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的棋局》 第一章 小卒入局 隋朝仁寿二年,江都县城外的运河上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一艘客船静静停泊在岸边,岸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十几名差役在维持秩序,岸上躺着五具尸体,被席子裹卷。 几名捕快在客船上紧张地勘察凶杀现场,船夫蹲在船头,浑身湿透了,春寒料峭,他用毯子裹着身体,瑟瑟发抖。 岸上,江都县令王览的脸色极为难看,眼睛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紧张,船内的器物上发现了‘乐平公主府’字样,显示着被杀者的身份不同寻常。 这时,县尉马逊从船舱内出来,手中拿着几件物品,快步走上岸,低声对县令王览道:“县君,确定了,就是长公主府的人!” 王览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这可怎么办? 马逊又道:“底舱内还发现一名少年重伤未死,船夫说他是半路上船,他手中拿着带血的剑,剑尖和死者伤口吻合,他应该是刺杀嫌疑人。” “少年?”王览愣了一下。 “他虽然是少年,但长得很高,比死去的护卫长得还高。” 王览沉吟一下问道:“你说他伤重,能救活吗?” 马逊点点头,“他浑身是血,但被发现及时,血止住了。”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飞奔而来,急声道:“县君,刺史来了!” 王览一回头,只见官道上来了两辆马车,数十名乡兵挎刀跟在两侧,为首马车上插着一面三角旗帜,黄底黑字,上面写着‘刺史魏’三个大字。 王览心中惊异,魏刺史来得好快! 王览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围观百姓纷纷闪开,江都郡刺史魏厉虎在一群乡兵护卫下走来,后面跟着几名幕僚。 王览连忙行礼,“下官参见魏使君!” 魏厉虎冷冷问道:“听说运河发生了凶杀案,还涉及到长公主,怎么回事?” “回禀使君,卑职也刚刚听说发生凶案,便立刻带人来查看,确实有五人被杀,但被杀人的身份尚不明确。” “哼!王县令是想推卸责任?” “下官不敢,在下官管辖境内被害,下官当肩负起查案重任。” 魏厉虎走上前,用脚尖挑开席子,看了看道:“此人叫卢明忠,是长公主的内侍总管,其他四人应该是他手下护卫,昨天卢公公还来拜访本官,今天就被杀了,王县令,你确实责任重大,看你怎么向长公主交代吧!” 魏厉虎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王览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他连忙跟上几步问道:“魏使君能否指点一下查案线索?” 魏厉虎停住脚步,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冷芒,“王县令,你是在怀疑本官涉案?” “下官不敢,但魏使君认识他们,肯定比卑职一无所知要好些,他们在江都郡境内被杀,卑职官微职小,恐怕扛不起长公主的雷霆之怒!” 王览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们在江都郡境内被杀,我这个县令固然有责任,你这个刺史也难逃罪责。 魏厉虎凶狠地盯着王览,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冷冷道:“他们是来江都取一盏百宝琉璃灯,你从这盏灯的线索去查吧!” 说完,魏厉虎转身走了。 王览望着马车走远,他后背的官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这时,县尉马逊跑来道:“县君,那个少年嫌疑犯醒来了。” 王览咬牙道:“把他带去县衙,给本官好好审问!” ......... 江都县衙后门一个避风处,一个头戴竹笠之人的灰衣人将一张纸条塞给了县尉马逊,随即匆匆离去。 待灰衣人走远,马逊向四周看了看,这才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立刻杀死船上的幸存少年!’ 马逊眉头一皱,把纸条塞进怀中,转身走了。 就在马逊身影在围墙边转弯消失,对面的巷子里缓缓出现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锦袍男子,印堂正中有一颗很大的红痣,身后跟着几名手下。 年轻锦袍男子冷冷望着马逊身影消失之处,回头吩咐道:“安排牢中同步行动!” ......... 萧夏做梦也想不到,车祸苏醒后,他竟然躺在隋朝江都县的死囚牢内,变身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省考笔试第一名的喜悦还没有完全消退,眼前的面目狰狞者却彻底破坏了他的心情。 一个老死囚就在他几尺外,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他,一张布满伤疤的脸紧贴在木栅栏上,老鼠般的独眼贪婪地盯着他的脖子。 “说好的,快把你项间宝贝给我!” 萧夏脖子上挂着一只玉珮,绳扣已经松了,轻轻一拉,玉珮便落在萧夏手中,他却没有给对方。 “你还没告诉我,今年是隋朝哪一年?” “笨蛋,仁寿二年都不知道?快说,还想问什么?” 老死囚目光炽热地盯着萧夏手中玉珮。 原来现在是隋朝仁寿二年,应该再过两年隋文帝杨坚就死了,杨广正式登基,离天下大乱还有点时间。 萧夏一时想不到还要问什么,便转而关心自己。 “我犯了什么案?怎么会在死囚牢里?” “你刚刚才进来,我哪里知道?你赶紧把宝贝儿给我,我保证晚上帮你打听。” 萧夏手一甩,玉珮飞了过去,老死囚一把接住,立刻缩回自己囚牢,眼光贪婪地盯着手中玉珮,使劲搓了搓,叹息一声,“好宝贝啊!” 老死囚心情大好,喋喋笑了起来,“小子,看在宝贝儿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你赶紧让家人想办法找路子吧!进了死囚牢,没有贵人保你,你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萧夏靠坐在潮湿的石壁上,心中一阵苦笑。 他连自己在隋朝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让他去哪里找路子? 他目光平淡地望着鼹鼠一般的老死囚,一个不值钱破玉珮就让他欣喜若狂。 “想要银子吗?”萧夏忽然笑道。 “你还有银子?”老死囚眼睛一亮。 “过几天家人会给我送些银两,让我打点牢中关系。” “哦——没问题,你找我,我来教你!” 老死囚喉头咕咚一下,咽下一大口唾沫。 这时,牢子送来一杯水,萧夏口渴之极,他连忙端起水杯刚要喝下,忽然停住了,死囚牢中怎么会有这么新的水杯? 他目光瞟向老死囚。 老死囚脸上的刀疤此时也变得友善了,他呵呵一笑,“他们一般不会在水里下毒,不过这个水杯倒是我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可能值两个钱,你赶紧把水喝了,杯子给我!” 萧夏嗓子似刀割,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是把杯子放下了,初到隋朝就沦为死囚,他对一切都充满了警惕。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铁锁链哗啦啦一阵响,手腕粗的木栅门被打开了,昏暗灯光下,走进来一名瘦高的男子。 萧夏认识这个三十余岁的男子,应该是医生,之前苏醒时他替自己包扎伤口敷药。 萧夏伤在头部,被重物击伤,打得头破血流,医师解开包扎伤口的布,仔细看了看他头顶的伤势,十分惊讶道:“怎么回事?才短短半天,居然开始愈合结痂了,我医伤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友是有内功吗?” 萧夏并不关心伤情,他连忙问道:“请问医生,我犯了什么案,怎么会在死囚牢里?” 医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涉嫌杀人,而且杀了五人,属于重大凶杀案,不呆在死囚牢里,你还想呆在哪里?” 萧夏一下子懵了,自己杀五个人,怎么可能? 这时,医师眼光一瞥,看见了地上的水杯,他端起水杯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脸色微变,立刻将杯中水泼了出去。 他回头厉声道:“拿一瓢水来!” 立刻有牢子端来一瓢水,医师把水瓢递给萧夏,“喝吧!” 萧夏口渴到极点,接过水瓢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伤口还没好,好好静养,我明天再来给你换药!” 医师起身要走,萧夏顿时急了,他不是傻子,他也看出那杯水有问题。 萧夏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急道:“医生,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犯了什么大案?” 医师挣脱他的手,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走了。 萧夏已经意识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唯一指望就是这个医生了。 他挣扎着起身,木栅门却轰然关上,紧接着铁链锁也锁住了。 萧夏抓住木栅栏急道:“告诉我案情吧!或许我能想起什么?” 最后一句话让医师犹豫一下,便停住脚对他道:“告诉你其实也无妨,死者据说是长公主的内侍总管,是名公公,还有他的四名护卫,你是在底舱发现的,手中拿着剑,浑身是血,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能想起什么?” “马县尉来了!”一名牢子在牢门口低声提醒道。 医师立刻改口道:“你们给他吃饱一点,他的伤才能好得快!” 黑暗中走过来一名瘦高的官员,鹰钩鼻,三角眼,一脸奸诈,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镶红边黑衣的捕快,正是县尉马逊。 马逊冷冷问道:“能上堂审问吗?” 医师连忙躬身道:“回禀马县尉,他伤情比较严重,暂时还不能过堂,还得再等几天。” 马逊哼了一声,走上前蹲下,一双三角眼盯着萧夏,“你最好把同案犯说出来,看在你年少的份上,可以不上大刑!” 萧夏是法律专业研究生毕业,毕业后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混了一年,接触过不少案子,擅长抽丝剥茧,他大概已经明白了案情。 萧夏一针见血道:“就因为我手里拿着剑,就认定我是嫌疑犯?简直滑稽可笑,如果有人要杀我,我会不会拿着剑自保?县尉,我应该是唯一的幸存者吧!” 马逊毒蛇一般的三角眼盯着萧夏,眼中闪过了一道凶光。 他捏紧了腰间剑柄,对几名狱卒道:“把门打开!” 狱卒连忙开了锁,马逊冷冷道:“所有人都统统退下!” 待所有人都退下,马逊缓缓拔出了剑。 第二章 贵人作保 老死囚拼命使眼色,萧夏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个县尉是要杀人灭口。 他反应极快,一把扯掉头上纱布,顶住牢门拼命大喊道:“医生,我伤口又裂开了!医生快来救我!” 医师走了没多远,他听见了萧夏的喊声,他踌躇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又转身回来了。 “混蛋!” 医师推开铁门,怒气冲冲走回来骂道:“我再三嘱咐你不要大喊大叫,一喊伤口就要崩裂!” 马县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立刻收剑入鞘,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医师快步走来,后面跟着几名狱卒。 医师发现萧夏头上纱布落在地上,气得大骂:“你这个混蛋,你手贱是不是?又要我重新给你包扎,看我怎么收拾你,王牢子,把门给我打开!” 医师一边骂,一边又重新给萧夏上药,包扎伤口,萧夏目光死死盯着县尉,马逊见暂时没有下手机会,只得松开了剑柄,他看着萧夏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马县尉走了,医师狠狠瞪了一眼萧夏,“再敢抓掉纱布,看我还管不管你?” 他转身离去,狱卒上前锁上门。 眼看狱卒走了,医师的身影也快要消失,萧夏急忙扑上来,抓住栅栏喊道:“医生,我不是凶手,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县尉和凶手有关系,他刚才要杀我灭口!” 医师停住脚步,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隔壁的老死囚,只见他手中拿着萧夏的玉珮,医师顿时大怒,伸手进栅栏一把夺过玉珮,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铁门随之轰然关上了。 半晌,隔壁老死囚破口大骂道:“老子是贼,你们就是强盗爷爷,他娘的,还没捂热,就被这狗贼抢走了。” 他又恶狠狠瞪了萧夏一眼,“小子,别以为自己很聪明,没用的,马县尉要杀你,你跑不掉!他晚上一定还会再来,只可惜,老子享受不到银子了。” 萧夏失去了利用价值,老死囚脸上的伤疤又重新变得狰狞起来。 他脸上挂着一丝残酷的笑容,想象着萧夏今晚被残酷折磨的一幕,他浑身充满了兴奋。 “小子,我告诉你他会怎么动手杀人?马县尉最喜欢用湿毛巾一层层盖在犯人脸上,想想那种无法呼吸的销魂感觉,把你活活闷死,一点伤都没有,或者把你伤口直接划开,让你血流尽而死,对外就说你伤口崩裂而死,或者就直接把你勒死,说你畏罪上吊自杀,嘿嘿!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 “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萧夏冷冷道:“我死了你也一样会被灭口,估计就是你想要的销魂滋味!” 老死囚一愣,他忽然勃然大怒,扑上来大骂道:“直娘贼,小杂种,你敢威胁我,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在排队喝孟婆汤呢!” ………. 县衙对面的冠云大酒楼内,年轻锦袍男子坐在软榻上,手中端着一只官窑青瓷盏,深绿色的瓷色将他印堂上的红痣映照得有些发青。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手下汇报,又徐徐喝了一口盏中之茶,这才问道:“那县医是什么人?” “回禀公子,县医叫刘文静,是县令的心腹。” 年轻锦袍男子冷冷哼了一声,“一帮没用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名瘦高的黑衣蒙面人,用手掌轻轻在脖子上一抹,黑衣蒙面人瞬间不见了。 ………… 县令王览负手在内堂上来回踱步,他着实心烦意乱,长公主的家奴在江都被杀,凶手也抓不到,自己怎么向朝廷交代? 旁边幕僚张晓道:“县君,那个少年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四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他一个少年怎么杀得了,而且他在底仓,他杀人受伤跑到底仓去做什么?应该跳河逃走才对。” 王览叹口气道:“我知道他的可能性不大,只是想留条后路,实在找不到凶手,就把他交出去,总比没法交代好!” 这时,刘县医走了进来,躬身道:“参见县君!” “那少年情况怎么样?” 刘县医是县令王览的人,他不敢说谎,“伤口愈合不错,已经开始结痂,最多两三天就能正常走动了。” “听说马县尉去审问他了?” 刘县医向两边看看,除了心腹幕僚张晓外,没有外人,他压低声音道:“县君,马县尉不是去审问,是想杀他灭口!” 王览一惊,“为什么?” “卑职不知缘故,但卑职要提醒县君,那少年项下带着玉珮,他的身份必然非同寻常,如果他死在牢中,卑职担心县君会惹下大祸。” 王览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他自己怎么说?” “县君,少年说他不是凶手,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旁边幕僚张晓也道:“县君,刘县医说得对,那少年应该是唯一的幸存者,马逊硬说他是嫌疑人,现在又想杀他灭口,恐怕此案和马县尉的后台有关。” 王览负手来回踱步,这个马县尉是宇文述的十三太保之一,他要杀人灭口,难道运河杀人案是宇文述所为? 这个案子恐怕涉及到朝廷的权力斗争啊! 踌躇良久,他又回头问刘县医道:“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他的家人是谁?” 刘县医摇摇头,“他说自己头部被打伤,他忘记自己是谁了!” 忘记自己是谁? 王览眉头一皱,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心念一转,这小子其实是不想说吧! 这时,一名衙役跑到堂下禀报,“启禀县君,萧氏家主求见!” 萧家是江都郡三大豪门之一,现在是隋朝,还是官府和世家豪门共治地方的局面。 况且萧氏家主可不是一般人,王览不敢得罪,他连忙迎了出去,正好衙役带着萧氏家主从侧门进来。 王览连忙抱拳笑道:“哪阵香风把萧兄送来了?” 萧氏家主叫做萧琮,年约四十余岁,头戴纱帽,身穿白色儒袍,他身材中等,皮肤白皙,看起来温文尔雅,极有风度。 萧琮微微笑道:“我是为运河发生的凶杀案而来!” “啊!” 王览吓一跳,连忙摆手道:“请到内堂小叙!” 两人来到内堂坐下,王览问道:“运河凶杀案莫非和萧家有关系?” 萧琮笑了笑道:“凶杀案和萧家无关,实际上,被杀的卢公公是来江都找萧家的,长公主有一盏灯坏了…….” “百宝琉璃灯?”王览脱口而出。 “正是!” 萧琮不慌不忙道:“那盏灯非常名贵,五年前由我们江都萧家献给了长公主,去年公主发现灯略有损坏,便把灯送来江都请萧家帮忙修缮,我们把宝灯修好了,卢公公就是来取这盏灯,不料刚离开江都城就出事了。” 王览点点头,“那盏灯没找到,看来杀人凶手就是为抢这名贵的宝灯!” 萧琮沉吟一下问道:“同行还有一个少年吧!他也死了吗?” “啊!那少年没死,被打伤了,流了很多血,但还是被救回来了,家主认识他?” 萧琮心中长长松了口气,点点头笑道:“他是我萧家子弟,就是负责护送百宝琉璃灯进京,请问他在哪里?” 原来是萧家子弟,王览心中着实惭愧,连忙道:“那少年头被打伤,什么都忘记了,一问三不知,我们还以为他是案犯嫌疑人,他目前在牢中养伤,我这就把他移送过来。” 萧琮很惊讶,“什么都忘了?” “他是这样说的,因为还没有开始审问,具体我也不了解!” 王览连忙吩咐幕僚张晓去牢中提人,他担心有失,又让刘县医也跟着一起去。 不多时,萧夏被一副担架抬了回来,刘县医刚才悄悄告诉他,他的家主来了。 萧夏着实欣喜若狂,虽然他还是一头雾水,但只要有人肯保他,他就不怕晚上被马县尉暗害了。 萧琮见萧夏脸被白布包住了,头顶裹着药,看样子伤势颇重,他顿时阴沉着脸问道:“小七郎,是谁干的?” 萧夏吃力道:“我不知道,底舱太黑了,我感觉有人靠近我,然后头上一阵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琮回头问县医道:“请问刘县医,他的伤很重吗?” 刘县医连忙道:“回禀萧家主,流血很多,但万幸是头骨没有碎裂,目前只是皮肉之伤,但因为是击打在头部,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内伤?” 萧琮点点头,又问县令道:“我能否把他带走?” 王览犹豫一下道:“他是唯一活着之人,手中长剑又和死者伤口吻合,确实有一点嫌疑,这样吧!萧家主可以把他保出去,如果需要询问,还请这位萧公子随时来县衙。” “可以!我来作保。” 萧琮当即签字画押作保,招呼随从家丁把萧夏抬上一辆马车走了。 ……… 望着马车走远,幕僚张晓笑道:“这位萧家主话中有漏洞啊!” 王览点点头,“船夫说少年是半路上船,萧琮却说他是宝灯护卫,派一个少年护卫宝灯?太牵强了,萧琮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那县君还让他保走?” 王览苦笑一声道:“让长公主不追究家奴之死,眼下恐怕只有萧琮能办到,万一他的子弟死在牢中,我怎么求他?” “县君睿智!” 这时,刘县医低声道:“马县尉来了!” 王览一回头,只见县尉马逊铁青着脸,疾步匆匆向这边走来。 第三章 强行结案 “县君为何要把那少年放走?”马逊怒气冲冲质问道。 王览哼了一声,“这就是你给本县说话的态度吗?” 马逊强忍怒火道:“长公主的家奴死在江都,一旦长公主怪罪下来,不光县君要遭殃,下官也难以幸免,现在只有那少年一个线索,县君把他放走了,我们怎么查案?” 王览淡淡道:“他不是嫌疑人,他是同行者,船夫已经证明他半途上船,认识卢公公,他其实是唯一的幸存者,关在牢中不合适!” “但杀人剑在他手中!” “那是很平常的剑,哪里都可以买到,我们没法证明它就是杀人剑,马县尉,他是萧家子弟,萧琮把他保出去了,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把他找来询问。” 说完,王览转身走了,马逊咬牙问道:“县君,案子怎么办?” 王览没有睬他,直接走了。 马逊气得一跺脚,转身匆匆离去。 马逊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黑影若即若离地跟着他。 ……… 马车内,萧琮摸了摸萧夏的头顶笑道:“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萧夏叹口气道:“我感觉什么都记得,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萧夏心中怦怦直跳,但愿这位家主别看出他在演戏。 萧琮微微笑道:“你叫萧夏,小名叫小七郎,想起来了吗?” 萧夏瞪大眼睛,心中异常震惊,他在隋朝竟然也叫萧夏,这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中命运之神的安排?莫非他又轮回到了一千四百年前的前世? “好好养伤吧!那个案子你就别管了,你活着就是最大幸运。” 萧夏把思绪又拉回现实,他沉吟片刻道:“家主,凶杀案和马县尉有关系!” “哦?你怎么知道?” “今天下午,县尉在牢里想杀我灭口,多亏县医回来,他才没有得逞!” 萧琮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心中冷冷哼了一声,果然是宇文述。 ……… 一辆马车停在一座宅子前,县尉马逊跳下马车,走到大门前,他有节奏地拍了几下门环,门开了一条缝,马逊一闪身进去了。 一个身材瘦高的蒙面黑衣人悄然出现在宅子对面的小巷里,他后背一个花布包裹,目光仿佛利刃一般穿透了黑漆漆的大门。 内宅的一间屋子里,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怒气冲冲训斥马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马逊咬牙恨恨道:“我是准备半夜杀那个少年,但哪里想到他是萧家子弟,王览把他放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在船上就应该把他宰了!” 马逊阴沉着脸道:“大管家,别再说这种事后的话了,你根本没告诉我要杀这个少年,是收他入牢后你才告诉我,我哪里知道?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为了抢那盏宝灯?” 瘦小老者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是我们干的?谁又告诉你,船上有宝灯?” 马逊愕然,“难道不是你们?” 瘦小老者哼了一声,“我们是准备在淮河动手,但被人捷足先登了,如果是我们下手,那少年怎么可能活下来!” “那灯又是怎么回事?魏刺史告诉我们,要我们查那盏灯!” “魏厉虎是在转移你们的视线,他怕王览发现那个男孩才是真正的目标,事实上,船上的灯是假的,真的百宝琉璃灯还在萧家手中,还没有修好。” 马逊恍然,“莫非长公主派卢公公来,就是为了接那少年进京?” 瘦小老者点点头,“你还不算笨!” “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你就别问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寻找机会把他干掉吧!要不然,我回去怎么交差?” 话音刚落,门砰地被踢开了,身材瘦高的蒙面黑衣人如旋风般冲进来,身法快如闪电,一剑刺穿了瘦小老者的咽喉,瘦小老者闷叫一声,仰头栽倒, 马逊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 黑衣人长剑一送,长剑脱手而出,剑尖从后颈射入,从咽喉透出,将马逊钉死在地上。 黑衣人走上前拔出剑,在马逊身上擦干了血迹,随手将背后的花布包裹扔在马逊身上,大步走出了房间,院子里躺着七八具武士尸体,都是一剑毙命。 蒙面黑衣人走出大门,大摇大摆走了,很快,大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不多时,县令王览带着捕快和衙役急匆匆赶到,封锁了现场,他们冲进后院,眼前的一幕让王览呆住了。 ……… 郡衙后堂,刺史魏厉虎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对惶惶不安的王览道:“既然在马逊身边找到了宝灯,案子不就结了吗?县尉马逊勾结大盗杀人越货,因为分赃不均发生内讧而死,就这样报上去吧!” 王览满脸为难道:“但马逊是宇文大将军的人,另一个被杀的老者是大将军府总管,宇文大将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卑职担心长公主不会接受这个结论?” 魏厉虎冷笑一声,“还真是个小县令,整天杞人忧天,宇文述不肯善罢甘休关你什么事,他会找你这个小县令的麻烦?长公主不接受结论又与你何干?你一个小县令难道还能改变朝廷格局?” 王览呆立半晌,躬身道:“感谢使君开导!” “去吧!按照我说的做,这个案子江都部分就算结束了,至于京城那部分,和咱们没有关系。” “卑职遵令!” 王览躬身行一礼,匆匆走了。 王览刚走,屏风后转出一个二十余岁的锦袍男子,长得相貌俊秀,印堂中有一颗很大的红痣,正是之前酒楼内的锦袍公子。 此时,锦袍公子在魏厉虎面前居高临下,脸上挂着一丝傲慢的冷意。 魏厉虎显然对这个年轻锦袍公子十分忌惮,他躬身陪笑道:“一切按照殿下的吩咐安排好了!” 锦袍公子点点头,“江都之事就算结束了,不要再起任何波澜,我自会向父王解释。” 魏厉虎叹了口气,“可惜功亏一篑,居然让那少年侥幸活下来了。” 锦袍男子一转身,目光凌厉地盯着魏厉虎道:“出手人是天下三大高手之一,能瞬间杀死四名六品武士,你觉得他会失手吗?狱中两次下手都没有成功,你觉得只是偶然?” “可是......” “没有可是,在船上已经确定那孩子死了,至于他现在怎么还活着,是天意,你懂了吗?” “天意?” 魏厉虎喃喃低语,他又问道:“还需要卑职出手吗?” 锦袍男子负手望着天空半晌,淡淡道:“你可以出手,但要有耐心,要有策略,事关登基大计,绝不能把我父王牵涉进去。” “请殿下放心!” 魏厉虎点点头,又低声问道:“殿下还会再来吗?” “年底吧!年底你们江都城还会有一场大戏,我应该会来。” 想到年底的江都城大戏,魏厉虎眼中也充满了期待。 ....... 与此同时,在淮河边山阳县城的一家客栈内,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马脸男子忧心忡忡对几名心腹手下道:“大总管被刺,马逊也死了,形势不明,现在暂时也得不到我父亲指令,我们只能返回长安。”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奉命来淮河伏击卢公公的座船,不料船只没等到,却传来了大管事和马县尉的死讯,着实令他们惶恐。 男子又对坐在旁边一对地位颇高的孪生武士笑道:“只能拜托两位继续潜伏在江都,可以先在江都陈家呆几个月,再寻找机会混入江都萧家,耐心等待大将军的命令!” 两名孪生武士一起躬身行礼,“谨遵长公子之令!” 次日天亮,马脸男子带着一百多名手下返回了长安。 ......... 县尉马逊之死,就像一扇门轰然关上了,把所有秘密都隔离到了门的另一边,江都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四章 萧家子弟 萧府位于江都城北部,这是一座占地约三十亩的大宅,住着家主萧琮和他的三个兄弟。 这座大宅也是整个萧氏家族的中心,掌控着数百族人和无数依附者的命运。 此时,在府宅中庭的外书房内,大管家刘应正小心翼翼向家主萧琮汇报他的调查结果。 “家主,小七郎确实失忆了,我用各种办法试探,他都记不得,他甚至忘记了闷老汉是谁?很明显不是假装。” 家主萧琮有些郁闷,又问道:“张御医怎么说?” “张御医说,被重击后失去记忆的情况也有,但一般都会变成白痴,像小七郎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他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萧琮点点头,“就这样吧!不要再试探了。” “可是....可是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给他换个住处?” 萧琮沉思片刻道:“暂时先让他住在那里,看看他能否恢复记忆,实在不行再给他换,现在一切照旧。” “我明白了!” 萧琮又淡淡道:“刘管家,小七郎的秘密只有三人知晓,我不希望再有第四人知道。” “请家主放心,卑职守口如瓶!” 刘管家下去了,茶童又进来禀报道:“家主,张总管已经等一会儿了。” “请他进来!” 片刻,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极为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方脸虬须,一对铜铃大眼,皮肤黝黑如炭,他是家主萧琮一年前请来的武馆总管教,姓张,大家都叫他张总管。 萧琮对他十分信任。 张总管躬身行一礼,“参见家主!” “请坐吧!” 萧琮摆手请他坐下,问道:“总管去看了死者,感觉如何?” 张总管沉声道:“杀死马县尉的人应该就是客船上的凶手,杀人手法同出一撤,一剑毙命,堪称高手中的高手。” “有多高?” “至少是八品武道以上,卑职怀疑已经到九品了。” “九品!” 萧琮眯起了眼睛,居然动用了九品武道高手,对方还真是下了血本。 “但为什么九品高手也杀不了小七郎?” 张总管摇摇头,“卑职也不知道,要么小七郎有神灵护佑,要么就是对方并不是真想杀他。” 萧琮沉思片刻道:“你有什么建议?” “家主,小七郎藏在江都的秘密已经暴露了,肯定还会有刺客出现,危险并没有解除,卑职强烈建议小七郎练武以自保。” 萧琮眉头一皱,“练武就能逃过九品高手的刺杀?” “家主,九品高手不会再出现了,一旦六品以上高手出现,卑职都会发现,卑职担心他们会用普通刺客,那才让人防不胜防,如果小七郎能练武,他至少不会站着受死,或许能在关键时逃过一死。” “短时间内练武会有效果?” 张总管一脸自信道:“只要是卑职亲自教,保证两三月后就会有奇效。” 萧琮笑了笑道:“你不是说那孩子一直仇视你,死活不肯跟你练武吗?” 张总管沉思片刻道:“此一时,彼一时,既然他失忆了,卑职再劝劝他,或许他就会答应了,只要他肯学,卑职会亲自教他。” 萧琮负手来回踱步,沉思良久道:“既然要做,就一定要成功,不如略施小计,让他心甘情愿接受。” ………… 萧夏慢慢睁开了眼睛,头顶的伤口已经结痂,包扎的布也拆除了,这是他回到萧府的第三天,他成功让所有人都相信他重伤失忆了。 但同时,他心中也充满了失落。 他原以为是自己是大家族的公子,养尊处优,有丫鬟伺候,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实际上,他的生活竟然如此落魄,甚至连下人都不如。 房间里空空荡荡,最多七八个平方,没有窗,屋里光线比较暗,地上也是泥地,起伏不平,四周墙壁是泥土和稻草混在一起。 他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上,两头垫了几块砖头,这就是他的床了,床上只有一床缀满了补丁的旧被褥,连枕头都是一个破口袋,里面装满了糠皮。 除此之外,别的好像也没有了,完全就是家徒四壁。 当然,萧夏也隐隐猜到,家主是为了把他隐藏起来。 藏一颗沙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扔到沙滩上。 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塞进贫民窟里。 萧夏翻身坐了起来,看见了自己麻杆一般的细长腿,这是他唯一比较满意的地方,他今年十五岁,这是虚岁,实际才十四岁,身高就超过一米七了,说明他隋朝父母的身材很高, 对了,他还是个孤儿,刘管家告诉他,他是洛阳萧家人,出身贫寒,从小父母双亡,家主见他可怜,把他从洛阳领到江都抚养,已经有四年了。 信他个大头鬼,或许父母没有了,但出身贫寒会和长公主杨丽华的宦官总管坐在一艘船上?有四名高手护卫。 还差点在监狱里被灭口,这会是出身贫寒的待遇吗? 萧夏当然知道自己隋朝的身份不一般,但具体怎么不一般,他就不知道了。 那天家主把他从县衙保回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家主。 这时,萧夏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趴在泥土地上,向床下望去,昨天晚上管家送来一口箱子,是他带去京城的行李,县衙返还给他,他还没有来得及打开。 他探身钻进床下,吃力地把箱子从床下拖出来。 是一口破旧的竹箱子,没有锁,打开来里面都是一些旧衣服。 翻到最下面,竟然有一大袋铜钱,萧夏眼睛一亮,连忙把铜钱倒出来细数,一百枚一堆,整整十堆,这就是一贯钱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隋朝的铜钱,这好像是开皇五铢钱。 旁边还有十几枚散钱,他连忙把散钱摸起来放进口袋里。 又继续摸箱底,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好东西。 “咦!这是什么?” 他在箱子的一角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东西不大,正好能放在掌心,用一块红绸布包着。 萧夏打开红绸布,便一眼认出,这就是挂在自己脖子上那块玉珮啊! 他用这块玉珮向老死囚换取信息,最后却被县医一把夺走了,没想到县医又把它还给了自己。 哎!县医是好人,救了自己的性命,有机会一定要感谢他。 萧夏又看了看玉珮,在牢房内玉珮的手感很粗糙,但他没有细看。 第四章萧家子弟萧夏拿玉珮走到门口对着阳光细看,白度一般,结构很大,里面全是棉点,是那种低端的青海昆仑玉,雕工也粗糙,他以为雕的是一条狗,看半天原来是一只麒麟。 这种货色在后世地摊上也就值十块钱,隋朝能值多少钱不知道,但肯定也贵不到哪里去? 应该是隋朝父母留给他的纪念。 果然是不值钱的东西,萧夏又把它包起来塞回原处,这玉珮品质太差,他不喜欢。 这时,门开了,一个后背佝偻的老者走进来,拎进一个马桶,又将一大碗饭放在马桶盖上,转身慢吞吞走了。 佝偻老者叫做闷大爷,人如其名,萧夏三天来没听他说过一句话,还是管家给他介绍的,照顾他整整四年。 这是早饭,萧夏上前端起粗瓷大碗,碗里的饭很粗糙,就是把麦粒直接蒸熟了,没有磨成面粉,再配一块咸菜,好在量比较大,满满一大碗。 萧夏正值发育期,一顿不吃就饿得慌,虽然麦饭很粗糙,但也吃得格外香甜。 他索性端着粗瓷大碗走到院子里,一边刨饭一边打量。 院子很小,最多十个平方,破破烂烂的院门,没有水井,也没有藤架、更没有养鸡什么的,啥都没有,就是一块光秃秃的泥地。 “小七郎!” 外面忽然冲进来一个小娘子,约十二三岁,衣裙破旧,长得又瘦又小,牙齿很难看,大门牙嘴唇包不住。 这就是他在隋朝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小九娘,萧夏叫她龅牙妹。 第五章 武馆首日 “哥哥叫你快出门,他都要急死了!” “哦——几点了?” “什么几点了,你赶紧换衣服,迟到要罚站的。” 龅牙妹是个急性子,冲进屋里拿出一套半旧的蓝色武士服,不由分说把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碰到了伤口,痛得萧夏浑身一哆嗦。 “小九妹,你慢一点!” “慢你个头!” 龅牙妹一把将大碗夺过去,把武士服塞在他手中,“赶紧换衣服,真个急死人了!” 萧夏换了武士服,这才出门了。 他住在一条小巷子里,巷子叫做二甲巷,巷子里住了三十多户人家,没有下水道,污水横流,空气弥漫着菜叶腐烂的气息和屎尿臭味,环境着实很糟糕。 每家每户都只有一间屋,门很小,房间里黑洞洞,其实说起来,萧夏的家还是巷子里条件最好的,有三间屋,还有小院子。 巷子口一个瘦小的少年正急得像猴子一样乱跳,他就是龅牙妹的哥哥,叫做萧老六,和萧夏同岁,是前任萧夏最好的朋友。 “小七郎,你快点吧!我们要迟到了!” 他们当然不是去读书,学而优则仕,那是科举制兴起后才有的说法。 在九品中正制度的时代,官位从来都被世家和豪门垄断。 低层百姓要向上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练武从军,以军功换阶层。 从汉末争霸到隋朝统一,天下经历了整整四百年的动荡岁月。 四百年很漫长,我们想想八国联军,也不过才一百二十年前的事情,但感觉已经很遥远了,更何况四百年呢? 这段漫长的岁月里,天下各地基本上都是战乱不断,中低层百姓从生下来开始,就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 天下财富都掌握在豪门权贵手中,年轻美貌的小娘子能进府当侍女,武艺高强的年轻男子就有机会成为豪门权贵的武士。 豪门权贵漏点渣渣给他们,就已经让普通百姓羡慕万分。 战乱时要想活下去,安定时要想活得好,对于男孩而言就必须练武,所以家境稍好一点的男孩到七八岁后,并不是送去学校读书,而是送去武馆练武。 每座县城内都有大大小小的武馆,每个孩子都在刻苦练武,都梦想着成为武士,为豪门效力,让自己和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萧氏子弟七岁开始就要进武馆练武,如果是嫡子,练武的同时还要读书。 萧夏是十一岁时来到江都,读了三年书,最后一年练武,但他资质太差,学了一年武依旧没有半点长进。 原本以为他要去长安,不料半路出事,他又不得不重新回到武馆。 当然,现在的萧夏是第一次来武馆,武馆的一切他一无所知。 老六父亲的身体不好,家境贫寒,他练了几年武,现在已经不练了,在武馆里打杂挣钱,晚上还要去酒楼当伙计。 老六最怕迟到,武馆的规矩是迟到就要受罚,萧夏是罚站,他是被扣钱。 “快点,还来得及!” 老六急得催促道:“今天是吴三和刘二狗当值,惹恼了他们,把你罚站一天,我可救不了你。” “吴三和刘二狗是谁?” “别问了,还没敲钟,赶紧!” 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像学校的地方,四周都是围墙,不远处有座大门,门上有牌子‘萧氏武馆’,原来这里就是武馆。 “咚!咚!” 武馆的钟敲响了,两人撒腿向大门冲去,刚跑进大门,迎面走来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长得像竹竿一样,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后面还跟着七八名十五六岁的武馆学徒。 “老六,他是谁?” “他就是吴三啊!” 老六发现吴三脸色不对,赶紧嘱咐萧夏,“情况有点不妙,你千万要忍住,要不然会惹恼他的。” 吴三是武馆的武师,今天本来不是他当值点卯,被临时调换,让他心中极为不爽。 他狠狠拍了老六后脑勺一巴掌,斥骂道:“怎么现在才来,害得老子等你们半天。” 老六满脸陪笑道:“吴大哥,今天出门稍微迟了一点,回头我给你倒茶,求你多多宽容。” “宽容个屁!” 老六屁股上又狠狠挨了一脚,吴三心情不太好,怒道:“一大早就不顺,如果今天老子输了钱,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吴大哥,我错了!” “还不快滚去干活!” 吴三又一指萧夏,“还有你,赶紧滚进去!” 不等萧夏反应过来,他的屁股上也‘砰!’地挨了一脚,这一脚又狠又刁钻,萧夏顿时钻心疼痛。 萧夏大怒,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他回头一把揪住吴三衣襟,毫不拖泥带水,狠狠一拳向对方面门打去。 萧夏出拳速度太快,吴三没有防备,措不及防,左眼狠狠挨了一拳,痛得他捂眼惨叫一声。 吴三的徒弟们见师父吃亏,一起冲上去,扑倒萧夏拳打脚踢。 吴三痛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心中恨极,大吼道:“打!给我狠狠打!”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大喊道:“住手!” 众学徒回头看去,纷纷脸色大变,连忙放开了萧夏。 萧夏却揪住为首学徒的头发死活不放。 中年男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老六也急了,低声道:“张总管来了,小七快放手!” 萧夏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极为高大雄壮的大胡子中年男人,至少有两米高,让萧夏顿时想到了哈利波特中的看林人海格。 萧夏并不知道张总管谁?但看这副身材,估计此人绝不好惹。 几十双目光盯着萧夏,众目睽睽之下,萧夏放开了学徒的头发,慢慢站起身。 张总管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黑瘦年轻人喊道:“武馆不允许打架,违者重罚,你们不知道吗?” 众学徒都低下头,黑瘦年轻人快步向这边走来,老六连忙哈腰陪笑道:“刘大哥!” 萧夏立刻明白了,这位就是凶名昭著的刘二狗,只见刘二狗肤色很黑,长了一张马脸,一双三角眼闪烁着凶悍,他也穿一身蓝色武士服,头戴黑纱帽,但他的腰带颜色不一样,吴三是白腰带,他是黑腰带。 他应该是武师的头目。 吴三弯腰讨好道:“师兄!” 刘二狗当然是骂人的话,他叫刘通,绰号二虎,是武师首领。 刘通冷冷哼了一声,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收拾他,让这个狗东西生不如死!” 吴三大喜,“那就拜托师兄了!” 他得意地看了一眼萧夏,眼神分明在说,‘小子,让你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刘通声音虽然压低,但萧夏却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混蛋,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萧夏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还在流血,他捏紧了拳头,冷冷看着刘二狗。 刘通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有什么不满的,你欺负同窗学员,老子就有权罚你,从现在开始,你负责每天早上给武馆学员倒马桶,为期一年,所有马桶都必须里里外外给我舔干净,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血蓦地涌上了萧夏头顶,士可杀不可辱。 他冷然盯着刘二狗道:“明明是他们辱我,群殴我,最后你却罚我,那好,从现在开始,我退出武馆就是了!” 刘通狞笑一声,“小子,武馆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吗?” “狗东西,你去死吧!” “你——” 刘通勃然大怒,捏紧拳头要冲上来。 萧夏一动不动,冷眼看着他。 刘通若有所感,他回头望去,远处矗立着张总管雄伟的身影。 刘通慢慢放松了拳头,咬牙道:“滚出去,你被开除了!” 萧夏转身大步走了。 老六嘴唇动了动,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头。 刘通满肚子火无处发泄,一巴掌打在老六后脑勺上,“混蛋,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兵器!” “我这就去!” 老六心中惶恐,连忙撒腿向武馆内跑去。 第六章 仇不隔夜 萧夏坐在河边,目光沉重地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穿越才四天,就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弱肉强食?什么叫恃强凌弱? 萧夏已经想开了,他既然在扬州一眼麻黑,无亲无故,那为啥还呆在这里?他既然是洛阳萧家人,那他可以回洛阳。 如果洛阳不行,那就去长安?反正长公主要接他去长安,他自己去就是了,说不定还能抱上李渊的大腿。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才不会留在这里受窝囊气。 他正要站起身,只觉得浑身疼痛,脸上也火辣辣的,过了好一会儿,浑身疼痛感才慢慢消失。 自己竟然被七八个人群殴,他心中一阵发狠,绝不放过那个吴三,就算要去长安,也要报了此仇才走。 这时,老六出现在他身边,也坐了下来。 “小七,你何必招惹他们?吴三哪天不羞辱你,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就过去了?’萧夏哼了一声,又问道:“这个吴三和刘二狗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哪里招惹他们了?” “我给你说过几次了,你就是记不住,这个吴三和刘二虎是我们萧家的家传武士,他们的祖父、父亲都是萧家部曲,后来朝廷不是废除了部曲制吗?大家就换了个名称,改称武士了,实际上还是一回事。” 部曲制萧夏知道,俗称私兵,汉末三国和两晋南北朝时代几乎每个大将和世家都有自己的部曲,少则几百,多则几千甚至上万。 隋文帝统一天下后,废除了延续几百年的部曲制。 “你还没说呢!我哪里招惹到那个吴三了?还有那个刘二狗,我又哪里惹他了?” 老六沉默片刻道:“你真不知道?” 萧夏摇摇头,老六叹口气道:“不就是因为你是北方人吗?” “等一等!” 萧夏糊涂了,“这和我是北方人有什么关系?” 老六见他一头雾水,又继续解释道:“吴三和刘二狗都是从江宁萧家借调过来的,是江南人,他们的先祖都死在河南王侯景手中,他们对北方人,尤其对洛阳人恨之入骨,所以我劝你要低调一点,尽量别招惹他们。” “侯景杀他们祖宗关我卵事,但今日之辱,我一定要还给他们!”萧夏一阵发狠。 “快别这么说,咱们打不过就得忍,张总管让你回去,不会真让你去倒马桶,太恶心了。” 萧夏摇摇头,“我已经退出武馆了,你替我谢谢张总管的好意!” “小七,别这样!”老六快哭了。 萧夏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我是洛阳人,那我就打算回洛阳寻亲,说不定我在洛阳有叔父或者舅舅之类,不过我想麻烦你件事!” 老六无奈,只得哭丧着脸道:“你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萧夏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老六吓得脸都变色了,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敢做,你别找我,我丢了差事,要被娘打死的。” 萧夏有点恼火,“我不要你做,只要你帮我了解一下姓吴的出门规律,你一点都不受影响啊!” “不!不!不!我不干。” 老六吓得转身要走,萧夏一把抓住他,“你这个胆小鬼,算了,不麻烦你了,你替我给家主说一声,我决定回洛阳了,谢谢他这几年的照顾!” 萧夏的心中对家主萧琮也颇有几分怨恨,把他丢在贫民窟里,还任他被别人欺辱,这叫照顾他吗? ……….. 回到家里,闷大爷不在,他的房间里堆满了破烂,估计闷大爷出门捡破烂去了。 萧夏后背还是十分火辣刺痛,似乎还有什么流下来,他回屋脱去衣服检查,果然摸到了血。 居然流血了! 萧夏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刻骨仇恨,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 “小七!小七!” 下午时分,萧夏刚从外面踩点回来,喝了口水,便听见外面有老六的声音,萧夏走到院子打开门,老六一闪身进来,把萧夏拉进房间。 萧夏笑道:“鬼鬼祟祟做什么,闷大爷又不在!” 老六不理他,又谨慎地向外看了一眼,关上门,一脸严肃道:“我给你说件事,但你要保证和我无关!” 萧夏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便点点头,“我保证!” “我听说吴三在外面有个姘头,他每天晚上都会去,然后半夜才回来,武馆西面侧门那边有个缺口,他们都是从那里溜出去,又从那里回来,小七,我什么都没有说!” 萧夏笑着拍拍他肩膀,“你确实什么都没说。” 老六咧嘴笑了起来,“我还要去冠云酒楼做伙计,得赶紧走了。” 说完,老六开门一溜烟地跑了。 萧夏沉思片刻,他去厨房找到一个装小麦的布口袋,叠好揣进怀中,便出门去了。 ......... 夜幕已悄然降临,武馆西面的长街上十分安静,现在应该是农历二月,空气湿润而温暖,夜里还略略有点凉意。 隋朝的普通百姓睡得很早,天黑就躺下了,没有多少人家有闲钱去添油买灯,劳累一天,早已筋疲力尽,躺上床便呼呼睡去。 武馆西门旁边确实有一个缺口,旁边有两棵大树,萧夏隐身在树上,耐心地等待着....... 不断有武馆学员偷偷摸摸从缺口溜了出去,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学员们又不断地溜回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时间已经到了半夜。 萧夏眼睛皮都困得快睁不开了,他不断狠狠掐自己大腿一下,让痛感刺激自己清醒。 这时,远处一个黑影出现了,正快步向缺口处走来,萧夏的眼睛眯了起来,瘦得像竹竿一样的身材,终于来了! 萧夏手执布袋蹲在围墙背后,怀里揣了一块砖头,他心中紧张得怦怦乱跳,虽然这种事情他从未做过,但下手要领他知道。 按理,这种事情应该两个人做,一个人套袋子,另一个人打闷棍,但没有办法,老六软弱胆小,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干了。 吴三已经走到围墙缺口处,他向两边看了看,轻轻一跃跳进围墙,忽然,他腿一软,似乎崴了一下,身形猛地向下一蹲。 萧夏大喜,真是天助我也,他闪电般冲出,布袋呼地套住了吴三的头,吴三眼前一黑,大惊失色,急忙伸手要扯掉头上的东西,忽然后脑一阵剧痛,身体软软倒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夏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用砖头又狠狠向他头上砸下去,吴三一声闷哼,抽搐几下不动了,手中落下一个锦袋。 萧夏拾起锦袋揣进怀中,转身便向外逃去。 这时,他忽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吓得他心都要跳出来了,撒开腿狂奔,在小街上风驰电掣般疾奔,一眨眼就跑出了数百步...... 后面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咦!’了一声,惊讶望着萧夏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小子什么时候跑得这么快? 第七章 落网之鱼 萧夏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他回家取了一贯钱,把玉珮也揣上,便离开家向码头方向跑去。 白天他已经踩好了点,天一亮就会有一班客船去洛阳,要五百文钱,包吃饭,上船后把钱给船老大就行了。 此时还是半夜,他找了一个角落蹲下,耐心等待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敲了敲他的脑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竟然是一个巨人矗立在面前,吓得他一激灵,起身要跑, 忽然脖子一紧,他双脚悬空了,只听张总管冷冷道:“我找了你一个晚上,果然在这里!” “你放开.....” 一团破布堵住他嘴里,萧夏说不出话来,紧接着手脚都被捆绑起来,张总管把他装进一个布袋子,背着就走了。 萧夏知道自己完蛋了,就等着秋后咔嚓一刀,说不定他又穿越回去了,想到自己穿越才短短几天,堪称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 那个老死囚该怎么嘲笑自己?他心中一阵阵苦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昏昏沉沉,不知道走了多久,萧夏感觉自己被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听见开门声,关门声,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了。 从步行的耗时上判断,张总管并没有把自己送去县衙,对啊!自己是有家族的人,自然有家主替自己做主。 吴三是萧家的世家奴武士,处置权应该在家主手上,和这个张总管有什么关系? 再说自己又不是把人打死,最多打成植物人而已,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咔嚓掉。 萧夏的心中渐渐亮堂,吓破的胆子也迅速缝补起来。 老子怕个屁!既然敢做,就不怕被抓。 想通了前因后果,萧夏也就无所谓了,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夏被轻轻一脚踢醒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麻袋里,堵嘴破布也没了,手脚的绳子也不见了。 “睡得很香,居然打呼噜了,你还真不怕死!” 张总管坐在对面的榻上,一脸嘲讽地看着他,“计划还挺周密,你是打算坐卯时三刻的那班船逃去洛阳吧!” 萧夏轻轻活动发麻的手腕,一声不吭。 “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萧夏眼一瞥,张总管身边的小桌上放着三样东西,玉珮、布包和锦袋。 “玉珮和布包是我的,锦袋是吴三的!” 张总管眯起眼睛打量锦袋,锦袋下面绣有几个字,张总管自言自语道:“原来他是陈盘的外甥,这下麻烦大了。” 萧夏一头雾水,“陈盘是谁?什么麻烦大了?” “你的麻烦大了!” 张总管眼睛一瞪,一把揪住他衣襟,将他拖到自己眼前,恶狠狠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你以为你有本事杀得了吴三?吴三从七岁就开始练武,练了整整十二年,要不是他踩空崴了脚,昨晚死的人就是你!” 萧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原来是你!” 吴三崴脚,他还以为是天意,原来....原来是张总管出手了。 张总管哼了一声,把他扔在地板上,“你还不算笨!” 萧夏心中乱成一团,为什么?为什么张总管要帮自己? 张总管冷冷道:“你以为老六怎么会知道吴三外面有姘头,每天半夜才回来,是我安排人告诉他的,老六说你想报仇,我就想看看你这小子倒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一下子不够,又补一下,头骨都打碎了,就是因为他踢你屁股一脚,你就滴水之仇,涌泉相报吗?” “什么?” 萧夏心中一沉,头骨碎裂,那是不是吴三已经...... 张总管淡淡道:“不要再想昨晚的事情了,起来吧!我要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 “测试你的速度,你昨晚跑得太快,比兔子还快,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我不知道你是因为逃命激发了潜能,还是本身就跑得快,所以我要做个测试。” 张总管从吴三的锦袋中倒出一锭银子,掂了掂,“就用它吧!跟我来。” 萧夏跟在他身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昨晚之事怎么处理?” “头骨碎裂,已经死了,我给你们家主说过了,尸体今天上午被送回了江宁。” 萧夏脚步迟疑一下,“已经死了?” 张总管回头冷笑道:“怎么?现在后悔自己下手太狠?” 萧夏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昨天他踢我时,我就想把他脖子掐断,但我昨晚并不想杀死他,我.....” “行了!” 张总管有些不耐烦,“死就死了,以后生死之博多的是,不要再像妇人一样多愁善感,让我看着恶心!” 萧夏低下头,不再吭声了。 走出两层木楼,外面是一个很大的演武场,差不多和足球场一般大小,这里就是武馆学员的练武之处,但演武场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十一二岁小娘子在远处扫树叶,萧夏不认识她。 “那些学员呢?”萧夏问道。 张总管哼了一声,“今天放假,所有武师都去萧氏主宅接受审查了。” “不要想昨天的事情了,给我集中精力!” 张总管掂掂手中的十两银子,一指东面,“我远远抛过去,你必须在落地之前接住它。” 萧夏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我接住了有什么好处?” “若你能接住,这锭银子归你了。” 萧夏眼睛一亮,他当然缺钱,钱是男人的尊严,有钱可以挺胸走进天上人间,没钱在面馆看菜单都心虚,他现在就心虚得连面馆门都不敢进。 “一言为定!” 张总管淡淡道:“你要接住才行,准备了!” 张总管刷地将手中银子远远抛了出去,但抛得很高,是一条很高的抛物线。 “靠!” 萧夏没想到对方说扔就扔,他撒腿狂奔,一阵风似的冲到尽头,他边跑边回头看,忽然一转身,轻轻巧巧抓住了空中飞来的银锭。 萧夏能轻巧接住银子并不奇怪,他前世打篮球很厉害,手眼协调能力非常好。 但这一刻,他也有点懵了,昨晚上他急于逃跑,并没有留意自己的速度,但现在……他也被自己的速度震惊住了。 他前世年年校运会百米前三,但也绝对没有像今天这样快。 萧夏挠挠头,难道是因为自己穿越的缘故? “小七郎哥哥,好厉害!”小娘子直拍手夸赞。 估计她认识以前的萧夏,萧夏有点不好意思,远远向她挥挥手。 张总管很满意萧夏的表现,速度和敏捷一体,可以好好培养。 “跟我来!” 张总管转身向木楼里走回去,萧夏连忙跟在后面。 回到房内,张总管盘腿而坐,他指指对面,“坐下吧!” 萧夏也学着盘腿坐下。 张总管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从前完全不是练武的料,速度慢还笨拙,对武学的领悟也非常迟钝,所以你在武馆练武一年,萧家也从未考虑培养你,但你的今天奔跑的速度和灵敏度,却远远超过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同龄人,甚至绝大部分成年人也比不上你,你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第八章 事后诸葛 萧夏摇了摇头,他心中隐隐猜到,可能和他穿越有关。 张总管注视着他道:“我昨晚想了一夜,只有一个可能,你来江都之前就已经打下了内功基础,但被你的父母或者其他人封住了,这次你遇袭受重伤,无意中把这个内功封印撕开了一个口子,让你表现出了高超的速度和灵敏性。” 萧夏低下头,他心知肚明,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夺舍。 “速度和灵敏属于内功吗?” 张总管点点头,“一切超过普通人的极限体能表现,都是属于内功!” “然后呢?” “然后现在你有一个选择,一旦你身体的封印解开,你就必须苦练,把它巩固下来,如果你不管,它就会慢慢消退,以后再也没有了。” “张总管是要我练武?” 张总管轻轻点头,“这是你的机会,如果你放弃了,你将来还会遇到无数个吴三和刘二虎,还会有无数的屈辱等着你。” 家主萧琮告诉张总管,这孩子不怕死,用死来威胁他没有用,但他无法忍受屈辱,只有用屈辱来激他,他才会答应练武。 萧夏想到了刘二虎和吴三带给他的屈辱,一股热血涌上他的内心。 他慢慢捏紧了拳头,沉默片刻问道:“我需要要练多久?” 张总管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他笑道:“你如果基础扎实,一年就足够了!” 萧夏点点头,“什么时候开始?” 张总管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盒,打开它,取出里面的一丸药递给萧夏,“这丸药,你把它吞下去。” 萧夏脸上写满了警惕,“总管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吃药?” “这不是毒药,你先把药吃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萧夏知道对面这位大总管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服药,还不如光棍一点,他便直接把药放进嘴里嚼碎,吞了下去。 张总管见他服了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知道年底江都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吗?” “什么大事?” “年底大隋天子要来巡视江都,到时江都会风云聚会,龙虎争斗,朝廷也会给江都带来巨大的资源,江都郡将从此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名郡。” “这倒是挺有意思!” 萧夏干笑一声问道:“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总管微微一笑,“和你确实没有关系,不过你的肚子该有反应了!” 萧夏一怔,他忽然感觉到肚子开始不对劲了,来势如此迅猛。 “呀!” 他捂着肚子跳了起来,一阵狂风般冲出房门,向远处一片小树林狂奔而去,比他刚才接住银锭时还要快上三分。 张总管眯眼看着他风一般消失的背影,又想到他接住银子时的身手敏捷,呵呵笑道:“就不知道这小子出剑快不快?” 一刻钟后,萧夏没精打采地回来了,他整个人都要拉虚了。 他有气无力问道:“那颗药丸是不是叫巴豆丸?” 张总管笑眯眯道:“那颗绿药丸是用来测试你之前有没有服过体能药,如果你没有任何反应,那就说明你之前服过药了,就会有点麻烦。” “你——” 萧夏气得说不出话来,早知道是泻药,他根本就不会吃。 张总管从吴三的锦袋倒出两丸药,是一种暗金色药丸,他对萧夏道:“练武从吃药开始,药有两种,一种是体能药,一种是内功药,这两颗金色药丸就是体能药,叫虎豹丸,是萧家的秘方,是练武人的至宝,当然,每家的配方不一样,但作用都一样,它能强筋健骨,能让身材长高,你如果每天吃一丸,吃三年,二百五十斤你可以轻松举起。” 萧夏的注意力被药吸引住了,他仔细看了看道:“这药很贵吧!” 张总管点点头:“外面卖五贯钱一颗,大把人抢着要。” 萧夏心中迅速算了一下,一颗价值五贯,吃三年,他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要五千四百贯钱吗?” 隋朝的购买力,一文钱相当于后世的一元钱,五千四百贯相当于五百四十万元钱,萧夏有点吓坏了,要练成武艺,还远不止三年。 张总管淡淡笑道:“当小兵不用吃药,练练拳脚兵器就可以了,但想成为将领,就必须从小服药,所以家里就要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才行。” 张总管把两丸药递给他,“一丸药你今晚服下,另一丸药你可以卖了,作为你刚才腹泻的补偿。” 萧夏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问道:“我能卖给谁?” “你去找老六,他有办法!” 萧夏起身告辞,张总管又叫住了他。 他沉吟一下对萧夏道:“你暂时不要离开江都,马县尉是宇文述的义子,马县尉被杀,宇文述不会善罢甘休,没有萧家保护你,你必死无疑。” 萧夏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位张总管就是家主安排来保护自己之人。 那么昨晚他帮自己干掉吴三就可以理解了。 萧夏心中感激,躬身行一礼,“谢谢总管!” 张总管笑着点点头,“明天一早你来找我,我看看你服药的效果,然后我们开始下一步。” ……… 走出张总管的房门,门‘咔嚓!’关上的一瞬间,萧夏的心中忽然又生出一个巨大的疑问,吴三真是死在自己手上? 萧夏一路往回走,越想越不对劲。 他下手并不重,还隔着袋子,半块砖头怎么可能把头骨打碎裂? 张总管知道自己想报复吴三,他不劝阻,反而让老六来告诉自己机会,还在暗中帮自己。 这是在帮自己吗?这明明是在给自己挖坑啊!让自己背上了一个杀人的罪名。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 来到二甲巷,萧夏远远便看见了站在巷子口的老六。 这个老六,哎!嘴巴不牢,居然把自己想收拾吴三的事情告诉了张总管。 老六跑了过来,一脸紧张问道:“我在等你呢,你昨晚没去吧?” “我昨晚睡过头了!”萧夏淡淡道。 老六顿时长长松了口气,“我吓死了,幸亏你没去,听说吴三昨晚被人干掉了,家主在一个个审问,我想应该不是你,你根本不是吴三的对手。” 萧夏笑了起来,“你很聪明!” 老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有件事,小七,能不能…….” “什么?” “能不能借我点钱?” 萧夏只觉得口袋里的十两银子重重一沉,这个世界很奇怪,刚有点钱,立刻就会有借钱人出现。 “你要钱做什么?” 这时,巷子里隐隐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老六忍不住要哭出来了,“我爹爹脚痛病犯了,这次很严重,医师说要用阿芙蓉止痛,但阿芙蓉太贵了,要三贯钱,家里实在拿不出来,我没办法了。” “啊!”萧夏急忙要掏出银子,但他忽然犹豫一下,这十两银子是吴三的,老六嘴不牢,万一被刘二虎知道了,自己会有大麻烦。 他心念一转,取出了一颗虎豹丸,“这颗虎豹丸,你能卖掉吗?” “可以!我可以卖给魏哥,他到处在求这个药。” 老六接过药丸,躬身行礼,“谢谢小七郎!” 萧夏拍了拍他肩膀,“这丸药就送给你了,赶紧去换钱!” “我——” “别啰嗦了,快去吧!” 老六心中感动,他做两份工,一天累死累活干八九个时辰才能赚一百文钱,要养家糊口,还要给爹爹买药,他哪里还得起? 他转身便飞奔而去。 第九章 初见道姑 下午,老六找到了萧夏,他把两贯钱放在床上,又深深施一礼,“小七郎,谢谢你!” 萧夏一摆手,“客气什么,你爹爹的病好点了吗?” “已经不痛了,三贯钱的阿芙蓉,至少可以止痛三次。” 萧夏把两贯钱推给他,笑道:“再买两贯钱的阿芙蓉,就可以止痛五次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阿芙蓉是什么?估计是一种强效止痛药,类似鸦片。 老六默默收下了两贯钱,这两贯钱对他家太重要了,要不然家里就揭不开锅了。 萧夏沉吟一下道:“老六,我问你一件事,你得告诉我实话。” “你问吧!我一定实话实说。” “刘二虎和吴三以前打过我吗?我是说像昨天那样,吴三把我的肛门踢出血了。” 老六吓一跳,连忙摇头,“这绝不会有,你是家主安排进武馆的,这帮人精着呢!整天骂你北狗,威胁要收拾你,嘴上凶,最多就是罚站,你总是被刘二狗罚站,一站就是半天。 但让他们动手打人,他们不敢,他们是家奴啊!如果把你踢出血了,那还真是第一次,不知这次吴三发什么疯?” “昨天上午我走了后,是张总管主动找你吗?”萧夏不露声色问道。 “是的,张总管把我找去,问你出了什么事,我说你被吴三打伤了,他让我去安抚你,后来中午又把我找去,继续问你的情况。” “所以你就告诉他,我要报仇?” 老六低下头,哭丧着脸道:“张总管逼问得紧,他就像知道你要报仇一样,我实在瞒不住,只好承认了。” 萧夏想了想,又试探问道:“我以前好像和这个张总管关系不太好?” 老六点点头,“岂止是不好,你一直很仇视他,我问过你原因,你不肯说!” 萧夏点点头,“行了,我问完了,你回去吧!” “小七郎,你没事吧?” 萧夏微微一笑,“我好好的,会有什么事?” 老六满怀歉疚地走了,萧夏连声冷笑,自己还真猜对了,吴三事件果然是张总管设下的圈套! 虽然明知中了圈套,但萧夏并不打算一怒翻脸。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张总管安排这个圈套并不是对付自己,而是在对付前一个萧夏。 只是张总管不知道,前一个萧夏已经死了。 他们之间的恩怨,与自己何干? ……….. 入夜,萧夏拿着水杯将药丸咕嘟一声吞了下去,然后满怀希望地入睡了。 一个黑甜觉,连梦都没有,早上起来,萧夏感觉一下,除了昨晚水喝多有点尿急外,其他啥感觉都没有。 张总管给自己的药是不是假的啊? 闷大爷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早饭,两个馒头,还有一盆清水,马桶也给他刷干净了。 他探头看见闷大街蹲在院子里佝偻着背给自己洗衣,唉!这个老人是个残疾人,还照顾了自己四年。 萧夏连忙收拾一番,吃了早饭,起身去武馆了。 来到了武馆张总管的住处,张总管已经在等他。 张总管盘腿坐下道:“把左手给我!” 萧夏也盘腿坐下,把左手递给他,张总管搭着手腕片刻,目光若有所思。 “果然不出我所料,虎豹丸不适合你!” 萧夏挠挠头,“难怪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张总管取出一只葫芦递给萧夏,“这是我的药,有二十丸,每天晚上服用一丸,吃完了再问我要!” 萧夏接过葫芦,葫芦上刻了两行字:‘金丹一粒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这是道教的金丹经啊!难道张总管是道士? 他笑问道:“丹药有名字吗?” 张总管微微笑道:“我的药叫金刚丸,虎豹丸只能算初级体能药,金刚丸却是天下三种最好的体能药之一,对身体很舒适,就像春雨般细润,你很快就会发现变化了。” “很贵吧!” “当然,至少是虎豹丸的十倍!” 萧夏听得直咋舌,这一葫芦二十丸岂不是价值一千贯钱,相当于后世的一百万元钱。 一百万啊!这一刻,张总管对他设的圈套忽然变得无足轻重了。 张总管起身道:“我们走吧!” 萧夏连忙站起身,“去哪里?” 张总管瞥了他一眼,没睬他,大步向外走出,但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门出去,拦了一辆牛车,吩咐车夫道:“去太清宫!” 他一把将萧夏拎上牛车,牛车缓缓向北去了。 萧夏一路东张西望,他还是第一次出城,感觉各种地形和后世完全不一样了。 牛车下了官道,进入一片树林,沿着树林中小道而行。 忽然,张总管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揪住萧夏衣襟,一跃从牛车里跳了出去。 萧夏只看见寒光一闪,一把剑刺进了车棚,没等他反应过来,脸朝下重重摔个狗啃屎。 张总管纵身跳上一根树杈,手一抖,一把软剑出现他手中。 他冷冷道:“哪来的宵小,敢偷袭张某?” “嘻!嘻!二叔生气了?” 萧夏只见从对面大树上跳下一个白衣道士,不对!是个白衣道姑,还是不对,是个白衣小道姑。 看她的年纪好像和自己差不多,不对!至少比自己小两岁。 短短片刻,萧夏发生了一连串的判断失误,实在是这个小道姑不同于寻常小娘子。 她穿一件缩小版的灰道袍,梳着道士髻,所以乍一眼以为她是个瘦小的道士,但看到容颜,却让人眼前一亮,这分明是一个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的小娘子,眉眼就跟画的一样,真漂亮啊! 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更显得她钟灵毓秀,秀外慧中。 或许她年少的缘故,一张俏脸上又略带点婴儿肥,所有又有几分珠圆玉润的感觉。 哎!老六的妹妹龅牙妹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乌鸦比凤凰。 小道姑手执一把又细又长的剑,好像就是刚才刺进车棚的那把剑。 张总管脸一沉,从树上跳下来,看得萧夏瞪大了眼睛,这个张总管的体重都快三百斤了,可跳下来居然无声无息,就像一片树叶落地一样,而且他刚才跳了至少有一丈高。 萧夏眼睛有点发晕,仿佛眼前站着一只功夫熊猫。 张总管去把车夫打发走,这才回来冷冷道:“这就是你给二叔打招呼的方式吗?” 小道姑上前抱住张总管的胳膊撒娇道:“二叔,人家开个玩笑嘛!你明明知道人家刺不中你,干嘛生气呀!” 小道姑说的是江南一带的官话,又糯又嗲,让萧夏心中痒得慌。 “你差一点点就刺中他了!”张总管一指坐在地上发愣的萧夏。 小道姑打量一下萧夏,瘦得跟猴干一样,她不喜欢,嘟嘴小声道:“谁知道是个小赤佬,我还以为你带只大马猴给我玩。” 萧夏直翻白眼,这死丫头拐着弯骂人。 “阿乔,二叔找你有事!” 张总管指着萧夏,低声对小道姑说了几句。 “不行!” 小道姑和萧夏异口同声否定了。 张总管瞪了萧夏一眼,“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萧夏极为聪明,张总管带着自己来找这小道姑,十有八九是让这个小道姑来教自己,自己可是省考第一,居然让自己拜个小学六年级小女生为师? “我可不想拜她为师!” “谁稀罕呀!” 小道姑上下打量他,“细胳膊细腿,恐怕连大黄都打不过,本道姑会收你当徒弟?” 她声音十分稚嫩,却装得老气横秋。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张总管有点怒了,对萧夏道:“我只说一遍,不是拜师,就是学点真本事,你才不会被别人一剑刺死。” 小道姑撅着嘴道:“二叔还没问我愿不愿意呢!” “阿乔,我和你打个赌,你的速度没有他快。” 小道姑大眼睛瞪圆了,“二叔,你在说笑话吧!” 张总管指树林内的小路对萧夏道:“顺着小路跑到底,大概两里左右,有一条小河,你和她比一比,看谁先到河边?” 白影一闪,小道姑已经跳上前面的大树,笑嘻嘻道:“大马猴,开始了!” 张总管猛地一推萧夏,“快跑!” 萧夏听她叫自己大马猴,十四岁的少年心性占据了上风,他咬紧牙撒腿狂奔,双腿如轮子一样带风。 小道姑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一跃而去,她在树上飘移,速度极快。 两人眨眼都不见了。 张总管自言自语笑道:“这小丫头终于遇到对手了!” 萧夏一口气冲到河边,一个急刹,手臂直晃,险些掉进河中,却听见后面哼了一声,不等他反应过来,后背被人一推,身体失去了平衡,‘噗通!’掉进了河里。 第十章 危机暗影 萧夏像落汤鸡一样从河里爬起来,只见小道姑仰着头,小嘴撅上了天。 萧夏立刻意识到,自己赢了。 这时,张总管走过来笑道:“阿乔,我没说错吧!” 小道姑没办法,只得认输,“好吧!这两天师姑让我抄经,我没时间,七天后我教他两招。” “阿乔!” 张总管柔声打断了她,“他的时间不多了,不如今晚就开始吧!” “什么叫我的时间不多了?”萧夏心中暗恨。 小道姑很为难,低头想了想,便一指不远处的小桥道:“今晚五更,本道姑在小桥上等你,我不能久呆,若来晚了,我可不等你。” 说完,她一跃跳过小河,像一朵云一般的迅速飘远了,远处是一座道观,应该就是太清宫。 萧夏惊叹,“小道姑轻功很高啊!” 张总管微微笑道:“她七岁开始练武,天赋过人,才练了五年就超过大部分成年人了。” “她真是道姑?” 张总管点点头,“我没有时间照顾她,那时她才一岁,我只好把她托付给一个修道的族妹,所以她五岁就受戒出家为道姑了。” “为什么让她来教我?”萧夏还是一头雾水。 “她有一套独家剑法,是她师祖传给她的,威力强大,而且入门又容易,很适合你。” 萧夏跟着张总管往回走,没有牛车了,只好步行回城。 他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还想问什么?”张总管没有回头,仿佛脑后长了一双眼睛。 萧夏叹口气,“你肯教我武艺,我其实很高兴,你给我昂贵的药,我心中更是感激,但下次请直接说,不要再用那种圈圈套套的方式。” 张总管停住脚步,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半晌道:“看来你是真的失去记忆了。” 张总管心中如释重负,仰头呵呵一笑,迈开大步走了。 远远他又传来了一句话,“如果我是你,今晚我就不会回城了!” ........ 就在萧夏和小道姑比赛速度的同时,在北方数十里外的一条小河边,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武士正在撒腿狂奔,不时惊恐地向后望去,身后有个灰衣人像影子一样跟着他。 前面没路了,年轻武士拔出剑,转身大吼:“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 年轻武士挥剑向灰衣人刺去,速度很快,不料灰衣人的剑更快,只见寒光一闪,灰衣人的长剑已无情地刺穿了他的咽喉。 一剑毙命,年轻武士仰面栽倒,头上帽子落地,他竟然是个光头和尚。 灰衣人从他怀中找到一份度牒,法号慧明,灰衣人冷笑一声,把度牒揣入怀中,又剥他的衣服,将一块大石绑在他身上,年轻武士的尸体沉入了河底。 灰衣人换上年轻武士的衣服,戴上他的帽子,如果旁边有人,一定会大吃一惊,灰衣人的身材和相貌竟然和刚才的年轻武士有八分相像。 ......... 刺史府后堂上,刺史魏厉虎不慌不忙喝了口茶,对一名中年男子笑道:“吴东主,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一定有你的好处!” 中年男子连忙点头哈腰道:“能为使君做事,是小人的荣幸,请使君放心,小人和萧家老二关系极好,一定不会有问题。” 魏厉虎点点头,“你先回去,人很快会来找你,最好下午就把他推荐进萧府!” “一定!一定!小人先告辞。” 中年男子告辞走了,魏厉虎眯眼望着他走远,他端起茶盏对身后幕僚冷冷道:“事成之后,姓吴的和姓单的要立刻干掉!” 幕僚躬身道:“请使君放心,一定办妥!” ......... 萧夏在一家叫刘麻子面馆的店里吃了一大碗面片,很像刀削面,他口袋里正好有十几文零钱,付帐十二文钱,吃得他心满意足, 吃饱了肚子,慢悠悠回到二甲巷,刚到巷子口,龅牙妹一蹦一跳跑出来,“小七郎哥哥,刚才刘管家找你,让你回来后立刻过去一趟!” 眼前面带菜色的龅牙妹又让萧夏想起了眉眼如画的小道姑,哎!都是小娘子,怎么差异就这么大呢? “我知道了,你去哪里?” “我去找小丫玩!” 小丫就是扫武馆的那个小娘子,叫孙小丫,门房孙大爷的孙女,似乎老六很喜欢她。 很快,萧夏就来到了萧氏主宅,是一座占地很大的宅子。 萧家是江都三大家族之一,算是地头蛇,土地很多,光一座武馆至少就有二十亩。 萧夏走上台阶,对一名站岗家丁道:“刘管家让我来找他!” 家丁走进大门看了看,一指前方,“诺,他在那里!” 萧夏顺着家丁手指方向看去,前面是条横巷,身材矮胖的刘管家正指挥几名家丁摆放大水缸。 刘管家正好一回头,看见了萧夏,他呵呵笑道:“小七郎来了。” 萧夏连忙走上前,学着老六的样子,躬身行一礼。 “不用客气,跟我来吧!” 萧夏跟着刘管家来到一间宽大的屋子,里面还有两个账房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写着什么。 刘管家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他沉吟一下对萧夏道:“张总管上午拜访了家主,然后家主传下话,给你三级武士待遇。” 萧夏挠挠头,“三级武士什么待遇?”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我看了你的记录,老闷头这个月底奴籍就到期了,他想回家乡,家主也答应过他,因为他还要办一些恢复民籍的手续,就提前一点吧!他照顾你今天就算结束了。” 啊!闷大爷今天就结束了吗?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闷大爷是奴隶?” 刘管家淡淡道:“他是战俘,三十年前被俘,然后被卖作奴隶!” 萧夏不再多问,刘管家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后面桌上取过一只袋子,从袋子倒出一样东西。 原来是一块铁牌,刘管家推给他,“这是你的三级武士牌,待遇无非就是衣食住三样,我给你安排一个新的住处,等会儿我带你去。 然后三级武士每月月钱是三贯钱,但你不是真的三级武士,所以你的月钱须打个对折,每月一千五百文。” 刘管家见萧夏眼中有些忿然,便笑着给他解释道:“三级武士不是白养的,他们要给萧家护卫各种生意,遇到盗贼还要冲上去拼命,所以才能一个月三贯钱,而你是白养的,不用干活,月钱当然要减半。” 萧夏虽然心中很不爽,但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我明白了!” “另外还有一个待遇就是管饭,你凭铁牌可以去萧氏食铺吃饭,一天三顿,萧氏食铺你应该知道吧!” 萧夏苦笑着摇摇头,刘管家倒也没有追究他为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有人会带你去的。” 刘管家说完,起身道:“走吧!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新住处。” 第十一章 缘分已尽 所谓武士其实就是部曲的另一种说法,也就是私兵。 基本上每个豪门世家都会养私人武士,就像后世考钢琴一样,武士也有级别。 武士最低是三级,最高是一级。 吴三是二级武士,刘二虎等级更高,是一级武士,不过他们比较特殊,他们是世家奴,他们的祖父、父亲都是萧家的奴隶。 一般人家子弟能考上三级武士就很不错了,可以被豪门聘请,可以挣钱养家。 萧夏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才第七天,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居然就当上了三级武士。 萧夏的新宿舍距离二甲巷不远,它也是一座占地二十亩的大院子,大院子内又分割成十座中院,每个中院再分割十座小院,每座小院住三个人,一共有三百人。 这其实就是萧家武士的军营,叫做武士院,但里面只住了一百余人,很多人成了婚就住到外面去了,而一级和二级武士因为收入高,还有租房补贴,他们当然去外面自己租房。 所以住在里面的武士基本上都是三级武士,年纪都在十六七岁左右。 萧夏坐在自己的新房间里发愣,当然是单间,差不多有二十个平方,位于一座小院内,小院有三间宿舍,萧夏住边上一间。 小院有水井,后院有茅厕,还有排水沟,干净明亮,比二甲巷的拥挤、脏乱和臭气熏天好得多了。 房间里宽敞干净,但没有家具和生活用品,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萧夏还以为会是榻榻米睡榻,但不是,是一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大床。 很快,大院管事又给他送来一大堆生活用品和两套新武士服,还有几口旧箱子,萧夏着实欢喜,连忙把用品和衣服抱进屋内,小确幸啊!他还以为要自己掏钱去买。 这时,萧夏忽然听到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 “武士院什么时候变成了垃圾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这里塞,刘管家简直乱来,还要不要规矩了,我要向父亲反映。” 萧夏脸一沉,慢慢走出房间,只见院子站在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武士,大概十八九岁,身穿一件绣花武士锦袍,长一张马脸,薄嘴唇,三角眼,脸上写满了刻薄。 萧夏不认识此人,但跟在他身后之人萧夏却认识,正是他的冤家对头刘二虎。 “这位兄台,有什么指教?” 马脸武士瞥了萧夏一眼,“你是几级武士?有没有参加考试?” 萧夏摇摇头,“很抱歉,这里的规矩我不懂,是刘管家安排我进来的,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他。” “我是要去找他,但现在请你出去,你没有资格住在这里!” 萧夏心中的怒火也燃起来了,这是谁啊!这么大的口气? 萧夏冷冷道:“让我住在这里是家主的意思,要把请出去也由家主决定,其他人没有资格管我!” 马脸武士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极为恼火道:“老子今天就要管管你!” 他回头对刘二虎道:“二虎,你去把兄弟们都找来,把他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怒喝一声,“老三,你要干什么?” 东面房间的门开了,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长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相貌堂堂。 “你想给新人下马威,找错了地方,也找错了人,这里是三级武士的宿舍,可不归你管。” 马脸武士愣了一下,脸上不自然起来,恶狠狠道:“老八,你最好别管我的事情!” “你信不信,你敢动他一下,我现在就去找家主!” 刘二虎悄悄拉了马脸武士一下,低声道:“我们走吧!几个新来的弟兄还在等三哥训话呢。” 马脸武士得了台阶,回头冷冷看了萧夏一眼,“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 他转身带着刘二虎走了。 年轻公子上前关了院门,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小七郎还认识我吗?” 萧夏笑着摇摇头,少年抱拳笑道:“我知道你失忆了,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萧祝融,以后我们是舍友了。” “萧夏!”萧夏也学着抱拳行一礼。 萧祝融点点头,“四年前你也是这样向我自我介绍的,不过你喜欢独来独往,我们虽然认识,但也不是很熟。” “祝融兄来这里多久了?” 萧祝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今天才来。” “刚才那人谁?很嚣张的样子”萧夏又问道。 萧祝融冷笑一声道:“他是二爷的儿子,叫做萧坚固,是二级武士的首领,今天是入新日,按照惯例,他们要教训新人,不过你是三级武士,他没有资格管你,你也别理睬他。” “他认识我吗?” “他怎么会不认你?你来萧家的第一天,他就想收你当小弟,但被你拒绝了,他一直记恨你呢!刚才他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 萧夏哼了一声,“这种垃圾人不认识最好!” 萧夏不再想刚才之事,他打量一下院子笑问道:“这个院子就我们两个吗?我发现好多院子都是空着的。” “目前就我们两人,中间屋子好像堆满了杂物,估计没有人住。” “那有什么规矩吗?比如晚上必须什么时候回来之类?” 萧祝融还是摇头,“管事只告诉我,不允许打架,别的就没说,我看见还有一家人住在这里,还有小孩子,估计也没啥规矩。”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很是热闹。 “外面怎么了?”萧夏好奇问道。 萧祝融笑了笑道:“今天武士院还来了一个新的一级武士,在江都很有名,叫做王慧明,是个和尚,慧明就是他的法号,据说他是武道三品,所以要敲锣打鼓表示欢迎。” “武道三品又是什么意思?” “比较复杂,回头我再给你细说。” 萧夏点点头,起身笑道:“我得先回去拿箱子,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 ......... 萧夏回到了二甲巷,正好看见闷大爷拎着一个破旧的布包,驼着背,慢吞吞走出来。 “闷大爷,你搬走了吗?” 闷大爷点点头,“小七,我们缘分尽了,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记住不要喝生水,会拉肚子!” 萧夏见他一身破旧苍老,步履蹒跚,三十年的奴隶啊!他鼻子不由一阵发酸,连忙道:“你等一等!” 他飞奔过去,从床脚拖出箱子,取出一贯钱的袋子,又把十两白银一起塞进去。 跑出来把钱袋塞给闷大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闷大爷扭过头去,眼角流下一颗浑浊的泪水。 他擦去眼泪,笑道:“那我就收下了,若有缘分,我们将来再见!” 萧夏上前拥抱一下闷大爷,闷大爷拎起布包,转身慢慢吞吞走了。 闷大爷走了,房间里变得空空荡荡,萧夏的口袋也空空荡荡,只有两文钱叮当作响,还是中午吃面剩下的。 ........ 回到宿舍,萧祝融在等他一起吃饭呢! 萧氏食铺就在武士院隔壁,从早到晚都开门营业,它不光是供应武士们的一天三顿,也对外营业,生意很不错。 食铺和后世的食堂几乎完全一样,很大的一座棚子,摆满了桌凳,可以坐几百人,最前面摆放一张长桌子,上面放着几十个大盆,里面装满了各种菜肴,主食主要是米饭和馒头。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看了一眼两人的武士牌号码,给每人一个白色木盘子去取饭菜了。 白色盘子是三级武士,黑色盘子是二级武士,红色盘子是一级武士,如果是外人来吃饭,那就用竹蔑盘子,泾渭分明。 从木盘子的颜色,厨师就知道他们的等级,三级武士是一个肉菜,两个蔬菜,一个汤,主食管饱。 萧夏和萧祝融找一个位子坐下。 “不用急,食铺要三更才关门,肚子饿了,晚上还可以来吃点,但就要自己掏钱了。” 萧夏忽然想起一事,问他道:“五更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让萧祝融一头雾水,“五更?五更不就是半夜吗?” “那半夜可以出城吗?” 萧祝融摇摇头,“天一黑就要关城门了,快了吧!” 萧夏见外面已是黄昏时分,他这才明白张总管说那句话的意思,‘建议你就不要回城了!’原来是要关城门啊! 他顿时急了,连忙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第十二章 一招剑法 萧夏刚刚奔出城,江都县城头鼓声敲响,城门便缓缓关闭了。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四周十分安静,看不到一个行人。 萧夏忽然有点傻眼了,他晚上去哪里睡觉?还有.....五更是什么时候? 后世他有手机有闹钟,随时可以掌握时间,而现在呢?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没有办法,他只得顺着白天的路又来到了小河边,找到了小桥。 他索性靠着小桥坐下,仰望天空的漫天繁星。 今天只是他来隋朝的第七天,他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 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巧合,很顺理成章。 但仔细想一想,就会感觉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他向前走。 很玄妙的感觉,就像上天安排好了一切。 难道这就是穿越,难道上天会注定每个穿越者都会不凡? 这时,一阵困倦袭来,萧夏打了一个哈欠,眼睛皮开始睁不开了,不知不觉他便睡着了。 ........ 五更是指半夜三点到五点,这两个小时内都可以叫做五更,所以约时间一定要精确到五更几刻。 否则你搞不清楚对方说的五更究竟是指半夜三点,四点,还是五点? 五更正,也就是半夜四点,白衣小道姑如云一般从远处飘了过来。 她歪着头打量桥上缩成一团正在熟睡中的萧夏,一脸惊讶。 这个大马猴难道昨晚没有回去? 她正要推醒萧夏,忽然眼珠一转,眼中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她从旁边小树上摘下一片嫩叶,白嫩的小指轻轻一搓,卷成一个筒,手指一弹,嫩叶筒精准地插进萧夏的鼻孔中。 “啊啾!” 萧夏打了大喷嚏,一下子醒来,抬头看见小道姑,他连忙爬起身,挠挠头道:“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小道姑正捂嘴偷笑,见萧夏醒来,她连忙收起笑容,背起手,学着师姑平时教育她的模样,一脸严肃。 “你练武多久了?” “大概一年吧!” “才练一年就能跑那么快?你以为本道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萧夏见她装得一本正经,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小妹妹,我说的是实话!” “严肃一点,谁是你的小妹妹?” “好吧!你是我的小师姐!” “这还差不多,把小字去掉,叫师姐就可以了。” 她是道宫里最小的一个,从来没有人叫她师姐,虽然萧夏比她年长,她也不在意,师祖说,闻道不分长幼嘛! 她心中欢喜,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但还是装作一本正经。 又拉长声音问道:“你吃过什么药?” 萧夏猛地想起一事,“啊!”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小道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不满道:“喂!你在发什么病呀!” 萧夏就恨不得给自己几耳光,他拍拍额头,歉然道:“我不是故意吓你,我刚刚想起来,今晚忘记吃金刚丸了!” 小道姑见他样子滑稽,再也忍不住,捂嘴‘噗!’笑出声来。 “你现在吃也来得及呀!” 萧夏连忙摸向怀中,却摸个空,这才想起药葫芦忘在宿舍了。 “我忘记带出来了!” 原来对方吃过二叔金刚丸,小道姑笑眯眯道:“我二叔的药什么时候吃都有效,不一定非要晚上吃!” 这时,远处道宫隐隐传来一声钟响,“咚—”小道姑脸色一变,“坏了,观主要点名了。” 她慌慌张张取出一卷白布扔给萧夏,“这里面只有一招剑法,你用七天时间去领悟,实在领悟不出来我再告诉你,我先走了。” 说完,小道姑转身就要跑,萧夏瞪大了眼睛,“这就结束了?” 小道姑急着直跺脚,“要上早课了,观主发现我溜出来,我要挨罚的。” 小道姑一阵风似的奔远了,远远传来她清糯的声音,“七天后这个时候再见!” “小师姐再见!”萧夏内心充满了对她的喜爱。 他低头看了看白布,上面还插着一张纸条,萧夏打开纸条,一行娟秀的小字跃入眼帘,“师祖遗物,好好爱护,七天后还我!” 萧夏心中一热,小道姑居然把师祖遗物借给自己了。 他慢慢转身向江都城方向走去。 萧夏并不知道,就在百步外的一棵大树上,张总管正注视着他远去。 望着萧夏瘦高的身影,张总管的眼中一样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 萧夏回到了宿舍天已经快亮了,萧祝融不在,他是职业武士,自然每天都有安排。 萧夏在枕头下找到药葫芦,倒出一颗药,一口吞下去,连早饭也顾不上吃,一头栽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萧祝融还没有回来,肚子饿得不行了,萧夏胡乱洗了把脸,便跑去食铺吃了午饭,很快又回到了宿舍。 萧夏关上门,盘腿坐在床上,床上有一张小桌案,方便他看书写字。 他取出白布慢慢打开,上面画满了小人,一共十三个持剑小人,当然是同一个人,在表现不同的剑招。 “我靠!” 萧夏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剑。 他起身从门后的竹扫帚上掰断一根竹枝,临时充当宝剑吧! 他又仔细看图案剑招,每一招上面都有字,刺、挑、削、剜、劈、冲、旋、割、绞、挡、反刺、蹲刺、瞬刺。 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每一招的关键技巧。 很快萧夏便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其实一共是十二式,第十三式和第一式一模一样,名字也差不多,一个是刺,一个是瞬刺。 而且最后一式是单独列出来的,放在最下面,像是一个总结,虽然都是繁体字,好在他大部分都勉强能认识,就算个别不认识,他也能猜到。 一般武士可能会一头雾水,但萧夏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一千多年的认知,他想起了小道姑说的话,这剑法只有一式。 他立刻明白了,最后一式包括了上面的十二式。 将十二式融会贯通,变成了一式。 明白归明白,但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就像一个人又跑步、又走路、又翻跟斗、又劈叉,都要在一瞬间完成,谁也做不到。 萧夏一阵头大,最后他只得叹息一声,只能将这些招式全部练熟再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 萧夏跳下地,一边看着图和说明,一边在房间里用竹枝练了起来。 忽然,一把飞刀从外面‘嗖!’地射来,钉在窗框上,吓了萧夏一跳,他连忙上前,才发现飞刀上有一张纸条。 他连忙取下纸条,上面有一句话,‘立刻到武馆来!’ 落款是张总管。 萧夏连忙收起剑谱,匆匆向武馆赶去....... 萧夏在武馆宿舍找到了张总管。 张总管盘腿在小桌前坐下,指指对面,示意萧夏坐下。 “昨天你们武士院来了一名一级武士,叫王慧明,你知道吗?” 萧夏点点头,“我听说了。” “这个王慧明是个江洋大盗,杀人心狠手辣,我不知道萧家怎么会让他进武士院,你们家主这几天去江宁了,等他回来我要提醒他,但你要当心这个王慧明,不要去招惹他。” 萧夏忽然有点紧张,“这个王慧明是来对付我的吗?” “应该不是,他要杀你就不会进武士院,多此一举,我只是提醒你,他很危险,要远离他。” 说到这,张总管取出一把剑和一个钱袋放在桌上推给他,脸上的严肃和缓下来,笑道:“这是你的剑和钱袋,我从县衙领回来的,物归原主!” 萧夏捏了捏钱袋,里面居然有十几两碎银子。 萧夏心知肚明,或许剑是自己的,但钱袋肯定不是,过了官府这道手,怎么还可能有银子留下来?其实就是张总管给自己的零花钱。 张总管沉吟一下又道:“我可能要出去几天,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练剑,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萧夏默默点头,他忽然笑道:“张总管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张总管古怪地看他一眼,用指头蘸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张觉。 “这就是我的姓名,你现在知道了。” 第十三章 武道武士 萧夏回到宿舍,正好遇到萧祝融。 “巧了,刚才我敲你的门,你不在,正好你回来,一起吃饭去?” 萧夏点点头,“先吃饭吧!” 两人来到食铺,取了饭食,找位子坐下,大棚内吃饭的人颇多,但都是外人,基本上没看见武士,好像只有他们两个。 萧夏不解问道:“怎么回事,吃晚饭武士们都不回来?” 萧祝融笑了笑道:“今天是武道考试,考完试肯定去酒楼聚会,晚上再去寻乐子,估计半夜才会回来。” “武士和武道有什么区别,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萧祝融笑着给萧夏解释道:“武道品级是朝廷统一的标准,由各级官府考试认证,一共分为九品,它只是一种朝廷认可的资格,有了这个资格你可以在官府找个不错的差事,或者在军队出任将领。 但武士等级朝廷就不认可,因为武士不是官差,也不是军职,它只是一种民间的职业,这里面很微妙,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部曲!”萧夏脱口而出。 “果然聪明!” 萧祝融竖起大拇指赞道:“你说得一点没错,武士等级其实是私军的等级,但现在大家不提私军了,其实还是一回事。” “武道容易考吗?” “前三品比较容易,我去年考过了武道二品,第四品开始涉及到内功,就很难了。” “考上武道一品能不能直接成为武士?” “当然可以,各家要求不一样,像江都陈家,拿到武道一品资格,就直接成为二级武士,不用考试了。 但萧家不行,因为武士等级直接和待遇挂钩,所以必须通过严格的考试才能决定等级,曾经有一个武士,拿到了武道三品,听起来很牛,但家族真正考试的时候,他居然连三级武士的标准都没有达到,这个人其实你也认识。” “谁?” 萧祝融向萧夏身后一努嘴,萧夏回头望去, 只见之前那位萧坚固带着几名手下说说笑笑走进来,刘二虎跟在旁边,满脸谄笑。 萧夏愕然,“他不是二级武士首领吗?” 萧祝融冷冷道:“他当首领和武艺无关,只和他爹有关!” “刘二虎好像很讨好他?” 萧祝融哼了一声,“因为三级武士还缺一个副首领,我估计他就在谋这个职位,不过刘二虎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有真本事,一级武士,据说是武道四品!” “居然是四品?” 萧夏有点震惊,他接触这么多人,好像只有刘二虎是四品,其他最高也就是三品。 萧祝融笑了笑又道:“其实武道也好,武士也好,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真正的高手是不屑于这些认证,比如武馆的张总管!” 萧夏一下子竖起了耳朵,连忙问道:“他怎么了?” “他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们武士中等级最高的裘海亮,一级武士,武道四品,张总管去年刚来时,他就跑去挑战,结果灰头土脸回来了,据说他连一招都挡不住。 但张总管既不是武士,也没有考过什么武道,我们估计,他起码是武道七品的水平,但人家根本就不屑于参加武道认证,说白了,就是不想给朝廷出力!” 萧夏听得悠然向往,武道七品,那是什么样的武艺? “张总管是什么来历?”萧夏又好奇问道。 萧祝融向左右看看没有人,便压低声音道:“有一个传闻,真假不知,说他原是陈朝军中大将,和晋陵萧家关系密切,是晋陵萧家推荐他来当总管。” 萧夏心中恍然,原来是军中大将出身,难怪武艺那么高。 萧祝融又笑吟吟问道:“小七郎下午有没有兴趣去试试一品,一品很容易通过。” 饶是萧夏脸皮厚,脸刷地一下子红成了猪肝色,连脚脖子都红了。 萧夏脸上挂不上,讪讪道:“其实我根本就不会武艺,就是找关系进来混口饭。” 萧祝融一怔,立刻明白了,连忙抱拳道歉道:“我不会说话,请七郎不要介意!” “没事!” 萧夏摆摆手,“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啥,糊里糊涂就被安排进来了。” “那也是要家主特批才行,七郎,你这个关系很硬啊!” 萧夏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想,整天无所事事,吃饱了就挺尸,人生好无趣!” 萧祝融想了想道:“其实你可以去武馆学武,我八岁就进武馆了,足足练了八年。” “八岁就开始练武!” 萧夏有点惊讶,“你不读书?” 萧夏这个弯转得有点大,萧祝融差点没跟上,他挠挠头道:“读过几年吧!但还是以练武为主。” 萧夏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县衙离这里远吗?” “你要去县衙做什么?” “只是想去感谢一个恩人,没有他,我已经死在大牢中了。” 萧祝融脑门上出现三根黑线,这小子什么时候坐过大牢? 但萧祝融还是耐心地用筷子在桌上给他画路线。 “你出我们住的武士营大门,一直向南走,走两里左右你会看到一座红黄相间的三层高楼,很富丽堂皇,那是江都城三大酒楼之一的冠云大酒楼,斜对面就是县衙。” .......... 和萧祝融的一番谈话,萧夏算是彻底明白了,所有练武者的起点都是武馆,就像学校一样。 在武馆学成后就会面临选择,是为官府朝廷效力,还是为豪门世家效力。 这就和后世大学毕业后是去考编,还是面试进大公司一个道理。 为官府效力就去考武道,比如老六,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当捕快,那他得考上武道一品才行。 为豪门世家效力就去各家考武士,比如萧祝融,学武八年,考上了萧家三级武士,得到一个不错的养家糊口饭碗。 但大部分人又是自由的,既可以考武道,也可以考武士,今天为豪门效力当武士,明天有机会了,又可以参军入伍当将领。 不过有一部分人是特殊的,比如刘二狗,吴三等人,他们是家传武士,实际上就是家奴,他们没有选择,只能世代给豪门当武士。 隋朝虽然进入大一统,但两晋南北朝的门阀影响远远没有消除。 在某种程度上,隋朝还是朝廷和豪门世家共治天下的局面,尤其在地方州县,豪门世家的势力一点也不比官府低。 这就是武士盛行的根本原因。 当然,更多的人和老六一样,文不成,武不就,也没有父荫,一辈子都在底层打工度日。 萧夏也有了自己的目标,他至少要成为张总管那样的人,不依附任何人,做一个真正的自由武士。 虽然他是穿越者,有着这个时代难以企及的认知,但他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他最终只会沦为强者操纵的神棍。 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萧夏穿越后,一直就在江都城的西北角一带活动,活动半径只有一里左右,虽然出了两次城,但北城门距离武馆很近。 实际上,江都城真正的繁华地带他都没有去过。 次日一早,萧夏揣了几两银子,出门逛街去了。 按照萧祝融提供的线路图,他很快看到了红黄相间的冠云大酒楼。 好像老六下午就在这家酒楼当伙计。 这一带的人明显变多了,两边都是密集的商铺,花色款式繁多的招牌和旗幡挂满了头顶,各种各样的货物在商铺内堆积如山。 还有酒馆、客栈、青楼、赌馆等等,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倚在花桥上娇声向他招手。 还真是‘年少青衫薄,匹马过斜桥,满楼红袖招。’ 莺莺燕燕的笑声让萧夏脸红心跳、血脉贲张,忍不住摸了摸口袋中的银子,自古文人多风流,对吧? 可是又看看自己细胳膊细腿,还是算了吧! 一个十四五岁的身躯里隐藏着二十几岁的灵魂,这种心理和生理的落差滋味不好受啊! 走过冠云大酒楼,他一眼看见了斜对面的县衙,便快步走上去。 虽然之前他来过县衙,但他是躺在大车内,并没有见到县衙的真容。 现在他才第一次看到江都县衙,和影视剧中差不多,门口站着几名衙役,役的地位比较低,属于没有编制的临时工。 官差就有编制了,捕快、牢子、仓子等等,就属于官差。 官差上面是县吏,押司、六曹、县医、县学、捕头,县令的幕僚也属于吏一级。 最上面就是官了,县令、县丞、县尉、主簿,一个县里只有这四个官。 “这位大哥,我想找刘县医,麻烦帮我通报一下。” 刘县医在牢中关键时刻救了他性命,萧夏一直心怀感激。 衙役打量他一眼道:“刘县医已经辞职回乡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天前吧!” 刘县医已经走了,萧夏心中有点失落,又问道:“刘县医是哪里人?” “好像是关中那边人吧!我也不太清楚。” “多谢了!” 无奈,萧夏只得转身离去,这时,一名三十余岁的道姑从他身边走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手中佛尘向远处一甩。 顺着道姑的拂尘甩去的方向,萧夏才发现大街对面好像有一家书铺。 这倒不错,萧夏连忙躬身道:“谢谢道姑指点!” 道姑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萧夏振奋精神,快步向书铺走去。 书铺名字有点意思,叫未名书铺,店面很小,但里面颇为狭长,不过好像书籍并不多,主要都是些文房用具。 隋朝还没有发明雕版印刷,主要是手抄和石板印刷,像魏晋的碑刻拓本,实际上就是早期的印刷,演变到隋朝的雕刻小石板,涂上油墨印刷,主要印刷经书、佛经等等。 得益于社会稳定,文化得以迅猛发展,印刷品的需求量增大,成本更低,也更加便捷的木雕版便在唐朝出现了。 目前石板的印刷量不大,绝大部分书籍还是手抄为主,这也是低层文人最重要的谋生手段。 高层文人自然是做官,中层文人没有雄厚的财富,但有一点人脉关系,一般要么成为豪门权贵的幕僚,要么进学校当教授,或者进官府做文吏。 低层文人主要就是抄抄写写,好一点给世家名门当当管家,管管帐之类,落魄一点就是抄书、抄经、写信、写状纸等等,孔乙己就是以抄书为生。 书铺掌柜迎上来笑道:“少郎想买点什么?” 萧夏想了想道:“买一套便宜点的文房四宝,再买几本书,《千字文》、《论语》、《孟子》、《庄子》,先买这四本。” 掌柜微微笑道:“纠正一下少郎,书是论卷,不是论本。” “啊!我习惯了。” “不知少郎是要拓印书,还是手抄书?” “要字写得好一点的,要楷书,有现成的吗?” “有好几个抄书人写的,字都写得很不错,我拿出来给少郎挑选。” ......... 萧夏付了五分银子,拎着一个很大的书袋子出来了,用粗布缝制的,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五分银子不少了,能买三百斤麦子,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五百元钱。 由此可见文具和书都很贵,要想学有所成,不说读书破万卷,至少也要破千卷,还有文房四宝这种昂贵的耗材,更不要说天价的名师学费。 所以刚才聊天中,书铺掌柜给萧夏估算一下,要想从县学读书读出来,十年寒窗至少要花费上千贯钱。 一般的人家哪里负担得起?所以贫文富武这个词也并不恰当,至少在战乱刚结束的隋朝不恰当。 绝大部分贫寒人家子弟只能一天复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但也有极少部分贫寒子弟能成大器,只能说他们从小就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成为神童,从而得到了豪门世家的青睐和资助。 对人才进行长期投资,从来都是世家名门屹立千年不倒的秘诀,吕不韦就曾经总结过人才投资的收益率。 像刘备出身贫寒,他应该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天赋,从而得到了族人资助,少年时头角峥嵘,被范阳卢氏看中,进行培养,家主卢植更是亲自教授他才学。 再比如,我们都曾学过《伤仲永》一文,仲永是神童,他父亲带他到处去炫耀,因此毁了他。 其实不然,他父亲并非炫耀,而是在拉流量,博名声,想吸引豪门对他儿子进行投资。 或者是仲永自身资质不够,或许是他父亲要价太高,最后没谈成,没有权势资本的助力,仲永再有天赋也没用,最后泯于众人。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没有风,普通人是起不来的。 刚走到酒楼门口,萧夏一下子停住了脚,眼睛眯了起来,只见刘二虎带着一群人正迎面走来,躲都没法躲,还真是冤家路窄。 一名武士一眼看见了萧夏,立刻怪叫一声,“奇了怪了,大街上居然有野狗!” 众人也看见了萧夏,顿时一起哄笑,萧夏冷笑一声,“确实没错,刚才有条野狗在狂叫!” 武士大怒,正要冲上来,刘二虎却拦住了他。 “小七郎是我的老朋友,不得无礼!” 刘二虎笑眯眯走上前揽住萧夏肩膀,却不露声色捏住他的肩胛骨,劲力透出,压低声音冷冷道:“吴三因你而死,就因为我们出身低贱,你们萧家就可以像蚂蚁一样踩死我们?我告诉你,我刘通不信这个邪,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你给吴三偿命!” 萧夏的肩膀疼痛得差点惨叫,他拼命咬紧牙齿,浑身发抖,脸色变得惨白,刘二虎眼中透着浓浓杀机,“你怎么不说话了,不如先废了你吧!” 萧夏忍住肩头强烈的疼痛,颤抖着声音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再毁尸灭迹,这样没人知道是你杀的!” 刘二虎右肩忽然一痛,像针刺一般,劲力急泄,他立刻知道自己中暗算了,眼角余光向后一瞥,不远处的大树背后有个拿着拂尘的道姑。 他松开了萧夏的肩膀,冷冷道:“你提醒得对,伤了你,萧家不会放过我,下次我一定直接宰了你!” 他又迅速瞥了一眼远处道姑,一挥手,“我们走!” 刘二虎带着一群武士快步走进了酒楼。 萧夏捂住疼痛难消的肩头,眼睛喷射出怒火盯刘二虎的背影消失,他却没有注意到站在大树后面的道姑。 第十五章 知耻而勇 回到宿舍,萧夏脱去上衣,只见肩头多了一道淤青,颜色很深,都发黑了,可见刘二狗下手之狠辣。 要不是他反应快,抓住对方身份的弱点,今天这条胳膊估计就废了。 萧夏长长叹了口气,他今天算是深刻领教了什么叫弱肉强食,在强者面前,收拾他跟踩死一只蟑螂一样。 刘二狗还不是什么强者,一级武士罢了。 萧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残酷现实,不是在隋朝怎么发展?而是要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生存下来。 要么像老六那样做个蚂蚁,卑微的活下去。 要么他就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没人敢欺负他。 更重要是,刘二狗已经对他动了杀机,他迟早会找上自己。 萧夏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没有时间了,必须要用最快速度强大起来。 他刷地在小桌上铺好剑谱,从床头抽出宝剑,跳下了床。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老子会比你们更强,更狠!” 他开始了疯狂的苦练,刚刚买回来的书和文具也扔到一边了。 小道姑只给他七天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 一连五天,萧夏除了吃饭和上茅厕外,都没有出门,躲在房间里疯狂练习剑法,这些天萧祝融正好也不在,他们押送货船去余杭县了,也没有人打扰萧夏。 剑谱上一共只有十三招,萧夏几乎每招都练了上千遍,连做梦都在练剑,那些招数细节上的解释,他也完全悟透了。 虽然熟得不能再熟,但要他把十三招融合成一招,却怎么不可能办到。 萧夏殚精竭虑都想不出怎么融合,他心中焦虑起来,明晚就要去见小道姑了,他拿什么交代? 不过吃了六天的金刚丸,他开始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一个是体力上的变化,他从天亮开始练剑,一直练到半夜。 要是平时,早就趴下不知多少回了,但现在他的体力一天比一天强,一直能坚持到晚上。 第二就是力量变强了,他的宝剑可不轻,三斤八两,他居然能拎着它挥舞一天,这可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还有一个比较隐蔽的变化,萧夏感觉自己又长高了,他是今天才感觉到,因为他的鞋变小了,明天找管事要一双鞋去。 萧夏一直练到两更时分,终于筋疲力尽,他服下了一颗金刚丸,呼地吹灭灯,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这几天他天天晚上做梦,基本上都是打打杀杀,今晚也不例外,他又梦见刘二虎带着二十几名武士围攻他,要为吴三报仇,他拼命舞动着十三招剑法,和一群武士打得难解难分。 睡梦中,萧夏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把他刺激醒了。 他好像找到了答案,就在这个梦中,他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做这个梦了,但今晚的梦境却格外的清晰。 他闭上眼睛,像回放电影一样,让梦中的画面在他脑海一一重现,他刺,他挑、他剜、他绞、他格挡、他回刺,每一招都使得行云流水,杀得二十几名武士个个身负重伤,屁滚尿流逃走。 萧夏一下子坐起来,心中激动万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了,没错!是只有一招,一开始他就想错了,不是把十三招都融为一招,而是十三招各自独立成为一招。 面对敌人不同的情况使出不同的招数,而不是把它们融为一招。 这其实是个哲学问题,而不是武学问题。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只要把每一招都练到极致,这套剑谱他就能出师了。 但最后一招和第一招几乎完全一样又怎么解释呢? 萧夏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爬起身点亮了油灯,又趴在小桌上仔细看最后一招,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最后一招和第一招还是有细微不同,多了一条细线。 他一直没想明白这条细线代表什么,现在他心中一通百通,完全明悟了,这条细线是风,最后一招其实是拔剑,拔剑刺出。 萧夏没有了睡意,又跳下地练习每一招,感觉又完全不同了,悟通后,他就像找到作弊机关,心中豁然贯通,一下子什么都懂了。 这并不是一套剑法,而是十三套剑法,每一招都是独立的,每一招就是一套剑法,他只要把每一招剑法练到极致。 又练了一个时辰,萧夏渐渐意识到,这十三套剑法绝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功,至少要苦练一年才能勉强入门,他现在不过是刚刚看到门槛而已。 .......... 五更时分,一袭灰白色道士服的小道姑出现在桥头,萧夏坐在桥头,背靠着栏杆打盹,他睁眼看见了小道姑,连忙站起身,从怀中取出剑谱,扔给了小道姑。 “还给师姐,是十三套剑法,对不对?” 小道姑接住布卷,歪着头打量萧夏,“师弟好像长胖一点了。” “可能是金刚丸的作用!” 她仔细打量一下萧夏,摇摇头道:“我二叔的金刚丸,那么珍贵的药居然被你糟蹋了大半。” 萧夏愣了一下,“难道哪里不对吗?” “你虽然服用了药,但并没有把药性激发出来,浪费了大半!” “那怎么激发出来?” “二叔不让我说!” 萧夏心痒难耐,连忙堆笑抱拳道:“能否请仙女小姐姐教教我?” “你叫我什么?”小道姑瞪大了眼睛。 萧夏厚着脸皮陪笑道:“我家乡把年轻漂亮女子都叫做小姐姐,但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和师姐您比,我觉得应该称呼您为仙女小姐姐才对。” 萧夏绞尽脑汁,把前世的泡妞手段统统用上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小道姑从小在道观中长大,单纯质朴,从来没有年轻男孩子这么称呼她。 她的俏脸浮起一丝红晕,眼中透出喜悦,仙女小姐姐这个称呼显然博得了她的欢心。 “金刚丸我没吃过,但我看过二叔的笔记,上面说金刚丸每天晚上服药后跑十里以上才会发挥出效果,现在城门没有开,你可以跑到城东金莲寺入城,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要敲钟了,我得赶紧走!” 小道姑转身便走,萧夏急道:“你还没告诉我是否合格?还有,下次什么时候?”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明天起师姑要闭关两个月,我一步都不能离开,你把十三套剑法苦练两个月吧!两个月后,也是这个时候来桥头见我,这次练得不错,那个....本师姐赏你一把剑!” 萧夏大喜,对方也认可了十三套剑法,说明自己的理解对了。 忽然,他眼前出现一件青色之物,萧夏大惊失色,手忙脚乱抓住来物,速度和反应都疾快,就是有点狼狈。 竟是一把带青色皮鞘的短剑。 小道姑见他狼狈,弯腰咯咯直笑,挥挥手,“我走啦!” 小道姑飞奔而去,萧夏笑着大喊:“谢谢仙女小师姐赐剑!” “不客气,大马猴师弟!” 萧夏一直目送着小道姑的身影远去。 他慢慢抽出短剑,比匕首略长,月光下短剑冷气森森,寒光闪烁,是一柄极为锋利的宝剑,而且剑身厚实,密度极高,虽然长度只有普通长剑的三分之二,但重量却差不多,很有压手感。 萧夏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随手向旁边的树枝挥去,‘咔嚓!’手腕粗的树枝应声而断。 我靠,比双立人还猛! 锋利的感觉太爽了,这把短剑简直让他爱不释手,他的长剑是一柄普通剑,品质比较差,他不太喜欢。 这把短剑才是练武人的宝贝,可劈可刺,随身携带方便,如果刘二狗再找他麻烦,他就可以出其不意,用短剑解决这混蛋。 “可惜要两个月后才能见到小师姐!” 萧夏对小道姑的好感增加到九分,他心中畅快,取出一颗金刚丸嚼碎了咽下去,把短剑别在腰间,撒腿向城东方向奔去。 第十六章 烈火焚身 小道姑刚走到太清宫山门前,忽然从大树上跳下一个人影,叔父张觉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把寒霜剑给他了?”张觉问道。 小道姑心中有点不安,低着小声道:“二叔,那剑法更适合短剑,反正我又不用,就给他吧!” 张觉心中一叹,侄女竟然把寒霜剑给了萧夏,真是天意啊! 张觉不再追究剑,他沉吟一下又问道:“他练得如何?” “还行吧!”小道姑勉强道。 张觉呵呵一笑,“能被你说还行,那说明他很优秀了!” “悟性还可以,不过他吃金刚丸居然没跑步,浪费了大半!” 张觉蓦地瞪大眼睛,“你让他吃药跑步了?” “不是二叔笔记上写的吗?吃了金刚丸要跑步才会发挥出药效,难道不对? 张觉暗暗叫苦,萧夏那个单薄的身体,哪里经得起金刚丸的虎狼药效! “你说得对,是要跑步!” 张觉无奈,事已至此,就让那小子去承受吧! “阿乔,你怎么又偷跑出去了!” 从道宫里快步走出一个三十余岁的道姑,她不理张觉,拉长脸训斥小道姑,“上次你偷跑出去,是我替你向观主求情,这次你怎么交代?” 小道姑低着头不敢吭声。 “三妹,阿乔是来见我!”张觉解释道。 道姑叫做张莲,是张觉的族妹,十五岁出家为道姑,但也由此躲过了陈朝灭亡的浩劫。 小道姑一岁时就由她抚养,十一年来,张莲视她为已出,对小道姑管束十分严格,但又极为疼爱她。 张莲瞪了兄长一眼,“我知道她做什么去了,不用你解释!” 张莲柔声对小道姑道:“赶紧去吧!观主要点名了。” 小道姑答应一声,飞奔去了。 张觉望着侄女进了山门,这才对张莲道:“我前几天去襄阳了。” 张莲神情立刻变得严峻起来。 “仇家在襄阳?” 张觉点了点头。 “但兄长还是没有刺杀成功?” 张觉摇了摇头,“他身边多了两个八品武道的护卫,刚靠近就被他们发现了。” “居然是八品武道!”张莲脸色动容,她也震惊了。 张觉苦笑一声,“其中一人你还曾经见过。” “谁?” “八臂哪吒侯君集!” “啊!他不是在中原一带做无本买卖吗?居然给权贵做了鹰犬!” 张觉叹口气道:“他本来就是官宦子弟,出来闯荡几年,最终还是要回官场,这次就差点死在他手中,我被他从襄阳一直追到江陵,被迫跳下长江才得以逃脱性命。” “兄长有点夸张了吧!” “并不夸张,两个八品武道高手一左一右围攻,要不是我事先有准备,我绝对逃不出高墙,就死在那里了。” 说到这,张觉肃然道:“我就怕你和阿乔轻敌,所以今晚特地来提醒你们,这几年暂时不要考虑报仇。” 张莲眼中迸射出悲愤之色,咬牙道:“全家二十七人口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仇要报,但必须从长计议,这次我就有点鲁莽了,人若死了,还谈什么报仇?尤其阿乔还小,她若有闪失,我们怎么对得起大哥?” 张莲眼中的仇恨慢慢淡去,她轻轻点头,“兄长的劝告,我记住了!” “你明白就好,谢谢你这几天替我保护那孩子!” 张莲沉默片刻问道:“你培养那个孩子,不是学武自保那么简单吧!” 张觉笑了笑道:“学武自保当然是一部分。” “另一部分呢?” 张觉有些不高兴道:“莲妹,有些事情你不要管得太多。” “兄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 张莲目光像刀一样盯着兄长,“你别以为我呆在太清宫里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来江都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他是不是萧春雨的儿子?” ........ 萧夏一口气跑出十几里,他的胃里就像‘嘭!’一声炸开了,一股火浪直冲脚底,这股滚烫的力量来得如此迅猛。 萧夏疼痛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只感觉一团烈火沿着他的腿骨向上灼烧,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是真的燃烧。 但那种骨头被烧灼的疼痛却是真真实实的,就和他从前被打火机烧着手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疼得他惨叫翻滚,这时,他全身筋脉和五脏六腑就仿佛被一壶滚开的水浇下来,把他要烫熟了。 两种疼痛交织在一起,萧夏‘嗷!’一声惨叫,竟然晕厥过去。 不知多久,他悠悠醒来,浑身的疼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全身里里外外都被抽空了一般,一点点力气都没有。 萧夏挣扎着坐起身,看了看月亮的位置,靠!至少晕过去两个小时。 幸亏今晚没有遇到野狗,要不然老子连骨渣子都不剩了。 萧夏欲哭无泪,小道姑好心是好心,但真的坑人啊! 要是知道有这么疼痛,打死他也不会跑步,以前多好,就像喝了几杯小酒一样,浑身发点小热,不知不觉就结束了,可现在……哎!差点要了自己的老命。 这不是什么金刚丸,这绝对是追命丸,还春风化雨呢,呸! 抱怨归抱怨,萧夏也心知肚明,恐怕这才是真正的金刚丸的效果。 明天去看看老张回来没有,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止痛? ……… 很快他找到了位于城东的金莲寺,他顿时明白了小道姑的暗示,金莲寺紧靠城墙,旁边有一段墙砖脱落了,露出里面的黄泥填土。 城墙虽然没有坍塌,但他完全可以攀着黄泥填土爬上去,很轻松地进城了。 次日一早,萧夏找到了张觉,张觉果然回来了。 不等他开口,张觉咧嘴笑道:“疼得受不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 张觉微微一笑,“我看见你跑步了。” 萧夏也笑道:“我发现你们这些江湖武人都是属夜猫子的,怎么一个个都在夜里出没?”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如此,我少年时必须在夜里服药,在夜里练武,养成了夜里活动的习惯。” “实在太痛了,有没有什么办法止痛?” 张觉笑了笑道:“你可以把自己打晕过去!” 萧夏叹口气,“张叔别开玩笑了,我是说真的,若不能止痛,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 “你叫我张叔?” 张觉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对我侄女有什么想法,怕叫我大哥高了她的辈分?” “你那个侄女昨晚把我坑惨了,我对她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念。” 萧夏老脸发热,连忙岔开话题,他取出药葫芦放在桌上,“药也快没了。” 张觉注视着药葫芦道:“金刚丸非常霸道,但效果极好,练武就是这样,你承受了别人十倍的痛苦,就能得到别人十倍的收获,你看我这个身材,其实我少年时和你一样。” 萧夏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我将来会和你一样?” 张觉铜铃眼一瞪,“我的身材有什么不好吗?” 萧夏小声嘟囔一句,“好过头了!” 张觉有些无奈,只得解释道:“不一定像我这样,但肯定比欺负你的刘二虎高大强壮!” 听到刘二虎这个名字,萧夏心中一跳,连忙道:“因为吴三之死,刘二虎一心想杀我。” “我知道,他和吴三是师兄弟,吴三本来可以活命,但你那一砖头确实把他打得太狠,吴三对你动了杀机,你们家主怕他坏事,就把他杀了,你如果实在担心,我可以把刘二虎也杀了。” 这个解释稍微有点牵强,家主萧琮可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怎么会稍有不满就杀人? 但萧夏心思都在刘二虎身上,他也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 萧夏摇摇头,“不要!张叔替我争取几个月时间就行了。” 刘二虎虽然仇恨萧夏,嘴上说要杀他为吴三报仇,但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让他动手杀人,张觉认为不会。 何况张觉也不想再杀无辜,便点点头笑道:“我可以给你争取三个月时间,明天我让他去成都青城山送信,至少三个月后才会回来。” 萧夏一颗心暂时落下,他又连忙道:“张叔,有没有什么止痛的办法?”止痛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张觉点点头,“确实有两个办法止痛,第一个办法就是拼命喝酒,喝酒可以止痛,我用的就是这个办法。” 萧夏恍然,“难怪你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难道你现在还在服用金刚丸?” 张觉苦笑道:“早就不吃了,我是喝酒上瘾了!” ‘哦!’ 萧夏有点不好意思,又连忙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 【求收藏!求票!求打赏!】 第十七章 偷盗事件 张觉沉吟片刻,又取出一个葫芦给他,沉声道:“这是另一种药,也非常珍贵,一般八岁开始吃,你现在十四岁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先试一试。” 萧夏接过葫芦,从里面倒出一颗深绿色药丸,蓦地瞪大眼睛,“这不就是......” 张觉笑了笑道:“我险些忘了,对!你吃过,但它不是泻药,它是清理你身体内部一些沉渣,你服用了金刚丸,就不会再泻肚子了。” 萧夏心有余悸,“它叫什么?” “它叫春风化雨丹,简称春雨丹,记住!要和金刚丸一起吃,才会有止痛效果。” 萧夏心念一动,“莫非它就是内功药?” .......... 回到宿舍,却意外看见萧祝融在院中练剑,萧夏没有打扰,而是静静站在一旁观看。 只见院子里寒光闪闪,剑光四射,看起来很是章法,仿佛雪花点点头,密不透风,萧夏暗暗赞叹:‘剑法不错啊!’ “哟!七郎来了!” 萧祝融剑一收,院子里剑光消失了。 “你在哪里学的剑,很有章法!”萧夏竖起大拇指赞道。 “当然是武馆,我学了十八套剑,刚才你看到是落雪剑,一共七十二招,比较适合身材轻盈的人,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萧夏连忙摇头,“我是个笨蛋,文不成,武不就,一点底子都没有,想都别想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本来还要晚两天,但我们萧府出了一件大事,我们跟着二爷连夜赶回来。” 萧夏顿时有兴趣了,“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萧氏祠堂被盗了!” “少了什么东西吗?” 萧祝融点点头,“少了一根槊和一套官窑茶具,本来在库房里,因为大祭才拿出来,结果前天刚拿出来,昨天上午就发现被盗了。” “很值钱吗?” 萧祝融苦笑一声,“不是值钱那么简单,那柄槊就是梁武帝的折树槊,官窑茶具也是梁武帝遗留之物,是我们萧家的镇宅之宝。” 萧夏心中一动,心中暗忖,“难道是王慧明干的?”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祝融,二爷召集武士!” “来了!” 萧祝融连忙道:“小七,我先去了,我们回头再说!” 所有武士都出去集结了,萧夏心中仿佛被猫抓一般,连忙去找武士院的管事,管事姓庄,脾气好,很和善。 “小七郎怎么想到问王慧明?” 萧夏笑问道:“我想向他请教武艺,请问他住哪里? “他也住在梅花院,在二号小院,不过好像他的高邮县老家有事,昨天下午赶回去了。” “多谢管事!” 萧夏又跑回了梅花院,梅花院就是他所住的大院,他住十五号院,王慧明住二号院,其实相距很近。” 萧夏很快找到二号院,既然王慧明回高邮了,他倒可以先来探查一番。 院门从外面锁了,萧夏一纵身跳上矮墙,又跳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格局和萧夏的院子完全一样,不一样的是,这座院子由王慧明独享,三间屋都上了锁。窗户也锁上了。 萧夏在院子逛一圈,一眼看见院子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半月形铁夹子,周围有很锋利的尖齿,带着一根长长的铁链。 这是用来抓野猪的猎夹,凶狠无比,人一旦踩中,腿就完了。 再看看院子其他地方,茅厕他不会去看,一口很大的水井,他探头看了看,井里只有明晃晃的水,其他什么都没有。 估计王慧明偷了东西也不会藏在武士院,早就带出去了。 萧夏又翻墙离开了二号院,返回自己房间。 他刚推门进屋,便发现门下有张纸条,他拾起纸条打开,是张觉的字,只有四个字,‘井中有宝!’ 萧夏顿时一激灵,什么意思?哪个井中有宝? 他连忙关上门,向武馆奔去,奔到张觉宿舍前,他拍了拍门,“张叔!张叔!” 半晌,没有人答应,萧夏这才发现大门从外面锁了。 张觉不在家,萧夏只得回了武士院。 刚到大门前,正好遇到了萧祝融,萧夏连忙把萧祝融拉到一边问道:“有盗贼线索了吗?” 萧祝融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三爷认为是内外勾结,正在盘问八名守卫祠堂的武士,家主已经开出悬赏,找到线索奖赏三百贯钱,找到宝物奖赏一千贯和三百颗虎豹丸,哎!发财机会来了,却抓不到!” 一千贯和三百颗虎豹丸,萧夏不由怦然心动,可惜他水性不行,下不了井,萧夏眼珠一转,自己水性不行但萧祝融可以啊!萧祝融从小就去长江练水性,武馆的必修科目。 想到这,萧夏连忙道:“我可能知道宝物在哪里?我们一齐合作,奖金和药丸平分,如何?” “小七郎,别开玩笑了!” 萧夏一把将他抓住,急道:“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知道!” 萧祝融见他一脸认真,也犹豫了,“真的?” 萧夏点点头,“我们吃了晚饭就去!” ……… 夜幕初降,二号小院的水井上挂着一副绳梯,长长地坠入井中,萧夏趴在水井上,探头向下看,不停喊道:“猪八郎,摸到没有?” 萧祝融的小名叫祝八郎,到萧夏这里就发生了音变。 忽然井下‘哗啦!’一声,赤着上身的萧祝融浮出水面,他大喊道:“小七郎,下面有东西,我们得赶紧去叫人!” ……… 很快,二号院内灯火通明,二十几名武士手执火把,把小院照得跟白天一样。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指挥武士下井,年纪也就三十五六岁,他叫萧瑀,是萧家老三。 萧祝融和萧夏站在角落里,萧祝融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那是我父亲,我来不及通知家主,先告诉我父亲了。” “哦!我该怎么称呼令尊?”萧夏早就猜到萧祝融身份不一般,应该是内府嫡系。 “你叫三叔就行了!” 这时,井口一片哗然,东西捞起来了,放在一口长箱子里。 众人纷纷围上前,萧夏和萧祝融围了上去。 箱子打开了,里面果然是一支槊头,连着一根三尺长的槊杆,重约四五十斤,幽幽闪烁着金属关泽。 这就是著名的梁武帝折树槊,又叫梁王槊,是梁武帝最心爱的兵器。 侯景大军攻破江宁后,将这支槊斩为两段,从此流失民间,十年前在江都出现,萧家花了五千贯钱把它赎回来。 萧瑀蹲在地上仔细查看槊头,他看到了槊尖上的铭文,捋须呵呵大笑,“速去报告家主,梁王槊找到了!” 有人飞奔去禀报家主。 但箱子里没有发现官窑茶具,萧瑀又命令武士下水继续寻找。 这时,萧祝融小声道:“爹爹,小七郎来了。” 萧瑀看了一眼萧夏呵呵笑道:“小七郎,好久不见了!” 萧夏连忙行礼,“晚辈参见三叔!” “不必多礼,你居然找到了梁王槊,可算是为家族立下大功了!” “晚辈侥幸发现!” 这时,大批武士簇拥着家主萧琮走进了院子,众人纷纷行礼,“参见家主!” 萧琮一眼看见了萧夏,对他笑了笑,他接过槊头看了片刻,又问道:“茶具找到了吗?” “还在找,估计这里没有!” 这时,井下的武士爬上来了,他们除了箱子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进房间搜!” 二十几名武士冲进房内仔细搜查,萧琮又问道:“这座院子之前是谁住的,查到没有?” 萧瑀点点头,“是一级武士王慧明,他几天前才成为萧家武士,没想到他居然是贼!” 萧琮冷冷问道:“是谁把他招进来的?” 旁边一名武士道:“回禀家主,好像是二爷!” 萧琮没有再说什么,他回头对萧夏道:“明天上午,你来主府一趟,我会兑现奖赏!” 武士们羡慕的目光一起投向萧夏,一千贯钱和三百颗虎豹丸啊! 在这些目光却隐藏着一双无比嫉恨的目光。 第十八章 阴差阳错 次日上午,萧夏来到了主府。 刘管家把他领进大堂。 大堂上有四个人,家主萧琮,萧瑀和萧祝融父子二人,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没见过,但感觉也是家主的兄弟。 “晚辈参见家主,参见三叔……” 萧夏看了一眼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淡淡道:“我是老四萧瑰,小七郎居然把我也忘记了。” “晚辈忘记了好多事情,参见四叔!” 大堂,萧氏三兄弟都坐在榻上,萧祝融站在父亲身后。 萧夏又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老二萧琥,就是他把王慧明收为萧家武士。 家主萧琮笑了笑解释道:“二爷带人去高邮县抓王慧明了,小七郎,你是怎么知道东西在王慧明院中?” 萧夏躬身道:“是张总管之前告诉我,王慧明是江洋大盗,让我当心,不要招惹他。” 萧琮笑着给两个兄弟解释道:“小七郎资质不错,张觉便单独教他习武,但不是师徒关系。” 原来如此,萧瑰点点头,又问道:“但你又怎么知道槊头在井中?” “张总管给我留了一张纸条,告诉我这个线索,他应该也是去抓王慧明了。” “张总管有没有说另一件被盗的茶具在哪里?”旁边萧瑀问道。 萧夏摇摇头,“他没有提到。” 萧瑀便对兄长道:“看来是先祖有灵,让我们萧家子弟这么快就找到了槊头,兄长应该重赏!” 萧琮缓缓道:“我说过,找到槊头者奖赏一千贯,这一千贯就由萧夏和萧祝融二人分享,一人一半,存在你们帐上,若再有斩获,追加重赏!” ……… 萧夏从主宅里出来,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他,他一回头,原来是萧祝融。 “猪八郎要回去吗?” 萧祝融点点头,“二爷说人手不够,要追加人手,我回去拿点东西!” 两人快步向回走,一边走,萧夏一边询问。 “我离开后,他们说我什么了吗?” “你表现得很好啊!连我爹爹都夸你是萧家的天福子弟,所以才能找到先祖遗物!” “可惜没有找到茶具!” 萧祝融叹口气,“是啊!茶具本来是想献给太子,这下麻烦了,爹爹说,可能还得去找长公主说说情!” 萧夏愣了一下,“这有什么麻烦的,太子妃不是萧家之女吗?” 萧祝融连忙摇头,“你是说晋王吧!他可不是太子,他现在已经彻底失势,连自保都成问题,我们一般都不敢找他帮忙了,会惹祸上身。” 萧夏完全愣住了,怎么回事?现在可是仁寿二年了,再过两年杨坚就死了,杨广居然还不是太子,怎么....怎么和历史不一样啊! “那现在皇太子是谁?”萧夏急问道。 “当然是皇长子,他一直就是太子啊!” 萧夏有点懵了,他记得很清楚,他家冰箱上的台历有历史小知识,公元六百年大事记,那年是开皇二十年,有两件重要之事,一件是唐僧出生,另一件就是杨广册立为太子。 开皇一共有多少年他忘记了,但现在可是仁寿二年,几年前应该发生的大事情,居然没发生,出了什么事? 萧夏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自己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的隋朝? ……… 冠云楼三楼的一间雅室内,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给他斟满一杯酒。 “你不要回去了,那支槊已经被萧家找到了!” “什么?” 僧人大怒,一把揪住中年人的衣襟,恶狠狠道:“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槊藏在井底,是不是你……” 中年人扯掉僧人的手,冷冷道:“关我什么事,谁让你把它藏在井里?你明明可以把它带出来,哼!我明白了,你是想私吞。” “我已经把茶具给你了,那支槊归我有什么不可以?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宝贝,我寻找了整整十年!” “行了,一支槊而已,想要回来还不简单?” 僧人咬牙恨道:“你说得容易,已经到萧家手中了,怎么还能要回来?” “对你来说很难,但对别人却未必,槊可是违禁兵器,只要高位者发话,萧家再不舍也只能乖乖交出来,但你得再做一件事。” 僧人心中恨极,但又无可奈何,他对那支槊志在必得。 “说吧!要我做什么?” 中年男子点点头,不慌不忙道:“只要你杀一个人,我可以保证梁王槊交到你手上。” “有屁就痛快放,要我杀谁?”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恼火,咬牙道:“一个叫萧夏的三级武士,就是他发现了井中槊,坏了大事,他住在.......” ....... 与此同时,在距离武士院不远的一家小酒馆内,萧坚固和几名手下正在商议。 一名武士道:“三哥,萧夏那个狗贼肯定和王慧明有关系,否则他怎么会知道东西藏在井里,说不定他和王慧明就是一伙的。” 萧夏破了案,追回梁王槊,不仅得了重赏,还得到家主的青睐,着实让萧坚固无比嫉恨。 嫉妒会让人发狂,会让人失去理智,萧坚固心中对萧夏动了杀机,但他的武艺稀松平常,他可不敢动手。 萧坚固对一旁的刘二虎道:“二虎,你不是和他有仇吗?今晚你去一趟,废了他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那三百颗虎豹丸就归你了,你放心,有我父亲在,这个案子一定会不了了之,你求我的事情,事后我保证会给父亲说一声,让你如愿以偿。” 刘二虎目光阴冷,他缓缓点头,“我试试吧!” 几个人离开了小酒量,各自分头散去。 其中一名二级武士快步来到小酒馆背后的一条巷子里。 这里已经等着一人,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长一张长脸,也穿着萧家的蓝色武士袍。 此人叫做李真,一级武士,为萧家效力六年了,目前出任武士院的三级武士首领。 “李大哥!”二级武士快步走上前。 “萧坚固怎么安排?” 二级武士叫做何占苗,他表面是萧坚固的小弟,但实际上是李真的心腹,安插在萧坚固身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群体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本来二级武士首领应该是李真来担任,不料却被萧坚固横刀杀出,夺走了李真的前途。 如果萧坚固武艺很高也就罢了,偏偏萧坚固连三级武士的武艺都没有,就靠一个爹,让李真怎么服气,他一直在等萧坚固犯错,现在机会来了,萧坚固居然嫉恨萧夏立功,要对萧夏下手。 何占苗低声道:“今天晚上,由刘二虎出手,废掉萧夏一条胳膊!” 李真冷笑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 下午时分,刘管家送来一袋虎豹丸,这是家主答应的悬赏。 虎豹丸一共三百颗,萧祝融不要,全部给了萧夏,这可是一千五百贯钱啊! 另外还给他一块牌子,是武士院斜对面萧氏骡马行的牌子,可以凭这块牌子去领一头毛驴当脚力,实际上就是奖赏他一头毛驴。 不过虎豹丸却让萧夏为难了,虽然价值不菲,但让他怎么卖? 这时,萧祝融收拾了包裹走出来,“小七,我先走了。” “你自己当心,王慧明可是江湖大盗,心狠手辣!” “放心吧!我们那么多人呢!” 萧祝融点点头,匆匆走了,萧夏索性关上门开始练剑。 短剑要比长剑更适合张氏剑法,速度极快。 萧夏已经非常熟练,只见剑光闪闪,十三套剑法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瞬间就完成。 他还要需要把这十三招剑法打乱重新进行组合,如果不重复,至少有一千七百一十六种组合,如果再考虑重复和顺序,那就不得了,至少上万种组合。 小道姑让他再苦练六十天,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练法,考虑各种突发情况,然后把剑招组合起来。 先是有招,熟练到极致后,就变成无招了,令狐冲的独孤九式不就这样练出来的吗? 一直练到太阳西斜,他浑身大汗,这才停住了。 这时,外面院门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 萧夏出去开了院门,不由一怔,外面竟然是三级武士首领李真。 萧夏只是名义上的三级武士,和李真没有什么交集,李真也从不管他。 “李大哥是找祝融吗?” 李真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来找你!” 第十九章 惊魂之夜 “李大哥进屋再说吧!” 李真点点头,跟随萧夏进了屋,李真开门见山道:“今晚有人会来收拾你!” 萧夏吓一跳,“谁?” “刘二虎,准确说是萧坚固,你得了重赏,萧坚固非常嫉恨,他便安排刘二虎晚上来收拾你,抢走你的虎豹丸。” 萧夏眉头一皱,刘二虎不是去青城山送信了吗?怎么还在江都。 “李大哥确定是刘二虎吗?我听说他已经去巴蜀了。” 李真摇摇头,“他一直就在江都,从没有离开过,我今天早上还见到他。” 萧夏沉默了,半晌问道:“李大哥为什么要帮我?” 李真淡淡道:“萧坚固靠老子撑腰,在武士院飞扬跋扈,看不惯他的人多了,我就只能告诉你那么多。” 李真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不要躲,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去找张觉,只有当场抓住,他以后才不敢再动你了。” 说完,李真扬长而去。 萧夏又跑去武馆,张觉的房门依然挂着锁。 萧夏又想到了找家主,但这个念头刚刚起来,就被自己否决了。 李真说得对,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既然刘二虎一心想杀自己,那还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把刘二虎干掉。 吴三也是二级武士,不一样栽在自己手上? 只要考虑周全,布置得当,照样能把对方干掉,何况自己也懂一点剑法了。 萧夏心一横,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想在乱世中生存,不心狠手辣一点怎么行? 萧夏一转身,返回了自己宿舍。 ........ 夜渐渐深了,喧嚣的武士大院也渐渐安静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如鬼魅一般越过高墙,向萧夏住的院子疾速掠来。 此时萧夏躲在床下,手中捏着短剑,手心全是汗水,他已经在床下躲了快一个时辰,但迟迟没有人影现身。 他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或许刘二虎不一定是今天要来,李真的消息也未必可靠啊! 萧夏心中暗暗叫苦,如果几天不来,难道他几天都要睡床底? 萧夏心中懊悔也没有办法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院中传来一声‘咔嚓!’的断裂声,有人踩到他事先洒的小树枝了。 萧夏一下子全身绷直,额头上的汗珠滚滚流淌下来。 又听见细微‘嚓!’的一声,这是切断窗栓的声音,萧夏暗叫一声不妙,怎么是从前院进来,他一直认为会从后窗进来。 紧接着一个黑影前滚翻跳进房间,一眨眼就到了床前,速度太快了,只见黑影毫不犹豫,挥刀就向床头熟睡的人头砍去。 萧夏刺激得头皮都炸开了,这完全和影视剧本不一样,剧本上反派角色都是死于话多,但实际上,眼前的刘二虎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一刀砍死自己。 就在对方砍向床头的同一时刻,萧夏也看见眼前的一双脚,机会来了,他咬紧牙关,挥动锋利的短剑向脚腕狠狠斩去。 “噗!” 黑衣人一刀斩中床上的脖子,但声音不对,这是砍瓜的声音。 黑衣人猛地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咔嚓!’一声斩骨声,钻心的剧痛从脚下传来,“啊!”黑衣人痛得惨叫一声,向后一退,险些摔倒,他才意识到自己左脚没了。 极度惊恐之下,黑衣人单腿跳跃向后窗扑去,不料一脚踩在一个圆盘上,又听见‘咔!’金属撞击声,右脚的强烈剧痛让黑衣人身体失控,一头撞在墙上,重重摔倒在地,顿时晕了过去,刀也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萧夏在床下短剑一挥,斩断了一根绳索,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正好罩在黑衣人身上。 他在前后窗户上方都装了捕盗大网,花了十贯钱,用绳索拉在床下,只要他看准时机斩断绳子,大网就会落下。 强烈的剧痛让黑衣人只晕倒瞬间又醒来,他伸手去抓刀,不料伸手处却是一堆绳网。 萧夏手疾眼快,一伸手抓住地上的刀柄,远远甩了出去,当啷啷长刀滚到远处。 黑衣人正是王慧明,他杀萧夏失败,却身受重伤。 这时他才看见了床下的萧夏,王慧明的目力极好,对方竟然是一个少年,让他呆了一下。 忽然,腿上强烈的剧痛传来,痛得王慧明浑身打颤,他却强行忍住,没有叫喊出声。 王慧明伸手摸去,却摸到一个兽夹,他猛然想起,这不是自己买的野猪夹吗?他原本是想放在水井里,但走得匆忙,忘记了。 没想到居然把自己夹住了,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是对付野猪的钢夹啊!岂不是自己右腿也没了? 一点没错,他的右小腿骨也被夹的粉碎,两条腿都彻底完蛋了。 他又连忙摸到左腿,齐脚腕被斩断,鲜血像涌泉一样汩汩向外冒。 王慧明急忙要脱衣包扎,萧夏还以为他要挣扎,一脚把挡路的断脚踢开,一个翻身从床下出来,只感觉地上到处是黏糊糊湿漉漉的,他一转念便明白了,这应该是断脚喷射出来的血。 萧夏不加思索,抓住绳子用力一拖,大网瞬间收紧,把王慧明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痛得王慧明连声惨叫,大骂道:“你这个小王八蛋,快给我包扎,血要流光了。” “这声音不对!” 萧夏听出这不是刘二虎的声音,他急忙抽出一支火折子,在空中一甩,火折子燃烧起来。 房间里立刻亮了。 萧夏顿时吓一跳,只见房间全是鲜血,一个黑衣大汉萎缩在墙角,居然是光头,脸上的面巾已经掉了,但阴影正好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萧夏把火折子凑近一点,眼睛蓦地瞪大了,大网内竟然不是刘二虎,而是一个方脸和尚。 萧夏忽然认出来了,网中居然是王慧明,他曾经见过一次。 萧夏脑海里乱成一团麻,怎么回事?不是刘二虎要杀自己吗?怎么变成了王慧明? “快…..快给我止血药!”王慧明的声音开始虚弱起来。 萧夏反应疾快,这时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今晚上很可能是两拨人要杀自己,自己准备对付刘二虎,不料阴差阳错,把王慧明给收拾了。 “你就是王和尚吧!” 萧夏冷笑一声,“你下手斩我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怜悯,对吧!” “少侠,我认栽,求求你替我包扎伤口!” 萧夏索性点亮了油灯,只见一只磨盘大的兽夹死死夹住了他的右小腿,左小腿血肉模糊,血还在涌出,地上的血快流成一条小河了。 萧夏连忙撕开床单要替他包扎,忽然发现他怀中露出半截匕首,他惊得急忙后退,喝道:“把匕首扔出来!” 一句话提醒了王慧明,他拔出锋利的匕首,准备割断绳索,不料手上一点竟然力气都没有。 “我要死了!” 王慧明心中明悟,他失血太多,这次真活不了。 他奋力把匕首一扔,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晕过去。 萧夏从他身上拾起匕首,远远扔了出去,这才给他包扎伤口。 王慧明感觉生命在迅速流逝,他喘口气,无力道:“是…..是吴少安告诉你,我….我要来?” 萧夏不吭声,给他洒上止血药,包扎了伤口,站起身道:“我去叫人,把家主找来!” “少侠等一等,求你了!” 萧夏停住脚步,又走回来,“我去找医生救你!” “来不及了,求你听我说!” 萧夏走到他面前蹲下,“是你咎由自取,可别怪我!” “我不…不怪你,我和你做个交易,我告诉你茶具下落,你帮我一个忙。” 原来茶具还在,萧夏大喜,点点头,“你说!” 王慧明慢慢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吃力地递给萧夏。 萧夏接过布包,感觉里面的东西很柔软。 “是我…我的头发,我不是…不是王慧明,他被我杀了,我…..冒充他。” 这个消息着实让萧夏震惊,这人居然不是王慧明,那这人是谁? “包里有….名字地址,你交给….给我兄长。” 萧夏感觉他快不行了,急声道:“快说,茶具在哪里?” “在…在吴少安手中。” 对方声音越来低微,王慧明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萧夏袖子,“求求你,送我的….我的须发送回家!” 萧夏心中一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王慧明眼中的光黯淡了,他声音低微叹道:“想不到我单雄英横行中原,竟然死在一个少年手中,天意啊!” 王慧明手垂落下来,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萧夏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这下该怎么办?自己杀人了,真的杀人了,吴三或许不是他杀的,但这个王慧明真真切切被他杀了。 萧夏随手把布包塞进被褥下面,慢慢站起身,‘呼!’地吹灭了灯。 他原计划是要去找人通知家主,但这一刻他改变主意了,他谁也不能说,必须立刻把这个人拖出去埋了。 他刚一转身,门‘砰!’一声撞开了,只见一人手执长剑从外面闪电般冲了进来。 第二十章 刺客之秘 萧夏吓得一激灵,连忙后退几步,他以为是刘二虎杀来了。 “小七郎!” 来人厉声喊道:“你在哪里?” “啊!” 这是张觉的声音,萧夏慌忙举起手。 “我在这里!” 张觉点亮了一支火折子,走到萧夏面前,他蓦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全身是血?” 萧夏浑身直打哆嗦,“张叔,我....我杀人了!” 张觉举火折子向萧身后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呆住了。 ......... 房间里的油灯又点燃了,萧夏已经从杀人的惊惧中慢慢平静下来,心中不安地望着张觉的背影。 张觉已经扯掉了捕盗网,正在蹲着地上检查王慧明的尸体。 “你说得没错,他确实不是王慧明!” “张叔这两天去抓王慧明了?”萧夏小心翼翼问道。 张觉眉头一皱,“我抓他做什么?他又没犯事!” 萧夏忽然觉得不妙,张觉居然不知道王慧明犯事,那他留纸条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萧夏连忙找出纸条递给张觉,“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张觉也愣住了,有人竟然模仿自己笔迹?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张觉缓缓道:“我这两天不在,是我发现了一个仇人,我一直追踪他到海陵县,但还是被他逃掉了,我又急急赶回来。” “那张叔怎么知道我今晚出事?” “因为这个!” 张觉摊开手掌,手中有一支箭,“这叫拜山箭,箭主人表示他在做事,希望江湖朋友不要插手,我发现它插在你的屋顶上。” “啊!”萧夏惊得目瞪口呆。 张觉又蹲下仔细看王慧明,他忽然低低骂了一声,“该死!” 张觉慢慢站起身,脸色变得很难看,盯着萧夏道:“你小子简直是胆大包天,但运气又好得出奇,撞了大运,你那点鸡毛蒜皮的剑法,居然把一个六品武道高手干掉了。” “六品高手!” 萧夏吓得浑身一哆嗦,他还以为是个一级武士。 张觉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人把自己调虎离山之计,又模仿自己的笔迹,居然派赤面夜枭来刺杀萧夏。 事情绝不简单。 “你把这两天发生事情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萧夏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张觉,最后把李真给自己报信的事情说了。 萧夏又问道:“张叔,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张纸条是你写的吗?” 张觉要先和家主萧琮商量,他暂时不想告诉萧夏真相。 他故作轻松笑道:“这人绰号赤面夜枭,是河南一带有名的大盗,他冒充王慧明潜入萧府,就是想偷萧家的名槊和官瓷,结果被你发现,所以他恼羞成怒来刺杀你,应该是这么回事。 不过你吉人有天相,居然阴差阳错有另一拨人要害你,虽然李真是想利用你,但他毕竟还是在关键时刻帮了你,回头你要好好谢他。” 萧夏没有吭声。 张觉又起身检查了萧夏的布置,连连点头,口中啧啧称赞。 “难怪这家伙会栽在你手中,布置得十分周密,居然准备了捕盗网和兽夹。 不错啊!连床上冬瓜都找到一个人头形状,还涂成皮肤颜色,装上假发,难怪你能骗过赤面夜枭这样的高手。 “很不错!小子还真是个天纵奇才。” “张叔,纸条不是你写的!”萧夏目光冷厉地盯着张觉。 “有人冒充了你笔迹,然后对你用调虎离山之计,刺杀我也不是因为想报复我,那是策划者用来掩盖杀我的真实目的,是不是杀长公主内侍总管的同一批人?” 张觉呆住了,半晌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对方处心积虑,着实可怕!” “张叔,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萧夏平静道:“这个人怎么办?他告诉我茶具在吴少安手上,或许吴少案知道幕后人是谁?” 张觉摇摇头,“吴少安肯定已经被灭口了,这个刺客至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刺杀你,这就是他们的厉害之处,就算刺客被抓住了,他也一无所知。” “张叔怎么知道他不知情?” 张觉冷笑一声,“他就住在你旁边,他如果知情,早就下手杀你了,他的任务就是替人偷盗宝物,应该是今天下午他才接到杀你的指令,他肯定以为是因为你使他们失去了槊头,对方的谋略环环相扣。” 萧夏轻轻点头,“张叔说得对,幕后策划者确实厉害,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被萧坚固无意中破了局,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张觉看了一眼墙角的尸体,又道:“这个赤面夜枭不可怕,但他兄长可是八品武道高手,极为难缠的黑道大佬,若被他知道你杀了他兄弟,他会追杀你一辈子。” 萧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叔,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 张觉点点头,“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拼命练武,成为高手,将来把他兄长也宰了,才能一了百了。” 萧夏默默点头。 张觉从箱子里找出一个大布袋子,把尸体装进去,连同兽夹和兵器一起装入,他将布袋往身后一背,对萧夏道:“我出城去把尸体埋了,你把房间冲洗干净,家主那边我来说,记住了,对谁都不能说此事!” “张叔,刘二虎会不会来?” 张觉微微笑道:“你太小看刘二虎了,区区一个萧坚固能驱使他?放心吧!刘二虎心机很深,绝不会做蠢事,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去青城山送信,我这两天调查一下。” 说完,张觉开门走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萧夏一颗心放下,连忙打水冲洗了房间,又把捕盗网割碎烧掉,灰烬扔进茅厕里,一直忙到天快亮才彻底收拾干净,累得他筋疲力尽,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萧夏坐起身,望着墙角发怔,昨晚上那里可是躺着一具尸体,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地面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看不出,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难道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恶梦?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萧夏的手忽然摸到床边一个凸起,他这才想起来,连忙掀开被褥,从下面抽出一个布包。 不是做梦,是真的发生了,昨晚那位赤面夜枭托付给自己的东西。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络头发,应该是赤面夜枭冒充王和尚割掉的头发,但不是全部,只有一络,用绳子扎好。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萧夏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单雄英,济阴县菏泽单家庄。 我靠,这人叫单雄英,难道…..难道他兄长是单雄信? 第二十一章 身世初揭 萧夏有点懵了,绿林总瓢把子单雄信,如果真是他,自己确实捅了大篓子。 萧夏又从布袋里找到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绫缎子,他把缎子抖开,上面画满了小人,也是一份兵器谱。 上面写着四个字,单氏槊法。 萧夏心中明悟,这个单雄英是为梁王槊而来,他兄长单雄信不就是使槊的高手吗? 极可能对方就是用梁王槊为诱饵,把他骗来执行计划。 这时,萧夏肚子一阵咕噜噜叫,忽觉饥饿难耐,他这才想起,昨天的晚饭和今天早饭都没有吃。 单雄信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但填饱肚子却迫在眉睫。 他烧了纸条,起身吃饭去了。 ............. 次日上午,萧夏找到了张觉。 房间,两人盘腿而坐,张觉一脸严肃对萧夏道:“家主一早出发进京了,不能让对方再没完没了的刺杀,只有长公主才能制止他们。” “张叔,我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张觉缓缓道,“你是隋朝皇族,杀你的人不是太子就是汉王,这里面原因很复杂,有些隐秘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年你很凶险,必须练武自保。” 萧夏默默点头,张觉又道:“你把手给我,我看看有没有让你速成的办法?” 萧夏把手腕放在桌上,张觉搭上三根指头诊脉。 足足诊脉了一刻钟,张觉收回手,笑了笑道:“我担心春雨丹对你没作用,看来我是多虑了,春风化雨,纾解了金刚丸的霸道。” “张叔,春雨丹是内功药吧!”萧夏笑问道。 张觉笑着点点头,“你很聪明,只有内功药才能激发人的潜能,不断突破极限,比如你的速度……….” 张觉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我明白了,一定是你从小就吃…….” 张觉发现说漏嘴了,戛然而止,目光古怪地望着萧夏。 萧夏悠然道:“张叔是不是想说,我从小就吃春雨丹!” 张觉摇摇头,凝视着萧夏道:“我真的很笨,你应该早就见过春雨丹,你母亲肯定从小就给你吃的。” “张叔,以前的一切我都忘记了,你认识我母亲的,对不对?” 张觉叹了口气,“因为春雨丹就是你母亲研制出来,她叫萧春雨,所以叫做春雨丹。” 张觉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只得苦笑着继续道:“你母亲是南朝大将萧摩柯的女儿,萧摩柯是我师父,你母亲是我师妹,金刚丸就是萧摩柯的药,你母亲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有极高的配药天赋,她见我吃金刚丸疼痛难忍,就把她父亲练内功的天王丹重新配制,研制出了新的天王丹,我给它起名叫做春雨丹。” 张觉的目光变得异常温柔,完全沉浸在往事追忆之中,“虽然春雨丹是你母亲专门为我配的药,但你外祖父却不准我服用,师命不敢违,尽管你母亲给了我很多药,但我一颗都没有服过,都把它保存起来,你现在服用的春雨丹,就是当年你母亲给我的。” 萧夏差点脱口而出,‘会不会过了保质期?’ 但他硬生生咬住了嘴唇,幸亏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否则张觉非捶死他不可。 “张叔很喜欢我母亲?”萧夏笑眯眯问道。 “那当然,但你母亲只是把我当兄长,从没有视我为情郎,我只是一厢情愿喜欢她而已。” “萧摩柯为什么不准你服用春雨丹?”萧夏见他有点伤感,连忙岔开话题。 张觉叹口气,“因为我不配,我姓张,给我服用金刚丸就已经是破例开恩了,春雨丹说到底还是天王丹,他怎么可能准许我服用?” “那么多春雨丹,一颗都没有服用过?” 张觉摇摇头,“我舍不得!” “后来呢?” “后来萧摩柯想把你母亲嫁给陈叔宝,做他的妃子,但你母亲不干,和父亲大吵一场,便连夜坐船北上了,那年她十七岁,我知道那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了情郎,是北方人,她应该是去找自己情郎去了。” “然后呢?” “后来隋朝灭了陈朝,你外公萧摩柯投降了隋朝,战乱之下,我也家破人亡,父母兄弟、妻子和儿子都死了,只带着侄女逃出来。 我为了报仇,把侄女安顿在族妹的女道观中,去了北方,不料阴差阳错,我在洛阳居然遇到了你母亲,她身边还有个儿子,就是你,我想带她走,她不肯,她说她有丈夫,可我从未见过她丈夫什么样子。 我和你母亲吵得很激烈,甚至还打了她一耳光,结果你小子从后面刺我一剑,从此你恨我入骨,去年我想教你练武,你还记仇,死活不肯跟我学武,哎!也幸亏你后来失忆了。” 萧夏这才明白,为什么张觉要用吴三设圈套骗自己,就是为让自己受辱,从而激励自己练武,原来是……..哎!可惜他遇到的不是之前的萧夏了。 萧夏心中叹息一声,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仇家太厉害,我报不了仇,差点死去,只好又回到南朝隐居,教侄女练武,又过了好多年,直到一年前我又去洛阳,才知道你母亲三年前就已经出家了,长公主把你托给了江都萧家。 从洛阳回来,我就请晋陵萧家把我推荐给了你们家主,出任武馆总管,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张叔的仇人是谁?” 张觉沉默片刻道:“宇文述!” “啊!那县尉马逊被杀,莫非是…….” 张觉连忙摇头,“他们不是我杀的,是船上刺杀你的同一刺客出手,手法完全一样,马逊虽然是宇文述的太保,但我看不上!” 萧夏的心思又转回到隋朝父母的身上,虽然那是前任萧夏的父母,和他这个一千四百年后的萧夏无关。 但现实摆在这里,不管他是否愿意,这就是他的父母。 萧夏沉吟一下道“张叔,我父亲是谁?” 张觉笑了笑道:“其实你心知肚明,对不对?” “晋王?”萧夏脱口而出,他早就猜到了。 张觉点点头,“江都萧家是晋王妃的娘家,四年前你被秘密送到这里。” 萧夏沉默片刻又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十二章 往事如烟 张觉想了想道:“我只是听到一些传闻,是不是真相我也不知道,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 萧夏点点头,“张叔请说?” “太子的皇长子杨俨是私生子,为这件事,太子一直被你父亲打压,你父亲这么多年表现得很好,只娶一妻,夫妻恩爱,听说独孤皇后想让你父亲娶独孤家女儿为次妻,结果被你父亲严词拒绝,发誓说他今生不纳妾。 开皇十八年初,你父亲联合蜀王杨秀弹劾太子荒淫无度,要求废太子,结果太子在关键时刻把你抛出来,你外祖父萧摩柯又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证明了太子之言,你父亲无法抵赖,只得承认了。 你可以想象这件事的后果多严重,你父亲多年的形象崩塌,犯下欺君大罪,天子和皇后震怒,当即把父亲贬黜为汝阳王,软禁在洛阳,蜀王杨秀也同时被贬黜,软禁在成都,这就是四年前震惊朝野的双王案。 不过去年独孤皇后病逝,事情就有了转机,年初蜀王杨秀已经复位了,而天子准备今年年底南巡江都,实际上就是让你父亲复位,但太子和其他几个王子岂能甘心,所以就出现了针对你的刺杀。” 虽然说得很简单,但萧夏能感受到这里面的惊心动魄,太子的隐忍和绝地反击,至亲之人的背叛,晋王杨广的人设从高处轰然坍塌,太子梦破灭。 杨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萧夏沉默半晌道:“这其实就是五龙夺嫡吗?” “可以这样理解!” 萧夏着实不解,“但我不懂,我父亲并没有造反,也没有谋逆,仅仅有一个私生子,罪名就会这么严重,我父亲还被软禁?” 张觉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理解,还问了你们家主,他说有的事情大臣没事,但对皇子却是大罪,尤其独孤皇后非常强势,她对你们母子痛恨之极,也幸亏她去世了,否则你们父子永无出头之日。” “其实是萧摩柯勾结太子,出卖了我父亲?” “应该是,那老头子坏得很,一向冷酷无情,他虽然曾经是我师父,但当年你母亲逃走后,他就把我逐出师门了,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为什么?” 张觉苦笑道:“因为是我利用军中关系帮你母亲逃过长江,坏了你外公想做国丈的大计,他恨我入骨!” 萧夏沉默片刻道:“所以我速度超越常人,和春雨丹有关系!” 张觉点点头,“应该是这个缘故,你肯定早就服用过了,而且金刚丸你也服用过,所以你速度奇快并不是什么天生异数。” “但我武艺这么差劲……..” 张觉微微笑道:“应该是被你母亲用什么药给抑制住了,所以你才没有发挥出来,你还记得杀吴三那天我给你诊脉吗?你的脉搏非常强劲有力,内息澎湃,那就是你母亲给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现在呢?”萧夏又问道。 “现在你重新服用金刚丸和春雨丹,相信会慢慢把你的潜力重新激发出来,你应该也发现了,才十几天,你居然长高一截。” 萧夏叹口气,“小道姑让我苦练两个月剑法,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练,好像除了熟练,没有其他任何进展!” 张觉眯眼一笑,“你尽管随意练剑,但你要双倍服用金刚丸和春雨丹,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来找我了。” ……….. 宗祠失窃案件就这么过去了,夜里的刺杀事件也没有被人发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萧夏几次遇到萧坚固,但他目光躲闪,不敢和萧夏直视,匆匆和自己擦肩而过。 至于刘二虎,萧夏一直就没有看见他。 萧夏除了刻苦练剑外,有时也会骑毛驴出城走一走,散散心。 知道自己的身世,萧夏反而平静下来了。 有时候萧夏也感觉奇怪,历史居然是因为自己的前身而改变,导致父亲杨广被贬黜,但前任萧夏并不是穿越之人,他怎么能改变历史? 这里面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萧夏只觉得扑朔迷离,难以看清。 他索性也不再多想,全身心地投入到练武之中。 隋朝必然是乱世,这不会因为某个穿越人到来而改变。 北周的各种社会矛盾已到了极限,杨坚是通过篡位得到的天下,他想通过改革来缓和矛盾。 殊不知各大势力和各大权贵的利益已经无法通过改革来调和,而杨坚和杨广父子的改革反而激化了矛盾,那就只能以战争方式来解决一切问题。 乱世降至,萧夏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在乱世中有所作为,不负自己来一趟隋朝。 由于双倍服药,他的饭量大了两倍,一顿要吃两份饭,要他自己掏钱肯定吃不起,好在张总管又给刘管家打了招呼,补了一个二级武士的餐牌,萧夏就在吃方面享受二级武士待遇,饭菜不限量了。 有了春雨丹的帮助,金刚丹的效果发挥强劲,他的身体一天天强壮起来。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几天,这天清晨,他和往常一样醒来,他忽然感觉到了异常。 他听见一只苍蝇在嗡嗡作响,他坐起身,竟然一眼看见一只苍蝇在对面墙角被蜘蛛网缠住了,正在拼命挣扎。 一只黑色蜘蛛正慢慢向它靠近,还伸出爪子挠了苍蝇一下。 我靠!不会吧! 萧夏惊呆了,他怎么能看得到那么远的蜘蛛腿,还能听见苍蝇振动翅膀。 他再向墙上看去,墙上斑斑点点的,全是霉斑,之前他从来没有发现。 这时,头顶上的上空传来一声大雁鸣叫,他在房间里,居然能听得见。 还有远处孩子的奔跑声,他还看见了门缝透出的细细亮光。 还有一种莫名的感知能力,他忽然若有所感,一回头,看见一只很小的蟑螂在床角探头探脑。 萧夏毕竟有着一千四百年的认知,他并不奇怪,一定是自己升级了。 老子升级了! 萧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叫一声,赤脚跳下床,拔出短剑开始练剑,比平时快如豹奔般的速度还要快。 这一刻他只觉浑身蓄满了能量,仿佛火山爆发的前夕。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第二十三章 有宝遭窥 萧夏打开门,萧祝融已经跑去开门了。 “八郎,陈家这次太过分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我们在外面等你!” 几名武士跑远了。 “八郎,出什么事了?”萧夏问道。 “陈家抢占我们码头,打伤管事,我们得把码头抢回来。” 萧夏心中一动,急忙问道:“怎么抢?” “就是打群架,谁输了谁滚蛋!” 萧夏顿时心痒难耐,他此时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就想找地方狠狠发泄一番。 “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 萧祝融迟疑一下,看了看他道:“对方可都是三级武士,你行吗?” “我跑得快,打不过我就跑!” 萧祝融想想也没问题,有自己保护他,带小七郎去开开眼界也行。 “行吧!你赶紧收拾一下,我等你!” 萧夏稍微收拾一下,带上短剑和萧祝融出门了。 ……….. 在江都,萧家是数一数二的地头蛇,它要养活那么多族人和武士,需要维持庞大的产业,萧家的产业主要涉及物流、贸易、商铺以及赌馆、青楼、酒楼等等。 其中物流是萧家的主流本行,物流主要涉及三块,货运、码头和仓库,在江都,有实力的家族都设立了商行,用商行来控制物流。 所以江都目前有三大商行,刘记商行、萧记商行和陈记商行,对应着江都的三大地头蛇。 三大地头蛇经常为争夺码头地盘和资源打头破血流。 萧府大门前,一百名三级武士在迅速集合,他们分为两个队,每队五十人。 萧夏还是第一次参与萧家的武士行动,他跟着萧祝融排在一队中。 这时,萧夏目光落在二队统领身上,不由一愣,二队的统领竟然是刘二虎。 萧祝融见他脸色有异,顺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道:“你知道吗?这个刘二虎升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阵子了,他升为三级武士副首领,听说还和你有一点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祝融压低声道:“据说萧坚固嫉妒你找到槊立功,便安排刘二虎来收拾你,不料刘二虎却跑去告诉了二叔,二叔很恼火,把萧坚固狠狠修理一顿,然后就把刘二虎提拔起来。” 萧夏点点头,张觉说刘二虎心机很深,果然如此。 他故意接近萧坚固,成为他的心腹,等发现萧坚固要做蠢事,果断向二爷萧琥告密。 加上刘二虎本人武艺出众,自然就得到二爷萧琥的赏识。 刘二虎快速清点了手下,他一转身,却意外地和萧夏打了个照面。 “咦!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夏指指自己腰间铁牌,刘二虎眼中露出一丝嘲笑,“我都忘了,你也是三级武士,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武士。” 萧祝融揽住萧夏的肩膀,“刘二虎,他是我兄弟!” “原来是八公子,失敬了!” 刘二虎从前欺辱萧夏,只是出于南方人对北方人的仇恨,但现在他身份变了,成了江都萧家的三级武士副统领,他也自然也不会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更何况对方背后还有三爷的儿子,他更不会为一个狗屁少年得罪三爷。 至于吴三,刘二虎很清楚是因为萧夏而死,但并不是萧夏所杀,吴三苦练十二年的武艺,萧夏算个屁,恐怕他连吴三的一根指头都打不过。 刘二虎呵呵笑道:“八公子误会了,小七郎和我是旧识,我看见他高兴还来不及。” 他抱拳行一礼,转身刚要离开,忽然浑身一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夏腰间的短剑,萧夏短剑的皮鞘虽然很普通,但他剑柄很有特色,底部稍微带个弯,仔细看是一个豹子头。 ‘不会吧!这难道是寒霜剑?’ 萧夏见刘二虎盯着自己的短剑,心中也有点奇怪。 “我这把短剑不合规矩?” 刘二虎按耐住心中的紧张,故作轻松道:“没有,它很像我一个故人的佩剑,老弟能否给我上手仔细看一看?” 萧夏把短剑摘下递给刘二虎,刘二虎缓缓拔出短剑,心中怦怦直跳,没错,剑身上刻有一朵梅花,是寒霜剑,南朝十三剑之一的寒霜剑,竟然会在这个小屁孩的手上。 他心中贪念顿生。 萧夏淡淡问道:“这是你朋友的剑吗?” “不是,我朋友宝剑的剑身上没有梅花!” 刘二虎故作轻松地摇摇头,把短剑还给了萧夏,心中却在思量着,如何干掉这个小崽子,夺取宝剑! “要出发了!”三级武士统领李真在最前面大喊一声,他早看见了萧夏,就当不认识。 刘二虎念念不舍地回头看一眼短剑,转身向前面跑去。 刘二虎眼中贪婪的目光,让萧夏心中也起疑心了,难道自己这把剑是名剑? 这把短剑是小道姑送给自己的,他也没放在心上,以为是一把锋利的短剑,因为剑身上刻了一朵梅花,他便给剑起名为梅花剑。 但萧夏不知道,这是南朝铸剑大师陶弘景铸造的十三把名剑之一,号称南朝十三剑,上面的梅花正是陶弘景的标识。 这十三把宝剑一直被梁朝王室收藏,梁朝都城被侯景攻破后,十三把宝剑也失散民间。 刘二虎为什么能认出来,因为江宁萧家收藏了十三把剑的图样,他见过图样不止一次,印象深刻。 不料阴差阳错,十三剑中的短剑寒霜落在了萧夏手中。 但这这一刻,萧夏已经意识到这把短剑绝非凡物。 这时,萧祝融悄悄递给萧夏一把钝剑,低声道:“等会儿争斗不允许用真剑,不允许伤人!” ........... 城北的老码头上有七个停船卸货泊位,刘萧陈三家各占两个,另一个归县衙所有。 江都的散船要卸货装货,都要交钱给三家,一般而言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问题就出在县衙的泊位上,这个泊位一般都用来停靠官船,但大部分时间都空着,三家都想抢这个空闲泊位,这可是钱啊! 最后达成了默契,大家轮流用。 但这里有漏洞,比如你只用了一个小时,我却占用了一天,这是不是会出现矛盾? 今天的矛盾就出现在这上面,陈家把这个泊位占用了一个下午,但货物比较多,到晚上还没有卸完,民夫们便回家睡觉去了。 次日上午,县衙码头轮到萧家,正好萧家有一批急货要装运,自己的两个泊位都没空,萧家码头管事见对方一直占用官府泊位,心中早就不满,他见陈家民夫一早也不干活,懒懒散散在休息,便一怒之下,便指挥货船把陈家的船给挤开了,开始装货。 结果陈家的码头管事听到消息便不干了,直接指挥民夫上前抢夺泊位,双方互不相让,民夫们便撕打起来。 事情闹大,双方立刻通知各自的武士赶来助战。 萧家武士赶到码头,陈家的武士也赶到了,双方大喊大叫,直接拔出剑冲上去混战起来。 萧夏也打过群架,但那是他小时候孩童之间的拳脚相加,他从未见过拿着冷兵器混战的。 这一刻他兴奋得浑身发抖,拔出钝剑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 【三更哦!求票求打赏!】 第二十四章 牛刀小试 双方标识鲜明,萧家是蓝色武士服,陈家是绿色武士服。 萧夏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此时他耳聪目明,身形快如闪电,战场感知力极强,后面有人偷袭他,他也能敏锐感觉到,迅速闪开。 他像豹子一般矫健敏捷,加上他的十三招剑法出奇厉害,对方哪里是他的对手,眨眼之间,他便劈倒了七名绿衣武士。 但就算是钝剑也一样会伤人,甚至击中要害会把人打死,萧夏极有分寸,他的目标都是对方小腿,力量捏拿得恰到好处,把人击倒,但又不至于击断腿骨。 对方武士首领见萧夏厉害,大喊一声,“大家一起上,围住他!” 武士首领带着八名手下将萧夏围住,萧夏就在他们还没有围拢的瞬间,便身形如鬼魅,从他们中间一条狭窄的缝隙挤了出去。 钝剑左右一挥,身后两名武士惨叫一声,噗通倒地,抱着小腿哭喊。 萧夏又一个转身,便出现在对方武士首领身后,用钝剑在他小腿上一戳,武士首领一声哀嚎,扑倒在地上。 其他六名武士吓得转身就逃,但一个都逃不掉,只片刻,六名武士先后惨叫倒地。 萧夏杀得兴起,他就像一只冲进羊群的猎豹,所过之处,陈家武士纷纷倒地,仅仅一炷香时间,他已经干翻三十余人。 对方纷纷倒地,打滚哀嚎甚至嚎啕大哭。 杀戮的欲望在萧夏心中渐渐复活,他忘记了一切,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杀!杀!杀! 萧夏越战越勇,直到四周再没有一人,他才停止了杀戮。 码头上一片安静,满地都是陈家武士,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所有萧家武士都站在两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剩下的三十余名陈家武士远远躲在一边,惊恐万分。 他一个人就干翻了对方五十余人。 一阵河风吹来,萧夏稍微冷静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有点玩过头了,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牛刀小试,对方这么不经打。 这下怎么办?他求援似向萧祝融望去,萧祝融白眼翻上天,不睬他。 萧夏无奈,只得干笑两声,抱拳道:“承让!承让!” 他忽然扔掉钝剑转身便跑,一眨眼便跑得无影无踪。 萧家武士都向萧祝融望去,萧祝融无言以对,这叫打不过就跑吗? 刘二虎脸色铁青,这小子隐藏得太深了,很有可能吴三就是他杀的。 ........ 萧夏直接敲开了张觉的门,张觉打开门,一身酒气。 好像这位宅男大叔从未培训过学员,整天就呆在房间里喝酒。 “张叔,我可能惹了点小麻烦。” 张觉哑然失笑,“能让你屈尊来找我,麻烦肯定不小,进来再说!” 萧夏一边喝水,一边把他在码头大展神威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觉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脸色铁青,重重一拍桌子,“混蛋!” 萧夏愕然,张觉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脸色铁青地望着窗外。 半晌,萧夏小声问道:“张叔,我是不是太张扬了,还是违规了?” 张觉半晌叹了口气,“不是你说的问题,都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张觉又坐下来,缓缓道:“武士群斗一向都是勇者胜,以前更狠,一直就是真刀真枪拼杀,经常出人命,去年一场械斗,刘家武士把陈家武士杀死了八人,闹大了,官府出面调停,规定以后械斗只能用钝剑,除了两名领队,其他一级武士和二级武士都不准上场,你连三级武士都不是,又没有杀死人,当然没有违规,但问题不在这里.....” 张觉敲敲桌子道:“你今天忽然变得耳聪目明,感知敏锐,你竟然没告诉我,就直接跑去参加群斗,这才是我恼火之处!” “张叔,我是不是升级了?” 张觉点点头,“你确实是升级了,坦率说,如果我没想到你小时候服用过春雨丹,那我一定会感到震惊万分,但我现在一点都不奇怪,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你很快会来找我!” “一般人要多久才能升级?” 萧夏东拉西扯,尽量缓解张觉的怒火。 这一招果然有效,张觉的脸色没有刚才那样难看了。 “绝大部分练武人一辈子都没有过这种升级,在你之前,我见过的最快升级,也至少要三年,我侄女阿乔!” 萧夏又迅速把话题扯远,“莫非她也服用过春雨丹?” 张觉摇摇头,“她服用的是另一种药,叫碧蛇丹,我也是服这种药,同样是你母亲给我的,属于中档内功药,比不上春雨丹。 她苦练了三年时间,才忽然耳聪目明,我练了五年才出现效果。” 差不多了,萧夏又回到正题上,“那这叫什么?就叫升级?” 张觉笑了起来,“你小子在我面前不要玩心眼,我没有生气,你能突破是好事。” 萧夏抱赧笑道:“好吧!向张叔虚心求教。” 张觉捋了捋大胡子,缓缓道:“升级是你的说法,我跟你学的,武学上这叫内功破障,练功突破一般有两种,一种叫外功破身,这个比较容易理解,比如长得很高大,筋骨健壮,力量强大,绝大部分服用体能药的练武人到一定时候都会在外功上获得破身,但这种破身没意思,最多也只能练到武道三品。 另一种就是内功破障,表现出来就是你的视力、听力、感知能力还有耐力、速度,甚至包括力量,都会有一种质的变化。 在战场上,数万人一起混战,作为将领,肯定是对方重点对付的目标,几十杆长矛前后左右向你刺来,几百支箭从四面八方向你射来,你想一想,你怎么躲? 普通人肯定躲不开,这个时候只有你的感知能力超人一等,你才能捕捉到一切机会生存下来,相信你今天也有体会。” 萧夏点点头,“后面有人偷袭我,我能感觉到,九个人围攻我,我竟然能迅速发现他们之间的漏洞,从一条缝隙里闪身出去,我自己没有想到。” “对!这就是内功破障中超感知能力,虽然你这种感知能力还比较弱,但它出现了,就意味着你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练武之人,整个江都萧家三百多名武士,只有一人实现破障,而且还是半吊子。” “谁?” “二爷萧琥,萧坚固他爹!” 张觉叹口气又道:“实际上,这种内功突破只有极少极少的练武者才能实现,关键就在他的天赋和药物都必须具备。 基本上所有的武学世家都有内功药物,但大部分人服用后都没有实现破障,最多达到四品,一是药不行,更重要是天赋不够,好药和天赋二者缺一不可。”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四品是什么状态,还有,萧琥半吊子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五章 怀璧有罪 “你知道朝廷划分武道等级吗?” 萧夏点点头,张觉又道:“朝廷划分武道等级,就是根据内功高下来判断。 武道四品我们叫做丹应,就是有一点感应了,比如练成了轻功、练成了暗器,绝大部分武士最后都止步于此。 武道五品叫做泥丸,就是你现在的状态,开始出现破障了,但还处于一种混沌状态,一些武者好容易才突破,出现了破障,但他们天赋不够,无法固元,导致武艺会时强时弱,看起来很厉害,其实不然。” 萧夏刚要开口,张觉摆摆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先听我说完。” 张觉又继续道:“武道六品叫做琼室,结丹没有能扩增突破,只保持了一个最基础的丹室,筑基成功者大部分都是六品。 武道七品叫做上田,结丹用尽各种手段,比最基础扩了一点点,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我也想再提升,但已经不可能了,一旦筑基完成,就不可能再上升了,我主要还是天赋不够。 如果天赋过人,或者得到极品药材,就能练到武道第八品紫府。 至于武道第九品上宫,那就不是一般人了,整个天下的练武者也没有几人能做到,天下公认的也就只有三人,史万岁、张须陀和宇文成都。” “固元是什么意思,结丹又是什么意思?”萧夏急问道。 张觉微微笑道:“练内功又叫筑基,你现在状态就是实现了筑基的第一步,破障,也就是刚刚跨进了门槛。 筑基的第二步是固元,固元就是巩固,如果不巩固下来,就等于没有练成,这一步最凶险,也是最关键。 筑基第三步叫做结丹,简单说,比如你有三项超感知能力,别人有十项超感知能力,你只能看到三丈外的蚊子,别人能看到十丈外的蚊子,两人的数量和质量都不一样,这就是结丹效果的区别,明白了吗?” 萧夏点了点头,他完全听明白了,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萧琥为什么是半吊子呢?” “他就是第二步固元没有成功,固元是筑基最关键的一步,一般筑基只有七八年时间,必须在五年内完成固元,据说萧琥十七岁就出现了破障,但一直没有完成固元,现在他三十多岁了,破障状态时灵时不不灵,所以叫做半吊子?” 萧夏吓了一跳,“我现在也是半吊子吗?” “当然,你现在还有早晨那种破障的感觉吗?” 萧夏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张觉一指三丈外的木墙道:“墙背后有一只老鼠在觅食,你能听到吗?” 萧夏摇了摇头,张觉抽出一把飞刀,闪电般射出,钉在木墙上,只听‘吱!’一声惨叫,木墙后的老鼠被钉死了。” 萧夏竖起大拇指,“好厉害!” “雕虫小技而已,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已经没有了早晨那种破障的感知。” 萧夏顿时急了,“那怎么办?” “不要着急,这就是筑基的第二步,固元,把破障感知巩固下来,你就能随心所欲地进入或者退出,并生出内息,就算固元成功了。” “我该怎么做?”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般人需要四到五年,我就用了五年,但你母亲给你打下了坚实基础,我估计你最多一年就能完成。” 说到这里,张觉忧心忡忡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已经暴露了,你一个人干翻五十余人,这只能是破障者才办得到,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窥视,有人会嫉妒,趁你羽翼未满把你干掉,有人会窥视你的药。” “还有这把剑!” 萧夏把手中短剑放在桌上,“刘二虎很贪婪这柄剑,我感觉他认识。” 张觉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奇怪了,他怎么会认识?” 他忽然醒悟,“我知道了,江宁萧家有十三剑的图谱,他是世家奴,肯定见过图谱!” “张叔,这把剑有什么说法吗?” 张觉点点头,“这叫寒霜剑,是南朝第一铸剑大师陶弘景铸造的十三把名剑之一,十三把名剑号称南朝十三剑,一直由梁朝王室收藏,侯景破建康城后,这十三把剑就流落民间,被江南各大世家所得,基本都是各家的镇宅之宝。” 萧夏心中疑惑解开,难怪它这么锋利,质感这么好,原来是一把名剑。 他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把这么名贵的剑给我?” 张觉淡淡道:“因为这柄剑本来就是你的。” “我的?” 萧夏一头雾水,他心念一转,忽然反应过来,“莫非和我母亲有关?” 张觉点点头,“这就是你母亲的佩剑,当年她逃亡江北时,和追赶的家丁激战,宝剑不慎掉进秦淮河中,我答应替她找到宝剑,后来我潜入河中找了半个月,终于找到了这柄剑,但我找不到她,这柄剑就一直由我保存。 后来在洛阳遇到你母亲时,这柄剑又不在我身边,你母亲说,以后把这柄剑交给你。” “但这把剑是小道姑给我的!” 张觉微微笑道:“因为第一次你们见面时她差点失手刺中你,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歉疚,而且她也不知道这把剑的重要性,便送你作赔礼。” “原来如此!” 萧夏干笑一声道:“但也很巧是不是,这正好是我母亲的剑!” “对!确实是天意。” 张觉又取过寒霜剑仔细看了看,叹息道:“寒霜剑应该是一对,这把其实是霜剑,寒剑不知去向,我估计在晋陵萧家,如果能双剑合璧,威力非同小可,可惜啊!可惜!” 萧夏眼珠一转,问道:“张叔,能不能找到一把和它很像的剑?” 张觉一怔,“你要做什么?” “刘二虎不是对它感兴趣吗?如果有一把很像的剑......” “好办法!” 张觉竖起大拇指笑道:“我还真有!” 张觉起身从箱子里取出一把短剑递给萧夏,“你看看!” 萧夏吓了一跳,张觉给他的短剑竟然和寒霜剑一模一样。 “这是我仿霜剑打造的寒剑,它的梅花在外侧,当然,它们只是外形很像,里面就不是一回事了,寒霜剑是用乌兹钢打造,这把是普通熟铁,不过如果不熟悉真剑,还真分不出来。” 萧夏接到手就知道不一样,轻了不了,抽出一半,也没有感到那种逼人的寒气。 他把剑一收笑道:“兵法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才会让敌人无所适从,对付刘二虎,用这把剑最合适。” 他索性把药和寒霜剑一起交给张觉,“我那里容易被偷,暂时放在张叔这里!” 张觉点点头,“先放我这里吧!过几天我给你找个藏宝之处!” 第二十六章 未雨绸缪 张觉起身从箱子又取出两只中号药葫芦和两支铁签,两支铁签上系着一根麻绳。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服药两次,早晚各一次,我估计你每天清晨会有两个时辰进入破障状态,平时你练不练武都无所谓,但你一定要抓住这两个时辰的机会。” 萧夏连连点头,张觉又把两支铁签递给他,“把两支铁签钉在木头上,随便哪里都行,但麻绳一定要绷紧,然后你用短剑劈砍麻绳,什么时候你能把麻绳劈成十股,你就什么时候来找我,我们再进入下一步!” 萧夏挠挠头,“万一我不小心把绳子劈断了呢?” “笨蛋!你就不能重新再系一根吗?” 萧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又问道:“小道姑让我练剑两个月后去找她。” “你去就是了!” 萧夏顺杆上爬,又提出了非分的要求,“我能学飞刀吗?” 张觉理解他的心思,少年男孩嘛!哪个不喜欢飞刀? 他呵呵一笑,“我跟你说过,那只是雕虫小技,只要你完成固元,任何兵器你只要练一个月,都会是高手,去吧!好好练习劈绳” 萧夏拎着袋子走出了张觉的住处,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 ………… 萧夏回宿舍把两支铁签钉在窗框上,麻绳崩得笔直,麻绳细度中等,和一支圆珠笔芯差不多,它是由一百多根细若蚕丝的纤维拧成,张觉要求把它劈成十股,现在肯定办不到,但在破障的状态下就有可能了。 他现在的破障状态还是偶然才会出现,由不得他,所以才需要练第二步,固元。 把破障状态变成一种可以随心所欲控制的状态,想来就来,想退就退。 实际上萧夏已经理解了,固元和练武无关,只和吃药有关,他吃药时间越长,随着时间推移,进入破障状态的时间就会越来越长,慢慢就能受他控制了。 那为什么还要练劈绳?这其实练的是控制能力,破障好比是得到一块上等镔铁,但光有上等镔铁没用,得把它打造成兵器。 普通工匠只能打造成一把锋利的普通战刀,但如果是名匠,他就能充分发挥镔铁的优秀特性,把它打造成一把绝世名剑。 控制能力就是工匠的水平,控制能力越高,破障能力就会利用得越好。 萧夏当天吃了两次药,就静静地等待着破障状态的来临。 次日清晨,超感知能力再一次如期而至。 萧夏看得那么细致,听得那么清晰,风声、虫鸣,甚至还隐隐听见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小两口的啪床声。 萧夏甩掉脑海里的不洁念头,一翻身坐起,拔出短剑直奔细麻绳。 果然,细细的麻绳纤毫毕现,但要把细如发丝般的纤维劈开,绝不是易事,要出剑狠、准、稳,力量控制得如长矛绣花才行。 萧夏深深吸一口气,一剑劈出,高仿的寒霜剑确实不好用,手感完全不是一回事,难怪张觉只花了不到十贯钱,萧夏直接一剑将麻绳劈成两段,不过他力量运用得很好,两支铁签一动不动。 无奈,萧夏只得又拴上一根麻绳,又是一剑果断劈去,麻绳再次被劈为两段。 ………. 萧夏一直练到中午,麻绳换了三十几根,却连一根纤维也没有劈出来。 这时,破障状态渐渐消失了,比昨天出现的时间延长了很多。 他肚子一阵咕噜噜叫,便出门吃饭去了。 码头之事似乎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没有人找他,萧祝融昨天下午押货去了,这两天也没有见到他。 只是吃饭时,很多人用异样目光看着他,在背后指着他窃窃议论,萧夏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吃完午饭,他便上街了。 萧夏想去买一块玉佩,上次家主赏他三百颗虎豹丸,他托萧祝融卖掉二十颗,得一百贯钱,其中的五十贯换成了银子。 自从知道了自己身份,萧夏便对那块玉珮重视起来,它必然是自己某种身份证明,自己得把它保护好。 萧夏的思维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把玉珮藏起来就行了。 萧夏不是,萧夏是绵里带针,他知道一般人不会偷玉珮,偷玉珮必然是京城那帮人,让京城贼走空就没意思了,最好让贼偷走一块假玉珮,这块假玉珮一定会成为一根刺, 江都最大的珠宝铺叫做聚宝阁,位于江都城最繁华的老街。 走进珠宝铺,一名尖嘴猴腮的伙计迎了出来,“欢迎公子光临鄙店。” 萧夏点点头,“我想看看玉珮!” 伙计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一下萧夏,穿一件蓝色的细麻武士服,头戴武士纱帽,一看就是萧家的武士服,身后还背一个皮囊。 伙计撇撇嘴,“很抱歉,小店不能卖玉给公子!” 萧夏有些恼火,“你不卖就算,我去别家!” “去别家也没有,整个江都城只有我们家有卖!” 萧夏转身就走,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怒吼,“猴子,你是怎么做生意的?” 伙计吓得一激灵,连忙上前陪笑道:“小人说话不好听,向公子赔礼,其实我是为公子好,万一被官府抓了去,岂不是害了公子。” 萧夏停住脚步冷冷道:“你给我说说理由!” “公子有所不知,玉珮有规矩,士庶者不得佩戴,前年有个大商人的儿子在我们这里买了块玉珮,带出去炫耀,结果被人告发,被官府抓了去,他爹花了三千贯钱才把他赎出来。 而且玉珮很昂贵,最便宜也要五百贯,公子戴又不能戴,还压着这么多钱,何苦呢?” “五百贯?”萧夏也吓了一跳。 伙计点点头,“五百贯还是最便宜的,很小,只有指头那么大,要是有巴掌那么大,至少要几千贯了。” 原来是这样,萧夏着实失望,点点头,“好吧!多谢了。” 萧夏转身离去,走了没多远,忽然感觉有人戳戳他胳膊,他一回头,竟然是刚才聚宝阁的伙计。 伙计指指旁边的小巷,萧夏跟他走过去,“别往里面走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伙计连忙调头回来,低声道:“公子真要买玉珮?” “废话!” 萧夏没好气道:“我当然想买,就是太贵了,买不起!” 伙计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公子去三桥旁的荣宝斋看看,那边有便宜的,公子就说是猴子介绍来的,否则店主不会拿出来。” 第二十七章 李代桃僵 在江都城南的三桥旁,有一座很不起眼的珠宝铺,一块破旧的牌子写着荣宝斋三个字,完全没有一般珠宝铺的大气、奢豪,它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畏畏缩缩躲在一个角落里。 萧夏走进了这家不起眼的珠宝铺,珠宝铺里就只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刚才那个伙计的父亲或者叔父,两人长得那么像。 店主兼掌柜兼伙计,小本买卖,实在请不起人。 店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欢迎公子光临小店,不知公子想要点什么?” 萧夏看了一眼店铺的货品,基本上都是低端的铜首饰,偶然能看见几支银釵,算是店里的高货了,至于金首饰,影子都没有。 萧夏心中有点怀疑,这样的地方能卖玉珮? “我想买玉珮,这里有吗?” “玉珮啊!” 店主连忙摇头,“不好意思,那种奢侈品小店不经营。” 萧夏微微一笑,“是猴子介绍我来的。” 店主恍然,连忙低声道:“公子到里屋坐吧!我祖上倒是留了几块玉珮,一般不外卖。” “给我看一看!” 萧夏心中已经明白了,这家店得玉珮一定来路不正,只敢偷偷卖。 店主关了店门,把萧夏请到里屋坐下,又给他上了茶,从木架子的最下面抽出一个木盒子,打开来,里面确实有十几块玉珮。 玉最早是沟通神灵的祭器,后来成为举行各种大典的礼器,汉唐后成为彰显身份的权器,包括玉玺、玉带、玉珮、玉鼎等等。 普通百姓不允许佩玉,玉器从来都是权贵的玩物,隋唐三品以上高官才能腰束玉带,明朝更严,一品才能束玉带。 所以店主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那就是瞎扯了,这肯定是战乱时从权贵府中流出,店主私下收购的黑货。 店主当然也想卖掉,但又不敢公开卖,得看人出售,萧夏既然是侄儿介绍来的,店主这才拿出来给他看。 萧夏在木盒挑了半天,发现所有玉珮品质都很差,玉质松垮不说,玉里面全是玉花白棉,雕工也十分拙劣,相比之下,自己的玉珮还是高货了。 萧夏忽然有一种明悟,自己把后世的标准放在隋朝是不对的,隋朝根本不在意玉质,而在注重玉的本身,玉是用来彰显身份,而不是玩物。 后世的玉成为了文玩,当然看重品质和雕工。 有了这个明悟,萧夏便放弃了玉质,转而关注器型,很快便找到一块极像自己玉珮的麒麟,大小差不多,也雕得跟狗一样。 “这块多少钱?” 店主收起了木盒,竖起三根指头,“这个数!” “三贯钱?” 店主脸一沉,“公子不懂货吧!三贯钱想买玉?外面的银钗都不止三贯,我是说三百贯!” 萧夏心中冷笑一声,三百贯钱就是一千五百多斤铜钱,自己并不是富贵公子打扮,也没有推着一千五百斤的铜钱进店,店主凭什么给自己看玉? 只能说明玉珮并不贵,本钱应该很低,搞不好就是几百文钱收来的,居然敢狮子大开口,要自己三百贯。 萧夏取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我最多只能给你五两银子!” 店主叹口气,“公子可以去聚宝阁看一看,那里卖的玉珮没有低于五百贯钱的,我卖三百贯已经很便宜了。” “店主这话说的,聚宝阁可以公开摆在柜台上售卖,店主敢吗?不如我请县衙的差官来评评理,问问他们这玉珮值多少钱。” 萧夏说着,轻轻握住了剑柄。 萧夏猜得没错,这些玉珮都是几百文钱收来的赃物,店铺根本没有卖玉的资格,只能偷着私下卖,一旦被人告发,小店就完了。 店主以为萧夏是个无知的纨绔子弟,可以狠狠敲诈一笔,现在他反而被拿捏住了。 店主见对方握住了剑柄,又穿着武士服,他还真不敢来硬的。 五两银子也不错,让他赚了十倍的利润,店主收下了银子。 “公子别生气,鄙店一向和气生财,五两就五两,咱们结个善缘,欢迎公子下次光临。” 萧夏取出一个袋子被玉珮装好,贴身放在怀中。 他又从随身小包里又取出四十五两银子,推给店主,“剩下的我全要了。” ......... 萧夏把自己的麒麟玉珮和一堆玉珮一起交给张觉保存。 他回到宿舍,用红绸缎将那块假玉珮层层叠叠包起来,塞进墙上灯龛背后的小洞内。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萧祝融在门外喊道:“小七郎,在不在?” 萧夏连忙下来开了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跟我走吧!二爷找你呢!” “什么事?” “不就是昨天码头的事吗?放心吧!我爹爹也在,不会为难你。” “稍等一下,我洗把脸!” 萧夏拿着木盆毛巾,飞奔去井边打水了。 这时,萧祝融一眼看见了钉在窗框上的两根铁签,不由一愣,又看见了满地的断麻绳。 他若有所悟地回头看了一眼萧夏,‘这小子,果然藏得很深啊!’ ………. 萧夏跟着萧祝融来到萧府内宅,内堂院子里,正好遇到了刘二虎,他也是来接受二爷萧琥的询问。 萧夏心念一动,便故意将高仿短剑握在手中,果然,刘二虎目光死死地盯着萧夏手中的宝剑。 “小七郎,跟我进去吧!” 萧祝融将萧夏带进大堂,刘二虎也跟了过来,他站在堂下。 家主萧琮不在,大堂上只有两人,一个是老三萧瑀,他主管萧家生意,码头事件就归他管。 旁边还站着一名身材极高的人,脸很瘦,眉眼间和萧坚固十分相像,应该就是二当家萧琥。 萧夏把短剑放在桌上,便一声不吭。 身高至少有一米九的萧琥走上前,拾起短剑,呆了一下,这不是寒霜剑吗? 他抽出来剑鞘看了看,和图谱一模一样,他也只是看过图谱,并没有上手过实物,他也不知道寒霜剑的真实手感。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不露声色问道:“这柄剑你哪来的?” 第二十八章 捡漏故事 萧夏瞥了一眼站门口的刘二虎,见他满脸紧张。 萧夏便一脸诚恳道:“回禀二爷,这柄剑是晚辈在城隍庙的地摊上买的,摊主是个老太太,她说自己是江宁人,侯景破城后全家逃难到江都,这把宝剑就是那时从一个阵亡将领身上捡到的,她儿子生了重病,家里急用钱才卖,我见它挺锋利,便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它。” 古玩城的捡漏故事萧夏听多了,张口就来。 萧琥心中更加疑惑了,城隍庙那边经常会出现一些好东西,萧家得折树槊就是从城隍庙的古董铺中买到的 而且来历也完全对得上,这把剑很可能就是寒霜剑,被这小子捡了大漏! 这一刻,萧琥心中也起了贪念,他不露声色挥舞两下问道:“你就是用这把短剑刺伤了五十人?” “不是!我是用钝剑,而且没有刺伤任何人,二爷可以好好打听一下。” 萧祝融抢先道:“二爷,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小七郎去码头,责任不在他。” 萧琥摆摆手,“你已经说过了,不用再重复!” 萧夏并没有犯规,萧琥关注的也不是什么责任,他目光疑惑地望着萧夏,“你竟然击倒五十名陈家武士,怎么做到的?” “回禀二叔,晚辈武艺低微,只是速度比较快而已。” “有多快?” 萧琥忽然手一抬,短剑瞬间向萧夏肩窝刺来,快如闪电,萧夏大惊,本能地一闪身,快如鬼魅移影,萧琥一剑刺空。 萧琥眯起了眼睛,“你破障了?” 萧夏不慌不忙道:“回禀二叔,晚辈不知道什么叫破障?如果二叔是说我躲的快,那是因为我从小就跑得快,比别人快得多!” 萧琥根本就不相信,他是萧家第一高手,他识货。 这时,萧瑀喊住了萧琥,“二哥,小七郎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你不要再试探他了。” 萧琥听出兄弟话中有话,便不再多问,退到一边,但他依然紧紧盯着萧夏,心中震惊难消。 他是武道五品高手,刚才倾尽全力一刺,原本想最多刺伤萧夏肩膀,不料萧夏那一闪身,速度之快,连自己也做不到,那是七品高手才有的速度啊! 这时,萧瑀走上前慢悠悠对萧夏道:“陈家一口咬定我们派出了六品武士,破坏了规矩,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赔了陈家一千贯钱,码头让给陈家两天,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虽然这件事是家族承担了责任,但事情毕竟是你干的,所以你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我决定罚你五十贯钱,从你帐上的五百贯钱中扣除,你有没有异议?” 萧夏心中松了口气,才五十贯钱,扣就扣吧!无所谓了。 他连忙躬身行礼,“多谢三叔宽宏!” “去吧!以后这种械斗你不要再参加了。” 萧琥指指桌上短剑道:“这柄剑能不能转让给家族?你不适合用它,会给你带来灾祸?” 萧夏躬身道:“二爷说得对,很多人都盯着这把剑,晚辈确实很不安,二爷若喜欢,我就送给二爷了!” “你说其他人也盯着这把剑?” 萧夏点点头,“至少有三个人问过晚辈了,都是晚辈不认识的中年人,有人还开价五百贯,晚辈都没有答应。” 萧琥更加相信这是真剑了,他取出一百两银子递给萧夏。 “我是长辈,当然不让你吃亏,一百两银子你收好。” 萧夏接过了银子,“晚辈告退!” 萧夏转身慢慢走出去,走到院子里,他长长松了口气。 眼一瞥,他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刘二虎,咧嘴笑道:“那把短剑被二爷看中拿走了,恐怕你要失望了!” 刘二虎脸色大变,快步跑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恶狠狠对萧夏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夏仰头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这一刻他心中爽到了极点,比在码头上揍人还爽。 萧祝融也跑出大堂,追了上去,“小七郎,等等我!” ……….. 大堂上,萧琥一百两银子捡了个大漏,心情大好,问道:“三弟,我想知道小七郎的情况,他什么时候开始学武的?” 萧瑀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他是张觉替我们培养的秘密武器,准备参加三萧斗武,他的具体情况你可以问张觉,但此事绝不能外传。” 原来如此,萧琥明白了,原来是张觉的徒弟,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一丝疑惑,就算是张觉也绝对培养不出武道七品的速度。 有机会他要找张觉好好问一问。 萧夏走出府门,萧祝融从后面追上了他。 “小七郎,真抱歉啊!我一时疏忽,让你损失了五十贯钱。” 萧夏微微一笑,“你不要歉疚,二爷已经加倍还给我了。” 萧祝融心中一动,“莫非那把剑有问题?”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可是宝剑,被二爷一百两银子买走,我心疼着呢!”萧夏拍拍胸口,一脸心疼。 萧祝融斜眼看着他,“你休想哄我,我还不了解你?真是宝剑,就算二爷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会给他,你一进门就把剑拿出来,我就感觉不对了。” 萧夏咂咂嘴,有些懊悔道:“一百两银子太便宜了,应该开价五百两才对!” “你这臭小子,竟然坑到二爷头上,还想五百两银子,你以为二爷是傻子?” “所以我只卖一百两银子,我不贪心对不对?” “你是有自知之明!” 萧祝融也松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件事,我要收回来!” “收回什么?”萧夏停住脚步。 “就是上次建议你去武馆练武的事情,我错了,你不要去!” “为什么不能去?” 萧祝融叹口气,“因为你身法太快了,我害怕泄露出去,对你和家族都会有危险。” 萧祝融不是傻子,他亲眼看到萧夏躲过二叔那一剑,简直是匪夷所思。 萧夏也想到了自己之前被刺杀,确实不宜再张扬,便欣然点点头,“有道理,那我就不去了。” 萧夏又想起一事笑问道:“我还有两百八十颗虎豹丸,有没有办法再帮我卖掉,给你抽两成。” “你自己不用吗?” 萧夏摇摇头,“我用不着!” 萧祝融点了点头,“行吧!我再试试看,抽成就不用了,但你不能说出去,虎豹丸严禁外卖。” 两人边说边笑,渐渐走远了。 第二十九章 不传之秘 刺史府,江都刺史魏厉虎站在院中,眯眼望着天空盘旋的一只信鸽,不多时,信鸽落入刺史府中。 一名从事匆匆跑来,将一只信鸽筒呈给,“使君,京城来信!” 魏厉虎点点头,打开信筒,抖出一卷细帛,慢慢展开,上面写着小小的两行字。 魏厉虎不露声色看了鸽信走回堂上,鸽信扔进了香炉内,细帛很快化作一缕青烟。 “使君,京城怎么说?”幕僚周鹿低声问道。 魏厉虎坐下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太子让我停止一切刺杀行动。” “这是萧琮进京有效果了?” “应该是!” 魏厉虎点点头,“长公主发怒,太子不敢乱来了。” 周鹿又低声道:“其实卑职一直觉得,那孩子活着比他死了有用。” 魏厉虎叹口气,“道理我懂,但我们不知上面人是怎么想的。” 停了一下,魏厉虎又道:“裴文安来江都了。” “啊!汉王也插手了?” “江都是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哼!” 魏厉虎重重哼了一声,又对周鹿道:“继续去找单雄英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卑职遵令!” ………… 次日清晨,破障状态再次如期而至,萧夏又一次开始了劈绳。 一个时辰后,他渐渐找到了一点诀窍,那就是屏蔽一切,把整个精神力都放在眼力上,然后手眼配合到极致。 他轻轻一刀劈出,麻绳刷地被一劈为二,两股绳子四六分,第一步成功了。 萧夏随即又换了一根绳子,他就练第一步,刚才一刀是四六分,接下来他要练三七分,然后二八分,一直越练越小,最后练到一九分,劈出一根细丝,他就可以练第二步了,把绳子劈成三股。 萧夏并不知道,他练的劈绳其实是武学中最重要的一步,手眼协调,简单说就是精准度,把这个练透了,将来不管是练习飞刀还是射箭,都能信手捻来。 但在筑基固元上,他其实是在练习控制眼力,以后他还要练习控制听力,练习控制超感知能力,甚至还要练习控制腿力,这是轻功的基础。 时间一天天过去,码头之事彻底平息了,没有给萧夏惹来麻烦。 萧琥也没有来找萧夏算帐,估计他真以为捡了大漏,把寒霜剑收入藏品柜了。 萧夏也渐渐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张觉又给他另一口宝剑,虽然不是名剑,但还比较锋利,不过萧夏不太习惯,他还是喜欢能刺能斩的寒霜剑。 反正他现在也见不到萧琥,过些天还是把寒霜剑要回来。 他依旧每天全身心练习劈绳,足足练了一个多月,他已经能做到把绳子一劈为八,而且他的破障状态也延长到三个时辰。 但他还是做不到随心所欲退出或者进入,这需要时间,张觉都告诉他了,他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固元。 这天是和小道姑约好的两个月时间,他也不用像第一次那样下午就去小桥傻等了。 晚上有打更,他可以睡到四更时分出发也来得及。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烛火,四更一刻!” 更夫走了过去,萧夏便带上寒霜剑悄悄出门了,一口气跑到城东,从金莲寺旁边的城墙缺口翻了出去,又直接向树林奔去。 在小桥边等了没多久,一朵白云冉冉而来,两个月没见到小道姑,萧夏倍感亲切。 “仙姑小师姐,越来越漂亮了!”萧夏嘴上就像抹了蜜一样迎上去。 小道姑却有点不太高兴,冷着脸道:“你这只大马猴用甜言蜜语哄过多少小娘子?” “没有啊!我来隋朝还没……..”萧夏差点说漏了嘴,连忙咬住舌头。 “难道你也是陈朝人?不是吧!”小道姑误会了萧夏的意思。 萧夏松了口气,笑道:“我是说,我两个多月前被人打伤的头部,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两世为人,小师姐是我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小娘子。” “真的,你没骗我?”小道姑眨眨大眼睛。 “老六家的龅牙妹不算!” 小道姑捂嘴直笑,“你真缺德,叫人家龅牙妹,无非牙齿稍微突出一点,哪有那么难看?” 小道姑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俏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道:“我其实是想提醒你,不要油嘴滑舌,会让人以为你是个轻浮少年。” “我哪里轻浮了!” 萧夏大喊冤枉,“叫你仙女小师姐是我发自内心,你以为我见到谁都会这么叫吗?” “行了!行了!我后背都起疙瘩了。” 小道姑心中一阵甜意,嘴角露出了笑容,她后退两步,缓缓抽出细柳长剑,“现在是师姐考校你这个大马猴师弟的时候了!” 她不由分说,一剑向萧夏心窝刺来,快如闪电,狠辣无比。 萧夏大惊失色,慌乱中一扭身,躲过这一剑,小道姑愣了一下,“好身法,再吃我一剑!” 她身体向后一仰,一道寒光从她头顶上刺向萧夏咽喉,快疾无比,萧夏不假思索,脖子一闪,小道姑一剑落空。 小道姑身法如行云流水,长剑一剑剑向他刺来,剑剑都指向要害,萧夏虽然狼狈万分,却见招拆招,每一招都能精准躲过。 小道姑一口气刺出了四十多剑,逼得萧夏气都喘不过来,但他的速度也发挥到了极致,腾挪躲闪,快如闪电,还是一剑都没有刺中对方。 忽然,小道姑手一抖,刺出了诡异的一剑,这一剑就像过程消失了一样,剑刚一刺出,就到眼前了, 萧夏躲闪不及,左臂一痛,被一剑刺中。 小道姑惊得一收剑,“你没事吧!” 萧夏捂住左臂,虽然被刺中,但没有出血,他苦笑一声道:“没有刺破,但最后一剑,你破障了。” 只有破障,剑速才会那么快,力道才能那么精准,刺中却不破皮。 小道姑忽然发怒了,狠狠瞪着他斥责道:“你为什么不反刺,你学的十三剑呢?都喂狗了吗?” “你速度太快,我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萧夏辩解道:“再说你练了多久,我才练多久?” “你不是一个人干翻五十多人吗?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他们能和你比?” 轻轻一记马屁顿时让小道姑消了气。 “好吧!是我要求太高了,两个月时间确实太短。” 小道姑目光柔和下来,“我不该发怒,但你躲闪的每一个步伐,都是十三剑的反招式,你难道没有意识到?” 萧夏愣住了,莫非十三剑同时也含有躲闪防御吗? 小道姑咳嗽一声,板着脸道:“你这次考核不合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一个月后我会再考核你,你必须反击我三剑,若还是办不到,我就没办法再教你了。” 萧夏厚着脸皮笑道:“仙女小师姐再教我两招吧!我一个人傻乎乎的练剑,哪里会有提高?” 小道姑叹了口气,“你呀!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没听懂,你好好琢磨我刚才说的话,那才是整套剑法的精髓,是我师祖不传之秘,我也答应过师祖,不传给任何人,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轻咬嘴唇,如一朵轻云般地飘走了。 “小师姐,还没有请教你的芳名?” 远远传来小道姑的声音,“我俗家名叫张小乔,道号出尘!” 第三十章 半夜遭贼 萧夏还在琢磨小道姑说的那句话,‘你躲闪的每一个步伐,都是十三剑的反招式’。 思虑中,萧夏眼前迷雾渐散,自己没有机会反击的原因就是躲闪太慢,还是步伐不熟练,也就是自己十三剑还不够熟练。 ‘反招式!’ 这三个字就像一阵风吹散了眼前所有迷雾,萧夏猛地一拍脑门。 自己真笨啊!小道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十三剑反过来练就是躲闪防御,自己只要把它练熟到极致,就有机会拔剑反击了。 ………… 夜色中,萧夏轻轻一跃跳进了院子,他现在就像一只还没有成年的豹子,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样的瘦弱无助,但距离成年强健还差一点距离。 他快步来到自己房门前,取出钥匙正要开锁,却一愣,锁已经被拧断了。 “不好!” 萧夏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拔出短剑,一脚踢开门,迅捷地后退两步。 房内安安静静,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从窗台上抽出一支火折子,轻轻一甩,火折子见风,‘忽!’地燃烧起来。 他一手紧握短剑,一手拿着火折子,慢慢走进房内,忽然一转身,短剑指向身后墙角,墙角什么都没有。 光影推移,渐渐照亮了整个房间,眼前的一幕让萧夏呆住了。 他挂着墙上的长剑不见了,床被劈得四分五裂,被褥和垫子也被撕碎了,里面填充的麻也被一团团掏出来,满地都是。 木箱也被砍烂,里面的衣服也被扔了一地。 萧夏趴下看床脚,他的心一凉,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装一百贯钱的两口箱子已经不翼而飞,那是萧祝融昨天替他卖了二十颗虎豹丸的钱,他还没有来得及存到柜坊,就被盗贼带走了。 一百贯钱啊!相当于后世得十万块钱,手还没捂热就没了。 萧夏心痛万分,天杀的蟊贼,落在自己手上,非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他猛地又想起另一样东西,连忙跳上床,伸手摸向墙龛,这是放油灯的地方,后面有个小洞,他摸到了片刻,藏在这里的那块假玉珮不见了。 果然又是京城那帮狗贼!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萧夏连忙从床上跳下。 只见萧祝融睡眼惺忪走了进来,“小七郎,半夜三更你去哪里了?” 他一下子收住脚,眼前的一幕有让萧祝融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夏恶狠狠道:“老子活了几十年,第一次遭贼了!” “损失了什么没有?” “你昨天给我的一百贯钱被偷走了!” 萧祝融吓一跳,“这….这可不是一般的贼啊!” 一百贯钱重达五百余斤,一般贼可偷不走。 “要不……赶紧报告家主吧!”萧祝融低声道。 “家主回来了?” 萧祝融点点头,“回来好几天了,小七郎,还是报告家主吧!武士院从未闹过贼,你这是第一次,我感觉有点蹊跷。” 萧夏当然知道里面的蹊跷,自己四更时分刚走,贼就来了,哪有熬夜等到四更才下手的贼,这里面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监视自己。 萧夏想了想,这件事可以不告诉张觉,但一定要告诉家主,他要知道家主进京城是怎么谈的? 他走了几步又犹豫一下,对萧祝融道:“告诉家主会不会连累你?卖虎豹丸事情。” 萧祝融笑着摆摆手,“没事,你别说是我卖的就行了,家主不会关注这种小事。” ……….. 次日上午,萧夏在书房见到了家主,走了近两月,家主瘦了一圈,但精神不错。 萧琮笑呵呵道:“这两个月没事吧!我是指类似赤面夜枭那种事情。” 萧夏摇摇头,“那种事情倒是没有了,但昨晚我遇到了贼,有人半夜进我的房间,家主,其实我怀疑是刘二虎!” 萧夏也有点怀疑是盗贼是刘二虎,刘二虎心机很深,自己骗得过萧琥,未必骗得了刘二虎,他来自己的宿舍确认寒霜剑真假,也很正常。 萧琮缓缓摇头,“不是刘二虎,我向你保证,刘二虎跟二爷出去了,不在江都,他们今天早上才回来。” 萧夏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刘二虎可以排除了。 萧琮又问道:“你先告诉我,少了什么?” “少了一百贯钱,一把剑,还有一块玉珮。” “麒麟玉珮?” 萧琮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也不知道麒麟玉珮是什么,但京城长公主问到了这块玉珮,应该很重要。 很显然,这不是一般的蟊贼,应该还是京城来人。 长公主虽然已经保证不会再有刺杀事件,但别的事情她没保证啊! 比如偷盗,比如监视。 萧琮有点头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半晌他缓缓道:“长公主已经保证,不会有人再刺杀你,你也不用太担心,玉珮被盗,我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偷盗事件,你自己把重要的东西收好。” 萧琮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小铜牌,笑着递给萧夏,“凭这块铜牌去账房支取一百两银子。” “谢谢家主!” 萧琮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八月份会有一次斗武,由萧氏三个家族的武士参加,张觉向我推荐你,你有没有兴趣?” “晚辈怕武艺不够!” 萧琮呵呵笑道:“既然张觉推荐你,那就说明能力没有问题,关键是你自己有没有兴趣。” 萧夏知道自己最缺的就是实战机会,有机会参加实战斗武,他当然不会放过,他连忙点头,“为家族效力是晚辈的义务,不知是什么斗武?” “你去问张觉,他会告诉你!” “晚辈告辞!” 萧夏躬身行一礼,快步走了。 ………. 就在萧夏刚走,萧琥却一闪身进来了。 “大哥,我向你汇报调查的情况!” “坐下慢慢说!” 萧琥坐下道:“我在京口花了五百贯钱从一个知情人那里打听到的,张觉在江湖上人称虬髯客,也有人叫他黑面判官,过去十年,他至少犯下十几起大案,每一起大案都价值万贯以上。” 萧琮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 第三十一章 三萧斗武 “兄长怎么会怀疑他的?”萧琥问道。 萧琮缓缓道:“我在京城杨素府上看到被王慧明偷走的茶具,听长公主说,那茶具是晋陵萧氏献给杨素的,晋陵萧氏怎么会得到这套茶具?” 萧琥眼中厉芒一闪,“张觉就是晋陵萧家推荐给兄长的,他一定找到了王慧明!” 萧琮当然有些事情没告诉兄弟,赤面夜枭单雄英临死前告诉萧夏,茶具还在吴少安手中。 吴少安的尸体在护城河发现,对方只是为了把他灭口,而刺杀当天晚上张觉去了吴少安的家中,他应该就是那时找到了茶具。 “大哥,把张觉赶出去吧!”萧琥咬牙道。 萧琮摆摆手,“不要急,张觉在训练小七郎,小七郎已经答应,替我们参加三萧斗武了。” “他行吗?” “张觉认为他可以!” 萧琥叹口气道:“大哥是在养虎为患!” 因为张觉在保护萧夏,虽然张觉有瑕疵,但萧琮还是暂时不想赶走张觉。 萧琮微微笑道:“我心里有数的,你去吧!” ……….. 张觉宿舍内,萧夏盘腿坐下问道:“张叔,三萧斗武是什么?” 张觉正在煎茶,他一边找茶饼一边道:“萧氏家族起源于兰陵,衣冠南渡后,萧家便成为江南著名世家,先后建立齐朝和梁朝。 目前各地萧氏一共有六房,晋陵房、江宁房、广陵房、江陵房、兰陵房和洛阳房,每房都各自独立,各有家主和祠堂。 其中江宁房、晋陵房、广陵房三家关系最密切,广陵房就是现在的江都萧氏。” 张觉找到了茶饼,他坐下把茶饼掰碎放入水壶中,又添加了各种作料,看得萧夏直皱眉,他问道:“然后呢?” “然后这江东三家为了争夺齐梁世系谱的保管权,两年斗武一次,获胜者负责保管两年。” “齐梁世系谱是什么?”萧夏一头雾水。 张觉瞪了他一眼,“亏你做了四年的萧氏子弟,连这个都不知道?全称叫做齐梁皇室世系谱,也可以说是家谱,但这是皇室族谱,不是一般的萧氏家谱,可以说是萧氏最重要的传家之宝。” 萧夏有点懂了,“他们争夺齐梁世系谱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在争夺谁是萧氏正宗对不对?” “聪明!” 张觉竖起大拇指赞道:“一点没错,就是为了争夺谁是萧氏正宗,三萧斗武已经延续十余年,今年是第六届,最初三萧是斗文,比书法,比诗文、比绘画,但你也知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斗文争议太大,大家都互不服气,所以从第四届开始就改为斗武了。 目前齐梁世系谱在江宁萧氏手中,所以八月份三家武士齐聚江宁,参加三萧斗武,争夺齐梁世系谱的保管权。” “我武艺一般,才刚开始啊!我能做什么?” 张觉望着他叹息道:“别人苦练二十几年武才进入破障状态,你小子才练几个月就开始出现了,你还不知足?” 萧夏挠挠头,“那是因为我从小有很好的基础。” “所以呢!你怎么会是刚开始练武?” “但我没有经验,还缺乏实战,还有兵器拳脚都不会!” 张觉一挥手,“你不用参加擂台赛,你参加传统的夺旗项目,这个项目需要速度,正好是你的优势!” “什么叫夺旗?” 张觉扯过一张纸,提笔在纸上画一个台子,“这是旗台,一般在山的北麓,所以夺旗又叫山斗。” 他又在后面画了一条线,“这是出发点,在山的南麓,中间隔一座山,山上树木密布,也没有路,出发点距离旗台大概有十几里左右,三个团队同时出发,一路上有阻击手会躲在暗处用弓箭射你,当然是钝箭,但箭头有白漆,一旦被射中,你就被淘汰出局。 然后,三个组都会各种动手,互相干翻对方,除了不能杀死人,什么手段都可以。 就看最后谁能先到终点,夺下旗帜,这就是速度、机敏和武艺的较量。” 张觉没敢说实话,怕吓着萧夏,夺旗比赛有时候也会死人的。 萧夏忽然想到了一部电影:《饥饿游戏》。 萧夏心中顿时有了浓厚的兴趣,他很喜欢这种比赛。 “现在是四月底,还有三个多月?” 张觉点点头,“夺旗一般会在早上举行,所以你要尽量延长你的破障时间,以破障状态去参加比赛,你的机会很大。” 萧夏感觉这段时候自己破障状态有点停滞了,一直是三个时辰不到,但他不知道这是其实正常的,一般会停滞一年,然后积攒足够的能量突破它。 张觉又将一张纸和一把钥匙递给他,“你被偷的事情家主告诉我了,幸亏寒霜剑你随身携带,我给你租了间藏宝的屋子,在城内纸上有详细介绍,你自己去看吧!” ............. 江都齐云客栈,这是江都最豪华的客栈,位于江都蜀岗,由三十座精美的小楼组成,每一座小楼都掩映在翠绿嫣红之中。 此时在齐云客栈的一座小楼内,萧琥规规矩矩地站着,脸上带着一丝谄笑,桌上摆放着几件珍宝和一把短剑,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在仔细检查几件珍宝。 如果再仔细看,桌上还摆放着另一样东西,萧夏一定会大吃一惊,正是他被不知名盗贼偷走的假冒玉珮。 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叫做裴文安,是汉王杨谅的首席幕僚。 裴文安拾起玉珮看了看,赞许道:“不错,你能把这块玉珮偷出来,首先记你一大功, 萧琥大喜,把又把桌上的几件珍宝推了推,“还有这几件?” 裴文安眉头一皱,“这几件珍宝太普通,汉王根本看不上,萧二爷,我上次给你说过,汉王想要那对百宝琉璃灯,只有进献这对宝贝,你才能得到汉王的赏识!” 萧琥低下头,有点心虚道:“江宁萧家的宝灯我正在联系,有希望拿到,但另一盏宝灯我兄长可能已经带给了长公主!” “没有!” 裴文安冷着脸道:“如果宝灯进京了,我还会问你要吗?你们家主这次进京,并没有携带宝灯,宝灯就在江都,你休想骗我!” 萧琥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道:“裴先生,我真的不了解。” “你了不了解并不重要,你想出任江都县县尉,没有这对宝灯,你就别想了。” “如果我拿到灯呢?” 裴文安淡淡道:“江都县尉已经空了几个月了,一直虚席以待,虽然竞争的人很多,但是吏部李侍郎是我们王爷这边的人,其实就是王爷的一句话,萧二爷,我要提醒你,时间已经不多了。” 萧琥又将短剑向前推一下,“这是江南第一铸剑大师陶弘景铸造的十三把名剑之一,叫寒霜剑,相信汉王殿下一定会喜欢!” 第三十二章 酒馆请客 萧夏从武馆出来,直接叫了一辆牛车向南城而去。 根据张觉给他的地图,萧夏很快找到了他的出租屋,居然就在他上次买玉的珠宝铺对面,距离萧家至少有七八里。 萧夏用钥匙开了锁推门进去,又转身把门关上,房间内的光线变得有点暗了。 屋子有里外两间,外间有桌子、灶台,还有个橱柜。 里间就是一张床榻,萧夏又仔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图示,张觉设下的藏物机关就在床榻下面,萧夏把床榻竖起,找到墙上的标识,从标识开始数第十块砖,萧夏用短剑将砖头撬起来,下面是一块薄薄的木板,拿开木板,露出一只黑黝黝的瓶口。 下面其实埋了一个细颈大肚瓮,瓮的口子很小,只能容一只手伸进去,所以一块砖头正好把它盖住,如果找不到这块砖头,那就找不到这个瓮。 萧夏交给张平保管的物品都在瓮里,春雨丹和金刚丸,还有十几块玉珮以及其他物品,萧夏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将寒霜剑随身佩戴。 他又把薄木板和砖头放回原处,正好把瓮口盖住了。 这个设计还真是巧妙,满屋子铺满了砖头,你不知道哪块砖头下面藏有一只瓮。 ………… 萧祝融人脉很广,两百八十颗虎豹丸很快给萧夏卖出去了,一千四百贯钱存进了江都宝成柜坊。 萧夏心中着实感激萧祝融帮他卖药,萧祝融既然不肯抽成,萧夏便想请他去冠云楼好好吃一顿。 萧祝融怎么也不肯去冠云楼,最后萧祝融选择了他常去的百里香酒馆,萧夏把老六也叫上作陪。 三人在武馆附近百里香酒馆内坐下,这还是萧夏来隋朝后第一次进酒馆,他心中充满了期待,感觉隋朝酒馆和影视剧上也差不多,几张起了包浆的黑亮方桌子,四条油腻腻的长条凳,并不是传说中的跪坐。 不过他也隐隐猜到,是因为酒馆档次太低的缘故,去那种高档大酒楼,可能就要跪坐了。 萧夏没有经验,由萧祝融帮忙点菜。 萧祝融要了三斤胡饼,三份可口酱菜,三条烧鱼,三碟炸虾,三盘烩鹿肉,又切了三份酱羊肉,要了一壶酒。 虽然是同坐一桌,但隋朝还是分餐制,每个人的饭菜都是分开的,所以点菜都是按份,有几个人就点几份,然后用三个食盘端着送上来,其实和食铺里吃饭一样。 片刻伙计把酒菜端上来,萧夏目前更关心酒,他打开酒壶盖,一眼瞥见壶中酒浑浊得像石灰水一般,还飘着絮状物,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浑酒吧!普通百姓喝的低劣酒。 “这个酒不要,换清酒!” 伙计陪笑道:“小店只有这种百里香酒,没有别的了,请公子包涵!” 老六是酒楼行家,他笑道:“小七郎,附近酒馆都没有清酒,要么就是冠云大酒楼。” 萧祝融拎起酒壶给三人倒酒,笑道:“没关系,他家的酒在附近已经算不错了,至少不酸。” 老六连忙端起酒杯敬萧祝融道:“八公子,老六先敬你一杯。” 萧夏直翻白眼,“好你个老六,今天是我请客,你别搞错了!” 萧祝融哈哈一笑,“老六是要求我办事,你就理解一下吧!” 老六满脸通红,连忙赔礼道:“是老六不懂事,应该先敬小七郎!” “你先敬他也无所谓,你得告诉我,你求他办什么事?” 老六挠挠头,有些尴尬道:“你不是搬走了吗?那个院子就空了,我就想…….” 萧夏恍然,“你是想搬到我之前的房子里!” “正是,整条巷子只有你那座房子有小院,我爹爹就可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对他的腿很有好处,而且还有三间屋,我和妹妹就可以分开住了。” 萧夏点点头,“那就给刘管家说一声,你们搬进去就是了。” 老六苦笑道:“整条巷子三十几户人家都在争那座房子,其他人家还给刘管家塞钱送礼,我们家拿不出钱啊!” 萧夏笑道:“要多少钱,我可以帮你!” 老六果断摇头,“小七郎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娘不准我再要你的一文钱。” 萧祝融笑着摆摆手道:“某些人有几个臭钱就开始摆谱了,老六,别理他,我来试试看,咱们不花一文钱就搞定这件事。” 这次老六学乖了,两人一起敬。 萧夏心中郁闷,他本来是好意,没想到有点伤了老六的自尊。 三人一饮而尽,萧夏回味一下,味道有点像酒酿,但口感很淡,没有任何度数,这种低度酒,自己也能喝十八碗啊! 这时,萧祝融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桂圆大小,笑着给萧夏看,“这是我今天刚买的,这一丸就花了三十贯钱,你猜是什么药?” 萧夏眯眼看了看道:“这恐怕就是萧家的小还丹吧!” 萧夏听张觉说过,江都萧家也有一种练内功的药,叫小还丹,源于梁武帝萧衍的五行散,但它属于下品内功药,远远比不上春雨丹。 甚至比不上张觉和小道姑的碧蛇丹,碧蛇丹属于中端内功药,原本叫做龙虎丹。 天下内功药有三个源头,都发源于炼丹方士,一个是终南山的龙虎宫,它炼成的药就是龙虎丹。 另一个发源于崂山的天王观,它炼成的药就是天王丹,配方由兰陵萧家带到江南,春雨丹就是在天王丹基础上炼成的。 第三个是衡山的五行观,它们炼出了五行散,献给梁武帝萧衍。 萧祝融没想到萧夏居然一眼就认出小还丹,他点点头,“没错,就是它!” 老六吓坏了,“这一颗要三十贯?” 萧祝融笑了笑,“不是钱的问题,根本是有钱都买不到,这种药太珍贵了,萧家只有嫡子才有资格服用,而且每一颗药都要登记,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求了好久,宏业大哥才省下一颗给我。” 萧夏想到自己吃春雨丹像吃豆子一样,好像床下还掉了几颗,他没放在心上,懒得去管,着实让他有点汗颜,回去要赶紧找到。 “八郎,你不也是嫡子吗?你应该有资格啊!”萧夏不解问道。 萧祝融苦笑一声道:“嫡子也要考过武道三品才有资格服用,我才刚考过二品,所以我想积攒十颗,让自己早日突破三品,要不然再等五六年,我年纪大了,再练内功就有点晚了。” 萧夏很想帮他,但春雨丹是上品内功药,服了上品春雨丹后再服下品小还丹,就没有用了,那等于害了萧祝融。 “那刘二虎这种家奴有资格服用吗?听说他是武道四品。” 萧祝融摇摇头,“庶子都没有机会,怎么可能给家奴,你想想,小还丹三十贯一颗,至少要吃一百颗才能突破四品,那就是三千贯,何况有钱都买不到,这是各个家族的绝密,江宁萧家和晋陵萧家来求家主多少次,家主都不给他们配方。” 萧夏摇摇头,“自己家族都不给,有点过份了。” 萧祝融冷笑一声,“你不知道这三家明争暗斗多少年了,如果把配方给了他们,江都萧家就更没有希望赢得三萧斗武。” 老六呆呆地望着萧夏,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和小七郎相距已是多么遥远。 第三十三章 再发大案 回到宿舍,萧夏连忙从床下把三颗春雨丹找出来,小心翼翼吹干净,放进葫芦里,小还丹只是下品药,春雨丹可是上品内功药,一颗至少上百贯啊! ……….. 又过了几天,五更时分,萧夏被隔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只听隔壁门一开一关,萧祝融的脚步声匆匆离去。 ‘不知道又出什么鬼事情了?’ 萧夏嘟囔一句,打了一个哈欠,闭眼沉沉睡去。 中午时分,萧祝融精神疲惫地回来了。 萧夏开门笑道:“等你一起去吃饭呢!” 萧祝融摆摆手,“你去吧!我一夜没睡,累坏了。” 萧夏见他垂头丧气,便笑问道:“昨晚又出什么事了?” 萧祝融叹了口气,“主宅那边昨晚被盗了。” 萧夏吓了一跳,“怎么又被盗了?” “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祠堂,这次是主宅内库,事情很严重。” “被盗了什么?”萧夏紧张问道。 “昨晚所有内府嫡子都被召集起来,家主气得晕倒两次,小七郎,情况非常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 “我萧家的后台没了,谁都可以把我们捏死!” “不至于吧!到底丢了什么?”萧夏很惊讶。 萧祝融要哭出来了,“长公主刚刚修好的百宝琉璃灯被盗了。” “啊!” 萧夏也惊呆了,百宝琉璃灯这个名字他听了多少回啊! “百宝琉璃灯倒底有多名贵?” “那是梁朝宫廷之物,美幻绝伦,灯芯是三颗夜明珠,不用点灯,四年前,萧家进献给了长公主,江宁萧家从此有了后台,后来有一颗珍珠磕坏了,但京城找不到这么大的珍珠,长公主就送到萧家来,半个月前才刚刚修好,是我爹爹专门去明州买到的珍珠,一颗珍珠就花三千贯,上面可是有三十颗珍珠,还是其他非常名贵的宝石,更不用说夜明珠。” 萧夏听得直咋舌,居然用夜明珠做灯芯,难怪这么名贵。 “除了琉璃灯,还有什么被盗?” 萧祝融有点难以启齿,半晌道:“还有梁王槊!” 萧夏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不是刚刚才找到吗?” “是啊!刚刚找到又被偷了,简直是奇耻大辱,这次是盗走了槊头,槊杆被斩断了。” “那现在怎么办?” 萧祝融叹口气,“家主让我们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所有的内府嫡子和庶子都出去查找,梁王槊找不到也无所谓了,但百宝琉璃灯一定要找回来,要不然,我们没办法向长公主交代!” 萧夏眉头一皱,“我觉得家主太急了,他应该让你们仔仔细细检查一下被盗的地方,盗贼从哪里进来,从哪里出去?他怎么会知道百宝琉璃灯?他是不是就针对被盗的两件物品?府中会不会有内应?你们应该好好复原一下案情,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这样仓促让你们出去找,无疑大海捞针!” 萧夏看过十几集柯南,他觉得自己也能当神探了。 萧祝融眼睛一亮,“小七郎,反正你没事,加入我的小组吧!” 萧夏犹豫一下道:“但我上午都没空!” 萧祝融看了一眼两根铁签,点点头,“我明白,等你有空的时候过来帮我!” 萧夏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先吃饭去!” ………… 下午,萧祝融又被叫去主宅,一直就没有回来。 次日上午,萧夏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和昨天下午一样,今天居然没有进入破障状态。 他蓦然坐起,集中注意力向窗户望去,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窗户一下子变得清晰了,窗上的各种细微痕迹都清晰可见,外面各种声音如潮涌般传来。 这让萧夏又惊又喜,难道这就是自主进入破障状态? 他闭上眼睛摇摇头,让自己松懈下来,看看能不能退出破障状态,但是没有用,目力还是那么清晰。 似乎他只能进入,但退不出来。 他在铁签上系了麻绳,开始联系劈绳了,前面劈开六根他已经非常熟练,能找到很强烈的感觉,不费吹灰之力,六根纤维被劈出来。 萧夏又凝神轻轻一剑劈去,第七根纤维被劈开了,紧接第八根纤维也被他一剑劈出来了。 按理,他应该反复练习劈开八根,直到非常熟练为止,但萧夏已经找到了劈绳的感觉,他果断又是一剑劈去,第九根纤维精准地被劈开。 如果加上麻绳的本体,实际上已经有十根了,但萧夏决定熟练后再去找张觉。 两个半时辰后,破障状态蓦然消失,这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 萧夏没有等到萧祝融,他便自己来到了食铺吃饭,食铺里的武士很多,至少有一百余人,坐满了大半,难得有这么多人。 萧夏一眼便看见了刘二虎,刘二虎一直在低头吃饭,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这时,刘二虎抬头看了萧夏一眼,也没有睬他。 忽然,刘二虎目光忽然落在萧夏的腰间短剑上,眼睛猛地瞪大了,短剑原来还在萧夏身上。 他这才明白,自己被萧夏愚弄了。 刘二虎顿时勃然大怒,跳起来,冲上前一把揪住萧夏的衣领,抡起拳头要打。 萧夏手按刀柄,毫不畏惧的迎着对方凶悍的目光,冷冷道:“众目睽睽,你想干什么?” 刘二虎这一拳最终没有打下去,他收起拳头,眯起眼道:“小子,你厉害,我们走着瞧!” 他走回位子继续吃饭,再也没有抬头看萧夏,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小七郎!”有人在喊他。 萧夏一回头,只见萧祝融在向他招手,他连忙端餐盘过去了。 萧祝融旁边还坐着两名武士,和萧祝融年纪也差不多。 萧夏在餐桌对面坐下,萧祝融给他介绍道:“这是水根叔的两个儿子,萧规和萧矩,和我一样都是三级武士,现在我们三个是一组。” “一组什么?” 萧夏还在想着刘二虎刚才之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个呀!我不是邀请你的吗?你说有空帮我!” 萧夏这才想起,破案小组,他心念一动,立刻明悟,萧规和萧矩是内府庶出,所以受萧祝融领导。 萧夏起身和两人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兄弟二人很不习惯握手,一脸诧异,萧夏这才反应过来,隋朝哪有握手的? 他连忙抱拳笑道:“不好意思,家乡的风俗,跟胡人学的。” 两人这才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胡人的风俗,小七郎不愧是洛阳来的,见多识广!” 第三十四章 寻找线索 萧祝融又压低声音道:“今天上午,家主召集我们所有内府子弟,成立了十个小队,我们是第六队,你加入我们吧!每天有一贯钱补贴,如果我们队能找到宝灯,每人奖励三千贯钱!” 萧夏眉毛一挑,“这么多?” “家主这次下血本了,我父亲负责这个案子,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吃完饭你有空吗?” 想到每天一贯钱的福利,萧夏欣然点头,“有空的!” “吃完饭我们一起库房看看。” 萧祝融递给他一个铜牌,笑眯眯道:“欢迎加入第六小队!” ………… 吃完饭,众人去还盘子,萧夏发现刘二虎已经不见了。 他小声问道:“刘二虎看起来心事很重,他出什么事了吗?” 萧祝融冷笑一声道:“他当然心事很重,出事那晚是他当值巡逻,他却不知所踪,十几个手下聚在一起赌博,盗贼才入无人之境进入库房,家主要追究他的责任了。” 看来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啊!刘二虎又跑哪里去了? ………… 萧府大堂内坐满了人,都是参加破案的内府子弟,有嫡子也有庶子,大家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低声说话。 他们根本无从查找,都不约而同来查看现场,家主萧琮同意,但不能一拥而上,每队只给一刻钟时间,轮流去查看。 现在是第四队去看了,其他几队都在大堂上等待。 萧夏低声问道:“为什么不让官府来查案,官府更专业啊!” 萧祝融苦笑一声,“官府知道了肯定会传到朝廷,家主就是想在长公主知道之前把东西找到,不能让官府知道这件事!” “这倒也是!” 旁边萧规也笑道:“所以你看,都是萧家内府子弟查案,就是害怕消息泄露出去。” 萧夏摇摇头,“我可不是!” 萧祝融轻轻给他一拳,“你是特殊的,我爹爹说你是福星,特批准你参加!” 旁边萧矩问道:“什么时候发一贯钱?” 其实这也是萧夏想问的,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有人替他问了。 萧祝融眉头一皱,“晚上会碰头一次,应该那个时候发!” 萧夏连忙道:“晚上碰头会我就不参加了,你代我领钱。” “行!” 这时,刘管家门口喊道:“第六组!” “轮到我们了,赶紧去!” 萧祝融推了萧夏一把,四人连忙起身去了。 “其实库房这边也没有什么线索,盗贼是从气窗翻进去的,又从气窗出来,然后逃之夭夭!” 刘管家一边说,一边带着四人来到一座很大的石屋前。 仓库区库房很多,但只有这座石屋是大青石砌成,坚固无比,仓库门还是铁铸的,而且有两道门,如果没有钥匙,从正面确实进不去。 萧夏看了一眼气窗,距离地面有两丈左右,很小,但头可以探进去,原本应该有铁栅栏,但被斩断了,断口处闪烁着金属光泽。 “刘管家,可以进去吗?”萧祝融问道。 “可以,里面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萧祝融带着萧规和萧矩进去了,萧夏还在外面观察气窗,他又仔细看了看气窗下面的泥土地面。 “刘管家,有梯子吗?” “有!” 刘管家从隔壁仓库搬了架梯子过来,搭在墙上,拍拍萧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家主很看重你,好好努力!” “谢谢管家!” 萧夏架上梯子爬到气窗前,他仔细看了片刻,发现栅栏断口处有点红迹,他抠了一下,红迹呈粉末状落下了。 这是血啊! 而且铁栅栏并不是被利刃斩断,是被锯断的。 “小七郎,你不进来看吗?”萧祝融在仓库里喊道。 “来了!” 萧夏沿着梯子走到距离地面一丈处,直接从梯子上跳下来,刘管家吓一跳,“小七郎,那么高,当心啊!” “没事!” 萧夏看了看地面,笑着拍拍手,把梯子又放回了原处,这才走进仓库。 仓库很大,里面摆满了铁架子,但上面空空荡荡,东西都被收起来了。 萧祝融指着墙上一条木架道:“梁王槊原本就摆在这里,然后你看这根槊杆。” 萧祝融拾起地上的三尺槊杆递给萧夏,“这是梁王槊的杆子,被锋利的刀斩断了,你看上面整齐的切口。” 萧夏看见平整地切口,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梁王槊摆在这里,你进来过?” 萧祝融点点头,“实际上我前晚就进来过了,二爷介绍的案情,对方有把很锋利的匕首之类,所以能斩断气窗的铁栅栏,也能斩断铁杆!” “槊头部分有多重?” “很重!那是乌兹钢打造的,至少有三十斤重。” 萧夏点点头,“宝灯又放在哪里?” “在那边角落,放在一口箱子里,只是暂时放几天,就被盗了!” “这些铁架子原本放的是什么?” “都是各种金银财宝,萧家的家底都在这里!” 萧夏沉思片刻又问道:“库房里原本有很多箱子吗?” “是有很多,也堆在那边。” 萧祝融一指刚才放宝灯的角落,“大概有几十口,都被我们搬走了。” 这时,刘管家在外面咳嗽一声,“八郎,时间到了!” “小七郎,发现什么了吗?”萧祝融急问道。 萧夏一摊手笑道:“白跑一趟,什么线索都没有!” 萧祝融长叹一声,“是啊!茫茫人海去哪里找?” 他们走出仓库,萧矩忽然问道:“八郎,我们的一贯钱是给银子还是铜钱?” 萧祝融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忍无可忍道:“我哪里知道?” ………. 走出府门,萧祝融对两人道:“今天下午暂时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吃完晚饭再过聚一聚。” 两人大喜,连忙告辞走了。 萧祝融望着两人背影咬牙道:“两个草包,要他们有什么用?” 萧夏淡淡道:“我们先回去吧!” 萧祝融连忙低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萧夏点点头,“回去再说!” 萧祝融大喜,萧夏这样说,肯定是有发现了。 第三十五章 案情分析 回到宿舍,萧夏盘腿坐在床上,指指门,萧祝融连忙上前去关上门。 萧夏这才压低声音道:“案情很简单,里外勾结,把东西拿走了,我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盗贼,就是府中人拿的。” 萧祝融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个气窗不是前晚切割的,早就切割好了,至少两天以上。” “为什么?” “因为栅栏断口上有血迹,那血迹至少四五天以上了,绝不是前晚的血迹。” “啊!血迹还在吗?” 萧夏摇摇头,“我捏掉了!” 萧祝融一头雾水,“这….这又说明什么?” 萧夏淡淡一笑,“我再告诉你一个结论,那个气窗只是装装样子罢了,拿走东西就是从大门进出的。” 萧祝融俨如一记雷劈,完全懵了。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萧夏没有直接问答他,又问道:“那座仓库,哪些人可以进去?” “只能是家主兄弟四人,包括我父亲,除了他们四人,谁都不能进去,昨晚是特殊情况,我们十个嫡子进去帮忙装箱金银财宝。” 萧夏点点头,这才不慌不忙道:“在仓库里我不是问你槊头有多重吗?三十斤对吧!这个盗贼如果走气窗,会不会先把槊头扔出去?” 萧祝融点点头,“那是肯定的,槊头很大,带着它根本过不了气窗,只能先扔出去。” “三十斤,从两丈高扔下去,泥土地上是不是应该有个痕迹,有个坑什么的?但是我没有找到痕迹,仔细看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任何撞击坑,然后……..” “然后什么?”萧祝融紧张问道。 “然后你在仓库里叫我,我就直接从气窗上跳了下来,我看了一下脚印,很深,可周围一圈都是浅浅的脚印,估计都是前面几队的人,唯一一个深脚印就是我的,你明白了吗?” 萧祝融缓缓点头,“盗贼并没有从气窗上跳下来!” “所以你回去问问你父亲,仓库钥匙前天晚在谁手上,谁就是盗贼!” 萧祝融完全呆住了,萧夏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萧祝融哭丧着脸道:“前晚钥匙在我爹爹手上啊!” “啊!”萧夏也吓了一跳。 “小七郎,按照你的推理,盗贼就是我爹爹啊!他怎么会干这种事?”萧祝融都快哭了。 萧夏连忙摆手,“等一等!不一定是你爹爹。” “怎么说?”萧祝融眼巴巴看着萧夏。 “还有另外两个可能,第一,东西其实不是前晚丢的,只是前晚才发现,第二,有人从你爹爹手中偷走了钥匙。” 萧祝融点点头,“两个可能性都有,那会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发现东西少了?” “就是我爹爹,他前晚当值,发现刘二虎失职了,就有点不放心,打开库房门去查看,结果先发现梁王槊没了,立刻把家主喊来,大家一起查找,这才发现百宝琉璃灯也没有了。” 萧夏摸摸下巴道:“刘二虎失职很蹊跷啊!按理他刚担任副统领没多久,应该很卖力才对,怎么会突然离岗?他为什么离岗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问一下父亲,他们应该审问过了。” “你去问一下!然后我给你分析的这些,你谁都不能说。” “我爹爹也不能说?” 萧夏摇头,“不能说,我并不是怀疑你爹爹,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我的推断就有点像在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但你觉得是真的吗?是他们四个之一?”萧祝融迟疑一下问道。 萧夏点点头,“我认为就是他们四兄弟中的一人拿走百宝琉璃灯,除了他们,别人都不知道灯在哪里?” “或许是一个一个找呢?” 萧夏冷笑一声道;“一个一个找,必须要撬箱子,你可以去查一查,一共撬了几个箱子?” 萧祝融无语了,昨晚他帮忙搬运箱子,他知道,其他几十个箱子都没有撬,唯独就撬了装百宝琉璃灯的箱子。 “你说得对,那个人知道灯在哪个箱子里,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八郎,这里面估计和朝廷权力斗争有关,不是我们能懂的,这个案子我退出了,没意思!” ………. 萧祝融失魂落魄地走了,萧夏盘腿坐在新的小桌前,取过笔墨纸砚,他铺开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萧琥’两个字。 他没告诉萧祝融,萧琥的嫌疑最大,刘二虎只是假失职,为的是让大家都以为是前晚发生的盗窃,实际上失窃应该之前就发生了。 而刘二虎就是萧琥的人啊! 萧夏摇摇头,抛开了这些念头,失窃和他没有关系。 抽出短剑,开始屋里练习反十三式的步伐了,小道姑说得没错,十三式都是攻,如果反过来都是守了。 ……….. 傍晚时分,萧祝融给萧夏带来一个重大消息:刘二虎下午失踪了。 “他前晚交代离岗的理由已经被证实是谎言,他说前晚去百花楼找了一个春丽的妓女,家主派人去百花楼调查,春丽证明了刘二虎找她,但今天春丽反悔了,说刘二虎根本没有来,只是答应给她钱,她才做伪证。” “然后呢?” “然后家主已经认定刘二虎畏罪潜逃,他就是盗窃案最大的嫌疑人,现在所有的小队都在到处找刘二虎!” 萧祝融显然已经放下包袱,盗窃案和他父亲没关系了。 他得意洋洋道:“你的推断有一部分没错,确实不是前晚发生的,应该之前就失窃了,你看到的血迹就是大前天刘二虎从气窗钻出来时留下来的。” “那地上没有痕迹怎么说?” “因为他是用绳子,他并没有跳,槊头也是用绳子吊下来的,二叔前晚就找到了现场遗留的绳子,他只是没有告诉我们。” 萧夏眉头一皱,如果槊头用绳子吊下来,需要下面有人配合才行,要不然怎么解开? 当然,也可以把槊头直接背在身上。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刘二虎怎么知道宝灯在哪个箱子里? 此时萧夏已经不想再多嘴了,说多了吃力不讨好,破坏别人兄弟感情,反正失窃和他没有关系。 萧夏便点点头,“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他们四兄弟很团结。” “幸亏我没有告诉父亲,要不然就惨了!”萧祝融心有余悸道。 “刘二虎应该好找吧!” 萧祝融摇摇头,“不好找,他自己在外面租房子,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那去哪里找?江都城这么大!” “碰碰运气呗,小七郎,晚上我们一起去找?” 萧夏打个哈欠道:“我昨晚几乎没睡觉,太困了,如果今晚没找到,我明天晚上陪你去找!” 第三十五章 螳螂捕蝉 五更时分,正在熟睡中的萧夏耳朵蓦地一动,眼睛睁开了,他已经进入破障状态,目力和听力以及超感知能力极为敏锐。 他感觉院子里有人,正在向他窗户靠近,他缓缓从床头抽出短剑,竖起了耳朵。 ‘咔!’一声轻响,有破窗之声,他感到有东西向他强劲射来。 萧夏大惊,一个翻身,身体快得无以伦比,就在他身体翻到床边的一瞬间,一支寒光闪闪的飞刀钉在床上,只要慢一点点,他就命丧当场。 萧夏又一个翻身,滚下床,这时,窗户被撞开,一个黑影翻进来,正好和他面对面。 虽然对方有黑巾蒙面,但萧夏还是一眼认出,来人正是刘二虎。 刘二虎也一愣,飞刀居然没射中。 “小子,厉害啊!” 他刷地一剑向萧夏咽喉劈来。 此时萧夏正处于破障状态,对方这一剑虽然来势极为迅猛,但在萧夏看来,还是太慢了。 他轻轻一侧身,躲过刘二虎的一剑,手中短剑闪电般向对方后肩劈去。 “咔嚓!” 一剑正中对方后肩,锋利的剑刃砍进了筋骨,右臂筋腱被一剑斩断。 “啊!”刘二虎痛得惨叫一声,手中长剑‘当啷!’落地。 他顾不上宝剑了,捂住右肩一个前滚翻,一跃跳起,撞破了后窗,仓皇逃命。 萧夏又惊又喜,自己竟然一个照面就砍伤了刘二虎,简直不可思议。 但此时他来不及欢心鼓舞,稍稍迟疑一下,便追了上去。 刘二虎在前面跌跌撞撞奔逃,萧夏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随。 以他速度,很容易追上刘二虎,但萧夏主要想知道刘二虎的住处。 这个功劳他想交给萧祝融,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说不定还能再捞到一笔赏金。 大约奔了两里,刘二虎拐进一条临河小街。 萧夏迅速奔到街口,躲在一处大门口的抱鼓石背后,抬头盯着刘二虎的背影,只见他奔到三十步外一间小屋前,单手掏出钥匙,打了开门,推门进去。 萧夏刚要起身跟上,忽然感觉不对,连忙蹲下,他敏锐地感觉到刘二虎的屋顶有人。 一般武学高手怎么会发现周围有埋伏,其实就是这种破障状态的超感知能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能力,俗称第六感。 萧夏盯着屋顶,果然他看见了一个人影,身穿黑衣,手执一柄长剑趴在屋顶上。 片刻,门忽然开了,刘二虎抱着一个黑色包裹冲出来,连门都顾不上关了,右肩似乎包扎了一下。 他向屋子对面一座小桥奔去。 就在这时,屋顶上的黑影一跃而起,俨如一只苍鹰扑兔,快得无以伦比,刘二虎的武艺还是弱了,他躲闪不及,被一剑刺穿了身体。 刘二虎扑倒在地,手中的包裹也甩了出去,发出清脆的当当当响声。 黑衣人的杀招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萧夏眼睛都瞪大了,他看见了什么叫快如闪电,什么心狠手辣。 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抽出宝剑,正要去捡包裹,意外却发生了,另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瞬间从屋后闪出,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裹,一跃跳上小桥,霎时间,身影就消失在小桥对面,奔跑速度之快,完全不亚于萧夏。 萧夏猛地捂住嘴,他认出了这个娇小的身影,怎么是会是她? 黑衣人顿时又惊又怒,“混蛋!”他低吼一声,拔足追去,很快也奔过了小桥。 萧夏这才从抱鼓石闪身而出,奔到刘二虎身边。 刘二虎趴在地上,浑身被鲜血浸透,正在急促喘息,他被一剑刺穿了肺部,体内大出血,已经不行了。 萧家将他翻过身,刘二虎脸色惨白,拼命喘息,他慢慢睁开眼睛,看清了萧夏,嘴角苦笑一下。 “刚才包裹是什么东西?”萧夏急问道。 “是…是槊头!” “原来真是你偷的!” “不….不是,宝灯不是我,我….我被人利用。” “是萧琥,对不对?” 萧夏已经明白了,趴在房顶上的就是萧琥,那个身材没错。 “是他,他…..他杀人灭口!” “我知道!” 萧夏冷冷道:“真正偷走宝灯的人就是他。” 刘二虎忽然一把抓住萧夏的手,泪水涌出来,“小七郎,对…对不起!” 他一头歪,就此死去,手慢慢垂落。 萧夏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后面传来急促奔跑,有人隐隐大喊,“祝八郎,等等我们!” 萧夏一惊,连忙一跃而起,也向小桥对面疾奔而去,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时,萧八郎和一群嫡子狂奔进了小街。 ……….. 萧夏回到了自己宿舍,坐在床上发呆。 这个案子他算是看懂了,说到底,自己还是始作俑者。 刘二虎以为寒霜剑落入萧家,他便决定冒险去内库偷盗,他在前几天用锯子锯断了一部分气窗铁栅栏,不小心把手弄破了,自己看到的血就是他留下来的。 但萧琥早就发现了他,但他不露声色,前天晚上刘二虎当值,他锯断了全部栅栏,从气窗翻进了内库,但他没找到寒霜剑,却看到了梁王槊,这同样对他有致命吸引力。 他找到一把锋利的剑斩断了铁杆,把槊头偷了出来,这个时候萧琥用他私下配置的钥匙打开了库房大门,取走了百宝琉璃灯,很漂亮地栽赃在刘二虎身上。 刘二虎眼看扯谎被戳穿,他便决定潜逃回家,可他又不甘心,于是晚上来刺杀自己,想夺走寒霜剑,不料被自己反杀。 萧琥当然也不会放过梁王槊,他昨晚应该了跟踪了刘二虎,知道了他的住处在哪里? 估计刘二虎将槊头藏起来了,萧琥也没有找到,所以他才趴在屋顶等刘二虎回来,同时杀他灭口。 但让萧夏震惊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道姑竟然半道杀出,抢走了槊头。 小道姑竟然是黑吃黑……. 张觉果然没那么简单。 这时,萧夏忽然有所感,一抬头,他的心登时沉入了深渊。 只见张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门口,平静地望着自己。 萧夏惨然一笑,“张叔是来杀我灭口吗?” 张觉摇摇头,指了指地上,“我是为它而来!” 萧夏的破障状态已经消失,看不清地面,他点亮了油灯,这才发现地上有一把长剑,对了,这是刘二虎的剑。 张觉上前拾起剑,又看了一眼两根铁签上了麻绳,笑了笑道:“还不错,你明天上午来找我,我会给你一个解释,这柄剑会害死你,我要先拿走。” 萧夏心念一动,“这也是萧家宝库中的剑!” “一点没错,明天我等你!” 张觉转身走了。 萧夏蓦地明白了,刘二虎就是用这柄剑斩断了梁王槊的铁杆。 小街争夺,张觉也藏身在暗处。 小道姑把萧琥吸引走,张觉进屋找剑,自己当时在和刘二虎说话,竟然毫无察觉。 第三十六章 前因后果 上午,萧夏出现在张觉的门前。 张觉拉开门,“进来吧!” 萧夏走进来在老位置坐下,他笑了笑道:“张叔,我能退出破障状态了。” “你怎么退出?”张觉好奇地笑问道。 “我失魂落魄回来,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破障状态就消失了,我认为是它自己消失。” 张觉点点头,“原理是对的,破障状态实际上是人体潜能的激发,它要在很紧张,或者感到有杀机时才会被激发,当人的处于一种彻底放松状态,自然就消失了。 但这种消失不是固元,固元是随心而来,随心而去,瞬间激发,又瞬间消失,这才是固元,你那个不是。” 萧夏恍然,“半夜刘二虎来刺杀我,我一下子进入破障状态,就是感觉到杀机了。” “一点没错,这和你的消退其实是一回事,都是它自主的发生和消失,并不是你控制的,我们说的固元是由你来控制它。” “张叔,昨晚萧琥发现我了吗?” 张觉摇摇头,“他不过是武道五品,连我和阿乔都没有发现,他甚至还不如你,你的基础打得很扎实,结丹比他深。” 萧夏取出一把飞刀放在桌上,“这也刘二虎的!” 张觉瞥了一眼笑道:“这还是我送给他的,你留着吧!” 张觉沉吟一下道:“我今天确实要给你说清楚这件事,免得你误会,以为我们是黑道。” 张觉从箱子里取出了两样物品,槊头和刘二虎的剑,一一摆在桌上。 “首先我要告诉你,江都萧家、江宁萧家和晋陵萧家,他们并不是一条心,表面上好像很和睦,实际上一直就在明争暗斗,你不妨想一想,齐朝和梁朝都是萧家建立,明明都是萧家,为什么要建两个朝代?由此可见萧氏家族内部的矛盾之深。” 萧夏点点头,“我理解!” “你理解这点,事情就简单了。” 张觉笑了笑继续道:“江都萧家拥有梁朝和齐朝的皇室之物最多,原因是萧琮的妹妹嫁给了晋王杨广,也就是你父亲。” “我知道,就是萧皇后!”萧夏脱口而出。 “怎么会是萧皇后,是晋王妃,皇后轮不到她,将来应该是元皇后,太子杨勇的王妃。” 萧夏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怎么总是脱口而出,说漏嘴。 “然后呢?” “你父亲坐镇江都十年,娶了江都萧家之女为妃,便把大量宝物赏给了王妃,王妃就把一部分南朝皇室之物给了娘家,于是江宁萧家和晋陵萧家眼红啊! 我就是受晋陵萧家所托,想办法取回一些齐国的皇家宝物,这两件中的梁王槊是梁武帝之物,另一件是齐高帝萧道成的随身之物。” 张觉举起宝剑,“这把宝剑叫无尘剑,是萧道成的佩剑。” 萧夏眉头一皱道:“但萧家没有说丢剑这件事啊!只说丢了宝灯和梁王槊!” 张觉冷笑一声,“那是因为萧琥昨晚把一柄仿造的无尘剑放在库房内,萧家才没有发现无尘剑失窃,萧琥是利用刘二虎把它也偷出去了,可惜刘二虎自己都不知道这把剑的价值。” 萧夏笑道:“但阴差阳错,萧琥一样都没有得到,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但他至少得到了百宝琉璃灯。” 萧夏不解问道:“萧琥要百宝琉璃灯做什么?” 张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这个人功禄之心很重,他或许是用来求官!” “张叔和晋陵萧家关系这么好,江都萧家会不会怀疑到张叔身上?” 张觉冷笑一声,“谁说我和晋陵萧家关系好的?” 萧夏顿时瞠目结舌,“可是这两件宝贝,张叔刚才说…….” “我不是送给晋陵萧家,我是卖给他们,能拿到一万贯钱,可惜百宝琉璃灯没拿到,那盏宝灯晋陵萧家开价三万贯!” 萧夏翻了个白眼,还说自己不是混黑道。 张觉呵呵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钱是用来赈济战争中失去儿子的老人,准确说,是我和兄长手下将士的父母,我们全军覆灭,所有战俘都被宇文述斩杀了,八千军的军队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说得这,张觉眼睛红了。 萧夏心中黯然,“对不起,张叔!” 张觉深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已经把麻绳劈出了十股,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张觉拾起桌上飞刀笑道:“要走下一步,首先我得教会你飞针,飞针是所有投掷兵器的基础,包括你将来练习骑射,基础也是它,你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到百发百中。” 萧夏瞪大眼睛,“一个月够吗?” 张觉淡淡道:“我告诉过你,只要你武学筑基成功,这些都是雕虫小技,你在破障状态下练一个月,可以顶普通武士十年的苦练。” ………. 江都齐云客栈,萧琥依旧规规矩矩地站着,脸上依旧带着一丝谄笑,桌上摆放着百宝琉璃灯。 裴文安检查了百宝琉璃灯,满意地点点头,“百宝琉璃灯确实不错,但这只是一盏,还有一盏呢?” 萧琥心中暗骂对方贪得无厌,他叹口气道:“另一盏在江宁萧家,是他们镇府之宝,我实拿不到。” “那太遗憾了!” 裴文安又看了看宝灯,叹息道:“王爷虽然会喜欢它,可但惜不是一对,否则王爷会更看重你。” 萧琥心中暗恨,他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又没有办法,只得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江都宝成柜坊的三千贯钱,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裴先生在王爷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裴文安接过信封,呵呵一笑,“萧老弟太客气了,放心吧!王爷一定会理解你的难处,这次你有功,相信他会安排你的江都县尉之职。” “多谢!多谢!” 这时,裴文安拾起书橱内的玉珮,看了片刻,便淡淡道:“那个叫萧夏的孩子,你熟悉吗?” “不是很熟悉,我只知道他是从洛阳萧家来的,整天惹是生非!” 裴文安笑了笑,也不说破,缓缓道:“王爷对他很有兴趣,你要稍微关注他。” 萧琥心中一阵慌乱,连忙道:“请先生明示,我该怎么对待他?” 裴文安笑着摆摆手,“保持现状就行了,他和王爷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王爷需要的一把钥匙,别让他擅自离开江都,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了!” 第三十七章 离别之时 刘二虎死了,萧夏最大的一个威胁也消除了,他至少不用担心半夜三更被人刺杀,那种朝不保夕的感觉很难受。 没有了刘二虎的威胁,萧夏练武倒也不急了,他开始踏踏实实打基础,按部就班进行苦练。 清晨,破障状态如约而至,他开始练习飞针。 张觉给了他一盒钢针和一个一尺长的小木人靶。 小人靶挂在墙上,他从五尺外开始射飞针。 这种感觉很怪,可以说是在练针灸,也可以说是在扎小人。 但他却是在不折不扣练武。 主要靠腕力和指力将飞针平稳地甩出去,精准地钉在小人上。 这里面有两个技巧,第一,将飞针平稳甩出去;第二,精准射中目标。 在普通状态下,很难很难,但在破障状态下却很容易。 他有超感知能力,加上他劈绳的训练,他能精准地控制力量,同样,劈绳训练对他的手眼协调能力提高很大。 五尺外,萧夏按照张觉教他的口诀,‘七分甩,三分放,力量贯注钢针上’。 ‘啪!’第一根钢针甩出,精准地钉在小人身上。 萧夏忽然深深的体会到,为什么说劈绳是基础了,那种对力量细微的感知,以及高度的手眼协调能力,才使他练习飞射钢针很轻松, 一盒三十根钢针很快射完,射中二十五支,射偏五支。 萧夏暂时停止飞针训练,他又开始重新练习劈绳,劈绳才是真正的基础,劈绳越好,他练飞针也就更简单。 劈成十股算什么,他追求的目标是劈出二十股,三十股,甚至更多。 到了下午和晚上,他又开始练习反十三式的步伐。 这绝对是需要悟性了,正十三式有剑谱,有要领,有关键技巧的讲解,只要能理解各种技巧的要领讲解,练熟练就可以了。 而反十三式没有剑谱,没有讲解,什么都没有,完全靠自己领悟。 萧夏每走一步都要想半天,自己琢磨其中的要领。 只有天赋迥异才能练出来。 转眼又过去一个月,时间到了六月初。 入夜,萧夏五更前夕出现在小桥边。 不多时,小道姑如约而至,她默默看了萧夏一眼,拔出细柳剑,一言不发,刷一剑刺来,这一剑凌厉无比。 萧夏早就准备,一个转身,身法快如鬼魅,小道姑一剑刺空,但她没有停,反手一挑,剑光闪电般刺向萧夏的咽喉。 “当!”萧夏的短剑挡住了致命一剑。 “好!”小道姑喝彩一声,长剑如暴风骤雨刺向萧夏,萧夏脚下辗转腾挪,躲开了每一剑,不断地抓住漏洞反刺。 每一次反刺都会让对方的剑势挫钝一下,萧夏趁机抓住机会反攻,前半段小道姑剑势如暴风骤雨,逼得萧夏透不过气,十剑只能反击一两剑。 但后半段他越来越熟练,尤其他的躲闪常常匪夷所思,让小道姑屡屡出现失误,萧夏的反击也开始变得犀利了,对方刺出十剑,他能反击四到五剑,甚至六剑。 他们一口气激战了近半个时辰,两人的风格完全一样,简单、犀利,绝不拖泥带水,剑剑攻向对方要害。 小道姑忽然跳出一丈外,高喊道:“停!” 两人同时停下,萧夏轻轻喘息,倒也并不累。 小道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考核通过,你可以回去了。” 萧夏一怔,“不再教我什么了吗?” 小道姑淡淡道:“这十三剑我已经练了五年了,才刚刚入门,你距离入门还远呢!” “那下一次……” 小道姑扭过头去,眼睛终于涌出了泪水。 好一会儿,她让自己平静下来。 “明天一早我要和师姑去青城山了,有缘我们再见吧!” 说完,她转身抹着眼泪飞奔而去。 萧夏要刚追,却发现远处隐隐站着一个道姑,他只得停住脚步,眼睁睁看小道姑跑过去牵住道姑的手,他忽然大喊道:“仙女小师姐,保重!” 远远传来小道姑的声音,“大马猴师弟,你的悟性比我高,好好练——” 最后一个‘练’字说出来,两人已经远去了。 萧夏怅然若失。 ............ 萧夏失魂落魄回到宿舍,却见门上钉了一张纸条。 取下纸条走进屋内,他点亮油灯,只见纸条上写着,‘明早齐云客栈十七栋’,下面落款是张觉。 萧夏愣了一下,齐云客栈在哪里? 他把纸条反过来,后面是一幅简易地图,原来在蜀岗。 张觉怎么跑到客栈去了? …….. 一觉醒来,破障状态如期而至,但萧夏今天有心事,他坐在床前片刻,心中想着小道姑的离去,心中十分失落。 破障状态又悄然离去……. 萧夏拿着脸盆去井边洗漱,这时,隔壁门开了,萧祝融精神抖擞走出来。 他第一个找到了刘二虎的尸体,被家主提升为小队正,手下有二十名三级武士。 所以这一个多月他格外忙碌,和萧夏碰面的机会不多。 “小七郎,我正要给你说件事!” 萧夏一边洗脸一边道:“你说,我听着呢!” “是关于张总管!” 萧夏一下子僵住了,慢慢转过头,“他怎么了?” 萧祝融叹口气,“他昨天被家主开除了!” “为什么?”萧夏惊愕道。 “因为….因为梁王槊出现在晋陵萧家,而张总管是晋陵萧家推荐来的。” 萧夏点点头,“所以家主认为槊头是被张总管得到了。” “我不知道,但肯定有点关系,实际上刘二虎一死,就有苗头了,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二爷一口咬定是张觉杀了刘二虎,他亲眼所见。 只是当时家主还找不到动张总管的理由,现在梁王槊出现,家主就忍无可忍了。” 萧夏默然,难怪小道姑走了。 “然后呢?现在谁接管武馆?” “那肯定是二爷,除了他还能有谁?不管武馆还是武士院,都由二爷负责。” 说到这,萧祝融拍拍萧夏的肩膀,“萧家要大变了,我们都需要尽快适应!” 萧祝融匆匆走了。 萧夏梳洗完毕,把短剑带上,匆匆离开武士院,骑着毛驴赶往蜀岗。 第三十八章 竹林飞刀 萧夏对蜀岗很熟悉,曾经来过无数次,不过现在的蜀岗和后世的蜀岗完全不是一回事,看起来是那么陌生。 很快他找到了位于半山腰的齐云客栈,一栋栋小楼掩映在绿树红花中。 刚找到十七栋,他便一眼看见了张觉,张觉站在门口笑眯眯等着他呢! 萧夏心中一热,连忙走上去,“张叔也要走了吗?” “进来再说吧!” 萧夏跟他进来小楼,小楼有上下两层,楼上是卧室,楼下是起居房和客堂。 地上都是木地板,铺有地毯,萧夏在客堂席地而坐,张觉给他倒了一杯茶。 “阿乔给你说了吧!” 萧夏点点头,“她说她去青山城,今天一早就走。” “小丫头是和师姑去青城山,我要去成都,那边有票大买卖,做成了也能赚到上万贯钱。” “张叔,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萧夏难掩内心的激动道:“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留恋,你也知道,我其实并不是萧家的人!” 张觉摇摇头,“不是我不肯带你走,让你来江都是你母亲的安排,肯定是有原因的,现在我都有点后悔,教你练武是不是错了,你母亲并没有让我教你。” 萧夏沉默了,片刻,他又问道:“我还要参加三萧斗武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告诉过家主你不错,但他用不用你,我不能确定,尤其他耳根很软,总受萧琥左右,这次他赶我走,就是萧琥拼命鼓动!” “我可以自己选择吗?我不想给萧家卖命!” 张觉笑了笑道:“至少萧家养了你快五年,如果他们要求你参加,你还是应该做,就算是还他们一个人情!” 萧夏点点头,“张叔说得对,还他们一个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张觉又笑道:“我还会在这里呆一个月,我要把你带入门,才能放心走,来试试看,你的飞针如何?” 萧夏手一甩,一道寒光射出,‘啪!’钢针正中一丈外小木人。 这是普通状态,功力降级,如果进入破障状态,萧夏甚至可以射中脑门或者咽喉。 “不错啊!没有破障居然也能射得这么精准。” 张觉连声赞叹道:“才一个月就练成了,确实了不起!” 萧夏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实际上我只练了十天!” 张觉愕然,“为什么?” “我还在继续劈绳,我现在已经能劈出三十股了。” 张觉呆了一下,“真的?” 萧夏点点头,“三十股很轻松,如果全力以赴,或许四十股也能劈开!” 张觉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阿乔早上离去时说你天赋极高,她自愧不如,现在看来她没有说错,你真正懂了筑基的本质。” 筑基的本质就是人体潜能激发出来,就像人的大脑只开发了百分五一样,还有巨大的开发潜力。 但能开发出多少潜能,也就因人而异,药是一回事,天赋更重要,但如果控制得不好,明明有三百斤的力量却只能使出两百斤。 所以萧夏练习劈绳就是在练习控制能力,控制能力越强大,就越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他十天就把飞针练成,就得益于他劈绳练出的控制力。 张觉着实高兴,起身道:“拿着短剑跟我来!” 萧夏跟着张觉来到后山的一片竹林内,张觉笑道:“我之所以要住齐云客栈,就是看中了这片竹林。” 他指着竹林中间的一片空地道:“你站在那里,全身贯注,看看能不能把破障状态激发出来!” 萧夏站在空地上,竖起耳朵,全神贯注,仿佛有人要袭击他 “这就对了,我会用竹叶当飞刀,你用剑劈砍竹叶,从正面一劈为二,就像你劈麻绳一样。” 张觉手一甩,一支竹叶如飞刀般向萧夏射来,萧夏死死盯住竹叶,就在竹叶即将射中他的一瞬间,他眼前一亮,竹叶瞬间变得异常清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他进入破障状态了。 萧夏一剑劈去,就仿佛他轻松劈开了一根麻绳的纤维,竹叶从正中被他一剑劈为两半。 张觉大笑,“好!激发出来了,再来!” 这次他一下子射出了两支竹叶,同时射向萧夏,萧夏不慌不忙,一剑劈开了一支竹叶,身体滴溜溜一转,又是一剑劈去,这一剑却从背后劈开了第二支竹叶。 “高明!” 张觉激动起来了,这孩子真是天才啊! “我们再来!” 他一跺竹子,无数片竹叶落下,他袖子一甩,无数支竹叶向萧夏射去。 萧夏却一动不动,任几十片竹叶射在他身上,他翻着白眼道:“张叔,你觉得我能接得住吗?” 张觉哈哈大笑,“是我不对,太性急了,我们重新来!” ………… 两人练了一个时辰,这才回到了客栈木屋。 萧夏盘腿坐下,让自己全身心放松,破障状态又慢慢消失了。 他喝了茶问道:“我刚才能激发出破障,是因为我早上没有用的缘故吗?” 张觉摇摇头,“并不是,破障不用就没有了,没法存起了再用,你刚才能破障,是因为你现在还处于每天的破障期内。 只有等你固元成功后,每天服用的春雨丹就会转化为内息,它才能积累下来了,但内息就像攒钱一样,并不是耗之不竭,一旦耗用完后,需要再服用春雨丹,慢慢恢复,这个时候你就得躲起来,不要被仇家找到。” 萧夏不解道:“那我小时候服用的春雨丹岂不是都没有积累下来?” 张觉沉吟道:“武学筑基源于修道,它里面很多原理大家其实都不懂,都是有权威的武者根据自己的经验来推测原理,但对不对呢?是不是所有人都适用呢?没有人知道。 所以我只能说说一般人筑基的过程,但天赋异禀者就会不一样,按理,你并没有固元,不可能随时随地跑这么快,但你却能做到。 而且你十天内就进入破障状态,究竟是不是从小服用春雨丹的缘故?我也是瞎猜的,所以你小时候服用的春雨丹能不能积攒下来,我真的不知道,其实我也不太懂筑基,里面有很多东西是我自己的体会,不一定正确,以后有经验了,你就会慢慢明白,” 说到这,张觉拍拍萧夏的肩膀,注视着他道:“总之,筑基是一种很玄妙的过程,千变万化,我觉得你不要去刻意追究原因,道法自然,一切顺其自然就对了。” “我明白了!” 萧夏问道:“我下一次什么时候过来?” “我们三天练一次,你大后天过来!” 第三十九章 萧家改革 萧夏刚回到宿舍,萧祝融便找到了他。 “晚上二爷要召集所有武士议事,也包括你,一起去吧!” “我一定要去吗?”萧夏不太想参加。 萧祝融劝道:“这是二爷上任后第一次训话,听说要发表改革方案,可能会涉及所有人的利益,家主也在,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 “在哪里?” “在武馆正堂,我们等会儿一起去吃晚饭,然后一起去!” 萧夏有一种直觉,萧琥要全面掌权了。 ………. 夜幕降临,三百名萧氏武士都聚集在武馆主堂白虎堂上,大堂极为宽敞,三百人席地而坐,都还显得绰绰有余。 在萧府的三百名武士中,萧氏子弟有数十人,其中内府嫡子包括萧祝融在内有八人,都担任了队正,而现在取代刘二虎出任三级武士副统领,是老四萧瑰的儿子萧少游。 萧家武士营的实力还是不错的,有一级武士二十四人,二级武士五十九人,其余都是三级武士,而且所有人都考上了武道,当然除了萧夏,他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 考上武道三品的有四十人,据说武艺最高的裘海亮和刘二虎甚至达到了武道四品,其余都是武道二品或者一品。 虽然萧夏这段时间长高了三厘米,达到一米七八了,身体也强壮不少,但在武士中还是不起眼。 萧夏和一堆年轻的三级武士坐在一起,这时,萧夏发现萧琥身后坐着两名身材高大强壮的双胞胎男子,大约都三十岁左右,相貌看起来都十分凶悍。 萧夏发现两名凶悍的男子一直在盯着自己,便低声问萧祝融,“二爷背后那两个孪生武士是谁?很凶悍的样子。” 萧祝融低声道:“他们就是二爷请来的新总教头,确实是一对孪生兄弟,脸上有黑斑那个是兄长余海,没有黑斑就是弟弟余川,据说两人都是武道六品,用八个字形容他们,‘凶狠狡诈,冷酷无情’。” “你怎么知道?” “他们之前就在陈家的广陵武馆出任副总教头,凶名昭著,据说他们嫌陈家给的俸禄低,二爷给他们加了一倍的俸禄,就把他们挖过来了,但他们不是来训练武馆学员。” 萧夏心中暗暗吃惊,武道六品就是琼室,完成筑基了,可以秒杀九成的武士了,萧琥才武道五品,那岂不是比萧琥还厉害吗? “他们来武馆当教头?” “不是武馆教头,是专门请来训练我们!” 萧夏一怔,“你们不是都从武馆出师了,还要训练什么?” “嘘——二爷要训话了!” 萧琥走上前,缓缓开口了。 “这段时候萧家出了几件事,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令人痛心疾首,我和家主都已深深感到,萧家必须要进行一次彻底变革,否则我们就真的要被淘汰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来主管萧家的护卫,包括武馆和武士院,我现在要宣布五条新的变革措施,所有人都必须遵从,否则就滚蛋,萧家不养没用的人!” 萧琥目光凌厉扫了一眼众武士,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萧夏身上。 “第一,未经我的批准,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江都,违者开除! 第二,任何人不得和江宁萧家、晋陵萧家有任何接触,一旦发现,即刻开除,我也鼓励告密,告密者有重赏! 第三,八月份要进行一场重要的比武,这是萧家今年最重要的两件事之一,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围绕八月斗武这件事来进行。 第四,原来参加比武的名单是由家主来决定,现在家主放弃了这个安排,由我来安排,我决定采取竞武制。 什么意思呢?武士内部先进行比武选拔,所有人都必须参加,武艺高胜出,一共三十个参赛名额,三萧斗武时,每胜一场,嘉奖一千贯,如果我们最终获胜,表现最优异者赏三亩住宅一栋。”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窃窃议论声,一千贯啊!还有一栋三亩住宅,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厚赏,众人眼睛都亮了,尤其武艺最高的裘海亮眼睛都眯起来了,他仿佛看见了三亩住宅向自己招手。 但三级武士们却无动于衷,他们知道一千贯和三亩住宅与他们没有关系。 萧夏暗暗撇嘴,这位萧二爷在玩文字游戏呢!他可没说是一个人赏一千贯,还是一场比赛的集体赏一千贯。 要知道夺旗和斗水都是集体参加的项目。 这时,家主萧琮走上前缓缓道:“三级武士们不要以为比武和你们无关,八月份的三萧斗武,三级武士也要参加。” 萧琮看了一眼众人,又继续道:“到时我们会从一级武士和二级武士各挑出十人,再从三级武士中挑出十名优秀者参加比武,只要被选中,每人奖励两百贯,或者给五十颗虎豹丸。” 众人一片哗然,武馆内就像煮沸的开水一样,吵成一团,所有武士都激动万分,五十颗虎豹丸啊!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 “安静!” 萧琥厉声大吼,武馆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萧琥对众人高声道:“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一点,从明天开始,每个人必须每天抽出三个时辰呆在武馆里练武,一直持续到七月底,由我新请的余氏兄弟担任教头,如果办不到,现在就举手,给我滚蛋!” 大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最后一条规定震慑住了,他们都出师了,很多人还成家生子,现在居然又要开始训练。 萧琥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有谁!现在办不到可以举手?” 这是每个人的饭碗,谁敢说不行? 这时,忽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向最后望去,只见最后举起一只尚未成年的手。 举手之人正是萧夏,开玩笑,每天三个时辰,他可办不到! 萧祝融吓得魂飞魄散,合掌哀求道:“求求你,别惹事啊!” 萧琥顿时勃然大怒,居然有人敢公开扫他面子? “混蛋!你是谁,给我站起来!” 萧夏慢慢站起身,冷冷看着这个虚伪无比,将刘二虎一剑刺杀却又栽赃给张觉的萧二当家。 萧琥蓦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会是萧夏,别人都可以滚蛋,唯独萧夏不行,裴先生让他看好萧夏,不准萧夏离开江都。 所以他的第一条就是给萧夏定身打造的。 萧琥哼了一声,“我做事一向公平,你先告诉我,你办不到的理由是什么?” 第四十章 理由充分 萧家不慌不忙道:“回禀二爷,我本来就不是武士,没有资格成为武士,只是家主照顾我,让我住在武士院里,当时刘管家就给我说清楚了,我并不是真正的武士,不用参加任何武士的行动。” 萧琥脸一沉,回头向家主萧琮望去。 萧琮走上前,柔声对萧夏道:“我确实没有让你参加武士行动,但现在是让你练武,强身健体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一直想成为真正的武士吗?” 萧夏躬身道:“感谢家主厚爱,晚辈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没办法一天三个时辰呆在武馆,请家主见谅,我可以搬出武士院,交还武士牌。” 萧琥大怒,指着萧夏结结巴巴道:“你…..你在说….说什么?” “二弟,冷静下来!” 萧琮摆摆手,让萧琥冷静,他笑了笑又对萧夏道:“你不练武要做什么呢?如果你理由充分,说不定我会给你特批!” 萧夏早就胸有成竹,他不紧不慢道:“荀子曰: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 启禀家主,我要读书,没有那么多时间练武!” 四周武士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悄悄竖起大拇指,居然拿读书作为理由,来搪塞练武,闻所未闻,厉害!太厉害了! 萧琮欣然捋须道:“你喜欢读书,那也是向上之事,既然…….” 萧琮正要特批萧夏退出武士院,萧琥却急了,萧夏去读书,自己就控制不住了,万一他擅自离开江都,自己怎么向汉王交代? 他急声打断了萧琮的话,“家主,请听我说一言!” 萧琮点点头,“你说!” 萧琥连忙道:“那天在主宅,我试过小七郎,我觉得他颇有练武的天赋,不练武可惜了,这样吧!既然家主开口,我就给他破个例,他每天也必须来武馆,但时间可以不限!” 萧琮也不想扫了兄弟的面子,便点点头,对萧夏道:“你从小身体很弱,练武强身健体确实对你有好处,二爷的建议,你应该能接受吧!” 萧夏并非厌恶在武馆练武,他是真没有时间,既然不限自己时间,那当然可以,每天来打个卡就是了。 他点点头,“多谢家主好意,多谢二爷成全晚辈!” 萧琥一颗心放下,立刻拉起了脸,冷冷对萧夏道:“我定的规矩从来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之所以给你破例,并不是因为家主给你说情,而是你并非真正的武士,但你也有武士铁牌,那就必须每天来武馆报道,你明白吗?” “晚辈明白了,如果有特殊情况,晚辈可以请假吗?” 萧琥不理睬他,对所有人道:“我要求严格,但也并非无情无义,大家的家里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请假,但必须由我批准才行,否则就视为自动辞职!” ………… “小七郎,你吓死我了,你不想练武可以私下给二爷说啊!怎么能当众扫他面子?” 回到院子里,萧祝融一个劲地埋怨萧夏。 “幸亏家主今天在,要是明天家主走了,你敢这样公开顶撞二爷,他会打死你立威的。” “家主明天去哪里?” 萧祝融叹口气,“去求江宁萧家,他们也有一盏百宝琉璃灯。” “哦!这个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 “那怎么办呢?刘二虎死了,什么线索都断了,其实大家都认为是张总管偷走了,只是没有证据!” “你爹爹也是这样认为?” 萧祝融摇摇头,“我不知道爹爹怎么想的,他什么都不肯说!” 萧夏迟疑一下,揽住他肩膀到一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刘二虎是二爷杀死的,我亲眼所见!” 萧祝融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那天晚上刘二虎来杀我,被我发现了,我就躲在外面,他没有找到我就回去了,我一路跟踪他,他刚要离开出租小屋,便被躲在屋顶的二爷一剑刺穿了背心,吓死我了!” “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跑来了,你跑在第一个,后面还有人喊你等一等,二爷穿过小桥走了,我也赶紧溜走。” 萧祝融还是一头雾水,“这又代表什么呢?” “杀人灭口!” 萧祝融呆了半晌道:“难道还是你之前的推测,是二爷把东西拿走了?可是……钥匙在我爹爹手上,他给我说过,绝对没有被偷过!” 萧夏冷笑一声,“今晚钥匙在谁手上?” “在四爷手上,今晚是他当值!” “如果四爷今天去配一把钥匙呢?” 萧祝融顿时明白了,“你是说,二爷私下配了钥匙?” 萧夏点点头,“我还是那句话,除了他们四人,没有人知道百宝琉璃灯放在哪只箱子里!” 萧祝融心中难过,叹口气道:“这件事是丑闻,你千万别说出去!” “这种事情我只告诉你,我估计你爹爹也知道!” 萧祝融点点头,“爹爹和家主吵过架,说不应该这样不了了之,但家主还是决定结案,他们几兄弟估计都有数,但也没有办法。” 停一下,萧祝融低声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爹爹给我说的,二爷是庶出,他母亲就是被老太太行家法打死的,所以家主一直很歉疚他,把他视为嫡出。” 因为歉疚就可以无限制放纵吗?萧琥偷百宝琉璃灯明显是和长安权贵勾搭上了,不是太子就是汉王,作为晋王杨广的妻兄,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是一个背刺晋王的萧摩柯。 不过萧夏也暂时不想过问这件事,什么时候又机会再劝劝家主,他点点头道:“难怪四兄弟不是一条心呢!算了,时间太晚,睡觉去吧!” 两人各自进了屋,萧夏一头栽在床上,挣扎着摸出两颗药扑进嘴里,连鞋都没有脱,便沉沉睡去了。 萧夏却没有发现,有一个瘦小的黑衣人俨如壁虎一样贴在墙角大衣橱背后,眼睛亮得像黑夜中的狼。 第四十一章 长安来客 江都上元客栈的一间独院内,房间里光线明亮,一个身材高大年轻男子正眯着眼细看桌上两颗药丸,旁边坐着一名中年文士。 另一边还坐着一名精干瘦小的黑衣男人,一脸不屑地注视着年轻男子。 “元公子,你不是自诩识遍天下之药吗?怎么现在还认不出来?” 年轻男子面带愠色,抬头不满地瞪了一眼黑衣男子。 中年男子摇摇手中扇子打圆场笑道:“天下药何其之多,个别不认识很正常,贤侄不必太勉强了!” 年轻男子叹口气道:“红色药丸应该就是萧摩柯的金刚丸,绿色药丸肯定是以天王丹为药源,但被其他药改造过,我怀疑就是传说中春雨丹。” “就这样吧!” 黑衣人站起身拾起药丸道:“我得赶紧把药丸扔回他房间去,以免他怀疑,麻烦元公子了,在下先走一步!” 黑衣人抱拳向行一礼,转身扬长而去。 年轻男子狠狠瞪了他背影一眼,“以为是太子的心腹就了不起吗?” 年轻男子叫元师容,是长安元家嫡子,和刚才黑衣男子都是皇宫侍卫,而且还是同职同僚,同为贵族子弟,元师容对黑衣男子出现在江都很警惕。 中年男子叫元适之,是元师容的二叔,受家主委托来江都考察物流货运。 元适之劝道:“贺若老六不就一直是这个德性吗?贤侄何必把他放在心上。” “我知道贺若岳就是这个德性,我也不在意他,但我想知道,太子派他来江都是什么意思?” 元适之明白侄儿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他不是来和你争江都县尉,太子已经答应家主,不会食言。” “那他来做什么?” 元适之摇摇扇子道:“他应该是为那个孩子而来,奉太子之令保护那孩子。” 原来是为萧家那个孩子,元师容一颗心稍稍落地,他又不解问道:“太子殿下不是一直想杀那孩子吗?现在怎么改性,变成保护他了?” 元适之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太子刺杀这孩子是想嫁祸给他父亲晋王,让晋王背上一个虎毒食子的罪名,结果刺杀失败,被长公主向天子告状,天子震怒,把太子狠狠骂了一顿,所以现在反过来了,太子害怕其他人刺杀这孩子嫁祸给他。” “那就只有汉王了!” “我不知道,但最好我们不要插手这件事,就算知道也装作不知,就像你父亲说的,五龙夺嫡,我们只可旁观而不可参与,一旦参与太深,若最后反转,元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三叔说得对,侄儿记住了!” 元师容心思又转回自己身上,忧心忡忡道:“太子答应推荐我出任江都县尉,倒底还要我等多久?” 元适之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被宇文述卡住了,他不肯善罢甘休,我估计还要一两个月吧!” 元师容想到一事,又问道:“二叔,听说宇文述从去年开始改烧汉王的香了,会不会是汉王想要这个江都县尉?” “确实有这个可能,江都是江南的跳板,战略位置太重要,五龙夺嫡形势还不明朗,都不肯轻易放弃江都,所以你一定要低调隐忍,明天一早我回长安去向家主汇报,你继续做家族的事情,陈家那边就交给你了。” 元师容点点头,“明天我就去陈家!” ……….. 江都陈氏的家主叫做陈仲年,是陈武帝陈霸先的儿子陈昌的养子,也就是陈霸先的干孙子。 陈昌在过长江因船沉被淹死,陈昌没有儿子,只有养子陈仲年因为生病留在江都,才免于一死。 陈昌的几名家臣便带着大量财富来投奔陈仲年,也就成就了江都陈氏。 陈仲年自称是陈霸先孙子,但他实际上是陈昌养子,所以南陈朝廷从来就不承认他是南陈宗室,这反而让江都陈氏在南陈灭亡后逃过一劫。 陈仲年已经五十余岁了,他也生了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实际上掌控着陈家,在两代人的苦心经营下,陈家目前是江都第三大豪门,仅次于刘家和萧家。 今天陈家来了一名重要客人,是从京城长安过来,贵客名叫元师容,他可是关陇贵族元家的嫡子,奉家主也是他父亲元孝矩之令前来江都。 书房内,元师容正和陈仲年密谈。 “江都新码头只有三个商行名额,天子原本想增加到五个,但被大臣们反对,目前还是决定维持三个名额,不过天子的意思,三个名额中必须留一个给南方士族。 这就有点不好办,我们元家的意思是,如果实在要留一个名额给南方士族,最好是陈家拿下这个名额,家主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家在朝中的后台就是元家,陈仲年抱了元孝矩的大腿。 陈仲年当然明白元师容的意思,这个名额只是陈家替元氏捧着,名义归陈家,但实际上还是属于元家,但陈家可以分一杯羹。 能分一杯羹当然不错,如果三个商行名额全部被长安贵族吞没,江都三大豪门都只能彻底告别这个行业了。 那些小船队反而能够继续依附长安贵族生存下来,就像现在依附他们江都三大豪门一样,但刘萧陈三家却不行,他们体量太庞大,结局只能是被长安贵族吃干抹尽。 “怎么竞争名额?”陈仲年问道。 “废话,当然是比武,比文学我们能比得过南朝士族?” 陈仲年难掩脸上苦笑,“只是比武的话,陈家在江都三家中属于最弱的,我们之前特地请了两名六品高手,余氏兄弟,就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赢了刘萧两家。” 元师容冷笑一声,“我们当然知道,要不然父亲让我来江都做什么?但我要提醒你,你请的那两名所谓的六品高手是有人安排的卧底。” “什么?” 陈仲年大惊失色,“是谁安排的?” “他们是谁和陈家无关,家主也不用知道,另外,比武时也不需要你们陈家派人,我会有安排。” 陈仲年稍稍松了口气,“什么时候比武?” “天子来巡视江都之时,估计在十一月份左右,朝廷很快就要宣布了,目前只有陈家知道这件事,你要保守秘密,不要让刘萧两家知道。” 陈仲年点了点头,他沉吟一下又道:“那两个武师其实已经辞职了,被萧琥高价挖走,莫非他们的目标其实是萧家?” “我说过了,此事与陈家无关!”元师容拉长了脸道。 第四十二章 另觅新房 萧夏又搬来一个新宿友,也是一名三级武士,姓桂,一听这个姓,萧夏就想到了小桂子,还真像小桂子,长得獐头鼠脑,东西还没有搬进屋,就贼头贼脑来萧夏的窗前偷看。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小桂子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 萧夏狠狠一脚把门踢关上,强烈的气浪险些把正在偷窥的小桂子掀个跟斗。 看样子是不能再在宿舍里练武了。 午饭时,萧夏见左右无人,低声问道:“八郎,我想在外面租间屋子,有便宜的吗?” 萧祝融完全理解萧夏的难处,他练武不想被人偷窥。 萧祝融笑了笑道:“我自己有一间院子,目前空关着,离这里很近,可以借给你。” “太好了,我借住一年行不行?” “为什么借住一年,难道一年后你要离开江都?”萧祝融狡黠笑问道。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年底时整个家族都会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每个人的命运都会跟着改变,八郎,你也要有准备了。” 萧祝融默默点头,叹息一声,“你说对,新码头要修好了,如果拿不到商行名额,萧家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这里的一半人都要离去,萧家养不起这么多人。” 萧夏用指头轻轻点一点桌子,“不要管别人,管好自己,只要自己强大,在哪里都有碗饭吃!” “多谢!” 萧祝融又道:“不过我要讲清楚,我那房子只给你练武用,你晚上必须回来住,这是萧家的规矩,三级武士必须住在武士院,我不想破坏这个规矩。” “偶然几个晚上不回来没问题吧!” 萧祝融笑着摇摇头,“这个问题倒不大,有时候我在外面护航,不也是经常不回来吗?” 吃罢午饭,一向雷厉风行的萧祝融便带着萧夏看房子去了。 事实上,萧夏只是想另外找间屋掩护城南的密室罢了。 “八郎,别告诉任何人?” “行!我爹爹也会毫不知情!”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一条小街,萧祝融指着前面一座屋顶刷了红油漆的小院子,“就是那座,爹爹给我的,十六岁的礼物!” 萧夏看了看两百米外的武士院,还真是近啊! 房子还不错,有四间屋,其中一间上了锁,估计藏了萧祝融的一些秘密。 “这间你别进去,也别好奇,另外三间足够你用了。” 萧祝融把钥匙给了萧夏,萧夏掂了掂钥匙,瞥了一眼上锁的房间笑道:“不会是你小子金屋藏娇吧!” “没你那么无聊,别忘了,今天必须去武馆报个道,小七,别惹事!” 萧夏笑着敬个后世的军礼,“萧队正,忙去吧!” 萧祝融望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匆匆走了。 萧夏进屋看了一圈,三间屋都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木地板上铺了一层灰,倒是个练武的好地方,可惜他不会在这里练武。 萧夏在院子里的琵琶树上摘了几根树枝,并在一起当扫帚,把三间屋子的积灰胡乱扫一通,以免被人发现这里没有用过。 丢了树枝,萧夏拍了拍手,确定四周无人,便锁上门向江都城的南面奔去。 ………. 一转眼到了和张觉约定的时间,天刚亮,萧夏便起身,此时他正处于破障状态,目力、听力以及各种感知能力格外敏锐,他想让破障消失,可在床头坐了半晌,破障状态依然不消退。 ‘当!’隔壁传来一声轻响,萧夏心中一阵恼火,隔壁小桂子在监视自己,自己的潜意识的警惕没法放松,破障状态自然消除不掉。 他只得起身出去了,所有的药都带在身上,谁知道那个贼眉鼠眼的小桂子会不会偷偷进来乱翻? 走到骡马行门口,萧夏忽然感觉后面有人在跟踪自己,他眼角余光向后望去,只见武士院大门处闪动着鼠光。 萧夏冷笑一声,便改变主意不再骑驴,而是拦了一辆牛车吩咐道:“去县学!” 牛车缓缓起步,果然,后面那个小桂子骑驴跟在牛车后面。 就在牛车转弯之时,萧夏将一把铜钱塞给车夫,“去南城门!” 他一纵身钻进小巷,瞬间便消失了。 牛车继续向南城而去,后面还跟着一个傻傻的小桂子。 萧夏风驰电掣般又跑回了骡马行,骑上毛驴向北城外的蜀岗而去。 ………. 竹林内,张觉将竹叶如飞镖般一支接一支向他射来,速度极快,各种角度也极为刁钻。 萧夏将他的各种超感知能力发挥到了极致,手中短剑寒光四射,身形在竹林内腾挪闪动,剑无虚发。 萧夏一口气劈掉了九十八片竹叶,让张觉有点呆住了,要知道他是练武十五年后才劈掉百片竹叶。 萧夏练武才多少时间? 不过一转念他便明白了,萧夏五岁开始吃春雨丹,虽然十五岁才开始练武,但他整整积累了十年啊! 这就叫厚积薄发吧! 他又摘下一大把竹叶,大喝道:“再来!这次是两支并发!” ………. 快到中午了,他们才结束训练。 回到木屋,张觉给他倒了一杯凉茶,笑道:“没有热水,就喝凉的吧!” 萧夏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抹一下嘴道:“萧琥派了一个混蛋监视我,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萧琥派来的?” “祝八郎昨天见他向萧琥偷偷汇报!” 张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是想通过你来找到我。” “在萧家看来,张叔不是已经走了吗?” 张觉冷笑一声,“那是萧琮的看法,萧琥不一定,他或许是怕我在窥视他的秘密!” 萧夏嘿嘿一笑,“张叔不会真的在监视他吧?” “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心,不过江都最近来了不少高手,应该都是从长安过来的,我昨天就看见一名元家的子弟,七品高手。” “不会吧!现在才几月份,天子巡视要到年底呢?” “那你就错了,不是因为天子巡视,而是为了争夺新码头的利益,江都要成为天下最大的物资中转地,可以想像这里面有多大的利益,京城那些权贵岂能放过?” 萧夏没有兴趣,这种利益争夺和他无关,他又好奇问道:“张叔怎么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几品武道?” “这个我说不清楚,练到一定时候你自己就明白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张叔,那我先走了!” 萧夏起身告辞,张觉把他送出小屋,他沉吟一下道:“这几天我要出去一趟,你暂时别来了,老老实实呆在萧家。” “那下次什么时候来?” “我也不知道,回来后我会来找你,记住了!最近几个月千万千万不要在公开场合表现出破障状态,一定要低调。” “我知道,我还是农场的猎狗,进不了森林!” 萧夏笑着挥挥手,骑上毛驴下山去了。 望着萧夏的身影远去,张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发现自己的一个仇家也出现在江都城了。 第四十三章 藏龙卧虎 天还没有亮,萧夏便翻身而起,无声无息离开武士院,出现在不远处萧祝融借给他的房子里,他开始在里继续苦练劈绳和飞针。 他已经能劈出五十根纤维,一根麻绳的纤维有一百多根,而张觉所知的最高纪录是劈出七十根。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劈出五十根已经很不简单了,但萧夏发现他想向上增加也很难了,一连几天他都保持在五十根,再想向上突破,基本上就办不到了,他肯定会一刀劈断绳子。 萧夏练了一个时辰,连续劈断了二十几根麻绳,就是无法突破五十一根纤维,不管他怎么尝试,第五十一根肯定是一刀把麻绳劈断。 萧夏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得取出钢针练习飞针,他在两丈外一口气射出二十一根飞针,‘啪!啪!啪!’钉满了小木人。 练习飞针萧夏也感觉自己到了一个瓶颈,三丈外射飞针他的力量不够,而一次性射两根或者三根飞针,他又发现自己眼力不够。 萧夏遇到的瓶颈问题其实都是筑基的深度问题,筑基深度要到第二步固元成功后才能解决,那时他会再一次升级,那时他就可以继续劈出六十根纤维,也能轻松在三丈外射出飞针。 现在他还在破障期,还远远没有到产生内息的时候,没有内息的帮助,他升不了级。 忽然,萧夏有一种异感,有人偷偷靠近了后窗,他心中顿时一阵大恨,该死的小桂子,竟然摸到这里来了,非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萧夏扣住一根钢针,从前面闪身出去,他悄悄绕到后窗,果然看见后窗伏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 他手一甩,飞针闪电般向对方的后腰射去,不料对方反应极快,一个旋风般转身,长剑挥出,‘当!’ 寒光一闪,飞针竟然反射回来,霎时间到了眼前,萧夏惊得魂飞魄散,本能地一侧头,飞针擦着耳廓而过。 他拔出短剑,一言不发冲上去,不料那黑衣人一个纵身,轻轻跳上一丈外的围墙,随即消失不见了。 萧夏当然知道这个瘦小的黑衣人不是小桂子,是一个武艺完全不亚于张觉的高手,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他竟然被人盯住了。 萧夏忽然感觉耳朵火辣辣的疼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竟然流血了。 萧夏已经没有心思在这里呆下去了,他回去收拾一下,锁上门,匆匆赶回了宿舍。 萧夏回宿舍洗干净伤口,又涂了一点伤药,血止住,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问题不大。 但他心中却一片茫然,这会是谁?谁在监视自己? 他忽然又想到一个未解之谜,他的一百贯钱被人偷走,还有玉珮,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 难道就是这个黑衣人? 萧夏心中有太多的问题,却找不到答案,包括萧琥为什么派小桂子监视自己? 直觉告诉萧夏,并不是张觉说的那样,萧琥监视自己是为了找到他。 萧夏感觉还是和他父亲杨广有关,虽然几个皇子已经不敢杀他,但他们依旧不甘心,恐怕他们以为自己和父亲杨广有秘密联系,所以想从自己身上抓住父亲的把柄。 ……… 武馆里热气腾腾,一百多名武士在这里练武,有的在举重,有的在对打,有的在练兵器,也有人在练暗器。 在刚升为副家主萧琥的严厉要求下,所有武士都投入了训练,二级武士和一级武士都是各练各各的,他们没有要求。 但三级武士都是由余氏兄弟进行训练,萧夏登记后,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远远注视着余海在训练三十几个三级武士。 余海手执一根鞭子,在盯着三级武士们蹲马步,他嘴里骂得很下流,稍不满意就是一鞭抽下去。 蹲桩是练武的基础,孩子们从七八岁进武馆的第一天就开始蹲了,萧夏不知道自己的前身小时候有没有蹲过,应该蹲过,他在练反十三剑时发现自己脚下很稳。 可他们都是三级武士啊!基本上已经到顶了,现在再练蹲桩毫无意义。 他们现在应该是吃虎豹丸,让自己的筋骨得以更加粗壮,就像把缸的容量做大,才能装更多的水。 而不是拼命向小缸里注水,只会让水溢出来,毫无意义。 余氏兄弟的水平真不行,远不如张觉。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过来送水,就是上次夸赞自己的小娘子,萧夏已经问过老六了,她叫孙小丫,是看门孙大爷的孙女,长得很清秀,也是老六的梦中佳人。 小娘子看见了萧夏,抿嘴一笑,“小七郎,先喝杯水!” “没礼貌,应该叫我小七郎哥哥!”萧夏也挺喜欢她。 “那不行,叫了你小七郎哥哥,这边人都要占我便宜,我哪里叫得过来?” “有道理!”萧夏端起碗一饮而尽,把碗放进小桶里。 “小丫,赶紧给我们倒水!”远处几名一级武士喊道。 “来了!” 小丫连忙拎着水壶和小桶过去了。 萧夏笑了笑,目光收回来,却无意中看到了余川,只见他眯着眼紧盯着小丫的背影,眼睛闪烁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欲念。 萧夏心中‘咯噔!’一下,这混蛋不会是想....... 这时,武士统领裘海亮走过来坐在萧夏身边,眉头皱紧道:“他们的训练不对,二爷应该安排他们吃虎豹丸,而不是这样傻练!” “裘大哥,你看那个余川是不是在打小丫的主意?” 裘海亮看了一眼,冷冷道:“他看见女人都是这个德行,他想归想,但不敢乱来的,孙大爷是世家奴,他的两个儿子都为保卫萧家战死了,家主非常尊敬他,家主已经警告过余氏兄弟,不准他们伤害萧家的任何人,包括这个小娘子。” 萧夏不再担心,笑了笑问道:“裘大哥以前是吃过虎豹丸吗?” 裘海亮摇摇头,“我不是萧家子弟,我五年前过来时就已经是一级武士了,我是楚州裘家子弟,没有资格吃虎豹丸。” “裘大哥为萧家效力已经五年了?” “按照规矩我得为萧家效力二十年!” 裘海亮笑了笑又道:“裘家是萧夏的附庸家族,裘家也有一种类似虎豹丸的药,实际上就是萧家给的配方,我祖父自己配制的,效果比虎豹丸差一些,但对于我,虎豹丸不重要,小还丹才是至宝。” “外面有卖吗?我是说小还丹。”萧夏笑问道。 裘海亮摇摇头,“如果有卖,我宁愿出五十贯钱买一颗,可惜萧家宁可奖励房子和钱,都不肯奖励一颗武士们梦寐以求的小还丹。” 萧夏想到张觉被逐,不由冷笑道:“萧家确实做得有点小气了。” 裘海亮沉默片刻道:“你知道刘二虎进内库是想偷什么?偷兵器是借口,他其实就是想偷小还丹和配方!” 萧夏蓦地扭过头,震惊地望着裘海亮,裘海亮淡淡笑道:“刘二狗死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你躲在巷子口。” 萧夏半晌道:“那你也看见了杀刘二虎的人?” “当然!” 裘海亮点了点头,“我还亲眼看着他手拿宝灯从库房里出来。” 裘海亮拍拍萧夏肩膀,“尽快离开萧家吧!这个池子对于你太浅了。” 说完,他起身扬长而去。 第四十四章 仇家到来 萧夏不知道裘海亮为什么对自己说这番话,但他却忽然意识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他其实早就怀疑刘二虎有帮手,刘二虎轻功不行,锯断气窗是另有其人。 萧夏现在明白了,刘二虎的帮手很可能就是裘海亮,两人约好一起偷小还丹,但刘二虎刚出来,萧琥便出现了,两人仓皇逃跑。 那天晚上,裘海亮去找刘二虎讨要小还丹,没想到却亲眼目睹萧琥杀死了刘二虎,当然他也看见了自己。 但裘海亮给自己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刘二虎偷的小还丹在自己手上?” 萧夏心中很乱,他急于找一个地方理理思路。 他起身离开了武馆,不远处裘海亮注视着萧夏离去,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萧夏来到城南密室,他这里很少来,这里是他藏东西的地方,尽量别来,防止别人发现。 萧夏取出钥匙打开锁,忽然有人重重一拍自己的肩膀,萧夏一回头,吓得呆住了,他身后竟然是张觉,他脸色惨白,捂住腹部,鲜血正在冒出来。 张觉一把将他推进门,跌跌撞撞两步,一头栽在地上。 萧夏连忙把门反锁,上前把张觉扶起,“张叔,你怎么了。” 张觉喘着粗气道:“给我...快给我两颗春雨丹!” 萧夏连忙摸出两颗春雨丹递给他,张觉塞进嘴里咽下去,稍稍松口气,“现在.....现在我死不了。” “张叔,怎么回事?” “回头告诉你,你去买一壶清酒,再买一包止血药,不对,止血药千万...千万不要买,买点面粉,再买几根蜡烛!” 萧夏连忙出去了,反锁上门,去斜对面酒楼买了一壶清酒和十几个馒头,又到不远处的杂货铺买了一包蜡烛和一小袋面粉,这才返回屋子。 他反锁上门,张觉已经在里屋躺下,他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惨白,血似乎也止住了。 “拿个碗来!” 萧夏又连忙跑去外面,从橱子里拿了个碗过来,张觉倒了半碗酒。 “给我两颗金刚丸!” 萧夏急忙取出两颗金刚丸递给他,张觉把它们放在酒碗里,很神奇,居然立刻化了。 “点根蜡烛,把你的短剑在蜡烛上烧红!” 萧夏一惊,他见张觉目光严厉,不敢多劝,连忙点燃一根蜡烛,抽出短剑在火焰上面烧烤。 快要烧红时,张觉这才在酒中倒入面粉,调成糊状,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狗皮膏药,撕开上面的油纸。 “你等会儿把糊糊均匀抹在膏药上。” 萧夏点点头,他现在在烤剑,用两根蜡烛,剑尖已经红了。 张觉撕开自己衣服,露出小腹,果然在小腹上有一个血口,应该是剑伤。 “把剑给我!” 张觉接过剑,将烧红的剑尖往自己伤口猛地按上去,张觉惨叫一声,一股刺鼻的青烟腾起。 张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又把剑尖翻过来,用另一头烙伤口。 他慢慢放下剑,狠狠瞪了一眼惊呆了的萧夏,“我叫你抹药呢!” 萧夏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把面糊糊抹在狗皮膏药上,小心翼翼托在手中。 “我给你贴上去!” 张觉点点头,衣服拉起来,慢慢躺下,萧夏手很稳,精准地将膏药贴在张觉烙得黑漆漆的伤口上,狗皮膏药很粘,紧贴在皮肤上。 这时,张觉已经睡着了,萧夏找了一床破旧的被子给他盖上,盘腿坐在一旁默默守护他。 这一觉睡了两个时辰,张觉才睡醒,脸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张觉很满意自己的伤情,伸手拿过两个馒头啃了起来,又把半壶清酒喝了,精神也完全恢复。 他看了看守在旁边的萧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今天的救命招学到了吧!春雨丹治内伤,是补血圣药,金刚丸收敛伤口,一夜就可以结痂。” 萧夏眉头一皱,“一定要烙吗?” 张觉想大笑,又拼命忍住了,摇摇头道:“这倒没必要,我因为今晚要逃走,所以必须把伤口处理好,还有你可以用伤药,不用面糊糊,我是怕人盯住药铺,所以不敢让你买伤药。” “张叔遇到仇人了?” 张觉点点头,“阴差阳错,他们也住在齐云客栈,我今天上午去江都城,回来路上被拦住了,那女人剑法真厉害,至少也是武道七品,我没有防备她,结果被她偷袭得手。” “张叔的仇人是女人?” “不是,我的仇人是她丈夫,叫做柴绍!” “柴绍?” 萧夏愣住了,又小心翼翼问道:“他可是李渊的女婿?” “对!他妻子便是李渊的第三个女儿,也是嫡长女,叫做李萍,你怎么知道他们?” 萧夏反应极快,立刻找到了借口,“我是听祝八郎说,家主去长安找关系,想找唐国公李渊,就是通过他女婿柴绍介绍。” 张觉没有怀疑,又继续道:“这还是柴绍第一次来江都,我和他结仇还在晋州临汾,五年前我从柴家盗了他们珍藏的一对白玉狮子,这也是梁武帝萧衍书房内的镇纸,被侯景抢走,辗转落在柴家。 我出来时被发现,正好遇到柴绍,他当时和我激战一场,我一剑刺伤了他的肩膀,便带着宝物成功逃脱了,后来在长安又遇到他一次,被他认出来,他就记住了我这个仇家。” 萧夏又问道:“柴绍来江都做什么?” “李家应该也想争夺商行名额吧!让女婿来探探路,了解一下江都船运现状,我猜是这样。” 萧夏迟疑一下道:“张叔,我今天也遇到古怪的事情了。” “什么?” 萧夏便将黑衣人监视和裘海亮之事说了一遍。 “什么样的黑衣人?” “很瘦小,蒙了面,我应该从未见过,但他武艺很高。” “他没有提前发现你靠近他,是他收敛了内息,从他的瞬间表现,他应该是六品或者七品武道,他应该只是监视你,并没有杀你的意图,你也不用管他。” “那他会是谁派来的?” “我也不知道,太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裘海亮呢?” 张觉淡淡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裘海亮奉家族命令来萧家一定是有所图谋,你一说我就明白了,他不光是要小还丹,还想要小还丹配方,这是他们家族的梦想。 裘家原本也是萧家的部曲,后来独立出来,在家乡楚州山阳县建立自己的家族,萧家为了控制裘家,只给了他们虎豹丸配方,他和刘二虎应该是想联手偷小还丹配方。” “他们得手了吗?” 张觉点了点头,“刘二虎得手了。” 第四十五章 阴差阳错(上) 百里雨筱见芙蓉如此,心下猜出七八分,缓缓地上前一步扶起地上的芙蓉。 “恩,差不多了吧,先前说好的辰时出发,现在已过巳时,应该出发了。”晨露回道。 太古神瞳,自从他意外获得此神通,战斗都没少用过,但随着他修为的提升,以及这太古血脉的二次觉醒,他愈发觉得这神瞳的不凡之处。 毕竟哪怕这个事情不是真的,作为乔鸯的丈夫总是想要知道说法才对。 所以,东方玉卿虽然有些奇怪,东方衍为什么会让东方野望的助理给他送药茶,但转念一想东方衍现在身边可能没什么可使唤的人,所以才会指派东方野望的助理来给送。这样一来,事情就合理了。 所谓物是人非,如今人虽变了,但南宫家在各地的根基势力,却在南宫鸿的操持下,勉强维持下来。 下一刻,仿佛硫酸蚀咬的白烟升起,楚风刚才所在脚下的泥土,沸腾而起,刹那间,千疮百孔。 不由分说的拉起墨熙泽那双骨节分明的美手,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揉了个遍。 虽然高轩将那青云长老给救活了,但这铁面长老等认的清虚圣境毕竟是比高轩的天武大陆高级多了。所以,此时在高轩的面前,他们却还是昂着鼻子说话的。 “相信他知道自己良苦用心,也一定会非常同意吧。让彼得成为英雄!”楚风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虚伪,还是英雄本身。 此刻,似乎方才明白。原来,紫涵堕入暗黑门,与天下正道作对,却是自愿的么?那空雾谷中,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赛祺菈和依澜被袭击的地方距离光之国很远,贝利亚带上赛罗和斯莱伊,跟着雪岁寒通过传送点后,又前进了近十分钟,才终于看见了那一片无边的舰队。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少施名医给粟青红找了下人的衣服来,还特意从角门将她送出少施家,派了轿子。 徐元佐不打算一开始就叫严师傅画图纸——那是人家吃饭的凭仗,怎肯贸贸然拿出来?注定是要在退休前传给徒弟的。当年他师父就是如此,未来他徒弟也是如此,只能留下绣好的鸳鸯,不可能共享针法。 诸多的峨眉高手守在峨眉山下,不给这么多的武林人士进去,他们的掌门比武,怎么能让这些人来看戏呢!这样把他们掌门当成什么人了。不过山下却是赌局云集,都在赌这一场赌局是西门吹雪胜,还是独孤一鹤胜。 “就我这层次,也了解不了多少上面的东西,只就是社会上散混的一些人和事,倒是知道点。”庞大海不好意思地笑笑。 见如尘坐在距洞口不远处的一块石板上,神情怆然,眼里还自含着泪。唐妙秋走近前去,咽声道:“二师哥真傻,师父您也不用太难过……”方说两句,忍不住趴在如尘怀中,呜呜哭泣。 连日来的雪地之行,弄得人人疲累不堪,朱瑶昨夜还险些儿被风雪冻死,今日事儿又连番而来,让人应接不暇,此刻体力透支,勉强能走得稳路,已然不错,要抱萧影急逃,无论如何难以办到。 来的时候还有几辆运兵车,估计在轰炸中遭了殃,这会谁都没有心情提这个事情了。 老夫人欣慰的看着自己儿子,她儿子虽然平庸了一些,但心地善良,即使身处这繁华中,依然能保持初心,这点极为难得。 “别别别。”常煜拉住她想要落下的手腕,触手间温润滑腻,令他的心神为之一荡。 知行哥手下有一家娱乐公司,旗下艺人大多数都是如今致命的大牌,公司也在娱乐圈中占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我想我即使有机会,也永远不会告诉她,其实一开始答应与她在一起,只是为了从何淑沫的阴影中摆脱开而已。 “老师,你骗人,你明明说不会伤到人的。”之前还笑嘻嘻的凌非,这会儿想哭了。 在场的人感觉也不比刘天浩好多少,包括丁原、吕布和高顺,这三个月虽说他们也杀了不少鲜卑,但是从没有看见这么多孤零零的人头堆集在一起,有的还兀自瞪着眼睛。 如是想着,马上低头检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幸好,衣服还在,至少亵衣完整地穿在自己身上!那么,他为什么会将自己留下来? 后来以前扮演阿慈的那个周佩佩一夜之间热度高涨,名气大了脾气也跟着涨了起来,出入都得配上私人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