碗饭；腿部没有疼痛，可以慢慢行走诸如此类的。 毕竟人是他亲自照顾的，即使忙于生意，回来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询问下人的。 救命之恩，再怎么细致都不为过的。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所以才送柳大夫出门，就来了访客。 来的也是岭南商会的老会员，路采之和赵启舟。 其中又以赵启舟来得最为勤快，几乎和柳大夫来的频率持平。 “这边请，思远刚服药睡下，估计要半个时辰才会醒。”孙乾把人迎到院子里，下人连茶水点心，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我们就是算准了时辰才来的。先跟你谈点生意，等思远醒来，正好一起下棋。” 赵启舟跟叶思远年纪相仿，也是外地行商过来的，人高高瘦瘦的，看着就很精明，却意外的好说话。 “主要还是盐引的事情，这东西一天不脱手，就是个要命符。”路采之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胖胖的身体，后背全是汗。 手里的折扇，都要摇出残影来了，心情肉眼可见的急躁。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孙乾忙挥手，示意自己随身的小厮把人都清干净，这才带着两人入座。 “欧阳会长也是大气，盐引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每人人手一张，最近我家门槛，可是被人踩烂了。” 路采之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真的，还是在反讽。 “思远因此差点连命都丢了，兄弟们送来的东西他一点没收，人也不是我们救回来的。” “其他几人的意思是，我们把盐引卖了，然后拿出一份来，给思远当补偿费。孙哥你觉得怎么样？”赵启舟抬头，眼里满是询问。 “这就是你们，要跟我谈的生意？”孙乾都有点不认识他们了，都说商人逐利，这几人，可是一个跟着一个，上赶着给叶思远送钱。 偏偏那人，明明从穷山窝子里出来的，愣是金山银山都瞧不上眼。 每次都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叶果那小姑娘。 真是，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啊！ 赵启舟点头，“这不是来问你的意见嘛！” 虽然也是认识了好多年的生意朋友，以前交浅言深，如今人家尊敬有加的，孙乾倒是觉得索然无味了。 “岭南商会的规矩，谁钱多，听谁的。你们身上都挂着皇商的名头，这事我哪里有什么发言权。”孙乾自嘲道。 之前是大脸充胖子，金樽楼都是提前一个月就订了的。 如今却只因为自己跟叶思远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要不哪里够资格跟他们一起喝茶聊天？ “过两天，商会会组织拍卖，我和赵哥的份额已经放上去了，提前跟你说一声。”路采之好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在商言商的道。 “退一万步说，盐引不在手里了，也就能去外头的酒楼吃吃喝喝了。” “金樽楼的免费吃喝一个月，我可是无比期待啊！” 赵启明家大业大，但是说起金樽楼，也还是赞叹有加。 叶思远中毒之后，金樽楼掌柜也是隔三差五的就上门问候，还许下了一个月免费吃喝的条件。 即使每日提供的菜品有限，但就是那独一无二，专门空出来的包间，就已经让很多人眼红了。 可见这金樽楼，背景非同一般，还很大气，真有钱。 叶思远醒来的时候，正是下午适合晒太阳的时候，几人于是在院子里摆了棋局，一片其乐融融。 休养的这些日子，他逐渐的了解的很多，中毒当天的细节，也对自己的身份位置，看得更加的清楚明白。 肥皂并没有通过皇商的第一轮评选，却也被皇城里的人，挑了一些精致有花纹的，带了回去。 如今普通的肥皂，也在岭南卖得风生水起，要不是自己身体还没好全。 大概率，他已经在监工的路上了。 是的，孙乾不愧是能捡漏进岭南商会的人，如今已经在岭南这边租了地方，还请了人，模具什么的也准备好了，就等他去抓产量了。 真是哪里有钱赚就上哪里。 盐引的事儿，算是孙乾得了天降横财。 他自知这东西，是肯定带不回去的，自然也就打算卖了换钱。 这话是那两人走后，孙乾自己说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满脸的无奈。 孙家到底有多少身家呢，家财万贯肯定是有的。 先不说两家医馆，就单单贩卖药材这一项，每年估计就有上千两的进账，所以孙大夫才有钱给穷人看病，且几十年如一日。 而他们来岭南这一趟，就带来的货物，也价值几千两，但他在岭南商会里，属实是那种最没钱那类人。 叶思远没有劝他，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事情上，从头到尾都不具备发言权，那就安静听着。 这也跟自家小妹走之前的提醒有关。当手上筹码不多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静观其变，然后一击即中。 她还说，盐引之事，意味着边境不稳。所以粮食，药材，肯定会在未来的两年，会有重大的起伏。 不在官场，叶思远其实对这些事情，看得不甚分明，但是自从听了她的话之后，每次的不经意观察，都能令他心生胆颤。 也更想，能掌控更多的东西。 在休养的日子里，除了必要的睡眠时间，交际时间，剩余的，他都在学习。 尤其是最近阿成入学之后，他晚上听阿成说学堂讲师的见解，白天就会在书房记录分析时事。 渐渐的，他发现了自己知识的匮乏，然后就开始更深入的学习，拉着阿成一起。 最后竟开始思考，小妹曾经的建议，要不，先去考个秀才？ 第79章 开镰仪式 叶果还不知道自家二哥突然自己想通了，要是知道，那她可太高兴了。 主要是，科举这种事情，放在现代，比高考难度大的多，学识、运气、身体，一样都不能少。 大庆的进士，比高考省状元含金量，还重得多。 而且大庆的很多学子，骑射都不差，像阿成、阿力他们这种平时在山野间走惯的，身体底子好，手脚又灵活，短时间的突击恶补，就能达到科考的标准。 但是叶果不行啊！ 虽说以前她也是个985，211的优秀毕业生，觉得学习和吃饭一样简单。 但是大庆考文言文，八股文，诗词歌赋，君子六艺……不好意思，真的很水土不服。 更别提她如今这身体，虽说已经跟常人无异，但是午休，从不敢偷懒。 所以二哥能想通，那真的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最近叶果也很忙，主要还是秧田播种的事情。 村里每家田地的情况都不一样，而且大多都要临时旱改水。 好在叶家村离河近，沟渠也多，倒是还有很多细节要处理，要不即使洒了稻种，长势也会差别很大。 叶老大和她两人，几乎从早到晚泡在田地里，即使长衣长裤，还戴着帽子，人也晒黑了不少。 但随着更多催芽的稻种下地，村里人一片欢欣鼓舞，叶果每次从田里回来，背篓里都是满满当当的瓜果蔬菜，多到还能送去李婶家腌酸。 这还仅是开始。 “大富，如今这莲藕总算是收完了，稻种也种下了。村里人想要帮你们家秋收，你看行不行？” 里正特意往这里跑一趟，是因为他特意找人看过日子了，最近天气适宜，村里打算三天后，举行开镰仪式。 “各家都有各家的地，秋收都要脱层皮的。老二不在家，阿成阿力也不在，所以我家干脆就请了佃农，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村里请佃农的不多，但是也还是有的。 “那行吧。但是话说在前头，如果晚稻成功的话，那收割的事情，就肯定是村里大伙儿的。”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叶老爹笑着打了个太极。如今家里地窖的粮食，足够他们家吃上大半年。还有那山洞里，也藏了不少的粮食。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秋收这事儿，原本他农具都检查好了，然后小果就找他谈心了。 他也看开了，身体重要，自己还想看着小果出嫁呢。 何况，自家的秧田里，已经长成一片绿油油了，想到这里，他吸烟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里正，晚饭你在我家吃了再回去。”叶老太一边收了他面前的茶杯，一边在他面前摆了碗筷。 “小果最近去田里勤快，家里今天特意包了饺子，给她补补，你也多吃几个。” 想到自家能干聪慧的女儿，穿着一身崭新短打的叶老太，说话语气都比平时轻快了许多。 “饺子？那我就不客气了。上次我吃饺子，还是过年的时候呢。韭菜馅有的吧，配上点醋，那才叫够味。”里正也真心的替他们高兴，日子越过越好了。 “有的有的，你安心坐着，我这就去给你端过来。”见里正没有推辞，叶老太的觉得脸上倍有面子。 里正这人，向来同理心重的，穷人家的水，他都不会多喝一口。 被认可家境变好的叶老太，在原本盛好的饺子碗里，又加了一勺，白白胖胖的饺子，搭配着绿色的葱花，看着就很有食欲。 饺子皮全是白面做的，馅里面还加了肉，虽说每人只有一碗，但是也足够说出去炫耀了。 叶果收拾完自己，才上桌吃饭，除了水饺，玉米粥，莲藕羹……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被夸是常态，也是每日主题，她都已经习惯了。 不习惯的是，手头的钱越来越少，得另想法子赚钱。 吃完晚饭天还没黑，叶果在小婉的提醒下，总算想起了自己从岭南带回来的甘蔗。 甘蔗被她放在阴凉的地方，时不时的喷水，因此还保持着活性。 草木灰。 如今家里的木桶里，随时都准备有草木灰的。 种甘蔗之前，将种苗切成小段，每段至少包含一个节，两头沾了草木灰，然后平放或斜放在预先挖好的沟槽中。 甘蔗喜肥，为了方便后期施肥，也为了甘蔗长势好点，叶果把间距稍微拉大些，每个距离有三十公分左右。 种下去的时候，水一定要浇透，后期为了促进根系发育，会逐渐减少灌溉频率。 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秋天还没正式来，种完甘蔗后，叶果又是一身的汗。只能再去冲了个热水澡，才得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不用去山坳里收莲藕，叶老爹，叶老太，还有叶老大不约而同的早起下田。 先去自家秧田里看看水位，再去村里其他人的秧田里看看长势，这日子，突然就变得格外的有奔头。 因为高兴，最近村里人聊天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休息了三天，村里便迎来了开镰仪式。 这天难得的，叶果早早的被喊醒，又在叶老太的唠叨下，换上了嫩绿色的新衣服，头发上也扎了同色系的发带，看起来就像个绿精灵。 族学如今也放了假，专门让大家回来帮忙秋收。 村里长势最好的稻田田埂上，男女老少，各个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乱而有序的站着。 层层叠叠，热闹非凡。 “小姑，等下我们带你去捉泥鳅，竹筒我们都提前准备好了。”小木偷偷的道，这是他们每年的固定节目。 “还可以抓青蛙，泥蛙……小姑，到时候你帮我拿着背篓，我负责抓。”小木也争先恐后的道，生怕叶果不小心就被抢走了。 叶果被一左一右的拉着，简直哭笑不得，“你们还是先安静点，仪式马上开始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到三太爷走上了半人高的高台，台下，每家每户最健壮的男儿，手拿镰刀，围了一圈。 三太公起头，众人高喊“敲锣击钹开镰时，开工收割咯”！ 随着锣声响起，第一镰新谷被收割，象征着丰收的开始。 第80章 女主来了 秋收的到来，让叶家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繁忙。 田野间金黄的稻穗随风摇曳，大家挥舞镰刀，忙碌地割稻、捆扎，孩童们在一旁嬉戏，帮忙捡拾落下的稻穗。 骡子车和牛车满载着丰收的果实，缓缓行驶在乡间小路上。 村头传来阵阵打谷声，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晾晒着谷物，村民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片热闹而温馨的氛围中。 即使已经在县城买了宅子的女主一家，也在第二天回村了。 令叶果意外的是，阿力居然跟着他们的车一起回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县学统一的褐色长衫，下摆绣着统一的仙鹤图案。 头戴方巾，腰系布带，脸上一双褐色的软底鞋，还是叶果上次从岭南回来时，特意给他添置的。 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白瘦了不少，看向家人的目光中，满是思念。 “小姑，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叶力急忙跳下牛车，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被周靖文一把拉住，“你不要命了？” “谢谢，我就是太高兴了。”被骂也没放在心上，叶力反而喊得更大声了，“小姑，我回来了。” 说着人就像个炮弹一般，跑了过来，却在就要碰上彼此身体时，紧急刹车。 “我身上汗多，小姑你离我远点。”叶力不好意思得摸了摸头。 “力哥你给我买糖了吗？” “力哥，县学也是放半旬的假吗？” 还没等叶果做出反应，叶力身上就多了两个腿部挂件。 “力哥力哥，我们赶紧去挖泥鳅，晚上油炸来吃，可香了。” “狗剩他们都挖了小半桶了，赶紧赶紧。” 前面的问题他都没来得及答，就被拉着往已经收割干净的稻田里走了。 “回来了就好，要去也要先回去换身衣服。”叶老太不知何时，从隔着两个田埂的地方，走近了来，脸上满是关切。 “阿奶，我这就去换衣服。”说着头也不回的跑了。 都是孩子，哪里有不爱玩的。 这头还站在女主旁边的叶果，看着女主车上不断冒出来的人头，只得僵硬的打招呼。 好在女主是个很有眼力见的，自己和周靖文下了车，再让叶岩石把牛车赶回家去。 “小姑，好久不见。”女主脸色红润，好像还用了脂粉，身着一袭淡蓝色的棉布长裙，跟周靖文身上的衣服很搭。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中闪烁光芒，仿佛对于回村这件事情，非常的珍惜。 美女帅哥，确实养眼得很。 “好久不见。”叶果同样回了个微笑。 “小安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次打算在村里呆几天？” 叶安早就习惯她的直来直往，“最多三天。我在县里租了固定的摊位，租金都是一月一付的。” 叶果挑眉：女主这是赶来送进度的？ 她正愁着，不知道现在剧情走到哪里了呢，现在她知道了。 女主卤肉方子准备出场，威震四方了。 县城里吃喝拉撒，哪样都要花钱，她们去了也才知道。 好在宅子是自己买的，要不即使日子过得紧巴巴，单靠卖豆腐，根本不足以满足她们一家人的开销。 即使女主已经充分的发挥了她的聪明才智，做成了总批发商，还是捉襟见肘。 但是这是之后的剧情。 今天的剧情，应该是男主体验农村生活，女主美丽大方。 “不过你家也就半亩地，三天足够了。” 女主愣了一秒，似乎没想到她会对自家的情况这么清楚，“小姑如今，也要亲自下田去了吗？” 这要是原主，会不会觉得她在表达关心？ 只是这关心，是灰色的。 “这倒没有。最近家里宽裕，想再买些田，所以也想问问，你家的那田卖不卖？” “稻田，旱田，我家都要买的。”叶果笑得颇有深意。 这话让旁边默不吭声的周靖文都回了头，眼里盛满了对女主的担心。 “平安，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如果挖到泥鳅，我们分你一份。” 叶力已经换上了夏日常穿的短打，反正收割有佃农，怎么方便怎么来。 “平安哥哥，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如果遇上沟渠，我们可以把它掏个底朝天。” 叶路边说边拉了人就走，身后的两个小竹筒，因为碰撞，叮叮当当的发出声音。 “平安这一身，等下弄脏了不好洗吧。”叶果笑着插话。 她这么一说，叶安瞬间就被激发了昂扬的斗志，笑得无比的温柔贤淑。 “没事的平安哥哥，实在洗不干净，到时候换身新的就是了。” “挖泥鳅很好玩的，你就跟着阿力他们去吧，回头我让青儿来接你。” 后者脸皮微红，显然很是意动，看向女主的眼里，流露出丝丝情意。 围观了全程的叶果：作者这莫不是，没谈过恋爱？ 真正谈恋爱，哪里会对未婚夫这么温柔小意？ 女人不作，地位不稳啊！ 婚前都这样了，婚后堪忧…… 叶果：今天也在想要一直单身到老。但是，如果，假设，长得有那么帅，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不知道叶果胡思乱想到什么，女主她都懒得多吐槽两句：“除了泥鳅，说不定还能挖到黄鳝，那东西可是大补的。” “黄鳝我认得，小姑你等着，我这就去挖来给你煲汤吃。”叶力豪气万丈的道，像个就要上战场的将军。 “行，那我也去，看看能不能挖到黄鳝给你补身体。”如果不是因为和叶力当了校友，他估计还在装稳重。 如今又有叶果明里暗里的言语助推，他哪里还能按耐得住， “我准备去田里拾稻谷，顺便等他们，你呢？”叶果中午睡得饱饱的，此时就算女主来了，她还是选择充分感受秋收的喜悦。 女主什么的，全靠女配的衬托。她这个半吊子女配，现在只想安心种田。 “我跟小姑一说吧，你身体不好，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啧啧！ “那我给你拿顶帽子。”叶果很是服务到位。 女主果然不愧是女主，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如果没有脚尖轻掂，黑色的瞳孔里全是男主的倒影就更真实了。 男女主角全在眼前，书本剧情现场化，这又是什么神仙体验！！ 第81章 对照 穿书以来，先是忙着吃饱，忙着赚钱，如今又忙着种田。 像今天这般悠闲，在田间地头毫无压力的漫步，顺便回忆剧情的时间，对叶果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人的一天，就24小时，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穿书以来，她的心里总有太多的危机感，也始终明白： 没有权利上桌的话，就会变成餐桌上被分食的点心。 现代海量的知识储备，可以让她轻而易举的获得财富，地位，也有可能被称为异类，妖魔化，从而不明不白的走向死亡。 世界永远比想象中的更复杂。 “小姑，阿力明年就会下场吗？” 女主的提问，把叶果的思绪瞬间拉回。 “恩，会的。但是听说县学的老师，最看中的就是平安，你以后说不定，能当个诰命夫人呢。” 作者向来是不吝啬给男主高端配置的，出身，智商，情商，功名，武力值，财富……可谓是应有尽有。 书中周靖文日后，可是会高中状元的。 叶果对此并不嫉妒，也不眼红。更不会蠢蠢的，去阻扰男主的青云梯。 就在女主还在思考，叶果这话是不是在说反话的时候，叶果一边弯腰捡稻穗，一边开口。 “我看阿力和平安很合得来，平日里，平安的一日三餐都是你准备的吧。” “县学的食堂肯定没有家里好，你能不能顺带着，帮阿力也做一份？” “我们一个月付你一两银钱，你看行不行？” 即使县城的柴米油盐，食材每样都要花钱，但是一个人一两银子一个月，也是中等富贵家庭才有的预算，叶果这价位开得，着实令人心动。 “不，不用这么多的。”叶安连连摆手，“都是一个村的，反正做一份，两份都是做。” 那就是同意了。 叶果清楚，女主在家里的分量，于是趁热打铁：“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跟家里说一声，就拿银钱给你。” 两人的饭菜都一样了，还能不一起吃吗？ 一两确实是贵了点，但自古财帛动人心，钱财总比人情简单得多。 周靖文和叶力两人，如果一起坐下来吃饭，功课肯定是日常讨论的重点。 跟着未来的状元的思路，最差都能耳濡目染，现在还能有比这更快的科考辅导捷径吗？ 叶力还不知道，回村不到一个时辰，自家小姑不但把吃饭问题给他解决了，顺带还给他找了个隐形外挂。 现在的他，哪里还记得什么读书，满脑子都是黄鳝黄鳝。 抓黄鳝给小姑补身体。 周靖文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沾了泥泞，裤脚也湿了，五指化身为挖铲，挖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听着那边的一阵阵热闹的声音，叶安的心情，突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如果小姑真的给一两银子一个月，那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至少他们短时间，在县城的生活是可以撑下去的。 自己跟平安说的是，不能浪费粮食。实际却是家中日子逐渐吃紧，村里的半亩地，她也不得不抽空回来收割。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平安是大少爷出身，很多吃穿住行要用上的，都不愿意将就。 这也导致，家里的银钱，用的速度，已经跟不上赚的速度了，家人还因此跟自己起了冲突。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定亲是形势所逼，如今，她却渐渐的被他的学识所折服，心甘情愿的付出。 女主在路边采摘野花，男主在田地里嬉闹…… 叶果在这个瞬间，突然就记起了原文： 身处皇城的周靖文，永远记得，秋收那天短暂而令人心悸的快乐。 那是第一次，他了解了，什么是伙伴，也如愿以偿的，分得了三条黄鳝。 也是第一次他发现，叶安看向自己眼神，是那么的放任，安定。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他们就像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却又最受上天眷顾的那两个，势必要青梅竹马，白头偕老。 她的美丽，比她手中含苞欲放的花朵，还要娇艳。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温柔而多意，笃定而深情。 一眼万年。 作者极尽描述了，这天的美好，为男女主角的感情之路，添砖加瓦。 也是在这时，叶果的眼中，突然充满了泪水。 她果断的抬头，转身，看着漫天的霞光，却内心充满了庆幸。 原书中，极度的美好，需要用无尽的悲伤来对照。 二哥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叶家村很好，她的心很小，在现代为了买房，为了更好的生活。 如今，她只为家人，为大家的前程似锦而默默耕耘。 叶果的心，就突然踏实了，落到了实处。 她默默的擦干眼泪，在女主的震惊中，熟练的跟每个路过的村民寒暄，篮子里除了稻穗，也渐渐的多了好些瓜果蔬菜。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田地里逐渐响起了，各种呼唤孩子的声音。 叶果也跟着凑了热闹。 等叶力带头把人都领回来的时候，他们半人高的大竹筒里，已经收获颇丰。 黑色的泥鳅，黄色的黄鳝，叶果是不敢上手去抓的，伸头看一眼，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小安，我得了三条黄鳝，给你回去补身子。”男主看向女主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女主也是一脸的娇羞，白皙的脸蛋，闻言都红了起来。 “我这里有野葱，你拿一把回去，等黄鳝汤好了，切碎了放里面去腥。”叶果压下心中的感慨，笑着建议。 果然是三条。 其他那些泥鳅，大概在他眼里隐形了。 “野葱？那我就不客气了。”周靖文这个不下厨房的人，居然都伸手接菜了，可见对女主，真是情深意切。 “如果用不完的话，野葱煎蛋也好吃。” “还有，泥鳅煮汤之前，一定要用油煎过，这样才会香。” 村里人吃东西，大多都是粗糙的，叶果不想他们糟蹋这么好的纯天然食材，于是多说了几句。 等说完，大家便各自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叶果回头时，男女主角正在轻言细语的开心说笑，她不由的在心中期盼，如果他们能一直这么好下去，就好了。 叶安回头看时，叶果正一巴掌拍在叶力的后肩，小姑的架子摆得十足，令人忍不住的摇头皱眉。 第82章 得加钱 女主当天晚上，就吃上了，男主亲手烧火煮的黄鳝汤。 虽说野葱切得七零八落的，但是因为有人间烟火气的加成，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几乎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 叶果这边则不然，泥鳅黄鳝都是存活能力格外强的，养两天，吃起来不但更加的干净卫生，肉质也会更加的细腻。 自从家中有了余钱，家里的生活水平就直线上升了。 叶老太她们都是一辈子在厨房里忙活的，没有现代的空气炸锅，烤箱之类的，叶果的厨艺水平，真的还不如她们。 尤其是小婉，自从学会了做酱，那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那边的山洞里，藏了不知道多少种类。 阿力回家，更是给了大家一个添菜加餐的借口，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跟叶果穿书刚醒那会儿比起来，有点恍如隔世。 只是等大家吃饱喝足之后，谈起二哥二嫂，叶力和叶木两个人，都露出了孩子表情，蔫蔫的，犹如留守儿童。 “我回来之前，去外祖父家看过娘了。外祖母临时雇了人，专门照顾着，衣食住行都好，每隔一段时间，孙大夫还会亲自过去看诊。” “但是听外祖母说，娘这胎怀得很艰辛，吃什么吐什么，人都瘦了一圈了。” “外祖母还特意交代我跟阿奶道谢，说东西都收到了。” 叶力条理分明的道，王氏其实劝说他多留几天的，但是他一听说小姑回来了，就归心似箭。 而且他和娘一样，迫切的想知道，爹到底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其他的东西没注意，叶老太一听说王氏瘦了一圈，这还哪里坐得住，立马就站了起来。 “当家的，你赶紧陪我去一趟村头，上秋娘家问问，她当时怀元宝的时候，是怎么止吐的。” “这都还没过头三月，这么吐下去怎么行。王氏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呢。” 叶老爹看了下天天色，“这都快天黑了，如果去的话，让老大准备火把，也跟着一起去。” “阿奶，明天去也可以的，我又不是马上就回去。”叶力有心想要劝阻。 “不行不行，这个事情不能等，问了回来，如果要准备什么东西，也好尽早准备，明天就托人送到县城去。” 现代的叶母的性格也是雷厉风行的，叶果只得去后院喊了大哥，又让他们提前绑了裤脚，带了手杖。 要是有双长筒水鞋就好了，白天晚上没区别。 但是这事儿，叶果也就是纯粹意淫一下，塑料那可是化学制品，在大庆搞理工学院？ 如果她是正儿八经的工科毕业，倒是可以合计合计。 就她目前这理科水平，算了算了，梦里什么都有。 等人都走了之后，叶力便拿出麦芽糖来，把两个小的哄走了。 “小姑，我爹他？” 叶果对此早有准备，跟小婉交换了个眼神，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屋里。 小婉留意着门口，不让其他人去打扰他们的谈话。 “你先坐，我给你拿点东西。”说完叶果自己去翻了抽屉。 “小姑，我爹还好吧？”叶力有些担心的开口。 叶果手里拿了一个信封，对叶力的敏感，有些意外。 “你明年就要下场科考了，算是大人了。所以这事我会瞒着所有人，但是不会瞒你。” “但是在我说之前，你要答应我，这个事情，你知我知小婉知，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叶力二话不说就要举手，“我发誓……” “那倒不用，你自己记住就好。接下来我说的，你听了可能会有点激动，但是一定要控制住情绪，大嫂还在家里。”叶果压下他的手。 阿力于是改扶椅子两侧，以防止自己等下无处使力。 叶果见他如此稳重，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又更加认同了一些。 中毒的事情并不难说出口，不好解释的是事情的来由，始末，还有叶老二以后的安排和打算。 既然要说，那就都说。 家族的兴旺，从来都不能只靠一个人。 叶果说得口干舌燥，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听完所有的叶力，从未像现在这样，盼望着自己能够快点长大，为家人们分担更多的责任和压力。 叶思远写给他的信，只有三行字。 还是叶果走之前，握着他的手，帮着一起写的。 那歪歪扭扭，不成形的字，每一个，似乎都在诉说，现实的残酷。 “所以，我爹的毒，现在都还没完全解完？”叶力冷静的道。 叶果不置可否，“孙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心放肚子里吧。他自己有事，都不可能让你爹有事的。” “不管怎么样，过年他们肯定会回来的。阿成明年，还要和你一起参加科考呢。” “我还盼望着，你们同时通过童试。这样，我们的家就有三个童生了。” “然后就是继续考秀才，举人，贡士，进士！” “那小姑就真的可以享福了。” 所有的奋斗，到最后都是为了很好的退休，这是叶果的另类哲学。 叶力听了却没有一时的脑热，指尖在轻薄的纸上，反复碾磨。 “那小姑，我娘那边？” 叶果叹了口气！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不过十三岁的年纪，操心完爹，还要顾着妈。 而且他娘的肚子里，还有个小的。 忍不住的指摘道，“你就别像个小老头，瞎操心了。” “你娘那边我去解释，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给你找个武师父，提前把身体锻炼好。” “听说童试，要一口气考三条，吃喝拉撒都在考场。要是遇上天气不好，受了风寒，你熬都熬不住，更别提什么科考了。” 叶力听着小姑这大大咧咧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恼羞，还是应该赞同。 县学里只上半天课的学生，不在少数，据说大多都是去练体魄了。 他只是没想到，他还没说的事情，小姑早就帮他考虑了。 “平安以前练过，我跟着他一起学就可以了，不用另外浪费钱。”叶力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得到了叶果的双手点赞。 但是叶果这人，向来是不喜欢欠人情的，尤其还是男女主角的人情。 于是心里默默的下了决定，得加钱，给女主的饭钱，加到两个月三两。 第83章 卖地 女主第二天就换了以前的旧衣物，和家里人一起下田割稻谷去了。 男主因为没有干过农活，总共也就半亩地，也就得了闲。 跟着阿力他们，上山摘果，下河摸鱼，彻底感受了一把，田园生活的快乐。 周靖文收获满满，有刺泡，野李，河鱼泥鳅，还有青蛙……青蛙是在农田里吃害虫的，没有农药的大庆，地里的虫，都是人工抓的。 如果不是秋收，村里是绝对不允许抓青蛙。 现代青蛙已经成为保护动物～想吃也吃不上了。 叶果吃的东西都比较正统，野味什么的，基本不碰的那种。 只是叶力他们都已经剥皮用南瓜叶子包裹着，还用泥做了皮～烤出来，那叫一个香气扑鼻。 但是即使这样，叶果也就尝了条腿，然后就专心给村里的婆婆，媳妇，姑娘，大妈讲秧田的施肥去了。 要想秧田长得好，长得壮，肥水可是不能少的。短短一个月的秧苗期，就要追肥三次。 第一次追肥是在两叶一心期。 再隔六七天，第二次肥追肥，大概在三叶一心期。 最后一次追肥，叫做送嫁肥，在插秧前的三五天。 大庆的农业，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落后，像沤肥，堆肥这种，他们比叶果还更专业。 但是叶果对这种肥料的作用和力度，掌控不了。因此建议用大豆饼发酵，然后冲水洒在秧苗地里。 这种绝对是最好吸收，而且还不烧苗的。 要判断大豆饼有没有发酵好，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看有没有臭气，真正发酵好的东西，是绝对不臭的。 秋收不同于平常，中午都是要回去休息的，要不再强壮的人也会扛不住。 女主就是这个时候，看到了被一堆人围在中间的叶果。 有妇人挽起裤脚下了自家的秧田，左手提着半桶肥水，右手拿着木勺，正在叶果的指挥下，均匀而有力的，给秧田里的幼苗增加营养。 “听说村里打算再种一季稻谷。是小姑的想法，而且目前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参与了。” “你看这绿油油的秧田，听说才长了五天，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家里的田不卖，我们能经常回村的话，也可以跟着试试。” 女主的大姐，见她一脸的惊讶，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都说了。 能说什么呢？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小姑如今应该做生意亏了钱，家里又出了事……正一蹶不振。 哪里会懂得种田？还教村里人育苗？ 女主的家人忙了一个早上，虽说有些好奇，但是身体的疲惫感更加真实。 所以最后只有女主一人，扎在人堆里，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然后，恍恍惚惚的跟着叶果回了家。 等叶老太把三两银子塞到她手里了，银子冰冷的触感，才让她瞬间回神。 是了，自己重生了，命运已然发生改变。又怎么去要求，其他人的命运不变呢？ “那阿力平时的饭菜就全拜托你了，他不挑嘴的，什么都吃。”叶老太客气的说完，转身就走。 生怕自己停留一秒，就要把给出去的银子拿出来。 两个月三两。 这吃的哪里是饭菜，是吃银子吧。 如果不是自家女儿已经承诺，不好改口，她肯定是不干的。 见她收下，叶老太心里对女主的印象分，直线下降。 “你们家那地，也没开玩笑，家里是真的想买。你可以回去商量商量，我们按市价来。” “那我回去问问。”女主低着头道。 叶果也好说，“那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女主家的地不多，地还是最差的下等田，也就是田地肥力不够。 但是离自家近啊！ 这段时间经常在田间地里头跑的，那块田是哪家的，种了什么，肥力怎么样，那家人勤快不勤快，她一清二楚。 问就是记忆力好，上辈子，高考前一天还在兼职的她，考上理想的大学，那也是轻轻松松的。 女主游魂般的回家，胡乱吃了点剩菜剩饭，洗了个脸，倒头就睡。 男主以为她太累，心里满是愧疚，想着下午也跟着去帮忙，哪怕只是端茶倒水都行。 他不知道的是，女主哪里睡得着？ 她知道自己应该高兴的，她想问叶二叔，但是又不敢问。 小姑的变化太大了，以前她觉得，最没出息的人，就只能种田。 如今，她变成了她最瞧不起的那类人。 但是只要见过她在田间地里头的那股劲儿，谁又敢小瞧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重生的记忆，开始出现偏差的呢？ 是了，是自己挖到人参，后来又遇见了平安。 自己在小心翼翼的，为将来做打算，心里藏的那些事儿，做梦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费尽心思，半点都不敢出错。 为什么如今会难受，会犹豫，会徘徊？ 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赚的钱还不够多！ 女主在这个瞬间，突然就想通了。 然后就开始回忆上辈子的事情，还起身，拿了纸笔出来……这一写就是一个中午。 等下午男主想要陪她一起去田里的时候。 女主霸气的说，没休息好，不去了。 她家她做主，其他人又都是泥人性格，无人敢置喙。 女主见此，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做错了。万般委屈求全，到底图什么？ 半亩地，前前后后也就忙了两天。稻谷收了还要晒，晒完之后变成桌上的饭，还要经历很多个流程。 决定卖地的女主，没想到叶果连她家的稻谷一并买了。主打一个，一刀两断。 “你家户籍早就迁出去了，如今地也卖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姓叶，名字记在我叶家的族谱上。” “这次离村，以后非宗族祭祀大事，我们就不去打扰了。” “走之前，去看看三位族老吧。” “以后如果遇上了难事，不要怕，叶家村，始终是你们的根。” 女主家在县城买宅子，又迁了户籍的那天，他就想到了今天。 人往高处走，这是好事。 第84章 豆油 女主的离开，似乎没有给叶家村的生活，带来任何的改变。 只是偶然会有人，或炫耀，或羡慕，或嫉妒的说起她们一家，还有女主在县学求学的未婚夫。 县学放了半个月的农忙假，家里总算多了一个可靠的劳动力。 眼瞅着家里就要富裕起来，但是却因为跟的契约，不能大张旗鼓的叫卖。 其他人对此接受良好，叶果自己却有点着急上火。 无他，只因为她想买更多的粮食，储备更多的物资。 而这所有的前提，还是要有钱。 “小姑，你让我去收这么多大豆做什么？我们家又不做豆腐。”叶力扛了六袋大豆回来，久没有做苦力活的他，背后都湿透了。 “做什么？做油。”叶果眼睛一动，收起了脸上的愁眉苦脸。 叶老太和叶婉愣了一下，都看了过来，“你说做油，用黄豆？” 叶果点点头：“等我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是可以炒菜的那种油，以后你们想放多少就放多少。” 黄豆油可是非常好的。 大庆用的都是动物油，像叶家村这么偏远的地方，之前想有个鸡蛋给她补身体，鸡都是跟里正娘子借的。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养有家禽，富裕点的，家里还抱有猪仔，但是总的来说，肉贵，油水是不足的。 这一点，从叶家村村民，几乎个个骨瘦如柴就可以证明。 黄豆则不同，虽说有玉米土豆番薯，但是豆饭也是主食之一，所以家家户户，普遍都种有黄豆。 豆子油如果弄出来，价格肯定比猪油便宜很多。 叶果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据她所知，黄豆的出油率虽然没有菜籽高，但是应该不低于百分之二十。 也就是说，十斤黄豆，应该能出两斤油左右。 榨油出来的剩下的豆粕，也可以继续做豆饼之类的。 不但可以做肥水，还可以喂家禽…… 于是，叶果要用豆子榨油的消息，把全家人都轰动了。 第一步是炒豆子，家里人站都不舍得她多站两秒，哪里会舍得她做这个，又热又费劲的活。 家里能用的锅都被找了出来，毕竟，要榨油，豆子的量一定要大，出油快，还省力。 将豆子炒干水份，表皮变得有点油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再把豆子搬去杳米的石舀边，家里人手多，小木和小路也是一身的干劲，很小就把豆子杳成就细小的颗粒。 但是这样速度比较慢，叶果于是建议以后还是用石磨，让驴拉。 将弄成颗粒的豆子，用最轻薄的布兜起来，现在就差榨油了。 现代是把豆子颗粒，用稻草做成一个个圆形的豆饼，然后用铁环捆住，再放到机器里压榨。 但是这是大庆啊！ 稍微智能一点的工具都没有。 但是家后面就是大山，山上最多的除了土就是石头。 用石头榨油，办法是笨了点，但是先出结果，到时候再想办法改进改进。 他让叶老爹还有叶老大去后山，找来了又大又重的巨石。 被布包裹的豆子被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提前打好了漏油的槽口，这才将找到的大石头压在豆子上。 为了防止油打泼，叶果找来一个竹筒，放在槽口的下面。然后抬头就看见，叶老爹和叶老大，两人抬着“山头”过来了。 这两人，可是够实在的。本来他还想着，力度不够的话，找个人站在石头上，蹦两蹦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估计是用不上了。 “这样就可以了？你确定没漏什么步骤？”叶老太是最关心的一个，从头到尾一直跟着。 “这样就可以了。”叶果点点头，别看豆子小小的，出油可不少。 其实很多豆子和植物也能榨出油，现代有豆油，花生油，菜籽油，茶油，橄榄油……之所以是黄豆，还不就是因为出油多嘛。 其实花生出油更多的，但是甘蔗她都发现了，也还没看到花生。 没办法，叶家村太小了，以后再说吧。 “滴答……” “出油了！” 当第一滴油从槽口掉落下来的时候，叶家众人差点陷入疯狂。 这可是油啊！以前家里买不起肉的时候，用的都是猪皮，还是从年头用到年尾也不换一块的那种。 叶老太不知怎么的，眼泪啪嗒一下，就跟着掉了下来。 叶家众人守着榨油的地方，晚上觉都不睡了，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是自己在做梦。 一竹筒，又一竹筒的油被榨了出来，闻着豆油独有的香味，叶老太表情难以自控，眼睛看向叶果屋子的方向，自己这女儿，难道是仙女下凡了？ 而此时，叶果正在用炭笔画图，画的是水车。 叶家村上游的田地，浇水太难了，全靠扁担木桶挑，连水田都是。 但是水车这东西，她平时也就在田野类型的风景区看过，很多细节都摸不准。 画了个大概，确定自己暂时补充不了细节之后，她就放下了炭笔。 但是她却难得的，睡不着了。 表面上对豆油这事风轻云淡的自己，受家人的情绪影响，她内心也是无比兴奋的。 尤其是叶老太的眼泪，她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想着想着，干脆就重新拿了纸出来，笔还是用的炭笔，开始给远在岭南的二哥写信。 “二哥，展信佳。虽逢秋收，村里的叔伯却是十分的信任我，田里的秧苗……” 叶果一开始还有些矜持，写到后面就开始洋洋洒洒。 “家里的银钱总不够花，因此我就想要榨豆油。” “连个像样的压榨工具都没有，石头还是爹和大哥，临时在后山找的。” “我没有想到的是，娘在看到油的那一刻，她哭了。甚至爹，大哥……家里的每个人，都在抹眼泪。” “突然间我就后悔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榨豆油。” “娘私底下跟我说，她真的穷怕了，所以才会在看到黄豆能榨出油之后，喜极而泣。问我能不能便宜点卖给家里的亲戚朋友。” “所以二哥，一竹筒油，我打算定价100文。” 第85章 有钱一起赚 第二天一大早，叶老爹就拎着竹筒里的豆油去找了族老，在叶果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家里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大富，这真的是油？”看着那油一滴滴的滴下来，三太爷的心都跟着在颤抖。 “你是说，想让村里人，都跟着一起榨油去卖？” 三族老觉得自己死都值了，他活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黄豆还能榨油。 自从大家一起挖了莲藕之后，族里的老人们，就对他们家高看了几分。 等叶果开始教大家种秧苗，私底下，他们都不知道开了多少小会，还想着以后报答。 如今气都还没喘匀，又来了个豆油。 叶家祖坟冒烟了，现在让族里把小果供起来还来得及吗？ 里正咽了咽口水，都想伸手沾点油尝尝，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跟他有着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而最先做这事的，是安顺……众人还在纠结真假的时候，他偷偷的伸出食指在槽口下面接了一滴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自己嘴巴里。 吧唧吧唧两声。 “娘咧，这真的是油，好香的油啊！” 安顺的声调因为震惊而一扬再扬，然后被叶老大一巴掌捂住。 “小果还在睡觉，你再喊我就赶你出去。” 叶安顺知道他们把人捧在手心里，可是，这都辰时了，还没起床？ 他们刚刚，可都是从田里被喊过来的。 但是豆油是叶果想出来的。 他于是自己主动把嘴巴捂紧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黄豆确实能榨出油，村里家家户户黄豆都有不少，我们自己吃不完，那就拿出去换钱。” “但是如果价格不统一，质量不一样的话，生意就做不长久。”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们出方子，族里出章程，大家一起赚钱。” 叶老爹虽说没读什么书，但是能培养出一大家子，还能如此和睦的，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肚量。 这番话一出，院子里都安静了。 “昨晚榨了一个晚上的油，阿奶已经用小竹筒分了，每家一份，各位叔伯长辈先拿回去，中午吃餐有油的饭菜。” “我们家能在叶家村立足这么多年，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全靠各位父老乡亲的帮衬。” “我相信，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日子肯定就能越过越好。” 叶力不愧是读书人，几句话，不但夸了大家，还给大家灌输了团结一心的思想意识。 等大家走干净的时候，叶果自然也就醒了。 早餐还是特意做的，有蛋有肉有青菜，还有一杯羊奶。 自从发现她喝了羊奶，皮肤更白皙细腻之后，家里已经特意让人去寻抱崽的母羊了。 “都说了？没有人反对的吧？”叶果问小婉。 小婉现在对她，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一天24小时贴身服侍。 对她说的话，很是不解，“那是油啊！怎么可能有人会反对。” “我琢磨着，村里估计会给你立长生碑了。” 叶果：这就有点夸张了。 她不以为然的听听就过了，继续分析，“这个油我们要卖的话，还是得有个固定的铺子。” “村里好像没人家里，有这个条件。” 叶婉点头，“在三滩有固定铺面的都没有，更别提县城了。” 这话说得就有点水平了。 她都还没想油在哪里卖的问题在，小婉已经连县城都考虑了。 这眼光，很有做女强人的潜质。 “小婉，你算学好不好？”叶果边吃边问，碗里的蒸蛋，居然还加了蜂蜜。 味道，嗯，就很特别。 叶果慢条斯理的吃着，耳朵仔细听她的答案。 “还不错，一百以内的运算没有问题。” “家里算术最好的，是小路。” “哦～”叶果惊讶，“他怎么个好法？” “我算得慢，他会心算，可以算得又快又好。” “科考要考算术的吗？” 叶果不懂就问。 对科举的事情，小婉也不是非常的了解，“不知道，但是族学里有教的。” 没等两人继续，叶老爹他们就进了门，见叶果吃得差不多了，于是道，“你昨天晚上说那压榨的方法还可以改进改进，有头绪了吗？” “村里人现在都乐疯了，秋收都等不及，就都想榨豆油。”阿力补充了个理由。 叶果：…… “等我到处看看先，石头确实慢，而且榨得不彻底。要不这样，爹你先去让杨叔帮忙做个大木锤。” “我们就按打年糕的那种打法，应该也比现在这效率高。” 叶老爹听不懂什么效率不效率的，但是他听懂了其中的原理，二话不说的自己出门去了。 家里之前收的那些黄豆，已经都变成了豆油。但是叶老太，苏氏，还有小婉，锅里还继续炒着黄豆。 这都是村里人，刚刚送来的的谢礼。 “小果，你就这么把方子给出去，会不会太吃亏？”叶老太看着自家的女儿，一脸的爱意泛滥。 真好，爹娘都在。 叶果心中感恩，说出来的话也就很温暖，“都是一个村的，我们的油，要卖也是先卖给他们。” “但是只是卖给他们，也赚不了多少钱，那不如，大家同心协力，赚更多的钱。”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叶力表示受教了，两只小的，更是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光环。 须不知，叶果此时想的事情是，大庆也算是地大物博，真的没人知道豆油？ 这事情，还是得问问。 她于是转身又回了屋，然后，拿出纸和炭笔，又开始写信。 只是这次的写信对象，是叶玄。 书中的背景，着实属于各个朝代乱入，就像玉米土豆番薯这种，是如何做到低产的？ 感觉地里种的，还没山上野生的长得好。 但是似乎大家对这些东西的产量，都自以为常。 叶果不止一次的希望，能跟大庆的司农交流一下。 但是很可惜，叶家村不配拥有司农过来视察。 现代可以投诉，大庆却只有等。 还是那句老话，底层人民，不配拥有人权。 而她，穿书这么久了，还在底层奋斗，挣扎。 第86章 卖豆油 叶果可以等，但是村里人等不及。 下午村里的石磨坊就站满了妇人们，按里正的安排，每家先拿出二十斤豆子，集中榨油，然后再平均分油。 石磨坊原先是用驴的，大家觉得速度太慢，把家里的牛都赶了过来。 石磨大家是用惯了的，有牛拉，还要有人推，旁边炒豆子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闹腾腾的，叶果看着都替他们热。 “小果妹子来啦，路上晒不晒？” “小果睡够了没，睡够了身体才能好。” “小果你看看，我这豆子，炒得火候够不够？” …… 没想到的是，最热的人变成了自己。这天气，人凑成堆，可不就是热嘛。 冰怎么做来着？ 硝石，所谓的热水制冰。 要不还是风扇？ 算了算了。 “大家都让开点，小姑脸都热红了，有什么问题，说大声点就是了。”叶婉大声喊道，自己手里的蒲扇就没停过。 “这天太热了，小心中暑，里正叔，回头你得安排人喝点解暑的茶水。” 叶果汗流浃背的，自己也灌了口水。这才朝着之前问豆子火候的大婶走过去。 探头看了一眼道：“还要炒，豆子要炒得微微出油，这样之后才能出很多油。” “好勒，那我再加把火。今天中午那豆油炒的菜，可香了。小果你真是我们村的紫薇星。” 叶果：可别乱说，紫薇星可是帝星。 “快别乱夸了，你知道什么叫紫薇星？”另一妇人道。“小果明明就是仙女下凡。” 叶果：心累，封建迷信不可信啊！ “小婉，你看着点豆子的火候，我过去看下榨油的进度。” 榨油的地方，跟石磨坊有差不多二三十米的距离，棚子是临时搭建的，还没走进就闻到了阵阵豆香。 “我们先榨够家里吃的。再榨出来的就拿去卖，卖了油之后油，再去买豆子回来。” 今天不只三族老来了，另外两位族老也都坐在棚子下来。 油被装进了竹筒里面，竹筒就是在山上砍的，不要钱。 一竹筒油大概一斤，定价100文，跟动物油相比，至少要贵五六倍，这其中的利益…… 三族老听了叶果说的价格，一直黑着脸……怎么能卖这么贵？ 叶果：是我低估了大家的圣母心。 …… 很快便到了去三滩卖油的日子，叶果没有去，但是族学的孩子们都去了。 带着算盘去的。 叶果在看到大庆居然连算盘都有了的时候，内心没点震撼是假的。 算术在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经济社会发展程度。 因为除了生活应用，算术还可以应用到建筑设计，天文历法，河道航海……包括农耕，都是很有意义的。 今天的三滩注定的热闹的，一种叫“叶家豆油”的竹筒油，一开卖，就供不应求。 怎么能不热闹呢？主要是真的好难买得到啊！ 虽说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这种豆油，但是无论是它的价格，还是它浓郁的油香味，都令人无法拒绝。 三滩这边的村民，都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能省一文钱的地方，那绝对不能劝动他开荷包。 大家以前都没想过，有一天，能给家里买一竹筒油。 这油可一点都不比猪油差，那香味更甚，把油往锅里倒了加热，整条街都是油香味。 不少人还一个劲的打听，叶家豆油怎么卖得这么便宜，里正脸色那叫一个，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叶果小姑娘家的不懂事，怎么族老他们也跟着起哄，一百文一斤油，跟送有什么区别？ 但是想想这油的成本，算了算了，只要以后大家都能吃上油，一百文就一百文吧。 叶家村，用牛车拉了上千竹筒的油来，一开场就卖完了，又回去把村里剩余的都装竹筒，运了过来。 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围着不愿意散去，有人想多买点的，还有人没买到的。 阿力觉得自家小姑真是神算，于是找了里正，提出了可以让大家提前预定，十文钱一竹筒。 叶家村的人收着钱，嘴巴笑得都要合不拢了，心想着，下次一定要多榨点来卖。 很快油便卖完了，叶力提了几竹筒油去看孙大夫，顺便去帮小姑拿信。 药童看着手里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豆油，心想，叶家是不是有点太富裕了？ “孙爷爷那边什么时候得空？”叶力如今跟回春堂的人是最熟的，尤其是县城那边，连帮忙收拾卫生的隔壁王大娘，他都能问候两句。 孙小哥如今已经跟在自家爷爷身边，学习医术了，如果不是叶力过来，他现在应该在探脉。 两人坐在后院的石桌旁边，孙小哥给他先倒了一杯茶，这才开始接话。 “爷爷估计是不得空了，中午才休息了半个时辰，医馆外面排队的人，就拐弯了。” 孙小哥说的拐弯，是说排队的人太多。 其他人可能听不明白，小姑以前身体不好，可没少来看病排队，他一听就懂。 “那我就不打扰孙爷爷了。但是孙爷爷年纪也不小了，该休息的时候，一定要休息。” “是啊！我们也劝着呢，但是他不听。还得是大伯说，才有用。” 孙小哥忍不住的瘪嘴，他口里的大伯，正是孙乾。 “阿力你是来拿信的吧。你坐会儿，我给你去取来。” 孙小哥去得快，来得也快。 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里面胀鼓鼓的。 “这么多？”叶力都惊了。 孙小哥笑了，“可不是嘛，爷爷一早把包裹给我的时候，也念叨了一路。” “他讲大伯出去行商的时候，一年到头都没舍得给他写一封信。没想到这才半个月，就给叶娘子写了一堆。” “但是爷爷也说了，这里还有叶二叔的信，全在里面了。” 叶力接过包裹就道谢，“那我下次集市还来，估计这信一时半会儿，不会少太多。” 对家里的事情，孙小哥还是知道得挺多的，于是很赞同的点头，“是的，你可一定要来。如果你们要寄信的话，也可以一并带来，我到县城帮你寄。” 大庆所有的民间信件，都是通过驿站的，只有县城才有驿站。 两人又聊了会儿其他的，尤其是叶果关注的常用药材，走的时候，叶力又带走了一大袋。 第87章 信件 阿力的药材都没拿回家，就直接送去了山洞那边。 为了防止药材潮湿发霉，这次他还采购了不少的油纸油布，把药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好，这才放在最里面的角落。 小姑说了，这叫未雨绸缪，总感觉大庆要打仗。具体的缘由他倒是也问了几次，但是小姑只是叫自己多观察。 叶力本人表示一头雾水，但是这事情，间接性的让他读书更加的努力了。 这边卖豆油的人，都是一起回村的，没有其他的意思，主要是怕路上遇上坏人。 里正来之前就跟族老们商量过了，一边卖了油，就一边买了牛车，足足7辆牛车，够每个人都坐上牛车，还能给叶力单独留了一辆。 卖油去的都是家里的男人，等铜钱一箩筐一箩筐的抬进宗祠的时候，那围观的妇人们，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叶果隔着半个村子，都能听得见。 “小姑，这榨油的方子，还是你的，你怎么不过去呢？”小婉很是不解，两人正在菜园子里挖土呢。 “主要是时间精力不够，要不倒是可以去凑个热闹。” “听说里正做主买了半扇猪回来，要给每家都分肉呢。” “所以，要想保护好耳朵，还是远点好。” 叶果把篮子里用布包裹着的，已经出了芽的辣椒种子，一个小坑里放一个。 小坑连着小坑，没一会儿，一小碗的种子就都下了地。 叶婉表示不理解，就这辣椒？比村里卖油还重要？ 大庆虽说有辣椒，以前基本没人吃，还是小婉做了辣椒酱之后，村里才有人，逐渐的尝试用辣椒来配菜。 但是像叶果在现代那种，直接炒辣椒来吃的人，还没出现。 辣椒可是湘菜的灵魂。 这东西要是能推广开来，那才是真正的发家致富。 去了趟岭南之后，叶果的心态，并不是全然没有变化的。 就比如说，她已经打算随大庆的主流，把早日去皇城短住，作为理想目标了。 原因很简单，大庆有的东西，在皇城应该都有。就凭这一点，皇城她都是非去不可的。 “但是，你不去的话，那你怎么分钱？” “爹和大哥他们都去了，最不济，还有族老呢。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辣椒。” “辣椒的生命力很强，用处更是比你知道的更多。” “我就举个例子吧，村里人卖的是豆油，但是，加了辣椒，就可以卖辣椒油。” 叶婉闻言眼前就是一亮，“小姑，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叶果但笑不语，原因嘛，自然是，见多识广。 播种完辣椒，又去院子里，把秋季要种的其他蔬菜种子，都翻一下，避免晒过头。 穷人家的地，总是年头到年尾都不得闲的，哪怕地里长了野草，说不定都能吃上两茬。 为了提前收获，育苗是最直接的办法。 做完这些，时间也走到中午了，吃完饭后，本来叶果应该去休息一下的。 但是她惦记着阿力取回来的信，睡不着，于是便想着转移注意力，做点零食给两个小的吃。 村里的孩子也都跟着去凑热闹了，两个小的也没落下，所以现在都不在家里。 叶果屋里院里厨房里，走了几圈，最后还是去了菜园里，摘南瓜。 其实做地瓜片最好吃，但是今年园子里的南瓜最多。 还有一个原因，她想嗑瓜子了。南瓜子就很好，生嗑南瓜子，还能杀虫。对没有可靠杀虫药的大庆，南瓜子可太友好了。 想干就干，叶果让小婉在院子里，架了两三根竹竿。 让他就开始给南瓜削皮，南瓜心掏出来放一边的篮子里，然后切成一个个厚实的圈，挂花环一样的串在竹竿上。 “这个估计要连晒四五个大太阳才行，如果碰上下雨天，那就只能改吃南瓜羹了。”叶果换了身干衣服，站在屋檐下道。 “今年南瓜是真的多，浪费得起。只是小姑，还剩这六七个大南瓜怎么办？” “蒸了，然后捣成泥状，再重新做成南瓜片。” 叶婉收到指令，就去厨房忙活了。 独留叶果一个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昏昏入睡。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有人在喊，于是睁开眼睛，就看到阿力一脸的高兴。 两人跟叶婉招呼了一声，便去了叶果的屋子。 把布兜打开，叶力数了一下，足足有六封信。然后，有些信件，拆开来看，只有两三张纸，甚至更少。 “孙叔就是大气，不像我爹，每封信，都写得满满当当的。”叶力老气恒秋的吐槽。 说完却没有听到有回音。抬头一看，自己的小姑，正一目十行的，速速的看完了一封又一封的信。 叶果之前安排的是，他看自己爹的，她先看孙叔的。 如今她都已经快要来他桌上来拿信了，吓得他赶紧埋头就看。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他人都傻了。 什么叫，他身体已经大好，在那边建起了手工作坊，跟孙叔三七分账，不过短短半个月，已经赚了好多钱了。 信之所以厚是有原因的，里面都夹带了银票，一张一百两，除了第一封信，其他每封信都有。 孙乾说的事情，主要还是念叨着叶老二的身体，从吃药到吃饭，从散步到睡觉……事无巨细，叶果都觉得，孙叔很有当保姆的隐藏属性。 其余说的就都生意场上的事情。他的船，只有一艘去了皇城，预计一个半月后，就能回家。 盐引已经卖了，得了不少钱，所以他打算从岭南那边，走一批货回来，据说还有不少海上外邦带来的金银珠宝。 叶果：八国联军，那绝对是永远的仇人。就很想知道，大庆的如今的海防怎么样？ 孙乾还说，总算是把阿成劝学成功，运气好的话，估计能出个秀才老爷。 叶果对此笑笑不说话。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要求别人，那都是徒增烦恼，一切随缘。 他们要是科考都不行，叶果连后路都给他们想好了。这还得谢谢叶玄，据他说，大庆其实可以捐官的。 正儿八经的，用钱买的那种。 所以，多赚钱才是王道。 第88章 嫁妆 “小姑，我们是不是发财了？” 阿力边说这话，头和眼睛也没闲着，一副生怕被人盯上的样子，让叶果看了一阵好笑又心酸。 “村里今天的油都卖完了，定金也收了不少，家里应该也能分到不少银钱。” “所以，县学到底教得怎么样？有没有很好的老师，我们现在花得起钱。” 叶力，“我觉得县学还挺好的。” 对此完全没概念的叶果，只能表示尊重，然后又鼓励了几句。 再有半个月这样，村里的秋收就基本结束，开始要准备插秧了。 在这之前，要做的事情，主要就是去王氏那边。 为此，她家的好二哥，足足写了三张纸，强调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那这样，你先去跟小婉商量，跟她要几块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的肥皂，再跟她要几罐各种酱。” “东西要备两份，还有，王家的其他人，我们都要准备见面礼？” 原身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去过县城王家，主要是，太嫉妒了。 叶果自己呢，看过古代剧。像她着这种第一次上门的，基本都是一屋子的七大姑八大姨，没到场的，见面礼都不能少。 哪想叶力直接摇头，“阿奶估计会去跟外祖母问个好，小姑你的话，估计就直接跟我去娘的院子里了。” “你娘在王家还有独立的院子？” “是的，说是以前娘没出嫁之前住的闺房，娘没回去住的时候，就空在那里。” 叶果越听越疑惑，这县城王家，怎么听着有钱又疼女儿的。怎么在书里面，从头到尾都是隐形人？ “二嫂她，有多少兄弟姐妹？你有多少表哥表姐？” 虽说叶力也就是逢年过节回去见礼，但是对这些关系还是一清二楚的。 “我有两个舅舅，一个大舅，一个小舅，还有一个大姨，我娘排行第三。” “大舅家里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姨嫁去了府城，据说生有一儿一女，但是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见过。” “小舅还没有成家，但是无意于科举，平时喜欢舞刀弄枪的，家里就给他请了个武师傅。” “小舅于是从小定下目标，只要他打赢了武师傅，就去参加武举。” “小舅三年前就出师了，但是朝廷一直没有开武举。” 这王家，听着正派，家里似乎也挺正常的，就是不知道什么眼光，居然看中了自家二哥。 而且她也有点疑惑，有这样的岳家，书里面写的，叶老二因为去府城的银钱不够，所以回家娶亲…… 总觉得逻辑不通，就不知道作者又埋了什么彩蛋。 见小姑一脸思索的模样，叶力有心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那后天我们去县城。”叶果说完就想出门，然后被叶力一把拉住。 “小姑，文博表哥也在县学，但是我跟他不是同一个宿舍，就……” “就回来之前，我们起了点纷争。” 叶果将叶力上下打量了一番，从头到尾都没觉得他是个主动挑事的人，“课业观点不一致？” “小姑你怎么知道？” 叶果将人拉开，边走边说，“这是小事，你把问题抛给平安，看他怎么说，听他的就对了。” 本来以为应该会挨骂什么的，结果就这？ 但是。 “为啥平安的就是对的？” 叶果总不能告诉他，那是未来的状元，不听他的听谁的？ “你要知道，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平安能靠加试考进去，本来就说明有实力，而且又受县学老师的看重，那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比你年长，你跟着学点就是了。” 叶力若有所思的表示受教，自己也跟着出了屋子，拐弯就去厨房找小婉去了。 肥皂什么的，家里存有不少，辣椒酱也有，但是想到二婶怀着宝宝，怕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于是便要求再做几罐紫苏酱。 叶婉做的酱，那是相当的好吃，他在学堂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因为想吃他带去的酱，才主动跟他相交的，于是跟小婉把这事说了。 叶婉哪里还坐得住，熬夜都在做酱，主要是小姑说，后天就要去王家。 傍晚时分，忙活了一天，背了两背篓铜钱回家的叶老太，红光满面。 “小果，小果，快出来，收钱了。这都是你以后的嫁妆，快出来数一数。” 叶老太进门就喊，似乎已经提前完成了人生任务一般。 忙完了菜园子，又忙完了种子催芽，最后还去后山转了一圈，带回来两捆柴的叶果，被喊得有点发蒙。 啥？ 怎么就成她的嫁妆了？ 尤其是，她见大嫂苏氏一点意见都没有，拎着分到的肉，就进了厨房。 进厨房之前，还特意跟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大哥，怎么回事？” “你别问你大哥，这都是你爹我给你争取来的。” “族里本来商量着，以后无论村里卖多少豆油，你都可以抽三成。” “但是你总是要嫁人的，所以我就说，把这两成全部给你当嫁妆。族老见我这么大气，二话不说，在两成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成。” 叶老爹讲这话的时候，心里可得意了。 “就族里今天卖的油钱，一成就多了一百二十三两。这还是不包含定金在内的。” 叶果：这着实真的有点多了。按她的预估，最多也就给到两成。 至于叶老爹的讲法，她是完全不信的，只能说，里面还有些不为外人道的缘由。 叶果心里下定决心，得抽空单独去找一下族老们。 “族里不留钱买豆子？都分了？”叶果觉得族老们也不是那么没有远见的人。 “还有好多定金呢，那些钱买豆子，只有多没有少的。”叶老太把背篓里的铜钱全倒了出来。 叶果觉得家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所以，这些钱，真的全部给我？” “这当然，除开你这一份，我们家还跟村里的人一样，还有另外一份的。”叶老大说得眉开眼笑的，赚钱了哪能不开心？ 叶果：怪不得。这就是为啥大嫂一点意见都没有，原因原来在这里。 第89章 卢县太爷 村里对卖豆油，是早就议定了章程的。 按着户头来，每家拿出重量相同的豆子，之后卖的油钱平分。 如果村里豆子不够了，就按户头拿钱，由村里选人，两人一组，去其他村子收购，一人负责钱，一人负责豆子的质量。 至于榨油的过程，村里基于叶果提出的工分制，制定了一套详实的方案。 当然，绝对公平是理想状态。 拿回来的钱，叶果没有浪费时间去数，钱最后也都有叶老太收着。她的讲法是自己还小，怕手里拿不住钱。 叶婉在旁边听着嘴角直抽。 小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她不知道的是，叶果已经把钱用在哪些地方，都安排上了。 铜钱不值钱还占地方，没有了现代的刷脸，手机支付，换个银票总可以吧！ 等说到去王家的事情的时候，叶老太还是沉了脸，主要还是对叶果要一起跟去这个事情，不怎么赞同。 叶力爱莫能助，叶老大闷不吭声，其他人……最后还是叶老爹支援了一把。 总算又是解决了一桩事情，叶果于是愉快的吃完饭回去睡觉了。 须不知，叶家豆油的名声太大，竟在第二天的时候，县衙就来了人，叫里正前去问话。 所以还没等叶果去找族老们，她先被族老们给找上门了。 人是早饭后被带走的，叶果前后脚，就拿着孙乾给的信，进了县太爷的宅子。 县太爷一般来说是应该住在县衙的，但是出身富贵的卢县太爷，人还没到任，私宅买了，奴仆成群。 这座位于古城中心的县太爷宅邸，高墙围绕的庭院中，曲径通幽，花木扶疏。 一踏入大门，便有穿戴整齐，颜色统一的丫鬟引路，她们步态端庄，嗓音温柔，举止间透露出严谨的训练。 叶果和叶力两人，随着丫鬟穿过一条长廊，两旁是精致的花园和流水潺潺的小池塘。 长廊尽头，便是县太爷处理公务的正厅，布局严谨，说不定还找人看过风水。 大堂两侧配有偏厅，供休息或接待贵客之用。叶果他们此时就是去的右侧偏厅。 “贵客请稍等，我们老爷马上就来。”小丫鬟还没叶婉年纪大，头上戴着的珠翠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微微摆动。 “这是我给卢县太爷的见面礼，麻烦一并带下去。”敲门用的信件是早就给了的，他们才能进门。 此时叶力递过去的是一盆，通过修剪和整形，而与众不同，满目皆是苍劲美的梅花盆栽。 明明是县太爷，却最爱还花草树木，这也是个奇葩，但是这种人，至少不会绞尽脑汁搜刮民脂民膏。 在孙乾的口中，这还是个好官。 而且人家进士出身，县太爷这位置，还真是让他受委屈了。 有孙乾的指点在先，她没费多少力气就见到了人。 来人步履匆忙，步子迈得很大，身穿深蓝色的常服，衣服上绣有白鹏图案。 他的五官端正，双目炯炯有神，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严肃气息；鼻直口方，映衬出其坚定的性格和决断力；下颌微长，更增添了几分稳重与威严。 “你就是孙乾说的叶娘子？倒是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叶果和叶力礼都还没行完，就听对方来了一句。 第一次跟大庆的官员正面打交道，虽有心想紧张一下，但他这么一说，叶果忍不住的就本能的回了句，“孙叔说我什么了？” 卢县太爷没想她毫不怯场，愣了两秒，然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 “他说你胆大心细，果真如此。” 叶果：所以你第一句算是以貌取人？ 就很心累。 “你是为叶家村的豆油来的？平常的小娘子，见了我，头都不敢抬的。” 卢县太爷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端的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态度。 叶果在职场可是老油条。 脸上的笑容从一开始就没落下过，“第一次见县太爷，太激动，而且您太面善了，也就忘记低头了。” “卢老爷你真是未卜先知，民女今天，确实是为豆油一事而来。” “主要是，豆油一事，都因民女而起。” 叶果连吹带捧的，最后自己主动承认。 “哦！” “听说叶家豆油才卖100文一斤，这是真的？” “听说你们在三滩，一次就卖了上千竹筒的豆油？” 县太爷还是有点本事的，一开口，就没说错过一个数字。 “是真的。如果黄豆够的话，村里还能榨出更多的油。” 此话一出，卢县太爷之前濒临泰山而面不改色的脸，瞬间就变了。 人陡然站起，把叶果都吓了一跳。 “这豆油长期吃的话，有没有什么害处？” 叶果：这要怎么说呢？ “坏处大概是，人应该会胖些。” “哈哈哈……哈哈哈……”卢县太爷的笑声简直要突破天际。 等他笑够了，叶果都快喝完一壶茶了。 没办法，又香又顺口的铁观音，在大庆，她还是第一回喝上。 “叶娘子可知，在我大庆，从来没有出现过豆油？” 叶果端茶杯的手都抖了两抖。 “您没跟我说笑吧？” 讲真，叶果早就知道，只是等这个预估成为现实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心情复杂。 “要不你以为，为什么我会让人去请里正？” 请？ 两个衙差借口都没说一个，把人拉上马车就走了。 “里正叔如今？” 叶果起了个头，也不敢说太多。 没想到卢县太爷，真的如孙乾所说的那样，是个讲道理的。 没会儿就叫人把里正带过来了。 见到叶果一个小娘子，却跟县太爷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时候。他在内心，已经把叶果先给贡上了。 “卢老爷果然不愧为昌化的父母官，真是做事大气。我先替叶家村的父老乡亲谢过您了。” 卢县太爷的眼神在旁边的松树盆栽上溜达了一圈，然后摆摆手，“这都是小事，今天我想说的是，叶家豆油这事，我要向上面上折子。” “你这豆油方子？” 叶果对此早有准备，从怀里把方子拿出来递了过去，“您可以先找人试试，看看这纸上的是否属实。” “但是卢县爷，民女有个要求，希望您能网开一面。” 第90章 叶家村的财神爷 此话一出，叶力觉得空气都凝结了，偏偏自家小姑还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茶，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有什么要求？”卢县太爷面色不悦的开口。 “其实也不算是要求，就是想让村里人，继续卖油。”其实她还想跟踪，方子报上去之后的后续处理方案。 但是这事儿，现在说为时尚早。就大庆这个信件传送的速度，等孙叔回来再打听也来得及。 卢县太爷不想落得个以权压人的名声，但是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果然不愧是孙乾看中的人，识趣，还敢想敢做。 “只要你们按规矩缴税，卖油当然没有问题。” 里正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他来之前，都想好了，就算是把命丢在这里，也要把卖油这事保住。 才卖了一次油，村民们就开始可以考虑买稻谷，修屋子了……小果真是财神转世啊！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就算是县太爷在此，她还能给大家保住卖油的活计……对叶家村的人来说，无异于再生之恩。 “卢县太爷真是青天大老爷，您放心，商业税一文钱都不会少的。” 叶果算是看出来了，这卢县太爷，确实好说话，还没架子。所以说，投其所好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懂得取舍。 至于方子最后如何…… 叶果：出了这个门，就赶紧给叶玄写信。飞鸽传书的那种。 说完了正事，叶果便起了个头，讲盆栽，然后就变成了，卢县太爷，连说带教的，叶果只负责点头，陪笑…… 本来想把阿力介绍给县太爷的，但是最后对方，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 脸都笑僵了，叶果才最后拿了盆，迷你的迎客松出了门。 “小果，你胆子太大了，我……我腿都软了。”里正半个身体都没力气，全靠阿力扶着。 后者双眼都放光，“小姑，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一点都不害怕的？” 叶果：以前连省委书记都接待过，国家元首每天电视广播都见。 “就，作为县太爷，他总不会知法犯法吧！” 里正身子都突然挺直了，“还真的会。” “有句话叫，山高皇帝远。”叶力也跟着附和。 看来大家对这个社会，还是有一定认识的。 “所以，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是怎么进去这道门的？” 里正心中呐喊：供起来，一定要把她供起来。 叶力：就很想知道，孙叔的信件里，到底写了什么？还有，孙叔的面子这么大？ “你们就别纠结这个了。村里人估计都心急如焚，里正叔你先回去，我和阿力，就先不回去了。” 里正，“我一个人回村？” 里正这人以前在叶力心中的形象挺高大的，如今怎么在小姑面前，有点像是个离不开奶的孩子？ 呸呸呸！ 这肯定是错觉。 “里正叔，小姑和我要去一趟外祖母家，我阿爷和阿奶已经提前去了。” “但是你放心，我和小姑今天不会在这边过夜，摸黑也会回村的。” 叶果估摸着，族老们估计会熬夜夜在家等她。但是县城已经来了，她不想跑两趟。 过些天，又要给秧苗追肥了，秋收的田地，也要再加一次肥，才好插秧……她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 “这是县太爷的回礼，劳烦您一并带回去，算大家的。” “这……你真的舍得？” 里正虽然知道叶果一向大方，但是这次他能出来得这么快，全部都是她的功劳，自然是凡事都想替她多打算打算。 “以后你嫁人，带去夫家，那才是真的有面子。” 迷你迎客松也就巴掌大小，装在一个陶瓷花盆里，被土覆盖着根部，上面点缀着青苔。 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是叶果看的不是迎客松，而是装着迎客松的花盆。 陶瓷！ 这是她第一次在大庆看到陶瓷。 像自己家，用的不是竹筒，就是木桶，也有瓦罐……但是陶瓷，还是灰色有花纹的陶瓷，这东西，好像需要1200度到1400度的高温才可以的吧！ 以前也听同事吐槽过，说穿越者，但凡扯到朝代更迭的，杂交水稻，火药，混凝土，一个一个准没跑。 那时候听听过了，也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想起来……就凭着烧陶瓷这高温技术，搞个水泥出来，讲真，也不是不可以。 “小果，你再想想，这东西要给出去了，就真拿不回来了。”里正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 “里正叔，你拿回去吧！但是可能还得劳烦你等一下，帮我带封信回去交给三太爷。” 叶果眼睛四处寻找着可以写信的地方，没一会儿就发现了目标。 “阿力，跟我走！等下我说，你来写。”想到这里没有炭笔，叶果于是道。 阿力对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耳朵都激动得红了，“小姑，这是我能知道的吗？” 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瞒着他吧？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她也就能明白了。 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现在，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 “里正叔，你今天估计饿了很久了，先找个地方，填一下肚子。一刻钟后，我们还是在这个地方会合。” 等汇合的时候，叶果又塞给里正两个糖包，“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栓子的儿子的，您就别推辞了。” “里正叔你回去之后，让大家抓紧时间，最好连夜榨油，能榨多少算多少。” “然后每天都安排人出来卖豆油，三滩赶集就去三滩，没有集市的，就来县城卖。” “县城这边也还是老价格，税钱您每天亲自给师爷送过去，记住，每天都送。” 叶果又交代了几句，便大包小包的走了。 里正坐在牛车上，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突然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叶家村的人真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能得到如此福报。 供起来。 还在长生碑的事情，一定要马上安排起来。 还有小果的身体，自己要要亲自去问问大富，到底什么情况。 现在就算是要人参鹿茸调养，村里凑钱也可以安排。 她可是活生生的财神爷啊！ 第91章 县城王家 里正一路痛哭流涕的回村，把等在村口的村民们吓，得以为天都塌了。 谁知道峰回路转，家家户户就像过年一样，恨不得载歌载舞来庆贺一番。 然后里正就一字不落的传达了叶果的话，榨油，赶紧榨油。 趁方子还没公开之前，赶紧榨油。但是这个时候，陌生人进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走亲戚都被禁止了。 大家唯一的目标就是榨油，白天安排部分人秋收，晚上通宵干…… 石磨不够多，赶紧造！家里有驴有牛的，全部拉出来，统一管理。铁锅除了留几口大家轮流做饭吃，其他全部用上。 村子里搞得比突然征兵还气氛紧张，叶果这头，却松弛感十足。 县城王家的宅院，居然就跟卢县太爷的私宅，在一条街上。 差别只在于，一个在中间，一个在末端。 高高的围墙涂抹着白灰，顶部覆盖着青瓦，间或露出院内的翠绿树梢。 门匾上写着硕大的两个镀金的字，“王家”。字体遒劲有力，潇洒飘逸，却未有落款。 大门两侧各立一只石狮子，形态威猛，红色的木门上，挂着两个同样红色的门环。 叶力上前才敲了一声，便有年纪已过五旬的门房过来开门，还热情的称呼，“表少爷。” 叶果挑眉轻笑，也冲着后者轻唤了一声，“表少爷。” 可没把叶力羞得，差点想钻到门缝里面去。 进门之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影壁，上面绘有松鹤延年的图案，寓意家族繁荣昌盛，长寿吉祥。 绕过影壁，便可见到院落的布局：青石板铺就的庭院打扫得一尘不染，正面是一座雄伟的正厅，古木参天，雕梁画栋，显得庄重而气派；厅堂旁边是曲折的回廊，连通着东西厢房，廊下摆放着各种花草盆栽，增添了几分生气。 据叶力说，这里只是前院，后院都是家中女子居住的地方，王氏独立的小院，也在其中。 “你这外祖家，在县城，应该相当有影响力才是吧？” 先不说门房，礼数周全。这引路的丫鬟，无论是穿着外貌还是规矩，都不比县太爷家差。 宅子有钱可以买，下人要调教出来，在大庆，可是需要家族底蕴的。 整个王家宅院，算不上富丽堂皇，但却是不失温馨雅致的居住氛围。 怪就怪在，这样的人家，居然没出一个读书人，找的女婿，也最多算半个读书人。 这就有点意思了。 “小姑，阿爷不方便进后院，肯定有人陪着的。我们直接去找阿奶和娘。” “娘知道你去了县太爷家，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着急呢。” 叶力毕竟还是个少年，脚下的步伐，不难看出，他也是十分想念王氏的。 “有小木在，二嫂有再大的事情，估计都会忘了。”叶果可不会高估自己在任何人心中的地位。 “是哦，小木也来了，见到娘，他肯定要哭鼻子。” 他话音刚落，就被尖细的孩童音顶了回来，“谁哭鼻子了，娘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我才不会扰了娘的清净呢。” 叶果：古代人，都这么早熟的吗？这人还是自家的！ “恭喜二嫂，最近吐得还厉害吗？”被王氏握着双手拉到了桌子边上，屋内布局都来不及看一眼的她，此时满眼都是，白了，胖了，王家对女儿，可真是尽心，比在她家养得好多了。 怪不得怀孕就回娘家，能这么被精心照顾着，谁不想轻松过日子。 王氏是个心思细腻，又情绪稳定的人，此时却少见的有些焦灼，“你二哥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叶老太听了感觉一头雾水。 王氏还想再问，就被叶力出言打断了，“娘，我和小姑，中午饭都没得吃，您安排一下，让小厨房给我们煮碗面吧。” 叶力熟悉自然的吩咐，没等王氏张嘴，只是一个眼神，便有丫鬟弯腰行礼拐弯出去了。 啧啧啧！ 如果不是要注意场合，她都想来上几声。 “二嫂放宽心，二哥好着呢，前些日子写信来，还单独给你一封，你先看看。” 王氏心急如焚，接了信当场就看了起来。叶果于是也拉着小木，闲聊起来。 但是还没等她先松了一口气，就看到王氏开始掉金豆子了。 叶果吓得原地一个弹跳，“这事不赖我，信是二哥让我给的。” “要不然赶紧让孙爷爷来一趟，二嫂这肚子，还怀着孩子呢。” 本来就没什么事，她于是忙压下心里的诸多情绪，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干眼泪道。 “我没事，就是接到思远的信，太激动了。” “孙神医也说，怀了孩子的，感情起伏会比较大。” 如今这昌化县，谁人不知孙神医，从外地赶过来求医的都大有人在。 她只不过是沾了自家小姑子的光，才得孙神医数次上门。但是这种情意，尤其经不起消耗。 叶果这才松了一口气。 上辈子一直母胎单身的她，对孕妇这个身份，被动式的也了解不少。 但真的遇上了，理论知识储备，就真的，完全不起作用。 “二嫂你可不能讳疾忌医，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早说。” 之前听讲王氏怀孕，她还能理智思考安排，如今见到人，那真是比见县太爷还紧张。 王氏因为在娘家，肉眼可见的温柔文雅起来，“小妹放心，我不会拿孩子开玩笑的。” 叶果点头，跟王氏本能的拉开点距离，被后者察觉到，心情又低落起来。 叶老太不愧是当家了几十年得人，忙问起了去拜访县太爷的事情。 虽然只是全程隐形人参与，但是叶力说得那叫一个精彩。 叶果本人数次想要打断都没成功，只能听之任之。 醉在状态之外的她，第一个发现，院子里来了不少人。 那种不用敲门，人已经到了门口的那种。 被人扶着的老人家，一身的绫罗绸缎，身后跟着一堆的丫鬟婆子。 只是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个年轻道士。 只消一眼，便让叶果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第92章 住下 “你们认识？” 叶力的外祖母，王家老夫人把两人都互看了一眼，满是疑惑的问道。 惊呼出声的时候，叶果就后悔了。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笑着否认，“只是有些眼熟。” “小果问老夫人安。您这是？”王老夫人面色和蔼可亲，没有丝毫的架子。 听到她否认，也没有要追根究底。 叶果此时挽着叶老太的手，后者礼貌的起身，但两人也只是相互笑了笑，没有太多的礼仪，可见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很随意的。 “师父跟门房说，我家有喜，想进来看看。” “遇上这等好事，我怎么坐得住，于是亲自去门口接了。哪知道，师父进了门之后，无需人的指引，就直接往这处来了，真是神了。” 王老夫人边说边拜，说不出的虔诚。 那年轻的道士从头到尾，哪怕听到叶果的惊呼声，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还是那套破破烂烂的衣衫，脚上的草鞋都露出了白嫩的脚趾……叶果转头去不想再看，这一身，真的有种，隐性的暴力美学，多看一眼，都要忍不住沉沦。 主要还是那张脸，长得太犯规了，遮也不遮一下。 “师父，可是这地儿？” 年轻道士点头，向着王氏所在的方向上前一步道，“夫人这胎，可要辛苦些了。” “不知老夫人，可能提供简单住处，让我在此，等这孩子降生？” 大庆的道教、佛学、基督……五花八门，各种都有。 主流却还是道教，据说国师就是个道士。 道士这个流派，主打一个随心所欲，能吃肉，能成亲，强者上阵杀敌，弱者也能看看风水，自给自足。 别人不知道，叶老二的毒还是他轻轻松松就给解的。 他如今这话说得，场面静了静，转而众人就是狂喜，看向王氏的肚子，更是满眼的热忱。 二嫂肚里的孩子，有些特殊？ 这算什么，星象学？八卦风水学？ “当然没问题，只要师父愿意，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我这就让人去收拾隔壁的院子，您平时都有哪些讲究，我一并吩咐人去办。” 屋里的人这么多，王氏还没显怀，就被一眼道破，可不就是有些真功夫在身的嘛！ 王老夫人喜上眉梢，言语轻快的朝着旁边的圆脸小厮吩咐：“快快快，去通知家里的爷儿们，让他们都回来一趟。” “师父平时喜欢吃什么？鱼，肉，还是其他的？” “平时喜欢喝什么茶？我家有上好的碧螺春，是今年的新茶，您看合您口味吗？” 看着这要把人给供起来的架势，年轻道士却是习以为常。 自他说完那两句话，就不再开口。 估计是全家所有人都齐上阵，叶果这头才喝了两杯茶，吃了三块小点心，就听到据说是管家身份的人，急匆匆的跑步而来，说是院子已经收拾好了。 这人一声不吭的，所以主人家就只能察言观色了。 托他的福，原本应该见不上的王家当家人都出现了，也就是叶力的大舅。 王家大舅长得浓眉大眼的，嘴唇偏厚。穿着一身的劲装，身材壮硕，手上长着厚厚的茧子，显然是常年习武的。 只需要一眼，叶果就能看出来，他和王氏确实是亲兄妹。 明明眉眼相似度不高，但是那微笑的神情，却是像了十成九。 “师父不知从何处远道而来？”王家大舅细心询问。 年轻道士默不作声，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王家大舅却也不恼，自顾自的继续道：“我家得幸，能有此殊荣，如有招呼不到位的地方，请您随时提要求。” 说完扶着王老夫人，连同着众人，还有叶果他们，众星捧月般的把人送去了隔壁院子。 叶果早就觉得这王家有些富贵，却不张扬。 隔壁院子居然比王氏所住的院子还大，还有小桥流水，小池塘里，养了鱼和荷花。 不知道养了乌龟没有？ 叶果边走边胡思乱想，只专注着到处乱看，完全没有注意到，年轻道士，不止三次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对一个端人设的来说，这完全就是破例。 被这么多人送过去，面子里子都很到位了，王家老夫人，第一时间让人送上了绫罗绸缎，还有精致的吃食，就一个正厅，里面件件物品都是精致。 单单进门那扇屏风，就绣了梅兰竹菊四君子，叶果猜测，这尖端栩栩如生的绣法，少说也要绣上个几个月。 主要是，这东西居然是个双面绣。 非遗在它面前都弱爆了好吧。 如果带回现代，少说也是个镇馆之宝。 年轻道士却是看也没看上一眼，就在屋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副关门谢客的模样。 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到底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好了好了，师父高尚，我们就不多叨扰了。等会儿家中的男儿们回来，再一起过来拜见，您看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王老夫人虽然没有屈膝弯腰的，但是说这话的时候，也处处透露着，以年轻道士意愿为先。 崇尚自由平等的叶果，在一旁看得起劲，表示自己学到了。 但是学到了，并真的没办法做到。 年轻道士轻微的颔首，又得到了王老夫人的一堆赞赏就不多说了。 出了院门，王老夫人便开始从吃到穿的，事无巨细的开始跟王大舅交待。 王家家中小厮丫鬟也不算少，还有专门的管家。 但是这些人目前在他俩的眼中，充其量就是个工具人。 这重视程度，把叶果看得一愣一愣的。 本来还想细声碎语的问上自家娘几句，现在只能识趣的，充当一个背景板。 等众人分开，王氏也回了自己的院子的时候，才刚坐下。 管家就领领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进来。说是老夫人特意吩咐，让来伺候王氏的。 王氏还没从自家丈夫信中，所说的中毒事情中缓过来，就被安排了又安排。 她是看出来了，这事情根本没留给她拒绝的余地。 于是摆摆手，将自己屋里的大丫鬟喊了过来，就随她安排去了。 第93章 渊源 ”娘，小姑，让你们见笑 了。” 王氏也没勉强再笑，她是高兴，但是她也是个孕妇，感情起伏之后，更多的是疲惫。 叶老太亲自给王氏倒了杯水递过去，“王家对你如此上心，我本来也是放心的。” “如今师父住了进来，叫你回家这事情，我是提都不敢提了。” “还是等思远回来再做打算吧。无论怎么样，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最重要的。” “阿力和阿木也不小了，他们愿意住哪里就住哪里，我这老婆子都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思。” “只是云娘，你在王家的吃穿住行，该我们叶家出钱的，就不能占王家的便宜。这是一百两，你先拿着。” 叶果：我滴亲娘啊，这才多久，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倒不是叶果觉得不应该给这么多，而是跟她刚穿书那会儿，叶老太还思前想后的，天天的琢磨着典当镯子相比。 果然人一旦有了足够的经济基础，只要三观正，都是会变得大方、大气的。 “娘，这太多了。”王氏想也不想就拒绝。 叶老太以前只是家里穷，又不是真眼瞎，“收下吧，我也是做媳妇过来的。娘家是好，但是婆家也不能太小气了。” “你没回村不知道，如今村里开始卖豆油了，小果今天来之前还去见了县太爷。” “你选择思远，是我们家的福气。你就放心养胎，家里如今越来越好，凡事都有我们呢。” 这些年的艰苦日子，王氏也不是没有后悔过，但是每次看到丈夫，孩子，她还能要求什么呢。 如今有了身子，丈夫却不在身边，还……她…… “小妹，你跟我保证，思远两个月内一定会回来。” 手被紧紧抓住，王氏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眼里连另外两个孩子都全然不顾了。 叶果干脆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拍着王氏的后背，压低声音道：“二嫂，我保证。二哥一定会按时回来的。” 本来她想告诉她，那个道士跟二哥的渊源，但是让一个孕妇知道太多信息，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王氏是个心思细腻的，有了叶果这个开头，后面的情绪更加有点刹不住车，等叶果把人哄上床，盖好被子，又耐心的看着她闭眼睡着，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小果，你真的是长大了。”叶老太一直跟在旁边，随时搭把手。 这事儿，她做完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觉得累，反而是有一种以前不曾体验过的成就感。 “二哥在信里可没少让我安慰安慰二嫂，娘你就少操心吧。” “对了娘，我跟阿力给你买了一套胭脂水粉，还有一根银钗。您先收着，我先去把面吃了，肚子饿死了。” 说着叶果便拉着叶力去了外间，这里自然有小丫鬟守着，王氏一醒就有人照顾。 叶老太拿着小布包，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用过胭脂水粉了。 她的眼睛红了又很快的褪去，心中万般感慨，女儿真的长大了，自己如今能为她做的，也越来越少了。 等吃完一大碗面，叶果总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以前叶果工作再努力，一日三餐按时吃，也是她最后的底线。 穿书以后她这身体本来底子就不好，吃饭休息就更加注意了。真较真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她没有按时吃饭。 但是想到叶家村能继续卖豆油，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目前的问题是，隔壁小院，为了不叨扰那人的清净，门外都守了小厮。 所以要选个什么样的方式，才能顺利的，单独的见上一面？ 直接去敲门吧，万一那人不肯见，这面子丢得可不值当。 偷偷的去吧，万一被人看见，也是会落人口柄的。 阿木年纪太小，已经被叶老太带去偏房午睡去了，如今这屋里，能商量的就只有阿力。 叶果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把阿力喊过来，先把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喊了下去。 对自家小姑要单独去见那道士，叶力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之前她回自己外祖母的话，纯属应付。 他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小姑想要翻墙去见人。 这…… 叶果心里其实也纠结得很，“原因有些复杂，反正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是要见到他人的。他不愿意也没用。” 她没办法跟阿力说，你爹的毒就是他解的，如今又找上你娘。 这话一说，估计后者比他更加坐不住。 “那要不我先去拜访一下？” 叶力出主意，然后换来叶果一个白眼。 “你跟王家那些人一起去？” 叶力想想，“那人看着，如果不是要长住这里，估计连拜访都不会点头。” 也不算没眼色，叶果心里评价道。 “那院子，有没有狗洞之类的？” 这个问题，让平时规矩惯了的叶力，着实没有想到。 但是作为自家小姑的脑残粉，让他说谎，那是完全做不到的。 “好像真的有。”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熟悉的配方，果然电视剧也是源于生活。 叶果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知道傍晚自家小姑就要回村，叶力就算是想拒绝，也开不了口。 “小姑，我们要不要，提前跟娘说一声？” 叶果双眼一瞪，“让你娘跟着担惊受怕？你可真是孝顺。”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像其他玻璃心的人，估计当场就得情绪失控。 “别想了，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为了你小姑的名声着想，咱们也得偷偷的来。” “最主要是，我要单独见他，就他和我两个人，你明白吗？” 叶力猛的摇头，“小姑你不讲道理，要名声的话，哪里还能偷偷去见人。” 叶果都被气笑了，“让你去县学，你怎么越学越呆了？” “别说了，带我去找地儿，这事儿越拖就要越办不成了。” “等下王家人都回来了，万一碰上……你想小姑丢死人吗？” 叶力就这么赶鸭子上架的，带着自家小姑找到了狗洞，还当起了守门员。 第94章 徐长卿 徐长卿的院子里，没有下人。 他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自己面前一杯茶，对面还倒了另外一杯茶待客。 虽算不上旧友重逢，但是一杯茶还是要准备的。 只是他想过无数种，他和她相见的方式，她却以最不可能出现的方式出现了。 钻狗洞。 四肢并用的那种。 尤其是，一个人高高坐着，另外一个人…… 原本应该干净整齐的头发，现在沾满了乱七八糟的稻草……叶果一边用手找找拔拔，一边笑得眉眼弯弯。 “嗨～” 按大庆的礼仪，叶果应该作揖，但是算了，算了，她真不想彼此那么有距离感。 她完全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见到凳子就坐，看到茶就喝。 喝完之后，还大方提要求，“你这茶不错，能再来一杯吗？” 徐长卿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第一感觉，就是聪慧。 娇嫩的面庞如精雕细琢，透着天然的红润，仿佛晨曦中盛开的桃花，清新而又脱俗。 她的眼眸黑亮有神，宛如深邃的秋水，微微起波便能泛起人心内的涟漪，长睫如扇，每一次眨眼都能勾起无数心动。 唇瓣粉嫩且湿润，宛若樱花落于碧水，让人忍不住想一探其甜美。 青丝如瀑布般顺滑亮丽，随风轻舞。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青春的气息和生命的活力，就像是大自然中最美妙的恩赐。 虽年纪尚小，却已难掩那股子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灵动特质，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明明是粗鲁野蛮的动作，在她看来，却自然而随性，让人无法苛责。 “自己倒。”徐长卿平静无波的道，只一眼便重新把眼神放回了池里的小鱼身上。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叶果不生气，也会挑刺回两句。 但是她实在太喜欢他的脸了，觉得他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好听。 “好吧，那我自己来。”叶果耸了耸肩，已经放弃整理头发了。 连喝三杯水，叶果才把手中的杯子放下，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 后者端的就是一副高冷的人设。 叶果等了三四秒之后，便知道了他的答案。 “早知道我就从正门进了。”叶果虽是这么说，却没有半点后悔的情绪。 “上次得亏遇见了你，我那二哥才捡回一条命。”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除了高超的医术，你还会算命。” 对面那人一直沉默着，叶果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站起身继续道。 “我叫叶果，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得随意，实则一举一动都在细致观察琢磨，甚至在她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呼吸都放慢了。 “徐长卿。” “啥？你叫徐长卿？” 叶果双手扶桌，那凑过去的脸，已经远远突破了基本的社交距离。 得到回答算是意料之中，但是这名字！！！熟悉的名字！！！ “我的名字，有何特殊之处？” 叶果的反应，着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人跟人之间，一旦有了好奇心，之后的事情，就会朝着失控的方向前进。 “徐长卿，这名字好是好。就是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名字一模一样。” 徐长生原本是不应该信她这话的，自从他当上国师，他的名字，已然成了很多人的禁忌。 如果有同名之人，肯定是要改名回避的。 但是看她这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绝对不是胡言乱语，于是又问了一句。 “这人，现在何处？” 全然没有察觉，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有好奇心了。 叶果坐回自己的凳子，又开始回想原着。 作者真没写到他？这名字，未免抄得太随意了吧。还是说，又有什么隐藏线？ 仙剑里面的白豆腐，那…… “他不是大庆人。准确来说，他是一个剑仙，长相儒雅，气宇昂扬，实力强悍。但是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到头来却只能负了心上人。”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叶果双手托腮，张嘴就是神句，让一旁的徐长卿心口震惊的同时，少见的皱起了眉头。 “既然非大庆子民，那与我何关？” 说完他就自觉不对，瞬间恢复了高深莫测的人设。 “如无他事，你可以走了。” 叶果：好看的人，生气也是帅气的。冷冰冰的，就有点浪费他这张脸了。 自己也就感慨感慨，怎么就突然恼了？ 她这么费心心思来一趟，自然不是仅仅来互道姓名，再口头道个谢的。 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推到对方面前，“这是上次的诊金。” “然后还有两件事，我先问第一件事，你救我二哥，真的是巧合吗？” 徐长卿只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开始看鱼了。 “唉……好吧。看来是巧合。” 跟这种人聊天，真的需要一个强大的心脏。 “现在说第二件事，你知道，你等着降生的那孩子，是我二哥的吗？” “我现在很认真的告诉你，你在岭南给我二哥解了毒，如今，又盯上我二嫂肚子里的孩子。” “除了名字，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你到底什么来头？” 只能说叶果这人，穿书之后运气真的好。 能不断遇上别人口中的贵人，而且每个人，能包容她的无礼，还能通过她的语气行为，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你是说，他们是夫妻？”这次轮到徐长卿惊讶了。 岭南那次救人，他虽没有特意而为，但是也是他夜观星象之后，第二天才出的门。 叶果除了点头，啥也不能，“如假包换。二嫂肚子里的是他们的第三个娃，前面还生了两个儿子，你都见过的，一个叫叶力，一个叫叶木。” “所以，你是因为这事才特意来找我要答案的？”徐长卿的语气那就一个平静如水。 “那不然你以为呢？”虽然你好看，但是好看不能当饭吃啊！ 叶果内心逼逼，但是口嫌体直，眼睛可一直粘在徐长卿的脸上。 徐长卿也是头次见，把厚颜无耻四个字，当作理所当然的姑娘家。 “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徐长卿转过脸，虞光中，毫不意外的看到她，也跟着转过了脸。 第95章 大庆国师 什么答案不答案的，其实叶果来之前，就知道，大概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猎人怎么可能提前告诉猎物，他都做了哪些陷阱？ 她来这里目的，就像她之前问的，就想知道他什么身份。 从而好好打算打算，衡量一下，他对自家那未出生侄子的影响力，究竟是好是坏。 没想到他避而不答。 问多了又怕适得其反，所以她再次起身，打算怎么来怎么回。 徐长卿看着她轻灵的步伐，突然出声，“你的生辰八字，能告诉我吗？” 我的？ 生辰八字？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出生年月日有，但是具体哪个时辰…… 在大庆，姑娘家的生辰八字，那意义可大着呢！好像只有成亲前，合八字才用的吧？ “你是觉得，你可能看错了人？”叶果突然脑子就转了个弯，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边往回走，一边问，“你到底是通过什么看的？星象？风水？” “要不你直接告诉我，我那未出生的侄儿身上，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让你从岭南赶到了这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救完我二哥之后，就往这边走了。” “第一次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叶果真的很好奇，他到底什么身份。 徐长卿都没问愣了。 知道他身份的人不敢说，不知道他身份的，也不会跟他，推心置腹。 尤其是那句，看错人了？ 犹如醍醐灌顶，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摒弃一切，开始重新开始推演。 叶果在旁边一愣一愣的，看着他进屋拿了龟壳，铜钱，还有桃木剑出来。 然后旁若无人的，开始各种……神棍行为。 尤其是那双十指分明的手，结印的手势，快速而复杂，叶果连一个都没记下来。 就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越来越开始迷幻了。 她虽然看不懂，但是她看脸就够了。 就是苦了在外头守着的叶力，见时间都过去半个时辰了，小姑还完全没有出来的意思，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虽然小姑进去之前交代说，如果她半个时辰不出来，就让他不要等了。把阿奶和娘哄住，不要被发现，她不见了。 但是他怎么哄住人，她也没有说啊！ 好在他回到他娘的小院时，睡觉的都还没醒，他还能苟一会儿。 天知道，他都已经开始背四书五经了。 要不还真会被逼疯。 这头叶果却开启了休闲模式，那种有吃有喝，还有帅哥可以看的那种。 她都想原地打个铺盖住下了。帅哥很好看，但是还是活着更重要。 只是等她茶都喝了一肚子，桌上的点心也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人还在忙。 这年头又没手表……时间全靠更夫大街小巷的喊，她听得也不实在。 叶果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很久了，眼瞅着他一套作法，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就有点忍不住了，整个人蹲在他身边看了看，后者还是不为所动。 于是她伸手推了推对方的肩膀，“徐长卿，你算好了吗？” 这话让原本完全投入的徐长卿，仿佛回到了，他一个人在山上学艺的日子。 他年纪最小，每次要算的东西总是最难，到最后，师父总是会问，“徐长卿，你算好了吗？” 双眼陡然睁开，入目的却是一张洋溢着青春的少女脸。 片刻的恍惚之后，他轻了轻喉咙道，“你明天再来吧。” 叶果：不，不是哥们，我等下就要回村，明天不得空啊！ “就不能今天？我姓叶，这是我二嫂的娘家王家。” 叶果心道：这人到底行不行啊！ 徐长卿似乎是看懂了她的表情，“后天也行。算出来没那么快。如果你想快一点的话，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徐长卿，你知不知道，问一个姑娘家要生辰八字意味着什么？”叶果笑得有些别样的味道。 意料之中的沉默，她也就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后天我再过来。” “这两天我试一下，看能不能从我娘的口中，把生辰八字套出来。” 徐长卿想了想，开口道，“古语有言，紫气东来，是为祥瑞。” “我算出明年大庆有难，但是一直未找到破解之法，直到我在岭南，见到了微弱的紫气。” “一路寻来，此处最盛。” 叶果拧眉，“所以你猜想是我？因为我去过岭南，又在这里？” 话已然说开，也不用隐瞒，“是，但是奇怪的是，这道紫气，时而强，时而弱，这种情况，一般只有，在未出生的孩童身上才有。” 叶果真是服了这个老六。 但是转念一想，他这本事，是不是有点强得过分了？ “你算出大庆有国难？你到底是谁？” 叶果这次的目光，尖锐而锋芒毕露。 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隐瞒身份的徐长卿，莫名的就感觉到自己有些气短。 “我是，大庆国师。” “啥？” “国师？” 叶果表示完全被整不会了，原地就开始打转。 “你怎么可能是国师？” “国师一个人出门？” “还穿得像你这么……” 叶果突然就不吭声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住的就是驿站的独立小院。 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 嗯，这人真有钱。 现实是什么呢！！！ 能得到最好待遇的，有时候有钱也没用，还得有权。 他是怎么做到，明明有权，还一副讨饭佬的架势的。 不，好像只有自己觉得她穿得不好，但有钱。 其他人都觉得，他在苦修。 “你怎么证明，你是大庆国师？” 叶果虽然对大庆目前的时事政局，了解的不足三成。 但是她也知道，国师在大庆的地位，仅次于皇帝。 妈呀！ 刺激！ 叶果简直觉得自己，莫不是拿了女主剧本？ 令徐长卿没想到的是，她听到他的身份之后，没有觉得害怕，反而问他要证明。 回头再想想，她好像在听他说，算出了大庆有难，这么大一个事儿时，似乎…… “你知道明年大庆会发生什么。”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第96章 王家变化 叶果：不带这么智商碾压的，她现在装一下还来得及吗？ “连皇帝都不敢对我说假话。” 叶果：毁灭吧。 我以前觉得自己拿的是田园生活剧本，谁她马的，开出地狱级难度。 “叶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碰上我？” 叶果万万没想到，这事离奇得，国师都整出来了。 但是更炸裂的是，这哥们一开始高冷男神，现在简直无理取闹都来了。 “我要知道你是国师，我还送上门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徐长卿，我就一乡野村姑，不管你是不是国师，不管你因为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我那未出生的侄子要是有半点差池，我唯你是问。” 气急得就要手撕剧本的她，转头就走了正门，在门口小厮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摔门而去。 只是她这头气出了，王家大大小小听到下人汇报之后，都没用一刻钟，所有人都来了二嫂王氏的院子。 叶果一出门，就把书作者，祖宗十八代都已经骂了好几遍，才渐渐的冷静下来，思考着怎么解决目前的局面。 但是这个所谓的难题，就在叶果打算出去应付众人的时候，徐长卿那边派人来传话了。 意思是：两人是旧识，只是有些事情两人意见不统一，后日再请她前来商量。 王老夫人原本紧绷的脸，瞬间就扬起了慈祥的笑，“怪不得你一看到他那种反应，要不是师父自己说出来，你还不想认？” “师父虽说年轻，可是本事大。” “既然你俩是旧识，那我就更放心了。” “云娘，等下你婆婆和小姑回去的时候，那些准备好的礼，一定要记得给她们带回去。” 说完又转头跟叶老太说，“亲家，你家这姑娘，真是养得好。” 叶老太已经在叶力的附耳细语下，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笑道，“给您添麻烦了。小果自小主意大，又得人缘，这不，今天还去见了县太爷呢。” 叶果这没规矩的做法，即使有了徐长卿的背书，以王老夫人为首的王家众人，半点都介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姑娘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 此话一出，连王大舅都开口询问，“小果姑娘，居然认识县太爷？” 居然这两个字，用得不是一般的巧妙。 叶老太本不想说太多关于自家女儿的事情，但是现在也没有很好的事情，可以掩盖自家女儿这暴脾气了。 她以前也发现，自己这女儿，似乎气性比以前大了，但是也没想到，她会在别人家摔门。 她活了几十年了，一辈子就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情。 “我这老太婆哪里知道那么多。” “去之前，小果还说阿力是读书人，少不得以后要跟当官的打交道。所以阿力，你们今天的事情，跟县太爷那边都谈妥了吗？” 叶力点头，夸张的笑道，“这当然啊。我们走的时候，卢县太爷还送了小姑礼物呢。” 与人相交，每个人自身的价值，都是会被充分评估的。 王大舅看叶果的眼神都有了微微变化，但是也就真的只是轻微，言语却是变得更加的顺耳。 “小果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师父既然住在我王家，他相邀的客人，自然也是我王家的贵客。” “后日，我王家一早就派车到叶家村接人。小果姑娘，你看合适吗？” 叶果看了一眼自家二嫂，总算是勉强露出了个笑容，“不用，后日我不一定得空，到时候再看吧。” “只是如果我来了，还请王家门房，行个方便。” 当年叶思远娶自己妹妹王云娘的时候，他是反对的，如今再看，却觉得，自家母亲虽人老，眼睛却是毒辣。 “小果姑娘太客气了。本来就是亲戚，多多走动，才能更亲近啊！” 叶果不接话也没反驳，王氏于是上前，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 原本应该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因为有了这事，叶老太也得到了，第一次上王家门走时的待遇。 看着渐渐变小的，直至看不见的王家大大小小。 叶老太长叹一口气道，“这人呐，活着就是累。” 这话从叶老太口中说出，可不让叶果也忍不住的乐呵了。 “娘，你这感触，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叶老太脸一板，就开始说人生大道理，“你这小妮子，脾气也太大了点。师父前头才说你二嫂怀了个金疙瘩，王家就差把人直接供起来了，你倒好，专挑这地儿折腾。” “小果，那小师父一看就是个大有来头的，你跟娘说真话，你跟他真的认识？你们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 “吵？”叶果嗤笑一声。 “这事娘你就别管了。村里今晚开始会熬夜榨油，娘你赶紧睡一觉。万一晚上要您去炒豆子，您累了一天，可别到时候炒着炒着睡着了。” 自家女儿提醒得对，但是她一肚子问题，总不能憋着。 “小果，你怎么会见得到县太爷的？” “去之前我就说了，是孙叔认识。好就好在，卢县太爷，还算厚道。”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卖油。总不能等二嫂都生了，家里还不成样，王家连孩子都帮着一起养了吧。” 无论什么时代，这种事情，都可以算是原则性问题。 叶老太急着起身，都忘记自己是在马车中了，“彭”的一声，听得叶果都只敢睁一只眼看。 “娘，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你说王家不会是真的，想要养云娘肚子里的娃吧！娃儿肯定是姓叶的啊，要进我们叶家的族谱的。” 叶果见她说话声音洪亮，逻辑清楚，也就放心的坐了回去，再添一把火道。 “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姓什么其实也就是个记号。” “快，快点赶车，我有要事要回去商量。” 叶老太冲着马车外的车夫道。 后者甩鞭的次数，立刻就密集了起来。 叶果再次感受到了，屁股疼。只能安慰自己道，好在阿力他们没有跟着回来。 坐牛车，慢是慢了点，到就县城到叶家村，这条破破烂烂的路，还是命要紧。 第97章 无处不在的女主 叶老太急匆匆的回家，才到村门口，就看到了叶老大。 后者抓紧时间上了马车，这才告诉她俩，三位族老已经在家里等了一天了。 又单独跟叶果说，村里已经安排人出去收豆子了，收豆子的同时，都带了豆油出去卖。 叶果眉眼一挑，果然人多力量大，边收豆子边卖油，是她狭隘了，村里人为了卖油，也是发挥了所有的聪明才智。 等她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家里燃起了不止一盏油灯。 “阿奶，小姑，你先吃点东西，族老们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叶婉边说边把盖着的菜碗一一打开。 出去一天了，肚子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叶果见东西都是现成的，接过碗筷就塞给叶老太。自己又拿了一份，开始干饭。 自家的饭菜就是香，叶果连吃两大碗才停下，见叶老太还在吃，她也没走。 自家这娘的性格，她一清二楚，与其以后还要抽空跟她解释，不如让她亲自去看。 “娘，你要不要再喝碗汤？”吃饭这事，吃急了容易消化不良。 “不用了，我饱了。走走走，赶紧去堂屋。”叶老太一如既往的急性子。 两人一进去，屋子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起身，这尊敬的架势，如果不是看见，三位族老和自家老爹依旧稳坐着，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几位太爷，是为了白天的事儿？”叶果看着自家娘，坐到了爹爹旁边。 于是自己也找了个，下首靠门的位置坐下。主要还是天气太热了，这又没空调又没风扇的，只有门口偶尔有丝丝凉风。 “小果，族人真不知道怎么应该怎么谢你。”三太爷开口。 此时的他，看向叶果的眼神里，除了包容，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敬畏。 叶果摆摆手，“既然是同族，又是同村，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对叶果的大气，三太爷赞赏的捋了捋胡子。 “今天一定要等你回来，是有一件事，我们想听听你的想法。” 叶果疑惑，也没急着拒绝，“您说。” “叶安算起来，跟你是同出一脉。” “自从分家，她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但是叶安家的其他人，就那些其他长辈们，那是天天都想着找她的不痛快。” “原本这是他们自己的家事，村里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是和睦一家亲的。” “但坏就坏在，叶安的大伯，居然因为家里有了进项，觉得自己马上也能变成县城人了，今天就跑去叶安家，炫耀去了。” 叶果一听到女主的名字，就觉得事情要糟，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他总不能傻到，把豆油方子，都说出去了吧。”家里的饭菜如今油盐都不算轻，叶果习惯性的饭后吃点荷叶茶。 然后等她喝完一口，抬头。就看到大家复杂的眼神。 “他不但说了。他们家，居然还偷偷的榨油，以90文一竹筒油的价格，在外头卖。” 叶果：…… 叶果把屋里的人，各个都打量了一番，“只有他们一家？” 果然高手在民间，她之前可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毕竟叶家村村民给她的感觉，都是非常淳朴的。 三太爷觉得自己一把老脸都丢尽了，“就他一家，都查过了。” “好在叶安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不但没有以此为要挟，还特意回村，把事情始末告知。要不我这就是，族里的千古罪人了” 三太爷顿手跺足，可见是真的被气坏了。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没想到听到后面，还有女主的事儿。 她也是内心无比复杂。 这些自然是书中没有的情节。 但是，作者，还真的是不遗余力的，让她笔下的女主，保持真善美啊！ “所以，族里现在什么打算？” 三太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出族。” “只留叶安这一脉，之后的豆油买卖，也由他们家参与。” 叶果：草率了，女主这哪里叫真善美，这叫别有所图吧。 叶安家如今年岁最长的人，也就是自家老爹的大哥，自己见了，叫大伯。 大伯前几年已经过世了，大伯娘还是在的。 但是大伯娘这个人嘛，活着还不如死了。 这一处罚，不可谓不重。在大庆，出族就等于被判了死刑一样，以后哪里还能被人待见？ “只是可惜了，那些没长大的孩子。”三太爷也于心不忍。 叶果眼珠子咕噜噜直转，“爹，族里这决定，您怎么看？” 自家大哥那一家子，说到底根源就是娶妻不贤，但说到底，都是一脉相承的亲人，“我想请瑜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如果真的把他们出族了，百年之后，我也无颜见我大哥了。” 叶果听了想笑，合着这事，意见都没统一，就把这烂摊子丢给她？ 一头是大伯家的子孙后代，一头是全村人的发家致富之路。 自己给了方子，还要负责售后？ “三位太爷，出族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来问我一个小姑娘，来之前，您们就不怕，我会翻脸不认人？” 穿书以来，家人的温暖呵护，无理由的信任，无脑的支持，让她想要回报更多。 她自认为没有救世的心，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她一直谨小慎微。 只是没想到，总有刁民想害朕。 这里面有没有女主的手笔，她以后自然会去查。 叶果的话音未落，三太爷就急得跳了起来，“小果，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如果最后他们出族，也是族里的决定，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大太爷也颤颤巍巍的开口，“小果，叶家的发展，如今都在这张豆油方子上。” “我们想秉公处理，又怕伤了你的心。” 等他说完，二太爷手里的拐杖也往地上顿了顿。 “小果，如果不是叶安带着家人回村，事情也不用马上处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会在这里讨嫌。” “如今除了叶岩石那一家子，其他人已经全部扣在宗祠跪着。” 叶果现在的想法，就只想赶紧洗澡睡一觉。 第98章 种田小知识 “别出族了，他们不是想炫耀吗，让叶安家顶上他们家的名额。” “他们家未成年的孩子，族里另外拿出个章程，多少要照顾下，但是不能让他们家大人知道。” 最让人难受的方式，从来都不是死亡。 女主既然想要，那她就给。 说完叶安就再也不管其他，自顾自的离开了。 后续到底是怎么个定论，她也不关注。第二天睡到自然醒，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秧田。 地是农民的根。 即使村里在热火朝天的榨油，卖油，但是地里的事儿一点都没耽误。 叶果一路走过去，遇上了不少在秧田里找杂草的村民。如今这些人见了她，都恨不得不停作揖。 她又不是真正的大庆人，挥挥手便快速通过了。 “小果，你怎么起这么早？早饭吃了吗？”叶老大从秧田里抬头，如今秧田里已经是一片绿油油的，看着都让人心情变好。 无论自己什么时候起，反正在自己大哥眼里，都是起得早。 早已经习惯的叶果点点头，“大哥，我给你带了金银花茶，你先上来休息会儿。秧田里没有虫吧？今早的辣椒水洒了？” 没有现代的各种农药，辣椒水、大蒜水、草木灰之类的，叶果也不管有用没用，反正一一都用上。 “洒了的，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就洒了。小果你先到处转转看看，还需要做什么。我这边还要一会儿，还有少部分的杂草没检查完。” 同样是种田，叶果觉得自己真的，种的是大小姐的田。 毕竟让她一颗一颗的，去找杂草，那大可不必。 杂草自然会长大，没长大的话，等插秧的时候，丢了就是。 但是大哥他们，生怕田里的杂草抢了秧苗的营养，恨不得一天检查个五六七八遍。 叶果也曾经试图劝过，结果被反教育。 自己家的地，种子下得早，再过个把星期就可以插秧了。 地也要提前准备起来了。 “家里那些已经收割完的地，大哥你已经都犁过了吧，回头我们一起去看看。” 插秧前必把本田用水泡透耙平，烂泥脚在15公分以上。 沉淀一天一夜。 稻田放好水，耕好地，做到全面施肥，最后平板拉平。 说到底，还是要地肥。 以前村里人，虽然也懂堆肥，但是对此并不热衷，更关注天气对农作物的影响。 如今到了叶果这里，不说全部反着来，但是第一条，就是不停的施肥。 除了施肥，黑色的淤泥也安排上。 因为这事儿，叶果还记起了蚯蚓肥，这东西是，真的可以养的，生态又环保。 但是她胆子小，只能把大致方法说了，让大哥找个离家远的地方实验。 她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叶老大才上了田埂。 就是走到准备插秧的田边时，叶果忍不住的揉了揉眼睛，“大哥，是我看错了吗？怎么田里好像有好多鱼苗。” 如针大小的鱼苗，显然刚孵化不久，一群一群的，她突然就想起了，现代农业曾经风靡的，禾花稻田。 这里的禾花，指的就是禾花鱼。 “田里的水我放了一个星期了，可能是因为没有流动，所以……我现在把这水放了，再挑些新水来？” 水放到河里，虽然会有些损失，但是还是可以存活部分鱼苗的。 最主要是，这么小的鱼苗，只能干看着，想抓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倒不用，这鱼可以一直养着，不但能给田里增点天然肥料。有长大的，抓来吃也是一道菜。” “大哥你把田里的水看好了，说不定稻谷没熟，咱们可以先吃上鱼。” 叶老大笑呵呵的从不问缘由，“小妹放心，这鱼我一定给你看好了。” “如果你喜欢吃鱼的话，等家里新买的地基批下来，可以挖个小池塘。” 被人这么宠着，没理由不开心啊！ “还可以这样吗？那二哥回来就要砍竹子了，二嫂肚子里的孩子小小的，家里有池塘的话，可得做好防护。” “我觉得挖地基太浪费了，不如就把之前我们从叶安家买过来的农田，直接改成池塘。” “池塘不但可以养鱼养虾，还能种莲藕，养螺丝河蚌。最重要的是，池塘里的淤泥，那可以说天然的好肥料。” 叶果越说越兴奋，“到时候在池塘旁一定要种点薄荷，紫苏，艾草之类驱蚊的。” “离水近，蚊子多。” 见她这么开心，叶老大都想今天就去挖池塘了。 “那地不大不小，做池塘再合适不过了，等下我回去就和爹商量一下，早点安排上。” “谢谢大哥。”叶果笑容甜甜的，觉得这气氛，真是绝了。 差点就开口问自己生辰八字的事情，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唐突的开口。 毕竟这种事情，一次问到了，那就皆大欢喜，要是让家里人察觉，解释起来，又是一笔糊涂账。 “大哥，这地你犁了几遍？”大庆的农具其实不算落后，像犁，脱谷机，石磨这种，都是现成的。 说起田里的事情，叶老大是真的老大，“五遍，我昨天还自己用脚踩了半亩地，你看，就一个晚上的功夫，水浅的地方，都长杂草了。” “这块地本来是下等田的，如今看着，这么来回一折腾，都可以当做上等田用了。” “也没那么夸张。晚稻的关键还是在霜降前收割，产量倒是其次。” “大哥你也看到了，那小块我从岭南带回来的，据说是三个多月就可以收割的稻种，长势确实不一样，都比其他的秧苗高了一个指节了。” 叶老大以前知道埋头种地，如今却是跟着叶果，逐渐的开始懂得找农作物的生长规律了，“如果不是怕烧苗，我都想天天施肥了。又怕地太肥，等秧苗长大之后，只长个头，不开花结果。” 这话说得很在理，“所以虽然是水稻，但是水分也不能一直太足，要不就影响根部发展了，到时候得不偿失。” 两人一直在田埂这边，又是讨论，又是商量后续安排的，直到太阳晒得皮肤疼了，这才匆匆的回到家。 第99章 小婉的潜质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大嫂和小婉把中饭都做好了，叶老大因为昨天在县城忙了一天，于是今天也就只做了点喂鸡养鸭的活计。 见两人回来，忙给到了白开水递过去，“这么热的天，怎么没早点回来。你这当大哥的，也不知道好好照顾妹妹。” 叶果水喝到一半，回头看自家大哥，一脸的认真检讨的模样。原本生出的同情心，瞬间收了回去，就想脚底抹油。 但是显然她低估了自家老娘的战斗力，还没等她放下手里的竹筒杯，下一句就说到自己身上了，“家里如今也不是吃不起饭，你怎么比吃不起饭的时候，还要折腾。” “田里的事情，你都交代老大去做就行了，在田埂上一待就是一个早上，你也不怕自己身体受不了？” “赶紧洗手吃饭，吃完饭就回屋去休息。” 叶果向来是个识时务的，“这不等您一起吃嘛，你不伸筷子，我们这些小辈，也不敢先吃啊！” “是啊是啊！阿奶，爹，小姑，你们快进来，我碗筷都摆好了。”家里如今就小路一个孩子，此时正从厨房帮忙端菜出来，听了个尾巴头，就跟着大声附和。 “你这小家伙，就是机灵。小姑下次带你去县城看看，还给你买糖人吃。”叶果拧了一把小路如今胖嘟嘟的小脸蛋，后者想躲手里又有东西，只能被动接受。 正要表达拒绝，叶果的话就让他完全不躲了，“爹娘，阿奶，我要去县城，小姑说的。” “你真是，他一个小孩子，惯着他做什么？”叶老太虽是这么说，其实眼里都带着笑。 苏氏胸前围着围裙，对自己这小姑是越来越顺眼，“小妹如果真要带这泥猴子去的话，那就把小婉一起带上，这样还不用你盯着他。” “这方案好，听说县城有拐子，有小婉在，我就半点都不用操心了。” 也就这么几句，就定下了，带着两个孩子去县城的事儿，大家似乎都没意识到，叶果自己也是个孩子。 午休的睡眠质量相当不错，所以说，累了就对了。 下午醒来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隔着几道门，偶尔可以听到家里纺织机的声音。 “小婉，其他人呢？”叶果最近忙里忙外的，觉得已经很久没有两人一起单独说话了。 叶婉见自家小姑醒来，马上停了手上的活计，“小路估计去榨油坊那边野去了，听说最近油坊里会给他们一些油，拿来炸东西吃。村里的海子们，天天不是河里摸鱼，就是上树捉虫。” “捉虫？” “有些虫子油炸后，可香了，小姑要不要试试看？” 从来都是个胆小的，叶果听了连连后退，“饶过我吧，娘呢，炒豆子的话，应该大嫂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吧？” 叶婉点头，“是的，一家就安排一个，阿奶估计是唠嗑去了。” “小姑你有事要找阿奶，要不要我去帮你找回来？” “算了。”叶果拒绝，“这布，你懂得怎么染颜色吗？” 指着小婉那半尺长的布头，叶果问。家里人身上如今穿的衣服，都是直接买的布料，所以一直她也没留意到这个。 “有些常用的颜色，染得出，但是颜色较淡。但是像蓝色，紫色这种，颜色比较重的，还是只有送去染坊才可以。” “我们自己的布，也可以送去染坊？” 叶婉是个姑娘家，但是事实上出去的次数并不多，“具体的我不知道，每次都是阿奶带去集市，在下一个集市又带回来。” “只是以前家里穷，也只有过年之前，才会拿些好的布料去染色。” 对于大庆的手工发展程度，叶果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还有个事儿……” 叶果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就听到小婉噗嗤一声，笑道，“小姑是想跟我说，婚姻大事？” “这事儿娘也跟我说了，虽然有不少人上门来提亲，但是如今阿成哥不但没成亲，人还在岭南，我真不着急。” “如今我在家除了做点琐碎的家务，还能做各种酱拿出去送人，偶尔心血来潮，还能做点与众不同的肥皂。” “其实以前，我特别羡慕小姑。” “如今小姑宠着我，还带我去了村里姑娘一辈子都去不了的地方，我已经很知足了。” “小姑，你说，我们就真的，一定要嫁人吗？” 叶果以前就觉得这小姑娘，有种做女强人的潜质，如今这一听，更加是眼前一亮。 “你还小，不急着下决定，且行且看。爱情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果中途你遇上了，那就勇敢抓住。如果没遇上，你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女户吗？” 叶婉如今也比以前有见识多了，听了很是意动。 在她人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的叶果，下午还是又去了秧田。只是这次去的不是自家的秧田，而是村里其他人家的。 每家情况不一，但是她去的每一家，田里都有人。 这勤劳干劲，真是值得夸赞。 因为晚上要加班加点，晚饭大家吃得都比以前多，据说爹和大哥，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 家里的女性同胞，倒是因为白天做事麻利，提前把工作做完了，得以回家睡个整觉。 叶果也就是这个时候，去了叶老太的屋子。 屋里亮着油灯，叶老太正坐在床边，难得悠闲的梳着长发，影子映在墙上，又温柔又温馨。 “小果，你中午睡得怎么样？明天，你还是要去县城？” 对自己这个女儿，她如今是真的管不着了。现在她只希望，她能把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告诉她一些。 王家住进了个高深的道士，这个事情，是好事，家里人都知道。 “嗯，要去的。所以有个问题，一定要来问娘。” 叶老太见她这么认真，于是把手里擦头发的布放下，坐正了些。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被人如此信任，叶果不由的抿了抿唇，言语艰难的开口，“娘，我想问……我的……生辰八字。” 第100章 不耐打的女主 叶果觉得自家老娘肯定是最近遇事太多，肉眼可见的稳重起来，听到自己话，居然没有惊跳起来。 但是也过了好一会儿，叶老太才开口，“小果，你要生辰八字做什么？” “是王家那师父，也想帮你算个命？” 叶果应该怎么说呢，这说法都让娘自己找好了。 她只得装作一副确实如此的模样，半侧着身子点点头。 “王家尊崇他，一方面是他确实有些本事，另一方面，是他目前表现出来的东西，都是利于王氏的。如果他日，事情都反过来。王家自然会有自己的手段。” “所以小果，这生辰八字，你还要吗？” 没想到自己娘，还会有这样一番见地。这话就差没直接说，这算命，算得好就好，算不好还不如不算。 你们不知道，徐长卿他是国师啊！ 王家即使再有底蕴，又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能认命。 呸呸呸！ 徐长卿如今关心的是，二嫂肚子里的孩子。 如愿拿到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叶果怕自己记错，还特意手抄了一份。至于原件，当然还是由叶老太保存着。 第二天，叶果睡醒的时候，就听小婉说，家里来了人。 她一边洗漱，一边对王家的做派心中不喜，自己明明就拒绝了，怎么还上赶着找不痛快？ 如今叶家村，也不缺一辆进县城的马车。 但是没想到的是，到了堂屋的她，见到了女主叶安。 “小婉，这就是你说的，家里的客人？” 小婉一边给她把早餐的鸡蛋羹，莲藕汤，小米粥，小肉包一一端上来，一边点头道，“是啊，小安一早就来了，我还以为小姑你知道呢。” 这对话，让一旁的女主着实有些尴尬。 女主穿着县城女人常穿的襦裙，头发上还绑着跟衣服同色系的发带，头上虽无珠翠，但是两只耳朵上，戴着精致的银色耳坠，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一摇一摆的，很是漂亮。 “是我怕找不到小姑，所以一早就来这里等了。”女主只要一笑起来，那神情，似乎就能让周围的人，心情瞬间也跟着舒畅。 叶果也被这强大的女主光环感染，低头吃早餐，避免开口。 “小姑，这是阿力的饭钱，我特意拿来还的。”叶安脸上一直挂着笑，“估计一时半会儿，我都会在村里待着，回不去。” “那平安？” “都跟他说好了，让他也去县学的食堂将就一下，实在吃不下，就到县学门口买点，或者自己下馆子。” 即使女主这样说，叶果也还是没有半点没有接过银钱的意思。 “既然你户籍都迁出去了，回去是迟早的事儿。” 女主似乎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但是很快便又调整好了自己，“那也行。另外就是想特意过来谢谢小姑，给了我家这么大的机遇，这是我在县城买下的一个小门头，想要送给您。” 小婉一直也在屋里，长这么大，没想到还能遇见，有人来送门头的。 门头这东西，可不是八两十两就能买下的。 叶家村如今也是因为卖豆油，偶尔才会想要去县城置办门头。门头这东西，如果位置好的话，比在县城买宅子，那费用绝对是成倍的增加。 哪里想，这叶安比自己还小，出手这么大方。 不由的又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 这一看才发现，叶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不像村姑了。从衣服到装扮，虽然尽量低调，但是稍微有点眼色的，也能看得出，她就是个城里人。 “门头？送给我？” “按你这标准，村里人，每家每户，是不是都要给我送个县里的门头？” 不好意思，女主这种真善美，她完全接受无能。 明明靠着卤肉，跟县城的酒楼都开始做生意了，却偏偏还要来寒碜她。 女主被怼得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最后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看着一旁的小婉都替她难受得很。 递给她一张手帕，开口道，“小姑也没说错，那豆油的方子，也不是给你一家的。都是一个村的人，能拉就拉一把。你阿奶，如今每天还是去你们家叫骂吗？” 女主点点头。 “你也是个命苦的。这明明不关你的事，要我说，你就应该去找三太爷，让他老人家出面帮你主持公道。” 女主都快被这话给吓到了。 她现在和家里人，就是两看相厌，当初有多想保护他们，如今就有多想要抛弃他们。 如今她那嫡亲的大姐，还在县城里待着不肯回村。如果不是想要把这门头拿在手里，平安也不会提出，把门头送给小姑这种馊主意。 于是女主开始哭哭啼啼的，说明缘由。 主要是因为她那嫡亲的大姐，看上了一个贫困书生，闹着要嫁，还想把家里的东西都搜罗带走。宅子拿不走，她就看上了其他的，首当其冲就是这才置办的门头。 明明是自己辛苦赚钱买的，如今爹娘却真的动了心思，只想着那书生能一考就中，他们家跟着沾光。 如今女主也算是真正的入了生意行，哪里不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 她没本事查那书生，却知道，这门头，就是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 “小姑，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这门头，您能帮我暂时拿着吗？”女主最后这一句，可差点没把叶果的早饭都气得吐出来。 “你那大姐是无耻，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叶果还是第一次，见小婉这么生气，气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女主似乎也知道理不在自己这一边。 “小姑，看在从小我们一起长大的情谊上，您就帮帮我好吗？”女主说完就要跪下，叶婉哪里肯，一把把她拉起来。 “叶安，你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以后就不要再上我家来了。” 叶婉护姑心切，气势瞬间就出来了，看着一旁的还在小口小口吃粥的叶果，眼里都要冒红点点了。 她就喜欢这种大女主人设。 真女主，貌似有点不耐打啊！ 第101章 再见徐长卿 书里这个情节是有的，她那大姐看上的书生，长得确实不错，其实就是个爱逛青楼喝花酒的骗子，曾经因为作弊，已经都被除名不能参加科考了。 也就只能骗骗他们家这种，刚到县城扎根的人家。 但是女主的大姐，也是个奇葩，就算是婚后发现他的真面目，居然也死心塌地的跟着，还不断的从娘家薅羊毛，供他花销。 最离谱的是，最后她们两夫妻，最后还合伙做起了皮肉生意，也是震碎了读者的三观。 叶果就在想，作者这个颠仔，难不成在写这段剧情的时候，难道遇上了渣男小三？要不哪个正常人能写出这种炸裂的剧情？ 书里面当时写的是，这个事情，因为有平安出主意，很快女主的大姐就嫁了出去。 合着这模糊处理的所谓主意，如今落到了自己身上？不应该吧！ 叶果深深的叹了口气，男主女主就应该时时绑定，要不就真的会出来祸害人。 听到小姑的叹气声，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熄火。 “小姑，请你帮帮我。”女主这次学乖不跪了，但是那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真是见者心疼。 这要是在拍电视剧，少说也是个演技爆棚的精彩片段。 叶果又叹了口气，“别哭了，哭得我脑袋疼。” 后者的眼泪，说停就停，抽泣声都没有。 啧啧啧！ 果然女主就是演技爆棚啊！ “这门头我是肯定不会收的。你如今愁的是，门头要被你父母拿去给你那大姐当嫁妆嘛！很简单，你去立个女户。” “这样一来，门头就自然落到了你的个人名下，谁也拿不走。” 大庆的子女，在出嫁前，除了首饰衣物，还有金银，是不允许有私产的。 像宅子，门头这种固定资产，只能落户在父母名下。 “不行不行的，我，我不能让平安当赘婿。”女主的嘴唇都快被咬破了。 叶果：好吧，你这是鱼与熊掌要兼得啊！ “那你可以走了。主意我给你出了，怎么做是你的事情。” “一起长大的情谊，我已经还过了，嗯，真要我跟你说道说道？” 叶果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平时太好说话了。 如今自己身上有婚约，小姑可还没着落呢。 女主又不是真的傻白甜，哪里敢接这话，“那我现在就走。” 平安早就说了，试试就行了，不成功还有后招。 “真是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小姑，以后这种人，你离远一些。”叶婉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桌子。 叶果一边饭后散步，一边直接翻篇，“小路呢，把人喊回来。等下我们就出发去县城。对了，还要把你爹一起喊回来，要不没人替我们赶车。” 去县城可是大事，叶婉也是鱼的记忆，马上就乐呵呵的把手里的事情做完，然后放下抹布，出去找人。 认真算起来，这是小路今年第一次来县城，小孩子好奇心就是旺盛。 等叶果被小路的问题，问得头昏脑涨的时候，马车总算是到了县城。 又经过一刻钟，马车便到了王家，才刚停下，就有人跑步迎了出来。 是阿力和阿木。 “小姑你可算来了，外祖母今天都派人问了五趟了。” 阿力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望眼欲穿。 小木却是像个猴子般，手脚利落的上了马车，先是在自家小姑怀里找了把存在，如今已经跟小路开始聊开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娃仔，有什么东西可聊的。 “那大哥，你带他们去县城好好逛逛，一个时辰后来接我。” “小木就一起跟着去玩吧，对了，今天你们打算跟我们回村吗？” 叶果摸了一把小木的脑袋，边下车边问。 “回的回的。”阿力在一旁连忙接话，“你看小木包裹都拿上车了。” 叶果也看到了，问问也就是类似于过个程序，毕竟来了这王家，二嫂总是要去拜访问候的。 “阿力，车上有些东西，上面都写了名字，你让人一并分了。” “最里面那份，你单独拿下来，那是我给师父准备的。” 不能空手上门，这是最基本礼仪。就是这声师父，着实喊得有些别扭。 “那小妹，你自己注意点。”叶老大憨厚的交代。 叶果好脾气的点头，没觉得阿力忙里忙外的，有任何的不妥。 “小姑，我们现在去哪？”阿力手里拎着一大一小两包东西，礼貌的问。 “还能去哪，先去师父的小院吧。” 这路阿力熟，领路的小厮都不用喊，但是不长的路上，却偶然遇到了不少的王家人。 等都能看到院门了，叶果才吐槽道，“你外祖母家的人，平时都这么闲？” 阿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姑你明明知道，他们就是想来看你的。” “看我？我两只眼睛一张嘴，长得又不奇怪，看我做什么？” 老实人好欺负，像阿力这种，自小心思活络的，冷不丁的就能有多直白就多直白的道，“想看让师父等这么久的人，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师父一直没有出过门，但是今天天一亮，院门就开了。” “但是外祖母亲自去，居然还吃了个闭门羹。” “也就娘面子大点，但也就站了会儿，凳子都没得坐。” 叶果：呵呵，等你们知道他是国师，不知道会不会吓得直接跪下。 几句话时间走近，叶果便一眼看到院子里，长身而立的徐长卿。 年轻男人穿着一袭白衣，宽大的袖子随风飘动，因为背对着的缘故，犹如仙人般，似乎随时就能飞升。 叶果前脚刚进去，下一秒，院门便自动关了。 “这是……功夫？”她怎么觉得自己对大庆的武力值，是不是一直有误解？ 确定她穿越的不是天龙八部？隔着好几米，居然门能自动关？ 徐长卿一转身，好看的脸，在白衣的衬托下，那颜值简直翻了个倍数。 叶果：稳住稳住，不就是个男人嘛！ 她如同回家般，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还安排阿力把东西放到正厅的桌上，话音未落，就听到徐长卿对她发问。 “生辰八字带来了？” 第102章 四次测算 叶果这人向来是对事不对人的。 于是便把写有生辰八字的纸张递了过去，白皙细嫩的指尖上，晕染着少见的红色。 徐长卿忍不住的抬头打量，只颜色姣好的姑娘家，皮肤细腻光泽，双眼犹如刚被水洗涤过似的，又圆又亮，漂亮得让人不禁想要看一眼，再看一眼。 “咚咚”。叶果如葱的手指，自然弯曲的在桌面上敲了敲，“徐长卿，我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讲真，被他这般打量，她内心是满足而激动的，但是眼前这人，算了算了，偶尔饱饱眼福就够了。 回去思前想后，他说的大概率是真话。 这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她拿什么肖想？说她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徐长卿的专业是毋庸置疑的，叶力却是第一次见，偷偷的问自家小姑，“这师父，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他这手势，看着就学问很高深。” 叶果：都说宇宙的尽头是玄学，自己也想看看，大庆的高深玄学。 “是很像一回事。” “东西放好了，你就先出去吧。”阿力在，她主要是担心，不小心就把他的身份暴露出去了。 而且叶果这人吧，越在这种人面前，就越原形毕露。 毕竟年轻能坐到这种位置的人，包容心那肯定是足的。讲句心里话，跟他相处的时间，是她穿书以来最放松的。 这事儿是来之前就说好的，叶力也没打扰徐长卿做法，自己出门去是隔壁院子。 一进院子就发现，人可真多。 外祖母，大舅，小舅，表哥，表姐……王家成年知事的人，来了个整整齐齐。 叶力见礼都花了一刻钟。 等他坐到自家娘亲身边时，也不等人发问，自己就主动说了，“师父确实是在等小姑，小姑给了他一张纸，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师父接过之后，似乎就一直在测算。” “我就说那天，要让阿力跟着一起回叶家。”事关自己女儿外孙，王老夫人是最上心的那个。 “师父自己都说，跟叶小娘子以前就认识，说不定，他们讨论的事情，跟三姐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关系呢。” 叶力的小舅，王孝雷长相俊朗，身上穿着一身的劲装，背后微微发汗。 王家众人都知道，他刚从演武场下来，就直接来了这里，此时正拿茶当水喝，一杯接着一杯。 但即使这样，也不妨碍他参与讨论。 “是啊娘，你也太紧张了。师父都在家里住下了，等下孙大夫也会过来替三妹问诊，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叶力的大舅，王孝全也跟着安抚。 王老夫人却还是心里不安稳，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安稳。 “你们先回去吧。等叶小娘子过来见这么多人在，怕是会心生不悦。” “云娘，你再跟我说说你这小姑子，平时的事情。” 王氏这几天，说实话是没怎么休息好。但是好就好在，另外两个孩子都在身边，平时也少了胡思乱想的时间。 尤其是阿力在县学的事情，她仔细倾听，并酌情提出自己的见解，尤其是在跟老师、同窗的相处上，必须讲究一个张弛有度。 她虽未显怀，却会有意的去护着自己的肚子。叶力见她想站起，急忙伸出手让她扶着。 “娘，你要不要去院子里透下气？等中午日头太盛，想去也去不了了。” 王氏摇摇头，这几天被叨扰得烦了，也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我就在屋里走走就可以了。大哥，小弟，你们自个儿忙去吧。” “要我说，娘就是太紧张我了。我那小姑子，长得好，人还有本事，如今叶家村哪个不指着她赚钱？就凭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叫她一声姑，她都会拼命护着。” “娘您忘了？阿力去县学的名额，靠的可全是他小姑。” “不但入学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吃穿住行，哪个方面没替他考虑好？” 王孝雷一直觉得家里对这事，过度反应了，听到三姐这么说，起身便往外走，“有事再派人来叫我，我先回去了。” 每天一堆事情的王孝全，连着自己的妻子杨氏，也跟着站了起来，“文博你就在这里多陪陪小姨，我们先去把公中的事情处理了。” 叶力跟自己这个表哥，估计是气场不合，对方又大他四五岁，年底就会成亲，反正是从小就不对付的那种。 对自家爹的安排，王文博想反驳，然后就收到了对方的眼神警告。 他只能无奈的冲叶力耸肩。 这头叶果看帅哥，一开始还是很起劲的，看一眼都万分珍惜的那种，等时间都过去半个时辰了，后者还在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 她这人就开始，对再好看的颜值都产生了免疫力。 “徐国师，你到底行不行啊！也就一个生辰八字，你不用一算再算吧，这都反反复复算第四次了。” “有什么实在不懂的地方，我就在眼前，问问我，真不丢人。” 虽然徐长卿的手法她学不来，但是反反复复做同样的事情，还做了好几遍，但凡遇上个长点心的，就不可能视若无睹。 叶果表示耐心耗尽。 对国师这一职业水准，也表示深深的怀疑。 闻言徐长卿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怎么说呢，是那种既震惊，又平静，还带有三分认命的感觉。 但是也就一眼的功夫，他又埋头重新算去了。 叶果觉得，以后再来见他，一定要提前做一番心理建设。 然后开始低头，研究他面前的书籍。 也是去过大庆书市的人，但是摆在徐长卿面前的书，封页不知道是什么皮料裁剪而成，上面被印压了复杂的纹路，纸张的厚度远超平常，泛着古老的黄色。 这书一套三本，每本都足足有半尺厚。看来大庆的手工工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发达。 书里面的内容，叶果是不认识的，主要是因为文字不通。看起来有些像象形字，但是又不是完全像。 徐长卿翻书动作又快，在他面前的书，就没哪页停顿超过一分钟。 就在叶果百无聊赖，想要伸手拿起旁边一本同系列的书籍，想要打发时间的时候。 徐长卿完成了第四次测算。 只是问出的问题，震惊得叶果，连自己姓什么都差点忘记了。 第103章 异世之魂 “你是异世之人？” 这话还未落音，他又纠正了自己的说法，“准确的来说，你是异世之魂，对吗？” 叶果目光呆滞：我都不在乎自己穿书了，结果你用玄学拆穿了我的马甲! “我算了四次，你给我的生辰八字，都是个必死的结局，但是你的面相却是相反的。” “而且最为奇怪的是，叶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沾得了一丝紫气。” “你说你叫叶果，以前，也是叫这个名字的吗？” 徐长卿不愧是国师吗？什么都敢说，还什么都敢问，甚至都没留个空间，给自己来否认。 叶果被这几句话震得，自我封闭了好一会儿。 想起自己穿书时忐忑，又记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她突然就有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你不怕我？”叶果抬头望天，觉得有句话可能要改改。 帅气的男人，也是会要命的。 把之前用的东西一一归整，徐长卿的动作，不疾不徐，闻言突然就发出了一声，不符合他身份的嗤笑。 “恰恰相反。” 叶果：别问了，问了会心肌梗塞了。 深吸一口气，叶果还是觉得全身都没什么力气，“徐长卿，你现在，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当上国师之前，徐长卿一直在深山学习，出山才用了半年，便成了大庆的国师。在皇城的三年，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直到他受天命所示，开始游历。 如今看着眼前被紫气，团团围绕的姑娘，不由的想要保护。 她的气息太干净了，但是，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深深的颓废。 “我想知道明年会发生什么，可以告诉我吗？”他斟酌着开口。 没人教过他，迂回。 叶果失笑，凭什么他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 “你自己也说了，我不属于大庆。” 从头到尾，她的心都很小，而且灾荒这个事情，怎么说呢。 先是蝗灾，后是旱灾，旱灾之后又有洪灾，最后还有地震。 任谁听了，觉得这正常？ 寻常人写一个也就够了，写书的作者，灾害是一个接着一个。生怕男女主角成长空间不够，经历的人生不够深刻，情感不够坚定。 她真没想当救世主，但是却还是做不到连光都不让人看见。 “但是，我可以给你指个方向，或许，她的答案，才是你想要的。” “你去找一个人，她的名字，叫叶安。她现在，人在叶家村。” 这样的引导，其实对叶果这个三观很正的人来说，是有些不负责任的。 但是叶安是女主，关她这个女配什么事？ “你认识她，还跟她很熟。甚至，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 手里的铁观音茶，突然就不香了。 叶果也没生气，只是把原本已经送到嘴边的茶杯，又重新啪嗒一声放回了桌上。 “徐长卿，看来你是想跟我死磕了？” 这其实是被人拆穿之后的痛脚，但是叶果不想听。 “让你找你就找，我跟她什么关系，不劳你费心。” 徐长卿看了她很久，她也看了徐长卿很久，最后两人还是连个道别也没有，就各自归位了。 所以也不知道，在她走后，徐长卿就立刻出了门。 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但是王家人，却在傍晚时分，听到了鹰啼。 坐着马车，听着家人的打闹嬉笑声，叶果却一直有些走神。 她不知道徐长卿什么时候，会去找女主，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努力，能不能保家人的平安。 不是没有想过，借势。 但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国师，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她无法评估。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是给叶玄写信。 而远在皇城的叶玄，也收到了叶果给他的第一封信。 叶玄住在东城，这里有大片的区域，是给有官职的人，租住的。按照叶玄的等级，他们家只能租一个二进的院子，里面住了祖孙三代人。 不过两页纸的信，他从下值之后就一直看到现在。 “什么事情，让你这般伤神，这都子时了。”叶玄的爷爷，叶建刚虽然年过六十，却依旧身姿矫健，一屁股坐下的时候，破旧的凳子都摇晃了两下。 “这破凳子，等家里宽裕点了，就全部换掉。”叶建刚是个脾气暴躁的，又因为以前从军的缘故，想说的话是忍不到明天的。 如果是平时，叶玄估计就会出言安慰两句，但是今天，他却只是安静的，把手里的信递过去，“祖父，这是那小姑娘的信，她发现了豆油，用黄豆来榨油。” “什么？怎么可能？”年轻的时候在军中，对跟吃食有关的东西，不想懂都懂了。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信。 不相信的又重复看了一遍，“昌化县县令的折子，你看到了吗？” 能让皇帝看到的折子，定然是层层过滤的，叶建刚这么问，就是对自己孙子的能力，极其自信。 叶玄点头，“不但看到了，明天朝会，第一件要讨论的就是这个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插手？”如果不想插手的话，也就不用在这里纠结了。 屋子里为了节省，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叶玄的面容格外的纠结，“豆油一事，是我大庆之福。” “但是这功劳，会落在谁身上，却不好说。” “只是无论如何，这方子，肯定是要公诸于众的，也算是造福于民了。” 叶建刚还在反复看信里的内容，“我没想到，叶家的旁支，居然会有这般出众的人物，还是一个姑娘家。” “阿树错过了，真是太可惜了。”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除了可惜阿树，叶建刚何尝不是在可惜小果。 跟他接触过的他，却对她的亲事，没有半点焦虑。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如果真的连自己的人生大事都不能左右，那才是真的瞧不起她。 “我已经跟李家、张家，还有陈家都通过气了。”叶玄道。 叶建刚就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心中是有成算的，并不想让他压力太大，于是开口安慰。 “如今我们在朝中除了这些人家，也无其他人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叶果不知道，本家的祖孙俩，为了她的事情操碎了心，此时的她，跟着叶老大，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第104章 洞中洞 叶果没想到的是，之前做肥皂的那个山洞，居然还别有洞天。 地方是叶老大发现的，他几乎隔天就要带点东西来这边储存。 在原先洞内生长的大树后面，居然还有一个小山洞，如果不是有老鼠钻出来，叶老大也发现不了。 那个洞口被树枝，比人还高的草堆，严严实实的遮挡着，每次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穿过足足十来米的小山洞，一个巨大的洞穴出现在面前。 这个大山洞宽敞到足以容纳数百人，洞顶高耸，仿佛直达山腹深处。 洞内光线昏暗，却不影响人在这里长期生存。因为大山洞的一侧，有一个与外界相连的通风口，它位于高处，像是山体的自然呼吸系统，保持着洞穴内空气的流通。 从这里，可以听到远处山林的风声和鸟鸣。 偶尔还有阳光，不知道透过哪里的缝隙，稀稀疏疏的照射进来。 里面的地是干燥的，空气是阴凉的，还适合储存食物。如果再加上钟乳岩，那真是跟溶洞差不多，最是适合夏天居住。 这样的巨大发现，竟比徐长卿拆穿他的身份，更令叶果震惊。 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叶老大也是震惊了好久，才恢复意识，就回去把叶果偷偷的接了过来。 他一直在往原先的山洞里搬东西，出于本能，他就意识到，小妹在提前准备什么。 村里卖起了豆油，小妹开的物品单子，却越来越多。 不是战争，就是灾荒。 如今小妹已然是家中的主心骨，听她安排总没错。 “大哥，这地方，叶家村的全村人都可以住得下。”之前是为了做肥皂，所以就把位置往远了选，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但是要住这么多人的话，就要提前规划了。尤其是吃喝拉撒，平时都是小事，如果真住进来，那就是大事了。” 这话真是说到了叶果的心坎上。 一家人怎么着都好解决，一个村，上百号人，小事也是大事了。 在灾荒年，粮食存太多也是个雷。但是有了这个山洞，就完全问题不大了。 因为进来山洞的路，可以直接堵死。 “上头那个山洞，村里人挤挤也不住不下。而且这附近山头多得很，总是可以找到其他落脚的地方的。” “大哥，我回去就给你画个区域图，这个山洞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大本营了。” “除了你知我知，暂时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叶果又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这是二哥单独给我寄过来的，你拿着，主要还是买粮买盐，还有必要的生活用品。” “这段时间，有空我也跟会二哥一起过来。记住了，谁也不能说，爹娘嫂子，谁也不可以。” 被自家小妹这严肃的语气叮嘱，叶老大就知道自己的选择做对了。 “小妹放心，我一定不说。” 两人说完，就开始搬东西。从外面的洞里，往里面搬。也不是全部都搬，每样东西都搬个二分之一这样。 因为一直这边的东西，都是叶老大在归置，所以家里人并不清楚具体的数量。 这就方便了两人，搬起来完全不用考虑被人发现，连猪油渣，都搬了两大桶进去。 叶果一直在养身体，平时没做什么体力活，等走到牛车的地方，已经累得脚都抬不起来了。 在牛车上一直睡，到家都没醒，吓得小婉差点哭出来。 叶果一直喊不起来，原本不那么担心的叶老大，也被吓到。急匆匆的出去找人，边跑边喊。 正在炒豆子的叶老太，听清楚声音后，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我能走，我要马上回去。”叶老太估计是气急攻心，走路都歪了，还在逞强。 村里的其他人，也是各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醒不来了呢？难道是遇上了鬼打墙？” “快，安顺，你先去告诉三太爷。” “村里要是有大夫就好了。” “小果可不能有事啊！我们可都指望着她呢。” “叶老大，小果有没有被虫蛇咬到？” …… 天色已黑，叶家村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找不到。 村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里正脑子嗡嗡嗡的，但是首要的，还是过去看看情况。 就在他安排人把叶老爹找了回来，又挑了几个身材健壮的汉子跟着，打着火把就准备出发时，另一道声音在田间的路上响起。 叶子风？ 他在喊什么？ 离得近了，就听他喊，“小姑已经醒了，没事儿了。” 大家欢天喜地的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场面一度比之前更加不可控制。 叶老太在一旁直抹眼泪，拿起旁边的扫帚，就朝着叶老大的后背，一棍子抡了过去。 “你个憨货，小果身体不好，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连自己妹妹都看不好，我生你出来干什么。” “有本事你别回家……今天有我没你……”叶老大可冤了，他是真觉得叶果做的事情也不多，不至于累成这样。 他不知道的是，精神压力，比身体的累，更容易累积。 说到底，叶果还是很在意徐长卿的话，对自己的身份，也反复的怀疑，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众人还没从叶果醒来的高兴中回神，就看到叶老大被叶老太追着打，边打边骂……却一个帮手的都没有。 还有人把更大更粗的扫帚，拿去跟叶老太换。 一起回家的叶老大，垂着头远远的跟在众人后面，肩膀的衣服是破的，连苏氏都不待见他。 叶果吃了晚饭，和小婉坐在门口闲聊等大家回来，看到火把就站了起来。 然后被进门的每个人，都围着仔细打量，询问，还有叮嘱。 真是让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很是颜面无存。 尤其是她看到自家大哥，明显的衣冠不整，看自己的眼光，那叫一个幽怨，不由的就笑了。 就算她想赔罪，也得挑没人的地方，要不顾及自己娘，还得教训儿子。 她现在是知道，自己这个破身体的规律了，绝对不能大喜大悲，要不不是沉睡，就是发烧，不是立刻马上，隔天也势必要搞事情。 但是大悲大喜，哪里又是能预测避免的呢。 第105章 插秧 因为前一天的事情，第二天的叶果就像是被下了禁足令，除了家里，菜园子，她哪里也去不了。 而且身边随时跟着小婉，一天吃五顿，睡三次！ 见这样，叶果干脆有模有样的，在院子里，练起了八段锦，还拉着小婉一起练。 秧田里的事情有人操心，她养生完，就开始移植辣椒苗。 家里有了余钱之后，已经把旁边的两亩宅基地也一并买下来了。如今这菜园子，也扩张到了原先的两倍。 但是家里的菜，也越种越多，还是不怎么够用。 辣椒苗的存活率太高了，叶果见缝插针，哪里有碗口大的地方，都能种上两颗。 就这么被禁足了一个星期，在叶力在准备东西，回县学的前夕，叶果在晚饭的时候，跟叶老大说。 “明天准备插秧。大哥麻烦你趁着天还没黑，去看一下田间的水，水位要保持在半个指节的深度，也就一公分左右。” 桌子上立刻一片欢腾，叶老大饭都还没吃完，放下碗就想去田里，然后被叶老爹喊了回来。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先吃完饭再说，要不明天哪里有力气插秧。” 叶老爹严肃的训斥完，转头便对自家女儿笑得一脸的褶皱，声音也放低了，“我记得你之前说，插秧也是有讲究的，是吧。” 这前后对比不要太明显，叶果高兴的冲着自家大哥笑了笑，“也不是讲究，总的来说是，是比较费腰。” “等明天的时候，我示范一下。” 但是她的自告奋勇很快就宣布失败，因为叶老太说，“你确定要自己下田，这水越肥，田里的水蛭就尤其的多。” “还记得你小的时候，连田埂都不肯自己走，去哪儿都靠你大哥二哥背着。” 叶果：不知道该感叹原主的受宠，还是该感叹自己过度的责任心。但是水蛭，确实有点怕。 “吃饭吃饭，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叶果果断的放弃自寻烦恼，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种田人，真是到处都是困难要克服啊！ 因为要插秧，叶家的人第二天都起了个大早。 太阳才露出点缝隙，叶果便带着阿力，和挑着稻草的叶老爹就和叶老大一起出了门。 此时田里的秧苗已经有半尺高了，看起来绿汪汪一片，比他们之前种的稻谷，长得快得多。 他们要在赶在太阳出来前，拔秧。 拔秧听起来很简单，就是把稻秧从秧田里拔出来，可真正做起就不简单了。 叶果提前让他们准备了，脚跟比较高的凳子。 等坐稳之后，便开始在叶果的指挥下开始干活。 有些秧苗拔出来的时候，秋兜位置会带出大团的泥巴，得紧紧捏住稻秧中部在田里甩打，直至泥巴被甩打干净。 有时候会听到“咝”的一声，那是秧苗被拔断的声音。 然后叶果就会听到叶老爹、叶老大相互指责的声音。 这种声音本来应该是消极的，但是同样坐在板凳上面的叶果却细心的发现，几捆秧苗拔下来，他们就基本没拔断过。 真是用心到了极致。 见他们已经掌握了方法，阿力便催自家小姑回去继续睡觉。 蚊虫太多了，小姑身上已经起了好几个包了。 其他两个人意见也十分一致。叶果为了让他们能专心干活，就当了甩手掌柜。 而插秧这事儿，一般等太阳落山，才开始，这样存活率高。 于是等到傍晚，叶果他们到了自家的田埂时，发现密密麻麻全是人。 比之前洒稻种的时候，还多得多。 见叶果家的人都来了，众人便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 除了大家打招呼的声音外。 挑着秧苗的叶老爹和叶老大，每经过一个人，就可以听到一声惊呼，还有些人倒抽气的声音。 “天哪，这秧苗应该有半尺高了吧。” “才一个月时间，就能长这么高，怪不得敢多种一季。” “这秧苗的根，好长啊！怎么上面的泥都洗掉了？” …… 叶果没去管那些声音，第一件事，是让叶老爹把整捆的秧苗，均匀的分发到田里的各个地方。 一捆秧苗数量不一，但她心里有个数，一个平米，种120左右，就够了。 秧苗要插直，且行距、穴距要规整，横竖第一排就尤为重要。 不敢下田的叶果，无惧包含女主在内的，各种打量目光，在田埂上亲自做起了示范。 只见她左手拿着秧苗，然后用右手从左手中的秧苗分出一小份，大约3到4根这样。 一边道，“分离的时候，唯一注意的点，就是别把秧苗弄断了。” “但是也不能一次一根，后期开花授粉的时候，成功率太低了。” 叶果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钳住秧苗的根部，掌心朝向秧苗，然后食指和中指顺着秧苗的根部将其朝下保护秧苗。 “要靠手指的力量，使秧苗根部不受损坏，再一把插入泥土中就可以了。” 插秧对常年下地的人来说并不难，也就比划了两三次，不但叶老爹他们学会了，周边的围着的人，也就极少数不会的。 “爹你看着我，我站在哪里，你就插哪个地方。”叶果用脚丈量距离。 “对，很好，就是这个位置。” “插秧的深度并不是越深越好，太深了，根部会缺氧，两公分左右最为合适。” “这样有利于秧苗扎根返青及分蘖。” “爹，看着我站的位置来，一定要均匀，这样后期好管理。” “插秧的深浅度最高一致，这样长势也就会基本差不多。” “如果发现有断头秧，或者特别细的不良秧苗，就绝对不能插。” “断头秧插了就是浪费地，不良秧苗长势不好，就有可能是带虫，或者生病的，或者其他原因，插下去的话，有可能会影响整一片地。” “还有大伙儿都在，我干脆就一次性说了，插秧要提前做准备，起秧，运秧，插秧一定要配合好，避免中午晒秧或者插隔夜秧。” “这都会影响收成。秧苗不够，情愿种得稀一点，也要保证好的秧苗的产量。” 叶果觉得自己嗓子都哑了，说完之后急忙灌了口凉茶。 然后就听到到田埂间，犹如春雷乍响一般，传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还夹杂着，大家的认可声。 “好！太好了！” “小果妹子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一定都听你的。” “小果妹子，我能下田去试试不？” …… 被一帮足以当爹当爷的人口口喊妹子，叶果竟然没有半点不适，反而很享受这种轻松自在。 第106章 叶家村的能人 围观的众人都跃跃欲试，叶果自然是不会允许。 “大哥，你去吧，横竖都打好样了，只要不要歪得太厉害都没关系。” 叶老大憨憨的直搓手，听完裤脚都忘了挽，就往田里跳。 他这样做却令叶果灵光一闪，顾不上脸上被溅到的泥水，“爹，你也把裤脚放下来。” “各位叔伯，你们插秧的时候，最好准备一条比脚还长的裤子，下田之前，用稻草在脚踝扎住，这样就能有效防水蛭。” 旁边的人听了直乐呵，“小果妹子，我们不怕水蛭的。” “就是我想问，插秧为什么要这么整齐？” 叶果笑答，“为了光照和营养。如果不均匀的话，产量就提不上来。” 众人表示受教了，只是半亩地，两个人，用时并不短。但是围观的人，从头到尾都没走一个。 等到秧苗都插好了，叶果又告诉大家，插秧后要及时覆水，水深以不淹没秧心为准，以防止秧苗因受到日晒而萎蔫。 之后的事情，自然有家人去做，叶果需要提前计划和准备的，也就是三天后的施肥。 只是等人群逐渐散去，她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换种说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今天她示范插秧的时候出现。 村民也不是完全眼瞎，最主要是，现在进出叶家村的路，是24小时有人值守的。 跟他站在一起的是，里正。 “小姑，师父他怎么来这里了？”叶力强制制止了小木的叫喊声，紧张兮兮的问。 “他是个活人，哪里不能去？腿长在人家身上，我们哪里管得着。”只要不找自己，那就是不认识。 “你看人家找的是里正，你看着小木，别凑上去就可以了。” 受叶果的影响，叶力对徐长卿，说不待见有点过分了，但是心有戒备却是实打实的。 后者哪里能不应，“那小姑，我得回去，再给我爹写封信，催他赶紧回来。” 叶果：你催也没用，你爹已经传信给我了。 上次去给徐长卿生辰八字的时候，她就特意让叶老大去了趟驿站，所以叶力并不知道。 叶老二如今和孙乾坤去了皇城，阿成独自留在岭南读书。 按照叶老二自己的说法，快的话，回来也要一个月后。慢的话，归期未定。 为什么会要去皇城呢，主要还是肥皂闹的。 大家谁都没想到，肥皂一到皇城，那些加有香料，雕有图案的，居然被捧得一金难求。 叶老二也成了肥皂的代言人，皇城有的是商家，想要捧着银票来跟他做生意。 又因为有之前的救命之恩，还有孙大夫的原因。 孙乾帮起忙来，那真叫不遗余力。就过去这个把月，包括叶老二中毒的恢复时间，他身边居然就有了，自己的账房小厮，还加入了岭南商会。 这次去皇城，一是运货过去，二是去签订契约的。 估计这一趟走下来，一座府城的宅子靠得住。 叶老二现在是，无论如何，都要接住这泼天的富贵，为家里改头换面。另一边，每次都提醒她，要监督阿力好好读书。 至于为什么要读书，懂的都懂。 自古赚钱容易守家难，利益最是动人心弦。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以前叶家村的嫁娶，是附近村屯里面最难的。如今卖起了豆油，村里已经有好些人家，都在筹备喜事了。 看着叶力真的跑着回屋去写信，叶果也没阻止。 少年的心，最为赤城。 徐长卿的心呢？ 话分两头，在田埂上围观见证了，小姑真的会种田这件事情后。女主叶安，再次的意识到，改变的人不止是她一个。 只是还没等她，借着上辈子的记忆，整理个新的章程出来时，就被里正派来的人，喊了出去。 “栓子叔，里正爷爷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吗？我先跟家里打个招呼，省得他们等下找我。”女主的戒心，是无处不在的。 栓子不疑有他，村里人也没那么多规矩，他拉着人就走，“我都替你提前说过了，村里来了大人物，听说点名要找你。” 叶安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去找平安。 但是她又突然记起，为了让平安能有个安静的环境读书，他早就回县城的宅子里去了。 “什么大人物？小姑也去了吗？” 栓子跟叶果的关系一直好得很，之前陈家人来村里时，还是他去田里叫人的。之后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直觉得心中有愧。 如今听叶安这么一问，就生了防备心，“那人连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都知道。” “你不去想想你认识的人，关小姑什么事情？” “你可不能见利忘义，你家如今的能参与卖油，可是小姑点头的。” 叶安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但是抬头却是一脸的笑容，“我还特意去感谢小姑了呢。” “我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认识了什么大人物。” “而且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而去找了里正爷爷？” 叶安这人在村里的风评，不算差其实也算不上顶好。大家谈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命苦，遇上了不省心的家人。 但就是这样的人，却是第一个靠着自己的双手，从村里走出去的，说不佩服，不羡慕，那也是假的。 听她服软的话，栓子也不好揪着不放，“你去了就知道了。” 叶安满心的忐忑，这辈子她已经走了跟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路。 但是不同，也就意味着，会有很多不确定。 等她在里正家，看到一身粗布麻衣的徐长卿时，直接被吓得，软瘫在地。 “不，不，怎么会是你？” 栓子和里正就急忙去扶，她却看着他那张脸，四肢并用的往外爬，似乎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不，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走开，离我远点。” …… 叶安的举动，犹如神智失常一般，靠近的人，都被她抓伤。 “你们关门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徐长卿语气平淡，他甚至，还在认真的品尝，里正家的金银花茶。 他也没想到，小小的叶家村，居然能出这么多的，能人。 第107章 答案 之前他想不通，为什么叶果不告诉他答案。她不是那种，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的人，相反，她和自己一样，心怀大义。 但是在那个问题的答案上，她又有自己的坚持。 那种说一就不会有二的果决做法，让他本能的知道，不能太咄咄逼人。 但是多年的身居高位，任何他想要的东西，都有人捧着送上来。所以叶果的做法，在他的眼中，特别又带有挑战。 如今，见到眼前这人，他似乎读懂了她当初的坚持。 这个人情，改日，定是要好好备上一份回礼。 双开的门紧闭，叶安想躲得更远点，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能畏畏缩缩的把自己整个人蜷缩在门边，头也埋了起来，双脚虽然知道无路可退，还是在往后缩，看着十分可怜。 就这么单方面的僵持了差不多一刻钟，徐长卿才慢悠悠的开口。 “我今日来，并不是来取你性命的。”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收起你的伪装，那就另当别论了。” 待他话音落地，叶安就像突然恢复了神智，又温柔淑女，懂礼知礼的站了起来，待衣衫都整理后，冲着上座的徐长卿深深拜下，“民女叶安，拜见国师大人。” 徐长卿好看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连说出的话，都在一个声调上，“你倒是个聪明人，知道用自己的价值，来保自己的命。” 没有徐长卿的吩咐，叶安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半点也不敢动弹，闻言脸色难看，却无力反驳。 “你既然是重生之人，如今又自己告诉本国师，你是带着记忆回来的。”徐长卿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手中，粗糙的茶杯上，“本国师很好奇，你觉得，我会有什么问题，需要来问你的？” “尤其是，你自信，只有你才能给我答案。” 这心机小姑娘，一进门就表明她懂他的身份，又反复强调，不要问她，装的是一副受害人的模样，实则不过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东西。 徐长卿眼神突然闪了闪，论相处，论人品，她好太多了，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算了，起身吧。你好好说道说道，我洗耳恭听。”这么说着，原本一直侧身侧脸的徐长卿却微微偏头，“既然以前见过我，那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机会只有一次哦。” 叶安的身子，不由的哆嗦了一下，但是又很快的保持镇定。 作为大庆的国师，没有人比他更加能掐会算，也没有人，比他更心狠手辣。但是除开这些，他也有个众所周知的优点，说话算数。 “我是从五年后的回来的。” “明年年初，匈奴入侵，边关战火突起，朝廷派了十万大军过去，却节节败退。” “祸不单行的是，关内灾祸不断，灾荒四起，就拿叶家村来说，这里先是经历了旱灾，旱灾过后又是洪灾，活下来的人，最后还遭遇了地动翻身。” “为了活命，大量的人口开始逃荒，却是各种求救无门，离皇城越近，甚至连县城的门都进不去。” “各大府城开仓放粮，但是到老百姓手里的，谷壳都没剩多少。” “第三年，因为国师大人您亲自去边关参战，战事逐渐平息。大庆开始休养生息，但是因为官员腐败，民间依旧是一片生灵涂炭。” “第四年，我在边关活了下来。那时候能听到有关朝廷的消息，越来越少。第五年，在我回来的前夕，成帝驾崩了。” “国师大人最是关心大庆的国运，这就是我的诚意。” 叶安再度下拜，眼里除了紧张，更多的是畏惧。 她说这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在徐长卿平静如水的心口，掀起了波澜。但是他面上始终如一，连喝茶的动作都不曾因此而停顿一秒。 他如此这般，古井无波的反应，在叶安的眼里，就如同死亡的催命符一般。 他沉默的每一秒，都让她深刻的在反省，是不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内容信息不够多，关键信息不足…… “你是在哪里见到我的？边关？”他并不好奇自己未来的模样，却很想知道，她如此这般的惊惧，从何而来。 “你的死亡跟我无关，为何如此这般的，怕我？” 如此直白的问题，叶安本能的一个后退，后者却依旧右手拿着茶杯，看了一圈又一圈。 徐长卿却知道，只要耐心的等着，这人就会给出答案。一个能在边关活下来的女人，跟柔弱两个字，就不可能有太多的关联。 如果有，那也只会是伪装，犹如她见他的第一眼开始。 能让一个人害怕的东西，除了权势和地位，金钱和安逸，还有什么呢，大概还是死亡。 只是这个死亡，指的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徐长卿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又开始想起了叶果。 那人明明应该是害怕的，却活得肆无忌惮。说她肆无忌惮吧，她敢直呼他的名字，敢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却又谨小慎微的，连对王家人，都客客气气的。 他还听卢县令说，那豆油的方子，她都是提前就准备好的。 还有今天，再种一季稻谷这种大事，居然也是她一手促成。她防备着所有人，却又忍不住的给人希望。 她生气得坦坦荡荡，嘴巴会嘟起，还会冲他摆脸色，他却觉得真性情。 “边关战事，偶尔传来的捷报，都跟您有关。” “崇岭万人坑，是您最大的战绩，屠城的命令，也是您亲自带队去执行的。还有……” “据说，成帝也是您……”徐长卿这次是真的回头看她了。 只是每一个眼眸，落在她身上时，都犹如被血水洗涤过一般，眼前都泛起了红。 “我杀的？”徐长卿把她未说完的话接上。 后者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摇头否认，“我不知道，只是他们都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 在这个以君为天的时代，这话绝对是，可以牵连全族的大罪了。 叶安甚至都不敢抬头，生怕看到他眼里的嗜杀。 第108章 村中琐碎 她不知道的是，徐长卿这个国师的身份，早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承袭国师身份的，并不是因为徐家，而是他出生的地方。 他出生在缥缈山，大庆的历任国师，都是从那里选出来的。 而他是年纪最小的，通关者。 所以，下山来当了这大庆的国师。 缥缈山其实什么都教，他之所以是道士，按他师父的说法是，方便。 道法自然嘛！ 叶安说出来的话，每个字他都信，但是后面所说的，他心中自是会分辨，其中的真与假。 今天叶家村这一趟，真是收获颇丰。 有所得，必然要有所予。 徐长卿放下手中的茶杯，第一次站了起来。徐徐踱步到距离她半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叶安，重来一次，想必你也意识到，个人的命数是可以改变的。” 他的声音干净而平稳，“她日你入皇城，可凭此物，让我帮你一次。” 叶安不可置信的抬头，就看到放在他手心，刻着复杂花纹的木牌。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多了，她激动得，整个身体都是抖的，小心翼翼的接过木牌，又一个五体投地，“国师如有需要，叶安一定万死不辞。” 如此聪明的做法，听得徐长卿都眉眼稍动，“你今天的东西，都详细的写下来，尽可能的把时间节点、地点写清楚，三天后，自会有人来取。” “记住，我的身份，不足为外人道也。” “叶安谨记。” 她是正常的自己走出去的，甚至还会恭敬的，等徐长卿走了之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依旧没有半点怠慢的行礼。 看得一旁的里正他们，叹为观止。 叶安虽说如今又回了村，但是户籍在县城，他这个里正，也是不合适管太多的。 至于徐长卿，人家根本不用他管，他之前操心的住宿吃饭问题，在县衙的师爷亲自驾车前来的时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一起把人送走，叶安以为里正会问两句的，没想到他笑呵呵的跟她说，“小安你也是出息了，以后在县城遇见族里人，要多多关照哦。” 似乎她那卖傻装颠的场面，从未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您不用交代，我也会这么做的。”叶安点头，又恢复了往事，温柔可人的样子。 里正又交代自家人，“栓子，天色太晚了，你打着火把，把小安安全的送回去。” 两人一路沉默自是不提。 第二天，叶果睡醒的时候，就听小婉说，里正叔来了。 原本还惺忪的双眼，微微放大，“有说什么事吗？” 小婉摇头，头上的银色珠钗随之摆动，“应该是问插秧的事情吧！里正爷爷一进门就跟我爹嘀咕，之后才说要找你的。” 昨天徐长卿就是跟里正站在一起的，就是不知道，里正打算跟她说多少。 “里正叔，吃早饭了吗？小婉做了大肉馄饨，我给您装一碗试试味。” 等她收拾完自己，进门就笑，听小婉说，昨天种下的秧苗，今天基本都抬起了头，她的心情没法不愉悦。 里正也跟着笑，眼睛看着小婉进进出出，“那我就不客气了，边吃边说。” 小婉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把东西全部放下之后，就掩了门，到屋檐下的凳子坐下，开始摇纺织机。 果不其然，里正要说的正是徐长卿和女主见面的事情。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也就一个碰面，居然还逼得女主装疯卖傻起来。 叶果之前的猜测也是准的，女主在前世，是见过国师的。 这也再度确认了，徐长卿的身份。 “里正叔您也不用太操心，小安既然能顺利脱身，那就不算什么大事。”这话并不完全都是安抚，而是在陈述事实。 她有种直觉，女主跟徐长卿相安无事了。自己跟他之间，一时半会儿，会扯不清楚。 叶果就转而，主动说起了村中琐碎，“村里如今家家户户都有了余钱，就要多在家里备点粮。” “望楼什么的，能早点建就不能拖。”叶果之前就了解过，大庆村屯的安全问题，居然是基本靠各村自己决定，管控为零。 比如说富裕的村屯，不但有望楼等各种追平军事的设施，还会定期组织人训练，越靠近边关，防御能力就越强。 作者这设定，任谁看了，不道一声离谱。 但其实，看完整本书的叶果知道，这个设定，完全是为了成就女主的为国为民，还有男主的战绩。 如果管得太死，女主有钱都不能给男主花，还怎么纠缠？ 以前吐槽，如今这个设定，却同样给了叶果操作的空间。 “这个前几天就跟族老们商量过了，村里也有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家伙，村里的防御如何布置就听他们的。” “各家各户先去县城，把自己份额内的铁，买回来。然后在统一的请人帮忙打造，特殊一点的农具。” “武师父也在找了。但是大家现在的主要心思，还是在卖油。” 里正把现在的情况一一说明，叶果点头，问，“村里有多少人，打算在县城买宅子的？” 这话把里正羞得满脸通红，因为他家也打算买。 大豆如今涨价了，也就8文钱一斤，五斤豆子40文，出油两斤，能卖200文，纯利润160文。 而且还是供不应求的那种。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叶家村每家每户，分到的银钱就有上百两。 如果不是因为村里管得严格，连去亲戚家都不允许，更别提去集市、县城了……要不然，村里面早大变样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村里大多数的老人都想留下，所以最近很多申请分家的。大部分年轻的，估计都是想等豆油不能卖了之后，就开始搬。” 叶果沉默不语，着重回想了书中描写灾荒的情节，好一会儿才开口，“劝一下老一辈的，能搬就搬，叶家村太偏僻了。” 里正：“所以，你家也打算搬？” 叶果都被问愣了，低头笑了一声，才继续吃早饭的动作，“那到没有，我打算在这里，当个大地主。里正叔，谁家想卖地的，你可都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第109章 一切为了孩子 里正听到意料当中的答案，松了一口气，“这都是小事，尤其离你家近的，到时候，都给你留着。” 说完又叹息了一声，“都说故土难离，卖地的估计是少数，总是要落叶归根的。” “但是那些有读书天分的孩子，不能被耽误了啊！” 这是实在话，放到任何一个时代，教育医疗，都是大家争夺的资源重点。 在族学启蒙的孩子，和请了有名声的老师启蒙，在大庆朝，这个极其讲究师门传承的时代，那起点是绝对不一样的。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叶果表示很理解，“尊重个人选择把！能两头跑的，也都支持。人往高处走嘛，这是好事。” “说不定过几年，大家还能在县城里，一起吃个团圆饭。” 里正还是第一次听这种新鲜说法，但是想想竟然也觉得不是不可能，原本脸上的愁绪就淡去了一些。 “对了小果，三族老还让我跟你说个事。族里的信鸽，是单方向的，意思是，放一只出去，就少一只。” “你之前跟本家说的那事情，回信的话，还是要通过驿站的。所以如果你还有其他信，就一起留意一下。” 对于本家之前的闪现，她是震惊的。对如今，这信一去如沉大海，她还跟小婉吐槽了好几次。没想到，最后还是因为，对事情的了解不全面。 “好的，那这收信的信物，我就先收下了。”如今有徐长卿这尊大佛在，其他都是小事。 “三太爷还说，你如果收到信，就自行处理，不需要再拿回族里。”里正又补充了一句，心里想的是，朝廷的通报，再怎么样，也不会慢过本家的回信。 但是事实的情况是，朝廷的通报已经到了，却没有发下来。 卢县令是在夜晚时分，穿上了小厮的衣服，借口送货，才进了王家的门，见到了徐长卿。 他和叶安一样，站在徐长卿面前，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而原因却是不同，他来自皇城，是真正见过徐长卿的。 国师这个身份，在大庆，从来就不是空有名头。 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不但有先斩后奏的权利，除了边关的军队，只要他想，都能自行调动。 在昌化县做县令两年了，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见到他。 自从被国师找上门的那天起，他就不曾安睡过，如今眼下全是黑色。 “乡君？”明黄色的圣旨，被平铺在徐长卿的面前，后者犹如看普通书本一样，一直安坐。 卢县令只希望自己眼瞎，没有看到国师对皇帝的不敬。 听到这话，只低眉顺眼的主动表现，“我收到在皇城的同僚的信，信中说，原本圣上只是想赐些金银的。” “但是不知为何，下旨的时候，内容就变了。” “听说叶家村这一脉，在皇城的本家，也因此殊荣，被提了一级。” 徐长卿没有接话，又把圣旨看了一遍，然后才掐指一算，开口，“五日后，日子不错。” “你到时候带着东西，亲自去传旨吧。” 他口中的东西，正是随着圣旨一起来的，白银千两，还有御赐腰牌。 先不说为什么是五天后，传旨还能让国师大人看日子，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叶家那小娘子有这殊荣了。 “那您看，我要不要先派人告诉叶小娘子一声，省得她到时候手忙……” 原本是想把事情做好，却在说着说着，看到徐长卿皱起的眉头，骤然收声。 徐长卿也确实心生不悦，“一个乡君而已，你想要她如何对待？洗手焚香，还是斋戒三日？” 卢县令听到这话，简直吓得肝胆俱裂，膝盖猛然触地，剧烈的疼痛感，都不能让他心里的胆怯少上半点，“是小人多事，望大人海涵。” 他这般的卑微，却没有换来徐长卿的半点同情，“你不但多事，还不作为。” “你是进士出身，是不是觉得做了这小小的县丞，委屈了？要不如何在此两年了，入眼却是一片贫穷？” “国师饶命，不是小的不作为，实在是这县城位置太偏，通商困难。”卢县令急急分辩道，又怕说太多更惹厌烦。 他眼下的黑眼圈并不是特意做给谁看的，而是因为补工作熬出来的。 白天升堂审判，晚上还早查各种政务，他心虚啊！ 徐长卿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就把人看得两股颤颤，下一秒似乎就要痛哭流涕。 想到自己在叶家村看到的景象，还有那种下去的秧苗，他的眉心就忍不住皱起。 “县衙司农何在？明天让他过来见我。” 卢县令心头压力还没减下去又重新提了起来，但又不敢不说真话，“回禀国师，昌化县的司农，已经空缺，五年之久了。” 他刚来的时候，也是想着做一番事业的，结果发现，想做的事情，不是缺钱就是少人，几次三番之后，他也就开始应付了事了。 徐长卿：怪不得农事，还需要她一个小姑娘来操心。但是如果真的能成，又是一桩利国利民的大事！ 想到这，他挥挥手，回屋去了。 叶家村这头，最近这几天，因为各家秧苗陆续长成，都开始插秧，一片欣欣向荣。 有叶老爹和叶老大在，并不是每家插秧，都需要叶果亲自去指导的。 村里还刮起了一股比较风：哪家的地更肥，哪家的秧苗插得最整齐，哪家的秧苗成活率最高…… 果然之前没有参加的那几户，也求到了里正家，最后虽然得了些秧苗，但是总比自家播种的，要少上许多。 但是他们对叶果的安排，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院子里多出的几只老母鸡，就是最好的证明。 家里也是舍得，一天一只的杀，三餐全包，搞得叶果最近闻到鸡汤的味道，都躲着走。 苏氏见此，主动来跟叶果闲聊，然后就得了个新的菜色，辣子鸡。 这菜第一次上桌的时候，都没人敢动筷子。但是吃起来之后，那是又辣又想吃，幸好提前多准备了米饭，缓解了不少。 就在村里插秧的事情全部收尾，叶果打算再去一趟县城的时候。 卢县令带着整个县衙的人，敲锣打鼓的来到了叶家村。 第110章 乡君 里正叔跑进叶果家时，鞋都掉了一只，小婉见此二话不问，先进屋喊小姑。 正在午休的叶果，头发都来得整理，就听里正叔，一脸焦急的跟她说，卢县令正在来她家的路上。 三人走出门，果然见不远处的田埂上，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有些人手里还举着……仪仗。 “小果，豆油是不是不能继续卖了？”里正一脸的不舍。 有道是，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 叶家村的这段时间，卖豆油的收入，都抵得上他们十几年的收入了。 叶果也是其中的得益者，她却没有太多的留恋。 “里正叔，没有豆油，也可以还有其他东西。田里刚插下去的秧苗，可是不用缴税的。” 里正猛拍大腿，“是了是了，一季稻谷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呢，看我这榆木脑袋。” 人都这般，有时候总是被太想要的东西遮住眼睛。 “里正叔，这队伍，是不是有点，特别？”她对大庆的制度，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才一眼就看出，那些衙差手里拿的东西，非同寻常。 里正作为村里唯一的官方人士，又经提醒，自然也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顿时大惊失色，“这队伍里，怎么会有龙旗？” “之前，你好像说，豆油方子，上奏给了陛下？” 由此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仪仗用品，但是礼部的官员，还有皇城的侍卫，又一个都不见，一路敲锣打鼓，跟宫廷音乐也扯不上半点关系。 “小果，你说，会不会？” “里正爷爷是说圣旨吗？我觉得不大像，但是赏银估计少不了。小姑，上次你说想找个人研究水车的银钱，这下有着落了。” 小婉字字清脆，说着村里姑娘，不可能说出来的话。 里正一脸的怀疑人生，“小婉，你见过圣旨？” 稍不留意，便不小心透露出，自己在岭南的见识了。 小婉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脚步已经向外走，“我得去赶紧通知娘。” “对了，里正爷爷，要准备香案吗？” 小婉这话，把两人都给问住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不说圣旨，就算是有圣赐之物，这么大个事儿，肯定也是要提前通知的啊！ “不用，你让大嫂，穿一套正式点的衣物就可以了，你也是。” 既然不通知，就假装不知道。这是前世的职场铁律，没想到，到了大庆，也能用上。 里正上下把自己看了又看，“我这一身？” “没事，等我爹回来了，给你拿套新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爹估计前脚刚进门，他们人也到了。”里正又喜又愁的，脸色变来变去，“这卢县令平时不管事就算了，怎么这种大事，也是这般掉以轻心的。” 叶果知道，里正这话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但是说实话，让她提前准备，还不如就这样，一次性解决。 她跟里正叔说了声，自己也回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就是让大嫂他们准备茶水，点心，红封等。 至于给多少，都听里正叔的。 叶果领着一家老小，把卢县令他们迎了进来，“寒舍简陋，卢县爷不要介意。” 这话真不是谦虚，叶家村这地理位置太偏了，十里八乡，最穷的就是这里，一路走来，一条像样的石子路都没有。 因为村里卖油，虽然穷，但是有了改变的希望，人人的精神面貌都不错。 卢县太爷看了眼，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茅草屋的房子，心里叹息……如果豆油还能继续卖，叶家村不用半年，就能脱胎换骨。 院子里站满了人，能跟县太爷说上话的也就叶果一个，寒暄了几句，卢县令就一脸热气的直入主题，“小果姑娘，我这次来，是奉了当今陛下的旨意，来给你册封，还有赏赐的。” 叶果听得一愣，“那我，先让家里人摆个香案？” 其他人当然必须要，但是他几天前才因为这事，被国师敲打过，哪里敢拿乔。 急忙劝阻道，“心诚则灵，你听旨就行了。” 说完还不等叶果下跪，拿出明黄色的圣旨就开始念。 前面豆油方子的事情，叶果还是听得懂的。 只是兰心蕙质，知书达礼，说的是自己？ 还有乡君？ 这不是皇族未嫁女子，才能有的称号吗？给自己一个乡野村姑，合适？ 卢县令嘴里的好话，一句一句的往外吐，叶果听得稀里糊涂的，只恨自己古文水平太差。 此时卢县令还在继续：“许叶家叶果殊荣，以乡君之身，随时殿前见君之特权……” 叶果沉默，皇城离这里，上千里……怎么见？ 大庆的皇帝，就不能务实点？ 殊不知，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殊荣。 如果不是因为有徐长卿的信，就身份这一项，叶果就经不起反复审查。 “这是圣赐的白银千两，还有您的身份腰牌，印玺，朝服。” 卢县令一一打开红绸，一阵阵抽气声，此起彼伏。 “乡君是有俸禄的，吃穿住行，也都是有定制的。” “我家中有一宫廷出身的老仆，如果乡君不介意，明天我就让她过来服侍，您看？” 叶果挑眉，“这倒不必，皇城规矩多，说不定，这辈子都去不了一回。” 这话卢县令是半点也不信的，但是拒绝的意思，他听懂了。 “那就麻烦您回头写个谢恩的折子，笔墨纸砚都给您备好了。您看是到时候，我派人来取还是？” 原来还有这规矩，叶果向来是不喜欢咬文嚼字的，“卢县爷有没有，现成谢恩折子，我想参考学习一下。” “那自然是有的。”卢县爷觉得自己总算做对了一件事，笑得红光满面，“我还特意另写了一篇，希望您不要嫌我多事。” 对于卢县令这明显异于平时的表现，叶果只道是，因为自己身份改变所导致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改日定然登门道谢。” 卢县令走的时候，也是一愣一愣的，因为他的手上拎着两竹筒的油。 第111章 死胡同 叶果被陛下，亲封为乡君，这样的爆炸性消息，让整个叶家村都沸腾了。 他们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太爷，如今却与皇家都能攀亲带故了。 如此好事，就算是里正亲自在门口拦人，也总有一些人，他各种理由都拦不住的。 比如说，三位族老。他们一起上门，真正见识是其次，三太爷说，大庆是有过和亲的。 乡君的等阶虽然不高，但是只要被册封，就属于皇家女子。 叶果听完差点连夜就要去县城问个清楚。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叶老大驾着牛车，走得飞快，等到昌化县门口排队进去的时候，县城门口却因为豆油方子的公告，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大哥，你拿着我的腰牌去试试，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叶果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没打算直接去找卢县令。 原本只是试一下的，结果腰牌一出，守门的侍卫，就跪了一地，看着叶果顿时觉得脑袋疼。 去见徐长卿的时候，还不忘交代自家大哥去备份厚礼。 她来县城的消息，肯定会有人报给卢县令。至于她去王家，会不会暴露徐长卿？ 不好意思，这还真没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以为很早，进了徐长卿的院子里才发现，这人估摸着，一晚上都没睡。 而没睡的理由，就是如雪花片一般，散在他四周的各种纸张。 听门口的小厮说，他从昨天开始，门口的饭菜就不曾动过。 见过认真工作的，但是拿命来拼的，毕竟在少数。 叶果是最瞧不上这种行径的，太本末倒置了。活着不好吗？偏偏要作死。 想死她也不想拉，长得再好看也没用，说话便直接深入灵魂。 “徐长卿，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听说道士追求的都是长生之道，难不成，你打算飞升了？” 叶果这纯粹是吃了没谈过恋爱的亏，这才想什么说什么，听得正在沉迷于国家运势推演的徐长卿，眉心直皱。 “圣旨收到了？可还满意？”徐长卿看到她挂在腰间的玉石，实在不明白，她这火药味从何而来。 他这一开口，叶果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就说，一个豆油方子，再怎么重要，也不可能封个乡君啊？ “原来这里面还有你的手手笔，那我今天可算是找对人了。” “我这粗制滥造的乡君，不会有朝一日，让我去和亲吧？” 要说穿书以来，她最关注的事情，除了明年的天灾，剩余的就是她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哪晓得，她避开一个坑，又出现了新的危机。 徐长卿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又朝着远处反光的水面看去。 “谁跟你胡说八道的，大庆只会灭国，不会和亲。” 叶果：这霸气侧漏的话，真他马的带感。 有他这话，叶果的心就落到了肚子里，也知道自己纯粹是搞了个乌龙，于是诚恳的真心道谢，说完还颇有兴致的坐了下来。 “这地上的东西，难道跟你见叶安有关？” 说着她从地上，随便捡起一张纸，一目十行的看完，原本戏谑的表情，已经变得凝重。 放下手里的，她又看起了另外一张。也不是她捡起的每张纸，都很有内容，但是她都认真的，逐字逐句看完了。 “怪不得你吃不下饭，换我，我也情愿饿肚子。”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女主视角，不是卖身，就是吃土，还有易子而食……整一部灾难史，怪不得对叶家村有成偏见。 徐长卿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见过如此认真的表情。 但是，现在他身上充斥得最多的，就是无力感。 “如果你的这一季稻谷成功，叶家村的人，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小果，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计划？” 叶果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之前的每一次，包括今天面对自己的怀疑，他都是胸有成竹的。现在却，自我怀疑？ 而且，他居然，还偷梁换柱的，把问题又抛给了自己。 “大庆国师，是一个我随时可以舍弃的身份。作为飘渺山的入世弟子，救天下民众于水火之中，是我师承的第一课。” “如今却发现，大庆的很多粮仓，居然是空的。” 叶果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个不可能的消息，“不是说，各地粮仓每年都查，且一票否决的吗？你确定消息没有出错？” 徐长卿：“我派自己的亲卫去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叶果：明明就是个种田文，为什么感觉乱入了权谋剧？ “大庆东西南北，地域辽阔，总不能明年每个地方都出天灾吧？” “叶安所能写出来的，也就是她走过的那些地方，并不能以偏概全。” 对于徐长卿的忧虑，她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因为书中的背景，一直都是大庆。 这就意味着，大庆朝明年的天灾大年熬过去了，区别只在于，活下来多少人，怎么活下来。 “而且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大家一起想办法吗？靠你一个人？” 徐长卿看着她沉默。 叶果喝完了三杯茶，见他依旧木着一张脸，于是笑道，“你本来就是个算命的，还是大庆国师，只要你提前预知天命，有什么搞不定的？” “你却来告诉我，你去查粮仓！” “大哥，术业有专攻，麻烦你别做这种，抢人饭碗的事情，好吗？” 叶果说完那叫一个解气，这人就是太年轻，重情重义，还太听老师的话，才会走进死胡同。 被这么一顿输出，徐长卿但凡脑子还正常，都能听得懂。 他确实听懂了，也明白了，是自己的过度责任心，导致如此局面的。 “大恩不言谢，明天我就会启程回京。后会有期。” 叶果心头一梗：很好，真是彻底无缘了。 她还能说啥，强颜欢笑道，“你就不怕，我们后会无期？” 徐长卿闻言很是不解，“你身负紫色气运，谁能伤你？你那稻谷收割之前，我肯定会再度回来的。” 好吧。 只能说，两人频道不一致。 因为知道徐长卿要走，叶果也就懒于应付其他人，最后让王家大舅，作为送礼人，去了一趟卢县太爷的私宅。 第112章 统一建房 回到村里后，叶果却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村里卖油的钱，小部分已经分钱到户了，但是大部分还在公中，这次主要是商量，银钱怎么处理。 叶过是被特邀的，毕竟是村里开小会，也就那么七八个人。 大家的意见比较统一，就是建房子，修路，防御设施要顶级。 这可是改善全村环境的好机会。 现代乡村振兴的新闻，她可没少看，也走过不少的地方，整村改造和论户改造，那效果，真是千差万别。 “所以，小果你的意思是，咱们村里每家每户，都盖一样的房子？”里正问。 “这是我二哥出去之前，给家里建房画的草图，如果大家都觉得不错的话，就排个先后顺序，然后大家齐心协力，最多也就十来天吧，就可以建好一户。” 如今村里人，都听叶果的，只要是有新房子住，里正就不怕这些人有意见。 说实话，叶果是不赞成建新房的。但是村里人对建新房的执着，就像以前她赚钱买房一样，那真是一天也等不了的。 “那既然说定了，那我明天开始我们就去找人回来烧砖，烧瓦。”里正乐呵得手都要摆到天上去了。 如果只是建一户，出去买就可以了。但是要全村一起建，那肯定是要自己起窑的，柴火也要先备上。 “如今都已经8月了，11月就会进入寒冬。为了让大家都过上一个温暖年，我建议，村里能参与的，分为三个队伍，同时开工。” 三太爷一直作壁上观花，闻言直点头，“村子里劳动力多，这样最好。我们也不要烧砖瓦的匠人来了才开工。从明天开始，就选个地方，大家带上工具，先把要用的材料分头准备。什么烧瓦的泥，还有大梁……” 接下来的几天，叶家村简直热闹得沸腾一样，因为里正说，叶果把自家的房子草图都贡献出来了，要带着村里人，建一模一样的房子。 如今只要是叶果说的话，村里人就没个反对的，但是他们看了房子草图之后，就忍不住的打退堂鼓，哪个村里能家家户户建两进的院子，还带前后花园的？ 不说地基，反正叶家村地多人少，但是建房子的材料费贵啊，这得多少钱啊，他们之前卖油的钱肯定不够吧？要不缓一缓？ 于是人一群一群的去找叶果，然后走的时候，手里都拿着，辣椒种子。 如今因为卖油的事情，全村已经上上下下拧成一股绳。 这次让大家种辣椒，也是早就想好的。辣椒这个东西，用处可太大了，尤其是吃食方面。 而这个事情，说起来，还跟女主有关。 走之前，徐长卿派人给叶安传话，让她如果有新想起的事情，就写下来，交给叶果。 女主也是个聪明人，主动来投诚的同时，还主动拿出了自己的卤肉方子。 叶果看书的时候就知道，女主从前世带回来的东西不算多，这卤肉方子，都算得上是她的压箱底了。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本来两人之间就没什么矛盾冲突，如今就想着，一起赚钱。 卤肉方子加辣椒，再搞点麻辣烫，火锅……叶果只觉得，财源滚滚来。 于是便让族里出钱，让二嫂帮忙在县城买了两个临街的铺面，其中一个是她私人买的，拿来和女主合伙做生意。 叶果给村里开的门头，叫叶家村杂货铺。 和女主一起开的，叫叶家食肆。 随着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叶家村的日子却过得蒸蒸日上。 自从有了杂货铺子，叶家村的村民就有了底气。 栓子爹当了叶家村杂货铺的掌柜。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在集市上卖不动的豆油，在叶家村杂货铺，居然依旧是销量冠军。 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因为前期有了名气，二是因为县城里面也没多少人家，有那么多时间精力，自己去榨豆油。这豆油比猪油便宜，还是现成的，提回家就能炒菜，真是再实惠不过了。 杂货铺五花八门，什么都卖。村里人家多出来的新鲜蔬菜，在河里抓的新鲜鱼虾，紫苏酱，辣椒酱，晒干的竹笋，莲藕粉等等，隔天就有人到村里各家各户，上门去收。 叶果又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注重包装、品质，还提出了一些优惠方案吸引人气。 只一个月的时间，叶家村杂货铺，便在县城有了口碑，开始盈利了。 村里有孩子的人家，都被送去了县城学堂，至于去哪里，就看各家的本事了。 但是隔天村里都有定时，定点的马车，来返县城与叶家村。 送货的同时，再带几个人，完全没压力。 叶家食肆这边，叶果让大哥大嫂去了，还搭了个，李婶。 二嫂买叶家食肆的铺子时，特意买了个带院子的。 李婶本就吃苦耐劳，又做了十几年的酸菜，在吃食方面，其他的不说，干净程度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叶安做起了掌柜，大哥大嫂负责食材的采购。 李婶管厨房，再是适合不过了，她身上还有个其他人都没有的优势，好说话，善于沟通，还公私分明。 叶子风还省去了住宿的费用，晚上就过来店面守夜，真是一举两得。 叶家大哥说实话，是去凑数的，毕竟他的心思，一直在种田一件事情上，都没在县城待过夜。 食肆这边，光装修就用了半个月，但是卤肉摊子，一直在县学门口摆着。 其他的不说，加了辣椒之后，那销量，是之前的两倍还要多。 因为叶安拿出了方子，除了她平时的掌柜工资，叶果还直接给她让了一成利，而且叶安自己开的铺子，也可以卖加了辣椒的卤肉。 昌化县人口有二十几万，两三个卖卤肉的，又是下酒下饭的，每天都是供不应求。 午时一过，叶家食肆就提前关门了。 苏氏也是个十足的勤快人，私底下还问叶果，平时能不能多做点？ 但在叶果看来，卤肉最多算店里的搭头，主要还是火锅，因此叶果和小婉，最近很忙。 主要是忙着熬底料，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厨师，所以各种配料，还得一一试验。 火锅的香味霸道，搞得叶家村最近建房子的人，都不敢往她家这边走。 第113章 新家 叶老二和叶成从岭南回村，是雇佣了镖局护送的，因此一路走得很快，也很顺利。 除了他们坐的这辆马车，另外还有两辆马车，坐着账房小厮，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了五六车的货物。 也因此在邕州府耽搁了五天，把东西迅速出手，赚了一笔之后，然后除了书童笔锋，其他人都没带回去。 回村自然是轻车简行，只是在离村还有半里路的时候，马车便被人拦了，拦车的还是村里的熟人。 “思远？阿成？居然是你们？” 安顺如今当了叶家村的防卫队队长，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短打，手里拿着带着倒刺的长棍，一眼就是动真格的。 他的话音一落地，周围陆续出现了好几个人，叶老二还留意到，他们还有分工，有些人已经回村报信去了。 “安顺叔，你们这是，在巡防？” 叶成着实有些惊讶，这些人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耀眼了。 殊不知，他自己在村里人的眼里，才是真正的特别。 今天他虽然，换了以前在村里的旧衣物，但是一开口，因为读书而沉淀下来的稳重，通过声音就可以让人感受得到。 “是啊！果然出去一趟见识不一样，一眼就让你看出来了。” “小果都跟你们说过了吧，如今村里，可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思远，这是？” 寒暄的同时，叶安顺也没忘记自己身上的职责，眼神看着笔锋问道。 叶思远笑着探出半个身子，跟在场的人都打了个招呼才回答。 “这是我在路上买的孩子，如今给阿成在当书童，叫笔锋。” 笔锋瘦瘦小小的，虽然14岁了，但是看起来，说是12岁都有人信。 听到自己被介绍，笔锋于是忙起身跟大家问好。 “阿成你坐进去，我帮你赶车回去。”叶安顺边说就上了马车，还不忘跟其他人吩咐，“这路你们守好了，我送完他们就回。” 叶思远忍不住就问起村里如今的布防，听说了望塔都建起来后，跟叶成对视一眼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还是沉默是金吧。 说好的给家人惊喜，结果还没进村，村里就先给他们一个惊吓，眺望塔可不是有钱就能建的。 更让他们惊讶的还有，一路的小石子路，直直的铺到各家各户，河两边的稻田里，一片郁郁葱葱。 如果不是远处的山上，树叶已经变黄，村里哪里有半点秋意？反而有种，到了春天的错觉。 “小果妹子说，再过半个月，稻谷就会开花了，到时候还要拉线授粉，如果不是我们管得严，估计十里八乡的人，都要在我们这田里吃喝拉撒了。” 叶家村的这稻田，谁见了不羡慕。 安顺想到半个月前，村里交秋税的事情，心头一热，即使对着叶果的家人，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炫耀。 “小果妹子说，自己吃的东西，吃新鲜的最好。所以我跟你们说，村里秋税交的粮，都是大家到处买来的，再集中运过去的。” “如今村里，各个身强体壮，都吃上了一日三餐。” “还有这田里的稻谷，如果收成好的话，就算是明年遇上了灾荒，村里的粮食也是够的。” 叶思远为了掩饰自己眼里的复杂，忍不住的低头内腹：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只是一路走来，村里是不是有些安静过头了？田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继续往里走，但是越走越心慌，因为一路上，真的一个人都没遇上。 “村里人都去哪里了？”叶成问，显然也觉得奇怪。 叶安顺却似乎习以为常，回头笑答，“怪我记性不好，忘记跟你们说了。村里正在建房子，你们家的房子，正好是今天建成，估计村里人都到你家去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了巨大的喧哗声。 那声音热闹得跟过年一样，充满了喜庆。 两人顿时心口一松，又是期待又是近乡情怯的。 带着疑惑，两人和笔锋一起下了车，快步朝家里走去。 靠得近了，三人便当场愣在了门口。在他家的位置，面积扩大了一倍，建起了一座两进的，青砖大瓦房，主楼还是两层的。 那整整齐齐的方块砖，透着被高温烧过的红色，看起来就有种令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再对比旁边之前的屋子，真是鲜明的对比。 最主要是，这屋子防寒保暖啊，寒冬到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屋子漏风漏水了。 屋子的四周，还用竹子做起来一人高的栅栏，看起来整齐干净。 三人都有点懵，叶老二和叶成不明白，他们就出去了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笔锋懵的是，不是说家里很穷吗？这叫穷？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几人的存在，“阿成哥，你们回来啦？小姑，小姑，阿成回来了！” “思远啊，快回去看看你们的新家吧。你家是第一批修的，再过一个月，就轮到我们家了。” 叶老二一愣一愣的，他家的新房子？ 这是按自己手稿建的，新房子？ 这么新，这么美观，县城都不常见的精美宅子，如今是他家的新房子？ 他脚下的步伐，不由得更快了，虽然不明白，但是他用脚想，都知道是自己小妹弄出来的。 叶思远回到“家”，但是，他挤不进去，因为里面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今天是叶家村第一批小院盖成的日子，除了叶果家，还有就是三位族老家。但是围观的人，基本都挤来这边了，喜庆得到处都是欢歌笑语。 几乎所有村里的人都来了，脸上满是笑容和满足。尤其是想到不久后，他们也能住上一样的房子，做梦都能笑醒。 而且小果说了，年前保证各家各户都住上。人少的建一进，人多的就建两进。第一批四个院子都建成了，之后就是依葫芦画瓢，不但速度快，而且材料都能避免浪费。 随着人流参观自己的新家，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进去之后，两人也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不舍得出去了。 第114章 空中楼阁 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区域划分得很细致，精细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正中间最大的堂屋，旁边有厨房，二楼是书房，卧室，还有单独的衣帽间。 上下楼层，都配有单独的洗澡房，卫生间。 叶思远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全部是被动式的听，热心的族人正口吐白沫的，全面在给他们讲解。 堂屋接待客人，他是完全理解的。但是衣服还要用单独的屋子？是不是有点太讲究了？ 作为院子的设计执笔人，叶思远本来应该是最清楚布局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太粗糙了。 似乎只有房子怎么建，建成什么样，怎么用，这完全就是小妹自己补充的。 三人一个一个房间被拉着走了个遍，族人在旁边，讲解得那叫一个清晰透彻，比现代的售楼小姐，还要专业。 看完一楼，几人又上了二楼，叶思远的爹娘，正坐在靠窗的茶室里。 说是茶室，就真的只摆了一个茶桌，几张凳子，靠墙还有一个镂空的柜子，上面摆着一些精细的摆件，或者茶叶。 房子建成，叶果也高兴，但是她和小婉不需要去前面挤。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在后院接待女眷。参观的也都是些，姑娘家或者婶子，大家谈论的事情，就比较私密了。 她知道自家二哥回来了，但是一时半会儿，正陪着荷花伯娘闲聊，说完了洗漱，衣服，又说到冬日手脚生疮的事情…… 荷花伯娘还说，新修的房子，要开着窗，然后用艾草进行烟熏，持续几天才能住人。 这方法，不说没用，防蚊虫去湿气肯定是有效果的。 但是她其实觉得没有必要，主要还是因为，建房子的材料太实在，又不使用复合胶，拎包就可以入住了。 但是作为叶家村的人，还是要多听听老人言的，反正也就晚些天住新房。 村里如今的改造已经走上了轨道，后期速度会越来越快，如今路也在一边用一边修了。 村子中间的大广场旁边，除了一个榨油坊，其他地方也都修建了工坊，就跟现代的厂房一般，把整个广场包围起来。 整体来说，叶家村目前的发展是比较良好的，主要还是因为，前期有了一定的资金积累。 现如今在县城有了门头，村里的东西有了销路，只要人勤快，总是能养家糊口的。 但是在叶果的眼里，叶家村现在所有的一切，就像是空中楼阁一般，等经过明年，才能算是真正的开始新生活。 等参观房子的人群都散去了，家里人总算是能安心的坐下来，喝口水了。 抱头痛哭的那股激情，早就被新房子的事情，冲淡了。 就算是叶老太和苏氏，也就把人上下打量了一圈，道一声，“终于舍得回来了。” 其他人在一旁闷头直笑。倒是一向不怎么表露感情的叶老爹，惦记着叶老二的腿伤，让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这才真正的放下心。 但总的来说，两人还没书童笔锋，得到家人的关注多。 说到笔锋是卖身葬父，被叶成遇见，然后买回家的，花了十两银子。 叶家的女人们，以前也就在别人的口中，才听过这般凄惨的身世，如今眼前出现一个活生生的，差点没被她们的眼泪淹死。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表现得更为明显，笔锋的碗里，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菜都堆成山了。 叶思远和叶成都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在家待着没出去过？ 因为路途遥远，大家也就没聊太多，吃完就洗漱完休息了。 等叶果第二天醒来时，就发现，自家二哥又不见了。 “你是说，二哥去接二嫂了？” 叶果对面坐着叶成，两个月不见，他长高了不少。可能是因为在学堂时间多的缘故，人变白了，也变帅了。 如今的他，还是喜欢穿以前做农活时，穿的衣服，看起来就是阳光少年郎一枚。 倒是旁边跟着的笔锋，一身的书童装扮，手里还拿着书本，职业操守满格，但却与他们这农家小院，有些格格不入。 叶成点头，“二叔听说小路小木，也去了县城上学了，说等下一起接回来。” 边吃边思考的叶果，觉得，反正二哥都已经去了，那就不怪自己没跟他说，徐长卿的事情。 按如今王家对二嫂的重视程度，八成，这个人，就算是他暂时接回来了，之后还是要送回去的。 王家能在临产前，把人正式送回来，就已经很厚道了。就是到时候，又不知道王家要弄出多大的动静。 “小姑，听说，你现在是乡君了？”这事虽然阿成在路上就知道了，但是还是觉得有点梦幻。 叶果抬头，抿着嘴直笑，“怎么，你小姑看着不像？” 阿成老实点头，“别说乡君，就是县城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前呼后拥的。哪有像你这般，等下还准备亲自下地的？” 想想也是，但是她这个乡君，如今一个月的俸禄，也就二十两，还不够她买几袋西域来的种子的。 “乡君就是个名头，还是先把自己养好再说吧！我可没那么多的闲钱，去养丫鬟的。” 小婉忙完也在他们桌边坐下，闻言接话道，“那是你没见过，县太爷是怎么对咱们小姑笑脸相迎的，才说得出这样得话。” “别怪我没提醒你，从礼制上来说，我们都是要每天给小姑请安的。” 叶果知道这小妮子，八成是被大嫂念叨了，说的不外乎亲事，或者是礼仪、穿衣打扮之类的。 她可不想听这些目前解决不了的事情，于是迅速转移话题。 “二哥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中毒那事情，除了阿力，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听说二叔还去了皇城， 身体真没事了？” 叶婉也追问道。 她倒是想亲自问二叔来着，但是就早上那洗漱的功夫，转过脸，就听说，人去县城了。 知道二叔二婶感情好，二婶又有了身子，但是这般迫不及待，真的是……啧啧啧！ 第115章 团圆 “身体恢复得很好，听说还在皇城让御医看过了，确实没留下后遗症。”阿成如实回答，说到这个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二叔是跟着商会的人去的皇城，其中跟二叔关系，最好的那个，名字叫赵启舟。” “一开始说是外地行商才到的岭南，结果去了皇城，才知道，人家是在皇城根下长大的小少爷，一到皇城就给二叔请了御医。” 叶成说着还不忘埋汰自家二叔，“二叔不知怎么的，跟很多人都签了契约，就是不跟赵叔做生意，可把人气坏了。” “听说二叔启程回来的时候，赵叔连送都没有送。” 说了这么久的话，叶果的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到叶成的一脸认真，暗叹人还是太老实了。 “只要二哥身体好，其他就无关紧要了。而且你们这次在岭南，收获可不止一点吧！” “我吃完了，要去菜园子除草。你是去院子里自己锻炼，还是跟我去做点农活？” 叶成在岭南那边，除了学业，还请了专门的武师父，这是叶果知道的，于是才有此一问。 “当然是小姑去哪，我就去哪。我还有好多事情，没跟小姑你说呢。” 小姑起得晚，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家里人联络感情。现在他有一肚子话想说，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 说着便安排笔锋去杂物间拿工具，一起去了菜园子。 这头其乐融融，叶老二这头，被王家一大家子人围着，人都是麻木的。 天知道，王家门房见她时，那一嗓子喊得他，灵魂都快出窍了。 等王家老老小小都出来了，其中却没有自己妻子时，他哪里愿意在堂屋待着。 什么师父来了又走了，什么云年后怀了个福娃娃……他是听得一头的雾水。 最后还是从外头赶回来的王家大舅，见他神色不对，才把人送到了王氏住的景江苑。 孕妇情绪波动大，夫妻俩一见面，王氏就开始无故掉眼泪，又把人吓得人仰马翻的。 等哄好了王氏，再三的保证自己身体比以前还要好之后，叶老二弄清楚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对着王家大舅小舅，叶老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就出去游学一趟，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王家大舅倒是笑得乐呵呵的，“都是好事，好事。以前我们就经常劝你出去走走看看，这次跟孙老板出去，收获非浅吧！” 除了中毒的事情，其他确实收获颇多。叶老二苦笑，“就是辛苦了云娘，突然有了身子，我都没陪在身边。” 王家小舅听这话可不怎么高兴，嘟囔道，“阿姐有我们照顾着呢。” 所以说，成家和没成家的人，思维模式都是不一样的。 王大舅赶紧拉了自己小弟一把，陪笑道，“你别听他瞎说。也是阿力阿木如今都在县城，云娘才能安心在家里住着。现在你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王小舅差点就要起身，但手被人拉着，只能用眼神质问旁边的大哥：阿姐不是说，要一直在娘家住着吗？ 然后被狠狠瞪了一眼，接到无声的指令：别说话。 “云娘的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就别替她遮掩了。”叶老二知道岳家对自己也是真心实意的，于是主动给他们找了台阶，“岳母也说，云娘年纪不算小了。这胎……所以，无论怎么样，思远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郑重的拜谢，王家人顿时喜上眉梢。 “但是如今哟回来了，云娘……” “云娘哪里都不去，就在王家待着。如果你爹娘有意见，让他们当面来跟我说。”王家老夫人，说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声音大，吵醒自己的女儿，她估计手中的拐杖，都在在地上噔噔作响了。 “娘，不是让您去休息啦吗？怎么您又来操心了？”王家大舅小舅急忙起身去扶，没想到直接被推开。 王老夫人在自己贴身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在主位坐下。 “我能不来吗？思远你也是读书人，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也明白，怎么还想把云娘带给回你家去？” 听到这话，王大舅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见不得自己妹夫太为难，于是仗义执言道。 “娘，云娘现在是叶思远的媳妇，这又怀着身孕，回叶家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王老夫人生气的哼了一声，“回去住那破草屋子，一日三餐没人伺候不说，怀着身子还要忙里忙外的。师父都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带着贵气来的，不能有半点意外。” “那叶家村，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怎么让我放心的，把女儿送回去？” 虽说岳母说的话难听，但是也不全是假话。云娘怀前两胎的时候，也都是在王家过了三个月，才回去的。 只是那个时候，岳母什么都没说，丫鬟婆子也没让带一个，还以为他们早已经接受自己的家境了。 只是没想到……有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师父，纸就包不住火了。 更主要的是，自己连个生气的立场都没有。云娘跟着他，确实是受了很多委屈。 新房建了也不是马上能住，回村也不能搞得太特殊，请人伺候，至于大夫……还能有比孙大夫更值得信赖的吗？ 这么一思考，叶老二都起了要在县城买宅子的心思。 “娘，妹夫，我看这事儿，你们也别草率的做决定。还是等云娘醒了，听她怎么说。” 王家大舅也觉得左右为难，妹夫又不能长期住他家，要不被外头传成上门女婿，到时候哭的估计是自己家。 “好，那就听云娘的。” 叶老二已经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还不忘软言宽慰王老夫人：“感谢娘这段时间，对云娘还有孩子的照顾，她们都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请娘放心，就算是云娘想继续在这里住着，我也会支持的。” 王老夫人听他这般说，心头才松了下来，“你家妹子，如今被圣上亲封为乡君，不说住在县城，就是去雍州府，那也是要被人礼待三分的。” “你们家如今也不缺这钱，还是尽早考虑考虑吧。” 叶老二自然是把这话放在了心上。然后先去学堂接了两个孩子，见面自是一番欢喜。 等马车再次回到王家时，三人见到王氏连包裹都收拾好了，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们一家人，终于团团圆圆了。 第116章 吃火锅 叶老二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的时候，家里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吃火锅。 叶老太刀工最好，负责把肉切成薄片。苏氏和小婉正在叶果的指导下，做肉丸子。阿成带着笔锋把菜园子，能摘的菜，都摘了一轮，因为种类越多越好。 其他人，不是在准备柴火，就是在摆弄桌椅锅碗瓢盆。因为人多的缘故，叶果甚至把蘸料一一单列，让大家自由组合。 “二嫂回来啦，先回屋休息一下，等下就可以吃了。”叶果在众人打完招呼之后，才走了过去，笑得叶老二都想往王氏身后躲。 王氏此时的手被牵着，又是当着众人的面，脸上也一片热气腾腾，“小妹，这是？” 几人随着王氏的手看过去，叶力反应最快，“我知道，这是我们家的新宅子，天哪，哪个房间是我的？” “小姑小姑，我也有自己的房间吗？”小木激动得，都要把叶果的手摇出残影了。 “都有都有，不但有单独的住房，还给你们都配有书房。二哥没跟你们说？”叶果疑惑，连这个都没说，他是怎么把二嫂接回来的？ 叶老二摸了摸鼻子，“只想着把人接回来，所以就忘记了。” 然后换来了王氏，好几记拳头。 王氏看着随小姑走远的丈夫孩子，心里头踏踏实实的。其实无论家里怎么拦，她都会回叶家村的。 前面两个孩子，都是在村里生的，没有理由，第三个孩子，就嫌弃这里了。 师父的出现，让她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更多的期待，但是孩子多的人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碗水端平。 如今更有了这新宅子，如果师父再回来，让他住这里，也是可以的吧。 叶果不知道，自家二嫂连徐长卿回来住的地方都在考虑了。她现在纠结的是，大庆没有鸳鸯锅，家里有孕妇，还有小朋友，但是吃火锅，没有辣椒，那真的是没有灵魂啊！ 犹豫的最后，还是分开两锅吃。 等大家坐下来的时候，看着满桌子的生菜生肉，全部人的眼神都在叶果的身上。 ”这个呢，叫火锅。最适合冬天吃了，把菜和肉放进去，等煮熟了，再蘸料吃。” “一般先吃肉，再吃青菜。底料里面有鸡肉还有菌菇，都是可以吃的，大家像这样就可以了。” 叶果夹了一块鸡肉，放在自己调制的蘸料里过了一下，一口塞入口中。 好吃，感觉瞬间回到了现代。 其他人都不用叶果再招呼，有样学样，吃火锅还有一个厉害的地方，那就是吃得比平时多。 叶力回来的时候，见阿成洗出来的青菜都堆成山了，还觉得肯定会浪费。 结果这顿火锅，从太阳落山吃到了点油灯，到最后还意犹未尽。 “小果，要是食肆那边的，大家都按这吃法，肯定能赚钱。”叶老大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吃得走不动路。 叶果把人从凳子上拉起来，“所以大哥，明年村里的田地，除了小麦，全部种各种青菜。这火锅的食材，要的就是新鲜。” 以前她就爱吃火锅，但是去火锅店的话，食材都是冰冻的。为了健康着想，她于是就开始了自给自足。 没想到如今这些技能都派上了用场。 今天家里吃的火锅锅底是现煮的，用的是豆油加猪油，洗锅的时候，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白色。 叶老太都有点舍不得倒掉，还想明天继续吃。 直到叶果跟她科普，不能反复用的理由。 但是底料能顺利结块，去县城卖的时候就简单了，有钱还是一起赚，叶果已经跟族老们商议过了。 和叶安合伙的铺子要是生意好的话，就村里集资，再在县里开两家。 这样一来，不仅叶家村的蔬菜有了销路，说不定还能惠及周边的村屯。 “大哥，如果这火锅真的卖起来，冬季的青菜供应，也是个难题。”叶果自己也没控制住，肚子吃得溜圆，两人一边绕着院子散步，一边闲聊。 “你不是说，要弄那个温室大棚？”叶老大说完，就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回来？” “也是，这段时间去食肆，山里的事情也耽搁了不少。长此以往，我都怕顾此失彼。” 叶老大文绉绉的开口，其实他也是读书识字的。只是有叶老二珠玉在前，很多人都忽视了他。 他就像家里的老黄牛一般，任劳任怨。 叶果对两位大哥，那是各有侧重，但是有些话，不能不说，“我当然是想大哥回来帮忙，但你也知道大嫂的性子。” “如果不是娘明令禁止，大嫂回娘家那会儿，估计小婉的亲事都定下来了。” 说到这个事情，叶老大就忍不住想叹气。 “我知道大嫂是穷怕了，所以我有个想法。食肆那边就由大嫂和小婉去，这样一来小婉能学点东西，二来大嫂也能继续在食肆那边掌事。” 叶老大听了之后并没有马上同意，反而是问，“小婉一个未嫁的姑娘家？” 果然任何人，对特定的人，都是会不由自主双标的。 闷笑一声，叶果忍不住的提醒，“大哥，叶安也是个未嫁的姑娘。” 叶老大这时总算听出来了，小妹今天是有备而来啊！但是他没有被算计的感觉，反而是觉得被人放在心上。 言语中满是感激，“小婉幸好有你这个小姑，是不是小婉自己也同意了？” 叶果点头，“大家上学的上学，就她一个人在家鼓捣，虽说有我一起，但是哪个不想真做点事情出来呢？” “小婉本来在吃食这一块就有天赋，多学点本事，以后嫁人了，自己也能立得起来。” 这个事情，她其实思前想后了很久，才开口问小婉。不是怕小婉不去额，而是以后她没了小婉这个助手，那真是……要从头开始啊！ 如今两头都说通了，她反而看开了， 没有人能一直陪着另一个人了，她早就习惯了。抬头看月，她不由的想，此时的徐长卿，在做什么呢？ 第117章 不敢说 回到皇城的徐长卿，得到了成帝的十二分礼遇。 欢迎的宴会是在皇宫里举办的，文武百官，都携家眷出席的那种，比成帝自己的寿宴还要盛大。 但即使这样，徐长卿也就露了个面，然后，便破天荒的，上了观星台。 观星台是皇城内最高的建筑，足足有现代的十层楼高，全是由榫卯结构建造而成，俯瞰下去，皇城尽收眼底。 徐长卿一身的白色广袖长袍，从背后看去，犹如仙人般想要乘风归去。 成帝穿着华贵的龙袍，头戴金冠，一级一级的走上观星台，因为已经年过半百的缘故，他缓了足足一刻钟，才在徐长卿的对面坐下。 “长卿在宫中也有些岁月了，还是第一次，上了这观星台。”成帝虽然笑着，眼里却有些许紧张。“可是有何大事要发生？” 即使在这十层高塔之上，成帝仍是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的眼神深邃而充满威严，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 岁月在他的面庞上留下了痕迹，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却让人不敢小觑。 他的双手轻轻搭在膝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皇家的礼仪和风范。 尽管年事已高，但他的思维依然敏锐，对朝政事务了如指掌。 成帝从小受儒家思想影响，善于倾听臣子的意见，不是那种，专断独行的皇帝，对于徐长卿，更是比太子还要上心许多。 这不一听说他上了观星台，带着一个老太监便上来了。 并不是每一任皇帝，都能得到缥缈山的认可的。 成帝年少正统继位，政治才能卓越，还十分的关心民生疾苦。他时常派遣使者巡视各地，了解百姓的生活状况，并采取措施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 所以徐长卿在知道昌化，司农居然空缺的五年之久之后。 他见到成帝第一眼的感觉就是，他老了。 徐长卿盘坐在八卦阵中央，手里拿着一枚铜钱，脸色一如既往的让人琢磨不透。 “国之有难，我不得不来。” 此话一出，他们两人依旧稳若泰山，跟着的老太监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里满是惊诧。 “那长卿，可找到了解决之法？”成帝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其实却不过几息。为君几十年锻炼出来的沉稳，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怅然。 徐长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把手里的铜钱，在一个复杂手势的加成下，往上一抛，然后落地。 落地的地方，离成帝，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解与不解，全在于陛下。”徐长卿徐徐道。 之后任由成帝再问，却始终未得到半点回答，只言：时候未到。 最后成帝在老太监的劝慰之下，先下了观星台。 台上风大，徐长卿年轻，吹吹不要紧。成帝可是年过半旬之人，本来身体老毛病就多，冷风吹久了，哪里经受得住？ 徐长卿是国师。 国师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 在观星台坐了整整一晚的徐长卿，刚回到自己的寝殿，就听亲卫来报，太子来了。 拒绝是常态，只是与之前每次都不同的是，徐长卿让人给太子传话，想见大司农。 大司农在大庆主管耕种，要说大庆的官吏，谁见国师的次数最多，那绝对就是大司农。只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国师会让太子参与。 成帝听闻汇报之后，浅笑着放下手里的御笔，“这是好事，让太子把事情办妥当点。叶家那小子，可是到了？” 叶玄没有想到有一天，家里会来了宫里的太监，就像他没预料到，自己想要的升职加薪，会以一种，令所有人艳羡的方式实现。 “来了，就在门外候着。年虽小，长得标致，为官清廉，后院也是一干二净的。” 成帝转头看了老太监一眼，“都查清楚了？” 老太监是跟着成帝从小一起长大，风风雨雨几十年一起走过来，见他不威自怒也没有半点的胆怯，堆起了满脸的笑容道，“听说他这次带着弟弟回乡，原本是想去结亲的。” “和那小丫头？”放下手中的茶杯，成帝问。 “陛下睿智，确实是和叶乡君。” 成帝在桌前踱步来回走了两圈，“你说长卿会不会怪我？” 他说这话时，全然不是个稳重的皇帝，反而像是个，害怕自己弄巧成拙的父亲。 老太监笑容未收，有心劝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如果不放心的话，不妨直接问问国师大人的想法。” 成帝轻嗤一声，“你也上了观星台，他对那事都三缄其口。你觉得，他会说？” “长卿是个有本事的，如果能留下来辅佐太子，那我就真的放心了。”说完喉咙一痒，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隔壁屋的太医们，听到咳嗽声，全部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没有召唤的情况下，在太医正的带领下，如潮水一般的涌了进去。 果不其然，成帝咳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太医正匆忙行礼之后，就开始探脉。没一会儿，便拿出银针，开始为成帝开始治疗。 老太监此时就成了主心骨，连太子过来，都是他笑着接送的。 等他又出去安抚了叶家众人之后，这才一脸疲倦的守在了成帝的床头。 再次感叹时光荏苒，岁月无情。 他最近这种独自沉思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他经常会回忆起，成帝年轻的豪情壮志，和为大庆付出的辛勤努力。 如果是年轻的成帝，又怎会在这种小事上，还犹豫彷徨？ 在看着成帝服下太医正开下的药之后，拿起手边的拂尘，匆匆又去了徐长卿的宫殿。 徐长卿早就知道他会来，一路畅通无阻的，还提前备了茶。 “明日的早朝，陛下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如果说，老太监是最了解成帝身体状况的，那他就是第二了解的。 老太监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只要能坐着，陛下就会去的。” 成帝是个勤恳的皇帝，在知道自己余生不多的情况下，会对自己毕生守护的东西，更加的执着。 “国师大人，你之前说的国难？” 老太监就是冲着这个事情来的，他看人做事几十年，从未看走过眼。 徐长卿不说，是因为他不敢说。 第118章 皇城风云 “国师大人放心，奴才会提前旁敲侧击，给陛下做好足够的思想建设的。” 老太监内心是焦急的，脸上也不见平时的笑容。 在掌权人身边的人，他已经习惯抹杀掉自己的所有情绪。但是面对徐长卿，他却不敢有半点伪装。 “外患内忧。”徐长卿四个字总结。 “扩大疆域是陛下的宏图大志，为此，大庆已经准备了三年之久。” “如今盐引之事尘埃落定，国库丰盈，不出意外，陛下应该不会等明年了。” 老太监苦笑一声，“就算是陛下想等，他如今的身体……也会身不由己。” “国师大人的意思是？此时不宜兴战？” 如果说普天之下还有人，能劝成帝不要北伐而不送命，三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而在这个屋里，就占了两个。 老太监垂死挣扎的道，“就没有一点赢的希望？” 明明是在谈论国家大事，徐长卿却还一直在，慢条斯理的泡茶，等新一壶的茶水泡好，他才开口。 语气在平静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战，自然会赢的。” 电光石火间，老太监心底突然升起来了一个荒谬的猜测，“陛下的寿元，快尽了？” 都说缥缈山的出来的人，从不为帝王测命，他嘴里泛苦，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徐长卿抬眸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纠结，不欲在这种事情上，做更多的深入，转而继续了原先的话题。 “陛下一直想北伐，以战止战，无可厚非。但是前提是大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话已经算是明示了，老太监脸色苍白，上唇和下唇都颤颤巍巍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了这场北伐，大庆每年都在加税储粮。 但是如果真的如国师所言，到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会选择宏图伟业，还是置万民于水火之中呢？ 怪不得国师说时候未到。 陛下从半年前开始，身体就已经到了随时召见太医的地步。如果国师真的把一切言明，重度优思之下，只会加速成帝的死亡速度。 老太监心中七上八下的，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往哪个方向想，才能让陛下好受一点。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硬着头皮发问：“太子已立，国师大人？” 徐长卿脸上无悲无喜，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和他做人一般，不留任何余地：“每一任帝王，都会有自己的国师。” 同样的话，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这也确实是，缥缈山一直以来的规矩。 但如今在这个关头再听这话，老太监却被吓得腿软，连呼吸都屏住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徐长卿是缥缈山，最年轻的通关之人，他是例外，也是无可翻越的高山。 太子如何能做到，亲自上山，再去择一不如他的国师？ 以前只道是，方外之人，不参与皇权更迭；如今陛下不知道还能撑几年，徐长卿却横空出世…… 老太监不敢再深究，只说怕陛下醒来找他，于是匆匆道别而去。只是才到宫门口，便看到，等候拜见的太子及大司农。 太子意欲探寻几句，却没想到老太监没有一刻的停留，行礼便上车走了。 而徐长卿，意料当中的，只接见了大司农。 太子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却在第二天，收到下属来报，大司农带着人，去了邕州府。 大司农隶属于户部，算是户部的三把手，是正儿八经的皇城官员，未经批准是不允许离开皇城的。 但是据说，在大司农见了国师的当天晚上，就手持通碟，连夜出了皇城，且有宫中侍卫护送。 徐长卿当国师这几年，从不参和朝廷之事，除了主持祭祀以外，就只关心田间耕作之事，这是文武百官都知道的。 大庆一年两祭，徐长卿，不应该此时，出现在皇城，还上过观星台。 观星台是专门给国师建造的，夜观天象所用，传言只有在观星台上，才能看见，真的帝星。 大司农的离开，只有少部分人的关注，毕竟国师回了皇城，才是真正值得关注的事情。 太子的属官，在宫内进进出出，从早到晚商议。 徐长卿却从这天开始，却过起了跟以前一样的宫内隐居生活。 直到半个月后，成帝在各地秋税落库为安之后，在朝会上提出，北伐。 这事犹如一滴水掉进了油锅一般，整个皇城瞬间风声鹤唳，而叶家，也因此而气氛紧张起来。 叶玄最终还是没有，单独得见圣颜。 但如今他也算是，在成帝那里挂上了号，身份地位，自然不能同日而语。甚至连家里租住的地方，都因此而换成了三进的院子。 他本人，俨然成为了皇城里的，世家贵女的优质择偶对象之一。 只是相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今已经跪在祠堂一天一夜的阿树，才最让他头疼。 而见到几乎把自己转成了螺驼的自家爹，他更头疼了。 “你总算回来了，阿树的事情，拦下了没有？”叶玄的爹也是个暴脾气，边问还要边骂，“那个兔崽子就是你们给惯的，要不怎么可能胆子这么大，朝廷的诏令才发，他就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了。” “以前就跟你们说，不要让他学武，现在好了，学出事情来了把……” 叶玄在外面托了一天的关系，进门水都没得喝一口，还是身边的小厮是个灵水的，让厨房端了碗面上来。 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他现在最先要解决的，还是自己的五脏六腑。 自家爹骂舒服了，自然就会停下来。 果不其然，等他一碗面吃完，叶玄老爹也安静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吃完还是要洗漱，这些事情，在皇城里极其讲究的，叶玄慢慢的收拾完自己之后，才摆了摆手，让屋里的仆人都下去。 “名字已经报进宫里了，谁也动不了。” “但是爹，你别急，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据御史台的同僚说，这次报上去的世家名单，会让陛下亲自过目筛选的。” “原先只要120人，如今报了近400人。” 第119章 和盘托出 叶玄哪知道，就算是如此，自家爹还是忍不住的微微蹙眉，就差拉着他哭诉了。 “他爹娘死的时候，我就发过誓的，决不让他上战场。” “哪里知道，别人都想逃的事情，他自己凑上去了。北伐要是这么简单的话，朝廷不早派兵镇压了吗？哪里会等现在！” 叶玄闻言低头咳嗽了两声，全当自己没有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话。 “阿树年纪小，去了也不会去先锋营，而且有军中的长辈们看护，对他来说，不见得就是件坏事。” 然后他就被狠狠瞪了一眼，“你虽然不是他亲哥，但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怎的，就这么看着他去送死？” 这话，几乎是无中生有，胡乱指摘了。上战场，也没让他去送死啊！ 叶玄忍不住的腹诽：心累，鸡同鸭讲。 但是考虑自家老爹现在的心情，还有家庭和睦，他还是耐心的劝慰。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即使阿树的名单被撤下来，他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如果他偷偷的跟着……” “他敢，我打断他的腿。”叶玄老爹骤然打断他的话，差点没把叶玄吼出耳鸣来，“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不吃不喝多久。” 叶玄一口气卡在喉咙，真想不顾风度的冲着他回去：早干嘛去了？ 如果阿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好，偏偏这些年，家里没有一个人想隐瞒。 如今这事发生，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晚点要让人送点吃的去，要是阿树真的要去从军，在这个时间节点，把身体饿垮了，那才真叫去送命。 想到这，他把自己的贴身小厮喊过来细细吩咐了一番，然后便起身去了书房。 在书房里走了几圈消食之后，便开始吩咐下人，准备笔墨纸砚开始写信，对象都是给目前还身在军中的长辈，一直写到了日山三竿，连早餐也没来得及吃，就换了身官服，匆匆骑马，赶着上朝去了。 这头的叶老二，在稍微的享受了家庭团圆的快乐之后，就被叶果喊进了自己的屋里。 叶老二从进门那刻起，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确实美好，但是如今他也是多少看得懂时局的人，心中时时都在思虑。 然后就听叶果平铺直白的，说了徐长卿的事情。 徐长卿的身份，叶果没有跟家里的任何人说，如今叶老二一回家，她却和盘托出，可见她对自家二哥的信任程度。 但是叶老二情愿自己也被排除在外。 谁像他，刚一坐下，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他只感觉自己的魂魄都麻了，喉咙发紧，脑海一片空白。 偏生叶果还坐姿随意，语气轻松的道，“徐长卿虽然是国师，但是人长得好，也好说话。二嫂肚子里的孩子，估计跟明年的灾荒，多少有点关系。” “所以你之前说去县城买宅子的事情，我不是很赞同。为了保险起见，可以先租一个，真要买的话，还是要去雍州府买。” “雍州府是有屯兵的，只要手里有银子，生存下来应该不难。” 叶老二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妹，觉得自己听到的每个字，都如雷贯耳。 叶果还想继续，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有据。叶老二咽了咽口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再说一次，他是谁？国师？” 这身份实在是超出了叶老二，毕生所有的想象范围，他一时听得动都不敢动，心里已经乱成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镇定，“小妹，你还直呼其名？你知不知道，就凭这一点，都是可以随时要你脑袋的，还有我们大家所有人的脑袋。”叶老二眼神严肃的道。 如果徐长卿本人在这里的话，就会对比看出。他这样的行为，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庆人，听到自己身份之后，正常的反应。 而不是像叶果那样，上一秒似乎很惊讶，下一秒，该干嘛干嘛！ 叶老二说完，强制压抑着心中的后怕，继续开口，“小妹，你平时在村里，没大没小习惯了。即使你现在被封了乡君，但是，不说国师，就算是在皇城那些世家眼里，就是个土包子。” 叶果：…… 在徐长卿的身份面前，明年灾荒的事情，倒是显得不那么重要的。 “如果他真的是国师，那云娘，说什么也不能，继续留在叶家村了。”跟王家的欢天喜地相比，叶老二脸上不见半点喜悦。 “这又有什么缘由？难道因为徐长卿一句话，二嫂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不姓叶？” 在叶果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她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人，惯常思维就是，只要自己不违纪乱法，就是三好公民。 然后就听到，叶老二无奈的深深叹气，“小妹，那是国师，是一句话，就可以随意灭人九族的国师。” 叶果一哽，不知道想到什么，半晌也没有说话。 “如果云娘肚子里的孩子，哪怕跟大庆的国运扯上半点关系，那生死就不由我们定了。” “但是好在，目前来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叶老二虽然这样说，却让叶果，甚至看不清他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样的二哥，基本就是在琢磨后手了。 叶果忍不住磨了磨嘴里的牙齿，“徐长卿……” 还没开口，就看到自家二哥眼中的警告。 “那我也不能喊他国师吧，要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家里各个跟你一般紧张兮兮的，这日子，还要不要过？” “我这般当面喊他，他自己都没意见，你替他着急什么？” 叶老二胸口堵着的那口气，不知怎么的，就那么不上不下的，他就知道，早在第一次，听她喊叶玄名字的时候，就应该制止，才不会走到如今的局面。 “喊师父吧，你不是说王家人都这么喊他的吗？”叶老二自暴自弃的道，手已经抚上了额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但是叶老二的提醒，多少还是有点效果的，“师父说，过段时间还会再回来。我琢磨着，他估计是看上我田里的稻谷了。” 叶老二抬头太猛，脖子都疙瘩的一声，听得叶果不由的眯眼觉得太疼。 却听叶老二连声质问，“他不是住在王家吗？怎么会来叶家村？” 第120章 不谋而合 叶果哪里敢说他去见了女主的事情，而且事关自己，她只犹豫了一秒，便梗着脖子道，“他是国师，怎么知道的，你问他去啊，问我干什么。” 不得不说这倒打一耙的做法，让叶老二也彻底宕机，低头沉思不再说话。 躲过一劫的叶果，知道今天这天算是聊死了。但是她还惦记着山洞那边的事情。 如今家里都没什么劳动力，无论叶老二什么想法，也要贡献一番力气才行。 于是她开口便说起了关于饥荒的事情，也没敢说全，只说听徐长卿说，灾荒很严重，要提前做准备。 “大哥在山洞那边存的粮，已经够家里吃上三年还有剩了。”叶老二没好气的道，不要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睡觉休息的时候，自己可一刻都没闲着。 叶果觉得自己还是草率了，叶老二今天估计是被刺激到了，说话都不经过到大脑，不由的提示道：“如果真闹大饥荒，哪个能独善其身？” “远的不说，叶家村的族人们，到时候真的不管？” 不说其他，就族人这一块，其实叶老二比叶果，身上的包袱多得多，于是也冷静了下来，“准备东西时间勉强还够用，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和老大去周边的县城采买都可以。” “虽说叶家村偏僻，但是如果让人知道这里有这么的存粮，到时候，不但灾民，就是官府，都会派人来的。” 这话还是收敛了，来干嘛，直接抢，都是比较温和的做法了。 “而且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和小婉还是姑娘家，我的想法是，明年开春，就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个做法对其他村民来说，基本不可实现。但是叶果如今有身份，叶老二手里有银钱，举家搬迁，再容易不过了。 叶老二的想法，倒是跟女主的做法，不谋而合。 而且他们都明白，徐长卿一来，王氏肯定走不了，王氏走不了，二哥自己根本不可能走。 “我按你的想法，在岭南那边买了宅子，雍州府也买了。”叶老二看着自家小妹的脸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年会有饥荒？” 叶果眯了眯眼，“我只是未雨绸缪，没想到，饥荒会是明年。” “大庆近十年都没有大范围天灾，所以才能休养生息。但是看天吃饭这种事情，下一秒，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她倒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却浑身充斥着无力感。 人类在自然面前，都是渺小的。 “从水路走，去岭南，速度最快只用五天。雍州府这边，如果是重灾区的话……应该肯定就是重灾区。” 叶老二下一句也不知道怎么接。 然后就被叶果推了一下，“多去陪陪二嫂吧。山洞那边的采买单子，晚点我列给你。” “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入冬的东西了，不妨旁敲侧击，让他们多准备点。” “还有那土坑，赶紧弄出来。我可是听村里人说，冬天冷得可以冻死人的。” 而她自己，送走了二哥，就继续开始琢磨水车的事情。 上次皇帝给的那个赏银，如今一部分在族里供奉着，一部分已经让她，给了村里的木工。 不止村里的，她找了县太爷，从县城找了三个木工回来，一起研究。 如今卢县太爷，算得上是脱胎换骨，天天在为民做实事。 上次叶果去拜访的时候，他连盆栽都不关注了，据说在外头巡查，匆匆而回。后来一听水车跟农田灌溉有关，木工的工钱，都是县衙出的。 叶果没有推辞，主要是，县衙发钱，木工师傅会更卖力。如果他日水车研究出来了，军功章里自然有他的一份。 走的时候，县城的大街小巷，有不少人都在喊青天大老爷，只是在路边吃碗馄饨的功夫，就听说县太爷不但带人出去剿匪，还把手头上的案子都审了，而且极其的公平公正。 这个时候，如果叶果还想不到，县太爷已经知道了徐长卿的身份，那她就是真蠢了。 不过这是好事，粗略看来，这卢县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且貌似家底厚实，如遇灾荒，好好引导引导，应该不至于成为贪官污吏。 跟现代不同，大庆的官员到一方就任，除了家眷，还会带族人，带自己的工作班底。当然当地也会有部分人员，但是中坚力量，都是自己人。 如果要搞基础设施建设，上头的钱是不用期待的，不加税就要感恩戴德了。 这也就意味着，但是本地的钱，基本都在自己人的兜里，真想要做事，那真叫一个雷厉风行，至少叶家村到县城的沿途，那地真是一天比一天平整，用时都少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但是叶果平时还是比较喜欢去三滩。 孙小哥一见她，就从柜台后面走过来迎接，“叶娘子可算来了，爷爷已经等你好久了。” 如今这回春堂，又多请了一个坐堂大夫，没有疑难杂症，是用不着孙神医出手的。所以一老一小，总是要在赶集这天，聊上个半天。 叶果熟门熟路的，自己掀开帘子就往内院走，一边把手里的豆油，糖包递了过去，“村里昨天刚榨的油，你送去庙里，下次来我还带。” 孙小哥可能是自小跟着孙大夫的缘故，对银钱看得十分的重要，她还是听孙大夫说才知道，这小子平时炒菜都要省油，说是可以给病人多抓点免费药。 孙大夫对此是不认可的，每次都训斥。叶果却不然，她见过不少次，孙小哥拎着药包，去了集市末尾的破庙里，那里住着一些乞儿。 她一次也没去那里看过，却时不时的买些东西，让孙小哥带去。 这算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孙小哥利落的接过，趁着两人并排前行的时候，高兴的道，”上次你安排猴子去叶家食肆送货，那边已经收了，一次给15文。如今有了收入，还有其他人的接济，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吃饱饭了。” 叶果点头，也笑得眉眼弯弯，“如果食肆的掌柜，给他东西带回去，让他收着不要推辞。告诉庙里的那些孩子们，吃饱了才能长得高，才能去送货。” 第121章 麻沸散 猴子是庙里年纪最大的，应该已经年过18，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毋庸置疑的，他是那群乞儿的领头者。如果单打独斗，他不至于混成如今，饭都饱的地步。 叶果远远的见过他几次，会教更小的如何乞讨，会保护其他乞儿，还会禁止其他人偷盗。只能说，任何地方，都会有有底线的人。 她也就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跟女主打了个招呼。 主要也是叶老大，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正好需要个帮手。 自从叶家食肆上了火锅之后，叶家村的蔬菜完全不够，还得在周边村屯收购。 猴子对三滩这一带熟，只是从叶家村，再到三滩，把收购来的蔬菜送到县城，来回就有30文钱。 这个工作难度不大，而且还没有安全什么隐患。 食肆到了傍晚收摊的时候，没卖完的东西，正好给猴子带回去，既救济了人，还免了浪费，一举多得。 “这里有一竹筒油是留给你的，你也别那么省了。”叶果冲孙小哥挑了挑眉，“听说你已经开始学诊脉了，改天送你一礼物。” 她说的礼物是一套银针，已经在做着了。 大庆没有现代医学的科技与狠活，治病救人，除了靠药，还有针灸之术。 当时徐长卿就是靠着银针，给叶老二及时催吐的。 孙神医看诊的时间少了之后，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研究麻沸散上面。 这事跟叶果真没关系，她不是医者，手术什么的，她也不敢乱说。 见他绞尽脑汁的在研究药方，不由的好奇多问了几句，没想到，就听到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小果，你过来看看，这算不算是有效果了？”孙神医一手拿着小刀，一边看着笼子里的小白鼠，冲着叶果喊。 麻沸散的成分，叶果是真不知道。但是她提供了一个实验方向，老鼠。 最近研究正处于关键期，叶果凑近了看，被喂了药的老鼠，即使是被刀割，也没有什么反应，不由的眼前一亮。 “孙爷爷这次加了什么药材，效果比上次好多了。”叶果谨慎的性格又开始作祟，“再多抓几只老鼠试试看，然后还可以试试，外敷的效果。确认没问题之后，再试试内服。” 孙神医闻言眼前一亮，“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可以先试试外敷。” 说着便快步走出去交代坐诊的大夫，如果有合适的病人的话，一定要来后院找他。 两人又重新抓了一个小老鼠，来做实验，效果也非常喜人。 孙神医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小果你真是我的福星，等你孙叔回来的时候，让他送你一车药材答谢。” 这样的大手笔，叶果却只是抿嘴笑，“都是要给钱的，说什么送不送的。孙爷爷能说服孙叔空船来给我运药材，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孙神医就是喜欢她这种，不占人便宜的做法。乐呵呵的转身，拿了个红色的盒子打开，“这是一只二十年的人参，你拿回去收好。你二嫂那边，前几天我特意去瞧了一趟，还是要多动少吃，要不胎儿到时候太大，不利于生产。“ 二十年，两指粗的人参，少说也价值百两。叶果这次却接得爽快，“那就让您破费了，我替二嫂谢谢您。” 孙神医如此舍得，也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你孙叔前几天传信回来，说半个月后就回来了。你买了那么多的药材，想好放哪里没有？如果没有地方放的话，我先帮你挪个地方。” 至于为什么买这么多的药材，叶果也没隐瞒，就是想在县城，也开个医馆。 目前昌化县城，医馆不超过五家，跟孙家的回春堂，根本不构成冲突。 孙神医鼎力支持，还跟叶果私底下说好了，每半旬，便到她家的医馆，坐诊一天。 至于大夫，昌化没有，但是雍州府有啊！ 左右没人跟钱过不去，高薪挖人就行了，这个叶果完全不操心。她现在要考虑的反而是，医馆开在哪，药童怎么选。 于是便把这事跟孙神医说了。 “这个简单，你写个招人公告，限制年龄，条件，到时候我出几道基本的题目，考考他们。”孙大夫在挑药童这个事情，那是绝对的权威，“识字肯定是要的，要不从头教起，太耗时间精力了。最好还要有点天赋，所以考题也是必须的。” “上山挖药材是体力活，所以要身体好，能吃苦耐劳。” 叶果觉得都很有道理，然后问，“那姑娘家，收吗？” 这个问题把孙神医给问愣了，“你不知道，有专门看女儿病的医女？” “懂是懂，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女的坐堂大夫。” 她也是看中了，孙神医跟其他墨守成规的人不同，才这般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你想学？”孙神医又觉得自己猜错了，笑着补了一句，“我记得，你应该算是我师父。” 也是学过尊老爱幼，八荣八耻的人，孙神医这话，叶果可不敢轻易接，笑道，“我也就随便问问，我听明白孙爷爷的意思了。” 她倒没有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想法，只是作为女子，试探性的问一句而已，问过了，她也就心中没有遗憾了。 两人讨论完这个事情，叶果也就完成今天的任务，准备自己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东西。 倒是走之前，孙神医又把她喊住了，“我听说陈家一直在，到处宣扬跟你的关系。这个事情，你知晓吗？” 陈家？ 叶果经提醒，从记忆中翻找出那一家子人，表示，“他们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果然是，太嫩了。 孙神医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现在大小都是个乡君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陈家应该是想，拿你之前救人的事情，给他家造个会感恩的好名声。” “啧啧啧，就他们家那做派，还感恩？”叶果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这个事情，县城很多人知道了？” 孙神医点头，“听说县太爷下个月做寿，请了他们家。” 第122章 水稻抽穗 叶果挑眉冲着孙神医一笑，“那就让他们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这话着实很合孙神医的口味，听了之后，不停的点头，“我也想看看，陈家这碰瓷，到底想怎么玩。” 跟孙大夫告别之后，去了集市的叶果，那就像如鱼得水一般，买东西完全不看价格。 就杂货店的新种子，无论是什么，她都要来一小袋，还交代掌柜的，直接送到集市门口的马车上去。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三滩集市上的熟人多，知道她身份的更多，还有好些陌生人没等她开口，吃的喝的就往她怀里塞，有时候连人长什么样都没来得及看清。 等叶老二从人堆里把她拯救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臂上已经挂满了，大包小袋的东西。 “你这哪里是来赶集的，感觉是来骗吃骗喝的。”叶老二说话酸酸的，实在是羡慕得很。 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对吃食，那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当命根子对待的。 自从县衙那边公布了豆油方子，村子口就经常就有陌生人，见人念叨几句感谢的话，留下东西就走。 有时候是一只鸡，有时候只有几斤豆子，还有人送草鞋的…… 方圆百里，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有人专程来道谢。 所以族里如今，几乎隔天就要往村口的亭子里，送些半斤装的豆油，好给那些来道谢的人回礼。 叶家村如今是家家有余粮，村里还有叶果这个乡君，做人做事，就大方了起来。 他们这一大方，有些贪小便宜的人也凑了上来，拿两块豆腐过来，也能换半斤豆油。 对于这种情况，村里还特意开了个会，定了个章程。 那些来贪小便宜的，几乎都是离得近的，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对方的家庭情况了。 如果确实是条件艰难的，给就是了。那些来薅羊毛的，那就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了。 “那这些怎么回礼？”叶果有些愁眉苦脸。 “算了算了，都是地里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银钱，你就安心的收着吧。” “感觉中间好些人，都卖过青菜萝卜给小安，所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叶老二也就开个玩笑，闻言宽慰道。 “那行吧，晚上都不用另外准备菜了，煮点饭就可以了。” “你去县城那边，感觉怎么样？小婉还适应吗？” 今天叶老二是专程送王氏回娘家的，顺路还去了趟叶家食肆。 “我见她忙里忙外的，笑容灿烂。大哥大嫂也都在，应该没问题的。” 叶老二对这个大侄女，也是十分上心的，还主动提到了叶婉的亲事。 “小婉在食肆那边，不用多久，估计就会有人明里暗里的打听她。” “这不好吗？大嫂天天惦记着把人嫁出去。”瘪瘪嘴，叶果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点野梨果干，一边道。 “好什么好，大嫂那眼光，能给她挑个好的？大哥又是个只懂干活的，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你如今又被封了乡君，这身份放在县城，是可以横着走的。你觉得，想以亲事来跟你攀关系的，会有多少？” 事关小婉的终生幸福，叶果可不敢有半点的马虎，“你放心吧，等下回去我就跟娘说清楚，让她给大哥大嫂下死命令。” “你就不怕小婉自己？”叶老二还犹自不放心。 然后就被叶果嘲笑了，“你也不看看，小婉一直跟谁在一起的！” “小婉可不仅仅会做肥皂，厨房功夫，那也是顶好的。你觉得她靠自己，能活不下去？” “你放心，她没那么容易看上谁的。” 看着自家小妹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就差拍胸脯保证了，他顿时也就不接话了。 小婉确实，眼光还挺高的。村里那些人，她不就是，一个都没瞧上。 因为急着要去跟叶老太去打预防针，马车速度那叫一个快。 回到叶家村这边的叶果，还不知道，有人把大司农都给他弄过来了。 随着田间地里的稻谷逐渐开始抽穗，叶果每天都会去田埂上走走看看。 一是观察水的深浅，二是查看有没有病虫伤害，三是看有没有营养不良。 水稻抽穗扬花期，水分管理很关键，一般保持浅水层。水稻在这段时期的水分需求，还是较大的，齐穗后，倒是可以使用干湿交替方式管理水分。 走得多了，还真让她发现了不少问题。就拿叶片泛黄一件事情来说，不同的地块，可能产生的原因不同。 她主要负责找原因，村里比如叶老爹这种资深人士，处置的方法比她还要多。 但是叶果的种田观念，跟村里人有所区分的是，她那是三天一小肥，五天一大肥，不但会用水肥，还会喷洒叶片肥。 村里人也是看着叶片，过两天真的变绿之后，才确信，水稻的叶片也是会吸收肥料的。 而按叶果的说法，合理施肥，能够增产至少一成。 好在是村里如今的榨油坊，还在持续运作，而大豆残渣泡水之后，是最全面的肥料。 要不按他们以前的老方法来沤肥，那村里绝对是香飘四溢。 至于光合作用这种复杂的，即使叶果想要科普，奈何她不是真正的生物学出身，涉及到细胞的事情更加难以解释，由此只能作罢。 经过了抽穗期，接着就是灌浆期。这个时候的温度的影响尤其的大，而水稻的水温，主要还是靠水层。 如果遇上突然的低温天气，那就放水，在地里铺上稻草保暖，就像天冷人加衣服一般。 好在这样的极端天气，并没有遇上，要不还要操心，各家的稻草够不够用。 在水稻的中后期，病虫害防治是较为关键的，影响水稻产量包括稻飞虱、卷叶虫、稻瘟病等。 其中稻飞虱3天时间就可以造成水稻倒伏，卷叶虫伤害功能也会导致水稻减产，稻曲病等严重影响水稻品质。 这些常见的病虫，村民都是知道的，但是却缺乏有效的防护手段。 叶果作为一个现代人，离开了各种药水，那就只剩辣椒水、大蒜水这种……手段了。 有时候她在想，要不要去求神拜佛，毕竟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老天友好。 她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过上，看天吃饭的日子。 第123章 大司农 大司农就是这个时候，来到昌化县的。 他也没有急着一路疾驰直奔叶家村，而是按国师交代的，把沿途的耕作工作，都巡查了一番，包括但不限于人员，水平，还有农事政令的执行程度。 然后，他就差点回不去了。 在皇城久了，他主要负责的，其实就只有皇帝每年的耕作事宜，对田里的事情。如果不是国师的特殊关注，他原先，还没有身边的副手懂得多。 跟地方选拔出来，具有专业技术的司农不同的是。他是科考出身的官吏，并不是因为擅于耕作，才做到了如今的位置。 他五年前便成了大司农，如今却还是第一次，巡查皇城以外的耕作情况。 他相信，身边的四个副手，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此时他们，看着田间地里头，明显产量不足三成的番薯，玉米等农作物，神情已经可以用悲怆来形容了。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土地贫瘠。而贫瘠的根源在于，地上一直有农作物。 大多地方，沤肥的方式，都是简单粗暴还不保证效果的。 甚至有些地方，连正确沤肥方法都不懂，灌溉用的就只有农家肥。更别提，还有按时按需给肥的各种讲究了。 而且因为农田产量不高，所以人也吃得少，吃得少，因此排泄得少……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大庆对耕作一事，虽说一直重视，但是上层人士，关注点一直只有一个，税收。 只要粮税到位，那就是没问题。哪里会管他人的死活。 因此这一路走来，他们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庆主管耕作的官吏，就算是大司农，也就一个从四品。年头到年尾不上朝都没人留意的那种个， 等级划分就更简单了，只有三级，县级称之为农官，也就是田曹。州府级的，被称之为司农。 一路经过几个州府，十几个县城，农官基本都是空缺的，司农倒是有，但是基本一问三不知，一看就是靠背景关系进来的。 “我自就任以来，自认为兢兢业业，没想到……回京之后，我会自己上折子请罪。” 等他们又在一个县，定下选拔农官的条件和流程，还留了学徒从旁协助并指导农事后。 这才重新登上马车，赶往叶家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司农徐家和一脸沉重的道。 四个副手相互看看，其中一个最为精瘦，四十出头的方脸官吏，陈明东忍不住的接话道，“农事是地方政务的一环，如果不是这次持有国师手令，哪里能这般容易的，让地方官吏同意选拔农官？” “所以大司农，这事您无需太过自责。” 徐家和却是摇头苦笑，“哪里能这么算的。皇城的百姓吃饱了饭，我们就以为大庆的百姓，都能吃饱饭。是我们太一叶障目了啊！” “怪不得国师，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唯独会关注农事。” “偏生我还一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但是一想到国师临行前，对他寄予的厚望，辞官的话，他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现在发现了问题，只能尽量、尽快弥补。一路走来，我们带来的人，越来越少，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如果叶乡君，真的种出了秋季稻，那就越多人学会越好。” 大司农的另一个副手，张阳平开口道。他出身世家，科举授官时，因为年少喜欢农事，主动请缨，进了大司农的麾下。 他的话直接而实在，徐家和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内心的愧疚感。 “阳平这话在理。不如这样，如果途中，我们再遇精通农事的人，不拘于年纪，都邀请他们来当学徒。给他们发，跟京城来的学徒一样的俸禄。”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因此到达昌化的时候，他们即使心急如焚，还是第一时间，去了县衙，因为他们如今的学徒，不下五十个。 卢县令虽说是一方父母官，但是真论等级，也就是个七品芝麻官， 但是讲真，如果没有徐长卿的手令，就算是徐家和是从四品，他也不可能这么好说话，不但给这些人安排了住的地方，还安排人帮他们煮饭洗衣服。 至于买米买菜……不好意思，真包不了。 甚至听说他们要去叶家村，连马车都提前准备好了。 “叶家村如今进出管控都比较严，但是你们放心，他们负责守村的人，都比较机灵，只要你道明来由，想必叶乡君都会亲自出来迎接的。” 出发前，卢县太爷亲自来送，说完还继续又补充了几句。 “你们几人想在叶家村住下，应该问题不大。至于你们那些学徒，还是等你们稳定下来之后，当天去当天回吧。” “一切听卢县令您的安排。”徐家和正愁着不知如何决策，就得到了指点，感激得抱拳。 这一路上，他们所接触的官员中，就数卢县令最好说话，也对他们最为礼遇。如今还方方面面都替他们考虑了，真是父母官中的典范。 徐家和忍不住感叹：怪不得昌化县这么一个小地方，会出现叶乡君这种人杰。 叶果听安顺叔说，村口来了好几个司农的时候，正在菜园子里，给辣椒打枝。 听完之后，只犹豫了两秒，就把手里的剪刀放下，把才刚从田里回来的叶老大喊上，打算去村口迎接一下。 哪曾想，她们还没走到村口，就在田埂上，看到了那几个，据说是皇城来的，司农。 为首的那个，看起来五十出头，身材适中，面容清瘦，平时因为长期户外巡查的缘故，皮肤比一般人黑。 他没穿官服，也没穿穿绫罗绸缎，而是一身灰色的棉质短打，上面绣着精致的祥云暗纹，脸上穿着一双普通的黑底布鞋，简单而实用。 国字形的脸，让他看起来十分威严。但是即使一路风尘仆仆，嘴角却习惯性的上扬，显然平时都是满脸堆笑的。 但此时，他单脚跪在田埂上，双手似乎想触碰那些灌浆期的稻谷，又生怕自己粗手粗脚的，影响了稻谷的生长，因此紧张得，身体都微微发抖。 第124章 记录 等离得近了，叶果才发现，这人脸上，竟然全是泪水，而身体的颤抖，全然都是激动导致的。 而跟在他身后的四人，也比他没好哪去，不是呆若木头，就是相互搀扶着才能正常站立。 叶果：大庆的农学博士？就这？ 听安顺叔说，人是从皇城来的，叶果眼珠子转两转就知道，这人跟徐长卿，肯定脱不了关系。 其实这也正常，在去岭南的途中，她就曾见过徐长卿亲自下地，那拿着锄头干活的动作，娴熟而有力。 但是这些人，是不是有些激动过头了？ 她不知道的是，叶家村的人，是因为从头到尾的参与，所以才觉得理所当然的。 但是徐家和他们，却是直接跳过开始中间阶段，直接快进到了结果阶段。 这冲击力，那就跟当年原子弹爆炸一般，足以隔断两个时期。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为首的人，才在其他人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叶果是个包容心极其强大的人，不但没有面露不屑，反而主动予人方便。 “这稻谷没那么娇嫩，摸摸也没什么的。如果你们要研究的话，拔几株也是允许的。” 徐家和抬头，就看到一穿着一袭嫩绿色长裙的姑娘家，标准的瓜子脸，扎着简单的麻花辫，耳档是一对珍珠。 跟她站在一起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还有之前，他们在村口遇上的人。 “大司农徐家和……见过乡君。”徐家和赶紧带着人行礼。 叶果也没有避开，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乡君这个称号，严谨点来说，属于皇室序列。所以真要较真起来，这些人就算是对她行跪礼，她也是受得起的。 “你们远道而来，就是冲着这稻谷来的吧。不过如今，离成熟还需要一段时间。” 叶果的声音清脆好听，又因为身上没有半点畏惧，因此说起话来，也就没有半点遮掩。 “乡君说的是，但是您放心，我们肯定是要等到稻谷成熟的。就是不知，这种植的方法，是否留有记录？” 对普通人，他当然不会这么客气。但是有国师背书，对象又是有乡君身份的叶果，他说话的时候，都下意识的弯腰。 “自然是有的。这位是我的亲大哥，从选种，催芽，播种，插秧，还有之后的施肥，防虫害……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话的时候，叶老大便从随身的麻布背袋里，拿出了一本页边都翘角，甚至书页的封页上，还沾了不少泥土的记录本递了过去。 “看不懂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时问我。”叶老大憨憨的笑道。 “多谢多谢。多谢乡君以及叶大哥的慷慨。”徐家和如获至宝，当场就翻阅起来。 叶果见一时半会儿，记录本也看不完，但是徐家和明显一副不看完誓不罢休的架势。 “那大哥，我们就抓紧时间去巡田吧。”身在农村，那真是一刻都不得闲的，三天不去地里，草都能长得比人高。 张阳平见此，于是急忙跟了上去。他们当然欢迎，叶老大甚至，就没跟人家，离开过三步远。 也不怪叶老大，这人是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一眼就看出了，叶果自家田里，稻谷的成熟度有所区别。 “这块地，是我从岭南那边偶然买到的种子，据说是三个月就可以成熟的。” “种的时候不怎么信，但是现在看这稻谷的饱满程度，提前个半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那算起来，确实是差不多三个月成熟，大哥，我说得对吧？”记忆力是叶果的王牌，自然不可能记不清。 但是被叶果这么一问，叶老大就顺利打开的话匣子。 “按小妹的说法，如果不长时间下雨，光照充足的情况下，应该收获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 “但是因为长得快的缘故，估计味道上，会略显粗糙。” “但是不要紧，能吃就行了。” “这稻谷还有一个优点，产量不比那些时间长的低。” “所以小妹说，这田里的稻谷，全部都要留做稻种，一颗也不能吃。” 张阳平没想到，叶果还有这等眼光，不由的拱手道，“乡君远见，张某佩服。” 叶果摆摆手表示不在乎，“我也就动动嘴皮子，真正做事的都是我大哥。” “雍州府这边，冬天还是太冷了。像岭南那边，一年两季，完全没问题。” 本来就是抱着求学的心态来的，张阳平一下子就抓到了叶果话里的重点。 “乡君的意思是，越往南，一年两季，都可以实现？” 叶果点头，“这是当然，估计那边的民间，早就有少量的成功案例了。” “要不我这三个月成熟的稻种，从哪里来？” 对于叶果这种，把功劳往外面推的做法，张阳平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乡君的设想，很有道理。到时候我跟大司农建议，把岭南作为第一个推广两季稻的地方。” 叶果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笑道，“岭南那边的秋税都比雍州府高，如果能一年两种，他们不但能吃饱饭，估计还能有余粮拿出来换点小钱。” “就是希望，不要到时候，一年两种成功了，粮税也加了。要真这样，那还不如不种。” 这话着实出乎张阳平的意料之外，他也真的，把这话，听了进去。 大司农年纪不算小了，跟上来的张阳平，明显各方面都比其他人突出，算是大司农明面上的接班人。 叶果这话就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如今见效果不错，心情也更好了。 “就是就是，我们这些种地的人，没什么远大目标，也就是想吃饱穿暖。” 叶老大对此也是深有感慨。 “如今村里各家，都盼着拿田里的这些粮食，卖了好去买点过冬的新棉。” “这要按往时，大家连野菜都晒上整院子了。在下雪之前，地里肯定连根草都不能剩下。今年大家还能稍稍歇一歇，养点鸡鸭。” 里正赶来的时候，正听到最后一句，笑着接话道，“村里如今，还有人抱了小猪来养，今年肯定能过个好年。” 第125章 学习 里正的到来，自然又是一番介绍加寒暄。 “这是……忙着？”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如今都中午了，留给里正的时间不多。 “里正叔过来，是特意过来的？有什么事吗？”叶果一边喝水一边主动询问。就这么一会儿走下来，她背后都出了细汗。 心里琢磨着，等下回去还是要抽空去床上躺着休息一下。这娇弱的身体，着实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就是他们的吃住问题，要不要安排？”里正快言快语的道。 叶果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情，看着他一脸的焦急，闻言笑着指着张阳平道。 “他跟他们是一起的，你问他就可以了。” 张阳平赶紧笑着接话，“我们是打算住下的。看大司农这状态，估计那本记录册子，就能让他一晚上不睡。” “但是等他看完的时候，他就会马上下农田，实地察看了。” 听着是个务实的，叶果频频点头，“那就麻烦里正叔先安排，如果他们还想摸黑回县城另说。” 叶家村的住宿条件，还比不上县城客栈的上等房。也不是特意苛待他们，就像叶果自己家，那是没有留客房的，其他人家也差不多。 因此只能把人安排在榨油坊，平时村民临时休息的地方。 只是刚见面而已，对众人的性情，那是绝对不可能摸透的。 因此即使张阳平给了准确的答案，叶果也没把话说死。 里正是个聪明人，没再多做停留就去着手安排了。 “乡君怎么会想到，一年种两季稻的？”张阳平边走边看，装作不经意的问。 居然这就开始试探了？叶果弯腰顺手，就拔了几根田里的野草，笑着答，“还能为什么，穷的呗。” “你一路从皇城走来，有见过，比这里还偏僻的地方吗？” 张阳平回想了一下，很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穷则思变，这也算是被逼出来的。” “你看这一片，相对于村里的人口来说，其实不算少了。如果有余力的话，甚至还可以开荒。” “但是事实上，叶家村已经好几年没人开荒过了。因为地，太贫瘠了。” “今天我这地，也算是巡查完了。大司农那边，看他那翻页的速度，估计可能真的像你说的，要熬夜。” “我会让里正叔，给你们准备油灯的。” 叶老大主动的跟他道别，打算明天早上早点起床。 吃饭洗澡睡觉，如今住上了新房子，可谓是一切都属于舒适型的，叶果因此日子过得潇洒。 又因为白天的运动，一沾床便顺利入睡了。 这头被安排在叶家村住下的众人，也没嫌弃住的地方不好，各个对册子中的记录，如饥似渴的学着。 其实内容吧，也就那么多。但是耐不住这些人，反反复复的看。 但是张阳平，看完一遍之后，便趁着夜色还没黑，去找里正，说想要些稻种，还有棉布。 里正一听，就猜到他想做什么。 “你等一下，小果早就吩咐，提前给你们准备了东西。” “她还特意交待说，如今天气转凉，单单用棉布的话，估计达不到催芽的温度。最好是在外头，再裹一层厚棉花。”说着，把一袋子棉花也一并递了过去。 张阳平被这番操作给整得有点懵，“那替我，谢谢乡君了。” 里正哪里敢受他的礼，赶紧侧身避开来，“别这么客气，叶某受不起。你那些同僚的份，是我现在一并给你，还是等他们再问我？” 事情都被人提前做了，他哪里还能再给人添麻烦，急忙道，“都给我吧，等下我给他们送过去。” 他们一行五人，除了大司农是单独的屋子，其他人，都是两人一间。 当张阳平拿着东西，敲开其他人的门的时候，接过东西，都全靠本能。 “乡君还真是考虑周全。尤其是，还能根据气温的情况，做出一些针对性的调整。怪不得，能轻松的，再种出一季稻谷。”徐家和忍不住的夸赞。 “我给国师的折子已经写好了，明天一早你就差人送到驿站。” 说起国师，徐家和还絮絮叨叨了几句，“那本册子里，有很多特别的地方，你也要抓紧时间学。” “等国师再来这里的时候，我们也要给他看到我们的，学有所成。” 徐家和坚定信念的道，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透露了多么重要的信息。 作为一个皇城人，张阳平和很多人一样，对年轻有为，能力出众的国师，那是尊崇到，自带滤镜的。 知道国师要来，张阳平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老师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满意的点点头后，徐家和拿着东西，又回去继续挑灯夜战了。 于是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叶老大专程过去找他们的时候。 他们一个个的，眼底下全是乌黑一片，但是眼睛却是格外的亮堂。 被大司农徐家和，一口一个叶大哥喊着的叶老大，对于他们的问题，那是知无不答。 遇上尤其难理解的地方，叶老大还直接把人带田里去了。 如果不是提前吃过早饭了，他估计只能饿肚子。 “叶大哥，有没有想过，当农官？”中午饭大家是一起在田埂边上吃的。 徐家和如此问，便有人接话，“听说昌化县的农官就是空缺的，叶大哥去了正合适。” 叶老大就是个普通的种田人，就算是家里在县城开了食肆，自己小妹成了乡君，他从始至终，最关心的事情，也还是种田。 “当了农官，能继续种田吗？”叶老大大口吃饭的动作，没有一点停歇，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徐家和失笑，对他这太过于淳朴的问题，回答得尤为认真。 “当然是能的。当了农官之后，你不但能种自己的地，还能带着整个昌化县的人，学习你种地的方法。” 叶老大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为什么会听我的话？就因为我是农官？就村里这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小果都催芽出来了，还是有人连几斤稻种都舍不得浪费。” 第126章 渔人巷 “我觉得自己种田就挺好的。明年家里再多种两亩地，肯定能存下一整年的粮。”叶老大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虽说如今家里也有条件买粮食，但是跟自己种出来的粮食，那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叶老大知识水平不高，自己心里也没完全整明白。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因为大司农他们一行人的到来，最忙的人成了叶老大。山洞那边的事情，就全靠叶老二了。 好在他因为王氏的原因，不定时的往返县城，所以平时找不到人，大家也都习惯了。 等一切都走上正轨之后，叶果总算是，赶紧抽空去了趟县城。隐约间，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的消息。 乡君？视金钱如粪土？跟县太爷称兄道弟？ 确定说的是她？ 但是听着这些议论纷纷的内容，说的是叶家村没错啊！ 叶家村的乡君，好像确实是独她一个。 小地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传播得格外的快。叶果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 她也总算是，有点身份的人了。 人就是这样，无法抵御金钱、权势的诱惑。她自己也是个俗人。 以前是为了赚足够多的钱，早日退休。如今目标也差不多，拥有足够的资本，早日归园田居。 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这些话，不可能没有卢县太爷的手笔。 改天得空一定要去拜访，好好感谢一下。 女主叶安买的宅子，就在县学的附近，叶家村食肆却因为银钱的问题，买得地理位置有点偏。 叶果跟着自家二哥，拐来拐去，然后来到一个又长又深的小巷子。 好在巷口不算窄，过一辆马车没有太大问题。叶家食肆，就开在距离巷子口不远的地方。 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榕树，郁郁葱葱的，宽大的枝干遮住了整个巷子，看着就很有年份。 “这里是渔人巷。据说是很久以前，一些以打渔为生的人，上岸之后的聚集地。渔人巷是昌化县的老巷子，人气很足，而且离县学也不远。” 叶老二说的没隔多远，其实离县学还是有好几条街，无数的小巷子。反正凭着叶果自己的两条腿，要过去一趟，那是很有难度的。 虽说是在县城，巷子两旁，却只有用青砖或土坯砌成的低矮房屋，屋顶覆盖着青瓦，显得古朴而典雅。 正逢早市，巷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炊烟。一进巷子，叶果就听到热热闹闹的声音，下了马车，这声音更盛了。 叶家食肆门口，买卤肉的队伍，排的老长，都占了隔壁面馆的位置了。 走在石板路上，叶果觉得，叶家村，下一步也可以设想一下，铺石板路了，脚上干干净净的，就是不一样。没有水泥的大庆，石板也是可以的。 见到叶果的到来，小婉把手里打包好的卤肉递出去，便赶紧擦手迎了上来，把人带到了后院。 院子有点破旧，但还挺大的，还有一口水井，旁边放着两个拴着绳子的木桶。 “小婉，最近过得怎么样？我见周边有好些人，探头探脑的，没有真的来打扰你吧？” 古代最不好的就是这点，女性地位不高。 “小姑放心，前些天，卢县令都亲自来这里买了份卤肉，平日里，那些衙差，拐着弯儿，都要过来看顾一眼。” “周边的店家都觉得沾了光，送了不少谢礼过来呢。” 叶果仔细的看了看她，脸色红润，衣裳干净，最主要是，眼里还有光。于是便笑着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我闲时给你做的雪花膏。姑娘家，手是很重要的，你现在事情多，记得每天涂至少三次。” 小婉瞬间眼里就含了泪，然后被叶果一把抱住，“放心，凡事有小姑呢。事情我听大哥跟我说了，不会再有人逼你嫁人了。” 听到这话，本来还勇敢坚强的小婉，眼泪说什么都止不住了，不到一会儿就打湿了叶果胸前的衣衫。 叶果深深的叹了口气，和守在门口的叶老二，无声的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心疼。 这才是叶果来县城的主要原因。 小婉已经三天没有回过家了，问就是生意太好，累了就直接在后院休息了。这话根本没什么可信度。 更何况，叶子风还在这里住着呢。 只是她没想到，千防万防，原因还是出在自己大嫂的身上。 阿成岭南回来之后，就拿着卢县太爷特批的条子，也进了县学念书。苏氏想催婚，奈何找不到人。 然后眼睛就聚焦在了小婉身上。 之前没出问题，是因为苏氏，暂时忙着在叶家食肆证明自己。 过了这一茬，小婉又代替了叶老大的位置之后，苏氏不但底气足，还开始当家做主起来。 不止一次的接受了县城人家的宴请，前几天，还差点把小婉的亲事传了出去。 真的是差点，毕竟她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可能说了不算，怕最后被落了面子，即使觉得对方千好万好，还是没有一锤定音。 但是请她吃饭的人，本来就是冲着小婉来的。因此第二天就带了媒人上门，逼小婉嫁人。 偏生苏氏还是一个拎不清楚的，不但没有把人赶走，还反过来劝小婉。 小婉哪里受的了这委屈，当天就自己坐马车回了村。然后回家时，又偏偏遇上了家里没人，可不就把人彻底气着了。 还是女主仗义，简单弄清楚来由，又把小婉安抚了下来，还收拾出屋子，让她住进了自己的宅子。 叶果实在是想不通，苏氏如何会觉得，那只懂听曲背诗的书生，是小婉的良人？ 等叶老大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天了。然后今天，叶果就来了这里。 能哭出来，说明事情还没到最糟的时候。等小婉发泄够了，又洗脸换了身衣服后，两人才重新在院子里坐下。 “以后遇见这种事情不要瞒着，我们都是你的亲人，遇到问题，大家一起解决就是了。”叶果的温声细语，差点又把小婉的眼泪逼出来了。 都是亲人，怎么差别这么大？还是生养自己的母亲，自己就算恨，都无法真正狠下心。 第127章 买店铺 “也怪我们最近太忙，要不也不会让你求告无门。”叶果内心无比的自责，对女主这次的援手，感激不已。 “不是的。就算见到了，我也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下意识的，就想躲起来。”小婉低着头道。 叶果并没有，因这话而好受一点，而是皱着眉头，伸手在小婉的眉中央，用指尖推了一下，“你啊你，平时看着胆子挺大的，遇到自己的事情，就无故胆怯了呢。” “大嫂那边，已经让她回叶家村去了。你长期住在小安家不合适，回自己家住，平时还能和你二婶说说话。” “阿成阿力他们，也能吃点好的。” 叶家在县城买的宅子，是两进带院子的。王氏因为娘家在县城的缘故，是两头住的。 因为家里人，基本还是以叶家村为主，这边也就没有大张旗鼓的，办什么乔迁之喜。就收拾收拾了一下，给大家都准备了房间。 平时小婉都是当天往返的，又是未婚姑娘家，所以即使有房间，也没有真正的住过。 哪晓得遇上了事情，她自己也忘记了。 “你等下收摊就随我们过去，你二婶有专门的人看着的，你一个姑娘家，平时有空就带人上街走走，到时候别把照顾你二婶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叶老二知道自家侄女的性子，提前就提醒道。 这话说得在理，而且叶果也觉得小婉的性格，少了几分活泼。 于是把自己身上的钱袋子解了下来，塞了过去，“小姑有钱，不够再问我要。女儿家的，头上就两根珠钗，也太素净了些。” “看到合适的首饰，衣服，不要舍不得钱。” “你这天天起早贪黑的，哪里像个姑娘家。等我跟二嫂说，给你配个调教好的小丫鬟，再给你请个女师傅，学一下诗书礼仪。” “这样一来，你也就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叶老二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这是拿她当孩子养呢？这些东西，还是交给你二婶去考虑张罗吧。” “对了小妹，其他的我不说，你那手软啪啪的字，是不是应该抽空练习一下？” 叶果：这里有我什么事？ 作为一个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来，练钢笔字已经挺苦的了，现在还要练习毛笔字？ “二哥，这个事情，我们改天再商量。”叶果想也不想的拒绝。 然后，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最主要的是，赚钱比练字重要多了。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富裕的叶老二，也曾经觉得，只要自己和家人不大手大脚，靠着他从岭南赚回来的那些钱，已经足够他们家吃饱喝足了。 直到叶果告诉他，在孙乾那里，赊欠了一船的药材，打算开个医馆。 叶老二整个人懵圈了，估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资金，还把目前在府城那边，承接的肥皂生意的收入也算上了，最后的结论，还是负债状态。 偏生他又是知情人，知道叶果有此打算，主要还是因为王氏肚子里的孩子。作为亲爹，他又哪里肯拖后腿。 所以今天，他们来县城的目地还有一个，花钱买个合适的店铺。 开医馆又不像是开食肆，人多了不行，人少了也不行。 两人跟着牙人走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叶果挑了离县衙最近的，带着院子的临街店铺。 也是其中最贵的一个。 带他们看铺面的方牙子，人胖胖的，身材却只有一米六左右，左手拿着一个厚厚的册子，右手拿着毛笔。 他们看过的每一个地方，提出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意见，都被他认真的记录了下来。 叶果也曾不经意的看了几眼，见他册子上，字字清晰，还做了信息提取。不由的想到现代的速记员，怪不得能做成行业翘楚，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方牙子，这个店铺就真的不能再少点？”叶老二是县城王家的女婿，跟他也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其实他也算认识叶果这个名人，只是名字和人还没对上号。 方牙子笑得满口黄牙，“跟您我可没有抬一点价格，都是最低的底价了。这户店铺是新修的，因为欠了赌债，才拿出来变卖的。店铺不但新，而且正正方方，院子还大，适合以后晒药材。” “之前这里是个布庄，据说生意就好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因为户主急着卖的话，少说也要加价五十两。所以六百两的价格，真的是很实惠了。” 叶果一听价格就不说话了。 虽说她也是曾经被赏赐了白银千两的人，但是现在让她拿个六百两出来，真没用。 “小妹，你确定就看中这个了？” 叶果左顾右看，“也没有非这里不可，要不我们过段时间再看看？”实则却是对这个店铺，再满意不过了。 这还是她在大庆，第一次自己看自己买店铺。上次村里那杂货铺，还有叶家食肆，都是王氏做主选的。 也非常的合她的心意。 但是毕竟这是自己选的东西，越看越有眼缘，“二哥，要不问问卖方，能不能分期付款？” 大庆也是分期的说法，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一次性拿出这笔银钱。 方牙子赶紧凑了过来，“不行不行，卖家急着要用钱，据说他儿子还被赌坊扣押着没放呢。” “那我们买了，不至于有纠纷吧？”不是叶果多心，实在是现代的法拍房都各种幺蛾子。 就算是大庆的律法再完善，总比不过现代吧。 方牙子胖嘟嘟脸因为摇头都跟着颤了颤，“这个我跟你保证，只要是我方牙子经手的，一定是银货两契，不会留任何后遗症的。而且双方都要去县衙签字，备案的。这个叶娘子，您放一百个心。” 这话叶果当然只是说说，如今她也算是，有大腿抱的人，她才不操心这个事儿呢。 “行了行了，就这个吧。银票在这里，等下就去把手续办好。“叶老二见自己小妹，把店铺里的门都仔细看过了，就知道她是真的对这个店铺满意。 其实他和叶果都懂，说一千道一万，离县衙最近，才是他们选择这里的最主要原因。 第128章 醉仙楼 快刀斩乱麻的把店铺定下，方牙子又去银庄验了银票，这才带着人，去县衙做登记。 衙门的人一见叶果，哪里能不认识，纷纷上来见礼，还有人飞快的跑去后衙，跟卢县令汇报。 这可把方牙子还有卖方都给吓住了，但看向叶果的眼神，都带着十足的感激。 如果叶果临时要压价的话，还真拒绝不了。叶家的两人，显然都没这方面的想法。 卢县令来得很快，叶果在大庆的县衙，享受了一番vip待遇，从头到尾，只需要聊天，然后签字，签字的时候，都有人递笔的那种。 在了解到他们想开医馆，前期的打扫，都吩咐了衙差去的那种。 都这么帮忙了，不请吃个饭不合适啊！ 择日不如撞日，叶果就做主，把人请到了县城最好的酒楼。 醉仙楼是昌化最繁华的酒楼，跟县衙就在一条街上，走路过去就可以。 酒楼的外观算不上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但是酒楼内装饰精美，桌椅古色古香，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营造出一种高雅而舒适的氛围。 “托您的福，这醉仙楼我总算是来见识了。看得出，这掌柜的是个雅致人。”如果手上有个折扇的话，叶老二此时就是个捧哏。 但是卢县令明显就很吃这一套，“这醉仙楼的菜肴，还是有些特色的。” 在岭南那餐饭吃得叶果，实在是有些后怕。而且她大多时间都呆在叶家村，此时看见店小二端着走过的菜肴，那真是琳琅满目，色香味俱佳。 所以，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秘方，归根究底，还是要舍得花钱。 “那等下就劳烦卢大哥，帮忙点菜了。我和二哥就负责吃，对了，这里有辣菜吗？”叶果遇到好吃的，那是半点也不想委屈自己的胃。 如今因为身份，她也算是，真正的能跟县令，能称兄道弟了。 “辣菜？”卢县令挑眉，“以前是没有的，但是听说你那叶家食肆口味独特之后，各路店家都争相效仿。” “如今辣椒一斤难求，叶家村赚得不少吧！” 卢县令这话带着一半调侃的味道，叶果听了只觉得高兴，“村里的辣椒树，有些都已经开始打花了，再过半个月，新鲜的辣椒就出来了。” 这可是个下蛋的金鸡。 “合着，这醉仙楼的辣椒，都是跟你买的？”这下换卢县令惊讶了。 叶老二礼仪周到的，帮卢县令把凳子拉开，看着他坐下之后，又给他倒好了茶水，这才自己坐在了他的旁边。 “卢县令有所不知，不是我们找的醉仙楼，是醉仙楼，直接找去了叶家村。” “但是往前，村里也没有人专门种辣椒，因此只能把家里的存货都卖了。” 说话间，醉仙楼的掌柜也到了，闻言接话道：“幸亏乡君帮忙，要不我们这里的，新开发的菜色早就断供了。” “今日两位怎么得空，来我这醉仙楼，真是蓬荜生辉啊！ 叶果只专心喝茶，没有接话。卢县令更加，对这种热络，早就习以为常。 于是叶老二便起身迎了迎，“今天也是碰巧，吴掌柜别来无恙。” 吴掌柜满脸热忱的见礼，“见过叶童生，今天这顿饭说什么，也要让我请。我先让后厨，上几个招牌菜。其他的，几位看着菜单再继续加。” 说着也没等大家说同意不同意，就推门出去了。 “卢大哥真是得人心，这吴掌柜可是个精明人。”毕竟打过一次交道，叶果笑着道。 卢县令吃饭肯定是不在乎银钱的，主要是，他家本身就很有钱。就他腰间的几块玉佩，不说买个整个醉仙楼，买下半个那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今天要不是你们来了，我可不来他这醉仙楼。” 叶果对此但笑不语。 有了吴掌柜的出现，那自然是完全不用再另外加菜的。 这餐饭，吃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时辰。叶果第一次，尝试了大庆的果酒。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毕竟是女孩子，又不喜欢烈酒。 大庆的酿酒技术还是可以的，虽然达不到52度这种纯度，但是叶二哥的酒，她也试着抿了一口，40度应该是有的。 就冬日御寒，那也足够了。 听来敬酒的吴掌柜说，醉仙楼的酒是整个昌化最好的。叶果也就没跟他讲客气，走的时候，两只手都是满的。 因为叶老爹爱喝。 现代的叶老爹也有喝酒的习惯，就是那种，越菜越要喝的那种。 一瓶啤酒都能晕菜的，真正意义上的菜。叶果觉得，如果一杯一两酒的话，如今的叶老爹，大概也喝不过五杯。 因为叶老二也喝了酒，醉仙楼还临时给他们找了个车夫。这里确实没人查醉驾，但是，半醉半醒驾马车，那风险太高了。 只是等马车哒哒哒的起步，叶果就看到自家二哥眼里一片清明的问：“这卢县令，是不是知道那位的身份了？” 合着没醉啊！ 叶果神情复杂的，把原本准备着给自己二哥擦拭的手帕，整整齐齐的叠好，“这你都看出来了？” “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来。太热情了，在你面前，连句重话也不敢说。”叶老二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内心的复杂。 就像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国师如何能接受自家小妹，一口一个徐长卿的。 他敢说，当今陛下都不会这么直白的喊。 “如今他开始勤勉了，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但是……”叶果哼笑一声，“你说他会在这昌化呆多久？” “他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懂的都懂。” 叶老二原本舒展的眉头，被她这几句话会说得又再次皱了起来，“他在官员中，已经算是好的了。” 虽说对大庆的官员，自己没抱太多的期待。但就这个标准，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但是这个好坏并不由他们说了算，所以两人也就不再深入话题。 回头去接了小婉，再回县城的宅子里。只是走着走着，叶果就忍不住的发问，“二哥，我们这是，要先去王家接二嫂吗？” 第129章 县城新家 正在赶车的叶老二，笑着像只狐狸，“上次买宅子的时候，让你一起来看你又不愿意，所以如今连自家门都不认识。” 叶果一晒，“二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婉天天在县城，也没见得认识门儿。” 被无辜躺枪的叶婉，着急忙慌的辩驳，“阿奶都说了，那宅子，是专门买来给二嫂养身子的。” 叶老二直接扶额，表示无语，“又没分家，这话你也信。你阿奶这是在平衡关系呢，等你嫁人就懂了。” 同样没有嫁人的叶果，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这话明显就是用来堵你娘的嘴的。但是听说，你娘得了一百两的补贴，是不是真的？” 小婉想起自己收到的那根银钗，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叶果是个心思敏锐的人，顿时笑着岔开话题，“食肆的生意是真的好，听小安说，还想请两个年纪大点的来帮忙，人找到了吗？” 这话题有关自己的事业，小婉一时间也就没空多想了，正色的回答道，“找到一个，另外一个因为还没成亲，没孩子，小安有些犹豫不决。” “人勤快，能做事？”职场上的事情，叶果向来都是目的明确的。 小婉点头，“那姑娘据说父母都过世了，家中还有弟妹，人格外的勤快。” 一听这话，叶果就知道小婉这是同情那人了。 但是以她对女主的了解，如果能做好人的情况下，没有人会主动去做恶人。 “多大年纪？有没有定亲对象？”叶果继续发问。 叶老二也竖着耳朵在听，完了还加问了一句，“平时她家中的弟妹，谁帮忙照顾？” 女主如今乖顺得很，做事完全没有避着小婉，这些问题，小婉稍微想了一下就开始一一回答。 “那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据说有个念书的未婚夫。家中弟妹，平时都是邻居帮忙照顾着。” 叶果听完之后，就跟叶老二对视了一眼，“二哥你来说，还是我说？” 叶老二在饭桌上着实喝了不少的酒，酒劲一上来，就有点好为人师了，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 “这人肯定是不能用的。主要原因，就是在他的未婚夫身上。” “那姑娘年纪不小了，却一直没有成婚。那就意味着，没有正式的名分，婚事受阻。弟妹还由邻居帮忙照顾，说明她的未婚夫缺乏担当。” “这里面究竟什么有什么隐情，我们就不过多猜测了。” “但偏偏，婚约又没取消。如果留下这姑娘，估计会惹来不少的麻烦。该断不断，必受其乱。” 叶婉不愧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所以，如果这姑娘，断了婚约的话，小安就会留下她？” 一旁本来想当个背景板的叶果，闻言忍不住的出声，“这姑娘，私底下找过你？” 小婉身体缩了一下，眼睛不自然的瞪大，“小姑，小姑怎么知道？” 叶果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种事情了，毕竟没有真正见过人，也不能凭着几句话，就给人下定论。 “你别怕，但是这事，你以后就不要再管了。回头让你二叔去调查一番，如果人真的没问题，那就伸手帮一把。” 叶果本来想说那姑娘有心机，但是想想如果是自己要养活弟妹，估计比她会筹谋更多。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叶婉闻言十分高兴，“小乔她真的很好，自立自强，你们见过就知道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新宅子。 新宅子，居然就在王家的隔壁。 “啧啧啧。二哥，你确定这宅子，不是王家半卖半送的？” 不怪叶果这么想，王家所在的位置不算偏僻，再巧合也不会就这么巧。 买宅子这事情，从看到买，是叶老二一人经手办的，这里面到底有何缘由，他自己最清楚。 被叶果这么一调侃，他原本也没打算隐瞒，于是便道明实情。 “这宅子本来是给我家小舅子准备的。哪里知道他一直没有成亲，所以就一直空着。正巧我要买，岳母为了方便，就干脆把宅子过契了。” “这宅子原本还有个小门，直接跟隔壁互通的。前些天，我刚请了工匠，把小门封起来。” 怪不得，她就说当时二哥怎么说买宅子就买了。比今天他们买铺面的速度还快。 而且还是那种，上午买，下午就拎包入住的那种，连最基本的修缮也不用。 现在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虽说在王家隔壁，这宅子可没有王家那四进的阔气。 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尤其是，后院居然还带了个小菜园子。 “这里原先是用来养花的，你嫂子说你喜欢种东西，所以专门让人改成了小块的菜园子。” “这样一来，即使平时种地，鞋子衣服都是干净的。”叶老二一脸骄傲的介绍。 叶果也非常满意，这小块地虽然小，但是土居然是肥沃的黑土。后院的中央，还有一个大缸，里面养了几条小鱼。 里面的水，平时用来浇菜，那可真是再肥沃不过了。 “你把这里布置得这么好，我都想直接住下，不回村了。” “那小妹你就就多住几天，我这天天闷着，正愁没人说话呢。”王氏被人扶着从外面走进来，头戴珠翠，腕间玉镯，穿的是绣着复杂图案的绸缎衣裳。 如果不是她开口说话，这变化，走在路上，小婉都不敢认。 “二婶好。” “二嫂就别笑话我了，村里事儿多着呢。” 叶老二怕王氏认真，然后又因为愿望落空，心里难受，于是赶紧迎了上去，“小妹要是一天不回村，明天族老就要来看看，小妹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村里估计，就没人能睡个安稳觉了。” 王氏闻言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连手都不给叶老二牵了，“既然要回去，那把人带来这里做什么？逗我开心吗？” 叶老二真是一脸无辜，但是还得去哄人，“小婉在呢，食肆那边中午过后就基本关门了，到时候让小婉多陪陪你。” 一点都不记得了，之前是谁在车上，特意跟小婉交代，说不要揽责任的。 第130章 稻子熟了 谁娶的媳妇谁哄。 叶果果断的拉着小婉，商量着菜园子种什么比较好。叶果琢磨了一下，最后决定种耐寒的菠菜、萝卜、大蒜。其实种甘蓝包菜最好，但是叶果一直没有找到种子。 小杂物间连基本的农具都有，于是到新家的第一件事，翻地。 等叶老二把媳妇哄好，看着两人干活干得满头大汗的，不由的都乐了。 “小妹你不是还喝了酒吗？怎么没去歇息会儿？” 叶果接过他手里的手帕，“下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既然要种菜，那就抓紧时间。等下回去的路上，在马车上睡也是可以的。” “这话你自己信？”叶老二不置可否，虽说如今回去的路上，都铺上了小石子，跟之前比确实平整了很多。 但是也没有平整到，真是可以心无旁骛可以睡着的地步。 “小姑，你赶紧回屋去躺一下，身体开不得玩笑的。”小婉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小锄头抢了过去。 一旁的王氏也心疼的开口，“屋里有干净的换洗衣服，小妹你眼里都有红血丝了。” 叶果：大庆好像，没有近视这种说法。所以大家的眼神，都这么好使？ 一个人说话可能不正确，但是所有人都说一样的话，那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为了可持续发展，叶果还是做了回乖乖女，听话的去休息了。 晚饭还是在路上吃的烧饼，等回到村里时，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油灯。 看着田里的稻谷，一天比一天饱满，叶果收到村民的，各种各样的谢礼就越多，尤其是各种水果。 水果在大庆，本来就是个稀罕玩意儿，如今家里，却随时都可以拿出三种不一样的。 除了水稻，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辣椒。因为种苗多的缘故，有些人还直接在山脚边种了不少。 也没费心去开荒，整理出一亩一亩的平整地，而真的就是那种，把野草一拔，随便找个位置就种的那种。 叶家村四周的山，其实都是有主的。下雪过冬，缺钱的时候，勤劳的村民，到山里砍柴拿到县城去，都是可以卖上几文钱，补贴家用的。 看着一颗颗的辣椒树长大长高，再开出白色的花儿，叶果就觉得，她看到都是钱。 食肆那边，既然都交给了女主，辣椒这事儿，也就一事不烦二主。卖卤肉哪里有卖辣椒来钱快，最主要是，这东西，至少在今年，只有叶家村有大量供应的能力，定价权自然也在叶家村。 对于这个价格，叶果可一点没有客气。如今在昌化，一斤辣椒的价格，等于一斤肉的价格。而且还是供不应求的那种。 如今辣椒还没正式开始供应，女主那里签订的契约，已经有一箱子了。来买的都是各大店家，不缺钱的那种。 “小妹，大司农来我来问你，是不是应该提前准备，收稻谷的工具了？”叶老大在吃晚饭的时候问。 叶老爹如今，参与了更多的族中事务，平时都在榨油坊那边盯着，闻言都跟着点头，“现在田里的稻谷基本都垂头了，再过半个月，就霜降了。” “是要提前做打算。大司农没说其他的？”叶老爹不愧的叶老爹，心里如明镜似的。 叶老大笑着答，“他们想要帮忙收稻谷呗，还能说啥。尤其是那第一批熟的半亩地，他们估计每颗都认真研究过了。” 最近这段时间，皇城来的这几个人，那真是的，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都耗在，田间地里头。 那些他们带过来的学徒，都是种地的农民出身，认真学习起来，那也是废寝忘食的。 “他们人多，估计一人几颗稻谷，就把那半亩地，给收完了。”叶果笑着开玩笑。 叶老爹在叶家村生活了一辈子，哪里能允许这种好事便宜了外人，于是连忙出声，“这等大事，自然应当由族老们安排人。” “而且要不要举行开镰仪式，这个都还没商量好呢。” 说到这里叶果也是有些头疼，因为徐长卿走的时候，特意提到了开镰仪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这个国师来。 大司农他们在叶家村这段时间，可是真正帮忙解决了不少问题的。如果没有他们在，发生虫害的时候，靠叶果的半吊子水平，肯定没有现在这收成。 只是，这话，也不好开口啊！ 而且她还不知道，对明年的事情，徐长卿和最上头那位，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我觉得爹说得对，在叶家村的地盘，当然是客随主便。你就跟他们说，会给他们留名额，具体多少个，看情况。” “族里过几天，估计就会组织大家讨论了。如今看着能有这么好的收成，除了收稻谷，听族老的意思，想把祭祖都提前办上一次，也让村里好好热闹热闹。” 叶果最近，几乎每天都要跟三太爷见面，三太爷就像叶家村的定海神针，连叶安家的那些无良亲戚，都处理好了。 如今他们家的辣椒，是村里种得最多的。 有了奔头，纷争也就少了很多。桌子上，吃肉也再不会，需要一片片的提前数好了。 “大司农还想，要点稻种……”叶老大也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因此话说到一半，就开始观察自家小妹的脸色。 “这事估计他说了不算，再等等吧。” “卢县令早就跟我说过，收稻谷的时候，他一定会到场。”叶果不了解官场，但是她了解职场，嘴角向上一扬，眼神看向叶老大。 “上报朝廷这事，是他来？还是大司农来？还是两个一起合奏？” 叶老大哪里有想过，事情还有这么复杂。手里的饭菜都变得不香了，神情萎靡的道，“我肯定站大司农这边啊！徐大哥天天起早贪黑的，人都瘦了一圈了。” 呃！ 叶果想起才过了一天，就开始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徐家和，笑得有点同情，但是同情不能当饭吃，她还是正色的通知大家。 “这个事儿不归我们管，随便他们。但收稻谷这事儿，还得等一个人，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第131章 快进的剧情 时间过得很快，田埂上也搭起了办仪式要用的架子。被叶果一番洗脑的三太爷，做主仪式由专业人士来主持，比如说道士。 徐长卿如果不来？ 绝对不可能，叶果就是对他，有绝对的自信。 收割的时间定下来之后，为了以示尊重，大司农还让叶果，写了请帖，然后让叶二哥，专程送到了卢县令的府上。 给本家的信鸽也飞出去了。 就在大家数着日子，等着庆贺丰收的时候，女主带着男主回了叶家村。 人都没回家，直接来找她的。 叶果本来在家里休息，听自家娘说完之后，整个人坐在床上，一时间都有点回不了神。 但是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还是要去见的。 哪里知道，两人一见她，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村里也不兴，这动不动就跪的做法，叶老太就想把人拉扯起来。 结果她一拉，女主就开始哭，那泪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叶老太的手，就像被开水烫到一般，猛的收回来，眼睛看向自家女儿，一脸的不知所措。 “娘，这里你就不要管了，去忙你自己的事儿去吧。”叶果一把拉住叶老太的手，轻声安抚道。 本来叶老太，下午是要去榨油坊炒豆子的，看到这个情况哪里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于是交代苏氏，去帮她顶班，自己去了后院整理菜园子，以防不时之需。 屋里就剩了三人，叶果不扶也不劝，自己在上首坐下，端过手边的金银花茶，喝了两口之后，才放下杯子，正儿八经的看向两人。 “你们是决定，就这么说，还是坐着说？”叶果看似随意，其实脑细胞的运转速度，就像汽车上了高速公路一样。 按原书中的剧情，寒冬来临之前，女主就会在雍州府买下宅子。 在这之前有什么值得，男女主角，会哭到自己面前来的呢？ 见小姑说完话之后，就不再搭理他们，周靖文便主动起身，把叶安也扶起来坐下。 “小姑，我们想请您帮忙做主，帮小安跟家里断绝关系。” 野果闻言忍不住挑眉，“这话可不能乱说，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内心却是疯狂吐槽：这剧情，是不是进度条拉得有点快了？按了快进了？ 书中女主跟家人，什么时候断绝关系来着？周靖文成为状元之前，叶安去了皇城之后。 再怎么着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啊！ 叶安的大姐刚出嫁，二姐还没着落呢。 女主却是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头又埋到周靖文的怀里，哭了起来。 叶果长叹一口气，还是去后院，请叶老太帮忙去请三太爷、还有里正过来。 周靖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有阻止。等叶老太走了，他一边半抱着哭泣的女主，一边把事情娓娓道来。 不愧是未来的状元，说话主打一个条理分明。 叶安的大姐嫁人之后，带着那书生，基本长期住在娘家。她这也就忍了，毕竟他们也买不起宅子。 但是她那姐夫，不但没有感激，反而哄骗叶安的父母，把县城的店铺过契给了他们，现在还想霸占宅子。 离谱的是，他居然还打上了女主叶安的主意，做梦想享齐人之福呢。 比这更离谱的是，叶安的父母居然觉得，在家自学的书生，比在县学念书的周靖文以后会更有出息，还真同意了。 叶果听完整个人都炸裂了，在这一刻，她真的无比的同情男女主角。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只觉得她的父母，是那种，愚孝之人。如今看来，这人和人之间，真的差距不止一点半点。 “来之前，可是想清楚了？” “等下三太爷和里正叔到了，你们这事，就要有个决断了。” 叶果好心的提醒道。 这两人之所以第一个来找她，最主要的就是，看重自己如今乡君的身份。还有就是，同龄人的，同理心。说白了，就是想她帮忙说话。 但是讲真，叶果还真有点不想搭理这事儿。 因为女主叶安，有太多自己的小九九了。 周靖文也是关心则乱，所以才没看出来。 “我……我想去雍州府。”叶安边擦眼泪，边娇弱无力的道。 “小安为什么要去府城？”里正叔刚进门，就扯着嗓子问道。 叶果起身，“里正叔怎么来得这般快？” “本来我就要来你家，找你说事情的。听你娘说了之后，就一路小跑过来了。”里正接过叶果递过来的茶杯，连喝五大杯，才停了下来。 “三太爷我已经让栓子去接了，小安，是不是你爹娘，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看见里正，连连想要叹气的模样，叶果接过话头，“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里正叔能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里正只当她们关系好，所以叶果帮他们说话。 等三太爷到了之后，叶老爹和叶老太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然后，等周靖文又复述了一遍前因后果之后，屋里那叫一个安静得可怕。 “小安说她想避开，去雍州府。去那边买租个店铺，继续卖卤肉。”叶果把女主没说完的话，补充道。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她一个女儿家，独自去府城做买卖，肯定是不合适的。” “明年春天，便要开恩科了，时间宝贵，平安也就不能离开县学。” 三太爷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小安暂时避开，确实是对的。” 作为长辈，他也不能劝后辈不认父母，这样择中处理，再好不过了。 里正拧着眉头直问，“那小安，如今困难摆在这里，你有如何想法？” 叶安，“我想，让二叔送我去雍州府。” 叶果忍不住的看向，默不作声的周靖文。 明明这事情，最好的解决方式，一就是两人马上成婚，二就是叶安干脆立个女户。 他们两个，到底是谁不肯？然后居然还算无遗策，把自家二哥都计划上了。 二哥的岳家，可是有个女儿，嫁去了府城的，听说嫁得很好，还生了一双儿女，还掌管着后宅。 看护一个小娘子，着实问题不大。 第132章 县学李院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老爹也作为叶安的长辈，主动站了出来，“那就让老二陪你去一趟。如今你二婶的情况你也知道，快去快回，别耽搁了。” “东西你们都带上了吧？”叶老太真是，替女主觉得委屈。赶紧回屋又收拾出一个包裹来，“这里有套你小姑没有穿过的衣服，还有一些零碎的银钱。” “你就当没你没那父母，自己好好过日子。” “雍州府虽说离县城来回要两天，但是也不是去了就回不来了。去了之后，好好照顾自己。” “听你二叔的就好。” 叶安忍不住的眼泪直流，“小姑，县城的店铺，我是拿不回来了。那卤肉方子，他们一知半解的，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叶家食肆那边，我已经把账目都交给二婶了，后厨的事情，都跟小婉说了。” 叶果点头，见女主一直看着自己，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有点儿不对。 “你放心吧，大哥大嫂明天就会过去。我家里还有几袋辣椒，你先全部带上。” 叶老太经这么一提醒，赶紧去了厨房。 把人送到车上，趁着周靖文还在跟三太爷他们寒暄，叶果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他，让你去的雍州府？” 女主眼角一片通红，嘴角却轻轻一扬，“什么都瞒不过小姑，这是他让我转交给您的信。” “但是即使没有他，这样的父母，也着实太令人难受了。” 把信塞到袖子里，叶果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动作，瞒不了周靖文。 “你跟平安说了他的身份吗？”叶果直直问。 女主似乎是没想到，愣了一秒之后，才微微的摇头，苦笑道，“那位的身份，除非他自己想，要不我哪里敢往外面说。” 叶果：是我草率了。 对于周靖文，不认识徐长卿这件事情，她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等真正送走两人之后，院子里，那叫一个唉声叹气。唯一高兴的，只有刚从外头回来，听说明天要去食肆的苏氏。 上次的事情，是真的让她得到了教训。她也曾三番两次的去找小婉道歉，东西也给了不少，但是小婉还是，一直没有回叶家村。 叶老大还在一边纠结，怎么才能让小婉好受一点。叶果考虑的却是，开镰仪式的时候，要不要把村里人，都召集回来。 不是她贪小便宜。 国师来主持仪式，这种待遇，只有最上面那位才有资格。 这个事情，只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别的先不说，让家里的小辈们，参与感受一下，涨涨见识，那定然是错不了的。 叶二哥今天去了县城，等女主他们过去会合之后，明天便会直接去雍州府。 这么一来，面都碰不上，那就更别提商量了。 叶果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打算明天去找大司农商量商量。 他可是徐长卿安排过来的人，身份，官阶摆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果不其然，第二天叶果随意的点拨了两句，徐家和便主动提出，给县学的院长发请帖。 邀请他带着叶家村的学员们，一起来共享盛宴。 县学的院长姓李，是昌化本地人，是个老秀才。因为久考不中，因此也就一心教书育人了。 虽然他自己只是秀才，但是昌化唯一的进士，就是他的学生。 为了这事儿，大司农还特意派出了他的得意弟子，张阳平亲自去送帖子。 李院长能有今天的位置，自然也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学徒住在县城，所以昌化这边，来了皇城的官员，这事情他还是知道额。 只是他自己也想到，还能收到大司农的帖子。 “感谢邀请，李某到时候一定准时到。”李院长说感谢的时候，对着张阳平就行礼。 张阳平见目的达到，也就没多做停留，“那就辛苦李院长了。大司农特意交代，除了叶家村的学生，您还可以另外再带两个学生，一起去参加。” “那真是太好了，替我谢谢大司农。” 大庆的读书人，日后都是朝着做官这个路子去的。官员主管一方，那是什么都要会的。李院长本来虽然不种田，但是他深知种田的重要性。 送走了张阳平，他便写了封信，让门房的，送到了县衙。没一会儿，便收到了卢县令的回信。 “这叶家村，了不得啊！叶平安，叶力，叶成都是这一批的好苗子。”李院长平时最爱练字，一手行书，写得那是龙飞凤舞。 此时一边大挥墨毫，一边感叹道。 “阿力是个认真的，还是个机灵的，你平时可得多上点心。”李院长的妻子，苗氏笑着抬头道。 “昨天那猪肘子，就是那小子送过来的？”李院长笑着问，“这小子对你这师母，可是比对我这师父还热情得多。” 苗氏哪里不知道，自己相公这是吃醋了，于是把手里的绣活放在篮子里，起身去给他研磨。 “这也不能怪他，你平时都板着一张脸，谁看了不怕？” “你要是，对他们也像对我一样……”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院长一脸严肃的打断了，“妇人之仁，读书哪可儿戏。” “是是是，但是这次去的话，需要提前备上什么吗？阿力小姑那里，你可是要去拜见？” 李院长也很纠结，站在叶力的角度去看，叶果算是他的学生家属，应该反过来的。但是乡君的身份摆在那里，此次大司农给他发帖子，很难说，里面没有她的手笔。 但是叶果这乡君，从册封到现在，从没在哪里摆过谱，反而是深居简出，令外人琢磨不透。 “不用准备了。帖子上明确说了，去个人就行。” 苗氏听完噗嗤一笑，“这大司农也是妙人，帖子里还能写这些？” 闻言李院长也跟着笑了起来，“也是个务实的人，是我大庆之福啊！有这等身居高位，依旧兢兢业业之人，何愁我大庆粮仓不丰啊。” 说着在新铺开的白纸上，挥毫泼墨，写下四个大字：风调雨顺。 第133章 准备出发 李院长的一腔希望，定然是会落空的。 但是成帝此时，也跟李院长的心情一般，对未来的充满了信心。 “大司农这信，真是一封比一封，带来的消息更好。”成帝收到大司农的信之后，连早朝都没上完，就拿着信，来跟国师分享喜悦。 “果然长卿你不愧是天眷之人，随便这么一修行，就给大庆，带来了成倍的粮食增长。”成帝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根据大司农的说法，越往南，一年两种，成功的几率就越高。” “我大庆的疆域，至少有三分之一，都能实现一年两种。”成帝右手扬着信纸，似乎眼前就看到了，这一令人满心鼓舞的场面。 成德殿的殿内，除了成帝，就只有徐长卿，还有老太监。 此时另外的两人，一人在宫殿中打坐，一人在殿门口位置，低头等吩咐。跟此时满心欢喜的成帝，形成鲜明的极致对比。 “长卿，你明天出发去雍州的时候，带上朕的圣旨，加封叶小娘子为县君，不，封她为县主。” “朕还要给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封号，永宁？乐平？惠和？” 县主是正五品的品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在大庆，世子之女，出生就会被加封为县主。没有上百，也有五十。 但是，带封号的县主，那完全是两码事了。有了封号，就会有皇家玉蝶。可谓是真正的，从泥腿子，变成了皇室成员。 这话听得一旁的老太监，那叫一个欲言又止。 但是徐长卿，仍旧是，风雨不动安如山。成帝依旧一脸的兴致勃勃，但是又想起了另外一事，于是转身开口正色道： “长卿，朕有一事，需你按时回皇城。” 徐长卿好看的眉眼，在斑驳的阳光中，显得尤为出尘。只见他双手迅速结印，最后平压在双膝放下。 长长的睫毛，微微触动，眼眸一睁，就对上了成帝的目光。 “陛下是说，北伐出师？” “十一月十六日辰时，适宜举办出征仪式。有紫微星相助，此战定能捷报频传，奏凯而归。” 成帝倏然一把抓住徐长卿，“紫微星？谁是紫微星？” 紫微星是帝星，但是这次北伐的主帅，并不是太子殿下。 徐长卿被成帝紧抓的手臂，生疼得厉害，但是他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甚至于说话的语气，还依旧犹如微风拂面. “臣也算不出，紫微星究竟是何人。只是此紫微星，非彼紫微星。这颗天外来星，只会藏于民间，而不会现于朝堂。” “好，好，好！”成帝闻此，仰天大笑，犹如得到天助，连喊三个好。似乎已经看到了，北伐战争的胜利。 “你既然日子都算好了，朕就在皇城，等你归来。” 成帝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走在路上，嘴里还念叨着，各种各样的封号，似乎哪个，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他已经习惯了，身边的老太监低头的姿态，因此他也就没有看到，老太监眼里的焦虑。 老太监甚至有些，怨恨徐长卿。明明发现了陛下，记忆力衰退的事情，却一点都不提醒。 老太监不知道的是，陛下并不是健忘，徐长卿也不是不提醒。 而是，对陛下性格了如指掌的徐长卿，比谁都清楚。此时，没有人，能说任何不利于北伐的事情。 国师徐长卿也不能。 皇城的秋天，来得比雍州更早一些。 外头虽然还是艳阳高照，叶玄里面，却已经穿上了，过冬的薄棉背心。 但是此时，他的后背，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起来吧。”徐长卿坐在首位，没有穿道士服装，此时看上去，就是一个贵公子的形象。 叶玄依言站了起来，却头也不敢抬，比当年科考时，参加殿试的时候，还要紧张。 皇城人都知道，国师是方外之人，平时不理国事，只管与天沟通。 这次回皇城，却接见了不少的朝中元老。 但是自己属于哪一种？ “你如今，是在户部任职？” “是。臣目前任仓部郎中，协助管理东南粮仓。” 闻言，徐长卿难得的，嘴角微翘，“你可知道，这个职位，是叶果给你挑的？” 叶玄：？ “她说，她会种出秋稻，以后还会想办法增加稻谷的产量。” “但是，她种出来的粮食，是用来养大庆的普通人的。” “所以，她想要一个自己人，来管大庆的粮仓。” “你要争气点，早日升太仓令。” 本来一脸震惊的叶玄，此时看向徐长卿的眼神，那直接可以用控诉来形容。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出道即巅峰？ 但是这话他不能说，只能迅速的收敛自己的情绪，拱手回复：“臣领命！” 徐长卿扑哧一笑，“不愧是一个姓的，你真是和她一样，受不得委屈。” 叶玄瞳孔剧震：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敢。 即使三连拒绝，也不能表达他此刻内心的绝望。 他真的，很能吃苦的，也能受委屈。 徐长卿是一个情绪淡泊之人，却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起了情绪。 “你回去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一趟，叶家村。” 叶玄觉得，自己就像个木偶一般，身体和灵魂都是割裂的。 回到家，睡了一天一夜，人才缓过来。因为这事，大夫都请了三个。 “所以，你是说，咱们叶家要发达了？”叶玄他爹，听他说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我就说我眼光好，阿树那小子，以后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叶玄不想去谈论这件事情，“所以，阿树去参军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叶玄他爹，“我是上辈子欠你们的吗？就不能让我舒心一两个时辰？” “陛下也真是的，记性那么好干什么？偏生还单独勾了他的名字，夸奖了他的父母。” “这下阿树，真的是非去不可了。” 叶玄一直是支持自己弟弟的，因此笑道，“雄鹰总是要展翅高飞的。小树虽年纪不大，但是心里很有成算，您就放心吧。” 叶玄他爹叹了口气，“我已经交代下人去收拾东西了，你跟着国师，多学点。” 叶玄哪里能拒绝，只能点头。 第134章 道士等级 跟国师以往低调出行不同的是，这次因为时间，着急赶路，是带着仪仗出行的。 国师所经之地，民众跪了一片又一片。叶玄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事实是，他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 甚至有些人分不清谁是国师，朝他拜几拜，他都习以为常了，只能说，环境的力量是巨大的。 然后，等再从雍州府出发，就一辆马车的时候，叶玄真是一点都不习惯。 尤其是，马车里只有国师和他，那真是如坐针毡。 最后他还是承受不住压力，改去和赶车的亲卫一起坐了。 结果就是，风吹日晒之下，人都憔悴得，面色发黄了。 但是，等他人一看到叶家村的田，就被刺激得，进入了兴奋状态，双目炯炯有神。 “天呐，还真的让她，种出来了，太不可思议了。” 在秋风时节，看见这一整片一整片的，黄灿灿的稻谷，那种冲击力，显然是巨大的。 徐长卿也没能完全稳住，没等马车到达叶果的家里，就在半路叫停了。 这路，只有一步一步自己走过，才显得更加的真实。 他们的马车还在几里外，就有人去叫人了。 叶果衣服都没换，就匆匆的跑了出来。 “你来了！”跑过来的叶果，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徐长卿的面前。 看到一身儒雅装扮的徐长卿，说完话之后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久违了。”徐长卿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恭喜你，得偿所愿。” 叶果心脏剧烈跳动，这张脸，在配上这样的话，简直是双重暴击。 她抿嘴一笑，“也谢谢你，言而有信。” 徐长卿把手里明黄色的圣旨，递了过去，“给你带的见面礼。” 一旁的叶玄简直想自戳双目：天底下也只有这位，敢拿圣旨给人当礼物的了。 “啊！什么见面礼？不合我意，我可不收的啊！” 叶果正沉浸在，又看到男神，男神又比以前帅了，更好说话了的惊喜当中。 没有看到一旁的大司农，听到她的话，差点一个踉跄，跌到了田埂下的水沟里。 天爷！这可是圣旨啊！不收的话，那叫抗旨不遵，可以灭九族的！ 徐家和整个身体，都被张阳平扶着，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以前从不见喜怒的国师大人，言笑晏晏的开口。 “给你加封县主的。里面的封号空着，你想一下，回头我帮你填上去。” 徐家和：…… 叶玄：…… 张阳平：…… 叶果这才意识到，手里拿的是一份圣旨。但是作为一个非本土人，她也就愣了一秒。 然后就把打开一半的动作暂停，又把明黄色的圣旨卷了回去，一把塞回给了徐长卿。 “那等我想好了，你再写好给我。” 徐长卿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和颜悦色的答应了，“好。” 徐家和：…… 叶玄：…… 张阳平：…… 两人用行动，给其他人上了一课，什么叫天高皇帝远。 “小果，小果，听说少族长来了，在哪里呢？”三太爷隔得老远就开始喊，身后还跟着一堆的人，都是叶氏族人。 因为重视，扶着三太爷的人，直接把周围的人全部拨开，目标明确的直奔叶玄。 叶玄那个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偏生来之前还被交待了，不能透露身份。 衬托得旁边的徐长卿，就像个路人甲。 上次还只是本家人，此时已经喊上少族长了，叶果对此乐见其成。徐长卿还写信告诉过她，叶玄升官了。 “徐长卿，蓝色很适合你。”同样被挤到一旁的叶果，上下打量了一番徐长卿道。 蓝色，紫色，红色，在大庆，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穿的。颜色越深，表明地位越高。 徐长卿身上的蓝色，就犹如海水一般，颜色厚重得都能反光了。 “你看，台子都给搭好了。装备你带来了？”不等他反应，叶果的头微微左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座四五米高的高台，坐落在稻田的正中央。 上下左右，全是金色待收的稻谷，就是最好的装饰。 “你就不怕我不来？”徐长卿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你真不来，我就自己上去。”叶果毫不怯场的道。 “秋稻，我都种出来了，主持一个开镰仪式而已，不算难事。” “那我先谢过了，谢谢你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 叶果闻言忍不住偷笑，一段时间不见，他真是越来越合自己的心意了。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大司农及张阳平，震惊到脸都抽筋了。 脑子一团浆糊，但是有一件事情，格外的清楚：宁得罪国师，千万别得罪叶果。 国师的这份偏爱，天底下，毫无疑问，独此一家。 为了明天的仪式，村里早就准备了住处，所以徐长卿他们，直接在村里面住下。 晚饭自然是受到了村里的热情招待。 尤其是，当族老们知道，徐长卿，就是叶果亲自请来的徐师父的时候。 他，自然而然的，就取代叶玄，成为了最重要的那一个。 讲真，大庆对道士，那真是尊敬的很，尤其是这种，还有能力，可以主持仪式的道士。 坐在叶玄身边的叶果，又被科普了一把。 大庆的道士，正式的，都是在官方有备案的，还分等级的那种。 能主持仪式的道士，至少是中级。像徐长卿这种，级别旁边还镶金边的，那属于顶级。 你说从哪里看？ 好简单，每个道士都有一把桃木剑，看剑炳就一目了然了。 弄虚作假？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叶果听着旁边人的侃侃而谈，余光中，都在关注徐长卿的一举一动。 当注意到徐长卿的眼光转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一边听一边笑着点头，“少族长，一段时间不见，你变稳重了不少。” 他和叶果也是书信来往有一段时间了，这人向来是不怎么夸他的。 此时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然后就接收到了，国师的死亡注视。 “小姑，我的亲小姑，求你别夸，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叶果忍不住哼笑一声，“我瞧你说得挺开心的啊！” 叶玄简直想直接哭出来，“小果，到底谁才和你是一家人？” “重要吗？我就不喜欢你对他评头论足的。哪怕他等级低，那又怎么样？” 第135章 徐师父 叶玄觉得自己坐在她身边，就是个原则性错误，“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低头喊小姑，都没能拯救自己于水火。 叶果挑眉，主打一个不认账，“谁让你说得这么大声，你没看到，族老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吗？” 叶玄抬头四处看了一圈，确实是那么一回事，“那你怎么，不早一点提醒我？” “你都这么稳重了，怎么会需要我一个小姑娘的提醒。”叶果觉得自己的包容心，还是挺大的。 叶玄已经原地自闭了，闷头吃菜，不再说话。 却没看到叶果和徐长卿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的时候，两人眼里都忍不住的笑意。 果然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就是很爽。 谁让叶玄这小子这么不争气。本来想给他连升两级的，结果他的资历不够。 这个晚上，叶果连睡觉都是笑着的。 穿书以来，这是她最为轻松的时刻，一切都在向好，向前，充满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叶果还在梦中的时候，就被喊了起来。她睡眼朦胧的往外看，天才刚露出一点点白。 “怎么起这么早？” “小姑，不早了。今天你要穿乡君的朝服。以前没穿过，所以就预留了多一点的时间。” “那好吧，先让我洗个冷水脸，清醒一下。” 乡君的朝服没有春夏秋冬四季之分，只有两季之分。 因此，按如今的时节，只能穿冬天的。即使中间少穿一些，一套下来，还是穿了足足四层。 穿好之后，叶果只有一个感叹。这幸好是提前吃了早餐，要不然，手抬起来都困难，还怎么吃？ 因为除了衣服之外，还有一些好看而份量重的配饰。就头上这顶帽子，都有几斤重。 但是不得不说，正装那肯定是比一般的服装，更有威慑力的。 再配上脚尖翘起的黑色高筒靴，走起路来，都觉得稳妥了不止一点。 “小姑，你今天真好看。”小婉羡慕的道。 “你也很好看。”叶果把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玉镯，褪下戴在了她的手上。 “别推辞，小姑已经很久没给你东西了。” 姑娘家，总是无法拒绝漂亮的东西，小婉高兴得，笑得眉眼弯弯。 “听阿爷和阿奶说，等下徐师父会亲自来家里。由你带头登高台。” “是嘛。”叶果有些期待，因为她也很想看看，今天的，徐师父。 叶果穿戴整齐之后，也不用在自己屋里等着，便由小婉陪着，一步步的走向正屋。 令她没想到的是，徐师父已经早在等候了。除了徐师父，徐家和，叶玄，族老们，里正……一个都没落下。 “拜见乡君。” 等看到她一身朝服，除了徐长卿，大家都恭敬的弯腰行礼。 连叶老爹，叶老太都不例外。 叶果：…… 徐长卿：她好美。 他自己眼里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赏。甚至，走到她面前时，还破天荒的微微点了一下头，以示尊重。连对成帝，他也就见第一面的时候，才行了礼。 “乡君，请。” “徐师父，请。” 女主叶安站在人群的后面，周靖文安静的站在她的身边。 看着并排前行的两人，一人身着繁琐复杂的华服，一人却只着白衣，手持桃木剑，衣摆随风而动。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宛若一对神仙眷侣，连走路的步伐，都是一致的。 “小安，你似乎不大高兴？”周靖文亦步亦趋的跟在女主的身边。 女主闻言，头微微一偏，“你看错了。平安，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很相配？” 对于男女之事，周靖文其实并不擅长。他只是，喜欢上了叶安，这才开始，学习如何对一个人好。 “道士也是可以成亲的。如果他们两情相悦，确实是一桩不错的亲事。” 周靖文这话说得理性，他从皇城来，来的时候，确实是落魄的。 但如今这么久过去了，作为世家公子，总是会有那么几个死心塌地的人跟着。 他不知道，在场的，有多少人知道，徐长卿的身份。 但他们也是昨天，就回了村的。虽然没在现场，但是也参加了晚餐。 正常来说，他是会劝退叶果的。毕竟，也算是半个熟人。 但是经过了昨天，他觉得，也不是没有不可能。 “你真觉得他们？”叶安追问道。 周靖文本来正常走路的步伐，都被她的突然停下打断了。 他们后面还跟着人，这个时候停下，那是绝对不行的。 “这事我们说了不算。”周靖文赶紧把人拉着走了几步，还跟后面的人，赔了个笑脸。 叶安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告诉自己，早就已经有了准备。 但是真正看到自己无法企及的东西，又那么的，想要并排而行。 “平安，你最近，学业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好的，已经连续四次考试，都得了头名。” 叶安总算心里有了些安慰。 “下午回县城的时候，我找个地方，给你做点好吃的。” “去阿力他家就可以了，我们平时都去那里聚会。”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女主的头上。 周靖文却缺心眼的，没有半点察觉的，继续兴高采烈的分享，“阿成在岭南那边读了几个月书，一些理论见解很特别。他们的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安静，没人打扰。平时我们想吃什么，大家都会自己动手。” “你以前不是说，君子远庖厨？” “害，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现在我奉从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像小姑这样尤其好，说不定还能造福大庆。” 叶安：我就应该闭嘴。但是，他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无论是以前，还是重生之后，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哪里能一年种两季稻谷的。 她也是，从小在地里长大的孩子，太明白，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了。 所以即使她羡慕，甚至有些嫉妒。更多的却是庆幸，加感恩。 看着国师，和她，两人都站上高台。她在底下仰望的时候，她不由的乞求上天，希望那些灾祸，全部消失不见。 第136章 祭祀之舞 叶果不知道，就她走上高台这会儿。 底下女主的心，已经犹如过山车一般，那叫一个波荡起伏。 此时她和徐长卿，站在高台之上，任由清风拂面，那种一览众人小的感觉，是十分畅快。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叶果便上前半步，微微抬手。 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叶果又左右环顾一番，见一切如同计划的那般，开口便开始念祭词。 “维年月日，岁次甲子，节气已至，天地交泰。今我等齐聚此地，举行开廉之礼，以祈稻谷丰产，秋粮满仓。” “昔者神农氏教民耕种，后稷继之，播百谷于四方。伏愿上苍，垂鉴诚虔，明年风调雨顺，江河充盈，溪涧流淌；禾苗茁壮，果实累累。庶几百姓得以饱食暖衣，安居乐业。 谨此祷祝，伏惟尚飨！” 随着她声音的落地，走到一旁站定。 徐长卿先是在盆中净手，后方才在祭坛上，对着天地三拜上香。 跟一般道士的三跪九叩之礼不同的是，徐长卿这三拜，甚至，弯腰的幅度都没超过六十度。 祭祀用的牲畜，食物，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行礼之后的徐长卿，在没有音乐和鼓点节奏的情况下，手持桃木剑，开始祭祀之舞。 或挥剑、或刺剑、或劈剑……看似随意简单，其实每一步都有着特定的动作和含义，象征着驱邪避灾、斩妖除魔等意义。 桃木剑似乎和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在这一舞中，他们，似乎也可以与上天进行沟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人开始虔诚的跪下祷告，一个又一个的接着…… 叶果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自己会坚定的认为，跳舞这件事，其实更适合男人。 她的眼底，显而易见的，盛满了痴迷。 待人真正站在自己面前时，还有些回不了神。 “这秋稻，既然因你而成，应由你开镰。” 说着，双手递上一把崭新的镰刀。 这跟说好的，并不一样。 但是只犹豫了一秒，叶果便单手接过，然后慢步走下高台，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用镰刀，割下了第一束秋稻。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随着她举起的稻谷而起伏，一声高过一声……人群中的大司农，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阳平，你画画好。这个场景，你一定要记牢了，回去赶紧画下来。到时候，呈递给陛下，共襄盛举。” 徐家和低声交待。其实不用他说，张阳平也有这样的想法，让大庆的国师，来主持一个开廉仪式，他一直以为是大材小用。 此时此景，他却开始明白，为什么，国师会不远千里，都要赶过来。 开廉仪式，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村民的主战场。 而受邀的人，都被分到了，大约一个平方的，需要亲手收割的稻谷。 每个人，走的时候，可以带走一捧的那种。 不得不说，叶果安排的这份伴手礼，太令人满意了。 大司农，卢县令他们，不约而同的，奏折加稻谷，八百里加急，直达皇城。 成帝收到之后，当天晚上就吃上了新鲜的秋稻，还把张阳平的画，拍了挂在了平时批阅奏章的勤政殿。 第二天，便下旨，大赦天下，举国共庆。 徐长卿自然也是派人送了书信的，其中，还提到了，叶果的封号：宁国。 这个封号哪怕是个普通人，都知道其中分量之重。 但是在早朝颁布的时候，御史台的人，竟然无一人出言反对，。 能种出三分之一个大庆的人，给个封号算什么。 就算是成帝，让她位列九卿之一，估计都没人反对。 叶果自己，倒是没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此时正拿着徐长卿的桃木剑，在学，祭祀舞。 普通人能学祭祀舞吗？ 一般人当然不行，主要是没人教。 但是徐长卿哪里是一般人，叶果一开口，他便点头同意教，甚至连自己，唯一一件从师门带出来的桃木剑，想也不想的，就借出去了。 然后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身体放松，右上再抬高一点。” “很好，往左转，腰部用力。” “件尖指地，寓意土地神护。” 叶果学了三天了，还停留在摆姿势阶段，连动作都没真正记下几个小时，笑着问，“意思是说，土地公吗？” “土地公？是哪里的？” 叶果又一次，不经意的暴露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是在徐长卿面前，她完全没压力，“就神话故事中，掌管一方土地的小神仙。” “一般来说，身高三尺左右，手持拐杖。正正规神仙中的，法术最低的。” 徐长卿见她说着说着，就自顾自坐下来喝茶了，从善如流的给她倒满。 “神仙还有正规和不正规之说？” 叶果对神话故事，以前还深入研究过。尤其是山海经，每看一次，都有新的感悟。 “这当然，什么时候，都有走捷径的。” “传说时代，仙，人，魔，是并存的。” “而所有这一切，又依托两个字，机缘。” 徐长卿不由的，想到了叶果的来处。眼底闪过一抹担忧，但是很快又遮掩了过去。 “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顺其自然就好了。” 这是难得的，两个人的悠闲时光。徐长卿并没有在开廉仪式之后，就回县城。 而是，继续住在了叶家村，带亲卫的那种。 叶果点了点头，“你来叶家村也有五天了，村里的秋稻，估计还有个三五天，也就完全颗粒归仓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皇城？” 徐长卿一直知道，她是一个通透的人，但是此时，他却情愿，她活得糊涂一点。 “别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你是国师，怎么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我二嫂你也见过了，如今情况如何？” 叶果说得轻松，实则紧握了手中的茶杯。 以前从来没觉得，有一知心人的重要性。如今，却只能在他身边，才能这般随意自在。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活在现代，谁没看过几部偶像剧？ 第137章 去皇城? 只是，还没等她想得太明白，整个身体，却突然被另外一个人笼罩住。 不知何时，徐长卿竟然站在了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眸，认真的开口。 “小果，你可想过，去皇城看看？” 去皇城？ 这个确实没有，在她的计划之内。 但是以她对徐长卿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说出这种，类似于邀约的话来的人。 “是你算出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情？” 徐长卿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心生畏惧。他甚至，因此，而彻夜难眠。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稚嫩的姑娘，他听到自己，心脏在加速跳动的声音。 费了很大的劲，他才努力的直起身，故作轻松的道，“也没有。就是如今以你的身份，应该去皇城，跟陛下谢恩的。” “哦，你说这个啊！卢县令早就把我的谢恩折子，一并递上去了。陛下如今，估计都看过折子了。” 叶果一向心思敏感，知他没有跟自己完全说真话。她不但没恼，反而有种，被关心的愉悦感。 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她有什么可忧愁的，开开心心最重要。 “你还没说，二嫂那边？” “一切正常。只是你那二哥，你让他，明年去参加科举，他会给你带来更多的荣耀的。” 叶果睨了他一眼，如今他都给自己弄成县主了，还需要什么荣耀？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徐长卿，在叶家村这么久，也没见过她二哥几次。 “我二哥现在是童生，按你的高度，轻易不会开这个口，那我这二哥，应该能考个进士？” 徐长卿没有急着接话，而是在心内感慨，这叶家村，确实是一个难得的风水宝地。 人才辈出，只是时间问题。 “你二哥，现有封侯拜相之面。但是……” “人的面相，是一直在变的。” “所以，话也不能绝对。” 叶果：你确定，你说的不是男主，是我二哥？ “我二哥，明年会不会参加科举，这事儿还说不定呢。”叶果撇了撇嘴，有点想叹气。 “但是明年的状元，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这个世界上，叶果也就只有在他面前，才能说出这般，毫无保留的话来。 原来是因为，她重视家人。徐长卿才借花献佛，提了叶老二的事情。 哪想，倒是他，又有了意外收获。 “你是说，你知道明年的状元是谁？” 这下换叶果惊讶了，“你没看出来？也是，你刚刚还说，面相是不断变化的。” “叶安是重生来的，我呢，想来你也察觉到了，偶尔我有点预知的本事。” “叶安那未婚夫，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明年的状元。而且，他封侯拜相的速度，肯定比我家二哥快。” 对于叶果的话，徐长卿那是深信不疑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之前安排的事情，就要再斟酌一下了。 “并不是每个人，我都会仔细去相面的。” 叶果被这明显讨好的话，说得身心愉悦。 “知道你对我例外，我心里记着呢。” 她这么直白一说，徐长卿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休息够了？还继续练吗？” “练。”叶果也没被他的冷脸吓唬道，笑着拿着桃木剑就起身。 以前就知道这人是个情感内敛的，但是自己也没说什么吧！ 但是，他这种反应，是不是在证明，他对自己，真的很不一样？ “别走神，步子要稳，看，这样，挥剑的力度，不要狠，要快。” 徐长卿手里，仅仅拿了一根树枝，却挥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不得不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 而此时，身在雍州府的女主，相比于他们惬意，她的日子，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一个从皇宫出来的老嬷嬷，手把手的在教叶安，皇城礼仪。 她才刚到雍州府，徐长卿派的人就到了。 一个老嬷嬷，一个女大夫。 而女主的日子，就变成了，白天忙外面开店赚钱，晚上加班加点，接受突击训练。 对于这种安排，女主不但没有觉得难受，反而十分感激徐长卿，痛并快乐着。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想要得到，就要先付出。 学完了礼仪，学药理。从叶家村回来之后，她内心更加深有感触，自我加压，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如果不是因为年轻，底子好，那是绝对熬不住的，但是效果也是显着的。 “叶姑娘，能教的，我们都已经教了。明天，我们就会离开。” 叶安在像往常一样，做完记忆训练之后，老嬷嬷代表开口道。 叶安愣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做挽留，“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二位了。回头我让下人准备一些盘缠，略表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 “多谢叶姑娘。那明天，我们就不过来辞行了。” 老嬷嬷在皇宫勾心斗角了一辈子，反而对女主这种，坦荡荡的，银货两讫的做法，高看了一眼。 临行之前，还给女主留了一本册子，作为回礼。 叶安此时住的宅子，都是徐长卿安排的，里面的管家丫鬟下人，一应俱全。 太过于舒心的日子，早就让她从往日家人不公的泥沼里，爬了出来。 唯一让她不遂心的点，大概在于，这里的管家，一直喊她，叶姑娘。时时提醒她，就是个借住的人。 就像此时。 “叶姑娘，我家大人有请。” 叶安并没有回头，而是等着丫鬟把她的头发全部打理好，这才起身。 “那就前面带路吧。” 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她住的地方，只是宅子的侧院。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女主才远远的看到，坐在亭子里的，白衣男子。 “民女叶安，拜见国师大人。” 徐长卿背对着她坐着，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石。 “起来吧。听说你都学好了。” “是。” “那你从明天起，你就是叶果。” “并且代替她，跟我去皇城。” 叶安瞳孔剧裂，紧咬的双唇，都渗出了血迹。 徐长卿久等不见回答，于是开口询问，“你不愿意？” 第138章 动心 去做另一个人的替身，这件事情，除非是毫无退路，要不一个正常人，哪里会愿意？ 尤其还是女主叶安这种，本就是坚韧不拔，一心向上的。对她来说，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耻辱。 “我……我不知道。” 叶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选择的权利。 “呵呵。” 徐长卿的两声低笑，让她差点就要反口同意。 她的手心全是汗，嘴唇已经一片嫣红。 “罢了，那你就自去吧。” 徐长卿做人做事，向来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但是接受了训练，就这样被国师扫地出门，叶安心中忐忑不安。 想都没想，便直直跪了下来，“还请国师明示，此去皇城，究竟是有何缘由？” 不错，有点胆色。 徐长卿把玉石放在石桌上，清脆的撞击声，令人胆颤心惊。 终于，他转过了身，正面对上了跪地不敢抬头的女主。 “你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有机缘的人。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既然已经拒绝，那就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你学的东西，未来也会很快用上，算我看在小果的份上，送你一份机缘。” 徐长卿说完不待她反应，便抬步离开了。 而女主，直到被管家送到了新宅子里的时候，心都一刻未曾落下。 待了解到，新的宅子，是国师交待帮忙租的，租期为一年。甚至于，她这一年中如果想买，价格都提前帮她谈好了，是一个十分公道的价格。 她的内心更加徘徊不安，但又心存侥幸。 徐长卿确实能掐会算。但是人这一生，尤其是像叶安这种，不能以常理来推算的人，命运是随时在变的。 当初就是看中叶安重生，知她身负气运，方才起了替代之心。 但是他没预料到的是，她的未婚夫，同样是身负气运之人。两相相加，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要不只要他想，是不会给她留任何拒绝的余地的。 至于替代叶果这事儿，不过是一个，递给叶安拒绝的台阶。 叶果去皇城这个事情，并不是因为谁的命令。 而是他来之前，在摘星台，夜观天象，偶然发现的，大庆国运的变数。 同时他又发现，这个变数是双星，而且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所以在来叶家村之前，他就起了，让人取而代之的想法。 他亲口问了叶果，叶果一口就拒绝了。 人的信念，是自带气场的。 他一直坚持一点，不能让她以身犯险。全因这变数之人，需要一直跟在他身边。 并非叶果不可。 “大人，下一步，属下应该怎么做？” 徐长卿身边有九大亲卫，此时跪在他面前的，就是为首的，亲卫长。 跟一般的侍卫一样，他穿着一身的劲装，腰间配戴者常用的武器。衣服下面，各种受伤，留下的痕迹斑驳。 与其他侍卫有所不同的是，此时，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面具。 国师亲卫，无论男女，只认面具，不认人。 徐长卿作为他们的主人，手握他们的生杀大权，却也轻易不得见他们的真容。 但是对一个算命的来说，看人向来是不只看脸的。 “让颜七顶上。”徐长卿在亲卫中，点了一个人。 “颜二，颜三留下来，保护她。” 徐长卿以往的宽容以待，让颜一并没有立刻接令，而是开口道。 “县主大人，是否有其他的身份？大人如无具体指示，请恕属下失职。国师亲卫队，只对您，还有您未来的夫人负责。” 徐长卿抬眼看过去，对这个不听话的下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的开口。 “如果她死了，大庆的国运会因此而受损。你还觉得，她需要其他身份吗？” 亲卫这个身份，让颜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但是作为叶果身份的知情人，听完徐长卿的话，他还是不为所动。 “回禀大人，国师亲卫队，只对您，还有您未来的夫人负责。” 徐长卿心中闪过一丝无奈，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为难。 从他再见叶果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动心了。 她只要眉心一蹙，就能轻而易举的，挑起他的所有情绪。 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觉得，自由自在，畅快肆意，不用半点隐瞒。 她的性格，她的心存天下，她的聪明智慧……每一个点，都让他对她的感情，更加的深厚。 但是，国师夫人的身份，会不会给她带来，更大的威胁？ 而且，她还那么小。 “那你就当她，是。” 颜一这才郑重接令，下去安排去了。 独留徐长卿一人，在反复的斟酌，这个做法的对与错。 不过，好就好在，亲卫队，只是他一个人的亲卫队。不需要跟，任何其他人做汇报，陛下也不用。 叶果还不知道，有人为她操碎了心，也不知道，自己的身边，有了徐长卿的亲卫。 此时有一件事情，令她十分困扰。 村里决定，把今秋收割下来的稻谷，都交由她处理。 从应对明年的灾荒来说，这简直是一件，天降馅饼的大好事。 但是问题来了，这么多的新粮，全部留在叶家村，太显眼了。如遇灾荒，抢粮的人，可不会在乎对象。 但是卖也不行，大多数村民都明白，这些粮食，大概率会全部用来做稻种。 思前想后，叶果于是跟叶老二合计了一下。 “我们换粮，跟卢县令换。用秋粮，换县城粮仓里的陈粮。” “这样一来一去，就能把等同于秋粮份额的陈粮，全部都藏起来。” “算是村民，明年的入伙粮。” 叶老二对这个想法十分支持，“但是跟卢县令要提前说好，真正换的时候，最多给他三分之一。我担心明年，他也守不住这份粮种。” 不是他小瞧卢县令，而是在天灾面前，粮种和生命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这个结果显而易见。 叶果觉得二哥说得在理，“你放心，这个我亲自跟他谈。” “但是，这么多的粮食，不能全部放在一个地方。你和大哥，找了半个月了，到底找到合适的地方没有？” 第139章 相处 说到这个事情，也是令人头疼。 “你大哥和我，已经把周边的大大小小的山，基本都走过了。大的山洞没有，小的倒是有十几处。单纯只是存粮的话，还是勉强可以的。” “但是如果又要存粮，之后还要住人，那就没找到合适的。” 叶果无比感慨，这要有现代的基建条件，哪里需要这样纠结。 不就是找几个山洞嘛，移山填海，那都是随随便便，只要项目立项，那就完全不是问题。 但现实是，山里头，一锄头挖下去，全是石头，根本不用想太多。 “那就分开藏。管什么住人，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哪里不能将就？” “山里那么多树，实在不行，树上都能呆几宿。砍点木头，搭个木头房子，叶家村这么多人，至少老人孩子，先保护好了再说。” 叶老二想想，觉得十分有道理。随着冬天的逼近，此时已经到了，时间紧，任务重的时候了，哪里还有时间，来给他犹犹豫豫。 “如果时间来得及，你就和大哥，带上几个可信的人。在那种，山里四通八达的地方，找个隐蔽点的，挖几个地洞” “地洞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粮食容易受潮。但是又不一次放上几年，防潮布别省，应该没问题的。” 这和叶老二的想法，不谋而合。叶老二方位感好，回屋拿了张纸，便开始给叶果说，大概哪个地方，能藏多少粮，优点在哪，弊端在哪。 听了半天，脑子都被搅成了浆糊。最后还是表格拯救了一切。 粗略算了一下，装下秋粮完全没问题。两人还根据各处远近不同，初步定下了应该存放的重量。 商量完这个事情，叶老二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自家小妹，“他准备什么时候回皇城？王家那边已经被我拦了很多次了，现在的问题是，你二嫂想见他一面，你觉得可以吗？” 叶果，“没问题啊，明天我就跟他一起过去。” “真不用提前问问他？他那个身份？” 叶果想也不想的摆手，“不用不用，明天现在也没安排。抽空去一趟，时间宽裕得很。” “那行吧，我今晚就留在县城，明天等你们过来。” 叶老二走的时候，除了家里给二嫂准备的各种吃喝的东西，还给醉仙楼带两麻袋的新鲜辣椒。 虽然自我告诫过无数遍，但是每次看见徐长卿的时候，想起他的真实身份，还是没什么实感。 救命之恩，叶老二已经单独谢过了。送了一块，拳头大小，未切割的玉石。 礼物虽然不算特别贵重，但是已经是如今他手头，最好的了。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徐长卿对他们家的人，那真叫一个没架子。不但没有架子，而且还对他们，主打一个有求必应。 说实话，就自己小妹，这都能替他做主的做派，要说他们之间没啥，他还真不相信。 但是想问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 只要还没完全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当做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大早，叶果没等徐长卿过来，便自己主动过去找他了。 他在叶家村的住处，也是一栋单独的小院子。是之前整村新建的时候，叶果提出的，客院。 里面的建造结构，和叶果如今住的别无二致。甚至他如今住的屋子，都和叶果住的，在同一个方位。 深秋时节，叶果已经早早的穿起了外衫，还罩着粉红色的对襟上衣。 脚上是一双纯手工制作的，鹿皮短靴。 “大司农早啊～你们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在院子里碰上了比她还早，就来汇报工作的徐家和，也不是第一次了。 叶果熟稔的跟他打招呼，然后把手里装着早餐的篮子递了过去。 “徐师父你趁热吃，都是小婉亲手做的，肯定合你口味。” “大司农，你吃过没有？我准备了三个人的份量。” 给他一百个胆，徐家和也做不到，像叶果这般，随着的跟国师同桌吃饭。 “不用不用，阳平那边肯定也给我留了，不吃的话就浪费了。” “我的事儿也说完了，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说完都不等叶果再开口，一溜烟的就走了。 “怎么天天见，他还这么害怕你？” 叶果本来就是打算，过来跟他一起吃早餐的。但是她也就把篮子放下，剩下的端盘摆桌，拿碗拿筷子，全部都是徐长卿在做。 然后这种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叶果已经习以为常了，见他忘记拿底下的辣酱，还特意提醒。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他。” 叶果哼笑一声，“让你平时多笑笑，你还不信。” 这话徐长卿也就听听，没往心里放。 “你今天比往常，早了一刻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我？” “你这么说，可就太小瞧你自己了。” 话虽这么说，徐长卿可没在她的脸上，看到半点不好意思。 “我那二哥说漏了嘴，所以今天得劳烦你，陪我去一趟县城。” “而且我记得你说过，带来的衣物不够，正好去添置一点。” “虽说你身体好，但是能穿暖的时候，咱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不是？” 徐长卿在村里住着的这些天，看她身上，来来回回，就只有几套衣服。 不由的点头，“听说雍州府的冬天，雪下得大的时候，积雪都有膝盖深。” “你身体不好，衣物要提前备好。” 徐长卿，居然还能关注到这样的细枝末节，叶果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 但是她抬头看过去，他依旧跟平时没啥两样，脸上平静无波的，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小事。 叶果压下心中的异样，“你也替我把过脉了，我这身体，也就虚弱一点，又不是真的不健康。” “你放心，冷的时候，我连门都不会出。” 徐长卿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她都穿了三件了，他如今身上，还是夏天的装束。 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你那船药材什么时候到？我给你做一些，温补的药丸。” 第140章 希望 徐长卿其实也从皇城带来了，不少的好药材。 但是叶果的体质特殊，属于那种，特别严重的虚不受补的类型，开方用药尤其要谨慎。 徐长卿修修改改了三天，才定下了最后的药方，其中有一味药材，盛产于岭南。 徐长卿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叶果也都在一旁看着，偶尔参与。 之后更是对他没有半点隐瞒，说了准备开医馆的事情。 如今叶氏医馆，已经在孙神医的帮助下，完成了所有的装修。 从雍州府请来的两个大夫，如今就在回春堂坐诊。 “快了，应该这两天就会到。” “反正这药丸也不是非吃不可，你回皇城做好，再让人送过来也行。” 徐长卿起身，“你不是说要去县城吗？吃完了，就出发吧。” 就这个事情，徐长卿已经提醒过她几次。但是每次她还依旧是这副，不想吃药的态度。 他才不会跟她过多纠结，实在不行，到时候盯着她服药就是了。 两人低调出行，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县城的宅子里。 “徐师父，里面请。”叶老二和王氏都在门口迎接。 王氏如今已经显怀，身后站着好几个丫鬟婆子，见叶果下车，还伸手下来接，然后被避开了来。 “二嫂，你现在可是双身子，我这有胳膊有腿的，哪里需要你来扶。” “看你把我二哥吓得，脸都白了。” 王氏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也有些时日没见叶果了，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的特殊性。 “小妹你来了就好，你二哥他现在是，吃要管，行动要管，甚至连打个叶子牌，他也不肯……” “啊！徐师父，你也来了。快快快，玉香，帮我给师父准备的瓜果点心，全部给摆上。” 所有未说完的碎碎念，因另外一个人的出现，而全部消失。 叶果和自家二哥走在后面，两人表情一致的看着，身怀六甲的二嫂，突然间变得身轻如燕，走路带风。 对徐长卿，那个热情的程度，估计王家的两个男丁，从来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进入大厅之后更夸张。叶果觉得宅子里的下人们，应该全部都来了。 一盆盆吃的，如流水线一般的，连桌子都摆不下了。 “徐师父，多吃点哈。”叶果回自己家，哪里还会在意什么礼仪。在外人面前，她也勉为其难的，喊徐师父。 其他三人还在相互推辞，谁坐上首的时候。 叶果一屁股坐下，还往自己嘴里塞颗葡萄干。 这玩意儿哄孩子最好，甜得发腻。 “小妹，徐师父还没坐呢……” 叶老二真的是服了，只是还没等他说下一句，徐长卿就在叶果的隔壁位置坐了下来。 “喜欢吃甜的？” “没，太甜了。我就尝个味道。” 说着把手里剩余的几颗葡萄干，都塞到了徐长卿的手里。 “二嫂，你这果干还是少吃的。想吃就吃新鲜的水果，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看着两人这非同寻常的相处模式，王氏本来还在胡思乱想，然后就被这话，拉回了思绪。 “新鲜水果也有，玉香，赶紧换换。” 叶果也不客气，每样都试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柑子好吃。 王氏摆出的种类不少，但是都是当季的水果，在县城买的话，也不算太奢侈。看得出，即使二嫂在县城，还是一如既往的节俭。 “叶夫人，最近可好？”见叶果在一旁吃得不亦乐乎，徐长卿脸上虽然辨别不出情绪，但是却语气轻松。 “好的好的，挺好的。有劳徐师父挂心了。”王氏笑着接话。 昨天听说徐师父要来，她可是激动得大半宿没有睡着。今天一早，就让身边的大丫鬟去了菜市场。 知是王氏有所求，徐长卿主动开口道，“叶夫人的胎象跟之前一样好，身体最近可是有所缓解了？” “比刚开始好一些了，勉强能正常吃。” 之前那吐得，简直是要了她半条命。 “叶夫人要记得，凡事不宜过度，合适就好。” “虽身子重，还是要多行走，利于生产。” 叶果觉得这两人的对话，纯属一个废话文学的典范。 但偏偏，王氏的情绪，就被这么几句话，肉眼可见的安抚了下来。 连她旁边那个，叶果眼里一直睿智的二哥，也一脸受教的模样。 看的叶果牙齿发酸。 虽说是特意来一趟，但是也就说了几句话，徐长卿便提出，去医馆看看。 叶果不明白，就一个放空的医馆有什么好看的。 “这位置不错，你考虑得很长远。” 前前后后走了一圈，徐长卿眼里，对某人的欣赏更盛。 某人却没有任何察觉的，摆出一副傲娇脸，“那是，也不看是谁选的。” “只是，还有个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 徐长卿点头，等着叶果吩咐。 “卢县令年底考核，如果排名靠前的话，据说是得以升迁的。” “你想把他留下？” 叶果把药柜的箱子，一个个的拉出来，通风透气。 闻言抬头也不再笑，“用人不如用熟。明年要打一场硬仗，我可不想在这个关键节点，还要重新适应新的官吏。” “小事一桩，他会主动要求留下的。” 徐长卿在摸清了她的想法之后，就想到了很好的解决方式。 对于她对自己提要求这回事，更加满意了。 围观了全程的叶老二：…… 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他就只能当个沉默是金的背景板。 “但是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得靠你。现在我做的这些，对整个雍州府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徐长卿何尝不知。 “这次来，我给你带了几个能用的人，等我走了，叶玄会把人给你。” 这是叶果没想到的，人才的重要性，她以为，只有自己才懂得。 “叶玄不跟你回去？” 就开镰仪式那天，见过人，如果不是徐长卿提起，叶果都差点把这号人忘记了。 “他这次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没那么快。” “而且他跟着你，我也放心一些。” “我希望，你能过得，更加畅快一些。” 第141章 离别 相聚只是暂时，离别才是常态。 徐长卿的离开，比叶果预料中的，早了很多。 颜二颜三，据说是一对双胞胎，此时并没有出现在，送别亭。 但根据徐长卿介绍，这两人会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是高手中的高手。 必要的时候，护送她，北上。 徐长卿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北伐。 没有人会喜欢战争，尤其是，一个手无缚羁之力的弱女子。 以前的战争，仅限于新闻。如今的战争…… 叶果不想在事情到来之前，去想太多。 送走徐长卿之后，叶玄便跟着她，回了县城的宅子。 “这三位，便是大人给您留的。灰色衣服这位是彭太医，来这里，用的是告老还乡的借口。这位是柳嚒嚒，熟悉宫廷礼仪，以及皇城各家后院情况。” “最后这一位，身着夜行衣的，是陆侍卫，曾经做过御前侍卫，手持兵符，必要时，可以调兵遣将。” 叶果：…… 她怎么觉得，徐长卿这是在培养一代女皇？ 但是显然不可能。他那种，淡泊名利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复杂的心思。 只能说，他太看得起自己了。 要不就不给，一给就是顶配。 相互见礼之后，叶果便让下人，把三位带去后院休息了。 好在叶成他们正在集中冲刺阶段，平时家都没空回。 要不突然住进三个人，后院地方都不够住。尤其是彭太医，还带着小徒弟。 “大人走之前，还让我提醒一件事情。”叶玄如今是越来越沉稳，对待她的态度，也是愈发的尊重。 “有什么不能当面说，偏偏让你带话？你说吧，我听着。” 叶玄先是扫视了四周，确认没有外人之后，方才谨慎开口。 “大人说，阿力从岭南带回来的那书童，要防备着点。” 叶果听完，原本已经递到嘴边的茶都不喝了，坐直了身体问。 “你是说笔锋？你们怎么会去查他？” 这话叶玄也想问，而且偏偏，还真查出了问题。 “大人说，他跟太子，有些关系。” 叶果简直无语。她还在想着怎么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 现在倒好，先是国师，现在是太子。 叶果觉得，她可能看了本假书。迫切的想要跟女主进行一番，深入的沟通交流。 但是女主现在在雍州府。 叶果于是起身，写了封信让家中的小厮，送到县学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叶果又重新坐了下来，“还有吗？如果有，拜托你一次性说完。” 叶玄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有就是让我，全部听你的。这算不算？” 这不情不愿的语气，配上叶玄一脸怀疑人生的神色，叶果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算，必须算。” 她都这么说了，叶玄一个从小就被家族给予厚望，重点培养的人。 闻言一点也没觉得叶果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心中，又给自己提了个醒。 “你之后，还是继续去各地检查粮仓？” 叶玄点头，“职责所在，责无旁贷。” “小果你如果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传信给我。” 粮仓是明年应对灾荒的重中之重，她哪里敢耽搁。 “没有没有，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就是觉得，你从皇城来这里，大材小用了。” 叶玄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不解，“不是你跟大人说，要让我来替你管粮仓的么？” 叶果：我有这么说过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但是人艰不拆。 “嗯嗯，你好好做。以后天下的粮仓都归你管。我只管种，大庆能不能人人吃饱，就全靠你统筹了。” 这话倒是跟徐长卿，跟叶玄说过的话，不谋而合。 叶玄更加觉得，他们两个是提前替自己筹谋过的。不谈工作内容，同批为官的，自己如今，毫无意外的，拔了头筹。 努力？ 不，背景更重要。 没看到自己出皇城的前一天，不但东宫太子派人送来了不少东西，宫里都派太监，送来了赏赐。 “小果，明年的科举，对我叶氏一族，至关重要。” “我给叶成他们都一一留了书信，等巡查完，我会尽我所能，指导他们学业。” 科举是大庆，置换门庭的唯一方式。就算是叶果，都把这件事，和应对灾荒，放在同等位置。 “你这个少族长，还真是接地气。” 叶果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没听明白，什么叫接地气。但是手势叶玄看懂了，嘴角上扬，笑着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于是乎，前脚才送走了徐长卿，后脚叶玄也走了。 叶果于是计划着回叶家村。 跟计划相背的是，原本她只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没想到最后徐长卿给她留下的三个人，跟着去了两个。 于是回到家，又是好一顿解释。 好在家人们对此，早就有准备。 按叶老太的话来说，“县城里的人家，哪里家里没几个下人的？像王家那种，有点底蕴的，家生子都有不少。” 叶果：奇奇怪怪的知识点又增加了。 柳嬷嬷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 叶果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去了后院的菜园子里。 里面一片热闹，除了叶老爹和叶老大，连叶安顺他们几个也都在。 他们正在搭建，大庆粗糙，入门版本的蔬菜大棚。 如今叶家食肆的生意好得很，但是冬天就要来了。 吃火锅，哪里能没有蔬菜的？ 为了迅速积累财富，叶果毫不犹豫的，打算带领村民，来个反季节种植。 没有塑料薄膜，就用麻布来替代。主要的目标，就是实现保暖。 一层不行，就三层。 所以菜园子里，没有搭半圆形的架子，而是干脆建了个四四方方的木头房子。 头顶上，甚至都铺好了油布，还备好了，可以拆卸的茅草。 在叶果没有想到的时候，这些人，竟然连下雨，下雪，都提前做了针对性预案。 如果不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多了两个人，叶果一点没没察觉到，自己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但是吃完饭后，仔细回想，柳嬷嬷不愧是皇宫里出来的人。 第142章 入冬 一整个下午，她喝的水，是平时爱喝的微甜蜂蜜水，每次入口，都温度适宜。 她穿的衣服，即使在菜园子里，忙碌了一个下午，依旧干净整洁…… 类似这样的细节，真是数不胜数。被人伺候着，就是舒坦。 怪不得大庆有下人，现代有秘书。 第二天起来时，床头已经备好了衣裳头饰，因为已经是初冬，衣服还准备了两套。一套方便行动，一套暖和而不张扬。洗漱的时候，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等吃早餐的时候，虽说只有她一个人，不但摆了盘，hai雕了萝卜花。 不得不说，硬生生的把原本三星的生活标准，拉升到了五星。 “柳嬷嬷好手艺，你吃过了吗？”叶果看了一眼精心准备的早餐，笑着问。 “回小姐，吃过了。” 柳嬷嬷差点喜极而泣。从昨天到今天，县主对自己的出现，一直都没有明确的表态。 如今开口就是关心，真的如国师跟她说过的那般，这里是一个难得的好去处。 皇城得主子们，哪里有这般体恤下人的。 叶果不知道她心里的心里路程，她更在意，柳嬷嬷对自己的称呼。 “这里不同外面，你也不用那么讲规矩，平时跟他们一样，喊我小果就可以了。” “你的年纪比我娘小一点，我就喊你一声柳姨吧。” “好的好的，都听小姐，都听小果的。” 没有人能拒绝被尊重，尤其是从称呼上的尊重。柳姨于是投桃报李的道，“小果，你早上多喝点热粥，好消化，还暖肠胃。” 叶果不置可否，“柳姨还懂药理？” “宫里那个吃人的地方，总是要有点吃饭的本事。大人之所以选中我，也是看中了这点。” 讲真叶果没觉得自己身体很差，最多算是个亚健康。但是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紧张。 归根结底，还是大庆的医疗条件太差。 “柳姨也不用一天到晚的围着我转，村里村外的，我都熟悉得很。”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采买的，随时可以跟我说。当然，让陆哥替你去买也可以。” 柳嬷嬷闻言更觉得，不枉自己赌了一把。叶果待人真诚而周到，令人感动。 “不用不用，要用的，都随身带着呢。” 叶果也不强求，能被送到自己身边的人，肯定已经事先调教过了。 吃完，便站了起来。做好整理之后，便打算继续去菜园子。 “我今天一天都在后院，你就不必跟着了。” 叶果还没习惯，有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等走到菜园子里，就见到，后院的棚子已经搭得差不多了。 “小果，你这主意好，麻布油布一罩，挡风又挡雨，这些菜就像养在温室一样。” 这声音似乎是从头顶上传来的，叶果抬头，看到叶老爹正坐在棚子顶上，冲着自己乐呵呵的笑。 “大哥，你怎么能让爹爬这么高的地方？” 好歹也是过了六十岁的人，叶果真的有被吓到。 叶老大被吼得有点懵，“这才多高，前几天咱爹还上了房梁，可比这里高一半不止。” “是啊，小果，你爹我身子骨，还好着呢。” 好吧，自己都穿棉衣了，叶老爹也就穿了两件长袖，看来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那爹你自己小心点。”叶果眼不见为净，朝着右边的角落走去。 那边是叶果单独整理出来的育苗基地，各种各样鲜活的种苗，跟外面蛇都开始冬眠的天气，就如同季节错乱一般。 “小果，你育苗，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村里有人，也试着育苗，都没长得这么好。” 叶老大一脸的骄傲，每一步都是他在一旁看着帮忙的。但是自己做起来，就是差那么一点。 小妹这育苗，不但长相好，有些苗，还长得像排队一样，整整齐齐的。 “主要原因还是温度，日照这些。现在施肥是比以前重视了，但是还是要更重视细节。” 像晒太阳，雨水，温度这种，都是叶果提出来的新方向。 所以这块再怎么强调，村民习惯使然，还是重视得不到位。 叶老大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毛病，于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 “你看这育苗基地，是不是还能扩大一些。村里人都想着，从这里要种苗。这点数量，几户人家就用完了。” 毫不夸张的讲，叶老大甚至想过，自家这还种什么菜。就卖种苗给村里，都能赚上不小的一笔。 “今年可以，明年还靠我？这事儿，总得大家自己去学习，摸索。” 叶果在这个事情上，是有自己的原则性的。 又没有穿成神农的后人，她犯不着往自己身上不断压包袱。 “村里的辣椒，是不是量太多，没全部卖出去？” 自家菜园子的辣椒，都有些挂在树上直接老到风干了。这可不像家里人平日里的作风。 “是种得有点多了，降了价格也没完全卖出去。里正叔前段时间都急得嘴角冒泡了。但是徐师父在，他也不好意思过去因为这种小事打扰你。” “确实不应该。”叶果赞同的点点头，蹲下身子开始摘辣椒，“那现在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把辣椒晒成干辣椒就是了。等到没有辣椒的季节，价格还能涨上不少。” “而且干辣椒有干辣椒的吃法，听说醉仙楼的掌柜说，有些人点菜的时候，会直接交待，只要干辣椒。” “干辣椒拿油过一下，那香味，可霸道了。” “小果，你说明年，会不会就有其他人，跟我们一样，开始种辣椒了？” 就这么会儿，叶果篮子里的辣椒就差不多满了。 因为蹲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晕眩，被她很好的掩饰住了。 “今年村里靠着卖辣椒，赚了不少吧。差不多就行了，总要给别人，也留条活路。” 叶老大被说得有点无地自容，“小果你说得对，这事儿是我想差了。” 自家大哥就一根直肠子，哪里会想这种东西。叶果也懒得去拆穿，转而开始问入冬的准备事宜。 第143章 花生芽 “村里拿出了一部分卖油的钱，去县城买了棉花，按人头分，叶安家的亲戚也分了。” “现在村里榨油，也比之前少了一些，主要是空出时间来，给大家上山砍柴好过冬。” “里正还拿钱去集市上，收购了不少的炭火，以防万一。” “粮食如今各家，都是够吃的。村里的房子，在下雪之前，应该可以全部建完，大家就能好好的，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如今叶老大在村里的分量也越来越重，这些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叶果低着头往前走，叶老大在后面跟着，两人离开了人群，才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 “粮食的事情，你跟安顺叔说了？他什么反应？” 山洞那边是自家的事情。这次秋粮是全村的事情，短时间那么大的量，跟负责村里巡查的叶安顺说，让他酌情安排人配合，这是最有效的做法。 “他以为这事情是徐师父的安排，直接掉头同意了。” “最多三天，粮食应该就能存好。” 叶果长久以来的压力，因为这句肯定的话，总算是减少了些。 “那就好。那接下来就努力带领村里人多赚点，至少家家户户都要有牛。” 这可不是个小目标。主要是，大庆的牛，很贵。 好的牛，跟普通的马，都能是一样的价格。 叶老大闻言总算是笑了，“那敢情好，我先提前跟牛贩子打个招呼，要不到时候想买都没这么多的牛可以买。” 叶果浅浅的笑了一下，“孙叔的船耽搁了好些时间，如果二哥回来的话，你记得让他去孙家再问问情况。” 说完这些事情，叶果便拎着篮子，进了厨房。 虽说不能一直跟着，但是柳嬷嬷还是在不远处，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叶果的一举一动。 见她进了厨房，便放下手里的绣活跟了进去。 “小果，你别伸手，我来洗。这都冬天了，水冷得很。” 柳嬷嬷刚进门就嚷嚷开了，然后把洗辣椒的活，接了过去。 “你是要把这些辣椒洗了，再晾晒干吗？你说，我帮你做就好了。” 叶果似乎感觉，如果不是年龄不对，她就是第二个叶婉。 “我想趁着这几天太阳不错，晒点白辣椒。” “白辣椒？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等我洗干净，应该做什么？” 柳嬷嬷耐心的问。她精通药理，对厨房的事情，自然也是熟悉的。 甚至不用叶果去交待，她都能在陌生的厨房里，迅速的找到要用的东西。 “很简单。烧锅水，放盐，把辣椒放进去煮到变白就捞出来，再用簸箕摊开晒干就是了。” 柳嬷嬷动作熟练的，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连火都没让叶果帮烧。 随着冬天的临近，气温越来越低，叶果都开始，不怎么出门了。 屋里有暖炕，可太舒服了。 走得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菜园子。 直到叶老二突然回村，说孙乾回来了。 “药材呢？也都带回来了？” 叶果裹着被子窝在床上，窗外的草地上，时而可见一些透明的冰凌。 “都带回来了，足足二十七车，据说有一船半。” 一边给自己灌水，叶老二一边感慨，“我就一直纳闷，他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原来是中途遇见有人卖药材，停下来谈价钱去了。” “这孙乾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总是能让他遇见这种好事。” 叶果可没听懂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但是也不妨碍她说下面的话。 “你回来是要我去县城看药材？” “那到没有，药材都已经卸得差不多了。有彭大夫帮忙，不用你亲自去。” 叶果满意的点点头，外头冷，她都想冬眠了。 “那你回来，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事？孙叔讲他哪天过来看我？” 论对人心的把握，叶老二对自家小妹，那真是甘拜下风。 “他说后天来。我主要是想问，医馆开业的时间，你让徐师父算过了吗？” 叶果，“你在说什么笑话，我怎么可能让他浪费时间，去算这点小事。” “医馆完全规整好了，就马上开业，一天也别耽搁。” 虽说有些遗憾，但是有句准话就行。叶老二得到答案就站了起来。 “那我得赶紧去准备开业的东西，对了，食肆那边蔬菜还是太少了，还能不能想点其他方法？” “孙乾这次药材多了这么多，家里的钱估计不够。” 叶果：我这都过的什么日子。 “你不是还在做肥皂卖吗？你就没想过，提提价？” 叶老二哪里是没想过，但是合同早就签了。 “从雍州府到皇城，还是太远了，卖了钱，一下子也拿不到。所以这跟涨价不涨价，没有太大的关系。” 叶果想了想，“我发点豆芽，还有花生芽给你拿去卖。” “这玩意儿，一斤可以变五斤。” “新鲜菜，你卖贵点，不愁钱不来。” 叶老二以前都是读书为主，种田为辅的。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弄出来？” 叶果：“快的话，几天就可以。” 叶老二顿时捶胸顿足，“有这等好办法，你怎么不早说？” 叶果，“你之前也没问啊！” 这话气得叶老二，都不想跟她说话了，当天中饭都没吃，就回县城去了。 叶果想了想，还是没有下炕，让柳嬷嬷去找叶老大要来了绿豆，黄豆，花生，然后分别用盆子泡着。 豆芽叶果其实不怎么爱，但是她爱吃白白胖胖的花生苗。 尤其是，如今家里还有腊肉，炒点花生芽来吃，味道肯定一绝。 想想，都有点迫不及待。 “这个泡到晚上就可以了，你到时记得提醒我。” 柳嬷嬷表示一定会记得提醒。 于是叶果又继续看话本，然后昏昏欲睡…… 等晚上的时候，叶果让叶老大准备了透气的木板，然后类似于育苗，分别把豆子和花生，喷水盖好，保持温度。 “柳姨，你每隔一天检查一下，不够湿润的话就加点水。” “记得打开的时候，要选择晚上，避光。” “最多8天，这东西就可以上桌了。” 第144章 医馆开张 注意到柳嬷嬷眼里的震惊，叶果也没做过多的解释。 “柳姨，麻烦你去后院看一下，我娘在不在家，我有点事情想找她。” 开医馆的事情，就算是家里人，也就她和叶老二知道。 如今药材都到了，这事还是早点说比较好。 结果叶老太没有来，来的是叶老爹。 “这还没下雪，你怎么就天天待床上了？要不要请孙神医过来看看？” 皱着眉头的叶老爹，这话绝对不是玩笑。 叶果赶紧制止，“没有没有，我好着呢。” 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叶果赶紧丢开被子，下床穿鞋子。 一旁的柳嬷嬷，赶紧拿出厚厚的外套，给她加上。 “我找娘，是想告诉你们，我和二哥在县城的医馆，最近要开张了。” 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乍一听这消息，叶老爹还是觉得有点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扶着椅子坐下，叶老爹又听自家女儿说。 “孙叔在岭南那边，给医馆带了一船的药材回来，现在二哥正带着人清点。” “爹你回头跟里正叔说一声，村里有头痛脑热的，去叶家医馆看诊，不收诊费，给个药钱就可以了。” 叶老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里正说。” 走到门口又停住，转身问，“那医馆什么时候开业？具体在什么地方？” “就在南珠街，跟县衙离得很近。你到时候让他们说着县衙左右找找就是了。” “应该三天后开业，到时候时间定下来，我再跟您说。对了爹，你跟大哥大嫂他们也说一下，到时候请他们一起去认个地儿。” 叶老爹走的时候，左右都是同脚的。晚上跟叶老太说这事的时候，还是有点回不了神。 “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这事儿小果就没瞒着。她从家里拿了不少银钱出去，我就猜到她估计是和老二出去做了什么。” “开医馆好啊，不但能赚钱，还能救死扶伤。放心，有孙神医帮衬着，医馆亏不了。” 叶老爹被怼得，烟都多抽了两口，然后就被叶老太嫌弃了。 “要抽出去抽，呛死人了。小果就是太纵容你了，给你买什么烟枪，真是一天不抽你就不舒坦。” 被训的叶老爹不但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你也不看是谁的女儿。三太爷前几天还跟我说，给小果建的长生碑，已经快好了。” 叶老太对这事也重视得很，挺直了腰板一脸正色的问，“你去看过了？听说上面雕龙画凤的，还是卢县令交待的？” “真的。县令大人说，已经写折子给陛下批过了。而且咱们家小果，已经上了皇家玉蝶，真算起来，已经不能算是叶家的人了。” 叶老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笑着道，“再怎么样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喊我一声娘。” 叶老爹闻言也跟着附和，“是啊，我这当爹的，如今都沾了她的光呢。” “这叶家医馆一开，村里村外的，更加要高看咱们一眼。” “也不知道小果这小脑袋瓜怎么这么灵，比老二还聪明。” “工商士农，大夫可是排在第一的。以后村里的娃儿，要是有要想学医的，也有了个好去处。” 叶老太没想这么远，随便听了两句便沉沉的睡去了，梦中的女儿，笑容一直都是甜甜的。 医馆开业的日子，最后定在了中旬，最正中的位置。 而那天，大庆正好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叶果起床的时候，看见外面一片银装素裹，还以为进了仙境。 直到冷气迎面扑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下雪了。 “还好今天下的是小雪，陆侍卫一早就起来，把马车的轮椅加了防滑的装备。要不您去县城，可有得折腾了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叶果始终保持着自己穿衣服的习惯，所以柳嬷嬷在一旁，也只能做一些，递衣服的活。 叶果穿了一层又一层，还不忘问，“那其他人的马车，也都装了？” 柳嬷嬷抿嘴一笑，“这是自然，二老也要去的，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要不您也不能安心不是。” “我们这些从皇城来的，平日最是稳妥不过了，您只管放心吩咐就是。” 能不能用，应该怎么用，叶果心中自然有一杆秤，但是类似这种，能让人不费劲的多了解一些的，她自然也是爱听的。 “那就有劳了，今天人多事杂，你和陆哥也别把自己当外人，有什么事儿，我担着便是。” 这无疑是激发了柳嬷嬷的主人翁意识，只见她在百忙之中，还抽空行了个全福礼。 “谨遵县主吩咐，老身记住了。” 虽说有陆侍卫的加成，三辆马车到达医馆的时候，还是已经将近中午。 医馆开张，选的吉时就是午时。这个时辰，是一天之中，阳气最旺的时候。 叶果扶着叶老太，跟在叶老爹和三太爷的身后进了医馆，里正走在他们的后面。 医馆里的大夫和药童，都各自穿着统一的服装，又因为衣服都是量身定制的，崭新的，看起来就很有精气神。 大夫这边是以彭大夫为首，孙神医都站在了后头。见叶果他们进来，孙神医也没多余动作，也就跟叶果对了个眼神，笑着相互点了点头。 主要是事前都打过招呼了，医馆这边，还是以叶老大为主。 昨晚才被通知的某人，穿着一身红色的绸缎衣衫，赶鸭子上架的站在最中间。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抖着腿把纸上的几句话大声念完，然后就获得了一片叫好的声音。 同样身穿红色绸缎的苏氏，头上竟然连金钗都戴上了，笑得一脸的得意，也不知道想给谁看。 叶果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快的，就跟叶老太继续聊天去了。 两人难得这么长时间在一起聊天，叶老太什么都想说，叶果也由着她，还会在没话题的时候，引导她继续下一个话题。 医馆开张之后，也不用等病人上门，大家就打算步行去醉仙楼吃饭。 然后就听到，街上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声音停在了医馆门口。 第145章 新年好 叶老大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都敲愣了，尤其是，见到为首的，还是一位衙差。 莫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开医馆，不算是犯事儿吧？ 叶老大心里嘀咕个不停。 好在叶老二是个心思活络的，看到此情此景，用脚想，都知道是某人在刷存在感了，二话不说就迎了上去。 原来是卢县令为了庆贺医馆开业，特意大张旗鼓的，派人送来了牌匾。 他也知道，叶家医馆的牌匾是国师大人写的，因此只写了个悬壶救世的小一号牌匾送过来。 挂在内室，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人数增加，醉仙楼又新开了一桌。 开张事宜，前所未有的顺利，也让叶果对未来生活，更加有了把握。 叶家医馆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也不知道是因为有彭太医这个外挂，还是有孙神医坐镇后方，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孙乾那边的银钱，很快便清账了，他也赚了不少。 而且还跟叶果说，想在年后去岭南那边一趟，再拉几船药材回来。 这事情叶果当然举双手支持，还建议他，过了十五就出发，早去早回。 叶家食肆，随着各种豆芽的供应，不但没有缓解食客的情绪，反而掀起了一股，能吃到叶家豆芽为荣的风气，更加的人满为患。 卢县令人就在县城，没多久也就知道了这事儿。当他亲自找上门来的时候，叶果就告诉他，方子已经给国师大人了。 但是人既然来了，方子没有，各种豆芽吃了个全也就够了，吃完高高兴兴的回去显摆了。 徐长卿自从在叶果身边放了人，两人之间的通信时间，已经缩短了很多。 不过两天的时间，信便到了徐长卿的手上。 但是他觉得手上的这张纸，力蕴千金。 考虑了一晚上之后，他又把大司农请了过来。 然后，除了粮食之外，需要提前储备的东西，又多了一个大类。 随着深冬的到来，叶家村已经人人都烧起了暖炕，除了必要的事情，大多都会在家猫冬。 就连榨油坊都陆陆续续的停工了，实在杂货店供货不足的时候，都是各自在家炒好豆子，再选出太阳的日子，集中榨油。 叶果的蔬菜大棚，只达到了百分之三十的预期。 油布和麻布，自然是没有现代塑料薄膜那么好用，既能防风保温，又能保证光照。 但是相对于地里，雪比膝盖深的现状相比，能时不时有些收获，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虽说叶果不满意，但是叶家村的其他人，可是再满足不过了。 冬季的蔬菜，县城的各大酒楼，全部都是供不应求的。 他们甚至都不用自己去摆摊，就可以获得比平时翻了几倍的银钱。 住上了新房，又有了银钱，村民的生活水平直接上升，虽说大家依旧节俭，但是想吃肉的时候，也是可以管够的。 卢县令也很满意，因为叶家村的人，对缴税这件事情，那真是如叶果当初承诺的那样，一文钱也不曾少过。 日子一天天的向前，很快日子便到了过年。 叶家村里外，全部都沉浸在过年的气氛当中，家家户户都买了昂贵的红纸，有部分人，还奢侈的用红纸糊起了红灯笼，挂在屋檐下红彤彤的，格外喜庆。 过年，一直是叶果最重视的一个节日，即使以前双亲过世，她依旧会一个人，不嫌麻烦的，用最复杂的工序，做出最好吃的菜，一桌子摆下来，一个星期也吃不完。 她也没有那么为难自己，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吃进肚子里了才算数。 而是在吃完之后，就把没吃完的打包，拿去去喂流浪猫，流浪狗。 所以在大庆的第一个年，叶果那是既期待，又有些近乡情怯的。 如今父母亲人都在身边，她还多了哥哥嫂子，侄子侄女，还有村里那些同族，各个都拿她当家人。 因为想深度参与，所以不仅打算在过年的时候，亲自下厨，门上如今到贴着的，歪歪扭扭的福字，正是出于她的手。 本来大庆没有福到的这种说法，但是叶果写完就贴上去了，被人说贴错的时候，眼珠一转，就正儿八经的解释了一通，说法又吉利好听，因此叶家村的人，有样学样，都把福字倒着贴。 叶果陪着叶老二去县城接王氏的时候，见县城街上写对联的摊子上，福字都是倒着挂的。 村里的年夜饭，是一起吃的长桌宴，就设在宗祠里，男女老少，各个吃得红光满面。 坐在最上首的，不是族里的几位太爷，而是叶果。也因此，叶老爹他们的位置，全排在前面。 敬酒的人，一波连着一波，叶果就算是每次都浅抿一口，都能用茶水把自己灌饱了。 何况叶果还实诚的喝了酒，等喝到最后，她觉得天上的月亮都变成了好多个，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还梦到了徐长卿。 梦到徐长卿就算了，这人居然还跟她两个，单独在家里吃上了夜宵，一起品酒，一起吃肉，还一起抱怨，世道的艰难。 大年初一本来是要出去走亲戚的，但是叶果被家人包容着睡到了自然醒，醒来的时候都快到中午了。 等她穿戴整齐，打算去吃点东西，祭拜一下自己的五脏六腑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正在和叶老二一起喝茶的徐长卿，她惊讶的，反复揉了揉眼睛。 “柳姨，小婉，我是不是酒还没醒，怎么好像看到徐师父了？” 大家昨天见到人的时候，那也叫一个震惊，如今看到叶果这番作态，心里总算是平衡了点。 “小姑，你没看错，那就是徐师父。徐师父马车都套好了，就等你醒，就要赶着回皇城了。” 叶果：果然喝酒误事。 这下叶果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二话不说便拐了弯，冲着院子里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高声喊于长卿。 后者回头，脸上变脸似的浮起了笑容，等她走近了，这才轻声道：“小果，新年好。” 叶果差点被这略带嘶哑的声音，给激出眼泪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不管不顾的，冲进了他的怀里，把穿书的委屈都哭出来。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嘴角微扬，露出了自己最甜美的笑容。 “徐长卿，新年好。” 第146章 不一样的糕点 自叶果出现，徐长卿便满心满眼就只能看见她。 连上马车回皇城，都还是叶果先上了马车，徐长卿才一边看人，一边跟了上去。 按大庆的礼仪，两人是不应该单独相处的。 但是谁管呢？ “徐长卿，昨天晚上跟我喝酒的人是你？” 徐长卿点头，道士虽然没有什么禁忌，但是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喝酒。 味道还不错。 “你酒量好，我喝不过你。”徐长卿笑着轻声道。 “喝酒又不是量大出奇迹，合适就好。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叶果现在看着眼前的人，都有些不真实。 “你是什么时候出发过来的？骑马？过年皇城有盛大祭祀的吧？” 徐长卿被这一个连一个的问题，问得心情舒畅。 这可都是关心呢。 “最盛大的就是过年的这次，其次就是开春，祈求风调雨顺的那次。” “祭祀对别人来说可能很难，但是对我来说，都是平时做惯了的。” 叶果最喜欢他这种，用最轻松的话，解决最难的问题。 一副吊打所有的人的模样，再配上他这张过于惊艳的脸，简直太酷帅了。 “所以这次特意赶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徐长卿也不敢接话，只闷头品茶。 好在叶果没有什么恶趣味，只稍微试探一下，便见好就收。 “离元宵还早着呢，你怎么这么急着赶回去？” “听说昌化那边，年初二便不再宵禁，还有花灯可以看呢。”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邀约，有那么一瞬间，徐长卿也听到了自己，内心松动的声音。 但是国师这层身份，让他的理智迅速回笼。 “小果，总有一天，你会去皇城。到时候，我请你看，大庆最璀璨的烟火。” 无声的情话，最是惑人心弦。 叶果心中的异样感一闪而过，笑着点头，“好，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然后慎重的开始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朋友？知音？又或者可以更进一步？ “这是我从皇城带来的糕点，你试试。” 徐长卿指着两人之间，小桌子放着的紫色糕点道。 “陛下爱吃的？” 叶果瞬间便起了八卦的心思。 “不是，是皇后最爱吃的。这糕点做工极为复杂，平日里，就算是御膳房日夜不停的做，也要隔天才能吃上。” 这一碟也就六个，虽说看起来很精致，但是御膳房做糕点的师傅，肯定不止一个人。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于是叶果开口问，“难道原料当中有熊掌？要不怎么做起来难度这么大？” 从这只言片语中，叶果就能直观的感受到，掌权者的奢靡。 哪晓得徐长卿误会了她的意思，“你爱吃熊掌？回头我让人给你送点。” “不不不，没必要，我不吃，真不爱。熊在山里活得好好的，不要轻易去打扰它们。” 毕竟接受的教育不同，徐长卿完全领会不到，叶果一颗保护动物的心，反而疑惑的开口。 “有专门猎熊的人，他们很有经验。嵩山那边的熊很多，平日不猎的话，有些会下山进村伤人，定期都是要去清理的。” 叶果：太原生态，也是一种烦恼。 “不不不，我不爱吃熊掌，真的，我保证。” 叶果就差对天发誓了，急得额头冒汗。 福灵心至的徐长卿，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着接话，“你先试试这糕点，看合你的口味吗？” 叶果伸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入口即溶，嘴里全是桂花的香气。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吃完就觉得心头暖和，忍不住伸手又拿了第二块塞进嘴里，想尝一下味道。 连续吃了三块，她才恍然察觉到自己此举的不妥。 但是，她还真没尝出来原料都有些什么。 “如果你也爱吃。”徐长亲对此确实满意得很，似乎解决了心头大患似的。 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叶果从来没有觉得，原来从叶家村，到县城的路，是如此的短暂。 等徐长卿扬身上马，直到完全看不见背影了，叶果才在叶老二的提醒下，重新上了马车。 “别看了，已经走了。”叶老二开口就带着一股看戏的味道。 然后就收到了叶果的死亡凝视。 “不会说话，别开口。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离我远点。” 叶老二：论气性，还是得老妹。 但是确是此时的叶果，无人敢惹。 因为徐长卿的闪现，叶果这个年，过得那叫一个晕晕乎乎。 就算是这样，叶果该参加的，灯会，放花灯……一样也没少。 元宵过后，就过完年了，年十六，孙乾就登门来拜访了。 进门的第一句就是，“总算是过完年了，我爹天天催促，我做梦都在去岭南的路上。” 叶果失笑，“孙爷爷也是爱子心切，听说你们已经在雍州府买了宅子和店铺，什么时候过去，我得送上一份厚礼才是。” 能从县城搬去府城，这一步，全是他们家的一大步。 说起这事，他嘴角的笑容，想压都压不住。 “请人看了日子，说是二月适宜搬家。到时候你和思远的帖子，我一定亲自送来。” 叶果招呼他坐下，“那我就等着了。” “那孙叔只能三月初才得空，去一趟岭南了。” 有些遗憾，还有些焦虑。但是叶果知道，表现出来也没有任何益处。 孙家这次搬去府城，就连孙大夫都会去。 县城和府城之间的距离，足足要用时一天，孙大夫年纪大了，去了之后，再回三滩集市就真的很难了。 “那孙叔这次来？”叶果把问题抛出，同时让柳嬷嬷去请叶老二。 柳嬷嬷一走，孙乾没回答问题，反而问，“这是从皇城来的嚒嚒？” 叶果挑眉，“孙叔从哪里看出来的？” “走路姿势，还有行礼的仪态。皇城时不时也有宫内的宫女，嚒嚒出来采购，见得多了，也就一眼辨别得出。” 这话叶果不尽然相信，“孙叔在皇城，长时间的住过？” 孙乾抬头，看到叶果问得毫不在意，但是回答的时候，还是不敢有半点隐瞒。 第147章 闷声干大事 “做生意嘛，天南海北，我走的地方多着呢。皇城基本是每年都要去的，住得最长的一次，三个月。” “差不多快十年了吧，当时我年轻气盛，从北方运了一批牦牛过去，但是因为皇城的人都没见过，最后还是遇见同乡帮忙，才保本卖出去。” 叶果听完继续接话道，“孙叔不是特意来跟我回忆旧事的吧？但是如果是要借柳姨的话，最多不能超过三天。” 从皇宫里出来的嬷嬷，那一个个，可是真正的金疙瘩。 去皇城世家侯门走一圈就知道，哪个家里都供养着一两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 谁的规矩，能比过皇家。 “两天，就借两天。我大侄女半个月后出阁。请她帮忙调教一下礼仪，嫁去府城，好歹在规矩上不留人话柄。” “你放心，是嫁过去当掌家娘子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肯定不会让你难做的。” 虽说一直跟孙家交往过密，但是对他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叶果也确实一无所知。 涉及婚嫁，都是人生大事，顺手教一下，好坏靠那人自己的悟性。 她也就做主应了下来。 “孙叔都开口了，这个忙说什么也得帮。你回去之后定个时间，再派人来告诉我。” “我让柳姨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也好尽量多教她点，实用的东西。” 大侄女的婚事，也是孙家在府城的一份助力，孙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回头等我那侄女稳住了，我一定让她来给你磕头。” 这话叶果也就听听没有放在心上。她纯粹是看在孙叔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的答应的。 至于柳嬷嬷自己的想法？ 以叶果对她为人处事的了解，她不会让自己有半点的为难。 “我这次来，主要有两个事情。一个是想跟思远继续合伙做肥皂生意，另一个是想邀他再去一趟岭南。” “药材生意收益是很可观，但是风险也大。思远是个做事谨慎的，跟我一起，再契合不过了。” 叶老二刚掀开帘子，就听到了这么几句话。 杠精一上身便笑着硬怼，“谁跟你契合？你回去找嫂子去，在小果面前胡言乱语什么。” 孙乾似乎对这话早就有了对策，二话不说的回怼。 “叶老二你做人可要厚道点，皇城那些肥皂单子，可是我帮你筛选的，一个歪瓜裂枣也没有。岭南那批药材，我可是听你的，才临时加了半船的，这事你可得认账。” 叶果顿时哈哈哈的大笑出声，说有多乐呵就有多乐呵。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人是这样的活宝？ 对于他们不经意透露的信息，叶果早就知道了。站在理论的角度来讲，孙乾的想法是不错的。 但是就像他二月要搬去府城一样，孙乾在外习惯了，所以也就没考虑到一件，对叶老二特别重要的事情。 “去岭南二哥肯定是不可能去的了。我二嫂估计六月分娩，万一时间提前，来回再加收药材的时间，完全来不及。” 她没说的是，自家二哥自年前开始，便每天挑灯夜读，准备在今年科举上大展拳脚呢。 下个月便要开考了，如今他吃饭上厕所都掐着时间，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他。 平常人，根本见不到叶老二。 叶老二也是个闷声干大事的性格，顺着叶果的话便继续往下说。 “皇城那边的契约，都是签了一年的，如今需求量也没有以前大了。如果你只是想要一批肥皂带去岭南，什么时候要，要多少，我提前帮你准备好。” 孙乾是个有经验的生意人，自然不会没有做好预估，就直接来谈事情。 答案不好不坏，但是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是我要的肥皂单子，里面的香料我都一并带来了。” “价格好说，主要是这次的肥皂，一定要精致。” 自古以来，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他这么一说，叶果就想到，他这次打算走高端路线了。 心中不由的感叹，果然生意人就是心思活络。 孙乾来得快，也走得快，走的时候，还留下了半车的年礼。 过年的那段时间，已经送过的那种。 “小果，这里有好些难得一见的药材，您看，要不要单独收着？” 叶果用眼睛瞥了一眼，“做好登记，这里面有些药材，是孙爷爷特意给二嫂找的。” “二嫂到时候，总是要回叶家村生产的，村里不比县城，先准备着吧。” 柳嬷嬷跟了叶果不少时间，是知道王氏怀孕这件事的。 毕竟过年期间，王氏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住在县城的，她不想注意到都不行，又挺着个大肚子，最是显眼不过了。 这等做法放在皇城，那估计茶楼说书的，得至少说上个十天半个月。 但是叶家的人，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意见。甚至还为王氏这般不妥的行为，添砖加瓦。 柳嬷嬷刚开始无数次想说的，但是她更看得清形势，知道不能说。 如今听叶果说，王氏居然会回叶家村生产。 说实话，她内心挺惊讶的。 但是惊讶归惊讶，她做事的动作，可半点都没因此而耽误。 “孙家这些东西，你也不用急着回礼。回头你去教孙叔的侄女，他给你什么，你都收着，没必要推辞。” “我二哥对孙叔有救命之恩，我们收了东西，他们心里更好受一些。” 柳嬷嬷没有想到，叶果还会跟她一个下人解释这么多，一脸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奴婢记下了。” 叶果对她时不时冒出的县主，奴婢这些词汇，已经自带免疫功能。 “读书累，回头你做点合适得药膳，给我二哥补一补。” “还有阿成他们，改天等他们休假的时候，我们去一趟县城。” 家里的读书人多，一方面是期待更强，还有一方面，就是操心。 主要还是担心他们的身体。就大庆目前这经济现状，科考的时候，棚子不滴雨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科考科考，有一半都是在考大家的身体。 毕竟下个月，还没立春，考试棚子又是漏风的。 第148章 题海战术 叶果都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能尽可能的多为他们准备点东西。 比如说，加了牛肉的辣椒酱。 比如说，用油灯都能烤熟的煎饼。 比如说，一些治疗风寒感冒的小药丸。 比如说，风干的牛肉干。 比如说，咸鱼，炒米，炒豆，红薯南瓜片，煮熟的咸蛋。 …… 在大庆，只有衙门批准过的牛肉才可以食用。 为了牛肉的指标，叶果还特意去拜访了卢县令一次。 过了十五之后，日子就过得特别的快。 大庆的科举，三年一次，如果错过了今年的这次科举就要等三年以后了。 县学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大家都在努力争取金榜题名，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机会。 叶老二也很焦虑，还特意找了叶果缓解心情。 “离科考还有一个月了，你该学的，都已经学了，目前要做的就是挑重点，巩固。”叶果宽慰他道。 叶老二依旧愁容满面的，“这段时间尤为关键，但是却没有很好的方法来查漏补缺。” 作为一路考上名校的叶果，对这个事情，非常有经验。 但是叶老二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讨论对象。 “二哥，我明天有事要去和卢县令商量，一早就去。你继续复习，我应该可以找到让你放松的方法。” 叶老二是明显的考前焦虑症。但是叶果也很理解，毕竟是要和儿子，侄子一起参加科考的人，这压力确实多于常人。 好在那两人还不知道，叶老二也要去参加科举的事情，要不他估计会更紧张。 听完叶果的话，叶老二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自家小妹又没参加过科举，能找到什么好方法？ 他今天来，也就是找个人诉说一下。 卢县令最近其实挺忙的，因为忙贡院的事情，像屋顶修葺，考生需要的桌子椅子这种事情，别看每一样佛教很小，但是对于学子来说，都是与考试结果休戚相关的。 但听说叶果来了，他还是亲自出来迎接了。 叶果今天主要是来听经验的，所以先是问了一下，当年卢县令参加科举时的情况，然后，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卢县令觉得醍醐灌顶，但是事关重大，赶紧派人去请来了李院长。 李院长做县学的院长已经有十几年了，经验老道，听完叶果详细一说，看向她那眼神，简直比求神拜佛还恭敬。 “宁国县主大义，县学学子们，都应该尊称您一声先生。” 叶果不在意的摆摆手，“李院长过誉了，家里两个小的都在县学，我也是干着急，瞎出主意。” “出试卷的事情，还得麻烦各位老师，像近三届的科考真题，直接拿来用就是了。” 出完主意她就不管了，对科举，她最多算个认字的。 然后特意交待李院长：所有的试卷，多准备一份，她每天都会派人过来取。 至于给谁，显而易见。 李院长回去之后，提出新的方案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毕竟，大家都是考试过来的人，懂的都懂。 最后李院长倒是也没隐瞒，说是叶果出的主意。老师们反而觉得再正常不过。 李院长要有这水平，早就不可能呆在县学了。 科举让一个姑娘指手划脚？ 呵。 一个县主身份压下来，卢县令都得跪着执行命令。 而且这种能提升大家科举实力的事情，求都求不到，李院长和老师们都恨不得再来一箩筐。 三天后，县学。 今天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学生们去学舍都是跑步去的，争分夺秒的复习。 难得的是一向准时的老师们却稍微晚了一些，而且是李院长走在前面的。 李院长在县学虽说严肃，却颇受尊敬，学子们都是活泼好动的，连声喊院长。 李院长手往下压了压手，让学生安静下来。 这时学生们才发现了不同，各位老师和院长，都不是空手来的，双手捧着好大一叠试卷。 县学平时也有一些考试，大考小考，学生们并不陌生。 但是这都马上就要参加科举了，最后一次月考也过了，怎么还拿一大堆试卷进来？ 李院长清了清嗓子，道，“考虑到大家还学的都已经学过了，从今天开始，就不让你们自己复习了。” “我们来做习题，这些习题都是学院老师们，通过历年来科举考试的内容精心准备的。通过这些习题，你们也能了解你们还有哪些薄弱的地方，重点复习。” 学生们一愣，原来如此。虽说和以往不同，但是都是复习，接受良好。 李院长见无人举手发言，十分开心的开始发试卷了，“这张试卷要求你们在这堂课就做完。” 县学这次参加科举的学子并不少，居然超过三百，算是昌化的大考之年。 按平时的水准，三百人中，至少能出三个秀才。 这就是昌化的顶尖学府了，甚至这种水准，放在整个雍州府，都是首屈一指的。 学子们拿到试卷一看，这满满当当的，内容有些多啊，赶紧做，别浪费时间，要不肯定做不完。 都没时间思考，就开始答题了，完全沉浸在试卷中，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 大庆没有电铃，但是有专门的古钟，敲响一次就是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下课了。 还好，他们刚才奋笔疾书，也算勉强做完了。 李院长和老师们将试卷收走，学生们松了一口气，课间有一刻钟的休息的时间。 只是…… 下一堂课，另外一位老师进来了，李院长又跟了进来，同样的手上抱了好大一堆试卷。 “这堂课我们还是做试卷，这样你们就能知道你们薄弱的地方，重点复习。” 学子们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话有些耳熟啊！ 都来不及想，试卷就已经发下来了。 既然如此，做题吧。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下午，同样的一套套卷子被抱了进来。 好在大庆也是有印刷术的，要不这么多人的试卷，纯靠毛笔抄的话，把整个县城会写字的人都集中起来，出题的速度，估计都追不上，学子们做题的速度。 这就是叶果提出的，题海战术。 有用吗？那是肯定的。现代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那绝对不是吃白饭的。哪次不是排在销售榜第一？ 第149章 效果显着 虽说县学的老师们出题的水平有高有低，但是针对性强啊，各个都是考过科举的，不说压中考题，压中知识点，难度其实并不是太大。 县学的学子，包括周靖文在内，突然发现，他们就像变成了做题机器一样，除了做题，啥也不用干了。 但是好处是，试卷做得太多，时间又十分紧凑，根本没空思考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里面都是题。 本来以为做了一天的题，强度足够了，结果晚上时候，老师们就抱着他们白天的考卷来了，开始讲题分析。 整整一天，他们都被淹没在试卷的海洋。 学子们以前觉得每月一考就挺紧张的，接下来他们就发现，以前那日子，简直就是天堂。 从那天开始后，他们每天都在月考。第二天，第三天，接下来的时间，白天都是在做题，晚上听老师分析题解题。 李院长还要求大家准备单独的错题本，并给出单独的时间温习。 学子们就可以针对各自不同的情况，真正的实现查漏补缺。 题海战术，绝对是苦字当头的，县学的学子们，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李院长也曾犹豫徘徊，然后他就想起叶果说过的，瓶颈期。 所谓量变引起质变，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李院长和老师们不止一次的担心，这种方式的强度是不是太大了？ 然后他们就发现，人的潜力果然无穷的。 主要表现就是，学子们如今，不但解题的速度越来越快，解题的精准度也越来越高。 让越来越多的老师们，逐渐的变成叶果的执行者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集体错题的出现。 这简直是作弊神器，反复出题，反复练习，反复强调，还能有比这更加厉害的捷径吗？ 而且因为试卷多，知识覆盖面广，学子们的学习效率，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都是参加过科举的人，把所有的成效都收入眼中的老师们，有些惊讶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这题海战术，就像是专门针对科举而生一样。 废讲，衡水中学可就是靠着这玩意儿，一举成名的。 日复一日，学生们的试卷堆在桌子上，堆得比他们脑袋还高了。很夸张，也特别的有成就感。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多试卷。 尤其是，每一次测试，成绩都在肉眼可见的提高。 抱怨？ 完全不存在。只要他们还能坐着，试卷就不能停。 学子们的心情，由之前的忐忑，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笃定。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科举，苦点累点，完全不是事儿。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县学学子的解题思路，由刚开始五花八门，变成了如今思路一致。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状元之资的，题海战术不适合所有人，但是绝对适合绝大部分的人。 一个人一生能有多少个三年？只要能在科举的路上少走点弯路，改变思路又算得了什么。 做题只是手段，纠错才是重点，李院长看着学子们一天天的变化，私底下写信给卢县令说，这次的科考，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叶老二这个始作俑者，一开始拿到试卷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然后一个星期题目做下来，整张脸都是菜色的。 而且每次他的试卷都是李院长亲自批改的，天知道他压力有多大。 但是在他身上，叶果成功的看到了，什么叫做压力越大，成长得越快。 如今他已经能，淡然的面对每天早上，桌面多出来的一叠试卷了，少一张，还能派人去县城再拿。 时光飞逝，县学的学子们，在题海战术安排下有序的进行着。 还有些年纪小，今年不参加科举的，在摸清楚情况后，自我加压，提前就开始题海战术。 这种事情，李院长和叶果他们是不知情的。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县学给大家放三天假，因为第一场考试的地点就在昌化县城。对县学的学生来说，优势明显。 毕竟他们在努力复习的时候，很多学子还在路上，长途跋涉赶往各大考场。 阿成和阿力肯定是要一起回叶家村的。 三天后，在科举的考场上，大家都是彼此的对手，但此时，都只是同窗。 没高中的，可能还会继续回来学习，但如果高中，就意味着要入朝为官了。 学院就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为了缓解压力，考前放假三天，一直是各大学院的普遍做法。 阿成和阿力住的是不同的学舍，两人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和周靖文一起向外走去。 一步三回头有些夸张，但是彼此之间，沉默得有些过分。 县学里的学子，天南地北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聚的一天。 这年头的交通工具，实在是贫瘠，且速度缓慢。 少年的惆怅是大人们不懂的，就像很多现代人，在工作多年后，乍一回头，看到自己的三五好友，基本都是同窗。 不少人眼里泛起了湿润，这些曾经一起上课，一起劳作，一起玩耍嬉戏的同窗啊，就要分别了。 人生有很多分别，但这一次绝对是他们最刻骨铭心的。 现代有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在大庆，就只区分了，启蒙，还有科举。 更有甚者，就启蒙加科举，都是同一个老师，同一个学院。 气氛十分的压抑，离别的愁绪在众人心间弥散，大家默默地向外面走着，然后，麻木的告别。 约定最多的就是，一定要保持书信往来。 只是等学子们回家之后，家长们就彻底坐不住了。 原因无他，这些人太淡定了，这可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啊！ 不由得问道，“孩子，你不紧张吗？” 学子们头都懒得抬，“科举就是一场考试而已。” 然后指着半人高的试卷，“再难考都考过这么多次了，紧张啥。” 县学学子的家长们，着实急得掉头发。不是，你看看隔壁家的，为了保持安静的学习效果，家里能发出声音的家禽都宰光了。 自家真不用效仿一下？ 第150章 一门三童生 叶果家倒是没这方面的忧愁，毕竟在两个小的回家之前，已经提前打了预防针。 三个要参加科考的人，两人保持了学院的作息，叶老二继续做题，只是减少到了一天一套。 按叶果的话来说，这叫保持手感。主要原因是，叶老二是童生，他要参加的第一场考试，在雍州府。 叶老二如今对叶果佩服到不行，简直言听计从。 甚至还私底下，给同村的叶子风送去了不少的试卷，美其名曰，互助。 三天备考时间，讲实在的就是准备吃穿用。 但是学子需要做啥？啥也不用，家里已经承包了一切。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整个昌化车水马龙，特别是县城的贡院，都是前来送考的家长。 学子进入贡院，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持续好几天，所以准备的东西特别多，干粮什么的也得带足够。 当然，检查也是十分严格的，私藏夹带作弊等，一旦被发现，惩罚是十分严厉的。 听说还要脱光了来检查，但这个事情也就听听，叶果无从考证。 叶果家送考的人有点多，一辆马车都没坐下。 就连叶老爹，叶老太也一起来了。 目送两人走进考场，叶家的众人也开始进入焦虑期。 有些夸张的人家，几乎从头到尾的守在贡院门口。 一个人考试一家子考试，放在哪里都一样。 终于，贡院的门口打开了，学子们一窝蜂的走了出来。 面色没一个好看的，毕竟在一个平米不到的考厢里，吃喝拉撒句好几天。但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今年的考题也太难了，好多都不会。” “是啊，经科的内容覆盖面也太大了，谁会去看那些内容啊。” “诗词文章的限制也太死板了，根本没办法发挥。” “策论考的居然是实策，我们都没有做过官，哪里会啊？” 一片的唉声叹气，就有人庆幸，所有人考题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别人也不会。 只是，县学的学子们，却面露古怪。 难吗？虽说有些题目是比较刁钻，但是举一反三，写出答案还是可以的啊！ 叶果无视周边的各种议论声，好不容易接到了人，看着两人喝下蜂蜜水，又吃了一小碗肉沫面，这才笑着开口。 “回村要点时间，你们该睡觉睡觉。考都考完了，就把脑袋放空，什么也不要去想。” 叶力是个实诚人，无法无视那些议论的声音，一脸懵逼的冲着叶成问，“很难吗？我觉得还没县学的老师们出的题目难。” 叶果听了心中大石顿时落地，知道这是题海战术起效果了，“所以不要轻信他人之言，听话，好好休息休息再说。” 车厢里面加了隔温的东西，即使在冬日也很温暖。两个小的也听话，抱着暖水壶很快的睡去。 但是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还是趁着记忆还清晰，把答案默写了出来。 这和以前叶果考试之后，对答案差不多。 但是大庆考的都是主观题，默写出来的难度，就上升了不止一个点。 叶老二甚至连复习都耽搁了，两人默写出一张，他便批阅一张。 结果非常喜人，按叶老二的说法是，可以提前庆祝了。 两个小的听了之后，哪里肯浪费时间，每天都抱着错题本复习。 张榜的日子就在十天后。 叶果对大庆这个改卷的效率还是满意的，就是听说还没有糊名，誊录的这种做法。心里表示，作弊空间还是很充足的。 虽说考生入场需要相互做保，还有个小画像。但是，真的，鉴别手段少得可怜，全靠人自觉。 张榜的那天是个艳阳天，这次所谓的榜单，排名不分先后，所有榜上有名的，都拥有童生身份。 看榜这种喜事，不管人多人少，都是要提前去占位置的。 叶果一早便和叶老爹他们来了县城，几个备考的人当然没有来，天才微亮，笔锋就已经在贴榜的地方挤上了。 安排好家人的吃喝之后，叶果便准备到隔壁包间，卢县令临时凑热闹来了，正和孙乾一边吃早餐一边等她。 “卢大哥你还特意跑这一趟，榜单您事前没看过？” 叶果才一落座便开口直问，县令可是什么都管的。 所以卢县令只得耐心解释一通。 大庆的科举是自成体系的，就算他是地方长官，也无法干预，只负责考场秩序之类的事情。 “批阅和榜单拟定，都是由各地交叉打乱，再经过雍州府那边派下来的人经手的，我还真没看过。” “要不这么大个喜事，有确切消息，我能不跟你讨点喜钱？” 自从年前国师大人找他谈过之后，卢县令就自己写折子上去， 请求再多留一年。 叶果虽喊他大哥，他可不敢真拿自己当大哥。 他虽没有看过完整的榜单，但是有些消息还是提前知道了的。 “李院长大喜啊！”卢县令见到李院长进门，竟然起身相迎。 叶果一看这架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埋头吃果干的动作，愣了一点都没停。 侧身还跟坐在一旁的孙乾笑着道，“卢大哥肯定没把话说全。孙叔这次你得多准备点喜银，卢大哥肯定不止收我这一家喜钱的。” 孙家这次也有小辈参加科举，还是靠钱砸进县学的。 但是过程怎么样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前只有不到半页纸的榜单，如今已经贴了一张了，后面还有一张。 人群中的欢呼声，更是一波高过一波。 “上了，考上了。” “我家公子也考上了。” ……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全是贺喜的声音。 没一会儿，笔锋便敲响了门。 “恭喜小姑，阿成哥和阿力哥都榜上有名。” 叶果早就心有成算，挑眉一笑，解下腰间的小包，随手抓了一小把银瓜子递给他，“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喜钱。你快去隔壁报喜，我爹他们估计也等不及了。” “来来来，见着有份。”说着便起身走了一圈，人手一把银瓜子，连李院长都没放过，更别提进来端茶倒水的店小二了。 卢县令把玩着手中的银瓜子，笑道，“一门三童生，小果你的喜银确实要这么多才行。” 第151章 最大赢家 卢县令的话，顿时掀起了一波庆贺声。 接受到众人真心实意的高兴，叶果这才真切的感受到。 在大庆，科举是普通人向上的唯一途径，童生也是一种令人尊敬的身份。 是多少农家子，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才能达成的目标。 这时孙家的管家到了，也带来了好消息，现场气氛格外的热烈，孙乾掏喜钱的动作那叫一个迅速。 叶果刚空了的钱包，又回了一波血。 收喜钱的时候，还不忘跟卢县令开玩笑，“这榜单还好只是童生，要是全是秀才，卢大哥你的粮仓都要空几座了。” 卢县令闻言却正色道，“要真能出这么多人才，那真是我大庆之福，供养他们也是理所当然，太值得了。” 大庆的秀才待遇是真的还挺不错的。 有点背景的，都在县衙谋求了一官半职，比如说县丞、主簿等，这些职位虽然品级不高，但也是进入官场的重要途径。 叶果说之前只是突然想到大庆的秀才是领工资的，闻言不由的对卢县令高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大庆的进士，是不是都有这么高的水准。 众人正在继续相互恭贺，便见到衙门的师爷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跟李院长道喜。 “昌化县童生一共一百二十三名，县学学子上榜的就有五十二名。李院长这下要在整个大庆出名了。” 卢县令虽说早有预计，真听到这个数据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多少？五十二名？三年前的科举，我记得整个昌化县的童生，也只有四十九名。” “李院长，这次你才是，真正的一举成名天下知啊！” 不得不说，卢县令不愧是当官的，一句话就说得李院长眉开眼笑的。 一个好的学院有多重要，看看现代各种学区房的价格就可窥见一二。 别的不说，李院长绝对是这场考试中最大的赢家。 “全托县主的福。”李院长可不敢在叶果面前拿乔，起身便深深拜下。 师长的礼，可轻易受不得，之前孙神医的礼，她就一次都没受。像李院长这种，桃李天下的，她自然也不愿意受礼。 侧身避开，赶紧把人扶了起来。 “我就是瞎出主意，主要还是李院长有魄力，要不也不能取得如此成就。”叶果也跟着贺喜。 说实话，她是很有自己的私心的。 “也是孩子们争气，好些个都生病了，吃着药才把最后一个月熬过去。”李院长眼含热泪，由衷的替那些考上的人高兴。 看向叶果的眼神，也愈加的恭敬。 能靠一己之力当上县主的小姑娘，他一直就没有小看过。 如今又见她把这天大的功劳，全推到了自己头上，这等魄力和不图名利回报的做法，更是令人心悸。 这等人，一定要交好。 这边的热闹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真正值得恭喜的人，一个都没到场。 所以叶果这醉仙楼的饭，是肯定吃不上的。 半个月后就是府试，时间不等人，叶果急着回去分享喜悦，于是便提出告辞。 孙乾主动请缨，亲自把人送上了马车。 “小果，我家近期也要去雍州，不如大家一起出发？” 叶果前些日子才收到他亲自送来的请帖，孙乾这次是全家大搬迁，又有后辈要去赶考，可谓是双喜临门。 叶果对他的主动示好，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我觉得这主意很不错，请一队镖师就可以了。但是你也知道，既然是去赶考的，还是得以考生的意见为准。” “那我就等你的确切消息。我们计划是五天后就出发，毕竟要乔迁新居，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孙乾来之前就被自家老爹叮嘱过，但是真正说事情的时候，还是很懂得把握分寸的。 叶果赞同的点头，“孙叔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你这时间选得，可太合适了。” “就算我不上门去道喜，也还是要去送考。怎么着这一趟都跑不掉。” 孙乾闻言也跟着笑，“如果不是你念旧，以你的身份，早就去雍州府了，哪能等到现在？” “我看阿成他们这次估计还要去皇城赶考，既然要准备，不如一次性准备多点。” 这主意确实不错，两只小的不知道，叶老二只要能顺利参考，根据徐长卿的说法，那肯定是榜上有名的。 于是叶果也没拒绝，笑着致谢，“那就借你吉言，我等下就和他们说。” 放下帘子，叶果就看到叶老爹，叶老太还有叶老大他们，一个个的，满脸笑容。 “听说平安，叶子风都考上了。之前听他们说考题难，我跟你大嫂，真是几天晚上没睡好。”叶老大无比感叹的道。 “可不是，这次得好好谢谢小妹。要不是你把阿成带去岭南，让他在那么好的学院读了几个月书，他这次也不能这么顺利。” “小妹，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苏氏的脸上，是叶果从未见过的真心实意。 要说家里谁最高兴，那肯定是叶老大和苏氏。 他们是家里的老大，阿成又是小辈中最大的，责任多于自我，作为农家子，他们做梦都不敢想有这么一天。 “老大家媳妇，现在你总知道谁是真正为你们好了吧。” “以前就让你把心眼放大点，看远点。要不是小果干脆，好好的孩子，都被你们耽误了。” 叶老太对苏氏语重心长的道，眼神落在一旁安静的叶婉身上。 然后叶果就冲着她摇了摇头。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叶老太，笑着没有继续。 叶果捏了捏小婉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更好的还在后头，你耐心等着就是了。” 她哪里不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小姑心里都惦记着她呢。 阿成他们考上了，这可比她赚上千两银子还高兴。 她甚至都不用问太多，就知道。如果小姑去雍州府的话，肯定会把她带上。 二叔也早跟她私底下说过，其实家里已经在雍州府买了宅子，店铺，还买了的下人。 甚至连琴棋书画的师父，都提前给她请好了，只等她过去。 柳姨每次得空的时候，都会教她很多东西。 而这一切的美好的生活，都因为，她有小姑。 她也想有天可以像小姑一样，跟任何人站在一起，都能闪闪发光。 第152章 自生自灭 考上童生，并没有衙差敲锣打鼓登门报喜之说，等叶果他们到家的时候。 阿成他们已经按耐不住，在院子里翘首以盼了。 除了他们，三太爷，里正，还有叶子风他们都在。 叶果觉得，如果院子够大的话，来的人可能更多。 等叶老爹告诉他们，三人都考上的时候。 惊喜的声音瞬间冲破天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三太爷更是连连喊着，要开祠堂去祭拜祖先。 一旁的李婶，更是喜极而泣，整个头都埋在苏氏的怀中，身子一抖一抖的。 叶子风还不到三岁的时候，李婶便守了寡，如今终于苦尽甘来，跟叶力站在一起的叶子风，眼里也含着泪。 极度的高兴之后，就是更加紧绷的备考。 当天晚上叶家村有好几盏油灯，都亮了整晚。 叶果第二天去找叶老二的时候，他刚补觉醒来，眼底的黑眼圈还没完全消完。 “二哥，真的有这么紧张吗？你那半人高的试卷，都不能给你足够的底气？” 叶老二不由的苦笑，“昨天我还真不是因为科考的事情，我是在想科考以后的事情。” “叶家村能装下一个秀才，装不下几个秀才。” “一想到我们也要像本家人一样，离开叶家村，我这心里就难受得很。” 这人还没出去，就开始有了故乡情。叶果平日可没看出来，叶老二是这般感性的人。 但是没看出来，并不能代表他不是。 叶果自我带入了一下，然后突然发问，“二哥，你是担心你考上之后，就不回来了？村里的乡亲们，到时候遇上灾荒，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叶老二没有点头，但是也没有否认，答案显而易见。 说实话，叶果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觉得自家二哥，可能是最近读书读傻了。 “以后的事情我不敢说，但是今年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准备。” “大哥没跟你说，村里正在讨论，开春地里应该种什么。” “你觉得按往常，这种事情还需要讨论？” 叶老二顿时醒悟，也觉得自己想岔了。 “二哥，你再耐心等等，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对徐长卿，叶果有一种迷之自信。他虽然什么都没说，看着什么都没做。 但是他是一个极其富有责任心的人。 作为大庆的国师，他在民间的口碑十分好，有不低于成帝的号召力。 这些东西，并不会因为某个特定的身份，而天然拥有。 叶老二见自家小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回忆的笑容，顿时觉得有些牙酸。 “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正事？” 叶果站在窗边往外看，听到这话回了个头。 “除了你们赶考的事情，哪里还有其他事。” “主要还是出发的日子，要早些定好。” 至于孙乾的邀约，还有准备去皇城赶考的事情，叶果只字未提。 “这事好办，你让三太爷请人算个日子，把叶子风也算上，他一个人，总不能单独走。” “啊？”叶果惊讶，“你是说，赶考还要看日子？” 叶老二表示这再正常不过，“当然，连哪天什么时辰从家里出发，都要算得一清二楚的。” 叶果：学废了。 “那没其他事情了，二哥你继续读书吧。” 早知道这么简单，她才不会特意来这一趟。 二哥已经半个月没见二嫂了，这勤奋劲，谁来了不夸赞一番。 考前放松？ 不，对大多数人来说，适度的考前紧张，是必须的。 想当初在高考前的那个晚上，叶果还做了一张数学试卷。 当然，那个试卷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 对提升信心有奇效。 叶果高考的数学成绩，比她整个高三模拟成绩都要好。 既然出发的日子有了着落，叶果于是便在午休醒来之后，亲自去了三太爷家。 三太爷是第一批住上新房子的人，院子里被家里人打扫干净得，连片多余的树叶都没有。 开门的是个十来岁小姑娘，古灵精怪的，穿着一身嫩黄的长裙，头上扎着双笄，戴着黄色的戎花。 她娘怀她的时候，天天就惦记着吃蘑菇，因此小名就叫小蘑菇。 “小蘑菇，三太爷在家吗？你今天怎么没去学堂？” 如今村里宽裕了，族学又多请了一位夫子，村里无论男女都能免费入学。 像小蘑菇这个年纪的，进族学早的，认字都学得差不多了。 “太爷最近有些咳嗽，中午还要喝药，所以我就回家一趟。小姑奶奶，太爷在后院晒太阳呢，我先带你去，然后再去学堂。” “小蘑菇真是太贴心了，还长得这么漂亮，真是太可爱了。” 见到小朋友，叶果就忍不住搜刮自己脑袋中，所有夸奖的话。 小孩子嘛，谁也无法拒绝赞美的。 所以现代有句话，优秀的孩子，都是被家长套路出来的，叶果一直很赞同。 小蘑菇本来是个胆子大的，被夸得都有点脸红，高兴得一蹦一跳的在前面领路。 没一会儿，叶果便见到了三太爷。 本来是在闭目养神的三太爷，因为听到脚步声，已经坐了起来。 “小果来了，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这话叶果是听惯了的，也不嫌麻烦的笑着回答，“睡到了自然醒的，见外头太阳不错，特意慢走过来的。” 三太爷一手摸着小蘑菇的小脑袋，一边伸手拿了几片山楂果干塞了过去。 “去吧，别耽搁了读书。” 两人一脸笑容地看着小姑娘，高兴的跑走了。 回过头，两人不约而同的，面露严肃。 “对村里的田地，拿定主意了？” 叶果摇头，“我的想法还是跟以前一样，种一些成长周期短的，最多不能超过三个月。” “但是大哥说，秋税只收稻谷，村里人估计不会意意。” 三太爷一辈子生在叶家村，长在叶家村，也老在叶家村。 对村里人的想法，那是一清二楚的。 “你大哥说得对。” “其实这事也很好处理。那些不听话的，让他们自生自灭便是了。” 第153章 徐长卿来信 三太爷这等霸气外露的发言，着实让叶果愣了好几秒。 果然不愧是年轻时，上过战场的人，骨子里依旧保留着血性。 “大哥已经开始在准备育苗的事情了，主要是想用玉米，番薯，还有小麦来代替稻谷。” “趁着种子还没下地，里正叔也挨家挨户的去提醒，给地里施肥的事情了。” 三太爷满意得直点头。 “有你们在，都不用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面了。你今天特意来，是有其他事情？” 人老大多能成精，叶果再次庆幸，大家利益是一致的。 既然被猜中了，自然也就直来直往的。 没想到三太爷，比她想象中的，对这事认真得多。原先还是坐着的，如今都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这可是大事，一天也耽搁不成。你去村口一趟，帮我把安顺喊回来。” 叶果：还有半个月，真没这么急。 然后她眼里的不着急，一眼就被三太爷看了出来。 “这时辰要算得好，我们得先去道观斋戒三天，然后再请大师父起卦。” “这要是徐师父在多好。” 叶果眼睛骨碌碌直转，道士还信斋戒？ 但是这话从三太爷口里说出来，问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入乡随俗吧！ 换平时他们书信往来的频率，算日子所需的时间，倒是比去道观更快一些。 但是不巧的是，四天前徐长卿在信中告诉她，要去北边一趟，归期不定。 暂时也没更好的办法，叶果于是很乖顺的去找了人。 叶安顺回来之后，就喊人准备，抬着椅子便把三太爷送去了最近的道观。 回到家的叶果，跟往常一样，打算去菜园子看看。结果刚进院子，柳嬷嬷便迎了上来，走路都没声音的那种。 “小果，大人来信了。” “那我先回屋，有事情你再喊我。” 打开书信，徐长卿的字和人一样，看着整齐工整，其实写的是行书，力透纸背。 四天的时间，肯定是到不了北地的，徐长卿是在驿站换马时，抽空给她写的信。 信中说，以雍州府为中心的南三州，陛下已经亲批了新的农令，不日将会抵达各地。 这是应对今年灾情的第一步。 只是这第二步，叶果有些看不懂了。 徐长卿居然真的让她北上。并且是那种，沿途都派皇家护卫保护她的那种。 叶果拧着眉把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起身去了叶老二的书房。 一天进两次书房，这可不像自家小妹的作风。 叶老二从试卷中抬头，笑着问，“这次的信，可以给我看了？” 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话，叶果向来是自动过滤的。 而且徐长卿信中说得太过含糊，她实在是摸不清情况。 于是叶果脸色有些着急的，把信双手递了过去。 “你先看信，我先去跟柳姨他们交代一声。” 叶老二狐疑的接过信，结果等叶果出去又回来的时候，他才看到第二页。 等叶果喝完了好几杯茶，叶老二这才放下信，看向叶果的眼神，带着一股诡异，“你打算明天就启程？” 叶果眨眨眼，“那我应该不去吗？” 叶老二没说同意与否，只是轻笑，“国师好手段，真正的皇家人请不动，便拿你去当旗子。” “你也是个蠢的，二话不说便准备出门。” 叶老二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叶果也就冷下了面容，“二哥说话，不能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 “对。”叶老二点头附和，“他是君子，我是小人。你觉得真去了北地，十来个皇家护卫就能让你全须全尾的回来？” “那是北伐，是战场，去的人，都有可能会送命的。他让你去，居然连个理由都没给你。” “叶果，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其实当叶老二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甚至更久以前，他心里就有了猜测。 自家小妹很聪明，但是一向也守规矩。如今的小妹，一言一行，看似懂礼守法，实则做任何事情都带着一股从容……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比如，就像现在，从她的眼里，都找不到一丝的害怕。 “二嫂肚子里的孩子，身负气运。而我，不仅身负气运，还有紫薇星之象。这算是瞒着你吗？” 叶果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在把玩着手中茶杯，半点也不以为意。 闻言只觉得头一阵阵发晕的叶老二，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天底下还能有人，比国师更会算的吗？ 他傻得天真，才会一直认为，当初国师救下他只是偶然。 国师三番几次的出现，对叶果尤为特殊，他还一直觉得，两人之间，有不可说的感情纠葛。 原来……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让你徒添烦恼吗？”叶果意有所指，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你觉得皇家护卫，是徐长卿想用就能用的？” 叶果就是太看得清形势了，所以根本没有想过拒绝。 只是叶老二确实给她，提供了一个正确的信息方向。 “我觉得二哥的猜测不无道理，所以，等下我就跟柳姨说，把所有的朝服也带上。还有那些笨重的头冠，配饰，一样都不能少。” “现在饿问题是，我出行的时候，得瞒着爹娘。” “三太爷今天才去的道观，还得麻烦你亲自跑一趟。顺便，明天就跟我一起启程出发赶考。” 她的这番话说出口后，面前的叶老二，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叶果一顿，看向自家二哥，“二哥，事从缓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叶老二连眸都冷了下来。 他并未因此而恼怒，反而是直视叶果的眼眸，问她，“当初国师给你圣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 他怨恨自己如今的无能为力，也责怪叶果的心大。 他很想知道，自家小妹这个小小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 让大庆的国师，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叶家村。 第154章 统领梁元 叶果沉默地看着叶老二的神色变幻，过了很久，才道，“为什么要拒绝呢？” “今年的灾荒，就算是徐长卿在这里，都不能确保大家安全无虞。” “你觉得，我会比他做得更好吗？” 叶果嗤笑一声，“不拒绝的背后，自然是一场默认的利益交换。” “她需要我的身份，我的气运，我需要他用手里的权势，来保全更多的人。”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是大庆人，北伐又怎么跟我无关呢？” 这才是她今天最想说出口的话。她不伟大，但是她懂得，先有国，才有家的道理。 她没有野心，也不贪恋权势。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平淡过这辈子，顺利的老死在叶家村。 但是现实往往是不允许真正的平淡的。 所有岁月静好的背后，都有人在默默的负重前行。 大庆的历史，对她来说，一开始就如同历史书中的篇章，看过但是置身事外。 但是随着与家人，族人感情的深入，她就真的，无法把自己当个外人了。 叶老二看向她，“所以，你一开始，就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叶果笑，“怎么能说算计呢？最多算是以身入局。” 叶老二：……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把该准备的一样别落下。记得把最好的药材都带上，你二嫂现在也用不上。” “还是我陪你去一趟吧。柳姨和陆侍卫才到你身边不久，你身边也没个自己人可以用。” 北伐战场瞬息万变，危机四伏。 她此行又迫在眉睫，叶老二也没时间犹豫，起身便打算去收拾东西。 然后就听叶果笑着开口，“二哥，徐长卿不敢让我死的。所以，你何必杞人忧天？” “就当我出去游玩一趟，只是去的地方，特殊了点而已。” 第二天早上，三辆马车就从叶家村出发了。 村口站满了送别的村民，手里拿着各种东西，把原本装行李的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经过县城的时候，众人按计划停下来吃了顿热菜热饭。接彭太医的时间，正好足够叶老二跟王氏诉别。 大家晃晃悠悠的坐着马车，朝着雍州府方向走。 一路上，除了叶果闲着，其他人，看书的看书，准备的准备，忙得不行。 傍晚时分，马车抵达一处驿站，然后下马车的时候，叶果便察觉到了，此处的非同一般。 “县主，是皇家护卫到了。所以此处，才这般安静不见外人。” 柳嬷嬷出了叶家村便换了称呼，此时指着驿站旁边的马匹道。 “皇家侍卫的马，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比一般的马高些，脚程也要快些。” “先进去吧。外头凉，小心冻着了。” 叶老二睨了柳嬷嬷一眼，塞了个暖手炉给自家小妹。 以前看宫斗剧，里面的皇家护卫，大多是世家子弟，鲜少有真本事的。就是不知道大庆的皇家护卫，水平怎么样。 然后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至少从外观上来看，这些人，看起来很精神。 为首的那人，看起来比陆侍卫年纪还小，眉目清俊，即使眼眸低垂，也难掩其中的犀利，一看就是真正见过血的，不是花架子。 叶果为什么能从驿站内的几桌子人中，一眼就看出他是领头的。因为自己一进门，就只有他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行了礼。 态度很好。 叶老二就跟在自家小妹的后头，见此微顿，神色不明。 没有做任何的停留，叶果便回了房间，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吩咐柳嬷嬷，“你让陆大哥来见我，我有话要问。” 性命问题叶果倒是没什么后顾之忧，但是作为一个小姑娘，还有很多其他的安全隐患。 辣椒水、麻沸散之类的东西，叶果都是贴身带着的，甚至她还带有匕首。 叶老二放下手里的包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可以不去的，他不会逼你的。” 话虽如此，他们都清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北伐战争结束得越早，大庆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和粮食，来应对接下来的灾荒。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叶果在窗边坐下，耳边听着阿成他们一边搬东西，一边嬉笑打闹的声音，只觉得一片岁月静好。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陆侍卫就已经跟叶果做过简单的介绍了。 皇家护卫一共三十二人，统领名叫梁元，是六年前的武状元。算是如今成帝最拿得出手的，就算是太子亲自来，皇家护卫的标准也到顶了。 对此叶果不置可否，徐长卿这人，所图乃大。放在外人眼中的顶配，在她这里，有作用才有价值。 而楼下那些，伪装成普通过客的皇家侍卫们，三三两两的汇聚在一起，无声的酝酿着什么。 “这宁国县主，看起来也太弱不禁风了。”梁元身边的副手看着叶果的背影，面露担忧。 “身体好就很有用？朝堂上哪个将军的地位，比那些文官高？”梁元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你要是不想干好这趟差事，我可以跟国师说，给你换一个。” 副手肖刚浩平时也是个爱嘴瞟的人，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才开口就直接被一怼到底。 梁元这话说得他脸色都白了。 他们这些人，可是陛下亲自点的，下了军令状的。 如果此时被踢出队伍，他还不如死了干脆。 “是我胡言乱语，还望统领海涵，不与我一般见识。” 梁元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该认错的对象不是我，等县主到了，你自去领罚吧。” 肖刚浩敢怒而不敢言，然后当天晚上，就因为言辞不当，没有出现在护送叶果的队伍里。 是的。 叶果是连夜离开的。 而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因为赶时间去北地。而是考虑叶成他们年轻，无论是皇家护卫，还是去北地这件事情。 他们都需要用很多的，时间精力来消化这些内容。 考前最忌讳心思起伏过大。 三年一度的科考，叶果不想他们错过。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叶老二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是叶果一意孤行，他只能被动的配合。 第155章 帝星之争 冬去春来，勤劳的叶家村人，还在早春的时候，便开始早出晚归的，在地里忙活开了。 叶老大也不例外，地已经被他翻过三次了，野草才露出个芽尖，便被连根拔起。 如今村里育苗的不止一家，叶老大除了翻地之外，就是轮流着去各家看情况。 对于今年的灾荒，叶老大虽然知道一些，但是春雨绵绵，万物复苏，没有任何的预兆。 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记录下，当天的天气，雨水情况。 部分叶家村的人，还是舍不得放弃种水稻，却在洒了稻种下去之后，后悔莫及。 因为里正，从县城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今年小麦，玉米都可以当作秋税上缴，只是一斤稻谷，对应一斤半的粗粮。 玉米和小麦，在大庆，一直都是一年两种的，亩产也比水稻要高。 目前除了叶家村，其他地方还没有成功的实现水稻的一年两种。 对于普通的农人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一时间，连玉米、小麦种子都涨价了。 叶家村的人，都是精打细算的，都不用劝，第二天便都去找叶老大拉关系，想请他得空多指导指导育苗的事情。 叶老大向来是个热心肠，基本来者不拒。 解决了这个大事情之后，叶老大一边盯着木匠继续研究水车，一边把山坳里的水，看管得严严实实的。 如果存水能像存粮一样简单，叶老大再苦再累，也一定会让山洞里都堆满木桶，木桶里面装满水。 但是庄稼人，人要喝水，地更加要喝水。 叶老大自己种的也是玉米和小麦，但是种得最多的是番薯。 番薯本来就长在地下，耐旱，而且番薯藤可以切碎了用来养家禽，人其实也可以吃。 除了种地这件事情，村里人如今手里有了闲钱，春天又是抱养的好时机，便家家户户都养起了家禽。 叶家村背靠大山，竹子也多，在自家山上围个地方，建个鸡笼舍，再搭个棚子，拉上防雨布。 只要粮食够，那真是，走地鸡想养多少就可以养多少。 然后半个月后，里正去了一趟县衙回来，又给大家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县衙免费给大家送鸭苗，按人头算，一人可以领两只。 白得的东西哪个不想要，而且叶家村还有条河。两只不好养，要养就养上个五六七八只，逢年过节，想加个肉菜也不用特意去县城买了。 就这样，雍州府这边，家家户户都养起了鸭。 有些临河的村庄，还有了专门的养鸭人，一养就是几十上百只，捡鸭蛋，都要带大背篓才装得下。 日子就在春种的忙碌中，一如既往的向前。 叶老二去赶考之后，叶老大就真正的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除了忙地里的事儿，山洞那边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放下过。 油盐酱醋，更是每次都要买上一些，再私底下找时间放过去。 雍州府叶成他们是第一次来，叶老二却不是。 叶家甚至还在这里，建造了自己的肥皂坊。 常年的贫苦生活，让叶老二在这个关键时刻，依旧还是抽空去肥皂坊见了管事。 确保孙乾还有皇城那边，都能按时交货后，这才放心的继续复习。 到了考试这一天，天空放晴，碧蓝的天际下，贡院的门口挤满了要进场的学子们，还有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的人。 正门门口立了一口大锣。 时间一到，大锣就被敲响，“学子入场……” 声音响彻天际，人群中沸腾不已。 这场考试的检查更为严格，经过了三个时辰，所有的学子才全部入场。 叶老二被分到了一个角落，除了巡查的考官，也就能看见一两个人，是难得的好地方。 四天后，入院时的那口大锣又再次被敲响。 所有的学子都被督促着放下纸笔，面前摆着的东西被悉数清走。 每次考完的固定节目，就是睡得昏天暗地。 第二天一早，大家便听到了笔锋打听出来的消息。 “很多学子都说这次考试的内容难度高，而且还涉及北伐战争，内容敏感。听说，已经有不少的学子在收拾包袱，打算回乡了。” 这次没有叶果的安慰，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 叶老二开口，“此次放榜就在十天后。但是皇城的春围定在半个月后，等放榜再赶过去就来不及了。” “如果真中了秀才，到了皇城，也能拿到身份证明参考考试。不如我们明天就出发？”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交通不便，然后当权者，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远近。 定下来的时间，往往是钦天监算出来的。 今年又因为北伐的事情，成帝急需一批新鲜血液补充朝堂，像叶老二这般打算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笔锋还是年纪小，所以打听到的消息，不完全。 收拾包袱的学子，可以回乡，自然还可以是去皇城赶考。 “我听二叔的。”叶成道。 “爹，我去跟子风说，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叶力此时还惦记着自己的好朋友。 但是叶老二听他这么一说，突然道：“阿成，你亲自去问问平安，他跟不跟我们一起？” “如果叶安也跟着一起去皇城的话，人多还是安全点。” 他们在考前就跟平安见过一面，自然对他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叶成点点头，打算等下先去买点礼品，再亲自去一趟。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叶安，已经在皇城了。 徐长卿当时让身边的亲卫，假装带回京后。 没想到，带回去的人，竟然差点着了太子的道，失去清白。 太子竟然连他身边的人，都敢不择手段的拉拢。 徐长卿当时就看出来了，北伐战争，原来真的是帝星之争。 太子虽然没有参与北伐，但是他经手的粮草，军饷，武器装备……每一样都对北伐的局势，至关重要。 但是偏偏这人，心思并不单纯。 以徐长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废太子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成帝的身体越来越差，朝堂更是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结果就是，成帝将传位诏书，亲自送到了他的手上。 第156章 北伐营地 以这个为交换，徐长卿才毫无后顾之忧的，前去北伐。 比叶安重生记忆中的时间，早了不止一年。 还有什么，比一个重生的人，更加有预知能力呢？ 答案是没有。 所以女主叶安被管家找上门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好在已经把平安送进了考场，去皇城赶考的事情，也提前安排了。 跟叶果此去北地的大张旗鼓不同的是，叶安一辆马车就上路了。 沿途更是为了赶时间，进驿站洗澡换衣之后，就马上出发，吃睡都在马车上。 越离北地越近，叶安就愈加的安静。环境的力量是巨大的，很多在记忆旮旯里的细节，都因为一些熟悉的场景，而重新被记起。 在马车上写字非常的耗时间，但是叶安此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装纸的箱子，都用了两个了。 一到北地，叶安就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不由的裹紧了身上披风。 营地因为没有姑娘家的缘故，帐篷是单独，还有个当地的小姑娘伺候她的生活起居。 每天的一日三餐，算不上精心准备，但也是荤素搭配的。 让叶安差点以为，自己可能来的不是北地。 北地常年气温偏低，农作物成活困难，因此大多人以放羊养马为生，物资极度贫乏。 重生前，她天天挨饿受冻，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就多喝水，多睡觉。 最后因为脸长得好，遇上了良人，才活得好歹像个人了。 这样的差别待遇，让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性命攸关各种问题的叶安，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 更让她不理解的是，她已经在营地住了五天了，一次也没有见过国师大人。 伺候自己的小姑娘，跟自己语言不通，旁边的将士，不让她走远，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的回忆，然后把内容写下来。而她写下来的任何一个字，都会在当天晚上，就出现在徐长卿的面前。 而此时的徐长卿，正带着五百将士，声势浩大的去恒关道接人。 恒关道是抵达北伐驻地的必经之路，山高路险，成帝此次北伐，是做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的，所以才选了这么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驻扎。 徐长卿一袭白衣坐在高头大马上，大部队跟在他的身后，全部停留在半山腰上。 “县主，国师大人到了。”梁元和陆侍卫分工不同，一直骑马跟在她的马车旁边。 叶果本来正在昏昏欲睡，闻言眼眸瞬间睁开，面色浅淡。 半个月了，终于到了。 白皙如葱的手指轻轻的掀开帘子，人不在前面，那便是在上头了。 毕竟，她此时经过的是一条狭长的小道，两面都是高山。 按打战的地形来说，这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兵家必争之地。 叶果眼眸微抬，便看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徐长卿。 只一眼，叶果便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现代影视剧中的战争，夸张点的，就算是底层小兵，都身披战甲，胸前戴有保护镜。保守点的，即使没有护甲，好歹也有统一的衣服，兵种不同，从外观上就能区分。 能跟着徐长卿来的人，先不说战力如何，就他们身上那些破破烂烂的装备，站在后排的，甚至衣服都遮不住手脚。 虽已立春，此地却不同，常年北风呼呼作响，如果不覆面，脸上的皮肤，半天就能开裂。 所以，自己就真的，非趟这趟浑水不可吗？ “走吧，县主已经看到我们了。”徐长卿眼尖，淡声吩咐后，一马当先，便下了山坡，在前面带路。 叶果他们一行人抵达北伐营地的时候，留守在这边的校尉匆匆而来。 见一切顺利，心中免不了有些好奇，张望了一下没有见到人，随后高声道：“见过国师、县主、将军。” “县主的营帐应该安排妥当，这边请。” 北伐营帐的气氛一向都是紧张的，不时可以听到军士训练的呐喊声。 叶果坐着马车直接到了营帐旁边，下马车的时候，她戴着柳嬷嬷提前准备的帽帷，从头到尾脸都没露一个。 待完全看不到人影之后，徐长卿便开口吩咐，“县主身体娇弱，长途跋涉之后急需休息，让训练的将士们，把声音收一收。” 威远将军听得心头狂跳，“国师，士气可是要靠喊出来的。” “大人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 徐长卿眯了眯眼睛，沉身道，“如果她今天休息不好，明天你就去当先锋军。” “当就当，我就是从先锋军坐上来的。”威远将军梗着脖子喊道。 “将军，国师大人的这么远把人请过来，要是身体不适，耽搁了军情，那才是真正的大事。”一旁的副将赶紧出来当和事佬。 不得不说，他的话说到了威远将军的心头上，天大地大，军情最大。 这娇滴滴的姑娘家，确实不像他们这些糙老爷们。 后者想到叶果下车的时候，都要人扶着，虽然这位县主出身乡野，但是她身体不好，皇城上下皆知。 “行吧行吧，我这就过去吩咐。下午的演练，是否继续？” 不得不说，能当上大将军的人，都是粗中有细，脑袋里还是有些东西的。 此时也就大概早上十点左右，下午的演练，在三点。看徐长卿这般重视，威远将军不敢不问清楚。 “继续。”徐长卿脸色稍松，“也要让县主，看看我大庆的军威。” 如果叶果听到他这话，直接就会回他一句：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就目前这战场环境，简直刷新她的三观。 叶果是第一次住大庆的营帐，营帐比想象中的大很多，不但有专门的卧室，还有梳妆房，洗浴房，书房。 房间虽小，却一应俱全。 泡了个热水澡放松了全身之后，叶果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小肉包，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一个梦连着一个梦的来，全是她被追赶，疲于自救的情节。 为了保温的缘故，营帐里一直烧着炭，叶果醒来的时候，后背都湿透了。 在柳嬷嬷的帮忙下，叶果换上清爽的衣物。正打算梳洗一番，出去见人的时候，就听到营帐外面，似乎传来女人的声音。 第157章 下马威 “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叶果接过柳嬷嬷手里的梳子，打算自力更生。 没一会儿，柳嬷嬷便重新掀了帘子进来，“县主，叶安姑娘想要见您，您看要见吗？” 叶果抬眸，满眼的不可思议，“你说叶安？让她进来。” 说着便把头发，用一根丝带随意的绑了起来，起身向外走去。 这徐长卿，怎么把女主弄过来了？ 女主最是会招惹是是非非，这是穿书定律。叶果感觉自己，瞬间头脑都清醒了。 见到人之前，还心存侥幸，说不定是同名同姓。 然后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姑，真是你。” 可能是因为身处军营，女主叶安穿了一身，再过普通不过的衣服，脸上也是清汤寡水的，看着有些憔悴。 此时见到叶果，就像突然有了主心骨。眼睛一热，泪水就流了下来。 叶果：…… “坐吧，给她看茶。”叶果人才刚醒，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做安慰人的活。 这人都在面前了，她眼里没有半分惊喜，反而一脸的沉重。 她很想去问问徐长卿，他的计划都有些什么内容。 “小姑，你怎么也来了这里。”不见叶果有所回应，女主哭了会儿，边擦干眼泪问道。 这话还用问？ “除了那位，我还能是怎么来的？看你的样子，来了多久了？”叶果身体畏寒，一边说话，一边烤火。 “五天，我到这里五天了。”叶安迫不及待的回答，“这五天，我就像个犯人一样被看着，国师从不见我，也没有什么交代……”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叶果此时却真的是，做了长辈的活。 叶安重生之后，就没吃过什么苦。这次被撂了这么久，那真是受了一肚子的委屈。 足足一刻钟，叶安才宣泄完心中的不忿。 然后就听叶果道，“他之所以不见你，应该是在等我来。我这才睡醒，你人就到了。就算是你的营帐在隔壁，如果有心要拦的话，你是绝对见不到我的。” “故地重游，有什么感想？” 叶安大惊失色的骤然起身，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只见她脸色惨白的四处观察，生怕叶果这话被其他人，听了去。 她重生这事，平安都没说过，唯被国师看了出来，小姑是如何得知的？ “别看了，就我们俩。”叶果把桌面上的茶水，一点一点的清理干净，“怎么，觉得我不应该知道？” 摇头是一种本能，但是摇了几下，叶安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小姑又不是外人，听她这语气，不但知道，还应该知道了挺久的。 “是国师大人告诉你的？”叶安问。 事实并非如此，但是耐不住总有人会自动脑补。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对这场战争了解多少？”叶果从进入营地开始，脸上就没再露出半点笑容。 此时清清冷冷的话，让叶安心里忍不住的咯噔一下。 “你在徐长卿面前怎么说的，就怎么告诉我就行了。” 叶安听她直呼国师之名，觉得脸都震惊得麻木了。 “怎么了？不想说？” 叶果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的那么平静。没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身处战场，依旧能淡然处之。 即使没出营帐，叶果都能闻得到，空气中的腥臭味。 那是人血的味道。 “没有，我马上说。”叶安征松片刻后，着急忙慌的回答。 然后这一说，便说了一个时辰。 关于北地，关于北伐，叶安的所见所知，确实太有局限性了。最主要的是，她本人没有一点的主人翁意识，用词大多都是，听说。 等叶安把肚子里的东西，搜刮得一干二净之后，连灌了几杯茶才缓和下来。 然后，没等叶果做出反应，之前那突然消失的柳嬷嬷，突然又冒了出来。 恭敬的冲两人行礼，“县主，国师大人和大将军，请您前去演兵场。” 叶果：不是很想去。 叶安：那地方，是姑娘家可以去的吗？ 听着外面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叶果就知道，拒绝只是枉然。 “那就换套正式点的衣服再去吧。顺便拿一套我的衣服，给小安换上。” 先敬罗衣后敬人，叶果对穿的一直没有要求，但是并不代表真的不在乎。 身高不够鞋子凑，气场不够衣裳补。 叶果没有选最繁琐复杂的朝服，而是选了一身，金线钩边的玄色骑装。 叶安出来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这身，好适合小姑，太飒了。 徐长卿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叶果，看起来，不比皇城那些世家贵女逊色半分，甚至因为她的脸上一直神色平静，反而令人生畏。 两人在北地特有的阳光中，步入了校场的高台。 高台上放着三把椅子，叶果和徐长卿，一左一右的坐在了大将军的旁边。 威远将军目光如炬，扫过下方整齐列阵的士兵，他们或持盾立枪，或挽弓搭箭，皆精神抖擞，气势如虹。 徐长卿轻轻点头，示意开始。 瞬间，鼓声震天，号角齐鸣，一场惊心动魄的军演便拉开了帷幕。 士兵们在战场上穿梭如风，展现出了精湛的武艺和默契的配合。 叶果一直凝视战场，从始至终，眼神都没变一下。 内心，十万个草泥马都不能让她平静一点点。 反而是站在她身边的叶安，时不时发出低声的惊呼。 徐长卿倒是像真的在参与，时而与身旁的威远将军低声交谈，指出场中军演存在的问题。 虽说战甲乱七八糟，东拼西凑的，但是武器因为兵种不同，配得还算是整齐。 因此整个场景充满了庄严与肃穆，彰显了大庆军队的威武与荣耀。 这场表演，并不需要叶果多做什么，反而是在告诉北伐的将士们，他们的吉祥物到了。 “县主，可满意眼前所见？” 威武大将军常年驻守北地，是从小兵成长起来的一方强者，对叶果这种娇娇女，自是有些瞧不上。 叶果没想到，徐长卿在场的情况下，还有人敢给自己下马威。 眼眸微抬，也没给他留半点余地“将军这军演，不像是去上阵杀敌的，反倒像是演戏的，偏偏身段还僵硬得很。” 第158章 未来的皇商 这话就差直接说威远将军手下，全是些戏子，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徐长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威远将军，看来明天的战事，您这先锋官是跑不掉了。” 叶果：好气，果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她虽然心算不好，但是眼神挺好的。这演兵场的士兵，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结果，这两人居然在打赌。 “请县主海涵，叶某不是不信国师，而是如今北地局势紧张，县主身份高贵，叶某就算是想护着，也是有心无力。” 威远将军双手抱拳，眼里盛满了不符合他身份的愧疚。 叶果眉眼轻挑，“徐长卿，你这个骗子。” 这话骂得直接，台上的数人，都愣住了。 唯有威远将军闻言，笑得不行，重重的拍着徐长卿的肩膀道。 “我就说你肯定没说实话，要不县主怎么可能来这里。” 叶果不置可否，她来得倒是心甘情愿。只是没想到，保家卫国的这些人，身上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行军打仗，士兵的战力，将领的运筹帷幄，这些再重要，也没有粮草，军备重要。 叶果不止一次写信问徐长卿后方的情况，如今看到这些士兵，有些人脚上的草鞋，都是不完整的。 都是爹妈生养的孩子，叶果从没像此刻这样，每分每秒，内心都如此煎熬。 刚穿书的时候，觉得叶家村的生活，已经贫穷到了极致。如今一对比，至少那个时候，她知道，努力种田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而这些人…… 下了高台，叶果便提出，要去伙头营看看。 威远将军这个时候，才真的相信，叶果跟那些见识浅薄的世家贵女，真的很不一样。 火头军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晚餐。 营帐里的储备物资，鸡鸭鱼肉，该有的都有。 但是给普通士兵吃的，也就是半碗粗粮饭，粗粮粥管够，一碗连葱花都没有的蛋花汤，一碗野菜，还有就是今天的加餐，猪头肉炖芋头。 虽然穿不暖，但是好歹勉强吃得饱。 “豆芽方子不是给你了吗？怎么没用？” 徐长卿平时是个十分体恤下属的人，但是他一来这里，就上了战场，还真没有顾上这头。 叶果见他没回答，就知道什么个情况了，也没有开口问第二次。 走完了火头营之后，叶果又去了军备营，最后还去兵器库。 回到营帐之后，叶果刚坐下就问旁边的叶安。 “小安，你想赚钱吗？” “啊？”这个转折，着实让叶安愣住了。 但是赚钱好啊！人活着，可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嘛！没有家人拖后腿，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赚钱。 不得不说，女主之所以能当女主，在某些方面，她的脑子必定比旁人要清醒很多。 “想。我都听小姑的。”但凡犹豫一秒，都对不起叶安想赚钱的本能。 “让你免费拿出豆腐方子也可以？”这话不是试探，而是说真的。 令叶果刮目相看的是，叶安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道：“当然没问题，小姑是想给这些将士们加餐吗？卤肉我也可以教，就是没有辣椒，保存的时间会短一些。” 果然识大体。 叶果招手让柳嬷嬷走了过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从宫里来的柳嬷嬷，我现在身边的一应事物，都是她在负责打理。平时找不到我的情况下，找她是一样的。” 等两人相互见礼之后，叶果便继续开口。 “从叶家村来这里的时候，我带了整整一车的黄豆。这些豆子，你可以用一半。至于到底有多少，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安排就可以了。” “至于卤肉方子，白送就算了。我让将军给你找几个人打下手，你可以拿来卖。” “但是卖得的钱，我要拿走一半。” 当兵的手里没钱，身上有官阶的肯定有。把大家的钱掏出来，才好谈可持续发展。 叶果见她眼里都开始放光，又继续加了一把火，“做买卖只是顺便的，如果你五天内把火头营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我就让国师，把火头营给你去管。” “管好了，北伐胜了，回皇城之后，我保你一个皇商的名头。” 女主是未来大庆的富豪，能白手起家闯出一片天地的人，如今都给她搭好台子了，她还能不死心塌地的干活？ “我一切听小姑的，马上就去火头营。” 未来的皇商啊！叶安被说得热血沸腾，真是一刻钟也等不，喊了跟着自己的小姑娘，就风风火火的去干正事了。 看着跟在叶安身边的小姑娘，叶果一脸的若有所思。 她也不是胡乱做保的，国师的名头又不是纯粹拿来看的。 如果叶安真有本事拿下火头营，里面的利润大着呢，单采买一项，就不比一个皇商的名头少赚。 想到正在赶往北地的孙叔，她心头微定。 徐长卿从头看到尾，对叶果这无本的买卖，心中佩服不已。 他能坐镇前方，后方却一直不稳，这也是他写信的初衷。 虽然没有太子他们插手，但是北伐的将军们都是刀山血海走上去的。 喊打仗他们行，讲军需，论管理，他们真的没那么擅长。 叶果能在短时间内，就带领叶家村的人发家致富。她的与众不同，他早就知道。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没有任何沟通的情况下，她居然就摸透了他的心思，连他觉得无用的人，都用得十分的顺手。 “不生气了？”徐长卿问的内心忐忑。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叶果就懒得在乎形象了，塌了腰趴在桌子上，还不忘给他丢了个白眼。 “来都来了，总要做点什么才能让良心安稳些。” “现在战事如何？” 其实她都想直接问，要多久才能结束北伐。如果顺利的话，一个半月之后，就能知道叶老二他们考得如何了。 讲真，她很想去看，状元游街。 即使她知道状元是男主，但是这也不影响她，想要参与这一盛事的心。 最主要的是，她真的不太适合战场，就目前她见到的，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改变一切的心了。 她这才刚来，还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她真不保证自己见到尸体时，能不吐出来。 别看她现在平静无波，其实都是费心表演的结果。 第159章 病重 “这个月胜了几场，但是总的来说，处于焦着状态。” “北地的游牧部落，已经结盟成了三大部落，轮流跟我们对抗。他们马上功夫强，我们行军布阵比他们厉害。” “现在都是小打小闹，每场战事不超过一万将士，折损一成左右。” 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姑娘，叶果听完这些话，难忍的皱着眉头，示意徐长卿继续往下说。 “这次北伐，边境屯兵20万，如今还剩16万。难的不是战事，而是粮草的压力。” “目前已经有两批粮草，没有按时抵达了。” 叶果抬眸，“说清楚点。两批粮是多少旦？可以供多少将士，吃多久？” 虽是在说军情，但是毕竟是两人独处，徐长卿不免有些走神，此时被这一问，他才看到叶果此时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于是焦急的问，“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话音未落，口中已经在喊军医了。 什么叫做病急乱投医，这就是明显的例子。 大庆有几个医术比他还好的？ “我没事，不用喊军医，你们下去吧。”叶果起身拦住了原先站在门口的亲兵。 毕竟是徐长卿的亲兵，那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听谁的。 “不信你自己探脉看看。”说着便拉过徐长卿的手，放在自己的脉搏上。 换做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估计因为各种原因，手肯定是一碰就离的。 偏生徐长卿不同，他好像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然后真的开始，给叶果诊断。 “有事？” “还好。还是要注意休息。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想在徐长卿的脸上看到尴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叶果，盯着他平静的脸看了好几秒。 确认了，不是假人。 呵护？她确实也不需要。 “继续说事情吧，有时间想这些，不如早点结束北伐，对大家都好。” 别人跟他说话都是端着的，有什么想法都是拐着弯，生怕他不高兴。 叶果跟他说话，那是怎么简单，怎么直接怎么来。 偏生她说的，还一点毛病都没有。任谁听了，都觉得她明事理。 但是对叶果刚来就想走的事情，徐长卿心里还是起了波澜。 北地的战事，比叶果想象中的，要惨烈得多。 她虽没有参加没事营地的讨论会，徐长卿那边收到的邸报，每一份她都看过。 她这才清晰的认识到，原来大庆一贯都是重文轻武的。 武官在朝堂，平日都是极其安静的，即使遇到战时，文官也能插上几脚。 这些年因为边疆不太平，朝中开始重视武将，但是他们是怎么重视的？ 要练兵，就要有强将。这些人倒好，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就算是此次北伐，军饷都没发个齐整，就要让将士们拿命去为大庆拼搏。 何其可笑？ 如果不是因为徐长卿的到来，北伐的战事定然一拖再拖。 徐长卿本身武艺高强，又学过排兵布阵，身份又贵重。 来了之后，北伐军队就有如神助，一路势如破竹，连收三城。 最后因为地势的缘故，才停在了此地。 五天的时间，叶果没有再出一次营帐，为了节省护卫，叶安也搬进了她的营帐。 对普通士兵来说，并不知晓叶果的身份来由，大多以为她代表的就是皇家。 不但鼓舞了士气，而且还因为一日三餐，比以前好了，对她的到来，无不举手欢迎。 叶安接过火头营的管理权时，没有一人反对，甚至她还有权过问，军粮的数量和进度。 十天以内，打了十六场，赢了十一场。虽未再收一城，营地却往北地，挪了近百里，收复失地，只是时间问题。 消息一传回皇城，满朝都是庆贺声，成帝都高兴得连续上了三天朝。 要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三天能上一次朝，都是强撑了。 但是短期的胜利，并不足以支撑快速的结束战争。 叶果就是这个时候病倒的。 毫无预兆的发烧，昏迷，最严重的时候，连水都喂不进去。 病中的叶果，甚至分不清现代和大庆，梦里和梦外，整日蹙眉低吟。 好在叶安被火头营的事情所累，并没时间在营帐守着。柳嬷嬷算是自己人，听到了也会烂在肚子里。 这个时候的徐长卿，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夜观星象的。 但是即使知道她肯定会逐渐好起来，但其中过程，足以用煎熬来形容。 一天三碗药，连洗带泡的，还扎了银针。 威远将军更是发了狠的，一天两场的亲自上场，想以此让叶果醒来后高兴点。 三天后，叶果总算退了烧，人也清醒了过来。 威远大将军刚下战场，换了身衣服就赶了过来，结果被拦在了营帐外。 “县主身体太弱，你一身的血腥味，会冲撞了她。”徐长卿道。 “那你掀开个缝隙给我，就看两眼让我安心行不行？”威远大将军也姓叶，这段时间都已经跟叶果开始了认亲大戏。 如今他看叶果，那可是比看自家女儿还亲。 “小果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马上让亲兵去买。”徐长卿不动，威远将军不死心的打算曲线救国。 然后就听到里头传来咳咳咳的声音，徐长卿脸色微变。 “是外面的声音吵醒你了？” 徐长卿看着柳嬷嬷把人扶坐起来，轻言细语的问道。 讲真，叶果都差点以为自己要凉在这里了。 毕竟这大庆，连个头孢都没有。 “不是，躺得太久了，难受。” 叶果此时都想下床，出去营帐外走走，浑身骨头都疼。 然后就听徐长卿建议道，“你严重水土不服，还是去最近的县城，休养一段时间后再做打算。” 叶果：…… 这人一开口，就意味着事情都提前安排好了。 她倒是不反对，但是去了之后，两人见面就没现在容易了，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于是她转头看了柳嬷嬷一眼，后者很快的心领神会，带着所有人出去了。 “这场战争，还需要多久结束？灾荒不等人。” 第160章 回旋镖 这还是第一次，叶果跟他直白的谈论灾荒。 这个话题太沉重，即使是徐长卿，也是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慢开口，“南三省的粮仓，我一直让叶玄看着没有动。” “可是徐长卿，真遇灾荒，那些粮食能到灾民手中吗？” “以叶玄如今的官阶，能做得了什么呢？” 不是叶果不在乎，北伐的这些将士们的生死，而是，那是要命的灾荒啊！ 灾荒比战场还更为可怕，人就是这世间最大的恶魔。 不要奢求去考验任何人的人性，尤其是在灾荒年间。 “你是不是觉得，叶安能重生，就意味着，灾荒其实没那么严重？反正就能熬过去？” 叶果的声线偏低，如果不仔细听，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不是的。南三省免税的政令，一定会及时下达。三皇子也已经带着尚方宝剑去了南地，三个月，足够他扫清沿途的贪官污吏了。”徐长卿想也不想的辩驳道。 叶果的眼里，总算重新有了些许亮光。 “既然是你选的人，那我就先信你。如果你们都做得不好，我会自己换人的。” 她说话的声音依旧软绵，听在徐长卿的耳中，却如雷霆一般炸响。 只是看了一次，表演式的军演，叶果就提出了好些改进方案。威远将军刚开始并不完全信任，只是抽调了百人出来。 然后这些人，就在前几日的校场上，就轻松的赢下了不少的胜利。 不过几天的时间，经她提出的方式训练出来的兵，就好似脱胎换骨一般，虽比不上大庆最勇猛的军队。但是确是威远将军近年所见的，进步最快的了。 且不光只是作战之上，就连将士们的精气神，都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叶果还只是远程出了几个主意，列了几条晋身方案，如果亲自让她去训练，若假以时日的话…… 这才是威远将军着急想见人的缘故。听说叶果病重，军中还特意因此而开了讨论会。 身在战场，还有什么比变得更强大重要？ 因为在战场上，拼搏的都是他们的性命。 徐长卿不知道的是，叶果作为一个参加过足月军训，又看过不少特种兵训练的纪录片。 万变不离其宗，再空出几个位置来，能者居上，又给他们每餐加了菜。 哪里有不疯狂的。 叶果比谁都清楚，她眼下所教的每一分，日后都会成为这些将士们日后保命的东西。 正是因为不止威远将军看懂了，徐长卿才急于把人送走。 在北伐营地的这些事情，事无巨细，都会有人报给成帝的。 一个有着将帅之才的姑娘，如果是成帝年轻之时，说不定会破格册封，让她光明正大的立于朝堂之上。 但是成帝老了，新帝尚未登基。 叶果的横空出世，就会变成一把回旋镖，最后伤害的是她自己。 没有谁比徐长卿心里更清楚，一个在位超过三十年的君主，身后究竟有着如何的实力。 成帝如今没有半点指示，就是在等他做抉择。 如果不是当初他夜观天象，跟成帝据实相告，想必叶果此次病重，就会演变为真正的催命符。 为什么成帝，不等北伐胜利之后再动手呢？那是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一定等得到。 跟江山传承相比，北伐失败了也无关紧要。 上位者看不到的地方，就是太平。 叶果身体恢复得很慢，五天之后，才能下地行走。吃东西终于不用被人喂了，她自己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姑，这段时间的卤肉，火锅卖了近六千两白银。”叶安来的时候，就让人抬了两个箱子进来，里面装着什么，不用打开就知道。 这等高调的作风，也是让叶果不由的刮目相看。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而且这些钱叶果不说，叶安也猜得到，最后都会用在北地这些将士身上。 不过二十天的时间，这收入着实不低。 但是叶果想到徐长卿之前说的，这边有十六万的兵力，那这个资金量，还是保守了。 “我那三千，你交柳嬷嬷，她会找人织布做衣，量脚做鞋。” 叶果一边在营帐内走动，一边道。 虽然她在病中，但是该提前筹谋的事情，也没耽搁。那些细致的，女人家擅长的活，近的没有，那就远点找人做。 女主听了之后，立马表衷心，“那小姑，我再多给一千，算是对将士们的一番心意。两千两做本钱足够了，还能再扩大点摊子。” “那你就点四千两出来。”叶果朝着柳嬷嬷道。 女主有这份心，又有这份能力，她表扬都来不及，哪里会矫情什么。更何况，这赚钱的法子，本来就是自己送她的。 “现在有多少人替你干活，都是些什么人？”叶果问。 叶安如今对叶果那是佩服得紧，一边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叶果一个不稳，摔倒在地，随时都做着接人的姿势。 一边回答道，“火头营一共有一千四百余人，如今都在工作之余，想要来帮忙，主要是我会给他们发额外的工资，还管他们的饭。但是每天我也就需要二十个人。” “因此我跟他们的头儿说好了，轮流来，每个人都会机会。干活特别突出的，我就提前做好登记，然后等有新想法的时候，直接去找人来做。” 果然是有生意头脑的人，叶果对她很放心。 “可有人见你收钱眼红？” 叶安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细，愣了一下苦笑道，“自然也是有的，但有大将军他们首肯，他们也就敢背后议论。一开始，我还傻傻的自己忍着，后来知道谁说我坏话，就不卖东西给他们。” “如果谁能有理有据的告诉我，谁在背后中伤我，我就免费送吃的。” “小姑你也知道，总有些人，想吃但手里没钱。我这算是，一举两得。” 这话听得叶果都忍不住的发笑，“你这都是跟平安学的？他就是这样，看着什么都不管，其实背后做的事情，多着呢。” 这还是第一次，叶安从她的口中，听到她对平安的评价。 一句话便勾起了她心底的思念之情。 第161章 酿酒 没来北地之前，叶安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的思念一个人。 当初定亲，算是形势所迫，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一厢情愿。 见叶安一脸的若有所思，叶果也不由的回忆起了书中的情节。 周靖文高中状元后，就主动在殿前表明了身份，由成帝做主，跳过所有人，直接被封为了世子。 为报成帝的恩情，周靖文主动请缨，来参加北伐。 而女主在南方和皇城两地奔波，赚到的钱，都换成粮食和军备，送来了北地。 叶安如今所做的事，跟主线其实是不违背的。 难就难在，如果男主来了，女主就一定要走？方能成就两人感情？ “小姑明天就要走了吗？”叶安问。 “恩，明天就走。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军营这边的事务，你要找个稳妥的人接手。孙叔过些日子也应该到了，还有更大的生意，等着你去做。” 叶果来来回回的，在营帐里，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就自己坐下来休息。 “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这一去，估计就不会回来了。” 以前的叶安，对军营是畏惧的。如今的她，听到这话，却有些不舍。 但是她知道这是正常的，这个地方，不适合姑娘家待太久，尤其是像小姑这种身体娇弱的。 隔日，威远将军亲自将人送到了县城的大将军府。 因梁元等人并未离开，大将军住不下，临时把旁边的宅子征用了。 叶果身体不好，没有多余精力交际，于是也选择住在了隔壁。 入住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叶安带着柳嬷嬷上街，然后把边关集市上，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说给她听。 她还让梁元他们乔装成普通的商人，去周边看了一下地里的种植情况。 北地如今正好是春耕时节，把情况摸清楚了，才能更好的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在看到叶安买回来的的葡萄时，叶果就猜到，这里的地域性，应该是类似西域。 好东西还是不少的，像胡萝卜、石榴、腰果等都是比较出名的。 虽然有心想在农耕方面帮忙，但是叶老大不在，就自己目前这身体，还是别让其他人担心更重要。 彭太医日常请完平安脉之后，叶果便带着柳嬷嬷他们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 她写信给徐长卿说，自己准备给他们酿庆功酒。 叶果所说的酿酒，自然是酿葡萄酒。 酿葡萄酒不是多难的事情，而且红色的酒，拿来卖，估计也能赚上一大把，正好拿来当军费，早日结束这该死的战争。 北地这边贫瘠，基本找不到价格高昂的精美瓷器，但是土陶却是满街都是，用来酿酒再是合适不过了。 梁元带来的这些皇家侍卫，平时除了训练也没多少事情做，打下手正合适。宅子大，空房间多，既然要酿酒，不妨就多酿一些。 从叶家村出来的时候，叶果带上了叶家三分之二的银票，少说也有三五千两。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一时间，集市上连颗葡萄的影子都找不到。 洗葡萄，晒葡萄，压葡萄……每一个缸，都是叶果亲自密封等发酵的。 这个过程其实很解压，等酒缸堆满了三个房间的时候，叶果的身体也彻底的好了。 孙乾就是这个时候，拿着令牌，找上门来的。 见到叶果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小果，叶家一门三秀才，可是把整个昌化县都震惊了。” 叶果惊喜万分的站了起来，“孙叔可不能开我玩笑。信呢？我看看二哥是怎么得瑟的。” “思远真是太厉害了，中间空闲了这么多年，都考出这样的好名次。你叶家村那边，现在已经变成当地的福地了。” “不但你家的三个都考上了，你们村的那个平安，叶子风，各个都是榜上有名。尤其是那个平安，听说还拿了头名。” 大庆也有三元及第的说法，看来平安在乡试的时候，是有意藏拙了。 虽然是男主，但是跟家人比起来，叶果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家人，接过信就迅速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二哥在信中跟她报喜，说已经在专心准备春闱了。 但是他也说，自己年纪大了，横竖就考这一次，反正还有阿力。 二哥还说，如今小婉的亲事，已经成了香饽饽了。但是谁来求叶老大都没有应，说是要等她回去。 对小婉，对叶果所有的家人来说，这都算是苦尽甘来，她看着信，眼睛都红了。 “小果，你可别哭。身体才刚好，经不起折腾。”孙乾是真的关心，不由的提醒道。 叶果闻言笑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的说，“我也就生了场小病，怎么孙叔也知道了？” 孙乾一边摘手套，帽子一边道，“这是我从集市上听来的。大家都在说，县主一来，边关就打了胜仗，都在为你上香祈福呢。” 这事也没人跟她说过，叶果打算等下仔细问问，舆论导向，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影响战局的。 “孙叔一路辛苦了，我让你带的那些东西？”叶果总是这样，思路转换极快，却又目标明确。 孙乾就喜欢她这样直来直往，不需要太猜测的做事风格，喝完了手中的茶，便笑道。 “放心，你要的药材都带来了。顺带我还带了不少的茶叶，海盐过来，都是这里硬通货。” “你要的那些牛羊，一来我就联系上了，只要东西到位，你让将军们等着加餐就是了。” 果然不愧是走南闯北的人，做事就是稳妥。 叶果笑得眉眼弯弯的，她在军营的日子里，虽然不见一个伤员，但是听声音，闻气味，也猜到是个什么情况。 孙叔带来的药材，价格都不贵，但是量大，足足运了三十牛车，而且十之八九都是止血要用的，疗伤药。 刚从战场回来的徐长卿就听亲卫说梁统领来了。陆侍卫一直是不离身的，现在对外的事务，基本都是梁元在做。 一旁的威远将军也知道梁元的身份，因此喊着要一起。 看完信件之后的两人都有些沉默。 第162章 放弃科举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真的是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能做出的事情？ 大庆多少男儿，都没她这般的，敢想敢做。 “宁国县主真不愧她的封号，她是我北伐将士们的大救星啊！国师大人，你真是太高瞻远瞩了。” 威远将军现在的心情，就像当初叶家村里正一般，恨不得把人供起来。 徐长卿：“我事先也不知情。” 威远将军：……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县主来了之后，北伐将士们就像过年一样，有好的训练方法，能吃好的，现在连药材都送来了。” “要是她是男儿之身，这北伐的不世之功，全落在她头上，我都没意见。” “听县主说，她还让人去买了大批的牛羊。其他的不说，北地的牛羊，可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县主这朋友，我可要好好结识结识。” “去取药材这事，就不劳国师大人了，我亲自带人去取。” 说着便笑得嘴都合不拢的出了营帐，点了两千精兵悍将出发。 叶果不意外威远将军会亲自前来，这可救命的药材。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居然在威远将军的队伍中，遇见了熟人。 于是便让陆侍卫跟威远将军打了个招呼，将人喊了过来。 叶玉树虽然有点儿背景，但是毕竟年纪小，一开始官阶也低。 他又是个性格执拗的，一直忙于训练，参战，升阶……今天来的这些人中，最低也是个百户。 宁国县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还曾在台下远远的见过真人。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人，其实跟他是认识的，而且，缘份颇深。 “阿树，久违了。” 当叶果浅浅的冲他笑时，他简直瞳孔巨震。 “叶果？不……卑职见过宁国县主。” 见他震惊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叶果是真的笑了。 叶玉树，一个差点成为叶果未婚夫的男人。 此时他已经完全长开，高大威猛，一看就很有保护欲。叶玉树身上成长的痕迹太过明显，让叶果的心间，有些涩然。 两人都没想到，再次见面，会在这样的场景下。 叶玉树看着叶果手里抱着暖炉，脖子被厚厚的兔毛保护着，身后站着侍女护卫，跟他在叶家村见过的村姑，仿若天差地别。 “坐，你我之间不用这么生分。叶玄如今还在雍州府待着呢，怎么舍得你来这里？” 以她对叶玄的了解，虽然这个弟弟其实是别人家的，但是他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让他来这里冒险的。 虽说大庆年满十六就能应诏入伍，但是在叶果的眼中，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抗战时期，那些身后连名字都没有的娃娃军。 总有人在默默的负重前行。 “我自己要来的。”叶玉树坐得笔直，比以前沉稳了很多。 都是同族的，叶果叫人过来，自然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知道他如今已经是百户之后，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大庆的千户、百户，可都是凭着战场上，敌军的头颅升上去的。 她本来还想着尽量保他的命，现在一看，是她太小瞧人了。 “威远将军新练了一支骑兵，叫千里行，你想去吗？” 叶玉树，“我能去吗？听说那些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选没选，叶果能不知道嘛。 闻言轻笑一声，为安他的心道，“你愿意的话，单独考校一番便是了。” 叶玉树点头如捣蒜一般，“我想去，愿意去。” 对于他的反应，叶果很满意，想了想又道，“最近战事不紧的话，你得空多来我这里几趟。我让陆侍卫，教你点看家本领。” 叶玉树哪里能不答应，连身道谢。 几天后他来了之后才知道，所谓的陆侍卫不过是叶果的借口，军营里那些与众不同的训练方法，都是出自她手。 叶果在北地这边逐渐开始适应，因为孙乾的到来，更是如虎添翼。 皇城这边，叶老二他们，却是一片水深火热。 无他，叶果离得太远，赏赐不到，成帝想要表现自己的皇恩浩荡，就赏赐给她的家人。 进皇城，那是要查验身份的。叶老二进城这事，除本家人，也没人在乎，但是成帝身边的大太监知道啊！ 每次赏赐到了之后，十天半个月，都是打探消息的人，让人怎么安心备考？ 然后，叶老二就被迫，一个月内，搬了三次家。 如今住的这地方，也是成帝赏赐的。一个五进的大宅子，跟皇宫只隔了两条街。 听本家的人说，这宅子的规格，跟宫里出嫁公主是一样的。 叶老二：…… 这泼天的富贵，太烫手了。 自从搬进了陛下赐的宅子里后，叶家的门就没再开过。 叶老二他们几个，一心只读圣贤书。 叶老二不知道的是，阿力他们确实是在努力学习，叶成却想放弃科举。 在叶成看来，叶家不能所有人都去当官，总得要有人从商。 一个家族想要兴旺发达，就要各行各业都有自己人，才能成为能经风雨的世家大族。 他还想再去岭南，也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他最开心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如今这读书的时光，而是跟着小姑的时候。 以前他只想把地种好，收获更多的粮食。是小姑用行动告诉他，知识才是最强悍的武器。 如今他考上了秀才，按小姑的说法就是，学习能力很强。 这就够了。 下定决心之后，叶成便在学习之余，用更多的时间，看起了有关生意的杂书。 甚至，在确认自家二叔他们都进了考场之后，自己转身就背着考试袋走了出去。 宅子暂时回不了，皇城的那些客栈也是住满了学子的。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叶力一个人慢慢的，朝着城外的道观走去。 虽说这半年来，一直在读书，但是身上的功夫也没落下。一口气走上个十几里路，对他来说，这是稀疏平常的。 他没注意到，有两辆马车，时远时近的跟着他，已经很久了。 第163章 他乡遇故知 等到他暂时歇脚，进了路边的亭子，马车的车夫于是加快了挥鞭的速度。 “阿力哥，真的是你？” 女儿家娇嫩的声音，让叶力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翠绿色绸缎的姑娘家。 因为天冷，她双手交叠放在兔毛护手套中，左右手臂被一位嬷嬷，还有一些跟她同龄的丫鬟虚扶着。 她满头珠翠，容颜清丽，眉目如画，肌肤胜雪。 此时正用一双黑遂透亮的大眼睛，惊喜的望着他。 “杨姑娘，你何时来的皇城？” “如今身体可好了？晚上还梦魇吗？”叶力手足无措的，笑着站了起来，一开口便透露出，他非世家子弟。 没想到在这个艰难的抉择期，他居然他相遇故知，见到了他在岭南意外救下的杨姑娘。 皇城规矩多，一般的官家女子，听到他这些唐突的问题，保不定就甩手就走了。 杨姑娘却在下人的帮助下，在叶力的面前坐了下来。 她带了不少的家丁，此时正人手一把折纸伞，高高低低的站了整排，手动帮他们抵挡寒风。 “谢谢阿力哥的关心。我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梦魇也只有偶尔才有了。”杨怡真笑容甜甜的回答。 “家中祖母身体有恙，年前我就来了皇城。好在祖母得上天眷顾，如今身体已经大好，所以我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日子，想去白云观上柱香，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你。” “阿力哥，你也是此次来皇城赶考的学子吗？” 她的问题让阿力不知道如何启齿。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为难，杨怡真又继续开口道。 “岭南一别，没想到在皇城边上，我们还能碰上，阿力哥这是想去哪里？” 叶力苦笑道，“想去白云观借住几天。” 他没看到杨怡真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 “我见阿力哥是走路的，正好顺路，不如一起？” 说完之后杨怡真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补救道，“就委屈阿力哥，坐后面那辆马车了。” “那就烦扰了。” 既然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叶力也就不拒绝了。 放弃科举这事，对他自个儿影响也挺大的，他现在很需要安静的独处。 到了白云观之后，他甚至都没当面跟杨怡真告别，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二小姐，你说叶公子是不是遇见难事了？今天是开考的日子，他这？”杨怡真的乳母关妈妈开口道。 叶力背着考试袋，皇城学子遍地都是，是个人都能认出来。 杨怡真一边往道观里面走，一边低声道，“我们自己知道就可以了。让和青哥也找个地方住下，看到有需要的地方，帮着点。” 关和青是关妈妈的儿子，也就是杨怡青的奶兄，性格稳重，也会来事，平日杨怡青外头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在处理。 关妈妈最是了解自家姑娘的心思，赶紧笑着交代下去。 白云观是离皇城最近的道观，平日里过来短住的人就很多。 叶成付了半个月的房费，选了个最为偏远的小山头，便换了身粗布麻衣，开始收拾房间，并挑水砍柴。 第一天的饭菜是在大食堂买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开始自己做饭了。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在后山的小河里钓起了鱼。 五天的科考一晃而过，叶老二是在考完的第二天才知道，阿成不见了。 “什么叫他不见了？我不是亲自看着他进的考场的吗？老胡，你昨天没有接到人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我喊起来，现在才说？” 叶老二一早起来，刚吃完饭打算进书房把答案都默写出来，就出了这么大事情，简直让他站都站不稳。 胡管家是陛下赐宅子时，直接由内务府派过来的人，除了他，还有不少的丫鬟小厮。 正常的大家族，这些人自然是一个都不会用的。内务府，那可是陛下的。谁也不想自己在家里吃了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有一点隐私。 但是叶老二不知道啊！他哪里舍得花钱请人。 胡管家虽说是内务府的，但是也不是个轻重缓急都分不清的糊涂人。 只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两封信递了过去，低眉顺眼的解释道。 “昨日有乞儿在科考结束前就送来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您的，一封是给我的。” 叶力一把抢过信就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旁边只看了个边边角角的周靖文都面露不愉。 “这段时间有人跟阿成有书信往来吗？或者是，他考前，见过什么人？” “自古唯有读书高，他为什么会坚持认为，当一个商人更好呢？” 周靖文是一个极其爱惜羽毛的人，但是此时也忍不住的开口。 “就是，家里哪里需要牺牲他。而且他都没去考，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考上？”叶力也跟着嚷嚷道。 叶老二：说不定真能。 陛下宅子下人都给了，能不知道他们仨参加考试？给不了状元，划水给个靠后的名次，以阿力的水平，真的可以做到名至实归。 “阿力哥，真的没有参加科举？”叶子风现在都还觉得一脸魔幻。 能考中秀才都已经是光宗耀祖了，如今又到皇城来赶考，下一步就是殿试了，是多少读书人的毕生追求。 叶力他，居然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少年人的气性中，有不解，更多的，居然是佩服。 “胡管家，备马。”叶老二把两封信都看完之后，想也不想的吩咐。 “你们几个在家好好待着，我去把人找回来。” 周靖文：“皇城这么大，二叔打算从何找起？” 没想到叶老二横了他一眼，“我自己的侄子什么性格，难道我不知道？” “胡管家，把他们看住了，别我把人找回来了，其他人又丢了。” 胡管家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慌忙点头道，“好的好的，您要多少小厮？我马上给您喊去。”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叶老二上了马车还不忘吩咐，“让人准备快马跟着，出了城门我自己骑马去抓人。这小兔崽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第164章 殿试 叶老二出了皇城，就骑马直奔白云观。 家中的小辈们，从小就爱护着叶果。叶果又最跟道观有缘，好几次高热，最后都是在道观小住之后才退的。 因此叶家众人，不知何时也养成了，一言不合就往道观跑的习惯，就连他自己都是如此。 叶成去哪里，他根本不做二想。 白云观在半山腰，只能爬山上去。等叶老二气喘吁吁的赶到后山的时候，见叶力正在烤鱼吃，那一口气，不知怎么的，就这么泄了。 “二叔，你来了。鱼正好熟，你过来试试味道。”叶成笑着喊道。 后山都没什么人，叶老二这么大个人，没站多久便被叶力注意到了。 叶老二也没客气，就近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便接过叶成递过来的烤鱼，认真的吃得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鱼新鲜，又舍得放料，味道真的好，他这一早上，连早饭都没吃，正好补上。 “二叔，还要吗？”叶成问。 叶老二摆摆手，站起来松了下筋骨后，站到了还在继续钓鱼的叶成身边。 站了会儿，才道，“不会后悔吗？” 叶成设想过很多场景，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一脸轻松的道，“小姑需要我，我跟着小姑，说不定以后想从商就从商，想当官就当官，比你们更加自由呢。” 叶老二不由的嗤了他一声，“做梦呢你。你不考就不考，可别给你小姑惹事儿。” “二叔，你可太偏心了。”叶成故作恼怒的说。 叶老二说不心疼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你小姑，还有你爹娘交代吧。”叶老二深深的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月才放榜，之后还有殿试。二叔你容我仔细想想。”叶成想到自家娘的性格，只觉得眼前一黑。 令他倍感温暖的是，二叔的通情达理。但这么大个事情，连句责骂都没有，叶成心中的愧疚感反而更多。 “随便你想。”木已成舟，他说什么都是枉然。“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吧。” “你不是想做生意吗？回去之后我就把皇城这边的生意交给你，正好我也偷个懒，安心准备殿试。” 叶老二没有故作轻松，而是认真的为他考虑。 “二叔，这不妥吧，我年纪……” 叶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现在知道自己年纪轻了？都进了考场还能溜出来，你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你小姑年纪也小，叶安年纪也不大，她们还是姑娘家，她们都能做，你有什么做不了的？” “以前就你跟着小果见识最多，有勇气逃科举，没勇气接家里的生意？” 二叔这些话左一句右一句的，说得颠三倒四，但是意思叶成听明白了。 这生意他不接也得接。 其他人家估计会因为利益分配，争得不可开交，他二人倒好，打算把东西打包全送。 这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令他再次坚定自己的抉择。 “好的，那二叔你就专心准备殿试，其他我来。”叶成道。 “这样就对了。选择了就不要害怕，而且你还小，即使后悔了，三年后再考也来得及。”叶老二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在他没有看到的视线里，眼角都泛起了泪星。 是他们这些当长辈的不够合格，才会让原本应该衣食无忧的晚辈，早早的就主动来挑梁。 重新回到皇城之后，叶老二人都没坐下，就把平时跟着他的掌柜喊了过来，把手里的生意都移交了出去。 让原本计划数落叶成的其他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最后只能一个个，忍住负重的轮流拍了一下叶成的肩膀，然后抓紧时间读书去了。 而叶成离开白云观，回了叶府的事情，很快杨怡真便知道了。 她只知道他家，并不像关妈妈猜测的那般一无是处。但是如今知道他住在哪儿之后，那封书信就怎么也送不出去了。 会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在皇城举行的全国性考试。 因为参加人数众多的原因，一个月后才放榜。 果不其然，宅子里的这几位，只要参加考试的都榜上有名。 家里一次性多了四名贡士，其中有两人还是父子关系。 消息传开之后，不管叶府的大门是不是紧闭的，都有很多人过来沾喜气。换到现代，那绝对是网红打卡胜地。 过了会试之后，就不能闭门造车了，毕竟以后都是要同朝为官的人。 皇城里有专门供学子们交流的茶楼，几人相约着去了几次之后，对此兴趣都不大。 倒是周靖文这个隐形人，出门的次数最多。 殿试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学子们都穿着统一的服装，穿过长长的朝殿，最后坐在了乾清殿内。 说是殿试，但是这次参加的人都心里清楚，以成帝如今的身体状况，从头到尾都不出现都属正常。 他们不知道的是，虽说成帝没有出现在考试现场，但是题目是他亲自选的，人也隔着屏风看过了。 甚至于，姓叶的四位，还特意被大太监点了出来，以博君王一笑。 “长卿的眼光不错。” “承佑你作为此次的主考官，看上什么人，也可以一并带上。” 成帝坐在龙椅上，笑着对旁边的太子说。 这等夹带私货的话，好在是没有外人在场。 大太监擦着额头不存在的汗，对里面正在奋笔疾书的学子们，掬了一把同情泪。 “谨遵父皇教诲，承佑记下了。” “只是父皇，殿试是要当场公布名次的，这事，还需要您主持一二。” 不是太子不想把场中的这些人，变成自己的门生。 而是他不敢。 三皇子手持天子剑去了南三省，五皇子主管大理司，七皇子押送粮草去了北地。 这些事情都密集的发生在半个月前。 当时他正在跟东宫属官们庆贺，得了主考春闱的好差事。 没想到转头圣旨就下到各处，等他知道的时候，两个弟弟人都已经出皇城了。 “太子殿下，这考试要从早考到晚呢，到时候您拿了章程之后，给陛下过目便是了。” 成帝身边的大太监笑着提醒道，心中不停的犯嘀咕，这太子怎么越来越不聪明了？ 第165章 耒阳侯世子 扶着成帝躺下的大太监，回过神来一琢磨，便差人去请了四位副考官过来。 都是搭档了十几年的老人，大太监也没拐弯抹角，把成帝之前说过的话，跟各位大人复述了一遍。 能身居高位的，哪个不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都无需大太监多言，他们在阅卷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做了。 成帝私心太重，他们却不能真的任太子为所欲为。 最后的名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状元叶平安。 榜眼叶思远。 探花严茗丁。 叶家村独占一二名，这可把前来看榜的本家人，看得目瞪口呆，连走路都是飘的。 当被换上华丽的衣服，在天子仪仗的加持下，打马游街的时候，叶老二还没有回过神。 他居然得了第二名？ 这难道是在做梦？ 他忍不住用右手，在自己的左手上扭了一把。 疼！太他马的疼了！ 所以他究竟是怎么成为第二名的？ 他都是三个孩子的娃了，原本只是想着让自己的人生没有遗憾。 没想到，居然得了探花。 少族长叶玄，也就是个进士吧。 阿力都考上进士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都考上了进士，这比他自己成了探花还令他高兴。 他想着探花这身份，会有皇城的人，千里奔袭，敲锣打鼓的回村去报喜，脸上的笑容就不自觉的更加灿烂了。 叶成，叶力，还有叶子风他们如今也算是身份不低的人。所以他们没敢去人群中挤，而是坐在临街的茶楼上。 以阿力的性格，远远的看着，显然不足以表达他此时内心的兴奋。 “想不到二叔学识如此出众，居然考上了探花。”叶子风虽然自己也考上了进士，还是掩饰不住眼里的艳羡。 叶力也没拉后腿，看着自家老爹一脸的春风得意，讲真，真的有点嫉妒。 也替自家娘亲有些遗憾，这等人生巅峰时刻，却不得真正在场。 “最大的赢家还是平安。听说他是陛下和太子二人一起钦点的状元。” “阿力你也很厉害了，他毕竟长你几岁。” 叶力觉得自己语气已经很平淡了，却被叶成听出了其中的不服气，笑着安慰道。 至于探花，才学定然也是不差的，但是懂的都懂。这人严格算起来，是太子的小舅子。只是他的姐姐，不是太子妃，而是太子侧妃。 状元游街的盛况自不必说，叶老二在宫门口下马的时候，怀里得手帕香囊花环都堆成小山了。 不怪大庆女子热情，而是今年游街的三人，相貌都极其出众。 叶老二虽说年纪大些，但是一看就是成熟稳重类型的，也还是很有市场的。 可把阿力气得不行。这个时候他就庆幸，幸亏娘没来，要不肚子里的孩子，肯定要受气了。 至于叶成，除了刚开始知道名次时高兴溢于言表，其他时候，他沉稳得有些过分。 游街之后的当天在宫内设有状元宴。 状元宴不止有状元，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宴会结束之后，叶平安成了耒阳侯府世子周靖文。连严茗丁被皇帝陛下赐婚，都没这个事情来得震撼。 “我不是有意瞒着大家的。刚到叶家村的时候，我失忆了，等我想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人在县学了。”周靖文特意拦下了他们的马车，解释道。 叶老二：…… 叶成：…… 叶力：…… 叶子风：…… “我们倒是无关紧要，问题是你和小安的婚约，如今怎么办？”叶老二意味不明的开口。 这小子能把自己的马车拦在路中间，搞得大家都在看热闹，那他还跟他客气什么。 周靖文愣了一下，就斩钉截铁的道，“自然是算数的，我会尽快跟家里禀明此事，绝不让小安受委屈。” “这样最好。小安至少姓叶，小果如今大小也是个县主。希望耒阳侯明事理一些，别让大家难堪。” 这话就是要给叶安撑腰的意思了。 周靖文本意只是不想失去这几个朋友，没想到会谈到这么尖锐的问题。 闻言大大方方的许诺，“如果家中长辈意见不统一，我会亲自请陛下主持公道的。” 叶老二脸上总算是重新浮现了笑容，“那琼林宴上，就等着看你表现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周靖文真没想到，叶家族人，如此的团结。 只得点头答应，“好，我会好好准备的。” 大庆的琼林宴不但由礼部主持，而且要连开三天。有赏赐，簪花等环节，最后一天，还允许世家贵女参加。 榜下捉婿，那是小户人家的做法，真正的世家贵女都是矜持的。 新科状元这身份，周靖文就算是想低调都不行。所以才有了叶老二的咄咄相逼。 状元，世子，哪个身份都是前途无量，对未婚女子来说，诱惑力太大。 “二叔，你信他的话吗？”叶成问。 叶老二嘴角微扬，“还是可以信的。小安如今在北地，身份地位已经不同以往了。” “就算没有我们做支撑，周世子这桩婚事，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的。” “而且，你们居然没看出来，他对小安用情颇深？” 然后就看到一个接着一个的摇头。 果然是一帮小孩儿，他们能看出什么感情呢？ 回到家的叶老二脚下生风，一刻也不能停的，马上就给叶果开始写信。 其他人不知道，叶老二是早就知道了周靖文的身份的。 但是叶果居然瞒着他，没告诉他，周靖文就是新科状元。 不要问他究竟是怎么发现这件事情的。 徐长卿要是连这个都没看出来，他叶字倒着写。 小妹啊小妹！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说完整？ 离灾荒不足三月，他今天才知道，考上之后，居然没有陛下手令，他们是不能离开皇城的。 这就意味着，他和阿力他们要在皇城等着授官，快则两月，慢则一年…… 所以当时阿力放弃科举，真没小妹的手笔？ 问当事人？ 呵呵。 他敢保证，叶成肯定听叶果的，不会听他的。 心急如焚的叶老二，只盼望着自己的信，能尽快送到边关。 要不以他如今的局面，真是毫无对策。 第166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叶果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八百里加急的话，自然三天内就能送达，但是即使有徐长卿这个外挂，叶老二他们却没有轻易动用。 孙乾到了北地之后，因为基础过硬，主要是认识人早的缘故，如今是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能跟威远将军称兄道弟的。 只是当他知道，徐师父就是国师大人的时候，足足冷静了一天，才重新出门。 而徐长卿没有想到，对自己十二分畏惧的孙乾，有一天会来营地找他。 “思远高中探花，按理说小果应该摆两桌庆祝的。但是我听小安说，她已经三天，连院子里都不愿意去了。” “她身体较弱些，又遭遇了水土不服，这样不见阳光的日子，着实不适合她。” 孙乾没有说他自己过去劝说的事情，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他一个去劝的人，最后还被说服了，太丢人了。 “多谢告知。”徐长卿清清淡淡的道。 然后孙乾就千恩万谢的走了。 叶果是一个极其注重个人私生活的人，所以他刚开始还会定期的，收到有关她的消息，之后被她发觉警告之后，就不再探听了。 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五天见面一次的频率，没想到，还能出这样的幺蛾子。 她定然是在担心南三省的天灾事宜，他懂，但是…… 在完成例行的讨论会后，徐长卿衣服都没换，就带着一队亲兵来到了县城，熟门熟路的进了叶果住的地方。 叶果住的院子里，没有水系也没有假山之类的，只有她自己亲手种下的葱姜蒜。是的，有叶果在的地方，就得有菜园子。 为了防寒保暖，院子里还搭了不少的半圆形拱圈，上面铺着防风防雨的油布，在今天这种太阳好的天气，油布已经被掀开，放在一边。 徐长卿前脚刚进门，叶果后脚就知道了，等他跨过几道门，直入叶果的住所时，桌子上却连杯茶也没有，而是放着两个精致的夜光杯，里面有着陌生的红色液体。 “你的葡萄酒酿好了？”徐长卿跨步向前，然后伸手拿起来端详。 葡萄美酒夜光杯。 这种精致的美，跟北地的粗犷相比，令人一眼便沉沦。 “你可以试试味道，度数不高的。”叶果从卧室里面走出来，笑着在旁边坐下，然后端起杯子，仰头，一口就喝了干净。 这个并不是她的第一批成果，而是第三批了，经过过滤的葡萄酒，不但保留着葡萄的果香，还带着迷人的酒醇，虽然度数不高，却也可以令人微醺。 “好喝。”徐长卿学着她的动作，然后毫不掩饰其中的喜爱。 两人把桌上的一小壶酒，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个精光，还有些意犹未尽。 “说好的庆功酒，等一下你就先带几坛回去，让威远将军他们尝尝。”叶果大方的开口。 徐长卿摇了摇最后的杯中酒，道，“这酒，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格。既然要庆功，自然要等北伐真正的胜利。” 叶果无奈的耸肩，“所以国师大人今天来，是有什么好消息？” 这酒当然是要卖的，但是没想到这人这么小气，几坛都不舍得浪费。看来这葡萄酒，是真的很受喜欢。 也好，孙叔卖的价格越高，他日她拿出酒来，为他们庆功的时候，脸上越有光。 如今北伐的局势，已经算得上是平稳来形容。主要是因为春天的到来，北地的草场重新恢复了生机。 所以其实大家都懂，胜利的契机，要等下一个冬季。 “我没有。倒是你，应该收到了好消息才是。”徐长卿一边说着，一边密切的关注着她的表情。 然后就看到她的眉头，一点一点的皱起，在额头上形成了一个小山峰。 “徐长卿，你跟陛下说，把我二哥，放到雍州府吧。官职低一点不要紧，最主要的是，速度要快。” 孙乾去找人，本来就有她的意思。 “周靖文会来边关，所以我走的时候，要把叶安带走。” 徐长卿：…… “你二哥他们去雍州府这事不难，他是探花，算是外放。但是周世子和叶安的亲事，当初也算是你促成的，如今为何又要让他们天南地北的，各自一方？” 你怎么都懂？ 叶果没想到他居然，对男女主角的亲事都这么清楚，于是解释道，“周靖文是来赚军功的，又不是来成亲的。叶安是因为我才来的北地，当然要跟着我离开。” 来的时候，也没说要在这里待多久。 徐长卿此时听着她口口声声，都在安排离开的事情了，心中有些恼怒，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 “所以徐长卿，你什么时候回皇城？” 就在徐长卿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时，叶果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想过的问题。 “你别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 “难道你来之前，跟陛下说，北伐不赢，你就不回皇城？” 徐长卿：“没有。”也不能。 “那就对了嘛！北伐什么时候会结束，你懂，我也懂。虽然不说那个时间会百分之百精准，但是就目前这局势来看，一时半会儿还真结束不了。” “叶安说，阿树是以后的大将军，最近他表现怎么样？” 这跳跃式的发言，差点都绕得徐长卿忘了今天的来意。 “他很好。我会在天灾来之前，回皇城。” “你如果因为回去的事情闷闷不乐的话，我可以安排人，即刻送你归家。” 这是什么霸总式发言？ 但是讲真，她还挺喜欢的。尤其喜欢他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样子。 “我这几天懒得出门，真的就是纯纯的不舒服，跟任何事情都没太大的关系。” 叶果说的再真诚不过了，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原主身体弱，一直拖着没来，结果就她收到信的这几天，该来的总算来了。 柳嬷嬷的脸，每天都笑得像花儿一样。 这事儿太过私密，她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跟他嚷嚷吧。 所以结果就是，徐长卿明显不信。 但是，信不信随他。 既然他松口了，叶果也就真的跟他，拍板定了回家的时间。 等威远将军知道的时候，人都走了三天了。 第167章 流民 初春时节出发向北，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炎炎夏日。 南方与北地交界的官道两侧，到处可见枯败的杂草，大地干涸得有了缝隙，远处群山重重，在昏黄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此时，一队车队在夕阳中慢慢浮现出来。 打头的是两个佩刀的护卫，胯下骑着骏马，身材健硕，居高临下地扫视前方路况，眼神锐利如鹰。 在他们身后，两队骑马的护卫并排而立，各个挺拔如松，带着一股肃杀之气，马蹄嘚瑟，好似一支精锐雄兵。 然后随着身后的马车轮廓从余光中驶出，才发现，他们真的不过是一支护卫。 卫队分列官道两侧，护送着中间一辆马车。 马车除了宽大些，仅饰木络，并不张扬，但是里面四周都铺着厚厚的软垫，还算舒适。 这辆马车之后，还有两辆小型马车，并数十辆牛车，队伍绵延如长蛇。 越往南走，天气愈发的炎热，只有早晚能够赶路，其他时间，只能在驿站休息。 此时，被护卫的马车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里面的人探出了半个脑袋朝外看了看。 “小姑，过了这紫金山，我们就离开北地了，离家就更近了。”一道女声响起。 随着她的方向看去，叶果靠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旁边的柳嬷嬷正在整理箱子。 闻言，叶果轻轻睁开眼，借着叶安撩起的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眉心便微微蹙起。 叶安一直没有得到反馈，回头便看到叶果情绪不佳，愣了会儿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松手放下车帘，垂首不再说话。 “县主中午梦魇了，还是让她多休息休息吧。”柳嬷嬷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合适，但是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 叶安刚想点头，前方忽然传来马蹄嘶吼。 陆侍卫和梁元同时拉住缰绳，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 陆侍卫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 “小姐，前方又出现了流民尸首。” 马车内沉默了瞬，继而传出叶果清冷的声音，“还是按之前的做法，殓了这些尸首，就地安葬吧。” 陆侍卫应了声“是”，紧接着又听到叶果问，“这次多少人。” “卑职粗略一看，至少有三四十。” “三四十？”叶果低声重复了一句，浓密的眼睫垂下，眸色渐凝。 从北地出发不过十日，越靠近南方诸省份，路上的流民尸首反而越多。 前面已葬了一百多人，加上眼前的，竟然已经超过了两百人。 此地属于大庆的内地，虽不过是一郡之地，但已经勉强算得上是安稳，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丢了性命。 不管是因为战乱、灾荒、饥荒还是疫疾，大量的流民死亡，都意味着山河动荡。 而成帝如今，却依旧心念念的想着他的北伐。 徐长卿回了皇城，夜观天象预测了灾害，还破天荒的以国师的身份上了早朝。 救灾的政令，依旧还是秘而不发。 为了稳定民心，成帝甚至还下了口令，让知情人不得公开灾荒之事。 叶果受过现代的教育，自然是不愿意见到那犹如炼狱的世界，但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弱。甚至还要靠着成帝给的这些护卫，才能保全自身，谈何其他？ 就是预测到了如今的艰难，从穿书以来，她才没有做她的咸鱼，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争取更多。 但是令她内心无法安宁的是，如今她能做的，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比如安葬这些无人收殓的尸首。 她甚至都不敢去细想，如今的叶家村，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有了叶果的命令，梁元让一部分人去挖坑，正想抬尸首的时候，陆侍卫突然喊停了。 梁元心中升起一抹警惕，骑马走近，就看到其中的一具尸体上，有明显的刀口，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狠厉，浓黑的粗眉被都压弯了。 “戒备！”梁元立马高呼，声音划破空气。 话音未落，空气中隐隐传来沉闷的马蹄声，树影摇晃，地面黄土飞扬。 马蹄声越来越近，重重踩在地面上，大地似乎都颤动起来。 紧接着一队人马从官道另一头出现，他们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有些人身上只有件遮身的背心。但是他们手持弓箭，高举马鞭，叫嚣着极速朝车队冲过来。 拉车的马儿不安地嘶叫，马蹄不停地在原地踏步，喷出热气腾腾的鼻响，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马车跟着轻晃了下，车夫立马勒住缰绳安抚马匹。 叶果的身体跟着晃了晃，肩膀撞到车壁上，传来一阵闷疼，被柳嬷嬷及时扶住才重新坐稳，掀开门帘，便见陆侍卫急急踏马而来，表情严肃。 “小姐，有在附近劫掠的匪徒拦路。” 叶安和柳嬷嬷均是一惊，柳嬷嬷更是下意识想挡在叶果身前。 叶果拨开她们，深呼吸，问陆侍卫：“他们多少人，有把握吗？” 她声音清澈平稳，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一开口就问到关键点，但陆侍卫一点也没觉得意外。 “不足百人。有梁统领在，退敌不成问题。我会跟在小姐身边，您不必惊慌。”陆侍卫的神情变得坚毅，骑马亦步亦趋的立在马车旁边。 梁元带来的皇家护卫们，都是自小就在演武场长大的，对上不要命的匪徒，气势上绝对压倒，但是真正打起来就很难说了。 但是他们随着叶果去了一趟北地，还跟着国师大人，上了战场，如今留下来的，都是经过战场洗涤过的。 不然也不能继续承担护送她的任务。 要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紫薇星的事情，他们这些近身保护的，都是一清二楚的。 陆侍卫的任务，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叶果。 即使所有人都阵亡了，他也能带着叶果全身而退。 叶果穿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危险。她内心慌得一匹，面上却平静如水，点点头，定定的看着陆侍卫，“我信陆大哥。” 第168章 残忍 不是她信陆侍卫，而是她信徐长卿，还相信徐长卿给自己挑的人，绝对的勇武和忠诚。 作战她不擅长，但是她懂得听话不添乱。 那头的梁元已经带人，与劫匪战成一团。 紫金山地势险要，周围都是群山，群山之间，只有一条官道可以出入，是极佳的狩猎地。 这些劫匪前几天才杀完一批流民，但是流民太穷了，他们抢的饼，还不够他们消耗的。 今天难得见到如此庞大的队伍，尤其是见到后面满满当当的十几辆牛车，心想总算等到肥羊了。 就算是车边有护卫，但是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劫杀过有护卫的马车，大多都是些花架子，有镖队护送的反而用时还久点。 可一交上手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梁元手底下这些人，保护了叶果好几个月，这还是第一次，能有机会表现表现，因此格外的勇猛。 “这群人怎么这么能打？”劫匪首领怒吼，脖子险之又险的避开梁元的寒刀，然后就感觉手臂一凉，被划破的胳膊鲜血直流。 他一边应付着梁元，一边命令人突围去捉马车中的女人。 劫匪虽然有一百多人，梁元这边才有二十七人，却恍如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碾压。 至战斗停止，劫匪被全歼。 己方除了一些人员受伤，竟没有人员伤亡。 叶果吩咐彭太医，替那些受伤的护卫进行治疗，一边听梁元说，正在清扫战场，询问她要如何处理劫匪的尸首。 强忍着胃间的不适，野果看着远处遍浸鲜血的土地，连道旁的枯草都被染成了鲜红色，在阳光下刺得眼生疼。 “看他们的打扮，是一群不要命的流民聚集起来的。他们有马有刀，也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陆侍卫冷冷的开口。 他和梁元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狠厉。 这话不说叶果也懂，能用流民尸首做饵的，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良民？ 叶果闭上了眼睛，声音凉如残血，一字一句道：“曝尸荒野。” 刀不在自己手里，何谈救人于刀下，行善可以，但先要保全自己。 道理都懂，但是真正实践起来的时候，叶果只觉得自己上辈子的记忆都在崩坏。 陆侍卫和梁元没有想到叶果如此决断，眼里全是惊喜，然后又很快的，觉得理所当然。 打扫完现场，车队再次行进。 叶果脸色苍白，四肢酸软无力，内心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太残忍。叶安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柳嬷嬷连忙掏出帕子，擦拭叶果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县主何苦为难自己。” 任由摆布的叶果喉咙有点干，哑声道，“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留下他们的命，让他们去害更多的人吗？梁统领的做法是对的。” 甚至都没留下活口，这才叫做不为难。 “是是是，县主你先喝口水，缓一缓。”柳嬷嬷哄着道。 叶果接过杯子，抬手浅饮了一口。冰冷的凉水下肚，胸口处的反胃感终于有所缓解。 “耽搁得太久，水已经凉了，县主你先喝两口应付一下。”柳嬷嬷说完掀帘出了马车，交代了一旁的陆侍卫几句。 若没有遇到劫匪，他们现在应该找个地方生火煮饭。 但是现在路上显然不适合停留，只能命令队伍加速前进。 “柳姨别担心，我没事。”叶果心里乱成一团。 从穿书开始，她其实就每天都在准备着，面对死亡。大庆的人口是可以买卖的，命太不值钱了。 徐长卿似乎也发觉了什么，在北地的时候，她不曾见过一具尸体。 甚至来给他们送物资的人，每天都是不一样的。 如今直面这一切，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一旁的叶安也是惊惧万分，回过神来之后，就紧紧的贴着叶果。 好像只有这样，她就能从中获得一丝温暖。 临近午夜，车队终于抵达驿站，暂作休整。 路上还遇到了一个流浪儿，奄奄一息的倒在路边，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叶果让梁元的副官给他喂了点粥，勉强活命。 之前沿路也有妇人抱着快饿死的婴儿求粮，但是叶果都视而不见，如今却愿意出手相救。 跟着叶果的人，都逐渐的明白，她从来不是那种，无底线善良的人，对她也愈发的尊重了。 为了让身边的护卫充分休息，一路上，都是叶果他们三人一个房间的，这次也不例外。 稍微洗漱，又喝了点暖胃的粥之后，叶果便和衣睡下。 “小姑，我很担心家里人。”叶安声音低沉，明显是想要寻求安慰。 却听叶果道，“我可以给你人，给你车，让你先走一步。” 叶安：…… 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叶安更加闷沉的声音，“我不走，我就跟着小姑。” 叶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示意柳嬷嬷熄灯后，抱着薄被，缓缓的睡去。 第二天睡到中午，叶果才醒来。 然后昨天的记忆汹涌而来，让她忍不住的恶心反胃。 “小姐是不是昨天喝了凉水，引起肠胃不适了？”柳嬷嬷推门进来，就见到叶果双手压着肚子，人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快，去请彭大夫过来。”柳嬷嬷冲着跟在她身后的叶安喊。 叶安以为今天会继续赶路，所以一早就起来了。没想到叶果昨天就交代了下去，要在这里多休整两天。 怪不得昨天小姑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为了弥补自己昨天的冒失，她亲自去了厨房，听到柳嬷嬷的话，撒腿便往楼下跑。 然后就见到陆侍卫背着药箱，跟在彭大夫的身后，正朝自己快步而来。 练武之人大多耳聪目明，听到柳嬷嬷的声音，就一刻也没耽搁的，把人请了过来。 彭大夫号脉之后，很快对症开了药方。 喝了药之后，叶果总算没那么反胃了，也喝了点白粥，然后又再次睡了过去。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反胃，没有发高热的现象。 要不以柳嬷嬷他们对她身体的重视程度，绝对是不会允许她带病上路的。 第169章 族会 金秋九月，说的是稻谷丰收，如今正值6月，按理来说，应该是稻谷抽穗开花，需要水分肥料的时候，叶家村的地里，却一片干涸。 虽地里还没开裂，但是已经有些小麦，因为水分缺失而轻微泛黄了。 叶家村的里正，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觉了。所以开宗祠的时候，他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得泛黑。 族里上次开宗祠，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的，叶老二高中探花，叶力，叶子风也中了进士。村里当天就摆了流水席，连吃了三天大家都还觉得不够。 又珍而重之的找人算了个日子，把叶果的长生碑立好了。 之后还搭了戏台子，请了戏班子，足足唱了五天的大戏。 有了叶果之前打下的基础，村里人的日子，那是一天比一天好。人人都住上了新房，家家户户甚至都养起了猪。 但如今，已经67天不曾下雨了。 叶家村的山坳里有水，因此田里的苗还在苦苦的支撑着。 听说没有河流，原本水源就不丰富的村庄，已经有了少部分逃荒的人了。 因为村子富裕，叶家村如今人口兴旺，亲戚朋友也多。就短短的半个月，村里又多了几十号人。 都是村里的一些姻亲，拖家带口半逃荒过来的，也没办法见死不救。 例行祭拜完祖宗之后，三位族老在首位坐下。大族老和二族老如今坐着都有些困难，主要还是三族老在主事。 下首左右两边各坐了五人，都是如今族内的顶梁柱，其中叶老爹，叶老大就占了两个位置。 待众人都坐定之后，三太爷就一脸沉重的开了口。 “山坳里的水，已经只剩三分之一了，如果再用来灌溉的话，人都要活不下去了。” “今天让大家过来，就是要拿出个结论。如今村里人多事杂，如果最后这点水我们都不能守好的话，下一步，就只能逃荒了。” 三太爷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出来反对了，主要还是说逃荒的事情。 “我们本来就是逃荒过来，才有了现在的叶家村。如今思远高中探花，这块风水宝地怎么可能便宜了其他人。” “就是就是，小果还被陛下亲封了县主，总不能让她回来的时候，连个家都找不到了。” 当然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见。 “他们几人现在都在皇城，哪里顾得上叶家村。依我看，还是要做逃荒的打算，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山坳里的水，足够村里人活下去，但是周边的村屯也有不少人知道这里有水。这些救命水，我们能不能守得住？” …… 一个又一个问题被抛出，上首的三位族老没有拦，直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刻钟后，声音才逐渐消失。 见他们说累了，三太爷拧着眉心看向了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叶老爹道。 “如今村里，你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这些日子，更是不遗余力的帮助族人，你也说两句吧。” 叶老爹沉默了会儿才开口，“现在说要逃荒还为时过早。但是有两个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一是怎么保护救命水，派谁去保护。二是田里已经有了蝗虫的痕迹，我们不能等蝗灾来了再做打算。” 三太爷认同的点头，冲叶老大询问，“老大家的，这事儿你清楚，你觉得应该怎么应对？” 皮肤已经被晒黑了几个度的叶老大，也只有说话时露出来的牙齿是白的了。 “小果出去之前就交代了，干旱久了就会有蝗灾。如果有蝗灾的话，就把家里的鸭子集中起来，让鸭子去吃蝗虫。” “这事儿，我已经专程去县城，跟县令大人说过了。” “但是我们不能等，还是要先自救。我打算明天就赶着鸭子去田里走一趟，如果效果明显的话，就把方法告诉周边的村屯。” 叶老爹赞同的点点头，“如今遇上了这旱灾，单独只想着救叶家村是远远不够的。” “周边的村屯，能帮则帮，让他们也尽量活下来，这样他们才不会，一开始就跟我们叶家村刀刃相对。” 里正也接话道，“我去县衙的时候，听师爷说，今年的可能会免秋税。而且如果真的还不下雨，应该还会有点救济粮，大家省些吃，熬也要把今年熬过去。” 这话一出，无疑是给大家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大家都知道，县令跟叶果的关系好，师爷这话，八九不离十。 连之前少数说准备逃荒的人都立即改了口。 “那我们现在就应该商量，怎么保护水，还有自保的问题。” “村里现在人多，如果再没个章程，我担心之前族里买的粮食，根本不够吃。” 在座的都知道，一个月前粮食开始涨价的时候，族里就把公中的钱，都换成了粮食。 既然大家的意见都统一了，那接下来讨论的速度就很快了。 等叶老爹回到家之后，单独和叶老大关起来门来说事。 从一个月前开始，叶老大便再没去过山洞那边。 后山周边的粮食，倒是时不时去看一下。 “后山粮食的事情，除非村里人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能说，知道吗？” 叶老爹一字一句的叮嘱。至于山洞那边，两人都默契的，当作完全不存在。 叶老大知道事情的轻重，“爹你放心，就是娘她们，要不要早点送去山洞那边？” “我们两个又不能在家守着，她们几人在家，实在不安全。” 叶老爹思考了一下道，“现在不行，等县城乱起来之前，我们把那两个孩子接回来，再一起送过去。对外就说去皇城，找小果她们去了。” 叶老大觉得这事儿可行，又不放心的道，“那爹，我隔天就去一趟县城，小果从明天开始就在家呆着，哪里都不去。” “后院还有些没长大的菜，现在也不等了，全让她做成酱菜。” 叶老爹觉得好，于是两人便把决定告诉了家里的其他人。 在这种关键时刻，家里都是以男人为主的，大家都没有意见。 叶老太回屋又拿出了一些银钱交给叶老大，“你去县城的时候，把这些钱给王家送过去，顺便探听一下他们的打算。如果他们有走的想法的话，我们也好早点把王氏接回来。” 第170章 抢粮 叶老二高中探花的消息，不仅整个昌化县，就连雍州府都是上上下下都知道的。 王家女婿得了如此大的荣耀，王氏如今被家里看中得，就像是眼珠子一般重要，稍微咳嗽两声，都能连请几个大夫的那种。 自从孙神医去了府城后，回春堂虽然还开着，但是生意较往日差了些。 叶家医馆反而因为坐堂大夫是从府城请过来的，医术过硬，因此每天门庭若市的。 叶老大种田可以，让他看账本还是真有点难度。 所以叶老二在去赶考之前，就让王家大舅王孝全帮忙，给医馆专门找了一个掌柜，平时的账目，交由王氏过目。 王氏虽然身子重，但是一个月见一次掌柜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反正，现在给王氏看诊的大夫，也都是自家医馆的，一举两得。 而且还有王家大舅在旁边看着，倒是不怕被人骗了去。 王家大舅没有官职在身，手头上也是有着生意的。 叶家医馆平时也会收到一些药材，但是量远远不够。 没有了孙乾的药材供应，王孝全自然而然就顶了上去，倒是意外让他收益不少，又开辟了新的赚钱渠道。 叶家村如今的巡防还是不错的，主要是叶安顺跟县衙的捕头学了一个月，手段多了不少。 大家的想法都是：只要县城不乱，叶家村暂时还是安全的。 第二天，叶老大到了县城之后，先把马车上的东西送到叶家杂货铺，并跟看店的族人交代清楚。 然后又去了一趟叶家食肆，告诉李婶她们，如果有风吹草动的话，就关了店门，直接回村。 把这些事情处理之后，叶老大才去买了些糕点，去了县城的宅子。 虽是叶家的宅子，用的人都是王家下人，叶老大就像个客人一样被迎了进去。好在不一会儿，便在院子里见到了王氏。 除了王氏，还有王家小舅子王孝雷也在。 见礼问候过后，叶老大便把族里的决定对王小舅说了，主要还是想问王家对王氏的安排。 王孝雷虽然年纪小，但是对家中事务，也是参与的，没一会儿便道。 “如今二姐夫远在皇城，叶家村进出不便，二姐自然是由我家照料着。” “二姐的产期在八月初，到时候提前一个月，家中计划就请稳婆、大夫常住家中。” 这事来之前叶老太也特意提过，生产是一个女人的生死大关，王氏这又是第三个了，年纪也不算小了。 没想到王孝雷一个未成亲的男儿，也能想得这么周到，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思远在赶考前就安排好大夫了，到时候孙神医也会提前半个月，从雍州府赶过来。”叶老大笑着道。 王氏在一旁听到自家丈夫的名字，又听到他如此安排，感受到其中的关心，感动得直落泪：“如今我天天派人在驿站等着，就盼着思远能多写点信来。” 并不是每对夫妻之间的感情，都是如此细腻周到的，叶老大听了之后不知道怎么接话。 反而是王孝雷安慰道，“二姐夫一向是最稳妥的，但是如今他身在皇城，肯定有很多身不由己。更何况阿力也考上了了，估计事情忙都忙不过来。” 说起这个，王氏就转悲为喜，擦了眼泪笑道：“阿力从小就像他爹，读书又好。还是小妹有远见，把他送到了县学。他们也不负所托，总算为家里撑起门面了。” 她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脸上笑开了花。 叶力没有参考的事情，叶老大他们是不知道的，王氏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 但是叶老大对此一向看得开，反而跟着笑道，“以后家里可就全靠二弟了。” 临走之前，叶老大又问了王孝雷，宅子里的护院问题。在知道王家已经请了十来个护院，日夜不停的守着之后，就彻底的放心了。 确认完王氏这边的事情，叶老大去了叶路和叶木的学堂。因为正在上学的缘故，没有见到人，但是带来的衣服吃食都送到了。 如今学堂里都知道他们的身份，倒是不担心被欺负，反而是要担心其他人太热情，耽误了读书。 虽说村里已经决定不再用山坳里的水灌溉了，但是河里的水还没有完全干涸，所有每天都可以看到有人在挑水浇庄稼，就算收成不行，也总比颗粒无收来得好。 没有吃的怎么办？ 当然是去抢，总不能饿死。 就叶家村如今家家户户的存粮，一个旱灾倒不至于饿死人，但是其他村屯就没他们这么幸运了。 又过了半个月，粮食还没有完全成熟，往年都还要在等十来天的。但是看着外村的那一双双窥探的眼睛，里正拍板决定提前抢收。 这个时候也没人说什么仪式了，现在粮食就是命。 十里八乡都知道叶家村富裕，又收了粮食，即使有巡逻队伍在，大家都还是各种小心翼翼，生怕有外乡人过来抢粮食。 叶老太是大半夜听到响声的，呼救声、脚步声、打斗声混做一团。 叶老太经历过逃荒，所以在叶家村这么多年，连个娘家人也没有。 听到声音，便带着苏氏和小婉，下了家里提前挖好的地洞里。 以她对村里如今的了解，这一波抢粮的人，是绝对不会拿到粮食的。 但是外面的动静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 隔着头顶两层的木板，三人都能听到外面的各种惊叫声。 直到黎明破晓，外面的声音才逐渐消散。 木板上传来三长一短的约定声，叶老太才从里面的打开栓子，出了地洞。 原来真的是有外乡人混进村里，抢粮来了。对方来了十几个壮汉，村口那户人家第一个遭灾，他家小儿机灵，偷偷跑出去搬救兵。 得到消息，叶家村就亮起了火把，年轻力壮的巡逻队，一个拿着刀枪棍棒就往前面冲，其他人拿着锄头铁锹也跟着一起。 “没事，咱们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人都被我们绑住了。里正叔第一次处理这个情况，非要拉着爹一起，所以我就先回来了。”叶老大笑着安抚道。 惊慌了一夜，尤其是小婉，不知道是因为地洞凉还是惊吓过头了，竟然有些发热的迹象。 第171章 格杀勿论 苏氏急忙给小婉加了盖被，烧了热水，熬了肉粥喂她吃了半碗，这才看着人睡下。 “小婉这边我看着，你去床上睡会儿。”叶老太吃饱之后，拍了拍趴在床边的苏氏。 叶老太是婆母，她哪里敢真的这么做，连忙拒绝。 叶老大听到响声后走进来，弄清楚缘由之后，笑着说，“你们都去睡，我守着。爹还没回来，我睡了也不安稳。” “那也行，你守一个时辰，如果你爹还没回来，就把我喊醒。”叶老太嘱咐道。 叶老大身上她仔细看过了，没有受伤。但是叶老爹那边，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但是越是担心，自己先要休息好，保证身体健康。 等叶老爹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叶婉也退了烧，正在院子里收干菜。 大家这才从叶老爹的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 村口叶福贵这两天新收了小麦和玉米，他们家人少，院子也小。粮食院子里晒不下，于是便晒到了院子外，却不想被外村人给盯上了。 同县的黄村因为没有水灌溉，地又少的缘故，不但没有叶家村这么富裕，而且还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贫困村。 虽说政令下了，但是他们贪多，今年地里种的大多还是水稻，如今遇上旱灾，真的是颗粒无收，已经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了，就干脆想着放手一搏。 村里选了十几个汉子来叶家村抢粮，他们在村口盯稍了好几天，在摸清巡查的规律之后，决定对离得最近的叶福贵家动手。 叶福贵家不但收粮了，原先家里还有储备粮，又在村口，抢粮不至于惊动太多人，撤退也方便。 这伙人平时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山穷水尽才干出了抢劫之事，只想要粮食，能不伤人就不伤人，这才让叶福贵的才七岁的孙子，有了溜走搬救兵的机会。 村里的巡查队不是摆设，来了没多久就把人基本都拿下了，但是也有格外机灵的，因此跑走了一个。之后的那些吵闹声，都是因为抓那个跑走的人产生的。 既然是械斗，巡查队的人也有人受了轻伤，不过都没伤到要害。 只有叶福贵的长子，在保护家中妻儿时，被歹徒伤到了大腿，要养几个月才能恢复。 比起粮食被抢家人饿死，或者被歹徒打死的结果，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明白，这件事情，已经给村里人全面敲响了警钟。 叶果急着回家，所以一路上连府城县城都未做停留，回到村里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叶安顺是第一个发现的。 叶果的队伍太过于庞大，即使在夜幕中，依旧显眼。 反而是昨夜那些抢粮的人，因为分散又目标小，所以才让他们混了进去。 “小果？是小果妹子回来了。”叶安顺在见到叶果的那个瞬间，简直喜极而泣，像个毛头小伙子一般，就差围着马车转圈圈了。 “是我，还有小安。大家最近可好？” 这话不问还好，问了叶安顺，还有身边的其他巡逻队队员，肚子里的委屈一箩筐的往外倒。 叶果抽空跟跟在身边的陆侍卫对视了一眼，后者很快心领神会的，让梁元他们一马当先的，快速押送着牛车去了村里的榨油坊。 只有那个地方，才能放下这么多的牛车。 叶老爹他们纷纷闻讯而来，就连三太爷都来了。叶婉几次想要挤进去喊声小姑，都被人挤挤出来。 还是叶果眼神好，看到人群中的她，连忙让柳嬷嬷帮忙，才把人牵在手中。 抢粮的那些人，还在宗祠关着呢。于是叶果回家的第一站，就变成了宗祠。 “就算是把这些人送到县衙，我估计他们最多也就在里面蹲几天就会被放出来。”里正一脸痛心疾首的道。 叶老爹对此很认同。 这群人都是良民，饿得不行才来的叶家村，要是真的把人关押了，估计整个黄村都得去官府闹。 如今旱灾已成，周边形成了不少由流民组成的劫匪。卢县令如今都忙着剿匪，哪里有功夫来管这种小事。 而且收押之后，县衙还要管饭，现在都在等上头救灾，这么多张嘴，哪里养得过来，所以大概率就是大事化了，小事化了。 当然，现在叶果回来了，由她亲自出面，处理的结果肯定不一样。 但在叶果看来，本质上，还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仁义道德甚至律法，都得在吃饭问题上让步。 从北到南，叶果见到的流民没有增多，反而是呈逐步减少的态势，心中总算好受了些。 南方的粮食产量，确实比北地多，因此抗灾能力也要强些。 原本她还觉得局面不错，没想到一回村便被当头棒喝。 不止叶果心里明白，叶家村的其他人也明白。 黄村是第一个来抢粮的，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按里正的说法，如今周边村屯各个缺粮，叶家村就像是一块肥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想要咬上一口。 想要对外形成威慑力，这次抢粮的人如何处理，尤为关键。 “那就全杀了。” 叶果这话一出，不仅叶家村的人，就连那些被绑住，原本觉得自己性命无忧的劫匪，心头都跟着一震。 良久的沉默之后，里正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小果，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叶老爹也觉得不可能，笑着道，“小果，杀人可是犯法的。” 然后众人就听到陆侍卫冷冷的开口，“你们杀人当然是犯法的。但是他们冲撞了宁国县主，杀了他们，已经是最低的处罚了。就算是祸及家人，想必卢县令也要亲自带队去抓人。” 在场的所有人：…… “让梁统领把人带走处理，我不想见血腥。” “是，县主。” 就在这轻描淡写中，叶果就决定了这些人的生死。 叶果却不以为然的，依旧安坐在首位上，眉眼轻抬，“只要我在叶家村一天，凡有犯我叶家村者，格杀勿论。” 当梁元带着手下，整齐划一的出现的时候，更是震慑得在场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叶果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由救苦救难的菩萨，变成了随时可以要人命的罗刹。 第172章 未来的世子夫人 今夜注定了一个不眠夜，整个叶家村没有几个人能睡得着。 大家不知道叶果究竟有没有杀人，但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再没有人见过他们。 梁元他们，也正儿八经的，继续承担起了护卫的职责。 当然，这个范围，有且仅限于叶果。 黄村有人来抢粮，人到第三天还没有回去，便有人伸头探脑的来打听消息。 然后就听到了，人全部被杀的消息。 黄村的人想过所有的后果中，绝对没有包括这个骇人听闻的结局。 然后那些被杀人的妻子孩子们，再加上其他的村民，就在第二天的中午，连哭带闹的，在叶家村的门口撒泼。 有巡逻队的存在，黄村的人也不敢硬闯，只能在村口僵持着，彼此进退不得。 “唉！” 叶老爹从昨晚就开始叹气，他也没有想到，这次回来的叶果，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女儿。 偏生从她醒来开始，身边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柳嬷嬷和陆侍卫，连她这个亲爹都靠近不得。 连叶婉给她煮吃的，都还要用银针验毒，看得叶家人眼角直抽。 等他们知道，梁元他们，居然是陛下给的皇家护卫的时候，人已经麻了。 “小果，村口那些人？”里正这话问得心惊胆颤的，生怕叶果一不高兴，再来一句，全杀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得不说，昨晚那一觉，叶果是真的睡舒服了。 睡醒了之后，还能泡个热水澡，这近一个月的旅途劳累，便去了大半。 身体爽利了，胃口也好了，叶果吃了一碗面，一碗粥，两个肉包子，还吃了半碗蒸蛋才放下筷子。 然后就听到了里正的问话。 “里正叔放心，再等等，自然会有人来解决问题。”叶果笑着接过柳嬷嬷递过来的手帕，仔细试擦着每个手指。 在北地的那段时间，其他的没学会，在柳嬷嬷的耳濡目染下，皇家的记忆规矩她倒是学了十成十。 这些东西没什么实际用处，却很能提升个人的威慑力。 效果确实显着，现在，屋子里的人，心中虽有万般念想，却在她的面前，连呼吸都控制着力度。 这种绝对的压制，甚至超越了权势的力量，诱人沉沦。 卢县令的人来得有点慢，直到日头正中，才亲自骑马带着一队衙差，赶了过来。 既然唱戏的人都到了，叶果这个参演的人，自然也要到场。 叶果一身繁琐的宫装，外面披着一件正红白边的大披肩，满头珠翠，就不像是会出现在叶家村这种地方的人， 所以乍一现身，就把黄村人给唬住了。 “卑职拜见宁国县主。”随着卢县令的高声大喊，他带着身后衙差，秩序井然的跪了一地。 卢县令都跪了，叶家村的人自然跟着跪，然后黄村的人被吓破了胆，也跟着跪。 看着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叶果有片刻的恍惚。 曾经以为自己是局外人，不知何时，已经身在局中，无法抽身了。 “卢县令不必多礼，请起吧。” “多谢宁国县主。” “事情的经过，想必梁统领已经和你说过了。黄村贼人抢粮在先，冲撞本县主在后。卢县令，这人，该不该杀？能不能杀？” “县主乃陛下亲封，上了皇家玉碟的金枝玉叶。刁民无状，自然是该杀。” 卢县令这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现场一片寂静，再没人敢闹腾半分，连那原先哭喊的孩子，都被捂住了嘴。 叶果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心狠，然后眼不见为净的转身去了榨油坊。 榨油坊如今已经差不多属于停工放空状态，毕竟现在吃饭比吃油更重要。 如今榨油坊这里堆积的就是叶果带回来的物资，不全是粮食，种子也有半车，最多的反而是各种动物的皮毛，比如说完整的狼皮，就整整有十张。 真正全部装粮食的车，只有两辆，里面装的是中途采购的面粉。 细粮对老人和小孩来说，尤为重要。 如今这些物资被梁元派来的四个护卫，日夜轮流守着。 叶果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分配，所以这次，她还喊上了女主叶安。 叶安回到叶家村之后很安分，她的家人还在县城，如今村里的这些亲戚，也在几次调教下，听话乖顺得很，没有想要找茬的现象。 她今天穿了身以前在村里的旧衣衫，头上随意扎了块布，看着像刚从地里帮忙回来。 跟锦衣华服的叶果站在一起，如果不看她的脸，她的眼，真正就一村姑的模样，连路边的野花都比她娇艳。 “我们一共带了十一车的物资回来，其中有一车算是你个人的，你可以自由处理。还有六车，以我们俩的名义捐给族里，其中包括那两车细粮。”叶果道。 叶安似乎一开始就不在状态，呆愣了会儿才回话，“小姑，我只要半车，剩下的半车，我想送给大伯他们。” 属于叶安的那车，有粮食，也有皮毛，还有西域的一些香料，有她自己准备的，也有叶果添置的。 “随你，听你安排。”叶果说不参与便是真的不参与。 至于叶果自己那四车，昨晚连夜，柳嬷嬷就安置得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她多做思虑。 “小姑，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二叔的来信？”叶安见叶果走了一圈，似乎把事情都安排完了，于是再度走近了轻声问。 叶果挑眉，女主应该是收到周靖文的信了，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穿书定律，男女主角一定要强行绑定。 所以讲真，叶果其他不关注，他俩之间的爱情故事，她是肯定要围观到底的。 于是笑道，“恭喜你，未来的世子夫人。” 还是纠结周靖文身份真实与否的叶安：…… “小姑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早，应该跟你差不多。现在你什么打算？” 这话本来应该算是两人之间的私话，但是两人关系也没好到那个地步，所以叶果这话就没避开人。 叶安一时间竟被被问得脸红不已。 第173章 还富于民? 不得不说，大庆的姑娘家，真的很传统。 叶果不欲在这种事情上令她难堪，于是示意柳嬷嬷，让周边的人都散开了些。 “好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了。” 叶果的这个举动，叶安的内心是感激的，开口却是向着男主，“我，我还是想去北地。” 收回刚才的话，传统的姑娘家，可不会赶着把自己送上门去。 “去那里，然后呢？让他保护你？” “我，我会很听话的，呆在营地。而且我，还可以帮着管火头营，让他们都吃好点。” 叶安只想尽可能的表现自己，即使她知道，她口中说的这些，靠她自己是完全不能独立实现的。 对于女主的避重就轻，叶果内心无力吐槽，真是爱情使人盲目。 “你说的这些都是次要的，并不是非你不可。” “最难的是，你一个人，根本去不了北地。”叶果直指要害，见女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于是缓和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可以回去想想再来告诉我。我现在还有客人，就不多送你了。” 叶安抬头，便看到卢县令独自一人前来，只能顺从的退下。 “这就是跟周世子定亲那姑娘？”卢县令一走近就八卦道。 这么直白的话，叶果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无奈的回道，“是，都传得这么开了吗？” 卢县令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由的提醒道，“你忘记，我是从哪里来的了？” 好吧，皇城来的，惹不起。 卢县令说完却犹觉得不过瘾，口若悬河道，“周世子的才学以前倒是有所耳闻，他的文章我也看过，确实锋芒毕露。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情种。都闹到陛下面前了，还非她不娶。这小姑娘，看来有福了。” 前几句话，叶果就当八卦听了，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就有些无语了。 她应该是说他大男子主义，还是说他重男轻女？ 不管怎样，叶果还是忍不住的替女人叫屈，“有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卢县令一听，这里面还有情况？就露出了更加期待的表情，然后就听叶果问，“卢大哥，免秋税的政令，还没到吗？” 一说到正事，卢县令便脸色严肃起来，“还没到。如今北伐正是要粮的时候，这政令，真的能下得来吗？” 叶果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个时候，就算是开仓放粮，都是可以的。如果还不能免税，上头那位，真不怕官逼民反？” 知道叶果是个胆子大的，但是没有想到她真的什么都敢说，吓的卢县令脑袋转了一圈才苦笑道，“我的姑奶奶，你要说这话，好歹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叶果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就听到卢县令跟她说，这几天，城里的大户人家同样发生了抢粮事件。 其实从月前开始，形势还没有现在严峻，富户家的余粮也多。 有些良善的大户人家，就开始布施，但是随着去领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大户人家也渐渐的支撑不住，陆陆续续的停下了施粥事宜。 本来没有余粮的人家，领个粥还能不至于饿死，现在粥没了，他们就起了抢粮的心思。 城里的三个大户人家接连被抢，有两户家丁多，家里还有大刀，所以损害不大。 另外一户眼睁睁的看着粮库被抢，还死了三个人，等县衙的人到的时候，抢粮的人全部都跑光了，一个都没抓到。 卢县令虽然对这个事情也很重视，但是抢粮的都是些流民，又互相遮掩，还真查不出什么来。 最后卢县令只能按人头补了那户人家一些粮，又抓了几个手头上有人命的流民杀了，才得以暂时平息怒火。 “王家呢？”叶果没想到目前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不由自主的问道。 “放心，他们家精明着呢。也不知道是谁给出的主意，他们家如今每天早上，都会收五六十个流民去干活换粮。这么一来，不但解决了部分流民无所事事的问题，还能修个房子什么的，真是一举多得。” “如今县衙这边也在收流民，主要是挖沟渠，总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这样容易出乱子。” “有沟渠在，昌化这边的灾情，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严重。” 叶果这个背后出主意的人，自然是知道这些措施的效果的。所以她现在并不在乎这些，反而更关心王氏的安全问题。 “王家现在安全吗？我二嫂再过一个月就要临盆了，二哥不在。这个时候，决不能出乱子。”叶果定定的看着卢县令道。 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个金疙瘩，国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可不就把事情都告诉了卢县令。 这么重要的一个娃，卢县令恨不得天天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哪里敢掉以轻心。 “挺安全的，比县衙还安全。王家本来就有不少家丁，后来又请了不少镖师。而且我特意交代过巡逻的衙差，每天至少要经过那边四趟。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第一时间跟我直接汇报。” 听完卢县令的话，叶果心头微松。虽说她也想去县城看看二嫂，但是叶家村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处理好，她现在也脱不开身。 卢县令如今也是爱民如子的，对昌化县的情况一清二楚，但是粮仓里的粮食，是属于陛下的。 目前县衙也存有一批粮，但是越用越少，什么时候适合布施，他自己也说不准，还想听听叶果的意见。 作为一个穿书人，知道这波旱灾过后还有洪灾，主打一个让人颗粒无收，毕竟好不容易挑水救活的苗，再过段时间还要被淹死，真是令人欲哭无泪。 洪灾其实比旱灾更加的难以应对，除了粮食，水最容易滋生细菌，引发疫情。 “昌化人口不超十万，城中富户也不算少，藏粮肯定有，是时候把他们聚集起来，还富于民的时候了。” 这事叶果不说，卢县令也想做。但是都有富户被抢粮了，哪里还能劝得动人主动捐粮？ 第174章 活下去的希望 不用细问，看卢县令的表情，都知道他未尝没有试着去做这个事儿，只是遇上了极大的困难。 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叶果于是继续开口道，“卢大哥，村口的长生碑，您觉得怎么样？” 卢县令虽然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其他地方去了。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大庆人，对叶家村真的为叶果立长生碑这件事情。 讲真，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卢县令酸溜溜的开口，“长生碑可是可以流芳百世的，叶家村以后的世世代代，都会记得你。” “所以，是不是很多人都希望得到这份殊荣？”叶果问。 “当然，但是这长生碑，从来不是说立就立的。”卢县令理所当然的回答。 人要懂得变通。 叶果笑道，“那如果在出昌化县入城口，立个碑。不需要长生碑，普通的石碑就可以，上头刻上此次城里的富户的名字，后面刻上他们捐赠的银钱、粮食数量。捐得越多，就写在越前面。” “这样一来，进出昌化的每个人都能知道，他们有多慷慨大义，你觉得那些有钱人，会不会愿意掏钱买位置？” 叶果越说，卢县令的眼神就越亮，到最后，已经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让城中的富户们，追在他后头送银钱。 至于县城门口能不能立碑？有没有律法说不给立，那就是可以。 有叶果做后台，还有国师大人最后兜底，这样能救民于水火的好办法。 必须立刻，马上执行。 叶果自然不会留人，城中富户早一日捐钱捐粮，说不定就能多救一个人。 送走了卢县令之后，叶果回到家，便问叶路和叶木的去处。 长久不见两个小家伙，真是想念得紧。但是昨天本来就回来得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身体的疲惫甚于一切。 听说两个小家伙都在书房学习，都不能让叶果放弃原先的念头。 一段时间不见，两个小家伙都长高了不少，身上没有穿长袍，而且穿着跟村里孩子一样的粗布棉衣，只是如果脱掉外衣就知道，里面的衣服料子都是极好的，而且衣服里面都是新棉，可暖和了。 许久不见，两个小家伙还激动得哭了几声。但是孩子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很快便开始跟叶果分享这段时间的开心快乐。三人热火朝天的说了半天，叶果还带了他们进厨房，一起做了简单好吃的油堆。 总算是稍微弥补了心里的惦记。 在柳嬷嬷的监督下，叶果中午按点就上床休息了，等她醒来，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施粥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其他人不在，陆侍卫是肯定在的。 所以叶果问的就是他。 “都准备好了。来了不少人，带来了不少的蝗虫，柳嬷嬷正带着人，在忙着煮粥事宜。” 叶果点点头。 陆侍卫又贴心的问，“县主要亲自去看看吗？” 叶果摇了摇头，“我去了他们反而紧张，有柳姨看着，没什么不放心的。” 在她跟卢县令谈话的时候，柳嬷嬷便带着两个护卫去了村口。 告诉所有黄村人，县主准备在下午开始施粥，每个人可以领一碗，但是如果带来一斤蝗虫的干净尸体，就可以换二两粗粮。 施粥大家都能理解，但是收蝗虫尸体，这个大家是真不懂。 但是没关系，蝗虫尸体可以换粮。 这就像是一根突如其来的救命稻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柳嬷嬷甚至还说，这件事情，可以跟所有人说，只要是昌化县的，都可以来换粮。 而村里的榨油坊，在清空了物资之后，又重新开始工作了。这次榨出来的油，并不打算拿出去卖，而是叶果另有用途。 所谓打一顿给一颗甜枣。昨天叶果连杀十几人的做法令人不寒而栗，今天先由卢县令代表官方，确认叶果的做法并不过错。 如今这又是施粥的，又是可以换粮的。入眼可见之处，都是一片感恩戴德的声音。 每一步，都在按叶果的预估方向行进。 “小妹，你要去家里的粮库看看吗？” “那就去看看吧，麻烦大哥了。” 叶老大本来在外头，跟着村里的队伍巡逻的。 算到时间差不多，叶果应该醒来了，于是便抽空回了家。 果不其然，在院子里见到了正在打八段锦的叶果。 叶果锻炼身体，是不怎么区分时间的，主要是事情太多，抽空进行。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家里的院子，又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到一处小土坡。 叶老大把土坡边堆积的，各种枯败的树木搬来之后，就露出了藏在后面的小门。 小门还没有半人高，只容一人通过。叶老大自己也没弯腰进去，只是打开了门便开始介绍。 “按你临走之前交代的，家里除了应急的银钱，其他的，都在两个月前，陆陆续续都换成了粮。这个粮仓里目前已经塞满了，差不多有一万多斤粮，施粥换粮，也够用一段时间了。” 叶老大在叶果没回来之前，有时候半夜都要来这里守上一两个时辰。 村里人也有不少的聪明人，看到天没下雨，粮价开始涨的时候，便跟他家一样，在这山里的各处，都藏了一些粮，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像这样，一开口就是上万斤，那是肯定没有的。 这么多的粮，也不知叶老大是如何避开人从外头运回来的。 就是一旁的陆侍卫见了，内心都被狠狠的惊讶了一把。 怪不得叶果说施粥就施粥，原来是早有打算，陆侍卫真的是打心眼里佩服。 叶果没分出心思来关注其他人的心思浮动，看着眼前这上万斤粮食，倒是生出来其他心思。 “大哥，这些粮，我要运走一半，就在这两天，就安排人运送完毕。” “卢县令那边，过几天应该也会送一批粮过来，到时候应该可以抵上我运走的那些。” 叶老大对于粮食怎么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两人默契得，甚至都没开口多问一句。 第175章 油炸蝗虫 带着叶果他们在后山认了路之后，叶老大告诉陆侍卫，粮仓从外表来看，位置究竟在何处，防止运输的时候，别把粮仓踩踏了。 说完之后，便自己先回了家，把空间留给了叶果他们。 “那些人可还安分？”叶果轻问，眼底神色莫名。 都不用具体说明，陆侍卫知道，她问的就是黄村那些抢粮的人。 人，肯定是没杀的。 轻易要人性命这种事情，叶果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而且那些人都是从村里挑出来的，年轻力壮，用来做苦力最合适不过。 “很听话，现在他们有部分人，已经开始建造树屋了。但是因为刚开始，不熟悉，速度有些慢。”陆侍卫的扑克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那就好，要把人看住了，别让他们联系家人。他们的家人，里正已经跟黄村的里正交代过了，私底下都派人送了粮，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如果确实归家心切的话，那便告诉他们，年前会让他们跟家人团聚的。”叶果想了想还是继续道。 陆侍卫觉得叶果这样，未免太过仁义了，于是道，“他们活着已经是县主开恩了，如今还能吃饱饭，哪里还敢奢求那么多。” “县主放心，就算是现在您赶他们走，他们也会求着留下来的。” 这话叶果信，因为世道艰难。但是听完，叶果没觉得心中有半点愉悦，反而更加难受。 这要是放在现代，一个旱灾，哪里会到死人的地步。 华人一人少吃一口，也绝不会让同胞们饿死。 而且国家的储备粮食，动辄都是够全国人吃上一年半载的。 要知道，华人的人口数量，跟如今大庆的人口数量比起来，后面直接加零。 铁路，公路，水路，飞机……无论多远，想送哪里就能送哪里。 叶果深深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继续想下去，也只是徒添烦恼，打算还是先去族里开个会。 有十几条人命在前，那些想要抢粮的宵小，自然是会畏惧不再轻易出现的。 令她十分头痛的是，叶家村，越来越多的，来投奔的人。 村里多了不少陌生人，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昨天她让梁元粗略的统计了一下，就得出了，村里的居住人口居然超过四百的结论。 要知道，叶家村的原先人口中，也就百来号人。 叶果确实想救人，但是人口基数越大，管理难度就大，救援难度也越大。 她原先的计划中，可是没有这些人的。 宗祠里有十几号人，见到三太爷，叶果自是一番亲切问候，里正想说话都没插上嘴，然后就听她说起，组建村里商队的事情？ “小果，乱世将起，如今吃饭都成问题，为何还要组建商队？”里正疑惑不解的问。 “因为那些蝗虫。”叶果笑道。 随着她话音的落地，跟着她一起来的叶婉，给在座的每个人，都端上来一碗，新鲜刚出炉的，撒了孜然粉，辣椒粉的油炸蝗虫。 一个个蝗虫清洗之后，晾干水分，经过油炸之后，如今油光满面的。仔细看虽说有些吓人的，但是闻着，却是香气扑鼻，令人忍不住的咽口水。 “蝗虫也是可以吃的，不但可以吃，而且营养比肉还要丰富。经过油炸的蝗虫，外焦里嫩，我又加了些香料撒在上面，是难得的美味。” “蝗虫经过油炸，保存的时间也长，就算是现在这天气，也可以放个三五天不坏。” “大家帮忙试试，然后提一提建议，看这样做出来的蝗虫，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叶果说完，率先自己用筷子夹了一只小蝗虫塞入嘴里，咬得清脆作响。 饥荒年间，不说这些虫子，就是那些会挖洞的老鼠都有人吃，让他们吃蝗虫，还真是没有一个带怕的。 叶家村虽然有粮，各家各户也腌制了不少肉。但是新鲜的肉，他们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看着叶果吃得起劲，又闻着香味，他们哪里还坐得住，然后一吃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叶婉第一次做，起先还担心自己做得不好吃，结果就看到在座的各位长辈，一颗接着一颗，吃豆子一般，没一会儿便把自己碗里的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自己的还觉得意犹未尽，看到旁边哪个碗里还剩的，二话不说便凑了过去，手一伸，又开始满嘴香。 那些被偷家的人，各个一脸的追悔莫及。其他人发现情况之后，没吃完的赶紧把自己的碗弯腰藏着，又或者干脆三下五除二，把剩余的几个蝗虫，一口全塞进嘴里。 就算是噎着了，也舍不得吐出来一个。 以前云贵那边，可不仅仅是吃蝗虫，还有各种各样的虫，甚至虫卵……一条街逛下来，能吃到二三十种不重样的。 虽然做法大同小异，但是吃起来的味道差别很大。而且这东西，蛋白质是真的高。 对能吃得下的人来说，是不错的补品。 “小果，这东西你打算送到哪里去卖？县城的酒楼？雍州府那边的话，可能路程有点远。” 三太爷道，一开口就默认了叶果之前提出的，组建商队的事情。 “这东西，成本高的应该是香料和辣椒。” “我提议，油炸之后，上头撒点盐，卖便宜点给去不了酒楼的普通老百姓吃。” “村口今天就收了上百斤的蝗虫，明天还会更多。既然这样，销路就一定要打开。”叶启明道。 以前村里还没做豆油之前，他每次出去，都会收集各家各户缺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尽量帮带回来，是个看起来就很精明的人。 叶果点头，“为了节省成本，撒盐最快也最便宜。但是除了拿出去卖，还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 “村外的这些人饿得太狠了，总是要有点油水才行，尤其是老人和孩子。” “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免费给他们油炸蝗虫。油炸一斤蝗虫，另外收二两蝗虫当油钱。盐粒少撒点，算是村里额外赠送的。” 第176章 回血的方法 叶果的话，自然是没人反驳。村里富裕，确实是存了不少的盐。 他们甚至敢说，县城卖盐的铺子，也不见比他们存货更多。 主要还是因为之前卖油赚钱，大家苦日子过久了，首先想到的便是存盐存粮。 所谓的商队，其实就是找人护送要拿出去卖的东西。如今这光景，没有人带家伙真刀真枪护送的话，牛车绝对不能安全走到县城。 至于能拿多少油炸蝗虫去卖，只能看明天免费油炸蝗虫之后，还能剩余多少。叶果不担心自己的粮不够他们换，反而担心周边的蝗虫不够他们抓。 二两粗粮放在现在，配上一些干菜，足够一家五口人吃上一天。而且抓蝗虫这种事儿，大人小孩都能做。 至于之前养的那些鸭子，早就进了肚子里。人都没东西吃，怎么还可能留着鸭子花粮食来养。即使这只鸭子，可能能拯救蝗灾。 有了暂时回血的方法，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万般庆幸有了主心骨。 然后就听叶果，说起了村里多出来的人。 “都是些姻亲，亲戚也是不出三代的，就算是想拒绝，也没办法狠下心。如今这些人，也靠各家各户自己支撑着，村里就没管那么多。”三太爷显然对村里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的。 “现在旱灾越来越严重，旱灾又引起蝗灾，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是要拿出来章程来。要不没等外头乱，就怕村里先乱起来了。”里正的话说到了叶果的心头上。 “都是各家的家事，管多了不行，但是现在特殊时期，不管也不行。” “各家可以接受亲朋好友投奔，但首先人数不能超过十人，如果情况确实特殊，必须经过族里同意。其次是，如果投奔而来的人不听话，做出了损害族人利益的事情，由族人一并担责，情节严重的，出族。” 有了黄村的十几条人命在前，如今叶果口中的“出族”两字，对在座的各人，威慑力不可谓不大。 众人面色凝固的迅速归家，赶紧把族里的决定传达了下去，生怕说晚了就碰了叶果定下的规矩，她家中那些侍卫，随便喊几个出来，就能把整个叶家村收入囊中。 对她的话，从头到尾，没有人任何的反驳，只要经她嘴，就是规矩。 事情顺利得出乎叶果的意料，但是看着大家，如今不自觉对自己表现出来的畏惧，叶果不由的苦笑一声。 “你也是为他们好，以后救他们就懂了。”叶老爹的话，如一股清泉灌入叶果的心中。 家人。 孤苦无依的一个人活着，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爹，我没事。”叶果站起身来，动作娴熟的挽起了叶老爹的胳膊。 突然被亲近的叶老爹，身体紧绷得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 回到家的叶果，习惯性的去了一趟菜园子，然后看着近乎荒芜的菜园子，转身就回了屋。 知道叶果心情不好，叶老太亲自端了几片香瓜，送了过去。 “娘，你怎么亲自来了？”本应该白色的香瓜，如今不过拳头大小，还是绿色的，看着味道就不好。 但是已经是这个季节，难得一见的新鲜水果了，也不知道是村里哪户人家送过来的。 “午饭你吃得少，离晚饭还有点时间，给你拿点能吃的，补充一点。”叶老太笑得脸上全是褶子。 “谢谢娘。”叶果接过果盘，把人扶到房间里的凳子上坐下。 “你出去一趟，长高了不少。不过，人也黑了，瘦了……” 叶老太原本还笑着，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娘，你也看到了，我身边这么多人看着呢，彭大夫还是太医出身，以前给陛下看病的。您说，这样我还能身体不好吗？” 叶果哭笑不得的道。 “你也是个狠心的，一走就是几个月。还有思远他们也是，明明已经高中了，这么久还不衣锦还乡，让你一个姑娘家单独回来。” “就算是担心我们的处境，你这个事情，也实在不应该回来。” 这话让叶果怎么接？ “好在是你得陛下看中，要不路上出个什么意外，娘我就不活了。” 眼见叶老太的眼泪，要水漫金山，而且这话越说越离谱，叶果赶紧哄道，“娘，二哥他们要等陛下授官才能出皇城呢，咱家马上就要出两个官身了呢。” 叶老太听着也觉得是，擦干眼泪道，“做官就要做好官，要像卢县令一样爱民如子才行。” “怕就怕他们全部留在皇城做官，尤其是子风，如果他不回来，她娘想去皇城都难。” 既然是担心这事儿，倒是不难解决。叶果不由的笑着安慰，“娘放心吧，回来之前，二哥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大概率他们三人都会外放。就是外放的地方，暂时还不能确定。” “但是这也不要紧，去上任之前，都会留充分的时间，让他们来跟家人相聚的。” “李婶如今还单家独户的住着吗？这个时候，孤儿寡母的，不安全。” 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叶老太就知道她是个善良的。 “放心吧，村里不止她一户是这个情况。里正他们早在月前，就帮她们妥善安排了。” “安全绝对没有问题。子风有出息了，比什么都重要。” “族老们都是厚道人，就算是不看子风的份上，也不会置她们于不顾的。” 这话无疑是在告诉叶果，回来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第二天，村口比前一天更加的热闹，好些人，都是从周边村屯赶过来的。 虽然搭了棚子，但是因为烈日炎炎，东西也多。村里就干脆劝了叶福贵一家挪窝，把村口的房子让出来公用。 他们家搬到了榨油坊那边的空房子暂住。那边人员相对集中，巡逻队伍平时就在那里训练，他们家人也不至于天天担惊受怕。 外村来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面黄肌瘦，皮包骨的。柳嬷嬷守了两天之后，第三天干脆让彭大夫也跟着出力。 第177章 授官 不说帮他们看诊，而是配了些方子，煮出来让大家当茶喝上一碗。 不得不说柳嬷嬷果然是经验老道，能想出这种提升免疫力的方法。 虽说消耗点药材，但是都是普通常见的。对如今那些外村人来说，作用可太大了。 本村的人，本来以为是凉茶，然后发现居然是药，管他有效没效，都开始跟风喝了起来。 油炸蝗虫的方法出来之后，果然有很多人，不仅仅拿来换粮了。但是最后剩下的数量还是比预计中的多得多。 刚开始村里人吃个新鲜，也消耗了不少。但是没过几天，便开始几十斤，上百斤的剩，甚至数量，还有逐渐上涨的趋势。 商队人选早就排了两队人马，打算每天都往县城送油炸蝗虫。商队里不仅有本村的人，还有少量外村的人，也算是人尽其用。 第一次去县城，无论是安全问题，还是卖东西问题，大家心里都没底，还是得叶果亲自去。 正好村里的事儿，基本都步入正轨了，叶果于是带着小路和小木，一起出发了。 叶果一走，梁元他们，基本都跟上了。这般庞大整齐的队伍，根本没人敢造次。 叶果却是一路脸色都难看得厉害，也不说话。 两个小家伙，在柳嬷嬷的提醒下，也不再活泼好动的当好奇宝宝，而是懂事的安静待着。 但是入了县城之后，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县城里依旧一片繁华，街上依旧人头攒动。除了乞儿多了一些，偶尔可见零星几个流民，其他与平时并无差别。 进了县城之后，叶老大便先带着两个孩子去找王氏。叶果带着村里人，直奔醉仙楼。 都是熟人，也没绕圈子，醉仙楼的掌柜试吃了之后，便提出先卖三天看情况。 另外几家酒楼也是大同小异。叶果便做主一家留了二十斤，不要成本的那种，寄卖。 送完了几家酒楼，还剩一百多斤，叶果便让他们送到了叶家杂货铺，还有叶家食肆。 最后还让两人挑了二十斤，去人多的西市叫卖。 叶果自己便自顾自地，先去了县城宅子里。 如今王氏身子重，还有一个多月便要生了。不但吃得不舒服，晚上睡得也不安稳。叶果到的时候，她正在补眠。 叶果于是先去看了两个小家伙住的地方，又让叶老大去隔壁王家叫人。 王家大舅一见她，便跪倒便拜。以前叶果还是乡君，县主这事儿，是在她去了北地之后，才广为人知的。 对于这种封建主义的糟粕，叶果是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的。但是她想到自己今天要交代的事情，强忍住心中的不适，故作轻松的安坐的。 果不其然，起身之后的王大舅，也比以前拘谨了很多。 在知道叶果，想要留六个皇家侍卫在这里的时候，他又再次跪倒在地。 如此这般，叶果也就心中有数了。两个孩子待在这里，王家是绝对不敢怠慢的。 本来还想问些关于二嫂的安排，然后就见柳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说王氏醒了，正朝这边来。 叶果这下是真的坐不住，赶紧起身迎了上去。王氏远远的看到叶果眼泪就开始流，把一堆人都吓得不行。 最后还是叶果反应快，说要把两个孩子留给她，她才不哭了，转而关心起孩子们的事情了。 问完了孩子，便到叶果了。在一个准备临盆的孕妇面前，叶果那真叫一个老实，问什么答什么，不该说的，半个字都不敢碰。 王氏刚睡醒，精神头也好，等彭大夫探脉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听到彭大夫说，王氏脉象很好，胎位也正，叶果今天进城的头等大事，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油炸蝗虫的生意不错，卖了个精光。卖完之后，商队的人便先回去了。 跟以前一样，叶果连夜也回了叶家村，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比来时更多的人，都是走路要去叶家村的。 叶家村这头局势稍稳，皇城里的叶老二，也总算得了好消息。 他被授官了。 大庆的官吏，共分为九品十八级。 叶老二被高封了从七品的州判，地点正是雍州府。 州判主要是负责州府的司法和行政事务。 换算到现代的话，妥妥的省级高院院长，真正的一步登天。 这就是读书的终极魅力。 同时被授官的还有叶力和叶子风。 叶力被封了从八品左右拾遗，负责监察和纠正官员的不当行为，是皇帝的耳目 。 叶子风则被封了九品的县主簿，地点昌化县，算是中规中矩。 三人接到消息，一半惊喜一半忧愁。 惊喜的是叶老二和叶子风终于可以出皇城了，此次回去，还跟救灾的队伍一起，免去了路途中的不安全因素。 忧愁的是，叶力被成帝竖成了靶子，明眼都看得出。成帝对叶家这对父子，非常的看重，要不也不可能情愿平白无故给叶老二升了两级，都要把他儿子留在皇城。 更有好事者，把这个行为解释为，在为叶果铺路。 叶果作为大庆唯一一个外姓县主，那是正儿八经上了皇家玉蝶的。 再加封御史台都不能忍了，那还有什么比加封她的家人更好的办法呢。 更令人折服的是，谁让她的家人这么争气呢。 成帝在位几十年，也就只有他们这对父子，同时上榜。 早就已经被大书特书，传为一时佳话了，就算是大庆的史书，都会留下痕迹。 此时的叶老二，一边归心似箭，一边放不下儿子，愁得头发都白了。 但是就算是放不下，该走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半点含糊。 更何况，叶成留了下来，还借着杨家的东风，买到了粮。 杨家是祖上三代都是皇商，杨怡真是杨家大房嫡女，从小就跟着父母东奔西跑，能买到粮的途径也多。 叶老二这边走陆路，杨家那边，足足帮忙从岭南买了五万斤粮食，派家中精锐，从水路尽数送往雍州府。 叶果自己东拼西凑，也从岭南那边的买了粮，装了一船，随着杨家的船队，一并疾驰而行。 第178章 三皇子 叶果还不知道，有人远在千里之外运粮过来。 她现在也在想方设法的买粮。雍州府这边的粮价，现在是一天一个价，粮价飞涨。 而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还没有下雨，旱灾加剧。二是各大商家粮仓里的粮，越来越少了，从外地运送过来的粮，也越来越少。 就算是天价粮，该买的还得买，叶果连梁元都派出去买粮了。 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县主的名头也不是每次都很有用。 好在卢县令那边不久就派人送来了好消息，说是城中富户基本都答应捐粮捐钱，最多的那户，足足捐粮五千斤和一千两白银。 其他的人少一些，但是加起来，也足足有近六万多斤粮食。 可见昌化是真的，不算穷。 这么多的粮食，足够缓解燃眉之急。即使没有救灾粮， 叶果于是提笔建议他，把那些银钱，直接派人，通过外地官府买粮。 雍州府整个都缺粮，就找靠谱的商队，去其他省份买运。虽说这样一来，需要的时间精力都多些，但是能有效缓解雍州府府内的压力。 卢县令收到信之后，马上召集城中靠谱的商队，以给亲笔信，派衙差为有效支持，选了两个商队，连夜带着银钱出发。 在县城内施粥不现实，人多了容易乱。便在县城外搭了棚子，架起了锅，不但熬粥，还热起了油锅。 蝗虫灾害越来越严重了，与其让人饿死，不如让更多的人吃蝗虫。 榨蝗虫的油，上面免费撒的盐，叶果说了，叶家村无条件提供，直至这次灾荒结束。 做完了这些，卢县令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连夜赶去了叶家村。 叶果回村之后虽然忙，她自己无所谓，柳嬷嬷她们对她的身体，那是比她本人还上心很多。 叶果晚饭过后，就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因为旱灾，什么薄荷，艾草，今年找起来都难。 夏天蚊虫多，没有熏艾驱蚊的条件，彭太医就给她配了好些个香包防蚊，因此她散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挂满了香包，看着都有点搞笑。 卢县令就是这个时候到的叶家村的。收到安顺他们的消息之后，叶果先去换了身得体的待客衣服，然后又让柳嬷嬷煮了消暑的凉茶过来。 然后就见到卢县令脸色泛黑的一屁股坐下，连平时的礼仪规矩都顾不上了。 柳嬷嬷正想上前提醒，就被叶果一个眼神制止并退了下去。 “卢大哥这是怎么了？”叶果心里咯噔了一下，就怕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大事。 听到叶果的问话，卢县令从怀里拿了封信递过去，“你自己看吧。免税的政令还没到，这倒好，还要费钱费人去搞迎接。” “我的折子，一天一递，都快堆成山了，他们难道还不知道，昌化这里，连饭都吃不上了？” 叶果迅速看完了信，脸色倒是没太难看。 “这三皇子，不是说爱民如子吗？总不能因为吃住不好，把你给撤职查办了？” 卢县令抬头，“你早知道三皇子要来？” “国师跟我提过。你不是也知道他早来雍州府了吗？只是没来昌化而已，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吧。” 卢县令：…… 然后叶果就被科普了。 总结来说一句话，吃穿住行都有皇子标准，所谓的标准，都是银钱堆出来的，昌化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可能做到合规。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毕竟以前不是也没皇子来过这里嘛，可以理解通融的。”叶果不以为意的道。 她还没见过上位者一言定生死的场面，也没见过，皇帝出行，行宫都要修三年的场景，自然就体会不到卢县令的紧张。 “国师大人还说了其他什么吗？为什么三皇子会想不通要来这里，信里还说，三皇子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卢县令都担心自己哪天，不明不白就被咔嚓了。 叶果也就上次把人逼狠了，才知道三皇子的事情。后续根本没有关注过，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于是了解性的问道，“这位三皇子，从皇城到这里，中间都做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叶果反问。 卢县令回想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位三皇子，在南三省，差不多每三天就要杀一个人。” 叶果：…… 瞧这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卢大哥，你要这么说，今天你可就白来了。”叶果没好气的道。 卢县令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内心也后悔自己说话没经过大脑。 “三皇子手持尚方宝剑一路南下，说是来查盐路盐引，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绝对不止查这一件事情。” “据说这一路被他抄家的贪官污吏，都是家底丰厚的，有人甚至家产超十万两白银。” 叶果一边听，一边在很认真的观察卢县令的表情，然后就真的见他，只是在陈述。 对大庆官吏的政治敏感性，在心里打了一个重重的问号。 “来昌化之前，他一定要经过雍州府。他现在就在雍州府？都做了些什么？”叶果详细问道。 “他并未在雍州府现身，而是微服私访，直奔昌化。小果，你说，这人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合着说了这么多，等她的就这么一句话？ 叶果上上下下紧提的把人打量了许久，方才意味不明的问，“卢家虽不是一流世家，但是也有些家底子。你实话跟我说，卢家是不是站队了？” 叶果口中的站队，就是他们卢家，是不是在押注下一任皇帝的意思。 话语直白得，让卢县令着实傻愣了一下。 什么叫以彼之身还彼之道，这就是明例。 而且这一箭，来得又急又猛，卢县令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没有。自从我跟国师搭上线，家族的资源都在往这边倾斜。国师都不站队，我怎么可能傻傻的自己去送死。” 倒也不至于说得这般的直白。 叶果对他的话还是信任的，那卢县令的猜测，还真不算是空穴来风。 第179章 祈雨? 但认肯定是不能认的。叶果自己也对这个三皇子，一无所知。 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徐长卿的简单介绍。 “冲谁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来干什么。”叶果把手里的茶杯放下。 “他一路查抄了这么多的贪官污吏，抄出来的钱，都去哪儿了？” 卢县令被这么一点，突然脑子也清醒了过来，“你是说，他抄家的钱，可能就是朝廷用来救灾的？” “那他为什么没有去雍州府？受灾的又不仅只有我们昌化。” 叶果对卢县令这脑回路，简直无语。 “你自己都说了，他是微服私访的。你怎么知道他没去？而且送银子这事，必须要他本人到场？” “他越是钱到了，人没到，南三省的这些官员，才不敢一层一层的剥削，那些救灾粮，才能真正的到灾民的手中。” 卢县令听完，眼睛都亮，忍不住高兴的拍了下桌子，“太高明了。哪里的救灾粮没到，他就去哪里抄家。三皇子这招，真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太令人防不胜防了。” 总算是听明白了，叶果舒了一口气。 大庆的信息不是一般的落后。太多的信息差，导致官员的政治敏感性，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真是看着都干着急。 “但是小果，他现在要来昌化怎么办？”卢县令高兴不过三秒，又开始愁眉苦脸的道。 叶果对他简直不忍直视，直言不讳的指点，“装傻。这又不是什么圣旨，就算他人站在你面前了，没有亮明身份之前，你都当他就是个普通人。” 卢县令：好办法，还是年纪小脑子好用。 死马当做活马医，谁来了都出不了错。 还好聪明，连夜来了叶家村，要不晚上哪里睡得着。 卢县令是睡得安稳了，叶果这边写信都写到半夜。 给徐长卿写，关于灾荒后续的安排，还有问三皇子的事情。 给叶老二写，问人到哪儿了，叶力他们在皇城，真的没问题？ 给威远将军写，问孙乾生意做得怎么样，军粮可还续得上？ …… 叶果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忙过，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做牛马的时候，一个人顶起秘书处的一片天。 所以第二天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叶果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然后就听叶老太说，村里在商量着，要不要准备牲畜，去祈雨。 叶果：真的，别求。现在最怕的就是这雨。 “山拗里的水不够用了？”叶果疑惑的问。 如今村里的水井都干涸了，吃用的水，都是从后山用木桶挑回来的。 各家各户，都有限额额额那种。 叶老太摇头，把叶果没用上的头饰，又重新放回抽屉里。 “只是吃用的话，用上一个月还是够的。就是担心有人偷水去灌溉。” 叶果嗤笑一声道，“叶家村就这么大，地里什么情况一目了然。他们要是连命也不想要了，那就别惯着。” 叶老太闻言，没觉得自己女儿心狠手辣，反而赞同的点头，“我也这么跟你爹说。这天一点像下雨的迹象都没有，可不能惯着他们。” “祈雨是旱灾时，惯常用的手法，用整头牲畜已经算是最基本的了。以前我小的时候，还见过活祭的呢。” 叶果从未听叶老太提过小时候的事情，原主的记忆中也没有。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便想更加深入了解一番。 然后就听叶老太的话转了个弯，“要是徐师父在就好了，他肯定不会赞同的。实在不行，让他做个法事，其他人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现在人都要快饿死了，老天早就瞎了眼，求又有什么用。” 知道叶老太一直是睿智的，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般反迷信的超前思想。 当下便承诺道，如果族里来问她的意思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支持什么祈雨仪式的。 有这时间，不如抓紧时间，看看山上还有没有能吃的，或者可以早点采摘下来，当储备粮的东西。 旱灾这么久，虽说族里也组织人，联合山上的猎户，大肆抓捕了一些比如说野猪之类的猎物。 但是动物的生存能力不比人类差，反正田里的作物已经提前收了。现在这烈日，再种东西下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时间了，不如就去山里霍霍。 等叶老太走了之后，叶果倒是开始考虑家里人的安置问题。 两个孩子肯定是暂时不会接回来的，但是家里的三个女人，其实在叶家村呆着，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叶果倒是一点都没把自己的性别当回事。在她的信念里，她就是叶家村的人，叶家村的这些人，就是她的责任。 九年义务教育旗帜下长大的孩子，即使自己内心担心反噬，却依旧在努力的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努力。 这个问题暂时是没有答案的。她于是又关起门，拿出纸笔，仔细的来回想书中的情节。 洪灾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书中并没有明说，原书中的叶家村的人，因为贫穷，没有储备粮，就算有山坳里的水，都在拼命的用水救庄稼。然后，庄稼该死还是死了，叶家村四分五裂，开始了逃荒。 叶果家没有逃，主要是叶果身体不好。逃的话，估计死得更快。 但是因为不是主线，所以没有侧重笔墨描写。 女主倒是写了不少，但是逃荒过程中的主旋律，一直都是各种人性的泯灭。 而且她逃出了南三省，一路向北。 连洪灾，地震，都是后来生活稍微顺遂稳定了，从游商的口中听到的消息。 叶果也曾问过徐长卿。 这人平时都是知无不言的，对这个事情，却是口风紧得很。 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主要是因为牵扯到王氏腹中的胎儿。 叶果猜测，二嫂的孩子，不是跟洪灾有关，就是跟地震有关。 八月初这个时间节点，太令人琢磨不透了。 但是孩子一天没有安全降生，叶果这个知道太多的人，就没有一天不担心的。 想到这里，她又提笔给自家二哥写了一封信。 第180章 下雨了 信的内容很短，就是让他尽快回来。 王氏都要生娃了，关键时候，他这个爹不在，那风险可是成倍的增加。尤其是感情又好的夫妻，自信心这东西太重要了。 如果只是一场旱灾，少一年的收成，大部分人还是可以熬过去的。 有了城门口的粥棚，至少昌化这边，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因为粮食短缺而饿死。 但是灾难往往都是打得人猝不及防，让幸福的泡沫直接原地破裂。 叶果预想过很多次，洪灾什么时候来。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回到叶家村半个月后，在她和叶安正在讨论北地的一些事情的一个普通的下午。 突然开始下雨了。 久旱逢甘霖，村里到处都是欢腾的气息，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的，跑出去淋雨了，跪拜感谢上天的人，更是成群结队的，久久不起。 “下雨了。”叶果喃喃低语，站在屋内，视线穿过屋檐，落在那如丝的细雨上。 就连一向稳重的柳嬷嬷都高兴得，在雨中小跑了一圈，叶婉更是急忙把家里能装水的锅碗瓢盆，尽数都摆在了院子里。 雨点砸在上面清脆作响，每一滴都仿佛在提醒叶果，灾难要来了。 “下雨了。”叶安落后一步，站在叶果的身后。 雨声就像是惊雷一般乍响在她的耳边，她突然就开始流眼泪，“小姑，下雨了，怎么办小姑，开始下雨了。” 惊慌失措的话从她口中吐露出来，如果不是因为扶着椅子，她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叶果瞬间转身，视线犹如死亡之刃一般，直直的射了过去，“叶安，收起你的眼泪，下次再有这样，我不介意让人把你看管起来。” 所有人都在开心，她却开始哭。 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如今这点小雨，就去告诉村里人，之后会有洪灾？就算是所有人都信了，然后呢？ 能做什么？有什么是能真正的保护他们的？ 叶家村地势高，只要没有泥石流，就是暂时稳妥的。 但是其他那些人呢？该怎么说服他们，放弃赖以生存的土地，先去逃命？ 他们拿什么去逃命？他们现在都要靠救济粮活着。 小婉的衣服一下子就被淋了个半透，但是却是难得的夏日清凉。如果不是因为家中外人多，她甚至都不想那么快换下。 换完衣服的叶婉，兴致勃勃的还想冒雨去后院，把地平整一下，等雨停了便开始种菜。有些菜长的快，十几天就可以长出一茬来，家里就能吃上新鲜的了。 柳嬷嬷赶紧把人拦住，虽然是夏雨，但是也容易引起风寒，还是注意点好。 没一会儿，原本在榨油坊叶老太，还有苏氏，也淋着雨回来了，两人脸上满是笑容，似乎以前旱灾的那些烦恼，全部都烟消云散。 两人一边在雨中慢走，任由雨滴淋在身上，一边还在商量着，晚上要加哪些菜来吃，好好庆贺一下。 叶老太进门后，甚至还破天荒的问叶果，怎么没出去淋一下雨，感受一下天降甘霖。 要知道，如果平时叶果淋到雨的话，叶老太都能气得哭出来。 叶果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的盯着门外的雨。 叶安情绪低落，又不敢再在叶果面前表露太多，于是干脆自己出去淋雨了。 在雨里，就没人看得懂，她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过了一个时辰，叶老爹他们也回来了，叶老大甚至还笑着跟叶果说，后山的那些粮食，估计是用不上了。 叶老爹还说，他们刚刚太高兴了，干脆给村口领粥的那些人，一人发了半斤的粗粮，让他们全部回家去，明天就不用来了。 下雨了，秋种完全来得及。像这种情况，大概率县衙从明天开始，就会按人头，给大家发种粮的。 有了种粮，一切又重新有了希望。 那些因为旱灾逃荒还没走远的人，都因为这场雨，而换了前进的方向。能重新回去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新的，陌生的地方生活。 这场夏雨，比春雨似乎还令人生机勃勃。 叶果不发话，叶安也不敢轻言离开，最后衣服，还是借了小婉的。 “关于洪灾，除了之前你写给徐长卿的那些，现在还记起了什么？”叶果一直双手抱胸，在屋檐下站着，即使裙摆都被雨打湿了，也没让她挪动一下。 叶安苦笑着摇头，“我没有亲历过，只是后来听说，这场雨从开始就没停过，日夜不停歇的，足足下了十天半个月。” “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死了很多很多的人。雨停之后，水里到处都是骨头，分不清哪些是动物的，哪些是人的。大家都在庆幸，当初逃了出去。” 叶果的心，就像是打了结一般难受。 如今雨在下了，暴雨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还有瘟疫。 又是如何发生的？ “柳姨，我要去一趟县城，现在就去。叶安，你跟着一起。”叶果道。 她甚至都没换身上的衣服，就匆忙的上了马车。 出发的时候，队伍人数不算多，但是半途梁元骑马带人追了上来，还进了马车。 “山上现在情况如何？”叶果问。 梁元是被人特意喊回来的，还以为叶果这话是在担心他们太辛苦，冒雨赶进度。 于是笑道，“大家都在山洞里歇着呢，也没人提回家的事情。” 叶果沉默了一瞬，“如果雨不大，就让他们继续。山上的防雨布准备了不少，让他们自己做衣服帽子挡雨，每天三顿都喝姜汤。” 梁元的职业决定了他的警醒，他开口就想再问什么。 但是还没开口，就见叶果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在山上建树屋，选的地方，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地势高。 梁元一开始只以为是叶果自己想建点木屋，平时小住一下，或者用来打猎休息的。 结果这屋子，建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没有其他要求，只要牢固，能遮风挡雨。这个指向性就很明显了。 这是在为以后住人做准备的。 第181章 县志 叶家村的房子，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绝对不可能舍弃，来住山上的小木屋。 所以这个特殊情况，只能是天灾。什么样的天灾，才需要去住地势高的地方？ 答案就很明显了。 虽然之前有猜测，但是因为叶果并没有在树屋的建造人数上追加，也没让那些护卫们参与。 所以猜测就只是猜测，直到今天。 明明下雨，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好事，偏偏叶果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之前旱灾的时候，她都一直是从容淡定的，不见半点惊慌。 如今却冒雨也要套马去县城。在这之前，每一次，都是卢县令亲自上门来的。 心中太多的不敢置信，临走之前，梁元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叶果一眼。 就看到她依旧行云流水的泡着茶，但是脸上却是形僵就木。 马车在雨中，越走越远，梁元的心，也渐渐的沉入谷底。 跟叶家村一样，昌化县现在比过年还热闹，好多人家门口，店门口，都摆起了桌子供奉，不时可以闻到夹杂着水汽的香烛味。 城门口的施粥棚还没停止工作，但是排队的人并不是很多，吃完了一碗，还可以再领一碗。 天色渐黑，衙门的灯笼已经早早的亮了起来，偶尔可见几个衙差冒雨进进出出，脸上全是轻松的笑容。 叶果的马车在衙门正门口刚停下，就有人发现后，快步去汇报了。 所以叶果人还没下马车，卢县令已经快步迎了出来，口中直喊。 “稀客稀客，小果你怎么亲自来了，快，里面请。” 卢县令笑得像个弥勒佛，如果不是因为男女有别，他都高兴得想要亲手扶叶果下马车。 下雨这事情，可太让人高兴了。 原来他也觉得祈雨没用，但是时间一久，就有点犹犹豫豫的，然后，雨就来了。 祭祀用的牲畜都省了。 叶果扶着柳嬷嬷的手，陆侍卫撑着伞，后面跟着几个皇家护卫。几人一起护送着叶果，向里面走去。 “真是老天开眼啊，终于下雨了。那些富户捐赠的粮食还没有用完，剩余的可以换成种粮，这样，大家也能多种点粮食。” “这次我先把所有的里正都组织起来，让他们都去叶家村学催芽，插秧的方法。”卢县令一边亲自泡茶，并给叶果倒上了一杯，一边滔滔不绝的开口。 等他说完之后良久没听到叶果接话，这才注意到，叶果的脸上一片凝重，未见半点喜悦。 他突然意识到，叶果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这个行动本身就很不合常理。 “小果，你这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才比较合适。 虽说他是县令，但是很多时候，他遇上了困难和问题，第一时间，都想去征求叶果的意见。 如今，她脸色不好…… 卢县令的心就很慌。 “你让人去查县志，看昌化是否发生过水灾。”叶果开口就是指挥。 后者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赶紧让人去找相关的资料。 叶果也知道这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找见的。 于是开口问了另外一件事情，“最近皇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徐国师有单独给信你吗？” “有有有，信是刚到的。然后我刚拿到国师大人的信，就开始下雨了。信现在还没拆封呢，我这就给你拿。”这事情他不敢假手于人，亲自小跑进了书房。 叶果拆了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她的脸色总算好了点。 “你也看看吧。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的原因。” 卢县令以前只知道，国师大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认识叶果之后，他就见识到了，更加厉害的预知能力。 然后，看完信之后的他，脸色如被雷劈过一般，都想哭了，“我怎么这么命苦。” 叶果：难道你以为，留你下来是来享福的吗？ “才过旱灾，又来水灾。老天是不想老百姓活下去了吗？不行，我得赶紧让手底下那些人，赶紧别乱送粮了，一两都不行。” 他的话，让叶果想起了叶老爹的话。 所以，一高兴就送粮是这边的传统吗？ 卢县令出去之后，好一会儿才重新回来，然后一脸生无可恋的坐着。 “小果，国师大人既然已经观测出如此大事，为何公文迟迟未见下发？” 不是卢县令找茬，而是他即使看了信，心里也抱着侥幸心理。 叶果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热茶，“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陛下，而不应该问我。” “徐国师早就说，免税的政令已经下旨了，为何又迟迟不到？” “而且你说的三皇子，也连个影子都没有。莫不是已经回皇城去了？” 说到三皇子，卢县令也很抑郁。 因为上头拨来的救济粮，他可是一斤都没见到。雍州府的公文中可是说了，南三省各地都下发了朝廷的救灾粮。 他还想找三皇子主持公道呢。 “不行，我等下就赶紧上折子去。这都多久了，救灾粮再这么拖下去，在路上都要发芽了。”卢县令话音未落。 然后就看到县衙师爷，抱了几本县志进来，泛黄的页面，一看就很有年份了。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书生，跟在他的后面。 事从缓急，卢县令连对方行礼的时间都不舍得浪费。直直就问，“查到了吗？昌化可曾遭遇过水灾？” “回县爷的话，十五年前，昌化曾经遭遇过水灾，后来就修了沟渠。现在的昌化县，也是在那之后，选了地势较高的地方重建的。” “这是杨先生，曾经经历过当年的水灾。”师爷得体的道。 “杨先生坐，那麻烦您说一下，当年的情况。”卢县令把师爷递过来的县志，放在他和叶果中间的小桌子上。 县志记录的都是历年发生的大事，以年份位为单位。叶果拿起一本，便迅速翻阅起来。 杨先生看起来应该也有五六十岁了，说话十分的清晰，有条理。 关于十五年前的水灾，他说的内容，比县志上记录的还要详细一些，尤其是时间地点，记得格外清楚。 第182章 人尽其用 十五年前，也是夏季。昌化半夜突降暴雨，短时间内，山体滑坡，河水暴涨，下游被淹……被冲走的人不计其数。 等城中居民第二天醒来时，城外已经一片生灵涂炭。 最令人愤慨的是，当时的县令为了城中居民的安全，从头到尾，都不允许流民进城。 而是在城外五里外搭建了棚子，供流民暂时居住生活。 雨虽然没过多久就停了，但是灾民房屋倒塌，手中无粮，又无处安身，只能等朝廷救济。 然后没多久，就生了瘟疫。 咳嗽，发热，腹泻，呕吐……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连埋尸的坑都堆不下，只能一把火烧了。 那次，昌化的人口直接腰斩，即使过了十五年，也还是不复当初。 听完历史，卢县令和叶果两人都沉默了。 客气的杨先生送走，卢县令便关起门来，想和叶果两个人商量对策。 但是如今雨才刚下，他实在是没法相信水灾的事情，一时间竟开口道。 “昌化在那之后，足足耗时六年，才修建了河堤，像目前这种小雨，根本不足为惧。” 卢县令说完就后悔了。 收到叶果的死亡凝视，更加悔不当初。 他不应该怀疑国师的话的。要怀疑，也绝对不能当着叶果的面唱反调。 尤其是这事，他自己内心已经信了八分，现在明显就是在死鸭子嘴硬。 昌化确实修了河堤，但是这些年风调雨顺的，住在河堤下游的人，足足上千户，少说也有上万人。 叶家村就是其中之一。 门外的雨，从下午到如今的华灯初上，一点停下来的迹象也没有，而且越下越大，如今已经算是中雨了。 “小果，这雨，不会今晚就出事儿吧。”卢县令吓得脸色苍白，瞬间站了起来。 他简直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叶果见他一下子像个棒槌，一下子又成了个爱民如子的官吏。 对卢县令这不着调的作风，都不知作何评价。 但好在，他还是比较听劝的。 “不至于。”叶果把手里的县志合起来，轻放到桌子上，道：“徐国师不是说了吗？这水灾，暂时也不知何时到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早打算。” “听徐国师的意思，近期他在皇城，估计还是出不来。” 这也是卢县令能收到信，叶果却收不到信的原因。 按叶果自己盲猜，有可能徐长卿都被监视了，猜得更严重点，可能被软禁了。 为什么？ 因为大庆目前的权力机制，一个旱灾都够皇帝下罪己诏的了，再来一个水灾，再来个地震。 皇帝都能换一个了。 而且现在在位的那个，身体情况还不佳。 叶果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个看着没啥存在感的皇帝，手里还有不少势力，连徐长卿都不敢与之硬刚。 徐长卿虽然只是个国师，但是在大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叶果又不傻，她身上这个县主怎么来的。 她心里有数得很。 当然，不排除徐长卿是在为天下百姓，争取更多活下去的资本。 “国师大人之前不是说，近期一定会来的吗？” 叶果对又开始垂死挣扎的卢县令，多余解释的话都不想多说，只是冷冷的道：“天都黑完了，你今晚不研究个章程出来，我就睡在你这衙门了。” 卢县令：有感觉被威胁了。 “那水灾这事儿，咱们能对外公开吗？”卢县令不确定的问。 “当然可以。说错了算徐国师的。”叶果毫不在意的道，反正现在的皇帝也活不了几年了，徐国卿这国师也当不成了。 有事他先扛，没毛病。 “那这就好办了。我这就召集县衙的人讨论研究，再把杨先生请回来，还要把管户籍的，当时修建河堤的管事都叫过来。” “先把情况弄清楚了，再来研究举措。”卢县令毕竟不是个草包，一开口还是有点内容的。 叶果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对水灾，在严阵以待了，自己便提出了告辞。 “你就不等一下结果？”卢县令不死心的道，说实话，现在他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哪知道叶果的脚步一下子都没停，“你要相信自己会做好的。我也不算是不等结果，这不是留了两个护卫给你嘛。” “你是昌化的青天大老爷，大家可都等着你救命呢。” 这高帽子一戴，卢县令就算是想抽空去睡个觉，都觉得心中有愧，硬生生的陪着半夜召集起来的人熬了一宿。 出了县衙的叶果，就看到了等在马车中的叶安。 “辛苦你来一趟了。你是跟我回村，还是回去看看家人？” 带她来，是因为不确定徐长卿的信到没到，信里是否写到水灾。 如果两者都没有，就让叶安就以梦为托，说服卢县令。 没想到徐长卿比预想之中的还靠谱。 “我，我想回去看看。”叶安低声道，但是很快又抬起来，求救般的看向叶果。 “小姑，我能不能求你个事儿？” 叶果：“不能。” 叶安委屈的直想掉眼泪，就听叶果继续开口道。 “如果你的家人都不能让你产生安全感，而让你想要带护卫。” “这个家，不回也罢。” 叶果说完，便不再给她选择的余地，径直把人从哪里带来了，又送回了哪里去。 回叶家村这么久了，叶安不可能真的，对家人情况一无所知。 但是这么久，她连县城都没来一趟，其实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 犹犹豫豫的女主，不用费心去灌鸡汤的。 能做女主的人，脑子都是清楚的。 “小姑，之前有一批熏肉，大概有两千斤，本来是打算送到北地给战士们加餐的，现在是不是要把肉运到昌化来？”叶安第二天一早，刚洗漱完便跑过来说道。 至于买肉的钱从哪里来的，又请了哪些人来运送的，叶果对此一无所知。 一开口就是两千斤肉，不得不说，女主不愧是女主。 “我写一封信给卢县令，回头你让人把肉送到衙门去。”叶果安排道。 叶安对此毫无意见，转头就去张罗了。 第183章 国师有言，水灾将至 此时外面的天色刚亮不久，柳嬷嬷递了热毛巾给叶果洁面，又告诉她，早饭已经摆好了。 叶老爹、叶老太他们知道她醒了，都在等她一起。 昨晚回到叶家村都半夜了，叶家人一个没睡，都还亮着油灯，等叶果回来。 回来之后，厨房里的粥还是温着的。叶老太亲自看着她吃完，才放她去睡觉。 今天早上院子里除了雨声，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住一般，就是为了让叶果多睡一会儿。 叶家对叶果的宠溺，柳嬷嬷是真正见识到了。 更加令她动容的是，一餐早饭下来，都没人开口问她，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匆忙赶去县城，又半夜才回。 吃完之后，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完全不是做面子工程。 屋外依旧淅沥沥的下着雨，横穿叶家村的河流，一夜之间，涨了一半的水。 叶果让人去后山看过，山坳里的水，水位也上升得很快，如今已经三分之一。如果到达一半的水位，就开始少量放水。 因为下雨的缘故，叶老太和苏氏倒是跟往常别无二致，去了村里的榨油坊上工。 听说最近里正，还计划着拿粮食，去多换点豆子回来榨油。 地里的庄稼，大部分都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也有少部分，熬了过来，雨后便精神抖擞了起来，令人重燃希望。 “小姑，等雨停了，我们可以上山去看看，有没有菌菇可以采摘。” “菌菇新鲜的好吃，晒干了也好吃。村里有好些人家，每年靠着卖菌菇，都能多做两身衣裳呢。” 叶婉是个细心的人，见她似乎有心事，于是故意挑了个开心的事情说。 叶果浅浅的笑了一下，然后把小婉拉到自己的面前坐下，认真的开口，“小婉，水灾要来了。” “你把家里能收拾的东西，都整理一下。有些不常用，但是以后能用上的东西，先整理好，让陆大哥拿去其他地方放好。” “家里常用的，尤其是被子，衣服，用防水布层层包好。” “如果防水布不够，就把菜园子棚子上的防水布拿下来，洗干净了用。” 叶婉听完之后，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小姑的眼睛，“不是旱灾才过吗？怎么又会有水灾呢？” “这雨，不是老天用来救我们的命的吗？” 对于叶婉的问题，叶果无力解答。 就算是现代，那些突如其来的天灾，也是事儿发生的。 尤其到了社会经济高速发展期，温室效应，更是引发了各种极端天气。 每年的最高温度、最低温度都在刷新记录。 大庆往前一百年说，目前也就处于农耕时代。在天灾面前，更加的无能为力。 叶果把哭得像个孩子的小婉，抱入怀中，却无法用言语来安抚她的情绪。 直等到她哭累了，才把人扶到屋里，拍着她的背脊，让她沉沉的睡过去。 下雨的时候，就是种田人的休息日。叶果直直去了后院，叶老大正穿着蓑衣在翻地，叶老爹在工具房修理农具。 叶果先是喊了人，然后正想说什么时，外头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还伴随着，两道声音重叠的高喊，“国师有言，水灾将至，请各村各户尽快搬离。” 几人先后站到了屋檐下，便看到两个衙差，披着防雨油布，即使衣服都湿了一半，还是一边敲锣打鼓的，一边沿着村里的道路，边走边呐喊。 这声音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众人的心头。 大家不约而同的站在家门口，却无一人上前拦人询问。 直至这声音，传遍了整个叶家村，连家中平时活泼好动的孩子，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而安静了下来。 “小果，这就是你找我们，想要说的事？”叶老爹不知何时，眼里竟然含了泪。 把一向淡定的叶果，吓得有些惊慌失措，“爹，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没事，爹不是怪你，是在怪老天不给咱们老百姓活路。”叶老爹把脸上的眼泪一抹，眼角边留下了几道红色的印痕。 “我去准备一下，三太爷，里正他们估计等下就到了。” 说完他又回头跟叶老大道，“老大，三太爷年纪大，雨天路滑，你去问一下，如果过来有难度的话，就干脆让小果过去一趟。” 叶老爹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几句话的功夫，连叶果做什么都安排好了。 叶老大眼神复杂的看了自家小妹一眼，突然就听明白了彭大夫看诊时说的那句话。 慧极必伤。 怪不得他说起后山的那些粮食时，小妹一句话也没说。原来那些粮食，都有可能救不了所有的叶家村人。 院子里突然就没有了人，叶果看着外面依旧下得没完没了的雨，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烦躁。 叶家村样式统一的新房，即使在雨中，依旧整齐耐看。 这是大家努力耕耘的家园，如今却随时有可能被大水淹没。 一句搬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 搬去哪里？怎么搬？以后还有没有叶家村？ 这些问题，一个个的，没有人可以回答。 最后叶果还是去了三太爷家。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大好，听到消息后，气急攻心，人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叶果去的时候，把彭太医也带了过去，并交代里正。 如果村里，有人生病不舒服的，都可以让人来找。只要不是特别难找的药材，她那里都有。 里正谢天谢地的抹着眼泪去通知了，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全是湿的。 雨越下越大，等大家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坐到一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村里人，在城里买了宅子的，今天就开始搬。能借住城里亲戚家的，也今天开始搬。” “其他人……”里正刚开口还声音洪亮，说到后面，就不知道如何说下一句，直愣愣的看着叶果。 “里正你看小果干什么，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没等到叶果开口，叶老爹却在一旁先呛了声。 第184章 冒雨赶路 “水灾这么大个事儿，我们难道还等她一个姑娘家拿主意？你不害臊，我还心疼我家姑娘呢。” 叶老爹说完，叶老大也没闲着，言辞激烈的道，“即使旱灾刚过，如今族里也算是有钱有粮，一大半都是小妹的功劳。” “族里说的那些分红，小妹分毫未取，还自己贴了钱，买了粮送回族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大家这次还想着，什么都依赖小妹的话。我家现在就搬去城里，以后都不回来了。” 里正此刻已经被吓得腿软了三分，张着嘴恨不得自己就是个哑巴。 被维护的叶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似乎这段日子，所有的焦灼，都有了安放之处。 “爹，大哥，我没事。”叶果小声笑道，“三太爷那边彭大夫也看过了，这里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叶果其实是没所谓的，甚至她也知道，很多事情到最后，还是会来问她的意见。 但是现在爹和大哥都这般说了，她再留下来，就是打他们的脸了。 任何人都没有家人重要，这是叶果穿书以来，唯一的生活原则。 里正想死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踩到了叶老爹的痛脚。只得无奈的看着人离开，连句挽留的话也不敢说。 叶老二这边刚到雍州府，办好了入职手续之后，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就带着叶子风朝着昌化县直奔而来。 那些叶果催促他的信，有些去了皇城，有些在路上，反正他收到的寥寥无几。 但是即使没有收到信，也不难推测，如今昌化那边的情况很不好。 但是刚出发，天就开始下雨了。 “二叔，这可怎么办？”又不是现代的水泥马路，大庆的官道最多也就是个平整，一下雨就泥泞，时间都翻了一倍不止。 两人的马车虽然都裹着防水的油布，但是长久淋雨之下，还是有些地方渗了水。 “到下一个驿站歇一晚再说，看看这个雨会不会停。”叶老二道，其实他内心无比清楚，这雨是停不了的。 等他到了驿站，换下湿衣服之后，便找来驿丞，询问下一个驿站的距离，还有快马以及蓑衣等是否齐全。 在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叶老二也没说，而是和叶子风一起吃饱喝足，安安心心的睡了一个整觉。 第二天起来时，才把里面加了防雨油布的蓑衣放到了叶子风的面前，自己也拿了一件往身上穿。 “我让驿丞准备了姜汤，你先喝上一碗，再把竹筒都灌满姜汤。我们就带着户籍，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走。剩下的我已经跟驿丞都说好了，天气好的时候派人送回去。” “从这里快马加鞭赶回去，少说也要五六天，骑马的话，正好抵消了下雨耽搁的时间。”叶老二其实心里还发着愁。 “不管雨停与否，你都是要按时到任的。早点回去早安心。” 二叔是在为自己考虑，而且东西都全部准备好了，也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叶子风赶紧吃完手里的早饭，就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一路疾驰，两人遇见驿站便停下来，稍作休息。即使赶路，晚上也是吃好喝好睡好的，绝对不赶夜路。 和他们一起从皇城来的那帮人，在雍州府便停止不再往前了，问就是陛下没有旨意。 其实大家都懂，他们就是怕死，想尽快回京。 这也是当初叶安一心想在府城扎根的原因。跟落后，交通极度不便利的村落相比，已经发展了几十上百年的城市，在应对天灾时，能抗受天灾的能力高低，衡量的东西只有一个，手里的银钱。 叶老二带着叶子风，还有他从雍州府带来的六个护卫，此时只想快点回村。 他还不知道，叶家村已经得到了水灾的消息。 叶老太心里上上下下的，水灾的消息，想必县城早就传遍了。这个时候，家中男人的作用就尤为的明显。 叶老爹、叶老大还没回来，叶老太这边想去县城安抚王氏，但是又没个男人作陪，一时间也有点犹豫不前。 “娘，你就和大嫂先去，我让两个人护送你们过去。等爹那边商量好了，再看爹决定过去不。”叶果还是很希望他们去的，去了不回来，她都没意见。 “但是您你放心，爹的性格您是知道的，今天不去，明天爹也是要去的。二哥不在，二嫂怀孕在县城住了这么久了，爹也就去过一次。这次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会亲自去一趟的。” 叶果的话，打消了叶老太的犹豫。看到叶老太的视线又放到了叶婉的身上，叶果不由的宽慰道，“小婉有我看着，您就放心吧。我也还在叶家村呆着呢。” “但是有句话，娘你得单独交代王家人。” “现在不是赚钱的时候，千万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屯粮。” 听到这话，这下叶老太彻底坐不住了。王家是有钱屯粮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早点说早安心。 要是王家做错了事儿，牵扯到王氏肚子里的孩子，那可真要出大事。 把叶老太送走之后，叶果马不停蹄的，见了从山上特意赶下来的梁元。 梁元的衣服是新换的，头发都还没干。 “梁统领，辛苦你了。那边现在的进度如何，目前建好的树屋，大概能住多少人？” 叶果亲自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细问道。 “上千人应该不在话下。就是现在雨越下越大，新建树屋危险太大。如今能做的，就是反复加固之前建好的。” 对这个数字，叶果已经很满意了。 “村里今天开始就有人搬家，等他们走后，你就派人去看看，有没有剩余东西能用得上的。” “还有就是你手底下人的吃住问题。不要客气，先单独拿走一部分粮食你们自己收起来，越到后面，我担心顾及不上。” 叶果这话是认真的，梁元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也清楚她的性格，知道她不是在矫情，而是真的在为他们打算。 既然有水灾，他们现在在这里，也是拿着生命在冒险的，于是点头应好。 第185章 死人了 叶老爹他们回来的时候，说族里人能暂时搬走的，还不到十分之一。 故土难离，村里又新建了房子，那些在城里买了宅子的，早都已经搬走了，现在没搬的，不是家中有老人，就是家中子嗣不丰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明天由安顺带人，去附近的山头，找些能临时暂住的山洞，缓解燃眉之急。 不得不说，这方法算是目前极其稳妥的。 “那族里打算什么时候分粮？”叶果问。 宗族思想太重也是有好处的，叶家村卖了这么久的豆油，就给大家建了个房子，分了一次银钱之后，所有的银钱后来除了叶果那份是单独拿出来，半个月给一次的，其他的所有银钱，都放在公中。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族里如果现在分粮的话，按人头都能分得几十上百斤。 “唉，这个里正还没定，说是要等三太爷醒来。但是那些已经决定搬家的人，钱粮可以先去领了带走。” 意思就是，族里的粮还是会留下一部分，但是大部分会发放到各家手中。 叶家村的人，在叶果的心中，一直都是很有智慧的。之前还有点担心他们处理不来，现在看来，是自己托大了，当时离开是对的。 提前告诉了他们水灾的事情，就已经能挽救很多了，这个决策真是太对了。 最主要是，叶家村的人，不存在太多的怀疑情绪。 大家都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而且都在积极的面对，这是完全出乎叶果的意料之外的。 要知道就算是放到现代，有数据，有依据的那种天气灾害，都有人心存侥幸，或者盲目自信，最后人财两失的。 但是灾难，并没有因为大家的正视而减弱。 当天叶果睡得很早，大概也就八点钟左右，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因为下雨的缘故，湿气重，大夏天的，都盖起了薄被。 自从家里不再省油灯之后，叶老太她们还会在睡前用织布机，尽可能的织些布，而苏氏和叶婉，正在忙着用叶果从北边带回来的动物皮毛，缝制鞋子或者保暖衣物。 只是凌晨时分，叶果就被雨声吵醒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屋顶的瓦片上，震耳欲聋。 这是，转大暴雨了？ 叶果随意披了件衣服起身，推开门，便见到已经穿戴整齐的柳嬷嬷。 “县主也被吵醒了？奴婢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就像天开了个洞，漏雨一样，有些屋子的窗户都破了大洞。” 叶果听闻此言，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 “嘭！” “哗啦……哗啦……” 雨声中，不断传来狗吠惊嚎。 不过几个呼吸间，道道惊恐声划破黑夜，不知哪户人家传来惊天哭叫。 “塌方啦……后山全塌了……” “娘……” “爹……爹，你在哪里？” “救命啊！我爹被土埋了……” “爹，娘，快醒醒，别睡了……赶紧起来收拾东西，逃命去。” 被惊醒的村民，一边都顾不上穿上蓑衣，就想去救人。却因为雨势实在太大，没走两步就被逼退了回来。 靠山近的鸡鸭笼舍，顷刻间便被山上滑落下来的泥土石头淹没，瞬间没有气息。 村里的狗吠声连成一片，都在拼尽全力唤醒主人们，然后猛然又传来更大的声音……有树木被狂风连根拔起……又或是因为雨势太大，腰折了。 惊惧之下，有些狗想要跑走保命，却因为不舍，又因为雨势无处可逃，只能冲着风雨中，窗户都被吹走的房子，继续狂喊。 后山有石头往下滑落，砸到了一大片树木，村里的房子，有一半屋顶，都被树枝掩埋。 有人满头是血，有人跪地大哭，逃过一劫的鸡鸭猪狗，满屋子乱跑。 村里的屋子都是新建的砖瓦房，不至于一点风雨都经受不起。但是雨中却长久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爹，这雨太大了……”硕大的雨滴，犹如冰雹一般，砸得人生疼。 “那好像是是赵氏的声音。他家的老屋就在新家隔壁，平时给木匠放东西用一直没拆。” “他家靠山最近，如果人埋进去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叶老爹边说边又要往雨里冲，然后就看到叶果不知何时站在了屋檐下。 “小果，你赶紧回去睡吧，这大半夜，又是风又是雨的，你身子弱，别受了风寒。怕的话，你就让小婉跟你一起睡，我和老大去看看就回。”叶老爹这个时候还不忘嘱咐她两句。 叶果现在涉黑的夜幕中，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陆大哥，麻烦你带人去一趟了。如果能救就尽量救，不能救就算了，你们的命要紧。” 叶老爹和叶老大，泄气般的停止了动作，各自回到屋里换了身衣服，便开始等消息。 一个时辰后，陆侍卫单独回来了。 “村里有两家后院被泥石流尽数冲毁了，木匠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天还没亮，却已经没人能睡得着了。 好在后半夜雨势渐小，村里偶尔会响起那么一两声，好似巨石从高处坠落的声响，在漆黑的夜里，足以使人心神俱颤。 所有人眼中都是惶惶不安之色。 天色微亮，叶老爹就带着叶老大去了木匠家。因为是村里唯一的木匠，叶果现在用的那个泡澡的浴桶，还是他做的。 村里新建房子，各家各户的门窗都是他一个人，日夜赶工做出来的。 木匠是半夜被雨声吵醒，惦记着老屋的那些好木材，想要收到新房里面来，没想到人才进老屋，泥石流便来了。 他的头好巧不巧，又被房梁给砸中，人被刨出来的时候，身体都凉透了。 叶老爹他们还未走近，就听到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叔，我爹没了。”一个年纪和叶老大差不多的汉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咋都拉不起来。 “阿德，振作起来，你是老大，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你呢，家里再不能少人了。”叶老爹大致扫了一眼或跪或瘫软在地的叶安德一家。 有老有小，唯独家中的顶梁柱没了。 第186章 一个也不能少 “叔公，这就是国师说的水灾吗？”叶安德一直跟着老木匠学手艺，是个老实的汉子，忍不住的发问。 叶老爹面色沉着的摇摇头，“真正的水灾，是可以把整个叶家村都淹没的，这才到哪里到哪里。” 但是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叶老爹扭头看向叶安德，“阿德，阎王爷不等人。你家先遭了难，村里也会帮着的，你先把你爹妥善安置好。” “老房子那里，有些你爹死都惦记着的东西，该挖出来的还是要挖出来。能带就带走，不能带走的，到时候一起埋到你爹坟里去。” “还有家里平时要用的东西，该收的都要提前收了，这雨一直不停，别等受潮了。” 他话还没说完，里正也到了，还有三太爷家的安顺，以及其他两位族老家的年轻人，其他各家的年轻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有了叶老爹和里正站出来领头，叶家村就有了主心骨，把这家安置稳妥之后，大部队又急匆匆的去了下一家，吆喝帮忙声络绎不绝。 叶家村，有超过一半的房屋，都是靠山而建的。昨晚的雨太大了，到处可见山石滑坡，还有各种原因垮掉的大树。 不少房屋都受损了，而且大多都是后厨，泥土里埋了不少粮食之类东西。 天空一直下着雨，如果不是大家齐心协力的话，一时半会儿，那些被埋的东西，就要全部没有了。 妇人们一边流泪，一边收拾家中的物什，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搬家做准备。 老木匠甚至连个像样体面的葬礼都没有，只是在家人的帮忙下，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抱着他惯常用的木工刨，再加上那些他惦记着上好木料，就匆匆下葬了。 而这些事情，都在一个上午就全部做完了。 在大家各奔东西之前，族里召集大家开了个会，不是代表的那种，而是男女老少都参加。 村子中央的榨油坊，左右四周都站得满满当当，还有些站不下的，在旁边撑了把油纸伞勉强应付着。 总之是，能来的都来了，怀里抱着婴儿的妇人都有好几个。 三位族老也都没有缺席，被人抬来的那种。 叶果到的时候，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原来还在寒暄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高台上，原先放着七把椅子，叶果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中央。 里正先用双手，搓揉了一把脸，这才上台，双手下压，开始主持今天的大族会。 “三位族老身体不好，拜托我来主持今天的族会。在场的各位，都是上了叶家族谱的族人。” “国师有言，水灾将至。虽心有诸多不舍，但是没有什么比命更加重要的。所以这是我们叶家村，在水灾搬离之前的，最后一次族会。” “这次要说的，主要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三位族老年事已高，族里推选出了新的三位族老，分别是叶岩和，叶先德，叶承杰。” 人选一出，大家都接受得非常迅速。 叶岩和就是叶老爹，大家都不会有意见。叶先德是大太爷的儿子，在族里一向也是德高望重的，叶承杰是三太爷家的，是童生，还是叶安顺的爹。 里正见没人出言反对，便继续往下说。 “第二件事：族里之前买了不少的粮食，搬家之前，各家按人头来领粮食，每人三十斤。” 话音刚落，顿时听到一阵阵雀跃欢呼声。这个时候，还能领这么多的救命粮，在场的人，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有些甚至不能自已的流了眼泪，还有些人，不管对象的和离得最近的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就连台上的三位老族老，都高兴的扬了扬手臂。 用了差不多一刻钟，人群才逐渐的安静下来。而此时的里正，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笑容，沉重的道。 “第三件事：就是从今天开始，叶家村就开始搬离。” “无处可去的人先不要急，把东西收拾好。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能带走的，大家都尽量带走……家里还有活鸡活鸭的，只要还是活着的，都趁早杀了，吃顿好的。吃不完的抹了盐熏干存着……” 里正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数度哽咽到说不下去。 最后甚至还转过身去，缓冲情绪后，才再度开口，只是这次开口说的内容，是嘱咐，是叮咛，也是警告。 “乡亲们，除门此外，你们都是叶氏族人，冠着同样的姓氏。遇到难处，一定要互帮互助，绝对不允许残害同族的事情发生。一经发现，绝不轻饶。” 说完之后，里正先是看向一旁的叶老爹，等见到后者点头之后，才冲着叶果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小果，你说两句吧。” 叶果既然来了，自然也就做好了准备。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 台下是一张张熟悉的脸，有给她送过瓜果蔬菜的，有给她送新衣服的，有关心她身体的……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跟她打过交道，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 可能是因为她的县主身份，又或者是因为她今天穿了一身用金线勾边的劲装，此时大家看向她的眼神，满怀希望。 就算是人群中的女主，在这个瞬间，都想听到叶果的真心话。 “各位乡亲父老，我是叶果，在叶家村，大家看着长大的叶果。” “水灾要来了，我们无能无力，但是无论如何，我们的根在这里。” “目前的苦难和痛苦都是暂时的，今天的分离只是暂时的，等一切好起来时候，我们还在这里聚首，到那时，我希望……今天在场的各位，一个也不能少！” 叶果的声音并不大，说的话也不多，但是说出来的每个字，仿佛都带着希望的魔力。 尤其是最后一句，似乎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有人突然举手大喊：“一个也不能少。” “一个也不能少。”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人群开始重复呐喊叶果的最后一句话，一遍又一遍的，直至声音沙哑。 第187章 搬离 叶家村能搬去县城的人，只是少数。村里人于是约着一起出发，也好在路上有个照应，这里面，同样包括叶老太，苏氏他们。 只是真正到了县城之后才发现，县里的人多了一倍不止，大部分人都是从河堤下游来的，城门口以前只查一遍户籍的，如今要看三次，连随身带的东西都要一一查验。 投奔亲戚的那些人，必须亲戚，带着地契亲自到场认人，并签字画押，才能把人带入城中。 就算是这样，城门口排队的人，也排成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这个时候身份的作用就尤为明显，因为叶老太乘坐的马车是叶果平时惯用的。城门口的守卫们都认识，直接单独放行了。 梁元把人送到县城之后，便冒雨马不停蹄的赶回叶家村。 村里还剩有三百多人无处可去，叶安顺他们组队上了山没多久，就遇上了梁元的下属。 山上的树屋本来就是为村民建的，于是便省了找地方的时间，直接带他们去了山顶。 等叶安顺他们看到那么多的树屋时，惊喜得语无伦次，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冲着梁元的下属直磕头。 回来跟里正一说，他们急急忙忙的去找叶果核实，叶果不置可否的道，“确实是我让人提前准备的。徐师父你们还记得吧，其实他就是国师。所以有些消息，我比你们知道得早。” “就，为村里主持开镰仪式的徐师父？”里正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这怎么可能？ 然后就见叶果点头道，“徐师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我也就没有说。” 里正：我居然见过国师？还跟他一起吃过饭？ 这比他听到会有水灾这事情更令人震惊。 叶果等了会儿，察觉到里正心神回归，这才道，“树屋怎么安排，就全交由族里做安排了。” “大家搬进去之后，村里能出力的人，要尽快把山头上的那块地平整出来。” 里正也没问为什么，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我先和三位族老去分配好树屋，然后通知大家，今晚就搬进去，省得夜长梦多。那些来不及规整的东西，明天再下山来拿。” “叶果你可真是我们叶氏的活菩萨，回头等水灾过了，村里再为你立一次长生碑。” 这话让一旁的叶老爹都觉得匪夷所思，立长生碑这事情，还能做两次的？ 不如建个庙？ 叶果还不知道叶老爹正暗搓搓的，想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供奉”，住的地方解决了，那些之前埋在后山的粮食，该挖出来的，也要安排上了。 按目前的降雨量，粮食埋在土里就像是泡在水里，虽然隔着防雨布，但是还是很有风险的。 尤其是去年秋粮换的那一批，当时卢县令为了表示重视，给的都是当年的新粮，拿来做稻种都是可以的。 如果真的泡了水，那就会发芽，吃不了了。 这事儿叶果是跟叶老大说的，家里藏了多少粮，藏在哪里，他一清二楚。 村里的粮食如今都是叶承杰在管，所以叶老大想了想，便去找人去了。 叶老太和苏氏都去了县城，如今家里剩下的就只有叶婉。按叶果自己的想法，叶婉也应该去县城的。 哪知道这小姑娘很坚持，小姑在哪，她就在哪。 “小婉，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先拿一部分，我们上山去。”叶果打算先带她去看看山里的树屋，顺便让她帮忙管理一下族里的吃食问题。 住树屋，每家每户都自己开火煮饭是不现实的。 叶果早就在树屋的附近找了小山头，搭了煮饭的棚子，最好是一天就开一次火，一次性把大家伙的饭菜都做了。 村里人领粮食的时候是挺高兴的，但是领完之后，各个都是唉声叹气的。 直到里正和叶老爹，正式通知他们带东西，分批上山。 叶果选的，是方圆十里最大的山头，离的不算远，但是绝对也不近。走路加爬山，至少要两个时辰。 天一直下着雨，基本上是里正前脚刚通知，后脚村里人就要出发。 叶果派了两个护卫在前面帮他们开路，年轻人走最前面，中间是老人和小孩，最后是叶果他们。 大雨中行路的困难可想而知，村里人按两到三人一组的并排前进，三百多人，队伍拉得老长，看起来既壮观又震撼。 就算是大家早有准备，还有不少的牛车，马车承担了行李，老人小孩的身体重量，但是速度还是很慢。 而且有不少人，虽然穿着蓑衣披着防雨油布，衣服也湿透了。 “陆大哥，还有多久到休息的地方？”叶果问。 “快了，走了三分之一了。”陆侍卫和叶果都是单人骑马，好在现在只是小雨，要不是真的难。 “小姑，我先带人去前面生火烧水熬姜汤。村里有些人体弱，也要赶紧换干燥的衣物，我去看看能不能搭个简易的换衣棚。” 叶婉自己的衣服也湿了一半，又走着路，却是一点都不耽搁她敢想敢做。 叶果赶紧让梁元跟了上去。上山的路，梁元走的次数最多，考虑下雨，中间还特意准备了三个休息点。 走了这么久，第一个休息点还没到。 里正身体还不错，跟叶老爹他们一直在来来回回的给大家鼓励。 大家一听前面有休息点，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 等叶果他们在后头捡了几个掉队的人，到了休息点的时候。 村里人都恨不得都给叶果跪下感谢，甚至有些人拦都拦不住，把自己手里吃的喝的，一股脑的全部塞到了她手里。 “小果，你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叶先德忍不住的感叹道。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时候，还能吃上一口夹肉饼，喝上一口热腾腾的姜汤。 瞬间又觉得再次活过来了。 “吃食这些都是小婉安排的，我就提供了个地儿，德叔要谢的话，就多帮忙看着点小婉。” “她年纪小，少不更事的，又一心想让大家好过点，我都怕她把自己累倒了。” 第188章 抓野猪 “小果你放心，有我们在呢。小婉说什么，我们做什么，绝对让她手干干净净的。”荷花伯娘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道。 随着她的话，还有其他人的妇人，都争先恐后的道。 “烙饼我最在行，到时候去山上了，我每天都给大家烙大饼。” “还有我，我刀工好，切菜剁肉找我就行。” “小姑，还有我，我会捡柴……”有半大的小子，举着手喊道，脸上没有害怕，反而带着一脸探险的兴奋感。 …… 大家争先恐后的，说着自己擅长的事儿，都想为大家多做点实事。 一时间，叶果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大家热热闹闹的，你帮我，我帮你，尽快的补充食物，休息了会儿便又重新冒雨上路。 主要是休息的地方，不足以容纳所有人，只能一批一批的来。 但是那些忙碌的妇人们，不但没有丝毫的抱怨，反而有人主动拿出了自己的预备粮，交给了叶婉这个小管家。 “小姑，这……”这可是大家赖以生存的粮食，怎么就这么给她了？而且分量少说也有几十斤，这…… 叶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信任，你先自己收着。之后我会告诉里正叔，等上了山，粮食按人头定量统一归拢，这样你也好做计划安排。” 叶婉重重的点头，“我都听小姑的。” 等大家看到山上那些建好的，大大小小的树屋，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 此时说感谢，都觉得多余。但是所有人都记得这份恩情。 “还等什么，雨这么大，大家都赶紧进屋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一声。”说完，叶果带头进了树屋。 树屋都是用木板打造的，外面盖了好几层的防雨油布，每个房子只留有一个小窗户。 门也是小小的，只能弯腰通过。但是这样的好处就是，尽可能防风挡雨，屋子里很干燥。 而且木制的榫卯结构，即使在强风中吱嘎作响，屋子依旧牢固得很。 每个屋子都是独立的，叶果，叶婉还有柳嬷嬷住了一间。叶老爹和叶老大住了一间。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宽裕了，基本都是五到八个人一间，大通铺的那种。 但是没有任何人挑三拣四的，对他们而言，如今有个安身之处，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个晚上大家都有诸多的不便，但是好歹在雨中，有了个栖身之处。 只是还没到晚上，便有人开始发热了，或者是身体有原有疾病的……最忙的人，变成了彭大夫。 好在叶果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彭大夫是梁元的下属，骑马带过来的。 要不以彭大夫的年纪，自己走过来都够呛，哪里还有精力给大家看诊。 这个晚上，在大家忙中有序中度过了。 第二天，里正就按之前说好的，让村里的青壮年，都去做土地平整……平整的土地也不算大，就是一个篮球场大小。但是需要做的事情不少，最主要的就是把周边的树木都砍伐下来。 这个事情耗费了两天时间，中间陆续有人赶着牛车回村去搬东西。 叶老大这边更是一刻没停，都在安排粮食的存放。 好在这几天虽然雨一直下，但是再也没有出现过，大前天晚上那种倾盆大雨。 村民们都适应了在雨中劳作，反复的加固树屋。叶果选的这个山头是真的高，总之是无论如何都淹不到的那种。 最闲的人反而变成了叶果。因为下雨水汽重，柳嬷嬷这几天一直在给她熬各种去湿气的药，喝得她嘴里半点味道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陆侍卫来敲门了。 “县主，附近山林有发现野猪的痕迹，大概有五六头，兄弟们想抓了来给县主加菜。” 叶果失笑，“人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大哥带人跟你们一起去。” 陆侍卫仿佛没看到叶果眼中戏谑的笑意，但是嘴角微扬，“这样最好了，这种雨天不好挖陷阱，抓起来难度不小。” 一听就知道他们很知晓分寸，而且野外生存，护卫们经验可比她丰富。 她自然不能外行人指导内行人，“你等等，我这就去喊人，顺便让小婉他们提前烧热水，要吃就要吃最新鲜的。” 叶老大听说有野猪，激动过后就是担心，然后就发现白操心了。 叶果居然是来喊他组织人去捉野猪来吃的。 去，必须去。 就连里正他们知道后，都想亲自去，然后让叶果以要有人保存体力杀猪为借口拦住了。 雨天抓野猪，又在山坡上，最快的做法就是用箭。 护卫们是有些有配箭的，正好拿来用。 所以所谓的让叶老大他们参与，不如就说是直接让他们去把被杀死的野猪抬回来。 等他们到的时候，陆侍卫他们都已经把野猪身上的箭都回收好了。 两大三小五头野猪，这收获可太丰盛了。 所有人都跑出来帮忙，尤其是那些人平时就闲不住的小孩，一个个的，全都守在铁锅旁边，恨不得马上把肉吃到嘴里。 猪头菜的香味，更是香飘几里，把大家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引出来了。 还有熬猪油……香得路过的都要流口水。 最令人无法拒绝的是，叶果还拿了好些香料加了进去，比如说香叶，八角，还有一锅加了辣椒的…… “村里过年都没这么热闹。”里正笑得合不拢嘴。 “今天吃一大一小两头猪足够了。”叶老爹也跟着笑道，“那头大的，足足有两百斤，再多村里人就要吃撑了。” 叶果：我也没想到野猪可以长这么大，还是那种黑皮野猪。 “还是多杀一头小的，一定要让陆大哥他们吃饱了才行。” 族里人招呼省点吃没问题，护卫们可不行。这段时间，他们出力不少，虽然野鸡之类的野物时常可以抓两只，但是这么大的野猪，还是难得一见的。 “放心，村里人就吃这一餐，剩下的都给陆护卫他们留着。他们拿刀拿枪的，比我们费体力多了。” 里正抢过话头道，跟叶老爹默契的对视一眼，显然是早就这个事情，达成一致意见了。 第189章 灾民安置点 不知爹和里正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就算是叶果这个不爱吃肉的人，心里都觉得熨帖。 如果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叶果都想给大家来个猪肉火锅。 但是目前条件有限，就算是煮猪肉，都因为铁锅不够，只能排队轮流煮。 当村里的老人们，喝上一碗滚烫的骨头头汤时，喝的一半是汤，一半是眼泪。 小孩子们忘性大，对危险也不够敏感，甚至有不少的人说，要是能长久的在山里生活就好了。 这就像现代的城里娃，出去露营烧烤一样，感觉新奇又好玩，于是忘记了生活的苦。 那些被问话的大人们，却因此凝固了脸上的笑容。 他们是来避祸的，这雨，一直下个不停，有些回去拿东西的村民说，村里的河床已经开始涨水了，靠河的田地，都被淹没了…… 家，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家了。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不由的，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孩子。 叶老二这边还在继续赶路，即使在马鞍上垫了厚厚三四层棉布，几天下来，他都觉得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上下马，都是姿势怪异的。 叶子风年轻，虽然没他那么严重，但是到驿站的时候，基本也是倒床就睡，连梦都没做一个。 官阶高也是有好处的，以叶老二从七品的等级，放在整个雍州府都是排得上号的。 每到一个驿站，都有热水，好菜好饭，好马，上等房……最便宜的价格，最好的待遇。 但是雨已经下了四五天了，一直没有停，到处可见深水洼，还有不少拖家带口，朝着雍州府去的车队。 大多都是有些家底子，想去更大的地方避祸的。 赶路的两人，原本还说点话，如今已经整日整日的，没心情开口了。 叶子风如今也知道了水灾的事情，她娘和妹妹都还在叶家村，说是心急如焚都不为过。 要不是叶老二曾经坐下来，深刻的跟他说明了赶夜路的各种危险，他早就忍不住一个人走了。 明天就能到昌化县了，叶子风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睡着。 最后还是打算去马厩看一下明天要用的马。 因为赶路的缘故，他们的马都是一站一关的，但是每个驿站的马都有好有坏。 反正都睡不着，不如先去把马预定好，省得明天早上耽误出发的时间。 然后就遇上了跟他有同样想法的叶老二。 “睡不着？”叶老二意图明显的继续往后院走，“回去就任之后有何打算？” 叶子风想了想，低声道：“听卢县令的。” 叶老二点点头，“如果卢县令，不让流民进城，你会怎么做？” 叶子风都懵了，为什么二叔会问这么严肃的问题？这让他怎么答？ 流民进城这个事情，有好有坏。但是就算是他什么都懂，也知道昌化城并不大，肯定容不下所有的灾民。 “请二叔指点。”叶子风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决定不为难自己。 叶老二觉得叶子风能够一举高中，跟他这种懂得变通的性格是离不开关系的不由的笑道，“你到是个聪明人，就不怕我不说？” “二叔提出问题的时候，肯定就心有成算了。昌化属于雍州府，也是二叔你的管辖范围。” “卢县令都没二叔了解县城的情况，二叔你考虑得肯定更为全面。” 没人不喜欢听夸赞的话，叶老二也是。 原本只打算简单提点他几句，免得他一上任就跟主官起冲突。 听完他这一番话，叶老二倒是想多说几句。 这一说，就从昌化十五年前的水灾说起。 “所以，二叔是想说，当年的县令看似心狠，其实救了大家的命？”叶子风皱着眉头问。 叶老二没点头也没摇头，“也不尽然。但是那么多的灾民如果放进城里，不但容易引起动乱，而且容易传播疫情。” “水灾之后，必有疫情。”叶老二一字一句的道。 叶子风小小的脸上，都快要被这些信息压垮了。 “这两匹马不错，明天就他们了。”叶老二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一番，跟让旁边的驿丞交代道。 叶子风甚至都没抬头看上一眼，“可是二叔，雨这么大，灾民即使有住处，还要吃饭，还有人生病……这些怎么办？” “所以你能从城里，筹多少粮和药草去救城外的灾民，就是本事了。”叶老二挑眉道，没想到他考虑得倒是长远。 “现在我担心的不止是昌化的百姓，还有其他县城的。” “一旦昌化优待灾民的消息一传开，所有周边的灾民都会涌过来。” 叶子风简直头都晕了，“那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这些灾民，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年轻人气盛，不能逼得太狠了。叶老二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坐下，还给他倒了杯热茶，这才开口。 “救还是要救的，但是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做好预案，三思而后行。” 叶子风的一腔热血，就这么的被浇得透心凉。但是这也让他之后，处事变得格外的谨慎，稳重。 然后救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第二天天色微亮，两人便开始继续赶路，离县城越近，灾民越多。 两人在五六里外的地方，不约而同的拉住了马绳。 半山腰处的道观，有大量的灾民，正在冒雨排队。在门口做登记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县城的衙差。显然这里已经成了一处，官方的灾民安置点。 “走吧。”叶老二没停留太久，便催促着上路。 然后，他们就发现，县城周边地势高的道观，寺庙……全部都变成了灾民安置点。 反而是城门楼，排队进城的人，寥寥无几。 但是城门楼却临时开辟了一条通道，只容马车或者牛车通过。 车上拉着的东西，都被厚厚的防雨油布遮盖着，两人甚至都不用去猜，就知道这些都是运送给灾民的物资。 “看来卢县令早有对策了。”叶子风眼里亮晶晶的。 叶老二却如释重负的笑道，“看来小果回来了。” 第190章 三拜孝母 两人的身份在城门口一经亮出，就有人去通报卢县令了。 叶老二他们自然不会真的要等卢县令来迎接，才肯进城，而是马不停蹄的直奔县城宅院。 “娘，小妹。”叶子风看到闻讯而出李婶和叶小妹，下马就双膝跪倒在地。 “小风，你可算回来了。”李婶急忙把人拉起来，却没拉动。 “李婶，让他跪吧，应该拜的。”叶老二一手扶着自家娘亲，一边笑道。 虽然下着雨，但是那么多的马蹄声，想不被人听见都难。 周边宅院出来探听消息的人，于是便目睹了，叶子风拜母的现场。 一人恭敬三拜，一人泪流满面，端的是孝道，谢的是这些年的生养培育之恩。 于是城里没多久便传出消息，新科探花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主人公会由叶子风变成了叶老二，主要是探花这个名头太大，普通人遥不可及。 这就像是八卦，有爆点才有市场。 叶老二见了叶老太之后惊喜万分，简单的问候之后，就朝后院去了。 王氏早就得了消息，却因为身体的缘故，只能在屋内焦急的等待。 见到叶老二的那个瞬间，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原本一个人承受的苦楚，突然就全部变成了委屈。 “别哭，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般娇气。”叶老二一见到王氏的眼泪，就有点手足无措。 他不说还好，说了这话之后，更加惹了王氏的泪水，“阿力怎么就留在皇城回不来了，都怪你，阿力还那么小，都还没说亲。” 这皇帝的决策，是自己可以违背的吗？ 但是叶老二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说道理的时候，只能哄着道，“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先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在一起去皇城就是了。” 王氏又哪里是一两句话可以哄好的，等隔壁王家人闻讯而来的时候，王氏还在抹着眼泪，让叶老二一时间尴尬到不行。 等王氏哭完睡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思远，果然娘当初没有看错你，如今你高中探花，我就算是死都瞑目了。”王老夫人拉着叶老二的手道。 旁边的叶老太笑着道，“亲家可千万别这么说，以后的好日子多着呢，你可以好好享一下思远的福。” 王老夫人也知道在这大喜的日子，应该说点彩头好的话，于是从善如流的道，“是啊是啊，云娘马上就要生了，我们两，都要再多一个后辈，真是双喜临门啊！” 两位老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着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叶老二便起身，单独去旁边感谢王大舅和王小舅这段时间对王氏的照顾。 在知道小路和小木也在宅院，因为学堂停课，于是请了先生在家，正在授课时，感谢的话说得更多了。 等大家相互寒暄完毕，王小舅还忍不住问了北地的情况，毕竟皇城的消息，比这边灵通得多。 叶老二知道王小舅一直学武，其实也有想法去从军的，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直说到了晚饭时间，晚餐大家当然是一起吃的。灾荒，水灾对任何人都产生了影响，在晚上的饭菜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虽然鸡鸭鱼肉样样都有，但是一看就不是最新鲜的，还有蔬菜水果，样式也少得可怜。 但是大家其实都清楚，这已经是如今城里能拿出了最好的饭菜了。 本来王大舅还提出要喝酒庆贺的，然后被叶老二以明天要陪同叶子风去就任为由，拦住了。 哪知道，卢县令晚饭后就冒雨上门了。 跟众人相互见礼之后，叶老二，叶子风还有卢县令三人单独去了书房。 “叶州判，别来无恙。”叶老二如今都是卢县令的上官，卢县令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又不是在县衙，你还是按之前一样，喊我思远就可以了。子风，就麻烦以后你多多照顾了。”叶老二客气道，叶子风也赶紧弯腰拜下。 “这是当然，昌化县的主簿空了这么久，陛下总算是给我派了名的青年才俊。” “子风来这里，可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国师的意思。”叶老二笑道。 “也是，以县主和国师的关系，这个时候，让子风来这里，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就怕来的人太有想法，乱了救灾的章程。”卢县令也不怕两人有什么龌龊，实话实说的道。 叶子风一直坐上壁画花，只笑不语，不时给两人添茶倒水，这个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表达。 两人于是开始谈论起了水灾现状。 在知道卢县令早就以国师的名义，将水灾的事情广而告之之后，对此再满意不过。 据他所知，国师的预言，应该这个时候也到南三省了。 当知道把城外道观等作为灾民的临时住所，是叶果的建议时，叶老二和叶子风心中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至于水灾什么时候到，大家都不知道，只能早做准备，等。 至于城外百姓的粮食问题，卢县令也早有安排。 “去年年底的时候，叶玄大人就做了安排，在昌化这边，多建了两座粮仓，以备不时之需。想来那个时候，国师大人便预知，如今这局面了。” “一座粮仓存粮五万斤，即使朝廷不放粮，昌化的百姓还是可以勉强活下去的。但是如今，已经有不少其他地方的灾民，得到消息，正赶往昌化。” 卢县令这话，倒是与当初叶老二跟叶子风说的，一模一样。叶子风猛然抬头，却见叶老二一副虚心学习的模样。 这难道就是官场？ 叶子风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多向二叔学习。 只能说，这真的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卢县令如今的做法和措施，背后都不难看出叶果的影子，已经是如今能做的极致了。 叶老二自是不会再对这些安排，指手画脚。 只是在卢县令提出，要给探花郎以及叶子风这样年轻的青年才俊，举行欢迎仪式和宴会的时候，叶老二一口拒绝了。 第191章 牵手 叶老二言之凿凿的道，“今时不同往日，凡事还是以百姓为先。尤其是我等都是有官身之人，绝对不能置百姓于不顾。” 如果叶果在这儿定然会感叹一声，不得不说，叶老二这思想觉悟就是高，一开口说出的话，传出去都能立书做传的那种。 三人对目前的灾情情况，已经有了充分了了解。最难还是不知道这水灾什么时候来，这水又究竟何时会退。 而远在山中的叶果，半夜突然被人敲响了木门。 “县主，我先去看看。”柳嬷嬷觉浅，一有动静就坐了起来，听着雨中不真切的敲门声，从枕头底下拿了把防身的匕首背在身后，这才去开门。 “国师大人？” 柳嬷嬷觉得自己莫不是人老眼花了？这外头黑漆漆的，又下着雨，国师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果醒了吗？我要进去。”徐长卿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声音尤其好辨别。 柳嬷嬷也曾跟在他身边一段日子，对他的声音熟悉得很。 听真切之后，人陡然醒悟过来，“县主还未着衣……” 话还没说完，里头就传来叶果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柳嬷嬷本能的侧开身，徐长卿低头进了木屋，抬头一看，便愣住了。 叶果人居然还坐在床上，下身盖着白色的薄被，上身披了一件深紫色，绣着牡丹的披风，让人看不清身形。 她眉眼带笑，五官精致，在夜色的掩护下，就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眼眸间满是喜相逢。 “小婉你和柳嬷嬷，暂时去旁边的屋子里避避雨吧。”叶果笑着掂了掂身上的被子，清脆的笑道。 柳嬷嬷还想说什么，然后就被叶婉一把拉走了，连把伞都没来得及拿。 徐长卿倒是和叶果一般，丝毫不在意，屋内就他们两人。 自己把身上的蓑衣脱下放好，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就算是发现，只有冷茶时，也就皱了皱眉头，又快速地舒展开来。 木屋里是没有备有油灯的，借着夜色，徐长卿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把屋内唯一的凳子搬了过来，放在离床边二十公分远的地方。 这样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说起话来，也方便。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二哥是不是也到了？”叶果眼睛骨碌碌直转，哪里有半点身处逆境中的愁眉不展。 “嗯，到了。我来，是有些事情不确定，想亲自来问问你。”徐长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稳。 叶果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那你问吧，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叶果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她身份那么重要的事情，他就算知晓了，都从未好奇探究一二。 所以如今他说不确定，那说明确实心中有疑惑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疑难杂症。 叶果还因此特意把身体坐直了些，等着他发问。 但是一向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徐长卿，这次却沉默了。 “有什么话，是我也不能知道的吗？”叶果耐心的等了会儿，然后直言问道。 “不是，是我不知道如何对你开口。”徐长卿撇开头去，甚至连视线都不敢再落在她身上。 两人本来就相互有好感，但是这份好感，因为各种事情，从未被他们正视过。 诸多的不合时宜，他们也从未在意过别人的眼光，就像现在这个场景，如果时间地点随便改一个，或者有叶家的其他男人在场，徐长卿都是不可能见到人的。 倒偏偏，徐长卿半夜冒雨摸黑上了山，现在就在叶果的旁边坐着。 好歹也是在现代活过几十年的人，徐长卿这害羞的表达方式，换做任何一个大庆本土人，估计都get 不到。 但叶果，一眼就看明白了。 “你是想问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想我跟你走。” 叶果两句话，用的都是陈述句。 讲真，她自己有点懵，猜到是一回事，但是这背后的事情，她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徐长卿却因为她的两句话，又重新回过了头来，深情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我。” 叶果都觉得徐长卿，是不是也看了现代的古早言情。 这话，简直不要太电视剧。 “不不不，你先让我缓缓。”叶果双手在两人之间挥动，就像是在暂时拉开距离。 “徐长卿，你能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三皇子死了？还是陛下死了？” 徐长卿摇头。 叶果继续猜，“那是太子逼宫了？还是北地败了？” 徐长卿仍旧摇头。 叶果：“陛下换了国师？你现在不是国师了？” 徐长卿……点头。 叶果：…… 你问她如何猜到的？这就要从之前叶果长久没有收到他的信，第六感觉，他被陛下软禁开始。 叶果是真的没有想到，成帝居然会为了北伐胜利，而选择舍弃南三省的百姓。 她长吸一口气，做了个她自己也没想到的动作。 她牵住了徐长卿的手。 他的手是冰的，修长的，十指全是老茧，跟他俊俏的脸，一点都不搭。 从未被女人碰过的手，本能的想要避开，却被叶果强硬的拉住。 “不是想我跟你走？手都不让牵？”叶果着问。 徐长卿只觉得心脏砰砰砰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向同一个地方集中。那双手明明软软的，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挣脱开来。 他却像是被从头到脚套上了枷锁一般，连呼吸都乱了秩序。 徐长卿一向光明磊落，却在这个夜晚，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一般，羞于见人。 所有的言语，在这个瞬间，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他甚至在想，即使叶果拒绝了他，能这么牵着手，也就足够了。 以前他只觉得，离开师门之后的自己孑然一身，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冲动的，不顾一切的，半夜来见一个姑娘。 他没了国师身份的时候，他未曾有过丝毫后悔。 却在被叶果牵住手的此刻，心生畏惧。 第192章 定不负你 “我跟你走。”叶果的话令徐长卿心喜莫名。 然后就听到叶果问，“我们现在去哪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徐长卿能冲动出现在叶果面前，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叶果问的这两个问题…… “等你及笄，我们就回师门成亲可好？”徐长卿忐忑不安的开口。 明年叶果才及笄，她之前答应的跟自己走，会不会反悔？ 讲真，现代有闪婚，大庆有没有，她还真不知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穿书到了古代，有一天居然时髦跟风了一把。 最主要是，这件事情，徐长卿居然认真考虑过……他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嫩草叶果以前是真的没谈过恋爱，于是本能的想要跟他凑近一些，哪知道她挪一尺，他退一丈。 气得叶果忍不住的甩开了他的手，气急败坏的道，“徐长卿，你还想不想我跟你走？” 徐长卿手被甩了之后，心中顿时警铃大振，“小果……我……你……” 他想去牵她的手，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把人抱进怀里。她如今已经衣衫不整了…… 但是最后，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他侧身坐在叶果的床边，当馨香入怀，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别无他求了。 叶果是没谈过恋爱，但是她惦记着徐长卿的八块腹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肉就在眼前，她的手就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在某人的身上到处点火。 “别动。”徐长卿眼角都红了，就像是被调戏过一番。 他长大后，何曾被人碰过身体，尤其还是被女人的手。 他是有些无欲无求，但是又不是丧失了本能。 此时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下半身更是僵硬得，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捉住了叶果做乱的手，两人的姿势又因此拉近了不少，只要微微低头，便能一亲芳泽。 然后，他就感觉右边的脸上被什么东西触碰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果已经整个人埋入了被中。 被亲的徐长卿更是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等他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不由的笑出了声。 “松松手，别闷着气儿了，对你身体不好。算起来，还是我占你便宜了，你别折腾自己。” 徐长卿耐心的哄着，然后就看到某人露出来的两个眼睛，就像是偷了腥了猫，饶得人心痒痒。 “刚才冒犯我的时候，不是胆儿大着么，现在害羞了？” “你啊你，就不怕我骗了你去？”徐长卿此时看向叶果的眼神里，全是肉眼可见的情意。 “不怕，你长得好看。”叶果丝毫不惧。 徐长卿以前只知道她经常喜欢看自己的脸，原本是这么个原因。 他突然就对自己一向招人的脸，释然了。 两人又你来我往，无需言语，都透着浓浓的甜蜜气息。 “我们去哪儿？要带些什么东西？能让柳嬷嬷帮忙收拾吗？”两人这次单独相处的时间，实在不算短了。 叶果既然应了他的话，但是也不想自己做一个真的废物。 然后，就听到徐长卿难得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去哪儿，离开皇城的时候，想着来见你。见到你之后，就想着把你带在身边。” “如今南三省灾还还没过，我总归还是要多看顾一些。” 叶果顿时就想到了一个地方，只是这样一来，就不是自己跟他走，而是，自己金屋藏娇了。 想想就刺激，就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再做决定，我们要不要走。” 说完叶果便让他出去安排一下，自己换了套厚点的衣服，避开梁元他们，由陆侍卫带着他们，往山洞那边去了。 山洞这边，因为要运送大量粮食上去的缘故，要在之前，就利用杠杆原理，布置了各种上下山的索道。 等叶果他们坐在吊篮里上了山后，山洞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好些人。 “放心，他们只是中了迷香，睡得踏实了一点儿，不会有事儿的。”叶果跟徐长卿解释道。 “你是打算让我暂时住这儿？”徐长卿四下打量。 他这次出皇城，带着所有的亲卫，这地儿真是得天独厚，隐蔽性强，地方又大，所有人都能住下。 除了出行受限，其他简直无可挑剔。 最主要是，这地方还有大量的储粮，生活物资各样都有。 如果不是看里面有人，他都要怀疑，这地方是不是叶果提前就准备给他的。 然后，他就看到叶果摇摇头，“不是这里，里面还有个隐蔽的，更大的洞中洞，连陆大哥都不知道。” 陆侍卫：你可真是把我当外人。 叶果无奈的耸肩，“我也是未雨绸缪，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忙。” “这可是我最后的家底了。” 徐长卿无声的朝她走近一步，承诺道，“你放心，这里的东西，没有你的允许，我都不会动用的。” 这么多的粮食，少说也有上万斤，也不知道，叶果费了多少力气，才把这些粮食运上来。 叶果只是笑笑不说话，而且带着他们继续往里面走。 等搬开堵住洞口的石头，众人弯腰低头，排着队伍走进洞中洞之后，看向叶果的眼神，那绝对是，宛若神临。 “这……太不可思议了。”徐长卿自认见多识广，也被深深的震撼到了，更别提跟着他的那些亲卫。 而且除了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外，最令他们惊讶的是，这里居然堆放着，比外头还多了几倍的粮食。 而且这里还搭建了一个个木屋～就像是一个是世外桃源一般。 “小果，我定不负你。”徐长卿除了这句话，已经再说不出其他。 没有人能拒绝心动之人的甜言蜜语，叶果也是。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丝毫的犹豫，既然要给，就要给他最好的。 所有的底牌，都是为敌人准备的。 而徐长卿，是身边人。 徐长卿对如此的信任，只觉得之前陛下对他的所有不公，都成了过眼烟云。 除了钦佩，他甚至有片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但是，她说了同意的，他，绝不让步。 第193章 水灾来了 叶果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那个洞中洞。 但是山洞能避开水灾，地震却依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但是她和徐长卿都知道，如今还是不要烦恼太多，要不什么时候都做不了。 至于女主。 叶安早就被叶果送去了雍州府，让她继续走主线剧情去了。 她不是想去北地嘛。北地是绝对去不了的，但是并不耽误她凭借过人的本事，继续为北地的战争发光发热。 洞中洞的事情，叶老大和叶老二是知道的，但是叶婉是不知道的。 因此叶婉在第二天，见叶果白天多睡了些时间，还特意遮掩了一下，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 然后她就发现，小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就在这个时候，叶老二冒雨回了一趟叶家村。 然后被巡逻的安顺他们，带到树屋这儿。 “探花郎回来了。”这话也不知是谁喊出来的。 但是这句话的威力是巨大的。 几乎他所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只要有人，都会出来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荣归故里，似乎来得晚了些。 “小妹，你真不和我去县城？”叶老二来这里，主要就是来确认家人的安全的。 不是他自私，而是现在王氏临产在即，他真的分身乏术。 “我在这儿挺好的。你来之前去看过河堤了吗？” 大庆最让叶果不满意的点，就是信息获取的难度太大，传播的途径，太原始。 叶果见叶老二皱起了眉头，心中便有了数。 “那你就早点回去。我和爹他们都挺好的，村里人喝的水，都是烧开的，有病也在及时治疗。” “如果真的发生瘟疫，我会第一时间派人给你们传信的。” 叶果说完又道，“想必你也发现了，山上这些树屋还没住满人。” “水灾一来，遇上能救的，我自然都会救的。就是卢县令那边，该给的救济粮，什么时候给？” “还有今年免秋税的公文，还没到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些事情也不是叶老二可以左右的，但是被叶果这么一问，他竟然愧疚得很。 “活下去再说，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叶老二又问起叶老爹他们。 跑这么远没有见到人，他哪里肯就这么离开。 叶老爹他们本来上山去运粮，听到叶老二来了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等真正见了人，就算是叶老爹，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在见过他的探花郎官服，还有从七品的身份令牌之后，恨不得马上就去祭祖。 然后看着不停歇的雨，忍不住的骂了句贼老天。 当夜，众人再次被暴雨声惊醒，就意识到。 水灾来了。 熬了整夜，等到第二天天色微亮，村民透过层层树木看到山下的情况，连呼吸都错乱了。 汹涌泛黄的洪水已经蔓延成江河，所到之处，所有的东西都被卷进去，无论是人还是物。 遥望过去，原本属于叶家村的地方，此时已经变成一片水的海洋。 而且水位，还在肉眼可见的上涨。山下平时隐藏的那些动物，都在拼命的往山上跑。 随便张个网，晚上都能有不少的加餐。 但是，没有任何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去做这种缺德事。 “救命啊……救……” 水流过的地方，偶尔可闻一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喊声音，然后很快便被淹没。 “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直到亲眼所见，年轻的村民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预言之后，大家会那般迫不及待的，决定要搬离。 这根本不是渺小的人类可以抗衡的。 一想到如果不是他们提前有了现在的容身之处，他们也有可能会，苦苦求生，瞬间就觉得后背发凉，阵阵后怕。 “这还只是开始……” 叶果的话，被雨声搅得四散飞去。她不知道徐长卿看到了没有，又会如何感想。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天地之间，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山下洪水泛滥肆意，天山的雨水却一直没有变少的趋势，似乎就是在嘲笑那些藐视自然的人。 “别看了，都回去屋里待着吧。”里正扬声道，“国师早有预言，官府也派人再三提醒，那些未搬离的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现下就算是我们想救，也没那本事。大伙儿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尤其是年轻人。等水退些，我们再去看看，能不能救上几个人来。” 话虽这么说，但是又哪里有人吃得下，睡得着？ 他们所在的树屋，即使在风雨中摇晃甚至变形，却依旧牢固坚挺，庇佑着大家远离危险。 从早上到中午，叶果一直在门口站着，站到双腿发酸，仍觉得难受得很。 柳嬷嬷将雨伞倾斜，叶果抬头看向天上乌黑的积云，好像被压得被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但是那些武力值非同寻常的护卫们，却在这个时候，跪在了叶果的面前。 “请县主开恩，允许属下们，下山去救人。”为首的不是别人，而是梁元。 站在叶果身边的叶婉，上前了半步，又默默的退了回去，只死死的拧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双唇紧咬，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了声。 “你们都决定了？”叶果问。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惹来不少的窥探视线，叶老爹被推了出来，却也只是在旁边站着，不敢参与半分。 “好。你们去吧，救上来的人，让村民送上山。” 叶果没有再说其他，他们能提出这样的请求，就已经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她能做的，就是让他们，轻松一点。 叶老爹听闻此言，赶紧去组织村民了。如果不是里正一开始说的那些话，大家早就耐不住，下山去救人了。 就算是前面是洪水猛兽，但是人总是要凭着良心做事。梁元他们都冲在了前面，他们哪里还会有半点犹豫。 叶果对此事早就有准备，不但拿出了三大卷粗大的麻绳，防雨油布，还让叶婉给大家带了充足的干粮，常用的止血药……这才看着他们下山救人。 第194章 水中救人 想在水灾中救人，没有冲锋舟，没有救生圈，还下着雨，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大庆人有自己的智慧，他们选了一处水流比较平缓的地方，一看到有人在水中挣扎，或者抱着浮木的……就用绳索套…… 皇家护卫们，对战可能差火点，但是骑射，真的是无人能出其右。百步穿杨，更是他们年少时，每逢节日必备的表演节目，各个都是个中好手。 但是水流湍急，就算套住了人，想要把人拉上来，也是难度很大的。 这时候，叶家村的村民们就发挥了，人多力量大的作用。 大家就如同纤夫一般，人连着人，再连着山上的大树。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甚至每救一个人，就换一棵树绑定。 第一个被救起来的人，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穿着一身灰色的粗木麻衣，身体僵直的抱着一块浮木被冲下来，不知道在水中泡了多久，脸色苍白得吓人，探人中的时候，呼吸都微弱得没有了。 “先泡温水暖和一下身体，再换身干燥暖和的衣服，再把人塞到被子里，等彭大夫来诊脉。”里正娘子指挥大家井然有序的开展救助。 就救人经验而言，叶婉她们肯定要靠边站。一是年轻，生活经验不足，二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天灾，处理起来魄力不够。 所以目前主持大局的是荷花伯娘，她又是里正娘子，在妇人当中，自带威信。 救起了第一个，很快便有了第二个……山下山上，两头都忙了起来。 昌化县如今，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城里除了衙差们，还有前来救灾的士兵。 昌化县的地势高，但是也有不少的房屋被淹，而且因为一直强降水，城内内涝积水严重。 在水位疯涨的时候，他们用血肉之躯，把能救下来的人都救了。 可是仅靠人力根本没办法全部顾及到，昌化县是内陆城市，连条像样的船都找不到，一切靠的都是双手。 看着屋顶上有气无力的百姓们，他们也无能无力，只能看着干着急。 眼瞅着雨不但没停，反而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城中除了少部分的区域，其他地方就像是一只被淹没的巨兽，随时都有各种危险。 “幸亏有探花郎的提前通知，要不将军那边就要全军覆没了。” 施救百姓的间隙，有的官兵感慨道。最近他们有些人正在排演，三千多的弟兄，如今都分散去了各地抢险救灾。 一想到当时叶老二拿剑威胁将军的场景，他们就觉得脖子发凉。 谁说书生软弱，他一定跟人辩上一辩。 “也是昌化人杰地灵，这大庆三年才出一个探花，今年就出在这里，可真就造福于民了。” “听说这里还出了县主，被传得像天仙下凡一般，这次怎么没出现？” 然后就被人狠狠的，一掌拍在后背，“探花郎就是县主她哥，这个时候，她安静就是最大的帮助。换个做夭的，我们还能在这里救人？” “听将军说，县主可是真上了皇家玉碟的。” 拍了人的士兵，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粗粮，干巴巴的直往嗓子里咽。没办法，如今城里全是积水，肉菜那是天荒夜谈，能有口吃的，还是因为探花郎厚道。 他们还好，还有军粮兜底。城里的这些百姓，大多手里也有点保命粮。最难的是那些流民……饿得虚脱都是好的，能活着已经是庆幸了。 城里也有少部分人，曾说国师是在哗众取宠，如今悔得拍大腿都来不及了。 “我的被子，我的粮食，我的钱……现在全没了。” “老天爷，你别再下了，再下我们就真的没命活下去了……” 那些原先被安置在道观里的人，看着奔流而过的洪水，无不跪下叩谢卢县令。 如果没有卢县令当初的坚持，他们最多就在城外搭个简陋的遮雨棚。哪里还能身上干干爽爽的，等着救济粮。 最惨，最崩溃的是那些下游正在赶路的人，只是那么一瞬间，什么都没有。 只来得及抱紧身边的树或者其他，连打包好的随身行李物品，全被冲得一干二净。 还有不少人，直接被洪水卷走…… 大雨一直持续了三天，连王氏都从一层楼，搬到了城内最高的三层。 大雨下到第四天，终于有些放缓，而城里的内涝，也终于褪了去，曾经被淹没过的街道，也逐渐露出了满目疮痍的残骸。 街道上店铺的墙上全部布满了污泥，地面上也同样被厚厚的泥沙覆盖。 走路的时候，如果不用棍棒先探路，一脚踩下去，都不知道下一步踩下去的是石块，还是尸块。 城中四处都能听到无助绝望和哀嚎，痛失亲朋好友的，损失财产的。 大雨下得太久……一切都变了模样。 好在城中还没出现房屋倒塌，死亡的百姓，就算是有，也是少量。 大多数人还是理智的，趁着雨水，赶紧收拾起了房子和泥泞的院子。 但是也有些人想要浑水摸鱼。 这种时候，第一时间开门营业的叶家医馆就格外的打眼。 而大夫目前的难题的不是救人，而是辨别哪些人是死掉的，哪些人还可以救。 医馆门口站着高大威猛的士兵，进出拿药的都是衙差…… 当第一个没有达成目标，想要撒泼的人，直接被连人带尸体的丢在雨中，还被衙差敲锣打鼓的登门警告。 跟这人相关的亲戚，三代以内，接下来三个月内，都列入叶家医馆的黑名单，不再接待的时候。 如此连坐的手段，只半天的功夫，城中医馆就陆陆续续的开了门。 医馆开了门，那些卖吃食的地方，也在衙差的劝说帮忙之下，也开始卖东西了。 第三个恢复营业状态的是客栈，主要是看大家的需求。 有些人的房屋是暂时住不了人的，有些人是因为讲究……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业店铺恢复正常，如果不是街道上来回走动的士兵，还有天上一直下着的雨，大家都有种恍惚，仿佛水灾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 第195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昌化县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基本恢复县城的生活秩序。 那些原本存在着，骗诈盗抢心思的人，一经发现，便被卢县令以雷霆手段压制。 城中甚至连一起像样的混乱都没有，就已经走向了与平时无差异的正常。 “小姑，雨停了，山下的水也退下去了，是不是水灾就算是度过了？”叶婉的脸上还挂着忙碌的汗水，却不能阻挡她此刻表露出来的美丽心情。 村里人每天一有空，就算是翻山越岭，都要去查看一番叶家村的水位问题。 如今见水位退了，兴高采烈的，不止叶婉一个，大家都认为，这次的水灾就这样了。 被问的叶果，确实犯了难。 该怎么跟他们说，这只是开始……水灾之后还有地震。 特意修建的木屋，不仅是为了应对水灾，更重要的是，为了应对之后的地震。 木质的结构房屋，在地震中也有一定的变形能力，能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大家逃生。 而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么多人在水中丧生，尸体来不及处理。 如果大家都坚持停灵之后，再入土为安的话，那就是在送活着的人进鬼门关。 “那些救下来的人怎么样了？听说梁元手昨天受伤了，彭大夫怎么说？”叶果换了话题。 有些东西，即使很残酷，还是要说的。 但是既然决定要说，就干脆一次性跟大家说清楚。 “都挺好的，救下来的，都活下来了。彭大夫说，梁大哥伤到了骨头。”叶婉的声音逐渐变小。 叶果挑了挑眉，“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盯着他，别让人本末倒置。” 本来就在忧心梁元的伤，听到叶果这话，叶婉就像是得了尚方宝剑一般，跑着走开了。 雨一停，叶果就亲自盯着，让一部分人，再次去做了那块平地的周边清理。用以确保，如果真的发生地震，在那里停留的时候，不会再有二次伤害。 地震演习。 这个事情，叶过也早在心里模拟了无数遍，但是实操的话，对叶家村的人来说容易。难的是那些刚被救下的老弱病残。 当然也有些躺了几天，就可以起床来帮忙干活的，但那都是凤毛麟角。 村里人之所以，心情急切的想要回村，主要原因就是怕错过了秋种时节。 他们在山上的这些天，都是坐吃山空的，如果不是叶家村以前真的富裕，又提前存了不少的粮食，哪里还能有闲心去救人。 这次从水中救了一百多人，每天吃喝都是要费粮的。 为了节省粮食，除了那些负责救人、干活的青壮年每天都是吃饱的，其他人已经变成了一天两餐，而且还都是稀粥的那种，主打一个，能省则省。 好在雨一停，村里便组织了队伍在山里找吃的。 其实，让他们不得不赶紧在山里溜达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水灾后的动物尸体问题。 不但有人的尸体需要处理，动物的尸体也需要处理。 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当然的就地掩埋，但是雨后天气并未大晴，而是一直阴阴的，这种天气最容易滋生细菌。 所以叶果便劝说大家，尽量采取集中焚烧的方式处理动物尸体。 在雨天烧尸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叶家村最不缺的就是油。 安排好村里的事情，又再三交代，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轻易下山之后，叶果便归心似箭的去了山洞。 白天的山洞里是没人的，都出去干活去了，叶果和陆侍卫一路畅通无阻，迷香都用不上。 两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刚一见面，便忍不住的抱在了一起。 徐长卿低头，忍不住的在她的发丝上摩擦，“小果，你也留在这里好不好？” 整个人都镶嵌在某人怀中的叶果，感觉到了他身体轻微战栗，抬起头，然后主动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你也去看过树屋的，那里很安全。” “小果。”经过漫长的水灾，徐长卿哪里还顾得上男女之别，只想把人抱得更紧一些。 “水灾已过，你这里不能住了，你还是跟我回去住树屋吧。”叶果来之前就想好了，其实不止他担心她。 这山洞虽好，但是如果真的遇上地震，那也是真的，逃生无门。 徐长卿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叶果，“我们……住在一起？” 叶果：你想得倒是美。 “怎么可能，你住你的，我住我的。” “那好吧。”徐长卿一脸的失落，看得叶果一阵好笑。 “这些天你都没出去？”叶果低声问。 谈情说爱很重要，所以先说。说完了之后，两人还是默契的开始说正事。 徐长卿摇头，“我的亲卫都派出去了，手里没粮没人，只能趁陛下还没正式下旨之前，尽早告诉大家地动的事情。” 其他人听着这话，可能会有些迷糊。 叶果却是心中一疼，即使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他还惦记着外头那些百姓。 “我也打算跟村里人说这事，怕他们不信，所以想请你回去撑场子。”叶果知道他有心软的毛病，于是道。 这话到了徐长卿的耳中，却是叶果为了顾及他的颜面，从而给他递台阶。 “可是，我不想以徐师父的身份出现。” 叶果突然就愣住了。 “啊？那……”叶果真的是对男人不了解，尤其是像徐长卿这样的人。 高岭之花一旦下了神坛，绝对是致命的温柔。 “小果，你能给我个名分吗？比如说，未婚夫？” 叶果瞳孔巨裂，“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因为过于震惊，她都不敢继续待在徐长卿的怀里了。但是徐长卿正在为自己争取利益，又怎么会舍得在这个关头上松手。 一番撕扯之下，两人不知何时竟然双双倒在了床上。 男人的嘴唇就在上面，只要自己稍微主动……叶果又不是真的大庆人，想吃肉的心，瞬间便蠢蠢欲动。 然后就吧唧一声，亲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徐长卿还在想把人抱久一点，抱紧一点……然后……男人的眼眸一暗，突然就捏住了叶果的下巴，低下头去。 第196章 亲上了 两唇相接，他却只懂得碾压细磨，直至丁香小舌，悄悄探出了个头……引得男人发狠咬舔，叶果骤然瞪大眼，被亲的六神无主，手按在徐长卿的胸膛上，却不舍得使劲推。 “是这样吗？”亲完之后，徐长卿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从头到尾就没松开过。 他的眼角微红，原本就俊俏的面容，此时就如同涂了胭脂一般，越看越好看。 叶果憋着气，脸上飞起两团红云，逐渐漫上整张脸。 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想亲他的？ 真是羞死人了。 她听见徐长卿在他耳边说话，性感低沉的嗓音，加上近在咫尺的俊容。 心弦仿佛被机关枪乱轰了一通，节奏乱糟糟，越来越快，口干舌燥，心快跳出嗓子眼。 好犯规，好喜欢。 叶果咽了咽口水，神思混乱，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徐长卿说了什么。 但是……好喜欢。 徐长卿冲动之下，做了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本性淡薄，此时却不错眼的观察叶果的反应，见她没有不喜，反而心生雀跃的时候，一颗悬在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虽然亲了，但是该矜持的时候，还是要距离产生美的。 叶果从徐长卿手里挣脱开来，“未婚夫就未婚夫，只要你不怕被骂，我也不怕。” 万万没想到，还能一举两得。徐长卿平素淡然的脸上，此时已经是笑容满面，“那我快些去收拾东西。” 他如今身边真的是一个亲卫都没有，孑然一身的。 在下雨的日子里，其实他不说，叶果也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对受难的百姓，袖手旁观的。 他究竟做过什么，她全然不在意，她在乎的是，他从头到尾，只是她认识那个徐长卿。 “这里还有这么多的粮食怎么处理？如果地龙翻身，这处地方，可能真的会塌。” 徐长卿的东西很少，只收拾出了一个随身包袱，还有几身换洗的衣物。 只是走之前，他还惦记着粮食。 “根据叶安的记忆，地龙翻身的时候，是白天。这山太大了，只要昌化不是震中，就算是塌方了，粮食也能挖出来的。”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已经让外头的山洞住的那些人，等你走后，便开始运粮下山了。” 徐长卿没听懂叶果口中的震中是什么意思，但是总体思想他明白，就是早有安排了。 于是他也就没有刨根究底，心情颇好的跟她一起出去了。 守在洞口的陆侍卫，见两人手牵手一起走出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里浮出笑容。想上前去帮忙拿包袱，然后两人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陆侍卫：我还活着，会呼吸的那种。 他心里这些话，在看到叶果爬上徐长卿的背时，彻底消声了。 叶果也真实的，感受了一把大庆的轻功，没有飞檐走壁那么夸张，但是真的可以做到那种，足尖点地，便一飞几米的那种。 徐长卿即使换了常人的衣服，那张脸也格外的醒目…… 三人回到树屋时，天色还未全黑，正在吃晚餐……然后，叶老爹手里拿着的筷子都掉了。 叶老大也好不到哪里去，“徐……徐国师？” 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比水灾的到来，更令在场几人震惊。 “啊……”叶婉一开始还没看清楚两人的手，等看清之后，忍不住惊呼出声，又赶紧用双手堵住了自己的嘴。 “小果，过来。”叶老爹沉了脸，放下手中的另外一只筷子，从桌边站了起来。 叶果是个听话的乖乖女，二话不说，便挣脱开来，跳到了叶老爹的身边。 护犊子的叶老大本能的上前一步，将叶果的身体，挡在了身后。 徐长卿：…… 手心本来就空落落的徐长卿，再看被家人护着，笑得没心没肺的某人……感觉胸中中了一剑。 “爹，大哥，你们别吓他。”叶果见他微微颔首之后，没人说话，他都不敢入座，叶果忍不住开口。 然后就被叶老爹狠狠瞪了一眼。 “我全名徐长卿，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徐长卿即使内心紧张，但是脸上是半点也看不出来的。 话音刚落，叶老大偏头，“小妹，他要住在这里？” 叶果点头，“我已经答应了的。” 已经气成河豚的叶老爹，最后还是不忍苛责自己的女儿，只能闷声道，“先吃饭，事情等下再说。” “来，赶紧坐，这只野鸡是今天新鲜刚杀的。”叶果招呼徐长卿。 晚饭前她一般都要单独补充点食物的，今天因为去接徐长卿，就少吃了一餐，此时确实饿了。 可能是因为停雨，能找到吃的了，今天桌子上摆了两碟野菜，一碗鸡汤，还有一大碗的野鸡肉，另外还用小碗装了点辣椒酱开胃。 一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她也没等其他人，自己装了半碗饭开始吃。 叶老爹脸都被气青了，他心疼自家女儿，结果她胳膊肘往外拐。 这个时候，怎么脸皮厚怎么来。 徐长卿于是挑了个离叶果最近的位置，礼貌的等其他人重新入座。 “爹，先吃饭，吃饭。”叶老大很后悔，自己没有答应安顺的邀约，要是在那边吃饭了，也不至于现在，味同嚼蜡。 虽说大家心思各异，但是粮食不能浪费，因此这第一餐饭，吃得还算可以。 吃完之后，叶婉第一时间就想去收拾碗筷，结果被柳嬷嬷抢了过去。 国师就这么无煤无约的，拐了叶家的心肝宝贝，换她，她能立马把人扫地出门。 但是那是国师，差点成了她主子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难言之隐，县主跟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吃亏的。 徐长卿不知道有人在背地里为他摇旗呐喊，而且还给他留了个助攻。 叶果吃完饭，就有消食的习惯。本来她还不想去，然后叶婉拉着她，徐长卿又朝他点头，一副你放心，凡事有我的模样。 于是她就真的，出去消食去了，屋内只留了徐长卿和叶家的两位家长。 第197章 孩子真相 也不知道徐长卿是怎么跟两人说的，一起出来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叶老爹甚至还特意交代叶老大，给徐长卿单独安排住处。然后叶果就说，已经让柳嬷嬷收拾好了。 听叶果这么说，叶老爹竟然也没生气，就这么的放由两人站在一起，自个儿回屋休息去了。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另外两位新族老还有里正都闻讯前来。 还没等叶果出面，便被叶老爹笑呵呵的挡了回去。 下午召开族会的时候，徐长卿竟然一如既往的，坐在首位。 叶果表示，看不懂的事情别瞎猜。反正不需要自己费心去解释，大家又相处融洽，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如今山下的水已经退了一半了，叶家村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一些屋顶。 被聚集过来的人，还以为是要组织大家收拾东西下山的，然后就听叶老爹说了，国师大人近日预言了地动的事情，并拿出了叶老二的亲笔信。 水灾也是国师预言的，然后现在还没完全退。再来一个国师预言，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老天爷真是不给大家留活路。” “这样一来，秋种是肯定赶不上了……” “还是种点番薯吧，山上也能种……要不今年怎么过冬？” “那些救下来的人怎么办？要不要现在送到县城去？”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半会儿估计没个结果，但是只要他们暂时不下山回家，就问题不大。 一堆人你来我往的，跟菜市场一般热闹，叶果觉得自己都成了多余的。 然后她就发现，跟他有同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两人默契的半途离席，即使有人发现，也没人制止。 “我打算之前组织大家提前演练一下，如果地震真的来了，逃跑的时候，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般扎堆，耽误了时间。” 叶果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于是开口道。 “这是个好办法，回头卢县令那边，也要提前演练一下。” “昨天我夜观天象，地动的时间，极有可能就在三天后。” 现代研究了多少年，都没个结果……直到叶果传书，地震这事儿，都没任何仪器可以提前预测的。 徐长卿一开口就说了个准确时间……虽然这个时间区间，有24小时。 但是再加上叶安之前说的，地动在白天。 这就很玄学。 但是叶果竟然也信了，还正儿八经的追问道，“具体时辰呢？” 徐长卿面色变了变，“要看你二嫂的临盆时间。” 这个答案简直震碎了叶果的三观。 “徐长卿，这话可不能开玩笑。”叶果觉得自己身音都是颤抖的。 地洞这事，怎么会扯上二嫂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一想到徐长卿之所以在昌化停留，当初就是冲着孩子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陛下亲召，他不得不回皇城，估计就会一直长住。 “你不是说，那孩子象征着紫气东来吗？” “如此这般情形，他能不能顺利降生都是问题……” 电光石火间，叶果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二嫂的孩子，在叶安的上辈子，是不是没有顺利生下来？还是生下来之后就死了？” 这话太过于悚然，也太过于直接。 徐长卿沉默不语，叶果甚至有些看不清楚他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当猜测成真，叶果脸上满是平静，仿佛之前提问的人不是她。 可与明面上的平静相对应的是，叶果心中波澜骤起，是前所未有的心神波荡。 “你别心急，我算过很多次，孩子肯定会平安降生的。”徐长卿安抚道。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在王家住那么久。” 这个孩子的象征意义太多，由不得他马虎。 这个时候的叶果，并不相信两者之间的牵扯。 “如果孩子平安，是不是就是说，大庆今年的灾祸都过去了？”叶果一动不动的盯着徐长卿的眼睛看。 叶果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聪明了。徐长卿又是个不会说半句谎言的人，一眼就被她把所有想要隐瞒的东西，看了个透。 “是。”徐长卿低声应道。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形成了一个闭环。 叶果穿书，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死，女主重生，主线虽然没有变化，但是细枝末节，却是变得跟以前，没有半点重合的地方。 新生命代表着新希望。 她回忆书中的情节，没有一个字，提到过二嫂新生了孩子。 所以她还应该谢谢他，没让孩子变成什么天煞孤星，而是变成了祥瑞。 “所以，即使没有陛下，你也会出现在昌化？” 叶果问完之后，就觉得自己真是在明知故问。 “你去看看，剩余那些救下来的人吧，药材还有不少，不用省。” 徐长卿的一身医术，更在彭太医之上，昨晚他就去看过那些情况严重的人了。但是以他平时的作风，时间允许的话，一个病人他都不会漏看。 “一早就看过了，你实在担心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县城。” 徐长卿见叶果心情不好，心里是知道要哄人的，但是他又没有经验，只能硬生生的道。 “不用，等他们谈完了，我看着他们演练过几遍之后才放心，明天再去吧。”知道所有真相的叶果，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她不是医生，也没不能代替二嫂受罪，更加不能决定那孩子的生死，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按部就班，把之前的做好的计划一一落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时的她，很想为二嫂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叶果越是镇定，徐长卿反而心中充满了不安……恨不得时时刻刻地盯着她，生怕她生气的时候，连个发泄对象都没有。 然后大家就看了，叶果安排演练的时候，徐长卿在旁边给大家做标记路线……叶果和大家讨论粮食方案时，他在旁边端茶递水……叶果吃饭的时候，他在旁边夹菜…… 叶老爹脸上的笑容，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其他人看徐长卿的眼神，更是一副，你真识趣，是我叶家村的好姑爷的态势。 第198章 入县城 昌化县，地动前两天。 既然决定要去县城，几人天微亮就出发了，直奔卢县令所在的县衙而去。不仅带了陆侍卫，连梁元也带上了。 梁元是陛下派来的，叶果一开始还防备着，直到徐长卿透了个底。 虽说皇家护卫名义上是专门保护皇家人的，其实大多数都是各大世家的眼线，各为其主。 叶果哪里还能不明白，怪不得，徐长卿都被撸了，这些人也没见有啥动静，在自己身边依旧尽心尽力。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一起救人就挺好。 卢县令一见徐长卿便开始下跪。 “我已经不是国师了。”徐长卿只说不拦，看着像是在做样子，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说出的话，都是认真的。 陛下在朝会上都提过的事，对其他人来说是秘密，对卢县令来说不是。 但他却一如既往的恭敬“大人那里的话，在卢某的心中，没有人，比您更适合国师这个称呼。” 叶果不由的高看了他一眼，就卢县令这思想觉悟，之前在昌化混日子，莫不是她之前猜错了。 卢家不但没有站队，反而早早的出皇城，特意躲开了来？ 但是这事不是今天的重点。 “大人放心，王氏那边我一直派人盯着，一切都好。孙大夫也从雍州府赶过来了，正在叶家宅子里住着。”卢县令等两人坐下，便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说了。 在他看来，这是徐长卿走之前再三交代的，比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孙爷爷居然来了？水灾前就来了？”叶果很是意外，虽说之前有过约定，但是一路过来风险那么大，孙乾又还在北地……来这一趟可太不容易了。 “是啊，幸好是那天我去城外巡查，才发现孙大夫他们的马车坏在半路。” “当时雨又下得大，孙大夫进城之后，自己也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好。” 当年的举手之劳，如今得到这样的回馈，叶果心中对如今的局面，再无半点委屈。 感谢的话，想必叶老二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她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徐长卿虽关心这事，但是他等下就要去叶家的宅院，所以也就听听。当然，该给予的肯定还是一定要给的。 做了那么多事情，总算是没白做。只是简单的几句肯定，已经让卢县令眉开眼笑了。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地动？ 地动停止的时间，要看王氏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时候降生？ 孩子平安，灾祸就结束了？ 就算是自诩见多识广的卢县令，此时都一副被雷劈的神情。 叶果莫名的，心里就平衡了。 “那，要不要现在就去守着王氏？”卢县令此时已经连，王氏是叶老二的妻子这事都顾不上了。 别人家的妻子算什么。 她那肚子里怀的，真真切切就是个祥瑞啊！ 如果天天供着，大庆就能风调雨顺，想必所有人都会愿意，打造金身都行。 此子以后定然飞黄腾达。 呃！他爹是探花，他姑是异姓县主……其他所有的都不谈的情况下，这身份配置，就算是放到皇城，绝对都是能排得上号的。 卢县令心里各种想法，一路狂奔，停都停不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会守在叶宅。所以外头的事情，都要靠你了。”徐长卿直言道。 说完又补充了句，“王氏之事，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叶思远也不行。” 卢县令紧紧抿起了嘴，感觉肩上责任，重若千斤。 叶果还没想过，要瞒着自家二哥，但是稍微想想便能理解徐长卿的苦心。 就她和卢县令这两个，已经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人，听闻这个消息，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所谓关心则乱，如果放到当事人的身上，那效果绝对是成倍增加。 就算是对自家二哥绝对自信，这个时候，该不添乱的，还是要忍着点。 反正她已经决定，从今天开始，她就寸步不离自家二嫂身边了。 就地动可能对导致的后果，以及一些必要的预案，叶果只提出了演练这个一件事，其他的，自然是交给更加专业的人。 “回头我让子风找些经历过地动的人来商议，首先把空地准备好，再就是小果说的，逃跑路线的问题。” “那些老弱病残，只要王氏一发动，就干脆让他们在空地上待着。” “好在是如今雨停了，要不真的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卢县令如今对每天上报上来的，死亡数字已经麻木了。 甚至他也和普通的老百姓一般，想多拜拜徐长卿，看他能不能有效跟上天沟通，换来天下太平。 徐长卿如果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人。 两人从进衙门到出去，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因为事先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叶老太看到女儿的时候，那个眼泪流得，就连旁边的徐长卿都被彻底忽略了。 叶果这次出来，还带了叶婉过来。叶婉见到苏氏的时候，也是眼泪汪汪的，完全看不出之前在山上时的女强人态势。 “大嫂，这位是梁护卫，您之前见过的。他的手受伤了，所以这次下山，就特意带他过来养伤。麻烦大嫂给他单独安排一个住处。”叶果客气的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带人去收拾收拾。”苏氏热络道，跟以前在叶家村的时候，判若两人。 叶果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自家娘亲。眼里的询问意味太过于明显，叶老太就算是想忽略都不行。 “她娘家那边有人寻过来了，卢县令特意安排在了城内。投桃报李，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县衙帮忙，可能是见得多了，人也就没以前那小家子气了。” 叶果：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 大庆就这点不好，隔隔半里路，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那就好，大嫂的家人可好相处？”不怪叶果多心，大嫂的性格，又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原生家庭所带来的影响是终生的。 第199章 再见孙神医 如果大嫂娘家真的好的话，上次大哥陪大嫂回娘家的时候，大家也不会生怕大嫂，把小婉嫁回娘家去。 虽说叶果当时考虑的是，近亲结婚，还有嫁得太远。 但是大哥当时一听脸色就变了，之后更是对这件事，有诸多的不满。 大嫂的娘家人要是识时务，她自然不介意帮上一把。都是要救人，救谁不是救。 但是如果他们，幺儿子太多，又或者，想要的太多。 那也不妨碍她先下手为强。 以前她也担心叶婉的亲事没有着落，但是这个事情，如今已经要换个说法了。 叶婉的运气不错。 在家人的眼中，叶果就是最重要的。在叶老太的陪同下，叶果去见了二嫂王氏。 如今她身子重，一半的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叶果到的时候，她正在丫鬟嬷嬷的帮助下起身。 她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徐长卿。 “徐师父什么什么来的？怎么没让人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也好派人去接。” 当妈的人，眼中最重要的，肯定是孩子， 叶果对此并不吃味，反而帮着接话道，“他和我一块儿来的，二嫂以后还是叫他长卿吧。” “这怎么使得，徐师父可是修道之人。” 叶果：这让我怎么接话？大庆的道士，好像也是可以成亲的吧。 “你就别管这么多了，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长卿医术好，你先让他帮你探个脉。”叶果虽然还没跟叶老太挑明徐长卿的另外身份。 但是只要是自家女儿护着的人，叶老太二话不说，直接就跟着护上了。 只要事关肚子里的孩子，王氏就忘却了所有的其他事情，连称呼也一并改了，“那就麻烦长卿了。” 徐长卿略感不适，虽然是他主动让她们这么喊的。 他沉默不语的上前，其实不用诊脉，他都知道，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得很。毕竟昨晚夜观天象的时候，代表着王氏肚子里孩子的那颗星星，可亮堂了。 “一切都好，就是临近产期，凡事都要注意，尤其是不能摔着了。”徐长卿站起身道。 听说叶果来了，王家人也来得很快，自然对徐长卿的出现，一个个表现得像是捡了钱一般开心。 因为惦记着孙神医，叶果跟大家寒暄了几句，便独自去了偏院。 开门的是个熟人，孙小哥。 几个月不见，孙小哥长高了不少，如今都比叶果还高了。 “小果，你终于来了。爷爷一直念叨着你，你再不来，他都要去叶家村找你了。”孙小哥快言快语的道，他身上如以前一样，穿着药童的衣服，一身干干净净的，脸上也没有过多的愁绪。 看来之前的灾祸，对他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孙神医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耳聪目明的，听到声音就自己走了出来，叶果便有些呆住了。 “孙爷爷，您怎么？”才这么几个月，孙大夫原本花白的头发，如今已经连一根黑色的发丝都找不到了。 “我年纪不小了，头发白是自然的事情，倒是你，怎么看着脸苦苦的。可是遇到不好的事情了？”孙大夫笑呵呵的道，他如今到哪里，都能被人称一声孙神医，可全是叶果的功劳。 所以答应过她的事情，他就算是拼了命，也要遵守承诺的。 “我挺好的，估计是昨晚忙，睡得晚了点，所以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叶果对孙神医的感情不浅，压下心中的惆怅，笑着道。 “你先坐下，让我给你诊个脉。”孙神医不放心的道。 这丫头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又是个爱操心的。这又是旱灾又是水灾的，他在雍州府都不能独善其身，更何况叶家村还在河堤下游。 叶果本来想说，今天早上徐长卿已经诊过了。但是面对着孙神医的关心，她还是乖乖的听话。 “脉搏有力，就是还是体虚。小果，忧思伤身。”孙大夫重重的提醒道。 这话他并不是第一次说，但是每次叶果都是，转身就忘。 “孙爷爷，我知道的。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会好好休养的。药丸子，我这段时间也在坚持吃，您放心。”叶果又不是那种不顾生死的人，自然也是在乎自己身体的。 但是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能保持今天这样身体的情况，还是因为身边，一直有柳嬷嬷细心照顾的缘故。 想到这，叶果的心里就涌起一股甜蜜。 “王氏那边我每天都过去诊脉，如今看着情况不错。你家请了三位稳婆坐镇，我也都一一耐心的考校过了，确实都是经验丰富的。” “还有药材，都提前准备了。等王氏一发动，有些药就要先煎上，即使浪费，也还是要稳妥为主。”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叶果一边听着孙神医的各种安排，一边安逸的喝着调养身体的茶，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临走之前，叶果主动提前跟孙神医说了地动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王氏有可能，不能在屋内生产？”屋内有房梁，一旦倒塌，那就是要人命的事情。 “明天就会有人开始清理院子，然后搭个棚子，能抗摇晃的那种。” “主要是到时候要用的热水，要提前用带盖子的木桶装好。其他要用的东西，也要提前找个稳妥的办法。” 叶果知道这事情的难度很大，但是现在不说，只会让事情越来越难。 “地动的事情，确定吗？”孙神医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不由的再次确认道。 “再确定不过了。之前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如果早知道，我就不让您特意过来了。”叶果心有愧疚的道。 “雍州府不会地动？”孙神医问。 “不确定。”范围这事情，徐长卿也算不出来，只能算出个大致的方位。 孙神医于是笑道，“所以你怎么就知道，我在雍州府就是安全的呢。说不定，我还有可能是因祸得福呢。“ 叶果：“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200章 他是来找我的 见过了孙神医，叶果心里就踏实了很多。有自己在场，电视剧中的那种，男人不能入内，大夫不能诊脉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叶老二此次回来，是有一个月的任前探亲假的。他的官阶比卢县令还高，所以代替卢县令，跟当地的驻军去打交道，再合适不过了。 如今在城内帮忙的士兵，没有几十也有上百。 大庆可没有什么人民子弟们的说法，因此这些人对整个昌化来说，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实实在在的恩情。 所以在叶果他们进城之前，叶老二就带着人，带着装着肉类的牛车队伍，前去军营表示感谢了。 对将士来说，说得再多，都没有碗里多块肉实在。 因为叶老二的实诚，于是他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甚至走的时候，又给昌化这边，带了两百号年轻劳动力回来。 在他看来，这都是分内之事，而且他还特意带了叶子风去军营，想要栽培的心一览无余。 回来之后，叶老二本来还跟卢县令说得好好的，尤其是对卢县令提出的，提前演练之事，十分感兴趣。 然后就知道，叶果他们来了县城这事。 叶老二一听这事，就心急如焚的想要回去，但是事情没说完，卢县令怎么可能放人。最后只能长话短说，好不容易才赶上晚饭。 然后在门口，就遇上了跟叶果并列而来的徐长卿。 “国师？”叶老二有点不确定的喊。 “思远，久违了。” 是徐长卿的声音没错，但是他怎么在这里？ 然后他就想起了，以前叶果他们曾经跟他说过的，关于王氏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您……什么时候来的？”做出预言的人就在眼前，叶老二脚都挪不动了。 有激动，有震惊，更多的是委屈。 “国师大人，真的有水灾，下游死了好多人。”叶老二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的红了眼眶。 徐长卿愣了两秒，然后伸出右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嗯，辛苦了。” 如果心里有情绪要发泄，此时所有的情绪就在瞬间被点燃，叶老二忍不住的撇过头去，叶果却眼尖的看到，有东西在反光。 叶果心中也跟着难受起来。上位者的眼中，只要看不见的地方，就是天下太平。 南地三省死的这些百姓，在上头那些人的眼中，只是个数字。更有甚者，还在贪图死者身后的土地。 “快……快入席吧。”叶老二总算还残留着一丝意识，有点主人翁意识，故作无事发生的招呼道。 这餐饭坐了两桌，不但有王家的人，孙神医他们也都全到了。 只是饭菜简单，毕竟山上还能打点野味，城内全靠以前的屯粮，能看到肉，就已经是最好的伙食了。 不知道地动消息的人，还起哄让叶老二饭前说两句，然后就被叶果插科打诨的略过了。 饭后，叶老二先是陪王氏在园子里走了两圈，才到书房找叶果他们。 此时徐长卿和叶果，已经喝完一壶茶，连孩子出生时，由哪个人抱着都商量好了。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国师大人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应该来的。”即使心中感谢不已，叶老二坐下来，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心口不一。 叶果看了徐长卿一眼，后者风雨不动安如山。 “他是来找我的。”叶果挑眉，再自然不过的道，然后当着叶老二，主动牵上了徐长卿的手。 这动作，一开始，就连徐长卿都吓了一跳。但是发现是什么情况之后，他不但没拒绝，反而把叶果的手，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叶老二如同被人当头一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低头咳嗽起来。 这里虽然没有外人，但是好歹要注意点影响吧。虽说自家小妹现在的年纪，也可以谈婚论嫁了，但是……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在一起了。二哥，这下你不会再催着我嫁人了吧。”叶果假装没有听到提醒声音，反而笑脸吟吟的问道。 然后她这话一出，徐长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看向叶老二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一般，杀人于无形。 叶家人不是一直对她万般宠爱吗？还会有催嫁这事？ “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催过你。”叶老二赶紧矢口否认，嫁人两个字，是提都不敢提了。 论身份地位，他比不上徐长卿。 论外貌武力，他比不上徐长卿。 论名声能力，他更加比不上徐长卿。 这个时候，他真希望自己蠢一点，这样还能硬扛一会儿。 这样的妹婿，真的有点压力山大，偏偏人还是叶果自己找的，他想挑刺，都怕回过头被就自家小妹唠叨。 最主要是，这妹婿，他满意啊！要不以他老古董的性格，早就把两人拉开了。 叶果的离经叛道他是心里有数的，但是徐长卿也由着她乱来，叶老二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但是这种不满，此时他只能往肚子里咽。 “呵呵。”叶果意味不明的笑道。 她心眼小，可还是记得，在她拒绝跟叶玉树定亲之后，叶老二跟她说，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 那句话，堵得她心里难受了好几天。 叶果自己并没什么女权主义倾向，但是不能控制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婚姻。对于才穿书没有多久的她来说，打击可想而知。 不是她性格开朗乐观的话，估计自闭，抑郁，两者要二选一了。 “你们的事儿，爹和大哥都知道了？”叶老二一边假装喝茶，一边试探性的问。 “都知道，娘那边我也说了。就是两位嫂子，还没来得及说。”叶果实话实说。 情况允许，叶老二也是尽可能的偏向自家小妹的，“那就干脆别说先，大嫂那边情况还没摸透，云娘那边，国师在，她心安很多。” “二哥，你真不知道？”叶果听他一口一个国师，问道。 叶老二有点懵，“知道什么？” “我已经不是国师了。”徐长卿收到叶果的眼神，主动开口。 叶老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 第201章 茶叙 “国师大人为天下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情，如今又冒死来了南三省。陛下的旨意，能不能下，都要另当别论呢。” “普通百姓不知，我们却是知道的，一开始国师就预言了旱灾，再到刚过去的水灾，还有未来的地灾。” “如果没有这些预言，按目前朝廷的做派，百姓揭竿而起都不足为奇。”叶老二恨恨道，显然极度不满。 也是，到目前为止，免秋税的公文都还没到，更别说赈灾了。 “所以三皇子来这里一趟，就这么回去了？”叶果疑惑的问道。 上次卢县令摸黑都去叶家村找她出主意，结果从头到尾都没见到人。亏她还想着看看，未来的大庆皇帝长得是圆是扁呢。 那些抄家得来的银钱到底去了哪里，卢县令都不知道。 反正昌化的百姓，如今活着，全靠自力更生。 “也不全是，听说前来赈灾的官员已经在路上了。只是免秋税这事牵扯太大，北地又一天都不能断粮，可能一时半会儿，这事情还决议不下。”徐长卿道。 叶果嗤笑一声，懒得嘲讽上头那些人的脑残。 “昌化如今的粮食，省着点吃，还是勉强够的。雨一停，还能出去挖点野菜，也是条活路。现在最难的还是地冻，还有瘟疫的预防。” “孙大夫身体好了之后，也去看了灾民住的地方，还提出了不少的措施，开了方子，灾民每天都在吃着。” “但是水灾生病的人太多了，又没有条件分隔，再这么拖下去，十有八九会出问题。” “我回来的时候，卢县令已经跟城门那边吩咐了，灾民不允许进城，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叶老二愁的不是城内的人，而是城外的那些人。 这些都不是今天的主题，今天的主题还是王氏生产的事情。虽然事情不能完全告诉他，但是撇开生产的事情，说地动就行了。 大庆建朝之后，也不是没有遇上过地动，但是每次，百姓都死伤无数，说是遍地哀嚎都不为过。 已经觉得够苦了，结果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等下我还要去趟县衙，看看预言散播之后，百姓的反应如何。国师放心，卢县令在散播预言的时候，还一并派人告诉大家，如何躲避才能逃生。” “而且明天县城就会组织大家演练。城外那些灾民聚集的地方，也会一一安排演练。”叶老二一开口就有些停不下来，有些东西已经做了的，说出来，只是为了更加安心。 “灾前的事情，你们基本都考虑到了。现在要考虑的是，灾后的救助问题。”叶果直奔主题。 叶老二突然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直沉默不语的徐长卿，亲自给他把面前的茶杯满上，“地动之后，最需要的就是大夫，还有药材。” “叶家医馆那边的药材，还剩多少？” 叶老二更想叹气了，“不足五分之一。” “那如果是，把山里的药材，都运出来呢？”叶果问。 药材放到地动之后，那可都是救命用的。叶果这一问，把叶老二都激动得，让茶杯倒湿了衣服。 但是他一点都不在意，而是抓了叶果的袖子再次问道，“山里有多少药材？我这就安排人去取。” 然后就被叶果一盆冷水泼下，“那些药材，我是给城外的百姓准备的。” “二哥还是想个法子，让城中那些富户把藏起来的药材，主动拿出来吧。要不等地动到了，那些药材说不定也会毁了。” 叶老二何曾不知道她说的都对，但是谁都是想着，先保住自己的命的，尤其是在这“乱世”时节。 两人一时间竟然有些谈不拢的架势，最后还是徐长卿，用道法自然解决了问题。 尽人事，听天命。 灾后的昌化，是有生命力的，因为很多店铺重新营业的缘故，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不已。 大家虽然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应对地动，但是家中被拘久了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撒丫子乱跑，四处去找相熟的伙伴们玩耍。 然后有些年纪大点的，竟然开始把逃生当做了游戏…… 到了县城之后，大家都忙了起来，尤其是徐长卿，一天到晚见不到人的，叶果虽然人在宅院，但是一天到晚，进出的衙差就没断过。 卢县令虽然抓了壮丁，但是自己也忙得平地起飞。 时间就这么的又过了一天。 第三天一早，叶老二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右眼眼皮子直跳，说什么也不肯出门去了。王氏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对外头的事情，基本都是一知半解的，还在嘲笑他胆子太小。 叶老二不肯出门，忙得头晕眼花的人，就成了叶子风。 所有事情都还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叶果虽然嘴硬，但是还是让梁元派人回去，送来了两牛车的药材。 王氏中饭也是跟叶老二一起吃的，是叶老二回来之后，两人第一次中午一起吃饭。 吃饭之后，几个稳婆照例查看了一番，王氏的胎位。最有资历的那位稳婆说，生产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这话不到一刻钟，便传到了叶果还有徐长卿的耳中。 叶果和孙大夫携手而来的时候，王氏已经睡下了了，叶老二寸步不离的在房内守着，听到两人的说话声，才走了出来。 “热水烧了吗？药提前煎上了吗？”叶果细问道。 叶老二脑子都是空白的，哪里还记得这些，就听旁边的叶老太接话道，“都准备上了，就是，云娘什么时候搬去院子里？” “晚上寒气重，能呆在屋子里的时候，就尽量别出去。” 这话叶果想赞同，但是又不完全赞同。 按徐长卿的预测，地动应该在明天白天。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生娃这个事情，一天一夜都算是快的了。 以前不小心刷到无痛分娩的小视频，都看得她心肝肺疼，大庆这里，全靠硬扛，想想就恐怖。 叶果头一次觉得，她应该慎重的再考虑考虑，成亲这件大事。 第202章 王氏发动 等之后叶果在成亲这件事情上，推三阻四的时候，徐长卿就成了受害者。 王氏睡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没想到，说发动就发动……现场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喊稳婆的，叫热水的，跑去传话的，拿新被单的…… 叶果和小婉两个站在屋子里的角落，无意识的相互抓着手，里面传出来的任何一道声音，都能惊得她们原地跳起来。 “小姑不行，我受不了，我去厨房看看热水够不够。”说完一溜烟就跑走了。 而这时候，离王氏发动，还不到一刻钟。 “小果，你一个还没成亲的姑娘家怎么在这？去外院或者去隔壁等着吧，我先进去看看。”孙大夫带着孙小哥，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此时都是红的。 叶果连他话里的信息都还没完全接收完全，就听到里面又传来孙大夫的声音，“你怎么也在这里？快，让人把他拉出去。小果，你进来把你二哥拉出去。” 双腿僵硬，挪不动脚的叶果…… 最后还是孙小哥把叶老二，连推带拉的请了出来。 “二嫂还好吧。”叶果的声音，感觉是从嗓子根发出来的，嘶哑到了她自己听了都愣住了。 叶老二扭了僵硬的脖子，“你怎么在这。” 这话让叶果怎么答？她已经这么没有存在感了么？ 更没存在的感的是在旁边的叶婉，但是谁也没顾上这些。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突然传来王氏一声高亢的叫喊，听得三人头皮发麻。 原地转圈的叶老二：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叶果整个身体都是抖的，然后三人就跟急匆匆赶来的叶老太，撞了个正着。 “你们俩别在这里碍事，去隔壁待着。云娘才刚发动，一时半会儿孩子肯定还生不下来，你们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都赶得上。” 叶老太生了三个孩子，在这件事上有充分的发言权。 所以三人只能游魂似的，到了隔壁的房间。 但是就算是到了隔壁的房间，还是能不时听到王氏的叫喊声，还有各种声音。 孙大夫进去了一刻钟左右，便出来了，然后第一时间到了隔壁。 “孙神医，云娘怎么样了？”叶老二脸色苍白，像是整夜都没睡觉似的。虽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娃了，但是他对生产这事，还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没事，胎位很正，就看孩子什么时候想出来了。”孙神医说完，很是隐晦的，跟一旁的叶果交流了一下视线。 叶果属于那种遇强则强的人，此时一个激灵，神智基本回笼。 此时叶老二的情绪，是极其不稳定的，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反应过度。 两人就这么的，当着他的面，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国师大人呢？我看王氏生产的时间，可能会提前，不知道他那边，现在能不能再看看天象？”孙大夫的急躁，在叶老二没看到的地方，毫无掩饰的表现了出来。 叶果的手臂被抓得生疼，平素最怕疼的她，此时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已经让梁元亲自去通知了，人应该马上就到。” “就是不知道他看天象有没有什么要求，昌化可没有什么摘星台。”叶果觉得，如果现在让自己回现代的话。 如果实在找不到饭吃，做个神棍说不定能混个温饱。 “我看你还是派人催一下，如果那事提前到晚上，那就要早点通知大家转移地方。”孙神医不放心的道。 “行，我再派人去一趟。孙爷爷，二嫂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没问题吧。” “放心，脉搏强劲着呢，是个壮实的男娃。”孙大夫说完，就去一旁整理药箱去了，独留一脸震惊的叶果。 不，不是，传说中医可以凭脉搏断定男女，原来是真的啊！这也太神乎其技了。 徐长卿果然如叶果猜测的那样，回来得很快，甚至，身后还跟着卢县令。 “卢大哥怎么也来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忙得抽不开身才是。 被问的当事人没回答，倒是一起来的叶子风抢答道，“我们都担心今晚就出事，不放心过来看看情况。” “小风，你也来了啊！”叶果后知后觉的道。 徐长卿倒是没空管他们寒暄，一进门之后，便听孙神医跟他说了王氏的情况。 叶老二本来呆愣着，这么多人进来，他愣是连个眼神都没抬。 然后等大家说完之后，突然就像突然醒了一般，“国师大人，求您去看看云娘，她是不是不行了？如果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的话，保大人。” 场面因为这话，空气瞬间凝固了，他到底脑补了什么？ 还是徐长卿沉得住气，安抚性的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我先去看看情况，你们等一下。”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叶果也步入其后，成了第二个原地踱步的人。 “没事，情况还不错，就是时间可能真的要提前。”徐长卿的话，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起伏。 “啊！”叶果愣了，她觉得现在脑子就和一团浆糊一样。 “那我们就提前去准备了。”接收到了新的指令，卢县令没有说太多，带着叶子风，像一阵风一样的离去了。 “这时间，怎么还会提前呢？”叶果疑惑的问。 徐长卿也想问同样的问题，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耽搁。只能安抚性的握了握叶果的手，“情况有点复杂，我要再去测算一下。” “你和孙神医守在这边，让梁元跟着我，随时传递消息。” “我就在隔壁院子，有什么情况，你大声喊也行。”徐长卿这个时候了，还是事无巨细的交代。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啊！现在二嫂每喊一声，我都心神不宁的。” “主要是二嫂什么时候挪地方？” “能早一点就别太晚，还是要求稳。”叶果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打算等下抽空去外头检查一下搭建好的棚子，看棚子里准备的东西是否完善。 最主要的是，她想起来，还没有派人去山上传递消息。 第203章 地动 叶宅之中，看似人来人往的，却忙中有序。 王氏是在太阳落山之后，连人带床的，被搬到了院子中的大棚当中。 而围绕在大棚周围的，除了叶果等人，还有一排排带刀侍卫。 而且还有国师坐镇，就算是真的皇子皇女出生，也不会比这场面更大了。 人挪到院内，最不好的一点就是，王氏的声音，那真的一声都不会错过。 生产的人，是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声音的，即使旁边的稳婆一再的引导她，呼吸的频率。 当疼痛真的到来时，剩下的都成了本能。 徐长卿自从说去测算之后，出来的时候，就是让二嫂挪地方的时候。 地方挪完之后，他也不走了。 “徐长卿，时辰算准了吗？”叶果对他还是很看好的，也迫切的想从他这里得到有效的支撑。 结果他却道，“我算不出来了。” 叶果简直要把无语两个字写在脑门上。 但是理智还是压倒了感性：“算不出来具体时辰？还是算不出来孩子的情况？” 叶果压低声音问道。 “孩子没事……但是天象一直在变。” 大庆没有工业污染，夏季的夜晚，漫天都是繁星，叶果抬头，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哪一颗。 “那就只能等了。如果不发生地动，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没有想要当救世主的想法。徐长卿爱护天下百姓，想必跟她想法一致。 一切看似无常，却惊变突发。 半夜时间，就在王氏大喊一声，似乎力竭之时，a大地骤然轰鸣，一阵天旋地动之感随之传来，山岳在咆哮，大地在翻滚…… 叶果只感觉脑子阵阵发晕，双腿竟有些站不稳。 她脸色大变，连忙稳住身形，然后就看到，面前的主屋，轰然倒塌。 一旁的叶婉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小姑，地龙翻身了。” “别怕，我们都在外头呢。”孙神医双唇嗫嚅，豆大的汗珠骤然滑落，他双腿发颤，却冲着孙小哥道，“快，我们去看看产妇。” 房屋在眼前坍塌，大地在摇晃，城内各处响起惊慌大叫声。 叶老二狠狠咽了口唾沫，他动了动僵硬的脖颈，艰难开口道，“小果，你看着你二嫂，还有孩子。其他人，跟我一起出去城里救人。“ 不过几个呼吸间，道道惊恐声划破天际，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哭声，惊天动地！ “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了！！” “娘……” “救命啊！我家男人被房梁砸到头了。” “醒醒，赶紧醒醒……别睡了，把娃抱紧点。” 城内有不少心存侥幸，在屋内睡觉的人，连衣服裤子都来不及穿，拉了身边的丈夫\/妻子，抱起娃就往外头跑。 早就避在了外头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往日里平缓的地面，此时竟站不稳脚……旁边的屋子，瓦片、茅草不要钱的往下坠落，比大腿还粗的房梁就砸在几米远的地方……大家相互拉着，尽力平衡身体……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丧生。 夜幕下，叶果觉得自己在飘在天上，她能看到所有人，但是他们却看不到她。 现实中的她，突然陷入了昏迷……她看见山上的那些族人，在平地上惊惧大叫，大家牢牢的把老人孩子围在中间。 突然安顺不知为何，竟然离开了人群，被山地抛了出去。叶老大想要去救人，但是又不敢轻易的迈出。 然后大家在他的腰上绑了，之前去水里救人的绳子……但是安顺似乎头磕到了石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安顺的家人们，尤其是他的妻子，哭到快厥过去，然后被三太爷一声吼住了……但是场面依旧混乱不堪。 城外的灾民，此时也都抱成了团，随着地动的频率，一下又一下的惊慌出声。 那些抱着孩子的妇人们，都在试图用柔弱的身体，替孩子们阻挡外面的风雨。 城内的情况是最复杂的，甚至还有人，冒死也要回屋去抢救财产，然后，东西都没够到，人先没了。 冰冷的雨水落在颈脖里，刺骨寒凉，一声声痛苦的哀叫响彻天地。 人在天地之威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叶果看到徐长卿抱着自己的身体，在大地的动荡之后，马上给自己扎针。 她看到孙大夫单脚跪地，待大地稍微平稳之后，立马让让稳婆，给二嫂喂药……孩子被交到了叶婉的手中，因为叶老太惦记着，被房子埋了的，厨房里还没用完米面粮油。 还有那些被砸死的鸡鸭，及时的拾掇出来，都是可以吃的。人活下来了，总是要吃东西的。 孙大夫出来的时候，叶果还没有醒，徐长卿关心则乱，被诊过脉的孙神医说了几句，这才把人抱到了一处硬床板上。 如今他也要出去救人，只能让陆侍卫守着，然后将梁元他们尽数带了出去。 被房屋砸死砸伤的人不是很多，但是也有不少。 徐长卿医术好，一个能顶三个，这个时候，他无法置身其外。 天灾是不论贫富贵贱的，最担心和需要注意的，反而是那些灾民趁乱大肆洗劫，把那些受难的富户抢个遍，大发一笔横财。 因为提前有准备，后来又有徐长卿，叶老二各带一队人马支援，即使顶着夜色，又下起了小雨，但是能救的人，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救得差不多了。 而那些因为地动而死去的人的尸体，也很快的被集中在了义庄，等着天色一亮，便会安排统一焚烧。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疫情。 如果真的疫情不可控制，封城，杀人，烧尸……无计可施的，本来就不作为的上头，只会以兵力镇压。 把所有染病的，没染病的人全部都封锁在城内，然后一场大火，那将是比地狱更可怕的人间炼狱。 这事在大庆的史书上，是有确切记载的……叶果也曾翻阅过那书，她一直所寻求的，就是要避免当年的悲剧。 当年的地动横跨两州，也不知跟如今的相比，哪个更大。 第204章 灾后1 叶婉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用仅有的薄被，把叶果半露在外的手臂都盖上。 看着狼藉一片的主屋，还有其他全塌了或者半塌的其他房屋，叶老太叹了口气，找了个方向便开始挖东西。 宅子里的人，一部分由孙太医盯着，在照顾王氏，叶婉身边跟着柳嬷嬷，在照顾刚出生的婴儿。 刚出生的孩子还没开始吃东西，只需要偶尔喂点温水。柳嬷嬷背上背了两个外头包裹着厚棉布的竹筒，里面装着给孩子准备的米汤。 王氏的前两个孩子都是自己奶大的，自然也不用麻烦去找奶嬷嬷，等她恢复好点，婴儿的口粮就有着落了。 家丁除了在二层守门的几个，其他都被叶老二带走了。 叶老太和其他的丫鬟婆子，先是找出了几块门板，然后把褥子衣衫等放在上头，然后再从棚子里找了张油布盖上。 随后叶老太又把挖出来的粮食都搬上去，面粉，粗粮，猪油全部不能用了，只有脏得不成样子的腊肉可以留着。厨房里的用具，只要能用的，都用竹篓装上，抬到了大棚下面。 其实大部分的粮食都是安全的，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房子会塌了这么多……厨房里那些每天都要用的，此时都浪费了。 期间，地龙又翻身了几次，吓得大家，紧紧的抱在一起。 好在动静一次比一次小，再没有最初的声势浩大，但是偶尔还是传来一两声房屋倒塌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足以使人心神俱颤。 叶果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所有人眼中，都是一片惶惶不安之色。 宅子里的房子都塌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半面砖墙。 整个雍州府地龙翻身，波及之广，昌化县这边只能算是龙尾巴翻腾时的余威二三。 真正受灾的在隔壁的新余县，那边据说周边的山石滚落，连官道都裂开了几条大缝，万千房屋顷刻间倒塌。 如果不是大部分人提前就呆在了安全的地方，生灵就要十不存一。 而和昌化县交界的黄定县和平成县亦是哀鸿遍野，连通外界的通道都被堵住了。 整个雍州府，一夜之间，陷入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境地。 无数的信件通往皇城，一匹匹的骏马，在湿滑的官道上奔跑，各方人马闻风而动。 跟之前的水灾不同，此时雍州府地动深势之浩大，已经到了官员都惧怕的地步，一方面，他们尽可能的派人去受灾严重的地方支援，另一方面，寄希望于上头那位不迁怒他们。 当然，也有各路魑魅魍魉，在地动的掩饰之下，搅动风云。 更有无数的宵小，趁乱大发横财。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即使没人跟叶果说，她心中也是有数的。 此时她看着刚出生的，红扑扑，皮肤皱皱的婴儿，忍不住问，“孙爷爷，这孩子，怎么这么难看？” 孙神医刚看诊完宅子里受伤的人，正打算休息一下，才来这边看看叶果的情况，不由的扑哧一声笑道，“刚出生的娃娃都是这样的，等过段日子长开了，自然就漂亮了。” 叶果：学习到了。 “二嫂情况怎么样？孙爷爷去门口支个看病的摊？”此时天色已经微亮，看得出，孙神医也想出去救人。 却被自己和二嫂拖累。 叶果之前魂魄离体，她醒来之后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有一点她自己心里十分明白。 灾祸已过，如今要防的，就是疫情了。 “不用，城里早有准备，能救的估计也救得差不多了。”孙神医心中有数得很，但是他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孙爷爷想拿剩余的药材去救人？”叶果又问了一句。 孙神医苦笑一声，“我担心的不是昌化的百姓，而是周边的百姓。” “可以的话，再过一个时辰，我就想去周边行医，能救则救，夜里睡觉也安稳。” 孙神医能在三滩那边，不赚钱都开了几十年的医馆，医者仁心，说的就是他这样，不图回报的人。 但是叶果是见识过人性的丑恶的，她觉得孙神医也见识过。 “这个事情不急，如果一定要去，也要等昌化这边基本安定好了，由卢县令跟周边县令书信沟通之后，双方派了衙差来才行。” “您年纪也不小了，又打算带着药材去，如果遇上不长眼的人，损失的可是那些受伤的老百姓。” 孙神医闻言也赞同的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全，那我等下就先去城里看看。” “我先多准备点防风寒的药……现在又下雨了，百姓心俱之下，尤其容易生病。” 这事叶果也十分赞同和支持，还喊了门口的家丁过来，等孙神医抓好药，便由他们送到县衙去。 药材要省着点用，所以干脆在县衙门口支上一口大锅一人喝几口，药材也不用丢，每次新加一些就行了，这样才不浪费。 叶家村的人，收到消息之后，立马就出去避祸去了，甚至连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但是意外就如叶果看到的那样，安顺受伤了，还伤到了头。 叶家村没有大夫，安顺头上的血虽然止住了，但是人一直昏迷没醒。 天还在下雨，一行人先去把人抬下山，然后找了村里的马车，带着人朝着距离并不远的县城而去。 他们一路不停歇，等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守城的衙差有个叫陈平的，平素不显眼，却有个过人之处，就是记人特别厉害。 叶老爹和叶老大都是去过县衙的人，在城门口排队的时候，就被他认识了出来。 陈平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他是因为自家老爹是衙差，成年之后才接了这差事的，只要他不犯事，这衙差的活，还能传给自家儿子。 但是昨夜地动的时候，他家老娘，因为舍不得厨房那只还没杀掉的鸡，冲动的在地动之后跑了出去。 余震一来，他家原本摇摇欲坠的房子塌了个彻底，也把他老娘埋在了下面。 他刚成亲没多久，前几年又没了老爹，家里人丁单薄，想要把人挖出来何其艰难。 第205章 灾后2 但是他趴在塌房之上，还能听到自家老娘的叫哼声……这人是非救不可的。 他救人心急，找不到工具便用手，用木棍，用身边能找到的所有工具，尽其可能的向下挖。 然后天就开始下雨了，他一度听不到下面的声音了，心灰意冷之下，挖得更加起劲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探花郎，我家婆母被压下了房子下面……还能听到声音呢……” 他新婚的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大开了院门，叶老二身后跟着十来个拿着铁锹等工具的年轻力壮。 陈平此时的双手已经十指鲜血直流，脸上更是痛哭流涕…… 不用多说，就见叶老二稳步走了进来。 “救人。” “也给他一个工具。” “你想办法去准备点热水，还有棉被……人如果救出来，这些东西肯定要用。” 叶老二的话，对两人来说，就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 他留下了五人帮忙，又匆匆的带着剩下的人，去了下一户。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来帮忙的人，居然都是叶老二从军营接过来的士兵。 他们救人很有章法，动作又快又准……老娘被挖出来的时候，竟然还有呼吸。 他当场跪下便拜，那些帮他的人，却没等他抬起头，便又拿着工具，匆匆的走了。 又因为有了叶老二的提前交代，陈平的老娘受的又是些皮外伤，收拾一下，竟然很快的睡着了。 这也是第二天，他还能正常上值的缘故。 他正愁着没有办法，感谢探花郎对自己老娘的救命之恩，此时机会就送到了眼前，尤其是，当他注意到，叶老爹他们的马车上，还有病人的时候。 想也没想的，直接就去找当值的领队了。 能在衙门当老大的，自然对县城的一些人际关系一清二楚，听陈平一说，他就想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赶紧让他们先入城。你亲自跑一趟，去告诉探花郎一声，看他有没有其他的指示。” 叶老爹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即使叶老二成了探花，叶果成了县主，他的孙子叶力都当了官，他也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样子。 见到有几个衙差朝他们走来，驾车的叶老爹心里还咯噔一下，然后就听衙差问。 “请问你们是叶家村来的吗？” “是的是的，请问……” “跟我们这边走吧，你车上有病人？直接去叶家医馆吧，那边大夫多。”为首的人说完，挥挥手便有一个衙差上了马车，取代了叶老爹车夫的位置。 等安顺被人抬进医馆，又服下药之后，叶老爹他们还是懵的。 陈平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城中保育院找到了叶老二。保育院类似于现代的孤儿院，最近接收了很多三岁以下的婴儿，在吃食上，尤其要特意关注，于是叶老二百忙之中，也抽空特意跑了一趟。 “你是说，我爹他们进城了，还去了叶家医馆？” “是的。” “我自己过去看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到名字的陈平，受宠若惊的作揖，“属下陈平。” “陈平，好名字，我记住你了，好好干。”叶老二不吝啬的夸赞道，连马都是借陈平的。 叶家医馆几个大夫都轮流过来替安顺看过了，药钱也没收，叶老爹这才回过神来，这医馆，好像是自家的。 既然这头大夫说没问题，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一同前来的族人也就放心了。他们正在商量着，谁留下照顾的时候，叶老二便到了。 “爹，是那个受伤了？”叶老二一天往医馆要走十来趟，上上下下包括药童都对他熟悉得很，问都没问，就把他带到了叶老爹他们面前。 地动之后再见儿子，叶老爹也是控制不住的激动，“思远你来了就好了，是安顺，伤了头，大夫说问题不大。” 叶老二掀开床帘看了一眼，见叶安顺确实脸色还算红润，于是松了一口气，“爹，大哥，云娘生了。你们抽空去看看吧。” 听闻这话，不止两人，就连一起来的族人，心中都是一阵激动，恭喜的话说个没完。 “就是我们过去，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叶老大搓着双手道，说实话，他也担心叶老太，还有自己的妻子孩子。 但是叶老二没提，他就知道一切顺利，回过头来，他就怕打乱他们之前的时间安排。 毕竟灾后恢复需要时间，现在城里明眼人一看，气氛都还是紧张的。 “说什么见外的话。我出来之后，听说小果昏迷了，也不知道现在醒来没有。你们过来了正好，替我回去看看。” “地动已过，族人们想要归家的，也可以准备了。山上的树屋，族人想要继续住的也行，不住的放空就行，也不用费心去拆除。” 这事是叶果以前就跟他提过的，他也只是传达。 一同前来的族人，一直犹犹豫豫的没走，未尝没有等个准话的原因。 如今听叶老二这么一说，众人面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很快的便打算留一个人照顾，其他人都尽快回去。 叶老爹他们跟族人道别之后，是走路去的叶宅，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各种废墟，还有哭泣的人……等他们真正走到叶宅的时候，也愣住了。 废墟之中，那个白色的大棚，显眼而又有一种破碎感。 大棚四周，被各种门围成一圈，显然是为了隐私而临时搭建的。 里面还有一处被清理出来的平地，已经有熟练的匠人，在搭建临时的木屋了，毕竟这个时候，破旧的木材好找，整块的砖瓦，那真是稀罕物。 “你们什么人？闲杂人等，不能靠近这里。”两人就在原来的大门口站了一下，便有带刀侍卫过来警告。 然后警告声未落，又有声音插了进来，“叶老太爷？叶老爷？你们怎么来了，快，快通知县主他们。” 梁元的声音他们还是认识的。 “梁统领的伤好些了吗？”叶老爹一边在他的引领下，朝里面走去，一面问。 第206章 家人见面 梁元虽说跟着叶果时间不短的，叶老爹还是头次这么近距离的关心他。 受宠若惊的梁元笑得脸都有些微红，“好多了，也能帮县主去传递消息了。” “累了就休息，伤筋痛骨一百天，先养好伤，以后才能继续干大事。”梁元受伤的手，护卫的手都是要拿刀枪的，算是安家立命的本钱。 这么一比对，叶老爹就显得经验丰富了，于是继续道，“你还未成亲，真有了家室，你就知道，没有什么比你身体更重要的了。” 叶老爹虽然诚意提醒，但是终究多年的田里劳作，让他没有办法变成像孙乾那种八面玲珑，他讲话的时候，是不怎么看人的。 然后他也就没有注意到，梁元在他说起成亲这事时，抬头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的。 “爹，大哥，你们没事吧。”第一个闻讯而来的人是叶果。虽然都已经做了万全之策，还特意留了两人在山上保护他们，等真见到人时，叶果自己都没想到情绪会这么激动。 “没事，没事的啊！我们都好……没事的，没事……”叶老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反复的念叨着没事。 见叶果一哭，叶老大也在一旁紧张得直跺脚。直到叶老太、苏氏还有小婉三人匆匆赶了过来。 “你哭什么，见着你爹和大哥了，应该高兴才是。”叶老太是个直性子，明明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还破天荒的，在子女孙女在场的情况下，紧紧的握住了叶老爹的手。 这要是没有其他人，估计叶老太也想像叶果一般，扑进叶老爹的怀里。 “快别哭了，你那刚出生的小侄子都没你这么爱哭呢。”叶老太这话一出，叶果顿时噗嗤一声，有些哭笑不得的抬起头。 “昨晚也不知道是谁整夜没睡，要不是你们都在那里守着，我肯定不是第一个见到爹和大哥的。”接过小婉递过来的帕子，叶果大大方方的擦拭着脸上遗留的泪水。 这次哭过之后，她想一直笑着。 “大家都别在这里耽搁了，赶紧去看看二嫂还有小侄子吧。”叶果笑道。 家中添丁，作为一家之主的叶老爹，脸上的笑容那是想压都压不住。王氏刚生完，身体还没恢复，叶老爹他们就在门口远远的问候了两声，就当全了礼。 然后大家便一起，去看新出生的宝宝。 王氏这胎养得好，生出来的时候，胎儿不大不小，正好六斤。在大庆没有剖腹产，孩子又是足月出生的，所有的所有，都是刚刚好。 孩子被里白外红的薄棉包裹着，正闭着眼睛睡得正熟。虽然才过了一个晚上，但是皮肤已经舒展开了不少，看得出，五官很是清秀。 这娃儿降生之后，柳嬷嬷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昨晚娃儿闹腾了一夜，她也整夜未睡。孩子也是刚刚才睡下，叶果便让她别起身了。 但是柳嬷嬷是个重规矩的，硬是从床上爬起来，跟叶老爹，叶老大当面问过好之后，这才和衣睡下。 “这孩子像老二，尤其是眉毛，跟老二出生时一模一样。”叶老爹怕自己手粗，只探头朝着摇篮里看了看。 摇篮是早就准备好的，一看就是用了上好的木材，还散发自然的清香。 “我也觉得像老二，老二仗义，出门又急，到现在还没回来过，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叶老太有些埋怨的道，她更担心王氏产后情绪不佳，只是这事她又没办法跟其他人说。 叶老爹：…… 叶老大：…… “我们来之前刚见过老二，要是早知道这样，就让他送我们过来了。”叶老爹顿时有些后悔。 叶老太闻言却连声追问道，“老二穿了外衣没有？他脸色看起来可还好，没受伤吧，身边一直跟着人？” 明明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高中探花，又有了从七品的官身，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在叶老太的心中，那也只是她的孩子。 “都好都好，精神头挺好的。你要是真的不放心，让人喊他回来一趟。忙了这么久，吃饭睡觉总是要的。”叶老爹也关心，于是建议道。 然后原来喊的最大声的叶老太道，“别去，城里这么人指望着他去救去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正常。” 叶老爹摸了摸鼻子，他还能说啥。 “听说孙神医来了，王氏的身体都是他看的？”叶老爹也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每次叶老太生产的时候，他都是寸步不离的。 但是叶老二是去救人，如今能做的，也就是让他在外忙活的时候，家里没有后顾之忧，于是开口问。 “放心，不但孙爷爷看过了，长卿也看过了。二嫂就是需要好好休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叶果接过话道。 徐长卿的名字一出，就像个定海神针似的，叶老爹也就真的放心了。 几人哪里也没去，就守着刚出生的孩子，哪怕孩子睡着，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看孩子。这个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叶老二就给他起了名字，男女用的都有。 如今生出来果真像孙神医说的那样，是个男娃，于是大名就叫叶广。但是小名却因为爹出去了，娘一直睡醒了吃，吃了睡，然后一直没有着落。 最后几人一合计，便给他取了个小铃铛的小名。按叶老太的说法，男孩取个女儿名，能生发阳气…… 很多东西大家不说，但是事情发生之后，自家人眼里，还是门儿清的。 小娃娃哪里看得出什么男女，小铃铛好听，叶果直接就喊上了。 等叶老二摸黑赶回来后，听到这么个小名，除了接受，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叶老二在外面，也就偶尔吃个饼填下肚子，回到家，即使到了十点以后了，入眼尽是废墟，只有几间不透风的木棚，吃的饭也是一直温在锅里的。 其他人早就休息了，除了照顾孩子的人，就只有一直在合计粮食和药材的的叶果和叶老大没有睡了。 三兄妹一阵感慨之后，叶老二主动说起了正事。 “城里烧杀抢掳的事情倒是没有，但是已经有人有发热，咳嗽等症状了。” 第207章 手有余粮，心中不慌 叶果觉得自己肯定又开始皱眉了，但是她还是没有出言打断，而是耐心的倾听。 “我和卢县令在城外五里外的地方，设置了隔离区。” “已经发现的人员，都转移隔离了。我和卢县令现在比较头疼的问题是，有些人，隐瞒不报，或者说症状不明显。” “城里如今已经采取了连坐的方法，但是还是会有些漏网之鱼。” 叶老大听得一脸的认真，徐长卿走之前，给各家各户都留了药包的，抗风寒的，抗瘟疫的，一家有十来包，足够喝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如今他手里也算是有粮有钱，于是思考的方式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些被隔离的人，如今怎么样了？吃穿是自己家送，还是？”叶老大的提问，让叶果突然就在这个瞬间，想起了大司农徐家和说过的话。 “你大哥大智若愚，心底善良，成为一方农官的话，可能能造福一方百姓。” 徐家和在公开场合也好，私底下也好，不止一次的提过这事，但是叶老大一心为家，觉得自己只是个泥腿子，虽然认字，但是一个专门的邸报都不会写。 而现在叶果却觉得，徐家和这话，看得长远。 “吃住都由官府负责，用药也是由官府给钱的。”叶老二对此一清二楚，于是道。 他今日收到雍州府那边的来信，说朝廷赈灾的官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带了三十万两白银来赈灾。 以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童生，对这些事情所知甚少，如今看到信中内容，只觉得心中悲凉不已。 南三省如今需要的，哪里是白银。 以如今的粮价，三十万两白银，也就就够一省的百姓吃上半个月。 那半个月后呢，其他两省的百姓呢？ “隔离的那些人，可以跟家人见面吗？” 叶老大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平常百姓，就算是为了活下去，也不应该对隔离这件事情，反应这么大。 这个问题叶果同样也想到了，“就没人认出孙神医？孙爷爷这么晚还没回来，肯定是去了隔离区，他年纪大了，二哥你可要让人看紧点。” 孙神医在昌化这边扎根几十年，救人无数，可以说是昌化医疗领域的灵魂人物。 “就是被认出来了，反而让很多人以为，进去了就出不来，所以心里抵触得很。”叶老二吃完最后一口菜，苦笑着开口。 叶老大和叶果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转折。 “这个简单，你明天过去，把隔离区再分区，分为重病区，轻病区，还有疗养区。疗养区里住那些很有可能治愈的人，通知家属去探视，一家必须去一个。三五天后，想必大家就能主动配合你们的工作了。” 叶果的建议让叶老二眼前一亮，这确实是最快的打方法，他高兴得拍大腿道，“等什么明天，我这就给卢县令写封信，明天就开始探视。” “也行，我还想问，隔离区的那些帮忙照顾病人的人，都是哪里来的？”大庆不比现代，医院都是国家的。 当传染病来时，冲锋陷阵的都是党员，那真的是为国为民。 但是在大庆，哪里敢要求这么多，有个健康能用的人就很不错了。 哪知道叶老二听到这个问题，却神色轻松得很，“都是从流民中选拔出来的，不但能自己吃饱，还能领一碗粗粮饭，想来的人不知凡几。” “为了平衡，城外那些道观，每个道观能送过去的人，都是定额的。” 叶果：论吃饱饭的重要性。 看来确实如自己二哥总结的那样，情况不错，那她也就不用瞎操心了。 徐长卿自从出了门，现在还没见过人。但是听梁元说，他身边有几个亲卫已经回来了。她都不用跟徐长卿碰头，就知道他忙完昌化这边之后，还要去其他受灾严重的地方看看。 两人才刚在一起就要分离。 一想到这，就算是对感情粗枝大叶的叶果，心中也涌起了一阵愁绪。 但是很快的，她又重新振作起来，h 种田种田，谈恋爱哪里有种田重要。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如今去城外官道上走动的时候，田里都有不少忙碌的身影了。虽然已经入秋，但是离入冬还有些距离。 现在这些人学聪明了，不再执着于种水稻，种的都是番薯、小麦这种，短期内就有收成的。 叶老二这个信如果不写的话，估计他睡觉都不安稳。 但是天色已晚，叶果于是先让叶老大去睡了，自己陪叶老二去了书房。 不是她想熬夜，实在是下午睡觉的时候，睡过头了，睡醒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吃晚饭了。 “二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叶家村？”叶果一边帮忙研磨，一边问道。 叶老二愣了一下，“山上的族人都还没下山，怎么，城里住得不习惯？” 叶果摇头，“我和大哥今天晚上合计了一下，发现手头上的粮食不多了。卢县令之前向我借粮，我就把从山里弄出来的三分之一借了出去。还有三分之一，我打算放到叶家杂货铺去卖。” “现在市面上的粮食太少了，看不能把价格拉低一点，好歹在粮船到之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另外的三分之一，大概一万斤这样，我打算给徐长卿带到周边去。他的身份在官府虽然还是畅通无阻的，但是现在这么个情况，大家都是认粮不认人的。” “既然他想救人，那就让他多救点。” 叶老二抬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头专心的写信去了。等他写完之后，才严肃的开口道。 “小妹，我只知道你手里还有余粮，但是居然还剩这么多？” “你不是从旱灾开始，就已经设了粥棚吗？” 说到这事，叶果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发髻，“旱灾的时候，不是可以用蝗虫换粮嘛！蝗虫卖出去之后得的钱，至少可以抵五倍换出去的粮食。” “有些地方修了沟渠的，旱灾也没那么严重。于是我就派梁元他们出去了几趟，专门找粮价低的地方买粮。” “要算起来，那次施粥换粮，应该赚了上万斤粮食不止，” “如果不是水灾的缘故，估计还能赚得更多。” 第208章 天大的好事 叶老二这是被这个操作给惊呆了，怪不得叶家村的人，从旱灾到水灾，再到地灾。 基本都是叶果说什么就是什么，各个如今听话得很，那种话本中的忘恩负义之辈，真是一个都没有。 原来是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大家都很识时务为俊杰。 见自家二哥一副震惊到惊吓的地步，叶果觉得，总算是有人体会了一把当初自己的感觉。 一开始她真的不是奔钱去的，后来村里的流动资金不够，她干脆就自己全收了，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上万斤的粮，就这么到手了。 还得感谢当初那十几个来抢粮的人，要不是他们的话，那么多的粮食，就算是卖了，运回来都是个问题。 地洞的时候，外头的大山洞塌了一半，里面的那个洞中洞只塌了三分之一。 有句古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叶果现在就是那个，胆子最大的。 “你的这些事情，你大哥都知道？”叶老二脸上的神色还带着犹疑，这事情，听着太玄乎，跟他后来知道，小铃铛的出生代表着什么的时候，一样的玄乎。 “不知道。我身边跟了那么多人，还有柳嬷嬷他们，大哥一向只管粮食还剩多少，不管粮食从哪里来的。” “就是他猜没猜到，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也没问过。” 这做法还真是符合叶老大的风格。 “那爹呢？”叶老二现在已经度过了怀疑的阶段，到了探寻周边反应的阶段了。 “爹怕自己心软，把粮食拿出去救济族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多少粮食，问都没问过。” 叶老二：大写的服气。 “你之前提到的粮船又是怎么回事？”叶老二扶额问道，在面对自家小妹的时候，叶老二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哦，那是阿成买的粮。本来应该早到了，但是因为水灾在路上耽搁了，所以……” “有多少？” “一船三万斤……好像有三艘船。” 叶老二都惊得直接原地站了起来，“阿成哪里来这么多银钱买粮？” 见他脸上的疑问不似作假，叶果也有点迷糊了，“你真不知道？” 叶老二都想问问老天，他到底应该知道啥？ “不是阿成有钱， 是杨家有钱，他认识杨家女你知道的吧。” “巧了，杨家半数以上的生意都掌控在那女子手上。都还没阿成开口，人家就已经运粮上船了。” 叶老二觉得，枉费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怎么在他们面前，自己就像是个弱智？ “阿成打算去当上门女婿？”叶老二有气无力的问。 不想把人打击得狠了，明天还有好多事情，需要自家二哥去主持局面呢。 这个时候，叶老二如果生病，都有可能会引起城中大乱。 “那到没有，但是这亲事……” 这事是叶成单独写信来告诉她的，她一方面为他感情有着落高兴，另一方面，因为没见过那姑娘，心里还是有所保留的。 但是事情都这样了，她也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叶成放弃科举，选择了从商后，叶老二当时不反对就是想着要给他找个高门岳家。 结果…… “你别说话，让我缓缓。”叶老二觉得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要如何跟大哥交代？ 叶果也知道这事情一说，自家二哥可能需要点时间接受。毕竟在士农工商，商人的门户是最低的。 “那二哥，你慢慢想，我先去睡了。对了，小铃铛晚上一般睡得少，你可以随时过去看看，那边柳嬷嬷在照顾着。” “还有二嫂那边，虽然她可能休息了，但是你还是要过去看看的，二嫂这次真的很辛苦。” 叶果絮絮叨叨的像个婆婆妈妈，见到叶老二严肃回脸，吐吐舌头赶紧撤了。 她倒是说完事情便一觉到天亮了，须不知，叶老二和徐长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夜未睡。 字面上的那种，睡都睡不着的那种。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叶果睁开眼便看到自己床边坐了个人。 肯定是还没睡醒。 叶果翻了个身，打算继续赖赖床，然后就听到自家二哥委屈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醒来就起来，我都已经去城外走了三趟了，你倒好，睡得那叫一个香。” 叶果陡然一个激灵，然后干净利落的把自己用被子包裹起来。 “你们怎么在我房里？” 回话的是另外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思远说你手里有粮，担心你太大方，所以提前过来提点你几句。” 叶果脑门上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事情，重要到你们居然还在房里守着，而且居然还没人拦你们？” 虽然她身上穿得整整齐齐，住的地方也简陋得只能遮挡风雨。但是再怎么样，这也算是她的闺房吧！！ 就这么蓬头垢面的见心上人，她也会不好意思的好吧。 但是另外两人的思维频道显然跟她不一致。 “思远昨晚跟你说了吧，朝廷拨了三十万两白银来赈灾。”徐长卿虽然在他床边坐着，但是手里拿了一封信，旁边的马凳上还放了几封已经拆开的信。 叶果很想羞涩一下，但是在他平静如水的声音下，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冷静。 “是，跟我说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叶老二觉得她可能还没睡醒，所以没反应过来，看着都替她着急，“他们手里有钱，你手里有粮，怎么跟你没关系？” 叶果：卧豁，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们的意思是，我把粮船运来的粮，卖给赈灾的官员？那他们不就是来给我送钱的？” “那钱拿到以后呢？继续买粮？现在就给阿成写信，让杨家加急运粮过来？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叶果这下也不介意两人的唐突了，这确实是件大事，还是件天大的好事。 有钱不赚那是傻子，主要是，现在救人也是要花钱的。 务实的第一目的，便是赚足够多的钱。 财富自由的感觉太好了。 第209章 灵魂出窍 叶果一醒来就仿佛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一整天的心情都好到不行。 灾祸已过，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灾后重建。 城里大片大片的房屋都被震塌了，但是原先建房子的材料还在。 收拾出原来的地基，再买几个牛车新的材料，请些只用管饱饭的灾民来，重建房屋这事，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一路走过去，十家有九家都在忙碌着建房。但是也真的有那种，因为房子建得太扎实，震来震去也就瓦片掉了一部分的，比如说王家。 他们家的房子，能在震后还留存三分之一，算是整个昌化留存最多的了，要知道县衙都差不多被夷为平地了。 所以小铃铛又回王家住了。 重建叶宅这个事情，还轮不到叶果来操心。所以她还得空，去看了受伤的安顺。 叶安顺一个都能当她爹的人，一见到他就哭得稀里哗啦的，那叫一个伤心。 等他哭完之后，就开始说地动时，受伤的始末。令叶果没想到的是，那天他居然是因为看到空中漂浮的自己，才跑出去的。 这就…… 叶果表示这很玄学，在众人面前，只当作听了个故事。 但是却下意识地缩短了在医馆的时间。出了医馆之后，突然改道去了县衙。 县衙里一片欣欣向荣，忙碌得很，包括了正在帮卢县令处理政务的徐长卿。 只是当真的找了人之后，她又觉得，这个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非说不可的。 “来了，给你留了点果，你到旁边吃。”徐长卿说这话的时候，自然有亲卫按着他的话，把果洗好了摆在她的面前。 这个时候的鲜果是极其难得一见的，对于这种明显的好意，她自然是不会拂心上人脸面。 拿着一个香瓜，吃一口，看一眼徐长卿，那叫一个舒服。 徐长卿这张脸，真是越看越喜欢，看到最后她都忍不住上手了。 “卢大哥就是自己偷懒，拉你当壮丁，偏生你还兢兢业业的。”叶果嘟囔着道，“不是说明天就要去隔壁县吗？都不用收拾东西的？” 徐长卿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要用东西，自然有亲卫帮忙收拾。” 人艰不拆啊大哥！ 古代跟现代最大的区别其实在于，古代的下人是可以买卖的，成本实在太低了。所以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身边的帮手都是一大堆。 不像现代，平等自由的社会，工资属于长期支出。 想要养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人，别做梦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叶果吭哧吭哧的，故意在吃东西的时候发出声音，表达对他的不满。某人不堪其扰，干脆递了封信给他。 “陛下给我的亲笔信，你看看。” 亲笔信？ 陛下？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国师？ 好像就算是个普通人，也不能阻挡陛下给他写信。毕竟，这是个皇权至上的社会。 “你好像一点也不激动？”见她接过信就放在了旁边，徐长卿笑道。 别人可以依据脾性来预测下一步，放在叶果身上却不行，她的所作所为，总是出人意料之外。 就像现在，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写信的人是当今陛下。 这样的行径，每一次，都在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激动，挺激动的。陛下的信，这辈子我还没见过呢。等我吃完，再去洗个手。万一手上的水脏了信纸，那可是大不敬，对吧。”叶果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 就那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陛下，不救民于水火，还天天做白日梦一样想要流芳百世。 前几十年她不评判，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真是人老糊涂了。 她都做好了，看到鸡爪字的准备。 结果打开信封一看，那飘逸有力的字体，都可以拿来当字帖了。 “咱们这陛下，最近身体变好了？”叶果问。 徐长卿从百忙之中挑眉，“看出来了？” “恩。免税的公文下了没？那个不用他亲自写的吧。”叶果不太熟皇城公文的流程，一边低头去看信的内容。 她的这个问题，徐长卿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但也知道其中牵扯过多，不宜多言，就只当没听见。 “啧啧！你真帮他算了？”看完信中内容的叶果，表情实在一言难尽。 “还没算。”徐长卿头也不抬的道。 但是以叶果对他的了解，他未说完的话是，得空了他还是会帮忙算的。 成帝信的内容其实非常简单，稍微说了两句类似认可的话之后，就是让徐长卿看看天象，看北伐什么时候赢。 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唯一让叶果觉得还过得去的是，成帝在信里面对徐长卿的称呼，依旧是国师。 虽然说叶果不在意这个虚名，但是看着他这么辛苦的为民做事，还被如此不公平对待，她的心中是有股怒火的。 看来只要成帝还活着，就算是他本来不想要这个国师，文武百官都会逼着他要。 毕竟大庆的国师这个职位，可以没有，但是一般不会中途换人。 “你在皇城的时候，他没有怎么着你吧？”这个事情叶果一直没问过，本来也没打算问的，但是讲真，她有点不想让徐长卿把真正的结果告诉成帝。 成帝敢置百姓于水火。 她就敢让他死不瞑目。 “没事，我很好。”徐长卿似乎终于忙完了，左边的公文如今已经全部放到了右边。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眼神，屋里原本来回的亲卫们，退得那叫一个干净。 “你突然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 牵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也只是牵手而已，两人甚至连身体都还有些距离。 叶果知道他让人出去，是顾忌她的名声和脸面，她也就任由他牵着，心中犹豫着，那事儿该说还是不该说。 “怎么，又不想让我知道了？”徐长卿如同她心中的蛔虫似的，笑着问道。 “就是事情有点匪夷所思，不知道怎么说。”叶果破罐子破摔的说，然后把自己在地震时候发生的类似于灵魂出窍的事情，一股脑的全说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龟甲来。”徐长卿听完一脸的严肃。 第210章 签字画押 叶果闻言神色一震，平时他都是用算筹的。 那副龟甲，据说是从一对活了上百年，自然老死的乌龟身上取下来的，是难得的宝物之一。 徐长卿拿出龟甲之后，直接就放在了叶果的手边。 “你来，抛三次。” 叶果依言照做。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叶果看着双唇紧抿的徐长卿，反而轻笑出声，“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再难的事情，如今也过去了，直说吧。” 徐长卿，“小果，你以后都回不了家了。” 异世之魂大多福薄，所以徐长卿知晓她的真正来处之后，轻易不敢算她的生平。 但是如今，她与异世的链接，断了。 徐长卿的话，对叶果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叫做我回不去了？以为我能回去的？”叶果不可置信的问。 所以她被车撞，其实是没有死的吗？ 那她这么久在大庆，又是怎么回事？ 徐长卿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如实照说，“我之所以知道你是从异世来的，是因为你的生命线不可测。你之前说的灵魂离体，普通人只有在死前，少部分人才有所际遇。” “但是刚刚你抛的三次结果，面上看着有所差异，但是实际上结果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卦象被称之为，乾。是我此生第一次见的天象，意味着乾坤倒转，改天换命。” “也就是说，你从那天醒来开始，就不再是天外之人了。” 合着这么久，她都是寄居者而已，如今才变成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那她有个大胆的猜测，之前她出事的时候被人救了，人一直在icu 靠氧气吊着命？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就她名下的那些资产，即使住icu，她也能住上好几年。 但是为什么会是在那个时候，地震的时候？ 九星连珠？地震类似于这种大天象，然后她因为不知道，所以错失了回去的机会？ 叶果心里各种思绪跑马直奔，她甚至把她现代所有的朋友，同事都一一筛选了，看谁会心软的，送她的身体进icu。她还再三的回顾了当时，在人行道上被撞的场景，回忆了十来次，还是发现，确实没有熟人。 唉！ 叶果长长的叹了一口又一口气，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怪自己记忆力太好了。 以至于，她都想不出，到底谁这么靠谱。 难道有人暗恋自己？ 她没注意到的是，徐长卿的脸色随着她叹气的声音，越来越难看，到最后，都变成了蜡白。 事情没想清楚之前，叶果是不会间断的，但是徐长卿却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沉默了。 “你，还是想回去吗？如果想回去的话，我来想办法。”徐长卿其实，目前也没想到什么有效的办法。 但是他还有保底的师门。 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啊！没有啊！在这里挺好的，有爹有娘有家人还有你，虽说环境艰苦了点，生产力差了点，皇权社会的危险性也有点高，但是总的来说。就算是让我选的话，我也是会选择留下的。” 叶果霹雳巴拉一段分析。 现代什么都好，但是她已经受够了一个人生活的日子。 不回去，穿书就穿书，晚上回去就去找叶老太一起睡，有娘才有家。 徐长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散开来。 他想肖，但是脸部是完全僵硬的，“那就好，那就好。” 心里的惧怕无处可宣泄，只要她愿意，他就什么都行。 叶果还不知道，徐长卿还有小狼狗男友的潜质，但是她总算后知后觉的注意到，徐长卿的脸色有些不对。 她伸手摸了摸徐长卿的额头，紧接着，又握住了他的双手。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我没想回去，你别担心。我在这里，真的挺好的。你这么厉害，肯定能保护好我的。” “等事情都了了，我们就环游大庆去，甚至还可以去大庆以外的地方看看。” 叶果暗自责怪自己粗枝大叶，徐长卿这人本来就细心，看着冷漠，其实无论对她还是她身边的人，都是掏心掏肺的。 而她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还只顾自己去了。 被人紧紧抱入怀里，腰肢都快要被压断的时候，叶果也没吭声。她知道，他真的是太害怕了。 害怕到，只要她说想回去，他就愿意拼尽全力。 “小果，谢谢你留下。”也不知道抱了多久，最后叶果都睡了会儿又醒来，还发现自己还躺在徐长卿的怀里。 大白天的，居然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叶果脸上一阵热气腾腾。但是听他这么说，心中还是涌起一阵甜蜜。 “以后，我可就靠你罩着了。”叶果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眉眼弯弯的笑道。 徐长卿也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我会对你好的，永远永远对你好的，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你想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你想做所有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没谈恋爱的叶果，一直觉得甜言蜜语，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纯属浪费大家的时间 如今听着徐长卿的句句承诺，她只恨不得有个摄像机，把此情此景，永远的记录下来，然后循环播放。 “你说的哦，我都记住了。如果你对我不……”叶果话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徐长卿的眼里满是生气，“不会的。” 男人说完之后，整个头都埋在了她的脖颈之中，她痒得直往旁边缩，然后就感到一阵冰凉。 他，哭了吗？ 这下叶果连躲都忘记躲了，反手也给了大大的拥抱。 “徐长卿，我也不会反悔的。我说了留下，就肯定会留下。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非回去不可，我答应你，一定带你一起走。” 徐长卿是个感情新手，但是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追求爱，在一起。 此时，没有任何的话语，比这句话更有威慑力。 “那你签字画押给我。”徐长卿认真的开口。 “啊！”叶果傻呢？什么签字画押？她刚刚说了什么呢？ 第211章 哪里更安全? “你说的，如果要走，一定要带我一起走。”徐长卿再次重复道，他死死的盯着叶果的眼睛，不放过她的任何情绪波动。 “哦，你说这个啊！可以可以！你写内容，我负责签字画押。你知道的，我的毛笔字写得不大好。” 叶果心中笃定，便无不依他。察觉到他依旧紧张，还安抚性的抱住了他的腰。 “好。”徐长卿拉开了她的手，无比认真的在桌前写下她说过的每一个字。 写完之后他也不催，只是让开了自己的位置。 “行，我签。”叶果说到做到，毫不犹豫的唰唰唰几下，就签下自己的大名。完了还自己用大拇指抹了抹嘴上的唇脂，印了个手印上去。 “这下放心了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现在主要是你有事要忙，我可闲了。”叶果想到他明天就要出发，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但是两人都是恋爱新手，一人不懂表达，一人只懂依言行事，所以两人想不拧巴也不行。 “小果，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徐长卿想也没想的问道，这话其实一直藏在他的心里，只是如今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叶果从来就不是个粘人的性格，“啊！我跟着去做什么？叶家村那边什么个情况还不知道呢。” “你主意多，心思又正，手里要粮有粮，要药材有药材，要人有人……你去的话，比我去还要作用大。” “叶家村那边思远不会不管的，你丢给他就是了。” 叶果：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徐长卿。 从情感的角度出发，她听完这些话后，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动。 但是她表面看着勤快，骨子里却是是个想要养老的性格。 尤其是以前努力了那么久，全款买的房子都没住几年，穿书以后，性格就愈加的惫懒，咸鱼。 以前家里穷，村里穷，不努力没办法，如今大家都支棱起来了，她一向都是喜欢躲在后面当个指挥家，吃好喝好睡好的。 “不不不，还是算了。小路和小木，最近拘得太紧了，天天在看书认字。如今也算是基本天下太平了，还能不稍微补偿他们啊～” “更何况你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是个恋家的，平时出去走走看看都行，但是久了性格就不好了。到时候脾气一闹，还会打扰你。” “算了算了，真不去。你要真惦记我，记得早去早回。” 徐长卿有时候就是太尊重人了，所以听完她这一通发言，竟然也就默认了她不去的事情。 这要换任何一个稍微强势点的男朋友，既然想她去，那无论是哄着，骗着，拉着，抱着……也要把人随身带着。 但是徐长卿没这么霸道，这也就决定了他只能，在往后的日子里，捏着鼻子，独自忍下所有的相思之苦。 从县衙回去之后的叶果，眼瞅着城里这宅子，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完工的。 于是便找来柳嬷嬷，提了下回村的事情。 柳嬷嬷是抱着小铃铛一起来的。这孩子的作息还一点都没调整过来，晚上闹腾，白天纯粹是用来睡觉的。 连吃喝都是在睡梦中完成的。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时辰就要喂养一次。如果是喝母乳的话，就不用喂太多的水，如果喝羊奶的话，那就要尤其注意了，不喂水可能拉得不好。” “小铃铛是个聪明的，一哭肯定有情况，不是饿了，就是尿了或者拉了，又或者是冷了热了，还有可能是姿势不舒服。” “孩子太小了，自己翻不了身，难受的时候，就只能哭。所以不管是大哭小哭，都要反复的检查一下……” 柳嬷嬷从一进门就开始说，尤其是见叶果一直在摇篮边看着，满眼都是笑意时，育儿经一套一套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叶果原本把人喊过来的目的，是想让她跟自己回村的。 人啊，由奢入俭难，柳嬷嬷这人，太全面了。有她跟在身边，叶果简直不要太舒适。 但是听完她这些话之后，叶果开口却是道，“生孩子后坐月子太重要了，二嫂年纪也不小了，这个月子尤其要注意。有柳姨你在，二嫂就完全不用担心孩子的事儿了，就算是坐月子的事儿，您也能指点一二。有柳姨在，真是太好了。” “柳姨，我后天打算回村了，这边的事情就要麻烦您盯着点了。” 柳嬷嬷大惊失色，“县主，我……” 然后就被叶果拉住手，轻轻安抚的拍了拍，“柳姨别急着拒绝，我其实也想您跟我一起回村。但是您也看到我家现在的情况，我娘和大嫂虽然也在帮忙，但是你是知道的，一个产妇，一个婴儿……事情可多了。” “她们虽然能做事，但是现在城里也不是百分百就安全的。之后如果有疫情发生，我担心她们会六神无主。” “我急着回村，主要也是急着回去重建新家，然后把她们都从城里接回去。” “柳姨你曾经在宫里呆过，您知道的，叶家村那么点人，管起来，可比县城这动辄上万人来得容易得多。” “所以这个时候，哪里更安全？还是回叶家村最安全。” “而且我又不是一个人回去，我会从叶家医馆带一个大夫，陆大哥，梁元他们也会跟我回去。但是您放心，我也会留护卫在这边的。” 叶果的这番说辞，把方方面面都说到了，柳嬷嬷想反驳，一时间竟也没找到切入点。 “那小婉姑娘，能不能跟着一起回去？”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叶果的身体，彭大夫如今和孙神医在城外的隔离区，肯定是没办法跟着了。 她能带一个大夫回去就已经不错了，剩下的就是日常的作息，还有入口的东西。 小婉姑娘细心，又对叶果尽心尽力的，如果她跟着，自己才能稍微放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在柳嬷嬷的心中，叶果已经和她自己的女儿差不多了，甚至地位比女儿更高。 毕竟女儿还能打骂一下，但是对叶果的话，她下意识的，就选择了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