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店通古今后,我为将军呼风唤雨》 第1章 见鬼了 凤陵街名字虽然好听,却是专门买丧葬用品的地方。 桑柠拖着行李箱,停在了73号纸扎店的门前。 就在五个小时前,她被生父威胁了。 母亲去世后,桑父就直接把小三和继妹带回来登堂入室,嫌弃她病恹恹的身子不说,如今还想利用她去联姻嫁给地中海老头子牟取利益! 桑柠只能逃,而这个纸扎店是外公留给她最后的保命符。 她推开陈旧的木门,环视一圈。 两边的木架上还放着些陈旧的小型纸扎,柜台是上好的桃木所做,老旧的算盘静静躺在桌上,上面蒙了一层灰。 很像上个世纪街边小巷中无人问津的小店。 她的视线定格在大厅北面的一个神龛。 神龛上供奉着桑柠叫不上名字的神像,那神像紧闭双眼,似不染俗世尘埃。 桑柠想了想,将带来的琉璃瓶放在了神龛旁的架子上。 琉璃瓶内有悬浮的几颗星子,倔强地闪着微弱的光。 那是她积累下的功德。 外公说,只要将琉璃瓶填满,她的病气就会消散。 但这谈何容易? 她努力了一年,也就积攒下这么零星几个星子。 多想无用,桑柠放好行李,将纸扎店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经过神像时,没由来的,她给神像点了三根香。 而就是这三根香,让她大半夜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空灵悠远,像是来自远方,又好像是神龛上的神佛发出。 大晚上的,十分瘆人。 “天清五年,昏君当政,天下大旱,民不聊生。” “吾本朝廷骠骑大将军秦兆川,被昏君逼迫,携数万将士与百姓于金都山落草为寇,现被朝廷围剿,眼见粮草枯竭、疫病蔓延,无力回天。” “望神明垂怜,降雨露甘霖,解百姓疾苦。川愿世代供奉……” 桑柠刚酝酿好的困意登时烟消云散,她打开大厅的灯,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神龛上,原本端坐的神像,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她蹭蹭蹭后退了好几步,紧紧攥着外公留给她的保命符。 “什么人,别装神弄鬼,出来!” . 两千年前的金都山。 艳阳高照,炙烤着干裂的大地。 被朝廷忌惮、无奈在金都山落草为寇的秦家军,正被朝廷大军严丝合缝地包围。 僵持了一个多月,缺食少水,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 而对面的朝廷大军还在叫嚣: “秦兆川,劝你们不要再负隅顽抗,早点投降的话,说不定我们将军还能留你一具全尸,否则别怪我们放火烧山!” 秦兆川就在城楼上,听着对面明显扰乱军心的话,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肩膀上刚有愈合趋势的伤口崩裂,又有鲜血渗出来。 他们被逼上山时,还带了很多被苛捐杂税所累的无辜百姓,若对方真放火烧山,恐怕,金都山会成为这世间的人间地狱。 “将军,怎么办,我们已经断水断粮整整一个月了,再这么下去,他们还没打上来,我们就先饿死了。” 副将孟庆担忧地说。 寨子里人心惶惶,甚至到了饮血啖肉的地步,再这么下去,他们所有人都将葬送于此。 秦兆川只觉喉咙干涩,像是一团火在灼烧,他也好几天滴水未进了。 “新挖的那几口井呢?” 孟庆苦笑:“挖了三十多尺深,也没看到一点水。” 秦兆川绝望地闭上眼。 “如今,我们只能祈求神明垂怜了。” 朝廷大军派人叫嚣完后就撤了回去,说再给他们最后两天时间考虑。 然而,同在朝廷当过差,秦兆川过于了解敌军将领。 说是给两天时间,但对方却很有可能明天就动手。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秦兆川吩咐下去让将士做好战前准备后,就迅速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的住处有一尊不知名的神像,他每日都会抽时间给神像供香,算是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秦兆川像往常一样,点燃手中的香,叩首跪匐,诉说着如今困境,请神明施以援手。 也许是知道过了今晚,他就没有机会了,因此一遍一遍重复: “望神明垂怜,望神明垂怜……” 厅堂里连风都没有,静地可怕。 神像依然庄严肃穆地端坐在那里,紧闭着眼,像是看不见众生疾苦。 秦兆川抬头,望着神像,叹了口气,准备起身。 也就是这时,神像的方向,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你是谁?别装神弄鬼,出来!” 那声音灵动悦耳,虽带了些惊恐,但空灵悠远,不似来自凡尘。 秦兆川“砰”一声又跪了回去,膝盖深深砸进地板也不觉得疼,他颤巍巍回话: “回禀神明,吾乃天清王朝骠骑大将军秦兆川。” 他的神色间是难掩的激动。 神明显灵了,秦家军和数千百姓是不是有救了?! 与此同时,纸扎店内,桑柠终于将秦兆川的话听全了,也确定声音就是从神像那里传出来的。 她攥着护身符的手更紧了。 魂魄游离人间,若不找个物什依托,慢慢就会消散。 但胆大包天附着在神像上的,可见鬼力之强。 桑柠只跟着外祖父学过纸扎,并未系统学习过玄术,面对活了两千年的鬼,根本无力抵抗。 她颤抖着声音问:“你想要什么?” 秦兆川过于激动,并未听出桑柠声音里的不对,叩首道: “还望神明降下甘霖,救助山寨中的无辜百姓,川定以身为饲,世代供奉。” 桑柠松了口气,看来,这鬼就是单纯执念未了,并不是找她索命。 但她一口气没松完,就又想起外公说过,小鬼惯会说谎,以蒙蔽活人,吸食阳气。 桑柠沉吟,决定冒险试探。 “你看这样行吗?你将生辰八字告诉我,我给你烧个纸龙过去。” 不管活人死人,随意告知别人生辰八字都是忌讳。 如果这只鬼真的说了,那便证明他是真的有求于人。 秦兆川却不知桑柠心中所想,他听神明所言,连忙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 桑柠松了口气,既不是恶鬼,她帮上一帮也无妨,就算是积累功德: “行,那你等我两个小时……一个时辰。” “多谢神明……” 香燃尽,神像闭上了眼,秦兆川的声音也飘然消失。 桑柠回身,打开工作间的门。 第2章 东海龙王 说是工作间,其实也只有靠墙的一排置物架和中间的桌子,置物架上放着各种纸扎用具,竹条、纸张、胶水、颜料盘等等一应俱全。 桑柠做纸扎的速度很快,她先用竹条将龙的骨架搭建出来,用铁丝绑定,后分段糊上纸,等胶水干后,再给纸龙上色。 一套流程下来,一条活灵活现的纸龙便做了出来。 纸龙长约三米,通体青绿,正是管辖四方海域的司水之神——东海龙王。 桑柠将纸龙搬出工作间,准备带到郊区烧掉。 然而,当她将秦兆川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到龙身上,落笔的那一瞬间,神像前燃着的香忽然像有了意识般,袅袅上升的烟围着纸扎一圈圈缠上来。 烟雾缭绕,等等纸龙被完全吞没,再一眨眼,便什么都没有了! 另一边,得了神明允诺,秦兆川激动地又对着神像磕了几个响头。 他出了厅堂,守在门外的副将孟庆登时扑了上来,他紧紧抓着秦兆川的胳膊,将近两百斤的大汉眼里闪着泪光: “将军,神明显灵了!我们有救了!” 秦兆川也忍不住鼻头一酸。 一年了,从被昏君当做弃子抛弃,逃出京城来到金都山,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时间里,他忧心社稷、忧心百姓、忧心天下局势,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本以为,自己所有的不甘都会在朝廷大军攻打上来时,埋葬在小小的山寨中。 却不想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秦兆川快要被消磨没得斗志重新树立起来。 神明说了,只要再过一个时辰,她就会送来龙王,降下甘霖。 到时候,整个寨子的人就有救了。 “快,传令下去,让大伙别睡了,准备所有能盛下雨水的器具,迎接甘霖降临!” 消息下达地很快,营中以及平民百姓听说会下雨,忙将家里能用的器具拿出来。 更有甚者因抢夺器具打起来,兵卒去阻止了才消停些。 然而,总有人自诩聪明。 朱二就是。 他煽动了一小撮人在秦兆川住处闹事。 秦兆川正打算将府中所有器具拿出来盛雨水,就听外面一阵喧闹。 他举着火把出门,对着闹事的人呵斥: “不去准备接雨水的器具,在这吵什么?” 朱二从人群里站出来: “秦将军,朝廷大军都要打上来了,你还在家里念经拜佛,相信可笑的神明,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老百姓的命当回事了?” 还不等秦兆川说什么,又有一人站出来: “大伙儿,都这种时候了,将军还在哄骗我们,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直接冲进将军府中,说不定还能做个饱死鬼!” “对,秦将军家里肯定有吃的!大伙儿冲进去!” 说着,被鼓动的百姓开始直直往秦兆川府中挤。 他们有的拿着木棍铁锹,有的赤手空拳便跟着冲。 守卫的兵卒吓了一跳,抽出佩刀阻拦,却不料场面过于混乱,用刀也震慑不住。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将军府门口乱了。 有人在混乱中受伤,血从伤口处缓缓流出,旁边抱着孩子看热闹的母亲,竟直接将孩子的脸按在了受伤之人的伤口处。 那人无力反抗,胳膊被饥饿的人生生啃下一块肉。 这样的情形,早就成了寨子里的常态。 易子而食,饮血啖肉。 眼见将军府邸的大门就要被撞开,突然,府邸上空传来一声闷雷!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不可置信的抬头。 只见夜色中,秦兆川的房间内金光大盛,伴随着一声高昂的龙吟,通体青绿的龙王直冲云霄。 乌云迅速聚拢,越压越低,雷鸣和着闪电,照亮半边天空,风声呼啸,卷起一地尘土。 青龙在云层中翻腾盘旋。 随着一声盖过一声的龙吟…… 啪嗒、啪嗒…… 下雨了! 时隔三年,金都山再次迎来了降雨! 雨水打在流民的脸上、干裂的田地间、以及所有人的心中。 “龙王显灵了!龙王显灵了!” 他们喜极而泣,有的仰头张嘴,让雨水落入口中,有的,直接捧起积在地上的泥水就喝了下去。 闹事的那一小撮人,直接被雨水浇了满头,雨水混着伤口的血水,滴滴答答顺着脸颊滑落,滑稽又可怖。 他们的膝盖“砰”一声砸在地上,也同其他人一样向天跪拜,不复方才的嚣张。 “将……将军真的将龙王爷请来了……” 刚才挑唆众人往里面冲的领头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生怕被龙王爷迁怒。 而最开始激火的朱二,生怕龙王劈了他的脑袋,连滚带爬地跑了。 秦兆川让守卫的官兵退下,并未追究擅闯者的罪过,他仰头望天,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神明果然没有欺骗他。 他往后,一定虔心供奉。 过了整整一夜,等雨水浇透地面,浸润干涸土地,天上青龙长吟一声,隐没于云间,再也遍寻不见。 第二天一早,雨刚停歇,百姓们都纷纷跑到将军府,将家中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全都送了过来,还说希望神明不要嫌弃。 秦兆川内心触动,经过几年荒年,百姓手中根本没有什么了,就算这样,还不忘感谢神明。 他将东西放在好几个木箱中,命人搬到神像面前。 … 大清早的,桑柠刚洗漱完毕,就接到了先前桑父以她名义设置的慈善基金会的电话。 “桑女士,新一批运往山区的物资需要采购了,资金这块还有不小的缺口,桑总说让我们直接找您,您看……” 看起来,是她逃走的事情被桑父知道了。 昨晚离开的时候,她就把桑家人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他们找不到人,就试图用这种方式逼她出现。 这个慈善基金会,以桑柠的名义开展,也给她带来了一些功德星子维持她的身体。 但更多的,都是桑父在借基金会牟取暴利! 那边发现桑柠沉默,原本的好言好语也变了味: “桑女士,您还是尽早汇款过来吧,乡山源山区那边刚下了暴雨,物资紧缺,耽误不得。” “嘟嘟嘟——” 对方挂了电话。 桑柠轻叹口气,查看了一下银行卡的余额,陷入惆怅。 她从桑家离开,为了不被找到,没拿多少钱,有的只是外公给她办的这张压岁钱的卡。 现在慈善基金会挂的是自己的名字,言而无信有损功德,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受不得一点打击。 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搞钱。 正这样想着,就突然听秦兆川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从神龛上传来。 “神明,金都山已经下雨了,这是百姓们给您的贡品,是他们的一片心意,略显寒酸,还望您不要介意。” 桑柠疑惑,怎么,这只小鬼的心愿还未完成,转世投胎去吗? 她刚要询问,余光就瞥见了凭空出现在神龛前的几个木箱。 桑柠一惊,回忆秦兆川方才的话,知晓是他送来的,便上前打开。 这一打开不要紧,她的眼睛直接被亮闪闪地一片晃瞎了。 第3章 他是人?! 银锭,一箱子的银锭! 还有各种珠宝首饰,扳指、玉戒、金簪等等,堆了满满半箱。 剩下一箱则是各种朴素款式的木簪、步摇、手镯,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卷、字画,以及各种祭祀用的礼器、香炉等等。 秦兆川还十分贴心地写了一张名单,写明每个物件的主人,方便她查阅。 那些金银玉器,是秦兆川以及军中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的,而剩下的,则都是老百姓送来的。 在荒年,和食物比起来,这些金银玉器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但在桑柠这里值钱啊! 要知道,这些银子以现在的银价回收,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更何况还有这些首饰,金银玉器,全都是精雕细琢的老物件,这要是放到古玩市场,还不得被人抢破头? 桑柠没想到秦兆川为了感谢她,竟然送来这么多好东西。 她美滋滋地找出自己的首饰盒,把金簪、步摇分别装好,又从一堆物件中挑出银锭和一个青铜簋,准备明天带去古董店看看,然后将剩下的东西藏在床底下,睡觉都要守着。 秦兆川给的这些谢礼,足以填补基金会那边的窟窿了。 而正当她兴奋时,突然发现,她用来攒功德的琉璃瓶内,星子比昨天刚来时多了一些! 桑柠一怔。 外公说过,她每帮助一个人,琉璃瓶中的星子就会多上一颗。 一个人代表一个星子,她刚才只帮助了秦兆川,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 不对。 她突然想起秦兆川一直对她的称呼——神明。 秦兆川不太像是鬼。 福灵心至,等秦兆川那边再次有动静,桑柠斟酌着用词问: “你为什么叫我神明?我不是神明,我叫桑柠,就是一普通人,倒是你,是怎么附身到神像身上的?” 秦兆川见神明与他说话,还未来得及开心,就听到神明的疑问,他回道: “神明,川岂敢附身神像,再者,川是人,怎懂附身之术?” 是……是人?! 桑柠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然后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 首先是神像说话,但仔细一想,神像有金光护体,凡人尚且不能亵渎,更别说没了实体的鬼。 所以,秦兆川不是鬼。 但自己通过神像听见了他的声音,而秦兆川,应该也是通过神像,将东西送到她这里的。 那她做的纸龙,也是通过神像传到了秦兆川那边,解救了那边百姓的燃眉之急?! 桑柠面上一喜。 如果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可以通过神像,获得秦兆川所在时代的功德。 想通这一点,她主动询问:“你还缺什么吗?” 秦兆川受宠若惊,他怕自己贪心不足,惹得神明厌烦,但想到寨子里的百姓,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还缺粮食,寨子里已经断粮一个月了。” 没有粮草,他们对上朝廷大军,也没什么胜算。 “行,你且等我半日,店里的竹条和胶水用完了,我需要去买一些。” 秦兆川一喜:“多谢神明。” . 当天上午,桑柠就去了京市最具权威的一家古董店。 这家古董店规模很大,有专门的古董和珠宝鉴定师,老板据说是京市一位神秘的大人物。 她表明来意后,被安排到了走廊尽头的鉴定室内。 鉴定师姓林,看上去很年轻,和桑柠差不多的年纪。 据说这人自恃清高,不是货真价实的东西,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先礼貌问好,然后青铜簋放在红底托盘上,推到对面的鉴定师面前。 林望旭把玩着手上戴的白色手套,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 而当他不耐烦地抬起眼皮,目光在托盘中的青铜簋上扫过,视线瞬间顿住。 他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视线紧紧锁在青铜簋上。 敞口束颈,双耳对称,微鼓的腹下是安稳的圈足,耳的正面各有一只怒目暴突的饕餮,簋的表面磨损并不严重,右侧清晰地刻着“天清”两个大字。 字体接近小篆,但不如小篆圆转流畅,笔锋更加锋利。 “这,这是两千年前乱世的青铜簋!天清!天清王朝居然真的存在,桑女士,这是哪来的?” 桑柠被他突然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她强装镇定: “祖上传下来的。” “难怪了,”林望旭心绪平静了些,见桑柠一脸不解,好心解释: “据野史记载,两千年前的乱世中,有一位名叫秦兆川的少年将军,他南征北战,帮助主公建立天清王朝,奈何新朝刚建立,主公便觉得秦兆川威胁到了他的地位,秘密派人暗杀,最后逼得秦将军落草为寇,被困死在金都山,天清王朝也因没了将星而迅速没落,被其他小国蚕食鲸吞。” “史书上关于天清王朝的记载几乎没有,所以业内很多人都不承认它的存在。” “现在,有了这青铜簋,对天清王朝的研究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桑女士,这青铜簋你出不出手,一个我出三百万。” 桑柠一惊,她还没来得及消化林望旭刚才的话,就被最后的价格震惊了一瞬。 来之前,她其实就在网上查了其他朝代的青铜簋藏品价值,大多都在两百万左右,没想到林望旭一开口就是三百万! 看起来,秦兆川那个时代的东西,价值都不会便宜。 她眸光一闪,解开带来的包裹: “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些银锭,也有这些‘天清’字样。” 这次,不等她放到林望旭面前,他自己就凑了上来,只过了片刻,他就倒抽一口凉气: “是天清王朝!货真价实!但这种银锭不能做研究价值,只能用银价回收,我这里愿意用比市场高出一倍的价格买,桑女士,您出不出手?” “卖!” 桑柠犹豫一秒,都是对这笔钱的不尊重。 林望旭的激动溢于言表: “好,我这就通知财务部给你汇款。如果您那里还有天清王朝的古物,欢迎来找我。” “一定。” 手机响了一声,桑柠低头查看。 [您尾号xxxx的银行卡到账3666000.00元。] 效率还挺快。 桑柠收了手机,表示钱款已经收到,便与林望旭告别,离开了古董店。 第4章 白面馒头 离开后,她将收到的汇款留一小部分用来采买做纸扎用的材料,剩下的,她却暂时不准备去填基金会的窟窿。 桑氏基金会内部是有问题的,她那个好父亲一直在假仁义,后面一定会惹出问题! 慈善她会继续做,但要先想办法把桑氏基金会里自己的名义剔除掉,然后重新办一个自己的! 下定决心后,桑柠又去了一趟建材市场,将做纸扎的材料置办齐全。 她订购了两百斤竹条和十斤胶水,又买了些纸和颜料,让商家直接送到纸扎店。 等到下午,材料齐全,桑柠就动工了。 但坐在工作台前时,她却犯了难。 秦兆川缺的是粮草,说白了就是吃的。 但常见的纸扎中,根本没有与之相关的物件。 她总不能扎一袋子大米、或者馒头送过去吧,寨子里那么多人,根本不够啊! 可是,她扎的纸龙既然可以变成真龙去降雨,那其他东西到了古代,是不是也能发生神奇的事? 如此想着,桑柠决定试一试。 画好草图后,她便开始动工。 首先是最重要的主粮,她先做了一捆纸扎麦穗。 然后又做了一袋子大米,在给纸扎大米涂颜色时,还在右下角的净含量那里填了个市面上能找到的最大克重。 最后,又做了一笼屉的馒头和一笼屉肉包子,连带着笼屉一起做了出来。 因为东西简单,桑柠不过半天时间就做完了,她准备先拿这些尝试,看看能有什么效果。 有了上次经验,这次,她将东西放在神龛前,迅速写上秦兆川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香炉里的烟雾再次袅袅升起,一圈圈覆盖住纸扎,送给纸扎的主人。 这倒省去桑柠不少麻烦,毕竟,如果她总跑去郊区烧纸扎,环境局的人肯定很快就找上门。 这神像还怪贴心的。 . 与此同时,金都山山脚下,朝廷大军营帐。 “将军,金都山突然下雨了,怎么办?” 帅帐内,几名副将正一脸愤恨。 他们本来准备夜间偷袭金都山,却不料还未上山,雨水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有了水,秦家军就有了喘息余地,这对他们很不利。 而且雨天最忌行军,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家军重燃希望。 “急什么?” 主将吕琸坐在主位,眸光阴戾。 “有了水又如何?他们已经断粮一个月了,还能撑几天?” “上天能帮得了他们一次,却帮不了第二次。” 他对副将说: “老四不是又弄来一批粮草,吩咐下去,明天让将士们去寨门口喝酒吃肉,扰乱一下他们的军心。” 吕琸眸低晦暗:“说不定,还会有人偷偷投诚。” 副将们一听,当即拍手叫好。 “将军英明。” 次日,雨刚停歇,山上的路还泥泞湿滑,吕琸就命人带着几十个将士,在山寨前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喝酒吃肉。 他们个个被养得膘肥体壮,盔甲都有些盛不住浑身的肉,他们的笑声极大,就算隔着些距离,也能传进寨子里。 烤肉的香味飘散进来,让一年没见过荤腥的秦家军咽了咽口水,视线不自觉落在敌军手中的吃食上。 城墙之上,孟庆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将军,神明说什么时候送粮草了吗?” “放肆!”秦兆川低喝一声:“神明既然答应,就必然会履诺,孟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要去催一催神明不成?” 孟庆也知自己失言,羞愧地低下头。 “自己去神明面前悔过,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是。” 孟庆灰溜溜走了。 秦兆川又对另一个副将道: “徐仓,安抚一下军心,城门再加派几人看守,以免出现动乱。” 徐仓没动。 秦兆川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了。 他的手抓住佩刀刀柄,平日里的威严多了丝杀戮之气: “你想违抗军令?” 徐仓这些年都没什么战功,但因为是当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的老人,秦兆川接手秦家军后,也没有动他的军职。 “小川,徐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样和叔说话,是不是太让人心寒了些?” 秦兆川不禁蹙了蹙眉,就听见徐仓幽幽一声长叹: “想当年,我和秦老将军为朝廷开疆拓土,何等意气风发,却不想老将军死后,徐某只能在这荒芜之地苟延残喘。” 哈? 秦兆川直接气笑了。 明明是朝廷忌惮于他,无视百姓疾苦,一心剿灭秦家军。 听他这话,倒成了自己不识好歹,宁愿在山寨中苟活,也不愿向朝廷投诚了? “既然如此,”秦兆川摆摆手,“来人,传本将指令,副将徐仓违抗军令、动摇军心,现剥夺军职,关押候审。” 徐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秦兆川,你疯了?” 秦兆川不耐烦挥挥手,让将士把人带走。 他既然不和自己一条心了,那就没必要留。 徐仓本想试着规劝秦兆川,却不想落得阶下囚的下场,当即大喊大叫: “你是不是让整个秦家军给你陪葬你才安心?神明?怕不是夺人性命的野鬼吧,秦兆川,你真当这世间有不图利益的无上神明,太天真了……” 徐仓挣扎着,与两名士兵僵持着不肯离开。 但他的话,敲击在了城墙上每一名士兵的心中,经久不散。 就在此时,刚灰溜溜跑去给神明请罪的孟庆又匆匆跑了回来: “将军,你快回去看看吧,府上突然出现好多米,还有白面馒头!” 秦兆川心下一喜,知道这是神明送来的,忙不迭地回府。 徐仓还未被拖走,听人这么一说,人更疯了: “什么,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孟庆踹了他一脚,忒声说: “闭嘴,老子忍你很久了,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蠢货,就算神明送来再多粮食也没你的份了……带走!” 秦兆川本做足了准备,可当看到堆了满满一庭院的粮食时,仍忍不住震惊。 左侧堆了一大堆麦穗,足足九尺高,最顶上已经超过了房檐,金光的麦穗个个颗粒饱满,散发着独有的麦香。 纵使见过大风大浪的秦兆川也傻了眼,他三两步上前,从麦堆里抽出一穗: “这,这麦穗怎生的如此巨大?还如此饱满?就算是丰年也不曾有啊!” 比他手掌还大的麦穗放在手中,沉甸甸的,没有任何虫蛀的痕迹,颗粒饱满,每一颗都胀鼓鼓的,仿佛要裂开。 若不是成熟的麦粒太硬,不能直接吃,他都想直接尝尝。 结果,这还没完。 “将军,你快来这边!肉包子!” 激动的小兵已经不顾礼节,拉着秦兆川就跑到旁边。 足足七八尺高的木制笼屉占了半个庭院,肉包子冒着热气,香味说着笼屉缝隙钻出来,充斥鼻腔,让人食欲大增。 秦兆川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皮薄馅大,满嘴爆汁,一口下去满嘴的肉香。 他两口吃完一个,又去拿了一个馒头。 白面馒头香香软软,吃起来还有淡淡的甜味。 “好吃!比京城御厨做的都好吃。” “将军将军,这边还有好多袋稻米!” 秦兆川又被拉去另一边。 只见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袋子里,脱了壳的稻米呈现月牙白色,形状圆润,大小均匀,没有参杂任何杂质,白到发光! 这样的稻米,足足有一千袋! 秦兆川单手提起一袋颠了颠,很重,估摸着有五六十斤,加上麦和馒头,寨子里最起码半个月内不用为了粮食发愁! 就在此时,他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不免惊叹: “这米袋子怎么这么结实?是用什么做的?” 不像粗麻,也不像细布,做工精密,没有一点破损,也没有任何一粒米撒出来。 要知道,普通百姓家一般都用米桶放粮,米桶都是木制的,容易进虫子和老鼠不说,雨天还极容易发霉。 反观神明装米的袋子,内里干燥,估计连尘土都钻不进去,更别说虫鼠。 而且,这米袋子如此结实,若往后用来运送粮草,路上也不容易撒漏。 秦兆川心中有了计较。 将军府内的香味飘了出去,饥饿难耐的百姓都聚集在了府门口。 眼见人数越来越多,为避免引发混乱,秦兆川连忙将府上的人都喊来: “快,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仓库。” “孟庆,你吩咐下去,将所有粮食清点好后,先让百姓们一人来领一个精面馒头和一个包子。” 孟庆应下,犹豫开口: “将军,那秦家军呢?” 第5章 出事了 秦兆川疲惫地揉揉眉心。 “你等我想想。” 神明虽然送来了很多粮食,但整个山寨中,除去五千秦家军,还有数万跟随他们逃命的无辜百姓。 这些百姓都是信任他,才违抗朝廷,誓死追随。 他必以百姓为先。 孟庆也明白其中道理,要恨,也只能恨昏君当政,使得民不聊生。 孟庆去忙着搬运粮食了,秦兆川回到自己房中,目光落在半睁着眼睛的神像上。 “秦兆川?秦将军?在吗?东西收到了吗?” 秦兆川麻溜跪了下去。 “回禀神明,川收到了,麦穗和稻米堆了满满一院子……” 秦兆川还没说完,就被桑柠打断,她目瞪口呆: “一……一院子?” “是的,川大致看了下,稻米估摸着有一千多袋,麦穗也有数千斤,肉包子和精面馒头数不胜数。” 这么多?! 桑柠张大嘴巴。 她做的东西,到了古代直接翻了一千倍。 一个包子变一千个包子,一袋大米变一千袋大米,一把麦穗变一堆麦穗! 秦兆川又开始感激涕零: “多谢神明救我们于水火,川无以为报。” 桑柠头疼:“我不是神明,我叫桑柠。” 旋即,她无奈叹了口气: “算了,随你吧。” 从秦兆川的角度来看,她确实解释不清。 殊不知,自己给的,都只是纸做的空架子。 不过,既然纸扎到了秦兆川手里还有这种效果,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秦将军,我明天会再送些家禽过去,你准备好地方。” 将士们只吃粮食会导致营养不均衡的。 秦兆川一听,又要感激涕零,幸好桑柠阻止及时,她摆摆手: “不用谢啦,你和百姓们都已经谢过了,那些珠宝首饰我很喜欢。” 神明喜欢金银珠宝和首饰! 秦将军懂了,秦将军悟了! 秦将军开始翻箱倒柜了。 . 凤陵街就算上下班高峰期都没多少人,毕竟任谁看了丧葬一条街都会绕路走。 这倒正合桑柠心意,因为她喜欢清静。 远离熙攘人群的偏僻小店内,桑柠与秦兆川交代过后,又画起了草图。 她这次准备送些鸡鸭猪鹅过去。 秦家军和百姓久困山寨,应当很久不见荤腥了。 然而,还未等她动工,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桑柠虽是桑家小姐,但通讯录里只有几个要好朋友,号码也是私密号码,一般没人联系她。 她拿起手机,刚接通,对面的人就跟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堆,像是生怕她挂断: “桑小姐您好,我是苹果台的记者。请问,身为桑氏基金会的创办者,管理人员残害山区幼童、进行不法人口交易的事情,您知道吗?” 什么?桑柠瞳孔微缩。 她只知道基金会内部有问题,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泯灭人性的程度。 “管理人员说这一切都是您的授意,桑总也出面说对此毫不知情,桑女士,您有什么回应吗?” “您一直不出声,是心虚了吗?” 桑柠:“……” 她叽里呱啦一大堆,有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不过,身为电视台记者,却这个态度,这是已经先入为主,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了。 她冷笑:“真是抱歉,我拒绝采访。” 说完,她直接挂断,打开热点推送。 还有电话不停打进来,桑柠不用猜也知道是各家新闻媒体,事情已经发酵,那肯定是上了热搜。 果不其然,#桑氏基金会不法人口交易#的词条已经冲上热搜前排,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大的爆字。 她点开词条。 第一条博文是有记者在今早拍到警方出入桑氏基金会的照片,下方的附图中,可以清晰看到被带着手铐押送的管理人员。 所有人都猜基金会出事了,因基金会对口扶持乡山源山区,有网友就联想到了山区小孩失踪案,在网友的推断和有心之人的引导下,矛头已经完全指向桑柠。 叮铃铃—— 电话又响了,不过这次是警方。 “桑女士,您好,这里是京市西区派出所,关于桑氏基金会的案件,还请您于明天上午九点到派出所来做一个例行询问。” 这就是没有证据,简单问话了。 桑柠嗤笑,看来,她亲爱的父亲还没神通广大到直接让自己顶包的程度,只能在舆论上做做文章。 不过,他居然真将他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我父亲会去吗?”桑柠问。 “会的,都需要走一下流程。” 那正好。 桑柠把玩着用来画草图的铅笔: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她起身,走到木架边,看向琉璃瓶中悬浮的星子。 原来,基金会对口扶持山区,却只能得到丁点功德,是因为这个。 这哪是在做善事,明明是在造孽。 第二日,桑柠一早就起床,刚好又碰到了喋喋不休的秦兆川。 她无奈扶额,这位秦将军,真的好喜欢大早上的絮叨。 她同秦兆川说了声,自己今天有事出去,答应他的家禽等晚点再送。 “神明,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川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桑柠不禁低笑,隔了两千年,这位将军大人准备怎么帮自己? “你让百姓们好好吃饭就行了,我这边的事,可以自己解决。” 帮不上忙,秦兆川有些郁闷地“哦”了一声,磨磨蹭蹭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而桑柠,则在第一时间赶往警局。 她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却没想到桑父和桑念已经坐在了里面。 桑柠蹙眉,这里是警局,又不是什么能撒泼打滚的地方,她跟着做什么。 见人到齐,小警察忙过来登记,结果,人家还没说话,桑念倒先阴阳怪气起来: “姐姐,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怪不得从小就不喜欢我。” 桑柠懒得搭理她,她一边在小警察递过来的表上填写,一边头也不抬道: “警察就在这里,你最好说清楚我是哪种人,我好就近报警有人诽谤,损害我名誉权。” 桑父坐不住了:“桑柠,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 第6章 不稀罕 “肃静!” 一张国字脸的老警察走出来,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他目光犀利从在场几人脸上一一略过,最后定格在桑父脸上: “这里是警局,不是自己家,都给我安静!” 桑父没再说话。 国字脸警察的视线又落在桑念身上:“无关人员请离开。” 他没明说,但是人都知道他说的无关人员是谁。 桑柠似笑非笑,像是在看小丑。 桑念用怨毒的目光瞪了眼桑柠,两步上前,将手里文件递给警察: “警察同志,我是桑柠的妹妹桑念,是来提交证据的。” 老警察一听,接过文件,低头打开查看。 而桑念则得意地看了眼桑柠,向警察解释说: “这是当年创立桑氏基金会的策划方案,还有管理人员的聘用合同,落款都是桑柠,而且,银行可以查流水,给桑氏基金会转款的,也一直都是桑柠名下的银行卡。” 桑父皱眉,不满地看了眼桑念。 他这些文件都放在书房的书架上,桑念是什么时候偷拿出来的? 怪不得她今天非要跟着来。 桑柠则是笑了:“警察同志,我因身体原因,大二就休学了,没有工作,哪来的钱维持基金会的运转?” 桑念不甘示弱道:“谁知道你的脏钱是哪里来的,说不定就是通过基金会拐卖得来的!” “一会说我给基金会打款,一会又说我的钱就是基金会得来的,”桑柠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凡事用点脑子吧。” “你!” 桑念被她噎住,找不出理由反驳,又被她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登时火气窜了上来,眼底恨意更盛。 明明都是桑家的女儿,凭什么她就可以从小锦衣玉食,自己就要背着小三之女的名头过一辈子? 但没关系,这次终究还是自己更胜一筹。 “警察同志,我提交的证据完全属实,你们快点把她抓起来,直接判处死刑!” 老警察被她叽叽喳喳吵得头大,他蹙眉,快速扫完文件内容,将文件夹还给桑念: “证据不充足,无法构成完整证据链,烦请安静,警局内禁止大声喧哗。” 她送来的这些东西,警察早就查到了,根本不用她特意跑一趟。 桑念势在必得的神情僵住,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没想到事情会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桑父因她自作主张的决定不满,将人喊了回来: “桑念,还嫌不够丢人吗?” 桑念咬了咬嘴唇,最终不甘转身。 这就像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接下来的询问流程。 警察手中的所有证据都证明这幕后必有主使,可基金会所有不法收入全部汇入了一个国外账号,他们调查起来十分困难。 但这和桑柠没有关系。 非要说的话,也只是管理不当。 几人从警局出来时,已经临近晌午。 桑柠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她这位势利眼的父亲,居然没趁此机会搅浑水,而是让她顺利从警局里走了出来。 不对劲。 但她想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压下疑惑,准备打车离开警局。 桑家是司机来接,桑父上车前,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一点,他对桑柠说: “桑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同意联姻,你就还是我女儿。” 桑柠冷冷看着他,都撕破脸皮到这种地步了,他居然还想着自己能回去。 “听着像是我上赶着想当你女儿一样,人贵有自知之明,桑先生。” “你叫我什么?” 桑父满脸不可思议,桑柠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 “你别不识好歹,让你嫁过去是享福的,那人还有几年能活?等他一死,他的遗产不都是你的?桑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桑柠冷笑。 说的好听,他桑建木不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自小体弱,肯定活不了多久,想靠自己将那个老头子的家业都吞并了。 从基金会就能看出来,桑建木早就想放弃自己,准备用自己换取利益了。 “桑先生,你最好确保你做的事情毫无纰漏,否则……” 桑柠语调一顿,将未尽之言全部藏在神情之中。 刚好出租车到了,她坐上车,扬长而去。 只余桑家父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回纸扎店的路上,桑柠还在关注网上舆论。 果然,已经有媒体蹲点拍到了她和桑建木进警局的画面,上传到网上。 一时间,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所有人都在骂她,各种诅咒谩骂的话语充满整个屏幕,让桑柠心情都变得不好了。 任谁也不喜欢被别人语言攻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涌现的不悦。 这件事已经引起公愤,警察说过会澄清,她没必要掺和进去,平白给别人增加攻击她的话题。 眼下,还是回纸扎店,给秦将军送物资比较重要。 她在路上买了些吃食回去,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就做纸扎。 桑柠提着食品袋,打开纸扎店的门,经过神像时,她看了眼自己提着的黄焖鸡,突然产生一个想法: “既然纸扎可以传送过去,实物是不是也可以?” 桑柠越想越好奇,她去工作间找出一支笔,在塑料袋上写上了秦兆川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后扣好笔帽,静静等待烟雾飘过来。 一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 香炉内的烟雾仍然盘旋缭绕着上升,丝毫没有变换方向的意图。 看来不行。 桑柠也没失望,提着自己的午饭放在餐桌上,一边想着一会要做的纸扎一边吃饭。 . 金都山山寨。 百姓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个馒头和一个肉包。 他们根本舍不得吃,大多数都小心翼翼掰下馒头的一角,放在口中慢慢咀嚼,然后将剩下的用布包好,留着下顿再吃,或者急匆匆回家,将馒头塞进奄奄一息的孩子嘴里。 等分发完,桑柠送来馒头和包子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 余下的被秦兆川命人放在了仓库,等明天再发放。 ——没办法,桑柠送来的食物虽然多,但经不住寨子里的人也多,他必须精打细算,不然依然抵抗不住朝廷大军。 第7章 秦将军憨憨的 军营里,秦兆川只分出几袋大米,让炊事班熬了一锅稀粥分发下去,每个士兵的碗里只有找到零星几粒米。 这和百姓吃的天差地别,军中不免出现不满的声音。 但秦家军一向纪律严明,就算有不满,也不会真到秦兆川面前质疑主帅决定。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天。 等到桑柠说再送物资来的那天,寨子中还是出事了。 几个士兵,抢夺老弱妇孺手中的包子,被秦兆川逮了个正着。 这两日敌军的动静愈发明显,秦兆川为了以防万一,开始在寨子里加强巡逻。 而当他抄近路经过一处巷子时,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四五个士兵,围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虎视眈眈盯着老人手里的包子。 “老太婆,劝你将包子交出来,不然,军爷爷手里的长矛可不长眼。” 老人死命护着包子和面黄肌瘦的小孩,混浊的眼睛惊恐地瞪大。 她的动作,让士兵们很不满,其中一人当即拎起老人手中的小崽子扔到一边,捏着她的手腕将包子抢了过来。 “小宝!” 小孩被摔地哇哇哭,老人扑过去护着孙子,后背却被士兵踩住,胸腹紧贴布满石子的地面。 她挣扎着想起来,那士兵啃着抢来的包子,在她后背狠狠捻着,老人身子骨本就弱,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小孩哭声更大了,混着士兵哈哈大笑的声音,传进了秦兆川的耳朵里。 等他到的时候,老人浑身是血,眼珠子往外凸着,只剩一口气吊着。 秦兆川大怒,三两步上前,寒光出鞘,在那踩着老人背的士兵腿上刺了一剑。 鲜血喷涌,士兵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捂着腿哀嚎。 其他几个见事态不对,想跑,却被孟庆拦住了去路。 秦兆川目眦欲裂,带着血的剑光从几人面前闪过:“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其他几个士兵被孟庆一人一脚踹地跪在地上,纷纷求饶。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而被刺了一剑的士兵,满含恨意,他死死盯着秦兆川: “将军,你让百姓吃这么好,却只给我们喝稀粥,就不怕将士们寒心吗?我们也是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抢包子的!” “放你娘的屁!” 孟庆淬他一口:“秦家军是为了什么和朝廷反目的?当时跟随将军离京时是怎么承诺的?你这个杂种忘了,老子可还没忘。” 秦兆川闭了闭眼:“当初,秦家军北上,被困东古关,是百姓不计回报送来吃食,才让秦家军免于全军覆没。自那以后,秦家军便以百姓为本,如今是百姓需要秦家军的时候了,你们却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来人,将这里人押往城楼,杖打七十大板,以示警戒。” “孟庆,加上营中监管,一旦发现闹事的,一律军法处置。” “是,将军!”孟庆领命。 老人最后被秦兆川唤来的郎中带走,希望还能救活。 后面的巡防,秦兆川让孟庆一个人带兵去了。 他回到住所,静静跪在神像面前。 不知所言。 他想说,寨子里很好,百姓们都吃到了热乎乎的包子馒头,可话还未出口,脑海里就浮现出刚才那一幕,一下子让他将话咽了回去。 思来想去,他说: “神明,您的事情解决了吗?” 桑柠刚好在干饭,闻言道: “差不多吧。” 秦兆川:“哦。” 桑柠顿时听出不对。 这位古代将军,在和她说话时,永远都是絮絮叨叨,像只小蜜蜂,不停地围在耳边嗡嗡嗡。 哪像这次,隔着时空都能感受到他的闷闷不乐。 桑柠放下筷子:“可是寨子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一切都好。”秦将军惜字如金。 那就是有了。 桑柠本着秦兆川将她当做神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的心态,板着一张小脸,努力压着声调: “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回神明,是川治下不严,让寨子里出现士兵抢夺百姓吃食的情况,神明放心,以后不会了。” 桑柠神色严肃起来: “那些不够你们吃的吗?” 她记得她的纸扎到了古代,可是变成了一千笼包子、一千笼馒头、一千把麦穗和一千袋大米的。 寨子里有数万人,这些粮也够吃好几天的了,何况她今天还会送肉。 秦兆川想说不够,但那样太贪心了,就像将神明当做工具,没粮了就来讨要。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多谢神明送来的粮食,川定会尽快为神明修建庙宇,受万人供奉。” 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直接让桑柠气笑了。 她本想继续逼问,但转念站在秦兆川的角度想,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秦大将军这是不好意思讨要呢。 “我一会还会送吃的过去,” 桑柠一顿,继续说:“不止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往后的每一天,都会送东西过去,直到你不再需要。” 等秦兆川摆脱朝廷围剿,让百姓们吃饱穿暖,熬过饥荒年,那她也算完成任务,不需要运送物资了。 拯救了一个时代的人,那是多少的功德啊,也许到时候,她体弱的毛病也会痊愈。 “真、真的吗?” 惊喜来的太突然,秦兆川有些不敢置信。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嘶……是真的!多谢神明,多谢神明,川定不负所望。” 他激动地连连磕头,声音大的桑柠都听到了。 “行了行了,别磕了,以后也别磕了。” 被古人行礼,她真怕折寿! 秦兆川乖乖应声,他现在处于十分亢奋的状态,桑柠说什么就是什么。 “川这就出去准备好场地!” 桑柠昨天就说了会送家禽过来,他不敢动神龛,只能加派人手,等家禽一出现,就让士兵往准备好的场地运送。 而桑柠吃饱饭后,坐在工作台前,突然又有了新的主意。 烧鸡这么好吃,秦将军怎么能没吃过呢?! 烤鸭又香又脆,沾着酱汁裹上荷叶饼和小葱黄瓜,一口下去超满足,秦将军怎么能没尝过呢! 她不允许! 第8章 是烤鸭 桑柠的店里暂时还没接到别的单子,就只有秦兆川一位顾客。 桑柠时间充裕,因此做纸扎时十分细节。 她又做了馒头,不过这次没用笼屉装,而是换成了纸袋。她本来想用塑料袋,但神像只能传递纸做的物件,便只能放弃。 一个纸袋里整齐摆放十二个馒头,到了古代,也就是一万两千个! 鸡鸭猪鹅肯定还是要做。 她做了两只鸡、两只鸭、一只鹅还有一只猪。 多了她怕寨子里放不下。 纸张和竹条在她手中变换着各种形状,颜料涂上去,给纸扎注入灵魂。 不一会,桑柠的桌子上就摆满了各种小动物。 做完这些,桑柠又开始扎扒鸡和烤鸭。 扒鸡直接做成真空密封袋密封的样子,可以放很久慢慢吃。 而烤鸭则是新鲜出炉的最好吃,就直接打包成外卖的样子,一盒烤鸭肉、一盒葱丝黄瓜丝、一袋荷叶饼、一盒秘制酱汁,然后再配一罐啤酒解腻。 桑柠将各种纸扎的小零件组装好,放进纸袋里,今天的工作就此完成。 而这时,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开始乱晃。 ——这也是桑柠今天才发现的,只要秦兆川在对面,烟就会左右摇摆着上升,提醒她对面有人。 时间刚刚好。 桑柠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好,问:“秦将军,准备好了吗?” 秦兆川本就是来报备的,一听桑柠开口,挺直了脊背,中气十足道: “在!” 声音太大,桑柠揉了揉耳朵。 “我要送东西过去了,这次给你送点烤鸭,烤鸭要今天吃完,不然会坏掉。” “川记住了。” 桑柠又嘱咐:“给你的东西分下去就行,别舍不得吃,管够……要不这样,我以后每天晚上六点,也就是酉时三刻给你送物资,怎么样?” “好,谢谢神明!” 秦兆川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像个得了糖果的大男孩。 桑柠则失笑,突然觉得自己被秦兆川传染,说话都啰嗦了。 她以前可是惜字如金,能不搭理人就不搭理人的。 “那准备好了,我要送吃的了。” 她拿起笔,开始挨个在纸扎上写秦兆川的生辰八字。 落笔的瞬间,香炉里的烟雾就会缠上来,将纸扎送去古代。 秦兆川出门,对院子里严阵以待的小兵说: “神明要送吃食了,准备好!” 院子里排列整齐地士兵当即应声:“是!” 烟雾消散,纸扎原地消失。 与此同时,秦兆川的房间金光大盛,烟雾袅袅飘出,所经之处,瞬间多了许多东西。 这还是秦兆川第一次亲眼见神像运送物资,他不免惊叹: “奇也怪哉!” 而已经撸起袖子准备抓鸡抓鸭的小兵们则两眼懵住。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鸡呢?鸭呢?鹅呢?还有,猪呢? 这纸袋子里是什么? 有鼻子灵敏的小兵闻到香味,蹭蹭两步上前,打开纸袋,发现里面的几个小盒子,里面好像有肉,他拿起一次性餐盒摆弄。 “透明的,软的,但是可以放吃食,这是什么盒子?” 一次性餐盒没什么开关,小兵不费力就打开了。 打开的瞬间,烤鸭的香味就飘散了出来。 “好香啊!” 一堆小兵凑了上去,探头探脑地看着。 只见餐盒内,整整齐齐排列着两排片好的鸭肉,肉质细嫩,酥皮里滋滋冒油,黄瓜清朗爽口,饼子薄如蝉翼,还有那酱料,配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口诱人。 士兵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罐子?” 第一个来的士兵又从纸袋中掏出一罐啤酒。 “不像是铁做的,也不像铜,神明竟然有这么神奇的材料!” 他拿在手里晃了晃,神奇道: “里面有水,怎么装进去的,丝毫不会潵漏。” 秦兆川也凑上来看,他拿过啤酒罐,在外壁上敲了敲。 “好坚硬,感觉又很薄。” 他来回翻看半天,掰了掰拉环,“噗”一声,易拉罐里的空气泄出来,酒香也跟着飘散。 但凡营中将士,没有几个不爱喝酒的,他们瞬间被醇厚的酒香吸引,凑了上来。 “将、将军,属下可以尝一口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就一口,一小口。” 旁边有个人踢了他一脚:“你傻啊,当然是将军先喝。” 秦兆川嗅了嗅,不知道拉环还能继续拉开,直接就着那小小的缝隙,仰头让酒液慢慢流入口中。 入口醇香,辛辣味道散开,冲击着味蕾,秦兆川忍不住感叹:“好酒!” 他将一罐子酒扔给下属,指挥道: “先别喝了,快将烤鸭搬到一边去!” 他话音刚落,烟雾又飘了过来。 士兵们又摆好架势,准备抓鸡。 “哗啦啦——” 一千袋密封的扒鸡堆成了小山。 小兵们再次傻眼,又凑一起去看。 “这次又是什么?” “好像是鸡,而且是褪了毛,已经做好的鸡。” “是烧鸡吗?” 几个人嘀嘀咕咕。 “不是,”其中一个识字的指着袋子:“这里写了,扒鸡。” “扒鸡是什么鸡?这是神明那边吃鸡的法子?” “你们看这袋子,居然没进一点气,看上去放很久都不会坏的样子!” “神明的东西全都这么轻便好使!” “先别说了,快搬,不然一会院子里放不下了。” 几个人连忙分工协作,将院子里的烤鸭和烧鸡往仓库搬。 金都山就三个粮仓,离将军府有段距离,小兵们推着木轮车,一点点地往粮仓里运。 百姓们昨天得了包子馒头,此刻也只是好奇张望。 “是神明又送吃食过来了吗?” “送了什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运送物资的路上围了一堆百姓。 一趟还没搬完,将军府内,烟雾一过,整个院子里,瞬间多了成群的鸡鸭,鸡叫鸭叫混成一片,加起来整整四千只。 眼见小小的院子里装不下,都已经挤到前院去了,秦兆川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神明一下子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要是继续送,那就真要挤不下了。 第9章 装不下了 如果挤开大门跑出去,被百姓们看见,恐怕又是一场哄抢的乱象。 “孟庆,快多去喊些人过来。” 秦兆川说完,转身回屋,又“扑通”跪了下去,苦哈哈着一张脸: “神明,其他的能待会再送吗?装不下了。” 桑柠往纸鸭和纸猪身上写生辰八字的手一顿: “啊?” “装不下了,川的院子里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如果到了晚上还没搬完,他睡哪里啊。 桑柠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一下子送去这么多东西,秦兆川那边人手可能不够。 不过,秦兆川这语气,听着怎么像是在撒娇? 桑柠抿了抿嘴,给他出了个主意: “要不这样,你先让离得近的百姓们一人来领一只回去养着,等我明天继续送。” 秦家军总共也才五千人,要是还分出一部分来去养牲畜,那就更无力抵抗朝廷大军了。 秦兆川本来是想着等清点好数量,再让百姓们来领,但神明既然开了口,那还是让百姓们先领走再说。 “川这就去安排!”他说着就往外走。 屋外,鸡鸭乱飞,有得已经上了房顶。 抓鸡抓鸭的士兵手忙脚乱,有的还不慎被鸡啄了一口,惹得近处的小兵一阵嘲笑。 “这鸡鸭可真够肥的!比当初我们自己养的大了好几圈。” “可不,难不成神明的鸡都是喝神仙水长大的?吃一口鸡肉能不能长生不老啊?” “你当是和尚肉呢?快干活吧。” 虽然忙碌,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以及对未来的期望。 “来人,去通知近处的百姓来抓鸡。” 很快,小兵拿着锣鼓,在街上边敲边吆喝: “大伙儿快出来,去将军府上抓鸡吃了!” 百姓们纷纷从房子里出来。 “官爷,这是咋啦?哪来的鸡?” “神明送来的,快去,晚了就分不到了。” “神明的鸡?!”那人又惊又喜,忙扭头喊人:“快走,将军要给我们分鸡了!” 几条通往将军府的街上,聚集了往同一个方向跑的百姓,有的呼朋唤友,有的甚至连鞋袜都没穿,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来。 秦兆川让人在门口放了个桌子,每个来领鸡鸭的百姓都要登记,以免明日有人混进来,贪便宜再领一只。 怕有人领不到心中不平,秦兆川还专门找了个人在门口吆喝: “大家排好队,没领到的也没关系,明儿个这时候再来,神明说了,明天还送!” 百姓们听得心中感动,不少都偷偷抹起眼泪。 就在前两天,他们还在为喝一口水而发愁,甚至到了喝亲人的血活命的地步。 谁曾想,也才过了两天,不仅有水有粮了,他们还能吃到肉。 要知道,就算丰年,他们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一点油水和肉啊。 “秦将军啊,我们真心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神明才好啊!” 有不少百姓直接跪在了门口,朝着秦兆川的方向磕头。 秦兆川被百姓感染,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伙儿快快请起,神明的恩情,我等铭记于心,眼下,好好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来的早的已经拎着鸡回家了,剩下的人还在排队。 只要登记好了,小兵就会从将军府里抓一只出来,亲手送到百姓手里。 朱二躲在人群里,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趁着所有人都在为神明的赏赐欢呼雀跃,他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那是秦家军营帐的方向。 当初进入金都山寨,房子不够住的,秦家军便主动在这片空地安营扎寨,将好房子都留给了百姓。 真是感天动地呢。 朱二冷笑,七拐八拐,绕过巡防,从营帐西边的一处假山中钻了进去。 这里是一处天然的洞穴,秦兆川发现后,便用来做了牢狱,以便处罚不守军纪的人。 如今,这里面只关押着一个人,那就是徐仓。 徐仓自从那日在城墙上表露出想投奔朝廷的念头后,就被秦兆川关在这里。 秦兆川在营中分米粥时,看守徐仓的士兵坐在他面前,慢悠悠地喝着,还时不时感叹: “有神明的帮助就是好啊,连米粥都喝到了。” 当时为朝廷打仗时,运送来的粮草虽然够吃,但有些掺杂了沙石,喝进嘴里一股土腥子味,哪像神明送来的,只是单单几粒米,都有着浓浓的稻谷香气。 徐仓缩坐在牢房的一角,饿得前胸贴后背,尤其是闻到米粥的味道后,饥饿感更明显了。 可曾经的风光让他无法为低贱的小兵低头,为了几粒米折腰。 而就在方才,神明送来家禽的消息传到军营,那小兵洋洋得意地和他说完,跑到了外面去看热闹。 也就是这时,朱二趁机溜了进来。 “徐将军,好久不见。” 徐仓蓬头垢面,身上只有破旧的单衣,他只用余光瞥了来人一眼,便低下头不再搭理。 朱二自顾自说: “那些愚蠢的人,都被邪神蒙蔽了双眼,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失了戒备,恨不得将命都送给邪神,怎么会知道,只有天子才是正道,倒行逆施,只会死的更惨。” 徐仓终于抬眼,他拨弄着挡在眼前的乱发,上下打量来人: “你是朝廷奸细。” “不是,”朱二笑了笑:“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看的长远,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 “徐将军,以你的能力,投靠朝廷,不比在秦兆川手底下混得好?他秦兆川罔顾正统,连累数万百姓与他陪葬,我朱二可还想活着呢。” 朱二想的很明白,他秦兆川有神明帮助又怎样? 只剩下五千人的秦家军,怎么可能抵挡的了朝廷大军,他们现在是度过危机活下来了,往后呢?还不是死路一条。 他秦兆川满口仁义,说着一心为了百姓,却让百姓和他一起成为反贼,说白了,不还是野心勃勃,想黄袍加身? 徐仓目光闪烁,看朱二的眼神也变了。 “你有办法离开寨子?” 要知道,金都寨早就戒严,一只苍蝇都很难飞出去,更遑论两个大活人。 第10章 好酒! “自然。” 朱二神秘一笑。 这金都山寨虽说修了城墙,但终究抵不过朝廷征徭修出来的结实。 何况历经两朝,鼠蚁将内里破坏得残破不堪,找个布防弱的、已经损坏的城墙,对他而言并不难。 山寨北靠绵延的山,山上光秃秃的,树根都被百姓挖了出来。 那边山石多,也没什么人,恰是布防最松散之地。 徐仓一想起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就满含恨意。 当年,若不是他,秦老将军早就命丧在那场战役中,如今他的儿子倒行逆施,成了反贼,还将自己落入大牢,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还留在秦家军里干什么? . 寨子里一片欢呼,去得晚的,没分到鸡和鸭,正拍着大腿懊悔。 却不想金光再次闪过。 桑柠将剩下的两千只鹅和一千头猪给送来了! 围在将军府门口的百姓还是头一次见神明显灵,全都傻了眼,惊呼出声。 原本要散的长队又迅速聚拢。 有大汉扯着嗓子问:“将军,猪发不发?” 秦兆川连连点头:“发发发,都发下去。” 排在后头的人开心了,领了鸡鸭还没走的人,只能长吁短叹,提着自家的鸡鸭回了家。 秦兆川也不是白让百姓们领的。 领回去的家禽要好生养着,杀了可以,但三成的肉要送到军中,除了猪,下的蛋也要给秦家军一些。 这可比朝廷的苛捐杂税少多了。 这两年,朝廷恨不得将他们收成的八成都拿走,余下那点粮,完全不够养活一家人的。 秦家军保卫他们的平安,而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回报秦家军,这很公平。 秦兆川将寨子里的百姓划分了片,一片区域有十几户人家,推出个领头的出来,管着这些个人,就和村里的里正一样。 猪不同于其他牲口,吃得多,需要照料得也多。 秦兆川特意找了几个从前养过猪的老手,让他们带着百姓们养。 除此之外,他又分了一批馒头,以保障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而烤鸭和扒鸡,则优先供应秦家军! 秦家军有五千余人,分食两千只烤鸭和扒鸡是远远不够的,秦兆川又让人把馒头分下去。 当晚,秦家军的营寨内一片欢呼。 有酒有肉,这是多久都没吃到过的美味了! 几个士兵围坐一团,将烤鸭和扒鸡的袋子拆开,掰下一只鸡腿就是啃,一大口肉,一大口酒,好不快活。 “要我说,肯定是咱们秦将军顺应天命,神明才会帮咱们的。” 他们一边吃肉一边聊天。 “可不是,咱们为朝廷打了这么多年仗,也没见着几回肉,倒是那些在京的官员,个个养得膘肥体壮,转头还看不起我们这些大老粗。” “看不起就看不起,他们可吃不到神仙的东西。” “跟着秦将军好好干!咱们肯定能赢,朝廷算个屁!” “来,喝一个,尝尝这神仙的琼浆!” 他们举着罐装的啤酒,碰了个杯,三两口饮尽。 “爽!” 秦兆川也被拉着融入了进去,秦家军本就是秦家的私兵,很多都受了秦家恩惠,轻易不会当懦夫,也对主帅忠心耿耿。 “将军!喝啊!喝!” 今儿个高兴,不分将帅,全都聚在一处。 秦兆川也被灌了酒。 只是他酒量好,被灌了三四瓶也不觉得醉,只觉得脸颊有点热。 他推拒了其他放在他跟前的酒:“你们喝,我出去转转。” 然而,还未等他走出几步,看守牢狱的小兵就匆匆忙跑了过来: “将军,徐仓跑了!” 本就没有多少酒意的秦兆川当即清醒,他一把揪住小兵的衣领,把人提起来: “你说什么?!” 小兵颤颤巍巍地说: “小的就是去个茅房的工夫,回来徐仓就不见了,将军饶命啊……” 秦兆川没空同他计较,“往哪个方向跑了?” “没、没看清。” 一把将人扔在地上,秦兆川大声命令: “孟庆,快,带人去找,务必要把徐仓给找出来!” 正和将士们抢鸡腿的孟庆冒出个头,含混不清道:“是!” 徐仓是秦家军的老人,他太了解营内的情况了,而且对他们的作战手法了如指掌,如果让他投奔朝廷,泄了秦家军的老底,那就危险了。 秦兆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慌,一时半刻,徐仓还逃不出去。 他自己领了一队兵,又让几个副将各自领一队,分散开四处寻找。 搜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徐仓的影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还是秦兆川突然想到了后山,带着一队人去后山找寻。 他们找到时,徐仓和朱二已经从城墙上凿开一个洞,钻了出去。 秦兆川三两步上了城墙,弯弓拉箭,对准两人的方向射过去。 奈何灯火太暗,只能隐约看到人影,他只听得其中一人的惨叫,便再也找寻不到。 不远处出现了举着火把的朝廷士兵。 秦兆川咬了咬牙,只能眼睁睁看着徐仓投了敌军,却无能为力。 寨子里有太多无辜百姓,如果开战,那便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他死了不要紧,可百姓们做错了什么,刚能吃饱肚子了,就又要忍受战乱之苦。 “将军,可要出城去追?”孟庆问。 “算了,我们加紧防备就是,只要不开战,怎样都好说。” 其实朝廷大军那边也不怎么想开战,理由却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从朝廷那里多捞些油水,过天高皇帝远的快活日子。 这也是秦兆川一直纠结的事。 开战,寨里百姓遭殃;不开战,朝廷大军耗的时间越长,朝廷给的粮草越多,寨子外的老百姓苛捐杂税就越多。 怎么选都不得两全,他只能先顾好眼下。 徐仓的逃跑像是在每个人心里扎了根刺,将士们也没心情继续吃酒吃肉了,都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坚守。 秦兆川巡视一圈,指出几处需要改进的地方,便吩咐孟庆去做,自己回了将军府。 卸下铠甲,将佩剑放在兵器架上,秦兆川又开始对着神像念叨。 这好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在周围没人时,他就喜欢兀自与神像说话。 “神明,方才有个人逃跑,投奔朝廷大军了。” 第11章 今日份供货清单 “那个人是我父亲的老部下,但尸位素餐,还对神明不敬,川不用他,他就投奔了敌军。” “治军真的很难,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知父亲当年艰辛,管好一个军队,比直接上战场打仗难多了。” “对了,川已经把家禽都分了下去,百姓们很欢喜,都说要来感谢神明。” “川也想为神明修祠堂,让神明受世人敬仰,只是如今精力不足,万望神明宽限些时日。” 桑柠都已经将秦兆川的日常絮叨当成背景音了,她正在工作台前画草稿,一听这话,连忙阻止: “可别,秦将军,我不需要祠堂。” 秦兆川不解:“为什么不需要?” “因为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神。”桑柠郑重地说。 如果救人一命就可称为神,那这两天,琉璃瓶中的功德星子越来越多,她的身体也比从前好了点,是不是还要感谢秦兆川,秦兆川也算她的神明? “不是神?” 秦兆川重复一句,歪头思索良久,也不明白神明为何这样说。 “秦将军要休息了吗?”桑柠问。 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照明工具不发达的情况下,天黑了就意味着要休息了。 而桑柠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就算她的纸扎到了古代可以有千倍效果,一万百姓和五千秦家军也并不是那么好养活的。 她必须精打细算自己每天的时间,争取能在满足百姓饱腹之欲的同时,给他们送一些可以再生的物资。 这样,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速食是最好的选择。 比如一箱三四十包的方便面,她只需要做几箱,经过千倍效果转化,就可以让寨子里的每个人都得到一包。 她还可以再送些小咸菜,比如金针菇、海带丝、萝卜条,百姓们肯定很久没见到盐了。 对了,盐! 等他们可以自给自足,盐肯定是必不可少的物资,她也要尽快送盐过去,这可是人身体里的必需品。 要做的东西太多,桑柠只能一点一点的去做,明日还要继续做家禽,以及家禽要吃的饲料。 规划好明天的工作,桑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忍不住打着哈欠回了卧室,倒头就睡。 因为功德星子的增多,她这两天的病气已经消减了些,身体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重,睡着时,被噩梦惊醒的次数都少了。 这都多亏了秦兆川。 次日一早,桑柠就被“砰砰砰”的拍门声吵醒。 “开门,快开门!” 桑柠揉着眼睛,迅速换下居家服,到前面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满嘴的络腮胡,一看就不好惹。 桑柠只打开一条缝,问: “请问有什么事吗?” 络腮胡双手卡着门缝就要往里面挤: “你这不是卖纸扎的?我要定做一对童男童女。” 桑柠力气比不过他,为了暂时的安全,松开了手,她指着一处货架: “正好,我这里有一对现成的,你可以直接拿去用。” 络腮胡看都不看,很大声地嚷嚷: “这对不行,太小了,我要一对大的。” 桑柠蹙眉,现在是早上,邻里都还没起床,他这样大声吵嚷,属实太没礼貌。 “抱歉,我手里还有别的单子,暂时不接急单,三天后可以吗?” 她可不能让金都山寨的老百姓好几天吃不上饭。 络腮胡犹豫了下:“成!三天后我来取。” 说完,他就离开了纸扎店。 有点莫名其妙。 桑柠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纸扎店就是这样,家里要办丧事才用得到纸扎,总不能来纸扎店这样对别人来说十分晦气的地方,还能有好脸色吧。 这件事就是个小插曲,桑柠没太放在心上。 既然已经被吵醒,她就回屋洗漱了,洗漱完吃了早餐,又是斗志满满的一天。 桑柠今日份供货清单: 泡面十箱,一箱四十包; 海带丝、金针菇、萝卜条各一箱; 母鸡两只,公鸡一只; 盐两箱,花生油一箱。 任务很重,她要努力加油干! . 朝廷大军营帐内,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朱二扶着徐仓,徐仓右腿上插着一根箭,就这样一瘸一拐来到朝廷主帅吕琸面前。 吕琸自从金都山下雨就一直按捺不动,他派去的探子进不了寨子,但也发现了守寨官兵脸上多了点气色,不像以前那样瘦弱无力。 就像是,他们突然有粮了。 可惜防守太严,探听不到山寨内动向,只好按兵不动。 却不料有两人逃了出来,真是天助我也。 吕琸认得徐仓,两人曾一同在朝廷共事,只是徐仓眼高于顶,吕琸也不是个善茬,两人曾经闹了些不愉快。 他淡淡瞥了眼徐仓腿上插着的箭,冷笑。 这就是跟随秦兆川的下场。 他大喝一声: “徐仓贼人,你居然敢自投罗网,来人啊,把人关起来,不日送回京城。” 徐仓本就因失血而面色苍白,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急了,也顾不得来之前想好的说辞: “吕将军,金都山寨有邪神相助!” 吕琸嗤笑:“邪神?笑话,这世间根本没有神灵,徐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时,朱二怕受牵连,也跟着开了口: “千真万确啊将军,小人亲眼所见,那烟雾从秦兆川的房间里飘出来,院子里瞬间多了好多吃食,都是我等从未见过的。” “那天的龙王就是邪神召唤出来的,还差点要了几个百姓的性命,小人和徐将军也是不想受邪神蒙蔽,才冒死前来投奔的啊!” 吕琸本是当场笑话在听,可联想到那场只在金都山地界的雨,以及这两日秦家军的状态,就不确定起来。 “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朱二说。 吕琸沉吟,挥了挥手: “来人,带徐将军和这位小兄弟去休息,喊个随军的郎中去给徐将军治伤。” “谢吕将军恩典。” 徐仓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凭什么? 凭什么同样是朝廷武将,他吕琸就可以坐镇中军,手握实权,而他徐仓就只能当一条落水狗,被秦兆川指使,又被吕琸使唤? 第12章 老母鸡汤面 朱二和徐仓被安排在了士兵的营帐,一个营帐内,横七竖八睡了几十号人。 青天白日,营中不见操练的士兵,多得是喝醉了酒歪歪扭扭走路的,或勾肩搭背说说笑笑,或聚众划拳开赌,全然没有军营该有的样子。 徐仓只恨统帅不是自己,却并无多少悔意。 这总比跟着秦兆川要好得多。 . 徐仓和朱二的逃跑,没在寨子里的百姓中产生多少轰动,他们正高高兴兴地分吃着神明送来的食物。 而且,秦兆川说了,神明每天都会送。 他们若感谢神明,就好好活着,供奉什么的,尽力而为就是。 烤鸭和烧鸡一次就吃完,秦兆川又命人熬了一次米粥。 至于那些麦穗,秦兆川没舍得动,而是叫了十几个耕作经验老到的老人,看看能不能作为麦种,找个合适的时机播种。 他们总不能过于依赖神明,神明给的帮助够多了。 恰逢入秋,马上就是冬麦播种的时节,老者喊着家中小辈去后山开垦,将碎石一点一点开垦出来,露出平整土地。 人多的时候,干什么都快,他们一天就从后山搬出一座小山那么多的山石。 大块的被秦兆川堆在靠近城墙的空地,只要朝廷大军敢攻城,就让士兵们抱着石头往下扔,总能有些作用。 一天很快过去,到了酉时,秦兆川将操练士兵的事情交给副将,带着孟庆匆匆回府: “快,让押运兵准备好。” 秦兆川为了提高效率,专门组了三支十人小队,他们不做别的,只负责押运和看守神明送来的东西,后续的分发工作也是他们的。 “将军,除了鸡鸭,神明这次还要送什么啊?” 孟庆那张糙汉脸看上去也没了威严,像个期待新鲜事物的小孩,对即将看的神奇东西充满期待。 秦兆川瞥他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可以自己去问神明。” “哎呦,”孟庆苦着脸,“您这不是说笑么,神明只能听到将军你的声音。” 秦兆川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确实如此。 他们早就试过,别人跪在神像面前,那神像仿佛没了灵光,香炉中的烟也只是普通烟雾,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反应。 只有秦将军可以和神明交流。 这几天,甚至有人说秦兆川是即将得道飞升的仙人,才得神明垂爱,受神明庇佑。 秦兆川知道后哭笑不得。 他就是一武将,空有一身功夫和蛮力,哪里懂得求仙问道的法子。 押运兵很快准备就绪。 昨天没分到鸡的百姓也已经在将军府门口排起长队。 . 酉时三刻,差不多相当于晚上六点,需要用晚饭的时间,也是纸扎店关门的时间。 没办法,神像连通古今什么的太过玄乎,桑柠怕隔墙有耳,被别人察觉出端倪。 关好门,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开始准备传送。 她这次做的东西有点多,就算千倍的效果,想养活一整个寨子的古人也不容易。 十箱泡面,箱子上是桑柠特意用篆书写的配料表和使用方法。 鸡、小咸菜、油盐也已经准备好。 这些小型纸扎,相较于仙鹤、童男童女等传统纸扎来说好做多了,没有繁杂的工艺技巧,结构也十分简单。 要不是桑柠身体不好,其实还可以做更多。 “秦将军,我开始了。” 桑柠话落,笔尖落在纸扎的表面。 先送过去的是鸡。 因为听说秦兆川说了昨日的事,所以她和秦兆川打了招呼,百姓早早就在等候。 有了昨日经验,当三千只鸡出现在院子里后,押运兵早就撸起袖子,一手拎一个,给门外的百姓送。 鸡很快就送完。 桑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送口粮。 先是泡面。 四千箱最经典的老母鸡汤面,三千箱红烧牛肉面,三千箱西红柿鸡蛋面。 一箱里面有三十包,合起来就是三万包,如果给寨子里每个人都分的话,一个人最起码可以拿到两包。 泡面堆满了整个院子。 就算见多了神明的神奇吃食,秦兆川也还是忍不住好奇。 看着摞起来比房顶还要高的泡面箱,他催促道: “快搬云梯过来。” 最顶上的太高了,就算他个头高也够不到。 很快,几个小兵架着云梯,放好后,秦兆川让孟庆爬上去,先搬一箱下来。 孟庆小心翼翼地挪动一箱,手上觉得不重,直接扔了下去。 “将军,接着!” 秦兆川精准地接住箱子,开始打量。 箱子上有字,娟丽清秀,却刚劲有力,像是神明写的。 “泡面,拆开后将调料和面饼放在热水中、盖上盖子,闷上片刻即可使用,也可以放在锅中煮开。” 孟庆从云梯上下来,吩咐押运兵快点搬,自己则凑到了秦兆川跟前,探头探脑: “将军,这是啥?” 他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干瞪眼。 “这个叫泡面。” 秦兆川解释一句,然后吩咐府中下人: “去烧些热水,再拿一个陶碗过来。” 秦兆川将泡面箱放在地上,两个人蹲在旁边开始嘀咕。 孟庆又摸了摸: “看着像纸做的,但是纸怎么可能这么硬,还能用来装东西。” 不管是窗户纸、折扇,还是用来包药材的纸,都比不得这个坚硬。 秦兆川考虑得多: “应当也是沾不得水的,但和米袋子一样,往后行军打仗的话可以用来装物资。” 孟庆点点头:“这个箱子要怎么打开?” “我看看。” 秦兆川发现最上面那一面有条缝,是用什么透明的东西粘上的,他很快找到旁边的头,试着揭了揭。 他用了点力气,却被晃了一下,只撕下来一个透明小角。 秦将军有点懵。 他把这一角胶带按孟庆身上,又撕了一次,这次终于打开。 金黄色包装袋的泡面整齐排列在箱子里,秦兆川拿出一包端详,不禁疑惑: “这么小一包,能吃饱吗?” 正好这时,下人端着陶碗和热水过来了,还贴心地拿了木筷和托盘。 秦兆川照着箱子上的步骤,打开包装袋,放好面饼和水,倒上材料包,盖上盖子,静静地等待着。 第13章 那可是精盐啊 秦兆川时不时打开盖子,用筷子戳一戳。 不一会,泡面的香味就散发了出来。 闻着就很香,秦兆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见面饼软化得差不多了,挑起一筷子,吸溜了一大口。 孟庆眼巴巴看着秦兆川: “将军,好吃吗?” 秦兆川嚼嚼嚼。 面很细,也特别有嚼劲,不是很咸。 虽然看不到一块鸡肉,但面像是在熬煮了很久的鸡汤里泡过一样,吃起来特别香。 秦兆川没空说话,只比了个大拇指。 “我也尝尝。” 孟庆迫不及待拿起另一双筷子,挑起一大口就往嘴里塞。 “妙啊!太神奇了,就这么一泡,竟然能变得这么好吃!将军,末将能天天吃吗?” 秦兆川毫不客气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神明的馈赠,你受着就是,哪来这么多毛病。” 孟庆嘿嘿嘿傻笑了好几声。 两人三两下就将一碗面分食完,吃完后,秦兆川忍不住感叹: “要是行军打仗时有泡面的话,大军一日千里也不成问题!” 行军打仗,最苦的时候,一天只能啃一个干硬的馍,要是朝廷的粮草供应不上,饿好几天都是有可能的。 这泡面轻便又好吃,看着箱子上的字,是叫老母鸡汤面,应当是用老母鸡做的,鸡汤大补,若每天吃一碗,何愁万事不成! “孟庆,你说我要是去问神明要做方便面的方子,她会给吗?” 孟庆挠挠头,为难说:“将军,我一个只知道打仗的莽夫,哪能知道这些。” 秦兆川:“……” 好吧,问错人了。 秦兆川想了想,还是觉得一直伸手管神明要太冒昧了。 神明给是一回事,他伸手要又是另一回事,若让神明觉得不舒服,不再显灵,那才是坏了菜了。 “动作麻利点,快搬!” 他怕神明还有东西要送,必须尽快把院子空出来,不然就挤到外面去了。 秦兆川忍不住天马行空地想,要是神像能移动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直接把神像放在库房里,一眨眼,库房就能堆满。 但神像的摆放都是有讲究的,要是他轻易动了,神明不再出现,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他还是老老实实让士兵来搬吧。 泡面刚搬下去一半,烟雾飘过,又是几千个箱子出现在院子里。 押运兵都傻眼了。 他们辛辛苦苦搬了半个时辰,眼见就要搬完了,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这和没搬有什么区别? 押运兵只好继续苦哈哈地搬,手上动作越来越快。 好在库房离得近,再过一个时辰,就差不多可以搬完了。 但搬完以后还要清点数量,清点好数量后还要报给将军,报给将军得到命令后,还要给百姓们发放…… 他们突然觉得,分粮也不是个好差事。 秦兆川可不管,征集押运兵时,是他们几个主动举手的,再苦再累也要坚持。 他最先休息到的是装小咸菜的箱子,箱子上,桑柠也写了字: 里面有腌好的萝卜条,我刚发现萝卜条炒鸡蛋特别好吃,你可以试试;还有海带丝,是海里产的一种菜,超级好吃;最多的是金针菇,就是一种蘑菇,辣辣的超级无敌巨好吃!!! 秦兆川失笑。 好了,他知道了,就凭最后三个感叹号,他也知道神明最喜欢吃的是金针菇了。 他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是和装扒鸡的袋子一样的袋子,只是要小上一圈。 然而,还没等他拆开一袋尝尝,孟庆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将军,是盐,精盐!一千箱精盐!” 秦兆川一听,当即也没空尝尝小咸菜了,往孟庆的方向跑。 那可是盐啊!还是白花花的精盐! 或许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盐就是单纯用来调味的调料,但对于士兵来说,盐,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珍宝啊! 行军打仗的途中,如果受了伤,在伤口上撒盐,就不会发热症,更容易挺过来活下去。 除此之外,体力不支的士兵喝一点盐水,也可以快速恢复体力,这对行军来说太重要了! 他再一次热泪盈眶。 神明之恩,无以为报。 “精盐太重要了,快,让押运兵先搬精盐,余下的一会再搬。” 押运兵也知道精盐的重要,纷纷过来搬运精盐。 而除了精盐外,秦兆川也看到了花生油。 花生油早就食用了千百年,但神明送来的花生油,却和他们认知里的有很大区别。 色泽金黄,看上去更加透明锃亮,也没有任何杂质。 秦兆川却没有注意这些,他的视线又被装油的桶给吸引了过去。 这几天,他见识了太多神明使用的器具,先是米袋,后来是紧紧贴着扒鸡的透明袋子,还有今天装小咸菜的袋子。 直觉告诉他,做这些透明袋子的料子没有太大区别,而这个透明油桶,看上去也是用那东西做的。 只是更加坚硬,能放的东西更多了些。 他感叹道:“这桶薄而透明,坚而不破,若用来装水,也是不会错的。” 而且感觉很轻,这可比水桶和大缸方便太多了。 秦兆川对神明今天送来的东西惊艳不已,而神明本人,却正在为另一件事情发愁。 . 清早来店里那个人,只订了一对童男童女,着实有些奇怪。 要知道,丧葬纸扎一般都是成套买的,童男童女、仙鹤、亭台楼阁等等,都是一同出现在葬礼上才好看。 这人不仅只订做童男童女,眼光还刁,她画了好几版草稿他都不满意。 眼见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桑柠蹙了蹙眉,在聊天软件上留言: “先生,要不您找个参照发给我,这样改来改去太麻烦了。” 过了一会,络腮胡才说:“不用,我明天去你店里,你当面给我画。” 这是什么要求? 桑柠揉了揉眉心,回复了一句“好的”。 顾客的要求,她总不能拒绝。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络腮胡前脚和她聊完,后脚就接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桑小姐,我这边已经约好了……嗯,好的,我办事您放心。” 第14章 小将军娶妻了吗 桑柠和络腮胡约定的是上午九点。 因今日有别的单子,给秦兆川送的东西不免要减少。 正好,她可以搞这些不太费劲的纸扎物件。 比如:菜种、粮种、复合肥、还有昨天给忘了的家禽饲料。 这些东西连竹子都用不到,因为不需要支撑。 九点,络腮胡准时出现在纸扎店门口。 “王先生,请进。” 桑柠礼貌地将他迎进店里。 络腮胡看上去不像先前那样凶恶,他顺势进入大厅,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不停打量屋内陈设。 桑柠没太在意,她打开工作间的门:“进来吧。” 络腮胡也十分配合的跟着进去了。 “王先生,这是我先前画的几版草图,您看看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说出来现场改。” 桑柠让络腮胡在工作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草纸放到他面前。 络腮胡拿起来随意瞄了几眼,抽出一版图纸: “就这个吧。” 桑柠拿过来一看,诧异道: “您不是说这一版的配色不够好看吗?” 络腮胡一脸不耐烦,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从照片上看是不怎么样,这张图看上去还行,就按这个做就行。” “行。”桑柠说:“还是三天工期,您到时候来拿。” 毕竟现代用的纸扎和要给秦兆川的不一样。 现代纸扎就是单纯祭祖丧葬用的,讲究的是一个排面,不管是尺寸,还是做出来的效果,都有很多的要求。 不像给秦兆川的,尺寸什么的不甚在意,主要就是做的像那一回事就行。 因此做起来难度要高一些。 三天工期也是合理的。 但络腮胡一听却不乐意了,他猛拍桌子,目光凶狠,力道大的桌子上的东西都跟着颤动。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就是个纸扎吗?需要等这么久?” 他起身,将手里剩下的几份草稿全扔在了地上。 “你做不了就算了,别浪费我时间。” 桑柠气笑了,丧葬纸扎,定制的一般都是不常见的物件,比如有的人会给老人烧纸扎冰箱、纸扎手机、纸扎发电机。 像这种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物件,大多是到纸扎店买了就完事,定制还这么多要求的,她也是头一次见。 “那先生请便,一会我会在线上将定金退给您。” 她开纸扎店,一方面是为了和家里决裂后有地方生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攒点钱做慈善。 现在,光是秦兆川一个人就可以帮她解决做慈善的资金问题,她也没必要死揪着现实里的单子不放。 “不行,平白耽误我时间,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络腮胡突然炸了,他目露凶光,眼神凌厉地在屋里扫视,最终落在神龛旁的琉璃瓶上。 “这个瓶子不错,就当作赔偿了。” 在桑柠还没反应过来时,络腮胡的手就已经伸向了琉璃瓶,拿过来左右翻看,甩动幅度很大,仿佛下一秒就会扔出去。 桑柠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但又不敢硬夺。 琉璃瓶很脆弱,如果掉在地上,肯定会摔碎。 她就不应该把琉璃瓶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 “先生,我可以给您现金赔偿,您能先把瓶子放下吗?” 先不说对错,保住琉璃瓶才是最主要的。 然而,她刚说完,络腮胡手下一滑,琉璃瓶就直直地掉下。 纸扎店的地板是木制的,到琉璃这样脆弱的东西,从桌子上掉下来都会碎,更别说一个一米八九的成年人手里。 眼见就要完了,桑柠绝望地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神的宣判。 积攒功德的琉璃瓶如果碎了,和要她性命,也没多少差别。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烟雾从香炉里飘了出来,烟雾缠绕着瓶身,呈托举之势。 烟雾散去,琉璃瓶安稳地落在了地上。 桑柠呼出一口气,三两步上前,将琉璃瓶拿起来抱在了怀里。 “先生,请您出去。”她没好气地对络腮胡说。 而络腮胡并没有看到那些烟雾,在他的视线里,就是琉璃瓶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平稳地落在了地上,连一点要碎的迹象都没有。 他本想再踢一脚,但没跟上桑柠的速度,被她抢了先。 眼见目的没有达成,他恼羞成怒,竟然直接上手抢夺。 桑柠一个闪身躲过,冷冷望着对方: “抢夺他人财物是犯法的,我这琉璃瓶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如果摔碎了,你赔得起吗?” “我会将定金全部退还,但如果你执意纠缠,就别怪我报警了。” 桑柠的脸色虽然有了些血色,但还是不像正常人那样红润,看上去弱柳扶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这并不妨碍她慑人的气势。 络腮胡可不想闹得太大,惹来警察,他本就不是良民,好几次做事都是擦着法律的边,如果被警察发现,自己就完蛋了。 最后,他只能愤恨离去。 等络腮胡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才算结束。 桑柠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店里。 她的思绪虽然纷杂,但不难捋出一个头绪。 络腮胡想要摔碎琉璃瓶的意图都这么明显了,她不可能发觉不到。 而知道琉璃瓶真正用途的,除了桑建木和桑念,她想不到第三个人。 马上就是桑念的回归宴了,她闹这一出,无非就是想在宴会上让自己难堪。 只是可惜,算盘落空了。 但,桑柠站到神像面前。 烟雾为什么会飘出来,保护琉璃瓶呢? 她沉吟,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难不成,和秦兆川有关? …… 还真有关。 受了桑柠如此多的馈赠,秦家军和百姓们都感激不尽。 他们想为神明上一柱香,以展现自己的虔诚。 太过热情,秦兆川不好拒绝。 于是,他传令: 今日将军府前院对所有人开放,凡事来给神明上香的,都可以随意进入。 百姓们一听,瞬间炸了锅。 天清王朝的百姓普遍信神,谁家里都能翻出几根香来,也就是战乱年代,流离失所,不便供奉神明。 但跟随秦家军的百姓在金都山寨安定下来后,早就开始烧香供神。 一时间,所有百姓都翻箱倒柜,恨不得将所有的香都拿出来,好让神明吃到多多的香火。 秦家军没有香,百姓们就自发赠予。 一时间,浩浩荡荡地人群涌向将军府。 秦兆川怕事态失控,只能让人看着,规定每个人跪拜时间不能太久,上了香,磕几个头就可以走了。 百姓们来上香,大多不是为了祈愿自己平安顺遂,而是希望神明平安喜乐,万事无忧。 秦兆川在不远处听着,鼻头忍不住发酸。 就凭百姓的纯朴真诚,他也愿意誓死守护。 等百姓都依依不舍地走了,秦兆川才关好门,自己和神明偷偷说悄悄话。 “神明,方才百姓们都来给您上香了,您收到了吗?” 一直守着神像,连午餐都是在神像跟前吃的桑柠:“……收到了。” 算收到吧…… 但她是人,不吃香火。 “太好了!”秦兆川高兴得像个十几岁的小孩。 桑柠问:“给你的粮食还够吃几天?” “三五天内是没问题的。” “那就行,我今天先给你多送些菜种、粮种,你是不是在山上,我给你多送一些山上种起来容易的蔬菜水果,哦对了,还有化肥,就是肥料。” 秦兆川见神明想得如此周到,忍不住热泪盈眶。 “多谢神明,川无以为报……” 桑柠叹息,又来了。 既然管她叫神明,管神明要东西,祈求神明的帮助,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秦大将军倒好,嘴像是背强力胶粘住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实打实一个闷葫芦。 ……也不对。 每天对着神像叽里咕噜报喜的时候,也没见有多闷。 “过两天,是我继妹的回归宴,我得回去一趟,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不确定,在此之前肯定不会让你们断粮的。” 她其实一步也不想再踏入那个家,只是出来时匆忙,忘了带母亲的遗物,她这次回去,主要就是将遗物带回来。 “神明也有姊妹吗?”秦兆川问。 他还以为神明无父无母,天生地养。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然而,脱口而出后发觉不妥,他当即变了脸色:“抱歉,是川逾矩了。” 这算什么逾矩? 桑柠失笑:“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是家中长女,只是从小体弱多病,不被父亲喜欢。他很早就和外面的女人搞在一起,母亲刚去世没多久,他就带着那女人登堂入室,还让我嫁给五六十岁的老男人谋取利益,我不同意,所以跑了出来。” 她自嘲一笑:“这次回归宴,就是父亲为了那个女人的女儿办的,都不是亲生的,也不知道回归个什么劲。” 秦兆川本在静静聆听,听到最后,掩不住脸上震惊,拳头都忍不住攥紧了。 神明的父亲居然如此可恶! 宠妾灭妻在天清都是不小的罪名,神明的父亲居然带着连妾都不是的女人登堂入室,简直罔顾人伦,令人发指! 神明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太可恶了!”秦兆川捏紧拳头,如果他能去神明那边,就算魂飞魄散,他也要狠狠揍神明的父亲一顿。 桑柠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咬牙切齿,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些事,她都已经习惯了,再提起,已经不会像先前一样怒火中烧。 但有人想替他出头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所以啊,我们其实没什么不同,你不用每次说话都这么小心翼翼,放轻松就好……” 桑柠歪了歪头,语调微微上扬:“小将军?” 小、小将军? 秦兆川整张脸瞬间爆红。 活了这么大,他还没被人这样称呼过。 “神、神明,川今年二十有三,不小了。” 二十三了啊,比她大一岁,但这并不妨碍她逗他玩儿: “哦?这样啊,那小将军娶妻了吗?” 第15章 是用来讨姑娘欢心的 问他娶没娶妻,不就还是说他小吗? 秦将军不知哪里的胜负欲跑出来作祟,非要解释:“没娶妻,但川真的不小了,及冠三年了的。” “没娶妻啊?”桑柠笑:“那不就还是小吗?” 秦兆川根本说不过她,他的头都快埋进胸口里去了: “神明,别说了……” 眼见再逗下去,这位在历史上都有名有姓的大将军就要自闭了,桑柠这才住嘴。 野史只记载了秦兆川命丧金都山,天清王朝因失去主将被迅速吞并,对秦兆川本人的描述却不多。 二十三了还未娶妻,大抵是早早上了战场,忧国忧民,忧心社稷,却从未为自己考虑。 他同自己的谈话,永远都是百姓怎样怎样,从来不说自己。 桑柠叹了口气,顿觉可惜。 这样一位赤诚少年,绚烂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早早化作一捧尘土,也太令人惋惜了。 另一边,秦兆川见神明终于放过了自己,悄悄松了口气。 想起神明说要去参加继妹的宴会,他去了趟库房,找出当初逃离京城时匆匆带出来的箱子。 箱子里都是些金银首饰,还是宫内织造司最好的绣娘做得衣衫。 这些都是他娘亲生前为他添置的。 他娘亲说,他太木讷,不会讨姑娘家欢心,怕他以后讨不到娘子,就给他备了很多姑娘家的物件,让他以后送给心仪的人。 他本来忘了,到了金都山打开箱子,才发现将这些东西都带了来。 因为用不到,所以都被他堆积在了库房中。 今天和神明对话时,才突然想起来。 神明要去继妹的宴会,肯定要打扮一番才有排面,这些衣裳和首饰,都是宫里做的,定然是能拿得出手的。 秦兆川挑了些看上去不错的衣裳和收拾,用包袱包好,带到了神龛面前。 “神明,这是川给您的,还望笑纳。” 烟雾缠着包袱,跨越时空,送到了桑柠面前。 桑柠见神龛前多了一个包袱,就知道这是秦兆川送来的。 她弯腰从地上拿起来放在桌上,好奇的打开看看,只一眼,就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最上面放着的是发簪步摇等首饰。 其中有一对罕见的血玉髓耳钉,血玉内没有任何杂质,在自然光下呈现血色光晕,一看就是品质上乘。 除此之外,还有点翠工艺制作的金山玉耳环、烧蓝黑玛瑙耳珰、填丝青玉耳坠、攒丝豆种手链、錾花汉白玉扳指…… 每样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 而除了这些,还有好几套衣服。 衣服都是用上好的天蚕丝制作,其中一件还绣了金线,颜色大气端庄,雍容华贵。 浅粉色的琵琶袖凤仙裙,搭配玉兰花宝相云头鞋,挂百蝶穿花锦缎荷包,再坠上一副耳坠,灵动优雅,美丽至极。 还有日落黄洒线交织绫、月白绣球路双鸟纹撒花裙、红如意流苏腰封、旋针意匠图曳地裙…… 纷繁交织,眼花缭乱,每一件都是可以传世的珍宝。 桑柠一时间不知该拿哪个、看哪个。 还“还望笑纳”,谁看到这么多宝贝能不笑啊! 第16章 阴谋 桑柠喜滋滋抱着包袱回了卧室,把每一件衣服都试了一遍,还尝试了不同搭配的效果。 不得不说,秦兆川挑的这几件,都十分符合桑柠的气质。 俏皮的带着灵动,繁杂的雍容华贵。 桑柠长得好看,柳眉弯弯,眸子清澈若含了繁星,唇色相较于之前的苍白多了些粉嫩,虽是瓜子脸,但两颊还带了点婴儿肥,让她整个人的轮廓柔和不少。 相比于现代人的长相,桑柠更偏向于古典美人,尤其是挽上发髻,穿上秦兆川送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便整整提升了一个层次。 没有女人不爱美,只是她以前身体太差,一个月有半个月都在医院,根本没有心思打扮。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不仅身体好了,有时间打扮,还有人给送装备。 桑大小姐过于兴奋,以至于忘了去问尚未娶妻的秦将军为何会有女子的衣裳和饰品。 . 朝廷大军营帐。 朱二和徐仓其实吵了一架。 算不得针锋相对地争吵,只能说明里暗里都在互相攻击。 原因很简单,从金都山寨逃跑途中,秦兆川那一箭射出来时,朱二第一反应就是跑在徐仓前面,让徐仓替自己挡箭。 徐仓再怎么说也是武将,身体素质摆在那里,只是在牢狱里被关了这些许天,身上已经没多少力气了,朱二还拼了命的跑,那一箭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上。 原本,朱二见他受伤,撇下他撒丫子就跑,还是看见秦兆川没有继续追,犹豫了下才回来把徐仓从地上拉起来。 朱二想的是:徐仓知道寨子里的布防,而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就算看见了也看不懂,到了朝廷那边,这个人还有用。 因此才拉着人走的。 徐仓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所以,只要朱二问和布防有关的,他都闭口不言。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这么进了朝廷大军的营帐,还没建立起来的信任顷刻间土崩瓦解。 朱二知道自己必须有用,因而背着徐仓自己来找主帅。 主帅吕琸正在帅账中,左右各抱着个美人,享受美人投喂的葡萄。 现下各地都在闹灾荒,而朝廷主帅却如此骄奢淫逸。 朱二看在眼里,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自己得了吕琸青睐,也能有这般快活。 “将军,小人有一计,可以帮您快速拿下金都山寨。” “哦?” 吕琸挑了挑眉,看都没看来人一眼:“说说看。” “现下各地闹灾荒,免不了有染了疫病的,秦兆川既然这么看中百姓,不若找几个染了疫病的百姓,让他们去寨子门口叫喊,秦兆川定然不忍心,会放那几个百姓进去,等疫病在寨子里蔓延开,金都山寨不攻自破。” 这计谋不可谓不狠毒。 吕琸抬眼看了朱二一眼,声音懒洋洋地: “本帅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见吕琸并未表现出丝毫兴致,朱二不甘心继续道: “将军,除了这个法子,小人还有别的……” “好了,”吕琸声音压低几分,眼底闪过不悦:“怎么打仗,自然有军师出谋划策,还轮不到你一个庶民,退下吧。” 朝廷又新运来一批粮草,够他挥霍十天半个月的,他可不想这么快班师回朝。 朱二可不敢惹怒吕琸,毕竟自己的未来还要仰仗他,虽心有不甘,但还是退下了。 出了帅账,朱二眼底的算计更明显。 没关系,既然主帅看不到他的用处,他便先斩后奏,到时候上报朝廷,他必定首功! . 终于在全身镜面前臭美够了的桑大小姐终于想起正事,开始给秦兆川送今日份物资了。 今天的主题是粮种和化肥。 她不能只送现成的吃食,如果一味靠自己养着,整个金都山寨的人很快就会成为一会伸手要的废人。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因此,粮种和化肥,这才是天清王朝百姓们的希望。 现代研究除了很多耐旱的瓜果蔬菜,就算在雨水不够的年份,也能保障人们的基本需求。 而桑柠今天要做的,就是把现代研究出的耐旱的农作物,通通给秦兆川送去。 顺路送点小零食吃。 桑柠还特意查了,秦兆川所在的时代,西瓜还没从外地引进,也就是说,秦兆川是个没吃过西瓜的可怜孩子。 她不允许。 西瓜这种夏日必备的水果,秦将军怎么可以没吃过。 虽然现在已经入秋,但并不妨碍桑柠必须要让秦将军吃到西瓜的决心。 西瓜品种有很多,桑柠最爱的还是麒麟瓜,皮薄肉脆,色泽漂亮,汁水还多,夏天不杀个麒麟瓜,都是对夏天的不尊重。 尤其是放在井水里冰镇过的,简直好吃到爆。 只是可惜她身体不好,不能吃太多凉的东西。 井水冰镇西瓜,她也只在外公活着的时候,在他那里吃过一回,还只吃了一口。 桑柠咂咂嘴,去凤陵街东口的超市里买了个瓜回来,边吃边工作。 吃着真西瓜,做着假西瓜,还不忘给秦将军送几包瓜种,让他到时候自己种着吃。 耐旱的蔬菜桑柠选了番茄、辣椒、南瓜、毛豆、春萝卜、结球甘蓝、青花菜、大白菜、芹菜。 水果则不太好准备,因为耐旱的水果一般都是果树,生长期太长,不适合在那样的处境下耗费精力。 最终,桑柠也只送了些葡萄种和无花果种。 其他古代有的瓜果蔬菜桑柠也或多或少来了点,毕竟现代技术培养下的农作物,定然是要比古代的大好几圈的。 肥料里,氮肥、钾肥、磷肥和微量元素肥,桑柠都各自准备了些,她还特意用毛笔标注好了每一种肥料的作用和用量。 秦兆川正带人开垦土地,山间土地贫瘠,古人是用家里的粪水一点一点养起来的,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上化肥省事。 氮肥有利于作物生长,磷肥有助于提高作物抗病能力,钾肥有利于抗寒抗旱,因此桑柠就多准备了些。 而昨天忘了的家禽饲料,桑柠还特意去购物软件搜索后,比照着卖的最好的那家的样式做的。 一切准备就绪,今日份投喂,现在开始! 第17章 西瓜,包甜的! 将军府下西瓜雨啦! 绿油油的大西瓜,是用麻袋装的,一个麻袋里有十来个,一整个院子的西瓜,算下来有一万多个。 麻袋上写的字是:西瓜,一种瓜果,特别甜,水分也多,秦将军快杀一个尝尝!包甜的! 秦兆川一开始没太看懂,不理解神明说的“杀一个尝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瓜是活的?需要杀了才能吃?可它也不会动啊。” 孟庆从麻袋里掏出来一个,曲起食指,在表面敲了敲。 声音很清脆。 但还是看不出是死是活。 他又敲了一下,只是这次用的力气有点大,麒麟瓜本来就皮薄,被这么一敲,瓜皮直接从被敲的地方裂开了,露出里面红艳艳的瓜瓤。 孟庆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蹭蹭蹭跑到秦兆川身后躲着。 裂缝里,鲜红的颜色让秦兆川心里不舒服。 在战场上待得久了,只要一见到红色,就会想到浴血奋战的将士身上满身的鲜血。 孟庆也吓了一跳,舌头跟打了结一样:“这这这、这不会是流血了吧?” “别胡说,神明说了,这是一种瓜,可以吃的。”秦兆川色厉内荏。 孟庆咽了口唾沫:“可是,京城的香瓜也不是这种颜色的啊,将军,这不会是用血种出来的吧?” 秦兆川蹙眉,一脚踢开他: “神明才不会做这种事,你不吃算了,我尝尝!” 说着,秦兆川搬起已经开裂的瓜,稍微用力,就从边上掰下一块,声音清脆,看上去是个好瓜。 秦兆川狠狠咬了一大口。 西瓜的汁水瞬间充斥整个口腔,脆爽甘甜,清凉解暑,就连心情都跟着舌尖的甜味变好了。 秦兆川没忍住,又掰了一块来吃,两三口就吃完一块。 “好甜!”他忍不住感叹。 孟庆本来不敢吃的,但看秦兆川吃得这么欢,也没忍住凑上去,小心翼翼地问: “将军,末将也想尝尝。” 秦兆川还没吃够,可舍不得,他又给了孟庆一脚:“自己再去杀一个,别抢我的。” 孟庆委屈地揉揉被踹疼的地方,只能再去麻袋里掏一个。 秦兆川一口气吃完一整个西瓜,才觉得肚子有些撑,就像是喝多了水的感觉。 他揉着肚子,还不忘分享:“快先把西瓜分给百姓吃。” 老百姓们早就形成习惯,一到酉时,就自觉排好队来将军府领物资。 一个个井然有序,都不用士兵特意维持秩序。 秦兆川这次给一户人家发了一个大西瓜,人口超过四个的,就发了俩。 总之,势必要让所有百姓都吃到。 他唯一可惜的就是,这西瓜看不到多少种子,就算有,也是干瘪不能种出来东西来的,看来以后想吃,还要仰仗神明。 而就在他这样想时—— 烟雾飘过。 堆成小山的瓜果蔬菜种子凭空出现,另一边则是和第一次的米袋子一样的东西。 秦兆川先去看了那一堆小山。 包装秦兆川已经很熟悉,他是在找字。 这几次,神明都有给他留字的,这也养成了他看到神明送的东西就到处找字的喜欢。 只是拿起来看了好几包,都没有找到神明的留言,正面只写着“芹菜种子”“南瓜种子”“毛豆种子”这样的字样,下方还配了相应的图片。 神明这是给他送种子来了,送了很多种,有很多还都是不曾见过的! 神明真的太懂他了。 秦兆川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转个圈去,想起还有下属在场,才堪堪收住。 吩咐好押运兵清点好后给百姓们发下去,剩下一部分送往库房后,秦兆川又来到另一边。 这次有字了,只是味道闻着刺鼻,不像是吃的,秦兆川认认真真地看: 化肥,效用和粪肥差不多,只需要撒进地里,就可以让作物长势更好,注意用量,也注意不要进入人体,撒化肥最好带手套,回来后全身清洗!!! 这是最长的一段,剩下的,每个袋子上就不一样了,有的写着磷肥,有的写着氮肥,秦兆川不懂,但神明给的一定是好东西。 “这些都搬到仓库,等土地开垦好,让秦家军去给百姓施肥。” 这东西听着能药死人,还是不要让百姓们碰了。 秦兆川来到最后一堆东西面前。 这次的又不一样,也写了字: 各种鸡饲料、猪饲料、鸭饲料,科学配比,童叟无欺……对了,你们还有多少战马?需不需要我给你们送一批,汗血宝马哦,秦小将军要不要? 前面还好好的,看到后面,秦兆川又忍不住脸红。 怎么又叫他秦小将军呢? 神明惯会捉弄他。 秦兆川一连看了好几个袋子,上面都是一样的话,每一个袋子上都写着“秦小将军”。 他一拍左手,这不行,虽然百姓大多不识字,但这些饲料要是发下去,遇到一个识字的,他秦将军的威严就不用要了。 坚决不行,要换个袋子再发下去。 不过,汗血宝马啊! 秦兆川惊叹。 那可是汗血宝马! 只有皇帝才能骑的汗血宝马,神明居然说需要的话就给他送一批。 一批! 那要有多少匹啊! 他要! 他肯定要! 秦兆川二话不说就进了屋,对着神像,小心询问: “神明,您真要给川送汗血宝马?” 自从桑柠把神像搬到工作间,秦兆川说话她基本不会落下,闻言回应: “当然,是我的疏忽,光想着送吃食了,忘了你们装备也很落后,你等我慢慢添置哈,不要着急。” “不着急,当然不着急!” 神明每天换着花样的送各种物资,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着急呢! 然而,开开心心和神明对话的秦大将军,忘了饲料袋子上面的字,大手一挥就让下属分发了下去。 刚巧百姓里有几个穷酸秀才,还识一些字,在将军府门口就给念了出来。 自此很长一段时间,百姓们也和神明学会了,看到秦兆川都要笑眯眯地叫一声“秦小将军”。 使得秦兆川一出门,就恨不得躲着百姓走,然后将发下去的饲料都收上来,以毁尸灭迹。 第18章 汗血宝马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的秦兆川,正在为神明要赠予他汗血宝马而欣喜若狂。 汗血宝马,亦被称作“天马”,在整个天清王朝,也只有当朝皇帝有一匹,还是从前朝昏君手里抢过来的。 秦兆川见过那匹马,颜色是十分漂亮的赤金色,毛发锃亮,肌肉线条匀称,鬃毛飘逸如风,符合中原民族的一贯审美。 只不过那匹马已近老年,眼神苍老无力,每天趴在马厩里,皇帝去了也理都不理。 也幸好喜怒无常的当朝皇帝喜爱得紧,不然,这马还真不一定活得下来。 但神明赐予的马,定然比普通的汗血宝马还要好上千百倍,是旁人无法比拟的,就算是天清皇帝的马,也定在其之下! 当晚,秦将军一夜未眠。 . 桑念回归宴的请帖,最终还是送到了桑柠手中。 黑底烫金的请帖,落款飞扬地写着桑建木的名字,可见他对自己这位小女儿的重视。 桑柠面无表情收了请帖,连门都没让送请帖的管家进。 没一会,警方的电话打了进来: “桑小姐,案件警方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只是……基金会写的是你的名字,造成的后续损失,也许要让您一人来弥补。” “抱歉,犯罪人不法交易获得的钱财全部转移到了外网账号,我们这边无法追回。” “当然,警方会在媒体上公布案件细节,不让桑小姐受平白之冤。” 桑柠听完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便挂了电话。 警方尽了应尽的义务,其余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因为就算公布了“真相”,证明她没有责任,网友也不会放过她。 在桑建木的指使下,水军会搅弄浑水,引导着网民继续对她破口大骂。 他们会说,就算你没责任,但基金会是你创办的,那些因基金会而与家人走失的孩子怎么办? 他们损失的童年和青春要如何偿还? 给了犯罪人成长的土壤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桑柠深吸了一口气。 新的基金会的建立,也该提上日程了。 而在去参加所谓回归宴之前的这段时间,桑柠开始研究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有好几种颜色,淡金、枣红、银白、纯黑,其中以黑为尊,也属黑色汗血宝马最为稀少,也最为漂亮。 其他给秦兆川的纸扎,比例并不很重要,但汗血宝马却是不同。 汗血宝马通体线条流畅,肌肉紧实,奔跑起来身影飘逸,动若狡兔,是力量与美的极致融合。 不由得她不上心。 桑柠准备今天给秦兆川送去一千匹纯黑的汗血宝马,然后趁明天休息休息,也让秦兆川喘口气。 她这一天天地送去这么多东西,秦兆川估计也是吃不消的。 . 当晚,秦兆川兵也不练了,防也不巡了,早早带着人来神像跟前守着。 这次带的人多,因为一个院子统共也就放下十几二十匹马,如果神明送得太多,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天气转凉,天黑的越来越早,日行西山时,一缕缕的烟雾终于从房间内飘散出来。 只听得一声高吟,通体黑亮的汗血宝马凭空出现。 它后腿着地,前脚腾空,对天高昂,垂在身后的尾巴悠闲摇晃。 它威风凛凛地站在庭院中央,神情坚毅,似有抵挡千军万马之态。 没见识的孟副将又开始了每日必懵环节: “将军,这是汗血宝马?神明弄错了吧,汗血宝马不是赤红色的吗?” 秦兆川毫不客气在他后脑瓜子上来了一下: “你傻啊,谁说汗血宝马就只有一个颜色的?” 他随父亲西行时,曾见过对方主将骑乘的汗血宝马,那匹马通体莹白,身形矫健,十分漂亮。 不过都抵不过这纯黑的汗血宝马! 黑色的皮毛在落日的余晖下镀上一层金色,高贵又大气,行动间,锃亮的皮毛让人不禁为之沉迷。 而且,黑色有黑色的好处! 如果以后夜里突袭敌军,黑马隐于夜色中,根本无法令对面的侦察兵察觉,简直是夜间突袭的必备法宝。 秦兆川先试着摸了摸汗血宝马的头,又捋了把鬃毛,蹭蹭马脸,爱不释手。 显然忘了以神明的惯例,这马肯定不止一匹。 果然,就在秦兆川沉浸于第一匹汗血宝马优美漂亮的身躯时,堂屋的门打开,一匹又一匹的马从堂屋里冲出来。 孟庆吓了一跳:“我滴个亲娘嘞,这么多啊,快牵出去牵出去,牵到马厩里去。” 押运兵呼啦啦倾巢出动,还喊了其他小队的士兵帮忙。 “太好了,有了汗血宝马,我们的骑兵就又可以组建起来了!” 秦家军本来就有一千骑兵,只是路途奔波,又没有粮,等逃到金都山后,一千匹战马无一幸免,全部累死了。 骑兵没了马,就如同猛兽没了利爪,他们只能被迫转变战术,跟着步兵训练。 但有了汗血宝马,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秦家军的骑兵素来有以一敌十之称,重新组建起来后,稍一训练,怎么也能抵挡朝廷大军里那一群酒囊饭袋。 一匹匹身手矫健的汗血宝马从将军府的堂屋里走出,秦兆川抢了押运兵的活计,守在门口数数。 “一百零一……五百三十二……一千匹!” 整整一千匹黑金色汗血宝马! 这就算是西边的戎人,也没办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吧! 秦兆川感觉自己兴奋得有些过头,气血上涌,头晕眼花。 他可以重新组建他们秦家军的骑兵了! 而且相较于之前,有了汗血宝马的加持,骑兵只会更加勇猛,战无不胜! 就在他激动到无以复加之时,守城的小兵突然前来禀报: “启禀将军,寨口突然来了五个流民,其中还有个小孩,看上去饿了很久的样子。” 秦兆川脸上笑容收敛几分,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神态: “带我过去。” 流民大多都越过金都山,逃往南方了,剩下的没逃走的,也大多死在了途中。 何况金都山这边的情况早就传了出去,哪里会有百姓不要命地来投奔他? 秦兆川可以肯定这里面有猫腻。 第19章 宴会开始 金都山寨寨门前。 五个流民看上去像一家人,由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半大少年,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幼儿处于昏迷状态,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其余几人的脸上也蒙着布,看不清神态。 他们跪在寨门口,不停地双手合十下跪磕头,男人还大声喊着: “求秦将军大发慈悲,救我们一命。” 他的声音太大了,寨子里的百姓可以听到。 他们不免想到当初的自己。 当初,他们就是被秦将军所救,一心追随,宁愿被困山寨,面对朝廷大军的威胁,也不愿妥协。 也幸得神明垂怜,让他们能吃上仙人才能吃到的食物,还得了那么神明生活的地方才有的神奇粮种。 他们的生活,比寨子外面的那些人好了太多太多。 可本质上又没有区别。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靠自己真的很难活下来。 秦兆川上了城墙,在底下人不易察觉的角度,打量着那一家五口。 眼神躲闪,只一个劲地磕头,虽然在哭嚎,但说的话颠来倒去就那几句,像是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秦兆川从城墙边退开,他招手叫过来一个小兵,同他低声耳语几句,小兵领命,趴在墙头扯着嗓子喊回去: “城下何许人也?姓甚名谁,为何来此处?” 为首的男子一愣,随即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回军爷,小的玟州人,名唤李茂,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我们本来是南下逃荒的,奈何半路遇到山匪抢劫,小人一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实在没命再南下,这才来投奔将军。” 那小兵看了眼秦兆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将军在这里的?还有,我们这也是山匪窝,你没看到寨门口的大字吗?金都山寨!” “这……” 男子面色难堪,那人不是说秦兆川最是心软,看他们这样子肯定放他们进去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答不上来,只得原地哭嚎: “都说秦将军菩萨心肠,以慈悲为怀,当真要坐视不理,致我等于死地吗?苍天啊,你还给不给人活路啊!” 在寨子门口凑热闹的百姓纷纷嚷嚷,炸了锅。 有人心生不忍: “秦将军,要不你就开门放他们进来吧。” “对啊对啊,反正也不缺他们一口吃的。” “外面那么乱,他们太可怜了,还是放进来吧,后山还有房子空着,可以给他们住。” “……” 秦兆川又两步走到城墙内侧,对寨内百姓说: “大家安静,这件事自有秦某解决,大伙儿先回去吧。” 有些本就不怎么爱凑热闹的走了,还有几个犟种怎么赶都赶不走。 他们和外面失联了快一年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有的亲朋没和他们一起来寨子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如果有个外来人同他们说一声,这也是好的。 秦兆川没再管他们,他给刚才那小兵使了个眼色,探出头对着那一家五口道: “寨子里也没什么吃食,而且这里随时可能开战,你们还是去别处吧。” 那人仰头看到秦兆川,便从衣着判断出他就是主帅。 “将军,小的只是想有个落脚之地,你何必……啊!” 一颗不知道哪里掉下来的小石子,刚巧砸在了男人的头巾上,男人下意识去碰,头巾随着男人的动作扯开一角,露出他脸上的红色斑块,以及明显萎缩的肌肉。 “将军,是麻风病!” 守城的小兵中有人认了出来。 百姓们一听,也不继续看热闹了,吓得当即掉头就跑。 秦兆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男人见事情败露,慌里慌张重新围好头巾,惊慌道:“将军看岔了,小人没有害病。” “那你敢将头巾摘下来吗?还有你的妻儿!” 妇人瑟缩一下,将怀中孩儿抱得更紧,颤颤巍巍开口: “将军,我们真的没病,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秦兆川却不再言语,他嘱咐守城将士: “注意敌军动静,坚决不能给他们开门。” “是!”守城士兵慷锵有力地回答。 秦兆川心情复杂地下了城楼。 他不是不想救,只是麻风病和鼠疫一样,是会传染的。 他如果一时心软将他们放进来,那么用不了多久,整个寨子的人都会染上麻风的,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而且,他们在此驻扎了近一年,也没见到有人来投奔,怎么今天就有人顶着被朝廷大军砍头的风险,跑过来投奔他了? 疑点太多,着实蹊跷,为了寨内百姓的安全,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 桑念的宴会就要开始了。 地点就在桑家别墅。 桑柠打的出租车开不进这片豪宅,她只能徒步往桑家走。 刚巧赶上桑念的好朋友白凝雨路过,她坐在豪车副驾驶,摇下车窗,悠悠然看过来: “呦,这不是我们眼高于顶的桑大小姐吗?怎么自己走着回来?我家老公刚提了新车,要不要上来坐坐,顺便一起去念念的回归宴啊。” 桑柠不想理,白凝雨的车就以龟速跟着。 “桑柠,别给脸不要脸,你已经被赶出桑家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甩脸色给谁看呢?” 桑柠叹息一声,嘴角挂上得体礼貌地微笑: “这位小姐,请问,我认识你吗?” 白凝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霓虹灯的颜色还丰富,被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恰巧这时,跟在后面的一辆车按响喇叭,催促他们快走。 白凝雨正有火没处发,蹭一下从副驾驶上下来,刚想对着后面的车一通骂,就看到了车上的人。 “林、林先生,抱歉,我们这就走。” 白凝雨和她老公的车一下子开远了,而这,也勾起了桑柠对后面人的好奇心。 她好奇地回头望,后面的车是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只有驾驶员一个人,而驾驶员的脸,让她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桑柠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古董店那位买她古董的林望旭林鉴定师吗?! 第20章 血玉髓耳钉 林望旭也看到了她,他摇下车窗,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 “桑小姐,好久不见。” 也就过去了一个多星期而已,怎么就好久了。 桑柠失笑:“林先生,好久不见。” 林望旭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礼服,领口和衣摆处绣了翠竹,看上去儒雅又绅士,让人莫名有好感。 “桑小姐也是去桑家的宴会吗?要不要上来,我载你过去。” 他的声音褪去了第一次见到她手里古董的激动,听上去温文尔雅。 他显然知道桑柠的身份,但桑柠却不认识他。 但这样的人物,结交一下也无妨。 毕竟自己的基金会办起来还需要不少资金,肯定少不了一趟一趟地往他的古董店跑。 她欣然答应:“那多谢了。” 桑柠在副驾驶落座,今日没穿秦兆川送她的那些华丽服饰,古装并不适合出席现代宴会,她戴了几件首饰,而礼服则是照着首饰搭配的。 林望旭倒腾古玩,也对玉石有一定研究,他不仔细看,都能看出桑柠戴的血玉髓耳钉的价值。 他心底轻叹。 看来,这位桑家的大小姐,并不像传言那般病弱且无用。 不说别的,只说她手中的珍宝,估计就可以引得业内所有人士疯了一般地追捧。 “桑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再去我的古董店转转?”林望旭发出邀请。 他有一种预感,提前和桑柠结交,肯定会在不久的将来,给他带来千百倍的利益。 “那当然,”桑柠说,“到时候,林先生可要给我个实在价。” 虽然交集不多,但在桑柠的刻板印象中,但凡对一个行业充满热枕的人,大多心思纯澈如明镜,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和这种人交流,都让人心情舒畅。 几分钟后,林望旭的车子停在了桑家的院子中,立马有桑家的佣人上前接待。 “先生,请往这边走。” 佣人引着林望旭进大厅,见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刚顶着一张笑脸迎上去,就看清了那人的脸,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大、大小姐。” 她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桑柠已经被赶出桑家,不再是桑家大小姐了。 佣人住了嘴,权当做没看到她,继续引着林望旭往里走。 桑柠也没在意,桑家佣人的嘴角,她在这二十多年里已经见得太多了。 她跟着林望旭一起进了大厅,守在门口接待的是管家。 管家懂得审时度势,也知进退,既然桑柠出示了请帖,就让人进去了。 进门后,有专门摆放礼品的地方。 桑柠空手来的,她今天的目的本就不是参加宴会,而是要回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记录礼品的侍者见她空手进来,明目张胆翻了个白眼。 林望旭一进来,就有很多人围了上去,对他嘘寒问暖。 桑柠不想与人交际,找了个安静地方自己待着,找了块小蛋糕慢慢品尝。 但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 白凝雨又屁颠屁颠凑到了她面前,跟着她的还有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夫人。 “桑柠,那不是你未婚夫吗?你怎么不去打招呼呢?” 她指着围在林望旭的方向,语调是一如方才的阴阳怪气。 桑柠下意识看过去,当看到那秃顶矮胖的男人时,就生理性地犯恶心。 她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什么未婚夫,劝你说话注意点。” 白凝雨轻嗤,同身边的姐妹说: “这件事在圈子里已经传开了,桑柠,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传开? 难不成自己都离开桑家了,桑建木还想着让自己联姻? 但看白凝雨她们的反应,明明早就知道这件事。 一时间,桑柠只觉得浑身冰冷。 桑建木啊桑建木,真是她的“好”父亲! 真是,不遗余力地要榨干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 她这次来,本想着给父亲留点脸面,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悠扬地音乐换了一首,分针缓缓走向十二,时间到。 桑念一袭红色露肩鱼尾裙,端着得体的笑容,右手挽着桑建木,从二楼楼梯上缓缓而下。 作为东道主,桑建木开始发言: “首先,感谢大家莅临小女桑念的回归宴,桑念流落在外多年,一直都是我心中的痛,今日幸得回到我身边……” 一番发言,将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他装模作样地抹了把眼角的泪,让大家吃好喝好,尽宾主之欢。 桑柠静静看着眼前“温馨”一幕,心湖平波无澜,只觉得虚伪又无聊。 有这时间,还不如回纸扎店边做纸扎,边和秦兆川说几句话。 一会儿要回妈妈的遗产就走,这种场合,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她本想等这对亲密无间的父女说完回楼上,自己就上去和桑建木谈谈。 却不料,桑念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她走过来。 “姐姐,你来啦!” 她俏皮一笑,伸出手:“说好的给我准备的礼物呢?是什么啊,快给我看看。” 何必自取其辱呢? 桑柠直言道:“没有,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可不是你姐姐。” 桑念换上一副受伤表情: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她自导自演: “对不起,我忘了,姐姐现在没钱给我买礼物,是妹妹不懂事,给姐姐添麻烦了。” 桑柠服了,这人做事不经脑子吗? 而白凝雨也跑过来帮腔: “念念,你也不想想她现在什么身份,你看她戴的血玉髓耳钉,一看就是仿品,身上的礼服也非常廉价,怎么可能买得起礼物啊。” 桑建木还想把桑柠嫁出去换取利益,因此没有将桑柠与他断绝关系的事公之于众,众人都只是以为桑家这位大小姐不受待见而已。 此时听闻,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看热闹。 “仿品?”桑柠轻笑,“桑念带的掐丝青玉项链才是仿品吧。” “姐姐,我知道你气不过爸给我举办宴会,但也不能这么说啊。” 桑念楚楚可怜:“这副项链是爸前不久刚从拍卖行买下来的,据说是两千年前的天清王朝遗留下来的,可是花了整整五百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当然是假的,桑柠想,因为真的还在她床底下的箱子里呢。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独一份,但光看外表和那块玉的成色,都能看出来是假的。 眼见两人争执不下,一宾客开口道: “林先生在这里,他是专门研究天清王朝的专家,要不让他看看?” 第21章 瘟疫蔓延 众人为林望旭让开了一条路,林望旭戴上侍者送来的白色手套: “桑二小姐,烦请将项链摘下来给我一观。” 桑念神情晦暗不明,林望旭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古董商人,她自然不会怕他,但林望旭除了这个身份,还是京市林家的次子。 林家在京市占据半壁江山,是在座的诸位都惹不起的大人物,更遑论她一个没有实权的桑家继女。 桑念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将项链摘了下来。 林望旭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淡淡道:“假的。” “怎么可能,这明明就是真的!”桑念尖叫道。 “你是在怀疑我的判断吗?” 林望旭最不喜欢别人质疑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天清王朝以血玉为尊,青玉为末,你这青玉旁边刻的匠人是乐湛,乐湛乃是天清皇宫御用的工匠,他会制作只有平民才会佩戴的青玉项链?何况刻的这两个字根本不是天清王朝的惯用字体。” 最后,他总结道:“粗制滥造,毫无美感。” 桑念脸色瞬间白了,这项链是她缠着桑建木拍下来的,如果真是假的,那不就意味着五百万打了水漂,桑建木唯利是图的一个人,肯定会对她产生不满。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就算我的项链是假的,那她桑柠戴的耳钉就是真的了吗?” 有一个懂珠宝的宾客站了出来: “旁的不说,个头如此之大,而且成色如此之好的血石,我十几年都没见过了,要是放在市面上,最起码价值八十多万。” 血玉髓市面上其实不算贵,但那是因为成色和品质不够好,什么东西,只要是稀少,就会有人抢破头。 桑柠相信林望旭的能力,将一侧耳钉摘下来:“林先生,你给看看。” 她眼底有笑意,林望旭对上她的眸子,心里产生一股莫名的感觉。 以他对桑柠的了解,难不成,这枚血玉髓耳钉,也是天清王朝的文物?! 这个想法一产生,林望旭眼底多了几分狂热,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手心里的耳钉。 血玉的成色与质地自不必说,关键在于盛托血玉的底托,底托是用金线编制而成,却又用了熔炼的技术,将其与血玉融为一体,而在特定的角度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制作工匠的名字。 “这才是乐湛大人真正的作品!血玉髓耳钉!据说,这枚耳钉是一位贵族夫人找他定制的,世上独此一份!绝无仅有!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什么?这不可能!”桑念疯了一般,一直重复着不可能,她伸手去抢耳钉,却被林望旭闪身躲过,将耳钉原封不动还给了桑柠。 “桑小姐,你出……” “不出手,”桑柠重新戴上耳钉,见林望旭表情可惜,又说:“不过我这还有其他的,可以出给林先生。” “真的吗?!”林望旭喜出望外。 上一次的青铜簋被他捐赠出去打点人脉,所获得的利益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而这一次,桑柠又会带给他什么惊喜呢?他很期待。 而人群里则议论纷纷。 “原来戴假货的是桑念啊,继女就是继女,上不得台面。” “可不是,你看桑大小姐,知书达礼,气质非凡,也不知道桑总哪根筋搭错了,让亲女儿嫁给那样的……” “嘘——小点声,别被别人听见了。” 桑柠懒得听这些人议论,她对林望旭微微颔首:“林先生,我还有事,具体的情况,我们下次再说。” 桑建木上楼了,她要去要回属于她的东西。 . 金都山内出事了。 短短一天,有十好几个百姓身上出现红色斑块,而且迅速蔓延。 秦兆川紧急将那十几个百姓送到后山的老旧房屋里,并派人专门送饭。 而百姓也被勒令无事不要出门,待在家里不要出来。 但麻风已经出现,这东西无影无形,很难防范和控制。 果不其然,第二天,出现症状的百姓增加到了数百人。 他们都是一个街巷的,都是被同一个人传染。 而最开始的那个人为什么得病,却不得而知,但很有可能是背着他们偷偷和那一家五口有了接触才被染上的。 一时间人心惶惶。 秦兆川只能努力控制局面,趁麻风病还没传到秦家军,让秦家军少和百姓接触。 他还将每天分发粮食的时间给取消了。 如果一群人都跑到将军府来领粮,疫病估计会蔓延得更快。 寨子里有赤脚大夫,但问题在于缺少药材。 后山在荒年成了荒山,就算有神明的那一场雨,这才过去没多久,根本没多少药材可以采摘。 没有药材空有郎中,等同于没了武器的将军,毫无用处。 秦兆川想去求助神明,奈何神明说今日有事,自昨日起就再没与他对话,想找都找不到。 他只能等。 等神明今晚或明日有空了,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在此之前,他只能尽量安抚百姓,让他们不要恐慌。 但这根本没用。 有人得了麻风的消息一经散开,整个寨子都乱了套了。 还没得病的人破口大骂,甚至想冲去后山,将那些还受病魔折磨的人一把火烧了。 还有人聚集了一条街的人,浩浩荡荡到寨门口,非要离开这里。 城门自然不可能打开,那些人就和拦着他们的秦家军动手,还用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房梁撞门,说什么也要离开这里。 最后是秦兆川骑着汗血宝马一路疾驰,用手中武器逼退了百姓。 不过短短两天,寨子里的氛围都不一样了。 秦兆川是顶梁柱,奈何又只有他能与神明对话,他要一边控制着寨子里的人,一边等待神明再次出现。 他也想过神明不在出现的情况,可想了很久,都没想到解决措施。 他犹心记得十几年前水患后的鼠疫,让南方靖城成了死城,那里尸骨遍野,老鼠成群结队地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最后,整座城池都葬身火海,到现在仍是一片废墟,路过的行人都绕道走。 金都山寨绝对不能成为第二个靖城! 第22章 桑柠回来了 桑柠显然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一天,金都山寨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桑念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却又不敢将林望旭怎么样,跑到楼上去找她母亲哭。 她母亲刚才没有露面,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容易惹人非议。 而桑柠却没空管他们母子,她见桑建木径直去了书房,自己也跟了上去。 桑建木自然察觉到了桑柠的跟随,他没关书房门,在书桌后面的黑皮椅上坐在,两手交叠抵着下巴,不怒自威: “你还来做什么?” 桑柠没空和他废话,也不会顾念什么父女情谊。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桑建木蹙眉:“什么?” 桑柠不介意提醒他: “当初,母亲去世时,明确将这栋房子还有桑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留给了我,遗嘱你也是看过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桑建木年轻时也是个人。 白手起家,从不将失意与怨气撒在桑柠母亲身上;赚的第一桶金,都用来给桑柠母亲买金首饰;桑柠母亲怀孕时,为了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就将刚买的别墅过户到了她自己名下…… 但就算这样,也改变不了他早就出轨、还想让自己联姻换取利益的事实。 “笑话,公司是我创办的,房子是我买的,怎么就成了你的?桑柠,你别得寸进尺。” 桑建木气笑了,他一拍面前价值不菲的紫檀木桌,指着桑柠:“你给我滚出去!” 桑柠却是不惧的,她面上波澜不惊,一字一句陈述着事实: “当初,你创业的钱全是我外公给你的,怎么就是你一手创办的了?再说房子,你当初可是签了赠与协议的,这个房子,我母亲完全可以做主。” 其实,桑氏集团这两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分红也越来越少,桑柠手里有大量古董,集团的分红她还看不上。 更何况,桑建木这几年做事手脚越来越不干净,谁知道桑氏分红的钱到底哪来的。 她之所以要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不过是想削弱桑建木,让桑氏集团里他一言堂的局面被打破,顺便给他添堵。 从网上败坏她的名声,可不是白败坏的。 但桑建木不可能同意,桑柠心里也清楚。 “十天时间,足够你带着你亲爱的老婆和女儿搬出去了吧,爸?”桑柠笑眯眯道。 “如果……”她顿了顿,“那我们就法庭见了。” 她有遗嘱,根本不可能败诉。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桑柠打开书房的门时,刚巧看到了在门口的桑念母女。 她无视二人脸上的复杂表情,与她们擦肩而过。 晚礼服的衣摆在夜风中微微飘起一角,血玉髓耳钉依然闪烁着暗红的光,衬得桑柠的肤色愈发白皙。 她终于从这场窒息又荒谬的宴会中脱身,如释重负。 回去的路是一帆风顺的。 越接近纸扎店,桑柠的心情也就越好。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纸扎店里藏了一个人一样,那人只能与自己交流,只能依赖自己,也只有自己,能听见他的声音。 秦兆川的声音很好听,同她说话时总小心翼翼,但话语间流露出的情绪却藏也藏不住。 尤其是自己说送他汗血宝马时,那语气,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隔着千年时光,都那样的鲜活生动。 桑柠想着想着,不禁勾唇,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天都在期待和秦兆川聊天。 打开纸扎店的大门,桑柠先去了工作间,对着神像打招呼: “秦将军,我回来啦!” 然后,才准备去衣帽间换衣服。 . 秦兆川今天睡得格外晚,因为他发现,神明的作息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有时候,到了子时,他还能听到神像那边传来的神明的动静。 也幸亏他今天睡得晚,不然,还等不到神回来。 听见桑柠的声音,他脑子里的瞌睡虫瞬间消失,因两日疲惫,声音也变得沙哑: “神明,出事了,寨子里出现了麻风病,求求神明救救百姓吧。” 相识这么久,他这是头一次开口,向神明索要些什么,而且还不是为了自己。 桑柠一听,顿时止住回卧室的脚步:“麻风?怎么回事?” 秦兆川娓娓道来: “从昨儿个开始,寨子里就有人出现症状,川将人送到后山隔绝,并勒令百姓不要出门,但于事无补,今儿个一天,就又出现了百十来个染了麻风的百姓。” “那些百姓都是身上出现红色斑块,皮肤迟钝不听使唤,行走起来极为困难,更有甚者得了热症,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桑柠也知他心中恐慌,放在当代,疫病也是会要了命的地步,更别说医疗水平还不发达的古代。 “有没有死人?” “有一个老人昨夜没熬过来,今早没了,其他人还好,只是症状越来越明显。” 桑柠知道情况紧急,多耽误一分钟,就有百姓死亡的风险: “今晚别睡了,将军,你赶快去找些郎中来府上,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我给你们送药。” 秦兆川领了命,忙去吩咐人将郎中请到府上。 桑柠又安慰他:“麻风不是多么要人命的病,请将军安心。” 但治疗麻风的药物,桑柠却不了解,她只能趁此机会恶补。 当代小儿出生没多久便打了疫苗,因此麻风已经很少出现了,但也不是没有,现代的治疗手段,绝对可以将寨子里的百姓治好。 没有感染麻风的百姓需要疫苗,但疫苗是需要接种两针才有效果的,再说,现代再打疫苗,时间确实有点晚了。 她只能先按照所有人都有感染麻风的风险去治疗。 幸好寨子里出现疫病才两天,还没出现肢体残疾的百姓,不需要矫正手术,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能清晰传达给郎中矫正手术的操作手法。 这个病不好治,桑柠查了查,需要长期外涂内服相应药物,必要时也可以通过静脉输液的方法治疗。 金都山寨的情况摆在这里,为了快速有效,就只能选择静脉输液了。 第23章 静脉输液 对了,还有口罩,这个病主要通过飞沫传播,戴上口罩肯定有很大的作用。 很快,桑柠就将今天晚上要做的纸扎列了出来。 输液瓶,输液管,碘伏,棉签…… 需要用到的药物直接勾兑好放进输液瓶里。 其实这一步只需要把药物配比写在瓶身上就行,通过神像,到了古代自然会变成真正的药物。 到了这一刻,桑柠才忍不住感叹,纸扎果然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出。 刚开纸扎店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深更半夜做纸扎输液瓶输液管。 输液管很好说,将纸卷成细小管状,装在透明纸袋中就好,然后挨个放进纸箱中。 其他的也一样。 换算下来,桑柠总共准备了一千瓶碘伏,一千根压脉带,一千包棉签,每包棉签都有三十根,还准备了三万输液管以及两万瓶用来治疗的药物。 药物桑柠没敢一下子准备太多,勾兑好的药液保存时间不长;再加上现在出现症状的只有少数的人,没必要准备那么多。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 凤陵街一片寂静,连声狗吠都没有。 只有桑柠的纸扎店还亮着一盏灯。 “秦将军,在吗?”桑柠问。 “在的,神明。”秦兆川立马回应。 “这次的东西有些危险,你不要去动,把郎中叫进来,他们能听到我说话吗?不能的话你来转述。” “听不到,”秦兆川先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然后说:“寨子里总共有五个郎中,川都叫过来了,就在屋子里。” “好,”桑柠应声。 先送过去的,就是输液管,“你让郎中打开一箱。” 秦兆川这边,郎中将箱子打开,取出一包输液管。 有位年轻的小郎中好奇地问: “爷爷,这是什么?” 老郎中摇摇头,示意他安静,继续听神明说话。 “这个东西叫做输液管,白色粗针的那头上面有孔,是用来扎进输液瓶里,输送里面的药物的,而有细针的那一头,则需要扎进手背的血管里。” 秦兆川将桑柠的话转述过来,几个郎中瞬间面面相觑。 就连秦兆川也忍不住傻了眼。 扎肉里?! 神明的意思是说,直接将液体的药物送进血管里?这怎么可能做到? 在世的有位郎中,也曾想过将铁铸成细小带孔的针,给病人的血液里输送药物。 但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首先铁针会让伤口发炎溃烂,其次是针头扎进去后,药物没进去,血反而流了出来。 最后,这郎中被别人当成了异想天开的疯子,再也没人去找他看病。 “神明,这真的能行吗?”秦兆川忍不住提出疑问。 桑柠也知道现代的治疗手段在古代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她抿唇: “当然可以,你听我说完。” 她将压脉带、碘伏、棉签和输液瓶传送过去: “首先,需要用压脉带绑住手腕,手握成拳,在手背上拍一拍,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手背中间的那根暗红色的血管……” 小郎中拿出一个,试着扯了扯。 “哎呦,力道好大!” 他绑在自己手上,问秦兆川:“然后呢?” 桑柠:“然后,用棉签蘸着碘伏,在中间消毒……” 在其他人都聚精会神听着,努力记忆时,小郎中已经偷偷上手,给自己手背上抹了碘伏。 “最后,输液管一端扎进输液瓶里,针头顺着胳膊向上的方向扎进去,注意……” 桑柠将自己恶补的扎针方法告诉秦兆川,再由秦兆川传达给郎中。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的事无巨细,将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说了,比如瓶子空了以后血液回流的情况,以及扎不准导致手背肿胀的情况。 等秦兆川转述完,一回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庄小郎中,你这……” 只见,其他几位老郎中正研究着怎么使用,而庄姜羽已经顺利地给自己扎了一针。 他右手举着吊瓶,左手手背扎着针,还贴心的给自己用医用胶带裹了一圈,以防针头移位。 白色的药液顺着输液管静静流淌,然后一滴一滴淌进庄姜羽左手的血管内。 老郎中听见秦兆川的声音,也从刚才的信息中回过神来,顺着秦兆川的视线看过去后,也和秦兆川一样,眼珠子都直了。 庄老郎中吓得快晕过去了,他们还没将这些东西琢磨明白,这混小子竟直接给自己扎上了。 庄姜羽一脸无辜:“神明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几个箱子里的是葡萄糖,不是药,就是用来给我们练手用的,不会有问题。” 庄老郎中胡子直翘:“那你也不能就这么扎了啊,出人命了怎么办,哎呦,可气死我了。” 说着,他的身子竟直直地往后倒,还是其他几位老郎中扶住了他。 庄姜羽还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他遵循神明嘱托,左手没有太大力道的摆动: “可是爷爷,我已经按照神明说的弄好了,挺简单的,你快看看。” 庄老郎中是没空看了,其他几个人倒是围了上来。 “奇也怪哉,竟然没有血流出来。” “针头如此之细,也只有神明能做到了。” “棉花居然不用来做衣裳,而是做了棉签,还是用了一次就丢的那种,神明的生活果然令人艳羡。” “中间这个方盒子是什么?还有一个小小的滚轮?” 庄姜羽呲着一口大白牙:“张爷爷,刚才神明不是说了吗?这个是用来改变药液进去的多少和快慢的,往上推就变快,往下推就变慢。” “哦哦哦,是这样,我这脑子,真要记不住事了。” 几个小老头又围着庄姜羽转悠了半天。 惊叹于神明所用物什的神奇。 那么薄的一个小瓶子,通过软管,将药液直接输送进血液里。 小庄还说,那针细到扎进肉里也没多少疼痛,药液一滴一滴往里面流的时候,只有一点冰冰凉凉的感觉。 真是太神奇了。 “后山的人们等不得,要不就让小庄先去给那些人输液吧,我们跟小庄学学。” 第24章 蔓延 庄老郎中犹豫开口:“这能行吗?” 不是他不相信自家的混小子,只是庄姜羽虽脑瓜子转得比旁人快,但从不踏踏实实地学,每次都是刚背了几个药方子,再一回头,人就跑树上抓鸟去了。 这么大的事交给他,当真是不放心。 庄姜羽可不管,他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而且,神明给的药肯定很快就能见效,只要把染了病的人治好,再戴上神明给的口罩隔绝那什么传播途径,要不了多久,寨子里的病就会没有了。 “爷爷,我行。” 他急忙回答,生怕着差事落到别人手里似的。 庄老郎中知道孙子是个倔驴,求助似的看向秦兆川,却不料秦兆川只犹豫了一秒,便道: “那就麻烦庄小郎中了。” 给后山染了麻风的人输液的差事,就这么落到了庄姜羽的头上。 桑柠送来了一整套的防护装备,庄姜羽穿戴整齐,和几位老郎中一起,由几个将军府的下人帮忙搬着箱子,前往后山。 秦兆川亲自跟着,他还着人去找了些粗壮的枯树枝,一会用来放吊瓶,也不用一直举着。 后山都是山石,只有一处平地有一排房子,看上去有五六间的样子,每个屋子里都塞了十几个人。 隔着一段距离,秦兆川都能听到里面的抽泣和哭嚎。 “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啊……” “别瞎说,秦将军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可这是麻风啊,怎么可能活,秦将军也是人,他不是神……” “神!别忘了秦兆川求到神明了,说不定神明回来救我们!” “可是都这么久了,神明还没有显灵。” “不是我说,老李啊,你有没有觉得越来越使不上劲呢?” “……” 破败漏雨的茅草屋里,隐约传来百姓有气无力的交谈。 他们还在被疾病折磨,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寨子里连草药都没有多少,如果不是神明送来的药,他们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那得多绝望啊。 在战乱与饥荒年代,要百姓的命,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秦兆川鼻尖酸涩,是他没有守护好百姓,才让他们受苦了。 他大声喊着,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大伙儿,我们有救了,神明送了药来了。” 果不其然,症状并不明显的百姓急忙打开窗,探头出来,看到庄姜羽一行人,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晶亮的光。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屋子里一片欢呼,病气在他们中一扫而空。 “咋了咋了?” “神明送药来了!神明送药来了!” “真的吗?天啊!感谢上苍!”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啊!” “阿爹,阿爹你快醒醒,神明来救我们了。” 他们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秦兆川看着这一幕,不忍地别过头去。 疫病引起的元凶,他定要查到,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时间不等人。 几位郎中从左边第一间屋子开始,挨个给百姓们扎针输液。 有些人很配合,任由郎中摆弄,让攥拳就攥拳,让不乱动就不乱动,但也有的挣扎吵闹。 “我不扎,这是什么东西?太邪乎了!” “怎么直接扎肉里?还往里面打水,那么大一瓶子,不得鼓个大包啊?” “太邪乎了,我不干!” 庄姜羽气得直瞪眼:“不扎针就等着病死吧!” “大夫,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换个也成啊。” “就是就是,这直接往手上扎针,还一扎就是一两个时辰,太吓人了,血不得流干了啊!” 庄姜羽不干了,他指着一位刚扎好吊瓶的老伯伯:“欸你这人,你看这位老伯伯流血了吗?” “不行,还是太玄乎。” 那人油盐不进,就是不配合。 庄姜羽又不能强按着人扎,输液必须少动,不然针在血管里会错位。 眼见没辙,秦兆川站了出来。 “住嘴!”他厉声呵斥:“不扎是吧,我看谁不扎,不扎的都伸个手我看看。” 有两三个人颤巍巍举起手。 “好,小五小六,把他们拉出去直接烧了!” 他对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兵说。 小兵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将军的意思:“是!” 秦兆川从来没为难过百姓,甚至对待百姓,比对待自己的兵要好几万倍。 起初,那几个百姓不信,但看秦兆川真让人过来拉他们,当即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将军饶命啊!” “饶命?是你们自己不要郎中医治,甘愿去死的,让本将军饶什么命?” 秦兆川威严起来时,身上那股亲人的和善就会掩藏起来,让旁人以为他本身就是这样疾言厉色的人。 “我……我们扎,将军行行好,别真把我们烧了啊。” 几人很快就服了软。 他们清楚,疫病出现的时候,官爷们惯用的手段就是将得了病的人像赶牲口一样赶到一处,放一把火烧了。 这样虽没人性,但却是有用的。 他们可不想尸骨无存。 “小庄,去给他们扎针!” 秦兆川站在门口,双手环胸,就这么直直地盯着。 “得嘞!” 小庄狗腿地应了声,从背后对他们将军竖了个大拇指。 那几人虽还是害怕,扎针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但有秦兆川的威慑在,还是老老实实地挂上了吊瓶。 终于扎完了。 庄姜羽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转战下一个屋子。 一共一百三十多个人,庄姜羽和几位郎中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给所有人都扎上针。 换吊瓶的事,就由一个屋子里的人互相帮忙即可。 天空泛起鱼肚白,天要亮了。 . 山脚下的朝廷大军也没好到哪里去。 朱二背着所有人找了患病的一家五口,想让整个寨子变成人间炼狱。 却不料自己也不小心被感染。 朝廷大军里也出现了得麻风的人。 吕琸在帅账内大发雷霆,酒樽、果盘扔了一地。 “到底是谁?是谁传进来的!” 他的大军停留在金都山已经很久了,营中虽然管得松,但这周围根本没出现疫病,根本不可能染上! 除非有人擅自离开,并带了病回来。 “将军,那些得病的士兵怎么办?”通报的人唯唯诺诺地询问。 第25章 将军仁义 “这还用我说吗?拉到没人的地方烧掉!”吕琸烦躁地说。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出去!” 那小兵咬了咬牙,恭敬退了出去。 得了麻风又不是没有办法治,就是治好的概率可能低了些。 他听说,有的症状轻的,不用吃药都能自己好了。 将军一句都拖出去烧了,不知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朱二因一开始隐藏的好,并没让人发现他是第一个染病的。 但他知道这个病的厉害,一听说吕琸要把他们都赶出去烧了,当即吓得尿了裤子,也顾不得什么了,连滚带爬爬到了吕琸脚边。 只是还没靠近,亲卫就发现他染了麻风,用长枪将他挑开,远离了吕琸。 朱二还不死心,他大声叫嚷: “吕将军,秦家军也染了病!要不了多久,他们寨子里的人就都完了!” 吕琸一听,拍桌而起,怒目圆瞪:“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二疯了一样,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朝廷有十万大军,金都山寨就一万多人,再怎么算都是秦兆川先完蛋,他们快完蛋了,哈哈哈哈……” 吕琸不傻,立马从他的风言风语里拼凑出了个大概。 “好啊,居然是你!” 他想起来了,这个贱民从金都山逃出来的第一天就算计着用瘟疫的法子攻陷山寨,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死心,还偷偷做成了。 还让自己的大军也染了病! 吕琸只后悔当初没直接弄死他。 他本想一把火烧了染病的士兵就完事,但这个朱二,他不可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要把他关起来,让他日日被麻风折磨,直到瘦骨嶙峋,四肢腐烂脱落。 “将他拖下去关起来,每天给口干粮,饿不死就成。” 朱二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他虽然不小心把疫病带了回来,但攻下金都山这么大的事,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功大于过! 他应该得到奖赏! 朱二被人抓着脚在地上拖行,爪子还死死扣着地面挣扎,嘴里一个劲地说: “将军,我立了功的!金都山寨是我攻下来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再也不会出现。 . 桑柠熬了个大夜,感觉心脏跳动地频率都变快了。 她身体不好,各项指标都偏弱,还特别容易低血糖。 一晚上费心费神,还废手废胳膊,现在都要累死了。 吃了些维生素片后,她倒头就睡。 再一睁眼时已经是中午。 窗外阳光正好,连让人觉得不舒服的丧葬一条街,都看上去顺眼多了。 早上直接没吃,这时候胃里直反酸水。 桑柠现在没心情做饭,在外卖软件上点了份养胃粥,备注好不要糖,就来到工作间。 过去了一上午,她急于知道山寨里的情况。 这次,香炉内飘起的香很正常,这便证明秦兆川不在。 但地上有一张泛黄草纸。 桑柠捡起,看到了上面遒劲有力的字: “神明,怕您还在休息,川没敢打扰。川已经带着郎中,连夜给百姓们输液了,但今天又出现了近二百个患病的百姓,幸好神明给的药物足够,郎中们也给扎好了针。” “口罩和酒精都已经分发下去,川为了防止百姓聚在一起,让小兵挨家挨户送的,这时候刚送完,应当过不了几天就会见成效。” 虽是写在纸上送过来的,但通过文字,桑柠也能感觉到秦兆川的平静。 他真的是个十分乐观的人,屡次陷入绝境,却从未放弃,只想着拼到最后一刻。 桑柠的心暂时放回了肚子里。 输液是为了让百姓快速得到治疗,但要想见效快,搭配一些口服的药物还是很有必要的。 市面上治疗麻风的药物就那么几种,桑柠昨天查询资料时都保存了下来,只等着今天快速做好送过去。 很快,外卖就来了,桑柠慢慢喝完一碗粥,开始安排今天的工作。 几种药都要多送一些,天清王朝肯定不止金都山寨内出现了疫病。 如果秦兆川突破包围,同外界取得联系,手里握着治疗麻风的药物,绝对是他获胜的一大砝码。 况且药片保质期长,不怕放坏了,多囤一些准没有坏处。 既然准备送药物,桑柠干脆也送了些退烧药、止痛药等治疗常见病症的药物。 标注好每一种药物的用法用量后,时间也才来到三点,桑柠开始了今天的传送。 因为紧急,她又没联系到秦兆川,所以招呼都没打,就直接传送了。 . 庄老郎中发了热症。 症状是从午时开始的,许是年纪大了,吹不得风,在后山待了这么久,又忙活了这许久,才发了热。 老人家身子骨弱,庄姜羽只能用毛巾给爷爷擦身体,尽量降温。 但不知怎的,这一场病来势汹汹,怎么都不见好转。 “老人家怎么样了?” 秦兆川也来探望,毕竟是他将人大半夜喊了出来,去给后山的人治病的,他有一半责任。 庄姜羽摇摇头:“不大好,将军不必在这守着,您去忙吧,整个寨子里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秦兆川沉默后说:“可你们不也是寨子里的百姓吗?” 庄姜羽语调一噎,叹了口气。 秦将军太好了,好到他们不知怎么报答。 当初秦家军逃命,他和爷爷半路遇到,就顺手救治了秦家军中的伤员。 只因秦将军经常往伤兵营跑,还各种关怀,他和爷爷就决定跟随了他,不南下了。 他和爷爷都看到了秦兆川那颗仁爱宽厚的心。 “将军仁义,本不该受此磋磨,朝廷昏聩啊……” 秦兆川并未搭话。 他看惯了人心冷暖,但还是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好的,百姓是值得他去守护的。 老人家突然干咳几声,应是渴了。 在庄姜羽起身前,秦兆川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喝了水,庄老郎中好了些,他睁开一只混浊的眼,声音苍老沙哑: “将军还是回吧,这里病死太重,别传给将军……” 秦兆川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门外传来将军府内下人的声音: “将军,神明送来了退烧药,我给拿过来了。” 第26章 布洛芬,包治百病 庄老郎中刚从山上下来就发了热症。 因庄家祖孙住的屋子离后山近,秦兆川直接跟着过来探望,也没回府上。 寨子里的郎中已经够稀缺了,若再失去个老郎中,恐怕日子就更难过一点。 他本命随他上山的家仆先回了将军府,却不料成了一线生机。 仆从拿着药进来,刚要给秦兆川行礼,就被他一把抓住:“药呢?是退烧的?” “是,将军你看。”仆从把手里小小的纸盒递给秦兆川。 药盒上有字,是神明写的:布洛芬,包治百病,头痛、偏头痛、牙痛…… 总之就是,哪里痛都先来两片,不管用再说。 发热症也可以吃,大概两刻钟就退热。 “包治百病,当真有此等神药?”秦兆川忍不住想。 但现在,这不是最主要的,最要紧的还是给老郎中吃了。 “小庄,快先给老爷子吃一片。” 秦兆川打开药盒,从看不出材质的银板上抠出两粒药,放到庄姜羽手心里。 那药片小小一个,庄姜羽将庄老郎中扶起来靠坐着,怕卡到老人家的嗓子,一粒一粒的用水送服。 等老人家咽下去了,又轻轻帮他抚着胸口顺气。 “爷爷,好点了吗?” 刚说完,才想起神明是说两刻钟才见效,当即被自己蠢得直摇头。 他给爷爷掖好被子,静静看着日晷上时辰的变化。 期间,秦兆川出去一趟,询问了下后山的情况,并让府里的人尽快将神明送来的东西清点好,列一个清单给他。 后山大部分人都已经输完液,精神头好了不少,剩下几位郎中留了两位在那里守着。 另外一位则回了寨子,以防出现旁的情况。 而神明送来的药有很多,杂七杂八十几种,功效和用法都不相同,清点出来需要点时间。 秦兆川虽然很想回去亲自指挥,但他必须留在这里看看老爷子的情况。 一是他身为将军的责任,二是老爷子用了神明的药,他想看看功效。 两刻钟很快就到了。 期间,老爷子出了很多汗,庄姜羽用湿毛巾一点一点给他擦拭。 两刻钟后,老爷子的体温已经开始慢慢回落。 “将军,真的管用,神药啊!这是神药!” 那可是热症啊! 对于他们普通老百姓来说,热症没有旁的法子可以治,只能用湿毛巾敷着降降温,要是实在退不下来,就只能放血了。 有时候,这血一放,体温还没降下来,人就已经断了气了。 发了热症的人,哪个不是九死一生,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 却没想到,神明的药只用了两刻钟,就能把热症完全治好,真乃旷世神药啊! 而且,盒子上还写了,这个药不仅可以治热症,还可以治头疼、炎症,当真是包治百病! 秦兆川比他还激动。 行军打仗最容易受伤,只要伤了,伤口溃烂发炎,就非常容易发热,而一旦发了热,这个人大抵也就完了,救不回来了。 可现在,他们不仅有了碘伏,可以给创口消毒,还有了布洛芬,可以退热。 以后行军打仗,将士们再也不用因一点小伤而丢了性命了! 庄家这边既然没事了,秦兆川就可以放心离开,离开前,他还把那盒没吃完的布洛芬留了下来。 庄姜羽哪敢收受此等神药,他大概看了下,这里面的药有两板子,若一次只用吃两片,剩下的,还够他们吃十几次的。 这就相当于能救他们爷孙俩十几次命啊! 太过贵重,他受不起。 最后,还是秦兆川板着一张脸,强行塞到他手里的。 离开后,他先去了库房。 金都山是前朝留下的山寨,所以库房又大又敞亮,还有处山洞,专门存放粮食。 寨子里的人每天都要吃掉大量的粮食,库房里倒也不算很满当。 只是桑柠先前送的米面粮油,还有方便面、麦穗、粮种、化肥等等,都在这里存放了些,以备不时之需。 而现在又多了一堆药品。 桑柠曾明确说这些药物要放在阴凉干燥处存储,所以,药物占了库房里一个绝佳的位置。 秦兆川一一看过去,越看越心惊。 退热的、止痛的、清热解毒的、治风寒的、治胃病的、治肺痨咳嗽的……等等等等,甚至还有麻醉的。 神明好像把所有能想到的病症的药物,都给他送了过来。 这些病症,随便拎出一个来,都能让老百姓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但神明一出手,直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看啊,这些能要人命的病症,神明都给送来了药,都能治好了。 秦兆川忍不住摸了把眼泪。 也许,他早早遇到神明,他的父亲也不会因伤口感染不治而亡,母亲也不会因思念成疾患了肺痨而去。 但,他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回去后,秦兆川第一件事就是去给神明上香: “神明,寨子里有位老郎中刚巧发了热症,多亏了您赐予的药,他才能活下来,川感激不尽。” “您送的那些药,比宝库中的金银珠宝还要贵重,川定好好使用,绝不用于谋私。” 另一边的桑柠笑了笑:“能帮上忙就行。” 她只是想着药送都送了,就多送点。 现在普通的发烧感冒,在古代都是要命的大病,她既然能帮忙,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她还需要攒功德。 说起这个,琉璃瓶内的功德星子已经到了数都数不过来的地步。 虽然离填满还有很大差距,但从认识秦兆川以来到现在攒下的星子,比她过往的二十几年攒下的都要多。 身体好了,她就喜欢在晚上出去转一转。 一是放松下心情,二嘛,则是给秦将军物色美食去了。 从凤陵街坐两站公交,就能到达附近的美食一条街。 烤肉烤串、肉夹馍、鸡蛋灌饼、臭豆腐、饼卷菜、章鱼小丸子…… 各地的美食应有尽有。 桑柠一边尝一边想着给秦将军统统安排上。 第一天送了整整两万个肉夹馍,在千倍效果加持下,也是折了几十箱,才能让寨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吃到。 一到酉时,秦兆川准时出现在将军府,等着神明给他送美食。 虽说现在百姓仍不准出门,但架不住住在将军府附近的百姓都有一个狗鼻子。 每次神明送吃食,香味从府里飘出来,就有百姓伸着脖子问: “秦小将军,神明又送什么吃食来了?闻着好香。” 第27章 尝尝臭豆腐不? 百姓们个个抻着脑袋,探头探脑地往外看,鼻子一个个顶得老高,隔着这么老远就是闻闻闻。 “太香了,秦小将军你快回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先分给我们几个尝尝啊。” 秦兆川故意板起脸,装成骇人模样,骑着的汗血宝马也喷出鼻息,像是在给主人打气: “本将军及冠三年了,不小了。” 他一板一眼地解释,却没有百姓去听。 自从桑柠那日送来的肥料上写了句“秦小将军”,他没留意给百姓分发了下去,这种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 管都管不住。 “哎呀,秦小将军别在意,快回府看看吧。” 百姓们都知秦兆川待他们极好,面对他,也会不自觉亲近。 秦兆川闷闷不乐地回了府。 然后来到院里,看到了桑柠的留言: “肉夹馍,馍外脆里嫩,肉美味多汁,超级无敌巨好吃。” 秦兆川觉得,神明每次的用词都恰到好处,还可人得紧。 就像和好友分享美食的小姑娘,顶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等待着好友的反馈。 秦兆川十分配合地拿出一个肉夹馍。 肉夹馍是用食品袋装的,材质和先前的扒鸡很像,但更软更薄。 秦兆川解开袋子,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被油浸了的纸袋,但那纸袋虽让油浸了,却依然结实。 纸袋子里就是神明所说的肉夹馍了。 小小一个,也就只有他巴掌大。 秦兆川咬了一口,酥脆掉渣的外皮,包裹着浸满肉汤的碎肉,一口下去,味蕾间充斥着咸香。 里面还放了不曾见过的绿色小块块,应是一种菜,搭配着肉,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味,还不会觉得腻。 “好吃,太好吃了!” 秦兆川两三口一个,没一会功夫就吃了三个。 押运兵眼巴巴地看着: “将军,你少吃两个,不然不够分了。” 秦兆川才不管,他大致数了,神明送来了大概两万个,完全够寨子里的人每人分一个了。 所以他多吃几个根本没事。 等吃饱喝足,他擦了擦嘴,又恢复了大将军的范儿: “好了,分发下去吧,让百姓们都尝尝。” 第二天。 桑柠送来了臭豆腐。 这次,百姓们不伸着脖子闻了。 因为就算在屋子里,也能闻到将军府内臭气熏天的味道。 他们捏着鼻子,看着被熏得直摇头的汗血宝马。 “秦小将军,神明这是送了什么,都臭了。” “不能吧。” 秦兆川也捏着鼻子回,“大黑,走快点,赶着回去呢。” 汗血宝马已经完全不想走了,最后还是秦兆川拉着它回去的。 一回去,那味道就更臭了。 将军府的仆从和押运兵们苦哈哈地缩在墙角,都把自己的口鼻捂得贼严实。 秦兆川从一堆闷声闷气里听到了“将军”二字。 捂着鼻子,他去找神明留得字: “正宗长沙臭豆腐,越臭越香,好吃不贵(吃不了辣的不要吃)。” 怎得这么像沿街叫卖的小贩说得话。 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秦兆川拿出一份。 目测纸盒里有十几块黑乎乎的方块,外表像是烧糊了,中间挖了个小坑,放了点不认识的料子。 这次送得少,许是因为是辣的,旁边还又送来了很多包子,作为今天给百姓的主食。 臭豆腐就像是来哄人的小零嘴。 秦兆川深吸一口气,许是闻多了,也不觉得臭了。 他用旁边的小竹签子扎起一块,眼睛一睁一闭,整个扔进了嘴里,然后嚼嚼嚼。 外焦里嫩,又辣又香,外表焦脆但没有糊味,内里细嫩,真的越吃越香。 当真神奇! 秦兆川又吃了一块。 依然是这个味道。 当真好吃! 而且越吃越香,根本不像闻起来那样。 这简直是世间美味。 秦兆川喜滋滋吃起来,完全没注意角落里的一群人,用一种看人吃……的目光看着他。 以往神明送什么吃食来,大伙儿都是想抢着尝尝的,但这次,身边没围着一群人,秦兆川还有点不习惯。 他又吃了四五块,过足了瘾,便端着臭豆腐,一点一点靠近他的仆从和将士。 孟庆今天也来凑热闹,结果跟小兵们一起缩在角落,结结巴巴地说: “将、将军,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秦兆川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孟将军,神明赐予的美食,你不尝尝吗?” 孟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不不,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留给将军……不,留给将士们吧!” “孟副将你可别害我们。” “就是就是,孟副将,我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你怎么能这样呢?” “将军,还是留给百姓们吃吧,我们要以百姓为先。” “对对对,还有还有,将军既然这么喜欢吃,就多留点吧。” 负责押运的小兵们挤挤攘攘成一团,开始互相推托。 可秦兆川是谁? 天清王朝的战神,曾经的大将军。 他想做什么,还没有他做不成的。 只见他扎起一块臭豆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个小兵张嘴时,蹭一下就戳进了他嘴里。 等小兵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在嚼了。 “嗯?” 其他人眨巴着眼看着可怜的娃子。 “还……不错,将军,再来一块行不?” 被塞了一嘴臭豆腐的小兵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巴巴。 “自己去拿,”秦兆川没好气地说,然后又把目光落在剩下的人身上,歪头:“尝尝?” 又是一场“大战”。 最后,还是有人接受了臭豆腐的,但依然有那么几个克服不了,闻到味就想跑。 秦兆川也不勉强,快快乐乐地吃着臭豆腐看热闹,还吃着臭豆腐去巡逻。 以至于这一天,百姓们都说秦将军快要被熏成一个会行动的大号臭豆腐了。 第三天是烤串专场。 夜生活必备的就是烧烤配啤酒。 在夜色下,四五个好友聚在一张小方桌前,边撸串边唠嗑,那生活别提多惬意了。 猪肉串、牛肉串、羊肉串、鱼豆腐、烤翅中、烤大虾……还有毛豆、花蛤,通通给秦将军安排上! 没有什么比吃肉更快乐的了! 第28章 咱将军像小白脸 这次,桑柠不仅送了烤串,还给送了啤酒和烤串的配方。 烤串只有新鲜出炉的才好吃,等秦兆川给百姓们分下去,串早就凉了。 所以,桑柠没有多送,每一种串也就都送了一点,只够秦兆川和他的亲兵吃的。 但桑柠也没亏待百姓,送了一万多袋密封的肉串过来,只需要在家里生火烤一烤,再撒上她送来的异域风味——孜然,就和现烤的串一模一样。 傍晚,秦兆川的亲兵聚在将军府,院子里摆放了七八张方桌,每个桌子上聚了十几个人。 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啤酒都不需要开口器,用牙咬着用力一掰,就打开了。 香浓的酒液从里面倒出来,先泛起了不少白泡,白泡消退,便是半杯香醇的啤酒。 “好酒!”亲兵一饮而尽。 “来来来,大家满上!” “今晚不醉不归!” 疫病得到控制,这几天里,没几个人患病,大伙儿也敢聚在一起了,更何况是他们将军牵的头。 桑柠给的烤串都是用外卖打包的形式包装的,都用锡箔纸包着保温,每张锡箔纸里包了四十串烤串。 香喷喷的烤串一放上桌,就被这帮在军营里过惯了的大汉抢劫一空。 “好香!满满的肉。” “这上面撒的什么料子?太好吃了!” “一整串的肉啊!” “这是什么?一块一块的?吃起来像豆腐,又比豆腐有嚼劲,好像还有股子鱼味。” “不知道啊,好吃就得嘞,神明的吃食,吃了说不定能长生不老呢。” “呸,还长生不老,想得倒挺美。” “神明好像说了,这个叫鱼豆腐,里面放了鱼肉,所以才有鱼味。” “……” 院子里热闹非凡。 军营里没太多弯弯绕绕,大家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平日里不是在练兵就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做事,也没什么隔阂。 大家划拳吃酒,闹成一团。 以前哪里敢想这样的日子,行军打仗,吃草根树皮的时候多得是,好一点也就是啃着生硬的灰面馒头,抬头望月思乡。 哪像现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每天有白米饭喝,还有各种肉吃。 百姓们也拿了粮种,在后山开垦种田,要不了几个月,他们就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除了山下十万大军的威胁,他们的生活,已经比大多数的王公贵族都要好了。 因为就算当朝圣上,也没那个福气吃到神明才能吃的山珍海味。 秦兆川这一桌比起其他要好一点,毕竟他这个将军在,闹起来也没很严重,大多数都是在闹孟庆等几位副将。 “嗯?这是……牛肉?” 秦兆川拿起刚端上来的串咬了一口,味道与前面的都不同,猪肉串很香,羊肉串没有膻味但也能吃出来,唯独这牛肉串,确实罕见的。 牛是用来耕地的,朝廷明令禁止宰杀耕牛。 所以,当世,也就只有王公贵族有资格享用牛肉,牛肉的价格也十分昂贵。 秦兆川还是没被追杀时,在皇宫里吃到的。 他记得那个味道,中间软烂,外表煎得咸香,但很柴,不像这牛肉串,在孜然的调味下,别有一番风味。 “真的吗,快给我一串尝尝?” 秦兆川此话一出,一桌子的人都将手伸向牛肉串的方向。 那可是牛肉啊! 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吃不到的! 神明果然是神明,他们生活的地方,居然连耕牛都是可以宰杀的,就这些牛肉串,要宰杀多少头耕牛啊。 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主桌传到隔壁桌,本来吃了牛肉串还在纳闷是什么肉的将士们,也知道了这是牛肉串,顿觉后悔。 都怨自己刚才吃得太快,没仔细尝尝。 随着肉串端上来的还有花蛤。 花蛤为海鲜,古代虽有,但因不易运输,内陆的大多数人都是吃不到的。 也就只有皇宫宫宴上,能有那么一盘用冰块冰着、不远万里跋涉送来的花蛤。 秦兆川也没吃过。 当吃到花蛤时,他眼睛瞬间亮了亮。 花蛤肉小小一团,肉质鲜嫩,略带回甘,搭配着生菜和辣椒,在味蕾爆开,忍不住让人把壳也嗦干净。 一盘花蛤肉没有多少,很快分食完毕。 而后是毛豆,但毛豆已经在中原大地种植了数千年之久,早就是普通老百姓都能吃得起的家常便饭。 但大旱几年,寸草不生,就算是毛豆,也是很久没吃过了,更何况神明做得如此好吃。 “原来神明也吃毛豆啊!” “你看神明的毛豆,个个饱满,和先前送来的麦穗一样,神明的生活,简直堪比天堂。” “说不定神明就生活在天堂呢。” “也是,而且神明还善良,愿意这么帮助我们,还不求回报。” “就是啊,我们送去的那些俗物,说不定神明还看不上。” 古代的酒度数很低,对于他们来说,啤酒就算度数挺高的酒了。 没一会,就有不少人喝醉,嘴里也开始没个把门的。 “要我说啊,咱将军就跟个小白脸似的,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整个人都快成人家的了。” “欸!可不是,我先前就觉得古怪,你这么一说就明白了,真的像。” “而且咱将军长得也不赖,身高腿长,要不是在军营里被晒黑了,还真能当个小白脸!” 秦兆川:“……” 他不易醉酒,可是全听见了哈。 当着他的面就这么说,真的好吗? “哎呦你还真别说,当初回京城述职,狗皇帝还真想让咱们将军尚公主来着。” 孟庆竟然也大着胆子凑热闹。 “他也不想想,咱们大将军,手握实权,虎符傍身,能甘愿做一个只能领闲差不能有实权的驸马?” “哎哎哎我也记得,当时边关战事不紧,将军给养得白了些,要是真的尚公主,好嘛,真成小白脸了!” 他们仗着秦兆川不和醉鬼一般计较,越说越离谱,殊不知秦兆川的脸越来越黑。 不过当初尚公主这事,也是秦兆川疏忽,没看出这是狗皇帝对他的一次试探。 不然的话,平定天下后,他绝不可能班师回朝,被狗皇帝趁机追杀。 至于那位公主…… 第29章 朝廷动向 他也只见过一面。 只记得那是个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娇生惯养长大的少女,虽然看上去活泼灵动,但背后虐待下人,手段残忍。 一次被他撞见,也不知收敛,反而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地虐待宫女。 若当初真答应了尚公主,那他往后的日子,就只有公主府内的鸡飞狗跳了。 女子,还是当如神明那般,就算经历了些不愉快,也善良美好。 秦兆川当然不知道真正的“神明”倔强独立还爱记仇。 桑柠这几天里,已经接到了好几次桑建木的电话。 第一次,是苦口婆心地诉说如今公司的困境,不能给她那么多的股份,不然就是将她推入火坑。 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为了你好。 桑柠微笑,好脾气地回:“没关系的,母亲当初只分红,不参与股东会的事,我也一样。” 桑建木被噎地挂了电话。 第二次,他好像正和第二任妻子以及桑念吵架,语气也特别冲。 “桑柠,老子告诉你,这房子,这股份,都是老子的。你要是想要,就给老子老老实实嫁人!” 桑柠平静地说:“桑建木,我录音了。” “嘟嘟嘟——” 桑建木挂了。 往后几次,不是威胁就是苦肉计,真挺无聊的。 桑柠索性不接了,直接联系负责遗产的代理律师,商量打官司的事。 与此同时,基金会的建设也提上了日程。 因为是她自己的个人基金会,所以,初始资金只需要两百万就可以。 桑柠手机的钱完全够。 注册时,地址她直接填了纸扎店,反正就她一个人,完全没必要再分心去租个房子。 一开始,她准备将大部分的钱,都用在桑氏基金会的受害者身上,尽量地帮助被摧毁的家庭重组,希望那些离开父母的孩子能够重新回到父母的怀抱,那些离开家的少女,也能脱离魔爪。 这个工作有点艰难,毕竟桑氏基金会存在这么多年,很多已经发生的事,已经无法复原了。 但桑柠还是想要试试,能帮助一人是一人。 这比捐桥修路、建学校等慈善活动要难多了,而且还不好积攒功德,不过桑柠不怕。 她虽不是圣母,但,也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帮助有需要的人。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需要帮助的是不是自己,不是吗? 桑柠的基金会就叫桑柠基金会,审核通过后,她也将社交软件上的名字改了,还发了一段文字,说明基金会的成立,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欢迎网友监督。 一下子堵住了网友的嘴。 也终于让桑柠的世界消停了不少。 . 天清王朝,朝廷。 乾武帝身材矮胖,就算端坐龙椅,也显得有些滑稽,但那身帝王气势,却是旁人比不了的。 “陛下,吕将军已与秦家军耗了半年有余,再这么耗下去,国库吃不消啊!” 兵部侍郎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举着笏板,苍老满是皱纹的手颤颤巍巍,连声音都在发颤。 他一开口,其他不敢上奏的朝臣也开了口: “是啊陛下,现下北方正有部落虎视眈眈,我朝只有一个吕将军,还被秦兆川拖住,根本耗不起啊。” “陛下,臣听探子来报,说是秦兆川得到了邪神的支持,不仅让金都山出现飞龙降雨,还突然有了粮草,以及许多没见过的美食,陛下,再这么耗下去,秦兆川就要有喘息的余地了啊!” 乾武帝单手撑着脑袋,手肘放在龙椅把手上,闻言挑眉: “哦?飞龙降雨?” 整个大殿瞬间噤若寒蝉。 龙为天子象征,也只有当朝天子可以使用与龙相关物件。 而现在,龙出现在金都山,这就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世人: 天子降于金都,现在在龙椅上的这个,早晚是要被取代的。 乾武帝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穿过金銮殿的龙柱,盘旋在空中。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哗啦啦跪了一片。 乾武帝喜怒无常已是常事,当朝文武百官早就习惯,只要一有不对,就立马下跪,还有可能留一条小命。 “朕有什么好怒的?” 乾武帝终于停止了笑声,冰冷地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手上做着托举的动作: “爱卿们这是做什么?起来啊?”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还带着笑意,但没有人敢起身。 “张爱卿,快快起身。” 乾武帝指着文官最前面的丞相。 丞相没敢动。 他又指着另一个人: “云爱卿,跪着做什么?地上凉,别把你这一把老骨头给冻坏了。” “陛、陛下,臣无事。” 乾武帝又挨个走过去,走到谁面前就让谁起身,但完全没用。 最后,他阴恻恻地说: “龙出现在我天清,朕自然高兴,难道诸位爱卿觉得,这不是上天对我天清王朝的赐福吗?” 那当然不能说不是。 但跪着,是为了让陛下息怒,既然陛下“没有生气”,那便没了跪着的理由。 满朝文武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却像是一群鹌鹑,头都快埋进胸口了。 乾武帝的目光,从他的大臣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丞相身上。 “龙出于野这么大的事,吕爱卿居然没禀报朕,传朕旨意,朕最后宽限他十日,若十日之内不能拿下秦兆川,就提着人头来见朕吧。退朝!” 乾武帝一甩衣袖,走了。 “恭送陛下——” 金銮殿内又哗啦啦跪了一地,等确定乾武帝真的走了,他们才拿着袖子擦拭着额头渗出来的冷汗。 陛下真的越发喜怒无常了。 而且,陛下这就相当于变相的给吕将军处以极刑。 十天时间。 快马加鞭将陛下的旨意送到,就要花费五天时间,更别说以最快的速度攻下金都山寨。 更何况,谁知道陛下的“十天”是从哪里算的? 要是从吕将军收到圣旨开始算还好,要是从陛下说完的那一刻开始,那吕将军,在陛下那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远在金都山的吕琸,却不知道,他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第30章 密谋 当夜,一匹骏马载着背上的人,快马加鞭离开京城,直奔金都山而去。 是夜,金都山寨内大多数人已经睡了,而朝廷大军的营帐内灯火通明。 举着火把的士兵蜿蜒盘旋在山路上,他们低垂着头,用布巾围脸,警惕着周围任何一个人的碰触。 然而三两人搬着的草席内,则是一具一具的尸体。 麻风并不会让人很快死去,但将军下令,只要出现得了麻风的人,就要直接杀死,然后扔进早就挖好的大坑,一把火烧掉。 世人讲究入土为安,死后还要被一把火烧到面目全非,去了地府也不得投个好胎。 但军令如山,沉甸甸压在所有人心头,他们不敢反抗,因为他们不过是个小小兵卒。 一具一具尸体被随意裹着,顺着大坑的边沿滚落,与其他腐臭发烂的尸体融在一处。 等要处理的尸体都扔进去,百夫长一声令下,举着火把的士兵纷纷将手中火把扔进空中。 火光略过天空,也略过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 大火冲天而起,烧亮了半边天空。 回去的路上,只有纷繁杂乱的脚步和衣物摩挲的声音,还有混在清浅呼吸里的抽噎。 他们都是被徭役征调的平民百姓,刚才死掉的那些人里,有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有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悉面孔。 朝廷昏聩,就算他们战死沙场,家里的老弱妇孺也得不到一点抚恤。 甚至,他们死了好几年,家人也得不到信儿,还在苦苦等待他们归乡。 百夫长也不过是从他们中间选出来的大头兵,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他望着月色下安宁平和的金都山寨,再想想人心惶惶的朝廷大军,心中的天平悄然倾斜。 . 与此同时,金都山寨,将军府内正在进行一场密谈。 “将军,瞭望兵来报,说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敌军往外运送尸体,他还看到有人从军营里逃出来,又被拖了回去的。末将怀疑,敌军内也出现了疫病。” 秦兆川坐在主位,盯着桌上沙盘,手指不自觉摸着佩剑的剑柄,他沉吟道: “那事情就有些说不通了。” 吕琸虽然是个酒囊饭袋,但人不傻,如果想设计用瘟疫来让他们寨子全军覆没,就不可能会出现让自己人染上这种愚蠢错误。 “将军,别忘了朱二和徐仓,徐仓有脑子,但朱二可不一定有。” 开口的是许田思,是徐仓的副将位置空下来后,秦兆川亲自提拔上来的。 这人打仗的本事一般,但脑瓜子转得特别快,而且都用在正当地方,不会耍小聪明,是秦兆川喜欢的性子。 经他一提醒,秦兆川瞬间明白过来。 肯定是朱二这个蠢货投靠朝廷后,想表现自己的能力,好让吕琸重用他。 却不想弄巧成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更何况自己这边的伤亡也没有一千。 在神明的帮助下,寨子里的麻风已经控制了下来,总共患病的人数没超过四百。 而这四百人中,体质好的,已经有了痊愈的迹象,就算身子骨差的,精神头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短短五六天时间,这场让人心慌的疫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众人远去。 这多亏了神明。 只是现在寨子里已经没有能拿出手送给神明的东西了。 再给,就是百姓家里的锅碗瓢盆了,着实拿不出手。 秦兆川只能默默记在心里,等日后报答。 “将军,我们要不趁此机会招降,反正我们有药,想投靠我们的肯定不少。” 孟庆摩拳擦掌,他早就手痒痒的想打架了,奈何吕琸就像缩在乌龟王八壳里的大王八,一动不动。 “不行,”许田思道:“万一吕琸狗急跳墙,直接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再说,寨子里刚把疫病治住,再来一匹人,谁能保证不会再染给我们的百姓?还有,将军,神明是不是说过,就算有口罩和酒精,我们也要注意防范?” “对。”秦兆川点点头。 神明确实说了,想必就是怕他们盲目乐观,有了口罩就开始天不怕地不怕,成了那愚昧无知之辈。 只是,他也曾带领朝廷大军南征北战,知道大多数将士都是被逼无奈,也知他们的痛苦与挣扎。 他们也是普通老百姓,也需要保护啊…… 但是看看现在的秦家军。 很多都是用的木棍,大刀统共也就一千有余,红缨枪都给了骑兵,以方便他们在马上作战,只是秦家军的盔甲早就破破烂烂,没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武器。 这样的秦家军,就算个个都能以一敌十,也很难抗衡十万敌军。 他们也就是占了地理位置上的优势,有城墙为他们抵挡,吕琸才不敢直接攻城。 “关于敌军的事,还是去问问神明吧。”秦兆川沉吟着说。 “神明最关心百姓疾苦,若知道朝廷大军内也有了疫病,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去要其他东西,为自己牟利,秦兆川开不了口。 但为了百姓,他可以厚着脸皮,去向神明伸手。 众人各自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忧心忡忡。 . 这边,桑柠找了家合作的慈善机构,想通过他们的手,帮助桑氏基金会的受害者。 手里钱一下子少了一半,无法,桑柠只能再去一趟古董店。 这次,她刚进门,林望旭就风风火火跑了出来。 “桑柠,快进来,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 两人一来二去,在手机上聊熟了以后,林望旭就直接喊她名字。 桑柠抱紧自己的包,生怕被旁边两眼放光的人直接抢过去。 她已经知道林望旭的真实身份,所以也没和他客气:“你是不是有拍卖行?” 都是聪明人,不用多说,林望旭就明白了:“你想试试拍卖?” 桑柠点头。 她手里确实有不少秦兆川送她的古物,但基金会就是个无底洞,卖再多古董也填不满。 还不如通过拍卖行的手,先把天清王朝文物的价格炒上去,再狠狠捞一笔。 “先说好哈,如果走拍卖,我这边可是要提成的。”林望旭说。 第31章 盔甲 桑柠莞尔:“这是自然,总不能让你亏了不是。” “不过,”她语调一转,“林小少爷如果想从我手里买东西,是不是也要走拍卖?” 她打听过,林望旭从她手里买走的青铜簋,最后可是拍卖到了五百万的高价,最后被京城有名的富商买走。 要是每次她拿出什么东西,林望旭都先下手为强,报出一个让她心动的价格,直接买了去,那等拍卖会出现更高的价格,她岂不是亏死。 所以,林望旭想要可以,但必须给出一个不低于拍卖会的价格,或者差不多的。 林望旭跺脚:“你心真黑!” 桑柠笑而不语。 她虽不是商人,但也知道怎么为自己谋利。 林望旭泄气一般耷拉着耳朵: “刚巧今天晚上就有一场上流人士的拍卖会,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行啊,几点开始,我看看我有没有时间。” 林望旭疑惑:“我记得你的纸扎店也不忙啊,怎么会没时间?” “忙着学习。”桑柠说。 这话也不假。 她因身体原因,休学两年,想要重新回学校,就需要参加学校的一场考试,合格了才能回去。 考试时间定在了来年三月,虽还有好几个月时间复习,但内容又多又杂,就算是天之骄子,也要安下心来好好准备。 “行吧,那确实挺忙,拍卖会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到时候我让林家的司机去接你。”林望旭说。 “谢啦,这个留给你,作为拍卖会的压轴,绝对没问题。” 桑柠将卷轴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起拍价什么的你自己定,合同拟好了发我邮箱,我晚上就真的纯粹去看热闹哈。” 将所有麻烦事儿都丢给林望旭,桑柠快快乐乐地拍屁股走人。 林望旭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卷轴,轻轻打开。 然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 “什么?朝廷大军那边也出现了疫病?” 刚回到纸扎店,桑柠就被秦兆川带来的消息震惊地愣在原地。 “不是说这次疫病就是对面干的吗?” “应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秦兆川说,然后他就把朱二和徐仓的事事无巨细讲给桑柠。 桑柠蹙眉。 金都山寨的巡防还是太弱了。 秦兆川虽然管的严,但还是不免发生些不可控的事情,如果能把现代的侦查手段,或者监控啊什么的给他弄过去就好了。 只是那需要联网,她总不能帮秦兆川去建基站,再帮他发射几个卫星。 太不现实。 “你什么想法?”桑柠意有所指。 “川想试试,”秦兆川说:“他们中有许多也是普通百姓,吕琸不把他们当人,染了病就一把火烧掉,太没人性。” “想救人的心是好的,但是,你还不够强大。”桑柠说。 做什么事都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超过了这个范围,那就是强撑,不仅救不了人,还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可以帮你,但秦将军,你最后靠的,还是你自己。” 她能给的东西毕竟有限。 “川明白。” 秦兆川知道神明这是想的长远,是为了他们好。 桑柠点点头:“治疗麻风的药物我还会送一些过去,还有秦家军的装备,我也给你一些,免得对方狗急跳墙,先拿你们开刀。” “多谢神明。” “你先把秦家军现在的装备情况告诉我。” 桑柠沉吟,既然食物药品什么的可以送,那她给几把抢,应当没什么事吧。 不用杀伤力很厉害的枪,akm就行。 除了枪,还有盔甲。 秦家军的盔甲早就不知道破成了什么样子,这样的情况下,被敌军刺一箭就有可能穿透血肉,太危险了。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枪和子弹,还有盔甲。 现代材质的盔甲在古代,绝对能抵挡得了敌军的所有武器。 桑柠不敢给太多。 毕竟这超出那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太多,对他们来说,这就是神明的神迹。 宝物谁不会觊觎? 如果秦家军内部有人心怀不轨,将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作为与朝廷交易的砝码,那才坏了事了。 所以,枪,桑柠只给了一千。 如果不是千倍转化,她都想着只给五百。 盔甲倒是给的多了些,不仅每人两套,还给百姓一人准备了一套。 在古代,一旦发生战争,百姓就如同一群小蚂蚁,随随便便就能碾死。 这就是残忍世道。 但桑柠就是要救。 她都能通过神明沟通古代了,规矩早就被打破,还在意这个干嘛? 等晚上一股脑地把东西送过去,桑柠就去参加拍卖会了。 能力有限,这次只给了盔甲和药品,至于枪支弹药,还是明天再给吧,先保住他们的命要紧。 . 而只是盔甲,就足够让秦兆川震惊了。 只见还是熟悉的箱子,一摞一摞出现在院子里。 不过,这次,里面都是盔甲。 那盔甲很薄一层,摸不出什么材质,但神明的留言是: “盔甲,也给百姓们分一套,刀砍火烤都不会破,放心用。” 就这么薄薄的一层,真的能受的住秦家军的一刀? 秦兆川提起一套颠了颠。 二三十斤的样子,而且还是软的。 要知道,他们现在穿的盔甲,一套就有五六十斤重,神明的盔甲只有二三十斤,真的能抵御刀剑攻击? “将军,我来试试。” 孟庆走到前面,将他惯用的大刀抽出来。 秦兆川向后退了退,给他让出一点空间。 “铮——” 刀刃与盔甲表面触碰,摩擦间发出尖锐响声。 孟庆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而且,加之他身材魁梧,这一刀下去,足以砍穿敌军的任意一个人的头颅。 但这件盔甲,仍静静地摆放在那里,被刀砍的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 秦兆川和孟庆都忍不住把头凑了过去,眼珠子都快长到了盔甲上,也没有找到一点划痕。 “这也太厉害了!” “不愧是神明的盔甲!” “这样,我们就不用怕朝廷那帮酒囊饭袋了。” 押运兵不上战场,但也抵不住他们打心眼里的高兴。 第32章 战事将起 这盔甲,刀剑砍伤不得,不仅可以大大提高他们的作战能力,还会减少伤亡。 秦家军只剩下五千人了,其中还有些人患有旧伤,只能做做后勤工作,真正能上阵杀敌的也就四千多。 加之需要保护的百姓,如果不是实在无法,他们真想直接和敌军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过现在不用了,因为就算是拼命,有神明的盔甲保护,他们也不容易死。 秦兆川也高兴极了。 “快按照将士们的尺寸,每个人分发两套,明天就穿上,我们以后穿着新盔甲操练!” . 朝廷大军营帐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吕家府上的家奴。 吕琸有两位嫡亲兄长,不过都是不成器的东西,他们混迹官场多年,依然是拿不出手的七八品小官,在京城这样卧虎藏龙的地方,实属末流。 唯有吕琸还算争气,在军营里混出了名堂,平日里,吕家人就爱仗着吕琸的身份作威作福。 而吕琸,也没少在军营里捞油水,贴补家用。 家里人又反过来帮他打点关系,让他在战场无后顾之忧。 若不是吕家人从中斡旋,吕琸怎么可能借着攻打金都山寨的由头,在金都山脚下安营扎寨许久,还能拿到朝廷送来的源源不断的粮草辎重。 总而言之就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但做事总要有个限度,金都山寨就那么点儿大,一直攻打不下来也说不过去。 而且北边又有战事将起之势,上头那位正是用人之际,虽然也不肯让吕琸带着大军跟一个“土匪头子”继续周旋。 神龙降雨就是个由头,是乾武帝将十万大军从金都山调回来的由头。 “将军,小人奉家主之命传话,还望将军务必在三日内拿下金都山,不然性命不保。” 吕琸脸上怠惰懒散之态瞬间烟消云散,他坐直身子,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当时他奉命带军围剿秦兆川,乾武帝是下了令要活捉秦兆川。 他这些日子,常常以秦兆川宁死不屈为理由上报,说强行攻打可能会让秦兆川鱼死网破,而他暂时还没有想到对付秦兆川的办法,就只能耗着。 乾武帝看了也算同意,一是秦兆川用兵如神,五千秦家军在他手中可抵百万雄师;二是他要顺着点吕琸,毕竟除了他,朝廷再也没有可以直接拿得出手的武将。 这也导致了吕琸可以作威作福。 有恃无恐地和秦兆川耗着。 却不想耗着耗着,军中出现疫病,还将朝中的人招惹来了。 “是有人上报,说金都山出现飞龙降雨,这才让圣上动了怒。” 吕琸蹙眉。 军中之事他一直把控得很严,就算有什么消息传到了京城,也有吕家人帮忙处理,疫病之事尚且没传出去,怎么偏偏就是飞龙降雨? 也难怪乾武帝会生气。 他乃顺应天命登基为帝的天子,因为在他出生之时,有龙自屋里飞出,这是吉祥征兆。 也是他名正言顺登立为帝的象征。 而现在,龙偏偏跑去了秦兆川那里,还帮他降雨缓解旱情,这不仅显得圣上祭天祈愿成了笑话,就连乾武帝本身,都像是个大大的笑话了。 吕琸想明白后,扔了块碎银在家仆脚边,算是赏给他的。 而他自己,则召了副将前来议事,准备一举攻打金都山。 他们心里都清楚,乾武帝虽然没明说,但秦兆川的脑袋,算是保不住了。 . 是夜,桑柠自衣柜里挑出一件蓝色一字肩晚礼服,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地更加完美,冷蓝衬着她的肌肤洁白无瑕,似俗世不染尘埃。 因天气冷了,她外面还搭了一件白色毛衫,既凸现身材,又不过分暴露。 林家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外,桑柠收拾妥帖后,关好纸扎店的大门,随着林家的车去了拍卖会。 林家的拍卖会请的都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每一个单拎出来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桑柠此次前来,也有想要熟悉一下结交几位的打算,她的慈善基金会对这些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打好关系,总会在日后用得上。 林家的车子径直驶入停车场,桑柠拎着包下车,就有接待走过来: “是桑柠小姐吧?小少爷在包厢等您,请随我来。” 林家的拍卖会二楼全是独立的包厢,只有一楼才是阶梯式的大厅。 能进入大厅,说明这人有些手段,而能进入二楼包厢的,则寥寥无几。 侍者引着桑柠来到中间位置的包厢,这里是整个拍卖场的最佳位置,可以俯瞰全局,也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拍品的样子。 林望旭已经在包厢里,悠闲给自己沏了杯茶。 结果,茶刚泡好,桑柠就来了。 他也顾不得细品茶叶了,蹭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换上一副谄媚嘴脸: “哎呦!这不是我们桑大小姐吗?快坐快坐。” 桑柠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被鬼附身了?” 林望旭扯着一张笑脸:“这怎么可能呢?” 就是单纯被桑柠拿出来的东西给震撼到了。 桑柠上午给他的卷轴,竟然是天清王朝的画圣的作品。 画长约五米,宽一米,用得是上好的宣纸,描述的则是天清一位权贵家中小儿满月,骄奢淫逸、大摆筵席宴请宾客的画面。 此画一出,天清王朝权贵的生活跃然纸上,对于天清权贵生活的研究也有了史料上的证据! 总而言之,如果说桑柠此前,送来的青铜器和元宝,让他们可以窥见这个古老王朝的一角,那么这幅天清权贵宴饮图,则让他们对天清王朝的研究提升了一个档次。 突然非常后悔以拍卖的形式让这幅画出现在世人面前。 桑柠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斜睨了林望旭一眼,心中了然。 “林望旭,咱们再做个交易怎么样?” 林望旭警惕地看着她:“什么交易?” 他算是看出来了,桑柠虽然看上去像是豪门贵族里养出来的傻白甜小姐,实际上手段多着呢。 一个不提防,就有可能中了她的圈套。 “加入我的基金会,怎么样?” 第33章 拍卖会风波 “什么?”林望旭不解。 桑柠把他当成大冤种:“我建了个基金会,你入个股,我家的文物随便给你研究,怎么样?” 林望旭眼睛瞬间亮了,就凭桑柠现在拿出来的古董质量,她家里的,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 林家不差钱,投资个基金会而已,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可以可以!”林望旭点头如捣蒜。 就这么被忽悠上了贼船,桑柠垂眸敛去眼中神色:“行,这件事回头说,咱们先看拍卖会。” 拍卖会已经开始。 一楼,拍卖师穿着特定的服装,礼仪得体,站在了台上。 第一件拍品是上世纪初西欧一个品牌的手表,据说是一位欧洲贵族的旧物,做工精美,放在现在也很好看,非常有收藏价值,起拍价二十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 一楼陆续有人叫价,最后以二十八万的价格成交。 后面陆续成交了几件拍品,其中出现了一件一千多年前的瓷器,因做工精美,集聚工艺价值和收藏价值,拍出了一百二十万的价格。 桑柠心中有了计较。 往后的拍品,不管是首饰还是古董,都是一个比一个珍贵,价格一个比一个高。 压轴出场的是一件蓝宝石吊坠,本身价值不高,也就三四十万的样子,但因是著名珠宝设计师林尔顿先生的作品,世间仅此一件,所以叫价声不断。 “喜欢吗?” 林望旭见桑柠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屏幕上展示的蓝宝石吊坠,询问道。 桑柠摇摇头。 这和秦兆川送她的那些珠宝首饰相比,差得远了。 她只是单纯觉得这蓝宝石颜色还不错,就多看了两眼。 现代工艺终究比不过两千年前的首饰制作工艺,也没什么文化底蕴,她并不喜欢。 “我的画呢?你放最后了?” 桑柠问,她看了这么久,也没看到自己的画。 “当然,那幅画值得。” 原本最后的拍品就是那件蓝宝石吊坠了,但天清权贵宴饮图出了后,它就只能让位。 一楼的叫价如火如荼。 “八十万。” “八十五万。” “一百万。” 桑柠讶然,觉得不太值。 正在此时,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两百万!” 桑柠觉得熟悉,侧目看去,刚好看到了桑念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 而她的身侧坐着一个男人,长相一般,身材倒还行,只是梳着油头,看上去很是油腻,眼神还一直乱看。 他和桑念挨得很近,看上去关系很亲密。 “两百万,还有要加价的吗?”拍卖师说。 一楼一片哗然,很多人的目光,也落到了桑念和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人啊,叫刘华茂,家里有矿,就是一暴发户。” 见桑柠盯着那个人看,林望旭好心解释。 桑柠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旋即了然。 看来,桑氏集团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不然,桑念不可能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 蓝宝石吊坠以两百万的价格,落到了桑念手里。 桑柠看到,桑念瞬间靠到了刘华茂怀里,抱着他的胳膊,晃着撒娇。 太辣眼睛。 桑柠收回眼。 台上,拍卖师带来了最后一件拍品。 “最后一件拍品,天清权贵宴饮图。” “众所周知,天清王朝一直是历史上一个非常神秘的王朝,他们只有一位国君,但昏聩无能,在被地方势力推翻后,后人将所有天清王朝有关的物件一律烧毁,这也使得考古工作异常艰难。” “大屏幕上的这幅图,是天清王朝画圣周空子所作,用的是上好的宣纸,用笔流畅,画风轻盈飘逸,色彩艳丽,真实反映了当时权贵的奢靡生活。” “起拍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 在座一片哗然。 天清王朝的画,还是周空子大师亲手所绘,单说历史价值就不可估量! “一百五十万!”有人出价直接加了五十万。 “一百八十万!”又有人举牌。 原本没什么动静的其他包厢,也陆陆续续有人出价。 桑柠胆战心惊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出价不停翻滚,最后停在了四百二十万的高价。 就在她以为这张图最后会落入那位著名的收藏家手里时,桑念举起了牌子: “五百万!” 桑柠看过去,那位暴发户家的少爷,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了。 “五百万,桑小姐出价五百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拍卖会场静了一瞬。 “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两次……” 随着拍卖师的一声声重复,没有再举牌加价的嘉宾,最后,一锤定音。 这幅画,居然落到了桑念手里。 拍卖会就此结束,宾客陆续离开,拍到心仪的拍品的,则需要去隔壁房间登记转账。 “去后台看看吗?”林望旭起身,桑念在,他觉得桑柠应该会感兴趣。 “那走吧。” 桑柠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活动了下双腿,跟着林望旭走了出去。 她倒要看看桑念是个什么情况,如果真傍上刘华茂,说不定,桑氏还真能获得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两人自二楼缓步而下,期间不少人同林望旭打招呼,并审视地看着桑柠。 后台是一整套登记转账的流程,只是除了工作人员的声音外,桑念的声音格外清晰。 “华茂,你知道的,林家老爷子最喜字画,我若是把这幅画送给他,他说不定会出手帮一帮我父亲。” 桑柠看了林望旭一眼:“她说的是你爷爷吧?” 林望旭直接笑了:“你这个继妹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 从林氏集团的拍卖会上,买一幅画,送给林家的上一任掌权人,亏她想的出来。 而且,据他所知,刘华茂这人极好面子,桑念既然跟了他,又想去讨好别人,他肯定是不满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整个后台都充斥着他的怒吼: “怎么,你是觉得我刘华茂帮不了你们桑家?!” 桑念小脸惨白,摆手解释:“不是的,华茂,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说了。” 刘华茂平复了下心情,他不过是看桑念有几分姿色,和她玩儿几天罢了,谁曾想居然是个这么蠢的货色。 “既然你觉得我帮不了你,那好,东西是你自己拍的,自己付钱吧。” 第34章 入伍 刘华茂冷哼一声,丢下桑念,转身就走了。 任凭桑念如何挽留,男人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桑念愣愣站在原地,全然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刘华茂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负责拍卖会后续工作的人催促道: “桑女士,您拍下的蓝宝石吊坠和天清权贵宴饮图稍后会直接送到您家里,还请在这边付款。” 话说得已经很客气了,也算给她面子。 但桑念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而且,刘华茂走了,那他肯定不会再给桑氏集团投资。 这样的话,她回去以后,桑建木也不会饶了她。 她突然想明白,自己现在最主要还是抱紧刘华茂的大腿。 她也顾不得和工作人员掰扯,当即追了出去。 刘华茂刚坐上车,桑念就追了出来,他不耐烦“啧”了一声,让保镖拦着。 “华茂,我刚才真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桑念自然挣脱不开保镖,梨花带雨般哭起来,只是打扮过于精致,一来二去,妆都哭花了。 桑柠看不下去了,她对林望旭说:“这是不是算流拍?” 林望旭也不想再看这场闹剧:“我去交代一下,以后林家的拍卖会,不会再招待她。” 然而,挽留无果的桑念又折返了回来,她指着桑柠,对工作人员说道: “这次拍卖,我是以桑家的名义来的,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她是我姐姐,你们可以管她要。” 平白受了无妄之灾的桑柠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从桑念叫价的那一刻开始,她身上就有了法律责任,付不起钱就要承担相应后果,这可不是说转移就转移的。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这幅画是爸点名要的,你不会不管的,是吧?” 桑念还试图道德绑架她,殊不知,桑建木让她来拍卖会,还不给钱,就是打定了主意利用她。 桑柠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钱,买下我自己的画?桑念,我觉得你在开玩笑。” “什么?这不可能!”桑念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幅天清权贵宴饮图,是父亲今天中午得到消息,要在这家拍卖所拍卖的。 能进林氏的拍卖所,可见背后之人必定非富即贵,和林家有些匪浅的关系,怎么可能是桑柠这个病秧子? 她要是一开始就有这幅画,怎么可能被自己和母亲排挤出门,还要嫁给老男人换取利益? “你别开玩笑了姐姐,这会让别人觉得你就是个疯子。”桑念忍不住笑出声。 桑柠无辜眨眼,她摊手道:“可这就是我的啊。” 这幅画,是混在百姓给她的那堆供品里。 估计是周空子大师画完以后,不知什么原因流落在外,最终辗转民间,落到了百姓手里,那百姓觉得好看,逃荒的时候就带着了。 她不想与桑念纠缠,建设基金会、做纸扎,哪一样都比桑念重要。 不过,看她被打脸的模样,也挺有趣。 林望旭也不想再看这个疯女人在他的拍卖所大吵大闹,吩咐完管事不再接待桑家人后,转身走到桑柠身边: “这幅画,确实是我从桑柠那里拿的,拍卖所里也有信息登记表,你要看吗?” 桑念只一个劲地重复不可能。 在她看来,桑柠不过是被赶出家门的失败者,不可能拿的出像天清权贵宴饮图这样贵重的东西。 但事实就摆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但她很快想到了另一个层面:“好,这幅画既然是桑柠的,那也就是我们桑家的,我们现在不卖了,还请林小少爷将这幅画还给我们。” 桑柠真的不明白,这么蠢的一个人,她“亲爱的父亲”居然为了她,弃自己这个亲女儿于不顾。 “桑念,我觉得你在开玩笑,这幅画是我的,是我以个人名义同林望旭签的合同,和你们桑家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就算这幅画不进行拍卖了,直接送到你们桑家,违反合同产生的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你既然这么喜欢以桑家人自居,那我便祝你和桑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桑家那些腌臜事,早晚有一天会曝光在大众面前,希望到时候,桑念还能像今天这样这么有活力,可以到处撒泼。 “来人,将桑念女士请出去。”林望旭说。 后台大厅终于安静,桑柠揉了揉眉心,脑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终于散去。 林望旭看着她:“我真的很好奇,桑建木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桑柠耸肩:“不知道。” 也不知母亲当初到底看上了他什么,竟然一门心思要嫁给这样一个人,最后也因这个人而离开人世。 不过,桑家以后怎么样,和她本来也没关系。 忙碌了一天,林家司机重新把桑柠送回纸扎店。 天清权贵宴饮图因桑念这么一通闹,只能流拍。 不过,桑念依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支付给拍卖行相应佣金。 而且,如果下次天清权贵宴饮图的拍卖价格低于桑念所出的价格,那么,这其中产生的差价,也需要桑念来补齐。 桑柠也看到了拍卖带来的好处,因为在拍卖场,总有人头脑一热,就喊出了远远超过拍卖品本身价值的价格。 处理完这件事,她就又要开始安排明天的工作了。 . 金都山内。 秦兆川正在发放盔甲。 他按照桑柠的要求,给每一户百姓都发了一套,桑柠还做了很多小孩可以穿的盔甲,因此孩童也可以得到保护。 如果说在此之前的食物救了他们现在的命,那么,这些盔甲,则可以在战乱将起之时,让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可以躲过一劫。 百姓们感恩戴德。 他们自各处逃荒而来,聚集在金都山,本以为死路一条,却不想得到神明垂怜、将军垂爱,才能有今日的福分。 “秦将军,您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老身家中幼子今年方十八,就让他随你入军吧!” 秦兆川连忙将老人家扶起来:“老人家,这怎么能行?” “老身听闻,敌军有异动,估摸着是真要打起仗来了,将军保护我们这么久,我们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只有家中儿郎康健,也可上阵杀敌,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第35章 狙击枪 朝廷大军的异动,秦兆川自今天早上起就发现了。 因占了地理位置的优势,秦家军可以查探到山脚下朝廷大军的动静,而朝廷大军,却无法获知秦家军的消息。 秦兆川发现,平日里军纪懒散的朝廷大军营帐内,多了几分人心惶惶和肃杀之气。 而没有什么人的校场,隐约见有士兵在操练。 吕琸或许真的准备攻打金都山了。 他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告知了百姓,并告诉百姓,如果真打起来,就躲到后山的山洞中,那里位置隐蔽,很难被敌军发现。 然而,百姓们不同意。 他们受了秦将军这么多恩惠,也想着能够报答。 “将军,小人以前是个屠夫,别的不说,满身都是力气,如果将军不嫌弃,小人愿为将军当一个马前卒!” “昏君当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本来也是活一天赚一天的命,如果在有生之年,能杀一杀朝廷走狗,也算不枉此生!” 本来是分发盔甲避难的场所,却成了百姓们争前恐后要求参军的聚集地。 眼见事态就要控制不住,秦兆川长叹一声: “父老乡亲们,是秦某对不住你们啊!” 说到底,还是他能力不够,不然也不会被逼落草为寇,还连累追随的百姓和将士,陷入此等局面。 为了安抚民心,秦兆川还是下命令,遣人将想要参军的人员记录下来,至于要不要上战场,秦兆川含糊其辞,直接拖着。 毕竟让没有经过操练的新兵蛋子上战场,他秦兆川还做不出来。 此次事件终于结束。 次日,秦兆川像往常一样,给神像换了香,然后去操练士兵。 这次,士兵都穿上了昨天发的盔甲,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对新盔甲爱不释手,左摸摸右看看,还时不时用手中刀剑砍一下试试。 盔甲其实是多种复合材料组成,专门用来抵挡各种刀剑。 “哎呦,坏了!把我的刀给硌了!” 有个小兵用力太大,刀砍到盔甲上,盔甲没事,他的刀却多了个口子。 他苦哈哈一张脸:“这怎么办?” 将军不会把他军法处置了吧! 秦兆川刚好经过,他咳嗽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去了另一边。 小兵松了口气。 但秦兆川却在发愁。 秦家军现在虽有汗血宝马和盔甲助阵,性命无忧,但杀敌能力还是太弱。 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兵器,面对敌人,总不能赤手空拳就上。 他只能等晚上传送物资时,问问神明的想法了。 一天的操练就这样过去,落日余晖洒向大地,给金都山染上一层金黄。 将士们挥去脸上汗水,一窝蜂涌向炊事班,挤挤攘攘地,好不热闹。 今天炊事班炒了豆芽,这豆芽并不是桑柠送的,而是老百姓用桑柠送的黄豆和绿豆种出来的,豆芽长得快,今儿个刚好能吃,百姓们就给秦家军送了来。 炒豆芽时用上桑柠送来的食用油,再放上盐调味,就成了一道十分美味的菜。 士兵们捧着碗,一个个地都往里面挤。 秦兆川看了眼,大声呵斥:“这像什么样子?排好队,一个一个打饭!” 士兵们瞬间蔫头巴脑排成一排。 孟庆乐了,颇有狐假虎威之势,指着他们挨个地说:“我说话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听,现在好了吧,治你们的人来了。” “孟副将,你就饶了我们吧。” 秦兆川见他们闹作一团,摇了摇头,走了。 走在路上,许田思跟了上来,这位他刚提拔上来的副将很有头脑。 “将军可是在为后山发现的那几个朝廷士兵担忧?” 侦察兵自后山发现了几个朝廷的士兵,这也就意味着,朝廷大军已经找到了通过后山进入金都山寨的方法。 这对他们很不利。 “对,看来战事不可避免了。” “将军,昨日神明送来了盔甲,你说,她今日会不会送武器过来?”许田思说。 “你的意思是?”秦兆川看他一眼,询问。 许田思说:“神明既然知道了我们如今的困境,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何况朝廷无道,神明本就应伸向天下正义,让百姓安居乐业。” 秦兆川从来都是神明给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除非到了性命攸关,才会向神明索要。 这也就养成了他不去揣测神明意图的习惯,反而将自己困了起来。 想明白这一点,秦兆川一跃上了马:“驾!” 将军府内,一箱箱子弹整齐排列,都是用铁箱装着,而另一侧,则整齐排列着一千把狙击枪和一千把手枪。 “大的为狙击枪,如果准头够的话,五百丈以内无一生还;小的为手枪,携带方便,有效射程只在十五丈以内,适合近身搏斗,具体使用方法我都写下来了,慎用!慎用!” 桑柠连续写了两遍慎用。 她怕秦兆川飘了,拿了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就不顾对面军队的死活,大开杀戒。 不过她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秦兆川心系百姓,不会滥杀无辜,如此提醒,只是让他多加小心。 秦兆川看了桑柠留下的字,也知这名为枪的兵器威力定不会小。 那狙击枪,射程居然可以达到惊人地五百丈! 要知道,他手里威力最强的弓箭,射程也只在五十丈以内,还不是普通人可以拉开的。 如果是五百丈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朝廷大军还没靠近,还不能用箭射到他们,他们就可以先击倒对方了? 那对方不就如刀板鱼肉,任由他们拿捏?! 秦兆川心绪波动,他没敢那狙击枪,而是拿了一把手枪,按照桑柠的说明,学会如何使用后,就叫家仆般了个靶子过来。 靶子放在院子最远的地方,也就只有两丈远,他让其他人退开,自己则对准靶心,按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的一瞬,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耳膜震动,就连附近的百姓,都被这一声枪响吓了一跳,纷纷前来查看。 反应过来地众人,视线落在靶子上。 却见靶心直接被洞穿,顺着拿小洞的方向寻找,子弹已经深深嵌进了砖墙中,就连砖墙都被打出一个深深的洞。 所有人的头皮瞬间发麻。 第36章 击碎山石 这手枪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如果是打在人身上,那不得直接洞穿!深深埋进肉里啊! 而且,这还只是手枪,神明说了,手枪的射程在十五丈以内,而狙击枪,五百丈以内的人都可以打中! 一时间,所有人都后退了半步。 孟庆咽了咽口水,生怕秦兆川擦枪走火:“将将将……将军,要不你先把枪放下,我害怕。” 秦兆川的感受则比他们更明显,他承受了手枪的后坐力,所以知道,在子弹打出去的一瞬间,力道有多么的强。 是他草率了,不应该这么着急使用。 如果墙体不够厚,被洞穿了,墙外面刚好有人,被他伤到,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他骑射功夫都是顶好的,手劲也大,刚才若不是死死抓住,都怕手枪从手里飞出去。 秦兆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心脏想要跳出来的感觉。 他又抄起一把狙击枪,扔给孟庆,在孟庆如烫手山芋般抱着狙击枪不知所措地动作下,说: “走,去校场!” 这个地方太小了,根本无法估摸手枪和狙击枪的真正威力。 天还没黑透,校场边上有不少将士正边吃饭边聊天,他们说说笑笑,看着校场上的两个人摔跤,到了精彩处,还会拍手叫好,好不热闹。 他们见秦兆川去而复返,连嘴都来不及擦,整齐排列,声音洪亮:“将军!” 孟庆抱着枪,强装镇定:“让那两个摔跤的别摔了,让个地儿出来,再来两个人,把那几个靶子再往后挪挪,越远越好。” 说完,他又嘱咐:“都离靶场远点,别丢了脑袋。” 得了命令,有士兵去挪靶子了。 秦兆川见人都散开,对孟庆说:“你试试。” 孟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腿登时软了:“将将将军,我准头不行,真的!” 孟庆一身蛮力,武力超凡,但射箭一直是他的弱项,骑射兵里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比他准头要好。 “你手里那个狙击枪,神明说是有瞄准镜的,你一会瞄准了再开枪不就好了。” 孟庆不识字,所以不知道神明留言。 听秦兆川这么说,心悄悄放下来一点:“真、真的?” 他俩对话又没放低音量,围观看热闹的将士们都听到了。 “孟副将,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上啊!” “那是神明送来的兵器吗?孟副将,别怂,让我们大伙儿也开开眼,看看神明的兵器到底有多厉害。” 孟庆在一片起哄声中“啐”了一声,腿也不软了声音也不抖了:“兔崽子们,今天爷爷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吓破胆!” 他在秦兆川的指引下,旋转枪栓上趟,举起狙击枪,瞄准最中间的靶子,扣动扳机。 子弹发射出去,弹壳从旁边掉落。 孟庆感受到子弹发射出去的一瞬间的后坐力,以他的力气,抵挡下来易如反掌。 但他心里打鼓,被往后推这么一下,直接后退了好几步,被秦兆川推了一下才站稳。 子弹速度极快,眨眼工夫,就穿透了靶子,又穿透靶场后的栅栏,穿进两人环抱的大树中。 一阵叮铃咣啷,碗落地的声音。 将士们的欢呼戛然而止。 一片寂静中,只有远处被惊起的飞鸟,鸟鸣响彻云霄。 “哎呀妈呀,太吓人了。” 孟庆后知后觉抚着胸口,缓过来后,赶忙去看自己打出去的子弹,生怕伤了人。 然后他就看到,在瞄准镜的帮助下,他精准地打中了中间靶子的最边缘,然后精准地把子弹打进了后面的大树里。 那树干已经被穿透了一半有余,从另一边,可以看到子弹穿过是顶起的鼓包,只要距离再近一点,估计这颗活了几百年的老树,就会被一枚小小的子弹彻底洞穿。 “妈呀,太厉害了!” “不愧是神明的兵器,威力竟如此巨大。” “刚才那么大的一个响声,我耳朵都聋了。” “这要是打人身上,不得直接爆头,活不过不下来!” “这也太厉害了,比我们的弓箭厉害多了!” “将军,你可得找人看好了,坚决不能让朝廷那帮狗腿子拿到,这东西太厉害了。” 在一片后知后觉的议论声中,秦兆川夺过孟庆手中的狙击枪:“我来!” 他端起枪,直接瞄准了对面山坡上的一块石头。 还没开枪,他便震惊,这狙击枪上的瞄准镜,竟然能看这么远! 不及多想,他直接开枪,“砰”一声枪响后,那巨石,竟直接从中间崩裂,成了无数碎石。 围观的士兵轮流传着瞭望兵的千里眼,去看那巨石的情况,当看到巨石直接碎裂时,无一不倒抽一口冷气。 慎用!慎用! 秦兆川现在明白了神明这短短两个字中的分量。 杀伤力如此强的兵器,如果落入歹人手里,那便所向无敌,无数怨灵都将诞生于他的枪下。 手枪适合近战,狙击枪适合远攻,盔甲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神明仅靠三样东西,就保住了整个金都山寨的安宁。 他不能辜负神明的信任。 秦兆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翻涌而起的心绪。 “押运兵将所有的子弹和枪全部运往兵器仓,严加看管,没有本帅的命令,靠近者,格杀勿论!” “孟庆,挑选五百人精通骑射的士兵,明日起,开始操练!” 汗血宝马和枪械的作用,秦兆川还需想一想。 在此之前,他们的精兵都是骑射兵,在战场游走杀敌,灵活性极高。 如今换成手枪,命中率会大大提高,但每一颗子弹打出去总要耗费时间,如果敌军采用人海战术,不顾伤亡地厮杀的话,骑射兵就算装备了手枪,也不是万全之策。 这件事,还是要和许田思好好商议。 当夜,秦家军的帅帐内,灯火通明。 朝廷大军马上要攻城了,他们时间有限,不可能快速组建一支持枪兵,只能先让骑射兵顶上。 气势到位的话,击退朝廷大军也并不难。 等商议好战术,其他副将都在军营里歇息。 只有秦兆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将军府。 “神明,睡了吗?” 第37章 夜谈 桑柠还没睡。 她现在的精力比以前好了很多,夜深人静,正适合一个人安静做纸扎。 听到秦兆川的询问,她回道:“还没有。” 旋即思索一瞬,“朝廷大军有动静了?我听你声音疲惫,可是正在商议对策?” 桑柠的声音很好听,暖若骄阳初升,落在人心头,却如泉水,带来丝丝柔和地清明。 秦兆川混沌的脑子明朗开来。 “嗯,神明放心,川定约束好手下,绝不滥杀无辜。” 桑柠温柔一笑:“我相信你。” 她认识的秦兆川,和野史上记载的秦兆川,在此刻渐渐重叠。 心系百姓,一心为国,却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话说,野史上形容的秦兆川,腰若井口般粗,面色凶狠如阎王,但心怀慈悲,心性坚定。 桑柠总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她想着想着,直接问出了口: “秦将军,你有自画像吗?” 秦兆川愣了一瞬,不知怎么,话都说不顺了: “没、没有,神明要川的画像干什么?” 桑柠用手支着下巴,和他聊天: “传说中,天清王朝的秦兆川秦将军,美若天神下凡,长得十分俊朗,是个翩翩公子,我好奇,想见见。” 这一通赞美的话说出来,桑柠面不改色,但秦兆川的脸则瞬间涨红。 他怎么听着神明的话,和京城里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调戏良家妇女时所说的,一模一样? 定是他想岔了! 他强装镇定:“神明若是想看,川明日便去寨子内寻找,看看有没有画师,让画师给川画一张。” 傻不愣登的。 桑柠被他逗笑了:“秦家军,要打仗呢,谁有空给你画像啊,你就告诉我你长得好不好看不就行了?” 桑柠把他当做一个隔了两千多年时光的网友,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反正见不到面,把这位小将军调戏恼了,也不可能真出现在她面前,找她算账。 而被她调戏了一溜够的秦将军,则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让他怎么说?! 说是真的,自己长得还挺俊朗,那也太不要脸了。 可若说假的,那就是承认自己不好看。 万一神明是个喜欢俊朗郎君的人,一听自己说自己不好看,不想理自己了怎么办? 这前后都是坑,怎么跳都不对。 秦兆川索性一闭眼,不说话了。 桑柠:“秦将军?秦大将军?秦兆川?” 秦兆川不敢不回话,他的声音闷闷的:“神明,川在。” 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媳妇,受了极大的委屈。 桑柠觉得惊奇。 历史上骁勇善战,杀敌无数,以一己之力奠定了天清王朝根基的大将军,背地里竟然这么好欺负。 他这样子,是怎么统领秦家军的? 桑柠怕真把这位秦将军给逗弄自闭了,同他讲笑话一般说: “我跟你说啊,今儿个我去了一个拍卖会,跟你们那个时代的唱衣差不多。你不是送了我一幅画吗?我就拿那个去拍卖,结果遇到我继妹了……” 她将拍卖会上发生的事,当做笑话说给他听。 “……你说好不好笑,她居然想让我出钱,买下我自己的东西。” 虽有些用词秦兆川不太明白,但和桑柠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东拼西凑,也听出了个大概。 秦兆川惊讶道:“世上竟有如此蠢笨之人?” 他的发问过于真诚,真诚到桑柠捧腹大笑。 如果让桑念知道,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古人都觉得她蠢笨,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可不是,她居然还想让我直接把画送给桑建木,简直做梦。” 秦兆川也听出来了,在神明所在的那个时代,其实与他并无太多不同。 纲常礼教仍然存在。 人们虽然平等了,也支持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但总有一些父母,想要用子女去换取想要的东西。 神明很厉害,但剥去那层外衣,她也不过是想要逃离偏心的父亲,不想自己的人生被摆布的普通女子。 “神明,川这里的东西,是不是在您那里很值钱?”秦兆川和桑柠认识了这么久,已经从蛛丝马迹里发现了。 桑柠也惊叹于秦兆川的观察力,“是,就算普通的锅碗瓢盆,放在我们这个时代,也可以换好多钱。” “那川这就把府上的桌凳、花瓶等等全都供奉给神明,这样,神明就有钱了,就不用怕您父亲了!” 秦兆川说着,直接起身,就近了搬,直接抄起神龛旁的珐琅彩花瓶。 桑柠吓了一跳: “哎,别别别,你是想把你家搬空吗?” 秦兆川声音坚定,掷地有声:“只要神明需要,把整个寨子都搬空也可以。” 桑柠叹息,她望着手中正在做的纸扎,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秦兆川会竭力想要回报自己,百姓也将她奉若神明,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拿来给她。 “我不需要那么多,你要是非要给,我可要生气了。” 她只能摆出强硬态度,不然,秦兆川还真有可能把山寨搬空。 他能搬空,她这里可放不下! 要是被别人察觉到了,暴露了神像和秦兆川,说不定还真会被送到实验室做研究。 秦兆川委屈,他把花瓶就近放在地上,盯着神像的位置,说:“可神明不是需要钱吗?神明有钱了,神明的父亲没有钱,他们就会后悔将神明赶出来了。” 桑柠一愣,原来这样吗? 她本以为,秦兆川是不知道怎么回报她,才想着尽力补偿,多给她一些东西。 却原来,他是想让自己有钱,然后在桑建木面前,狠狠出一口恶气? 他是替自己鸣不平,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才想要帮自己的。 桑柠心里划过一股暖流,她自小体弱,没什么知心朋友,自从母亲去世,就没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了。 第一个关心自己的,竟是隔了两千年光阴,素未谋面的大将军。 “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要是他们再来烦我,秦将军和我一起骂人就好了。” 秦兆川想也不想就答应:“好。” 等他反应过来:“?” 神明刚才说什么? 骂人? 第38章 开战 秦兆川自小习武,但经书典籍一类的也没少读,他父亲曾请了专门的教书先生来教他。 只是他小时候顽皮,最烦先生摇头晃脑讲之乎者也那一套,从不好好听,还经常气得先生扶着胸口,指着他的鼻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虽说没好好读书,但秦兆川也记得,先生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可背后语人是非”。 他当时可不屑了,梗着脖子反驳先生:“那要是我惹怒先生,先生打骂于我,我想同玩伴告状,还要让先生在场了?” 教书先生登时被他的歪理气得直喘粗气,但又不知再如何说,将脑袋里的经书典籍搜罗了一遍也无济于事。 最后,只能气得将书卷成筒状,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子。 但现在,秦兆川也不觉得背后语人是非是普通读书人能做到的,就连乾武帝还会单独召见几个大臣,聚在一起评判另一些大臣,说人继续坏话怎么了。 就算让当事人知道,顶大不喜,觉得此人长舌罢了。 只是神明…… 他先前还觉得,神明如话本中所写那样,不食人间烟火,怜悯万千疾苦,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神。 但现在看来,神明不仅有着他们这些凡人才有的烦恼,也有着凡人身上才会出现的七情六欲、爱恨憎恶。 一时间,在他心中飘渺无根的神落到了实处,变成了活生生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人。 就好像,他们的距离都变近了。 这一认知让秦兆川很兴奋,因为神明没有任何欲望,他是帮不了的。 而神明如果只是两千年后,同他一样的人,那他就可以回报她。 他记得,前朝遗物在天清王朝很珍贵,乾武帝那里就有一套前朝的茶具,每天爱不释手地擦拭。 对于神明来说,他们应当早就成了前朝。 所以,他们这的东西,不管什么,在神明那里肯定特别值钱。 秦大将军眼清目明,有了上供的绝佳选择。 . 朝廷大军的异动已经持续两日了,秦兆川加派人手巡防,每日在校场练兵到天黑。 桑柠送来的狙击枪,他装备了五百名射手,他们专门负责城墙的防守。 只要朝廷大军一靠近,就可以远距离锁定,要人性命。 因杀伤力太过强大,秦兆川下令,用狙击枪上阵时,除非性命不保,不然不得直接杀伤敌人性命,只需打在敌军腿上,让其丧失行动能力即可。 而山脚下的朝廷大军,可就没这么仁慈了。 提前报信的家仆已经来了两天,算着脚程,明儿个一早,皇帝的使节就差不多来了。 而他,必须在使节来的时候开战。 原因无他,只因刀剑无眼,使节不小心中了秦家军的埋伏,死于非命,他没收到消息,不知朝廷让他以最快速度攻城,这也怪不得他。 手握十万大军,这就是吕琸敢不听皇命的底气,也因这十万大军,乾武帝多多少少也要给他点薄面。 他只为自己考虑了,并没有想明天攻城时,染了疫病的将士应当如何活命。 决定攻城的那天夜晚,朝廷大军的营帐内,四处可以听到低低的抽噎。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一夜,无云的天却没有月亮,只有北斗点缀夜空。 金都山内,呼啸的风卷起漫天沙石,因大旱只剩下树干的枯树折了几棵,顺着山坡滚下。 金都山寨笼罩在夜色下,像一座无人问津的安静小城,打更人的打更声,是这小城中唯一的声音。 忽而风起,百姓家中刚往架子上爬的丝瓜藤簌簌作响,带起满院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乍现,勤劳的百姓晨起耕作,三两结伴前往刚开垦出来的田垄。 田垄里种得最多的是冬小麦,因在山上,温度要低一些,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凉,除了冬小麦,山上也没别的庄稼可活。 地里其实没多少活,只是有了雨水,尘封了的草种也开始复苏,同麦苗抢夺营养,甚至长得比麦苗还旺。 百姓哪里肯,天天守着自家田地,只要有一棵小草窜出来,就迅速薅掉,刚好带回家喂鸡鸭,多余的,就送去军营,让秦家军去喂汗血宝马。 一片生机盎然,欣欣向荣。 直到被冲锋的号角声打破。 那号角声高昂悠长,却是催命的音符,如忘川边引渡的怨灵呜嚎。 随之而至的,是朝廷的前锋军。 他们稀稀拉拉地往前冲,没有太多秩序,甚至有的想临阵退缩,却因后头有将领镇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而这将领,也是秦兆川所熟知的——徐仓。 离开了秦家军,徐仓也只能在朝廷大军中混个冲锋军的将领。 但他还算尽心,让士兵直接从北侧最薄弱处下手。 此处城墙因常年背阳,阴暗潮湿时,多被鼠蚁啃食,墙体脆弱,还要比别处低矮,是最容易攻陷的地方。 只可惜,徐仓不知道的是,守城士兵都装备了狙击枪。 抬着梯子的士兵冲在最前面,离城墙还有七八丈远,就听一声响,大腿上就是一痛,然后,直接栽倒在地,抱着腿上的血窟窿嗷嗷直叫,再也爬不起来。 没有箭矢,根本没人看到他们是怎么受伤的。 对未知的东西是最可怕的,想起秦家军有邪神帮助的传言,几乎目睹这一切的士兵,瞬间都止步不前,想要后退回去。 秦兆川现在城墙的角楼上,用千里眼察看敌军情况。 见不过第一次开枪,就直接让搬着云梯的士兵折了大半,心才稍微放在了肚子里。 孟庆从底下仰着脖子问:“将军,还继续吗?” “继续,朝着徐仓打!” “得令!” 徐仓这缩头乌龟,缀在队伍的最后方,隔了有十几丈远,但这对于狙击枪来说就是小意思。 “砰砰砰——” 城墙的每一个垛口上,都架着狙击枪,黑黑的枪管露出一个头,每一次子弹发射,都有小股的烟升上天。 但士兵满打满算刚训练一天,隔得远了,准头也不行,好几次都只打中了徐仓周围的护卫兵。 第39章 攻城 “那、那是什么?!” 徐仓的护卫兵全都抽出手中长刀,吓得在空中乱挥。 刀剑挥舞产生极快的风声,交织在充满恐慌的战场。 枪声还在响起,每响起一次,身边就有一个人倒下,然后身上出现一个窟窿,或是肩膀,或是胳膊,亦或是腰腹、大腿,他们的盔甲根本抵挡不了这种邪门的兵器。 徐仓离开金都山时,哪曾想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在他的印象中,山寨内还是一片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干裂的土地被艳阳炙烤,饿死的人成为其他人的食物,小儿夜啼,老人呜咽,所有人骨瘦如柴,仿佛下一瞬就要离开这人间炼狱。 秦兆川杀了所有的战马以救济百姓,让秦家军到处挖井取水,但收效甚微。 然后,天降甘霖,给了金都山寨一丝喘息。 所有人都在感谢神明,但孟庆没有,他只觉得惊恐。 神明怜悯众生,送来甘霖解百姓疾苦,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还偏偏让秦兆川赶上。 就算有,秦家军已经被围困到穷途末路,也不可能突围,从朝廷大军手底下逃生。 那些百姓,注定成为秦兆川和秦家军的陪葬。 反观朝廷大军,粮草充足,将士个个膘肥体壮,夜晚,士兵围着篝火喝酒说笑,一片安宁祥和。 只有这样的军营,才是他待的地方,才是他应当效力的。 所以,在秦兆川把他囚禁,朱二前来找他时,他逃了,逃到了梦寐以求的敌军的怀抱,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前卒,他也认了。 因为再怎么说,他可以保命,而秦兆川,早晚都要死在金都山。 在方才,他还是这样想的。 直到现在—— 枪林弹雨下,他只能用盾牌抵挡,试图躲过那邪门兵器的攻击。 身下战马也不停后退,将他带着推到了最里面。 他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然而,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他的胸口,好像被什么洞穿了。 他想低头去看,但头还没低下去,人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再也没有声息。 前锋军瞬间乱作一团。 “徐、徐将军死了!” “怎么办?” “快跑!” 最前面架着云梯的士兵,连城墙的边还没摸到,就被吓得扔了梯子,和其他士兵一起逃窜。 隔了几十丈,徐仓将军居然被打死了! 那兵器太恐怖了,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必须跑,再不跑就没命了! 一片逃命的呼喊声中,跑得慢的跌倒,也没人去扶,就这样被后面的人踩成肉饼。 哀嚎遍野,中了枪的士兵,幸运地躲过踩踏,在原地哭嚎,不幸的被同伴踩死,只有那么几个,被同伴扶着往回跑,但也因疼痛和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 与朝廷前锋军不同,城墙之上,则是一片欢呼。 “将军把徐仓打死了!将军万岁!” “敌军退了!我们赢了!” “狙击枪真的太厉害了,我刚才一枪一个准,别提多爽了?。” “呸,我都看到了,你刚才都打地上了,浪费子弹,这可是神明的恩赐!” “神明才不会怪我呢,神明最好了。” “将军刚才那一枪,简直堪比后羿,百发百中,隔了这么远都不在话下。” “那不还是神明给的狙击枪厉害,将军不过是发挥了狙击枪应有的能力而已。” “呔,你这是说我们废物了?找打!” 箭楼上,秦兆川一身劲装,高马尾垂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摆晃,他的额间系了条红色抹额,乍一看上去,便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是这少年郎,刚面不改色地端着狙击枪,击杀了对面的将领。 明明面若冠玉,但又好似染了血腥。 他淡淡向下瞥了一眼。 将士们瞬间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端着枪,回到了自己应在的位置,聚精会神注视着对面。 果不其然,吕琸被拂了面子,不可能这么快收场。 他直接命令大部队攻城! 这是薄弱处攻不下,直接采取人海战术了。 “杀——” 随着一声一声的呐喊,手持红缨枪的大部队到了。 这次,秦兆川这边,依然是狙击枪在前,紧跟着箭矢在后。 狙击枪负责远程射杀,而射手则负责杀掉漏网之鱼。 奈何朝廷的大军人数太多,攻势也猛,一刻钟过去,秦兆川这边的子弹就要见底,而朝廷的大军也往前面压了几里地。 金都山寨前,一片刀光血海。 双方都杀红了眼。 金都山内,百姓们也纷纷从田地里回来,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他们听着城门外的枪声和哀嚎,神色尽是担忧,以及对未来不惧。 因为秦将军,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已经苟活了这么久,还见到了那么多神仙才有的神奇东西,这辈子也值了。 “已经好几个时辰了,狗皇帝这是打算鱼死网破吗?” “秦将军拦着不让我们上城墙啊,没办法,我们守着城门就好了,如果真被破了城,我就是抡着拳头,也要打死一个朝廷的狗。” “其实我儿子在对面,当初征兵徭被征走的,也不知道现在还活没活着。” “秦将军真是活菩萨,神明的兵器那么厉害,他却不让秦家军杀人,放心,你儿子如果还活着,应当没事。” “不好说啊,不是说对面也不少得了麻风的?我们有神明赐的药,早就痊愈了,不知道对面怎么样。” 有人试图和守着人马道的秦家军沟通: “兄弟,你就让我们上去吧,就算搬石头,也让我有点用处不是。” 瑞通城墙被架上云梯,有敌军从下面往上爬,扔石头是最直接的办法,可以直接将底下的人砸死。 “不行,大伙儿就别为难我了,外面打成这样,我们听将军的命令就是了。” 那小士兵也是一脸为难,他何尝不想上阵杀敌,但他记得秦家军的初衷,记得他们是为了保护老百姓,才和朝廷大军耗到现在也要坚持下去的。 百姓怕真打扰了秦兆川的布局,只能继续焦急地等着。 与此不同,朝廷大军则人心惶惶。 吕琸听着前线传来的战报,脸色一变再变。 “将军,还继续冲吗?” 第40章 外公 “派蒋胥上场,两百精兵掩护,秦兆川肯定就在城墙上,他死了,金都山寨不攻自破。” “是!” 蒋胥是整个天清最厉害的神射手,百发百中,百步穿杨,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只要他想杀死的人,还从未失手。 很快,蒋胥得了命令,骑马往最前线去。 他单手握着重达百斤的长弓,箭篓里,只有三根淬了毒的箭矢。 这便是蒋胥的厉害之处。 三箭齐发,一击毙命。 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战场,并迅速锁定了秦兆川的位置。 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他反手抽出箭,搭在长弓上,直接拉开到最大。 . 凤陵街一如既往地安宁,除了柏油马路上急驰而过的车辆,人行道没有多少行人。 桑柠的纸扎店旁边其实是个老木匠,专门做棺材的。 前一阵子,老爷爷摔了一跤,住了大半个月的院,昨天才回来。 老爷子有个儿子,把他送回来时,脸拉得比驴还长,儿媳妇的脸色也不好看,但犟不住老人就是倔脾气,说什么也要守着自己的棺材店,就是不跟着儿子儿媳去新买的房子里享福。 儿子儿媳没办法,只能依了老人,临走前,还特意买了水果和礼品,来桑柠这里拜访。 因为老子就是做棺材的,小两口也不嫌纸扎店晦气,客客气气地送了礼品,并恳求桑柠帮忙看着点老人。 桑柠平时就一个人在这,好不容易来了个小老头做伴,满口答应下来,小两口又是一阵千恩万谢,最后留了桑柠的联系方式才离开。 从这时起,桑柠除了秦兆川,就又多了个说话解闷的小老头。 平常,桑柠在自己店里做纸扎,隔壁的老爷子就在自己店里叮愣咣啷做棺材。 认识小老头的第二天,也就是秦家军与朝廷大军开战的这一天,桑柠做了糯米饭,自己没什么胃口吃,就给老人家送了去。 那小老头瘦瘦巴巴,一双小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看尽世间炎凉,能洞察人心。 “丫头,你是封老头的外孙女吧?” 桑柠的外祖父就姓李,她手一滑,差点把碗摔了,讶异道:“李爷爷,您认识我外公?” “何止是认识,”李老头装模作样,捋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须,“他还没走时,就自己开着纸扎店,我俩有事没事就下棋,不对付了还拌嘴,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 桑柠眼中神色暗了暗,想起了外公。 据说,外公年轻时特别帅气,人长得高大,好多小姑娘都喜欢他,只是他从小就爱招惹外婆,还调皮捣蛋,把外婆家的菜地给糟蹋了,所以当初提亲时,外婆觉得这人是个登徒子,被好说歹说才答应。 这事还是外公和他说的,那时候,他的身体就不太好了,小脑萎缩,记不住事情,却还坚持做了好多纸扎,母亲他们不让他做,他就说自己闲不住,不做点什么浑身难受。 外公有很多个孩子,她有好几个舅舅,但在小一辈里,外公最疼爱自己。 许是因她从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所以格外让外公操心,也格外关心她。 只是,她还没大学毕业,没有能力孝顺他,他就走了。 只留下这个纸扎店,作为唯一的念想。 “别伤心丫头,你外公那个人啊,每次提起你,都笑得牙不见眼眼不见牙的,他肯定特别喜欢你。” 桑柠摇摇头:“李爷爷,我不伤心。” 逝者已逝,刚开始的悲伤过去后,剩下的只有怀念。 而怀念时,她想到的,都是外公开心快乐的模样,倒也没觉得多难过。 李老头笑而不语,一双充满老茧的手端过桑柠做得糯米饭,嗅了嗅: “真香,还是小丫头会做饭,我家那小子每次都能把厨房给炸了。” 桑柠也不知道李老头的儿子是做什么的,人家没说,她也不是多嘴的人,就没有问。 “好吃就多吃点,下次我还来给你送。” 李老头放下碗,抬起眼:“丫头,爷爷看你好像心情不好,有心事?” 他刚才以为小丫头是想到了自己外公,才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现在看来,还真不是。 桑柠一愣,忽略从早上起来后就莫名其妙地烦躁,“没,我身体不好,看起来脸色可能不好看。” “我想起来了,老封和我说过,他说他外孙女自小体弱,很难养活,但只要平安长大,就会有贵人相助,只要遇到那位贵人,就可以一生顺遂。我还问他,那个贵人是谁啊,老封居然神神叨叨地说天机不可泄露,可气死老头子我了。” 老人家像是头一次和人说这么多,回想起老友,眉眼间带上一抹怀念。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丫头,你既然来了这纸扎店,想必是遇到那位贵人了。” 贵人? 桑柠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难不成,老爷子说的是秦兆川? 仔细一想,她的生活,确实是从认识秦兆川后,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她,拖着病驱,按部就班的上学,桑建木从未想过让自己管公司,所以她一直处于母亲为她营造的伊甸园里,舒适安逸。 后来,母亲因发现桑建木出轨,旧疾发作而病逝,曾经在心中伟岸的父亲变成了刻薄驱利的嘴角,继母继妹在母亲去世没一个月就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成了这个家的主人。 自己在继母继妹的挑唆,以及桑建木的利欲熏心下,成了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棋子。 后来,她逃了,本以为面临的是无尽纠缠折磨,没想到,秦兆川出现了。 他给自己带来的,不止那些表面的利益,还有陪伴。 秦兆川久经沙场,面对她时却像个单纯的大男孩,和他说话,都让人舒心。 仿佛蒙了雾璋的心灵,突然照射进来一束光,试图驱散阴霾,将自己强行塞进来。 只是这束光,以后还能亮着吗? 朝廷大军围困下,就算有自己的帮助,秦兆川也很难以五千兵马抵御十万大军。 桑柠抿了抿唇:“李爷爷,他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我有点担心。” 第41章 胜利 野史上,秦兆川于天清五年夏死于金都山,整个金都山的百姓,在秦兆川身死魂消后,无一生还,全部葬身火海。 而因那尊佛像,秦兆川,还有所有金都山百姓的命运,都被自己改写。 可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自己真的能改变他们必死无疑的命运吗? 桑柠不知道,她怕秦兆川仍然抵不过命运,仍然会死在金都山。 李老头叹息一声:“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啊!” . 箭矢破空而来,速度极快,直指箭楼上的秦兆川。 孟庆在下面指挥战斗,发现时为时已晚。 “将军,小心!” 那三只箭,直指秦兆川的眉心与心脏,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没法躲闪。 秦兆川心下一惊,瞬间认出箭矢的发出者——蒋胥。 他曾经和蒋胥有一面之缘。 那时,他带大军北上,遭遇蛮人突袭,蒋胥刚好经过。他立于山巅,俯瞰山谷内情形,只一箭,就射杀了蛮人首领,避免了随军粮草被烧的命运。 后来,他将此事上奏乾武帝,乾武帝大声称赞,并亲自派人去寻蒋胥,让他入朝为官。 只是蒋胥还未寻来,他就被迫叛离京城,成了乾武帝口中的山匪。 蒋胥的箭他是知道的,自己能躲过第一支,但绝技躲不过第二支,更何况还有第三只尾随而至。 秦兆川深吸一口气,在箭矢直逼自己脉门时,拔出了佩剑。 寒光在空中形成优美弧线,晃出秦兆川的影。 “铮——” 剑身与箭尖相触,发出一声刺耳铮鸣,第一支箭偏离方向,被打落在地。 紧跟着是第二支。 秦兆川侧身,灵巧躲过,第二只箭插入了身后的木墙中。 而第三只箭,秦兆川却躲不开了。 他方才为躲第二只箭,身形步法都很刁钻,根本无法再借力闪身,只能硬生生受着。 “将军!”孟庆目眦欲裂,但他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往箭楼上跑,也是来不及的。 就连秦兆川身边的亲卫都没反应过来,抵挡住这三只夺命的箭,更何况自己。 秦兆川也以为自己必定要受伤了,蒋胥的箭都是由寒铁锻造,不仅有倒勾,很难取出,还带有剧毒,中了这一箭,自己估计半条命都要丢掉。 就当他绝望之时,那箭射在肩膀上,除了轻微钝痛和震动,居然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目睹全程的孟庆惊了,跟随着秦兆川的亲卫也呆住了。 秦兆川低头查看。 那会要了他命的第三根箭,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他脚边,而肩膀处,只有盔甲最外一层被刺破,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秦兆川忍不住瞪大眼睛,用手碰了碰本应受伤的肩膀。 有点麻,没有别的多余感受。 他忍不住感叹:“神明的盔甲,竟如此坚硬!” 刚才,城墙垛口处,不是没有士兵被对面的箭雨扫到,然后在盔甲的保护下活了下来,但那只是普通的箭矢,与神箭手的箭是没法比的。 可就是神箭手的箭,也无法突破神明的盔甲。 震惊之余,秦兆川心底只剩感激。 就在这一刻,他特别想见到神明。 提心吊胆的士兵松了口气。 “将军没事,兄弟们,继续开枪!” 秦家军没了顾忌,攻势更加猛烈。 而朝廷大军,最后的底牌也没了。 “怎么会?!” 蒋胥发现自己失手,瞳孔微缩,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三箭齐发,居然没有要了秦兆川的命! 难不成,秦兆川真有贵人相助? 战场上本就一片混乱,经神箭手这事这么一搅和,朝廷的士兵更觉得对面可怕,纷纷打起退堂鼓。 手中虽握着兵器,但主帅命令下,丝毫不敢上前,甚至有后退的架势。 战场上临阵脱逃是死罪,可去攻打山寨,不照样死路一条?更何况,他们中还有那害死人的疫病。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与绝望。 而就在此时,城墙之上,好几个传令兵对着朝廷大军的方向喊: “投降者不死!” “秦将军还会治好你们的麻风!” 一声高过一声。 在空旷的山谷中传得很远,还会听到回声。 投降不死,朝廷的士兵过于不会那么快动摇,但能将麻风病治好,却是梦寐以求的事! 自古以来,麻风就是要人命的疫病,除了一直喝药吊着命,没有什么好办法。 到现在,秦将军说,只要投降,他们就能将麻风病治好! 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 他们都只是被征兵徭的普通百姓,不想立什么军功,只想战争结束的那日,他们能平安归家。 本来希望很大,但麻风一出,所有人都歇了回去的念想。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就算能活着回去,将这要人命的玩意儿染给家里人可怎么办? 他们本来都打算等死了,秦兆川却带给他们希望。 很快,第一个士兵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选择投降。 而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扔了兵器。 吕琸这次总共出动了五万士兵,除了死伤的数万人,剩下的,几乎全部选择了投降! 有小头目想负隅顽抗,结果,被秦兆川发现的第一时间就用狙击枪射杀,以儆效尤。 金都山寨的城门开了,穿着复合材料制成的盔甲的秦家军,整齐排列地跑出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把狙击枪。 往回逃的人,能打中的就全打伤了,作为战俘带回去。 而成功逃回去的,等待的,只有吕琸的滔天怒火。 “没用的东西,不就是个破山寨,一群人打了这么久都没打下来!” 他本以为胜券在握,自己根本不用上战场,让手下的人去就完了,没想到,五万大军,几乎全部折损! “将军,将军息怒啊!”逃回来的将领跪在地上,匍匐着爬到吕琸脚边,但却被一脚踹飞。 “秦兆川狗贼,本将定要取你狗命!” 吕琸眼底像是淬了毒,死死盯着金都山的方向,恨不得当场抓了秦兆川,直接将他拆吃入腹,才能解损兵折将之仇。 “那,将军,我们还打吗?”另一个将领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也挨一脚。 第42章 给神明送破烂? 吕琸身影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现在还去招惹秦兆川,他是不要命了吗? 那些邪门的兵器,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对抗的。 刚才说话的人也看出吕琸的用意,顺着找了个台阶下:“属下觉得,在弄清楚秦兆川到底怎么得到那些兵器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吕琸神色缓和了些:“就先这样吧。” 朝廷来传令的人已经被他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拖住乾武帝,让他打消对自己的疑心。 另一边,战俘与投降的士兵,都已经被押送进入了金都山寨。 现下天气转凉,但还到不了寒冷刺骨的地步,秦家军没有多余的营帐,他们只能先在空地上休息。 秦兆川派了专门的人看守,并让士兵带上口罩和防护服,将得了麻风的人隔离出来,送到后山,再请庄姜羽等几位大夫去看病。 秦家军总共伤亡人数不足两百人,还都是些轻伤,秦兆川让他们回去用碘伏消毒伤口,严重些的,就让随军大夫给看看。 登记入伍,清理战场,清缴兵器,关照伤员,以及在帅帐大大小小的聚议…… 这一忙又是一整天。 到了第二日晚间,所有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几位副将都在帅帐内,向秦兆川汇报这两日的情况。 说是帅帐,其实就是和秦家军普通士兵营帐一样的帐篷,加了个还算看的过去的案桌,以及用来商议要事才放的木椅,除此之外,只剩下中央放着沙盘,俯瞰金都山附近地形,整个帅帐连休息的小榻都没有。 “将军,降兵一共三万两千人,已经全部编入军籍,分了六营,每营选出一位效检校尉,等待将军过目。” “战俘三百人,其中副将一人,校尉一人,曲将及千人督三十余人,已全部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伤员已安置完毕,秦家军伤者一百九十三人,降兵轻伤六千八百三十二人,重伤一千二百三十人,属下已经派人送了药,按照将军的吩咐,只给了一次的量。” “后山那边患疫病的人数也报了上来,一共五千余人,后山的茅草屋根本装不下,将军,怎么办?” “还有,将军,虽然神明送来了很多伤药和治麻风的药,但这么多人,根本不够用。” 就光后山那些患病的,每天都要输两次液,一个人一天就要用掉六瓶药水,神明送的药品,除去一开始用掉的,总共只能维持两天。 可麻风最少要输液七八天才好,后面如果断了药,会很麻烦。 “将军,降兵一直在外面住着也不是办法,马上就入冬了,到时候冻死在外面怎么办?总不能去占用百姓的屋子。” 他们在营帐里,还能去拾些枯树枝取暖,可那些在外面的士兵怎么办? 虽然是刚编入队伍的,可生在这世道,都是身不由己,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秦兆川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垂眸沉默听着,等所有人都汇报完毕,他才问许田思:“田思,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许田思微笑拱了拱手:“回将军,已经办好了,东西现在已经全部运往府中。” “好,做得不错,”秦兆川起身,他看了眼外面天色,“今天就先到这,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哎,将军!” 孟庆眼疾手快抓住他:“别喊了,将军这是去找神明了。” 说完,他自己倒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上去。 所有领军中,就属他爱跟着秦兆川到处跑,自从神明出现后,他跟在秦兆川屁股后面的频率更高了。 不为别的,就为见见世面。 孟庆也骑了一匹汗血宝马,就跟在秦兆川后头。 一路上,有不少百姓都探出头来,询问秦兆川有没有受伤,还想将家里小鸡刚下的鸡子、小菜园子里刚长出来的鲜嫩蔬菜拿出来给秦兆川,都被秦兆川一一拒绝。 在桑柠的帮助下,百姓得了种子和家禽,都有了些自给自足的本事,等第一茬的麦子丰收,最起码一年内不用愁着生计。 他们打心眼里感谢秦兆川,所以也想回报些什么。 “乡亲们,真不用了。” 秦兆川无奈地推拒着,但却让身下汗血宝马放缓了脚步,生怕践踏了百姓。 好不容易回到将军府,秦兆川和孟庆都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孟庆把这口气松完,就被院子里的场景给震惊得呛了口唾沫。 “将军,你把这些没用的东西拿出来做什么?” 只见整个院子里,从大到小,依次排列着床榻、碗柜、高脚凳、花瓶、陶釜、碗筷,以及各种字画,孟庆凑近了,还看到了一堆画本。 秦兆川瞥他一眼,不欲过多解释:“给神明的。” 孟庆震惊,视线在一院子的东西身上扫过,忍不住用手指着:“这,这些,这么多破烂东西,你给神明?!” 孟庆感觉自己的世界要崩塌了。 神明这样竭心竭力帮助他们,每天都会送很多吃食来,还给他们兵器,让他们以少胜多,打赢了这场仗,说是他们的再造父母也没有错。 可他们将军,在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神明送去一堆破烂? 虽然神明脾气好,但收到一堆破烂,换成谁都会被气死的! 孟庆差点给秦兆川跪了,他高大的身影摇摇欲坠,目光呆滞: “将军,要实在不行,咱们现在直接杀去皇宫,把那昏君的老巢给抢劫了,然后用国库里的东西给神明上供,行不行?” 秦兆川眯了眯眼:“想死你自己去。” 皇城卧虎藏龙,全是昏君的眼线,还有一万精兵护卫,地方军队人数更是数不胜数,他要是真向北往皇城打,那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孟庆真要哭了:“你给神明送破烂就不是送死了吗?” 秦兆川叹了口气,对着傻大个没办法,只好解释:“我问你,前朝的东西,在现在可值钱?” 孟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乖乖回答:“值钱啊,那可都是宝。” 看来还没到傻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所以,对神明来说,我们的东西,可值钱了,更别说我还送了前朝的字画书册。” 第43章 工作间装不下了 孟庆眨眨眼:“我好像懂了。” 就像神明的东西在他们这里是世上找不到的,他们的东西,对神明来说,同样珍贵。 孟庆悟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神明在不在。” 自从知道只有自己才能与神明对话后,秦兆川就很少让别人进放着神龛的大厅,生怕惊扰了神明。 秦兆川推门走进去,见香炉里的香已经灭了,又重新点了一根,烟袅袅升空,时而晃动,赏心悦目。 只可惜就是普通的香燃烧的模样,没有看出端倪。 神明不在。 秦兆川小小失望了一下,本着有傻大个不用白不用的道理,喊来孟庆,让他往屋里搬东西。 首先是一整套的马车,一套马车是在山寨内,原本寨主居住的院子里发现的,用料都是极好的红木,坚实耐用,到现在还十分新,就是帘子糟烂掉了。 秦兆川往里面放了很多小东西,能放进去的一股脑放进去,然后跪在神龛前,磕头上香,奉上供品。 烟动了,一圈一圈缠绕上马车,等将马车全部笼罩,再一眨眼,就没了身影。 秦兆川如法炮制,很快就把所有搜集来的东西都给桑柠送了过去。 等送完了,孟庆傻憨憨地问了一句:“将军,你说要是神明那里能放东西的地方就一点大,这么多东西送过去,放得下吗?” 秦兆川正在拍自己身上灰尘的手一顿。 完蛋,真给忘了。 如果是真的神明还好说,可桑柠是两千年后的人,应该也是住房子的。他一股脑送了一大堆,桑柠的房子里装不下怎么办? 而且,她好像还没在家…… 秦兆川有点慌。 但送都送了,再慌也没别的办法。 他佯装镇定:“孟庆,现在没你的事了,滚回军营去。” 孟庆耷拉着脑袋:“……是,将军。” . 桑柠确实没在纸扎店,准确地说,她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 这两天,没有秦兆川的消息,她就一个人默默做纸扎,怕打扰了秦兆川的计划,也不送过去,就一个人慢慢做。 反正粮食再给多少都不够,她就一个劲地纸扎米面粮油,小米、大米、黑米、八宝粥……商场干粮区能想到的,她都给折出来了,反正又不会坏,她还折了好多袋子面片,还是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真空包装熟食,一些还不错的预制菜,总之,能想到的都来一些。 好像只有做纸扎,才能让心渐渐平静,消除那一份焦虑。 知道第二天下午,在林望旭的连环夺命催之下,桑柠只能将这尊大佛请到家里来,让他好好研究研究自己手里的天清文物。 而就是她去和林望旭会面的功夫,秦兆川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以至于她和林望旭在纸扎店门口下车时,隔壁李老头都从一堆木料中冒出了个头: “丫头,你可算回来了,我听着你屋里好像叮铃咣啷的,你快去看看。” 老爷子有轻微耳背,他怕自己听岔了,就没擅自进去,只在外面看了看。 桑柠一听,生怕是进贼了,连忙用钥匙打开门,扫视大厅内的陈设。 纸扎都还好好的摆放在架子上,没有少。 就算真有贼人进来,也不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桑柠微松了口气,相比于去卧室床底下看看文物有没有丢失,她更倾向于神龛。 于是,在确定大厅里没少东西后,她果断打开了工作间的门。 然后,什么东西稀里哗啦滚了一地。 林望旭刚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 桑柠愣愣地站在工作间门前,脚下,芙蓉白玉杯、青瓷冰纹碗、莲花翡翠茶盅等等滚了一地…… 幸好桑柠开门幅度不大,不然这些东西滚出来时,肯定会被直接摔碎。 他人傻了:“苍天!你在干什么?!” 桑柠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她才比较想喊苍天吧!就一会的工夫,秦大将军到底给她捅出了一个多大的篓子啊! 喊完那一声,林望旭已经扑了过去,将地上的玉杯茶盏通通拾起来抱在自己怀里。 “你平常就是这么对待这些宝贝的?” 他抬头,怒目圆瞪,然而,眼睛还没瞪圆,就透过门缝,看到了工作间内的情形。 林望旭:“……” 他看到了什么? 一屋子杂七杂八? 不,是看着乱七八糟堆放的天清文物! 林望旭头有点晕,他脚步虚浮,后退了半步,嘴唇颤抖,手里还死死抱着玉杯。 “你,你你你……” 桑柠尽量平复自己震惊到难以复加的心绪,佯装镇定: “我怎么了?你不是要看天清的文物,看吧。” 林望旭颤巍巍:“这是看吗?我心都在滴血你知道吗?” 他伸出食指,顺着门缝,指着里面: “这个,紫檀八仙宝纹顶竖柜,虽然出土过一个,但根本没这个大,也没这个保存完整。” “这个,攒金丝海兽葡萄纹缎盒,上面刻画的都是天清时期人们与海兽斗智斗勇的故事,是了解天清王朝的重要史料。” “这个,沉香大雕四季如意屏风,绘图精美,是天清特有的画风!” “这里,一摞的书,虽然不知道写的什么,但百分之八十是真的,结果你就这么扔在地上,受潮了怎么办?脏了怎么办?被虫子咬了怎么办?你没看见踩一脚怎么办?” 桑柠:“……” 林望旭:“还有这个,这个,这个,缠丝白玛瑙叠,旧窑十样锦的茶盅,和田白玉茶盏,就这么乱七八糟堆成一堆……桑柠,我恨你!” 桑柠摸摸鼻子:“……” 这也不能怪她啊!乱扔东西的明明就是两千年前那位在野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林望旭不解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桑柠的眸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桑柠,我!恨!你!” 这让她怎么回答。 桑柠:“知道了。” 林望旭仍不解气,手指着她,还想说,结果,被桑柠一句话打断: “林小少爷,您是想在这里和我吵架呢,还是想好好研究一下这些你梦寐以求的天清王朝的文物呢?” 林望旭捏紧了拳头:“……” 第44章 秦将军缺心眼 整个工作间被塞得满满当当,神龛都淹没在了最里面。 秦兆川既然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就证明战役已经取得胜利,他还好好的活着。 桑柠松了口气。 林望旭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门口的东西一点一点拿出来,不一会,脚边就堆满了。 他气愤:“桑柠,你这都能开博物馆了!” 专门搞一个天清王朝博物馆都完全够,以国内外学者对天清王朝的痴迷,博物馆里肯定天天挤一堆人,人满为患。 桑柠被他打开思路。 秦兆川一下子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她确实需要专门找个地方存放,但博物馆还是算了,她还没富裕到能买块地建博物馆的程度。 “不行,你这里太小了,根本研究不了。” 林望旭望着堆了一屋子的文物,既无奈又心疼。 “这都是我外公留下的,暂时没处放,就堆在了这里,我本来想等桑建木走了以后,把东西都运到别墅那边,但桑建木死皮赖脸不搬,我能有什么办法,正等着打官司呢。”桑柠说。 距离她给桑建木的最终期限,已经过了两天。 桑建木依然带着小三和继女住在里面,电话打不通,人也见不到,直接玩儿起了失联。 堂堂桑氏集团总裁,就是这副德行。 她这两天担心秦兆川,还没来得及找律师,商量打官司的事。 “这事好说,交给我。” 林望旭一听,当即打了个电话给自家大哥,将事情原委讲述清楚,让他尽快把桑建木一家从桑柠的别墅里赶出去。 林家大哥:“……” 他好好坐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品着咖啡,悠哉听着音乐,翻动手中财报。 结果,弟弟一打电话来,就让他去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这个弟弟不能要了。 “哥,帮帮忙。”林望旭声音软下来,又说了很多好话。 目睹了这一切的桑柠:“……” 林望旭,你居然是这样的林望旭! 初见时,这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还带了点懈懒,仿佛除了古物,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桑柠以为他不易亲近,所以客客气气,保持了距离。 后来才知道,外人看起来高傲冷然的林小少爷,骨子里就是个古董迷,还特幼稚,为了自己的爱好,被人骗了都能给人数钱。 当然,也没人敢骗林家的人。 “好吧。” 电话那头传来林家大哥无奈地一声回应。 然后,林望旭毫不留情挂断了电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桑柠:“解决了。” “多谢,回头请你吃饭。”桑柠客气了下。 结果,林望旭摆摆手:“吃饭就不用了,我今晚能住这里吗?” 桑柠核善微笑:“您觉得呢?” 她家是能说住就随便住的吗,再说了,孤男寡女,又不是恋人关系,留宿就有点越线了。 虽然林望旭就算留下,也肯定是睡在古董堆里,桑柠甚至怀疑这人的性取向就是古董,但,家里突然闯入一个外人,也怪别扭的。 林望旭却没发现不妥,闷闷应了声:“好吧。” 霓虹灯光取代落日,照亮笼罩在夜空中的城市。 到了晚上十一二点,凤陵街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因为没有人会大半夜光临丧葬一条街。 桑柠好不容易把林望旭从自家门口踹出去,关上门,走到神龛面前。 工作间已经被勤劳的林小少爷收拾出来了,现在,大厅的纸扎架子被占用,换成了并排摆列的天清文物,而她的纸扎,被毫不留情堆在了大厅的透明柜台上。 林望旭出门前,还特意嘱咐她不许动,等他明天来了继续研究。 桑柠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满口答应着,才把人送走。 神龛上,香炉内的烟雾正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飘着。 桑柠开口:“秦将军?” 秦兆川在神像面前等了很久了,但一直没等到人,正当他盘腿坐在蒲团上打盹时,神龛处突然传来了神明的声音,他精神一振: “神明,川在。” 桑柠连珠炮似的问:“仗打完了吗?伤亡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现在缺什么东西?” 秦兆川也没问桑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而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乖乖回答: “打完了,秦家军伤亡并不严重,朝廷大军已经退去,但三万降兵进入金都山寨,其中还有些得了麻风,有点不太好安置。”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很冒险。 直接将比秦家军还多的降兵带进金都山,很容易出问题,矛盾纷争、奸细、疫病、粮食,每一样单独拿出来,都不太好解决。 但一想到这些士兵也不过是和金都山寨内的百姓一样,是被情势所迫,被征徭才走到前线,成了战场上最不起眼的一个兵卒,他的心里就很难受。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用他们这个时代的物品,去同神明谈一笔生意,让她帮助自己,度过这次危机。 桑柠也洞察了他内心的想法,无奈叹了口气:“帐篷、食物、药品,除了这些,还缺什么?” 多了三万士兵,不过是做纸扎的时间长一点,没有影响。 而且,只要第一季的麦子收割了,以现代农作物的产量,足以让百姓在保证自己生活的同时,供给粮食给秦家军,到时候她就轻松了。 更何况,在这两天时间里,她已经先发制人地给秦家军准备了很多吃食。 “还有子弹,这一战打完以后,没剩多少了。” 桑柠点点头:“行,我先挑紧要的送,你那边是不是也要入冬了,过冬的棉衣有吗?” 秦兆川羞愧挠挠头:“没有……” 他们来的时候是春天,还是逃到这里,大多数人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身上只有一件洗的褪色的衣裳,反复地穿。 百姓曾说要给他们送些衣物来,但到了冬天,身上穿再多也会觉得冷,更何况普通老百姓身上也没几件过冬衣物,最终被他严词拒绝了。 “还缺什么?”桑柠又问了一次。 “这次应当没有了的。”秦兆川想也不想地说。 神明对他的帮助已经够多了,他要懂得知足。 “不,”桑柠快气死了:“秦将军,我看你缺心眼。” 第45章 铁皮小屋 “啊……”秦兆川傻了。 桑柠气得恨不得在神像上拍两下,仿佛这样,就是将巴掌拍在了秦兆川身上。 “我记得我说过,缺什么了和我说,我会帮你,不是求什么回报,而是,我也想帮百姓做些什么。” “你送来这么多东西,是觉得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交易,就没有感情了是吗?” 桑柠知道自己说的话很重,但不重的话,秦兆川根本听不进去。 他好像那种从小就什么也不敢要的小孩,小时候走在路上,想要吃一串糖葫芦,都要被拒绝教训,久而久之,他就不会开口要什么了。 这样不好,她又不在金都山,不知道百姓和将士们缺什么,光靠着猜测送,万一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秦兆川又不开口,出问题了怎么办。 还有,他对自己太客气了,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点头之交而已,不好意思开口。 但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虽说没见过面,像网友一样,但,网友都比他俩熟悉! 简直气死人了! 秦兆川呐呐开口,小声解释:“神明,川错了,但川只是觉得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川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知道不食嗟来之食的道理,还望神明莫要生气。” 桑柠一愣,但又明白过来。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她也不会一味无度索取,总想回报些什么。 桑柠撇了撇嘴:“没生你的气,就是想让你别这么客气,搞的跟我们不熟一样。” 夜深人静,桑柠的声音尤为明显,语调绵延,不知为何,秦兆川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耳根没由来一热。 秦兆川挥掉脑中不该有的想法。 “川这次真记住了。” 桑柠点了点头,和他约定好,明天早上先把这两天的纸扎米粮送过去。 新编入伍的士兵缺少帐篷,但桑柠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另一种方式代替——铁皮小屋。 桑柠有次跟着外公回村里,就看到过那种铁皮小屋。 小屋一般有两三间正房那么大,是铁质的,但不是很重,下面装了车轮,只要前面用拖拉机或者货车拉着,就可以移动到任意一个空地。 桑柠当时就觉得这很方便,还特意问了价格。 那位村民说,这种铁皮屋子,几万块钱就能买到,而且里面设施齐全,桌椅板凳、沙发电视、空调暖气等等一应俱全,电器全都可以用太阳能发电带起来,对于经费不怎么充裕的人来说非常方便。 桑柠觉得,她可以给秦兆川纸扎一些铁皮小屋,做得高一点,然后放上现代版上下铺,只要布局好了,一个铁皮屋子,完全可以住四五十人。 而且,她只要装上太阳能发电板,再放个空调,屋子里完全可以实现冬暖夏凉,这对古人来说肯定是天大的诱惑。 桑柠考虑的比较多,秦兆川既然收了这三万人,那么,他们现在的士兵数量,完全可以算得上割据一方的土皇帝。 不管秦兆川有没有起兵造反的想法,形势已经走到这一步,除了造反,他别无他法。 那么,把金都山建设成固若金汤的根据地,对秦兆川来说十分重要。 所以,金都山的设施一定要好,那些降兵,也必须拿出足够的诱惑,去留住。 铁皮小屋,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按照一个小屋住四十人算,她需要做十五个上下床,而在千倍转化下,秦兆川拿到一千个铁皮小屋,就可以住四万人,差不多可以将所有士兵都安置。 只是有个问题,秦兆川那边,神龛应该也是放在屋子里的,她一下子把铁皮小屋送过去,那边能放得下吗? 要不,让秦兆川把神像搬出来,放到一处空地上? 说干就干,第二天,给秦兆川送物资时,桑柠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秦兆川比较犹豫,他不敢移动神像,怕亵渎神明,导致连接中断。 “没关系,我这边的神龛早就换过位置了,没事的。”桑柠说。 她这边的神龛一开始是在大厅,她为了方便,把神龛挪到了工作间,当时也没多想就挪了,一点事都没有。 秦兆川这才放下心来,但,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难题。 新士兵都是一队一队的睡在空地上,这样睡还能睡开,但如果安营扎寨的话,地方不够大。 现在整个金都山,被塞了整整四万士兵和一万百姓,就算山寨再大,它也不是一个城池,如此多的人,显得格外拥挤。 后山能使用的空间不大,大多都是悬崖峭壁,而城墙以内就这么大的空间,根本调剂不开。 秦兆川把现状告诉桑柠,桑柠沉吟,有了主意: “有了上次教训,吕琸现在不敢发兵,你把神龛搬到城外,我将铁皮小屋送过去后,会再送过去一些铁栅栏,你们只需要围着铁皮屋围一圈,再缠上电网,保准吕琸不敢靠近。” 秦兆川问道:“何为电网?” 桑柠说:“下雨时会出现的雷点你知道吧,雷点可以劈死人,你可以理解为,电网里的电就是雷点,只要有人碰了,和被雷劈也无甚差别。” 多给他们搞点太阳能发电板,直接铺在后山,就完全可以供应起整支军队。 “借用雷电之力?!神明果然神通广大。” 秦兆川不禁瞪大双眼。 现世之人,别说借用雷电之力了,就连触碰都不敢,可神明,竟能将雷点据为己用,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也不一定是雷电,”桑柠说:“风、太阳、水、潮汐都可以转化成电,为人所用,我这次给你的,就是用太阳发电的法子,具体原理你不用知道,会实操就行。” 秦兆川听得一知半解,只能一个劲点头,像是被夫子训话的乖乖学生。 他只知道神明不会害他,这就够了。 又过了一天,桑柠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准备传送。 而秦兆川,则直接召集了所有将士,以最快速度搭建了简易神坛,按照规矩,将神像恭恭敬敬请上去。 等待神明馈赠! 第46章 棉被棉褥 霍老五是降兵里的一个小头目,因投降后表现良好,又有武艺傍身,现在是一名小小的千人督,手下管着千人的队伍。 挪动神龛,祭神祈愿时,他因位置靠山,十分清晰地看到了那尊神像。 神像尺寸不大,放在神龛上刚好,祂闭着眼,不愿睁眼看这世间。 秦将军在小小的神像面前,摆了个比祂的体积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鼎,恭敬上了三炷香。 那香都是百姓们特意搓出来的,就为了现在这一刻。 霍老五的眼睛紧紧盯着祭坛,好奇心快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在金都山寨这几天,见到了太多新奇物件。 方便面,精米粮油,菜地里种着的没见过的蔬菜,身形矫健的汗血宝马,还有那马饲料,看上去比人吃得都好! 他尝到了红瓤清甜的西瓜,包治百病的神药,数不尽的精盐,还有裹在透明袋子里的烤鸡烤鸭,每一样单拿出来,都是京城权贵都享受不到的存在。 结果,这些东西,在金都山,每个人手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 他们见怪不怪,只道这是神明的馈赠,他们感激不尽。 原来,金都山真有神明庇佑,而吕琸,却偏偏要将怜悯众生的神,说成是夺人性命的邪神罗刹,只因为他得不到! 想明白的一瞬,霍老五无比庆幸自己投降的决定。 秦将军是被天命眷顾的人,跟着他,定然也能被神明庇佑。 而现在,他马上就可以见证神明显灵的的场景了。 这样想着,霍老五的激动溢于言表。 不知等了多久,突然,他听到秦兆川对着神像说了一声:“川在,神明,一切都准备好了。” 霍老五疑惑,秦兆川在和谁对话。 然而,他还没疑惑多久,就发现,原本被风吹着往南方飘动的烟,突然换了方向,一丝一缕蜿蜒盘旋在空地上,而且越聚越多。 他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再睁眼时,就看到了凭空出现的蓝色铁皮屋子。 他人傻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秦兆川则见怪不怪,由孟庆在后头跟着,他顺着神明的指引,打开了屋子的门。 孟庆敲了敲门:“这是木头做的吗?怎么一掰那个把手,门就开了。” 他没忍住,学着秦兆川,尝试掰了掰门把手。 侧面凸起的门栓收了进去。 他撒手,那门栓又弹了出来。 孟庆大呼:“妙!” 秦兆川看傻子。 虽不知具体原理,但他在京城时,曾去过朝廷的千机阁,里面有很多灵巧的小机关,其中也有类似于这种的,只是没有这个精巧。 更让他惊叹的,还是屋子里的陈设。 从正门进去,整个房间里,摆放了许多床铺。 不同于泥土盘成的炕,床上铺着木板子,底下用铁架子撑着,看上去十分牢固。 秦兆川直接抓着近手边的一个床,用力晃了晃,床被固定在墙上,纹丝不动。 “好结实。”他忍不住感叹。 神明还给每个人准备了被褥。 都是统一的蓝格子床单和蓝色的被子枕头,床单褥子被铺得整整齐齐,而被子,则被叠成了整齐的方块,连边边角角都有,棉被旁边,放着枕头。 秦兆川各自高,换算成现代的测量单位,也有一米九,他抬手摸了摸床单。 入手布料细腻柔软,是用上好的蚕丝制成,而且还用了他们所不知的染色手法,将床单染成了条格,看上去既大气又美观,还有一种军队里才有的秩序感。 秦兆川又摸了摸被子,柔软,温暖,睡起来肯定特别舒服。 他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个床,一个床可以睡上下两个人,那么,这一间屋子,就可以睡四十人。 这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要知道,打仗最苦最累的时候,他们一天喝不上一碗稀饭,还要连夜赶路,好不容易休息一会,也是抱些茅草垫着,和衣而眠,找不到茅草,就直接睡在地上,半夜,小虫子顺着鼻子爬进去都不知道。 就算安营扎寨,也就是多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平常,好几十个人挤在狭小的帐篷里,并排排成一排,晚上,呼噜声和不知哪里散发出来的臭味相和,弥漫在狭小的空间中。 如果没有遇到敌军,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可现在,神明给他们送来了铁丝小屋。 镇子里不是没有会打铁的,可那些铁匠再厉害,也做不出这样的屋子来。 而且,神明还说了,这屋子地下装了轮子,如果后面需要移动,她还可以送车过来帮忙拉。 虽不知道什么车,但能拉动这样的庞然大物,那车肯定也并非俗物。 秦兆川从铁皮小屋里转了又转,十分喜爱。 而他没有关门,这就导致,正对着门的方向的士兵,都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这是给我们住的吗?” “对,我听秦将军说了,神明见我们这些新来的没地方住,就直接送屋子过来了。” “不只是屋子,你们看里面,床上还有被子嘞,天知道老子多久没在被窝里睡过觉了。” “谁还不是了,当时在吕琸手底下,我们这些征徭上来的兵,只能三四十人挤一个帐篷,人挨着人,有时候睡着睡着都能睡别人身上去。” “可不是,你看神明给的屋子,我们是不是一个人可以睡一个床啊?” “看样子是的。” “天啊,感谢神明的馈赠,我以后生是秦将军的人,死是秦将军的鬼。” “当秦将军的兵,待遇也太好了吧,不仅饿不着、给治病,还有这么好的屋子住!” 新兵叽叽喳喳,纪律显然没有秦家军好。 但不是练兵的时辰,秦兆川也就随他们去了。 隐约听着他们兴奋的谈论,还有时不时表一句的衷心,秦兆川不禁露出笑容。 他从铁皮小屋里出来,回头,见肉眼可见的空地上,已经坐落了一座又一座小屋。 他咳嗽一声,提高音量,吩咐下去: “由校检校尉做主分屋子,一个屋子住一队人,原秦家军住中间,一营二营住东边,三营四营住西边,五营六营住在北边,现在就行动,不允许争抢打架,如若发现,一律军法处置!” 他面色威严,声音中气十足,然而,士兵们一听可以分屋子了,完全不管秦兆川后面说的话,一个个喊着“将军万岁”,就一哄而散。 秦兆川:“!” 第47章 铁栅栏电网 秦兆川给了他们两个时辰的时间去分屋子,自己则在外面巡视查探。 他发现,那些焚香产生的烟输送物品的时候,像是长了眼睛般,会选择性地放置。 就像之前,神明每次送的东西都是整齐摆放在院落两侧,而从门口走到屋子里的这段路,是不会被占据的。 这次的铁皮小屋,也被那阵烟雾自觉摆成了可攻可守的八卦阵,每一间屋子错落有致,却又不凌乱,中间的空地很大,都可以作为第二个校场来使用了。 而且,神明还很贴心,他发现了,每个屋子的角落里,都有一张大一些的单人床和床头柜,铁皮墙上还挂了一排柜子,一看就是给小队长准备的。 只是墙上挂着的白色箱子,他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秦兆川转了一圈,发现新兵井然有序,也就不看着了,让他们自己分去,他重新回到中间的祭坛,准备去问问神明。 桑柠也正担心这边情况,她怕空地不够大,亦或者铁皮小屋不好移动,反而给他们带去个麻烦。 “怎么样了?”桑柠问。 秦兆川说:“将士们都很喜欢,只是川有一事不解,还望神明赐教。” 桑柠:“什么?” 秦兆川说:“那墙上挂着的白色箱子是做什么用的?” 桑柠一愣,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忍不住笑出声: “那个叫空调,夏天可以制冷,冬天可以制热。你看到屋顶上的黑色板子了吗?那就是太阳能发电板,等晚上,太阳能发电板收到了足够多的热量,就会转化为电,屋子里的空调和吊顶灯就都能打开了,用一晚上完全没问题。” 秦兆川大体是明白了,不过,他又产生了新的问题:“吊顶灯,神明是说屋顶上那个白色的圆盘?” “对,那是灯,你回去看看,进门右手边是不是有个方块的按钮,往下按一下就可以亮了。” 大旱盘踞在天清王朝的土地上,盘踞了三年,这三年里,阳光永远毒辣,它让土地干裂,河水干涸,残忍夺走世间生命。 但从现在开始,大旱对于金都山来说,再也不是只有坏处了。 阳光越充足,太阳能发电板吸收到的热量就越多,贮存的电能也就越多,而有了电,秦家军就不再需要用火把照明,也不用再担心天气温度的变化。 “神明是说,那电不仅可以取暖、避暑,还可以用来照明?” 秦兆川越听越不可思议,电居然有这么多的用途!只可惜当今世人还不懂得利用雷电,无法从中获得这许多好处。 桑柠“嗯”了一声,“不止呢,电还可以用来生火做饭,如果做成电棍,只要按一下开关,顶在敌军身上,就可以电晕对方,电还可以代替马车,一日千里万里都不成问题……等有机会了,我再让咱们秦将军见见世面,现在,我把铁网,也就是篱笆给你送过去。” 桑柠描述了很多场景,但对于没真正见过的秦兆川来说,这一切都天马行空,不敢想象。 但他还是忍不住向往。 桑柠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铁栅栏。 参考现在的围墙,很多都是挖地基,用红砖打底,上半部分改用铁栅栏,但红砖的衔接对于古代人来说太麻烦了,她总不能送一千台打桩机过去,让秦兆川先挖土再打地基,然后让整个寨子的人做一次泥瓦匠。 相较而言,铁栅栏就方便多了,她只要制作一米的栅栏,到了古代,就是整整一千米,足够将整个营寨都围起来了。 栅栏很好做,用几根竹条绑一下,然后糊墙纸,涂点颜料就成,所以,她现场让秦兆川丈量了铁皮屋子所占据的长度,根据等比例转化,一比一现场复刻。 说是四段,其实是五段,因为要留出门的位置,至于门,桑柠就爱莫能助了,她总不能搞一千个大铁门过去,这也太不实用了。 营寨的门就让寨子里的木匠去做一个木头的就好,木头绝缘,刚好不会导电,误伤自己人。 用了不到半小时,桑柠就熟练地做好了几段铁栅栏,在这秦兆川的生辰八字时,桑柠灵机一动,对着神像拜了拜: “拜托,最好直接用烟雾送到原地,这样秦家军就不用费劲地去搬了,好几十米的铁栅栏,正常人哪抱得动啊,您说是不?” 桑柠双手合十,食指抵着鼻尖,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以至于她错过了神像再一次睁开的眼睛。 她说完这句,这才将秦兆川的生辰八字写完整。 烟雾飘飘然过来,卷起铁栅栏消失不见。 这边,秦兆川喊来押运兵,正准备干活,却发现那送物资的烟雾飘过来后,居然没有停歇,一路朝着营帐的外围飘去。 秦兆川怔愣一瞬,想也不想跟上去。 只见烟雾围着营帐绕了一圈,再次消失时,营寨已经被黑色的铁栅栏围起来了! 秦兆川凑近一看,铁栅栏上还围着些线,一圈一圈缠绕,走势蜿蜒,最终汇聚在了一处太阳能发电板的下方。 看来,这个也是太阳能发电的。 有士兵好奇地围上来,秦兆川吓了一跳,厉声呵斥: “都离远一点,这东西里面有雷电,碰一下直接劈死人!” 一听会死,原本好奇凑上来的士兵立马跑出去好几米远,一个个跟鹌鹑似的露着个头,缩着脖子往这边瞅。 “这东西看着像栅栏,把我们营寨围起来了。” 以往安营扎寨,用的可都是些木制的栅栏,那栅栏很矮不说,还不结实,要是马没停住脚,都能直接从栅栏外头直接冲进帐篷里,拦都拦不住,更别说遇到敌军夜间偷袭了。 这下好了,带电的栅栏,碰一下都能要人命,要是敌军不长眼,非要大晚上偷袭了他们,都不用他们动手,栅栏直接帮忙打死敌人了。 就算打不死,想放火烧营寨,这铁皮屋子,也根本烧不透,这就相当于完全杜绝了敌军夜袭的可能,他们只要派一个小队巡逻,就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 而且,自己军队里有人起异心,想跑都难。 简直不要太安全! 众人想明白这一茬,瞬间对神明更加佩服。 第48章 龟缩还是造反 栅栏有电,能要人命的消息,瞬间就下达了下去,小兵们纷纷远离栅栏,以保住自己的小命。 秦兆川围着转了一圈,找到预留出来的门的位置,找人丈量好后,就命人回山寨去找老木匠。 他自己又纳闷地转回来:“神明,这次的栅栏怎么直接出现在想要的位置了呢?川都没命人搬运。” 桑柠一听,当即乐了,把自己刚才对神像说得话重复了一遍。 “看来神像还挺宽容的,下次我送东西,你就告诉我地址,我直接说好了,就不用搬来搬去了。” “如此甚好。”秦兆川说。 这样,就可以省下很多的时间做别的事情。 “或者你搬着神龛跑也行,就比如有东西要运到库房,你就把神像搬到库房里。”桑柠提议。 “可这样是否对神像不敬。”秦兆川有自己的忧虑。 无论哪个年代,人们对神明的崇敬和信仰,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那么容易动摇。 就算到了现代,有很多无神论者,但他们面对神明时,也只是漠不关心的态度,没有谁真到了闲着没事亵渎神明的地步。 桑柠沉吟思索:“也是,那还是不要轻易挪动了。” 她又说:“过几个小时我再送些子弹和药品过去,剩下的我慢慢添置。” 秦兆川还有很多事要忙,等底下的兵分好屋子,让许田思将名单给他送过来。 还要规划好地方,用来储存粮食、安置马匹、存放子弹…… 总之,这一天中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规划。 而狗腿子孟庆,则将秦兆川选定的帅账位置里的上下床搬出来,换成了一整套从山匪头子住处淘来的紫檀木桌椅,还摆放了屏风、花瓶、沙盘等等,将氛围拿捏地恰到好处。 倒也为难了他这个高大壮实的糙汉。 等日斜西山,熔金落日落入地平线,天色将要暗下来,忙碌了一天的秦兆川回到帅账,与几位副将坐在一处。 他想起神明的话,进门前,先试着摸索了吊顶灯的开关。 只听“啪”地一声,原本昏暗地屋子,瞬间变得和白天一样亮堂。 围着油灯坐在一起的几位副将下意识闭了闭眼,然后看着对面的人,面面相觑。 “天亮了?”孟庆傻乎乎地问。 许田思瞅了眼外头:“黑着呢!没亮!” “那怎么一下子这么亮?”孟庆抬头,然后找到了光的来源,他指着头顶:“是这个东西在亮,奇也怪哉,也不刺眼啊,竟然这么亮,感觉都和太阳差不多了。” “犹如白昼!” “这是神灯吧?” 有人吹灭了油灯,揉揉刚才被刺了一下的眼睛:“这是不是每个屋子里都有?” “应该是,我看这些铁皮屋子长得都一样。” 今日,分好了屋子,秦兆川就让人带着兵在校场操练,而等晚上吃了饭,天也黑了,将士们回了屋子就睡,到现在还没人发现屋里有打开灯的开关。 听着七嘴八舌地议论,秦兆川却想到了另外一层,他道: “若让神明多送些灯来放在校场,那是不是等天黑了也可以继续操练士兵了。” “……” 所有人都安静了。 许田思微笑:“将军,大可不必。” 孟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将军,不不不不不,神明才不会这样残忍,忍心看将士们夜不能寐。” 秦兆川想到神明没到子时还没睡的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那可不一定。” 原来,神明到了那么晚还不睡,是因为有这能照亮整个房间的灯,怪不得到了子时还那么精神。 孟庆哭了,恨不得跪着跑过来:“将军,你放过我们吧——” 秦家军只有五千,为什么能抵御外敌,还能在朝廷大军的围堵下活命? 答案没有别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兆川从白天到晚上的操练他们,势必要每个兵都能以一敌百。 秦兆川无视他,轻咳一声,在主位上坐下:“好了,对于如今形势,在座各位有什么看法,可以详细道来。” 吕琸暂且退兵,他手底下也有了规模不小的大军,手中还握着狙击枪和手枪这样威力极大的兵器,亦有神明馈赠的食物和药品,在这样的形式下,他们必须要为未来打算了。 和朝廷反目是必然的,但,到底是龟缩一隅保全自身,还是一举攻破皇城,解救万千黎民,这对他来说,是很难的抉择。 选择造反必然招致伤亡,而选择龟缩一隅,那些还在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又何尝不是在苦苦支撑? 一时间,整个帅账陷入了沉默。 . 相较于秦家军得神明眷顾,日子越过越好,吕琸这边可谓是水深火热。 疫病不仅没有解决,他起兵失败以及疫病蔓延的消息,竟然传到了乾武帝耳朵里! 原来,乾武帝不仅明面上派了人来下达命令,还派了暗卫来查探消息。 京城吕家并未提防暗卫,也没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吕琸,以至于吕琸一时疏忽,让人回了京,将现如今的形式告知了乾武帝。 乾武帝大怒! 他在朝堂上,直接将上奏让吕琸继续领兵攻打金都山寨的折子扔了一地,还将吕琸父亲的头给砸破了! “现在,命吕琸立刻带兵回京,如有延误,格杀勿论!” 乾武帝眼底的杀意遮都遮不住,被吕琸父亲看到了,登时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要不是吕琸手里还有五万大军,他现在,真恨不得直接屠了吕家满门。 一个小小的金都山都拿不下,还指望他吕家有什么用! …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到了吕琸耳朵里。 他在帅账发了一通脾气后,死死盯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美娇娘,突然笑了。 吕家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父亲从小就不喜欢他,还是他在军中闯出一番名堂,才将他奉若珍宝,毕恭毕敬。 而吕家其他人,自是不必说了。 吕琸阴沉地眸子死死盯着金都山的方向,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咧出一个很大的笑容: “他秦兆川能落草为寇,自立为王,难道我吕琸就不行吗?” 第49章 自立为王 金都山其实是神乌山脉中的一座,传闻上古时期有神鸟栖息在此处,因而得名。 神乌山脉南北绵延两百多公里,东西狭长,地势险要,在这其中,藏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山寨。 要想占一个山头自立为王,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只要选好位置,利用地理上的天然优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闯过去。 吕琸在金都山脚下安营扎寨这么久,早就有自立为王的想法了。 毕竟现在的天清王朝,内里腐蚀地仅剩一个空壳,北方蛮族又蠢蠢欲动,企图占领天清王朝肥沃的土地。 除了能捞到好处的,没人愿意为乾武帝效力。 他吕琸又不是傻子,若不是舍不得朝廷源源不断供给的粮草辎重,他早就撂挑子不干,带着亲信占领山头当大王了。 本来只是想想,没有真的想做。 但,乾武帝既然这么逼迫他,不给他留活路,那么,他也没必要给乾武帝面子。 至于还在京城的吕家…… 呵呵—— 没用了,丢了也无事。 . 往后两天,秦家军在操练上格外积极,每个人的气色都变得好了。 原因无他,晚上睡得过于舒适。 他们大多穷苦人家出身,过惯了苦日子,很多都是在漏雨的茅草屋中长大,过年好不容易换身新衣裳,也是又硬又刺挠的麻衣,那种料子,穿在身上特别不舒服,也就是他们农家人糙,才受的住。 但,如果有舒适暖和的棉衣,谁愿意穿麻衣呢? 有温软床铺可以睡,谁又愿意睡又硬又潮的草席。 桑柠只用了一晚,就收服了所有新兵的心。 第二日,就有人发誓要跟着秦兆川打一辈子仗了。 秦兆川将临时搭建的祭坛拆了,又在自己的帅帐中,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摆放神龛。 因帅帐也是铁皮小屋,所以空间上自然比不得将军府和原本的帅帐大,神龛就只能摆放在了外间,同沙盘放在一处。 每当议事时,神龛上的神像,就这么摆放在旁边,以至于副将进来时都要先拜上一拜,再对秦兆川行礼。 秦兆川自然不在意,由着他们去了。 这两天,他除了去校场练兵,就是将神明新送来的子弹和药品一一规整。 子弹放入库房,药品也遣押运兵送去后山,以治疗还被麻风折磨的降兵。 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着。 只是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大半夜在营寨里溜达时,隐约听到了北边片区有人在争吵。 秦兆川蹙了蹙眉,循着声音的方向过去听。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大伙儿都要睡了,你还开着灯干什么?!” 铁皮小屋隔音不好,这人嗓门又大,从外面听,声音都很清晰。 “老子乐意,开关在我这,我想什么时辰开就什么时辰开!” 不过几句,秦兆川就听明白了。 敢情是因开灯关灯的问题吵架。 每个屋子只有一个开关,开灯关灯的事,自然也就落到了开关旁的床铺住着的人身上,但有人睡的早有人睡得晚,难免产生冲突。 秦兆川这两天忙,竟给忘了这茬。 他应当立规矩的。 刚想着,就听屋里的人继续吵:“再说了,将军又没说灯可以开到什么时辰,老子就是一直开着,你也管不着。” 秦兆川:“……” 拿他挡刀,他是万能的吗?明明神明才是。 第50章 到点就要熄灯 霍老五就是这一个小队的领头,他一个头两个大,当即呵斥: “都闭嘴,滚回床上睡觉,以前睡泥巴地里,也没见有这么多毛病,我看是吃饱了撑的!” 骂的好。 秦兆川不禁在外头鼓掌。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没带一起犹豫,轻咳一声,走到门边,直接打开了门。 厚重铁门“吱呀”一声,朝着一侧打开,所有士兵都下意识看向这边。 逆着的光打在秦兆川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更加高大。 当看清来人,所有士兵具是一震,手忙角落地从自己的被窝里爬出来,有一个上铺的弟兄还一个不稳,差点栽下来。 见他们一个一个要行礼,秦兆川摆摆手:“免了。” 他看向霍老五,问:“怎么回事?都快要子时了,还不约束手下的兵睡觉?” 霍老五诚惶诚恐,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是靠着开关那人总爱半夜去茅房,他又怕黑,每次出去时,总要将灯直接打开。 吊顶灯太亮了,光刺激眼睛,就算睡熟了也会被吵醒,头一天的时候,就有小兵受不住,直接和那人吵起来了,结果这人变本加厉,这天晚上,灯直接不关了! 两人这才吵起来。 秦兆川蹙眉:“你是做什么吃的?” 作为都伯——四十人小队的头目,竟这样约束不了手下的兵。 霍老五苦笑:“将军,是属下无能,手底下的兵都是熟人,根本约束不得。” 他就是被这群人推出来的,承了人情,自然不好过多责难,又因过于熟稔,根本约束不了,他们都不听他的。 秦兆川倒没想到这一层,看来,他有必要调整一下手中的兵,最起码不能让熟人都凑一起。 “从明儿个开始,过了戌时三刻必须就寝,否则,军法处置!” 秦兆川神色凌厉地在众人身上扫过,随后指着方才闹事的两个兵: “你们两个,明天围着营寨跑五十圈,跑不完不准吃饭。” 闹事的两人瞬间耷拉下耳朵,说了声“是”。 自此,只要一到戌时三刻,所有铁皮屋里都统一熄灯,生怕晚了一息就被秦兆川惩罚。 军纪倒是严明不少。 . 而另一边,在林望旭的干预下,桑氏集团原本就不小的资金窟窿越来越大,亏损也越来越多,实在无法,桑建木被逼同意了将桑柠母亲留给她的遗产还回去。 桑柠接到消息后,便打车去了高档别墅区。 看着沿途风景,桑柠不禁回忆起小时候,母亲带她在公园玩耍的场景。 这种高档别墅区,绿化做的也是顶好,他们家旁边就有一个挺大的公园,中央还有湖泊,湖泊中心则是一座小小的湖心亭。 她最爱在湖心亭玩耍,坐在亭子里,趴在栏杆上,去数从身边游过的小鱼。 往往数着数着,就会忘了前一个数,她就拧着打结的小眉毛,非要从头数一遍。 母亲总被她逗的直笑。 等天黑了,桑建木工作回家,会在路边买一串糖葫芦,带着母女俩,慢慢散步回家。 微风拂来,暖而不燥。 她当时觉得美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却不曾想,那时候,桑建木就已经出轨了。 第51章 大舅舅 原来,所有的温馨与美好,都是桑建木精心伪装出来的假象。 这种假象,在母亲去世前的一段时间被打破。 她不知道,母亲没和她说。 她只知道,母亲重病时郁郁寡欢,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桑建木一改之前的态度,每天都以公司事务繁忙为由,不来医院看望,偶尔来一次,还会被母亲轰出去。 桑柠察觉不对,试探性地问母亲怎么了,得到的回答,却是母亲眉眼间的厌恶,以及良久的沉默。 她也就不问了。 所以,直到母亲去世,桑建木带着小三登堂入室,她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实,他们家从来没有什么温情,那些亲情,都不过是浮于表面的泡影。 桑柠收回思绪。 这次过后,她再也不想见到桑建木了。 还有那对母女的丑恶嘴脸。 没有进门,桑柠就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迈巴赫,觉得眼熟,心下起疑。 桑建木比较喜欢劳斯莱斯,车库里停了一排,却从未见过迈巴赫,难不成,别墅里还有别人。 不等她细想,别墅的门由内而外打开,首先传出来的便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小柠回来了,快进来!舅舅好久没见到你了。” 桑柠抬眼望去。 男人四五十岁的模样,国字脸,小眼睛,笑起来时眯成一条缝,脖子短,一眼看上去像缩着脖子同人讲话。 他穿了身西装,但显然并不合身,不仅没有起到修饰身形的作用,反而将肚腩显得更大,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倒扣着的碗。 桑柠波澜不惊:“大舅舅。” 西装并没有让他显得优雅,反而多了一丝滑稽,封明德两三步下了台阶,站在桑柠面前,似乎想拍桑柠的肩膀,但被桑柠巧妙躲开,他也没尴尬,自顾自说: “你这孩子,出了事怎么不和家里说呢?” 桑柠抬眼,正对上跟在后面的“一家三口”的视线,在桑念看热闹般的眼神的注视下,将目光重新落回封明德身上: “大舅舅怎么有空过来了?舅妈呢?哥哥呢?他们没一起来吗?” 封明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来看看你,他们有事来不了,别在外面了,我们进屋说。” 桑柠轻嗤一声。 封明德为什么现在出现,答案显而易见。 她可不信这位封家现在的家主能为自己说两句好话。 封明德虽然是母亲的大哥,但从小就和母亲本就不对付,母亲当初结婚,他只给了二百块的礼钱,就推脱有工作来不了,态度敷衍至极。 外公气得那些扫帚追着他满院子跑,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倒也不能全怪他,主要还是舅妈在背后煽风点火,她觉得自己身为长媳,给封家生下大孙子有功劳,便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也包括公公婆婆。 枕边风吹多了,封明德也就跟着妻子的态度走了。 只不过,他这位乖乖听话的好丈夫,却并没有得到同等的对待。 因为舅妈生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是她和老相好生的,而封家,为了面子,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舅妈也不打算和舅舅离婚,一边占着封家长媳的身份,一边和老相好约会的次数越来越多。 舅妈家有些人脉,封家算是高攀,面对舅妈,舅舅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憋着一口气憋了这么多年。 桑柠不管他是来干什么的,反正,他既然和桑建木更熟稔,那,先用话刺他一下,也再正常不过,还能解解气。 “小柠,快尝尝这茶,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你爸一直放着舍不得喝,就等着你回来了呢。” 刚一进屋,继母任雁荷就献殷勤般,为她斟了一杯茶。 她今日穿了一件黑色金边开叉旗袍,挽着发髻,嘴角勾着恰到好处的笑,整个人看上去温婉端庄,大气不失体面。 可桑柠对她的真实面目再了解不过。 见任雁荷端着茶杯递到她面前,她看也不看,直接无视,目光在别墅的各处扫视一圈,最终落到桑建木身上,言简意赅: “什么时候搬出去?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林家可是下了最后的通牒,你这样,当真不怕公司出事?” 她言语间全是威胁,桑建木身影顿了顿,还没说什么,封明德倒先开了口,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柠,什么搬出去?发生了什么?” 桑建木苦笑:“大哥,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给小柠找了一门亲事,这孩子不满意,便赌气离家出走了,这不,气还没消,让我们把她母亲留给她的遗产还给她,然后从这房子里搬出去呢。” 桑柠转着面前的茶杯,食指在侧面敲了敲,听两人唱双簧。 桑建木只字不提是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只将一切归咎于她的任性胡闹,当真是颠倒黑白的一个好手。 封明德一副明了模样,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当什么事,小柠,你要是真不愿意,你爸也不能逼你,毕竟他可就你一个宝贝闺女,怎么能离家出走呢?这太不像话了。” 桑柠的笑意不达眼底,她歪了歪头,看着桑念,意有所指地问:“是这样吗?爸就我一个女儿?” 桑建木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啊小柠。” “哦,那桑念呢?她可也姓桑呢。” 桑念的亲生父亲是个酒鬼赌徒,因酒后将人打成重伤被抓进了牢里,被打的人动了点关系,所以,过了好几年,桑念的父亲都没能出来。 而桑念,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因此,在母亲成功嫁给桑建木,成为桑太太后,自己就马不停蹄地改了名,恨不得与亲生父亲断绝关系。 在外面,她就说自己姓桑,是桑建木的女儿。 “这不一样。”桑建木说。 “爸!”桑念突然喊了一声,想说什么,却被桑建木一个眼刀制止。 他所有的积蓄,都用来去填补公司的窟窿了,现在,如果从这里搬出去,以现在的房价,想找一个新的和别墅差不多的住处,难上加难。 “当然不一样,”桑柠笑着说:“毕竟,你可舍不得把桑念嫁给五六十岁不能人道还秃顶肥胖的老头呢。” 第52章 要回遗产 “小柠,你爸也是为了你好,”封明德说:“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要别墅做什么?等你嫁个有钱人,不就什么都有了。” 桑柠指着桑建木,眨了眨眼装无辜:“舅舅,我看他也挺缺钱的,要不您给介绍个有钱人,让他嫁了,说不定桑氏集团的窟窿就能堵上了呢。” 桑建木登时怒了:“桑柠,你在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桑柠挽了挽耳边垂落的碎发,阳光刚好透过天窗打在她身上,给她周身蒙了一层柔和的光。 “你放心吧,现在很多人都好这一口,喜欢老男人的人也挺常见,舅舅肯定给你找个合适的。” 说完后,桑柠顿了两秒,又对着封明德说:“还有啊,舅舅,您没事呢,还是想办法把封家的产业救起来再说,就封家现在的局面,外公如果在天有灵,估计会气活过来,指着你的鼻子骂。” 封家祖祖辈辈做纸扎生意,外公留给桑柠的店铺是做丧葬纸扎的,但这并不代表纸扎只能用于丧葬。 纸扎历史文化久远,是能被列入非遗的存在。 封家的纸扎技艺,是业内最好、知名度最高的。 外公毕生所愿就是将纸扎工艺传承下去,可封明德急功近利,根本不好好经营,以至于技艺不精,封家没落。 都这样了,他还有闲心跑过来管桑家的事,一句话说,那就是闲的。 “桑柠,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封明德再怎么说也是这一任封家家主,哪里受过这等轻视,当即翻了脸。 桑柠低头摆弄手机,将负责母亲遗产归属问题的律师喊了过来。 律师前几天出差,刚好没空,不然,桑柠早就喊人和桑建木当庭对峙了。 除此之外,还有林望旭。 这位林小少爷现在还埋在那一堆古董里,恨不得与它们融为一体。 林望旭在,可以镇住场子,律师在,可以明明白白将遗嘱拍在桑建木脸上。 桑柠真的懒得和他们争吵。 要不是起诉时间太长,她早就起诉了,才不会管对桑氏集团有什么影响。 “舅舅,有长辈模样的,那才叫长辈,你这样的,只能算为老不尊的泼皮。”桑柠回着林望旭消息,头也不抬。 “桑建木,我已经给过你最后的期限了。连林家都出面了,你既然这么不要脸,那也别怪我不客气!这么说吧,刚才的谈话,我都录像了,只要你今天不带着这对恶心人的母女搬出去,那么明天,这段录像就会出现在大众媒体面前。” 以前的她太软弱,加之身体的原因,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现在看来,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桑建木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为自己好欺负。 “桑柠,你不要太过分。”桑建木的气势比方才弱了几分,但依然嘴硬,他本以为封明德能劝动桑柠几分,却没想到都是徒劳。 “你逼我联姻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将桑氏基金会的烂摊子甩到我头上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给桑念举办什么回归宴,而把我这个所谓的亲女儿赶出家门时,怎么不说过分?现在才说,晚了。” 桑柠觉得他们真得很可笑。 她不过是要回本就属于她的东西,却难如登天。 这套房子,承载了她和母亲的所有回忆,说什么也不会便宜了外人,尤其还是插足母亲感情的小三! 在场几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 桑柠却不管,她将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给他们看:“一会,律师和林小少爷都会来,你们看着办吧。” 她话音一顿,转向封明德:“至于舅舅,你要留下来喝茶吗?” 封明德下意识看向桑建木,可桑建木,正一脸阴沉看着桑柠,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全然没有注意到封明德的视线。 他咬了咬牙,起身:“既然小柠你还有事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刚好家里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我就先走了。” 桑建木找到他,是觉得有自己在,桑柠或许会顾念旧情,听他的话,将这件事揭过去。 可桑柠,明明是铁了心要和桑家断绝关系,他说再多也是无用。 既然桑建木许诺的钱拿不到,他也就没必要帮着他说话,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样想着,封明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桑家。 而封明德前脚刚走,封明德和律师后脚便来了。 不仅如此,林望旭还从他哥哥那里借来了林氏集团的王牌律师。 瞬间,桑柠这边的人数呈压倒性的优势。 桑建木眼见实在无法,只好叹息一声,让桑念母女俩回房间收拾东西,自己则去书房,将房产证拿了出来。 这套别墅地理位置很好,不仅配套设施齐全,而且依山傍水,又邻近市中心,通勤时间也不长。 因位置好,别墅的价格不断升值,现在已经比当初买的时候翻了好几翻,如果出手,那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估计这也是桑建木一直不想挪窝的原因。 但这和桑柠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仅此而已。 再说,这套别墅虽说是桑建木买的,但用的是婚内共同财产,理论上就有她母亲的。 而且,婚姻存续期间,如果不是母亲,桑建木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 这套别墅,她拿得理所当然。 桑柠给林望旭和律师都倒了杯水,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去了二楼,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这间房子是她从小住到大的,走的时候匆忙,除了几件衣物外,什么都没带走,既然这套别墅现在是她的,那她准备继续住在这个房间里。 然而,再次打开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暖光色的墙纸和装横,而是都换成了粉色。 床罩了粉色公主纱幔,地毯也是粉嫩毛绒的,就连吊灯,都换成了花朵灯罩的形状,看上去就让人极度不适。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 桑柠冷哼,还真是鸠占鹊巢,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她的房间,也是她一个继女随便可以碰的? 桑柠决定直接叫搬家公司帮忙把这些东西全拆了。 人还没叫,余光就见桑念换了件白色路肩的紧身短裙,施施然下了楼梯,直直朝着林望旭的方向而去。 她挑了挑眉,瞬间来了兴趣。 第53章 周寨主 台感山也是神乌山脉中的一座山峰,就靠着金都山,因山顶相对平缓,像一个台面而得名。 台感山周围拱卫着四五座高峰,只有一处狭隘出口,羊肠小道盘旋而下,是周寨通往外界的唯一途径。 周寨不比金都山寨,总共也就二百来人,他们原本是一个大部族,被逼无奈成了土匪后,依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近些年干旱,寨子里就靠着前些年攒下的老本过活,日子也还过得去。 他们百姓出身,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所以从不打家劫舍,除了种地,也就靠着寨子里的青年去外头给人帮工,以换取些钱粮。 自从金都山寨被围困,他们周寨也受了影响,除了必要时候,一般不再往外头跑,生怕朝廷的大军顺路将他们寨子也给灭了。 前段时间,见金都山下起了雨,空中隐约有飞龙盘旋,周寨的人都忍不住叩首膜拜,龙王也垂怜了他们。 有条小溪蓄满了水,从金都山缓缓流出,清澈的泉水,给台感山也带来了生机。 自此,周寨也好过了很多。 几日前,金都山响了一日的枪声,他们虽不知是什么,但听声音也知道,是金都山寨与朝廷大军开战了。 他们有心无力,无力顾及金都山寨,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但寨主也下了令,如果秦家军败了,他们便偷偷去金都山,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如果有,那就带回寨子里,给一口饭吃,总不会死了。 就这样胆战心惊过了几天,金都山被攻陷的消息没传过来,反而是朝廷大军败了。 周寨里的人也全是被朝廷苛捐杂税压迫地苦不堪言的普通百姓,听了这消息,全都欢呼了起来。 寨主说,如果秦将军真能抵抗朝廷,那么,他们就去投诚,和秦将军一起造反,反正日子已经过成这样了,总不会再糟糕。 然而,没等到朝廷大军再次进攻金都山的消息,却等来了他们周寨被攻打的噩耗! 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完了”。 . 艳阳初升,过了黑夜,金都山远处的地平线传来一丝光亮,不消片刻便倾洒在山间。 瞭望兵和巡查兵的视野变得开阔,他们各司其职,密切监督敌军动静。 然而,太安静了。 敌军营寨里除了偶尔能看见的巡逻兵,就再没有其他动静,像是被掏空一样。 巡查兵匆匆报了秦兆川。 秦兆川正在自己的帅帐里穿盔甲,准备好好操练一下新兵。 闻言,他整理袖口的手指顿了顿:“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巡逻兵退了出去。 秦兆川给神像上了三炷香,心中祈愿桑柠今日顺遂,便出了帅帐。 期间,他一直在思索朝廷大军此次动向的目的。 新兵本就是朝廷的降兵,每个人的能力摆在那里,所以,操练起来难度也不大,而且也很好组织。 秦兆川穿梭在新兵中,偶尔帮忙纠正一下动作。 本以为今日也无甚大事,却不料,还没过多久,守门的小兵来报: “将军,台感山周寨寨主携百余名族人求见。” “台感山?”秦兆川顿了顿,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然而,还未等他捕捉,就消失不见。 “放他们进来,将他的族人引到空置的铁皮屋安置。” 说完,他喊来高台上正布置战术的许田思: “田思,你同我一起去。” 许田思应了一声,将练兵的活计扔给孟庆,下了台,来到秦兆川面前。 了解完情况后,许田思沉思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周寨的寨主是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络腮胡,左侧露出的胳膊上缠着布,隐约往外渗血,他皮肤黝黑,穿着粗布麻衣,正跟着小兵往帅帐的方向而来。 一路上,铁皮栅栏围着蓝色铁皮小屋,透过不知什么材质的窗户,能清晰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上下床,以及床上叠放平整的棉被棉褥。 还有前头领路的小兄弟身上的盔甲,也是不曾见过的。 他忍不住询问:“小兄弟,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碰那栅栏。” 小兵看他一眼:“栅栏上有电,碰一下,命都要没半条。” 周寨主大骇:“甚是电?竟有这等威力?” 而且,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看上去黑不溜秋和正常的铁栅栏一般无二,却隐藏了不为人知的危险。 他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幸好刚才没碰,不然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是雷电,和那个差不多。”小兵耐心地回答。 周寨住更惊了:“雷电竟可为人所用?!” 那东西,不是连山石都可以劈碎么?要是屋子碰上一下,大雨天都能给烧成灰烬,人们避之不及,怎得秦将军还能借用? 瞬间,他对秦兆川多了几分惧怕。 小兵骄傲地挺起胸脯:“不止呢,那电不仅能电死人,还能用来照明,现在,我们屋子里晚上也能有光,而且特别亮堂!” 神明给他们送来的太阳能发电板,真的太好用了! 而且将军说,电还有很多其他用途,只是碍于一些限制,神明还不好给他们展示。 “竟这般厉害!”周寨主忍不住感叹。 这些东西,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秦将军居然能鼓捣出来,还弄出了名堂,当真是少年英雄,前途无量! 他见小兵很好说话,目光又落在小兵身上那件盔甲上: “小兄弟,你这盔甲是用什么做得,看上去很轻,能经得住兵器的砍杀吗?” 小兵道:“那当然,我这可是复合材料制作的盔甲,只有几斤重,就算我们家将军用佩剑一直砍,都留不下划痕!” 他虽然不知道复合材料是什么,但听着就很厉害。 “真的有这么坚硬?”若不是太过冒昧,周寨主都想上手摸一下了。 “那当然,不然我们是靠什么抵抗朝廷的狗腿子的。” 五千对抗五万,还是他们赢,这说出去谁信,但他们就是做到了。 提到朝廷大军,周寨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思绪也从金都山寨这些新奇玩意儿身上抽离出来。 “你们秦将军,现今可有空?” 第54章 投诚 这样一位将才,竟被朝廷排挤,无奈落草为寇,当真是世道不公。 “我们将军现在就在帅帐,我带你过去。” 周寨主思绪回笼,理智也跟着回笼。 他突然意识到,以秦兆川现今的处境,不可能拥有这么好的条件。 且不说朝廷大军的围困,光是天下大旱,食物匮乏,就足以将金都山寨活活耗死。 反观秦兆川,手下的兵不仅各个红光满面,而且还有这么多的生铁去打造铁屋铁栅栏,更有不知什么料子做成的盔甲,还能引得雷电为己所用,这显然不太合理。 但再多的疑惑,在见到秦兆川前,也得不到解答。 更何况,自己还是带着目的来的。 七拐八拐,小兵带着他来到了一处铁皮小屋前,这座小屋与其他的相比并无二致,只是里面的装横变了。 秦兆川就在门口迎接,他给足了面子:“周寨主,秦某有礼了。” 周粟受宠若惊,连忙回了一礼:“是在下打扰才是。” 秦兆川一眼就看到了周粟手臂上粗略包扎的伤口,再结合方才许田思的猜测,心中信了八分,他将人请进屋: “周寨主先坐,在下看你手臂上还有伤口,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伤口可上过药了?” 他说着,给跟随的将军府仆从递过去一个眼神,让他去里屋拿些伤药。 周粟苦笑,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瞒秦将军,昨儿个夜里,吕琸突然带兵夺了我台感山周家寨,并据为己有,我等不敌,只有一半的族人逃了出来,我的弟媳、妹妹,还有很多妇孺,都成了那吕贼的阶下囚,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在下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投奔将军……” 一想起昨夜的场景,周粟心中就是一痛。 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好好的,却被吕琸惦记,平白失去了家园,家眷被占、亲人离世……不过一夜时间,仿佛一切都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烧杀抢掠,是真正的土匪才干的勾当。 吕琸堂堂朝廷命官,竟如此无恶不作。 秦兆川不禁捏紧拳头,重重锤在桌案上:“简直岂有此理!” 他知吕琸是好色之徒,却不曾想,他连山寨里的有夫之妇都不放过。 周粟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眼下,吕贼已经占了台感山,台感山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他又有人数优势,根本不是在下所能抗衡。” 秦兆川又拍了拍桌子:“周兄放心,你且安心在我金都山寨住下,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他完全没意识到与一个比自己大二十来岁的人称兄道弟有什么不妥。 许田思无奈扶了扶额,他给秦兆川使了个眼色,秦兆川才想起原本的计谋。 他拦住仆从,亲自将伤药送了过去。 “周寨主,这是碘伏,可杀菌消毒,对伤口愈合有利,你且将布拆下,秦某为你涂些伤药,不然,等今晚便要发热症了。” 周粟惊疑看着秦兆川手中的小瓶子,自觉将布拆下:“当真如此神奇?” 秦兆川点了点头,用棉签沾了点碘伏,轻轻涂在他的伤口上。 “嗯,这是神明给我们的馈赠,这些伤药,也都是神明才有的。” “神明?”周粟重复道。 “不知周寨主可有看到半月前金都山上空盘旋的飞龙,那便是神明召唤而来,为的是解救金都山的黎民百姓。” 周粟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新奇物件,对此已经深信不疑: “竟是这样,我还当是看错了,不曾想竟是真的,这么说,金都山现在是有神明庇佑,才能坚持到现在?” 秦兆川:“是的,幸得神明垂怜,为金都山送来粮食还有兵器,不然,秦某早就赴了黄泉,金都山寨也早就尸横遍野,成一座死城。” 这时,许田思插嘴了:“周粟可有什么打算,若没有的话,便在金都山寨住下,有神明庇佑,总不会失了性命。” 两人一唱一和,周粟是个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懂。 他们这是想收编周寨。 本来,来的时候,他只打算在此借住,等秦兆川带兵造反,他就带着他们周寨的人从旁协助。 不妥协不归顺,权当盟友。 可现在,在见识了金都山如今的实力后,他改变主意了。 金都山既然有神明庇佑,而秦兆川,又对下属如此宽容,投诚的话,倒也不会太差。 只是他自由惯了,不一定能接受受人指使,周寨里的其他人也是。 他沉吟说道:“此时还请周某与族人商议后,再做决断,秦将军可否给周某一些时间?” “这是自然。”秦兆川爽快地说。 只要他犹豫了,秦兆川就肯定他会答应。 毕竟,现在的金都山今非昔比,神明的馈赠,每一样单拿出来,就能够让人抢破头胪。 周粟这人,他有所了解。 别看他只是小小的周寨寨主,且长相粗犷,但整个神乌山脉地形局势,没有比他再清楚的了。 而且,此人力大如牛,能单手举起百斤重物,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有他在,秦家军犹如再添一员猛将。 所以,秦兆川势在必得。 他派人将周粟送去周家族人所在的铁皮屋,由他们自己商量去了。 而他,则回了屋,探头看着神像,明知桑柠不在,但还是脱口而出:“神明,在吗?” 像是在聊天框中打招呼一样。 . 桑柠当然不在,因为她现在正在看热闹。 楼下,桑念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俯身放在林望旭面前。 她刚换的短裙领口非常低,桑柠确信,从林望旭角度,肯定能看到些什么。 但林望旭目不斜视,他正翻着手机相册,从图片上研究桑柠那里的那些珍贵文物。 桑念柔柔地说:“林少爷,吃些水果。” 林望旭应了声:“放在这吧。” 桑念弯着腰,维持着领口大开的动作已经一分钟,但林望旭头都没抬一下,她暗自磨了磨牙: “林少爷是有工作要忙吗?那我喂你,这个芒果可甜了,您尝尝。” 她说着,用叉子插了一块芒果,递到林望旭嘴角。 林望旭下意识吃掉,然后继续翻相册:“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他显然忘了现今处境,以为是在自己家呢。 桑柠:“噗——” 第55章 咱将军不也没媳妇 她早就说,林望旭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古董,如果古董成精,他肯定能古董精过一辈子。 至于女人,在他眼里,估计还比不上古董有吸引力。 桑念面色肉眼可见地难堪,但她并不气馁,放下果盘,径直坐在了林望旭身旁。 林望旭是两只手肘放在膝盖上,然后举着手机翻相册的姿势,他的视野内,是看不到旁人的。 他只感觉旁边的沙发陷了一块,随后,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林望旭蹙眉,往旁边挪了挪。 桑念也跟着挪了挪,葱白指尖捻起一颗樱桃,就要往林望旭嘴里送。 林望旭方才刚被打扰,吃了一块芒果,那芒果于他而言过于甜了,现今甜味还在嘴里散不尽,结果,旁边的人又递过来一颗。 他忍无可忍,扔了手机在沙发上,蹭一下子站起身,脾气也跟着上来: “谁招你进来的?在雇主家这么没分寸,你被开除了!” 桑念被吼地一愣一愣地,等回了神,忙换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林少爷,我、我是桑念啊。” 二楼栏杆边看热闹的桑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望旭闻声抬头,对上桑柠幸灾乐祸的表情。 呃…… 好尴尬…… 他轻咳一声,掩饰面上的不自然,刚巧桑建木自书房出来,他对桑建木说: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桑建木顺着林望旭指着的方向看去,就见桑念衣着暴露,柳眉轻蹙,扮着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如风尘女子做派,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桑念,”他低声警告:“赶快给林小少爷道歉。” 她是怎么想的,竟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去勾搭林望旭。 林望旭是谁?林家小少爷,一生痴迷古玩,从不为美色所惑。 更何况,桑念的姿色,去勾些纨绔也就罢了,还到不了倾国倾城、让不落红尘的林望旭为之折腰的地步。 若说容貌,还是桑柠更漂亮些。 桑柠继承了她母亲的基因,眉眼柔和,鼻尖小巧,两颊并未消退的婴儿肥显得整个人小了四五岁,是传统的古典美人长相,特别耐看。 只是可惜…… 桑建木想着,目光不由落在桑柠身上,只是桑柠目不斜视,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的心突然停滞一瞬,巨大的恐惧将他淹没,仿佛要让他溺死其中。 楼下,桑念不情不愿地道歉,林望旭也懒得和桑家人计较,摆摆手让她滚。 桑念上楼时,正好看到了眸含笑意的桑柠。 她咬咬牙,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桑柠,你别得意,林望旭就算看不上我,我不可能看上你这个短命鬼!” 桑柠不过就看个热闹,却不想事情能引到自己身上,她抬手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开玩笑,谁想要古董呆子的喜欢啊。 林望旭这种人呢,做朋友很好,至于恋人,还是算了吧。 这跟沉迷打游戏而把女朋友扔一边不闻不问的渣男没什么区别。 让她和他谈,还不如隔着两千年光阴,去勾搭勾搭秦将军呢。 最起码秦将军单纯可爱,逗起来特别有意思。 不对,她想哪去了。 脸腾的一热,桑柠将不该有的想法挥走。 “放心,我不像你们母女,离了男人不能活。” 桑柠越过桑念,下楼继续嘲笑林望旭。 . 周寨的人所在的铁皮小屋。 周家有些话语权的人都在这了。 周粟将方才帅帐中秦兆川与他的谈话又重复一遍,目光落在屋里最年长的那位老人身上: “叔,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老人家与周粟的血缘关系其实挺远,只是因辈分在这里,所以才受到尊重。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但没有人会忽视: “金都山寨的情况,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秦将军真是得上天眷顾之人,投诚也未尝不可。” 他话音刚落,与周粟同辈的一个人说道: “叔,我们自立为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受朝廷管束,可刚摆脱朝廷没多久,就又投诚秦将军,这样的话也太憋屈了。” 老人家一听,气性登时就上来了,他手中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 “那你自己去抗衡吕贼,将台感山夺回来!死了百十来号族人还不够吗?你想把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 那人住了嘴,不敢说话了。 大势已定,周粟感叹道: “秦将军真不愧是少年天才,我看他武功了得,自有一套收拢人心的本事,再加上神明庇佑,能和他抗衡的人,不多了。” “当真?”众人惊疑,对这位秦将军又多了几分好奇。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方才反驳族叔的那人,悄悄给自己夫人使了个眼色。 这人名叫周永福,是周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自小不学无术,靠着族里人养活。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周寨也不缺他一口饭吃,问题是,这人又蠢又有野心,非要和身为兄长的周粟去抢这寨主之位。 闹了很多笑话后,族人渐渐疏远,除了和他臭味相投的,也没人愿意搭理。 如果不是有着寨主弟弟这个身份,估计,早就被扔出寨子,自生自灭了。 周永福的婆娘得了丈夫颜色,当即明白过来,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溜出屋子。 正值晌午,被操练了一上午的士兵个个瘫在地上,怨声载道。 艳阳正盛,秦兆川也出了些汗。 他脱了盔甲,只穿着窄袖短袍,接过孟庆递过来的水囊,仰头往嘴里灌。 这个动作,可以清晰看到手臂上绷起的紧实肌肉,以及上下滑动的喉结。 休息时,士兵们聚在一起,也不怕秦兆川了,七嘴八舌地嚷嚷: “凭什么都是练枪,我们练了半天,就累得像狗,将军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点都没变丑。” “你也说了那是咱们秦将军,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貌比潘安,这是你能比得了的吗?” “苍天不公啊苍天不公,我要是能有将军那样的好相貌,肯定能讨到十个媳妇!” “放你娘的屁,还十个媳妇,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 “哎哎哎,别说了,你看咱们将军,长得这么好看,不也还是没媳妇吗?” 好巧不巧,最后一句正落入秦兆川耳朵里。 秦兆川:“……” 第56章 神明出现,将军不见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校场的角落里,一个看上去三十多的妇女,正瞪着一双杏儿眼,直勾勾地盯着秦兆川。 她目不斜视,盯着秦兆川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士兵们还在嘻嘻哈哈地说笑。 “快别说了,将军都听见了。” 秦兆川气笑。 知道他听见了,还说! 他的手指挨个指过去:“你们几个,再加练半个时辰。” 他是开玩笑的语气,士兵们也都听得出来,连忙告饶: “将军,我们错了,下次不敢了。” “对啊对啊,将军,都是他,是他说你讨不到媳妇的,要罚也是罚他!”有人无情出卖了队友。 “胡说,我才没有,将军,他说他要讨十个媳妇,要是以后遇到探子,用美色诱惑他,他肯定什么都招了!这人留不得。” 两人几句话下来,都把对方送进了大牢。 秦兆川也没真想惩罚,为了这么点小事,不值当。 午饭喝了八宝粥,两人分食一只鸡,还得了两个白面馒头,就着小咸菜吃特别香。 大伙儿吃得都很饱,浅浅睡了一觉,就开始新一轮的操练。 过了这么久,他们对神明的吃食见怪不怪。 除了每天必备的感叹“太好吃了”“太香了”的环节,也不再觉得新奇。 倒是周寨的人,在看到小兵伙夫送来的白面馒头和烧鸡时,每个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烧鸡?闻着也太香了,而且这么大一只,全是肉。” “馒头也好香,还这么白,是细面做的吧,我还从来都没吃过呢。” “秦将军还给族叔送了白粥,那白粥估计是用小火煨着的,不然不可能这么软烂。” 最后,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金都山寨的伙食竟这么好!” 本来还犹豫不决,不愿意投诚秦兆川的族人,这次是彻底被征服了。 如果每天都能吃到堪比宫宴的美味菜肴,就算让他们当太监,也并无不可! 周粟现在无比坚定自己的选择。 而周永福,则掩不住心底的算计。 他相信,如果这次成功了,周寨的所有人都会感谢他的。 到时候,寨主的位置,肯定是手到擒来。 … 下午,主要是许田思操练战术。 他虽没参加科考,但熟读兵书,在阵法上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其实倒也不是他不想,只是天清王朝的科举,全被世家大族控制,毫无公平可言,他又穷苦出身,没有多少银钱打点,这才没入仕途。 现在看来,倒也阴差阳错,是件好事。 他和秦兆川都是战术大师,秦兆川自小便在战场,要说实战经验,比他老道了不止一星半点。 两人正站在高台商量着战术,突然,将军府的家仆跑了上来,他气喘吁吁,显然是跑得有些急: “将军,神明、神明回来了。” 这名家仆,是秦兆川专门从府里带出来的,不是为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而是专门看着神像。 秦兆川发现,其他人虽听不到神明的声音,但神明在时,烟气不正常地飘动是可以看到的。 发现这一点,他就专门派了个人看着神像,只要神明一来,他就能知道。 “田思,剩下的交给你,我先回去。” 秦兆川拍了拍许田思的肩膀,郑重地说。 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许田思:“……” 就,莫名其妙觉得,像是许久不归家的丈夫终于回来,妻子迫不及待要去见一面一样。 只是是不是反了? 秦兆川回到帅帐:“神明,事情可解决了?” 桑柠刚回纸扎店没一会,听到秦兆川的声音,点了点头: “解决了,桑建木已经带着那对母女搬了出去,现在房子是我的了。” 现在,只要想起他们搬出去时,那一脸难看的表情,她做梦都能笑醒。 太解气了。 “秦将军在干什么?练兵?” “嗯,正在和副将商议新的战术,吕贼也拥兵自立,占领了台感山,将周寨的人都赶了出来,川准备先收拾了吕贼,其余之事再徐徐图之。” 台感山不远处有一条狭窄商路,是神乌山脉连通南北的要道。 吕琸没了朝廷粮草的支撑,要想养活剩余的士兵,除了拦截商队,就没有别的法子。 现下世道艰难,商贾也活得艰难,若被吕琸发现,估计性命不保。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先解决了吕琸。 “吕琸竟有胆量造反?!” 桑柠记得她看过的那本野史,野史记载,吕琸为枭雄,骁勇善战,食皇粮,忠朝廷,只是为人好色,但从不失分寸。 现在看来,野史记载果真有误。 作者虽偏爱秦兆川,但还不敢明目张胆与朝廷作对,对朝廷还抱有一丝希望,所以才塑造了这样一个吕琸。 “吕琸此人心胸狭隘,武功一般,且贪婪好色,他造反,在川意料之中,只是他不该杀了周寨的人,让他们无家可归。” 秦兆川捏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吕琸。 只是马上入冬了,大家都不好过,金都山肯定也要为入冬做准备,现在,还不是夺下台感山的最佳时机。 桑柠没有亲眼所见,但也能预见吕琸手段之残忍,她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自己能力有限。 “你去操练士兵吧,等晚些时候,我给你送棉衣过去,马上入冬了,穿厚一点,别冻着。” “好!”秦兆川笑呵呵地说。 金都山秋天很短暂,差不多过了九月,温度就开始往下降了。 现在一早一晚,出门都会觉得有些冷,确实要穿厚一些。 秦兆川不知道的是,他说的厚,和桑柠说的厚,根本不是一回事。 桑柠的厚,顶大是里头套着保暖衣,外面套上羽绒服,如果还不够,那就多套两个。 这样,行动起来虽然受限,但也足够暖和。 而在古代,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冬天是最难熬的。 他们不像世家贵族,有炭盆可以取暖,只能将家里能找到的衣服全穿在身上,以抵御冬日严寒。 所以,当一箱一箱羽绒服出现在帅帐前的空地上时,秦兆川整个人都是傻的。 这么薄,神明是认真的吗? 第57章 突下暴雨 桑柠送了一整套的保暖装备,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加绒秋衣秋裤,保暖衣保暖裤,外加羽绒服,最后附赠军大衣。 至于款式,则是用的迷彩服的花色,不仅平常穿着好看,而且打起仗来也便于隐藏。 她分了两批,给秦家军的,清一色迷彩服,顶多分成偏绿色系和偏蓝色系,差别不大。 而给百姓的,就算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了。 而且,百姓又不用上战场打仗,为了美观,她还做了很多可可爱爱的小黄鸭手套、小黄鸭帽子,还有小黄鸭围巾。 羽绒服的款式也多种多样,除了最经典的黑色和白色系,还有紫色印花、渐变色、涂鸦款…… 总之,只要百姓喜欢,桑柠可以通通给安排上。 其实这些东西制作起来也容易,就拿羽绒服来说,用纸扎做的话,见竹条都用不到,大体在纸上画一下样式,然后叠起来,装进买来的透明塑料袋里,然后复制粘贴,一个小纸箱放上个二三十件,那么,就可以转化成两三万件。 就是鞋子麻烦了点,小鞋子是立体的,因为小,纸张倒是可以支撑,只是做起来有点费眼睛,而且,最起码要做五十双,才能保证金都山寨里的人人手一双。 桑柠一下午大部分时间都在做鞋子。 不过这些也就麻烦点,不费时间,再加上她昨天就做了一些了,所以,直接通通打包送过去,让秦将军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她详细在箱子上标注好哪些是给营中用的,那些是给百姓的,秦兆川只要看一眼就明白。 秦兆川也确实如此,只是,当他打开羽绒服的箱子,抖开一件迷彩色的羽绒服,用手捏了捏后,不禁发出感叹: “这么薄,当真能保暖吗?” 但他也知道神明从不开玩笑,而且神明的东西不能用常理来看待,或许在神明的时代,这种衣物确实是又轻便又保暖。 思索着他找了一件看上去比较大的号,卸掉盔甲,反手套在了身上。 羽绒服外面的布料摸上去丝滑柔软,线与线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间隙,就算是天清王朝最好的织娘,也做不到如此程度。 而且,里面的填充物也十分柔软,刚套在身上时还没什么感觉,可只过了一会,秦兆川就感觉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气都被收拢起来,而且,外面的等一点也吹不进去。 “真的好暖和!” 秦兆川赶忙将羽绒服脱了下来,现在还没到冷到人牙齿打颤的程度,只要多套几件衣服就不会觉得冷,所以,刚穿了没一会,秦兆川就被热得脱了下来。 他将羽绒服放下,又看了看放着保暖内衣的箱子,同样是很薄的衣服,但这一次可以从内里清晰的看到绒线。 而且不同于羽绒服,保暖内衣是有弹性的,尊敬的贴在身上,就像多了一层防护。 “快分下去,孟庆,叫押运兵把百姓的过冬衣物运回去,这个冬天,肯定特别暖和!” “是!”孟庆得了令,开始喊人干活。 很快,就有小兵拿到了衣服,大家忙不迭地拆开。 “天啊,我居然有新衣穿了,我身上这身还是我娘在我离家的时候给我做的。” “神明万岁!这到底是什么做的啊,真的好暖和,拿在手里不一会手掌都热了。” “此乃神物啊!神赐之物!” “哎哎哎,你们看押运兵手里的箱子,为什么百姓的羽绒服都比我们的好看?” “而且百姓好像还有帽子手套,还有漂亮的鞋子可以穿,我们为什么没有?” “就是就是。”另一个小兵义愤填膺地附和。 秦兆川一巴掌扇在小兵的后脑勺上: “等以后夜袭,你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去?敌军保准把你射成刺猬!” “将军我错了。”小兵立马哭唧唧地告饶。 秦兆川这才收了手。 神明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两套衣物,他自己也拿了两套大码的,放在帅账里。 金都山九、十月的天非常容易降温,保不准今天艳阳高照,打赤膊可以进河里洗澡,赶明儿就要穿上好几层衣裳,不然就得冻到发热。 所以,保暖的衣物要尽早发下去,尤其是百姓那边。 他记得神明说,铁皮小屋里也有保暖的物件,类似于京中权贵所用的火盆,但百姓都还住着山寨里的屋子,到了冬天,肯定比营中难熬。 自从秦家军从山寨里搬出来,在站门口前的空地上安营扎寨,用铁丝网保卫营寨,秦兆川有好些天没有回寨子里了。 现在,寨子里的空屋子留给了受了重伤无法上战场的士兵,以及在疫病中虽然痊愈但身体虚弱的伤患,就连将军府也让出来了许多间屋子。 再加上营寨中事物繁忙,秦兆川还真抽不出时间回去看看。 不过有副将代劳,他也还算放心。 到了晚间,北风裹挟着所经之处的寒意,呼啸着朝着金都山伸出爪牙,似乎要将其吞并。 山上的风与山脚下相比格外的大,秦兆川察觉天色不对,早早收了兵,让士兵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暖和着,营寨里只留了巡防兵还在外活动。 好像有乌云遮蔽了天空,今儿的天黑得特别早,秦兆川打开灯,拉下窗帘,独自坐在山鸟屏风后,与桑柠聊天。 “神明,川观天上有云,可是要下雨了?” 桑柠拿出那本天清王朝的野史又翻了翻。 果然,在后半部分,看到作者提了一嘴天清五年的降雨。 天清五年十月,大旱三年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一丝浸润。 这场雨从北下到南,整整下了五天五夜,非但没缓解旱情,还带来了涝灾。 许多百姓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吞没,被突然水位暴涨的河道冲走,再也遍寻不见。 桑柠本没仔细看秦兆川死后的野史,可看到短短几行文字里所描绘的生灵涂炭,胸口仍然忍不住窒息。 她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无法面对即将发生的惨剧。 就算放到现在,洪涝、泥石流、地震……大自然依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走普通百姓的生命。 “是要下雨,但这场雨不寻常,你要小心。” 第58章 有人勾搭秦将军 桑柠喉咙发紧,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上天好像和整个天清王朝开了一个玩笑,国家安定没多久,却接连频发灾害,像是在考验这个王朝的寿数。 秦兆川从她声音中听出不对劲,心也跟着提了上来:“神明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桑柠张了张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洪水肆虐,百姓流离失所,鼠疫爆发。” 短短几个字,预兆了接下来会发生的惨剧。 “怎么会?”秦兆川下意识惊呼出声。 这天下已经有三年没怎么下过雨了,怎么到了十月,快要入冬的时节,突然连下暴雨?! 但神明的话总不会错,很可能,暴雨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你别着急,你所在的地方雨下的不大,只是再往南一点,会有几个郡县被淹没。这次降雨,会让很多地方的旱情得到缓解,地方势力会崛起,他们会反抗朝廷。这对你来说,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桑柠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残忍,但事实就是这样,雨水可以夺走生命,也可以带来希望。 “川明白了。” 秦兆川艰难开口,吕琸背叛朝廷,自立为王,自己虽然暂时获得了安全,但并非长久之计。 朝廷必定还会想方设法剿灭他们,以立君主之威,也为信服于天下。 只是乾武帝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是为了百姓所考虑,他早已失了民心,被推翻,也是迟早的事。 没有自己去做,也会有别人,大势所趋,无人能阻止。 但他仍然为自己只能自保,而不能救百姓于水火而感到难过。 几个郡县的百姓啊,他们又为何要遭这种罪。 秦兆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神明可否赐予川一些代步工具,还有治疗鼠疫的药品。” 他一开口,桑柠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好。”她毫不犹豫答应。 因为秦兆川,她积攒功德星子的琉璃瓶里,光芒越聚越多,她的身体较之从前也好了不少。 以前,她还不能吃过于辛辣的食物,而现在,她最起码可以吃一顿正宗的火锅却不会感觉难受。 那些星子就是光,是她救助过的人撑起来的微光,让她体内充满暖意,也充满力量。 “越野车非常适合在颠簸的路段长途奔波,只是需要去学,不然容易死人,就像在长街上策马撞死人一样。至于药品,我需要了解一下。” 毕竟对于现代人来说,鼠疫早就成为历史,治疗的药物她还需要深入了解,不然盲目给药,古代人的身子骨也不一定受得了。 “多谢神……”秦兆川刚要道谢,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当即警觉起来,一个巧妙转身,就已经掏出别在腰带上的手枪,对准了发出声响的位置。 “谁?出来!” 屏风后,袅袅走出一道身形。 女人化了淡淡的妆,朱唇点了红,头顶闪着流光的步摇随着动作晃动。 她穿着宽袖襦裙,只是领口压得极低,行动间,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秦兆川蹙了蹙眉,后退半步,手枪则已经对准了女人的脑袋。 桑柠听到动静,紧张地问:“怎么了?” 秦兆川:“有人私闯帅账。” 他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只消片刻,就明白了来人的用意,而且连身份都猜测得七七八八。 他的营寨中全是人高马大的汉子,除了周寨那边,根本找不出一个女的,所以,此人只有可能是周寨的亲眷。 而且,周寨主为人正直豪爽,家中女眷断不可能做出如此龃龉之事。 除了与之不对付,想要私下讨好他的人以外,定然没有别的人选。 秦兆川心中有了成算,眼见女人就要靠近,厉声呵斥:“出去!” 女人正是周粟同父异母的弟弟周永福的娘子。 她本是山下郡县内一位富商的女儿,因家中败落,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才嫁给周永福,以保住自己性命。 周永福比她大了整整十岁。 因此,身为二当家的夫人,她依然美艳漂亮。 她也知自己容貌,以往在寨子里,也不是没有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要做她的裙下臣。 所以,她不信素了近半辈子的秦兆川能无动于衷。 女人不知手枪威力,痴痴地笑了起来: “将军,别这么见外嘛,你收留了奴家,便是对奴家有救命之恩,奴家是来报恩的。” 她捏着嗓子,声音婉转,似要勾魂夺魄。 秦兆川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桑柠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瞬间,手里的草图也不画了,茶水也不喝了,直接凑到神像跟前: “秦将军,你是不是遇到美人计了?” 她的声音过于兴奋,还掺杂着看热闹的势头,秦兆川无奈,瞬间软了语气: “神明不要取笑川了。” 桑柠忽视心中一闪而过的异样,恢复如常,调侃道: “谁派来的?是不是周寨的?长得美吗?将军有没有心动?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人家都送上门来了,秦将军不心动吗?” 一段话脱口而出后,桑柠才意识到不对。 她不是八卦的人,也不喜欢关注别的的感情生活,可到了秦兆川这里,她就没由来地想一探究竟。 想知道秦兆川是不是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来者不拒,想知道他遇见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会不会心动,想知道……秦兆川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当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出现的时候,桑柠心底一惊。 她这是怎么了? “神明,没有的事,那妇女脸上有皱纹,看上去三十有五了,川才二十多岁。”秦兆川闷声闷气地解释。 桑柠:“噗——” 感情是烂桃花啊。 她放心了。 秦兆川没控制音量,是直接当着女人的面说的。 女人闻言,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 她可是专门抹了粉涂了胭脂才来的,脸上怎么可能有皱纹,秦兆川怎么能这么说她! 她豁出去了,趁秦兆川在和那神秘的神明对话,直接三两步上前,环住了秦兆川的腰。 “将军,奴家是特意来报恩的。夜里凉,将军还是尽早歇息了吧,奴家伺候您……” 第59章 事发 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秦兆川呛咳一声,想要后退,但女人抱得太紧,他一时慌神,竟没能挣脱。 秦兆川怒不可遏,这次使了些力气,拽着女人的手腕,用力一扯,直直将她扔在地上。 他大喝一声:“来人!” 侍从匆匆进了门:“将军,有什么吩咐?” 秦兆川指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你怎么看门的?她是怎么进来的?” 铁皮屋内的空间相较于将军府,那依然是比不过的,而且房檐很短,只能起到排水作用,不能遮风挡雨。 因此,秦兆川就只安排了两个侍从轮班,其余人则留在了将军府。 至于亲兵……那自然也不可能时刻守着,铁皮屋的房顶又没有瓦片,想守夜也守不了。 铁皮屋的门可以反锁,但秦兆川习惯了曾经的生活,从不锁门,以方便侍从进出。 却不想,这竟让不轨之人有了可趁之机,遛进了帅账,还意图以美色诱惑。 侍从吓坏了,脸色惨白,刚要跪下认罪,却见秦兆川挥了挥手: “罢了,一会自去领罚,现在去把周寨主请过来,我倒要问问,是谁给他的胆子往本帅屋子里塞人。” 侍从应了声,小跑着出去喊人了。 女人一听周粟要来,原本想装可怜博怜惜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她慌里慌张扯着衣裳,想要遮住裸露的肩头和脖颈。 奈何衣裳领子过低,怎么扯也遮不住。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面上闪过慌乱。 她想逃,但这个想法刚出来,就被秦兆川察觉。 他自木架上拿了佩剑,寒光出鞘,便架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只要她动一下,便会划破肌肤,鲜血喷涌。 女人果然不敢动了,准确说,她终于知道害怕了。 手枪对于她来说是未知的事物,所以枪指着脑袋她也不怕,但剑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她却清清楚楚。 “将军,奴家错了,求你放过我……” 她说着,在地上跪行,朝秦兆川的方向靠。 秦兆川冷着一张脸,眉目间尽是厌恶:“你再动一下,本将军保证,下一刻,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秦兆川的佩剑是京城御用铁匠以上好的玄铁打造,削铁如泥。 女人腿软,跌坐在了地上。 恰是此时,周寨主到了。 在金都山待了不到两天,他就对秦兆川从头到脚地服气。 因此,虽然年纪上,他要大个二十来岁,但态度,却十分友好: “秦将军,可是周寨的人不听话,给你惹了麻烦?” 不得不说,周粟猜得很准。 他话音刚落,就越过屏风,看到了地上的女人。 原本处事不惊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丝裂纹,瞳孔也不自觉放大。 再看清女人的脸时,他怒从中烧,直冲天灵盖而去。 “老二媳妇,你怎么在这?还有,你穿的这是什么?!” 惊讶和愤怒的态度,不似作假。 秦兆川姑且信了。 他于窗下的小桌边落座,倒了杯茶,自顾自喝了一口: “这么说,周寨主是不知情了?” 周粟当然不知情,若是知道老二媳妇竟会干出勾搭人的这种勾当,当时,说什么也要将人留在台感山,让他们夫妻俩自生自灭。 而不是像现在,直接惹了最不该惹的人。 周粟苦笑:“将军,周某是真不知道,这其实是我弟媳,平常在寨子里心思就不纯净,没想到竟会做出这种事来……将军不若将周永福喊来亲自问问,也好给您赔不是。” 秦兆川觉得也是,摆摆手,又让侍从跑了一趟。 秦兆川洁身自好,身在营寨,从不让美色近身。 这消息从他还在为朝廷开疆拓土时就传了出来,不知道周永福是蠢到什么程度,直接让自己的娘子来引诱人。 女人一听还要叫周永福,人直接傻了。 丈夫只是让她利用美色,趁机借机接近秦兆川以探听情况,是她自己鬼迷心窍,见了秦兆川的好样貌而挪不动脚,才生出了如此龃龉的想法。 本想着若得到秦兆川的垂怜,她就可摆脱一事无成的丈夫,成为将军夫人,自此荣华富贵,却不曾想一朝败落,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将军,奴家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女人给秦兆川磕了几个响头,但秦兆川一动不动,依旧悠闲品着茶。 她无法,跑过去抱着周粟的大腿:“大哥,求求你帮我说句好话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 周粟恨不得直接踹她一脚,但他从不打女人,只能用力抽出自己的脚,狠狠瞪了她一眼,冷笑: “你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还想乞求原谅?我周家可没有这样的媳妇。” 不消一会儿,周永福也被“请”来了。 他被两个士兵架着。 秦兆川蹙眉:“怎么回事?” “回将军,此人鬼鬼祟祟钻进孟副将的营帐,被属下逮了个正着。” 原来,周永福怕自己女人不顶事,想留个后手。 他见孟庆经常跟着秦兆川活动,秦兆川有什么差事也是第一个交给孟庆去办,便产生了从孟庆这里打探消息的想法。 只是孟庆一个不识字地大汉,任凭周永福怎么挤眉弄眼地暗示,都明白不了他的意思,只挠着头一脸不解。 周永福不忿,就连这种人都可以成为秦兆川的左右手,他不服,便偷偷溜进孟庆的营帐,想着孟庆反正是个憨的,从他营帐里拿些好东西应当不妨事。 只是东西还没拿到,他自个儿倒是露了馅,被巡查的士兵抓到,直接押送到了秦兆川这里来。 秦兆川挑眉看向周粟。 “周寨主,你的弟弟、弟媳,一个偷东西,一个想着偷人,也是天生一对。” 周粟:“……” 从前怎么没发现秦将军说话还能这么犀利呢? 但他无从反驳。 “这两个人怎么处理,全凭将军的意思,周家人绝不插手。”周粟表态。 反正他们周寨的人从此以后都要听从秦兆川的差遣,自然要按照人家的规矩,遵守秦家军的军纪。 周永福还没看到有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妻子,他震惊看向周粟:“大哥,你说什么?” 第60章 哄哄秦将军 “闭嘴,蠢货!”周粟忍不住骂道。 “你平常在寨子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竟把这一套带到秦将军这里,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他话音一转:“还有,看看你的好媳妇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他知道周永福对他不满,一直觊觎着寨主之位。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便眼不见心不烦,由着他去了。 却没想到,不过来了不到两天,就给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听了周粟的话,周永福这才注意到屋里的另一个人——他的妻子。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不安分的主,只因留着她还有些用处,她也没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这才将就过着。 谁曾想,不过是想让她探听一下秦兆川的喜好,或者其他的秦家军的情报,她竟胆大包天直接勾搭人,还是比她小了十岁有余的战神将军! 见女人瑟瑟发抖缩在角落,好似正鼓起勇气,想向自己告饶,周永福两眼一黑,恨不得晕过去。 哪个男人能真受得了妻子红杏出墙? “你个荡妇!”周永福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她,语无伦次:“老子马上休了你,将军,我……小的没有这样的妻子。” 女人听了,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恨不得上来和周永福互掐: “将军,是他指使我这么干的,他才是主谋!” 周永福完全忘了自己还被两个小兵押着,下意识回怼:“胡说,老子只是让你打听打听情况,谁知道你这么不要脸,还想爬秦将军的床!” 周粟要被他们蠢疯了,他望着一言不发的秦兆川:“将军,您看这怎么处理?” 秦兆川也被吵得头痛,他沉着脸,吩咐: “拖下去,押入大牢,派人严刑拷问。” 上次遇到这种事,还是十五岁那年。 头一次和父亲出征时,一个小头目为了讨好他,直接往他的营帐里塞了三个美人。 秦兆川自小饱读兵书,当然知道纸醉金迷于出征打仗的不利之处,当晚吓得跑去了父亲的帅帐,说什么也要和父亲一起睡。 自此以后,他多给自己安排了几个看守,就再也没出现这种情况。 如今是他疏忽,才导致这种事发生。 周永福和女人一起被拖了下去,周寨主也擦了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倒不忧心周永福会怎么样,秦将军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只要别连累周寨其他人,他便知足了。 现下,明哲保身才是最紧要的。 等一屋子的人都离开,秦兆川打开窗户通风。 话说回来,当头一次看到铁皮屋的窗子时,他差点以为空的,因那说不上材质的玻璃太透亮。 京城里的琉璃摆件他见过不少,却从未有如此透亮的,隔着玻璃,窗外的景物看上去和平常看到的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夜里要是不拉着窗帘,外头看里头也看得清清楚楚。 但,很快他就发现,晚上的时候,人对着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所有东西,比镜子照得都清楚。 刚发现时,他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便在窗子前新奇地站了许久,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遍。 胡渣冒出来了,要刮一刮,不然在神明面前有失礼节。 脸还算看的过去,就是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凶,笑起来又很刻意,显得很僵硬。 无事,为了面对神明时笑得得体,秦将军当晚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个时辰的笑,脸都给笑僵了。 外头的巡逻兵经过时,瞅见自家将军在窗户上的笑,脚下步子比平日里快了一倍,蹭蹭蹭三两步就跑开了。 后来,巡逻的士兵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在帅帐前逗留。 当然这是后话。 秦兆川开窗通风时,屋外的风已经很大,在半山处遥望,可以隐约看到远处翻滚地云层中闪过的闪电。 很快,潮湿的水汽弥漫在整个山间,对于遭受了三年大旱的人来说,这明明是好事,可知道有地方会出现涝灾后,秦兆川的心情是怎么都好不起来。 他站在窗边看天。 桑柠的声音从神像里传了出来,听不出情绪:“解决了?” 她方才没出声,只能听到秦兆川偶尔说地几句话,判断出个大概。 秦兆川“嗯”了一声。 这一件连着一件的糟心事,真的会让人筋疲力尽。 桑柠听出他声音中的疲惫,生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秦将军,这是第几个想爬上你床的人了?” 秦兆川下意识想回答,可反应过来桑柠问得什么问题后,一时语塞。 桑柠没等到回答,调笑的意味更浓,她拉长了语调,悠悠然说: “这是送上门的人太多,秦将军数不过来了吗?看来我们秦将军当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品貌端庄、谦谦君子……” 她努力翻着脑子里的词典,将能想到的词都说出来了,也不管对不对得上。 她一番调笑,秦兆川也没了心情烦闷,急忙解释:“就四个,头一次是北上出兵时在父亲营中发生的事,还有就是这次,真没有多少。” 桑柠挑了挑眉:“哦~” 相处久了,秦兆川也知道了些桑柠的脾性,破罐子破摔,任凭对方胡乱猜测,却不料桑柠的下一句是: “秦将军,答应我的画像呢?怕不是忘了吧,我倒要看看,咱们将军俊俏到什么程度,让美人心甘情愿爬床。” 秦兆川的第一反应:欸,还真忘了。 第二反应:神明要他画像是为了什么?看他长得俊不俊? 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未结亲的男女互相相看? 看对眼了,那就成亲过日子,看不对眼,那就再去相看别人。 秦兆川犹豫了。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军营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一身武功比空有的皮囊有用多了,因为上阵杀敌,敌人才不管你俊不俊。 秦兆川也从未在意自己的容貌。 可要说真给神明看的话,他下意识的决定是,一定要找到天清王朝最好的画师,好好画一副画像。 最好把他画得再好看些,这样给神明才放心。 第61章 会用空调啦 秦兆川思来想去,在桑柠面前撒了个小谎: “神明,寨子里并没有画师,等川后面遇到了,定会画一幅画像送给神明。” 桑柠托着下巴,无聊得转着笔:“秦将军自己不会画吗?” 秦兆川羞愧:“川自小不擅书画,说出来不怕神明笑话,川画的画,还不如无齿小儿画得好。” 行吧,敢情秦将军是个手残。 桑柠撇撇嘴,这件事就搁置了。 其实,她这么多年,一直都理解不了手残。 在她看来,只要一件事有耐心,一开始按着前辈教地去学,后续有了自己的创意,在根基上进行创新,就没有什么做不成的事。 她小时候学纸扎,也有封家的子弟跟着她一起和外公学。 她记得很清楚,有个小弟弟,让他给纸扎的童男童女涂个红脸蛋儿,明明很简单,画两个红色的圆圈的事,他却给搞砸了,画出来的圆一个大一个小,还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外公抓着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那小手就像不听使唤一样,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 桑柠当时只当是个笑话,在她看来,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会有人做不好呢? 可长大了,知道有人天生没有耐心,手天生不听使唤,也就接受了。 只是没想到,处处为百姓着想,细心周到的秦将军,也是个小手残。 一想到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背地里画只小鸭子都画不好,就没有来地觉得很好笑。 原来,秦兆川也有软肋。 桑柠笑出声:“要是哪天能见面就好了,我亲自教你画画。” 画画可是做纸扎的基本功,她学了近二十年,早就在颜色的把控和尺寸的大小当年炉火纯青。 但谁知道这神像给她开了多少权限,反正现在是只能传递声音和纸扎的。 秦兆川也忍不住顺着桑柠的想法,想象能和神明见面的那天。 “神明的世界,应当是和平安宁,充满美好的吧。” “谁说的?即使过了两千多年,人类思想中的阴暗面仍然不会消退,只要有私欲就会有争夺,有争夺就会有战乱,这是不可避免的。” 秦兆川唤她神明,却不代表她是真正的神,她只是一个受上天眷顾的普通人类而已。 秦兆川刚出现的幻想被打破,失落之瞬:“这样啊……” 桑柠赶忙安慰:“不过你放心,我们所在的地方确实是和平安定的,人们安居乐业,人人都可以吃饱饭,闲暇时还可以到别的地方去玩,你要是能来,我带你去坐飞机。” “什么是飞机?” “就是能在天上飞的车,可以拉很多很多人。” “像小鸟那样飞吗?”秦兆川问。 “对,而且比很多鸟飞得都要高,你那边是不是有很多云,飞机可以在云上面那一层飞。”桑柠尽量用秦兆川可以听懂的话说。 “那不是可以腾云驾雾了?”秦兆川憧憬。 “是啊,差不多吧。” “可惜,川去不了。”秦兆川失落。 桑柠笑了笑,他们本来就是闲聊,也没想着真能跨越时空,但她还是安慰性地说: “不一定呢,俗话说心诚则灵,说不定虔诚祈祷,真正的神明就会看到,就会同意了。” 秦兆川重重点了点头,仿佛受到了鼓舞:“嗯!” 他还站在窗边,而桑柠,则在工作台前写写画画。 谁都没有注意到,神像紧闭的双眼,似乎睁开了一条缝。 桑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你们那边应该降温了,空调会用了吗?” “神明说的是墙上那个白色的方盒子?” 桑柠点点头:“对,那个就是空调,你找一下,空调上面应该放着一个遥控器。你把遥控器拿下来,按最大的那个键就是打开,上面还有一个调整功能的键,小屏幕上出现雪花就是制冷,出现小火苗就是制热。那个很大的数字代表的是温度,数字越大温度越高,也就越暖和。” 秦兆川按照桑柠的指示,成功从空调上面找到了一个白色的小方块,他心想,这应该就是遥控器了。 他仔细看了下上面的按键,桑柠非常贴心地写的秦兆川这个时代的文字,所以看起来并不费劲。 秦兆川尝试着按下了最大的那个方块键,只听“滴”地一声,空调下方正中央亮起了黄色的光,下面长条形的盖子慢慢打开,声音呼啦啦地响。 他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又恢复镇定,继续看小屏幕上的字。 现在显示的是一个小雪花,也就是制冷。 秦兆川凑近空调,手试探性地伸到了刚打开的盖子那里。 果然,一阵凉风从里面吹出来。 他又惊又奇,兴奋的对桑柠说:“神明,我打开了,好神奇!” 具体的原理,桑柠也没办法和他解释,只是夸他:“我们秦将军真棒,一学就会。” 秦兆川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找到了换功能的键盘,按了一下,屏幕右下角显示抽湿,他又按了一下,就变成了制热。 他点一下空调,就“滴”一声,甚是神奇,而且随着他的换挡,空调吹出来的风也从冷的变成了暖的。 不过站在风底下吹了几息,秦兆川就感觉浑身温暖,刚才站在窗户边所染上的寒气烟消云散,只剩下暖烘烘的感觉。 而且,那热风并不烤得慌,也没有难闻的气味。 秦兆川去把窗户关了,不过一会功夫,屋子里就暖和了许多。 简直比汤婆子管用多了,也比京城里的炭盆好用。 要知道,京中权贵冬日取暖用的炭盆,若是晚上看得不仔细些,很容易走水;而且在那屋子里待久了,喘气儿都觉得累,他就遇到过在有炭盆的屋子里待久了,直接给憋死的。 也幸好他自小就在军中,身子骨比较硬朗,火气旺,没有那么怕冷,不然,冬天也是很难熬的。 “谢谢神明,空调太好用了!” 桑柠摆摆手:“不用谢啦。” 她顿了顿,不忘提醒他:“只要不是特别冷,就尽量不要开空调,空调耗电比较大,虽然我给你装了很多太阳能电板,但还是要存储些电,才有备无患。” “就像后面几天,连夜的暴雨,天空不放晴,就没办法收集太阳能,如果不细着点用,后面几天你们就断电了。” 秦兆川一听,紧张起来:“这么严重吗?” 第62章 手电筒新用途 “这是自然。” 太阳能电板又不是万能的,如果后续一直续不上,那就等同于破铜烂铁。 不过,这次降温虽然厉害,但有自己送过去的那些羽绒服和其他的保暖衣物,妥妥地可以熬过去。 而且这次下雨之后,后面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下雨了,就算飘点雪花,也不会出现很厚的那种,太阳能发电板可以正常使用。 “别让电网断电了就行,这几天尽量少开灯,让将士们多穿点衣裳。” “川明白了。” “这几天我会多给你们囤点粮的。”这是桑柠唯一能做的了。 神像的眼睛半阖着,似乎有想要睁开的迹象。 两人都没有发现。 . 席卷了半个王朝的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桑柠连夜送了一批雨衣雨伞,并为了方便他们走夜路,做了一批手电筒送过去。 手电筒是用的放电池的,因为如果是充电的,就更消耗本就不多的电了。 秦兆川拿到手电筒的第一反应是,这光可以照那么远,如果半夜敌军偷袭,让巡防兵拿着手电筒晃一圈,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要现原形。 桑柠哭笑不得,但又觉得非常有道理,手电筒又被开发出了新的功能。 于是,秦兆川兴冲冲地给每个巡防兵分了一个手电筒,剩下的则交给押运兵,让他们在雨天的时候多去寨子里看看。 如果百姓谁家的房子进水了或者是塌了,就将人先带到营寨安置。 金都山寨位于半山腰,洪水淹没不到,除了一直不停地降雨让士兵和百姓心慌,倒是没出现其他什么情况。 秦兆川也不用每天操练士兵了,他乐得清闲,除了将副将全都叫到帅账里来议事,剩余时间,不是在练拳就是在和桑柠聊闲。 桑柠可没他这么闲。 因为她忙着搬家。 别墅已经空出来了,她手里的文物放在别墅里是最安全的,只是她没有雇佣任何人,以前的管家和佣人也被她遣散了。 如果她继续呆在纸扎店,别墅那边没人照看,说不准真能遭了贼。 而且,纸扎店的生意着实清冷,迄今为止,除了秦兆川这位“大客户”外,她也就零零散散卖出去了几个纸扎,连生活费都赚不出来。 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直接带着神龛搬家。 她可以开一个网络小店,或者做做直播拉人气,继续在现世里卖纸扎,而且也不用拘泥于丧葬,拓宽视野,就会有另一片天地。 打定主意,她就要搬家了。 搬家前,她还特意去隔壁老爷子那里坐了坐。 老爷子当然舍不得,每次看到桑柠,就好像看到老友还坐在他面前,与他谈笑聊天。 但他也不能把孩子困在这里一辈子,只抓着桑柠的双手,叮嘱了好久。 “要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就到爷爷这里来,老头子我虽然老了,但还是很能打的,可别让人欺负了去。” 桑柠鼻尖酸涩,含笑点了点头。 搬家这天,阴魂不散的林望旭又来了。 不为别的,就怕桑柠把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古董给磕了碰了。 桑柠无语:“林小少爷,你的古董店没了你能行吗?” 一天天往她这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人真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能行,怎么不行。”林望旭最近正在研究那几本秦兆川送来的古书和话本。 话本讲述地故事很俗套,就是富家小姐爱上穷苦书生的故事,而穷苦书生中举后贪慕权势,抛弃了富家小姐而娶了丞相千金,最后因贪污锒铛入狱。 林望旭在去别墅的路上看得入迷,心想幸好自己不喜欢男的也不喜欢女的,哦,他不喜欢人。 桑柠望天,不想理他。 相比于那些古董,她更在意的还是神龛。 古董磕了碰了没事儿,她能立刻马上让秦将军再找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但要是把神像给磕碰了,她就罪该万死了。 来的时候,林望旭摸着下巴,围着她的神像转了好几圈: “我早就想问了,你还信神啊?” 桑柠不顾形象地翻白眼:“先把你家古董店的财神爷撤了再说。” 林望旭不说话了。 以前桑柠确实是不信的,在她看来,信仰不过是人们对自己幻想出来的一种依托,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信仰的人没办法用科学证明信仰一定存在,不信仰的人就更没必要掺和了。 所以面对神明,她持的是一种中立的态度。 不过现在,因为自己的经历,她倒是希望神明真的存在了。 搬家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在发现桑念对她的房间所进行的报复式的伤害时,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报了警。 “警察同志,我的要求很简单,桑念的行为,损害了我的利益和财产,我要求补偿。” 她的钱大部分都投进基金会里去了,并不想对别墅进行翻修,因为那样不仅不划算,还会让那些有自己和母亲回忆的事物消失。 因此,当桑念还在为自己的英明行为而洋洋得意的时候,警察直接找上了门,以破坏他人财务为由逮捕了她,并要求赔偿。 桑建木快要被气疯了。 公司不省心,回到家里还是一个不省心。 身边就没有一件让他顺心的事。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明明以前,公司蒸蒸日上,家庭温馨和睦,他有一个爱他的妻子和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她们的笑容。 而不是像现在,任雁荷和桑念不满新搬的住处,嚷嚷着要住大房子大别墅,还总是管他要钱,要买这要买那的,时不时还进警察局逛一圈。 这到底是怎么了? 桑建木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他捋了捋思路,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的根源。 一切都是因为桑柠,因为她的离开,让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 如果一开始,她就乖乖听话,答应去联姻,他的公司,早就因为有资本的加持而重新恢复运转,他也可以和那人强强联手,打造一个新的商业帝国。 对,一切都是桑柠的错! 第63章 被觊觎 桑柠是他的女儿,虽然闹成这个样子,可别忘了,她的户口,可还落在自己名下! 他们之间就是有血缘关系,法律上也没有解除父女关系,她就有赡养自己的义务。 公司破产了对她有什么好处?要是真破产清算背了债,身为他的女儿,就必须继承他的债务,帮他还债。 对,就是这样。 桑建木突然想通了。 不过他当然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公司破产,能挽救还是要挽救的。 其实公司最主要的问题,一是因为上次基金会的事情而导致名声不好,二是港口项目出现问题,资金链断裂,窟窿无法补上。 第一件事不好解决,只能潜移默化地影响网民,让他们随着时间渐渐淡忘;而第二件事,他则需要大量的资金。 本来,他在海外账户存了很大一笔钱,都是通过基金会捞取的,但过去了这么久,警察仍然没有放松对他的监视,如果现在取用这笔钱,那就是非法收入,是要被关起来坐牢的。 毕竟基金会的事,他真的有参与,并不是完全干净。 那就只能在别的地方想办法。 和以前合作过的公司,像是一眼看透了桑氏集团的命运,大多数都不愿意出手帮忙,零星几个愿意冒着风险施以援手的,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资金是一个大问题。 桑建木头疼欲裂。 而正当他走投无路时,妻子任雁荷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跟前,神色犹豫地开口说:“建木,你们家是不是有许多祖传的古董?” 桑建木一脸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这么一嘴:“没有啊,我白手起家,家里没有给我置下一点家业,我正烦着呢,你别打扰我。” 任雁荷一听他这么说,就不乐意了,抱怨的话张口就来: “当初可是你说要娶我的,说跟着你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结果呢?临江那边的别墅都住不起,还要挤在这种只有一个大平层的房子里……” 桑建木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行了,我不想和你吵,有什么话快说。” 任雁荷也就是随口抱怨,毕竟她什么都不会,离开桑建木根本活不了,最起码现在桑建木还愿意给她钱花。 “我听以前住我们隔壁的夫人说,桑柠今天搬回别墅那边,从车上卸下来一大堆古董,好像全都是两千多年前一个差点失散的王朝的,值不少钱呢。” “不可能。”桑建木矢口否定。 桑柠就是个大学休学的学生,以现在的就业形势,靠她自己的能力,她能找到一份能够温饱的工作就不错了。 如果她真的有很多古董,为什么还蜗居在那么小的一个纸扎店里,靠做纸扎为生? “可是孟夫人的丈夫可是有名的古董爱好者,他眼光毒辣,咱们上次去串门的时候,不是还看到过很多古董吗?他应该不会看错。” 任雁荷也有一点怀疑了,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桑建木还是觉得不可能。 可转念一想,他家确实没什么传家宝,但封家不一定啊! 封家世世代代都是纸扎匠,而且到了现在还是以家族的形式存在,有些祖传古董也不是不可能。 但为什么会传给桑柠? 封家上一辈有三个核心子弟,也就是桑柠的三个舅舅,老大现在还是封家家主,说什么也不可能传给桑柠啊? 但桑柠的外公那么疼她,背着所有人偷偷把传家宝全给她,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想着,桑建木原本只信了三分,现在就信了九分。 任雁荷很会看男人的脸色,不然她也不可能凭借自己的手段在桑建木身边呆这么久。 现在,桑家正是缺钱的时候,如果不让桑柠这个小贱人大出血,她都咽不下被赶出别墅的这口气。 不得不说,桑念的性子,遗传了她母亲的十成十。 “建木,小柠再怎么说也是你们桑家的女儿,这么一直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她实在是看不过我和念儿,那我们走就是,但你们毕竟是亲父女,父女没有隔夜仇……再说了,公司现在不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吗?” 不得不说,任雁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踩在桑建木的心窝上。 果然,桑建木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他难得握着任雁荷的手,饱含愧疚地说: “雁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但公司那边,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这么说,差不多就是想好要管桑柠要钱了。 任雁荷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光,但面上不显,依然装作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没关系,只要你和念儿都好好的,公司也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 最好是把桑柠那里值钱的东西全拿回来。 这样,她和女儿就能继续抱着桑建木的大腿,怎么挥霍都不会为钱所担忧了。 当然,如果桑氏集团真的走到破产那一步,她肯定先一步和桑桑建木离婚。 巨额的债务,她可不想背,也不想让女儿受苦。 桑建木心底有了成算。 . 桑柠却不知道桑建木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她这里,将桑念送到警察那里喝茶后,她悠哉躺在天台躺椅上,周围绿植环绕,茶香四散飘逸,仰头观诡谲云层变化,好不惬意。 林望旭现在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进入别墅的人,他看着一楼的布局,很是满意。 桑柠把客厅左移,分出了很大一部分空间用来摆放古董,还学着博物馆,用玻璃罩子罩着,分门别类的放好,方便唯一的访客参观。 林望旭最近又从桑柠手中软磨硬泡拿了几件古董,都是不起眼的小物件,但放到古玩市场上,仍然是能让人抢破头的存在。 他一路上了天台,见桑柠的悠闲模样,简直比他更像豪门贵族的子弟。 “过几日有一个跨越千年文物展,展出的都是知名古董家的珍藏,有没有兴趣参加?” 桑柠躺在椅子上,被摇的昏昏欲睡,仰头看他:“我?我又不是古董收藏家,去凑什么热闹?” 林望旭恨得牙根痒痒。 你不是古董收藏家,但你家里的古董,比收藏家淘到的,多了不止一倍好吗?! 林望旭泄气,使出杀手锏:“被主办方选中的有钱拿。” 桑柠不困了,她坐直身子:“你不早说。” 去楼下随便挑几件都能被入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