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雫》 第1章 序章 人活在世界上总要有一个目标或是一份寄托，失去了目标或是寄托，人就会迷失在茫茫世界里，最终变成一个疯子或者沦为一具行尸走肉。人人都有渴望，人人都有寄托，他们热爱美好，他们追求幸福，他们心怀希望，而偏执是他们最深沉的力量。 ————— 2021.10.27日记 清渝市 “寄故乡以忧愁，忆明月于深秋。 予少年以梦，以沉溺般的温柔。” 我很喜欢这首无题小诗，生活在此诗创作两年后的我，如今也正身在清俞，于脑海里反复吟念着这首诗。 曾经，我不明白。不明白这本日记的作者为什么要将他在日记中期写的小诗放在日记的首页，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怀抱着什么在那段失落的生活中坚持下去的。 直到今天，我终于得到了这个答案。 我想一直支撑他的大概是源自他内心深处的执念。 不，准确来说，那应该是： 偏执。 ……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来自过去年代的童谣戛然而止，而那抚摸着我脸庞的手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动作。 森林空地的木长椅上，我微微睁开双眼，朦胧视线里，是她饱含温暖的浅黄色眸光以及那永远恬淡美丽的笑容。 当前的膝枕也是我长久以来的任性，我没有乱动，用面颊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 好像……自很久以前，她的温柔就一直倾落在我的身上。 “欢，你醒了呢。” 刚才还在歌唱着童谣的声音再度于我的耳畔响起。 “嗯。”我轻启嘴唇回答。 秋夜微风轻拂，月辉下，我看到她的银白色长发正闪烁着清光。 “欢，度过这个秋天，我们就一起回家，回我们的家，好吗？” 微眯双眼，我看见柔色浮现在她的脸上，是啊，我们快要回家了。 “嗯，只要是雫做出的决定，我都赞同，到那时，我们回家，回到你和我的家。”我轻声回答。 她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秋夜静默，秋月温柔。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她的歌声深沉圆润、极具成熟女性独特魅力。我聆听着，直至歌声完全融入到宁静秋夜里去。 “呵呵……欢。” 缓缓睁眼，我看到她嘴唇微启，似乎正想要说话？ 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浅黄眸中闪过缕缕温光，她弯下腰，撩起垂落的银白长发，纤纤细指轻抵住我的嘴唇，慢慢地，她弯腰移开手指，直至我们的嘴唇轻轻贴合。 柔和的触感。 时光像是在此刻凝结，停滞在秋夜里。 幽夜，秋月，以及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她。 “时间啊，你是否能永远定格于此，把一切……全部都留在这里。” “雫，就让永恒时光，记住你的模样。” 第2章 迷宫 “德里沃大陆早已经沦落，罪恶、血腥、腐败……它们染指了世界原有的美好，将世界堕落为人间地狱！” 悠悠转醒，余欢扶住额头，强烈的眩晕感差点使他跌倒。 “谁在说话……”余欢迷糊着开口。 耳边犹若梦呓般的声音已然消失不见。 呜—— 空气在四周回荡，发出呜呜的声音。 余欢四处张望，昏暗中，他只看到两道凹凸不平的石墙墙面以及插在不远处墙体边上一根还在燃烧的火把。 他睁大眼睛，发觉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哈……呵……这是哪？有人在吗？” “有人吗？！”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今天是……哪一天？呃——” 余欢扶住额头，一阵刺痛从他的头颅中产生。 “我好像……睡了好久。” 余欢自言自语，嘴中喃喃：“睡前我在做什么？” “有人吗？！”他再一次放大声音喊出声。 “……” 结果显而易见，幽暗的密道里仅有余欢一人，他的询问自是无人回答。 噔。 紧接着，余欢心头猛地一跳。 “姐姐，姐姐？姐姐！雫？余雫！” 余欢下意识般焦急喊出声，他急转过身，瞳孔迅速扫视周边。 然而他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雫！你在哪？” “……” 内心前所未有地慌张起来。 不论余欢如何担忧，又任他怎样扯着嗓子呼喊，余雫也都并未如他所愿出现。 “我们被绑架了？之前我们明明一直都在一起。” 无数可怕的猜测从脑海中翻腾而出，让余欢顿时手足无措。 “黑色，赋予世界‘未知’的恐怖。” 望着这条望不见尽头的密道，余欢仿佛感到不吐不快，压抑住内心的躁动缓缓说出这样一句话。 “现在根本不是该作诗的时候。”余欢压着嗓音低语提醒自己。 呼呼———呼呼——— 昏暗的密道里，坑洼的石壁旁的支架上，火把熊熊燃烧，发出有些耀眼的光。 “这里是哪里？” 愣愣注视了石墙上的火光几秒，余欢长长吐了一口气，他对此刻现状大感诧异，就算余雫的不见让他心急如焚，在搞不清楚状况的当下，他也必须强制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我现在必须得出去，找到雫。” 余欢深呼吸过后，心中下定主意，当即仔细观察起周边的环境。 仅对余欢而言，目前眼下的情形，最大的变故莫过于原本陪在自己身边的余雫突然不见了踪影。其次才则是自己不知为何苏醒在了这个密道当中。 呼呼燃烧的火把并没有让密道变得温暖，冷空气吹过，余欢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他冷静下来低头观察自身，才愕然发现原本身上的衣物不翼而飞。 “啧。” 意识到自己当前一丝不挂，余欢懊恼地咋了一下舌。 “真是连两袖清风都成奢望。” 头痛渐渐息退，意识，越来越清醒。 思考变得迅速、清晰，并能按自主意识去做任何有逻辑条理的事情。 余欢陡然心中一沉。 因为这说明着当下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自己所面对的状况并非虚像，而困境，毫无疑问，是既定事实。 “麻烦了……谁能告诉我一觉醒来落入到现在这种境地要怎么做？” 揉了揉额角，再次做过深呼吸，余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思绪茫然中他的身子已是朝着密道的前方走去。 呼呼—— 昏沉的密道里火光摇曳，视野内墙壁两侧的火把越来越多，新火团烧，旺盛不已。这些火把似乎都刚被点燃不久。 余欢走过这一段插有火把的区域，警惕环顾着四周，心里时刻预防着可能潜伏在黑暗中的危险。 “这都是谁插的火把？就不能有规律的好好装在通道里吗？” 走出火把照耀的明亮区域，四周重新归于黑暗，视野前方则是不再有火把，通道里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余欢迈步快走融入黑暗，全然不顾凹凸不平的石头地面硌得双脚脚底疼痛。 “我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在我昏迷前又发生了什么？雫，她应该是一直都在我身边才对，呃哈……现在又是什么时间？” 仿佛是睡了成百上千年一样，苏醒后，余欢如同忘记了过去，突然什么也都记不起来了。 “是余雫做的吗？嘶……我在想什么，余雫绝无可能加害于我，这是毫无疑问的。” 脚面紧贴石头地面，从脚底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余欢时不时微微颤抖。 他继续思考，现如今，他认为自己当前的情况很像是被犯罪团伙绑架，然后被囚禁在了这种鬼地方，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么想其实是说不通的，因为从当下的情况来看，余欢既没有被关押在囚房里，周边也无一人看守，所以此事情定然还是另有蹊跷。 像余欢之前吐槽的那样，很快他的视野里又出现了亮光，那是通道两侧的火把的光，只是到了这里，火把的安放好像才变得规律起来。 走近后，通道内的冰冷空气被火把驱散，火把的燃烧烤的余欢燥热难忍，很不舒服。若不是密道狭窄，余欢根本不想靠着火炬那么近。 噗……噗……噗…… 余欢沉思着，偶尔又努力回忆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他的脚步不停地向前方迈进，在脚踏石面噗噗噗的轻微响声里，他不知不觉间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似乎感觉到四周明显变得比之前更加明亮，余欢抬起头。 光来自在他正前方的密道深处，那里一片明亮。 余欢远远地观察，他可以断言，前方是一个明亮的巨大房间。 “……” 沉默行走着，直至距离光亮越来越近，果不出余欢所料，一间屋子屹立于密道尽头。 余欢凝视镶嵌在密道外的屋子，过了一会儿他轻叹道：“怪哉。” 与石头密道迥然不同，前方那居然是一间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木屋？ 眼前所见让余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诞，若不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光脚走路的疼痛，余欢现在一定会认为自己真的只是在做一场清醒梦。 “咚—咚—咚—” 余欢的心脏开始砰砰跳动，马上就要从密道中出去了，明亮的巨大木屋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雫会不会也在那里？ 无奈于自己全身赤裸，此时却又顾不得那么多，亮光有些刺眼，余欢眯着眼睛走出密道。 “呃——”他用手臂半遮住眼睛。 脱离的喜悦还未真正来到，余欢的心又在下一刻沉落回谷底。 眼前巨大木屋的内部空旷辽阔，棕色的木地板上插着多到数不清的火把，它们尽数燃烧，如精灵在闪耀。 “哈……呵……这是？”余欢的眉毛都快要挤到一起，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惊愕。 “这是什么大型的邪教祭祀场所吗？” 看到地板上竖竖插着的一根根火把，如此怪异的情景，余欢禁不住叹出声。 巨大的木屋里是一群摇曳着身姿的火苗，就好像是一场独属于火精灵们的舞会。 很快，余欢发现了这里空无一人，只有遍地的火把，除此以外，他还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出口，更没有自己在走进到这里前幻想的大门的存在。 余欢仰起头注意到，屋子的四面墙壁上布列着一个个幽深的密道。无一例外，这些密道和余欢走出来的那个密道看起来一模一样。 “完蛋了。” 这时，余欢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灰暗，在他的心底里涌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远比我看到的甚至想到的还要庞大、复杂。” 余欢怔在原地，咽了一口唾沫，虚声道：“而我，受困于此地。” 打击，这个事实无疑打击着余欢。一瞬间无数消极的念头在脑海里飞过，余欢的意志慢慢消沉。 不过，困境来得突然，却也并非无解。 俗话说：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正常的迷宫都会有出口，被困在迷宫或森林荒漠的人，往往都因为自己先放弃而亲手把希望从自己身边推开。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余欢在心中做起自我暗示，只要信念坚定，又何尝不能在困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对吧？雫。”余欢的眼睛回过神，紧接着苦涩地笑了一声。 “这座迷宫毕竟不是希腊神话中关押牛头人弥诺陶洛斯的迷宫，就算是，为了走出去，为了找到你，我也要让自己义无反顾，去执意活着离开这里。” 弥诺陶洛斯是古希腊神话中记载的畸形产物，传说酷爱人肉的味道。 “牛头人弥诺陶嘛……不，余欢，你冷静一点儿，那只是神话里怪物，现实里不会真的存在。” 余欢打散念头，不敢再多想，他立即选择了入口正对面的密道，一路绕过地面上燃烧的重重火把，从这片火把的海洋中走入新的密道。 啪嗒啪嗒…… 脚面踏出木屋，余欢的脚步渐渐变得沉重缓慢，他又只身孤影走了很长时间，在选择的这条密道里行进。 如果有一个手表，他会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走很长时间，但对于此刻赤身裸体的他，时间无从知晓。 一直行走在漆黑的密道里，于人而言，对时间的感受是不明确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余欢拖着脚步，才终于从不远处的前方看到了微弱的亮光。 “这么多的通道，我想我就不应该去侥幸自己第一次就能选到对的答案，等一下……这道题的答案不会没有正解吧？”余欢伸手摸了一把额头处热出的汗。 在这段路程中，他也依然没有停止思考，就如同刚才所想的那样，那其实是他早已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但这种可能性照常识来说并不大，如果迷宫里安排的全都是绕着圈的死路…… 那么，迷宫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在反复折磨过人后，再把事实摆在他的眼前，让他深深的绝望？ 余欢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我在通道中苦苦赶路，最后却发现自己从另一个洞口中钻出来，重新回到了那间初始的大木屋里。” 而希望又说：“然则万事无绝对，比起这两种结果，我更希望自己能走出去，万一第一次我就赌中了生路呢？” “当然，前提是我能在一次次试错后活着走出去。”余欢幽幽望着远处深不见底的黑暗轻声低喃。 活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具有现世价值，也没有什么比在希望中生命耗尽更令人害怕。 这是一种身心上的折磨，余欢心里止不住地害怕：成为迷宫里的饿死鬼、身中安置在某处的机关惨死于迷宫中、被可能存在的类似弥诺陶洛斯的怪物撕杀…… 想着想着，余欢在心里把自身最后可能遭遇的死法想了个遍。 呼——呼—— 火光明亮，众多火把熊熊燃烧。 就像是时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回了之前，余欢的猜想应验，他又走回了最初的大木屋。 大木屋中无法判别方向，为防止出现忘记走过的洞口，而重走一遍迷宫这样祸不单行的烂局面，余欢打算给自己进入过和出来过的洞口做一个标记。 标记。 尚且不说余欢现在一丝不挂，周围的环境中更是空无一物，自是没有东西能给他充当标记。至于头发却是不妥的，这是因为余欢的头发呈银白色，放在地面上除非细致观察，否则会看不清。 “嘶……麻烦。” 一时间冷汗从余欢的额头上渗出，尽管周围火光燃烧，空气都被烤的燥热，余欢仍然感受到体内一阵寒意席卷全身。 “呵～” 余欢皱眉咬破指尖，利用指尖处渗涌出的血液在本次出来的洞口旁留下了一道鲜红色的“x”标记。 标记完成，余欢坐下身稍作休憩，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体，尽管在他的身上，衣服并不存在。 “话说……我的衣服呢？如果我真是被绑架来这里的？连衣服都给我扒走了，这是否有点儿太过于恶俗了？” 盯着自己尽数裸露在外的皮肤，余欢不禁哑然失笑。 “不错，我还有乐观的心态，走出去也不算大问题。” 五分钟后，余欢一个跨步，从木屋处进入到洞口，直向另一个密道中去。 当然，这个密道从内部外观和规格上看起来和余欢之前所走过的那两个密道别无不同，方位差别除外。 “……” 一路上，余欢神色凝重，强打起精神，这一次，当他走出密道时，再度回到了起点处的大木屋里。 …… 竖着插立在地面上的火把仍在燃烧，火势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减少，至少在余欢看来是如此。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不知不觉间，很快木房间里就已经有了7道鲜红的“x”标记，余留9个通道内仍未留下过脚步。 “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凝望着通道洞口边的“x”标记，余欢突然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眼看着鲜红的“x”标记都快要占到总数的一半了，余欢还被困在这条可恶的迷宫里。 “该死……” 几乎是拖着嗓音无力地吐出这两个字，稍作休息，余欢咬紧牙关，再次起身进入剩下的其中九个密道之一。 昏沉，闷热……扑面而来的感觉告诉余欢他这一次选择的密道和先前其他的密道也是一模一样。 只是，随着余欢的深入，不同出现了。 这里却多了地面上的斑驳血迹。 “难道我已经走过这里了？” 余欢抬起右脚，循着火光，他看到自己的脚底已经被地面磨得血淋淋的，但只是这种程度还不至于在地面上留下眼前这么渗人的一大片血液红斑。 这片长长的红色血斑向着密道深处绵延…… 绝境逢生。 不知为何，当前通道内这样的变化给了余欢一种看到希望的感觉。 按捺住内心中的疑惑，他不顾脚底疼痛，加快了向前行进的步伐。 火光灼灼，映射在少年血红的瞳孔里。 咚咚咚……心跳加快。 忽然，余欢眼中晶芒爆闪，心里也止不住兴奋起来。正因在他前面驱散黑暗的不再是火光，而是灯光！ 毫无疑问，此般光芒必是灯光。 余欢忍着脚底传来的阵阵疼痛，顺着血迹，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 旧血沾新血，鲜红掩殷红，犹若旧木生新花。 血斑的痕迹至此消失，余欢终是走出密道，眼前情景焕然一新。 他来到了新的房间。 没错，又是房间，但是一个看起来比先前那座大木屋小得多的房间。 新的房间像是一个能够供人用来居住的密室，一扇外观崭新的木门正紧紧贴在墙壁前，将房间内外不同的景色分割开来。 如此新物与房间里边灰旧的墙壁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余欢没有当机立断，直接走进这间屋子，他先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之前经历的一次次失望积攒到现在，好像让余欢觉得，无人回应才是正常的情况。 “有人吗？没有人我进来了哦。” 停顿了好一会儿，余欢敲了敲贴在墙壁上的那扇已经大开的门。 咚—咚—咚— 确认的确没有回应，余欢仔细观察了一下密室内的陈设。 说白了，这间密室非常杂乱，许多木制的书架屹立在密室四壁，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积得到处都是，而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书页更是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密室的地面。 “疯狂科学家的栖居地？是不是每一个超级研究员都喜欢把房间搞成这个样子。”余欢微扬嘴角调侃了一句。 索性把心态拉的积极以后，余欢感觉整个人都好多了，这也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身子迈入密室的那一刻。 “啊……” 陡然间，余欢鲜红色的瞳孔猛地一缩，在他三步远的书桌边上，那里……横躺着两具形象凄惨的尸体！ 毛骨悚然，恐惧就像毛绒绒的多腿蜘蛛，颤颤爬上心头。 “……” 死者惨相震击余欢心灵。 眼下分别是一具烧焦的无头尸体和一具盖着诡异红长衫的女性尸体。 从场面的冲击中缓过神，余欢不自觉后退两步，远远地观察起书桌边上的两具尸体。 “呼—呼—呼—”余欢用嘴巴急促呼吸了几口气，遂而凝起目光。 他看到那具女尸身上的红色衣衫的小半面已然被黑红的血液渗透，而这血迹和长红衣衫上的深红色花纹交相辉映，显得诡异至极。 过往看过的恐怖片画面如同洪水般不可遏制地冲破脑海外的堤坝，一瞬间都灌输进了他的脑海里。 “死去的人不可能再重新站起来，就算上帝，也不能……不，至少上帝是不应该让死人站起来的。” 余欢强制让自身冷静下来，在这种陌生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到未知的危险，余欢的本能告诉他，在这里，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理智，保持警惕。 “呼……” 余欢双眼略微眯起，仔细观察着面前不远处的两具尸体。 第一具尸体外形上面目全非，已是被烧得不成样子，说是烧焦的红烧肉也不为过，其实用面目全非来做形容并不恰当，原因在于这具尸体并不完整：尸体的头不见了。 至于第二具尸体，表面看起来毫无烧伤痕迹，身体各部位也都保留得非常完整，看起来和活人差别不大，只是现在……她表现的一动不动。 咯噔—— 余欢心头忽然生出一股阴森冰冷的恐惧感，恐惧扩散至全身。 她，真的死了吗？ “……” 余欢定在原地，头皮瞬间发麻，此刻，几个呼吸间都无法让自己继续保持冷静。 退到房间边缘的木门右方，他死死盯着那具“女尸”，生怕她忽然睁眼起身，扑向自己。 “此世间悲苦交加，佛渡苍生，既已离去，自不必留下余恨！亦可言，天堂地狱仅在一念之间，何苦伤人？将自身钉于十字架上，堕入地狱火海？” 念头横飞，余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咚咚咚咚……” 心脏砰砰跳着，余欢心中胡乱祈祷。眼睛仍旧紧盯着那具尸体，不敢眨一下眼。 和那具被烧焦的无头尸体一样，女尸也是全身赤裸，不同的是，在她惨白的身体上却是未着一丝伤痕，仅有一件诡异的红衣静静地盖在她的身上。 想到自己也同样像他们那样赤着身体，一种不妙的想法掠过脑海。 “他们的结局就是我的结局！” 余欢大脑飞速旋转，危机时刻，种种念头横飞、交错、相撞，形成思维。 “冷静……余欢，你还没死呢。” 余欢用手捂在心口，清楚地感受到那来自自己胸腔内的蓬勃生机。 余欢的视线在两具尸体间扫来扫去。 “既然这件红衣上有血迹，她的身上又怎么可能没一丝伤痕呢？难道这些都是是那具无头尸体的血液？” 这种可能性几乎是在开玩笑！他已经烧焦了！ 至于其他的可能性也都在几瞬之间被余欢一一否决。 女尸不动，也许她已经死透了。 余欢并不是笨蛋，他怎么可能会轻易下这种结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然而行动是有必要的。 余欢慢慢靠近这具女尸，下定主意，他用手狠狠握住那件红衣衫的边角，猛地一拉。 啪嗒。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余欢还没有来得及去看清楚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只在扯下红长衫的下一刻，余欢的猜想就已经落空。 他呆愣住了。 女人身前花白，没有丝毫血色，除了皮肤有些苍白，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已经死去的人。 那么红衣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这个事实很怪异。 “她真的死掉了吗？还是昏迷？不，不，答案是我的心理作用在作祟……” 余欢冷汗直流，目光呆滞。 所见事实并不符合逻辑。 而不合理的事情往往都存在危险。 “为什么全身没有伤口，这件衣服还会沾血？用药死亡？还是……？她真的死了吗？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思绪混乱间余欢眼角一瞥，发觉方才掉在地上的是一把水果刀。 仅是一眺，这把刀，刀面崭新、白净的都要散发出银光，上面没有一丝血迹。 “干嘛要在身上用红衣盖把刀啊？这是哪个整蛊节目在模仿切牛排吗？！荒唐！” 心里要压不住，再去多想，余欢感觉自己都要控制不住喊出声了。 他没有再去看这把刀。 “呼——” 余欢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再次看向那个疑似死亡的女人，他强作镇定，不再像先前那般慌乱。 女人闭着双眼，神色平静，胸前毫无起伏，已是没了心跳。 不知哪来的胆子，还是因为恐惧，单纯头脑发热，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余欢将手指靠近到“死者”的鼻子边。 没有鼻息，的确是死透了，作为人类而言，呼吸是必要的。 “当然，你应该不会上演突然复活的烂剧，对吧？我相信好莱坞并不需要你。” 纤细的手指拂去额上的冷汗，余欢用手指颤巍巍地夹起红衫，将其盖在了女尸的头部。 “逝者安息。” 余欢在身前画了一个十字架，默念道。 注意力回到刀上，余欢本想捡起地上的这把水果刀，再不济，这也能充当护身用具，然而他的心里对此怀有着强烈的抗拒。渗人不说，更重要的是，发生的事情太过于怪异，余欢对此举感到深深的不妥。 “两位前辈……也许是前辈，他们的死亡十分蹊跷，一人死的惨不忍睹，另一人全身无伤，偏偏身上又盖着一件沾着鲜血的红衣，红衣之下又藏着这么一把刀……” 动机不明。 “不会是让我解剖她吧？” 余欢摇了摇脑袋，赶忙将古怪的念头从脑海中驱散。 杀鸡宰牛都没做过的人……切人就更不用提了。 “解剖大体老师可不是我应该接触的东西，前辈的尊躯，留待有缘人。”余欢语速放缓道。 至于书桌另一边，那具烧焦的无头尸体看起来好像更是古怪，他的头已经不见了，密室内哪里都看不到，而他浑身则被烧成了一副凄惨模样，而今只能从身形上勉强辨认出是个男人。 “你为什么会被烧死呢？还有，你的头又去哪了？”话到嘴边的“刑天大人”终是被余欢咽了回去，没有真的说出口。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余欢压低声音，“鬼才信呢！” 观察了这具烧焦的无头男尸好一会儿，余欢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老实说，如果不是空着肚子，余欢现在已经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了。 “……” 思考中，余欢突发奇想，直截了当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与火对应的是水。 男人被烧死，他的头消失了。 女人，会是被淹死或是冻死的吗？ “这种解释更加合理，通过相对应的逻辑来分析，特意安排那把水果刀，它的存在，果然是要用来割头的吗？” 凶手也许在行案时遭遇了不得不停止手头“工作”的变故，导致其慌忙丢下这把刀，并离开了现场。 “不过，为什么是一把崭新的刀？难道一把刀只割一个人的头？” 如果不是置身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想法足以把余欢逗笑。 可是，他现在心里被恐惧占据着，就算笑出来，笑容也一定会僵在脸上，显得十分不自然。 余欢可不是变态，他没有必要替那位“凶手”做完这个尚未完成的工作。 “如果这个凶手真的存在？这附近会不会相当的危险，而凶手有没有可能回到这里？据说很多心理变态的凶手都喜欢回到自己的作案现场，细细观赏自己的‘艺术品’。” “……” 压抑的气氛里，余欢感到气闷难受，浑身不自在，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又用力重重吸了一口气，想要恢复正常的呼吸。 “找一找，拿点儿可能用得上的东西，然后离开这里，越早越好。” 理智催使行动：余欢开始在房间里进行搜刮。 很快，便可见此举成效显着。 在杂物里余欢找到了两箱面包和几瓶水，他翻看起手中的袋装面包，搜寻这上面的生产日期。 处在这种特殊的情况里，余欢当然不是在担心食品是否过期，对他而言，更值得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依据食品包装上的保质期或生产日期线索，再对可能的日期进行推测，得到当前的大致时间。 “……” 片刻后，成效来得快，而失望却来得更快。 不论是面包还是瓶装水，它们的包装上都只有寥寥几行信息。 “这些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谁会在乎你们的广告词？无良商家，害人不浅！”余欢在内心里吐槽着，手中仍撕开食品包装，开始补充体力。 “等一下……” 忽然，他意识到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他慌忙将面包的包装袋合拢，重新看向包装袋上的信息。 准确来说，是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符号。 这不是中文，也并非余欢过往所见到的任何一种语言文字。 ……他发现自己竟然能认得这种奇怪的字体，认得一种自己从未接触过的字体。他甚至能准确地说出这包装袋上每一个符号的意思，和它们组成语句后的衍生意。 深深地被这件事情震撼到，余欢的心里开始翻腾起惊涛骇浪。 “我为什么会认识这种文字？不可能，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它们任何相关的信息……仅是凭借着本能。” 余欢沉默了，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包装纸上，透过透明的包装纸，他能看到自己的腹部已经凹下去了。 余欢表情有些呆滞地将包装撕得更大，他张大嘴巴一口咬住面包。 干巴巴的口感和不明显的味道尝起来就像白水馍片。 这些面包并不好吃。 还在纠结于自己能看懂文字的事情，对此余欢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他怀疑自己既然能依靠本能认出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文字，那么这说明他此前必然有接触过这种文字或类似文字的前提。 对此，他目前的猜测更倾向于自己丢失过记忆。 “不光要找到姐姐，还要找回自己的记忆？说真的，我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失忆了，哪怕是用在梦里学过这种文字……然后在苏醒时忘掉梦境的不靠谱解释，我都更愿意去相信。” 密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僵硬的面包，僵硬的尸体，僵硬的内心，以及僵硬的希望。 余欢突然感觉未来好像变得一片黑暗，没有什么再能够救自己了。 “这种文字……我现在是在哪个国家？我想回家……和雫一起……” 无声地喝下一口水，余欢闭上眼睛沉思了一小段时间。 “我如果能从这里逃出去，但如果没有找到雫，该怎么办？只身落于异国他乡，身无分文，甚至一丝不挂，这不管怎么想都只是疯子的做派，恐怕会被直接扭送到警局或者精神病院里吧？” 想来想去，余欢的脑海表面最终归于沉寂。 “快一点，最好不要撞上心理变态的那名作案者。” 在守着两具尸体的情况下，余欢只感觉手中的面包难以下咽。他匆匆瞥了两具尸体一眼，随即扭过头去，放空内心，默默啃咬起双手间的僵硬面包。 在刚才的翻找中，余欢已经将此屋基本探查完毕。 屋子内，周边书架上满满摆放的都是一些科学类的书籍，而地上那一堆堆散乱的书页也都同属于这一类型。 令余欢疑惑不解的是，这里为什么要连通一座迷宫，而此前，在这里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连同此前的一个个积攒的问题，余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这些疑问当下却是难解半分。 自己不明不白地苏醒在一座迷宫里，最重要的人不见了，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仔细想一想，余欢发现在自己身上好像还残留有一些古怪的香味。 因为之前初步醒来，嗅觉比较迟钝，迷宫里又有火把燃烧的烟味干扰，他直到刚才喝下一口水，嗅觉恢复了一些，这才闻到自己身上的不清晰的香味。 难以形容的香味，余欢对这种气味相当陌生，而且……似乎就像面包包装上的文字一样，陌生里好像还透着一丝熟悉。 仿佛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环视周边，时时警惕四周的动静，余欢的视线很快就落到了密室的一角。 那里，角落上有一扇木暗门，应该称其为活板门，这种类型的暗门还是余欢此生第一次在现实亲眼见到。 饭饱水足之后，余欢心中又提起几分戒备，随即起身走到角落，弯腰慢慢拉开静置在那里的暗门。 嘎吱—— 尖锐的拉门声拖得很长，直至活板门完全被拉开，一个通道俨然出现在暗门之下。 “不能再继续耽搁了，现在就走。” 临走之际，余欢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书桌旁的那两具诡异的尸体，实际上，他还是想要带走女尸头上的那件红衣还有她身旁的那把刀。 所谓聊胜于无，正好衣服和武器都是他当下所缺的物品，而武器，对于可能遭遇危险的余欢而言更可谓是一种刚需。 纵然余欢对此感到心中发毛，对死人的东西顾忌得很，然而有刀护身和赤手空拳可以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若把那把刀留下，余欢对此也总隐隐感觉到不安，倘若刀被别人取走的话，情况也许将会变得更加不妙。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余欢终是取走了那把刀，至于那件沾着血液的红长衫，即使余欢自身保持全裸，他也实在不愿意带走它。 “看起来太怪异了。”余欢在心里暗自评价。 远远望进暗门内部，楼梯伸入到黑暗里，向下望去，如见深渊。 当你注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楼梯通向的是生路，还是地狱？ 余欢握着冰凉的刀柄，他面色苍白，一双红瞳却闪闪发光，犹豫与恐惧都被他心里永存的希望一扫而过，最后他下定决心。 他的身影一点点没入到黑暗中去。 第3章 怪物 密道深处宛若深渊。 渺小的人影渐渐没入黑暗。 他轻踩着阶梯，一步又一步…… 余欢没有向后回望，他知道自己当前嗯位置距离入口已经越来越远，活板门已经关闭，就算回头也不再能看到光。 没错，就算回头向上望去，也不会看到光。 此刻，周围的亮度就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黑暗，寂静，寒冷。 恐惧，忧虑，悲伤。 这些都是当前的环境特征，以及余欢的心中的情绪。 黑暗，余欢感到自己对黑暗的恐惧好像又重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曾克服过自己对黑暗的恐惧，只是因为那时有余雫的陪伴，可今天，直到余雫不见，余欢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克服过对黑暗的恐惧。 “我害怕的到底是黑暗还是失去你呢？”余欢在漆黑的地下一层悄然开口。 向地下走，深入到黑暗里，是否能逃离这个鬼地方呢？余欢并不清楚，然而他无路可走，这是目前他唯一能走的通道。 看不到周边的一切，余欢顿时浑身起了一堆鸡皮疙瘩，沉默走下石梯台阶，余欢语气略带悲伤地笑道： “雫，我说到底是没有成长。” 在余雫的呵护下走过成长经历中的一条条路，只是而今和她分散了，余欢自觉又回到了好久以前。 又成为了那个陷落于黑暗中怕黑的胆小鬼、可怜虫。 那样的场景发生在当前，也曾发生在遥远的过去…… 黑暗里视觉受到干扰，点点思绪在余欢的脑海中环绕，一点点一条条以及一面面地编织出发生在过往的画面。 曾几何时？少女的身影便没有离开过男孩的身边。 …… 那是好久以前，是科技发展的成果还没有拓展到乡下的时代。 被遗忘名的小镇，沉闷之夜。 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相伴，也没有繁星装点，这样孤独的夜空就好像一块打湿了的黑布，被神明随意丢弃，最终笼盖在了世间。 死寂，镇子的深夜宛若枯潭…… 这里无一家亮灯，也无一家出声。几棵大树黑压压的，没有活物该有的生机。 风早已停歇，空气很干燥，就仿佛整个镇子都被黑色的塑料袋套住，让街道上还在夜行的路人倍感气闷、压抑。 脚步声轻微到难以听见。 “姐姐……” “我在。” 空旷街道上，两道人影紧靠彼此，缓缓在路上前行。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男孩摆弄着银白色的发梢，抬头看向面前与他有着同样发色的少女。 少女的表情渐趋柔和，细眉下，一双淡黄色眼眸泛起微光。 “很快，只要我们离开这里，再过不久……再过不久就能回家。”少女望着男孩的眼眸，轻声回答。 “嗯……”男孩点头。 然而他浅红色的瞳孔中，却在流淌着恐惧的神色。 自从记事起，即是如此。 …… 向来胆小、软弱的男孩恐惧着世间的一切，害怕着其他人会施加给自己伤害。 在永远都陌生的地方，大家喜欢任性地用黑布、纸袋、书还有袜子蒙住他的眼睛，然后在黑暗里捉弄他。 “你们弄得我很疼！” “哈哈——你不是在黑暗里能看的更清楚吗？就像兔子一样！” “是啊，是啊，红眼病，你也喜欢吃胡萝卜吗？” “哈哈哈——” “老头，你怎么和鬼片里的鬼一样，我看那些女鬼和你特别像？” “哈哈哈哈……胡说八道！女鬼可年轻了，还没长白头发呢。” “啊对哦！” “老头，你以后都不要把眼露出来好不好？太吓人了。” “喂，你们看呀，老头是不是又哭鼻子了？” “你又看不见他的脸，怎么知道他哭的？”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黑暗里，男孩的眼泪从红眸中凝出，笔直沿着脸庞滑落。 “欢，为什么要哭泣呢？” 少女停下步伐，她握住男孩的手，另一只手则轻轻贴在男孩的面颊上。 “欢，别害怕，有姐姐在，姐姐一直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 “姐姐，我、是不是很、很丑陋……” 男孩用手掌捂住眼睛，泪水依然从他的手心中滑落。 “不是的。”少女放缓了声音。 “欢是很漂亮的人，比最昂贵的洋娃娃还要精致还要漂亮。” “呜、呜……呜啊、呜……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大人们也说，呜、呜……我是异类，大家说……异类就是、是怪物……呜啊、啊啊……” 男孩双手用力按住脸，他慢慢低下头，不敢看向外面。 “因为人们看不见天使，他们玷污了内心的善良和天使的羽翼。”少女弯下腰，凑到男孩的双手前，平和地说。 “呜、呜啊呜……天使……”男孩呜咽开口。 “嗯，天使。” 少女温柔地将手掌贴到男孩的额头上。 “因为欢是像天使一样的人，是神明送给我的礼物，是漂亮的人，是善良的人，是我最心爱的人。” 少女风铃般的嗓音仿佛拥有治愈心灵的魔力，予人以慰藉。 “就算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再喜欢你，等到那时，欢就来到我的身边，来到姐姐的身边，姐姐说过，会永远喜欢你。” “啊、呵……呜啊啊啊啊……”男孩蹲下身嚎啕大哭起来。 黑夜，天空的幕布上没有明月，也没有一颗莹星。 镇子，排列的房屋中没有声音，也没有一家亮灯。 宣泄情绪去哭泣过后，男孩放下捂在脸上的手掌，微微抬起头。 少女不知何时已经俯下身子，准备好了最柔和的笑容。 那不是看丑陋怪物的嘲笑，而是接纳的微笑。 “……” 男孩向少女投去依赖的目光。 他的目光得到了少女浅黄色眼眸的接应。 “姐姐……” “欢，和我一起，回家。” 少女拉住男孩伸出的手，二人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中去…… …… 余欢恍惚迷离间自言自语： “请牵着我的手，因为，因为你说过，我们要走，很远很远……直至回到，你和我的……家。” 迷宫下层只剩下漆黑。 余欢缓缓回过神，停下脚步，久久伫立原地，一时只感受到异样的冰冷和空虚在心间回荡。 “雫……”他口中轻喃。 余欢动身离开原地，伴着沉闷的脚步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一成不变。地底依旧一片漆黑，地面上铺着一些平滑凉爽的石板，踩在石板上，冰凉感顿时让余欢脚底的疼痛消减了不少。 “这里可能是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应该不会出现没有安装灯的情况。”余欢如此想着。 但在不知道灯开关位置的前提下，开灯就成为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希望这个房间不要太大。”余欢在心里祈祷。 视觉在地底已经失去了作用，即使余欢拥有比平常人更强的夜视力，在没有任何光源的情况下，也只能是和平常人一样。 不过，因为看不见，所以注意力无需再分散给视觉，余欢的触觉和听觉也因此而变得更加灵敏。 地底安静得让人感到有些压抑、气闷，余欢伸出双手，在黑暗里摸索前行。 “这些……都是家具吗？正常来说地下室里怎么会安置这么多的柜子、桌子还有……这是什么？衣柜吗？”余欢无声在心里陈述着。 他用手撑住墙壁，摸索一个又一个形状各异的物体，从手感上猜测，余欢认为地下室里有大量家具陈列其中。 “看来，这里也同样宽阔的惊人。” “同样”指的是整个地下室的规格和上一层迷宫的规格相对应。 按到灯开关的可能性也随这个猜测的证实而变得渺茫。 “乐观点想，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猜错，灯在地下室其实本就不存在，那么不论密室是否很大，我都摸不到灯的开关。”余欢失笑。 “这是更悲观的想法。” 于心里调侃一句后，余欢循着摆放在墙边的家具向前行进。 未知，是一种根植在人类心中最原始的恐惧。 而在黑暗里，由未知产生的恐惧被放大了。谁也预料不到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究竟会遭遇什么事情。 所以，在未知中毫无防备地探索，冒然是相当危险的。 余欢也一直担心，他这一路毫无准备的摸索，说不定会碰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例如尸体、锋利物、肮脏物等等，然而从自己目前的情形来看，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这样摸索着往前走。 “围绕着墙壁走，就算地下室再大，也总有我摸到门出去的时候，然而，理想是美好的，过程却是无比艰难的。”余欢缓缓说出心里的话，想要自己在黑暗里不再那么压抑。 话说是如此，长时间的行路让他早已丧失了对方向的判定，因此当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贴着墙壁环绕地下室走。 地下室回归死寂，只有余欢那微不可察的脚步声还在有规律地萦绕于他的耳畔。 “这个密室到底该有多大？我现在已经走了很久，至少目前为止，我应该是并没有在密室中绕圈。”余欢紧皱起眉头，手中摸索的动作没有半点停止。 刚猜想着密室的大小，旋即，余欢的脚趾就触碰到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诶？！” 非条件反射下，余欢迅速拉回右腿，并向后退了一步。 “毛绒绒的，什么东西？” 心中疑惑，静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此刻并没有发生任何异样发生。 余欢心里松了一口气：“这……难道是图书馆里的那种毛绒绒的宽面拖把？” 尽管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余欢也没有听到任何可能导致意外发生的声音，出于谨慎起见，他没有放下内心的戒备。 “如果真是墩地抹布，那我想必也会有自己吓自己的一天，与空气斗智斗勇，想想都刺激啊，呵……” 余欢先是试探性将脚朝前方移去，等到位置差不多要到了的时候，余欢用脚向记忆里的那个位置缓缓挤去。 很快，他就收到了毛绒绒的触觉反馈。 “这触感甚是奇怪，就像……沾着毛拖把的温水球！” 自我发觉这样的结论并不靠谱，余欢决定冒一点险，黑暗中，他左脚又慢慢向前迈出一步，而后蹲下身，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呼——呼——呼——” 腥臭难忍，余欢站起身，立即将闻到的那股咸腥的气息从身体里呼出去。 “哪怕我再无知，好歹也知道这是动物身上才有的气味，这水气球多半是个活物。” 在心里平静地下定结论，也许是这只可疑的“动物”并没有主动表现出敌意，所以余欢并没有对它表现出太多恐惧。 “这团毛湿漉漉的，说实在话，很恶心，简直比公共厕所地砖缝里的湿头发还恶心。” 余欢强忍内心嫌恶，向那团疑似生物的毛球轻轻按了一下。 温热、柔软的触感给了余欢最终的答案。 “果然是动物，不知道是尸体还是活体，既然存在温度，它活着的可能性应该会更大。” 出乎意料，戳过这只黑暗里的未知生物后，余欢没有等来未知生物的反应，他没有再得寸进尺做更多的试探，毕竟谁知道这东西是否具备攻击性呢？ 即便有刀在身，现在也根本没有冒险，或者是“作死”的必要。 余欢静静绕过它，避免真的一下子惊扰到了这个未知的生物。 在黑暗里刚走不久，他的脚底又传来了那种毛绒绒、湿漉漉的感觉，若不是余欢每一脚都踩的非常谨慎，现在很有可能就精准踩中并惹恼这只生物了。 毕竟再温顺的兔子，被惹急了也会咬人。 忽然，余欢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嗯？奇怪，数量居然还不少。” 他像先前做的那样，平稳绕过了地面上活着的“毛绒水球”。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余欢反复碰到这种动物，数下来也有十余只。当然，对他而言，目前所能采取的最理智的应对方式就是避开它们。 一边摸索一边前进，这种前进的方式很慢，从体感上去猜测，余欢认为从自己进入到这里，期间半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而自己却还在墙壁边摸着黑来寻找出口。 “这地方还真是大，比起称呼它为地下室，我想‘地下家具城’的名称更适合它，我只希望这里不要再是迷宫了。”余欢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真是迷宫，我剩余的体力恐怕也没办法支撑我活着走出这里了。” 过去的人们最忌讳谈论“死”，他们认为谈论“死”往往会成为不详的征兆，也就是去避免所谓让坏事成真的“乌鸦嘴”。 “死亡，我很有可能会在这里死亡……” 余欢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万一一语成谶，在这种鬼地方丢掉性命，那么事情将会变得极其糟糕。 “……” 余欢面无表情，心无所想，保持住平静就这样一路摸索下去。 木桌、木椅、书架、柜子…… 转向、前进、再转向、再前进…… 一次次摸索，在半路的障碍物旁绕了两圈，又循着墙壁转来转去，余欢手中传来的触感不再是平滑的墙体，而是凹凸不平的“墙壁”。 这是一扇门。 余欢伸出胳膊尝试开门，胡乱摸索一阵后他握住了圆台状的门把手。 咔哒、咔哒、咔哒…… 余欢顺时针、逆时针各拧了门把手几下，尽管两种方向门把手都被余欢拧到了“尽头”，门仍只是丝毫不动。 “推不开也拉不开，左拉右拉都没用，这真的是扇门吗？” 这扇门就好像是被焊在了这里，余欢试了各种各样的开门方法，最后皆以失败告终。 “饶是我找着门，也还是出不去吗？”余欢苦笑道，“总不能要我大喊那句神奇的魔咒吧？” 神奇的魔咒，《一千零一夜》中阿里巴巴喊出它才打开了通往山洞的石门。 余欢愣了愣，退后一步，遂而大喊： “芝麻开门！” 几秒钟后，毫无动静。 余欢初步猜测门也许被上了锁，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么这就令余欢相当苦恼。 好不容易找到了门，结果却是一扇上了锁的死门。 “我要不要先离开，说不定还有其他的门？”想了一会儿，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拿定主意后，余欢从这里离开。 刚走出几步，脑海中便是灵光一现。 “难不成……”余欢心想着，又转身回到那扇门前，他抱着猜测的心理朝门顶摸了摸。 “这便是了。” “原来这扇门的关锁机理竟是这样。” 余欢拉下锁轴，旋即又蹲下身将门底处的锁轴拉了上去。 天地杆锁，这是一种常见的锁门方式，在科技还不是很发达的年代常被应用在院门上，它以这样方式在此地出现。 而后，余欢再次试图推门，这一次，他已是成功将门推开。 令人遗憾的是门之后也是漆黑一片，面临相同的情形余欢故技重施。 “……” 不同于先前的状况，余欢本次的“摸索”极其顺利，没有花多少时间，余欢就找到了另外一扇新的门。 情形大为好转。 按照之前的方法将门打开后，不出其所料，门后仍是漆黑一片。 “这地方有点儿绕，在绕下去我都快要头晕了，不是迷宫，却也胜似迷宫。”余欢吐槽一句，穿过面前的门。 “不一样了？”余欢的语气略带一点惊讶。 穿过门后，经过一番简单的摸索，余欢猜测前方是一条密道。 不过相比先前的那些密道，这一条却是宽敞了不少，不仅高度上高得有些过头，就连宽度也应该有先前那些密道的五六倍。 “小密道后连着一条大密道，终于要逃出去了吗？” 没去想逃出这里后会不会还需要面临新的“迷宫”，余欢信步而行，密道内，这里不再有任何的障碍物。 噗、噗、噗…… 余欢感到在这条大密道中走得非常舒适，心里的压力顿时也小了不少。 “快了，就快要走出这里了。” 不知为何，余欢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那座黑夜里的小镇子，他最终和余雫走出了那里，但在走出那里后，他们又陆续走了蛮长的一段路才在最后回到家中。 余欢的脚步逐渐加快，顺着密道一路走下去，忽然，他眼前一亮，微弱的光线在远处显现。 柳暗花明又一村。 人们都认为：光往往象征着希望，远处光点虽小，只要接近，小小光点就会变为大片光明。 呼——呼—— 是火把燃烧的声音。 “欢迎回来。”余欢轻声开口。 在黑暗和沉寂里呆久了，看到火光和听到火焰燃烧的声音，余欢突然感到有些亲切。 在火把旁停下脚步，余欢休息了一会儿，同时也让自己的眼睛重新适应了火光。 而后，他仔细观察起附近的布置。 前方是一条宽大的密道。 在这条密道的前方有着许多岔路，岔路都各通向不同的地方。然而有了最前方光点的指引，余欢无需再像之前身处在大木屋时那般去费力探索。 除了正前方有光，其他岔路都通往无边无际的黑暗。 结果很明显，这一次，他只需要向前走，如此就能轻松抵达出口。 “再休息五分钟就出发。”余欢倚靠在火把边的石壁上，摩挲着手中的水果刀。 “好新的刀。”余欢瞟了一眼刀面，又转头看向大密道前的那分叉开的一条条不同方向的路。 “迷宫的创作者设计的还颇有哲学感。” 余欢继而喃喃自语：“人生也何尝不是如此？在转折点时总要面临不同的路，而在这些路当中，往往只有一条是能通向满意结局的路，这些路就是选择啊，可惜现实不会给予火光的提示。” “当然，现实中选错路并不像这里那么致命。”余欢心中苦涩地补充道。 让身体离开石壁，余欢朝向正前方的那道微小的火光迈进。 “……” 只是刚走出不多久，余欢突然在冰凉的空气中闻到一丝腥臭味。 他很快就将现在闻到的腥臭味和地下室里的那些“毛绒水球”生命体联系在了一起。 倏地，余欢想起自己好像用脚尖还有手指触碰过它们，也许是在那时在自己身上沾染了它们的体液。 借着黯淡的火光，余欢又下意识低头观察起自己的手掌，果然发现了一些液体的痕迹。 在他的脚尖、胳膊上还有手指指甲上都沾黏着少量的液体，应该就是那些生物的体液。 余欢疑惑，在他看来，原本自己早在地下室中摸索墙壁时，就顺带把手上以及脚上的这些液体抹除掉了，现在在他的身上却还残留着不少。 “或许是因为这种液体相当粘稠，所以我的胳膊上也不小心沾染了一些？”余欢沉下心陷入了思考。 “这些红白色的液体是什么呢？为什么刚才我就没有注意到这股气味呢？” 在余欢一边走一边思考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这些液体散发出来的气味变得越来越强了。 “刚才明明还只是隐约才能闻到一点，否则甚至都不会注意到。” 不过余欢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毕竟之前在迷宫里产生的疑惑就已经积累得足够多了。 那全都是一些暂且解不开的谜题。 “我为什么在迷宫里苏醒？雫去哪里了？我在陷入昏迷前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现在的确切日期是？我为什么能看得懂从未见过的文字？迷宫书房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法知晓答案。 余欢向前走着，而原本居于远方的小光点随着余欢的靠近也在视觉上渐渐扩大…… “快要走出这里了。” 余欢内心深处也是暗松了一口气。 “嗯？” 一刹那，空气中的腥臭味变得越发清晰，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刺鼻。 余欢身子一抖，很快就发现了先前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怪哉，原本我还以为这股腥臭的气味来自身上残留的动物体液，现在看来气味的来源却是从……前面传来的？前面，还是后面？” 思绪萦绕间，余欢心里陡然一沉。 “不对！！！”他在内心大叫。 正当余欢站在原地，还感到有些疑惑甚至是困惑的时候。 下一刻，异变陡生！ 余欢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前。 砰——砰——砰—— 沉重的闷响从不远处传来，这股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的脚步声，但傻子也知道，能把地面踩得这么响的，必然会是个庞然大物。 “呃……”余欢醒悟过来，那股腥臭味的来源就是“它”。 “难怪这条密道会建造的这么宽阔，这样的设计果然是专门留给‘它’的吧！\" 脑海里想法急速电转：“就在我的身后，那头庞然大物正在向这里靠近。” 砰——砰——砰—— 闷重的脚步声还在持续。 顷刻间，冷汗布满余欢的额头，他的眼睛悚然缩成针尖大小，身子已然向前方加快步伐。 “那些岔路……全都是给这种怪物用来藏匿的地方啊。” 念头止不住地乱飞，前所未有的紧急感涌上心头，将余欢紧紧包裹住。 只听那闷响越来越大，余欢骤然明白，怪物已经距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怪物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余欢的存在，踏步的声响也因此变得更加急促。 “太快了……呵、哈、呵……这种速度有点儿太快了……”余欢惊恐失色，嘴边止不住地喘气。 余欢起初还不确定，只是单单加快了步伐，当听到从后面传过来的脚步声的同时加快，再不跑是什么样的结局已经能够预料到。 “呵、呵、哈……”他奔跑起来，没有回头，但他很清楚，那东西已经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了。 那闷重急促的脚步声从他的身后径直传来，听起来愈加清晰，已距离他越来越近。 “快了快了，还差一点。” 余欢用尽全力奔跑，然而后面的声响却还在变大，频率也变得更快。 奋力奔跑，没过多久余欢就有一种跑不动的感觉，体力已是所剩不多，然而事关性命，竭力奔跑下目前的速度早已是余欢自身的极限。 “啊————”猛兽般低沉的吼声在身后响起。 “快了，再快一点。”余欢心里紧绷，他感到自己仿佛正越跑越慢，侧腹阵阵抽疼。 峰回路转，大型密道的尽头不止是一束火光，洞口之外是重重摇曳着的火光，这也许是摆脱身后怪物的转机。 前方是一座大殿。 余欢箭步向前跨出，朝着通道外飞奔而去。 “唔！” 咣当一声轻响，余欢前脚刚踏入大殿，不等自己的后脚踏入，他就瞬间感到失去平衡，猛然摔倒在地。 火辣的疼痛感顿时席卷全身。 “该死！”余欢暗骂一声，心底如坠冰窟。 同时察觉到密道地面的高度和大殿地面的高度竟然相差接近三米，天杀的设计师能做出这样的设计，很显然是居心叵测，有意而为。 纵然浑身剧疼，生死存亡之际余欢也不得不在倒地后赶忙爬起。 猫都有好奇心。 爬起身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也是仅在这一瞬间就看清楚了从刚才就一直在追逐他的“索命鬼”。 “呵……”余欢瞠目结舌。 上方密道处，怪物的外形超出了余欢的见识，那是只有科幻电影里才有，本就不应该存在于现实的怪物。 它像一头体型巨大的“猩猩”，体态臃肿，身躯布满肌肉，两条手臂相当粗壮，浑身都包裹着黑色的浓毛。说是像猩猩，但终究不是猩猩，在人类的认知里，这不论怎么想都很荒诞。 此刻，这头骇人怪物头部的四只红眼睛正死死盯着大殿地面上的余欢。 它距离余欢仅有人类的二十步距离遥远。只是，这样的距离对其而言却仅仅只能并算成七步。 砰——砰——地面被那双裹着黑毛的粗大肢体踩的砰砰作响。 “完蛋！” 余欢抓住刀柄，颤颤巍巍地爬起身。 死亡已经逼近。 啪—— 他用力将手中的刀向怪物掷去，刀尖准确无误地刺中了怪物的身体。 对全身裹着浓密黑毛的怪物而言，结果当然是无济于事！ 噔噔噔噔噔噔——— 心脏仿佛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不知为何在本能上他想要逃跑，身体却在此时完全不受控制地僵在了原地。强烈的恐惧威压下余欢头脑中一片空白。 “啊……”本能驱使余欢想要张口喊出救命，他喊不出来，就像得了失语症。 怪物已然近在咫尺。 耳旁传来风呼声，怪物巨大的爪子向余欢袭来。 “起风了。”临死之前完全没有惊讶脑海里蹦出的是这样一个荒诞的念头。 嘣—— 一声巨响过后，余欢呆呆地睁大着失身的双眼，此刻安然无恙。 这头黑毛怪物竟然也在密道和大殿的落差处狠狠跌了一个跟头！ “唔啊啊啊———”恐怖的嘶吼声在大殿内回荡。 “天无绝人之路……” 此刻，余欢感到身体就像是注射了肾上腺素，意识陡然清醒，全身都变得亢奋起来。 “良机。” 余欢趁怪物跌倒在地的时机赶忙站起身，快步流星地冲进大殿内部。 他绕过殿内的重重火炬，求生的身影在宽阔的大殿间穿梭。 “咕——唔啊———”怪物在愤怒地咆哮。 余欢掠过殿内布列的龙形石塑，目光紧锁住大殿尽头的洞口。 “呼、呼、呼……” 没有一千米路程，却远比快跑一千米更加累人，余欢张口大喘粗气，额头前的白发已被汗水打湿。 怪物在笨重站起后，不停地大吼，躯体摇摆地疯狂向余欢追去。 生与死的距离有多远？生与死的距离就在几秒的路程之间。 “险死还生！” 心中惊喜地喊出这四个字的同时，余欢已是穿过大殿，钻入殿门之后。 咚——咚——咚—— 小片刻后，还不待余欢从这近乎绝望的逃生中反馈到足够喜悦，敲击的声音已在余欢头顶的石壁处想起。 “咕————” 黑毛怪物大吼着，它疯狂敲打着石壁，墙面都在颤动。 看到它的那四只红眼朝向自己看过来，余欢恐惧地后退几步，怪物的手臂很长，他特意退到了自认为足够安全的位置。 “呵、呼、呼……天呐，到底发生了？” 短暂茫然后，看着怪物在门外暴怒的模样，即使自身已脱离危险，余欢心中仍是处极度的恐惧中。 余欢能够顺利穿过殿门，而长毛怪物却因为庞大的身躯被卡在门外，它束手无策，目前只能一味气急败坏地向着余欢嘶吼。 “方才真是九死一生，因祸得福。” 这样想着，丢下怪物，余欢赶忙遁入密道深处。 那头黑毛怪物颠覆了他的认知，黑毛怪物的存在有几分电影里“异形”怪物的韵味，好不容易从死亡的阴影里挣扎脱身后，余欢现在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自己到底是不是正深陷于一场漫长恐怖的噩梦里。 眼下的一切又是那样的真实。 真实来自于体温、心跳、意识以及五感带给他的清晰感受。 “如果有手机或者电话，我真应该报警然后待在原地等待援助，但我这还是在国内吗？”余欢悲哀地笑着。 随着余欢在新的通道内越走越远，耳边回荡的嘶吼声在不断减小，直至他已经完全听不到身后大殿内怪物的吼叫声。 通道内有回到了压抑和死寂当中。 “弥诺陶洛斯。”余欢宛若机械程序般在口中不停地呢喃着这个名字。 类比牛头人弥诺陶洛斯，他所遇到的长毛怪物更加恐怖也更加危险，至少已经不是普通人类甚至古希腊神话里那位雅典王子、勇士以及后来的国王忒修斯所能对抗的。 “奇怪，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我之前所在的迷宫，还有遭遇到的怪物，它们的存在和相对应的安排不可能会那么巧合。” 余欢紧皱起眉头，心中翻腾起种种猜测。 “设计者参考了古希腊神话里的相关故事？” 在古希腊神话中，相传宙斯与欧罗巴之子弥诺斯将作为冥界三大判官之一的兄弟拉达曼迪斯赶走后，成为了克里特岛的国王。他向海神波塞冬拜祈，证明自己篡权的正当性，于是波塞冬赐给了弥诺斯一头巨大的白色公牛，要求弥诺斯将公牛献祭给自己。 因为弥诺斯的过错，他没有献祭对应的公牛，此事惹恼了波塞冬，因此波塞冬诅咒了弥诺斯之妻，让其与白色公牛进行了交配，并诞下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弥诺斯为遮丑，专门为那名已然降生的怪物建造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于是便有了后续忒修斯的故事，他解开克里特国王弥诺斯建造的迷宫，并在同样赤身裸体的情况下击杀了迷宫里的牛头人怪物弥诺陶洛斯。 “现在想来，我的经历同时和丑陋的怪物弥诺陶洛斯以及英雄忒修斯有部分相像，不同点在于我只是脱离了上层迷宫，并没有将之解开，而且我也没能杀死那头长毛怪物。 想到这里，余欢不由得悚然一惊，脑海里纷乱思绪并呈： “如果说，真的有人恶趣味安排了这一切，目的又在于什么？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里，我一定会认为这样的安排是为了抵抗入侵者。” 余欢默然停步。 “是想缔造新的忒修斯？还是想复刻一场不可能实现的戏剧供人观看？” 联想起自己有可能被非法组织抓捕，然后在监视中被迫演一出生死大戏，他再一次感到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换作特修斯拿着水果刀，也同样不可能对抗得了那头体型夸张的怪物，阿里阿德涅交给了忒修斯一把用来斩杀弥诺陶洛斯的利剑，却没有人能交给我一把能够杀死那种怪物的宝物，不，我想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交给‘超级英雄’才更合适。” 大殿后的通道并不像上层迷宫那样曲折环绕，余欢继续行动，与其直接死亡，断绝一切希望，他更愿意选择被当成“提线木偶”受到牵引。 视野前方传来光亮，余欢即将就要抵达这条密道的尽头。 第4章 兔子天堂 密道尽头处，一扇明晃晃的小黄门静悄悄地安置在那里。 小黄门在发着光，仿佛那背后藏着的是布满光辉的天堂。 余欢茫然地看着那扇小黄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经过刚才差点被怪物杀死的危险经历，目前余欢依旧心有余悸，唯一能让他感到心中安心点儿的是大殿内的怪物受到隔绝，无法追击着余欢来到这里。 走过迷宫、书房密室、地下室以及大殿，说实话，余欢对小黄门后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那门后的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余欢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小黄门，黄门是木头材质的，看起来似乎很新，就像是刚被做好就被安置在了这里一样。 要走进这扇门吗？还是要退缩呢？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因为这不是一道选择题，余欢根本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利。 全身都裹满黑毛的怪物正在大殿中堵着，退后的余地已被堵住。 长长叹了一口气，也无法吐出心中的忧郁，余欢在心中做着开门前的准备。 没错，是心理建设上的准备，物质上他什么都没有。 “究竟发生了什么？自从我醒来，一切都变了，就连我唯一可以依靠的雫也不见了。”余欢绞尽脑汁也无法回忆到自己苏醒前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余欢能够回忆到的最近的记忆便是2023年10月的那个晚上，他和余雫当时正临时停留在清俞市。 此后，记忆便发生了断层，再醒来经历的便都是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的认知里，经历过逃亡时的生死一线，这样的感觉是复杂的，也是真实虚幻难以区分的。 就像一场漫长的梦一样。 但，需要再一次说明的是，余欢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要经历电影大片里才会有的刺激情景。”余欢喃喃自语，“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雫，既然答应过我要回家，那么就一定要实现承诺。”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余欢深呼吸一口气，在心中说了两句自我激励的话来为自己打气。 他轻轻推开了黄门。 吱呀—— 明亮的光洒向余欢，门后是一条长廊。 沐浴在光里，余欢一脸惊愕，他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长廊。 “简直……像是置身在豪华船舱里一样。”余欢看愣了神，久久才吐出一句评价。 长廊上是一扇扇密密麻麻的门，看样子这条长廊内是一个个小房间。 “1，2，3，4，5，6……28……光是我看到的就有28扇门。” 这些长廊上的门与出口处的门一样，都采用了黄色这一温暖明亮的色调。 如果这里有香喷喷的美食再外加柔软舒适的床，余欢或许就真要以为这里是天国世界的天堂了。 谁能想到外边那些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居然连接着一处“天堂”？强烈的反差感给余欢带来了身体体验上的割裂感。 吱呀—— 木门发出轻响，余欢关上了身后进来的那扇门。 “看不到背后的阴暗荒凉，这样就更像是天堂了。” 余欢围绕着长廊走了一圈，回到原地，他已经做过确认。 他现在位于一个黄色的大房间里，而这个大房间里共有28扇门，很有可能连通着28个房间。 “所以……哪一个才是出口？哪些是我能进，哪些又是我不能进的？或者说都不能进？” 当前的情况很快就让余欢感到非常头疼，刚经历那么多事情的他早已经身心俱疲，心烦意乱。 说实话，他很想现在就睡一觉。 但眼前的状况是一个麻烦。 麻烦归麻烦，尽快行动尽快解决。 于是余欢走近标有阿拉伯数字“1”的房间，停顿了一下后，他推开了第一扇门。 与此同时，外面的黄色大房间仿佛是受到了感应，就像是欢迎余欢的到来一样，一下子，整条长廊都响起了欢快的音乐。 “呃——”余欢吓了一跳，瞳孔猛地放大。 睡意瞬间全无，他退后一步观察起大房间里的状况，除了突兀响起的音乐以外，大房间里并没有发生其他变化。 “哒、哒、哒、哒、哒～” 音乐从四面八方传来，余欢仰头扫视四周上下，却无法找到音乐的来源。 “真是不凑巧，在这种鬼地方莫名其妙地就响起音乐，又岂会有什么好事？”余欢心中早已升起十二分戒备。 他缓缓掉过头，将视线投入房间内部。 “啪啦啪啦——” 一团粉红色的物体在不远处刷地闪过。 心中一跳，余欢立即警觉起来，他将目光投向前方，立即就在空旷的房间中锁定了目标，他慢步向前走，在准备防御的同时接近了那团粉红色的东西。 “这是？”余欢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当真正靠近那团东西，余欢这才看清它的模样。 这是一只粉红色的兔子。 “还有这种品种的兔子？”余欢微微凑近，仔细观察了一番。 面前这只兔子毛发通体呈粉红色，浑身都湿漉漉的，外表相当少见，余欢此前闻所未闻。 “嗯？” 余欢观察的时候越看这只兔子越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道我以前见过该品种的兔子？”余欢自问自答，“不可能。” 兔子趴在那里，屁股朝向余欢，头则埋在地上，看起来表现得似乎有些害怕。 沉默想了一会儿，余欢将身前的粉红色兔子与漆黑地下室里的未知生物联想到了一起。想来想去，余欢越来越觉得粉色兔子与“绒毛水球”很相似。 “原来是兔子。”余欢凝视着兔子身躯上沾着的液体恍然大悟。 如果有兔子这种可爱的生物陪伴着自己，身处在如此怪异的地方，余欢感觉似乎也并不再那么孤单。 兔子摇了摇屁股，将埋着的头从地面上抬了起来，而后扭动身体看向余欢。 “呃——啊！” 刹那间，余欢红瞳一缩，身子快速向后一退，显然是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惊吓。 他发现，这只粉色兔子竟然对他摆出了一副诡异的笑容。 配上这种笑容，这简直就不再像是兔脸，而更像是一张人脸！ “恐怖谷效应。” 余欢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个名词，他冷静下来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只兔子，不是人，余欢，别害怕，你想多了。” 当余欢低头再次看向粉色兔子，全身即时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恶心，真恶心！” 刚才的自我安慰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因为余欢看到，在兔子的脸上居然拧出了一种极为夸张的笑容，顿时，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和恐惧感占据余欢心间。 兔子怎么可能会笑？余欢不知道兔子到底能不能做出笑容，但他知道，合乎常理的兔子一定不会做出这么恐怖的笑容！ “咯咯咯咯……” 这时，余欢听见兔子又发出了怪异的笑声。 兔子的笑容极其诡异，盯久了余欢还能品出那笑容里藏着的戏谑。 汗毛竖起，心中发慌。 余欢的世界观在此时都快要被颠覆了，他愣在原地，还深陷在怪异的表情里，就像大脑无法处理信息而宕机了一样，直到粉毛兔子从他眼前跑走，背部朝外地钻回了房间角落。 兔子居然会笑？兔子竟然会笑！ “咯咯咯”的笑声仿佛还环绕在余欢的耳畔，房间外的音乐声都无法将之掩盖。 “此地不宜久留。” 余欢强作镇定，冷静下来后建立好心理防线，他环顾一圈，在确定房间中已经没有其他需要继续探索的要素后，他旋即转身关上门，直奔下一个房间。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愉快的音乐无时无刻不在响着。 音乐的旋律很洗脑，没过多久，余欢的大脑就已经记住了这段音乐旋律。 如果这里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若是人们听到如此欢快的音乐，他们高低会不自觉地跟着音乐的调子哼起来，甚至在原地跳起欢快的舞蹈。 黄色大房间里的气氛在音乐的烘托下显得欢快无比，这种洗脑调子听久了，余欢甚至能从其中感受到一股滑稽、怪诞乃至疯狂的感觉。 欢快的音乐在播放！然而余欢的心情当下却变得十分压抑，极其烦躁。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乐曲声里，余欢推开走廊上的第二扇小黄门。 门后的场景不出余欢所料，同样的颜色，同样的空旷，以及同样的粉毛兔子。 这只兔子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它的前面还堆有一摊东西。 余欢怀疑自己因为疲惫而产生了幻觉，他揉了揉眼，在不惊扰兔子的前提下悄悄向前走了几步。 “啊……” 刚要发出声音，余欢赶忙用手捂住嘴，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倏地睁得老大，他看到……他看到兔子在—— 啃食人类尸体上的肉。 瞳孔地震。 混乱的情绪宛若一股激流冲进余欢大脑，引起阵阵眩晕。 恐惧感，惊悚感，反胃感，虚弱感，悲伤感，五味交杂，余欢心中一片冰寒…… 这是一幕荒谬的景象。 粉红色的兔子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已无视余欢的存在，它正在享受着进食带来的无上喜悦。 余欢转身从第二扇门中走出，连带着将门关闭，不再打扰兔子进餐。 “呵呵呵……兔子吃肉了，而且肉还是人类的肉，兔子身下的那位可怜女人，居然在死后也不得安息，她生前绝对想象不到自己身上的血肉会被这种怪物啃食咀嚼……” 余欢哑然失笑。 这不是天堂。 地狱也不过如此：一根根连带着肉脂的骨头微微泛黄，筋肉断裂，胸脯、腹部、大腿等柔软多肉的部位都被啃咬地破烂不堪，花白的内脏流淌一地，与红绿两色的液体沾染，场景不堪入目。 视觉的冲击力过于巨大，兔子欣喜进食的画面不停地在余欢脑内闪现、轮播。 “可怜的人啊，死后仍不得安息。” 默然片刻，余欢来到第三扇门前，怀抱着沉重的心情将它推开。 “嘎吱——” 第三个房间中的布置一览无余。 其中近乎空旷的布设与前两个房间无异，在这里，同样有一团粉红色的毛球怪物趴在人类的尸体上，那是一具只剩下半截的尸体。 余欢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 这样的景象下，他的脸已经麻木，难以牵引动作做出表情。 甚至没有走进房间，余欢关上了这间屋子的黄门。 第四扇，第五扇，第六扇……一扇扇门被余欢陆续打开。 每个房间内皆是先前那般景象，都有一只正在进食的兔子。 余欢突然想到一件事。 “为什么我在地下室的时候，那些兔子没有向我发动攻击？状态不好？吃饱了？还是被其他的什么震慑了？” 余欢很快又联想到大殿里的长毛怪物，但长毛怪物潜藏的巨大密道和地下室之间有门相隔。 那头长毛怪物平时又以什么为食呢？ 余欢想起了巨大密道内的岔路和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抛尸地点。”余欢得到了一个答案。 他认为那些岔路口连接着一个抛尸地点，长毛怪物平时很有可能会在那里取食，而尸体放久了会腐烂，这也说明了为什么长毛怪物会追逐余欢。 “这里不会凭空出现这么多死人，看来可能是有人饲养了它们。” 结合起之前的种种经历，余欢逐渐肯定了这样的想法，而他自己，说不定此刻正被谁监视着。 余欢不禁有所感叹：“这得是什么样的变态才会用人类的血肉去喂养兔子？”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走廊内，欢快的音乐一刻不停，它们不知疲倦，永不安宁。 “……” 余欢一脸阴沉，表情渐渐凝固，猜想时他的一颗心始终悬着，不得放松。 他没有推开下一扇门，而是围绕着走廊又走了一圈，这一次，他有留意走廊四周墙壁的布置，然而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要做到监视是需要监视器的。 返回下一个房间的门前，余欢打算继续查探房间内部的情况，离开这里的线索只有可能指向走廊内部的这一个个小房间。 “最后我会不会也成为兔子的食料？哎嘿嘿……它们兴许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加餐，只可惜我身上没什么肉，啃我的骨头其实也蛮不错的吧……”余欢捏了捏侧身，只摸到了皮肤下的条条肋骨。 嘎吱—— “……” 嘎吱—— “……” 嘎吱—— “……” 面部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余欢的表情越发阴沉，他推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看到了差别不大的景象。 …… 第27扇门被轻轻推开，余欢远远地“欣赏”着和第26扇门内近乎相同的光景： 房间里的尸体只剩下一堆红白色的骨头和一颗面目狰狞、残缺的头颅。兔子趴在房间的角落中，它一脸怪笑地盯着余欢，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此番笑容面目可憎。 探索花的时间太长，最后几个房间里的兔子都已经结束了进食活动。 移开凝视着兔子红色眼睛的视线，余欢不再和粉色兔子对视，他反手关上黄门，心中仍是发毛。 “马上就轮到最后一道门了，出去的通道只能在这扇门的后方。”余欢下定下定结论。 “出口，不在这里的话，就不会再有其他答案了。”这样想着，余欢却迟迟没有开门。 他不是一个冒失的人，既然几乎能够肯定出口藏在最后的房间里，那么就不能以对待其他房间的方式对待“28号房间”。 “最后这扇门内，肯定会有古怪。” 余欢低头审视自己，目前自己的状况是全身赤裸，身体虚弱，且之前防身用的刀也丢失在了大殿当中。 所谓凶多吉少，大概指的就是在这种情形里“闯关”吧。 充分做好心理准备，余欢缓缓推开了面前的最后一扇黄门。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音乐永不停歇，这是兔子们的欢快盛宴！这是亡者们永远无法安宁的镇魂曲！ 兔子的天堂，人类的地狱。 地狱的出口是否就在门后？ “……” 看到房间内的景象，余欢呆若木鸡。 最后一扇门中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个空房间。 探索戛然而止，余欢已然陷入无路可退的境地，他前方无路，后方受敌。 “死局了。”余欢静静说出了这三个字。 是说出声音来让自己听到的。 “……” 余欢站在原地，顿时感到背后冷汗直流，焦急的神色展现在了脸上，体内更是在这时冷热交加。 “门！门在哪？”余欢不由得呼出声。 最后的答案是失望，也预示着绝望。 余欢完整地推开28扇门，不肯放过一个房间，如此拼命地寻找线索，精神都快要临近崩溃，若不是心中的希望还在支撑着他，他根本不会去做这一切。 死路。 真的是死路吗？ 奈何余欢生性冷静、谨慎，他强行保持住镇定，强忍着心底的躁狂，思考着所有可能性。 没有花太长时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空房间很古怪，它与前面的27个房间截然不同，这到底是代表着什么？里面藏有暗门，暗门的开启需要复刻其他房间的情形？” 余欢摇了摇头。 “进行探查的危险性很高，若是在我走进去后，黄门突然关闭，我很有可能会被困在里面，到那个时候，饥饿的兔子将会可能从某处隐藏的暗道里冒出来，然后将我杀死吃掉，结果就会变成其他房间的情形。\" 这到底是怂恿自己冒险还是警戒自己谨慎？ 余欢也不知道。 他的身影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身旁是序号“28”的黄门，余欢仔细观察着空房间里的景象，希望之前只是查看的不够仔细，没有找到借以破局的线索或是暗门，没能从空房间中发现蛛丝马迹。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欢快的音乐一刻不停，焦躁的念头满头乱飞。 理性的少年自然明白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带上书房里的那些面包和水。 饥饿感在干扰思考。 实际上，就算带上先前书房中的那些物资，恐怕也会在大密道里的逃亡中丢失。 “培根说过，耐心是高尚的秉性，坚韧是伟大的。气质。无论何人，若是失去耐心，便失去了灵魂。” 说完这句话，余欢脑海里勾勒出的不是名人培根的画像，而是食品培根的图像。 “呼～” 沉沉呼呼一口气，等到头脑恢复清醒，余欢后退几步，反手关上了空房间的门。 由此从头开始对前27个房间进行排查。 他最后没有选择走进那个最后的房间，他没有足以支撑他冒险试错的资本。一错皆错，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错误的选择将会导致全盘皆输。 不仅仅是余雫曾对余欢说过：“每一种选择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很多事情的选择往往只有一次，一旦选错，结果就会万劫不复。” 除此以外，谨慎的性格和理性也都在告诉他：“不能以身试险。” “那就，重新再尝试一次吧，就像一个永不服输的侦探一样。”余欢微微笑道。 心中下定主意，余欢绕着走廊回到了第一扇门前。 令人焦躁不安的音乐仍在吵闹着。 余欢轻轻推开了第一扇黄门。 序号“1”的房间是初始的房间，在他拉开这个房间的门时，整个走廊都响起了旋律欢快的音乐声。 房间角落，一只粉色的兔子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余欢，这是一种带有攻击性的目光。 “呵呵……我忘记了，你还没有用餐呢，第一个房间里是没有‘食物’的。”余欢轻笑。 他站在门边，没有走进房间内。 因为在他看来，被惹急的兔子会咬人，更何况一只原本就喜欢吃人的饥饿兔子呢？ 余欢环顾房间内的布置，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从对应的角度考虑，难道最后一个房间里也要有一只兔子吗？我要去哪找多出来的兔子？或者，把第一个房间里的兔子赶出去？这很危险。” 余欢决定暂时保留意见，他最后看了角落的那只笑容怪异的兔子一眼，轻轻关上了黄门。 第二扇门。 门后房间内，那名女尸暴露在体外的器官已经消失不见，毫无疑问，它们已经去了兔子的身体里，而死者身体各处的部位也于现在变得更加凄惨。兔子趴在一根骨头上，在用两颗大牙齿挑着骨头上的筋。 余欢用眼睛掠过兔子，认真检查了一遍房间内的布置，与第一次检查结果相同，其中没有任何异常。 “后面的房间会不会都是这样？”余欢在心中猜测。 关上门，余欢按照相同的流程检查了第三个房间中的情况，除了兔子进食进度与第一次检查时不同，其余没有任何异常。 “果然。” 第四个房间，第五个房间，第六个房间……排查过程中，余欢仔细检查了门内的情况，企图从中寻找到先前遗漏的线索。 排查时，房间里兔子的笑容还是那样令人反胃，余欢亲眼看着它将头从尸体的血肉中拔出，一颗破碎的绿胆从它的嘴边滑落。 它表现得很快乐。 被一只只诡异的粉毛兔子怪笑着盯住，仿佛精神都在遭受着强暴。 余欢使劲晃了晃脑袋。 “这群快乐的兔子还真是什么都吃。” 关上门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不挑食的小兔子的故事。 从前，森林里有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它有着白白的毛发和红红的眼睛，它每天都吃很多食物。 它从不挑食。 刚到两岁的时候，小兔子就已经长得很壮实了，比同龄的其他小兔子更健康，更有力。 当其他小兔子询问它：“你是怎么成长得这么壮实的呀？” 小兔子回答说：“因为我什么都吃，我从不挑食！” 小白兔很听话，妈妈给它胡萝卜，它几口就吃完了。 “萝卜可真好吃啊！” 爸爸给它白菜，它也是一下子都吃得精光。 “我喜欢吃白菜。” 小兔子从不挑食，它什么都吃，它每一天都过着健康的生活，它每一天都很快乐。 回想完这个有些幼稚的儿童故事，余欢此刻只感到头皮发麻，一时间思绪都变得堵塞。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兔子应该是草食性动物吧，所以说这个经典的小故事是存在bug的。” 余欢刚说完这句话，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长廊里的那些粉色的兔子，它们表现出的是肉食性。 “因为我什么都吃，我从不挑食！” 小兔子的这句话又浮现在了余欢的脑海里。 “什么都吃，从不挑食，呵呵呵……” 余欢之后又检查了几个房间，当他将要进入第十一扇黄门的时候，房间内的兔子竟然早已经躲在了门边。 噗。 仅仅一息之间，兔子一跃而起，它在空中高高地扑向余欢。 “哼。” 少年瞳孔猛缩，血红色双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他早有戒备，更早有想法。 余欢猛拉手上的门。 “砰——” 一声闷响，兔子的头重重撞在了门上。 “啪嗒——” 余欢再将门用力一推，粉毛兔子被推出一段距离。 余欢心中冷哼，之后他将门再次拉开，顺着缝隙，发觉到粉毛兔子正在门后死死地盯着他。 这畜牲的脸上带有明显的阴险怪笑。 余欢模仿它的样子也咧开嘴作出类似的笑容，他走近趴倒在地上的兔子，用力踹了它两脚。 粉色兔子伸头准备作出应激性反抗，但身子却被余欢一脚踢开，余欢用力踩住了它的腿。 “……” 兔子没有惊叫，并且在受击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迹象。 “咯咯咯……”它在笑。 笑容荒诞、怪异。 确认这只兔子已经不会再反抗，余欢抓起粉毛兔子的后颈走出房间。 序号“1”的房间门前。 黄色的小木门被缓缓推开，角落里的那只粉毛兔子在看到余欢后，笑容咧得更盛。 余欢无视掉这只粉毛兔子的笑容，他将手中提着的那只受伤的粉毛兔子用力丢了过去。 不出余欢所料，角落的那只粉毛兔子先是谨慎地观察着那只受伤的兔子，而后它快步跑到受伤兔子的身边，开始啃咬受伤兔子的腿。 “……”余欢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咯咯咯……”那只受伤的粉毛兔子发出了渗人的怪笑声。 有那么一刹那间，它转过头看向了余欢。 “……” 房间角落，血液染红了地板，那只受伤的兔子早已转回了头，它一动不动，诡异的笑容就那样僵在了脸上，就像死亡前表现得一样，没有挣扎，唯一的区别在于它已经没有再发出“咯咯咯”的渗人笑声。 趁着粉毛兔子进食的这段时间，余欢走进房间，深入其中仔细观察着房间内的布置，令他遗憾的是，其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房间角落里，受伤的兔子已被它的同类开膛破肚，倒着身子背部朝下。宛若被剥开的栗子，“栗子皮”向着它身体两边的地面无力地耷拉了下去。 “咯咯咯……” 惹人嫌恶的笑声重新回到了这个安静的房屋里，余欢看见那只不挑食的兔子张开沾着血液的嘴在不停地笑着。 忽然间，它停止了进食，抬起头盯住了余欢。 “……”余欢很快做起防御准备。 同时，他慢慢向后退步，试图移向门边。 “扑通——” 那只粉色兔子一跃而起，它没有冲向余欢，而是冲向了黄门，下一刻，粉红色的身影已经从余欢的眼中消失。 “……”余欢哑然。 他回过头重新观察了一遍房间，确定房间内的确没有任何遗漏后便退出房间，这一次他没有关上黄门。 回到走廊里，余欢谨慎地观望起四周，没有发现逃出房间的那只兔子的身影。 转过走廊拐角，余欢双目一凝，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第一扇门的斜对侧，第二十八扇门： 是开着的。 “兔子跳起来打开了门把手？”余欢不可置信地想着。 这只兔子为什么会开门？如果会开门，它为何早不从第一个房间里出来，会打开门又为何打开的是最为特殊的第二十八扇门？ 零零散散的想法纷呈到余欢的脑海里，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直至走到了第二十八扇门前。 “怎么会这样？” 序号“28”的房间里空空荡荡，一如先前，根本没有兔子的身影。 余欢没有走进房间，也没有关上这第二十八扇门，他向两侧左顾右盼，没有找到兔子的迹象。 他加快脚步来到走廊斜对角的第一个房间前，里面的景象还是那个样子，里面只有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粉毛兔子。 余欢打开第二扇门，房间内，这里只有原先的那只兔子，这一次，它没有在挑骨头上的筋，而是再啃咬死者的头皮。 余欢关上门，紧接着又查探了第三扇门后面的情况，同样也只有一只兔子，它的嘴巴里不知是在嚼动着什么东西。 咔的一声，余欢关上了第三扇门。 余欢的行动越来越快，他必须抓紧时间，紧迫的压力下他无法调查得过于仔细，第一个房间内的兔子不知去向，同时，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缺乏食物补充体力是一个问题，变态饲主在之后有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也是一个问题，余欢潜意识认为，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令人厌烦的音乐声中夹带着黄门的开关声，前27扇门已经重新探查完毕，唯一奇怪的点在于，第一个房间内的兔子真的消失了。 余欢来到第28扇门前，向房间内部望去，里面就像之前一样，依旧空无一物。 “不存在的线索，不存在的生路。” 余欢的脸色渐趋灰白，原本就极其白皙的皮肤，在阴沉神色的映衬下反倒显得有些灰暗。 “我已经无计可施。” 这是当前余欢内心里最想表达出的一句话，既是想要说给自己听，也想要说给那些能够听到这句话的人听。 他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最终情绪变得不再稳定。 “你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赶紧滚出来。”余欢放声大喊。 毫无征兆的做法。 但这是一种试探。 余欢用嘶哑的嗓音，对着空房间这样喊着，就好像默认会有人回应他一样。 “咔咔咔———” 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里，门对面的墙壁突然颤动起来，缓缓向后移去。 眼前的情景大大超出了余欢的意料。 他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自己正在被监视。 “这……怎么会？”余欢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暗自吞咽下一口唾沫。 最后的生路是这样出现的…… 实际上这里绝不可能是一条死路，死路的假设在余欢看来本就是说不通的：既然兔子有被喂养，其它的门内也没有设置密道，同时又要考虑到防止兔子逃离其他房间，其他房间中不会设置暗门。 很有可能，答案就在眼前的最后一个房间中。 “至于那只消失的兔子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监视者是借着它的眼睛？” 余欢止步不前，恐怖的念头让他深感恐惧。 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五分钟，墙壁后始终没有走出任何人，余欢心中又是疑虑又是顾忌。 门开了，监视者回应了余欢，然而这个人却没有出现，这说明另一种可能性，此人并不在这里，而在其他地方远程操纵着机关。 疑惑丛生，余欢在心中提起戒备，慢慢走入墙壁后的暗门当中。 …… 从前，森林里有一只小兔子。 它什么都吃，它从不挑食。 它有着白色的皮毛和红色的眼睛。 两岁时，它长得很高大，也很壮实。 其他小兔子都很羡慕它，它们纷纷跑来询问它：“你是怎么长得这么大的呀？” 小兔子回答：“我什么都吃，我从不挑食。” 有一天，整片大陆都受到了诅咒。 天空中下起了紫色的雨。 地上种植的蔬菜都受到了雨水的污染，它们不再能吃，但…… 小兔子什么都吃，它从不挑食。 小兔子吃掉了紫萝卜和紫白菜。 “萝卜真难吃！” “我讨厌吃白菜！” 但小兔子什么都吃，它从不挑食。 有一天，这片森林不再有萝卜，也不再有白菜。 小兔子拜访了其他的小兔子，它希望能借到一些食物。 无论什么食物都可以，因为它什么都吃，它是不挑食的小兔子。 可是，其他小兔子都饿死了。 小兔子很饥饿，小兔子很难过。 小兔子不挑食，小兔子想要笑。 小兔子吃掉了它们的遗骸。 “小兔子真好吃！” “我喜欢吃小兔子！” 小兔子很开心，小兔子正在微笑。 很多年后，小兔子长大了。 它有着红色的皮毛和红色的眼睛。 大象问它：“大兔子，你是怎么长得比我还要高大，比我还要壮实的？” 大兔子咧开嘴角笑道：“咯咯咯……我什么都吃，我从不挑食！” 大兔子很听话，森林的坑洞里，人类向里面投来什么，大兔子就吃什么。 可是人类只向坑洞里投来死去的人类。 “肉真好吃！” “我喜欢吃肉！” 大兔子住在森林里，每当远处的街道传来惨叫声，第二天，坑洞里总会许许多多的肉。 大兔子总是吃肉，从不埋怨味道太少。 它什么都吃，它从不挑食。 …… 余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倚在暗门后的密道墙壁边。 由于太过疲惫，并且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觉，在穿过暗门后，密道漆黑的环境施加给了余欢极强的睡意。 “本来想倚一会儿休息一下，居然直接睡着了。”余欢连忙站起身。 在这种地方睡着实在是过于危险，余欢在心中深深自责，他看了一眼敞开的暗门，在暗门另一边，序号“28”的房间内依旧空荡荡的。 “如果在我不小心睡着的时候，那只粉毛兔子突然回来……” 余欢对自己的自制力感到有些气恼，他回过头，向密道的前方望去。 第5章 强光巨响 暗门后依旧是一个通道，通道很短，在其尽头处有一个小房间，余欢进入房间，毫不犹豫地打开房间内的灯。 久违的明亮让余欢有些难以适应。 这间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以及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还要往下走吗？”余欢诧异。 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在于他想要逃脱出去，理应该从地下往地上走才对，可情形为什么是反过来的？他在深入地底。 ！！！ “咯噔”，余欢心中一跳，他很快就发觉到了问题所在。 先前身处于最初的迷宫，在先入为主的影响下，他误认为那些石头通道埋藏于地底的某处位置，殊不知他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迷宫在地表之上。 若是这种情况成立，先抛去那些无法解释的生物和迹象，假设这个地方是依山而建的庞大迷宫，那么这才能说明真正的出路是在下方的。 “我或许不在地底，而在高空。” 余欢正想着，他慢慢拉动桌子下的抽屉，意外地发现抽屉能够拉动。 抽屉内静静躺着一本脏兮兮的棕皮书。 余欢将书籍翻开。 “妈妈，救救我救救我，我好害怕，大家都死了，都死了，都让兔子吃掉了，妈妈妈！” 封皮和第一页之间夹了这么一张纸，似乎是求救信，信没有收件人和署名，余欢将它挪开，继续阅读。 “新历763年初，我和同队的伙伴们在去往维纳斯街的路上被一些从未见过的怪物包围，那些怪物极其凶悍，它们向我们袭来，就在我们本以为死定了的时候，怪物们却并没有把我们杀死，它将我们敲昏了。” “当我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置身在一条走廊里，走廊里有着许多黄门，门后藏着一些奇怪的粉红色兔子，我们其中一个同伴因为好奇，在靠近兔子的时候遭受到了兔子的攻击，兔子扑了上来将他咬伤，我们赶忙把兔子踢退，关上了门。” “然而，在关门前我们却发现了令我们终生难忘的一幕，兔子竟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它笑得极其渗人！” 读到这里余欢眉头紧皱，几个问题陡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问题一：新历763年。这是什么时间？新历显然不是我所熟悉的公元历，从目前来看，我所在的时间大有古怪。 问题二：维纳斯街。美神维纳斯，这是人类文明的产物，来源于西欧的神话故事，既然街名叫作维纳斯，说明我还在地球，并没有发生穿越，当然，我本就不会相信穿越这种荒诞的事情。 问题三：凶悍的怪物。这里奇怪的地方在于怪物袭击了他们，却并没有将他们杀死，取而代之的做法是将他们击昏后带走，这说明怪物极其可能拥有智慧，这和我先前所遇的那头怪物似乎并不是同一种，笔记的主人不认得他所遭遇的怪物，说明怪物应当是这个时代里新产生的异变物。 问题四：黄门。他们同我一样遭遇长廊内的黄门，而且他们极有可能就是黄门里的那些死亡者，然而他们能够在这里留下笔记，可为什么没有选择去往大殿或者下一层呢？大殿中有怪物的存在，而下一层……也许笔记之后的内容会有所提及，但迷宫的幕后者不可能没有发现我手中的这本笔记，难道笔记是幕后者刻意留下来的？ 问题五：雫。新历763年，我出现在了这种不可置信的时代里，雫，你是否也在这里呢？ 想到这里，余欢浑身一颤，他的目光变得游移不定，眼神中涌现出一抹悲伤，很快双眼又变得灰暗下来。 “雫绝不会弃我而去，雫一定会在，雫不会出事的。” 心中燥热，他不断地嘀咕着她的名字：“雫……” 缓缓闭上双目，余欢将右手按在自己银白的头发上，持续片刻，默然睁开血红的双眸，继续阅读这本日记。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食物已经不够我们再支撑下去，在我们当中，很多人已经开始出现精神崩溃的迹象，我们被关锁在这里，我们出不去了。” “困在这里？锁住？出不去？” “也许他们被当作了兔子的饲料。”余欢这样猜想，手中翻开笔记的下一页。 “疯了，都疯了！那条走廊里突然响起了怪音乐，音乐响起不久，门开了，门后走进来一个全身穿着盔甲的家伙，他带走了我们当中的一个人。我们都很害怕，当天晚上我们在黄门里发现了之前被带走的人。天呐！！！！！兔子在吃他的肉！为什么会这样？谁来救救我们？” “……” “我们包里的食物都已经吃光了，大家在静静地等死，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其中的一个人就会被带去喂兔子，我还不想死啊！！！谁能来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救” 笔记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 “黄门里有那么多的兔子，为什么要每隔一段时间才带走一个人？”余欢冷静地分析着其中存在的问题。 逻辑不通，难以揣测。 奈何时间有限，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余欢放下笔记，打开未上锁的地下通道，毅然决然进入其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通道里是另一种音乐，沉闷和清亮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相当吵闹。 余欢走过一段距离，来到出口，在他面前的是一扇小蓝门，吵闹的音乐是从这里传出的。 谨慎起见，余欢缓缓将门推开一条裂缝。 “唔啊？！！” 门内光芒闪烁，五颜六色的光从门缝内放射而来，如千万剑芒狠狠刺出。 余欢猛地闭上双眼，表情狰狞，一脸痛苦。 与此同时，音乐声也是一下子地暴涨，该有关门时声音的数倍，余欢顿时只觉得头昏眼花，耳膜疼痛。 “啪”狠狠摔门，音乐声缩减。 黑暗里余欢跌倒在地上，神情恍惚，头晕目眩下，他开始干呕。 等过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要通过这里，真是困难。”少年面色苍白，有气无力。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余欢想起“书房”中的那件红衣，如果能将它叠厚缠在眼睛上，也许能起到很好的遮光效果，若只是单纯闭眼的话，眼睛依旧会被那样的强光线所伤害。 没有时间继续犹豫。 “3……2……1……”心中倒数着。 余欢用手堵住耳朵，两眼紧闭，再次打开门，一口气冲了进去。 “咚咚咚咚咚咚！” “哒哒哒哒哒哒！” 音乐声爆响，空气都在其中炸裂！ “砰，砰……” 余欢左摇右晃，撞来撞去，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出现了几道红色的伤口和紫色的淤青。 在视觉和听觉的巨大折磨下，触觉上的疼痛感反而不是那么强烈。 “咚咚咚———” “哒哒哒———” 沉重的轰鸣和尖锐的刺鸣混在一起，音乐声大得要将人的耳膜冲破。 五颜六色的光线四处放射，眩晕感和反胃感在余欢的脑内扩散，顶得头部剧烈疼痛，他感到全身都已经麻痹发凉。 “啊啊啊啊啊啊——”余欢忍不住吼叫，像拼命三郎一样，在多次碰撞后他气势反而大增，加快了身形移动的速度，他面色痛苦，精神濒临崩溃。 又是一顿乱撞。 “扑通”一声，余欢摔倒在地。 在房间内多呆一秒都是痛苦难忍，一刻不停，他猛地爬起身，宛若垂死挣扎的小兽。 在混乱中穿梭， 在混乱中痛苦， 在混乱中疯狂…… 忽然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他听不见声音了。 干脆将手从耳边移开，将两只手掌都捂在眼前。 响声没有停止，余欢失去了听觉，已经不用再收轰鸣之苦，只是他依旧觉得耳道再被冲击，大脑正在剧痛。 身体各处的疼痛他已是不顾，在虚弱冰冷麻痹的情况下，痛觉已被大大削减。 大量的冷汗从面颊滑过，留下不清晰的瘙痒感。 眼睛仿佛被炙烤，余欢大口喘着气，猛地握住门把手，往里面一推——门开了。 反手关上门，紧闭眼睛，余欢扶墙走了一段距离，终于支撑不住，而后他便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6章 黑色肉团 悠悠苏醒，来自大脑、眼睛，耳朵，侧腹、左胳膊、左腿、右腿等部位的疼痛就如潮水般涌来。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痛苦之下，余欢止不住地呻吟。 “这种感觉，可真是生不如死啊。” 口中呢喃，他惊奇地发现听觉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至少他已经能够听到自己的呻吟声了。 至于视觉，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创伤，目前他只能勉强辨认出颜色，至于物体，看起来如同马赛克一般模糊。 余欢艰难地爬起身，强忍头部的眩晕与疼痛，拖着身子继续向密道内部走去。 这次仅花了几分钟的功夫他就来到了一个小房间里，房间内除了地上的暗门，空空如也。 余欢腿一软，倚坐在墙边休息。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该有多久了呢？” 他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明显感受到肚子已经饿扁，在他的前身，肋骨下边腹部的位置已然凹了下去。 “呼～” 余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花费约五分钟的时间进行休息，心想着到时间差不多了，他这才艰难地站起身，拉开又一道暗门，走了进去。 他已经拉过多少暗门？走过多少密道？ 倘若能够生还，他这辈子都不会去玩迷宫逃生类的游戏。 他走过三条通道，两间密室，没有物资，也没有线索。 他浑身赤裸，遍体鳞伤，拖着沉重的步伐，强忍疼痛缓缓移动。 石道，空屋，石道，空屋，石道……以及，好多的暗门。 通往下一层的通道突然明亮起来，那是自然光，不是火光，是阳光。 余欢面带苦笑，踉跄向前。 通道的墙壁上有一个像书差不多大小的窗口，余欢走近，将头从窗口中探出。 窗口连接着外界，证明先前的猜想已是应验。 看来，出口就在这下面了。 窗外正值大白天，在这周边布满了茂密的黑绿色森林，一棵棵大树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树叶将森林内部遮蔽起来。 余欢揉了揉眼睛，左顾右盼，又向上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座巨大的高塔石楼里。 而他现在的位置已经相当接近地面，再往下走就是真正的一楼了。 现在是阴天，天空灰暗，光线稀疏。 余欢的全身都不能暴露在强烈的阳光下，光线会穿过他的皮肤，直接对内脏造成伤害。 向窗外望了一会儿，余欢顺着楼梯向下走，很快他就来到了一楼的门前。 “嘎吱——” 门被打开，一层非常空旷，刚进门时余欢就能隐约地看到斜对面模糊的光体。 他知道，那是能够逃离这里的大门。 一层当中，仅有几根巨大的柱子树立其间，还有一只奇怪的黑色肉团到处漂浮。 这只黑色肉团的体型非常大，呈不规则的球体，直径约有2米左右。 对于怪物的出现，余欢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的心中满是悲凉，苦楚填充满心房。 悲伤，痛苦，空虚，饥饿……都在折磨着他。 这样一个黑色肉团是怎么做到飘浮在空中移动的？ 余欢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 黑色肉团似乎对余欢并不抱有敌意。 这些肉团丑陋极了，但余欢却鬼使神差地走近它。 他还是被吸引住了。 他走近肉团，将头靠近，仔细观察着肉团的形态。 黑色肉团，顾名思义，就是黑色血肉组成的球体。 肉团的表面，粗大的血管缓缓跳动，还有一些巨大的黑色根须围绕在肉团外，模样恶心至极。 尽管这东西看起来无比恶心，令人反胃，但余欢也搞不清自己内心为什么对此并没有厌恶感，反而他觉得这些肉球对他有着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突然开始好奇它们飘浮的原理，并未心生歹意，然而不久后他慢慢地感受到自己竟然对这些恶心的东西产生了食欲。 以及，另一种古怪的欲望。 余欢感到非常疑惑，此时此刻，他非常饥饿，但这绝对不至于他会饥不择食到觊觎这些恶心的肉团。 肉团表面缓缓跳动，展现着黑色肉球蓬勃的生命力，巨大根须密密麻麻缠绕肉球表面的部分区域，偶尔还在缓缓移动，肉团的裂缝里闪过油光，浓绿色的粘稠液体从肉团的裂缝当中缓缓向外流出。 这个肉球似乎拥有巨大的魔力，它牵引着余欢的精神，挑动着余欢的欲望。 余欢已经呆立原地，仿佛精神不再被自我所支配，他站在肉团前一动不动，他的内心却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吃这种东西，恶心，肮脏，难以名状！说不定有着剧毒，与此同时，在理智的对面，欲望却在膨胀，它只在大声呼喊三个字： “吃掉它”。 口腔内唾液大量积攒，余欢艰难地闭上眼睛，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肉香探进他的鼻腔里，温热，腥臭。 余欢屏息，他绕过肉球，迈出沉重的步伐向大门处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余欢感到他的每一步都是沉重无比，他认为自己一定是着了魔，所谓欲望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啊，若不是如此，余欢绝不会屈于这样的“鬼上身”。 欲望驱使着余欢回头，去猎食那些黑色肉团。余欢按耐住欲望，他走得每一步都像是挣扎。 三十七步，三十八步…… 余欢在心中不断计数，他迈着艰难的步伐，五十多步后他终于到达了门前。 “该死，锁住了！！！”一股愤怒冲上余欢心头，他死盯大门上挂着的锁，心一下子降到谷底，面色开始变得铁青。 饥饿感强烈难忍，余欢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这么剧烈的饥饿感，食欲和性欲前所未有地暴涨到生命的制高点。 就像精神被操控了一样。 余欢从前就是一个几乎没什么食欲的人，生活里他也早就吃惯了清淡的食物，而今这样的食欲让他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钥匙，我得找钥匙。”他嘀咕着，提醒自己此时应该去找钥匙。 这个一楼区域这么空旷，怎么可能会有钥匙？ “难不成钥匙在……” 想到这里，余欢眼眶泛红，泪水很快打湿他的眼睛，余欢那泛着泪水眼睛美丽无比，就像两颗精致的红宝石，高贵、美艳。 夕阳余晖穿过大门洒在石楼一层的地砖上，橙红色的光就像橘子味果汁一样，非常好看。 一层内，在未被残阳照射的阴影里，黑绿色的汁液粘得到处都是，断裂的黑须、乱七八糟的碎黑肉块和一些似乎像是内脏一样的东西堆在一起。 “呵呵呵呵呵呵……” 美艳的少年在邪笑着，他的笑声颤抖嘶哑，银白色的发丝被粘染得黑一块绿一块，他纤细的手指正在把玩着一把银白色的钥匙，原本清秀的面庞被些许污垢侵染，而此刻他鲜红色的舌头正在嘴边不停刮着。 他全身赤裸，惨白的身体上布着多道伤口，鲜红色的血液和黑绿色的液体黏在一起，显得相当诡异。 少年正是余欢，至于他做了什么就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余欢不顾身上狼狈，他将钥匙插入锁孔，黄铜锁在配对成功后跳开锁条，此时此刻，余欢终于走出了这栋庞大的高塔。 回首一望，石头高塔巍峨耸立，夕阳照射之下竟有几分威严肃穆。 余欢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不屑的神色，这座高塔简直就是一座地狱。 就算离开了这里，塔内依然有许多谜题没能解开，余欢心想着，他在考虑之后的去处。 忽然一声爆响，巨大的声波从高塔内传来，余欢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到，条件反射地向身后看去。 一只足有两个成年人高的粉红巨兔，此刻正杀气腾腾地盯着余欢。 第7章 追逐 心中刚升起希望的喜悦，在这时就立即被绝望的恐惧所淹没。 巨型兔子凭空出现。 然而更让余欢诧异的是：兔子的背上披着一件红衣衫，在那件衣衫上布满了诡异的花纹。 仔细一瞧，余欢绝对不会忘记，因为这就是杂物室中那个女尸身上的衣衫。 余欢浑身一颤，脊背发凉，巨兔作冲锋状，已经锁定了少年。 死亡征兆的阴影笼罩他的心头。 余欢此刻早已经来不及回去锁上大门，他立即调动全身力气朝着森林跑。 大兔子杀气腾腾地向余欢冲来，它所冲过的路径顷刻间扬起漫天风沙。 “呼———” “电视里的杀手兔也没有这么大啊！” 余欢一头扎进森林中的草丛里去。 兔子体躯庞大，“咚”的一声撞在了大树上，这一刹那，大树似乎都摇晃了一下。 “嘶——” 兔子露出人头大小的门牙，双眼血光乍现，面庞没有流露出愤怒之色，反而显示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砰砰砰” 撞击声不绝于耳，若不是森林内大树分布得非常密集，恐怕也不会为余欢争取到这么好的掩护效果，可这依旧只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 身后，大兔子很快调头，从别处绕进森林，一脸狰狞怪笑地直冲余欢而来。 拨开草丛，余欢当然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在这里，他紧接着就向森林深处跑去，密集的树梢划伤了他的身体，颗颗血滴在空中飞溅。 少年心性理智。 他故意向大树密集的地方靠拢，利用体型差来拖住巨兔，但此举也仅仅为余欢争取到很短的时间。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森林里一兔一人展开激烈的追逐战。 余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兔子的鼻腔则是不断地向外喷出热气，余欢始终都无法甩下这只巨兔。 “真是何故做到如此地步呢？”余欢内心苦笑，眼中却流露出一股坚毅。 说时迟，那时快。他抓紧每一秒的时间，在森林里踉踉跄跄地奔跑。 身体素质的重要性在逃亡时就体现出来了，余欢的体质一言难尽，简直比菜鸟还要不堪，绝大多数同龄人的体力都在余欢之上。 另一边。 粉红巨兔虽受巨大体型的限制，在森林里行动起来并不方便，但它身躯灵活，地形上的不便也只能对它起到一点点的牵制作用，在森林里，它仍旧快速穿梭，追击余欢，它与后者的距离在不断缩减。 夜色完全降临，漆黑的森林里，庞大的兔子时刻不停地追击着猎物，夜色中，它的笑容显得尤为渗人。 余欢左闪右避，因为体力的剧烈消耗，他的速度相比之前已经慢了不少，然而事关性命，他也不敢有所懈怠。 眼看着巨兔和余欢的距离不断缩减，余欢内心暗叫不妙。 很近了很近了。 “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真是烂到透顶！” 余欢心里甚至已经想到干脆就直接放弃，站在原地准备受死。 他一脸苍白，气喘吁吁，神色极为浓重。反观兔子，横冲直撞，笑得愈发张狂。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人的灵性绝非嗜血大兔子所能齐比。 无数道想法在余欢脑海中频频闪过，他能够做到在这种情况下冷静思考。 余欢满头大汗，精神开始变得恍惚，他借着月光，看到不远处有一道沟壑，顿时心生一计。 然则这个临时计策实施起来却有难度，但余欢心知肚明，事态紧急，这个办法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疲惫，身体都在不停颤抖，血腥的气味在嗓子眼处弥漫。 怪笑兔子仍气势汹汹地追赶而来，他们的距离已有不过十五米。 距离沟壑越来越近，曾经学到的物理知识在这种离谱的情况下用到了。 “就是现在！” 余欢轻喝一声，一个移身，整个人都侧倒向沟壑前的大树边上。 巨兔眼见的马上就要追上余欢，更是加速着冲刺过来，只见余欢突然急转身，而它却因为自身惯性，来不及刹停。 “呲———” 兔子发觉前方有个大沟壑，它企图跳过沟壑，“啪”树枝折断的声音连连作响，拜巨大身躯所赐，巨兔跳跃在空中时被大堆树枝打中，只听“咚”的一声它跌进了沟壑中去，红衣衫则被挂在了树枝上。 中计了。 粉红巨兔的笑容终于消失，它面色依旧狰狞，此刻狠狠地瞪着沟壑外身居高处的余欢，它露出巨大的门牙，眼神凶恶，此刻巴不得喝余欢的血，吃余欢的肉。 “哈……哈……哈……” 余欢满身都是血渍和泥沙，他喘着粗气，用脏兮兮的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面无表情地盯着沟壑里的巨兔。 月光下，少年眉下血瞳显得冰寒凛冽。 以这条沟壑的深度，自不必担心巨兔跳出来，它若想要离开这里，也只能顺着沟壑，找到地方绕过来。 不过这条沟壑极长，长得看不到尽头，足以困住巨兔很长时间了。得知这一点，余欢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月光下，红衫飘飘，鬼魅怪异。 余欢看到挂在树枝上的衣衫似乎发出了淡红色的微光，随即他用手肘擦了擦眼睛，再看时衣衫已是暗红无光。 关于这件衣衫的事情总让余欢心中相当不安，这只兔子为什么会披着这件红衫追击自己？ 他当即利用树枝将衣衫勾了下来。 “果然是当初所见的那件衣衫吗？” 余欢心中发毛，在夜晚的荒山野岭里他不愿回想起那些怪事，直觉告诉他应该带上这件衣衫。 头脑一热，余欢穿上了这件花纹红衫，他的身体很瘦，就算是女人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也勉强合身。 结束裸奔的奇妙经历，少年将红衣衫穿在身上，从肌肤处传来一种清凉感，非常舒适。 此地不宜久留，危险很可能依旧潜伏在这里。 迎着夜色，余欢扬长而去，留下沟壑里气急败坏、原地抓狂的粉红色巨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光，四周视野肉眼可见的清晰起来。 清晨空气清凉，森林里开始响起鸟鸣声和虫鸣声，时间已然来到白天。 余欢满身脏乱不堪，浑身上下仅有一件红衫，他用红衫紧裹住上半身，本人则在清晨的冷空气中微微颤抖。 “只悔我昨晚慌不择路，之后该怎么办啊？”叹息一声。 余欢内心忧愁，当天色终于完全白下来后，他也快要走出这片森林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余欢走上林间小道，他现在渴望遇到行人，却又担心自己这副狼狈模样被别人看到，他还是个少年，有着理性，也有着少年的感性和羞耻心。 “呼～”余欢深呼吸，呼出一口气来。 上午的气温回升，庆幸阳光不是很强，余欢眺望山野，此刻早已看不到什么石塔楼，而在视野的不远处隐约有一个路标牌，待他走近，上面俨然写着一个他曾有过一点印象的地名。 “维纳斯街” “这会是什么样地方呢？” 余欢暗自揣测，他目光坚定，心如磐石，一头脏乱的银白发丝随风飘扬，好不邋遢，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雫，我一定会找到你，纵使天各一方，我们也终会相聚。” 土路上，树林旁。赤脚少年留下点点足迹，他朝着维纳斯街的方向迈出坚定的步伐。 第8章 妓院街 人是一种趋利避害的动物，他们有着自然性与社会性……他们遵从欲望，投身到金钱和肉欲里醉生梦死；他们尔虞我诈，剥削来散发着血腥气息的金属货币；他们利用地位为所欲为，做着泯灭人性的事情。然而这一切的罪恶，都会在命运面前化为土灰。 ————— 腐臭的街道上气氛压抑。 绅士装的男子们走在街上，时不时低头瞄一眼手表，并象征性地用雨伞敲了敲地面，这才又像机器一样，机械地继续走着。 在街道边有许多赤身裸体的妓女，她们毫不遮挡自己的身体，花枝招展地摆弄身姿，想要拉来几位客人。 这里就是维纳斯街，在眼前的这片区域，到处都是妓院，几乎有四分之三的女人都从事着性服务行业，她们通过出卖身体来获得金钱和资源，借此赖以生存。 然而，这样的存在，在维纳斯的土地上却是合法的，倒不如说，是提倡的！ 着名侦探亚狄斯曾评价：“维纳斯街是一座正在走向灭亡的街道。” 在维纳斯街，性服务行业甚至成为了这条街经济运转的半壁江山。 维纳斯街，平民想要生存只有两条路可走：从事性服务或者充当劳力开采银矿。 因此，可怜的平民中，天真懵懂的女孩在小小年纪就成为了妓女，而男子则是为了一口饭而不得不到危险的地藏当中挺身走险，出卖劳力开采银矿。 福尔德、西艾尔以及罗万是维纳斯街的三个银制品龙头企业家族，这些家族互相勾结，垄断白银贸易，它们雇佣其他家族的富家男子作为职员，利用贫民男子作为廉价劳动力，几百年来形成格局，借以维持白银产业的运行。 身份的巨差，给维纳斯街的人们带来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黑压压的街道了无生机。 一名银发少年双手下拉衣衫，正低着头在街边不起眼的阴影里慢慢行走，少年名为余欢，他刚刚踏入维纳斯街，此刻他正着急取得一条裤子。 维纳斯街的景象和余欢所想象的可以说完全不一样，以堂堂美神之名命名的超大街道竟然如此丑陋、恶臭以及压抑。 路边许许多多一丝不挂的女人，看到她们的身体，余欢脸上更是赤红一片，他脸上发烫，双目紧盯着地面，偶尔扫视周边寻找衣装店。 然而，衣装店难寻，没有人能想象得到，满街的店面竟然全都是妓院。 少年走了好长时间，期间时时有人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黑装男子们目光冷漠，对只着一件红衫的余欢毫不在意，妓女们则目光戏谑、一脸讪笑地打量余欢。 淹没在这些目光里，余欢尴尬地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恨不得在地上找条裂缝钻进去。 就这么难堪地走着，穿越无数家妓院，苦尽甘来，余欢终于找到了一家衣装店。 找到一家衣装店并不容易，还是因为路边的店大多都是那一种类型，留心观察后，余欢才发觉维纳斯街上几乎遍地都是妓院。 “我近二十年积累的常识全都喂给狗了……” 心想着，于是余欢轻轻移步靠近衣装店，一个闪身遁到店门里去。 “……欢迎光临。” 一位装扮华丽的年轻女人正站在柜台前打着哈欠，无精打采。 当她看到白发少年闪进来时，先是一讶，而后微笑欢迎。 “我要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 遮挡着身体，余欢脸上难掩红晕，小声地说道。 “我没钱，但可以通过打工的方式来补足钱这方面的问题……” 余欢追加一句，脸上羞红更甚，声音也变得更小。 “哦？你不打算先迎几个客人吗？那样就有足够的钱了。”女人神色略显诧异。 “诶？”余欢似是没有听清女人的话。 女人脸上诧异神色又深了几分，她仔细端详着余欢，又道：“你的话，应该不会愁拉不到客人的。” “嗯，请给我这次机会。” “你想让我来买一次吗？” “啊？”余欢似是没有听懂女人的话。 “我会好好工作偿还衣裤的钱。”他说。 “你在哪一家服务？”她问。 “……”余欢疑惑。 解开误会后，通过二人的进一步交涉，余欢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件黑色长袖衣和一条黑色长裤，由此结束了衣不遮体的尴尬境地。 当然，相对的，余欢需要为衣装店打工半个月来作为偿还的筹码。 想起刚才的误会，余欢感到有些头晕，但也由此得知，那一行业的收入真是可怕，相比之下，一名小小的衣装店店员，薪水则是微薄得很。 余欢暗自苦笑，他还得知了这个世界货币的模样，也就是一些刻有不同图案的金属货币。 余欢所在的这家衣装店，规模并不大，客流量相对也不多，在售货台处守候了接近两小时，余欢才迎来两位顾客。 “请把那件白色的内衣和蓝色的裙子取来。”声音深沉，极具磁性。 一名白大衣男子对余欢冷冷要求道。 在男子身后还站着一名小女孩，她黑发蓝眸，身形小巧，衣装简朴，都是些灰蓝色的粗布衣裤。 此刻女孩正盯着余欢，眼神中闪烁着好奇和畏惧。 “请稍等。” 余欢轻声回应，用衣钩取下男人所指的两件衣服，将它们递给男人，随后男人指示小女孩到换衣间试穿衣服。 与余欢独处其间，这名男子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一脸冷漠，偶尔摆出疲惫的表情地盯着墙上的挂钟看。 几分钟后，穿着蓝衣裙的小女孩从换衣间中走出，男人的目光在女孩身上一扫而过。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意。 直接付款，然后便带着女孩走出衣装店。 “……” 晚上前衣装店也只迎来了四位顾客，事实上，这对余欢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这样的工作很轻松。 来客里有三位冷漠的绅士和一位通情达意的少女，他们既没有劳烦余欢推荐介绍衣服，也没有和余欢进行喋喋不休的讲价。 总而言之，顾客们并没有带来任何麻烦。 身处异乡，身不由己。 店门外，落日的余晖一点点被黑夜所吞噬，老板娘并不管余欢的食宿。 实际上，在夜晚余欢则是不需要工作的，但考虑到生存问题，余欢向老板娘借走一些钱，据老板娘所言，这样的价钱刚好能够解决余欢今晚的食宿花销。 “面包4铜币。”杂货店里老板娘微笑着开口道。 余欢则是微皱眉头，一脸苦涩，乖乖地将4枚铜币递了过去。 他手中的钱当然吃不起餐馆里的饭，虽然餐馆在这里也几乎找不到就是了。 但余欢也没料到连面包都那么贵，何况一条面包根本无法果腹。 最后，余欢买来两条面包，走出杂货店，他盯着手中还剩下的一枚银币，心中的苦涩不由得更浓上一分。 食物问题勉强解决，至于住宿问题，也已经解决掉了，在随便一家妓院的一楼，买上一杯茶水就是坐一个晚上。 至于免费睡大街，这样的选择则是不妥，维纳斯街的夜晚似乎并不安全。 “面包，好吃的面包——” 少年声音柔和，把话拖得老长，他将面包送入口中： 面包松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色香味俱全。 当然不可能是这样。 余欢手中这条干巴巴的面包并不甜，口感上则是坚韧如墙皮。 路灯下，黑衣红衫的少年正啃着棕黄的面包，孤独的身影在昏沉灯光下摇曳。 悲苦的少年不是余欢，又是何人？ 不久后，他已经坐在一家妓院角落的桌子前。 夜晚的妓院才会显现出真正的模样：嫖客们坐在桌前，一手搂着妓女，一手端起酒杯，他们面带红晕，借着酒精麻痹自己。妓女们衣衫不整，她们靠在嫖客们的怀中妩媚地笑着。至于妓院二楼，不同于一楼的大厅，二楼自然是一个个单元房间，众多妓女都在其中工作，而房间里的嫖客们则会将自身的欲望尽数发泄在妓女的身上。 “雫，我要去哪里找你呢？” 角落里，余欢微闭双目，偶尔睁眼却也是双目无神。 浓重的酒味，人们的呼喊声和呻吟声，以及由明亮渐渐昏暗下的灯光，这些都令余欢心中焦躁不安。 时而也有几名妓女来到余欢面前，她们拉着余欢的胳膊，放荡地笑着，想要拉客。余欢轻轻甩开她们，只是微微摇头，闭着双眼，没有看她们一眼，妓女们自知这是自讨无趣，也相继走开。 精美的红衣少年端坐在酒桌前，眉头微皱，神色凝重，任他人看来则以为余欢是个从哪漂泊到维纳斯街的落魄富家子弟。 “大人，您若无其他事情，请离开这里。” 余欢意识模糊之际似是而非得听到清脆的声音，他睁开眼，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绿衣少女。 少女盯着余欢，似乎是认为余欢没有听清刚才的提醒，她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无处可去。”余欢轻声留下这么一句令人苦恼的话。 少女一脸歉意，并表示“逐客”并非她的意思，而是老鸨的意思。 “喝完茶就要赶我走吗？” 无可奈何，余欢自然不想惹是生非，他淡淡一笑，走出了妓院。 “哼，一毛不拔。” 余欢目前处境尴尬，无处可去，内心也不免吐槽起来。 “若是回服装店，提出睡在柜台前的要求的话……”少年这样想着，眼中瞥见不远处的路灯下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盯着自己看。 他们的眼神里无不带有贪婪之色。 “阴柔的相貌是罪孽。” 余欢心中警惕，特意沿着一家家妓院的门前，绕远路回到了服装店。 第9章 夜色 “看来那几个家伙并没有跟过来……” 少年心中暗松一口气，紧握着兜中的几枚硬币。 维纳斯街这种鬼地方绝对不会缺少地痞强盗人贩这般败类。 伴着夜色，余欢走回衣装店。 来到衣装店前，从窗户处看到屋内已经拉上了窗帘，而窗帘后灯光依旧。 “是还在营业吗？” “不是说好了没有夜班嘛……” 余欢方才在妓院里被人群折腾得头晕乏力，此刻只想赶快与老板娘谈妥，别说是柜台前，就算是房间的地板，那也没有问题。 对余欢而言，只需要“安全”这一最起码的因素便足矣。 余欢走向前推门，然而门没有被移动分毫，显然是上锁了，看来服装店已经关门。好在老板娘白天时曾给余欢一把钥匙，以便余欢在早晨提前到来清理店面。 “咔嚓”一声轻响，余欢推门而入。 “……”余欢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趴在柜台旁一丝不挂的老板娘以及她身后同样如此的男人。 与她四目相对，气氛顿时尴尬无比。 至于同她交融的那个男人，似乎就是白天时的第一个顾客，然而他此时并非老板娘的一脸诧异，仍旧一脸冷漠地看着余欢。 “终于到考验智商的时候了吗？” 思维在快速运转： 解释一番？这样当然不妥。 此刻什么也不说就离开？这样更加不妥。 不论哪一种方式都会造成自己入室盗窃的误解。 所以，想到这里，余欢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所借给我的钱并不足以让我留宿在外，我想要在这里借宿一晚。” 衣装店内非常安静，余欢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地传达到老板娘那里。 “……” 女人听罢也没有愤怒或其他不满情绪，那个男人也没有说一句话，旋即，女人挺起身来回应道：“余欢，先把门关上，你进来吧。” “你要在这里借宿对吧？既然你无处可去，在你工作的这段时日里可以暂时住在这里，相对，你需要在原先的基础上，多为我工作五天，这样如何？” 看来住宿的问题已经解决，生活上最大的难题迎刃而解，余欢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以。”他对此自然是答应下来。 “行，如你所见，我们现在还在办事，你怎么想，是一起来还是怎样？”老板娘语出惊人。 余欢早已是面红耳赤，脸上发烫，他摇摇头，转身出门。 维纳斯街的夜晚是危险的，这一点几乎可以算作常识。 犯罪从未停止。 维纳斯街的居民们对这一点可谓人尽皆知，就在前不久这里就发生过两起杀人案和三起拐卖案。 月亮惨白，正高挂在遥远的天边，偌大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 心凉如是坠冰窟，余欢倚靠墙壁，双眉微皱，仰头盯着月亮出神。 往昔幕幕在脑海浮现…… 故乡月光似水，如在窗边流淌，清美空灵。 银白色长发沐浴在月光之下，宛若薄纱般纯净梦幻。 名为余雫的少女，坐在窗台上，她披散着长发，面带微笑。 “欢，你知道吗？月光往往寄托着人的思念。” 小余欢红瞳闪烁，认真聆听着少女的每一句话。 “远方的游子漂泊异乡，他们望月思故里，内心一直都挂怀着儿童时生活的地方……” 少女目光温柔，她凝视着小余欢，后者则是一脸茫然。 少女又继续道：“月光也是连系思念的纽带，若是二人天各一方，月光就会牵起他们彼此间飘摇的思念……” “飘摇的思念……\"与记忆中的人异口同声。 现实里，余欢口中呢喃，目光深沉，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月亮，只是此刻的月光凄惨冰冷，并非记忆中的和美温柔。 维纳斯的月亮…… 曾几何时，余欢竟然也觉得月光有时也代表着不祥的征兆。 望月之际，门开了。 男人从余欢身旁走过，一如此前冷淡，没有看余欢一眼，扬长而去。 回到服装店里，老板娘已是着好衣装，她向余欢打过招呼后就上楼去了，仿佛先前的尴尬从未存在。 “能有栖息之所，我便已满足。” 衣装店内静悄悄的，余欢坐在地上，倚靠着柜台休息。 月光好像冰霜，静静地散落在少年身上，他站起身，双手十指随即合拢，闭上双眼，嘴中轻念着一些话，似在祈祷。 这样空虚的祈祷，又为何人带去了祝福？ 次日清晨，余欢睁开双眼。 衣装店中仍是一片昏黑，透过窗户，远处的妓院还亮着灯。 一股极度的悲凉感和空虚感混杂在余欢心中，点点泪水湿润眼眶。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软弱啊。”他自嘲着，心里如浓水般苦涩。 天明后，维纳斯街仅有的生机都体现在拉客的妩媚妓女身上，除了她们就只有冷漠的绅士们。 独坐柜台前，余欢兢兢业业，做好自身店员的工作，他工作的同时也有意识地收集着情报。 而后又过了几天，余欢也渐渐习惯起来，其实，他才明白老板娘能为他还钱提供一份工作，在维纳斯，这已经可以算是“不可能的善举”。 “这是你昨天的报酬，按照约定，一周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是，我明白了。” 老板娘点点头，随即离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余欢获得了这个世界的许多情报。 首先是维纳斯街，维纳斯街有三大家族世代竞争，这三大家族当中有两大家族以银矿相关产业为主业，他们雇佣上层“绅士”作为职员，运行产业，至于银矿的开采挖掘，则是由维纳斯南街的下层人员处理。 维纳斯街非常大，整体分为北街、中心区、东街、西街、南街五个区域。 北街是余欢所在区域，这里的产业以性服务业为主，几乎遍地都是妓院；中心区是最大的区域，三大家族都坐落在中心区，那里自然是上层人居住的区域，相比其他区域要繁华、清洁得多；东街则是分布有大量农田和房屋，是生活区，维纳斯街的大部分人都居住在那里；西街分布有大量银矿，是银矿开采和工厂的工作点；而南街，不同于其他区域，南街与中心区间有着一堵巨大的墙壁，南街与西街有部分相连，南街那里脏乱恶臭，是贫民窟所在地，绝大部分开采矿物的人都来自那里。 其次，至于货币，10枚铜币等价1枚银币，10枚银币等价1枚金币。 余欢估算，到工作期满离开服装店的那一天，届时他手中会有4枚银币5枚铜币。 至于其他事情…… 实际上，做柜台店员也并没有余欢想得那么悠闲轻松，偶尔也会出现令人头疼的顾客。 时间久了，见到的怪人也就多了。 有的顾客因为价钱的缘故对余欢破口大骂，将余欢当作生活里的出气桶；有的顾客居心叵测，栽赃余欢，引来老板娘的被迫赔偿和对余欢的惩罚；还有的顾客，在更衣室内与妓女交合，将更衣室弄得脏乱不堪。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日日夜夜轮回交替，住在维纳斯越久，越能感受到这片土地埋藏着的罪恶。 三天……两天……一天…… 傍晚时分，余欢向老板娘道谢，打工期满，余欢已然还债，由此离开了服装店。 第10章 窘境 残阳渐落，整个维纳斯街都被铺上橘红色的余晖，就像烂掉的橘子汁液撒了一地，散发着维纳斯街的恶臭气味。 余欢在一家妓院中闲坐，他双眸微闭，静听着嫖客们的谈话。 自打离开了服装店，余欢更加积极地收集着这个世界的情报。 他不光要找到余雫，还要在这片土地上存活下来。 妓院里，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举着酒杯，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桌子，跟身边人大嚷着。 “哈哈哈，最近有个外地来的小妞，他奶奶的，那是真的臭脾气，都当妓女啦，还在老子干的时候抓伤老子，哼！” “不过啊，她那滋味和别的烂婆娘是真不同啊！哈哈哈……” 说罢，大胡子男饮下一口酒，眼神迷离，似在回味酒，又似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布爷，你有所不知啊，你说得那妞我也干过几次，滋味是真的上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据说那妞以前还是个剑士，在冒险时遭遇不测，后来漂泊过来，快饿死的时候给当了个妓女。”说这话的男人尖嘴猴腮，嗓音尖锐，他的话也给了余欢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过滤掉没用的话语，余欢总结着情报。 “剑士，冒险？” 余欢揣测着这些关键词，他心中已有了一些想法，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不及余欢原本记忆中的世界，在这里，人们依旧用冷兵器作战，需要冒险，像是西欧中世纪的风格。 然而这样的答案却又似是而非，毕竟灯光的出现也代表着这里的文明也应该更先进一些才对。 余欢思索之际，不论嫖客亦或者妓女，许多从他身旁路过的人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是因为余欢红瞳银发，着装黑红，与这里的人们在相貌上大有不同。 解释起来，这也许就像是本地人对外国人的好奇，只是不清楚这里是否也有“白化病”的存在。 妓院一层大厅左侧，一名妓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余欢，心想道：“这里什么时候居然有这样一个人，应该是个外域人，这人长得真是俏丽，这种美人可是千载不遇，能来到这里，应该很有钱吧？” 想罢，她向余欢那里走去。 “先生，您此般忧愁，是有什么心事吗，如果可以，我可以做些什么来为先生您排解几分愁苦。” 听到面前传来的这句话，余欢慢慢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站着的是一位身材高挑，深目高鼻的姑娘，她皮肤白净，细腻红润，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腰间，前身饱满的胸脯展露在外，下半身一条深绿色长裙垂至脚踝，全身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二人心中都打着各自的算盘。 “这是一次主动送上前来的机会，我正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收集一些情报。” “我可以询问你一些问题吗？”余欢面色平静，目光淡然。 “先生请问。”妓女微笑着道。 “维纳斯街有哪里能赚钱？” 妓女听到这个问题后，她的笑容却变得苦涩起来。 “在北街，男人是找不到工作的，这里的男人几乎都来自中心区和东街，他们并非这一区域的人，至于像我这样的贫穷女人也只能从事这一行。” 余欢面色不改，又问道：“这里常有冒险者吗？” “是的。” “怎样成为冒险者？” 余欢此时心急如焚，他并不会什么武艺，也没有什么冒险经历，身上更是没有什么武器。 然而，他要去四处探索，去搜寻余雫的线索，而且要有资金来源养活自己，所以只有冒险者一职具备这样的条件。 “先生您难道要做冒险者吗？在维纳斯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里没有冒险者协会，也没有任何相关产业。” 听到这里，余欢眉头微皱，若是这样，那他唯有依靠衣装店打工，花费大量时间获取微薄收入，除去花销，要攒够旅行前往其他地方的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看到余欢此刻的神色，妓女也立即猜测到余欢的处境和他心中所想。 “听我说，先生，您真的非常非常漂亮，请恕我直言，若要筹备大笔钱财离开这里，这是很难的事情。” “很多漂流至此的冒险者，他们当中的男人去西区做了矿区护卫，勉强资生，当中有的人，甚至终生都被困在了维纳斯。而女人们为了能够早日脱离，被迫选择成为妓女，大约五年左右的时间就能攒够了钱财，赎身后带着剩余的钱财离开维纳斯。” “您这样漂亮的人，在任何一家妓院成为男妓，只是为女人提供服务，也许就可以用更短的时间脱离维纳斯，若是同时为女人和男人……” 未等妓女说完，余欢的脸色更是阴沉，满心悲凉。 他目光一滞，旋即向妓女道谢，起身离开妓院。 妓女凝望着余欢的背影，眼眸里涌现出同情的神色。 “如果不是被迫，谁又会出卖自己的身体？\"她沉思几秒，脸上只剩下无奈的微笑。 维纳斯北街，酒馆里热闹沸腾，无数张不同的面孔都在酒馆里洋溢着笑容。 兔女郎薇妮尔端着碟子，忙碌着去给客人们送酒。 “来一瓶威士忌。” “这里再上两瓶伏特加。” “这就来～”薇妮尔娇媚地应了一声，即刻去准备酒。 薇妮尔是这家酒馆最最受欢迎的兔女郎，她拥有柔滑如丝的肌肤和充满诱惑的眼神，一头黑发飘落在臀后，更凸显她优美性感的身材，可谓引人入胜。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然而，更让她受欢迎的是她热情的性格和老练的服务能力。 “怎么这就倒了？不是说今天喝到……那个……天昏地暗还是……那个……嗝～” “我看你也是个酒……孬种，哈哈哈……” “哎呀，你听说没，特里斯那小子最近可是成了暴发户啊。” “薇妮尔那小妞真是美轮美奂，真想和她大战个几百回合啊哈哈哈哈……” “唉，最近行情真是不好，空养那么多女人，赚到手头的钱却是越来越少啊……” “西艾尔家的大小姐听说明年订婚，哎呀，那样漂亮高贵的女人却是我们望不可及的啊……” 酒馆里醉客们大谈风月，大笑、吵闹、争论……百态皆出。 听着男人们议论到自己，薇妮尔却是见怪不怪，这样龌龊的话她每天都在听，早已是如同耳边风，听习惯了。 薇妮尔内心叹息一口气，她有着心事。 “一瓶朗姆！” “这就来了～”薇妮尔步伐轻盈，回到工作的状态当中。 两天后，酒馆中薇妮尔身着黑色蕾丝制服，制服上若隐若现的肌肤透露出诱人的魅力，依旧在为生计忙碌着。 “薇妮尔姐姐！！” 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孩几乎像是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过来，在薇妮尔面前她嘿嘿地笑着。 “芙兰，你怎么来了？”薇妮尔看向女孩。 “姐姐，你听我说！就是……就是……” “好好，芙兰，别急，你慢慢说。” “福尔德那边的人同意和我们合作了！”芙兰满面春光，可爱的脸蛋上神采奕奕。 “唉？”薇妮尔先是一愣，旋即面上涌出兴奋之色。 “太好了，这样子，我们最快在三天后就可以开始制作纸星了。” “姐姐，我们终于能过上好生活啦！嘿嘿……” 薇妮尔摸摸芙兰的头，心中喜悦难以言表。 只要开始纸星的工作，非但可以让芙兰摆脱成为妓女的风险，还能极大改善她和芙兰的生活。 在维纳斯北街，这可是一次机遇。 第11章 抓捕行动 “呜呜呜呜……” 在被人忽视的角落里，一个小姑娘死死瞪大双眼，她的眼中布满血丝，嘴里呜呜地叫着，可声音总是发不出来，只能无力地在她身边留下微弱的呜咽声。 她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嘴中含着纸团，眼眶早已是哭得通红，满脸泪痕。 想到自己之后的命运，她的脸上浮现着极度恐惧的神色。 “格老子的，干完这一票就消停一阵子。” 说这话的是一个蒙面男人，他虎背熊腰，身高约有两米，一张大手粗糙厚实，此刻正在摩挲着他宽大的额头。 “呜呜呜……”女孩呜咽。 男人狠狠瞪了女孩一眼，女孩望见男人凶残的眼神后心里剧颤，呜咽的声音也被咽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 夜很黑，月亮和星星早已隐匿了行迹，夜空中只留下令人窒息的黑色。 风呼呼地吹，枯树枝的被吹刮的沙沙声不断响起，冰冷的夜风在呼啸，似是无数亡灵的哀叹。 寒意像针一样刺进女孩的心里，慢慢渗透全身的骨肉，她目光呆滞，心中只剩下了绝望。 约半小时后，角落里出现一个身形极高的蒙面人，他同样穿着夜行衣，相比那个粗壮男人，他要更高，但他看起来也显得极为瘦削。 “呵，你终于是过来了。”粗壮男人嗓音沙哑，话说得有些口齿不清。 他粗手抓住绑在女孩身上的绳子，用力一提，向瘦削男人走去。 “12金币。” 瘦削男人一双猫眼闪着奸滑的光，端量着这名女孩，几秒钟后开口报价。 “哼，那就赶紧交接吧。” 粗壮男人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价格非常不满，但他急于将女孩脱手，又碍于面前瘦削男人的手段，只好在价格上妥协让步。 瘦削男人点点头，用一只黑色大袋子将女孩套住，男人虽然瘦削得像一根长竹竿，但力气却一点也不小。 他递给粗壮男人一小堆金币，单手抓起袋子转身离去。 他走路速度快得惊人，只是眨几下眼的功夫，此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远处的阴影里。 待瘦削男人彻底在视野中消失，粗壮男人清数手掌中的金币。 这些金币数目无疑是正确的，它们在阴影中却仍闪着诡异的金芒，粗壮男人多疑，清点无误，他收好金币，很快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次日，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映照着维纳斯街，为维纳斯街的黑色建筑更添几分光亮。 绅士们照常带着黑色雨伞，行走在街上。 妓女们花枝招展，搔首弄姿，企图勾引着路上行人。 阳光照在维纳斯，灰白色的光晕压得人喘不上气。 当绅士们、粗鲁的大汉们、狡黠的外区中产者们……这些好色之徒陆续来到维纳斯北街消费泄欲，白天的最后一批嫖客，当他们沉入温柔乡，起身清醒后，才发觉太阳已渐渐从山峦后落下，夜幕再度降临。 维纳斯北街西南角，缕缕白烟从烟筒中缓缓飘出，一名身着棕色大衣的男人目光深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名男人中年模样，面容英俊，皮肤白皙，头戴一顶猎鹿帽，棕色大衣覆盖在他匀称的身体上，手中烟斗正飘出袅袅白烟。 他正是大名鼎鼎的侦探亚狄斯。 他出现在了维纳斯北街，此刻正在调查维纳斯北街最近发生的一起贩卖人口的案件。 “亚狄斯大人，北街的夜晚实在是过于危险，您不如考虑考虑明天早晨再进行调查？” 一名身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走到亚狄斯身边恭敬地提议道。 “路德，我说过很多次了，这次的案件很古怪，在当前线索不明的情况下，我们必须来到现场附近，今晚，犯罪很可能会再度重演。” “呼——”亚狄斯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路德非常尊敬亚狄斯，他是亚狄斯的助手兼护卫，现在他同维纳斯北街的警察们一路，跟随侦探亚狄斯来到这里进行蹲点。 “北街的这群警察真是些饭桶，一帮没用的东西，这北街案件丛出不穷，案件堆积如山，警察查不出任何线索，到最近案件发酵深化还得麻烦亚狄斯大人出手。” “唉～” 路德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虽然这么想，其实内心里也认为这次案件非同小可，并且对于该案件，他心中总隐隐约约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亚狄斯这边包括他在内共有6人，他们潜伏在阴影当中。 守株待兔，等待案发，将罪犯一网打尽。 一个小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潜伏的六位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当然，侦探和警察向来不缺乏耐心。 又过了一个小时，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风在几人耳畔呼啸。 警察们的脸庞开始出现困倦的神色，亚狄斯的状态则一如最初，两个小时内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都信任亚狄斯，对于亚狄斯推断后作出的计划，他们也都心甘情愿地为之行动。 然而…… 等不到天黑，就等不到结果。 等到了天黑，也还是没有回音。 又过去几十分钟，路德在昏沉中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却发现在不远处的黑影下隐隐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路德立即振奋起来，他刚想提醒大家，亚狄斯却突然按住了他的胳膊。 亚狄斯神情严肃，他摇摇头示意路德不要说话，为避免打草惊蛇，应伺机而动。 “最近风头很紧，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交易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一名粗壮的大汉对面前瘦削的黑衣人说道。 在他们身后的几米外还有两个蒙面人，在两位蒙面人的身旁则五花大绑着一名裸体的女人，似乎是妓女，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瘦削的黑衣人身形极高，他戴着面罩，两只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明明看不到他的面庞，大汉却觉得面前的黑衣人似是在怪笑着嘲讽自己。 黑衣人递给大汉一个钱袋，而后提起那个昏迷的女人，转身没入黑暗。 全神贯注地紧盯着他们，看到黑衣人渐渐离开的身影，路德顿时心急如焚，他看向亚狄斯，后者则是面沉如水，脸上毫无表情。 路德再看向警察，却发觉他们身边只剩下两位警察。 “亚狄斯大人什么时候派走了两个警察？定是让他们截胡去了！”路德顿时冷静了许多，看向亚狄斯的目光中多了些许钦佩。 大汉解开钱袋，他眯着眼开始数起金币的数量，身后两个蒙面人则一动不动，只是将蒙着的脸看向夜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动手。”亚狄斯下达指令。 四人以最快速度冲向蒙面人们。 粗壮大汉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该死，格老子的！” 他在心中暗骂，将手上的金币连同袋子一起丢进衣袋里，转身便跑。 旋即，两个蒙面人主动冲向前掩护他。 “咚——咚——” 两位警察和迎来的蒙面人纠缠在一起。 “我们去追那家伙。” “是！”路德回应，与亚狄斯一道向那名粗壮的蒙面人追去。 “啪啪啪啪……” 三人急促的脚步声在街道上响着。 蒙面人虎背熊腰，身形矫健，被二人追赶时，他表现得并不慌乱，正有意识地朝着北街西北部的方向奔逃。 “该死，截胡的那两个警察怎么还没有出现？” 路德身形如燕，他速度较快，已率先接近蒙面人，亚狄斯则是绕路，换了一个方向。 他猜测，在路德的逼近下，蒙面人极有可能会选择去北街大桥那里。 亚狄斯虽是侦探，却拥有一定的武功底子，尽管战力上不及路德，但在防身的手段上却是足够可靠。 蒙面人眼见的甩不掉路德，果然如亚狄斯所料，转身向大桥的方向冲去。 “砰砰砰……”心脏狂跳，路德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距离大桥已有五十米左右，蒙面人心想：“料是老子过了此桥，那些狗腿子便再拿老子没办法了！” 他这样想是有依据的。 维纳斯北街西北角的大桥连接着弗朗西斯森林，夏季时分森林茂盛隐秘，若是让蒙面人逃进了其中，再想逮到他恐怕就很难了。 只见距离大桥越来越近，蒙面人心中狂喜。 身后，路德距离他却有近五十米的距离，这足够让他逃到森林里去，然后在弗朗西斯森林里甩脱追兵。 对于蒙面人向大桥的方向冲刺的行为，路德心中却是一副计划得逞的冷笑。 若不是亚狄斯已绕路走近道埋伏在这里，路德此刻就只能沮丧地被蒙面人甩下，但有亚狄斯事先埋伏和牵制蒙面人，再待路德接近，之后便能以二敌一，制服罪犯。 “噗噗噗……”脚步急促。 路德跟在蒙面人身后紧追不舍。 然而…… 几秒后，路德的心又悬了上来。 蒙面人已经踏上了大桥，而他心心念念的亚狄斯却没有在大桥上出现！ 在另一边，维纳斯北街的小巷子，两个人影正在巷间厮杀。 一名黑衣人身形极高，体瘦如柴，出手却是迅疾如风，招招狠辣！ 在他对面，一名男子身着棕色大衣，面容英俊，面色阴沉，此刻他正忙于防守，招架着黑衣人的猛烈攻击，明显处于下风。 “这个黑衣人还真是深藏不露，事情真是有些超出我的预料。” 亚狄斯表面上毫无表情，防守的同时尽全力牵制住黑衣人来拖延时间，内心对黑衣人的实力不吝赞赏。 对峙十几秒后远处出现两名警察的身影。 “亚狄斯大人！坚持住！”其中一名警察大声呼喊，快步向二人打斗的地方奔来。 “嘿嘿嘿……” 黑衣人狡猾的眼神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一瞬间，他忽然加快了攻势。 这一举动饶是亚狄斯这样冷静的人也控制不住地露出惊讶之色。 “他竟然还有保留？” 局势一下子变成了黑衣人对亚狄斯的单方面碾压。 “砰，砰，砰……” 一番拳击后，黑衣人改变攻击方式，他的衣袖中突然露出一双银白钢爪，爪子如几道雷电撕裂空气向亚狄斯袭来。 不可招架，亚狄斯身形向后一退，闪开一大段距离。 旋即，黑衣人身形一转，抱起地上昏迷的女人后飞速离去。 “……他这样的表现，是想留我一条命。” 亚狄斯立在原地，望着黑衣人愈来愈小的身影，直至他完全没入夜色当中。 第12章 拦截 维纳斯北街，大桥上。 蒙面人膀大腰圆，健步如飞。 身后，一名身材匀称，目光凌厉的黑发男子正在对他紧追不舍。 蒙面人向后瞥了一眼，追兵距离他还有四十米左右。 “哼哼哼……你跑的是比老子快，但进了森林，你可就抓不到老子我啦！” 他心中早已不像先前那般担忧，现在反而升起一股轻松感。 他有自信逃脱追捕。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大桥的另一端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 此人身着红衣，一头银发在月光下随风飘动，站在大桥的尽头处面无表情地盯着飞奔而来的蒙面人。 “谁？” 蒙面人心中一颤，但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减慢，渐渐靠近对面那个人。 三十米…… 二十米…… 十五米…… 越来越近，当蒙面人进入“十米线”内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升腾起大片火焰，火焰在一瞬间从无到有蔓延开来，最后形成一道火墙。 “呼———” 火在风势下越烧越旺，蒙面人猛地刹停，再回过头去，只见身后桥的另一边已被路德堵住。 “怎么会这样……难道今日老子我就要栽倒在这里了吗？” 蒙面人心中充满疑虑，嘴里吐出这句沙哑的话，而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紧盯着路德并架好防备的姿态。 “哼，今日你是无路可逃了。”路德冷哼，嘴角露出阴冷的微笑。 蒙面人没有说话，猛冲向路德刺去。 “砰”的一声，路德用手抵住蒙面人的手肘，与此同时一记猛拳重重砸在蒙面人的腹部。 快，实在太快了。 路德的出拳速度极快，蒙面人根本来不及闪避，闷声吃了这一拳，顿时感到剧痛无比，晚饭都差点要吐出来。 蒙面人瞳孔猛缩成针尖大小，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刀锋快速划向路德，只见路德微微侧头，蒙面人的攻击已是扑了个空。 蒙面人自知不敌，然而他已无退路，只好再次袭向路德，这时已然是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样。 “噌” 刀刃划过夜风，发出响声。 路德面色沉稳，很轻松就躲开了蒙面人的攻击。 蒙面人饶是穷凶极恶，步入末路，只剩下临死反扑，但架不住路德的战斗力要高出他一大截来，二人对决的时间很短。 路德一个侧踢击中蒙面人腿部，蒙面人踉踉跄跄，身形七倒八歪。 “咚、咚……”路德转瞬之间又是几拳，蒙面人胸膛、肩膀、侧腹纷纷中拳，只觉浑身无力，眼冒金星。 战斗最终以蒙面人被路德击昏的结果落下帷幕。 大火在呼呼地燃烧着，路德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神采奕奕，已是没有了战斗时冷酷的模样。 他嘿嘿笑着，摆出帅气的姿势，看向火墙的另一端。 在那端，银发少女肌白若雪，美貌惊人，只是在她精致的脸庞上，依旧没有任何面无表情，一双血红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明亮的火光。 路德又仔细端详那人几秒后惊讶地发现，这哪是个女孩？这分明是个男孩。 夜色明静，月光如霜洒落一地。 维纳斯北街一所房子内，路德正向亚狄斯解释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亚狄斯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烟斗燃着星点般的火光。 “呼～”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白烟在空气中弥散。 “竟是如此。” 再说着他已看向桌子前坐着的银发少年。 少年姓余名欢，正是本次追捕行动最后关头拦截住罪犯的人。 “请容我再次进行自我介绍，我是亚狄斯，来自中心区的侦探。” 侦探站起来躬身一礼，旋即又道： “非常感谢你提供的帮助，可以请你详细谈谈自身在本次事件的经过及前因后果？” 余欢点点头，他轻声开口：“几日前我在一家妓院的二楼对外远眺，我有着长时间观察周边环境的习惯，也正是在那天晚上，目睹了两起人口贩卖交易、一起凶杀以及六起强奸案。” 余欢话语平静地阐述经历，路德听到这里吃了一惊，亚狄斯则是面色不变，坐在余欢对面，仍旧抽着烟听余欢讲述。 “在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会发生此般案件，每晚的案件次数我都已记下……” 亚狄斯伸手向路德示意，领悟意思，于是路德拿出纸笔，疾笔如风，在黄页纸上留下了扭曲的草迹。 “昨天上午，我来到每晚发生案件的那些地点，留意过其中一个案件，也是每晚都发生的那起贩卖案。” “我注意到那个被你们逮捕的男人和另一个高个子买家每晚都会出现，于是我将他们每次交易后离开的轨迹记下，通过那位卖家每晚都会带来体型不同的人的事实，我猜测那些人很有可能都是雇佣来的。” “……”亚狄斯饶有兴趣地听着余欢讲述。 “再后来，我断定买家来自北街之外，于是想到了借火来阻截他们的退路，原本这个计划只是想法，实施起来相当困难，只是……也就是在今晚，我注意到了你们的行动。” 这句话结束，路德却是大吃一惊。 “我们的行动暴露了？” “今晚我照常在妓院二楼对外眺望，发现了两名警察的行迹，借此猜测到你们的团伙行动，于是，我做好准备，就有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听罢亚狄斯哈哈大笑，他鼓起掌来，毫不吝啬地对余欢表达了自身的赞赏。 见到如此，余欢脑中闪现出一个想法，旋即，他开口道：“案件依然没有解决，我想协助你们处理这个案件的后续，还有……其他案件。\" 余欢顿了一下，又道：“我目前非常缺钱。” 亚狄斯面带微笑，他注视余欢，给出回复：“既是如此，我们便展开此次合作吧。” 亚狄斯对余欢的观察力和推断力非常赞赏，同时，他也对余欢这个“生活困窘”的外来者产生了兴趣，尽管亚狄斯见识广泛，也从未见过余欢这种白发红眸的人都他很想知道余欢来自哪里，又出于什么目的而出现在维纳斯北街。 交易达成。 第二天，余欢暂时加入亚狄斯的队伍，在案件结束前为他们提供协助，相对，亚狄斯会支付余欢一笔资金充当报酬。 “早安！余欢小弟！” 客厅沙发上，路德伸着懒腰，笑眯眯地对余欢打招呼。 “余欢小弟，放心吧～只要有我路德在，在之后的调查里，绝不会让你受伤分毫。” “多谢了，路德先生。”余欢微笑着回应他。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余欢随亚狄斯、路德在维纳斯北街各处迂回搜寻线索，收集情报。 在这段时日中，余欢同二人吃一样的饭，睡在舒服的房间中，相比此前啃食面包、寓居妓院，生活水平一下子拔高了不少。 几人搜寻线索时，余欢提出过许多思路清奇的观点和猜测，亚狄斯对余欢心中更是赞赏有加。 维纳斯北街一家杂货店里，亚狄斯在和老板谈论一些事情，一如既往地做着情报工作，余欢倚靠柜台，全神贯注地听着，脑海中线索接连成线。 “哇—啊！”他突然大叫，只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惨白的鬼脸。 “哈哈哈哈……”路德站起身退后几步摘下面具，脸上还在模仿面具的表情。 余欢：“……” 走出杂货店，亚狄斯走在最前方，一手持烟筒抽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另一只手抚摸下巴，似是沉思着什么。 路德和余欢并行，他手舞足蹈地做着演讲一样的手势，口中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对这些案件的看法。 与他本人随意的形象不同，他的观点却都很正经，也都相当可靠。 “真不愧是名侦探的助手。”余欢心中感叹。 看到余欢此时的神色，路德话语一转，又哈哈大笑，想着中午吃什么，而后续又是他喋喋不休的观点。 只是这些观点已经不是案件相关，而是午饭相关了。 第13章 夜谈 自余欢加入侦探团已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新历763年6月13日，昏暗的房间内三人围坐在桌前。 这三人分别是余欢，亚狄斯，还有路德。 “关于一周前的人口贩卖案结果已经出来了。”亚狄斯率先开口。 他一如既往，手持一支烟斗，神情肃穆。 “呼～” 一口浊气吐出，亚狄斯接着道：“经过时长五天的审问，抓捕到的那三人，底细都被警方查明。” 余欢正襟危坐，认真听着亚狄斯对该事件后续的阐述。 亚狄斯将目光移放到余欢的脸上，继续刚才的话。 “余欢，正如你先前猜测，本次事件的主犯正是那位卖家，与他同时被逮捕的那两人是东街雇佣来的人。” 亚狄斯停顿一下，又道： “卖家已是惯犯，曾做过六起人口贩卖，共出手八人，他每一次交易都会雇佣不同的人跟随，与他们进行分成，至于雇佣人的动机在于护卫，因为卖家本身并不熟悉买家，心中对那人一直有所防备。” “那卖家便是被我几拳揍倒的傻大个了。”路德向余欢解释。 “至于买家……”说到这里，亚狄斯脸色阴沉，回想起那一夜的短暂交手，心中感到发凉。 “此人跟脚神秘，来历不明，如今仍旧是逍遥法外。” “况且，此人战力不俗，可能大有来头。”亚狄斯说罢，抽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一口烟气。 亚狄斯身旁已是烟雾缭绕，呛得余欢咳嗽了几声，抬头只见亚狄斯目光深幽，此刻正盯着桌面，若有所思。 “能被亚狄斯大人夸赞战力不俗，那人也该是不简单，案件前我便隐约感到案件执行时会出现意外情况。”路德收敛笑容，严肃起来。 余欢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身形极高，身材瘦削至极，全身被黑衣包裹，一双眼睛总流露着狡猾神色。 路德起身推开窗，烟气很快就被微风吹散，屋内烟味一下子轻了许多。 “情报工作还需要继续进行，至于对那三人的惩处，中心区已下达初步指令，主犯将在三个月之后执行死刑，从犯二人受监禁五年，发配到西区进行采矿改造。” 亚狄斯交代完毕，路德伸了一个懒腰，又起身离开，不一会儿端来三杯茶。 “漫漫长夜，口干舌燥之际正需一杯凉。”他将茶水端到亚狄斯和余欢桌前。 “谢谢。” “余欢，我想要询问你一些问题。”亚狄斯喝了一口茶，郑重其事地说。 余欢对此似乎早有所料。 “请问，希望我的回答能对亚狄斯先生您有所帮助。”他语气温和，面带微笑。 “路德，去端来一些甜点。” “是～”路德轻盈地挪走，不一会儿功夫就端来一些蛋糕。 余欢和亚狄斯、路德相处已有一周时间，在这一周的相处，余欢初步判断，二人值得信任。 路德在亚狄斯和余欢中间坐下，亚狄斯看向余欢，向后者投去好奇的目光。 亚狄斯没有说话，余欢却已经猜到亚狄斯想要问的问题，他目光扫视二人一眼，面带微笑。 “二位，我再次进行自我介绍，我名为余欢，我从北部森林来到维纳斯街，至于来到这里目的则是为了搜寻一个人的线索。” 余欢言语简短，却又把握重点。 亚狄斯点点头，旋即提出了他的问题。 “余欢，你出生于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打马虎眼是蒙混不过关的，无论如何，这都是余欢要面对的问题。况且，把这件事透露给亚狄斯，后者兴许会帮助他找到回家乡的方法。 对此，余欢如实回答。 “那是一个国家吗？我的见识果然还是太短浅了。”路德面露疑惑，看向亚狄斯。 “……”亚狄斯沉默，他是一名侦探，更是声名赫赫的着名侦探，他见识广泛，却也从未听说过余欢的国家。 亚狄斯眯起双眼，将烟草塞入到烟斗中。 作为侦探，他熟知人的心理，他明白，余欢此刻并没有欺瞒他们。 “哎呀呀——亚狄斯大人，您今天这烟都没断过，您这样抽，对身体可是大害！”路德突然叫嚷起来，一把夺过亚狄斯手中的火柴盒。 “路德，我今天只不过抽了……” 不待亚狄斯说完，路德就打断他。 “您又这样，唉，亚狄斯大人啊，您真的应该减少抽烟频率了。” 亚狄斯眨了眨眼，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他笑了笑放下烟斗。 “路德先生说的一点不错，吸烟有害健康。” 余欢笑容温煦，也说道。 “哈哈哈，余欢，让你见笑了。”亚狄斯摸了摸下巴，“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余欢，我从未听说过你所在的国家。” “亚狄斯先生，如先前所言，我来到维纳斯街是为了寻找一个人，那个人叫余雫。” 亚狄斯、路德听着余欢继续述说。 “她是我的姐姐，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与她原本在我们的国家，然而半个多月前，我在维纳斯街北部的森林中苏醒，准确来说，在一座石塔内醒来只是……我失忆了，已是不记得醒来前发生的事情。” 余欢面色沉静，他又补充道：“我走出石塔楼，发现自己身临于异国他乡，我想要找到余雫，然后和她……回家。” “再后来，我为了搜集她的线索，来到了这里。” 路德已是听得发愣，他咬了一口蛋糕，没有说话。 “竟是这样吗？余欢，我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我会为你提供一些帮助的。”亚狄斯温和地说道，而后饮下一口茶。 余欢皮肤白皙若雪，发色银白，一双眼眸宛若红宝石般美丽。 亚狄斯和路德实际也从未见过这种外表特征的人，他们心中愿意相信余欢来自于遥远的地方。 “余欢，你对这里应当是所知甚少了，我来告诉你关于这里的一些事情。”亚狄斯习惯性拿起烟斗，但没有抽烟。 余欢点点头，眼中露出感激之情。 “维纳斯街虽然是一条街，但它远远不同于其他街道，首先一点，维纳斯街远比你想象的要大，至少，要比一般的小城市要大。”亚狄斯目光明亮，声音深沉，向余欢输送着情报。 余欢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则微微一讶。 “你或许已经知道，维纳斯街分为五区，五区基本被三个大型家族所控制。” “维纳斯街并不属于任何国家，若要深究这里，也可以说，维纳斯街政治、经济独立，但一定程度上也附属于南部的格拉德王国。” “格拉德王国？”余欢口中轻喃。 “说起格拉德王国，那里有一个组织，名为探影，也许……余欢，你要找人，大概在将来很有可能会有求于他们。”亚狄斯继续说道。 余欢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跳，连忙询问“探影”的事情。 亚狄斯却是摇摇头。 “探影极为神秘，关于他们的事情我也所知甚少，据我所知，这个组织耳目极广，如果能委托他们来帮助你，只要余雫身在这个大陆，他们就极有可能能够找到她。” 余欢听罢，心中遗憾，可心中依然涌起希望的激荡。 “我已明白，多谢了，名侦探。” “嗯。”亚狄斯点点头。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余欢借此次夜谈机会，他认为亚狄斯就是解除他心里那些沉积已久的问题的钥匙。 “请问。” “您知道维纳斯街北部那座石塔楼的相关信息吗？” “我见过那座石楼，却从未知道那内部的事情，因为它的大门终年闭锁。” 余欢点点头，心中跳过石塔楼相关的谜题，旋即提出第二个问题。 “请告诉我维纳斯街名字的由来。” “哦？”亚狄斯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诧异的笑容，就算是他也没有想到余欢竟然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维纳斯，是人们普遍所认知的美神……”亚狄斯刚说到这里，只见余欢瞪大双眼，脸上惊讶更显几分。 “这，仍然是我曾经所在的世界吗？”余欢心中疑问，只听亚狄斯叹息一声，又继续介绍维纳斯街。 “维纳斯女神掌管着世人的外貌、情爱和生育，自旧历开始以来便是这个区域所信奉的主神，人们为女神铸造雕塑，他们崇尚美貌，珍视爱情，重视生育。” “只是……” 亚狄斯缓缓皱起眉头，与余欢对视。 “只是千百年过去，维纳斯街所信奉的事物，它们的性质却发生了改变。” 余欢眼瞳中闪着光芒，仔细聆听亚狄斯的每一句话。 “人们开始过分追求美貌，甚至于过度利用美貌谋取不义之利，久而久之，他们越来越轻视人的内在。” “爱情，也在历史的发展中变质，爱情逐步沦为了生育的附属，人们不再信奉爱情，相对的，他们开始信奉性，维纳斯的土地上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妓院，人们开始乱交，而今，维纳斯街终是成为了欲望的‘天堂’。” 余欢一直注视着亚狄斯的眼睛，就在刚才，他似乎在亚狄斯的目光中看到一抹悲伤。 “疾病，欲望都在这里蔓延，女人们摆弄着肉体，引来无数龌龊客的觊觎，犯罪率上升、性病传播、经济畸形……这都是维纳斯街松垮后滋生的罪恶。” 亚狄斯闭上眼睛，房屋中已是鸦雀无声，只听他最后吐出一句话。 “余欢，维纳斯街已然是走到了末路。这里，将要崩溃了。” 第14章 纸星 美丽的小屋缤纷多彩，犹如生长在死亡之地的鲜花，格外引人注目。 小屋中，一名女人手持剪刀，正在不停地裁纸，女人面容妩媚，身姿曼妙，就连剪纸这种工作，让她做来也是极具一种奇妙魅力。 女人身边还有两女。 一名少女黑发黑眸，目光晶莹，精神振奋，活泼气质在她的身上喷薄欲出。 另一名少女绿发绿眸，一双尖耳格外引人注目，此刻正接过黑发少女递来的纸星星。 纸星星颜色各异，形状相同，只是其内部的结构却是极其复杂。 绿发少女将接过的纸星放于左手手心中，只见她将右手覆盖在纸星上方，微弱的绿光从她右手的手心中散出，然后有点点绿色光钻入到纸星内部，完成这部分工作后，她将纸星放入到身边的篮子里。 少女名为哈萝，乃是福尔德家族御用魔法师，然而比起这个，她的另一个身份更为特殊——精灵族魔法师。 在不久前，哈萝应福尔德家族派遣，与薇妮尔、芙兰二人合作，共同生产一种叫作“纸星”的商品。 纸星，正是几人方才生产的那些东西。纸星中蕴含魔力，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小幅提升人的精力。 在三人的合作中，薇妮尔负责裁纸以及叠出纸星雏形；芙兰负责进一步完善纸星结构，运用一种特殊魔法加固纸星内部的“空腔”，使之能够储存魔力；最后一步，则交由哈萝出手，将她独特的魔力注入到纸星当中。 商品既出便广受欢迎，中心区和东街大量的人愿意采购，生意一时间红火起来。 三人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劲头依旧不减分毫。 “姐姐，真是的，快一点啦！” 芙兰嘟起小嘴，向身边的薇妮尔埋怨道。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芙兰啊，你还真是越干越精神呐。” 薇妮尔笑着，手中工作又快上几分。 “哎。” 薇妮尔轻叫一声，手指上多了一道伤痕，从伤痕上溢出鲜血。 “小心一点呀，姐姐真是笨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芙兰轻叹一口气，摇摇头，黑色短发随之快速摇摆。 哈萝停下手中工作，转而将手掌靠拢在薇妮尔的伤口上，很快，薇妮尔手指上的血痕渐渐收拢，而后完全消失。 “谢谢你，哈萝。”薇妮尔道谢，面露歉意。 “你要认真一些哦。”哈萝慢慢说着，脸上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为薇妮尔治疗过后，三人又继续开始手头上的工作。 薇妮尔剪纸时却是心不在焉，她在想： “再过两个月，我就已年满二十五岁，再过不久，若是不能生育留下子嗣，往后就要嫁给他人，成为别人的妻室产下孩子……” 薇妮尔暗中苦叹，她想起年幼时随母亲从格拉德王国向北逃亡来到维纳斯街，母亲在世时二人相依为命，生活勉强过得下去，这种日子却没能持续多久…… 薇妮尔思绪萦绕，回想起十多年前。 “妈妈，妈妈，你不要走。”黑发女孩满脸哭得稀里哗啦，她将头埋在床前女人的胳膊上。 “薇妮尔，乖女儿，妈妈不会丢下你。”女人面色苍白，她躺在床上，看向哭泣的女儿开口安慰着。 在床边的桌子上站着一个大瓶子，瓶子里满满的都是白纸叠成的星星，女孩曾听说，只要叠满一瓶子的星星就可以许愿，愿望必定能够心想事成。 日复一日，女孩每天都在母亲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此外女孩坚持叠纸星，有朝一日，终是叠满了一瓶子的星星。 在一个星辰漫步的夜晚里，照顾母亲躺下休息后，女孩跑到门外，她眺望夜空，只见夜空中满天星辰，无数星星闪闪发光，星空绚烂，美轮美奂。 少女连忙将双手紧握在一起，立于胸前，她闭上双眼，她许愿： “请让妈妈恢复健康。” 星光洒落，明亮的光辉宛婚纱披在女孩的身上，纯白美丽，似是象征着女孩纯洁美丽的心灵。 女孩祈祷结束，她抬头仰望，女孩已是看呆了。星空如诗如画，繁星闪烁，仿佛是无数个梦想在黑暗中燃烧，照亮了整个的夜空。 满天星光，是少女飘摇的希望。 自那晚之后，女孩更加悉心照顾母亲，她不再哭泣，心中始终心怀希望。 新历751年6月，女孩母亲病情好转。 新历751年7月，家中缺钱，女孩变卖过往逃离时从故乡带走的饰品，流转各个杂货铺、妓院借钱。 新历751年9月，女孩母亲病情恶化，同月离世。 新历751年11月，女孩收留妓院丢弃的年幼无知的小女孩，为其起名为芙兰。 新历752年2月，女孩艰难偿还债款，生活已是寸步难行，女孩成为妓女。 新历758年，少女从妓院赎身，来到一家酒馆充当服务员。 酒馆中她也曾被排挤，被陷害，也曾蒙冤身负债款，哪怕脱离妓女的身份，她也曾无奈出卖过肉体，她步步心酸，如履薄冰。 薇妮尔，她曾是纯洁无瑕的女孩，她曾经幸福过，她渴望过爱情。 薇妮尔，她曾是勇敢坚强的少女，她曾经悲伤过，她曾在妓院为生活放弃过尊严，丢失过少女情怀。 薇妮尔，她风姿绰约，是悬崖边生长的最鲜艳的花朵。 回到现实，似乎是注意到姐姐神态的怪异，芙兰向姐姐投去担心的目光。 芙兰沉思，维纳斯街像是巨大的地狱，在这里，她若不能生育下孩子，会受到法律的惩治，她会被迫嫁给一个人，届时便是身不如己，到那时，芙兰又该怎么办？ “或许，我应该找一个男人，然后……”她想到这里，心中阵阵剧痛。 她像每一个女孩一样，都渴望爱情的幸福，她并不厌恶性交，却介意维纳斯街内那些“虫子”的肮脏、贪婪，这样的血液与自己交融，无法想象。 薇妮尔恍惚了一下，手中剪纸的速度又加快些许，芙兰想说什么，但终是没能说出口。 次日上午，小屋的摊子前已是聚满了人群，他们大多来自中心区和东街，此刻围绕在这里等待抢购纸星。 薇妮尔将许许多多的小瓶子的端到摊上，只见小瓶子内纸星五彩缤纷，精致华美。无论是薇妮尔娇艳欲滴的容颜还是凹凸有致的身材，都更加吸引着人们向前搭话购买纸星。 芙兰和哈萝在摊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她们将销售的工作交给薇妮尔，而她们二人则从屋内搬运出一大堆装有纸星的彩瓶，将它们整齐摆放到摊前。 仅仅半个上午的时间，商品告罄，商业大告成功！ 取走抽成，哈萝与二人告别，返回中心区。 她们下次的合作也将在三天之后。 当天夜里，薇妮尔、芙兰二人罕见地饱餐一顿。 “啊哈～真是好久没吃这么好了。” 饭桌前，芙兰躺卧在木椅上，一只手仍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则在不停拍打着微微鼓起的肚子。 看着芙兰幸福的模样，薇妮尔心中激荡着一股暖流。 “也许，有朝一日，我能带着芙兰离开这种地方。” 第15章 抢劫案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一名警察着装的男子大喊着，他的同僚们从四周围绕一圈，企图包围现场的抢劫者。 经由豺狼们的哄抢，抢劫现场从原本的井然有序化作一片狼藉，地上洒着许多玻璃碎片，纸星散落的到处都是。 “你，赶紧回去请求援助！”一名疑似队长的警察对圈外的另一名警察命令道，那人得令之后不敢有所怠慢，立马脱离此处。 “可恶，强盗越来越多，起初不是报告只有六个人吗？这是团伙作案啊！” 四面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影，他们当然并非行人，而是强盗，无一例外，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武器，长刀、铁棍、叉子……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情况发生了改变，由警察包围强盗的状况变成了强盗包围警察的状况。这是维纳斯街近来所发生的最严重的一起抢劫案。 “姐姐……”黑发女孩抓住薇妮尔的衣角，眼神中都是恐惧，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安。 “芙兰，别怕，待在姐姐身边。”相比芙兰，薇妮尔则表现得镇定，芙兰点点头，紧靠在薇妮尔身旁。 这时的情况相当混乱，薇妮尔等人的纸星生意遭受他人觊觎，原本只是简单的吵架，薇妮尔此时再想，却明白那是盗贼的故意挑事。由此寻衅挑事理所应当地演变为一场抢劫，现约有三分之一的纸星已被夺走。 薇妮尔、芙兰、哈萝三人正被警察们围在中间保护着。 尽管如此，她们的安危仍在红线之上，就连警察们也都陷入了强盗们的包围网。 “伙计们！冲！”强盗当中为首的一人忽然大喊，众强盗高举武器冲向警察们。 一场乱战上演。 警察们饶是战斗力高于强盗，也无奈寡不敌众，节节败退，落于下风。 强盗们果真是流氓，打法胡搅蛮缠。 “咚”一个可怜的警察被偷袭，头上狠狠中了一棍，他双眼瞪大栽倒在地，随即两个强盗压在他的身上，乱刀入肉，白刃进，红刃出。 “救援怎么还不到？！”一名警察大怒，他猛然推开一个强盗，一腿将其踢倒。 芙兰已是被吓破了胆，躲到薇妮尔身后剧烈颤抖。薇妮尔脸色苍白，用身体护着芙兰。哈萝虽是魔法师，但她始终没有主动进攻，留在薇妮尔和芙兰身边保护着她们。 “救援到了！”一名警察忽而惊喜大喊。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数不清的警察和强盗扭打在一起，血花在空中四溅。 “援助怎么就这么些人？！” “目前最近的人都调动过来了！” “不够啊！你看没看到那些混蛋有多少啊？他们人数还在增加！！” “闭嘴！” “咚”“啪”“啊！” 兵器声、呼喊声乱作一团。 薇妮尔面色更发绝望。 “三位，跟我来！” 一道像丝绸般柔滑的声音传来。 薇妮尔一惊，转身看去，声音来源于一名少年，少年银发红瞳，相貌惊艳非凡。 少年正是余欢，余欢摆摆手，示意三人跟过来，哈萝与薇妮尔对视一眼，而后薇妮尔拉着芙兰，三人紧跟余欢窜出战场。 战场上，盗贼一方依然占据优势。 “咚，咚——” 一拳、一拳，拳拳如风，路德面前盗贼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好像断了杆子的稻草人。 盗贼们也没想到面前这黑发男子真是个狠人，出手速度迅捷无比，根本躲闪不及。 路德很快向亚狄斯靠拢。 “亚狄斯大人，虽说这些强盗实力不济，但架不住他们人多，余欢那边已经退去，给警察信号，我们也退去。” 亚狄斯点点头，在路德的掩护下，亚狄斯从棕色大衣中掏出一颗红球抛向空中。 “砰——” 红球在抛出的几秒后在空中炸开，弥散出大量粉红色的烟气。 “撤退！”“撤退！” 警察们同亚狄斯、路德二人一道，渐渐脱离战场。 街巷里，三人跟着余欢逃离战场，距离战场越来越远。 “呼呼———” 停下脚步，余欢弯下腰，双手按在膝盖处，大口喘着气，汗水渗满额头。 “这里应该……安全了，几位，我们暂且……休息一下。”他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挺身靠在墙上，双眼盯着天空。 四人置身巷内稍作休息，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薇妮尔盯着余欢，直感到惊异。 她看到：余欢皮肤异常白皙，身材清瘦，五指修长，面容则是极为精美，俨然一副美少年的可爱模样，他的一双红瞳更是宛若宝石，纯净、高贵。余欢的外貌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天真、美好，使人心中好感腾升。 但除了相貌以外，这位少年身上总有一种奇怪的牵引力，勾人魂魄。 这股强烈的牵引力到底来自于哪里，薇妮尔也说不清。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美的人。”就算是薇妮尔，心里也忍不住感叹。 “此人该是外国……不，恐怕不是这个大陆的人。” 哈萝眼冒精光，走近余欢询问道：“你也是亚人吗？” 余欢这时看向她，心中惊讶，这才注意到哈萝模样与常人的不同。 “亚人……”余欢琢磨了一下这个词，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哈萝摇了摇头。 战场上，硝烟慢慢退散，强盗们滞在原地，他们当中的大多人都觊觎着这里余下的大量纸星，但此刻他们按捺住内心的贪婪，等候着头子的号令，在这之前，谁都不敢动一步。 “伙计们，收拾东西，走路！”一名独眼大汉摆正脸上的眼罩，大声下达了指令。 强盗们蜂拥而至，他们挤到摊子前，将一瓶瓶纸星塞入衣兜，没多久，整整三筐的纸星已是被扫荡一空。 “头儿，纸星都带上了。”一个佝偻男跑到独眼大汉的面前，低头哈腰地汇报情况。 独眼大汉嗯了一声，随即下达撤退命令。 临走之际，他将一只小纸星瓶从衣兜取出，粗厚的大手一捏，玻璃瞬间碎成片，他晃晃手，玻璃碎片洒在地上。 “且试试这纸星功效怎样。” 独眼大汉将紫色星星立在眼前，仔细端详几秒钟后将其捏碎，忽的一声脆响，紫色星星化作绿色光点，飞旋着钻入独眼大汉的体内。 只是一瞬间，独眼大汉便感到自身的疲惫一下子减轻了不少，旋即，他又捏碎第二颗，第三颗，疲劳已是一扫而空。 “好物！”他哈哈大笑，口中赞叹。 当捏碎第四颗时他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第五颗也被捏碎，精神饱满，如大觉初醒！ 第六颗过后，全身上下已是有些快感…… 独眼大汉沉浸在快感之中却仍能自拔，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捏碎第七颗，他摸摸脑袋思索片刻，大手一扬，手中剩下的四颗纸星被随地丢弃。 独眼大汉转身离去。 纸星抢劫事发之后。 “你们的纸星生意我也有所耳闻，目前你们留在警察厅暂避几天，这里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一间屋子。” 警察厅内，众人已经谈论完抢劫案，亚狄斯向薇妮尔和芙兰交代了这句话，便走出警察厅。 “亚狄斯先生要去做什么？” 亚狄斯后脚刚踏出门，余欢就好奇地问向身旁的青年人。 路德耸了耸肩。 “亚狄斯大人多半是出去抽烟了，你看，因为这里人太多……” 下午时分，维纳斯的街道上，热气如无尽的热浪滚滚而来，炎热得让人窒息。 警察厅里，余欢坐在桌子前闭目养神，屋外的阳光若是照射白化病者的身上，极有可能直接将其消灭，就算不死，也定会使之受到不可逆性的伤害。 警察厅内另一边，薇妮尔和芙兰手中忙活不停，一场抢劫案洗空了几人三天的努力，哈萝暂时离开返回到中心区，剩下二人则继续致力于纸星生产。 薇妮尔裁着纸，时不时偷偷瞟余欢几眼，后者微闭双眼，一动不动。 “真是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薇妮尔心头好似火烧，她满心疑惑，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薇妮尔细细品味心中这股急切的感觉，前所未有，这样的好感来得突然，对她而言却犹如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旅人见到一瓶清水，恨不得大口畅饮。 只是，这种感觉，来的无端。 次日，哈萝前来拜访，经三人进一步商量，薇妮尔决定将家搬到维纳斯东街，东街治安远强于北街，并且东街市场广阔，纸星生意也将会在那里复活。 “这样就好，我们可以长久合作下去，告辞了。” 精灵族的绿发少女与薇妮尔握手分别。 第16章 线索 针对抢劫案的调查已有眉目。 “黑土”，犯罪团伙的组织名称。 通过这几天搜集的情报串联显示，维纳斯北街警方惊愕地发现，这个“黑土”是来自于格拉德王国的盗贼组织。 “纸星生意在案发前也不过一个星期而已，‘黑土’的出现相当的突然，其中当是另有蹊跷。” “亚狄斯大人，您是说这个强盗团伙并不是为了纸星而来的？” “没错，纸星生意固然红火，但毕竟开业不久，就算他们情报上的手段再高超，从得知消息到从格拉德赶来维纳斯北街，这其中的时间是明显不够的。” 亚狄斯一边翻看事件档案，一边分析着。 “那帮人另有所图。”余欢补充一句。 “就是这样。”亚狄斯点点头，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路德挠挠头，见亚狄斯和余欢都不再说话，他看向亚狄斯，与之对视一眼，路德张口欲言，亚狄斯抢先他一步开口。 “自从抢劫案后，‘黑土’就没有再出现，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北街，这件事情线索也在这里断掉，目前，继续搜集线索不切实际，只能等待事情在未来的发酵了。” “唉……这维纳斯北街真是麻烦事情不断啊。”路德摆摆手，一脸苦恼，向着厨房走去。 “等一下。” 亚狄斯叫停路德。 “路德，余欢，今天下午随我一起到北街警察局，其他案件大多都被破解，仍然剩余几个棘手的难题。” “是！” “明白。” 下午一点钟，三人已经到达警察局。亚狄斯走在最前方，他像往日一样戴着猎鹿帽，只是天热，衣服换成了一件白衬衫，他推开警察局门，路德紧随其后。 在二人后面，余欢走到屋檐下将一把黑伞折叠后放好，也跟了进来。 他热得满头大汗，银白发丝粘在雪白的额头上，进门后朝警察厅的卫生间走去。 “维纳斯街的天气居然这么炎热，对于我，还真是一场试炼啊。” “哗啦啦——” 余欢双掌捧起清水拍打在脸上，顿时感到清爽舒适。 “呼～”余欢呼出一口气，像是将身体内的热量都呼出身体，而后从卫生间走出。 门前廊道上，一个女人堵在那里，似乎已是等候多时。 “请慢。”女人开口。 余欢停下步，稍微打量一眼面前的女人，发现此人正是薇妮尔。 “你最近一直都很沉默呢，和我聊聊吧？”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走了。” 余欢刚迈出脚步，薇妮尔一把就拉起余欢的手，突然的举动吓了余欢一跳，尽管他没有将之表现在外。 “我们不妨做一个交易。” 薇妮尔一脸焦急，连忙说道。 “交易？” 余欢刚吐出这两个字，不待反应，薇妮尔拉住余欢，轻轻将他推到墙前。 她握住余欢的手，将之放在胸前，而后身体紧靠着余欢，她的脸也几乎要贴到余欢的脸上。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薇妮尔朱唇明眸，娇艳妩媚。 “和我结合，好吗？” 她将嘴唇靠在余欢耳边，语气魅惑诱人。 余欢抽回手，将薇妮尔轻轻推开。 “薇妮尔，冷静一些。” 他话语轻柔，语气中却带着冷淡。 被推开后，薇妮尔冷静下来，此刻已经是满脸通红，但她的眼睛没有闪躲，坚定不移地紧盯着余欢的脸。 “和我结合是不可以的，还有，你在说什么？”余欢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宛若幽谭般沉静。 ——先不论事情的无端，他绝不可能同意，这属于是背叛雫的举动。 薇妮尔心里一颤，随即失落。 “计划才刚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了吗？” 眼见余欢想要离去，她再次向前拦截，抓住余欢的红衫。 “你不想知道关于‘探影’的事情吗？” 薇妮尔语出惊人，余欢面露惊讶神色。 仿佛是看穿了余欢心中的惊讶，她继续说道：“先前我在讲述那个案件的经过时，被亚狄斯先生问及我的身世，谈话结束后，路德先生将你需要‘探影’情报的事情告诉了我。” 余欢听后面无表情，竟是不为所动。 “这份情报，因为涉及到隐私问题，我并没有将它透露给亚狄斯先生和路德先生。” 薇妮尔真不愧是曾经的酒馆王牌兔女郎，对于人心的把控还是有几分功夫的。 这一句话，直接打消了余欢向亚狄斯询问“探影”相关情报的意图。 余欢果然回过身，红瞳幽光再次投向薇妮尔。 薇妮尔见形势缓和，事情仍有可图的机会，心中暗松一口气。 “我邀请您在明日上午，到我原本的家中做客，届时我会欢迎您的。” “她已经回家去了？看来今天她专为此事到这里等我。” 余欢没有说话，轻轻点头，旋即离开。 “这样……真的好吗？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为了找个合适的人，配合逃脱法律强制婚配吗？” 只剩下薇妮尔留在原地，她面色潮红，双手稍微拉了一下露肩连衣裙，而后才缓缓离开。 上午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然而清新的空气和明媚的暖阳，在维纳斯街，它们都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街道上的恶臭空气和毒辣刺眼的烈日。 芙兰趴在窗前，她远远地望见街道上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白发红衣，正撑着一把黑伞，格外显眼。 另一人黑发黑衣，仪表堂堂，与旁边那人同肩并行。 “姐姐，他们来了！” 芙兰转过头，她天真烂漫，开心地向姐姐通知道。 “他们？” 薇妮尔记得她只邀请过余欢一人，她来不及多想，赶忙放下手中的白纸，做好迎客的准备。 “咚咚”敲门声起。 “请进～”芙兰招呼一声，兴冲冲地打开门。 “打扰了。” 余欢面带微笑，走进房间，路德也随之进入，他也不忘将门关上。 “两位，欢迎你们的到来。” 薇妮尔身段柔美多姿，笑颜如花艳丽。 芙兰端来茶水，分别端送到三人面前。 “小姑娘真懂事～嘿嘿。”路德接过茶杯，夸赞道。 芙兰听后与路德相视一笑，嬉皮笑脸中，二人脸上的笑意均是更浓上一分。 “谈谈正事吧。” 余欢脸上笑容温和，行事却雷厉风行，他直接开门见山道。 薇妮尔点点头。 “余欢先生，我直说了，我很喜欢您，先前条件不变，以此作为交换，我会将我所知的关于‘探影’的一切事情都告诉您。” 余欢苦笑，心中不禁感叹事情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芙兰，我们现在要交谈一些要事，能……”薇妮尔话还没有说完，芙兰露出调皮的可爱笑容，立即闪出房间。 薇妮尔深吸一口气，她了解余欢的性格，所以不再说多余的话。 “和我交合，让我怀上您的孩子。” 此话自是语出惊人，如晴天霹雳，但这早已在余欢预料之中，路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默默喝茶。 “这个条件我无法答应你。” “余欢先生，拜托您了。” “为什么？” 薇妮尔原以为余欢是知道维纳斯的法律条例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心想：“他或许是明知故问？不，这不太可能。” 犹豫片刻，薇妮尔缓缓开口。 “余欢先生，在维纳斯街，女人在25岁之前若不能留下子嗣，会被强制嫁出的。” 听罢，余欢微微皱眉，而路德依旧默不出声。 “为什么要是我呢？” “我说过，我很喜欢您，从第一眼开始，我就在您身上感受到很强的吸引力。至于其他人为什么不行……在维纳斯街，特别是在北街，这里的情况，您应当是明白的。” “诶？奇怪的吸引力？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啊。”路德不合时宜的补充了一句话。 “……” “我知道我这样说非常肤浅，只是希望您能答应我，那时，您无需劳累，只需您配合，我会主动将这件事做好的。” “……” 余欢依旧沉默，他目光深沉，像是在想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前的茶杯已经不知不觉间到了路德手中。 他看了路德一眼。 路德摇摇头，他是中心区的人，目前已有婚约。 “……” 十几秒后，余欢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已有了心爱之人，我无法做出任何背叛她的事情。” 薇妮尔目光一滞，旋即，她没有表现出失望的表情，而是面带温柔地微笑。 “原来是这样啊……” 她再次看向余欢，面前的少年气质清冷，美貌惊人，就好像并非这个世界所存在的人。 这样的少年已是心有所属。 “余欢先生，谢谢您。” “谢谢？” “我非常羡慕您，也仍旧非常喜欢您。这次交易已不再是一场交易，我会将情报免费赠予您。” 薇妮尔笑着道，她笑容温暖、美丽动人，像是真实如此，又像是隐藏着心中的悲凉，余欢一时也分不清。 “我会向你支付20金币来购买这份情报。” 薇妮尔没有回绝，她依然温柔地笑着，好像在满足于什么一样。 她的默认或许只是想让余欢心安理得的获取关于‘探影’的情报吧？ 薇妮尔的语气不再娇媚，而是变得温柔起来。 “接下来，请您听好了。” 第17章 薇妮尔的情报 与性感、轻薄的着装风格不同，女人展现出的神态却格外正经、端庄。 “‘探影’，隶属于格拉德王国侦查部，是这片大陆上情报能力最优秀的组织。” 听到薇妮尔的第一句话，虽未使得余欢有所表现，但余欢身边的路德却是大吃一惊，早已不像先前那般镇定自若。 “官方组织？等一下，这和我，还有亚狄斯大人所知的不一样啊！难怪这么多年维纳斯街都不能脱离格拉德，原来‘探影’就是格拉德的麾下！” 仿佛瞳孔地震，路德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宛若机关枪，吐出一连串话。 薇妮尔点点头继续道： “我的父亲曾是‘探影’成员，他在十多年前的一次调查中失踪，然而父亲的失踪却是一场灾难。格拉德王室内部里有人怀疑我的父亲已经叛变，诽谤父亲将王国内部的消息带到了其他国家，于是他们开始策划起对于我父亲的家室，也就是对于我和我的母亲的迫害……” 说到这里，薇妮尔的脸上透露出一抹悲伤。 她咽下一口气，又说： “从父亲的朋友处得知到这个消息，母亲立即收拾好东西，带上我逃离了格拉德王国。母亲很聪明，她明白，我们倘若往逃到南部国家，就是变相“承认”父亲的背叛，被敌人抓到把柄，追兵届时一定会追来。于是母亲带我来到了格拉德王国的附属地区，也就是维纳斯街。” 路德已是冷静下来，他饮下一口茶，静静地听着薇妮尔的叙述。 余欢则一动不动，听得一直都很认真，当他也打算喝口茶的时候，他的面前只剩下了路德几分钟前偷换过来的空杯。 薇妮尔将自己的茶杯推到余欢面前。 “话题再从我的经历回到‘探影’，‘探影’组织庞大，几乎遍布这片大陆的每一个地区，当然，这里也不例外。” “若是想要委托‘探影’办事，首先需要到格拉德王国的图书馆中找到任何一本带有‘探’字的书，然后在这本书的第39页留下一张写有你的名字和外貌特征的纸条，将书归还原位，不久后就会有‘探影’的人主动找到你，届时，你就可以向他们发出详细的委托了。” 余欢将方法牢牢记在心中，他追问道。 “这种方法并不为大众所知，我若是贸然提出委托，会不会遭受到怀疑？” 薇妮尔微笑着摇摇头。 “这是‘探影’与顾客约定俗成的交易方式，只要你按照这样的步骤去做，他们必然不会对其中的情况过多追究，而且，他们会将你认定为可信任的顾客。” “这种方式，在顾客之间也是约定俗成的事情，顾客们往往只会将这种方式传递给可信任的人，使之成为新顾客，当然，他们并不会对此方法进行随意传播。” 薇妮尔再次笑了笑，她目光温柔，与余欢对视。 “所以，也请您不要把这种方法轻易传出。” 余欢点头答应。 沉默片刻…… “薇妮尔，多谢你。” 余欢起身告辞，紧接着，路德也随之离开。 房间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薇妮尔一人坐在桌前。 怅然若失…… 刚出门，余欢撑开手中的黑伞，在阴影的守护里迈到烈阳之下。 二人在拜访结束后便打算返回“临时侦探所”。 然而，一路上二人都保持着缄默。 气氛很奇怪，奇怪中包含着尴尬。 相处无声。 “欢，我们直接就这样走掉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过了好一会儿，路德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余欢右手握着伞柄，他走在前方，路德因而看不到他的表情。 “……路德先生，我始终都坚持着自身的原则和底线，您也知道，我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余雫。” 这句话说出口，语气温和平静，听在路德的耳中却满是冷漠。 “欢，但是……” 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这次余欢却没有留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 “路德先生，维纳斯街的风俗终究与我的故乡有所不同，我无法答应那样的条件。” 余欢回过头，他红眸灰暗。 “协助破案工作，这些日子里我也为破案做出过不少贡献，亚狄斯先生非常慷慨，给予我30金币作为报酬。当然，其中有接济我的成分，我分出其中的20金币交付给薇妮尔小姐，这份帮助，我已是尽心尽力。” 路德仍旧紧皱眉头。 “余欢，余雫她不是你的姐姐吗？有很多事情我都没有搞懂……” 路德咽了一口唾沫，又接着道： “欢，你方才若是答应薇妮尔，是能够直接拯救她的命运的，她唯一能够接受你，就算你姐姐知道，也会因为自己弟弟的善良而感到高兴的。” 余欢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抱歉，路德。” “……” 路德怔了一下，不再继续说什么。 维纳斯的街道炙热沉闷。 水雾从余欢额头渗出，只是又走了不久，余欢便感到气闷难忍，头晕眼花，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尽管余欢身体瘦弱轻盈，此刻踩在路面上也留下了阵阵脚步声。 他开始大口喘气，眼前景象似是变得模糊起来。 “嗯？” 他身躯突然一颤，人已是愣在原地，将眼睛猛地瞪大。 前方……有一名少女，她正在背着谁？ 她皮肤雪白，哪怕一身纯白的背心连衣裙，在阳光下也没有她的皮肤白。 “等，等一下。” 余欢语气急切，身体前倾，脚步虚浮。 他踉跄几步。 “啪” 黑伞从他的手中跌落。 “欢！” 路德赶忙冲上前去搀扶住他。 “欢，欢！你怎么了？欢！欢……” 余欢没有反应，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路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路德感到手上重量突然加重。 下一刻，余欢身体一沉，路德迅速反应，将他扶住。 余欢晕倒了。 …… 阳光明媚，蝉鸣高亢、刺耳。 夏天，记忆里的夏天，经常如此。 光线透过树叶照射在地面上，儿童们在阳光下奔跑，他们在草地上跃动，互相追赶。 另一边，屋檐的阴影下，也站着一个孩子，只是他与其他孩子有些不同，这个孩子年岁尚幼，却已然是一头白发，连眼睛都是与众不同的血红色。 这样的外貌特征在孩子中格格不入。 因而这位男孩，他曾被孩子们笑话着称作“老妖怪”。 白发的男孩站在屋檐下，他眯起双眼望向天空，心中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草坪上众孩童玩闹着。 忽然，远处的孩子们停下身，不约而同地看向白发男孩。 他们大笑着，叫道： “老妖怪！胆小鬼！你过来呀！” “哈哈哈哈！” 他们捧腹大笑。 几位调皮的男孩互相看了一眼，做起鬼脸，朝着对面的男孩吐起舌头，逗得旁边的孩子们捂腹，笑得声音都嘶哑了些许。 白发男孩眼中泛着泪花，他双手用力捏了捏身上的白衬衫。 一不做二不休。 旋即，他冲出阴影。 “唔！” 只是没几步，男孩大哼一声，他用手捂住双眼，火辣地灼热感席卷而来，仿佛火焰在灼烧！ 在男孩的感受里，皮肤和眼睛炽热疼痛，而体内却在发冷，如坠冰窟。 见到男孩古怪的举动，远处的孩子们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们大愕，随即一哄而散。 男孩大哭起来，他一下子趴倒在地上，双手捂住眼睛，蜷缩起来。 蝉鸣声聒噪，他们的每一声都牵动着男孩的痛觉神经，在男孩的身体里残留下痛苦的回响。 过了多久呢？男孩从昏迷中苏醒，他听到蝉声，蝉好像在哭泣。 男孩感到一种晃荡的感觉，他微微动了动身体。 “欢，不要动。” 甜美的声音就像夏日里的冰水，传入男孩的耳中，洒在他的心上。 少女一头白发，缕缕白发散落在少女耳边，其余白发则被男孩压在少女腰前。 少女白发黄眸，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此刻已经被汗水浸湿，粘黏在白嫩的皮肤上。 男孩的眼睛受了伤，尽管他现在看不到少女的模样，但少女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送入到男孩心中。 心安。 …… 房间内烟雾缭绕，一名英俊的男子神情严肃，脸上透露出些许疲惫，他正在阅览桌子上的资料，举起烟斗，深吸一口。 “呼～” 一番吞云吐雾之后，他站起身来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洒落入室，而后，他推开窗户，燥热的空气随阳光一道钻入室内。 室内的烟雾顷刻间减少了许多。 侦探伸了伸懒腰，将目光移向户外。 维纳斯北街没有什么风景，连绿色在这里都是极其少见的。 此刻映入侦探眼帘的是烈阳下死气沉沉的维纳斯北街街道。 侦探眯眯眼，视野尽头处有一个黑点正在不断放大。 那是一把黑伞，黑伞下的人正是侦探的助手兼护卫——路德。 “这是？” 亚狄斯很快注意到黑伞下，路德背着的红衣少年，那就是晕倒了的余欢。 第18章 分别 维纳斯街的名侦探亚狄斯先生，这位名声赫赫的人物，而今整日都窝在房间内处理着中心区和东街送来的信件和求助信。 至于情报收集的任务则暂且交给了余欢和路德二人。 维纳斯北街的夜晚要比白天凉快得多，不论是余欢还是路德，在他们的手中都各抬着一摞资料。 “唉～功夫不负有心人，北街的案件到目前为止，也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 余欢首先开口，眼中炯炯有神。 他的精神状态比起白天可谓是天壤之别。 艳阳天，人们的白天，余欢的炎火笼。 暗月夜，人们的黑天，余欢的游乐园。 自从余欢上次晕倒后，可怜他在房间内休息了两天，这才慢慢缓过来。 就算出门，他也只会晚上出门。 “欢，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路德停下步伐问道。 余欢充耳不闻，仍抬着资料继续走着，好像没有听到路德的话。 路德赶忙追上前。 呻吟声，随着二人的前进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然后环绕在二人耳畔，久久未能散去。 “维纳斯街能有路德先生这样善良的人，真是这地方几千年前修来的福分。” 余欢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点点头。 “路德先生，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在北街并不少见。” 然而路德却摇摇头，他说道： “余欢，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次好像有点不对劲。” 得到路德的提醒，余欢将注意力集中起来，再细听，果然在声音里听出些许端倪。 余欢对着路德点了点头，二人随即循着声音，向音源的位置靠近。 角落里。 几只铁皮桶堆在一起，在铁皮桶后是连月光也照不到的地方。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趴在地上，她只披着一件灰色的衬衫，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衬衫上到处都是破洞，可谓破烂不堪。 女人神情呆滞，她口中呻吟着，将声音拖得极其绵长。 紧贴在她的身后，一个绅士着装的男子跪在地上。 他脸上神情恍惚，完全沉浸其中。 “砰” 男子侧身受击，撞倒在墙边。 踢倒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路德。 男人经受这一撞，倒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双眼瞪大，倏地站起身，他将裤子提上后，一把抓起身旁的雨伞，企图攻击路德。 还没等雨伞挥打过来，路德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胳膊上。 “啊！” 男人惨叫一声，紧接着，他的腹部也狠狠挨了一拳。 路德神情冷酷，黑瞳里寒光四溢。 “唔——” 男人闷喊一声，弯下腰，将未受击的那条胳膊捂在腹前，他表情狰狞，原本凶狠的目光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满眼的畏惧，他惊恐地盯着路德。 “滚。” 路德霸气十足，留下一个字。 于是绅士男连伞也不顾得拿，他弯下腰，甩嗒着右臂狼狈逃离。 转过头，路德见那个女人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她趴在地上，嘴上不止呻吟。 这呻吟声很奇怪，并不像是寻常的呻吟声。 路德靠近她，正欲将胳膊伸过去。 “路德先生，别碰她！” 站在一旁的余欢突然大声制止道。 路德瞬间伸回胳膊，余欢走向前来。 “路德先生，您对一些表面上看似没有危险的人和事物过于放松了。” 余欢皱着眉头，轻声斥呵。 他又接着道：“路德先生，你看那里。” 余欢指向那人大腿。 由于缺乏月光照射，环境显得相当昏暗。 路德眯起双眼，再定睛一看，饶是他刚才勇猛无比，现在也是大吃一惊。 只见无数个暗紫色斑点密密麻麻地遍布在那名女人的身上。 “那难道是……” 路德倒吸一口冷气。 余欢默不作声，他看向路德震惊的脸庞，只是点点头。 “她的理智已经不在了，这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清道夫们吧。” 余欢语气冰冷，话语中没有一丝同情。 就算如此，路德也完全赞同余欢的建议。 因为这种疾病的感染者，实在过于危险。 两人慢慢后退，逐渐远离这里。 “至于那个男人，恐怕已经被感染了，事不宜迟，我们先到卫生院去通知这件事。” 路德说完，二人临时改道。 黑血斑病，病如其名。 感染者患病之初不会表现出明显特征，这时疾病处于潜伏期，不久后，患者的大腿根部将会生出红斑，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红斑颜色会慢慢加深，深化成紫色，最后变为黑色。 黑血斑病是维纳斯街已收录的性病中最为严重的一种，它的感染能力极强，可通过患者身上的一切体液进行传播。 患者患病初期只会感到浑身乏力，精神不振，等到后期病情加重，患者将会逐步失去理智，浑身瘙痒难忍，然后身体各个机能逐步瓦解，全身血液也会变成红黑色。 一般情况下，从染病到重病，最后再到死亡，这中间甚至不会超过三天！ 卫生院中，灯光昏暗，一名男子身着白色大褂，他面容憔悴，肤色苍白，一双眼睛却如鹰般尖锐明亮。 听闻路德的叙述后，他按着桌子站起身来，向路德鞠了一躬，随后走出房间。 他已经去召集“清道夫”们了。 仅过了五分钟的时间，便有四个人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他们在装束上毫无二致： 都是一身白大褂，他们的脸上戴着乌鸦面具，每人的手中都提着一个黑色箱子。 他们排着队陆续从余欢和路德身边走过。 “我们也走吧。”路德对余欢说道。 回到临时侦探所，二人将之前的经历向亚狄斯进行汇报，而后将资料都送到他的桌前。 诸多案件在大侦探的破解下就像是包不住火的纸，最终都暴露在了阳光底下，后续的事情则由北街警察局进行交接和处理。 只可惜黑衣人案件和“黑土”案暂且无法解决。 大侦探，在完成他的工作后，终于要退场了。 次日上午，早饭后，将临时侦探所归还给出租的商铺，三人站在原临时侦探所的门口处。 “余欢，我们的合作非常愉快。” 亚狄斯同余欢握手，他面容英俊，此刻脸上正泛着温暖的微笑。 “欢，我们就要回中心区了，今后，我们说不定还会再见啦～” 说完这句话，路德靠前来大抱住余欢。 “唔～” “亚狄斯先生，路德先生，请保重，一路顺风！” 余欢温和地笑着，与二位作别。 艳阳天，余欢站在屋檐下，注视着二人越来越小的身影，直至他们缩成两个黑点，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余欢闭上双眼，棕色大衣侦探和黑色风衣助手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陆续闪过。 片刻，脑海里闪出最后一道身影。 白发飘飘，身形优美，黄眸如月，她在微笑着…… “雫，请等待着我，我们终会重逢！” 第19章 失意 鸟鸣声清脆悠扬，在蓝天和森林中回荡。 天桥上，余欢握着栏杆，站在桥边吹风。 清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少年鬓间的白发随风飘扬。 余欢睁开双眼，向下俯视。 天桥下，高速公路如一条黑色丝带，在两面青山间蜿蜒曲折，延伸向远边的天际线上。 “嗖—嗖—嗖—” 颜色各异的车辆在高速公路上驶过，轨迹上由此留下了人间的痕迹。 余欢将吹到脸上的银白发丝撩到一边，他抬起头，凝望着白云。 耳后传来凉爽的感觉。 “欢，别动。” 声音轻柔悦耳，不知何时，少女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少女将一枝花安放在余欢耳后。 余欢慢慢回过头，他面带微笑，笑中满是温柔。 眼前的少女白发黄眸，一袭白衣，宽大的衣摆在清风中飘摇。 少女手提一只花篮，花篮里有着各色各样的花。 她仰头凝望余欢，二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欢，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比姐姐长得还要高了呢。” 少女眼中曦光若现，蕴含着喜悦。 “雫……” 余欢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晶莹如雪的头发在余欢额前随风飘扬，发丝间隙中，绯红色的双眸微微闪烁。 …… 这样的记忆就在余欢的脑海中，无比清晰，似在昨日，又好像发生在好久好久以前。 就如同精致的相册，将过去的影像尘封在他的记忆里。 “啊—啊—啊—” 乌鸦的叫声尖锐刺耳，在黑夜里喧嚣。 妓院二楼上，余欢握着扶杆，站在窗边发呆。 街风拂面，带来阵阵燥热，少年秀美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余欢睁开双眼，向下俯视。 维纳斯街上的景象一如既往，灰暗，脏乱，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每一处角落。 他目光呆滞，渐渐地开始走神…… 妓院二楼杂乱的声音丝毫不能干扰他分毫，他早已习惯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背后传来坚硬的感觉。 “喂，小伙子！” 声音沉重嘶哑，不知何时，一位青年正站在他的身后。 青年用手杖碰了碰余欢。 余欢回过神来，他慢慢转过身，表情却像是失了魂一样。 眼前的青年蓝发黑眸，身着一件整洁的绅士装，他的面容较为普通，神色却相当精神。 余欢没有说任何话，他晃晃神，显然不认识眼前的青年。 相似的场面，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 强烈的失落感萦绕在少年心间。 青年凝视余欢，仔细端详少年全身，当他看向余欢的双眼，心中止不住地夸赞这双眼睛的漂亮。 少年目光幽幽，神情显得非常呆滞，就像失了魂一样。 青年就站在他的眼前。 但是，不论青年从什么角度盯着余欢的眼睛，都不能与余欢涣散的目光交汇。 强烈的失落感占据心间，少年的脸上有着很重的忧郁神态。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以及错误的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到底哪一边才是真实？哪一边才是虚幻？ 仿佛一场梦境，余欢至今都没有彻底习惯这个“不合理”的世界。 在少年看来，只有梦境才是不合理的，才是逻辑不通的，他认为，置身维纳斯街的自己才是梦里的自己。 “这是一场清醒梦，无比真实的梦，对吧？雫。” 真的是如此吗？ 被悲伤淹没，余欢在回忆和现实中反复切换。 见余欢毫无反应，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抱歉，抱歉。” 青年退后一步，向余欢不停地道歉。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约翰。” “哈—哈—哈～” “呼呼呼——哈～” 呻吟声、大喘气声不合时宜地从旁边的房间内传出，刚好压盖住了青年的话语。 看来青年介绍自己的时机把握得显然不是很好。 然而这位自称约翰的青年只是尴尬地笑笑，站在他面前的余欢仿佛宕机一样，从转过身后就没有任何反应。 “小伙子，小伙子！看过来！” 约翰在余欢面前挥挥手，余欢眼中这才挤出一丝神念。 “请问，你有什么事？” 余欢语气像机器人那样冷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就好像提前设置好的程序。 约翰脸上没有一点儿愠怒的迹象。 “小伙子，妓院外有人找你，他们不愿意进到这里面，所以拜托我来招呼你下去。” 约翰向余欢解释道。 “嗯，我知道了。”余欢静静地应了一句。 “那么，请随我来。” 约翰走在前面带路，二人走下楼梯，来到妓院一楼。 今天的顾客和往常一样多，他们无不喝得酩酊大醉，不是趴在桌子上酣声大睡，就是搂着妓女，口中胡言乱语，醉得不省人事。 穿过满是酒气的大厅，二人来到门外。 街道上，几乎是空无一人，唯有夜晚某个角落里的乌鸦在不停嘶叫。 “啊——啊———” 余欢的表面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没有一点疑惑的神色，他也没有向约翰开口询问。 约翰此时则是满脸疑惑。 “人呢？”这本来应该从余欢口中提出的疑惑，现在从约翰的口中吐出。 他一脸歉意地看着余欢，口中说道： “刚才人还在的，可能就在这附近。” 说罢，他又带着余欢在周围绕了快有半圈。 “……” 仍旧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额…”约翰尴尬地挠挠头，正在他快要给余欢哈腰道歉的时候，远处钻出来三个人影。 “来了，来了！就是他们！” 约翰大喜过望，仿佛那些人找得不是余欢，而是他一样。 余欢凝视那三个人影，似乎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噔、噔、噔” 余欢心跳速度加快，一股不妙的感觉席卷心头。 忽然，余欢后退一大步，他猛地转身，企图要跑，约翰一直留意余欢，他注意到余欢的不对劲，他一把抓住余欢的胳膊。 “噗噗噗……” 不远处的那三人从走到跑，快速向二人逼近。 约翰用力一拉余欢的胳膊，用一只手绢捂住余欢口鼻。 “唔唔……” 余欢奋力挣扎，这样的举动将约翰激怒，他手中更加用力。 约翰的三名同伙已经靠近，他们纷纷架住余欢，模糊的视野中，余欢只看见约翰的诡异笑容。 也许……这是一场噩梦。 第20章 逃亡 黑色的草丛里，黄发少年紧握着黑发少女的手，他们将身形隐藏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的手心里都沁出冷汗。 黑发少女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她呼吸急促，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身旁，黄发少年身体僵硬，他强自镇定，心跳却如擂鼓般狂烈。 恐惧感像一团浓重的黑云压在二人心头。 “嘭嘭嘭嘭……” 沉重的脚步声正在慢慢接近。 “他们来了。”少年心中忐忑不安。 “神啊，让我们躲过他们的追杀……”少女心里在不停地祈祷。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躲在草丛里的二人惊魂不定，现在的每一秒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嘭嘭嘭……” 几个身穿青铜甲的男人在不远处的土路上现身。 “他们的身影在经过这条弯路后就消失了。”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汇报道。 “搜！都给我仔细地搜！” 在这几人当中，唯一一名身着红色青铜甲的男人大声命令道。 “是！” 身着绿色青铜甲的几人齐声回应，纷纷在周边开始进行搜索。 “完蛋！”黄发少年心里大声叫苦，黑发少女听罢已是一脸惨白，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慌。 少年按着腰间的剑鞘，他深呼吸几口气，眼珠都在剧烈地颤动，似是下定决心冲出去，为少女争取逃生的时间。 忽然，他的左手被少女抓得更紧，少女怎会不明白少年内心所想，她用力捏少年的手掌，一个劲地直摇头。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少年心急如焚，他绝不甘心和少女葬身在敌人手中。 他们的另外两名伙伴已经牺牲，早在半天之前，为了替少年和少女争取时间，他们主动请缨，引开了部分追兵。 当然，毫无疑问，他们最终会落得惨死的下场，但这却能够换取剩下二人生还的希望。 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二人蹲在草丛里，谁也不敢乱动一下。 一名青铜甲兵怀疑到了他们所在的草丛，青铜甲兵双手握住铁剑，开始向草丛缓缓靠近。 “……”他双眼紧盯着草丛，心中早已提起戒备。 忽然，他收到了来自红青铜甲兵集合的命令。 绿青铜甲兵立即回头前去集合。 “你们这帮走狗！还往哪去！有本事杀死我啊！” 距离青铜甲兵们大约十五米，一名黑发少年浑身破烂，一把大铁剑竖在他的双手中间。 “你们几个，围住他！” 红青铜甲兵喝声道，其余青铜甲兵纷纷将黑发少年围住，黑发少年丝毫不惧，身形不动如山！ “哼，死老鼠，你之前不是逃得屁滚尿流吗，现在竟然又主动过来寻死！” 红青铜甲兵向少年大吼，脸上阴笑不止。 听到熟悉的声音，远处的草丛里，黄发少年心中一惊。 “阿沙，你……” 再看黑发少女，她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我们……走！” 黄发少年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他拉住少女的手在草丛中遁去，二人身影逐渐在这里消失。 “呵呵呵，走狗就是走狗！你们一辈子都是群走狗！”黑发少年指着红青铜甲兵大喊。 受到少年的侮辱，红青铜甲兵面色阴沉，见少年死到临头仍然嘴硬，他已是被气得睚眦欲裂。 “给我把他砍成肉泥！” 一声令下，包围着黑发少年的青铜兵们一同向少年攻去。 黑发少年闷哼一声，双臂肌肉迸发，他举起大剑，向敌人们砍去。 “呼！”剑声如风。 大剑伤害虽是不俗，但速度上却有着不小的短板，他前方的青铜甲兵们见大剑袭来，一时间纷纷后退。 大剑落空！ “呼！呼！呼！”少年又是几剑，奈何敌人们状态良好，闪避开少年的斩击。 “噗！” 突然，黑发少年猛地向前吐出一口浓血。 他低下头，双眼瞪得老大，一根长枪穿过他的胸口，枪尖从他的身前露出。 “砰—” 一声闷响，大剑落地。 黑发少年嘴角溢血，他用力张开血口，从咽喉里艰难地挤出“走狗”两个字。 “呲啦—”长枪被他身后的青铜甲兵猛地拔出，少年的身体被枪尖拖拽着后退两步，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哼哼哼——” 红青铜甲兵冷笑着走向前，他一脚将少年踢倒。 少年倒在血泊中，仍留有一口气，他面目狰狞，狠狠地瞪着红青铜甲兵。 “砰！” 一声闷响，红青铜甲兵将脚重重踩在少年头上，终于结果了他的性命。 “臭老鼠真是嘴硬！” 红青铜甲兵呼出一口气，他接着道： “继续追！” 黑色的森林里，少年拉着少女的手，两人拼命地奔跑。 长达多天的逃亡让二人已经疲惫不堪。 “芬！别停下，坚持住，快！前面有座城市，我们躲到那里去！”黄发少年语气急促地提醒道。 “莱特……呼…我知…道的……”黑发少女气喘吁吁，原本白色的修女服已经破出许多洞口。 二人一刻也不敢停留，向前方的城市接近。 黄发少年名为莱特，乃是“吉鲁克小队”的剑士，黑发少女名为芬，归属同样的小队，在其中担任治疗师一职。 “吉鲁克小队”原是利臻帝国的冒险者队伍，成立已有三年时间，后来小队意外与利臻帝国的第四皇女产生冲突，后者在匿名的情况下骗取了“吉鲁克小队”的冒险成果。 不久后两方矛盾激化，以至于开始动手，皇女的侍卫被击伤，皇女这才撕下冒险者的伪装，誓要杀死“吉鲁克小队”全员，由此“吉鲁克小队”与第四皇女结下了梁子。 第四皇女性格残暴任性，回到城后竟以“袭击皇女”的借口调动出部分护卫兵对“吉鲁克小队”展开绞杀。 事情传来后，队长吉鲁克首当其冲，掩护队伍其余四人逃离利臻帝国区域，而他则只身前往皇女所在城中进行“谈判”，借此拖延时间，杀死吉鲁克后，皇女派遣追兵对剩余几人进行追杀。 在后续的逃亡过程中，匹唐和弗兰克里沙各主动引走一部分追兵。 直到刚才不久，成功逃脱的弗兰克里沙却再次现身，为莱特和芬二人争取了逃跑的机会。 “呼——呼——”莱特不停地跑着，心里被悲愤填满，他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为死去的三位队友复仇。 第21章 寸步难行 维纳斯北街上，浑身脏乱的黄发少年和黑发少女在街道的阴影下行走。 妓院数量极多，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从街道上能够看到妓院一楼里的景象。 混乱、恶臭、荒诞。 这是维纳斯北街给二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莱特和芬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格拉德王国境内居然是这种样子。”莱特叹息一声道，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芬紧靠在莱特身后，维纳斯北街的景象看得她满脸通红，红晕连到耳根。 莱特转头对芬说道：“我们先去这里的冒险者协会暂时安下身。” 芬点点头，又大幅度地低下头，羞涩不已。 然而，二人走了很久，仍然没有走出街道，他们除了偶尔能看到几家杂货店和衣装店，剩下的几乎都是妓院。 妓院，妓院，除了妓院，还是妓院！ 二人对这种情况都表现得惊愕不已。 “怎会如此？”莱特急得火烧眉头。 “我们去问问那边穿黑衣服的人。”莱特又对着芬提议道。 紧接着，二人叫住街边的一名绅士，“叫住”，其实没有完全叫住，绅士只是瞥了他们一眼，脚步丝毫不停半秒。 二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将眼光聚集到妓院门口的一位女人身上。 女人穿得非常暴露，看得莱特满脸通红，他走向前。 “诶，这位先生要来享受一下吗？”不等莱特开口，女人率先趴到莱特的胸口前，语气娇媚地诱惑道。 莱特仿佛一下子冻在原地，芬更是害羞地闭上双眼。 “那…等一下，我是…是有事情问您！”莱特结结巴巴地说道。 “哦？”女人面露疑惑，依然是满面春色。 “冒险者…协会怎么走啊？” “冒险者协会？原来是冒险者大人呀，在维纳斯北街是没有冒险者协会的哟～” 话语俏皮，却宛若晴天霹雳重重砸在二人心头。 “这…这样啊，谢谢您！”莱特后退几步，拉住芬快步离开。 妓女留在原地，盯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讪笑。 “维纳斯北街？这里不是格拉德啊……”莱特心中惊异，而后大失所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冒险者协会，冒险者就变成了毫无用武之地的一介武夫。 二人又陆续向周边的人打探了一些情报，绅士们对他们依旧爱搭不理，反倒是妓女们向他们透露了许多关于维纳斯街的情报。 街道的一条台阶上，莱特和芬坐在那里，二人均是满脸愁容。 “妓女以及矿工吗？”莱特苦叹。 在逃亡过程中，二人在物资上早已弹尽粮绝，手中仅剩下几枚银币，至于其他钱，已然在逃亡时丢失。 他们曾尝试着向杂货店借钱，却惨遭拒绝，几乎每家店都是如此。 “芬，别担心，我采矿养你。” 看到芬目光中的担忧，莱特开口安慰道。 当晚，二人在一家旅店中留宿，第二天，他们二人开始向着西街赶路。 莱特曾计划穿越维纳斯街去往格拉德，然而两地之间却有一段很长的路程，两地相邻并不代表着两地接壤，有数不清的山脉、森林、河流以及荒地横亘在两地之间。 没有充足的物资和货币充当盘缠，是逃不出维纳斯的。 新历763年5月8日，漆黑的矿洞里，莱特借着微弱的火光，将铁镐重重地砸在石头上。 “哈…哈……哈” 矿洞里气闷无比，他挺起酸痛的腰，大口喘着粗气。谁能料想到曾经的堂堂剑士居然成了黑窖里的挖矿苦力工？ 汗如雨下，将莱特的白背心全然浸透，黏在他的肌肉上。 饶是健壮的剑士，当了采银矿工，每天也挣不到几个子，他挣到的钱，就算省吃俭用，也只能勉强养活他一个人！ 夜里，莱特浑身疲惫地瘫倒在西街的一个小木屋里，木凳上，芬心疼地给莱特做着肩部的按摩。 “唉，积蓄顶多能再撑两天了，明明做了矿工，我们的积蓄却依然越来越少。” 莱特满肚子都是苦水。 “莱特，让我做妓女吧，我来养你……”盯着莱特身上不久前留下的伤口，芬开口道。 莱特听罢却是重重地叹息。 “芬，你是修女，绝不能…那样做。” 这句话说在芬的心头上，少女这些天来无时无刻不在考虑这件事。 她很挣扎。 “是啊，我是修女，如果做了妓女，便是背叛了神明。”她心想着，她想得越多就越是悲伤。 “莱特，我们……会死吗？” 芬心头已被不安填满，她问道。 莱特听得发怔，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不，不，我不会让你死的，芬。队长，阿沙，小唐，为了让我们活下去，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芬，你…你不会死。” 莱特说着，他越说越哽咽，不多久，眼中竟是噙满了泪水。 芬轻轻为他拭去脸庞上的热泪，她一时间竟也是无语凝噎。 又过去艰难的一天，自从逃亡那一天起，二人就从未再欢笑过，来到西街的前几天，他们还曾苦笑过，后来，连苦笑都无法从脸上再挤出来一点！ 生路，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维纳斯的夜，孤寂、压抑，这里没有一点生机，没有一丝希望的气息。 街道上，黑衣装的绅士提起伞，从一家妓院中走出，他面无表情，渐渐的，与夜色，与阴影，开始慢慢融为一体。 “呃！” 绅士叫了一声，紧接着，他被人锁住咽喉，一股强力将他按倒在地上。 他被绑架了。 他的身旁蹲着一名黑衣人，黑衣人一只手扼住他的脖子，沉重无比。让绅士惊愕的是，黑衣人另一只手上竟然握着一柄长剑！ “别动，乱动的话就宰了你，把钱都交出来。” 黑衣人压低嗓音，开口威胁道。 绅士连忙举起手，黑衣人扼住他的那只手，这才松了一点力。 绅士将手掏进衣兜，摸了摸，将身上携带的所有金属币都掏了出来放到地上。 黑衣人将长剑放下，空出的手将金属币尽数收入衣囊中，另一只手依旧扼在绅士喉前。 几秒后，绅士感到喉前放松起来，呼吸也变得通畅，黑衣人已是将手收回。 绅士赶忙爬起身，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唉，只有6银币和2铜币啊。” 黑衣人清点了刚才的收获，开口埋怨道，这正是莱特的声音。 后来，这个夜晚里莱特又陆续劫持了三名绅士，当晚共收获2金币4银币9铜币。 第22章 正心 抢劫维持下去的生活无论是对莱特还是对芬而言，都是心理上的折磨。 破旧的小屋里，莱特抚摸着手中的爱剑。 “正心”，这是剑的名字。 莱特曾给爱剑起名“正心”来勉励自己，寄托着莱特匡扶正义，除恶扬善的理想。只是讽刺的是，莱特却亲手用这把剑犯下了罪恶。 在维纳斯街，莱特和芬的生活并不好过，莱特自从离开银矿场后，他带着芬在到处漂泊，居无定所。 幽夜，漆黑的小木屋中寂然无声，莱特在木床上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思绪飞扬，他回想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尽管收获颇盛，他心中却感到怅然若失。 辗转反侧，愁眉不展，过往的记忆仍是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在利臻帝国东部的边境上有一个小镇子，镇子上有许多风车，因而镇子就叫作风车镇。 徐徐清风里，少年莱特意气风发，他手握木剑，眺望远方。与此同时，台下另一名少年走过。 忽然，目光对视，二人一见如故，他们互相打量彼此，均看到彼此腰间的木剑。 同一个想法在他们心中油然而生。 “我叫作吉鲁克，不知朋友如何称呼？”台下的少年率先开口，微风吹起他的黑发，露出兴致盎然的笑容。 “我是剑士莱特！”少年莱特哈哈一笑，话语里，他特地加重了“剑士”二字。 “既是剑士，不知可否能向阁下请教一二？”吉鲁克话语刚落，便看到莱特眼中闪过几分金芒。 二人想法一拍即合。 高台上，清风中，两道身影纵横交错。 “啪-”“啪-” 一黑一黄，两名少年切磋着。 三息之间，木剑已是相撞多次，屡屡发出清脆的木响声。 二人神情兴奋，斗志激昂，在高台上一战便是百多回合。 砰的一声，莱特手中的木剑受到重重一击，从手中脱离，飞出高台之外。 战局已定。 败而不馁，莱特反而哈哈大笑。在切磋中，他和吉鲁克越打越是投机，他发现二人相似甚多。 一局下来，二人可谓情投意合，明明在切磋前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此时再看向彼此，却宛若多年不见的老友。 吉鲁克伸出手来，莱特一把将其握住，二人在此后成为至交好友。 现实里，莱特双掌扶着后脑勺，回想起过往初遇队长时的经历。紧接着，他又回想起曾经的初心。 榆树下，两名少年倚靠着树干，他们都望向远方，目光聚焦在遥远的天边。 “莱特，再过半个月，你就成年了吧？”吉鲁克忽然开口问道。 “是啊，吉鲁克，到那时我也能像你一样使用真剑了！说实话，我一直都在期待着那一天。” 莱特目光如炬，语气兴奋。 “莱特，你有什么梦想吗？”吉鲁克依然望着天空，口中悠悠吐出这个问题。 “梦想？哈哈！吉鲁克，你知道的，我的梦想当然是成为一名强大的剑士啊。”莱特不假思索，他立马答道，话语里带着憧憬。 “剑士以剑作魂，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真有英雄风气啊。”吉鲁克在此刻转过头看向莱特，脸上微微一笑道。 “懂我者，还得是吉鲁克大哥！”莱特也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等你成年了，我们就去冒险吧？” “既然吉鲁克你这样说，那就这么决定了！” 晚霞中，二人分别在即，吉鲁克却突然将莱特叫住。 “莱特，我从明天起会离开风车镇一段日子，或许会赶不上你的生日了。” 说罢，吉鲁克露出神秘的微笑，莱特一脸疑惑。 吉鲁克将他的长条包递给了莱特。 “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要到你生日当天才能打开。” 现实里，莱特脑海中画面一转。 莱特成年了，在当天早上，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放在床边的棕色长条包。 刚拉开包上的拉链，一堆棉花就从包里挤了出来。将棉花掏出小半后，莱特双眼放光，面带兴奋地盯着包中的东西。 在大堆棉花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把剑，剑鞘上烫着鎏金，尽显豪华、贵重。 莱特双手将剑抬出，小心翼翼地取下剑鞘，只见剑身银白如雪，剑边锋利至极。 “真是把好剑！” 莱特大喜，口中止不住地赞叹。 当天，莱特便将此剑命名为“正心”，以此自勉。 夜里，在家人们、朋友们的庆祝声中，莱特许下诺言，表示将来自是要成为一名光明磊落、侠肝义胆的剑士英雄。 “剑”是用来守护的。脱离回忆，莱特伸出手摸了摸“正心”，他又想到。 自从成年后过了一个月，吉鲁克归来，他的回归，还带来另外人，那人一头短棕发，全身皮肤都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他是匹唐，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队友了。” “队友？”莱特表示疑惑。 “哈哈哈，莱特，忘记跟你说了，这段时间里我去了冒险者协会，在那里签下合同，正式成立了冒险者小队。” 吉鲁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 “！”莱特身躯一颤，浑身上下都兴奋起来。 “那么我们何时出发？” 冷不防的，莱特丢出一句话，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展开冒险。 现实里，脑海中画面再一转。 广袤的草原上，七只灰狼围住中间互靠后背的三人。 “莱特，匹唐，我真不该决定在今天上午带你们一起赶路的，要是我们再耐心等上几天，过了这狼群的觅食期……” 落身于险境之下，莱特却哈哈大笑。 “队长，你说什么呢？我们可从来没有怪过你！” “队长，我们一定能突围的。” 匹唐也紧接着开口道。 忽然，其中一只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莱特身前，张开大口，展开偷袭。 “噌”，莱特双眼猛噔，抽剑格挡，狼牙咬在剑身上，几股鲜血从狼嘴中流出。 “好野兽，竟敢偷袭！” 莱特双臂用力一甩，灰狼被丢出两米远。 其余几只狼紧接着蜂拥而上。 一场血战爆发，刀光剑影里，鲜血横飞！ 几分钟后，翠绿的草地已被鲜血染红，五具狼尸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哼，竟是让它们逃了两只。”莱特浑身浴血，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队长，刚才你替我挡的那一下，真是多谢了！”他笑眯眯地向身边同样浑身是血的吉鲁克投去目光。 “队长！”匹唐抹掉眼边的血渍，一脸担忧地叫道。 “嗯？”吉鲁克定睛一瞧。 而后才发现吉鲁克似乎伤的很重，他晃晃脑袋，再看去，只见吉鲁克的胳膊上俨然有两道深得吓人的牙印。 “哈——没关系的。”吉鲁克笑着摆摆手，强忍着胳膊上传来的剧痛。 “唉，要是我们队伍里有治疗师的话……” 莱特叹息，他和匹唐一同为吉鲁克包扎。 …… 维纳斯的夜寂寥、凄凉。 另一张木床上，芬同样无法入眠，她双目微闭，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过往的情景。 教堂里，黑发少女跪在神像前祈祷，她一身修女白装，显得端庄肃穆。 祈祷后，她走出教堂，来到教会医疗室内照顾伤者们。 忽然，医疗室的门被推开，几名修士抬着木架走了进来。 木架上躺着一名黑发少年，他双眼紧闭，眉毛在不停地颤抖，像是在忍耐着剧痛。 而后又从门外进来三名少年，似乎是伤者的同伴。 “阿沙！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另一名黑发少年在伤者面前急切地喊道。 棕发少年握住被称作阿沙的那名伤者的手。 “阿沙，保持意识清醒，千万不要睡着，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阿沙的腹部流淌出大量深红色的血液，少女看到这种伤势，心里面也是大吃一惊。 忽然，一名黄发少年走上前抓住少女的手，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恐惧。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黄发少年口中不停地哀求，泪水似乎都要从他的眼睛里滴落下来。 “我明白了。”少女赶忙应了一声，慌忙取来一把绿宝石法杖。 待到医护人员为黑发少年止住血后，少女走向前，将杖顶的绿宝石向黑发少年的腹部靠近，与此同时，她的嘴中念念有词。 绿色的光晕从宝石中散发出来，光晕下，黑发少年的伤口开始减小，约减小了三分之一后伤口停止减小，剩余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见到形势有所好转，另外三名少年均是呼出一口气，松下紧绷的神色，纷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真是多谢了！”少年们纷纷向医疗人员以及少女道谢。 三天后，受伤的黑发少年已经能够勉强行走。 这几天里，每当少女来到教堂中祈祷，总能见到另外三名少年。他们微笑着，看向少女的目光中充满着感激，与少女一同进行祈祷。 …… 芬盯着破烂的屋梁，喃喃自语着：“再后来，我接受了邀请，正式加入到冒险队中。此后，我们经历了好多好多的冒险……” “芬，你还醒着吗？”另一边的木床上，莱特轻声问道。 “嗯，莱特，我想起了和大家的相遇。”芬语气温柔，话里满带着怀念。 莱特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回想着那段往事。 几分钟后，他语气坚定。 “芬，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 “嗯，我明白的，莱特，你也要活下去。” 第23章 泪花 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维纳斯北街的一座破旧屋子外，已是围满了一圈警察。 即便莱特和芬经常更换居住点，依然还是被警察们抓了个正着。 望见情况如此严峻，芬内心怦怦直跳，她慌张地看向黄发少年。 “……” 莱特打开门，从屋子里走出，他举起双手大声说道：“尊敬的先生们，别动手！” 为首的一名警察冷哼一声：“莱特，你多次施行抢劫案，现在，你已经被逮捕了！” 莱特满脸灰线，他又接着道：“先生们，我也是有苦衷的！” 那警察听后没有说话，心里却满是不屑。 “苦衷？一次两次我们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在3天里共行11场抢劫案，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先生们不妨听听……” 莱特话还没有说完，疑似警长的那位警察便大声下令，直接将莱特的话打断。 “实施逮捕！” 几名警察冲上前对犯人展开逮捕，莱特并没有反抗，很轻松地就被警察们所制服，随之被押送着离开。 警长以及剩余的警察们仍然留在原地，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警长微微扶了一下警帽，开口下令：“现在开始回收赃款。” 警察们陆续进入到破屋子里，只见相比屋外的破烂，屋内却很整洁，其内的摆设很是简约，两张床，一张桌子，这就是屋内全部的家具。 一名黑发少女走到警长面前，将包有许多货币的手帕递了过去。 警长接过手帕，他简单清数一遍，发现其中共有9枚金币3枚银币以及4枚铜币，同当初的赃款相比，只少了一些。 “对不起，警长大人，这些就是全部了。” 少女身着修女装，外表朴素，她低下头，声音柔弱。 “搜！” 警长对身边的警察们命令道。 经过警察搜身，又检查尽房间内的所有家具和各个角落，这前后不过两分钟，警察们已经确认房间内确实没有藏有其他赃物。 少女所言属实。 警长冷哼一声，瞪了少女一眼，没有说任何话，随即便带着众人离开。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芬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迷离。 很快，她一下子坐到地上开始大哭起来。 另一边。 监狱中，警察们对莱特进行审讯。 期间莱特对于警察的询问知无不言。 考虑到莱特认罪态度良好，作案期间未伤一人，且赃款绝大多数已被追回，莱特犯下的的罪将会从轻判处。 当天，针对莱特的处罚已经下达： 没收武器，并将罪人关押一个月。 莱特知道，对他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程度上的宽恕了。 幽黑的牢狱里，莱特坐在石床上，他不停地叹息，心中时刻都在为芬担心。 他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三天后。 牢房里，莱特终日都坐在石床上，除了发呆就是叹息，早已没有了先前剑士少年的英气和无限风光。 与此同时。 妓院里，芬站在一个角落当中，此时已是换了一身模样，不再是先前的修女着装。 莱特入狱，少女走投无路，为了生计，为了二人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维纳斯街，她别无选择。 妓院一层，酒桌前。 “咕嘟咕嘟——” 烈酒入喉。 绅士们端起酒瓶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平时在大街上的绅士风范。 绅士只是称呼，他们其实都是人面兽心的畜生。 妓院中的常客们，围坐在酒桌前，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缩在角落里的芬，眼神宛若黄鼠狼一般，贪婪、下流。 感受到这些炽热的视线，芬双手捂住身前，她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阳光毒辣，光线刺目。 月光阴冷，光线惨白。 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 维纳斯街的每一天都像是在轮回，只有越来越热的天气昭示着时间已然来到了六月。 维纳斯街迎来了一年中最恶毒的夏天。 又过去几天，维纳斯街气温骤升，街道的环境变得更加恶劣： 街道上散发的恶臭比原先更浓三分，空气变得燥热，街道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此外，疾病的传播速度也变得更为迅速。 妓院二楼的某个房间中，黑发少女坐在妆镜前，无论看过镜中的人多少次，她都认不出那个化着浓妆，衣着暴露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是认不出，还是不愿意承认？ 当然，她的内心是在逃避。 修女的矜持和少女的天真如梦般消散得无影无踪，而今的她就像被催熟的苹果，散发出成熟、诱人的气息。 她的命运，似乎在走下坡路。 她拉开抽屉，双目无神地盯着抽屉中的几枚银币，以及那件折叠整齐的修女装。 街道的另一边，从警察局内走出一名黄发少年，他举起胳膊遮挡住许久未见的阳光。 说来惭愧，名为莱特的少年因为犯罪而入狱，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见到漆黑牢房外的“light”。 在刺目的光线下，他感到眼睛无法适应，他苦笑着，没想到自己竟会有“见不得光”的一天。 燥热、腐臭的气息扑鼻而来，少年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漫步。 命运弄人。 他走着，他面无表情，他心中麻木。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屋子前。 “嘎—吱——” 他推开门，环视一圈，屋内摆设依旧，里面没有任何人，房间内却非常整洁。 少年躺在破旧的小床上，他双目无神，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任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木屋里已是一片漆黑？ 少年这才坐起身，点上桌子上的那支蜡烛，“呼”，火苗散发出微弱的光晕。 忽然，木门被推开，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她黑发黑眸，外表艳丽，浑身都散发着莱特从未闻过的香气。 莱特与少女对视，二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少女走向前，从手中的袋子里取出一条面包来，将之递给少年。 寂静，就像维纳斯街的夜一样。 火光中，少年的眼里泛着泪光，泪水还映着火苗摇曳的影子。 他突然站起身，向少女吻去。 来不及反应，少女微微一讶，而后熟练地与少年接吻。 她面无表情。 只是，泪水，是藏不住的。 她的眼眶开始泛红，很快便如泉水般涌出。 维纳斯街的夜，静悄悄的。 而破旧的小屋里，也没有任何声音。 第24章 身不由己 “咕嘟咕嘟” 一瓶水入肚，男人将瓶子丢掉，又用两只黑乎乎的粗糙大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 汗如雨下。 男人才刚提起镐子，汗水又从额头涌出，势头甚至比方前还要更猛三分，如雨般哗哗地从头上往下流。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抓了抓胸前湿透了的背心，他哀声苦叹。 男人乃是一名冒险者，或者说，他曾是一名冒险者，虽谈不上多厉害，但在他的家乡里，男人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是当地冒险者中的佼佼者。 在过往的一次冒险中，他追逐野怪，不幸迷失了方向，不知不觉间穿越了几片毫无人烟的森林。 在困扰之际，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座街道，下意识间，他内心惊喜交加，殊不知，他后来走进的不是“绿洲”，而是“沼泽”。 男人随身携带的物品在他迈进这片街道之时就已经售去换来了几枚货币。 初踏上这片土地，他满心欢喜，如财大气粗的富豪般将钱都砸在了遍地的妓院里。 美色是一道危险的陷阱。 每日沉沦一色，男人深陷进欲望泥潭，无法自拔。眼见得手中积蓄越来越少，他才醒悟过来，拍拍脑袋赶忙去寻找冒险者协会。 冒险者们的财源——冒险者协会，然而这在维纳斯街的土地上却是不存在的。 男人很快深陷窘境，他急忙到处搜集情报，一心企图着离开这里。 然而，事事不顺。 冷漠的绅士们对他爱搭不理，妖娆的妓女们邀请他共度良夜作为交换。 当真正身无分文的时候，男人才绝望地发觉无法逃脱的事实。 他崩溃了。 饥肠辘辘，困苦交加。 窘境之下，男人将最舍不得的武器也拿去换来个几枚货币。 再后来，男人到处找工作。仿佛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一样，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一家店铺愿意招收他。 终不得已，他的身影最终出现在了这不见天日的闷热矿坑里。 “喝！哈……哈，喝！”镐头砸下。 豆大的汗珠划过他的脸庞，摔落在地上碎裂成几颗水滴。 男人心中看不到希望，他的未来，全然漆黑一片。 挖矿每日下来的钱连吃饱饭都做不到，更何提居住、衣服等方面上的花销呢？ “哈…哈…” 停下手来休息一会儿，他腰酸背痛，胳膊上没有一点力气。 过度劳累之下，他的胳膊，他的手，他的腿，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男人晃了晃酸痛的手腕，转头扫视周边。 同样的，在他附近，也有着许多采矿工。 这些人的来历不过几种，无非就是同男人一样的原冒险者，南街的贫民，流亡之人，还有罪犯。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身不由己。 冒险者们失去财源，身陷窘境。当身无分文的时候只好委身于“维纳斯”，出卖自己，或是肉体，或是劳力，只是……男冒险者只能出卖劳力充当矿工，他们此后的余生恐怕只能在维纳斯街度过了。 南街的贫民们，身份低微，性命卑贱。为了苟活，他们只能踏上挖矿这条唯一的道路，贫民们时常在想，他们的存在，也许就是一种诅咒。 流亡之人，客居他乡。为谋生路，只能入乡随俗，从两条生路中选择自己的那条路。追兵们也都畏惧踏入这片土地，因而这里也是流亡之人的庇护所，“维纳斯”像是恶魔的交易，以庇护为条件，向流亡之人收取沉重的代价。 罪犯，在维纳斯街犯下重罪之人。他们受到审判，或多或少地被发配于此充当劳力，没有收益，没有自由，生活条件最为艰苦。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男人说罢，又继续埋头工作起来。若是耽搁了成果，原本微薄的薪水将变得更加贫瘠，届时能不能吃上饭都将成为难题。 在男人的不远处，一名健壮的黄发少年也是同样打扮，他面无表情，手中不停地挥动着镐子，敲击声在少年耳边回响。 这位黄发少年正是莱特。 出狱后，莱特重新做回了矿工，只是相比从前，他已经无需再为芬担忧。 活在维纳斯，芬同样身不由己。她迫不得已通过出卖肉体来获取货币，积攒离开维纳斯的资源，若不是身负着二人脱离此地的希望，芬恐怕会选择自我了结的极端行为。 结束了一天的活儿，莱特伸了伸腰，慢慢走出矿坑。 夜风吹拂在少年的脸上，莱特将几枚铜币塞进衣兜，确认放好后，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北街走去。 约两小时后，回到居住点，熟悉的小屋像往常一样，显得静谧，安详。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莱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受盘踞在他的心间。 少年热血荡然无存，他的心中只剩下平静，在平静之上没有一丝波澜。 轻轻推开门，屋子中，一名黑发少女坐在床前，她是早已等候莱特多时的芬。 “莱特，欢迎回家。” 芬的笑是如此的轻柔，让莱特感到无比的宁静与温暖。 芬为莱特准备好了晚饭和洗澡水。 饭菜并不是干巴巴的面包，而是尚留余温的饭菜。 这几天，莱特与芬之间的关系如丝如织，感情在相伴的时光中慢慢地编织成形，二人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这份情谊成为了彼此间最宝贵的财富。 夜深了，北街的主街区却更加明亮，无数的妓院犹如地上的星星，散发着色彩浓艳的光，将这片街道点亮。 在这些“星辰”里，其中有一颗格外明亮。 这家妓院里，偌大的一层中，人数却寥寥无几，其顾客，仅有一人而已。 一张摆满菜肴和美酒的大桌子前坐着一名气质浪荡的男子，他左拥右抱，怀里躺着两名衣衫不整的妓女，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女。 男子五官棱角分明，鹰钩鼻，一头黑色卷发如同波浪散落在头边，他披着一件酒红色薄衣，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大银项链。 “哈——” 美酒入喉，余味无穷。 男子面带红晕，浑身散发着酒味，他捏了捏右胳膊中搂着的妓女，与其激吻。 过了不久，老鸨屁颠屁颠地快步走来，她满脸都堆着笑。 “奴才不知罗万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呀？” 男子一脸醉意，始终没有看老鸨一眼。 “再去找两个漂亮女人，送…送我房间里去等着……” 老鸨笑眯眯地答应，她快步倒退，转身即去进行安排。 酩酊大醉，这位罗万少爷开始对怀中二位上下其手，只是没过多久，他就一头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 第25章 不曾见光的角落 新历763年六月下旬，下午时分。 妓院外，一名黑发妓女她跌倒在街道上，她双目无神，衣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 “你还在外面坐着干什么？！你快走！快走啊！立即给我消失掉！” 老鸨站在妓院门前，她嗓音尖锐，跺了几脚后她做出赶人的手势，恨不得让黑发妓女立即从她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妓女双目呆滞，面露恐惧神色。 “快滚，赶紧滚！！” 见妓女一动不动，老鸨变本加厉，叫得更加愤怒。 “呜……”妓女抽泣，她爬起身，这才艰难地慢步离开。 老鸨面色缓和下来，回到妓院中去。 酒桌前的一位大胡子男人叫住了她。 “那小妞是怎么了？那么漂亮水灵，你还舍得赶她走？” 原本凶恶的面色消失不见，老鸨一脸歉意地笑着，她解释道：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那小姑娘是得那病了，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只好把她赶出去了呀。” 老鸨话音刚落，妓院一层唏嘘一片。 一名绅士放下酒杯。 “那小姑娘，我以前用过几次，服侍质量特别不错，唉～真是可惜啊。” 绅士摇摇头，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另一名绅士也表示曾经买过她的服务，而且是多次买过。 于是身边的人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皆是想听听这位“常客”是怎么评价的。 “我记得那小姑娘叫作芬，每天仅在白天的时候才进行服务。” “我和她也算是老主顾了，每次我们完事的时候，空虚难忍，我都会问问她的事情。小姑娘很善良，也是愿意陪我聊聊，发生现在这事，小姑娘是真惨啊。” 绅士说着，取出一支黑色的小烟斗，不一会儿，袅袅白烟从烟斗中飘出。 绅士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静静地听他讲述。 “呼～” 吐出一口烟气，绅士又接着道： “那女孩来自利臻帝国，你们猜，她以前是做什么的？” 绅士故作神秘问道。 “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 “对呀对呀！” 绅士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以前是圣职人员，教会里的修女。” 听到这里，吃瓜的嫖客们也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她后来做了冒险者，不幸所在的小队遭到追杀，迫不得已逃亡到维纳斯，队友在那期间都死了好几个呢。” “竟是这样。” “真是可怜。” “她当初就不应该做冒险者。” 人们议论纷纷。 “我可怜她的遭遇，因此我每次都愿意多付给她一些服务费，我还多次鼓励过她能早日脱离这苦海呢，谁又知……” “唉！” 绅士用力闭上双眼，摇摇头不再说话。 街道上，芬将破衣拉扯在胸前进行遮挡，下午的阳光毒辣刺眼，强光肆意地照射在她雪白的背上。 被丢出妓院的时候，因为脚踝扭伤，芬的步伐变得不稳，经常摇晃或失去平衡，需要小心翼翼地行走。 她步履蹒跚地在灰亮的街道上徐徐前行。 她的脚步一瘸一拐的，仿佛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让人不禁心生怜悯。然而路上撑着黑伞的绅士们神情依旧冷漠，他们冷酷地走着自己的路，没有向少女投来一眼。 走着走着，忽然，少女停下脚步，她愣住了一下，双眼失神。 “我……我要去哪里呢？” “我患上了……患上了这样的病，绝不能把病传染给莱特。” 芬拧着眉头，她不再向家的方向走去，相反的，她渐渐迈入光也照不到的阴影里。 天色渐晚，太阳的落下也带走了白天炎热的空气。 橘黄色的天空中没有一朵云彩，月亮很快就与落日完成交接，不知何时起就已经高挂在天空之中。 漆黑的角落，臭气刺鼻。 芬坐在石阶上，双臂抱在腿前，蜷缩在角落里。 她双目泛红，不知已经哭过多少次。她不敢再见到莱特，她只想要在无人的角落里终结自己的一生。 也许从昨天起，她便不幸地染上了性病，到目前为止，病发的症状显现，已经开始加重。 芬的胳膊上、大腿上以及腹部都隐隐出现红点，红点产生的位置上时而传来瘙痒的感觉。 月光惨白，像日光一样，始终都没有照进芬所在的角落。 “莱特……” 芬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变得沙哑。 “莱特……” “莱特……” 她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她想见到莱特，无比地想在莱特的怀中大哭一场，但她绝对不能这样做。 偶尔附近会路过几名绅士，他们或多注意到芬的哭泣，当然，无一人理会。 月亮渐渐移到天空的另一边，夜已经深了。 莱特身疲力竭，目光却依旧犀利，走到熟悉的小屋前，他努力挤出微笑，推开木门。 “吱啦—” 屋里空无一人。 莱特迈入屋内，他转了一圈也都没能发现心爱的少女的身影。 “芬，你在吗？” “芬？” 无人回应，屋内静悄悄的。 莱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一种不妙的感觉爬上心头，他立即推开木门，快步如箭走出小屋。 不顾身体疲惫，他赶忙向芬所在的妓院跑去。 维纳斯北街的妓院在夜色中如点点星辰，点缀着街道上许许多多的地方。 见到妓院又来了一名顾客，老鸨满脸微笑地向前迎去。 “大人，您要找谁给您服侍？” 似乎没有注意到莱特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老鸨开口，她笑眯眯询问道。 “芬在哪？” 莱特语气急切，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鸨脸上惊愕一闪即逝，她继续作出满脸微笑的表情。 “芬？那年龄比较小的那孩子吗？她今天可没有来，大人您认识她吗？” 莱特没有回答，转身便离开妓院。 维纳斯北街，莱特走遍整整半条北街也没能发现芬的身影。 内心焦急万分，莱特逢人便问，他向见到的每个人询问黑发少女的踪迹。绅士们起先不愿理他，但苦于莱特的胡搅蛮缠，也都作出否定的回答。 “芬！”“芬！” 莱特在街道上快步走着，他大叫道。 然而，在孤独的夜里，回答他的只有乌鸦凄惨的嘶叫。 时间在莱特的搜寻中一点点过去。 月亮慢慢遁去身影，天际线上开始泛出鱼肚般的白光。 维纳斯北街，清晨。 莱特满脸疲惫，心中却无比担忧，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未能搜寻到芬的身影。 双腿仿佛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双脚的疼痛感清晰无比地传输到莱特的大脑。 天终于完全亮了，绅士们走在街道上，谁也没有理会街道中央的那道邋遢身影。 “啊——” 悲伤如泉水涌上心头，莱特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他大哭起来，哭声嘶哑难听，和昨晚的乌鸦叫声颇有几分相似。 绅士们离这个怪人远远的，他们当中部分人甚至选择绕道而行。 大哭一场过后，莱特眼神迷离，他想到了什么，突然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警察局里。见到推门而入，浑身狼狈，哭得不成样子的莱特，警察们一脸诧异。 “哪来的疯子？” “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他不是一个月前，因为连环抢劫案被关进去的那人吗？” 不知哪名警察点破来人身份，其余人纷纷恍然大悟，随即提起警惕，死死盯着莱特，生怕他突然袭击过来。 “我……我…要…报案！”莱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来，声音沙哑无比。 “报案？” 经过莱特好长一段时间的讲述，警察们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知道了，你回去等着吧。”其中一名警察说道。 “砰”莱特双掌敲击桌子，身体靠向前。 “现在！就…现在！立…立刻！”他面色愠怒。 “哼。”警察冷哼一声，随即连同另外几个人把莱特赶了出去。 三天后，莱特双眼通红，在他的眼眶边上围绕着很大的黑眼圈。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莱特起身开门，外面走进来几名警察。 “莱特先生是吧？你前些天报的案子有进展了。” “！”莱特双眼瞪大，紧握住警察的双手。 不久，在另一边。 维纳斯街的某个角落中围满了一圈警察。 “噗噗噗” 脚步声急促，莱特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他远远地看到，在警察们的中央，正躺着一名女尸，她身体的边上已是画了一圈白线。 女尸黑发，她闭着眼睛，神色安详，她衣着残缺破烂，身体已经开始腐化，白皙的皮肤上爬有不少虫子。 扑通一声，莱特跪倒在地上，他双眼布满血丝，泪水如江河般滚涌。 “芬……芬！！” 下一刻，他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警察厅内，一张床上，莱特面如死灰。 “芬，你明明答应过我…你为什么这么无情，还是离我而去了……” 阴沉的乌云笼罩在莱特的心头。 一小时后，莱特心中拨云见日。 火红的太阳剧烈燃烧，无尽的火焰在心脏周边环绕。 “哈哈哈哈哈哈……利臻！西艾尔！”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眼里噙满了浑浊的泪水。 第26章 大小姐 克蕾弥尔格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小口后，将茶杯放回到桌子上。 “小姐，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女仆走上前禀告道。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女仆回应一声，退身走出房间。 一件酒红色礼服被整齐地叠好，正放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 克蕾弥尔格走到镜子前，她坐下身。 镜子中的少女面容俏丽，气质优雅，一头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垂至腰间，一双紫色瞳孔无时不刻地散发着抹抹幽光。 克蕾弥尔格身着一件白衣，白衣外还披着一层透明薄纱。 “哈～”她将手捂在嘴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在距离克蕾弥尔格房间的不远处，大厅内，塔德·西艾尔身着黑色西装，正襟危坐，此刻则在与家族众老进行着会议。 “塔德大人，下个月的北街考察，您依然决定让大小姐来执行吗？”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声音平稳地询问道。 塔德点点头：“这次且不要让克蕾弥尔格再将职权推脱了。” 他说完，又开口：“我们与罗万的联合将在未来变得越来越紧密，克蕾弥尔格的婚事同样也不能够再继续拖下去了。” 众人保持沉默，纷纷点头。 一名白发老者衣着优雅，在族长结束发言后，他清了清嗓子，向在座的众人介绍起维纳斯街近期局势。 “当今维纳斯街三大家族中当属福尔德一方势力最强，我们西艾尔次之，罗万则与我等势力相近，只是建立晚于我等。” “福尔德一族事业成就最早，底蕴雄厚，占据着维纳斯街大部分的银矿点，相比福尔德，我族的优势还是在于妓院收益，将来我们必须要同罗万一方进行联合，借用罗万的势力来弥补我们在银矿经济上的不足，联合两族力量共同对抗福尔德。” 老者语气沉稳，分析得头头是道。 一位身着花边墨绿色礼服的中年男人微微笑道，他推了推脸上的单框眼睛，眼神中似是闪过一丝精光，他紧接着提议道： “眼见得近年来罗万麾下银矿产业发展速度的迅猛，我们不妨在下个月举行一场庆功宴，邀请罗万一族，两家共同欢庆，借这样一个机会趁机拉近与罗万一族的关系，由此利用深化西艾尔与罗万的合作。”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其余几名在座人士纷纷点头，均表示同意这个想法。 “那么这件事便操劳阿鲁尔先生来主持了。” 塔德将庆功宴的置办交给中年男子，后者心中欢喜，显然是得到了表现自我的机会。 在维纳斯街，三个家族之间是要谈利益的，家族内部也是如此，为了利益，族人间时常也需要进行明争暗斗，夺得每一次有益于自身利益的机会。 大厅中，家族高层议论纷纷，他们时而严肃地发表出自己的看法，提出不同的主意，时而几人意见相左，彼此间争论地面红耳赤。 话语在大厅里喋喋不休，络绎不绝，声音甚至传入到楼上克蕾弥尔格的房间里。 克蕾弥尔格坐在床上，目光幽幽，显然心情不是很好，造成她心情不好的原因自是“联姻”一事。 西艾尔和罗万两家长久交好，在维纳斯街，二者可谓是天然的盟友，两大家族互相合作，共同牵制福尔德，瓜分维纳斯街的利益。 由此而来，为将两名家族牢牢绑在一辆战车上以共谋未来发展。两年前，罗万家族一方主动向西艾尔家族提出联姻。 联姻一举，毫无疑问能够大大加深两族关系，在利益上，正符合西艾尔一族的想法，西艾尔一方自是欣然答应了婚约。 克蕾弥尔格作为西艾尔的大小姐，被迫成为了这场联姻中的牺牲品，她将在未来被家族外嫁给罗万家的公子。 说起罗万家族的两名公子。 罗万家的族长膝下共有二子，大儿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成婚，因此，本次联姻的对象是罗万家的二公子。 “早时我便有所耳闻，罗万家的那位二公子生性浪荡，为人品端不正，淫乱成性。没想到父亲大人为了家族利益，将我作为弃子，始终坚持要让我与这种渣滓结婚。” 克蕾弥尔格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仰身躺倒在床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此人身形较高，身材匀称，满头黑色卷发，至于面容，算是说得过去，格外引人注目，让克蕾弥尔格所反感的地方则在于这二公子的脖子上总戴着一条大银项链，显得奢侈富贵，淫威荡荡。 这人便是罗万家的二少爷，名字叫作伯涅维克托·罗万，已有二十四岁。 然而伯涅维克托从小就受到家族的娇生惯养，这样的人生经历，酿造出他荒淫无耻的行为准则。他的品行也由此堕落，变得放纵无度。 实际上，克蕾弥尔格极度厌恶伯涅维克托。 早在几年前，伯涅维克托便对克蕾弥尔格有所觊觎。 曾在过去的宴会中，更是大胆地将下流的目光聚焦在后者身上，引发后者的不满，宴会后，克蕾弥尔格手下的一位女仆更是惨遭伯涅维克托的毒手。 这还没完，伯涅维克托甚至扬言，总有一天要将西艾尔家的大小姐——克蕾弥尔格压在身下。 “真是一个淫乱、阴险的混蛋。”想到过往发生的事情，伯涅维克托的形象变得更加丑恶。 克蕾弥尔格心中对其不停暗骂。 正是如此，尽管婚约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提出，克蕾弥尔格仍是用尽了各种手段才将婚约一拖再拖，现如今，婚约的事情恐怕又要成为克蕾弥尔格的首要烦恼了。 “这算什么啊。” 吐出这句话，克蕾弥尔格坐起身，而后走到阳台处。 夏季的阳光并不温柔，反而相当毒辣。 泥盆里种植着一颗小树，树枝上几朵红色的花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克蕾弥尔格提起水壶，向花盆内浇水，清水洒落到泥土上，顷刻间便融入泥土，留下一圈湿润的黑土。 盯着红花观察了一会儿，克蕾弥尔格将花盆端起，将之送回房间内。 植物在维纳斯街是相当少见的，饶是在五区中最为富裕的中心区，也是同样如此，花更是少有，在维纳斯街算得上是有价无市的观赏性商品。 克蕾弥尔格的这些红花并非买来，而是种出来的。 早在儿时，克蕾弥尔格随母亲离街在外，二人于遥远的白水潭中收集到若干红花的果实，并将其带回。 这些红花即为朱缨花，朱缨花在盛开时宛若圆形红宝石般美丽，也是因此，克蕾弥尔格曾热切地恋上红色。 她每年都在房间内摆放着朱缨花的小树苗，每年收集它们的果实种子，以待往后播种，年年如是。 克蕾弥尔格非常爱护这些花，从来都是亲自培育朱缨花，并不会将这项工作交给女仆们来代为完成。 将花妥善安置好，克蕾弥尔格盯着朱樱花，紫眸中漾过一丝涟漪，她口中喃喃自语：“母亲，我该怎么做呢？” 第27章 叛逆风格 西艾尔拥有着整座维纳斯街数量最多的妓院，甚至接近于福尔德和罗万两家之和。 这一行业繁荣的背后隐藏着无数的心酸与苦楚。 当然可以说，是妓院里的无数妓女，是她们支撑起了西艾尔在维纳斯街的地位，是她们造就了西艾尔的繁荣。 新历763年6月29日。 西艾尔的大小姐单手托腮，脸上表情很是疲倦，纵有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就在一个小时前，西艾尔的家族领袖，也就是克蕾弥尔格的亲生父亲，刚喋喋不休地教导完这位任性叛逆的大小姐。 回想起不久前的情景，西艾尔的这位大小姐表现得满脸灰线，浑身斗志都消沉到了谷底。 …… “克蕾弥尔格！你有没有在听？！”塔德神情严肃，话语里带着几分愠怒。 “是的，父亲大人，我有在听。”克蕾弥尔格揉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不要总摆出这么一副懒洋洋的架子！” “是，是。” “我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家族利益的重要性？” “我一直都明白的，父亲大人。” “闭嘴！” “……” “你明白什么？我们家族前两年便与罗万订下婚约，你一拖再拖，每次都找来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你知不知道，你都22岁了，成年已有七年时间了啊，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塔德气势汹汹，而克蕾弥尔格则是站在一旁低着头，表现出灰心丧气的模样。 “还有，还有，家族事务繁忙，安排你去维纳斯北街去视察，作出报告，连这种小事你都推脱。” “哼，下个月马上就要到了，下个月中旬以前我必须要看到你的报告成果，听到没有？” “是，我明白了。” “这些年，家族大事你漠不关心，也不知又从哪学来那么几分叛逆。” 塔德冷哼一声，这才拂袖而去。 …… 房间内，克蕾弥尔格·西艾尔身着休闲的那套白衣，已是从刚才的单手托腮变成了双手托腮，完全没有了平时优雅的气质。 “妓院经济，妓院经济，西艾尔家族偏偏依靠这种产业发展，简直就像吸血鬼，依靠着吸取那些可怜的妓女的血来滋生家族的繁荣。” 尽管身为西艾尔家族的大小姐，克蕾弥尔格却痛恨着这种产业。 在维纳斯北街，妓院纷纷而立，无数的嫖客将自身欲火尽数发泄在那些走投无路、生活困窘的妓女身上。 如若不是被迫，又有谁愿意做妓女呢？ 只要是去过维纳斯北街的人，那里的情景定会让他们终生难忘。 灰白，脏乱，恶臭，压抑。 冷漠，自私，欲望，罪恶。 困窘，痛苦，堕落，悲伤。 这就是维纳斯北街的真实写照。 那是一个布满绝望的地方，性服务业是饱含着罪恶的产业。 因此，克蕾弥尔格曾多次推脱视察任务，以至于近年来，她也从未踏入过维纳斯北街半步。 “嫖客，金主？都是些恶臭的垃圾而已。” 目光幽幽，她一脸不屑地说道。 住宅二层，气氛较为安宁，克蕾弥尔格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绿皮书，坐在桌前开始对之进行阅读钻研。 绿皮书中，纸页已是泛黄，充分体现出这本书的年代感。 克蕾弥尔格仔细察看书上密密麻麻的怪异符号，偶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像是认得这些奇妙的文字，却又不熟悉一样，剩余的上午时间，她也不过才将绿皮书翻过两页而已。 房间的门被打开，从外走进一名黑白蕾丝花边装的年轻女仆，她相貌美丽，气质典雅。 女仆走向前做出一礼，站姿优雅从容。 “大小姐，请到餐厅用餐。” 正午时分，家族高层们端坐在长桌前，他们衣着优雅，打扮精致，所行所举皆符合礼仪，克蕾弥尔格也位居他们其间。 人已到齐，餐厅边角几名貌美女仆走到长桌前，将餐肴上的餐盘盖一一取走。 顿时，美味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其香可谓沁人心脾，顷刻间，整个餐厅都氤氲着一层温热白雾。 等候已久，众人开始用餐。 餐盘上的牛排肥嫩多汁，色香诱人。 克蕾弥尔格却没有任何胃口，她用餐刀将牛排切成小块，再用叉子固定住，却始终没有将肉块送入口中。 然后，她又取来一块奶酪，即使奶酪看起来甜美，克蕾弥尔格也没有表现出要动口的意思。 “克蕾弥尔格，不得这样无礼。”看到见克蕾弥尔格这番举动，塔德训斥道。 “是，父亲大人。” 淡淡地回应完这一句，她终于将奶酪送入口中，奶香浓郁，在克蕾弥尔格尝来却感到有一些莫名的反胃，或许她并不喜欢口味浓重的食物。 众人用餐没有过去多久，克蕾弥尔格就已经退去身影，离开餐厅。 塔德脸上毫无波澜，内心里微微摇头，苦叹于女儿叛逆的性格。 下午，西艾尔的大院中一片祥和。园丁头戴蓝布帽，手持园艺剪，在花丛中忙碌着。女仆们穿梭在不同的建筑物之间，几乎每个场景都会出现女仆们的身影。衣杆上，许多衣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随风飘扬。 西艾尔住宅大厅中，家族高层的众人依旧在议论着维纳斯近来的局势和发生的事情。 “维纳斯北街是妓院产业分布的主要区域，总结五月和六月的情况，街道上的治安有待提升。” “只是两个月，竟然发生了那么多起案件。” “据汇报，北街在六月初发生过相当恶劣的连续人口贩卖案，一时惊动了福尔德上下，在那一次，福尔德甚至将侦探亚狄斯派遣到北街进行调查。” 谈到亚狄斯这个名字，西艾尔家族的高层们又是议论纷纷。 “对了，听说昨天的时候亚狄斯已经从北街回到中心区了。” “这神探，真有他父亲当年的几分神韵。” “亚狄斯那小子也真是厉害，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北街的绝大部分案件破解，其中不乏一些疑难疑案。”尽管亚狄斯是福尔德一方的人，在座的一名老者依旧对他不吝开口夸赞。 “我们西艾尔家族也是该雇佣一名长期合同制的侦探了，只可惜像亚狄斯那样天生的破案人才实在过于稀少。”说这话的人在发出提议后又默然摇头。 塔德又听闻了几个人的见解，而后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未来发展难题的应对策略上。 近来，克蕾弥尔格食欲不佳，将晚饭草率敷衍掉，早早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婚约，就像一鼎巨钟沉重地压在她的心上。 “明年，这个时候就要订婚，13个月后我就会被真正地嫁给罗万……” 阳台上，克蕾弥尔格仰望夜空，夏夜里，也不由得感到些许凉意。 月光惨白，倒映在阳台上这位少女的紫眸中，为少女更添几分悲伤和忧愁。 “命运，真是难以抗争啊…” 月光下，少女眉目如画，身形优美，在她貌美的面容上却流露出哀伤。 阳台上的朱樱花血红如珠，沐浴在月光里显得更加鲜艳。 第28章 宴会 朦胧的水雾里，克蕾弥尔格从浴缸中爬出。她跨步迈到地砖上，点点水珠从她的身体上溅落到地面，碎成水点融入到这片水雾中去。 忽然，一阵淡紫色的暖风在浴室中吹拂，缭绕在浴室中的水雾逐渐消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克蕾弥尔格原本湿漉漉的黑色长发也在几秒内被吹干，变得柔顺丝滑。 她慢慢将衣服穿好，走出浴室。 浴室外驻留的两名女仆见到大小姐洗浴结束，二人纷纷施礼，随后进入浴室里进行后续的清洁工作。 第二天清晨，克蕾弥尔格早已醒来，她坐在椅子上，侧听着女仆的汇报。 “大小姐，今天是7月1日，请您收听维纳斯北街产业6月的情况汇报。” “6月，妓院各类服务事业总产值相比5月提高了7.62%，新增人员47名，失去人员29名，其中辞职人员10名，殉职人员15名，失踪人员4名。” 克蕾弥尔格面不改色，她问道：“殉职人员的死因是？” 女仆回答：“殉职15名人员，其中9名因病去世，4名被北街罪犯杀害，2名自杀。” “……” 克蕾弥尔格沉默了片刻。 “继续汇报。” “维纳斯北街，西艾尔名下妓院共新开放3所，关闭2所。所有妓院中共有7家进行翻新、改造……” 女仆语气平静，为克蕾弥尔格持续进行着六月的产业情况汇报。 汇报结束后，女仆低头行了一礼，随即从房间中退走。 “仅一个月的时间，死去了那么多的可怜人。” 克蕾弥尔格浏览着手中的名单。 “特雅·拉斐尔，23岁，因性病死亡；帕蒂莎，22岁，因性病死亡；芬，19岁，因性病死亡；洁德·赫兹，20岁，自杀；萝拉·弗兰德，16岁，绑架失踪……” 克蕾弥尔格叹了一口气，将名单放回到桌子上。 下午，梳妆镜前。 克蕾弥尔格着装优雅高贵。 她一身酒红色礼裙鲜艳夺目，手腕上戴着蓝宝石银链，项链上一颗精美的红宝石垂在胸前，闪闪发光，精致美丽。 此外，她没有佩戴耳坠，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她没有打过耳洞。 克蕾弥尔格在闭目养神。 “小姐，已经临近时间，该出发了。”一名女仆走上前提醒道。 克蕾弥尔格点点头，在两名女仆的引领下走出住宅。 道路上，几辆马车穿梭在维纳斯中心区。 红色礼裙的少女紫眸幽幽，目光停留在窗外不断移动的风景上。 风景在移动，却没有明显的变化。 灰暗的大街上，绅士们、淑女们人流涌动，商业区的货楼里挤满了人，商店、报社、医院、餐馆、衣装店等横立街边……似乎，中心区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景象。 “一成不变的风景。” 她轻轻说出这句话。 夜幕已至，月光惨白，而维纳斯中心区的某个大厅里却是灯火通明。 主持人站在最前方的台上，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礼服，脸庞上戴着的银色单框眼镜格外显眼。克蕾弥尔格认得出来，他就是阿鲁尔，西艾尔家族的高层议员。 阿鲁尔精神高昂，面带微笑，他向在场的众人鞠了一躬。 “欢迎各位能够前来本次的庆功宴，我们都知道，罗万、西艾尔几百年来便是世世代代的盟友……” 阿鲁尔先生将两家近百年来的功绩和亲密的关系进行述说，而后简单得描述了两家在本年度的发展成就。 台下的人们安静地站在原地，无一人乱动，都在表面上作出认真倾听的神色，至少在他人看来是如此的。 说到最后，主持人阿鲁尔又向众人表达了两家合作、共同发展的祝愿： “最后，让我们共同庆祝两家的顺利合作，为两家未来经济的昌荣、辉煌带去祝福！” 阿鲁尔说完，举起酒杯，高脚杯中红色的酒液滚了滚，在绚烂的灯光下闪着红光。 “哦———！” 沉默了半秒钟，现场立即爆发，两大家族的众人纷纷随之举杯，高声庆祝。 华灯初上，庆功宴热闹非凡。 酒宴里人群涌动，西艾尔家的族长和罗万家的族长正在台上促膝交谈，各自脸上都是容光焕发，笑容满面。 璀璨的银吊灯下，几十张精心布置的桌面上排列着各式美味佳肴，酒杯、酒瓶屹立其中，灯红酒绿，色彩斑斓，令人目不暇接。 在这片热闹之海里，青年男女们并肩共舞，现场一片眼花缭乱。 在宴会一角。 “哦！这位美丽的小姐为何独自站在角落里呢？可否接受在下的邀请，与我共舞一曲？” 一名男子举着酒杯迈步而来。 “伯涅维克托，以前你向西艾尔女仆下手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红色礼裙的美丽女子话语冰冷，目光中带着蔑视。 “哈哈哈……” 男子身着红色礼服，一双黑眸里无不透露着恣意，他哈哈大笑，而后盯住克蕾弥尔格艳美的面庞。 “大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几个女仆，区区下人而已，何必为了那些低贱的女仆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听到伯涅维克托的话后，克蕾弥尔格面带寒意，眼神中却隐隐燃烧着烈火。 “伯涅维克托，你可真是厚颜无耻啊……” “哈哈哈，大小姐，您可不能这样的胡言乱语呀！” 伯涅维克托不改笑意，眼珠里闪过几分狡黠。 像是燃烧瓶在被打碎，克蕾弥尔格心里纵然是怒火中烧，表面上却依旧阴沉如水。 “你走吧。”她吐出一句简短的话。 收到克蕾弥尔格的拒绝，伯涅维克托表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失望，他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克蕾弥尔格全身，又阴笑起来。 “大小姐，你毕竟不是男人，未来可不会继承西艾尔家业，还有，你可别忘了，我的未婚妻啊……” 不待伯涅维克托说完，克蕾弥尔格似是已经忍不住内心的愤怒。 “我们可还没有订婚。” 字字重读，无不清晰。 “呵呵呵呵……明年这时，我看你怎么嘴硬。” 男人笑容阴森，他一口饮尽杯中红酒，用舌头在嘴边舔了一舔，似在回味着红酒的美味。 最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面前红色礼裙的女人一眼，将空了的酒杯放下，这才转身离开。 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克蕾弥尔格心中，一股极度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她靠在墙边，独自喝着闷酒，愁眉不展，内心满是忧虑。 大厅中，似是没有人注意到刚才的一幕，也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西艾尔的大小姐，他们依旧沉浸在宴会的快乐中。 他们欢笑，他们舞蹈！ 庆功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命运从不会因为渺小一人而改变。 第29章 救济 维纳斯北街，三道身影。 走在最前方的女人黑发飘飘，一身白衣。在她身后有两名女仆紧随其后。 是了，最前方的身影，这正是西艾尔的克蕾弥尔格，她“临危受命”，来到维纳斯北街进行一段时间的考察。 初来乍到，尽管心里早已做好准备，维纳斯北街的荒颓模样依然令克蕾弥尔格悲伤。 “又有谁会看得见这些拉客的妓女们背后的哀伤？” 妓院前妓女们放荡妖艳的身影让她心中突发感悟。 “虽然我和她们同样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但我却比妓女们要幸运的多。”克蕾弥尔格暗自叹息。 再转眼，三人从一家服装店中走出，相较于先前，她们无一例外都换上了便装。 “晓、霞，我吩咐你们的事情都明白了吗？” “大小姐，我们明白。”其中一名短发女仆恭敬地回答道。 她们办事，克蕾弥尔格是信得过的，晓和霞二位女仆与克蕾弥尔格年龄相仿，亦是很久以前就服侍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的成长。 “那你们这便去吧，记住，不要招惹风声。” “是。” 二人应诺，随即离去。 北街的某家妓院里，一名少女跪在一人身前，她泪流满面，表现的却不是悲伤，是喜极而泣。 “你起身，我有事情要跟你说。”霞说道。 少女点点头，连忙起身，紧跟在霞的身后，二人走出妓院。 无人的阴影里，少女目光灼灼，还没有从被赎身的喜悦里脱出，她完全没有想到，将她赎身的并非某个男人，而是眼前和她同为女性的人。 “记住，你并非被我所赎身，而是被西艾尔的大小姐克蕾弥尔格所赎身。”霞语气冰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平静地向少女叙出事实。 “西艾尔…克蕾弥尔格…”少女诧异，心中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 给足少女反应的时间后，霞又道： “此外，克蕾弥尔格大人已经为你铺垫好了离开维纳斯的路。” 说着，霞从白衣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黄色钱袋。 看到这钱袋“气鼓鼓”的样子，少女更是呆愣住，心中喜悦难以言表。 霞将钱袋递到少女手中。 “这些钱足以让你离开维纳斯了，不要乱花。” 眼前的女人态度冷淡，她一头金色长发，身着白衣，宛若天使。然而在少女眼中，她却是比天使还要和蔼可亲。 少女连连点头，她感激涕零地望向霞，可爱的脸蛋都哭花了。 霞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那是一笔不少的资金，只是希望这女孩不要过于招摇，树大招风，在维纳斯街，犯罪从来都是很常见的。” 霞内心想着，她希望那名被赎身的女孩能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 在另一家妓院里，晓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执行着克蕾弥尔格的命令，她们二人共陆续救济了6名妓女。 紫眸的少女目光幽幽，正懒散地坐在临时租借的房间里。 “这次真是大手笔，几年的积蓄全在我一时兴起之下消耗出去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少女的脸上却微微露出几丝笑意。 “西街1号路24家，2号路26家， 3号路19家，4号路……” 她阅览着手中的资料，这些资料详细地记录着维纳斯北街妓院的分布。 要完成西艾尔家族长留给克蕾弥尔格的任务，很显然，是需要一阵子时间的。 敲门声响起，晓和霞圆满完成了克蕾弥尔格吩咐给她们的任务。 “大小姐，您交代给我们任务已经完成。”晓率先开口道。 克蕾弥尔格点点头：“晓，霞，你们暂时去休息吧，过一段时间我会招呼你们的。” “是。”二人异口同声，一同退下。 并不同于克蕾弥尔格，晓和霞两位女仆接受过短刀战斗的技巧训练，二人拥有一定的战斗能力。维纳斯北街是犯罪的高发地，克蕾弥尔格的北街考察至少需要有两名护卫。 救济妓女，挽救她们的命运，固然使克蕾弥尔格感到满足，而婚约，它像是一个漆黑的无底洞，占据在克蕾弥尔格的心头，源源不断地制造忧愁和空虚。 “料是我的人生，还没有幸福过，就要摔死在一年后了。” 她苦笑着，似是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无人的空地上，两名少女对打着。 “噌噌噌”，锃亮的匕首在空中划过道道白色光影。 “我们必须保持着上佳的战斗状态，绝不能让大小姐在突发的袭击中受伤。” 这样的想法根植在二人心中。 黑色短发的少女名为晓，黄色长发的少女则名为霞，二人都是克蕾弥尔格此次北街考察中的侍女兼护卫。 “霞，你的反应还是太慢了。”匕首在晓的指尖转过几圈，刀柄回到她的手中。 “晓，你认为我应该怎样做呢？” 晓滔滔不绝，她毫无保留地向霞传授着自身的心得体会。 说罢，二人再次展开训练，霞的表现比上一次好了许多。 “悟性不错嘛！就是这样。” 战斗里，晓分散心神，飒爽地笑道。 而霞则是将全身意志都灌注在战斗中。 “呵！” 霞娇声一喝，刀锋出其不意。 “哇啊～” 晓猛然一个闪身将之避开，反应更是快如电光火石。 “这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二人停下身影，霞疑惑不解地问道。 “喂喂喂～霞，你是真想砍到我吗？”晓也被那意料之外的攻击吓了一跳。 “嗯，只是被划到一下，我能将那样的伤口完全治愈的。” 霞淡淡回应，晓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歉意。 “你呀～真是的，唉——”晓叹了一声。 “晓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霞，你问了什么？” “你是怎么躲开的。” “哦，哦，是那个呀～当然是听你呵了一声啊。”晓学着霞的样子，现场表演了一声呆呆的“呵！”。 霞微皱眉头，然后她摇摇头： “不对，我的呵声在袭击之后。” “是这样吗？”晓抚摸着下巴，又道： “该是本能反应吧。” “……”霞有些无语。 这得是怎样刁钻的本能反应才能闪过刚才那一刀。 第30章 红色 夜色降临，晚霞余辉灿如血光。 残阳未落，红月已是出现在半边夜色里。 维纳斯北部的街道上一片萧瑟。 克蕾弥尔格与另外二人成为了街道上最亮眼的存在，即便是冷漠的绅士也会向她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那是什么眼神，真是下流。” 晓跟在大小姐的左后方，心里忍不住吐槽。 克蕾弥尔格面无表情，她的脑海中还在思考白天考察的内容。 “晚上好，尊敬的克蕾弥尔格大小姐。” 一名衣冠楚楚的黑衣绅士走上前，向克蕾弥尔格深深地鞠了一躬。 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份，即使长得再漂亮，绅士们也会对其冷漠对待。 克蕾弥尔格“嗯”了一声，点点头，态度稍有一些冷淡。 “看起来衣冠整齐，人模人样，倒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所谓的‘绅士’，都不过是些人面禽兽罢了。” 克蕾弥尔格心中冷哼一声，对这些绅士们的态度表现得很是不屑。 “眼前这座，就是5号路最大的妓院吧？”克蕾弥尔格开口问道。 “是的，大小姐。”晓回答。 “虽想明天再来，但这已经是5号路该去考察的最后一家，也是今日必去之地，两位，今晚要加班啦。” “一切如大小姐所愿！” 说着，三人迈入妓院当中。 妓院中的女顾客可是极其少见的，更何况还是三位美人，克蕾弥尔格等人刚踏进妓院，立马吸引来四面八方嫖客们的视线。 “！！” 端着盘子的老鸨看清最前方白衣女子的相貌，她心中陡然一惊，纵然多年不见，此刻又怎会认不出来？ 老鸨立即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脚下生风般快步走来。 “哎呀呀！真是大贵客啊！” 老鸨走近西艾尔家的大小姐，热情地赶过来招待，俨然一副哈着腰低三下四的模样。 当然，除了二人地位悬殊以外，这也是为了给大小姐留下好的印象，博得青睐。 毕竟这家妓院就在西艾尔的名下。 “将营业簿拿来。” “是，是，是！”老鸨连应几声，转过身便往前台去了。 三人在一个空桌子前坐下，一时间吸引了无数道目光，成为妓院中的焦点。 “嚯～你听见了？”一名嫖客向身边那人问道，但目光仍旧黏在克蕾弥尔格的身上。 “混蛋，我又不聋！”那人拍了旁边嫖客一下，他的目光同样如此。 “西艾尔家的大小姐，这美貌果然名不虚传啊！” “我以前在中心区的时候见过她一面，该是有好几年了，那时候她长得很可爱，只是几年，就变化得那么大。” “今日真是来对了，居然能见到西艾尔的大小姐！” 周围议论纷纷，克蕾弥尔格和霞不动声色，而晓面色则表现得有些愠恼：“真该把这些人的舌头给剁掉。” 老鸨取了营业簿过来，毕恭毕敬地将之正放在克蕾弥尔格面前。 “嗯……这样啊……” “诶？” 当看到最下方被故意写得很大的六月总营业额时，克蕾弥尔格心中惊叹： “居然这么高？” 这家妓院的营业额比其他妓院的营业额竟然要高出三成左右！ 看到克蕾弥尔格眼神中的惊讶，老鸨猜到了大小姐的疑惑。 她向周围瞥了一眼，将手掌靠在大小姐耳边，凑近小声道： “大小姐，我们这一家妓院是经营男妓生意的。” 克蕾弥尔格瞪大双眼，一时惊愕。 “男妓？居然会有这种存在。” 老鸨又鼓吹道：“我们这里的男妓，个个都相貌上乘，哎呀，大小姐，您来看了便知了。” “……” 男妓这种异样的存在还是克蕾弥尔格首次听说，尽管身为西艾尔的大小姐，在今天也才真正深入地了解妓院经济的内情。 “无法掌控命运的人们啊……”心中想着，克蕾弥尔格吩咐两位女仆留在原地帮忙记录营业资料。 随之，她与老鸨上了二楼。 “我目前还有不少资金，就从那些男妓当中赎出三人吧。”这样想着，跟在老鸨身后。 老鸨走在前方，她料想定不能亏待了大小姐，好似早有准备一般，带着克蕾弥尔格朝向二层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那里，有着今天早晨刚收买的男妓。 月光泛红，穿过窗户洒在二楼尽头处的地板上，像是一滩清血。 二人在最里间的门前停下。 老鸨插入钥匙，将门打开。 …… 白床上侧躺着一名少年，他有着极其少见的银白色头发。 少年皮肤白皙，身形纤弱，身着一件漂亮艳美的红衫，他就像精致的人偶一般静静地躺着。 这种美貌，饶是极美的女人见了也会感到自愧不如。 只是，克蕾弥尔格的心中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名男妓相貌清纯可爱，为什么在自己看来，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非常夸张的妖艳感？” “……” 仿佛灵魂被磁石所吸引，克蕾弥尔格一动不动，她注视着这名少年。 不曾想象得到： 像是无穷的吸引力，魂魄都被勾走。 像是全身中了法术，精神已被魅惑。 像是极诡异的暗示，内心无法拒绝。 连克蕾弥尔格都没有发觉，一股欲望油然而生，她感到自己的身心都无法被操控。 “似乎……非常美味，也许……我……” 心想着，另一种想法又从脑海中突然钻出：“伯涅维克托，我就算委身给低贱的男妓，也绝不会委身于你……” 她不知道，这只是为欲望寻找合理的借口。 克蕾弥尔格呆愣在原地，神情恍惚，原本深幽的紫色眼眸在这时却像是被冻结的潭水，视线停留在了男妓身上。 看到大小姐被勾了魂的样子，老鸨心中大叫着“好”。 少年的异样美貌，就连早上时老鸨睡眼朦胧，见了都为之诧异。 “这男妓应该还没有那种经历，好在我两天前便打听到大小姐前来北街考察的事情，提前将这人藏在里间。” 老鸨暗自得意，就好像高中了的举人，也许明天就要升官，人生就要飞黄腾达了。 只是少年还在昏迷，老鸨从桌子上取来两粒药，使少年将药吞下，只是半分钟，少年便有了动色。 “嗯……” 少年迷糊着，状态不是很清醒。 人偶睁开双眼，眸色惊艳，红眸恰似今夜月光，又好似红宝石。 清新，美丽。 欲望，妖艳。 或许也像是盛开的朱缨花…… 第31章 血月 浑身瘫软，神智模糊。 头脑昏沉得相当厉害。 余欢的意识薄弱不堪，就好像置身于梦中，失去了清醒时本该有的意识。 余雫就在眼前，她好像在说着什么，余欢却什么也听不清。 “雫，你在说什么呀？” 余欢心想着，连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好累，好累……又好疼，好热。” 不舒服的感受如同泉涌般袭来。 心中怅然若失，在害怕……失去。 “雫……雫……不要离开我，一直都留在我的身边，好嘛？” 余欢乞求道，他语气柔弱，话语中却充满热切。 雫依然在说着什么，只是余欢始终都无法听清。 眩晕感在头里萦绕，视觉和听觉好像都坏掉了。 “sxx—nxdzxx—bxh——” 余雫在说什么，语气还是那样的温柔，只是余欢依然听不清话语中的内容。 温热感非常清晰，余欢的身体上、额头上都泌出汗液。 混乱不堪，眩晕不止，热气腾腾。 意识迷失在浓雾里， 时间在模糊中被冲刷。 麻木的躯壳僵若人偶， 空洞的灵魂在执念中回荡。 ………… “你……你是谁？”身下的少年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就好像是会开口说话的人偶。 他的双眸不同于先前，已然有了光彩，形若宝石经过打磨，红光乍现。 很快，少年扫视周边，一眼便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他身上的人，不是雫，而是其他陌生的面孔。 泪水从眸中流出，浸湿了眼眶。 “你在哭泣吗？”她问道。 ……没有收到回应。 一脸不解，她将血液抹在少年的脸颊上，然后捏了捏少年的脸。 少年哭泣的模样非常吸引人，强烈的兴奋感突如其来，占据心间。 她将沾着血液的手指从少年脸上划过，而后两只手轻轻掐在少年的脖子上。 窗外，血月高挂在空中，邪魅至极。 “呜……” 少年呜咽起来，胸膛不停地起伏，困难地喘着气。 终是于心不忍，她松开手。 “哈……哈……”少年缓缓喘气。 二人谁也没有再动，就这样对视彼此，任时间这样慢慢过去。 “你是谁？”少年开口道。 “我是克蕾弥尔格。”她回答道。 ………… 夜色已深，气温下降，感受到些许寒意，少年披上了和月亮一样绯红的衣衫。 清水入喉，意识清醒了许多。 克蕾弥尔格目光幽幽宛若深潭，但表情却很温柔。 少年询问：“这是哪里？” “维纳斯北街5号路的一家妓院。” “今天是哪一天？” “新历763年7月7日。” “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 “……” 有问必答，余欢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他问出了经典三问，只是缺少了不必要的“我是谁？” 克蕾弥尔格微微笑着，回答余欢的每一个问题。 “你是谁？” “这是你第三次问到这个问题了，克蕾弥尔格·西艾尔，这是我的全名。” “西艾尔……” 余欢的反应如同克蕾弥尔格所料，心情愉悦，她笑意更浓三分。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然而这个问题克蕾弥尔格并没有回答，她说出了另一句话。 “从现在起，你就恢复自由了。”她话语轻柔，而后又思考了几秒。 “也许还要等一会儿，我会将你从这里赎出，也会给你足够的钱，之后，就回到你的故乡，好吗？” “……”余欢沉默。 “我还不能离开这里，我要找到……我的姐姐。” “你的姐姐在哪里呢？” “不知道，我要找到她，我还不能走。” “那你要怎么生活呢？” “……”余欢又沉默。 可怜余欢身无分文，昨天剩余的四枚金币已经消失，想一想便知，金币被自称约翰的绑架犯夺走了。 两袖清风，一夜回到解放前，就像刚刚来到维纳斯街那时。 然而，丢失的真的只有钱币吗？ 他感到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悲伤涌上心头。 “哈哈哈……”克蕾弥尔格轻笑着，似乎是看穿了余欢内心所想。 “那我就收留你一段时间吧。” 妓院外。 漆黑的道路上有四个人影，正是克蕾弥尔格、晓、霞以及被赎出的余欢。 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尴尬。 克蕾弥尔格走在最前方，三人紧随其后，晓时不时偷瞄余欢几眼，她的内心似乎充满了疑惑，霞安静地走着，依然面无表情。 二位女仆对于克蕾弥尔格收留余欢这件事，态度依旧： “一切如大小姐所愿！” 只是在这种气氛下，这句话是无法喊出口的，只是第一眼，她们也能感受到这位少年身上的奇怪之处。 只是，说不清到底哪里奇怪。 房间内，晓正在向克蕾弥尔格报告着营业簿中的内容，克蕾弥尔格手中握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日份的记录已经完成。 “呼～”她伸了伸懒腰，视线移动到余欢身上，余欢与霞一样，都安静地坐在桌前，毫无动作。 感受到克蕾弥尔格的目光，余欢与之对视。 “……” 旁边，晓左顾右盼，一会儿看看克蕾弥尔格，一会儿又看看余欢，视线在二人之间移来移去。 “今晚因为考察加班耽误了时间，各位辛苦了，去休息吧。”克蕾弥尔格说道。 晓和霞都点点头，余欢愣了一下，也学她们点了点头。 四人三间，真是大手笔，余欢感叹克蕾弥尔格的钞能力。 余欢休息在霞的房间里，至于霞，她去了晓的房间。 “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意味。” 他面色平淡，视线移向窗外。 维纳斯北街，在这里，却是显得静谧，屋外没有一点灯光，没有一丝声音。 夜空中，往常惨白的月亮已然消失，取而代之，高挂在夜空中的是血红的月亮。 血月，不同于秋月。 红月当照，很美，它的模样印刻在余欢的记忆里，就像余欢所想的，别无不同。 过往的几年里，余欢曾在故土多次见过红色的月亮。 欢每晚都要看月亮，不论刮风下雨，不论春夏秋冬，不论猴年马月，不论身处何方。 当然，除非当晚没有月亮，但他依旧会等待着月亮。 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因为雫说过： “月光是连系思念的纽带，若是二人天各一方，月光就会牵起他们彼此间飘摇的思念。” 仿佛那道身影就在面前，白发黄眸，微笑中满是温柔，是余欢记忆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余欢凝望着月亮，他模仿着余雫的语气： “月光是连系思念的纽带，若是二人天各一方，月光就会牵起他们彼此间飘摇的思念。” 欢笑容温柔，目光幽然。 经历今晚一事，他心中陷入了迷茫和自责，他在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她。 “纵使天各一方，我也会等着你，也会寻找你，雫。” 少年十指相扣，他在祈祷。 月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身上，红色的光晕，静谧的夜晚，孤独的房间，这些当中，只留下一句： “晚安，雫。” 第32章 迷雾 与克蕾弥尔格等人共同行动了三天，余欢了解到维纳斯北街约有半数的妓院都归在西艾尔家族的名下。 这一天清晨，维纳斯北街起了一片大雾，原本灰暗的街道在迷雾的笼罩下显得更加阴沉、压抑。 暂时居住点，清晨五点，克蕾弥尔格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她将杯子放回到桌子上，继续阅读手中的报纸。 “今日是大雾天，周围可见度不超过三米！” 晓双掌撑在窗台，脸几乎要贴到窗户玻璃上。 “只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天亮，更何况，可见度一般不会有这么低。”霞看着一脸兴奋的晓，然后如是说道。 “可是，如果超过三米，就只能看到影子了吧。” “当你站在空旷的区域再观察，你就能够看得更远了。” “真是的，霞，你不要每一句话都反驳我啦！” 咖啡入肚，暖洋洋的，正适合在微凉的清晨享用。 克蕾弥尔格一脸享受，她躺在椅子上，神色悠悠。 “早安，克蕾弥尔格。早安，晓，霞。” 余欢走在楼梯上，向客厅的三位打招呼。 “早安，余欢。”克蕾弥尔格微笑着回应，“余欢，今天没有必要起得那么早，也许，我们下午才会进行考察。” “小欢！快过来看，外面起大雾了诶！” 晓招呼着，当然，余欢在起床时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他还是听从晓的话走到了窗前。 晓双眼眯成一条缝，她笑眯眯地盯着余欢： “小欢，你说在这种天气下，可见度会有多少？” 余欢愣了一下，旋即道：“大概只能看清前方五米左右的事物吧？” “哈哈哈——” 晓拍打着大腿，她哈哈大笑。 “霞，我就说嘛，小欢也同意可见度只有这么多！” 霞目光淡然地盯着大笑着的晓。 “晓和欢都是笨蛋。” 余欢：“……” “好了，你们几个别闹了，既然这么精神，快去准备早餐吧。” 克蕾弥尔格挥了挥手中的报纸道。 “一切如大小姐所愿！” “是！” 晓和霞几乎是同时开口，于是三人这就要往厨房进发。 “欢，等一下。” 余欢一顿，停住脚步。 “你会做饭吗？” “不会。”他实话实说。 “不会就不要凑热闹了，过来。” 余欢自然是不会做饭，硬要说的话，他只会泡面，方才也只是想去厨房帮晓和霞打个下手。 在饮食方面，余欢表现得相当随便，据本人所说，自己一直都处在没有食欲的状态，一天吃一两顿饭就是常态。而且，一般情况下，只有在余雫的监督下他才会正常吃饭。 （没有余雫，余欢是等同于废人一个了。） 余欢来到克蕾弥尔格身旁坐下。 “欢，最近和我在北街考察，感觉怎么样？” “跟随大小姐一路考察，我对维纳斯北街的认知有所深入，对于维纳斯北街经济……”余欢一脸严肃，认真地表达着他的见解。 克蕾弥尔格被逗笑，随即打断余欢的讲述： “不用那么严肃，余欢，我们并非主从关系。” 她说：“这几天跟着我，你应该搜集不到余雫的线索吧？” 余欢摇摇头，“雫的线索，我一直都在留意，无须担心，克蕾弥尔格养着我，我就已经非常感激了。” “是……是这样啊。” 克蕾弥尔格脸上泛起微红，带着些许羞涩，再想到和余欢初遇时发生的事情，她已是满脸红晕。 “我…不，是你待我回到中心区，那时，我会帮你一起去找你姐姐的。” “嗯，谢谢你，克蕾弥尔格。”余欢点点头。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外面的大雾仍然不见消减，街道上依然昏暗，环境更是白蒙蒙一片。 四人围坐桌前。 “大雾天吃早餐，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呀！” “我并没有尝出别样的风味。” “真是的，霞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总是反驳我的坏毛病！” “只有笨蛋才会从其中尝出不一样的味道。” 客厅氛围相当不错，余欢将碟中的肉切下一块，送入嘴中。 “还真是豪华的生活。” 他不禁心中感叹，这些食物的美味可不是各种口味的方便面所能媲美的。 几乎不吃早饭的余欢，一时间感到身体有些难以适应。 晓开心地大口吃饭，偶尔还要插几嘴，忽然她一脸神秘，神秘中还带着一丝贱兮兮的笑容，美丽的脸庞都显得滑稽起来。 “大小姐，你们听说过关于迷雾的鬼故事吗？” “关于迷雾的鬼故事？”克蕾弥尔格疑惑地问道，“是什么故事？” “嘿嘿～既然上午不适合考察，就由我来给大家讲这个故事吧！” 晓饮尽杯中剩余的水，这才缓缓开始讲述，克蕾弥尔格、余欢、霞都向她投去感兴趣的目光。 ……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和父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某个上午，阳光明媚，小女孩趁父母忙碌，偷偷地跑到距离家不远处的森林里去玩耍。 在森林里，花儿满开放，鸟儿欢歌唱，真是好不快活。 天真淘气的小女孩一边奔跑着，一边歌唱着，在森林里快乐地玩耍。 渐渐的，女孩已经来到了森林深处。 森林深处树木茂密，枝叶繁盛，大量的叶子形成屏障遮挡住了阳光，因此森林深处有些黑，也有一些凉。 女孩玩得已经非常投入，她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 由于森林深处阳光稀少，花儿们逐渐减少，鸟鸣声也逐渐变轻，当女孩走得更远，花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鸟鸣声也已经消失。 明明是上午，女孩却感到有些寒冷，不知什么时候起，森林里开始起雾。 女孩尽兴，回过神时，才发现森林里已经被浓重的迷雾所占据。 小女孩性格天真烂漫，想象力非常丰富，从她看来，白色的浓雾就好像是一头大怪物，像是要将小女孩吞到肚子里。 小女孩心中感到非常害怕，她面露焦急的神色，开始原路返回。 她要按照记忆中的路，回到家里去。 小女孩走在路上，四周白雾极其浓重，小女孩只能看清视线前方三米的物体，她在大雾里摸索，她不断地走，不断地走，却始终没有走出这片森林。 “我怎么走不出去了？平常我走一会儿就能回家，今天怎么走不出去了？” 小女孩面色慌张，心里又是焦急又是害怕。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呜咽，她在难过。 小女孩又走了好久，依然没能走出森林。 花白色的雾笼罩着四面八方，连阳光都无法穿透，花儿形、鸟儿声，这些都不见了。 四面大树环绕，大树们都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在小女孩的眼中是这样的，但令她更加恐惧的并不是树的形状，而是她发现： 树上长着巨大的黑色眼睛。 无数的眼睛都在盯着小女孩看，小女孩心底发毛。 她鼓起勇气，开始奔跑，向着家的方向奔跑。 明明跑在回家的路，却走不出森林，回不了家，小女孩气喘吁吁，她累了，停下身后她才发现，她来到了森林中陌生的地方。 她迷路了。 心理防线已然崩塌，小女孩一下子坐到地上，她大哭起来，哭得很伤心。 白雾里，黑色的眼睛在紧盯着她。 “呜呜呜呜……爸爸妈妈……呜呜呜……” 迷雾里没有人回应她，只有迷雾里，漆黑怪异的巨大眼睛在盯着她。 小女孩哭着哭着，耳朵都开始耳鸣起来。 泪眼婆娑，双目通红。 不知何时，在小女孩前方的不远处，浓重的白雾里显现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那人影逐渐向小女孩靠近。 他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乖孩子，不要哭，哭泣的不是好孩子，你要做个乖孩子，不要哭，不要哭……” 小女孩耳中原本嗡嗡的，忽然，耳朵一下子就好了，她清楚听见了男人安慰的话。 小女孩止住哭泣，抬起头，她看见，面前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衣裳，光着脚，没有穿鞋，男人的手指甲和脚趾甲都留得非常长，但最惹人注意的是，小女孩看不清男人的面貌，因为男人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迷雾。 男人嘴角弯起夸张的弧度，他用惨白的长着长指甲的手牵住小女孩的手，他带着小女孩，两个人走入到森林的更深处。 走了好久好久，男人在路上唱着歌： “乖孩子，跟我走，乖孩子，跟我走，跟着我走的全都是好孩子。” “乖孩子，乖孩子，跟我走，跟我走……” 小女孩面色惨白，她已经被吓坏了，她想哭，她却不敢哭，因为牵着她的男人最讨厌坏孩子。 终于，二人走出了森林，女孩在雾里看到了熟悉的家。 内心喜悦，小女孩挣脱开男人的手，她朝着家跑去。女孩穿过层层迷雾，离家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她就跑到了家门口。 女孩突然转头，却发现背后只有一片浓重的迷雾，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女孩推开门，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呀！” 女孩在家里喊着，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第33章 第四名家庭成员 不论是克蕾弥尔格，还是余欢，亦或是霞，三人都被晓的故事吸引住。 晓看到大家认真听故事的模样，心里很是满意，她继续讲这个故事。 …… 女孩回到家，家里却空无一人，女孩惊奇地发现，家中居然也到处飘着迷雾。 “妈妈！妈妈！你在哪？” “爸爸，妈妈！呜呜呜呜……” 小女孩在家里跑来跑去，整个家空荡荡的，只有小女孩一个人的身影，也只有小女孩一人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小女孩心里焦急无比，她哭得满脸泪水。 然后，她慌忙地从家里跑出来，向森林中奔去。 迷雾里，森林里，小女孩疯了一样，她到处乱跑，她到处呼唤“爸爸妈妈”。 森林黑压压的，迷雾盘绕，显得非常怪异。 小女孩再次来到森林深处，良久，在森林中她又看到迷雾中的黑影。 这一次，小女孩向着黑影跑去。 是爸爸的身影！ 女孩大喜过望！ 然而走近了，女孩才发现，爸爸的脸上也盖着迷雾，只有体型、衣服和身体其他部位的特征才能分辨出这是女孩的父亲。 “乖女儿，乖女儿，到爸爸这里来，乖女儿，乖女儿……”女孩的父亲嘴角上扬，口中念叨。 “爸爸，爸爸，妈妈哪去了？”女孩问。 “妈妈就在这附近，乖女儿，乖女儿，跟着爸爸走，爸爸带你找妈妈，乖女儿，乖女儿……” 于是，女孩的父亲牵起女孩的手，两人又在迷雾里走了好久好久。 和爸爸找妈妈，二人在迷雾里慢悠悠地走。 “是妈妈！”女孩惊喜地大叫，她脱开爸爸的手，向着妈妈跑去。 “妈妈，妈妈……” “乖女儿乖女儿……到妈妈这里来，乖女儿乖女儿……” 女孩的母亲被找到了，她的脸上也同样笼盖着一层白色浓雾，看不清面貌。 女孩说：“爸爸妈妈，我们回家吧！” 父亲母亲摇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我们还没有找到你哥哥，乖女儿，乖女儿……找到哥哥才是好妹妹，丢下哥哥的妹妹不是乖女儿，乖女儿，乖女儿，你要做个乖女儿……” 听到爸爸妈妈的话，女孩非常惊异，她在心里大喊： “我没有哥哥呀！爸爸妈妈和我，是三个人一起生活的。” 女孩的爸爸妈妈口中依旧念叨不停：“找哥哥，找哥哥，你要做个好妹妹，好妹妹，找哥哥，这样才是好女儿，乖女儿，乖女儿……你要做个乖女儿……乖女儿……” “……”小女孩呆愣在原地，她心里感到非常奇怪。 不多久，男人牵着女孩左手，女人牵着女孩右手，三个人晃晃悠悠地在迷雾里寻找女孩的“哥哥”。 这一次，他们没有走很久。 不远处的迷雾里又出现一道黑色的人影，从人影中走出一个男人。 “乖女儿……乖女儿……你要做个好妹妹，快去迎接你哥哥……乖女儿，乖女儿，你要做个好妹妹，你要做个好妹妹，乖女儿，乖女儿……” 女孩的父母不停地念叨。 女孩呆愣在原地，她的双眼瞪得老大，里面满是恐惧。 男人穿着破烂的白衣裳，光着脚，手指甲和脚趾甲长得非常长，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雾。 白色浓雾，黑色森林，永不见光日，没有花，没有鸟，只有陌生的好哥哥。 “啊啊啊啊啊————！” 小女孩尖叫，她赶忙回头，她要跑，她的父母将女孩抓住，他们念叨： “坏女孩，坏女孩，你不能抛弃你哥哥……坏女孩，坏女孩，你要做个好妹妹……坏女孩，坏女孩，你要做个乖女儿……乖女儿，乖女儿……” “啊！啊！啊啊———” 小女孩惊恐万分，她在不停地尖叫。 只过不久，父母牵着女儿手，哥哥背着妹妹走，一家四口往回走。 白色的浓雾久驻不散，他们走了好久好久。 他们向着森林深处不停地走，终于走出了森林，看到迷雾里的屋子。 四人回到了家，他们生活在一起，只是小女孩始终都无法习惯多出来的哥哥。 “乖女儿……乖女儿……你要做个乖女儿，乖女儿，乖女儿……” “好孩子……好孩子……你要做个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 自那以后，大雾就没有再散过，浓重的白雾一直旋绕在森林里，盘踞在小女孩的家里，除了小女孩，家里另外几人的脸上始终都盖着一层雾。 而哥哥，不知从哪里来的哥哥，自那天以后，也和大家生活在一起。 …… 讲完故事，晓作出一副阴森的表情，她做出鬼脸怪笑着： “嘿嘿～这个故事，我讲得还不错吧。” 故事的确很新颖，结局也是出乎三人意料，真是不知道晓是从哪听来这么怪异的故事。 若不是现实里也起着故事中那样的浓白迷雾，将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故事也不会让听故事的这三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大家的确也着实都被吓到，克蕾弥尔格抿了一口水，目光幽幽，似在思考。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 余欢在心里说道，然后他故意学着克蕾弥尔格的样子，抿了一口水，然后也在思考着什么。 至于霞，还是平时的那副样子，她也学着二人，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后，眼睛呆呆地望向晓，思考模仿得并不是很像。 “反应不错嘛，但是，你们说说话呀，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晓依旧笑眯眯的，环顾另外三人。 忽然，霞面色变得有些不对劲，她戳了戳晓的胳膊。 “霞，怎么了？这种时候也不必把话藏着掖着，你想反驳什么就反驳，你说一句话好不好？霞。” 只是，霞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诶，你们说句话啊。” 晓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一个故事而已，后劲有那么大吗？ 她再环顾三人，却发现，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晓的身后。 “额……”晓在心里额了一声，似乎也发觉到了不对劲，她慢慢转过头去。 窗外，白雾缭绕。 晓向窗外看去，顿时一脸惨白。 不远处的迷雾里，有一个黑影，黑影的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 黑影悠悠地向四人所在的房屋走来。 第34章 委托 尽管晓学过格斗术，其本人还是个操耍匕首的高手，现在也是被吓得花容失色。 黑影越来越近，而后消失在窗口的视野中。 很明显，他已经快要到门前了。 四人心跳同频共振，纷纷咽下一口唾沫，将眼睛盯向不远处的门。 客厅内静悄悄的，谁都不敢说一句话。 “没锁门，没锁门啊！”晓在心里大叫。 “咚咚咚—” 闷重的敲门声传来。 “不给客人开门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余欢心里说出这句话，但现在的气氛并不适合开这种玩笑。 克蕾弥尔格望向另外三人，而后站起身，向门靠近。 “请稍等。”她稳住声音向门外呼唤一声，慢慢走到门后。 “……”心跳加快，不止是克蕾弥尔格，余欢等人同样如此。 做好心理准备，克蕾弥尔格握住门把手，一口气将门打开。 门外确有一人。 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迷雾，五官也是清晰可见，至于身上，则是穿着一件整洁的警察制服，看起来让人倍觉亲切。 警察见到克蕾弥尔格，退后一步做出一礼。 “早上好，尊敬的西艾尔大小姐。”挺起身，他又向克蕾弥尔格身后那三位也做出一礼，“早上好，三位。” 警察的到来令在场几人诧异。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这样的大雾天被警察找上门来呢？ 客厅里，晓将新沏好的茶端送到警察身前的桌子上。 “实不相瞒，我本次前来是来找余欢先生的。”警察开口说道。 “嗯？”余欢疑惑，“是关于我被绑架，然后被抓到妓院的事情吗？”他心想。 几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警察身上。 “事情是这样的，我代表北街警察局，希望能够委托余欢先生来协助我们破案。” “！” 听过解释，克蕾弥尔格、晓、霞三人都露出一抹惊讶，只有余欢依旧不改面色。 “看来北街又发生麻烦的案子了，亚狄斯先生离开后，他们选择求助我……吗？” 尽管余欢曾和亚狄斯合作，一路破解过北街发生的许多案件，但在当时，余欢只是担任亚狄斯的助手而已。 他心里其实也明白，真正有本事的是亚狄斯而不是他余欢。 “承蒙先生信任，只恐在下力有未逮。”余欢不是狂妄自大之人，实力不足是事实，承认这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堪。 “？”警察似乎没有听懂余欢的这句话。 “真是的，小欢总是爱说大家都听不懂的话。”晓撇撇嘴。 “抱歉，我是想说，感谢您对我的赞赏和信任，只是我本人能力不足，恐怕无法帮助到警察局的各位。” 警察微微笑道：“余欢先生不必谦虚，您过往展现的办案能力警察局的各位都看在眼里，你的实力我们都是认可的，请您接受此次委托吧，我们给出报酬也不会令您失望的。” 警察的话恰到好处，余欢此刻正缺钱，毕竟总被大小姐养着，他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的，更何况，若是以克蕾弥尔格之名在北街破案，或许也能给在外考察的西艾尔大小姐刷刷声誉。 想到这一点，余欢微微一笑：“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警察：“？” 晓：“？” “那我便接受您的委托。” 接下来自警察局的委托后，屋内的谈话终于进入到正题。 警察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描述起案件：“昨天下午，我们接到一家妓院的报案，有一名妓女被杀害了，她的尸体在妓院的卫生间内被人发现。” 克蕾弥尔格微微皱眉，在这个时间段中，她和另外三人正在各家妓院进行考察，说不定几人就去过案发的这家妓院。 警察继续描述：“后来，我们赶到案发地点，至于现场情况……嗯，这起案件非常恶劣，妓女的尸体并不完整。” 是分尸案吗？想到这里，余欢紧接着问道：“麻烦您把现场情况说得详细一些。” “呼～”警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不是很好看，似乎是回想起了糟糕的场景。 “现场非常血腥，那名妓女尸体残缺，头部不见了，她的胸口被剖开一个很大的洞，心脏也被取走了。” 几人沉默几秒，余欢瞅了窗外浓雾一眼，当下气氛，倒是让他想起了十九世纪末发生过的开膛手杰克连环杀人案。 “头和心脏都被凶手取走，除此之外，尸体还有什么残缺吗？” 警察摇摇头：“不，尸体除了头部和心脏的缺失，其他各个部位都很完整。” 线索太少，不得其解。 “你们经过调查后有得到更详细的线索吗？” 警察思考了几秒，回答道：“那要请余欢先生前往警察厅，然后得知进一步的事情了。” 余欢看向克蕾弥尔格，后者点点头，她与余欢一同站起身。 “哦？除了余欢先生以外，克蕾弥尔格大小姐也要一起来吗？” “没错，考察的事情暂且拖延，先将案件处理掉再说。”克蕾弥尔格回答道。 考察期间，妓院内发生了这样凶恶的杀人案，若不能及时揪出凶手，考察安全就会受到威胁，而且事后案件的发酵也将会带来更多恶劣的影响。 “就请各位一同移步到局中去。” 晓和霞已经做好出发前的准备。 穿越浓雾，余欢、克蕾弥尔格等人随警察一路来到警察局前。 警察厅内，警察们无精打采，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些许疲惫。余欢等人推门而入，他们们纷纷抬起头向几人投来目光。 “哦？是余欢先生来了啊。”一名中年模样的警察立即站起身，走上前来迎接来客。 这位警察便是局长，在此前曾受到过以亚狄斯为首的几人的帮助，因此他一眼便认出余欢来。 “这位小姐是？”警长将视线移到克蕾弥尔格身上。 “我是克蕾弥尔格·西艾尔。”黑发女人进行自我介绍，她的语气从容不迫。 “失敬失敬！原来是西艾尔大小姐。”警长连忙行了一礼。 “警长先生，您知道我们所来是为了何案，这就请把资料借由我们阅览吧。” “那是当然。” 厅内，桌前。警长、余欢、克蕾弥尔格三人翻阅着案件的详情资料。 “死者生前只是一名普通的妓女，并未与他人有过私人恩怨，尸体于7月10日下午在妓院卫生间被发现，尸体缺损，脑袋和心脏都消失不见。” “尸体伤口粗糙，切口处破坏程度极高。” “当日，该妓院共进出过29名客人。” 阅读过案件的具体情况，余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思考了几秒钟，而后向警长询问了几个问题。 “尸体伤口粗糙，您认为凶器是什么呢？” “至少绝不会是刀刃。” “是的，凶手既然没有选择使用刀刃作案，很有可能想借此来掩盖身份。” “这有什么说法吗？” 余欢点点头，解释道：“一般而言，在维纳斯街能有钱进到妓院里的会是什么人呢？自然是来自中心区和东街的人，矿区的工人们和贫民窟的贫民们一般不会将钱花费在刀刃上。” 听完余欢的解释，警长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这与遮掩身份有什么关联吗？” 不等解答警长的疑惑，余欢又开口问道： “那29名客人的身份是否调查清楚了呢？” 警长点点头： “其中17名来自中心区，9名来自东街，还有3名来自西区。” “看来没有维纳斯街外的人呢，这便是了。” 余欢微微笑道。 警长和克蕾弥尔格皆是感到疑惑，余欢的思维表现得过于跳跃，他们并不清楚余欢是怎么想的。 警长皱皱眉头，脸上皱纹变得明显，他询问道：“余欢，你知道什么了吗？” “死者生前没有与任何人结下仇恨，她的死却属于他杀，凶手在杀人后将死者的脑袋和心脏取走，这样的行为不同于过往案件特征，凶手很有可能是初犯，其犯罪动机暂且不明。” 余欢笑了笑，接着陈述： “因此可以排除妓院内部和维纳斯外部的人是凶手。至于，凶手将死者脑袋和心脏取走，恐怕其中有别样的意义呢……” “意义？” “没错，凶手取走死者头颅和心脏，其中有着某层意义，还有，这恐怕是常客作案，你们调查过那名妓女的接客记录吗？” 警长点点头，就算余欢思维跳跃，话也说得不明不白，但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山，警长有些明白余欢的意思了。 “你是想说，凶手不止一人，对吗？”警长眯起眼睛笑道。 第35章 线索收集 余欢与警长对视。 “看来警长您已经明白了。” 警长不愧是有二十多年工作经验的老油条，只通过余欢寥寥的几句话，他便读出余欢在当中埋藏的意思，由此窥探出案件的一部分面貌。 回想起余欢先前询问的问题，警长从手里的资料中抽出一张纸，将之递给余欢。 克蕾弥尔格将手搭在余欢的双肩上，伸头凑到余欢脸边一起观看纸上的内容。 “死者硫娅近一个月内服务顾客的记录。”她将资料标题念了出来。 约瑟夫，34岁，2次； 塞缪尔，41岁，1次； 安德鲁，29岁，2次； 佩顿，36岁，5次…… 二人眼光快速浏览名单上的记录，十几秒后，红紫眸外的两道视线都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加布里埃尔，32岁，21次。 “这……” “好夸张啊。”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几乎同时出声，警长解释：“这人的确很可疑，一般而言，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高，但……” 警长的话只说了一半，似乎还在斟酌着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您是想说，加布里埃尔中意这名妓女，从感情上来看，动手的不太可能是他，对吧？”余欢替他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 “警长，凶手将死者的头颅和心脏带走，身体的这两个部分最能够代表一个人，或许正是因为喜欢才将之杀死，取走了所爱之人身躯上的这两部分。” 警长听后却摇头，似乎不是很赞同这个猜测。 “余欢先生，我先前也是这样想的，但凶手的想法我们并不知道，若真是此人，他为何不早早动手，非要等到昨天才动手呢？如果心爱的人是妓女，他又没有足够的钱将人赎出，就算疯到要杀人，又何必等到他心爱的妓女被无数人践踏过后再动手呢？” “警长，你说得对，目前线索还是太少，凭借目前已有的这些线索还不足以指明凶手，我们来谈谈先前的话题吧。” 警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眼睛转了一圈，他开口问道：“另外一名凶手会是谁呢？” 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聆听余欢和警长的对话，但他俩的对话仿佛是加密通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 “为什么你们会认定存在另一名凶手呢？”克蕾弥尔格想了想，她看向身旁的余欢，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先前有提到过，凶器并非刀刃，那么，在维纳斯街，恐怕常见的工具当中就只有镐子的嫌疑最大了。” “镐子？” “是的，死者脖颈处被摧毁的痕迹相当粗糙，皮肉磨损严重，也许……凶手是用镐子将死者的脖子切断，然后再利用镐子将胸口剖开，取出了死者的心脏。” 听到这里，一副画面在当场所有人的脑海中“自动播放”出来。 晓能够想象得出凶手行案时的情景，她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然后摸摸自己的脖子，不禁感叹一句：“真是残忍。” 余欢心平气和，他继续解释： “我猜测，其中一名凶手可能来自西街，他接受了东街的另一名凶手的委托，从而为东街那人隐藏身份，代替他动手。” 大家都暗暗赞叹余欢思路的清晰，就好像那位白发少年是无所不知的名侦探。 克蕾弥尔格问：“为什么拿着镐子行凶的就一定是西街的工人呢？” “因为那里的工人最渴望钱，如果没有其他收入，他们终生都要困在矿藏里。而且……以他们本身的经济程度，完全不足以支撑他们前来嫖娼，所以东街凶手作为支撑，也允诺给予矿藏工人许多好处。毕竟，对他而言，那些人就是最好的亡命之徒。” 克蕾弥尔格点点头，又问：“为什么东街的凶手没有给行凶者配备刀来行案呢？” 余欢回答：“为了掩人耳目，帮助东街的自己摆脱嫌疑，就像是故意告诉我们，行凶者是来自西街的工人。” 美丽的紫眸上细眉微皱，“有点儿牵强。” 余欢也承认这一点，而后他提议道：“真实情况如何，目前还是未知数，不如我们分头调查吧？”余欢的目光与警长交汇，似是在询问警长的意思。 “当下线索的确非常有限，只是外边目前还起着大雾，我们先将案件已有的线索进一步地琢磨一下，等到雾散后再进行调查。”警长开口回答，几人都对此表示认可。 后来，三人又针对现有的线索进行思考，最终锁定了五名可能为凶手的嫌疑人，他们分别是东街的加布里埃尔、卢克以及来客名单中的那三名来自西街的采矿工人。 浓重的白雾在维纳斯强烈日光下渐渐消散，将维纳斯原本萧瑟的模样还给了这里苦命的人们。 “时间已经差不多，是时候动身出发了。” 警长向柜台前的几名警察示意，最终同余欢等人确立好计划，决定兵分两路进行调查。 下午一点，四只黑伞出现在东街的区域内，伞下正是余欢、克蕾弥尔格、晓、霞这四位“调查员”。 维纳斯东街人流涌动，在这里有着比中心区还庞大的人口基数，可谓五街中人数最多的区域。 “快看快看，那人是西艾尔家的大小姐吧？” “什么？你看错了吧，西艾尔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来东街？啊！真的是她。” “妈妈，你看那几位姐姐都好漂亮啊，特别是那个白头发的姐姐，我第一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那是外国人吗？西艾尔家族居然还收纳着外国人。” 人们议论纷纷，街路两边，无数道视线都向路上那四人射来。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彼此间对视一眼，几人来到一户民居当中。 “打扰了，请问我们能向您打听一些事情吗？”余欢率先开口。 黑衣绅士满脸都是冷漠，对于余欢的话像是充耳未闻。他刚想将门关上，一瞬间他却瞥见到余欢身旁的克蕾弥尔格。 “……”黑衣绅士思索了三秒钟，“各位请进吧。” 房间内，摆设平平无奇，克蕾弥尔格替余欢问出问题。 “请问您认识加布里埃尔和卢克吗？” “不认识。” 从绅士的神态和动作中看不出丝毫撒谎的神色，绅士大概率是没有说谎的。 “打扰了。” 时间有限，根本没有闲聊的功夫，四人从民居中离开。 “晓，霞。” “在！大小姐。”两位女仆立即回应待命。 “你们去四处散播‘西艾尔家族要录用加布里埃尔和卢克二人’的消息。” “是！一切如大小姐所愿！” 两位女仆收到命令后，没有一丝怠慢，当即开始执行任务。 “我们去那边看看。”克蕾弥尔格指向民居中的一些店铺。 第36章 银发 “哦呀呀，这不是克蕾弥尔格大小姐吗？” 杂货店的老板娘看到克蕾弥尔格和余欢二人步入店门，她急忙从柜台前走出来迎接二人。 老板娘中年妇人模样，褐色头发，戴着蓝白色的遮阳帽，她笑起来暖洋洋的，脸上泛起几条皱纹，其人看起来态度亲切，平易近人。 “没想到克蕾弥尔格居然这么出名。”余欢暗自瞥了克蕾弥尔格一眼，心中暗自赞叹。 注意到身旁的余欢，老板娘凑过前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极其特殊的面孔，眼睛盯得老大。 “哦？这位……这位……” “您好。”余欢说道。 “哦！这位小宝贝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真俊啊。”老板娘走到余欢面前，仔细端详，口中不停地赞叹。 余欢的外貌特征在这片大陆上显得非常特殊，天生的银发红眸在这里几乎是不存在的，因而人人见了余欢都会感到好奇。 “……”克蕾弥尔格微微皱眉，伸手抓住余欢的衣服，将他拖到身边。 象征性地轻咳了一声，大小姐向老板娘询问：“您是否认识加布里埃尔先生和卢克先生。” 老板娘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她回答说：“加布里埃尔先生和卢克先生啊，他们偶尔会光顾这里。大小姐您找他们有什么事啊？” “事关西艾尔家族的工作，您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哦哦～加布里埃尔先生住在六号路41号，卢克先生的话，我记得他家是住在二号路上吧？”老板娘笑容可掬，对大小姐的问题知无不言。 克蕾弥尔格微微颔首，在柜台上留下两个铜币，紧接着拉住余欢的胳膊，两人从店中离开。 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老板娘一脸憨笑，心中对西艾尔家大小姐的认识又深了几分。 走过各种店铺，二人也终是没有得知卢克的具体居住地址。 居民们对卢克所在居住点的回答都有一些出入，似乎卢克经常更换居住点，至于加布里埃尔的居住位置，记得的人给出的回答无一例外，都纷纷指向东街六号路41号。 对店铺进行过一番挨家挨户的询问，克蕾弥尔格来到东街的这一消息在不久后完全散播开来，许多人都走出家门来亲自目睹一眼西艾尔家族大小姐的风采。 不远处，三个男孩躲在拐角处，他们从墙角边探出三个脑袋，偷窥着街道上的克蕾弥尔格和余欢。 “唔～看见了没，那人就是中心区的大小姐啊，真是漂亮。”三人中长得最高的那个男孩看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克蕾弥尔格的身上。 在他们中间，有个小胖子指了指余欢，兴奋地小声呼喊：“你们看！那是个外国人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人。” 几人将视线投到红衫少年的身上。 三人中，最下面的小矮子挤到二人身下，他仔细观察着前面撑着黑伞的克蕾弥尔格和余欢。 “喂，你们说，那个外国人怎么是白色头发？真是奇怪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外国人年纪已经很大了。” 那高个子男孩“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小矮子的头顶，虽然并没有用力，小矮子还是呜了一声。 “笨蛋，你看那女人的脸，像是老婆子吗？还有，老婆子哪有那么高啊！” 小矮子一听，换了个角度，他瞅了瞅余欢白皙的脸。 下一刻，小矮子的目光便与余欢对视。 双目相对，小矮子只看到那双眼瞳猩红如血，眼神深处冷漠空洞，竟是没有一丝温度。 “呃啊！”小矮子吓了一跳，身体向后仰去，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喂，你怎么回事？我们被发现了诶！”高个子和小胖子揪着小矮子闪到拐角后，二人一脸不满。 小矮子摆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她，她，她……眼是红的！” 另外二人听罢，表情无不疑惑，方才那时余欢将黑伞压得很低，另外二人也只是看到余欢的下半张脸。 “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有红眼的人啊，不会是红眼病吧？”高个子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怀疑。 小矮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外国人真的是红色的眼睛，太恐怖了。” 小胖子晃了晃脑袋道：“白色头发，红色眼睛，皮又白得吓人，这得是哪国来的人。” 小矮子回想起和那道冰冷的目光对视，他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那…那女的是人吗？那眼里是流着血的吧，你们不觉得她很像鬼故事里的那个……那鬼吗？” 高个子又往小矮子头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地道：“你别瞎说，我今晚要是睡不着觉就全都怪你！” 街道下，克蕾弥尔格看到余欢顿了一下，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余欢？” 余欢红眸深处冷漠一闪即逝，语气非常温和：“没什么。” 眸光凝视少年半刻，克蕾弥尔格凑近余欢，伸手摸了摸余欢快要披到肩头上的银发。 “余欢，你该剪一下头发了。”就像余欢一样，克蕾弥尔格的话语也很柔和。 余欢点点头，他心中想：“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自我从石塔楼里醒来那时，头发似乎就已经有一些长了，说到底，在那里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呢？”心中凝思。 “虽然余欢留长发也会很好看，但这也会给你带来一些困扰吧？”克蕾弥尔格揉着手中的银白发丝，露出一抹笑意。 “困扰？”余欢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 克蕾弥尔格呵呵一笑：“之前那些店铺里，很多人都把你看成女孩子了。” “诶？一般而言，女孩子是没有我这样的身高的。” 余欢在身高上要比克蕾弥尔格高出半个头来。 克蕾弥尔格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余欢的头，她噗嗤一笑：“待这个案件结束以后，嗯……等到北街考察结束，那时我给你打理一下吧？” 余欢表情柔和，微微苦笑着。 他在心中也同样苦笑道：“唉，我果然还是太邋遢了。” 第37章 酒馆情报 人声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夹杂在酒馆中。 吆喝声，交流声，呼喊声…… 酒馆里仿佛就是一个小天地，人们在酒馆中畅饮美酒，大谈风月。 维纳斯东街的酒馆远比北街的任何一家酒馆都要热闹的多，真所谓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然而，这漫天的喧哗声都在下一刻凝结。 酒馆的门被打开，从外走进两人，他们进入酒馆后顺手将黑伞放在门边。 几秒后，酒馆内的气氛像是点燃的炸弹，陡然炸裂！ “我丢！这维纳斯从哪冒出来的两个美神！” “有眼无珠！你是没去过中心区，认不出那人就是西艾尔的大小姐吗？” “西艾尔的大小姐？你没看错吧，她能来我们东街？” “嚯～那白嫩的小姑娘是谁？” “看样子应该是从很远的大陆上过来的吧！” “西艾尔还有那号人物吗？” “额，那好像是个男人吧？” “……” 一瞬间，酒馆内议论纷纷，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几乎吸引了酒馆内的全部视线，成为酒馆内的新话题。 就像这样，不论什么事情都能在酒馆中成为谈资，酒馆是最天然的情报机构。 如若有想要得知的事情，不如就去酒馆这种最天然的情报点收集。 “请各位安静一些～”大小姐努力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人们的议论声由是慢慢减小。 “我们此次前来是有问题想问问在座的各位！”说罢，克蕾弥尔格看了余欢一眼，余欢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二人开始分头打探消息。 “有事情要问？难道是什么好事？”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好像没听清刚才说的话，心中不确定，彼此之间又核对了一番，这才明白。 双层的酒馆内立即炸开了锅。 “大美人！大美人！来问我！来问我！” “小姑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来我们这儿～” “嘿～和哥哥我好好谈论谈论！” “……” 二人分开后，许多人都向余欢投来好奇、炽热的目光，他们纷纷都挥手招呼着不远处清冷艳丽的“美少女”。 就好像洒进鱼塘的饵料，“情报们”对余欢趋之若鹜。 “大美人！来这里！” “该死！真是奇怪的吸引力！” “我为什么感觉她在诱惑我？” 余欢心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红瞳幽幽，面无表情，穿过人海，走近其中一张桌子。 “哎～快来快来！”桌前一名大叔语气热忱，满脸热切，笑眯眯地凝视着余欢。 余欢走近，还没等他开口，那大叔便反客为主地先问道：“哎，小姑娘呀，你来自哪个国家呀？” 余欢神色平静，说出了大陆的名字。 大叔一愣，身边众人也皆是一愣。 “搞什么啊？居然是个男人！” “竟然敢欺骗我的感情！” “哎嘿嘿～竟有这么奇妙的事情，该死？我怎么会被男人吸引住，嘿嘿嘿……” “哼，我早就说过，这人是男的，你们就是不信！” “等一下，他说的大陆，你们听说过吗？” 周围又掀起一阵骚动，得知这位高挑美人是男性的真相，他们向余欢投来的目光和表现出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至于那大叔，他板着脸，神情似是有些复杂。 余欢面色沉静，双目幽然，丝毫没有被周围所影响。 “你们可否知道卢克先生居住在哪里？” “卢克？那是谁啊？” “不认识，不认识，什么卢克不卢克的，叫卢各的我倒是认识两个。” 余欢：“……” 见无人给出有效回答，他双目微闭，仅是两个呼吸间他便转身要走。 “卢克？你说住在二号路上那人啊？”忽然，一名身穿蓝色条白衫的青年人开口道。 余欢缓缓回头，与那人四目相对。 这位青年约有20多岁，黑发黑眸，相貌中上，此刻在他脸上正挂着似是而非的笑容。 他正用隐晦的目光凝视余欢眼睛，像是要窥探余欢心中所想。 余欢转过身，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看来，你就是卢克了。” “哈哈哈！”青年男子突然大笑，向余欢比出大拇指，已是默认了自己便是卢克这一事实。 他从身后拖来一个凳子，示意余欢过去坐下。 照着他的意思，余欢走过去坐下，随后便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你吗？” 卢克没有说话，他盯着余欢，依旧是一脸笑意，只是，余欢能看得出他脸上笑容的虚伪。 “你有读过今天早晨刊登的报纸吗？” 卢克听后，竟从他身旁的黑色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报纸，而后拍了拍桌子，将之在桌上摊开。 “具有挑衅的意味。”余欢想到这一点，但他面色依旧沉静。 二人视线交汇，沉默了几秒钟，卢克率先开口：“你怎么称呼？” “余欢。” 男人微微一笑：“好，余欢，你是怀疑这报纸上所印案件的凶手就是我，对吧？” 余欢眼神冷漠，将视线移到报纸上，他说：“你越是这样挑衅我，我倒是越觉得你无趣了。” “哦？” 余欢这话出乎卢克意料，他面色一变，盯住余欢追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理由和你在这里耍嘴皮子，尊敬守法的公民，卢克先生。” 笑容再次浮现在卢克的脸上，只是笑意相比先前，已是变得更加浓郁。 “哈哈哈哈！我倒是对你更加感兴趣了！说说看吧，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凶手？” 余欢微微摇头，不再理会卢克，转身便走。 “呵，这小子。”卢克望着余欢的背影，嘴角上扬。 “诶？余欢，怎么了？”克蕾弥尔格见余欢走来，神情不解。 “卢克已经找到，当前看来，他不像是凶手。” 克蕾弥尔格面容上流露出一抹诧异。 “已经找到卢克了？而且他不是凶手？” 余欢点点头：“我们与晓、霞先汇合吧。” 二人正欲从酒馆离开，大门前一张长椅横立，一名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单手托腮，正对着余欢、克蕾弥尔格二人微笑。 此人正是卢克。 第38章 协助 卢克堵在了酒馆门口。 这一情况超出了余欢的预料。 “你就是卢克吧？”克蕾弥尔格莞尔一笑，开口问道。 男人依旧保持着那副姿势，他大方承认：“在下就是卢克，很抱歉，现在，此路不通！” 余欢：“……” 注意到余欢有些无语的神色，卢克笑眯眯地向他调戏道：“余欢啊，今天你要么让我摸一摸，要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那案件的凶手，否则，你们就别想出去喽。” 克蕾弥尔格面色微沉，她对眼前这位无赖、北街嫖客、变态的行为感到非常不满。 “那我倒要看看，你又能在这里坐到何时？”大小姐毫不示弱。 卢克依然一脸谄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余欢。 酒馆内众人视线皆是汇集在这几人身上，他们幸灾乐祸，似是在看一场好戏，谁也没有要从卢克身后那扇门中走过的意思。 柜台小姐眉头紧锁，她走上前对克蕾弥尔格深深鞠了一躬表达歉意，而后转身警告卢克：“这位先生，请您不要堵在门前，这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的营业。” 卢克摆摆手：“我就是要坐在这儿，你能拿我怎么样啊？” 柜台小姐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您若继续如此，我们便……” “只—好—赶—人—了。”最后五个字她念得很重，甚至有一些咬牙切齿。 “哈哈哈哈哈……” 卢克哈哈大笑，仍然没有一点要移动的意思。 柜台小姐表情严肃，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她正欲开口，余欢却半举起手来示意柜台小姐先不要喊人。 “呼～” 余欢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他被卢克的无赖行径气得甚至有一些想笑。 “余欢。”克蕾弥尔格向他投来目光，神情关切，似在询问。 “克蕾弥尔格，今天我们算是被这个家伙缠上了，此人胡搅蛮缠，就算把他从这里赶走，事后他也会一直跟着我们的，届时还是会像这样对我们纠缠不休。” “啪啪啪啪———” 卢克直起腰，他开始鼓掌：“就是如此！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余欢！” 听到此言，余欢面无表情。 “卢克，我觉得你并非凶手还是因为我认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并不会做出这种为情杀人的案件，做这种事情的人显然脑子有病，所以你还是快快让开路吧。” “你别想敷衍我！” “唉～” 余欢心中又是一叹。 “既然你能猜测出我问你报纸的意思，并且毫不动摇地挑衅我，说明你要么是个高智商的罪犯，要么是个只想看热闹的笨蛋。” “哦？”卢克微微皱眉。 “还有，像你这种人，性格这样自由，大概是不会为情所困的吧？你完全没有理由去犯下那种罪。” “余欢，你这话说的，也太武断了吧？” “难道情形并非如此？” “万一我真的就是罪犯呢？” “那你会采用更加高明的作案手段才对。” “我若是故意这样作案，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这样想呢？” “真是荒唐，卢克，你知道吗？犯人不惜雇佣矿工去将心爱的妓女杀死，严重损毁她的尸体，粗糙取出头颅和心脏，此般下策难道就是为了防备像我这样的一个他连想都想不到的人吗？” “哈哈哈哈……”卢克大笑，他站起身，随即将长椅踢开。 “好一个余欢！”他向余欢和克蕾弥尔格走近，在走到距离二人两米的距离的时候，他站立原地，而后深深鞠躬，向二人道歉：“方才真是失礼了，西艾尔大小姐，作为补偿，不如让我也为这次案件的破解来出一份力吧？” ！！ 卢克的这番行为倒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克蕾弥尔格冷哼一声：“你协助我们又有什么目的？” “大小姐，您既然直接向在下摊牌明问，那在下自然是不会对您有所隐瞒。” 而后，他向前跨出一步，来到二人身前，他小声说道：“我是一名探子，在情报搜集方面颇有本事，若是能助您破解掉该案件，就请西艾尔一族雇佣我吧。” 突如其来的毛遂自荐，这让余欢与克蕾弥尔格均紧皱眉头，二人一脸怀疑地盯着卢克。 “不会是福尔德或罗万派过来的卧底吧？” “这人为何偏偏要选择西艾尔，他有什么目的？” 一番猜疑在二人内心萦绕。 看到二人警惕的神色，卢克瞬间泄气，表现得就像一个瘪了气的气球，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又悄声说道： “大小姐，我已经穷得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您肯定也知道，我居无定所，在五区到处流浪，实不相瞒，我以前也向福尔德发送过投名状，但人家不信任我，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肯录用我，至于这罗万家是个什么东西，您作为西艾尔的大小姐一定也是清楚的，我宁愿饿死，也不想去给罗万家的那两位公子去到处搜罗女人。” 卢克话语真情意切，无不流露出对生活的希望和对探子工作的敬重。 他的这番话，说得克蕾弥尔格和余欢真的差点就要相信他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克蕾弥尔格撩了一下头发，表现得有些不耐烦。 “我想入赘西艾尔。”卢克一脸严肃。 “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连余欢都忍不住开口吐槽。 “滚。” 克蕾弥尔格语气冰冷，她牵起余欢的手，二人绕过这名无赖，径直向酒馆大门走去。 卢克有些急了，他转身喊道：“两位，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别生气啊！” 说罢，他急忙动身，又挡在了两人前方。 “有完没完！那叫卢克的表现得实在太丑了！” “就是就是，我原本还挺看好他的，结果他却是这么一副表现！” 酒馆里，连顾客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就算过往里众口难调的酒客，在此刻却是表现得万众一心，都同时对卢克进行“语言攻击”。 “唉～两位，还是请跟我来吧。” 卢克深深地望了二人一眼，迈步走出酒馆。 第39章 契约 跟随卢克的身影，三人走出酒馆，来到东街的一个小亭子下边。 卢克正身面向二人。 “让我协助你们破开那个案件，同时我希望西艾尔家族能够雇佣我作为探子。” 而后，他深深地盯着克蕾弥尔格的眼睛。 “我的请求很明确，我想要罗万家族的二公子去死。” 语出惊人，开口就要求让罗万二公子去死，难怪先前没有在酒馆中说出这个要求。 克蕾弥尔格和余欢对视一眼，二人都陷入到沉默当中。 卢克再次看向克蕾弥尔格，语气已不再像身处酒馆那时，像是卸掉了伪装，他变得认真起来。 “自我得知您来到东街，我便第一时间前往酒馆，在那里等候您了。” 原来，先前的一切都是卢克故意为之，他的目的也并不是余欢，而是克蕾弥尔格。他通过先前的纠缠作为表面上的伪装，由此接近克蕾弥尔格，最终在酒馆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混淆众人耳目。 他将公文包放到亭子下的石凳上，又开口：“我知道您也相当厌恶伯涅维克托吧？” 果然是探子，情报拿捏得准确无误。 “你为什么想杀死伯涅维克托？”克蕾弥尔格紫眸中幽光闪动，她问道。 “因为我是蒂芙尼的亲哥哥！” 听到这个名字，克蕾弥尔格晃神，随即禁不住地身躯一颤。 蒂芙尼·奥赛尔，曾是西艾尔家的女仆，后来被伯涅维克托假意诓骗，遭受毒手。受到伯涅维克托及其兄长的轮番侮辱后，蒂芙尼回到西艾尔，终日以泪洗面，在给克蕾弥尔格和她哥哥留下遗书后，不久便选择了自杀，了结此生。 克蕾弥尔格双眸微闭，流露出一抹悲伤，她点点头：“这样说来，你的全名是叫作卢克·奥赛尔，对吧？” 不过，卢克却是摇摇头：“我真名叫作伊莱·奥赛尔，卢克是我的化名。” 克蕾弥尔格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了，我代表西艾尔，临时雇佣你。” 伊莱跪下身，他庄严说道：“此身愿为西艾尔效忠。” 伊莱加入了西艾尔一方，正当克蕾弥尔格将案件内容详细解释给伊莱时，两位女仆的身影也从街边显现。 晓正要打算汇报，看到多出来的一人，晓又看了克蕾弥尔格一眼，大小姐微微点头示意。 “大小姐，您所要求的事情已经传播开，我们已经找到加布里埃尔，但暂时还无法锁定卢克的位置。”晓如实禀告。 克蕾弥尔格将刚才酒馆发生的事情和“卢克”的“纠缠”以及雇佣伊莱都告诉了两位女仆。 克蕾弥尔格先前也没有想到，误打正着，就像消息传播的那样，她说到做到，的确雇佣了“卢克”。 “加布里埃尔还没有过来吗？” “回复大小姐，加布里埃尔为人表现得非常谨慎，他表明要考虑一下那个事情。” 随后，众人临时去往东街的契约办理所，伊莱依旧使用“卢克”之名，与西艾尔一族签订下临时契约。 “关于契约转正的事情，需要在西艾尔进行办理。”克蕾弥尔格向伊莱解释。 “是，我明白了。”伊莱对此表示理解。 契约的签订是非常严肃的事情，克蕾弥尔格还没有代表西艾尔与他人正式签订契约的权利。 五区当中，唯属维纳斯东街人数最多。克蕾弥尔格来到东街；宣扬西艾尔想要录用加布里埃尔和卢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遵从法律制度，真正与卢克签订了契约。这三件事情立即在东街疯传起来。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中都在谈论这件事。 “看来，我们只需要等待加布里埃尔主动找过来了。”余欢微微一笑，五人随即找到一处显眼的位置，在街道旁的遮阳伞下悠哉地喝起了下午茶。 “毫无疑问，加布里埃尔就是犯罪者了，在经过犯罪后，他的内心会变得非常不安，事事警惕，但他一定抵抗不了西艾尔保护伞的诱惑，我们率先雇佣卢克这件事，足以把他吸引过来了。”余欢喝了一口茶，想到这里，他觉得东街此行的目的已是达到。 克蕾弥尔格嘴唇抿了一口茶水，她紫瞳微眯，目光幽幽，好像在思考什么。 “卢克，你为什么会在案发前多次购买那名受害者的服务？” 伊莱放下茶杯解释道：“大小姐，两个月前，我曾在东街六号路居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加布里埃尔主动找到我，希望向我借取一笔钱。由于职业病的原因，我很快发现他几乎向六号路的每一户人家都拜访和借取过钱的事情，只是真正借给加布里埃尔钱财的人非常少。自那时起，经过我对加布里埃尔的略微调查，因此便意外发现了加布里埃尔同那名妓女之间的关系。” 说到这里，伊莱向周边快速扫视一眼，确认交流环境安全后，他继续开口： “赎身费极其高昂，经过多次探查，我明白加布里埃尔是想要赎出那名妓女，却始终没有足够的钱，长期以来，妓女为其他人提供性服务，这件事给加布里埃尔带来了不小的精神压力。慢慢地，他开始停止向东街居民借钱，似乎是打算放弃对那名妓女赎身。从那时起，我心中便能猜测出他的心思，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晓听着伊莱的讲述，她微微皱眉，心中已是明白加布里埃尔的作案动机。 至于其他三人，他们依旧不改面色，默默聆听着伊莱的叙述。 “出于对蒂芙尼的思念，在得知这件事后，我决定不再袖手旁观，于是在案发前的那几天里，我曾找到那名妓女，两次向她进行劝说，却皆是无果，那名妓女……她心甘情愿被加布里埃尔所杀死。” “……事情，竟然是这样吗？” 克蕾弥尔格沉默后开口：“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伊莱点点头，他又说：“我没想到的是加布里埃尔虽有犯罪的胆量，却没有亲自动手的勇气，他居然会选择让他人代劳，用这种粗糙的手段杀死所爱之人，而矛盾的是，他自己却依然想苟活在这世间。” 在场五人心里略有感叹，对于加布里埃尔的行为皆是感到不齿。 很快，余欢将话题引到了西艾尔中心区、西街和南街上面，克蕾弥尔格对余欢知无不言，而伊莱见识广泛，也为余欢提供了不少关于这三区的情报。 几人交谈火热，晓为三人沏茶，霞则坐在一旁四处观望。 视野的尽头处，一名褐色长发的男人注视着正在享用下午茶的五人，他神色犹豫，当他与其中一名黄色长发少女的视线交汇时，似是内心下定了决心。 他向几人那里走去。 第40章 占有欲 “尊贵的大小姐，您好！” 褐色长发的男子深深鞠躬。 “我就是加布里埃尔。” 面前这名男子约有三十出头，外貌也符合资料特征。 克蕾弥尔格脸上微微带笑：“你终于是过来了，我们大家已经等你很久了。” 加布里埃尔听后假意表现得很是羞愧，他又是一礼：“请恕在下不敬。” 将茶杯放回到桌子上，克蕾弥尔格行事雷厉风行。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加布里埃尔怔了一下：“大小姐，契约……” “在东街只能与西艾尔签订临时契约，所以我们现在就去往中心区。”克蕾弥尔格将想法吐露给他。 一抹难以察觉的精光从加布里埃尔眼中闪过，他微微点头，与五人一同出发，即刻前往维纳斯街中心区。 余欢有意走在几人身后，他留意加布里埃尔，防止其半路逃离。 余欢表面平静，内心却吐槽：“克蕾弥尔格只说过要去中心区，可没答应过去那里是要和你签订契约啊。” 黄昏时分，红日将落，橘红色的霞光洒在维纳斯中心区的大地上，看起来就像橘子汁一样，要比北街的橘子汁卫生得多。 中心区的街道上人流涌动，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克蕾弥尔格等人。余欢一路左顾右盼，他还是第一次踏进维纳斯中心区的土地。 日沉月升，与维纳斯北街无异，月光惨白依旧，白光照耀在灰暗的沥青路上，夜幕已然降临。 不同于维纳斯北街，在夜晚，中心区的街道上依然有着不少行人。 商店、药店、医院、咖啡馆、报社……各类建筑物应有尽有，它们都纷纷亮灯，在黑夜里留下密密麻麻的光点，看得余欢眼花缭乱，他讶异，在中心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竟是没有看到一家妓院。 “恭迎大小姐回家。”西艾尔家族的大门外，四名护卫齐齐向克蕾弥尔格鞠躬。 “西艾尔家族的地域居然这么宽广……”仿佛乡下人进城，惊讶神色不隐于形，余欢心中频频感叹。 进入到西艾尔家族的区域中，余欢、晓、霞还有伊莱四人暂时留候在大院里，克蕾弥尔格则引领加布里埃尔进入到一个形似文件办理所的小屋子中。 “只要过了今晚，我就能依靠西艾尔家族这面大盾牌来作为掩护了。” 加布里埃尔深呼吸一口气，他环顾小屋内部，屋内空荡荡的，仅在靠墙壁的位置上有一只小桌子。 “吱——” 关门声带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小屋内一下子变得昏暗下来。 “！！” 突然间，加布里埃尔心里升腾起一阵强烈的恐慌感。 “大小姐？” 当他再向克蕾弥尔格看去时，只见后者神色冷峻，紫瞳中幽幽散发着冰寒。 “动手。” 克蕾弥尔格声音不大，在房间内却显得无比清晰。 “中计了！” 加布里埃尔转身推门，门却岿然不动，就好像被焊死在了墙壁上，不管手中怎样用力也无法将其推开。 “咔—咔—咔—” 屋内的一面墙开始翻转，从墙后走进五个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向着加布里埃尔走来。 次日上午，维纳斯北街警察局中，余欢、克蕾弥尔格二人与警长对桌而坐。 听过二人的讲述后，警长也将其在西街的行动简要说明给二人。 听罢，余欢微微皱眉：“线索断了一部分吗？” “没错，在西街，我们只找到了那三名采矿工中的两人，经由对他们的分别审讯，可以确定那两人并非凶手。” 余欢摩挲着下巴，他明白，案件到这里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助力了。 “克蕾弥尔格。” “嗯，我明白。” 而后，大小姐将搜寻最后一人的任务交给了新加入的伊莱。 警长站起身，同余欢、克蕾弥尔格二人握手。 “这便要多多麻烦卢克先生了，本次案件真是多谢余欢先生以及西艾尔诸位的帮助。” “合作愉快。” …… 时间来到新历763年7月15日，余欢、克蕾弥尔格收到警长的再次邀请。 “案件已经水落石出了。” 再见到克蕾弥尔格、余欢等人，警长笑逐颜开，脸上洋溢着愉快的表情。 “那最后一人已被逮捕，他起初是不承认罪名的，但得知加布里埃尔落网，最终也只能很干脆地认罪了。” “嗯，这案件的结果和我们当初的猜测可否吻合？” “哈哈哈，案件情形和余欢先生所想，的确极其相近！”警长此刻心花怒放，显然心情相当的好，他开始向二人还原案件的经过。 这个案件整体而言属于“由爱生杀”。 “加布里埃尔曾是一名普通的矿区会计，在入职十几年的时间里不曾娶妻，据他所说，这十几年里，他生活庸碌，精神空虚。\" “然而在两年前的妓院中，加布里埃尔爱上了一名妓女，对该名妓女逐渐产生出迷恋的情感，想要将其从妓院当中赎出，但他的钱始终不足以为其赎身。” “两年后，加布里埃尔和那位妓女的财产依然与妓女的赎身额相差甚远。这两年，加布里埃尔几乎每个周都会购买该妓女的服务，然而到妓女手中的钱币却非常少，其中大部分都流向了妓院。\" “但是，你们知道，嫖客却从来不只有他一个人，别人同样也会购买那名妓女的服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其他人交合，加布里埃尔两年来的占有欲终于在心中爆发。\" “由爱生私，他想要真正占有那名妓女，在痛苦中，他多次思虑，最终却选择肢解了心爱之人，得到她的头颅和心脏。” 警长侃侃而谈，讲述出加布里埃尔的作案动机。 “咦——真是一个变态～”晓适时地吐露出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克蕾弥尔格单手托腮，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飘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占有欲吗？”余欢的脑海中浮现出雫的身影，他目光愣了一下，而后摇摇头，将脑海中的不妙想法打消。 “咳—咳咳—” 警长握拳咳嗽两声，众人这才晃过神。 “加布里埃尔的作案动机是占有欲，而那名采矿工则是为了金钱，至于他们作案的手段嘛～” 第41章 违和感 警长嘿嘿一笑：“余欢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当属于年少英才啊。” “警长先生过誉了，当然，料事如神这一点，我的话还是远远称不上的，至于案件的具体情况，就请警长先生来说说吧。” 警长陪笑过后，随即命令一名警察去为在场的客人们端来几杯茶水，不久之后，他开始向众人阐述案件的经过： “这起案件的犯人，先前已经说过，就是东街的加布里埃尔和西街的本杰明。” “本杰明是那名采矿工人吗？” 警长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本杰明作为西街的银矿开采工，其生活条件可以说是非常贫困，往往每天只能吃上一顿饭，对于花销这一方面非常节省。因此，作为矿区会计的加布里埃尔才会看中本杰明，他抓住本杰明性格中不甘于现状的这一点，亲自联络本杰明，并许诺给本杰明六枚金币作为报酬，你们要知道，西街银矿里的那些采矿工人，他们省吃俭用，一年也不过六金币，这还是在理想状态下能够积攒出来的情况。那加布里埃尔出手阔绰，这一出手便是本杰明一年的收入，本杰明起先犹豫，终是没有抵挡住这份诱惑，决定铤而走险，答应与加布里埃尔进行合作。\" “所以，他们的具体行动是？”余欢追问。 “加布里埃尔让本杰明配合自己作案，二人在协商之后，决定好计划。在犯罪当天，加布里埃尔本人一直都在东街，没有在北街出现，这一点也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来洗脱自身的嫌疑，于是本杰明登场，本杰明曾在白天和夜晚各来过那家妓院一次，动手的时机则选择在夜晚的时间段当中。” 余欢听得相当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克蕾弥尔格正在打理他的头发。 “他为什么要选择在白天和夜晚各来妓院一次呢？”余欢提出心中的疑问。 警长回答：“据本杰明坦言，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混淆众人的耳目，因为他夜晚动手的那一次并没有记录在妓院的记事簿中，那时，他以贫困为由无处可去，到妓院只是买了一杯茶。” “茶水借宿的借口啊……\"余欢想到了自己两个月前刚到维纳斯街时的窘境。 他点点头，警长继续解说： “经由白天的那一次，本杰明趁机向妓女传信，将加布里埃尔在卫生间的某一隔间内求见作为借口，在妓女来到卫生间前，本杰明则已经准备好工具，潜伏在相邻的隔间当中等候妓女到来。” 警长咽下一口唾沫，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措辞。 “待受害者进入到隔间后，本杰明从另一个隔间翻入，利用布匹将之捂晕，再通过凶器将其杀害，然后，他使用镐子将死者脖颈与头部分离，剖出妓女心脏，将二物备好后，他用原本装镐子和工衣的大袋子将这从妓女身上拆除的两个部件妥善装好，匆匆离开了现场。” “二人在当晚进行交接，本杰明将死者的头颅和心脏交给了加布里埃尔。” 听完警长的叙述，余欢却是微微摇头，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为何我总觉得哪里有一些违和感呢？”余欢紧皱眉头，目光深邃，脸色变得有些灰白。 “欢，有哪里不对劲吗？”克蕾弥尔格像是看穿了余欢的心思，她打理着余欢头发的同时轻声询问。 “克蕾弥尔格……不，也许，是我多虑了吧。” 余欢话语一转，又对警长说道：“警长先生，像先前说好的那样，我们要见加布里埃尔一面。” “好。” 黑夜里，监狱的环境阴冷、晦暗，充满了沉闷和压抑的气息，狭窄的囚室、坚硬的床铺、紧闭的铁门，无不透露着沉重感。 加布里埃尔坐在硬床上，看到警长、余欢、克蕾弥尔格三人的到来，他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反而流露出一种奇怪的兴奋表情。 克蕾弥尔格语气冰冷，率先开口： “死者的头颅和心脏在哪里？西艾尔有义务回收死者完整的尸体进行安葬。” 加布里埃尔听罢一反常态，他盯着克蕾弥尔格嘿嘿直笑，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说话！”被那种笑容膈应得慌，警长暴怒逼问。 “咯咯咯咯咯咯……”加布里埃尔不停地笑，足足笑了半分钟，他面色再一次发生剧烈变化，似是满脸春光。 “啧。”警长冷哼一声，加布里埃尔的怪异表现，切实让在场三人吓了一跳。 忽然，加布里埃尔停止怪笑，他猛地站起身，快步接近几人，若不是有牢门阻隔，他恐怕都要贴到三人脸上来。 “你要干什么？！”警长暴声喝问。 加布里埃尔仿佛没有听到警长的问题，他面色红涨，神情兴奋，他高举起双臂，而后将双臂抱于胸前。 “爱情的伟大和纯洁，是不容玷污的啊！！” 他震声大喊，尖叫声在牢房中回响。 警长眼角冷光四射，他快步向前，狠狠一拳砸在加布里埃尔的身上，后者连步后退，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一阵沉默过后，余欢向警长询问：“加布里埃尔的家及其周边有搜寻过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余欢又看向大小姐。 “怎么了，欢？” “克蕾弥尔格，我总感到哪里有些奇怪，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总之，最近你要注意安全。” “啊…嗯嗯……”克蕾弥尔格的紫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片刻后，她面色微红，有些不知所措。 牢房里，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气氛变得僵硬起来。 余欢沉思了一段时间，他走近牢门。 “喂，加布里埃尔，你把她吃掉了吗？” 加布里埃尔一听到这话，他盯着余欢的脸又开始向先前那样怪笑，笑得满脸肌肉都痉挛起来。 “咯咯咯…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余欢短暂地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再次开口询问：“你说，本杰明他啊，会不会在把那颗心脏交给你之前，偷吃掉其中的一部分呢？” 第42章 替罪羊 余欢此话一出，不禁惊动了发癫的加布里埃尔，同时也让克蕾弥尔格和警长为之大惊。 “你说什么？！” 怒火中烧，气愤至极。加布里埃尔爬向余欢，他双眼圆睁，狠狠地盯着余欢。 余欢却没有理会他。 “警长先生，请安排加布里埃尔和本杰明见面。” “这……这是什么意思？”警长满脸疑惑。 “我稍后会做解释，请您先安排这两人见上一面，请尽快！” 看到余欢一脸急切的样子，警长犹豫片刻，决定相信余欢，他立即走出牢房去部署安排。 “欢，你想到什么了吗？”克蕾弥尔格向余欢投来关切的目光。 此时余欢一副眉头紧蹙的模样，他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砰砰砰——”铁栏杆被敲动，发出阵阵声响。 “你——你说，你说本杰明吃了阿娅的心脏？！！” 一旁，加布里埃尔惊怒交加，他紧握铁栏杆，不断质问着余欢，这次却轮到余欢表现得一动不动，对加布里埃尔爱搭不理。 时间过去几分钟，在加布里埃尔的抓狂声中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警长等人已经要过来了。 “咚-咚-咚……” 余欢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这当然意味着他也正在紧张。 这是在期待着什么吗？不，这是在担心着什么。 “马上就能够验证了。”他在内心中留下这句话。 漆黑的通道里，逐渐显现四个人的身影，警长和另外两名警察押送着本杰明来到了这里。 “本杰明！！你居然敢偷吃阿娅的心脏啊———！” 加布里埃尔表情狰狞，他疯狂地朝着远处的那四道人影嘶吼。 当警长四人走近后，加布里埃尔的嘶吼声戛然而止，他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坏了！” 余欢心中大吃一惊，他猛退一步差点摔倒，克蕾弥尔格赶忙扶住他。“欢，怎么回事。” 再看加布里埃尔，此人已是神情憔悴，眼球中布满血丝，他将视线从本杰明身上移到余欢身上，继续大吼：“本杰明在哪？本杰明在哪？你快去把本杰明叫过来啊！” 除了已经愕然的余欢，另外四人则是表情懵然，仿佛置身云里雾里，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他不就是本杰明吗？”警长赶忙询问余欢。 后者语气急促：“事先你竟然没有让二人会面过，你抓错人了！本杰明被调包，这里的是个替罪羊，真正的本杰明现在依然是逍遥法外！” 警长目瞪口呆，一脸骇然。 “该死！”他反应过来，对着面前的“本杰明”破口大骂。 “你们俩去把他押回去！”两名警察被吓得够呛，赶忙押着假本杰明退下。 警长气急败坏，他强压住怒火，一溜烟走出地牢，只留下地牢中的余欢、克蕾弥尔格和被关着的加布里埃尔。 警察局内，众警察看到警长气冲冲地走进来，俨然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一股压迫感压在众人心头，谁都不敢上前询问详情。 “……” 警长强压住内心怒火，从嗓子中艰难地挤出一句话：“立刻去西街重新调查，给我抓来本杰明。”他的语气沙哑至极。 众人这一听，都懵了。 “这本杰明不是已经落网了吗？警长为何又让我们去抓本杰明？” “难不成他越狱了？” 警察们心中纷纷猜测，谁也不敢把疑问说出口，警察厅内一片死寂。 约是十个呼吸过后，警长再次开口，语气相较先前已经冷静了不少。 “我们抓到的是假本杰明，是个替罪羊，真正的本杰明还在外面。” 得知事实后，警察厅内窸窸窣窣，警察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今晚加班，你们几人，现在就去西街问清楚了，把真正的本杰明给我抓回来！” 被指名的警察们迅速准备好，接二连三的走出警察厅，步入夜色当中去。 偌大的警察厅，顿时只剩下警长和一小部分警察。 晓和霞对视一眼，去往地牢寻找大小姐和余欢。 两位女仆来到地底，首先见到余欢，他正蹲着和牢房里的加布里埃尔谈论着什么，大小姐正站在余欢身后。 “真是讽刺啊，加布里埃尔，你想找本杰明作为替罪羊，最终反倒是被本杰明摆了一道，呵呵呵……”余欢邪笑着，目光凛冽，紧盯加布里埃尔的眼睛。 “……”加布里埃尔模样脏乱，却不复先前疯狂，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不再说话。 “本杰明长什么样子？” “……” “我们把本杰明抓回来，那时你也就能知道本杰明为什么要啃咬莉迪娅的心脏。” “……” 加布里埃尔一声不发，目光黯淡。 余欢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疯了，但的确也还没傻。”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晓和霞向二人跑来，克蕾弥尔格将刚才事情的经过解释给二人听。 “小欢故意挑衅加布里埃尔，先是哄骗，然后惹恼他，借他发现了假本杰明的事情？” “嗯，欢现在正在尝试从他口中套出真本杰明的特征。”克蕾弥尔格解释道。 看到加布里埃尔又恢复到最开始的呆滞样子，余欢对此也感到有些无奈。 克蕾弥尔格握住余欢的手将他拉起，蹲的时间太久，起身后余欢顿时感到头晕目眩，眼前发黑，疲惫感陡然席卷全身。 “欢，让我来吧。” “嗯。” 克蕾弥尔格走向前，她俯视加布里埃尔，美丽的紫眸中精芒闪烁。 “加布里埃尔，莉迪娅的尸体在西艾尔手中，你最好还是把本杰明的样子告诉我们，否则的话……” 话语刚落，克蕾弥尔格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加布里埃尔却已是抬起头来，目光凶狠，像是巴不得将克蕾弥尔格大卸八块。 “喂！杀人犯，谁允许你用那种眼神看大小姐的。”晓也有些愤怒，她将匕首指向加布里埃尔。 克蕾弥尔格挥挥手让晓退下。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家都有些精神疲劳，情绪上同样变得有些失控。”霞在心中如是说道。 不论是余欢的诱导还是克蕾弥尔格的威胁，加布里埃尔始终不为之所动。 “我们先去和警长谈谈吧？”克蕾弥尔格向余欢提议。 “是的，我们先回警察厅中略作休息。”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的神情都浮现出一丝疲倦，而后他们与晓、霞一起离开地牢。 第43章 抚慰 余欢仿佛被卷入到巨大的头脑风暴当中，一大堆问题都在他的脑海里纷飞，不论是过往石塔楼的未解之谜，还是如今案件的恶性发展，都让他隐隐约约感到有些头疼。 然而，架构在这些问题之上，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寻找消失的余雫。 注意到余欢沮丧的表情，克蕾弥尔格凑近他，开口安慰：“欢，没关系的，你已经很努力了。”她温柔地笑着，正欲摸摸余欢的头。 “谢谢你，克蕾弥尔格，你和余雫真的好像啊……”余欢面容疲惫，笑容温和。 “嗯，等有一天，向我讲讲你和你姐姐余雫的事情吧？” 余欢犹疑片刻，点了点头。 余雫，刻印在余欢记忆中最重要的人。 过往记忆都像是一张张照片，被珍重地保存在余欢的心中。 …… 春天，小巷，风儿轻轻起。 暖阳和煦，花儿绽放，此般尽在春光里。 春意正浓，上午时光难得清闲，余欢、余雫倚靠彼此，坐在巷子的花坛边上。 红、粉、黄、蓝、紫……花儿五彩缤纷，点缀在翠叶里，犹如各种情绪混杂。 “雫，我好像总是在失败。” 安宁时光，少年心思却忧愁。 “欢，失败也没有关系哦。” 聆听心意，少女情怀总是诗。 余雫清扬婉兮，眉目之中含满柔情。 “躺下来休息吧。”她低声细语，仅有余欢能听得到。 欢枕在雫的大腿上，少女浅笑嫣然，抚摸着少年的头发。 少年视野中，蓝天如水，白云飘飞，黄眸温情。也许，对他而言，一切忧事都不重要。 愁绪若绵云，总有一天会在蓝天里烟消云散，点点伤痕，也会在慰藉中被抚平。 余欢看到，大树上，雪白的花儿随风飘离。 『此世乃鲜花，瓣瓣花彩迎风起』 在这个世界上，余欢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会经历无数的失败，会吃尽苦头，会承受悲伤。 不凡的他，有一天也会接纳平凡。 余雫始终保持微笑，时刻注视怀中的少年，她将手指放到少年的嘴角，而后微微拉起一个幅度。 是笑容。 “欢，你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你要学会微笑，要经常欢笑。” “姐姐……” “嗯，姐姐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少女安慰他。 “欢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论余欢做的怎么样，不论欢变成什么样，姐姐都会支持你。” 砖墙古朴，留下岁月的痕迹。 绿意盎然，带来治愈的魔力。 旧巷静谧雅致，置于喧嚣世界之外。柔和的阳光落在雫与欢的身体上，没有刺激，而是舒适。 好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记忆，在这段记忆的最后，少女细唇微动： “我永远深爱着你。” …… 恍若隔世，余欢眼神迷离。 不知不觉间，先前还在地牢的几人已经回到了警察厅。 神思恍惚，余欢脱离记忆，这才发现克蕾弥尔格正在温柔地对着发呆的余欢笑，她的身影仿佛在一瞬间和余雫重叠。 “…………”沉默良久，警长走向几人。 “余欢先生，大小姐，这边请。” 警长摊手指向桌子，正合几人心意，针对“替罪羊”的事情，需要好好地交谈一下。 “余欢先生对此是怎么想的呢？” “那个……矿工叫什么来着？” “本杰明。” “对，本杰明能找来替罪羊，他本人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很明显，在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为他撑腰。” “我也是这样想的，请余欢先生继续说说。” “我猜测那人协助罪犯，很有可能收了罪犯的好处，先前本杰明从加布里埃尔手中收到六枚金币，他会不会从中分出大部分向背后那人求助呢？\" 听到余欢的分析，警长点点头。 几名警察从另外一间牢房回到警察厅中。 “警长大人，假本杰明的身份通过过往资料和此人口述的对照，目前已经查明！” “他是谁？” “那人名字叫作沃克·堤顿，有过案底记录，他以前疑似犯下过杀人罪，后来因证据不足，将之判定为抢劫罪，在前不久刑满释放。” 警察向警长报明情况。 “减刑？”余欢微微诧异。 警长抚摸着下巴，他在思考着其中的内在关系：假设先前的猜测，结合沃克的身份，倘若本杰明身后的那人也曾为沃克辩护过，让他从原本的死刑犯变成抢劫犯的结果收尾，那么他就有了沃克的把柄，再利用沃克，收下本杰明的好处，让沃克作为替罪羊。 警长皱起眉头，他继续想着：“从结果来看，本杰明的处罚是无期监禁加终生开采银矿进行改造，这样的处罚也是要比沃克原本的死刑要轻，既是如此，沃克也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案件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哎。” 晓将嘴凑到霞的耳边，她吐槽过后，又娓娓道来，向霞呢喃着自己的见解。 霞面无表情，她听着晓的漫天阔论，其想法可谓天马行空。 “怎么样，有没有可能会是这种情况？”说罢，晓摆出一副嬉笑的表情，仿佛是胜券在握。 仇杀、夺爱、警长贼喊捉贼、本杰明是真的、加布里埃尔在伪装……各种乱七八糟的观点和词语被灌输到霞的脑海中，满天乱飞，宛若柳絮。 “晓是个笨蛋。”霞甩甩脑袋，有条不紊地吐出五个字。 “诶？！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 警长在心中排查，他沉思着，将一种种可能性进行对照，将一种种可能性进行筛选、排查，始终无法摸清迷雾后的真相。 警长和余欢、克蕾弥尔格二人又针对此事交谈了一段时间。 月光惨白，已是深夜，案件交谈许久，却是无果。 “真是牵连大小姐了。”警长挠挠头，向克蕾弥尔格表达歉意。 “没关系，目前情况，应以阻止案件继续恶化为首要目的。” 头脑昏沉，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在桌子上趴睡了一会儿，晓、霞留候在二人身边。 警长依旧愁眉不展，陷入到沉思当中。 第44章 袭警 “不好了！不好了！” 焦急的呼喊声划破警察厅内的安静氛围，就在不远处，一名警察急速奔跑，狼狈地冲到警察厅里。 “怎么回事？”警长内心“咯噔”一下，不妙的预感环绕心头，他赶忙起身向那名警察询问。 “谢尔比副队长，他，他，他死了！” “你说什么？！” 死讯突如其来，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噩耗就像暴风雨前的团团乌云，笼盖在现场所有人的心头。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被吵闹声惊醒，霞依旧冷静，她向二人递来两杯水。 “副队长……牺牲了。” 警察厅内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看到彼此脸上的惶恐。 “冷静点，都冷静点，这到底怎么回事？” “警长大人！谢尔比副队长的尸体被发现在街道的一个背阴面里。” 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警长吩咐道：“你带路，我们立即过去查看。” 临走前，警长回过头看了余欢等人一眼，表露出失陪的歉意，而后他带领几名警察赶去现场。 “这……没想到这么快又发生事情了。”余欢满脸凝重之色，案件一起接一起，一件未落，一件又起，早已经远远超出几人预料。 “竟然连警察也遭受了袭击。”克蕾弥尔格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毕竟谁也想不到案件居然越查越多，越破越难，简直就像沼泽泥潭，越陷越深。 “我们也过去看看。”余欢起身出门而去，他趁着警长身影尚未走远，随之而去。 “欢。”克蕾弥尔格面露忧色，叹了一声，也随之起身。 “大小姐，请等一下，外面很危险！”晓、霞二人紧随其后。经过两轮事件，警察厅里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警察厅中只剩下五名警察于此留守。 维纳斯北街深夜，惨白的月亮被团团黑云所覆盖，四面环境阴暗，凉风呼啸，街道上仅有若干警察和余欢等人。 惴惴不安，每个人的心中皆是这样的感受。 凶手，这名杀人鬼，或许就隐藏在这夜色当中。 “……停下了？” 余欢注意到警长及其他警察已经停在前方，他明白目前已是来到了案发第一现场，他做足心理准备，走上前去。 阴影里，尸体倒在血泊当中，由于光线不足，地面上的黑红色血液看起来就像石油一样。 “这是……刀伤吗？” 余欢定睛一看，发现在尸体的胸膛上俨然有一个大口子，死者面庞狰狞，两眼翻白，死不瞑目。 “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袭警的地步……” 在警察副队长的尸首旁，警长满脸严肃，眯着双眼，正在细致观察尸体的情况。 “最先发现谢尔比死亡的是谁？” 他向周边人询问，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三名警察走上前来。 “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从你们几人和谢尔比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开始说。” 那三人想了几秒钟，而后开口：“警长，在您要求我们去往西街探案的时候，副队他带领着我们一起行动，路途上副队却突然说他要上一趟厕所，让我们原地待命……” “上厕所？”警长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然后呢？” 那三名警察中的一人继续叙述：“然后，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我们也没有等到副队长回来，于是我们当中就决定派出几人去找副队长，而剩下的人则继续原地等待。” “你们一共去了几个人？” “三人，也就是我们三个。” “……继续说。” “我们三个人分头行动，把附近所有的卫生间都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副队长，等到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意识到副队长已经失踪，正当打算将这件事情报告给您，就在我们三人路过这里的时候……” 说到这里，这名警察重重地咽下一口唾沫，他紧绷着脸继续说道：“就在这里，我们发现了副队长的尸体。” “……唉——” 听完事情的经过，警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说任何话，依旧观察着副队长的尸体。 在这名警察叙述经过的时候，余欢特地留意了他的表情，然而，直到他讲述完整个过程，余欢也没有在他的表情中发现任何异样。 “案件发生，他们三人自然也有不小的嫌疑，但，这三人真的有那样的胆量和必杀谢尔比的动机吗？” 余欢百思不得其解，他从中找不到这三名警察就是凶手的合理性。 克蕾弥尔格双臂交叉在胸前，她和余欢一样，也在思考。 余欢走近克蕾弥尔格。 “欢，怎么了？” “克蕾弥尔格，对维纳斯街，我还是所知甚少，明天，我能问你一些关于维纳斯街的事情吗？” “嗯，欢，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二人正说着，警长突然站起身吩咐到：“今天各位已经忙碌了一天，大家都辛苦了，把谢尔比的遗体带走，然后各位就都回去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警察们先是不由得地迟疑了一下，而后纷纷放松下来，他们都不再强作精神，疲惫的神色浮现到脸上。 警长向余欢及西艾尔成员走来，他向四人鞠了一躬。 “真抱歉把西艾尔的各位都卷了进来，今晚我们暂作分别，请回去好好休息吧。” “您也辛苦了，警长先生。”克蕾弥尔格礼貌回复一句，众人在此分别。 维纳斯北街，暂时居住点，下半夜。 客厅里，余欢坐在椅子上，他用手托着下巴，目光幽然，正处于深度思考的状态。 随着时间的推进和事件的遭遇，对余欢而言，虽然已经解开部分问题，但积攒的谜题却依然在增加。 余欢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他这才猛然醒悟，其实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另一边，克蕾弥尔格正在洗澡，而晓、霞两位女仆则已经回到房间中休息。 余欢独坐在客厅里，他开始回想从石塔楼中醒来到现在的经历，并将之梳理。 “真是麻烦啊。” 他感到心中的谜团又扩大了一些。 第45章 石塔楼谜题 “新历763年5月初，我在弗朗西斯森林中的石塔楼中醒来，直到我从中脱离，石塔楼中的谜题也依然没有解决。” 余欢最近非常忙碌，几乎没有时间像现在这样静下心来梳理经历，当他再次回想起石塔楼中发生的诡异事情，心底却感到一股寒意。 “实在太过于怪异了，迷宫、书房、尸体、兔子、怪物……好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余欢想着，他抬起头，凝视着桌子上已经叠整齐的红衫，红衫猩红如血，诡异的花纹布满其中，只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它的妖艳和怪诞。 恐怖蔓延心头，余欢想到了关于这件红衫的来历： 这件红衫最开始被发现在书房里的一具女尸身上，女尸的死亡非常蹊跷，她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初步怀疑为用药死亡，在她的身体上放着一把崭新的水果刀，刀子被覆盖在红衫之下。 “这样布置到底有何用意？” 这样想着，余欢想到当时在书房内做出的选择，他将刀子作为防身用具带走，而红衫则留在了女尸那里。 七月夏夜，余欢回想时依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汗微微浸湿了白袖。 “想来古怪，我带走了刀，丢下了衣服，而现在我却是丢掉了刀，衣服则出现在了我身边。” 继续想着，脑海中的画面再次翻转： 石塔楼的大殿中，余欢全力奔跑，他正在被一只巨大的黑毛怪物追杀，余欢情急之下将刀掷出，由此丢失了那把刀。 至于红衫，再次见到它，却是在逃出石塔楼之后，巨型的兔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它向余欢追杀而来，至于那件红衫，它就在巨兔的背上。 红衫会自己长腿跑到大兔子的身上吗？ 余欢拂去额头上的冷汗，他在心中感到后怕。 “如果这个世界的逻辑是正常的，是合理的，那么这件事只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想起“人”，余欢猜测石塔楼中还有其他活人的存在，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在当时监视着自己。 “是雫吗？” 想法灵光一现，但这种猜测很快就被余欢否定掉，因为余雫是绝对不会让余欢陷入到这样的危险当中。 密道中初燃的火炬、黄门中古怪的音乐、房间内被饲养的兔子、房间中自动移动的暗门以及那件诡异的红衫，这些无不指向一点：石塔楼中必然有监视者的存在。 “监视者……” 想到这里，余欢背后发凉，他心中又产生了一种不妙的猜想———他现在依然在被人监视着。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顺利地逃出石塔楼，并且顺利地活到现在？ 而石塔楼大门的钥匙，其实也还在他的身上。 “不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余欢强作镇定，他苦笑起来，笑容僵硬，从中透露着恐惧。 “我从石塔楼里醒来，在我醒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石塔楼的大门终年紧闭，外人是无法进入的，这一点亚狄斯有谈及过。” 忽然，余欢双眼瞪大，他想起曾经与亚狄斯的夜谈。 亚狄斯在那时说过：“维纳斯街已然进入末路，即将要崩溃。” “不对，不对，我要想得不是这句话。” 余欢晃晃脑袋，他想起来，是在夜谈后，他曾和路德提起过“石塔楼”，据路德所言，石塔楼在路德记事起便已存在，其中有一定的历史…… 并且，更重要的是，从未有过人真正进入到神秘的石塔楼当中，人们都认为那是一座荒废了的历史遗留建筑。 “呼——”余欢缓缓呼出一口凉气。 “石塔楼中留有一本外来者的笔记，笔记的主人和他的伙伴，他们却不是主动进入到石塔楼当中，而是被怪物抓进去的……” 余欢继续想着，他突然轻喊出声：“对，就是笔记！” “笔记中曾谈及过怪物、兔子以及……盔甲人。” 盔甲人。 “难道，对我动手脚的人就是他？”余欢大胆地做出猜测，然而，逻辑不通，从这一点上又生发出新的问题： “他为什么要放我离开石塔楼？” 乱七八糟的想法紧接着在余欢的脑海中浮现，然而，无一例外，这些想法都非常糟糕。 余欢目光呆滞，神情忧郁，原本白皙的面庞已经变得惨白，看起来毫无血色。 “欢。”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克蕾弥尔格裹着浴巾，全身却并不湿，她正弯着腰，担忧地看向余欢。 “你的脸色有些糟糕。”说着，她伸出手拂去余欢额头上的冷汗。 “克蕾弥尔格，我……” “欢，不要想太多了，你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放松一些，去休息吧，天亮以后再和我讲讲你的心事。” “克蕾弥尔格……我……” 克蕾弥尔格心中微微惊讶，她在余欢的红瞳里看到了恐惧的神色。 “好像……有人在监视我。” “？”克蕾弥尔格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能够感受到余欢话语的颤动和余欢表现出的脆弱。 她上一次看到余欢这么脆弱的样子是在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他在害怕……” 克蕾弥尔格感受到有一股冲动在心中产生，犹如暖流在心里翻涌。 她伸出手抚摸着余欢的脸颊。 “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 余欢怔了一下，似曾相识的一句话，现在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了。 “欢，你要回房间吗？”她轻声问道。 余欢摇摇头。 漆黑的夜晚如同无底深渊在余欢的心中形成空洞，依赖感正在被放大。 后半夜。 沙发上，余欢枕在克蕾弥尔格的腿上，客厅中非常安静。 克蕾弥尔格闭上双眼，她的手依然在温柔地抚摸着余欢。 余欢睁开双眼，在黑暗中偷瞄了克蕾弥尔格一眼：少女黑发如瀑，面容美丽，神态平静，此刻正闭目休息。 熟悉、眷恋、温暖、混乱……这些感受充斥在余欢心中。 “世界上真的会存在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吗？” 第46章 魔法 咖啡热气腾腾，温暖的气息环绕在白衣少女的嘴边。 暖流入肚，这样的感觉非常舒服，满足的神色浮现在少女的脸上。 睁开双眼，紫眸中柔光闪烁，她看向身旁的银发少年。 “很好喝呢。”少女说道。 “小欢要来一杯吗？”黑色短发的女仆询问，她不等银发少年回答，已是将盛满咖啡的杯子放到了少年身前。 “谢谢你，晓。” 余欢小饮一口，咖啡进入体内，暖洋洋的。 “该进入正题了。”他看向身旁的少女。 少女即是西艾尔的大小姐——克蕾弥尔格，她在半小时前换上了一身白衣。 “克蕾弥尔格，这个世界存在魔法吗？” 开门见山，余欢将疑惑问出了口，但还没有等到克蕾弥尔格的回答，笑声就已经从另一边传来。 “哈哈哈哈——”晓捂着肚子弯腰大笑。 “小欢，哈哈哈哈，你居然一本正经地问出这种问题，我不行了，哈哈哈～” 晓大笑着，她的眼角边似乎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余欢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一副疑惑而又无奈的表情，他发现晓身旁的霞似乎也在偷笑。 再将目光转移到克蕾弥尔格的身上，她的表情依然温柔。 “欢，魔法当然是存在的。” 听到大小姐的回答，余欢回想起一名叫作“哈萝”的精灵族少女，她似乎也会魔法，也许在“纸星”生意中就使用到了魔法。 余欢来自于非常遥远的地方，在那里或许并没有运用魔法的例子。 想到这一点，克蕾弥尔格主动向余欢介绍起魔法： “魔法虽然称作魔法，但它的存在更像是一种具象化的灵异能力。” “具象化的灵异能力？” “没错，在我们生活的周边，元素无处不在，将这些元素汇集为具体的形象加以运用，就是所谓的使用‘魔法’。” “元素”。 听到这个词语，余欢想起了科学范畴内化学上的元素。 “这是什么原理？” “元素无处不在，种类极多，但元素汇集的属性大致只分为火、水、风、土、电五类。” “没有金和木吗？”余欢疑惑。 “哈哈哈哈哈——小欢～魔法怎么可能会有金和木，你想想，若是战斗时凭空甩出大金块和大木头，这是否有点……哈哈哈——” 晓毫不留情地大笑着，连霞都在感慨余欢的异想天开。 “呼—” 饮下一口咖啡，克蕾弥尔格接着给余欢普及知识： “魔法虽然存在，但并非人人都能够使用的，或者说，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调用。” “这是为什么？” “因为不同的人阴阳属性有所差别，男人生来更偏向阳属性，女人生来更偏向阴属性。当然，这也存在例外。实际上，大部分人阴阳调和，男性约为60%左右的阳，40%左右的阴，女性则相反。” 听到这里，余欢一点即通。 “阴阳调和者是无法使用魔法的，是吗？” 克蕾弥尔格微微一笑：“就是如此，但也并非完全如此。” 她继续解释道：“阳属性为火、电；阴属性为水，风；中庸则显示为土。” “那么，阴阳调和中的人为什么无法都觉醒为土属性？” “因为土属性很特殊，不论男女，阴阳属性都需要接近50%才有可能觉醒为土属性。” 余欢点点头，继续问道：“阴阳属性和魔法获取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五种属性都有各自的阴阳比例范围，大部分人体质阴阳调和，无法调用环境中的元素，而小部分人阴阳失衡，他们的体质更接近于元素属性，因而能够吸引环境中的元素，从而调动魔法。” “原来是这样，不同魔法的阴阳范围是怎么区分的。” 说实在话，余欢的问题非常多，但克蕾弥尔格对待余欢却表现得非常有耐心，实际上，克蕾弥尔格很享受和余欢对话的过程。 “强阳之人大概率获得电属性，极阳之人大概率获得火属性；中庸之人大概率获得土属性；强阴之人大概率获得风属性，极阴之人大概率获得水属性。” 克蕾弥尔格说明完毕后，她发现余欢正在打量着自己。 “克蕾弥尔格是风属性。”余欢给出了他的猜测。 然而……没问题，他猜对了。 克蕾弥尔格有些讶异，但惊讶的同时，对此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欣喜。 余欢解释道：“昨晚，克蕾弥尔格洗完澡后，我注意到你的身体和头发却都是干的，刚出浴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除了吹风机。”当然，后面的这一句话，余欢并没有说出口。 克蕾弥尔格的脸颊泛起微红，支支吾吾道：“不，不愧是余欢，聪明呀。” 没有给克蕾弥尔格浮想联翩的时间，余欢的下两个问题已经到来。 “世界范围内魔法的发展状况如何？魔法拥有什么攻伐手段吗？” 余欢真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他的问题层出不穷，克蕾弥尔格则是他的解答者、引导者，耐心引领着余欢。 “当今世界魔法式微，但依然存在，能够调动魔法的人极少。攻伐上，就算能够使用魔法，在实战当中，魔法的效果远不如兵器来得实际。” 余欢点点头，暗自评价道：“魔法的存在是一种常识，有它的意义，但并不是有了魔法就等同于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余欢想起他曾经玩过一款名为“fe”的游戏，或许那里的魔法与这里相似。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魔法的存在。” “欢，在维纳斯街，原本就少见的魔法更是罕见到绝迹，就算出现，也极有可能来自于外地的冒险者。” 余欢表示理解，毕竟他知道，维纳斯街非常特殊，在这里，甚至连冒险者协会都是不存在的，也正因如此，魔法的不存在，余欢才能够更快地适应这里。 尽管维纳斯的治安极差，不可否认一点，少了魔法的干扰，维纳斯街反而是这片大陆中最安全的区域，也是法治模式中最传统和最容易操控的区域。 余欢已经停止了询问，他坐在桌前又陷入到思考当中，晓将他杯中的咖啡重新倒满。 晓虽然属于阴阳调和之人，无法调动魔法，但她非常会泡咖啡。 沉思中，克蕾弥尔格看向余欢，余欢思考的模样就像是人偶，非常可爱，克蕾弥尔格盯着余欢幼稚的面庞有些出神。 她好奇：余欢会是什么属性？ 第47章 绅士的自杀 “本次案件的大致情况是三名绅士联合袭击并杀害了副队长谢尔比，罪犯的犯罪动机依然不明，在当晚，那三名绅士在袭警后逃离，陆续在家中自杀！” 警长满脸严肃，毫无笑意，正经地向克蕾弥尔格和余欢叙述袭警案的后续经过。 “凶手是三名绅士，但那三人却在杀人后分别，并陆续进行自杀。”余欢琢磨着案情，他继续向警长询问了另一个他所关心的问题。 “本杰明已经被逮捕了吗？” 警长摇摇头：“本杰明一事仍在探查，在替罪羊落网之后，真本杰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法搜集到他的踪迹。” “这也难怪，他有没有离开维纳斯街的可能性？” 余欢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倒是让警长放宽了心。 “不会的，以他手中的资产，要离开维纳斯是绝对不可能的。” 警长话语刚落，就将视线落到克蕾弥尔格的身上，后者也在聆听二者的对话，此时自然也是明白警长的意思。 “警长先生，卢克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三天内或许就能给出一定线索。” 听到大小姐的回答，警长脸上紧绷的神色放松了几分。 这几天，案件越积越多，越陷越深，甚至出现了警察受袭死亡的事情，这些事情给警长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大小姐的可靠性真是令人钦佩。” “过誉了，如果这些能对案件的破解有所帮助，自然最好不过。” 趁着这样的机会，警长和克蕾弥尔格进一步商量了接下来的合作。 桌子靠窗的位置，余欢眼神迷离地看向窗外，维纳斯北街的景象一片萧条，阳光洒在灰白的地面上，这份灵感的光芒却没有照亮他脑海中的思考之路。 “没有头绪，案件仿佛是上了腰斩的处刑台，到现在已经被一刀两断，它们中间始终有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余欢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将案件的发展进行编织，然而线索和推理无法连线贯通，它们断在了三名绅士的死亡上。 没有头绪。 待克蕾弥尔格和警长商量完毕，余欢将准备好的问题送给了因刚谈妥条件而面带微笑的警长。 “警察谢尔比死亡前是否有招惹过谁，与谁关系较差，与谁结下过私仇，或是可否在曾经做过侵害过他人利益的事情……” 真不愧是余欢，问题从他的嘴中滔滔不绝地问出来，警长一时间都有些听不过来，更别提分出心神去反应和思考这些问题了。 其实余欢是个话非常少的人，他在绝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大家能听到余欢说话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的话中带有着一种沉静的魅力。 “没想到这余欢语气柔弱，话语里却让人体会到丝毫不饶人的坚定感。”警察厅内的一名警察打量着余欢，他在心中评价道。 警长拍了拍脑袋，他望向余欢，然后苦笑起来。 明白警长没有听清，于是余欢放慢语气，又将问题重述了一遍。 “唔～”警长摸了摸下巴，思考过后，对于这些问题，他给出的回复全都是“否”。 银白色的眉毛微皱着，余欢将他的见解发表出来：“副队长谢尔比不会无缘无故被杀害，毕竟他的死亡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成为了真凶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这一点警长是同意的，在他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时候，余欢又提醒警长去思考“他死亡，谁受益？”的问题。 “他死亡，谁受益？”这可以算得上是侦案界的经典“做题公式”。 “谢尔比的死亡，谁会受益呢？” 警长咕囔着这句话，再看向余欢，继续问道：“幕后真凶有可能会是本杰明案件的‘犯罪协助者’吗？” “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说着，余欢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警长先生，那三名绅士是以同样的方式自杀的吗？” “不是，在三名绅士自尽的地方，我们都进行过调查，他们三人自杀方式各不相同，一个自刎死亡，一个上吊死亡，还有一个则是跳楼死亡。” 三名绅士自杀死法上的不一，这一点将余欢对三人死亡缘由的思考上转移到了另一个方面上：他们是否是自己选择了自杀的方式？ 怪案之下线索不足，目前只好继续动身调查。 余欢感叹时代发展的不先进。 时代的落后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就算这里有着魔法这样奇异的存在，但科技上的发展却很缓慢，由于缺少各种生物医学手段，也缺少监控这一类重要的基础设施，因此，这里案件的破案难度要比他过往身处时代拔高了不少。 “警长先生，三人的尸体还在原处吗？” “哦？已经不在了，但为了保留现场的完整性，因此只有尸体被带走，现场的话没有经过破坏。” “这样就好，请带我们去看看吧？” 半个下午的时间，在警长的带领下，余欢等人已经走过三个自杀现场，余欢将三个现场的情景记录下来： 绅士a:生前是一名安分的中心区职员。自刎死亡，地点在a的家中，他的家里非常整洁，家具摆放得井井有条，在a自杀的地方依旧留有他的血迹。 绅士b：生前是一名东街酒馆的酒保。上吊死亡，地点在b的家中，他的家里非常凌乱，家具被翻得到处都是，怀疑为寻找上吊用绳所留。 绅士c：生前是一名富裕的中心区职员。跳楼死亡，地点在北街的一家妓院后，他在死亡前曾购买过性服务，在妓院楼顶经调查只发现他一个人的脚印，脚印凌乱徘徊，猜测死者自杀前心里非常犹豫不安。 夜晚，回到临时居住点，余欢反复揣摩着记录的文字，克蕾弥尔格在他身旁喝着咖啡。 晓将头凑过来，夸赞道：“小欢的字写得真好看啊。” “笨蛋晓，正常人注意的点应该是文字上记录的内容才对。” “霞，可是小欢写得字真的很好看，你说我经过大量练习，有没有可能也能写这样漂亮呢？” “笨蛋。” 第48章 可怕的念头 警察厅里，气氛相当沉重。 就在几分钟前，警长接到了伊莱的消息： 本杰明自杀了。 两天前，伊莱在克蕾弥尔格的命令下前往西街去探查本杰明的线索与踪迹，伊莱身为优秀的探子，在他的手段下，仍旧在本杰明曾经留下的点点痕迹里搜寻到一条又一条的线索，最终寻觅到本杰明的位置。 维纳斯西街的一处荒废仓库中，本杰明上吊了。 至此，虽说加布里埃尔案件已经落下帷幕，但警察厅处理案件的总体情况反而变得更加艰难。 与线索挂钩的四名罪犯，全都死了。 “呼——” 警长深呼吸一口气，随即拍了拍脑袋。 “这一个接一个的，怎么都主动寻死去了。” 本杰明已死，警长已经派人去将他的尸体从西街带回，然而，就算带回，他们也已经无法在死人的身上套出任何情报。 “本杰明自杀了，他居然选择了自杀。” 事情的发展总是在往坏的方向靠拢。 这样想着，余欢红瞳里闪过一缕幽光。 “警长先生，本杰明当然不是主动寻死，他的自杀很有可能是被迫的，亦或者是伪造的，就像那三名绅士一样。” 警长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余欢先生说得对，我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刚才我也只是忍不住去那样说，哈哈——” 警长伸了一个懒腰，他无奈地笑了笑。 这才没过几天，警长的状态已经不再像先前的那般严肃认真，案件如同石磨，将警长的锐气磨平，他现在反而变得有些看开了。 警长非常累，这一点从他邋遢的身姿、没有打理的胡渣、乱蓬蓬的头发、浓重的黑眼圈以及憔悴的神色上都能够看得出来。 蓬头垢面、疲惫不堪。 也难为他担负起维纳斯北街这种鬼地方的案件，维纳斯北街的治安闻名五区。 北街警长是这样的，余欢只要考虑破案就可以，可是警长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警长不光要破案，还有带领警察到处搜集线索、兼顾其他案件、接收新案件，除此以外，还需要降低案件影响、鼓励众警察、担负起副队长牺牲的责任…… 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警长开口： “目前已经可以确定，三名绅士和本杰明的身后站着的是同一个人或同一方势力。” “是的。” 余欢点点头，对此不予否定，此般情形，只能是如此了。 “看来我们还是打草惊蛇了。” 余欢说着话的同时将手中的资料翻了翻，“至少相比先前对案件情况的不置可否，在该案件的总体进程上，我们现在也算是有一些进展了。” 根据本杰明自杀一事，余欢猜测，四人背后有相同的人或势力，这幕后黑手极有可能通过威胁的方式来逼迫三名绅士杀害谢尔比副队长，让三名绅士和本杰明自杀的动机不难猜出，这是为了避免自身暴露，迫不得已消除知情的四个人。 “看来幕后黑手掌握着这些人的把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做到这一步呢？” 余欢认为幕后黑手身份特殊，需要有一定的权势，然而，符合这样条件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一个可怕的念头悄然在余欢的脑海中产生：幕后黑手是警长。 “不对，不对。” 余欢偷偷瞥了一眼满脸都写着疲惫的警长。 “真是的，他怎么可能会是真凶呢？” 这个念头很快被余欢掐灭，这个案件里始终都蒙着一层迷雾，若是能将这层迷雾驱散，案件就能够顺利破解。 迷雾就在于：案件真凶究竟在威胁四人时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神秘人会是谁呢？” 当天上午，进行过案件最后一轮的讨论，中午时分，余欢等人与警长告别。 北街的道路上热气腾腾，犹如煎锅，余欢撑着黑伞，他精神恍惚。 “气温该有四十多度了吧？” 在极度炎热的环境里，几人走了约有半程路，余欢便感到自己的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的眼前就像是蒙了一层水雾，视野内的景象犹如一幅水墨画一样。 可惜是北街丑陋景象的水墨画，到处都是刺眼的灰白色，街道两边遍地妓院，这并不高雅，这是一幅压抑、低俗的水墨画。 “欢，欢，欢……” 模糊的意识下，余欢的听力都热出了毛病，他感到余雫在叫他。 “我的脑袋已经被烫坏了吗？”他苦笑着在心中自问。 其实的确有人在呼唤他，身旁另一只黑伞正在向他靠近。 “欢……坚持住，我们就……快要到了。” 注意到余欢摇晃的身影，克蕾弥尔格抓住余欢的衣袖，她也同样被热得大汗淋漓，口中不停地哈着气。 “呼～哈～哈～” 她额前的秀发湿漉漉地黏贴在了额头上，一滴滴汗珠正在从她的脸颊滑落，淋湿了她胸前的衣裳。 “克蕾……弥尔格，快，风—风——” “不行哦，欢……风，会变成，会变成热风的……” 炎热的“囚笼”里，不只这两人，后面两位女仆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小姐，小欢，霞，加油啊～”晓的语气不复以往活泼，此刻变得气闷、沉重，她弯着腰，双臂在身前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生无可恋的模样，黑伞被扣在她的头上。 “……”至于黄色长发的女仆——霞，她仍然是一言不发，这并不能够说明她可以忍耐这样的高温，在她的眼眸里似乎已经有了快要眩晕的迹象。 七月中旬的天气恐怖如斯，但凡维纳斯北街多一些绿色植物，就不会让行人像这四位一样难堪。 余欢意识昏沉，他沾满汗水的惨白双手中仍旧死死地握住伞柄，他仅剩的理智在告诉他：千万不能丢掉伞，若是没有了伞，他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届时，毒辣的阳光会透过他雪白的皮肤，直接伤害到内脏，将其从内部开始瓦解。 “地狱，一定是地狱，绿色植物稀少，树荫不存在，空气二氧化碳含量高，清新空气真的太少太少……余雫，雨雫，雨……” 余欢已经放弃思考，一时间变成了只会喊“雨雫”的复读机。 夏天的热浪在维纳斯街的空气中翻滚，犹如一团火球在其中燃烧，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对四位可怜虫而言，每一步都需要付出额外的努力。 维纳斯北街的地狱试炼，何时才会结束？ 第49章 二人的计划 “得救了！” 脱离热海，回到临时居住点后，晓就像重新回到河水里的鱼，一下子从即将翻白的咸鱼复活为鲜活的鱼。 其余三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微波炉中逃离，余欢发觉脑子终于能自由思考了，恢复往常灵光，他用手掌舀了一抔水，在清水扑面时他忽生一计。 “克蕾弥尔格，我有一计。” 他扭头看向克蕾弥尔格。 “公台还有何计？”或许身旁的大小姐会这样说，以此来满足余欢角色扮演的乐趣。 当然，这只是余欢所期望大小姐做出的反应，事实上大小姐当然不可能知道陈宫这样的三国谋士。 将清水敷在脸上，克蕾弥尔格也在做和余欢相同的事情，就好像“电脑”经过散热，克蕾弥尔格的思维也加快了许多。 “欢，你有什么计策？” 余欢微微一笑：“当前幕后黑手极有可能隐藏在警察之中。” “为什么？” “克蕾弥尔格，你知道吗？死去的副队长谢尔比，他生前的风评似乎不是很好。” “咦？他不是没有招惹过谁吗？那三名绅士以及本杰明和他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 “没错，但我要说的是，谢尔比在他的同事之间，似乎被评价为比起公正，是一个更看重地位和利益的人。” 听到余欢的说法，克蕾弥尔格下意识地将谢尔比与幕后黑手联想到一起，但是谢尔比不可能会是凶手，他是最先被杀害的。 注意到克蕾弥尔格的反应，余欢微笑着道：“我的计划也许能将那个人引出来。” “嗯？” 克蕾弥尔格紫眸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于是，洗手台前，二人策划出行动方针。 “明天上午，我会照你说的办。”克蕾弥尔格点点头，对余欢的计划表示赞同。 …… 次日上午，警察厅内。 和昨天相同，众人针对“袭警案”继续进行探讨，至于昨天下午的时间，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在临时居住地中埋头于计划的布置，警长这一边则还需要处理其他的案件。 “三名绅士围绕副队长谢尔比动手，在三人完成对谢尔比的杀害后，幕后黑手利用三人曾犯下的前科或是其他的把柄逼着三人自杀。” 警长重述完案件简要，目光深沉，已是沉入到深度思考之中。 “喀哒喀哒” 柜台上的座钟在有规律地响着，时间在钟摆的左摇右晃中一秒秒地流逝。 时间被大量投注，案件的进展却是无果，众人都陷入到僵局当中，人人焦头烂额，都在为难题苦恼着。 “把柄会是什么？” 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气恼和不耐烦掠过警长的眼睛，他的每个举动都满含着无赖的牢骚。 “也许会是三名绅士家人的生命健康安全、他们的名誉……诸如此类。” 余欢指了指手中的资料， “绅士a的死略有不同。” “哪里不同？” 余欢表示，绅士a的死亡最为刻意，现场竟然没有任何可以揪出痕迹的可疑点，一般情况下，人在自杀前不会将现场处理得那么“干净”，据调查所知，此人生前并没有洁癖。 余欢靠近警长，又悄悄地问：“警长先生，您去往三个自杀地点时，有记下不同位置中与您一同前往的警察吗？把他们的名单借我过目一下。” …… “喀哒喀哒” 老式座钟发出规律的响声，在安静的警察厅内显得深刻、清晰，如同深思熟虑中的智慧老者。 “半个上午已经过去，目前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啊。” 警长苦叹一句，脸上无奈尽显无遗，不仅是余欢、克蕾弥尔格等人，在场的一众警察也都将之看在眼里。 “难道要像之前的那桩人口贩卖案和‘黑土案’一样，这次的案件也要搁置了吧？” “唉，你说，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耗死在这种破不掉的案子上吧？” “依我看，赶紧将这个案件搁置掉，这才是明智之举，我们这边还积累着其他乱七八糟的案子啊。” 警察们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大家都认为对这个案件的破解再没有什么办法了。 警长深深皱眉，他拍了拍桌子，众人的目光都朝着他看去。 无奈的神情在警长脸上浮现，而后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是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呼～”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在释放积压已久的压力和情绪，他发出通告： “本次的案件无法破解，决定将之暂时搁置。我明白大家心中的不甘，我也明白大家为此都已经尽心尽力，但我们不能困死在这一个案件上，还有其他案件急需我们的力量，各位一会就解散去休息吧。” 布告发出，警察当中，有的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态放松下来；有的人表现得面容不喜，紧紧握拳，内心仍旧留有不甘；还有的人神色憔悴，已经累得倒头在桌子上。 忽然，警长又开口道：“大家先等一会儿，耽误大家一点时间，由于北街近来发生的案件太多，克蕾弥尔格大小姐代表西艾尔家族向各位布置一份问卷调查，大家都要认真填写噢！” 听罢，众警察都将目光转移到那名美丽的少女身上。 大小姐站起身。 “很抱歉要占用大家几分钟的时间，为了了解北街警察局诸位的工作情况，请大家填写这份问卷。” 说着，克蕾弥尔格将手中的一摞问卷转交给晓、霞二人，由两位女仆将之发放到各个警察的手中。 “唉～填写这个难道还能改善我们的工作条件吗？” “说不定还真会，你看这上面分为三个区块，工作条件、工作态度、工作福利，相关福利，福利呀！” “这下不得不好好填了。” 警察们虽然对被占用时间而感到不满，但若是能够通过这种事提高工作福利，其实也不是不行。 在北街警察厅，谁人不知道西艾尔大小姐的人美心善？ 警察厅中另一边，余欢坐在原位，血色红瞳中闪着幽光，他单手托腮，正在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填写问卷的警察们所表现出的神态。 欢喜、不满、严肃、义愤填膺…… “不错，大家填写问卷的态度都蛮认真的。” 他心中在暗笑，在窃喜，俨然一副计划得逞的模样。 “欢，这样如何？”大小姐问道。 克蕾弥尔格同样在笑，只是二人的脸上表现出的都是面无表情。 “我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克蕾弥尔格，果然啊，情绪这种事情要隐藏起来还是很不容易的。” 银发少年回答说。 第50章 正义泛滥 一刻钟后，克蕾弥尔格和余欢对发放的问卷进行回收，而后，几人返回临时居住地。 客厅内，晓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 “晓这样喝，也许在某一刻，肚子就会被撑破，之后，水会从晓肚子上的破口处流出来。”霞已经被热得浑身都是汗水，此刻仍不忘对着晓毒舌一番。 “霞，你说为什么我都喝了那么多的水，还是觉得不解渴，不尽兴呢？” 刚从毒辣的太阳下回到临时居住点，晓就开始不停地往肚子里灌水。 “咕噜噜……” 又是一杯水被倒入晓的咽喉。 “哈～夏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这种天气太折磨人了。” 晓仿佛海绵一样，刚喝下的水都以汗珠的形式从她全身各处疯狂涌出。 桌子前，余欢静静地坐着，他那边也是挥汗如雨，几分钟过去，依旧汗如雨下，此刻他还没有从低迷的状态中缓过来。 “计划，呵呵呵……也许，今晚就能实施了。” “欢，调查问卷。”克蕾弥尔格将收好的调查问卷递给余欢。 在调查问卷上也沾有不少汗水，汗水在纸面上形成些许水渍，好在水渍并没有将警察们填好的答案污损。 几分钟后，淡紫色的凉风在客厅内环绕，为几人带来些许凉意。 “呼～复活了。”余欢呼出一口气。 “克蕾弥尔格真是好用～落后的时代没有风扇，也没有空调，但是有克蕾弥尔格。”余欢在心里感叹一声，他将手中的问卷在桌子上摊开。 余欢精心设计的问卷调查中，其中最重要的板块是“工作福利”吗？怎么可能！ 当然也不会是让警察们难堪的工作条件，余欢的真正的目的在于最不起眼的“工作态度”上。 余欢快速翻阅着这些问卷，而后停留在了其中一份上。 问卷上的署名似曾相识：“库勒德”。 他曾在警长给出的名单中见过这个名字，警察库勒德曾与警长一同去调查过绅士a的自杀地点。 “哦？” 注意到余欢有所发现，克蕾弥尔格也凑了过去。 余欢默读着问卷中的答案，他眯着眼，表情似笑非笑，从中感到甚是有趣，他通过这份问卷的答案发现了端倪。 “克蕾弥尔格，我已经猜出幕后黑手是谁了，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可能性极高，猜想很可能是正确的。只是目前还是要按照原计划行动，在计划实施前我们需要先试探这个人一下。” “这个人……嗯……库勒德吗？”克蕾弥尔格瞅了一眼问卷上的名字。 问卷采用记名式调查，这一点也是二人的故意安排。尽管口头上表示是为了记名，然后送出奖励，实际上克蕾弥尔格真的准备了三份奖励，每人5银币，共15银币。 “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行动。”余欢兴致很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的表现看得克蕾弥尔格心中都感到有些诧异。 “欢明明是一个极其被动的人，在这种情况里却变得非常有主见了……” …… 一不做，二不休。 当晚，余欢、克蕾弥尔格、晓以及霞，四人来到警察厅。 “警长先生，我们已经统计出问卷结果，我们会从中选出回答得最有代表性的四人，与他们各自进行一次详谈。” 解释过后，他将四名警察的名字告诉了警长，后者点点头表示没问题，而后招呼出余欢所指的四位警察。 “当然，这是有奖励的。”克蕾弥尔格向警察们补充了一句。 “汉伯格、库勒德……”警长喊出四人名字。 四位警察从众人当中陆续走出。 “奖励，啧啧啧，怎么就没叫到我？” “啊？我觉得我当时填的可好了！” “你们不会只在福利上长篇大论地写了吧？” “唉，就算没有奖励，和我详谈一下呗～谁不想和美人们促膝详谈啊。” “早知道，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在问卷上大力赞扬西艾尔家族啊？” 警察们你一言我一语，皆是看向走出的四名警察，看向他们的目光中无不透露着警察们的羡慕、嫉妒还有对自己的惋惜。 “四位，我们四人会分别与你们进行一段详谈。”克蕾弥尔格说着，她和两位女仆各带走一人，至于库勒德，则跟在余欢身后。 夜晚，维纳斯北街的气温骤降，空气中虽然干燥，但并不像白天炎热。 路灯下，两道身影在微弱的光晕中摇曳。 二人在路上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库勒德当然也清楚余欢不爱说话的性格，所以他率先开口向其询问。 “余欢先生，我们已经走了十分钟，要到哪里详谈？” “库勒德先生，不要着急，马上就要到了，还剩五分钟的路程。” “嗯。” 二人的脚步在一个拐角前的亭子中停下。 这时，库勒德终于等到余欢转身，眼前的少年皮肤白净，红瞳如血，在月光下仿佛一只拥有生命的人偶。 “就在这里吧，库勒德先生。” “余欢先生，为什么我们不在警察厅详谈呢。” “当然是因为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我给你的奖励，呵呵呵……”余欢邪魅地笑着，他的眼中以及话语中似乎带着强烈的诱惑力。 “库勒德先生，我已经看过您在问卷中填写的答案，其实，我对您非常感兴趣，毫无疑问，您的正义让我……” “……” 库勒德感觉在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前的余欢虽然是个男人，但外表看起来清纯可爱，宛若天真的少女，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身上却有着一股妖艳的吸引力在牵动着自己。 “让我无法认同，你的正义真是极端。” 冰冷的话语从“人偶”口中说出，那股妖艳的吸引力也随之消失。 “余欢……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在问卷填写里，你大张旗鼓地宣扬正义，哪怕为了正义而不择手段，呵呵呵……也正因如此，你杀害了谢尔比、那三名绅士以及本杰明。” “哼，那些人不过是些人渣罢了。”库勒德冷笑。 “谢尔比枉为警察，他收取罪犯贿赂，罪犯犯下的重罪在他那里甚至都能成为轻罪乃至无罪，谢尔比那混蛋死有余辜，至于本杰明那些货色，呵，死不足惜罢了。” “库勒德，你的正义过于极端，它已经不再是正义，而是成为了一种另类的罪恶。”余欢语气依旧冰冷，血色红瞳紧盯着库勒德的眼睛。 “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 库勒德语气中饱含气愤，然而在看到面前余欢的那一张幼稚的脸，库勒德又深呼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余欢，你根本不知道，留着那些人会给维纳斯北街带来多大的危害。” “库勒德，看来你并不否定那些人都是你所杀害的。” “我这样做，自是为民除害。” 余欢短暂地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承认了，看来后续我给他安排的陷阱也不需要启动了。\"他心中想着。 他本以为库勒德不会承认这一点，所以余欢打算后续再利用假本杰明——让其假意贿赂警察，而后被放出，借此将库勒德引出。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家伙正义的极端程度。” 库勒德表现得大义凛然。 只见余欢微微皱眉：“你的正义，真是矛盾。” 第51章 捉拿 案件的搁置让库勒德放松了警惕，余欢指出的“极端正义”刺痛了库勒德的软肋。 库勒德完全失去了冷静，由此一步步陷入到余欢为他设下的圈套。 矛盾的正义：库勒德明明自认为所作所为皆正义，却在案发后刻意隐藏，害怕暴露。 见库勒德一声不吭，余欢开口： “你果然会在调查时，随同警长一起去往绅士a的家，绅士a为人安分，不愿意自杀，你强迫他，将之割喉，却又过分清理了现场，现场的过于整洁就是你的破绽。” “你知道吗？除了本杰明，那三人还罪不至死。”余欢微笑着。 “那个死了的副队长，他身为警察，职业腐败，多次包庇犯罪，为了利益，为了美色，包庇人口买卖，你觉得这种人怎么样呢？我不出手！难道要让他逍遥法外？！” 库勒德面色阴沉，只听余欢继续说道： “你不愿意杀人的事情被发现，这是为了方便你后续继续伸张正义，对吗？” 库勒德惊讶了一下，而后喜笑颜开。 “是，就是这样，余欢，你总算能够理解我了吗？” 余欢面色平静如水。 “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心想，而后开口： “库勒德，你走错了路，已经在背离正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哼哼……余欢，你一定要和我撕破脸皮吗？” 一股阴狠在库勒德的眼中闪现，他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他在威胁余欢。 “你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吗？余欢，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成为了我的阻碍，没有我的话……未来还不知会有多少人继续受害。” 这样说着，库勒德慢慢走近余欢。 月光惨白，洒在维纳斯街的大地上，往昔的任何罪恶都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发生。 库勒德猛然伸手，他手呈爪状，向着余欢的咽喉处袭去。 余欢没有躲闪，但也没有被库勒德扼住。 在库勒德的手前慢慢汇聚出紫色的气流，气流滚滚，形成小型旋涡，旋涡中闪着紫芒。 风凝成的旋涡在一点点扩大，它的周围“呼呼——”得响着风声。 “啧！” 库勒德叹了一声，他感到这股气流就像磁石的斥力一样在排斥着他。 正当库勒德惊讶余欢会使用魔法的时候，他身躯一颤，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库勒德，风声好听吗？” 一道俏皮的声音从库勒德身后传来。 “呃……”库勒德背后火辣辣得疼，他回过头看到身后正站着一名黑色短发的女孩。 “是你！”库勒德不由得叫出声，来人正是大小姐身边的女仆，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根黑色长棍。 黑发女仆嘿嘿一笑，她伸出拇指又向身后指了指：“你可别看漏了。” 在她的身后，除了同样手持长棍的霞以外，还有克蕾弥尔格，克蕾弥尔格的手心中正凝聚着紫色的光芒。 “呵呵呵……余欢，好啊，好啊，真是被你摆了一道。” 他这才醒悟过来，余欢先前故意带他走了那么久，走到后还扯了那么多废话，原来都是在拖延时间。 不远处，余欢依旧面无表情，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看着库勒德，不再说话。 看到库勒德欲要爬起身，晓立即向他警告：“喂！库勒德，你可不要乱动，我们可是……” 不等晓说完，库勒德已是爬起身，猛然一拳向晓袭来。 “呼——” 强风干扰，形成按在库勒德胳膊上的一股力量，弯曲袭击方向，库勒德的拳头打歪了。 “砰”黑棍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黄发的女仆也向他袭来。 在两名女仆的围攻之下，库勒德无法对二人的攻击同时做出闪避，因而屡屡受到打击，浑身都在疼痛。 “哼——” 库勒德暴喝一声，一把抓住霞手中的长棍，而后用力一抽，霞向前踉跄几步。 他的抵抗和反攻哪里能那么容易就成功？ 在这个空档里，另一边，晓手中的黑棍已然猛击在他的胳膊上。 “唔！” 他闷声吃下一棍，手中被卸去力气，原本被他抓住的棍子在这时候猛然向前一戳，击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你还是不要反抗了，现在的局势你还不清楚吗？” 晓面容含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寒无比，句句如霜落到了库勒德的心上。 过了几招，库勒德发觉自己是小瞧了这两名女仆，两名女仆很明显都是受到过训练的人，他目前已经跑不掉了。 “库勒德，继续反抗只会吃更多的苦头，这就随我们去吧。” 库勒德浑身疼痛，力气也已经耗尽。 “正义不会消散。” 这是他在被捆绑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两名女仆将库勒德捆绑之后，克蕾弥尔格这才卸下手心中流动的光点。 几人成功将库勒德捉拿。 …… 警局里，警长面容严肃，向克蕾弥尔格一方郑重道谢。 幕后黑手就潜伏在警察当中，警长怎么可能会忽视掉这种可能性呢？ “警长先生明明有所怀疑，却是始终无法相信这样的可能性。” 警长叹息一声。 “余欢先生，这次真是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不愧是和亚狄斯共行过的人啊。”警长对余欢赞叹不止。 告别之前，警长给出报酬，同时，这些案件的结果也会对外传出。 “妓女分尸案”和“库勒德袭警案”至此落下了帷幕。 几天后，克蕾弥尔格等人继续进行北街考察，至于她在北街的事迹则理所应当地传播到了中心区的西艾尔，也为她提升了声望和赢得了塔德的欣慰。 街道上，余欢随克蕾弥尔格、晓、霞三人走过一家家妓院，妓院中的风景一成不变，嫖客、妓女，他们支撑起了维纳斯的半壁江山。 “以美神维纳斯命名的地方，经济的畸形难以想象，北街和西街两个地区的经济生产总值占到五区总和的八成。” 经过北街的考察和对西街认知的增强，余欢也渐渐发现了维纳斯的真相，悲苦的银矿开采工和可怜的妓女，他们在用真正的血、泪和汗滋养着上层的贵族们。 银制品经济和妓院经济，两者都是维纳斯街建立在剥削上的吸血鬼经济。 “这样的经济，还能运转多久呢？”余欢心中自问。 在灯光底下，妓女们身姿妖艳，面含春光，放荡恣意；在看不见光的角落里，她们却在哭泣。 “欢，怎么了？” “克蕾弥尔格，维纳斯街的情况似乎很糟糕。” “我知道的，欢，你觉得，维纳斯街的会迎来结束悲惨的那一天吗？” 第52章 冰棒 夏日炎炎，犹如火炉。 亲爱的克蕾弥尔格大小姐已经完成了她在维纳斯北街的奇妙妓院考察冒险物语，此刻正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 “维纳斯的夏天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凉快起来？”晓望着窗外滚滚的热浪，浮想联翩，她在想象着清凉的夏天。 “维纳斯的夏天不可能会凉快的。”霞对此一语否定。 这的确很难想象，因为北街的道路光溜溜的，偶尔才能在路边见到几棵虚弱的小树。它们或许撑不过这个夏天…… “为什么北街的植被这么少呢？我记得北街外有一片森林。” “小欢呀，维纳斯街北的是弗朗西斯森林，旧历的时候，维纳斯还是弗朗西斯森林的一个小村庄。” 晓替大小姐回答余欢的问题。 “后来，在维纳斯村庄周边，额……其实就是在西边的位置发现了大量银矿，因此小村庄借着银矿逐渐发展，形成了巨大的街道。” “小欢，你也明白，因为开采银矿破坏了树木和土地，于是这里就种不上树了，具体原因嘛……我也不知道。” 晓拍了拍脑袋，她解释着就把自己也解释得有些糊涂，于是二人将视线都移动到了慵懒的大小姐身上。 “克蕾弥尔格，一般来说，西街是银矿开采区，但是为什么五区都种不上树呢？” 克蕾弥尔格对余欢几乎是有问必答，她接着晓的话继续解释道： “欢，事实上，在维纳斯街的历史记载中，有银矿埋藏点的不止是西街，其他区域各自都有，只是西街银矿储藏最多。” “后来，人们过度开采银矿，在地表上形成大量矿坑，土壤因此受到破坏，而土壤中的养分都在地表或浅土壤中，于是经过地表破坏，养分流失，这里就少有植被了。” 余欢点点头，他已经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 “可是，大小姐，后来这些坑都已经填上了，为什么还是种不了树呢？”晓挠挠头，似乎不是很清楚原因。 “晓是笨蛋。”霞不忘抓住机会说出这句话。 克蕾弥尔格继续为晓解惑： “晓，因为后来补充上的土壤中养分非常少，养分在当初泥土被翻出的时候大量流失掉了，现在维纳斯的土地变得非常贫瘠。” “维纳斯街过了几百年多年，土壤中的养分还没有恢复过来吗？” “土壤中的养分来自于弗朗西斯的植被，因为缺乏了植被落叶和枯木的腐朽、分解滋养土壤，因此维纳斯的土地依旧贫瘠。” “唉嘿嘿～原来是这样，大小姐真是博学多识。” 结束了克蕾弥尔格的小课堂后，余欢突发奇想，他又询问道：“克蕾弥尔格，你知道冰棒是什么嘛？” “嗯？bing bang？”克蕾弥尔格显然并没有听过这个词。 “兵～邦～”晓跟念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嗯，是冰棒哦。” 余欢对待克蕾弥尔格、晓和霞非常包容，甚至带有一些母性。 “欢，这是你故乡的特产吗？” “并不是，在我的时代里，冰棒在全世界都有。” “小欢的时代？小欢，你说的是国家吧，难道小欢曾经住在部落里？” “欢怎么可能会住在原始部落里，晓不管怎么说都显得很笨呢。” “霞，那你说兵邦是什么？” “不知道。” 三人将目光看向余欢，而白发的少年似乎已经断线，又变回了一动不动的人偶。 仿佛在想象着冰棒，余欢笑容温柔，非常美丽。 克蕾弥尔格、晓以及霞看向他。 余欢想起了余雫手中的冰棒。 …… 炎炎夏天，没有冰棒怎么可以呢？ 沧桑旧巷，人间烟火，古朴人家。 青石板上，银白色长发的少女牵着余欢的手。 “欢，你热吗？” “雫，我不热哦。” 少女停下身，用手拂去余欢额头上的汗珠。 少女对余欢的回答并不满意，她俏丽的脸庞上眉头微皱，笑容却依旧温柔。 “欢，不要每一件事都逞强，你完全可以依赖姐姐，向姐姐提出要求。” “……” 少年没有说话，他学着少女的样子做出温柔的微笑。 少女依旧皱眉。 “你呀～要经常微笑，不能只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才露出微笑，要对大家微笑。” 银发少年点了点头。 夏天，这个季节，总会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留下美丽的记忆，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美妙的感觉。 夏天的气息在小镇中环绕。 广场里，偶尔走过几个行人。 蝉声鸣叫，绿意盎然。 阴凉处，整洁的石阶上，余欢和银发的少女坐在那里，上午的时光在二人的陪伴里流淌。 余欢和少女的手中都各拿着一支浅蓝色的冰棒。 “雫，石敢当是什么？”余欢指了指石阶旁的小石碑，石碑上刻着五个人们都熟悉的字。 “是能够避邪的吉祥物。” “吉祥物，这样啊……” “说起避邪，欢的生辰八字，阴气可是相当的重呢。” 少女看向余欢，她的笑容在余欢看来像是夏日的微风，清新而自然。 “雫，阴气重，这是什么意思呢？” 少女将手贴在余欢的脸颊上，她的黄眸里充满了笑意和调皮。 “阴煞无比。” “再阴煞也没有关系，雫就是我避邪的吉祥物。” “哈哈哈……” 少女欢笑着，余欢吃掉了最后一口冰棒，他注视着少女，暗自在心底深处刻印下她欢笑的模样。 微笑着，少女抬起头，银白长发在背后飘摇。 她将手中剩下的冰棒轻轻贴到余欢的嘴唇上。 “欢，你猜猜，冰棒里藏着什么？” 少年惊讶，红瞳中映着少女的笑容，少女此刻的目光正看向余欢身后的位置。 “欢，冰棒里藏着的是清凉一夏”。 少年接过少女递来的冰棒，他转身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广告牌上宣传的就是二人吃下的淡蓝色冰棒，而它的广告语则是“清凉一夏”。 …… 维纳斯北街，临时居住点，余欢笑容温柔，非常美丽。 “雫，冰棒里藏着的是清凉一夏，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第53章 贫民窟 维纳斯北街的考察任务顺利结束，克蕾弥尔格带着余欢等人一同回到中心区。 余欢以被克蕾弥尔格雇佣的身份被留在西艾尔家族。 经由北街两道难案，余欢所展现的破案能力受到了西艾尔家族的欣赏，他们在考虑着同余欢签订私家侦探的契约。 “五区当中仅有西街和南街是我尚未踏足过的地方，北、东、西三街，搜集雫线索的任务已经拜托给伊莱，至于中心区这边克蕾弥尔格会替我留意。” 余欢整理着目前的形式，他从未忘记过，应该说他无时无刻都记得他来维纳斯街的目的——搜寻雫的线索。 克蕾弥尔格给予了余欢大量关于维纳斯南街的情报，然而，她并不放心，在那之后离开宅邸，亲自前来与余欢见面，滔滔不绝地向余欢阐述了在南街需要注意的大量事项。 “我明白了，谢谢你，克蕾弥尔格。” “欢，最后我再次提醒你一遍，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余欢早已下定决心，次日即刻出发前往维纳斯南街。 “雫，你到底身处何方？” 余欢无数次在心中询问过这个问题，问题的答案却始终无法被得知。 雫会在维纳斯南街吗？当然，实际上余欢也清楚，大陆那么大，余雫怎么可能会在小小的南街。 只是，余欢宁肯错走一千，也不肯放过一地。 “哪怕，只是一点点线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进入到南街之前，余欢已换作灰色大兜帽斗篷的打扮。 新历763年7月25日，余欢绕过中心区与南街间的巨大墙壁，进入到维纳斯西街，而后由西街踏入到贫民窟的土地。 尘土飞扬，乌烟瘴气。 维纳斯南街的风格完全不同于其他四区，如果说维纳斯北街的主色调是妓院的红色和街道的灰白色，那么维纳斯南街的主色调就是背景的土黄色和混杂的各种物品的颜色。 维纳斯南街的景象映入余欢眼帘。 余欢深叹一口气：“南街的景象竟是比北街还要不堪。” 这里环境恶劣，泥路偶尔长着几棵杂草。泥土搭建的建筑物破旧不堪，若是经历大雨，必将变得摇摇欲坠。 而这里的街道狭窄肮脏，遍地到处都是垃圾，在街道的四周安置着许许多多脏兮兮的帐篷，人们都挤在这些帐篷里，常常从帐篷里跑出几个贫民窟的小孩。 相比北街，这里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而言之，垃圾遍布，污水横流，卫生条件脏乱，南街到处都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贫民窟颓象尽收余欢眼底，有着巨大高墙的阻隔，这样的南街对于中心、北、东三区而言属于“禁地”。 北街的绅士和妓女不会在这里出现，中心区的贵族们当然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贫民窟人的数量远远超过余欢的预料，南街的贫民，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裳，披散着脏乱的头发，泥黄色的脸上覆盖灰尘。 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样子。 土房外，几名女子在结伴洗衣服。 “用脏水洗衣服，需要洗多少遍才能将衣服洗干净呢？” 想着这样的问题，余欢向她们走近。 “下午好，请问你们有见过或听说过白头发的少女吗？” 女人们停下手头上的工作，抬头看向面前的可疑灰衣人。 她们没有说话，其中一名女人的眼神中带着警惕，另外两名女人的眼神中则是带着疑惑。 “我在寻找我走丢的家人。”余欢连忙解释道。 “白头发的女孩？” “是的。” 女人们没有回话，不再理会面前这个大夏天穿斗篷的怪家伙，她们又继续搓洗起手中的衣服。 余欢在她们眼里估计是个神经病吧。 见余欢站在原地不走，距离余欢最近的那名女人没好气地赶人：“离我们远一点。” “请不要戏耍我们。” 虽然被恶意对待了，从她们的角度来看，余欢也是能够理解的。 至少在侧面上，通过她们的反应得到了自己询问的结果， 余欢有些头晕，不知道之后该从哪里下手向人们进行询问。 街道上，余欢换了一种说法，他逢人便问： “你认为世界上有天生银白头发的人吗？” 人们给出的答案则是如此： “你是谁？疯子吗？离我远点！” “只有老女人或者老巫婆才会长着白头发吧！” “哦！兄弟，这种鬼天气你竟然披着大斗篷！我都恨不得光着身体。” “什么？你给我钱我就回答你。” “你在斗篷里藏着什么？请别伤害我，离我远一点，求求你了！” “……” 斗篷下，余欢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我居然会以为维纳斯街距离石塔楼近，雫的外貌就会在维纳斯传开。” 四层小楼的楼顶上，余欢俯视南街街道，南街的环境非常恶劣，垃圾遍布，臭气熏天，芸芸众生在此度日，却也常常出现人们互相帮助的场面。 “贫民窟贫民之苦，在维纳斯街被明显的扩大，也许他们生活在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一种诅咒。”轻声说着，余欢双手拉下兜帽，宽大的帽檐掩住红芒。 “你在看什么呀？” 一声稚嫩的童音从身后传来，一个褐色头发的小姑娘站在余欢的身后。 余欢微笑着，温和地问她：“生活在这里，非常的辛苦，对吗？” 女孩微微向前挪了几步，她抬起头，似乎想要窥探兜帽下藏着的模样。 “每天要干好多活，很辛苦，但我很快乐。” 她看到在灰色大兜帽下，淡粉色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哥哥，你的声音真好听。” “谢谢你。” “哥哥，你要每天多吃点饭，你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我以前也这样过，后来就晕倒了。” 女孩听到灰斗篷的大哥哥叹了一口气。 “你说，念念不忘的，它何时才能回响？” 女孩的大眼睛眨了几下，她摇摇头：“生活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因为我的梦想就是开心地过完一生。” “……” 身着灰色斗篷的大哥哥没有再说话，女孩只见他抬起头来，眺望着蓝天中缓缓飘动的云彩。 兜帽下，女孩看到了那双红眸中的忧郁和悲伤。 第54章 师徒 “师父，您老人家就行行好，把那招教给我呗？” “哼，小娃娃！你不给老夫我孝敬点好吃的，老夫如何有动力把那一招传授给你！” “哎呀，求求您啦～求求您啦～” 贫民窟里，一名穿着破烂的小少年身影左移右移，在老乞丐的身旁转来转去。 “师父！求求你啦！” “不行！” 老乞丐一口否决，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哼，老匹夫！不教就不教！三脚猫功夫罢了，小爷我也看不上。”小少年见老乞丐始终不肯松口，他撇撇嘴，干脆也开始赌气。 “哼，小东西，以前传授给你的功夫你没学好！老夫的话术你倒是学了不少！” 老乞丐挠了挠蓬松的灰白头发，看向小少年的目光中带有一些愠恼。 “老东西，你干脆改行教书去吧！我看你的那些武功根本就不行事，你口里的那些不知道从哪个国家传来的花样词倒是挺有意思。” 小少年摆摆手，讥讽地说道。 “黄口小儿又岂懂老夫武学精通的奥妙！”老乞丐唾沫横飞，反驳的唾沫砸在了小少年的脸上。 “哼！” 小少年双臂抱在胸前，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和老乞丐僵持起来。 两人谁都不理谁，过了好长时间，小少年这才开口：“喂！老东西，你之前是从哪里来的？” 老乞丐一脸傲娇，他将头撇到另一边，假装没听到小少年的话。 “叫花子！小爷我问你话呢。喂！叫花子，你倒是吱一声呀。” 见老乞丐依然不理自己，小少年挠挠头，也不离开，就站在老乞丐旁边。 二人僵持了七分钟左右。 “咕～” 声音从老乞丐的肚子中传出，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唉～食不果腹，苦哉苦哉！”老乞丐苦叹一声，看向小少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少年见到老乞丐的态度终于软下来，心里欣喜，表面却装得暴跳如雷。 “什么刚才！已经过去快十分钟啦！你懂不懂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啊？” 老乞丐听到小少年又学自己说话，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色。 “哼，小匹夫，你是没有自己的话能说吗？别学老夫说话。” 小少年面露不满：“你金口玉言，我就不能金口玉言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唉——” 老乞丐叹息一声，他来到维纳斯南街已有两个月，曾经为了骗口饭吃，收了面前这小少年当徒弟，不曾想到，两个月的时间，这小少年没学到他多少本事，倒是学了他不少话。 “喂，你说得这些话还挺有趣，你到底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啊？” “老夫神龙见首不见尾，游历天下各国，四海为家，这维纳斯街也是我家，我就从这里来的！” “你，你，你，你……你！”小少年被气得发颤，面前的这个“师父”总在讲述关于自己的事情上打马虎眼。 “你，你，你什么你啊！快给老夫去找点吃的，老夫还饿着呢。” 听到老乞丐又使唤自己，小少年对他翻了个白眼。 “你真是个无赖！” 听到小少年骂自己无赖，老乞丐不怒反笑，露出口中一排黄白色的烂牙齿。 “徒儿孝敬师父点儿好吃的怎么啦？你还想不想学那一招了？” 小少年身躯一颤，面色很快就变得谄媚起来。 “师父要吃点儿好东西，徒儿我自当要孝敬您，嘿嘿～” “哈—哈—哈—” 看到小少年的表现，老乞丐大笑三声，而后道：“这才对嘛，快去给老夫找点儿爽口小菜，不，老夫要吃肉！” 小少年退后一步，向老乞丐作揖。 “师父，您老人家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您整点儿后便回。” 小少年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望着小少年离去的背影，老乞丐叹了一口气：“这维纳斯南街真不是人待的地儿，连饭都吃不上，唉——明天起，老夫便要赶路去那弗朗西斯森林。” 奔跑在贫民窟的街道上，小少年回想起两个月前和老乞丐的相遇。 …… 那时候，小少年和贫民窟的孩子们游戏打赌，赢来几枚铜币，当天买了一根鸡腿，刚想要大快朵颐一番，正当他要下口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伸下来一只胳膊，而后，又有只脏兮兮的手将他的鸡腿抢走。 “你是谁？！” 小少年狠狠盯着眼前的流浪汉老头，愤怒地大叫着。 谁知流浪汉完全不理会他，直接当着小少年的面大啃起属于小少年的鸡腿。 满脸红温，小少年大怒，正要向流浪汉动手，流浪汉却连连摆手。 “我怎么能受这种委屈？他摆手我就不打他？” 这么想着，小少年直接动手，要对流浪汉来一番拳打脚踢，要让他知道维纳斯南街的人间疾苦。 拳头刚要打到流浪汉身上，流浪汉的身形如同风一般飘然向后。 小少年打空了。 流浪汉大咬一口鸡腿肉，他嘿嘿笑着，露出一口烂牙。 “小娃娃何苦为难我这个老乞丐呢？” 老乞丐嘿嘿直笑，嘴里香喷喷地吃着从小少年手中抢来的鸡腿，而后还问小少年“何苦”攻击他这个老乞丐。 面对流浪汉此般的“厚颜无耻”，小少年被气得哇哇大叫，又向流浪汉袭来。 “哇呀呀呀呀呀！！！” 大叫着，小少年跳起来，他的拳头又朝向流浪汉的脸打过去。 “砰”的一声，小少年惊讶这一次居然打中了！ 然后当他定睛一看，打中的却是流浪汉护在嘴巴前的左手掌。 流浪汉的右手依然握着他的鸡腿，有条不紊地将鸡腿送到了口中。 “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啊！！”小少年一拳打在流浪汉的手掌心上，攻击后的触感却像是打在铁板上，反弹得小少年拳心生疼，他觉得眼前这流浪汉真不是人。 “哈哈哈～”流浪汉豪放地大笑起来。 “我只是个路过的老乞丐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还我鸡腿！” “小娃子不要生气，一个鸡腿罢了。” “老乞丐！你真不要脸！” 老乞丐嘿嘿一笑，转身便走。 第55章 鼻青脸肿 “小娃娃，你不要跟着老夫呀。” “什么老弗，老乞丐，你叫老弗啊？快赔我鸡腿钱。” “去去去，老夫忙着赶路，你快一边玩去，莫要耽搁老夫行程。” “赔钱！” 小少年冲上前拽住老乞丐的衣角，不让老乞丐走。 结果他被老乞丐一路托着走了老远，周边的贫民们无不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老乞丐有些气恼：“小娃娃你快走开，不要拽着老夫了！你懂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快还钱！”小少年依旧死死拽着老乞丐的衣角。 周围的路人下意识地远离这二人。 “喂喂喂，快松开手！” “还钱！” “我没钱！” 听着这话，小少年原本愤怒的心一下子被冷水浇透。 “没钱？没钱怎么办，你得想办法补偿我！” 众目睽睽之下，老乞丐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衣服给你罢，老夫浑身上下便只有这个啦。” “谁要你臭烘烘的烂布袍！” 条件谈崩了，当然会谈崩，老乞丐没有一点身家，根本赔不起东西，他这一路能来到维纳斯街，全靠坑蒙拐骗外加野果野菜充饥，实际上，他已经饿了两天了，直到刚才抢了小少年的鸡腿吃，这才恢复了些精力。 无奈，于是乎，老乞丐拖着小少年又走了一段距离。 “小娃娃，你松手罢，老夫求你了。” “不放！” “老夫还要赶时间，得在两个月后赶到弗朗西斯去，叫你给耽误了时间怎么办？你且放我走，我回来便还你钱。” “你骗我！弗朗西斯森林就在维纳斯北面，你怎么会用两个月？你还是别找借口了，快快还钱？” 老乞丐怔了一下，而后问道：“弗朗西斯就在这里北边？” “我没去过，但我也知道就在那儿！你别糊弄我不知地方位置！” 老乞丐沉默了一会儿，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弗朗西斯怎么走？” “哼，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哦，你方才说是在北边是吧？” “老乞丐，你往北是走不到的，北边可是有一堵大墙，你过不去的！” 小少年自信一笑，老乞丐倒是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娃娃，给老夫带路。” “你着什么急？你不是有两个月的时间吗？够你去挖矿赚五个铜币还我钱了！” 老乞丐悠悠一叹，他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小娃娃，你去给老夫找点儿吃的过来，要好吃的，不要馊馒头什么的。” 听到老乞丐这话，小少年头上青筋暴起，他指着老乞丐大骂：“不要脸的老乞丐！你抢了我的鸡腿，现在还想使唤我给你找饭吃！” 然而小少年却没有再动手，他知道面前的老乞丐是有几分本领的。 “饿死老夫了，你快去，老夫给你打欠条。” 小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 “乖～小娃娃，你快去。” 小少年仍旧一动不动，死死盯着老乞丐。 “唉——” 老乞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小少年却又动起来，一直跟在他的后头。 “你想怎么着，老夫身上可一个铜币都没有。” 小少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而后开口道：“你把你的本领教给我，我就去给你找东西吃。” “不行。”老乞丐拒绝得相当干脆。 “你这样子是走不出维纳斯街的，我虽然没去过弗朗西斯森林，但我倒是能带你走出这南街。” “……”老乞丐犹豫了。 小少年却不等老乞丐回答。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东西来。” 于是乎，自两个月前的那天起，老乞丐收了小少年做徒弟。 “老夫我传给了这小娃子一些拳脚功夫，小娃子悟性虽然不高，练武却是日更不辍，两个月来间连不断，只可惜老夫我这身本事可不是两个月就能学出皮毛的。” 老乞丐这样说着，小少年的身影已经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 维纳斯南街，街道边上，一群少年围绕着一名抱着背包的少年。 “丹尼尔，你还在等什么？有那么多钱你也花不了，不如和大家一起分享吧。” “是啊，是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快把钱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开心。” 面对着贫民窟众多少年们的勒索，丹尼尔面带恐惧，但他还是将背包紧紧抱在怀里。 “我只有8铜币了，才…不，不够…和你们分的！” 见丹尼尔不服从，少年中当头的那位大个子向他走近，他脸上依然挂着“好言相劝”的微笑。 “丹尼尔，你不要这样说嘛？你想想，我们一共才六个人，你给我们六枚铜币就够了，你自己还有两枚呢，比我们每一个人都还多一枚。” 丹尼尔面露为难的神色，他左顾右盼，将他环绕的另外五人，无不挂着坏笑，都用豺狼的眼神盯着他怀中的背包。 “啊……这……” 见到丹尼尔开始犹豫起来，那大个子脸上笑意更浓几分，继续向丹尼尔“好言相劝”。 哪知丹尼尔听后反而摇了摇头，他摇头的幅度非常小，甚至有些难以察觉，很容易就会被看漏眼。 “嗯？”大个子脸上笑意渐渐消失。 “我，我觉得还是，还是不想……分。”丹尼尔结结巴巴地嘟囔道。 “你说什么？！”包围着丹尼尔的另外几人被激怒，他们靠近丹尼尔，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懂得“分享”的小气鬼。 “诸位兄台，且慢！”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 街边的几人都向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在他们十几步远的距离外站着一名褐色头发的男孩。 “哟，这不是克里斯吗？你有什么事？”大个子笑眯眯地招呼着。 小少年走到他们当中，他叉着腰，昂首挺胸地向众少年说道：“我看诸位以多欺少，以大欺小，非英雄也，不如你们将他放走，我来代替他和各位来一场激烈的车轮战，怎么样？” “克里斯，你不要胡诌些大伙都听不懂的话，你想说什么？”少年们的表情都变得很不耐烦。 克里斯哈哈大笑：“说什么？我说我让你们放他走，然后，你们当中，想挑战我的人，一个一个来！” “哈哈哈哈哈哈……” 现场一下子炸开了锅，少年们的脸上都浮现出嘲笑的神色。 “兄弟们！这克里斯就是欠打，我们来让他清醒一下。” 克里斯作好防御的态势，他弯起手掌向自己伸了伸。 “挑战者们，你们谁先来？” “啊——哈哈哈哈！” 少年们大笑着：“你才是挑战者！” 说着，这群少年便团团围住克里斯和丹尼尔。 克里斯面色沉静如水，他将丹尼尔护在身后。 “丹尼尔，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丹尼尔脸色已经一片惨白，但他还是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问向克里斯。 “会赢吗？” “会赢的。” 克里斯自信一笑，向少年们大喝：“你们谁先来？” 少年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他们均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于是，六名少年一哄之而上，对克里斯和丹尼尔展开围殴。 一分钟后…… “哎呦呦！哎呦呦！别打了…别打了…啊！别打头，各位好汉，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们别打头好不好？” “该打！” “打得就是你这种出风头的家伙！” “啊啊啊——别打了！再打我就把泥萌豆沙掉！！” 克里斯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几名少年对他拳打脚踢，他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再打下去，恐怕就会变成“猪头”。 至于丹尼尔，已经被放走了，只是菲利普的八枚铜币已经到了少年们的手中。 “哈哈哈，让你出风头！哈哈哈！” “蠢货！你会甚么武功？！哈哈！” 除了克里斯，人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维纳斯南街的街道上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第56章 世界那么大 维纳斯南街大战结束后，街道边的少年们已经散去，只剩下克里斯一人的孤独身影。 只是，他的身影不是站着的。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已经疼得站不起身。 南街本来就残破的景象，在克里斯的衬托下变得更加凄凉。 “唉！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你们把我打倒在地上，明日我就变作小草长在你们的坟头上！” 克里斯扶着腰，他站起身，神色逐渐平复下来，而后他又变得容光焕发起来，比起大战前，面上光彩也变得更加光耀几分。 “今日我所受之苦，会转化为源源不断的动力，择日吾必将东山再起，不报此仇，非男儿！！！” 暗自鼓气一番，克里斯回他的小土坯房里去了。 南街角落里，老乞丐瘫在几块烂布上，他望着南街的蓝天白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克里斯那小娃子怎么还不回来？老夫等的花都要谢了～” “咕——” 这已经是老乞丐肚子叫出的第六声，老乞丐摸了摸腹部，他发现自己的肚子都已经扁了下去。 “维纳斯街这破地方真是刁钻，这哪里是人儿待的地啊！” 老乞丐苦叹着，若不是长久以来的“饥饿练习”，他现在必然已经被饿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又过了好一会儿，胡同外才出现一个人影，老乞丐眯起眼睛，仔细盯着人影。 “唉!如果克里斯竟在这个胡同里出现,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 发现来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带着好吃的东西的克里斯，老乞丐的心中不免升腾起一股失望。 “此人脑袋真大，皮上青紫红相间，这是抹了什么颜料吗？老夫来这维纳斯两个月，还没听说过有这种风俗，应该是到了什么节日吧。” 老乞丐心中微微泛起喜悦的涟漪。 “若是节日，必然会有不少好东西吃，嘿嘿嘿……” 在老乞丐想入非非的时候，胡同另一端的人影渐渐变大。 这是谁？ 不是老乞丐的好徒儿——克里斯，又会是何人？ 看到来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徒弟，老乞丐大呼一声，起身飞奔到小少年身旁。 “徒儿？！你怎么变成猪头啦！为师可没有说过要吃猪头肉啊。” 小少年的脸上起了好几个包，青一块紫一块的。 “师父，亏您老不死的如今仍是健步如飞！徒儿幸不辱命，将家中珍藏之宝给您带过来了。” 说着小少年在破烂的衣服里面掏了掏，老乞丐双目放光得盯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几秒后，老乞丐的期待神色已是消失不见，他看到小少年从衣服里只掏出来一包碎饼干。 “不是，小子！这是什么啊！老夫说过要吃肉啊！” 看到老乞丐面露不满的神色，克里斯将碎饼干塞给了他，克里斯同样一脸不满。 “有的吃就不错了，老东西，你还挑上了！” “唉～师门没落，苦矣，苦矣。” 叹罢，老乞丐吃上了碎饼干。 “老匹夫，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老乞丐瞥了克里斯一眼，挠了挠头：“被人揍得呗。” “哼！还不是你教的武功不行？！我才会被别人打成这样！”克里斯埋怨道。 老乞丐看着克里斯鼻青脸肿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傻小子，你懂甚么？武功靠得就是积淀，时候到了！你自然会和高手们顶峰相见！” 克里斯撇撇嘴：“然后到时候再被揍成猪头？” “你信不信得过老夫？” “信不过。” 老乞丐咽下饼干。 “孺子不可教也。” “哇呀呀呀呀！” 克里斯已经被老乞丐气得张牙舞爪起来。 “老匹夫，你莫要这般厚颜无耻，既然已经老去，还是给自己晚年留点节操吧！” 老乞丐眨眨眼笑着：“若是节操能换袖珍美食，老夫的节操就已经能够载满五车啦！哈哈哈……” “你得补偿我。”克里斯摸摸头上的包，非常严肃地盯着老乞丐。 “又不是老夫让你去惹事的？你让老夫补偿你甚么？” “那你快把全家衣钵传承给我吧。” 老乞丐却摇摇头：“徒儿，时候未到，不可强求！” “那你快把先前答应我的那一招端上来罢！” “哈哈哈哈……”老乞丐眯着眼，点了点头。 当晚，老乞丐便将他早年的得意“神功”——蛟龙拳的前两式传授给了克里斯。 贫民窟，夜晚。 黑色的幕布上繁星点点，无数道耀眼的光辉在空中闪烁。 这是一个多星的夜。 “喝！” “哈！” 胡同里，克里斯头扎布条，手中不断变幻着招式，十分刻苦地练习着前两式龙蛟拳。 老乞丐在一旁微笑着，他很欣慰少年能够快速掌握并熟练这两招。 “不错不错～”老乞丐鼓掌喝彩，对克里斯不吝赞赏。 克里斯停下练习，他摸摸头嘿嘿得笑着。 “嘿嘿～我原本还以为师父您随意拿这两招打发我，没想到真练起来的时候，我才越能体会这两式龙蛟拳中的奥妙。” 老乞丐点点头，他将视线从克里斯身上移向了满天星辰。 “这漫天星光，是为每个少年英才而闪烁的。” 忽然，老乞丐语重心长地说道。 “嘿！师父，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老乞丐依旧望着星空，他双眼眯成一条线，而后悠悠说道：“克里斯，时候到了，老夫明天便要离开这里了。” “！”克里斯一怔，他没有想到老乞丐这么突然地就要离开了。 他这是在跟自己道别。 克里斯沉默了一会，这才想到，老乞丐来到维纳斯南街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其实也不短，二人两个月间朝夕相处，尽管期间，二人总是争吵，其实老乞丐旳确也教了克里斯不少，克里斯心中还是舍不得老乞丐的。 “你要走了吗？师父，不能再留几天吗？” 克里斯自己都想不到，他竟然说出了挽留的话，两个月里，这个老乞丐使唤自己，压榨自己，可把克里斯气得半死。 “徒儿，世界这么大，你要出去看看。” “师父，我就是个贫民，哪有钱离开维纳斯。” 老乞丐哈哈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一阵沉默。 过了好久，克里斯开口：“师父，我在南街孤身一人，了无依靠，也许一辈子都会留在这里……我……” “？”老乞丐看向克里斯。 “师父，我想跟你走。” “那老夫便带你走。” “！”克里斯愣了一下，其实他刚才说的话不过是奢望。 他没有想到老乞丐会答应自己，克里斯旋即大喜，似乎全身疼痛都席卷而空。 次日，贫民窟内。 清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曦光洒在维纳斯南街。 克里斯兴冲冲地飞奔向老乞丐所在的那条胡同，小少年已经换掉了原本的破烂衣服，克里斯意外得打扮的很干净，这是他母亲生前给他织的衣服，克里斯一直舍不得穿，如今要离开贫民窟，自然要穿得好看一些。 “哈——哈——” 克里斯大喘着气，他一刻不停地奔向目的地，生怕晚来一点，老乞丐便会弃他而去。 “师父昨晚不会是假意答应我的吧？他会不会在半夜的时候已经离开了？” 小少年怀着不安的猜测，向胡同奔去。 他终于到了。 贫民窟的胡同中空空如也，就好像印证了小少年的猜测。 他怔在了原地，眼睛和嘴巴都张得非常大，显然很吃惊。 “……” 忽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少年回头，正是老乞丐。 “我们走吧？” 老乞丐笑眯眯的，露出一口枯黄烂牙。 “师父亲？何时来的？是的啦，我也爱你口牙！呱～” 小少年大喜，满脸皆是笑容。 狭窄的街道上，两道身影漫步在那里。 “师父，你说我们也没钱，这怎么办啊？” “哈哈哈，小娃娃莫要愁，老夫会想办法的。” 说着，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处。 第57章 命运的规律 简洁的小房间内，房墙四壁干净整洁，地板上毫无杂物，仅布置有一张纯白色的床。 上午风和日丽，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墙壁上，留下小片明亮的光斑。 白裙的少女端坐在床边，她面容俏丽，气质优雅，黑发如瀑垂至腰间，发梢落于床铺之上，眉宇下一双紫眸幽深如潭，静谧瑰丽。 少女名为克蕾弥尔格，乃是维纳斯街三大家族之一的西艾尔家族的大小姐。 在床的另一边，还坐着一名少年，少年叫作余欢，是西艾尔家族临时雇佣的侦探。 “欢，在南街那里有收集到雫的线索吗？” 少年摇摇头，面上显出一丝愁绪，双眼中弥漫着无力和无奈。 “伊莱那边仍然在努力搜寻着雫的线索，欢，你别着急，以雫的外貌特征，不论走到哪里都一定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线索总会有的。” “谢谢你，克蕾弥尔格，雫的下落还是要继续拜托你。” “嗯，这些天来，你就留在西艾尔休息一下吧。” 克蕾弥尔格说这话时面带微笑，但余欢却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克蕾弥尔格在烦恼，余欢能从她的目光中探查到这一点。 “克蕾弥尔格，你似乎有什么烦恼，如果可以，不妨向我倾诉一下吧？” 大小姐苦笑：“欢，明年的现在，我恐怕就已经被西艾尔当作棋子，嫁给罗万家的二少爷了。” “罗万家的二少爷？我记得他是伊莱的仇人吧？” 克蕾弥尔格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的话，伊莱能够在你和罗万二少爷成婚前报仇吗？” “这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也许……将来，婚成之后，我才能寻到机会，借机帮助伊莱复仇，但若是如此，却有可能引发西艾尔和罗万关系的破裂。” 余欢沉默，两大家族的联姻决定，可不是克蕾弥尔格一个人所能够阻止的，更绝非余欢这个外人站在中间指手画脚。 “欢，我作为西艾尔的长女，很多事情却都不是我本人能够自由决定的，这也是我的命运。” “你也许并不知道，罗万二少爷伯涅维克托的为人，浪荡、放纵、淫乱、残暴……然而这样的人却受到命运的眷顾，相比之下我的命运，在一年后却要落到他的手中。” 说到这里，克蕾弥尔格的语气弱了下来，目光变得黯淡。 “命运嘛……” 余欢将这个词说出声，他在心中反复琢磨着“命运”一词。 “嗯，是命运，是维纳斯街的悲苦者们都无法反抗的命运。命运弄人，它总会让恶人屡屡得逞，在命运下，恶人们剥削他人，不断地制造罪恶，他们在金钱和肉欲里醉生梦死，用血、汗、泪的悲苦构建出维纳斯街，将欲望产生的悲苦都强加在他人身上。” 说完，克蕾弥尔格看向余欢，后者则在用心聆听着她的话，在少年柔和的五官线条里透露出一种安静的温柔。 “欲望……这也是我的罪恶，欢，很抱歉初次见面时我……我将自身的欲望强加给了你。” 谈及罪恶，克蕾弥尔格联想到了一个月前与余欢在妓院中的相遇。 余欢的目光依旧温和，宛若暖泉落在克蕾弥尔格的眼中。 “克蕾弥尔格，你有着一些叛逆的风格呢。” 余欢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哈哈，欢也这样说，或许真是这样吧。” 克蕾弥尔格勉强地笑着，笑容里包含着稍许歉意。 命运，维纳斯所产生的一切罪恶都环绕在它的周边。 余欢心中不断琢磨着：“命运嘛？维纳斯街里无法反抗的命运。” 克蕾弥尔格向余欢靠近了一些，她继续将心中的烦恼倾诉给身旁白发的少年。 来自于异国他乡的余欢，或许并不能够真正地体会到面前少女心中的苦恼。 与此同时，西艾尔宅邸的议事厅内，家族高层在商议着重要事项。 作为家族领袖的塔德·西艾尔身着黑色西装，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环绕着主位的其他座位上，则坐满了西艾尔的家族众老和其他家族高层。 “我族本月的经济状况依旧不景气，相比一个月前仍旧经济下滑。”大管家手持家族经济报告，向众人详细说明西艾尔在七月的经济状况。 “自从五月之后，我族西艾尔的经济就变得一蹶不振，滞留在了低谷上。” “说来无奈，其实这也是能够理解的，我族产业以妓院占大头，夏季天气炎热，妓院生意相比春季时冷淡了不少。” “北街妓院的运营也算不上愁人，相信秋季的时候，经济状况就会迎来复苏。” 塔德点点头，又看向桌对面位子上身着花边墨绿色礼服的中年男人。 “西街那里，银矿开发的怎么样了？” 这名墨绿色礼服装的中年男人名为阿鲁尔，负责着西艾尔一族在维纳斯西街银矿开采行业的管理。 阿鲁尔微微笑道，推了推脸上的单框眼镜。 “塔德大人请放心，我族本月妓院经济虽然下滑，但银矿经济却有了些好迹象。” “哦？这怎么说？” “经过我族和罗万一族的合作，罗万将其名下的部分矿区租赁给了我族，契约时限五十年。” “嗯嗯嗯，这很好。”塔德点了点头，对阿鲁尔露出满意的神色。 其实塔德最满意的不是银矿矿点的增加，也不是银加工行业利润的提高，而是此次合作里体现出的西艾尔与罗万两族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这件事。 “如今维纳斯街福尔德一族独大鼎盛，西艾尔与罗万联盟乃是形势所趋，我族必将同罗万加强友好关系，共同对抗福尔德，绝对不能被福尔德推挤出维纳斯的舞台。” 塔德说完，家族长老和高层们一致点点头，对族长此番想法无不赞同。 而后，议事厅中，家族高层们又针对今后西艾尔的发展战略和同罗万交好的策略进行了一番讨论，讨论中提及到加强两家关系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联姻。 倘若西艾尔的大小姐克蕾弥尔格婚嫁给罗万的二少爷，此举必将极大拉近两家关系，把罗万一族牢牢绑在两家共同的战车上，方便日后联盟，一同对抗实力最为雄厚的福尔德家族。 会议休息期间，女仆们陆续进入到议事厅，为家族高层们送上茶水。 暂停会议中的严肃话题，高层们又闲谈起西艾尔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第58章 大火 议事厅内，会议休息期间，贵族们不约而同地谈起西艾尔最近招收到的各类人物。 占据首要话题的是来自格拉德王国的女魔法师——艾米丽。 说到魔法师艾米丽，众贵族都想到棕色衣袍、棕色大帽，村姑打扮的女性。 “艾米丽可是格拉德王国的中级魔法师，她在前不久与我等西艾尔签订了长达三年的雇佣契约。” “哦？我也听说了这件事，但尚未得知此人是什么属性？” 其中一名高层询问道。 “艾米丽是土属性的魔法师，此人在魔法方面虽然不擅长攻伐，却是很善于防守。” “哈哈哈，有了此人在，刚好可以为西艾尔的护卫中填补防御魔法的空缺。” 高层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谈论着这位土魔法师的详细情况。 “唉，当今世界魔法式微，属性魔法再是衰落却也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啊。” 说这话的人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和其他人打扮得同样高贵典雅。 “斯蒂芬大人说的是，大人年轻时曾成就过高级魔法师，而今虽然跌落到了中级魔法师，却也并非寻常中级魔法师所能比的。” “斯蒂芬老先生晚年成就‘土石流’，又岂是那些年轻魔法师所能比？” 老者身旁的几人随口附和道。 “各位真是过誉了，哈哈哈。” 对于贵族们的溜须拍马，斯蒂芬哈哈大笑，始终保持着自谦，话题因此也很快移向了下一个人物。 谈起这个最近受西艾尔雇佣的人物，贵族们揉了揉劳累的脸，尽管在会议上他们把嘴都说累了，此刻似乎也有很多话要说。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男子率先开口：“大小姐北街考察时招收来过来一名侦探，这人名字很少见，叫作余欢。” “这我知道，此人虽然年少，却非常聪颖，有着不凡的洞察力和思维力，这人随大小姐在北街解决了一系列难案，或许是个天生当侦探的料。” 其他人点点头，也相继开口议论这位新雇佣而来的侦探。 “前不久，特海尔先生还担忧我们西艾尔无侦探可用，而今，这不就有了？哈哈哈……” “据说这名少年曾和侦探亚狄斯共事过，年纪轻轻，但也的确不容小觑。” “哦？和亚狄斯共事过，这我倒是才刚刚知道。” 谈及到余欢，众人也不可避免地谈论到余欢身份的事情上。 “不知道各位谁有见过这名小侦探？他近来就安置在大院东边的那一排房子里。” “除了侦查破案的能力以外，此人相貌亦是绝世，绝非本大陆所有的相貌特征，可能是从其他遥远的大陆过来的。” “是如此了，我也有见过这个人，先天的白头发和红眼睛，的确是前所未见，真是长了见识啊。” “嘿嘿，这余欢肤色白得有点过头，你们说他会不会是一名吸血鬼？” 不知座位上谁说出了这句话，引发众人一阵笑声。 笑声弱下去后，又有人叹了一声。 “只可惜不管怎么劝，此人只愿意同我等西艾尔签订一年契约，恐怕等不到未来大有成就的时候了。” 关于余欢的话题结束后，众高层扭扭身体关节，喝了口茶，又陆续谈及到其他角色。 这一阵子，不只是艾米丽、余欢，此外西艾尔还招收了法洛里、伊莱、米兰达等人，这些人中也不乏有各方面的天才。 持续半个小时的闲聊结束之后，众人继续会议，又谈论回发展西艾尔的严肃话题。 夕阳西下，天空边际线被霞光染成橘黄色，夜幕即将降临，西艾尔的领域内，不论是家族高层、佣人、中心区商贩还是其他被雇佣的工作者，他们都迎来了晚餐时间。 晚餐时分，西艾尔宅邸的餐厅内，家族的长老和高层围坐在巨大的桌子前用餐。 克蕾弥尔格对晚餐的态度一如既往，草率敷衍，她呆呆地盯着餐碟中的食物，脑海里则是在构思绿皮书上的内容。 白天那时，余欢向克蕾弥尔格谈论起基础魔法的事情，克蕾弥尔格对他不吝赐教，传授了余欢一些魔法入门的知识，在克蕾弥尔格对书中内容的解读下，余欢想象力天马行空，建议克蕾弥尔格换一种方式催动风元素，试一试元素的效果。 按照余欢的建议，克蕾弥尔格使用其他方式催动风魔法，结果上则是毫无疑问的失败。 克蕾弥尔格使用风属性魔法，起初紫风伴随元素流动汇集到手心的位置，后来风速加快，风势增强，形成旋绕着的紫色小旋涡，而后，小漩涡逐渐消散，最终风元素的状态由汇聚转变成了解散，只在原本的风旋涡中心留下点点残光。 在另一种方式催动元素的方法里，其现象表明，元素效果要么相当微弱，要么就是完全无法被调动。 起初克蕾弥尔格认为余欢一定会是魔法方面的天才，后来她否定了这一看法，余欢拥有魔法资质，但资质平庸，并非天才。 实际上克蕾弥尔格的看法并没有问题，余欢的确并非天才，他的魔法资质平凡至极。 克蕾弥尔格将思考点从白发少年的身上转移回风魔法之上。 “喀——” 餐厅的大门被推动，两名女仆快步进入餐厅，她们的面色都带着焦急。 “很抱歉打扰大人们用餐，现在有紧急的事情需要汇报。” 座位正对大门，塔德向二人点点头表示应允。 女仆连忙解释：“西艾尔院墙四面起火了。” 听闻消息，在座的高层们神情俱是一惊。 “现在火势情况怎么样？” “回禀大人，火势非常剧烈，但大火尚未蔓延到院内植被，管家大人已经安排好人员，目前正在救火。” 塔德神情严肃，从座位上起身，即刻向餐厅门口走去，包括克蕾弥尔格在内的贵族们也纷纷起身，紧随其后。 众人走出大宅，远处墙边隐隐有火光闪烁，四面皆是如此。 大院里，佣人们跑动着，各自手中都提有水桶。 熊熊大火迅速蔓延，现场浓烟滚滚，火光四溢，佣人们在管家的指挥下，灭火的同时设立隔离带，防止火焰向院中蔓延。 “怎么会这样？” 高层们忧心忡忡，立即分散到他们各自在西艾尔的经营区域进行防火抢救，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利益被火势侵吞。 第59章 水魔法 “呼呼……” 克蕾弥尔格喘着气，穿梭在西艾尔的各个院墙边，紫色的风在她所到之处吹拂。 光芒点点，随气流而动，覆盖在火苗上将之压灭。 克蕾弥尔格的风魔法只能吹灭刚蔓延的火团，在火团还没有变大时，利用风能够将火焰吹灭，但若是碰上大火，她的风魔法反而会促进空气流动，加大火势，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 火灾现场人头攒动，佣人们的身影遍布西艾尔的各个围墙前，火势之下，众人却并没有表现得混乱或是惊心动魄。 西艾尔家族不愧是维纳斯街占据第二位置的强大家族，应对突发情况，西艾尔内部能够体现出该有的秩序。 “东墙转移五人到西墙救火，南墙距离水池遥远，改用沙土灭火！” 大管家大声下达指挥命令，佣人们接令后去往不同的方位将指令传告，这场救火行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呼，呼——” 催动元素需要耗费一定的心神，环绕着西艾尔的围墙，克蕾弥尔格一路灭火。 东墙处，一道身影操纵起周边的水元素，水元素具象为无数水滴，水滴汇聚形成水流拍打在火焰上。 “欢。” 克蕾弥尔格一眼便道破了此人的身份。 “通过心神调动元素，使用魔法的感觉真是奇妙呢。” 说着，余欢意念一动，透明水滴在他身前逐渐凝聚，而后如头绪纷繁，泼向火光。 “呲———”火焰骤灭。 经过不长时间，东墙边的火焰在众人的努力下已经完全解决。 “欢，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水魔法的？唉～没想到欢居然会成为水魔法师。” 克蕾弥尔格咧嘴一笑，她表面说着没有想到，其实心中猜测到余欢魔法适应会是水属性，这一点并不出她所料。 “阴属性的元素并不擅长攻伐，相比火电，甚至土风，水属性的攻击手段还是过于温和了。”余欢苦笑着，实际上他更想获得一些具备攻击特征的属性。 “水魔法其实也很好吗？不擅攻伐，却适合护卫和治疗，正适合你呢～”克蕾弥尔格踮起脚尖，笑眯眯地拍了拍余欢的头。 “克蕾弥尔格的风魔法能够形成风刃吗？” “我不知道哦，也许可以。” “诶？水魔法大概也能仿效这一点水刃。” “哈哈，水刃的话，水流压缩上的难度一定会很大吧？不如试试水墙吧？” “……” 说到水属性的运用，余欢联想到某款游戏中的“水枪”、“泡沫光线”等技能，若是运用到现实，一定不能产生游戏里标明的威力。 至于上位技能“冲浪”、“水炮”却不是余欢所能做到的。 西艾尔宅邸前，一名中年男子目光深沉，扫视着大火灭绝后的现场。他的面前，大管家正在汇报着火灾后的损失情况。 由于临时隔离带的建设和灭火秩序的高效运行，这场大火给西艾尔带来的损失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中年男子正是塔德·西艾尔，塔德点点头，向管家询问起大火发生的原因。 “塔德大人，晚餐时间警卫放松，让作恶者在时机上钻了空子，因而趁人不备，在我族各个墙边依次点燃大火，引起了这场火灾。” 塔德听后神色平静，他并不惊讶有人作恶这一点，实际上这种事情并不稀少，这些作恶者多半是来自西街的采矿工人，此次火灾的凶手估计又是其中某个跑来肇事的低贱人。 不仅西艾尔如此，其他两家也时而会遭受来自低贱者们的报复，只是一般情况下，他们的报复对大家族而言效果都是微乎其微，丝毫没有什么威胁。 “查明那人是谁了吗？” “禀告大人，目前已派人进行调查，据两位目击者获得的情报，凶手体格强壮，穿着黑衣服，，从面罩中能看到凶手的黄发。” “这名贼人钻了空子连续多处放大火，放火之后便逃走了。” “嗯，将这人查出来，依据维纳斯法规对之进行惩处。” “是，一切如大人所愿。” 这一晚发生的火灾无惊无险，漆黑夜色里，西艾尔很快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宅邸东，小房间内，白床上，余欢手中翻阅着一本陈旧的绿皮书。 “克蕾弥尔格，一般而言，初级魔法师能够击败普通的卫兵吗？” 床边，克蕾弥尔格摇摇头。 “欢，真论一般而言的话，攻伐性最强的初级火魔法师恐怕也难以单凭魔法打赢普通的卫兵。” “果然如此嘛……”余欢心中叹息一声，继续查看书中的元素调动的基础知识。 “攻击性最强的火魔法师尚且如此，攻势最为柔弱的水魔法师又该如何在战斗中取胜呢？” 余欢在今晚的火灾中真正觉醒了魔法属性，结果属性却是水魔法，水魔法常见的运用方式在于防护和治疗，余欢在体格上并不适合做战士，成为魔法师后则是在进攻上最为低下的水魔法师。 克蕾弥尔格双手托腮，一直在观察着身旁全神贯注阅读书籍的余欢。 “想要大功率地调动元素，需要更多的魔力，魔力在于魔法师体内的元素吸引力，吸引力增强会提高魔法师体质的元素适应……” 无数念头在余欢心中碰撞，他想要找到提高水魔法师攻击性的手段。 在未来寻找雫，他必然要行走在全国各地上，期间遇到危险，这是无法避免的，而依靠水魔法一味被动防守挨打，不仅对战况无济于事，还会将自己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该怎么处理呢？” 余欢将手抵住额头，费尽心思思考着这个问题。 天色渐晚，克蕾弥尔格望了一眼窗外。 “欢，我要走了，明天还会过来，在我来之前不要乱跑哦，晚安。” “晚安，克蕾弥尔格。” 大小姐将《元素调动初学者入门》暂借给余欢后，与之道别，离开了小屋。 小屋内极其简朴，唯一的家具，纯白色的床显得尤为鲜明。 灯光黯淡，余欢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书籍，脸庞沉浸在灯光的阴影里，只有专注的眼神和微微皱起的眉头在表达着他心中的苦恼。 手中的书页翻动得缓慢，每一个字句都被他细细品味，运用水魔法的无数可能性都在余欢心中模拟了一遍。 只可惜，这一晚，直到入睡以前，他也一直都在摇头。 第60章 追查犯人 纵火案发后的第二天，伊莱等情报人员的身影出现在维纳斯西街。 “伊莱先生，纵火犯的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经过搜查，就像您所说的那样，的确可以下定犯人并不在西街的结论。” “哈哈哈，埃文，纵火犯不在西街，那么在你看来，他在哪个区域的可能性比较高呢？是北街妓院区、南街贫民窟、东街居民区，亦或是中心区。” 埃文思考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出了他的答案。 “纵火犯在北街妓院区。” 听到埃文的答案，伊莱哈哈一笑，他先是点点头，而后却又摇摇头。 “伊莱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伊莱的表现既不表达否定，也不表达肯定。 “埃文，其实你说得对，纵火犯最有可能在北街，这种可能性只是比较大，其实他也有着不小的可能位于剩下几个区域。” 埃文噗嗤一笑：“伊莱先生，您这说得不是废话吗？” 伊莱却笑嘻嘻地解释：“通过调查，我们得知纵火犯银矿矿工的身份和他的一部分外貌特征，同时我们也得知此人从不上夜班，他的居住点在其他区域的可能性很大。” “嗯，是这样没错，这种人一般会很穷，不上夜班……难道说，他的居住点位于南街贫民窟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发现埃文的思绪被带偏，伊莱摆摆手。 “不是这样的，埃文。”说着，伊莱从包中取出一份报纸，将它递给埃文。 “这……”埃文十分不解地接过报纸。 “埃文，作为探子，我们所知晓的消息必须要是最新的，乃至是更加超前的。” 埃文将报纸展开，毫无意外，刊登在今天报纸首页上的便是西艾尔的大火事件。 “伊莱先生，我们是亲历者，所知道的可不会比报纸上刊登得少，更何况，这个事件就是我们自己人提供资料刊登的吧？” “埃文，我可没有说让你看头条，把报纸翻过去，看第三页的维纳斯北街抢劫案。” 埃文更加迷惑，心想：“我们调查的是纵火案，这跟抢劫案有什么关系？北街那种地方几乎是天天都在发生着案件，抢劫案什么的甚至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但埃文依旧按照伊莱的意思，将报纸翻到第三页，那里的确刊登着抢劫案。 “维纳斯北街连环抢劫案？”埃文仔细阅读着这条案件。 ［7月29日至8月3日，维纳斯北街2号路，4号路，7号路共发生了16起抢劫案，一名歹徒携带斧头，前前后后共劫持21名路人，损失的现金和财物总值超过50枚金币，4人在抵抗过程中受伤，2人甚至残疾。这16起案件中，有6起被列为重大抢劫案，该案件已被维纳斯北街公安厅列为重点案件，这些事件严重影响了维纳斯北街的公路安全。犯人目前尚未落网，望广大居民注意安全！切勿独自在夜晚行走。］ 阅读完这个案件，埃文依旧不解地问道：“伊莱先生，这和纵火案有什么关联吗？” “嗯，埃文，你以后要多加看报纸啊，在两个月以前，北街同样发生过类似的抢劫案。” “那起抢劫案的犯人曾是西街的矿工，你也知道，他们的经济状况是买不起行凶器具的，在作案时为了隐藏身份，自然也不会直接使用镐子作为凶器。” “所以选择了斧头吗？”埃文问道。 “没错，就是斧头，矿工在第一次行凶前缺少钱财购买锐器，因此，他们的选择很大可能会是斧头。” 伊莱分析着：“维纳斯街树木稀少，斧头长期处于滞销状态，因此斧头的价格是相当低的。” “原来如此，您认为那名纵火犯和这里的抢劫犯是同一人吗？” 伊莱微笑着：“黄发、体格健壮，这样的特征和两个月前的连环抢劫犯的外貌特征正好对应，嘿嘿，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埃文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此刻不禁对眼前的“资深探子”又是钦佩又是爱戴。 “我明白了，难怪一开始伊莱先生你那么说！其实您真正想说的是纵火犯在五区都有临时躲藏的场所！” “埃文，你说得不错，就是这样。” 埃文重新审视起连环抢劫案。 “抢劫犯为了逃脱追捕，往往会在各地设置躲藏点，因此，五区皆有他存在的可能性……对了！” 埃文双眼放光，立即向伊莱问道：“伊莱先生，犯人下手的对象往往是北街独行的绅士！犯人在夜间出现在北街的可能性会最大。” 伊莱突然严肃起来：“对，但是，埃文，你要注意一个问题。” “嗯？您请说，伊莱先生。” “犯人目前可能已经积攒了不少钱，我们得尽快找到他的线索，否则，他恐怕要离开维纳斯街了。” “埃文，目前犯人的准确位置尚且不明，我们得抓紧时间，带大家稍微整顿一下，我们即刻便前往北街调查此人线索。” “明白！” 在西街伊莱、埃文等人的线索收集任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在中心区，克蕾弥尔格和余欢那边也在努力练习着魔法。 “欢，就是这样，全神贯注地凝聚自身意识，你应该已经能够感受到环境中的元素了。” “精神越集中，对元素的敏感度也会随之提升。” 克蕾弥尔格在余欢身边悉心教导，余欢挺直身躯，正对着不远处的大石头，在他的右手心中汇聚着透明的水流。 元素凝聚，压缩，新的水流不断具象显现，形成小型水涡，在余欢手心上方的一点旋绕，增大。 忽然，余欢红眸一闪，手心水涡急剧压缩，而后一道水刃急速射出。 “噗——”水刃击打在石面上。 “成功啦！”克蕾弥尔格欣喜地喊出来，表现得甚至比余欢还要兴奋。 使用者则是微微一笑，朝着水刃击打过的石面靠近。 二人在石面处蹲下，仔细检查一番才发现水刃的确没有对石面造成任何损坏。 “威力上很低，这种程度并不足以运用到实战上。” “哈哈～欢，别气馁嘛，作为初学者，你能动用出水刃，这一点就可以算作很大的进步哦。”克蕾弥尔格揉揉余欢的脑袋，笑嘻嘻地安慰他。 “克蕾弥尔格， 请教我如何继续加大元素的凝聚力。” “诶？这么着急的嘛，欢，虽然我不想要拒绝你，但……毕竟我们已经练习很久了，总要，额，就是休息一下！” 克蕾弥尔格说着，却看到余欢此刻正无比认真地盯着自己，少年的红眸里充满着信任和期待。 “……好，好吧，我们继续。”克蕾弥尔格拍拍余欢的脑袋，苦笑着答应下来。 凝聚注意力，感受元素流动，将之大量汇聚，形成漩涡，漩涡增大、压缩，形成水刃，将水刃射出！ 这样的流程用多了以后，余欢运用“水刃”也变得越来越熟练，但他始终对水刃的威力并不满意。 “熟练以后，虽能减少水刃的酝酿时间，但威力这方面始终不见增长。” “努力、勤劳、好学的欢，我说过不要急嘛，魔力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快速增长的。” “克蕾弥尔格，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教导和陪伴。” “哈哈，在魔法上，可是有一条漫长的路在等着你踏足呢。” “休息一刻钟，我们再继续练习吧。” 克蕾弥尔格：“……” 第61章 追捕犯人 “安迷修大人，伊莱先生那边已经有了结果，现在由我代之汇报给您！” 一名护卫兵禀告道。 长桌前，男子青年模样，剑眉星眸，眉宇之间自信傲气，他便是护卫队队长安迷修。 安迷修外表看似不羁、高傲，实际上他的性格却是认真、沉稳，天赋才情使他年轻之时便成就了护卫队总队长的身份。 “你汇报吧。”青年语气平静，准许道。 “据伊莱先生调查，目前已经明确纵火犯的身份，此人名为莱特，至于相貌和此人的详情都在这里。” “莱特……行，我知道了。” 护卫兵递给安迷修一份资料，半分钟后，安迷修得知了纵火犯的详情，立即吩咐护卫兵：“去通知护卫二队做好出发准备，再通知副队长再安插一个队伍在中心区和北街的接口处镇守。” “是！” 卫兵推门而出，安迷修将资料放到桌子上，而后将长剑佩戴在身。 “前格拉德王国剑士吗？走到维纳斯街却是变成了劫匪，呵呵呵……” 纵火案后，伊莱调查出纵火犯即为北街连环抢劫案的凶手莱特，配合北街警局在北街搜寻莱特的踪迹。 将莱特身份禀告到西艾尔后，西艾尔即刻派出警卫队，前往北街追捕莱特。 一场追捕纵火犯兼抢劫犯莱特的行动拉开帷幕。 北街，2号路某家妓院里。 “啧，这么快就已经来了吗？” 黄发男子表情阴沉，眼神凌厉，他的目光中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寒意。 男子名为莱特，正是本次纵火案的真凶，他虽然只有二十岁出头年龄，心性却已经相当成熟，在他的内心还藏有一股狠辣。 男人饮下一口酒， 而后起身走向妓院卫生间。 很快，妓院门口就出现两名警察和一名卫兵的身影。 “哎呀！这是吹得什么风把大人们都给吹来了？” 老鸨笑眯眯地跑过来。 “有没有见过此人？” 警察并不会和老鸨扯皮，他直接将莱特的画像呈现给老鸨。 老鸨打量着画像上的面孔，很快便在脑海中锁定一张相似的脸。可是，这两张脸虽然长得很相似，但面容气质上却不对应。 画像上的少年看起来英气风发，面带笑容，一看便知其人阳光开朗的性格。而老鸨脑海中的那人看起来年龄显然要大一些，相比画上的少年，不仅邋遢，而且面露狠劲，神情更是阴沉。 “你在想什么？到底有没有见过？”看着老鸨摆出一副似是而非的表情，护卫兵显然有些不耐烦。 “不瞒三位大人，老奴的确见过一人和这画上的人长得挺像，就是年纪好像对不上。” “行了，别废话！直接说在哪见过的？” “唉，他就在……” 老鸨说着，转向一张空无一人的桌子。 “诶？他刚才分明在的。” “搜查！”话语刚落，三人便开始在妓院内展开搜捕。 妓院一层查无此人。 二层的各个房间内，嫖客们和妓女们还在火热地碰撞，上锁的房间门却突然被打开。 门外是警察。 光溜溜的嫖客和妓女都是一脸惊愕。 “难道这一行在今天不合法了？”嫖客眼睛和嘴巴都瞪得大大的，妓女也同样这么想。 警察只是严肃地向二人扫视了一眼。 “砰”门又被关上，只留下满脑疑问的二人，他们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心情。 一间，一间，又一间，房间内要么是两张陌生的面孔，要么是空无一人。警察搜遍妓院二层也没有找到莱特。 一层卫生间内，老鸨堵在卫生间的走廊上，护卫兵不顾卫生间的类别差异，挨个搜查，同样引发了一阵骚动。 然而，搜遍所有卫生间，他也同样未能找到莱特的身形。 维纳斯北街，2号路，莱特身着灰色连帽大衣，他快速穿梭在街道的阴影里。 方才他从妓院卫生间中翻到隔间墙上，借着隔间墙体高度翻身穿过卫生间的窗户逃脱出来。 阴影里，莱特时时观望街道两侧，时不时能发现警察的身影。 他知道，北街不仅二号路是这样，恐怕所有地方都有警察在抓捕他。 借着对北街阴处道路的熟悉，莱特在犯罪时曾开拓和发现过很多鲜为人知的“小路”，他一路逃脱，从二号路绕过追兵。 “必须得尽快离开北街，拖的时间越长对我就越不利。” 明白这一点，莱特当然不会同警察们在北街的各个路口周旋。 他直接来到北街一号路，打算从一号路遁逃到中心区，再由中心区转移到西街、南街，只要到达南街，警察们的追捕将会变得尤为困难，借助这一点，莱特可以从南街离开维纳斯。 一号路，许多护卫兵拦截在两路的交口处。 “切，真是麻烦。” 莱特冷哼一声，随即身形消失在阴影里。 “都给我看好了，不管男女老少，都不能让他们从这里过去！” “是！” 安迷修向一号路的卫兵们下达命令，而后他率领两名卫兵在各个妓院周边巡逻。 “哼，莱特，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逃。” 二号路，某家妓院中，搜遍卫生间，确认没有发现罪犯的身影，卫兵心中失落，但也不免松了一口气，他解开裤子，释放着多余的库存。 “唔！” 刚排泄完毕，卫兵瞳孔猛地一缩，而后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不知何时，他苦苦寻找的人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不免我和你周旋一番。”说着，莱特将卫兵的制服扒下，给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而后将卫兵丢到卫生间的隔间里。 莱特可是专门盯上了这名和他有着同样发色的护卫兵。 若只是将卫兵扒光或将其杀死，卫兵被发现，伪装的事情就会立即暴露，只是将其击昏，在他醒来后才暴露莱特的身份。 莱特换上卫兵的制服，他将帽檐拉得很低，取而代之在妓院中搜寻“自己”的踪迹。 五分钟后，一号路。 “喂！二号路的搜寻结束了吗？找到犯人了吗？” “结束了，没有找到。” “不准过去。” “为什么？” “唉，你在那边搜寻，还不知道安迷修大人的通知，不论什么人，现在都不能从这里通过。” “……” 见护卫兵沉默，防守在路口交际处的卫兵却是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护卫兵，而后又和周围其他卫兵进行着眼神交流。 “！” 莱特自知暴露，猛然撞开身前的卫兵，以极快地速度冲向一号路。 “快，去通知安迷修大人！” 护卫兵中一人离队，其余人向莱特追去。 一号路，奔跑着的可疑护卫兵的身影立即引发护卫兵们和警察的注意。 “围住他！” 他们向莱特包围而来。 “该死！”内心暗骂一声，莱特慌忙环顾周围，他前后的道路上都排布着不少警察和卫兵。 无处可逃，困境一下子将莱特包裹住。 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冲进距离他最近的妓院当中。 在莱特身后，警察和护卫兵们紧随其后，蜂拥而至。 其他护卫兵则环绕妓院，截住莱特逃离的生路。 第62章 恶鬼 妓院内乱作一团，许多杯盏砸碎在地上，化作玻璃碎片。 莱特跑路的同时不忘随手抓起杯子、酒瓶、盘子等杂物向身后追兵们丢去。 “哈——哈——哈” 莱特喘着粗气再次遁入到卫生间，他迫不得已故技重施，他别无选择，无路可走，一旦上了二层就等同于步入末路。 “啊！！！” 妓女们在尖叫，被闯进卫生间的怪人吓到，但更令她们害怕的是怪人之后，又有一群人冲了进来。 “站住！” “停下来！” “莱特，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配合从缓！” 卫兵们向莱特大喊，后者却丝毫不理，猛然翻到隔间内。 “啊！！滚！啊！唔——” 莱特一把抓住隔间内的妓女，待卫兵强行拆门，他以人作弹，狠狠地将妓女丢到卫兵们的身上。 “啊——啊——” “啊！” 卫生间内一片混乱，叫喊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卫生间内妓女的存在，这一点也导致卫兵们不方便利用兵器。 莱特一下子翻到隔间墙壁上，墙壁下的卫兵纷纷抓住他的裤腿。 “砰，砰，砰” 在保持平稳的同时，莱特挣扎着，用脚狠狠地踢在卫兵头上。 抓住时机，他一把翻到窗户处，正欲从窗户跳到妓院外边。 “噌！” 一道剑光闪现，莱特迅速反应，却是避之不及，被砍伤胳膊。 蹲守在窗口外的正是护卫队队长安迷修。 他早已赶到，寻声判断莱特位置，正停留在这扇窗口外守株待兔。 “！”生死一线，莱特激发出和剑士对决的经验灵感，他将帽子丢向安迷修，趁安迷修反应之际跳了下来。 “想逃？” 安迷修冷笑一声，剑光又至，混乱的一瞬间却斩在莱特的制服上。 莱特金蝉脱壳，乘机而逃。 “还在愣着干什么？围住他！” 卫兵们得令后纷纷向莱特展开阻击，哪知莱特却像不要命一般冲向他们。 他的眼神极度凶恶，宛若临死反扑的野狼，狠狠向他们扑来。 普通卫兵哪见过这种疯狂的场面，一时间他们反而心生胆怯，恐惧驱使着他们用剑格挡。 “咚——”两名卫兵被撞倒在地，其余卫兵在一时间也砍中了莱特。 鲜血从莱特的背部涌出，而莱特依旧气势不减，全力奔跑。 “你们在做什么？怎么就是挡不住他？！” 饶是平时性格沉静的队长，此刻也控制不住地发怒。 莱特的身体素质极强，奔跑速度更是护卫兵们望尘莫及，很快莱特就拉开了和护卫兵们的距离。 中心区，一名年轻的女性驻守在北街和中心区的连接点，在她身后有一队护卫兵。 “副队长，您说犯人会不会直接逃去弗朗西斯森林？” 女子摇头否定。 “要逃到弗朗西斯必然要通过北街八号路，犯人逃去那里是不可能的。” 二人说罢便在远处看到一个狼狈的卫兵身影。 “！”女人身形一颤，她认出那名卫兵就是通缉令上的莱特。 她立即下达命令：“排阵！立即展开围捕！” “是！” 几乎是在十秒后，针对莱特的围捕网已经形成。 另一端，莱特的处境变得极其糟糕，他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了追兵的包围中，安迷修那边过不了多久就会追到这里。 莱特发现自己正与中心区西艾尔的追兵撞了了个正着，两波追兵夹击，莱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再硬闯下去必将会把命丢在这里。 “芬，吉鲁克，阿沙，小唐……我恐怕，不能给你们报仇了。” 莱特站在原地，口中呢喃，凶狠的目光中涌出热泪。 副队长等护卫兵见状将其围住。 “束手就擒吧。”女人说道。 莱特目光终于变得黯淡下来，不复先前凶恶狠辣。 “哈哈哈哈哈……”他癫笑起来。 “一命换一命，那耍长剑的小白脸死在老子手里，老子也不亏！哈哈哈哈……” “！！！” 众人心头都是一惊，这家伙竟然将队长杀死了？！ 莱特身上剑伤众多，他浑身浴血，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在此刻，尽显癫狂。 副队长听闻此言，她的心一下子摔进谷底。 “安迷修……”似有泪水打湿眼眶，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机会就在眼前，忽然，莱特冲向女人，将之扑倒在地上。 “遭了！” 女人反应过来，她拼命挣扎，却发现莱特力气极大，难以挣脱。 “你们谁敢过来！她就必死无疑！” 说罢，莱特将胳膊关节重重砸在女人的胳膊上，抢走了女人的佩剑。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女人左手从腰间抽出匕首，扎向莱特的左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流如泉喷涌！ 剧痛下，莱特大吼，膝盖狠狠地撞在女人的腹部上，女人昏死过去。 一时间，全场寂静，众人骇然！ 莱特缓缓站起身来，他将匕首拍掉，血液如河水般从莱特的左眼疯狂往下流。 沾满鲜血，凶神恶煞，莱特的模样非常疯狂，犹如地狱里的恶鬼。 他将女人提起，把剑架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卫兵们谁都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僵持之际，安迷修已经赶来。 “莱特，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莱特已经完全变了声，他用嘶哑的声音大笑着，笑容里只剩下疯狂。 “哈哈哈……”笑声逐渐被压低，听起来就像是恶鬼在哭泣。 “哈哈哈……谁都别过来！！”莱特吼着，保持架剑的姿势一步一步往后退。 面对莱特的威胁，安迷修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莱特慢慢后退，距离众人越来越远。 血液从莱特的面庞洒下，不停滴落的血流在地面上留下一条猩红的长线。 安迷修咬着牙，却只能干瞪着莱特越走越远。 “呵呵呵呵……” 走了大段距离，莱特从女人的制服上斩下一段布包裹在左眼上。 他继续向后退，威胁的压迫感始终压在安迷修及众卫兵的心头，巨大的压力下，他们谁都无法迈出一步。 “噗——”莱特松手。 安迷修看到，在视野的边际线处，莱特丢掉女人，而后转身逃走。 第63章 剑士的矜持 众人赶了过来，这里只剩下副队长一个人的身影，莱特早已消失不见。 安迷修将副队长抱起，发现副队长只是陷入昏迷状态，安迷修才放下心，长长叹息了一口气。 救下副队长后，安迷修集结护卫兵，再去搜寻莱特的踪迹。 查遍五区，却再也找不到莱特的痕迹。 搜查又持续了几天，结果依旧，自那以后，莱特仿佛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 警务室内，安迷修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莱特的通缉令。 他深深皱眉，面色阴沉，此前的自信早已经被一扫而空。 警务室的门被打开，一名护卫兵走了进来。 “安迷修大人，伊莱先生有消息传达。” 听到消息，安迷修抬头，双眼中重新闪出光泽。 “经过伊莱先生的调查，曾有人目击到独眼的莱特，莱特似乎从中心区去往了西街，而后进入南街，从那里离开了维纳斯。” 消息送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噩耗。 安迷修眼中的光泽已然消散，回想起莱特恶鬼般的模样，他的心里不由得发凉。 至此，追捕任务宣告失败。 “队长，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职，因为我，才被罪犯抓住把柄，导致罪犯的逃脱。” 警务室内，副队长来到安迷修身旁，向他深深地鞠躬请罪。 “奥菲莉娅，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莱特穷凶恶极，阴险狡诈，他逃脱追捕也是合理范围内的意外。” “队长……”女人心中依旧自责。 “好了，不要再提起这件事，西艾尔剑技比赛会在下周开展，去把心思放到队伍成员的训练上，奥菲莉娅。” “是。” 队长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奥菲莉娅只好退下，关门前她最后深沉地看了安迷修一眼。 一周后，西艾尔剑技比赛如期而至，这种比赛虽是小比赛，却也关乎西艾尔家族中剑士们的荣耀。 此次比赛自是没有西艾尔高层前来主持，但另有一事令剑士们热情高涨——西艾尔的大小姐将会亲临观赛。 训练馆内，人数众多，他们当中有比赛的参与者，有未参与比赛的剑士，有空闲着的佣人、女仆，还有来自西艾尔家族之外的游客。 观众席上，克蕾弥尔格莅临现场观赛，她所在的位置立即成为了众人的关注点。 “我没看错吧？大小姐竟然亲自来看剑技比赛了？” “诶嘿，这次得好好表现了。” “各位，对不起，我一直都在瞒着你们，其实我很强，今日我要拿出全部实力了。” 众人交头接耳之际，只见又有一人出现，走到大小姐的身边，众人再次沸腾起来。 “哈？！弟兄们，我好像眼花了……我，好像看到了女神降临在人世！” “等……等等！好漂亮的女孩子，我……我好像也得了幻觉。” “诶？在护卫队待久了，连西艾尔中有外国人我都不知道。” 坐席上，克蕾弥尔格招呼余欢坐到身边，她向余欢介绍起西艾尔的剑技比赛，希望通过这次比赛能让余欢见识到魔法之外，剑技的厉害。 主持人站在场地边缘中间，在场地两边则有两位剑士相互对峙。 主持人举手大喊：“3……2……1，比赛开始！” 木剑如影，两名剑士立即拼打在一起，尽管只是木剑上的对决，战况却相当激烈。 余欢曾经也在电子设备上见过刀剑相逢，然而，这和亲眼所见相比，给人的是两个不同层次的感受。 “啪” “啪” 木剑猛烈拍打在一起，两名剑士各自后退一步，二人旋绕半圈，再次展开对决。 “欢，剑士的对决，你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克蕾弥尔格微笑着看向余欢。 所谓剑技比赛，最为看中的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就是剑技。” “嗯，不错，是剑技，但真正的实战中，不能只看剑技，力度和迅捷这两者和技巧同样重要，三方面相互交织，互相补益，不论哪一种都是最重要的。” “原来如此。”余欢品味着这句话，继续观战。 剑技比赛中，参赛者的体力将会消耗地非常快，在战斗僵持不下的时候，体力也会是致胜的因素之一。 “砰” 忽然一声脆响，其中一名剑士的木剑已经被打飞。 二人的比拼胜负已分。 “看来这里就体现出把控力度的重要性了。” “是的。” 赛后，两名剑士互相握手鞠躬，二人同时走下赛场。 在这场比赛后，也陆续展开了其他剑士们的对决，余欢坐在席上认真分析着剑士们的比拼。 “倘若有一天，我与这样的剑士对决，情况会怎样呢？”想到这里，余欢将他们幻想为自己的假想敌。 在场上的一轮轮的比赛陆续结束，余欢发觉到若是自己和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对决，结果都将是自己的惨败。 中场休息期间，无数人向克蕾弥尔格和余欢投来热情的目光，克蕾弥尔格微笑着挥手同他们回应，而余欢的态度则显得冰冷，他仍旧在思考，以剑士们展现出的剑技为范本，余欢从中寻找着剑技中的破绽，寻找魔法可破之处。 比赛再度进行，余欢惊讶地发现其中一名剑士实力极强。此人剑眉星眸，气度不凡，剑技上更是行云流水、炉火纯青，令人叹为观止。 “他的剑技太过于熟练，从中竟然没有一处破绽……”余欢脸上的惊讶不隐于形。 “欢，那名剑士叫作安迷修，是西艾尔护卫队的总队长，这次比赛的冠军应当会是他了。” “安迷修……嗯，克蕾弥尔格，安迷修的剑技真是厉害啊。” 即使余欢是个外行人，也能从安迷修的剑技中看出此人实力之高强。 赛场上，安迷修的剑技处处都是沉稳，并不像此前剑士们的激烈对决。 “技巧的高超，力度的把控，速度的变幻，这就是剑士的矜持，具备这份矜持，战场上，剑士才能无往不利，所向披靡。”克蕾弥尔格适时介绍，余欢不停地点头，内心同样承认这一点。 “绝对的技巧、力量、迅捷并不现实，在此之下，剑士的矜持无疑是剑士们战斗的法宝，美哉强哉～” 观看安迷修的表现，余欢心中不吝赞赏，同时也不由得感叹纵火犯真凶莱特的狂暴强劲，竟能从安迷修手中逃脱。 赛场上，安迷修一路过关斩将，取得连胜，他的剑技让余欢联想起故国古代的“剑舞”。 半个上午过去，临近中午时分，比赛迎来了结束，结果不出克蕾弥尔格所料，冠军正是西艾尔护卫队的总队长——安迷修。 安迷修取得最终胜利，克蕾弥尔格亲自为安迷修颁奖，观众席上响起雷雨般的掌声，人们无不为之惊叹，慷慨地向安迷修送上喝彩。 “厉害，厉害，剑士的矜持，真是长见识，我也得加强魔法的练习了。” 余欢面带笑容，从坐席中离去。 第64章 新历764年夏 秋风萧瑟，拂去炎炎夏日给维纳斯街造成的伤痕，到了秋天，天气变得清爽。秋日为这里的人们带来浓浓秋意，在包括克蕾弥尔格在内的许多人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回忆。 秋月高照，在秋风叶舞中与秋天共同隐去，寒冬将至。 冬天的雪落在维纳斯街的大地上，积成一层厚重的白毯，直到春天时气温急速回升，白雪皑皑，终化为一滩泥水，消失在春天里。春意盎然，却无法挽救维纳斯景象的颓败。 直至春末，气温再度升高，炎炎夏日便又来到。 时间匆匆，冬去春来夏又至，一年时光如同白驹过隙，眨眼即逝。 新历764年夏，六月。 自余欢接受西艾尔的临时雇佣，后来一年里余欢都留在维纳斯街当中，他作为临时侦探，破解过不少案件，在工作之余，克蕾弥尔格教授过余欢一些基础魔法。 此外，整个维纳斯街要比一般的小城市还要大一些，这一年余欢不停地在维纳斯五区游历，收集着关于余雫和石塔楼的情报，然而在这一方面，却始终见不到成果。 西艾尔家族当中，魔法师数量极少，其中能有成就的更是寥寥几人而已。 西艾尔宅邸，一层的某个房间中。 一位打扮土气的魔法师小姐正在向克蕾弥尔格和余欢二人讲解魔法的奥妙。 “艾米丽小姐，怎样才能延长魔法墙的时间呢？”克蕾弥尔格问出了她和余欢心中共同的疑问。 作为中级土魔法师的艾米丽，此人虽不擅长攻击魔法，却极其善于防护，“土石壁”则是艾米丽最为擅长的魔法防御手段。 “大小姐，余欢，你们要知道，使用魔法实际上就是利用环境中的元素，想要延长魔法墙的时间就等同于维持元素的汇聚时间。” 艾米丽取出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勾画起思维导图。 “魔法的强度在于魔力量和魔法汇集效率，我们又知道，提升魔法汇集效率离不开足够的魔力量。” “当你们的身体元素适性提高，吸引更多元素汇集，体内弥留更多元素，那时候就意味着魔力量的提高。” “相对的，魔力量是基础，魔法汇集效率是运用，拥有足够的元素储备，再吸引部分环境中的元素，那时起，你们的魔法汇集效率就能够提升。” “这也就是防护系魔法师能够长时间维持魔法防护墙的原因，当然，其他魔法师的手段也以此为原理。” 实际上，这样的道理浅显易懂，余欢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艾米丽的回答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魔法墙的汇聚需要调动魔法师的心神，魔法墙的维持会吸引走调用的元素，与此同时，如何在发动其他魔法的时候维持住魔法墙呢？” 听到余欢的疑问，艾米丽微微挑眉：“这个嘛，想要一心二用乃至多用，需要训练魔法师对元素分配的操控能力。” 克蕾弥尔格将眼睛瞪大，满脸惊讶：“同时使用多种魔法？” “没错，但你们都知道，使用一种魔法就要吸引走魔法师几乎全部的注意力和周边环绕的元素。” “同时使用多种魔法会造成元素催动紊乱，导致魔法使用失败，就算成功，也会大大降低使出的每一种魔法的效用。” “所以，这种情况非常考验魔法师元素分配的操控能力。” 二人点点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今天也非常感谢你，艾米丽小姐。” “大小姐无需客气，能帮到您和余欢，这一点也是我的荣幸。” 结束对二人的魔法指导后，艾米丽从屋内离开。 “欢，陪我喝一杯吧？” “你最近喝酒的频率有点高啊。” “好了，不要废话，快来。” 克蕾弥尔格抓住余欢的手臂，将他带向自己的房间里。 克蕾弥尔格的房间很整洁，贵为西艾尔的大小姐，房间内的摆设却是古朴简洁。 房间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巨大的落地窗，此刻已经拉上了红色窗帘。墙边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很柔软的大白床。此外家具中还有梳妆台、桌椅、摆放着各类书籍的古朴书架、坐落在角落的实木落地钟、阳台花盆中的红色花，以及与房间相连的私人浴室。 克蕾弥尔格将余欢拉到桌前。 “最近天气变得越来越热，也让人变得越加烦躁呢。”说着，她将红酒取出，将酒杯倒满。 只有克蕾弥尔格是喝酒的，余欢的杯子中是茶。 “欢，今年你刚好有十九岁了吧？成年四年，已经可以喝酒了哦。” 余欢苦笑着摇摇头，他得知克蕾弥尔格近来常常喝酒，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时间的齿轮在转动，时间已经要逼近克蕾弥尔格结婚的时候了，下个月，她就要订婚了。” 余欢明白，她想要借酒来麻痹自己。 命运难违。 第一杯，第二杯，以及第三杯…… 克蕾弥尔格倒下一杯又一杯的酒，将红酒尽数灌入喉中。 桌子对面，余欢微微皱眉，依然保持着微笑，向她投去温暖的目光。 “哈——欢，很好喝呀～”三杯酒过后，克蕾弥尔格面色泛红，已有了些醉意。 灼热感在身体内扩散，她脱去外衣，衣内仅身着一件黑色蕾丝边的束身内衣，她继续向杯中倒酒。 “……”少年沉默，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柔和，只是视线中多了一份担忧。 “已经是第四杯了……” 沉默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克蕾弥尔格开始向余欢倾诉。 “欢……命运是不是很有趣啊？我生来就是维纳斯西艾尔的大小姐，能够享受到荣华富贵，却也不得不做好反哺家族，牺牲自我的准备。” 红酒入喉。 “哈——” “其实，这样的地位和富贵都不是我想要的……” 克蕾弥尔格的紫眸中闪起泪光。 “欢，命运让无数人相逢，我遇见你，这是否也是命运呢？” “哈哈……欢，我起初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吸引力，只是身体，就能牵动他人的欲望……后来，和你实际相处的时候，我……我发现，你蛮正经的，哈哈哈……” 酒醉后的克蕾弥尔格，脸色微红，眼神迷离，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她放下酒杯，步伐有些摇晃地靠近余欢。 “……克蕾弥尔格？” 诧异中，克蕾弥尔格扑进余欢的怀中。 她抬起头，紫眸中泪光闪烁。 “欢，真是奇怪……明明比我小几岁，却总用一张幼稚的脸去装成熟，偏偏我还信了你心态上表现出的成熟。” 说着，她伸手捏住余欢的脸颊。 “你真的给人一种超级奇怪的感觉，在你身上，外表可爱，像人偶一样，内心柔和，有时候你又像……嗯，又像我的母亲一样？哈哈……奇怪。” “你长得很幼稚，很漂亮，很可爱，让我……时常想要呵护你，关爱你，却又止不住地对你产生欲望……而且啊，有时，你故作温柔，有母性，我又忍不住想去依赖你……” 克蕾弥尔格完全醉了，她紧抱住余欢，又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余欢保持沉默，他静静聆听着，直到克蕾弥尔格将心里的话和悲伤都吐露掉。 克蕾弥尔格终于不再说话，她身体发热，一身酒气，仍旧依偎在余欢身上。 心情复杂，余欢表现得就像母亲一样，抚摸着克蕾弥尔格的脸庞，直到后者安下心。 “呼——” 余欢拖扶起克蕾弥尔格，把她送回到床上，秉着扮演母亲的原则，他将桌子清理好，收拾干净以后，在克蕾弥尔格床前的柜子上留下一杯水，方才退身离去。 模糊的视野里，克蕾弥尔格偷瞄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她将被子紧紧抱到怀中。 “余欢，余欢，余欢……” 第65章 与野猪大战 “五更灯火七更鸡，正是法师读书时。 白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弗朗西斯森林里，余欢悠悠地念着诗，这首着名的古诗已经被他篡改得面目全非，引得身旁的克蕾弥尔格一阵欢笑。 “哈哈哈……欢白首不白首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克蕾弥尔格的笑声中，余欢只是温柔的注视他。 “只要能让她开心一些……” 克蕾弥尔格拉住余欢的手，二人在森林中加快了速度。 “欢，我们得快一点，照着这样的速度，今天恐怕收集不到足够数量的白舌草。” 少年点点头，加快了步伐。 白舌草，顾名思义，就是长得像舌头一样的白色的草，有吸引环境中土、风、水三种元素的效用，可以充作提升魔力量的材料，在制成药剂饮下后作用起效。 只是这种草的生命周期很短，它从诞生，生长，成熟，再到死亡，仅有半个月的时间，此外，这半个月也只会在六月的上旬和中旬。 在余欢的胳膊上提着一只篮子，其中已经装有许多白舌草。 弗朗西斯森林很大，要远比维纳斯街大。二人在森林里已经走了两个小时，深入森林，余欢本来心里有所担忧，但好在克蕾弥尔格的方向感很好，不会有迷路的危险。 然而，余欢生性谨慎，除迷路的可能性以外，他担忧的还有两点。 其一，这么大的森林很有可能存在野兽。 其二，余欢想起了大怪物和怪笑大兔子。 根据石塔楼中所发现的笔记，其中记载，763年的春天，一支冒险队被奇异的智慧型怪物包围，被抓到了石塔楼里，后来尽数被喂给兔子，至于怪笑的巨大兔子，也是余欢在763年所遇。 去年那时，弗朗西斯森林，余欢被怪笑大兔子撵着跑，生死一线的时候将大兔子坑进了深沟壑里，逃脱后，余欢也不知道大兔子后来怎么样了。 “过了十三个月，它是否还想念着我？是否还在森林里等待着我呢？” 余欢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克蕾弥尔格，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算了，没有必要说出这种话来制造恐慌。 二人走了很远，一路采摘，甚至有去往那条沟壑，只是，在那里没有发现大兔子的踪影，它似乎就像一场噩梦，从余欢的世界里消失了。 “欢，你累吗？我来提篮子吧。” 不待余欢回答，克蕾弥尔格已经将篮子夺走。其实，的确不需要余欢回答，她知道余欢的回答会是否定和拒绝。 弗朗西斯森林里，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各种树木摇曳着翠绿的叶子，阳光透过绿叶，斑驳地洒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味，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相比维纳斯街，弗朗西斯森林的环境实在要好得太多，维纳斯街就在弗朗西斯森林的边缘，两地的环境却是天壤之别。 二人走着，余欢停下脚步，突然开口问道：“克蕾弥尔格，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大小姐嫣然一笑：“我有听到余欢的声音，既温柔又沉静，很好听哦。” “……克蕾弥尔格，我是认真的，好像真的有什么声音。” “诶？是吗？” 二人停下脚步，细细聆听。 “这……这好像是动物的奔跑声吧？” 余欢环顾四周，没能发现什么端倪，他的视力远没有身边的克蕾弥尔格要好。 克蕾弥尔格率先发现了声源，她碰了碰余欢，示意余欢不要乱动。 在不远处，草丛后逐渐出现一道身影。 在余欢看来，这种即视感很像是某款游戏中野生精灵跳出草丛的样子。 “野生的山猪出现了！” 心中大喊，余欢看到一头长着两根獠牙的壮硕野猪探出身影。 野猪目光炯炯，没好气地盯着白发少年和黑发少女。 “苦练魔法一年，而今终于派上用场了，呵呵呵……” 余欢斗志昂扬，做好迎战的准备。 “哼，野猪，我们接受你的挑战！” 说罢，余欢红眸一闪，右手中水流快速凝聚。 看到少年兴致勃勃的可爱模样，克蕾弥尔格宠溺地笑了一声，也动用起魔法。 野猪似乎感受到了从二人那里传来的威胁，它啼叫一声，后腿发力，向二人冲来。 “野猪使用了撞击！” 面对威力高达40的技能，余欢会心一笑，一堵水墙从无到有，显现在野猪前方。 “砰———” 野猪狠狠撞在了水墙上，一时间无数水花迸射而出，受到撞击，水墙残缺的部分也在顷刻间被填补。 “野猪未能突破我方防御！”余欢实时解说。 克蕾弥尔格心念一动，使出技能“空气利刃”，其威力高达60！ 紫色风刃击中目标，野猪如中刀割，疼得大吼，在它的身躯上俨然出现一道细长的刀痕，从中渗流出血液。 “哼哼哼哼———” 野猪大吼，从它的反应上来看，方才一击风刃，效果拔群！ 克蕾弥尔格继续几发风刃砍在野猪身上，野猪暴怒，它凶猛地撞向水墙，却始终不能突破。 它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连一堵水墙都穿不过去呢？ 因为这堵水墙的水流被余欢压缩过，想透过它并不轻松。 “哼哼哼哼———” 气急败坏之下，野猪想要绕过水墙，但余欢又怎会如它所愿？ 水墙开始流动，变更位置，始终挡在野猪身前。 若是野猪会说话，它恐怕会大喊一句“气煞我也！”吧。 克蕾弥尔格的手心上紫芒闪烁不定，风流旋涡缠绕，气流如利刃，一击一击地打中野猪。 可怜的野猪被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敌方无耻，野猪又岂会不知？它此刻已心生退意。 在自然界，打不过便逃，此乃常识。 “哼哼哼——”野猪吼着，声音已不如先前那样大，它的气势早被大大削弱，只有鼻子前还在扑腾扑腾地呼着热气。 野猪掉过身，选择了跑路。 “野生的山猪逃走了！” 余欢轻叹一声，他们二人合力，虽能击败野猪，却不能将之斩杀，只能任其逃离。 克蕾弥尔格却丝毫不气馁，她微笑着摸摸余欢的头。 第66章 夏尔墓地 与野猪大战之后，二人继续采摘森林中的白舌草。 “克蕾弥尔格，森林中明明存在许多野兽，为什么我在以前的时候没有碰到呢？” “因为我们还在森林的外围，野兽会在森林的更深处，一般而言，它们的巢穴建立在那里。” 面对余欢的疑问，克蕾弥尔格进行解释，她结合季节、地点和生物习性长篇大论起来。 “野兽在冬春季比较少见，它们冬季睡眠，在春季的时候苏醒，会交配，这段时间，它们弥留在洞穴附近，不会选择到远处觅食。” “野猪不会冬眠。” 余欢指出这一点，克蕾弥尔格笑着点点头。 “但是它们会交配，雌性野猪是合群的，是相对社会性动物，而雄性野猪是孤独的，即使是孤独的雄性也可能加入觅食，雄性野猪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形单影只的，除了……” 克蕾弥尔格顿了一下。 “除了在繁殖季节，这一期间，在野猪族群中，雄性野猪通过争取与雌性野猪交配的机会而相互竞争，此后，野猪们会交配，生下小野猪……” 说着说着，克蕾弥尔格面色泛红。 “说远了，它们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刚才那只野猪大概是为了觅食才走远的。”话题又从交配繁殖扯回到了野猪出现的原因。 余欢心中感慨，自那天克蕾弥尔格醉酒以后，她便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余欢说一些奇怪的话，并时不时触摸余欢，与其亲近，表达自己的好意。 “蓝天真蓝，白云真白，暖光真暖。” 余欢感叹了几句废话，和克蕾弥尔格重回到白舌草的采摘中去。 二人一路又走了许久，期间余欢远远地眺望到了那座建筑物。 是在梦中困扰了他一年之久的石塔楼。 余欢抬起头，只见石塔楼巍峨耸立，显得庄严肃穆，若不是余欢在其中迷失过一段时日，他就会凭表面认为这座历史遗留下的建筑物是个神圣宝地。 实际上，石塔楼是人间地狱。 “那里的谜题太多了，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包装食物、音响、可能安置有的针孔监控……这些，真是古怪。”余欢心中想着，他还想要探明其中的秘密。 “欢，欢～”克蕾弥尔格在余欢眼前挥挥手，人偶般呆滞的少年才回过神。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欢对那个石头高塔楼感兴趣吗？” “克蕾弥尔格对那个建筑物知道多少呢？” “抱歉啊，那个建筑物自我出生以来就有了，那里的大门一直都是锁着的，没有人知道那里面的样子。” “……嗯。”余欢点点头。 “我以前也有问过我的母亲，她的话也同样不知道，那个建筑物的历史应该有很久了。” 一路上，二人聊着聊着已经来到了石塔楼前。 看到石塔楼的大门，克蕾弥尔格表现得很平淡，一旁的余欢却是瞪大了双眼，面带惊异。 “这……怎么会？” 余欢见到，石塔楼的大门从一年前的铁栏门换成了密闭的大铁门，铁门上锈迹斑斑，似乎已经存在于这里很久。 余欢紧皱眉头，再定睛一瞧，门锁还是那个黄铜锁，只是这时它是紧锁的。 “……” 余欢沉默，他上一次从中逃离，因为受到巨兔的追逐，没有来得及锁门。 如今所见，锁不仅被重新上好了，就连门本身都不一样了。 “这里，一直都是这扇铁门吗？”余欢平复神色，转过头询问克蕾弥尔格。 “是啊，一直都是这样子，从这锈迹来看，可能从它打造之初就没有换过门吧。” “……这样啊，这真是一座…古朴的建筑物，我们走吧。” 二人绕过石塔楼，换了一个方向去采摘白舌草。 “欢，其实除了刚才的那栋建筑，弗朗西斯里还有一些村落。” “唉？村落。” “对，只是那些村落发展缓慢，并不像维纳斯街那样获得了银矿的契机从而快速发展。” 克蕾弥尔格手指前方：“大概在那个方向，离这里最近的位置，那里有一座墓地，叫作夏尔墓地。” 余欢疑惑：“墓地？” 克蕾弥尔格点点头：“不论是维纳斯街还是其他小村落，有名分的人死后都会被安葬在夏尔墓地。” “原来是这样。” “欢，我们去夏尔墓地看看吧？我的母亲就安葬在那里……” 谈及母亲，克蕾弥尔格的紫眸中闪过忧郁的神色。 “好，我们去看看吧。” 夏尔墓地，无数墓碑丛立其中，这些墓碑上都刻着一个个曾存在过的人的姓名。 在墓地旁，有一座巨大的花园。 来到墓地，余欢彻底震惊了，这里的场景再一次刷新了余欢的认知。 “这……这墓地也太大了吧？！” 余欢看到，夏尔墓地虽然只是一座墓地，但规模极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简直，就是墓碑的海洋。” “嗯，欢，在墓碑的海洋旁还有一座花海。” 在两人对话之际，有一个人向他们走来。 “二位，请问有什么需要？” 这道声音非常沉郁，其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悲伤，余欢听后心中一惊，转头看向那人。 声音沉郁，那人模样却清秀美丽。 来人是一名少年，他黑发垂至双肩，脸庞清秀，但面色惨白，从他的神情里能够感受到极度的阴郁。 余欢打量少年的同时，少年也在打量余欢。 “你是？”余欢向阴郁的少年开口询问。 “原来不是两位小姐？”少年也面露惊异，他继续道：“我是夏尔墓地的守墓人，我叫汤姆斯·多恩，称呼我为多恩就行。” 余欢微微惊讶。 “不称呼名字，而是称呼姓氏吗？” 余欢也自我介绍：“我叫余欢，这位是……” “是克蕾弥尔格·西艾尔。”多恩却指明了大小姐的名字。 “克蕾弥尔格以前常常会来这里，今年看来也不例外，但近几年却没有来过。” 余欢这才发觉，二人是认识的，这也合理，克蕾弥尔格既然每一年都会来到夏尔墓地祭拜母亲，二人自然会认识。 “可以带过来一些朱缨花吗？” “明白。” 收到克蕾弥尔格的委托，多恩随即离开，一刻钟后就抱着一捧带有树枝的红花回到这里。 二人穿过一条长路，走过路旁数不清的墓碑，终于停在了其中一座墓碑前。 这里便是目的地，这座墓碑不同于其他墓碑相邻安置的规律，在这座墓碑的周围并没有安置其他墓碑。 黑色长发的少女将怀中的朱缨花摆放在墓碑前。 少女凝视墓碑，沉默…… 良久，她缓缓开口： “欢，我们走吧。” 第67章 侦探的工作 “余欢还没有过来吗？阿鲁尔，你应该知道这个案件的严重性吧？” “扎卡里！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和阿鲁尔大人讲话？！” 身着墨绿色礼服，戴着单片眼镜的中年男子向凯特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怒。 “请注意您的言行，扎卡里先生，不论您以前在格拉德是什么身份，现在，在维纳斯西街的西艾尔矿区，您可是要听我的话。” “哼。” 黑色警衣的男人不屑地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话。 一场看似简单的案件，如今却变得麻烦起来。 阿鲁尔用羽毛笔敲了敲头，神色有些苦恼。 “偏偏是发生了这种事，难搞哦——” 原来，警察们正在处理一场棘手的失踪案，目前案件僵持，调查难以继续推动，于是案件从西街警察局向中心区进行交接和求援，因为案件关系到西艾尔名下的银矿产业，西艾尔一方向余欢发出委托，后者表示愿意为之提供帮助。 在余欢停留在维纳斯街的一年里，作为侦探，余欢为西艾尔奔走五区，尤其是在北街，曾破解过不少案件。这一次，在契约生效的最后一个月内，余欢接收到新的难案。 警察厅，警长的工作室内，阿鲁尔皱了皱眉，看向助手。 “凯特，余欢什么时候会到？这样的案子，我这种管经济的可破解不了，还是要交给年轻人啊，哈哈哈。” “阿鲁尔大人，余欢先生已经来到西街，很快就会到达这里。” “嗯，好好……凯特，你出去接领余欢。” “是！” 助手接令后走出警长的工作室，房间内只剩下阿鲁尔和扎卡里二人。 阿鲁尔悠悠叹了一口气，他推了推眼前的单框眼镜，看向明显面带不高兴的扎卡里，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唉～扎卡里警长，你还在恨我吗？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当初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人活在世界上就要接受命运的安排。” 警长没有反应，阿鲁尔又继续说道：“埃琳娜的出身本就是格拉德的银行世家，婚配给我，这点也并非我所操控的，在命运下面，这些事情都是从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的。” 阿鲁尔说到这里，扎卡里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阿鲁尔·西艾尔，你最好还是别再提起那件事了。” 见到扎卡里心情变得更加糟糕，阿鲁尔苦笑着连忙摆摆手。 “好好好，不提起，不提起，但你既然成为了警长，就必须得摆正态度……” 没多久，警长工作室的门被打开，凯特走进其中，他身后还带来一名白发红瞳的少年。 看到所谓的“侦探”，扎卡里原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哦～余欢，来这里，来这里。” 看到来人，阿鲁尔则笑眯眯地将余欢招呼过去。 “阿鲁尔先生，警长先生，久等了。” “哈哈哈，没有，没有，余欢快入座。” 相比阿鲁尔的热情招待，扎卡里的反应则非常冷淡，在他看来，雇佣外国小孩做侦探的西艾尔真是糊涂至极。 余欢神情温和，在二人身边坐下。 “阿鲁尔先生，请开门见山地说吧。” “余欢，这次请你来，则是为了破解一起失踪案。” “失踪案？” “是的，在西街这里发生了一场古怪的失踪案，西艾尔名下一处矿区的厂主失踪了，经过警局调查，搜寻无果，但根据情报来看，厂主最后出现的位置很有可能在南街。” 余欢接过阿鲁尔递来的资料，阅览一番后已是了解了案件的相关信息。 “这件事还真是愁人，厂主不见了，我这个负责人要受到不小的牵连啊。” 阿鲁尔苦叹一声，旋即询问：“余欢，你怎么看？” “厂主已经失踪三天，遇害的可能性非常大，他最后出现在南街，所以，目前在南街有调查到什么线索吗？” 余欢看了一眼警长。 “要是在南街能查到什么线索，还要你来干什么？” 警长没好气的回答一下子堵住了余欢的询问。 “……” 对于扎卡里充满攻击性的话，阿鲁尔连忙替他向余欢道歉：“余欢啊，你别在意……” 而余欢也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他却是笑道：“警长说的其实也没错，既然如此，警长先生，我们即刻前往南街去调查吧？” 警长无言，内心对余欢的反应和他行事雷厉风行的态度略感意外。 “这少年从进门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废话，在了解案件情况后也是立即要求展开调查，只是不知道，这一个小孩又如何能破得了难案。” 从余欢走进警察厅到离开警察厅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警长起身，这便带上五名警察，与余欢出发前往南街。 临走前，余欢突然将扎卡里叫停。 “警长先生，厂主的那座工厂还在运行吗？” “厂主都失踪了，还运行个什么劲？工厂股份早就转让到其他工厂了。” “才三天，工厂的股份竟然就已经被转让。” 余欢内心暗自惊讶。 “那么，原工厂工人的名单可有？” “你要调查他们？” “当然，厂主的失踪当然要从与他有关系的人身上搜集线索。”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对于厂主的失踪，他们都声称不知。侦探，你打算怎么处理？” 没有看向余欢，扎卡里点燃一支卷烟，开始抽了起来。 余欢有些苦恼，看警长的态度，是想做甩手掌柜，将案件破解的工作全然移到自己手中了。 相比西街原本的警长，新来的这位警长有些让人头疼。 “他真的有调查过吗？他是如何成为新警长的？”余欢暗自苦笑，表面依旧问道：“您有原工厂工人的名单吗？” 扎卡里看了身后的警察一眼，道：“把那些资料都拿给他吧。” 警察点头，从包中取出一叠纸，将它们送到余欢手中。 这些都是警察局收集到的该案件相关资料，包括事件人物的详细资料，时间、地点的记录，以及工厂工人们的口证，工人们的详细资料等。 余欢看着手中应有尽有的资料，红瞳中闪过一缕诧异。 “他竟然都准备好了。” 余欢大致将资料扫过一眼后，郑重地将它们放好。 侦探工作的准备已经完成，余欢轻笑一句： “那便即刻出发吧。” 第68章 侦探的威胁 维纳斯南街，狭窄的街道上，贫民窟中人们的视线都聚集在警察们的身上，其中尤以黑伞下的余欢最多。 “在被调停的工厂工人中，他们绝大部分来自这里，警长，在您看来，这里的人们怎么样？” “侦探，比起询问我这种事情，倒不如赶快展开你的工作。” 余欢微笑，他想要将警长引导向自己的猜测，但似乎失败了，扎卡里只想要看到答案。 在余欢看来，工厂厂主消失在南街，有一个疑问和有两种可能性： 疑问： 厂主为什么会去维纳斯南街的贫民窟？ 可能性： （1）工厂厂主从南街离开了维纳斯。 （2）工厂厂主在南街遭受杀害。 目前而言，第二种结果的可能性更高。 余欢认为，从工厂厂主的性格来看，其为人贪婪，爱钱如命，不太可能会抛弃工厂离开维纳斯，除非有更大的利益让他不得不弃工厂而去。 至于第二种结果，工厂厂主来到南街，被觊觎钱财的贫民杀害，抢夺走他身上现有的钱财。 然而，在厂长被贫民杀害的这棵“大树”上，有着其他“枝条”，那都是这条可能性中的疑点。 假设厂长被杀害这一点成立，杀人动机： a.抢劫。杀害厂长，最大的可能性在于夺财，既然为了夺财，为何不选择威胁厂主，以便从厂主手中得来更多的钱，而不是仅夺走他身上所携带的钱。 b.复仇。杀害厂长，并不是图谋他所携带的钱财，而是为了向他复仇，然而从厂长的资料来看，厂长虽然性格贪婪，曾经却从未杀害过谁，并没有同谁结下过血海深仇。 c.雇佣。刺客收钱办事，借着厂长来到南街这个机会，将之杀害。除去复仇动机，可猜测是其他两大家族银矿企业所为。 余欢整理好思路，取出工厂工人名单，开始了第一步调查。 在警察们第一次问话的基础上，再陆续向工人们进行第二轮问话。 两小时过后，事情办得很顺利，一如第一次问话，并没有什么收获，从工人们的回答中，只得知厂主性情贪婪，对工人们进行过非常重的剥削，从工人的回答里就可得知厂主的可恨，此外，工人们都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厂主的下落。 “说辞真是模糊，面对我的问题答非所问，都在强调自己并不知道厂主的下落。” 余欢浏览了第二次笔录，他笑着对警长道：“案件破解的进展很大呀。” “很大？你确定不是毫无进展？” “请各位再随我进行下一步调查吧，我们在对其中几人进行第三次问话。” 众警察都感到奇怪，都不清楚余欢为什么总是抓着这些工人不放。 于是，七人再一次前往这些贫民工人的居住点。 脏乱的帐篷内，一名工人无所事事地躺在地铺上，帐门被拉开，见到从外走进几名警察，工人被吓了一跳。 “先……先生们！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工人连忙起身，哆哆嗦嗦地看向警察们。 帐篷狭小，两名警察向左右靠身，从帐门外又走进一人，此人正是余欢。 “长话短说，工厂厂主失踪了，你可有什么头绪？” “啊……这，怎么又来问……先生们，厂主失踪和我没有关系啊。” “我没有问你厂主的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而是我问你，厂主失踪，你可有什么头绪？” 少年面无表情，血色红眸紧盯着工人的双眼。 “这……我没有头绪。” “呵呵呵……那我换一种问法，你可知道，厂主死了？” 余欢问出这个问题，连帐篷内的两名警察都是一惊。警长的确已经失踪，但下落不明，余欢如何笃定厂主死亡？ “厂长死了？先生，我不是杀人凶手，这件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啊。” 工人非常惊讶，连忙推脱自己并非杀人凶手。 余欢暗叹一口气，他能从工人的神情中看出这份表演出的惊讶有多勉强。一般而言，无辜的人听到失踪者的死讯，他们的反应不会这么大，而是平淡的。 “我只是诈了他一下，从他的反应来看，厂长多半是死亡了，而且他就是知情人。” 余欢目光幽幽，缓缓开口：“厂长是被谁杀死的？是你，对吧？” 余欢就像泼脏水一样，工人心中突然凉了一大截，他慌忙解释道：“先生，真不是我，杀人犯真不是我啊！” “不是你还会是谁？昨天第一次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为什么说你不知道厂长的下落？” “我就是不知道啊！” “那你又怎么知道厂长已经死了？” 被余欢一问，工人的目光变得慌张起来，他赶忙回答：“这……这不是你说的吗？” 余欢反问：“在我告诉你之前，你不就知道吗？” 工人一愣，目光却变得呆滞起来。 “先生，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强调你不是杀人凶手。” 谈及到是否是凶手这一点，工人显然变得有了底气。 “我本就不是，你们查！” 工人显然不知，余欢其实明白他并不是杀人者，余欢想要做的，其实是对他进行攻心。 “你哪来的证据说我是凶手！” “因为你显然知道厂主死了？呵呵呵……我非要指认你就是凶手，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得跟我们走，除非你能证明你的确不是凶手。” 余欢倒反天罡，反问贫民工人。 “你——”工人咬牙，他看向余欢，神情木然。 “帮凶也是凶手，你现在向我证明你不是凶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兴许……你还能获得减刑。” 余欢邪笑着。 贫民工人死死盯着余欢，神情犹豫，他想不到面前之人长相虽然天真可爱，声音轻柔弱气，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在威胁自己。 “你——你——” 仿佛饱受着精神压力，工人依旧没有道出他知道的一切，好长时间他才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我不是凶手！” 见工人不愿意开口，余欢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喂，你不说？呵呵呵……你不说可有的是人说。” 紧接着，余欢又念出其他工人的名字来向面前的工人施压。 “没想到啊，哈哈，送到你面前的机会你都不要，你是不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吗？作为知情的帮凶，我看你是想断条腿，然后下辈子都留在西街挖矿。” 忽然，余欢语气变得锋利起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 话到这里，贫民工人早已脸色惨白，双眼瞪大，他一想到自己的下场就禁不住地心中发寒，但他毕竟没有亲手杀人。 他张着口，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声。 “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吗？” 余欢心想着，于是转身便要走，毕竟，除了他，有的是人选。 “等——等——” 见到余欢就要迈出帐篷，工人心中挣扎，终于，他艰难地做出了挽留。 余欢半转身，目光冰寒：“我没有时间听你这样说话，你到底说不说？” 他终于低下了头。 “我，我说。” 第69章 邪性 以攻心的方式获得线索，在余欢的威逼之下，贫民工人终于说出了真相。 “厂主，厂主是被阿奇兹所杀。” “继续说，我会根据你提供内容的多少来决定你受刑的轻重程度。” 贫民工人倒吸一口凉气，继续开口： “厂主贪得无厌，屡屡拖欠我们的工资，他甚至，他甚至利用工厂制度来压榨我们，让我们屡屡违规，扣除我们的薪金，工资明明还没发下来，就已经要被扣光了！” 说到这里，贫民工人义愤填膺，如同苦水，一吐为快。 “那样的混蛋？你说该不该死？他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到处挥霍！凭什么所有的好事全让那个混蛋一个人占了！凭什么他要拿着我们的钱去嫖娼，去吃香的喝辣的？！” 他咽下一口气，神情有些激愤。 “五天前，厂主再一次把属于我们的工资私吞了，忍无可忍之下，我们就计划让厂主尝到代价，于是……我们通过抽签的方式，抽中阿奇兹，让阿奇兹想办法让厂主吃点苦头。” 贫民工人看向余欢，诚恳地盯着余欢的眼睛。 “我们当初真的只是想教训一下厂主，绝对没想要把他杀死，我们，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是阿奇兹，都是他做的，我们是无罪的啊……” 余欢依旧面无表情。 “继续说。” “阿奇兹，他在南街有一套小房子，他跟厂主说他已经没钱过下去，要把他在南街的房产低价出售给厂主，两人约定好时间，那天，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阿奇兹居然动手杀了他啊。” 贫民工人说到这里，余欢便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没想到动机不是抢劫，而是义愤。” 明确动机与真相，剩下的工作便是抓捕阿奇兹，寻到厂主的尸体。 见到余欢要走，工人连忙请求道：“减刑，就，就拜托先生您了，也不要跟他们说是我把这些告诉你们的。” 余欢向他点点头，走出帐篷，警长就在门口等候。 他讶异余欢的破案方式，警长性情耿直，总执着于寻找明确的线索，凭借“证据确凿”来让犯人认罪。 然而因为工人们提前便已经确认好口径，他才迟迟破不了案，导致案件被卡住。 他完全没想到余欢竟然会采用攻心这种方式来获得线索，并且这么快就将案件破开，这种方式在维纳斯街几乎没有。 望着走出的余欢，扎卡里内心复杂。 “这家伙有一种邪性。” 在扎卡里看来，余欢却是阴险狡诈，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你一直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破案的吗？” “嗯？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知道对于警察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对于扎卡里的询问，余欢紧皱眉头，心中升腾起一丝愤怒。 “警长，您不会要跟我谈正义吧？比起询问我这种事情，倒不如赶快展开你的工作。” “……” 余欢的话听到扎卡里的耳朵内显得非常刺耳，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压顶，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侦探都是像你余欢这样靠着欺诈和威胁来办事，那这个世界真是完蛋。” “扎卡里，你难道觉得在维纳斯这种正义喂给狗的地方去事事讲伟大光明？况且你又哪来的资格来评判我余欢所做的并非正义？” “还有，扎卡里，若不是你无能，这个案件永远都会烂死在你手里。” 余欢的话仿佛一颗炸弹在扎卡里的心中爆炸，愤怒瞬间爆发。 “余欢！你是找死吗？！” 扎卡里头顶青筋暴起，向余欢怒喝。 “呵呵……找死？我再说一遍，扎卡里，做好你的工作。” “邪物，找死！” 扎卡里满腔怒火，正欲动手，身旁警察纷纷向前拦住他。 “警长大人，别生气！余欢先生对破案也是心急如焚才那么说的。” “是啊，是啊，警长大人，您别生气，说不定余欢先生家乡那边风俗和我们不太一样。” 帐篷外发生的动静引来大堆贫民窟的人前来观看。 被警察们纷纷拦住，扎卡里狠狠地盯住余欢，余欢毫不畏惧，与之对视，相比扎卡里眼中的愤怒，余欢的目光却极其冰冷。 “做人连内心的正义都秉持不了，竟做些小人举动，余欢，你好自为之。” “你没资格教训我。” 说罢，余欢撑开黑伞，迈到阳光下，在扎卡里眼中，警察们的眼中，以及围绕在帐篷外的群众眼中，向着阿奇兹家的方向离开这里。 “喂，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那人儿是谁啊？我头一次见到长那样的人。” “这，这是警察内部闹矛盾了？”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余欢和扎卡里议论不停。 “行，都散开吧！没你们的事！” 警察们将群众们疏散，又向警长劝了一番，六人这才朝着余欢离开的方向追去。 跟上余欢后，七人中，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氛围变得非常凝重。 这样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抵达阿奇兹的家。 阿奇兹不同于贫民窟的大部分贫民，他居住的不是帐篷，也不是土坯房，而是正常的小砖房，从这一点也可见相比他人，阿奇兹的富裕。 见到警察们梅开二度，打了个回马枪，阿奇兹赶忙出门迎接。 “先生们？怎么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实施逮捕！”扎卡里一声令下，警察们纷纷将阿奇兹围住。 阿奇兹愣住，举手大喊：“先生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千万别动手啊。” 屋子房门打开，几个小孩子从中冲了出来，口中大喊着“爸爸”，门前只留下没能拦住孩子们的母亲。 阿奇兹错愕，孩子们纷纷护在阿奇兹身旁。 “你们这群坏蛋！别想抓走爸爸！” “从这里滚蛋！” 警察们神情复杂，一时也无法靠近，更有两个孩子冲向警察，大打出手。 阿奇兹焦急地呼道：“小四！你们都回去！” “爸爸！我们不回！我们要把坏蛋都赶走！” “对！我们要救出爸爸！不让坏蛋把爸爸抓走！” 第70章 血池 孩子们纷纷护在阿奇兹身前，他们绝不允许好久才回家的爸爸就这样被别人抓走。 阿奇兹共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其中最大的八岁，而最小的则只有五岁。 作为西街银矿工厂的工人，阿奇兹一年中长时间都留在西街工作，依靠工厂发放的工资来养活一家人。他对待孩子们非常好，也正因此而言，他的孩子们绝不会允许警察将他们所爱的父亲带走。 黑伞之下，余欢目光凛然，退后几步，他倒要看看扎卡里这位伟光正的警长要如何处理这种场面。 “呵呵呵……正义，如果有正义在，维纳斯又怎会有一大半区域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依旧站在原地，扎卡里紧锁着眉头，忧虑的压力使得他的脸庞显得沉重、阴郁。 在前方，三个孩子都伸出双臂死死护着阿奇兹，还有两个孩子正在攻击包围的警察。 现场既混乱又滑稽，除了余欢，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被孩子们保护的阿奇兹满脸都是忧虑，他担心孩子们会被牵连，受到伤害。 “小一，快把你弟弟妹妹们都带回家去！” 那最大的男孩却猛猛摇头：“爸爸！你这样的好人凭什么要被抓走？！爸爸！你总是跟我们讲是命运让我们总是分离，今天我们才不要你被这些坏蛋抓走！” 听到大儿子这话，阿奇兹已经一脸惨白。 “乖！小一，赶紧带弟弟妹妹们走！快走！” “我不！” 其余的孩子们也纷纷喊着“不”，他们大骂着警察们，宣扬今天一定会保护爸爸。 警察们和孩子们对峙着。 “你们一人抓一个，都把他们送回家去。” 扎卡里下达命令，于是警察们将这些孩子控制住，其中两个男孩逃跑，和警察周旋着，玩起“抓人”的游戏，但他们也很快被抓住，被送回到了砖房里去。 “放开我！坏蛋！放开我！” 孩子们在警察手中摇晃四肢挣扎着，有的孩子甚至动口向警察的手臂咬去。 费了一番力，终于将孩子们都送回家，门锁好后，警察们重新回到抓捕阿奇兹的正事上。 不再废话，也不反抗，阿奇兹回头深深望了妻子和孩子们一眼，做出束手就擒的准备，而后他在孩子们的叫声中被警察们带走。 “阿奇兹，把你的作案经过全部都说出来。” 犯人点点头，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再将案情隐瞒下去。他明白，自己被出卖了。 南街警察局，经由扎卡里等人和南街警察们的配合，从阿奇兹口中审问出了案件的经过。 经过审判，阿奇兹的罪名已然确立。 “谋杀……罪吗？” 听到自己的罪名以后，他面色土灰，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再回想起他家中妻子和孩子们的脸庞，顿感心如刀割。 妻子尚且年轻，不久后就要成为寡妇。 孩子们年幼，他们将会失去父亲。 没有了阿奇兹，他的家庭将不能够再运转下去，之后很可能会面临崩散的结局。 阿奇兹认罪，谋杀罪名下，他将会在两个月后被执行死刑。 作为帮凶，工厂中的其余工人也都被判处两年的监禁，期间他们需要去往银矿矿藏去挖矿，进行改造。 监狱内，阿奇兹大哭起来，引得狱卒们一顿痛揍。 “命运，全都是命运啊！” 阿奇兹挨揍的同时不停地大喊，他不为自己的命运悲伤，而在为他的亲人们今后的命运而悲伤。 从阿奇兹那里审问出厂长的尸体所在，余欢、扎卡里等西街警察还有南街部分警察，一同前往藏尸地点。 下午三时，南街，地洞内。 警察们手提矿灯，迈入漆黑的洞穴内。 洞穴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与外部的干燥形成鲜明对比，随着众人的逐渐深入，洞穴内的气息变得刺鼻，步及深处，这股气息已经变得非常浓重。 令人难忍的腐臭味在洞穴深处弥散着。 “那是什么？”走在最前面的警察突然喊道。 余欢手中没有提灯，由于患病的原因，纵使他的夜视力要比平常人好，但总体的视力却有些弱，他看不清远处的事物。 然而，这一点却也并非坏事。 “唔———哇———” 只听前方那人突然将矿灯丢到地上，开始呕吐起来，其他人见状，慢慢向前靠近。 看到前面人的情况，走在众人后边的余欢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缓缓迈步向前。 在众多矿灯的照耀之下，在洞穴的尽头处有一口池水，恶臭的源头就是这里。 余欢见到池水完全被血液染红，已经可以称作是一口血池，在血池上飘着乱七八糟的黑色发丝。 再走近，血池中坐着一具全裸的尸体，血池底部到处都堆积着肉块，还有两颗腐烂的头颅。 各种人体内部部件堆在一起，恶臭弥漫，余欢当即忍不住干呕，他只庆幸自己因为食欲不振，中午并没有吃饭。 那具全裸的尸体便是工厂厂主，经过警察们进一步的调查和辨认，真相水落石出。 尸块经过后续的打捞拼凑，尽管他们尸体的头颅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警察们仍旧辨别出他们来自于一年前失踪的两名工头。 同样的作案手法，杀人者一人，将之解体，仍然是抽签的方式，当时只有动手的人被抓捕，并未抖落出其他人。 扎卡里长长叹了一口：“看来有必要重新探查，找到逃脱的其他人，从而真正制止这样的犯罪。” 余欢也在感慨：“厂主、工头固然可恨，贫民窟的工人们也很可怜，然而在法律之下，这些工人们必须要受到惩处。” “命运，在制造罪恶。” 厂长失踪案至此已被破解，余欢、扎卡里等人回到西街，阿鲁尔郑重向余欢道谢，烦心事得到解决，阿鲁尔打算宴请余欢，却被后者推辞。 回归到西艾尔，余欢再一次思考：“命运，到底是什么？” 红眸闪烁，眸中倒映着月亮的影子。 仿佛余雫就在身前。 “雫，我们的命运，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第71章 再回石塔楼 弗朗西斯森林，夏季，树木郁郁葱葱。 巨大的石塔巍峨耸立森林之间，彰显着圣地特有的肃穆与庄严。 银白色的钥匙插入锁孔，黄铜锁在配对成功的瞬间跳开锁条。 “吱———噶———” 铁门锈迹斑斑，推门的声音尖锐刺耳。 “欢，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我们是否应该再多请一些帮手？” 红衣白发的少年摇摇头。 “不，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我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这里的，将那些日日夜夜都在困扰着我的谜题都解开。” “而且，我觉得这里一定会有关于雫的线索。” 谈及余雫，余欢总会表现得无比执着。 克蕾弥尔格将目光停驻在眼前少年的身上，片刻后…… “嗯，我会陪着你。” “谢谢你，克蕾弥尔格，我们走吧。” 石塔楼，不知何时起这座建筑物便屹立于弗朗西斯森林。 在当地人的认知中，石塔楼的历史非常悠久，早在他们出生以前便已存在，其内部的模样无人知晓，百多年里都充满着神秘的气息。 而在余欢的认知里，一年前，他曾在石塔楼内苏醒，失去了昏迷前的记忆，与一直相伴的余雫失去了联系。 “我必须要探明这一切……雫，等着我。” 进入石塔楼一层，这里的内部设置与新历763年那时别无二致。 巨大的一层空空荡荡，仅有几根巨大的柱子树立其间。 “不……不见了？”余欢心中惊讶。 一层内部空旷整洁，黑色肉团的残块和汁液已然消失，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仿佛也像是一场梦，从未真实存在过一样。 “石塔楼一层里面居然是空的？” 平生第一次走进弗朗西斯森林中的神秘石塔楼中，克蕾弥尔格心中非常兴奋。 “欢？” “嗯，克蕾弥尔格，跟我来。” “等一下，欢，门需要锁上吗？可能会出现外面的人进入到石塔楼里的情况。” “不必了，在塔楼内我们也会遇到意外情况，到了那时，我们很可能将需要逃生，所以把门开着也没有关系。” 说着，二人穿过一层，上楼，来到石塔楼二层。 石塔楼二层内，光线大量减少，亮度变得昏暗，通道的尽头消失在昏暗的阴影中，克蕾紧跟在余欢身后。 二人走过许多通道和空石壁房间。 炎炎夏日，石塔楼内常年不见光，内部气温冰凉，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余欢回想一年前走过的路，不同于当初的窘迫，再次探索石塔楼时已经不再是自己孤身一人，此外，他和克蕾弥尔格的身上都背着背包，其中装有不少物资。 他们这一次是有备而来的。 “冷吗？” “虽然这里的温度与外面相差许多，但现在毕竟是夏天，这样的感觉算是清凉。” “嗯，克蕾弥尔格，跟紧我。” 穿过密道，在黑暗中行进。 打开暗门，三层，通道尽头，发现青门。 青色的小门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掉漆，屋内的光线透过这里，小门闪着鲜亮的青光。 余欢回想到到青门内的强光巨响，那时候，强烈的光线和巨大的声响带给他非人的折磨。 “强光和巨响已经不复存在。”他感慨。 “强光？巨响？” “曾经，这扇青门后的房间内有着极度强烈的七彩强光和沉重、尖锐两道声响，我在这里险些失明，并且短暂失聪过。” “欢没有落下隐疾就好。” 紫眸看向少年，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而今看来，强光巨响已经不存在了。” 说着，少年轻轻将门推开。 “———” 沉寂，屋内没有任何声音。 “啊……” 克蕾弥尔格手掌捂在嘴前，她看到在房间的屋顶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投光灯。 然而，数不清的投光灯中，仅有屋顶中央的一盏灯闪着明亮的黄光。 望着房间内摆放杂乱的家具，余欢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仿佛身体的各个部位还在隐隐作痛。 克蕾弥尔格握住余欢的手腕。 “欢，那是什么？” 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在房间的四面墙壁前摆放着大堆的黑色长方形物体。 “音响，用来扩音的器具，当初的声音便是从这些音响中传出来的。” 少女点点头，好奇端详着音响的模样。 “在这个时代里，为什么会有音响呢？” “克蕾弥尔格，我们继续走吧。” “诶……等一下嘛，再让我研究一下。” 少女用纤细的手指将音响上的按钮都按了个遍，依旧不见音响启动。 望着她充满好奇心的模样，少年有些无语…… 音响早就没电了。 “克蕾弥尔格，该走了。” 少女似乎对无法启动电器这一点并不服气，依旧依依不舍地摆弄着这台音响。 “克蕾弥尔格，我们该走了。”余欢的声音增高了三分。 余欢：“……” 少女转过头，讪笑地盯着余欢。 “叫一声姐姐，我就来。” “……” 到底是什么把克蕾弥尔格变成了这样？ 少年内心叹息一声，苦笑着看向少女。 “姐……姐姐？” 少女闭上双眼，摆了摆手指。 “不可以用疑问的语气，要大一点声音，而且还要加上乞求的语气。” “……” “再来一次。” 到底是什么把克蕾弥尔格变成了这样？ 发觉克蕾弥尔格只是故意在捉弄自己，然而余欢又拿她毫无办法。 少年红着脸，红眸中的视线移到别处。 “克蕾弥尔格姐姐，请你……过来……” 少女紫眸闪烁，嘻嘻一笑。 “嘻嘻～克蕾弥尔格姐姐这就过来了。” 黑白西装的少女走过来，得意地拍了拍脸红少年的肩膀。 “走吧？” “克蕾弥尔格，我们就要上四层了，那里有具备攻击性的兔子，要小心。” “我会保护欢的哦～” “……” 二人踏上楼梯，少年顺着过往的足迹，回到了诡异之地。 四层，密室。 空荡的密室内桌子尚在，笔记却消失不见。 打开密室门，密道映入二人眼帘。 视线的尽头，半开的墙壁，以及墙壁后的房间。 第28号房间，以及房间尽头的，黄门。 第72章 大殿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欢快的音乐永不停歇。 走廊里，28道黄门排列其间。 “好怪异的音乐，明明很欢快，为什么我听起来却完全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克蕾弥尔格，小心一些，每个房间里都有兔子。” 余欢左手凝聚元素，右手缓缓推门，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一只粉毛兔子扑面而来。 “噗———” 一声爆响，兔子被击飞砸在墙壁上。 克蕾弥尔格定睛一瞧，只见兔子浑身湿漉漉的，被余欢的水魔法击中，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的怪笑。 “咯咯咯——” “那是什么表情啊？哇！” 忽然间，紫瞳收缩，克蕾弥尔格后退一步。 “欢，那……那是……” 在房间内，横躺一名男子的尸体，尸体上的肉被撕咬得乱七八糟，很多地方深可见骨，特别是尸体肚子上，花白的内容物洒落在外。 “克蕾弥尔格，这些兔子以人为食，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房间里都会是这种景象。”相比克蕾弥尔格，余欢的神情稳定得多，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了。 “是谁饲养了这些兔子吗？” “应该是的，至于是谁，我也不清楚……” “没想到这座石塔楼内竟然是这样的。” “抱歉，我应该事先提醒你的。” 克蕾弥尔格冷静下来后，询问：“欢，石塔楼常年紧闭，那么这些人是从哪来的？” “……对了，克蕾弥尔格，石塔楼里似乎是有主人的。” 这句话让克蕾弥尔格更加疑惑。 “主人？” “小心一个全身都穿着盔甲的人。” “欢有见过他吗？” 余欢摇摇头接着道：“此前石塔楼中有一本笔记，但现在笔记已经消失不见，在那本笔记中有提到过盔甲人。” 注意到少年严肃的神色和语气，克蕾弥尔格能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峻性。 她在一年前袭警案的凌晨时，倾听过余欢的倾诉。 那时余欢也谈及过这个“盔甲人”。 “我们继续检查一下这些房间。” 二人对视一眼，将下一扇门打开。 门内依旧有怪笑的兔子，以及残缺的尸体。 粉毛兔子正在进食，它怪笑地咀嚼着口中的肉，丝毫不在意站在门外的两个大活人。 “……” 有了心理准备后，面对这种惨况，克蕾弥尔格平静心态，将房间检查了一遍。 “欢，怎么了？” 余欢盯着尸体的面庞，紧皱眉头。 “我知道这人，是一个月前北街的杀人犯，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月前……？” “我们继续搜索其他房间。” 离开这扇房间，二人又陆续将其他房间都探索过，相比一年前的探索，这一次并没有什么异样和收获。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兔子，同样的“饲料”。 淡紫色的光芒从少女手中散去，第一个房间内只剩下死尸和食人兔的尸体。 “哒哒哒哒哒～” 音乐响着动感的节拍，却令二人心中烦闷。 “我们该上五层了，克蕾弥尔格，一定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我明白。” 白发少年的双眉间笼罩着阴霾，似乎有着不少的烦心事。 “我们大概率正在被监视着。” 他冷不防地吐出这句话。 五层，走过通道，来到大殿。 昔日追逐余欢的怪物已经不见，余欢怀疑它已经回到了大密道中。 上一次急于逃生，余欢没能好好查看这座大殿，回到大殿内部，不止克蕾弥尔格，连余欢也被大殿内部的恢宏景象所震撼。 “这……” “似乎是某种宗教文明。”少女回答。 大殿空旷，四周墙壁中火把林立，它们都熊熊燃烧，闪烁着金黄色的火光。 而大殿内部，树立着许多巨大的龙形雕塑，这些雕塑上的龙都是西方龙，类似于北欧神话中的邪龙“法夫纳”。 “欢，你认得这个吗？这好像就是这个宗教所崇拜的神明图腾。” 接到克蕾弥尔格的呼应，余欢走过去。 在大殿正中央的位置竖立着一个祭台，在祭台上有一座小一些的雕像。 只是这座雕像不是石塑，而是金制的。 来到金雕像前，少年呆愣住了。 “欢，你知道这个雕像是什么吗？” “是……是龙。” “龙？还有这种样子的龙吗？” 克蕾弥尔格面露疑惑，仔细打量中央祭台上的金雕像，只见雕像塑刻的生物身体如蛇一般蜿蜒曲折，其上有密密麻麻的精致鳞片，而在这只生物的身下，有着非常多的利爪。 “东方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东方龙？这和其他那些形态正常的龙有什么区别吗？” “嗯，如果说周边的这些龙是高等的魔兽，那么祭台上的这条龙，属于神兽。” “神兽……” 克蕾弥尔格口中念念有词，仔细端量着这条金光四射的东方龙雕塑。 “真古怪，东方龙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余欢同样在端详着这条金龙，思绪充斥脑海。 “克蕾弥尔格，你见过龙吗？” “诶？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还是知道它们的存在，至于这条东方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了，欢，为什么这只形态奇异的龙叫作东方龙，而不是其他名称？” “在我的故乡，便是以龙为民族的图腾。” “图腾？”少女紫眸放大，凝视着余欢。 “嗯，在我们那里，这个就是龙，为了和周围这些龙区分开，所以称作东方龙，至于这里的其他龙，也被称为西方龙。”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欢的故乡果然距离这里非常遥远吗？” 二人继续探查大殿，余欢发现在距离大通道不远处的地面上闪过一丝白光。 “那把刀居然还在这里。” 地面上的那便是余欢曾在大殿中掷出的刀。 将刀捡起，借着周边金黄色的火光，余欢打量着刀面，却惊奇地发现在刀面上竟然刻有一行小字。 “上一次这行字就已经被刻在刀上了吗？” “七楼，书架，密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七楼，书架，密道……是想要我去到最初捡到这把刀的那间书房里？” 第73章 漆黑中的孤独感 宽大的密道里，十分寂静。 腥臭的气息不见了，黑色大猩猩一样的残暴怪物也不见了。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出现在密道内。 “没想到这一次的探索要比上一次轻松这么多。”红衣少年的声音从克蕾弥尔格的身后传来。 是啊，正如余欢所言，克蕾弥尔格也认为从石塔楼五层上到六层的过程出乎意料的容易。 “呼——” 一声叹息。 “在我变强时，困境没有出现，而在我虚弱时，困境却蜂拥而来。”少年柔和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他在吐槽着这一点。 命运的规律荒诞无稽，命运下的人如同被操控的牵线人偶，被命运牵着走。 直至走出宽大的密道，二人也没有遇见任何危险。 少女回头看了少年一眼。 红眸白发，面庞优美，目光柔和。 “我们上去吧。”他说。 石塔楼六层，如少年所料，漆黑一片，其中没有一丝光亮。 黑色长发的少女走在前方，她身着黑色西服，显得飒爽、漂亮。 银白发丝的少年紧随其后。 二人的身影完全融入到了黑暗里。 “呼——”环境中气流汇聚到一点。 克蕾弥尔格左手凝聚风元素，点点紫色莹光在手心上方显现，形成紫色光点，以此提供照明。 余欢曾说过，六层的路程将会很长。 二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一刻钟后，余欢突然开口问道：“克蕾弥尔格，你说，命运能够改变吗？” “命运？” 少女微微一愣，紫眸中光芒一闪即逝，她微微侧身，手上光点变得摇曳不定。 “命运的安排……或许，难以改变。” “……” “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都过于软弱，过于渺小，所以只能任凭命运去摆布。” 余欢的问题突如其来，他的回答也很奇怪，克蕾弥尔格思索后，不得其解。 “不论强弱，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 “命运，到底是什么呢？”她思考着。 黑暗中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六层，漆黑一片，通道仅有起点和终点两条，因此整个六层宛若一座全黑的复杂迷宫。 为了防止磕碰，二人在这里缓慢行走了好久，期间转过很多弯，此刻也没有走到道路尽头。 时间，无比漫长。 “命运，命运，命运……” 克蕾弥尔格紫瞳游离，眼中迷茫不散。 距离着婚约日期越来越近，她心中的压力也是与日俱增。 少女回想起前不久的表现，又回想起在西艾尔时自己总是借酒浇愁，烂醉如泥的模样，她不禁皱起眉头。 “欢，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软弱了？” “……” “欢？” “……” “欢，你还在吗？” “……” 没有听到回答，克蕾弥尔格转过身来，借用手中紫色光晕照明，却没有见到少年的身影。 刚刚还在身后的余欢不见了。 “欢，你在附近吗？” “欢？” …… 不知何时起，庞大、漆黑的六层中只剩下了少女一人。 漆黑的环境里,一片寂静，只有少女手心中的紫点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阴冷的气流透过她的衣服，带来丝丝寒意。 少女打了个冷颤。 她停下脚步，有些不知所措。 余欢不见了，那么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再次呼喊着少年的名字，和先前一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克蕾弥尔格站在原地，她除了感到身体寒冷外，心也开始变得冰凉起来。 “欢。” “……” 空虚和孤独在黑暗中蔓延疯长，很快将她吞没。 “余欢。” “……” 没有回应。 身旁空无一人，就好像白发红眸的少年从未出现过。 “余欢？” 几次开口都没有得到回应。 少女的心仿佛掉落到深渊当中，被失落的海洋淹没。 余欢不见了。 “欢？” “你在哪里？欢。” 依旧没有回答，她这样呼喊着一个人，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这就好像多年前少女所度过的那些孤独的夜晚。 “……” 克蕾弥尔格目光忧虑，内心无法相信。 “欢？” 密室内，除了她的呼喊，再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 少女心中顿时感到空落落的。 她，在害怕。 “余欢，你去……哪里了？”她自言自语。 少女凝聚风魔法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意志涣散，汇集在手心上的紫色光点开始崩解，光辉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 她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始终无法得知余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的。 “连你也离开我了吗……” 石塔楼，漆黑的密室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人。 少女感到头脑昏沉，她转过身，向着出口原路返回。 只是刚迈出几步，悲伤便如潮水一样涌入心房。 这样的感觉时隔十年，克蕾弥尔格感到自己被再次丢弃，最终仍然是孤独一人迷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 “呜呜呜……” 眼泪，控制不住地在面颊上流淌。 少女啜泣着，她蹲下身，慢慢倚坐到地上，用双臂抱住腿，蜷缩在墙边哭出声音。 “我又被……又被抛弃了……”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软弱，将少女过往假装出来的勇敢和成熟全部击碎。 泪水打湿眼眶，热泪浸染，眼角开始酸痛。 虚弱、恐惧、悲伤，都让克蕾弥尔格感到疲惫，眼前只有一片黑色，她却感到眼前的黑色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 “好累，好累，好累……” 眼前的一切似乎就像一场悠久的噩梦。 …… 梦境破碎。 “唔～” 女孩小手拂去眼角的泪水，用力睁开双眼。 视野中，黑发紫眸的女人笑得很温柔，她用手轻抚着少女的脸颊。 “乖孩子，现在还早，在妈妈怀中再多睡一会儿也是可以的哦。” “妈，妈妈。” “妈妈就在身边，克蕾弥尔格今天也做噩梦了吗？” “嗯……”女孩微微点头。 女人微笑着，这样的微笑如春风般温暖人心，温暖的紫眸，温暖的视线，她的目光平和地注视着怀中的女孩。 “没事的，不要害怕，有妈妈在。” “妈妈。” “嗯，妈妈就在这里，在你身边，妈妈永远都在克蕾弥尔格的身边。” 被护在母亲的怀中，女孩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安心，是辞别已久的安心感再次回到了女孩这里。 “呼——” 微风在吹着。 郁郁葱葱的树林环抱着白水潭，水潭边，遍地都是红色的花，倒映在水面上的红影随着水流的微动而摇曳生姿。 水潭的周围弥漫着湿润的空气，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被世俗沾染的世外桃源。 “呼——” 徐徐微风吹来，树枝舞动，满树的红缨花随风摇摆，众多红线般的花瓣在空中飞舞。 “真美啊。” 女孩在心中感叹。 女孩和母亲常常离开维纳斯街，只有她们二人，这对母女常常来到白水潭旁露营，在这里，母亲照顾着心爱的女儿，和她一起度过了许许多多的日子。 这一次，也是同样。 她们来到白水潭旁已有两天，正午时分，女孩不久前刚刚睡了一个很舒服的午觉。 虽然在午觉中她做了一场噩梦，梦的内容在女孩醒来后，已经被女孩忘的一干二净，尽管有这一场噩梦，女孩却依旧觉得这场午觉睡得非常舒服。 因为女孩的母亲就守候在她的身旁。 “嗯……” 她将身体更加贴近女人，撒娇似的依偎在母亲怀中。 “呵呵呵……” 母亲抚摸着女孩的头，不久后，她从身旁拿来一本书。 “克蕾弥尔格，听妈妈讲一个童话故事，好吗？” 听到母亲要给自己讲故事，女孩紫眸闪烁，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她乖乖地点头同意，对于听故事，她从不提出任何异议。 第74章 布莉 美丽的女人表情柔和，她轻轻翻动手中的书页。 怀中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双眸。 “今天就讲这个故事吧。”女人说。 “妈妈，今天讲什么故事？” “是关于勇敢、坚强、善良的小女孩，布莉的故事。” “布莉。” 女人微笑着点点头，嗓音温柔，她开始阅读童话书上的文字。 …… 很久很久以前，在很遥远的地方存在着一个叫作米瑟尔的国家，米瑟尔国边缘，在那里有一座美丽的绿色山谷。 绿色山谷中弥漫着清新湿润的空气，在那里生活，就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而美丽的仙境，使人心旷神怡。 山谷那里景象四季如春，每一天都是绿意盎然，尽管与世隔绝，但在阳光的照射下山谷显得生机勃勃，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魅力。 据说，在那座山谷里，曾发生过无数有趣的故事。 山谷的内部有一个被各种花朵环绕的温馨小村庄。 村庄的位置很偏僻，居住在那里的人们生活清贫，但快乐。 接下来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样的村庄里。 曾经有一个名叫布莉的小女孩，她长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和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但最引人注目的特点还是她的勇敢和坚强以及一颗充满爱的心。 布莉生活在贫穷且温暖的家庭中，尽管生活条件并不富裕，但布莉从不怨天尤人，也从不为此而感到过沮丧，她天生拥有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总是以积极乐观的态度去面对。 哪怕命运再困苦，她也总是以乐观积极的态度去迎接生命中的每一天。 对小布莉而言，她相信，只要足够努力，足够勇敢，足够坚强，就一定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过去的某一天晚上，一家三口要吃晚饭了。 狭窄的小木屋里，布莉将饭端到桌子上。 “爸爸妈妈，你们劳动了一天，快吃饭吧！”布莉招呼爸爸妈妈过来吃饭，表现得非常乖巧。 “乖女儿，真是爸爸的乖女儿。” “是啊，我们的小布莉已经长大了，会给爸爸和妈妈做饭了。” 布莉的爸爸妈妈赞不绝口，小布莉开心地挠挠头。 布莉的父亲是一位勤劳的木匠，而母亲则是一位手艺精湛的编织者。他们的生活简单而充满爱，哪怕是生活条件再简朴，每一天也过得津津有味。 “布莉是勇敢的好孩子，不论如何，布莉你都要学着变得坚强。” 饭桌上，父亲慈祥地开口说道，小布莉点点头。 “我一定会成为坚强的好孩子，不让爸爸和妈妈操心。” 布莉的父母很开心，一边夸赞着小布莉，一边给小布莉夹菜。 饭桌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布莉从小就被教导要勇于面对困难，不管遇到什么挑战，都要坚持下去。小布莉铭记在心，她的内心早已种下了坚强和勇敢的种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布莉渐渐长大，她的勇敢和坚毅也越发显现。 长大后的布莉果然就像当初她立下的志向一样，布莉变得既勇敢，又坚毅，成长为了坚强善良的女孩子。 据说，在村庄边缘有一片被古老传说所笼罩的神秘森林，森林里住着各种奇异的动物和植物。 村里的大人们常常警告小孩子，千万不要进入那片森林。 然而，好奇心旺盛的布莉对森林充满了探索的欲望，但布莉听从父母的话，从未踏入进那片森林。 一天，村中传开一些消息： “在东方的黑暗森林中出现了一只恶狼，它夜夜嗥叫。” “是啊，是啊，我们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唉～要是恶狼进入村庄袭击人怎么办啊？” “我好担心我的羊被恶狼吃掉。” 村民们对黑暗森林中的恶狼议论纷纷，恶狼的出现惊扰了村庄的安宁，村民们害怕恶狼会闯入村庄，危害无辜。 应对恶狼，虽然成年人们组织了狩猎队伍，但却没有人能够找到恶狼的踪迹，更别说将其捕获了。 “好狡猾的恶狼！” 布莉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内心涌起了一股决心。她认为，只有找到恶狼，了解它为何在森林中嗥叫，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保护村庄的安全。 勇敢的布莉不仅为自己的家庭着想，也为所在的村庄着想。 于是，她决定踏上寻找恶狼的旅程，尽管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纷纷劝阻布莉，但布莉始终着坚持自己的决定。 “叔叔，婶婶，你们不要再劝阻我了，放任恶狼不管的话，我们的村庄始终不得安宁！让我来解决这个事情吧！” “布莉呀，大家都劝不动你，但你一定要小心哦。” “是的！请大家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准备工作完成后，布莉带着村民的祝福和担忧，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黑暗森林。 森林深邃且幽暗，树木高耸入云，阳光难以穿透厚厚的树冠。 布莉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她用小刀在树上刻下标记，以免迷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布莉不断前进，她听到了那声熟悉的狼嗥，更加小心地接近。 “呜——嗷——” 狼嚎凄惨，循着声音，布莉做好防备，向恶狼的位置接近。 终于，在一片密林之中，她发现了那只所谓的恶狼。 “呜——嗷～”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从树林里冒出来的少女布莉。 “诶？怎么会这样？”布莉看到恶狼，反而卸下了自身的防备，走近恶狼。 原来，所谓的恶狼只是一只受伤的幼狼，因为伤痛和孤独，幼狼才会每晚在夜晚嗥叫。 “真是可怜的小家伙。” 布莉见状，心中涌起无限的同情。 她决定帮助这只幼狼，在黑暗森林里，布莉采摘草药，她用草药为小狼包扎伤口，又找来食物来喂养它。 “呜～” 小狼受到照顾，它不再像最初那样害怕布莉，反而开始亲近布莉。 几日后，在布莉的悉心照料下，幼狼的伤情渐渐好转，它摇着尾巴，似乎在对布莉表示感谢。 于是，布莉和幼狼成为了朋友，她了解到，黑暗森林之所以名为“黑暗”，是因为人们的恐惧和误解。 “只要大家心怀勇气，进入森林，也许就能够改变村庄的命运了！” 布莉带着幼狼返回村庄，向村民们讲述了整个经历。 “哦！好可爱的小狼！它一点都不伤害我们！” “看来黑暗森林并没有那么可怕呢。” “布莉姐姐好厉害！” 人们都折服于布莉的勇气，在布莉的解释下，人们开始改变对森林以及其中生物的看法，他们学会了尊重与和谐共处。 “布莉，你真厉害！从今天起，大家就能睡个安稳觉了。”叔叔和婶婶高兴地赞叹。 “布莉啊，你的建议很不错，我们村庄今后就要开发黑暗森林，从此来壮大村庄，改变村庄几百年贫穷的命运！”村长和蔼地笑着，不光是他们，男女老少都对布莉的勇气赞不绝口。 布莉的故事很快在邻近的村庄传开，人们都知道了这个勇敢而坚强的小女孩，她用她的善良和勇敢，驱散了恐惧，也给人们带来了希望。 布莉由此成为了村里孩子们心目中的英雄，更成为了大家心中的榜样。 后来，一天，村中的长者宣布，一只珍贵的宝石鸟出现在了黑暗森林深处，它的羽毛能够治愈一切疾病。 第75章 宝石鸟 “太好了！如果能抓到这只宝石鸟，就能够给文森特爷爷治病了！” 原来，村庄里最年长的文森特爷爷生病了，医生宣布只有神奇的宝石鸟羽毛才能挽救他的生命。 听到这个消息，布莉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文森特爷爷平时对待村庄里的孩子非常好，但文森特爷爷重病，于是布莉决定去寻找宝石鸟，为文森特爷爷带回生命的希望。 准备充分后，布莉告别了父母和村民，踏上了寻找宝石鸟的旅程。 她穿过了崎岖不平的小路，跨过了潺潺流淌的小溪，穿梭在黑暗森林里。 几天几夜，风餐露宿，最终布莉来到了那片黑暗森林的边缘。 森林内幽暗而静谧，参天的树木遮天蔽日，神秘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 “为了找到宝石鸟，用它的羽毛来救治文森特爷爷，我必须勇敢起来！” 内心暗自鼓劲，布莉坚定地进入了森林，她的脚步轻盈而果敢。 路上，她遇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和小动物。 有的植物会随着声音开合，有的小动物会发出奇特的光芒。 她甚至还救下了一只被困在网中的小精灵，作为感谢，小精灵送给了她一张地图，上面标记着宝石鸟可能出现的地方。 “谢谢你，小精灵！” “哦～善良的布莉，不要客气！”说着，小精灵化作一团蓝光，在黑暗森林内部消失不见。 布莉按照小精灵所给的地图所示，终于在森林的最深处找到了那只传说中的宝石鸟。 “嘿嘿！小家伙，不要跑！” “它是在飞的吧？” “哎呀！你们别管那么多了，抓住宝石鸟，我们这辈子就不愁吃不愁喝了！” “嘿嘿嘿……有了宝石鸟，今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布莉惊奇地发现，一只五颜六色的小鸟正在被一群贪婪的猎人追逐，他们想要捕捉它，卖掉它的羽毛来换取财富。 “哼，一群坏人。” 布莉机智地设下了陷阱，成功地迷惑了猎人，将猎人们吸引到了黑暗森林的其他地方，由此救了宝石鸟一命。 “咕咕咕咕——” 宝石鸟扑棱着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大翅膀，它围绕着布莉转了好几圈，叫声里充满了喜悦。 “宝石鸟，你今后也要小心啊！”善良的布莉提醒道。 “咕咕咕——” 宝石鸟对布莉表示了感激，它从自己的羽毛中取出一根最为璀璨的羽毛交给了布莉。 只见这根羽毛的表面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谢谢你，宝石鸟！”布莉很开心。 宝石鸟拍打着翅膀，又围着布莉转了一圈，而后飞到天空中，身影逐渐在布莉的视线中消失。 注视着这根美丽的羽毛，布莉感到无比荣幸，她赶忙带着这根宝贵的羽毛回到了村庄。 “啊！是布莉！” “布莉带回了宝石鸟的羽毛！” “布莉姐姐是英雄！” 文森特爷爷家中，布莉将炫彩羽毛拂过文森特爷爷的额头后，羽毛表面的光彩消失不见，变成了棕褐色的普通羽毛，而文森特爷爷也神奇般地康复了。 “谢谢你，小布莉！” “文森特爷爷健康就好！”布莉嘻嘻笑着。 她这一次，也改变了他人的命运，拯救了病重的文森特爷爷。 从此以后，布莉成为了村庄的英雄，她的故事被传唱在各个村庄之间，她的勇气和善良感染了每一个人，村庄的人们开始更加团结和睦，共同守护着他们美丽的家园。 布莉明白，真正的勇敢并不是没有恐惧，而是在恐惧面前仍能坚持做出正确的选择。她的故事让所有人都相信，无论身处何种困境，只要拥有坚强和勇敢的心，就一定能够找到光明。 于是，每当村庄的孩子们遇到困难，他们都会想起布莉的故事，鼓起勇气去面对挑战。而布莉，也在这片她深爱的土地上，继续用她的行动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 这片原本神秘的黑暗森林，也因为布莉的勇敢之旅，变成了全村的宝贝，孩子们在那里学习勇气的意义，大人们则从中汲取生活的灵感。 布莉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即使是一个小女孩，也有能力创造奇迹，改变命运。 …… 女人面带笑容，她将童话书合拢，再看向女儿时，却发现女儿已经在她的怀中睡着。 “这个孩子……” 女人苦笑着，她轻轻摸着女孩的头发，目光移向白水潭。 白水潭，潭水并非白色，而是清澈透明，此刻却显得湛蓝。 潭水宛如一面明镜，将天空的美丽景色完整地反射在水面上。 美好的时光让女人心情愉悦，即使岁月流转，仍能在今天留下满满的幸福回忆。 女人微闭双眼，又过了好久。 “妈妈……” 幼嫩的声音传入耳畔，女孩已经醒来。 “克蕾弥尔格，不睡了吗？” “妈妈，我已经完全睡饱了。” 女孩坐起身，仍然依偎在母亲怀中，对母亲依依不舍。 “呵呵呵……” 潭边，二人安坐在地面上看花。 “妈妈，那些树上的红花好漂亮，它们叫什么？” 女孩紫眸盯着红花，她天真地问。 女人慢条斯理地回答：“那些红色的花叫朱缨花。” “朱缨花……” “对，是朱缨花，它们在秋天最后的时候会结果哦。” “哇——” 女孩紫眸闪烁，她终于站起身，离开母亲身边，她走近潭边的众多树木，踮着脚尖细致观察着朱缨花。 女人也走了过去。 女孩晃了晃脑袋。 “妈妈，为什么维纳斯街没有朱缨花呢？” “维纳斯街不适合种这样的树。” “唉～是这样啊。” 女孩双臂下垂，显然一副失落的模样。 “如果想要在维纳斯街种一棵这样的树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的。” “诶？！” 女孩惊喜地看向母亲。 “只要带走一颗结在这棵树上的果实，带回家栽种，之后就能够长出小树，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克蕾弥尔格能够照顾好小树。” “妈妈放心，我一定能照顾好它！”女孩不假思索，即刻回答。 “呵呵呵……”望着女儿兴奋的可爱模样，身为母亲，女人微笑着，心中很开心。 “那么等到秋天要结束的时候，我们再来白水潭这里采几个果实回去吧？” “好！” 第76章 朱缨花 夜幕低垂，天空中繁星点点。 月亮温柔地洒下银白色的光芒，让维纳斯街中心区的整个夜晚都充满了明亮感。 西艾尔宅邸，二层阳台。 一棵小树栽种在花盆中，小树上开着红色的花。 红花在月光下闪烁着红光，很是漂亮。 “唉嘿嘿嘿……” 花盆前，黑发紫眸的女孩欣赏着小树上开放的朱缨花，她傻笑着，一眼便能看出，女孩的心情非常好。 “好漂亮～” 紫眸中晶芒闪闪，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树苗上的花儿。 女孩悉心照料着这棵小树，小树是两年前秋末的时候，女孩母亲带她去到白水潭采摘果实，由此才得到了树的种子。 有了这颗种子，就能在维纳斯街生长出开着鲜花的树。 女孩将种子栽种到花盆里，随着时光的流逝和女孩亲自悉心照料，种子发芽，幼苗长高，长成了小树。 终于，小树在今年开出了朱缨花。 “朱缨花在成长期，要浇水。”女孩想着，她便将阳台上的洒水壶提起。 而后她却又急忙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今天已经浇过水啦。” 女孩想起母亲说过，植物不能浇太多的水，这样不利于植物的生长。 “不过水壶刚好也已经没有水了呢，就算我想要浇水也浇不了，哈哈。” 于是她将空空如也的浇水壶放回地面，女孩又盯着小树上的花看了一会儿，这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回房间。 关灯后，女孩躺到床上。 “咔嗒，咔嗒，咔嗒……” 深夜的屋里万籁俱寂，只有座钟的声音在轻轻回荡。 “……” 女孩感到有些口渴，她坐起身，想要出门找点水喝。 “树苗喝水喝足了，但我还没有喝足。” 女孩没有开灯，借着月光她溜到门前，要将房间的门打开。 刚将门打开一条裂缝，她就隐隐约约听到一楼大厅内有说话的声音。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要总带着克蕾弥尔格出去玩，她今年快十一岁了吧？还有五年时间她就要成年了，得抓紧时间教给她贵族礼仪，而且啊，你也别太懒散，家族里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去照料。” “还有，最近北街和西街的经济运营越来越忙，很多事情……” “……” 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那是女孩的父亲，也是西艾尔家族的家主塔德·西艾尔在说话。 相比塔德的喋喋不休，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话不仅少，连说话声音也要小的很多。 女人是塔德的妻子，也就是女孩最亲近的母亲。 二楼，女孩眨眨眼睛，她不论眨眼还是竖耳都听不清母亲说了些什么，她只看到大厅里，爸爸妈妈似乎在吵架，大厅中看不到女仆们的身影，她们似乎都已经退下。 “……” 女孩没有将门打开，她完全听不清后续父母吵架争执的内容。 但在女孩看来，父亲似乎表现得很生气，女孩不敢从房间走出来，她将门悄悄关上，只好忍耐着口渴又回到床上去了。 “唉～”女孩叹了一口气。 床上，她辗转反侧，因为口渴，她睡不着觉。 月光明亮，透过窗户洒在女孩的身上。 “月亮的光好像水呀，如果真的是水就好了。” 侧躺到床上，她闭上眼睛，内心中还在为朱缨花的开放而兴奋。 其他的事情都不能撼动她心中的快乐。 “反正只是小吵架，爸爸总是那么严肃，他要是能像妈妈一样温柔就好了。” 想着，女孩抱住被子，不久后沉陷到梦乡。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女孩的母亲开始变得忙碌起来，经常要出门处理事务，很少再带着女孩出去玩，陪女孩的时间也开始减少。 只有空闲时间，女孩的母亲才会陪在女孩身边，就像以前那样，温柔地呵护着她心爱的女儿。 对于女孩而言，只要母亲能够陪着自己，生活就足够幸福了。 午后，女孩的房间内，母女二人坐在柔软的白床上。 就像从前一样，母亲在给女儿讲着童话故事。 “妈妈，再来一篇～”故事刚刚结束，女孩就立即开口，要求再追加一份故事。 女人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着慈爱。 “既然克蕾弥尔格这样说，那么妈妈就再给克蕾弥尔格讲一篇。” “好诶。” “一千年前，在格拉德王国……”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故事再次结束，女孩很懂事，没有再次催促。 “对了！妈妈，快来。” “怎么了？” “妈妈，来！” 女孩下床，她牵起母亲的手，将母亲拉到阳台上。 “妈妈，你看！”女孩指向花盆中的小树。 女人看到小树上密密地开放着许多稚嫩的红缨花。 “真漂亮呀。” “是吧？是吧？嘻嘻，这可是我两年里精心照料出来的！”女孩得意地笑着，目光炯炯地看向母亲。 “哈哈哈……克蕾弥尔格真厉害。” “嘿嘿嘿～妈妈在这里陪我看一会儿花。” 女人笑着点点头。 悠闲的午后，鲜艳的红色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细腻的长条花瓣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摆动，仿佛在欢快地歌唱。 “这样的生活好幸福。”女人心想着，看向身旁的女儿。 女孩依旧目光炯炯地观察着树上的每一处地方，好像永远都看不腻。 “砰砰砰——”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请进。” 从门外走进一名女仆。 “夫人，目前有事务需要您亲自处理。” “唉？”女孩眯着双眼，一脸不满地盯着女仆，眼神中都是埋怨的神色。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女仆离开房间。 “妈妈——” 女人苦笑着，她摸了摸女孩的头。 “克蕾弥尔格，妈妈有事务要去处理，下一次再陪你好不好？” “呜～”女孩嘟起小嘴，露出惋惜的表情。 但她最后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妈妈，下一次也要来到这里陪我玩哦。” “好，妈妈下次会来陪克蕾弥尔格的。”承诺过女孩以后，女人才离开房间。 “呼——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真是无趣～” 阳台上，女孩盯着朱缨花，而后，她慵懒地靠在墙上，双眼无神地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里无聊地嘟囔着。 又过去半年时间，母亲依旧抽出时间陪在女儿身旁。 其他时间，女孩的母亲有要务需要处理，而女孩也有许许多多的课程需要学习，在聘请的家庭教师的授课下，她学了很多的贵族礼仪和知识。 至于阳台上的朱缨花，女孩对它爱护有加，照顾得非常好。 第77章 妓院整改工作 “母亲大人已经去北街了吗？” “是的，大小姐，现在请您移步前往餐厅享用早餐。”女仆恭敬地回答。 西艾尔领域，早晨，餐厅。 贵族着装的家族高层们围坐在巨大的餐桌前，他们有人喝着茶水看报纸，有人小声交谈，还有的人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桌子正对门的主位上，塔德正襟危坐，收听管家的汇报。 “本季度经济生产总值相比去年同期下滑8%；白银经济产出上升9%，矿藏数目增加2座；妓院经济产出下滑14%，妓院数目减少4家。” 塔德微微挑眉：“妓院数目减少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塔德大人，从本年度来看，妓女数量的减少造成妓院数目的减少。” “原因何在？” “大人您知道，今年春季时在北街有一种新疾病被发现。” 塔德思索了几秒钟，说出四个字：“黑血斑病？” “是的，黑血斑病也是目前为止，所有性病中最严重的一种。” “嗯……妓女数目的减少大多来自于前半年黑血斑病的流行吗？” “是，此病极其凶恶，仅具有一天的潜伏期，罹患该病的人，起初不会表现出明显病症，患者初期只会感到浑身乏力，精神不振。” 管家停顿一下，他对汇报资料的准备相当充分，将手中资料向后翻了几页，他又继续向塔德说明。 “潜伏期过后，患者大腿根部的位置将会生出密密麻麻的红斑，红斑起初并不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红斑颜色会逐渐加深，变成紫色，最后变为黑色。” “到后期病情加重那时，也是患者病入膏肓的时候，患者将会逐步失去理智，浑身瘙痒难忍，身体各个机能逐一瓦解，血液也将会变成红黑色。” 塔德放下茶杯，也不由感叹黑血斑病的凶恶。 “通常，从染病到死亡，甚至只有三天时间，黑血斑病的传染能力极强，可通过患者身上的一切体液进行传播。” “该病有什么医治手段吗？”塔德问。 管家却是低垂着眼睛，慢慢摇头。 “黑血斑病目前没有可以治疗的手段，只能抑制病情加重的速度。因此，获得该病的妓女和嫖客都在短时间内被发现，由清道夫进行处理。” “哦，竟是这样。” 塔德虽然表情平静，内心中却相当苦涩，毕竟维纳斯街三大家族中只有西艾尔主要经营妓院经济，每当有性病产生和扩散，西艾尔家族的经济受创程度都是最为严重的。 管家察言观色，尽管塔德面色平静，管家也能从家主眼中看出担忧的神色。 “塔德大人，黑血斑病在今年上半年末已经被卫生院清理完毕，在今年下半年并没有再出现黑血斑病的案例。” “那样便好。” 餐厅内，留在西艾尔的人员已经到齐，在塔德开始用餐后，众人也纷纷开始享用早餐。 餐桌边角处，小克蕾弥尔格左顾右盼，她想要找到母亲的身影。 “妈妈真是忙碌啊。” 她今天早晨已经得知母亲已经去往北街，会在那里统领进行连续多天的妓院整改工作。 她用刀切下一块热香肠，用叉子将之送到嘴边。 温热且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 “呼～” 轻轻吹了食物几下，她却始终没有将香肠送入口中。 “没胃口。”小克蕾弥尔格心中嘀咕。 她将刀叉放下，又慢吞吞地吃起吐司。 “克蕾弥尔格，作为大小姐，不能这样挑食！” 严厉的声音传来。 “是，父亲大人。” 家主之命不可违，更何况还是自己的父亲呢？ 克蕾弥尔格很听话，照着父亲的意向去做事。 她继续用餐，在她无法观测到的地方，在发生着她今后才能够得知和猜测到的事情。 用餐后，房间中，女孩的意识模糊起来，视野仿佛发生了断裂。 她仿佛做了一场梦： 维纳斯北街，一群人影聚集在妓院外。 “夫人，这家妓院的整改工作已经完成。” “禀告夫人，三号路的目标妓院，全部都检查完毕。” 从属们接二连三地来到女人身前禀告检查结果。 “嗯。” 回应过后，这位黑色长发、面容貌美的女人依旧不放心，再次向从属们确认一遍：“根据要求，妓女人数、卫生条件还有防护措施全部都达标了吗？” 女仆微微低头：“回禀夫人，妓女人数和妓院卫生条件都已达标，防护措施目前正在筹措，大约在明天就能够将手段准备妥当。” “嗯。”女人点点头，她将手中的工作簿翻到下一页。 “现在去往四号路，继续进行下一家的整改检查。” “是！” 偌大的维纳斯北街，妓院遍地横立，妓女和黑衣装的绅士同样的也到处都是。 路上，女人等仆从的检查工作吸引了不少目光，检查妓院整改的消息很快在北街传开。 西艾尔名下的妓院，其中还有被检查到的部分妓院抓紧时间，开始临时整改、布置，以应对检查。 北街，四号路，某家妓院内。 老鸨慌忙地到处跑，妓女们也围绕着她团团转。 “你去卫生间打扫，你去把储物室里的那些东西分发给大家，还有，还有你，现在带六个人，快去对面！” 妓女们的表情都很不满，但她们对此也是无奈，只得照着老鸨所说的去做。 四号路路口，女人审对着手中的记录表，半分钟后，她语气温和：“辛苦大家了，现在先休息一刻钟。” 北街整改妓院记录检查，这项工作看似容易，实际上落实起来却很麻烦，工作量也相当的大。 在侍卫和女仆的帮助下，女人已经尽可能高效率地将工作推进下去。 四号路的妓院整改检查进行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夕阳缓缓西沉，晚霞映红了维纳斯的天际，那一抹红彤彤的色彩很美丽。 女人拂去额头上的汗水，她凝望晚霞，脑海中逐渐显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长相很漂亮，拥有和她一样的黑色长发和紫色瞳眸，外貌这一点毫无疑问遗传自这个女人。 “这样的生活真是温馨，好想赶快回去陪陪克蕾弥尔格，小家伙现在一定无聊极了，两天后，工作完成回到西艾尔，再跟她道个歉吧。” 天边的霞光在女人眼眸中闪烁，女人微笑，显得妩媚动人。 晚饭过后，天色渐晚，维纳斯街上的人流开始减少，遍地的妓院则依旧灯火通明，要比白天更加热闹。 女仆们、侍卫们围绕在女人周边。 “各位，今天辛苦了，大家的检查工作都做的非常好。” “是夫人统领有方。” “夫人，您也辛苦了。” 女人柔和地笑着：“今天的工作就到这里，我们返回旅馆，明天早晨再进行工作。” “是！” 女仆、侍卫都放下担子，放松下来。 寂静的夜晚，没有月亮和星星装点，十二月份，夜间有些冷。 为了方便休息，旅馆定在了比较偏僻的位置。 夜色中，女人目光幽幽，走在前方，其他人紧随其后。 第78章 异变 “首领，现在可以动手了吗？” “再等一会儿。” “首领，已经确定没有其他人在附近。” “后面那些人都过去了吗？” “全都过去了！” 妓院后的阴影里，一伙毛皮大衣打扮的人正在等待着“好时机”。 这伙人大多长得五大三粗，身着厚大的棕色毛皮衣，然而在这伙大汉中却有一个男人看起来与众不同。 他身材匀称，脖颈处肌肉线条流畅，鼻梁高挺，五官面容温文尔雅，头戴黑色礼帽，衣着气质更显风度，看起来比绅士都还要更加儒雅。 男子微眯双眼，紧盯着从不远处向这里走过来的西艾尔夫人及其侍卫仆从。 “首领，您说这次该是能捞不少钱吧？” “自然的，你别废话了，到那边儿去给我盯紧他们。” “得令！”穿着毛皮大衣的壮汉走开。 北街，街道。 “禀告夫人！”一名黑白蕾边着装的女仆快步走向前。 “怎么了？” “夫人，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有人跟踪？” 听言，女人瞳孔微缩，回过头去扫视街边。 维纳斯北街偏僻地带，妓院较少，道路上非常昏暗。 偶尔也才会在路上出现一两个行人。 向后扫视一圈，女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夫人，真的有人在跟踪我们。”路灯下，女仆一脸忧虑，说话时哈出白色热气。 “我知道了，各位，保持警惕，都多注意一下周边！” “是！”侍卫们打起精神。 维纳斯街冬夏温差很大，夏天有多热，冬天也就有多冷。 大家长时间位处室外，四肢都被冻得有些麻木，然而长时间的工作外加临时的心理压力，众人居多身心俱疲。 “噗—噗—噗—” 脚步声有些沉闷，和他们此刻的心情毫无二致。 两分钟后。 “……”女人神情严肃，走在最前方的她突然停下脚步，将右臂平举起来，示意大家不要走动。 只见不远处的一家妓院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人影漆黑，走近一段距离，此人暴露在了前方的路灯之下。 男子绅士打扮，头戴一顶黑色礼帽。 “夫人，晚上好呀！” 男人脱帽行礼，举止礼帽，他温润的声音传向女人这边。 男人直起腰，微笑着，似乎在等待女人的回应。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女人同样温和地询问，但男人却听出她的语气中却夹杂着警惕。 “夫人不要担心，今夜天冷，我只是想请夫人来我这边共进一杯热咖啡。” “谢谢您的好意，今夜请恕我无法领情。” 男人遭受拒绝，他没有退去，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一笑：“真是遗憾，夫人，但是想要邀请您的却不只有我一人。” 男人话语刚落，从妓院后走出许多体型彪悍的男子。 “呵呵呵……请夫人同我们一起去喝些酒吧？保证夫人能对我们的酒满意！”男人们堵住了前方的路。 “夫人！我们……我们怎么办？” 女人一脸忧色，神情十分凝重。 “我们回退。” 当众人刚回头，却见回头的那条路上也纷纷出现了一群人影。 “被包围了。”女人脸色苍白，众侍卫纷纷护在女人和女仆们的身前。 “夫人勿虑，我等誓死保护夫人。” “啊！真是可惜，没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大家明明都很热情，夫人为什么要拒绝我们的好意呢？” 月亮此时已经在露出半边身影，惨白的月光照在男人的脸上，男人的表情分外阴寒。 打扮温雅的男人不改先前微笑，又继续道：“夫人，今晚的天气是多么的寒冷，不劳烦夫人辛苦走动，我等会尽待客之礼，来为夫人代驾。” 男人再次微微鞠躬，他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其余高大魁梧的男人们从皮毛大衣的夹层里取出一把把砍刀，快步向西艾尔的几位靠近。 “停住！如果不想招惹西艾尔，现在你们退去还来得及！” 女人呼喝一声，语气相当严肃。 但前后两边的强盗一点也没有停步的意思，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威胁在临，纵然身躯疲惫，状态不佳，西艾尔的侍卫们也纷纷拔剑冲上前去。 寒冬里，惨白月光下，刀剑闪着银光，在人心头更添寒意。 “呲——” 两伙人砍杀在一起，深红的热血沾染在兵器上，在寒气中挥洒。 “该死！” “呃——啊！” 长剑划在盗贼们的皮毛大衣上，攻击效果表现得极差。 西艾尔一方陷入劣势，盗贼众多，形成两三个盗贼同时对付一名侍卫的战况。 “呜——” 盗贼的大刀砍进侍卫的肉躯，侍卫犹如沾满果酱的面包，血液从巨大的伤口处向外渗流。 “哈哈哈哈！” “今晚就拿你们的血来喂饱大刀！” “哈哈哈！” 侍卫们接连倒下，更有甚者头颅都被盗贼割下。 “砰—”盗贼将头颅扔到女仆身上。 “哇啊啊啊啊！！！” 头颅被弹开，在地面上滚动着，大量鲜血从脖子处顺头颅滚动轨迹洒出。 “哈哈哈！！” 盗贼们大笑着，很快，侍卫们全员被杀，只在被包围处留下了惊愕的女人和已经瘫倒在地上的女仆们。 不远处，那名绅士着装的男人保持着微笑，他始终紧盯着女人。 “尊贵的小姐们，地面冷，不要着凉了，请不要乱动。” 女人呼吸急促，她紧紧咬住下唇，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表情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夫人，今晚天气很冷，我们大家都穿着毛皮衣服，身上很暖和，来背夫人还有各位小姐去做客。大家说是不是？” 盗贼们哈哈大笑。 “我们当家的说得对！夫人，还有各位小姐，我们弟兄们背着你们走！我们喝酒去暖和暖和身体！” 女仆们已经被吓得大哭出来，想要逃跑，身体却没有半点力气，不受控制地瘫软在了地上。 “别过来！！” “滚开！” 女人紫瞳紧缩，她缓缓后退，双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再看向那名绅士着装的男人，而那人脸上的笑容已是消失不见。 “带走她们！” 第79章 初学者入门 西艾尔领域内，小小的白色身影穿梭在各个地方。 庭园，枯黄色的树草排列坛中，分布有序，冬天如此，夏天时则是浓绿一片，只可惜无论春夏秋冬，这里都见不到一点花色。 “什么时候才能种上花呢？” 宅邸大厅，一层宽敞大气，蓝白色大花瓶、木制坐地大钟、各种挂墙贵重油画……家具内设古朴典雅，显示出庄重肃穆的风格。 “除了女仆以外，这里没有其他人呢。” 储藏室，各色各样的物品排列其间，架子上，桌子上，箱子上……因为经常清理而不见灰尘。 “除了收藏以外，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呢？” 训练场，偌大的空地上，几名剑士正在切磋，木剑在交战对碰中“啪啪”作响，周边时不时传来喝彩声和呼喊声。 “我是不是也应该学习剑术呢？” 厨房，大量的蔬菜堆积在木桶中，桌子上横摆着鲜肉，各类食材皆是最为新鲜的，女仆们在厨房中忙碌着。 “要不要哪一天我也学着做饭呢？” 停留片刻，小克蕾弥尔格离开了厨房。 母亲不在的每一天都是无聊的，克蕾弥尔格在西艾尔域内乱窜，而后走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内，气氛静谧庄重，一排排书架上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书桌上，黄色的暖光照亮了室内的昏黑。 书架上，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书看得克蕾弥尔格眼花缭乱。 “《维纳斯秘史》、《冶银技巧》、《树苗的移栽与培植》、《经济学原理》、《格拉德名人传》……” “好无聊的书～” 女孩双眼眯起，慢悠悠地扫过书架下面的书。 她仰起头，在书架够不到的位置上，也站着一排排深奥难懂的书籍。 “唉～” 女孩叹了一口气，在排排书架间继续穿梭。 “《家具的结构设计》、《旧历编年史》、《格拉德诗篇》……诶？” 克蕾弥尔格被书架边上的一本书吸引住。 “《勇敢女孩布莉的故事》，妈妈讲过这个，嗯，就看这本书吧。”说着，克蕾弥尔格纵身一跃，指尖拍打在童话书的背面。 “啪嗒——” 童话书《勇敢女孩布莉的故事》和历史书《格拉德王室历史》同时掉落，接续砸在克蕾弥尔格的头上。 “唉～” 她没有疼得大叫，反而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两本书捡起。 “亲爱的《格拉德王室历史》，请你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女孩举手历史书，再次一跃，《格拉德王室历史》已是躺在了书架上。 “砰——啪——” 《剑的魅力》、《火元素》、《菲尔戈黛特传》一起从书架上摔在了地上。 小克蕾弥尔格：“……” 终于，女孩再次辛苦了一番，在不碰翻其他书的前提下，刚才的那三本书叠罗汉似的躺回到了书架上。 克蕾弥尔格坐在桌前，翻阅着《勇敢女孩布莉的故事》。 “为什么妈妈讲得就那么有趣呢？” 她翻了一页又一页，最终将童话书合上。 将童话书放到一旁，女孩趴在桌子上，眼睛注视前方。 “精彩，精彩，竟是这样……”图书馆的另一边，一名打扮优雅的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书，他偶尔自言自语，显然阅读得非常投入。 “斯蒂芬爷爷，您在看什么呢？” “哇啊！” 一只手不知不觉间出现在书旁，老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是大小姐啊！” “唔——您这是在看什么书呢？” 克蕾弥尔格将脑袋探了过来，斯蒂芬哈哈一笑，将书提起。 《土元素攻伐性注解》，封面上仅有一个这样的标题。 “是魔法书呀。” “哈哈哈，大小姐，你可知道魔法的神奇奥妙和强大之处？” “奥妙？强大？”克蕾弥尔格目光闪闪，对于魔法，她从未真正了解过，魔法的事情对她而言非常新奇。 “大道万千，唯有魔法一路最能揭示这个世界的奥妙！” “大小姐，我们生活的世界，魔法是无处不在的……” 斯蒂芬神情激动，对于魔法的热爱，这位老人几乎是到了醉心的程度，他滔滔不绝，大肆夸耀起魔法的厉害。 注意到小克蕾弥尔格一副被魔法吸引住的样子，斯蒂芬心中感到又是欣慰又是开心，仿佛面前这位从未接触过魔法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学生一样。 “斯蒂芬爷爷，魔法要比刀剑还要厉害吗？”女孩天真地问。 “哼哼，那是当然！一个好的魔法师，哪怕同时面对一群武兵，打倒他们也不在话下！” “哇——” “特别是土属性的魔法师，阴阳调和，攻防兼备，击败区区兵士又岂在话下？哈哈哈哈！” “斯蒂芬爷爷是土属性的魔法师吗？” 听到这个问题，老人脸上即刻充满笑意，变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他自信开口：“我以前的时候是土属性的高级魔法师，当年我的一招‘土石流’兼具攻防，远近闻名。” 斯蒂芬没有夸大事实，几十年前，“土石流”斯蒂芬的大名的确在格拉德王国境内闻名遐迩。 “斯蒂芬爷爷比护卫队队长康纳先生还要厉害吗！” 克蕾弥尔格一脸崇敬之色，话语中夹杂着一点激动，但听到这个问题后，斯蒂芬的表情却是变得有些尴尬，他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个嘛……啊……” “什么？” 斯蒂芬支支吾吾，话有些说不出口。 在魔法衰微的时代，要与精英剑士对决，魔法师的实力却是相当不讨好的，更何况是让中级魔法师对决精英剑士呢？ 斯蒂芬感叹命运之下的悲哀，他年轻时既有才华，在魔法学习中又刻苦努力，中年时成就高级魔法师，然而后来却在格拉德受到重伤，此后实力掉落到中级魔法师的境界。 女孩只见老人慢慢叹了一声。 “大小姐啊，魔法是玄奇的，在将来你若是能够成为魔法师，一定要使自己强大起来，到那时你才能够在命运里拥有选择的权利。” 克蕾弥尔格没有得到问题的回答，却得到了斯蒂芬的告诫，她歪着头，一脸疑惑。 老人苦笑着，好像在想着什么，他的表情中有着惋惜，又有着些许不甘。 而后，他从身旁的包中取出一本陈旧的绿皮书，将它递给了小克蕾弥尔格。 “《元素调动初学者入门》？” 斯蒂芬点点头：“大小姐，你一定不要忘了，不论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魔法都是最为强大的手段。” 临近中午，克蕾弥尔格从图书馆中走出。 “下雪了。” 她伸开手掌，晶莹的雪花落在手心中，迅速融化。 “妈妈，你看到雪花了吗？” 西艾尔宅邸，房间内，女孩望着花盆里光秃秃的小树，心中想着在北街处理事务的母亲。 第80章 黑血斑病 上午，西艾尔境内，屋外下着鹅毛大雪。 雪花纷纷飘落，堆积在地上，形成一层厚厚的积雪，看起来非常沉重。 维纳斯街深冬的天气寒冷刺骨。 宅邸大厅的火炉旁，一名面容俏丽的少女站在那里。 少女黑发如瀑垂至腰间，一双紫眸宛若幽潭，身形优美。 虽然在冬天，她却穿着白色衬衫，衬衫外套着一件黑色马甲。 “这里是西艾尔宅邸吗？” 环顾四周，仅是一息之间少女便已清楚自己身处在家中。 她走近火炉，习惯性地将手掌靠在炉前，明亮的火光从炉中传出，然而她并没有感受到火炉的温暖，同样的，她也感受不到冬天该有的寒冷。 在白雪皑皑的冬天，噩耗突如其来。 大厅沙发上，西艾尔的家主塔德正神情严肃地查看着手中的信。 这是一封勒索信。 勒索信在今天早晨被送到西艾尔中，现在塔德已经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维纳斯北街，他的妻子以及西艾尔侍卫、仆从一行人遭受到罪犯团伙的袭击，经过抵抗，侍卫们死亡，其他人则全部被犯罪团伙所俘获。 犯罪团伙在信中明确要求：西艾尔一方若想救人，必须要支付一笔高昂的赎金。 塔德沉重地叹息着。 “父亲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少女刚刚才注意到大厅沙发上的塔德，她走近塔德，向其询问情况。 “……” 没有理会少女，后者脸色相当凝重，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信。 “父亲大人？” “……” 塔德没有回应少女，他毫无反应，仍然低头盯着这封勒索信。 少女心中疑惑，正要靠前去查看那封信，忽然，少女顿觉一阵头晕，意识仿佛被抽离而变得虚弱、昏沉。 恍惚间，意识才平稳下来，然而却比先前时虚弱了许多。 她还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了一个昏黑的地下室里。 “他奶奶的！那个婊东西！老子这辈子都全完蛋了！” “老子我当初真不该去那家破妓院的啊！” 与身形形成强烈反差，一名体格雄壮的男人此刻却跪倒在地，他浊泪纵流，拳头捶地，口中则在止不住地咒骂着。 “啊啊！！全完蛋了！” 不顾特罗的绝望表现，另一名敦实健壮的男人锁上牢门，将他禁锢在了这里，而后神色凝重地离开。 少女失去了触觉，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也跟着那名男人离开了这里。 从地下室外走了进来，男人用他粗短的手指将地下室的门锁回扣上。 “头领，那边已经把特罗隔离了。” 他走到另一名被他称作头领的男人身前。 这位头领一身西装，衣着精致，气质温雅，打扮的比绅士还要精致。 “问清楚特罗是什么时候得病了吗？” “特罗应该是三天前在妓院里感染了黑血斑。”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他昨晚有没有跟着大家上到西艾尔夫人那儿？” 身形敦实粗壮的男人表情疑惑，显然并不清楚，在昨晚的先后顺序上，他是排在特罗之前的，因而也没有注意这件事。 “啧。” 西装男露出厌嫌麻烦的表情。 “去让弟兄们都排查一遍，仔细检查检查自己身体，看看都有没有被感染。” “把感染的人都关在一起，给我时刻监视住他们。” “好。” 待粗壮男人离开后，少女已是来到地下室另一端的牢房前。 在那里面，一名女人衣着缭乱，侧躺在干草堆上。 女人和少女样貌相近，她们有着同样的黑色长发和紫色眼眸，只是在阴暗的牢房里，女人的紫眸则显得灰暗呆滞，没有任何光亮。 女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热泪从少女眼中涌出，由于触觉的丧失，她只能体会到心里的感受。 她想要开口，想要哭泣，却做不到，身体不受操控，就连移动这种小事她都无法凭意志操纵。 不多久。 西装男已经换了一身打扮，他的衣着非常严密，甚至将脸部都遮挡起来，仅留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 “喀吱——”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牢房中。 “身体哪里有没有阵阵瘙痒或者疼痛的感觉？” 声音传到女人耳畔，女人身体微微一颤，她慢慢转身。 女人回过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回答我，有没有觉得瘙痒或者疼痛？” “……” 男子摇了摇头，目光中多了一些厌烦。 “你清醒点儿，赶快回答，这样做也有利于你早日能够回到你丈夫和女儿的身边。” “！” 女人一怔，她爬起身哀求着男子放她离开。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瘙痒或者疼痛？”他问。 女人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哭泣着向他哀求。 “啪！” 手套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你清醒点，回答我的问题。” 见女人神志不清，他将其按倒在地上，进行一番检查。 面罩下，男子深深皱眉。 女人倒在地上无力反抗，检查过后，果然在她的侧腹、大腿还有膝盖旁发现许多鲜红色的斑点。 少女眼眶已被泪水淹没，视野中一片模糊。 “头领！” 粗壮男人回到这里，他禀告道：“除了特罗外，昨晚排在他后面的杰顿和鲁尼斯都得了那病。” “他俩也隔离了吗？” “已经隔离。” “派人监管住他们三个，别靠他们太近。” “明白。” 走出牢房，将门锁上，男子将衣服脱下，而后忧愁地坐在桌前，在煎熬中等待着西艾尔家主的回音。 地下室中，仅余下三人。 桌前的男子眉头紧蹙，一筹莫展；干草堆上的女人神情麻木，一动不动；跪倒在地上的少女满面泪痕，一言不发。 少女无法操纵自身，流泪、瘫倒在地等一切行为全凭身体机能产生。 她只能感受到身前仿佛被巨大的石头压着，沉重而无法喘息。 胸中气闷难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意识却开始急速跃变，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沉，身体则开始摇摇欲坠，最终她倒在地上，意识消散。 第81章 病重 少女睁开双眼，在抬头时大脑传来沉重感。 “哼……哼……”气闷难受。 迷离恍惚间，面前场景若隐若现。 她回到了西艾尔宅邸，一名女孩手握栏杆，站在楼梯上，她盯着宅邸大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啊！” 少女惊讶地看向女孩，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她又低头看向自己，却发现自己不仅长高了，而且连头发都垂到了腰下。 在少女摸不清状况的当下，忽然，前方宅邸大门打开，外面出现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熟悉而又陌生。 “妈妈！” “母亲大人！” 稚嫩和成熟的两道声音重叠，传递到当事人耳中的有几道，少女却是不得而知。 对于她们的叫喊，置若罔闻。 女人没有回应。 少女想要冲上前去拥抱女人，但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用尽全身力气，她也只能感受到仅有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 取而代之，从二层楼梯那边下来的女孩向女人跑去。 走进室内，女人脱下外套，外套下衣衫破烂，她面容略显枯槁，紫眸空洞，仿佛所有的情感都被抽离。 看到向她跑来的女孩，她面带泪水，拉动嘴角尝试微笑，而后，她突然怔了一下，脸上勉强的笑容转瞬即逝。 “别靠近我！” “！” 女孩止步，眼睛如铜铃般瞪大，满脸的惊讶，仿佛时间在那一瞬间都静止了。 “妈……妈？” 她难以置信地开口。 从女孩身后走来两个人，一个是塔德，另一个则是女孩不认识的人。 那人身穿白色大衣，面戴黑色的长嘴面具，从外表上仅能看到他目光平静的眼睛，似乎是一名医生。 “克蕾弥尔格，回房间去。”塔德语气严肃，命令道。 一旁呆立着的少女和女孩均是一惊，前者身体动弹不得，后者正在犹豫。 “你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塔德声音更加严厉。 女孩只好走开，楼梯上，她回头望去，女人跟在医生身后，她直到离开大厅也没有回头看女儿一眼。 塔德也随即离开大厅。 “！” 少女瞳孔微微一缩，在某一瞬间她的目光和女孩交汇在一起。 “是错觉……吗？” 她感受到了女孩目光中的孤独和悲伤。 随后，女孩回到了房间里。 “母亲……”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一阵阵的胸闷，快要喘不过气来。 窒息感逐渐增强，少女倒在了地上。 宅邸二楼，克蕾弥尔格的房间里，女孩缩在床上哭泣。 “妈……妈妈……” 她紧紧抱住枕头，泪水在脸颊一侧滑落，打湿了白色床单，断断续续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妈妈……我再也不任性了，不要讨厌我，不要……不要抛弃我……” 女孩哭了好久，再睁开眼时房间内已是昏暗一片。 “妈妈……不要讨厌我。” 双眼通红，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从眼睛里滚落下来，女孩双肩微微抖动，声音哽咽起来。 “咔”的一声，从门外投进来灯的光亮。 “大小姐，请移步餐厅用餐。” “呜呜呜呜……” “……” 女仆沉默了一会儿，将话重复了一遍后离开房间。 晚饭期间，餐厅内的人少了很多，女孩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扫视一眼，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 餐厅内气氛沉重，谁都没说话。 “父亲大人，母亲……母亲怎么了？” “你母亲生病了，克蕾弥尔格，这几天待在房间里，不要到处乱走。” “是……” 夜幕低垂，房间没有开灯，女孩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白花花的世界渐渐模糊，只有孤独在心中悄然生长。 “该睡觉了，母亲，晚安。” 女孩嘴角微动，躺下后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出，枕头也被浸湿。 两天后，女孩的母亲病重卧床，女孩曾在期间想要过去看望母亲，却被身着防护服的医生拦下。 “医生，请让我进去，我只想看看母亲。” “不行。” “医生，拜托您了，我只想要看一眼。” “克蕾弥尔格小姐，请您原谅，原则上这里不可以有其他人进入。” “只要我穿得和你一样的话？” “……” 医生摇摇头，仍旧不肯松口。 “克蕾弥尔格，你在做什么？”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西艾尔的家主。 “父亲大人，我想去看望母亲。”女孩泪眼婆娑。 女孩父亲面容沉静如水，深邃的眼神中闪烁着严肃的光芒，充满了威严。 “现在不行。” “……” 女孩站在原地，她低着头，啜泣起来。 “克蕾弥尔格！”塔德微皱眉头，语气有些愠怒。 “我只是想看妈妈一眼！你为什么非要赶我走啊？！” “克蕾弥尔格·西艾尔！你怎么说话？！” “怎么说话？怎么说话？你为什么只关心这种事情啊？！你就不在乎妈妈她？” 女孩脸颊微微发红，大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我……我讨厌你！” 她快步走开，不多久，大厅中只剩下塔德和医生二人。 突然的寂静如同空气凝固，半分钟后，塔德面容依旧严肃。 “医生，情况怎么样？” 白大衣黑面罩的男子摇摇头：“夫人的病情还在加重，目前针对黑血斑病的治疗手段缺乏，从病发状况上来看，我们已动用一切抑制病情的手段，恐怕，这样下去，夫人时日无多。” “……” 塔德微闭双眼，他拍了拍医生的肩膀，沉默地离开了这里。 医生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所见过的因性病死亡的病人不计其数，那些性病都极其复杂和危险，然而和眼下的“黑血斑病”相比，却也是小巫见大巫。 “病疫，何尝不是对病人和其家属的诅咒？”他走回病室。 病床上，女人脸色极差，眼角带着泪痕，在她瘦弱的身体上，皮肤如纸般苍白，身体多处都遍布着红紫色的斑点。 床边的器皿内盛着黑红色的血液。 她紧闭着双眼，正在病情的折磨中挣扎着，除了身体上的疼痛外，她的内心也如针扎般痛苦。 第82章 死亡阴影 塔德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这些天的忙碌让他身心俱疲。 他肩头上的责任和事务都是沉甸甸的重担，压在身上，使他一刻都得不到放松。 他虽不如维纳斯街的妓女和矿工那般劳累，但在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心中充满着苦涩。 管家手持报纸，说明着昨天最新的新闻情况。 “侦探亚狄斯已经探查到盗贼团伙的踪迹，经由北街警察厅的联合绞杀，罪犯已经尽数落网。” “亚狄斯？福尔德那边出手了？” “是的，塔德大人，据调查，那群团伙曾多次在福尔德名下的产业犯罪，前不久，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得了性病，他们在将病死者进行抛尸时暴露了踪迹。” “后来，恰巧身在北街的亚狄斯在破案时牵扯出了他们的据点，在福尔德的支持下将犯罪团伙进行了逮捕和绞杀。” “嗯……” 病房内，光线虽然良好，医生和护士却总觉得室内有一种昏暗的感觉。 当前，女人的病情已经恶化得非常严重，黑血斑病的晚期症状都在她的身上出现。 身着防护服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忙得团团转，手中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已经动用了紧急手段。 “我……还能活多久？” “夫人，请坚持一下，止疼药在……” “我……” “夫人？” “我想见一眼我的家人。” 女人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看起来非常虚弱，她努力开口，说出了心中的要求。 “家人……让我见一眼，见一眼我的家人……好吗？” 对于女人的请求，护士面露难色。 要做出选择非常困难，她一方面碍于职责，另一方面又碍于女人的恳求，她左右为难，最后只好开口解释：“夫人，您患上的病传染性极强，现在房间内到处都是病菌，我们做足了全面的准备才能留在这里照顾您，若是其他人进来，很有可能就会因为疏忽大意而被感染。” 护士所言不假，病房内陈放着从女人身体中渗流和抽离的血液以及其他体液，这些液体中都含有大量黑血斑病的病毒，就算将这些都处理掉，房间内也依然不安全。 没有经过特殊和全面的准备，贸然进入这里是极其危险的。 只要略微解释一下，女人便明白了缘由，她又岂会不清楚其中的严峻性？ 女人气息微弱，她对着护士费力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强求下去。 “周边再进行一次消毒。” “好的。” “再去换一盆水。” “止疼药还没拿来吗？” “来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小小的病房中，女人没有再闭上眼睛，她望着天花板，脑海中若有所思。 其实她从不畏惧死亡，只是她对这个世界还有所留恋。 如果可以，她无比渴望着能在弥留之际再见一眼心爱的丈夫和女儿。 “克蕾弥尔格……” 不久后，环境沉寂下来。 病房内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压抑气氛。 …… “呼——” 屋外寒风呼啸，维纳斯街的冬天和夏天是一年四季中两个相反的极端。 植被的缺乏，银矿开采造成环境的破坏，气候的剧烈变化以及维纳斯街的城市化加速等都造成了维纳斯街极大的日温差和年温差。 “雪人，今年还会有吗？” 往年的这种时候，母亲都会陪伴在克蕾弥尔格的身边，她们常常堆着雪人，而后在房间内喝着温暖的咖啡，母亲为她讲故事。 此刻，克蕾弥尔格的心情郁闷低落，她双目幽幽，静坐在床上。 直到刚才不久，大雪才停下。 墙壁边，树苗看起来非常纤弱。 从窗外远眺，漫天遍地都是雪白一片，女孩眼眸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妈妈……请不要抛弃我，如果您能好起来，我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 女孩回想起过往点点，母亲的温柔总是环绕在身边。 母亲包容着她的一切，这样的爱对她而言难以割舍。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请进。” 女仆走进来，她向克蕾弥尔格汇报道：“大小姐，请移步到客厅。” “有什么事情？” 女仆顿了一下，她在思考着措辞。 “塔德大人唤您过去。” “什么？” 谈及父亲，女孩心中很是不满，但她依旧随女仆去往大厅。 大厅内，气氛沉重。 “父亲大人？”她看到塔德站在大厅中背负着双手，在他的脸上似乎有一层厚重的阴影笼盖着。 塔德转过头去，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能张开口把话说出来。 另一边，病房内医生、护士们慌忙地处理着眼前的事情。 “……” 看着大厅内的慌乱景象，女孩心跳加速，她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宛若冻结般，脸上的表情呆滞，瞳孔却是扩张到了极限。 她难以置信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切： 大厅墙边，黑色的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角落的有着许多装满干花的篮子。 病房已被封锁。 “哇——啊啊啊——！” 一时间，女孩顿觉天旋地转，所有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 她大哭着从宅邸中跑出去。 塔德向几名女仆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即离开大厅跟了过去。 室外。 白茫茫的雪地，掩盖了维纳斯街的灰白与喧嚣，苦命人的一切悲伤也都被深埋在这片冰冷的世界里。 寒风呼啸，卷起粉沙大雪。 雪地上留着一排急促的脚印，女孩心中压抑难忍，她大肆宣泄着心中的悲伤，这样的感觉却总是挥洒不尽。 热泪融化了白雪。 女仆们站在不远处，她们注视着蹲在雪地里大哭的女孩，都深知着只有等待女孩哭够后才能将她劝动。 “克蕾弥尔格，不要哭泣，妈妈就在这里。” “克蕾弥尔格，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吗？跟妈妈说一说吧。” “妈妈就在这里，不管什么事情，克蕾弥尔格都可以依赖着妈妈哦。” “……” 女人怀抱着女孩，任她在自己怀中哭泣，她轻声呢喃着，她轻轻擦出女孩脸上的眼泪，她温柔抚摸女孩的头。 “克蕾弥尔格，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妈妈说得没错吧？就算是难过，克蕾弥尔格也能够承受的。” 过往无数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只有这一次，或者说还有未来的无数次，这样的安慰都不会再出现。 第83章 从前很快乐 葬礼。 人们神情严肃。 男士们穿着黑色的西装，女士们则穿着黑色的绸缎礼裙。 在这些人当中，克蕾弥尔格同样身穿一件黑色衣裳，她怀抱着花篮，视线停留在相框中黑白色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和，她的笑容永远只能定格这一张小小的相片上。 葬礼盛大，人们注视着最前方的黑色棺材，棺材上铺满了干花，在这堆干花当中还有一根黑色的树枝。 克蕾弥尔格在流泪，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呜咽着。 直到下午，送葬的人们来到夏尔墓地。 夏尔墓地中有一片较为空阔的位置，在西艾尔家主兼逝者丈夫塔德·西艾尔的主持下，棺材最终被抬入到深坑当中。 “劳烦诸位现在开始填土。” “是。” “是。” 克蕾弥尔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注视着坟墓填土的过程。 黄色的沙土一点点的铺盖在棺材上方，直到墓坑被彻底填平。 “再见，亲爱的母亲大人。”克蕾弥尔格紫眸中泪光闪闪，口中作出最后的告别。 在她看来，母亲的经历无法被改变，不论如何，她最终都会被埋没在夏尔墓地的土灰当中。 克蕾弥尔格终于意识到，现实不会像童话故事那般天真美好。 命运之下，人类是那样的无力。 雪花尚未完全融化，墓地中仍披有一件银装，气氛清冷庄严。 夏尔墓地宁静安详，是维纳斯街或者说是整个弗朗西斯森林，在这里生活的人们的永恒归宿。 他们或是在弗朗西斯本土出生，或是从外地进入到弗朗西斯森林，只要身死于此，若是有人为他们安葬，他们的归宿都会是这片巨大的墓地。 无数个角落里的墓碑，都曾埋没着过往不同的故事和回忆。 在以前，一切的笑容，一切的欢乐，一切的幸福都在命运中与逝者一同被埋没墓地，只在碑文上留下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从前，很快乐。” 留下一句话，克蕾弥尔格最后深沉地看了墓碑一眼，转身离去。 失去，这种感觉在这位名为克蕾弥尔格·西艾尔的女孩心中留下了漆黑的空洞。 孤独感，空虚感，失落感，抛弃感，在那之后的每一个夜里都困扰着她。 从前很快乐， 从前很幸福， 从前没有过甩不脱的忧愁， 但人生总要从这样的阶段迈出。 在那之后过了许多年，多年以后从郁闷中走出，三年？五年？亦或者是十年，经过时间的洗礼，这名女孩已经脱去了幼稚。 恢元历761年，即新历761年，秋初，少女的二十岁生日刚刚过去。 少女长发如瀑，紫眸深幽，俨然一副美丽的模样，成熟、优雅的气质满溢于外表和举止。 她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正翻阅着一本童话书。 “大小姐，您在看什么呀？”黑色短发的女仆刚想要走上前，却被身旁另一名黄色长发的女仆拉住。 “哎呀——要，要摔倒了！” 小声轻呼着，黑色短发的女仆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她一脸不满地看向黄色长发的女仆。 “喂！霞，你做什么？我差点就要摔倒了唉！” 黄发女仆面无表情，口中却丝毫不退让。 “晓一定是个笨蛋，晓就不能等到大小姐结束阅读以后再去询问吗？” “等到那个时候，我的好奇心就已经完全蔫掉了！” “那便蔫掉好了。” “霞，你这家伙——”短发少女咬牙切齿。 两位女仆虽然在小声拌嘴，但是她们的声音却都一字不落且清晰地传到了克蕾弥尔格的耳边。 “安静点。” “是！” “是。” 话语刚落，晓一个箭步跨向前，她微微一蹲，看清楚了克蕾弥尔格手上童话书封面上的字。 “噗——哈哈哈……《勇敢女孩布莉的故事》，我小时候也看过这个，哈哈……” 晓捂着嘴，眼神中透露着怪笑。 “啪”的一声，霞的巴掌已经落到了晓的头上，而后黑色短发的女仆被黄色长发的女仆拖出了房间。 “……” 克蕾弥尔格苦笑着，她将童话书合上，深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书籍的封面上。 回想起母亲曾给自己讲过的那些故事，克蕾弥尔格直到现在重新回顾的时候，她这才品味到母亲当年的用意。 “克蕾弥尔格，你要做一名坚强的孩子。”少女自言自语，语气温柔，她将书本轻放到桌子上。 站起身，少女的身姿已不再像九年前那样瘦小。 阳台，树苗已经长得很高，在树枝上，鲜艳的红缨花竞相开放，一团团似火焰燃烧，美不胜收。 在盆中浇上水后，少女手握栏杆，遥望着弗朗西斯森林的方向。 白水潭、夏尔墓地都在那里。 由于近年来，死亡阴影的笼罩，克蕾弥尔格对北街产生了极度的厌恶，她已有两年没有踏入过北街的那片土地，同样也有两年没有去过白水潭和夏尔墓地。 “真是一片充满罪恶的土地啊。” 在维纳斯北街发生过无数惨案，可怜人的命运就像一场悲剧，他们的肉体被贩卖，他们的灵魂被戏耍，他们的尊严被践踏，那里有着永远都数不清的悲哀。 不再多想，少女慢步走进房间，她慢慢坐到白床上，过了一会儿，躺了下来。 念头纷飞，思想是很奇妙的，当你想要思考的时候，这个过程往往表现得很吃力，然而当你放空大脑上，念头又纷纷钻入你的脑海里，在其中形成思想或记忆。 落寞感回到心中，少女的眼眶湿润起来。 “只要悲伤，在夜晚里悄悄哭泣就好了。” “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的我真的有所改变吗？” 不断质问着自己，过往的云烟再次笼罩在脑海中。 原本模糊的景象在念头的填补下变得越发清晰。 那是在记忆中才会有的安心感。 “呼——” 微风吹拂，清水荡漾。 浓绿茂密的树林环抱着白水潭，水潭外，遍地都是小树，小树的树枝上红色的花儿盛开着。 正午阳光辉映人间，花儿如红宝石般闪烁。 白水潭，红影在荡漾的水面上倒映着，水面波光粼粼，花像摇曳生姿。 弥留此处，宛若弥留在未被世俗沾染的世外桃源。 女孩微微睁眼，视野中树枝舞动，红缨花随风摇摆，众多红线般的花瓣都在空中飞舞。 女人抚摸着女孩的脸颊，她温柔地笑着，笑容非常的美。 “克蕾弥尔格，现在还早，在妈妈怀中再多睡一会儿也是可以的哦。” …… 从前很快乐。 第84章 梦醒 克蕾弥尔格的表情已经放松下来，她微微睁开双眼，视野内只剩下一片漆黑。 刚才发生的一切宛若泡影之梦，苏醒之后白水潭的画面顷刻消散。 “母亲……” 她伸出手拂去眼角的泪水，昏暗视野里，一抹红光若隐若现。 “早安，克蕾弥尔格，如果想要赖床，当然也是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哦。” 一道如同丝绸般柔滑的声音传来，是她熟悉的声音。 “欢？” “是我。”少年回答。 “！” 少女心中微微一颤，她终于将现实与梦境区分开来。 “余欢，不要消失好吗？”克蕾弥尔格轻声乞求道。 少年微微惊讶了一下，旋即他也轻声回应了一句：“我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唉？” 少女微微转身，脸庞变得灼热起来，此时她发觉自己正躺在少年的腿上。 她没有起身，继续问道：“欢，现在已经到早上了吗？” “不知道，因为你睡醒了，所以我向你道一句早安。” “但是你已经睡了好长时间。” 余欢紧接着又道：“还累吗？再睡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在我睡着前发生了什么？”少女状态有些模糊，她继续向余欢询问。 “诶？因为克蕾弥尔格最近状态不太好，感到很累，所以我提议我们原地坐下休息一会儿，结果是你在这里睡着了。” 克蕾弥尔格恍然大悟，一场长时间的真实的梦，倒不如说更像是过往的回忆以梦的形式上演，这让少女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是……是这样啊，欢，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余欢语气一如先前柔和不改：“克蕾弥尔格不必太过于勉强自己，你能陪我来到这里，这一点就足够让我心怀感激。” “欢……” 克蕾弥尔格的眼眶里涌起一丝丝灼热,霎时间忘了想要说的话。 在过去，曾有一个温柔的女人守候着她，接纳着她，那是少女记忆中的母亲。 而今，则有一个同样温柔、美好的少年守候在她的身边，但是少年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只是相似的感觉，却是时隔了十一年才再度出现。 怀念、贪恋、安然…… 忽然间，她想到： 自己一直所渴求的，一直想要贪恋的，一直盼望遇见的，这些似乎都并不遥远。 少女心中既混乱又兴奋，紧张感和羞涩感难以言表。 黑暗中，尽管克蕾弥尔格看不清余欢，但却能够触碰到他。 “有些……我有些冷。” 余欢微微讶异：“现在是盛夏哦。” “嗯……但石塔楼里，有些冷。” 少女坐起身，有些冲动地抱住了少年，然而少年的身体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温暖。 少年身体上只有一种清凉感，体温甚至还没有她高。 “……” “克蕾弥尔格做噩梦了吗？” “……嗯。” “不要害怕，在我看来克蕾弥尔格一直都很可靠，如果只是这样抱住我就能够使你安心，我们就再休息一会儿吧。” 余欢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少女愣了一下，随即她越发感到这名少年和自己母亲的性格非常相似，然而在年龄上他却比自己还要小四岁。 “我这样做会让欢你困扰吗？”克蕾弥尔格的语气变得柔软，甚至有些细声细气，一反平日柔中有刚的特征。 “不，能够让克蕾弥尔格安心就好……” 余欢表面平静，内心疑虑，他隐隐约约发现了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还是出问题了，克蕾弥尔格似乎对我有情感的冲动？仅仅只是因为我能够成为她母亲的替代品吗？” 自从来到维纳斯街以后，余欢一直都有留意过他人对待自己的态度。 衣装店老板娘的收留，薇妮尔的请求，薇妮尔家中路德的提醒…… 从薇妮尔和克蕾弥尔格与自己初见时的表现来看，事情有些奇怪，她们的性格不应当会做出这么轻率的事情。 更何况世界上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外貌的吸引力绝不至于在短时间内让他人做出这样的情感反应。 “就好像是有人篡改了她们的心思，否则只能是我自己的身上出现了问题。” 余欢设身处地，借用她们的视角也难以说明原因到底出现在哪里。 在余欢思考之际，紧抱着他的少女询问道：“欢，你的心跳好快，你也在紧张吗？” 克蕾弥尔格柔软的语气，如同一杯醇酒般让人沉醉，余欢心中却产生了些许恐惧。 “克蕾弥尔格，我想要问你一些问题。” “嗯？欢有问题要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能回答你哦。”少女的话中带有着强烈的宠溺意味。 “初见到我的时候，你的第一感受是什么样的？” “唉？”克蕾弥尔格紫眸中害羞神色闪烁不定，她用手指轻轻揉搓着余欢的衣角，脸颊上则是微微发烫。 如果这里不是漆黑一片，余欢就能够看到克蕾弥尔格在此刻已经满脸羞红。 “初见的第一印象？”克蕾弥尔格心中揣度那份记忆。 每当想到初见面那时，克蕾弥尔格心跳就会加快，当下也是这样。 她站在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地开口：“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欢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极其的漂亮，但那时你在表现上却像是人偶一样，有些呆，然后嗯……那个，嗯……” 余欢能从少女的话中听出她非常紧张。 “嗯……但你总能带给我很强的吸引力，哈哈，就好像是被，被魅惑了一样，那时……我，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欢。” “！” 黑暗中，克蕾弥尔格看不到余欢因为震惊而显得呆滞的表情。 “她或许从未想到过，她心中的这份情感并不是她真正的本意。”余欢心中做出解释。 记忆中接触过的人们的话再次于少年耳边回响。 薇妮尔：“我说过，我很喜欢您，从第一眼开始，我就在您身上感受到很强的吸引力。” 路德：“诶？奇怪的吸引力？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啊。” 克蕾弥尔格：“哈哈……欢，我起初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吸引力，只是身体就能够牵动他人的欲望。” 伊莱：“明明知道你是男孩，但看着你，我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哈哈哈，余欢你不要误解，我不可能是同性恋的！” …… 果然还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余欢冷静分析，从石塔楼苏醒到如今置身石塔楼，他回想起这中间的经历，恍然发现他也有过相似的感觉： 无法抵抗的诱惑，牵引欲望的力量。 来自于石塔楼一层的黑色肉团。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 拥抱着余欢，她感受到少年身体的纤弱和清凉。 “真是奇怪的男孩啊。” 克蕾弥尔格伸出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她很迷恋这样的感觉。 “如果能看清你的脸就好了～”少女在他耳畔呢喃。 余欢表面温和，内心冰寒。 理智之下，他轻轻推开少女。 “克蕾弥尔格，我们该出发了。” “诶？” 克蕾弥尔格语气中带着惊讶，呆愣了几秒她才醒悟过来刚才做了什么。 “欢，对不起，我……我有些太任性了，哈哈哈哈……我们是应该出发了。” 第85章 书房 “嗯——有些刺眼。” 漆黑空间的顶部，一抹亮光透过“天窗”洒落在石梯之上，大圈白色光晕挤占在无边的黑暗里。 光晕中尘土洋洋洒洒，滞留在空中缓缓飘浮，带给人一种午后独坐在旧屋内的悠闲感。 七层的活板门开放着，算一算，这里也该有十三个月的时间无人造访了。 墙壁边，遮蔽在两名外来者眼前的黑色开始渐渐消退，视觉从沉眠中醒来。 转眼的功夫，二人走上石梯，从活板门中走出来。 七层，小屋内书架环绕，五颜六色的书籍随处可见，这里满地铺盖着散乱的书页。 阔别已久的光亮下，余欢低着头，眼睛处传来一股不适感。 “我们已经来到书房了，这里曾带给我许多不寒而栗的恐惧感。”红衫白衣的少年适时介绍，他双眸微闭，正尝试着尽快适应书房中的光亮。 “欢，还好有你的提醒，如果我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种场面对于我而言，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有些吓人。” “嗯，是吧？”余欢稍稍扬眉，慢慢将眼睛睁开。 “哇啊啊啊啊！！！” 话语刚落，猝不及防，余欢尖叫着向后倒去，砸中身后的克蕾弥尔格，于是二人一同跌倒在了地上。 “欢？！”少女被压在身下，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反而是余欢被吓住了。 余欢血红色的瞳孔猛然缩小，身躯不停地颤抖。 前方。 花白色的女人尸体正站立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珠看向活板门，紧盯着倒在那里的二人。 “啊啊——”与之对视，少年满脸惊恐之色。 尸体站起来了。 此情此景，克蕾弥尔格紧捏住少年的肩膀，提醒道：“欢，冷静一点，她已经死了。” “抱，抱歉。” 压倒在克蕾弥尔格身体上，所幸余欢体重很轻，没有给她造成伤害，少年慢慢爬起身，视线仍旧停留在前方的女尸身上。 女尸一动不动，眼睛直视活板门处，从她的位置上来看，结果必然会与从门下走上来的人对视。 与死人四目相对，这样的情景格外渗人。 余欢伸出手将克蕾弥尔格拉起，他环顾四周，骇然发现那名烧焦的男尸已经碎成了大把黑炭似的的肉块，目前是堆积在了女尸周边。 余欢强作镇定，再定睛一瞧，发现女尸四肢关节和下颚处都绑着一层透明胶带。 在余欢离开后，有人曾在这里动过手脚。 “克蕾弥尔格，书房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两具尸体还是躺在地上的，现在他们其中的一具被固定在书架上，另一具碎成了肉块。” “欢，你再仔细看一看，他们真的还是你先前所见的尸体吗？” “怎么了？” “尸体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为什么没有腐烂？” 经过克蕾弥尔格的提醒，余欢警惕地走近女尸，的确发现她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腐烂的痕迹。 倒不如说，尸体除了睁开眼睛和“站起来”以外，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没错，是我曾经见到的那具尸体。” “她的身上是采用了某种防腐手段来延迟身体腐烂的吗？” 余欢并不清楚这一点，联想起一年前的疑问，他开口：“克蕾弥尔格，在你看来她是怎么死亡的？” “没有皮外伤，死因应该是在身体内部，欢，你觉得呢？” “不清楚，此前我猜测她是用药死亡。” 克蕾弥尔格微微皱眉，她将尸体细细打量了一番。 许久，少女说：“她似乎更像是被冻死在这里的。” 出乎意料的是，克蕾弥尔格却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是冻死的？” “尸体全身苍白，从她的体型来看，皮肤上不应该看不到血管才对。” “血管？” 克蕾弥尔格捡起一本书，慢慢将女尸的胳膊翻开，余欢赫然发现，在女尸胳膊的下方果然惨白一片，没有任何血管的踪迹。 余欢的皮肤同样白皙，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下方，白光中，蓝绿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恐怕是身体内部被冻结了。” 克蕾弥尔格紫瞳一闪，对死者尸体保存的手段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余欢也同样对此猜到了一二：“水魔法，通过冰的形式表现？” “多半是这样的。” 余欢暗自头疼，起初他见到这具尸体，就算把脑袋想破，也绝对想不到魔法的方面。 “存在魔法的世界还真是复杂。” 余欢又在周边仔细搜索了一会儿，地面上除了乱七八糟的纸张外，就只有堆在女尸身边的尸块。 “果然不是巧合，这件衣服果然就是来自于这里的。” 余欢看了女尸一眼，又看了身上的衣服一眼，内心直发凉。 “克蕾弥尔格，你说另外的这具尸体为什么会碎成这样子？” “不知道。” “嗯，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就是喜欢用这样的手段来藏东西呢？” 克蕾弥尔格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她其实也想到过这样的可能性，她看向余欢，白发的少年与之对视，片刻后，余欢当机立断，从书架上挑出一本大书。 这种事情无疑会让人瘆得慌。 余欢蹲在尸块前，他挥动着书，在其中翻找着。 克蕾弥尔格支撑住他的身体，防止他一头倒在这里面。 有过猜想，便不再犹豫，为此付诸行动，这是余欢在西艾尔做侦探时养成的良好习惯，因为怀疑也是一种直觉，而一般情况下，这种直觉非常准确。 焦黑的肉块在书籍周边翻动，余欢强忍着眩晕感和反胃感，直视它们。 “若是没有克蕾弥尔格支撑，我要是因为一阵头晕趴进或者倒在里面，这肯定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余欢心里想着，肉块中闪过一缕亮光，翻掉表层黑块，一把小刀从中探出。 一道记忆在余欢脑海中一闪而过。 新历763年，女尸红衫下，同样的刀安放在那里。 然而那把刀早已被余欢带走，丢失在大殿内，后被找回。 “那么这把刀又是怎么回事？”心中疑惑，余欢将刀从肉块堆中翻出来。 “克蕾弥尔格，稍微后退一下。” “嗯，别跌倒了哦。” 余欢后挪两步，灯光照射在刀面上，刀面上的一排字变得清晰起来。 “七层，书架，密道。” 克蕾弥尔格从背包中取出另一把小刀，这把刀取自于下层大殿，上面同样有着一排毫无二致的小字。 “七层，书架，密道。” 同样的线索，它们都指向了这里。 屋子四周书架环绕，依据线索，密道藏在其中一个书架后面。 按照布置者的“恶趣味”，余欢已经能够猜测到是哪一个书架了。 “克蕾弥尔格，这里要借用你的力量了。” 少女点点头，二人清理走女尸周边的尸块，而后将书架上的大多数的书都取下来，至于书架上的女尸，二人则出于心理作用以及谨慎起见，并没有乱动。 “吱嘎——” 书架滑动，地面吱嘎作响，经过余欢和克蕾弥尔格的推动，书架带动尸体一同慢慢地移开。 书架后，果然有一个一米高的通道。 “……” “欢，等一下，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留下来诱导我们的。” “我明白，但已经走到如今这一步，后面，嗯，我有一种预感，这后面或许会有危险，克蕾弥尔格……” 望着余欢担忧的神色，克蕾弥尔格微笑着摇摇头：“不要说什么让我独自留在这里或者让我离开的话，就像此前你跟我说的那样，这一次，我也全当舍命陪君子了。” 克蕾弥尔格的话已经说到这样的地步，余欢没有再推脱什么。 “谢谢你，之后请务必注意安全。” 第86章 恐惧 书架后的密道内，二人一前一后，爬行着前进。 密道的大小尚不足以能够让人从中挺身直立走过。 爬行是无奈之举。 余欢身后，克蕾弥尔格忽而开口道：“欢，你有没有觉得通道似乎越来越大了？” 克蕾弥尔格所发现的这一点，余欢自然也早已经发现。 “是的，大概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勉强站起身弯着腰走了。” “是啊，我们现在这样，就像不到一岁的小孩子，还没有学会走路，爬得久了，也隐隐让人感到有些累。” 克蕾弥尔格说到“累”字时，爬在她前方的余欢明显减慢了自身的爬行速度。 累，是啊，余欢感到身体有些累。 他顿时才发觉二人已经在密道里面爬了将近五分钟。 “怎么还不见出口？该不会又是迷宫吧……”余欢表情僵硬，心中梗塞。 “迷宫”这个名词让余欢回想起过往不太美好的回忆。 余欢敢肯定，一年前他一定有过“这辈子都不要再进迷宫了”的想法，等到将来和余雫回到故乡，他也绝不会再碰与迷宫和密室解谜相关类的游戏。 这些可把他害得相当惨。 余欢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在迷宫的建造者似乎也没有那么绝情，约摸又过了几分钟，二人在通道转角处看到了密道尽头的亮光。 “砰”的一声，余欢一个闪身落到了地上，通道出口与地面有着两米左右的落差。 “慢一点儿。” 在余欢的接应下，克蕾弥尔格也顺利落地。 二人环顾四周，他们正置身在一堵石墙边，石墙高大，应有二十米左右，石墙上，一把工具木梯已经架好。 “欢，怎么样，还累吗？我们休整一会儿吧。” “嗯。” 喝过一口水，余欢倚靠着石墙坐下，他微闭双眼，闭目养神。 克蕾弥尔格坐到他的身边，余欢表现出的冷静总让克蕾弥尔格感受到一种反差的乐趣。 俗话道：“人不可貌相。” 余欢外表天真可爱，能够引起他人的保护欲和控制欲，初见余欢的人一定会把他当作年龄很小的孩子来看待。 但实际上，他的性格沉稳冷静，思想成熟。 此外，还有更离谱的一点在于纯洁的少年身上散播着与外表不符的妖艳吸引力。 克蕾弥尔格注视余欢，很多时候她也想不通眼前的少年都在思考些什么。 几分钟后，余欢睁眼，红眸与紫眸相对。 “出发吧。” 二人将木梯固定好，又检查一番，真正确认无误后，这才爬过石墙来到楼上。 石塔楼八层，正是迷宫。 余欢料到了这一点，曾经他就是苏醒在石塔楼的八层。 与另一条路径上的迷宫略有差别，这里同样有着许多通道，但放眼望去，每一个通道的结构都要宽敞得多。 迷宫内，石壁上火把熊熊燃烧，顿时将整个迷宫点亮，谁也不清楚这些火把是何时被人点燃的。 “呼——” 火苗燃烧的声音不绝于耳，余欢和克蕾弥尔格走进迷宫。 进入迷宫，为了防止迷失其中，冒险者通常会在探索迷宫的同时在路上留下标记。 二人使用画笔一路在石壁上留下“x”标记，携带画笔这一点也是余欢提前做好的准备，曾经在石塔楼的迷宫中，两手空空的情况下他采用过用鲜血留下“x”的方式作为标记。 迷宫里的道路蜿蜒曲折，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死胡同。 在迷宫里绕了好一段时间，二人才确定目前已经深入到迷宫内部。 正前方，余欢突然停步，他回过头看向克蕾弥尔格，表情严肃地道：“克蕾弥尔格有听说过牛头人米诺陶洛斯的故事吗？” 克蕾弥尔格停下身，神情疑惑：“牛头人米诺陶洛斯是什么？” “是神话故事里的怪物，它被困在迷宫中，以人肉为食。” 克蕾弥尔格皱了皱眉：“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啊。” 克蕾弥尔格和余欢目前就在迷宫中，她很奇怪余欢为什么突然谈到这个故事。 余欢曾经说过自己曾在下层大殿外的通道里遭遇怪物，而今再度重提起“迷宫里的怪物”这件事，似乎是过往的记忆给他留下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克蕾弥尔格走近少年，正想要安慰几句话，少年表情依旧严肃，又继续开口：“克蕾弥尔格，这不是ptsd，从刚才起我就感到有一些不对劲。” “不对劲？” “嗯，这座迷宫有古怪，克蕾弥尔格，在黑暗中我能看得更加清楚一些，而且我有观察周围环境细节的习惯，这里火把的数目相比迷宫外围明显减少了。” “……”克蕾弥尔格沉默了片刻，“欢，你的意思是？” 余欢点点头，声音比先前又压低了几分：“已经可以确定这不是错觉，怪物恐怕就在这里。” “怪物？！”克蕾弥尔格惊愕失色，表情变得苍白起来。 “欢，仅凭火把这个现象来下定结论或许有些过头了，我们还是快走，尽早离开这里。” “欢？！” 余欢抓住克蕾弥尔格，他面色苍白，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不要乱动，我有预感，它就在附近。” 红衣少年闭着双眼，紧皱眉头，似乎在感受什么。 他的做法看起来就像是装神弄鬼的骗子一样，但因为他是余欢，克蕾弥尔格又不得不相信他。 二人僵立在石壁的拐角边，余欢紧握住克蕾弥尔格的胳膊，一直保持着紧闭双目的动作。 不多久，克蕾弥尔格隐隐闻到一股腥臭味，再向余欢看去，少年仍旧一动不动。 腥臭味增强，变得有些刺鼻，克蕾弥尔格的额头处渗出冷汗，心跳加快。 恐惧感，从少女心中产生。 “跟我来。” 余欢睁眼，他轻声说出这句话，拉住克蕾弥尔格走向迷宫中的其中一个通道。 “咚咚咚咚——” 克蕾弥尔格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没有多说什么，紧跟着余欢在迷宫中行进。 “咚咚咚——” “咚咚咚——” 刺鼻的腥臭气息变得更加强烈，更加清晰。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除了心跳声外，克蕾弥尔格还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砰……砰……砰……” 脚步声沉闷，有规律地在迷宫中回荡。 第87章 周旋 “砰……砰……” 少女紧握住少年的手，她在颤抖，火光下，余欢能够看得到克蕾弥尔格紫眸中的恐惧。 就算提前有听说过迷宫内的怪物，并且有做好心理准备，然而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恐惧感却是压不住的。 余欢明白克蕾弥尔格的意思，跟着余欢走，非但没有远离怪物，反而距离怪物越来越近了。 余欢指了指石壁，做出手势。 他想说怪物就在这个方向，比起在迷宫中乱跑，借用迷宫石壁的阻隔来与怪物周旋，这是更加明智的举措。 上天赐予少年略差的视力，却补偿给他更强的听力。 余欢借声辨位，带着克蕾弥尔格在迷宫中与怪物周旋，此刻，他们不仅要避免被怪物发现，还要找到迷宫的出口。 不同于先前的“x”标记，余欢使用画笔，在石壁上又留下一道“十”字标记，这是后手，是万一被怪物发现后能够借以循迹逃离的指示标记。 腥臭气息挥之不去，弥漫在迷宫中，脚步声却开始变小。 眼下的状况着实让克蕾弥尔格松了一口气，对她而言，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紧张的滋味。 糟透了。 “砰……砰……砰……” “！” 克蕾弥尔格暗吃一惊，怪物脚步声刚落，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居然又响了起来。 余欢眉头紧锁，他回过头，又向来过的地方走去。 “欢？”克蕾弥尔格疑惑。 “那东西好像是调头了。” “调头？” “嗯，脚步声的方向改变了。” 经过解释后，克蕾弥尔格明白缘由，二人又朝着原本走过的路行进。 “砰……砰……” 消失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这……怎么会？”余欢终于也面露惊讶之色。 联想到一种不妙的情况，他甚至失笑起来，声音里有着恐惧和无奈。 “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克蕾弥尔格讶异。 “它同样在和我们周旋，再怎么说，居然不停地调头，这实在是……嗯，情况有些麻烦。” “砰……砰……砰……” 脚步声沉闷，一如先前那般规律，只是克蕾弥尔格没有想到怪物居然有这样的智慧。 余欢依照怪物的脚步声，继续与之周旋。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一次情况呦变得不一样了，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减小，而是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怪物的脚步似乎也变得更加快，节奏上失去了规律。 通道内，四面八方都笼罩着难闻的气息，他们与怪物的距离变近了。 “我居然周旋不过一头怪物？”余欢脸色惨白，他开始有些犹疑。 “咚咚咚……” “砰……砰砰……” 急促的心跳声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余欢顿感一阵头晕，腿开始软了起来。 少年心乱了。 “欢，别急，我们还有机会。” “嗯，嗯……”余欢用力甩甩头，想要冷静下来，他侧耳倾听脚步声源，向前走出几步作为试探。 于是二人走过了一段距离。 声音变大了。 看来怪物在前方的位置，他又向后走了一段距离。 脚步声不减，甚至变得更加清晰。 “！！！” 方位又错了，余欢面色一片煞白。 此时此刻余欢真想大喊一声：“搞什么啊？！” 他的脑海中有一幅画面，一堵墙，墙的左侧是自己和克蕾弥尔格，墙的右侧是怪物。 自己听音辨位，向前走。 怪物听力更甚于自己，它立刻作出应对，也向前走。 于是自己发现不对劲，向后走，怪物同样做出了判断。 哑然失笑，余欢真是哑然失笑。 声音还在变大，克蕾弥尔格紫眸中精芒一闪即逝，她慌忙摇动余欢。 “它们恐怕不止一头。” “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克蕾弥尔格的猜测似乎更加准确。 “啊————！！” 一声咆哮响起，二人不约而同地向密道前方望去，密道尽头处，火把已然熄灭。 阴影里，一道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四只红点正盯着二人。 “该死！” 余欢率先反应过来，他赶忙拉住克蕾弥尔格，二人已经暴露。 “吼———” 怪物大叫着向二人追来，巨大的脚步声在密道中回荡，它所过之处引起一阵风，石壁两侧的火把纷纷熄灭。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狼狈逃窜，此刻性命成忧，想要活命，他们只能逃跑。 若是要用三流魔法与那样的庞然大物进行对抗，这显得很愚蠢。 怪物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它大声咆哮着，很快，另一个位置上的怪物也开始大叫起来，两道沉重的脚步声变得杂乱无章，它们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余欢和克蕾弥尔格的心上，给二人造成极大的精神压力。 “呼……呼……欢，怪物，怪物距离我们越来越，越近了” “别停。” 火苗在一怪二人的追逐中疯狂摇摆，就像是在跳一场狂热的舞蹈。 “这东西跑得怎么这么快？！”余欢心中暗叫不妙，他一个急转身，手心水元素快速凝聚。 “噗——” 一堵水墙跃然而去，阻隔在二人与怪物之间，余欢凝聚心神，再次回过头跟上克蕾弥尔格。 水元素在他手中流转，他努力维持着水墙的运行。 “砰”的一声巨响从水墙那边传来，怪物冲破了水墙，水墙顿时间崩散。 与此同时，余欢手中的水流已然消失不见。 “果然阻挡不住。” “欢，再试一次。”克蕾弥尔格突然提议道。 容不得多想，余欢立即执行，顷刻间一堵水墙再次凝聚在密道中。 火光旁，紫色星芒显现，克蕾弥尔格将气流凝聚成“利箭”，在怪物撞破水墙的一瞬间。 风箭酝酿完毕，“呼”的一声，紫色箭矢射向怪物。 怪物躯体庞大，手臂粗壮，浑身都是黑毛，就像一只巨大的黑猿，然而相比黑猿，这只怪物有四只眼睛，性情也要比黑猿残暴得多。 撞破水墙，无数水花溅洒到怪物身上，怪物的毛发立即变得湿漉漉一片。 “噌”紫箭袭来。 怪物无暇防备，它惨叫一声，黑红色的血液从它的一只眼睛中大把流出。 “这么准？” 如果时间允许，余欢定然要好好夸赞克蕾弥尔格一番，但危急关头，他继续施用水墙。 “唔———” 怪物变得狂暴起来，三只红眼目露凶光，狠狠盯着二人，它再度冲开。 克蕾弥尔格面色沉静，风箭矢再度射向怪物，然而都被怪物用手臂挡住。 “啪——” 水流凝聚一点，在怪物靠近后炸裂开来，大量的水砸落到怪物身上。 水墙又起。 频繁调动周边元素，二人的精神和体力都担负着巨大压力，疲惫感急剧增强，二人继续逃离，来到迷宫的交汇口处。 第88章 分散 边逃边布置水墙，余欢气喘吁吁，手中的水流漩涡摇曳不定。 “噗——” 水墙再次被怪物撞碎。 怪物的巨吼声和沉重的脚步络绎不绝。 密道的十字路口处，二人猛地转头，另一只怪物也已经到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的处境每况愈下，现在变成了遭遇两头怪物夹击的困难局面。 “呼——啊——啊——”怪物逼近。 它嘶吼着冲杀向二人。 “噌、噌、噌” 三道紫色风刃接续击中怪物，风刃来自克蕾弥尔格。 克蕾弥尔格的风刃相当锋利，斩中怪物后，纵使怪物使用满是毛发的手臂挡住风刃，它的手臂处仍然是受了伤。 黑红色的血液从怪物手臂的细长伤口处渗流，啪嗒啪嗒地滴落到了地面上。 “吼——” 疼痛感使怪物大怒，它变得狂暴起来，怪物挺直身躯一阵嘶吼，磅礴气息向二人喷涌而来。 “呼—” “呼—” 石壁旁的火把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在气息的冲流下接连熄灭。 没有了火把的照耀，密道内一时间暗了下来。 两头怪物同时逼近二人。 又是一阵爆响，余欢制造的水墙顷刻间碎裂成水花，无数水滴砸落到地上，竟然在密道内形成了短暂的“大雨声”。 余欢目前凝聚出的“水墙魔法”，阻挡一头小野猪不在话下，但若是要阻挡住这样一头足有三米多高的怪物，却是他做不到的。 一堵堵水墙接连产生，随着余欢体力和精神力的消耗，水墙的厚度变得越来越薄。 当下的这名少年毕竟不是希腊神话故事里的特修斯。 同样的，迷宫内没有米诺陶洛斯这样的牛头人，却有着黑猩猩似的不明生物。 它们吼叫着，想要将二人撕成碎肉，大快朵颐一顿。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慌忙逃离。 然而怪物终究是比人要高大，步伐更是远远超过人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暗中，红色的瞳光已是接近两人。 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二人对于两头怪物而言，几乎要到了伸手可及的程度。 黑暗中，克蕾弥尔格只感受到许多水花溅落在自己身上。 “砰！” 一声闷响，怪物的手臂砸中地面。 本能下，二人躲闪，只是在这一刹那之间，迷宫的十字路口处变得混乱不堪。 属性混杂，声音交杂。 怪物愤怒地吼叫着。 “欢，小心！” 漆黑一片，眼前模糊不清，克蕾弥尔格大声呼喊着余欢的名字，但余欢回应的声音却是在另一个方向响起。 “呼———” “砰……砰……” 脚步声和嘶吼声在密道里乱成一团，不久后，声音减小几分，但这些声音仍旧在迷宫中回荡，余音不绝。 “看不清！” 克蕾弥尔格心急如焚，她急忙催动风元素，若能在此时借用元素形成紫色光点，通过魔法也可以勉强用来照明。 然而，她动用魔法失败了。 “哈……哈……哈……哈……” 大口喘着粗气，克蕾弥尔格再次凝聚心神调用风元素。 “呼——”风声微弱。 紫色光点在她的手心上一闪而逝，至于气流，别说形成旋涡，光是气流，还未混合就立即散去。 失败。 失败。 再次失败。 动用魔法连续失败，克蕾弥尔格只能在黑暗中干着急。 经历了多次失败，她终于停止了元素的催动。 体力透支，克蕾弥尔格满身是汗，经过刚才的骚乱，目前她已经累得疲惫不堪。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漆黑的迷宫内，她和余欢分散了。 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克蕾弥尔格喘息不断，汗水划过她的脸颊，接连滴落到地面上。 “欢……欢……欢……一定要没事啊……” 经由十字路口的混乱，两只怪物似乎都奔着余欢去了，虽然克蕾弥尔格这边变得安全，但余欢那边的情况却是凶险万分。 他需要同时在两头怪物的手中逃生。 忧虑就像一瓶染料，在克蕾弥尔格的心中碎成玻璃渣，染料在心间沾染得到处都是。 恐慌，忧虑，害怕……这些感觉纷涌而来。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环绕在她的头内。 一刻也耽误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着余欢的性命，克蕾弥尔格强撑起身，向着十字路口的方向走去。 “噗……噗……噗……”脚步声在密道中响起，那是克蕾弥尔格的脚步声，她拖着身体前进着。 通道内一如既往的宽敞，只是火把在刚才一战中被尽数扑灭，目前这个地带一片漆黑。 克蕾弥尔格集中注意力，她仔细听着迷宫内的一切声音。 怪物的脚步声和嘶吼声变得越来越小，这也说明余欢的位置距离着自己越来越远。 又过了一会儿，声音已经在迷宫中完全消失。 无力感填充心房，克蕾弥尔格只感到疲惫，是来自肉体和灵魂两方面的疲惫。 她身躯摇晃，走路间迈出踉踉跄跄的步伐，她想要立刻赶回到余欢那里进行支援，奈何状态极差，只能任声音从自己的耳畔消失。 五分钟后。 克蕾弥尔格扶着墙在迷宫中游荡，黑暗里，她只能勉强看清路径。 一路上她强打精神，若是稍有放松，很可能会在迷宫内晕倒。 一步一步又一步，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克蕾弥尔格的眼前终于再度出现起光亮。 过去十几分钟，她已经走出了迷宫内部，目前身处于迷宫外围的通道里。 “欢……” 迷宫，通道外围。 石壁两侧火把熊熊燃烧，浑身被汗水浸透了的少女吃力地走着。 “不知道欢那里怎么样了。”少女心中依旧在牵挂着下落不明的余欢，她继续向前方走去。 在她走出的一路上始终没有再听到怪物的嘶吼声和脚步声，这一路非常安全。 回想起黑毛怪物的凶残模样，克蕾弥尔格仍然感到不寒而栗，目前只能祈祷余欢能够摆脱怪物的追击。 “那……那是出口？” 克蕾弥尔格微微眯起双眼，紫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向前缓缓走去，模糊中一晃神，她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迷宫。 不是入口，而是出口。 克蕾弥尔格小心翼翼地向前探查一番，只见前方只有一条简短的通道，通道尽头是石梯，通往石塔楼上层的石梯。 身心俱疲，少女尽力保持着清醒。 克蕾弥尔格没有向上走，她依靠墙等待着余欢，心中仍在为他祈祷。 她相信，少年一定能从其中走出来。 第89章 盔甲人 “呼———” 黑毛的怪物巨吼着，四只血眼紧盯前方的人影。 然而奇怪的是，怪物只是对人影抱有敌意地大吼，庞大的身躯却始终都没有向前再踏出一步。 “铿、铿、铿……” 铁甲碰撞地面的声音在密道中响起。 密道里漆黑一片，人影反而向怪物走近。 “咕——” 怪物感受到了威胁，它甩起粗壮的手臂向人影砸去。 “铿！” 金属声震鸣，银色大剑闪着寒光，怪物的手臂击中剑身，被格挡了下来。 大剑寒光之下，俨然是一个全身穿着盔甲的人。 那人竟然能够用剑身挡住怪物的巨力。 下一瞬间人影将大剑剑身向前猛推，怪物的攻击被反弹开来。 “呲”的一声，大剑将黑毛怪物的一只手臂砍断。 “啊啊啊啊啊！” 怪物开始不断地惨叫，它猛地调头逃跑，大量深色血液洒了一路。 盔甲人没有追击，任黑毛怪物从其眼皮底下尖叫着逃离。 “呼——”火苗重新点亮石壁旁的火把。 密道再次变得明亮。 密道里，地面上已经形成一片血泊，火光里，银色盔甲寒光凛冽。 在此人身后，倒着一名红衣白发的少年和一头黑毛怪物。 少年无恙，但怪物身上却被开了一口大洞，此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 这名盔甲人的体型明显要比一般人大一些，他将黑毛怪物的尸体提起，连带着另一头黑毛怪物的手臂，将它们一同带走。 “铿……铿……铿……” 金属声渐渐远离，原地上只剩下少年和大量的黑毛怪物的血液。 不久后，迷宫的另一个位置再次传来怪物的惨叫，这声惨叫无比凄厉，其声之大甚至要响遍整个迷宫。 然而，这样的惨叫没有持续多久，迷宫再次陷入死寂。 迷宫外围，只有火把燃烧的“呼呼”声。 “这是怪物的叫声？” 迷宫出口处，克蕾弥尔格面带惊讶，她已经滞留在这里有一个多小时，在这期间她始终没有见到余欢走出迷宫的身影。 正在她犹疑不定的时候，怪物的尖叫声却传了过来，克蕾弥尔格做好准备，她再次进入到迷宫当中。 怪物的惨叫戛然而止，迷宫内寂静得吓人，克蕾弥尔格越发担忧余欢，她在密道里不停地搜寻，终于找到了那个死胡同。 “嗬——”克蕾弥尔格愕然。 眼前的一幕让她触目惊心。 余欢躺在一片夸张的黑血泊旁，生死不明。 “欢？！” 克蕾弥尔格越过血泊，黑红的血液飞溅，沾在她的黑色裤子上。 她连忙检查余欢的情况，惊喜地发现余欢依然还活着。 不过这样的场面令她匪夷所思，无法想象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欢并未受伤，克蕾弥尔格搀扶起他，来到石墙边休息。 克蕾弥尔格浑身疲惫，她强忍困意，心中估计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余欢才醒来。 少年睁开眼睛，直上方看到的却是目光涣散的紫眸少女，少女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打起了架。 “克蕾弥尔格？” “欢……我需要睡一会儿。” “明白了，由我来轮替，请好好休息吧。” 余欢很快就搞清楚当前的状况，但当他坐起身后，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他望着密道内不远处的大血泊，心中五感交杂。 “这……克蕾弥尔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他再看向睡着了的少女，眼中充满了崇敬的目光。 余欢昏倒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被两头黑毛怪物追杀，在迷宫中一路奔逃，最终体力不支失去意识。 克蕾弥尔格的睡相非常放松，余欢冷静下来以后，他注视着少女，心中终于还是疑惑了起来。 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想象出克蕾弥尔格是如何同时将两头黑毛怪物击退的。 密道内火光幽幽，红色火光倒映在黑红色的血泊里，这样的场面和气氛使余欢心中压抑。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我便已经在地府前徘徊过很多次了。” 余欢脱下衣衫，将之叠好充当枕头，他轻轻放好克蕾弥尔格，慢慢走到血泊旁边。 少年望着这滩夸张的血泊，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明明在四百多天前，余欢还和姐姐生活在一起，他还贪恋曾经美好安宁的时光。 然而，曾经的美好都在那一天改变了，在余欢于石塔楼中苏醒的那一天…… 生死一线，这样的感觉固然刺激，但余欢对这种刺激打心底地讨厌。 他只想要“和她回家”。 余欢目光呆滞，在火把的光亮下，血泊中倒映出余欢模糊的身影。 “雫，你究竟在哪里呢？”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被你拥抱……” “雫明明说过，我是可以依赖你的……” 良久，叹息声起，余欢苦叹于自身的软弱，走回到克蕾弥尔格身旁，靠在石墙边，少年开始闭目养神。 一直等到克蕾弥尔格醒来，此前没有发生危险。 克蕾弥尔格将红衫还给余欢，而后提议：“我们去把迷宫另一边的背包取回来吧？” “好。” 迷宫内，循着二人先前在石壁上留下的标记，顺利找回了背包。 “欢，在我们分散之后发生了什么？” “嗯……这个嘛，我被那两头怪物追杀，后来在刚才那里晕倒了，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加好奇克蕾弥尔格你是如何将那两头怪物击退的。” 克蕾弥尔格眼神中带着诧异：“什么？我将它们击退？” “难道不是你将那两头怪物击退的吗？” “……”克蕾弥尔格的表情充满着疑惑，她向余欢述说了她那边所见到的情况。 听过克蕾弥尔格的解释，余欢眉毛微微颤动，脸上带着不安，他正在整理情况，而后又开始思索起来，他一头雾水的样子让克蕾弥尔格也不由得跟着他一起疑惑起来。 “怪物重伤后形成的血泊以及怪物戛然而止的尖叫，还有我的生还……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的越多，余欢越感到脊背发凉，心中毛骨悚然。 “既然魔法都已经存在了，那么闹鬼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余欢一颗心始终都是悬着的，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久久驻留心间。 克蕾弥尔格在余欢思考期间，她也在思索着事情的缘由，不过事件奇异，在他们看来是百思不得其解。 克蕾弥尔格没有打断余欢，在他思考过后，二人经过交流，他们的种种猜测却都是匪夷所思，难以验证的。 “欢，迷宫出口就在不远处了，你的状态还能够继续走下去吗？” “当然，后面的路我也要走下去，克蕾弥尔格，谢谢你……” 第90章 人面鸟 迷宫外，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对自身进行过简单打理，又稍稍补充过体力，而后进入通道，走上石梯。 他们来到了石塔楼九层。 “欢，小心点。” 克蕾弥尔格紧跟在余欢身后，时刻叮嘱着他，在这种性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掉的地方，这样的叮嘱再多也不过分。 “嚯～” 九层极其空旷，仿佛一个巨大的长方体，九层四壁上分布着许许多多的大窗口，没有一点灯光和火光，但来自石塔楼外部的光线非常充足，九层内部一片明亮。 现在的时间点显然是白天。 在空旷九层内，入口远处正对着一把可供爬行的木梯，很明显那便是通往更上一层的出口。 “克蕾弥尔格，看那边！”余欢指向九层顶部。 九层约有二十多米高，克蕾弥尔格抬起头，顺着余欢指向的方向望去。 少女不禁感叹石塔楼内部屡屡存在的奇异怪象。 在九层顶部，那里环绕着一圈密密麻麻的巨大鸟窝。 鸟窝数量极多，且体积很大，通呈倒三角的形状固定在墙壁和顶部两面的夹角处。 鸟窝通体灰黄，由泥土混凝而成。 “这些鸟窝好大，克蕾弥尔格认识这些是哪一种鸟类的窝吗？” 少女摇摇头，随后仔细观察着这些鸟窝。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鸟窝？或者应该疑惑这些鸟为什么要飞进石塔楼内部造窝，而且鸟类应该也会有领地意识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鸟窝挤在一起。” 连克蕾弥尔格都曾未见过这种现象，余欢红眸微眯，他的目光投进到鸟巢内部。 模糊视线里，余欢总感觉那边怪怪的。 “克蕾弥尔格，我有点儿看不清那里，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好像，我感觉那好像不是鸟……” “哦？” 克蕾弥尔格朝着余欢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其中的一个鸟巢里看到了生物。 说是生物，鸟巢里除了鸟又能有什么呢？ 克蕾弥尔格仔细观察，忽然，她打了一个冷颤。 在鸟窝里竟然有一颗人头。 “克蕾弥尔格？克蕾弥尔格？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吗？” 少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揉揉眼，再朝那个方向定睛一瞧，果真没有看错。 “欢，那个……那个好像是，嗯……人头？” “！”余欢红瞳一缩，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过于变态了！” “啊！”克蕾弥尔格轻呼一声。 她与人头对视了。 “欢，有问题，那些人头都是活着的！”少女语气急促，话中带着恐慌。 “啊？” 这种状况也让余欢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人头怎么能是活的？ “啊——啊——啊——”那颗人头张开嘴，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 有其一便有其二，有其二便有其三……刹那间，其他的大鸟窝里也陆续发出了这种怪异的“鸟鸣声”。 “糟糕！” 余欢暗叹一声，他连忙抓住克蕾弥尔格的手，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九层对面的木梯处。 可惜，九层宽阔，二人的逃脱终究是来不及的，就算来得及，他们也未必能安全地从木梯爬上十层。 “噗——噗——噗——” 鸟窝处，人头那里发出振翼声，当人头露出真身时，余欢才惊异地发现这些人头下是鸟的身体和羽毛。 人头其实是鸟头人面，在它们的嘴部依然存留有宽大的鸟喙。 余欢联想起古埃及的狮身人面像，他此刻看到的则是鸟身人面的生物。余欢在《山海经》中见过这种传说中的生物，然而这里的人面鸟看起来却是不一样的。 人面鸟展开收拢着的翅膀，棕色的羽翼如蒲扇一般不停拍打。 “啊—啊—啊！” “啊—啊—啊！” 九层被人面鸟的刺耳叫声覆盖，无数人面鸟都纷纷从大鸟窝中探出。 人面鸟们在九层上空盘旋，它们怪异的面容上，尖锐的目光直指地面上的二人。 目前逃离九层这一点已经不现实。 “克蕾弥尔格，准备战斗！” “了解，欢你要注意安全。” 二人背靠背各自应对一面，他们明白这种情况下若是分散，必将会面临被人面鸟群起围攻的不利局面。 “噌——”紫光旋涡中一记风刃射出。 人面鸟们当即散开，风刃落空。 “啊——啊——啊！” 尖鸣声里，人面鸟俯冲向二人。 大量的人面鸟袭来，在它们接近之时，只听“噗”的一声，一颗水球在它们中间爆裂开。 顿时间水花四溅，沾在人面鸟的丰满的羽翼上。 “啊——啊！” 人面鸟羽翼湿透，受到重力影响，它们中的一部分被迫向地面缓冲降落。 “就是现在！”余欢呼喝一声，克蕾弥尔格挥出风刃成功击中人面鸟。 大片惨叫里，人面鸟提高警戒，它们分散开来，在二人四周环绕。 固守旧招已是不可靠，余欢改变水流的形式，以水流作枪，射向它们。 环绕、盘旋、冲刺。 人面鸟体型虽大，飞行却极其灵活，不论是余欢的“水枪”还是克蕾弥尔格的“风刃”，都难以击中它们。 无足鸟将他们包围，已有冲刺而来的形势。 “小心！”余欢信手一挥，水流呈空心半球状包裹住二人。 人面鸟目光尖锐，它们无视水流阻挡，皆是作出一往无前的态势，向后卯足一股劲，随即勇猛十足地冲上前。 “砰——” 余欢的水罩宛若一只气球，气球同时遭受鸟嘴戳击，顷刻间炸成一滩水。 人面鸟与二人近在咫尺，它们发现水花来自余欢，于是它们集中将目光锁定到克蕾弥尔格身上。 借用水花对人面鸟的削弱，克蕾弥尔格虽将它们中的几只击落，但人面鸟的数量实在太多，并且行动上多是分散，且前赴后继，着实难以应付。 余欢无法在短时间内再聚起一道水墙，人面鸟们冲向克蕾弥尔格这一边。 “糟了！” 情况不妙，余欢转身想要护住克蕾弥尔格，但后者却冲出突围，主动将人面鸟引开。 “克蕾弥尔格！” 仅是眨眼间的功夫，克蕾弥尔格已经被淹没在了人面鸟的扑围里。 第91章 雨 余欢挥甩背包驱散自身周边人面鸟的同时，右手再次汇聚水元素。 水属性的魔法在目前已有的五种魔法中最不擅长攻伐，可以说是绵软无力。 然而，这样绵软无力的水魔法，却有其过人之处。 “噗噗噗——” 水流爆破，大量水花拍打在人面鸟群的羽翼上，由于受到重力的牵制，棕色的大鸟纷纷落地。 余欢猜测，这些人面鸟相比其他鸟类，他们不仅拥有更强的意识本能，甚至还拥有较高的智慧。 “啊——啊——啊——” 人面鸟大叫着，紧急挥动羽翼四散开来。 鸟群下，克蕾弥尔格将背包紧护在头上，然而身上的衣服却被人面鸟啄破，道道血痕遍布在她的背上、手臂上、腿上等身体各处。 “啊——啊——” 刚被驱散，人面鸟旋即又再次向二人纠缠过来。 人面鸟群宛若索命鬼般阴魂不散。 “啧。”余欢冷哼一声，手心中蓝色水流形成漩涡，漩涡流速加快，周边环境中的水元素纷纷响应，在空中慢慢形成几颗水球。 “噗———”水球破裂。 “噌——” 水球爆裂的响声充斥在尖锐的鸟鸣声里，紫色风刃一闪而过，击中人面鸟的翅膀。 克蕾弥尔格已经反应过来，她快速调整状态，开始配合余欢向鸟群发动攻击。 “啊——啊——” 鲜血在人面鸟身上滴落，人面鸟终究只是鸟类，在防御上远远不如迷宫里的黑毛怪物。 “砰砰砰……” 一道道棕色的影子从空中摔落，那是一只又一只的人面鸟受击后跌落在地。 九层顶端，一颗颗鸟头探露到鸟巢之外，而后鸟巢中又飞出一群人面鸟。 这群人面鸟加入人面鸟队伍，补充倒下的那些鸟。 “哼，真是源源不断！” 余欢充分体会到人面鸟的难缠，大量的人面鸟被斩落在地，血腥气息伴杂在水汽里，吸入体内非常刺鼻。 余欢已经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破局……得尽快找到破局的方法。”余欢来到克蕾弥尔格的身边继续防护，与此同时，他在急速思考着应对策略。 他们需要从木梯处爬上十层，然而在爬梯的过程中，二人必将会受到人面鸟的袭击。 “将人面鸟屠杀殆尽方能安全上梯。” 但只是瞥了一眼漫天的鸟窝，余欢便立即打消了这种想法。 “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思绪萦绕不定。 他又瞥了一眼克蕾弥尔格，后者的状态已经变得有些低迷，少女不仅是全身多处布伤，长时间催动元素也会急剧加重她身心上的疲乏。 持久战是打不了的。 长时间的久攻不下，人面鸟一方的士气受挫。 人面鸟们依旧对二人虎视眈眈，不过相比先前，此刻它们却是已经少了几分锐气。 余欢身后，克蕾弥尔格只感到眼花缭乱，伤痛的加持和疲惫的加重使她头晕目眩，现在能够勉强站起身已经是她强撑意志的结果。 “哈……哈……哈……”少女喘息着，她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用以恢复休息。 余欢同样感到阵阵头晕，面对人面鸟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二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得强撑。 强撑，余欢明白他们这是落入了怎样一个尴尬境地。 “呼，呼，呼……”余欢喘着气，继续动用防护手段，他的体力在迅速流失，很快也到了体力透支的地步。 “啊——啊——啊——” 人面鸟鸣叫，声音尖锐刺耳，极其难听。 “克蕾弥尔格，在这种时候，能拯救我们的会是什么呢？”少年急促喘息着，他看向克蕾弥尔格，而后微笑起来。 “欢……？” 这种情况下少年还能笑得出来，克蕾弥尔格心中顿感暖流激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看向少年，也笑了起来。 人面鸟们盘旋，它们警惕地盯着地面上的二人，而后开始酝酿下一波攻势。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呢？为了能够站在雨下。” 余欢微笑着，他慢慢挺直腰，扫视空中的人面鸟。 几秒后，克蕾弥尔格惊讶地发现，天空上开始出现一个个的水球。 水球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向九层的顶部慢慢汇集。 “掩护我……”少年道。 克蕾弥尔格牵动全身力气，动用出最后一波攻势，这波攻势并未用作斩杀，而是用在了威吓上。 颗颗水球凝聚其上，余欢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一个临界点。 “砰！” “砰砰砰砰……” 水球接连爆炸，一声声爆破里，水花从天而降。 “哗啦啦——” 九层，下起了倾盆大雨。 异变突生，人面鸟们纷纷暴露在雨水中，一时间竟然都淋成了落汤鸡。 鸡，又如何能够在天空上翱翔？ 人面鸟纷纷落地，其余鸟群躲回到鸟巢当中。 “雨……”克蕾弥尔格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哈……哈……对我，而言，拯救……拯救的方式就是雨下。” 余欢身形摇摇欲坠，克蕾弥尔格搀扶住他，二人向出口处走去。 “克蕾弥尔格，快，快一些，雨持续不了多久。” 上方的水球有的破裂，有的体积则在不断地缩小。 二人抓紧时机，爬上木梯。 累，这样的感觉席卷二人全身，克蕾弥尔格浸在雨中，伤口更是隐隐发痛。 事到如今，二人就算手软无力，也必须拼尽全力去求生。 一点一点…… 爬梯的过程变得漫长，余欢感到意识仿佛都飘摇了起来，雨水划过面颊，耳畔嗡嗡作响。 克蕾弥尔格率先爬上十层，她跪趴在地，向余欢伸出手。 “欢！” “欢！” 少年的意识在断层，清醒一阵，断开一阵，眩晕感频发，他听到克蕾弥尔格的呼喊，抓住伸向他的手。 余欢终是被拉上了十层。 “欢，再坚持一会儿，那里有扇门。” “嗯，嗯……” 不知不觉中，余欢已是坐在了十层密道的墙边。 “吱嘎……” 克蕾弥尔格将门关闭，而后又用力推紧，确认安全后，也虚脱地坐到了地上。 第92章 人工生态 “还疼吗？” 余欢取出医疗用品为克蕾弥尔格清理伤口，药品涂抹在鲜红的伤口上。 “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欢没有受伤就好。” “笨蛋……” “哈哈……” 经过人面鸟一战后，克蕾弥尔格浑身狼狈，不但衣服受损，而且身体多处都负有伤口。 “作为水魔法师，我却不会治疗类魔法，如果有治疗魔法的话也不必让克蕾弥尔格忍受这样的疼痛了。” 克蕾弥尔格的脸上浮现笑意：“魔法的治愈能力虽强，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初学者而言，效果毕竟还是很有限的。” “况且……比起魔法恢复，我还是更想要你来一点点地照顾我。” “属下知晓。”余欢苦涩地笑着。 “哈哈……”克蕾弥尔格笑着摸了摸余欢的头。 “当时情况下，欢最后用水魔法造雨的那一招还真是精彩。” “嗯，或许在绝境下更容易激发人的潜能，那时我也只是灵光一现才想到这种办法。” 余欢说着的同时已经将克蕾弥尔格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她的伤势中唯独背部受伤程度最高。 这一阵子她大概只能侧躺着睡觉了。 “我们休息一天，下一次克蕾弥尔格可不要再像上次那样独自引开敌方攻击了。” “拥有水属性魔法的我更擅长于防御。” 少女注视着少年，她点点头，笑而不语。 休息，约体感时间一天之后。 二人带上背包，走过通道。 通道尽头处，是一扇亮黄色的木门。 “说实在话，我现在对这种门心中有些抵触。” 少年苦笑着将门打开，木门之后又是别致的风景。 石塔楼十层，一如九层、一层那般空阔，没有迷宫和无数通道的阻隔。 但这里却不同于石塔楼其他层： 十层像一个人工园林，泥土地面上生长着茂盛的树草，郁郁葱葱。无数藤蔓枝叶缠绕在石壁之上，石壁高处开设有许许多多的大窗口，阳光照射在塔楼内，十层显然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里已经形成了小生物圈。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对此感到新奇，他们拨开地面上深绿色的大叶片，遁入到“森林”当中。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阳光、绿树、青草、泉水、鸟虫……森林该具备的事物在这里应有尽有。 二人在小森林中探索着前进，森林内部采光要弱很多，其中的植物也大多是阴生植物。 余欢认得出森林深处的绿萝、常春藤、沿阶草等植物，除此之外还有肾蕨、铁线蕨、鹿角蕨等蕨类植物。 森林深处与外部明显形成了生态位分层。 “眼前的这些植物共同适应这里的环境条件，建造者是怎么做到把这么多种的植物汇集在塔楼里的？” 克蕾弥尔格摇了摇头，同样对这项工程感到不可思议。 余欢突然停下脚步。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阴笑的声音。 “咯咯咯……” 笑声魔性鬼畜，接连不断。 “欢，怎么了吗？”克蕾弥尔格看到余欢严肃的表情，她心中也明白此刻又是出现了什么异样。 “周围有非常小的笑声。” “笑声？这里还有其他人是吗？” “不清楚，这笑声有些渗人。” 森林深处，暗绿色的植物丛生，阳光很难进入到这里，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枝叶的缝隙间漏出。 克蕾弥尔格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她心中第一个怀疑的是有人正在窥探他们。 余欢闭着眼睛，他依旧在仔细地倾听着怪笑声。 “咯咯咯……” “咯咯咯……” 怪笑声起先应是从较远的位置传过来的，现在笑声却是变得越来越清晰。 克蕾弥尔格也听到了怪笑声。 “克蕾弥尔格，我已经听清楚了，这大概是我们在下层遇到的兔子。” “兔子？是那些吃人的怪兔子的笑声吗？” “是，而且，它们的数量好像有点儿多。” 克蕾弥尔格回想起石塔楼底层黄门里的粉毛兔子，细细对比一下，它们的怪笑声的确与这里的怪笑声非常相似。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余欢在前方探路，克蕾弥尔格则注意周边的情况。 “欢，小心！” 克蕾弥尔格将余欢向后一拉，一只粉色毛球在余欢原本的位置扑了个空。 余欢立即心生警惕，他侧目一望，粉色毛球正是一只肥硕的吃人兔。 这只兔子满脸怪笑，笑容之中，目光则是带有些许阴狠。 它虽然在怪笑，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它们居然懂得偷袭？” 余欢心想着的同时也没有给粉毛兔子反应的时间，经过预判，水流准确地浇在了兔子的身上。 “咯咯咯……”它笑出了声音。 怪笑兔子被浇了一身水，粉色的毛发粘连到一起，它的身形立马缩了下去。 “噗噗噗——” 沾水的兔子疯狂地摇摆身躯，企图甩开身上的水滴。 然而下一刻，它身上除去水滴外，又多了红色的血滴。 “噌”的一声，克蕾弥尔格的风刃切中兔子。 “咕咕咕咕……”兔子惊叫一声后倒在了地上。 兔子身上的细长血痕非常深，血痕处渗出大量鲜血，克蕾弥尔格又岂会给它喘息的机会，又继续进行了补刀，直到吃人兔真正死掉。 “克蕾弥尔格，这些兔子似乎也会搞偷袭。” “所以嘛，要注意安全。” 有了吃人兔偷袭的殷鉴，余欢和克蕾弥尔格更加警惕周围。 他们也不清楚在这片森林内，这一堆堆草丛当中到底藏有多少兔子。 这年头，连兔子都会埋伏人了。 不容多想，二人抬头眺望，依据塔楼内四壁外形上的差异，很快就已经辨别出出口所在的方向。 他们赶忙离开现场，不久后他们听到更加清晰的笑声。 “咯咯咯……” “咯咯咯……” “我们快走。”余欢加快步伐。 不多久，周边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噗噗噗噗……”脚步声传来。 有更多的兔子逐渐在二人的视野内显露身形。 它们无一例外，都面带诡异的笑容。 第93章 兔子群 在余欢看来，眼下的情况很像是掉入了“兔子洞”里，可惜此兔子洞非彼兔子洞。 这不是童话里的“兔子洞”。 同样的，周围的这些兔子也都不是普通的兔子，而是会吃人的怪物。 粉色兔子们不怀好意地盯着被它们包围在中间的一男一女，血红的目光闪闪发亮，觊觎着两人身上的皮肉。 克蕾弥尔格心中有些复杂，她能够隐隐看到从兔子嘴边滴落的口水。 “呵……” 余欢冷笑，食人兔虽然吃人肉，但它们的攻击力却并不算强，只有初见时会很容易被它们吃人尸体的场面吓到。 “相比起恐兔、杀手兔，这些食人兔也未必算得上大的威胁。” 话音刚落，二人打破僵持的局面。 一场短暂的对战在小森林中爆发。 “咯咯咯……”兔子们蜂拥而来，向猎物展开围攻。 然而捕猎情形并未如兔子们所愿，几息之后，战况立即就被两位魔法师所掌控。 “咚——” 在水和风的狂轰滥炸之下，兔子们被打得节节败退，余欢和克蕾弥尔格攻势凌厉难挡，他们一路碾压前行。 击退兔子后，粉毛兔子们并未逃离，它们和余欢、克蕾弥尔格保持着安全距离，仍旧在远处怪笑，凝视着二人。 “这些活在石塔楼里的怪物怎么都是这般阴魂不散？” 面临兔子们的纠缠不休，余欢和克蕾弥尔格不再理会它们，只要它们再敢向前，定要让它们命丧于此。 “咯咯咯……” “咯咯咯……” 明明打了败仗，四面的粉毛兔子们依旧一脸得意地怪笑，一张张摆着下流表情的脸看起来无比欠揍。 “我们快走！” 余欢、克蕾弥尔格刚走不久，森林里骚乱又起。 “啪啪”树枝折断的声音频响，一头超大型的粉毛兔子在不远处出现。 它庞大的身影立即引起二人注意。 这头粉毛兔子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一双红眼血光乍现，它狰狞怪笑，此刻正杀气腾腾地向余欢冲来。 “是它？！” 余欢惊呼一声，他又怎会忘记新历763年那时被这只兔子追杀的难忘之夜。 余欢内心感叹，没想到这头大兔子还有能够获得复仇机会的一天。 “咯咯咯……” 巨兔作出诡异的恶心笑容，如果它是人，余欢就可以把那种笑容称作“猥琐”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往往出现在下流诡计将要得逞的人的脸上。 “被它逮住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巨兔当初被余欢摆了一道，被困在了弗朗西斯森林里的深长沟壑里，当初它便被气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余欢扒皮抽筋，喝余欢的血，吃余欢的肉。 对于巨兔而言，将余欢撕碎啃食就是它此时最大的欲望，也是最大的喜悦。 大兔子明显是冲着余欢而来的，从它死死盯着余欢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这一点。 克蕾弥尔格与余欢对视一眼，二人当即分散开，朝着森林不同的两侧逃离。 果不其然，巨兔当即放弃克蕾弥尔格，气势汹汹地奔向余欢。 “咔咔咔……” 树枝脆响不断，余欢一边绕开草丛里的小兔子，一边在森林中借树阻挡大兔子，与之周旋。 巨兔锁定余欢，横冲直撞，一路紧追不舍，小兔子们纷纷闪开，为其让路，它们可不想成为大兔子脚下的骨渣肉泥。 “呼……呼……”余欢喘着粗气逃跑，他想了想，自打在石塔楼中醒来，自己似乎一直都在被追杀。 少年在树木草丛间穿梭，他每每利用地形牵制巨兔，时不时回头向巨兔那边泼水，这就像是一个信号，远边克蕾弥尔格则在寻找时机狙击巨兔。 森林里，二人与巨兔打起了游击战。 巨兔“格嗤咯嗤”地叫着，由原本张狂的模样变为了气急败坏的模样。 它疯狂扭动身躯，腿部、背部纷纷受到风刃的切割，偏偏受击之后，余欢还要在它的伤口上泼水。 “噗——” 水球再次在巨兔的上方破开，水花溅洒在它的身上，兔身的道道血痕处火辣般疼痛。 “呜！！” 巨兔与余欢的距离始终都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内，每当它与余欢距离稍微缩短时，总有一面水墙横亘在它的身前。 红衣少年面无表情，再次回头望向兔子，见兔子停下，少年也停下身，他停歇的同时紧盯着兔子，慢慢在林中绕圈，利用地形差别让兔子更难以接近他。 巨兔鼻下喷涌着热气，一双血眼中充满着凶狠，不知何时起，过往被它所追逐的猎物竟然也成为了一个硬茬。 它拿余欢没有办法，风刃仍旧向巨兔袭来，兔子再朝风刃袭来的方向望去，克蕾弥尔格和它的距离更加遥远。 随着巨兔身上伤口的积累，巨兔半身的毛皮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咕咕！！！” 巨兔愤怒地大叫，转头扎进森林深处去。 余欢暗松一口气，直到大兔的身影距离他足够远，他才放心地向十层出口那边移动。 “克蕾弥尔格？！” 二人将要汇合的时候，余欢表情惊诧，他看到克蕾弥尔格的身后正追着一大堆的粉毛兔子。 没有余欢的辅助，克蕾弥尔格收割兔子的效率变得非常低，兔子在她身边越积越多，结果就形成了现在大堆兔子追杀着她的局面。 “这边！” 余欢挥挥手，克蕾弥尔格向他跑来。 余欢估摸着距离差不多足够，一堵水墙赫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砰砰砰———” 跑在前面的兔子来不及反应，一头撞到了水墙上，水墙安然无恙，兔子却被撞得眼冒金花和水花。 不久后，水墙轰然消散，四面八方涌出更多的兔子。 余欢掩护着克蕾弥尔格，二人赶忙逃出森林，终于上到十层出口的石梯上。 楼梯极其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穷追不舍……” 克蕾弥尔格迅速甩出几发紫色风刃，赶走石梯上的兔子追兵。 “快，快，在快一些！” 二人在石梯上面跑了五分钟也仍未跑到楼梯尽头。 第94章 攻略进行时 兔子追兵越来越少，当余欢和克蕾弥尔格更加深入石梯，追杀来的粉毛兔子已经完全消失了。 “暂时安全了。” 二人来到通道石壁旁稍作休息。 克蕾弥尔格手心上方闪起紫色光点，黑暗中，她将光点照向前方，前方依旧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她又向上方望去，结果同样。 “欢，我们在这里已经转过多少个弯了？” “五个。”少年立即回答。 “五个……”克蕾弥尔格嘀咕着，她也想象不到十层和十一层之间竟然会相差这么高的距离。 从石塔楼外部来看，充满年代感的建筑巍峨耸立，石塔楼的高度的确让人汗颜。 但说实在话，它的高度还没有到达高耸入云的程度。 “我们应该快要到达顶部了。” 余欢点点头，对此也表示认同。 石塔楼的存在令人难以捉摸，谁也不知道石塔楼出自谁手，为何所造，内部又怎会设置得这么凶险、复杂。 “谜题是不是就快要被解开了呢？”余欢心跳加快，心中激动。 紫色光晕里，二人跨步在一个又一个的石阶上面，他们步步谨慎，在黑暗里隐隐感受到一股虚无感。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都感觉他们即将就要攻略到顶层。 十层到顶层的距离的高度非常大，顶层的位置无疑就是石塔楼的最高点，如果那里再出现木梯、石梯什么的，到时候余欢就必然要吐槽建造者的不道德了。 “欢，在这里能找到雫的线索吗？”少女询问。 对此余欢的回答信誓旦旦：“能。” “我曾在这里醒来，毫无疑问，这里必然与我有着很紧密的联系。” “就算雫不在这里，我也相信在这里能够找到关于她的关键线索。” “欢，你苏醒后发现自己置身在这个大陆，你真的能够确定雫她也一定会在这个大陆上吗？她会不会依旧还在你们的故乡？” 余欢沉默片刻，语气依旧坚定：“不会的，只要我在的地方，她也必然会在。” 见少年依旧坚持己见，克蕾弥尔格没有再说什么，她的心中有些搞不懂余欢话语里的逻辑关系。 为什么余欢所在的地方，余雫就必然会在呢？ 石梯上，二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 余欢一直很担心克蕾弥尔格离开西艾尔，随他一同探索石塔楼，而今已经过去了数日，她到时候该怎么向西艾尔那边交代？ 恐怕此刻，整个维纳斯街都被西艾尔家族给找遍了吧？ 克蕾弥尔格却依旧神情轻松：“不必担心，临走前我已经嘱托过霞，她会替我处理好这些事的。” 余欢的脑海中浮现出“三无”金发女仆的身影。 “霞啊……” 克蕾弥尔格微微一笑：“霞虽然看起来像欢一样有些呆呆的，但其实她也很聪明哦。” “啊？” “霞在打斗上虽然略逊于晓，但在事务处理方面，很多事情是可以放心交给她的，想必她早已帮我把理由想好了吧。” 余欢眉头微皱：“敢情克蕾弥尔格你竟然连理由都没想好就跟着我一起来了？” “哈哈哈……没关系的，霞会处理好一切的～” “……”余欢不由得对眼前的大小姐再一次改观。 爬楼梯也是一件很劳累的事情，其实余欢在原本生活的地方也常常爬楼梯，乘电梯眩晕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 二人休息期间，漆黑里，余欢像过往一样，依然在闭目养神。 这一次，克蕾弥尔格倚靠在他的身旁，至少她不想要再体验被丢一边的感觉了。 似曾相识的场面，克蕾弥尔格回想起石塔楼六层上发生的事情。 自从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以后，她往往会在黑暗中不由自主地担忧、害怕。 曾经接近四千个夜晚曾给她带来许多孤独和悲伤。 …… “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克蕾弥尔格思考着，脸上禁不住发烫。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开口询问。 “出口就是这样的问题，会不会太奇怪了？” 思来想去一番，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应该如何开口。 “克蕾弥尔格。” 这时，余欢的声音却率先打破了沉寂。 “诶？什……什么？” “你背包中的补给还充足吗？” “嗯……暂且充足。” “那便好，我这里也很充足，若是不够用的话，就来找我要吧。” “嗯。” 余欢心中略微奇怪克蕾弥尔格回答时语气的冒失，克蕾弥尔格也同样感觉自己的回答暴露出了些许端倪。 安静下来，气氛反而变得比之前还要尴尬。 “上次在人面鸟那一层留下的伤怎么样了？身体哪里还有些不舒服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呢？” “不，那些伤算不上什么妨碍，我们出发吧。” “克蕾弥尔格，请记得不要勉强。” 少女点点头，紫色光点再次亮起，二人休整完毕，继续一路前进。 漆黑的楼梯上，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空间氛围寂静无比，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中回荡。 这是一篇名为“孤独石塔楼”的旋律。 微弱的紫色光晕旁，余欢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幽灵般飘忽不定。 明明是夏天，少年和少女却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一抹冰凉。 “欢？” “我在。” “嗯。” “克蕾弥尔格，不要急，慢一些。” 克蕾弥尔格出于魔法照明的缘故走在前方，但她依然每隔一会儿都要确认余欢是否还在她的身后。 一步接连一步，在黑暗中游走。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行进，他们来到了楼梯的尽头。 克蕾弥尔格将紫色光晕向前靠近。 一扇典雅的木门出现在他们面前，门上刻着许多漂亮的花纹。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吱呀——”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光亮再次覆盖住二人。 在迷宫内走过的通道太多，他们下意识地将眼前的走廊都当作了通道。 天花板上，灯光明亮，走廊内的情景清晰的呈现在二人眼前。 地面上十分整洁，走廊墙壁布满漂亮的花纹，似是游龙清影，余欢观摩片刻，立即发现这些花纹有一种“东西结合”的韵味。 走廊的尽头处，和入口相同，是一扇刻有花纹的典雅木门。 “我们走吧。”余欢说道。 第95章 血纹棺材 走廊墙壁上布满古朴美丽的花纹，余欢隐隐约约能够看出：这些花纹拼凑在一起，竟然组成了一幅奇妙的壁画。 它似乎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只可惜在场的两人都无法看懂“壁画”所演示的内容。 穿过走廊，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已然来到木门之前。 余欢心中难掩激动，他有预感，走廊尽头的这扇木门后就是石塔楼的“终点站”。 他想知道的事情，很有可能就在这扇门后。 “雫，我会找回你的……”少年目光幽幽，凝视着眼前的木门。 这之后隐藏着的是终点，还是新的起点呢？ 心跳加快，余欢轻轻握住门把手，他已经下定决心。 轻微的“吱呀”声中，精致典雅的门开启了。 门的另一面慢慢显现出来： 那是一座昏暗的大殿。 大殿地面红黑混杂，墙壁上布满了条纹，这些条纹与走廊相近，同样组成了一幅的壁画。 天花板下拉着一盏巨大的银色吊灯，昏光笼罩空间。 而大殿的中央，懔然摆放着一口布满血红色花纹的大棺材。 殿内沉寂……也许这是一间墓室？但不论如何，墓室主人长眠已久。 二人步入其中。 似是余欢心理作用，他眼中的整个大殿都在闪烁着轻微的红光。 “这……这是什么地方？”少年红瞳凝滞。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皆是呆立原地，瞠目结舌。 眼前明显是由黑色和深红色交织而成的“安葬空间”。 昏红灯光里，阴森恐怖之感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二人心头。 “那是……” 余欢目光不离棺材，这口棺材是宏大殿堂内的唯一存在。 哑然片刻，余欢缓缓走到棺材前。 黑色棺材外形典雅，材料贵重，血红花纹遍布其间，至于其规格更是庞大。 “这么大的棺材里到底能放多少陪葬品呢？”冷静下来后，余欢开始观察面前这口豪华、诡异的大棺材。 “只是葬人，也差不多都能装下两到三个人了……” “欢！” 余欢沉入思考之际，克蕾弥尔格脸色骤变，她迅速将余欢拉回身边。 “怎么了？” 余欢诧异，直到目前，棺材上也并没有产生任何异常现象。 克蕾弥尔格的目光停留前方。 少年朝克蕾弥尔格的视线方向看去，在大殿的另一端的地面上赫然有一条黑色通道。 二人屏息凝视，因为在他们的视野里，一道人影正从通道中走出。 怪异感席卷全身，胸腔内怦怦直跳，冷汗渗流，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铿……铿……铿……”金属碰地的声音传来。 余欢咽下一口气，身体顿时僵住，只得站在原地注视人影。 漆黑阴影里，通道内的那人缓缓走出，一个全身装备银色盔甲的人显现在灯光之下。 “盔甲人！”余欢瞳孔一缩，他在内心道出此人身份。 其实说到底，余欢并不认识他，更别提盔甲人的真实身份，少年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亡者的笔记”上，仅是知道石塔楼中存有此人。 在盔甲人沉重的脚步声里，余欢和克蕾弥尔格紧盯来者，他们慢慢后退，已经做好逃跑的态势。 然而，盔甲人并未继续靠近二人，他停在了棺材前。 “他想干什么？”余欢双目微瞪，但内心已经猜测到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了。 “喀———” 棺门挪动的沉闷声响彻大殿。 盔甲人将棺材掀开了。 浓重的香气从棺材内部四溢到大殿当中，二人同时凝神向棺材中望去。 棺材内铺满了前所未见的怪异香料，香料五颜六色，种类繁多，在这堆香料中躺着一名红发少女。 少女全身皮肤苍白，这是长久不见阳光形成的特征。 余欢皱眉，红发少女的状况和他当初极为相似，只是她的身上铺有大量香料。 “啊———”余欢低呼一声。 他看到在红发少女的身旁有两套衣服，一套白衣，一套红衣，红衣装中正有一件和余欢身上相同的红衫。 至于那套白衣，那是余欢原本的衣服，在苏醒于石塔楼之前，他身上所穿的就是那套白衣装。 “这是怎么回事？！” 余欢一时间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然而在他震惊困惑之余，那名红发少女倏地睁开眼睛，她缓缓坐起身来。 两双红眸在这一瞬间对视。 “铿”，盔甲人在少女身旁单膝跪下。 盔甲内发出女人的声音：“主人，您已在合适的时间苏醒。” 大量的信息扑涌而来，眼前盔甲人的体型要比成年男性还要更高大一些，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人？ 并且她将棺材中的少女称之为“主人”。 少女看了她一眼，有些迷糊地点了点头。 “退下吧。”她说。 盔甲人站起身，自然是毫无疑义地离开，她在通道内渐渐没去身影，最终完全消失。 “咔咔咔———” 通道处自动移出一块石板将出口封闭。 同时，“砰”的一声，入口的门也突然关闭。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这是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 “呵呵呵……”红发少女的笑声如幽灵般诡异，她盯着身穿红衫的少年，浮现出阴森的笑容，余欢感到不寒而栗。 “克蕾弥尔格，把门打开，准备撤离……”见眼下形势不妙，余欢声音颤栗，立即开口道。 克蕾弥尔格随即后退几步，握住门把手。 转而她脸色煞白：“门打不开。” 再回过头，她陡然发现门缝中竟然开始渗出大量血液。 此刻，二人明白，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呵呵呵……” 红发少女从棺材中站起身，抖落掉全身香料，而后又穿上身旁的红色衣装，披上了一件和余欢相同的血色长衫。 “你……是谁？”余欢开口询问。 红发少女没有回答，她赤脚从棺材中迈出，面向余欢和克蕾弥尔格。 忽然，余欢感到一股怪异感，少女微微抬手，大量红光在她身边汇集。 “躲开！” 余欢、克蕾弥尔格分别向左右撤步，大量红光在他们中间炸开。 第96章 blood 红光所到之处接连产生爆炸。 红色长发的少女二话不说就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不过余欢紧接着就明白过来：自己和克蕾弥尔格是石塔楼的非法入侵者。 但真正的理由会是这种事吗？ 在二人中间，红光化作一滩血水，沾染在地面上，情形怪异至极。 余欢内心冷静，他明白自己前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了解惑，为了寻找姐姐余雫的线索消息。 “我为什么会在这座石塔楼里醒来？你知道些什么？”余欢稳住面色，沉静地问向红发少女。 红发少女对余欢的询问置之不理，下一瞬间她再度发起攻击。 少女身边红光不减，而余欢和克蕾弥尔格的身边则再次发生起“血水爆炸”的现象。 “噗——”红光之中，血液泵射。 二人虽然躲开，但身上仍是沾了不少血滴。 克蕾弥尔格目光幽幽，看向余欢。 余欢再次开口询问，他一方面有许多想要知道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想要借助话语来稳住红发少女。 “我们并不想和你战斗，只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知道答案之后我们就会立即离开，未经允许来到这里是我们多有得罪。” “所以我们来到这里后，那句‘在合适的时间醒来’是什么意思？” 少女依旧没有回答，她的脸上保持着阴笑，血光之灾再次笼罩二人。 少女凝聚出的血珠仿佛一颗颗红色炸弹，在余欢和克蕾弥尔格身边爆炸。 爆响声中，余欢、克蕾弥尔格再次躲开攻击，此时他们只是闪避，仍未还手。 余欢心中并未放弃，他继续询问： “你认识我？” “你知道余雫在哪里吗？” 少女笑容消失，她抬起手臂，大殿顶部滞空的血液形成许多红色的长矛瞄准二人刺来。 见话完全说不动少女，余欢顿感苦恼，他真正想要的信息一点都没有得到。 “噗——噗——噗——”的几声巨响，血矛全部刺在了水墙之上。 水墙崩散，无数水滴和血滴溅落。 “水属性吗，呵呵呵呵……” 少年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而红发少女看起来却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什么？”余欢不解。 红发少女乍然动身，直向余欢袭来。 余欢内心感受到强烈的威胁感，他向前方聚出大量水流借以阻挡。 事不过三，余欢的三番询问全都没有得到答案。 少女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凶猛。 情急之下，克蕾弥尔格不再观望，也向少女袭去。 水流和风刃同时向少女激射而来，攻击打中，顿时水花飞旋。 招式混杂到少女身上，然而水花散去，少女的位置上产生了一片血雾。 二人急忙后退，防止身体被血雾浸没。 “呵呵呵……” 血雾之中，少女长发飘飘，安然无恙。 克蕾弥尔格紫眸精芒一闪，她目不转睛瞄准红衣少女，再次动用风刃。 “呼——”紫色风刃切开空气，成功穿入血雾当中，少女侧目一眼，她微微动身，将风刃躲开。 其后，余欢和克蕾弥尔格接连向少女发动攻击，血雾中，少女身法极其鬼魅。 无一例外，所有攻势都未击中少女。 血雾四散开来，很快将小半个大殿笼盖。 在余欢观察战况之时，少女再次向他袭来，大殿半边成为小型战场。 鲜血散射，水花飞溅，余欢攻伐手段极弱，对比红发少女既有攻击性又有防御性，余欢无奈，只得防守。 克蕾弥尔格移动殿内气流，却始终吹不散这片血雾，她只好再次利用风刃进攻。 风刃探入红色雾气，攻势全部落空。 在二对一的战局里，余欢和克蕾弥尔格落入下风，克蕾弥尔格此时依然安全，另一边余欢的防御手段一刻不曾停过。 水墙、水护罩都像是泡沫一般在少女的血流攻势下破裂。 “这到底是什么魔法？！” 余欢冷汗直流，他无法摸透红发少女是如何动用这些血流手段的。 少女并不像他和克蕾弥尔格那样催动环境元素使用魔法，也没有因魔法的使用而感到疲劳。 “血魔法？” 当然余欢可从未听说过世间还有什么“血元素”，更猜不透这些血都是从哪来的。 “是她身体里的血液吗？” 余欢脸色惨白，再看少女依旧云淡风轻，身边红光闪烁，她一脸笑意，神色中毫无疲累。 “不对，战斗这么久，如果是她的血液，她应该早就贫血晕倒了。” “真是诡异的魔法。” 余欢屡屡后退，水墙防御在血造武器的射击下一触即碎，他开始渐渐支撑不住。 “欢？！” 克蕾弥尔格冲入血雾，她明白自己若再不近距离援助，余欢必将抵挡不住。 “哼……” 红发少女嗤笑一声，一堵血墙在血雾中迅速成形，血墙将他们和克蕾弥尔格分隔开。 几道风刃刷地斩向血墙，血墙岿然不动，血流在墙上汇聚，防御上极为坚固。 “哗哗哗……” 血墙顺着雾气急剧扩散，面积变得越来越大，彻底阻隔了克蕾弥尔格的干扰。 “怎么会……” 克蕾弥尔格无法穿过血墙，血墙变得越来越紧密，由原本的鲜红色变为深红色。 血墙另一边，余欢终于再挡不住血流的猛烈攻势，虚弱之下，他身躯开始摇晃，步伐也变得不稳起来。 “呵呵呵……”红发少女身边的红光开始减弱， 攻击也慢慢变得轻缓。 余欢不断后退，身躯终于碰上了大殿墙壁，他已是陷入到绝境当中。 少女向他走近：“余欢。” 余欢神色诧异：“你……是谁？” “布拉德。” “brad or blood？”余欢再问。 少女微微一笑，这次她没有回答，继续向余欢走近。 她双手按住余欢的脸庞和肩膀，而后张开嘴。 “！” 刹那间，余欢双瞳猛地放大，疼痛从脖颈处传来，身体逐渐疲软乃至虚脱。 布拉德将牙齿嵌入余欢的脖子里，鲜红的血液正从余欢体内流失。 “吸血鬼？！” 这是少年清醒时在心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第97章 古堡 少年恍了下神，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漂亮的木椅上。 “这里是？”少年左顾右盼，立即明白过来自己现在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 少年白发红眸，身着一件血色长衫，他名为余欢，不久前曾不幸因失血过多而晕倒，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克蕾弥尔格？” 没有回应，与他同行的少女不见了。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和他初次在石塔楼苏醒那时差不多。 余欢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石塔楼中二人与红发少女布拉德的对战上。 “头疼……”余欢按住自己的头。 过了好一会儿头疼才缓和下来。 “不对，当时的战斗已经有了结果，我……我打输了。” 余欢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局势，他认为自己很有可能是被抓到这里来的。 “不过她们为什么没有将我绑起来？”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够自由行动。 少年晃了晃脑袋，他当前首要任务是找到克蕾弥尔格。 “她被关在哪里呢？” 余欢从木椅上站起身，环顾四周，判断出自己位于一个类似客厅的地方。 他所在的整个房间都是暗色调的，其中以黑色和暗红色居多。 房间内的布置相当豪华，家具都是由高等木材所制造的，看起来精致典雅，美丽端庄。 余欢扫视房间一圈，昏暗的灯光和窗户外黑色的天空让他反应过来现在是夜晚时间。 大黑天，周围环境相当安静。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余欢甚至觉得他不是战败被俘获，而是被邀请过来做客的。 他走到窗户边，伸出身子观察这栋建筑，顿时明悟自己身处于一座古朴的城堡里，具体位置是二层。 窗外天空漆黑无光，暗云笼罩天空，古堡外面不远处是一片森林，古堡和森林之间连接着一条干净的石板路。 二楼当中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余欢再次将二楼细查一番，确定没有再发现什么特别的点。 似乎二楼就是楼顶，这里没有通往三楼的路径。 他决定去往一楼看看。 余欢扶着木楼梯下楼。 “吱——嘎——”余欢的每一脚都会引起楼梯作响。 余欢对木梯的坚固程度表达了担忧。 若是把这种木梯放到现代社会，它连“豆腐渣工程”都算不上。 余欢来到一楼。 比起二楼，一楼显然才是真正的大厅，这是一眼望去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一楼大厅非常豪华，其程度比起二楼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同样布置有各种各样的典雅家具。 “古朴典雅，美轮美奂。”少年不禁感叹一句。 然则，大厅内空无一人，此刻虽显静谧端庄，却又让人有些不安。 如果可以，余欢其实还是希望这里能有一些人的，哪怕是敌人。 “咔嗒、咔嗒、咔嗒……” 是钟表声，余欢向声源处看去。 一口很好看的木雕大钟坐落在角落里，它坐得端庄，沉稳有致，每一根指针都秩序井然地移动着。 “好漂亮的钟……” 注视着大钟，余欢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守望着岁月的痕迹，一种欣喜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少年目光上眺——午夜十一点半。 “真是相当不妙的时间呢。”少年苦笑着吐槽道。 然而余欢他不信邪。 客厅中央横立着一张大餐桌，桌面上摆有许多刀叉和碟子，紫红色的葡萄，黑红色的牛排，以及装满鲜红色美酒的高脚杯。 这些食物都尚未被动用。 “牛排明明都已经凉了。”少年惋惜地说道，他可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贫穷的事实。 “有人吗？” “克蕾弥尔格？” “布拉德？” “……” “咔嗒、咔嗒、咔嗒……” 余欢在大厅呼喊着，呼喊过后回应他的只有钟声。 “好饿。” 余欢深沉地望着餐桌上的食物，虽然牛排已经凉掉，但这毕竟不是余欢有资格品尝到的食物，少年心想着自己在今天说不定能大快朵颐一顿。 “……” 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忍住了诱惑，没有选择对牛排动手。 这不光是考虑到礼貌的问题，也是考虑到食物安全的问题。 余欢推开城堡大门，走到院落中，再回头仰望古堡，这栋建筑很有哥特式的风格，它的外形和少年心中想象的模样还是相当接近的。 “连乌鸦的叫声都没有吗？明明可以更有氛围感的。”不知怎的，余欢将眼下的场景与古堡主题的鬼屋联想到了一起。 “克蕾弥尔格———” 他呼喊着，依旧没有回应。 院子里一点风都没有，孤独感将少年包裹了起来。 余欢原地转了一圈，院子里有许许多多的十字架墓碑，而另一边有一口全黑色的棺材。 棺材盖是开着的。 “……” 余欢凝视着棺材，他打了个冷颤，顿觉毛骨悚然，终是没有勇气走上前去看看棺材里的是什么。 “反正多半是尸体类的东西吧……” 不知怎么的，他总想象着棺材里躺着的是克蕾弥尔格…… “真是胡思乱想。” 余欢摇摇头，径直走向院门。 “铿铿铿……”余欢用力摇动着铁栏门，无法将其打开。 “上锁了？” 余欢嘀咕一声，换了个角度向铁栏门外看去。 果然，铁栏门外正挂着一把亮闪闪的银锁。 “和我当初在石塔楼一层遇到的情形差不多呢……要找钥匙。” 余欢再次吐槽，因为他感觉自己除了逃亡就是在解谜，好像根本没有痛快过，得意过。 叹息一声，少年回到大厅中。 餐桌上的牛排看起来依然诱人，想当初石塔楼的钥匙就藏在黑色肉团的体内。 “那么这里的钥匙会不会……” “不对不对！” 少年拍来拍自己的脑袋，企图拍掉自己大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等一下……” 余欢以前在西艾尔做侦探的时候，他的外貌非常引人注目，少年对于他人的视线是非常敏感的。 “谁？！”他轻呼一声。 “……” 少年急忙转身，四面八方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古堡内，余欢总觉得有一种自己被盯着的感觉。 第98章 幽影 “哈哈哈……” 余欢笑出声来，这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其实他的心中非常害怕。 这是一种直觉。 它很清晰，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有了，并且挥之不去。 余欢敢笃定，有人在盯着他…… 少年的目光在大厅各处扫荡，他在寻找，他在寻找凝视他的视线来源。 如果此时有一道幽影在他面前闪过，也许名为余欢的美少年就要上演一场“尖叫音乐会”了。 没人，客厅里显然没人。 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 “朋友，现在就不要玩弄我了，请出来吧，好吗？”少年凄笑道。 “……” 余欢突然意识到，他从未像现在这么恐惧过，从未像现在对未知那样害怕过。 过往，不论是幽深的迷宫，黑毛的怪物，吃人的兔子，怪笑的巨兔，人面的大鸟，还是诡异的尸体，血腥的臭池肉块…… 这些带给他的恐惧都比不上现在。 “唉。” 叹息一声，余欢鼓起勇气，向一楼厨房走去，厨房空空如也，除了该有的厨具以外再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了。 那里很寻常。 他又来到了洗手间。 洗手间通向厕所的位置没有门，打开洗手间的门，余欢向厕所内部扫视了几秒钟，这才进入到洗手间里。 一面镜子挂在洗手台上，余欢的心如浸冷水之中，此刻他不仅感到心凉，而且全身发虚。 镜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 镜子里，清瘦的少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柔美，此刻面无表情，眉宇下，一双血红瞳非常漂亮。 镜子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余欢微微皱眉：“……” 所幸他没有在镜子里发现“怪东西”，但他的心中依然不安。 他转过头，几步一回头，几步一观望。 “……” 没有，什么都没有。 安静，太安静了，安静得吓人。 大厅内，吊灯一动不动地高挂着，昏暗的灯光照在黑红格调的房间里。 余欢想要回到二楼，他刚踩上木楼梯，忽然一个激灵，脑海中涌现出异样。 他转过身，跑到古堡外。 “！！！” 他仰头望古堡。 一层……二层…… 三层！ “哪来的三楼？！”余欢惊呼出声，浑身汗毛竖立起来。 “喀喀喀……” 木楼梯上，余欢扶着栏杆快步上楼。 二楼，余欢慌忙环视周边，依旧没有发现上楼的路。 墙边有一些书架，余欢走近，取下一本书。 书上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当他要把书插回书架时，他的视线穿过书架空洞，而后像是被冰冻般僵立原地。 “书架后居然有一条走廊？” 走廊的位置非常隐蔽，如果不走近书架，只站在远处的话，书架会直接将走廊挡住。 余欢绕过书架，进入到走廊当中，走廊当中什么都没有，尽头处仅仅只是一面墙。 这里就是俗话里的死胡同。 “为什么要偏偏设计一条没有用的走廊？”余欢自问。 “呵！”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感觉又来了。 被人盯着的感觉，它变得愈发强烈。 走廊尽头处，余欢感到脊背发凉，他感觉视线就来自他的身后…… 余欢不敢回头，十几秒后，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少年面对走廊墙壁，他瞪大双眼，心中默数： “3……2……” “1！” 已是下定决心，少年用最快的速度回头，侧视野中，余欢隐约看到走廊来的那一端闪过一道人影。 “……” 少年已经完全转过身，他呆愣了一会儿。 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 余欢很害怕，他慢慢地往回走。 来到走廊出口，他左顾右盼，到处观察，甚至连头顶的天花板都不放过。 然而…… 那道影子已经不见了。 余欢安慰自己：“我视力本来就不好，刚才是眼花看错了，一定是。” “我要找到钥匙离开这里，但钥匙在哪……” 少年踌躇之时，那种感觉又来了。 “怎么会这样……” 这一次，余欢几乎是用哭腔说出了这句话。 他又感到背后发凉，再回头： 走廊尽头俨然出现了上楼的楼梯。 “为什么……为什么啊？” 余欢浑身发抖，他依靠走廊墙壁，一脸悲伤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楼梯。 “咚——咚——咚——” 钟的巨响声响彻整栋建筑。 午夜十二点了。 余欢紧挨着墙壁坐下，他紧紧抱住自己，任凭时间流逝。 五分钟后。 余欢还是决定行动，他要找到钥匙离开这里。 他上楼了，三层也是一条走廊。 走廊里有一些画，画上的是一些着装优雅的男男女女。 他们表情严肃，严肃到让余欢看了心中忍不住发笑。 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快要疯了吗？” 看着这些画，余欢心里很不自然，总觉得他们在盯着自己看。 走廊尽头是一扇窗，两边的墙壁有两扇门，分别对应左右两个房间。 余欢在走廊中踱步，他与每一幅画上的人对视，担心这些画会在不久后发生变化。 “到底是谁……” 他嘀咕着，打开了左边的门。 左边的房间非常杂乱，似乎是一间储物室，映入余欢眼帘的是满地的珍宝。 房间内漆黑一片，余欢进入房间，他借着自己还算不错的夜视力在杂物中搜索钥匙。 其实他也知道，一般而言，钥匙不会在这里面。 三分钟后，他强忍着那股被盯视的讨厌感觉在杂物堆里翻找。 他时不时回头注意门外情况，防止背部受袭或者门突然关上。 “呼～” 少年擦了擦汗，内心在感恩这两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忽然，他瞥见门边有灯的按钮。 “麻烦我摸黑找了这么久。” 余欢站起身将灯打开。 “啊啊啊———”尖叫声起。 储物室右侧的墙上钉着一具尸体。 尸体尚未腐烂，他的眼白正对着余欢。 余欢连滚带爬地跑回走廊，一下子关上了储物室的门。 “哈……” 走廊内，画像上的人都在盯着余欢看。 余欢扫视墙壁画作一眼，而后盯着下楼的楼梯，内心害怕万分。 他的眼角已经挂着泪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就一定要盯着我呢？？？” 就像肚子剧烈疼痛的小孩一样，被视奸的感觉缠绕着余欢。 泪光中，他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看到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 余欢受吓直接坐到了地上，几分钟后他才慢慢缓过来。 冷汗已经浸湿了全身。 他不停地左顾右盼，一边盯着楼梯口，一边盯着尽头窗户，时不时还要看看天花板和走廊墙壁上的挂画。 此外，他的目光也会停留在走廊左侧的储物室门上。 视线来自四面八方。 第99章 卧室 压抑，恐惧，精神错乱…… 脑和心中都洒落了无数丝线，思维和心情乱作一团。 余欢始终没有勇气再打开右边房间的门，他知道，现在再去冒险的话…… 他一定会疯掉的。 那些视线充满着恶意，它们呼之不出，驱之不散，纠缠不休。 折磨，折磨，这是非人一般的折磨。 …… 视线来自四面八方。 他在你的前方， 你猛然抬头， 窗户上倒挂着白色虚影， 他转瞬即逝。 他在你的后方， 你蓦然回首， 楼梯下伫立着黑色残影， 他顷刻消散。 他在你的上方， 你慢慢仰视， 天花板上只是空无一物， 他已然离开。 他在你的下方， 你快快俯视， 木地板上却是粘连汗泪， 他不留痕迹。 左侧，储物室， 他把尸体高挂。 右侧，未知屋， 他把恐怖安置。 视线来自四面八方， 它们在墙画内， 它们在窗户外， 它们来自四面八方， 它们就在你的心中。 …… 余欢慢慢走到窗边，放眼望去，古堡外风景一如先前。 灰暗的天空，阴森的树林，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石板路。 他能够看到院落的一角，是那口打开的棺材。 棺材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余欢却坚信先前他在院子那时，棺材里是有东西的。 “一定不是心理作用。” 少年思绪良久，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被卡住在这一刻，这时的他手足无措。 “怎么办？” “等待着白天的到来吗？” “回到楼下重新搜索吗？” “进入到……右边的房间里，吗？” 余欢凝望着右边的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左边门内的情景。 “进去只会让我收获恐惧。” 等到白天和返回楼下探索，那都是他所做不到的事情。 有人在无时无刻地盯着他，他深深地明白，他等不到白天，白天到来之前他就会被逼疯。 “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我……” 一段时间后。 右边的门被余欢打开。 余欢的脸上有几道泪痕，几分钟前，他的精神饱受挣扎之苦。 心里无比的犹豫。 心里无比的害怕。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啊……” 他还不想死，他还不想疯，他想出去。 他的心中还有向往，他还有想要见到的人。 他在未来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和她一起去做的事情。 …… 少年走进到房间里，这一次，他反手将门关上了。 他害怕这里的一切，怕少胜过怕多，他会被迫接受恐惧，但他不想要再兼顾来自这个房间以外的恐惧。 余欢这一次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先找灯。 果不其然，门旁边的墙壁上就有灯的开关。 余欢按下开关后，房间内倏地变亮。 这里是一间卧室。 卧室整体呈鲜红格调。 房间内，最显眼的就在房间左侧： 那里摆着一张带有红色床帘的大床，它的床帘已经拉下。 借着灯光，余欢能够看到床帘后黑色的影子。 “我……害怕……”他在心里这样说。 影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而后转到余欢的方向。 “……” 余欢搜索着房间： 梳妆台上，梳妆品的摆放非常整齐，一把精致的木梳子格外显眼。 柜子里，其中放有一些纸张，那上面画满了幼稚的“作品”，那是只有身处在孩童时代的人才能够画出的作品（就算毕加索也无法真正模仿出儿童画中的天真）。 衣柜中，各式各样的礼裙挂在这里，它们无一例外，漂亮、高贵，但它们都是红颜色的。 …… 翻遍了房间，少年也都没有找到钥匙。 余欢来到窗户边，他看到天空不再像先前那般昏暗。 月亮出来了。 血月高挂天边，红光照映着古堡，也照映着少年的容颜。 余欢凝望着血月。 自从他再次进入到石塔楼后，就没有再见到过月亮了。 此刻，月亮是猩红色的。 “月光是连系思念的纽带，若是二人天各一方，月光就会牵起他们彼此间飘摇的思念。” 余欢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雫……我好害怕。” 在窗边站了足足有十多分钟，余欢才回过神，他走到床边。 “我，我要怎么做呢？”他的心中在迷茫，在犹豫。 余欢不敢碰这张床，他在害怕床上的人。 但是他现在还没有找到出去的钥匙。 “说不定……这个人可以带我离开这里。” 阵阵过度的惊吓让余欢失去了冷静，他放弃了思考，将愚蠢的想法付诸实践。 余欢慢慢拉开窗帘。 红色的床上，一名女人和余欢对视。 “啊——” 余欢顿时被吓破胆，因为这个女人，是余雫的模样。 她皮肤白皙，身材优美，长相极为漂亮，一头银白色长发披散着。 只是那双淡黄的瞳孔里却闪着陌生的光。 不是余欢熟悉的目光。 余欢疯狂大叫： “雫怎么可能会存在于这里？！难道先前一直盯着我的也是你？”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雫的目光不是那样的！” 余欢顿时泪流满面，他双手按在床边，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恐惧感再次席卷全身。 精神濒临崩溃。 “哈——哈——哈——” 他大口喘着粗气，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这到底……这到底算什么啊？！” 他辛辛苦苦，四下寻找的人居然就在面前。 心脏狂跳，泪落成线。 先前的一切恐惧串连成线，它们汇聚成了一片乌云。 乌云深深笼罩住少年的心。 “哈……哈……哈……” …… 一股奇异的香甜气息在余雫身边环绕，慢慢地笼罩住她和余欢。 余欢明白，眼前的人不是他记忆中的余雫。 眼神也就算了，连气味都对不上。 “呵呵呵……”女人微笑。 她看着余欢流泪，看着余欢撕心裂肺的模样，她没有说话。 哭泣声里，女人抱住了余欢。 “……” 少年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而后他仿佛成了断线的木偶，失去控制，倒入在女人怀中沉沉睡去。 第100章 淹没猩红 红月夜，整个黑森林都被笼罩在猩红之下，从外看，森林深处闪耀着诡谲的光。 卧室里的“余雫”消失了，她将院门钥匙留给了怀中的那名少年。 余欢放弃所有的想法，他离开古堡，瘦弱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古堡外的森林里。 天空中，红月高挂，“沾着血”的月光洒在黑森林里。 …… 一千多年前，此般猩红月光同样曾笼罩过一座古城。 古城破败。 风，夹杂着血腥气息。 胡同内，黑色斗篷随风扑动，在斗篷之下，一双血眼充满了警惕神色，正四处瞟望，窥探着古城内的情况。 胡同外，尖叫声和悲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街道上铺着大量的尸体，整洁的路面布满血迹。排列在街道两侧的房屋已然损毁，此刻这些房屋都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环绕房屋，火势蔓延，将整座街道都没入到了火海之中。 火焰燃烧得极其旺盛，月光伴着火光照耀在街道上的“那群人”身上，他们胸前的十字架闪着耀眼的光辉。 教会风格，如此着装打扮的人们手持细剑，神情肃穆地走在大街上，他们在搜寻着“残余孽害”。 火光热烈，照映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脸上浮现出的却是寒意。 古城一角，女人面露惊讶神色，她转过身，紧忙将男孩护在身下。 女人背后的蝙蝠翅膀残破不堪，仅剩小半截的翅膀布满了细小的破洞。 残翅紧闭，遮护在女人的背上。 “……”教士无言，冰寒的目光没有闪过一丝怜悯之色。 下一刻，闪着金光的细剑刺穿了女人的头颅，剑峰顶部，血液滴落到女人的脸上，，她的目光中满是恐惧和惊讶，她张大嘴巴，一动不动。 男孩大哭着，他泪眼婆娑，眼睁睁地看着沾着鲜血的细剑从女人头中拔出。 失去支撑，“扑通”一声，女人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男孩受到过度惊吓，他大口喘着气，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恐惧的视线滞留在教士的身上。 教士男子扼住男孩的喉咙，将他从地面上提起。 男孩起初挣扎得很强烈。 不多久男孩便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 “呃——”烧焦的屋子里，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躲在烂墙后，她瞪大双眼，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害怕发出一点声音。 明明在着火，这里的空气却是腥膻潮湿的。 古城里，到处都是悲惨的景象。 古朴华贵的城市仅在一天之内便沦为了一座破败的废墟。 教士男子将男孩的尸体放下，他闭上双眼，紧握住胸前的十字架，似乎是在祈祷。 “……”墙后的那双眼睛完全看呆了，血色的眼瞳里布满了复杂的情绪。 忽的，一阵剧痛从胳膊那里传来，红眸视线下移：一把银制细剑刺穿了她的手臂，狠狠地钉在了墙里。 她的身后，站着一名教士着装的女子。 女子盯着斗篷上的鲜红血迹微微一笑，她将那人的斗篷扯下。 斗篷下是红色长发的少女，少女强忍疼痛，拼命撕扯着被细剑钉在墙上的胳膊。 教士一眼便发现了少女口中的尖牙。 “噗呲—” 大量鲜血落地，白皙纤细的胳膊已被少女从自己的身体上扯下，少女丢下残肢，越窗而出。 这一点出乎女教士的意料。 但教士表情平静，不慌不忙，慢慢地跟在少女的身后。 少女拼命逃跑，才迈出几步，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步伐也渐渐缓慢下来。 “毒？！”心中想到一个字。 少女惊愕失色，然而那把刺穿她手臂的银色细剑现已经从她的胸口前探出。 鲜血从她的胸前渗涌而出，在细剑抽离她身体的那一刻，少女应声倒地。 她睁大双眼，满脸都写着悲哀和不可置信。 血液在地面上扩散，少女身下的血泊宛若一朵鲜艳红花，慢慢绽放。 教士诧异少女依旧未死，她举起细剑，这一次则是朝准少女额头刺去。 “？！” 正当她以为少女必死无疑的时候，血泊中的鲜血汇聚成一道流动的血带飘护在少女身边。 细剑锋利，却无法刺穿这条诡异的血带。 在教士诧异的目光里，血带变得越来越多，不论教士如何突刺，她的攻击始终都会被血带挡下。 “不必再白费力气，她已经死了。”先前的那名男教士走到她的身旁。 这位男教士说得不错，少女的确已经死亡，但血带却依旧在增多，最终缠绕住少女的尸体，化作一颗血茧。 两位教士向血茧投以新奇的目光。 血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固，只是半分钟的时间，血茧就已经凝固成型。 许多教士汇集到血茧前，仔细观察着这个奇物。 然而不论他们采用何种攻击手段，血茧安然无恙，不被他们的手段所破坏。 他们试图移动血茧。 血茧沉重异常，无法搬动。 对教士们而言，这颗怪异的血茧既无法被毁坏，也无法被移动，并非他们的手段所能够处理的。 难道要将其放任在这里吗？ 不。 起先的那名男教士走上前，他郑重地从衣装中取出一把银白色的十字架。 十字架开始闪烁金光，不多时，金光形成一层薄膜，牢牢覆盖在血茧外层。 金光消散，教士手中的十字架变得寻常。 教士们环绕古城一周，确认没有留下遗漏后离开了这里，至于血茧，则留在了这座古城之中。 …… 余欢已经步入黑森林的深处，他晃了下神才发觉到身体并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漫步林中，开始在森林深处徘徊，他远远地看见，天空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月亮。 “徘徊”间，他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在移动，还是这片黑森林在移动。 朦胧夜色里，他走出了森林。 森林的尽头是巨大的血水湖泊，余欢垂首俯视，隐约在红水中望见一座城市。 他一脚迈入到血水里，拖着步子向血湖深处前进。 不受身体控制，余欢一刻不停，在血湖中越陷越深。 血水没过他的前胸，他感到呼吸困难。 呼吸困难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转而被窒息感所代替。 “……” 最终，少年完全被血湖淹没，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红。 第101章 血魔法 石塔楼顶层，殿堂一角遍地染血。 余欢一身冷汗，他惊呼一声，蓦地坐起身来。 古堡、森林、血湖皆已不见。血雾消散，黑发少女担忧地看着自己。 余欢的身体仍旧处在石塔楼内。 “布拉德呢？” “布拉德？是从棺材里出来的那女孩吗？她已经走了。” “……” “欢，你还疼吗？身体有没有感到不舒服……”克蕾弥尔格轻轻抚摸着余欢的脖子，在那里有两个细小的血孔。 “！” 脖颈处传来阵阵酥麻的疼痛感，余欢想起自己昏倒前一刻的遭遇。 再细想之前的战斗，那就好像是红发少女对二人的玩弄。 余欢立即站起，拉着克蕾弥尔格向楼下追去。 “欢？你的状况现在还不是很好。” “来不及了，我们得赶快追上她。” 石塔楼内，沉重的气息压得人喘不上气。 “可恶！” 余欢还没有从那人口中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把握不了这一次机会，那么“找到余雫”这件事将会变得遥遥无期。 长梯处，余欢心急如焚，两步并作一步走，摸着黑跨阶而下。 现在去追布拉德，还来得及吗？余欢明知此事希望渺茫，但就是这样渺茫的希望，足以驱动他为之前行。 “雫大于一切，包括我自己。” 楼层间回荡着踏阶的声音。 克蕾弥尔格不得不紧随其后，紫光前，看着余欢不顾一切的模样，她的内心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十层，成群的兔子围在出口前，它们目视前方，个个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看起来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虽然人工森林外围光照充足，环境显得明亮，但是出口的通道则是相反，可见度极低。 从外向内看不到人。 忽然，通道内一抹红光闪烁。 兔子们好奇地瞪大双眼，纷纷挤到通道边。 “啪！” 红光击中兔子，血渍浓污爆裂，糊得兔子们满脸都是。 “滚开！” 黑通道里忽然闪出一道红影，红影一脚踩在兔子身上，几秒后已经从兔子群中脱离。 “呜……”满脸糊血的兔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血污之下，它们都看不到彼此脸上的笑意。 不待一脸血污的兔子们反应，几道风刃就斩到了其中几个倒霉鬼的身上。 “呜……”中刀的那几只兔子呜叫一声，满脸哀愁地倒下，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让开！” 兔子们一哄而散，为黑衣黑发的少女让出一条道。 少女急赤白脸，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前方的红衣少年。 风，在呼啸—— 余欢驱散兔子群后，森林深处当即又出现一只超大型的兔子，正是先前的粉红色巨兔，这已经是它第三次出现在余欢的面前了。 它斗志昂扬，狞笑着瞪视向它冲来的少年。 一年前第一次时它被余欢算计，身陷于深沟之中，让后者侥幸逃离。 前不久第二次时它被余欢风筝，身陷于围攻之中，让后者幸运逃离。 而现在第三次，余欢自己送上前，它双目放光，心里哪有不欣喜的道理？ “滚！” 巨兔臆想非非之时，几根血刺已经飞射到它的面前。 血刺如利剑，深深投进巨兔阳光的笑容里。 剧痛无比！ 出血量极大，巨兔惨叫一声，慌忙退开，再睁眼时眼前就只剩下一片猩红，什么也看不见。 离开人工森林，余欢的情形刻不容缓，他动用魔法，元素甚至没有经过汇聚，一道横布着的血毯已经出现在九层的木梯旁。 余欢从高处跃下，一脚踩中血毯，血毯随之消失。 “噗”，余欢跌倒在九层地面，由于血毯的缓冲，他并没有受伤。 “啊——啊——” “啊——啊——” 人面鸟们被惊动，它们尖鸣着从鸟巢中飞出，盘旋降落，纷纷围住余欢。 人面鸟们哪知空中开始发生爆炸，红光连连闪烁，红光中泵射出大量粘稠血液，血液溅了人面鸟一身。 人面鸟：“……” “红袍加身”，体重骤然增加，部分人面鸟迫降到地面，其他人面鸟加大警惕，不知好歹地继续纠缠余欢。 余欢一刻不停脚步，红光一刻不停闪耀，人面鸟们无心追击，它们躲避着红光，但无一幸免，沾血后也纷纷落地。 克蕾弥尔格从木梯处爬下，九层已经不见余欢的身影，只剩下大片血污和浑身是血的人面鸟。 地面上的人面鸟们失落地看着克蕾弥尔格，没有一点生机活力。天空中的人面鸟畏缩在鸟巢中，满脸警惕地盯着克蕾弥尔格，始终不肯将身体探出鸟巢。 克蕾弥尔格叹息一声，跑向八层。 石塔楼八层是一座迷宫，克蕾弥尔格和余欢曾在八层经历过刺激的“追逐战”，怪物追，他们跑。 现在的八层很是寂静，早在他们脱离八层那时，迷宫中的两头怪物便已死去。 按照先前在石壁上留下来的标记，克蕾弥尔格顺利地离开了迷宫。 钻出狭小的通道，克蕾弥尔格回到了书房，她第一眼见到的是拿着刀正在戳击紧闭着的活板门的余欢。 活板门周边都是血迹，不难想象，余欢对着活板门进行了一顿“血液”输出。 活板门紧闭，它的门缝中源源不断地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余欢满头大汗，焦急又无助地戳击着。 “欢，冷静点。” “……” 一分钟后，余欢坐到书籍上，终于变得冷静，克蕾弥尔格能看出他只是表面上冷静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反而变得更加着急。 再回七层书房，二人却没能追上布拉德，离开的活板门又被封死。 从活板门门缝渗血的情况来看，很像是当时顶层木门封死的情形。 毫无疑问，这是布拉德的手段。 克蕾弥尔格细细想了一会儿，这才发觉余欢竟然能够使出和布拉德相同的“血魔法”，她将这件事问出口，余欢也才反应过来，发现了这一点。 “刚才太过着急，我居然没有发现这个……” 惊奇之中，余欢感受到体内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流动。 好像是他的血液，又好像是其他的液体。 余欢伸开手掌，他聚精会神，纯净的水流从他的手心上显现。 那是普通的水魔法。 “嗯？为什么还是水魔法？” 余欢冷静下来酝酿之后，使用出来的魔法又从“血魔法”变回了水魔法。 “这是什么原理？”余欢思考着，克蕾弥尔格拍了拍他，指向出口处的书架。 在那里： 女尸立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余欢，她的皮肤隐隐发着红光，诡异至极。而在她的腹部，正插着一把刀。 第102章 倒塌 女尸腹部的这把刀和大殿中的那把刀一模一样。 这已经是第三把了。 二人凑到女尸面前，不由而同地感受到一股寒意。 深红色的血液从女尸的腹部不停地流着，她的身体内闪着微弱的红光。 “欢，这是……是她做的吗？”克蕾弥尔格紧皱眉头，凝视刀刃。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布拉德。 余欢沉默了，每一次回到书房，女尸的状态都有变化，而这三次变化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这里都会被特意留下一把刀。 留下这把刀是有什么用意？用意真的难以猜测吗？ 这一次，提示变得更加明显，甚至已经到了不言而喻的地步。 余欢打了个冷颤，他注视着这把刀，双手颤抖起来。 “就一定要我那样做吗？” 二人冷汗直流，对视一眼，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动手。 锋利的刀划过皮肤，血肉顺着刀锋分开，翻露出苍白下的黄红。 在尸体皮肉下还结着一层冰霜，克蕾弥尔格猜想：“这就是尸体没有腐败的原因？” 余欢从前连杀鱼宰鸡都没有做过，第一次“解剖”上手的便是同为一类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划开尸体的皮肉，余欢的胃里翻腾起汹涌的波浪。 “唔……” 切肉如割布，余欢干呕一会儿，切割一会儿，反反复复。 看着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克蕾弥尔格也能体会到所谓的“胃部抽搐”。克蕾弥尔格想要接替余欢“解剖”，被余欢拒绝。 “克蕾弥尔格，这种事情不应该由你来做，退后一些，等下这里面的东西就都要出来了……” 待克蕾弥尔格退开，余欢继续操刀，尸体上的裂口扩大。 “咕……” 一堆或白或红的内容物从裂口处淌出，余欢右手颤抖加剧，刀从手中滑落进长条状的白色褶皱物中。 “呼……呼……呼……” 余欢气喘吁吁，盯着尸体内容物里的刀，只感到眼前红一阵黑一阵，难受极了。 这种差事对少年来讲还是过于超前。 刀已经掉下去，然而解剖尚未结束，他只略微停歇了一会儿。 克蕾弥尔格摸了摸余欢的头，她又递上前一把刀，这样的刀，除此之外包中还有一把。 “嗤……” 小刀在躯体上游动，躯体内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流出来，与炭黑肉块散落在一起，好不粘稠…… 终于，解剖作业来到最后，尸躯内部被掏空一半的时候，肋骨内显出红块。 红块仿佛在发光。 余欢忍受着眼前的惨景，他将眼睛睁大，发现是错觉，红块的确存在，但它并没有发光。 十几分钟后…… 余欢将躯体内部清理出来，红块被放大，他看清楚了，这是“刀身”。 女尸的身体内有一把约半米长的红色刀刃。 余欢戴上一副手套，将刀刃从骨架内取出，血红刀刃外形非常简易，仅由简单的刀柄和直长的刀身构成，整把刀看起来很崭新。 克蕾弥尔格疑惑道：“尸体里为什么会藏着一把刀？” “或许是想通过血肉来温养这把刀。”余欢看着崭新的刀面猜测道。 余欢利用遍地的书页将刀擦拭干净后，又用包中的绷带将其包裹起来。 又将尸体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余欢缓缓后退。 活板门那里已经停止渗血，克蕾弥尔格顺利地将活板门打开。不出所料，通道内的石阶上都是血液，这些血液都是从活板门上滴落下来的。克蕾弥尔格这几天见到的血液量已经超过了她在进入石塔楼前所见过的血液总量。 “我们走吧？” “嗯……”余欢捏了捏眉间，和克蕾弥尔格离开了书房。 活板门关闭，书房中恢复了寂静，这里只剩下残缺的女尸，几分钟后，尸体迅速腐烂，书房内弥散起浓重的臭味。 …… “喀吱——”黄门打开。 黄门之后，欢快的音乐永不停歇。 走廊里每一扇门都是开着的，食肉的兔子们在走廊里乱窜，它们已经饿了很久，两人的出现让食人兔们精神振奋。 今日不同往昔，饥饿的兔子们被二人驱散，湿漉漉的粉色毛球们苦着脸，看着余欢和克蕾弥尔格从这里离开。 五层…… 四层…… 三层…… 二层…… 一路向下，他们没有再遇到布拉德和“盔甲人”。余欢遗憾，追上布拉德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布拉德和那个穿着盔甲的人必然知道些什么。” 一层，空旷的石室内空无一物，大门已经被锁住。 “雫，我之后要怎么办呢？” 余欢看到：他的未来又变得模糊。 失去了寻找余雫的关键线索，余欢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没想到这次我不仅没有弄清楚我是怎么从这里苏醒的，而且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雫的消息。”余欢自讽得笑着。 走过一层，石塔楼出口处的大门已经关闭。 铁门旁，挂着那只他所熟悉的黄铜锁，余欢再仔细一看，此黄铜锁非彼黄铜锁，原先的那把黄铜锁已经被替换。 “门上锁了，他们果然先行一步离开了。”余欢将银钥匙插入黄铜锁，锁条跳开。 锁条跳开，与此同时一层周边产生小型爆炸，准确来说，不止一层，一层以上同样如此。 “咚……” 石塔楼突然摇晃起来，碎石粉尘从屋顶落下。 “快出去！”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克蕾弥尔格将大门推开，二人从石塔楼中离开。 “我们离这里远一些！”克蕾弥尔格话语刚落，许多石头便已经从空中向他们砸落。 紧急情况下，余欢撑起水罩，水罩无法承受住石头的冲击，即刻破碎。 纵然，水形成的护罩非常脆弱，缓冲效果却也依然是优秀的。有了缓冲，颗颗石头砸到二人身上仅造成些许皮外伤。 轰隆…… 巨响声响彻森林。 脱离有一段距离后，余欢转过身，最后回望了一眼石塔楼。 在石塔楼原本的位置，曾经巍峨耸立的巨大建筑碎裂成了无数石块，成为堆积在弗朗西斯森林中的废墟。 石塔楼，倒塌了。 第103章 酒馆新闻 “先生，看一看今天的报纸吧！”维纳斯东街，男孩搂着一叠报纸四处吆喝。 “先生，看一看，看一看哟～” “唉～这位先生请慢走！” 男孩作出阳光的笑容和可爱的表情，流利地喊出今天报纸的“重磅消息”，吸引了许多顾客前来购买。 “这位先生，看报纸有助于拓宽人的知识面和开阔视野，像您这么博识的人一定不能错过今日的最新新闻啊！” 黑衣绅士实在是受不了男孩的糖衣炮弹，他摸摸兜，掏出一枚铜币。 “那个……先生，今天的报纸要比平常厚许多，所以，嗯，是卖两枚铜币的。”男孩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道。 “啧。”绅士又将手伸进兜中，随后丢给男孩两枚铜币。 “谢谢！” 男孩笑着走开了。 绅士随眼一瞟，手中这份报纸确实要比平常厚一些。大早晨，绅士的肚子里还是空空的，他走进一家酒馆中。 现在的时间是新历764年7月2日，上午七时二十八分。 这位绅士平常都在上午的这一时间段来到这家酒馆吃早点。 酒馆一如既往，热闹非凡，客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谈论着近来发生的趣事。 “喂！安德鲁，你听说了没？弗朗西斯里的那个石头大塔倒了！” “哦豁！那么大的石塔竟然倒了？” “见证历史！” “你们这消息可靠吗？那个大石塔有好几百年了吧？” “你是没看新闻吗？这绝对可靠！” “喂喂，你们说，这大石塔到底是啥时候的建筑，会不会是旧历时候的？” 绅士穿过喧嚷的人群，走到一张桌前坐下。这张桌前还坐有另外一名青年。 青年普通相貌，身着一条休闲衬衫，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报纸，似乎没有注意到刚走过来的绅士。 这位青年算得上酒馆的常客，是酒馆里小有名气的“无赖”、“小丑”，绅士自然也认得他。 “嘿，卢克！你前几天又去哪鬼混了？怎么今天才出现。” “卢克”放下报纸嘿嘿笑着，随口敷衍一句：“尼奥列达，你还不懂我？有事没事去北街逛逛，说不定妓院那边就有新面孔呢。” “哼，你这家伙。”尼奥列达挑挑眉头，不屑地笑了笑。 尼奥并不知道眼前的“卢克”还有另一个名字——“伊莱”。 伊莱甩了甩报纸，故作一脸神秘：“尼奥列达，你猜猜最近有什么大新闻？” “大新闻？现在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谈论弗朗西斯森林那石塔楼的神秘倒塌，我是还没看今天的报纸，但也不至于去猜这种不用看报纸也能知道的事。”尼奥列达摆摆手，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报纸。 报纸首页刊登着“石塔楼的神秘倒塌——历史难解之谜”，标题之下除了新闻事件的概括之外，便是对石塔楼倒塌原因众说纷纭的猜测。 “先生，您的茶点。”服务员女子端着盘子走来，将茶点平稳地放到桌子上。 “谢谢你。”尼奥列达随即支付餐费，又给了女子两枚铜币的小费。 “谢谢您，祝您用餐愉快。”服务员满脸堆笑，谢过后离开。 伊莱继续说道：“你再猜猜那石塔楼里面有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进去过。”尼奥列达喝了口茶，随即开始用餐。 伊莱阴恻恻地笑着：“我虽然和你一样，也是今天买的报纸，但我昨天可就知道这件事了，而且我不仅知道这件事，还知道那塔楼里有什么。” 伊莱这番话反倒引起尼奥列达的兴趣。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里面难不成有什么宝藏？” 伊莱摇摇头，笑而不语，举杯又喝了两口茶，见尼奥列达没有追问，他缓缓开口：“前不久，真就是前不久，十几个小时前，这维纳斯三大家族就派人去弗朗西斯森林去探查。” “石塔楼那是昨天上午倒的，而探查队则是下午去的，这三大家族效率就是高啊～” 尼奥列达呵呵冷笑：“他们效率既然那么高，怎么不上午就去探索？福尔德、西艾尔、罗万之间是不是还得互相牵制一下。” “牵制？他们自是有牵制，但他们也不会瞬移呀，探查队伍是上午组建好的，人也是上午出发的，但是下午才到石塔楼那边，你知道的，他们一到那儿，哎，这就开抢了，嘿嘿嘿～”伊莱笑意浓郁，仿佛他本人也参与了石塔楼的“洗劫”一样。 “行了行了，卢克你这小子说话就是爱卖关子，赶紧说说石塔楼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吧！”尼奥列达语气不耐烦，比起三大家族间的那些破事儿，他显然是更好奇神秘的石塔楼里都藏着些什么贵重的宝藏。 伊莱将尼奥列达的点心顺到口中，接着道：“尼奥列达，我说出来也不怕你失望，你绝对想不到大石塔楼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别说是金银了，连历史文物都没有！” “嗯？一点都没有？”尼奥列达对此有些不可置信。 “对啊，没有，嗯……其实吧，也不是完全没有啦。” “耍我？！” 看着伊莱悠闲地嚼着他的餐点，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些恼人的话，尼奥列达恨不得照着他的头拍上一掌。 伊莱一脸滑稽的表情，他眯起双眼，透过眼缝发觉到坐在对面的尼奥列达被他恼得面带红温。 于是伊莱摆摆手：“嘿嘿嘿，别生气嘛，多吃点，多吃点，多吃点儿饭消消气。” 他接着道：“石塔楼那废墟里啊，唯一算得上文物的也就是一些碎掉的龙雕像了。” “龙雕像？” “对，龙雕像，说不准这石塔楼古时候是用来祭祀的建筑。” “啧。”尼奥列达不爽地站起身，他已经用餐完毕，还要赶时间去工作，比起留在这里和无赖扯皮，他自是头也不回地离开酒馆。 “……” 望着尼奥列达的背影，伊莱由刚才的嬉皮笑脸转变回了严肃的表情，他又翻阅起报纸，回到思考中的状态。 第104章 侦探的忧郁 若是论起维纳斯街中心区里的哪一地带最是繁华，当属福尔德所在的区域及其周边。 福尔德是维纳斯街最古老的名门大族，历史长达近千年之久，千年的积累使得福尔德家族成为维纳斯街“一超多强”的龙头。能跟维纳斯街同台竞争的也仅有西艾尔和罗万两大家族而已，然而论家族底蕴和实力，相较福尔德，西艾尔和罗万的积累还要差一大截。 福尔德的产业以维纳斯街最传统的“银产业”为主，产业链极广，几乎涵盖从原始银矿开采到多种产品的销售。 除了银矿产业外，福尔德在维纳斯北街也承包有不少的妓院经济产业，虽不及西艾尔之多，却也是数目可观。 然而近百年来，福尔德已不满足于维纳斯带给他们的经济收入，该家族已将经济发展的种子播种到了格拉德王国的大地上，投资格拉德王国各个城市的产业，谋求更加繁荣的发展。 维纳斯街中心区，福尔德地带。 街道上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各色各样的店铺和摊位摆满道路两侧，衣装优雅整洁的人们来来往往，街道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在这片热闹街市中，福尔德宅邸的内部也是热烈喧腾，家族成员们、佣人们、商人合作者们的身影接连不断。 就在这样繁华的地方，有一个安静的二层小楼。 那是亚狄斯的侦探所。 侦探所二楼，窗帘紧闭，隔绝了屋外的灯红酒绿，一名中年模样的英俊男子坐在书桌前，他的面前摆着厚厚的资料。 男子即为亚狄斯，他身边还有一人，是他的助手，也是他的护卫，路德。 亚狄斯坐在桌前一脸忧愁，而路德笔直地站在他的身旁，眉头紧锁,眼神坚定。 “路德，我的烟筒哪去了？”亚狄斯询问。 “不知道！”路德立即回答。 “不是你将我的烟筒给藏起来了吗？”亚狄斯有些无奈地说道。 “亚狄斯大人您这是空口无凭！您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是我把您的烟筒给藏起来的？”路德表情坚定地反问道。 亚狄斯质问：“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我的烟筒会自己长腿跑掉？” 路德摇摇头：“亚狄斯大人，凡事可是都要讲证据的。” “路德，你也知道，如果我想指证你藏起了我的烟筒，证据的话可是一抓一大把，别油嘴滑舌了，快把我的烟筒拿过来。” 路德叹了一口气，亚狄斯是名响四方的大侦探，自己藏起他的烟筒，这种小事又怎会瞒得住他？ 路德不再狡辩，他没有动身，而是无奈地摇摇头。 路德愁眉苦脸道：“亚狄斯大人，您这烟一旦抽起来，几天下来几乎就没有断过，您这样下去身体是受不了的。” “路德，去把烟筒拿来，顺便去把今天的报纸一同带过来。”亚狄斯命令道。 “啊，是～是～亚狄斯大人。” 路德愁容满面，整张脸都快要缩成一个“囧”字，他拖着身子，极不甘愿地取出今天早晨时藏在橱柜里的烟筒。 再而后，他将侦探所门口的信筒打开，将报纸和信件都取了出来。这些信件大多是关于案件的委托，亚狄斯经常会收到这种信件。 “可怜的亚狄斯大人，维纳斯街到底还要虐亚狄斯大人多久啊？这也怪当年那疑案，要是当初亚狄斯大人没有认识那女人，也不至于受到那么大的压力，而今也更不会成为烟鬼吧，唉……” 路德整理好信件和报纸，顺着楼梯回到侦探所二楼，将这些资料连同那支烟斗一同放到了桌子上。 “呼——” 烟斗前端火星燃烧，一缕白烟飘出，缭绕在房间内。 亚狄斯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而路德原本微皱着的眉头越缩越紧。 “哦？这是……” 亚狄斯摊开报纸，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 “石塔楼倒了。”他平静地开口道。 “啊？”路德表现得十分讶异。 “亚狄斯大人，您说的是弗朗西斯森林的那个石塔楼吗？” “是，石塔楼昨天上午倒塌了，可惜没能第一时间得知这件事。” “不……不会吧，那石塔楼在我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的那会儿就已经有了，再怎么说也是‘资深’的历史建筑，怎么说倒就倒？” “呼～”亚狄斯吞云吐雾，缓缓开口道：“石塔楼突然倒塌是很新奇，这也许是维纳斯终局的一个引子吧。” “引子？”路德眨了眨眼，无法理解亚狄斯话中的意思。 亚狄斯沉默下来，安静地看起报纸，路德凝视着他，偶尔能在亚狄斯的眼神中捕捉到忧郁的神色。 在维纳斯街中心区的另一边，西艾尔地域范围内，那里同样有一名忧郁的侦探。 简洁的小屋里，白床上，余欢的视线透过窗户，停留在漆黑的夜空中。 今晚的夜是孤独的，今夜无月相伴。 石塔楼一事后，余欢和克蕾弥尔格返回到西艾尔，幸运的是再探石塔楼的那段时日里。余欢并没有收到新的委托。 至于克蕾弥尔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刚回到西艾尔，便被塔德传信叫走，等待她的也许是一番责骂和惩罚吧。 “月亮总是爱和人开玩笑，在这么晴朗的日子里也要躲藏起来。” 余欢面色沉静，遥望天空。他的脑海中还在顺理着石塔楼中的经历。 “她们为什么要安排引爆石塔楼？”余欢回想起石塔楼最后一刻的倒塌，历史悠久的古建筑竟就这么毁坏成一座废墟了。 历史的烟尘随风而散。 “那个盔甲人和自称为布拉德的人又是谁呢？我最初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石塔楼里？”余欢越想心中越是烦闷。 石塔楼的秘密随同它的本体一道被埋没了。余欢探索石塔楼却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都没有得到。 没有苏醒于石塔楼的谜底，也没有余雫踪迹的线索。 余欢对着空无一物的夜空柔声倾诉：“月亮啊，请为余雫带去我的祝福，告诉此时此刻身处其他地方的她。” “我们终会相见。” 第105章 雨天 布满青苔的石壁旁，两只麻雀落下，用小脚围绕蘑菇走了几步，又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余欢走近石壁，蹲下身观察起这颗蘑菇。 蘑菇个头很大，约有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蘑菇菌帽呈红色，许多白色的圆点镶嵌其中，看起来毒性上佳。 余欢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会儿后，他走进石壁旁的草丛中。 前脚刚踏入草丛，草丛中就飞出大群的鸟，鸟群被惊动，引发周边树上鸟群的慌张。 余欢握起血刃，慢慢拨开草丛，继续乱逛。他每次来到弗朗西斯森林，都会在这里花费半天的时间用来探索。 一是遭遇野兽，获取战斗经验，凭此增强实力，将来能够到大陆的其他地区寻找姐姐的踪迹。 二是心存幻想，不切实际地希望能够在巨大的森林里找到一点点关于余雫的线索。 …… 余欢的日常无非是三件事：接受委托、森林磨练、街区探索。 余欢走遍了整个维纳斯街，依然没有获悉任何关于余雫的消息。 7月7日，维纳斯北街，天色阴沉。 街道边，克蕾弥尔格望着天空，细眉微蹙，将手中的考察资料递给余欢。 “干燥的维纳斯街也有下雨的时候吗？”余欢接过资料，将它们放入背包。 “下雨这种情况在维纳斯街比较少见，天空或许只是耍了个诈，再过一会儿可能就会直接放晴。”克蕾弥尔格回答。 乌云聚拢，下午时分，天空开始变得昏暗，仿佛一块厚重的幕布缓缓落下，空气沉闷压抑。 “滴答”，雨珠砸落到地上，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豆大的水迹。 “还是下雨了呢……”余欢平静地说道。 “来这里。”克蕾弥尔格将余欢拉到附近的亭子下。 “啪啪……”雨下得越来越大，有一种大雨将要来临的趋势。 空气中弥漫着雨天的气息。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置身亭中，二人一言不发，在亭中静静地看着街道，环境里只有雨声。 克蕾弥尔格对大雨的出现有些惊讶，内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惊喜。 维纳斯街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下过一场大雨了。 她瞥了一眼余欢，少年面色平静，单薄的身姿显得非常柔和。 “扑通……” 从雨珠滴落到大雨倾盆也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干燥的维纳斯街久违地下起了大雨。 大雨滂沱，淋湿了水泥地面，整座维纳斯街都陷入进一片蒙蒙水雾里。许多家妓院也因此在下午时间早早地就亮起了灯。橙黄色的灯光明亮温和，在水面上映出光芒。 余欢保持沉默，凝望着雨滴溅落水面，泛起无数黑黄相间的波纹，少年红眸中闪过缕缕灯黄。 …… 向日葵花田里，少女拉着少年的手，二人小心翼翼地跑在向日葵间的空隙上。雨越下越大，很快将少女和少年的衣服淋湿。 夏天多雨，特别是在夏日的午后。 “欢，去那里。”少女拉着少年，他们穿过花丛，步入一个木亭子下。 “啪嗒……啪嗒……”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木亭上。 “雫，你知道今天明明就是会下雨，也要拉着我出来。”少年这样说。 “这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们这里下雨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少女呵呵笑道。 “或许我们应该带雨伞的……” “雨伞？欢在雨天从来都是甘愿淋着雨，不急不慢地走在雨下。” “好像是这样的……但是雫也要和我一起淋雨吗？”少年卸下脸上不满的伪装，表情又变得柔和。 “嗯。”她简洁地回答。 少女拧了拧衣袖，从中洒出些微雨水，白衫淋湿后颜色变深，而少女的长发依然白得明净。 雨在下着，向日葵花田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水雾里，橙黄相间，花田清新脱俗。 “水雾里的这些浅黄色光晕，很像她的眼睛。”少年心想。 少年坐在亭子里的长木椅上，少女拨弄起少年湿漉漉的头发，少年没有乱动，他在观赏着雨天的向日葵花田。 昏暗的木亭里，少女浅黄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点。 她注意到了少年的视线。 “欢，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语吗？嗯……是爱情一类的吧。” 少女微笑着说：“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是忠贞不渝，也是光辉、信念和希望。” “沉默的爱，忠贞不渝，光辉，信念，希望。”少年轻声重复。 “是的。”少女抚摸着他的头。 少年眯起眼睛，作出从容的笑容：“雫应该并不属于‘沉默的爱’这一类。” 少女轻笑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转到少年身前，向少年靠近。 木亭里，少女轻吻少年的脸庞。 “……” …… 雨水“哗啦啦”作响。 雨水倾落，余欢回想起过往，不知不觉间已经脸红起来。 克蕾弥尔格面带好奇，她第一次见到余欢脸红成这个样子。 她靠近余欢，走到少年身前，少年红瞳频闪，脸上红晕更深几分。 “欢，你还好吗？是生病了吗？” 余欢点点头，而后又赶忙摇摇头，他急忙转移视线，水洼里的灯黄色飘渺虚幻，却又温暖明亮。 克蕾弥尔格凝视余欢，沉默不语。 …… 某家妓院里，黑色短发的少女拍着窗台，脚步也开始原地动了起来，短发少女望着窗外的雨，一脸兴奋模样。 “笨蛋，你踩到我了！”霞嘴角下撇，眼神流露出不满的神色。 霞一把夺过晓手中的考察报告，生怕靠窗很近的晓会让报告沾上些雨水。 晓愉快地道：“霞，我不是在做梦吧？维纳斯街居然下雨了！而且下了这么大的雨！而且而且，大雨下了二十分钟也都还没有停！” “哼。”霞轻哼一声，将考察报告小心地收好。 晓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向霞挑了挑眉：“嘿嘿～霞你猜猜大小姐会不会已经变成了落汤鸡！” 霞眯着眼，一贯面无表情的她露出了一副“看笨蛋”的表情。 “大小姐又不是晓这样的笨蛋，这时当然已经在躲雨了。” 听到霞的回答，晓撇撇嘴，嘟囔起来：“什么嘛，真无趣～” 第106章 订婚宴 恢元历（新历）764年7月15日，在华丽的大厅中，一场订婚宴正在上演，罗万和西艾尔两个家族，即将迎来他们两家合作的重要时刻。 大厅被装饰得美轮美奂，一盏盏精致的吊灯悬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整个空间。闪耀的灯光、银色的桌面、精美的餐具，装饰典雅，很有维纳斯街的风格。大厅的墙上挂满了两大家族的肖像画，仿佛两族的先人也在见证着这历史的一刻。 这无疑将会是一场难忘的盛宴。 宾客们穿着华丽的礼服，男士们身着西装，女士们则穿着长裙，光彩照人。 当罗万和西艾尔两家的家主走进大厅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两位家主都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显得庄严而优雅。 两位家主刚刚结束一场关于两家合作的长谈，他们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去往他们所在的席位。 在那里，身为本次订婚宴主角之一的罗万家二少爷伯涅维克托·罗万心情很高兴，他早早的已经来到了订婚宴现场。 他四处观望，尚且没有找寻到他所期盼的那个人的身影。 不久后，他这边慢慢走来两人。 “塔德先生，还有父亲大人。”伯涅维克托急忙起身施礼。两位家主笑呵呵地说了一些客套话，与伯涅维克托同行，三人纷纷入座。 “大小姐还未到来吗？”罗万家主询问。 “克蕾弥尔格已经来了。”塔德说，“再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嗯，那很好。”罗万家主点头，他身旁伯涅维克托的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逐渐显露出笑意。 宴会即将开始，一名身着墨绿色燕尾服的男子走向舞台。他名为阿鲁尔，是此次订婚宴的主持人。 阿鲁尔环绕大厅来宾，他拿起麦克风，开始发表感言：“亲爱的家人和朋友们，谢谢你们到来本次订婚宴。” 大厅内掌声响起，祝福声此起彼伏。 “今天的订婚宴意义重大，不仅是罗万二少爷和西艾尔大小姐间互相爱慕的幸福纪念，也更是西艾尔和罗万两家合作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在此，我们祝福伯涅维克托先生和克蕾弥尔格小姐未来幸福，也祝福罗万和西艾尔家族前程昌盛。” 言毕，大厅内人声鼎沸，掌声更甚。 在人人兴奋的目光中，伯涅维克托走上台，发表着自己此时的心情。 然而台下，却没有人注意到罗万家主的一脸灰线和西艾尔家主的满脸苍白。 身为这次订婚宴另一名主角的克蕾弥尔格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掉线”了。 实际上早在阿鲁尔上台前，塔德已经派人去催促克蕾弥尔格赶快过来，直到现在，克蕾弥尔格依旧没有出现。 塔德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伯涅维克托言辞谦逊，在台上讲述着自己和克蕾弥尔格的相识以及他们之间种种“美好”的过往。阿鲁尔时不时在一旁进行实时解说。 台下观众听得都有些入迷，此刻只有两位家主在台下汗颜。 他们不难想象，也不难猜测： 克蕾弥尔格可能临时跑路了。 但大厅外部戒备森严，她又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塔德心急如焚，对此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克蕾弥尔格，你真是一次又一次给我添麻烦。” 他继续调遣部分仆从，让他们返回到西艾尔家族区域去搜寻克蕾弥尔格的踪迹。 仆从得令后，纷纷从大厅中退去身影。 宴席里，晓静静地听着台上伯涅维克托“胡言乱语”，她冷笑一声，来到大厅边角。 大厅边角，霞已经等候多时。 “霞，怎么样？大小姐那边还有多久准备好？” “为了给伯涅维克托一个大惊喜，大小姐那边再过一到两分钟就准备完毕。”霞平稳开口。 对于克蕾弥尔格而言，“逃婚”？这可完全不符合她反抗式的“叛逆风格”。软弱的逃婚并不适用，逃得过初一，今后难道还能逃得过十五吗？ 比起“逃婚”，自己揽罪，她反而更乐意去搅黄这场订婚宴，在订婚宴上揭露伯涅维克托原本的面目，与之针锋相对。 其实西艾尔和罗万这两大家族的人对伯涅维克托的为人和“风流往事”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了解，但这种场合下他们当然要给足面子，而克蕾弥尔格却要当众将他的“脸面”撕破。 至于后果，克蕾弥尔格不屑一顾。 又有什么样的惩罚会比这场“命运里的婚礼”更加严重呢？ 正在塔德心急火燎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克蕾弥尔格从大厅外进来了。 “父亲大人，晚上好。” “克蕾弥尔格，你怎么才过来？算了，给你准备好的台词都背熟练了吗？一会儿你就要上台发言了。” 克蕾弥尔格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你怎么没换上礼裙？礼裙那方面，女仆们早就应该给你准备好了。” “……” 此时，台上伯涅维克托的发言已经进入末尾，很快，发言结束。 他向台下宾客们深深鞠了一躬，而后他注视远方，笑容温煦。 人们顺着他的目光，无数道视线纷纷聚焦在常服黑发的绝色丽人身上。 克蕾弥尔格面带微笑，她早已准备好，台上，伯涅维克托移开位置。 众目睽睽之下，克蕾弥尔格从容不迫地走上台。 “亲爱的贵宾们，作为西艾尔的成员，我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现在我要跟大家谈一谈关于订婚，关于伯涅维克托先生，我的心理体会。” 台下掌声热烈，宾客们无不向西艾尔的大小姐投来好奇的目光。 灯光下，克蕾弥尔格紫眸闪烁，她耐心地等待着掌声的结束，直到大厅安静下来，这时她缓缓开口： “首先，关于西艾尔家族和罗万家族合作举行的这场婚事，对此我深表遗憾。” 宾客们神情皆是一愣，好像都没有听清克蕾弥尔格的话。 “一场与权利深挂钩的婚姻，这是我作为西艾尔一方的牺牲品的悲哀，也是维纳斯街无数可怜人遭遇未来更多不幸的悲哀。” “其次，关于伯涅维克托，他啊，不仅淫乱、放纵、阴险、恶毒，更是身负冤魂，心负罪恶。这种无论死多少次都不足以赎罪的混蛋，都不配成为我的未婚夫。” 克蕾弥尔格表情庄重端肃，台下众人都能看到她表情中的凛然。 “我们维纳斯街的人都讲命运，那么命运到底又算得了什么？” “……” 此时，台下寂静一片，人们的脸上都挂着惊讶的表情。 台上伯涅维克托双目瞪大，神情僵滞，他几欲开口，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话；阿鲁尔皱紧眉头，眼神中透露着紧张，他正在思考该如何救场，或许他应该考虑考虑订婚宴一会儿该如何收尾；而台下罗万家主表情复杂，内心愤怒难忍，他视线如刺，瞟向身旁的西艾尔家主。 至于身为西艾尔家主兼克蕾弥尔格父亲的塔德则被气得浑身发抖，他面色苍白，体内仿佛正在翻腾着岩浆火浪，正打算要站起身来发作。 订婚宴搞砸了。 浓重的气氛中，台下宾客里竟有一人开始大笑，并拍掌叫好。 这一瞬间，无数人的视线都从克蕾弥尔格的身上转移到了此人身上。 第107章 意外突袭 “哈哈哈！” 那人声音嘶哑，手中在不停地鼓掌。 “说得好！但是你说得还是不够完备，罗万当然是混蛋一个，可是你们西艾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内向外都腐烂透了的西艾尔，你们妓院里的冤魂，可不见得比罗万少！” 他缓缓摘下礼帽和墨镜，黄白如枯草的长头发从他的高帽中洒落。 比起这头乱发，人们更惊骇的是，这人的左眼居然只剩下一片眼白，右眼中的凶狠溢于外表。 “莱特！”西艾尔护卫队队长安迷修一口道破此人身份，“他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护卫队有人被收买，将佯装的他放了进来？” 然而此时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安迷修抓起银剑，急忙起身。 “西艾尔的各位，见鬼去吧！”莱特嘶吼一声。 忽然，大厅内火焰燃烧，以莱特为圆心，深红色的烈焰向外扩散。 订婚宴陷入一片混乱。 宾客们大叫着逃离，距离莱特比较近的几位宾客已经不幸地被火焰吞噬。 大厅内，人们尖叫着，奔跑着，如潮水般涌向大门。 安迷修顿时间陷入人海，被大量人推挤着被迫移向大门。 大门被大堆人的身体堵住了。 “可恶，都冷静一些，有序通过！”安迷修大喊。 台上紫色风刃袭来，莱特反应迅速，转身轻松躲过袭击。 莱特扭头直视克蕾弥尔格，他阴森狞笑。 克蕾弥尔格与其对视，心中泛寒，霎时间一道火焰迎面而来。 “哈……哈哈哈！！”火焰在疯狂大笑的暴徒身边缭绕，他目光灼灼，紧盯着台上的黑发少女。 “呲———” 一堵水墙在台上产生，火焰接触水墙，台上散发出大量雾气。 莱特微微一愣，水墙向着莱特倒塌，莱特凝神屏气，急忙后退。 “砰”，一声闷响，水墙砸倒在地，扑灭地上部分火焰，顿时大厅内部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烟雾。 莱特周边火焰再次旋绕。 他猛冲向前，台上三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莱特嗤笑一声，回头望向塔德所在的位置，塔德当然已经不在原位，莱特扫视一圈，很快在逃亡的人群里找到了目标。 “杀死西艾尔的家主。” 这个念头无比强烈，他避开倒在地面上的大堆桌椅，直奔向人群。 “莱特！” 安迷修淡笑着从人群中走出，他抽出银剑，指向莱特：“让我们好好清算一下一年前的旧事吧。” “不想死就给我滚开！”见安迷修阻挡在前，莱特怒吼。 安迷修表情转冷，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砰” 安迷修向前丢出一把银剑，展现自己的决斗之意。 火焰涌向安迷修，后者连忙闪过，莱特不想与之纠缠，在他眼里所谓的决斗比起复仇，分量着实太轻。 “哼。”安迷修已经明白，与莱特是无法沟通的，更何况对面冷不防就向自己丢来火魔法的攻击呢？ 莱特趁机冲向人群，银光一闪，安迷修纠缠向前。 另一边，大厅外。 塔德和罗万家的家主在众护卫的拥护下，成功从大厅中脱离。 “去把暴徒拿下！”塔德施令，一部分护卫朝着大厅的方向跑去。 至于护卫，实则还是相当短缺的，要分出大量护卫围困暴徒并不现实。谁又知道大厅外有没有与暴徒同伙的刺客呢？参加订婚宴的宾客，他们绝大部分是西艾尔和罗万家的上层人物，大部分的护卫依然需要确保他们后续的安全。 “请塔德大人一道前往罗万所在的领域，想必大人也一定有不少想要说的话吧？”罗万家主面色阴沉地看向塔德·西艾尔，经由订婚宴上“克蕾弥尔格的讲话”和“暴徒袭击”这两件事，他嘴角下垂，满脸都写着不悦。 塔德叹息一声，环顾左右，也只好带着许多家族高层和护卫与罗万一方共同去往罗万家族的领域。 大厅内，现场一片狼藉。 桌椅们倒的倒，断的断，大量的餐碟已经化作了地上的白色碎片。灯光之下，火焰仍在燃烧，雾气散的差不多，显露出订婚宴的全貌。 护卫兵们站立在原地，他们大多已将银剑收入鞘中。安迷修注视着地面上的血液和焦灰，还在回想方才围攻一幕。 围困之中，莱特再一次逃离，莱特战斗时的表现相当惊人。他被围困后不再执着于攻击，而是不顾一切拼了命的逃离，显露出的求生欲强烈无比。 “我还不能死。”莱特的最后一句话仿佛还在安迷修的耳畔回响。 心中被忧愁的思绪填满，他再一次错失了逮捕莱特的良机。莱特已经逃离了，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莱特居然会这么难抓。 “如果最初那时不是逮捕，而是击杀的话，这是否能够成功？”安迷修紧皱眉头反思着。 “他还会有下一次的袭击吗？”安迷修按住额头，抓也抓不住，杀也杀不死，对于莱特，他真的感到非常头疼。 在仆人们收拾大厅，安迷修和众护卫在大厅附近巡逻的时候，一场激烈的谈判也在罗万家族的议事厅内进行着。 罗万家家主猛拍桌子，毫不遮掩自己的愤怒：“第一，你们西艾尔主持订婚宴，看护工作不力，让亡命暴徒混了进来，罗万这里可是有三条人命交代在那里！” “第二，西艾尔大小姐在台上的那番话是可是对罗万赤裸裸的侮辱，其居心何在？！” “第三，你们西艾尔出尔反尔，违背约定，毁坏了订婚大事。” 议事厅内，罗万家主厉声呵斥，就连在议事厅外的女仆们也能听到响声。 不仅是罗万一方，西艾尔一众同样阴沉着脸。 罗万家族的质问合情合理，西艾尔家族无奈，也愿意进行赔偿，但当他们了解了罗万一方开出的巨额条件，也都能明白罗万索要的大量赔款远超事故程度。 这明显就是趁火打劫。 “你们的条件远远超出了事故本有的价值，也远远超出了西艾尔所能够承受的范围，我们希望罗万贵方能够减轻赔偿，开出合理的赔偿条件。”塔德严肃地提出意见。 身旁西艾尔高层同样持此态度。 “你们有资格这样说吗？你们是不是不记得前几年合作罗万给予你们西艾尔在银产业方面的照顾了？” 罗万一族的高层们发动抨击。 “我们的合作已经完全破裂了。算上曾经两族合作时罗万的亏损，以及性病给北街妓院经济带来的不顺，可都是我们罗万一方的损失。” “我们给出这样的条件没有任何不合理。” 面对罗万众人的反驳，西艾尔一方只感到愤怒。 当初两族的契约可明摆着的都是公平合作，罗万却拿北街性病的不顺情形来充作借口，要知道，这些性病的流行和妓院经济的不景气都发生在合作之后。 早在那之前可就已经签订过“免责条款”了。 “今天，西艾尔将与罗万终止合作，先前我们所说的赔偿会在一周内送来。”塔德从座位站起，语气冰冷。 “这便告辞。” 西艾尔一众从议事厅离开，许多西艾尔家族的护卫正留于罗万宅邸前接应。 罗万家主咬紧牙关，双眼里布满血丝，狠狠盯住塔德的背影。 第108章 黑土 “订婚宴—莱特袭击事件”发生时，余欢提前找到晓、霞，又与晓和霞两位女仆确认好不久后会面的位置。之后他又利用水墙在莱特的火焰袭击下救走克蕾弥尔格。 莱特的出现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莱特的杀意直指西艾尔众人。烈焰燃烧，席卷大厅。 紧急情况下，余欢在暗中抵挡住莱特的攻击，阿鲁尔、伯涅维克托也因此获救，他们同样跟随余欢破窗而逃。 余欢身着灰色斗篷，在前领路，克蕾弥尔格、阿鲁尔以及伯涅维克托三人当中只有伯涅维克托没有见过余欢。 伯涅维克托跟在最后，他脚不停步的同时也在细细打量着最前方的魔法师，他发现自己越关注这位魔法师，心中的欲望就会越发明显。 这种怪异的吸引力就像魔法一样。 “水魔法师？西艾尔当中居然有这样的女人，呵呵呵……” 余欢没有说话，黑夜之下，伯涅维克托紧盯这位“白发丽人”的背影，心中燃烧着欲望的火焰。 当余欢和克蕾弥尔格与晓、霞两位女仆汇合时，克蕾弥尔格拒绝了阿鲁尔同行的请求。 “麻烦阿鲁尔先生向塔德大人汇报我的安全情况。” “大小姐，注意安全。” 阿鲁尔提醒克蕾弥尔格注意安全后向大门那边的方向赶去，而伯涅维克托则与克蕾弥尔格几人留在原地。 “伯涅维克托，你快走开，不要跟着我们！”晓不善地盯着伯涅维克托。 夜色里，伯涅维克托看向克蕾弥尔格：“我的未婚妻啊，订婚宴上贼人作乱，外面说不定也很危险，敬请大小姐还有另外三位美丽的小姐随我来。” “你这混蛋……”晓气得咬牙切齿。 余欢皱起眉头，他注意到了伯涅维克托的古怪视线。 少年默默拉上了灰色兜帽，灰色斗篷就是余欢为阻隔“诅咒”而准备的。 “伯涅维克托，谁告诉你我们已经完成订婚了？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克蕾弥尔格冷哼一声，携三人离去。 “克蕾弥尔格！” 无视伯涅维克托，几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婊子……” 伯涅维克托拉着脸，紧盯克蕾弥尔格等人，直到他们在黑暗里隐去身形。 半小时后。 维纳斯街中心区北。 余欢身着灰色斗篷，他倚靠墙，此刻在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霞站在高处，正在向北边的区域进行探查。 街道旁，克蕾弥尔格目视前方显现的人影。 “大小姐，那些人还在追杀我们！”晓急促走上前汇报道。 自从他们在订婚宴上脱险，又摆脱伯涅维克托，那之后几人遭受到了一伙人的袭击。克蕾弥尔格初步猜测这伙人是暴徒的团伙亦或者来自于“伯涅维克托的指示”。 这群人将克蕾弥尔格等人拦截，阻止他们与西艾尔其余人汇合。 克蕾弥尔格苦苦思索，几息后，她做出决定：“我们继续向着北街逃离。” “……”余欢拉上灰色斗篷后的兜帽，又将腿旁缠满绷带的刀刃提起，与另外三人向着维纳斯北街的方向潜逃。 在他们身后的街道上，一个穿着蓝衬衫的男人跑到独眼大汉身前。 “首领，她们向北街那里逃了。” “北街？”眼戴独眼黑眼罩的大汉震了震手中的穿环刀，大声向其他人发出命令：“继续追！” 追兵们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地向北街追去。 …… 西艾尔、罗万两家谈判破裂，阿鲁尔回归西艾尔，塔德因此得知克蕾弥尔格已从订婚宴上脱离。 管家慌忙进入宅邸。 “塔德大人！罗万一方来信，向我们要求赔偿。”说着，管家将信双手呈上。 塔德刚平息下来的神色因为这封信的出现而又变得浓重起来。 罗万在信中表明：西艾尔一方必须要给予罗万满意的补偿，否则罗万将会向西艾尔下达制裁。 “哼，区区罗万一族，竟然也敢威胁西艾尔。”塔德冷声道。 刚离开不久的管家再次返回到宅邸。 “大人，宅邸外伊莱先生求见。” “伊莱？让他进来。” “是。” 塔德将信封收起，大门外走进一名青年，正是伊莱，此人因为不俗的情报侦查能力表现而受到塔德的赏识。 “伊莱先生，您看起来很急忙，是有什么急事吗？”塔德率先开口。 伊莱脸上挂着汗水，表现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刚才其他地方赶忙前来西艾尔宅邸。 “塔德大人，克蕾弥尔格大小姐正在遭受‘黑土’追击，他们已经被迫转移到了北街。” “什么？！”塔德大惊失色，这种情况直接让他联想到十多年前北街的绑架案。 那场绑架案后，塔德失去了妻子。而今历史即将又要重演，一时间塔德脸色变得惨白。 “快，立即调人去北街救援！” “是。”管家即刻动身离开。 “伊莱，你确定是‘黑土’吗？”塔德深知此刻再焦躁也是无用，他很快冷静下来，看向前方的青年。 伊莱直言：“我能够确定。” “就算在格拉德，‘黑土’销声匿迹也该有一年之久了，是吗？”塔德扶住额头问道。 “是，他们此次重现和上一次重现却都是在维纳斯街。”伊莱又接着说：“恐怕他们是受到了罗万的指使。” “罗万？”塔德睁大眼睛注视伊莱。 伊莱点头：“谈判和订婚宴上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但是塔德大人，订婚宴上暴徒是独自行动，我猜测那个暴徒和‘黑土’关系不大，‘黑土’的行动更有可能来自于罗万。” 听伊莱解释，塔德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罗万的威胁信上。 “罗万……竟然与‘黑土’相互勾结。”塔德声音低沉，联系信封，他更加相信伊莱的判断。 塔德忧愁着，不久后他又收到许多消息，这些消息无一例外，都是坏消息，且都与罗万相关。 罗万违背过往条约，陆续收回了西艾尔在维纳斯西街矿区的经营权。此外，北街妓院也陆续传来消息。 两家的矛盾在原本“合作”订婚的这一晚愈演愈烈，罗万更是更是勾结格拉德王国的盗贼团伙“黑土”前去绑架西艾尔的大小姐。 一股微妙的气氛将西艾尔和罗万两家笼盖。 剑拔弩张之际，一场大战悄然孕育。 第109章 箭矢 弗朗西斯森林，凌晨时分。 风吹林动，森林里发出叶片的“沙沙”声响。 四道人影在森林里穿梭。 余欢、克蕾弥尔格、晓、霞从中心区一路逃往北街，他们利用北街街道妓院林立的特点成功甩掉“黑土”一众。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刚被几人甩掉的“黑土”不仅在弗朗西斯森林又发现了几人的踪迹，而且这次他们还带来了另外一队人马——罗万的追兵。 罗万一族的卫兵都穿着他们家族的制服，因此非常好辨认，令克蕾弥尔格所不解的却在于罗万的护卫非但没有阻拦抓捕“黑土”的强盗，反而与强盗们一起追击自己。 “扑腾扑腾……”大堆的鸟受到惊吓，从林中飞出。 “不会吧，他们真的一路从中心区追到了弗朗西斯……”晓大喘着气，不可置信地道。 晓再次回头的时候不幸地发现敌人已经要追到眼前来了。 克蕾弥尔格在手心中酝酿起风魔法，眼睛直视不远处的一群人。 “哈哈哈，几位小姑娘就不要再跑了，你们哪怕逃出这片森林，老子也不得不追着，直到抓住你们啊。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吧？老子用格穆的名字作担保，保你们性命无忧！”黑眼罩男哈哈大笑，身边一众“黑土”强盗也大笑起来。 “图忒老弟，这也要多亏了你啊，哈哈哈……”格穆笑着道。 正说着，他的身后走上来一位抱着头盔，身体近乎全裸的男人。 晓面色苍白，平时若看到这样打扮的人，她必然会脸红，此时此刻她却全然没有这种感受，沉重的气氛下，压迫感使她握着匕首的手不停地颤抖起来。 余欢、克蕾弥尔格、霞也纷纷看向那个人。 只见那人全身肌肉迸发，全身上下仅有私处穿戴着铁锁甲，在他的背上还挂着一支铁剑。 他叫作图忒，是罗万家族私养的斗士。 图忒死盯住克蕾弥尔格，他戴上头盔，将铁剑慢慢从身后抽出，做好了袭击的架势。 “图忒老弟，可要留活口呀！”格穆拍拍斗士，他同样盯着克蕾弥尔格，不怀好意地笑道。 图忒沉默，视线始终没有从克蕾弥尔格身上移开。 作为罗万家族培养的斗士，图忒对于命令的忠诚完全不亚于“黑土”的强盗们，然而在图忒看来，只要能留住她的性命，就算需要将克蕾弥尔格切胳膊断腿，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沙沙沙……”片片叶响。 趁着格穆大笑放松警惕的时候，森林里陡然飞出一支箭矢，箭矢“咻”的一声划破空气。有声无影，箭矢藏匿在夜色下的森林里，直向格穆射来。 “！” 格穆眼中骤然一亮，他急忙抬起手臂。 偷袭让“黑土”的首领猝不及防。 “唔！”格穆惨叫一声，箭矢刺入他的左臂。 “谁？！” “黑土”的强盗们纷纷睁大双眼，左顾右盼，这时林中又接连飞出几支箭矢，箭矢如风，正中几名强盗的身体。 这突如其来的埋伏惊动了“黑土”和罗万的追兵，埋伏之下他们连忙后退，纷纷护住自己的身体。 “咻”“咻”“咻”箭矢不停的从多个方向射来。 克蕾弥尔格等人也惊讶于眼下的形势。 “克蕾弥尔格。”余欢拉了拉克蕾弥尔格的衣袖，她看到在他们后方的不远处有一名猎户打扮的年轻人。 年轻人弯了弯前手掌的几根手指，示意克蕾弥尔格等人过去。 “是援助吗？”四人领悟意思，当即向年轻人那边跑去。 “该死！后退，后退！”格穆大声呼喊，他猛然抽出左臂上的箭矢，与“黑土”、罗万一众向后退着寻找掩体。 图忒粗壮的手臂上中了一箭，另一箭则因为射到他的头盔而被弹开。图忒低吼，不退反进，冲向克蕾弥尔格。 “大小姐！那个变态追过来了！”晓焦急地提醒道。 克蕾弥尔格当然也已经发现了图忒的追击。 “欢！”她看向余欢。 “明白。” 余欢心念一动，几根红色的尖刺飘浮在空中，一齐向后方射去。 这些红色的尖刺都是由血液所构成，“血魔法”不同于常类五种魔法，简单来说，它不需要元素的汇集、酝酿就能够立即使用。 但使用的次数却相当有限，据余欢的体会所言，“血魔法”就很像是“由魔力催动出的魔法”，魔法的使用会受到“mp”也就是魔力总量的限制。 自新历开始，大陆上新生的人类便不再具有魔力，魔法的使用也从内里魔力的转化更改为环境元素的催动。 “酷啊！魔力催……催动魔法就是快，但是恢元历后的……人为什么会具有魔力呢？羡慕！”跑在最前头的晓不顾岔气，如此评价。 “行了，快闭嘴！”霞叫道。 “霞，好……好一场刺……刺激的追杀！”晓如是说道。 图忒一惊，向左边连忙跳去，血刺接连射空。血刺接触地面后破碎成血液，血液飞溅到图忒身上。 图忒闷哼着，他再次向四人追去。 血刺再次出现，图忒像刚才那样躲避开来。 “咻”血刺之后，箭矢飞来，图忒躲闪不及，左肩中箭。 “喔喔喔！！”斗士低吼着将左肩上的箭矢折断。 “就是现在。”余欢观察形势，趁机又向图忒补了一根血刺。 血刺正向图忒头部射去，图忒心里一横，旋即想起自己的头盔。如果总是纠结于闪避，他会被克蕾弥尔格等人拉开更远的距离，他不再躲避这根血刺，而是继续冲上前。血刺毫无疑问地击中了图忒的头部。 “咣当” 头盔中刺，图忒被震了一下，顿感头晕。 他还是疏忽了一点，血刺在击中头盔的瞬间炸开一滩血水。 血浆糊在头盔上，图忒眼前只剩下一片猩红。 克蕾弥尔格等人已经接近年轻人的位置。 “你们继续往前走，他交给我。”猎户打扮的年轻人说道，“我们会暂时困住‘黑土’。” “你叫什么名字？”克蕾弥尔格看向年轻人。 “鸢。”年轻人举起长弓，引箭拉弦对准图忒。 “鸢……谢谢你。” 克蕾弥尔格一行人从而脱离。 第110章 鸢 鸢，是一种勇猛的小型鹰科猛禽，鸢鸣声似啸声，常以虫类、鼠类、蛇等动物为食。 自称“鸢”的年轻人不曾是弗朗西斯森林的本地猎户，多年前的一场人祸让他失去深爱他的亲人，被迫远离生养他的家乡。 年轻人拉弓搭箭，目光阴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斗士。 斗士中箭，左臂已经完全残废，浑身全身多处受到重伤。他奋不顾身地冲上前，而作为猎物的克蕾弥尔格终于还是逃脱了。 头盔下，斗士的眼中有着明显失望的神色。 任务失败，他这样的斗士回到罗万后又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在罗万比仆从还要低贱的他，其命运就是给主人当枪使，一直等到自己残疾作废，然后被当成弃子抛弃。 罗万的资源难道还会用在他的身上吗？换一句话说，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斗士，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斗士眼中的失望一闪即逝，他低吼一声，举起铁剑，奔向“鸢”。 “死到临头，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不管你和‘黑土’之间是什么关系，你现在不走，可就没机会了。”青年心生杀意，每当回想起黑土首领格穆的模样，他就恨不得要将“黑土”那群强盗杀死。 “咻” 箭矢脱离长弓，击中斗士的身体。 “喔———” 斗士一把抓下头盔，他瞪大双眼，脚下不停用力，一刻不停地奔向年轻人。 “鸢”惊讶于斗士的命硬，他手持箭矢，再度搭箭上弦。这一次箭矢准确无误地射中图忒的脑袋，将之毙命。 “鸢”从图忒的尸体旁走过，再次远眺时，“黑土”强盗团伙和罗万的部分卫兵开始退走。 他们已心生退意。 “黑土”早在格拉德时便已作恶多端，为祸人间。这群强盗们烧杀抢掠，如害虫害鼠蛀食他人资产，又如毒蛇残害他人生命。赫尔墨斯草原上的悲剧也只是“黑土”团伙营造出的惨剧里的一幕。 “黑土”的欲望造成他人的悲剧！ “这就想要走？黑土，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我可是非常期待你们能用生命来偿还你们在赫尔墨斯草原里犯下的罪恶。”青年取出口哨，随后，嘹亮的口哨声响彻方圆千米。 一群鹰从森林中出现，鹰既是猎户们的眼线，也是捕杀害虫的好手。 潜伏在森林各处的猎户向鹰群的方向靠近。 “混蛋！”格穆怒骂出声，射向他们的箭矢突然增多。 “撤退！都给我撤退！” 格穆大声下令，“黑土”的强盗们听闻此令，都朝着维纳斯北街逃命。罗万的卫兵们纷纷对视，与“黑土”一同撤离。 唳声下，猎鹰们滑翔着攻击逃兵。 当“黑土”团伙和罗万的卫兵们逃出森林，这才摆脱攻击。然而经历袭击，他们人人灰头土脸，人数上也减少了一部分。 维纳斯街中心区，西艾尔领域一带。 街道上一片混乱，店门紧锁，店门外的商品货物横七竖八地撒落在地上。许多卫兵装的人砍杀在一起，他们在衣着打扮上有着明显的区别。 “罗万！你们欺人太甚！” “竟敢到西艾尔深夜闹事！” “杀了他们！” 西艾尔的卫兵们勃然大怒，纷纷抵抗入侵者。 乱剑之下，鲜血纷飞。街道这边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使人窒息。破碎的肢体、流淌的鲜血，都在尖叫声和呐喊声中落地。 西艾尔宅邸，塔德向身边的管家吩咐：“通知所有护卫队，立刻进行反击！” “是！”管家丝毫不敢怠慢，全速前往护卫队进行通知。 凌晨一时，罗万的人来袭，塔德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今夜可谓事故频发，此外就在半小时前，罗万家大少爷的死讯传来。 罗万家的大少爷盖布瑞尔的尸体在北街妓院内被发现，他的死亡偏偏就发生在这一晚。妓院偏偏又是西艾尔名下的妓院。 罗万家主得知这件事后勃然大怒，他不再犹豫，立即向西艾尔开战。 盖布瑞尔的死到底是民愤所致，为妓女所谋杀，还是另有原因？这点暂不可知，更或许盖布瑞尔没有死亡，罗万用他的假死作为开战的借口呢？ 塔德叹息，他坐到桌前，在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忧愁。 维纳斯北街，“鸢”和部分猎户从弗朗西斯森林走出，在他们身后还有余欢、克蕾弥尔格、晓、霞四人。 克蕾弥尔格向“鸢”和几位猎户提出酬谢和雇佣，酬谢被“鸢”拒绝，雇佣则被猎户们接受。 “鸢先生，这次多谢你们的援助。”克蕾弥尔格向“鸢”等猎户道谢。 “鸢”摇摇头：“黑土强盗们该死，就算你不雇佣我们，我们也会杀掉那群人。” “他们不光是罗万的人，还有黑土的人？”余欢问道。 “鸢”面色沉静，道：“黑土，我绝对不会认错的，特别是他们的首领格穆。” 余欢沉思，他回想起一年前时初次办案那会儿所遇到的抢劫案。 “纸星抢劫案”，这场案件的主犯便是“黑土”强盗团伙，可惜那场案件之后，“黑土”团伙销声匿迹，抢劫案的线索也由此断开，案件没有进展。 “这一年间，黑土没有在格拉德犯案，也没有在维纳斯犯案，再出现时竟然是和罗万勾结到了一起。”余欢不禁感慨。 “维纳斯街藏污纳垢，三大家族之一的罗万包藏祸端，与强盗团伙进行合作，这其中必然是因为有利可图，所谓的利益，到底能够吸引人到什么程度呢？” “大小姐，我们回中心区吧？”晓向克蕾弥尔格问道。 “嗯……”克蕾弥尔格回应，她又看向“鸢”等人，“护卫的工作能拜托给你们吗？” “鸢”点点头：“走吧。” 凌晨，北街已经安静了许多。这有别于平时的北街。 维纳斯北街平常凌晨时分，妓院应该仍旧在运行才对，主街道上不少家妓院本应该亮着灯，此刻却是无一家亮灯。 妓院都已经关门了。 第111章 路口乱战 北街妓院统统关门，两家的战斗蔓延到了北区。 从北街向中心区走去，没多久，远远的，克蕾弥尔格、余欢等人就已经听到了打杀声和叫喊声。 “哪里走？！” “啊！！！” “去死！去死！” 附近，两家护卫兵厮杀作战。 “大小姐！”几名脱战的西艾尔护卫兵来到克蕾弥尔格的身边。 “你们是来这里接应我们的？”情形紧张，克蕾弥尔格直接问道。 护卫兵匆忙点头：“请大小姐跟着我们回到中心区！” “了解。”克蕾弥尔格回答。 “砰砰砰……”周边不停传来武器对撞的声音，两家护卫兵彼此仇视，都在兵器交锋中寻找杀死对方的机会。 两方兵力互相拼杀，谁也拿不出多余的时机，人手在此刻显得非常重要，一部分人调走去护送克蕾弥尔格，剩下的人将会陷入困境。 克蕾弥尔格看向护卫兵们：“赶快去那边支援，护送的问题不用你们操心。” 护卫兵们面露难色：“可是……” “快去。”克蕾弥尔格命令道。 “是！” “还请大小姐注意安全！” 克蕾弥尔格再次嘱托：“和西艾尔的其他人一样，你们要活下来。” “是！”护卫兵们目光坚毅，回往支援。 “也拜托你们了，去帮助他们。”克蕾弥尔格对“鸢”以及其他猎户们请求道。 “你不需要护送吗？”其中一位猎户问。 “我们剩下的人足够护身，请你们去回援他们，事后必有重酬。” 克蕾弥尔格继续请求，对于西艾尔和罗万两家对立开战的事情，克蕾弥尔格的心里仍有些自责，她不想看到西艾尔的人伤亡。 “嗯，明白。”手持长弓的“鸢”看了克蕾弥尔格一眼，随后和猎户们前往小战场进行支援。 有战争就会有人死亡，听到北街小战场上的厮杀声，克蕾弥尔格的内心百感交杂。 “晓，霞，欢。这件事因我而起，也害得你们一路随我受苦。” “大小姐，你做得完全没错，为什么要自责呢？那全都要怪他们罗万一族，全都是一些人面畜心的东西！”晓愤愤不平地道。 “晓说得对，大小姐，我们走。”霞附和。 “这并不是克蕾弥尔格的错，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赶快回到中心区。”灰色大兜帽下，虽然看不到余欢的脸，但克蕾弥尔格也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 “谢谢你们……\" 可惜他们刚刚没走出多少步，前方的路口就显现出一堵气墙。 “气流？！”克蕾弥尔格内心惊叹，同时一道声音从四人身后传来。 “亲爱的西艾尔大小姐，晚上好。” 昏黑的街道上走近一道人影，男人身穿蓝色礼服，中年模样，嘴上留着八字型胡须。 男人对克蕾弥尔格鞠了一躬，抬头时他感受到路口几人充满警惕的目光。 男人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我叫作南拉弗·罗万，是格拉德王国的子爵，各位小姐直称我为南拉弗子爵即可。” “那么子爵先生，能否请你撤销这堵气墙呢？”克蕾弥尔格冷淡地说道。 南拉弗子爵微笑：“这当然可以，西艾尔大小姐，只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您跟我走一趟。” “子爵，这还是要看您的本事。”克蕾弥尔格话暂未落下，晓、霞已经抽出匕首袭向南拉弗子爵。 南拉弗一分神，气墙上的气流开始变得紊乱，在克蕾弥尔格和余欢二人的联合攻势下，气墙消散。 “别走！”南拉弗应接不暇，急忙动用手段防备两位女仆的攻击。 “呼——” 三人身边突然刮起强风，南拉弗子爵虽然没有料想到克蕾弥尔格的仆从具有战斗能力，但是南拉弗身为子爵却拥有一部分的战斗经验。 他早年间做过风属性的魔法师，既有过做士兵的经历，也有过一小段做冒险者的经历，爵位便是他在战争中立功所得。 风的力度很大，晓和霞难以稳定身形，她们与南拉弗子爵又略微纠缠了一会儿，自知子爵的棘手，趁着机会，她们双双退走。 “刷” 一支箭从远处射来，恰好被南拉弗身边的气流弹开，他微微一愣，赶忙凝定心神作出防御。 “刷” “刷” “刷” 接连不断的箭受到气流的阻隔而偏转位置，箭尽数射偏。 “子爵大人！小心埋伏！”维纳斯北街另一条路口传来粗犷的声音，格穆率领“黑土”众人赶了过来。 “格穆……”远处，结束战斗后埋伏着的“鸢”也听到了格穆的喊声。 下一刻箭已经瞄准好，目标从南拉弗子爵转移到“黑土”格穆的身上。 格穆抬头的一瞬间与“鸢”对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鸢”目光凌厉，再松手时箭已向格穆飞来。 “呼——”战场气流旋绕，箭再一次受到影响而射偏。 “可恶。” “鸢”见箭矢射偏，自身又暴露，他离开原地转移位置。 “子爵大人，您没事吧？”格穆凑近南拉弗关切问道。 早在格拉德的时候，格穆就曾受到南拉弗子爵的不少关照，若是没有来自子爵的那些“照料”，格穆的“黑土”团伙的犯罪也不会屡屡那么顺利。 贵族与强盗沆瀣一气，剥削与犯罪无往不利。 “快派人去追捕西艾尔的大小姐。”南拉弗子爵指着身后的路口连忙道。 “咻咻咻” 箭矢再一次射来，伴随箭矢而来的还有西艾尔的护卫兵。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追啊！”格穆指着“黑土”后方的一些成员，“剩下的人跟老子一块去助子爵一臂之力！” 得令后，“黑土”成员被分为两部分，一波人前去追捕克蕾弥尔格，另一波人则跟随格穆和南拉弗与西艾尔的护卫兵以及猎户作战。 “格穆，格穆，格穆！你今天必须得死在这里！” “鸢”向格穆大喊，格穆冷笑一声，对远边的年轻猎户不屑一顾。 “鸢”拉弓射箭，远程作战，格穆不理会他，他就不停地瞄准格穆放箭，格穆怒骂一声，随即提起穿环大刀向格穆冲去。 第112章 黎明 “黑土”部分强盗脱离战场，来到路口。 然而不知何时，路口中央站着一名披着灰色斗篷的人。 兜帽之下，一双红瞳凝视强盗们。此人正是余欢。 “各位，晚上好呀，这样的时间为何还没有睡觉呢？”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位强盗开口问道。 “管他丫的是什么人！别忘了头领交给我们的任务！”另一位强盗提醒道。 “呵呵呵……夜深了，还请各位回家睡觉。”余欢嗤笑着说。 强盗们可耽误不起时间，他们纷纷抽刀向着余欢而来。 “咚咚咚……” 一阵红光在强盗身边炸开，走在最前方的强盗倒地。 倒下那名强盗的身体上血肉模糊，不知是昏迷过去还是已经死去，他的身旁染着大片骇人的血迹。 “呵呵呵……现在不听话的孩子已经安静地躺下睡着了，接下来就要看各位何时睡觉了。”余欢呵呵地笑着，灰色兜帽的遮挡下，强盗们仅能看到余欢弯曲的嘴角。 余欢的怪异攻击让强盗们心中忌惮。 “你……你是什么人？！”剩下的几名强盗中一人不安地开口呵问。 “当然是来抚慰各位安心入眠的人。”余欢打趣道。 强盗们互相对视，对面只有一人，而他们却有足足八人，就算对面手段诡异，又如何能同时应对他们这么多人的同时进攻？ 想明白后强盗们一拥而上，余欢早已预料到这一点，长袍大袖外他的右手汇聚着水流，水墙应运而生，阻隔在强盗们的前方。 连野猪的撞击都不能一下子将余欢的水墙破开，强盗们又能如何呢？ 强盗们被余欢截住，与此同时，八人的身后又猛然立起一堵骇人的血墙，水墙与血墙将强盗们前后阻隔，断开了他们进退的路。 此时强盗们成为瓮中之鳖。 灰袍的余欢邪笑着，他的手心中水流滚滚，隐约发出淡蓝色的光，映出余欢余欢下半张脸的微笑。 “黑土”强盗顿时乱作一团，更有人被突兀的血腥墙体吓倒在地。他们疯狂砍向水墙，水墙在被砍破的同时也在以极快的速度修补。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不论是水墙还是血墙都阻隔了他们的出路。 余欢大袖一挥露出手来，他用食指指了指天空，强盗们抬头，发现天空上出现了几颗篮球大小的红色圆球。 圆球正以非常快的速度降落。 “咚咚咚！！！” 圆球在水墙和血墙间爆炸，盗贼们受击后在尖叫声中连连倒下。 场面惨不忍睹，两墙之间，盗贼身上，一片血腥。这有他们自身的血液，也有余欢通过魔力转化的血液。 余欢这样做已经是手下留情，如果他想要杀死这些强盗，完全可以选择使用尖锐的血刺。 现在强盗们只是受伤晕去，余欢并没有夺走他们的性命，杀人对他而言在心理上还难以承受，这也是余欢内心的一点底线。 “水在五种属性中的防御性真是不错啊。”余欢嘀咕着。 而后，水墙瞬间化作水花破碎，血墙则颜色减淡，最终消散成些许血雾。 路口外，西艾尔、猎户和罗万、“黑土”两方势力还在厮杀。 “鸢”边打边退，利用格穆躲避箭矢的空隙“鸢”不断向后转移，不知不觉间，“鸢”和格穆二人已经离开战场。 将格穆牵引出战场并非二人无意间打斗所造成的结果，而是“鸢”故意所为。他知道想要将格穆斩杀并不容易，格穆乃是“黑土”的首领，自然会利用南拉弗子爵的“强风”作为防护手段，亦或者将“黑土”的其他强盗拉作掩体。 再一点，“鸢”并不想给格穆顺利逃跑的机会，毕竟情势危急的时候，以“黑土”首领格穆的本性，必然会一头扎进人堆里逃走。 “畜生！别给老子逃跑！”格穆开口大骂，他很明白自己在被猎户“风筝”。 在格穆看来，一旦自己能够与猎户近身，定能手起刀落将之斩杀，以绝战场后忧。 战场上最烦人且最能给人心理压力的从来不是两方的战士，而是战场边缘放暗箭的弓箭手。 凌晨时分，北街妓院家家关门，街道处处皆是昏暗不清。“鸢”在妓院的阴影里到处穿梭，格穆怒气填胸，在街道上不停地怒骂。 黑夜场地的“抓人游戏”令格穆烦躁至极，他与“鸢”长时间周旋，始终是抓不到后者，然而每当格穆心里打起退堂鼓的时候，“鸢”又会趁他不备，突然射箭袭击。 夏夜风声呼啸，风声如箭声，格穆感受到一种草木皆兵的压力。格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深陷在战场外的泥潭里。 窘迫，真的窘迫。料是格穆这样的法外强盗团伙“黑土”的首领，此刻也有了困窘的感受。 “咻” 格穆反应迅速，箭矢险些射中他。 “畜生！快给老子滚出来，躲躲闪闪算什么？”格穆大叫。 街道上非常寂静，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赶紧滚出来！你算得上男人吗？只会跟老子耍卑鄙手段！” “……” “滚出来！” “……” 不论格穆如何辱骂“鸢”，后者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嗖” 这次，箭声回答了他。 格穆闷哼着捂住左腿，在他左腿膝盖的上方，箭头紧紧嵌入他的血肉内，将裤子染红。 “这一箭是我替你手中的那些冤魂所射出的，哼，格穆，你不应该被射杀后轻松的死去。” 在格穆惊疑的目光中，“鸢”缓缓从阴影里走出，他松手将长弓和剩余的两根箭矢一同丢到地上，手中代替弓箭的是一把猎刀。 “哈哈哈———”格穆大笑着拔掉左腿上的箭矢，任血液从左腿上涌出。 “铿铿铿”格穆刀上的铁环碰撞着发出响声，格穆举刀：“就凭你能杀的掉老子？” “要杀你，在我射中你腿的时候射杀你就已经不是难事了。” “哈哈哈！”格穆笑罢，铁环刀向“鸢”砍去。 …… 维纳斯北街万籁俱寂，街道两边的妓院依然紧闭着门户，没有以往时候的生机。 街道东边地平线上泛起丝丝亮光，天色开始转白，黎明的曙光从天边映射。 “鸢”身躺在地上，他的身体前面分布有多道深长的伤痕，此刻这位年轻人正遥望着天空，眼里闪着光芒。 格穆死了，死在距离“鸢”不到两米的妓院旁。 阴影里，格穆全身同样布满伤痕，在他身体上，有些地方的血窟窿更是深可见骨。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明显还带有死之前的憎恨，以及恐惧。 “鸢”在地上艰难地爬了几米，他放松身体，眼睛看向东边的天际线处。 第113章 清算 新历764年7月16日清晨，一男一女在维纳斯街中心区对峙。 “克蕾弥尔格大小姐，不，克蕾弥尔格·罗万大小姐，你想去哪里？未婚妻临走前是需要跟未婚夫报备清楚的。”黑色卷发的男子阴笑，目光夹杂着轻蔑和桀骜。 “伯涅维克托，今天我们就清算一下吧，清算一下你我之间的仇恨。”克蕾弥尔格表情沉静，语气显得很坚定。 “大小姐，我们之间哪有什么仇恨？未婚夫我可是专门在这儿等候你多时了。”伯涅维克托摊开手掌笑了笑，“你不会还在为以前的事情生气吧？我们已经算是家人了。” 克蕾弥尔格身旁紫芒乍现：“伯涅维克托·罗万，我们该清算一下了！” 伯涅维克托冷笑拔剑。 黎明到来前，克蕾弥尔格、晓、霞三人被伯涅维克托等人拦截，同时克蕾弥尔格等人收到西艾尔部分护卫兵的接应。 两方碰面如死敌相见，局势很快变成拔剑相向的拼杀。也正在这时，伯涅维克托面带笑意地走向克蕾弥尔格。 西艾尔和罗万间的争斗拼杀严重干扰到了维纳斯街中心区的秩序和安全，众多店铺为了避战，都一反常态地临时关门闭店。 至于福尔德和中心区警察的态度却显得含糊不清，既不出面阻挡协调，也不干涉西艾尔、罗万其中任何一家的事情。 对福尔德家族而言，他们很乐意见到这般景象，西艾尔和罗万两家争斗，互相仇恨，互相削弱。甚至可以说他们是在热烈期盼着两虎相争，争到最后两败俱伤，底蕴耗尽，最终退出维纳斯街的经济舞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第三方势力即是如此，一点点秩序算得了什么？他们巴不得西艾尔和罗万打得头破血流，好从中捞走一些好处。 紫色旋风环绕，气流切割空气。 “噌——” 风刃层层斩向伯涅维克托，集中精神将其闪避，伯涅维克托眼中寒芒爆闪，紧握在手里的银剑早已经向克蕾弥尔格逼近。 “未婚妻，既然你这样不听话，那么就别怪我无情。” “闭嘴！” “就算你断了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未婚夫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呵呵……” 银剑刺向克蕾弥尔格，引得后者连连后退，陷入下风。 寻常近身作战情况往往如此，剑士总能压魔法师一头。 克蕾弥尔格转移气流，凭借着风力勉强抵抗。 “未婚妻，你这就不行了？叫我一声‘丈夫’，我可以考虑不砍断你的腿。”伯涅维克托说着，挥剑速度再次加快。 “去死。”克蕾弥尔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她牵动心神，身前气流汇集，在伯涅维克托接近的瞬间化散成强风向后者扑面而来。 “可别以为学了一点风魔法就能护你周全！” “你的话真不少。” “过奖，过奖。”伯涅维克托突然睁大眼睛，猛向前跨步，举剑刺去。 “嗯……” 刺痛传来，克蕾弥尔格引风将伯涅维克托吹开，她也向后连退数步，左肩下方，鲜血染红了白衣衫。 若是伯涅维克托的银剑再向下一些，刺到的就会是克蕾弥尔格心脏的位置。 “呵呵呵呵……”伯涅维克托用手指拭去剑尖处的血液，将血液抹在嘴唇上。 “你可不要再乱拨动风了，搞不好下一次就不小心被刺死。”伯涅维克托讥讽道。 克蕾弥尔格沉默，她警惕地看向伯涅维克托，时不时调整自己与他的距离。 克蕾弥尔格紫眸幽幽，她举起右手，再次凝聚气流。 伯涅维克托怎会给她施用魔法的时间？他看准时机，持剑向前。 紫色风刃不同之前，克蕾弥尔格再次施展出的风刃比此前的风刃更加细长，数量更多，施发间隔时间也变得更短。 伯涅维克托心中自信，他向左闪避，却不料淡紫色的强风从他的左侧吹来。 “嗤——” 风刃命中，在伯涅维克托的腹部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 风刃尚未间断，又是几记风刃袭来，伯涅维克托心中猛跳，赶忙躲闪开来。 由于风的阻隔，后发的四记风刃里仍有两记命中。 “疼，疼啊啊啊！”伯涅维克托狠狠瞪向克蕾弥尔格，他捂住腹部，咬牙切齿地道：“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我今晚就要把你做成人彘。” “你还会有今晚吗？”克蕾弥尔格淡淡说道，下一刻，她的紫瞳紧缩成针尖大小。 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液，不知何时起，在她的身后站着一名罗万的护卫兵。 克蕾弥尔格倒在地上，她的背后被剑捅伤，眼神中满是惊疑。 “伯涅维克托，我还真是……真是小看你了……阴险……” “哈哈，大小姐，不敢恭维啊。”伯涅维克托持剑慢慢走近，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卧在地上的克蕾弥尔格。 “美，真美啊。”他细细打量着少女，不禁咋舌道。 “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可能有十多年了吧，克蕾弥尔格，我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伯涅维克托摩挲下巴鉴赏着道。 “可是啊，可是你为什么总是装的那么冰冷，总是对我摆出那样的架子呢？” “居高临下，蔑视！蔑视的态度？！”伯涅维克托咬牙说道。 “砰砰砰” 他脚下用力，连续踢在克蕾弥尔格的背上，剧痛下，少女闷吟着。 “你凭什么非要摆着那样的架子？凭什么啊？蒂芙尼·奥赛尔，就因为这么一个低贱的东西你敢跟我翻脸？”伯涅维克托表情变得狰狞，他越说越是止不住地愤怒。 “你说，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啊！” “砰砰砰”，又是几脚踹了过去。 克蕾弥尔格蜷缩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黑色长发下，面色逐渐变得苍白。 “说话！给我说话啊！！”伯涅维克托瞪大双眼，口中吼道。 “哈哈……哈……”他大口喘着气，突然笑道：“我就把你的两条胳膊还有腿都砍掉，摆在我的卧室里，今后让你再也不能居高临下地看我。” “克蕾弥尔格，我要让你每天醒来仰视我，每晚睡去也要仰视我，每天都悲求着我给你喂饭。” 少女强忍疼痛，紫眸里映出一抹来自银剑上的寒光。 伯涅维克托笑着举起银剑，视线在克蕾弥尔格的四肢间来回不定。 第114章 风声 “你真美啊，克蕾弥尔格，我其实是很舍不得把你的胳膊和腿砍掉的。” 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伯涅维克托突然又哭丧着脸哼声道：“可惜不这么做，我就不能够拥有你啊。” 他又赶忙补上一句话：“我爱你，我爱你啊，把你给我吧！” 忽然，伯涅维克托表情古怪地瞟了一眼身边的那名护卫兵。 “你在看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看我和她？那边的战场上没有你的事了吗？”伯涅维克托很不满罗万的这名护卫兵去目睹他肢解克蕾弥尔格的过程。 护卫兵愣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摇摇头。 “滚！” 护卫兵暗自哀叹，灰溜溜地奔赴到另一边的战场去了。 伯涅维克托转头望向地上闷吟的少女，目光变得狂热。 “求求你了，以后……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由我喂给你吃，好不好？好不好？我的未婚妻。” 伯涅维克托的笑容抽搐起来，他双眼泛泪，将银剑举过头顶，心中已经决定好要从克蕾弥尔格的左腿开始切起。 “呼——” “呼——” “呼——” 伯涅维克托前方陡然闪烁出大量紫色光点，光点从从几乎看不清的淡紫色变化成深紫色。 每一个光点都拧动空气，在周边形成气流旋涡。 风声猛烈，狂风大作。 伯涅维克托只感到身体失重，还不待他反应，手中的银剑脱离开来，同他一起卷到了空中。 狂风里，紫色星芒频频闪烁，很快以克蕾弥尔格为中心形成旋风。旋风带动狂风，呼呼作响，将一剑一人卷起。 天空中烈风如刃，割伤伯涅维克托浑身多处地方。 “呼——” 旋风没有持续很久，气流剧烈消耗，星芒也慢慢黯淡下去。 伯涅维克托被旋风卷出，从空中重重跌到地上。 “啊——啊——” 伯涅维克托砸到地上，止不住地哀嚎，然而落地的疼痛却远不如他腹部疼痛得强烈。 烈风带给他如同刀割一般的痛苦，伯涅维克托表情狰狞，满头大汗，双手重重地捂在肚子上。 腹部的伤令他疼痛难忍，一时间宛若胃肠剧烈搅动。 “伯涅维克托……你没有选择立刻……杀掉我，这本身……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呵呵呵……”克蕾弥尔格趴在地上艰难地说道。 她的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背部依旧在淌血，方才她强忍疼痛，在危难里保持清醒，抓紧时机暗中调动元素，最终才“绘成”反攻。 这最后一手反攻当真是耗光了少女的全部力气，又因为重伤在身，她已经完全站不起身了。 “呼……呼……”克蕾弥尔格喘着气，意识模糊，视线游离起来。 心想道：“欢……晓，霞，你们怎么还没有到？” 她忍耐着疼痛，坚定意志保持住自身清醒。她不确定伯涅维克托那边会不会先一步恢复过来，然后趁机结果掉她或者将她弄残。 克蕾弥尔格的想法算不上杞人忧天，尽管伯涅维克托那边的情况也相当糟糕。 伯涅维克托浑身都是血痕，尤以腹部的伤痕最为多。 他眼睛瞪得很大，眼睛里布满血丝，此刻正躺在地上不停地抽动着。他肚子里的疼痛更甚于克蕾弥尔格。 一段时间后，罗万的护卫兵赶到，他们看到地面上的二人，彼此心中皆是一惊。 “二少爷？二少爷？” 罗万的二少爷没有回应。 伯涅维克托的脸已经疼得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全身都是冷汗，身体依然在抽动着。 一名护卫兵说道：“快把西艾尔这人杀了。” 另一名护卫兵深深打量了一眼克蕾弥尔格乱发下的脸，提议道：“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克蕾弥尔格·西艾尔，把她带走充当俘虏。” “你们谁敢带走她？！”不远处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罗万的护卫兵们纷纷扭头回望。 在他们不远的距离上有一名身穿棕色长袍，头戴棕色魔法帽的女人，她此刻将手掌对准着克蕾弥尔格身前的护卫兵。 在她的手掌前有一颗锐利的尖石。 “被打中会死吧？额……绝对会死。”那名护卫兵心中估摸着。 这个棕色打扮的魔法师名为艾米丽，本就是来自西艾尔的土属性中级魔法师。 罗万的这些护卫兵当然是不认识这位魔法师的，但艾米丽身后又赶来几人，这几人中却有两人是在场众人都认识的。 西艾尔护卫队队长安迷修以及西艾尔前护卫队队长康纳。 此外，西艾尔的探子伊莱、护卫队副队长的奥菲莉娅以及其他一众西艾尔护卫兵都赶了过来。 他们刚刚结束西艾尔领域周边的战斗，马不停蹄地前来支援。 “伯涅维克托！”见到仇敌，伊莱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他紧紧盯住倒在地上颤抖的伯涅维克托。 “伯涅维克托此时状态极差，这是我的机会！！！”伊莱在心中狂吼。 两军相见，气氛沉重下来。 “离她远点儿，我们可以留你们一条生路。”安迷修开口打破沉默。 “可恶！”伊莱内心愤恨不已，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伯涅维克托。 多年前，伯涅维克托曾利用卑劣的手段诱骗走西艾尔的女仆蒂芙尼，随后与罗万的大少爷盖布瑞尔一同向其伸出毒手，轮番对这名少女展开残害。 此后，蒂芙尼虽然回到了西艾尔，但不久后仍然怀恨离世。 蒂芙尼的死不仅成为了克蕾弥尔格的心结，更成为了蒂芙尼的哥哥，伊莱多年里的痛苦！ 伊莱得知蒂芙尼的死讯悲痛万分，长时间里一蹶不振，除了喝酒就是阅读蒂芙尼就给他的遗书，那些日子里，一遍又一遍，甚至到了能够将遗书背诵出来的程度。 从那以后，复仇成为了伊莱人生中最大的目标，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他也要彻底将伯涅维克托和盖布瑞尔从世间抹除。 “我杀死了盖布瑞尔·罗万，这还不够，作为主谋的伯涅维克托·罗万绝对不可以活在世界上啊！” “蒂芙尼，这么好的机会就在哥哥眼前啊，哥哥现在却不能替你报仇。” 伊莱心中悲痛无比。 一方面，他和逝去的蒂芙尼同伯涅维克托有仇，另一方面，蒂芙尼和他又都受恩于克蕾弥尔格。此刻他绝不能为了复仇而让克蕾弥尔格遭受危险。 “离我们的大小姐远一些，然后你们退下，立即端着你们的二少爷离开这里。”安迷修再次发出通告。 罗万的护卫兵们当然也并非不识好歹的人，此刻若战，他们必定位于劣势。而后他们带走伯涅维克托，从这里慢慢退走。 第115章 切磋 西艾尔众人立即将克蕾弥尔格送往宅邸进行治疗。 太阳完全从天边升起，上午，一道灰白色的身影被困在突围之中。 灰白色的兜帽下，少年环顾周边的敌人，敌人虽多，此刻却无一人敢冲上前将少年拿下。 “支援为什么还没到？”余欢内心苦叹一声。 在距离余欢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个罗万的护卫兵，生死不明。 原本余欢从北街路口顺利脱离，不长时间后就遭到了罗万护卫兵的前后夹击，起初余欢利用妓院排列和夜幕的优势和他们在北街周旋。 只是一会儿，太阳出来后天就很快地亮了起来，余欢的躲藏变得格外艰难，最终还是不幸地落入了包围网。 至于为什么这些护卫兵都不敢冲上前将余欢拿下，因为有了先例：其中几名护卫兵冲上前，结果跑在最前方的护卫兵直接受到余欢的“血腥攻击”，当场栽倒在地上，其他几名见情况不对，虽然脱离，但各自也都受了不轻的伤。 看着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家伙以及他身上恐怖的伤势，众人都对余欢忌惮得很，于是他们只保持着包围的阵型，却没有人再当这个出头鸟。 毕竟谁也不希望落得个那样凄惨的下场。 场面始终僵持不下，护卫兵们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当中又没有人敢带头，就算心中有了这个打算的人也还在犹豫着。 维纳斯街中心区，一名护卫兵面带慌张地跑上前。 “二总管大人！南拉弗子爵大人！北街情况有变。” “没看到我正在和子爵先生谈话吗？”二总管不悦地瞥了护卫兵一眼。 “大人，是属下该死。”护卫兵连忙施礼。 “那件事就暂时这么办吧。”二总管深深望了南拉弗子爵一眼。 南拉弗子爵连忙赔笑：“罗万在格拉德王国里企业的两成股份，阁下能答应真的是太好了。” 二总管面若冰霜，心里暗骂南拉弗子爵的贪婪。 原来南拉弗子爵原本并非罗万一族的人，他是出生在格拉德王国的平民草根，因为被授予子爵的爵位后才与维纳斯街的罗万一族傍上关系，娶了罗万一族高层的女子，入赘到罗万。 虽是入赘，但不论是“子爵”的爵位还是“罗万”的贵族姓氏，不过都是些挂在表面，虚荣使然的东西罢了。 南拉弗真正追求的当然还是最切实际的利益，他本次从格拉德王国回到维纳斯街，就是为了谈妥生意而来的。至于充当临时战力，只是举手之劳，利用战局增添点儿合作成功的可能性而已。 “你，有什么汇报的？”二总管向站在一旁的护卫兵问道。 “二总管大人，北街那里发现一名古怪的魔法师，疑似西艾尔的人，但他战力高强，护卫兵们虽然将其包围，但却久久拿不下此人。”护卫兵恭敬地答道。 “都已经包围了还拿不下一个魔法师？真是一群光会吃饭的饭桶！”二总管猛拍桌子愤怒斥责，护卫兵身体一颤，被吓了一跳。 而后二总管突然看向南拉弗子爵，南拉弗子爵心领神会，旋即说道：“我也算得上是风属性的中级魔法师，就由我来为阁下排忧解难。” “子爵先生，真是麻烦您了。”罗万家二总管一转愤怒，表情变得温和下来。毕竟眼下就有一名姓罗万的魔法师，能利用那自然就应该去利用。 “二总管先生真是过于客气了。”南拉弗子爵回礼。 而后，南拉弗子爵与那名传信的罗万家护卫兵一起离开房间。 房间刚走出两人，这又来了一人。 同样是一名护卫兵，他传信道：“二总管大人，伯涅维克托二少爷负伤回归，总管大人希望您能亲自主持接下来对西艾尔的反击。” “哼，我知道了。”二总管站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两把长片弯刀，由护卫兵带领，亲自前往西艾尔领域战场。 西艾尔领域，战场上，安迷修手按剑鞘，视线扫视对面的罗万一众。在安迷修身后，还站着西艾尔的护卫军们。 一会儿的时间，从罗万护卫兵们的身后走上前一人。 此人中年模样，体型健壮，脸上还带着一股狠辣的劲，他便是罗万家的二总管。 二总管扭了扭脖子，眯着眼睛凝视安迷修。 “听闻先生您不仅是罗万家二总管，更是罗万护卫队队长，在下可否能向您领教一二？”安迷修朗声询问。 罗万二总管嗤笑一声，在他凝视安迷修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和嘲弄。 罗万二总管抽了抽鼻子，从背后取下两片长弯刀。 “请！”安迷修拔剑出鞘。 在安迷修看来，如果能借此赢下单挑，能够避免两方作战，那是最好不过，就算不能避战，打压了对方的士气，那也很好。 不过这两种结果的前提当然是安迷修能赢。 “队长，请务必注意安全。”奥菲莉娅看向安迷修，柔声关切道。 安迷修微微一笑，对她点了点头，而后自信地携剑上前。 对决一触即发，西艾尔和罗万，这两边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中央的二人。 奥菲莉娅攥紧手心，视线不离安迷修半秒。 “安迷修，加油。” 中央，安迷修先发制人，银剑行云流水般划向罗万二总管。 安迷修的剑术不同于绝大多数的剑士，他的剑术更偏于“柔顺”，此外，安迷修擅使长剑，如若仔细观察，他的银剑要比寻常的银剑要长出一段来。 “铿！” 罗万二总管双刀交叉，格挡住长剑。 “此人挥剑力道竟然这么轻？”罗万二总管心中微微诧异，他双手一个用力，将安迷修的银剑挑开。 紧接着，挑开攻击，那便轮到了罗万二总管的回合，该反击了。 然而，他刚想要攻向安迷修，眼角余光却陡然发现银剑已经攻了回来。 “铿！” 他再一次被迫格挡。 安迷修面色平静，见二总管没有再次弹剑，他将银剑划过刀面，再次斩向对手。 “铿、铿、铿……” 交战中，罗万二总管主动攻击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惊讶地发现安迷修的剑术连绵不绝，竟能顺着自己双刀的攻势反攻回去，压根没有攻击的间隔阶段。 不，是安迷修每次攻击的间隔时间太短，而被罗万二总管所忽略了。 安迷修以柔克刚，且他柔顺的剑术在一次次斩击中开始慢慢加快，攻势也变得更加凌厉。 罗万二总管心头一惊，他明白了，安迷修已经分析出了自己的战斗模式，自己与安迷修作战越久，自己的攻击风格也会被安迷修所适应，所窥破。 果然，如罗万二总管所担心的那样，安迷修的斩击变得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快，罗万二总管的心神开始更多地被放在招架防守上，就算他有两把刀，竟也陷入了防守的境地。 任谁一眼都能看出安迷修已经压制住了对手，牢牢把握住了优势，而罗万二总管在对决中逐渐陷入下风。 罗万一众小部分人开始表现得惴惴不安，但大部分人依旧没有表现出不安的姿态。 “看对面那群人的架势还真是自信啊，他们的二总管都要输了诶。” “哈哈，什么罗万家二总管，还不是一样被安迷修大人压着打？” “呵呵，罗万算的了什么？” 西艾尔一众护卫兵纷纷议论，安迷修胜券在握，毫无疑问能够拿下切磋的胜利。 奥菲莉娅目光灼灼，心里非常喜悦。 “安迷修……” 第116章 土铠甲 阳光下，银剑闪烁，剑影如流。 罗万二总管被压入下风，面露艰难之色，反观安迷修，依旧表现得风轻云淡，一如切磋开始时的那样。 占据绝对的优势，他既没有表现得骄傲，也没有一时的放松，剑技有节奏地落到攻势里。 很快，罗万二总管开始招架不住，他已经完全放弃了反攻，全身心投入在防御上面。安迷修的攻势又快又猛，偏偏又不间断，罗万二总管倍感压力，压得他喘不上气。 “安迷修大人！加油！” “砍倒这个自负的罗万二总管！” “哼，我早看那二总管不顺眼了。” “是啊，是啊，真不知道他刚开始是哪来的傲气？” “不知道罗万二总管还能在安迷修大人手底下坚持多久？” 西艾尔的护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期待着安迷修能尽快拿下胜利。 银剑越发凌厉，罗万二总管终于防守不济，他的防御已经跟不上安迷修的攻击了。 他向后暴退数步，这并没有拉开安迷修的攻击，后者手持长剑，本就有攻击距离上的优势。同时，安迷修步步紧逼，罗万二总管后退，他便前进。 终于，当安迷修的剑临近罗万二总管的脖子时胜负的结果也就要出来了。 一场切磋，点到为止，安迷修的剑并非难收的覆水。 正当大家都认为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向安迷修的时候。 “咚——” 一声轰响传到耳畔，安迷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罗万二总管的脖颈旁出现一块坚固的土块，银剑还是斩到了土块上，土块微微碎裂。 “噗——” 长片刀划过安迷修的右臂，鲜血飘飞，一道鲜红的口子浮现在安迷修的胳膊上。 西艾尔众人刚才得意的表情没有消失不见，而是都僵在了他们的脸上。 “安迷修！”奥菲莉娅呼喊出声。 “搞什么啊？罗万二总管居然会土魔法？！” “等一下，安迷修大人应该已经赢了才对？对面怎么还出手伤人？” “不讲武德！” 西艾尔众人纷纷呵责罗万二总管的无耻，罗万众人眉头舒展，都露出了喜色。 中央的切磋并没有停止，安迷修右臂受伤，但他手中剑势眼见的却丝毫未减，再次攻向罗万二总管。 “砰砰砰” 剑砍中了，但都砍在了罗万二总管身体上新生的土铠甲上面。 土铠甲以非常快的速度扩展，不一会儿，罗万二总管已经成为了全身配套土铠甲的铠甲战士。 安迷修见情势不妙，开始后退。 “小心！”西艾尔一众里有人喊道。 “咚” 晚了，安迷修的右胳膊关节处被一颗土石击中，安迷修手掌松开，长剑掉落。 场外，西艾尔的人们面色惨白，长剑脱落，这说明安迷修输了。 “阴险！太阴险了！” “罗万这群人真是卑鄙无耻！” “等一下！罗万二总管怎么还不停手？！” 众目睽睽之下，战局已经定出胜负，罗万二总管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手中双刀攻势不停，斩向两手一空的安迷修。 他是想要安迷修的命了，一旦在这里趁机将安迷修斩杀，西艾尔的实力必将下滑，士气更会因此而大大跌落。 现在正是斩杀安迷修的好机会。 安迷修不愧是年少有为，面对异常情况仍能冷静应对，他突然蹲下身向前翻滚，捡回剑的同时也捡起了地面上的银剑。 “罗万一族竟是没有丝毫诚信。”安迷修左手持剑，剑指罗万二总管，冷言道。 “就不应该去相信他们罗万！” “真是无耻下流！和他们的二少爷一样阴险狡诈！” 西艾尔的人涌入场地。 “队长！”奥菲莉娅快步走上前去为安迷修查看伤势，她一脸担忧。 “奥菲莉娅副队长，不要紧的。”安迷修安慰道。 奥菲莉娅给他进行紧急包扎。 西艾尔、罗万两方对峙，土铠甲里，罗万二总管不顾人群，再次冲向安迷修。 “你！”西艾尔众人惊愕，齐齐拦在他的面前。 “铿铿……” 双刀齐下，西艾尔护卫兵感到罗万二总管的刀沉重地难以阻挡。 就在这个时候，罗万众护卫兵都拔出武器，蜂拥而上。 两军再次交锋。 维纳斯北街，罗万包围圈。 余欢站在圆心的位置，与南拉弗子爵相望。 “这位朋友，我可否能问问阁下到底是什么魔法师吗？”南拉弗子爵大声问道。 余欢没有回答，灰色长袍下，仍是只露有小半张脸。 阳光下，余欢仅露有的皮肤白得夸张，罗万众人置身在夏天的上午，内心却感到些许阴寒。 余欢给他们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活人该有的样子，他非但一句话不说，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威慑力就足够高了。 再加上余欢的攻伐表现，他们很难不将眼前身着灰袍的血腥神秘人想得可怕。 “你们说，那到底是人是鬼？” “反正不像人！” “大上午的，为什么要整的那么吓人？” 护卫兵们窃窃私语着，南拉弗子爵踏入包围圈内，他走进圈内，只是走了几步，不再向前。 “朋友，可以回一句话吗？” “……” “朋友？” 南拉弗子爵很是苦恼，灰袍的神秘人站在中央，无动于衷，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唉，得罪了！”南拉弗子爵叹息一声，右手处蓝光涌动。 “呼——” 一阵强风向余欢迎面吹来。 “！”余欢连忙伸出双臂挡在面前。 斗篷舞动，大袖飘飞，兜帽随风后扬而下。 余欢面容暴露，诅咒的吸引力触发。 “女……女神降世？！” “这哪是鬼怪，分明是女神啊！” “好漂亮的妹妹！” “我去年那时好像听说过白发红眼的人……” “为什么？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不可能还会产生这样的情感。” “维纳斯重现世间？” 罗万的护卫兵们惊呼连连，南拉弗子爵手中的蓝色星芒也在一瞬间熄灭。诅咒牵引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来自于心里感受的改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向前走近几步，一股奇怪的感觉跃上心头。 每当他距离余欢越近，越能感受到这种感觉的强烈，难以抵挡。 “欲望。”南拉弗子爵皱着眉头，心中道出一个词。 “我再怎么说也是有妻之夫，现在居然还能在身上感受到欲望这种东西。”南拉弗心底暗自揣度，“她是谁？这等特征，模样美貌，身形高挑，的确很有神话里女神的韵味。” 但南拉弗子爵瞥见不远处躺在血泊里的那家伙，他立刻打消了“救济女神”这种奇妙的念头。 第117章 回援 “他们的这种情况……和我第一次见到那块漂浮肉团时的样子很像。” “会不会有一天，这种改变人心欲望的情况会扩展到食欲方面？” 余欢有些无奈地看着众人，维纳斯街的阳光非常刺眼，一种不舒服的灼热感传到了皮肤上，他又慢慢拉上了兜帽。 “唉？” “女神！” “这就拉回去了？” 罗万的护卫兵们叹息不断，但他们当中仍有不少人眼睛放光，满脸期待地看着余欢。同时刚才占据他们心中的那种感受也慢慢退去。 “小姐，你是来自哪里啊？”南拉弗子爵问道。 “……” “语言不通吗？”南拉弗正想要靠近余欢，忽然一面水墙拔地而起。 “嗖” “嗖” 远处射来几支箭，射向南拉弗子爵。 “哗哗哗……” 箭矢尽数射偏了！全都射到了水墙上面。余欢暗自叹气：“一点都不准。” “受敌袭！” “遭遇敌袭！” 罗万护卫兵中有人大喊，南拉弗子爵急忙转身，展开气墙进行遮挡。 箭矢接连不断射向众人。 余欢看着南拉弗的背影心中却又是叹息：“魔力已经用光，真想试试背刺的感觉呢。” 若不是魔力见底，余欢绝不甘心被困在包围圈里，然而比起消耗魔力的“血魔法”，水魔法虽然不消耗魔力，但攻击力几乎接近于零。 “不妙！敌人很多！撤退！撤退！”一名老资格的护卫兵下令道。 罗万护卫兵们乱作一团，全都逃向北街路口，包围圈已经破裂。在逃跑期间，南拉弗回望余欢一眼，作出“跟上来”的手势。 余欢：“……” 他摇摇头，南拉弗只好叹气，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这才离去。 西艾尔护卫兵们和猎户们靠近。 “你是克蕾弥尔格身旁的人？”“鸢”问道。 “嗯。” “你有受伤吗？” “没有。”余欢回答，继而反问：“你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鸢”前不久将“黑土”首领格穆击杀，但他自己也受了许多伤，伤势影响，也导致他射箭的命中率明显下降。 余欢细细打量“鸢”的伤势，他能理解“鸢”射偏的情况，但“黑土”首领死亡，“黑土”团伙崩溃解散这件事还是需要“鸢”的告知。 “雇主呢？” “中心区。” “走。” “好的。” 说到这里，西艾尔护卫兵以及其余猎户心中都在吐槽二人对话的简约，然而这都是旁枝末节，他们争分夺秒，向中心区支援而去。 道路上。 “等一下。”余欢道。 “什么？”“鸢”不解。 “我的朋友。”余欢指向远处。 在那里，躺倒着许多西艾尔护卫兵的尸体，除了他们的尸体，还有罗万护卫兵、“黑土”强盗们的尸体。在更远的距离上，仍有部分护卫兵在进行打斗，其中就有晓、霞两人。 “没问题。”“鸢”说道。 经过支援，这一处的战场迎来了结束，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欢呀，支援来的太晚啦！” 霞这一次没有反驳，一脸疲惫地道：“欢，这次很晚。” 余欢苦笑：“各位还需要休息吗？亦或者吃一顿早饭……” “吃早饭！”晓打断余欢的话，她突然叫道。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觉，晓吃的上一顿饭还是在昨天中午。 “小欢，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你知道吗？姐姐我现在又困又饿，要眼冒金星了……” 霞倚着墙闭目养神。 余欢再次苦笑：“战斗还没有结束，你们的大小姐现在也许还在等着你们的支援。” “一切如大小姐所愿！”晓突然震声喊道，她坐地又起，顿感一阵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另一边疲惫的黄发女仆也语气拖沓地开口嘟囔：“一切如大小姐所愿……” “这是什么残兵败将。”余欢心中吐槽，他开口提议：“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维纳斯街中心区，战斗仍在继续。 双方护卫兵混杀在一起，康纳、艾米丽等人各有对手，护卫队长安迷修、奥菲丽娅两人合战罗万二总管。 战况长时间僵持不下，罗万二总管的土铠甲相当牢固，安迷修受伤，左手剑用来显然没有右手剑来的熟练，二人还要时不时防备罗万二总管的飞石袭击。 “难杀。”安迷修心中评价，罗万二总管的土铠甲能够重组，就算安迷修和奥菲莉娅将罗万二总管的土铠甲击碎，只要不能在短时间内击碎铠甲，罗万二总管就能将土铠甲恢复原状，这种情况尤使二人感到棘手。 “嗖——” 箭声传来，余欢、“鸢”等人的回援送达了现场。 就在罗万二总管以一对二，压制安迷修和奥菲莉娅的时候余欢赫然加入对战。 “哗哗哗” 水流不分敌我，同时泼向现场三人，对安迷修、奥菲莉娅还好，但罗万二总管的土铠甲却在清水里瓦解，变成黄泥。 余欢的水魔法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克制罗万二总管的土魔法，水化土成泥，可谓专业对口。 “是谁？”罗万二总管面露疑色，回头之时又被清水“洗脸”。 他头上的土盔迅速散解成湿泥，湿泥粘稠，沾在他的脸上，看起来非常狼狈。 罗万二总管灰头土脸，表情复杂地看向不远处的灰袍水魔法师。 “那边土魔法师！让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吧！”余欢大声喊道，气势汹汹！语气柔弱！ “什么？” 二总管摸不着头脑，从哪跳出来一个水魔法师，还动不动就要和自己单挑？除了二总管疑惑，战场上，安迷修和奥菲莉娅也同时疑惑起来。 灰袍魔法师语气弱了许多，又道：“安迷修，奥菲莉娅，你们暂且退去，让我来会一会这头泥人！” 安迷修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奥菲莉娅已经拉着他退去。安迷修身负轻伤，连续作战，奥菲莉娅也看出了他状态不佳。 “你是何人？”泥巴人质问。 “我是清洁工，专为肃清流泥而来。”余欢嘴角一扬，笑着回答。 余欢伸出右手，在罗万二总管的眼皮底下开始操纵水流，蓝色的漩涡慢慢滚动，展露出水属性初级魔法师的风采。 罗万二总管伸手一把抹掉脸上的黄泥，眼中尽露狠辣，他冷笑，心想：“他又是哪来的跳梁小丑？就算是水魔法师，难道还能在单打独斗中压我一头？” 长片刀相互摩擦，发出悦耳的金属声，二总管挥舞双刀主动解除身上剩余的土铠甲，决定直接近身砍杀那名手无寸铁而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水魔法师。 余欢见二总管持双刀走来，他连忙摆了摆左手：“等一下，我说过要和你公平对决，你怎么还带武器呢？带武器也就罢了，居然还带两把！” “哼……”二总管对余欢的话置若罔闻，他只想赶快把这灰袍小子砍杀了。 “不如你将其中一把刀给我……”余欢还在说着，二总管冷笑着向他逼近。 “蠢货。”余欢的笑意消失不见，兜帽下扬着的嘴角转而平复。 余欢将汇聚的水流全部向罗万二总管喷去，二总管不闪不避，正好凭借软绵绵的水流浇在身上，洗去污泥。 “嗯？” 蓝色的水流后紧接着跟有几支箭矢。 躲闪不及，罗万二总管惨叫一声，双腿中箭，泥人瘫倒在地。 “你……你居然敢耍阴招！！”罗万二总管抬起头，惊疑地看向水魔法师，他根本想不到余欢这边还埋伏着许多弓箭手。 倒在地上，视角的缘故也让他窥见到灰色兜帽下的凛冽红光，余欢面无表情与其对视。 余欢的眼中根本没有二总管所想象的笑意和戏谑，只有冷漠、冰寒，与他先前的表现完全是判若两人。 援兵的到来将战局扭转，罗万的护卫兵们节节败退，在得知二总管被俘获的消息后，他们的斗志全然丧失，转身溃逃。 只有剩余的一部分罗万护卫兵受到包围，只好投降成为俘虏。 第118章 维纳斯格局 “喔！！！” 寂静压抑的战场瞬间炸开了锅，战场气氛热烈喧腾。 “赢了！我们赢了！” “我就说嘛！罗万那帮狗贼一定会输！” “哦吼吼——” “今晚大家一起喝酒，聚餐一顿怎么样？” “开香槟！开香槟！” “哼，罗万小贼不过如此！” …… 西艾尔胜利，护卫兵们欢呼起来。 安迷修指挥众人将伤员送往医务处接受治疗，以及将罗万的俘虏们关押等其他战后要务。 两家之争落下帷幕，余欢感慨：“昨天的这个时候两家还在筹备联姻的订婚宴，今天就已经进行完一场小型战争了。” “吃饭！吃饭！”黑色短发的女仆大叫着，她拉住身旁黄色长发的女仆，带着她离开现场。 “……”阴影里余欢注视着二人踉踉跄跄的背影，会心一笑。 “请问阁下何名？” 余欢看到安迷修和奥菲莉娅向他走来。 “我是余欢。”余欢拉下兜帽，露出面容。 安迷修、奥菲莉娅俱是惊讶，看向这名陌生的少年。 他们在西艾尔共事，安迷修和奥菲莉娅也都曾听过余欢的名字，也知道余欢的相貌特征，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余欢的声音。 “侦探先生，我们好像见过一面。”安迷修说道。 奥菲莉娅接着安迷修的话尾补充：“是在一年前的那次剑技比赛期间，侦探先生曾出现在观众席上观战。” 奥菲莉娅对每一次剑技比赛的印象都尤为深刻，特别是上一次比赛时西艾尔大小姐克蕾弥尔格亲自观战。 上一次二人距离余欢很远，这一次真正接近余欢，二人反而心里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两位，战后的工作也要辛苦你们了。”余欢露出温和的微笑。 安迷修笑着摇摇头：“侦探先生又怎能独善其身，在战后得闲呢？还有不少案件在等着您呢。” 奥菲莉娅又道：“话说余欢先生不仅是侦探，还是水属性的魔法师呢，改日可否能和我们切磋一二？” 余欢苦笑婉拒，实际上他与西艾尔签订的契约早已经到期了，目前他在势力划分上并不属于西艾尔。 与安迷修、奥菲莉娅二人分别后，余欢得到克蕾弥尔格受伤的消息，决定立即去探望不幸负伤的大小姐。 病房内，克蕾弥尔格坐在病榻上，左手上还凝聚着几颗小小的紫色光点。与伯涅维克托的“清算”一战后，虽然遗憾未能将其击杀，但是这一战中她也领悟到了风魔法的强大。 病房的门被推开，走进一名红衫白发的少年。 “欢！”克蕾弥尔格灿烂地笑着，手中星芒散去，化作室内的几缕清风。 “上午好，克蕾弥尔格，伤势怎么样了？”余欢走到病床前。 “人生命运并非是一场定局。” 克蕾弥尔格兴奋地大抱住余欢，少年微微诧异。 “父亲说了，我的婚事，还有是否结婚都由我自己来决定！” “嗯……嗯……恭喜你呀。”克蕾弥尔格抱得很紧，余欢一时间面色涨红起来，同时也有点喘不上气。 克蕾弥尔格又拍了拍余欢的背，不开心地问道：“还有，你为什么没来援助我？” 少年瞪大眼睛，回想起几小时前魔力耗尽被困在包围圈的一幕。 “算了，下一次可不能再这样不靠谱了。”克蕾弥尔格松开胳膊，然后又忧虑地看向余欢。 “欢有吃早饭吗？难不成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吃饭了？” 克蕾弥尔格猜对了，余欢的确已经接近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 他很早以前对食物就丧失了兴趣，长久以来食欲不振，这种状况在一年前他从石塔楼走出后变得更加严重。 见余欢没有回答，克蕾弥尔格叹息：“我就知道。” 克蕾弥尔格脑海中凭空出现了某位短发女仆吃饭的模样，空碗空碟摆放身边，那名短发女仆的食欲极其旺盛。 “请吧请吧，不要客气～”她将桌前的水果投喂给余欢。 次日下午时分，西艾尔宅邸议事厅，塔德端坐主位，各个西艾尔的高层排坐在长方桌两侧。 他们针对战果进行了一系列的讨论，并由此决定今后西艾尔的发展方针。 罗万战败，在侵略战中狼狈逃离，后续中罗万的部分妓院和矿区也被西艾尔吞并。 此外，罗万不得不向西艾尔支付一大笔赔偿，双方互换俘虏，其中人数差需要用货币补齐，罗万也因此大花手笔，赎回两方俘虏数量差之外的罗万护卫兵以及他们的护卫队队长兼二总管。 两家争战过后，维纳斯街三大家族的格局发生变化，福尔德最强，西艾尔和罗万则由过往的持平改变为西艾尔强于罗万。 尽管从罗万那里获得了补偿，补偿却也不能补回西艾尔人手削减和经济环境受损带来的总体损失。 相比战前，两家底蕴都有所消耗，西艾尔偏轻，罗万偏重。福尔德不变，保持平稳发展。 不仅是三家实力格局发生变化，三家关系也发生了变化，西艾尔、罗万两家关系也在此之后完全破裂，由友化敌，三家都各自站在了对立面上。 会议休息期间，塔德心中无奈，联姻一事成为了不可能，他也拿克蕾弥尔格没有办法，仔细一想，塔德释怀。 “克蕾弥尔格虽然叛逆，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天资聪慧，具有经营管理方面的才能，或许也可以在未来将西艾尔交付给她。” “至于婚姻，也无需我再去强逼，或许再过一两年，她自己就会因为此事忧愁，主动将自己的婚姻大事办好。” 宅邸旁的小屋子里，余欢暗自感慨克蕾弥尔格反抗婚姻命运成功。 命运，在维纳斯街人人都知晓的词，上层的贵族，中层的绅士，下层的妓女、矿工、贫民都置身命运之下。 他们一生的感受都是四个字：身不由己。 “恶人屈服于命运，最终在华贵荡乱中灰飞烟灭，克蕾弥尔格坚强、善良，她与维纳斯街就像是两个极端的存在。” 余欢目前仍然逗留在西艾尔，就算不再受西艾尔的雇佣，平常他也可以接手一些案子赚取酬金。 “克蕾弥尔格做到了她想要做的事情，我又应该怎么做？何时才能……才能够找到你呢？”余欢望着窗外的天空，神情惆怅。 第119章 风止蝉鸣 清晨，夏日的曙光普照森林，在地面留下斑驳树影。 “吱吱吱—————” 蝉鸣声悄悄地唤醒了沉睡的大地，天空被染成淡淡的蓝色，几朵白云悠闲地游荡着，宛如绵羊在无边的蓝天牧场上漫步。 “知了声，为什么弗朗西斯森林的夏天和维纳斯街的夏天差别就那么大呢？”余欢伸了个懒腰。 弗朗西斯森林的夏天，是绿海之夏，是生机勃勃的夏天，森罗万象，荡漾着生命的活力和自然的韵律。 光影，为弗朗西斯森林的大地挂上了金色的缎带；露珠，为弗朗西斯森林的植物挂上了晶莹的泪滴；星辰，为弗朗西斯森林的夜幕留下了淡黄的吻痕；鸟鸣，为弗朗西斯森林的天空留下了自由的痕迹。 维纳斯街的夏天，是灰海之夏，是死气沉沉的夏天，白街灰调，回响着命运的嘲弄和人生的悲曲。 热气，为维纳斯北街的妓院传播了不治之症；干旱，为维纳斯南街的乱窟扼杀了生存之粮；闷热，为维纳斯西街的矿洞带来了应激危险；嘈杂，为维纳斯东街的酒馆填充了争端谣言。 二者比较，天壤之别。 森林里微风轻拂，带着昨夜留下的凉意和一丝晨间清新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维纳斯街的斗争告一段落，余欢作为水魔法师，展开了魔法方面进一步的修行。 “我真的需要修行吗？” 魔法的修行并不容易。 火魔法和电魔法善于攻伐，土魔法攻防兼备，风魔法和水魔法善于防守。但想到克蕾弥尔格的风属性魔法中的风刃，这却是真正能够造成伤害的，至于水属性魔法的那些招式，却相当无力。 “难道我的水魔法只能用来防御和治疗吗？” 打心底来说，余欢其实不想修行，他只想找到朝思暮想的余雫，然后和她回家。 魔法的进一步修行，可以考虑在弗朗西斯森林探索，偶尔欺负路过的小野兽，再收集些奇妙的魔法材料，将材料炼成神奇的药剂。 也就是：嗑药变强！ 药不能停，就算不能变强，也能成为药神。 “余欢尝百草。”念头在余欢脑海里漂浮不定，浮想联翩。 “吃下这个真的能让我变强吗？”余欢摇了摇手中的白灵芝。 “嘻嘻……当然是真的哦。”克蕾弥尔格笑着道。 两人漫步在弗朗西斯森林的北部高山上收集可疑的魔法材料白灵芝。 灵芝通常拥有软化血管、增强机体免疫力、润肺镇咳平喘、镇静安神、补气安神、平压降糖等诸多功效。 “这也算变强吗？”余欢暗自咋舌。 随着夏天太阳的升起，万物开始活跃起来。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大树下，时常能看到飞舞着的白色蝴蝶。 蝴蝶时停时动，点停在一棵棵草叶尖端。 这几天里克蕾弥尔格兴致勃勃，伤口愈合后她就从西艾尔领域离开，以增强魔法实力为目标来到了弗朗西斯森林的北部高山。 “欢，在我小的时候，我的母亲曾多次带我到弗朗西斯森林各处，她非常喜欢自然环境。”克蕾弥尔格将伞递给余欢。 余欢接过伞，但清晨的阳光还没有强烈到让余欢借伞遮阳，他遥望山林，心中越发觉得弗朗西斯森林的庞大。 “风止了，但蝉鸣依旧。”余欢慨然。 蝉鸣向弗朗西斯森林宣告夏天的到来，也为这短暂的生命唱响最热烈的赞歌。 每当风止的瞬间，山野下的蝉鸣声便格外清晰，宛如一串串珍珠落在心田，让人心生清凉舒意。 蝉鸣声里，余欢想起往昔夏日里的隧道，白墙边的溪流，柳树下的木椅…… 曾与雫在一起的时光，它们像是夏日的留声机，播放着余欢记忆中美好的旋律。 …… 不曾忘记，永远不会忘记。 永存的记忆就在心底。 夏日的印象是浅绿色的。 “风停了。”少女伸出手，感受不到风。 “蝉还在叫。”少年说。 蝉鸣声聒噪，是夏天最常听到的声音。 “雨天，它们也会鸣叫。”少年又补充一句。 他和走在前面的少女已经走了很久，回望土路，少年能发现他们的脚印。 山野，高速公路桥梁下。 “呜———” 许多车辆在路上一驶而过，急速中只留下呜呜的响声。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少年拂去额前的汗水。 “你·说·什·么？姐·姐·听·不·见。”少女故意将眼睛睁大，仿佛瞪大了眼睛就能够听清楚话一样。 少年盯住她淡黄色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何·时·能·到？”仿佛对着她的眼睛就能够让她听清楚自己的问题。 “呜———” 天桥上的行驶声连绵不绝。 少女回答了，但少年没有听清。 少年：“……” 他想要走出桥下。 “诶？”少年回头。 少女拉住他的手腕，眯着眼睛将头靠近少年的耳侧：“这里很凉爽。”而后她双手拉起身上白色连衣裙的裙摆。 少年注意到，在他的记忆里，眼前的少女经常是这身打扮——洁净的白色连衣裙。 “姐姐……” “我在。” “嗯。”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叫你。” “……” “我们走吧？” 他们在山林间跋涉了一段距离，穿过山林来到小镇。 傍晚。 人间小镇，人流众多，人声鼎沸。 商贩聚集，热闹非凡，琳琅满目。 “看一看，瞧一瞧哦！” “糖葫芦～糖葫芦诶～” “好看的灯笼，好看的灯笼！” 夏日的天空变成了调色盘上的颜料，晚霞如同熔金般流淌，将云朵染成了粉红、橙黄、深紫…… 微风拂面，吹散了夏日的暑气，带来了夜晚的宁静。 记忆画面中，笔尖勾勒出夏日美丽的瞬间。 少年的红眸中闪过霞光，他看向少女。 “蝉刚刚停止了鸣叫。” 少女俯身一笑：“风会再起，蝉也会停止鸣叫，但它们的声音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 …… 陌生的地点，夏日来临，熟悉的蝉鸣还会如约而至，蝉鸣声唤醒美好的回忆，少年在喧嚣中找到片刻的宁静和清凉。 “雫，我等着你。” 第120章 镜花水月 变强，变强，变强！ 魔法的修行之路总结下来只有两个字：变强！ 夏末，余欢已经掌握了水属性魔法除防守以外的其他两种手段。 治疗和强化。 治疗，顾名思义，能够对各种各样的伤口起到一定的恢复作用。然而，通常情况下，治疗魔法只对轻伤有明显效果。 强化，顾名思义，能够在一定时间内增强使用者的能力。然而，通常情况下，强化提升的效果并不显着。 余欢其实一直都在为魔法的事情感到忧愁。 “克蕾弥尔格，当今世界的魔法为什么变得衰微了？”余欢走近克蕾弥尔格，坐到她的身边。 白水潭边，克蕾弥尔格目光温柔地看着水面上红花的倒影，她顺着水面的轨迹，视线停留在水面倒映的红眸上。 “七百多年前，勇者消灭了魔王，魔王在消失前给大陆施加了诅咒，自那以后，新历后出生的人类都不再具有魔力。” 余欢拾起潭边撒落的红花，将其中一只完整的红缨花递给克蕾弥尔格：“所以当今魔法师只能够使用环境中现有的魔法，是吗？” 克蕾弥尔格接过红缨花：“没错，诅咒剥夺了人类的魔力，但并没有影响不同人体质上的元素适性。” “就算如此，依旧有大部分的人类因为身体阴阳调和而没有利用环境元素转化魔法的资质。”余欢说道。 “是的，欢一定也知道，如今普通的魔法师难以利用魔法与绝大部分的战士、弓箭手以及其他拥有战斗技巧的人所抗衡。”克蕾弥尔格将视线从水面转移到手中的红缨花上。每年夏末的时候，白水潭边都会盛开许多红缨花，花儿点满小树，红花飘落撒在潭水边，非常漂亮。 这是余欢第一次来到白水潭，白水潭是克蕾弥尔格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对于克蕾弥尔格·西艾尔而言，童年的那些回忆弥足珍贵。 白水潭多清风，潭面明亮若镜，在每年夏末的这个时候都会倒映着许多红宝石似的花儿。 克蕾弥尔格的房间里也栽培有一棵红缨花树。 白水潭旁的红缨花都属于同一品种，它们都是鲜红色的，在余欢看来就像是绽放的血球，红线就像即将溅出的血刺一样。 “血……”余欢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石塔楼，想到了石塔楼顶部的布拉德。 石塔楼倒塌以后，永远地成为了废墟，掩埋了许许多多余欢尚未得知的真相和秘密。 “布拉德，她是吸血鬼吗？”余欢思考着。 石塔楼顶部，余欢遭受了血纹棺材内红发少女的袭击，不可避免地被她咬到。 也在那之后，余欢昏厥，再醒来时获得了新历以后不再存在的“魔力”，依靠魔力便再也无需凝聚环境中的元素，而可以在一瞬间直接将魔力转化为魔法，同时他能够使用与布拉德相同的“血魔法”。 余欢想来，他就像是成为了吸血鬼的眷属。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余欢思考着的同时将红缨花放到鼻尖。 没有气味。 克蕾弥尔格看到余欢的表现，她笑了笑，她曾经也这么做过，结果遗憾地发现红缨花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甜气。 “石塔楼倒塌了，那么布拉德去了哪里？穿着盔甲的那个人呢？”余欢在脑海中将一条条线索串联，企图让它们变得更加合理。 然而，线索极其有限，事实无法推测。 余欢将心中的烦恼暂时放到了一旁，他只知道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地苏醒在石塔楼中，又莫名其妙地走出了石塔楼，一路来到了维纳斯街，踏遍整座维纳斯街，关于余雫的线索他却是连一点都没有收集到。 “克蕾弥尔格，勇者是什么样子的？”余欢突然开口问道。 克蕾弥尔格没有想到余欢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大概是金发，手持圣剑，身着圣甲，披着红色披风的模样。”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 “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呢？” “每一位勇者想必都是每一个时代的英雄，心怀远大志向，为人类整个种族作战，为人类谋求福祉。”余欢接着又说：“他们都是大陆上的传说，都有着传奇的一生，相比于他们，你我都是普通人，都会平淡地过完平凡的一生。” 克蕾弥尔格微微一怔，她噗嗤一笑：“我们都是再平凡不过的人，但平凡的一生也有着每一个人独特的幸福。” 她抚摸着手中的红缨花又道：“不论平凡还是不凡，在未来能和心爱的人有平淡的生活，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余欢点点头。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黄昏在白水潭中消失，夜色在白水潭上浮现。 余欢步行在水潭边，时不时蹲下身捡起一朵完整的红缨花，将其放入花篮里。 他和克蕾弥尔格都采集了许多红缨花。 夜晚，月亮高挂在天空上。 “明明前几天你都没有出现。”余欢昂首望月，低语一声。 从维纳斯北街看，月亮是惨白的，但在白水潭旁，余欢略微诧异，这里的月亮没有像在维纳斯街时的那般惨白。 反而很明亮，映入水中，如梦似幻。 白水潭的面积很大，余欢走了好长时间才绕满一圈，远远的，他望见潭水边少女的身影。 他向出发时的起点归去。 克蕾弥尔格蹲在水潭边，背后黑色长发的末端撒落在地面上，少女凝视水潭，隐隐约约有些伤感。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克蕾弥尔格微微抬头，她向来人作出微笑，紫眸在月色下闪着泪光。 “我回来了。”余欢回以微笑，他将花篮轻轻放下。 “欢，你觉得白水潭怎么样？” “白水潭是非常美丽的地方，就像……嗯……就像是梦里才有的地方。” “是的，或许这里真的是只有……只有梦里才会存在的地方。” “克蕾弥尔格，这里虽然梦幻，却并非是梦。” “……” 少女刚想开口说什么，她最后还是没有将话说出。 余欢在她身旁俯身，凝望白水潭。 白潭水镜。 红缨花和白月亮都在水潭里，眼前的一切颇有镜花水月之感。 第121章 尘世命运 新历764年11月初。 余欢来到维纳斯街已有一年半之久，依旧没有得到关于雫的任何消息。 不仅只有他，克蕾弥尔格、伊莱等人同样也有留意过“余雫”这个人的线索，可惜他们同样也都一无所获。 “说起格拉德王国，那里有一个组织，名为探影，也许……余欢，你要找人，大概在将来很有可能会有求于他们。”亚狄斯曾建议余欢去依靠探影的力量，将线索的搜寻范围从小小的维纳斯街扩展到整座大陆。 “遗落在尘世，我们的命运是无法相见。”余欢凝眸望月，那道声音仿佛还弥留在他的耳畔。 “月光也是连系思念的纽带，若是二人天各一方，月光就会牵起他们彼此间飘摇的思念。” 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 新历763年5月末： 余欢与余雫分散，出现在石塔楼的迷宫里。 余欢在石塔楼遭遇复杂的迷宫、漆黑的房间、诡异的书房、黄门的兔子、强光和巨响以及底层的黑色肉团和怪笑巨兔。 险死还生，前往维纳斯街。 新历763年6月： 余欢来到维纳斯街，在维纳斯北街打工还钱。 遇到着名侦探亚狄斯及其助手路德，共事案件。 接触薇妮尔，从其口中获知格拉德王国“探影”的事情。 新历763年7月： 余欢受到“约翰”诱骗，被贩卖到妓院，成为男妓。 余欢遇见克蕾弥尔格，被赎身，在其身边共事。 与克蕾弥尔格、晓、霞一起进行北街考察任务。 余欢处理案件，涉足除维纳斯北街外的其他四域。 余欢与西艾尔家族签订一年雇佣契约。 余欢习得水魔法。 余欢与克蕾弥尔格观看西艾尔剑技比赛。 新历763年8月—新历764年5月： 搜寻雫的线索。 处理案件。 练习水魔法。 新历764年6月：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在弗朗西斯森林搜寻药材，与森林生物战斗。 余欢和克蕾弥尔格一同来到夏尔墓地。 处理案件。 余欢在处理案件时发现贫民窟血池，牵连其他案件。 余欢回到石塔楼，与克蕾弥尔格一起。 余欢在石塔楼中遭遇迷宫怪物、人面鸟群、食人兔群。 新历764年7月： 余欢来到石塔楼顶层，见到血纹棺材。 余欢发现布拉德、盔甲人的存在。 余欢受到吸血鬼袭击，获得“魔力”以及“血魔法”疑似成为眷属。 石塔楼倒塌。 北街考察，见到雨天的维纳斯街。 余欢与西艾尔家族的雇佣契约到期。 余欢协助克蕾弥尔格逃离订婚宴。 西艾尔、罗万两家爆发争战。 西艾尔在两家争战中取胜。 新历764年8月： 余欢与克蕾弥尔格前往白水潭。 新历764年11月： 余欢决定离开维纳斯街，去往格拉德王国，寻找雫。 ……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进。”克蕾弥尔格回应。 女仆进入房间。 “大小姐，余欢先生求见。” “我知道了。” 西艾尔宅邸旁，简洁的小屋内。 “要走了吗？” “嗯。” “……” “……”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作为西艾尔的大小姐，可不能一路照顾你到格拉德呀。”她摸了摸余欢的头，“我明天送你一程，以后要乖乖吃饭，也要欢乐一些，不能一直都闷闷不乐。” “……”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未来在欢找到姐姐以后，要带她一起回来看望我，届时我也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 “……” “谢谢你，克蕾弥尔格。” 次日，余欢整装待发，他一身灰袍，背后背着背包，踏出了这个居住有近五百天的小屋子。 “小麻雀，真是抱歉，经历五百天的时光，我也未能让你五脏俱全。”余欢微笑着关上了小屋子的门。 晚秋，上午，秋高气爽，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大地上，温和而不刺眼。 余欢戴上兜帽，与另外三人会合。 “早安，克蕾弥尔格，晓，霞。” “欢，早安。”克蕾弥尔格与余欢相视一笑。 “早安哦，欢。”霞也微笑问候道。 晓眯着眼睛凝视余欢，她大笑起来，而后“啪”的一声拍在余欢的肩上：“小欢，我们出发！有我们晓、霞二人在，为阁下保驾护航！” “哈哈哈……”余欢略有尴尬地笑着。 “笨蛋。” “什么？霞，你难道不觉得我非常有幽默细胞吗？” “幽默笨蛋。” “好了，事不宜迟，趁早出发。”克蕾弥尔格打断二人，提醒道。 维纳斯街中心区，大街上，绅士们、淑女们人流涌动，商业区的货楼里挤满了人，两家争战后维纳斯街的商业状况很快就得到了恢复，相比此前更有发展。商店、报社、医院、餐馆、衣装店等横立街边。 绕过巨墙穿过西街来到南街。 贫民窟相比从前，风景一成不变。 克蕾弥尔格等人亲程穿越贫民窟，直到到达南街尽头。 这么长的时间，余欢已经积攒了不少的钱财，足够其一路前往格拉德王国。 维纳斯街的最南端，余欢放目远眺：无数的高山、森林横立远边，一条条路蜿蜒，看不到尽头。 “欢，再见哦。”霞再次告别道。 “唉嘿嘿，一路顺风～” 余欢眨了眨眼，短短半秒他好像看到了晓版本的wink。 “唉？” 在余欢的疑问声中，克蕾弥尔格将余欢的兜帽拉下。 而后，她轻轻为余欢戴上了一条红宝石项链。 “欢，尘世命运并非定局，就算世界有一天会疯掉，你也要坚持自己的本心。” “诶？”余欢一时间没有听懂克蕾弥尔格的话，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克蕾弥尔格为余欢戴好项链，也将他的兜帽慢慢拉了回去。 她轻轻扬起嘴角，勾勒出一个温柔的笑：“余欢先生，请出发吧。” 蜿蜒的道路上，红叶铺在路两侧，克蕾弥尔格的目光望向远方。 “小欢，拜拜！！！”晓挥手大喊。 少年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在远方消失。 克蕾弥尔格流下热泪，她闭上紫眸，微笑着为少年祈祷。 “余欢，期待与你再会。” 第122章 残阳 绝对的力量下，弱小者成为强大者的养料；绝对的权力下，弱小者遭受强大者的剥削。力强者、强权者恃强凌弱，也许终有一天，他们会被贪婪撑破肚子，遭受贪婪的反噬，然则世事无绝对，而弱肉强食仍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 残阳西落，隐去了降在特罗多村的最后一抹霞光。 米菲脸上的橙色光晕也随之消失。 “先生……请您再宽限一个月，没有这些储粮，特罗多的村民们度不过今年冬天。” “这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粮税法又不是我们制定的。”税收员不悦地道。 米菲眼睛里闪烁着泪珠，她继续央求：“先生，只要一个月，再一个月就好，请看在孩子们的份上。” “米菲，照顾好你自己的生活，期待你将来能回到芬都。”收税员的话引得仓库内搬运工们的一阵哄笑。 “哈哈哈……”所有人都知道，米菲不可能有回到芬都的那一天，她已经无法和特罗多村分割了。 米菲抿紧嘴唇，脸色变得有些灰白，她微微张嘴，想要继续恳求税收员能够放宽粮税的期限。 “搬。” 税收员无视米菲，向搬运工们发出指示。 粮仓里的哄笑声平息下来，搬运工们陆续将一袋袋的燕麦抬走。 “好自为之。”税收员没有看向米菲，径直从仓门走出。 米菲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仓库内仅剩下的储粮，眼泪从脸上滑落。少了那么多的粮食，目前剩下的口粮已经不足以支撑特罗多村的村民们度冬。 今年因为饥荒，又会有多少人被饿死？又会有多少孩子被卖走？ 米菲是特罗多村的村长，她是村子中唯一接受过文化，懂得经营管理的人。这倒不是因为米菲在村子里足够富裕，而是因为米菲并不是特罗多村土生土长的人，她的教育来自于故乡。 米菲少女时代以前生活在格拉德王国的副都，芬都。多年前芬都在战争中陷落，米菲家遇不幸，与家人背井离乡。在当年战争造成的饥荒里，米菲的父母将仅剩下的所有粮食都留给了她，双双失踪。 米菲一路漂泊，远离战火，最终停留在了特罗多村，特罗多的发展状况并不好，米菲凭借自己的知识帮助到特罗多村贫苦的村民们，在村民们的欢迎下在此定居，并在五年后接任村长的职务。 “米菲姐姐，让他们就这样直接走了真的没问题吗？” 这时候，从仓库外走进来一名黄布衣的少年。 “税官一定是私自抬高税额了，这些没有良心的家伙总是做这种事。”少年继续说道。 米菲勉强作出笑容：“弗雷斯特，你早就来了吗？” 少年点点头：“毕竟我和米菲姐姐你是邻居。” 弗雷斯特又道：“趁他们还没走远，需要我去把那些粮食要回来吗？” 米菲苦笑着摇摇头，她明白弗雷斯特要赢过那些人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如果因此得罪了公务，特罗多事后也一定会遭到报复。 “不去追回粮食，今年冬天我们该怎么办？”弗雷斯特追问，“真的不用把那些人截住？” 弗雷斯特的心情米菲当然清楚，今年的税收提高，粮食收成偏偏又差，村民们的生活很艰难。粮食短缺，吃饭的嘴很多，仅有的粮食库存已经不够冬天的消耗了。 “弗雷斯特，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 弗雷斯特犹豫了，在过往的几年里，米菲一直都是很有主见的人，他没有想到米菲有一天也会向他询问意见。 “米菲姐姐，我，我觉得我们应该……应该……”弗雷斯特磕巴了一会儿，最后也没能够说出自己的意见。 他想要追回被征收走的粮食，但真正仔细思考，权衡利弊之后，弗雷斯特也有考虑过追回粮食的后果。 如果今后引来官员的报复，即便弗雷斯特能保护自己，又如何能护得住所有村民？ 弗雷斯特和米菲僵立了一会儿，米菲的苦恼弗雷斯特又怎会不知，看到米菲脸色苍白的样子，弗雷斯特心里的滋味非常难受。 弗雷斯特的父母早年去世，米菲初来特罗多村时得知情况，主动居住到弗雷斯特家的邻边照顾他，在弗雷斯特看来，米菲就仿佛是自己的亲人一样。 “米菲姐姐，我很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弗雷斯特揉了揉头发，眼睛也瞥向了地上。 “没关系，今年冬天大家都节省一些，也许……也许我们就能度过这个冬天了。” 说完，米菲从粮仓中离开。 “米菲姐姐！” 弗雷斯特对离开的背影喊道。 “弗雷斯特？” 米菲转过身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想离开村子，去城里做冒险者，这样也能减少村子里吃饭的嘴，我想去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回来帮助米菲姐姐，接济特罗多的大家。” “弗雷斯特，我知道你有本领，也很高兴你能有帮助大家的想法，但是做冒险者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还是孩子，而且……” 弗雷斯特将米菲的话打断：“米菲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我学过一些剑术，我也会打架，我能保护你，我也想保护大家，我不想再看到米菲姐姐再受欺负，我也不想看到你再为我们的生计苦了自己！” 弗雷斯特逐渐激动，他的话也渐渐从说出口变成了喊出口。 米菲心中一颤，愣愣注视着弗雷斯特。 弗雷斯特心中苦楚，他压低声音又问：“今年也要去求其他村子吗？米菲姐姐不久后又要在周边村子间奔波吗？您到底为了大家还要受什么样的苦呢？” “弗雷斯特，回家去吧，我不想要你受伤，我只想要你能健康地长大。”米菲走过来抱住弗雷斯特。 “米菲姐姐……”弗雷斯特将米菲轻轻推开。 “我已经长大了，我的父母都是冒险者，他们去世的早，但他们也都教导过我要知恩图报，要帮助他人，我不是想要米菲姐姐的照顾，而是想要有资格来照顾米菲姐姐。” “弗雷斯特，可是叔叔阿姨也因为冒险都殒落在了外面，我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够了！姐姐！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弗雷斯特眼睛瞪圆，一时间心里闷热得难受。 第123章 我会等你 “呜、呜呜……” “呜呜、唔……呜、呜啊……” 米菲哭了，在弗雷斯特面前蹲下身，双手捂面，身子开始不停颤抖。 “呜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很快，她嚎啕大哭起来，一向坚强的米菲流泪了。 弗雷斯特呆愕，看到米菲蹲着哭泣的样子，他的脑袋里顿时空白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呜呜、啊……呜……”米菲突然站起身，抽泣着从粮仓中逃离。 米菲离开后，粮仓里变得非常安静，又过去了一段时间，弗雷斯特站在粮仓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夜幕降临，黑暗已经将粮仓内完全笼罩。 “我……我让米菲姐姐哭了，让米菲姐姐流泪了……” 弗雷斯特深谙米菲的性格，在他的记忆里，米菲从未在他面前像今天这样哭过，像今天这样表现得如此脆弱。 米菲哭泣的模样仿佛还没有从弗雷斯特的眼前消散，声音似乎也久久旋绕在他的耳畔。 他心头一酸，动身走出粮仓。 秋末的夜晚，宁静安然。 特罗多村的大部分房子都已经熄灯，村民们很早就都回到各自的家中休息。 “咚咚咚……” 弗雷斯特敲门，如他所料，米菲没有立即为他开门。 弗雷斯特只敲了一会儿，他能够确定米菲听到了他的敲门声，他停下手，静静地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 隔了一会儿，米菲还是开门了。 “弗雷斯特，请进吧。” 弗雷斯特看到了米菲明显哭红的眼眶。 “米菲姐姐，打扰了。” “没有，请进。” 在邀请弗雷斯特进屋后，米菲转身将眼角泪水擦去。 “那个，米菲姐姐，对不起。”弗雷斯特看向米菲，向她道歉。 “弗雷斯特没有错，是我考虑不周，让弗雷斯特生气了。” 弗雷斯特盯着米菲的眼睛，郑重地解释道：“我没有生气，米菲姐姐，我心意已定，明天就会离开村子。”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对不起，我的选择还是要去做一名冒险者，在格拉德的山川河流或者大陆异域冒险。” “嗯。”米菲这次没有再反对，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但如果以后事业有成，我每个月都会往村子里寄一些钱。” “只要你能安全地回来就足够了。” 米菲眼中泛泪，她擦干眼泪抱住眼前的弗雷斯特，回到家里后，她思考了一段时间，也逐渐能够理解弗雷斯特。 比起理解，其实她更愿意去信任弗雷斯特。 “弗雷斯特，你长大了，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平安归来。” “米菲姐姐，我答应你。” 米菲轻轻拍了拍弗雷斯特的后背。 “就这么说定了，平安归来，我会等你。” 翌日，上午。 格拉德郊外的乡间小路。 少年面带兴奋，一头如火焰般的短发在骄阳下闪烁着红光。他身着黄色布衣，背着灰旧的大背包，腰间还系着一把剑。 “前面就是威伦森林了。” 弗雷斯特已经启程，与此同时，森林另一侧的威伦镇内，一老一小在仔细观摩着冒险者公会里的任务栏。 “e级任务，砍伐并收集20根木头。”小少年念出任务栏上现有的任务。 “太累，换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人评价道。 “d级任务，消灭100只史莱姆。” “太多，换一个。” “e级任务，找回丢失的小猫。” “太逊，换一个。” “d级任务，消灭15只赤鹰。” “太难，换一个。” “……”老人的挑剔让小少年有些愠怒，明明是老人先要求两人先选出一个任务来做的，结果老人这个不做那个也不做，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小东西，你在发什么愣？快继续找啊？”老人不悦地催促道。 “哼。”小少年冷哼一声，视线快速扫视任务栏上的内容。 冒险者公会的常规任务按照难易程度共分为五个等级，分别为“a级任务”、“b级任务”、“c级任务”、“d级任务”以及“e级任务”。 e级任务，是数量最多，也是难度最低的任务，任务过程中通常不会涉及战斗，多与杂务委托相关，很适合初入茅庐的冒险者或独自行动且不具备战斗力的冒险者来完成。 d级任务，任务数量次之，任务难度通常会非常低，会涉及到野兽或低级魔物的讨伐，适合战斗力较弱的冒险者来完成。 c级任务，到c级，任务的数量会远比前两级要少，任务难度也会有所提高，适合有一定实力的冒险者来完成。 b级任务，任务的数量非常少，其难度也会明显提高，b级任务的难度已经不适合冒险者独自完成，更适合冒险者队伍来完成。 a级任务，极其少见，且难度极高，一旦出现往往就会因为难度的问题长时间卡在任务栏上，往往只适合精英冒险者队伍来完成。 除此五种等级的任务以外，据说还存在神秘的“s级任务”，但关于“s级任务”，人们所知甚少，甚至许多冒险者贯穿其冒险生涯也都未曾见过。 小少年的目光很快就在其中一张任务单上停住。 “喂，老东西，你看这个任务怎么样？” “小娃娃真是不懂得尊师重道。”说罢，老人向小少年所指的任务投去视线。 『击杀苍狼王\/任务等级：b』 “我嘞个击杀苍狼王啊，眼光真是独特！小东西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老人忍不住叫出声，周围喝酒聊天的冒险者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 “哼哼哼，老乞丐，凭借你我师徒二人的实力，且不说收尽天下所有美人、珍馐，收拾一只小小苍狼王应该不在话下吧？”小少年昂首挺胸，闭着眼骄傲地竖起了大拇指。 老乞丐一脸灰线地凑到小少年面前，他压低声音：“不是，克里斯，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小少年克里斯一听，不乐意地叫道：“我日你仙人！老东西，你要骂我就光明正大地骂，干嘛还故作神秘？” “人那么多，我这不是给你留点脸面吗？”老乞丐小声回答。 “拜你之前所赐，在这地方小爷的脸早就丢光了！”克里斯不屑地大叫道，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异样目光。 老乞丐呵呵一笑，并没有答话，只是伸出手指指向公会的其中一张桌子，克里斯转过头去，在那里，红色衣袍的帅气的魔法师女孩子正用一种鄙夷的目光与他对视。 那个魔法师女孩是克里斯的老师。 克里斯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那、那不是赫小姐吗？啊……那个，赫小姐，上午好呀？” 赫乃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火属性中级魔法师，不仅相貌秀丽，气质上也给人一种“她好帅气”的感觉，其特点可谓是正中克里斯下怀。 对赫来说，此时刚吐露脏话丢过脸的克里斯不与自己对话倒还好，这一声招呼反而将大家的注意力都从克里斯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那是赫小姐？没想到她和‘烦躁的克里斯’竟然有关系。” “从语气上来看，八成是‘烦躁的克里斯’那小子暗恋魔法师赫。” “哎呀呀，赫小姐好像害羞了呢？” 公会内，人们议论纷纷。 “……”被大量目光凝视，赫的脸上开始发烫，她站起身，快步朝公会大门走去。 克里斯脸色一沉，赶忙朝赫那边伸手大叫：“赫小姐，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只是对您怀有尊敬的心意，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赫气鼓鼓地从酒馆离开了，现场只留下看热闹的人们，一脸滑稽的老乞丐，还有失落的“烦躁的克里斯”。 顺带一提，“烦躁的克里斯”是克里斯在冒险者公会的称号。 第124章 拔刀相助 “呜哇哇哇哇！都怪你！都怪你！”克里斯指着老乞丐，“呜哇哇”的悲伤大叫，此刻他的眼里都已经噙满了泪水。 “我敬爱的赫老师走了！都怪你！” 老乞丐坏笑：“这怎么能怪老夫我呢？还不是都怪小娃娃你又吵又丢人？” “呜呜呜……敬爱的赫小姐……”克里斯抹着眼泪嘟囔。 “行了行了，她敬爱，为师我难道就不是你敬爱的师父了吗？” “哪能一样啊？！呜呜呜……” “克里斯，男儿流血不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快找找有什么任务适合你我师徒二人。” “呜呜呜，好吧……” 克里斯想着不如事后等再遇到赫小姐时自己亲自给她道个歉。克里斯又将心思放回了任务栏上。 “诶？这是？” 『消灭5只水晶兔并收集5只水晶兔心\/任务等级：c』 老乞丐也看到了这张任务单。 “这个好啊，克里斯，就这个吧！” “师父，威伦森林里真的有水晶兔这种匪夷所思的动物吗？但高索伽勒山脉那边的冒险者公会不是宣布过水晶兔已经灭绝了吗？” “但高？哪里有蛋糕？” “老东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什么哪里有蛋糕，白日梦里才有！” “孽徒，竟敢戏耍老夫！” 克里斯：“……” 克里斯暗自吐槽老乞丐自己没听清还怪别人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涌出不好的回忆： 维纳斯街北面的弗朗西斯森林里有一座石塔楼，那栋鬼畜的石塔楼里又有一群曾给予过克里斯“美好回忆”的鬼畜怪笑兔。 去年克里斯和老乞丐一同进入石塔楼的时候就不幸地掉进了兔子群，更差点被兔子们咬死。 现在想想，克里斯也不由得浑身难受。 “唉～要是知道石塔楼里那么凶险，我当初就不跟你走了，坑老头！小爷差点就交代在那里了！” 老乞丐一听这话，驳嘴道：“哼，还不是你太菜了，掉进兔子窝里还得让老夫费心思捞你出来，要不是老夫救你，你早就叫兔子给吃了！” 克里斯苦叹：“唉，此事休要再提，你既然认识那楼的主人，就不能让她把我们俩安全地送上去吗？” 老乞丐摇头：“你懂个甚么，人家安排那些关卡自有人家自己的意思。” “但是唉，师父，那人真的可信吗？当时她甚至连头盔都不愿意摘下来，我们可是连她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就要给她去到处找那东西啊？” “哼，没见过真面目的是你，又不是我，要问她可不可信，那倒是也可信。” “我差点忘了，你们既然是认识的！你也应该见过她头盔下的样子吧！所以……” 说到这里，克里斯把耳朵伸到老乞丐面前：“她长什么样啊？” “是大美女！”老乞丐大喝一声。 “大美女？！”克里斯惊叫，耳朵也被震的疼痛起来。 “大美女干嘛还戴着头盔啊？” “哼～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告诉我嘛，告诉我她长什么样？我将来好知道我在替长什么样人办事，告诉我她长什么样你和她也都不会掉肉。” 老乞丐却摆摆手：“行了，不跟你瞎扯了，老夫饿了，不吃饭是真会掉肉的，你去把那个任务做了，好弄点钱给老夫整个蛋糕吃。” “老东西，你他丫的不是很有钱吗？” “哼，紧急资金怎么能说动就动？别废话了！快去罢。” “啧。”克里斯撕下任务单，跟公会的接待员小姐报备“接受任务”后，便叫上老乞丐走。 “师父，我们走吧。” “去哪？”老乞丐疑惑道。 “威伦森林呗，还能去哪。” “……” “师父？” 见老乞丐没有动弹的意思，克里斯心中感到不妙，于是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额……您难道不会要让您可怜的徒儿独自一人去完成这个c级任务吧？” 老乞丐微笑着点了点头。 “****！***！” 克里斯口吐芬芳，老乞丐却依旧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他舒服地挪了挪屁股，又嘱咐道：“现在已经九点钟了，十二点钟前务必带着蛋糕回来。” “**！” 克里斯两眼一黑，强忍着要吐血的冲动推门而出。 “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偏偏摊上了这么个师父。”克里斯叹息一声，向着威伦森林去了。 威伦森林，上午九点近一刻钟。 克里斯凭借着优秀的脚程已经来到了威伦森林。 十几分钟后，幸运的少年就遇到了第一只目标，琥珀色的水晶兔！ 水晶兔约比普通的白兔大一点，通体都是琥珀色的，外形与兔无异，唯独没有毛发。它此刻正向克里斯跑来！ “可爱捏～”克里斯吐出小舌头傻笑道。 可爱是一码事，然而工作又是另一码事，而且克里斯知道，宝石兔是有攻击力的，当他准备好伏击宝石兔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这只宝石兔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这是……在躲避什么吗？” 刚想着，宝石兔后方的草丛就颤动起来。 “那是？！” 顾不上宝石兔，克里斯紧盯住草丛，目光变得警惕起来。 “刷刷刷” 草丛窜动，从那其中竟然钻出来一名背着大背包的红发少年，少年咬紧牙关，脸上表情十分认真！ “刷刷刷” 又是几声，在红发少年的身后又陆续钻出几条狼。 一条，两条，三条…… 足足有三条灰色的大尾巴狼！ 不幸的赶路少年正被三头狼追着跑。 “我丢！” 克里斯惊呼一声，他想都没想，挺身而出！ “兄台莫慌，在下来助兄台一臂之力！” 说着克里斯直冲向红发少年。 “哼哼，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即是如此了。”克里斯幻想着自己帅气的姿态，心中一阵狂喜。 至于向他迎面跑来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刚出村的弗雷斯特，弗雷斯特见克里斯跑过来，心中也是一惊。 正常人不都是见狼就跑的吗？为什么这家伙还朝自己这边冲过来了？ 弗雷斯特大喊：“朋友！别过来啊！我身后有狼，快———跑———” “兄台莫慌！我来相———助———” “跑———”弗雷斯特张口悲声大呼。 “来———”克里斯张口英勇大叫。 于是，就这样直到二人擦肩而过。 弗雷斯特绝望了。 因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迎面跑来的克里斯让狼蠢蠢欲动，三狼合声一啸，向他扑面而来。 克里斯自信一笑：“蛟龙拳第三式——蛟龙出海！” 另一边，弗雷斯特只听“砰砰砰”还有野狼撕咬的声音，他两眼一闭，随即露出悲伤的表情。 “完了，朋友，是我对不住你啊。”弗雷斯特暗自愧疚。 “呜、呜嗷～嗷～” “呜呜、嗷……” 忽然，背后传来阵阵悲鸣，而且那是来自野狼的悲鸣。 “嗯？” 弗雷斯特停下身，不可思议地转过头。 而后，他肃然起敬。 不远处的草地上，褐发少年一只手揪着灰狼的大尾巴，另一只手则摆出古怪的手势不停地打在灰狼的身体上。 “呜～嗷嗷嗷～” 大尾巴狼不争气地哀嚎着，至于另外两条灰狼，它们就像蔫了的蔬菜一样，生无可恋地趴在了地上。 是的，它们没死，但是弗雷斯特能从它们的脸上看出那种生无可恋的样子。 “真乃神人也。” 弗雷斯特当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但这句话足以概括他此刻的心情，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克里斯。 克里斯看起来明显要比他还小，弗雷斯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人竟然这么能打？ “呼……呼……小小狼崽，何足挂齿？”克里斯松开手，随即被他揪住的那只大尾巴狼就瘫倒在了地上。 弗雷斯特走上前，崇敬地道谢：“朋友，真是多谢。” 第125章 一见如故 “兄台何必客气？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所做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兄台勿要此般客气。” 克里斯这样说着，将鞠躬的弗雷斯特拉了起来。 “嚯～” “咦？” 几乎是对视的一瞬间，克里斯和弗雷斯特都感觉对方看起来是那么的顺眼。 就仿佛……就仿佛二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 克里斯微微一笑：“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弗雷斯特虽然觉得克里斯讲话风格很怪，但听起来却又很舒服，他立即回答：“我叫弗雷斯特，您叫什么名字？” “弗雷斯特？嗯……此名甚好！在下名为克里斯，是漂泊江湖的一届侠客。” “唔～酷！”弗雷斯特称赞。 “嘿嘿嘿……”克里斯嘿嘿傻笑。 “克里斯殿下，您刚才是使用了什么技能？真的好厉害！” “嘿嘿……那个嘛，乃是我派绝学——蛟龙拳。” “蛟龙拳！”弗雷斯特双眼闪耀金光，崇敬地将这三个字喊了出来。 克里斯得意大笑：“没错，正是蛟龙拳，此招前前后后共有三十二式，在下刚刚所用的乃是蛟龙拳第三式——蛟龙出海。” “太强了！” “哈哈哈……” 弗雷斯特脸色转肃，向克里斯鞠躬又道：“再次向您表达感谢，您乐于助人，不惧强暴的高尚品格难得可贵！” “兄台过誉了，帮助他人本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的啊。” “先生高尚！”弗雷斯特挺起身。 克里斯仔细端详着弗雷斯特，他抱拳笑道：“弗雷斯特兄弟，你我真是一见如故，可惜在下目前有师门要务在身，无法陪兄弟太长时间，今日暂别，他日若是相见，定要与兄弟畅饮几杯。” 弗雷斯特学着克里斯的样子抱拳。 克里斯转身欲走。 而后弗雷斯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你我一见如故，你却要走，不如让我送你一送。” 一阵微风不合时宜地吹到克里斯身上，小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下一刻，他在弗雷斯特身后不远处看到了那只琥珀色的水晶兔。 “妙啊，它居然还在？”克里斯再回头抱拳：“别过！” 水晶兔被声音吓了一跳，撒腿就跑，克里斯随之而去。 “d级冒险家，真好啊……” 弗雷斯特望着克里斯背影，在克里斯的腰侧正挂着一个绿色令牌，那是克里斯身为冒险者身份的证明之一。 全大陆冒险者都会有两个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一个是记载冒险者基本信息的［冒险者卡片］，另一个便是挂在冒险者身上的等级证明［冒险者令牌］。 冒险者分为六个等级，分别为a、b、c、d、e以及特殊的s。 e级冒险者是冒险者新人，令牌是灰白色的。 d级冒险者可以算作资深的冒险家，令牌是翠绿色的。 c级冒险者通常具有不错的实力，令牌是水蓝色的。 b级冒险者已经可以被视为高等的冒险者，是冒险者中的高手，大师，令牌是深紫色的。 a级冒险者，强大二字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阐释，另外，他们的令牌是鲜红色的。 s级冒险者，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成为s级冒险者，目前整片大陆也才不过五人而已，他们的令牌是金黄色的。 “真想赶快注册冒险者的身份啊啊啊啊～”弗雷斯特心中小鹿乱跳，他激动地搓起手来。 他的父母也都曾是d级的冒险者，可惜在弗雷斯特尚且年幼时双双殒落在了冒险中。 此外，他起初也没有想到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克里斯竟然已经是一名资深冒险者了。 弗雷斯特不禁想到这世间有才华的人真是多如烟海，浩如繁星。他暗自鼓劲，将来一定要成为一名强大的冒险者，比他的父母还要强，还要厉害！ “最重要的还是，成为一名冒险者，我能帮到那些人，那些我所爱的人，那些需要我来庇护的弱小者们。” “我的力量，想要为守护你们而生。”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弗雷斯特一路穿过威伦森林，来到威伦镇。 威伦镇的建筑青瓦白墙，窗口偏大，风格独特，充满风情。观望小镇的美景和人情风味，弗雷斯特感到非常舒服。 砖石铺就的街道直通小镇前后两条出口，街道两边的市集上摆满了新鲜的蔬果和特色手工艺品，其中有着很多弗雷斯特完全没有见过的商品。 在整个威伦镇内，有一栋建筑恢宏大气，仅仅是坐落在众多建筑的中间，它的存在也立即吸引住了弗雷斯特的目光。 “冒险者公会！” 弗雷斯特兴奋地飞奔过去。 推门而入，冒险者公会的内设映入眼帘： 酒馆桌椅，办事台，任务栏…… 通往训练场、交易所、仓库等地方的通道，以及各种各样的冒险者们！ 这里的一切和自己的想象完全贴合！ “上午好，亲爱的先生，请问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呢？”办事台处，接待员小姐态度温和亲切。 “请务必为我注册冒险者的身份！”弗雷斯特已经迫不及待。 “了解。” 接待员小姐从柜台中取出文件，将之递给弗雷斯特。 “先生，请认真填写冒险者信息申请表，一切信息均不可作伪。”接待员小姐提醒道。 弗雷斯特点点头，在表中认真填写着自己的信息。 “先生，在您成为冒险者后，公会同样希望您能够恪守冒险者的规矩和职责，在完成信息认证后请务必仔细阅读冒险者入门的相关事项。” 弗雷斯特微笑：“没问题。” “填好了，给您。” 接待员小姐双手接过信息表。 “请问先生您是否需要测定自身的魔法属性。” “魔法？魔法属性吗？”弗雷斯特表现得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冒险者公会还会提供魔法属性检测的服务。 “是的，您是否需要呢？” “嗯，那就麻烦你了。” 弗雷斯特并不清楚魔法的细则，更不清楚魔法属性其实并非是所有人都会拥有的。 正在他思考自己的魔法属性会是什么的时候，接待员小姐已经在柜台上放上了一颗篮球大的玻璃球。 “哇——” “先生，请将双手轻轻放到上面。” 弗雷斯特听话照做。 玻璃球没有发生任何反应。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新来的这小子会有魔法资质，看到他和我一样都没有魔法属性，那我就放心了，嘿嘿。”酒桌前，其中一名冒险者呵呵笑道。 另一名冒险者拍了拍他，示意他再向前看去。 只见原本透明的玻璃球内开始涌现出几丝红光，红光越来越多，彼此交杂，不久后，玻璃球内便形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您的魔法属性为火属性。”招待员小姐笑着道。 “不会吧？那小子真的有魔法属性？” “羡慕，我也想要火属性。” “喂，你有土属性就已经可以偷着乐了，怎么还不满呢？我可是连属性都没有啊。” “唉，如果我有火属性适应该多好啊？” 冒险者纷纷议论，弗雷斯特也看向接待员小姐。 他疑惑地问道：“火属性厉害吗？不是所有人都会有魔法属性吗？。” 招待员耐心解答：“只有部分身体具有魔法适性的人才会拥有使用魔法的资格，火魔法是常规五种魔法属性中最擅长攻击的魔法属性，五种属性并没有优劣之分，且各有长处各有特点。” “原来如此，谢谢您。” “不客气，这个给您。” 接待员小姐递上前一个灰白色的令牌，上面刻有“e”字符，此外她还递给了弗雷斯特一张卡片。 是弗雷斯特的冒险者身份证： 姓名：弗雷斯特·桑德 性别：男 职业：剑士 等级：e 队伍：暂无 第126章 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艾夏，我们分手吧” 艾夏将手机息屏，聊天框里来自女友的消息也随之消失，熄灭的屏幕上倒映出艾夏的脸，屏幕里这张黑白色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芸芸，你曾经明明说过你是多么的爱我，也承诺过要和我过一辈子。” “可是，你失信了。” 艾夏的前女友夏佳芸将他抛弃，转而看上了其他家境比他好，也比他有钱的男人。 艾夏走到桥边，忧郁地看向天边的云彩。 “芸芸，你爱的到底是我的人，还是曾经我的实力么？也许，芸芸你爱的是过去的还没有家道没落的艾夏。” “芸芸……” 艾夏将手伸出桥边，手机也因为艾夏松手的缘故，掉进了江水中。 “呼——” 紧接着，艾夏点上一支香烟，他的家人也因为他的失败而变得不待见他，朋友远离他，恋人抛弃他，在这个世界上，艾夏又剩下了什么呢？ 剩下的只有“愁”。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望着桥下滚滚的江水，艾夏将灭国之君李煜的绝命词念出口。 “可惜，现在是夏季。” “呼——”艾夏将烟掐灭。 “夏天啊夏天，我该如何去爱你呢？” 艾夏扪心自问，只觉心中郁闷得难受。 “真是的，我这断崖式的一生啊，曾惊艳过，也曾没落过。只可惜不论辉煌还是没落，我的身边都从未有过真正爱过我的人。” 艾夏苦笑几声，再次望向天空。 夏季，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一切正好。 “我爱夏天，也会因为爱葬在夏天。” 在夏天，他跳江自杀了。 …… 不知过了多久，艾夏悠悠转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然还活着。 “完蛋，我特么没死成？！”艾夏心中悲呼一声，顿时感到呼吸不畅。浑身疲惫，哪怕只是开口都很艰难。 艾夏转移目光，看到自己满身都缠着绷带。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结果自杀失败，我绝对会因为自杀落下隐疾。” 自杀失败，代价当然是无比沉重的，此刻艾夏心中如坠冰窟！ 在艾夏的视野里还有三名非常可爱的护士装女孩子，她们围着艾夏的病床，俯视着艾夏。 其中一个女孩子眯着眼微笑道：“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没死成，完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夏心中还在悲呼，对她而言，世界上没有能比自杀失败更沉重的事情了。 她黑色的目光黯淡下来，而今已经丧失了那名少年曾拥有过的生机活力。 泪水的模糊视线中，艾夏看到周围医疗室的简陋配置完全没有一点现代医院里该有的样子，比落后农村里的乡间诊所还复古！似乎是好几个世纪前才会有的配置。 “破医院，算了，反正我这辈子是完了。” 艾夏放弃挣扎，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而病床前的三名护士女孩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 艾夏顿了一下，回想起刚刚她们好像说什么，而后她艰难地开口问道：“你们……说什么？” “你醒了，你已经是一个女孩子了。”护士女孩子笑眯眯地重复道。 “丸辣！！” 她的表情非常可爱，艾夏却无暇观赏。 艾夏用力举起缠满绷带的手臂，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几秒后…… 她的目光相比先前变得更加黯淡，可以说她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两潭死水。 因为就在刚才，她发现：她最好的、亲密无间的、引以为豪的、曾给予过无限信任的好兄弟已然离她而去了。 “嗯、嗯嗯……呜呜呜……” 她悲鸣起来，发出女孩子那样好听的声音。 三位可爱的护士望着她，都面露出怜悯之色。 之前最先开口的那名女孩道歉说：“对不起，我刚才是想说你是从地狱里的亡魂变回了现实里活生生的可爱的女孩子。” 另一名护士女孩又说：“小妹妹，下次不要再自杀喽，好在阿蓓菈姐姐把你从地狱拉了回来，救回了你的命，要不然你就真的死了。” “是啊是啊，你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还没有感受到被爱的滋味就离去，那会很可惜的。” 听到爱，艾夏哭得更加用力。 “爱希娅小姐，请不要再哭了，要好好休息，您现在身体正弱着呢，需要康复。”最后那名还没有开口的女孩子说话了。 “等一下，你，你叫我什么？”艾夏面带疑惑地问道。 “爱，爱希娅，是爱希娅小姐没错吧？” “请把病人的冒险者身份证拿过来。” “哦哦，好的好的～” 护士小姐看了一眼冒险者身份证，她点点头，旋即就将冒险者身份证横拿在艾夏的眼前。 “这……”艾夏挑眉，她看见： 姓名：爱希娅 性别：女 职业：剑士 等级：e 队伍：暂无 “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艾夏吗？就算没了男性的特征，我也还是艾夏啊！” “不对，等，等一下……” 艾夏将视线向下移动，她看到了自己胸前高耸的两团缠着绷带的部位。 “……”她沉默了。 沉默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护士女孩子已经将冒险者身份证拿走了，此刻三位女孩子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爱希娅……爱希娅……”爱希娅念叨着这个名字，她又看向护士们。 “今夕是何年？” “爱希娅小姐，您说什么？” “我是说，今年是哪一年？” “诶？今年是新历764年的年末哟，您难道失忆了吗？” 爱希娅艰难地点点头，又问道：“这里是哪里？” “是格拉德王国的国都，曼顿。” “王……王国？” “嗯。是王国哟，爱希娅小姐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爱希娅是艾夏，这么说当然不靠谱，所以她乖乖地摇了摇头。 护士解释：“你是爱希娅，一名剑士，因为情感纠纷跳江自杀，但被好心人救下，而且好心人就是阿蓓菈姐姐哦，她是很棒的治疗师。” “是这样啊……” 爱希娅又要求道：“可以扶我起来吗？我想到全身镜那里看看我自己，我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嗯……”三名护士互相看了看，她们都点头。 “好吧，我们扶你起来，但是镜子在其他房间哦。” “没关系，出发。” 于是在三名护士的帮助下，爱希娅成功来到了镜子前。 镜子中是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女孩。 “我可以拆掉这些绷带吗？” “现在不可以哦，至少……至少还要一个星期。” “好吧。” 虽然看不到身体，爱希娅却能够在镜子中看到她的头部。 镜像里，粉发及腰，一根呆毛弯曲在头顶，前额刘海下，保留有艾夏所拥有的那双黑色的眼睛。 爱希娅的外貌虽然算不上极其美丽，但也算得上是好看的女孩子。 “我……我真的穿越了！而且……而且我穿越成美少女了！” 爱希娅心中狂喜，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柔滑的触感不能穿过绷带直接传递给她。 “剑与魔法的世界，我来了！” “嘿嘿嘿，要不要尝试勾引一下勇者呢……不，不，所谓慧剑斩情丝，我要成为剑圣，我可是要成为剑圣的男人……不，是女人！我是要成为剑圣的女人！” “哈哈哈哈……” 三名护士看着爱希娅傻笑的模样，心中都有一种“不至于兴奋成这样吧”的感受。 第127章 王子的委托清单 恢宏的王宫内，一名男子单膝跪地，表情沉静安定。 “普欧卡尔，孤现任命卿为格拉德王国大将军。” “臣谢过陛下。”男子俯首接受任命。 大殿内众臣鼓掌，纷纷恭喜普欧卡尔晋升大将军一职。 前不久，格拉德王国前任将军隐退卸任，也因此，普欧卡尔才获得了今天这样的晋升机会。 一位长胡须的大臣站起身：“普欧卡尔，从下一个月恢元历765年起，将军职务正式生效，此前，王廷允许你拥有一个月的假期。” “臣再次谢过陛下。” 相比起氛围严肃的王宫，格拉德王国的国都曼顿的氛围却是一片热闹、轻松，气氛截然不同。 尽管是冬天，繁荣的城市街道上，市民和外来的冒险者、旅行者们的数量也多到难以计数。 穿越诸多市场和人海洪流，格拉德第五王子便装来到冒险者协会。 “嘎吱——” 保镖将大门关上，冷气被隔绝到冒险者公会的大门外，瞬间，室内的暖风迎面吹来。 “哈——” 第五王子口中呼出热气，他摘下棉帽和墨镜，将它们递给了身边的保镖。 “喔——这不是五王子大人吗？” “啊！尊贵的大人今天也来了呢！” “今天又是有什么好事情！” 冒险者公会内一下子炸开了锅，粗鲁的蛮人狂战士、大笑的“盗贼”职业冒险者、穿着白毛大衣的女剑士、各色衣袍的魔法师以及修士、治疗师们都叽叽喳喳起来。 大家纷纷都放下酒杯，齐刷刷地看向王子。 “接待员小姐，今天在场各位已有的喝酒花销账单都记在我身上。”第五王子慷慨解囊，为在场的冒险者们报销酒钱。 “喔喔喔！！王子大气！” “喔！我们永远敬爱您呀！” “今天也算是来对了，嘿嘿。” “早知道刚才就买好酒喝了。” 第五王子挥挥手，向身边的一名保镖示意。 “咳咳。”保镖握拳清嗓，“安——静——” 保镖的声音将冒险者公会一层的喧闹覆盖住，冒险者们很配合的安静下来。 王子见状点点头，保镖停止了呼喊。 面带微笑地扫视过在场的所有冒险者，第五王子开口：“很抱歉今天也来冒险者公会来打扰大家了。” “不打扰，不打扰，您要常来呀，嘻嘻～”一名握着酒杯的女人立即回应。 她身边的伙伴戳了戳她。 “小点声。” 王子含笑向那名出声的失礼者点点头，他将目光转移回来。 “任务榜上的任务已经更新，本周开始正式开始冒险任务的新一轮风潮，相信大家的心中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今天我来到这里，也是希望能以王国的名义，向当前身处在格拉德王国的各位发布临时委托。” 王子正说着，一名保镖从背包中取出一张委托表恭敬地递给了第五王子。 “把剩下的全部委托任务清单发放给大家。” “是，王子殿下。” 在场的冒险者们都收到了一份来自第五王子的委托清单。 “大家请看，目前这张清单上共有五十项委托，委托期限限定在七天内，也就是本周之内。在此期间，完成清单上的任务，都能够获得比平时任务榜上更丰厚的报酬。” 听见“更丰厚的报酬”的字眼，冒险者公会里又掀起了第二波欢呼声。 “好！！” “王室之托，我等必将为您完成！” 王子对于冒险者们的状态感到非常满意，内心轻松下来，他又接着宣布：“任务仅有五十份，能劳者先得，不久后委托榜单将会出现在任务榜单旁边。” “新历764年年末，冒险者公会以及格拉德王国，感谢大家一年来的付出！” “啪啪啪啪啪……” 冒险者人群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第五王子向大家施礼后从中离开。就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会儿，许多公会内的工作人员将“限时委托榜单”移到了任务榜单的旁边。 “喔喔喔——” 冒险者们蜂拥而上，都抢走了他们预先决定好要接取的任务，同样也有一些人没能抢到他们想要的任务，有些失落地回到桌前喝闷酒。 委托榜单上任务难度不一，中低难度的任务被冒险者们哄抢一空，仅剩下一些高难度或者难度不高但内容有些刁钻的任务清单还挂在榜单上。 “呼～”一名穿着大白袍，左眼戴着黑色眼罩的女人从委托榜那边回到了座位上。 酒桌前另外四人都凑到她的身前。 “队长，怎么样？抢到了吗？！”扎着马尾辫的女剑士率先开口。 “菲多，你的酒杯里的酒洒到我身上了！”盗贼杰弗里责怪道。 “哎呀，这都是毛皮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任务啊。”女剑士瞥了寸头盗贼一眼。 一旁的魔法师莎莉亚也撺掇道：“是的啦，杰弗里，菲多说的对，事后我把我的那瓶酒给你。” “都安静。”身为队长的那名女人拍拍手，身边的四人都停住嘴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很遗憾，黑平原宰绒毛牛的任务没有抢到。”队长脱口说明道。 “啊～怎么会这样～”菲多露出遗憾的表情，当场就趴到了桌子上。“那个才是最最最棒的任务呀∽” “菲多，你的酒量并不好，平时都要注意一些。”修士拉斐尔推给她一杯水。 “拉斐尔，你也多喝点嘛，嘿嘿嘿……” 队长眯起右眼，高声喝道：“都给我听好了！” “是！长官！”菲多就像弹簧一样从酒桌上应声弹起。 队长回到刚才的话题：“虽然没有抢到黑平原的那个任务，着实有些可惜，但是啊，我也还是给各位找到了其他不错的任务。” 队长看向杰弗里，杰弗里顿时明白，他赶忙在酒桌上腾出空位。他从刚才起就时不时地偷瞥队长手中的任务单。 队长将手上的任务单放到了酒桌上。其余四人纷纷向队长靠身。 『千刃谷剿杀剑鹿王\/任务等级：b』 “唔～还真是不错的任务呢。” “菲多，你和杰弗里去街上买千仞谷的地图。” “现在？”菲多恋恋不舍地握着酒杯。 “现在。”队长的威严不容置疑。 “队长～你最好了，我们可不可以等一会儿再去～” 队长语气严肃：“现在就去，正好你去醒醒酒。” 第128章 风雪下的准备 格拉德国都曼顿的郊外正下着大雪，郊外的据点里，火炉熊熊燃烧。 a级冒险队『白狼』的成员们都挤在有暖炉的宽阔房间内。 “喝！哼！” 剑士菲多占据了房间四分之一的空间，她在挥剑练习，活动身躯。 魔法师莎莉亚和修士拉斐尔在一起读魔法书。 “拉斐尔哥哥，你真的确定火魔法能够奏效吗？我们要不要临时聘请一名火属性的魔法师。” “拿不准，有备无患，不如试试。” “这要跟队长商量吧？队长在火炉旁边烤火喝酒呢。” “嗯，这个嘛……队长喝多了的话还能判断这件事吗？” 莎莉亚偷偷向火炉那边瞅了瞅，队长还在提着酒壶“咕嘟咕嘟”地喝酒，她面色潮红，眼神都有一点迷离。 “看样子好像不能诶。” “我已经听到你们的谈话啦！”菲多突然插到两人中间。 莎莉亚惊叫地把她推向拉斐尔，拉斐尔毫无防备，被菲多压在了地上。 “呜哇哇！吓了我一跳，菲多，你干什么？”莎莉亚有些生气。 菲多摆了摆手指：“我又听到你们说话哦，我认为外聘冒险者并不可取，你想啊，我们可是a级冒险队，是a级！” “菲多……起身……” “怎么？拉斐尔，我可一点也不重哦。” “我，我知道，你压到我的脸了……” “唔啊，对不起！请原谅我！” 房间另一边堆积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盗贼杰弗里在翻背包里的物品，他一会儿走出房间，一会儿又回来继续找东西，再然后又去干别的事情，看起来特别的忙。 “呼……呼……”他抹去头上的汗，快步走到队长西诺的身边。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明天还是一天后？” “这个嘛……什么时候都行啊……明天啊，后天啊，可以……”队长含糊其辞。 “哪有这样的a级冒险队啊啊啊！”杰弗里苦恼地双手挠头，很不开心地看向房间另一角正在抱团的莎莉亚、拉斐尔、菲多三人。 “看什么啊？没见过抱团取暖啊？”菲多朝着杰弗里吐了吐舌头。 “你们觉得什么时候出发？”杰弗里问。 “随便。” “队长说的算。” “就看队长的吧。” “真、是、完、蛋，你们完全不做准备的吗？”杰弗里瞪眼。 菲多摩挲下巴道：“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哦，但是你看，我们三个现在要取暖，火炉旁边一股酒臭味。” “对了，你不要想着过来，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位置喽。” 杰弗里笑了。 他是被气笑的。 “杰弗里，等雪停了，我们就出发吧。” 杰弗里回头，说这话的正是『白狼』的队长，她醉醺醺地趴在地上，蓝瞳里还挂着水珠。 “行行，都听西诺队长的～”杰弗里摆摆手，又替队伍里的另外四人准备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物资。 雪天，据点外。 由于据点所在的郊外与格拉德王国的国都曼顿相接，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城市边缘进进出出的人流也并不少。 新历十二月初，格拉德王国境内许多地方都下起了大雪，不仅只是曼顿及其周围地区，就连王国的边境威伦镇也在下雪。 “赫老师，我之前真的不是故意给您丢脸的，老师老师，原谅我吧，呜呜呜……” 住店里，赫双臂交叉抱胸倚在墙边，头时不时地转向和克里斯相反的位置，就算不能相反，她也不愿意直接看向克里斯。 克里斯身影频动，赫反复转头还是因为克里斯不停地转到她的面前。 “赫小姐，赫老师，没有您我的火魔法就要卡在半路上了，求求您了，之前真的是学生错了。” “您就看在我和师父二人在任务中帮过您的份上，不要生气了嘛～” “您可是我既漂亮又帅气更可敬的老师，您一定会原谅学生的吧？” 克里斯的嘴一刻不停，嘴里央求和夸耀赫的话层出不穷。 老乞丐在一旁捂嘴偷笑：“嘿嘿嘿，克里斯，真丢脸。” 说完，老乞丐将手心里的几颗花生米倒进嘴里，不由感叹： “香！” 几分钟后，赫还是不想理克里斯，克里斯只好向一边的老乞丐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着克里斯真挚的眼神，老乞丐能明白克里斯是想要这么说： “师父，救救我……” 老乞丐咧嘴一笑，目光隐晦地看向店门另一侧的货架。在货架上摆着许多颜色各异口味多样的甜点。 克里斯摸了摸口袋，眼睛瞪得滚圆，表现出明显的不舍和窘迫。 他轻轻地拍了拍裤兜，向老乞丐示意：“没钱了。” 老乞丐顿时不乐意地拉下脸，又摸了摸身边自己的包裹，他传达的意图也很明显。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背包里还有钱？钱为什么就是藏不住，可恶啊——” 克里斯和老乞丐“隐秘谈判”的同时，还在忙着：“赫老师，我知道你最好了，这次就原谅我好不好？” 而后，克里斯偷偷看向老乞丐，又拧紧眉头，仿佛在说：“你这不是趁火打劫，难为我吗？” 哪知道老乞丐也学他拧紧眉头，目光又移向货架上的甜点。 克里斯无奈，明知钱包将会被宰，他又不得不向老乞丐艰难点头，他嘴角下弯，一时间心如刀割。 老乞丐领意会心一笑，替克里斯向赫求情道：“赫姑娘，我这徒儿生性顽皮粗心，他做出不敬师长的事情也都并非出自本意，赫姑娘就原谅他这一次吧？下次克里斯再做出让姑娘名誉受损的事，老夫定不会饶了他。” 话都说到这番地步，赫轻轻叹气，也只好作罢。 “克里斯。” “我在！赫老师！” “明天准时来这里，时间和往常一样，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火魔法进一步的事情。” “好诶！谢谢老师！” 在两人和好，克里斯深深鞠躬的时候，老乞丐看着桌上的日历微微皱眉。 “时间越来越紧迫，得尽快把事情推到下个阶段，最多两年时间就必须到利臻。” “算算时间，也快要到时候了。” 第129章 千刃谷 山地上，一辆马车孤独地行进着，在雪面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辙痕。 “咣当、咣当、咣当……” 半腰路段，马车颠簸得很厉害。 “喂喂，你能不能好好看路啊？”车厢里的男人大叫着，“再晃下去，整辆车都快给晃到山底下去了！” 车夫猛拉绳索，吆喝道：“老板，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这几天雪下得太重了，道上不平的地方都埋上了。” “行稳点儿！” “得嘞。” 车夫再拉绳索，车前棕马啼叫一声，速度减缓了不少。 但马车刚减速行驶不久，车厢里的男子见这样的速度赶不上返回商会的时间，于是又改变主意，要求车夫加快速度。 “嗐——” 车夫苦叹一声，也只能照办。 马车摇晃着，拉车的马嘴上不停地吐着热气，过了段时间，车夫坐习惯了，在车前打了个哈欠。他眯着眼，前方视野里出现了几只剑鹿。 剑鹿是千刃谷里的特有品种，绝大多数剑鹿性情温和，很少会对其他生物产生敌意，只要路人不有意对剑鹿造成威胁，就能够平安从剑鹿附近经过。 车夫眨了眨眼，确定不远处的那群动物就是剑鹿。 “真怪，高索伽勒山脉里也只有千刃谷上有剑鹿群，它们怎么跑到这边山地上了？” “呜——” 突然，棕马嘶啼着停下了脚步。 车夫诧异，拉绳大呼：“走！” 棕马不动，任凭车夫的鞭子在它的身上抽打，它也仅是在原地啼叫着，没有一点儿要动的意思。 “怎么回事儿？”车厢里男人拉帘喝问。 车夫抽打棕马。 “吁～走！奇怪了，怎么就不走了？”车夫怒视棕马，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男人从车厢探出身子，望见路前方零零星星的几只剑鹿，那些剑鹿都是棕毛皮，鹿眼扁长黑亮，上眼睑中央略为突出，鹿角形若锋利的剑身。 剑鹿们同样一动不动，眼睛都盯在二人一马身上。 “那些鹿是怎么回事？”男人问。 车夫胳膊又酸又累，停下了鞭子，赔笑道：“老板，您放心，那些鹿都是些剑鹿，不伤人。” “不伤人？不伤人它们怎么用那种眼神盯着这边啊？”男人的语气有些担忧。 车夫听男人提醒，朝前边一瞧，那些剑鹿果然都在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们。 “怪了，真是怪了，今天这到底是咋了？”车夫和男人还在疑虑的时候，马匹竟然开始慢慢后退。 “嘶——”剑鹿们低鸣。 “快调头！”男人呼出声。 车夫也见势不妙，急忙拉转车头。 棕马紧急调头，剑鹿们鸣叫着向他们奔来。 “快走！快走！”男人惊恐地大叫。 车夫额头青筋暴起，他瞪大双眼，手头一刻不停地驱马，面对男人催促，愤怒地暴喝：“闭嘴！” “啊！！啊！啊———” 剑鹿奔到马车跟前，长剑似的鹿角刺到车身上，车厢摇摇欲坠。 “咣、咣” 马车翻倒，鹿角刺进车夫身体，车夫胸部被刺穿，一下子咽了气，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 棕马连带着男人所在的车厢一同从山腰边翻滚下去。 …… 第二天。 高索伽勒山脉，千刃谷山脚。 路面上雪白一片，五道人影出现在山脚。 五人最前方的少女伸着胳膊在雪中跳跃：“大雪天！大雪天！白狼小队，整装待发！我们白狼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狩～猎～狩～猎！” 拉斐尔提醒道：“菲多，慢一点，路面不是很平整，小心踩空了。” “知道啦知道啦！”菲多虽然这样回答着，脚上步伐一点也没有变慢。 『白狼』一行人踩在厚雪层上，正向着千刃谷主峰进发。 “队长，大雪过后的这段时间里能我们把握住狩猎剑鹿王的机会吗？”杰弗里看向西诺。 西诺披着白毛大衣，大衣后挂着一把白银大剑，她是『白狼』的队长，也是大陆上少有的a级冒险家。 “大雪覆盖住不少饲草，这几天剑鹿们肯定也待不住，除了我们这些‘白狼’，千刃谷上可是还有其他白狼打着剑鹿的主意呢。” 西诺抬手指着远处山谷高处：“剑鹿通常群聚在那一带，剑鹿王说不定也会在那一带的其中一个剑鹿群里。” 杰弗里望着山谷高处的茫茫白雪，点头称是，随手丢给队长一个包裹。 西诺接过包裹，掂了掂袋子，明白包裹里装着的是一些食物。 “队长也拿一些吧。” “补给够用多少天？” “最多五天。” “五天不多不少，这还只是不考虑我们运气变数，绕遍大半个千刃谷都遇不到剑鹿王的情况。” 杰弗里提高声音，扯着嗓子向前喊：“嗯，是啊，不如就让拉斐尔为大家祈祷一下，说不准剑鹿王就让我们给遇上了。” “但是拉斐尔这家伙啊，运气一点都不好！”菲多旋转着轻瞟身后拉斐尔一眼。 “哈哈哈。”众人笑道。 “哈哈哈，拉斐尔祈祷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反而就一定不会发生呢！对吧？拉斐尔！”菲多后撤几步，拍了拍拉斐尔。 拉斐尔苦笑。 “菲多，看剑鹿！”魔法师莎莉亚走上前喊道。 “哪里！”菲多回头，别说是剑鹿，她连一只动物都没有看到。 “你诈我？唔哇——” 只听“扑通”一声，菲多踩空一头栽进了路旁的草丛里，草丛上挂着的雪都落到了她的屁股上。 “真的有这么逊的b级剑士吗？”杰弗里忍俊不禁。 待菲多被拉斐尔拉起来，她气势汹汹地盯住莎莉亚，后者脸上挂着怪笑，忙忙摆手道：“剑鹿一头钻进草丛里跑掉了。” 『白狼』五人又走了一段时间，菲多回到了队伍中间，准确来说她正走在莎莉亚的身边狐疑地凝视着她。 “你说的是真的吗？剑鹿真的是吃狼肉的吗？” 莎莉亚笑道：“是真的，剑鹿要杀掉普通的狼那是轻而易举的，吃狼肉也只是大自然以强欺弱的道理而已。” 菲多紧盯着莎莉亚的脸：“好可疑，我还是觉得你在骗我。” “怎么会呢？诶，菲多你快看！前面有剑鹿。” “我就算是相信剑鹿吃狼肉也不会相信前面有剑鹿了。” 身后拉斐尔苦笑，指向前方：“好了，别说了，快看前面，这一次你的工作真的来了。” “哦？我相信拉斐尔。”菲多转头，下一刻，她双眼顿时发亮。 山路上开始偶尔出现几只剑鹿。 只不过剑鹿们性情温和，大多会选择奔逃，不长时间路边又出现一头体型较大的剑鹿和若干只普通剑鹿。 剑鹿袭来，被『白狼』配合轻松解决，他们此行的目标是“狩猎剑鹿王”。 第130章 阿蓓菈 前不久，弗雷斯特离开镇子，一路直向国都曼顿赶去。 近来几天里天气恶劣，风雪交加，弗雷斯特顶着大雪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地方，也见识了许多新奇的风景。 郊外的森林里，红发少年悄然前行，身为冒险者，冒险者公会中的任务报酬是弗雷斯特的生命线，前段时间他接取了来自当地公会的一个任务。 『击杀一只白熊貂\/任务等级：d』 “白熊貂到底在哪？”看着任务单上白熊貂的抽象画，弗雷斯特终于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白身灰头，体型如豹，纸上的画像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条小白狗嘛。” 弗雷斯特身着黄衣，手持利剑，在森林里穿梭，尽他所能搜寻着本次任务的目标。 他成为冒险者已有些时日，也做过许多下至e级上至d级的任务，对于低难度任务的流程可谓轻车熟路，不过他也偶尔会遇到现在这种麻烦的情况。 “如果不是本周的d级任务只剩下这一个了，就算是我也绝对不会做的吧？嗯……也说不准。” “不过算一算日期，冰雪节过段时间过不久就要到了。” 想到这里，弗雷斯特找了处森林里相对空阔的地方生了把火。 自从掌握火魔法以后，弗雷斯特生火的效率今时不同以往，从物理上的火柴燃木生火上升到精神上心念一动，直接运用魔法点燃柴火。 “呼——” 干木柴立即燃起火光。 “以我目前的速度能赶得上在冰雪节以前抵达曼顿吗？” “想来也够呛。” 冰雪节将至，作为在乡下长大的弗雷斯特还从未真正经历过正式的冰雪节，更别提曼顿的冰雪节。 冰雪节是格拉德王国每年最后的节日，节日规格宏大，举国同庆。当所谓的冰雪节来临时，新历也会进入到新的一年。 弗雷斯特从包中取出一块嫩肉，用木棍将嫩肉串起后，弗雷斯特坐在篝火前开始烤肉。 “呲——” 肉接触到火苗，表面红白色的鲜肉慢慢变得焦黄，如此再一会儿整块肉都将会变得外焦里嫩。 “真香啊。” 肉香味扑鼻而来，弗雷斯特深吸一口气，闻到香味，垂涎欲滴，不停地咽口水。 突然，天空中飘起白雪，雪花落在火花中即刻消融。 “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也的确该来了。”弗雷斯特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草丛里。 “堂堂白熊貂，胆子居然这么小，你不来的话我可就过去了。”弗雷斯特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利剑，缓缓向草丛边走去。 “嗬！” “不——要——” “谁？” 弗雷斯特心中一惊，慌忙收剑，草丛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是个十岁左右，再寻常不过的小女孩。 “你，你好，我叫阿蓓菈。”小女孩口中支支吾吾道。 “小孩子？”弗雷斯特打量着面前背着小书包的小女孩，满心都是疑问，“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爸爸妈妈在这附近吗？这里很危险的。” 小女孩却耸耸肩回答：“我独自来这里的，我只是看起来是小孩子。” 说完她将目光转移到弗雷斯特篝火里的烤肉。 “小姑娘是独自一个人？唔，有些麻烦呢。”弗雷斯特想着该怎么送她回家，小女孩的目光停留在了烤肉上。 “呵呵，你饿了吗？请过来吧。” 弗雷斯特将小女孩邀请到篝火旁吃烤肉，小女孩看起来已经饿坏了，她毫不客气地啃咬着弗雷斯特的烤肉。 “好吃吗？” “唔……嗯……”小女孩略有不满地咽下口中的肉，“烤得有些糊了，尝起来味道其实也还不错。” “小妹妹你说你是叫阿蓓菈对吧？” “是的，我是阿蓓菈。”名为阿蓓菈的小女孩回答。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你的爸爸妈妈呢？”弗雷斯特疑惑，但他没想到阿蓓菈也同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是阿蓓菈，看来你并不认识我呢。” “诶？小妹妹你难道很出名吗？” “至少我的名声在格拉德境内算是比较响的。”阿蓓菈说完朝着烤肉吹吹气，又继续撕咬起来。 “名人？” 阿蓓菈，黑发，身高看起来仅有一米三，稚嫩的脸庞，瘦削的身材。弗雷斯特惊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但不论怎么看，眼前的小女孩都非常的普通。 “肉里面还是嫩的，如果里面也糊了就实在太可惜了。”阿蓓菈说着，抬起头注意到了弗雷斯特困惑的表情。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所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小女孩站起身。 “就像先前所说，我叫阿蓓菈，是目前已经被登记的s级冒险者，主业是治疗师。” 不待阿蓓菈自我介绍完，弗雷斯特将心中震惊脱口而出：“什，什么？s级？！” “你……你不要骗哥哥，你这么大的年纪都……都是s级了？” 阿蓓菈从容一笑：“我的年龄可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多少岁？” “秘密，询问女士的年龄，真是不礼貌呢。” “啊，对不起，那么可以说一说阿蓓菈小姐为何出现在这里呢？” “采药。” “可是现在是冬天，您看，天上还在下雪。” 阿蓓菈在弗雷斯特面前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背包，弗雷斯特看见背包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自己不认识的草药。 “冬天也会有野生的草药，除了草药以外，这里还有作为食材用的鹿茸哦。” “原来是这样，阿蓓菈小姐等到雪停后再出发吗？森林里有一只白熊貂，阿蓓菈小姐需要我的保护吗？” 小女孩摇摇头：“我虽然是治疗师，但毕竟也是s级冒险者，自保的能力可是很强的。” “那么等您遇到白熊貂时请务必手下留情，那是我的任务目标。” “一起走吧？如果遇到了，我指不定会把它直接消灭掉呢。” 弗雷斯特惊讶：“阿蓓菈小姐？您这是……” “白熊貂的胆功效类似熊胆，也是不错的药材，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呢。” 红发少年态度谦恭：“我是弗雷斯特·桑德。” 第131章 山洞 大雪纷飞，格拉德北冰天雪地。 在这样的清晨里，王国境外一道孤独的身影融入雪景。 “应该快要到了。”余欢眺望远方，视野里只有一片山水雪景，冰封雪盖。 “再穿过高索伽勒山脉，就到格拉德了，想我赶路数十天，真的好累……” 余欢感到有些气闷，他将兜帽拉下，寒风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双耳发红。 余欢低下头握起胸前项链上的红宝石。 “这个还是收起来吧，万一丢失掉就不好了。”他将红宝石项链和绷带包裹着的红刃都收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真正进入到高索伽勒山脉后，余欢再鼓斗志，花费比平时更长的时间用来赶路。 高索伽勒山脉是由许多山岭和山谷组成的山系，其中最着名的当属青冠山和千刃谷。 青冠山多生长有常绿植被，一年四季树木常青，景色秀丽，是高索伽勒山脉中最具生机活力的地区，如今大雪天气，添了冰雪的青冠山风景反而比平时还要逊色几分，与其他山岭变得相近。 千刃谷则是一段比较特殊的山谷，千刃谷山体形状奇特，正如其名字一般，山谷上分布有许多形似刀刃的山体，由于山体地形较陡，植被主要生长在山隙之间。 初入山脉，余欢耗尽白天全部光阴，利用任何能够赶路的时间来加快自己的进程，直到深入山野，再回头也看不到晨时来路的程度。 “又到黄昏日落时。”余欢仰头观望，山林里夕阳西下的场景他已经有些看腻了。不过今日的风景却稍有不同： 雪白山坡上有一条很长的红线。 余欢向红线那边走近才俨然发现那是一道血迹。视线顺着血迹向下移动，在血迹尽头处是一辆马车的残骸，残骸旁还躺着马匹，看起来已是死去多时。 “是从山上滑下来的吗？” 余欢掀开残损的车厢，车厢里有一具男人的尸体，尸体保留有生前恐惧的表情，这个男人好巧不巧，余欢正认识。 “南拉弗子爵，几月不见，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会。” 南拉弗的生死余欢并不在乎，比起他的为人，他的死因更加具有吸引力。 余欢下意识地顺着血迹的方向向上看，马车是从约有几十米的高处滚落下来的。 余欢换路来到高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胸膛开有大洞的车夫，余欢猜测他们是受到了野兽的袭击。 “逝者安息。” 夜里余欢找到一处山洞，在山洞里生起了一把火，山洞外还在飘着雪，环境里余欢只能听到柴火燃烧的声音。 “……” 余欢目光注视山洞深处，这条山洞似乎很长，也不知道通往何处，余欢并没有怕黑的情景性焦虑，夜里在这种山洞里独处时还是会感到莫名的恐慌,疑神疑鬼。 “……” 余欢仍旧在注视山洞深处，山洞石壁上的裂痕和突起似乎组成一张脸，那张脸就好像在盯着他看。 “……” 他的好奇心很重，山洞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 “算了。” 余欢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到了火堆上。 他在石塔楼顶做过一场梦，自从那一天后，每当余欢在昏暗的环境里独处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正在被窥视，这种心理作用的影响在他赶路的这一段时间里时常出现。 “够了，余欢，不要再瞎想了。” “……” 环境里只有火焰燃烧的呼呼声。 “真是讨厌啊。” 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余欢再次向山洞深处看去，漆黑的深洞似乎在散发着吸引力，邀请余欢深入探索。 “我的水爆破还需要勤加练习，谢谢您的邀请，您的好意我已经收到了，不过邀请就留到下次吧。” 余欢转移注意力，开始完善自身的水属性招式，经过赶路这段时间每天晚上的练习，余欢仿照血爆破创制了具有攻击性的水系招式——水爆破。 浅蓝色的水流在余欢手心上汇聚，水流高速转动形成漩涡…… “咚” 漩涡提前破裂了。 “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余欢喃喃道。 水流完全消失，余欢抬起头看向山洞深处，洞口深处仿佛散发着诡异的微光。 “看来今夜还是要一探究竟才好。” 余欢从傍晚收集的木柴中挑出一根点燃，在简易火把的火光下，余欢慢慢走进山洞深处。 黑暗里，仅有余欢所在的位置散发着一抹光亮。他在洞里走了一段距离，期间并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呼——” 火把燃烧的声音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余欢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都有些听不清自己的脚步声。 他很害怕自己的脚步声中会突然混进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所幸无事发生。 余欢来到了山洞尽头，洞口的最深处什么都没有。 “果然还是自己吓自己。” 余欢转身正要往回走时，他感到那种被注视的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于是他回头： 山洞尽头一无所有。 “不是吧……” 洞口深处有些寒冷，余欢原路返回，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火堆已经灭掉了，洞外还在飘着雪。 “呼——” 余欢用火把重新点燃火堆，凑身坐到火堆旁，火堆燃烧，却并不温暖。 …… 余欢记忆中三年前的雪夜里，也是雪花飘飞的夜晚。 月光清冷，火光温和。 “欢，疼吗？”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其中三根手指在不久前被冻肿了，相比其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这三根手指显得紫红、粗肿。 “不疼，有些痒。” “为什么欢总是不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呢？” “……”他没有回答雫的问题，只是看着窗外的雪花有些失神。 “快要到年末了，欢有什么新年愿望吗？”少女在桌上放下一杯热水。 “……” “陪着我。”他久久才开口。 这怎么算得了愿望？不必许下这样的愿望，名为雫的少女也会留在他的身边。 “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她将他抱紧。 温暖的拥抱让他产生贪恋和依赖。 “你怕冷吗。”她问。 “你每年冬天都会问这个，我怕冷。”他说。 “以往你的回答都是‘我不怕冷’。”她说。 “是吗？我记不住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而且……” “而且？” 她在他的耳边许下了心愿。 “这是我的愿望。” …… 情到深处，余欢回过神来，已是热泪涌出。 他擦干泪水，转头看向洞口深处，那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仅在旁边的石壁上有一张酷似人脸的“图案”。 就像苍白的人皮面具一样。 第132章 银面具其一 今天傍晚的风很清凉，很舒服。 我将烤好的肉放到盘子里，招呼着和我同行的男人。 “阿兰，把啤酒拿过来。” “少喝一点，明天我们还要早起的。”阿兰这么说着，还是递给了我一瓶装满的啤酒。 阿兰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起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在同一个村子里长大，上过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可惜高中时我们分道扬镳了。 不过那些都没关系啊，大学毕业以后我们重逢，我们仍然还是我们，还是曾经亲密无间的最要好的朋友。 这几天我们在迪尔慕的边野郊游，吃块烤肉，喝瓶啤酒，白天再到处去玩玩，挺有意思的。 “记得，少喝点酒，我们明天早晨还要去钓鱼呢。”阿兰提醒我。 对于阿兰的嘱咐我还是听的，尽管我口头上还是会反着说：“阿兰，今晚多喝点也没关系，啤酒和烤肉可是绝配啊。” “好，但你还是少喝点，别喝醉了，一会儿跟我搭帐篷去。”阿兰说。 听到搭帐篷我就来劲了，这不是因为我对“搭帐篷”这种事有什么爱好，只是因为我不喜欢把必要的事情拖到后面再去做。 我将啤酒和烤肉都放到一边。 “阿兰，我们现在就先搭帐篷，搭好帐篷以后再好吃好喝一顿。” “可以。”阿兰同意。 于是我们就趁着夜幕来临前将帐篷搭好了，帐篷不大，但也足够我们两个人睡的。说实在话，我和阿兰也有好多年没在一起睡过了。想那小时候，我和阿兰经常在我们两家中的一家一起睡觉。 我们两家的关系特别好。 “总算搭好了，开吃！”我拉着阿兰走出帐篷。 “几年不见，你贪吃了不少呢。”阿兰笑道。 于是，我们就在林子里大快朵颐起来。 我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都是关于各自前几年经历的事情。 “咕嘟嘟……” 不得不说，啤酒真的好喝，特别是和阿兰在一起的时候，阿兰这家伙酒量可不是很好，他只喝了小半瓶就不喝了，光顾着吃肉。 “好了，少喝点，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呢。”阿兰苦劝道。 阿兰的心意就是我的心意，我怎么可能不听阿兰的话？我放下啤酒瓶，不再打里面剩余小半瓶酒的主意。 我们聊着天吃着肉，很快就吃饱了。 我们吃得真的非常舒爽。 “阿兰，我们睡觉去吧。” “行。”阿兰很干脆的回应。 帐篷里，我和阿兰二人并排躺着，童年时候的回忆涌入了我的脑海。 这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真的全都回来了！ 越是回忆过往的经历，我就越是开心，能结交到阿兰这样的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 帐篷里，我们都保持着安静，我忍不住了，想跟阿兰聊聊我们童年时的事情。 “阿兰，你睡了吗？” “没有，我还醒着。”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抓人游戏吗？” “啊哈哈，记得记得，你当时真的挺厉害的。” “那是自然，阿兰啊，你当时既不擅长躲藏，也不擅长抓人，很多时候都是我抓到你，等到我躲藏的时候你就找不着我了。” “哈哈哈，确实。” “挺怀念那时候的，真的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啊，阿兰。” “嗯。”阿兰侧过身，“我有点困了，明天早起，可别忘了。” 阿兰有着乌黑的头发，深沉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在他结婚后我和他睡在一起，他的伴侣会不会生气啊？但我们毕竟是同性，还是最要好的朋友，而且我也早已经结婚了。 人生里能睡在一起的也只有爱人、亲人以及友人了。 “行，阿兰，晚安。” “晚安。” 帐篷里的气氛重回安静，和阿兰在一起我能感到安心，今天郊游有点累了，再外加今晚吃的有点饱，我很快就入睡了。 半夜。 可能是啤酒的缘故，我想出去方便一下。 我打开帐篷门，当月光照进帐篷的时候我才发觉阿兰不见了。 阿兰去哪了？他不会也是去方便了吧？ “哈哈。”我笑了笑。 “说不定我方便时候还能碰巧撞到也在方便的阿兰。” 帐篷外，篝火已经灭了，月光很白。 “阿兰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 我快速解决完流程，也没找到阿兰。 说实话，我现在有一点慌了，阿兰难不成遇到危险了？ “阿兰！” “阿——兰——” 我对着四周大喊着，却没有收到阿兰的回应。 “阿——兰——” “阿——兰——你在附近吗？！” 烦恼，我只好去附近转转去找找看了。 找人这一点我还是很厉害的，因为我只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就找到了他。 “阿兰，你在做什么啊？” “你还是像小时候那么厉害呢。”阿兰回应我了。 他从小林子中走出来，嘴边带着有些蓄意的笑。 “阿兰，你别再搞这种事情了，我们都长大了。”我苦笑着。 我们二人又回到了帐篷里。 我有些不满地问道：“阿兰，你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跟我玩这个？” “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你还得等我明天早晨再来抓你吗？” 阿兰没有反应。 “阿兰你这家伙，嗯？” 阿兰还在笑，在蓄意地笑。 “咯咯咯……” “你是不是喝假酒了，阿兰？”我感觉阿兰有点不对劲，他不会是背着我喝酒喝多了吧？ 都醉成这样了。 阿兰的脸色并不红润，反而有些苍白。 “咯咯咯……”他笑着。 “阿兰？阿兰？你没事吧。” “咯咯咯……” “阿兰，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阿兰像是抽搐了一般盯着我笑，是蓄意的笑，是虚假的笑。 他不是我认识的阿兰。 我慢慢后退，踉跄地退出了帐篷。 阿兰还在笑，他的目光里多了戏谑，阿兰变了。 “等一下，阿兰，你……你别过来。” 阿兰慢慢向我靠近，前无所有的恐惧感包围住了我，极度的恐惧下，我转头大跑，不敢回一次头。 “阿兰，他变了。” 直到我跑了好远，我躲进了森林里的一处草丛中。 在草丛里我蹲下身，回望来路，透过夜色仔细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看来，阿兰没有追过来。 “阿兰真不知道是中了魔还是怎么了，唉，我该怎么办啊。” 现在我只好思考该怎么办。 “……” 我现在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感觉，身旁也没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安静，但我还是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 我透过草丛，仔细向外观察。 阿兰不在。 “……”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慢慢地转头向身旁看去。 “阿兰！！” 阿兰戴着银面具。 “咯咯咯……” …… 高索伽勒山脉的某个山洞里。 “嗯……好冷……” 余欢醒来，他被冻得瑟瑟发抖。 一刹那，他的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恐惧感，他慌忙地看向四周： 天亮了，火灭了，雪也停了。 而山洞深处依旧昏暗，石壁上的那张脸看起来也不再那么像脸。 第133章 剑鹿王攻伐战(上) 千刃谷，剑身般的山体无序排列在这片地带，雪停了。 余欢踏步在雪地上，他每走几步都会停一下，站在原地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 近几日他隐隐感到有些头痛。 “呼、呼、呼……”他喘着气，卸下背包，找了一处比较平坦的石头，拂去石头上的雪后他坐了下来。 “难道生病了吗？” 余欢将手掌贴在额头上，很快，他就感受到额前传来的灼热感。 “麻烦了。” 余欢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向铺满雪的地面。 “咚、咚、咚……” 血管似乎在头部跳动，伴随着跳动是一阵阵的头痛。 寒风呼啸，余欢却越加感到闷热，他深呼吸几口气，将灰色斗篷脱下，他在斗篷里穿着白衣和红衫。 “头痛，头痛，头痛，以往这种时候我都是怎么解决的？” “哈、哈、哈……” 燥热难忍，他弯下腰，张着嘴巴大口喘气。 “哈、哈、哈……” “头好久没有这么痛过了。” 余欢站起身，又将红衫脱下，连带着灰斗篷一起塞进背包里。 “该继续走了。” 余欢强忍头痛，在雪地上迈出步伐，脚步积少成多，山谷上已经留下了来自他的脚印。 千刃谷内部雪景瑰丽，溪流凝结成冰。 剑鹿、长毛猴、巨型鹌鹑、厚角羊等一些奇怪的动物偶尔出现，余欢从未见过这些动物，初见时也因头部的疼痛而无暇观赏。 又走了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余欢再次停步。 头痛会随着他的走动变得剧烈。 “哦？这些动物看起来好像会攻击人。” 余欢抬头远望，两只剑鹿均是进入到警戒状态，与余欢相持，其中一只剑鹿用角指向余欢，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厮杀便厮杀，还在等什么呢？”余欢冷笑一声，先手攻向剑鹿。 血光未发先至，频频闪动，不待剑鹿反应便在两只剑鹿的位置轰然破裂，粘稠犹若奶油从袋子中破流而出的声音传来。 鹿身顷刻间被血光炸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它们惨叫一声，接连倒下，引起周围的其他动物恐慌，动物们跑的跑飞的飞，原地只剩下两只死掉的剑鹿。 “咚、咚、咚……” 头痛加剧，余欢按住额头尝试使用水魔法的手段进行治疗，结果无济于事。他的水魔法仅能治疗较为轻微的皮外伤。 午后，千刃谷上缓缓飘出袅袅青烟。 剑鹿肉气味颇香，余欢闻来则只觉得反胃，鹿肉入口，浓烈的腥膻味在口腔里扩散。 “扑通” 鹿肉掉进火堆，火焰燃烧旺盛，余欢体内冷热交替，头痛的强烈驱使下，他不得不再次花费时间休息。 片刻，千刃谷上白雪飘扬，余欢无处可栖，他再次启程。 …… 千刃谷中，剑鹿们被西诺、杰弗里二人驱散。 剑鹿本是性情温和的生物，它们的性子在最近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变得暴虐、极具攻击性，不复往日温和。 “呜———” 剑鹿王暴怒，疯狂地冲向菲多。 “菲多，后退！” 收到杰弗里的提醒，菲多在空中翻过一道弧线，及时与巨鹿拉开距离。 另一侧，大团绿色的气流旋转汇聚，围绕在魔法师的法杖顶端。 “风啊，以气流作刃，呼啸吧！” 莎莉亚高举法杖，山谷顶部霎时刮起狂风，狂风猎猎作响，夹带飞雪卷地而起，风刃气团包裹住剑鹿王。 巨鹿高声鸣叫，作俯冲状，很快它陷落进了暴风之中。 “菲多，继续后退。”杰弗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剑士少女毫不犹豫地听令照办。 莎莉亚心中一沉：“还是小看它了。” 同一时刻，暴风飞雪中探出了两根锋利的剑角，剑角黝黑粗壮，直指向剑士菲多。 不光是莎莉亚，菲多反应迅速，也发现了这个变故。 几乎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剑鹿王冲出暴风圈，发疯似的冲撞向菲多，一路卷起粉沙状飞雪。 “糟了。” 菲多面色一凛，慌忙持剑格挡。 但少女的长剑又怎能抵挡得住剑鹿王树干般粗大的鹿角？ “咚——” 一声闷响下，菲多却是安然无恙。 『白狼』的队长高举大剑，挡在了菲多的身前。 “快闪开。”西诺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菲多不敢有丝毫怠慢，飞速撤离。 巨鹿脚不停蹄地顶住巨剑，西诺瞬时感到压力剧增，被巨鹿用蛮力顶出数米距离。 鹿鸣雄厚，剑鹿王挺直身躯，向西诺发起第二波攻势。 西诺就势后退，再次斜剑格挡避其锋芒。 战场另一方位，杰弗里绕过风暴，短弓弓弦频频振动，箭矢划破飞雪刺进剑鹿王的皮肉。 “不知道剧毒对巨鹿能否奏效。”杰弗里咽下一口气，继续搭箭瞄向巨鹿。 巨鹿受击鸣叫，剑角攻势减缓。 “漂亮。”西诺抓住时机卯劲儿反击，大剑回转，气势如虹，挥砍向巨鹿。 招招势大力沉！ 巨鹿的身体顷刻间就被划出两条深长的裂痕，西诺低喝一声，大剑连带着飞溅的暗红色的鲜血从巨鹿的血肉中甩出。 风暴削减，逐渐从战场中消散，杰弗里把握战况发出信号： “莎莉亚，回援！” 菲多、拉斐尔清理开普通剑鹿，莎莉亚无患于自身防备，接收到信号的那一刻只待队长与巨鹿拉开安全距离，莎莉亚心念电转之下，将酝酿的招式尽数释放。 “叮铃铃——” 只见巨鹿上方漫天绿芒闪烁，绿色光点接连消散，化作重重风刃激射而下。 剑鹿王的四周都向它刮来强风，阻止它向外奔逃，弹指间巨鹿闷吃无数风刃，刀刀割背，风刃停歇，剑鹿王背上已是皮开肉绽、血痕累累。 “得手了！” “抓住机会！” 西诺、杰弗里、菲多三人眼中精芒一闪，心中杀意俱是流于外表。 『白狼』们乘胜追击，发起围攻。 剑声嗡鸣，寒风凛冽。 西诺卯足气力，大剑直捣巨鹿身躯。 巨鹿连声惨叫，身上伤痕深可见骨，挣扎着甩开西诺，转向而逃。 “呵，这就要逃了？” 菲多讪笑，持剑拦截，她由后而前，气贯长虹，眼下长剑蓄势待发，就要刺中剑鹿王。 剑鹿王体型巨大，若不是眼下重伤，菲多也绝不会贸然出手阻挡它的冲锋。 “呜——”剑鹿王身负斩击，脚下生风，步伐仍是未停。 “拦下它！不要让它逃走。”菲多慌忙追击。 剑鹿王振鸣哀嚎，周边『白狼』攻击不断，它在急转时腿部中箭，一个踉跄，翻身倾倒，庞大的身躯一下子嵌进了雪里。 “成，成功了？”菲多踏步上前，手中剑柄一拧，将长剑从剑鹿王体中拔出。 突如其来的喜悦淹没『白狼』众人，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情况的时候，拉斐尔的表情由平静转为惊异。 第134章 剑鹿王攻伐战(下) “剑鹿王身上似乎发生了异常，大家快退后！”拉斐尔大喝道。 距离剑鹿王最近的西诺、菲多都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后退。 “拉斐尔，怎么回事？”西诺转头看向拉斐尔。 那位男青年面色凝重，眸光不离巨鹿分毫。 “剑鹿王正在发生魔物化。” “补刀试试？”菲多提议。 拉斐尔立即否决：“快远离剑鹿王，补刀已经来不及了！” “魔物化是从哪里传播到千刃谷上的？近来剑鹿的脾气变得暴躁，开始主动伤人，这一点估计也是因为魔物化了。”拉斐尔目光一凛，心里暗想道。 剑鹿王的体内开始散出黑色的雾气，雾气环绕住巨鹿，巨鹿的身躯抽动起来，全身各处浮现出黑色的条纹，头顶的剑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大。 “全员保持警惕！不要贸然发动攻击！”西诺召集其余四人，『白狼』队重新汇聚到一起。 “呜呜呜……” 剑鹿王低声哀嚎，缓缓从雪地上站起身，它的眼白已经完全被黑色所吞没，身上的毛发瞬间炸开。 “为什么这么倒霉？这种b级的王级动物魔物化后我们要如何对抗？”菲多胸腔里心跳加快。 莎莉亚苦笑：“谁知道呢？遇上魔化剑鹿王也是缘分，如果我们之后能生还的话……报酬一定要申请a级的！” 魔物化后的剑鹿王已经不单是动物种类，同时也成为了魔物类，其威胁程度超过现有的b级。对于魔物的应对，『白狼』队并没有足够的经验。 魔物在格拉德王国境内相当少见，冒险者们充其量也只能在格拉德遇见史莱姆、腐羊、魔化狼这一类的小型魔物。 “别慌，我们……嗯……我们好歹也是a级的冒险队呀。”杰弗里向大家鼓气道。 莎莉亚挤了挤眉：“众所周知，队伍等级只是队伍之间相对而言的，就算我们是a级冒险队，对抗魔化剑鹿王也并不合理呀……” “哦豁～惨、了、呢～”菲多一脸煞白，“莎莉亚，气墙顶用吗？” “谁知道呢。”魔法师轻叹。 “喔对了，莎莉亚，我刚才想了想，你说剑鹿会吃肉这应该是真的。” 听见菲多的话，莎莉亚汗颜，不由得对菲多翻了个白眼：“剑鹿不会吃肉，当时我只是说出来逗你玩的！” “没关系，它看起来马上就要破戒开荤了，莎莉亚将会成为提出剑鹿吃肉的第一人！” 危险在临，菲多还有空开这种玩笑，莎莉亚紧张的同时也是哭笑不得。 “呜……”剑鹿王吐息。 “注意防备。”拉斐尔开口道。 “都给我稳重点儿，魔物要冲过来了。” 西诺提醒后，众人皆已做好防备。 『白狼』做好了防备，但他们还是低估了魔化剑鹿王的力量，相比先前，剑鹿王变得更加狂暴，一声闷响，剑鹿王踏地袭来。 莎莉亚急忙施出气墙，又释放强风来缓冲剑鹿的攻势。 “呜呜——呜———”剑鹿王鸣叫。 强风的力量难以阻隔剑鹿王的冲势，“轰”的一声强风后的气墙也被撞散成丝丝气流。 “分散防卫！” 西诺首当其冲牵制巨鹿，其余四人趁机分散。 “铿——” 大剑震颤！金属声尖鸣刺耳！ 两根剑角一同抵住大剑，仿佛重鼎压在剑身上，西诺右眼瞳孔紧缩，她能感受得到，剑鹿王的力气比魔物化前增强了。 剑鹿王的身躯远比人类要大，剑鹿王逐渐向下方大剑施力。 鹿角压下来的重量越来越大。 “该死！”西诺见状蹴而跪地下腰，胳膊开始剧烈颤抖。 “队长，坚持住！”菲多单手握剑踏雪而来，剑刃如风般攻向巨鹿，一时剑光闪烁，鲜血飞溅！ 被菲多吸引走仇恨，剑鹿王口吐热气，用极快的速度转身撞开菲多。 “嗖——” 杰弗里的毒箭成功扎进巨鹿身体，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剑鹿王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角上攻势迅猛惊人。 “箭毒没有奏效？！”杰弗里面露讶色，手中拉弦，接连几箭又是飞了过去。 “呃——啊！！” 西诺剑势回转，大剑砍中剑鹿王，大剑传来的手感告诉西诺，剑鹿王的身躯也变得比先前还要柔韧坚硬。 剑鹿王猛戳菲多，向剑士一人发起全部的进攻，菲多聚精会神躲避攻势，身上仍有多处被鹿角划伤。 “！！！” 拉斐尔瞪大双眼大声叱叫：“小心！” “唔——” 菲多避之不及，大腿被巨鹿剑角刺中，接而被挑飞出去。 鲜红的血液漂洒数米，将白雪融化。 “菲多——” 杰弗里丢出飞刀，掏出匕首护到菲多身前，拉斐尔赶忙动身前往菲多身前给她治疗。 西诺甩剑劈砍，阻止巨鹿追击菲多，莎莉亚也向剑鹿王展开猛烈攻势。 狂风呼啸过后。 『白狼』西诺、杰弗里二人受伤，菲多重伤。 剑鹿王甩开西诺、杰弗里二人，向拉斐尔奔撞而来。 莎莉亚心急如焚，施用一切攻击手段都难以吸引走剑鹿王的仇恨，狂风也难以阻拦住巨鹿的行动。 “拉斐尔……快走……”菲多面色苍白，用手掌无力地抵住拉斐尔的腿。 回复杖的光晕下，拉斐尔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我如果停下，你会失血过多死亡。” 菲多拧眉：“快走……” 不知何时起，风雪开始变大。 西诺、杰弗里、莎莉亚无法回援，风雪潮流中，他们只能看到剑鹿王的身影奔冲向治疗师拉斐尔。 “拉斐尔！！！” 莎莉亚、杰弗里惊心动魄，高声呼喊。 西诺脸色阴沉，用力抿住嘴唇。 『白狼』几人眼中无法改变的局势却在下一刻发生了转变。 风雪舞动，白雪漫天飞扬。 刹那间，一堵蓝宝石般晶莹的冰墙凝结在拉斐尔、菲多二人身前。 “咚——” 撞击声响彻雪谷。 冰墙顷刻碎裂成无数冰晶，破裂的冰墙几乎又在同一时间再度形成。 风雪里，一道纯白的身影登临战场！ 白袖飘飞，银发飞扬。 千百颗冰晶同时射向魔化巨鹿。 剑鹿王脱离冰墙，头昏脑胀下被冰晶击中，极度的愤怒让它将锁定的目标转移向了登临战场的余欢。 这一瞬间，『白狼』震惊。出手相助之人相貌绝美，明亮银发飘至肩后，一袭白衣迎风飘舞，宛若冰雪里的神明。 冰晶闪耀，飞袭鹿身，而后接续碎裂，化为冰粉。 余欢牵引住剑鹿王，利用环境优势将水魔法以冰的形式显现。风雪席卷冰晶，水枪化作冰枪，一同飞射而出。 “咔咔咔……”冰晶化为霜雪。 余欢的“冰魔法”并不足以给巨鹿造成明显的伤害，余欢转移位置，设置道道冰墙。 犹若多米诺骨牌一般，冰墙受到剑鹿王的冲击而接连倒塌，在剑鹿王接近余欢，二者仅有数米距离之时，『白狼』几人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咚——” 红光一闪即逝，余欢催血为枪刺中巨鹿头部，血枪蕴含魔力，锋利至极。 巨鹿的额头上被开出大口，血枪也在形成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化作血雾消散。 红色在白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 “噗通……” 剑鹿王倒下了。 雪花如诗如画，悠然自得地飘落，余欢全身雪白，全身上下唯有瞳眸里的红色点缀在冰天雪地里。 『白狼』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惊奇的一幕，眼中久久不能回神。 第135章 号房间 “血止住了，别乱动。”拉斐尔见菲多还在挣扎着要爬起来，无奈下只好将她扶住。 “疼疼疼……” 拉斐尔劝诫道：“慢一点儿，你流了很多血，伤口刚刚止住，小心伤口撕裂啊。” 菲多呻吟良久，方才艰难地站起身。 “拉斐尔，我要多久才能正常活动？” “最少也要一个多月。” 剑士少女欲哭无泪，用着哭腔嘟囔道：“我要养伤到明年啦？！拉斐尔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提前治好我的吧？！” “那也需要你配合后续的治疗。” “我会听话的，呜呜呜……”菲多拉住拉斐尔的衣袍，转头回望战场。 “呼———” 千刃谷上风雪飘摇，漫天白花飞舞，美若一幅洁白色调的风景画。 “水魔法师去哪里了？”菲多遥望四周，余欢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风雪里。 挡在前方的杰弗里目睹了刚才全部的情况，他向二人解释道：“队长前去和水魔法师交谈了几句话，然后那水魔法师就离开了。” 杰弗里说完，西诺甩臂召集『白狼』成员。 “疼、疼……呜呜呜……”菲多在拉斐尔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不要紧吧？是不是伤得有些重？”莎莉亚担忧地看向菲多。 “你说呢？我的屁股差点都要坏掉了，呜呜呜…… o(╥﹏╥)o 。” 余光瞥了一眼菲多缠着好几层绷带的大腿，莎莉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她戴着蓝色的巫师帽，所以刚才她都挠到了帽子上。 “杀不死你的，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她说。 “我、我不跟你说话了。” “菲多，我可是在关心你，勉励你呀。” “哼，我看你都要笑出来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菲多和莎莉亚眼看的就要争吵起来，拉斐尔充当和事佬的身份左一句右一语，最后还是杰弗里将她们二人拉开了。 “收拾战场，准备返回。” 西诺丢下简洁的一句话，手提着大剑朝着剑鹿王的尸体走去。 杰弗里追去：“队长等一下，割鹿角得用小刀割才能保证鹿角的完整性啊！” “那么割鹿角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杰弗里叹息一声，为了防止队长暴殄天物，『白狼』收集材料和任务凭证的事情几乎都是由作为团队“保姆”的他来做。 …… 两天后，格拉德国都，曼顿。 城中一家旅馆内人满为患，喧闹非凡。 旅馆大门边的酒桌上，杯盘狼藉，言语喧哗，几名男子围坐桌前美酒下肚，正微醺、半酣着吹牛。 “皮克，你看见昨天公会那边『白昼』带回来的那张虎皮了吗？” “哦？虎皮有什么特殊的？我承认『白昼』是厉害，但在虎皮记录方面也绝对比不上我所上缴的那张大虎皮！” “你是没亲眼所见……嗝～” 酒客“砰”的一声将酒杯按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另外几人，又继续说道：“『白昼』上缴的那块虎皮是……是紫色的！” 皮克挑眉：“紫色？哈曼，你喝多了吧？你看看你这么快就开始说胡话了。” 其他酒客也纷纷指着哈曼哂笑起来。 哈曼摇晃着身子拍了拍桌面：“是真的，你们不要不信！” “好好好，我们信！哈哈哈……”酒客们大笑，其中一人还发出了杠铃般的声音。 酒客们欢笑之际，旅店大门被推开，一个披着灰色大斗篷的人走进来，径直走到了旅店柜台前。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接待员保持着职业微笑，友善地看着柜台外披着灰斗篷的人。 “我要办理入住。”灰斗篷语气平静，但声音却是在颤抖。 接待员拿起记录表扫过几眼。 “啊……先生，目前只有213号房间和404房间还没有人入住，您看……” “真的没有其他房间了吗？”灰斗篷语气不满地询问。 “这个嘛……” 接待员再次扫过记录表，上面只有213号房间和404号房间的信息还是空的。 “请快一点。” “啊，好的好的。” 接待员看不到灰斗篷下的脸，但也能想象出客人在皱眉。他赔笑道：“先生，二三四层就只剩下这两个房间了，分别是213号房间和404号房间。” “这样啊……我要入住404号房间。”灰斗篷说着从斗篷内取出了一包沉甸甸的钱袋子。 “啪嗒～” 钱袋子砸到桌上，震震有声。 接待员递过钥匙和记录表，眉开眼笑：“请您填写入住信息。” 解决完入住的问题后，旅馆四楼。 房间404。 “呼～” 余欢脱下斗篷，将背包放到桌上后立即就倒在了床上。 他的头痛已经持续了三天，直到现在头痛也依然不见有减轻的迹象。 “嗯、嗯啊、啊……” 余欢侧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呻吟着，很快他便大汗淋漓，眼泪也止不住地掉落，浸湿了床单。 头痛在头颅内如火焰灼烧、阴霾笼罩，余欢感觉大脑上的每一根神经都仿佛在跳动，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自己。 眩晕和恶心在脑中都如潮水般涌来，导致余欢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咚咚咚……”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余欢啧了一声，抱起枕头压住头。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没完没了。 余欢心里烦躁不安，404号房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安宁。 “not found 404，说好的不会被找到呢？真麻烦。” “咔——” 余欢打开门，房间外站着两个男孩，两个男孩见到余欢，都同时张大了嘴巴。 “姐姐……打扰一下，姐姐您看……”其中一名男孩从背包里掏出一份报纸。 “这是《格拉德王国今日有什么？》系列新闻栏目报纸，上面都有着格拉德王国全国境内各地最新的新闻。” 另一个男孩插嘴道：“大姐姐，五枚铜币就能知晓格拉德王国的最新新闻。” 原来是两名卖报儿童，余欢在裤兜中摸了一会儿，两个男孩顿时脸红起来，眼睛痴痴地盯着余欢。 “怎么都是金币……”余欢摩挲着兜里的金币花纹，几秒钟后他终于掏出了一枚银币。 “谢谢惠顾！” 男孩弯下腰将今日和昨日的两份报纸双手奉上。 余欢接过后，“啪嗒”一声房间门就把门关上了。 第136章 注册身份 余欢将灰斗篷和红衫叠好，又将桌上的杯子倒满。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一手拿起水杯，一手将报纸铺到腿上。 “头条，魔物化正在侵蚀格拉德王国。”余欢将标题念出声。 头痛的原因导致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于是余欢开口念着报纸中的一些内容： “新历764年12月13日，经多方冒险者团队报告，在格拉德多处地区涌现出许多异常魔物，魔物的类型复杂多样，都是格拉德王国近年来尚未出现过的动物魔化种。” “格拉德研究院通过雇佣冒险者，遣往调查魔物出现的地区……受魔物化影响的地区分散零星，大多集中在西北区域。” “研究者们通过检查魔物躯体部件发现，魔物体内发现魔力，但魔力并不可再利用……动物魔化受到污染的源头在于魔力潜移默化的影响……” “啧，疼死了。”余欢拍了拍脑袋，饮下一口水。 “哈——” “这是多么痛彻的领悟啊。” 他将水杯放到桌子上，又低头继续读起腿上的报纸： “研究院正在紧急调查魔力源头，近期内请市民们注意出行安全。” “冒险者公会批注：欢迎大家雇佣冒险者，我们以名誉作为担保，一定能为您提供安全防卫的服务。” “看来魔物化事件不仅是对格拉德王国的一项挑战，也是冒险者公会的一场机遇呢。” 余欢将报纸翻过页，报纸后面则是其他新闻： “格拉德王国第一剑士韦恩·布莱克将军退位，来年将由普欧卡尔担任王国将军一职。” “致敬传奇冒险家贝霍法罗，经历低谷期后回归擂台赛，他重振往日雄风，他再现连胜奇迹，18连胜——突破擂台记录！” “奇卡维娜街全部店铺同时迎来年末清仓大甩卖，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您买不到……” “号外号外！佩格猪杂交配种及产后护理技术取得新突破，我市将首先实现佩格类猪肉自由。” 余欢嗤笑一声，脑中压迫随之加剧，疼痛袭来。 他叹了口气，再翻页。 “第五王子亲自为冒险者队伍『丛雨』、『白昼』、『佛陀泰力多』、『白狼』授予奖章，以资鼓励。国家提倡冒险精神的传播和传承……让我们举起利剑，致明天：冒险征途再出发……” 余欢感到有些疲惫，放下报纸后他又躺回床上蜷缩起来。 两天前余欢在千刃谷巧遇『白狼』，并施以援手击杀魔化剑鹿王，事件后西诺愿意酬谢余欢一笔费用，余欢的名字已经被她得知，但余欢想不通西诺要如何将钱打给自己。 是通过冒险者公会的银行服务，将钱币记到自己的账户上吗？不对，因为余欢还没有在冒险者公会登记身份，他并不是正式的冒险者。 那么要通过什么方式呢？ 头痛下，余欢抱紧自己的双腿，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根本拿不到那笔钱。 “唉……怎么会这样……” 少年叹息，因为头痛很剧烈，他的眼角又控制不住湿润起来。 回想起千刃谷击杀魔化剑鹿王，余欢仍然记得自己给予剑鹿王的最后一击。 血魔法的威能非同小可，这也体现了“真正的魔法”和“亚魔法”之间的区别，由魔力驱动的魔法绝非环境自然魔法所能比肩的。 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余欢现有的魔法种类便包括了由魔力驱动的“血魔法”和由环境催动的“水魔法”。 头痛折磨着余欢，他躺着不是，坐着也不是，不管怎么样都感觉很难受。 于是趁着上午的时间他披上斗篷走出了“404号房间”。 曼顿有什么地方是好逛的呢？ 生病了就要到医院去看看。 余欢在诊所里开出几份缓解、治疗头痛的药后心里便已经决定好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望着灰色斗篷的背影，诊所小姐再次询问：“先生，您真的不打算接受一下诊断吗？您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不用。”余欢打断她的话，走出诊所直朝冒险者公会而去。 曼顿的冒险者公会是格拉德王国冒险者公会的总部，规模相当的大，以冒险者公会为中心，街道两侧排满了装备店、武器店、材料店、杂货店等冒险者相关的店铺。 这条街道也因此成为了“冒险者风格”的街道。 红砖灰瓦绿布白旗，家家店铺前都走过、进出许多带剑、背枪、持弓的男男女女，冒险者们聚集在这里，气氛可谓热火朝天。 道路上的积雪被清理开，兜帽下余欢窥视着四周的情形，内心也不由感叹此地的兴盛。 “咔——” 余欢推门进入公会。 “哦呀哦呀，你是在哪里买到这么帅的剑的？”青袍冒险者抚摸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嘿嘿，这可是限量版！格拉德，不，是整个大陆也仅有二十把！”他身旁剑的主人笑着道。 公会内部材料店门前。 “喂喂喂，你们这些穷鬼，买不起就不要围在这里啦。”材料店老板赶走围在店门前的旁观者。 “葛文大人，恭喜您晋升c级！兄弟们请你喝酒……”酒桌上冒险者们围成一团。 “这位小姐，我们的队伍还差一个弓箭手，不知您意下如何？要不要一起来？”某个队伍的队长向一名女孩子投去了“橄榄枝”。 冒险者公会一如既往的吵闹。 接待员小姐向鞠躬：“尊敬的冒险者，上午好～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到您的？” “注册冒险者身份。”余欢淡淡地道。 “注册冒险者身份是吗？请稍等。”接待员小姐退到一旁，由另一人走上前代替她。 此人相貌秀丽，戴着水蓝色的巫师帽，看起来是一名水属性的魔法师。 “请填写信息。” 魔法师递上来一张表格，同时她又转身从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了一颗足球大小的透明魔法球。 “姓名……” 余欢心中估量着将真实名称填了上去，他并不打算用假名注册身份，考量到日后的需要，也许“余欢”的名号能吸引余雫找到他。 “快看啊！又有新来的冒险者小崽子！”一名好闲事的冒险者叫喝道，公会里一部分人被新来的冒险者吸引了目光。 “嗯哼哼……看他的打扮，搞得这么神秘，你们说他是魔法师还是治疗师？” “也有可能是剑士、弓箭手、盗贼或者其他什么呀，不过嘛……我看他如此神秘，有主角之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是传说中的勇者？”魔法师少年说道。 他旁边的大个子盗贼拍着少年的肩膀大笑：“勇者都快有765年没有出现了，大陆诅咒不止，勇者永远都没有出现的可能啊！” 余欢填好基本信息后，前台的魔法师小姐看过一眼后将信息表递给身旁的接待员。 “要到了要到了”公会内部气氛灼热起来。 “各位，要到经典环节了！” “是爷最喜欢的保留节目！” “来了来了，大家快来看！” 冒险者们纷纷向前台投去视线，就连之前在做别的事情的冒险者也向前凑身。 “你们猜他有没有魔法适性？有的话会是什么属性？” “开盘了开盘了！买定离手！参与者来这里下注！” 聚团的冒险者们各自都从自家钱袋中掏出铜币、银币。 大多数人都秉持着小赌怡情大赌伤财的想法。 “我猜他没有魔法适性！”第一个人开口了，他不喜欢有魔法属性的人，因为他就没有魔法属性。 有了第一个人的参与，后面的人也都陆续参与进来，还有许多冒险者心中仍旧在犹豫不决。 剑士小男孩雀跃不安地问道：“我也可以参加吗？” “未成年人禁止参加，不过也有个法子，你把钱给叔叔，叔叔来帮你参加好不好？”盗贼青年将剑士小男孩手心的三枚铜币拿走。 一名女魔法师道：“我猜他是电属性，既然都来做冒险者了，他有魔法属性的可能性会比较高吧？” 先前的魔法师少年附和：“我也这么认为，他应该是光属性或暗属性吧？” “不是哥们，光属性？你真的照着他是勇者去猜啊？”大个子盗贼拍了拍自己的脸，“再说了，不论是光属性还是暗属性，都早已经绝迹了！” 魔法师少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如果光属性还在该多好？我也想当主角，成为勇者，然后去守护世界和平啊！” 其他冒险者踊跃参加，纷纷开口下注： “火属性！” “没有魔法适性！” “土！” “水！” “……我再想想。” “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喽！” “……” 冒险者们下注后，都向前台看过去，暗中咽下一口口水。 “都安静，来了，要来了！” 前台，魔法师小姐微笑：“这是您的令牌和冒险者身份卡牌。” “谢谢。”余欢接过查看： 姓名：余欢 性别：男 职业：魔法师 等级：e 队伍：暂无 “完美。”余欢心中满意，将卡片和灰白色令牌收入囊中。 而后，魔法师小姐又露出了顽皮的微笑：“那么接下来……” 说着，她将魔法球推向余欢。 “请将您的手掌放到玻璃球上……它会昭示您是否具有魔法适性，会告诉您自身真正的属性。” 这时，公会一层安静下来，冒险者们瞪大眼睛，攥紧手心，更有人额头都冒汗了，仿佛测试的不是余欢，而是他们。 第137章 热爱读书 “小子，告诉他们，你才是真正的火系魔法师！”冒险者大汉神情严肃，目光炯炯。 有人开口：“他有说过他是火属性吗？” 也有某个队伍的队长开口：“前面的，你们有人看清他的职业了吗？他如果是风属性的剑士，我们队就要他了。” 耐不住性子的冒险者们迫不及待地要看到结果： “你们闭嘴……现在可是关键时刻！” “我的一个金币已经投进去了，就等着搏一搏，板车变马车了！” “紧张死我了，我怎么比当初自己测定魔法适性的时候还紧张啊？” 前台。 魔法师小姐将魔法球推到余欢面前，透明魔法球的内部游动着几丝纯白色的气体，这些气体感受到测定者的魔法适性后会发生变化，变成五种不同颜色中的一种，随后在魔法球内产生相对应的属性反应。 凝固氛围里，群情激奋的冒险者们只听那灰斗篷忽而开口说道：“不测。” 说罢，余欢转头就走。 “……”众人哑然。 下一刻，现场炸开了锅。 “他这是搞什么碰碰木车啊？” “他说不测就不测了？” “他肯定是害怕自己没有魔法适性的事情暴露！” “我到底在等什么啊？” “叔叔，我的钱……” “让叔叔替你保管。” “我的马车梦啊啊啊啊！！！” “***，退钱！” “把我的金币还给我！” “这就是勇者的魄力吗？他应该是光属性吧？” “哇啊啊，白紧张了！” 现场哗然一片，余欢扬长而去。 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而那也是他来到格拉德王国的主要目的。 “我能否把希望托付给你们呢？” 余欢停身在一座古朴的建筑物前，“曼顿图书馆”的立牌高挂门边。 作为格拉德国都的公立图书馆，馆内的读者却是寥寥无几。 余欢很快就在书架当中找到一本书——《带你探究教会的奥秘》。 “比起教会的奥秘，我有更加在乎的事情。”心中想着他将一张纸放进第三十九页。 “这样就好。” 余欢将书放回书架，转身就要从图书馆离开，这时图书管理员放下在读的书，将他拦了下来。 “先生，您来都来了，真的不打算多花一点时间读书吗？每天读书十分钟，六天就是一个小时，一百四十四天就是二十四个小时，一千零八天就是……” “够了。” 余欢头痛难忍，打断图书管理员的话，转身就要再次从图书馆离开。 “请慢，您难道不懂这里的规矩吗？”图书管理员再次将余欢拦下。 “规矩？”余欢忍耐头痛，疑惑地停住脚步。 “要收费吗？” “不是。”管理员摇摇头，“看来您是第一次光临图书馆呢，这要怎么跟您说才好呢？” “有话请直说。” “好吧，那我就简要的告诉您，格拉德为鼓励市民读书，只要市民进入到图书馆，按照规定就必须要读书至少满两个小时才能离开。”管理员饱含笑意地看向灰斗篷，就好像能看得到兜帽下震惊的表情。 “鼓……鼓励？” 这是哪门子的鼓励？余欢第一次听说强制读满两小时的鼓励机制，他已经想明白为什么曼顿的图书馆内没有读者了。 “我相信先生您一定会积极响应曼顿政策的，对吧？” 管理员瞥了一眼图书馆外的一整排护卫。 余欢也偷偷朝着外边看了一眼，馆外的护卫们也在读书，只是他们的表情似乎不是很高兴。 “大家都非常热爱学习，目前还从未出现过坏规矩的人，想必先生您也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 图书管理员话语刚落，图书馆内仅有的几位读者同时放下书籍，而后，多道夹杂求救意味的视线直指余欢而来。 余欢：“……” 余欢头痛加剧，迫于图书管理员的淫威和自身状态的不佳，他回到座位上，捧起一本《疯狂的牧师》开始安静地阅读。 对于余欢的表现，读者们求救的目光里只剩下失望，而图书管理员则是面带微笑，满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余欢享受头痛与读书的时间里，格拉德东部的一个边缘小镇，四名冒险者围在了冒险者公会的门外。 粉发的少女被堵在公会门口，她紧握住背包，仰头气愤地盯着眼前的剑士青年。 “我说过了，我是在野外偶然遇到的那三只青苔鸡，事先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你们的任务目标，青苔羽是我的战利品，凭什么要我将它们送给你们？” 年轻剑士冷笑：“小姑娘，道理可不是这个道理吧？你既然抢杀了我们的任务目标，也应该将那些青苔羽渡让给我们，给你五个铜币也是看在我们补偿你的好心上。” “你……”粉发少女与年轻剑士对视，眼神中没有一丝要让步的意思。 粉发少女正是爱希娅，是e级的冒险者剑士，距她在曼顿苏醒已有半个多月，在慢慢熟悉格拉德王国的情况后，爱希娅在格拉德境内四处冒险，此刻她和『利牙』因为战利品归属的问题产生了矛盾。 见爱希娅不肯让步，年轻剑士的表情也变得不悦起来，他名为费列罗，是一名d级冒险者，同时也是『利牙』的队长，『利牙』在前不久接取了三个任务，斩杀青苔鸡、收集青苔羽则是这三个任务中的其中一个。 “小姑娘，你现在只是e级的剑士，紧握着这些青苔羽又有什么用？卖给我们，五铜币，你抢夺我们任务目标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爱希娅听出费列罗的语气中的强硬，现在她犹豫了，一来她的确用不到青苔羽，二来她并不想招惹他人，更何况还是冒险者队伍，如果不把这些青苔羽出手给『利牙』，这也会给自己树敌。 可爱希娅心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青苔羽是自己的战利品，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事情而拱手相让呢？就算把手中的青苔羽全部卖到材料店，收获的价值也远不止五枚铜币。 “你怎么想？”费列罗的态度盛气凌人。 第138章 第一份任务 “队长，她抢了我们的任务目标，凭什么我们还要给她钱？” “格文，我有让你来管这件事吗？” “没有……” 费列罗回过头俯视着爱希娅，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耐烦。 “你们就不能去其他地带再去找找青苔鸡吗？”爱希娅轻声说道。 “喂，你知不知道要在找到足够数量的青苔鸡得花多长时间啊？你能不能干脆一点？” “你们都闭嘴。” “可是……队长，对这种人就太宽松了……” “我说过不用你们多嘴。” “啧……” 爱希娅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将背包中的青苔羽转让给了『利牙』。 她只是一名冒险者新人，冒险初期资金紧张，时常会因为钱的问题而发愁，吃饭、住宿、购置材料装备等各种事情都需要花钱，现在她却不得不将自己的材料低价转让给别人，爱希娅心里依旧在挣扎，她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吗？”格文收下青苔羽后丢下五枚铜币，随队离开。 待『利牙』几人走远后，爱希娅才将铜币捡起收好。 没有实力就会遭到不公平的待遇，爱希娅失落地回到公会里。 公会里也有一些冒险者，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和爱希娅一样，都是e级的冒险者。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接待员小姐尴尬地笑了笑，她也看到了门口的情况，却也无力掺和进冒险者之间的矛盾里。 “冒险者等级要怎么样才能提升？” 爱希娅其实早已经知道冒险者等级提升的途径，但她秉着不同地区冒险者等级提升的要求条件可能会有差别的可能性进行咨询。 “只要您积攒足够的任务积分并且通过职业考核就能够晋升冒险者等级。”接待员小姐的回答不出爱希娅意料。 “果然还是同样的条件嘛……”粉发少女叹息。 …… “欢迎下次光临。” 曼顿，余欢叹息着从图书馆里走了出来。 经过两个小时的阅读，余欢只学到了重生以后该如何把握并利用“预知未来”的优势，提前抢夺到发展机遇。 “然而谁又能获得重生的机会呢？” 这样想着，余欢又回到了冒险者公会。 “这不是那个新人吗？” “他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后悔没有测定属性了吧？” “嘿嘿嘿，错过第一次测定的免费机会，第二次可就要收费了，我记得好像是要交五枚银币？” “大家要不要重新开盘？” 接待员小姐作出职业笑容：“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接取任务。”余欢回答简洁。 “请前往您右侧的任务栏上选取任务。” “谢谢。” 听到余欢回来并不是为了测定魔法属性，冒险者们又一次失望了。 “讨伐魔化狼10只……消灭腐羊15只……消灭赤鹰15只……” 余欢查看任务榜上各式各样的内容，心里尚未下定主意。 “新人，不要想着去接这些任务，先去杀几只史莱姆吧？”一名中年模样的冒险者向余欢提出建议。 余欢扫视任务栏，发现了和史莱姆相关的一项任务：『12小时内消灭20只史莱姆\/任务等级：e』 “史莱姆相关的任务……才不要。” 余欢将『讨伐10只魔化狼\/任务等级：c』的任务单摘了下来。 “好狂妄的新人。” “刚成为冒险者就要做这种任务？” “可是他才只有e级，也做不了这样的任务吧？” 余欢无视冒险者们的偏见，将任务单带到前台。 “不好意思，冒险者先生，根据规定冒险者不可以接取高于自身等级两级及以上的任务。” “哈哈哈……”公会内冒险者们哄笑起来。 “乖乖地去打史莱姆吧！新人！” “打史莱姆不丢脸的，我们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 “对啊，对啊！史莱姆是我们冒险者最好的朋友，新人！你懂的！” 余欢压低斗篷，又回到任务栏处。 “诶？不见了？” 余欢记得任务栏上还有一个d级任务，现在他能够接取的低级任务只剩下了『半天内消灭20只史莱姆\/任务等级：e』。 “嘿嘿，不好意思啊，那个任务被我接取了。”一位冒险者摇了摇手中的任务单笑道。 “哈哈哈哈……” “新人，你不要轻视史莱姆啊！没打过史莱姆的冒险者人生终究是不完整的！” 两分钟后，余欢接取了半天时间消灭20只史莱姆的任务。 曼顿郊外草原，草原上铺着一层雪，余欢来到任务地点。 雪地上蹦跶着几只蓝色的椭圆形果冻，这些果冻都是由凝胶构成的魔物。 “啪嗒……啪嗒……” 一只果冻发觉到余欢靠近，一蹦一跳地向余欢袭来。 余欢将兜帽上拉一点，他隐隐约约看到了果冻上的两条对称的长斜线，那就是史莱姆的“眯眯眼”了。 余欢信手一挥，水流击中史莱姆，将之打飞出去。 “啪叽……啪叽……啪叽……”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余欢已经击碎了二十只蓝色果冻，达成任务条件。 在余欢返回的途中，头痛强烈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燃烧，大脑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变得灼热起来。 “怎么回事儿……” 强头痛袭来，余欢的眼睛瞬间瞪大，满脸的惊讶之情。 意识正在被剥离，视野逐渐模糊不清。 “这种感觉……” 奔跑着进入到城内，头痛依然在加重，余欢慌不择路直拐进一个胡同，身体剧烈摇晃着跑到胡同深处。他感到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就算下一秒就会倒下也毫不奇怪。 “史莱姆……史莱姆有问题？”余欢回想起自己消灭史莱姆时的疲惫感。 “不对，是我身上有问题……” 头在剧烈疼痛着，体内的血液变得滚烫起来，头痛、病症、血液、魔力、史莱姆、魔物……大量的词语在余欢的脑海中闪过。 “病症加剧还是……” “魔、魔力，紊乱？！” “呼——呼——” 余欢瘫倒在地上，直至意识全部消散。 第139章 负分 “咔……” 伴随着大门被推开，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射进冒险者公会，冒险者们懒洋洋地窝在公会里喝酒闲聊。 公会的一楼是冒险者们社交最好的舞台。 “今年年末抢任务还顺利吗？” “每年年末委托都不多，没事的时候来任务栏那边看看。” “我最近刚晋升c级。” “你看，是那个新人回来了。” “我对这个披着斗篷的家伙有点儿印象。” 余欢在胡同里醒来后，头痛仍然持续着，其剧烈程度已经下降，体内灼热的感觉也变轻了一些。 但身体依然很难受。 “这个任务……完成了。”余欢将整洁的任务单放到到前台桌上。 “任务……请稍等。”接待员看了一眼任务单，开始查询该任务的情况。 接待员查询过任务情况，她表情为难地回复道：“冒险者先生，因为您进行任务的时间超过了任务时限，所以该任务已经在昨晚二十二时被标记为失败。” 余欢愣住了。 因为陷入昏迷，他错过了提交任务的时间。 于是，人生的第一份任务，失败了。 失败是成功之母，虽然e级任务失败了很丢人，但余欢并不气馁，他在过去也总是失败。 他已经习惯了失败。 他连忙询问：“任务失败了会有什么影响吗？” 接待员目视余欢，平静地回答他的问题：“长时间没有完成过任务、任务失败或主动放弃已接取的任务将会扣除一定数量的冒险者积分，冒险者积分过低会对您在征信、任务接取、月结酬金等方面产生影响。” 合情合理，余欢继续询问：“我现在还有多少积分？” “请稍等。”接待员翻找着手中的记录，查询名为余欢的e级冒险者的现有分数。 “负五分。”她面无表情，语气平和。 此言一出，余欢沉默了，接待员紧接着也沉默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冒险者积分是负数的人。按照常理来讲，e级任务失败的可能性几乎接近于零。 余欢的第一份任务失败，已经受到相应的惩罚：扣除冒险者积分，同时禁止接取高于现等级的任务，且在24小时内无法接取任何任务。 接待员小姐顿了顿，而后看向余欢。 “我有义务提醒您，倘若您在一周内未能将冒险者积分恢复到0分以上，您将会被注销冒险者身份，并且永远将不能再成为冒险者。” “……了解。” 余欢出师不利，他的冒险者生涯才刚刚开始就将要结束了。 仿佛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公会里的其他冒险者也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 “她是说这个新人做e级任务，然后任务失败，身份都快要被剥夺了是吗？” “嗯，好像是这样说的。” “哈哈哈……e级任务是怎么能失败的！” “长见识了，我都已经是c级冒险者了，也才知道冒险者积分是有负值的！哈哈哈……” 现场冒险者们的目光汇聚到余欢一人身上，他们都想要看看那件灰色的大斗篷下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余欢将任务单归还。 “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再来的。”他沉声开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祝您生活愉快。”接待员小姐鞠躬，作出一如往日微笑。 余欢深深看了一眼前台后方偷笑的魔法师，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离开了公会。 …… 余欢从冒险者公会回到住宿。 404号房间，一名戴着黑色帽子的女人看起来已是在门外等候多时。 “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早。”余欢来到门前将锁打开，“请进。” 女人并未客气，她打量余欢一眼后，随之进入余欢的房间。 “你们的服务真是周到。”余欢微笑着递来一杯热水，“寒冬里多喝热水有益健康。” “不必了。”女人婉拒，态度显然非常冰冷。 “你们进入图书馆的时候也必须要在里面待上至少两个小时吗？”余欢将水杯放到桌上，他的话里充满了好奇。 女人听到这个问题后只是淡淡地回答：“别管。” “你刚才在外面光明正大地等我，真的没问题吗？”余欢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谈正事。”女人对余欢的啰嗦感到厌烦。 “我应该如何称呼你？”余欢打开桌子上的瓶子，向水杯里加了两颗冰糖。 “艾米。” “艾、艾米……” 勺子又掉下来一颗糖，余欢不小心多加了一颗冰糖。 冰糖在热水里慢慢融化。 余欢的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土属性魔法师的样子，艾米这个名字很常见，余欢猜测她只是随口说了一个假名。 “您真的不喝一杯水吗？我的房间里应该很冷吧？”余欢握起那杯加了三颗冰糖的热水。 “您看起来是在拖延时间吧？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女人的眼神宛如一面明镜，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能观察到余欢的身体在发生着轻微的颤抖。 “……” 她看得出来余欢的样子并不像是因为寒冷而产生的正常反应。 余欢暗自惊讶，没想到隔着一层大斗篷也还是被看穿了。 “不瞒您，我现在身体上的确有一些问题，请您不要走，再稍等一会儿。” 女人略微皱眉：“你这样的状态真的没有关系吗？” 感受到了黑帽女子这一类人的正经，余欢用认真的口吻说道：“没关系，请稍等片刻，我们稍后再进入正题。” “你是亚人吗？”女人打量着余欢的穿着询问道。 在格拉德王国偶尔也会有遮掩样貌的亚人，他们或多是兽人或是精灵。 余欢停顿几秒后转身朝向抽屉。 “不是，我的身体上的毛病有些多。” “你最好能保持清醒的状态来谈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需要准确无误的情报才能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我明白。”余欢背对着女人，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只白色小瓶子，在糖水的作用下，他吞下了两粒缓解头痛的药。 女人凝视着面前的灰袍人，她冷冷开口道：“我事先和你说好，我并不认为你在委托给我们的纸条中将要找的人描述的足够清晰，我们不会接受无效委托。” 第140章 寻人委托 在格拉德王国有一个组织，叫作“探影”。 “探影”组织庞大，人手几乎遍布大陆的每一个地区。“探影”会向每一位特殊的顾客提供寻人的服务。 据说大陆上从未有他们找不到的人……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余欢一口水喝下半杯水，他转身看向自称艾米的女人。 “委托‘探影’需要提供清晰的线索，您所提供的线索实在过于模糊，银白色长发、黄色眼睛、皮肤远白于常人的女性……我们要去哪里给你找这样的人？”艾米从衣袋中取出余欢在图书馆内留下的纸条。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据我所知，大陆上应该没有先天性白发的人吧？所以你们要找到她就不会遇到相貌特征模糊不清而和他人混淆的困难。”余欢的语气理所当然。 “正因为没有，所以‘探影’无法……” 艾米话语未落，只见余欢抬手将灰白色的兜帽拉下，不存在于大陆上的外貌特征出现在了艾米的面前。 铁一般的证据就是余欢本人的样子。 “……”艾米哑口无言。 余欢白发及肩，红瞳若血，长着一副精致无邪的可爱面容，神情却透露着不合面容的漠然。 眼前少年的模样美的惊人，可惜皮肤却是白得不正常，看起来有些惨白。 比起余欢的外表，艾米更惊讶于余欢身上如同磁石一般的古怪吸引力。 艾米感到自己的内心开始肿胀，体温也在不知不觉间升高。 意识到艾米心境遭受到自己的影响，余欢再次将脸遮掩起来。少年叹息一声，自从吃下了石塔楼里的黑色肉团以后，他便获得了“牵引欲望”的特性，该特性的开关并不受到他的操控。 “如何，我能将这件事托付给你们吗？”余欢的话让艾米回过神来。 “可以，条件成立，我们再来谈谈报酬的问题。”艾米抬手伸出三根手指。“三百金币。” 女人语气平淡，开口的条件却让余欢心塞。 “三百金币？！”余欢暗自震惊，他目前的全部家当折算后也不过二十枚金币，面对“探影”狮子大开口，余欢心里很是为难。 像是能看穿余欢心中所想，艾米紧接着又道：“目前只需要支付三分之一的订金，剩下的酬金等到我们完成委托后你再支付。” “一百金币……” “一百金币……” “一百金币……” 余欢内心反复嘟囔，一百金币，这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他这个贫弱少年的身上。 “……” 余欢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可以……打欠条进行分期支付吗？” 艾米：“……” 她没想到“探影”有一天也会收到连一百金币都支付不起的穷人的身上，这种人又是怎么知道“探影”的存在的？ “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内连带利息你共需要支付一百三十枚金币，这样如何？” “好高的利率！”听闻此言，余欢刚喝下的水都快要吐出来了。 “‘探影’难道还兼顾放高利贷的工作？” 这句话余欢并没有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余欢的妥协，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会比找到雫的优先度更高。 “成交，三年里我会凑齐一百三十枚金币的。”余欢无奈地同意道。 “委托完成的另外两百枚金币我们在事成后再谈。” 艾米瞄向余欢，又说道：“不要想着向格拉德王国借钱，他们不会向普通的e级冒险者借出大额度财款。” “……嗯，你们‘探影’的实力我是相信的，找到余雫的任务我就放心交给你们了。” “你还有其他事情是需要交代的吗？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离开了。” “再见，我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艾米离开后，余欢坐到床边独自怅然。 一百三十枚金币对余欢而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 “阿蓓菈小姐，您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弗雷斯特回望一眼趴在桌前的女孩。 “让我想想……”女孩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临走时记得把垃圾带下去。” “好的……” 弗雷斯特顺手抓起装满垃圾的袋子，满脸疲惫地走出房间。 红发少年提着袋子仰天长叹。 谁能想到冒险者等级高达s级的阿蓓菈竟然是一个“生活废物”？ 前几日弗雷斯特与治疗师阿蓓菈在森林里相遇，在阿蓓菈的帮助下弗雷斯特完成了击杀白熊貂的任务，后来二人顺路同行来到曼顿。 弗雷斯特初来乍到，资金紧张，阿蓓菈突发奇想提出雇佣弗雷斯特的建议，弗雷斯特原本认为阿蓓菈只是雇佣自己作为护卫或是帮忙采集草药，然而在他接受雇佣后才发现阿蓓菈雇佣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在生活上打杂的保姆。 被雇佣的这段日子里弗雷斯特替阿蓓菈所做的事情只有买菜做饭洗衣拖地…… “咣——” 随着一声闷响，垃圾袋准确无误地飞进了垃圾桶里。 “弗雷斯特，你要振作起来！”红发少年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三秒钟后，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拖着脚步朝着菜市场的方向去了。 曼顿的菜市场位于奇卡维娜街，冰雪节即将来到，奇卡维娜街目前已经有了一些节日的气氛。 “是弗雷斯特小弟？今天也来买菜呀，快快快，今天新进的一批茄子可都是最新鲜的。”菜摊大叔热情地拉住弗雷斯特，将他带进菜摊后的仓库里。 “大叔，真是多谢了。”弗雷斯特笑容阳光。 “弗雷斯特小弟，不要客气，这几天多亏了你赶走那些人，否则我的这些蔬菜可就……”菜摊老板装着茄子，目光里掺杂着些许感激之情。 弗雷斯特连忙摆手：“是大叔您不必太客气才对，那些家伙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欺压市民，净做着一些强盗恶贼的勾当，我收拾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好，不管怎么说，小弟你之前的确是帮了我们大忙，王国里像你这样的好人真的不多了，这些茄子你拿着……” 菜摊老板把装好的茄子赠送给弗雷斯特，弗雷斯特坚决不肯收下这袋茄子，选择用市价买下了它们。 “曼顿这一类型的大城市居然也会有欺压市民的情况。”弗雷斯特回想起几天前冒险者低价强买商贩商品的事情，心里时常为此而感慨。 第141章 老好人弗雷斯特 晚霞辉光如焰，彼时的天空颜色与弗雷斯特的粗布衣有些许相配。 红发若焰火，暮光下弗雷斯特头发的颜色甚至还要比残阳更深几分。 『利牙』格文和凯托迪二人强拉住爱希娅，弗雷斯特挺身而出，将少女护至身后。 “你们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奇卡维娜街，你们最好不要乱来。” 格文轻瞟弗雷斯特一眼，不屑道：“哪来的乡下人？我们和她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是哪窜出来的管事佬，啥事儿都要掺和一脚？” “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清楚，但你们没有看到她不愿意跟你们走吗？”弗雷斯特冷言。 “她三番五次私底下抢杀我们『利牙』的任务目标，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种家伙害得我们任务难以进行下去？”格文指着弗雷斯特身后的粉发少女。“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下次还敢做这种事情！” 爱希娅闻言，低下头躲到弗雷斯特身后。 “谁让你们强买走我的青苔羽？我不找你们麻烦还会找谁麻烦？穿越前我唯唯诺诺，来到异世界了我还要受这种气？” 爱希娅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则反驳道：“我只是在曼顿郊野刷了一些怪，回来后你们便追着我不放，今天你们难道还想抢走我的素材吗？” 格文冷喝：“一派胡言！我们这几天哪里有抢走你的材料？你叫爱希娅是吧？假话真是张口就来啊？” “用五铜币从我身上强买走价值六枚银币的青苔羽的人不就是你们『利牙』吗？”爱希娅从弗雷斯特身后露出身，毫不畏惧地进行反击。 “啧，不懂事的小鬼。”格文的面色沉了下来。 弗雷斯特分析明白少女和『利牙』之间的矛盾，他提着茄子，沉声道：“我听懂了，所以是这么一回事吗？你们最先低价强买了她的战利品，后来又被她抢走了任务目标？” “没错，就是这样！”爱希娅振声肯定。 格文高声指证：“胡扯！最开始还是她先抢了我们的任务目标！” “那只是机缘巧合下发生的事情而已，你们根本没有资格来强买走我的东西。”爱希娅进一步补充了事实情况。 “你懂不懂冒险者内部的规矩？”格文看了一眼粉发少女，而后又斜视弗雷斯特。 弗雷斯特站在爱希娅身前，将她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这个规矩是冒险者公会规定的吗？”弗雷斯特看向身后的少女。 “不是，这种规定是部分冒险者定下来的。”爱希娅从容回答道，“我当然不会遵守像他们这样的非官方的不讲道理的规定！” 格文闻言，眼神变得阴寒，他上前走了几步，态度强硬地与爱希娅对视。 “不要以为你仗着有别人帮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破坏规矩。” “那是你们捏造的规矩，和我有什么关系？” 面对走近的格文，爱希娅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再次缩回到后方。 “老好人先生，你一定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吧？”爱希娅嘴里悄悄嘀咕着。 “你难道想动手吗？”弗雷斯特语气冰冷，他左手依然提着茄子，右手则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让开！”格文怒喝。 奇卡维娜街的路人们纷纷围在街边，都来这里凑一份热闹，看一场好戏。 弗雷斯特没有让步，他回头看向爱希娅，轻声道：“没事的，我会保护你。” “谢谢。”爱希娅点点头，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心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爱希娅在心中将自己认定为艾夏，她还没有完全习惯少女剑士爱希娅的身份，在“异世界”里她无依无靠，“异世界”里并没有什么人是艾夏打心底里信任的。 “如果这个老好人靠不住，在战斗里落入下风的话，到那时我就趁机逃走。”爱希娅黑瞳一闪，慢慢向后方退了几步。 “今天又有什么好事情看？” “又有冒险者之间产生摩擦了？” “打起来，打起来！除了擂台赛，我最爱看冒险者之间的野战了！” “好看，爱看。” “你们说今天的事情能不能登上《格拉德今天有什么乐子？》。” “是《格拉德王国今日有什么？》才对吧？” “我就爱管它叫《格拉德今天有什么乐子？》不行吗？” “哦吼～！打起来～打起来～” “有免费的擂台战可看？” “我愿称之为菜市口真人快打！” 路人里不乏有一些冒险者，他们和其他好事的普通人一样，对冒险者之间的战斗也很感兴趣。 “冒险者之间的战斗，平时也很少见啊？” “对呀，看看他们怎么打！” “喂，冰雪节的时候我们去看冰雪擂台赛吧？” “好啊，现在先看看菜市口野战吧？” 几分钟不到，弗雷斯特、爱希娅、格文、凯托迪的周边已经围满了路人。 “难搞哦。” 见到情况愈发不妙，现场两方状况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凯托迪急忙也走上前。 “二对一？！” 不只是围观群众，此刻弗雷斯特、爱希娅也是这么想的。 红发少年和粉发少女心里顿感压力倍增。 弗雷斯特、爱希娅、格文、凯托迪都是e级冒险者，同等级冒险者之间的对决通常情况下都是势均力敌的。 不像与动物或魔物对战那样，冒险者之间的战斗要复杂的多，一对多的冒险者战斗是非常不公平的。 “凯托迪，你一会儿去把那女人抓住，我来会会这个管事佬。”格文低声说道。 凯托迪没有理会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弗雷斯特一眼：“这位剑士朋友，你让开吧，这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和她之间的事情，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就当是给我们『利牙』一个面子好吗？顺便也和我们『利牙』也交个朋友，今后互相之间也有个关照。” 弗雷斯特将茄子丢给爱希娅，随后拔剑出鞘。 “那可不行，这怎么能和我没有关系？就像你们看不惯爱管闲事的人，我也最看不惯恃强凌弱的人。” 第142章 弗雷斯特vs格文 “你叫什么名字？”弗雷斯特率先开口询问。 格文冷哼一声，左手指了指左臂上的纹章。 “『利牙』格文·劳埃德。” “弗雷斯特·桑德。”弗雷斯特也报上自己的姓名，“我们点到为止，今天如果你输了，你们两个就此退去，不再找那个女孩的麻烦，怎么样？” 格文剑指弗雷斯特，冷笑道：“且先不说你们能不能打赢我，你输了的话，就把剑留下，人滚蛋。” “行，你可记得要说到做到。”弗雷斯特语气平静。 弗雷斯特、格文各自向前一步，双方将长剑执掌身前，互相警惕着对方。 “老好人的那把剑看起来的确有些价值，他居然愿意用剑来当作赌注，没想到异世界的土着里还有善良的人。”爱希娅叹息着后退几步，“可惜了，这种性格的人必定会吃亏。” “开战！” “开战！” 在路人们的呼喝声中，格文猛然向前跨出一步，横切向弗雷斯特。 “铿——” 剑刃的撞击声尖鸣悦耳。 “乡下人，以前有练过吗？”格文瞪大双眼，煞笑着注视弗雷斯特的眼睛。 又是一道金属声响，弗雷斯特手中施力，弹开格文的攻击。 “当然。”弗雷斯特淡笑，回击格文。 弗雷斯特的长剑为白银材质，其锋利程度远超过市面上的普通铁剑，格文在格挡弗雷斯特的攻击时，便更加觉得弗雷斯特手中这把银剑的锐利。 “好剑，留在你的手里真是委屈了这么好的一把剑。” “剑的强大取决于剑的主人。” 夕阳余晖洒在菜市场上，微风拂过，带起一阵阵尘土。 短暂交锋过后，弗雷斯特和格文相对而立，目光如炬，彼此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哟，乡下人，怎么停下来了？是害怕了吗？”格文嗤笑，“主动投降吧？也免得到时候受伤。” 弗雷斯特手持银剑，透露出坚定冷静的眼神，他向前一步，朝着格文伸手弯掌挑衅道：“格文，并不是我停下来了，而是你没有足够的勇气攻上来，我就在这里，来。” “土包子真敢说啊。” 黑衣随风拂动，格文双眼闪烁着炽热的斗志，他将左臂横在身前，另一只手中的剑直指向前，仿佛随时准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弗雷斯特只是朗笑一声：“来。” 围观的路人们屏息凝神，凝视着对立的二人。 下一刻，两名剑士瞬间动了，格文身形一闪，长剑犹如一条灵蛇，直刺向弗雷斯特的胸口。 弗雷斯特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同时银剑反手刺向黑衣剑士的腰间。 “铿！！” 长剑不知何时起挡在了黑衣之前，弗雷斯特轻喝一声将长剑挑开，格文睁大双眼，被迫向后方暴退。 弗雷斯特抓住时机向前冲去，两人快速移动，剑光闪烁，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在刚才的交锋中输掉气势，格文心有不甘，他渐渐放弃防守，手里挥剑的速度加快。 “一味的进攻？只好先通过防守来找机会了。”弗雷斯特主动退开，在格挡、闪避的同时寻找机会反击。 “过来对决！别后退！”格文怒喝着跨步上前，长剑如狂风暴雨般刺向弗雷斯特。 弗雷斯特灵活应对，穿梭于黑袍剑客的攻击间隙。 “糟糕！”场边爱希娅的眼睛瞬间瞪大，呼吸也停滞下来。 尽管弗雷斯特表面上看起来毫不退缩，但他开始疲于防守，形势上陷入到格文的节奏里，任在场的任何一人也能看得出来，他开始落入下风了。 “麻烦了，老好人看起来……恐怕有点打不过。”爱希娅感到战况不妙，此刻她已是心生退意。 “虽然对不起你，但我要是留在这里就不仅仅是对不起你，也要对不起我自己了，老好人大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当她正打算逃之夭夭的时候，一道电光射向了她身旁的地面上。 “滋——” 电光一闪即逝，在地面上留下一块漆黑的印记。 “电魔法？！” 爱希娅心中大叫，少女转头看向对面，电魔法的源头就在那里。 双目相对，彼方的视线有些阴冷。 爱希娅对侧，凯托迪驻足微笑，他的左手心上闪烁着微弱的蓝光，蓝光之外游离着许多丝状的电气。 “是说不许走……对吧？”粉发少女呆立原地，不敢轻易动弹。 “好过分，耍电会不会有点儿太危险了？” “哇啊啊……” 几声“滋滋”声后，爱希娅右侧的地面上又多了四道黑点。 凯托迪右手比着手枪的形状指向爱希娅，由于二人距离较远，他没有说话，但爱希娅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好好好，我不乱动。”少女举起双手，无奈地看向电属性魔法师凯托迪。 “那家伙居然是魔法师……闪电五连鞭，真不讲武德，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走嘛……” 群众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他们此刻并没有被凯托迪的电魔法所吸引，大量的视线依旧聚焦在对决的两名剑士的身上。 剑士对战这一边，弗雷斯特被格文的攻势压得连连后退，对决状况逐渐趋于焦，进入白热化阶段。 “老好人大哥，争点气啊，你输了我怎么办？你的爱剑又该怎么办？”看到弗雷斯特陷入劣势，越陷越深，爱希娅已是心急如焚。 在二人还没有对战的时候，爱希娅心里虽然也保留有逃跑的准备，但她真的是打心底认为弗雷斯特的赢面更大。 “人不可貌相啊。”爱希娅苦笑，“还能翻盘吗？我对老好人大哥你还是保留有获胜的希望呀。” 她留也不行，逃也不行。弗雷斯特眼看着就要输掉，对面还有一个电属性的魔法师监视着自己，倘若自己逃跑，他必定会第一时间追击自己。 爱希娅自谙自己并非闪电侠，跑起来绝对不会比电光快。 “好人哥，加油啊！”爱希娅暗自给弗雷斯特鼓气。 “铿、铿、铿……” 金属碰撞声里，弗雷斯特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刹那间，格文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长剑化为一道寒光，直劈向弗雷斯特的头顶。 弗雷斯特感受到危机降临，不得不再向后退去。 剑技不敌，再有几个回合弗雷斯特也能预料到对战结局。 “落败了。”红发少年悲叹。 第143章 一招半式的蛟龙拳 双剑相击，剑鸣声连连作响。 格文犹如一头野狼，手中长剑对弗雷斯特紧追不舍。 他狂舞长剑，招招刺向弗雷斯特的要害，格文战斗情形的残暴连外围的观众们都看得胆战心惊。 “那个叫格文未免太狠了，他这不是逼着人家用身体防守吗？” “他恐怕单纯是打上头，想见血了是吧？” 路人中，一名e级剑士声音颤抖：“吓人，还好上场做这种人对手的不是我。” “啧啧啧，你的剑术当然比不上这两人，明年还是乖乖砍史莱姆去吧。”剑士身旁的土魔法师笑道。 剑士不满：“你这个外行人还评价上了？一边玩泥巴去。” 弗雷斯特再次向后退去，再退下去他就要退到爱希娅那边了。 “跑什么？！跑什么啊？！”格文像一条饿极的野狼似的飞冲过来。 弗雷斯特总觉得眼前场面有些熟悉，他在大半个月前也非常不幸的被狼追过。 一头狼弗雷斯特能够对付，同时对付两头狼则非常勉强，而被三头狼攻击，弗雷斯特已是不敌，只能被迫撤离，落荒而逃。 眼前的黑衣剑士并非真正的野狼，但他的攻势相当迅猛，剑光如牙，又很像三条狼同时袭来。 “三条狼已经超过我的极限了。” 认清形势，弗雷斯特不悲反笑，举剑格挡。 “嗤——嗤——” 格文的剑顺锋滑落，在弗雷斯特的手臂上留下两道血痕。 鲜血沾染剑身，格文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不再追求选择弗雷斯特的要害“点到为止”获胜，他想要血，想要刺向非要害处，让弗雷斯特受更多的伤，流更多的血。 “逃，继续逃……” 弗雷斯特想到身后被他保护的爱希娅，一句“我输了”始终无法吐出口来。 现场气氛热烈，观战群众逐渐增多，奇卡维娜街道热闹喧哗，人声鼎沸！ 格文步步紧逼，攻势凌厉无比，但每一剑都没有指向弗雷斯特的要害。 “别跑，别跑啊！”格文怒吼着。 弗雷斯特左支右拙，似乎已到穷途末路，越在危机关头，无关事物想得越多，自走出特罗多村开始，这近乎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频频闪过。 “狼……”弗雷斯特眼前一亮，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霎时间弗雷斯特反转攻势。 众目睽睽之下，红发少年俯身避剑的同时左手摆出古怪姿势，以极其刁钻的方向击中格文的下颚。 格文来不及防备，直愣愣的吃了一击，足足愣了有一秒他才反应过来。 “你们看清了？那个红发的家伙刚才好像用了很奇怪的攻击方式打中了黑发的那个家伙！”看热闹的观众中有人惊呼。 “难道说红发的那小子不仅是剑士，还是拳法家？” “别开玩笑了，只是这家伙运气好。” 远远站在后方的爱希娅惊呆了：“那……那是什么鬼啊？” 格文惊奇地看向弗雷斯特，而与他对视的红发少年的脸上也同样是一副惊奇的表情。 “你、你这个土包子！不可饶恕！！” 格文感到轻微眩晕，他的下颚处隐隐发红，被激怒后，格文持剑疯狂劈向弗雷斯特。 弗雷斯特举剑竭力抵挡，挽回战局劣势，他感受到格文的气势已是锐减了许多。 “蛟龙拳果然厉害，克里斯诚不欺我。” 只是格文的一点点失误，战况的风向便开始反转，胜利的天平也开始向着中央倾斜。 短时间内，同样的方法很难再奏效一次，弗雷斯特继续防守，他刚才的手法模仿自威伦森林里克里斯应对狼的古怪招式。 明明只是对克里斯一招半式的拙劣模仿，弗雷斯特也没有想到曾给过他深刻印象的招式居然真的扭转了危难的情势。 弗雷斯特抓住机会，趁机反攻，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格文心里却是急了，他改变主意，招招指向对手要害，想要尽快结束战斗。 “输，输，快给我输啊！” “……” 格文表情狰狞，愤怒里他一跃而起，故技重施，直劈向弗雷斯特头顶。 “呵。”弗雷斯特轻呵，“你已经乱了心神。”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面对猖獗袭来，失去方寸的格文，弗雷斯特微微一笑。 弗雷斯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躲避，而是迎着剑光顺势而上，银剑直刺向格文的咽喉。 结束了。 “……” 现场沉寂一秒，人们开始欢呼。 “喔———” “精彩！” “赢得有点儿奇了！” “红毛真是奇男子，奇男子啊！” 无视现场沸腾了的众人，格文举着剑，剑锋距离弗雷斯特有着一尺距离，而弗雷斯特的银剑已到他的咽喉边。 “你……你赢了。”格文惊颤着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弗雷斯特收回利剑。 “诶……？”爱希娅提着茄子呆立原地，“不会吧，老好人大哥真的翻盘了？！” 下一秒，她几乎兴奋地要跳起来，袋子里的茄子都差点被她甩飞出去。 “好诶！！！mr.弗雷斯特，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啊！”粉发少女轻跑向前，高兴地拍打着弗雷斯特的后背。 “啧。”格文收剑入鞘，“乡下人，我承认你的野路子招式是有一些奇效的，不过下一次我们再对战时，你可就不会因为这种野路子打法获胜了。” “按照赌约，请你们就此离开，从今以后不许再纠缠着那位小姐了。”弗雷斯特平静说道。 “我们走。”格文冷哼一声，狠狠瞅了一眼爱希娅，带着凯托迪穿过人群，随之离去。 “有钱捧个钱场，有钱捧个钱场呀！”爱希娅四处吆喝，围观的群众散开了不少，看着挤到面前的可爱少女，也有一些人绷着脸从兜中掏出了几枚铜币。 “?哼～哼～哼～?” “感谢捧场，感谢捧场～” 人群四散的差不多后，爱希娅将一部分钱币收入囊中，开心地哼着歌，跑到了弗雷斯特的面前。 “心情大好！”她将十七枚铜币塞到懵然的弗雷斯特的手中。 爱希娅把装着茄子的袋子也递了出去：“your eggnts！” 弗雷斯特没有听懂少女在说什么。 “啊……嗯嗯。”弗雷斯特将铜币收好，接过了茄子。 “好人哥你真的太强了，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太帅啦～向你学习！向你致敬！艾夏在这里谢过大哥！”粉发少女爱希娅敬礼。 “……？”弗雷斯特挠头，“哦你好你好……不必太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爱夏小姐，我还要回去做饭，再见了。” 第144章 炒茄子 注视着夕阳下弗雷斯特远去的背影，少女心中暗自发笑。 她从鼓起包的口袋中掏出一手掌的铜币，少女双目闪着精光，数起收获的钱币。 “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二十四枚铜币，共折算为二银币四铜币！嘿嘿嘿……” 爱希娅左顾右盼，悄咪咪地将钱币都收了起来。 “冒险者初期最缺钱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艾夏的异世界剑圣物语有了良好开端！” “嗯……光是有钱还不行，这还是远远不够的……”爱希娅抚摸着下巴，“我还得变强，至少要能自保，不被那群天杀的npc欺负。” “前世作为服务器里有名的肝帝玩家，是时候肝经验了！” 晚风吹过面庞粉色的秀发，微凉的空气冻得爱希娅小脸通红。 她双手插兜，笑眯眯的朝着冒险者公会的方向去了。 同夜，雪花飘然落下。 “又是一个下雪的夜晚。”小女孩两手托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空中飘落的白雪。 曼顿城里热闹、明亮，雪花在国都的万盏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阿蓓菈小姐，开饭了。”弗雷斯特端着菜盘轻声叫道。 “好。” 小女孩应了一声，从窗边的凳子上跳了下来，迈着小步走到了饭桌前。 饭桌崭新，因为它原本是没有的，弗雷斯特三天前将它从家具店里搬到了这里。 “厨艺不错。”阿蓓菈随口一夸。 盘子里，炒茄子的香气逸散开来，在弗雷斯特转身端送其他食物的时候，阿蓓菈抄起餐具开始了她的进食。 “铛。” 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弗雷斯特放下一盘面包和一盘热气腾腾的芹菜炒肉。 “弗雷斯特多才多艺。”阿蓓菈口中嚼着食物说道。 弗雷斯特微笑着承让道：“不敢当，阿蓓菈小姐才是真正的多才多艺，年纪轻轻就有了今天的巨大成就。” “治疗师？”阿蓓菈嚼着茄子。 “不，我说的是目前仅有的五位s级冒险者之一。”弗雷斯特轻声说着，转身坐到桌边的凳子上。 阿蓓菈撕下半块面包，咬了一口，十几秒后她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s级冒险者里，伊莎贝拉也和我一样，几乎没有生活技能。” “伊莎贝拉？” “嗯，是个腰间整天挂着晴天娃娃的废物隼骑士，往往在下雨天的时候或是在像今天晚上这样的下雪天里，她就只能握着长枪在地上跑了。”阿蓓菈满不在乎地道。 “她也在格拉德吗？” “不知道，应该不在吧？她吃饭的时候就像她战斗的时候差不多，后者是风暴式攻击，前者是风暴式吸入。” “嗯。” “……” 弗雷斯特目光移向窗外，窗外飞舞着雪花。曼顿是格拉德王国最大的城市，大城市夜里的灯光带给弗雷斯特新奇的感受。 “啊呜……呜……” 阿蓓菈在安静地吃饭，桌上的炒茄子只剩了半碟。 在没有雇佣弗雷斯特以前，阿蓓菈在饮食方面，除了啃面包以外，便是在各地的餐馆店铺里吃饭。 弗雷斯特起身去给阿蓓菈倒了一杯水。 “阿蓓菈小姐为什么不雇佣保姆？”弗雷斯特问道。 “我不会在某个地方待过长的时间，冒险者就应该四处走走嘛……” “来曼顿是因为冰雪节吗？” “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阿蓓菈喝了一口水，继续吃饭。 “我雇佣弗雷斯特你，算得上是临时的，也就是一时兴起、顺势而为，冰雪节结束后我会离开曼顿。” “哦……” 弗雷斯特看向阿蓓菈，又好奇地问道：“阿蓓菈小姐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小时候看过我母亲收藏的书，那些书里记载的都是赫赫有名的冒险者们的传记，您是不是也像传记里的冒险者们一样有一段传奇的经历？” “我还谈不上传奇二字。”女孩淡淡地说。 “您以前的冒险是什么样子的？”弗雷斯特追问。 “你改天买一本我的传记不就知道我的事情了吗？”阿蓓菈嘴里塞着面包反问道。 “诶？您有传记，也是……s级冒险者本来就应该有传记。” 阿蓓菈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大概有我的传记吧，也可能没有。” …… 同晚，曼顿郊野草原，郊野上鲜有人影。 雪夜里，少女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她面带笑容直视不远处的一只魔物。 “想要更快变强，就必须得比其他冒险者更卷，异世界的土着们，让你们见识一下前世我高中那会儿才有的洪荒之力吧！” 爱希娅在公会里接取了消灭腐羊的任务，她怀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斗志，在下雪的夜晚赶到了城外郊野。 “腐羊……应该就是那只魔物了。”爱希娅缓缓接近魔物。 “咩～～～” 不远边的腐羊通体呈紫色，眼睛全黑，其头顶上还有两根布着条纹的黑角。 腐羊由普通的格拉德雪羊繁衍或转化而来，少部分格拉德雪羊会产下自身的变异体——腐羊，腐羊的另一种产生途径，成年的雪羊受到魔力腐蚀则会被侵染化为腐羊。 格拉德雪羊对人类并不具备敌意，而腐羊却是对人类抱有敌意，是具有威胁的生物，腐羊也因而成为需要冒险者定期清理的魔物。 “咩～～咩～～” 注意到爱希娅的接近，腐羊嚎叫两声，俯身直奔向爱希娅。 “哼，燕返！”爱希娅冷哼一声，喊出了格拉德王国不曾存在的招式名。 所谓的燕返只是爱希娅喊着玩的。 “喝——” “咩～～” 一阵刀光剑影，爱希娅反转剑身，在腐羊的身体上留下多道伤口。 “咩～咩～咩～” 腐羊后退半步，摇晃着笨重的身体再次冲到爱希娅身前。 粉发少女脚步轻盈迅捷，她舞剑抵住腐羊的黑角，侧身一闪，轻松躲过腐羊的攻击。 “锃——锃、锃—锃——” 爱希娅前脚掌轻点地面，剑斩声在雪夜里连连呼啸，转瞬间击中腐羊多次。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力量，爱希娅的身体远远超出了艾夏的预料，虽然少女体型不及艾夏，爱希娅的身体素质却远比艾夏要强得多。 艾夏从未感觉长剑在他手中用的特别顺手，艾夏并不会用剑战斗，少女的肌肉记忆和脑海深处的战斗经验却能够让他在战斗中一点就通，发挥惊人的实力。 剑刃飞快地挥舞、旋转、横扫，腐羊的黑血在白雪里飞溅，粘稠的液体沾染在纯白无垢的白雪上，白雪急速融化。 “砰……” “咩咩”的呜声里，腐羊受伤过重，最后躺倒在了雪地里。 爱希娅轻声一笑，挥剑终结腐羊。 第145章 大肥羊 招待走『探影』的艾米，余欢次日寻找到合适的时间，在曼顿的冒险者公会接取了新的任务。 受限于第一份任务的失败，余欢被禁止接取高于自身等级的任务，他在任务栏前停留许久，精挑细选下选择了采集鹿茸草的e级任务。 为方便新人冒险者完成自身身份的过渡，通常的e级任务都不会涉及到战斗，大多与采集类任务相关，亦或者作为临时劳力服务社区。 『收集12只鹿茸草\/任务等级：e』 “您确定要接取该任务吗？”接待员小姐露出担忧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余欢不解地询问。 “请您稍等片刻。” 接待员小姐留下一句话，匆忙离开前台，转进前台后连接着的工作室。 “像采集鹿茸草这种小任务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余欢低头思考着，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呀？”嘹亮的少年声从余欢的身后响起。 “哦？请问你是有什么事情吗？”余欢下意识地将兜帽稍微拉低了一些。 “啊……呃……上午好？” “上午好。”余欢转过身。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外表普通，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冒险者少年，余欢第一眼便瞥见了挂在少年腰间的灰白色令牌。 少年同样是一名e级冒险者，他黑发灰眸，中等身材，身高比余欢矮一些。 “请问我能和你一起做这个任务吗？”少年抬起头，想要与灰色兜帽下的眼睛对视。 余欢沉默半息，举起手中的任务单：“你是指‘收集鹿茸草’的任务吗？” “对，就是这个。”黑发少年将视线转移到余欢的任务单上。 『收集12只鹿茸草\/任务等级：e』 冒险者少年紧盯着任务单，眼眸里隐隐发出期待、兴奋的光芒。 “我拒绝，你还是去接其他任务吧。” 余欢语气冰冷，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冒险者少年的请求。 “……” 少年的表情变得木然，他呆愣在原地，整整愣了五秒钟的时间。 拒绝来的猝不及防，冒险者少年回过神，苦着脸吐出疑惑： “为什么？” 余欢反问：“为什么？e级任务的难度难道已经困难到需要组队来完成了吗？” e级任务的奖励原本就已经少的可怜，余欢怎能仅仅为了完成一个e级任务而去和其他人组队？ “余欢先生。”接待员小姐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冒险者入门手册·格拉德版》，有了它的帮助，您的冒险旅途一定会变得顺利起来。” 原来接待员小姐将余欢认定为了“事业不顺利”的冒险者，毕竟余欢是极其少有的负积分的冒险者。 余欢没有伸手接过手册，而是警惕地询问道：“收钱吗？” “入门手册是免费的。”接待员勉强地笑了笑。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不，没有其他的事情。”接待员小姐礼貌鞠躬，“e级冒险者余欢先生，祝愿您能顺利完成任务。” 余欢微微点头，接过手册就要转身离开，冒险者少年拦在了他的面前。 “冒险者余欢先生对吧？我叫斯内尔，您能先听我说一句吗？” “嗯？” 见余欢留步，斯内尔还还没有等到余欢明确的回答，他继续开口： “动物魔化事件发生后，很多任务地点都陆续出现了腐羊，腐羊这种魔物起码有d级任务的威胁性，你刚才应该也在任务栏上看到一夜之间突然多了许多腐羊讨伐委托吧？” 斯内尔所言不假。 余欢沉默，他回想起来任务栏上的确出现了大量讨伐腐羊的委托，都是一些刚被发布不久的d级任务。 看到余欢有被自己说动的迹象，斯内尔继续劝说道：“朋友，如今这样的情况导致e级任务完成起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我既然都是e级冒险者，不如一起来做e级任务吧？相互之间也能有所照应，提高任务的安全性。” “腐羊的大量出现对我们普通的e级冒险者来说不是很友好，腐羊可不会像史莱姆那么好对付。”斯内尔顿了一下，将脑海中斟酌过的话语说了出来。 腐羊泛滥，那不是正好吗？目前余欢虽然被禁止接取腐羊相关的d级任务，但是他正可以借助腐羊来训练前不久草创的水属性技能。 “让我独享经验。”余欢的回答言简意赅。 “什……什么？”斯内尔没有听懂余欢话里的意思，“危险，那……那可是拥有d级实力的可怕魔物啊！” “或许你应该更加激进一些。” 余欢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后扬长而去。 曼顿，郊外。 一如斯内尔所说，郊外的草原上出现有不少数量的腐羊。 它们自由地奔跑在郊外的雪地上。 “咩～咩～” 也许e级冒险者的人身安全……这一方面似乎并不需要担忧。 余欢停住了脚步。 “站住！站住！”除了腐羊的叫声，雪地中也传来了冒险者的叫声。 “咩～咩～” 腐羊自由地奔跑在郊外的雪地上…… 也许此刻它们并不自由。 铺雪的草地上跑过一只只通体紫色的魔物——腐羊，现在，在它们的身后还追着服装各异的冒险者们。 “站住！别跑！” 就好像他们认定腐羊能够听懂人话一样，冒险者们举着剑，他们追在腐羊的屁股后面砍…… “火焰弹！” 远边洪亮的话语刚落，一颗赤红的火球从某位魔法师的魔杖上飞快地砸到了腐羊的身上，火球爆裂开来。 “咩～咩～！” 腐羊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我杀的。” “不对，明明是我的魔法打中了他。” “但在你打中它之前，它就快要死了。” 和这头腐羊“相关”的冒险者们因为腐羊击杀的归属问题产生了争执，其他冒险者们仍旧对其他腐羊紧追不舍。 “咩～咩～” “站住！你们让开，它是我的！” “是我先发现的，应该是你让开才对！” “咩～咩～” “咩～咩～” “喂，那个目标是我的！你不要把它吓跑了！” “咩……” 腐羊跑，冒险者追，场面一度非常喜感。 腐羊是魔物中较为弱小的存在之一，对于冒险者们来说，腐羊本身就是性价比最高的“d级任务”。 腐羊实力弱，数量多，容易找寻，且分布地点距离城市近，是冒险者眼中当之无愧的“大肥羊”。 余欢驻足，心中感慨难以言表，没有花费力气，他安全穿过了草地。 第146章 水镜 新历764年12月27日。 一座座白色大山矗立在曼顿郊野的北端，余欢极目远眺。 天地交接处天空和白雪相连，山河四野，雪山耸立，冰河蜿蜒，松杉挺拔，格拉德郊野十二月末的雪景尽收眼底。 “好一个美丽的格拉德。”余欢轻声呢喃，踏雪而行。 他找到一处空地，确认周遭无人，当即催动水魔法，开始练习技能“水爆破”和“水镜”。 常规的五种魔法属性，火、电、土、风、水，每一种属性在攻防上的性能都各有差异，以余欢的水属性来说，其防守性和辅助性要远远超过攻伐性。 水属性在攻伐方面的短板是余欢长久以来的一个烦恼，“水魔法”整体上就像一个水桶，水桶高度很高，偏偏它的侧面又有“攻击”这一块短木板，这块短木板直接影响了水魔法，使其在实际应用中会产生诸多不便。 为了填补水魔法在“攻伐”方面的短处和继续发挥水魔法在“辅助”方面的长处，余欢在离开维纳斯街后苦苦思考水魔法的运用。 凉风吹拂，灰衣飘摇。 魔法师使用魔法，既可以空手进行，也可以利用特殊的法杖，但不论是哪一种形式，环境元素都会通过旋绕的形式具象显现。 余欢集中精神，水流在他的手心上方迅速显现，水涡旋绕汇聚，魔法的施用准备即将完成。 “就是现在。” 余欢预测水流的汇聚进度，当水流的汇聚量抵达余欢心中设下的临界点，他心念一动，激流从漩涡边飞射而出。 “噗————” 激流在击中地面的瞬间发生炸裂，水花高溅。 “不错，如果威能可以再提高一些的话，在对战中实际运用起来应该能回收到更上一层的效果。”余欢心中揣摩。 “我仿照血魔法的攻击形式创制出水魔法的爆破式用法，可惜水魔法不可能像血魔法一样又快又强。” 余欢慢慢呼出一口气，随即解除魔法的酝酿状态。 “哗哗哗”的水流声逐渐消失，淡蓝色的光芒也随之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来确定这一招有什么不足之处，至少要找一些魔物或者野兽试一试。” 想到这里，余欢走进森林，四处寻找陪练的“靶子”，前一年的时间里余欢也喜欢在弗朗西斯森林做这种事情。 “水形成的爆破虽然能起到不错的攻击性， 但相比血魔法的无前摇释放，水魔法的酝酿时间过长，会留给敌人过长的反应时间。”余欢在森林里游荡。 半小时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对手。 森林东部的草地上是腐羊，西部的河流边是腐羊，让余欢惊讶的是，他在森林里走了这么久，就连森林里出现最多的生物也是腐羊。 “腐羊，腐羊，还是腐羊！” 森林里余欢心中凛然，他不再挑选对手，随即用最快的速度凝聚出水流漩涡，一击“水爆破”瞄准腐羊而去。 “砰……” 伴随着一声爆响，水爆破成功施展。 “未命中。” 余欢定睛一瞧，松树上撒下大量积雪，腐羊安然无恙。 “……？！……咩！” 腐羊受到惊吓，在短暂的反应时间过去后，它低头调整黑角，展露出如同斗牛般的气势飞冲向怀抱恶意的“刺客”。 “咩——” “咩——” 腐羊愤怒，顺直线而来，余欢神情镇定不躲不避，水墙迎面而生。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如何穿过墙攻击我。”余欢嘴角一笑，手上酝酿第二次“水爆破”攻击。 重重的水流声从水墙的另一面传出，腐羊冲撞到水墙上，水墙却纹丝不动。 “轰……” 在余欢的主动解除下，水墙如崩散的沙堆轰然倒塌。 水幕后，一道长条水光飞射而出。 腐羊硬吃一击，水光在它的身前爆炸。 腐羊惨“咩”着趴倒在地上。 “只能在如此近的距离实现高命中吗？”余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腐羊。 “咩咩咩……” 腐羊挣扎着站起身，在余欢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遁逃进森林深处。 “攻击威力方面还是不够，真头疼……” 余欢扶住额头，倾心尽力思考着“水爆破”的改良方法。 两小时后，他在森林里采集到了任务要求的鹿茸草，期间也偶然遇到路过的腐羊，拿了这些腐羊作为试验对象，“水爆破”仍旧没有达到余欢所期望的威力。 森林外，余欢尝试匆匆草创的技能“水镜”。 余欢草创“水镜”的灵感来源于弗朗西斯森林中的白水潭，他根据当初的想法，将水镜开发了一部分。 “水镜，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余欢的初心是希望能够在战斗中创造出一个特殊的水环境，利用水环境对场地中的魔法元素占比进行干涉。 “水镜”范围内，水魔法将会占据主导地位，属性获得增益，同时对“水镜”内的其他元素造成干扰。 就“水镜”的结果来看，水魔法会得到增强，火魔法与土魔法会被削弱，风魔法则不会受到干扰，至于电魔法，无法避免的也会获得增强。 余欢静静站立在平地上，他闭上双眼，以自身所在位置为中心，聚精会神操控水魔法在脚下形成一片水属性场地。 “……” 呼吸逐渐平稳，环境中的声响变得清晰，余欢在杂乱的声音中能够清晰地聆听到水流的声音。 相由心生，形由神塑。 境由心造。 魔法的具象在环境里，也在心里。 内心渐趋平静，余欢感受到心灵深处有一颗水珠滴落到了地面上，地面上荡漾起阵阵波纹…… 波纹不息不止，无声无息间四散开来。 漆黑的心灵中，一面由水组成的镜子在心底显现，它由小及大，慢慢扩展…… 余欢轻轻睁开眼睛，以他为中心方圆百米，在他的脚下正是一面水纹明镜。 水镜虚幻迷离，若隐若现。 余欢凝视地面，镜中的倒影虚无缥缈。 第147章 冰雪节 曼顿，熙熙攘攘的人潮正顺着宽阔的街道漫流。 “瞧一瞧，看一看啦！” “上好的寒霜花，全部七折！” “各式各样的冰雕，应有尽有！应有尽有～” “冰灯笼，冰灯笼，只要五银币，一个只要五银币！” 街道两旁的小贩大声吆喝，神情激昂。 此刻整个曼顿城内人流似海，气氛非常热烈，人们摩肩擦踵，欢天喜地。 人群里，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避免小女孩在人群中走丢。 “青柠檬汁，来一杯青柠檬汁～”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雪羊肉串，好吃的雪羊肉串呀！” 道路两旁摊位商品形形色色，小女孩右手举着，她带着好奇的目光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将手中的指向道路另一边闪着翠绿色光芒的铺子。 “妈妈，我要那个！” 女孩所指的铺子里摆放着许许多多翡翠般玲珑剔透的冰灯笼。 “结构奇巧,做工精细,孔窍明晰！快来看看啊！”商铺老板淡淡微笑，她很快捕捉到了女孩的目光。 “妈妈，妈妈，我们快去看看冰灯笼！”小女孩着急地摇晃着手中大团的粉白色。 划过二人身旁摊位的一位路人，在他的灰衣上留下几丝糖絮。 女人用责怪的语气轻声呵斥：“哎呀，你这孩子，打到别人了，快去给人家道个歉。” “对、对不起。”小女孩愧疚地看向灰衣人。 灰衣人没有反应，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不起。” 灰衣人依旧没有理会女孩，全情投入在寒霜花上面。 女孩撇撇小嘴。 “对不起！！”她几乎是大声喊了出来。 “你这孩子……”女孩的母亲不满地拉住女孩。 灰衣人微微侧身，淡淡地道：“没关系。” “妈妈，他原谅我了，我们快去看冰灯。”女孩拉着女人横穿过人群。 寒霜花铺前，余欢用手轻轻清理掉斗篷上的糖丝，继续观察摊位里摆放着的寒霜花。 “先生，您仔细看看，这些寒霜花的品色绝对都是一流的。”老板从铺子里又搬出更多盆寒霜花。 寒霜花形若冰晶，大小近似蔷薇，品类更是众多，摊位上目前已摆有粉、橙、蓝、绿、紫等多种颜色的寒霜花。 老板介绍道：“寒霜花瓣泡茶，有提神祛热，减缓疲劳、头痛的功效。” 余欢听言，心中闪过一丝兴趣。 谈及头痛，它几乎已经成为了余欢甩脱不掉的病症，来到曼顿后，余欢多次寻求治疗头痛的方法，但不论投医还是吃药都无法解决余欢头痛的问题。 “连医生都不能从我身上查出问题，不知道冰霜花对我的头痛是否会有效。” 念及于此，他将减缓头痛，甚至医治病症的希望寄托到了这些小小冰霜花的身上。 “给我来一些。”余欢轻言道。 “好的，先生您要这当中哪一种类的冰霜花？”店主笑眯眯地问道。 “它们在药效上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任何区别，冰霜花只有在外表的颜色上有不同。” 余欢在铺位上放了六枚银币。 “给我来两磅寒霜花。” …… 格拉德冰雪节，曼顿市内节日气氛热闹非凡。 城市内部人山人海，外围到处都堆积着大大小小的雪人。 酒楼三层，弗雷斯特望着曼顿热闹奢华的景象微微出神，夜空中烟花不断，街道上冰灯五光十色，景象绚丽多彩。 “弗雷斯特，你是第一次过冰雪节吗？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左顾右盼的。” 十岁普通女孩模样的阿蓓菈坐在桌前，她摆弄刀叉，正在一刻不停地用餐。 酒楼窗外，巨钟，作为曼顿城内最着名的地标，它今夜也在亮着华丽的彩光。 弗雷斯特仰望巨钟，口中缓缓道：“曼顿真美啊。” 巨钟在寻常夜里并不会发光，只有在冰雪节期间才会像城市街道上一样，进入光彩主题。 阿蓓菈拿起刀具，细细切着盘子中的羊排，鲜美的肉汁从熟嫩的羊肉里慢慢溢出来。 她用叉子插住羊肉，将其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曼顿的冰雪节前后会有三天，今天也只是第一天而已。”阿蓓菈说完，将连带着羊肉的叉子送入口中。 “不愧是格拉德的王都。”弗雷斯特补充道，“和乡下不一样，在乡下，冰雪节只会举办一天。” 阿蓓菈知道格拉德王国境内各地冰雪节举办的时间有差异。 “弗雷斯特，你再到前台要一杯果汁回来，记得要苹果汁。”阿蓓菈摇了摇手中的空杯子。 弗雷斯特走去前台，按照阿蓓菈的要求带回一杯青绿色的苹果汁。 “阿蓓菈小姐，您说……您打算在冰雪节以后离开曼顿是吗？”弗雷斯特问道。 阿蓓菈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是，你有什么问题吗？”她说。 “所以您来曼顿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我说的是在冰雪节期间。” 阿蓓菈点头笑了笑：“我刚刚忘记跟你说了，弗雷斯特，明天格拉德竞技场会举行擂台赛，擂台赛的奖励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竞技场，擂台赛？”弗雷斯特疑惑。 杯子里的苹果汁很快见底。 “没错，有一份十分珍稀的草药是我需要拿到手的，可惜我作为着名冒险家，生活里常常还是会遇到些许不便的。”阿蓓菈作出一副坏笑。 “是买不到的草药？只为了草药竟然需要阿蓓菈小姐亲自在擂台赛上出手。”弗雷斯特不解地看向桌边的小女孩。 只见阿蓓菈呵呵笑道：“熏光草极其稀有，它的市场情况常常是有价无市，不过谁说我要亲自出手的？” 弗雷斯特怔了一下，而后露出疑惑的表情。 “诶？您不打算出手吗？那样的话您要怎么拿到熏光草？” “擂台赛采取冒险者等级限制级规则，所以我没有办法亲自上场。”阿蓓菈坏笑，“你弗雷斯特，叶德米亚，皮埃博拉克，亦或者爱希娅，你们四人当中总要有一人替我拿下熏光草。” “啊？”弗雷斯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第148章 竞技场 弗雷斯特没有想到他会代替阿蓓菈在擂台赛上出战。 “叶德米亚，皮埃博拉克，爱希娅，他们又都是谁啊？” 阿蓓菈说出一串弗雷斯特毫无印象的名字，红发少年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小女孩模样的s级治疗师慢悠悠地解释道：“他们和你一样，都是e级冒险者，我在曼顿的这段日子里当然已经为擂台赛做好了准备。” 弗雷斯特语塞。 阿蓓菈接着说道：“这四人当中还是你弗雷斯特看起来最可靠，明天我的熏光草就要靠你弗雷斯特来争取了。” 弗雷斯特：“……” “咯咯咯……”阿蓓菈笑呵呵地指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不要客气，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打擂。” 红发少年懵懵地摆了摆手。 “多谢您的好意，我早已经吃饱了。” 阿蓓菈哂笑：“那就好，你不要太紧张，据我观察，e级冒险者里几乎不会有比你强的人，明天擂台赛的胜利对你而言绝对是手到擒来的。” “啊哈哈……多谢您的夸奖。”弗雷斯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 翌日上午，冰雪节持续进行，曼顿的节日气息不减昨日。 八点钟，爱希娅背着背包，胸前紧紧抱着一把长剑，努力地在人海中穿行。 “节日都过去一天了，街道上为什么还会拥挤成这个样子。”她微皱眉头喃喃自语。 “对不起，麻烦您请让一下。” “您好，麻烦您让一让。” 少女左挤右挤，终于穿过茫茫人海，来到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前。 “竞技场，我终于挤到这里了，呜呜呜……” 爱希娅揉揉脸，抬头望向这栋宏伟的建筑物。 曼顿竞技场外观宏大壮观，整栋建筑外围就像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由无数灰白色的砖石砌筑而成，在爱希娅眼里，它古典的有点像地球上的罗马角斗场。 “阿蓓菈姐姐，爱希娅赴约来了呢。”爱希娅想到幼女治疗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原主在尝试自杀后偶然被身为治疗师的s级冒险者阿蓓菈救回，阿蓓菈却没有收取爱希娅治疗费，而是要求爱希娅届时为她做一件事。 这一件事便是以自己的名义代替阿蓓菈参加擂台赛。 “呼～有点小紧张呢，嘿嘿，以前我也只在历史书、电视剧还有电影里面才看过竞技场斗技，没想到我也有一天会参加竞技擂台赛呢。” 爱希娅抱着长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穿过竞技场的拱门，拱门外部竖立着许多高耸的石柱，极具视觉冲击力。 穿过场外过道，粉发少女进入竞技场。 巨大的露天空间里，除了底部最中央的斗技场地，四周人山人海。 竞技场内人声鼎沸，气氛热烈。 通道旁有许多谈话的来客。 “今天上午的第一场竞技赛是什么等级的？” “我记得应该是a级。” “米洛，你一会儿要不要也上去试试？” “我？你开什么玩笑。” “哈哈哈哈……” “下午的多场级自由赛不需要报名，我们去试试吧？” ……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少女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黑压压一片，早已经坐满了前来观看比赛的观众。 “哇——” 饶是见多识广的爱希娅也被眼前竞技场内部的景象震惊的合不拢嘴。 内部外围墙面装饰着精美的浮雕，爱希娅在观众席的最外侧穿行，企图在人海里找到阿蓓菈。 “嘶……不是吧，阿蓓菈姐姐，我要到哪找你啊？” 爱希娅学着蛇的样子吐了吐信子，犹豫片刻，她不得已钻进到人群里去。 “借过……借过……” “曼顿不会有扒手什么的吧？或许吧……” 这样想着她卸下背包，将怀中的长剑和背包抱得更紧。 “亲爱的，我多么幸运人海中能够遇见你～亲爱的，我多么盼望……?” 爱希娅哼着歌，一边走一边瞧，始终没有找到阿蓓菈。 “不会是还没有来吧？” 找到一个稍微并不是很拥挤的地方，少女停下脚步，两手叉腰扫视人群。 片刻后，她仍然没有找到阿蓓菈的身影，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爱夏……不，应该是爱希娅小姐？”稍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从爱希娅的背后响起。 她转身抬头，在她的身后站着一名红发少年，正是弗雷斯特。 “哇！好人哥！”爱希娅诧异地叫出声。 弗雷斯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苦笑道：“上一次见面时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叫爱夏，问过阿蓓菈小姐之后，我才知道你叫爱希娅。” “阿蓓菈姐姐？”粉发少女瞪大眼睛。 “对，是阿蓓菈小姐让我来找你，跟我来。” 弗雷斯特在前方带路，爱希娅紧跟在他的身后，少女的心里还在好奇着弗雷斯特和阿蓓菈之间有什么关联。 弗雷斯特时不时回头看看爱希娅有没有跟丢。 “不用太着急，我们要参加的擂台自由赛到下午才会进行，叶德米亚小姐和皮埃博拉克先生也才刚到不久。”红发少年温和地说道。 “叶德米亚和皮埃博拉克是谁？” 弗雷斯特边走边耐心解释：“叶德米亚小姐是一位水魔法师，性格很好，她看起来大概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蓝头发，要比你高一些。” “皮埃博拉克先生看起来也是二十多岁，他的冒险者职业是一名盗贼，高个子，黑色头发，和我还有叶德米亚不同，他已经加入冒险者队伍了。” 弗雷斯特注视爱希娅，而后又接着补充道：“我们四个人都是e级冒险者，今天下午就由我们替阿蓓菈小姐拿下其中一轮擂台自由赛的擂主。” 爱希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爱希娅，我没有想到你也是冒险者，而且也是剑士呢。”弗雷斯特比起拇指指向背后的银剑，微笑道。 “剑士……好像是格拉德王国最多的职业吧？”爱希娅突然产生有一种剑士是烂大街职业的想法。 弗雷斯特笑着摇摇头：“剑士是冒险者里的中坚力量，也可以说是团队中必不可少的职业，还有啊……” “爱希娅小姐，你不觉得剑士真的很帅吗？” “嗯，剑士，是最帅的。”粉发少女望了一眼怀中的长剑，露出可人的微笑。 第149章 正式赛 竞技场前排，阿蓓菈挥手招呼弗雷斯特和爱希娅二人。 “弗雷斯特，这边！” 她的身边还坐着两人，俨然是弗雷斯特提到过的水魔法师叶德米亚和盗贼皮埃博拉克。 “上午好，阿蓓菈小姐，叶德米亚小姐，还有皮埃博拉克先生。”爱希娅环视三人，鞠躬施礼。 “上午好，爱希娅小姐，请到这边入座。”蓝袍装打扮的叶德米亚满脸笑容，热情地将爱希娅拉到自己的座位旁。 这时阿蓓菈站起身，视线扫过四位e级冒险者。 “各位都已经到齐了，我来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下竞技场正式赛和自由赛的规则。” 弗雷斯特、爱希娅、叶德米亚、皮埃博拉克四人均收敛自身表情，集中注意力听阿蓓菈讲解规则。 “竞技场的赛事分为两种，分别是上午举行的正式赛和下午举行的自由赛。” “我们要参加的是自由赛。”弗雷斯特补充道。 阿蓓菈轻瞥弗雷斯特一眼，示意他不要在自己讲解规则时插嘴。 “目前即将开始的是正式赛，正式赛需要提前报名，这是会对参赛者进行排名，根据排位颁发奖励和授予荣誉的主要赛事。”阿蓓菈环抱双臂，“正式赛参赛的双方不要求同一冒险等级，但会有要求双方为同一职业的限制，正式赛不是我们此次参赛的目标，所以我在这里不和你们过多赘述正式赛的事情。” 阿蓓菈说着，她感受到从弗雷斯特那里传来的视线。 弗雷斯特摆出一副憨厚的表情，这个傻小子看起来似乎没有听懂。 “弗雷斯特，你有什么问题吗？”阿蓓菈挺起身子，表现的就好像一名严肃的小老师。 “现在还可以报名正式赛吗？如果可以，我还想要参加正式赛。”弗雷斯特道出心中的想法。 他离开特罗多村已接近有一个月的时间，弗雷斯特希望能够通过参加正式赛来赢得一些奖金。 他需要接济村子。 阿蓓菈面色平静，沉声道：“报名时间结束了，就算你能够参加正式赛，以你的实力在正式赛上也只能垫底，等到明年冰雪节的时候，那时你倘若还有这种意愿，再试一试吧。” 弗雷斯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 “米菲姐姐，对不起，寄回村子里的钱可能要稍微晚一阵子了。”弗雷斯特心里默念。 捕捉到少年表情的细微变化，阿蓓菈没有多说什么，她继续介绍自由赛的规则。 “下午的自由赛类似于擂台赛，每一轮擂台赛都会提前公示奖励，奖励会由每一轮的擂主获取。” 阿蓓菈顿了顿，又道：“自由赛的唯一的规则是限制了参赛者的冒险者等级，不会限制职业，各位了解了吗？” 竞技场环境嘈杂，但四人都听清了阿蓓菈的介绍，爱希娅向阿蓓菈投去目光，二人对视一眼，粉发少女紧接着问道： “阿蓓菈姐姐，为什么上午就要求我们集合呢？” 女童模样的治疗师给出回答：“一是防止你们当中出现迟到的意外，二是让你们观看正式赛，提前熟悉一下竞技场的比赛情况，除了皮埃博拉克，你们另外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竞技场。” 听到阿蓓菈的解释后，弗雷斯特、爱希娅、叶德米亚不由得向身边的那位盗贼“前辈”投去目光。 “咚———咚———咚———” 就在这时，曼顿的巨钟发出了沉重、悠长的响声。 新历765年1月2日，上午9时。 “正式赛的第一场马上要开始了。”阿蓓菈坐到四人中间的位置，遥望向竞技场中央。 “尊敬的小姐们，先生们，上午好！欢迎来到曼顿冰雪节竞技正式赛现场！我是裁判理查德。” “唔！” “唔——唔～” “快开始！快开始！” “冰雪节快乐！” 四面的观众席上的欢呼声掀起排山倒海般的恢宏气势。 竞技场中央，裁判理查德恭敬一礼，满面笑容，静待着欢呼声停歇。 “我能够理解在场各位的兴奋和期待，我们废话不多说，有请正式赛第一场的两名选手正式入场！” 大声说罢，理查德慢慢退后到竞技场边缘，在骤雨般的鼓掌声里，竞技场两侧的通道中走出两道人影。 “选手来了？” 弗雷斯特睁大眼睛极目远眺，看清了第一场正式赛两名选手的模样。 左侧，一名披着白色大衣的女剑士步伐沉稳地走进竞技场内，她面色沉静，神情淡漠，气质方面尽显霸道，在她的左眼上还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女剑士背后的那把银色大剑。 观众席另一边，冒险者队伍『白狼』的队员们靠拢在一起。 “队长上场了。”风属性魔法师莎莉亚激动地拍打着前位少女的头。 “莎莉亚，别敲了，别敲了……我看见了。”剑士菲多口中嚷嚷着，“拉斐尔，快让莎莉亚住手啊！” 『白狼』的治疗师拉斐尔苦笑着耸耸肩。 “拉斐尔，杰弗里，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我也肯定会像队长一样去参加竞技赛的。”菲多叹息。 “菲多，正式赛上高手如云，你没有必要感到可惜，假设你没有受伤，还参加了今年的竞技赛，说不定不过三场就会被刷下来。”莎莉亚坏笑。 剑士少女气恼地张大嘴巴：“我现在可比去年厉害多了，再怎么说我也是b级冒险者……” 不顾拉斐尔阻拦，莎莉亚继续拍了拍菲多的头。 “我是说让你不要心急，未来再努力几年，晋升a级再参加正式赛。” “哼……”菲多嘟嘴，目光回到竞技场中央。 …… 弗雷斯特打量过女剑士后，又将视线慢慢右移。 在那里，安静地站着一个穿着棕衣的大块头，他体型高大健壮，皮肤黝黑，仅是身高就足有两米，在其粗壮的手臂下，铁球似的大手里正紧握着一把黑铁大剑。 “第一轮正式赛，冒险者西诺·伊琳娜对战冒险者索布里·班尼特！” 理查德向前迈出一步，高声大喊： “比赛开始！” 第150章 坎尔勒沙漠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西诺和索布里同时飞身冲向彼此。 “轰——” 大剑相撞，发出闷重的碰击声。 两名剑士同样以大剑作为武器，在他们激烈的战斗里，大剑攻势势大力沉，不光非冒险者的观众们看得惊心动魄，剑士们也同样看得胆战心惊。 …… 昨日。 格拉德王国西部，坎尔勒沙漠。 两道披着长袍的身影出现在沙地里。 “师父，今天已经是我们进入到这种鬼地方的第五天了，徒儿真的快要……快要渴死了，徒儿我……我想喝水啊。”克里斯拖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在他身旁，老乞丐的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老乞丐的手中握着一根粗大的拐杖，拐杖两步一触地，每一次的触地拐杖底端都深深地印入沙中。 “克里斯，坚持就是胜利，为师向你担保，再不出三天……三天时间，我们一定能走出坎尔勒沙漠。” 老乞丐忽的停下脚步，将身后的背包放到了沙地上。 克里斯一屁股坐到了沙面上：“师父……有必要总是看那颗……珠子的情况吗？它要是能吐水的话……哦对！师父，它不是能招雨吗？用一次也不会消失吧……” 克里斯摇晃身躯傻笑着，他凝望沙漠上方的蓝白天空，幻想着将这色若冰水的天空全部吞到肚子里去。 “小东西你不懂，这宝物是人家委托老夫拿的，不是老夫的东西。” 老乞丐丢下一句话，他翻开背包，在背包底部安静地躺着一颗发着微弱光芒的浅蓝色大珍珠。 确认过珍珠的情况无误后，老乞丐重新用包内的衣物将珍珠覆盖住。 “克里斯，站起来跟着老夫走。”老乞丐拉起背包，转头看向克里斯。 “再休息一会儿……师父，再休息一会儿，我现在真的……站不起来了。” 刺眼的阳光照耀在克里斯的身上，他在思考为何他要在冬天里遭受夏天才会有的燥热干渴。 老乞丐哼了一声道：“再不起来老夫就把你丢在这里。” “师～父～且慢！”克里斯牵动全身意志爬起身追上前去。 “唉……” 老乞丐和克里斯十二天前来到格拉德王国地西部，在沙漠外的镇子中休息一周后，于五日前步入坎尔勒沙漠，寻找寒光珠。 寒光珠深藏在沙漠地底的宫殿里，老乞丐在与宫殿里的老友完成交接后，从宫殿中带走寒光珠。 老乞丐慢慢说道：“克里斯，形势催人急，老夫也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变得这么急。”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阳光炽热，滚烫的沙粒在二人脚下沙沙作响。 “呼——” 几分钟一阵热风吹过，热风卷起漫天沙尘，片刻之后，老乞丐和克里斯的面庞上都布满了尘埃。 “师父……忍不住了，我现在就要喝水……”克里斯摸了摸被风吹烫的脸颊，快速地抖落掉脸上的沙子。 “小东西节制点。”老乞丐慌忙制止克里斯，“中午我们才喝过水，再等半天，否则的话水不够支撑我们走出去。” “呜呜呜……老东西，我心意已决，你莫要阻止我……”克里斯颤巍巍的从他的背包中掏出一瓶水。 纯净的水在阳光下闪着美丽的光芒。 “受不了了！”克里斯眼冒精光，伸出右手就要拧开瓶子。 老乞丐一把抢过水瓶，将水瓶塞回进背包中。 “忍住……”他说。 克里斯：“……” 而后的几个小时里，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言语，顶着烈日的炙烤、风沙的侵袭，直到傍晚休息时克里斯才如愿喝到半瓶水。 沙漠夜晚，气温骤降，二人在沙地中升起一堆篝火。 “师父，今天是冰雪节对吧？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冰雪节的气息？”克里斯啃着干粮问道。 老乞丐望着夜空，沉吟良久，道：“克里斯，老夫说句实话，进沙漠的这几天里的确是苦了你了。” 小少年注视着老乞丐的眼睛，知道老乞丐在想着什么事情。 “除了这颗珠子，我们还差什么没有收集？”克里斯问道。 老乞丐没有回答他，而是陷入克到深沉的思考当中。 坎尔勒沙漠的日温差极大，夜里克里斯感到有一些冷，他把身子挪的离篝火更近。 篝火里火星闪烁，克里斯想到和老乞丐一起游走天下的奇妙经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旅行才刚刚开始……”他嘀咕着，稍后偷瞄向老乞丐。 老乞丐看起来依旧是蓬头垢面，没有一副正经的样子，硬要说的话，克里斯感到现在的老乞丐只有神态可以说是正经的。 “离开沙漠以后我们再去哪？” “……” “喂？” “从格拉德西北边离开，到谟阿利亚，再穿过谟阿利亚到迪尔慕……再坐船渡海，走海路去大陆北边的那个国家。”老乞丐慢悠悠地答道。 除了格拉德王国，老乞丐谈到的其他国家都是克里斯从未了解过的。 他在维纳斯南街时甚至并不知道谟阿利亚的存在。 “话说，师父，我还没有见过大海是什么样子的，渡过大海后，我们要去哪个国家？” “利臻。” 克里斯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要坐船去呢？我虽然没有去过利臻帝国，但我也知道利臻帝国就在维纳斯街的北面。” “北面……嗯……”克里斯想了想，“穿过弗朗西斯森林，再穿过沃隆平原……还有，总之还有几个地方，穿过这些地方就到利臻帝国了。” 老乞丐将克里斯的话都听了进去，他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眉心，在他的记忆里渐渐浮现出三座海岛的画面。 “长生海是必须要去的，坐船走海路到利臻是最快的途径。”老乞丐平静地说。 克里斯笑着说：“现在想一想大海，我就觉得口渴。” 他不知道海水是不能喝的。 这一夜，老乞丐再没有说话，只是想了一会儿事情后便去睡觉了。 …… 冰雪节第二天上午，竞技场上呼声不断。 西诺横甩巨剑，空气仿佛都被巨剑撕裂。 “呼——” “呼——” 剑身沉重，剑刃凌厉。 索布里瞪大眼睛，脸上显然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开场不足五分钟，他便完全落入了下风。 弗雷斯特坐在观众席前排，他清楚地观察到西诺是如何一点点的在战斗中占据上风，改变攻击速度，最终完全将索布里带入进自己的节奏。 “夸张。”他简短评价道。 群众呼声高昂，有不少人从座位上站起身。 “咔” 重响声起，索布里感到手腕上传来强烈的酥麻感，大剑突然脱手，从他的手中飞离出去，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裁判理查德高举手臂宣判结果： “胜者，西诺·伊琳娜！” 现场欢呼声此起彼伏。 第151章 自由赛 竞技场冰雪节第二日上午共陆续进行了八场正式赛，中午时间匆匆而过。 下午三时，第三轮自由赛前。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再次恭喜恭喜c级冒险者阿维基·蒙特成为第二轮的擂主。” 休息时间结束，裁判理查德回到竞技场，竞技场内依旧热闹，掌声连绵起伏。 燕尾装的裁判后退两步，他举手指向身边工作人员手上的盘子，在盘子里面小心翼翼地盛放着三棵淡黄色的药草。 “第三轮自由赛，奖励为珍贵稀有的药材熏光草！”理查德，这位上层人士口中正振振有词地介绍着。 场外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散发着微弱亮光的药材上面，实际上绝大部分的观众并不了解熏光草的贵重，只有少数专业的治疗师才对这种珍稀的药材有一定的了解。 观众群内，阿蓓菈一行人中盗贼皮埃博拉克的身影已然不见。 阿蓓菈首先派去了皮埃博拉克进行占擂。她为四名打擂的e级冒险者安排好了出场顺序，依次为盗贼皮埃博拉克、剑士爱希娅、水魔法师叶德米亚、剑士弗雷斯特。 “阿蓓菈姐姐，为什么这一轮才刚刚开始就要派人出去呢？我想说越在擂台赛后期，派人上场也应该会越有利。”爱希娅安置好背包，将长剑备在身边。 她正在准备出场，皮埃博拉克实力不济或是体力不足败下赛场，届时便由爱希娅接替擂台位置。 “是这样的道理，爱希娅，但你要明白气势也是非常重要的。”阿蓓菈的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丝。 “气势？” “没错，先手登场的选手往往会表现的更有气势，而且不会受到上一场胜者的威慑，皮埃博拉克的性格很适合初步登场。” “原来如此，阿蓓菈姐姐，我先去下方准备接替入场喽？”爱希娅提剑笑道。 阿蓓菈仅是微微一笑：“嗯，去吧。” 伴随着“请让一下，请让一下，借过……”的声音变小，爱希娅的身影也逐渐远离。 望着爱希娅的背影，直到她在人海中慢慢消失，弗雷斯特将头转回时注意到女童模样的小姑娘正在看着自己。 阿蓓菈轻声道：“弗雷斯特，你在四人中实力最强，你会作为我的底牌最后登场，当然，也许轮不到你的出场，可一旦需要你出场时，你要应对的也必然会是一场苦战。” 弗雷斯特乖乖地点头：“我明白的，阿蓓菈小姐。” “好好休息，调整好应战的心态。”阿蓓菈少见地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叶德米亚，你也是。” 蓝色长发的魔法师略感惊讶，随即学着弗雷斯特的模样也点了点头。 “我会尽力而为的。”她说。 古朴风格的竞技场上，皮埃博拉克慢慢入场，在他的身上携带着多把匕首。 “冷静，不管对手是谁……我都必须集中精神应战，只要状态够好，对我而言击败同等级的对手也是一件成功率很高的事情。” 盗贼男子率先入场，四面人海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好！” “好！” 他镇定精神，目光慢慢平静下来，直视着对面通道。 “怎么还没有出来？”皮埃博拉克在心里问出这个问题。 “好！” “加油！” “加油！” 十几秒后，场外欢呼声依旧，皮埃博拉克的对手却仍未出场。 “难道？哈——呼——”他深呼吸两口气，内心却依旧紧张。 “难道，没有敢迎战的敌人？如此一来，擂主就直接判定是我了……” 令皮埃博拉克奇怪的是，裁判理查德并没有做出任何声明。 “这是怎么一回事？对手果然还是有的吗？” 皮埃博拉克想着的同时，慢慢的，对面的通道内慢慢浮现出一道人影。 “这……” 皮埃博拉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慢慢的咽下一口气。 相比瘦削的自己，他看到，人影体型宽大，武器也长得多。 “铿……铿……”铁甲声敲击地面。 对面的通道内，走出了一名手持长枪，身穿铁铠甲的胖女人。 “重甲兵！” 皮埃博拉克心中暗道不妙，就算自己是e级冒险者中的佼佼者，作为盗贼，也几乎是无法和重甲兵对抗的。 “啧，麻烦了。”皮埃博拉克心中一凉，对手身穿铁甲，脖子处被铁甲护住，战斗中自己又该如何取胜。 比赛双方全部登场，观众们看到铁甲兵，俱是微微一愣，观众席上停顿半秒后，紧接着爆发出了远比刚才更激烈的欢呼声。 “双方既已登场，我宣布，第三轮自由赛，现在开始！”理查德高举手臂，宣告比赛开始。 铁甲兵行动迟缓，她手握长枪伫立原地，等待对手的主动进攻。 “哼，那我便来了。” 见对方没有要行动的意思，皮埃博拉克丢出飞刀，身影迅捷地向重甲兵靠近。 “砰—” 铁甲兵伸出左臂护住头部，飞刀击中她手肘上的铁甲。 观众席上，阿蓓菈、弗雷斯特、叶德米亚面色沉重。 他们都没有想到，竞技赛中竟然会出现重甲兵，对付重甲兵，只有魔法师才能够对他们产生有效的克制。 “阿蓓菈小姐，是否需要让我和爱希娅小姐更换一下出场顺序。”叶德米亚提议道，身为水属性魔法师，她的心中也感到稍许不安。 阿蓓菈目光微沉，摇摇头道：“不必，保持原有顺序，先观察情况。” “铿——砰——” 短刀、匕首交错，皮埃博拉克的攻击频频打中铁甲。 “该死。”盗贼暗骂一声。 眼前的铁甲兵虽然行动迟缓，但她的攻击和防护间的配合十分微妙，总让皮埃博拉克难以下手。 一分钟不到，快速的移动剧烈消耗着皮埃博拉克的体力，反观铁甲兵，状态仍旧良好。 战斗持续进行。 铁甲兵慢慢移动，她一边防守，一边手持着铁枪刺向皮埃博拉克的位置。 就像一只猎豹对抗一头犀牛，皮埃博拉克的攻击收效甚微，他只能不断的更换位置，发动奇袭。 第152章 止血 “铁甲遮住了她全身的要害，赢下这场比赛还真是艰难……” 皮埃博拉克气喘吁吁，他急忙闪避，躲过铁枪的攻击。 铁甲兵的出现如当头一棍，敲的皮埃博拉克信心暴跌，想得到倘若他败下场，对付这个麻烦铁甲兵的将会是爱希娅。 想起粉发少女爱希娅，皮埃博拉克只好继续硬撑，他可不能让作为剑士的爱希娅来对抗称得上是剑士天敌的重甲枪兵。 “呼——” 枪尖刺来，皮埃博拉克又一次躲过攻击，经过体力的大量消耗，他的速度和反应能力都开始变得迟缓。 铁甲兵把握住机会，连连抽动铁枪，皮埃博拉克勉强闪避，不多时他的身体出现了负伤划痕。 “主动投降，对你对我都有好处。”铁甲兵呼喝道。 皮埃博拉克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她，哪怕自己不能得胜，皮埃博拉克也会尽可能来消耗她的体力，为爱希娅等人创造有利条件。 “先生，请不要不识好歹。” 铁甲兵深深吸气，铁枪瞄向盗贼重重刺去。 “又空了。”铁甲兵叹息。 她缓缓抽回武器，紧接着再次袭向闪避不断的对手。 “呼呵……呼呵……呼呵……” 皮埃博拉克沉重地喘着粗气，他反复变换位置，一会儿绕到铁甲兵的身后，一会儿又退出铁甲兵的攻击范围，屡屡寻找着合适的机会。 “就是现在。”他在心里呼喊。 他趁着铁甲兵抽回铁枪的时机忽而身体前倾，高高跳起扔出武器，一把匕首向铁甲兵迎面飞来。 “小伎俩。”铁甲兵伸臂挡下匕首，同时右手继续出枪，毫不犹豫地刺向皮埃博拉克。 “中计了，不故意露出破绽，你又怎么能上钩？”铁甲兵心里狂笑，她感受到了铁枪刺中皮肉的手感。 “哗——” 鲜血溅射，颗颗红珠点到地上。 血色鲜红。 只听“扑通”一声，被击中后斜飞出的皮埃博拉克摔落到了地上。 “……” 三秒后…… “比赛结束！” 理查德吹响银哨，宣判比赛的终结。 四面观众席沉寂，连方才站起身大声呼喊的观众们也仿佛都冻结在了原地。 “呵呵……本轮的第一场擂台赛也足以打下我的威名了。” 铁甲兵暗笑，喜悦跃然脸上。 慢慢的，她发觉到四周的安静。 “怎么突然这么安静？难道那盗贼死了吗？” 她慢慢回头，直到下一刻，她瞪大双眼，目光陡然凝结。 一把匕首，只差分毫距离抵在自己眼前。 皮埃博拉克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像她想象的那般重伤或死去。 而这位盗贼的左腿上方，正有一个血流不止的骇人血洞…… 理查德沉步上前。 “胜负已出！”他高举起皮埃博拉克的手臂大声喊道。 沉默过后，场内喝彩声重新爆发，犹如潮水般将竞技场淹没。 “您是否……要继续守擂？”理查德将视线移向皮埃博拉克腿上的伤口。 红色的伤口深入肌肉，鲜血不断从中涌出，已经染红了他脚下的地面。 皮埃博拉克面色苍白，眼神恍惚，他沉默点头不再逞强。 铁甲兵离开竞技场，皮埃博拉克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也随后离开。 由于缺少当前的擂主，赛场需要重新等待参赛选手。 “这样到底值得吗？” 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皮埃博拉克意识涣散，反复在心底自问这个问题。 通道外赶进来一队治疗人员，为首的一人简单察看过皮埃博拉克左腿膝盖往上的血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伤口还不小，治疗师先来紧急给他止血。” 随队的一男一女两名治疗师快步走到伤者身前，努力动用着治疗魔法。 伤者的伤口慢慢缩小，伤口还在不停淌着鲜血。 “嗯、嗯、呃嗯……” 皮埃博拉克脸色惨白，他咬紧牙关，冷汗从额前滴落在地上。 治疗队伍后方不远处，传来稚嫩的童音。 “让开，都让开一条路。”一名女童急匆匆地来到通道内，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带剑的红发少年。 随队的医疗人员们面带诧异地阻止住跑过来二人。 “闲杂人员切勿靠近。” “我是阿蓓菈。”女童语气严肃，“快让开。” 女童用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沉声叫道。 后方的医疗人员们脸上写满了为难，他们刚想劝阻，医疗队的队长闻声后慌忙命令。 “让路。” “让路？……是。”队员们反应了一下，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治疗队队长向女童简单行礼：“阿蓓菈小姐，好久不见。” 阿蓓菈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直步走到皮埃博拉克的身前。 两名治疗师微微一愣，为女童让开身。 “把医疗箱拿过来。”阿蓓菈严肃道。 医疗箱被治疗师递了过来，阿蓓菈俯下身，一抹鲜艳的青绿色光芒笼罩住皮埃博拉克的左腿。 蕴藏在青绿光芒里的伤口迅速缩小，在众医疗师惊讶的目光中，皮埃博拉克左腿上的伤口缩小成了橘子大小。 顷刻间，伤口停止溢血，同时开始慢慢结痂。 皮埃博拉克动了动嗓子，声音有些微弱的感激道：“阿蓓菈小姐……谢谢……” 听到皮埃博拉克的道谢，女童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家伙真是乱来，还有，不用道谢，毕竟你是代替我上场战斗的，伤口并未完全治愈，接下来记得好好养伤，特别是心伤。” “心伤……哈……”皮埃博拉克笑了一声，回想起初见阿蓓菈前自身所遭遇的可怕经历。 人从五米高的地方摔落到木桩上面，身体被木桩贯穿，这会有多疼呢？ 皮埃博拉克慢慢闭上双眼，他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弗雷斯特？”阿蓓菈抬头扫视围绕在这里的治疗小队。 红发少年听到阿蓓菈呼唤自己的名字，他慢慢从治疗人员中探出身子。 弗雷斯特喘着气，显然是刚跑步完才会有的样子。 “哈……哈……”弗雷斯特俯下身子，“阿蓓菈小姐……爱希娅那边已经上场了，她的对手……对手是魔法师。” 第153章 剑贯泥流 竞技场内，剑影明灭闪烁，一颗颗土弹在接触长剑的瞬间被劈成土沙。 少女挥舞着长剑，她心情大好，状态绝佳。 “爱希娅果然是天生的剑士。”粉发少女的内心不禁赞叹。 竞技场另一边，土魔法师女子远远地站着，她前举法杖，脸上神情相当凝重。 爱希娅脸上不掩笑意，她像一只猎食老鼠的野猫，凝视住远处正在不停凝聚“土弹”的对手。 注意到爱希娅坏笑着死盯住自己，土魔法师深深皱眉，法杖前的土泥瞄准粉发剑士，即刻飞射而出。 “噗——” 闷响过后，毫不意外，“土弹”又被少女切碎了，土魔法师心中一沉。 “她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快？！” 土魔法师对侧，爱希娅摇剑身前，急冲着向土魔法师袭来。 “对付小小魔法师，岂不轻轻松松？” “不过我还真得感谢皮埃博拉克把那个难搞的家伙给带走了。” “皮埃博拉克，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爱希娅笑意不减，大量话语从她心里无声掠过。 土魔法师慌忙催动防御魔法，棕褐色的土尘急速旋绕在她的法杖顶端，不到两秒的时间，土墙立地而出。 “呵？泥巴组成的墙也能拦得住我？”爱希娅哂笑。 她急速反应，弯转奔跑路径，绕过横立身前的泥土墙。 “哗哗哗……” 液体流动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土墙后，魔法师将法杖的顶端抵在地面上，源源不断的泥流从法杖顶端倾泻而出，在场地上快速蔓延。 “这些泥流差不多足以给我争取到转移位置的时间。”土魔法师表情严肃，她观望前方泥流量差不多的时候，谨慎地拔出法杖。 魔法师尝试着转移阵地，脑海里涌现出粉发少女爱希娅靓丽身姿，她的心里也渐渐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剑士小姑娘应该会很怕脏，在泥流显现的时间里，能困住她一段时间。”她宽慰自己说道。 “扑通——扑通——扑通——” 泥水飞溅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声音急促明亮。 土魔法师急忙转头看向泥流，她的眼中顿时涌现出惊讶的情绪。 她看到，爱希娅正屈身快步飞趟在昏黄的泥流里，丝毫不顾自身形象，任凭泥水沾染到自己的身体上。 粉发少女飞奔而来，她做好出剑的姿势，脸上的坏笑不减分毫。 “可怕的家伙。”土魔法师惊出声。 她与爱希娅的距离正在疯狂缩减。 她内心狂跳，双手紧握住法杖，摇晃着指向剑士少女。 “土石，一定要命中！” 棕褐色光晕微微闪烁，泥沙从无到有产生，快速凝结。 “刷——” 爱希娅步步紧逼，没有留给土魔法师充足的酝酿魔法的时间，“土弹”尚未完全成型便已是迸射飞出。 剑光缭乱。 剑随心动。 土弹化作泥沙，“噗”的一声掉进泥流里，与地面上的泥流化为一体。 爱希娅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一刻土魔法师心底如坠冰窟。 “噌、噌—” 剑身回转、旋绕，两声风动，长剑横在了女人的脖颈前。 “哇！！” “喔！！” “好！” 欢呼雀跃，掌声雷动，喝彩声里响起一道明亮的哨声。 “比赛结束！”理查德放下银哨，高声宣判比赛结果。 土魔法师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她慢慢放下法杖，场中泥沙瞬间少去大部分，但依然有些许残留泥迹。 魔法师无法取消已经与环境紧密融合的魔法形成的自然成分。 爱希娅的身体上也同样留有许多泥土的痕迹。 “非常精彩，你是一个很棒的女孩子。”土魔法师发自内心地赞赏道。 “原来泥土是不能全部回收消失的吗？”爱希娅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并不碍事。” 土魔法师离开擂台后，爱希娅手心转动剑柄，剑身入鞘，利剑寒光当即消逝。 爱希娅黑眸微闭，抓紧这仅有的几分钟时间休整自身，同时也等待着她的下一名挑战者。 “……” 片刻。 竞技场内响起了微弱的鼓掌声，它并不来自观众席，而是来自爱希娅的对侧。 鼓掌声不是微弱，它在场外雷鸣般的鼓掌声也依旧留有它的独特本音。 爱希娅知道，她的挑战者来了。 “不错，真的不错，小贼猫，你确实有几分本事的。”少女的耳畔听到了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爱希娅静静睁开双眼，自身三米开外，一名黑发的剑士昂首挺立在她的身前。 “格文。”爱希娅一语道破挑战者的身份。 格文的出场出乎爱希娅的意料，这位来自『利牙』的剑士借着冰雪节竞技场自由赛的方式再一次的找上了门。 “你也不是很忘事嘛，来吧？让我亲手把你送下去，我可是还在等着那个乡下人呢。”格文轻蔑地笑着，他的气质向来如此轻佻。 格文在不久前曾败于弗雷斯特之手，他参加自由赛的目的则也是为了向给予他深刻印象的“乡下人”复仇。 巨大的竞技场到处都充斥着热闹的气息，弹开表盖，低头瞄了一眼怀表，理查德随即宣判比赛开始。 剑与剑交锋，在银哨声停息前便已打响。 格文的战斗风格与上一次无异，他的剑势极快，对决初始便让爱希娅感受到了一股快剑带来的压力。 观众席，目前阿蓓菈、弗雷斯特和负伤的皮埃博拉克在位观战，叶德米亚在几分钟前离开了座位，前去赛场外备战。 “格文……”弗雷斯特喃喃自语，“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找爱希娅的麻烦吗？” 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格文不是为了纠缠爱希娅而登场，他或许是奔着自己来的。 “他赌我会登场吗？”红发少年哈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银剑。 遥看竞技场，格文身影迅捷，犹若一条展露锋牙进行狩猎的野狼。 而爱希娅的身份也根据对手的不同，由上一场的“捕食者”同步变更为“被捕食者”。 “弗雷斯特，如你所见，爱希娅的对手是一位e级冒险者剑士，但他毫无疑问已经有了寻常d级冒险者的实力。”阿蓓菈犹豫几秒道，“爱希娅过不久就会败下场。” 阿蓓菈的评价是合理的，回忆起上一次与格文的交锋，弗雷斯特的心里仍有些发虚，他不久前同格文的对战完全称得上是险胜。 “我也认为格文的实力不在e级冒险者的行列。” 场中爱希娅的情况非常糟糕，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感到疲累，被迫进入防守状态，弗雷斯特说话的声音随之也明显小了许多。 观察到异样，阿蓓菈保持微笑安慰道：“没关系，弗雷斯特你也同样有d级冒险者的实力。” “阿蓓菈小姐，我……”弗雷斯特握剑的手在轻微颤抖。 阿蓓菈的目光变得柔和：“弗雷斯特，准备上场吧，叶德米亚难敌对手，你来替换她的位置。” “尽力而为就好。”她最后补充了一句话。 红发少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携剑走出观众席。 第154章 焰火绽放 入场通道外，身着长袍手提法杖的蓝发少女独站在角落边，少女心情紧张。 在她的位置恰好能够看到竞技场内的对决情况： 爱希娅慌忙倒退，在与格文的战斗里丧失了主导权。 连蓝发少女这位外行人也能明显看得出，再不过两分钟，爱希娅必然落败。 “下一个……下一个就是我了……”少女紧闭双眼，她正在努力着调控呼吸来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普通的水魔法师对战实力强的剑士，这真的很魔幻，我、我做不到……” “呼、呼、呼……”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叶德米亚的脸色趋于苍白。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蓝发少女深刻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折磨感。 场外观众们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忽然，耳边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叶德米亚小姐，根据阿蓓菈小姐的安排，我来代替你进行下一场的对决。” “诶？！”蓝发少女悄然睁开蓝眸。 弗雷斯特手扶长剑，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 “弗雷斯特先生？”叶德米亚诧异惊呼。 听到红发少年带来的消息，叶德米亚微微抿动嘴唇，内心里的紧张感似乎也在这一瞬间突然松缓了不少。 叶德米亚此刻还是觉得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是说代替我进行下一场对决？” “嗯……”弗雷斯特轻声道，“我会尽全力来赢下这场比赛，这场比赛过后本轮应该也就定局了。” 弗雷斯特努力将话说得平静，希望能在此刻掩饰住自己心中的动摇。 “再复刻已经使用过的半招蛟龙拳？那已经不可能会再奏效了。”红发少年的心中闪过话语。 叶德米亚移动目光，她还是从弗雷斯特握剑那只手的微颤猜出了红发少年的心情。 “弗雷斯特先生，谢谢您。” “呼～我要上场了。” 弗雷斯特深呼吸一口气，他视线微微向左侧移动了一些，同一时刻，观众席爆发出了剧烈的喝彩声。 爱希娅，败了。 理查德的哨声响起，他高声宣判：“比赛结束！” 竞技场内，爱希娅半蹲在地上，她撑着收鞘的长剑，额头的大片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缕缕粉发。 “呵、呼……” 她急喘着气，半闭双眸，眼神涣散地正对着格文，仿佛已经没有了用来聚焦视线的体力。 “连战一场后能在我的手里坚持这么长时间，这是你的荣幸。”格文语气饱含傲慢。 待爱希娅离场，理查德半步上前朗声询问：“还有哪位想要参与本轮的挑战吗？一分钟后若无人挑战，第三轮自由赛的擂主则会在此定下。” 目前第三轮自由赛已经进行了三场，三场达到了每轮自由赛的平均场次。 正当观众们以为第三轮自由赛即将结束的时候，弗雷斯特的身影从通道内悄然出现。 格文嘴角上扬，哼笑一声：“乡下人你果然是来了。” 观众席上，不少观众都坐直了身体，为本轮的“加长”自由赛感到惊讶。 “e级自由赛，参赛者当真一个接一个，都是一群打不死的虫子！” “我都有点好奇，这一轮的擂主会是谁了。” “安妮小姐，您口渴吗？是否需要我为您去准备一杯饮料？” 观众席内议论不断，人群里，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座位上离开。 身影并不起眼，他穿越人海，走出观众席。 “这一轮的自由赛有些奇怪，只是三棵药材的奖励，参赛者们为此表现得趋之若鹜……说不定那真的是很名贵的草药？” “……” “真吵。” “呵……头痛，又来了。” “不知道熏光草能不能医治我的头痛，不，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看参赛者追求熏光草的样子，这东西也许能卖出不少的价钱……至少有利于我还债。” “雫……” 灰色身影在心中不停地嘀咕着。 宽大的兜帽遮住了阴影里频闪的红眸，余欢来到入场右侧的通道边，他倚靠住石墙，右手缓缓伸入兜帽，而后在额头上快速地敲了三下。 “冰霜花对我的头痛也没有效果，呵……呵……呵……”余欢用手指抵住额头。 突然，头痛感变得强烈，余欢此刻感觉到就像有无数根银针猛然扎进了自己的脑髓。 刺痛、闷热、眩晕…… 不适感占据身体。 余欢喘息之际，竞技场上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 “咔！” “咔！” 长剑碰撞，弗雷斯特、格文二人各都咬紧牙关，表情狰狞地紧盯住彼此。 角斗的二人都是e级冒险者，却都有着d级的实力。 “弗雷斯特·桑德！！” 格文怒吼出红发少年的名字，他闪身向前，右手迅猛摆动，手中长剑一时如蟒蛇般狂舞起来。 “锵锵锵……” 兵器相击的声音交杂相错。 弗雷斯特顿觉眼下形势有些熟悉，上一次，他也同样被格文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死死压入下风。 “不好。”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弗雷斯特心中“咯噔”一下，刹那间，他挥剑的速度被格文甩下，短短几秒，少年明亮的黄色布衣上就多了几道鲜红的划痕。 灼热、辛辣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 过往战斗场景重现，格文的剑击毫无规律且越打越快，弗雷斯特渐渐难以招架，难以躲避。 下风的情势复刻，而在格文的特意留候下，奇特、出其不意的“蛟龙拳”却无法重现。 战斗再一次陷入焦灼。 弗雷斯特再一次落入下风。 难以扳回的局势。 场外，阿蓓菈、爱希娅、叶德米亚、皮埃博拉克的表情俱是阴沉，四人紧张注视着弗雷斯特的战斗。 “怎么……会这样？弗雷斯特上一次还明明能赢的。”爱希娅对比着记忆和眼前的两幅战斗画面，很不幸的是，这一次弗雷斯特没有重现“奇迹”。 作为与格文真正交手过的人，爱希娅心底其实清楚格文实力的不凡。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爱希娅的心情波动很大，一种道不出的沮丧感在这时将她吞没。 “阿蓓菈姐姐……对不起，我们……没能……没能……”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爱希娅感到呼吸困难，就连普通的说话也在此刻成为了困难的事情。 爱希娅话还没有完整的说出口，身旁的水魔法师便仓促打断了她的话。 “爱希娅小姐！快看弗雷斯特先生，他、他原来……”叶德米亚瞳孔微缩，“能够使用火魔法？！” “火魔法？” 粉发少女乍然将低下的头抬起，紧接着她黑眸一闪，眼瞳里倒映出了明亮的红黄色。 竞技场中央。 格文猛然暴退，他回收攻势，不可思议地看向弗雷斯特。 火光缠刃，弗雷斯特挥舞银剑，一道焰火随剑光绽放。 “弗雷斯特，你可真是、真是屡出奇招啊！哈哈哈哈哈……”格文快步后退，他的眼中流溢出复杂的神色。 其中有着兴奋、惊喜、愤怒…… 这些神色宛若昙花一现，下一刻，这些神色全被同一种情绪所占据。 阴冷。 第155章 棉絮般的虚弱 耀眼的火光一闪即逝，弗雷斯特稳步后退，尝试寻找着刚才激发“火魔法”的感觉，但不论他再如何尝试，火焰缠刃的招式也未能再次重现。 “呼……呼……” 喘息声里，弗雷斯特连步后退，他停止了尝试使用火魔法的举动，竟然开始格剑被动防守格文的攻击。 狼捕杀猎物的最佳时机仅在最有效的一小段充满机会的时间。 格文嘴角微微翘起，显然没有被弗雷斯特火焰缠刃的“灵感一现”所吓退，他抓紧机会展开攻击，仅是刹那间，弗雷斯特再次被格文的攻势压入下风。 观众席上人山人海。 像是早已经预料一般，阿蓓菈从弗雷斯特刚使用火魔法时起表现得便极其冷静，而她身边的爱希娅和叶德米亚则同时表现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错愕。 连作战经验比二人要稍多一筹的皮埃博拉克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情绪由高涨到低落的感觉。 “这……这……老好人大哥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使用出火魔法后，他的情况反而变得比刚才更加虚弱了呢？！”爱希娅满心疑问，惆怅地看向身边黑发女童模样的阿蓓菈。 感受到来自身旁的疑惑视线，阿蓓菈微微侧头，视线与粉发少女重合。 “阿蓓菈姐姐，弗雷斯特先生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爱希娅忍不住内心强烈的错愕，最后还是把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 座位上，阿蓓菈的表情略显凝重，此刻她的心里正在反复飘荡着一个念头：“弗雷斯特会输。” 听到和弗雷斯特同为e级剑士的爱希娅提出的疑问，阿蓓菈微微停顿了两秒，而后平静地回答道： “第一次使用魔法的人几乎都会出现体力和精力被快速消耗的情况，弗雷斯特初次凝神费力用出了魔法，这在战斗里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咔哒、咔哒、咔哒……” 喧闹的竞技场内，利剑碰撞的金属声里，沉闷急促的喘息声中，弗雷斯特隐隐约约听到了曼顿的钟声。 或许是一种古怪的错觉或心理暗示，规律的钟声每响动一次，弗雷斯特对自己胜利的把握也便随之减少了一分。 在身前，在剑外，他看到了格文含着怪笑的脸庞，他看到了格文笑意里的得意、爽感和难以言喻的渴望。 “他要赢了……他会复仇……” “哈……呵、哈……” 格文的攻势越加激进，弗雷斯特疲于防守，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恍惚无神，棉花般柔软的疲劳感在他的体内缓缓生长、扩散。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阿蓓菈小姐，对不起。” “咔哒、咔哒。” 脑海里的钟声戛然而止，一声脆响，弗雷斯特的银剑倏地弹飞。 “弗雷斯特先生……” 观众席内，水魔法师叶德米亚的脸色变得阴沉，弗雷斯特的败阵意味着阿蓓菈手下还能够有机会上场的只剩下了她自己。 叶德米亚能战胜拥有d级实力的剑士格文吗？那个打败了弗雷斯特的格文？ 她的内心怦怦狂跳，脸色不由而然地显现出了恐惧。 “嘘——————嘘——————” 清脆的哨声透过鼎沸的欢呼声，一瞬间几乎传遍了整个竞技场。 胜负已定！ 一身正装的裁判理查德迈步走上前，利落地宣布本次战斗的结果。 “唔！！” “哗啦———” “……” 欢呼声、鼓掌声，群情振奋！ 弗雷斯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方，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但在他那双橘眸里，眼神尤为涣散，无法集中。 冬天的寒冷好像在战后回来了，它包围着弗雷斯特的身体内在，虚弱感、寒意里，弗雷斯特轻瞥了一眼场外观众席的前排，他没有看到阿蓓菈、爱希娅、皮埃博拉克的表情。 “相信我，正如我上一次说的那样，再真正比拼一次，你，是赢不了我的。”格文走到撑身的弗雷斯特面前，语气故作轻松地道。 弗雷斯特沉默片刻，没有说任何话，他抬头凝望着格文含着蔑笑的脸，一时间喉头竟感到些许哽咽。 铁定的事实就摆在他和格文的眼前，就呈现在竞技场人海般的观众眼里，弗雷斯特无话可说。 这时，理查德将目光转移到弗雷斯特的身上提醒道：“挑战者先生，您的状态看起来不佳，请问您是否需要工作人员的帮助？” 弗雷斯特抬起搭在膝盖上的手，摆了摆示意无妨，而后快步离场。 “阿……阿蓓菈、小、小姐……我，我……”水魔法师脸色铁青，目光里异色频闪，她浑身止不住地微颤。 仿佛将要被万众瞩目的紧张感和被击伤后溃败的恐惧感所淹没，寒冬里叶德米亚额前带汗，她紧握住双手，眼光凝视着面前的漆黑通道。 “阿蓓菈小姐……对我有、有恩。”她哽咽地鼓励自己，“她、在刚才说过，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都没关系……” 水魔法师踌躇之际，竞技场中央格文成为擂主，该轮自由赛进入高潮阶段。 “还有哪位冒险者想要挑战吗？没有人的话，本轮自由赛的擂主将由此确定！” 理查德眼里噙着笑意，环视场外，视线横扫观众席。 “法里德，这场自由赛也该结束了吧？一场小小的自由赛里居然能炸出那么多e级冒险者里的高手。” 席位之上，无数观众交头接耳，在嘈杂非凡的环境里提着嗓音，议论着自由赛目前的情况。 “阿尔及乌斯先生，我看这场自由赛可还没有结束呢，嗯……您瞧！”观众法里德抬起手臂，礼貌地指向了竞技场。 观众阿尔及乌斯挪移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他前望的同时后靠椅背，努力做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竞技场，四面众观众的目光里，新的挑战者的身影慢慢在甬道里浮现。 “水魔法师对决剑士，究竟会为我带来什么样的体验呢？呵呵呵……” 余欢信步登临竞技赛场。 第156章 飘扬的水花 “叶德米亚，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都请你勇敢、勇敢地面对……”叶德米亚的心忐忑不安。 她自我激励，正当她夯实出稳固的信念，走进到通道里的时候，通往竞技场的微亮出口处已经被工作人员们拦住。 “有人……在我来之前到竞技场上挑战、挑战那个人了吗？” 通道内，叶德米亚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诧异，她没有料到会有人捷足登先，鼓起莫大的勇气去挑战那位和狼一样疯狂的格文。 “不是叶德米亚吗？” 观众席上，爱希娅、弗雷斯特等人浑身一颤，凝望着竞技场的目光里都带着稍许惊奇。 阿蓓菈紧抱住怀里的背包，她紧盯着披戴灰色斗篷不露外貌的神秘e级冒险者，她同样没有意料到还会有人愿意为奖品熏光草做到如此地步。 忽然，弗雷斯特转身看向阿蓓菈。 “阿蓓菈小姐，对不起，我们的失败辜负了您的期望。”红发少年诚恳道歉。 他有想过，目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除去尚未登场的水魔法师叶德米亚，他、皮埃博拉克、爱希娅三人皆是败出自由赛，错失了争取擂主，获得熏光草的机会，而仅剩的叶德米亚偏偏又是四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人。 她能应对的了情势越发危急、自由赛后期对手越发强大的状况吗？ 况且，熏光草流落到其他e级冒险者的手中倒是还好，尚且拥有向他们求购的机会。然而，一旦熏光草被与弗雷斯特、爱希娅结仇的格文获取，“求购可能性”这小小的希望也必然会被掐灭。 没有弗雷斯特预想的那般压抑，阿蓓菈的表现依旧平静，亦或者说，四人里唯有这位最应该表现得失望的矮矮的幼童模样的阿蓓菈没有展露出应有的失落感和压抑感。 “弗雷斯特，不要再道歉了，我毕竟是s级冒险者，不管事情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摆平。”阿蓓菈欣然微笑。 观众席热火朝天的气氛里，唯有阿蓓菈的小圈子里最为安静，见到阿蓓菈露出的和蔼笑容，弗雷斯特、爱希娅、皮埃博拉克都微微张着嘴，俱是有些失语。 比起观众席，竞技场中央的气氛却是凝固到了一个临界点。 连胜两场的擂主格文拧起眉毛，警惕地打量着迎面走来之人。 “啧，比赛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为什么还会有人上来挑战我？和我一样为了复仇？还是单纯为了那几根破草？”格文暗自咋舌，黑色的瞳孔里映射出死气沉沉的灰色大斗篷。 不止格文，饶是竞技赛事的裁判理查德都不由自主地作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女神啊！没想到还会有勇敢的挑战者登上擂台，为格拉德的冬天带来艳阳般的热情！很好，场外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为拥有强大实力的擂主和具备勇敢精神的挑战者献上热烈的祝福！” 理查德激昂高呼，场外立即回报以欢声呐喊和热烈掌声。 人潮涌动，激情四溢，慷慨激昂，欣喜若狂。鼓掌声和欢呼声一波又一波，此起彼伏，似乎永不停息，竞技场内形成了一片沸腾热浪！ “……” 巨大嘈杂的声响如同一个个鼓点，响声持续敲击余欢的大脑，疼痛连绵不断。 “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余欢藏匿斗篷之下缓缓开口，“对连战两场已然疲惫的你是如此，而对我，也是如此。” 格文紧皱眉头，轻握在指头间的长剑悠然转了两圈，他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语气里塞满了柔弱和戏谑，余欢轻声开口道：“擂主先生，请原谅我的莫名其妙，我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啧……怪胎。”格文冷言一句，不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时间慢慢流过，就在这时来自格拉德着名地标的曼顿大钟响起了美妙的咔哒声，从竞技场外面传来，从天边传来，钟声悠扬而又深沉，如同涟漪般荡起,让竞技场内众人心神荡漾。 下午四时了。 理查德伸开双臂面向观众，他扬起笑容高声宣布着比赛的持续进行。 “五分钟停场休息时间已过，第三轮自由赛即将开始！感谢尊敬客人们的支持！现在我宣布比赛……” 他的喉咙处顿了一下，随即开口倒计时： “3……” “2……” “1……” “比赛开始！” “咚———咚———咚———” 曼顿报时钟声响过第二回。 “噗———” 比赛开始的瞬间，余欢和格文的中间形成一堵淡蓝色的水墙。 余欢在水墙产生的同时向后移动，同格文拉开距离。 魔法师往往不具备与剑士近身作战的能力。 眼前水墙突兀的在眼前产生，即刻轰然倒塌。 作为一名剑士应有的素质，格文反应敏捷，在水墙向他倒塌而来的同时也同样连步后退。 伴随场内水墙塌落的闷响，格文的双眼猛然缩成圆点大小，他侧身一晃，在转瞬之间躲过水墙后向他飞射来的水箭。 “你这家伙……”格文不怒反笑，嘴边咧开两道弯曲。 不等格文收回笑意，远处飘摇的灰影边水涡涌动，几根水流凝成的飞矢划空而来。 “哗——哗—哗—” 格文急速出剑，水箭被一下子被切散成飘洒的水花。 水魔法师的通病在于不具备明显的攻击力，格文深谙此道。 一股想要切破灰斗篷来留下血痕的兴奋感涌上心头，热泉在心里喷涌，格文聚神屈身，飞步冲出。 竞技场另一侧，余欢保持着沉默，兜帽前沿摇动着，对于他的视线也造成了一定的遮掩，他微眯双眼，心里紧密把控着和格文的安全距离。 手心上的水流漩涡高速流动，柔滑的水声在余欢耳边流淌，不及片刻，在他的操控下，格文的身前接连形成两道水墙。 水墙生成，水墙倒塌，接连往复。 强穿水墙是不明智的行为，格文转移方向企图绕开水墙，然而他又不得不纵身遁到另一堵水墙之下，被迫在另一堵水墙之下回转到其他安全位置。 在余欢的水墙倒塌之时，水墙后总会出现几道飞来的激流，激流虽无强力的伤害，被击中却也会有受到冲击的震荡感。 路径被余欢封锁，格文连连回避，他举剑必须迎击水流时也需要躲避水墙倒塌带来的威胁。 “嘶——中级魔法师，这家伙，真的只是e级冒险者吗？” 格文纵身闪避，心底不由感叹，若不是比赛开始前他看到了灰斗篷侧边上挂着的灰白牌子，他真要怀疑是不是有人遮掩等级上场炸鱼了。 水花飘扬、溅跃，余欢伫立远处，冷冷注视着格文的一举一动。 “看来……还不够，需要再上一级难度……” 头痛的持续作用下，余欢不希望战斗的时间会太长，他凝神静气，高压水流替代普通水矢疾射飞去，高压水流碰撞到地面后像炸弹一样爆裂开来。 “噗通——” 格文的眼前突兀一亮，剑士的警觉告诉他必须要立刻避开高压水流碰撞到的地方。 “哗…………” 在水墙的倒塌阵里，淡蓝色的水光在爆炸。 “依照现在的情况，我胜利的把握会非常大，e级的剑士看来并不能算得上威胁。” 这样想着，余欢眼前忽的闪过一秒黑幕，头痛一下子加剧，他微微踉跄了几步，之后又紧急稳定住身形。 “需要更快击败他。” 刺痛的折磨下，新的念头浮现在思绪里，他拿定主意，继续增强水魔法的攻击，直至极限。 “轰——轰——” 水流形成的爆破数量、间歇频率瞬间又上升了两个档次。 第157章 水流牢笼 水光一闪而逝，水流的爆破声哗啦作响，大量带着白沫的淡蓝色水花纷至沓来，就像一朵朵雪白的昙花在竞技场中瞬间绽放。 余欢展露出藏匿在斗篷下的右臂，浅蓝色的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增加，从无到有缠绕着余欢的手臂，慢慢向着他手心上的漩涡处靠拢。 “现在，必须要结束了。” 头痛感难以遏制，余欢的视野里开始不经意闪过黑幕。 “我的头痛情况……又变得严重了，不能再拖下去，快……快……” 灰斗篷笼罩的阴影里，余欢微不可见颔首，头痛的刺激愈发强烈，下定决心后，他微微抬头，双眼中流过一抹寒光，他迅速锁定水墙边格文不断改换的位置。 “哗……” 水墙破裂、重塑，唯一不变的是水墙的数目一直保持在两堵的极限上。 利用水墙位置的变换封锁格文的轨迹，紧接其后的是一层层爆破的水光。 格文怒目圆瞪，表情逐渐变得狰狞，冷汗不知不觉间已然将他的后背浸湿。 他不断发挥自己敏捷的反应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倒塌的水墙和接连的爆破间寻觅安全空处。 在竞技场内几经辗转，格文更改一处又一处的位置，不断向场边的水魔法师靠近。 “马上就要到那怪家伙的面前了，再过十秒，不，八秒！我要，我要瞬间干翻那家伙！”格文狠狠咬牙心想道。 他闪避着障碍，目视着前方的水墙即时倒塌。 眼见的情势越来越好，格文方才的得意突然却消失不见，仅在下一个片刻，他心头一凛，脸色逐渐发白。 他的脚步逐渐放缓，陡然发现自己陷入了水的牢笼。 三角形的水墙将他环绕。 “三堵？！怎么会！呼、哈……呼……” 他左顾右盼，蓦然间意识到自己曾几何时已经落入进了灰斗篷的圈套。 “阴险的家伙！” 格文一剑刺入水墙，他的攻击毫无作用，无可奈何地被困到了水的牢笼里。 竞技场另侧，余欢艰难地挤出不明显的笑容。 “你……到底能躲到何处呢……” 思绪如电般翻转，几乎是困住格文的同一时间，余欢慢慢抬头，手间漩涡激流翻腾，一道水球显现到水牢笼的上方。 “结束了。”他轻声呢喃，语气里带着痛苦的声色。 “咕——咚——” 水球猛然跌落，三角牢笼中可预料地响起轰然的爆破声。 “喔———” 围绕在竞技场四周的观众席上传来热情的欢呼声，在众人的见证中，余欢的三堵水墙一同崩解，化成散落的洁白水花。 散解的牢笼中间，格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他全身湿漉，长剑已从手里脱落，此刻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格文看似受到了重伤，实则不然，余欢深知，水魔法的攻击力相当有限，就算被最后一刻的水爆破当场击中，说到底也只会让被命中者陷入突遭沉击后的昏迷，并不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伴随着裁判理查德宣告比赛的结束，四周观众席里先是响起叽叽喳喳似的嘈乱议论声，不及两秒时间，掌声和叫喊声便已经送达竞技场上。 竞技场前排，红发少年弗雷斯特面色红涨，夕阳一样的橙色眼睛睁得很大，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在半分钟前就像被冰冻一样固定在了他的脸上。 而他身边在场的另外三人也都露出了情态各异的表情。 “那，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真的会有超出当前等级实力那么多的e级冒险者。” 这句话并不来自弗雷斯特，而是来自弗雷斯特身旁的爱希娅，她代替弗雷斯特说出了他们心里共同的感叹。 “阿蓓菈姐姐，我听说水魔法师非常不擅于攻击，他们一般情况下都会借助随身武器弥补这方面的空缺，但是场上的那位水魔法师竟然能施展出突出的攻击手段？” 爱希娅停顿了一秒转头看向身旁。 “不，这或许要问一问叶德米亚小姐，水魔法师这么做的难度会不会有点过大？” 下一秒，粉发少女扫视身旁一圈后没有找到叶德米亚的身影，她这才突然想起这位水魔法师已经在竞技场外进行备战了。 “真是的，我忘记了，叶德米亚小姐已经在备战区等候了。” 忽的爱希娅不由得想象起同为水魔法师的叶德米亚和灰斗篷魔法师对决的场景，她的嘴角似有似无地抽动了一下。 爱希娅有些哽咽地开口道：“如果只是我们单单对格文一个人展开车轮战，也许还有获胜的机会，可是现在……” 爱希娅的话一下子在这里僵住，她并没有说出话里后面的内容。 弗雷斯特能够领会爱希娅的意思，考虑到叶德米亚的实力，这位水魔法师还并没有像场中那位展现出的出色实力。 “叶德米亚小姐……”弗雷斯特轻声呢喃，也表达出了自己的忧虑。 “爱希娅小姐，我不是很了解魔法上的常识，我能看出那个水魔法师很厉害，但为什么要说水魔法师不擅长攻击呀？” 弗雷斯特扶了扶腰间的银色长剑，好像依然能感受到银剑上火焰带来的余温。 “呼～” 爱希娅叹了一口气，转身忧虑地看向表情疑惑的弗雷斯特。 粉发少女酝酿了一下措辞，然后慢慢开口道：“世间的五种魔法元素里，按照火、电、土、风、水属性的顺序，相应魔法的攻击威能递减，相对的，防守和治疗效果则递增。” 她其实和弗雷斯特一样，也不太了解魔法相关的一些事情，不过她最近隐隐约约收到了来自身体原主的记忆，回想起了名为“爱希娅”的少女过往的许多记忆。 弗雷斯特思考了一下，心里仍有不少迷惑，他幅度不大地滚了滚眼珠，看起来好像是在深深品味爱希娅刚才的那一番话。 几秒后，他又开口问道：“火魔法和电魔法，额……还有土魔法，这些魔法属性也有治疗效果吗？” 像是早已预料到了弗雷斯特的疑惑，爱希娅又叹了一口气，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当然，我也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的确就是如此，火魔法、电魔法、土魔法虽然并不擅长治疗，但是也的确能够在奇奇怪怪的情况下……还有特殊的伤势中起到对应的治疗效果。” 随后爱希娅又补充道：“再详尽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弗雷斯特哥哥，你也许可以向阿蓓菈姐姐询问。” 听完爱希娅的解答，弗雷斯特微微颔首致谢：“谢谢你，爱希娅小姐，你的解答非常清晰，我已经明白了。” “对了，等一下，叶德米亚小姐也能用出具有攻击性的强力水魔法吗？”弗雷斯特瞟了一眼人山人海外备战区的方向。 “诶？这个嘛……叶德米亚小姐……” 爱希娅沉默了几秒说道：“我记得叶德米亚小姐的腰间是别着一把匕首的，不论是什么职业的冒险者，都会有这样的习惯，借此来应对冒险中会遇到的不时之需。” 弗雷斯特的脑海中忽的闪过备战区他和叶德米亚会面的场景，他在当时清楚能够察觉到叶德米亚的不安。 “叶德米亚小姐，请加油。” 弗雷斯特在心里默默为叶德米亚鼓气，而爱希娅不知为何，表现得似乎有些消沉，她微微低头，稍有叹气。 至于座位外，盗贼职业的冒险者皮埃博拉克依旧保持着沉默，他先后扫视一眼连连叹息的弗雷斯特和爱希娅，随后将目光从他们身上转移到了最可靠的阿蓓菈的身上。 这位s级冒险者此刻表现的依旧冷静，她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讨论里，目光直视前方，似乎依旧在打量着竞技场上刚刚获胜的那位披着灰色斗篷的冒险家。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皮埃博拉克微微皱眉，并没有发现场上的水魔法师有显示出任何表现或异常。 竞技场中央。 欢呼声雷动，余欢直立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灰色斗篷下的身体正在轻微颤抖着。 第158章 自由赛终局 自由赛的休息间隔很快过去，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 余欢微微侧头，宽大兜帽下的眼睛正在打量着理查德。 “这一轮的自由赛还没有结束吗？我高估了自己的状态，我现在状况恐怕没有办法支持我继续作战。” 余欢无声说道，表面上他则是在控制着自己的吐息。 神经跳动般的头痛和魔法的过度使用，给他带来了不少的痛苦和疲劳。 气闷的感觉再清晰不过。 “呼……呼……呼……” 吐息的频率正在加快。 余欢表情阴沉，原本柔和秀美的脸庞也因痛苦难忍多了几分紧绷的神态。 压抑，痛苦。 余欢直立原地，被观众欢呼声淹没的他开始耳鸣。 持续的金属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理查德说话了，他宣布了比赛的继续，但余欢注意力涣散，没有听清理查德的宣告。 “呼……呼……他、说了什么？呼……” 余欢体内发冷，他睁大血红的眼眸，像是猜测到了什么，微微抬头目视前方。 对面的甬道内有一道人影正在摇晃，人影在向竞技场靠近。 “是……新的挑战者吗？果然，果然没有……结束……呼、呼呵……呵……” 远处的人影正在靠近，余欢表情略有扭曲地观望，只见对面甬道内的人影越来越近，直到人影完全走出。 那是一位魔法师装扮的高挑的女士。 余欢顾不得头痛外的多余事物，竟然没有注意到对面挑战者脸上明显的恐惧表情。 作为余欢新一轮对手的高挑女士正是代表阿蓓菈最后出战的水魔法师叶德米亚。 “快一点！快一点！为什么还不开始！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好痛！” 余欢在心底无声嘶吼，斗篷下瘦削的身躯颤抖得更加频繁。 观众席，赛场正面前排。 幼童模样的阿蓓菈凝视赛场，安静地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在她的右侧，弗雷斯特微眯起眼睛，内心在为叶德米亚祈祷和鼓气。 叶德米亚终是鼓起勇气踏入了这座赛场，弗雷斯特不难想到，这位水魔法师小姐在上一场比赛中该是经历过了漫长的紧张，在比赛后经过内心的挣扎，勇敢地走进了场内。 “叶德米亚小姐，不管是输还是赢，你都值得被称颂。”弗雷斯特默默在心里说道。 其实，在观众席的弗雷斯特、爱希娅还有皮埃博拉克，他们都还在为没能帮助阿蓓菈获得熏光草而感到些许愧疚。 然而事到如今，他们唯一还能做的就只有见证叶德米亚为这轮自由赛带来的结果。 一分钟后，赛场上，理查德吹响口哨，清脆的哨声里，席位观众轰然齐声呼喊，他们的视线接连投进竞技场中央。 “诶？等一下？！” 哨声响起的刹那间，叶德米亚悚然一惊，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却骤然发现自己的对手已经向自己展开了进攻。 她的正前方，三支水箭同时间飞射而来。 “咚——噗——” 水声散去，余欢凝目一望，不出所料地发现了对面魔法师身前的水流护罩。 “原来是水魔法师。” 余欢暗自感叹，他手中仍不停歇，企图利用水魔法师不擅于攻伐的特点，在最短的时间内集中攻击，击败对手。 “魔法师移动缓慢的特点让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不得不成为活靶子。” 余欢摊开右掌，刚刚消逝的浅蓝色光晕重新亮起，水流漩涡即刻出现。 水矢瞄向叶德米亚，多发箭矢集中于一点，不多时连连击打在叶德米亚的水流护罩上，引得雪白的水花在她的眼前漂散，炸响的水声在她身前传递。 余欢的攻击没有停歇，在他暴风雨似的攻击里，叶德米亚的水流护罩的颜色正在急速变淡，这象征着护罩正在消解。 考虑到对方仍有可能借助水墙的掩护准备好新的防御护盾，接下来的形式很可能会演变成攻击力微弱的水魔法师之间的“菜鸡互啄”，从而导致比赛的时间被拉长。 头痛的折磨下，余欢无法坚持太长时间，他被迫主动改变策略。 于是，在叶德米亚惊疑警惕的目光里，余欢水矢释放不停，距离则正在与她拉近。 魔法师本能的驱使下，余欢见叶德米亚从腰间快速拔出短刀正预备着护至身前。 余欢脚步不停，身影向叶德米亚逼近。 在观众们的喝彩声里，其中同样或多或少为水魔法师的冒险者都敏感地发觉了一个问题。 “这伙计怎么像疯子一样就冲过去了？他没有近身的武器，又怎么近身作战，利用水魔法吗？别开玩笑了！” 在他们思绪翻腾未落之时，余欢前冲，利用魔力，右臂信手一挥，一堵水墙竟然在惊人的远距离外屹立在了叶德米亚的面前。 水墙生成的这一瞬间便向叶德米亚倒了过去。 “轰——” 崩散的水流外几枚略短的水矢应接出现。 “水墙不是防备我的攻击？”叶德米亚双目一凝，手忙脚乱间转移位置。 在她的身边，水矢接触到的地方产生爆炸，就像上一局比赛时格文遇到的情况一样。 “呃！” 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余欢利用体内的魔力展现出了违背当前世界魔法规律的攻击频次。 会爆炸的水矢毫不间断地飞袭而来。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叶德米亚霎的脸色一白，在很短的距离下她根本无法做出应对。 水流护罩破碎后需要时间重新展现，而余欢的攻击完全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竞技场外围，观众席，四面八方的人群也在这时凝固了一秒钟。 “e级冒险者？这是e级冒险者该有的魔法实力？！” “那个家伙不会是高级魔法师吧？！不！就算高级魔法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汇聚出环境里那么多的水魔法！” “我……好像在那里见过这个灰色的家伙，呃……对了！我想起来了！在冒险者公会，他不是那个打不赢史莱姆的负分e级家伙吗？！” “嘶——不可置信。” 赛场，叶德米亚的位置就像瀑布的底端，水流飞泻倾落，连环爆炸。 在余欢稍微舒展的表情中，比赛被理查德终止。 比赛结束。 第159章 病痛 气闷，难忍。 头痛，头痛，头痛，头痛，头痛…… 余欢的眼前高频闪过黑幕，他的视觉受到了干扰，他的视野内全都是零零点点的闪烁的雪花。 自由赛结束了。 余欢的注意力在比赛结束那时便全都转移到了自己的状况上。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观众们的热烈鼓掌声和欢呼声；他完全没有看到叶德米亚何时离开了赛场；他完全没有听到理查德宣布无人前来挑战，第三轮的自由赛迎来了结束。 不知不觉间，余欢的眼里噙着泪水，他的视野还在闪着黑幕，头痛外，他还隐约感受到了触电的感觉。 他的知觉不再清晰。 黑幕里，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不像真实人脸的银白色的人脸，人脸好像在笑。 “他在嘲笑我吗？”余欢的心里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念头很快被痛苦淹没， 痛苦的浪潮是无边无际的，浪潮里的是恐惧。 余欢的心在发虚，是恐惧。 是害怕。 黑幕的银白人脸慢慢消失，视野转变回竞技场，竞技场在闪烁着“雪花”。 “呼、呼、呼……” 余欢不再克制自己，吐息急促起来。 “什么时候，这是什么时候……呼、哈、哈，什么时候到了我的手里？” 满额冷汗，余欢微微俯首，看到自己的手中正拿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几颗发着黄色微光的植物。 再抬头，他看到自己已经快要走出甬道，马上就要走出到备战区了。 “哈……哈……呵、呼，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比赛结束后我就领取了奖品，离开了赛场。” 余欢似是恍然大悟，却又在怀疑刚才好像又并不是这样的。 就好像雷雨交加的夜晚，余欢的视野一阵黑一阵明。 漆黑之中，他总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张嘲笑着他的诡异人脸。 头痛，头痛，头痛。 眩晕，反胃，虚弱，反复无常。 “好痛，我……好难过……雫，我好难过，呼、呼、呵……” 余欢搀扶住甬道的石壁，艰难地向外走。 泪水划过他的脸庞，从宽大的兜帽里滴落到了地上。 几分钟后，余欢走出甬道。 备战区，余欢发冷麻木的身躯突然感受到了微弱的不清晰的被触碰感，他下意识地向身旁看去。 那是一名留有红色短发的橙色眼睛的少年，他露出了友善的微笑，正和煦地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余欢语气颤抖地问道。 尽管他已经努力克制着自己，避免表现出太多的异常。 面前的少年不改阳光的微笑：“先生，下午好，我是弗雷斯特·桑德。” 余欢仅是望了少年一眼，紧接着又低下了头，将自己藏到了兜帽里。 雪花视野、黑幕轮番交替。 “有什么……事情……”余欢开口道。 弗雷斯特回收笑容，表情短时间变得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笑容。 “我可以耽搁您一点时间吗？嗯……阿蓓菈小姐找您有一些事情。” 弗雷斯特没有一丝耽搁，很快交代出了自己前来叨扰的缘由。 红发少年笑容不改，语气有些吞吐：“啊，抱，抱歉，忘记介绍了，阿蓓菈小姐也是一名冒险家，嗯，说是冒险者也可以，她希望能收购您的熏光草。” “熏光草？” 余欢右手伸入兜帽抵住额头，左手则将会发光的药草递给了面前的开朗少年。 “拿走吧。”余欢有气无力地说道，“让阿蓓菈……开出合理的价钱收购……送到曼顿威利多酒馆的四楼，四号房间……” 弗雷斯特接过了余欢递来的熏光草，但他没有离开，面色却显得有些为难。 “阿蓓菈小姐希望您能和她面谈。”弗雷斯特语气平和地道。 “面谈，面谈吗……” 余欢强行摆出冷笑。 他这样的状态，又怎么会有清晰的脑子来和他人进行面谈？ “威利多，四零四。” 余欢丢下简短的话语，重心不稳地走向竞技场的出口。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有些令人绝望的事实。 竞技场的出口堵满了人。 下午五时三十六分，很多观众相继离开，冰雪节里竞技赛晚间也会举办，他们或许还会回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余欢意识到了自己一定时间内都会被堵在竞技场里。 “请等一下！”弗雷斯特焦急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阿蓓菈小姐已经过来了，请您再，再稍等一下。” 余欢听出对面的语气略带着苦恼。 也许是耳鸣声作祟，余欢顿时感到有些烦躁，身体的虚弱又让他无力多说什么。 他踉跄退后几步，倚住石墙缓缓坐下。 在他坐下没多久，他听到了一道非常稚嫩的声音，就像是儿童的嗓音。 “你好，我希望能和你谈一谈，不过，你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余欢缓慢抬头，为时不多的明亮视野里，他看到了一名黑发的小女孩，小女孩礼貌地站在他的身前行了一礼。 在小女孩的身边还有其他人。 “你……是阿蓓菈？”余欢无力遮掩自己的虚弱。 今天的头痛远远胜过以往一切的痛苦，余欢的忍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头痛就像一根根诅咒将他缠绕，这种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 几分沉默过后，余欢微微仰头等待回答。 “是的。” 女孩的回答简短，语气平静温和，竟让余欢感到了有些安心。 这样的些许安心感让他认为，眼前的小孩子并不像是他猜测的那样普通，她是不同寻常的人。 就在这时，另一道女声响应余欢耳畔，但那不是要对他说的话。 “阿蓓菈姐姐，他在喘息，这是怎么了？”爱希娅眨了眨眼，丝毫没有压下心里的疑惑。 “……” 阿蓓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沉默了几秒后，阿蓓菈微步走向前，她慢慢蹲到了余欢的面前。 “现在有什么样的感觉？” “头痛。” 阿蓓菈想要进一步地查看余欢的状况，在她低头之际，诧异地看见了一双鲜红色的眼睛。 蛊惑人心的感受不可抵挡地侵袭而来。 那是一双目光涣散而未失光彩的怪异眼眸。 第160章 诅咒 意识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 周围人影渐渐减少，余欢痛苦地皱起眉头，有感受到身体反馈来的一些颠簸，他微微睁眼，发现自己正被一名男子背在身后。 是刚才见到的那位红头发的少年。 “怎么回事？” “嗯呃——” 心中念头一动，杂乱的思绪夹带着头痛感席卷而来。 “唔——” 突然的头痛让余欢突然挣扎起来，险些让他从弗雷斯特背上摔下来。 模糊的意识里，余欢恍惚听见了一道清脆飘摇的声音。 “诶，诶……弗雷斯特先生，小心一点，别把他晃下来了！” 走在前方的爱希娅担心地提醒道。 “他可是比我长得还高。” 无声吐槽了一句后，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红发少年拉了拉嘴角，无奈地苦笑道：“背起比自己高的人是很不容易的，好在这位先生体重很轻。” 说着，弗雷斯特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余欢背得更稳。 “呵……加油哦。” 爱希娅轻轻一笑，视线瞄了弗雷斯特背后的大兜帽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将目光寻向身旁的矮个子女孩身上。 “阿蓓菈姐姐，为什么不能看他的样子呀？” 话说出口的下一秒，她在心里暗自吐槽：“是克苏鲁神话里的旧日支配者吗？居然还带有不可直视的特性？” 说到这里，搀扶着皮埃博拉克的叶德米亚也忍不住向阿蓓菈投去了在意的目光，在竞技场上她也同样也没有看清那位对手的模样，好奇心一时也泛滥了起来。 几人最前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阿蓓菈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等几人的脚步声在夕阳的沉默里响了十几秒钟的时候，阿蓓菈才放慢脚步，微微转头看向灰色斗篷。 “他可能是受到了一些诅咒，具体情况我也并不清楚，先将他送回斯卡维纳区的租房那里进行治疗。” “诅咒？” 爱希娅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她没有想到连这位s级治疗师对弗雷斯特背上的那位的状况都没有较为明确的把握。 “嗯。” 回望一眼爱希娅，见少女没有多余的疑问，阿蓓菈只是微微点头，又随即看向走在后面的弗雷斯特，不忘提醒道： “弗雷斯特，如果在他身上突然发生奇怪的状况，记得告诉我。” “好的，阿蓓菈小姐。” 深呼吸一口气， …… 卡维纳区，某租房内。 余欢虚弱地靠下身倚住木椅，双腿和右臂相继传来麻痹的感觉。 手臂、小腿上的肌肉抽搐般疼痛起来。 “痉挛了吗？”余欢沉重地呼着气，根本顾不得房间内其他人投来的似打探似好奇的目光。 “你是……医生吗？” 忽然，余欢打破房间内的沉默，缓缓转身面朝正向着他走来的阿蓓菈。 “没错，我是治疗师阿蓓菈，你叫什么名字？” 阿蓓菈动作不快不慢走到余欢身前的木椅旁坐下。 “余欢。” 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余欢切实回答道。 “余……欢……”阿蓓菈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对此略感小小的疑惑。 房间内，其他人也同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们内心的想法大多相似。 “好奇怪的名字啊？是从其他国家来的人吗？”弗雷斯特努力回想着大陆各国人名的风格。 “暂且不想格拉德王国、迪尔慕王国、利臻帝国这三个地域的人文历史相近的地方，就连人种混杂、文化多样的谟阿利亚联盟里，我也从没有听过这种类型的名字，是我的阅历经验还不够。” 在弗雷斯特埋头思索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那位粉发少女，状态显然变得有些古怪。 “余，欢？是我想的那样吗？这里还有和我一样的穿越者？” 爱希娅脸色略显苍白，混乱的思绪如闪电般在她的脑海里飞速交织。 然而就在她初步思索时，却见余欢颤抖着双手缓缓拉下了兜帽。 瞳孔地震。 爱希娅的双目的瞳孔陡然缩小，震惊与疑惑的感受犹如大海将她淹没，砰的一声轻响，她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桌子。 昏黑的屋子里，余欢解开斗篷，兜帽下的模样暴露在同在屋内另外五人的眼中。 这是一位白发红瞳，肤色雪白纯净，五官相貌精致柔美的十六岁左右的少年。 “好，好漂亮。”弗雷斯特忽有开口，身边几人在一瞬间也都怀有相同的想法。 只有爱希娅半张开嘴，表现出不同其他人的诧异，她愣了一下，而后又慢慢将嘴闭上，左右环顾一周后，发现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放在了余欢的身上，没有谁注意到她刚才表现出的失态。 “余欢……余欢……他到底是谁？是来自地球的同乡吗？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又并不像是故乡的人。” 爱希娅注视白发红瞳的余欢，又暗自摇了摇头。 “不对，他应该是像我一样附着在了这个世界原住民的身上，没错，只有灵魂意识来到了这个世界。” 爱希娅心里波涛翻腾，无数想法从潮水中翻出水面。 “他的皮为什么这么漂亮？而且还是男性？不对，他身体的原主是人吗？不会是魅魔吧？！” 注视余欢的短短几秒钟内，对方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一种诱人的牵引感便奇异地从爱希娅的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这是欲望的魅惑。 爱希娅、弗雷斯特、皮埃博拉克、叶德米亚皆在这时陷入迷离，眼神直勾勾地停滞在余欢身上，仿佛是在盯着一道美妙的晚餐。 突然，他们的心头俱是一惊，恍然间听到了阿蓓菈的声音。 “不要看他太久！你们先出去。” 爱希娅率先恍悟清醒，她摇了摇身边的弗雷斯特，跟在皮埃博拉克、叶德米亚、弗雷斯特的身后，相继离开房间。 “他也是地球上的穿越者吗？”爱希娅最后瞥了余欢一眼，将门扣上。 昏黑的房间里亮起灯光，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余欢和阿蓓菈二人。 几分钟后，阿蓓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的病有些特殊，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是多种诅咒。” “多重诅咒，最少应该是有三种。”阿蓓菈用稚嫩童气的声音说道。 余欢的状态并没有减缓，头痛仍在继续，他没有与阿蓓菈对视，只是非常无力地笑了一声：“看起来……你并没有被那样的……感觉影响太多……” “呵呵呵……我的身体年龄接近八岁左右，激素上不会被各类的欲望影响太多，孩子，这样的诅咒困扰你多久了？” 阿蓓菈亲和地轻笑着，女童的声音却是用着长辈般平静的语气。 余欢沉吟开口：“一年半。” 随后，不待阿蓓菈再问，余欢尽力克服身体不适，断断续续说出最近积压心底已久的问题。 “我为……为什么……会头痛？诅咒，是，哪三种？” 看着余欢抑制痛苦的表情，足以想到他此刻的强烈心情。 阿蓓菈低下头轻轻合上双眼沉思片刻，像是梳理好了想法，她小幅度地抬起了头。 “魔力污染，还有……我也不清楚的另外两种诅咒。” “不是疾病，而是三种诅咒？从她的意思上看，她甚至能看出自己都不认识的诅咒？”想法快速纷呈在余欢的脑海里。 这时，阿蓓菈又道：“魔力污染的诅咒往往也会伴生其他疾病，你获得的这些诅咒的病因尚且不明，诅咒在治疗的领域难以剔除，但可以压制。” “压制？”余欢艰难重复道。 阿蓓菈点头，眼神里露出笃定的目光：“嗯，我去给你调配一些药，过不久我会让弗雷斯特将药和食物一同送过来，你先休息吧。” 说完，阿蓓菈从木椅上站起身，将余欢带进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这是一间小卧室。 余欢步伐虚浮，走到卧室床边。 不久，阿蓓菈关上门，矮小的身影从余欢眼中消失。 世界仿佛在这时重回寂静。 第161章 银面具其二 啊，我今天也喝了好多酒。 迪尔慕的酒才真正能称得上“美酒”！比起迪尔慕的酒，呵呵呵，格拉德、利臻的那些水一样的东西也能叫酒？ 那些都是给孩子们喝的饮料！ “砰——砰——砰——” “好酒啊！好酒！嘿嘿。” 我忍不住拍打着桌子喊出声，我很喜欢酒醉后这种微醺的感觉。 生活本来就不顺，如果没有酒，我真是不敢想象我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下去。 酒才是男人最好的伙伴！ 有了酒，任何忧愁都会被掩盖，一宿醉意最是轻松迷人。 “唉，房租，温饱，生活必需花的钱真是年年攀升，我的薪酬怎么就不涨呢？嗨！可恶。”我像是寻求倾诉般开口抱怨着，希望能将生活的不顺全都一吐为快！ 自从几年前来到迪尔慕寻找机遇，结果几年过去了，我现在过的却还不如在利臻的那时候！ 我又“咕嘟咕嘟”地喝下了一瓶啤酒，酒精麻痹头脑的感觉很美妙，这是因为它能让我暂时忘记忧愁。 当然，我今晚不能喝太多，否则我就回不了家了，我家里还有我的妻子，她还在等着我回家呢。 我的妻子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嫁给我后，她从来没有责怪过我没有像当初承诺那样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 尽管我后来压力大时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她也对此没有责怪我太多。 不过，大家都懂的，酒是男人最好的伙伴！ “你们明白的，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忍不住在抱怨生活的倾诉之后又吐出这样一声感叹。 酒吧周围有不少和我一样来这里消愁的人呢。 “唉，再喝就回不去喽！” 我用力撑起胳膊，好不容易才把这几年变得有些浮肿的身体从酒桌前撑了起来，或许我应该在吧台上喝酒的。 我在进门前就已经付过酒保钱了，该回家了。 就在我刚要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另外一个要出门的家伙。 他的脚步就和跳舞一样。 嘿！你瞧，他已经酩酊大醉了！ 无视这个买醉过分不懂节制的混蛋，我跨出大门，说实在的，我现在感觉头有点儿晕，有点儿疼，就和……得病了一样。 不过这都没关系。 酒吧外，迪尔慕的灯光有点儿晃眼，电力在迪尔慕市已经初步普及，迪尔慕真不愧是跨越了整个时代的城市！ 这样厉害的城市，早就从国家分离出去了，它以前属于利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迪尔慕人才频出……才能发展的就像不属于当前这个时代一样。 “说来，格拉德北边的维纳斯，好像也是这个情况，唉！但是啊，维纳斯哪能比得上迪尔慕？” 我忍不住喊出心里的想法，事实就是如此，维纳斯很优秀，但丝毫比不上迪尔慕！ “机遇，总会让我在几年后发家，就在这里，迪尔慕！” 不知沉吟了多久，我总算是看到了那栋熟悉的公寓楼。 回家了。 摇摇晃晃间，我总算是上了二楼，打开家门，不出所料，嘿！ “干干净净。” 谁让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妻子？ 我摸着黑走进卧室，嗨，我们的床上，我妻子已经睡着了。 我妻子她长相很一般，根本不是美人，但他啊…… “是个很好的人！” 她背着我朝向床外那一侧睡觉，我其实想偷偷给她一个吻的。 不过也好，我现在肯定一嘴酒味！ 真是，床上才是最温暖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冬天。 我扎进被窝，一头栽倒在枕头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小睡一会儿后，我醒了。 我没像我想的那样一觉睡到天亮，毕竟，今晚喝的还是不算少，我得下去解决一下腹下肿胀的问题。 不过，只是小睡了一会儿，我就完全不迷糊了，我现在清醒的很，精神饱满，甚至没有一点睡意。 我没有打开灯，悄悄起身摸黑下床，避免影响到我妻子睡觉。 她现在也许还沉浸在我们未来幸福生活的美梦里。 “呼～” 很快，我释放了自我，一股冰凉的舒爽感就和电一样，一下子流尽了我全身各处。 “诶？” 我忍不住疑惑了一声，今天不一样啊？这种冰凉感竟然迟迟没有散去。 我总感到有点儿冷，冬天一贯的通病。 我转身走出盥洗室，不等回到卧室，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从刚才开始就是这样。 我感觉…… 有东西在看着我。 “家里进贼了？我可是有好好锁门的，唉，主要还是自己想太多了，最近烦心事不少，我把自己弄的有些焦虑了。” 这样想着，被注视的感觉却没有消散，我忍不住回头望了窗外一眼。 窗外，那里有一张人脸！ “啊！” 半夜里，这可不是好的玩笑！果然有贼！ “你———！！” 我几乎是暴怒般大吼。 五秒不到，我打开了客厅的灯。 我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的人没有走，或者说，那里从未有过什么人。 那是一头猫头鹰。 这是一场乌龙。 挺少见的，这白脸棕毛的禽鸟在盯着我，我能看见它的眼睛在发着绿光。 冬天的大城市里也会有猫头鹰出没吗？我不太清楚，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事。 心里放松不少后，我走近窗边，那家伙居然不怕人，仍然在窗外边看我。 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闪着不错的光。 好吧，它其实只是在发呆，它根本没在看我，只是在看我的客厅。 谁让我妻子把我们的客厅装饰得这么美丽呢？ “呵呵。” 我拉上窗帘，回头又关上了客厅的灯。 回到卧室的床上，我的妻子还在安稳地睡觉。 她不是一个美人，但我还是愿意把她称作“睡美人”。 我小时候看过这本童话，讲的是一个永远沉眠不会醒来的美人的故事。 结局是王子与她亲吻，让她脱离了梦境，回归到了现实世界。 嘿，谁能想到，这个故事是七百多年前的人写的？ “很好的人儿，你的王子回来了。” 我心里暗感好笑地轻声说了一句，满足后，我躺回了妻子的身边。 闭上眼，被窝里还是有点冷。 唉，睡不着了，我现在很清醒，没有一点睡意。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啊啊啊啊————” 那是一张鬼脸！ 一张鬼脸！ 一张双眼流血的恐怖鬼脸！ 我看清了： 我的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面向了我，她的脸、她的脸戴着一张鬼脸一样的面具。 暗红色的血染红了那张面具！ 我几乎尖叫着翻下床，拧开了卧室的门。 客厅！客厅！ 快跑！ “他妈的狗屎，该死！锁死了！” 我几乎绝望了，客厅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又上了一层锁？！ 我几近疯狂地拉动出去的门，却一点也没有用！ “啪嗒、啪嗒、啪嗒……” 卧室传来了脚步声。 她来了！ “啊啊啊……神明啊！救救我！” 我带着哭腔的声音逐渐被脚步声吞没。 忽然，灵光一动。 或许是神眷顾了我，我慌忙来到窗前，我可以通过翻窗落到楼下堆的箱子上！ 我猛地拉起窗帘，诡异的绿光映入眼帘，那是猫头鹰的惨白的脸，它没有在看我，而是看向了我的身后。 我疯狂地拉窗。 我的心里充满了绝望。 它，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猫头鹰的眼睛闪过绿芒。 我循着它的视线回望身后。 我的妻子，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戴着沾满血液的银白面具，“咯咯咯”地笑着向我走来。 …… 冬日清晨，天还未亮。 余欢颤栗地趴到床边。 脑袋几乎要被撕裂的疼痛喷薄而来。 “唔唔啊……” 余欢的表情近乎狰狞，他瞪大血一样的眸子，红眸里映出一抹绿芒。 窗户外，那是一张猫头鹰的苍白若面具的脸。 第162章 缓和 “咚咚咚……” 脚踏地板的声音捅破了冬日清晨黑暗里的宁静。 余欢蹙紧眉头，窗外的那道尖锐的绿芒随猫头鹰身影的离去隐匿在了无边无际的黑色里。 踩踏地板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的是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道裂缝，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那不大不小的裂缝中。 刺目的蜡烛火光映照着来者的脸庞，那人红发橙目，脸庞轮廓深刻鲜明，隐约含着一种坚定的特质。 余欢侧头凝视，认出他是那位叫作弗雷斯特的火属性剑士。 弗雷斯特与地上的那双红瞳对视，率先开口：“余欢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他把蜡烛放低了一点，将开着一条裂缝的门继续推开，在平稳的蜡烛火光的光晕里，走至床边。 余欢从弗雷斯特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他想要表达的急迫和关切，待到弗雷斯特来到自己身旁，余欢声音颇显嘶哑地迟缓道： “窗前，去窗前……那里，那里有一只绿色眼睛的猫头鹰……” “猫头鹰？” 听到余欢的嘱咐，弗雷斯特似确认般诧异开口反问，但也在他反问完的那一刻，他端着蜡烛移步到了窗前。 “呼——呼——” 蜡烛微小的火光贴近窗前，弗雷斯特将视线探进窗外的黑暗里，他左顾右盼，甚至抬头仰望、低头俯瞰，窗外并没有余欢所谓的绿眼猫头鹰。 他只看到了冬日天亮前的黑暗，他只听到了清晨寒风的“呼呼”声。 “余欢先生做噩梦了吗？因为一场噩梦不小心滚到了地上？”弗雷斯特这样心想着，又在窗外伴着蜡烛微光围视了一圈。 确认在周围的确没有任何异常后，他手持蜡烛转过身。 “余欢先生？！” “嗯……嗯、呜……” 床边地面上，余欢抱头蜷缩成一团，或恐惧或痛苦或悲伤地闷哼着。 弗雷斯特端着蜡烛茫然失措，只是恍了两秒进行反应，他慌忙在余欢身旁弯下腰。 “余欢先生，稍等，我现在就去通知阿蓓菈小姐。” 不见余欢回应，弗雷斯特留下这句话，匆匆持着蜡烛穿过了那道半开着的门。 回归了全黑的房间内，余欢蜷缩着的身体频频颤栗，体感一冷一热的交错、反复里，昨天闯入余欢脑海中的那张银白色无眼珠的面孔又出现了。 “你是谁？” 意识混沌间抱着不是很清晰的念头，余欢在心里向那张“人脸”发出疑问。 这时，脑海里的银脸就像水里的倒影一样发生了扭曲，银白的影像连连混淆，又呈现回一张没有特征的面孔。 只是到了这时，这张面孔上的黑色眼缝和嘴巴却都扭曲出了残月的弯度。 是笑容。 “你是谁啊……谁？” 在余欢意料之中，他没有得到回答。 面孔画面在笑容产生后忽的消失了，脑海如同断电般恢复了虚无的全“黑”。 “咚咚咚……” 脚步声随着地板传递到了余欢的脑袋中。 没多久，房间的门又被打开了一道裂缝，这一次却没有多余的力气望向门边。 “余欢。” 阿蓓菈稚嫩平静的声音在余欢身边响起。 “……” “弗雷斯特，把他扶起来。”阿蓓菈退后一步吩咐道。 “啊，呃……哦哦。” 余欢在弗雷斯特的扶持下总算是坐了起来，他没有用出任何力气，全然同那不会动的人偶一般被摆弄好坐在床边。 阿蓓菈手中蜡烛昏黄的火光摇晃了几下，她又吩咐道：“打开灯。” “啊？” 弗雷斯特懵了一下。 “阿蓓菈小姐，这个房间里没有灯啊。” “……” 阿蓓菈忘记了这个房间里是没有灯的，电力的运用哪怕在曼顿也并不是完全普及的。 短暂的沉默一秒不到，弗雷斯特连连接住了阿蓓菈递过来的白油蜡烛。 “……首都曼顿的设施有些落后。”阿蓓菈稍不满地说着，“把蜡烛靠过来。” “哦哦。” 弗雷斯特双手各持一把蜡烛，将它们凑到了余欢面前。 “呜……啊？呃……” 弗雷斯特悚然一惊，蜡烛的光晕里，鲜红的血液正从余欢的眼眶边缓缓流下。 在他的记忆里，余欢刚才被扶起时明明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子。 “……” 遇到这种状况，阿蓓菈的表情里也出现了茫然和不解的神色，在她近乎博识的知识和经验里，也从未出现过此刻发生在身上的诅咒和怪病。 “我，怎么了？”余欢轻忽飘渺着问道。 “你流血了。”阿蓓菈压着声音道，“现在，慢慢把眼睛闭上。” 余欢没有改变表情，他恍惚一阵闭上眼睛。 “嗯，是，血……不是泪啊……” “把那只绿色的背包拿过来。” 明白阿蓓菈是在跟自己说话，弗雷斯特没敢耽误，伶利地将刚才进门时带来的小背包从床尾勾过来，拉到阿蓓菈能够轻松碰到的位置。 “喝下它。” 余欢闭着眼睛，相当无力地握住伸到自己手心中的小手，小手脱离了，但在余欢的手心里留下了一个小瓶子。 余欢抬手喝下药，浓烈剧苦的刺激味道在他的口腔中蔓延开，药液滑入喉咙，在口腔的通道上产生了火辣的痛觉。 “好一些了吗？” 余欢再次听到了阿蓓菈的声音，他没有急着立即开口回答，他凝聚心神，的确感到头痛已经不再那么急剧。 “嗯。”他轻声回答。 阿蓓菈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这是特效药，只能暂时缓和头痛，没有药到病除的医治效果。” 稚嫩的话语句尾落下后，房间内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两点火光里，弗雷斯特心里放松了不少，他微微吐了一口气，眼前的是沉思着的普通儿童面貌的阿蓓菈和明显平静下来脸上淌着血泪的人偶似的余欢。 沉默持续了将近两分钟，就着火光，弗雷斯特看到阿蓓菈开口了。 “至少每隔三天都要喝下半瓶药剂，头痛时或头痛征兆出现时需立即服用，余欢，我需要向你说清楚。” 阿蓓菈呼吸一口气，继续道：“诅咒和疾病并不等同，很多诅咒的解除都依赖特定的契机和方法，但它和疾病很相近，诅咒和疾病都忌耽误和延拖。” 从剧痛中解脱，余欢的表情变得柔和，他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你最好在休息过后尽快找寻遭受诅咒的原因和解除方法。”阿蓓菈补充道。 余欢苍白的嘴角扬起了几乎微不可察的弧度。 “嗯……谢谢你。” 弗雷斯特将视线从余欢的脸庞上抽离，手中的蜡烛在不知不觉间融短了一节。 他微微侧头，窗外的天空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泛出了些许白光。 第163章 试探 阿蓓菈又嘱咐了一些事情，待到清晨天空微亮时，她和弗雷斯特相继离开了房间。 弗雷斯特离开前邀请余欢在一小时后去往客厅用餐，他说难过和病情好转时多吃点东西心情就会好很多。 “不错的好心先生。”余欢木然地静坐了一会儿，他暗感好笑地夸赞了弗雷斯特一句。 平复心情后，他微抬目光，鲜血与红瞳相融的眼眸里多出了几道神采，那来自于这一时分映射入昏沉房间里的曦光。 “血泪”已是凝固，余欢用手指揉了揉脸颊两侧僵硬的血痕，心里灵性一动，夹杂光线的透明水光旋绕着他的指尖蔓延到了血痕之上。 很快，在清水的消解下，那两道鲜红的血痕便随之消失不见。 “魔力污染的诅咒，魔力的紊乱，血魔法的混乱……还有格拉德最近发生的魔力泄漏事件，这些事情会有关联吗？” 余欢梳理起最近在格拉德经历的事件，他串联诅咒因果，很快就在心里立出了许多可能性。 “魔化剑鹿、腐羊、疑似受到未知魔力污染的史莱姆，它们的产生都指向了‘魔力泄漏’，我的体内也存有魔力，所以也会像那些生物一样受到污染？” 许多奇怪的事情围绕着余欢相继产生，他还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命途多舛，新的不幸便已经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气力恢复了稍许，余欢陷入沉思，思绪翩飞间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脑海里面不觉间闪过一张毫无特征的人脸。 “……” “我是有些精神失常了吗？难道说我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面孔？不对，这根本不可能。” 余欢握拳用力抵住额头，阻止自己再做更多无用、荒唐的猜测，驱散杂乱的思绪后，他用眼睛余光瞥见了桌子上的物品。 那是阿蓓菈留在桌子上的一瓶瓶药剂，数目共有七瓶，不包括余欢喝剩下的那个空瓶。 那个空瓶似乎原本就只有半瓶的量。 坐了一段时间，天空又变亮了许多，约莫差不多已有近一个小时，余欢来到窗边向外眺望了一阵。 早晨的街道上已有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装扮的都是整洁的新衣服，这也许是冰雪节期间人们生活的体面。 “那只猫头鹰不会是幻觉吧？或许我真应该去看一看心理医生，但是曼顿有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吗？” 压制住脑海里更多的纷杂的想法，余欢离开窗边，穿过卧室门，循着昨日模糊的记忆一路来到客厅，在那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坐在餐桌前。 是一名有着粉色长发的少女。 余欢记得，她叫作爱希娅，是一名冒险者。 “粉色的发色非常少见。”余欢在心里评价了一句，而后他和餐桌前的那名少女对视了。 “余先生，good morning！”少女按捺住自己的兴奋，笑眯眯地向余欢打起了招呼。 “嗯？” 对于爱希娅的招呼，余欢愣了一秒，随后表面不动声色地回复了一声“早上好，爱希娅小姐。” “余先生……以及good morning？不是称呼‘余欢先生’……她不但清楚‘余’是姓氏，而且会运用英语？！” 在这片大陆或者这个世界（存疑）停留了十九个月的余欢很清楚，这里是没有地球上英语的存在的。 但这样的语言偏偏又从爱希娅这名少女的口中流利地说了出来，连同“余先生”一起，余欢掩盖住自己的震惊，心里不由得升起了几分警惕。 他慢慢走向餐桌，看似平静，内里却又像是掀起了一阵风暴，无数的念头无法遏制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她来自地球。” “她和我一样因为某种原因出现在了这里。” “她有窥视记忆的能力。” “她受到了某些和我类似的人的影响，明白了不属于这里的知识。” “雫……我必须要从这个叫作爱希娅的冒险者的身上知道更多的事情。” 想到这里，余欢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自从他离开维纳斯街，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的紧张。 餐桌前，看着那名美少年步步向自己走近，爱希娅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好像恍惚了一下。 很快，她的精神回复了平稳。 爱希娅根据余欢的回应，发觉到了余欢能够听得懂英语这一点，发现自己的试探显然有效。 “哼哼……果然也是穿越者，孤独的异世界里，我终于有了来自同一精神归宿的伙伴，我是转生在了天才剑士爱希娅的身上，而他转生在了……嗯……” 爱希娅心里轻笑：“吸血鬼、亚人或者……魅魔！” 木椅拖地的声音响起，余欢坐到了爱希娅的对面。 他仔细观察爱希娅，发现这名少女正在躲避自己的目光，余欢明白了一点，她会受到自己身上诅咒的影响。 曾在维纳斯街时，他也观察过许许多多的人，克蕾弥尔格、晓、霞等人同样也对这种影响做出过有违内心的反应。 这种影响，似乎会随着余欢存在时间的延长而加重，他从某个已经身亡的不幸子爵的过往的反应猜测这一点。 余欢回想一年以前，克蕾弥尔格看起来是受此影响最深的人，她在与余欢后来的相处中却又不像最初那时“沉陷”，变得好像更加理智了。 余欢认为这对同一个人的影响又会随着相处的频次而不断消减削弱。 “余……欢，阿蓓菈姐姐还在自己的房间，弗雷斯特在厨房，叶德米亚和皮埃博拉克在昨晚时离开了。” 为了缓解自己避开眼神的尴尬，爱希娅主动解释起了其他人的情况，她本来还想再加一句“而我在这里等着开饭”，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加上这句话。 余欢无言点了点头。 “请说些什么啊？？？”爱希娅心中吐槽，她将视线移回了对面少年的脸上。 “我听说你的事情了，现在好一些了吗？” 余欢不动声色，又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他在观察爱希娅的同时内心还在构想着自己的问题要从何处开始问题会比较妥当。 “这位剑士的具体情况尚且未知，我最好不要说出太多事情，至少关于雫、石塔楼、目前存疑的穿越……这一类的事情不能提到。” 见余欢没有反应，单纯模仿无情的点头机器，伴随着对余欢的注视，爱希娅心中古怪悸跳的同时感觉思维也明显变得迟钝了。 “好饿，好想吃饭。”爱希娅觉得肚子似乎也在不知什么时候不听话地“咕咕”叫了起来。 “您今年多大？” 她问。 第164章 发明 “您今年多大？” 被问到这个问题，余欢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却明面可见地沉默了一小会儿。 爱希娅本想着也许能从年龄这里打探一下余欢受肉的种族，毕竟直接询问“你是吸血鬼吗？”“你是亚人吗？”“你是魅魔吗？”这一类的问题是很不礼貌的。 尽管她在反应过来后，清楚地明白“您今年多大？”这种突兀的问题也不是礼貌的问题。 于是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您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有十六岁左右？这还是在上学的年纪。” 她在心里大喊：“我到底在神志不清地说些什么啊？？？” 爱希娅像黑珍珠似的眼睛也在这时变得晦暗了一点…… 她总认为这双黑色的眼睛与爱希娅的外貌有些格格不入。 在这时，她听到了余欢突破沉默后的回答。 “不，我的年龄其实要比这大一些。” “是、是这样啊。”爱希娅尴尬地笑道。 灵魂年龄和肉体年龄不匹配，爱希娅想了想，认为余欢想要表达的想法类似于艾夏的二十五岁与爱希娅的十七岁。 她又想起阿蓓菈。 “为什么大家的年龄为什么都和外表展现的不一样？？？” 厨房飘出香甜的气息，余欢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切入主题的时候，但在他就要决定开口的时候却又被打断。 爱希娅嘴唇翕动：“春江潮水连海平？” “……” “奇变偶不变？” “……” “衬衫的价格是？” “……” “相对论是谁提出的？” “……” “氢氦锂铍硼？” “……” “无中生有为隐性？” “……” “经济基础决定？” “……” “我来，我见，我？” “……” “亚非北南美？” “请不要再说了。” 余欢见爱希娅没有住嘴的意思，也能猜到她还想要拓展更多“暗号”，只好不留情面地将她的问题打断。 “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问题的？” 爱希娅看出来余欢的谨慎，她轻松地笑笑道：“来到这里之前的生活中。” “这里之前？” 余欢仍然不能肯定爱希娅究竟是来自那个他所熟悉的世界的人还是从他人处得知一些来自那里的事情的人。 见余欢仍然没有放下戒备，爱希娅心中叹气：“这余欢还真是个不好相处的家伙呢。” 但余欢警惕的表现反而更让她笃定了余欢一定也来自于地球。 “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一个问题了，这次，可要回答我哦。” 爱希娅注视余欢没有表情的面容，微笑道：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我说的这里，不是指格拉德，也不是指曼顿，当然啦，我说的你也不是指外表的你，而是内在的你，这是不是很哲学？” “……” 余欢听出了爱希娅的意思，他根据猜测和判断，很快顺藤摸瓜摸清楚了一件事情。 “她极有可能是‘同乡’，但只有灵魂，与我不同，她的身体是这个世界的土着，可是为什么我却是连身体带灵魂那样整个人来到了这里？” 余欢低下头快速思索着，他犹豫片刻，抬起头，目光与爱希娅重叠。 “抱歉，爱希娅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想我应该更信任您一些，依据您的意思回答您的问题，我想我的灵魂是在近二十个月以前来到了这里。” 余欢说完，微微颔首，表情变得很是柔和。 “没关系，没关系～我能理解，在不讲道理、实力至上主义的世界里，不警惕是很难活下来的～” 得知余欢来到“异世界”已有将近二十个月的时间，这应验了余欢在自由赛上的实力，这能够说明余欢可是妥妥的“前辈”。 “他一定经历过不少刺激的冒险吧？！二十个月的时间足够环游格拉德一圈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利用以前的知识在异世界整一波大的？比如把世界全面推入到电力时代，‘发明’一些高科技，再写一些着作，让物理学单位以我们的名字命名！不，是成为全领域的专家！让我们的名号声震天下！顺带一提，我大学时学的是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哦。” 从穿越初始起，爱希娅便早已经在心底构思过“创造”跨时代的事物，只是直到目前她还在为窘迫的生活所困，还未能把“大业”提上日程。 爱希娅眼光闪闪的模样让余欢无声笑了笑。 “这很有趣。” 余欢感叹一句，继而话锋一转道：“可是，这或许已经有其他人提前我们一步抢占先机了。” “什么？你还认识……其他穿越者？”爱希娅身躯一摇，黑亮的瞳孔顿时放大了许多。 满意于爱希娅的反应，见她表达出了兴趣，余欢继续引导，希望能将够话题移向可能存在的其他“穿越者”。 但余欢也感到很遗憾，爱希娅的反应也说明她还没有见过其他“穿越者”，更别提她是否知道一些相关余雫的事情了。 有的时候余欢曾想过，如果有人能发明出“电话”、“收音机”、“扬声器”、“广播站”该多好？ 至少，她会有可能知道，有一个人正在寻找她。 红色的目光幽然黯淡，余欢沉声呵呵笑道：“不，我并不没有在这里见到过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像我们这样的人，我只是曾经在这里见到过音响、扩音机、光束灯等物品，甚至……华夏文明的龙雕塑。” “啊？” 惊讶之余，爱希娅改换了坐姿，腰部也在这时脱离了椅背，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些。 余欢接着模仿神棍的口吻故作神秘地道：“你是不是觉得除我们以外这个世界里还有不少来自‘未来’的同类？这些可都是竞争对手呀……啧，不过这都没关系，据我观察，这个世界在通讯领域的发展还是比较原始的，我认为你可以成为亚历山大·格雷厄姆·爱希娅……” “亚历山大·格雷厄姆·爱希娅……” 粉色长发的少女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想着未来的美好事情，尽管她明白自己能否真的能“发明”电话这一点尚且存疑。 “我看好你，亚历山大·格雷厄姆·爱希娅女士。”余欢竖起拇指呵呵鼓励道。 “余欢，你知道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看远方，发明电话……现在来看，而今时代的条件是不太可能的，作为穿越者，知道的事情是多，但也要讲究现实的因素。” 面对爱希娅，余欢轻扬嘴角：“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简单的方案，同样也是与人联系相关的……” 爱希娅喜笑颜开，当她想要从余欢口中询问更多“发明”相关事情的时候，她看到余欢背后不远处的门被默然推开了。 “巨人，电话，穿越……”阿蓓菈轻吟着从门后走了出来。 爱希娅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第165章 大陆 “非常有趣的想法。” 阿蓓菈脸上没有带着什么笑意的走进了客厅，余欢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在他眼里这位身高一米三的“小朋友”看起来一些无精打采。 “我很高兴能看到你们聊的这么开心，你们曾经认识吗？”阿蓓菈表现得略有兴趣地向爱希娅投去了目光。 感受到阿蓓菈目光的注视，爱希娅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偷瞄余欢，发现这位“同乡”的少年镇定的很，在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啊啊啊，这还都要怪你穿越到魅魔身上，被你一迷惑，我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爱希娅内心节拍不稳地跳着，还在为交谈时遗忘阿蓓菈和弗雷斯特的事情而懊恼。 “不，阿蓓菈小姐，我们以前并不互相认识，只是爱希娅小姐对我的事情感到非常好奇。” 余欢代替爱希娅诚实回答了阿蓓菈的问题。 “特别是在异乡人的科技传播方面这一点。” “异乡——人？科技传播？” 阿蓓菈打了个哈欠，疑惑地品读着这两个词语。 “如果我能看得更远一点的话，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余欢吟诵着这句话，话尾他解释道：“在我遥远的故乡里，曾有一位智者说过这样的名言，当然，想必阿蓓菈小姐您也早已猜到，我不管怎么看都并非这个大陆本土的居民。” 阿蓓菈疲惫地点了点头，她能听出余欢话中的意思，于是没再有过多表示地坐到了桌前，她明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秘密，包括她自己，这也是她在之前为何没有打探余欢罹获多种诅咒的原因。 “呼～真是吓到我了，我的转生大冒险才刚刚开始，差点就要被阿蓓菈姐姐发现我是天外来物的秘密了。” 见阿蓓菈没有追问，坐在余欢对面的爱希娅在心底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间，她缓缓抬头，又将目光投到了余欢的身上，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等一下，除了这片大陆以外这个世界还有其他大陆吗？我目前已知的爱希娅的记忆里……为什么从来没有过关于其他大陆的相关信息。” 爱希娅沉默了，她抬手撑脸作回忆状，又仔细对身体原主已恢复的记忆进行了一番搜索，遗憾地发现关于世界大陆，她的脑海里除了“德里沃大陆”这一个名词，其他大陆的信息都已经消失了。 德里沃大陆，也就是她目前所在的大陆的名称，而在这个大陆上，人类目前已记录的历史可追溯到四千多年前。 “唉～问一问阿蓓菈姐姐、弗雷斯特或者余欢？算了，少说话少暴露问题，还是等我有空的时候去图书馆或者教堂看一看吧，在那里肯定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爱希娅原主记忆的残缺，这让艾夏在很多时候都体会到了一些不便。 又过了一会儿，从原主的记忆里脱回到现实，不知为何，爱希娅隐隐在心底感受到了一种伤感。 一种悲伤到让她想要流泪的伤感。 她惊讶地放大了瞳孔，放下手抬头时才发现自己的视野居然变得有些模糊。 “诶？什么鬼？” 爱希娅腹诽一句，伸手抹去眸光下的泪水，就这样茫然了一小会儿，她疑惑地看向了阿蓓菈和余欢。 阿蓓菈、余欢两人都埋着头，似乎都在思考着他们各自的事情。 同一时间，弗雷斯特手里端着盘子，步伐沉稳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各位，现在可以准备用餐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弗雷斯特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新闻话题，便只有阿蓓菈和余欢对于“熏光草”的交谈。 而后，餐桌前回归了几人各自思考时的沉默。 “奇怪……为什么，我会有心情低落的感觉？” 从思考中脱离后，爱希娅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心情用餐或者是说点什么。 结束早餐后，弗雷斯特清理好餐桌，匆匆收拾餐具走进了厨房，余欢和阿蓓菈则环绕“诅咒”又交谈了起来。 爱希娅心中仍然存有失落的感觉，她离开了这里，径直来到了距离奇卡维娜最近的一家图书馆。在图书馆中，她查询了许多资料，发现当前世界共有五个大陆，但五个大陆间的联系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维持的非常薄弱。 很快，只在图书馆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补足了身体原主爱希娅缺失的那部分常识。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值得注意的信息，可我为什么就是……这么想哭呢？” 爱希娅在书架前驻足，又将手中的书籍翻阅了一会儿，从中确实学习到了自己原本不知道的常识。 “常识补足了，我该走了。” 然而，补充过这些常识后，她还是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心底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上一次还是我尝试自尽的时候。” 宛若喝了一碗浓烈的药汤，爱希娅的心里一阵苦涩，她抬起拿着书籍的手，将褐皮书放回了书架中这本书原本在的位置。 她找不到那股不明所以的悲伤的源头，只好暂时放下这件事，勉强暗笑自己的冲动。 “哪怕上辈子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为了一个小知识，而专门从家里跑到图书馆，今天早晨我算是看出来了，不论是艾夏还是爱希娅，我都还是一个冒失的家伙。” 爱希娅露出苦笑的表情，顿觉心里那股“莫名的悲伤”减轻了不少，她迈步走向图书馆大门。 “小姐，请留步。” 正在爱希娅准备从图书馆中离去的时候，一名穿着深蓝色西装的褐发男子叫住了她。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爱希娅有些错愕地看向这名衣着整齐，打扮斯文的男子。 男子礼貌地回了爱希娅一礼，随即作出温煦的笑容，不慌不忙道：“小姐，曼顿图书馆中有所规定，访客每次入馆阅读书籍不得少于两个小时。” “啊？” 第166章 魔物化源头 “总算脱困了！！！” 爱希娅就像一棵蔫儿了的蔬菜一样，耷拉着双臂一脸灰线地从图书馆的大门里走出来。 在今天早晨之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曼顿的图书馆硬控整整两个小时。 “新历765年，我诅咒你们客流量越来越少！”回望那古朴宏大的建筑一眼，爱希娅没好气地小声咒骂道。 冰雪节期间，上午人流拥挤，从奇卡维娜街到曼顿图书馆，脚程上爱希娅就需要花费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回两个小时再外加被“控制关押”在图书馆里的两个小时，等到爱希娅回到阿蓓菈的临时住所，时间已经无情地来到了中午。 “中午好，阿蓓菈姐姐～” 无力地拉开房门，映入爱希娅眼帘的只有餐桌前看着和她一样疲惫的阿蓓菈。 自从在余欢手中得到熏光草后，阿蓓菈趁着草药还保持着新鲜状态，抓紧时间陆续制作出了三瓶奇异的药剂。 “嗯，中午好，爱希娅。”女孩趴在桌前懒散地回复了爱希娅的问候。 “弗雷斯特先生和余欢先生呢？” 阿蓓菈不改趴在桌上的姿势，伸出右手指了指厨房，她在示意爱希娅，亲爱的保姆先生弗雷斯特正在做他业务内的事情。 好像是意料到自己还是需要开口，当爱希娅将视线投向厨房的方向后，阿蓓菈又用语言对刚才的回答做了必要的补充：“余欢离开了。” 得到余欢已经离开的消息，爱希娅不掩失落地嘟囔了一句：“这样啊……” 同样作为穿越者，她还没有找机会从余欢身上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和建议。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爱希娅听到了“滋滋”的声音，厨房的方向上飘来了大片白烟。 爱希娅注视了厨房一会儿，她想起在地球时自己作为艾夏，像爱希娅这么大，还是十七岁那时，自己也体会过类似的温情。 “可惜，后来，一切都变了，不过啊……是什么时候开始才发生改变的呢？”爱希娅喃喃自语。 …… 曼顿外围，威利多，404号房间。 简单享用过午餐，余欢坐在床边，正在阅读报刊《格拉德王国今日有什么？》。 报纸摊开在腿上，最显眼的专栏里刊登的还是来自冒险者协会的新闻。 “格拉德不愧是以‘冒险者天堂’闻名的国家。” 余欢轻笑一声，忽然，他瞳孔一缩，眼睛的视线很快被专栏里的一幅画面所吸引。 那是一幅由线条和阴影画成的生物。 “这是……龙？” 标题：《魔物化源头查清，s级任务发布》 ［1月2日，经由格拉德研究院、冒险者协会、王室调查队等多方组织和团队的调查，探明764年末发生在全国多处的魔物化，其源头在于高索伽勒山脉青冠山西部地底洞窟。 由初步的精细勘探得知，青冠山西部地底存有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洞窟内确认潜藏一头魔龙，该魔龙疑似为魔物化传播的母体，其魔化产生的原因可能为变异，魔龙具体情况不明。 洞窟由格拉德地理协会命名“孕龙窟”。 “s级任务发布” 冒险者协会总部官方组织联名格拉德王国王室，共同发布s级任务： 『消灭魔龙\/任务等级：s』 任务参与要求： 参与人数：不限。 冒险者等级：不限。 冒险者队伍等级：不限 任务总报酬：详见冒险者公会总部公告 该s级任务将一改过往传统任务形式，报酬根据任务参与者获得的贡献进行兑换分配。］ “……” 一时哑然，余欢将报纸随手折叠放置到床上，右腿也随之搭在左腿上方。 “龙……神话传说里才有的龙，真是荒唐，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龙……” 魔龙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刷新了余欢的认知，潜意识里，他始终不敢相信“龙”这一类的强大神话生物会在现实里诞生。 哪怕他在过去已经见过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生物，而今提及“龙”，他还是会产生一些“这个世界不够真实”的恍惚感。 黑色的长毛怪物、粉色的食人兔子、浮游的恶心肉团、密密麻麻的人面鸟；维纳斯街的精灵、石塔楼顶的吸血鬼、能够使用魔法的人类；诅咒、魔力……所有的一切，换做在石塔楼苏醒以前的余欢，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些都真的存在。 “魔龙的魔化污染和我的诅咒会有关系吗？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一场噩梦。” 将右腿从左腿上放下后，余欢放松身体，沉沉躺在了床上。 委托过“探影”，对找到余雫这件事余欢是比较放心的，至于找到余雫要怎样回家，这却又是一个毫无头绪的难题。 当日下午，冒险者公会总部。 余欢推开大门，公会内部是熙熙攘攘的冒险者，场面空前热闹。 拉低兜帽遮掩身形，余欢穿越人群径直来到前台排起了长队，毫无疑问，排在余欢身前都是想要参与s级任务的冒险者。 对于横空出世的s级任务，参加人数众多余欢毫不奇怪，毕竟这其中的收益判定并不是看任务最后由谁完成，而是依赖贡献积分去兑换。 “屠龙”的任务极难，但所谓有利益的事情都伴随有一定的风险，只要风险能够被控制到可以被接受的程度，冒险者们完全可以不直接参与到同魔龙的作战里，而是可以依靠孕龙窟探索、清路、消灭洞窟伴生魔物等途径来赚取积分。 “屠龙战里的炮灰？企图大赚一笔的贪婪者？不，实际上大多数人都只是想从s级任务里分一杯羹的惜命冒险者，而我，要找到解除诅咒的契机，还有……利用这次的机会赚钱还债。” 想起自己还欠了应当支付给“探影”的大笔委托金，余欢振奋精神，伸手探入兜帽后，轻轻揉了揉眼眶，当排队轮到自己时，他很自然地递出了自己的e级冒险者卡片。 柜台接待员小姐登记时，余欢好奇地瞄了登记表一眼，发现自己名字前的序号是“168”。 任务发布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参与者就已经达到了这一数目。 第167章 科塔萨尔的邀请 曼顿，郊野。 新历764年末遗留下的白雪于暖阳里即将完全融化，在新一年的棕黑泥土表面遗留下了斑驳水迹。 风，逐渐停止了尖啸，松树针叶间夹带着的最后一堆积雪随着树枝的轻微摇摆降落在了木屋的尖顶斜面上。 “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参与任务？我们……都很欢迎你。” 木屋内部，火炉旁，科塔萨尔用手指卷了卷梳理得还不够整齐的棕发。 “我再考虑一下。” “哦哈哈，我们会等待你想好的。” 科塔萨尔挺直身体很大幅度地伸了个懒腰，而后从木凳上站起身。 “我先去和队员们商量安排之后的规划，你一定明白的，这对一个冒险者小队来说，是必要的事情。” “嗯，是的。”余欢的话语平静得有些压抑。 他没有像平常那样为表达赞同而去习惯性点头，在灰色大兜帽的遮掩下，这样的动作往往会显得微不可察。 慢慢垂下目光，余欢注视着科塔萨尔的宽靴子，直到这位d级小队『哈鲁托』的队长从他的眼前离开。 “宽大风格的靴子，这是格拉德南部居民的着装特色，‘哈鲁托’，应该是一种方言里的词语。” 正这样想着，余欢不着痕迹地将木屋的窗户拉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带有凉意的清新空气穿过了窗户的缝隙，纷纷挤进到这座稍显闷热的小木屋内部。 迎面感受到冷空气的吹拂，余欢顿觉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回过头观察，科塔萨尔已来到木屋靠东墙的一侧，此刻正在同『哈鲁托』的其他三位成员谈论冒险规划的事情。 此前，上午，参与到孕龙窟的任务里，余欢出发前往高索伽勒山脉，路途中遇见冒险者队伍『哈鲁托』，为避开突如其来的大风，余欢在郊野供行人休息的木屋里停脚，由此也与『哈鲁托』有了交集。 经过简单对话，『哈鲁托』的队长科塔萨尔询问过余欢的冒险者职业，当得知余欢是水魔法师的身份后，科塔萨尔闻言欢喜，他们正缺少一名辅助型法师或治疗师。 于是在木屋里，有了科塔萨尔对余欢的邀请。 “『哈鲁托』的队员，包括他们的队长，实力都并不强，参与进s级任务里，多半是想要抓住这样一个千古难遇机会捞取好处，毕竟又有哪位冒险者不想要从这其中分一杯羹？” 余欢凝望着大风平息后不再摇摆的松林，沉默地做着自己的打算。 “孕龙窟里的战斗，普普通通的d级冒险者几乎不会参与到其中，至于酬劳贡献，不一定需要靠战斗获得，加入到『哈鲁托』，对我而言并没有必要性。” 习惯了在格拉德独行的生活，余欢心里深处不信任任何冒险者团队，甚至对一个团队是有所抵触的。 做好决定后，余欢在心里事先组织出了婉拒的话语，几分钟后，再次面对科塔萨尔的询问，余欢拒绝了加入『哈鲁托』的邀请。 科塔萨尔并没有表露出遗憾，他看着灰斗篷的余欢，哈哈笑了两声：“这可真是遗憾，祝愿你能够找到合适的队伍。” 这位来自格拉德南部的卷发男人说完，随即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将左掌置于胸前，沉吟道： “哈鲁托——” “哈鲁托？那是什么意思？”余欢不解地看了眼前这位仿佛在进行礼仪的男子一眼，因为担心冒犯到对面，余欢没有在科塔萨尔做这个动作时提出疑问。 “『哈鲁托』队的人都有这样的口头禅吗？呵呵呵，当然不可能是这样。” 余欢内心轻笑，表面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正在待机的机器人。 “礼仪动作”完毕，科塔萨尔放下双臂，他眨了眨深橘色的眼睛，见余欢没有反应，表现出一副似是疑惑的样子，科塔萨尔遂而笑着解释道： “哈鲁托”在格拉德南部许多区域里是表达“护佑和吉利的祝福。” “祝福？曼顿那位叫弗雷斯特的剑士……从红发橙目的外表来看，好像也是来自格拉德南部的人，但他也没有说过‘哈鲁托’，更做过这样的祝福动作。” 他并不知道的是，格拉德南部居民民族众多，风俗各异，而弗雷斯特·桑德与他面前的这位科塔萨尔并不属于同一民俗文化圈里的人。 余欢呵呵一笑，声音不带起伏地道： “再见，祝你们好运。” 暖炉的火焰还在呼呼燃烧着，余欢提起置于木凳上的背包，与科塔萨尔告别后，独自从木屋中离去。 待到灰色斗篷走远，『哈鲁托』的一名队友凑到门前哂笑一声摊开双手。 “队长，我们的队伍不会需要那种高傲的家伙，我简直无法想象受伤时那种家伙会向我们投来嫌弃的目光，并拒绝向我们给予治疗。” “呵。”科塔萨尔摇了摇头，“我们也出发吧。” 『哈鲁托』一行人陆续走出闷热的木屋，当他们都从木屋中走出后，眺望寒风后的郊野，那名披着白色斗篷的魔法师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 与此同时，曼顿郊野另一个方向。 较为空旷的土路边堆着一些将要融化殆尽的积雪。 刺骨的寒风停息了下来，灰白的天空中绵云渐散，露出了太阳的形体。 “咔咔咔……” 一辆大型的四轮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在这辆马车的前后方，各有一队骑着棕马的青铜甲胄士兵。 这两队士兵的穿着颇具大陆北部国家的特色，在他们那一副副青铜甲上，铜片宛若一排排油绿色的鱼鳞密密麻麻布列其间。 两队士兵也并非清一色的油绿，就在绿色青铜甲士兵们的内部，偶尔还有几个显眼的红色青铜甲士兵点缀其间。 “咔咔咔……”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前后士兵的身影不离马车过远，始终同马车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不苟言笑，脸上保持着严肃沉默的神情，阳光下他们的影子在滚滚的车轮声和马蹄声中随着形体行进沿路移动。 第168章 王室训练场 高索伽勒山脉，西部。 青冠山以一年四季景色常绿闻名，在布满绿松的森林间，积雪消融不见，棕黄土路上，一辆大型马车在两群人、马的簇拥里平稳行进。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在青冠山的边缘缓缓停止。 马车前方，青铜甲兵们驱马停于路边两侧，在路中央让开了一条宽敞的路。 “咔……” 轻微的吱呀声里，马车门被推开，从中走下一名褐发后梳、高鼻梁的骑士装男子，男子一跃而下，行至车门侧面。 这时，一位卸去绿铜甲的士兵小跑至门边，他屈腰趴倒，头触地面。 接着，有着华丽边饰靴子踩在了这位士兵的背上。 “列蒂安殿下，孕龙窟已在前方。” 门侧那名骑士装男子深深低头鞠躬，沉声平稳向刚踩着士兵走下马车的利臻帝国的第四皇女汇报道。 尽管皇女已经走到地面，马车门下的那名士兵仍旧保持匍匐在地的姿势，迟迟没有起身。 听到骑士的汇报，列蒂安·狄克兰特微微昂首点了点头，看向身侧的骑士。 她轻轻扶了扶金发上的红黄冠帽，愉悦地说道：“库瑞姆，我们现在就出发，不论如何，魔龙的心脏和魔核都必须归属于利臻。” 骑士挺身低头恭敬道：“是！” …… 夜间。 曼顿，阿尔兰德王宫，训练场。 明亮的月光照亮整个格拉德。 王室训练场内部显得相当空旷，仅有卡缪·阿尔兰德和普欧卡尔·德·尤利二人刚刚结束一场切磋。 首席王子卡缪·阿尔兰德将长剑收回腰间，他又一次在与王国骑士团团长兼新任将军普欧卡尔的切磋中落败。 对于这样的结果，卡缪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似乎是早已预料到这般结果，因此他的表情里并没有掺杂任何落败的不悦情绪。 “您的实力相比从前，……又变强了很多。”普欧卡尔放下长剑，下垂眼睑夸赞道。 卡缪维持着冷峻的表情，平静地看向身前这位新晋成为将军的骑士团团长。 “感谢您今晚的陪练，普欧卡尔将军，您的实力依旧让人赞叹。” “这是我的荣幸，王子。”普欧卡尔慈和地笑道。 简单寒暄过几句，卡缪并未告辞离开，迎着今夜格外明亮的月光，他神情严肃地望向普欧卡尔。 “普欧卡尔，你还有多久正式上任？我记得你现在应该还处于假期当中。” “殿下，还有四天。” “四天……”卡缪压住嗓音沉声重复着这个词语。 他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让自己那双翡翠色的眼眸重新沐于月华里。 “魔物化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看新闻报纸的普通民众能够了解到的程度。”普欧卡尔毫不隐瞒地回答道。 “嗯，这就足够了。” 卡缪抽回遥望着夜空的目光，转而望向眼前饱经沧桑中年模样的新任将军。 “你在成为新任将军的同时还依旧是王国的骑士团团长，当你在四天后回归骑士团时，我希望你能够开始着手骑士团的招新，去召集一些有足够实力的冒险者，让他们能够加入到骑士团。” 静静聆听卡缪述说完命令，普欧卡尔没有询问原因，很直接地接受了任务。 得到普欧卡尔的允诺，卡缪轻轻颔首。 “魔物化的扩散加快，范围几乎笼盖了王国边缘的大部分地区，这对于冒险者们而言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但对于王室乃至国家，魔物化却是一次危机。”卡缪正色谈论道。 注视着卡缪，普欧卡尔没有说话，等待这位年轻的王子继续述说。 卡缪表情肃穆，不改先前冷峻：“魔物化的影响产生了太多魔物，造成格拉德外围兵力的忙碌空虚，孕龙窟讨伐一战只能交给冒险者，王室并不能在这里分出力量。” “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呢？”卡缪转而问道。 普欧卡尔继而开口：“殿下您的想法与王室大臣官员们的决议相近，至于臣下，也同样认为这样是最稳妥的选择。” “何以见得？”卡缪原本肃穆的表情缓和了稍许，冷光下的英俊面庞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从五年前特林希浦平原一战后，本国与勃朗奇王国的战争虽然停止，但两国间的矛盾摩擦在这几年里频出不断，两国的关系一直都处于在紧张的状态里。” 普欧卡尔顿了顿，又道：“王室应当保留兵力，应对勃朗奇的潜在威胁。” “是的，勃朗奇王国近年表现出来的恶意不得不让我们对其时刻保持警惕，魔物化爆发后，勃朗奇似乎已经蠢蠢欲动，也许只需要一个契机，他们就很有可能伺机而动。”卡缪回味记忆后续上最后一句话，“并趁格拉德状况空虚之时挑起战争。” 面对格拉德的邻国勃朗奇王国，格拉德的民众以及卡缪·阿尔兰德，在他们的心中一直都怀揣着不可磨灭的仇恨。 相比起格拉德王国，勃朗奇王国的规模并不算大，那里的大部分国土都在特林希浦平原南部的雷里达平原上。 勃朗奇王国的民族组成较为单一，民众主要为勃朗奇民族，这一民族好斗善战，经常对其周边的国家挑起争端，进行侵略。 新历759年，勃朗奇王国与格拉德王国针对特林希浦平原西南部的归属问题产生了分歧。 在两地边境居民的对立中，格拉德王国的一名侯爵受到刺杀，这件事情立即发酵成为两国爆发战争的导火索，战争由此酝酿。 两国战争的最后一战发生在特林希浦平原，而在此前，勃朗奇人难以抵挡，一路攻打至格拉德北部，直到战争后期，格拉德的军队才扭转战局，将勃朗奇的侵略压回至特林希浦平原一带，并在那里艰难击败勃朗奇。 战后，格拉德王国取得了特林希浦平原西南部的所有权，并向勃朗奇王国索取了赔偿。 尽管五年前两国的战争以格拉德王国的胜利结尾，可勃朗奇的侵略却给格拉德的民众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格拉德王室年仅十五岁的三王女，也在那一场战争中遭遇了勃朗奇人的俘虏杀害。 卡缪默然握住剑柄，火红如焰的长发随着他的转身微微摆动。 “普欧卡尔将军，我很期待您的正式任职，韦恩·布莱克阁下也同样对您抱有期待。” “是，我以尤利家族的名誉担保，绝不会辜负殿下、国王、布莱克阁下的期盼。”普欧卡尔弯腰行礼。 第169章 道听途说 卡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训练场外。 回王宫居所的途中，他略作停步，碧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柔和。 他在王宫庭园附近听到了一段旋律优美的琴声，卡缪能够听出演奏者的熟练功底。 琴声在幽夜里徘徊，卡缪停步听了一会儿，内心逐渐沉静下来。 他远远向庭园望去，只是朝着那个方向注视了几秒，便不再停留，迈步从这里离开。 庭园。 林圃中央，冬日的花坛并不因寒冷而显得寂寥。 圆形的花坛间，一朵朵冰霜花悄然开放，它们各色各异，就像是红色、蓝色、黄色、绿色等绚丽的水晶生长在这座美丽的庭园里。 冰霜花是格拉德王国的国花，王国南北几乎都遍布着冰霜花的影子。 花坛边缘，洁白的月辉下，玛丽·阿尔兰德合闭双眼，轻抚起手中的风琴，琴弦在她的手指间微微颤动，奏出平静如歌的乐曲。 微凉夜风吹拂，玛丽柔顺的红色长发随风而动，女仆快步走上前为其打理。 “我能感受得到，今晚……非常明亮。” 玛丽停止弹奏，循着打理头发时的动作，缓缓转身面向女仆。 女仆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空中无星，仅有一轮白月高挂着。 “玛丽，今晚的月亮很明净。”女仆说。 玛丽抿了抿嘴，露出了一抹微笑：“莱丽莎，今晚出来时你有带十字架吗？” “嗯，有带。” 几乎没有花时间回想，女仆立即回答了玛丽的问题，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把手指长短带有奇异条纹的银色十字架。 “玛丽，在这里。”她轻声呼唤了一声玛丽。 玛丽·阿尔兰德伸出手掌，在递出风琴的同时张开手掌，接过了女仆莱丽莎的十字架。 “主内平安，神与我们同在。” 玛丽抬头望向夜空中似乎明亮的地方，她双手握住十字架，启唇祈祷： “创世纪第四章三节，世间众事，因……神之道和人的祈求成为圣洁了。” “圣诗，第六十二节，地已经出了土产；一年迎来了丰盛，神，给予我们的，神，要赐福于我们。” “……主，我向您祷告，请庇佑格拉德的子民，福降临在他们身，使他们在您的护佑里平安从孕龙窟中归来……” 莱丽莎静立在玛丽的身边，无声凝望着王国第二王女的祈祷。 …… 翌日，大批的冒险者从曼顿出发，接续向着高索伽勒山脉前进。 路途十五公里外，一条不算曲折的小径穿行在针叶林边，森林外侧的松木威武挺拔，仿佛一道巨大的绿色屏风，隔绝了森林内外。 腐羊、长毛猴、巨型鹌鹑、厚角羊都是这一路上最常见的生物。 腐羊大规模出现，当其出现频率超过格拉德雪羊，这也意味着高索伽勒山脉一带受到了魔物化的严重污染。 余欢披着灰色斗篷，背着一个看起来相当笨重的黑色背包，沉默行走在一群冒险者的最后方。 参与孕龙窟讨伐魔龙任务的冒险者数目极多，越靠近高索伽勒山脉，能够在野外见到的魔物就越多，受到魔物袭击的风险也就越大，因此不同队伍的冒险者们通常会聚团在一起，三五队成群地前往共同的目的地。 站在队伍最后方，余欢偶尔能听到冒险者之间的对话。 “喂，你听说了吗？这次任务『白昼』和『佛陀泰力多』都会参加。”一名体型肥硕的冒险者对身边那名看起来尖耳猴腮的伙伴道。 “『白昼』？『白昼』啊，当下最强的冒险队伍？嚯嚯嚯，你一定不知道，‘血乌鸦’回归『觅食者』了，『白昼』恐怕这次任务后就不再是榜上占据第一位置的队伍了！呵……”尖耳猴腮的冒险者呵呵地笑着道。 “哦？‘血乌鸦’回归……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肥硕的冒险者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哼。” 尖耳猴腮的冒险者得意地哼了一声，他四处打望了一下，看见身后正有一名披着灰斗篷的其他冒险者，他轻咳了一声，和那名肥硕的冒险者默契地向前快走了几步。 而后，尖耳猴腮的冒险者嘿嘿一笑，小声说道：“嗨呀，你也知道，我父亲是尼伯子爵，在王室里有一些耳目的，这‘血乌鸦’埃洛伊·加德……你别看他凶名远扬，其实是出身自王室暗杀组织的一员……” “什么？！”肥硕的冒险者差一点就要喊出声。 “血乌鸦”埃洛伊·加德是五年前首次出现在冒险者圈子里的刺客职业冒险者，其性格和喜好都相当嗜血，经常在冒险中以屠杀和血腥为乐。 仅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埃洛伊·加德陆续击杀了多名被悬赏的“红名”冒险者，他手法残酷，以见血为特征的风格十分鲜明，被他盯上的猎物几乎可以被认定为一具“尸体”。 而乌鸦食腐。 这也因此使他被冒险者们称为“血乌鸦”。 “血乌鸦”在获得名号后不久，荒唐的是，这只嗜血的冒险者即被a级冒险者队伍『觅食者』所吸纳，之后又在短短两年里晋升为a级冒险者。 这样的事迹几乎是惊为天人，曾在过去引发过一阵轰动。 但更荒唐的还在于“血乌鸦”埃洛伊·加德取得名号，成为a级冒险者，却又在那之后的一年里脱离了『觅食者』，从此在冒险者圈中销声匿迹。 有人说，他死了，因为在那之后没有人再见过他。 有人说，他“金盆洗手”了，因为这几年他的双手沾染的血液实在太多。 还有人说，他改名换姓，换了一种身份生活在红名冒险者们的身边，因为他的新目标非常棘手。 但不论哪一种的说法都只是道听途说，没有准确的依据。 而直到孕龙窟的任务出现，这位消失已久的“血乌鸦”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而且，他还回归了『觅食者』。 “嘶——” 肥胖的冒险者越想越多，他最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遂而浑身一抖，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嗨，做冒险者也要遵纪守法，要是哪天成为红名……哎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哼。”尖耳猴腮的冒险者冷哼一声，继而不屑地道： “你红名后能值几个钱？你也配让‘血乌鸦’盯上你？” 虽然是来自好友的冷嘲热讽，但那名肥胖的冒险者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放下心来，呵呵笑道： “也对，我要是哪天红名被悬赏了，悬赏金肯定也不会让‘血乌鸦’盯上，哈哈哈……” 两人边走边谈，殊不知他们刻意压低声音交谈的内容全部被身后的灰袍冒险者听取。 “上天真是公平啊，给了我悲哀视力的同时也给了我不错的听力。”余欢不禁感慨。 “刺客类型冒险者，‘血乌鸦’埃洛伊·加德……呼～原来还有刺客类型冒险者的存在，或许他们的存在方式更贴近于赏金猎人。” 想到这里，余欢直觉突有激发。 他看到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队冒险者。 第170章 热风 “那是？” 兜帽下，余欢眯起双眼，在重叠的虚影里，他隐隐约约看清了后方冒险者们的身影。 那是一队看起来毫无特点的冒险者们。 “真是的，我还以为就这么不幸的让我碰上了『觅食者』，碰上了‘血乌鸦’。” 像他们这样的冒险者，余欢相信，在冒险者公会里一抓就是一大把。 不过。 他们向着余欢所在的冒险者团队疾奔而来。 “他们？这是做什么。” 余欢停下脚步，眯着的眼睛放大了稍许，看到那些奔跑的冒险者们嘴巴翕张。 同时，走在他前面的那些冒险者，在听到声音后也同样向后方投去了视线。 “救命！！” “救命啊！！” “救命！！” 他们在求救。 余欢深感不妙，是什么东西能跟在一整队的冒险者身后？还追着他们一路溃逃？ 于是，余欢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那名肥硕的冒险者以及尖耳猴腮的冒险者的身后。 “他们……在做什么？”肥胖的冒险者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尖耳猴腮的冒险者摇摇头，他对此也不是很清楚。 很快，他们就看清楚了远处那队冒险者是在向他们这里逃跑，也听清楚了他们是在求救。 紧接着，那名身形肥胖的冒险者双目一凝，大声脱口：“哦！主啊！那是一群魔化的长毛猴追在他们身后！” 不待尖耳猴腮的冒险者回答，这名肥胖的冒险者扭头就要逃跑。 “喂！你冷静一点。”尖耳猴腮的冒险者生气地怒斥道。 肥胖的冒险者却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你知道的，那些魔化的猴子最喜欢扔石头了！我可不想被石头打得头破血流！” 余欢所在的这群冒险者团在这时立马乱成了一团粥，他们都看清楚了后方的状况。 “魔化长毛猴？数量居然有这么多。” 余欢渐渐向后退去，退步时他向远处望去，只见到在几个稍大一些的黑点后方，是一堆快速移动的小型黑点。 在两种黑点之间，是密密麻麻的更小的黑点，从小黑点处如雨般飞向了大黑点。 “祝愿他们不要被砸得头破血流。” 余欢在心底默默祈祷一声后继续退去。 “别慌！” “准备迎战。” 由一个个冒险者和冒险者队伍组成的团体，在遇到意外突发的情况终于是展示出了一定的组织力。 三名弓箭手在一名火属性魔法师的帮助下点燃了箭矢。 “嗖嗖——”几声，箭矢向着密密麻麻的黑点的前方飞去。 “火还不够大，继续射箭。” 这时，一名绿色魔法袍的白胡须老人厉声喝道。 弓箭手们持续射箭，他们的箭在被火魔法点燃后就像刚才那样，向着黑点们的前方射了过去。 落到地面的一支支燃烧火焰的弓箭就像是一束又一束的火把。 落地的火焰箭矢的数量正在增多。 绿色魔法袍的老人微微点头，他站在弓箭手们的身边，冷静地观察着后方的情况。 在众冒险者们的视野里，等到逃在最前方的那几名冒险者经过落地火矢的位置。 绿袍老人沉声一喝，场地远处忽而刮起深绿色的大风，大风吹过火矢，火势不正常地开始疯狂向后蔓延。 一瞬间，逃跑冒险者们的身后形成了一片热风组成的火海。 “呼——” 沉闷的风声排山倒海而来，一下子将魔化长毛猴们淹没。 “风属性的高级魔法师？” 余欢心中一震，那样夸张的风势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同样也能看出那些成为热风前的深绿色的风并不简单。 “咦——” 余欢一咬牙，这一刻他听到了尖锐刺耳的哀嚎声。 那是长毛猴们的哀嚎，余欢顿时感到头脑一阵眩晕，连忙伸手探入兜帽捂住双耳。 体感时间半分钟后，耳畔的尖鸣开始减退，等到尖鸣变得微弱，余欢才放下捂在耳边的双手。 耳畔随后响起“嗡嗡嗡”的耳鸣，清醒一些后，余欢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一看情况。 他惊讶地发现，远处： 热风已是消散，满地的火焰也已经燃烧得差不多了。 在原本那几根熄灭的箭矢后方，是几只烧焦了的猴子。 “只烧死了寥寥几只。”余欢没有太大意外地想到。 魔化长毛猴拥有一定的生命力，在遇到热风的同时它们自然选择了四散奔逃，只有几只不幸的猴子在遭受过踩踏和堵塞后没能躲过这一场火灾。 “别听它们叫的那么惨，实际上该逃走的也都活着逃走了。”余欢无奈揉了揉额头。 再看向之前向他们奔逃的冒险者，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已经变得血淋淋，特别是皮肤外露的地方，已经是血肉模糊。 在他们的帽子还有衣着的空隙处，余欢能看到还残留着一些石子。 “有治疗师吗？”风魔法师老者视线环绕众人一圈道。 冒险者团体里纷纷走出两名响应的热心治疗师，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余欢叹了一口气，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快步来到一名伤者面前，看到那人被石头磕打得流血，浑身各处青一块紫一块。 悲悯之心涌上心头。 “那个……先生，你还好吗？”余欢几乎是下意识般就要说出这句话。 但他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位先生的情况很不好。 余欢蹲下身，声音轻柔道：“我要先给你简单清理一下伤口，这个过程会很疼。” 伤者眼神恍惚地点了点头。 水魔法随心而动，清水洒落在余欢身前受伤男子的伤口处，伤口间的灰尘和污血都在清洗中消解。 血污底翻出粉红色的血肉，那名男子痛苦咬牙，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嗯……看着都疼，我好像已经感受到这种疼痛了。”余欢看着这些伤口无声叹道。 很快，伤者的伤口在水魔法的治愈下缓缓缩合，其身上大部分伤口完全合拢，只留下一个个起伏的包。 那名伤者感到伤口处不再像刚才那样火辣的疼痛，他睁开眼睛，惊讶道：“居然这么快就……” 他刚想夸赞余欢治疗术的高效，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道谢。 由于伤痛分散了注意力，他有些回想不起余欢的声音，沉沉抬起头，眼前的治疗师几乎整个身体都被灰色的斗篷覆盖，完全看不出真实模样。 冒险者尝试着开口：“谢谢你，……小姐还是……先生？” “……” 第171章 招呼 下午，在风魔法师老者的主持下，几名受伤的冒险者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下午剩余的时间经过团队中冒险者的一致意见，决定继续用于赶路。 所谓先到先得，所有的冒险者都希望能尽早抵达孕龙窟，先其他冒险者一步积攒贡献或从孕龙窟内部捞得好处。 夜晚，篝火冉冉升起。 冒险者们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有人烤肉，有人喝酒，也有人自告奋勇唱一首歌或为大家表演一支舞蹈。 附近坡面，余欢离开人群后坐在那里，将笨重的背包放了下来。 “今天是新历765年1月7日还是……8日？”余欢打开背包自言自语。 他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今天的确切日期，随意将手中的三枚银币丢进了背包深处的小格子里。 这三枚银币是那位被猴子丢石头打伤的冒险者给予余欢的治疗费。 “好在这不是义务治疗。” 余欢轻笑一声又从斗篷的另一个兜中掏出了四枚银币。 这来自于他在下午治疗的第二名伤者。 那名伤者也被邪恶的猴子袭击了，只不过相比前者，这名伤者更加不幸。 “他受的伤更重，所以治疗费用也更高。” “砰” 余欢用指尖掷起一枚银币，“啪”的一声轻响，银币落回了他的手掌。 他又连续掷起了四枚银币。 “一。” “二。” “三……” 这一次他只接住了其中三枚，最后一枚掉进了背包里。 “四……四进去了。” 余欢把手心的那三枚银币一起倒入了背包深处的格子里，最后一枚银币在背包里不见了踪影。 那枚银币仍旧在背包里，所以还是他的。 可余欢觉得这样很难受。 对于强迫症患者而言。 于是余欢抽动嘴角，不爽地在背包里翻了起来，背包还算整齐，他很快就找到了剩下的那枚银币。 代号“四”的那枚银币静静地躺在一条项链旁。 余欢犹豫了一下，伸过手，他没有拾起那枚银币，而是取出了那条项链。 “……” 银色项链上串连着一颗棱角分明犹若泪珠的红宝石。 红宝石在夜晚的月光下闪着魅惑的光彩。 “这样的项链，应该……很贵重。” 余欢盯着这条红宝石银链，目光逐渐沉凝。 去年夏末的白水潭边。 那里洒满了像宝石一样的红缨花。 在水潭边，还有一位黑发如瀑的少女，那双紫色的眼眸在呆呆地望着水里的红色花影。 “喂，一起过去喝一杯？” 就在这时，余欢的思绪被打断，他的眼睛闪过一缕红光，渐渐回过了神。 坡面前，是一名咖啡色头发的青年冒险者，他友善笑道：“喝一杯？我记得你是治疗师吧？今天下午可多亏了你们，治疗师完全称得上是冒险者队伍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将项链放回背包里，而后慢慢将背包背起，他刚想要拒绝邀请，可思绪电转间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事事拒绝的话，或许显得太没有人情味。”余欢如此想着，“不对，我这身装扮……” “我从不喝酒。”余欢平和地道。 咖啡色头发的年轻人尴尬地笑了笑：“治疗师要时刻保持清醒才能救人，额……我懂的。” “去吃点儿……烤肉？”年轻冒险者思索着开口提议道。 “不是呀，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盛情真是难却！唉……奈何诅咒加身。” 料想到接受邀请，后续一定会非常麻烦，余欢只好悻悻地摇了摇头。 倏地，他意识到自己的兜帽没动，遂而声音里夹带着失望的口气道：“我不吃肉。” “啊——”年轻人的表情变得古怪，那是一种茫然。 “这是什么宗教的教条吗？”年轻人内心想着，“如果是我，绝对不会信这种禁止信仰者吃肉的宗教。” 他停顿了一会儿，神情看起来依旧很友善地呵呵笑道：“蘑菇？” “我不吃蘑菇。” 年轻人麻木了，他其实隐隐约约间已经能够猜到答案，但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 他现在很想说“我们还有面包、牛奶、威伦烙饼”，然而这句话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啊……我知道了，如果你对威伦烙饼感兴趣的话，可以来那边。”年轻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围绕着的一处篝火，“我们有很多烙饼。” 说完，年轻冒险者才从这里走开。 余欢闭上双眼沉默片刻，又放下背包，从那里拿出了面包。 威利多酒馆贩卖的便宜面包，6铜币一条，比维纳斯镇的干巴法棍要贵一点儿。 平静度过一晚，余欢悠悠然从个人的小帐篷里睁开双眼。 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视线还是很模糊。 一手拉开帐篷门帘，外面是一片漆黑，身体知觉告诉余欢现在已经到了清晨。 发呆似的坐了几秒，感觉缓过来后余欢习惯性检查了一遍背包，确定没有任何物品丢失，这才沉静等到了新一天“赶路”的开始。 白天完全降临，光辉洒落大地。 余欢照常跟在队伍的最后方，随一路人去往青冠山西部。 路途中，余欢所在的冒险者团体又陆续与一些冒险者及队伍会合，成为了拥有三十人左右的冒险者大团体。 一路上，余欢也“窃听”了很多来自其他冒险者的见闻。 又过去一天，众人抵达高索伽勒山脉，在千刃谷中冒险者们遇到了或多或少的剑鹿，包含一部分魔化剑鹿，也曾偶尔遇见聚群的剑鹿。 “那边正好有一只剑鹿，比一比是你的土弹打的远，还是我的火球打的远？” “幼稚。” “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喂，弓箭手！你怎么蛮不讲理？！是我先看到这棵药草的。” “蛮不讲理的是你才对，你竟然会和一个弓箭手比视力？” 余欢穿过冒险者人群，站在高处眺望着远处山峰混居在一起的剑鹿和魔化剑鹿。 “剑鹿和受污染的魔化剑鹿能够生活在一起，剑鹿群里产生了剑鹿王？如今，我们并没有招惹剑鹿王的必要。” 余欢观察远方之际，忽而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招呼。 “你好，有半个月没见……也许没有半个月，哈哈。” 余欢身体陡然一颤，兜帽下的眼眉深深皱起。 “没有听过的声音……是谁？！” 陌生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让余欢精神立即紧绷起来，遮掩样貌的他不可能会被他人认出来。 这样想的一瞬间，余欢已是转身。 见过来人，余欢目光警惕，他的身后，的确是一个没有任何印象的家伙。 是一个个头较矮、中等身材、黑发灰眸的少年，从其轻便且别着匕首的衣着打扮来看，大概是盗贼类的冒险者。 “你是谁？” 第172章 可疑的冒险者 “这个声音，唔……贞德是泥鸭！我对你的印象可深了！说你是我的冒险导师也毫不为过！”陌生少年凑过身绽放出笑颜。 余欢仔细观察着他，在脑海里反复搜索，企图找到这个人的相关信息。 “我们见过面吗？”余欢狐疑着问道。 这位黑发灰眸的少年犹豫了，被余欢问得犹豫了，他过了好一会儿，仿佛考虑完毕后才开口：“我……我认为我们是见过的，不过……如果……见面的前提至少是见到‘面部’。” 说到这里，看了看余欢的灰色兜帽，他拧眉露出古怪的表情。 余欢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心里同时也舒了一口气。 “看来他并不是真的认识我，不认识我就来搭话？难道是在斗技场看过比赛的观众？” 于是余欢笑着道：“我们没有见过面。” 少年摆了摆手指：“不对！” “不对？” “我是斯内尔，我们可是在冒险者公会见过的。” “斯内尔……没听说过。” “你再想想。”来路不明的主动来套近乎的疑似盗贼类冒险家的自称斯内尔的可疑家伙不满地道。 余欢心里依旧警惕。 “如果他自称约翰，我想我就应该向他发动攻击了。”余欢仔细回想着。 他回过头遥望着千刃谷，好长时间才缓缓道：“斯内尔……确有此人。” 他在刚来到曼顿，在冒险者公会接取第二份时被胆小的斯内尔请求过共做一个e级任务。 令余欢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连e级任务都要找人组队的胆小冒险者会参加到危险的s级任务里。 “什么叫确有此人啊？先生，我们曾经差一点就共事过一个任务啊！”斯内尔有些没好气地弯下腰，忽而见到灰色兜帽下那半张白皙的脸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没有想到你会参加这个任务。”余欢说。 “你是e级冒险者，我也是e级冒险者，我怎么不能参加了？等一下！你而且还是负分的冒险者！”斯内尔补充道，“还有，不是你当初说让我更加激进一些的吗？” 激进，余欢的确曾经对斯内尔建议过这句话，但那只是余欢为了摆脱斯内尔抢任务而随口胡扯的。 “好骗的家伙。” 余欢观察着斯内尔多变的表情，心里暗自发笑：“我还跟你说过让我独享经验呢。” 徐徐寒风里，灰色斗篷的下摆随风摇曳，露出了灰色里的一抹鲜红。 “红长衫？正常人会这么穿吗？”本来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的斯内尔敏锐观察到了面前的这个人很不对劲。 斯内尔压制住为自己辩解的情绪，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还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位水魔法师的模样，只模糊记得他的名字。 “你……你是……我想一下。”斯内尔用手杵着头，眼睛凝视地面，努力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然后，他大笑起来，用着别扭的口音喊出了正确的读音： “我想起来了！鱼欢！” “鱼欢？” 余欢紧紧皱起眉头，而后他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来：“还好，我还以为你要说出鱼水之欢这种成语。” 心情不错地望了千刃谷下方一眼，余欢悠然转过身，他蓦地产生了想逗一逗斯内尔的想法，毕竟这种会相信自己过往随口一句话的人很好骗。 不过这样的念头很快就被余欢所驱散，理智告诉自己，还是应该对斯内尔保持一定的警惕。 “斯内尔。” 他望着斯内尔，故意用着说教式的语气开口道：“作为冒险者，你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很多冒险者都不像你想的那样善良，他们当中也有着披着人皮的怪物。” 余欢的话有着试探斯内尔的意思，同时也有着一部分真心的提醒。 “如果他怀抱着不好的目的靠近我……从他的反应当中一定能看出一些问题。” “比如你？”斯内尔笑着反问。 但这位冒险者随即微微一愣：“他的思维跃度这么大的吗？我们刚才还只是在谈名字，怎么就跳到对我的教导上了？这家伙还有那么强烈的教导欲吗？” “我以前经常无条件地相信他人的话，因此吃了很多苦，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被当作娼妓……卖到了妓院里。”余欢思索着补充道。 “哈哈，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啊？娼妓？妓院？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你是在讲荤段子吗？” 斯内尔捂着肚子哈哈笑道：“然后因为害怕被以前的顾客认出来，所以干脆就像现在这样遮头掩面？” “嗯。”余欢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哈哈，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正经，结果却很有讲笑话的天赋嘛！哈哈哈……”斯内尔笑得合不拢嘴。 余欢瞄了斯内尔一眼，并没有从斯内尔之前的反应里看出任何异常。 “病情影响，我最近也许有些神经质了。” 余欢又点点头道：“不要疑惑，我想说的是，你无需像我以前说的那样表现得太激进。” “哈……噗——没事的！”斯内尔的脑海里还再勾勒着上一段话题的画面。 但余欢没有再接续着上一个话题，他转回身体，遥望前方自言自语道：“我有预感，孕龙窟的任务大概会很危险，也许它不像人们想得那么简单，不会单纯小心就能从任务里分得蛋糕。” 余欢眺望着千刃谷，继续道： “现在返回曼顿，在路上你还会遇到一些冒险者，所以你现在回去还不算晚。”余欢的语气转而严肃，“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吗？如果是这样，普通的e级冒险者最好还是不要参加孕龙窟的任务。” “什么意思？”斯内尔挑眉问道。 “过来。” 斯内尔疑惑地走到余欢身边。 而后，他看到了千刃谷远处的风景。 不同于来时的景象，此刻，千刃谷下方是成群结队的剑鹿，其中还有很多斯内尔从未见过的异样剑鹿正用着充满威胁性的目光紧盯着站在高处的他。 “那是……没关系，剑鹿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斯内尔捏了把冷汗。 “但魔化剑鹿会，过了今天中午，我们就要穿行千刃谷，普通的魔化剑鹿差不多有c级任务的难度，这足够杀死你了，更何况是这样成群的一堆呢？而且……这还没到孕龙窟呢。” 余欢呵呵笑道：“我并不清楚你一路上有没有观察过这些冒险者团队，他们最低也有d级，而且是有队伍的d级冒险者。” 斯内尔有些错愕，他听出了余欢想要劝他回去的意思。 “所以……你也有队伍吗？”斯内尔的嗓音明显在颤动。 而后，他喉咙上下移动了一下道：“我能加入你的队伍吗？” “我哪有什么队伍啊？不要用这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余欢心里自嘲。 见余欢不搭理自己，又自顾自地走开，得不到回答斯内尔只好保留猜测。 千刃谷，由若干冒险者队伍和独行冒险者组成的团队即将继续旅程，至少在抵达孕龙窟之前，冒险者们会做一定程度的合作。 余欢照常跟在队伍的后方。 不过……这一次，他的位置不是在最后方。 “你跟着我做什么？” 余欢提了提肩上沉重的背包，转头不悦地盯着那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家伙。 “我没其他认识的人了。”斯内尔嘿嘿笑着道。 “别跟着我。”余欢略显柔弱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斯内尔就像士兵一样下意识地喊出一个字：“是！” 他小跑着来到了余欢的前方。 第173章 强盗 一排排深灰色的刀刃拔地而起。 它们并不是真正的刀刃，而是千刃谷内自然形成的山体。千刃谷山体形状奇特，正如其名字一般，在这里的山谷上分布有许多形似刀刃的山体。由于山体地形较陡，这里少有植被，那些平常少见的植被主要都生长在山体缝隙之间。 由三十三人暂时组成的冒险者团队横穿在千刃谷中，他们长途跋涉，与山谷中生活的剑鹿们维持着安全距离。 “使用火球术驱散这群畜牲！” “你是想死吗？别把它们都吸引过来！” 余欢位处队尾，偶尔也会遭受追尾来的魔化剑鹿，让他庆幸的是有一些冒险者代替他反击了这些魔物。 据说他们是为了魔化剑鹿的鹿角，这在曼顿的材料店里能够售出。 冒险者团队结束了一波波战斗，顺利穿过千刃谷，即将前往青冠山。 回首已踏足过两次的千刃谷，余欢感慨： “真是让人意外，这个冒险者团队中居然有兼职冒险者的动物学家，没有遭遇剑鹿王和大的剑鹿群，有此人很大的功劳。” 他回过头，在十余米外有一名个头较矮、中等身材、黑发灰眸的冒险者与他“恰巧”对视。 准确来说这并不能算作对视，斯内尔只看得到余欢面前垂落着的宽大兜帽。 休息期间，余欢离开人群，独自坐到一颗巨大的石头后方，在他五米外的距离是倚着石头仰望天空的斯内尔。 斯内尔还是跟了过来。 高索伽勒山脉，低海拔区。 冬日的气息还没有散去，天际已然出现了鸟雀的痕迹。 “余欢，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天空很蓝，云朵也很白，就像宽阔的大海和柔软的一样，我想大概也有在格拉德才能体会到这样的美好和幸福吧。”斯内尔双手倚着头，别着二郎腿半靠坐在石头边，模样非常放松。 “是，很不错的天空。”余欢合眼闭目养神，“斯内尔，你真的执意要参与孕龙窟的任务？” 斯内尔姿势不变地笑起来：“那当然，我们这种底层的冒险者再不激进提升自己，那么就只有被欺负的分了，e级冒险者在很多时候，哪怕是在冒险者公会，也会被歧视的啦。” 余欢没有回应，斯内尔含蓄地笑了笑：“我之前还以为你有队伍可以依靠呢？没想到e级冒险者的你才是真正的激进赌徒。” “拿生命做赌注不是一个好的方案。”余欢评价道。 斯内尔悠然望着天空：“你不觉得激情澎湃的人生才是灿如夏花的人生吗？” 余欢睁开双眼，转头深深看了斯内尔一眼，原本胆小的冒险者竟然把“激进”奉作了教条。 “不觉得。” 仿佛是不满意余欢轻描淡写的回答，斯内尔稍稍向前坐直了身体。 “不，余欢，你的行动欺骗了你，明明不想过这样的人生，你还是冒着风险来到了这里，就像我一样。” 余欢没有忘记他想要去孕龙窟的目的，他想要在魔物化的源头处找到魔力相关的线索，寻找解除身上未知诅咒的契机。 余欢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惊慌的大喊声： “敌袭！敌袭！” 突来的变故让斯内尔从石头边弹起身，余欢也及时做出反应，他提起背包向叫喊声的方向望去。 临时营地，现场混乱不堪，帐篷、篝火、锅盆等七倒八歪，一片狼藉。 一群外来者闯入了这里。 “强盗？” 余欢刚下定想法，就在这时，他又看到冒险者和冒险者之间发生了混战，一群冒险者和另一群强盗以及冒险者之间爆发战斗，各种属性的魔法攻击在营地里炸开。 几乎是一瞬间余欢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强盗里有受到通缉的红名冒险者。” 余欢瞳孔一缩，转而对斯内尔道：“躲起来。” “来不及了，他们过来了！”斯内尔后退几步，一下子变得茫然失措。 在他的正前方，一群混杂着装手持武器的人正盯着他冲来。 “呼——” 就在这时，斯内尔听到“呼呼”的响声，他的灰眸里映出一片火红的亮光。 一颗火球朝向他飞射而来。 斯内尔呆立在原地，仿佛大脑掉线，无法处理眼前的状况，他紧闭住双眼，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呲——” 在“呲呲”的响声里他突然感觉自己被拉了一把，他下意识般睁开眼。 一道浅蓝色的水墙挡在了他的身前，火焰已然在水墙里消散，而余欢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现在，去找个位置躲起来，最好能离开这里。”余欢将斯内尔拉至身后。 斯内尔提醒余欢小心敌人，随即转身遁走。 “水魔法师。” 强盗后方，被火焰漩涡围绕的魔法师退后一步，微微调整了自身的位置，而后在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 他打了个响指，一颗火球从他身旁的火焰漩涡里迅速汇聚，在飞向空中后炸开。 水墙之后。 在掩护斯内尔离开，直到其身影完全消失后，余欢立即撤销对水墙的维持。 赶过来的强盗越来越多，磅礴的水墙破裂，即刻向前崩塌，砸向正在靠近这里的强盗。 “轰”的一声过后，余欢利用水矢配合水盾勉强拖慢敌人的靠近。 但强盗数量众多，终究难以抵挡，余欢不得已再次施出水墙，趁机脱离现场，向后方撤离。 然而在后方，不知何时也出现了强盗们和红名冒险者的身影。 “被绕后了？” 斗篷里，余欢双目沉凝，心在这时瞬间坠到谷底。想到斯内尔，余欢猜测他很有可能已经落入到危险当中。 “还有……血魔法，既然没有路，我只好用它来开一条路。” 出乎后方强盗们的预料，在遭遇包围的情况下，余欢脚下没有停步，反而直直冲向后方进行迎击。 “一、二、五……，大概七人。”余欢扫视过强盗数量，俯身向他们奔去。 “来了，抓住他！” 强盗们举起武器汹涌奔来，就在下一刻，他们的中央忽而闪起一道红点大小的亮光。 红点以惊人的速度急剧膨胀…… 第174章 轰响 “什么？” 强盗们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土属性红名魔法师迅速反应过来，他急忙催动防护。 但亚魔法催展的速度又怎能跟得上血魔法的瞬间响应？ 深红光点飞速增多，一眨间，这些红点都化作了膨胀的红光。 “咚——” 红光陡然爆炸，鲜血霎时间四处飞溅。 突兀的轰响没有给强盗们任何做出任何防御的机会，其中四位强盗在受到重伤后昏迷倒地。 现场地面被染成一片血红。 “怎么回事儿？！” “提高警惕！” 剩余的三人刚叫出声，刹那间他们的脸孔变得扭曲起来。 “呃、唔……啊！！！” 沾染在他们身体上的血污飞速蒸发，化为几缕血雾，而他们的伤口处在这时纷纷传来难忍的灼热感和剧痛感。 仿佛被火烧伤的皮肤遭遇了无数针扎。 “啊———” 少量的血雾里，强盗们惊恐尖叫，伴随几声“噗通”，他们尽数倒地。 倒地的强盗有的已经昏迷，有的抽搐着脸痛苦大叫。 “呼、呵……” 突如其来的虚弱让余欢的身形晃荡起来。 “呵……为、为什么，比维纳斯那时……还要、累？” 额头渗出冷汗，支撑住身体，他不得不弯下腰，艰难地绕过倒地的强盗。 余欢很清楚，就算血魔法再怪异，也可以判断其属于新历前的正规魔法，而正规魔法的使用会消耗魔力，在魔力干涸时人的疲惫是一种常态。 “消耗魔力后……总是这么累，即使我能使用、血魔法，这一点不同于其他魔法师，但、体内的魔力量和常人比起来……却又几乎没有差别。” 好死不如赖活着，目前在不确定自己身后的那群追兵会不会继续追击自己，余欢不在这里做任何停留，即刻动身离开。 远处，冒险者和强盗们的乱斗还在持续，即使这些繁杂的声音不再那么吵，然而那些令人惊心的打斗声、惨叫声、爆炸声仍时时在余欢耳边回荡。 一段时间后，余欢顺利脱离现场。 “强盗应该很多，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斯内尔……他是逃走了还是被抓住了？不，我根本顾不了那么多……现在，我最好是先能够独善其身。” 脱离混战能够涉及到的范围，余欢进入山野松林，他愈走愈远，直到自己完全听不见远处激斗的声音，于是他才停住脚步稍作喘息。 “……” 余欢向四处打量了一圈，确认此地安全后，他将背部那个黑色的沉重背包卸下，回首朝自己走来的方向查探。 余欢所在的位置与混战爆发的地方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远远地探视一番，视野内呈现的多是高索伽勒山脉典型的山林风貌，余欢只在树木较为稀少的地带望见一团团火焰和模糊的影子。 醒悟到自己的视力并不是那么的好，余欢放弃了继续观察状况的想法。他冷静下来，正准备重新提起背包，然后远离这片危险地带。 抱着以谨慎为冒险准则的态度，余欢可不想站在这里去冒着位置暴露的风险，但凡强盗和红名冒险者中有弓箭手，他都有可能被危险所盯上。 “突袭者的数量很多，败局几乎已定，有多少人能从那里逃离出去呢？呵……想一想我既算幸运逃了出来，又足够倒霉，碰见这么多被通缉的冒险者……” 余欢在心中想了很多，分别在心里整理了此刻的状况和后续的打算。 他目前已经和冒险者团队分散，当然也不想，更不可能再回到那里。 “呃？！” 就在这时，余欢怔了一下。 他的视线骤然被一道迸发的闪亮白光所吸引。 “唔——啊啊啊！！” “啊啊—————” 大量的呼喊声同一时间爆发。 这些呼声陡然拔高。 “救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余欢听到了声音，听到了冒险者们歇斯底里的求救声和惨叫声，那是人类处在绝望边缘前不顾一切的呼喊声。 “轰————” 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刺眼的亮光一闪即逝。 近似雷管爆炸的巨响声产生。 求救声被完全淹没。 “……”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回归了寂静。 “嗡嗡嗡……” 突然爆发的炸响声仿佛还在余欢脑海里回荡，而他的双耳也在此时开始“嗡嗡嗡……”地鸣响。 “……” 余欢怔在原地，呆呆地望向了爆炸发生的地方。 那里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坑，余欢能模糊地看到坑内和坑旁倒着一些尸体。 “炸药？还是魔法……火魔法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当下的事情发生在新历以前，余欢或许还会相信火魔法能造成这么巨大的伤害，但在魔法式微的今天，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火魔法所为。 “呵？！” 余欢还没有时间去考虑刚刚发生了什么，就见到自己的斜前方突然冒出了几道身体表面伤痕累累的人影，在那几道人影的身后还有三道明显是在追赶的身影。 两拨人影一前一后，前面三人，后面三人，余欢一眼便看出了问题。 “呵……不是吧？” 面对今天的不幸，灰色兜帽下，余欢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看到穿着斗篷的余欢，前方逃跑的那几人就像是为了求救而本能地向余欢奔来。 在他们身后，还能看到飞着的火球。 余欢心里的重担刚被抬起，现在又是重重一沉落至心底，电光火石间，他一把抓起背包转身就跑。 深绿色的针叶林中树枝“嚓嚓”作响，余欢一点也没敢放缓脚步，纵使耳鸣听不清周边的声音，直觉也已经告诉了他：他们还在身后紧跟着自己。 奈何余欢的体力本就不多，体能也不强，很快，他就感受到疲累，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就像是沙漠里的一洼水，正在阳光的照射下飞速蒸发。 “呼……呼……呼……” 余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头脑昏沉间身后逃跑的另外三人已是接近了他。 轻微的耳鸣里，余欢还能听到火焰“呼呼”燃烧的声音。 “他们追过来了！”身后一位冒险者惊恐地朝向余欢大喊道。 “啊啊啊———” “啊啊啊！！！” 惨叫声刺破紧张的气氛，紧急之下，余欢信手一挥，一道水墙在他的身后拔地而起。 “咚——” “呲——” 利器的敲击声，火焰遇水后的呲响声，水墙附近变得混乱起来。 “精力不够了……”余欢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他看到自己释放的那堵水墙正在变薄，表面开始摇晃，很快就散作清水洒落到地面。 “水魔法？！水魔法呢？！”一名咖啡色头发的枪兵男子愤怒地吼道。 “你在搞什么？！快用水魔法防御！！” 赤红的火球在飞射，火焰在四周蔓延……黑色的烟气滚滚席卷林间。 “……” 烟气越来越浓，视野逐渐受限，余欢无力支撑“水墙”，他利用水魔法制造小型的半圆水罩挡在身前。 第175章 血枪 余欢当前面临两个选择： 使用血魔法进行应急，或者无视当前任何危险继续逃跑。 在魔力近乎干涸的情况下强行施展血魔法，也许会成功，但凭借余欢现在的身体状况，魔法的使用必然会造成魔力透支，之后必然也将遭遇诅咒的侵蚀。 在受袭的处境下不顾当前任何危险继续逃跑，他的状态非常糟糕，体力也所剩无多，水流护罩已经难以维持，这样做之后他很有可能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面临当前脑海里能想到的这两个方案，余欢不假思索选择了前者。危险当前，选择对于保全性命的可能性更高的事情显然更加重要。 滚滚浓烟在针叶林中弥散，黑白烟气交杂，呛人的烟气让剧烈的咳嗽声在几个不同的位置时时响起。 余欢屏住呼吸，急转身踏进烟雾内。 置身炎热的烟气内部，余欢感到眼睛一阵刺痛，眼泪仿佛满溢的河水从眼眶中溢出。他在黑烟中挣扎张望。 “咳咳咳——” 紧跟余欢逃跑的三人在当前剩下了两人，其中一位冒险者已经成为了火球下的亡魂。 他们不可遏制地剧烈咳嗽，在火光照耀下，他们的身影在摇晃着，宛若无头苍蝇在四处冲撞着，企图冲出这片蒸笼。 “呼——呼——呼——” “咔……咔……嚓……” 大火燃烧，树枝折断，着火的树枝跌落，在地面的烈火里化为灰烬。 模糊扭曲的视野里，余欢望见一颗篮球大小的飞射火光。 “找到了！”余欢在心里大喊。 在火光的源头，站着两道人影，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约有十米左右。 余欢逐渐解除维系在身周的薄水罩，灼热感变得清晰，这时，在他的右手手心前亮起一颗台球似的红点。 黑烟外的火魔法师在余欢发现他的同时，也同样发现了即将冲出烟雾的余欢，他凭借直觉丢出一颗火球，随后撑起一道由流动火焰组成的防护罩。 “咚——” 完美命中！ “哼……” 火魔法师嘴角难以压制的扬起一个弧度，他看到自己的火球命中了。 火球完美地正中了那道人影，他看到了那道人影身前爆出了的大量血液。 但火球击中人类，怎么可能会造成一瞬间大出血的状况呢？ 余欢冲出烟雾，遮挡在他身前的血体顷刻间化为小片血雾。 在火魔法师已然惊愕的眼神里，余欢右手间的红点膨胀闪烁了一下。 一把鲜红血枪骤然飞出。 “噗！！！” 锋利的枪尖刺穿了火魔法师的头颅，一击致命。 魔法师犹如一个断了杆子的稻草人，沉沉地仰身向后倒下。 “呃呃啊啊啊……” 十米外，另一位火魔法师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张大嘴巴，极度恐惧地看着这一幕，口中似乎还在含糊不清地“啊啊……”着。 场面变得极度怪异，余欢身前那名魔法师已经死去，其身体的表面开始腾腾地冒起热气，血液飞速蒸发，不同于火烟，一缕缕猩红的血气徐徐升起，向这周边开始弥漫。 尸体头部露出了一张毁容的脸，这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此刻正在缓缓流脓…… 剩下那名火魔法师的眼睛紧缩成了两颗圆点，他退后几步，表情狰狞地惊声大喊：“呃啊啊……怪物、怪物，你这个怪物，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 灰色斗篷下，余欢无言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名受到震慑的火魔法师惊叫逃走。 随后余欢向后转身，面向躲藏在另一边的强盗，那名强盗身体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随即也扭头逃走。 “呼……呵……” 敌人彻底离开后，余欢身形摇摆地走了两步，而后慢慢蹲身坐到地面上。 在他眼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天旋地转，附近火光明灭闪烁。 过了一段时间，烟雾散去，除了余欢，此时这里还有两人。他们也在先前的逃离中也都受到了不小的伤。 咖啡色头发的男子停下手中包扎伤口的动作，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着余欢走去。 另一人稍后起身，跟了过去。 “混蛋！自私的家伙……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的怠慢，辛被你害死了！” 突兀的吼叫声划破宁静，不远处的火焰还在“呼呼”烧着。 余欢抿了抿嘴，睁开眼睛抬头看向那一前一后的二人，站在前面的咖啡色头发男子正满脸愤怒地瞪着余欢。 “辛……”余欢在心底重复着这个名字。 他不认识这个人，辛·劳德诺是在刚才的追逐战中被烧死的那名冒险者。 突如其来的责难没有动摇余欢的冷静。 “你想说什么？”余欢压低嗓音，情感毫无起伏地问道。 余欢冷漠的态度刺激到了面前的男人。 咖啡色头发的男冒险者脸色一点点变差。 “混蛋，你害死了辛！明明有着水魔法你却只顾着自己，你难道没有听到辛在被活活烧死前……在向你求助吗？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水魔法来防御？！你为什么毫无作为？”男人胸腔内的怒气喷薄而出。 宽大的兜帽底下，余欢微微眯起双眼，发现他身前的这名咖啡色头发的男子正是不久前在晚上跟自己说话的那名冒险者。 冒险者的责难让余欢有些意外。 “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我没有任何拯救你们的义务。”余欢语气不变地开口道。 “……你，呵呼……你……” 男人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铁青。 余欢继续补充道：“之前我的状态并不好，况且我必须得自保，而且……” “住口！你只是在找借口，你只顾着你自己！明明还有余力……恶魔！” 男人嘴唇发抖，几乎是吼出声打断了余欢的话。 他的愤怒里夹杂着绝望的悲哀。 “你没有力气又怎么把那个人杀死的？！！”他向前大跨一步，右手发颤指向不远处的那具火魔法师的尸体。 “……”余欢默然， 在眩晕和新产生的头痛里，余欢轻微张开口，又慢慢闭上嘴。 血魔法是解释不清的。 气氛降至冰点，氛围仿佛又变得安静。 突然，余欢的斗篷被拉扯住。 “你说话，你说话啊！”男人上前一把抓住余欢灰色斗篷的领子。 第176章 胁迫 余欢的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有失去血色的下半张脸还显露在外面。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种人啊？”男人胸脯急速起伏，他喘着粗气，眼神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那是近乎悲悯的神色。 “……” 余欢的毫无反应让男人越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愤怒，先前包扎伤口时强忍的怒火再次从他身体底部急剧上涌。 “你说话啊！！” 他一把抓住余欢的兜帽，正欲扯下。 “扑”的一声，他的左手被余欢抓住。 “冷静一点，失心狂。”余欢用嘲讽的语气劝诫道。 这名咖啡色头发的男人眼神长长地停了几秒，他紧闭住嘴唇,下颚微微提起,脸部的肌肉也变得紧绷明显。 “……” “冷静？！！你叫我冷静？我兄弟死了你叫我怎么冷静？！！死的为什么不是你这种自私的混蛋？” 他手中突然用力，一把推开余欢。 “咚” 虚弱里，余欢倒在地上。 咖啡色头发的冒险者举起拳头正欲动手，被身边另外那名土魔法师冒险者制止。 他给同伴使了个眼色，见同伴仍保持着举拳的姿势僵在原地，他转而走上前看向余欢。 “辛的死亡的确有你很大的责任，但……当时情况的确很紧急，意外很难避免，我并不希望大家……发生内斗。” “……” 见余欢慢慢坐起身，但依旧没有开口，这位冒险者目光不自然地移开，脸上流露出难为情的微笑。 “辛的死让我感到很悲伤，我从科维那里得知你们之前见过，我们都是同队的朋友，没有真正调和不了的矛盾。”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余欢曲起膝盖，脸部向下注视地面沉声开口。 只听那名劝架的土魔法师无奈地吸了一口气，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把上一次科维见到你时……你手中的那颗宝石补偿给辛的家属，也就是劳德诺一家，辛的死你有摆不脱的责任，希望你能担负起一个绅士的责任。” “……” 土魔法师瞥了一眼余欢的黑色背包，目光回到余欢兜帽下露出的小部分苍白脸庞。 “你现在还不知道，劳德诺一家都需要辛的赡养，他们需要一笔钱……” “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余欢冷笑一声堵住了身前这位冒险者的话。 “你说了这么多，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呵呵呵……责任？补偿？” 余欢坐在地上阴沉地笑着，他的笑声里带着一点神经质。 “该死的家伙，你说什么？！！” “朋友，不要推脱你的责任，你应该……” 科维和他身旁的冒险者的声音在这时重叠。 “应该是我向你们讨取补偿才对吧？如果不是你们把那三个人引过来，也不会给我招来风险，而且如果不是我展开反击，你们三个全都会死，一个不留。” “你？！！” 科维的眼中闪过阴冷，他推开身旁的冒险者，紧握拳头大跨步逼近余欢。 科维的靠近让余欢感受到威胁。 余欢已意识到自己被这两人依仗以多欺少的优势趁火打劫。 虚弱的情形下无法抵抗，突然，余欢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有趣的念头。 于是，下一秒他在心里下了一场关于之后行动的赌注： 1.若遭到攻击，并被抢走项链。此后自己会想尽一切办法追踪二人，夺回物品并冒着成为红名冒险者的风险将之击杀。 2.若没有遭到攻击，仅被抢走项链。此后自己会想尽一切办法追踪二人，夺回物品并抢走二人的一切。 想法刚落，余欢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用好奇甚至期待的目光看向走来的科维，他相信对方不敢冒着成为红名的风险杀掉自己，但余欢敢。 “在今后杀死你们并不难，你们的生死就由你们自己来决定好了。”余欢沉默，缓缓闭上眼睛。 “……” “咚” 闷响声里，隔着宽大的灰色兜帽，余欢的头部被科维出拳打中。 余欢倒在地面，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喉咙里隐约传来铁锈味，牙齿也在疼。 嘴里感受到温热、粘稠，流血了。 “不错的选择。”余欢的表情没有因为疼痛而扭曲，反而表现出了一种兴奋和期待。 眩晕压制意识，魔力污染的诅咒带来了阵阵头痛，余欢突然感觉挨了一拳也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糕，至少皮肤的疼痛分走了一部分头痛带来的痛苦。 科维瞪大双眼冰冷地俯视了倒在地面上的余欢一眼，身上的伤让他难以用出平常时的力气。 他将视线从余欢身上抽离，松开掌伸向余欢身旁的黑色背包。 就在这时，外边飞来一把短刀。 “嚓” 半寸刀刃嵌入黑色背包边的泥土里。 “你们如果还敢继续乱来，下一次，刀就不是刺在地面上那么简单了。” 科维愣了一下，手掌停在黑色背包的斜上方，他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他慢慢抬头，看到松林里走出一个黑发灰眼的冒险者。 这位冒险者身着盗贼风格的打扮，个子并不算高，相貌普通，五官没有什么特色，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蔑视的表情。此时，在他的右手食指上正旋转着一把柄上带孔的短刀。 余欢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他从声音听出来，来者正是斯内尔。 “这家伙……哈哈……坏我好事，他们还没碰到项链呢……”余欢心里对目前的状况既感到欣喜又感到一丝惋惜。 那两名冒险者还没有夺走红宝石项链，余欢下定的条件还没有达成。 很快余欢就掐灭了心里的念头：“不对，我还是不够成熟，居然会产生那种的想法，真是胡闹……如果真的成为了红名，被官方和赏金猎人追杀，我又要怎么能活着找到雫？” 松林的火焰在这时已经全部熄灭，千刃谷西部路段的偏湿环境并不适于火势的蔓延。 斯内尔停下指尖旋绕的短刀，凶狠扫视过科维和他身旁的冒险者。 “滚。” 短短的沉默仅维持了三秒钟。 “啧。” 科维冷冷啧了一声，和同伴对视一眼，随即重重地扭过头，二人慢慢远离了这里。 第177章 冒险者情报 科维二人离开后，等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松林里，斯内尔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加快速度走到余欢面前蹲下身道：“那个，不要紧吧？还疼吗？不要怪我出来的太晚，我也没有想到他就那么直直走过来打了你。” 看着身穿灰色斗篷的余欢没有反应，斯内尔心里有点发慌，此刻很想看看余欢是不是被伤的很重，但考虑到余欢似乎并不愿意被别人看见真容，于是斯内尔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听到余欢沙哑开口了。 “你应该、给他们……每人来一刀的。” 听到这句带着埋怨的话，斯内尔将递到左手上的短刀收回进皮革刀袋中。 他摸了摸下巴像是在回忆刚才那一幕。 “还好他们都受伤了，体力应该也都没剩多少，还好那是两个残兵败将，要不然靠我还真打不过呢。”斯内尔难为情地摇了摇头，“说实在话，刚才如果真要我打那两个残兵败将，其实……也不一定真能打赢。” “没出息。”余欢声音嘶哑地评判道。 “啊哈哈……”斯内尔笑着挠了挠头。 “扶我起来。” “哦，你慢点。” 斯内尔在扶起余欢的过程中，忍不住向灰色大兜帽下方窥视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隐约看到了余欢下半张那苍白的脸以及他脖子后方垂落的白发。 “这……余欢他……难道是一位老人？可是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啊。”斯内尔急忙收回目光，将余欢扶坐起身。 接着，他看到余欢拉开了躺在一旁的那个黑色背包，又从中取出一瓶药剂。 “这是什么药。”斯内尔好奇问道。 “头痛方面的止痛药。”余欢拧开瓶塞，将小瓶子中接近一半的液体倒入口中。 趁着余欢喝药的时间，斯内尔舔了一下嘴唇，又想了想道：“你们之间的谈话我都听到了，诚实地说，那两个人真不是好东西！他们简直比罗鞍达的臭鸡蛋还要恶臭！” 斯内尔形声绘色地批判着，余欢“咕嘟咕嘟”地喝下药剂，随着他的喉结前后一动，火辣剧苦的液体被他吞下。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又喝过一口水，余欢的声音不再显得那么嘶哑，但仍然虚弱。 斯内尔用手指了指松林：“当时在营地，我逃走后就去松林里躲着了，在那之后，我听到了很响的爆炸声，一嗅到危险的气息，我及时更换了位置，主动远离爆炸声传来的地方。” 斯内尔嘴巴仍在说着，灰色的眼睛则已看向了烧焦的松树。 “再后来，我在西边看到这里正在冒烟，在我谨慎观察过情况后，耐心等到火灭，我就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意外收获，盗贼嘛，你懂的。” 说到这里，斯内尔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再后来我就找到你了。” 听完斯内尔对自己经历的叙述，余欢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嗯，谢谢你。” 余欢的道谢让斯内尔懵了一下。 他将头部左右摇晃了两次道：“不，是我谢谢你才对，当时你的掩护完全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 “……” “对了，余欢，话说你还好吧？荒野里魔物可是很多，这里到处都埋藏着危险……诶？等一下。” 斯内尔突然停嘴，他从身侧的衣兜中掏出了一个黄白色的小袋子。 “你听。” 斯内尔提起手摇晃起小袋子。 “哗哗……” 余欢听出这是货币碰撞的声音。 “在那两人跟你耍无赖分心的时候，我作为盗贼类型的冒险者，啧，职业风范一起，在那么好的机会里，啧啧啧，那种感觉你肯定不懂，挡都挡不住，所以嘛，你懂的。” 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斯内尔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余欢。 “嘿嘿，我从他们的包里偷……额，索取！我是替你从他们那里索取了他们欠你的补偿。” 余欢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错，合格的盗贼，竟然能从d级手里偷走东西。” “这得多亏你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我合计这里面钱币的总值差不多有12个金币左右。”斯内尔笑道。 “胆小如你也能有勇气从他们的包里取走钱袋，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你勇敢地站了出来。”余欢轻笑。 斯内尔被余欢夸得有些难以为情。 “我看不惯那些披着大义充当光亮身份的强盗，他们简直比我这个盗贼更像盗贼，还有，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去救你。” “直觉？”余欢反问。 “对，直觉，因为我很弱，对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知的，既然我们都落队了，所以我得依靠你来保护了，从你在营地外展现出的水魔法来看，我认为你起码有c级的实力。” 斯内尔提出自己需求的同时顺带对余欢的实力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 “……”余欢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话。 “话说从我们的冒险者职业来看，盗贼、水魔法师，我们两个都是辅助诶。” …… 格拉德，曼顿宫廷。 书房里，第五王子迪昂·阿尔兰德闲散地坐在沙发上，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叠报告。 在冒险者行业最兴盛的格拉德王国，作为王国年龄最小的王室子嗣，迪昂从儿时起就对冒险者行业怀有极大的憧憬和兴趣。 然而他贵为王子，王室的庇佑让他与危险的冒险者行业之间永远都阻隔着一道保护墙。 前不久，他向父亲提出“前往孕龙窟观察s级任务现场情况”的要求被拒绝。 格拉德国王告诉迪昂，王国的情报能力很强，只要迪昂留在曼顿，同样也能第一时间收到孕龙窟的最新情报。 “唉……王子这层身份就注定了我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冒险者。” 迪昂用右臂撑起脸，左手从腰间摘下一只绿色的令牌，这是d级冒险者的标志。 “唉～”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迪昂坐直了身子，将桌前的一堆报告拿到眼前。 这些报告都是格拉德王国境内冒险者圈子的最新情报，他们的来源主要是格拉德境内各个冒险者公会的记录、『探影』的搜集以及新闻和传闻。 迪昂颇有仪式感地展开报告，阅读其中内容： s级任务“消灭魔龙”开展，任务地点锁定为青冠山西部地底孕龙窟，魔龙藏身在孕龙窟地底第三层。 截止至1月9日，参与『消灭魔龙\/任务等级：s』的冒险者总数已达到272人，c级冒险者人数最多，中坚力量将会是b级与c级冒险者。 s级冒险者利奈特、约书亚先后进入格拉德，阿蓓菈即将离开格拉德。 a级冒险者埃洛伊重出，并回归a级冒险者队伍『觅食者』。 a级冒险者队伍『白昼』、『觅食者』、『白狼』、『缚钟』、『灭鼠小队』、『佛陀泰力多』参与魔龙任务。 b级冒险者安杰亚沦为红名冒险者，已受到格拉德官方以及各地冒险者公会通缉。 上一周内，新注册冒险者共19位，有魔法资质者4位。 第178章 灰斗篷 高索伽勒山脉，两道圆点般的人影涉足在这片巨大山脉内。 余欢和斯内尔二人远离千刃谷，即将前往到高索伽勒山脉偏西部位置的青冠山。 “对于那群袭击冒险者营地的强盗和红名冒险者，你有什么头绪？” 余欢转头看向身旁黑发灰眸且比自己矮一截的冒险者。 关于袭击者，余欢怀疑那群强盗和红名冒险者的来历相当古怪，他们的组成当中多为火属性红名冒险者，且其中不乏有强力者。 余欢想一想之前的那一场爆炸，此刻仍旧感到心惊。 但他毕竟不是格拉德人，许多格拉德王国的事情他都并不了解。 而斯内尔作为土生土长的格拉德人，在这一方面知道的也许比余欢要多。 不负余欢期待，斯内尔思索了一番，回答了余欢的疑问： “我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红名冒险者集团，如果要按照我目前的认知来猜测，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不是格拉德本土的犯罪组织。” 余欢挑眉道：“不是格拉德本土的犯罪组织？这有什么说法或根据吗？” “当然有。” 斯内尔摇了摇不算长的手指斩钉截铁解释道：“格拉德王国境内的红名冒险者和犯罪组织都已经被官方和冒险者公会整理公布出来了，你如果细心观察过冒险者公会内部的布置，应该能找到专门排列悬赏的地方。” “我完全不知道。”余欢心里吐槽。 想了想公会内部的布置，余欢仔细思索了一阵，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的确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一点。 当初在冒险者公会时，他每一次都是从大门径直走到前台，再从前台走到任务栏，最后走出大门，像这样过着三点三线的冒险工作。 斯内尔继续解释：“我发现在已被通缉的犯罪组织里并没有符合本次袭击者组织特征的红名冒险者组织，所以……只有两种可能性了，这个组织要么来自格拉德境外，要么就是最近新成立的。” “不出名的可能性呢？”余欢追问。 斯内尔摇摇头：“几乎可以排除这个可能，官方通缉的不出名的组织可不少。” 余欢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斯内尔抱着认真的态度又对此进行了分析： “这个红名组织有可能来自勃朗奇王国，也就是我们格拉德的邻国，在格拉德南边，这个国家……你听我讲，这个国家它很不好。” “很不好？”余欢积极表现出了疑惑。 斯内尔郑重点头。 “是的，很——不——好——” 他将“很不好”三个字故意拖得很长。 “这个国家的人主要都是勃朗奇人，勃朗奇人天性就爱侵犯和征服，历史上勃朗奇人对周围国家的侵略记载相当多！他们以强凌弱，吞食弱小国家领土，并大肆屠杀其他国家的人。” 叙述过勃朗奇人所做出的那一系列具体的恶行，斯内尔把话题拉回了它和红名组织的联系。 “余欢，你也知道格拉德是冒险业最兴盛的国家，在格拉德境内，那些冒险者犯罪后被认定为红名，那他们肯定在格拉德是待不下去了，结果就只能是远走他乡，去往其他国家发展自我和势力。” “比如？”余欢已经明白了答案。 斯内尔没有点头回应，只自顾自说：“他们很有可能来自勃朗奇，格拉德和勃朗奇两国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五年前还打过仗呢。” “打仗。”余欢重复了这个词语。 像是回忆起过去灾难般的避难生活，斯内尔摊开手说道：“是，打仗，那完完全全是一段令人不悦的回忆，最近两国关系好像又恶化了，我总感觉我可能还会再经历一场战争。” 斯内尔最后的一句话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战争啊……” 余欢在脑海里想了很多，想象的画面大多是地球上的两次世界大战。 谁会知道在没有枪炮导弹的这片大陆，战争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冷兵器厮杀？魔法对轰？ 余欢闭目整理好刚刚获得的知识，心里对当前的情况逐渐有了一些猜测和认知。 “我大概了解情况了，想不到连e级任务都要组队完成的你居然知道的还不少。”余欢诚恳地夸赞道。 “我其实更想要你别再提起这件事。” 斯内尔苦笑，自从他把“激进”当作人生口号后，似乎下定决心，早已经和过去胆小的自己完成了“正义切割”。 二人谈到这里，前方路段出现了两只通体呈棕紫两色的巨大鸟类，它们约有一米高，体型臃肿肥大，身形大小超过普通的巨型鹌鹑，更远远超过平常鹌鹑。 这是魔化巨型鹌鹑。 相比巨型鹌鹑，魔化巨型鹌鹑的鸟喙更加尖锐，如果有机会细心查看，在它们的鸟喙表面还能看到几条不是很清晰的扭曲花纹。 魔化巨型鹌鹑顾名思义，是巨型鹌鹑受到魔物化污染或是因为稀少的变异产生的，在冒险者公会的资料里，魔化巨型鹌鹑被认定为d级的魔物。 余欢和斯内尔对魔化巨型鹌鹑的出现并不感到奇怪，甚至认为就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从地段上来看，距离青冠山西部地底的孕龙窟越近，遭遇魔物化污染的生物比例也就越高。 生物习性上，绝大部分魔物都会主动攻击周边的人类。 两头巨型鹌鹑发现二人后，拍打着臃肿体躯两侧的翅膀，行动意外敏捷地攻向二人。 “退后。”余欢轻轻说道。 “好的！” 斯内尔愉快地回应了一声，接过余欢的背包向后退开。 三分钟内，斯内尔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道蓝色的水光，水流“噗通噗通”的声响里，他看到两头魔化巨型鹌鹑很快就沦落为了两只落汤鸡。 “咚” 水流击中魔化巨型鹌鹑时炸开，两头鹌鹑受到水爆破的轰击相继晕倒，想要利用水魔法直接杀死它们非常难，难以杀死敌人，这也是寻常水魔法的通病。 “厉害呀！厉害呀！”斯内尔鼓掌，“如果我有魔法属性，我希望它最好也会是水魔法。” 余欢听不出斯内尔到底是在嘲讽水魔法不擅长攻伐，还是在真心夸赞水魔法。 “恢复地很不错呀，余欢。” “动手吧。” 斯内尔不再多说，从腰间的皮革袋里抽出短刀。 魔化巨型鹌鹑的鸟喙能够卖钱。 至于魔化巨型鹌鹑的肉，因为受到了魔物化污染，所以不可食用。 斯内尔利索结束工作后迈步跟了上来，二人继续赶路。 走了几十分钟，斯内尔总是时不时瞥余欢一眼，用着好奇的眼神审视着余欢的灰色斗篷。 自从上一次看见余欢兜帽下过白的肤色和过早白了的头发，之后每次看到余欢，斯内尔都忍不住在脑海里浮想联翩。 “余欢，你今年多少岁？”斯内尔打破安静的气氛。 余欢行走的姿势没有改变，走路的速度也没有放缓，他走得很快，这是赶路人必备的技能。 “比你想象的大一些。”余欢模糊回答。 “大一些？比我想象的还大一些？”斯内尔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在心里咕哝道：“七十多岁。” 余欢到底有多少岁？又为什么总是披着一件能把人完全给遮住的斗篷？ “不行，太好奇了。”斯内尔此刻在内心里做起了斗争。 “问？不问？问，不问，问，不问……” 不知在心里面默默重复了多少遍，他在路边顺手摘下了一把松针，放在手里一边数一边丢。 “问，不问，问，不问……” 最后，心里默念的同时他丢掉了最后一根松针。 “不问。” “……” 斯内尔又瞥了走在前面的余欢一眼，他已经开始怀疑那件灰色的斗篷里藏着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万一是一只披着斗篷的大白狼呢？七百多年前有一本童话书里还讲过披着红袍的大灰狼呢！” 在心里进行过斗争，斯内尔停下了脚步。 “余欢，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这关系到我们今后的合作。” 斯内尔看到，余欢停下了脚步。 “请问。” 他清晰听见了那道年轻且像丝绸般顺柔的声音，这很难同老者和只会嗷嗷叫的大白狼联系在一起。 “这真的很重要，请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斯内尔着重强调道。 “请问。”余欢重复刚才的回答，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 “……”斯内尔神情严肃地咽下一口唾沫，“你为什么总是披着斗篷？” 斯内尔还是问出了不那么直接的问题，他是相信顺序渐进的力量的。 “这是诅咒。”余欢带有几分戏谑地说。 答案出乎斯内尔的预料，实际上再不济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位“斗篷人”长得极其丑陋或者脸部受伤，有着可怕的疤痕或者烧伤，所以看起来显得很恐怖。 其实就算余欢回答自己是亚人，这样的答案也是在斯内尔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诅咒是必须穿斗篷？不能脱下？不对，这怎么可能？而且退一步讲，他也可以换其他遮挡的不是很夸张的斗篷啊？”斯内尔反复琢磨着这个简短的回答。 “诅咒要求我遮盖住身体。”余欢看了满脸疑惑的斯内尔一眼，继而补充了一句。 实际上不单是诅咒的原因，就算没有诅咒，余欢的皮肤也无法直接暴露在阳光下，那样会给他的皮肤和眼睛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诅咒……”斯内尔突然感觉余欢是在忽悠自己。 诅咒？天大的笑话，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如果说是疾病，可信度反而更高。 斯内尔笑道：“很危险吗？” “很危险哦。” “有多危险？” “会死的。” 斯内尔捧读喊道：“真的吗？！” “真的哦。”余欢稍微提高了音量。 斯内尔随即摆摆手：“那我不看了，比起满足好奇心，我还是更加爱护自己的生命。” 他看到那灰色兜帽下的嘴唇微微向上扬起了一点。 “乖孩子。” 余欢的话语却是没有任何起伏，平静的出奇。 之后的路途里，二人遭遇了一只不怀好意的落单魔化剑鹿，魔化剑鹿的危险程度有c级，尽管斯内尔称赞余欢拥有c级冒险者的实力，但说归说，该跑路时还是要跑路。 “余欢，走了！” “它已经朝我们而来了。” 斯内尔的脸色逐渐发白：“你不要说得那么平静。” “没关系的。”余欢平静地安抚道。 斯内尔：“……” 再次出乎斯内尔的预料，余欢击败了魔化剑鹿。 斯内尔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他脸色依旧煞白，而语气则显得上下起伏。 “你……你是身体打了强化剂吗？你不是那个才只有e级，做e级任务都能失败的冒险者吗？你果然是亚人吧，你不会像那些恐怖故事里的兽人一样吃人吧？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很吓人啊！！” “原来你知道那件事啊。”余欢这一次表现得有些恍然。 e级任务失败这件事在余欢本人还未察觉时实际上就已经在曼顿冒险者公会传播开来，成为了广大冒险者们的酒桌笑料。 “你……你不会是旧历里拯救世界的勇者吧？或者勇者转世？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斯内尔的语调都变了，仿佛是对自我都产生了怀疑。 勇者？斗恶龙？余欢没有想到斯内尔会这么幼稚。那都是童话里骗小孩的故事，至少余欢无法想象单个人类屠杀一头恶龙。 几百个冒险者围殴一头魔龙，这对冒险者们来说可都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任务。 淡漠地看着表情浮夸的斯内尔，余欢敷衍打发道： “……没事儿，玩去吧。” 第179章 孕龙窟 时间过去了一天一夜，白天余欢和斯内尔一同赶路，夜晚二人轮番守夜。 当太阳再次于天际线处升起，晨曦微光里，一阵寒意催醒余欢，睡意全无，余欢睁开眼从自己的小帐篷中缓缓爬起。 帐篷外，一道裹着衣被的身影蜷缩地坐在燃烧的篝火旁，他时不时地望着远处的天空，然后明显打一个哈欠。 “辛苦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余欢走出帐篷，让声音透过冷空气，直直地传给正在守夜的斯内尔。 那名冒险者少年反应迟钝地转过身，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披着灰色斗篷的余欢后这才深深伸了个懒腰。 “哈——早上好，余欢。”斯内尔眼睑下垂地笑了笑，看起来不是很精神。 “是的，早安，也许我也应该跟你道一句晚安，你可以去进行一段时间的睡眠，等你醒来后，我们再出发。”余欢声音柔和地道。 呼呼呼—— 清晨空气虽冷却无风，篝火呼呼燃烧着，还没有将要熄灭的迹象。 “人性化。” 斯内尔对着余欢比起大拇指，他呵呵笑着从篝火旁缓缓起身，在余欢的目送中裹着衣被钻进了他的帐篷中。 余欢拆解掉自己的帐篷，将其折叠绑到了笨重黑背包的上方。 “马上就要穿过青冠山东部，最后抵达目的地了。”余欢自语一声眺望向远方。 淡黑中还带有明显蓝白色的天空下，青冠山视野可及范围内没有一分一毫的雪迹，四面八方皆是青绿，一望无际。 青冠山的外观风格和千刃谷相差甚远。 呼—— 山野里起了轻风。 时间宛若这清晨里的轻风，卷着清晨里的一切一拂而过。 余欢沉默地坐在篝火旁，直勾勾地看着那一撮仅剩的还在垂死挣扎的火苗，以及它底部那已经燃成灰烬的松木枝。 “余欢！” 意识稍有触动，余欢向身侧望去，看到穿着冒险者衣装的斯内尔已从他的帐篷里走出。 “感觉如何？”余欢音调上扬地问道。 斯内尔看了看那只有兜帽有微微转向动作的身影，遂而有些内敛地笑道：“感觉良好，你还需要补觉吗？” 刚说完这句话，他才注意到余欢已经把他的帐篷收了起来。 “早就准备好了啊……”斯内尔心里由衷感叹了一句。 人天生会对自己不了解的对象保持一定的警惕，斯内尔也不例外。他对故作神秘的余欢一直都怀有心理上的那一层无法消除的芥蒂。 尽管余欢曾在危难时刻救过他，并且为人做事高效可靠，如果他是伙伴，那该有多么值得信赖？ “你还需要吃早餐吗？”余欢问。 斯内尔急忙摆了摆手：“啊……不，不用，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当然，我不会介意你花一段时间用来吃早餐。” “该出发了。” “好的。” 斯内尔利落地回收好自己的帐篷，待他完全准备完毕后，余欢也移开了眺望西部的视线，根据余欢估算，在当天傍晚，二人就能够抵达埋藏在青冠山西部地底的孕龙窟。 …… 新历765年1月12日下午。 棕黄色的土地被污染成了紫黑色。 光线受到环境色调反射的影响，似乎天空在这里也都看起来显得有些压抑。 呈让人不寒而栗的紫黑色。 和外部的景象对比，如同是世界两处相隔极其遥远的地区才会表现出来的差别，但这里与普通的针叶林地带是无缝接壤的。 紫黑土面上，一条条形似粗大海藻的暗红色线体，排列扭曲的交错着，像无数条互通的小路绵延向四面八方。 这里是孕龙窟外部的景象。 除地面受到魔力污染发生了改变以外，环绕在这片大型洞窟洞口外的植物，也都或多或少的产生了异状。 原本浓绿的针叶树异化成了紫色，它们的树皮上，就像地面一样，蔓延排列着一条又一条交错在一起的红色条纹。 地上生长的其他植物也都大多如此，冷蕨、鹿角蕨遭遇的侵蚀污染后表现出的特征最为明显。 地面上方的一小段位置，灰色的长斗篷就快要遮住脚踝，在斗篷中，一双穿着白色裤子的细腿在不停地迈步，这双腿旁还有一双穿着类似工装裤的腿。 “哇——余欢，这些植物全都变得和那些魔物一样了。”斯内尔走在余欢身旁，眼睛正在收纳四周的奇异风光。 即使是生在格拉德、长在格拉德的原生态本土人，有生之年也不一定能见到这样奇异的景色。 斯内尔在心里感慨过这一点，继而悠然长叹：“如果现在是夏天，我们说不定还能看到紫黑色的草坪呢！” “紫黑色的草坪？魔力渲染风格的主题公园？这听起来很不错，唯一不足的地方在于这里是相当危险的地方，越接近孕龙窟越是如此。”余欢在心里默默评价道。 斯内尔的那句话勾起了余欢的回忆，孕龙窟附近受到魔力侵蚀污染的景色很像是某款沙盒游戏中腐化之地的风光。 想想那满天飞的“噬魂怪”和钻来钻去的大蠕虫，余欢内心里不由得犯起一阵恶心，他并不希望在孕龙窟中看到类似的生物。 “这些植物也属于魔物，它们说不定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对你展开突袭，如果真到了夏天，你也许就要死在成堆的动物魔物和植物魔物堆里了。” “咦～惹～” 听到余欢的话，斯内尔忙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对于盗贼职业且是战五渣的他而言，只是未受污染的敌对生物，就完全足以置他于死地。 他紧跟在余欢身边，向这位有着治疗手段的灰衣魔法师靠得更近了。 “……” 孕龙窟附近他们并没有遇见魔物，这些可能早已经被其他捷足先登的冒险者清理掉了。 二人走着走着，一路绕过受污染的植物，循着黑紫地面上其他人留下的痕迹，不算太困难地来到了孕龙窟的正前方。 那是一座恢宏的洞窟。 更是在情理之中而又出乎意料之外的热闹之地。 第180章 亲卫兵 “嚯～余欢，这魔龙的家门口蛮热闹的嘛！” 斯内尔望着大型洞口外走走出出、在此停留的冒险者，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兴奋。 余欢点点头：“嗯，有句成语叫作门庭若市。” “焖町若湿？”斯内尔用别扭的口音模仿道。 德里沃语并没有像中文那样丰富的底蕴和内涵，这也理所当然，毕竟中文汉字的历史源远流长，并不是仅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德里沃文字所能企及的对象。 “没什么。”余欢切换回德里沃语回答道。 “敷衍！” 斯内尔表达了抗议，他觉得余欢对他总是这样敷衍。 “在你身边，这气氛可真是诙谐啊。”余欢又用汉语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喂，余欢，在看到魔龙家大门以前，我还以为孕龙窟在地底呢，谁知道它就傍在山体上，洞口像是欢迎冒险者们一样，完全不带隐藏的。” “我想应该是因为孕龙窟主体的位置是在地底的，地面上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余欢解释说。 “嗯，快走吧，余欢，孕龙窟在欢迎我们呢。”斯内尔咧嘴笑道。 前方洞窟。 衣装各异的冒险者们，身影在此来来往往，他们都在忙着向洞窟内搬运物资，余欢转移视线，看到孕龙窟外的紫黑针叶林旁停着一辆辆马车。 物资是由马车载过来的。 “我们过去看看。”余欢说道。 “走。” 听闻余欢的主意后，斯内尔才动身和余欢一起向洞窟内走去，只有他一人的话，他还没有足够的自信不顾自身安全地进入孕龙窟。 孕龙窟山体由紫黑色的石头构成，在裸露在外的石头表面，黑红的线条纹路更加清晰，就好像是涂抹在山体上的颜料一样。 窟内。 和洞口的冒险者们擦肩而过，余欢将神情藏匿于兜帽之下，左右观察着洞内的情况。 孕龙窟内部，整体环境不算昏暗，在每壁几米的墙壁上都挂有一支粗火把，这不用想都知道是其他冒险者的布置。 “诶……” 余欢眉头一蹙，他看到在洞窟内的一个区域上，正整整齐齐排列着一个个身穿青铜甲胄的人，从他们的打扮和严肃的表情来判断，这是一群士兵。 “雇佣兵？”斯内尔靠近余欢，贴近灰色的斗篷小声问道。 “不像，这大概是……军队。”余欢吞吐地回答。 他有些惊讶，地球上，古代各朝的士兵也有类似的打扮，余欢所见到的青铜甲士兵和他印象里各朝各代士兵的样子虽然有着一定的差异，但余欢却在眼前他们的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军队……”斯内尔咋舌。 他活到今天还从未见过青铜甲兵，他印象里的士兵是穿着皮革或锁子衣甲冲锋陷阵的勇士亦或者全身装备银铁盔甲的骑士。 “他们在那里站岗吗？” 余欢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在那排青铜甲兵侧方看到一名衣着风格高贵华丽的年轻女士。余欢注视了几秒，意识到那是一位金发少女，只是在风格打扮上显得很成熟。 在余欢隐秘观察那名少女的时候，斯内尔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突然，斯内尔那略显矮小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余欢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点。 “斯内尔的应该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七至一米六九之间，不对，我在想什么，是斯内尔认识那个人？” “你认识她吗？”余欢轻轻开口，他的声音很小但十分清晰。 斯内尔扭头看向灰斗篷，神情古怪道：“那是利臻帝国的四皇女，四皇女啊！” 余欢看着斯内尔右掌平放在嘴上方，眉头紧皱在一起，作出了一副滑稽古怪的模样。 “利臻帝国的四皇女？”余欢似是确认般地重复道。 斯内尔没有过多解释，他也同样有些不太肯定：“是很像那个冒险公主了，但我记得利臻的士兵不是那种打扮啊？他们和格拉德士兵的武装风格差别不是很大才对。” 余欢听得有些茫然，他没有打断斯内尔的思考，紧接着用眼睛扫过正留守站岗在那里的一排青铜甲兵。 就在这时，又有一群手执剑、枪等各种兵器的青铜甲从孕龙窟深处的位置走了出来，他们的中央拉载着一辆装有魔物器官和魔物身体某部分的运输车。 那些魔物身上的东西都可以充当制作各种东西的材料。 在绿色青铜甲胄士兵们的最前方，是一位举着火把的红色青铜甲士兵。 “士兵头目？类似于士兵队长身份的人？”余欢看着不远处士兵们从黑暗中走出的这一幕。 斯内尔在看到这些从孕龙窟表层黑暗里走出来的士兵们后，灰色的眼睛逐渐睁大。 他恍然大悟：“这些人是利臻皇室成员的亲卫兵。” “亲卫兵……”余欢在口中反复嚼着这个词语。 他转头再看向那名华丽的金发少女，她的身份毫无疑问是足以高贵到被两队亲卫兵护卫的。 “从亲卫兵外出探索的行为猜测，亲卫兵可能也有可能不止两队……”余欢看着利臻四皇女沉思着。 突然，他好像感受到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他依着这种感觉移动视线，下一刻，余欢看到皇女身旁一名褐发整齐后梳的骑士装男子正面向自己。 他在观察打量着余欢。 对方锐利的视线似乎能透过余欢遮在面前的斗篷，直接与余欢对视。 这种感觉让余欢心里一惊，慌忙移开和他“对视”的视线。 “我们走吧。”余欢提醒了一句还在盯着亲卫兵的斯内尔。 “啊……噢……” 斯内尔含糊地应了两声，跟在余欢身后离开了洞窟内的这片地带。 青铜甲亲卫兵侧方。 “库瑞姆，怎么了？”皇女列蒂安·狄克兰特微动碧色的眼眸，看向身旁的骑士。 看了一眼皇女金发上的红黄色头冠，骑士库瑞姆迅速低下脑袋恭敬禀告道： “列蒂安殿下，就在刚才，有一名故意隐藏相貌的人在注视您。” “你说，隐藏相貌？”列蒂安随口问道。 “是的，我认为此人可能来者不善，殿下，请不要远离安全区域。” 列蒂安语气傲然地轻笑了一声：“呵呵……库瑞姆，你真啰嗦，简直就像女仆长和老管家一样，你可一定不要变得像他们一样烦人哦。” 库瑞姆低着头，没有回话。 列蒂安环顾了孕龙窟一层外部一圈，笑道：“你想的真多，库瑞姆，不要总是那么神经质，你看，向我投来视线的人向来都不少，我很享受来自他们的羡慕目光。” “是，殿下。” 库瑞姆诚恳做出答复，为确保四皇女的安全，他依然会排查附近可能存在的危险，尽到最大的程度守护皇女。 “派系领域划分好了吗？”列蒂安转头看向早已站在附近复命的红青铜甲兵。 “大人，按照您的指示，已经全部安排好。”中年青铜甲兵解释起具体情况，“一层已划定区域充当派系领地，招纳外部冒险者的行动正在陆续进行，收购换取了冒险者们战利品的事情也已按照计划进行，最后，外出探索小队已经回归。” “呵呵……很好。” 第181章 皇女派 “余欢，慢点，哎呀！蝙蝠，蝙蝠……” 斯内尔踮着脚尖，他差一点就要踩到地上的魔化蝙蝠的尸体。 在他前方，余欢提起火把，一步步向着孕龙窟一层未被点亮的区域走近。 在孕龙窟充满漆黑的未知区域，他们同样还能看到其他深埋在黑暗里的点点火光。 那是冒险者们的探索。 “不要乱跑。”余欢目视前方说道。 “余欢，真的，我想你真的应该慢一点走，你听，周围全都是蝙蝠扑腾翅膀的声音。”斯内尔把话说得很小声。 “长时间暴露在超音波中，可能会出现头晕目眩、睡眠不佳、听力下降甚至是身体机能紊乱的危害。”余欢补充道，“再探索十分钟我们就返回外层。” “这么博学？你以前难道在迪尔慕上过大学吗？” “不。”余欢简洁回答。 “后退。” 听到余欢的指令，斯内尔疑惑地问道：“什么？” 虽然口中疑惑，但他在行动上却很遵循指令，于是连忙后退了几步。 呼—— 火光里，斯内尔眯起眼睛，看见洞窟石壁旁密密麻麻挤在一块的红棕色长条大虫子，它们在不停蠕动着，似乎是在进行着交配。 石壁上，粘着一团团由颗粒堆积成的白色虫卵，虫卵表面及附近还粘有黄绿色的黏液。 “呕——唔——真恶心！” 斯内尔捂住口鼻，紧接着意识到哪里不对，又将捂住口鼻的手掌向上移了移，捂住了他的眼睛。 “行了，走吧。”余欢轻声说道。 斯内尔赞同：“快走，快走，真恶心。” 回到孕龙窟一层外围，斯内尔放下背包，翻开背包，在那里面堆积着各种各样的魔物材料。 “皇女正在派人收购这些，要不要卖掉？”斯内尔看向余欢，想要征求余欢的意见。 “不。”余欢很快否定了这个提议。 “孕龙窟外，格拉德官方和冒险者公会的服务点就要搭建完成了，你最好还是将这些材料送到那里，兑换成这次任务的贡献。” 余欢审视着这些从魔物身体上收集到的材料，转而又道：“积攒起贡献，拿贡献去兑换你想要的东西，装备也好，求师学艺也行，你不是想要变强吗？激进者。” 斯内尔没有做过多的考虑，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得对，要把你的那一份也兑换成贡献吗？” 余欢的回答出乎斯内尔的意料。 “不，我需要钱。” “啊？哦……” 斯内尔表现得有些意外，在心里偷偷嘀咕：“我还以为余欢这种严肃的家伙是一名理智主义的绅士呢，没想到他其实是个爱财的守财奴。” 余欢和斯内尔离开孕龙窟，来到洞窟外休息，又有新的冒险者及队伍陆续走进洞窟，参与开辟和清扫一层的工作。 余欢和斯内尔从其他冒险者的口中得知，之前他们所见的“冒险者插火把行动”并不是他们心地善良，秉着格拉德好公民的义务去做这件事，而是做这一类的事情有对应的贡献可拿。 格拉德官方和冒险者公会的服务点即将搭建完成，许多临时性的子任务正在陆续发布。 一群冒险者围绕在服务点旁，在查看着任务栏上的一条条子任务。 它们全都是基于母任务『消灭魔龙\/任务等级：s』里的下位子任务。 余欢和斯内尔也来到了那里。 “……”二人浏览起子任务栏。 『按照规格要求利用火把点亮洞窟一层\/贡献：1点（1支）』 『清除魔化蝙蝠\/贡献：1点（5只）』 『清除油驳虫\/贡献：1点（3条）』 『清除玛瑙虫\/贡献：1点（20只）』 『清除魔化蜈蚣\/贡献：2点（1条）』 『清除阴生荆棘\/贡献：1点（1棵）』 『消灭腐狼\/贡献：3点（1只）』 『消灭腐蛇\/贡献：2点（1条）』 『消灭腐鼠\/贡献：1点（4只）』 『消灭腐兔\/贡献：1点（2只）』 『击杀腐熊\/贡献：18点（1头）』 [通告：战利品兑换贡献尚未开放] “怎么除了虫子就是腐化生物啊？”斯内尔张着嘴巴仰头在任务栏前左顾右盼。 “洞窟里有这些生物是很常见的事情。” 余欢扫视着子任务栏，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除非积分能兑换钱，毕竟他还欠着一屁股债。 “找到雫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们了，『探影』，可不要让我失望。” 余欢对给予『探影』委托这件事是饱含期待的，如果『探影』都找不到余雫，余欢真就要怀疑余雫到底是否在德里沃大陆中。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这里。” 余欢摇了摇兜帽下的脑袋，停止了深入的联想，注意力回归到任务栏上。 …… 孕龙窟一层。 洞窟外围的一块区域已由列蒂安·狄克兰特的皇女派系所占据。 大多数冒险者团队抵达孕龙窟后都自动解散，分散回个人冒险者和冒险者队伍的状态，而极少数非常团结的冒险者团队却没有面临这样的情况，在孕龙窟内，他们保持联合，并招纳新的团队成员，最后形成了孕龙窟内的冒险者派系。 『皇女派』则是孕龙窟内产生的第一个冒险者势力，他们由利臻的亲卫兵和部分冒险者及冒险者队伍组成。 列蒂安·狄克兰特从『皇女派』的洞窟内部据点走出，高贵少女模样的她顿时吸引了众冒险者的目光，这位利臻的四皇女在利臻帝国境内拥有“小希索多雅”的称呼。 “希索多雅”是利臻帝国两百年前一位皇妃的名称，这位皇妃在世时以惊动一方的美貌广为利臻全国所传颂。 而今这位利臻四皇女，在外貌上有着过去那位美貌王妃的几分神韵。 “库瑞姆，我现在要出去看一看洞窟外的形势。”列蒂安扬起细眉，对身旁高鼻梁的褐发男子吩咐道。 骑士装的男子敬了一礼：“殿下，请让您忠实的护卫前同陪伴您。” 皇女早已习惯了“铜骑士”库瑞姆的陪同，她什么也没有说，在库瑞姆的跟随下小步走出洞窟。 孕龙窟外，吵闹的气氛慢慢变得凝固，而后逐渐沸腾起来。 “队长！你快看，你快看，那个女孩超级漂亮，简直……你还记得吧？我以前说过，那简直就是我梦中公主的形象！”扎着蓝头巾的冒险者沉醉道。 留有胡须的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弗利维，快让开，别挡着我看任务栏。” “队长，我现在都想立马去跪在她面前求婚。”弗利维痴迷地盯着远处的金发少女。 “你是王子吗？” 弗利维：“……” “哈里，你看那个人，她一定是一个大人物吧？”冒险者女孩激动地说道。 她哥哥哈里似有所思着开口：“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王公贵族，感觉我好像应该在哪里见过她？记忆有点儿模糊了。” 冒险者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围绕起那名高贵的少女展开话题，列蒂安的模样和打扮在冒险者中显得相当突出，尊贵的气质凌驾于平民们之上。 突然，金发少女身旁那位褐发后梳、气质成熟的青年男子走上前面对洞窟外的众冒险者，这位骑士的举动顿时吸引了众多好奇的视线。 “各位！希望你们能挤出一点时间倾听一下关于冒险者团队『皇女派』的纳新情况……” 当库瑞姆奉命开始宣扬『皇女派』，并详细介绍过更具体的情况，招纳愿意加入的冒险者。 在场的冒险者们呼声高涨，气氛在这时炸开了锅。 “那是公主！货真价实的公主！” “第一个孕龙窟冒险者团队？还是最大的！” “啊……我差一点就能达到加入标准了。” 第182章 发病 “加入标准最低也要至少有c级！哈哈……相信我，这样的要求是对于『皇女派』来讲的，不是你们这群伙计讲的，你们觉得不合理？不，这很合理！” “皇女！皇女！皇女！” “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能娶到这样美丽的少女。” “你这无知的蠢驴！那是高贵的皇女，是一个大帝国的公主！而你，是最卑贱的底层人，给她提鞋都不配的奴才！” “嘿！可敬的队长，我已有d级，不是最底层的冒险啦！”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里，一部分腰边挂有水蓝色身份令牌的冒险者上前申请加入『皇女派』，甚至有两位拥有深紫色身份令牌的高手也从人群中走了过去。 人群后，站在箱子上的斯内尔低头瞄了腰间的灰白色令牌一眼，语气遗憾又略带有自嘲意味地笑道： “余欢，我们还只有e级，『皇女派』可是当前第一大探索势力，如果能傍上『皇女派』……这次s级任务我就算是躺着，也能大赚一笔贡献积分。” 人群后，余欢站在箱子旁，他的身前挤着一堆冒险者，对于『皇女派』，余欢没有兴趣。 他不需要积分。 “况且，我也不想要再次和那位自称库瑞姆的先生对视了，那样的眼神……他对我很警惕，嗯……绝对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余欢在心里做着自我警示。 这段时间，余欢估量出在场人数，忽略掉洞窟内的冒险者和青铜甲兵，目前位于孕龙窟外的冒险者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人。 当余欢正打算再观察一下冒险者们的具体情况，就在这时，他的视野花了一下。 咚咚咚…… 头痛突然病发了。 “嗯、呃——” 人群后方，余欢慢慢蹲下身，突如其来的头痛让他有一些意外。 “诅咒，又间歇性产生影响了。” 扑通一声，余欢迅速将身后的黑色背包丢到地上。 “不对，这一次……好像……不一样。” 眩晕让余欢不得已用手紧紧抓住背包肩带，防止自己突兀地倒在人群后。 “哈—哈、哈、哈、哈……”他大口喘气，冷汗向皮肤外渗流。 眼前视野画面像水面般晃动，身体如同被卸走了力气，余欢吃力地翻动着背包里的物品，取出放在背包最外边的药剂袋。 “呵……哈……” 双手拉开药剂袋，余欢抓狂地握住一瓶还剩有一半药液量的药剂。 这时，他的头痛再一次加剧，脑神经仿佛都被一根无形的铁丝牵动，血液开始沸腾。 “魔力紊乱。” 余欢暂且清醒的意识里浮现出了这几个字体符号。 不待他拧开药剂瓶塞，渐渐的，模糊的视野中毒似的发生变色，就像是视觉上产生的幻觉。 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色了，全世界在这时仿佛只剩下了绿色。 噔—— 余欢心里咯噔一跳，在这一瞬间他全身血液的流动加快了，他感受到有一股异常的力量在吸引他。 余欢停止右手用力拧开瓶盖的动作，表情茫然地低下头。 他看见，在远处的地底位置，在无尽的绿色凝固体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不知这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咬合住口腔内的两排牙齿，余欢看到在孕龙窟地底闪烁的是一团在流动的红色“液体”，是这些红色“液体”在吸引自己。 视野在摇晃，余欢用力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楚那些红色“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魔龙吗？不……那不是，那到底是什么？” 四肢渐渐发冷、麻木，左腿出现抽搐，小腿的剧痛让余欢从观察中恍然回神，他紧握住瓶塞，用力将其从瓶口中抽离。 咕……咕……咕…… 余欢的喉咙蠕动了几下，一口气吞下了小瓶里剩余的全部药液。 “呼、呼……呵、哈、呵……” 服用药剂后，余欢感到体内一阵火热，温暖的感觉慢慢驱散了肢体的冰冷，四肢的知觉正在缓缓恢复。 他抹去了额前、鼻子、下巴和脖子上的冷汗，在一顿一顿的呼吸中头部的疼痛正一点点消失。 半分钟后，他感到头内的神经已经平静下来，停止了先前的疯狂“跳动”。 他恢复了平静的状态。 缓缓抬起头，余欢发现前方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他们仍都沉浸在『皇女派』的成员招收活动中。 侧头仰视站在箱子上的斯内尔，余欢将手撑在膝盖上，心里松了一口气。 斯内尔看的比在场任何人都入迷。 从诅咒发病到压制住病症，前后也不过才两分钟。 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余欢小声装好物品，将黑色背包提了起来。 “斯内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 环境本就够嘈杂，斯内尔听不清余欢的话，这一点并不令余欢奇怪。 “斯内尔？”余欢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 箱子正上方，这位无需再踮着脚尖的冒险者，斯内尔，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皇女派』的纳新现场。 “斯内尔！！” 余欢翻到箱子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及斯内尔耳侧喊道。 “哇啊！哇——呜、啊……” 斯内尔双眼猛然睁大，身形摇摇晃晃，如果不是余欢拉了他一把，他必定会从木箱上摔下去。 “哥，你有啥事儿？” 无暇吐槽斯内尔的乡下调，确定没有到吸引其他人的注意，余欢声音恢复正常大小。 “我之后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事情有些危险，你跟我一起去的话会很危险。” 斯内尔挑了一下眉毛，他很好奇余欢会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突然就要去处理的，余欢当前可是身处在孕龙窟啊！ “你要单挑魔龙？怕我成为你的累赘？”斯内尔半开玩笑地开口。 “不，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诅咒吗？我现在很急，身上有不少诅咒亟待剔除。”余欢半开玩笑地回复。 “又拿诅咒说事？余欢不会真拿我当傻子吧？他就不能换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吗？”斯内尔很想再追问几句，但一想到余欢甚至不愿意摘下他的斗篷！斯内尔瞬间就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望着那道灰色的人影绕过人群，直至其身影完全被冒险者们遮挡住，斯内尔的表情才转而凝重起来。 “病的浑身都在抖，确实是紧急到需要尽早医治的事情。” 孕龙窟内，在一层探索的冒险者越来越多。 第183章 家常便饭 咔咔咔…… 一辆拉带着运输车的四轮马车驶过，马车车轮割断了路面中扭曲的红艳条纹，在受污染的紫黑色土路表面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辙痕。 运输车后方，陆续跟着十几位衣装各异的冒险者。 “吁——” 戴着格拉德乡下特色草帽的车夫坐在车前，他长长地吁了一声，用力向后拉扯住缰绳，车前的两匹黄马受到牵引同时啼叫，在同一时间停下了马蹄。 “特利菲克老板，我想你已经到你的目的地了！”车夫回过头朝着带帘车厢喊道。 咔—— 车厢门被推开，一名戴着米黄色礼帽，身穿白衬衫灰马甲的男子从马车里走出来，他眼窝有些凹陷，皮肤带有格拉德西部人特有的深褐色特征。 他走下马车后，递给身边冒险者一把钥匙，那名冒险者凑近马车，将马车与运输车之间的带锁链条解开。 冒险者将钥匙交还给男子，敬重鞠了一躬。 “祝贺你们完成雇佣任务，这是剩下的报酬。” 朱瑞·特利菲克友善地笑了笑，递给冒险者一个钱袋。 冒险者接过钱袋，打开看了一眼，钱袋里躺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币。 “感谢您的慷慨，朱瑞·特利菲克先生，祝您生意兴隆。” 目送朱瑞·特利菲克这位大商人一步步离开，向孕龙窟外的格拉德官方及冒险者公会服务点那边走去，接过钱袋的冒险者回过头，向其他护送运输车的冒险者们分发报酬。 “每人17枚银币。” 参与临时护送运输车任务的冒险者一一接过自己的那份报酬，算上朱瑞·特利菲克预付的定金，每位冒险者共得到25枚银币。 “折合下来也有两枚半的金币，大商人就是慷慨啊，你说是吧，弗雷斯特？”爱希娅将得到的银币妥善收了起来。 爱希娅身边，红发橙目，脸庞轮廓深刻鲜明，隐约含着一种坚定气质的弗雷斯特点了点头。 “能得到这件好差事还是多亏了你，爱希娅小姐，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你很擅长交际。”弗雷斯特·桑德诚心说道。 拥有相当少见发色的爱希娅耸了耸肩：“小意思，对接任务这种事我再熟悉不过了，还有，弗雷斯特，不要再称呼我为小姐了！” 对有过十多年游戏经验的艾夏而言，接取npc的任务属于家常便饭。 “爱希娅……女士？” “不，还是直接叫我爱希娅。” 爱希娅无奈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位从乡下来的孩子。 “弗雷斯特真是单纯、拘谨啊。” …… 格拉德官方及冒险者公会服务点。 刚刚送走前来谈合作的大商人朱瑞·特利菲克，这位穿着正装打扮整洁得体的负责人先生又不得不继续忙着接待还在排着队的冒险者们。 他们有前来登记子任务的，有兑换物品的，还有咨询信息的。 至于另一位负责人，同样作郑重打扮的女士，此刻正忙得焦头烂额，她那边在处理任务完成的审核。 “总部为什么就不能再开办一个前台点，多增加几名负责人？”负责人先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服务点外排队的冒险者都快要排成一条“腐蛇”了。 “最近一层里有很多高手啊。”排队的土属性魔法师和他身后的电属性魔法师正在交谈打发排队时间。 “b级的那个弓箭手约克·比尔？他最近好像很出名哦。”电属性魔法师试着问道。 “对，约克·比尔，但也不止约克·比尔，还有杰奎琳。” “杰奎琳我也听说过，是那个腰间总是别着一排小刀的女郎？” “对。”土魔法师肯定了他的答案，“以前的红色。” 土魔法师用德里沃语“红色”的单词指代了“红名冒险者”这个词。 “以前是红色？”电属性魔法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土魔法师压低声音：“对，就是红色，她改过一次名字，以前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她杀了某个冒险者，后来成为红色后又不知道为什么被赦免，变回了白色，还改掉了以前的名字。” “杀了人还能被赦免？！”电属性魔法师困惑。 “哎，你小声一点。”那位土魔法师看起来有些着急地阻劝道。 “为什么杰奎琳能被赦免变回白色？”电属性魔法师追问。 土魔法师呵呵一下，继而吐了口气：“只要够强而且能被国家控制住，心甘情愿给国家效力，过往经历再黑的人，也能洗白。” “啧……我之前还遇见过杰奎琳，那个女郎长得是妖艳漂亮，没想到是个那么危险的人。”电魔法师回忆起那位身材妖娆，哪怕在冬天也穿得很凉爽的盗贼女冒险者。 “她又不会吃了你，那恐怕已经是格拉德官方的正式代行者了，不过不论是杰奎琳还是约克·比尔，这些都是近几年来冒险者里的新起之秀，虽然不及同为b级的莎莉亚、苏迪曼·福尔德那些人，但的确也是高手了。” 土魔法师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说起红色，前不久还真有一个另类的‘红色’，但他不是那个红色，而是狩猎红色的人。” 电魔法师听到这里就已经听出了土魔法师想说什么，站着抢话道：“呵～‘血乌鸦’埃洛伊·加德，那家伙真属实是太罕见了，都快有点传奇了。” “嘿嘿，看来『觅食者』是要超过『白昼』喽。”土魔法师像一个关注新闻的看客，咧嘴坏笑起来。 两位魔法师的话刚谈到这里，后方突然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你们两个能不能赶紧往前走，看没看见前面空出那么大一个位置，都能传过去两个人了！” 土魔法师和电魔法师的交谈过于投入，仿佛是坐在家中的沙发上聊天，忘记了他们其实还在孕龙窟的服务点前排队。 “哈哈哈……朋友，我很抱歉。”土魔法师向后方那位看起来有些暴躁的冒险者道歉。 电魔法师看起来则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 一场孕龙窟的s级任务炸出了平常在鱼塘里潜水的那么多高手，他忽然间对本次任务的风险感到安心了不少。 土魔法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往前跨了几步，他们前方还排有三个人。 “你们那个精明队长有没有加入或者是想加入什么冒险者派系，就像皇女派、屠龙派还有……哈哈，还有那个‘南瓜派’一样。”土魔法师笑着问道。 电魔法师摇头：“他应该还没有加入派系的打算，还有，你说的那个‘南瓜派’是什么？最近曼顿西南那边流行的整蛊活动？” “不是啦，是他们的派系名称就叫这个，‘南瓜派’可真能算得上是仅次于皇女派和屠龙派的冒险者团体，加入最少也要d级，你半年前就已经有d级了吧？”土魔法师问。 这时，正前方服务点前台。 “先生，我有什么能帮助到您的？”前台负责人礼貌询问道。 他的身前站着一位皮肤白皙，发色浅蓝，眼神淡漠的俊美男子。 “查询当前参与任务的冒险者是否有叫作约书亚的人。” 第184章 零度 “约书亚？” 服务点负责人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险些失态。 约书亚可是当前大陆仅有的五位s级冒险者之一，继前s级冒险者菲尔戈黛特之后的强大火属性剑士。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年轻人会突然提出要查询约书亚的事情。 他尽可能保持礼貌地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位长相俊美的男子，在这位年轻男子的身上并没有发现冒险者令牌。 “他不是冒险者吗？还是说把令牌收起来了。” 通常而言，冒险者需要一直佩戴冒险者令牌，否则在进行任务申请、报酬领取以及进行公会商品兑换时需要出示冒险者证件，这往往会很麻烦。 负责人先生在心中如此想着，行为上则是同步进行服务，在服务态度上没有半点怠慢。 “好的，请稍等。” 浅蓝发色的男子用手臂合拢住衣服外的白色斗篷，安静等待着负责人先生的查询。 两分钟后，负责人先生看着手中文件陈述道：“冒险者约书亚已申请任务『消灭魔龙\/任务等级：s』。” “嗯。”那名长相俊美的男子平静地点了点头，“他加入了哪个队伍？” 负责人先生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文件道：“约书亚在昨夜加入了冒险者队伍『白昼』。” 男子闭上浅蓝色的眼睛，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我已经没有问题了。”他静静转身，准备离开服务点。 负责人小幅度鞠了一躬：“很高兴能帮助到您。” …… 孕龙窟东部广阔平地，各种颜色的帐篷整齐地排列期间，井然有序。 青色的帐篷门被拉开，正在和莎莉亚、杰弗里打牌的菲多被吓了一跳，手中抓着的冒险者牌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卡牌正面朝上，是一张“魔法师”牌。 “唉……”杰弗里闭上眼，无奈地直摇头。 “真是没用的剑士，这都能被吓到？不知道你的b级到底是怎么升上来的。”莎莉亚像惯常那样讥刺了菲多一句。 菲多赶忙挪了挪位置捡起“魔法师”牌，并把它转成背面朝上，她的腿伤已接近痊愈。 “莎莉亚，你不懂，这是我作为剑士拥有高度警惕的表现。” 说完，菲多看向帐篷门口，刚刚拉开帐篷门帘的是一位浅蓝发色、皮肤白皙、容貌俊美的男子。 s级冒险者，水属性魔法师“零度”利奈特。 “唔～是利奈特先生回来了。” 菲多嘟着嘴，向利奈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衣外披着白色斗篷的男子对她点了点头。 利奈特用浅蓝色的眼睛扫过帐篷内部一圈，只看见正在矮桌前打牌的菲多、莎莉亚、杰弗里三人。 他们在玩的是流行了几百年也久经不衰的桌上游戏“冒险者大乱斗”。 “西诺·伊琳娜去哪里了。”利奈特依次看了现场三人一眼，平静问道。 “队长呢？”莎莉亚看了一眼杰弗里。 后者摇头，于是这二人又把视线投向了正在偷偷把“魔法师”牌塞回备用区的菲多。 “队长大概在拉斐尔那边，就是昨天刚建立的临时据点。” 菲多伸回手，又将“魔法师”牌插回了手中的卡牌组。 “在临时据点。”她笑嘻嘻地扭头看向帐篷门口的利奈特，“利奈特先生，您需要带路吗？” 菲多感觉自己这一局又要输了，她本来还指望着利用“魔法师”牌进行突击，垂死挣扎一番，然后反败为胜呢，但这样的可能性已经随着“魔法师”牌卡面的曝光而瓦解了。 “不必了。” 利奈特又对她点了点头，静静地走出了青色帐篷。 『白狼』临时据点内，熊熊燃烧的火炉旁。 西诺·伊琳娜的上半身围着三圈绷带，在她的左肩膀下方，红色的血迹渗透了绷带。 三天前，『白狼』再次遭遇魔化剑鹿王，是在上一只魔化剑鹿王死亡后剑鹿群内部新诞生的剑鹿王，近来魔化污染加重，几乎没过多久，新的剑鹿王就在魔力的污染中成为了魔化剑鹿王。 有过上一次对战魔化剑鹿王的经验，『白狼』在配合中解决了魔化剑鹿群和a级魔物魔化剑鹿王，西诺·伊琳娜也在那一场战斗中负伤。 “队长，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拉斐尔为西诺完成第二次魔法治疗，涂抹伤药以及包扎好绷带后，发觉西诺正在小声地笑着。 “哈哈哈……”西诺拍了拍小腿道，“度过三天前的围困后，菲多那家伙这几天一直都在嘟囔着『白狼』怎么就这么倒霉，连续遭遇两次魔化剑鹿王，上一次剑鹿王的魔角还没有售出去，直到今天菲多还在拿着两根魔角跟服务点的服务生讲价。” 拉斐尔疑惑：“我记得服务点只提供贡献积分的兑换，他们愿意收下巨鹿魔角吗？” “他们原本并不愿意，但菲多似乎每天都多次去打扰他们，最后他们居然妥协了，愿意以每根四十积分的代价回收。”西诺笑着解释道。 “我想那个画面并不难想象。”拉斐尔浅浅微笑着道。 “其实，让我开心的不仅是这个，还有利奈特所需要的积分收集在当前已有了初步的进展，我们的合作很成功。” 西诺继续说：“再者，长久以来也多谢你们的付出，特别是你，『白狼』的第二位成员，拉斐尔，其次就是杰弗里，还有菲多、莎莉亚二人，今后希望你们能够继续陪伴彼此，让『白狼』向着远方，走下去。” 意外队长今天会说这么多煽情的话，拉斐尔温和地笑了笑：“是的，就让『白狼』向着高峰向着远方，永远走下去。” 关于『白狼』新加入的成员，称号“零度”的s级冒险者利奈特，同时也是站在魔法师等级顶端的贤者级水魔法师。 不久前，利奈特远从迪尔慕来到格拉德王国首都曼顿，目的是为接取正在开展的s级任务，同时也为履行与约书亚的约定而来。 他与约书亚的约定，也是一场比拼。 利奈特与约书亚作为彼此长久以来的朋友兼劲敌，在过去，他们之间比拼过太多次，每一次都不分伯仲，只在相关个人战力的比拼中，约书亚的胜利次数会比利奈特多一些。 而两位s级冒险者借着这一次s级任务的机会，他们约定将二人的比拼从个人转移到团队上，二人将分别在执行此次s级任务时临时加入一支队伍，最终比拼二人所临时加入的两支队伍中，哪一支会在任务结束后积累更高的积分。 于是，昨天中午之前，“零度”利奈特找到了『白狼』的队长西诺·伊琳娜，以合作的方式临时加入『白狼』。 此后在任务期间『白狼』必须尽可能多的去积攒积分，并且必须在任务结束后才可以将积攒的积分兑换为奖励，这会造成『白狼』兑换奖励的滞后性，可能会错过某些奖励，但任务结束后『白狼』最后获取的总积分，利奈特不会分走任何一分，贡献积分将全部归属于『白狼』的原五位成员。 在莎莉亚看来，这种合作更像是利奈特对『白狼』的赞助或者说是扶贫。 “咚、咚、咚。” 临时据点的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三次，拉斐尔刚放下手中的医疗用品，就看到西诺缓缓站起身，走向门边。 她取走衣架上的白色大衣，披到身上，而后将门打开，门外正是新加入『白狼』的利奈特。 “约书亚加入了冒险者队伍『白昼』，关于『白昼』，你了解多少？”利奈特开门见山地问道。 西诺微微一笑，让开身伸手邀请利奈特进入房间。 第185章 深入探索 孕龙窟一层，深处。 黑木条火把散射出昏沉的光晕。 一道灰色的身影将这根并不算明亮的火把举在身前，步伐一点点深入到洞窟一层内部。 呜——呜——呜—— 黑暗里，呜呜的颤鸣声传入余欢耳中。 “是虫子在叫吗？” 余欢伸出手握火把的右手臂，向自己周边环绕了一圈。 火光黯淡，余欢没有看到任何潜藏在洞穴里的生物，除了在一层中部和偏外围的地方还能够看到一群让人生理上反胃的油驳虫。 踩在脏乎乎地土面上，余欢继续向洞窟内部前行，一路上他遇到了许多魔化蝙蝠，但魔化蝙蝠没有攻击他，只是扑腾着翅膀飞向了更高处，最后倒立在洞顶向下观察余欢。 余欢没有理会这些魔化蝙蝠，也没有放松警惕，他依着火光，轻步前行。 “如果我放松警惕露出破绽，蝙蝠们也许就会一拥而上，将我淹没。” 噗、噗、噗…… 观察过周围，在深处已经看不到来自其他冒险者的火光光点，目前还在一层深处进行探索的只有余欢一人。 其他冒险者大多以利益为重，不会浪费过多的时间深入探索，比起低效率高风险的先锋队探索，他们更喜欢采取高性价比的方式，做更多任务来赚取贡献积分。 余欢并不受积分所束缚，他更需要钱。 “魔力的源头究竟会在哪里？”余欢在脑海里回想着之前在头痛时看到的画面，依凭记忆中红色“液体”大致的位置，在孕龙窟内搜寻。 嚓嚓嚓…… 这时，地面上响起一阵声音，宛若枯叶落地后产生的摩擦声。 余欢立即警惕起来，左手指尖凝起水流。 呼—— 右手向下移动火把，余欢看到地面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虫子群就像三股湍急的黄绿色水流，一往无前地向余欢冲来。 哗—— 余欢退后几步，平稳地施展起水魔法，黯淡火光下，水流就像瀑布一样从天而降，冲向在地上快速移动的虫群。 噗—— “洪水”将虫群冲散，但这些指甲大小的虫子们生命力极其顽强，分散成一个个小个体后，它们挣扎着四散逃离。 “这么弱，难怪这场s级任务冒险者们全民皆兵，就算e级冒险者也能拿捏它们啊……” 余欢看着地面上翻了身的黄绿色虫子，它们通体呈圆形，黄绿色，有指甲盖大小，在它们体躯的周围长着一根根毛发似的腿。 这种虫子离远一点看，就像是长着绒毛的黄绿色玛瑙石。 “这应该就是玛瑙虫了，这里倒地的玛瑙虫也该有十几只，快要凑够一积分了，呵……” 余欢绕过了这些还在湿漉漉的土面上苦苦挣扎的玛瑙虫。 “或许魔法师就是这些虫子的天敌，这些虫子也只是看似不强，但聚集起来后，也足够其他职业的冒险者苦恼。” 不知为何，余欢脑海里浮现出一幅斯内尔双手各握着一把短刀，在洞窟里被成群结队的玛瑙虫追着跑。 洞窟深处，余欢陆续遇到了一只腐狼和两只腐兔，它们大多被余欢赶走，但有一只腐兔因之前遭受过腐狼的袭击，已经被余欢成功击杀。 孕龙窟内，腐狼是腐兔的天敌，主要便以腐兔和腐鼠为食，魔物相杀也是冒险者们偶尔能够遇到的情况。 蚌鹬相争，渔翁得利。 倒不如说这种局面，冒险者们喜闻乐见。 余欢来到腐兔尸体身旁，借着火把的照明，对这只死亡的紫黑色兔子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简直比小粉毛兔子还要弱。” 余欢在犹豫要不要顺手收割子任务凭据，或者剥去腐兔毛皮用于积分兑换，毕竟这可以约等于是天上掉的，白捡白不要。 然而凝视了兔尸一会儿，余欢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不知道要怎么收集凭据。 玛瑙虫可以依靠直接收集尸体作为材料和凭据，它们的壳可以制作燃料和化妆品；魔化蝙蝠是以左耳作为凭据，翅膀可以充当材料；腐狼的凭据余欢并不清楚，可能是左耳或者右耳，也有可能是某颗牙齿或尾巴，但它们的毛皮一定可以作为材料；至于兔子，毛皮同样可以用作材料，凭据余欢不清楚。 “莫非也是尾巴？虽然我不需要积分，但『皇女派』好像在收购这些凭据。” 余欢并不擅长剥皮割耳拔牙之类的事情，之前这些事情都是交由专业对口的斯内尔来做的。 抽出匕首倒握在手中，余欢的身体突然不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样的动作还有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唤醒了他过往不太愉悦的回忆，余欢至今都不愿意回想。 石塔楼的书房里，他曾用一把水果刀剖开了一具女尸的身体。 被剖开的身体里洒出一堆花白的内容物，与血液一起浇灌到布满焦黑肉块的地面上。 每每细细回想起那时的画面，余欢的胃里都会涌起一阵翻腾。 “简直都要成为我的心理阴影了。” 余欢咕哝了一句，默默收回了匕首。 离开此处，遥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不知里面到底潜伏着怎样的危险。 呼—— 火把顶端的火焰越来越小，余欢放下背包，从包内一根火柴，重新给火苗续了一条命。 而后，他继续深入洞窟，直至来到他能前进到的尽头。 这是一处断边。 地面断边是有点接近矮小悬崖的地方。 为防止意外或是魔物偷袭，余欢没有向断边靠近，万一不小心从这里掉下去，结果将非常危险。 “每一种选择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很多事情的选择往往只有一次，一旦选错，结果就会万劫不复。” 余欢重复说出这句话，以前余雫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没办法从这里下去，余欢猜测断边下面就属于孕龙窟的第二层，探索第二层的事情大概只能等到冒险者们基本清理完第一层。 “等到火把将第一层完全照亮，之后可能才会架起通往第二层的路。” 余欢举起手中的黑木条火把，神情平静地凝望着断边的下方。 实际上，断边下方的情况他是看不到的，那里只有一片黑暗。 余欢凝望那里，他想要寻找的是可能埋藏在那里的事物——魔力的源头。 “很遗憾，但合乎情理，让人不难接受，看来它并不在第一层。”余欢自言自语。 路目前已是穷尽，余欢只好转头，原路返回。 第186章 锋利的匕首 孕龙窟，一层中部。 两名冒险者正在分配方才清理魔物时获得的战利品。 各自挑选材料时，他们二人的意识忽然都有了一点触动，同时默契地望向洞窟内围深层的漆黑之处。 二人的瞳孔深处倒映出了一个光点。 黑暗里，黯淡的火光在轻微晃动。 两位冒险者注视着那点火光，慢慢地，他们看见一个全身都藏在灰色斗篷里的人只身孤影从一层深处缓缓走出。 “……” 这里的氛围逐渐凝固，正当两位冒险者猜测着这位“孤狼”高手到底带着多少魔物凭据和材料满载而归的时候。 灰影愈加靠近，然后，结果令他们大失所望，因为在那人的身后除了一个黑色的背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待到那人走近，两位冒险者依旧看不清那灰色宽大兜帽下的脸，而那人所带的物品，仅有有一根飘着灰屑且顶端已然烧焦了的火把。 就这样，静悄悄的，灰斗篷与他们二人擦身而过。 在这一瞬间，他们看到了灰斗篷腰侧挂着的灰白色令牌。 e级冒险者。 …… 格拉德官方及冒险者公会服务点。 冒险者人流如潮。 经过服务点人员的初步统计，目前抵达孕龙窟并已经参与到s级任务的冒险者数量已达到一百九十二人。 孕龙窟一层的探索与推进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 大商人朱瑞·特利菲克在服务点入驻后，陆续向冒险者们开放了商品交易、材料货币收购以及武器购买锻造、护甲制作出售等服务。 刚运营不久的简易店铺前，爱希娅眸光闪闪地从店主手中接过一个皮革袋。 这是一把匕首，爱希娅消耗6点积分兑换的武器。 她从店铺这边离开，回到洞口的位置，在那里弗雷斯特正在等待着她，他们约定好再过一会儿将会进行下一次的探索。 “弗雷斯特！看，屠龙宝刀！”爱希娅笑着将匕首从棕皮革袋里取出。 这是一把比较锋利的匕首，尽管外观上的做工显得有些粗糙。 但爱希娅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对于武器的看法，她属于实用主义派。 弗雷斯特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有些茫然地看了这把匕首一眼。 这种匕首在威伦镇只卖三银币。 “嘿嘿……” 爱希娅笑着侧握住匕首，这让她有一种仿佛置身于枪战类游戏中的感觉。 “没想到有一天，我艾夏也能体会这种身临其境的爽感，在家乡，像我现在这样完全都可以被认定为一个危险的法外狂徒。”她心想道。 爱希娅侧握住匕首，时不时向前方又甩又扫，因为现在的她并不是艾夏的形象，而是爱希娅形象。 粉发少女挥匕首的场面很快就吸引到了路人的眼球。 “真可爱啊，像这样的小姑娘都已经参加到这种任务了。” “粉色的头发，这个还真是少见。” “队长，我将来想娶这样的姑娘。” “等任务结束后，队长用假发扮演给你看。” “不错的出刀动作，那女孩柔韧性不错，看令牌，现在只有e级。” 站在爱希娅的身旁，路人们的话语都传进了弗雷斯特的耳朵，更有一些人也向弗雷斯特投来了含有古怪意味的目光。 这位红发的少年顿时脸上泛红，和爱希娅在一起行动，充分让他体会到了“社会性死亡”的尴尬。 “爱、爱希娅小姐……你、你在做什么？”弗雷斯特扭过头看向还在甩刀的粉发少女。 粉发少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仿佛是在演戏剧般严肃道：“我在模仿马来剑的出击动作。” “马来剑是什么？”弗雷斯特好奇地问道。 随着洞口人流的增多，弗雷斯特的声音也被缩得越来越小。这不是因为人多声杂盖住了他的声音，而是他主观调控后的结果。 “爱希娅小姐的心理素质太强大了……”弗雷斯特眼眶有些颤抖，在心中如是想道。 实际上，爱希娅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把德里沃大陆的人们都当成了rpg类游戏中的npc，谁又会关心npc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如果是像余欢那样了解其他世界“禁忌知识”的“其他玩家”，被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这一幕，爱希娅才会满脸涨红，从此一蹶不振，真正实现“社会性死亡”。 “爱希娅小姐，我们该走了。”弗雷斯特的声音略带颤抖。 “ok！”爱希娅吐出了两个单词。 尽管弗雷斯特不明白将o和k两个标记类符号联系在一起有什么意义，但他也还是从爱希娅的语气中大致能猜到这位少女想要表达的意愿。 “go！” “……” 进入孕龙窟一层外围，终于脱离了古怪视线的弗雷斯特心里沉沉地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感觉好多了。 “弗雷？”爱希娅收回新换的匕首，将眼睛看向了弗雷斯特·桑德。 她有时候会任性地将弗雷斯特的名字省略说出来。 这在格拉德乃至整个德里沃大陆，其实都是不礼貌的，只是弗雷斯特并不纠结于这一点。 “爱希娅小……”他想起爱希娅以前的要求，没有将小姐的后缀称呼说出来。 爱希娅呵呵笑道：“呵呵……你对龙了解多少？提供给我一些情报吧！龙的存在很让人兴奋啊～真想赶快长长眼界。” 看着爱希娅不停搓手期待的样子，弗雷斯特向她普及了一些德里沃大陆上关于“龙”的最基本的尝识。 例如旧历后龙种大量灭绝，大陆各处仍存有少数幸存的龙，亚人中的龙人，则是已被各国官方证实灭绝。 爱希娅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弗雷斯特耐心解释着更具体的情况。 “如今，在我们这片大陆上剩余的龙种已经不多了，可以说龙正在濒临灭绝，其他大陆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清楚。” “其他大陆？” 弗雷斯特先前就发现爱希娅对“其他大陆”这个词语似乎相当敏感。 “其他大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与德里沃大陆失去了联系，在大海的远处有飓风形成的屏障，阻止了大陆之间的联系。” 爱希娅点头：“这样啊……” 她很好奇那些飓风是怎么产生的，但考虑到弗雷斯特不会知道，如果知道，德里沃大陆也早就找出了消除风暴的方法。 她转而问道：“我很期待见到魔龙的那一刻。” “我也是。” 弗雷斯特笑着望向孕龙窟深处，魔龙就藏在那里。 他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变得更强，并且赚钱，很快就又要到他往特罗多村寄钱的日子了。 第187章 搜查 飞溅的浓稠青黄黏液在地上沾染的零零点点，油驳虫的身躯被冒险者们捅的破碎。 石头边，一名冒险者捏着鼻子，用木棍扒开虫卵，虫卵底部藏着一群拥抱成一团的扭曲幼虫。 “行了行了，快烧了吧！这群虫子真让人生理不适，多看上那么一眼我觉得我就可以放弃今天的午餐了。”冒险者捏着鼻子露出极度嫌恶的表情。 而他的女性同伴看起来心态要好很多：“你看，它们像不像你今天中午要吃的油泼面。” “闭上你的嘴！” “呵呵呵……” 女冒险者讪笑着打了一个响指，火纸的边缘立刻燃起火星。 火势顷刻间蔓延，强烈的光将这片油驳虫聚集的区域照亮。 呼—— 一条条蠕动着拥抱成团的油驳虫和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都在这时，尽数被火焰吞没。 “今天我改变主意了，午餐还是吃烤饼吧。”冒险者丢下棍子，左手仍旧捏在鼻子上。 他厌恶油驳虫的浓烈恶臭，但也不喜欢浓烟呛人的气味。 他的同伴笑了笑：“那么，我的午餐就选择油泼面。” 一层中部的大火旺盛地燃烧着，余欢身披灰色斗篷的形象再次从远处黑暗中浮现。 经过三次深入洞窟一层的探索，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这样的结果令余欢更加确定之前所下定的猜测。 吸引着他的“红色液体”不在一层，而在更下方的地层中。 然而一层尽头的断边，直接将孕龙窟的一层与二层隔开，余欢暂时没有安全的办法提前抵达孕龙窟第二层。 返回的途中，余欢路过中部的清理现场，看着一群群静静躺在火海里，早已是放弃挣扎的油驳虫，余欢颇有感慨。 “冒险者的数目越来越多，探索进度也加快了不少，再过不久，火把就能全部点亮中部了。” 这意味着一层将有一半的区域会被清理完成，届时转化为可以供各类店铺入驻的地方。 余欢绕过地面上那些已经化成一堆黑灰的虫卵，一路回到洞窟外围。 洞窟外围比之前变得更加热闹了。 “瞧一瞧，上好的武器，锋利绝佳！” “你是否还在为探索的危险感到担忧？你是否还在寻找祝福与护佑？精致护身符！精致护身符，一枚只需一银币！” “护甲制作及修理，价格公道！” “烙饼、烤肉、油泼面！烙饼、烤肉、油泼面！” 余欢穿过人群，来到靠着洞墙的一个清洁处，他放下背包，正欲坐下休息一会儿，突然，他下意识地看向右前方。 他对视线一直都很敏感。 那边，有三人向着他缓步走来，由于距离较远，还难以看清他们的面孔。 “也是来这边休息的？你们不能另找其他地方吗？”余欢暗自吐槽。 不过余欢所在的位置的确是相对比较安静的地方，是喜欢安静休憩地的冒险者的优先选择。 过了一会儿，三人靠近。他们之中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脸庞方正，胡须整齐刮净，衣着看起来非常整洁的冒险者，他的腰边固定着一枚水蓝色的小令牌。 他身后的两人，还是余欢见过的面孔。 一位是有着咖啡色头发的年轻冒险者科维，另一位是科维的队友，余欢同样也见过他，并且曾经还受到过这两人的责难和胁迫。 三人逐渐走到余欢的面前，与其相对而立。 余欢没有率先开口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科维，从这名年轻冒险者的看出了明显的仇恨表情和愤怒情绪。 这时，那名脸庞方正，打扮整洁的c级冒险者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朋友，请容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作肯·莫利·吉特，以前是曼顿的警察，现在则是『皇女派』的冒险者，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肯。” 余欢并没有自报姓名的自觉，低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肯郑重地点了点头，神情转而严肃。 “『皇女派』接收到了一则举报，举报内容是您杀害了一名来自利臻的冒险者，他的名字是……”肯想了想说道，“辛·劳德诺。” 听到辛·劳德诺的名字，余欢瞬间明白了诬陷他的举报者是谁，他别过视线看向肯身后的持枪冒险者和土魔法师，手持长枪的冒险者科维在这时做出了讥笑的表情，在他的讥笑里还有着愤怒的残余，那名土魔法师则依旧没有什么表示。 似乎是有洁癖，肯弯下腰拍了拍自己的裤腿。 “皇女殿下是利臻皇室成员，有资格对侵害利臻公民的你进行搜查，以确认你是否携带有极度危险或者会对其他冒险者构成威胁的东西，或者……是一些对案件有关的证据，哦，对了。”肯将重点转到下一句话，“关于搜查一事，我被皇女殿下授予了临时的权利。” “说完你的请求了吗？你所说的一切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因为从它的前提就不成立，我并没有杀害辛·劳德诺。” 由于科维和同伴土魔法师提前与肯沟通过，提到了灰袍水魔法师很有可能不会承认罪名。 肯·莫利·吉特没有理会余欢刚才的话，接着道：“冒险者朋友，我诚恳你能配合搜查，如果我们能够确认你不会对其他冒险者构成威胁，一切都好说，你可以借我的搜查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居然要让我自证清白？简直是年度笑话。” 肯的话让余欢心里感到想要发笑。 利臻的四皇女又如何？ 余欢冷声拒绝了肯的提议：“你们连合理的证据都拿不出手，『皇女派』没有资格对我进行搜查，你的好言相劝更像是荒唐的威胁。” “……” 场面顿时沉默了两秒。 “混蛋！是你这种自私的家伙害死了辛，只要我还在世界上一天，你就必须得为害死辛而付出代价！”科维哑声吼道。 余欢对科维的话不以为意。 “辛的死和你脱不开干系。”土魔法师紧盯着余欢，他的话更像是在阐述既定的事实，但并没有像科维那般愠怒。 “两位，现在我们是在文明处理这件事情，请收敛你们的情绪。” 担心双方矛盾激化，肯急忙抬手劝说。 他扭头看向余欢：“希望你能配合搜查，搜查期间我能够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凭什么对这种人说话那么客气？”瞅了一眼眉头还在皱着的肯·莫利·吉特，科维没好气地嘶声道。 “至于你们两位，只是两条披着羊皮的狼。”余欢就像是在吟诵寓言一般，“贪婪的狼编好了虚假的理由，但它们还不够放心，于是伪装成受害者的模样。” 余欢没有理睬肯的搜查请示，转身面向自称辛·劳德诺队友的科维和土魔法师，从他说话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很是平静。 第188章 疑点 孕龙窟外围，人数稀少的墙边，四人间的气氛逐渐凝固下来。 “披着羊皮的狼？” 另外三人都在品味着余欢刚才寓言般的回答。 肯眉头紧蹙，用一种狐疑的目光凝视着余欢遮住半张面容的灰色兜帽。 而科维和土魔法师同伴则互相对视。 余欢恢复心中的冷静后开始回想起在千刃谷西部经历的突袭事件，并逐步从中发现了一系列先前没有注意的疑点。 疑点一，关于科维、土魔法师，还有辛·劳德诺三人之间关系。 “科维、土魔法师、辛·劳德诺三人逃跑时，等到他们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内，那时我所看到的已经是他们同时被红名冒险者追击的状态，但哪又有确切的信息能够说明辛·劳德诺和科维以及那名土魔法师之间是彼此间熟悉的吗？” 余欢沉思。 难道事实真的就等同于他们的一面之词：“我是辛·劳德诺的同伴。” 余欢当初在危险时没有考虑太多，危机中先入为主将他们三人视作了互相认识的同伴，这是一种很容易被忽视的逻辑错误，特别是在危急时无暇思考的情况里。 疑点二，辛·劳德诺的死亡。 “既然他们真的是同伴，那么当初为何就只有科维和土魔法师二人幸运的活了下来？即便是在当时逃亡的疲惫状态里，魔法师也应该是能够施展土魔法，以此勉强护住身边的辛·劳德诺。” 但辛·劳德诺的死亡就像是一场特意安排，为后续红名冒险者抢劫失败做的一项保险准备。 具体表现为，二人对余欢的栽赃勒索。 余欢叹息当时自己状态极差，没能发现这一处可疑的地方。 疑点三，科维和土魔法师与红名组织之间的关联。 “看来我从一开始就被他们盯上了，时间可能还要追溯到当初遇袭前的那个晚上，科维无缘无故‘好心’邀请我喝酒？呵呵呵……为了克蕾弥尔格的红宝石项链？那差不多能价值四、五百枚金币。” 想到这里，余欢双眼微眯：“到底谁才是杀人的红名冒险者？” 从最初在千刃谷西部，冒险者团队“不幸”遭遇盗贼和红名冒险者组织时就能察觉出古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吗？ 换一个角度想，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冒险者团队为什么会恰巧遭遇埋伏已久的红名组织？ “比如……从最初时，冒险者团队就被红名冒险者渗透，有了卧底的通风报信，冒险者团队才会顺理成章被红名组织袭击，这也就不再是表面上所谓的‘不幸巧合’。” 疑点四，受伤。 “在遭遇敌袭的后续发展里，科维等三人被红名冒险者追杀，这同样是红名冒险者之间自导自演的结果，而唯一不知情的真逃亡者辛·劳德诺，则成为了牺牲品。” 再者，在余欢与火魔法师的战斗前，火魔法师释放的火球点燃了场地。 “火焰席卷森林，我施展水魔法才能够勉强避免火焰的灼烧，而科维和土魔法师则在深陷火焰内部的困境里平安走出，并且从他们二人的情况上看，仅是受了一点轻伤？” 至于劳德诺是利臻人的身份，科维、土魔法师二人是如何知晓的，也许在遭遇突袭前便已打探到，当然也有可能是从辛·劳德诺的遗物中利臻的身份证明获悉。 而科维和土魔法师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借着『皇女派』在孕龙窟内兴起的势力，前来刁难余欢。 思考出早已在脑海中顺理好的这些疑点，当下也仅是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余欢微笑开口打破沉默。 “科维，不知道你的人头到底价值多少悬赏金。” “……” 听到余欢的这句话，科维的眉心很小幅度地皱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肯·莫利·吉特和土魔法师也在这时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等他们询问，余欢语速不快不慢地说出了自己先前在脑海里的种种猜测。 在他陈述的过程中，肯的表情起先有些茫然，但余欢在陈述中特意添加了一些事件的背景情况，肯很快就搞明白了余欢话中的内容。 当听到科维和土魔法师是红名冒险者，并且得知了是他们二人与红名组织联手杀害了辛·劳德诺，事后又将罪名嫁祸给余欢。 肯的神情在这时变得又是犹疑又是惊讶，他紧绷住脸上的表情，相当凝重地注视着面前平静陈述地灰袍人。 在得到从科维、土魔法师和余欢提供的两份同一事件不同视角中的口供后，肯一时间哑然，不知道事情要如何继续处理下去。 他警惕地环顾其余三人，最后决定先遵循皇女下达的命令，之后的事情呈报给皇女来进行决定。 肯和余欢、科维、土魔法师三人保持住一段距离，最后转头面向余欢。 “你所提供的内容我会原意转达给皇女殿下，但现在我有自己的任务在身，还需要你配合搜查。” 余欢默然。 静静地想了几秒后，余欢认为配合搜查或许会让事情变得对自己更加有利，克蕾弥尔格赠予的项链是能够证明自己话语的证物。 将黑背包卸下，在肯、科维、土魔法师的注视中，余欢拉开了黑色背包。 最先映入几人眼帘的是背包最外边堆放的药剂袋，肯蹲下身开始搜查余欢包内的物品， 背包内部的物品被一个个夹层相互分隔，这也方便了肯的检查。 很快，他就从中发现了余欢口供中提到的那条红宝石项链，其做工精致，属于名副其实的贵重品。 此外便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甚至很是朴素的补给品，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抬起下巴看向余欢。 “这个是什么？” 他指的是黑色背包内部边绑着的绷带长条。 “我把这个东西的存在忘掉了。”余欢内心咯噔一下，心底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是一个长约半米，被绷带紧紧缠绕住的长条。 “……”余欢没有回答。 第189章 通缉令 肯·莫利·吉特警惕地盯着被绷带缠绕的密不透风的物品，再次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他这一次也没有获得回答，在肯、科维、土魔法师三人的目光里，余欢缓缓抽出了绷带长条物。 “……” 沉默中，余欢将旋绕包裹着物体的绷带一层层剥开…… 最后，映入几人眼眸的是一柄散发着红色微光的半米短刀。 不知为何，在场除余欢以外的其他三人，在看到这柄红中带黑的刀刃时，心中同时都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它的周身在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邪性。 肯·莫利·吉特下意识认为，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物品。 “……”余欢保持着沉默，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去解释。 肯沉沉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过了几秒，他睁开眼转头看向余欢。 他语重心长地道：“这个实在是过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它，但我必须把这件古怪的物品暂时从你这里带走，『皇女派』中有鉴定师，在确认该物品的实质没有危险后，我们会再谨慎决定该怎样处理它。” 肯没有提到后续会把血刃交还余欢，到底会不会交还这一点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余欢无言，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绷带，一点点将散发着红光的刀刃重新缠好。 正当肯以为余欢要将刀刃交给他时，出乎意料，余欢将物品塞回了黑色背包。 “这不是你们能处理得了的东西。”余欢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决定的。”紧接着，肯说道。 “也不是『皇女派』有资格抢走的东西。”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最好能在今天中午以前把它交到『皇女派』的据点。” 肯·莫利·吉特没有动用武力抢夺，他留下了一句通告式的话，便转身从这里离开。 “他是说，如果我不能在今天中午以前把东西送到『皇女派』据点，『皇女派』到时候真的就要强行夺取了？” 余欢目送肯远去的身影，直到融入孕龙窟外围的人流。 他转身看向仍停留在这里的科维和土魔法师，那两人没有跟着肯·莫利·吉特一起离开。在这里，他们用着蕴含古怪意味的眼神看着余欢，那样的眼神里深藏有“惊喜感”。 “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咖啡色头发的科维用右手慢慢转着竖立着的长枪，话语直截了当：“索赔。” “让我索赔？所以你们决定好打算赔偿给我多少金币了？”余欢冷眼看着科维手中正在钻动地面的枪头。 嗞嗞嗞…… 颗粒聚集的声音响起，土魔法师的摊开的掌心处一颗土弹迅速凝成。 咚—— 咚的一声，土弹击中余欢身前的浅蓝色水罩，瞬间碎成无数颗粒。 水流护罩消失，土弹碎成的土块颗粒撒在余欢脚边。 “……” 土魔法师放下手，没有再继续发动攻击，而科维，仍在转动着手里的长枪，没有任何想要动手的意思。 土弹击中水护罩发出的声响吸引了众多目光，远边，很多冒险者都不约而同地向外围洞墙这边投来了视线。 “那边是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太远了，看不清。” “刚刚是不是又有冒险者斗殴？很多冒险者都总是谈不妥贡献积分分配的问题。” 外围，洞墙边。 土魔法师摊开了手，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转身离开，仿佛刚才突然发动的袭击只是一场幻觉。 科维向余欢身前的地面上啐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愉悦，早已不复早前的愤怒和严肃。 而后，科维和土魔法师二人闲若无事地走向了人群。 “被揭破嘴脸后，连装都不装了。”余欢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拉上背包，径直向洞口走去。 孕龙窟洞口外，那里的场面比孕龙窟外围还要热闹，就好像一场专为冒险者举办的集会，在人群里，余欢甚至能找到不少非冒险者身份的人。 他们并不是来参加任务的，而是怀抱着各自的目的和想法而来，例如想要借机赚钱的各类商人，刊登新闻的记者，治疗伤者的医疗队，甚至还有来寻求灵感的作家。 突然，余欢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微微转头，余欢看见不远处的那道喊着他名字的身影。 是个头不算高、作标准盗贼类冒险者打扮的斯内尔。 斯内尔小跑过来好奇地问道：“余欢，怎么样？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余欢摇了摇头，带动灰色兜帽产生了小幅度摇晃。 “唉，看来是挺麻烦的事情啊？” “嗯，事情很麻烦。”余欢没有掩饰魔力诅咒的困难性。 一想到“麻烦”这个德里沃单词，『皇女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余欢能够预料到再过不久，还会有新的麻烦找上自己。 斯内尔从余欢的话语中听出了那种郁闷的心情，他呵呵笑道：“呵呵……再急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了吃饭。” 他从衣装侧的墨绿色挎包里取出一个纸袋。 “这是什么？”余欢接过斯内尔递来的物品，纸袋上还明显残留着温度。 “威伦烙饼，那边卖着的。” 斯内尔指了指不远处冒着腾腾白烟的摊位。 “除了威伦镇，威伦烙饼还真是无处不在，威伦烙饼成为热门食品后却完全没有带火它的家乡。”余欢静静说道。 斯内尔腹诽了余欢的说法，实际上这真的不能怪罪好吃的威伦烙饼，因为威伦镇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 午后，余欢一个人倚在孕龙窟外的紫树旁，神情忧郁地望着天空。 由于魔力的污染，孕龙窟周边都呈现出一种紫黑色的色调，在紫黑色的映衬下，天空仿佛都变得有些发紫。 “余欢！” 斯内尔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午后的沉寂。 余欢从这位冒险者少年的声音里能听出来紧张和急迫。 “怎么了？”余欢看向跑过来的斯内尔。 这位灰眸少年的脸色有些发白，留有明显的担忧痕迹。 他慌忙将手里卷起的纸张抬到余欢面前。 “嗯？” 余欢接过这张纸并将其平铺起来。 那是一张通缉令，是画有看不见人脸的灰色斗篷身影的通缉令，下方用德里沃文字清楚标注着：余欢，30金币。 悬赏者是列蒂安·狄克兰特。 “他们可能是从服务点调查到了我的信息。” 斯内尔听到余欢如是说道，他发现余欢像是早有所料一样，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 “以利臻帝国四皇女的名义发布的通缉令？不得不说，虽然没有画脸，但其他特征画的真的很像。” 同时，余欢在心中感慨：“还好这是一个不需要人脸录入的时代。” 斯内尔一脸焦急：“你还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吗？听好了！这不是最近曼顿流行的整蛊，你是真的被通缉了呀——” 第190章 围堵 斯内尔咬牙切齿：“你到底是去做了什么啊？” 余欢倚着松树，他的心情有些惆怅。 “你还记得科维吗？” “打了你一拳的那个枪兵？”斯内尔疑惑问道。 “嗯，我被他们栽赃了。” “你不要说的这么平静啊！走，我们现在就去『皇女派』那边。” 余欢哼了一声，笑着道：“把我兑换成30金币？” “什么金币？是去和『皇女派』他们解释，解·释·啊——”斯内尔有些抓狂地说道。 余欢没有否决斯内尔的提议，因为他目前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至于血刃，余欢是不可能交给『皇女派』的，这是相关石塔楼的重要线索，是于未来他能够调查石塔楼事件的切入点。 孕龙窟，『皇女派』据点。 在斯内尔的陪同下，余欢走过饱受好奇和怀疑视线的漫长路途，来到了目的地。 『皇女派』据点内围绕和进出着许多各职各业的冒险者，完全看不到腰间挂有灰白色或翠绿色冒险者令牌的人，他们至少都有c级。 他们或多或少都看了走进来的余欢和斯内尔一眼，没有表达出兴趣，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据点中央，余欢看到一名额上褐发后梳，高鼻梁、目光锐利的骑士装男子，他正在翻阅桌前的文件。 注意到有人靠近，骑士装男子转头看向两位来者。 “上交邪物？” 他看了一眼灰斗篷，又将视线移向黑发灰眸、个头不高、中等身材的冒险者。 “申请赏金？” “都不是。”余欢否定了这两个选项，“我是来向你们解释那件事情的经过，证明自己的无辜。” 骑士装男子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视线早已移回桌前，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你说吧。”男子平静开口。 斯内尔着急地看向余欢，示意他赶快把话说出来。 “……” 叙述完整个事件的经过，骑士装男子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开口道： “红名冒险者和强盗联合形成的组织，成员以火属性魔法师为主，『纵火者』吗？嗯……可能性很小，『纵火者』的成员组成并不以魔法师为主，况且他们也只出现在利臻及其周边一带。” 骑士装的青年男子又思索了一阵子后，看向被晾在一旁的余欢和斯内尔。 “具体情况我知道了，但我想皇女殿下也早已知道，因为你的通缉令是她发布的。” “不是借着名义，而是亲自？”兜帽下，余欢禁不住皱眉。 “这、这……”斯内尔宛若卡顿的机器般开口，“阁下，这该怎么办啊？” 骑士装男子想了想说道：“我会和皇女殿下谈一谈这件事。” “嗯，麻烦你了。” 余欢鞠了一躬，和斯内尔离开了『皇女派』据点。 …… 次日，上午。 从昨天下午开始，斯内尔时不时就会去服务点查探情况，在悬赏栏中，余欢的通缉令迟迟没有下架。 甚至，张贴出去的通缉令还在增加。 自昨日拜访过『皇女派』，后来的整个下午以及晚上，余欢都留在孕龙窟附近的松林里。 直至上午接近九时，余欢和斯内尔在众人的围观里走进孕龙窟。 大部分冒险者都认出了悬赏栏上的灰色斗篷，但出于不明情况的前提下，尚且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做些什么，都保留着好奇和观望的态度。 “为什么我的通缉令还在继续传播？”余欢心中倍感疑惑。 他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件件事情，唯一剩下的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自己尚且没有将血刃送至『皇女派』。 “呃——” 刚走进孕龙窟洞口，斯内尔愕然出声。 余欢发现他的异样后，脱离思考，向四周察看情况。 一位位披着青铜甲的士兵手持武器，长长围成一个半圆，堵住了余欢和斯内尔的去路。 他们身后，是围过来看热闹的冒险者们。 “那个灰色的人是……余欢？” 人群里，弗雷斯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爱希娅，想要得到准确的答复。 粉发少女皱眉点了点头：“是他，通缉令上标注的就是他的名字。” 看着来自同一故乡的灰色背影，爱希娅心里有些恍惚。 “余欢居然敢玩得这么开放？这么早就想好了要走红名冒险者的游戏路线？德里沃大陆上根本没有存档点呀……对于我嫩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如果再死，就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转生了。” 洞口外，冒险者们交头接耳，讨论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而紫黑色的洞窟内，气氛却沉静得非常紧绷。 在那一排手执武器的绿青铜甲兵后方，头戴红黄冠冕、衣着华丽、金发碧眼的少女稳步走来。 “列蒂安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已拦截到他。”骑士装男子鞠躬谦卑道。 “库瑞姆，做得很好。”列蒂安·狄克兰特微微一笑。 “遵循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愿。”骑士低头右手按胸行礼。 余欢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前方青铜甲兵围堵，后方冒险者紧凑洞外看热闹，余欢隐隐望见在他们之后同样有青铜甲兵。 “斯内尔……斯内尔？”余欢压低声音重复道。 斯内尔的神情渐趋僵硬，他重重地咽下一口唾沫，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余欢？”他呆滞了片刻，才缓过神听到余欢在呼叫自己。 “这些人都是奔我而来的，你退后，不要引火上身。”余欢压低嗓音。 “好，你得多注意。”斯内尔艰难开口道。 “嗯。” 等到斯内尔慢慢向后退去，余欢心中渐渐舒了一口气。 “朋友，你知道前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皇女怎么都来了？” “怎么回事？” “那个穿着灰色斗篷的人是谁？他被通缉了，为什么还大摇大摆的来到这里？” 斯内尔在众人疑惑的视线里向后挤进人群，有几位冒险者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斯内尔没有理会他们。 突然，他们听到前方皇女的声音，一道道目光整齐地望向了洞内。 第191章 对峙 “你知道平民是不能以下犯上的吗？” 金发少女漫步向前，其中围堵的五名青铜甲兵自觉让开了通道。 皇女走进围堵圈，在距离余欢十几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 余欢看向列蒂安，强作镇定地试问道：“我做了什么事情冒犯到了您？”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自觉当前处境很糟糕，余欢想要保持冷静，却发现这平常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当真正处在被众人围观的情况下，与一名真正身居高位的人对峙，无形的巨大压力重重压在余欢的心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害怕。 “对。”列蒂安轻点了下头。 众目睽睽下，余欢焦头烂额，深呼吸一口气，嗓音在尽量维持着平稳。 “能否……让我知道是什么事情？” 皇女的碧色的眼睛中涌出蔑视：“以下犯上，辱骂了你不应该招惹的对象。” “……” 余欢的头脑顿觉昏沉，肢体也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僵硬。 “我……并没有辱骂您，这、是一场误会。” “呵……”列蒂安扬起嘴角轻哼了一下，流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误会？呵呵……可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回头再无辜地告诉我，这是一场误会？呵……” 听到皇女的说法，余欢茫然了，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确做过任何辱骂皇女的行为。 洞口的气氛沉静下来，就连洞外围观的冒险者们也都在这时屏住了呼吸，无一人开口，生怕听不清前方的对话。 余欢顿了一下，打破沉寂。 “是误会，我没有说出任何辱骂你的话语。” 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余欢未等皇女开口，再次补充道：“皇女殿下，任何事情都应该讲求明确的证据，缺乏证据便指控他人的行为，叫作栽赃。” 呼——呼——呼—— 环境安静到余欢能够听见耳畔的风声在不断呼啸。 “狡辩。”皇女的态度没有任何转变。 “关于我任何事情，我都能做出解释。”余欢咬字缓缓说道。 “住嘴，不要再狡辩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平民，你要库瑞姆替你求情，反而把你自己的过错认定为我的错误？”列蒂安呵斥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不是你最开始通缉我的吗？而且我哪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诶？”余欢十分冤枉的在心里叫苦。 余欢的心里更加茫然，他没有想到皇女任性到居然完全不讲求证据，更不听解释，自己的评理抗争反而还恶化了当前情况。 正当余欢在头脑中快速组合应对话语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皇女可能受到了肯·莫利·吉特、科维等人的误导，但通缉令已经发布出去，她在面子上下不了台。 “所以宁肯装的大义凛然，哄骗在场其他人，顺理成章将原本的事物曲折化？最后再把污水泼到我的身上？”余欢思考着。 孕龙窟最外围，环境依旧沉寂，这种过分安静的气氛直直维持了十几秒。 见余欢没有再反驳，列蒂安微微仰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平民不能以下犯上，更不能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其他人的身上。”她用着教导的语气说道。 这不仅仅是说给对面的余欢听的，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余欢无言，这时，他看见皇女嘴唇翕动，缓缓说道：“将你本应该上交的东西奉上，再跪下自断一根手指，在今天过后永远记住你的错误。” “……” 宽大的灰色兜帽下，余欢睁大眼睛，红色的眼珠都在剧烈颤抖。 高位者永远正确，强大者就是答案。 盛气凌人，嚣张跋扈，弱肉强食全都是他们的特权！ “好！” “好！” “跪下！跪下！” “哈哈哈——” “惩罚这个罪人！” “皇女万岁！！” “通缉犯落网！” “为什么不是死刑？列蒂安大人不应该对这种人那么仁慈。” “好！” “……” 列蒂安的判决刚落，洞口外的冒险者人群宛若一碗煮开的粥，在此刻沸腾。 在他们眼里，余欢是通缉犯，是登临刑场后还在为自己的罪行狡辩的有罪之人，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正义的使者。 “跪下！跪下！跪下！跪下！跪下……” 他们单手握拳，举臂高呼，有默契地大喊着。 人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犯人的自我屈辱与处刑。 听到身后传来同频共振的高呼声，余欢心底如坠冰窟，他深深凝视着斗篷下方装有匕首的位置，头脑里的抓狂和软弱都在这时被放大。 利臻帝国的第四皇女，列蒂安·狄克兰特的嘴角勾勒起笑容，她的神情相较先前缓和了不少，眼神里的傲气和蔑视却未曾有一丝消减。 库瑞姆站在列蒂安的身边低着头，一直都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在他的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对于余欢的遭遇，实际上这位长期待在皇女身旁的骑士并不意外。 “怎么……怎么会呢？” 人群中，斯内尔瞪大灰色的眼睛，眼神呆滞地看着洞口内的一幕，在他的瞳孔里，那道灰色身影在风里轻轻摇曳。 斯内尔没有想到事情最后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作为在场所有人里唯一知道余欢到底有多冤枉的人，斯内尔回想起前几天的种种过往，心里咚咚直跳。 “如果当时，我没有耍帅站出来，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此刻，他只感到心中发虚，身体发软到都快要支撑不住。 “余欢……到底发生了什么？”弗雷斯特的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衣角，他感觉头里似乎有一叠又一叠的洪流在冲击着自己。 粉发少女爱希娅在此刻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凝视着余欢，不知道这位早于自己登临德里沃大陆的穿越者前辈会在这种绝境里做出怎样的选择。 “跪下！跪下！跪下！跪下……”冒险者群情激奋。 “呵呵呵……” 孕龙窟洞外，人群后方。 一位身穿风衣，头戴礼帽的青年男子静静地看着孕龙窟洞里的情况。他长发枯黄，左眼位置戴着黑色眼罩，脸上神情显得阴郁、颓丧，以及疯狂。 余欢的辩解让他想起了过去有一位做过同样事情的人。 “你会怎么做呢？呵、呵哈哈哈……”男子嘶哑发笑。 第192章 黑夜 淡紫色的光线透过薄云，伴着针叶树上荡落的腐灰一同弥撒在受污染的土地上。 冒险者们的注意力都凝向了洞口，谁也没有发现在窟外高地的一棵黑紫松木旁， 一具近两米高的银白色骑士盔甲人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一切。 “跪下！跪下！跪下！跪下……” 冒险者们的脸上布满狂热，他们张大嘴巴，高举手臂，竭力呐喊着。 就像是刑场边围正在等待处刑开始的观众。 “……” 银白盔甲右手慢慢托起一颗浅蓝色圆珠，圆珠隐隐闪烁出微弱光芒。 呼—— 在盔甲人的凝视里，圆珠表面开始散发出大量刺骨的寒气，圆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缩小，很快就变得如同苹果一般大小。 …… 人们的呐喊声一刻不停，余欢脑中一片空白，右手颤抖地按住遮在斗篷下的匕首，血红的眼珠都在此刻微微颤动。 今天以前他从未预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临这样绝望的处境。 死亡，或者下跪、砍断手指屈辱求生。 耳边的嗡鸣让他无法再做思考。 列蒂安·狄克兰特微抬下巴，昂头俯视灰斗篷，一双碧色眸光里蕴含着期待的笑意。 仿佛是在说：“你还没有考虑好吗？” 人群后方，枯黄长发的莱特收敛嘶笑，此刻这里唯一最为清醒的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朝着上方缓缓抬头。 “哼呵呵呵……真是不错的一天。” 上空，厚重的乌云急剧显现，晴天到黑云漫天的转变仅在眨眼之间。 天色瞬间变得灰暗，不待孕龙窟洞口周边呐喊的冒险者们反应，孕龙窟周边已犹如黑夜。 洞口外的呐喊声渐渐平息，冒险者们异样的话语从声音小了很多的“跪下”里跳出。 “唉？天怎么黑了？” “这是？” “快看天上！”人群中不知哪位冒险者突然指着天空喊道。 冒险者们齐齐刷抬头，天空满布乌云，乌云漆黑层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动，遮住孕龙窟一带的整片天空。 “要下雨啦！” “让开。” 冒险者人群窸窸窣窣。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咚隆——— 闷雷即刻响动。 “快让开！快让开！” “快点走——” 倾盆大雨已是到来。 此间喧嚣顷刻淹没在磅礴的雨声里。 “库瑞姆，外面是什么情况？”皇女双目一凝，转头看向身旁的骑士。 “都不许通过！” “停下！” “让开！！” “你的眼睛哪去了？外面那么大的雨你看不见吗？快让开一条路。” 青铜甲士兵的包围圈被一拥而上的人潮冲散，现场失去秩序，孕龙窟洞口内外的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面对奔涌入洞的人群，库瑞姆来不及回答皇女的问题，伸出手臂将列蒂安护到身后。 “集合！”库瑞姆朝向青铜甲士兵们呼喝。 “集合——” 几名红青铜甲兵在人群里重复呼喊，召集士兵围护住皇女列蒂安，谁也不能肯定人群里是否潜藏着危险。 “我是主角还是你是主角？余欢学长简直是天之骄子，我看今晚的月亮都要因你而圆了。” 爱希娅在心中一阵唏嘘，她原本柔软的粉色长发已被雨水打湿，此时正沉闷地粘在衣服上。 “爱希娅小姐，我们快走。”弗雷斯特见爱希娅表情呆呆的，忙开口提醒道。 雨越下越大，从晴天到暴雨，这中间也才不过半分钟，孕龙窟外的商贩们来不及回收摊位，任商品滑落，在地面的雨水中打漂。 格拉德官方及冒险者公会服务点的状况更加不妙，尽管有长条棚顶的遮挡，许多文件仍被大雨打湿，变得皱皱巴巴，彼此粘连。 紧跟蜂拥而入的人群，莱特藏身众冒险者之间，遥遥望见利臻第四皇女列蒂安·狄克兰特已被『皇女派』和青铜甲士兵们牢牢护住，眼神里遂而闪过一丝阴霾，身影与人群一同远去。 这场暴雨骤然降下，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列蒂安命令身前的士兵们弯下身，这才看清前方以及洞外的混乱场面。 这里哪还有灰斗篷的身影？ 洞外大雨倾盆，等孕龙窟内部的场面平息下来，库瑞姆才将紧紧围于皇女身边的士兵遣散。 “废物！你们当中为什么没有一个去抓捕他的人？！”列蒂安睚眦欲裂。 余欢的逃离于她而言意味着对自己权力的反抗，也意味着对自己的轻视。 她压制住将要发作的怒火，横扫了亲卫兵们一眼，视线最终落到骑士库瑞姆的身上。 “现在立刻去提高私人悬赏的赏金，通缉那个人。” 她心里无比地想要立即处死余欢，以洗刷余欢对自己的轻视的耻辱。 “遵循您的意志。”库瑞姆躬身行礼，身影继而离去。 列蒂安沉声轻喃：“我要让你深刻明白，我不是你一个平民能够轻视的对象。” 孕龙窟一层深处，周围一片黑暗，随着洞内的深入，雨声逐渐远去， 顾不得脚底踩到的各种事物，黑暗里，余欢在洞窟深层狼狈逃窜，他来不及细想，只认为自己应该尽可能远离人群，躲避追捕。 “哈、呼、呼……” 余欢深入洞窟，直至周边的一切完全陷入寂静，远处看不到一点亮光。 “突然的雷雨，呵、哈、哈……天公作美。”余欢心中暗自庆幸。 这场暴雨让上午陷于夜晚般的黑暗里，令他疑惑的是，而今可是冬天，天空居然下起了比盛夏还要激烈的暴雨。 来不及细想，余欢此刻的感受里，更多的还是绝处逢生的欣喜。 他取下背包上绑着的火把，利用火柴将之点燃，昏暗的亮光里，他向着一层最深处的尽头走去。 …… 孕龙窟外，暴雨倾泻。 不远处的高地上，松树枝在雨水的冲刷中大幅摇摆。 闪电的光刺破黑暗。 仅是一霎之间，白色的亮光里显现出一道近两米的银白盔甲。 咚隆——— 雷声里，世界重归于黑暗。 当下一道闪电再出现时，高地上已是空无一人。 不久后，大雨消减，雨线仍在密密麻麻地散落。 杂乱的雨声里，三把黑伞出现在雨“夜”。 黑伞下是两男一女，他们作教会打扮，神情肃穆，看起来宛如是最虔诚的教徒。 压抑的黑暗里，女教士拿出一把刻有古怪花纹的十字架，紧握于胸前，做着祈祷动作。 “……”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教士收回十字架。 三把持着黑伞的影子逐步于黑暗中淡去。 第193章 战利品纠纷 “我听说服务点暂时停止运营了。” 孕龙窟中层，一位提着宽剑的冒险者与同伴闲聊道。 “是啊，听说大雨给服务点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公告提示服务点会进行一天的维护，不过说来奇怪的是，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雨，一场冬天里突如其来的大雨。” “这不会也是孕龙窟魔化的结果吧？如果魔龙真能做到呼风唤雨的程度，我想冒险者们去挑战魔龙，这简直与送死无异。”冒险者宽剑触地，将双手按在剑柄上。 “呐，明天我们绝对能在《格拉德今天有什么？》上面看到大雨登刊。” 寒冬大雨令天气更加寒冷，大部分冒险者目前都聚集在相对温暖的一层中部，也正因这一场大雨，把原本洞外无事可做的冒险者们的力量都移向了洞窟的探索中。 一层中部已被照亮，新的行动正指向深层的探索。 火堆旁，倒霉的商贩们围蹲在一起，烘烤着他们湿漉漉的商品。 “哈……” 在商贩之中，粉发少女身体不停地哆嗦，两只穿戴黑色手套的手还在拧着头发中的水。 “爱希娅，你现在还冷吗？”弗雷斯特看向爱希娅的同时摸了摸自己早就干燥了的头发。 “冷……我以前淋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冷。”爱希娅眯起眼睛，“不过，我现在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好太多了，至少现在不会再向以前那样一淋雨就感冒。” 爱希娅回想起作为艾夏时的经历，那时，他还没有而今的粉色长发和看起来柔弱却意外坚韧的身体。 “爱希娅小姐，你小的时候身体很弱吗？” 弗雷斯特好奇问道，他和爱希娅作为同伴，却从来都没有听爱希娅讲起过自己的过去。 “可靠成年男子艾夏的身体和异世界的超级剑士爱希娅相比，还是太虚弱了。”粉发少女在心中怏怏吐槽。 “不是的，以前我的身体素质相比同龄人，那可是强得多，好多年前，我在某邪恶组织里还拿过长跑比赛的冠军呢。” 说着，爱希娅嘴角勾起，抬头看向弗雷斯特的眼睛。 “这么厉害啊……” 少年的橘色眸光散发出怜悯和敬佩的光，他未曾想到眼前年龄不大的女孩竟有过被邪恶组织拘禁的悲惨经历。 真是可怜。 粉发少女注视弗雷斯特长叹：“唉～我可是经历过世间最劳苦的监禁，整整长达三年！三年啊！” “三年……苦了你了。” “唉，弗雷，你可知道？我在度过这恐怖如斯的三年，之后又经历了什么？” 爱希娅双手拍腿，声音突然放大，似有深意地与弗雷斯特对视。 明显感受到粉发少女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关键部分，弗雷斯特橘眸微微放大，聚精会神地看着爱希娅，咽下口水认真问道： “什么？” 只见粉发少女歪嘴一笑：“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回归！我成功脱离邪恶组织，并在三个月后顺理成章成为了6502寝室家族大帝。” 爱希娅话刚说完，她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过去的经历，睁开眼时刚刚还在认真听着自己传奇经历的红发少年已是不见了踪影。 “诶？人呢？” 火堆附近。 一位身侧挂着灰白令牌的冒险者低着脑袋，手中紧紧攥着装有少量魔物材料和凭证的袋子，迟迟没有动作。 “你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你的报酬已经分给你了。”另一位冒险者有些不悦地说道。 而后继续分配剩余的报酬，他和他的另一位同是d级的合作同伴将会平分剩余剩余的大部分战利品。 灰白令牌的冒险者仍站在那里，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开口：“我们最初是说好战利品分为三份平分的，而且我刚才说过，我也为这一次的合作做出了不少贡献。” 付出的多，最后分到的战利品却反而最少，这位e级冒险者的眼中闪烁着不服气的光芒，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哼……没有我们两个d级的带领，根本没有人愿意和你一个e级冒险者合作，现在立刻离开。” “……”e级冒险者哽咽，身影却依旧像一根立在路边的杆子，一动不动。 “离开！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d级冒险者的话语刚刚落下，身侧就传来一道声音。 “离开什么？” “嗯？你是谁？”d级冒险者眉头不自觉挑了一下，缓缓转头。 不知是什么时候，在他的身侧出现了一位红头发的年轻剑士。 “战利品至少要分给他三分之一。” 剑士说着，弯起手指轻轻敲起腰间的剑鞘，动作充满了挑衅意味。 “你是谁？滚回你的家去，e级冒险者。” “和我切磋一场怎么样？e级可不一定会比d级差。”红发少年说道。 “哼、嘿！你是想给他出头？” “……” 两位d级冒险者同时拔出直刀，看向红发少年和他身边那位挂着灰白令牌的冒险者。 “不是，哥！那可是两个d级，你想都不想就直接上了？” 爱希娅在一旁观望着弗雷斯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这是你出头的第五起小纷争了，已经第五起了啊……”少女耸了肩，“这一根筋的弗雷斯特，为什么总是在这类事上那么执着啊？！” 而后，她将变回干燥柔软的粉色长发披散回身后，神情无奈地一边拔剑，一边走向前方。 弗雷斯特老好人的特性爱希娅很清楚。想到当初自己被『利牙』格文刁难时，毫不犹豫出头帮助自己这个陌生人不也正是弗雷斯特吗？ 对峙处，附近渐渐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冒险者。 这时，弗雷斯特身边那位e级冒险者表情突然呆了一下，他感到有人在他的左肩膀处轻轻拍了一下。 那是一只戴着露指黑手套的手。 他疑惑地向后回头，正看见一位粉色长发的少女缓缓走过他的身侧。 “你，后边去。” 粉发少女抬起右手，用拇指指了指身后方向。 第194章 第二层 粉发少女指了指身后，走至红发少年身边，与之并列。 刚被少女拍了一下肩膀的e级冒险者的神情明显呆滞了一下，而后听话地退到了后方。 “弗雷，不算路上的，这已经是孕龙窟里的第五次了……” 红发少年转头看向爱希娅，诚挚笑道：“谢谢你。” “哪里又窜出来一个e级？你们有必要一个个参与s级任务来送死？” “来吧，直接跳过对话进入战斗环节吧，这种光是孕龙窟里都重复了五遍的剧情，我已经厌烦了。”爱希娅伸剑指向d级冒险者。 …… 孕龙窟，一层尽头断边处。 余欢左手持着火炬，在昏沉火光中，他将胳膊探入黑色背包，像夹面条一样从中长长拖出一根绳子。 这是余欢在被通缉的那日下午，让斯内尔代劳购买的。 有了上三次深层探索无功而返的经验，余欢决定试一试利用绳子来从断边处下降到孕龙窟第二层。 实际上，他打心底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好方法，至少并不安全。 “择日不如撞日，形势比人强啊……”余欢喃喃自语，从灰斗篷内抽出一把匕首。 不久前，他差点就要用这把匕首砍断自己的一根手指。 复杂地看了匕首一眼，余欢右手用力，将匕首深深插向地面。 “试一试牢不牢固，我可不想一不小心摔死在二层。” 匕首刀面半身嵌入地面里，余欢摇了摇刀柄，发现匕首稍有松动，于是用背包向下捶打了刀柄几次。 “差不多了。” 余欢用绳子绑住匕首露在地面外的部分，由于心中还是不放心，又试探性地拉一拉绳子，确认嵌入地面的匕首足够牢固后，余欢才慢慢跨步两步，来到断边边缘。 “这种时候求神拜佛就免了，无神主义者的生活是那样的枯燥且乏味啊～” 余欢自我调侃式的向断边外放下绳子，由于绳子够长，也不必担心绳子落不到地。 “3，2，1……” 余欢双手握住绳子，背向断边，在心中默数着缓缓后退。 “唔、嗯！平常我还是应该多运动啊……”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余欢内心一紧，而后，他感受到了脚触实体的安心感。 “…………” 沉默中，余欢牢牢抓住绳子，脚踩着断边石壁一步一步后退，他现在内心很忐忑。 直到体感上认为自己已经下降到断边下方一半的位置时，余欢突然感到手中一松，失重感充斥全身，身体与绳子一同从高处滑落。 噗—— 水流破裂的声音刚刚响起，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余欢压破缓冲水层，背部朝下摔到了二层的地面上。 背后的疼痛、脚踝的剧痛、头脑的眩晕同时从余欢身体的不同位置产生。 余欢低声呻吟，背部慢慢翻身，从背包上侧滑落地。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余欢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紧牙关，艰难坐起身。 “嗯……呵，不出意外，意外还是发生了。” 呼—— 掏出口袋里预先准备好的火柴盒，呼的一声，黑木条火把重新被点燃，借着火把的昏光，余欢首先观察起身边的情况，他没有在附近发现魔物的踪迹。 右脚疼痛，站不起身，没有魔物的威胁，余欢此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铁棍的话，谁还会用匕首往地上插啊？！”余欢宣泄似的用力拉了一下手边的绳子。 随后地面响起连串轻轻的碰撞声，脱落的匕首被余欢拖回了身边。 “背包！我的药剂！” 取回匕首，余欢突然想起自己背部落地时正重重砸到了背包上面，在忧心忡忡的目光里，余欢翻开了背包。 “流出来了！！呜呜呜……” 余欢双手捧出皮革药剂袋，浓稠的药液从药剂袋的左右空隙处滑落。 若不是药剂瓶的材料是橡胶，恐怕此刻伴着药液滑下来的还有玻璃渣…… “好了好了，没全被挤坏就好。”余欢取出皮革袋里完好的三瓶药剂，将它们的表面擦拭干净，分别放入身上的衣袋里。 拿起靠在墙壁边静静燃烧的黑木条火把，余欢仔细检查起背包内其他物品的情况。 “包里两个夹层都有点儿湿，不知道『探影』愿不愿意收下散发着浓烈苦味的金币？呵呵……至少不能用牙咬一下来判断真伪了。” 嗅到金币上散发着的刺鼻气息，余欢下意识屏住呼吸，把金币重新丢回背包夹层里后，余欢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从自动档变成了手动档。 此外，让余欢感到不幸的是，另一处被药液“污染”的夹层里储放着纸袋包装面包和瓶装水。 “面包还好，扔了包装就能吃，但愿它不要多了一种味道……瓶装水也不算问题，屏住呼吸也能喝。” 余欢叹了一口气，合拢背包，静靠住断边墙壁，幽幽望着周围的黑暗。 “在疼痛消减后就立即出发，每耽搁一分钟，冒险者们在一层的探索也都会随之更近一步，我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 “哦———” 围观的冒险者们惊叹，结果出乎意料。 两位d级冒险者输了。 在场没人能没想到两个e级剑士实力居然这么超标： 红发少年能运用火焰加持长剑，并且越战越勇，极难对付；粉发少女身形灵活，剑速极快，相当难缠。 “两个d级被两个e级击败？哈哈哈——有趣有趣啊！” “喂——呵、哈……咳咳。”观战的冒险者憋住笑咳了两声，“你们两个别气馁，我看那两个e级也不弱，唔……哈、哈、咳咳——” “哼。” 刚败北的d级冒险者冷哼一声，动手收拾走三分之一的战利品，迅速低头从嘲笑声里离去。 待两名d级冒险者都离开后，拿回应有报酬的e级冒险者正打算对二人诚恳道谢，却发现那位红发的剑士已经离开了现场。 “他……他去哪了？”冒险者疑惑，看向此刻一脸灰线，面色有点像是消化不良的粉发少女。 少女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不用谢，我还有事……第六次这么快就、就来了啊……” 第195章 心理诊断 “弗雷，别乱走，呵、哈、哈……我就不应该让你从我的视线中消失，真的，不能再有第六次了，今天已经连战过两场，呵、呼、呼……”爱希娅额前热汗涔涔，眼睛里似乎都要泛出热泪。 刚解决完第五次冒险者之间的纷争，才只是经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她没想到弗雷斯特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再次找到他时，这个令人不省心红发少年已是投身于另一场类似的纷争里了。 “呵呵……”弗雷斯特面带歉意地憨笑，“辛苦你了，爱希娅小姐。” “好了好了，别再乱走就行，老好人大哥……”爱希娅懒于纠正弗雷斯特对自己的称呼，只一心恳求弗雷斯特别再有事没事跻身进他人的矛盾里。 “一次两次的为正义而战，我能够理解，但弗雷你是不是把乐于助人践行得有些夸张了？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爱希娅抹去汗水，神情古怪地打量着眼前正对她而笑的红发少年。 “弗雷，你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这才导致现在每当看见有人被欺凌，都无差别上去掺合进去？” 弗雷斯特笑容不改，俯身坐到爱希娅身边。 “嗯，关于帮助弱势者嘛……我想都快成为我下意识的行为了。” “不是快要，而是已经成为了。”爱希娅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看到爱希娅深深无语的表情，弗雷斯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耳边沙沙的雨声还留有残响，爱希娅用牙齿咬开瓶盖，毫无淑女风范地将瓶子里的水咕嘟咕嘟地灌入口中。 “哈～超级剑士爱希娅现在已经好多了！”爱希娅张开嘴哈了一口气，转而直视弗雷斯特。 “我对心理略知一二，讲一讲你患心病的经历，我帮你开导心情。” “爱希娅，你还懂心理方面的治疗吗？”弗雷斯特惊讶反问，在特罗多村的乡村诊所里是不可能有心理医生的存在。 “嗯，略知一二，别问我在哪里学的，问就是此世间最恐怖之牢狱。” “真厉害。” 弗雷斯特敬佩地看着爱希娅，在脑海里想了想，决定简单向这位什么都懂一点的少女讲一下自己的经历。 尽管弗雷斯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患上任何心理疾病，下意识地帮助他人则是因为看不惯恃强凌弱者的霸道。 “please tell me your story.”爱希娅盘腿坐好，此刻已是一副听故事的姿势。 弗雷斯特不懂英文，却也从爱希娅的肢体语言里读懂了意思。 他望了望洞窟顶部，斟酌着开口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生活在格拉德南方的边远村子里，父亲和母亲都是冒险者，我八岁时，他们在外冒险遭遇危险，死在了冒险中，最后没能回家，把我留在了村子里。” “你选择成为冒险者，也是为了追随父母的脚步吗？”爱希娅问道。 弗雷斯特缓缓点头：“是，但也有其他因素，在我父母死后，我成为了孤儿，在村子里经常遭到村民们的嘲笑和欺负。” “病因这么快就找到了。”爱希娅呵呵笑问，“然后呢？” “后来，为了家里的东西不会再被抢走，也不用再被大家强逼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每天都锻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因为只有强大了才能不受欺负。”弗雷斯特仰望洞顶，思索着说道。 “我懂，我们本就生活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实力主义至上。” “后来，我变得和村里其他人一样了，变得用力量去夺取其他人的东西。” “啊？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爱希娅看着眼前的老好人，感叹着说道。 “再后来，米菲姐姐来到了特罗多村。” 谈到米菲，弗雷斯特脸上那带有坚毅气质的深刻线条，仿佛都一下子柔和了几分 “米菲姐姐？”爱希娅第一次听弗雷斯特提到这个名字。 红发少年点头：“米菲姐姐，她就像是我的亲人，也像是我人生中的一座耀眼灯塔。” “原来你也会用吟抒情诗啊？” 火堆烘烤的温热范围里，弗雷斯特低头停顿了十几秒，把词语在嘴里咂了一会儿，既是回忆九年前的那段时光，也是确认自己的话语是否有误。 “我幸而遇见米菲姐姐，特罗多也幸而遇见米菲姐姐，米菲姐姐她不是在特罗多村出生的，是从其他地方来到特罗多村。”弗雷斯特讲述着米菲的经历，“初到特罗多村时，米菲姐姐只能住在荒废很久，没人居住的破旧小屋子里，是在我家附近，她我们被喊作外乡人，也遭受过我们很长时间的不公平对待。” “我们？吼～看不出你浓眉大眼怪老实的一个人，感情也是后来才改邪归正的啊～”爱希娅调侃道。 弗雷斯特低头长长凝视着火堆中央，又沉默了好久才慢慢开口：“那个时候，我们砸碎了米菲姐姐家里的储物罐，拿走了她的东西，踩坏过她在田里种植的蔬菜，也故意在她洗澡时闯进去，用石头丢过她，用禽畜的粪便撒在她居所的门前……” 又停顿了很久，弗雷斯特没有移开放在火堆上的视线，继续讲起米菲在特罗多村的经历，他的声音从刚才起就变得有些颤抖。 “我们曾经对米菲姐姐做过很多非常过分的事情，我们本以为她会恨透我们，但米菲姐姐偏偏就是没有，她不在意大家的排斥，也没有记恨大家的欺侮，在每天和我们见面时，总是用温暖的笑容和我们打招呼。” 趁着弗雷斯特陷入再一次沉默的时候，爱希娅徐徐摇头，插嘴说道：“这就叫做人善被人欺，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特罗多村人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真畜牲啊，说实话，弗雷斯特，我真想朝着你们每个人的脸上来一拳。” 不知不觉间爱希娅听得入迷，把自己其实是来给弗雷斯特做“心理开导”的这件事，完全遗忘到了脑后。 第196章 锄强扶弱乃是信念 对于爱希娅的气话，弗雷斯特赞同地点了点头。 “米菲姐姐原谅了特罗多村的大家，她是村中唯一接受过教育的人，她在农忙时帮助村民劳作，她教会大家经营管理，为伤害过她的特罗多，提供了很多很多的帮助……” 弗雷斯特橘色的眼睛里闪过蕴藏在晶莹里的火光，哽咽说着： “她就像亲人一样，很照顾成为孤儿后的我，自从我的父母在外遇难身亡后，我就没有再给自己过生日，但米菲姐姐记得住我的生日，再每到8月7日那一天，只有她会为我庆祝……生日，在那时拥抱……我……” “好人啊，莫要辜负。” 深深望着眼眶还挂着泪珠的弗雷斯特，爱希娅抿住嘴唇，郑重其事地给出点评。 “后来，大家都不再像以前那时排斥米菲姐姐，真心把她看作了特罗多村的一员，在她来到特罗多村的第五年，将米菲姐姐选为了特罗多村的村长，我们都相信，只有她能团结大家，改变村中的恶意风气，带领特罗多脱离贫穷和饥荒。” “所以说弗雷斯特你才会继承父母衣钵，成为冒险者，在外当打工人，然后每逢半月就往村里面寄钱？”爱希娅呵呵笑道。 弗雷斯特的情绪冷静下来，轻轻点头。 “我想借自己的力量，接济特罗多村，接济米菲姐姐，所以成为了冒险者……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不会再冷眼旁观、纵容任何恃强凌弱的行为，我想依凭自己的力量，尽量去改变这样的现状。” 爱希娅静静听弗雷斯特将话说完，脑海里想起过往时，半邪恶组织里经常宣扬的抵制校园暴力、霸凌的倡导。 “但这一类的事情总是屡禁不止，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时有发生啊～”爱希娅心中感慨，突然能够理解弗雷斯特的之前的行为。 “弗雷斯特几乎病态般掺合恃强凌弱一类的事情，于他而言，锄强扶弱乃是执着，也是治不好的心病啊。” 聆听过弗雷斯特的倾诉，爱希娅站起身，伸伸懒腰，长长打了个哈欠。 “唔～超级剑士兼心理医生爱希娅的诊断已经结束了，你有心病，但那对你身心健康的发展并无大碍。”打过哈欠的爱希娅眼角渗出泪珠，“现在我要觅食去了。” …… 孕龙窟二层，灰白色的身影在黯淡火光的陪同下，在黑暗中游荡。 “蜘蛛、蝾螈、咬人的鱼、大扑棱蛾子，还有我们的老朋友魔化蝙蝠、油驳虫、玛瑙虫，孕龙窟里还真是热闹，我们也算半个同伴了，你们可以被冒险者们换成贡献积分，而我，则能被换成赏金……”余欢徘徊在二层的广阔世界里，方向感略有缺失。 因为完全不清楚在二层逗留了多长时间，余欢的生物钟变得紊乱，他每当饥饿时就啃变了味的面包，口渴时就喝气味浓烈的瓶装水。 由于探索时没有发现其他冒险者的痕迹，余欢的心中放松了不少，在这段时间里余欢没有任何事情能做，只能不断地在二层探索。 依凭那股头痛时会吸引他的奇妙感觉，余欢常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发热。 “红色液体”就在二层的某个位置缓缓流淌，它们的存在让余欢感受到联系，让他的心总处在蠢蠢欲动的状态。 “因为受到诅咒的影响，其他人看我，心里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 余欢在心中猜想着，思绪宛若黑屑，随着黑木条火把顶端的燃烧，飘飞而去。 “魔龙的位置有可能还会在洞窟的更深层，出门在外，万事可都得谨慎一些……嗯？什么动静？” 余欢缓缓转身，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由于声音并不清晰，余欢难以准确判断出传出窸窣声的声源是什么。 呼—— 余欢续燃黑木条顶端快要支撑不住的火苗，装回火柴盒后，他的右手端闪烁起虚幻的淡蓝光晕。 漆黑的洞穴里，火光外的一切事物余欢都看不见，听觉在孕龙窟里发挥的作用要比视觉更大。 “……” 余欢提起戒备，紧握住火把向四周方向缓缓移动。 嘶嘶嘶…… 传入耳内的窸窣声越来越清晰。 “是虫子的叫声吗？唉——身为漆黑世界里的唯一光热，千奇百怪的虫子简直就像是飞蛾扑火，一点都不要命的往我这边冲……” 嘶嘶嘶…… 好像是从虫子嘴器里发出的声音。 余欢安稳住心态缓缓移动，在进入孕龙窟以前，他极度厌恶虫子，光是见到密密麻麻、抱在一团的多足虫子，就足以让自己产生应激反应，但见到的虫子一多，余欢慢慢习惯了这种感觉，就连自身的ptsd甚至都快要被治好了。 “我大抵是变得麻木不仁了。”余欢想到这里，嘴边自言自语。 走着走着，黑暗里的声响已经靠得很近了。 忽有预感，余欢微微侧头朝向某个位置，他移转火把，将眼睛微微眯起。 不远处靠着突起地面的地方，有一道在不停快速振动的黑影。 出于警惕心理和对自身安全的考量，余欢没有继续靠近，继续观察那道黑影。 黑影的模糊形体在红眸里缓缓显现： 那是一头有人类两个头大小的飞蛾，它体型很大，青褐色的肥胖身躯抽搐般疯狂振动着，身侧两张半透明的宽大翅膀上，无数的鳞粉慢慢扬撒到地上。 窸窸窣窣声音的源头是从它不断合拢张开的口器中发出的。 就在这时，余欢感觉自己与它的两只黑眼发生了交集。 “打扰了。”余欢用德里沃语低声说道。 嗤嗤嗤嗤嗤——— 飞蛾被惊动，扑腾起翅膀从地面上升起，旋绕着曲线飞扑向余欢。 成语里有着飞蛾扑火的典故，但这一次余欢并没有要让飞蛾扑到自己身上的打算。 蓝色光芒骤然闪现，阴湿的洞窟里，一堵水墙从凝结的水汽中浮现。 噗的一声，飞蛾急速后移，身形在水墙后摇晃几下后企图向上飞行绕过身前的这堵水墙。 “呵……”余欢嘴角上扬，“别急，水墙可是会动的。” 叭嗒，余欢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水墙陡然向前倒塌，击中了正向上移动来不及躲避的飞蛾。 清晰听见水墙倒塌到地面碎成水花的声音，余欢下移火把，兜帽底的眼睛很快就捕捉到了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苦苦挣扎的大虫子。 它的翅膀被打湿，其上分布的鳞粉都被清水冲淡，此刻正承受着无法起飞的重量。 “大飞蛾，你就在心中祈祷吧，但愿一会儿不会有魔化壁虎从你身边出现。”余欢笑着转身，身影逐渐远离。 但才走出没几步，他表情茫然地停住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是余欢尚且还没有重复走过的地带，他隐隐感受到“红色液体”的吸引力增强了。 跟随吸引力的指引，余欢缓缓朝着右手边的方向走去，时间如同呼呼燃烧的火焰，在余欢续过两次火把后，他走进了一个奇怪的地带。 它与二层的其他地方毫无二致，都是黑紫色的土面，其中布列着深红的弯曲条纹。 这片地带的奇怪不在于它的外观，而在于位置的隐秘，连续穿过很多奇葩的路径，余欢才来到这样一处不起眼却又在不断“膨胀”、“跳动”的区域。 “答案就在这里了。” 余欢左顾右盼，没有发现“红色液体”，也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奇异景象。 第197章 积分榜 一层深处。 “嗷———” 红纹黑熊奋力咆哮，强烈的威压里，它的四根粗腿翻腾着奔向莎莉亚。 “过来了。” 气流微微拂起这位b级风魔法师的绿袍。 莎莉亚紧握法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她没有施出魔法，而是立于原地注视着逐渐向自己靠近的腐熊。 “利奈特先生！目标被成功引过来了！”莎莉亚放声喝道。 她声音刚落，周围的气温便骤然下降。 “闪烁——” 法杖定断绿色光点飞出，呈逆时针旋绕，莎莉亚借着风魔法的微光看到身前近十米的位置上，突然炸开水流。 腐熊冲入水流的瞬间，水流表面悄然凝固，层层寒冰急速扩展！ 转眼间，一头硕大的腐熊就这样被冻结在了蓝白冰体里。 冰体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 “向后退二十步，用魔法施展防御。” 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那块水晶似的巨大冰体，利奈特淡漠的声音便已响起，这位s级水魔法师的话语不知是从何处传到了莎莉亚的耳中。 黑暗里，莎莉亚没去探寻利奈特当前的位置，她转过身，迅速向后方退去。 五步……十步…… 呼、呼、呼—— 十步后，绿风在她身后汇聚，构成紧密的气流面。 十五步…… 二十步！ 在莎莉亚向后方踏出第二十步的瞬间，爆裂的轰响声从气流墙的另一边传来，紧接着是碎冰砸落的沙沙声。 “18点积分这么快就到手了，s级魔法师的实力，不管看多少次都让人心惊啊。”莎莉亚轻声感慨。 片刻之后绿色风墙散去，莎莉亚转过身，伸出手臂向上一挥，她身边的绿色光点开始游动，载着风向冰体的位置飞去。 光芒填充黑暗，腐熊身躯已是随着冰块的爆裂而被炸开，三根裹着黑毛的肢体更是与熊的躯干分了家，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远处的红黑色血泊里。 莎莉亚望着血泊，一时嘴中说不出话：“杰弗里，我在心中为你默哀三秒。” 收取腐熊左耳凭证、熊掌和熊胆的任务将会由『白狼』盗贼杰弗里完成。 另一边，魔法师利奈特沉步走出孕龙窟，大雨停歇，久违的阳光里，他来到服务点处。 服务点的维护已在昨日结束。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说这话的是一位衣着得体的工作人员，同时也正是利奈特最初见到的那一位。 “积分榜在哪？”利奈特环视服务点一圈，没有发现积分榜的位置。 服务点负责人躬身道歉：“很抱歉，因为积分榜受到大雨损坏，目前正在进行重制，如果您有需要，可以将您的姓名或者需要查询的组织名称提供给我。” “『白狼』。” “『白狼』？嘶……唉？他又是查询约书亚，又是查询『白狼』，他是什么来头？”负责人先生短短地愣了一下，在心中猜测起来。 “还有『白昼』。”利奈特补充道。 “还有『白昼』？你是某家报社的新闻记者，还是那种专门关注和刊登冒险者行情栏目的记者？真是的，我们原则上是只为冒险者提供服务的。” 负责人暗自吐槽，手头仍是在翻动起手中的资料。 “放在哪里了？这近来也没有人查询这样的问题……”负责人低声嘟囔起来。 利奈特站在服务台前静静等待，看起来十分耐心。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服务点工作服的男子有些吃力地走过来，他们的双手正抬着一个带脚的大栏板。 带木脚的栏板被两位工作人员搁放在了子任务栏的旁边。 “先生，这个就放在这里可以吗？”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望向负责人问道。 “好的，直接放在那里就好。”负责人继而转头面向正在前台等待的利奈特，“先生，我想您要咨询的信息全都在那里了。” “嗯。” 利奈特点了一下头，走向哪个刚被搬进服务点的贡献积分榜。 “在我上次查看时，『白昼』的积分勉强高于『白狼』，现在来看两者差距是否会有所减小？将那头腐熊的18点积分加上，也许『白狼』的积分能超过『白昼』。”利奈特如是在心中想着。 虽然二人目前还未见面，但对利奈特而言，约书亚当前的情况并不难猜测。他知道，此刻在孕龙窟某处，魔剑士约书亚有不小的可能正在协助『白昼』获取积分。 “这样也好，我们结果再见分晓。” 利奈特从『白狼』深入一层疯狂赚取积分的行动中能看到战胜『白昼』，战胜约书亚的势头和希望。 来到积分榜前，利奈特忽略掉队伍积分榜底部的不知名队伍，目光直接从高处的某个位置逐位向上查看。 第十一位：『灭鼠小队』（a）41分 第十一位：『佩格军团』（b）41分 第九位：『弥撒』（b）46分 “……” 目光扫过陌生的队伍名，利奈特看向榜单的前五位。 第五位：『缚钟』（a）56分 第四位：『彩虹』（b）59分 第三位：『佛陀泰力多』（a）65分 “……”这时，利奈特淡漠的蓝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 第二位：『白昼』（a）89分 第一位：『白狼』（a）157分 结果出乎利奈特的意料，『白狼』的积分不仅反超过『白昼』，而且是遥遥领先。 他并不知道，这断层式的积分中，有80积分来自于菲多售给服务点的两根剑鹿王魔角。 “『白狼』这……真是强啊。”利奈特身旁，一位衣着绚丽的年轻男子感叹道，他刚刚从另一边的队伍招收点来到这里。 有趣的是，不止衣物，这位男性冒险者连头上的长发都是彩色的，在他右眼位置还画有一颗有着七种不同颜色的七角星星。 清楚感受到利奈特气质的不凡，冒险者向利奈特的蓝眸投去视线。 “帅哥，有队伍吗？我们的队伍还缺一名高手，要不要加入……『彩虹』？” 冒险者颇有兴趣地看着利奈特，继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我是墨菲·普鲁登斯，a级弓箭手，也是『彩虹』的队长。” “不。”利奈特简短回绝，“我已经有队伍了。” “果然……”墨菲·普鲁登斯的右眼中浅浅露出了些许失落。 而后，他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恢复神采：“帅哥，你长得这么帅而且又这么有气质，不会是『缚钟』的成员吧？虽然他们『缚钟』是比『彩虹』高一级，但『彩虹』也快要升上a级了，如果你有……兴趣，『彩虹』随时欢迎你。” 『彩虹』的队长挑了挑眉毛，试图尝试挖『缚钟』的墙角，但不遂人意，下一刻墨菲·普鲁登斯就看见利奈特在摇头。 “『白狼』。”利奈特说。 墨菲右眼睁大，左眼却依旧保持原有大小：“『白狼』？那……很好。” 『彩虹』队长最后吐出了一个表示赞同听起来而又略带苦涩的词语。 第198章 隐秘之洞 望着俊美男子离去的背影，墨菲·普鲁登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冒险者们都太现实了，b级队伍要招一个有实力的新成员真难，竞争力根本比不过a级队伍。” 利奈特回到孕龙窟。 目前『白狼』的积分高于『白昼』，这是一种仅限于当前的优势，利奈特很清楚，时间越到孕龙窟任务的后期，积分任务可获取的积分也会越多，也就是初期与后期积分获取量的跨度越大，然而任务和机会都是有限的。 因此『白狼』依旧需要努力赚取积分，防止被『白昼』于后期赶超。 …… 孕龙窟一层深处。 两位冒险者的身影逐渐从黑暗里走出，他们一人斜着长枪，动作随意地从衣兜里抽出一张悬赏令。 悬赏令上，用彩铅勾勒着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灰斗篷，图画下方标注着“余欢\/80金币”。 “悬赏金比起两天前又涨了不少，看起来这皇女列蒂安，哼哼……是真的急着要这小子的人头。” 咖啡色头发男子身旁，土魔法师说道：“科维，你想一名e级红名冒险者的头能值80金币，这已经超过很多格拉德官方悬赏的很多d级冒险者了。” “嗯……是啊，80金币，这在格拉德一个普通城市里，能供一个三人家庭躺着生活一个季度了。”科维自嘲着摇了摇头，“80金币，是多，但还远远不及附加值的零头呢。” “那根项链？” “不止，还有那把怪刀。” 科维说完又皱眉摇了摇头，自从在三天前的那场大雨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发现过灰斗篷e级冒险者的踪迹。 “哼，现在人都找不到了，那利臻皇女还打算魔龙任务完成，回国后就把那家伙列进利臻的红名冒险者悬赏名单里。” 土魔法师瞥了一眼此刻明显烦躁的科维，笑着道：“关于他在哪这件事情，不需要担心，我之前施展土魔法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粒特殊的沙尘，那属于追踪类型的魔法，在我状态良好的情况，只要余欢在我附近三十米的范围内，我就能大致感应他的位置。” “你的魔法能一直维持下去吗？魔法消失后我们也没能抓到他怎么办？” “能维持将近一个星期，不过啊，科维……余欢到时候会像邮差送信一样，主动送上门的。” “主动现身？”科维拧眉疑惑。 土魔法师的嘴角抽动，扬起笑容：“他难道还能不吃不喝藏下去吗？” 此时洞窟更深处。 余欢鼻内一痒，想要打喷嚏，但他屏住呼吸，忍住了要打喷嚏的冲动。 滞留在孕龙窟二层的某一位置，余欢花费了不少时间用来搜索隐秘点的可疑痕迹。他时不时在隐秘点附近徘徊，仔细观察每一处的情况。 “怪哉……它到底是在哪里？”余欢俯下身体，借着黑木条火把的光亮，查看自己的脚底。 他的脚底是与洞内其他地方一模一样的紫黑红线地面。 余欢感到此时的情况有些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有过相似的经历。 “孕龙窟一层？不对，那才只是几天前的事。”余欢揉了揉眉心，一边继续调查地面，一边在脑海里仔细回想着。 “雪夜留宿山洞时？那时我总感觉那个洞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如果那里是孕龙窟，这可就不奇怪了。” 毕竟孕龙窟的黑暗里是实实在在地潜伏着各种各样的生物或魔物。 “再往前想……好像还有一件类似的事，一年多前我在石塔楼的地下室里摸黑找门……” 余欢晃了晃脑袋，停止了深入回忆石塔楼的举动，他当初在那里被折磨得可不轻。 全神贯注投身于当下，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探索，余欢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内心的着急也在一点点放大。 时间可不等人，许多冒险者还在搜寻余欢的痕迹。 而他们，再过不久就会完全点亮一层，随后和余欢一样，将会深入进孕龙窟第二层。 静默站在原地，余欢脑海里思考着各种办法：“脑子啊……现在就快转一转吧，至少也应该能在别人找到我前，让我先找到我的目标吧？” 释放血魔法，依靠此举来响应心中的感觉？ 诅咒疑似与魔力相关，何妨不试一试？ 余欢随想随做，立即将想法付诸于行动之中。 黑暗里，一道红光闪过，血魔法在墙边产生爆炸，留下了一片骇人的血迹。 随着余欢心念一动，血液迅速蒸发，化成血雾消失不见。 无事发生。 刚才余欢企图利用血魔法，来响应附近可能与魔力有所相关的事物，然而他的心中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在他的心里除了着急的情绪，剩下的就只有那一直存在而且似有似无的吸引力。 秉持着永远不只做一次尝试的态度，余欢聚精会神，发动全身感官接收回应，他重复释放血魔法。 结果和上一次一样，余欢心中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魔力触动。 但这一次，虽然心无所感，他却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血魔法爆炸的那一刻，在粘稠的爆破声里他听到了其他微小的声音。 “声音沉闷空洞，位置……来自墙边？”余欢抽出匕首，用把柄底端敲了敲洞壁。 “……” 他手中用力，又一次沉沉敲响墙壁，这一回终于听到了隐隐约约不明显的空洞声。 “呵呵呵……要不是我听力出众，可能还真发现不了在这洞后居然还藏着另一个洞。” 余欢默默抬起右臂后退几步，下一瞬间，血枪由一点生成，喷薄而出。 伴随一声轰响，石块溅落，而血枪已是击穿墙壁。 “呃嗯！”余欢哼了一声，右手挡在脸前。 耀眼的红光透过血枪形成孔洞，直射入余欢眼内。 眼睛慢慢适应红光后，余欢放下手臂，哑然发现石壁后居然藏着一个布列有大堆红水晶的洞穴。 “这是……天然的洞穴吗？”余欢呆呆地向洞内凝视了很久，“我之前见到的那些红色液体应该就是这堆红水晶。” 感受到来自红水晶更清晰的吸引力，余欢默默肯定了这个答案，而后，余欢让血魔法在血枪形成的洞口处发生爆破。 咚—— 孔洞已足够他穿过。 “可惜，背包是进不去了。” 余欢并不打算将洞口进一步扩大，一是魔力不能用得太过浪费，他需要一部分魔力用来预防风险，给自己兜底；二是过度使用血魔法会让他的头痛加剧；三是洞口开得太大，会让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或物有可进入的机会。 将背包放进红水晶伴生洞穴外，黑色背包成功与环境融为了一体。 余欢爬身进入洞内。 隐秘洞穴，一根根红水晶晶莹剔透，清澈透明，光泽表面散发着明亮的红光，在其内部，则有无数股似光似水、闪着莹光的红亮激流在飞快游动。 光与影的交织中，场面美轮美奂。 “红色液体……” 余欢怔怔地盯着水晶堆，红眸里闪烁起奇异的光芒。 第199章 红色激流 余欢心底更加肯定，在水晶里封存的那些似光似水的红色激流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红色液体”，准确来说，应该叫它——魔力。 “藏在我血液里的也是它们吗？”余欢走上前伸手触摸红水晶。 手心传来温热和冰冷交替的触感。 人们普遍认为，魔物化污染源头是身体内藏有庞大魔力的魔龙，包括冒险者公会总部在内，一致认为只要消灭魔龙，并清理掉周边的魔物，格拉德的这场“魔物化污染风波”就会自行消散。 实际上余欢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周边的这一堆蕴藏着魔力的红水晶才是魔物化污染的真正源头。 同时也是导致自己诅咒受到响应，让自身发病的“导火索”。 “这些水晶要怎么处理？”余欢用指关节敲了敲水晶壁，“或者我应该将里面的魔力释放出来？但……这会不会加剧孕龙窟甚至整个格拉德王国的魔物化污染？” 但余欢没有选择。 由于缺乏“开采装备”，余欢爬出洞穴，从漆黑的洞壁边摸到背包，很快就从中提出一把半米长的绷带，此时绷带内在隐隐发着红光。 “哦？它也能感受到洞内的魔力？”余欢盯住被绷带缠住的红刃，“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柄从人肉体内剖出的红刃仿佛是拥有生命一般，余欢将它握在手中，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它在兴奋，在发热，在膨胀，在跳动。 宛若神话中邪物展现出的不祥之兆。 “我居然会在这种东西上面感受到亲切，真是……怪了。”余欢凝视手中物品，惘然慨叹。 回到红水晶伴生洞窟，余欢一点点拆解绷带，继而握着刀柄感觉到了温湿。 是热气，血刃在散发着红雾似的热气。 “……” 余欢双手用力握住血刃，下一秒，血刃砍中水晶。 透明晶片扬落在地，水晶的裂隙处，开始不断涌出红光一样的液体。 液体就像是受到磁石吸引，从流出水晶的那一刻化为红亮光点，纷纷飞向余欢。 “没了里面储存的魔力，水晶……就成为了一具毫无价值的空壳。”余欢轻声说道。 突然，他表情一紧，脖子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余欢脖子处的那道早已消失的牙印在此刻再次呈现了。 牙印痕迹闪着红光，其上的两个孔洞开始溢出鲜血。 红亮光点涌进牙印孔洞，脖子处渐渐变得麻木，麻痹遮掩了痛疼，余欢忽而又感受到了一股温热感融入了自己体内的血液。 这是一种上瘾的感觉，余欢压制住自己想要砍碎更多水晶的欲望，缓缓后退倚在洞穴的墙壁边。 不久后，水晶内的魔力全部涌出，原本闪着美丽光泽的水晶也已化成一块透明空壳。 稍作缓和后，余欢体内涌起充实和满足，但还不够，不够的是时间，目前消耗水晶汲取魔力的速度太慢，按照这种速率，恐怕再过几天也无法收取水晶群储存的所有魔力。 皇女列蒂安和冒险者们是不会耐心等待余欢吸收魔力的。 为了尽快收取魔力，又不对自身产生无法猜测的危害，余欢试探性连续砍碎了三块水晶。 暂做观望。 咕咕咕…… 从不同水晶内涌出的液体纷纷化为红色光点，它们汇聚到一起，形成源源不断的红色激流，恍若一条向着余欢飞扑而来的猛蛇。 体内的血液在发烫，神经在灼烧，魔力在膨胀。 “呼……同时击碎三个水晶就不行了吗？” 身体开始传来不适的信号，余欢知道自己没办法于短时间内再承受更多魔力，但他没办法主动切断身体接收飞来的魔力。 “还好，我还能撑住……”余欢庆幸刚才切碎水晶时没有做得更大胆。 撑到三根水晶内的魔力彻底流失殆尽，头脑的昏沉和眩晕让余欢不得不暂时停下。 贫乏会让人感到空虚，而过于充实也会让人感到空虚。 “吸收了四根水晶的魔力，我的身体就变得这么虚弱……下一次再吸取剩余的魔力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倚靠住洞壁，余欢的身体无力地滑到地上。 洞穴内，还剩有二十五根红水晶。 “如果能将它们全部吸收掉，不知道我能增强到什么地步？时间，还是太有限了。” 余欢暗感可惜，但他的心底继而又升腾起不甘和紧张的情绪。 “第一层的探索进度，目前……应该已经到了深处，来不及……来不及了，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来到这里。” 余欢垂下目光，看到右手处的血刃还在散发着温湿红雾，触及血刃，不知是血刃在膨胀还是自己的神经在跳动。 余欢心底的紧张加剧，除此以外，在他心中还涌现出了贪婪。 “简直，就像毒品。” 余欢闭上眼睛，利用水魔法不断冲脸，企图让自己变得清醒，就这样断断续续维持了几分钟，这才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内心中的悸动。 又过了不知多久，余欢的身体情况开始好转，他站起身，开始在水晶伴生洞内徘徊。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身体恢复的还是太慢，水晶还有二十五根，在亚魔法的时代，这些魔力我要全部收下。” 就在这时，余欢的直觉突然产生触动，他徘徊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这么快，就来人了？！” 余欢血眸微凝，脑海里的那股直觉越来越清晰，那是被凝视的感觉，他感到自己似乎正在被某人观察。 “……” 沉默了片刻，余欢缓缓将身体转向红水晶与孕龙窟二层连接的洞口。 洞外一片漆黑，没有火光。 余欢走到洞口前，警惕环顾洞外。 洞外静悄悄的…… “没有人吗？但这种讨厌的感觉……啧。” 啧过一声，余欢的目光呆滞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 头顶上方。 一双绿色眼睛与他对视。 “呃——啊！？” 黑暗里，余欢模糊地看到了一张人脸。 一张苍白的人脸。 噗噗噗———— 惊愕里，余欢猛地后退一步，紧接着他听到了翅膀拍动的声音。 余欢在红水晶洞内呆愣住，心中挣扎了几秒后，他的手心上隐隐闪出一道红点。 “……” 余欢跨步越到穴洞前，血枪在同一时间向上方射出。 砰—— 血枪击中洞顶，几颗石块从上方掉到地面上。 听到血枪反馈的响声，余欢知道自己的攻击打空了。 他抬起头环顾洞顶，绿眼睛的苍白人脸已经不见了。 “我是溜大了……所以产生了幻觉？”余欢用着自己都想笑的话语轻声道。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一丝笑意。 余欢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握起血刃砍向水晶，一根，两根，三根…… “来不及了……” 这是他此刻心中最强烈的直觉。 冒险者们似乎已经下到第二层了。 魔力向余欢颈部涌来。 …… 时间随着魔力一同流动，突然，余欢手中一松，血刃啪嗒落地。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他跪倒在地，双手用力按住脑袋。 他的头部产生了撕裂般的疼痛，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嗓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呼吸困难，意识模糊，目光昏花。 余欢的视野倏地变得一片通红，这血一般的红色里，慢慢浮现出了两个明亮的绿点。 第200章 银面具其三 说实在话，我很讨厌走夜路。 那是因为我很胆小，我担心在夜里独自行走，会被心怀歹意的恶人尾随。 你们知道的，在像今天这样的大黑天里，被人尾随，这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即使是在万城之城——迪尔慕，也一样。 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当然，我相信你会理解的。 今晚，我再说一遍，我讨厌走夜路，更讨厌被尾随。 但是： 我不讨厌尾随别人。 就像现在这样。 迪尔慕边缘的小径上，我正在尾随一名黑正装的先生，他看起来很有迪尔慕中产阶层的风范。 但愿他身上带的钱能够我再抽一个月的烟。 相信我，今晚过后，这位先生也一定会像我一样。 变得讨厌走夜路。 迪尔慕边缘总是不像它的中央那么热闹，小径上挺冷清的，而且这路灯也总是不怎么亮。 多么幸运啊，今晚，这几根没精神的灯，还有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空，就是这种时候，正适合尾随别人。 比如像我这样。 哦！混蛋！ 他好像加快了脚步，不多说了，我想我得赶快跟紧他，因为这是一位尾随者最起码该有的素质。 那位先生一下子就加快步伐了。 他是发现我了吗？ 为什么要走这么快？！ 不，不是的。 他不会发现我，因为我藏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站那么远，别说他察觉到我在尾随他，连我都有点快察觉不到他了！ 哼，估计是害怕让他家里的女人等太久寂寞吧？ 我最讨厌这种白天装绅士，晚上就变野兽的混蛋。 如果三年前我的女人没有离开我的话……婊子。 哼哼哼……今晚过后，我想他的女人将会因为他的无能感到烦闷，再加上他很快就会遭遇的窘迫，还有贫穷，他的女人一定会离开他。 没有女人会喜欢穷鬼，特别还是无能的家伙。 哦！他趁着我在想事情的时候绕了一个弯！ 敲，他的公文包和他的亮皮鞋一块消失在拐角了。 我想我真应该离他近一点。 呼……呼…… 他走得真快，不过还好我对尾随人这件事一直都很有经验。 瞧！他的公文包和亮皮鞋又出现在了我的眼里。 嘿，我想我比那些在公司里监视他的老板和外面视奸他的情人都更具备执行力！ 毕竟，这可不仅仅关系到我下个月的烟。 迪尔慕的烟酒，完全称得上是德里沃最棒的烟酒，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了一点。 为了不断掉我可爱的宝贝儿们，我不得不冒着走夜路的危险去尾随别人。 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我知道你会。 假如我能接受迪尔慕的高等教育，我想我也能像他一样，不用整天都为烟酒愁眉苦脸。 唉，这小径边的路灯越来越少了，为了不被甩掉，我想我应该离他再近一点。 不得不说，他家离得可真远。 前几天我尾随的那几个男人女人，在这段时间里也早该让我从他们身上索取点好处了。 偏偏这混蛋家伙，狗吃屎的住那么远。 这一地带的小径白天就挺偏僻的，本来就没有几个行人，哪怕在夜晚也看不见一个酒鬼。 嘿！我不讨厌这样，没有人就不会被别人尾随了，而且，我想我不需要再等其他时机了，没有什么时机比现在动手更加合适。 这不？现在路边除了我还有急于回家的那混蛋，再没有其他人了。 我是一个很有尾随经验的人，包括强大的反侦察能力。 我完全能保证在自己尾随其他人的时候不被路边的行人发现。 现在，我前面那男人终于把步子走慢下来了，刚才我真差点跟不上。 嘿，开玩笑的，我是尾随别人的高手，不可能跟不上。 离近点，我也终于看清了，那混蛋长得一头锃亮的黑头发，在这么黑的晚上看起来都是那样的亮，这很让人火大！ 哦，你看啊！我敢在这里打赌，他的黑正装和配套的黑裤子至少能值三十金币。 黑皮靴就更漂亮了，肯定也值不少钱吧？ 诶？他停了？ 哼，发现我了？心里后悔今晚走夜路了？ 我现在就得握住我的刀，不拿着刀比他，这种混蛋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正在遭受什么。 “……”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混蛋从刚刚停住以后就一动不动了，我敢肯定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他怎么不转头？这家伙被吓呆了？ 嘿，胆小鬼！ 你以后多注意一点儿，然后永远像我一样，讨厌走夜路吧！ “把衣服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衣服、裤子、靴子还有手表，都脱下来。” 这家伙真吓呆了？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狗娘养的，可千万别在裤子里撒尿了。 这种比刺猬还胆小的混蛋我也见过，但像他这么呆的我那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 不对劲，越走近这混蛋，我就越感觉心里瘆得慌。 怎么讲？就是我感觉这混蛋像个假人。 “……” 晦气。 我从他背后看见了，他袖子底下那是个假手。 假人怎么能走动，我不能再靠近他了，这个东西看起来瘆人，很不对劲。 我得走了，你会理解我的，我知道。 去他妈的！！！！！ 他回过头了！ 那哪是一张脸？！那该死的是张血糊糊的面具。 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我现在得往回跑。 他在后面跟着我，我听见了！ 路灯！路灯都哪去了？！ 该死的，今晚怎么这么早就灭灯？！ 大概五分钟吧，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 真够累，这破路边的灯都灭了。 也好，我也总算是摆脱了那该死的混蛋，其实我早就听不见脚步声了。 不过做我这种行业，而且是有丰富尾随经验的人，我明白我到底得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甩脱别人的尾随。 今天这件狗屎事情后，我想我不能再继续干这一行业了。 我还是回头看一下吧。 转过身，我仔细向后面看过了，他没跟上来，这也让我心里松一口气了。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我再回过头时，身前已经站着一个咯咯笑的假人。 他早就一路尾随跟上我了。 …… 孕龙窟，第二层，红水晶伴生洞穴。 灰色斗篷和血刃都被丢到洞穴一边。 余欢趴在地上，沉沉地抬起脑袋。 他头痛依旧，双眼宛如被棍子捅进去搅动了一番，疼痛得沉闷。 脑子几乎无法思考，潜意识里，余欢沉吟着将两只手掌糊在脸上，手中黏黏糊糊沾了很多鲜血。 模糊黑红里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红色的画面里仿佛有两点碧绿的光。 第201章 探索推进 顾不及脸上的湿热粘稠，余欢匍匐前进，双手不停在周围地面上摸索。 他在寻找药剂，在寻找装着药剂的背包。 摸索了一阵，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最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般翻过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橡胶小瓶。 他拧开瓶塞，不顾左手沾染的泥沙，左手掉下的颗粒与药剂一同进入到余欢的口腔里。 火辣且浓烈的药液很快在余欢嘴里蔓延开一片苦海。 “咕、咕……咕……” 大半瓶药液被一口吞咽，余欢左手一松，橡胶小瓶随即从余欢手中滑落，与剩余的药液一同滚洒到地上。 “嗯……嗯……” 无力再支撑身体，余欢侧倒在地上，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他睁着双眼，盯着血红画面里不再发亮的棱块。 不知过了多久，余欢的状态回转，眼中已经停止淌泪。 视野慢慢褪去猩红，余欢坐起身，冷汗从下巴处滑落地面。 他发现洞穴内的红水晶已经干涸了近半数，目前还剩有16根储存魔力的水晶。 体感时间约一个小时后。 余欢从地上抓起遮在灰色斗篷里的血刃，费力敲击红色水晶。 铿——铿——铿—— 红水晶的裂缝中挤出少量液体，它们化作光点，缓慢飘向余欢脖子上的牙印。 铿——铿——铿—— 余欢继续敲击砍碎，刚平息的头痛又倒腾起来，但这已经比上一次要弱得多。 停下手里的动作，余欢弯下腰干呕了一阵，即将准备开始下一轮的魔力汲取。 这一轮，他不再一次性斩裂更多红水晶，而是选择在自己目前能承受的范围内将汲取魔力的任务平稳进行下去。 随着魔力顺着牙印灌入他的体内，余欢收获魔力的同时也正在忍受着针刺大脑的头痛。 …… 孕龙窟外，又有新的冒险者抵达，洞窟表层完全变为了冒险者们的大据点。 各类商贩更加完备，他们叫喊着，热情介绍自己的商品，在大商人朱瑞·特利菲克的帮助下，昨天“孕龙窟临时商会”在这里顺利被组建。 除了商人，其他非冒险者职业人士的身影也出现在孕龙窟外，他们为冒险者们提供各种服务，包括但不仅限于医生、材料商人、鉴定师……甚至进行演出的戏剧演员。 据目前格拉德王室官方及冒险者公会服务点的实时记录，1月18日，抵达孕龙窟且被明确记名的冒险者已达279位。 子任务栏前，莱特右手一沉，将黑红大剑背负于身后。 他按了按头顶的礼帽，没让他们从自己枯黄的头发上滑落。 离开维纳斯街，莱特进入到格拉德王国的地带也不过才短短几个月。 正是在这短短几个月前，遭遇刺杀任务失败的他，不得已暂时放下对西艾尔家族的复仇，转而离开那个正在逐渐腐朽的地带，为进一步提升自我，来到格拉德王国。 一场成功的刺杀既需要足够的实力，也需要恰到好处的机会，而机会，莱特已经错过一次了。 西艾尔同罗万的订婚宴上，莱特既未能如愿以偿地杀掉西艾尔的家主，也未能扼杀他的继承人。 他缺乏足够的实力，而足够的实力是支撑他完成复仇的关键。 “吉鲁克、匹唐、弗兰克里沙……芬，耐心等待吧……”莱特沉声低语，“利臻的四皇女……和西艾尔家主一脉的血裔，我会让他们……把代价、偿还。” 不久，枯草似的灰黄长发随着莱特身形的移动，在他的黑风衣的后方摩擦晃动。 莱特走近悬赏栏。 这里的栏板上张贴有记录着红名冒险者姓名、外貌和赏金的悬赏令，每一张悬赏令下方都记录有每名悬赏犯的详细信息。 他们都是被格拉德王室官方和冒险者公会悬赏的罪人，除此以外，服务点边缘的洞外墙边还张贴着一张特殊的通缉令。 是来自利臻帝国第四皇女列蒂安·狄克兰特专门下达的私人悬赏令。 其上画着一位看不清面孔的灰斗篷人，名字就像是假名，与正常人的姓名格格不入： 余欢\/e级水魔法师\/具体信息不详。 赏金105金币。 深深望着这张悬赏令，莱特阴沉、略显邋遢的脸上忽而勾勒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列蒂安·狄克兰特，呵呵呵……多么的巧合，一切的巧合又是多么的有趣，命中注定……”他嘶哑地笑着。 早在参与消灭魔龙的任务时，莱特便从『皇女派』得知了列蒂安·狄克兰特同样参与进了这件s级任务，但真正见到她，还是在几天前的洞口外。 莱特深知，所谓命中注定也不过是一种存在于合理范围内的必然事件。 那位任性残暴的冒险公主不可能不会参与这一场浩大的s级任务。 然而，此次任务对莱特而言同样也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机会，但目前，莱特要在重重亲卫兵和『皇女派』冒险者中杀掉列蒂安，这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无法把握住这个机会，莱特对此只好暂作观望，把为队伍复仇一事留待今后。 “105金币……”莱特看着悬赏令，想起大雨前在洞口矗立的灰色斗篷，心中阴沉发笑。 “两年前，我在利臻的悬赏令也不过才25金币，而今皇女是明显心急了，呵呵呵……”莱特的右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这位外表落魄的火属性大剑剑士，已经不再使用两年前原为c级剑士的冒险者身份，而今改用的新身份是d级冒险者达尔克。 …… 孕龙窟，深层。 “哦———” 随着最后一根火把被挂到石壁上，置身深层的冒险者在这一瞬间欢呼起来。 孕龙窟一层探索结束，全部区域已被完全点亮。 断边边缘，一根根铁桩被深深插入地面，铁桩被木板和钉子进一步牢固，其上缠绕着麻绳，麻绳顺断边石面而下，直通二层地面。 孕龙窟第二层，工程师们正在搭建简易木桥，木桥连通一、二层，当木桥被完全架起，冒险者们便开始进行孕龙窟第二层的探索。 次日下午。 木桥搭成，孕龙窟第二层探索如期进行，场面如火如荼。 “子任务栏更新了吗？”第二层外围，菲多好奇地看向拉斐尔。 绿袍的风魔法师莎莉亚代替哥哥做出了回答：“上午时子任务栏就更新了……” “你上午到底都在做什么吗？”莎莉亚刚说出第二句话，菲多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木梯台阶上。 随着孕龙窟第一层清理的完成，原本在洞口外的服务点，也随冒险者们的探索进度转移到了一层深处。 “啊啊啊……利奈特先生真是严格，在下一次执行任务前，我必须得知道二层都有什么魔物，真的别再让我和腐狼纠缠了。” 菲多脑海里涌起了不好的回忆，纵使她是冒险者等级高达b级的剑士，面对抱团的腐狼时，也不得不退步。 她曾同时被七条腐狼从一层深处追到一层中部。 “对付狼，就应该交给剑士！听听，这像是人话吗？” 不知是在批评谁，菲多怀抱着期待的心情靠近了子任务栏。 『按照规格要求利用火把点亮洞窟一层\/贡献：1点（1支）』 『清除魔化蝙蝠\/贡献：1点（7只）』 『清除油驳虫\/贡献：1点（4条）』 『清除玛瑙虫\/贡献：1点（25只）』 『清楚黑蜘蛛\/贡献：1点（2只）』 『清楚腐鱼\/贡献：1点（2条）』 『清除魔化蜈蚣\/贡献：2点（1条）』 『清除大型飞蛾\/贡献：3点（1只）』 『消灭石头人\/贡献：25点（1头）』 『击杀魔化蝾螈\/贡献：25点（1头）』 菲多揉了揉下巴，撇嘴嘟囔：“有些子任务消失了，应该是清理干净了，虽然没有腐狼是件好事，但我总感觉有些任务好像贬值了呢……” 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菲多又自言自语道：“插火把还是每根1积分，尽管第二层比一层更危险，但插火把仍然还是性价比最高最受欢迎的任务，是大家心目里的‘天使子任务’。” 菲多所在子任务栏的附近不远处，悬赏栏边也聚集着小部分冒险者。 其中相貌普通身高较矮的斯内尔没有抬头，此刻正眉头紧蹙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那份悬赏令。 余欢，105金币。 这时，斯内尔的身后走过一名红色短发的冒险者，这位冒险者穿着黑红色的烂袍子，气质却一点都不显得窘迫，在他后面的头发上还留有三条紧挨着的黑红色细长辫。 冒险者瞥了一眼斯内尔手中的悬赏令，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服务点。 第202章 欢迎来到第二层 进入孕龙窟二层探索的冒险者越来越多，各个队伍的强者们积极清理洞内魔物。很快，第二层开放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其外围便被清理出来。 中部，红水晶伴生洞穴。 一根根表面布有裂痕的空心水晶布列其间，在这之中，还剩下两根闪烁着美丽光芒的红水晶。 余欢身着布有异样花纹的血红长衫，若有所思地静悄悄倚在洞壁旁，似乎是正在感受着什么。 “已经来了吗？比我预想的还要慢一点。” 听觉早有触动，洞外有脚步声正在向洞穴接近。 他披上灰斗篷，将血刃用绷带缠绕，背负在斗篷之后。 黑色背包已被余欢转移了位置，为防止其被下探的冒险者们发现，此前余欢便将它安置在了第二层的尽头。 洞穴内仅剩下的两根红水晶散发出绚丽的光芒，流光映射着灰色斗篷的身影。 回望红水晶洞穴之外，来访者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他们潜伏在了孕龙窟的黑暗之中。 “不打算继续接近了？你们不过来的话，那我就要过去了……”余欢的脸上流露出期待的神色，“让我猜猜……会是……谁呢？” 于心中提起戒备，他缓步接近爬身洞。 呼—— 就在这时，余欢耳边忽有风动，他扭转身体，刹那间，身侧飞过一根棕黑螺旋状尖石。 咚—— 尖石重重击在水晶上，仅剩的两根红水晶之一顷刻破裂，红液飞溅顿时散成无数光点飞向灰色斗篷内部。 “土魔法？瞄的挺准，从架势来看，蓄力够久啊。” 轻声评判过土魔法一句，蓦然，一面厚重且不透明的深蓝水墙屹立于洞穴出口之前。 一股股水流在墙体边缘挤动，忽明忽暗闪动着水魔法的光辉，成为除红水晶以外此地唯二的光源。 余欢也在此时从红水晶洞穴里爬出。 在他的四周，浮现出明亮的天蓝色光点。 “都去吧。” 天蓝色光点在他的控制下飞散向洞穴各处，很快，光点填充周边，环境变得明亮，让人仿佛置身于海洋。 咚的一声，水墙崩解，余欢看到前方不远处分散站着两位冒险者，都是他认识的人。 一位做着土黄长袍打扮，魔法尖顶软帽下是黄色的三七分发型，看起来可以说是典型的土魔法师。 另一位则身着轻皮甲衣装，咖啡色头发，右手上紧握着一把黑绿长枪，枪兵冒险者科维。 二人面带警惕，神情明显在惊讶洞穴内飘扬的漫天光点。 这是真正水魔法的产物。 环视分散站位的二人，余欢灰色兜帽的下方涌现出一抹含蓄的笑容：“两位，欢迎来到孕龙窟第二层。” 天蓝色“海洋”内，气氛变得微妙，但这种微妙的气氛在科维和土魔法师的沉默里变得剑拔弩张。 他们看到了余欢后方洞穴内闪烁着耀眼光晕的红水晶，沉默之中，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向余欢发动攻击。 孕龙窟中部，激斗陡然爆发。 余欢伫立在红水晶洞穴之前，尚未动手，他观察到对面两侧的d级冒险者已经开始行动。 科维抄起长枪，向他冲来。 余欢毫不紧张，慢慢转移视线，将视野从科维身上转移到土魔法师身上。 沙沙沙…… 土魔法师的长袍表面包裹起泥土，泥土汇聚融合而又干裂，在持续的微弱沉闷声响里，一套土层护甲成功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知道我是水属性的魔法师吗？”余欢为土魔法师下意识的行为感到好笑。 大多数魔法师就是这样，不论自己面临什么样的敌人，都喜欢下意识的先给自己套一层护甲。 “在深受诅咒的亚魔法时代，魔法师的地位早已不复古老年代。”余欢像是吟唱般开口说道。 他的语气悠闲，没有一点紧张和着急。 拥有了充足的魔力，他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先于手心处将环境里的元素汇聚成漩涡，魔法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了能够瞬间操控使用的事物。 土魔法师露出犹疑和警惕的神色，他双眼紧紧盯住仍站立于原地的灰色斗篷，举起法杖，汇聚起孕龙窟内的土属性相关元素。 这是孕龙窟环境内最丰富的元素，不论是自身的土属性适性和冒险者等级，都在余欢之上。 余欢将视线转回科维，那位面露凶色的枪兵已经距离他很近了。 “和我做一个试验吧？”余欢略表兴趣地提议道。 科维手抄长枪，距离深盖于斗篷之下的余欢已不足十米远，他咬住牙齿，怒目圆瞪，跨步而来。 这时，他看到余欢轻轻抬手，一面透明水墙在他的另一侧显现，土石击中水墙瞬时破裂，在水墙上留下了荡开的波纹。 “哼……”余欢哂笑，“别分神。” 话语刚落，不远处的科维双眼猛地一凝。 咚、咚、咚…… 枪兵科维的身边，一颗颗闪着天蓝光彩的水点瞬间膨胀，接连爆炸，形成一串串爆破声响。 “唔、呃——” 科维深陷进水流的爆破里，他感到从身体四面八方都传来浩荡的冲击，来不及做出临时反应，这位d级冒险者的身躯已经向左后方飞去，宛若从货车后解装的的集装箱，一路滑落到地上。 砰——砰——砰—— 水墙边还在发出土石碰撞水面的声响，土魔法师高举法杖心中暗觉不妙。 他的持续攻击根本无法撼动灰斗篷身侧的那堵水墙。 通常情况下，e级水属性魔法师的防御是无法抵挡住土石攻击的。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儿？” 土魔法师的头脑变得迟钝，就在这时他听到爆破的声音，他惊了一下转头看向另一边。 科维右手仍旧紧握着长枪，身体却重重滑倒在了远处。 “……”土魔法师愕然。 他再迟钝也已经发现余欢的怪异之处，水魔法师余欢的冒险者等级虽然只有e级，但实力却强得与这个等级毫不匹配。 从余欢能熟练运用水魔法的表现上来看，其实力已明摆着比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强，甚至凌驾于他们二人合力之上。 这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余欢依旧表现出无所事事的从容，土魔法师慌乱了，在灰色兜帽内的注视下，他奔跑着绕过水墙的方向，用法杖瞄准余欢，召唤出大量土石凝结的石弹。 咚、咚、咚—— 石头击中目标的声响就像是扔入池塘水面的石子所发出的声音。 沙土烟雾散去，在土魔法师错愕的目光里，第二堵水墙出现在了余欢身侧的另一方向。 在这一瞬间，空气中弥散的天蓝色水点宛若无数失去重力的雨滴，一下子都融入到了地面上。 片刻，战场地面浮现出一层镜子般的流动水面。 特殊魔法“水镜”。 第203章 水镜里开花 受魔化的紫黑地面上荡开清水涟漪，层层波纹里，如梦似幻的水镜于此界映现。 方圆百米呈现出天蓝色的迷幻景象，水光潋滟，镜若琉璃。 “你……不是他？不是他……你是谁！”科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灰白色的斗篷置身于水镜一点，情绪平静地回应道：“我是谁？我是一个星期前就决定抹除你的人。” 听到余欢回答的那一刻，科维就感到心脏下沉，一下子疯狂向下掉落。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被从脚底拔地而起的水柱顶到了高处。 科维踩在水柱上摇晃着身躯，拼命想要站稳，不从水柱上掉落下去。 他双手横握住长枪，这才逐渐稳定住晃动的身躯。 “我一会儿再来找你叙旧。” 余欢扫了被水柱抬上高处的科维一眼，继而转身望向站在远处的土魔法师。 余欢的声音很小，在水镜的范围内土魔法师听得却非常清晰。 “呵呵呵……为什么不继续攻击了？有没有觉得在孕龙窟这个土属性的主场里，你连土魔法都难以施展出来了？”仿佛能看透土魔法师心中所想，余欢呵呵笑道。 噔的一下，土魔法师心中顿时一沉。 没错，正如余欢所说，土魔法师此刻能够汇集的土属性元素、土石颗粒的数量远远减少了，他的魔法效果被大大削弱，每次动用魔法都变得非常吃力。 “你……你做了什么？”土魔法师故作镇定喝声质问。 “都快要死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余欢微微抬手，“准备上路吧。” 这时，土魔法师身躯一震，脚底水镜闪起耀眼亮光。 噗—— 水流扑身，感受到一股清凉，他土黄长袍上裹着的护甲在这一刻尽数碎裂。 一块块黄色的泥土从他身上散落，掉进水镜中渐渐消融不见。 知道自己再无胜算，土魔法师想都没想，丢下略有些沉重的法杖，转身向水镜外逃跑。 余欢没有追赶，直接调动水镜内的光点，在水镜范围内，土魔法师必经的路上设置重重水流爆破。 爆竹似的鸣响里，原本平静的水镜上炸开一朵朵水流盛开出的花。 土魔法师被多道爆破水花击中，受到冲击跌倒在地。 “他之前隐藏了实力？现在他不会还有更多保留的实力和底牌吧？！”土魔法师犹疑，脑中一滞，呆了片刻，挣扎着爬起身。 另一边，科维见情势不可遏制的恶化，他高举黑绿铁枪，想要投枪进行偷袭。 他刚举起铁枪，身体便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 脚底的水柱突然崩散了，而他，也一并从高处摔下，重重落在水镜之上。 咚—— 水镜表面当即荡起一阵明亮的波纹。 尽管水镜本身具备缓冲性，但科维从高处落地的过程里无法控制自身调整姿势，跌落后依旧扭伤了右脚，剧痛瞬间扭曲了他的面孔。 “唔、啊啊——”科维咬住牙齿抱腿呻吟，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变得极度扭曲。 密密麻麻地水矢和水爆破在土魔法师周围射落、崩散。 水镜之内，余欢水魔法的力量变得更强，水魔法的尽情使用让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疲惫。 无视后方科维的存在，余欢缓缓动身，走近前方那名失去逃跑欲望的土魔法师。 灰色斗篷微微摇动，天蓝水镜随着余欢的移动步步生花，闪烁光芒。 “额啊啊啊……” 浑身被水湿透，土魔法师颤抖地趴倒在地上，这时，他感到身体仿佛被卸去了全部力气，全身一软，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无法站起身。 哗……哗……哗…… 他的双手感受到水镜表面流动的清水，脑海里却变得像浆糊一样混乱，恐惧之下，思考能力断崖式下降。 哗……哗……哗…… 灰色斗篷一步接一步，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土魔法师头上的尖顶软帽从被水流冲开，显露出他头顶因为湿透而乱成一团的头发。 “饶过我吧！不要杀死我！全都是科维的错，都是他当初起了贪心，一手策划了所有的事情！”土魔法师突然瞪大眼睛看向灰色斗篷，放声大喊着求饶。 “和我没关系！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饶了我吧！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土魔法师还在不停地说。 他的表情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疯狂、可怕。 “我做你的奴隶，只要你留住我的姓名，我能替你杀掉科维，科维是个恶魔，他该死，他该死啊！” “……” “求求你，放过我，财宝属、于你，钱和我们共同，奴隶都、永远不忘给你……”土魔法师抽泣着，德里沃单词语序都被说得混乱。 余欢已经听不懂土魔法师现在是在说什么话了。 “……” 他无言注视着土魔法师已是接近崩溃的表情，站了一会儿，灵感突有触发。 “金币、财宝予全部，他……我，休特顿木桶里，女、坊产所有给……” 余欢右肩上方的蓝色光点形成水流漩涡，漩涡伸展、凝缩，形成了一支螺旋流动、尖端锋利的钻头。 外形就像土魔法师最初偷袭余欢时所使用的魔法攻击。 土魔法师还在张口胡乱说着些没有语序的怪话。 水流钻破隐隐护在土魔法师身前的沙盾。 噗—— 一朵鲜艳的猩红昙花于水镜中绽放！ 土魔法师身体一时僵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而后等到大脑接收到来自身体的疼痛，他在尖叫中死去。 土魔法师死亡后，这里的尖叫没有停止，科维撕心裂肺地朝余欢吼着。 余欢能听清楚，他在用德里沃语竭力大喊着救命。 “接下来……我们叙旧。” 水镜的波纹冲淡了鲜血，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水镜中的最后一丝鲜红杂质也消失了。 猩红血滩，昙花一现，水镜归于天蓝。 余欢抽离科维身边的蓝色光点，光点聚集到科维上方，而后成为一泼清水洒落。 “咳、咳、咳——” 呼喊声戛然而止，科维眼睛一缩，闭上嘴剧烈咳嗽起来。 第204章 血锋中落幕 “咳、咳、咳——” 眼泪似乎都要从前后大幅摇动的脸上甩出，科维一时咳嗽不停。 蓝色的光影中，余欢沉步走向他。 “哈——哈——”科维大口喘着气，什么话都说不出。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发泄内心的愤怒，他把嘴张到最大，向余欢放声喊着。 他的喊叫声昏沉、沙哑，仿佛一头陷于泥潭的野兽。 “啊————啊————” “……”余欢顿了顿说，“跑吧，用你全部的野性逃跑吧。” 科维双眼布满血丝，悲吟着挣扎起身。 余欢看得见，他的眼神里有恐惧，有愤怒，有仇恨，有欲望。 那是人最原始的情感。 噗、噗噗、噗噗、噗噗…… 科维摇摇晃晃地踩在水镜上，每一脚都会在水镜上翻起水花。 他一边跑一边弯下腰干呕，跑着跑着又像是不会走路了一样，摔在水镜中，而后又接着疯狂地爬起身。 余欢沉静走着，在他身后进行追击。 “唔、哈、哈……唔！唔——唔呵、哈、哈……”科维再一次摔倒，在水镜上跌撞。 “继续跑。” 余欢在他身后不到两米的位置俯视，语气就像平静的水面，不带有任何情绪波动。 科维又跑又走又爬，余欢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三分钟过去，科维才刚刚走出水镜的范围。 咔咔咔—— 咣！ 余欢背后，水镜表面一瞬间出现万千裂纹，紧接着响起一声水流的巨响，水镜碎裂消失。 无数天蓝色光点升到空中。 “逃跑吧，继续逃跑吧……现在，还不够。” “呵呃——” 科维再次爬起身，求生欲在支撑着他继续向前奔跑。 他，冒险者科维，曾杀过很多人，也见识过很多人临死前的状态和表情，那是他从来都无法理解的感情。 冒险者们的死、辛·劳德诺的死、土魔法师的死，都只让他麻木。直到死亡的指针终于指向他时，潜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作为人类的本能才将他的求生情感唤醒。 科维又艰难移动了一段距离，最后停了下来。 他困难地转过身，身体后仰、双手撑地看向余欢。 “你，你，你不准过来……” 他说。 余欢置若罔闻，继续向这位冒险者走近。 “啊啊啊啊……你不准过来！” 科维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声。 在余欢看来，这就好像是被冒犯的小孩，在生气后才会做出的警告。 余欢停住步伐，来到他的面前。 “怪物！！！啊……你不要……你不要过来——现在！离开我的家！从我的身边滚开！” 科维的呼喊不再歇斯底里，他的话语更带有一种回归儿时的语气。 走马灯。 余欢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也许科维回想起了儿童时代体会过的恐惧。 “呵呵呵……”停顿了片刻，余欢邪笑起来。 而后，余欢的语气变得极其温柔。 “呵呵呵……科维，你还记得吗？你以前是个坏孩子，你欺负过我，在我的脸上重重打过一拳，今天，你要接受坏孩子的惩罚。” 听到“惩罚”两个字时，科维的身躯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不符合当前年龄的恐惧表情。 他心底发虚，仿佛着不到地，只能呆愣愣地仰头，看着那个隐藏着面容的灰斗篷。 “妈妈……”科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余欢心中略有感慨。 “你我之间的闹剧，就此落幕。” 此时，科维满布恐惧的眼瞳中闪过一道红色光点，就像儿时看到的糖果。 几乎没有给科维继续回忆更多事情的时间，死神的丧钟就已经鸣响。 一把血枪骤然向他飞来！血锋戳破回忆帷幕，穿透了他的头部。 嘶——— 血水迅速蒸发，化为缕缕红烟。 血雾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完成曾经在心底许下的承诺，一种火辣的爽感在余欢心中迅速扩散。 但，不论多少次，杀人带来的感觉都不能让余欢真正适应。 事后，余欢的背部传来温热的感觉，那是血刃在发烫。 余欢深深回望了一眼，除了自己身边仅剩下的几颗还未完全消散的天蓝光点，这里已经完全陷入了漆黑之中。 “……” 余欢凝望红水晶伴生洞穴的方向，自言自语：“最后一根红水晶，为何……也碎了……” 余欢并没有注意到最后一根水晶何时发生了碎裂，而且水晶中的魔力并没有被自己收取。 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余欢没有选择返回红水晶洞穴，最后于黑暗里慢慢隐去身形。 …… 孕龙窟一层。 在冒险者们的欢呼声中，格拉德王国第五王子迪昂·阿尔兰德抵达。 “迪昂大人！我们敬爱您呀！！” “迪昂！迪昂！冒险者王子！”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必将为您取来邪恶魔龙的收集！” “阿尔兰德王室万岁！” “迪昂！迪昂！迪昂！” 男女各业的冒险者在欢呼，热情欢迎着这位冒险者以及真正的王子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马车缓缓驶入洞窟内部，在马车两边冒险者们的簇拥下，迪昂将头和胳膊伸出马车车窗，笑着向在场的冒险者们招手。 “谢谢各位！谢谢你们！你们都是格拉德最棒的勇士！” “噢！！！！！” 场面一片沸腾。 马车渐渐放慢，最后停在了孕龙窟第一层深处的服务点旁。 迪昂在护卫们的陪同中走下了马车。 “尊敬的迪昂殿下，欢迎您莅临孕龙窟。”前台的负责人先生和小姐一同走出，来到服务点边躬身行礼。 “下午好，小姐。” “下午好，先生。” 迪昂分别向二人还礼，微笑道：“感谢你们近来的勤劳付出。” 负责人先生和负责人小姐受宠若惊，他们再次鞠了一躬，将预先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了迪昂身旁那位戴着墨镜的守卫。 守卫面无表情，双手接过资料。 “虽然我很想和你们聊一聊更多有趣的事情，但时间并不凑巧，就留待下一次吧。” “王子殿下，我们在此守候，期待您再一次到来。”负责人先生和小姐同时回答。 迪昂·阿尔兰德微笑点了点头，在守卫们的跟随下前往了格拉德王室临时据点。 格拉德王室据点是前不久由格拉德王室批准在孕龙窟内建立的，迪昂在两日前说服了父亲，最后被允许来到孕龙窟内已完全清理结束的安全区域。 进入据点，迪昂伸了一个懒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索恩，把资料给我。” “是，殿下。” 戴墨镜的守卫已确认资料上并没有被动过任何手脚，恭敬将之递给迪昂。 迪昂将右腿搭到左腿上，面带笑意翻开服务点所提供的信息。 他轻笑一声：“『皇女派』……列蒂安·狄克兰特果然来了啊……” 其实早在曼顿那时，迪昂就已经在关注孕龙窟的情况，『皇女派』的存在他当然也早已知晓，但是只有他乘马车时亲眼见到孕龙窟内『皇女派』的据点时他才真正能感受到信息得以验证的喜悦。 “呼～” 紧接着，迪昂叹了一口：“老实说，以前我虽然也和列蒂安见过面，但我还是无法青睐这位任性的皇女，尽管我们有相同的爱好。” 在德里沃大陆上，稍有名气冒险者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称号，称号大多是由除冒险者本人外的其他冒险者所取的。 例如s级冒险者约书亚被称为“热浪”，利奈特被称为“零度”，阿蓓菈被称为“摇篮”。 当然称号的格式没有限制，就像“烦躁的克里斯”、“血乌鸦”等。 而除了这些以外，冒险者当中还存在两个特殊的称号，它们分别是“冒险者王子”和“冒险者公主”，其对应的则分别是格拉德王国第五王子、d级冒险者迪昂·阿尔兰德，利臻帝国第四皇女、c级冒险者列蒂安·狄克兰特。 第205章 石头人 迪昂·阿尔兰德刚从格拉德王室据点来到孕龙窟第二层中部，远远便看见有一队冒险者在围攻一头约有两人高的石头人。 “迪昂殿下，按照陛下的嘱托，您不能再继续靠近了。” 这时，戴墨镜的守卫索恩伸出手臂，阻挡了想要继续再向洞窟内部走的第五王子。 迪昂转头看了一眼话语恭敬但神情严肃的索恩，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兴奋。 迪昂点头：“嗯，我知道了。” “殿下，感谢您的理解。”索恩严肃的表情转化为了和蔼的微笑。 原则上讲，迪昂只被允许在孕龙窟已完全清理结束的安全区域内行动，他能来到尚有魔物存在的第二层中部，这实际上已经是索恩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心中不愿意再去为难这位贴身守卫，迪昂站在原地，观赏远处那队冒险者与石头人战斗。 “前面的队伍是……『缚钟』吗？”迪昂舔了一下嘴唇，兴致盎然地观看起五位冒险者的战斗。 前方，五位冒险者围绕在石头人的各个方向，相互配合，不断移动，对石头人展开攻击。 目标被分散到不同的方向，石头人笨拙走动着，它高抬石臂，重重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目标。 那是一位面容俊朗的先生。 咚—— 石拳挥落，那位先生的身躯被精准砸中，就像被液压机压碎的西瓜一样，一下子破碎成红色的液体，转眼，原地只剩下一件浮在液体里的宽松白袍。 铿…… 抬起被染红的巨手，石人示威似的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庞大身躯。 『缚钟』另外四位成员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神情，他们各自后退，开始改变自身方位。 石人笨重转身，准备锁定下一个目标。 咕咕咕…… 这时，它脚下的红色液体开始流动，液体排列成线爬绕上石人的身体。 宛若红笔留下的笔迹，很快，石人身体各处就排满了优美花纹。 一朵朵由液体红线绘成的红玫瑰。 石人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它挪动着体躯，走向『缚钟』一名金发少年。 砰……砰……砰…… 地面被石人踩的砰砰作响。 少年站在洞窟偏高的石台上，安定地等待石人的到来。 面临石人接近的危险，他留于原地，不躲不避，等到石人再靠近一些，少年身边亮起汇聚有灰色颗粒的旋涡。 土魔法。 旋涡缓慢流转，同时，少年从黑西装的口袋中拿出一只刻有奇妙纹样的金色怀表。 咔哒—— 怀表表盖弹开，这时，少年身边的旋涡停止转动，灰色颗粒涌入怀表。 而后，少年手心的怀表中开始跳出大量金色丝线，一条条丝线散落到地面上，微微加粗，四散着爬向前方正缓慢接近的石人。 下一刻，丝线在石人周围蔓延编织，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金丝鸟笼。 似乎发觉到了异常，石人停下脚步，试图挥动手臂击打鸟笼。 金丝鸟笼受击后丝毫不动。 金发少年微微转头，望向石人侧方不远处的一位成员。 棕色考古学者衣装的女士与金发少年对视，向少年点了点头。 五秒后，一轮青白色的火焰袭向受困石人，满列在石人体躯表面的玫瑰花纹也在此时变得更加鲜艳。 呼——— 金丝鸟笼中，青白大火徐徐燃烧。 火焰里，石人的影子一片漆黑，但它身上的玫瑰条纹却随着火势的燃烧变得愈加鲜艳。 金丝鸟笼的另一个方位，黑暗中走出一名面容俊朗，穿着青色衬衫的男子，他的脸上微微带笑。 正是先前那位被石人砸中的『缚钟』成员。 金丝鸟笼中，大火越烧越旺，孕龙窟中部的黑暗都被火势照得一片青白。 石头人的体表开始融化，整个石人都被青白大火吞噬，身形渐渐缩小。 两分钟后，火焰消失，石人已被消灭。 此刻金丝鸟笼的底盘上，正静静躺着一颗发着红色微光、红点黑底的奇异石头。 石头人的石之心，既是子任务兑换贡献的凭证，也是稀少的材料。 远处，迪昂·阿尔兰德禁不住轻轻鼓掌。 “『缚钟』冒险者的身上有一种古雅的风范，不论是他们外表上的古典衣装，还是战斗时的优雅气质，都无疑展现出了这一点。” 墨镜护卫索恩静静点了点头。 迪昂接着道：“而他们的气质，是『白昼』、『觅食者』、『白狼』、『灭鼠小队』、『佛陀泰力多』还有『丛雨』，都无法成功复刻的。” 迪昂的话刚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就瞬间一亮。 远处，他与『缚钟』的那位金发少年对视了。 那名少年叫作米迦勒·艾格伦特，『缚钟』的代理队长。 『缚钟』中的两位成员主动向迪昂这边走来，米迦勒·艾格伦特，还有一位浅红色长发的少女。 “冒险者王子，好久不见。”中短金色碎发的英俊少年率先行礼进行问候。 迪昂亲切一笑：“好久不见，米迦勒，虽说是好久不见，但其实我一直都有在关注『缚钟』的各位。” “下午好，冒险者王子。”浅红发少女轻轻拉起带有碎花边的墨绿礼裙，也浅浅向迪昂·阿尔兰德行了一礼。 “下午好，柯林斯小姐，我很高兴看到你还是那样的优雅。” 迪昂回礼后继而看向米迦勒。 “欧尔佳先生最近状况怎么样了？” 米迦勒犹豫了一下，苦笑道：“队长的疾病还未见好转，目前还留在迪尔慕。” “我很抱歉得知这个消息。” “不，我代替队长，代替『缚钟』的各位感谢您的关心。”米迦勒微微俯身道。 “就连‘摇篮’女士也不能治疗好欧尔佳先生的疾病吗？”迪昂担忧问道。 听到“摇篮”这个称号，礼裙少女柯林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错过了‘摇篮’女士，她在一周前离开了格拉德王国，目前我们还不知她的去向。”柯林斯解释道。 迪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会帮你们留意‘摇篮’女士的去向。” 三人又交谈了一会儿，话题进入尾声。 迪昂看向柯林斯：“替我向奥布朗侯爵问好。” “是的，谢谢您，迪昂殿下。”柯林斯再次提起裙摆弯腰道谢。 告别『缚钟』米迦勒·艾格伦特和柯林斯·奥布朗，迪昂与索恩从孕龙窟中部离开。 …… 随着冒险者们的陆续深入，孕龙窟二层中部的大部分区域都已被探索。 冒险者们预计两天后将会正式开始探索二层深处，对参加s级任务的冒险者们而言，尽管参与者数目众多，高手云集。但踏实和谨慎永远都是冒险者行业的精神标杆，过度自信总会让人遭遇危险，孕龙窟到目前为止，每天仍会有冒险者在此受到重伤，甚至死亡。 中部深处。 『佛陀泰力多』的六位成员停下了探索的脚步。 他们来到了一块隐秘的地带，在这里，一个破碎的怪异洞口呈现在他们身前。 b级盗贼类冒险者举起明亮的杉木火把，借着火光，『佛陀泰力多』的诸位成员看清楚了面前的怪异洞口。 洞口应有干草垛横切面大小，边缘破损，明显不是自然形成，而是被某种大体型生物撞开的。 法师利用电魔法简单查探过洞内情况，发现其中并未潜伏危险。 留了三名成员在洞外留候，包括『佛陀泰力多』队长在内的剩余三名成员依次穿过洞口，进入洞穴。 呼—— 他们纷纷移动火把，借着火光观察洞内景象。 这是一个约有五十多平方米的小型洞穴，里面一片狼藉。 火光下，他们看见地面、墙边都散落着一堆透明水晶壳，仔细观察地面，上面还沾染有不少血迹。 “这里难道发生过什么危险的事情？有人遭遇了危险……”中年大叔模样的队长摩挲起下巴的胡须，再次陷入思考。 “这些水晶或许在很久以前并不是空心的，它们很可能遭受了魔龙污染的侵蚀，一点点被魔力污染损毁。”另一位辫子上绑有头绳的成员分析着说道。 她蹲在墙壁边，细致观察着破碎水晶壳。 “队长！队长！” 就在这时，洞外的成员靠近这里，大声喊道。 “什么事情？”中年男子走向洞口。 听成员汇报情况后，男子眉头慢慢皱起，来到成员指定的位置。 在那里，有一具身上挂有翠绿色令牌的尸体，是一名d级冒险者，死者胸前血肉模糊，从他的服饰风格来看，生前很有可能是一位土属性的魔法师。 “另一具尸体在……那边。”队员说完，有些犹豫地指了指右方百米外的远处。 当队长随三位成员来到那边，看到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他的头部已被开洞，脸上剩余的部位已明显腐烂，很像是某种强腐蚀性液体在造成的。 这时，一位成员右手举着火把走了过来，他的左臂下还抱着两把武器。 一根法杖以及一根黑绿色的铁枪。 “死者的东西？”中年男子瞥了一眼队员夹在左臂下的武器。 “是的。” 另一位成员表情略显担忧道：“队长，孕龙窟二层深处……难道有能够喷吐腐蚀液体的魔物？” 中年男子深思了一会儿，既没有点头认同，也没有摇头否认，只是说： “去把洞里那两个人叫出来，以后不要再单独行动。” 第206章 追杀 泥沙地面沙沙响着，眼前的黑暗，让余欢听清了自己的心跳声。 “还没有……甩掉吗？” 他在黑暗里跑着，一路向下，无关乎黑暗环境中是否能看清路面，只在乎会不会被身后之人追到。 咚咚咚…… 余欢的心跳在加快，没有什么事情能给现在的他足够的抚慰。 不久前。 离开第二层中部的红水晶洞窟后，余欢一人进入二层更深处进行探索。 原本潜藏在暗处的他，自知没有选择，无法回到二层外围冒险者们出没的区域，只好在尚未被冒险者们点亮的黑暗处徘徊。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受到了其他冒险者追击。 那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余欢不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那个人跟踪，等余欢意识到自己被跟踪时，已经甩不掉身后的跟踪者了。 被跟踪，一直拖下去不知会突然遭遇什么危险，余欢率先逃跑，尝试甩脱追踪者。 “我和他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他是怎么做到不被我甩掉的？”脚下步伐速率不减，余欢抿住嘴唇，尽量减小自己的脚步声，同时也改换了一条方向。 “可恶……总是这样……”余欢隐隐约约感到追踪者仍是没有被甩脱。 余欢内心没有能完全战胜追踪者的自信，汲取掉二十四根红水晶储存的魔力，余欢在魔法领域获得了质的飞升。 尽管余欢的实力大幅增强，还有血魔法作为底牌，但这并不意味着余欢已有胜利的把握，有足够的能力随意击败任何冒险者。 他不敢大意。 战斗经验的多少，和冒险者职业间的相克，都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特别是面对疑似“刺客”的冒险者。 魔法师，一怕剑士近身，二怕刺客突袭。 哒……哒……哒…… 洞窟深层，水滴落地的声音有节律地在余欢耳畔回旋。 大约五滴水落声后，余欢的后背传来一股寒意。 不待思考，一颗光点在余欢背后浮现。 是他用魔力快速呈现的水魔法。 咚—— 天蓝色的光在余欢身后闪过。 “啧。” 余欢禁不住冷哼一声，立即侧转过身子。 残留的天蓝光辉里，一道握着短弯刀的身影从余欢侧转前的位置穿过。 “你是……”灰斗篷下传来余欢疑惑的声音。 追踪者穿戴着黑红烂布半披肩斗篷，模样较为年轻，看起来约有二十七岁左右，是一位红色短发的男子。 在他的头发后方，紧挨着还编有三根长及腰部的黑红色小辫子。 余欢完全不认识此人，但能从这位冒险者的打扮上看出他的职业类型。 这的确是一位“刺客”。 “盗贼”冒险者的上位职业之一。 “……” 黑红半披肩斗篷“刺客”没有丝毫犹豫，背袭击空后，他身形一动，即将再次隐入黑暗。 “奔着赏金来的？呵呵……为了80金币而对上了我？” 自知让对方再回归黑暗会不利于自己，余欢左臂宽袖子飘动，蓝色光点从黑暗里从无到有瞬间出现。 光辉下，“刺客”的身影重新暴露，他没有发愣，只是表情里多了一丝惊讶，他丢出一把飞刀，击中立即浮现在灰斗篷身前的水流。 “80金币并不值得让你把命丢在这里。”余欢试图与他对话。 “刺客”没有做出理会，再次从黑红半披肩斗篷下抽出一把飞刀。 噗—— 飞刀在被扔出的途中被天蓝色水流漩涡所扭曲。 下一瞬间，“刺客”双手外握短弯刀，绕着弯形路线逼近余欢。 “完全也没有被吓退吗？看来是一个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人啊，冒险者等级应该不低。” 余欢轻笑一声，他的身边，从空气中钻出了多如繁星的光点。 光点显现，继而在余欢周围、刺客逼近的路径上接连凝缩、爆炸。 咚—咚—咚—咚—咚— “刺客”表情不变，身形流畅地转移轨迹，避开了弯曲路径上的绝大部分水流爆破。 “不会吧……” 余欢打了一个响指，心念一动，蓝色光点向“刺客”飞去。 而蓝色光点的施法者，此刻已是转身向前逃离。 扬起的水流最后全部洒落地面，“刺客”双手紧握短弯刀，涌入余欢消失方向的黑暗里。 “这么快就跟上来了吗？”余欢回望一眼身后，接连释放水魔法。 黑红的模糊身影做出古怪的姿势，躲过攻击，做完这一切，余欢的水魔法仅是起到了一点作用，让“刺客”接近他的速度稍微放缓了一些。 孕龙窟深层，短短时间内频频闪过多道水魔法的亮光。 周旋一阵后，余欢的攻击全部落空。 “我这要是和他近身打起来，打不过，准确来说是根本打不中。” 余欢已经确信“刺客”的实力在自己之上，一旦与“刺客”近身，自己就会被瞬杀，就算是利用威力巨大的血枪，余欢也难以做到让血枪准确无误地击中敌人。 “我的魔法只要能震慑到他，让他对我保持警惕，不与我靠得太近，那就足够了。” 余欢想着，时不时向自己身后施加水魔法光点，形成水流爆破、水墙等各种魔法。 等到“刺客”应对各种情况的时机到来，余欢便抓住这个机会继续逃离。 “水流墙体！” 伴随余欢的声音落下，“刺客”眼前突然一亮。 咚—— 在他准备绕到右方时，他右方的位置忽而亮起一道光点，蓝色光点产生了爆炸。 至于他前方亮起的光点，并没有转变成水墙，仅仅只是保持着更亮的状态。 就这样干扰过“刺客”几次，直到“刺客”对余欢的话语完全免疫。 “还在追吗……阴魂不散。” 让余欢事与愿违的是，不论他做出怎样的干扰，“刺客”都宛若一条执着的野兽，始终紧跟在他的后方。 危险当下，余欢脑海里止不住地翻腾着一些过往莫名其妙的信息…… “他是……？” 脑海里翻腾的信息里，其中有一条引起了余欢的注意。 “‘血乌鸦’埃洛伊·加德？” 余欢心中产生了一种猜测，他目前还不能拿定主意。 “假设他就是‘血乌鸦’，一位实力强大、对战经验丰富的a级冒险者……而且还是专门的赏金猎人、红名冒险者的天敌，我现在能考虑到的最好的应对方法，就只有逃跑这一个选择了。” 至于血魔法，由于不久前才刚被红水晶灌输过大量的魔力，血魔法的使用暂且还不够稳定。 余欢自知若是强行使用血魔法，并且没能摆脱“血乌鸦”的话，之后自己不但会遭受血魔法反噬，还会向“血乌鸦”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等到机会紧急的时刻再使用，出于敌人的戒备心，血魔法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第207章 第三层 二人的距离非常接近了。 灰斗篷奔跑的速度不及“刺客”。 铿！ 金属碰击声响过，刺客下划的短弯刀击中了某个物体。 灰斗篷在他与“刺客”之间使用水魔法，“刺客”被迫向后移开身子。 即将消失的淡蓝光晕里，他看到刚才自己击中的是一个缠满绷带的长条状物体，手感接近金属。 “溢散。”灰斗篷轻念一声，宽大袖口里飞出大量蓝色光点。 这时，一股水流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开。 水流波纹的攻击范围极大，“刺客”来不及躲避，将双臂挡在身前，做出格挡姿势。 噗—— 受到水流的冲击，他的身体被推飞。 “刺客”在地上迅速翻滚几圈，成功躲避掉灰斗篷接连接上的水矢。 借着翻滚时调整身体的姿势，“刺客”顺势从地面上翻起身，向前方追去。 二层深处。 灰色兜帽时时摆动，余欢始终未能摆脱“刺客”的追击，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二层最深处。 断边，比一层到二层之间更深的断边。 余欢已来到此层尽头，他停下脚步，熄灭身边最后一颗照明光点，静静等待潜藏在黑暗中的“刺客”。 “来了，再谨慎也难以在这种地方消除走动的声音……” 听到脚步掀起的微妙沙响声，余欢拆开包裹血刃的绷带，鲜红的气体从其中弥散。 “刺客”捕捉到黑暗里的一抹红色，同一时间他向红光处丢出一把匕首。 匕首被浮动的水流挡下。 “刺客”持刀展开突袭，余欢挥动血刃，猩红的热气随刀身的游动散播。 尝试迎击。 余欢发现自己挥刀的速度难以跟得上“刺客”的节奏，被迫用水魔法辅助，迫使“刺客”从自己身边退开。 水流爆破的围攻里，“刺客”双掌落地，侧翻躲过攻击。 “他刚才还只是在试探我？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看穿血刃其实只是徒有其表。” 想到这里，余欢趁机与“刺客”拉开距离。 他伸手想要接触藏在断边附近的黑背包，一把短刀飞射过来。 咚—— 眼见将要被飞刀刺中，余欢无奈之下让自己身边的光点炸开，弹开飞刀。 而背包也在这时从断边处掉入三层。 “刺客”已是持刀冲来。 来不及感叹“刺客”的难缠，余欢紧握血刃，慢慢后退，掉入断边外。 “……” 黑红色的辫子停止甩动，“血乌鸦”埃洛伊·加德在断边处停下脚步。 他凝望着断边下已缩成模糊灰点的猎物，直至其身影在深渊中消失。 …… 余欢沉入深渊，在降落时消耗大量魔力，在身边预备好蓝色的魔力光点。 光点涌动，其中一部分形成水罩将他包裹，剩余部分飞涌向他的身下，形成层层缓冲水流幕布。 余欢跌破“幕布”，在“幕布”一层接连一层的缓冲下成功降落到孕龙窟底部。 第三层。 水流护罩破裂，散落成水珠消失。 残存魔法光晕下，照映出余欢白发散乱的身影。 “呵……”余欢轻笑低喃，“‘刺客’先生，在你的理解里，一般的魔法师这么做，应该就等同于自杀吧。” 余欢的黑木条火把早已丢失，他又消耗了少量魔力，利用水魔法照亮附近区域。 孕龙窟第三层的景象与第二层并没有很大的差别。 布列红线的紫黑色地面，地面上偶有突起的部分，以及大大小小堆积在各处的石块。 都是孕龙窟内的常见景象。 余欢用眼睛扫过现已照亮的区域，来回一圈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亲爱的背包还是走丢了嘛……” 他的红宝石项链和物资都还存放在背包里，随着背包一起不见了踪影。 照明光点渐趋明灭，不久后光彩变得黯淡，这也是余欢自主调控的结果。 他自身所剩的魔力已是不多，魔力的恢复需要不短的时间，处境回归安全，余欢选择减小魔力的消耗，开启“省电模式”。 在第二层时，余欢利用红水晶中储存的特殊魔力，使其成为了自己血液中的一部分，魔力可以像细胞一样，自主恢复、新生。 总而言之，他发现自己的魔力上限被大幅提高，此外，魔力的恢复速度也变得远比过去更快。 余欢也因此规避掉了曾经血魔法使用几次后，就会造成自身魔力干涸的问题。 余欢戴上兜帽，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在他的兜里还装有两瓶抑制诅咒发病的药剂，此外两把匕首也都还在。 “不能再大意了，我必须得找机会离开这里……我留在孕龙窟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余欢长长叹了一口气，仰望深渊之上。 “但是……我要怎么从这里离开。” …… 孕龙窟第二层，探索继续。 弗雷斯特出手掉魔物材料，刚刚回到第二层中部，在火把照明区域，显眼的粉发少女跷着腿，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感受到视线，粉发少女抬起头，看到弗雷斯特在向她挥手，点头致意后，她又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直至弗雷斯特向她走近。 “爱希娅，让你久等了。” “嗯。”爱希娅夸张地点了点头，“比上一次多用时十七分钟。” 说罢，爱希娅从衣甲兜中掏出一枚锡表。 表盘上由短到长三根指针分别指向4、4、7。 “现在是曼顿时间下午16点20分。”爱希娅道。 “是……是这样啊，哈哈……”弗雷斯特挠了挠头，“摊主总是希望能用最少的价钱收走我的材料，所以……你知道的，我不得不同他们做一些争论。” 爱希娅呵呵一笑，露出狡黠的笑容：“嘻嘻……原来你也是会讲价的呀，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正义而且非常慷慨的笨蛋。” 弗雷斯特：“……” “好了，弗雷，中部的探索在今天就要结束了，今晚记得做好准备，明天去深处看看。” “这么快吗？”弗雷斯特有些诧异。 孕龙窟第二层中部的探索，从开始到现在实际上还不满两天，像弗雷斯特、爱希娅这一类比较弱的冒险者，对于洞窟探索任务的参与并不算密切。 探索的具体进度和情况了解的更不能算多。 “嗯，很快！”爱希娅双眸发亮，“明日随我一起狩猎黑蜘蛛、魔化蝙蝠还有……魔化蜈蚣。” 如果说弗雷斯特锄强扶弱正义到有些病态，那么爱希娅则是属于消灭魔物消灭到让自己变得有些魔怔的那一类冒险者。 据爱希娅所说，她认为多刷怪能让她变强。 “对了，爱希娅，孕龙窟一共有几层啊？” “啊？” 第208章 篝火旁开小会 “当然是有三层，弗雷……你居然不知道这个？多看看游戏公告吧！” “游戏……公告？” 弗雷斯特显然有些发懵，他不是惊讶孕龙窟有三层这件事，而是惊讶“公告”。 “游戏公告？你是说服务点的公告吗？那个我有看过了，我记得那里好像没有提到这一点。” “我只是打了一个恰当的比方，不是真的公告，是报纸。”爱希娅闭上眼睛做出大姐姐一样的微笑。 随后，她摇了摇手指：“三层的消息很早就公开了，在报纸上有所报道。” “报纸……” “对，报纸，弗雷……你呀～完全不看报纸的吗？第一层就有卖哦，尽管卖的只是前几天的报纸……我每天都有看报纸的，还是看好几家报社的报纸，特别是《格拉德王国今日有什么？》！” 弗雷斯特摸了摸空瘪的裤袋，尴尬地笑了笑，或许他正在为自己的贫穷而感到窘迫。 “我以前都住在特罗多村，根本没有见过报纸啊……”弗雷斯特暗自说道。 “还是爱希娅的眼界宽广，她说过她以前不是……被抓到邪恶组织了吗？” 看着眼前这位见多识广的同龄少女，弗雷斯特忽而好奇爱希娅的过去。 “爱希娅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肯定不会像特罗多一样贫穷和闭塞吧……”弗雷斯特微微弯头，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粉色头发在德里沃大陆上相当少见，一般只有在迪尔慕一类的大都市或者极为偏远的地区才能见到。 更何况前者还是染粉的，并非自然粉。 “这应该不像是余欢那样的诅咒或疾病造成的。” 弗雷斯特想了想，开口问道：“爱希娅，你出生在哪里？是在格拉德地区吗？” “哼……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一天终于是来临了。”粉发少女故作神秘地做出了微笑。 而后，她给出了一个俏皮的回答。 “我，爱希娅，诞生于天地之间，小时候被当作孤儿收养在一个殖民地的小镇。” 这是某款知名游戏中的知名角色的身世，爱希娅并没有玩过该款游戏，却也对该粉发知名角色略有耳闻。 弗雷斯特微微放大瞳孔，橘色瞳孔里映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好奇和惊讶，他很想问一问面前爱希娅所说的“诞生于天地之间”的深意。 弗雷斯特翕动嘴唇，还未开口，只听爱希娅感慨道：“神明真是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爱希娅，爱希娅……” 她反复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爱希娅，偏偏又是粉毛，啧啧啧……” 诞生于天地之间？流浪？ 孤儿？殖民地？邪恶组织？ 不受他人看待、稀有的粉色头发？ 弗雷斯特仔细咀嚼着这些词，脑海里很快就编织出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流浪少女的凄惨故事。 “爱希娅小姐知道的事情很多，一定是跟她复杂的过去有关系，我问她这种问题，让她回想起了过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的过去真的是远比我还要艰难……” 想到这里，弗雷斯特不由得向这位不幸的少女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次日，中午。 孕龙窟深层，温暖篝火旁。 『白狼』西诺·伊琳娜、拉斐尔、杰弗里、菲多、莎莉亚围坐成一圈。 『白狼』队长西诺·伊琳娜拍了拍手，杰弗里停下了手头上的裁剪工作，将还连着半截翅膀魔化蝙蝠放到了一边，拉斐尔、菲多、莎莉亚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四位b级冒险者一齐向队长投去了目光。 等到所有人都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西诺才开口：“开个小会。” “啊？队长，怎么又开会？我们昨天晚上才刚开过会哎！”菲多不掩惊讶地瞪大眼睛，她抬起右臂，手里紧攥着的肉串都快要戳到莎莉亚的魔法帽上。 “只是小会，补充一下昨晚除任务规划外没有提到的内容。”西诺解释道。 “关于三层探索的详细事项？”杰弗里试问。 西诺摇头：“不是，我们今天中午主要谈一谈孕龙窟内a级队伍的情况。” 抬起的肉串被莎莉亚夺走，看着队长西诺·伊琳娜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菲多懒得赶走正在用木签戳自己胳膊的莎莉亚。 “队长……难道，我们被『白昼』超越了？还是说是其他的a级队伍？『佛陀泰力多』……”菲多看向篝火对面的西诺。 “听我说完。”西诺打断了菲多的猜测，“我们『白狼』目前仍旧是队伍积分榜的榜首，但『白昼』与我们的差距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从当前的速度来看，『白昼』用不了三天就会追上我们。” “哈？『白昼』为什么这么快啊！”菲多握住肉串的木签，手上用力将其从莎莉亚手中抽离。 早在上个周前，菲多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出手掉两根魔化剑鹿王的角，共换取了80积分，她没想到才一个周都不到的时间，之前积攒的优势就要消失了。 “队长，他们是如何做到的？”拉斐尔问道。 西诺·伊琳娜向他点点头：“我们最后再谈这件事，现在先谈一谈我们目前的竞争对手，其他a级冒险者队伍的情况。” 拉斐尔、杰弗里、菲多、莎莉亚安静下来，在火光的映射里，西诺·伊琳娜环视队友们一圈，表情慢慢变得柔和。 “相信你们都知道，『缚钟』参与进了这一场消灭魔龙的任务。” “『缚钟』来了？队长，我还真不知道，『缚钟』的队长不是得了怪病吗？” “菲多，你是刷积分刷糊涂了吧？『缚钟』换队长了。”莎莉亚瞄了茫然的菲多一眼，耸耸肩道。 “哈？换……队长？” 通过莎莉亚的提醒，菲多才得知『缚钟』最近发生的事情。 杰弗里用右掌抵住脸颊，修正了莎莉亚话中的错误：“『缚钟』不是换队长，欧尔佳·怀特得了怪病后离队，暂时由米迦勒·艾格伦特任临时队长。” 『缚钟』队长欧尔佳·怀特得了怪病，这是消灭魔龙任务开展的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很多冒险者早已通过流言知晓。 “也就是说『缚钟』目前所在的五位成员，分别是两位a级，两位b级，一位c级。”莎莉亚说道。 “他们在任务里积攒的积分大部分都会用来抢换药材，『缚钟』不会和『白狼』或是『白昼』在积分榜上较劲。”西诺说道。 “这些情报并不是重要的事情，以防我把这件事忘掉，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一句。”西诺首先看向篝火对面的菲多，继而与『白狼』的其他成员一一对视。 “不管过去多少年，未来都不要试图接近利臻东部的黑沼泽。” 西诺·伊琳娜提到的地点，令在场的『白狼』成员们面面相觑。 拉斐尔皱眉轻喃：“黑沼泽？” 第209章 不正经的队伍 利臻帝国东部的某个地区，曾有一片沼泽地，在最近几十年里，谁也不知道在那片沼泽地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传，那片沼泽受到了污染，其周边的居民在发现沼泽整片化为黑色后，纷纷搬离了沼泽一带，远走他乡。 后来，经过利臻官方和少部分冒险者的探查，探查具体情况和结果未知，人们唯一知道的是，自从那一场探查后。 一夜之间，利臻皇室及其冒险者官方封锁了进入沼泽地的所有正规通道。 传闻一个月前『缚钟』队长欧尔佳·怀特是在黑沼泽之地得了怪病，即使是在德里沃第一城市迪尔慕，此病也难以得到有效医治。 西诺双手交叉置于双腿之间，注视了队员们一会儿，说道：“黑沼泽近年来的问题越来越多，其中自然是有可疑的怪事，但这都不是我们应该接触的事情，『缚钟』的经历告诉了我们这一点，我现在再说一遍，不要因为好奇心……而害死自己。” 温暖的篝火，『白狼』的成员们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或多或少都在心中猜测着欧尔佳·怀特到底是在黑沼泽遭遇了什么。 但他们的想法都无一例外，那就是“远离黑沼泽”。 “利臻皇室，还有教会都拿黑沼泽没办法，『缚钟』居然敢去深入调查那里的事情……”杰弗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决心有生之年都不会踏进那片是非之地。 欧尔佳·怀特，他便是前车之鉴。 话题不再围绕『缚钟』，西诺·伊琳娜接着提到了『佛陀泰力多』最近的见闻，实际上这些见闻是由杰弗里提供的。 他与『佛陀泰力多』的其中一位成员曾都是另一个队伍的队友，也算是老相识。 “『佛陀泰力多』还是像以前那样，所有的事情在他们的手中都做得很稳妥，从不惹麻烦。”西诺说道。 莎莉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一位a级，三位b级，一位c级的组成，他们没有能力参与到我们和『白昼』的争锋中，算不上是对手。” “『佛陀泰力多』呀，‘大叔’是个很好的队长。”说到这里，菲多笑嘻嘻地看向西诺。 “但不及您好。” 谈及去年才刚晋升为a级队伍的『佛陀泰力多』，西诺用手指碰了碰眉心，道： “最近，差不多是两天前，『佛陀泰力多』遇到了一件怪事。” “又是怪事？”菲多禁不住感慨。 西诺转头看向杰弗里，示意杰弗里来进行后续的说明。 篝火边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白狼』队伍里第二年长，但表现却是最成熟的盗贼先生。 杰弗里清了清嗓子，谈起来自他前不久从『佛陀泰力多』得知的见闻。 “孕龙窟中部，有两名冒险者惨死，他们的尸体上，分别在腹部上方和头部受到了严重的伤，似乎是……被开洞了，『佛陀泰力多』的队长怀疑孕龙窟内部尚有未被发现的强大怪物……” 杰弗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呵……也有可能，这是红名冒险者所为。” 这一消息没有让篝火边『白狼』的成员们表现出太多惊讶。 红名冒险者的出现只是早晚的事情，危险而又充满利益的地方，总是会出现人吃人的事情，他们之前便早有预料。 “强大怪物？”菲多将没了肉的木签探入篝火，“‘大叔’还是太保守了，他应该直接说那是红名冒险者的手笔。” 杰弗里对菲多的说法没有表达认同，也没有反对：“所以接下来的任务里，大家最好不要单独行动，选择聚团或者和利奈特在一起行动。” 就算是a级冒险者，单独陷于众多红名冒险者的包围，也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总之多注意周边的环境，减少甚至不要再去单独行动。”西诺将杰弗里的提议重新强调了一遍。 其他三位成员纷纷点头表示知晓。 围绕篝火，『白狼』们烤了一些肉串，话题气氛渐渐缓和。 话题走过『佛陀泰力多』，进入到a级队伍中公认的奇葩团队——『灭鼠小队』。 『灭鼠小队』创建于六年前，于新历762年晋升为a级的冒险者队伍。 765年时冒险者公会登记更新，『灭鼠小队』现有两位a级、三位b级冒险者。 谈及『灭鼠小队』，风魔法师莎莉亚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孕龙窟第一层深部，漆黑的环境里，地上吸引腐鼠的食料被撒得到处都是。 三位冒险者使用不同属性的魔法，在洞内狂轰滥炸，地面上横躺着一堆死法各异的腐鼠。 有身体一半焦黑，头顶还冒着白烟的；有被电的不停抽搐，两眼翻白的；还有被风吹到洞顶，反复落地直到一动不动的…… 除了有魔法属性的三位冒险者，剩余的另外两名冒险者则是举着刀剑，发疯似的对到处逃亡的腐鼠群紧追不舍。 “咦惹……”莎莉亚打了一个冷颤，替换掉脑海里在过往任何关于『灭鼠小队』的记忆。 『白狼』们仿佛在脑海里同步映放着类似的记忆画面，不多久，杰弗里摇了摇头： “『灭鼠小队』还是那样，一群怪胎，自从来到孕龙窟后，他们就像疯子一样到处去猎杀、抢杀腐鼠，子任务栏里腐鼠任务的积分，绝大部分都被他们获得。” 莎莉亚摊手：“等到洞窟一层中的腐鼠全部被杀光，他们才变回文明人，带着理智去做正事了。” 关于『灭鼠小队』，西诺·伊琳娜和拉斐尔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分别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菲多咽下嘴里的雪羊肉，缓缓开口道： “话说『灭鼠小队』的二队，『佩格军团』，可都要比他们的一队正经，『佩格军团』……再过两年应该也能升到a级了吧。” 菲多提到的『佩格军团』成立于新历761年，当前为b级冒险者队伍。 有趣的是，作为『灭鼠小队』的二队，『佩格军团』的冒险者要正常的多，至少不会太危难除佩格猪外其他品种的猪。 同样的，『灭鼠小队』还有三队，『雪羊警卫局』，成立于一年前，现只是d级冒险者队伍。 莎莉亚左侧，盗贼类冒险者杰弗里呼出一口气，沉默了几秒钟。 “『佩格军团』？晋升？a级？两年？”他一下子吐出了一连串反问句。 而后，几乎没有停顿，菲多就听到了杰弗里的结论。 “遥遥无期！他们也都是一帮疯子，说到底也不过是病情比『灭鼠小队』轻一点罢了。” “……” 现场其余四名成员哑口无言。 他们不知道的是，曼顿城中佩格猪杂交配种及产后护理技术迎来的新突破并非空穴来风的流言。 为什么该技术会有突破？那就需要想一想，为什么在过去，佩格猪的产量会有所不足了。 如果没有『佩格军团』抢购佩格猪，也许曼顿早就实现佩格猪肉自由了。 这害得杰弗里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吃到童年时最喜爱的佩格肉馅饼。 “咳咳——”莎莉亚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声。 “我们还是谈一谈其他队伍的情况和情报吧？”魔法帽少女看向队长，向西诺征得同意。 “『觅食者』最近发生的大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西诺环顾『白狼』成员，“‘血乌鸦’回归了。” 第210章 白狼方针 如果需要征求所有冒险者的意见和看法，让冒险者们选出他们心目中当世最强的两支冒险者队伍。 那么，答案一定会是： 『白昼』与『觅食者』。 同样是现存的两个目前正在活跃的老牌a级冒险者队伍，『白昼』、『觅食者』几乎可以说是引领了760年后德里沃大陆冒险业的发展。 西诺匀速说道：“『觅食者』‘血乌鸦’埃洛伊·加德回归，『觅食者』实力反弹式增长，不过他们还是老样子。” “嘿……一帮赏金猎人。”杰弗里笑着解释道。 西诺向他点头：“比起魔物和贡献积分，『觅食者』显然更在乎红名冒险者，还有悬赏金，目前他们的成员组成已经是三个a级，四个b级。” 菲多慢慢摇晃手中的木签，学着队长的样子，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不算约书亚暂时加入『白昼』，『觅食者』的综合实力确实称得上是当今活跃的第一队伍。” “‘血乌鸦’回归，那个凶巴巴的大叔该乐坏了吧？真糟糕，我现在都能想象的到他又死板又变态的笑容。”莎莉亚嘿嘿笑起来。 她提到的那个凶巴巴的大叔便是『觅食者』的队长，a级冒险者“肉食者”拜特·斯沃罗欧。 “嗯。” 西诺和菲多同步点头，前者微笑说道：“『血乌鸦』也并非我们在本次任务中的对手，基于以上，后续我们只需要盯紧『白昼』的进度就可以。” 菲多直起腰，放下木签，开始不停摩挲起双手：“真是令人兴奋，我们『白狼』也有对标『白昼』的一天呐。” 这时，洞窟内的温度变得有些低，莎莉亚挪动身子，坐的更靠近了篝火一些。 呼呼呼…… 篝火里传来一阵呼呼声，莎莉亚取回探入篝火的肉串。 “我们真正的对手，只有『白昼』，但『白昼』的实力嘛……” “哈哈，没关系，他们有约书亚，我们还有利奈特。”菲多眼睛闪烁着说道。 『白昼』原本的实力便强于『白狼』，由三位a级冒险者和三位b级冒险者组成，此外，还有s级外援“热浪”约书亚，属于当之无愧的顶尖a级冒险者队伍。 反观『白狼』，除去s级外援“零度”利奈特，整支队伍不仅人数少于『白昼』，甚至在冒险者组成上，只有队长西诺·伊琳娜拥有a级冒险者身份，其余四人皆是b级冒险者。 为防止队员想太多，导致竞争还未结束士气便向冰点跌落，西诺·伊琳娜紧接着说起后续关于『白昼』的事情，也是今天开会的正题。 “『白昼』赚取贡献积分的模式，是值得大家去效仿的。” “『白昼』模式？”菲多扬起眉头。 『白昼』赚取积分速度极快，关于这一点是如何做到的，西诺解释道： “『白昼』赚取贡献积分的模式并不是一个秘密，他们通过提前进入孕龙窟深部那些远未开拓的区域，从那里收集材料，而等到子任务榜开放新任务时，他们会将手里的材料一起兑换为积分。” “嚯～难怪我总是隐隐感觉深层的魔物变少了！”菲多拍腿叫道，“原来『白昼』喜欢搞偷吃这一套！” “有你的风范，菲多你是不是偷吃了我的巧克力饼干？”莎莉亚眯起眼睛审视起菲多。 “我都说过……不是……我啦……” “我不信，不是你难道会是拉斐尔、队长或者杰弗里？” “也说不定是……利奈特先生啦……”菲多眼神四处漂移起来。 “咕……” 西诺·伊琳娜举起水杯喝了一口，道：“『白狼』也要深探，机会向来都是需要靠抢来获得，『白昼』吃肉，『白狼』就要去抢肉，而不是乖乖去喝锅里剩下的汤。” 看到队员们一致点头认同后，西诺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微笑。 “下次探索时，我们开始实行这种模式，利奈特没有选择其他a级队伍，而是选择了与我们『白狼』合作，所以，大家也不要让利奈特失望。” 西诺的话刚落，便无缝隙听到了菲多的呼声。 “没问题～『白狼』菲多，正在待命！我们『白狼』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是狩～猎～狩～猎！” 从刚才起一直保持沉默的拉斐尔看了菲多几秒，转头看向身旁的风魔法师妹妹。 “菲多的心情看起来很兴奋，就像以前的你一样，乐天、开朗。” 听到拉斐尔的话，莎莉亚不禁嘟起嘴：“拉斐尔，那是好几年前的我，虽然我现在已经不那么傻了，但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哈哈……”拉斐尔轻轻眯眼笑了笑。 在『白狼』几名队员之间你一言我一句，对话刚好同时停顿的时候，菲多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不带有情绪起伏的声音。 “我们仍居于积分榜之首，不过，『白昼』与我们的差距在当前也变得更小了，各位要再加油。” “唔……” 声音直直从背后传来，并且声音在一点点变大，菲多感受到一股寒意，全身不禁打了个哆嗦。 除去慢一拍的菲多，杰弗里、莎莉亚、拉斐尔都朝菲多背后的方向看去。 利奈特回来了。 他已经去见过约书亚。 西诺·伊琳娜缓缓向正前方望去，与利奈特对视一眼，笑了一下。 她早就发现，从『白狼』谈起『白昼』的时候，利奈特便已经回来了。 “唉嘿……利奈特先生，下午……好，呀！”菲多缓缓回过头笑了一声。 利奈特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感。 “菲多，你也要加油，我很期待你的进步。” 笑容是勉强做出来的，利奈特并不擅长微笑和鼓励。 菲多却能听出，利奈特的微笑是假的，鼓励却是真诚的。 “唉嘿嘿嘿……” 菲多笑着暗自道：“性格冷淡的美男子居然还会鼓励人？！” …… 孕龙窟，第二层，深处。 以『屠龙派』、『皇女派』、『南瓜派』为代表的冒险者们组织出各自的先遣队伍，深处的探索正在进行…… 第211章 进度推进 紫黑色的树林里，太阳初升，暖光透过云杉泄落到爱希娅的身上。 “呼……” 爱希娅轻轻吐气，向双手捧着的碗里吹了吹，而后，她抿了一口羊肉汤。 “哈～冬天喝上一碗汤，生活都变得不再苦涩了～” 汤汁入喉，爱希娅顿感一阵暖流从身体内穿过，四散至全身各处。 “今天是我转生到德里沃大陆的第42天～异世界的生活就是美好而充实呀！！” 说着，爱希娅倚在云杉旁，望向孕龙窟外冬日的天空。 那是充满着奇幻风格的淡紫天空。 爱希娅过去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的景色。 “就算是主角，也不能太过于懈怠，我的冒险还在继续。”爱希娅望着天空悠悠开口，“艾夏的奇妙冒险，唯一可惜的地方就在于……爱希娅生不逢时，没有生在旧历勇者与魔王并存的时代～” 喝着羊肉汤，爱希娅默默在心中想了许多。 她在德里沃的42天里，经历了不少事情： 最初，她在曼顿的一家医院醒来，发现自己竟是一位有着稀有发色的少女，而且还是一位拥有冒险者资格的剑士。 原主爱希娅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冒险者的国度”格拉德王国选择轻生，可自杀未遂，受到s级冒险者、治疗师阿蓓菈的救助，但在艾夏看来，自杀未遂的是他，而不是她。 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已经死了。 可惜……也许是自杀的缘故，失忆的问题出现了，爱希娅的过去就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迷雾，直至今天，也只有常识性的记忆在她的头脑里复苏。 后来，爱希娅待身体恢复后，作为合法的e级冒险者，在曼顿及其周边逐渐熟悉了新的生活。 但作为冒险者，而且是有着主角自尊的冒险者，有一些事情对她而言却是非常不幸的…… 那是一种无奈。 她所在的异世界叫作德里沃大陆，因为某种未知原因，很久很久以前，海洋上突然产生了奇怪的飓风，飓风隔断了德里沃与其他四座大陆之间的联系。 而且……新历765年，她所在的是恢元历的新德里沃大陆，而不是旧历的德里沃大陆。 爱希娅后来通过历史记载得知，如今的德里沃受到了邪神留下的诅咒，魔王无法复活，勇者不再产生，魔族和许多亚人种族相继灭绝。 魔法消退，亚魔法时代来临。 无数人们闻所未闻的疾病在德里沃出现，人类整体的寿命锐减，文明发展遭到巨大冲击……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尚且未知的诅咒被深植于德里沃，谁也不会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时代陷入了诅咒的囚笼。 亚魔法时代，而爱希娅，却连魔法适性都没有。 就是这样的“天崩开局”，爱希娅在德里沃大陆的奇妙冒险，开始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嘛～好在爱希娅有剑圣之资，身体素质倒是真的很不错，就当是困难模式下的游戏啦～” 喝下最后一点羊肉汤，爱希娅举起空碗，舒展身体伸了一个懒腰，转过身，朝着孕龙窟洞口走去。 近来无事，孕龙窟内冒险者们的探索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两天，唯一值得关注的事情就是： 『屠龙派』先遣队从三层回归了。 这代表着孕龙窟的二层在今天，完成了最后的探索。 返回第二层深处，爱希娅远远便望见了围成一堆的冒险者们。 格拉德官方及冒险者公会服务点在昨晚完成了迁移，当前已是搬到了第二层深处，此外，三层子任务栏也在今日清晨更新。 “格拉德冒险者公会的效率还是这样的高，哼，格拉德真不愧是冒险者的国度……光是沟通二三层的木梯，都是公会连夜修出来的，真是没睡觉，不得不说，很敬业。”爱希娅不由得感叹，“现在想想，摊上这样可靠的公会，我的异世界之旅好像也不是那么悲哀。” “让一让……” “别挤，我先来的。” “你们急什么呀？” 在一堆杂乱的声音里，爱希娅扎进人群，依靠不关心“npc”意见的态度，这位粉发少女终于在众冒险者复杂的目光里，来到了子任务栏前。 『按照规格要求利用火把点亮洞窟一层\/贡献：1点（1支）』 “就算是在三层，这也还是性价比最高的任务，之后得再购进一些火把了……”爱希娅摩挲着下巴转移视线。 『清除魔化蝙蝠\/贡献：1点（8只）』 『清除油驳虫\/贡献：1点（5条）』 『清除玛瑙虫\/贡献：1点（30只）』 『清除黑蜘蛛\/贡献：1点（2只）』 『清除魔化蜈蚣\/贡献：2点（1条）』 『清除大型飞蛾\/贡献：3点（1只）』 『消灭魔化蜥蜴\/贡献：8点（1只）』 『消灭灰鳞甲蜥蜴\/贡献：12点（1只）』 『消灭魔化蝾螈\/贡献：27点（1头）』 爱希娅发现，很多一层、二层原有的任务，大部分似乎都贬值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三层同种类的魔物数量更多了，还是公会鼓励冒险者挑战更强的魔物？” 爱希娅想着，不禁又在内心吐槽：“那些简单的任务好歹也是像我们这些弱小冒险者的命脉，就不能给我们一些参与感嘛……嗨……” “可能，e级冒险者参与s级任务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吧……” 环视任务栏良久，爱希娅头脑中突然窜出一个念头： “一层和二层的魔物凭证和材料不会也在不久后陆续贬值吧？我、我有一堆材料还没卖呐！” 爱希娅遂而转身又挤入人群中，在人群中，她恰好与一名红发少年擦身而过。 “弗雷。”爱希娅转头喊了一声。 红发少年下意识回头与之对视。 “爱希娅，早上好！” “不错，很有精神嘛，今天也一起刷怪？” “呃……魔化蝙蝠和黑蜘蛛吗？”弗雷斯特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问道。 弗雷斯特简单回想了几秒，他和爱希娅在二层探索时几乎一直都在做着消灭魔化蝙蝠和黑蜘蛛的事情。 不是因为偏执或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对他们来说，比起更强大的魔物，魔化蝙蝠和黑蜘蛛要更好应对，而且性价比还不错。 “当然。”爱希娅诙谐一笑。 “我卖几个魔物材料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哦哦，我会等你的。”弗雷斯特注视着爱希娅的背影，直到粉发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第212章 紧急状况 “老板——” 啪—— “真不能按昨天的价钱收购吗？” 爱希娅重重拍了一下柜台，神情似是打量，视线古怪地盯着柜台对面的中年男人。 “唉……” 柜台表面颤动了一下，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为难地看向矮自己一头的少女。 “这粉头发姑娘外相看着挺可爱，怎么是这样一副难缠性子？” 中年男人把柜台上的魔化蝙蝠翼和黑蜘蛛腿推到一边，叹息道： “真不值那么多钱。” 爱希娅微微眯起眼睛：“不值？” “小姐，如果你在昨天的时候，把这些卖出去，是值点钱的，但今天，真的不行。”中年男人板起脸孔小幅度快速摇了摇头。 “大叔，你看这些材料，多好的成色？完整度也都很高！” “真不行。” “不行我就换一家材料店出售了？” “所有材料店都是现在这个价格。” “如果你可以通融这一次，我愿意成为你的长期客户。” “……” 为了一些材料，材料店老板已和爱希娅磨了不少时间，老板到现在都还没有享用今天的早餐。 无奈之下，老板张口，用稍显嘶哑的嗓音道：“好，成交。” …… 出手掉积攒的材料，爱希娅掂了掂掌间沉甸甸的钱袋子，心里倍感充实。 比起地球上，现代移动支付软件里的冰冷数字，爱希娅还是感觉互相之间有所碰撞的硬币更让人能体会到金钱的实感。 回到第二层深处，服务点的冒险者已经散去不少。 带有温度的橙黄光晕，照亮了弗雷斯特线条深刻的面庞，他正坐在服务点内的木凳上，享用自己的早餐。 鳕鱼三明治。 弗雷斯特最近也挣了不少钱，他唯一感到可惜的是洞内没有寄信服务，更没有兑换支票服务。 只有等到消灭魔龙任务结束，回到曼顿后，弗雷斯特才能向特罗多村寄信。 “孕龙窟也是一种另类的集市。”看着弗雷斯特手中的鳕鱼三明治，爱希娅缓缓说道。 弗雷斯特抬起头：“八铜币的三明治，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米菲姐姐也能吃到这个就好了。” “会的。” “嗯。” 爱希娅走到弗雷斯特面前，拖来一只木凳，坐到他的身边。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弗雷斯特问。 “十分钟后，等你结束早餐以后。” “好的。” 爱希娅转过身子：“弗雷斯特，我觉得我最近好像成长的很快，剑用得越来越顺手了，你呢？” “恭喜你，我……也是如此。”弗雷斯特深有同感。 等到任务结束，回到曼顿，爱希娅和弗雷斯特都能成为d级冒险者。 “弗雷，你再成长一年，等到攒够冒险者任务积分，你可以去试着冲击晋升c级的试炼，到那时，我相信你是有机会通过试炼的。” 弗雷斯特咬着手中的三明治，明朗笑道：“我的父母直到离世，也只有d级，他们应该也都有c级的实力……我一直在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再过一到两年，就像爱希娅你说的那样，我有可能就能够站在他们过去所成就的位置。” 爱希娅笑道：“毫无疑问，你是做冒险者的天才，我呢，也是。” “哈哈……” 爱希娅与弗雷斯特谈笑的时候，服务点内突然闯进了几名工作人员，他们无一例外，神色都明显紧张。 “先生，有紧急状况。”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来到服务点柜台，同负责人先生汇报事情。 工作人员紧绷的面容在火光里显得相当僵硬：“先生，请立即通知冒险者们，三层出现了众多红名冒险者，那里现在很危险。” 工作人员尽量将情况用言简意赅的话语说出口。 负责人先生眼瞳微缩，放下手里的文件，他指了指另一边的负责人小姐。 “具体情况向她汇报。” 话刚说完，负责人先生离开柜台，在爱希娅、弗雷斯特眼中快步走出服务点。 “红名冒险者？”弗雷斯特低喃，“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众多红名冒险者……” 爱希娅听到“红名冒险者”潜藏入三层的消息，很快就想到了余欢。 “余欢？”爱希娅疑惑地吐出这个名字。 弗雷斯特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他，余欢不算是红名冒险者，他现在仅受到利臻第四皇女的私人悬赏，况且，那个人说过，是众多红名冒险者。”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日程得停一段时间了。”爱希娅说道。 …… 上午。 服务点。 冒险者们聚集在此。 一块大型公告栏被安置在服务点出口边： ［紧急通知\/第三层出现众多红名冒险者，他们的存在伴有重大危险，请各位冒险者在三层探索时切勿放松警惕，尽量与其他冒险者同行。］ 公告栏边缘还贴有一张标签纸，上面记录了三行德里沃文字： 不要单独行动！ 不要单独行动！！ 不要单独行动！！！ “红名冒险者，他们会攻击落单的冒险者，杀人越货。” “你有看见『蓝甲』的人吗？他们早上时出发前往三层，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现在那些红名冒险者的信息暂且未知，有的可能还没被公会悬赏。” “什么？” “最近就不要去三层了吧？” 冒险者们交头接耳，纷纷谈论当前的突发状况。 据服务点公开的更多情报显示，孕龙窟第三层内出现的红名冒险者，人数不少于二十人，且都是没有在“消灭魔龙”任务参与冒险者名单上登记的人。 大多数低等级的冒险者基本都打算暂时停止孕龙窟三层的探索，待度过这一场风波后再进行任务。 服务点内部，悬赏栏旁。 一名身穿黑红烂布半披肩斗篷的红短发冒险者站在这里。 “d级，剑士，73金币……c级，电魔法师，120金币……d级，战士，85金币……” 食指按住腰边的短弯刀柄，“血乌鸦”埃洛伊·加德舔着嘴唇低声念着悬赏栏上的内容。 他从服务点的后门走出，在冒险者们诧异的目光里，走下木梯，只身孤影步入第三层的黑暗里。 第213章 三层的游荡者 沙沙沙…… 沙沙沙…… 蜈蚣扭曲着身子在爬动。 是三条巨大的蜈蚣。 它们非比寻常，体型足有成年人手臂那么大，全身上下通体呈紫黑色，一根根布满细小绒毛的黄色虫足在骚动，踩得土面轻微作响。 它们原本都是生存在格拉德地底的大型蜈蚣，在遭受魔力污染后改变了模样，性情也由此变得暴躁，成为盘踞在魔化地带的魔物。 它们带有对其他生物的威胁，在孕龙窟内躁动着。 沙沙沙……蜈蚣爬动的声音很小，就算在黑暗里也并不明显，可这仍不能骗过听觉灵敏者的感知。 光点浮游，明灭闪烁，环绕在光点之中的灰白斗篷渐渐停止身形。 “这一次又是虫子。” 余欢微抬右手，粉末状的微小光点从他的手心里飘飞出去，弥散到空中，一点点变大…… 这些光点的本质都是魔力，属于魔力在水魔法领域的原始具象体现。 不一会儿，光点逐渐充斥洞窟，在余欢周边几十米，渲染出天蓝色的光彩，仿佛令人置身于海底世界。 尽管该形式的魔法被使用出来仅是为了满足施法者的照明需求，但也不至于此，水魔法营造出的照明光还会使环境温度和湿度发生一定程度上的改变。 这种改变远不及“水镜”带来的效果明显，却也是确切存在的。 “嗤嗤嗤……” 不远处，三条蜈蚣同时翕动起口器，敏锐感受到了空气里发生的变化，它们各自分开，摆动虫足，直指同一个位置，迅速向余欢奔来。 “魔化蜈蚣，数目为三。”余欢轻声低语。 魔化蜈蚣的出现，在第三层是一种常态。在第三层游荡、徘徊期间，余欢遭遇过各种各样的魔物，魔化蜈蚣只是其中一种。 也可以说得上是余欢在第二层就早已遭遇过的“老朋友”。 确认过魔物数量，余欢的目光瞬间靠拢向三条蜈蚣里位于中间的那一条。 他横挥右臂，身边的魔法光点一同响应，立时膨胀，转眼间就化为十几颗水球，齐齐飞射向魔化蜈蚣。 咚——咚——咚—— 水球触地后破裂，爆炸中，魔化蜈蚣的触角、颚肢、背板等齐齐破碎，从身上飞了出去。 “嘶嘶嘶……” 受到攻击，三条魔化蜈蚣陷入混乱，他们停止进攻，不约而同在原地旋绕了几圈，继而向着不同的方向逃离。 魔化的污染是无法掩盖它们作为生物的本能。 红眸闪烁，余欢静静凝望着朝着黑暗远去的魔化蜈蚣，兜帽下的脸没有浮现出什么表情。 洞窟里飘游的光点同时也消散了不少，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洞窟回归黑暗。 “……” 几秒后，闪着淡蓝微光的漩涡在余欢摊开的手心上方出现，这是利用洞窟内原有的水汽呈现出来的，不消耗任何魔力，属于亚魔法的范畴。 余欢使用亚魔法的原因在于“它不消耗一丝一毫的魔力”。 亚魔法的使用也有不少缺点，除了威力低、施法慢、对使用者的注意力集中程度有严格要求等问题，亚魔法使用时还会逐渐消耗使用者的体力和心神，容易造成状态上的身心疲惫。 伴着水流漩涡的照明，余欢在孕龙窟第三层游荡，“消灭魔龙”不再是他的目标，借一个合适的时机，在冒险者们的视线之外，离开第三层，离开孕龙窟，才是余欢当前最想要做的事情。 然而，他回头的路已被大量冒险者所占据，余欢无路可退，只能滞留在第三层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哗哗哗—— 水流不断翻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余欢向着黑暗处继续行进，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大致记住周围的景象，避免在洞内产生不必要的徘徊。 “孕龙窟里昼夜区分不再明显，现在外面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围堵有冒险者，等到s级任务最后一战到来的时候……我的机会也同样会一起到来。” 余欢轻轻咧开嘴角，转身朝着某个方向轻笑了一声。 “魔龙……” 孕龙窟，第三层，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魔龙，但余欢已经找到了魔龙所在的位置，它并不在洞窟的最深处，而在第三层中部的一处伴生洞窟里。 而且，依赖魔力之间的感应，余欢能隐约感受到魔龙当前的状态并不完美。 “魔力的污染对你来说，是一种诅咒，一种……持续七百多年之久的痛苦诅咒，龙啊，庆幸吧，再过不久，你就能迎来解脱，迎来痛苦的结束。” 余欢游荡于三层之中。 …… 反观孕龙窟二、三层的连接处，冒险者们还畏缩在第二层的尽头，突然爆发的红名冒险者杀人危机让他们止步于此。 “丹妮，先遣队还没有出发吗？”服务点，负责人先生抚摸着阴霾满面的脸颊，语气烦躁地问道。 他是在指三层木梯对面站着的冒险者们。 “先生，他们是『屠龙派』第三分队的成员，目前正在外围待命，拦截从三层回归的可疑冒险者。”负责人小姐说，“先遣队在一刻钟前已经出发了。” “这样啊……” 负责人疲惫回应，连带昨天，两天里工作的忙碌让他身心俱疲。 红名冒险者成群出现，在孕龙窟第三层内展开了隐秘的杀人行动，三层的混乱还在持续，当前仍然没有消退的迹象。 以格拉德官方名义组建的『屠龙派』，拥有格拉德冒险者公会官方的性质，在红名冒险者杀人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封锁了二层与三层的连接点。 服务点公告牌上的提醒措辞较为温和，红名冒险者的威胁不是普通冒险者群体一起行动就能承受住的事情。 三层外围处，墙壁、地面火把在静静燃烧，这里已有了一定范围的光照区域，也就是安全区域。 『屠龙派』的冒险者把守在这里。 三层红名冒险者杀人危机的加重，严重拖缓了孕龙窟的探索进度，眼下『屠龙派』、『皇女派』、『南瓜派』一类的冒险者大团体仍拥有实力继续进行探索。 此外，还有个别冒险者队伍，例如『白狼』、『白昼』、『灭鼠小队』、『觅食者』等也未因突发情况停止脚步，仍深入进三层之中。 至于其他冒险者，脚步几乎都停滞在了第三层的最外围，无法再继续深入其中。 第214章 灰鳞甲蜥蜴 呲…… 细木柴的顶端燃起一缕明亮的火花，余欢划动火柴，点燃了大型飞蛾的尸体。 这只大型飞蛾是孕龙窟内，尤其是第三层当中，一种常见的魔物。 没错，是魔物。 大型飞蛾是特殊的虫类魔物，通常格拉德飞蛾只比地球的普通飞蛾要大2-3倍，格拉德飞蛾在遭遇魔力的污染后，形态发生改变，体型迅速膨胀，变成了当前这头足有半米高的庞然大物。 顺带一提，巨型飞蛾被格拉德官方认定为d级魔物，在『消灭魔龙\/任务等级：s』下属的子任务中，每一只的凭证足以兑换3积分。 当然，积分对余欢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受到了列蒂安的私人悬赏，已经等同于半个利臻帝国的逃犯了。 孕龙窟内，冒险者们的舆论，也更偏向“余欢为有罪之人”。 呼——— 大火呼呼燃烧，势头极猛，很快，火焰在飞蛾躯体和翅膀上蔓延，把整个大型飞蛾完全吞没。 呛人的黑烟直直上扬，就像是一条飞翔的腐蛇，或许说，那更像是腐蛇的灵魂，亦或者是夹杂着大型飞蛾灵魂的“天堂直通车”。 愿天堂没有冒险者。 “……” 望着渐趋旺盛的大火，少年皱起白色的眉毛，美丽的面容也在这一刻变得复杂、古怪。 他在心里由衷抗拒着，可是…… 人类总是需要吃饭的。 余欢轻轻叹了一口气，扫视了身旁的大型蜥蜴一眼，这是一条魔化污染相对较轻的大型蜥蜴，而且是一条死亡的大型蜥蜴。 嚓…… 他拾起匕首，从大型蜥蜴身上割下一块黑红色的皮肉，余欢今日的餐点便是烤蜥蜴肉。 “两年前的我一定无法想象，在未来，我也会有经历荒野求生的一天。”余欢将匕首竖在面前，端详起穿在刀尖上的蜥蜴肉。 大型蜥蜴的皮肉是半透明的，看起来有些像鱼肉刺身。蜥蜴肉，这就是孕龙窟第三层，除去少见的蝾螈，唯一能食用的东西。 “看起来着实有些难以下咽。”余欢在心底默默评价道。 在火光的映射里，匕首上的蜥蜴肉好像还在闪着让人莫名恶心的油光。 到底是曾经染了刺鼻药味的干硬面包更难以下咽，还是当前滑腻的蜥蜴肉更难下咽，余欢一时也难以下定主意。 作为水魔法师，余欢不需要为水的问题去担忧，但获取食物和进食却是无法免去的事情。 匕首伸进火焰，半透明肉片在滋滋响着，余欢时不时将匕首刀面翻转，让肉片全方位被烤熟。 “应该……差不多了吧？” 余欢忧愁地望着刀尖穿着的肉片，待其冷却后，从匕首上取下，放入口腔。 蜥蜴的肉味在余欢的舌尖化开，慢慢向口中散播。 蜥蜴肉尝起来……味道类似鸡肉，但两者口感天差地别，余欢轻轻嚼动着肉片，随后将之吞入体内，吃完肉片后，他感到口腔里似乎残留有淡淡的腥味。 “肉质鲜美，但有些油腻，肉质不干，算不上美味……” 看似恶心的蜥蜴肉，真正吃进嘴里，实则也没有余欢想象的那么恶心，味道一般。 “舌尖上的格拉德，早该停播了。”余欢俯视着身旁的蜥蜴肉，悠然长叹。 半小时后。 大型飞蛾成为了一团焦炭，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余欢结束用餐，视线在蜥蜴躯体上来回扫视几次，这只蜥蜴外层的肉还剩有许多。 不久后，还会有其他蜥蜴还有各类虫子前来享受这里的残羹剩饭，它们是“孕龙窟餐厅”最好的服务生。 余欢刚准备离开这里，他还未动身，便听到了生物爬动的声音。 刚才的“不久后”变成了这时的“现在”。 “嗯？这个声音……是蜥蜴吗？”余欢凝目自言自语，“蜥蜴和恐龙也算是亲戚，它们体内流着共同祖先的血脉，至于魔龙和蜥蜴有没有关系，呵呵……有待追究。” 随即，余欢使用水魔法点亮附近区域，随后转身至声音传来的方向，默默等待着魔物现身。 蜥蜴舌头发出悉悉悉的声音，光芒外的黑暗中，钻出了一头灰色的大蜥蜴。 它全身覆盖着灰色鳞片，体型比孕龙窟寻常的大型蜥蜴和魔化蜥蜴还要大出两倍。 “灰鳞甲蜥蜴，任务难度b级。”余欢用公会任务语言道出蜥蜴的种类。 灰鳞甲蜥蜴是一个很特别的生物种类，并不存在异常的魔化种。在它们的皮肤外覆盖着一层紧密的灰色鳞甲，能有效阻隔魔力的污染，还可作为材料药用，对祛除魔化状态有不错的效用。 “可惜了，我算是用不上你体表外的鳞甲，除非列蒂安愿意撤销对我的悬赏……”余欢眼波闪了闪，幽幽地看了过去。 灰鳞甲蜥蜴死死盯住余欢，放大叫声，开始示威。 “悉……咕——咕——” “哦？你问我今天的幸运色是什么？嗯……是红色哦。” 说完，余欢看见灰鳞甲蜥蜴饱含敌意，宛若一条饥饿的鳄鱼朝向自己匍匐而来。 “蓝色……你不满意？还是想要见一见像血一样的红色，可是红色是我的幸运色，不是你的。” 余欢半举手臂，空中的天蓝色光点即刻转换成鲜红色，宛若血珠，娇艳欲滴。 血水随余欢的控制改变形态同步落下，如细针如丝线，刺向灰鳞甲蜥蜴。 血水落下，顷刻蒸发！ 灰鳞甲蜥蜴即将逼近余欢，血水更多溅落在蜥蜴鳞甲上，渐渐的……鳞甲出现腐蚀迹象，一缕缕红烟从灰鳞甲蜥蜴背部各处升腾而起。 鳞甲下的血肉被血水腐蚀，距离余欢六米远的地方，灰鳞甲蜥蜴由此停下四肢，不断凄惨地嚎叫起来。 现场被红烟笼罩，当红烟消散，灰鳞甲蜥蜴已是失去生命特征。 望着灰鳞甲蜥蜴的尸体，余欢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其实……在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之前，我的幸运色一直都会是红色，因为红色最具备执着的信仰。” 灰鳞甲蜥蜴已然死去，而后，余欢没有离开，他慢慢转身看向洞窟另一边的拐角处。 那里有一块凹凸不平的弯曲洞壁。 “你们今天的幸运色，也是红色吗？” 第215章 幸运色 “红色最具执着的信仰，你们的信仰又是什么呢？”余欢温柔地问道。 猩红光晕里，他一身灰色斗篷，沐浴在猩红中的身影显得极其诡谲。 阴影中，弯曲石壁处的小块黑色形体晃悠了一下，一朵火光倏地亮起。 火球术。 “这就是你们的回答吗？” 余欢轻哼一声，身前的光点化形成为墙体，火球击中水墙，在滋滋的响声里融化。 “向我介绍你们今天的幸运色吧？”水墙崩解。 “是火红，还是血红？”水墙后的灰色身影重新显露。 “你们现在就要离开了吗？” “不要跟他多嘴，杀了他。”阴影弯壁那边传来交谈声。 呼——呼—— 紧接着，两颗由火焰组成漩涡从弯壁处开始酝酿。然而火球还未形成，余欢立即施出水魔法，水流后发而先至，将两颗火球一齐熄灭。 魔力形成的水魔法不需要酝酿，对上火属性的亚魔法，答案是高下立判、显而易见的。 “这些蓝色的光有问题！” “什么东西？！” “这——” 这一次，余欢听到了阴影处的惊叹声。 与此同时，天蓝色光点缓缓飘移，向着四面八方散去，阴影处的弯曲洞壁被魔法点亮。 那里潜伏着四名冒险者。 两名穿着红黄色魔法袍，手持魔法杖的火属性魔法师；一名皮衣，黑色长发，手持短剑的女人；还有一名手握宽剑，中年模样的棕色卷发男人。 他们的表情都带有明显的惊愕。 “呵呵呵……都是生面孔呢，这么着急向我动手，就算如此敬业，我想各位的悬赏金也不一定会有我高。”余欢环视众人，猜测出面前的四位冒险者很有可能都属于红名冒险者。 “我说的是总和。”他补充了一句，随即扬起宽松衣袖，将兜帽压得更低。 e级红名冒险者的悬赏金通常只有20金币左右，不过，e级红名冒险者几乎是不存在的。 “动手。”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 四位冒险者齐齐从洞壁后跑出，同时，两颗火球从魔法师的法杖顶端形成。 嘶—— 无一例外，他们的火球都被周围魔法光点化成的水流熄灭。 透过透明水流，余欢隐隐看到红名冒险者们身上挂着的令牌，在余欢的视野里，那是三个模糊的小蓝点和一个模糊的小绿点。 “不对，你们似乎有c级，哦？还有d级，看起来……还需要再磨练，你们当中有的人单价应该已经超过我了……”余欢摘下腰间的灰白色令牌，挑衅般将之举在身前。 他轻轻摇晃起手里的冒险者令牌。 对面，皮衣女人停下脚步，对身边的卷发男人说道：“这个冒险者非常奇怪，我们先行撤退吧。” “我们有四个人。”男人说。 “这个人看起来不会简单。” “只是一个e级。” 看到男人仍旧执拗，皮衣女人不禁蹙眉：“那些红色的魔法太怪异了，能击杀灰鳞甲蜥蜴，这个人不一定真的是e级。” “闭嘴。”男人下意识想要提醒皮衣女人，先前他们看到的红色魔法应该只是某种道具的效果。 “如果能杀了他，把道具夺过来……”卷发男人心想，“通常，强力的道具都有副作用，趁着这个机会。” 世间已经不存在五种基础魔法以外的其他魔法，这是新历亚魔法时代的常识。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横起宽剑奔向余欢。 所有的冒险者都知道，剑士、刺客都是魔法师的天敌。 皮衣女人举起短剑，凝视灰色斗篷，预备出击，她当前心中还有些犹豫。 “……”余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两位火魔法师慌张地摇动着法杖，每当他们酝酿起火焰漩涡，魔法尚未成形，便被浮游光点形成的水流所打断。 “撤退！撤退！” “撤退！” 两名火魔法师在后方喊道，他们随即转身欲要离去。 就在这时，他们身边的蓝色光点齐齐颤动起来，霎那间都膨胀成一颗颗水球。 水球轰然炸开，失去光源，现场也在同一时间沉浸于黑暗之中。 “呃啊！！！” “撤离，撤离！” 黑暗中，两名火魔法师的声音在洞窟里回荡。 “照明！” 皮衣女人向后喊道，但她没有收到任何回应，火魔法师的火光迟迟没有亮起。 后边传来的只有扑通扑通的脚步声、碰撞声，就像是在墙壁上横冲直撞的无头苍蝇发出的噪音。 手持宽剑的中年男人怒吼着，他晃动脑袋，在黑暗里边抓边砍，他有预感，灰袍人就在自己身边。 宽剑斩出猎猎风声。 “贝勒姆！回到这边，现在撤离！”皮衣女人大声通知卷发男人。 “他现在就在我的旁边！”男人吼道。 黑暗中，他的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但过往对战的经验告诉他，现在尝试撤离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皮衣女人暗啧一声，举起短剑，她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在脑海里疯狂搜索着救走贝勒姆的办法。 焦头烂额之际，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现在的局面让她无从下手。 突然，她看到远边闪过一道红光，红光划破黑暗，一闪即逝。 随即，液体爆开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1秒……2秒……3秒…… 7秒……8秒……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现场变得无比寂静，刺客类的红名冒险者在这时都差点以为自己失去了视觉和听觉。 “贝、贝勒姆？”她嗓音颤抖地向黑暗处问道，“贝勒姆？” 然而，黑暗里回应他的却不是卷发男人的低沉声音：“你的幸运色是什么？是黑色吗？” 这道声音滑若丝绸，腔调相当温柔，皮衣女人听到后却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我也要死了。”她呢喃。 “你的幸运色是什么？是黑色吗？”黑暗里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不改先前。 此时，皮衣女人心跳加快，她的心跳声在黑暗里显得极其清晰。 “……”她慢慢转过身，临死本能想要驱使她不顾一切地逃离这里。 “我曾经……只是失手害死了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红名冒险者，我也是无路可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说。 “你的幸运色是什么？是黑色吗？”同样的问题第三次从黑暗里响起。 第216章 不归路 燃烧的火焰跃动在黑暗中，像一个巨大的红色精灵，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三个人影随着火焰在第三层中部穿梭。 这是两名红色魔法袍穿着的男人和一名身着黑色皮衣的女人。 女人是一位刺客类型的冒险者，冒险者等级曾有c级，她同时也是一位正在被格拉德官方通缉的红名冒险者。 摇晃的火焰边，她的神情看起来失魂落魄。 她和“组织”中的另外两位红名冒险者刚刚经历过一场死里逃生，“组织”里一直庇护和照顾她的贝勒姆死了，在一小时前死于一个怪人之手。 “你的幸运色是什么？是黑色吗？” 怪人三次询问相同的问题，面对那个怪人的询问，她最后还是饱含恐惧地回答了问题： “黑色，我的幸运色是黑色。” 她在当时是这样回答的，现在想来，她都觉得她之前的状态既混乱又清醒。 谁知？怪人似乎是很满意她给出的这个答案，最后竟然不可思议地放过了她。 “赞娜，别再想那件事了。”同行的火魔法师对她说，“红名冒险者的死是常有的事情，贝勒姆今天死了，你，我，也或者他，林顿，我们也都可能在未来随时死去。” 火魔法师指着黑皮衣的女人，又指了指自己和另一位同类型定位的红名冒险者。 “没错，我们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死，是时常会在我们身边降临的事情，说不定哪一天就降临到了我们自己的身上。”林顿说。 赞娜的脸色看起来相当苍白：“贝勒姆是不需要牺牲的，他为什么不肯撤退？” 这是赞娜从死里逃生后就一直搞不清楚的问题。 “你还在纠结这个……”火魔法师说。 “我受够了……” 三位红名冒险者在洞窟内匀速行走，他们不再前往原计划里的区域，灰色斗篷的怪人可能还在那一带游荡。 此刻，三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压抑。 火魔法师哑然，随即取下腰间的蓝色令牌，这只令牌的表面被削去了一块。 “赞娜，林顿，我们都是红名冒险者，杀人是我们如今唯一能走的路，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道，在外面，格拉德、利臻……甚至德里沃全境，所有地方都在通缉我们，不靠杀人，我们活不下去。”火魔法师摸着手里的残缺令牌，嘴里酝酿着措辞说道。 另一位仅有d级的红名冒险者望向赞娜的黑色眼睛，与她对视。 “贝勒姆一定在想，抓住那一次机会，只要那一次做成了，收获足够丰富，这样我们就能再维持一段不用杀人的生活了。” “不，不，不是的，我们……早就回不去了，回不去以前和平的生活了，贝勒姆应该谨慎行事，而不是去赌。”赞娜摇了摇头，声音流露出微许激愤。 两位火魔法师都能听得出她在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d级火魔法师林顿心神一动，重新续燃手中的火把，同时也替赞娜点燃了她的那一份。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赞娜犹疑地看向后方，看向他们走过的方向。 “组织交代的任务我们不可能再去完成，回去禀告情况。”c级火魔法师给出主意。 加上已经死亡的剑士贝勒姆，他们四人接受组织下达的任务，需要探明孕龙窟第三层序号“19”位置的具体情况。 然而，在他们执行任务的必经之路上，遭遇了不幸的事情，这一任务已经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惩罚不会严重，情况特殊，所以组织……不会太为难我们的，相信我。”火魔法师对其余二人说。 三人又走了一会儿，气氛就像一颗正在不断被注水的水球，愈加沉重。 赞娜忽而开口：“我们逃离这里吧，从组织离开。” 赞娜的话刚说出一句，便被林顿和c级火魔法师否决。 “赞娜，我们早就离不开组织了。” “不行，我们只能依附组织生存，一旦没了组织，再没有人能够保护我们。” 林顿合拳，用力握住法杖：“我们都是一群可怜虫，为了生存，只能不断攀上高峰，走近悬崖。” “……” 感受到赞娜和林顿心情上的压抑，火魔法师的心里一时间更感沉闷，沉闷到说不出一句话。 “林顿，组织和这里，还有……多远的距离？”赞娜沉声拖音，看向d级火魔法师。 “我想一下。”林顿静默几秒，“我们现在应该是位于08，组织在03，还有七千多米的距离。” “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林顿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 赞娜点头，呼吸之间她的眼前闪过一丝亮光，她停住了。 “赞娜，怎么了？”林顿问。 注意到皮衣女人突然停步，林顿和火魔法师同时看向她。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赞娜主动压低了说话声。 “声音？” 林顿和赞娜对视一眼，疑惑问道，这一路来环境寂静的让人倍感压抑，哪里还会有什么声音。 “是有冒险者接近了吗？”林顿也压低嗓音，接着向赞娜看去。 赞娜抽出别在大腿侧边的短剑，表情沉重地点头：“我们现在还杀人吗？” “不，今天……不了。”火魔法师却是摇头，他的话说得相当费力。 “赞娜，我们绕着走。”林顿说。 三人达成一致的意见，他们熄灭各自手中的火把，朝着同一个方向缓步走去。 咔哒…… 熄灭火把后，还没走出几步，他们突然听到了石子落地，在地面滚动的声音。 呼—— 火魔法师左手酝酿起火光，一发焰火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红名冒险者以杀人为生，疑神疑鬼也成了精神常态。 “呵……”林顿松了一口气，“是洞顶掉下来的吧。” “小声点，我们走。”赞娜呵声道。 “了解。”林顿、火魔法师同时点头。 咔哒…… 诡异的是，和刚才频率一样的石子声又在他们身边响了起来。 “……” 三人再次停步，静默里，他们能清晰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第217章 发笑 沉默间，三人在黑暗中僵滞住，谁也不敢动一下。 石子的掉落就好像是由一个喜欢恶作剧的臭小子做出来的，他时不时做这种事情吓唬其他的孩子。 但，这里不是城市大街，是孕龙窟第三层！ 咔哒…… 石子落地、滚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不过，这一次，声音明显要比前两次更清晰，应该说，声源更近了。 林顿的嘴角微不可见抽搐了一下，他右手握住法杖，左手则伸进了红色魔法袍，在他的魔法袍里还藏有一把匕首。 不论何种类型，几乎所有的冒险者都会在自己的身上携带至少一把匕首。 “赞娜，我去看看。”他说。 而后，他又看了一眼火魔法师，用眼神示意自己去前方探查一下情况。 不称呼火魔法师的名字是因为林顿还是第一次和这位“组织”内的前辈共同执行任务，虽然他们都已各自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但林顿还是有些记不清c级火魔法师的名字了。 林顿正欲出发，他的肩膀被赞娜按住了。 “别乱动。”赞娜沉静地按住他。 林顿是他们三人之中最为年轻的冒险者，今年也才只有二十岁出头，对于可能危险的工作，赞娜和火魔法师更愿意主动承担。 红名冒险者中也并非全部都是魔性之人，实际上，他们当中拥有人性者还在多数。 “我和赞娜去前面看看是什么情况，你待在这里把关，一旦后面出现冒险者，立刻通知我们，听见没有？”火魔法师相当严肃地看着林顿的眼睛。 经过刚才的诡异情况，林顿的脑子一时间呆滞，忽略掉了火魔法师说的话，他没有认真听清楚火魔法师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但大致也理解火魔法师的意思。 “我知道了，你们要小心。” “嗯，把好关。”火魔法师又嘱咐道。 林顿双手握住法杖，将其立于身前，看着火魔法师和赞娜的身影一点点深入进黑暗当中。 老实说，林顿很想拦住他们二人，因为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神明也会保佑有罪之人吗？嗯……一定会的。”林顿祈祷起来，“神啊，请护佑我的伙伴。” 他没有闭上眼睛祈祷，他需要随时盯住后方，防止冒险者突然出现造成麻烦。 三分钟后…… 林顿双手紧握法杖，丝毫没有任何懈怠，他的眼睛有些干涩。 “哈，我记得成为红名冒险者以前我不是这样的性格呀。”他暗自苦涩笑着，“如果一年前我没有冲动杀死那个人，现在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又过去了几分钟，林顿担心的事情成为了现实，赞娜和火魔法师还没有回到这里。 “怎么还没有回来，石子声源处距离这边不会很远才对，他们应该还在调查更多的事情，对，一定是这样。”林顿揉了揉额角，心中止不住的忐忑。 “……” 他单手握着法杖，心中越发不安：“已经快有十分钟，不，才七分钟，但七分钟也已经很长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去前面看一看情况？”林顿内心惴惴不安，“不，那里可能会有危险，而且，我还有替他们把关的任务。” 就在林顿心情越发焦躁之时，他突然听到了拖着步子的声音，林顿猛然抬头。 “终于，回来了。” 黑暗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拖着步子轻微晃动。 林顿眯起眼睛，那道模糊人影很像是一位身材较好的女郎。 她正拖着步子，缓慢向这边走来。 “赞娜？”林顿试着开口问道。 林顿没有得到赞娜的回应。 “赞娜？”他试着提高嗓音。 黑暗里的模糊身影颤动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向他缓缓走近。 两次试问都没有获得回答，林顿的心脏突然咯噔一下，他紧握住法杖，有些挣扎地在法杖顶端酝酿起了火焰漩涡。 慢慢地…… 火光照映下，黑影显露出了赞娜的身体。 “赞娜……”林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双目猛地一缩，在赞娜的脖子上有一条粗糙的红线，不，是血痕。 咚—— 在林顿瞪大的双眼里，他看到赞娜的头从脖子掉到了地上。 同时，赞娜的身体也扑通一声倒下。 嗦嗦嗦…… 有一个瘦削的黑色身影倏地后缩，落入了黑暗里。 林顿呆呆地站了几秒。 “唔唔唔唔—————”他伸手抓在脸上，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巴。 尖叫声被堵成了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一片浆糊，顿时已无法处理当下的情形，他作为红名冒险者，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血腥的情景。 “哈、哈、吼、呼……” 他拼命地喘着气，企图让自己平静一些。 这时，黑暗里又滚出来一根连着残袖的断肢，林顿认得出来，那是火魔法师的手臂。 他再也无法忍耐，在原地猛烈干呕了一阵，紧握住法杖立即开始酝酿火魔法。 呼—— 火焰在法杖顶端迅速缠绕，形成漩涡。 一颗明亮的火球向着前方射去。 火球飞行期间，火光照亮的区域里，林顿看到了火魔法师的无头尸体，他失去了右臂，心脏也被刺穿。 他的尸体旁还躺落着一根法杖。 “啊……啊……”林顿感觉自己嘴边的肌肉在痉挛，他连嘴巴都闭不上了。 他疯狂的挥动手臂，一颗颗火球射向前方，火焰落地燃烧了几秒钟。 也就是在这几秒钟里，他在约二十多米外看到了一个蹲在地上的黑发男人。 他满脸堆着怪笑，嘴巴弯曲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 林顿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他的心在发虚，黑发男人蹲在那里盯着他笑着，男人的身体还在因为发笑而不停颤抖。 那是很小程度的颤抖，就好像刚洗完澡走进空调房里受凉那样的颤抖，林顿很确定，黑发男人在颤抖发笑。 恐惧感吞噬了林顿的心，待火焰因无法支撑而熄灭，蹲着的黑发男人回归黑暗，世界又回到了之前那般死寂。 林顿的双手大幅度抖动，他拉动法杖，转头逃离。 逃跑。 逃跑。 不顾一切地逃跑。 第218章 血食之鸟 林顿登时精神恍惚，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词语： 逃跑。 黑暗里，他不在乎撞上什么魔物，直直向着后方不停奔逃。 期间，耳旁忽有风声吟啸，他抽出匕首，用尽全力向右侧一划。 啪嗒一声，他打落了什么东西，但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被割伤了。 火辣的痛感和流淌的温热感从右手传来，林顿暗感不妙，慌忙把法杖护在身前，开始酝酿火魔法。 “飞刀？！” 火流里，他看到眼前不远处飞刀射来，他本能闪开，躲避掉飞刀的突刺。 他刚躲避掉飞刀，与此同时，侧腹就感到被疑似匕首的东西划中了，也许是肾上腺素的缘故，他没有感受到疼痛，来不及细看，他火燎燎地奔逃。 跑，逃跑。他的预感告诉他，再不跑就只有死亡这一个下场。 林顿嘴里呜咽着，他奔跑，冲向后方。 突然，一道人影飞快闪过来。 林顿下意识地抬起法杖，他右手一沉，感到法杖受击。 格挡还未结束，他胸部偏下的位置就直直挨了一刀。 这样的痛感无疑是刀，而且是第二把刀。 呼—— 火焰漩涡沸腾，火花四射。 来者翻动身形，躲过火焰的溅射。 林顿胡乱挥动起法杖，他几乎是完全凭借身体本能在战斗，而且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右脚重重踏至地面，林顿回转身体，他掷出左手边的匕首，匕首击空了。 他双手握杖，利用火焰，就像节日里杂耍火炬的演员，在跳一支与火相伴的舞蹈。 在林顿反复缩放的眼瞳里，他看见鲜血在火光里飘飞，他已经认不出这到底是谁的鲜血了。 如果他清醒冷静，一定能知道，他的攻击根本不会让敌人溅血。 啪—— 还在燃烧的法杖落到了地上。 林顿的右胳膊突然失力，右手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短刀刺进了他的右臂。 林顿伸出左手，不顾一切汇聚魔法，释放火焰，然而魔法使用分走了他太多的注意力，导致他接下来没有做出躲避。 嗤—嗤—嗤—— 黑红色的弯刀在林顿的身侧连连旋转，一道道血痕在他的体躯上新添。 林顿转起圈，视野混乱间，火焰外他看见半披肩斗篷的红发男子向后退去。 自己究竟是绕了两圈还是三圈，林顿也记不清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击中敌人，只清楚自己的后背和大腿都在刚才被刺中了。 他的血肉在流淌着脓液，全身各处都像是被禽鸟啄食般，受着钻心的疼痛。 “我想回家。”林顿不自觉吐出一句话，一个失神火魔法被打断。 黑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下一刻，林顿溘然喷出一口血液，他的喉部传来一阵灼热。 林顿全身变得瘫软，视线渐趋模糊，随之倒地。 “绿牌，46金币左右。” 埃洛伊·加德完成割喉，提起d级火魔法师的尸体，顺手利用短弯刀割下红名冒险者的头颅。 “哎呀呀……‘血乌鸦’，他本来应该是我的猎物才对。” 黑乎乎的洞窟深处里走出一个身形不算高大的男人，他一头黑发，嘴角似笑似哭地上下起伏。 归属『觅食者』的刺客类a级冒险者，多莲·夏夫·乌罗尼亚。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埃洛伊鄙视地看了多莲一眼，“自己放走的猎物就不再归属于你。” 多莲·夏夫·乌罗尼亚故作害怕地颤了颤身子，脸上的笑意浮现地很是夸张。 “真可怕，你这么可怕，我都不敢再有揪你小辫子的想法了。”他的视线转向埃洛伊身后飘着的三根黑红色细长辫子。 埃洛伊没有被多莲激怒，只是动口淡淡说了一句：“恶劣的家伙。” 他提着d级火魔法师的头颅，若无其事地向着三层外围走去，这里距离服务点并不远。 “嘿嘿嘿……”多莲·夏夫·乌罗尼亚紧跟于他的身后。 “……”埃洛伊没有理会“讥笑人”多莲。 “我真想看看丹妮小姐的惊恐表情，不知道今天下午的这三个头还能不能吓住他。”多莲说着抬起双手，摇晃脑袋观察起两手各提着的脑袋。 右手处男人的脑袋，表情有些僵硬，看不出这位红名冒险者临死前的具体心情。至于左手处那名女人的脑袋…… 多莲嘿嘿笑起来：“嘿嘿嘿……乌鸦，她临死的时候是微笑着的，不过她的脑袋被我不小心掉到地上去了，现在已经看不见笑容了，有些冒险者，心情很坦然，嘿嘿……” “……”埃洛伊没有回头，自顾自向外围走着。 多莲跨出几步，来到埃洛伊的身边蹲下身子。 “嘿……还是这位冒险者的表情最甜美！” 埃洛伊提着的脑袋，脸上还残留有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了的表情。 没有得到埃洛伊的理会，多莲有些失落地站起身，转换话题又说道： “可惜我在这个三层没能找到余欢小宝贝，好想看看他的模样，让他做出美妙的表情，价值105金币的表情可要比我手里的这两个便宜货更甜美。” “他可能是拥有特殊道具的高级魔法师。”埃洛伊无感情地说道。 不久前与余欢的战斗中，埃洛伊打探到了余欢作为水魔法师实力，尽管余欢的身份只有冒险者基层的e级，凭借着极有可能存在的特殊道具，他能够省略酝酿魔法的过程。 这一类道具的价值远非105金币所能相比的。 “余欢？他只有e级诶，真的有只提升魔法等级，不提升冒险者等级的人？但伪造假身份的红名冒险者可是真不少。“ 多莲耸了耸肩，笑着道：“余欢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假名，遮面灰斗篷，用假名，嘿！明显是一个容易被顶替的家伙。” “……”埃洛伊不再说话，与“讥笑人”多莲·夏夫·乌罗尼亚沟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你可以是余欢。”多莲指完埃洛伊后又指了指自己，“我也可以是余欢。” “……” “嘿，谁有特殊道具谁就是！” 第219章 战前宴会 自红名冒险者杀人事件以来，众多冒险者都被迫停留在第二层深处和第三层外围很长一段时间。 整整四天，服务点才发布出新的通告。 通告大意是红名冒险者组织已经收敛了很多，据官方先遣队情报，几乎所有红名冒险者都重新隐藏起来。 这一场风波，到今天也已基本结束。 服务点，木凳上，爱希娅一手拿着一根雪羊肉串，一手端着一杯热苹果汁，仪态放松地倚靠在木围墙边。 相较于爱希娅，弗雷斯特手里的食物配置就要简朴得多。 燕麦面包和一杯冒着白汽的热水。 “爱希娅，有新通知，红名冒险者风波过去了。”弗雷斯特说完，咬了一口松软的燕麦面包。 这是刚出炉不久的燕麦面包，一个仅花费5铜币，热水是限量免费的。 “嗯……我知道了。”粉发少女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地喝着热苹果汁。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弗雷斯特又问道。 “等人群散开，交通不再拥堵的时候。”爱希娅慢慢睁开眼睛。 “对了，弗雷……你说这场风波为什么会退的这么早？” 红发少年疑惑不解：“是因为『屠龙派』的先遣队惩治了他们吗？” 粉发少女摇了摇左手的雪羊肉串以表否定：“no，no，no……其实是因为大多数像我们这样的冒险者们都窝在三层外围，导致红名冒险者们找不到下手目标，再加上他们肯定不想碰上强大势力和『觅食者』，自然最后也就选择了退去。” 弗雷斯特眨了眨眼，赞同道：“爱希娅小姐真聪明，我也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 “傻孩子，这不是我的猜测，是《孕龙窟快谈》里的评论。”爱希娅摇头嘻笑。 “啊？又是报纸吗？” “弗雷……你要学会多看，多学！” “啊……是。”弗雷斯特抽动嘴角做出笑了笑的表情。 孕龙窟的探索进度在停滞四天后，准备充足的冒险者们展开报复式的探索，有过『屠龙派』等冒险者团体以及『白狼』等冒险者队伍的开路，仅花费两天时间，孕龙窟第三层中部已完成了基本探索。 火把点亮了中部的大部分区域。 红名冒险者隐匿，杀人事件几乎没有再次发生。同时，有一个令全体冒险者振奋的消息： 服务点官方发表通告，孕龙窟三层中部偏深处勘探到魔龙的位置。 所有冒险者都知道，“消灭魔龙”的任务即将迎来最高潮！ …… 新历765年，1月26日，夜。 『消灭魔龙\/任务等级：s』 任务的最后阶段即将执行，格拉德官方及冒险者公会服务点将最终行动钦定于1月27日下午1时。 经历过孕龙窟内一至三层的冒险，冒险者们已做出准备，将于明天深入魔龙藏身之地，展开“消灭魔龙”行动。 孕龙窟，第一层，洞内。 战前宴会正在举行，冒险者、其他业工作者齐聚一地，共同庆祝战前之夜。 诱人的食物香味白雾氤氲在洞窟里，墙壁边，火把明亮、火焰温暖、火光柔和。 一张张方桌齐置于一层之间，其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除去食物的香气，冒险者们隐隐还能在桌边闻到方桌飘散着的淡淡的香草气息。 提着琴、管、鼓等各种乐器的乐队在奏乐，热烈的音乐在空气中流转。 冒险者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杯盏交错间，孕龙窟一层的气氛达到了沸点。 “消灭魔龙！！” “喔！！！吼！！！” “祝顺利！” “祝顺利！” “冒险者万岁！！” “喔———” 冒险者们齐声欢呼，酒水、食物一同被塞入参加宴会的冒险者们的口中。 遍地的火堆旁，喝酒唱歌、跳舞的冒险者应有尽有。 人群里，一红一粉发色的两位冒险者环顾四周热闹景象。 “爱希娅……真热闹啊。”弗雷斯特呆愣地看着一层的一切。 “热闹的就像是曼顿的冰雪节……如果不是现实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敢相信冰雪节其实也才过去近一个月。”弗雷斯特由衷感叹。 格拉德的乡下孩子一般都没有机会参与进如此大阵势的宴会，特别是特罗多村一类的偏远村庄。 弗雷斯特感慨不已，身旁的粉发少女却是一脸茫然。 “大点声，弗雷……我听不清！！”爱希娅双手在嘴边比成一个喇叭圆圈。 喊着，爱希娅举起钱袋，纵身闪进人群。弗雷斯特微微皱眉，笑了一声，紧跟着她一块挤进人群。 一层宴会外围依旧有各种各样的摊位，美食、饮料、戏剧表演…… 爱希娅走过一个个摊位，眼睛扫过威伦烙饼、曼顿牛排、油泼面、麻辣香菇肉汤、佩格肉锅、雪羊肉串、桂花糕、奶酪芝士肉饼、水煮肉片等更多美食。 “体质这件事真是奇妙，艾夏随口一吃，隔月就会涨体重，而爱希娅的体质却是狂吃不胖……哼，这第二世我全当神的眷顾好啦！” 在弗雷斯特惊异的目光里，爱希娅一口气买走了远超一日三顿饭量的食物。 “先生！” 突然，有一位简朴衣装的小姐叫住了弗雷斯特。 “小姐，您有什么事情？”弗雷斯特回头。 “由大商人朱瑞·特利菲克先生请客，今晚这一处酒摊位会向冒险者们每人提供一杯曼顿苹果酒。”简朴衣装的小姐恭敬说道。 “啊……哦，谢谢你……” 弗雷斯特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两杯青绿色的曼顿苹果酒。 “这……”弗雷斯特微微张大眼睛。 是人太好，所以受到女孩子的眷顾了吗？弗雷斯特心中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橙色眼眸动了动，他却看见简朴衣装的小姐羞涩地笑起来，望了望弗雷斯特身后正在狂吃不停的粉发少女，又转回视线与弗雷斯特对视。 “真浪漫……” 小姐轻轻感叹了一声，离开这里，留下了当前满脸通红的弗雷斯特。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弗雷斯特哽咽地从嗓子里吐出话语。 第220章 事后计划 摊位商品琳琅满目，爱希娅嘴边止不住吐槽起心中翻腾的感受。 “自从在格拉德醒来后，艾夏受到影响……居然也变得喜欢这种小东西了。” 她盯着摊位上颜色各异的小巧护身符，喃喃自语。 “爱希娅……曼顿苹果酒。”弗雷斯特支支吾吾地伸出手，递出一杯青绿色的饮料。 “哦？买给我的吗？谢谢你，好心的弗雷。” 爱希娅闪着眸光，深深望了弗雷斯特一眼，接过曼顿苹果酒。 “不，这是摊位免费送给我们的。”弗雷斯特刚开口解释，却发现爱希娅已经跑到另一处摊位前了。 “……”红发少年紧跟而去。 这是一处食品摊位。 奶酪芝士肉饼，1银币2铜币一份。 爱希娅迅速支付费用，张大嘴巴满足地尝了一口，在奶酪芝士肉饼上留下了宽宽的牙印。 “好吃。”粉发少女比起大拇指，“尝一口，弗雷……这个真的好吃。” “啊？”面对爱希娅伸过来的奶酪芝士肉饼，弗雷斯特瞬间涨红了脸。 他盯着爱希娅可爱的脸庞，又看向留有牙印的奶酪芝士肉饼，一时语塞。 “不爱吃？奶酪还是芝士？”爱希娅收回胳膊，问了一句后继续吃了起来。 她记得6502寝室里的某位舍友也不喜欢吃奶酪，她能够理解弗雷斯特。 又跑过几个摊位，弗雷斯特对于位置的不断转移已经开始感到心理上的疲惫，他自谙自己明明还没有使用火魔法，只是逛了几家店铺，为什么心里就已经疲惫了吗？ 而后，弗雷斯特和爱希娅一边吃一边聊天，谈了谈任务结束后各自后续的打算。 “龙，龙，龙！法芙娜！冒险者弗雷斯特·桑德，我们马上就要见到神话生物，龙啦！”爱希娅看起来异常兴奋。 “罚弗雫？”弗雷斯特学着爱希娅的口音，不是很准确的念出陌生词汇，他在爱希娅的口中已经听到过不少无法理解的词语。 注视着博学多识的粉发少女，弗雷斯特没有追问“罚弗雫”是什么东西，只是点了点头。 “是的，任务终于……要到最后关头了。” “其实我们两个e级在魔龙战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吧？但愿今晚这场盛宴不会产生半场开香槟的后果。” “嗯。”弗雷斯特若有所思点头。 “嘿，弗雷，勇气就是最伟大的赞歌，战斗中很多冒险者也可以鼓舞参与战斗的冒险者。”爱希娅喝下曼顿苹果酒，“为他们清理战场周边的威胁！还有……防止突发情况的意外，毕竟红名冒险者，和魔龙附近的魔物暂时都难以清除。” “是，我也想要为魔龙的消灭尽一份力，这是作为……冒险者的觉悟。”弗雷斯特憨笑道。 他们很快来到一处休息点，坐到人少的位置，这里的地面上铺着一层柔软的黄色绒布毯。 “弗雷，任务结束后，你有什么计划？” 爱希娅的问题一时间问住了弗雷斯特，红发少年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离开孕龙窟之后，我要把钱寄回特罗多村，然后我想去格拉德南部探险，提升自己的实力，还有就是我们之前所说的那样，顺道把冒险者等级晋升为d级。” 双手后撑在绒布毯上，爱希娅带有明显迷茫地看向洞顶。 她说：“我也同样想提升自己的实力，同样打算晋升成为d级，不过我现在倒是想不出什么计划……” 弗雷斯特想了想，问：“爱希娅小姐还没有去过格拉德南方吧？和我一起去格拉德南方探险怎么样？” 粉发少女和煦笑道：“好主意，我早就听说格拉德南部人杰地灵，是好地方。” 得到爱希娅的答复，弗雷斯特心中忽感快意：“等到那时，我们可以再尝试联系叶德米亚小姐，她还没有加入任何冒险者队伍。” “可惜皮埃博拉克先生好像已经有自己归属的队伍了。”他补充道。 想象到格拉德南方的奇幻冒险，爱希娅舒展身体伸了一个懒腰，心中对此还是怀有期待的。 “我们要不要也成立一个队伍？”粉发少女揉着眼睛问道。 “组建队伍，我们人数好像不够啊……”弗雷斯特在脑海里想出红、粉、蓝头发的三个小人。 “哈哈哈……也是，说实话，我其实还是不太擅长管理队伍的，虽然我以前当过6502的大帝。”少女用玩笑的口吻打趣。 “对了，弗雷，格拉德南部都有什么啊？”爱希娅追问道，她目光憧憬，神采奕奕，已经没有了刚才伸过懒腰后的慵懒模样。 弗雷斯特幽幽注视不远处的篝火，做着思考般的样子说道： “格拉德南方是由无数山野组成的地带，那里有很多的村庄，每一片地带风俗各异，虽然南部的发展还远远没有曼顿、芬都这些格拉德北部城市发达……” “这样啊……”爱希娅脑海里构思着格拉德南部的景象。 “坎尔勒沙漠也是在格拉德南方吗？”爱希娅疑惑，她自有格拉德的记忆以来，也不过才两个月不到。 再闭塞的特罗多村少年也还是能够回答的出这一问题：“坎尔勒沙漠既有在格拉德北也有在格拉德南的部分，准确来说……是在格拉德西部边境接近中间的位置。” 整个格拉德王国位于德里沃大陆中央偏南一些的位置。 格拉德王国的版图较为工整，北部连接群山荒野，与利臻帝国接壤。顺带一提，弗朗西斯森林夹杂在两国版图之间，两国各占有一部分弗朗西斯森林的地域，至于维纳斯街则位于弗朗西斯南部边缘。 那个城市大小的街道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从当初贫弱的格拉德王国中分离。 格拉德东接壤一个个小的国家，情况类似于南部和西部，这些小国家里唯有勃朗奇王国版图较大。 德里沃大陆北接琉璃海，东接长生海，南接菲斯海，西接石珊瑚海。 在大陆东部，利臻东南部半岛与谟阿利亚联盟隔海相望。 第221章 《玛尔斯》 孕龙窟一层人流如潮，洞口外，芬都戏剧团正在上演经典舞台剧《玛尔斯》。 那是关于消灭恶龙的勇者故事，其经典程度早已传遍德里沃大陆的几十个国家。 舞台剧改编的插曲也让观众极为开心。 “于是，在被授予荣誉纹章，勇者与他的伙伴们踏上了光辉的旅途。” 此刻，舞台剧的序幕戛然而止，舞台边一个个脑袋都朝幕布看去，等待着接下来出场的经典人物会是由谁扮演的。 人们纷纷睁大眼睛，用兴奋的腔调喊着：“希尔塔！希尔塔！希尔塔！” 希尔塔是芬都戏剧团公认最漂亮的女演员。 在火光里，木桶上，高高地坐着一名黑发盗贼类装扮的冒险者，他看着这场经典的戏剧，看着舞台剧中刚刚登场的性感、漂亮的有名女郎，火光里的表情却显露出一种失落。 他从笨重的黑色背包里取出威伦烙饼，拿在手里，心情低沉：“大家举办了宴会，这里很热闹，冒险者们都很兴奋，余欢现在又缩在哪个冰冷的角落里呢？” 斯内尔还在为余欢的事情耿耿于怀，余欢当前的情况他丝毫不知，自从十多天前余欢从雨夜里消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真相被高贵狮子的利爪掩藏； 它用高位和力量成为森林的国王，而位低弱小者成为它卑贱的仆人！” 旁白激情地喊着他的台词，台下后方，斯内尔注视着自己身旁的黑色背包，心情很是复杂，这是余欢的背包，他在孕龙窟第三层的无人角落里发现了它。 只见其物，不见其人，至于余欢的下落如何，却是生死未卜……难料。 “狮子成为了强大的兽人，可怕的兽人！人们恭维它，人们又讽刺它；人们捧它的场，人们又拖它的后腿；人们成全它，人们又违背它；权力替它撑腰，又让它站不住脚；力量扶持它，却又毁灭了它！结果呢，弱小的人们把它哄睡了，叫它做了一场荒唐的春梦，随后，溜之大吉了！” 斯内尔听着戏剧台词，失神地望着黑背包里的红宝石项链。 那是一条美丽、优雅、高贵，做工精致的饰物，斯内尔愣了愣神，取出了背包里的红宝石项链以及钱币。 沾染着刺激药味的瓶装水和廉价面包仍留在其中。 “这种药大概是余欢一直在服用的那一种吧。”斯内尔想着，妥善收起项链和钱币，黑色背包带在他的身边有一定的风险，说不定会有观察细致且记忆力出众的冒险者认出这是灰斗篷的东西。 “王子！神明给你美貌，也给你美好的品德；你温柔，你善良，你相貌出众，你实力出彩。”希尔塔扮演的女主角诚挚颂念，“没有德性的美貌，它转瞬即逝；没有德性的力量，它为祸世间；没有德性的权力，它执掌灾难！” 舞台下的冒险者们涨红脸高呼叫好，美貌的女郎向他们致以微笑。 “神明会祝福善良之人。”斯内尔低声念着。 他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底已经信任了那位初见可疑，如今又觉可靠的神秘人。 “激进。”斯内尔喃喃自语。 讨伐魔龙的最终之战即将进行。斯内尔没有想到起初只是为了锻炼勇气而来到孕龙窟的他，一路学着激进，最后竟然也能走进孕龙窟深层。 如今，作为e级冒险者的他也并不打算在最后关头半途而废，这是关乎成就自我信念考验中的最后一步。 他要走出这一步。 “况且只要是参加任务到结束的冒险者，都能获得大量积分奖励。” 斯内尔昂首望向淡紫色的夜空。 “天生伟力是我们的良心，高贵权力是我们的法令，我们用伟力，用权力，不为支配，而为造福！”舞台剧的主人公在高呼。 《玛尔斯》的主人公生来即是王子，拥有国王之外无人可及的至上权力；他体魄强健，剑技高超，世人难敌，但他性格温和，抚爱众生。 戏剧的最后，王子统领伙伴，一同消灭为祸世间的魔龙，拯救了岌岌可危的大陆，拯救了苍生，创立了幸福的国度。 …… 孕龙窟二层，这里已然脱出宴会的主场范畴，却仍旧热闹非凡。 大大小小的冒险者团体据点驻扎在二层的各个位置。 代表格拉德官方的『屠龙派』据点。 『屠龙派』领袖已发表完自己的讲话和嘱托，王储“冒险者王子”迪昂·阿尔兰德正在据点台前鼓舞着『屠龙派』的一众勇士。 墨镜男索恩背负双手，严肃沉默地守候在迪昂身边。 『屠龙派』的精英冒险者们高举手臂，高喊着“不负王国期盼”此类的口号。 另一边。 代表利臻第四皇女的『皇女派』据点。 皇女兼领袖的“冒险者公主”列蒂安·狄克兰特下达最后指令，她承诺给予骁勇善战、贡献突出者丰厚的奖励。 褐发后梳的骑士装护卫库瑞姆立于高台边缘，观察着现场的每一位青铜甲胄士兵和冒险者。 第二层中部的某一区域。 代表格拉德南方自由人的『屠龙派』据点。 『南瓜派』的首领，一位棕红皮肤，蓬松卷发的中年男人举臂演讲，他高呼，他感激，他鞠躬，他流泪。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最后一战，请大家再助『南瓜派』一臂之力！这是神圣的一战！” 他向在场的每一位加入『南瓜派』的冒险者真挚道谢。 受现场催泪气氛感染，『南瓜派』的冒险者们同样因为感动而哭得涕泪交流。 其参与队伍『哈鲁托』的队长科塔萨尔及其队友们眼睛发红，也即将哭出声，所有像他们一样的弱小队伍，走到如今的地步也是不易，其苦楚也只有他们所知。 科塔萨尔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将左掌置于胸前，真情呼喊： “哈鲁托！” 『哈鲁托』的队员们也同样如此： “哈鲁托！” “哈鲁托”一词是祝福语，在格拉德南部许多区域里都有“护佑和吉利”的意味象征。 第222章 战前会议 “都听明白了吗？我们必将一举拿下最终的胜利。” 战前会议，『白昼』队长站在据点前方，结束了最后的话题。 『白昼』队长，a级火属性魔法师“阳炎”梵尔度环视在场成员，严肃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所有人，都要在魔龙战里取得突出贡献！” 现场沉默了几秒，梵尔度继而又哈哈笑了笑：“当然，不用太紧张，这是你们随随便便也都能做到的事情，魔龙战后我一定请大家喝酒。” “这还差不多。” 台下，一名斗士类女队员用胳膊半撑着脸，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 实际上她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如果提问她，队长之前都说了什么？ 她是无法正确回答的。 其余『白昼』队员对于队长的讲话听得都很认真，但『白昼』的氛围似乎总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松散感。 就在『白昼』，这样一个冒险者界顶级队伍的据点里。大方桌最右端，一位穿着黑色金边大衣的高挑红发男子，正两手压在头后，倚着黑皮椅子，双腿随性搭在方桌上。 他面带微笑，气质看起来极度散漫。 s级冒险者，“热浪”约书亚。 …… 二层中部靠墙地带，据点。 米迦勒·艾格伦坐在古朴木桌前，谦逊地看着『缚钟』的各位。 这位中短金色碎发的少年端坐着，向大家温雅地笑了笑，从黑西装的口袋中拿出一只刻有奇妙纹样的金色怀表。 当前时间已是夜间二十一点。 “缺少了教堂的钟声，总是让我感到不习惯。”治疗师乌格莱尔笑着道。 单人沙发上，穿着宽松白袍、青色衬衫的俊朗男士站起身：“我先去抽一根烟。” “德维奇，为什么你的烟总是抽不完呢？来到孕龙窟后你似乎没有补充过香烟。”棕色考古学者衣装的魔法师茜尔雯宁女士好奇问道。 “做充分的准备是绅士必备的品格。”德维奇含蓄笑着走出了帐篷。 而后，代理队长米迦勒平缓说道：“与昨天决定好的计划一样，在本次任务后，我们按照计划离开格拉德，前往利臻，同时也顺带去往迪尔慕看望欧尔佳队长，在此期间还要保持与迪昂先生的联系，随时留意“摇篮”女士的踪迹去向。” 米迦勒说完与斜对面木椅上的浅红发少女目光对视，柯林斯·奥布朗轻拉带有碎花边的橙白礼裙，她站起身行礼。 “谢谢你，米迦勒。” …… 二层外围，一层的宴会还在持续，人们欢呼的声音略显吵闹。 『佛陀泰力多』据点内，大叔队长再次向队员们嘱咐起注意安全一类的话语。 简直就像是即将放任孩子们出游的老父亲。 也正是有这样一位沉稳可靠的队长，『佛陀泰力多』成为孕龙窟内唯一行稳且致远的队伍。 “还有，务必小心其他冒险者，红名冒险者袭击的可能性一直都存在，风波过去不代表危险解除，与其他冒险者要保持距离，还有……” “啊……是是是……”『佛陀泰力多』的队员们纷纷做出疲惫脸，忙不迭地点头。 “大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讲话啊？现在已经二十一点十三分了。” “外面那么欢快热闹，我们却要在这里听大叔讲话，太没天理了。” …… 第三层外围，露“天”据点。 约十人左右齐聚于此。 『灭鼠小队』的队长正在慷慨激昂做着演讲，宛若那大街上发飙的精神病人。 “我们的任务是？” “灭鼠！” “听不见，大点声！” “灭鼠！灭鼠！” “宴会时没有吃饭吗？” “灭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灭鼠！灭鼠！！灭鼠！！！” “喔————” “好！好！好！” 现场氛围是那样的聒噪，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演讲。 没错，这是演讲，是听众也都要参与的演讲，这不由得让人怀疑『灭鼠小队』的成员们有没有吃药。 因为他们的精神状态实在太令人堪忧。 『佩格军团』的队长站在队员们的后方，他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灭鼠小队』队长的演讲极其激昂，两队成员混在一起，有人小声吐槽，也有人大声叫好。 “我们的任务是消灭魔龙才对吧？”一位『佩格军团』的冒险者小姐茫然低喃。 可惜『灭鼠小队』的三队，『雪羊警卫局』没能参加“消灭魔龙”的任务。 …… 『弥撒』等b级冒险者队伍也都在这一夜开过战前会议。 至于『彩虹』队长“七彩射手”墨菲·普鲁登斯在会议讲话时似乎有些失落。 『彩虹』成员们都知道，队长这几天纳新的成果相当失败，不，应该说是完全失败了。 他没有召集到一位b级冒险者，更别提a级冒险者…… 『彩虹』相比来到孕龙窟前的『彩虹』，成员组成没有任何变化。 …… 孕龙窟第二层，深处。 『白狼』迎来了战前会议。 这是自他们抵达孕龙窟后所开的第14场会议，同时也是最后一场。 『白狼』队长西诺·伊琳娜瞄了一眼木板上的钟盘，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要到22：00了。 “今晚要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嗯……还有，最后一件需要嘱托大家的事情。”西诺环视五位成员。 菲多握起拳头，不断兴奋敲打着腿，她早已经把自己大腿还受过伤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莎莉亚站在拉斐尔的座位后，双臂搭在哥哥拉斐尔的头上，她眯着眼睛，参加完战前晚宴后，她深感疲惫，很想赶快睡一觉。 杰弗里左手握着一个白色的杯子，里面装有曼顿苹果酒，这是他在之前免费领到的，只不过现在才想起苹果酒还没有喝。 利奈特静静坐在帐篷边缘，聆听西诺·伊琳娜的每一句话，他看起来就像平常一样，也许他今晚并没有参加战前宴会。 环视过『白狼』们一圈，西诺·伊琳娜噗嗤一笑：“各位的状态令我非常放心。” 她顿了一下，收敛笑容，严肃说道：“我要说的最后一件事，你们一个都不许死在魔龙战中。” “……” “……” “……” “……” “好！！！” 剑士菲多打破沉默，o(*≧▽≦)ツ，双眼眯起，大声叫好，手里还在不停拍打着桌子，她放在桌子上的酒杯都在因此剧烈颤动。 会议结束，浅蓝发色的利奈特从座位上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中走近帐篷出口。 他忽而转头与『白狼』每一位成员短暂对视： “『白狼』仍居积分榜首位，这是你们的荣耀，也是我的荣耀，我很期待各位在魔龙战中的表现，为我们的合作画上圆满的句号。” 话音落下，“零度”走出据点。 第223章 魔龙 新历765年，1月27日，午后。 孕龙窟，第三层，偏深处。 众多冒险者聚在一个巨大的伴生洞窟的通道前，做着最后的准备。 不是物质上的准备，是心理准备。 『消灭魔龙\/任务等级：s』真正开始，服务点统计结果显示，共有191位冒险者参与最后的战斗。 其中囊括从s级到e级所有等级的冒险者，他们并非全员参加正面的直接战斗，大多数冒险者实际上会服务于背后的间接战斗，防止魔物或红名冒险者介入，扰乱战斗的进行。 …… 呼—— 冒险者们走进伴生洞窟。 无数火把燃烧的声音在空气中呼啸，“星辰”光点后方行着四辆装载有物资的运输车，它们将会被安置在伴生洞窟的四角，提供战时服务。 火光靠近，到处都是紫黑色的景象，唯一的例外是那黑紫地面、洞壁上交错缠绕着的深红色条纹。 伴生洞窟内阴暗而潮湿，人群安静，滴水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深处，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矿石光芒在闪烁。 洞内的空气带有一种淡淡的泥土味，让人感到舒适和安详。尽管如此，大部分冒险者的胸腔内还是因为紧张而在跳动。 “把火把插上。”领队转头向队员们吩咐道。 “了解。” 火把很快被安插在了伴生洞窟内的各个位置，火光占领了这里，战场立时亮如白昼。 紫黑色的石头和深红色的条纹也在这时变得清晰，经过估量，整个伴生洞窟的高度约有五层楼房的大小。 在众人惊叹的表情里，魔龙沉眠在洞窟一角。 “哈——”冒险者们捂住嘴，深深害怕吵醒魔龙。 “不要说话。” “退后。” 『屠龙派』的领袖上前迈出几步，观察起魔龙的具体情况。 这是一头庞大的生物，它约有中型假山般大小，全身遍布紫黑色的龙鳞，与孕龙窟的石面一样，无数根深红色的条纹附着在它的身躯各处。两只布满鳞棘的龙角后扬，四条粗壮的腿的末端是巨大的爪子。 魔龙已是收束翅膀，蜿蜒尾巴末端有着一排排尖刺，蜷缩在冒险者们的前方。 “魔龙的灵敏程度怎么会低成这个样子？现在竟然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他低沉自语。 “魔龙虽然拥有翅膀，但因为长久的沉睡，功能已经退化，飞行的行为早已生疏，几乎不能再飞起来。”身边一位冒险者轻声说道。 “魔龙的状态很糟糕，这是一个机会。”领袖低语，“趁魔龙未醒，通知魔法师们准备蓄力攻击，用最强的魔法集火魔龙，同时对魔龙展开攻击。” “是。” 属性各异的魔法师们站在远处，酝酿准备着各自最为强力的一击。 红色、紫色、黄色、绿色、蓝色甚至白色的魔法旋涡在多个方位旋绕，伴生洞窟内霎时间五彩缤纷。 “最好……仅用一击就能陷魔龙于死地。”『屠龙派』领袖手握大剑，在远处凝视魔龙许久。 旋即，他厉声大喝：“攻击！” 咚！ 杂七杂八的魔法在指挥下一同轰向魔龙。 迷幻的五彩浓烟覆盖战场！ 浓烟里，闪起金黄色的亮光，一只巨大的黄色眼睛睁开，发着光的金色龙瞳在这时竖起。 “嗷———————” 浩大的咆哮声立时响彻战场。 浓烟很快散去，露出魔龙站起的模样，它在暴怒。 咕…… 魔龙向前方喷出火焰，一团炎热的庞大气流率先被冒险者们感知。 “释放水墙！” 专门负责指挥的人员在后方高呼，他的声音被风魔法传播、放大。 他的身边还有洞窟外侧站有不少冒险者，其中就包括迪昂·阿尔兰德、列蒂安·狄克兰特、爱希娅、弗雷斯特等人。 “索恩，魔龙战，终于……开始了。” 迪昂的视线直直被远处的魔龙吸引，一动不动，话里蕴含着的满是兴奋、震撼。 索恩没有做出回答，他明白自己就算点头或者说些什么也会完全被王子所无视，对于王子执拗观战，他唯一庆幸的一点在于魔龙失去了飞行能力，其在行动上受到了非常大的限制。 “我也梦想着有一天加入其中，虽然我知道这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但只是能看见这种场面，我就感到无比满足。”迪昂自言自语，神情异常振奋。 爱希娅紧紧握住腰间的剑柄，睁大眼睛，恨不得将战场发生的一切纳入眼中，她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 弗雷斯特的状态也和她类似，但程度要轻的多，他反复打着响指，在指尖上燃起火花，小簇火焰总是一闪即逝，他的心中跃跃欲试。 “他们那种程度的魔法，不知道我得练上多少年才能抵达和他们同样的程度。”弗雷斯特暗自感慨。 突然，指尖上的火花还未形成就已哑火。 “……”弗雷斯特心中稍感悲哀。 这时，一道有些尖锐的男声响起：“喂，你还能用出魔法吗？” “魔法的效能……好像……减弱了？算了……这也没有很明显。”女魔法师慵懒回答。 “唉？火之矢的形成速度怎么变慢了？” “我的风刃直接缩小了一圈？搞什么？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该死！” 弗雷斯特周边一圈拥有魔法适应的冒险者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身旁的粉色少女还在全神贯注于前方的魔龙之战，那边的魔法使用状况似乎很稳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反应。 “爱希娅，爱希娅……”弗雷斯特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爱希娅恍然醒神：“弗雷？怎么了？” “你还能用出魔法吗？”弗雷斯特焦急问道。 “魔法……”爱希娅重复说着。 “等一下，什么魔法？我本来就不会魔法啊！”她转而大悟道。 弗雷斯特皱眉拍脸：“啊……抱歉，我忘记了。” “发生什么了？” “大家的魔法好像出问题了。” 弗雷斯特说着指向附近的冒险者，奇怪的是，争吵结束了，冒险者们似乎又能正常使用魔法了。 “嗯？”爱希娅疑惑，但她看见弗雷斯特似乎更加疑惑。 “你这是在搞什么飞机？”她问。 “肥鸡……”弗雷斯特习惯性地重复着爱希娅说的新词汇，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响指。 呼—— 一撮火苗升腾而起。 一切恢复了正常。 “奇怪。”红发少年喃喃自语。 爱希娅撇撇嘴，双手按在“石台”前继续观战。 第224章 龙息 另一边方位，利臻第四皇女列蒂安被青铜甲兵们围绕起来，她用手掌扶住面颊，轻笑着观察战场情况。 众冒险者正在对抗魔龙，一些擅于防御的近战冒险者冲向前方，吸引魔龙注意力，他们的英勇都会被计入大量积分。 轰—— 地面微微颤动，魔龙甩尾击飞装备笨重撤退缓慢的冒险者。 利爪之下，有一位冒险者的躯体被瞬间撕裂，鲜血喷涌，渐得龙爪尖端一片猩红。 “呵……”列蒂安慢慢咧开嘴角，欣赏地观看着这一幕。 她的心在悸动，在兴奋的悸动。 “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幕，既熟悉又陌生，和以前比起来……呵呵呵……它们同样都很美妙。” 列蒂安身后，库瑞姆脸色稍显苍白。 他回想起了被列蒂安处刑过的那些冒险者队伍，那些记忆无一例外都充满着血腥而残忍的画面。 魔龙目前的攻击逐渐被冒险者们摸透，它的攻击形式主要集中于爪击、甩尾、喷火和散播毒液。 战斗！战斗！冒险者们的战斗还在持续。 “水魔法防御！” 在后方的指挥和提醒下，战场上的冒险者纷纷改变方位，各靠近身边的拥有水魔法适性的冒险者。 “队长！”『彩虹』队员相互靠近。 『彩虹』墨菲·普鲁登斯把起长弓，不断射出各种颜色的箭矢，有毒矢、火矢、冰矢、硫酸矢…… 他随即从箭筒里抽出一根箭头抹有奇怪液体的黄色箭矢。 “好臭啊。”墨菲身边的队员们都被迫憋气，“这是……罗鞍达臭鸡蛋的蛋清？” “好大的气味。” “该死，我现在就想滚远一点。” “混蛋，我就说不能离队长太近！” 嗖—— 在队员们的闲话里，墨菲射出了黄色箭矢。 “太恶毒了。”队员们连连摇头给予认可，毕竟这种坏蛋是他们的队友，魔龙的对手。 “别走，马上就要准备释放水墙了。”一名队员拉住了另一名队员的胳膊。 魔龙已产生喷火预兆，无数的火焰萦绕在它的嘴边，龙嘴之处发出火红的亮光。 “哈！我也是专业对口了。” 『彩虹』的一位水魔法师双手将法杖立于地面之上，各色的卷卷水流在『彩虹』成员们的前方呈现。 一堵五彩斑斓的水墙立于几人身前。 嗤——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水汽猛烈蒸发的声音，魔龙的火焰已是喷袭过来。 “坚持住！” “坚持住！” “闭嘴，这是很严肃的场合，嘿，不过你们放心，绝对没问题的。”水魔法师的表情由沉重转而轻松。 故作轻松。 他的额头已经在冒汗了。 “原来你也是假正经。” “……” 魔龙调转头部，火焰顺着路径向冒险者们喷射，然而，除了三名冒险者被烧伤外，魔龙的火焰并没有伤害到更多的冒险者。 『彩虹』成员们的目光突然凝结。 “怎么还没有结束。” 魔龙还在喷火，而且看势头，火焰似乎还有加强的势头。 “提前存了一波大的？” “不妙……” 这时，墨菲叮嘱队内的水魔法师，“坚持住，先不要取消水魔法。” “我知道。” 在场众冒险者，乃至后方的冒险者，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魔龙的异常。 迪昂的喉结上下窜动了一下，他看起来相当紧张。 爱希娅沉迷战场，如同身临其境，也不由得抹了一把汗水。 弗雷斯特的指尖又一次熄火：“麻烦了。” “魔龙，为什么是魔龙而不是龙，我想也应该会是如此。” 周围不知哪位冒险者说了这样一句话。 魔龙前爪重重着地，后仰起头，火焰之后紧接喷出紫色魔焰。 冒险者们身前的水墙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蒸发。 魔焰轮转方向喷射，眼睁睁地看着身前的彩色水墙，被魔焰削去一层又一层，『彩虹』成员们顿时惊愕。 “『彩虹』，要从此消失了。”这是他们心中同一时间的想法。 与此同时，他们感到周围气温骤降，转眼间，冰结大地，身前的彩色水墙凝结成了彩色冰晶。 冰壁挡住紫色魔焰，受到魔焰侵蚀，冰壁虽然也在快速消融，但也撑到了魔龙调转喷火方向。 『彩虹』队员们惊异之余齐齐转头，在他们的身侧不远处走过一名白衣蓝发的俊美男子，他的身边氤氲着一层层寒冷雾气。 “是他？！”墨菲·普鲁登斯瞪大画有七彩星星的右眼，震惊地看向利奈特。 “他？他是谁？” 看到队长拿着冰矢的手都僵滞在半空，『彩虹』成员纷纷疑惑来者身份。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除了队长，你们还有谁认识那个人？他是谁？” 『彩虹』队员们一致摇头。 “『白狼』的新成员，名字我也不清楚。”墨菲沉声道。 听到如此重量级的人物来自『白狼』，『彩虹』成员们的眉头顿时拧得更深，脸上的疑惑也更加明显。 “啊？『白狼』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他们……招到新成员了？” 疑惑之际，寒冰还在蔓延，相继帮助其他冒险者团体抵御住魔焰攻击，直至魔龙停止吐息。 “利奈特先生！加油！！！”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后方响起，『彩虹』的成员们浑然一惊。 那是菲多在呼喊，在莎莉亚风魔法的加持下，菲多的话确切送达了利奈特的耳边。 墨菲猛然吐出这个名字：“利奈特？！” 『彩虹』队中的成员各都展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只有一位握着彩色斧头的战士类冒险者还在疑惑： “利奈特？谁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就是那个在常温里把水玩成冰的s级近战法师‘零度’啊！” “哦？呃……”战士冒险者眯着的眼睛忽而放大，“啊？！‘零度’？零度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贤者级魔法师，我以前就听说过，柔和的水在他手里可化作尖利的冰，直接改变了水魔法软弱无力的现状，真没想到……利奈特竟然这么年轻……”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女人……” 『彩虹』成员们谈话的同时纷纷后退，撤离战场，墨菲·普鲁登斯惊异之余感慨更多。 “原来这个俊美男子就是s级冒险者利奈特。” 大多冒险者都知道，“零度”与其他s级冒险者不同，仅有他在今天尚且没有属于自己的传记。 关于他的记载，冒险者中流传的只有一些零散的信息，完全没有关于“零度”性别和外貌特征的信息流传在外，至于其他四位s级冒险者当然都有。 只是关于“摇篮”阿蓓菈容貌的记载而今看来显得有些过期，女士早已不再是记载里的“女士”。 遥望着远处的利奈特，墨菲不禁沉思：“可他为何没有属于自己的传记？” 这一点墨菲也不知道原因，对于这位近战法师，他在过去也只听说过其名字、魔法属性，仅此而已。 第225章 冰与火 “呼————” 魔龙收束紫焰，伸爪冲锋而来。 战场之上，冒险者解除聚团的状态，根据魔龙的战斗方式而采取不同的应对方法。 『白狼』退开，西诺从杰弗里的箭筒处取走更多锋利箭矢。在近战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除了利奈特和莎莉亚，『白狼』的其他成员都改用了远程的攻击方式。 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激斗，『缚钟』、『灭鼠小队』、『屠龙派』、『南瓜派』等同时向后撤离。 魔龙甩动利爪，打散电属性魔法师们的雷电球团。 “很好的掩护。”利奈特轻喃一声，与众冒险者行动方向相反，朝前方走去。 魔龙扭转身体，朝向利奈特这一方向的冒险者们。 同时，这一边战场上涌出大量水流。 刹那间，水流飘飞，卷成冰雪寒霜。 而利奈特手中的水流则凝固为了一把冰封长刃。 就在这时，一道没有经过风魔法加持声音传了过来： “嘿～你我的相性总是不合，不管是水火还是冰火！” 利奈特微微转头，在他的侧后方，一位穿着黑色金边大衣的冒险者正半蹲在不远处的大型石头上，他摆摆胳膊，戏谑笑着打了个招呼。 没有立即理会约书亚，利奈特控制霜雪席卷住魔龙，不过是喝一口水的时间，霜雪便凝结成了一座冰晶。 咚—— 混乱的声响没有停止，其他方向，冒险者们正接替进行着车轮战，法师和弓箭手仍在后方拼命输出。 每一分每一秒的输出都能尽早结束这场战斗。 “你有什么事情？”利奈特不忘向约书亚问道，不过他没有转头。 “嘿！” 约书亚笑意不减，指了指远边囚禁魔龙的冰晶：“看起来，不太结实啊？” 利奈特的冰晶无法困住魔龙。 “嗯。” 利奈特点头之时，前方乍然一响，冰晶顷刻碎裂，崩裂成无数冰沙，漫天飞扬。 “从最开始冒险者们的集火上，我就看出来了，魔龙的状态再差，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杀死的。”约书亚笑道。 利奈特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能听出约书亚还在为要说的正题铺垫废话。 “比赛？”约书亚提议。 利奈特无言：“……” 从多年前二人初次见面时开始，直至今天，约书亚下给利奈特的战书就没有再断过的时候了。 “哼……不错的默许态度。”约书亚翻身跳下巨石，信步向前方走去。 “不错的观望地。”沉默片刻，利奈特瞥了一眼利奈特刚才所在的巨石，轻轻闭上眼睛。 战场前方，『白昼』队长急忙宣布后退，他刚刚收到约书亚的通知：类似信号弹一样的蓝色火球。 发现『白昼』的异常行为，『屠龙派』的冒险者们继而也学着『白昼』的行动，陆续向战场后方撤离。 望着约书亚走上前的背影，利奈特心念一动，催动水魔法。 噗通—— 一堵水墙在利奈特身边显现，水墙立即崩解成无数水汽，环绕住半个洞窟中外围，气温渐趋零度，水汽化为冰霜。 “好！” 约书亚呵笑一声，向魔龙的方向推出火焰。 深红的火焰一待推出，转而大举扩散，化成炎火浪潮袭向魔龙。 现场气温急剧拔高。 即使有利奈特的提前降温，退后的冒险者们也仍感受到了浓烈的热浪“气息”。 “速战速决？”约书亚笑着拔出长剑。 火焰即刻宛若一条红蛇缠绕住长剑，长剑成为炎剑。 握着有些潮湿的冰刃，利奈特面无表情：“随你。” “嗷———” 魔龙的紫色鳞片已被热潮烫的泛红，它愤怒咆哮，庞大的身影同时也从热浪当中穿了出来，它扭转身躯，直冲向利奈特、约书亚二人。 “第三次执行s级任务，也该有点经验了。”约书亚镇定自若，笑着看向利奈特。 热浪散去，利奈特也同时解除了空气中的水魔法。 外围，笼罩在众冒险者身边的冰霜急剧融化，成为水汽消失不见。 约书亚持剑向魔龙卷去烈焰，主动吸引走魔龙的注意力，与此同时，火焰扫荡地面，魔龙尖啸不止。 他的强大被在场所有冒险者见证。 “你还是这个性子。”利奈特平静吐槽约书亚爱出风头的行为，随即发动魔法进行配合。 中后方。 受伤的冒险者接连退走，治疗师们上场，在其他冒险者的保护和帮助下抬走重伤者。 一部分冒险者受伤退下，另一部分冒险者接替顶上。 后方有人指挥，有人后卫，有人医疗，有人输出。 各色的魔法和箭矢飞向紫黑色的庞大身躯。 …… “救我……救我……救我……” 战场昏沉一角，一位冒险者无力地呼喊出声，他的声音很小，却已是他当前能发出的最大声音。 在他的身边还躺有两具尸体。 这三位在先前的战斗中遭到了魔龙的火焰袭击，避之不及，最后二死一伤。 “救我……” 因为重伤，他已无法行动，浑身痛苦难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疼痛里无力呼喊。 但不论他怎样大喊，都无人来到这里将他抬去治疗。 “救我……救我……救我……” “为什么没人救我？”心中一阵灰暗，他求救的呼喊声渐渐停息。 “为、为什么……不救、我？谁……救救我，我……” 在他意识模糊，临近昏厥边缘之时，他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天使。” 他的意识中只剩下一个德里沃词语。 模糊的身影在他身前蹲下身，而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下传来一片清凉的感受，原先剧烈的疼痛都在这一刻消减。 “治疗术。”冒险者心底说道。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宛若是被一只由水流组成的手拉了一把，把他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拉回到了安全地带。 烧伤和脓疮缓缓减退，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但是痛感也慢慢恢复，不过无妨，这样的疼痛是完全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的。 “谢谢……” 冒险者的意识瞬间清醒，他艰难地爬身从地面上坐起，抬头时看到的只有转身正欲离开的身影。 “挣扎着，回到后方，去那里请求进一步的治疗吧。” 披着灰色斗篷的治疗师留下一句话，继而从战场边缘离开。 第226章 血蝾螈 “安里芨娜！拉切尔！转移阵地！” “是！” “了解！” 安里芨娜、拉切尔两位冒险者一并向七点钟方向跑去。 轰！ 魔龙扫尾，尘土迎面飞扬。 战斗在继续，魔龙当前陷入进被围攻的窘境，它摇摆着尾巴，试图挡下漫天飞射过来的魔法和箭矢。 “集体改用燃烧箭矢！”后方指挥人员大喊。 冒险者一齐射箭，魔龙用翅膀作为阻挡，仍被利箭穿透，火矢刺进魔龙体躯的鳞片残缺处。 “吼！！！” 魔龙挥动布满破洞的翅膀，不再一味攻击，将注意力大多转移到了防御方面。 战斗陷入白热化阶段。 …… 后方。 爱希娅紧紧盯视着弗雷斯特的指尖：“弗雷……你说，这是我的问题？” 红发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时右手打了个响指。 砰！ 一束火苗在他的指尖闪现。 “你看，爱希娅，我现在又能正常使用魔法了。” “这……真是诡异。”爱希娅凝视弗雷斯特指尖跃动的火焰，随后火焰渐渐熄灭。 弗雷斯特解释：“爱希娅，我想我可以肯定魔法的削弱和你有关系，因为每一次大家发生魔法失控时，你正好在沉迷战场情况。” “我不知道啊？我还能有什么特异功能吗？”爱希娅不解说道。 根据弗雷斯特的猜测，爱希娅的存在和表现对附近冒险者的魔法使用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魔法削弱和我有关？如果说注意力是可以被怀疑的切入点……以前我在曼顿打擂台赛时，也集中过注意力，但当时那个土魔法师为什么能正常使用魔法？是距离太远，还是特异功能没有觉醒？” 现在，她假设刚才突然发生的“乱魔现象”的确与自己有关，由此她开始回忆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从结果开始逆推其原因。 “奇怪，从我的记忆里根本找不到原因，看来有必要在未来好好调查一下爱希娅的事情了。” 就在她静心思索、心念电转之时，一道洪亮的尖啸声从伴生洞窟外围回荡开来。 “咕————！！” 同时，伴生洞窟洞口看护的冒险者们乱声大喊： “敌袭！” “敌袭！” “啊、啊———救命！！！” 求救声后又接着是一阵撕咬声，爱希娅、弗雷斯特等靠近洞口的外围冒险者纷纷回头。 “啊——啊啊啊！！” 洞口，护卫的冒险者满脸挂着恐惧，全都从洞口通道中央退开，身子几乎都贴在了通道洞壁上。 混乱的撕咬声停止，洞外杂躺着两个胸口血肉模糊的冒险者。在人们惊恐的目光里，一头大型的红色蝾螈从洞口外窜了进来。 魔物入侵。 “那、是魔化蝾螈吗？”爱希娅瞳孔放大，吃惊地望着冲进伴生洞窟的大型魔物。 蝾螈尖啸，不多时引来了外围其他方位冒险者的注意。 “集合！！”指挥员丝毫没有愣神，第一时间向外围冒险者们发出号令。 “那是什么魔物啊？” “魔化蝾螈哪有这么大？！”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 “蠢货！这根本不是魔化蝾螈，魔化蝾螈是紫色的。” “你、你们先去驱逐魔物！我、我的魔、魔法在刚才失效了！” 蝾螈调头，一下子扑到墙边一位冒险者的身上。 “啊、啊———滚！滚！啊——救命！！”冒险者撕心裂肺大吼。 外围，弗雷斯特双目一凝，抽出银剑，紧握于右手，一股涌动的暖流顺着他的手心流进了银剑之上。 呼—— 银剑剑身为火焰所缠绕。 “弗雷斯特？！你要做什么！”爱希娅一把抓住弗雷斯特的手臂，“快走，这完全不是你能对付的。” 爱希娅拉走正预备出战的耿直少年，洞口通道边的其他冒险者战意顿无，从洞内洞外相反两个方向逃离。 远处，一部分掌握远程攻击方式的冒险者分散出注意力，把法杖、弓箭、飞刀等瞄准向洞边的蝾螈。 指挥员立刻制止他们，这种远程攻击的方式没办法有效阻止魔物入侵。 防止蝾螈深入干扰战场，必须出动近战冒险者阻挡。 “啊、啊啊——”人群杂乱，洞口的冒险者、非冒险者，都向伴生洞窟另外两侧奔逃。 “战士？剑士？斗士？集合！” 望着周边脸上皆已色变的冒险者，指挥员情绪渐趋惊慌，他不停地大喊着召集冒险者，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冒险者们都第一时间远离现场。 “一群欺软怕硬的混蛋！”他左手握拳，重重砸在洞壁上。 指挥员随即拔出自己的佩剑，跑向趴在尸体上正在大快朵颐的大型蝾螈。 “队长，我们都有b级，要不要去支援？”人群中，一位剑士手掌抵住剑柄，跃跃欲试。 队长死死按住剑士的肩膀，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平常的大型魔化蝾螈也是b级魔物里难对付的一类，那头红蝾螈大有问题，别去。” 剑士瞪大双眼：“那、那怎么办？它冲进来的话现场这么多人……”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队长用严厉的语气说道：“包括那个指挥员，还有其他冒险者去拖延时间了，前方战场已经有人去报信，等待强大冒险者的回援。” 剑士浑身颤抖，一时语塞。 居然只能先拖延住蝾螈，让前方战场对抗魔龙的冒险者来回援后方？ 这真是既荒唐又无奈。 伴生洞窟通道边，血蝾螈的撕咬极为凶残，它肆无忌惮地啃食冒险者的皮肉。 这一幕让远处冒险者看得惊心动魄，他们临时将这只强于魔化蝾螈的异常种命名为血蝾螈。 初步判断，这是拥有a级的魔物，在之前的探索中，孕龙窟上下三层除去魔龙，捅破天的也只有b级魔物。 而此时，几乎所有的a级冒险者也现都焦灼于前方的魔龙战场。 “畜牲！” 几名带着剑、枪、斧等各种利器的冒险者挺身而出，他们跟随指挥员，冲向正在进食的血蝾螈。 驱使他们这样做的，或是正义使然，或是责任驱使，也或者只是一时间热火上身，单纯被冲昏了头脑。 “咕！！！” 血蝾螈从尸体里拔出头，厉声尖啸，它死盯住直冲而来的冒险者们，眼神里闪过血红的黠光。 第227章 激烈化 噗通！ 一个持钢斧的强壮男人受击，他被血蝾螈轻松撂倒，呼吸紧促间，这位战士类冒险者被压在蝾螈之下，浑身无法动弹。 呼呼呼…… 喷薄的热气压在他的脸庞上，血蝾螈张开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 下一刻，猛然猩红大蝾螈咬中男冒险者的脖颈。 “呃……呃呃……” 噗——— 鲜血像高压水泵一样喷溅出来，男冒险者惨死当场。 “砍死这怪物！！” “杀死它！” 其余赶过来的冒险者没有因为害怕而停步，他们奔跑，他们愤然，他们举起武器，疯狂攻击眼下这头嗜血魔物。 “狗屁的畜牲！” “他妈的！” “呃！呃啊啊啊！！！！” 电光火石间，利刃、尖枪、锐斧……猛攻激烈，暴力、惨烈的场面让远远围观的冒险者们触目惊心。 “呜！！！”怪物啼叫。 “去死！去死啊！！” 围攻之下，血蝾螈表皮受创，层层鳞片受击被剥翻开，浓血四射、残片崩飞，其背部处处都被砍得皮开肉绽。 血蝾螈站起身，随之一声闷响： 咚。 第二位死者出现了，他的胳膊被血蝾螈一口咬断，手中铁枪落地的那一刻，蝾螈红爪扑击，他的头歪出夸张的幅度。 “啊啊啊！！！” 剩余的六位冒险者扑杀在血蝾螈的身上，血腥味里，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又有一位同伴倒下了。 鲜血染红通道墙角，指挥员双手握剑，用尽全力把剑捅出，被蝾螈表皮附着的坚韧鳞片阻隔，剑只是浅浅刺进了血蝾螈的身体。 “呃呃啊！！”指挥员怒吼着，他双眼瞪大，眼球布满血丝，沾血的脸显得狰狞恐怖。 “神呐！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时，人群里一位女冒险者扑通一声跪下，她没有拦住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和其好友一起冲杀过去了。 有冒险者在外号召：“怪物进来，你们自己，你们重视的人，都会死！现在还有没有人站出来阻止这一切？！千万不能让这头怪物进来！” “你自己怎么不去杀那头可怕的怪物？！” “是啊？！你怎么不上？！” 通道边缘。 “呜呜呜呜————！！！” 血蝾螈猛烈摆动身体，指挥员等冒险者被甩倒，这时，蝾螈张口！ 嗤——— 第三位冒险者倒下，他的肚子裂开了惊悚的大口子。 “别拦着我！让我参战！！” “你疯了！” “他妈的，你是没看见前面有人死了吗？！” 旁观人群里，一位冒险者愤怒挣扎着，他的队伍们拉扯着他的胳膊、衣服，拼命拦住了他。 …… 外围，谁都没有发现：洞窟墙壁边有三根火把被熄灭了。 身着灰色斗篷，手提绷带血刃的余欢默然看着洞口边发生的这一切。 他注视着血蝾螈，心中感受到一股巧妙的熟悉感。 “原来，最后一根红水晶中的魔力……污染了一只魔化蝾螈。” 余欢静静看着第四位和第五位冒险者同时被翻倒在地，血液从脖子上喷出。 他原本打算趁着纷乱溜走，但他的前方堵有太多冒险者，而且，唯一的出口也被血蝾螈所占领。 “我进入这里，得到的答案依然还是错误的。”余欢看着倚在洞壁边的黑色背包，不由感慨。 那是他的背包，余欢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背包，虽然不知为何自己的背包会出现在这里，但余欢还是冒着风险潜入人群，企图带走里面的重要物品。 有趣的是，赶路所必需的盘缠和克蕾弥尔格赠予的“护身符”项链都不见了。 而他此刻，就像是中了神秘猎人的陷阱，也戏剧般被困在了这里。 余欢低吟：“还有下一次机会……” 在最后关头，众冒险者消灭魔龙后，他同样有机会趁乱逃离。 …… 伴生洞窟，前方战场。 外围通信员火急火燎赶至战场，他左右张望，却找不到一位滞留后方，能腾出手的冒险者。 “吼！！！” 魔龙愈发狂暴，一团团魔焰在战场中飞射。 魔龙战场和洞窟外围同时陷入困境，黑压压的地面上，零零点点十多位冒险者死在了这里。 魔龙的攻击只是在某个瞬间就变得猛烈，它不再像几分钟前那般防守，就好像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冒险者殊死搏斗。 许多人死亡，许多人重伤，战场内、战场外，冒险者们大惊失色。 通信者愣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 轰！ 各属性的魔法攻击在轰击，在爆炸，魔龙周边五光十色，烟雾腾飞。 以『屠龙派』等冒险者团体为攻击魔龙的输出主体，a级队伍的冒险者们不断在战场外圈转移阵地，发动游击。 魔龙正对面，望见魔龙即将再度喷射魔焰，利奈特凝水成冰，场上的水墙连连形成寒冰冻壁。 魔龙喷射魔焰的这段时间，成为了赤裸裸的定靶，两侧冒险者们见缝插针，抓住一切可攻击的时机，发动魔法集火。 战场场面声势浩大。 “呵、呼呵、呼呼……”通信员喘着粗气，思绪乱作一团。 他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了。 在魔龙战场观望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忽然与一道目光发生了接触。 “呵！你有什么事情吗？” 远处，一道既嘹亮又愉快的声音传了过来。 明亮的红黄火焰在他的身侧闪现，连着从对面蔓延到通信员左边三米处的位置。 光亮里，通信员看清那说话的人。 他穿着黑色金边大衣，领口微微敞开，留有一头宛若杂草般缭乱的红发，脸上的神情极为轻松。 “约、约书亚？！”通信员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惊喜开口。 “哦？看来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约书亚观摩着通信员的面孔，也学着他露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 “后方出、出、出大问题了！一头变异的魔化蝾螈闯了进来！” “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吗？” “是的，后方情况紧急，利奈特先生也在吗？” “利奈特可没有我厉害。”约书亚笑着压低声音道：“交给我就行，保稳的。” 第228章 黑炎 在得到约书亚的援助后，通信员没有多浪费一秒钟，不作停留立即前去带路。 飞驰在通往洞窟外围的路上，约书亚奔跑的身影显得格外修长而有力。 不一会儿，他已经跑到了通信员的前方。 “我看到你说的那头怪物了。”约书亚回头悠然笑道。 “哈、呼、哈——拜托你！”通信员呼哧呼哧地跑着，小腿就像灌了铅。 当他头脑都在发晕的时候，再定睛向前看去，红发黑衣的高挑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通道边缘。 血蝾螈的尖牙上粘着一堆黄红肉渣，地面血泊里零零散散堆着人类的肢体。 孕龙窟战场第六号指挥员扭曲着脸孔，右手用力扭动着刺在血蝾螈躯体里的长剑。 他的左袖口下空荡荡的，他的左手连同一部分小臂，都被蝾螈所吞下。 包括指挥员在内，与血蝾螈缠打死斗的还还剩下三位冒险者。 “哦啊————”指挥员怒吼，手中长剑拧得更加用力。 这时，他突然感觉衣服后背被扯动，由于头脑眩晕的影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拉到后面。 “你休息去吧，再喊下去……我的耳膜都要被你喊破了。”约书亚把指挥员从血蝾螈身侧拉开。 其余两名冒险者浑身浴血，他们被愤怒冲昏头脑，已是杀上头了，完全没有听到后方冒险者们的提醒。 不过在刚才同一时间，他们也被跟上约书亚的其他人强行拉走。 “咕——”血蝾螈向通道侧后方挪移几步，用充满威胁意味的眼光紧盯住约书亚。 他们之间阻隔了一层汹涌燃烧的大火。 约书亚与血蝾螈对视，同时向另外两名冒险者吩咐道：“把他们送下去，还有，也让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退远些。” “是！约书亚先生，您也要小心！” 血蝾螈后脚一缩，跃过大火，约书亚举剑格挡，艰难招架之际闪身右侧。 “好大的力气，比魔化蝾螈大多了。”他后退几步与猩红魔物对峙，“哦？感染你的魔力……应该很纯正吧？比魔龙还纯正。” “有趣。” 待到冒险者们扶着伤员远离这里，约书亚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他微举炎剑，肩膀边的火流漩涡消失。 此刻，几点火芒在洞口零星闪烁，穿堂风起，通道内外瞬间被火焰吞噬。 …… 与此同时，魔龙战场。 精英冒险者前后相继，轮流替换，魔龙的体力被逐渐消耗，状态也明显变得越来越差。 “德维奇！准备！”身穿考古学家服装的女士连连后退，转移到一个前方无人的方位。 青色长袖衬衣的英俊男人丢出一只小瓶子，同时高声回复：“三十秒后准备完毕！” 只见他丢出的小瓶落地而碎，里面的红色液体洒在地上，几秒后液体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开始飞快窜动，凝聚成人类的形状。 液体凝成人类后，其身上衣装、面孔等各种细节逐渐变得清晰，俨然是刚才那位冒险者德维奇的样子。 液体人穿着白色大袍，动作怪异的冲向魔龙，他移动速度极快，直至在十多秒后便成功被魔龙轻松拍碎。 红液延长成线，爬到魔龙躯体各处。 考古学者装扮的茜尔雯宁单手将一本古典魔法书抬至身前，书页翻动，上面记录的红色符号跳跃起来。 而后，符号化作奇异的青色火焰，宛若青蛇般飞向魔龙。 火焰顺着魔龙身上的红色液体轨迹飞快蔓延…… 在『缚钟』两位魔法师德维奇和茜尔雯宁的配合下，一朵由火焰组成的青色玫瑰悄然绽放！ 魔龙全身被青色火焰淹没，火焰的呼声和魔龙巨大的吼啸声都在四周无边无际地回荡。 “准备进行下一轮集火！” 『白昼』队长“阳炎”梵尔度走到队伍最前方，他高举法杖，一道刺眼的亮光从其法杖顶端发出。 宛若一颗小型太阳。 亮光射向魔龙，正中目标！ 此前此后，在不同方向也有众多魔法被使出。 “这一次，能杀死吗？” 『白昼』队员用手挡住眼睛，没人敢直视前方。 几秒后，亮光消散。 失去大部分龙鳞保护，魔龙受到重创，用于攻击和格挡的龙尾断掉了半根。 魔龙战前庞大的两根翅膀，在这时只剩下连带着残缺翼根的龙骨。 此外，魔龙全身多处落下重伤，身侧几处位置深可见骨，其一只脚更是在刚才的围攻里彻底化成了焦炭。 “居然，还没死……”冒险者们全身都粘着热汗、冷汗。 连续的战斗让他们大多身心俱疲。 “这已经是我接替上场的第三次了。” “不要走神，不要大意……” 金黄色的龙瞳猛然放大，魔龙挣扎着爬起身。 “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利奈特缓缓转头：“你刚才去哪了？” “洞口那儿出现了一些问题。”约书亚伸手指向后方。 “快结束了。”利奈特冷淡陈述魔龙战场最新进展。 “魔龙还没有死，真难杀啊……”约书亚拂去额头上的汗水，“走吧，我们去给予魔龙最后一击。” “……等一下。”利奈特叫住他。 约书亚疑惑：“利奈特？” 利奈特睁大蓝瞳，风驰电掣间，右手迅速向前一握。 水流城墙拔地而起，寒气四溢，冰封顷刻环绕外围百米。 “都小心！！魔龙要临死反扑！！”战场后方传来被风魔法扩大的提醒声。 具有防护手段的冒险者们眼疾手快，同时展开防御。 『屠龙派』、『白昼』、『白狼』等前排冒险者迅速撤离到防护后，防御开启，到处都是魔法护罩和墙体。 “嗷———————” 下一瞬间，魔龙长哮一声。 怪异的黑色魔焰喷射而来，其剧烈程度前所未有。 呼————— 黑炎遍地燃烧，一股诡异的炎热感在空气里散播，那不是高温带来的感觉，更像是寒极生热的反常脱衣现象。 也就是置身在极寒之地的将死者，突然从身体内部感受到的炎热感。 “啊啊啊啊啊……” “我好热！！” “呜呜、唔……呜、呜啊……” 战场中的所有冒险者都不约而同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们睁大双眼，颤抖身体，蹲在地上。 不少人已放下武器，用指甲抓狂地在地上挠来挠去。 第229章 龙殒 有人在地上虚弱打滚，有人匍匐在地一动不动，还有小部分心志较为脆弱的冒险者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呼…… 黑色的火焰徐徐燃烧，灼热感在附近每一个人的体内膨胀。 “我……好难受……” “坚持住！！” “杀了我——” “呜呵、呵……” 慢慢的，缠绕在冰墙上的黑炎在减退。 几十秒后，直至那股怪异的灼热感渐渐散去，冒险者们多数也都恢复了冷静。 “是魔力扩散造成的污染吗？”利奈特用力按着额头，有些疲倦地抬起头。 他的身前，约书亚依旧保持着满是玩味笑容，不过，他的笑容也许是刚刚才装饰出来的。 约书亚的笑容有些古怪，在与利奈特眼神接触后，这位“热浪”先生立即比出一个大拇指。 他慢慢让开身，在他的身后，冰封城墙仍旧屹立，尽管冰墙已经被黑炎燃烧得破损不堪，另一边则几乎完全被烧成了怪异的黑绿色。 就是这样一个惊人的魔法，利奈特的冰墙在关键时刻，从魔龙黑炎的袭击里拯救了在场大多数冒险者。 约书亚慢慢鼓掌道：“攻防兼备，你果真不负‘零度’之名。” “……嗯。”利奈特昏沉点头，放松内心，撤销掉水魔法。 轰—— 缺毁的冰墙轰然倒塌，碎成无数冰晶。 另一边，地上的黑炎也渐趋消亡…… 冒险者们纷纷调整好状态，有不少出名冒险者还在为刚才的失态而暗自羞耻。 冰墙瓦解，他们同时向魔龙所在的方向投去目光： 正前方，魔龙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是失去了生命迹象。 魔龙死了。 “……” 全场死寂。 沉默整整维持了三个呼吸的时间，惊愕之后，伴生洞窟的战场和外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喔———” “好！！” “哈～任务完成！” “好诶！” “胜利属于格拉德！胜利属于冒险者！” 孕龙窟第三层伴生洞窟，在这一刻，人声鼎沸！ 一改先前压抑沉重，气氛转为热烈轻松。 “哈——” “冲呀！！” “哈哈哈……” 冒险者们疯狂地冲向魔龙尸骸，他们神情狂热，边跑边从身上抽出匕首。 战场上的冒险者们如此，后方的冒险者们也同样如此。 远在后方的他们呆滞了两秒，接续跳下看台，手持匕首，争先恐后地扑向前方。 就像一群迁徙的斑马。 伴生洞窟外围，迪昂怔怔站在原地。 “一百六十四人……”他低喃着，“死者，二十七人。” “滚开！是我先来的，你们都滚开！” “去！” “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 “没上过战场的都给老子滚蛋！” “眼，眼，我要魔龙的眼睛！” “哈哈哈！！！” “别打我！别打我！” “龙鳞本来就已经不多啦。” “把你手上的龙鳞放回去！” “去死！” 现场一度失控。 冒险者们就像蝗虫过境，扑在魔龙的残骸上贪婪分食着这一切。 龙鳞被割得破损、跌落，但它们并没有落地，因为地面上还有着无数双手正饱含期待，等着接住它们。 龙鳞、龙肉、龙尾、龙骨……从魔龙残骸上脱落。 很多冒险者的身上都带着匕首造成的划伤，尽管如此，他们的表情依旧狂热，兴奋不减半分。 “龙瞳！龙！！瞳！！魔龙的眼睛，让我带走！龙瞳！！哈哈哈！！” 『屠龙派』的冒险者围绕在魔龙头颅周边，赶走不断向这里靠近的疯子。 咚！ 扑通！ 一位冒险者企图从爬上魔龙的身体，从而靠近龙头，就在刚才，他被一脚踹了下去。 “冷静！” “冷静！冷静！” “全都冷静下来！” “立刻远离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在『屠龙派』格拉德官方冒险者的武力驱逐下，冒险者们的疯狂行为才好不容易被控制住。 『屠龙派』领袖走到魔龙残骸之前，放声讲道： “魔龙已被消灭！s级任务圆满完成！所有参与本次的冒险者都可以在第二层服务点领取积分……” “战利品！！” “战利品！！” “战利品！！” 冒险者们举拳高喊，打断了『屠龙派』领袖的讲话。 “给我们战利品！” “闭上你的臭嘴！混蛋！我们不是来听你演讲的！” “战利品！！” “战利品！！” “战利品！！” 冒险者们群情激昂。 “都冷静！”格拉德官方冒险者们不得不安稳住他们。 『屠龙派』领袖微不可见皱眉，遂而叹息。 他用力拍了拍掌：“本次任务，将根据战场表现分配战利品，具体按冒险者团体、冒险者队伍、冒险者个体的顺序先后分配。” 话音刚落，冒险者群体立即炸开了锅。 “去你妈的狗屁！” “格拉德官方就了不起吗？冒险者公会就了不起吗？” “凭什么让你们冒险者团体先拥有挑选权？！” “就算是这样，对利奈特、约书亚也不公平！！” “好事情是不是全让你们占了？” 冒险者们群情激奋，抗议不停。 “……”利奈特远离人群回归『白狼』。 十几米外，一块大石头上，约书亚讪笑注视着人群。 “嘿嘿……居然真的敢把我拿出来说事？”他一腿屈膝一腿伸出坐于巨石之上，“每一次s级任务的结尾都是这么有趣。” 伴生洞窟外围。 一位蓝发蓝瞳的少女倚靠在洞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的热闹画面。 她身着黑色紧身衣，紧身衣上布有多条对称的装饰金边，在她的腰部、胸前、右臂上环绕着一条铜锁链。 “呵呵呵呵……格拉德的民风真是淳朴，我还以为冒险者的国度会和利臻不一样呢。” 她撩开蓝色长发，火光里，她耳下的星辰状青铜耳坠闪过一丝光芒。 不远处，爱希娅半举着匕首站在原地，心中小鹿乱撞。 “boss结束，副本通关，据副本结算结果显示，我在boss战的输出率为0%，弗雷，你说我也能分战利品吗？” 她的身边，弗雷斯特尴尬地笑道：“我想这应该是不能的。” “啊～馋死了，好想整一只龙瞳或者龙鳞收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在靠近伴生洞窟出口的不远处，一道天蓝色星辰帷幕兀然落下。 第230章 星辰帷幕 “弗雷，那是……”爱希娅的视线被不远处天蓝色星辰帷幕所吸引。 弗雷斯特也当场愣住，惊疑地看向不远处。 噗—— 星辰帷幕碎作天蓝色光点，消失不见。 变淡的光晕里，突然翻滚出一个黑衣半披肩斗篷青年。 青年翻滚而出，紧接跃开，在他原本所在的地方紧接着炸开明亮的天蓝水流。 “哈？”爱希娅不由得张大嘴巴，“战斗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在爱希娅、弗雷斯特二人不断移动视线，很快就锁定青年不远处的另外一道人影。 灰白斗篷。 战斗造成的声响很快就传到了洞窟另一边，冒险者是对战斗极为敏感的一行职业，嗅到危险的气息，他们纷纷望向后方。 『屠龙派』人员趁机围绕魔龙残骸，将这里封锁。 “哼……可怜的罪人，挑在这种时候登场。”列蒂安·狄克兰特远远望见洞口边的情况。 她下达命令：“封锁洞口，逮捕罪人。” “是！” 青铜甲士兵们立即展开行动，一排排奔向洞窟外缘。 皇女骑士库瑞姆驻留于列蒂安身边，他沉静拿起一张私人悬赏令： 其上画着一位看不清面孔的灰斗篷人。 余欢\/e级水魔法师\/具体信息不详。 赏金168金币。 现场的冒险者们停止了吵架，皆是被当前的情况所吸引，短短几秒钟内，谁也没有搞清楚现在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咚！ 连绵的水流爆破在“血乌鸦”埃洛伊·加德附近炸响。 他连翻身形，艰难躲过这密密麻麻的魔法攻击。 “这家伙……”余欢紧张地咬住嘴唇，魔法光点缓缓萦绕在他周边，时时明灭闪烁。 “血乌鸦”的身法让余欢心里倍感压力，作为魔法师，打不中敌人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魔龙战后，趁着现场混乱，余欢按照原计划试图逃离伴生洞窟。 但他偏偏就遭遇了不幸，谁知道『觅食者』根本不贪恋魔龙战利品，一个个都隐藏在洞口附近。 在他靠近洞口的那一刻，埃洛伊的飞刀也同时出现了。 “……怎么会有这样难缠的冒险者。” 水柱从地面拔地而起，看着边躲避攻击边靠近自己的“血乌鸦”，余欢心中梗塞。 但令他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的是，接下来，他的周围，又有几位不怀好意的冒险者登临战局。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疤，面容恐怖的中年男人，『觅食者』的队长： a级冒险者“肉食者”拜特·斯沃罗欧。 此外，『觅食者』其他成员也随之出现： a级冒险者“讥笑人”多莲·夏夫·乌罗尼亚； b级冒险者“哭泣小丑”克洛克·达尔曼； b级冒险者“火红蚁”让·迈拉夫； b级冒险者“蚕食”波恩； b级冒险者“舞女”艾尔玛·黎丝。 『觅食者』全员加入战局，他们无一例外，全部是刺客类型的冒险者。 一对一的局势暂且让余欢倍感压力，现在场面的形式一下子变成一对七，余欢自知难以抵抗，企图强行逃离。 嗖—— 五把飞刀同时袭来。 余欢眼中顿时精芒一闪，身边光点膨胀，化作水盾，挡下攻击。 然而，余欢的速度终究比不上刺客们，在他尚未脱离之时，埃洛伊和让·迈拉夫已出现在了洞口。 火把林立，刀光闪烁，手持乱刀的“刺客”们正在与他拉近距离。 外围。 弗雷斯特、爱希娅认出灰斗篷即是余欢，沉重的迷茫感陡然压在他们心头。 要帮助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吗？ 要帮助这个比自己资历深的前辈吗？ 如果他们愿意，但仅凭两个e级的剑士又能从『觅食者』手中做的了什么？ 咚——咚——咚——！ 洞窟里回荡着爆破声，水花像泼水似的处处腾飞。 余欢同时受到七位冒险者的攻击，不论防御魔法还是攻击魔法，在这时都完全顾不过来。 『觅食者』毕竟不是区区水墙就能挡住的野猪。 无法接近洞口，余欢只能向包围圈空缺的方向转移阵地。 几秒后，伴生洞窟洞口已被青铜甲士兵和『皇女派』冒险者封锁。 『皇女派』的封锁让冒险者们无法离开，这时，一位身体和头部都缠绕绷带的冒险者怒斥道： “『皇女派』你们不要太蛮横！我现在就要出去！” “任何人不得通行。”青铜甲兵举起铁枪，赶走几欲靠近的绷带男。 “我受了很重的伤，需要立即医治，现在缺少的药物在外面！”男人抬起架在绷带上的手臂大喝道。 “退后！”士兵伸出武器威胁，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 “……”男人无奈退后。 青铜甲兵紧盯住他，眼神中的威胁仍未消退。 “我尽力了。”他在心里叹息。 不久前，魔龙战场上，他曾被魔龙的火焰击中，在死亡的边缘被余欢救下。 然而眼下他已认出披着灰色斗篷的余欢，试图为其找到逃离的突破口，这样的行动还是失败了。 另一边，追逐还在持续。 短短几秒，余欢已经尽最大功率释放魔法，水矢、水流爆破、水墙、水盾……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同时防住『觅食者』所有人，甚至连拖延都相当困难。 嗖—— 嗖—— 砰！ 毒液飞刀、锋利短刃等暗器被光点挡下、击落。 在“哭泣小丑”的火球与“火红蚁”的火矢接近之时，余欢凝缩身边光点，千钧一发成功挡住攻击。 而后，水镜顺势而发，波纹荡漾，水镜光辉渲染战场，波纹不息不止，无声无息间向着四方扩散。 方圆三百米的地面，顷刻被水纹明镜所覆盖。 水镜虚幻迷离，若隐若现。 “啊！！”远处的冒险者们惊叫连连。 他们看着脚下流淌着的空灵明镜，脸上俱都挂着惊奇的表情。 “呃啊——”一位冒险者以为自己就要掉进水里，差点站不稳跟脚。 一位碧眸少女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镜面，在她所碰之处顿时荡起一圈涟漪。 少女犹疑：“触感像水，又有些虚幻，这……难道是一面镜子？” 男冒险者看着水镜倒影里留着麻花胡须的自己，大声惊呼：“不可思议！这，是一面镜子，一面水镜子！” 另一端。 “哭泣小丑”克洛克·达尔曼的魔法攻击被余欢规避，他微微惊讶，转而停步，脸上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 受列蒂安命令，骑士库瑞姆加入战局，向余欢展开追击。 面对“水镜”产生的异况，『觅食者』成员大多与余欢拉开距离，选择观望。 “血乌鸦”埃洛伊和库瑞姆仍踏镜上前，不断向余欢逼近。 十米…… 七米…… 五米…… 三米！ 埃洛伊距离余欢越来越近，黑红弯刀向其斩去，余欢在水镜之上立起水墙阻隔，与二人纠缠。 待余欢击退“血乌鸦”，与库瑞姆的距离又变得更近。 铿！ 余欢举起缠绕绷带的血刃挡住飞刀，另一个方向，库瑞姆已是来到他的身边。 第231章 降临人间的猩红天使 望着与自己仅有一墙之隔的埃洛伊，余欢的眼神里一时只剩下慌忙。 “后面不远就是墙壁，已经快要无路可退了。” 噌！ 薄铁飞刀射来，余欢急忙控制魔法光点，利用水盾挡下攻击。 噌——噌—— 银光乍闪，埃洛伊的攻击丝毫不停，一把把飞刀被他从身侧取下。 尽管已丢出不少飞刀，在埃洛伊身侧，仍储备有大量暗器。 这是“血乌鸦”个人的素养。 正当余欢防备埃洛伊袭击的时候，库瑞姆已是持剑向他接近。 这是配合。 “血乌鸦”与骑士彼此间是完完全全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然而在此刻却形成了一种独属于陌生人之间的微妙默契。 “糟了。” 余欢要防备“血乌鸦”出其不意的攻击，就关照不到与自己接近的库瑞姆；而余欢要防备库瑞姆的靠近，就又无法顾及到“血乌鸦”带来的威胁。 应接不暇之时，眼角余光看到自己即将就要被库瑞姆击中。 思绪电转间，余欢忽而拉下兜帽，褪去遮掩与其对视。 魅惑诅咒相由心生。 余欢的举动让骑士不解。 “呵？！”库瑞姆冷呵一声，不过，一个简单语气里，蕴含的感受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突然，他心中咯噔一下，内心急剧涌起一股难以描述又无法抵挡的感觉。 “……” 水墙外，“血乌鸦”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愣了一下，在这时体会到了意识上的轻微抽离感。 咚—— 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库瑞姆瞬间被水魔法打退。 至于“血乌鸦”，眼睛微眯，反应较快，意外之下，本能甩出匕首。 嗤…… 余欢拉动束带，褪去斗篷，斗篷缓冲防住匕首，同时他举起血刃格挡住“血乌鸦”斩来的短刃。 在“血乌鸦”埃洛伊准备拔出第二把短刀时，右手忽而感到湿热。 他连忙抽回右臂，直觉不对，立即调转身形退开。 库瑞姆嗅到浓烈的铁锈腥味，也暗自与余欢保持安全距离。 水镜之上。 猩红血刃正在发烫…… 大量血雾从余欢血刃表面散发，缠在外面的绷带迅速被溶解，一把发着诡谲红光的刀刃展露形体。 猩红里，银白发丝在余欢肩边散逸，纹有诡异花纹的血色长衫于血雾里浮现。 他皮肤雪白，眸色绯红，手持血刃从血雾里缓缓走出。 外表极具魅惑力和古怪吸引力的“少女”，伴生洞窟内，在场众人均是一滞。 战场氛围僵滞。 冒险者都从余欢的外表上感受到一股拉扯意识的牵引力。 雪白皮肤、银白长发； 绯红眼眸、鲜红长衫、猩红血刃。 美貌绝伦，却也诡异至极。 “降临人间的女神，还是……天、天使？”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去表达我的感受了。” “所以……最开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 猩红的怪雾弥散，纯白的美人走出。冒险者们瞠目结舌，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在魅惑的牵引下心神都陷入短暂混乱。 “消灭魔龙”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到底是天堂降临的天使？还是……地狱里爬出的魔鬼？”其中不知哪位冒险者脱口喊道。 人群开始围绕“天使”和“魔鬼”两个词语叽叽喳喳谈个不停。 有趣的一点，他们每说一两句，都会抬头向远方看去。 另一侧。 约书亚咧嘴一笑，对事情的发展颇感诧异，他用手按住身旁的石头，一个翻身，来到大块石头的上方，散漫坐着观看远边情况。 “魔化，亚人，神明，天使，魔鬼……” 无数的词语徘徊在“血乌鸦”埃洛伊的脑海里，他轻握住腰间的黑红刀柄，缓缓后退。 『觅食者』同样不再继续走上前，他们选择暂时观望，『觅食者』们永远不会做存有可疑危险的未知之事。 洞窟西北，黑背包边。 身材不高，典型盗贼装扮的黑发少年惊愕立于原地。 “我的保镖大哥竟是绝世美少女？”斯内尔止不住地瞪大眼睛，“可是，美少女大哥，我还捡着你的东西，我要怎么把它们还给你？” 此前，哪怕是用匕首指着斯内尔的脖子，他也绝对不能突发奇想想象到曾经自己身边的余欢，宽大兜帽之下居然是如此惊人的美貌。 斯内尔感慨：“不过说实在话，这种纯净与邪性的组合搭配，真是……太有冲击感了。” 盯着余欢越久，斯内尔越发感到难以遏制心中的奇怪感觉。 那是几近至高点的强烈性欲和食欲。 想要玷污，想要吞食，欲望在张扬。 “诅咒。” 斯内尔失神之际，心里一下子闪过这个单词。他听余欢曾经说过，遮挡样貌就是因为诅咒的缘故。 “你的身上，究竟经历过什么？” 青铜甲兵包围圈里。 利臻第四皇女短暂呆愣了一下，在她的内心深处，屠杀、肢解、品尝的欲望在不断跳跃、膨胀…… “让开。”列蒂安命令道。 青铜甲兵们随即让出一条路。 在秦卫军的跟随护卫中，她沉步向前走去。 “余欢。”列蒂安用德里沃语念出余欢的名字。 冒险者们扭头看向利臻皇女。 “停止反抗，诚实认罪吧，我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罚。” “……” 余欢没有向她那边转身，此刻仍然保持着缄默。 列蒂安蹙眉道：“这是我所下达的最后通牒，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 她话语说尽，喧闹的人群一时陷入沉默，向猩红迷雾里的余欢看去。 “我何罪之有？大不敬之罪？我于新历765年德里沃的封建时代里，在格拉德王国的国土上对利臻帝国的皇女犯下了不敬罪？呵呵呵……” 余欢暗笑，仍未对列蒂安·狄克兰特做出任何理会。 余欢的表现就好像是没有听到皇女的话，列蒂安再次感到自己受到了轻视。 她强压愤怒沉声说道：“你的反应令我极度失望。” 随即，除了回归的库瑞姆外，她身边的青铜甲兵们持起兵器，向着余欢一拥而上。 第232章 血雾 青铜甲兵们一拥而上。 在冒险者和青铜甲兵的视线里，猩红血雾颜色微微加深，随后突然开始翻腾，表现得就好像有生命的活物一样，紧接着开始向外弥散。 “神明啊，庇佑我们……”某位治疗师紧握住十字架，闭起眼睛在心里不断祈祷。 其余冒险者，有不少人还沉浸在“猩红天使”的美貌中，直至余欢的身形为血雾所遮掩。 “那些红色的烟雾是什么东西？” “你闻不到气味吗？那好像是……血！” 将要靠近血雾，青铜甲兵们突然减缓了行进速度，他们的心中还在犹豫不定。 人类本能里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们：绝对不能靠近那片血红迷雾。 绝对不能！ 然而，皇女命令加身，作为直属于皇女的秦卫军，他们退无可退，内心虽有恐惧，却仍只能继续前进，最后步入血雾之中。 血雾内，余欢浅笑。 “呵……这是你们的选择啊……”余欢暗自沉吟，“我已经给过你们警告，既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实行自我保护了。” 洞窟内，随着血雾的弥散，地上的水镜也逐渐被染红，成为血镜。 滚滚血雾里，红光宛若点点星辰在猩红夜幕中闪烁。 血魔法由此开始呈现！ 望见异常征兆，青铜甲兵自知无路可退，英勇冲入血雾深处。 青铜甲兵们靠近余欢，他们挥动兵器，不论如何刺、如何砍，却始终都无法命中血雾内的猩红魅影。 在血雾内攻击的手感相当怪异，他们砍中的不是余欢，不是雾气，而是血液。 咚咚咚咚咚…… 随后，在余欢的控制下，明亮的鲜红星辰接连爆炸，血雾之内的景象在这时变得模糊不清。 血雾外，鏖战的画面几乎只剩下红烟和红烟内隐隐约约的黑影。 面临这样怪异的攻击方式，冒险者们皱起眉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那也是……魔法吗？” “怎么可能……” “诅咒……诅咒，诅咒！那一定是魔鬼的诅咒！！”冒险者惊呼。 『哈鲁托』小队，队长科塔萨尔伫立良久，仿佛一根石柱，他深深地望着血雾边缘静静躺着的灰白斗篷，怅然一叹。 科塔萨尔与队友们对视，发现他们也都是一副恍然的表情。 是啊，他们想起来了，想起来似乎曾经有见过、靠近过，甚至有邀请过余欢加入『哈鲁托』！ “孕龙窟一旅，真真正正是让我一个凡夫俗子见识到了不少惊人的事情。”科塔萨尔怅然感慨。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哈鲁托』队员们心中都有些后怕。 “没想到她这么强。” “她用的……是魔法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怪异的魔法。” “我们以前居然离着危险仅有一步的距离。” 血雾的弥漫已然停止，没有再继续向无关冒险者们靠近，血镜的同化也同步停止。 『白狼』。 西诺、莎莉亚、杰弗里三人早已认出余欢，只有拉斐尔、菲多是顿了一下后才想起来余欢到底是谁。 菲多汗颜：“拉斐尔，她是那个徒手秒杀魔化剑鹿王的狠人啊。” b级治疗师拉斐尔温和笑道：“也是你和我的救命恩人。” 莎莉亚握住法杖，将之立于身边。 “那到底是什么魔法，亚魔法时代除却基础的五种魔法外，难道真的存在其他种类的魔法？”风魔法少女沉思。 她转头看向浅蓝色头发的俊美男子，发现利奈特似乎也是初次得知这一类型魔法的存在。 她从利奈特淡漠的表情里看出了隐含着的惊讶和疑惑。 “红色，血液？是水魔法的特殊形态吗？就像是水凝成冰……转换了魔法的形态？”利奈特认真观望红色迷雾，“或者，从她的外貌来看，可能不属于纯种人类，也许是某个被历史遗忘的种族。” 利奈特沉思片刻，陡然想起了一个名词。 “血族”。 也就是俗称里的吸血鬼！ 利奈特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血族早在旧历时便已灭绝……《圣典》最后，血族亲王之女被神圣制裁于红月城。” 战场中，随着红雾中的模糊黑影一个个倒下，红雾与血镜同时收缩。 后方位点。 弗雷斯特震惊不已：“冰雪节曼顿自由赛上，我见识到余欢在水魔法上很有造诣，能比拟c级冒险者。” 他喉结滚动一下，接着道：“但没想到，他还会其他魔法，而且居然会这么强……这恐怕能够超越高级魔法师，登临贤者级。” “哈～难怪当初敢走红名冒险者路线，”爱希娅释然一笑，“爱希娅的专属机制现在也已经有显现的征兆了，弗雷，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砖鼠鸡痣？”弗雷斯特已经习惯了听不懂爱希娅讲话。 爱希娅总是会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奇怪词语，明明很奇怪，学着她念出口却又让人有一种奇妙的通顺感。 冒险者人群后方。 黑色风衣，头戴弯边礼帽，枯黄长发的莱特目视血雾，神情复杂。 “呵呵呵……没想到，我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她。”莱特阴沉笑着。 曾经在维纳斯街时，莱特便调查过西艾尔家族的事情，包括对克蕾弥尔格·西艾尔的调查。 莱特知道在那位大小姐的身边，有这样一个银白色头发的美人和她走得很近。 不过，比起身份，更让莱特惊讶的还是余欢表现出的实力。 这已经不是105金币和168金币的问题了。 遥望血镜上倒着的黑影，莱特伸手扣住头顶的弯边礼帽。 “这么强的家伙，呵……我当时刺杀西艾尔大小姐时，如果遇见她，被迫和这种人交锋，可就真的死定了，呵呵呵……”莱特的脸上笼罩着浓重阴郁。 “西艾尔……余欢也姓西艾尔吗？也许她也是一个有罪之人，现在，我暂且只能避其锋芒。” 莱特转身离开人群。 “不论是西艾尔家主及其继承人的脑袋，还是……列蒂安·狄克兰特的脑袋，以后，我都会拿到手。”他说，“尽一切的代价。” 第233章 剑光于彼方绽放 猩红之色渐渐消散，血雾与血镜的范围同步缩减。 余欢从血雾内缓缓走出，一如登场时的样子，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皇女一方伤残众多，血雾内的大部分青铜甲兵陷入昏厥，死亡者的出现却也难以避免。 “库瑞姆，你去调遣『皇女派』冒险者和那边的卫兵。”列蒂安的脸色渐趋苍白，即便有着金发碧眼的陪衬，她此刻的面容也不再显得光彩。 “殿下！”库瑞姆犹豫，没有动身。 “快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骑士弯腰，声音低沉：“是。” 上一轮里，仅剩下五位还未倒下的青铜甲士兵，他们环绕余欢，踟跚不前。 转眼间，库瑞姆调遣的援军已抵达。 只是『皇女派』冒险者们的表现，和环绕余欢的五位残余青铜甲兵相似，踌躇不决，没有从包围圈中再踏出一步。 火把昏光里，骑士库瑞姆的眼中闪过一抹决意，在与余欢的对视里，他缓缓拔出长剑，挺身而出。 『皇女派』冒险者们相互对视，均看出彼此眼中的迟疑，他们的心中在动摇。 突然，一颗半米长的螺旋尖石飞射出去。 『皇女派』其中有了冒险者起头，其他人也便不再迟疑，剑刃、魔法、箭矢，齐齐展开围攻。 雷电魔法在血镜范围内失去效果，水流、风刃、土石，混杂到余欢身上…… 魔法混杂产生的水花里，后退撤出的库瑞姆嘴唇翕动着，他侧头倾听了一下，表情忽然变色，一片铁青。 在水花散去之处，余欢所在的位置上产生了一片血雾，余欢立于其中，安然无恙。 “天呐，我们到底是在和什么作战？”一名嗓音醇厚的冒险者惊疑道。 血雾浓缩，血液凝结，颜色加深，无声无息间，一堵深红血墙凝固成形，挡住飞射而来的箭矢。 余欢微抬手臂，红衣袖边绯红闪烁。 …… 喀嚓、喀嚓、喀嚓…… 指针移动着，发出有节律的声音。 米迦勒·艾格伦特低头望着手中的怀表，表盘上的指针依旧光泽，闪烁着金黄光芒。 “米迦勒，那位红白色的女孩使用的是什么魔法？”柯林斯好奇地望向米迦勒。 “水魔法。”金发少年答道。 …… 持续鏖战。 余欢的魔法威力极大，在血雾之间，士兵们的青铜甲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腐蚀迹象，混杂着红色的浓绿液体在甲胄上消融，留下坑坑洼洼的孔洞。 红亮星芒闪烁，装饰血腥的猩红之雾，美艳的丽人浅浅微笑，宛若被那血红所玷污的银白天使。 前方的战斗就像一场华丽且极具诡异美感的演出。 『佛陀泰力多』队长微微皱眉，看着血魔法，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后方迪昂凝视着余欢，灰色眼睛里流露着惊喜、恐惧、贪婪、艳羡等情绪并存的混杂神色。 另一边，蓝色长发，黑金边紧身衣，手持两把短刀的少女站立于原处，深深凝望着那道清纯而又美艳的白红身影，她久久忘我，忽而笑道： “呵呵呵……这哪里是一个少女？他分明是个男孩。” 她视线下移，含笑凝望着余欢脖子处微微耸起的地方。 巨石上，约书亚眼波闪了闪，饱含兴趣的看着前方的宛若戏剧的这一幕，以及血雾内战斗如华丽演出的余欢。 “这种表现看起来很接近s级的实力，可惜战斗经验好像并不是很足。” 他注视余欢良久，终而移开视线，抿嘴轻笑：“勾引他人的欲望，魅惑类的诅咒？不知道‘摇篮’见到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嘿，有趣。” …… 然而，纯洁而又诡异的“戏剧”里，主演余欢的状态并不像众人所见的那般从容。 『皇女派』的冒险者们攻击不断，长时间的防御和反击让余欢不得已消耗大量魔力。 敌人一个个倒下，余欢的精神却也开始恍惚。 氤氲在血雾之间，他平静地环视周围，『皇女派』的冒险者数目众多，同时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实际上余欢大多时候都在被迫防守。 胜利的天平正向列蒂安·狄克兰特倾斜。 慢慢的，身边血雾消散，余欢渐渐不敌。 “机会，还是没有……眷顾到我。”他低声轻语，心中凉意扩散。 终于，这时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向余欢投去视线，发现到这一异常。 列蒂安扬起嘴角，向『皇女派』众冒险者命令道： “将罪人活捉。” “是！” 皇女骑士库瑞姆在战斗中负伤，列蒂安身边代之护卫的是三名红青铜甲士兵。 余欢深深看了一眼红青铜甲士兵中央的第四皇女，而后，眼神变得涣散。 他的形式愈发恶劣，头脑中的刺痛频频出现。 『皇女派』的魔法在向他集火，青铜甲兵们即将击垮血红之墙。 “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你现在还没看懂吗？罪名只是借口，皇女到底想做什么，你心里不是已经能够猜到了吗？” “欲望！” “我如果是皇女，我说你有罪，你就一定有罪！我说要逮捕你，处刑你，剥夺你，你就必须遵从，明白吗？” “力量和权力罢了，嘿！但也不得不说，这就是千古不变的伟力。” “哈哈哈，孕龙窟一战，我也已经体会过欲望的力量了，这要有欲望，再有权力，再有力量，战利品的分配形式，不也就出来了吗？” “少女啊，不久后就要跪倒在皇女的石榴裙下。” “欲望的魅力是巨大的。” “『皇女派』、『屠龙派』，不都是一个洞里出来的贪婪蟒蛇吗？” “……” 冒险者们低声交谈。 沉重的闷响一声声传来，传到了意识涣散的余欢耳中，也传到了周围冒险者的耳中。 咚—— 咚—— 血墙摇摇欲坠。 爱希娅茫然观望，余欢大势已去，『皇女派』胜利在望。 “这样的结局，终是不敌，利臻皇女的力量果然不可轻视。”粉发少女的气息变得紧张。 此时，她的身边，空气转而灼热， 爱希娅握住沁有汗滴的手心，缓缓转头。 弗雷斯特橘色的眼眸明光闪烁。 “特罗多村……孕龙洞窟……米菲……余欢……” “力量之下、权力之下……” “力量下，弱小者成为强大者的养料；权力下，弱小者遭受强大者的剥削。” “力强者、强权者恃强凌弱，强者蚕食却是人们口中亘古不变的道理。” “弗雷斯特，人生的抉择到底是——” 红发少年紧握腰间银剑，灿烂的火焰从剑柄处向剑锋处蔓延…… “奋力反抗！” 人群边缘，焰光闪现。 下一刹那，燎光缠刃，弗雷斯特竭力向前挥舞银剑。 一道焰火随剑光流淌，于彼方绽放。 第234章 白狼的报酬 银剑绽放光芒，一道火焰将地面长长分隔开，阻碍了『皇女派』冒险者们的前进道路。 此刻，包括列蒂安·狄克兰特在内的『皇女派』冒险者们，都先是一愣，齐齐转身向火焰的制造者看去。 巨石边，约书亚清楚看到这一幕，为之一笑：“出乎预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皇女派』冒险者的目光交汇在一个位置，其中一位b级冒险者眼睛上下扫射了弗雷斯特几次，视线最终落到了一枚灰白色的令牌之上。 “你是谁？你在做什么？！”b级魔法师皱眉问道。 “弗雷斯特·桑德。”弗雷斯特将银剑直至众人，“我是来……夺人！” “啧，哪里的苍蝇……”列蒂安微抬下巴，嫌恶地眯起眼睛，目光中流露的满是蔑视。 血雾之间，余欢转头与弗雷斯特对视一眼，他致以微笑，红发少年向他轻轻点头。 人群杂乱的视线纷呈于弗雷斯特与皇女之间，他们静悄悄的，一时无人说话，震惊于一个e级冒险者竟然会走出来挑战权威。 余欢已被青铜甲兵包围，『皇女派』的弓箭手、魔法师们将预备攻击的矛头瞄准向弗雷斯特。 列蒂安扬起利剑，指向弗雷斯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当前是在做什么？” 重重压力落到弗雷斯特肩头，他未放落手中持着的银色长剑，正面注视列蒂安·狄克兰特，遂而语气严肃道： “扞卫理想！还有……正义。” “理想？正义？真是自以为是的虫子……”列蒂安嘶笑。 在无数目光注视下，弗雷斯特身边，粉发少女长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这种场面对她而言，是似曾相识般的熟悉又是不同于过往般的的困扰。 “弗雷斯特真是正义到有些魔怔了。”爱希娅回想起孕龙窟内与弗雷斯特“除暴安良”的日子，此刻也不由得无奈一笑。 “但不论怎么样，我也都应该上场了。”爱希娅握剑上前走出一步，与弗雷斯特并肩。 “小姑娘，我不管你是皇女还是平民，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任性不懂事的npc！”爱希娅复刻出列蒂安的表情，鄙视地看向那位皇女。 众目睽睽之下，她继而拔剑出鞘，同时冷冽笑道：“列蒂安，你懂不懂什么是人格平等？什么是权利平等？把你任性的那一套全都给我收起来吧！” 爱希娅将放肆话语直指皇女，在场诸多冒险者们的脸上顿时只剩下骇然。 这是一个敢当着众人的面教训皇女的狠人。 “呵呵呵……” 利臻第四皇女身体微微抖动，碧色的眼眸里此时只剩下了阴冷。 她压制愤怒，语气明显颤抖：“我不介意随手捏死几只路边跳出来的虫子，哪怕这里是格拉德，你们因为狂妄丢了性命，也只不过是几百金币的赔偿金。” 皇女抄起长剑，直指弗雷斯特、爱希娅二人！ “杀死他们！”她厉声命令。 『皇女派』冒险者纷纷抬起武器预备出击。 围观的冒险者们在刚才就默契远离二人，此刻更是与二人拉开距离，防止被溅一脸血。 利箭、火焰、风刃等魔法攻击呼啸而来！ 弗雷斯特橘眸一闪，横剑纵身挡于爱希娅之前！ 咚——— 魔法的爆炸在现场引发轰响。 一堵冰墙屹立于弗雷斯特、爱希娅二人身前…… 冰墙晶莹剔透，寒气四溢。 正后方，利奈特稳步走着，从不远处一点点走近二人。 他的身边，是『白狼』一众。 一件接连一件的意外事件让在场所有冒险者情绪热烈，他们或激动或惊愕或惊喜或气恼…… 只有巨石处的约书亚，心情意外的平静，所谓物极必反，他微笑鼓掌，就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利奈特以及『白狼』，站在了『皇女派』的对立面。 “既然她上一次帮助过我们，这一次我们也帮助她脱离。”菲多踮着脚尖，就像逛街一样，轻盈地走进战场。 “该是支付报酬的时候了。”西诺·伊琳娜转头看向利奈特，“谢谢你。” “零度”点头：“『白狼』胜出，我与约书亚的比拼已是获胜，我可以送你们平安走出孕龙窟。” 『白狼』出手护住弗雷斯特、爱希娅，『皇女派』的冒险者们高举武器，深深望着冰墙，顿时僵在原地。 前不久，魔龙黑炎肆虐战场，庇护在他们身前的也同样是一堵冰墙。 皇女列蒂安哑然，她拿着剑柄的右手此刻握得更加用力，指甲都在手心处留下了四道鲜红的印痕。 “利奈特……”她低喃着这个名字，脑海里浮现出皇宫卧室桌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背景是利臻极寒之地的景象，其中的角色正是少年时代的“零度”，利奈特。 曾经艳羡的，也是最为神秘的s级冒险者。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走上冒险者的道路……”列蒂安的声音越加低沉。 冰墙后。 b级冒险者菲多抬起双手，各拍了一下弗雷斯特和爱希娅的肩膀。 “嘿嘿……让『白狼』加入这场战斗吧！”菲多嘿嘿笑道，“事后会给你送出去的，你们要是害怕的话，『白狼』也可以送你们回家。” 弗雷斯特感激地看向菲多，随即又将视线移向『白狼』其他冒险者。 “你们和弗雷一样，诶嘿……是好npc！”爱希娅笑着说道。 她在内心当中长长松了一口气：“刚才我俩真的差点就要死了，谁知道那刁蛮小公主居然动不动就要杀人，后续剧情难道不应该是我、弗雷和余欢一块被抓走，然后被关进利臻大牢里头吗？！！然后完成rpg游戏剧情里常见的换图，再一起越狱之类的……唉～真是好险好险……” 利奈特走过二人，他轻轻握住右手。 在他的身边，水流漩涡逐渐变成风雪漩涡。 寒风呼啸，战场卷起雪花。 利奈特、西诺·伊琳娜、杰弗里、菲多深入战场。 包围圈。 青铜甲兵们神色慌张，颤巍巍地举着武器，时不时瞄向皇女，等待命令。 列蒂安低垂着脑袋站在原地，她毫无反应，就连身边的三名红青铜甲兵也看不到皇女脸上的表情，立在原地一时无措。 余欢伸出右手，雪花落到他的手心，融化成湿润的水滴。 他闭上双眼，天蓝色的光点从他的身边显现。 第235章 红宝石项链 魔法光点浮现，如同一颗颗闪烁的星辰，镶嵌在洞窟“雪夜”的绸缎上，发出夺目的光芒。 “是时候用出最后的魔法离开这里了……” 风雪飘摇，光点闪烁。 余欢借用利奈特营造的环境，操纵光点化为无数冰晶。 …… “利奈特，利奈特，利奈特，利奈特，利奈特……” 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利奈特的名字，列蒂安碧眸中闪过一丝决意，她转身甩动金色长发，向『皇女派』命令道： “发起攻击！” “是！” 早已酝酿好的魔法一同齐射！ 咚！ 现场再度陷入战局。 『皇女派』冒险者阻挡到『白狼』之前，混乱的战斗顷刻打响。 拉斐尔、弗雷斯特和爱希娅跟于『白狼』后方。 冰墙一侧，莎莉亚扯动尖顶魔法帽，高举法杖，碧绿的烈风席卷战场。 “就让孕龙窟刮起暴风雪吧！”余欢牵动光点，大片水花裹挟冰晶卷入风暴。 水花凝成冰雪！ 青铜甲兵举起武器刺向余欢，生死关头，“活捉”的命令已被他们舍弃。 呼——— 暴风雪呼啸。 青铜甲兵疯狂刺出长枪，他们的中间，此刻只剩下一团鲜红血雾。 目光睽睽之下，红杉飘动，余欢离开战场，向洞口逃离。 伴生洞窟，东靠墙壁处。 “这可爱的小家伙到最后也没有说一句话呢，他、他甚至吝啬于做出一个笑容。”多莲·夏夫·乌罗尼亚遗憾地摇了摇头。 “血乌鸦”埃洛伊·加德没有理会“讥笑人”，阴影里，他倚靠在洞壁边，望着那道红色身影渐渐靠近洞口。 “肉食者”拜特·斯沃罗欧说道：“有‘零度’和『白狼』出面保护她，我们也就不能再出手啦！” “舞女”艾尔玛·黎丝拨弄着散落在半透明舞纱上的秀发，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哭泣小丑”克洛克·达尔曼冷不防地提醒了一句：“老板，他是男性。” “喔！克洛克，你瞧我这记性，我又忘了！”拜特爽朗笑着，拍了拍队员克洛克的后背。 拜特脸上的疤痕似乎都随着他的笑容舒展开来，看起来不再那么凶残恐怖。 而在余欢即将逃离的时候，附近观望的冒险者中，也再无一人敢上前对余欢做出阻拦。 在冒险者们交杂的视线里，余欢目视前方洞口，脚下不做一丝停留。 这时，洞口左侧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声： “余！！！欢！！！”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名字，余欢微微转头。 斯内尔满面笑容，呼喊声里满是欢快。 他向余欢不断挥舞手臂，在他右手里的，是一条银色的红宝石项链。 而后，斯内尔用尽全力，丢出项链。 在余欢的绯色瞳孔里，红宝石在闪耀着光芒，熠熠生辉。 啪。 余欢伸手接过飞来的项链。 他露出浅笑，最后穿过洞口，消失在了斯内尔的视野里。 …… 战场，风雪之中。 『白狼』气势汹涌，一往无前。 “殿下！我退出『皇女派』！” “s级任务已经完成，我也退出！” “我也是！” “还有我！我也是！” “……” 在列蒂安茫然的目光里，『皇女派』自行解散，冒险者们纷纷退出战局，离开风雪战场。 宛如雪山之巅被冰雪掩埋的火山口，列蒂安此时却再也愤怒不起来。 心里的感受交织复杂，让她一时间什么都不愿再去想，她看向右侧的红青铜甲兵，命令道： “你来收场，之后把『皇女派』的报酬领走，分发给属于成员的那一部分，最后再讲『皇女派』解散。” “是！殿下！”红青铜甲兵行礼，即刻行动，前去战场谈和。 在另外两位红青铜甲兵的护卫里，列蒂安缓缓从现场离去。 …… 莱特双手插在黑色风衣的衣兜中，遥望着这一幕。 “呵呵呵……”他哑笑着，同时按了按弯边礼帽，也正“预备”离开这里。 就在他从人群走出，向洞口方向前去之时，有人叫住了他。 “我不仅喜欢观看戏剧，也喜欢观察观众们的反应，观众里，还是属你最有趣！” 莱特身形一滞，转身看向右侧不远处。 巨石上，约书亚用手指弹掷起一枚金币。 金币在空中翻转几圈后，重新落回他的手心。 “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冒险者公主’之间，有一段不是很愉快的过往？”约书亚的笑容里含着戏谑。 “‘热浪’向来酷爱多管闲事？”莱特向约书亚看了过去，阴沉的表情里露出一抹凄笑。 约书亚嘿嘿笑道：“你肯定没有在迪尔慕看过戏剧，那里的戏剧，你只要看过一次，相信我，你绝对会为它着迷。” 莱特的笑容渐而收敛：“你为什么拦住我？” 啪哒—— 硬币从约书亚的指尖飞向空中。 金币在火把的亮光里翻转、闪烁，最后重新回到约书亚手中。 莱特微眯右眼，他看到： 那是刻有利臻帝国皇帝，狄克兰特六世头像的硬币。 “你……” 莱特猜想到了什么，他一时语塞，直直盯着黑色大衣的“热浪”约书亚。 约书亚神情放松地安抚道：“别紧张，陪我聊会天吧？” “……”莱特背负大剑，僵在原地。 约书亚接着道：“你猜猜，他们支付给了我多少钱？取整数喔。” 莱特与约书亚沉默对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猜不到……” “哈哈哈。”约书亚捏住硬币。 “利臻皇室很害怕列蒂安发生意外，于是给予了我1500枚金币，多么慷慨啊，对吧？” “……”莱特无言，只是沉默地看着巨石上耍弄金币的红发男子。 “你有兴趣去迪尔慕转转吗？” “没有。”莱特嘶哑开口。 “唉～真可惜。”约书亚遗憾摇头，“知道为什么冒险者界里那些传奇人物都喜欢往迪尔慕跑吗？” 约书亚做出一个神秘的表情：“嘿，知道吗？他们都像见了糖浆的蚂蚁一样，狂热向往着迪尔慕。” 莱特眯起眼睛，做出的动作仅有摇头。 “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实现他们的梦想！”约书亚说完，脸上的表情逐渐从笑容转为惋惜。 “像迪尔慕那样的大都市，德里沃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我听说，维纳斯也是超越时代之地，也有不少人会去那里享受生活。”莱特摆出怪异的笑容。 “维纳斯？在维纳斯北街享受生活？哈哈哈！很有意思的笑话！”约书亚笑着道，“维纳斯都快完蛋了！它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迪尔慕！” “呵呵呵……”莱特嘶笑。 他闭上右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位黑发少女的羞涩面容： 她在木屋里微笑，她在木屋里祈祷。 现实，不远处，前方战场的暴风雪已经散去，围观的冒险者们也随之一哄而散。 “我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现在可以走了。”约书亚意味深长地笑道。 金币在空中翻飞。 这一次，约书亚没有伸出手接住它，直至其落在地上。 莱特转身离开。 第236章 信封 “号外！号外！最新消息‘消灭魔龙’任务顺利完成！格拉德魔化污染停止扩散！” “号外！号外！一份报纸仅要两位铜币，重磅消息！重磅消息！” 新历765年，1月31日，上午。 曼顿，奇卡维娜街。 报童们摇晃着手里的报纸，在道路两侧穿梭。 “一份报纸！” “男孩，报纸给我也来一份。” “也给我来一份。” “好的，每份两枚铜币”报童伸出手掌，接过一枚枚铜币。 在德里沃大陆里，不同国家的硬币上，印刻的花纹往往各有所异，但不论在哪个国家，同种材质的硬币，都必须要遵守相同质量的规格，以保证货币的正常流通。 过往的路人里，有身穿礼服、头戴礼帽的绅士，衣着华丽的夫人和小姐，也有店铺里的商人、工坊里的工匠…… 他们都愿意稍作停留，招呼来报童，给出铜币，买下今日份的报纸。 阅读报纸的习惯在曼顿十分流行。 这不仅是一种潮流文化的象征，也是大城市里市民们作为文明人士的体面。 咯噔……咯噔…… 一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 车厢里，一位外表斯文，穿着米黄色正装，打着领带，容貌成熟稳重的男人，挺直腰背端坐在座位上。 也许是冬天寒冷的缘故，他的正装衣领打得很高，遮住了修长的脖子。 他望向车窗外，似乎还在回想昨天下午事务所里鉴定的龙形雕塑。 前不久魔龙魔化污染事件的发生，也让拍卖会上的龙形雕塑，更加受到富豪们的青睐，竞相抢拍。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男人伸手握向窗边，叫住了车夫： “先生，请在这里稍微停下马车！” “好嘞！”车夫用力牵住绳索，马车渐渐停止，最后停靠在了路边。 “拉尼斯。”男人转头看向助手。 车厢内，还有一位棕榈色皮肤的青年男子。 他穿着双排扣黑色马甲，戴着两只不算厚的同色皮制手套，面容较为清秀。 这位青年人是身为鉴定师男人的助手。 拉尼斯恭敬问道：“米歇尔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去买一份报纸回来。”米歇尔用亲和的口吻说道。 “好的。” 助手下车，随即叫来一名正好在不远处站着报童，报童怀里还抱有厚厚一摞报纸。 报童童稚说道：“谢谢您！” 递给报童两枚铜币后，拉尼斯拿着报纸回到了马车上。 “吁——” 车夫牵动绳索，车厢轻微晃动一阵，马车继续跑动起来。 车厢里，米歇尔轻轻颔首，从拉尼斯手中接过报纸，将其展开。 “报纸首页上登记着，s级任务顺利结束，孕龙窟事件告一段落。” “魔龙被消灭，『屠龙派』即将带回魔龙头颅，愿将其捐献给格拉德历史博物馆。” “冒险者业大发展，近日份，冒险者公会统计，冒险者新登记人数再度超越记录。” 米歇尔翻动报纸，在报纸第二页和第三页都记载有魔龙任务的详细经过。 第三页中间，还印有一张图像。 图像上画着一位穿着灰色斗篷，白发齐肩，面容线条柔和的美貌少年。 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年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图画下标注着一行文字：近乎s级冒险者实力的近战法师，“魅影”。 …… 曼顿修道院，教堂。 礼拜堂内，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修女抱着一本古朴《圣典》，坐到最前排右侧的长椅上。 她身穿黑色长裙、头戴白条边黑帽巾，帽巾里，一头整齐的黑色长发垂直腰间。 修女抬起头，黑帕下露出一张美丽清新的面庞，她睁开眼睛，纯情的眸子脉脉注视着教堂前方十字架，专注而持久。 阳光穿过彩玻璃。透射在大型十字架之上，神圣而又温暖。 注视良久，修女轻轻扣住双手，置于胸前，闭目祈祷： “天主祈福，来21:1，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仰即是虚心向上，真诚看待事物的明理。” 她嘴唇翕张，口吻虔诚：“天主爱着世人！投身被遗弃的人中者……” 完成每日十分钟的祈祷，修女慢慢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在过道左侧第一排的位置上，她看到另外两名女性的身影。 其中一位容貌娇美，留有柔顺的红色长发，装束较为朴素，此刻正沉浸在闭目祈祷当中；另一位相貌较为普通，齐肩黑色短发，黑白女仆装束，她没有坐下，而是站立在前者身边。 女仆与修女缄默对视，许久，直到红发女子结束祈祷，修女向二人走近。 “主内平安，神与我们同在！上午好，玛丽小姐。”她首先向红发女子问好，继而将视线转向女仆。 “上午好，莱丽莎小姐。” 修女双手抱住圣典，笑容端庄：“箴12:9，‘人心筹算自己的道路，惟主指引我们的脚步。’玛丽小姐，主会喜悦你的到访，喜悦你的虔诚，会降临眷顾于你。” 孕龙窟事件之后，格拉德王国第二王女，玛丽·阿尔兰德常会来教堂做礼拜，悼念魔龙任务的牺牲者，祈祷神只降临福祉，祝福格拉德王国民众。 今日，在女仆莱丽莎的陪同下，玛丽同样来到这里祈祷。 她从未见过光，却能感受到光的温暖。 礼拜堂，三人交谈。 与此同时，礼拜堂上层的起居室内。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将木桌上的文件袋打开，文件袋里是厚厚的纸张。 苍白肤色的手抽出文件，在众多文件最上方的是今日的报纸。 报纸已被翻开，正好显示在第二页的位置。 手的主人是一位教父，同时也是暂驻在曼顿教堂的教会主教。 他眼窝下陷，下巴颌骨较为突出，整体面容消瘦，表情慈祥恬静，黑发灰瞳，眼睛里有一种神圣的纯净感。 “魅影。”主教念出报纸图画下方的名词。 而后，他坐到桌前，阅读过报纸的详细内容。 “猩红天使”、“水魔法”、“血液”、“血雾”、“星辰光点”…… 主教扫过报纸上登记的特定词汇，低声诵念道：“主啊，护佑世人，庇护人子，使他们远离邪恶，不受诱惑，始终有一颗高尚、虔诚的心灵。” 而后，他打开木桌抽屉，从中取出一张黄色信纸。 他拾起笔筒边的羽毛笔，在桌边写了约二十分钟，最后将信纸折叠，插入信封。 做好这一切，他取出一枚邮票，动作流畅地将信件封好。 于落款处书写： 瑞恩教国，塞尔沃城，圣露米娅教堂。 红衣主教，莱斯·莫斯格尼乌尔。 第237章 新生活 冷杉林里，红色身影狼狈逃窜，慌忙里，身影撞到一根又一根满是坚硬针叶的冷杉树枝。 “甩掉了吗……” 余欢按住额头，往前又跨出几步，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身，犹疑地向身后看去。 后方，是一望无际的树林，早已没有了雪狼的影子。 “哈——” 余欢长长舒了一口气，倚在冷杉木旁，树枝划过他的脸颊，带来冰凉的触感。 喘了好一会儿，他观察四周，这才确认自己当前已经安全。 余欢撑着身体，脚步虚浮地向右前方走去，那里十多米外的位置上，有一个树桩。 来到树桩前，余欢没有犹豫，丝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他现在的状态极差，完全不是只有外表上这么狼狈。 在离开孕龙窟后，时间已是晚上，他一路奔逃，在一夜未眠的情况下，直至天色完全明朗才减缓行路的速度。 一路上，诅咒作祟，头痛就像瘟神，无时无刻不在向他施加痛苦。 在他准备暂作休息的时候，又被一群雪狼盯上，过度使用血魔法后，他驱赶走和消灭掉部分雪狼，仍未完全摆脱危险。 经过狼狈的逃窜，直到现在才真正安全。 余欢眼睛死死盯住地面，忍受着脑袋里不断传来的痛楚。 他口中喷吐热气，低头时，脑袋不禁越来越向下靠近地面。 “从孕龙窟离开，我身上的诅咒根本没有被剔除，红水晶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引我发病的导火索罢了……没了导火索，作为炸药桶的诅咒……依旧还在！” 休息良久，余欢起身离开木桩，在头脑一片昏沉、头痛若隐若现的状态里，朝着冷杉林前方走去。 …… 冰雪节、孕龙窟事件随冬日的风雪而去。 格拉德王国多处均受到魔物化污染影响，在魔物袭击和清除魔物的行动中，各地建筑和生产不得已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红水晶洞窟荒废，魔龙被消灭，魔化污染停止，其在格拉德的残余影响也正在一点点消退。 魔物逐渐消失，全国各地正在进行重建，一切在回归正常。 当前，虽然格拉德王国情况整体情况偏向虚弱，但格拉德的人们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曼顿。 两起超大事件过后，国都恢复了往日的平淡生活。 各个街道上，行人不断，两边的商贩在叫卖着日常商品，市民们各司其职。 奇卡维纳街，午后酒馆里坐满了客人。 酒馆里热闹沸腾，无数张不同的面孔都在一张张桌前洋溢着醉容。 咔咔咔…… 圆木桌上，酒杯砸放的声音此起彼伏。 “薇妮尔！”一名酒客涨红着脸大声叫嚷着，“再来一杯曼顿啤酒……不！朗姆酒！” “好的！这就来～” 身穿蕾边黑色制服的兔女郎薇妮尔，将朗姆酒从碟子上端到酒客面前。 酒客握住酒杯，慢慢抬头，从下到上打量新来的这位兔女郎。 薇妮尔拥有前凸后翘的美妙身材，臀后飘落着柔顺黑发的末梢，胸前裸露在制服外的肌肤白腻腻一片，柔滑如丝。 洁白的脖子上穿戴有白色的丝绸缎带。 再向上，是薇妮尔漂亮的五官，她朱唇明眸，面部娇艳动人。 “嘿嘿嘿……”酒客轻抿一口朗姆酒，顿感浑身都在发热。 他已经有些醉了。 看着眼前模样美貌，性格热情的兔女郎，酒客忽而觉得薇妮尔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似乎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嘿嘿嘿……”他又饮下一口酒，凝视薇妮尔的眼睛。 望着客人带有渴求的目光，薇妮尔一下子就明白了客人的心思，她礼貌回以微笑，准备动身离开。 这时，客人开口：“薇妮尔……嗝、呃啊……等一下……” 薇妮尔停住脚步，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 “您还要继续点酒吗？”她问。 酒客晃了晃脑袋，红润着脸庞嚷嚷：“我不买醉，真不买醉了……” “您需要一杯水吗？” “不、不要水，薇妮尔……嗝、喔……虽然你来这里还不到一个星期，可你……很好……” “额……谢谢您的支持。”兔女郎轻轻鞠躬。 她鞠躬不要紧，这一俯身反而更让醉客瞪大眼睛，一时有些受不了。 “薇妮尔，我……我要特殊服务！”醉客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你懂的，嘿嘿嘿……” 薇妮尔内心叹气，表面仍旧致以微笑，她摇摇头：“不，我不懂，对不起，先生，我不提供除端酒服务以外的其他服务。” 醉客又饮下一口酒，眼神里多了几分渴望，他乞求道：“求你了，薇妮尔！实在不行，那个……那个也可以，我要点那个！” “那个？”薇妮尔微微皱眉。 “就是那个啊！”醉客嘟起嘴，“秋波～” 他在索吻。 “秋波啊～”薇妮尔眯起眼睛笑着，妩媚的笑容让这位兔女郎显得更加美貌诱人。 “唔——”醉客抬起脑袋嘟嘴。 他没有等到香吻，只是听见薇妮尔甜美声音俏皮说道： “秋波只要300金币。” “300金币？！” 醉客差点把肚子里的酒全都喷出来，听到这个数字，他的意识都被这一下激的都快要清醒过来。 薇妮尔甚至连飞吻都不会给他，随即这位兔女郎便轻盈地走开了。 这位今年26岁的兔女郎，自从与精灵哈萝合作纸星，通过创业攒够钱，随即在25岁生日前不久摆脱了维纳斯法律的“诅咒”，和妹妹芙兰一起来到了格拉德王国。 不再有纸星作为经济来源，薇妮尔带着芙兰来到曼顿，回到故居。 与芙兰在曼顿需要钱，需要足够二人平稳生活，能够抵御意外风险的钱。 于是，在曼顿，她尝试过做服务员、劳动女佣等各类行业，最终于一周前来到酒馆，重新成为兔女郎。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像曾经在维纳斯时那样，提供所谓的特殊服务。 酒馆内，一张桌前气氛沸沸扬扬。 酒客们在谈话，涉及格拉德与勃朗奇两个王国的近况。 就像广大政客们猜测的那样，孕龙窟一事刚刚结束，战争果然就快要爆发了。 勃朗奇对格拉德虎视眈眈，借着孕龙窟风波，挑起事端。 “这帮勃朗奇人真不是好东西！” 砰！ 酒杯被客人重重砸在桌上，他们的话题刚到热烈之处。 “格拉德，如今也是早有准备，不怕他们勃朗奇打进来！到时候必定把勃朗奇人打得屁滚尿流！” “该死的勃朗奇，他们的子民简直就是一群没有文明开化的猴子！” “薇妮尔！再上来三杯酒！” 甜美的女声从不远处回应：“好！” …… 冷杉林外围，一把火焰从树枝堆里腾起。 余欢匆匆忙忙烤过狩猎来的雪羊肉，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因为头痛带来的反胃，将食物吐了出来。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孕龙窟三层时，失去补给，被迫吃蜥蜴肉的奇妙经历……。 余欢掏出口袋里的火柴，将篝火续燃。 他逼迫自己，吃了一点雪羊肉借以糊口，而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小型的浅洞穴。 在确认过洞穴内部安全，利用魔法做好洞外陷阱防备后，他步入洞穴，喝下裤袋里最后半瓶药。 至此，阿蓓菈给予他的特效药已经完全喝完了。 夜里，喝过药，余欢头痛依旧存在。 在与篝火微光的相伴里，他躺在干草堆上，久久无法入眠…… 直至两小时后，悠悠转间，余欢意识渐趋模糊。 第238章 银面具其四 在你的人生里，曾经是否也有过一段匪夷所思，且至今想想都感到无法获得解释的怪异经历？ 我是说它确切发生，却又与现实呈现的事实相违背。 即是一段不被其他人承认的往事。 也许，我现在把这个故事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至少，你很可能会把我当作一个精神上有障碍的疯子。 如果你深有同感，也来听一听发生在我身上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故事发生在十一年前的夏天…… 那时，我还只有十六岁，是一个寄宿学校的学生。 五月的迪尔慕，总是明媚而又平淡，上午的阳光里，学校后院里的小径土面洋洋洒洒。静谧，美丽。 当初性格还比较害羞，又多愁善感的我，在不用上课的时候，经常会到那附近坐着，观看时间变迁下，小径四季不同的景色。 夏天快要来了。 大概是5月23日，正值周末的那一天。 上午，我像往常一样，独自坐在学校后院里，观赏春末的风景。 我的老师找到我，她跟我说： “安里尔，你的父母明天出国，他们会去往利臻，照顾你生病的外祖父。” 我并不诧异，因为近几年来，外祖父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这已经是我的父母第三次去探望他了。 除了我的父母，我的叔叔、伯伯、还有婶婶们，他们也会去到那里看望老人家。 我没有表现出意外的表情，向老师点点头。 老师皱了皱眉，又接着说道：“他们向我寄送了两封信，第二封信里还要我向你转达，他们要六月份才会回来，所以放假后，你要去伦勃朗夫妇家寄居一天。” “安里尔，你的父母已经提前通知过伦勃朗夫妇。”老师补充道。 伦勃朗夫妇是我父母的远亲，大概住在距离我家六公里远的地方，期间要经过郊区。 “谢谢您，萨默尔老师。”我点点头，不以为然。 在老师离开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古铜色的钥匙。 虽然我有家里的钥匙，但我并不会做饭，所以我的父母才让我前去叨扰伦勃朗夫妇。 我当时是打算按照我父母说得去做，虽然让我饿一天，我也完全不介意。 但我的父母很爱我，我不介意自己挨饿，但他们会介意。更何况他们已经提前与伦勃朗夫妇说好，所以我不能失约。 我要去叨扰伦勃朗夫妇一晚。 也正是这样的决定，让我直到今天，也深感后悔。 5月29日，我放假了。 收拾好我的物品，在即将离开教室时，我突然想起，我应该带一本有趣的小说。 那样，在伦勃朗夫妇家寄居的夜晚，我才有事情做，通过阅读这本小说来消磨时光。 我带着这本书，坐着公共马车，穿过郊野，来到了距离伦勃朗夫妇家最近的停靠站台。 郊野站台，行人的数量远远不像市区那样热闹，但胜在不拥挤，能确保我每一次都不需要和其他人争夺上车的机会。 一拨人下了马车，另一拨人又上了马车。 我从车厢里走下，大约步行有一公里多些，我来到了一栋朴素的二层住宅小楼。 那是伦勃朗夫妇的家。 咚咚咚—— 我走到门前，礼貌敲响了用桦木制作的黄白色小门。 十几秒后，漂亮的桦木门被拉开，一位身穿淡黄色长裙，金发蓝眼，相貌颇为和蔼的女士，矜持笑道： “安里尔，请进来。” 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伦勃朗太太。 也可以说是，伦勃朗舅妈。 进到屋里，很明显可以看出，伦勃朗夫妇一家的客厅，要比我们家小得多，但是家具的布置却非常温馨。 非常具有生活气息。 来到沙发前坐下，伦勃朗舅妈为我倒了一杯牛奶。 我没有推辞，接过杯子礼貌道谢：“谢谢你，伦勃朗舅妈。” “安里尔，是否还要一些冰糖？”伦勃朗舅妈这样问我。 我做出歉意的笑容，连忙摆手：“不，不，谢谢您。” 伦勃朗舅妈噙着笑容说道：“看来安里尔，你不是很喜欢甜口味，你的舅舅也和你一样，更喜欢原味牛奶，只是他平时很少喝。” 从一进来时我就没有看到伦勃朗舅舅，为了装作很健谈，我寻找话题，故作好奇地询问： “舅舅不在家里吗？” “安里尔，你瞧。”伦勃朗舅妈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现在才下午五点钟，你舅舅要接近七点钟才会下班。” 看到时钟后，伦勃朗舅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苦恼地笑道：“喔，我这记性，安里尔，我刚刚还打算出门到便利店买一些卷心菜，今晚的饭菜需要用到。” “不好意思，是我的拜访让舅妈您忘记了这件事。” “安里尔，我要出去一趟。” 于是，在我的目送里，伦勃朗舅妈从那扇漂亮的桦木门里出去了。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因为有一些细节如今我也有点记不清，比如伦勃朗舅妈似乎很认可我是一位好孩子，所以放心留我一人在家里。 而且她膝下无子，当时我认为她对待我的态度非常好，就像是对待亲生的孩子一样。 在她离开后，望着窗外的斜阳，我像自己计划安排的那样，翻开了我所带来的那本书，一本畅销小说。 我沉迷书中书中的情节，不知不觉间，窗外黄昏的景象已经完全被夜幕所取代。 因为太入迷，等到我实在无法忍耐光照太黑暗，看不清书上字迹的时候。 我突然醒悟一个问题： 现在已经七点多钟了，伦勃朗舅妈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也许她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下班的伦勃朗舅舅，发现其实伦勃朗舅舅还需要其他要买的东西，所以二人又在便利店里逗留。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我离开沙发，想要找一找电灯的开关在哪里。 但直到我找遍客厅，才意识到什么。 我抬起头，没有在天花板发现电灯泡。 我只是习惯了我的家里有灯而已。 伦勃朗夫妇住在郊区，还没有像市区那样，安置近几年流行的电灯。 没有办法，我只好去尝试寻找一根蜡烛，在点亮蜡烛旁会让我能持续读书。 在一楼，寻找电灯开关时，我就找到了一个火柴盒，但那里面是空的。伦勃朗舅妈还需要再到便利店里补充一些火柴。 “舅妈和舅舅为什么还没有回家？”我呢喃着走上二楼，想要到他们卧室的床头柜上取来一根火柴。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担心因为太暗而摔倒。 来到二楼的走廊上，这里的摆设比他们的客厅还要温馨。 天已经很黑了，但我依旧能看清走廊的布置： 走廊的墙壁上挂有一幅女人的画像，身穿纯白色长裙，金发蓝眼，相貌年轻的女人画像，她的表情里蕴含着一抹清纯的笑意。 “一定是伦勃朗舅妈年轻时的画像。”我当时这样想。 除此以外，走廊的左侧还布置着一个长柱状的小柜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白底蓝色花纹的花瓶。 我打开走廊边卧室的门，伦勃朗夫妇卧室内的布置也很精美，这是他们热爱生活的证明。 从他们大床边的床头柜上，我很庆幸，找到了蜡烛边的火柴盒，里面还装有不少火柴。 我点燃一根火柴，用左手护着火柴，在微弱火苗的陪伴里我走出了他们的卧室。 但正当我要下楼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感受。 也就是所谓的，违和感。 “喔——”我忍不住叫出声。 你绝对不会相信！ 走廊左侧小柜台上空荡荡的，而我之前说的那个白底蓝纹的花瓶，出现在了卧室门边的地上！ 它立在门边，静悄悄的。 毫不开玩笑，我当时看到门边花瓶的时候，差点叫出声。 我吓得赶忙扫视走廊，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伦勃朗舅妈？”我试着出声问道。 当然，我当时是没有得到回答的。 我本能地看向了墙壁上挂着的画像，靠着火柴的微光，画里的伦勃朗舅妈和之前我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但她的笑容……同样的笑容在我进出卧室后，却给了我不同的感受。 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发现，画里，她的笑容极其不自然，很古怪！ 那副清纯的笑容明显是装出来的。 看着画里伦勃朗舅妈僵硬的笑容，我的背后冷汗直流。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二楼待了。 不过，更该死的事情发生了。 我回头时，卧室门边的花瓶，又回到了柱状柜台上，好像从开始就根本没有移动过。 我真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不管我到底是看错了，还是没有看错。 不待细想，我赶忙侧转向楼梯口。 咯噔。 我的心就好像被一个无形的手强行拧了一下。 我惊恐睁大眼睛： 在我左手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穿着黑正装的男人，他打着鲜血一样红的领带。 我惊得嗓子里吐不出一句话。 在我颤动的右手里，火柴火苗摇曳着，照射出了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 我认出他了！ “天呐———伦勃朗舅舅！！！” 忽然，他的眼里开始流血，血液滑到那张恐怖的面具上。 可能是惊吓过度，我当时不顾一切地冲向楼梯口。 跌跌撞撞，几乎是从二楼半滚下一楼。 火柴也是在这时候丢了。 我疯狂地爬起身，冲向那扇桦木门。 噔噔噔—— 我听见身后楼梯处传来噔噔噔的声音，我拧开门，回头看见，戴着渗人面具的伦勃朗舅舅刚刚走下了楼梯。 我掉转头从小屋里冲了出去，朝着我下意识决定的任意一个方向奔跑。 噔噔噔…… 他也许在追我，他也在跑。 我不敢回头，用求生般的速度向前跑，一刻都不敢放缓脚步。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像那天晚上一样快的速度。 夜幕里，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喘息声，还有类似“咕咕咕”的笑声。 后来想一想，那大概是某种鸟类的叫声。 我不知道我当时到底跑了多久，等到我的周围开始出现路人的时候，我才敢稍微放慢下脚步。 我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我停下来，嗓子里一片腥味。 看着向我投来诧异目光的路人，我的大脑忽而清晰，我回过头，后方早已没有戴面具的伦勃朗舅舅了。 因为怕吓到路人，把我当作精神病人，我决定先问一问这里是哪里，再找到警察局，向他们报案。 我走到路灯旁一个白胡子老年人的身边。 他很关切地问我：“好孩子，你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衣领都乱成了一团，我脸颊发烫，当时我的脸上可能还红的吓人。 “哈、呼呼……”我调节着呼吸问道：“您好，这里是哪里？” 老人的表情有些诧异，但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孩子呀，这是蔷薇花街。” “谢谢您！” 我后来又问了老人警察厅的位置，他大概是猜想到了我的状况，他伸手一边指着北边，一边嘴上配合地告诉我警察厅的位置，甚至愿意专门为我引路。 担心发生意外，我还是麻烦了老人，一起去到了警察厅报案。 后来，我待在警察厅里，直到第三天，我的父母回来，将我从这里接走。 “妈妈……” “安里尔，你没事吧？亲爱的，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怜的宝贝。” 他们很担心我，但不论我向他们如何解释我的经历，他们却都不肯相信。 因为据他们说，他们从来都没有让我寄宿在伦勃朗夫妇家中。 他们在家里为我留下了一笔钱，留下纸条告诉我可以去附近的餐厅解决吃饭的问题，因为他们知道我有钥匙。 而关于伦勃朗夫妇的事情，听了我的讲述，他们吓坏了，可他们却一口咬定，伦勃朗夫妇早在几年前就搬迁离开了这里。 并且他们始终坚持这样的想法。 回到家后，回到我的卧室，我惊奇地发现，本应该落在伦勃朗夫妇家中的那本小说，此刻正躺在我卧室的窗台边。 我匆忙拿来了那本书，可以确认这就是我从学校里带出的那一本…… 就在这时，我透过窗户看到楼下有人正在接近我家，从着装看那是两位警察。 警察登门，来到我们家里。 他告诉我们：“那个住宅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原主人在多年前就已经搬走。” 我不敢相信，抢着问道：“那里有没有一扇很漂亮的桦木门？住宅里面二楼还挂着一幅画，画上的伦勃朗太太笑容非常不自然？” 警察回答了我的问题：“不，那里的门不是桦木材质的，二楼也没有挂画。” 我不敢相信。 后来几天，我在学校里向萨默尔老师求证过，她就好像是被删改了记忆一样，声称并没有过“第二封信”的存在。 在那之后，这个案子依旧在被调查，当初，我也尽可能向警察们提供了线索。 警察们找到了伦勃朗夫妇，告诉了他们这件事情，可搬家多年的他们却同样否认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警察在他们的家中做了调查，并没有发现可疑的银白色面具。 案子的探查停滞了，多年来线索一无所获。 但如今，就在前几年，案子过了审查期限，最终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我也无法理解，当初在我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 不过，其实这些过去的事情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在那天之后，我的生活仍然平稳进行。 此外，我的父母在那之后，每一次出国都会带上我，发誓不会让我再次受到危险。 直到今天，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室，有了心爱的妻子，我们还有了一位可爱的宝宝。 而那件事，也成为了我心里，唯一感到困惑和遗憾的未解之谜。 …… “咕咕咕———” 耳畔隐约传来吵闹的声音，余欢紧紧按住额头，他睁开眼睛，眼里嗪满泪水。 向着洞口走去，洞外，天已破晓。 “咕咕咕———” 余欢环顾四周，松林里传来一阵近似笑声的鸟鸣。 余欢的心里莫名空虚，他拉住红衫衣角，从裤子的口袋里取出克蕾弥尔格赠予的护身符。 将红宝石项链戴上，余欢远远踏上接下来的路途。 第239章 草原了望台 穿过青冠山和千刃谷，踏过吉普乔格草原，余欢临时调转方向，来到曼顿郊野，走进废弃郊野了望台里。 这里是牧羊人经常用来歇脚的地方，每当温暖晴朗的日子里，吉普乔格草原时常能看到牧羊人和大群雪羊的身影。 但现在是冬天，还不到牧羊人放牧的时间。 吱呀——— 余欢关上了望台的木门。 了望台里空间狭小、布设简单，在其对门处有一对松木桌椅和一块脏兮兮的绒毯。 在它们的对面，还安置着一把木梯，木梯上是紧闭的天窗。 余欢爬上木梯，右手抓住天窗把手，费了好些力才将天窗推动。 天窗的缝隙里掉出好一堆灰尘，余欢拉开天窗，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他穿过天窗，来到了望台二楼。 这里相当空旷，四面的墙壁上窗口开得很大，没有窗户，与外界连通。 余欢走近窗边，望着晴空和吉普乔格草原蓝绿相接的远方，足足望了十多分钟。 “你早该出现了。”余欢轻吟一声，而后慢慢回头。 此刻，在他的身后，正站着一名黑色长发，戴着鸭舌黑帽，看着大概二十七岁左右的年轻女士。 她是自称“艾米”的『探影』成员。 艾米向余欢走近，来到他的身边颇有兴趣地问道：“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余欢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里多了几分勉强的意味：“不，我也只是猜测，我也并不确定，但事实证明，你们还是来了。” “猜测？”艾米与余欢对视，若有所思重复道。 “嗯，我以前在维纳斯街时总是习惯去猜测一些事情，你们大概是循着我一路留下的‘痕迹’找来的吧？也许只有『探影』才有这样高的效率。” 艾米深深望了余欢一眼，余欢说得没错，『探影』的确是根据余欢从孕龙窟出来后，一路留下的篝火痕迹和雪羊残骸锁定了他的位置。 但余欢还是低估了『探影』的能力，实际上『探影』早在两天前便已经确切找到了他。 余欢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他笑了笑，望着远方冬日的晴空，问道：“艾米小姐，『探影』这一次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其实已有了几个猜想。 艾米用手压低帽檐，不再注视余欢的眼睛。 “王室在寻找你。”她平静道，“他们希望你能加入格拉德官方，为王室效力。” “……流言比人快。”余欢心想起孕龙窟时自己造成的风波。 他望着远方沉默许久，艾米没有过多询问，也安静向远方辽阔的草原望去。 凛冽的寒风划过余欢的脸颊，他摸着发红的耳朵，轻声答道：“我想……我不会加入格拉德官方，艾米，我还没有找到她。” 获得毫不意外的回答，艾米微微点头：“嗯，我知道，目前她的踪迹依然还没有线索，如果得到有效线索，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谢谢你。”余欢说。 走完必要的过场流程后，艾米转身欲要离去。 “等一下。”余欢忽而叫住她。 艾米停步，侧身看向这位在曼顿近来名声大噪的人物。 “我回不去曼顿了，能……借我一些钱吗？” 注视着脸庞稍带羞涩的红白少年，艾米沉默点了点头。 “要收利息的。” “……” 二人相继下到了望台一层，艾米打开来时放在松木桌上的背包，从其中抽出一件黑色的连帽大衣，其后又从自己的衣兜里取出十枚金币。 “衣服送你，金币暂时借给你，当我下一次找到你，希望你能连本带利还给我十五枚金币。”艾米说着，将大衣和金币一起递给余欢。 “从你索要的利息来看，你确定大衣是‘送给我’而不是‘卖给我’？”余欢暗自吐槽。 余欢接过钱币再次开口：“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情？” “帮我在奇卡维娜订一间房屋，三等房，期限一个月。” 艾米无言点点头，最后从了望台离开。 …… 2月2日，下午三时。 曼顿，奇卡维娜，旅店五楼。 时不时伸手压住黑大衣的帽檐，余欢在512号旁边513号对面的514号房间前停步。 “正常人谁会拿欠条当记号啊？” 余欢拿起门旁报栏里的纸条： 欠款23金币5银币。 他顺手将纸条塞入大衣口袋里，轻轻将门打开。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下子驱散了走廊里的阴冷。 余欢走进房间，将门带上，缓缓脱下大衣。 “奇卡维纳街的旅店真高级，三等房也有每日报纸的配置啊……” 他看着床头桌上的系列报纸《格拉德今天有什么？》，不禁陷入了沉思。 “房间入住的花费还连带订阅报纸的费用，这份大概是艾米带进来的。” 余欢说着，坐到床边长长伸了个懒腰。 “冒险者公会暂时就不去了，好在格拉德官方对我的态度比较暖昧，利臻皇女的私人悬赏也只在孕龙窟时有效，她的悬赏，格拉德官方应该是不承认的。” 想了一会儿自己在孕龙窟被追杀的经历，余欢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 他拿起桌上堪称格拉德最受欢迎的报纸，大致阅览了里面的内容。 “勃朗奇人在西南边境闹事？格拉德和勃朗奇两国很可能会爆发战争？” “大臣利马尔·席隆主张宣战。” “王子卡缪·阿尔兰德亲临边境……新任将军普欧卡尔领军出征……” 余欢在腿上翻动报纸：“战争就这么随意的爆发了？勃朗奇是什么鬼？格拉德宣战又是什么鬼？在孕龙窟里闭塞久了，我感觉自己与时代都断开联系了。” 余欢吐槽一句，将报纸翻到下一页，冒险者专栏。 “红名冒险者者组织——『火药桶』……”余欢似有想法地看着专栏最上方的大标题。 “原来我在千刃谷还有孕龙窟里遇到的红名冒险者组织，叫『火药桶』，还是去年下半年才产生的组织。” 余欢继续阅览：“『火药桶』内成员以火属性红名冒险者为主，成员多来自格拉德西北，公会总部现公布『火药桶』部分成员通缉令，通缉令将在一个星期内，陆续于格拉德各地展开悬赏。” 又阅览过一些冒险者业界的最新新闻，在报纸第四页左侧的专栏里，余欢看到了自己，准确来说是他的画像。 画内人物白发红瞳，栩栩如生。 余欢细细端详一阵，满意点头：“高手啊，没想到冒险者里还有天赋型选手，也许是画家兼职了冒险者？” 画像下的文字： 魔龙任务后，冒险者‘魅影’隐匿踪迹，现已消失，冒险者公会保留档案。 名称：余欢 称号：魅影 性别：不详 属性：不详 职业：近战法师 等级：e 队伍：暂无 “‘魅影’……呵呵呵，真是出名了，连冒险者信息都有更新。” 余欢含笑看着报纸专栏里公示的信息，他刚想要拿出自己的冒险者卡片，进行两者之间的信息对照，随即想到了自己的冒险者卡片好像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好像是和我的背包一起，都被斯内尔捡走了……” 第240章 神秘来信 咔哒…… 余欢拉下条锁，右手按住窗户边框，向前轻轻一推，窗户两边同时向外伸开。 打开阳台窗，清新的冷空气挤进房间，吹得余欢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脱下红衫，红衫里他穿着一件轻薄的灰色长袖衣，上面排布有多边形的黑色图案，简单挣了挣袖衣下摆，余欢嘟囔： “今天下午的温度比孕龙窟时还要冷。” 站在旅店五楼阳台，余欢能眺望到格拉德远处的风景。 每每安闲平静下来，他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余雫，往往冬天的这个时候，再小的房间里也总会有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她。 默然两秒，余欢心底涌起失落情绪，曾经和有她相伴的平淡而又美好的生活，恍惚间就已然成为很久以前的回忆。 远方，山水相连，云影徘徊。 格拉德进入二月后，天气似乎一直都很不错，奇卡维娜街的行人很多，平常时候，在路边也能看见各行各业的人们。 通风约有五分钟，余欢关上窗户，随即披上大衣，在楼下角落的桌子上吃了一碗热汤面。 九分钟结束用餐，回到五楼客房。 余欢折叠好外套和红衫，将它们置于木椅上，而他自己，则爬到床上，缩进被窝里去。 “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在床上睡过觉了……被子……真暖和啊……” 余欢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落在软乎乎的枕头上，他裹紧被子，蜷缩着睡姿，深刻体会来自被窝的温暖。 这样的感觉让他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 睡了约有六个小时，余欢神清气爽地睁开眼睛，房间已暗。 赖了一会儿床，余欢裹着被子，闻到了被子上的气味，沾染了自己身体气息的温馨味道。 他迷迷糊糊中幻想起地球上的生活，又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意识沉溺，迷迷糊糊又睡了不知多久。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差点激的余欢心跳停拍。 “大半夜的，谁啊……”他艰难地从被窝里起身，“我这么快就暴露位置了？不对，额……应该是『探影』的艾米或者有良心送饭的服务生吧。” 余欢惺忪睡眼，来到房间门前，他握动把手。 门外是身形高挑、头戴鸭舌帽的艾米，黑暗里，二人对视。 “刚刚睡醒？”艾米诧异，她今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现在……几点了……”余欢保持地球时睡醒后的习惯问道，而后他心中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这么快就来催门要债了？！”他心里如是想着，表面依旧没有任何表现。 “很抱歉在这么晚突然打扰你，但有特殊情况发生。”艾米说。 “特殊情况？”余欢请艾米进入房间，而后点燃床头桌上的烛灯。 昏沉的房间在烛灯的照耀里，忽而变得明亮不少。 艾米没有坐下身，看起来并没有要做长久逗留的打算。 “有寄给你的信，似乎相当重要，我们只好第一时间将它转交给你。”艾米说道，“我猜测，这也许和你最初的委托有关。” 艾米话音刚落，眨了一下眼睛，便看到余欢红眸放大，表情极为惊喜的模样。 “信！”余欢感叹似的念出这个词语。 “是的。”艾米伸手从大衣内取出一封信，“这封信是寄给你的。” “寄给……我……” 余欢的目光变得灼热，红瞳里带着极度的渴望，沉沉地盯着艾米手中的信。 “是雫……是她吗？”余欢心跳止怦然加快。 “可能和我最初的委托……有关。” 他没有想到，在回到曼顿后，这么快就有余雫的消息了，难道自己是突然受到了幸运女神的眷顾，经历苦难后，也要被一直渴望的幸福拥抱了？ 艾米解释道：“有人给了我们这封信，据该人所说，这事关你要找的人，而且……寄信者要求我们必须亲自将信转达给你。” 因为艾米一直都没有提到余雫的名字，余欢大致也已经清楚，信应该不是余雫所寄，但不论如何，自己一直以来要做的事情，终于是有了推进。 余欢接过信，信封表面并没有寄信人和收信人的信息，只有时间： 765年2月2日。 “是谁寄来的？” 看到穿着可爱风格的睡衣，脸上露出好奇表情的美少年，诅咒影响作祟，艾米脸上微微发烫，她别过视线，仓促道： “此人要求保密。” 信已转达，艾米没有做任何停留，从房间离开。 “我还有事情想问呢……”余欢轻声嘀咕两句，“算了，我想知道的也许就在信里。” 挪走椅子上的衣服，余欢坐到桌前拆开信封，将信纸从中取出。 和余欢想的完全不一样，信纸上没有问候，也没有落款，只有简简单单一行字： “四月来临前，找一只精灵带在身边。” 这是信纸上的全部内容。 莫名的话语，怪异的内容，威胁的语气，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莫名的诡异感。 余欢一下子懵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恶作剧吗……” 但他们很快就想起，曼顿最近流行的整蛊活动早已经过去。 “这是谁寄给我的……” 余欢靠着信纸上的内容，长久陷入沉默。 四月来临前，找到一只精灵，并让精灵留在身边。 余欢联想起地球上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恐吓信”，它便是以诅咒的形式来强迫收信者传播这封信上的内容，在规定的时间内无法完成，会遭遇极其可怕的事情。 “荒谬。” 余欢冷冷吐出一句话，但和地球不同，他所在的世界里，是确切有“诅咒”存在的。 “……” 烛台火光里，余欢拿着信纸，幻想起精灵的模样。 精灵也分多种，例如： 像各色光点一样，个头很小，会飞翔的小精灵，也有其他的名字……仙子、妖精；或者住在森林里，不会飞，有着稍长的尖耳朵，相貌和人类几乎无异的精灵；再者便是像哥布林那样，身材较为矮小、头戴尖帽、脚穿尖鞋的精灵。 余欢一时也不知道信里指的是哪一种，但不论哪一种，似乎都很少见？ 想了一会儿，余欢很快就有了猜测，他想起在维纳斯街辅佐大侦探时，自己就曾见过一位精灵。 是福尔德家族的精灵。 “难道，我要千里迢迢请她来帮忙？”余欢微微放大瞳孔，“而且……我肯定不能用这封信上的诡异要求来说服她。” 余欢揉了揉眼角，心中一片茫然。 第241章 间章 格拉德西南部，边境，下午时分。 军队驻扎在空旷的荒野上，须臾，浓厚的云层遮住太阳，边境为阴沉笼罩。 军营。 格拉德王国第一王子卡缪·阿尔兰德率兵在此，他未戴头盔，火红长发散乱披在白色铠甲的后方。 他立于哨塔，放目眺望，英俊的面容里透露着凛冽，有一种冷峻潇洒的气质。 卡缪眺望的方位，是勃朗奇王国所在的方向。 一位身穿盔甲的士兵来到哨塔。 士兵嗓音清晰地禀告道：“殿下，勃朗奇王国在一个小时前，正式公布向格拉德王国宣战。” 卡缪的表情没有变化，他严肃命令道：“去通知普欧卡尔将军，明日清晨引军出征。” “是！”士兵退下。 格拉德与勃朗奇两国间，领土问题矛盾加剧，近年来，边境摩擦时有发生。 而今，勃朗奇王国抓住魔化污染事件的机会，终于在不久前，通过不为人知的途径收集到足够魔物，制造出一场蓄谋已久的灾难。 通过灾难，勃朗奇人借以捏造出发动侵略战争的借口： 格拉德无作为，放任西南部魔化污染加剧，故意将大量魔物引向勃朗奇，在勃朗奇境内造成严重破坏。 勃朗奇王国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各国人士心知肚明。 其他国家仍保持中立态度，已暗中开始进行国内防卫措施的准备，并紧急召回驻扎在格拉德西南边境的本国人员。 云层遮住阳光，边境刮起寒风。 “……” 卡缪将戴着盔甲手套的手，缓缓放置于哨塔石墙台边，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此时，后方营地，传来士兵们整齐的呼喊声： “驱逐勃朗奇人！” “驱逐他们！” “驱逐他们！” “驱逐他们！” …… 同日，夜晚，奇卡维娜街酒馆。 喝完酒好些时间的醉客们没有离开酒馆，零零点点地趴倒在桌上犯迷糊。 此时的酒馆颇为冷清，因为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酒馆的打烊时间。 兔女郎薇妮尔端着托盘，步伐轻盈地走上楼梯，穿过一张张乱糟糟的桌子，来到酒馆二层最深处的位置。 最深处的酒桌干净得就像是刚擦过一样，这里只坐了一个人。 “先生，您要的水。”薇妮尔将盛有水的高脚杯递到客人面前。 黑色大衣着装，头戴绒边连衣帽，看不清具体相貌的客人接过酒杯，继而轻声问道： “薇妮尔，结果怎么样？” 经过对酒客们半个晚上的旁敲侧击，薇妮尔终于从意识不够清醒的酒客嘴里套取到了有用的消息。 “余欢，你知道温蒂码头吗？” “知道。”余欢点头。 温蒂港是连通德里沃内海最重要的港口码头之一，一年四季无论何时，温蒂码头每天都会转运大量货物，乃是格拉德王国最繁忙的港口。 薇妮尔放下手中的托盘，望向余欢的嘴唇，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想余欢你也一定知道温蒂港的位置。” 余欢点头，表示对此知晓。 薇妮尔回忆着从酒客们嘴里翘出的话，过滤掉充满骚扰性的无关废话，想了一下又道： “温蒂港132号住宅后方有一处拍卖市场，你要找的奴隶市场，是拍卖市场的地底，和黑市相接。” 黑市和奴隶市场都是格拉德王国存在的地下产业，表面上这一类的地下产业并不符合格拉德的法规，它们的存在却未曾受过禁止， 格拉德官方对地下产业的态度相当宽容，因为它们每年都能向国家提供一笔极为可观的税款。 当然，是打着正经商业活动的名义。 “原来如此。”余欢思索一阵，举起高脚杯，咕嘟喝下半杯清水。 他趁机问出了早就预备好的问题： “哈萝小姐是否能离开福尔德家族，我近一段时间……也许两个月，需要她的帮助。” 薇妮尔稍稍露出诧异的表情，她微张嘴唇，疑惑问道：“哈萝小姐？原来……‘魅影’先生，您希望哈萝小姐能够加入您的冒险者队伍？您似乎像她一样，也并非是纯种的人类。” 她根据余欢的问题，很快联想到余欢去奴隶市场，很有可能是想要买一只类似哈萝的精灵少女，作为奴隶伴侣。 听到薇妮尔的话，余欢的嘴角都差点抽搐，他轻抿一口水，黑色大衣的帽子成功掩饰住了红眼睛里的羞耻。 “这都是哪跟哪啊？！”他在心里叫喊，“带一只精灵在身边，那封信的内容或者说是指示，实在是太过怪异，但我找哈萝以及去奴隶市场完全不是为了相亲。” 对于那封寄给他的信，余欢心里隐隐约约认为，自己最好还是照做会比较好。 他握拳轻咳两声，抬起头望向薇妮尔，发现这位在奇卡维娜街小有名气的兔女郎，此刻正露出一副挑逗似的笑容。 “薇妮尔，我不是想要向哈萝小姐求婚。”余欢半开玩笑地幽默开口。 “嘻……我知道。” 薇妮尔与余欢对视，有所明悟地装出思考的模样，沉吟几秒后道：“哈萝归属于福尔德家族，当前是福尔德家族的一员，我想您或者我，应该都难以将她从维纳斯街请出来。” “我想也是。”余欢赞同薇妮尔的说法。 他有思考过要不要在四月到来之前，主动去往维纳斯街找到哈萝，但这种想法也只能是用来想一想，实际上难以施行。 真要那样做了，届时，余欢大概会被福尔德拒之门外，甚至连亚狄斯和路德可能都会因此改变对他的看法。 余欢饮下高脚杯中的最后一些水。 薇妮尔看着他，安静等待余欢可能会有的其他疑问。 “谢谢你，又一次帮了我大忙。” “没关系，相对的，我也能问余欢你一个问题吗？”薇妮尔笑问道。 余欢略感意外，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点点头等待薇妮尔的提问。 “我很好奇，冒险者‘魅影’，到底是什么种族？”薇妮尔问出了心中最疑惑难解的问题。 自从看过不久前的报纸后，薇妮尔得知余欢已在格拉德王国，并且也已有了自己的冒险者名号。 如今的她已经得知，在余欢的身上有一种明确存在的魅惑特性，这不仅是孕龙窟冒险者们的共同体会，报纸上的猜测性报道，也是薇妮尔自身明确经历过的事情。 比较有趣的是，她发现，很多人都在猜测“魅影”的种族，余欢所展现出的外貌特征，使用出的类似血液的水魔法，还有牵引吸引力的特性，一时间让猜测“魅影”种族一事成为了酒馆内偶尔能够听到的话题。 特殊的精灵？还是逃过灭绝的魅魔或者吸血鬼？难道真的会是神明、天使？亦或者魔鬼、恶魔？ 对“她”种族的猜测，人们众说纷纭。 薇妮尔注视着“魅影小姐”，期待着“她”给出的答案。 “……” 沉默片刻，余欢与薇妮尔对视，淡笑道：“我和您一样，都是纯种的人类。” 第242章 鉴定事务所 温蒂港，拍卖市场。 上午，鉴定事务所内，鉴定师米歇尔手上拿着今日份的报纸，搭着腿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 他黄发蓝瞳，刘海后梳，显露额头，给人一种成熟气质。今天这位鉴别师穿着一身米黄色正装，脖子下系着同色领带，戴着黑框眼镜，外表相当斯文。 通过报纸，他刚得知，格拉德和勃朗奇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格拉德边境在进行着卫国战争，而这一边却在大肆搞着拍卖，果然没有什么事情是能阻挡得了大商人们赚钱的决心。 米歇尔将视线从报纸上脱离，目光随即转向鉴定事务所大门边，在那里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位棕榈色皮肤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面容清秀，穿着双排扣黑色马甲，白色衬衣，手上戴着两只轻薄的黑色皮制手套。 在米歇尔的注视里，青年男子端着杯子，喝下了一口温水。 工作之外，只是和米歇尔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严肃，相反，总是愉悦而轻松的。 “拉尼斯，你可能还不知道，格拉德和勃朗奇的战争现在已经开始了。”米歇尔提了一嘴刚刚看到的新闻。 拉尼斯神情舒展，对此丝毫不意外：“勃朗奇的“野人”来挑衅了，但我们的格拉德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格拉德，今天，所有格拉德人都不会再害怕战争，因为我们都知道勃朗奇人是打不进格拉德内部的。” 米歇尔嗓音醇厚道：“是这样，格拉德近几年的发展太快了，特别是五年前对勃朗奇时最后的惨胜，这让过惯安稳生活的王室贵族们、大公们，还有格拉德的子民们……都深深明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武装自己，用力量让敌人屈服。” 弱肉强食，不论是在蛮荒社会还是在文明社会，它都以或明显或隐秘的形式存在，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听过米歇尔的话语，拉尼斯嘿嘿一笑：“您想说……格拉德仅用短短五年迅猛发展的强盛史，米歇尔先生，我懂。” “呵呵，拉尼斯，这是人类都懂得这样的道理，只是圣威尔、谟阿利亚却未必懂得。”米歇尔和蔼笑着。 关于圣威尔王国和谟阿利亚联盟，都并非人类所完全掌控的国度，它们与世无争，完全隔绝在德里沃潮流的大世界之外。 米歇尔与拉尼斯围绕“战争”的话题交谈起来，此时，鉴定事务所附近的拍卖会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拍卖会将会一连持续举办三天，鉴定师米歇尔在不久前接收到了拍卖会主办方的邀请，专门来到温蒂港拍卖会事务所。 在拍卖会进行期间，受到主办方的赞助，米歇尔将会为参与拍卖的客人们提供商品的鉴别服务。 客人们从拍卖会上竞拍的商品，例如古董、特殊贵重品、珍稀草药等等，都可以在米歇尔这里获得免费鉴别的帮助。 此时，第一轮拍卖会尚未结束，就在米歇尔和助手拉尼斯谈话的时候，鉴定事务所的古朴大门外，忽而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拉尼斯，有人来了。”米歇尔提醒道。 他故意没有说来者是客人，因为现在的时间点还不可能会有第一轮客人，来者大概是主办方的人。 “是，米歇尔先生。” 拉尼斯放下水杯，起身打开事务所大门。 事务所门外站着的是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他戴着蓝色布帽，头发灰黑，脸上已有了不少皱纹，但看起来非常面善。 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是参与拍卖会的富豪。 “先生，上午好，这里是温蒂港拍卖会鉴定事务所。” 拉尼斯介绍时，语气里特别加重了“拍卖会”三个字，因为现在第一轮拍卖会尚未结束，鉴定所还未到营业时间。 “你好，你好。”老人连连哈腰点头，态度十分客气。 这让拉尼斯更加确定，老人并非参与拍卖会的客人，他更像是小城镇里的普通民众。 “先生，我们现在还没有开始营业，今天营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之后。”拉尼斯音色低沉地说道。 “还，还没有开始营业……”老人看起来有些茫然。 “拉尼斯。” 这时，鉴定事务所内，米歇尔向拉尼斯挥手，示意让老人进来。 “是。”拉尼斯应了一声后向老人微微鞠躬，“请进。” 他向旁边退开一步，为老人让出一条路。 “好，谢谢你，谢谢你……”朴素衣着的老人接连向一旁的拉尼斯和事务所内的米歇尔，点头致谢。 老人进入事务所后，米歇尔站起身，在桌子对面拉开椅子，示意老人过去。 “请坐。”米歇尔说道。 “谢谢。” 老人坐下后，助手拉尼斯已顺手关上大门，来到桌前背对门的座位坐下。 米歇尔整理了一下米黄色正装的衣领，温和看向老人：“您应该是没有参与拍卖会吧？” 朴素衣着的老人愣了一下，茫然点头：“是的，是的，我听港口那里的水手说，这里今天有免费的鉴定。” 老人说到“免费的鉴定”时，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他不太确定地望向米歇尔和拉尼斯二人。 拉尼斯想要向老人解释，鉴定服务只提供给在拍卖会中竞拍下物品的顾客，他正欲开口，却被米歇尔打断，话又咽回了嗓子里。 “是这样没错，虽然还没有到营业时间，但我现在正好空闲，可以帮您看一看要鉴定的物品。”米歇尔向老人说道，同时示意拉尼斯准备杯子，为老人倒水。 “唉，米歇尔先生真是的。”拉尼斯心中嘀咕，他面无所动，起身来到门边准备热水。 “这个老人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有珍宝的样子，过往拿着无价值藏品和假货来鉴定的人已经不算少了。” 拉尼斯准备好两杯热水，回到桌边，将杯子放到老人和米歇尔面前。 “您希望鉴定什么物品？”米歇尔看向老人。 第243章 古币 “是，是有一些想让你给我鉴定的东西。”老人呵呵笑着从将手伸入大衣内兜里。 “看来是小物件，想必是宝珠、玉石或者古币一类的东西。”拉尼斯想道。 米歇尔闭上眼睛，举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还有一些烫。 “等一下，来了。”老人在大衣内兜里掏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蓝色旧布袋，颜色和他头顶的帽子很相似。 旧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拉尼斯看着旧布袋，心中嘀咕：“钱袋？米歇尔先生刚才已经说过鉴定服务是免费的，难道他想要鉴定的东西就是钱币？嘿嘿，以前我就听人说，钱币还是老银币好使。” “一些老物件。”老人解开布袋，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里面的东西。 哗啦啦…… 撒在桌子上的是一些铜币，它们的样子看起来很陈旧，外表已经生锈，不过……这些铜币图案各异，在大小、厚度上也有些微不同，其间，还夹杂着少量干净的银币，但没有金币。 他要鉴定的果然不是本次拍卖会上的物品。 米歇尔横了老人一眼，视线落在桌面上，他查看硬币的同时向老人问道：“这些古币都是你自己收藏的吗？要收集这么多数量和种类的古币，收集时间应该不短。” “哈。” 老人哈了一口气，似是叹气，点头道：“是啊。” 看着老人满是沟壑的沧桑脸庞，拉尼斯调侃：“您这是老收藏家了。” 桌上的古币在放下时被老人分成了数量不均的两堆，米歇尔用手指扶了一下黑框眼镜，视线快速扫视过藏品。 他平和问道：“收藏多长时间了？” 老人也同样凝视着这些古币，他平静道：“倾家荡产二十多年。” 米歇尔查看着货币，时不时将来自不同年代的古币翻面，表面依旧平静。 “为了收集这些，甚至倾家荡产？”助手拉尼斯啧啧称奇，他抬起头，重新认识了右手边这位穿着朴素大衣的执着老人。 桌子左侧，米歇尔翻看两堆钱币，钱币各不相同，绝大多数产自前代历史中的格拉德，它们被制作时，沿用的标准与今日有所不同。 鉴定过古币，米歇尔只是感叹：“二十多年收集到这么多款式的古币，值了。” 听到米歇尔的回答后，老人愣了一下。 “值了……”老人呢喃，“好！” 他目光诚恳，感激地看向坐于正对面的鉴定师：“谢谢，谢谢……非常感谢你。” 拉尼斯笑了一声，微不可见地撇撇嘴：“早知道，前几年我也多收点格拉德古币，收藏起来，没事看一看，愉悦自我，有时候还能向邻居朋友们炫耀一番。” 米歇尔和拉尼斯继续查看桌上的古币，古铜币的保养不算好，多数已有生锈迹象，其上正面图案是格拉德各个王朝的国王头像，反面，不同年代图案各异，硬币边纹上刻着的，大多是格拉德特有的一些植物。 望着两堆形色各异的古币，老人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神情放松了不少：“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呀……” “嘿，我以前也见过古币，但远没有今天见到的这么多，真是让我长了眼界啊。”拉尼斯愉快地评价道。 米歇尔放下手上的铜币，他发现桌上已有的古币，种类还算不上完整，年代断断续续，无法串联起新历格拉德的历史。 于是，他看向老人，有所猜测地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老人顿时来了精神，他忙不迭地说：“有，有啊，我这里还有一些，稍等啊，我给你看一下……”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掏起大衣内置口袋，一会儿，他又从中掏出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蓝色旧布袋。 “还有高手？！”拉尼斯微微瞪大眼睛，“这又是哪个年代的古币？” “很多……很多……” 老人的表现仿佛心有所忌，他自言自语：“这些古代硬币啊，放久了，容易生锈……” 老人还没有打开第二个蓝布袋，他的呢喃便被米歇尔打断，对面的鉴定师此刻明显皱起了眉毛，指着桌子上堆着的古币： “先生，关于你的这些收藏，我要跟你怎么说呢……” 米歇尔沉吟着想了一阵，遂而问道：“收藏这个东西，花费差不多有……多少？” 投去视线，老人看到米歇尔手心上躺着的那枚银币。 表面刻有提尼根王朝第三世国王的头像，那是距今七百多年前的人物。 “这个……”老人拖长嗓音叹息说，“这一枚大概有三百多金币，两袋古币，前前后后总额差不多也有九千金币。” 听言，拉尼斯露出惊讶表情，他不禁再次打量老人，心中想入非非。 “九千金币？看不出来，以前也是个富翁啊，有这么多钱，如果换作是我，我就可以直接在芬都买一套庄园，然后就不用去想工作的事情，雇佣一些仆人，直接开始享受下半辈子的生活……” 他完全没有想到，老人会把过往二十多年的积蓄全部用在收藏古物上。 一旁，米歇尔的表情略有沉重，他伸手扶了一下眼镜，沉默片刻，组织起话语。 “这种古币，特别是七百多年前的古币，正品确实能值这么多钱。”他说。 米歇尔话到此处，直跨老人心坎，深入其心。 老人认可咕哝道：“是，是……” 拉尼斯听得出来，他的语气里总有一些说不清的沧桑感。 老人伸手拿起身前的钱袋。 “哎嗯……还有这一袋。”说着，他打开另一个装着古币的蓝色旧布袋。 哗啦啦…… 又是一堆古币，只是老人这一次是将它们直接倒出来的，态度变得随意了不少。 “呵呵呵……是因为第一袋里面装着的古币更有价值？它们可都算你的亲孩子啊。”拉尼斯看着哗啦啦倒出来的古币，心中不由想着。 等到第二袋古币全已倒出，老人沉吟开口：“还有这枚，给你们俩看一下……” 说着，在米歇尔和拉尼斯的沉默注视里，老人伸手，从桌上的古币堆里轻捏起一枚闪闪发光的古币。 这是一枚古代金币。 第244章 鉴定 “居然还有古代金币？” 拉尼斯细致观察老人手中的古币，金币成色古朴，颜色偏暗，纹路精致，其规格要比今天的格拉德金币还要大一些。 “这是以前……”米歇尔话还没说完，老人点头，他的神情很是疲惫。 “哎……这是旧历末的啊……” “旧历？！”拉尼斯惊叹。 旧历时的金币，可确确实实属于极有价值的珍宝。 老人接着解释：“是古格拉德，在旧历最后那会儿铸造的……” “成色不错。”米歇尔边仔细观摩边点头。 拉尼斯用眼角余光观察米歇尔的表情，发现他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拉尼斯遂而疑惑：“米歇尔先生一般这种时候就已经结束鉴定，他为什么迟迟不肯说结果？” 而后，他又看了看右手边的老人，老人在时不时做轻声叹息，似乎并没有因古币被认可而高兴，反而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失落。 “还有……其他古代金币吗？”拉尼斯问。 老人微微摇头：“只有这一枚。” “嗯，有一枚旧历金币，也是足够了……”拉尼斯说完，心中忽而咯噔一下，他想到什么，于是闭上嘴不再说话。 米歇尔喝了一口水，问道：“其他需要鉴定的古币呢？” 老人翻起古币堆，有些嫌弃地推开大大小小的古铜币。 “这些铜币就不看了，没意思。”老人说。 他翻了一会儿，过了十几秒钟，才从古币堆里找出两枚精美银币。 “帮我再看一下这两枚，就行了……它们也是旧历末的。”老人有气无力地说。 “也是旧历的啊……” 米歇尔感慨，旧历古币价值不菲，这意味着每收藏一枚旧历硬币，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接过老人的两枚古银币，米歇尔将银币翻来覆去，沉默观察一阵，而后用好奇的口吻开口道：“先生，在你收藏的这些古币里，有很多也都是我第一次见。” “主要是我想让你给我鉴定一下，我对这些东西嘛……了解不够多，也不像您一样专业。”老人勉强笑了笑。 “您谦虚了，哪怕是这些古铜币，其中历史能追溯到旧历时候的也不在少数，种类很齐全，几乎贯穿了整个新历。” “哈哈哈哈……您是鉴定师，知道的会比我多。” 米歇尔没有继续接话茬，他指着原先桌上的第一个旧蓝色布袋，诚恳说道：“先生，您把这里面的古币也拿出来吧。” 听到鉴定师的要求，老人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昏花的眼睛闪了闪，选择照做。 “里面还有？”拉尼斯将视线移动到第一个旧布袋上，想起老人之前是挑选着从布袋里拿出古币，其中的确还有剩余。 “这些我也必须要给你看……”老人的语气，听起来就好像是在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倒出古币，他指着其中不同图案的铜币慢慢说道：“这几杖……这几杖铜币，也不是……也不是什么，啊……” 老人有些迟疑，自觉将捡出来的铜币递给米歇尔。 “……”拉尼斯沉默，转头看向米歇尔。 “先生，您看您把它们保存得不够好，它们都有些生锈了。”米歇尔温和笑着。 他接过铜币，认真观察： 这几枚铜币不如其他古币年代久远，表面也覆有锈迹。 米歇尔温和的脸庞上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表情，老人犹豫一会儿，最后似是下定决心，伸手指着其中一枚古代铜币问：“这枚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需要问您一个问题。” “问题……” 米歇尔点头，缓缓开口：“这一枚您为了它，花费了多少钱？” “这个……” 他来不及细想米歇尔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出于信任，老人先行回想。 “别紧张，米歇尔先生问的问题不是很重要，您想一个大致的价格就行。”拉尼斯安慰了一句。 老人松了一口气，道：“我前两天为了收这一个东西，三百多年前的铜币，他……他收了我9枚金币，他说这是……” 米歇尔打断了他的话：“嗯，好，这个，我知道了。” 而后，米歇尔接着说：“我来为你说明一下，你指的那枚铜币，如果是真的话，它应该价值24枚金币左右。” “……”老人眯着眼睛，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 他之前仅用9枚金币，就买了本应该价值24枚金币的古物。 拉尼斯无奈摇了摇头，看向老人。 “这个是假的。”米歇尔稍作思索，最后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对，对，我知道……这个献丑了……”老人说着指了指手边大大小小的古币，“这些都不是真的啊……” “……”鉴定事务所内气氛变得沉默。 老人拍了拍朴素布衣的口袋，笑道： “呵呵呵，这些我放在第一个袋子里，是为了让我吸取一下教训……他们都说我被骗了，这些……这些都是假的，我找了很多人，他们都这么说，他们也有人想用一些钱买走，我没卖……” 组织了一下心中的话语，米歇尔指着旧历金币：“但这枚，你装在第二个袋子里的这枚金币，成色非常古朴。” “我知道，应该会有三百年左右，但是，但是它不是正品……呵呵呵……。”老人一直憨笑，像一个孩子在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尴尬。 “正品你肯定也有吧。”米歇尔指着桌上的一堆堆古币。 老人慢慢说：“正品有是有，但是还在这里面，我主要是，主要是想让你帮我看一下这些就行了。” 闲聊了一阵，老人无奈叹息。 “这些东西，随随便便一点，就是动用我们大多数人十几年，几十年的积蓄收来的，先生您当时是为什么想要收藏这些东西呢？” 拉尼斯听出米歇尔似是安慰的语气，也跟着说道：“古币系列，收藏起来确实是很不容易。” “以前，偶尔一次好奇吧……” “是啊……”米歇尔对此认同。 老人和蔼笑着：“呵呵呵……是吧，以前感觉到收藏古物比较有趣，我为了收藏这些，我把二十多年的积蓄都用掉，对……” 说罢，老人哑然。 第245章 心血 拉尼斯斟酌说辞，打破沉默：“您收藏的这些古币，也许……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有了，可能很多人都还没有见过，一部分的古币，尽管说是假的，也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这些古币的珍稀度，很高，很高。”拉尼斯补充道。 老人将桌面上杂乱的古币推到一起，古币堆成了一座小山。 “它，它们只要有一两成是正品就可以，足够了……”老人对此抱着希望。 这也许是侥幸，也可能真的是希望。 “对，是的……”拉尼斯说。 水已经温和，米歇尔举杯安静喝了一口，他抬头看向事务所对墙边挂着的时钟，现在已经到了九点四十分。 他放下杯子，郑重看向老人：“这些东西都很贵重，我本人在古币这一方面也并非完全了解，部分古币我不能妄下定论。”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赝品特别多，但其中有几枚古币很有可能属实，也是很有价值的。” “这些都不对，都不是真的，我知道它不是正品，哈……”老人指着面前的这几枚铜币。 他将铜币放回古币堆，眼前小山一般的古币，是他多年以来辗转各地，一枚一枚收集来的。 他至今都清楚记得获得每一枚古币，将它们放入古币收藏盒时的喜悦。 “您今日帮我鉴定它们，我得到了这个结果，里面只要有少部分是正品，我……就满足了。”老人慢慢低下头，“我这一辈子，也心满意足……只是亏了一些……” 看着老人有些湿润的眼睛，拉尼斯慢慢合上眼睛，他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跟看着人一点点死去有什么区别……” 如果换作是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古物界、古董市场里，永远都流通着大量的赝品，利益的诱惑是巨大的。 鉴定至此已经结束，米歇尔转移话题，用闲聊口吻问：“您居住在格拉德的哪个地带？” 老人垂下脑袋，似乎意识到自己流泪，语气还像之前那样道：“西部各尔甘郡。” “近几日是来温蒂港旅行？” “嗯，是啊，见一见世面。” 米歇尔点头，他看了看老人蓝布帽下的灰黑头发，笑着道：“您今年看起来不算年迈，拍卖会里，很多收藏家的头发早已花白。” 老人呵呵笑道：“六十多岁了，呵呵呵……” 六十多岁的人，在格拉德也属于祖辈甚至曾祖辈的人。 在格拉德，男女十五岁成年，成年以后便能够结婚，在米歇尔这样的年龄段，很多中年人实际上都快要成为爷爷了。 尽管他今年只有三十九岁。 “家人……您的子女也知道您在收藏这些，是吗？”米歇尔问。 老人点头，勉强笑着说：“知道……他们都知道，我收藏这些为了自己，也想着以后为了传给他们……呵呵呵呵……” 话题很快走到尾声，米歇尔象征性地点点头，最后指着古币道：“嗯，总之，这其中，假的多一点。” “呵……正品，有那么一两成就行了。”老人看向对面米黄色正装的鉴定师。 “最后我想听一听，先生你对我的这些收藏的，嗯……就是一个评价。” 米歇尔微笑评价道：“古币，大多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古物收藏。你收藏他们，有价值的不只是它们本身，也有你的经历，世界上很多人终其一生或许连古物都没有见过，你有收藏古物的经历，这是非常可贵的。” 话语落下，老人起身连忙感谢：“好，谢谢你，谢谢你。” 米歇尔、拉尼斯随即相继起身：“欢迎您以后再来拜访，这是我的名片。” 米歇尔递出一张白色卡片，上面标记有米歇尔鉴定事务所的具体地址。 送老人离开的途中，助手拉尼斯打开门，十几秒后，望着老人逐渐走远的身影，不禁暗自感慨：“从收藏人的角度来看，这些都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啊……” 在刚才的鉴定过程里，拉尼斯已经听出了米歇尔话中的意思，作为助手，他是最了解米歇尔专业性的人，他很清楚米歇尔先前的谦虚，也不过只是一种安慰。 所说所做，最后选择的也不过是给老人留下一个念想。 至于那些古币里，到底有多少是正品，多少是赝品，拉尼斯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过往事啊，在寒冬的大风里成了一场空，只有在旧时的梦中，才能找到安慰……” …… 温蒂港，132号住宅后方，拍卖市场外。 余欢外着黑色大衣，时不时拉低帽檐，寒风吹得他右手冰寒。 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快有二十分钟，拍卖会热烈进行，没有邀请函，余欢自然也就没有进入拍卖会的资格。 他左顾右盼，看着拍卖行周边的一个个大门紧闭的陌生建筑，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所以，地下市场的入口到底在哪里？奴隶市场又在哪里？” 他将右手探入大衣侧兜，紧紧握住钱袋，可惜，这给不了他温暖，金钱摸起来比他的手还要冰凉。 这一袋金钱约有100金币，同样来自『探影』艾米，他欠艾米的金款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了。 就在余欢踌躇之际，不远处，一扇门忽而打开。 鉴定事务所内走出一位朴素布衣的老人，老人走向拍卖市场出口，与余欢擦肩而过。 鉴定事务所的门没有立即关上，这时，余欢与门边的棕肤色青年人视线产生了交集。 双排扣黑色马甲衣着的青年人呵呵一笑，稳步迎了上来。 “上午好，先生，您也是来鉴定物品的吗？”拉尼斯友善问道。 余欢低下头，支支吾吾：“啊，是……需要多少钱？” 现在已经快要临近十点钟，拍卖会马上就要结束，于是拉尼斯笑着转过头，想要征询米歇尔的意见。 他看到了米歇尔点头的动作，遂而转头答道：“不，鉴定是免费的，但是……为您提供的鉴定会排在中午之后，您看可以吗？” 余欢不假思索，即刻回答：“没问题。” 第246章 黑玛瑙 “请进。”拉尼斯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当余欢从他身边经过，进入事务所时，拉尼斯趁机看向余欢，却看不清绒边黑帽檐下那双被遮挡的眼睛。 “这是他刻意做出的隐藏？”拉尼斯关上事务所大门，轻车熟路为余欢倒了一杯水。 事务所内部正对大门的地方有一张桌子，上面整齐摆放着几本书，还有两个大小厚度不同的放大镜，它们都被摆放在靠里墙的位置。 拉尼斯端着透明水杯走过来：“热水，小心烫。” 余欢点点头，从拉尼斯手里接过水杯，二人皮肤的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您是利臻北部人？”拉尼斯好奇打量余欢的手，在德里沃，有这样白的皮肤，十有八九是利臻北部人。 “不，我是从维纳斯来到这里的。” “维纳斯啊，那里有不少人……他们的祖辈来自利臻。”拉尼斯的话语里带着询问的意味，“混血人种很多。” “原来是这样，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余欢转过头，目光转向衣着正式的鉴定师，从余欢一进门开始，这位鉴定师便保持着沉默，一直无声观察着自己。 “这种人……不，是这种观察者，给人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暗自评价一句，余欢想到刚才擦身而过的老人，于是试问道：“先生，请问鉴定为什么要拖到午后？现在刚好是你们下班的时间吗？” “不，恰恰相反，现在是我们刚好上班的时间。”米歇尔温和说道。 余欢下意识瞄向墙上的挂钟，现在的时间是十点零二分。 “我们的鉴定服务是专门提供给拍卖会参与者们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等到今天中午之后，我们同样是也可以帮您看一看的。” 听过米歇尔的解释，余欢似有所想地点了点头，他很想问问地下市场的入口在哪里，一时间却又不好开口。 “平白无故，谁会在一进别人工作室的时候，就问‘地下产业’的事情？” 他看着桌边忙碌准备的二人，旁敲侧击道：“我是第一次来到温蒂港，这里也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给我的，两位先生，不知道这附近除了拍卖会和这里，还有哪些地方？” 助手拉尼斯有些讶异，他没有开口，但他的样子就好像在说，感情你一个外行的小白，啥也不知道就闻着味来了是吧？ 米歇尔把桌子上的书放到抽屉里，他站起身，抬起眼睛亲切笑道：“除了拍卖行和鉴定所，我想这里连带的其他场所会让您更感兴趣。” 余欢稍稍拉动嘴角，表情略显诧异，他没有提问，等待鉴定师把话继续说下去。 米歇尔盯着余欢，继续道：“如果您感兴趣，明天上午八点钟，我可以带您在这周边转一转。” “他的态度……这个鉴定师，话里有话？”余欢放下水杯。 “明天……八点钟？”他问。 “因为我们十点钟工作。”米歇尔解释道，“当然，前提是您在那时也有空闲的时间，据我所知，冒险者天堂从不会让自己的宝物无事可做，不知道这与您的时间可否冲突。” 余欢瞳孔放大，深深看了眼前鉴定师一眼，心中乱起来：“什么……他为什么要提到冒险者天堂，还有……冒险者天堂难道指的是，格拉德官方？” “这样啊……谢谢您，我只是一介平民，明天上午我同样也有时间。”余欢平静说道。 二人身边，拉尼斯在想：“冒险者天堂……米歇尔先生认识他？” 拉尼斯猜想客人是格拉德官方的人，而且是一位出名冒险者。 作为“冒险者天堂”的格拉德，它从不吝啬于给予强大冒险者优渥的待遇，利用资源和地位来将这些冒险者们绑定在格拉德。 只要是冒险者里的有能之士，哪怕他或她的过去再黑暗，只要其愿意全身心投身于格拉德官方，这些过去也能被洗白。 “拍卖市场除了拍卖行、古董市场、鉴定事务所，还有其他常见的设施，这表面的地方还能有什么？”拉尼斯明白过来，“他是想去地下。” 叮咚——叮咚—— 拍卖行的钟声打断了拉尼斯的思绪，现在已经到了拍卖行离场休息的时间，再过一会儿，会有客人光临事务所。 “您可以先去候客室进行等待。”米歇尔指向余欢背后连通隔壁的门。 在余欢离开后不久，事务所的门被打开，一位全身都配有高等正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是格拉德近年来出现的一位超级大富翁。 他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身高较矮，体型肥硕，其宽大额头的两侧，四缕黄色卷发被梳理得相当精致，他抱着一个精美木盒，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汉克先生，上午好，我完全没有想到您会是我们的第一个客人，看来第一轮拍卖会上出现了能被您收入眼中的宝物。”拉尼斯鞠躬恭维道。 这位大富翁的购买力是相当惊人的，当然，眼光也极其高。 富翁汉克·桑托拉晃晃悠悠地来到桌前，谨慎将精美木盒放下，来回看向米歇尔、拉尼斯二人，开怀大笑：“哈哈哈！我这次要请你们鉴定的，可不是上回那坛波庞酒能比的宝物！” “哦？” 米歇尔将视线落到梨木盒上，露出浓厚的兴趣：“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是个好东西，拍下这个宝物可花了我一大笔钱！”汉克·桑托拉毫不卖关子，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棕色的粗短手指拉开盒锁。 啪嗒—— 精美梨木盒被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颗半透明的椭圆石头。 石头材质光滑，呈半透明黑色，它的表面散发着黑色微光，内里无数股黑色液体不停流转，清晰可见。 “这是……黑玛瑙？”米歇尔沉沉望着红布上躺着的矿石，语气听起来不是很确定。 胖富翁哈哈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是黑玛瑙，还有啊你看，它还是有魔力的黑玛瑙！” …… 候客室，余欢放下水杯，就在刚才，他感受到一股陌生的魔力在流动，这是来自于五种常规魔法和血魔法以外的特殊魔力。 第247章 暗魔法 “隔壁发生了什么？居然出现了微弱的魔力感……不是我认识的，这是什么魔力？”黑帽下，余欢的眉头紧皱起来。 到目前为止，体内拥有魔力的他能够清晰辨别出算上血魔法在内的，火、电、土、风、水、血六种魔法，还有其对应魔力带来的感受。 但就在刚才，一股陌生的魔力出现了，它寂静而又疯狂，它深邃却也迷惘，带给余欢的感受完全是抽象的。 他闭上眼睛，细心体会着这样的感受。 鉴定所。 汉克·桑托拉很是得意：“怎么样？米歇尔，鉴定一下！” 米歇尔看得有点懵了，他怔怔说道：“这确实是千古难遇的珍宝，封存魔力的黑玛瑙。” “千古难遇？哈哈，米歇尔，这个宝物有多少年的历史？我可知道，光凭里面的魔力，就足以说明它最晚也必定是旧历那时的老古董。” “距今至少也有一千年。” “什么说法？” 米歇尔徐徐分析道：“我们都知道，新历以来，德里沃进入了亚魔法时代，从此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新生的魔法师，那些种类丰富的魔法里，也唯有火、电、土、风、水五种魔法通过自然里元素的形式传承了出来……” 细细观察黑玛瑙内流动的魔力，米歇尔呵呵笑道：“魔法不再传承，魔力却能留存。绝迹的暗魔法，它以原始魔力的形式来到了新历的今天。” 黑玛瑙里封存着的便是旧历末便已绝迹的暗魔法魔力。 拉尼斯惊呼：“神呐……拍卖行居然把收藏的这么不得了的宝物都拿来拍卖了，暗魔法封存物出世，也难怪能被汉克先生您看中。” “天然生成的黑玛瑙历经四百年成形，也只有完整成形的黑玛瑙才拥有储存魔力的作用，如此看来，距今也有超过一千年的历史了。”米歇尔继续解释。 桌边，富翁汉克·桑托拉脸上的肥肉堆起笑容，他听得非常满意。 “好！买下这种珍品，值得。”汉克说完，欢喜亲吻起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黄金戒指。 “我要把它献给我的妻子。”他说。 “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决定，毫无疑问，这颗黑玛瑙具有巨大的收藏价值。”米歇尔祝福道，“愿神秘的暗魔法为你们的婚姻带来永恒与静谧。” “也愿神明庇佑你们！”汉克·桑托拉关上木盒，分别与米歇尔和拉尼斯告辞。 在胖富翁离开后，余欢紧接着从候客室内走出。 “刚才那是……” “汉克·桑托拉，格拉德最富有的富翁之一，野心、胆大、具有探索精神……他身上有着数不清的品质，是天生的企业家。”拉尼斯向余欢介绍道。 “不，我不是说汉克。” “你是问……黑玛瑙？”拉尼斯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黑玛瑙……”余欢低喃，他隐隐联想起孕龙窟里的红水晶，魔力是能够储存在矿石中的。 坐在候客室时，由于两个房间被隔音效果良好的墙体分开，因此余欢只听清了鉴定室内的一部分对话，余欢当时已听到关于“暗魔法”的一部分信息。 “拍卖行里以前居然还收藏有黑玛瑙，那可确实是很了不起的宝物。”拉尼斯叹道，“这种东西，没有收藏家会愿意转手的。” 然而，余欢在意的重点并不是黑玛瑙，而是黑玛瑙中蕴藏的魔力。 余欢用陈述的语气在感叹：“没想到，如今世界上还有暗魔法的存在。” “在亚魔法时代的今天，德里沃上没了能运用魔力的魔法师，魔力也就成为了一把双刃剑，魔龙事件就是提醒。”注视绒边黑帽的余欢，米歇尔喝水前评价了一句。 余欢看向米歇尔：“不错，据说魔龙任务里出现了一头骇人的血蝾螈，它的产生似乎就来自于沾染大量魔力的魔化蝾螈。” 这时，拉尼斯抬头瞅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十点十二分。 他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余欢顺势问道：“两位在上午的鉴定工作，大概什么时候会结束？” “十二时。”米歇尔含笑回答。 “等不下这么长时间吗？”拉尼斯补充。 余欢在脸庞上勾勒起微笑，他分别向米歇尔和拉尼斯鞠躬示意：“今日午后，我会再来拜访。” 在拉尼斯的陪送下，余欢离开鉴定事务所，拉尼斯没有关门，在十几米外又有客人向事务所走来。 这次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一位不论衣装还是气质都非常优雅的女士，拉尼斯鞠躬：“女士，上午好，欢迎来到鉴定事务所。” “上午好。”来访女士笑容温雅。 拉尼斯让开路，女士走进事务所，随即便向在场二人做起自我介绍。 拉尼斯这时才恍然：“难怪迎接刚才那位黑色大衣的客人时，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们居然都忘了自我介绍……” 他想了想此前的情景，又暗自叹气：“不，忘记这件事的只有我而已，米歇尔先生好像是与那位客人认识的。” …… 温蒂港，码头。 余欢倚在仓库后的阴影里，他手持一根冒着热气的烤鱼。 余欢将脸凑近烤鱼，浓香的鱼肉气息糊了余欢一脸，接连钻入他的口鼻。 他咬过一口烤鱼，肉香味在舌尖起舞。 “味道不错，孕龙窟里我真是受了不少委屈啊……” 余欢微微转头望向右前方： 大海蓝白而广阔，码头上忙碌着不少人，近期温蒂港口相当热闹，每天都会有大量货物上岸。 “有山有水有大海，温蒂港很美啊，可惜我从曼顿往返这里，每次都至少要坐四个小时的马车。”细想坐马车时晕车的痛苦感受，余欢盯着烤鱼哭笑不得。 “晕船的鱼儿才会早早上了烤架，然后被送进食客们的口中。” 胡言乱语感慨一阵，余欢穿过寒风，来到仓库侧边，那里有一架生了铁锈的红漆楼梯。 “这是我人生里第二次看海了，第一次是在山东，第二次……没想到会是在格拉德。” 余欢踏上铁架楼梯，在吱嘎吱嘎的声音里爬上了仓库顶上。 这里摆着两个大铁笼，里面是咸鱼。 余欢盘坐到仓顶边缘，观看着码头工人们工作的景象，观看着近海处漂浮的一艘艘木船，也观看着远方尽头处海天一线的景象。 长久流落他乡的游子，总会在某一刻回想起记忆里似曾相识的一幕，唤起心中怀念的情绪。 “冬天的海洋，和夏天也差不多嘛……不，新历765年的温蒂内海是不能和公历2022年故乡的海相比的，雫啊，你也看过温蒂海吗？” 海面波光粼粼，反射正午阳光，余欢伸了个懒腰，咕哝着： “哈～为什么每一次看海，我都会犯困，这种轻松的感觉，好像好久没有经历过了……” 第248章 奢侈品 默然观看温蒂海的景象，这样一连过去了很长时间，直至工人们品尝起同款的烤鱼，余欢才缓缓站起身走下红漆铁架楼梯。 午好，余欢敲响了鉴定事务所的大门。 黑马甲的拉尼斯拉开了门：“中午好，先生，欢迎回来。” “中午好。” 余欢把视线移向事务所内部，从不见鉴定师身影的情况来判断，他们二人似乎还没有结束午餐。 “打扰了吗？”余欢轻声问道。 “不，没有。”拉尼斯让身，“请进。” 暖和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此时已经二月，格拉德室外与室内的温度仍有较大的差异。 来到桌前坐下，余欢看向拉尼斯，问：“鉴定师先生呢？” “米歇尔先生在候客室，他马上就会过来。” 拉尼斯向候客室走去，欲要催促米歇尔，这时，他脚步一停，缓缓转身： “等一下，鉴定……鉴定师先生？您原来不认识米歇尔先生呀？” 年轻助手的话把余欢问住了。 “什么？我什么时候认识米、米歇尔先生？是鉴定师的名字？”余欢心中吐槽，表面却平静道： “今天上午是我第一次与你们见面。” “那……您是？”拉尼斯突然感到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是余欢，报纸上出现的‘魅影’。”余欢脱下连衣绒边大帽。 他自知身份无法瞒住二人，何况所谓的身份，很有可能早在上午时就已经在米歇尔的观察下暴露。 “‘魅影’！等一下，‘魅影’不是女人吗？！”米歇尔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呆滞看着白发红眼的余欢，口中其他想要辩论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余欢开口打断了他的愣神：“下午的正式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 “助手先生，下午正式工作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余欢重复了一遍问题。 “喔，抱歉，你、你说什么？”拉尼斯晃过神来，随即低头揉了揉眼睛。 明明中午已经吃饱，他现在却又感到了强烈的饥饿，仿佛自己已有一天没有吃过饭。 “鉴定事务所下午的营业时间是什么时候？”余欢耐心问道。 “营业时间，是下午三时……就是第二轮拍卖会结束的时候。” “嗯，看来时间相当充沛，老实说，我并不希望过多占用二位的休息时间。” “不，没关系，一般来说每一次物品鉴定最多都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拉尼斯缓慢摇头的时候，他身后候客室的门被打开了。 黄发蓝瞳，刘海后梳，模样沉稳成熟的鉴定师面带微笑走了出来，也许是刚休息的缘故，他没有穿上午的米黄色正装，也没有打领带、戴眼镜，只是穿着整洁的白长袖衬衫。 “中午好，‘魅影’。”米歇尔望向余欢，随即寒暄了一句。 余欢回以微笑，右手按胸行了一礼：“中午好，米歇尔先生。” 一边的拉尼斯还在小幅度摇头，若不是昨晚睡眠质量还算不错，否则他一定就要把当前迷糊的状态归结于睡眠问题。 “他们的表现真的就好像以前也认识一样。”拉尼斯用眼角余光扫视正在行礼的余欢。 有一瞬间，余欢抬眸向前望去，忽而觉得米歇尔温和的笑容里藏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神秘韵味。 这很像，亚狄斯。 余欢默默留下箴言：“永远不要小瞧一位鉴定师的观察力。” 米歇尔请余欢坐到对面，像鉴定精美古物一样打量余欢，口中赞叹：“您比报纸里的画像还要更漂亮。” “我想我并不是古物，您过奖了。”余欢对米歇尔“鉴定”的目光给予回应。 “这不是谬赞。”米歇尔伸出手掌指着桌面，“现在就请您把要鉴定的物品展示出来吧。” “哦，这个……”余欢来时心切，竟然忘记了这档事。 他现在惦记的只有奴隶市场，而且余欢哪又有什么古董来给米歇尔鉴定？上午时答应拉尼斯，也不过是顺口的事——为了方便套取情报。 米歇尔看出余欢的窘迫：“忘记带了吗？” “不，等、等一下。”余欢犹疑片刻，将手伸入衣领，而后从脖颈处摘下一根精巧细致的银项链。 “奢侈品？”助手拉尼斯坐在背对门的木椅上，身体微微后仰。 他看到，银色项链上还串连着一颗棱角分明、形若泪珠的红宝石。 “对，我之前主要想请你们帮我看看这个。”余欢面不改色地胡诌起来，“我觉得这根银项链的材质绝对够纯，维纳斯街不生产假银，你们懂的。” “喔，对，你上午时说过……你从维纳斯街来这里的？中间顺路还去了孕龙窟。” “差不多吧……” 米歇尔仔细做着鉴定，拉尼斯转头注视余欢的眼睛，诙谐笑道：“像，真像啊……有品位。” 他比出拇指，毫不吝啬夸赞起余欢的审美。 片刻，米歇尔放下放大镜，仅用十几秒的时间便结束了本次鉴定。 “银项链本身价值不高，但宝石很不一般。”米歇尔微微张口，“瑟尤勒红宝石。” “瑟尤勒红宝石？”余欢皱眉，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德里沃，他对奢侈品都毫无了解。 “对，市场估价1700枚金币，常常有价无市。” “多少？”余欢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红宝石项链，他自己的估价也才四五百枚金币。 他凝视着米歇尔，用的还是深表怀疑的目光：“如果真的是这样，它确实就……太过珍稀了，米歇尔先生，您确定吗？” “确定。” “……它也有魔力吗？我知道魔力能抬高商品附加值。” 米歇尔弯起眉毛呵呵笑道：“当然没有，像这种大小的瑟尤勒红宝石，2700金币约是它本身就具有的价值。” 余欢在心底默默计算：“2700金币，比25个余欢都值钱。” 他得出的结果是按照皇女旧悬赏令上“105金币一个余欢”来换算的。 如果按763年时余欢被约翰卖给妓院的价格来算，结果还要更多。 第249章 两位富翁的故事 “瑟尤勒红宝石，不得了的珍宝啊，这余欢莫不是被福尔德家的‘公主’包养了？”拉尼斯用眼睛上下扫射了余欢几次。 “魅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说是冒险者，但凡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维纳斯从来都不是出产冒险者的地方。 余欢重新把红宝石项链戴了回去，看着面前的二人，他从刚才就想问一问“你们不害怕我吗？”，报纸上的“魅影”虽然不是穷凶极恶的魔头，但也是绝对的危险人物。 但从二人若无其事的反应来看，这种问题似乎已经没有必要。 结束鉴定，拉尼斯面向余欢，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魅影’先生，你这个……头发是怎么回事？” 德里沃的人们还未有过先天白头发的先例，地球上存在的一些遗传病在德里沃并不存在，相反，德里沃上也有着地球上不存在或“未被发现”的疾病。 “一种天生的病。”余欢揪着鬓发说道。 “天生的病……遗传病？我还真没有听过会表现出这类病理的遗传病，亏我以前自诩见多识广。”拉尼斯暗感意外。 其后，在三人的闲谈里，米歇尔避开可能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只随意向余欢问了一些其作为冒险者的经历和感受。 气氛融洽之际，拉尼斯讲了一个过往拍卖会上发生的笑话： 格拉德东有两个富翁，为了方便记忆，所以分别称他们为富翁a和富翁b。 因为过往种种利益问题，富翁a和富翁b关系很不好，两人常常明里为难对方，暗里互相捅对方刀子。 有一天，两人碰巧参加了同一场拍卖会。 当时会上在拍卖一个底价500金币的贵重商品，a看中这个商品，于是参加了该商品的竞拍。 a有备而来，起初，他没有参与其他商品的竞拍，可支配资金充裕，所以他在与多个人的竞拍里轻松夺得胜利。 商品价格被抬高到730金币。 就在他要成功拍下商品时，富翁b的声音响起了。 “740金币！”富翁b喊道，每次加价最少10金币。 在关键时刻被富翁b截胡，a岂能忍受，他决心一定要拍下心仪的商品，不惜付出巨大代价。 “800金币！”a加价，他本次拍卖可支配的费用有1800枚金币，这是远远超过该商品本身的价值，他有自信打赢竞价战。 b又怎会如他所愿？ “810金币！”b刁难道。 “850金币！” “860金币！” “1100金币！” “1110金币！” b就像一条饿狼，紧咬在a的身后，死活不肯松口。 他想要的不是商品，也不是获胜，他只想要a付出巨大代价拍下商品。 “1499金币！”a气恼喊道。 “1509金币！”b悠然加价。 经过一番较劲，最后拍卖品的价格被二人抬高到1800金币。 “1810金币！”b继续加价。 “于是，结果是富翁b买下了商品？”余欢幽幽问道。 拉尼斯笑着摇头：“不，b没有买下商品。” “嗯？”余欢轻轻歪头。 桌对面的米歇尔或许听过这个故事，他闭目养神，对该故事没有太大兴趣。 面对余欢，拉尼斯做着摇手的动作侃侃讲道： 1810金币一次……1810金币两次……成交！ 听到a没有继续加价，b也是慌了神，他连忙摆手。 “不，我不是真想买，喊加价就是喊着玩的，1800金币卖给他吧，我来补上后面的10金币。” 富翁b频动口舌飞快解释，然而事到如今他反悔不买？这当然是不行的！ 然后……哼哼，那富翁b挥霍家产荒淫无度，剩余财富只有一千五百多金币，具体数值我已经记不起了，富翁b现有的资金无法支付拍卖价。 你猜最后怎么样？ 拍卖行派出人员，立即前往富翁b家里，把他们一家都被拉走充当奴隶了。 他们一家五口，富翁b、富翁b的妻子、富翁b的儿子和两个女儿，五人人身总价42金币。 最后减了富翁b的家产和他们一家的身价，商品以200多金币的价格被富翁a买走了。 拍卖行也顺利拿到了1810枚金币。 “这……”余欢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遂无表情。 拉尼斯嘿嘿笑道：“嘿……这还没完，富翁a离开拍卖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奴隶市场买下了奴隶b一家，带着仇人一家搬迁去了利臻帝国。” 喝了一口水，拉尼斯润了润嗓子。 “其实这就是发生在温蒂港拍卖行的着名事件。”他说。 “有阴谋论猜测，这场竞拍本来就是富翁a演给富翁b的一出戏，富翁b自以为做出的坑害，也不过是落入了富翁a设下的圈套。” “富翁a和富翁b一家之后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自从a去了利臻帝国后，上流社会里就再也没有流传过富翁a和富翁b后续的事情了，他们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富翁a和富翁b消失了？ “这到底是惊悚冷笑话还是地狱笑话啊？总之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也算是不错的告诫了……”余欢无声自语。 老实说，余欢认为，拉尼斯刚才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至少不能逗笑余欢，这个故事是温蒂拍卖行曾经确有过的事件。 余欢没有急着告辞，关于蕴藏暗魔法的黑玛瑙……拍卖行上的商品勾起了余欢的兴趣，虽然不能亲自参与拍卖会，但是！ “我能旁观下午的鉴定工作吗？” “当然，不过这有两个条件，您必须伪装自己，然后坐到门边的椅子上远观。”米歇尔口吻温和地回答。 “没问题。”余欢不会拒绝这两点，这已经是极其宽容的条件了。 他抬头望向挂钟。 中午12时41分，距离下午鉴定工作时间还有2小时19分钟。 “我会期待的。”余欢眼波转流间视线和米歇尔目光交汇在一起。 “你是单纯的胆大、善良，还是企图想让‘魅影’去帮你完成一些事情？”余欢看着鉴定师的眼睛，于心底平静说道。 第250章 大物件 在鉴定事务所待了半个下午，余欢坐在门边的木椅上假寐，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悠闲。 余欢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哈～”余欢眯起眼睛，小口打了个哈欠。 他休息的不算好，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心里总感觉堵得慌，似乎身心一直都处在一种疲惫状态里。 咚——咚——咚—— 窗外隐约传来了钟声，此外还有人们说话和走动的声音，两侧隔音效果良好的油漆门被打开，鉴定师米歇尔和助手拉尼斯相继从候客室里进到鉴定室。 余欢在木椅上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放在下腹位置，尽可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咚咚咚—— 钟声刚过，旁边门外就又传来了敲门声，大概是怕钟声盖过敲门声吧。 助手拉尼斯边走边戴手套，脚步沉稳地来到余欢左侧。 从拉尼斯拉门开始，直至下午四点多些，后续接连来到鉴定事务所的共有四位客人，余欢无聊留意了一下，他们鉴定消耗的总时长共为1小时07分钟。 第一位客人是披着军士黄绿大衣的严肃老人，鉴定过程里他不苟言笑，气质严厉。 他鉴定的是一把剑柄刻有简易符号的细短铁剑——新历初始谟阿利亚开国元帅使用过的指挥短剑。 米歇尔认为这是一柄极具纪念意义的古物，谟阿利亚一定会愿意付出更高的代价来收走它，但老人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第二位客人是留着暗黄色蓬松长发的女人，她雍容靓丽、衣着华贵，似乎是某位高位者的夫人，当然，高位者也有可能是她自己。 她鉴定的是一块形若大树、约有花盆大小的制作品——以菲斯海珍稀粉珊瑚原料制成的小型工艺品。 菲斯粉珊瑚只生长在德里沃南部菲斯海的海底，是非常难以开采的材料，这位夫人还有收购更多珊瑚工艺品的打算。 第三位客人是一个外表英俊粗犷的汉子，留着络腮胡，长相颇有韵味，很难让人不猜测他来自格拉德南部。 他鉴定的是一根手臂长短、质地坚硬、表面稍有泛黄的角——利臻旧黑沼泽灭绝犀牛物种的角。 自黑沼泽环境发生改变以后，生活在该环境的沼泽犀牛也灭绝了，它们流传在世的角成为了它们曾存在过的唯一证明，汉子决定把犀牛角送给远在利臻的好友。 第四位客人打扮得很朴素，全身黑白两色，白布衣黑布帽，下半身穿着一条毫无特征的黑色长裤，余欢认为这就是所谓的隐藏富豪。 他鉴定的是一本遍布大陆且又历经风霜的经典古朴书籍——书页有所残缺的第二版《圣典》。 德里沃教是德里沃大陆唯一合法的宗教，远在旧历时，德里沃教在大陆上就拥有最大基数的信徒，第二版《圣典》是在旧历3329年所制。 余欢并不认为这些鉴定品有太多看点，他在门边打着盹儿，让无聊的时间从眼前悄悄溜走。 …… 夕阳将远处天空渲染绯红，天色渐趋阴沉，拉尼斯拉动灯绳，灯光驱散了事务所里的昏暗。 “拍卖行就是有钱，连你们的曼顿都还没普及电灯呢。”余欢倚坐在门边，他注视着屋顶的灯泡，内心一阵空虚。 他不喜欢灯光，甚至可以说是害怕灯光，这是他本人也无法说清缘由的事情。 “今天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能结束工作了。”拉尼斯扭动身躯，又活动了一下手臂，让自己的身体不再僵硬。 拉尼斯自讽笑道：“今天明明才工作了三个小时，我这筋骨怎么就有点劳累了。” 他回头转向余欢，正想着倒点水解渴，米歇尔和他都在鉴定过程里费了不少口舌。 “应该还有一到两次鉴定。”余欢自言自语，握拳轻轻敲了敲额头。 “‘魅影’先生，你认为温蒂港的夜晚相比曼顿、维纳斯街怎么样？”米歇尔向余欢投来好奇的目光。 现在的时间还是黄昏，但温蒂港上已经亮起了众多光点。 “夜晚？”余欢望向窗外略作思考，“维纳斯中心区、北街、东街都要比温蒂港明亮，而曼顿只有在冰雪节时才能比另外两地更亮，平时是一个意外宁静的大城市。” 米歇尔会心一笑：“曼顿的风格其实很保守，它保留了很多几百年前的传统。” “不点电灯也是这个原因？” 余欢与米歇尔有过眼神交流，他轻轻拉动帽檐，用那血红色的异瞳，幽幽地审视窗外的景象。 米歇尔口音醇厚地答道：“正是这样，你很难在德里沃再找到类似曼顿的古典城市。” “嗯。” 余欢眨了眨眼，语气淡淡地说：“来客人了。” 鉴定事务所内短暂安静了半分钟。 咔…… 敲门声没有响起，事务所的门被推开了。 “两位，下午好！我是大收藏家马祖里·赫维留。” 门外走进来一名浓密红毛发的男人，他没有看见门边的余欢，豪爽笑着来到了米歇尔、拉尼斯的身边。 “好，把那个搬进来。”男人回头望向门外，这一次他好像还是没有注意到余欢。 三秒后，背对着门走进来一个人，他拧紧眉毛，吃力搬着一个长条黑箱子，他的对面有位同样辛苦的帮手。 咚。 长条箱闷响落到了地上。 米歇尔眉头轻挑：“哦？您要鉴定的就是它里面的东西吗？” 从长条箱笨重的架势来看，里面的物品必然也是历史价值厚重的大物件。 自称大收藏家马祖里·赫维留的男人整理起领带：“没错，就是这里面的宝贝。” “装腔作势的家伙。”被所有人忽视的余欢静静坐在门边，隔着帽子用手撑脸。 桌边，马祖里·赫维留用命令的口吻向两位码头工人大声道： “打开它！” 两位工人检查起长条木箱的结构，他们同时摆出为难的表情，显然对眼前的箱子缺乏足够的了解。 其中一位工人说：“马祖里·赫维留先生，您要是想打开箱子，我认为需要破坏掉这个箱子的。” “吼……”马祖里·赫维留嘴巴张成圆形，“用工具撬开。” 在他的允许下，两位工人从身上的工具包里拿出榔头，砰砰砰地敲了起来。 第251章 石龙像 一根根木条被榔头从箱子上撬开，箱子里显现出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 “龙雕塑……”余欢诧异。 没想到马祖里·赫维留要鉴定的物品居然会是这个，和弗朗西斯森林石塔里一模一样的石制龙雕塑！ 龙雕塑的外形类似北欧神话里出现的邪龙“法夫纳”。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从别的地方还是……那里面流转出来的？”余欢揣测。 马祖里·赫维留哈哈笑起来：“怎么样？你们可知道，它是从维纳斯街运来的，是旧历古建筑里的真迹，历史最少也有七百多年！” 他喘了口气，涨红脸兴奋道：“搞不好，它的历史会超过一千年，甚至更久！” 两位工人合力搬起雕塑，小心将其放到了桌子上。 “你急什么？米歇尔还没发话呢……呼～不过啊，能从福尔德手里搞到这种东西，确实很有本事。”余欢眯起眼睛无声自语，“巨型石塔倒塌后，里面的雕塑破的破，碎的碎，剩下的应该也没多少……” 现场，余欢微有触动，除了带来龙雕塑的马祖里·赫维留，他是唯一对此表达出浓厚兴趣的人。 米歇尔、拉尼斯看起来相当平静，仅是瞄了龙雕塑一眼，拉尼斯就将目光从龙雕塑上移开了。 注意到拉尼斯的异况，马祖里·赫维留不满地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石龙雕像的价值？” “不，先生，我恰恰知道，而且比您更清楚。”拉尼斯说。 马祖里·赫维留瞪大眼睛，对拉尼斯的话深感不满，他冷下脸，眼看的欲要发作。 “这位脾气也许有点暴躁的大收藏家，看起来很生气。”余欢小声评价道。 这时，米歇尔开口了：“先生，这块雕塑不是正品，而是弗朗西斯古塔中那些珍宝雕塑的复刻品。” “它比正品大了整整一圈，估计是工匠有意所为。”拉尼斯补充了一句，他从最开始就一眼看穿了龙雕塑的问题。 “这……这……” 听到米歇尔和拉尼斯的话，马祖里·赫维留的脸色变得相当差，他的面色更加涨红，健硕的身躯清晰可见地在颤抖。 “你们说它是复刻品？！太蠢了！这怎么可能会是复刻品？”马祖里·赫维留恼怒道，“难道说该死的帕塔尔欺骗了我？” “帕塔尔？那是谁？不管他是谁，反正也说明了复刻品根本不是拍卖行里的东西。”拉尼斯摇头。 “先生，这假的不能再假，或者说制作者就是有意想让别人知道这只是复刻品，所以才做了古董大小上的差异。”拉尼斯说。 “该死！该死！我要让那狗娘养的帕塔尔，今天就要因为欺骗我而付出代价！” 马祖里·赫维留眼睛瞪圆，怒骂两声，转身汹汹离开了现场。 两位工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把龙雕塑装进长条箱，装好箱，他们一前一后把箱子抬了出去。 “连龙雕塑都有复刻版啊？”余欢咧开嘴轻笑几声，蛮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四时二十九分。 “‘魅影’先生，刚才你看起来对那个石龙像的复刻品很感兴趣。”拉尼斯回头调侃道，“今天下午好不容易出了一件让你感兴趣的古董，结果还是假货。” 余欢低沉笑道：“我刚参加过‘消灭魔龙’的冒险者任务，对龙有点印象。” “这样啊，那很好啊，也真可惜……石龙像的正品一共只有四个，它们肯定也都各被收藏者藏起来了。”拉尼斯摊开手，眼睛里闪过一丝惋惜。 米歇尔这时也说：“如果它们其中一个能被收进博物馆，人们就能够看到旧历时的正品了。” 看着窗外马祖里·赫维留敷衍走两位工人，余欢顺口问道：“这些石龙像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或者说……历史？” 米歇尔举杯喝水，润润嗓子道：“石龙像很珍贵，完整保存的共有四个，它们都来自维纳斯街北部弗朗西斯森林里的古建筑。” “古建筑？”余欢好奇问道。 “您没有听说过吗？在弗朗西斯森林里有一座巨大的石头高塔。” “我想起来了，它是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倒塌了。” 米歇尔点点头，又喝下一口水，两三秒后他继续说明道：“那座石塔永远都紧闭着，从去年夏天开始，人们才在它的废墟里找到了石龙像，石龙像是那里面的珍藏，历史也许能追溯到旧历。” “旧历……”余欢琢磨着这个词语。 两年前他从石塔内苏醒，中间经历了跌跌宕宕的事件才走出了这座危险的古迹，然而直到今天，余欢对关于自己、关于石塔的内情仍是一无所知。 书房里的两具尸体、兔子长廊外的死亡团队……还有石塔顶部殿堂，血纹棺材里的吸血鬼少女，两米高的银色盔甲怪人，他们到底都是什么人？ 血魔法和血刃的馈赠，到底是恩赐还是诅咒？ 木椅上，余欢翘起二郎腿，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他先是碰到了银项链，紧接着摸到两个隐隐作痛的牙痕。 “石塔为什么倒塌了？”余欢抬眸，看向米歇尔、拉尼斯，毫无作为“维纳斯人”的自觉。 “这个啊……”米歇尔沉下目光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可能因为建筑内部脆弱的地方长期受到腐蚀导致倒塌，也有可能是因为内部某层地基有问题。”米歇尔说，“还有可能是因为爆炸……据说附近有人听到了爆炸声，但是现场没有任何爆炸的灰痕。” “结果众说纷纭啊……”余欢现在回想当时情况，石塔的倒塌并非单纯爆炸那么简单。 “您猜测是谁制造了他们。”余欢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他每问一个问题时而还要思考片刻。 米歇尔闲聊般回道：“这是难以考察的事情，制作者可能是旧历时某个具有龙族崇拜的部落？” “……嗯，布满迷雾的历史总是吸引着历史学者和爱好者们探索。” “哈哈，‘魅影’先生也对历史感兴趣吗？” “对，除了那四个石龙像，龙像还有别的款式吗？比如……它们在材质和形象上都一样吗？” 第252章 地下市场 “别的形象和材质？”米歇尔不假思索，“没有，‘魅影’先生又为什么要问其他规格龙像的事情？” “石塔里的石龙像和孕龙窟魔龙在形象上有点出入。”余欢说道。 他的思维继续发散，今天他仍然清楚记得，在巨型石塔的大殿之内，层层石龙像包围的中央，那里可是明摆着有一只金龙像。 人们却为何没有得知此物的存在？除了余欢，当时身临现场的克蕾弥尔格也有见到。 “……居然没有？那可是黄金制成的东方龙雕塑，会是被什么人捡到后偷偷藏起来了？” 拉尼斯接过二人话柄：“石塔里保存完整的龙像只有四个，都是石头雕刻的，绝对没有其他规格。” “嗯……我还以为旧历时的龙都像孕龙窟里的魔龙那样。” “‘魅影’先生，魔龙在我看来，它是退化的龙，魔化的龙，也是畸形的龙，石龙像上的龙才最接近龙原本地形象。” 拉尼斯诚恳表达自己的意见，到了新历，除了前不久在孕龙窟内苏醒的魔龙，绝大多数人都不曾亲眼见过龙的真正形象。 龙族几近灭绝，人们只能从过往遥远年代的书籍和艺术品上，再一睹这一强大生物种族的真正模样。 十几分钟后，冬日的夜幕被世界早早拉下，临近下班时间，余欢起身先行向鉴定事务所里的二人告辞。 在米歇尔和拉尼斯的目送里，余欢离开拍卖市场，身影消失在远处。 …… 次日，凌晨。 天气寒冷。 天空破晓，天还微亮，黎明的阳光洒进温蒂港，落在了白盈盈的海面上，也落在了一艘挂满白帆的三桅航船上。 噗—— 航船在温蒂港靠岸了，激的码头边海鸥到处飞散，它们有的停在桅杆上，有的停在船头甲板上，也有的围绕着航船上方飞旋。 这时，一段船锚飞出，“咚”的一声落进了海里。 随后，水手们合力抬起三块连接板，将它们从大航船边伸出，一点一点架到码头。 连接板架好后，甲板上，穿黑袍的航船大副咳嗽两声，扬声命令： “运货！” 咔咔咔—— 一扇扇船舱门被打开，从里头钻出几个水手，他们立在门边，稍后，船舱里又钻出一群浑身赤裸、一丝不挂的人。 他们男男女女混成一堆，有人类、亚人还有精灵，但没有年老者和过于年幼者。 一双双粘着灰尘的脏脚踩在了甲板上，阳光照到他们身上，他们面无表情，瑟瑟发抖，在压抑的清晨里排成一队。 “走——！”两边监督的水手各都扯起嗓子放声喊道。 奴隶们像失了魂一样向着码头走去。 …… 上午七点三十五分，余欢身穿黑色斗篷，比起原来黑大衣，身形似乎都缩减了一圈，他冒着寒冷来到拍卖市场。 按着熟悉的路线，余欢一路弯转来到拍卖行西侧不远边的黄墙建筑物旁，他来到门前，看一眼打了雾花的窗户，又用手指关节轻触大门，犹豫几秒后才付诸行动。 咚咚咚——— 余欢敲响鉴定事务所的大门。 门缓缓打开，里面还是昨日鉴定室的古朴景象，装潢风格相当简洁。 拉尼斯换了一套墨绿色的马甲，短发梳理得很整齐，面容精神状况良好，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白气的热水。 鉴定师米歇尔也在，他坐在木桌边，正在观赏桌面上横摆着的一幅风景油画。 “今天来的意外早呢，‘魅影’先生。”拉尼斯神情自若地喝了一口热水，为余欢让出进房间的路。 “何时出发？”余欢瞄了一眼拉尼斯，随之将目光投到观摩油画的米歇尔身上。 米歇尔抓住画框两边，抬起油画，稳稳将画放置到墙边支架上。 “现在。”他说。 米歇尔、拉尼斯换上外套，稍作准备，加上余欢，挂好门锁，三人离开鉴定所。在米歇尔的引领下，又穿过此时还较为冷清的古董市场，走了约六七分钟，终于在一家赌场停脚。 “我们进去吧。”米歇尔回头环视二人一眼。 “就在这里……”余欢心想着，他望了望赌场里边，明明拍卖市场其他地方都十分冷清，这里却正好相反，赌场各处人们来来往往，人流热闹反常。 “地下市场连通这家赌场，就在下面。”拉尼斯扯了扯黑手套，又道： “‘魅影’先生，这里是格拉德产业的黑色地带，也是格拉德官方的经济泉眼，平时在这下面能买到很多外面根本买不到的东西。” 指了指地面，拉尼斯看到余欢的下颌似乎在轻微颤抖。 “您看起来很不安？请放心，下面是很安全的。”拉尼斯脱口安慰起余欢，他似乎忘记了眼前的“魅影”是一位更有资格给危险代名的冒险者。 “不，我……有一点兴奋，我们走吧。” “好。” 米歇尔一声未吭，稳健地在前方带路，余欢左右张望观察赌场内设，四周花花绿绿的赌桌上放着一架架轮盘，还有散乱的粉红纸牌、骰子、筹码……各式各样的赌具。 赌场的尽头处是一扇开着的铁门，门后地底连着长长的阶梯，远处隐约有灯光可见。 来到地底深处，走过一段通道，在一盏盏灯光的照耀下，黑市处处光亮，宛若另类的白昼。 道路两边约有大半个篮球场宽，到处都是陈列各种货物的店铺。 三人沉默走过，铺子边光线要昏暗一些，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金属与火药的味道。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陈列在摊位上，冷兵器、药剂、炸药……顾客们眼神四处游移，全部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现在的时间点还有这么多人……”余欢紧跟在米歇尔、拉尼斯身后，穿过一个个铺子。 “去那里。” 余欢来到两人身前，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家气氛有点阴森森的店，那家店不是以铺子的形式，它看起来像是牢狱。 旁边一根木棍上挂着一片黑布，上面用德里沃语写着“奴隶”。 第253章 奴隶市场 “去奴隶市场？”米歇尔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诧异，他没有想到余欢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买奴隶。 “‘魅影’，你想买的东西居然是人吗？”拉尼斯吃惊地问。 余欢无声点头，右手紧紧攥着腰间的钱袋，那里面装着一百金币，根据艾米给出情报，精灵一般都是一百左右金币的价位。 一百金币，也完全够买下不少没有人权的人类奴隶，人命说不定就是黑市里最廉价的东西。 余欢微垂眼睑，发现身旁的二人都在看着他。 “你们还继续走吗？”余欢问。 米歇尔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说：“走吧。” “‘魅影’接近我们，为的就是奴隶，他要奴隶做什么？”拉尼斯默然，米歇尔同意，他也便只能默许。 斜视身边，感觉向二人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余欢什么都没说，三人随之一同走进奴隶市场。 “三位，欢迎光临。”几乎刚进门店，三人耳边就传来尖细的恭迎声。 市场门边，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商人站在高台上打着招呼。 他穿着一件奢华的绸缎长袍，满脸赘肉，油腻的头发和满脸的络腮胡却让他的脸看起来很是狰狞。 商人露出狡黠的目光：“老板们想买什么样的奴仆？您想要的我这里肯定都有。” 扫视奴隶市场内部，这里的景象和关押重犯的地牢无异，铁囚笼、干草堆、破饭碗，这里仿佛就是地狱的缩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腥臭，还有呻吟和哀嚎。 铁门边漆黑的过道里，隐约还能看到两三个客人。 “带我看一看。”余欢冷淡地说。 “没问题。”奴隶商人爽快答应，他偷偷打量起余欢，光线太暗，他看不清黑斗篷底下的样貌，从声音上来辨认，他知道这是位年纪不大的客人。 奴隶商人率先转身，余欢紧跟其后。 几人前后踏进两米宽的窄道，窄道冗长，两边都是关押奴隶的牢房。 “嘿嘿……您看看有没有您心仪的仆人？这里所有的商品，您都能随便挑选。”商人回头仰望余欢，熟练恭维道。 “嗯。”余欢应了一声，向两边牢房看去。 奴隶们被锁链捆在牢房里，面容憔悴，他们大多低头不语，少数痛苦呻吟。 在这些奴隶中，有年轻的男女，也有年少的孩子，牢房湿冷，他们没有衣物遮体，很多都蜷缩在阴影里颤抖。 这些被囚禁的灵魂都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实在是，悲惨。”走在最后方的拉尼斯嘀咕起来，他把头转向前方，躲避牢房里投来的视线。 余欢走了一段，发现这边的奴隶都是人类，遂而丧失兴趣。 “我不需要人类。”他冷淡的声音在牢房两侧清晰回荡。 冷不防地话语让走在前面的商人吓了一跳，他慌忙转身，对着余欢，哈腰殷切笑道： “大人，您……哎呦，您要是对这些贱货不满意，再往前走，里面，里面还有美貌的奴隶，年轻小姑娘、漂亮女郎……全都有。” 咚咚咚咚！！ 旁边的铁杆忽然响了四下，一个头发糟乱，面容憔悴的男人疯狂敲动铁杆。 “蛆虫！你们这群蛆虫！不准碰我的家人，不准碰我的家人。” 啪！ 一声脆响，不知何时，商人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抽在奴隶的身上。 “蛆虫！”男人的身上被抽出一条条鲜红的条痕，“你们要是敢动我女儿，我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啪啪—— 商人手中加力，鞭子抽到男人的脸庞上，男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捂住右眼，浑身抽搐。 “尊贵的大人，不要听他的话，我承诺，他今晚就会为刚才的胡言乱语付出生命代价。” 后方米歇尔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拉尼斯则保持沉默。 商人搓搓手，利索收回鞭子，他看着余欢，发现对方没有什么意见，暗松了一口气，肉瘤似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前面一定有您想要的货物。” “我不需要人类。”余欢挥挥手，“继续走，带我看看亚人。” “好！好！这边请！” 三人跟着奴隶商人走到新的区域，这一区域，铁杆更加粗大，路也更宽，每扇铁门前都简单地挂着串着铁链的大锁。 走近新区域，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腥臭臊气味。 这是专门售卖亚人奴隶的区域。 余欢走到中间路道上，两边牢房里关着种类各异的亚人。 余欢停下脚步，打量起两边身着棕毛、灰毛的狼种亚人，他们长着锋利的尖牙和兽爪，除了耳朵、胸前还有尾巴上的兽毛以外，他们其他部位和人类几乎无异。 “有什么特征？”余欢看向商人。 “狼人擅长战斗，能给大人您当打手，他们大多很忠诚，很适合给您卖命。”商人挑着重点尽量简洁地解释道。 他总觉得眼前的客人虽然年轻，气质上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匹配的冷酷和成熟，多半不会愿意听太多不着重点的废话。 “嗯。”余欢继续向前走，他每遇到不同的亚人，商人都会主动介绍亚人奴隶的特征。 其次，两边是竖着尖耳、身后连着一条毛绒大尾的狐种亚人。 “脑袋灵光，适合作为从事脑力活动的奴仆，但最好要对他们保留提防意识。”商人指着狐种亚人介绍道。 而后，几人又见到耳朵高耸，体态婀娜、身材饱满、大腿粗壮的兔种亚人。 “她们能做什么，您一定明白。”商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猥琐笑容，动手指着奴隶身上的各个部位。 再后，是虎背熊腰、体型高大、眼神可怕的熊种亚人。 商人正色道：“我相信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已经清楚他们的作用了。” 然后，几人见到长着条纹犄角、身体强壮浑身肌肉、少有毛发的牛种亚人。 “从事体力劳动，大人您生活里有什么劳累琐事，全都扔给他们。” 再向后，混乱的亚人里甚至还有背生羽翼，长着禽爪的鸟种亚人。 “很多贵族都喜欢把他们关进笼子里观赏，不知道大人您对他们是否感兴趣？” “……” 就在余欢扫视牢房内部的时候，右前方三步远的地方，向他传来柔弱的乞求声。 “求求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想离开这里，我好害怕，我想出去，带我走……” 余欢走到铁门边，铁门后矮矮站着一位猫种亚人的小姑娘，相貌约有十六岁左右，碧色眼睛，外黑内白猫耳，一头乌亮的黑发垂在白皙的肩上。 她四肢纤细，用力前倾着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啜泣里她的胸脯上下起伏。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庞粘着热泪，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盯住余欢面部外遮挡的兜帽。 “呜、呜呃，求求你……带、带我走，我害怕，我想走……” “猫种亚人。”商人介绍，“身手敏捷，很多冒险者喜欢把他们培养成暗杀者。” 第254章 精灵 女孩不停抽泣，乞求声断断续续。 余欢观察着女孩的状态，女孩面色惨白，脸上淌满泪水，她双手紧握住铁杆，身子像是痉挛一样在剧烈颤抖。 不是单纯的寒冷所致。 而是，疾病。 这是余欢下意识间的想法。 他走上前轻轻握住铁杆，手心传来刺骨的寒冷：“你有患上……” 余欢停顿住，手背传来湿热的感觉，女孩用粘着泪水的双手紧握住余欢的手。 “大人！”商人迈出两步赶过来。 目光从女孩痛苦的面庞上移开，余欢瞥了一眼身边的穿着大绸缎衣的商人：“她身上带有疾病？” “您真是好眼力！”商人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恭维道。 “这女孩得了很重的病，今晚会和别的残次品，在一块集中处理掉。” “什么病？”余欢问。 “肠道上的重病，大人，她的情况严重到现在是治不好了。” “这样啊。” 余欢的魔法无法救治内疾，他缓缓松开握着铁杆的手，也挣脱开了女孩的双手，他回头看向米歇尔和拉尼斯。 沉默一阵后，见二人都没有反应，他转身继续向前走。 这里得病的奴隶会有多少？哪怕十之二三，也是丝毫不让人意外的事情，本身抱着明确的目的而来，余欢甚至连钱都是借来的，他无法向众多奴隶伸出援手。 “即使再有钱的富翁也不会做平白无故的施舍事业，每一份慈善底下都隐藏着人们看不见的价码。” 余欢有点头疼，他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刚才那名奴隶，多少钱？” “大人，那奴隶得了重病，您……”商人的身影定在原地，但他转念一想，止住了话语。 “她原本是要处理掉的，您想要，就只收您三枚金币。”商人笑容浮夸地讨好道。 “回头再说。”余欢摸摸钱袋，产生犹豫。 他必须保留有足够的钱，来确保完成原先的计划，早在地球时，他就曾因临时改变计划而吃过不少苦。 余欢转过头看了一眼牢房里的猫种亚人女孩，眼波流转间巧妙与女孩发生了对视。 “先生，您是否愿意为此做一点施舍？”余欢将手从钱袋上松开，微微侧身，回头望向米歇尔。 鉴定师观察到余欢的一系列动作，只是点头用德里沃语吐出一个好字。 交易完成后，商人打开铁链门锁，女孩颤巍巍地从牢房里走了出来，她双脚冻得通红，脚步虚浮地来到三人身边。 “我们带她去诊所看看病的情况，先生，我们回头见。”米歇尔温和说道。 “回见。”余欢回应。 米歇尔和拉尼斯一起，带着亚人少女，向余欢告辞，他们顺着来时的方向离开。 “大人，您还要继续看看吗？”商人眼珠旋转，笑容玩味。 “继续。”余欢说。 二人继续围绕着牢房走，其间有许多奴隶向余欢投来渴求、害怕、麻木等各类的目光，也有另一位背着弓箭的客人，交给商人二十六枚金币，带走了一名身形凹凸有致的女性兔种亚人。 在奴隶的价格方面，大部分人类奴隶的价值都要高于亚人。 至于最昂贵的奴隶，是精灵。 买下精灵奴隶是余欢本次来的唯一目的，也是几日前匿名信里的怪异要求。 余欢现在是实力近s级冒险者的“魅影”，由报纸亲自承认，敢威胁“魅影”的人又会是谁？写信者的身份让余欢很感兴趣。 “这里全都是亚人吗？”余欢向四周扫视一圈，伸手拉住兜帽帽檐。 “是的，大人您对他们都不满意吗？您想要什么样的奴隶，我能给您找出来。” 余欢基本看遍市场外围的奴隶，对奴隶市场已有部分了解，他看了一眼商人： “精灵。” 听到客人指名想买精灵，商人顿时喜笑颜开，态度变得更加殷切。 “精灵？有，有！您这边请。” 奴隶商人挪动着身形，绸缎大袍在他的身上翻动，走了一段距离，在他的引领下，余欢来到了奴隶市场的深处。 这里环境更加阴冷，两边的石壁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水珠，火光昏暗，颇有浑浑噩噩工作的社畜模样。 铁栏后的阴暗地带，那里关押着十一位精灵，四男七女，他们像其他奴隶一样都赤身裸体，双眼无神，牢房里布设简陋，没有给他们任何藏匿物品的机会。 “精灵身材颀长，天生聪明漂亮，他们的眼睛特别敏锐，很擅长射箭，他们还会写诗、唱歌、音乐……” 来到牢房前，商人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他神色兴奋，极力希望余欢能买走精灵奴隶。 精灵是现有最昂贵的奴隶种。 余欢边走边观察每个缩在牢房隔间里精灵，仅是半分钟，他停在了倒数第二个牢房门边。 里面有一位倚坐在石墙边的浅黄色长发女精灵，她面容姣丽，发丝凌乱，尖长的耳朵从长发里脱出向后伸延。 白嫩的皮肤上到处都粘着灰尘，仿佛是故意所为。 余欢的黑色兜帽下明眸闪动，他看到在精灵的腹部处有一道手指长的疤痕，背部有不太明显的肌肉，手中也有许多茧，像是常开弓之人。 这时，感受到视线，余欢微微抬头，发现精灵在打量自己，她的眼神里布满了蔑视和仇恨，这种眼神看起来就像巴不得立即要将余欢千刀万剐了一样。 “脾气不太好，但天赋和能力应该很强。”余欢思索着。 “买下她需要多少钱？” 听到这句话，商人立刻摆低姿态，搓手微笑，眼里一下子布满贪婪：“所有精灵的价格都一样，都是90金币。” “现在进行交易。”余欢从腰边取下钱袋。 望着鼓成一团的钱袋，商人两眼放光，笑容热切：“大人，您真是慷慨。” “签订契约。”余欢说。 “是，是。”商人从绸缎大袍的口袋里拿出契约和一根羽毛笔。 “新历765年2月8日，奴隶交易……”商人边读边写，忽然抬头。 “大人，我要怎么称呼您？” “余欢。” 奴隶商人旋即打了个颤，笑容顿时更盛。 第255章 亚人少年 “‘魅影’？”商人一脸不可思议，“大人您就是‘魅影’！你前些日子的名气可是比‘热浪’和‘零度’都盛。” “签订契约吧。”余欢拉动兜帽，露出红色的右眼和鬓间的白发。 商人一惊，忙不迭哈腰：“好，好……” 余欢在一旁耐心等待，过了一会儿，商人划动羽毛笔，完成契约。 “这个袋子里有90金币，如果你不放心，现在就可以清点一下。”余欢把钱袋递给商人。 商人也不客气，递给余欢钥匙后，便揭开钱袋，立在一边开始清点金额。 哒哒哒…… 金属声响里，余欢打开锁，将加固的锁链拖开。 “别靠近我。”精灵倚在牢房墙边，警惕地望向余欢，她的竹青色眼眸里映出黑色斗篷的身影。 “你相信神吗？”黑斗篷话语平静。 “不相信。”精灵冷冷答道。 “神不会眷顾世人，是因为人的存在对神毫无作用，德里沃就是一片没有神庇佑的大地。” 精灵露出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你想说什么？” “我不是神，但我可以给予你庇佑。”余欢话语不改平静地道。 精灵仍在墙边，她抬着头，表情复杂：“疯子，你确定你的脑袋没有问题吗？” “也许有吧。” “为什么买我？”精灵问。 余欢想了想，解释道：“我青睐像你一样美丽且不幸的人，从眼缘上来看，我会选择你。” “我需要你。”他补充了一句。 几乎没有任何间隔，余欢话语刚落，精灵满脸厌恶地说道：“但我不需要你。” 余欢无声苦笑，心想：“你会需要我的，我会在未来给你自由。” 这时，站在一边的奴隶商人已经完成数钱，脸上挂着满足。 “有衣服吗？”余欢转身问。 “嘿嘿……有，有，从店里离开前我会给您的。”商人点头哈腰。 “嗯。” 余欢点头应了一声，又对精灵说道：“走吧。” 精灵倚在角落里毫无反应，似乎在生理上就对眼前的二人有着嫌恶。 奴隶商人厉声喝道：“下贱的东西！你们要按照主人所说的一切话去做，对于你们这群奴隶来说，满足主人就是你们的使命，你们的身体和灵魂都是主人的附属品！” 精灵用着仇恨的目光盯着商人，她身体微微颤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慢慢站起身。 精灵跟在最后，三人刚走出市场深处时，商人有些过意不去，向余欢小声问道： “她的情况和态度是很有问题，‘魅影’大人您心里也有不满吧？” 余欢腹诽：“怕我退货？我们都已经签订过契约了。” 商人没有得到余欢答复，表情更加担忧，他满脸堆笑道：“我再送您一个仆人。” “嗯？”兜帽下，余欢微微皱眉，他什么都还没有表示呢。 很快他想明白商人是想要讨好“魅影”。 “留回头客？还是怕我杀了你？”余欢暗感好笑。 “他们俩您想要哪一个？”商人指着相邻的两个牢房，里面左右分别关押着一个棕毛的狼种亚人少年和一个长着牛角的青年。 余欢简单扫视两人一眼：“左边。” “好。” 奴隶商人拿着钥匙串，屁颠屁颠地去开门。 他倒也不怕奴隶袭击，平常亚人都拥有超越人类的攻击力，但牢房里关押着的都是饿了很久的亚人，基本都已经没有力气了。 何况该牢房里的亚人少年看起来无精打采，明显是饥饿已久。 少年看起来要比精灵小一点，应该是刚满十五岁，成年不久。 不过，只从外貌上看，精灵的年龄谁又能说得准呢？精灵是长寿种，大部分亚人的寿命则和人类差不多，若是钻牛角尖的话，其实他们的平均寿命还是要比人类少一点的。 “你留在这里等着。”余欢转头看向精灵。 而后他跟在奴隶商人身后走进牢房。 “这还是年轻的亚人，您感觉怎么样？”商人眯眼笑笑。 “可以。” 余欢走到亚人少年面前，轻声说道：“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主人，现在跟我走吧。” 亚人少年先是一愣，他花了点时间克服混乱和恐惧，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头发极其脏乱，脸色很糟糕，看起来相当虚弱。 在他的左腿膝盖内侧上方还有一道骇人的伤口，伤口发肿鼓起，暗红色的脓血尚在慢慢流动。 两人乃至门口的精灵，都在这时看到了亚人腿内侧的伤。 “啊？这东西怎么也带伤病？”商人惊讶。 他想了想，今天早晨进货时挑选得明明很仔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残次品。想了一阵，他用肥厚的手掌拍了一下脑袋，想起来这是一周前买进的奴隶。 “你先坐下。”余欢轻轻按住少年的肩膀，“腿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 “剑。”亚人少年的嗓音憨厚，但听起来有气无力。 “应该是宽剑或者大剑……伸出左腿。”余欢说道。 亚人少年应声照做，湛蓝的光晕在余欢手下浮现。 亚人少年感到伤口处的闷痛在减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却不寒冷的感受。 …… 在水魔法的医治下，亚人少年左腿内侧的伤口快速愈合，整个治疗过程花费了短短十几秒。 疼痛感消弭，亚人少年努力睁开眼睛，他腿上的伤口已然消失，只剩下一道深褐色的疤痕。 奴隶商人亢奋，精灵竹绿色的眼眸则闪过一丝迷惘。 “水魔法……”精灵低喃，从奴隶商人对黑斗篷的称呼里，她就已经猜测出买下他的人是一位有名的冒险者。 突然，察觉到从其他牢房里投来的视线，精灵靠墙后退一步，用胳膊遮挡住身体。 “‘魅影’大人，您的实力果然就像传闻那样厉害。”商人恭维道。 “最后脱离孕龙窟前，我好像没有用过治疗魔法吧？”余欢心想，他站起身深深望了狼种亚人少年一眼。 “还能走动吗？” “能……”少年用手掌撑地，从地面上爬起。 “跟着我。”余欢轻声说道。 第256章 回归 余欢的声音轻到有些让人觉得冷淡，但语气却很温柔，少年黄眸里有些茫然，他跟着余欢走了出去。 他看到同行的还有一位淡黄长发的少女，除了探出头发的长尖耳，少女的模样几乎与人类无异。 “……” 少女低头，抱着胳膊，她后退一步，示意让亚人少年走到自己前面。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出口，奴隶市场不知何时又进来两位客人，他们站在一起，各自都在打量着牢房里的奴隶。 余欢一行人的到来立时吸引了两名客人的目光，准确来说，吸引目光的是走在最后方的精灵。 他们赏心悦目地向精灵投去目光，一瞬间便与精灵的眼睛有所接触，那是一双充满寒意的竹青色眼睛。 她没有张口，但她的眼睛却仿佛会说话： “杀了你们。” 余欢从奴隶商人处接过两套衣物，两件土黄色的粗布麻衣和裤子，分别转交到精灵和亚人手上。 “谢谢。”亚人少年感激一句，接过衣服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精灵依旧警惕，她躲到亚人少年身后，利用他遮挡住对面两位客人的视线，她检查过衣物后，快速将它们穿上。 完成一系列事情后，当余欢带着精灵和亚人即将踏出店门时，远边两位客人叫住了他。 “等一下。” 顺直长发的中年男人沉步走了过来，说话的也是他，而他身边的另一位则是发型有些天然微卷的黄发年轻人。 黄发微卷的年轻人色眯眯注视着精灵，从口袋里摸出十几枚银币，有意要将这些硬币递给余欢。 “滚。”余欢冷冷说道。 两人呆滞三秒，随即相互对视。 “你说了什么……你让我滚？”黄发年轻人瞪大眼睛沉声问道，“你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年轻人说着，身下握起拳头，他的手背上鼓起青筋，眼神里逐渐涌出威胁。 “几位千万别动怒！” 这时，穿着绸缎大袍的商人跑了过来，他面色紧张，连忙向余欢鞠躬道歉。 “嘿嘿……‘魅影’大人，请您原谅他们两个的冒犯，也请您原谅我忘记告诉您，在地下，那种交易是允许的，但他们冒犯您，这就是他们的不应该。” “‘魅影’……” 听到奴隶商人对黑斗篷人的称呼，长发男人和黄发男人同时怔在了原地，他们都是冒险者，自然也都清楚“魅影”是何人。 冷汗霎时间从黄卷发男人额前冒出，他率先反应过来，赔笑将手里的硬币全都送到余欢面前。 “原来是‘魅影’阁下，失礼了，现在这些钱都是给您的赔礼。” 哗哗哗…… 余欢伸掌接过硬币，精灵微微睁大眼睛，右手紧握住左臂，将胳膊护在身前。 下一刻，她看到黑斗篷横甩手臂，白花花的银币齐齐砸在了黄卷发男人的脸上。 啪嗒啪嗒啪嗒…… 银币落地发出声声脆响，所有人都愣住了，死寂的气氛里，余欢转身离去，精灵和亚人急忙动身穿过店门，跟上余欢。 …… 下午，奇卡维纳街，旅店514号。 余欢插入钥匙，慢慢将门推开，他的身体里还在涌荡着一股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这是他坐了四个小时马车的代价。 上午向米歇尔和拉尼斯打过招呼后，他们二人对余欢买来精灵和狼种亚人的事情颇为惊讶。 至于那名猫种亚人的女孩已被送到温蒂港当地诊所进行救治。 “两位……进去吧……”余欢弯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显然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主人，您……没事吧？”亚人少年关切地问了一句废话。 精灵则嗖嗖从二人身边走过，有些生气地进到房间里，她受够了一路上人们投来的目光。 “你先进去吧……我、我需要缓一缓……”余欢现在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他将兜帽向下拉了拉，俯着身子慢慢走向走廊尽头的窗边。 目送余欢离开，亚人少年走进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相当简约，一床一桌一椅，左转便是阳台，阳台连通洗手间。 “这就是人类的居所……” 亚人少年起初在奇卡维纳街下马车的时候，态度是肃然起敬的，人群热闹的大街，密集高耸的楼房，遍地奔跑的马车，都是新鲜见过的景象。 他从小在森林村子里长大，直至村子受到人类袭击，他沦为奴隶，被迫上了大船，一路押送进了奴隶市场。 亚人少年在房间里转了转，感叹环境的整洁，而后来到阳台，他在洗手间的门外听到了哗哗哗的水流声。 “你在做什么？”亚人少年问。 精灵少女站在洗手台前，她揽起麻衣衣袖，正在清洗纤细的手臂。 二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少女移开目光，没什么语气地说：“没什么。” “啊……好的。” 亚人少年欲要关门，精灵少女忽而开口：“他在这里吗？” 少年知道少女说的“他”指的是他们的主人，少年挠了挠脏乱的头发，不解地说道：“你是说主人吗？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到外面那个……路最尽头的窗边了。” “知道了，人类真是……没用。”精灵少女淡淡说道。 少年黄色的眼眸稍显灰暗，是啊，如果不是人类，他们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沦为奴隶。 少年关上门，紧接着他听到门锁挂上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来水声。 “她是精灵啊，真的好漂亮。”少年咕哝着来到阳台边。 透过窗户，他看到奇卡维纳街街道上和平的景象。 奇卡维纳街的人们笑容满面，街道氛围明媚祥和。 亚人少年望着街道的美好景象，眼神痴迷：“人类看起来都很友善，大家也很开心，很满足，为什么一定要毁灭我们的村庄，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同胞，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友好相处？” “因为所有人心里都藏有贪婪。”一道柔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少年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看到身穿黑色斗篷的主人不知何时已从外面回来。 “弱肉强食是人类的本能，贪婪驱使他们用各种形式展现出这份本能。”余欢微勾嘴角，温和说道。 第257章 名字 精灵洗过澡，从洗手间内走出，她的淡黄色长发不再脏乱，此时显得很柔顺。 少女嘴唇粉白，五官柔美，相貌有着精灵族天生的姣丽，她的面容上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竹青色的眼睛，颜色非常好看。 “唯一可惜的是，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臭虫一样。” 余欢暗自神伤，对亚人少年道：“你也去洗一下吧……今天下午我会给你们买点像样的衣服。” “是。”少年应了一声，转身走进洗手间内。 “他应该知道洗手间内部是有用来洗澡的地方，而不是要在洗手台前洗澡。”余欢用手抵住下巴，“呃……真的知道吗？” 他看着站在原地的少女，少女斜目转移视线，她看向余欢的侧后方，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 余欢知道她其实只是不愿意看向自己而已。 少女的粗布麻衣上有多处湿透，光着的双脚湿淋淋的，还沾着不少水。 咚—— 这时，洗手间里传来一声闷响。 余欢从精灵少女身边走过，来到洗手间门前，在那里：亚人少年摔倒在地面，浑身都沾满水渍，一条毛茸茸的棕色尾巴从他的粗布麻衣下翘起，颤巍巍地摇晃着。 洗手间的地面上全都是水。 “……”余欢汗颜。 他回头看向同样已经转过身的精灵少女，少女一脸茫然，她移开视线，又将身体转了回去。 五分钟后，余欢披着黑色斗篷，宽大的袖袍指了指去，解释了一大顿才让二人明白洗澡不是要在洗手台前洗。 “真麻烦。”少女嘀咕了一声。 余欢叹了一口气，对亚人少年说道：“用桶接水，然后去房间最里面洗。” “是……我明白了。”亚人少年耷拉尾巴，表情里满是歉意。 “不，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个时代完全就是乱的。”余欢心中吐槽，“到底是谁引领时代发展成这样的？电灯、水龙头都有了，为什么洗澡还要用最原始的桶接方法……” 亚人少年洗澡的时间里，余欢让少女坐到椅子上，至于他本人则坐在床边深思。 这是一个单人床，而他们有三人。 旅店要住不起了。 余欢摸了摸口袋，发现口袋似乎更加瘪了，他刚回到奇卡维纳街时情况还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错觉吗？”余欢疑惑，“我记得应该还有十枚金币才对。” 余欢急了，他从床边站起身，掏出斗篷衣袋，里面不见分文。 精灵少女冷冷地瞅了余欢一眼，轻轻拍了拍桌子，余欢看到，在桌子的另一头正摆着一小堆金光闪闪的硬币。 这是他进门时顺手放上去的。 “谢谢你，我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余欢苦笑。 “……” “我是余欢，称呼我本名、绰号或者……”余欢有些支支吾吾，“或者主人……都可以。” “我要怎么称呼你？”余欢问。 精灵少女一言未发，对余欢的话置若罔闻，她端坐在木椅上，慢慢闭上眼睛。 “早知道就不故意把金币放在那里了……演来演去，我反而是更像一个笨蛋了啊。”余欢在心里苦笑。 气氛在无声里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余欢没有听到拉锁声，不，应该说亚人少年洗澡时根本没有锁门。 “我……洗完了。” “欢迎你洗完回来。”余欢笑着回应，他转过身，却一下子愣住了。 洗过澡后，亚人少年棕色短发向上竖起，他浓眉大眼，目光炯亮，气质温厚而又踏实。 他身形原本也不算高，目测一米七四，此时他手上提着湿透的粗布衣服，未穿上衣，洗掉污渍后反而才真正亮出了一身精壮的肌肉。 “身板这么结实？！”余欢悚然一惊，没错，他确实是悚然一惊。 “这……只用一拳明显就能把我干翻的。”他突然有了一种要被奴隶起义解放的预感。 他看了看木椅上闭目少女，忽而想到这位精灵少女看似柔弱，她的背上却也有肌肉，常拉弓之人力气肯定会在自己之上。 “额……很好。”余欢将手探入兜帽，揉了揉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余欢问道。 “姓氏能当作名字吗？可他问的是我的名字，不是姓氏。”亚人少年原本想要将姓氏脱口说出，曾经在村子里的时候，村民们用的一直都是家族里的姓氏。 区分村里同一家族的人，用的都是排行。 “我没有名字。”想了一阵，亚人少年最后回答。 “没有？”余欢茫然后释然，“呼～没有啊……我想一想……你以后就叫洛维。” 亚人少年长长地愣住，他反复呢喃着“洛维”这个名字。 他曾经也想过要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因为有名字才能说明自己的独特。 “洛维？谢谢您，我很喜欢您起的名字。”亚人少年摇起尾巴笑道。 “喜欢就好……”余欢说着，内心还在沉吟亚人为什么会没有名字呢？ 得到名字后，洛维黄眸悠转，有些犹豫地张开口：“主人……您叫什么？” “余欢。” “鱼欢？”洛维用德里沃语发出不标准的中文发音。 “嗯，对，鱼离开水就不会开心，鱼的欢愉只能来自水，最好是雨水。” 余欢自顾自地说道，留下洛维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他叫洛维，你呢？我也给你起一个名字吗？”余欢看向精灵。 少女身体轻微颤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余欢后方。 “索菲亚。”她说。 “原来你有名字啊。”余欢故作失落柔声说道。 “索菲亚，很好听的名字，就好像是名着里女主角的名字。” 阳台的洛维连连点头：“索菲亚……名字很好听。” “谢谢……”看了洛维一眼，索菲亚的视线回到自己腿上，而后不再说话。 余欢深呼吸一口气，从床边站起身。 “从她刚才抗拒的反应来看，‘索菲亚’应该不像是她临时给自己取得名字。”余欢心想，他随即站起身走向房间的门。 他各看了索菲亚和洛维一眼：“我去给你们买衣服、带饭，你们记得要做好孩子，别乱跑。” 第258章 亚人少女 昨日忙碌完安置索菲亚和洛维的事情，余欢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此刻还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那就是…… 穷。 昨晚，除了让索菲亚和洛维美餐一顿外，余欢还给二人买了体面点的衣服。 最后，夜里的时候，他又给二人分别在右隔壁和对面订了房间。 现在，余欢终于连借来的钱都快要花光了。 “为什么我会这么穷呢。”他脱下黑斗篷，身穿白色衬衫倒在了床上。 “没有冒险者身份证明，我失业了……虽然，就算我还有身份卡片，现在‘魅影’也绝对不能堂堂出现在冒险者公会……” “我真是见鬼了，生活真是要过不下去了。” “四月……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绕着弯再问问艾米？我还欠她123.5金币啊……” 余欢侧躺在床上碎碎念着，他摆弄着落在床单上的红宝石项链，怀念起曾经在维纳斯街的那段不愁吃不愁喝的平静生活。 “找到姐姐后，我还要给『探影』支付大笔尾款，把我的头砍了送去利臻，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啊～” “难道我要卖掉项链吗？克蕾弥尔格会生气的吧？卖掉了将来又怎么向她交代？” 余欢握拳无力拍打着床面。 “最近没用血魔法，诅咒也没有犯事，药也喝完了，我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再用血魔法了。” “那把刀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总感觉它要吃了我。”余欢微微挪头，看向房间角落里躺着的背包。 “5银币的背包，性价比已经很高，我很满意。”他面朝下将脸探进被子里。 “就算是爆血人儿‘魅影’，也要辛苦找工作吗？真是一夜回到维纳斯，我要不要继续当侦探，开始接案子挣钱？” “等一下，我还认识米歇尔！必须得找那位善良的鉴定师来接济我了……” “好麻烦。” “明天吧，事已至此……饭也快吃不上了，还是先睡觉吧。” …… 2月9日，清晨。 余欢从房间走出，看了看514号门边的报栏，里面静静躺着一份报纸。 “做侦探的话，没有人脉，也一点都接不到案子，而且这里是祥和的曼顿，哪会和维纳斯街一样天天有人犯罪？”余欢自言自语，他伸了个懒腰，习惯性拉低帽檐。 他打算一个人去温蒂港拜访米歇尔。 说去便去。 当太阳从山边来到头顶正上空的时候，余欢也头晕目眩地走下了马车，他心痛地从衣兜里掏出货币，犹豫几秒交给车夫以支付车费，随后无奈叹气，走向拍卖市场。 马车临走前，车夫瞪了余欢一眼：“没钱来什么拍卖市场？” “……” 嘎达嘎达…… 车夫驾着马车离开，拍卖市场外，余欢连续做着深呼吸来调整当前的状态。 “就是因为没钱才会来这里啊。”余欢扯着嗓音苦笑，敏感的听觉早已让余欢听见了车夫的不屑。 鉴定事务所里，助手拉尼斯听到敲门声，他抬头望了一眼时钟，此时还未到上午十点。 打开门，看到的是披着黑斗篷的余欢。 “上午好，拉尼斯先生。”余欢先行行礼问好。 “原来是‘魅影’先生，上午好。” 拉尼斯让开路，与此同时，余欢将目光移向事务所内，鉴定师米歇尔像平时一样穿着一身米黄色正装，打着同色领带，端坐在桌前。 今天，事务所除了他们外，还有一名穿着白色衣裙的小姑娘。 从相貌上来看，女孩年龄介于十四岁到十六岁之间，碧色眼瞳，容貌可爱，在她乌黑发亮的披肩长发上，还有两只毛茸茸的外黑内白猫耳。 “嗯……恢复得很好，孩子的病怎么样了？”余欢走到事务所内。 “瑟莉的病还未痊愈，初步医治后，情况好转了不少。”米歇尔放下手上的银箔，伸手邀请余欢入座。 “将来能痊愈吗？” 米歇尔露出标准的和蔼微笑：“能。” 奴隶市场时，奴隶商人所说的难以医治的重病也只不过是需要成本、时间和复杂的手续而已，医治的代价远远超过奴隶本身的价值。 可怜的孩子，真的差一点就要被销毁了。 余欢坐到米歇尔对面，察觉到什么，他微微转头，发现亚人女孩来到自己身边。 “瑟莉还没有向您道谢，谢谢您，‘魅影’先生。”瑟莉轻轻拉住余欢的手，笑容里带着甜美和治愈。 “瑟莉，很好听的名字。” “是米歇尔先生给予瑟莉名字。”余欢微眯双眼，笑容柔和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米歇尔也是命名怪。”余欢默默在心里评价一句。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眼前这位猫种亚人女孩其实也没有比自己小太多，为什么自己要像对待小朋友的态度来对待她？ 不管多大的猫都会撒娇吗？ 余欢想起在地球上时，记忆里的一只狸花猫似乎也很喜欢向自己撒娇，不停地用头蹭自己的腿。 “等等，在雫的眼里，我是不是也像猫……一样？”余欢想到过去在雫身边的场景，脸上不自觉有些发烫。 “‘魅影’先生的手很凉，您现在冷吗？”瑟莉双手握住余欢的手，碧眸看向余欢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 “我……不冷，没事，谢谢你。”余欢缓缓脱离回忆。 瑟莉松开手从桌边走开，去了拉尼斯那边，余欢隔着兜帽，轻轻敲了敲额头。 “米歇尔先生，老实说，我本次来找您……是有事相求。” 米歇尔呵呵笑起来：“我能看得出来，‘魅影’先生最近应该是碰到什么难题了吧？” 余欢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花大笔钱购买精灵奴隶，在当时却又无力分出多余的钱买下瑟莉。 他的窘迫根本不是秘密。 强如“魅影”，家里也快要揭不开锅…… “打手、侦探……打工也可以，我希望您能作为中介，向有需要的人，就是……”余欢压低嗓音，“推荐一下我。” “您还能做侦探吗？”米歇尔温厚的表情里流露出一丝诧异。 “我在维纳斯街有过这方面的就业经历。” “哈哈，虽然不能保证一定，但是我会为您留意一下的。” “多谢，届时通过信件交流。” 而后，瑟莉向余欢和米歇尔递来热水，余欢与米歇尔又围绕格拉德王国最近的新闻闲谈了一阵，十几分钟后才起身告辞。 临别前，米歇尔递给余欢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拍卖会结束后，我们会离开温蒂港，那时您可以根据名片上的地址找到我们。” “我明白了，再见，各位。”余欢下拉斗篷，在米歇尔、拉尼斯、瑟莉的目送下离开事务所。 第259章 血与沙 格拉德西南，军队营帐。 呼呜——— 阴云如乌云般密布，苍茫大地上，风声呼啸，吹得干秃的树枝七倒八歪。 营帐边，旌旗猎猎作响，士兵们神色凝重，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地平线。 “报！” 一名斥候疾驰而来，翻身下马，跪倒在普欧卡尔·德·尤利面前。 “勃朗奇军已至三十里外，人数超过一万，领兵者是勃朗奇国元帅！” 普欧卡尔闻言，眉头紧皱。 一万勃朗奇士兵，对于这几天的战争情况而言，勃朗奇王国无疑是加大了战争投入。 格拉德驻扎西南的兵力，外加上午抵达的支援军，也不过一万两千人，其中少有精锐。 “支援军里有多少魔法适性者？”普欧卡尔转身看向骑士长。 “将军阁下，魔法适性者有九百人！”骑士长大声回禀。 “也就是说，一万两千人里有三千多名魔法适性者。” 普欧卡尔手臂搭在大剑剑肩上，乌黑浓眉在粗糙的脸上皱起。 他收回手臂，握起大剑，下达命令：“传令备战，全军队进入备战状态！所有能够拿起武器的士兵都要上前线！” “是！” 命令迅速传遍了营帐，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穿戴铠甲，备好各类武器，涌出营帐进行集合。 杂乱的声音里，一道身着白色盔甲的火红长发男人信步走来。 “阿尔兰德殿下。” 普欧卡尔左臂收到背后，右手握拳按住左胸，对来者点头行礼。 卡缪·阿尔兰德面容冷峻，向前一步，同样做出骑士礼。 “普欧卡尔将军，愿战争胜利，辉煌与荣耀必将归于格拉德！” “辉煌与荣耀必将归于格拉德！”普欧卡尔再度严肃行礼。 卡缪正色开口：“将军，后勤队伍现在准备如何？” “粮食、草料、药品、马匹目前全以准备完成，数目足够长期作战的需要。” “嗯。”卡缪若有所思点头，“国内调兵的进展现在怎么样？” “殿下，通信兵已将求援信送达，今日上午抵达的支援军队是第一批。” “很好。” “国内目前仍在紧急筹备扩充军队的事情，之后还会招募来自各地的冒险者和雇佣兵，包括来自东方的弓箭手和北方的游牧战士，第二批骑士军队预计明日中午前抵达。”普欧卡尔神情肃穆。 此时，营帐外，一万两千名士兵已排成阵列，格拉德的骑士们骑着高大的战马，手持长矛与盾牌，排阵在前形成一道长墙；后方军队则更加灵活多样，主要由由步兵、骑兵和弓箭手、魔法师等远程部队混合组成，形成了多层次的军队阵列。 冲锋骑兵骑马在前，后方作战士兵们装备着闪亮的盔甲和锋利的长剑，在草原上形成浩荡军势。 卡缪·阿尔兰德来到军前中央位置，转身面向士兵，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深邃： “敌寇入侵，格拉德人的骨头绝不比任何人软！在场英勇的战士们，这是一场关乎领土的战争，辉煌与荣耀必将归于格拉德！” 铿——噔—— 武器碰撞的声音掷地有声，士兵们的眼中闪烁着坚决，热烈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辉煌与荣耀必将归于格拉德！” “为格拉德的每一寸土地而战！” “赶走勃朗奇人！” 卡缪·阿尔兰德、普欧卡尔·德·尤利骑着高头银铠军马在军队前方守望。 远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间，一股庞大的敌军正在缓缓逼近。 “格拉德与勃朗奇素有仇怨，勃朗奇此次借着借口大举入侵，就用战争来宣誓格拉德的强大吧。” 卡缪冷冷注视前方，他手持长剑，面色如铁，眼中闪过冰寒。 “准备进攻！”普欧卡尔伸出手臂，浑厚的声音冷冽如冰。 随着他一声令下，军队开始前进，尘土飞扬间，战鼓轰鸣，号角齐鸣，一时间仿佛有无数只猛兽在咆哮。 “冲上前！” “消灭勃朗奇！” “格拉德万岁！” “杀死敌人！” “为了家人！为了土地！” “誓死抵抗！” 格拉德骑士们发起冲锋，天空中利箭如雨齐射，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 双方军队如潮水般冲向对方，士兵们呼喊的声音上空回荡，久久不息。 混乱的人海里，箭矢如雨，刀光剑影，火光爆炸，空气中到处都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和焦土气息。 尘土横飞，血雾弥漫，人海里士兵们的断肢、武器掉落、残体接连倒下。 在重重沉闷的盔甲撞击声、兵刃交接声和无尽的呼喊声里，卡缪·阿尔兰德骑马深入战场。 他既是格拉德的王子，也是骑士，更是与其他战士一同出战的士兵，在权力与力量的光环之下。 烈焰宛若玫瑰在长剑上绽放，他翻身跃下战马，登临战场，如同神话里受到神明祝福的骑士。 “为了格拉德！” “为了阿尔兰德殿下！” 周围格拉德的士兵们士气大增，在士兵的簇拥里，卡缪挥动长剑，用烈焰在人群里开出一条路。 “冲杀！” …… 格拉德一方斗气汹涌，势不可挡，胜利的天平逐渐向格拉德方倾斜。 不久后，卡缪·阿尔兰德的盔甲上处处浴血。 战场上，勃朗奇士兵的数目越来越少，其中很多士兵已经表现出逃跑倾向。 另一边，普欧卡尔一脚踢开敌人，挥动大剑砍倒身边的敌人。 他高举大剑高声呼喊：“追击！” 草原遍布尸躯，血液染红大地，格拉德士兵踩过尸体趁机冲锋，发动反击。 砍杀不停！ 血风不止！ 勃朗奇的军队被冲垮，士兵溃逃，情况渐趋于落败。 他们惊恐四望，身边剩下的竟然大都是格拉德士兵，逃跑无望，他们纷纷丢下武器，高举双臂投降。 格拉德在此次战役里获胜。 …… 战后，边境连营。 帐篷里，卡缪·阿尔兰德卸下盔甲，显露里面穿着的亚麻布衣。 “殿下！” 帐篷门帘被拉动，帐外守卫走入帐篷行礼禀报。 “战役俘虏的敌寇人数清点完成，共有159人。” 第260章 夜空之星 守卫将身体微微前倾，恭敬问道：“骑士长阁下有事情希望能得到殿下您的意见。” “骑士长有什么事情必须要获得我的意见？”卡缪取下腰间的长剑，连带剑鞘一同放到营帐桌上。 “殿下，请您稍等。” 护卫走出营帐，几秒后，一位短寸发，灰布衣打扮，腰间别着剑的浅棕色眼睛男人走了进来。 “第三骑士长见过王子殿下。”骑士长轻敲左胸，正身行礼。 卡缪年轻的脸庞上显出超然的成熟：“骑士长，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向我禀告？” 卡缪眼眸短暂停滞，沉声问道：“关于奴隶的事情？” “没错，殿下。”骑士长直视卡缪的面庞，“我希望能得到您的意见。” “说一说吧。”卡缪伸手邀请骑士长入座，他的动作表现出略有古板的感觉。 骑士长没有客气推辞，他坐到卡缪对面的椅子上，他两手交握，似是在回忆事情。 想了几秒，骑士长斟酌说道：“是关于奴隶的处置问题，刚不久，勃朗奇军队派来了一名使者，他们愿意支付金币来赎回俘虏。” “赎回俘虏……”卡缪凝视着桌上的佩剑，用品味的口吻轻轻呢喃。 骑士长接着道：“这件事本来是在下的职责，但在下还是不敢私做主张，所以问过将军阁下的意见，然后来询问您的意见。” 骑士长摆正脸色，说得十分诚恳。尽管面临奴隶处置这一分内的事情，以防万一，他还是会提前观察一下将军和王子的态度，询问二人对此的意见。 听到骑士长提到普欧卡尔，卡缪语气稍有起伏地问道：“普欧卡尔将军有什么意见？” “将军阁下的意见是拒绝勃朗奇一方的请求，奴隶继续关押，留待之后处置。” 卡缪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的意见和将军相似，拒绝勃朗奇赎回俘虏，所有的勃朗奇俘虏暂时关押，等到战后，一并赐死。” 骑士长侧头望了眼英俊年轻却又威严满满的卡缪，郑重问道：“殿下是打算建议赐死俘虏吗？” 如果能利用这些俘虏，将他们发配成劳工，用余生赎罪，也算能发挥勃朗奇俘虏的价值，全部处死，有时也算是对勃朗奇人的仁慈和浪费。 卡缪从座位上站起身，转过身体背向骑士长，而后将双手慢慢背负到身后：“全部赐死，战争结束后，把所有勃朗奇俘虏送往刑场。” “这是给所有格拉德的所有民众的交代。”卡缪侧头说道。 骑士长深深注视着卡缪·阿尔兰德，回想起五年前勃朗奇大肆入侵格拉德时犯下的种种恶行。 他们像饿狼一样大举侵犯格拉德的土地，所到之处杀人、掠夺、纵火，无恶不作，一路入侵进格拉德国土中部，曾经在他们的手里，有过无数格拉德人的亡魂。 勃朗奇人是一群贪婪的野狼，是一群残酷的恶鬼，也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掠夺者。 “殿下，我现在就去将决定回复给勃朗奇的使者。”骑士长按住双腿，从椅子上站起身。 “普欧卡尔将军现在在哪？”卡缪问道。 “将军阁下，现在应该是离开营地，十多分钟前他刚下派安置难民逃离的事情，在这之后又去忙碌别的事情了。”骑士长伸手抓住营帐帐门。 直到骑士长离开前，卡缪没再多问其他事情。 卡缪背负双手原地站了一会，转而来到营帐一角的支架前，观摩挂着的盔甲良久，终于从其中取下一套干净的铁胸甲。 “格拉德和勃朗奇的战争还会持续多久……不，对待勃朗奇人绝不能宽容，这个贪婪的民族，勃朗奇的侵略行为必须受到严惩。”卡缪套上铁盔，左手拿起长剑，转身走到门边掀开帐门。 帐外已经是夜晚，格拉德西南边境的草原上一片荒芜，冬末寒冷的气息尚存。 卡缪伸出胳膊，对着右手哈了一口气，温暖的感觉在手背上转瞬即逝，他将长剑挂到腰间。 “荣耀与辉煌必将归于格拉德！” 帐外的两名守卫背负左手，握拳锤击左胸，昂首行礼。 “辛苦了。”卡缪向二人关怀道。 他缓缓举起右手，火魔法明亮闪动，两名守卫身边的火把一时燃烧得更旺，驱散了周边的寒意。 天空上，浓云已然散去，风势在夜间时也温和下来，渐渐趋向停歇。 卡缪向着营帐前方的堡垒高台走去，一路上士兵们的营帐里少有火光，偶尔在附近能遇到几个巡逻的士兵。 “荣耀与辉煌必将归于格拉德！”士兵立枪行礼。 卡缪简单还礼，向面前两位巡逻士兵点头：“格拉德因为你们而强盛，辛苦了。” “是！” …… 走上堡垒高台，卡缪来到石头矮墙边，居高临下远远观望着营地外的景象。 看到阿尔兰德第一王子登上高台，高台上的守夜士兵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昂首挺胸，精神百倍地站岗。 草原寂静，夜色渐浓，夜幕中月光稀薄，星辰却漫天遍布，隐隐闪烁。 广袤的草原上，视野之内看不到一只动物，只有天空上偶尔才会有一两只黑色的鸟雁飞过。 格拉德王国的红蓝条纹旌旗随风摇曳，布条无声拍打着栏杆，高台上的火炬含蓄燃烧，不敢倾泻过多光芒。 卡缪没有使用火魔法来强行给火炬续燃，他起头望向夜空星辰，面容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冷峻，双眼如同寒潭深邃。 “呼……”卡缪缓缓吐出一口气，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在寒风中。 他将双手搭在矮墙上，仰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其中有一颗紫色星辰美丽而明亮，卡缪凝眸看了好久，缓缓闭上了眼睛。 直到如今的第五年，每当卡缪遥望夜空，那一声清脆的呼唤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兄长大人……” “黛尔莉娜。”卡缪轻声低喃。 …… 黛尔莉娜·阿尔兰德，阿尔兰德十一世的第二个女儿，格拉德王国第三王女。 总是偏爱紫色和蓝色穿搭的优雅少女。 总是缠着哥哥和姐姐的柔弱少女。 总是在他人面前假装冷淡，却在卡缪和玛丽面前撒娇的孤独少女 第261章 侵略 五年前…… 曼顿王宫里有一个红色长发却做蓝紫色穿搭的古怪公主。 她是格拉德王国的第三王女，是仅有的五位王储中最独特的少女。 她在曼顿长大，成长历程中几乎足不出户，但在她十五岁的那一年，初次离开曼顿，来到了格拉德的副都——芬都。 记得那一年，也是二十二岁的卡缪·阿尔兰德第一次真正随军出征，抵抗勃朗奇人的入侵。 在芬都，黛尔莉娜见到了分别离别半年的哥哥卡缪·阿尔兰德。 卡缪少年英气，面容俊朗，身穿金边银盔，他见到蓝紫色穿搭的妹妹，放下长剑。 轻提裙摆，小跑一阵，少女来到卡缪身边。 卡缪的面容变得柔和，笑着问道：“黛尔莉娜，你怎么来了？父王有允许你过来吗？” 放下群摆，黛尔莉娜踮起脚尖搂住卡缪的脖子，轻轻抱了卡缪一下，如果不是盔甲太硬，她或许会这样缠着哥哥很久。 “兄长大人，你已经好久没有回到曼顿了，我很担心你。”黛尔莉娜伸手想要捏一捏卡缪的脸庞。 卡缪微微抬头，躲过了黛尔莉娜过于亲昵的举动。 “帅气的兄长大人，这一次为什么要躲开呢？”黛尔莉娜微微蹙眉，仰头望着卡缪，神情流露着不满。 “这里是军营。”卡缪用戴着盔甲手套的手轻轻抚摸黛尔莉娜的头，“黛尔莉娜，倒是你，还是这样一副奇怪的穿搭，这一直让我和玛丽很担心你。” 黛尔莉娜开心地笑了笑：“衣服的事情只要和莱丽莎通一下口信就行了，我不想让姐姐担心。” “……也不想让你担心。”黛尔莉娜说。 “为了不让玛丽担心，你不应该和莱丽莎通口信撒谎。”卡缪苦笑。 “哥哥……” 黛尔莉娜和卡缪聊了一会，黛尔莉娜向卡缪说了曼顿近半年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也说了自己在曼顿王宫里时有多么担心他想念他，后来又如何说服父王来芬都与他见上一面。 只是父王要求兄妹见面后，黛尔莉娜必须立刻赶回曼顿，接受护卫队的安排和保护，不可拖延。 兄妹聊着的时候，士兵急忙跑进营帐。 “王子殿下！芬都南部出现勃朗奇敌寇！”士兵半跪在营帐门边。 卡缪眼瞳微微收缩：“怎么会这么快就打到芬都了？！” 他慢慢拉开黛尔莉娜，快步走到士兵面前，士兵昂首，语气态度恭敬： “殿下，第七兵团和护卫队都牺牲了。” “……”卡缪紧抿嘴唇，一时哑然失色。 勃朗奇人的入侵还在推进，他们的军队之前还在格拉德南方，短短两天时间，勃朗奇入侵的战火就已经要烧到芬都。 血腥的入侵越来越快，危险也越来越近，卡缪·阿尔兰德率领的第九兵团必须要做出迎战准备。 “第八兵团已经去迎击敌军了吗？” “是的，殿下。” “敌寇来得太快了。”卡缪的脸色变得沉重，他回过头看向一旁面带担忧的妹妹。 黛尔莉娜没有流露出恐惧，她的表情里只有担心，第八兵团和第十二兵团如果无法击退勃朗奇侵略者，卡缪将不得不冒着危险出兵参战。 卡缪的话语相当严肃：“黛尔莉娜，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你现在就回到曼顿去，芬都这里很有可能会守不住勃朗奇的入侵。” 芬都市会守不住敌寇的入侵，这一句话深深震撼了一旁的黛尔莉娜。 “兄长大人？！” 黛尔莉娜眸光凝滞在卡缪的面庞上，曾与哥哥和姐姐朝夕相处的她，明显能看得出卡缪此时的严肃和紧张。 “芬都之后会很危险。”卡缪的语气不可否决，“黛尔莉娜，听话，战争结束后再来找我。” “您……要注意安全，答应我。”黛尔莉娜走上前抓住卡缪的手。 “我答应你，会凯旋归来。” 后来，卡缪·阿尔兰德领军出征，在芬都迎击勃朗奇的敌人。 在那个铁与血交织的时代，悲惨的过往也会造就不凡的人生！ 勃朗奇人来势汹涌，格拉德军队难以抵达，节节败退，卡缪率领第九兵团迎击，结果惨败，第九兵团受到重创，几乎全灭。 卡缪·阿尔兰德受到重伤，被前来支援的第十一兵团救走，格拉德军队再次被迫撤退。 果然，一如卡缪先前预言，芬都失守。 格拉德的副都被勃朗奇人完全占据，勃朗奇人在芬都大肆屠杀没能逃离的格拉德人，将城内一切有价值的物品洗劫一空，其他众多难民也不幸遭遇勃朗奇人的追击…… 芬都失守的第二天，卡缪在军营后方医疗室内收到消息，第三王女黛尔莉娜在离开芬都后被勃朗奇人俘获。 不仅南部，芬都北实际上也潜伏着勃朗奇人，芬都早已陷入勃朗奇的大半个包围圈里。 当日，卡缪不顾医护人员劝阻，赶回前营询问情况，勃朗奇人俘虏走黛尔莉娜·阿尔兰德，其他消息尚且未知。 五天后，格拉德军队再次战败，被迫北撤，除了完全沦陷的芬都，格拉德在短短几日内又连连丢失八座城市。 同日下午，黛尔莉娜有消息了，卡缪在得知黛尔莉娜的情况后失语失神。 黛尔莉娜明确死亡，勃朗奇王国王都广场，勃朗奇人将黛尔莉娜枭首示众，她的头颅高高挂在广场高处的祭台上。 同夜，勃朗奇国民在王都广场上彻夜狂欢，喝酒跳舞，庆祝战争！ 格拉德北，卡缪·阿尔兰德伤势恶化，被强行送回医疗室，此后又大病一场。 得知黛尔莉娜死讯的时候，他当时只觉得一阵恍惚，后知后觉时，胸腔内才涌起无以言语的伤痛压抑。 除了黛尔莉娜，在五年前勃朗奇入侵战争中死去的平民不计其数，勃朗奇王国的恶行罄竹难书、罪不容诛。 奈何国际间实力至上，强者欺凌弱者，强国侵吞弱国。 卡缪渐渐从勃朗奇入侵战争里明白，弱国没有力量就没有权力和话语权，只有强大的国家才有力量来维持国内的和平。 “勃朗奇王国……格拉德怎么能向你们讲和？”卡缪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夜空中的星辰。 堡垒后，普欧卡尔登上高台。 第262章 雇佣兵 “卡缪殿下，您还没有入帐休息吗？”普欧卡尔走到卡缪身边，诧异问道。 卡缪仰望夜空星辰，随后看向普欧卡尔，平静道：“普欧卡尔将军，您安排完难民安置的事情了？” “不。”普欧卡尔皱着浓眉厚笑，“我是把这件事分派给士兵们去完成，我刚从后勤铁匠那里回来。” “您的武器还好用吗？是否还需要添置？”卡缪问道。 “不，不，殿下，那把大剑是我的老朋友了，陪了我二十多年，到今天用来也是最顺手的。” “是吗？” “哈哈！我可舍不得它。” “那就好。”卡缪淡然一笑。 他侧身看向草原远处勃朗奇的国界，缓缓说道：“760年时，格拉德还处于国家军力的空虚期，最后在民间冒险者和国外支援的帮助下，也才只是艰难打败勃朗奇，夺回了丢失的国土。” 听到第一王子卡缪突然提及五年前的卫国战争，普欧卡尔略为惊讶。 半分钟后，他打破沉静，怅然一叹：“那是一段悲惨的过去，但那不是距今很远的事情，过去的惨痛悲剧今天刻印在每一个格拉德人的胸腔里。” “可惜只有国土能够回来，而那些在战争里死去的人们却永远都回不来了，他们如果能看得到今天的格拉德，也会向我们展露出笑容吧。”卡缪挪动手掌，轻轻握住矮墙。 “会的，殿下，他们会欣慰，我们今天还能看到国内格拉德民众们的笑容。” “普欧卡尔将军有时也有书生气质啊。”卡缪欣然评价道。 普欧卡尔含蓄地笑起来：“荣耀与辉煌必将归于格拉德。” “荣耀与辉煌必将归于格拉德。” 卡缪回复完，缓缓转身，他听到高台下方传来噔噔噔的声音。 后方稳步跑上来一名士兵，士兵见到卡缪和普欧卡尔，行骑士礼后面向卡缪，然后口音清晰地禀报道： “王子殿下，有人想要见您。” “是谁要见我？” “回殿下，面目不详，不是军队士兵，是一个自称雇佣兵的人。” 卡缪迟疑了几秒，看向身边的普欧卡尔。 “雇佣兵应该在明日或者后日才会赶到，最早也不会早于明日中午。”普欧卡尔分析说。 “对面有几人？”卡缪看向报告的士兵。 “只有一人。”士兵回答。 “在哪里？” “军营北两百米的地方，那里有一棵树。” 西南边草原上的树木数量稀少，借树来明确位置是一个好的选择。 卡缪斟酌着道：“带我去见那个人。” “是！” 预备去见来人，卡缪回头看了一眼普欧卡尔，普欧卡尔立即会意：“殿下，让我陪同您一起。” “好。” 走下高台，在报信士兵的引导下，三人离开营帐，在夜中走了两分钟，卡缪望向远处地带，一眼便望见了士兵先前描绘的那棵大树。 大树光秃秃的，颜色几乎快要融入进黑夜，在大树的旁边，有一道人影。 走近见面地点，月光下，三人见到一个全身穿着银色盔甲，后背雪银大剑，身形足足有两米高的盔甲人。 盔甲人，顾名思义，此人全身都穿着盔甲，头戴红缨头盔，面目不详，卡缪仅能透过头盔的缝隙处，隐约见到此人明亮的金瞳。 银盔甲在月光下闪耀着洁净的光芒。 …… 与此同时，远在曼顿，夜晚却远比西南边境安详、美丽。 奇卡维纳街旅店514房间的阳台上，余欢倚靠在墙边，透过窗户观看着近来少有的美妙夜空。 “月光是连系思念的纽带，若是二人天各一方，月光就会牵起他们彼此间飘摇的思念。” 余欢望着白色月华，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他不在乎星星，他的眼里只有月亮，余欢凝望了月亮好久，直至奇卡维纳街上的大部分人家都已熄灯，他才缓缓做出柔和的笑容，对月亮道了一声晚安。 奇卡维纳街虽然不比曼顿主城区和其他部分城区热闹，电灯普及也较少，但也算是热闹的地方。 但格拉德再热闹的地方，在当前的时间点也应该休息，来平复一天的劳累，去安抚空虚的心灵。 余欢关上阳台门，吹灭床头桌上的烛灯，他缓缓脱下衣服，穿着长袖衣衫裤钻进被子里。 睡着前，他想了想，这个时间点索菲亚和洛维也许已经睡下，只有自己这个还残留有地球上生活习惯的人，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入睡。 “雫……现在在哪里，她现在已经进入梦乡了吗？”余欢在被窝下缩成一团，他想着余雫的事情，直至入眠。 次日清晨，天才刚亮，余欢一觉睡到自然醒，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在与迷糊的状态经过苦战拉扯之后，他心里一横，坐起身，获得了日常战的胜利。 “好冷～”余欢黏糊糊地说着，起身下床往身上套衣服。 他来到阳台望了一眼窗外，目前街道上还未复苏，但已能见到零星几位路人的身影。 清晨昏暗的压抑感从余欢的心底升起。 “好了，这里可不是维纳斯北街，曼顿居民们可要比维纳斯北街的绅士们热情无数倍。” 余欢走到洗手台处，用冷水简单洗漱后，对着镜子察看了一下自己最近的面貌。 镜子里的他，面容看起来年轻的有些幼稚，甚至可以说是可爱、漂亮。 余欢眯眼凑近镜子，扶起额头上的碎发，镜子里的他看起来很不精神，在地球上这样的精神状态会被称作“咸鱼”。 “我最近有点印堂发黑啊，可能是穷怕了吧……”余欢萎靡地笑了一声，扶起肩上的白发。 从新历763年醒来直到今天，他头发的生长似乎变得非常慢，其实，倒不如说，他的外貌相比当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此时余欢不由得在心中吐槽自己到底有没有成长？自己看起来居然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差别。 离开卫生间，打开房间门，余欢最近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次开门就看一下门边的报篮。 他无比希望能收到『探影』的通知，不过……届时艾米估计会亲自来一趟吧。 “报童真勤劳啊，这么早就已经把报送过来了，不管哪个世界，生活都不容易啊。”余欢慨叹着拿出报纸。 他眼神一扫，看到报纸下还压着一封信。 第263章 上岗侦探 “谁寄来的？”余欢把信从报篮里取出来，在封面上仔细查看了一番。 信封寄信人的来款上写着米歇尔。 “这难道说……失业工人余欢要重新上岗了？”余欢激动地握住信封，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来到桌前，点亮烛火，余欢谨慎地将信封拆开，他双手故作颤抖，把信纸拿到面前。 “不错，确实是米歇尔的通知。”余欢露出由衷的笑容，他移动目光，急于获取信件上的信息。 信上说，米歇尔似乎是利用人脉，的确是把余欢的业务介绍给了某个客户。 客户的名字叫作汉克·桑托拉，是格拉德有名的富豪，是事业上的能人，近十年来富豪圈的红人。 “这是谁啊？”余欢困惑地眯起眼睛，他对汉克·桑托拉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红人最近不是很受欢迎嘛，我看过的那些报纸上，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个人。” 他继续阅览信纸上的信息，汉克·桑托拉想要处理一个棘手的案件，愿意付出800金币作为报酬。 余欢的眼睛顿时发亮：“慷慨的雇主。” 他看到这后面还有一行字： “魅影”先生，按照我们提前约定好的，我会在您的工作结束后从中收取一成作为中介费。 “也就是说，我到时候能拿到手的也有720金币？嗯……很好了。” 信的再后面，米歇尔提及到关于汉克·桑托拉更多的信息。 这位富豪便是不久前拍出现在卖行上，拍走储存暗魔法黑玛瑙的参与者，是格拉德南部人，如今居住在曼顿，大部分产业与资产也集中中在格拉德北。 富豪委托的案子是在格拉德南部发生的，也就是富豪的家乡，该案件处理地点较为偏远，由于距离战争地点东部的位置，案件可能会有潜在危险。 米歇尔还在信上提到，尽管汉克·桑托拉愿意为此委托支付丰厚报酬，但他认识的知名侦探里仍旧没人愿意接受这一委托。 于是，米歇尔得知消息后，主动找到汉克·桑托拉，向汉克推荐了“魅影”。 余欢用力按了按后脖颈，拿着信纸，念道：“汉克听到我的介绍后，很惊讶身份敏感的冒险者‘魅影’居然能做侦探，至于身份敏感，那是他的原话，你懂的。” “我懂什么啊？身份敏感是什么鬼啊……”余欢不满地嘟囔道。 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据说孕龙窟事件之后，他已经成为了冒险者公会里的奇闻怪谈之一，是众多冒险者们的酒后谈资。 他接着在在信上默念：“经过我的推荐，打消了汉克·桑托拉对你的恐惧，他现在对您很满意，他说战力高强的侦探，正适合这个委托，‘魅影’毫无疑问是接受委托的完美人选。” “这句话我爱听……” 余欢“闻言”轻笑一声，小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 米歇尔在信的结尾提到，汉克·桑托拉希望与余欢面谈，时间在2月12日的中午12时，地点奇卡维娜街东区蓝莓餐厅。 “时间……也就是今天中午，蓝莓餐厅？这听起来就像是地球上的儿童餐厅。”余欢收起信件，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童年时，医生一直都不让自己在冬天喝凉水，但余欢还是觉得，冬天也喝凉水才爽嘛。 他喝了一大口水，头脑里随即一阵清醒，他放下杯子，到床边坐了一会。 等到天完全亮后，余欢打开窗户通风，让冷空气输进房间内。 曼顿即将进入二月中旬，天气已经从寒冷变得微冷，中午和下午一两点的阳光，开始让人感觉温暖。 透过窗户向外望，余欢俯视起奇卡维娜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马车，暗感状态不错，余欢随即走出房间挨个敲响对面和右侧房间的门。 召唤来索菲亚和洛维后，余欢向二人转述了米歇尔来信上的消息。 “工作？”洛维呆呆地站在走廊墙边，摇了摇棕色的尾巴，不解地看向余欢。 “何为工作？”余欢猜测他一定在想这个问题。 索菲亚的话，则是在左顾右盼，听得心不在焉，余欢转述完后，仍然没有什么表示。 “好麻烦啊……”余欢已经能猜测出她在心里一定是在说这句话。 顺带一提，因为资金紧张，余欢和他们都是没有早餐吃的。 这很窘迫，不过也无所谓。因为保留地球习惯的余欢本来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至于另外两位，做奴隶时也常常忍饥受饿，没有早餐是常态。 余欢模仿起长辈的口吻：“索菲亚、洛维，你们简单收拾一下，五分钟后我们出发。” 洛维点点头：“哦，好的。” “麻烦……”索菲亚白了黑斗篷一眼，进入到对面房间里去。 索菲亚回去准备后，余欢很奇怪洛维为什么还待在原地。 “洛维，不打算准备一下吗？”余欢好奇问道。 站在原地的狼尾少年闻言抬起头，迟疑了两秒钟：“我没有要准备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用时0分0秒，准备得很快。” 二人无言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其他房间里的住客前后从他们身边路过，露出好奇的目光和不解的表情。 还有一位夫人刚开门，看了走廊上的黑斗篷和亚人少年一眼后，又默默退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余欢心中默数到两百多秒的时候，索菲亚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她和进入房间的时候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出发？” “……” “哦。” “好，出发。” 三人走出旅店，由于财政状况紧张，他们没有选择乘坐马车的方式，一路走了近两个小时才接近目标地点。 奇卡维娜东，蓝莓餐厅附近。 过程里他们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习惯了斗篷打掩护的余欢对此没有什么感觉。 洛维有些木讷、害羞，在他看来，曼顿的人们都还是不错的。 索菲亚表情冰冷，一脸厌恶，她讨厌的不是步行赶路，而是人类的目光。 “精灵族看来真的很讨厌人类呢。”余欢观察着二人。 第264章 蓝莓餐厅 来到约定地点，看到蓝莓餐厅的第一眼，余欢就知道它与其他建筑不同。 蓝莓餐厅的大门由一看就高等的木材打造，门面上装饰着纯铜和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在大门两侧，各有两面玻璃墙。 透过玻璃，余欢看得到餐厅内部的装饰以蓝色为主色调，天花板上悬挂着璀璨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更是挂着不少蓝色的油画。 余欢心里怦怦直跳：“约定地点蛮奢华呀，有美餐一顿的预感。” 林子里来的洛维表情掩不住的震撼，就连索菲亚也不由得瞪大了竹青色的眼眸。 “我们进去吧。”余欢对二人说道。 几乎是前脚刚迈入餐厅门，他就听到了招呼的声音。 “好朋友，请来这里！” 声音明显是朝着余欢来的，余欢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去，餐厅远离窗的一张饭桌上，一位头两侧留着整齐黄色发卷的胖大叔在向他招手。 “这应该就是汉克·桑托拉，看来是个热情的雇主。”余欢看了一眼身后两位跟班，示意跟上。 目标位置餐桌上摆有不少餐点，包括麻辣豆腐煮鱼、麻辣肉羹、辣椒鸡块等，与蓝色环境形成强烈的反差。 看着红色调的餐点，余欢腹诽：“热情……不得不说，有点过度。” 就在这时，看到余欢三人走近，富豪含情脉脉地望了身边黑衣纱的女人一眼，而后又向四周谨慎地望了望。 “欢迎你，‘魅影’！”他向侧边凑身，小声欢迎道。 “中午好，汉克·桑托拉先生。”余欢礼貌行了一礼，继而侧身向富豪介绍自己身后那两位。 “这位是索菲亚，我的助手。” 介绍完索菲亚，余欢又伸手指向洛维。 “这位是洛维，守卫。” 面对余欢零帧起手的介绍，刚成为助手不到三秒钟的索菲亚瞟了余欢一下，而守卫洛维则盯着桌上的麻辣大餐，若有所思。 “哈哈哈，几位果然不是寻常人，特别是你，侦探先生。”汉克大笑，邀请余欢一行人入座。 汉克热情招待道：“这些啊，都是曼顿最近流行的火辣口味餐点，饱受好评，三位请不要客气，看看喜欢什么？尽情享用。” 看着桌上的麻辣大餐，余欢面露为难之色，若不是他把兜帽拉得很低，他此刻的表情真的就不礼貌了。 桌上算上余欢三人在内，还有富豪汉克·桑托拉以及一位头发盘梳得很整齐的黑色衣纱女士，皮肤偏棕，身形精瘦，大概是汉克的夫人。 他转头朝自己两旁看了看，索菲亚保留着纯正的精灵本色，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情绪，洛维则一直在盯着麻辣大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外观，大概是一个在室内全身用黑斗篷遮掩的怪人。 余欢冷汗都要流出来了，他尴尬笑了两声：“汉克先生，今天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请问这位高贵美丽的女士，是您的夫人吗？” 听到余欢对夫人的夸赞，汉克·桑托拉即刻眉开眼笑，原本古怪的气氛也被舒缓。 “哈哈，是，我忘记向你介绍了，这位确实就是我的夫人，艾丽森。”富豪热切地介绍道。 介绍自己的夫人时，汉克·桑托拉的语气里有着一种明显的自豪。 艾丽森恬淡微笑，向余欢等人点了一下头。 “各位请不要客气，请尽情用餐，这是我和汉克的荣幸。”艾丽森用着略带方言味道的德里沃语说道，她看到对面的亚人少年明显很饿。 “是啊，不要客气，快请。”汉克·桑托拉同样客气地说道。 余欢侧目，发现洛维正在用请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 余欢点了点头，洛维没有犹豫，伸手拿起刀叉和汤匙，将餐具不客气地伸向了红色大餐。 “真是笨蛋……”余欢一时语塞，他觉得在之后有必要对洛维灌输一些人类社会的习惯。 富豪没有停嘴，继续介绍自己和自己的夫人，他先介绍了自己的夫人，然后介绍了他自己。 有趣的是，他对自己夫人的介绍要比他自己还要详细得多，等到他的自我介绍时，余欢才知道，他在奇卡维纳街竟然还有三家制酒工厂，这只是奇卡维纳街，整个曼顿则是更多。 余欢静默地听着，除了大口用餐、辣得满脸通红的洛维，餐桌上似乎再没有其他人动用餐具。 汉克·桑托拉介绍完他们夫妇二人，又简单说了一下二人以往的经历，据他所说，他曾经其实不像今天这样肥胖，那时他还很健壮。 汉克·桑托拉还是穷小子的时候就结婚了，他和他的夫人也是在那之前认识的，他的夫人陪他走过了他过往最艰难的时候，而他是靠着大胆闯荡才有了今天的财富。 “您和您夫人感情的真挚很打动我。”余欢微笑。 “汉克总是在别人面前长篇大论地提及我，我曾多次劝过他不要这样，他总是不听。”艾丽森略带歉意地呵呵笑道。 “不，没关系，这很好。”余欢面带微笑，轻轻摇了摇手。 “哈哈。”富豪笑着，“对不起，今天忍不住也说多了，侦探先生，我们进入正题吧？” “好，那就请您详细说明委托的具体情况。” 来到正题，汉克·桑托拉终于收敛笑容，肥胖脸上的祥和一下子被认真所替换，居然展现出一种坚毅、严肃的味道。 “哈……呼……”他深呼吸一口气，让侍者为在桌的大家各都倒了一杯水。 他揉了揉眉心，作思考状，一分钟后他开口道：“侦探先生啊，案子的原委是关于一个人的，在我家乡的，一个医生。” “一个医生？” 富豪点头：“乡村医生，诊所里的医生，三十几年前，对我有大恩，常常给小时候的我治过病，他……” 富豪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头，看向黑斗篷。 “他死了。” “凶杀案？”余欢平淡问道。 “对，他的死是自杀，但那都是当地警察们的说法，我信不过他们，就像魅……侦探先生你所说的，这是一场凶杀案，医生是被人害死的。” 第265章 医生之死 “您对医生的死有什么见解吗？”余欢注视餐桌上的麻辣餐点，集中注意力听着汉克·桑托拉的叙述。 汉克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根据我对医生的了解，他还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他不可能会去选择自杀。” “如果他的家庭发生了变故呢？” “不。”汉克否认道，“案发后，他的家人全部在世，家庭也没有发生破裂。” 余欢沉默地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一支汤匙：“这件事，当地警察那里有什么说法吗？” 他从肉羹汤里舀了一勺汤，在餐厅灯光的照耀下，亮红的汤水里闪着刺激的辣椒油光。 “侦探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在我的家乡，一个极度贫穷的地方，镇子上的警察是不作为的，他们光是对镇子上的案件都表现得一点都不在乎，更不可能会在意一个村子里的案子。”汉克的嗓音颇为尖锐。 在汉克看来，医生的死本身就不可能是自杀那么简单，它有很大的可能是一场凶杀案，目前凶手不明，穷乡僻壤的治安又没人管，汉克的愿望是让凶手伏法，为受害的医生讨回公道。 听汉克讲述的同时，余欢轻轻吹了一口热汤，把汤匙送到唇前。 “这种辣度真糟糕，我感觉自己来到了四川。”余欢心想着，把汤匙放到了汤碗里。 洛维仍在大口大口地吃着麻辣大餐，汗水从他的额头上、脖子上大量滑下，酣畅淋漓、汗如雨下。 余欢轻瞥向洛维，随即转头正对汉克·桑托拉：“也就是说根据您对医生的了解，医生被他人杀害的可能性远远超过自杀……以及病逝或者意外死亡？” “没错，正是这样。” 汉克无比确认地肯定道，说着他从高档黑色丝绸大衣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手帕，还没有开始用餐，他已经热得开始流汗了。 抹掉肥胖脸颊上的汗滴，汉克将手帕放到腿上，举杯喝了一口水： “二十多年前，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经常生病，医生对我非常关切，他是我迄今为止，除了艾丽森以外，遇到的最好、最善良、最无私的人。” 也许在交谈的时候，汉克·桑托拉已经在脑海里回想过儿时在家乡的点点滴滴，他的眼睛里闪过湿润的泪滴。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余欢停顿良久继续说道，“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件事感到愧疚和难过。” 对面餐桌下方，艾丽森轻轻拍了两下汉克的手，这位富翁随即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借着用手帕擦汗的时机，抹去了眼眶边的泪水。 而后，汉克放下手帕，转涕为笑：“我记得很清楚，二十一年前……744年，那是我还很帅气的时候，刚成年的我离开家乡，到镇子外面闯荡。” “汉克，744年时你十六岁，已经成年一年了。”艾丽森莞尔一笑，纠正了汉克·桑托拉话里的错误。 “哈哈哈，是这样，我当时确实是十六岁才对！”汉克亲昵地望了夫人一眼，转而又看向余欢。 “闯荡了八年，我第一次发迹了，是在格拉德北，距我的家乡很远很远，所以我在发迹后就很少再回到家乡里了。” “您上一次见到医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余欢问。 汉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764年，我从十六岁时离开家乡，再后来就只回去过两次，十二年前一次，然后就是764年一次，每一次都待三天。” 富豪补充说：“去年医生还很健康，我不认为他会突然病逝。” “毫无征兆的死亡，的确不太可能是病逝。”余欢摸了摸下巴，“您回到家乡是因为怀念家乡吗？” “呵——” 汉克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是怀念家乡，也不是怀念儿时，我在十二年前回乡时接走了我的父母和祖母，那时我想报答医生……” “所以我打算给医生一笔钱，也让他考虑离开穷村子，可是，村子里不能没有医生啊……”汉克不停地摇头，脸上满是惋惜。 “764年回乡时也一样，那一次我是专门为了医生才回去的，看看医生怎么样了，他很健康，他四十多岁才有了孩子，那一次他又推辞了我的好心。” “原来如此。” 余欢习惯性地拉了一下兜帽，稍带惭愧向富豪夫妇致歉：“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遮掩自己来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魅……侦探先生，你的事情我已经和艾丽森说过了，我们都能理解。”汉克友善地笑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余欢身上的魅惑诅咒越来越严重，魅惑诅咒会刺激他人产生性欲和食欲，关于这份诅咒，让余欢最为苦恼的在于它无法关闭，也无法调控。 “谢谢你们的理解。”余欢温和说道。 身旁的索菲亚坐在椅子上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她反感地看向黑色斗篷，眼中的兴趣刚刚产生便又逐渐消散。 洛维埋头大吃，他辣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夹杂着汗水，一起滴到了裤子上，餐桌上的餐点已经被他清理掉了三分之一。 汉克·桑托拉注视着大口就餐的洛维，心情舒畅了不少：“我年轻时也向这位小伙子一样，有一个无敌的胃口！” 闲聊几句，他看向余欢，正色道：“我的委托是希望你能调查出案件的真相。” “我这几天，夜里总睡不好，常常怀念起小时候的事情，特别是和医生有关的事情，可能是我心里太愧疚，结果把我自己弄得焦虑了。”汉克·桑托拉的神色放松下来，脸上的疲惫随着不明显的皱纹一块出现。 余欢端坐在桌前，接受了汉克的委托：“这件事我会尝试着去调查。” “好，委托完成后我会支付给你们足够丰厚的报酬。”汉克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下，他向后挪动身体，放松地倚在木椅背上。 余欢注视汉克，开口道：“我们要怎么去到当地调查，这还需要您提供具体位置。” 第266章 去往南方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带你们去。”汉克倚着椅背，微眯双眼。 “你……也去？”余欢略感诧异。 汉克呵呵笑道：“呵呵呵，是，我也回去再看看那里吧，这次去，也是真的就是最后一次去了……” 余欢没有多说什么，喝了一口杯子里温下来的水，怅然地望着远边窗外的景象。 窗外人流密集，现在正是奇卡维纳街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余欢回转目光，望向桌对面的富豪。 “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上午，明天下午，都行，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觉得什么时候合适，那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发。”汉克倚在木椅上，神态轻松。 如果这里不是公共场所，他可能早已为自己点上了一根名贵的香烟。 余欢悠然笑道：“今天吧，就今天下午。” “好——”汉克长长应了一声，努力从木椅上坐正身子。 “我现在去安排一下。”他从桌边站起身，步伐迟缓地向蓝莓餐厅门边走去。 在空位置的右边，艾丽森和蔼微笑，向余欢点了一下头，留候原地神情自然地休息着。 片刻，洛维终于放下了餐具，他有些惊讶地环顾身边的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汉克·桑托拉是何时离开的。 “好吃吗？”余欢轻声问道。 洛维满嘴油污，脸庞被午餐辣得通红，他小声回答：“好吃，就是太辣了。” 余欢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于是慢慢闭上眼睛，闭目养神，等待时间走到下一个节点。 蓝莓餐厅，余欢所在这一桌的气氛柔和而安静。 身边，索菲亚时不时用古怪的目光扫视桌面，那里的麻辣大餐经受过洛维的扫荡，现在各份餐点都还剩下不到二分之一的量。 犹豫良久，索菲亚将双手搭到腹前，也闭上了眼睛。 精灵族在饮食方面一向清淡，索菲亚看来，麻辣大餐的存在，也许是一种对食物的亵渎吧。 此刻，只有洛维依旧不解，他不明白为何无人用餐，也不明白大家为何都开始休息了。 他怀疑过这可能是人类社会的一种礼仪形式，而他可能没有好好遵守礼仪，不懂事地打破了礼仪形式。 他左顾右盼一会儿，随即也学着索菲亚的动作，不安地休息起来。 过了一会，汉克·桑托拉回来，他安排好了马车，一共两辆四轮马车，每辆各载六人。 算上余欢、索菲亚、洛维三人，汉克和艾丽森还带有三名护卫和四名佣人。 出了蓝莓餐厅，五人来到道路侧方的马车边，七名跟随汉克·桑托拉一同行动的护卫和佣人已在等候。 前辆马车，汉克带着夫人和余欢一行人走近，此外，还有一名护卫。 护卫三十来岁，黑短发，瘦瘦高高，和富豪夫妇一样都是棕红色皮肤，穿着蓝色便衣。 “俄萨。”汉克指着护卫介绍道。 护卫向余欢、洛维、索菲亚分别点了一下头。 他让自己的夫人艾丽森先进入马车，随后和护卫俄萨先后抬脚走进车厢。 对边，余欢走进，索菲亚犹豫了一下后跟进，洛维则饱含兴奋地最后跟了进去。 “还真是无差别地讨厌所有人类啊……” 车厢内，余欢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右侧，座位上，索菲亚正与他保持着一段诡异的距离。 可怜洛维被挤到了车厢靠右边的角落里。 马车行进，路上，汉克开启话题，和余欢、艾丽森聊了一些格拉德王国最近发生的事情。 马车咯噔一下，汉克扶住艾丽森，紧接着谈起来：“西南，格拉德和勃朗奇的战争还在打着。” “这一次战争会持续多久？”艾丽森按住汉克的肩膀，在座位上坐直身体。 “谁知道呢，艾丽森，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一次的战争不会超过一年。” “您觉得呢？”艾丽森看向对面的黑斗篷。 问我干嘛？我完全不了解这些事情！ “不会超过一年，勃朗奇近年来对邻国的战争很像是把骚扰……放大了。”余欢说。 汉克眉开眼笑：“你也是‘不超过一年’这个观点，哈哈，人们说得对，勃朗奇人都是一群没有开化的猿猴，是不可能赢得了高等文明的人类。” 格拉德西南，与勃朗奇的战争仍在继续。 提及两国间的战争，汉克和艾丽森都表现得很安然，所有曼顿人对两国间的战争的态度似乎都是毫不担忧。 他们都深信勃朗奇人这一次无法攻进格拉德内部。 今时不同以往，格拉德在五年前对勃朗奇的卫国战争中惨胜后，集中力量恢复发展，短短几年间国力变强了太多。 弱肉强食的国际关系里，国家的选择只有两种，要么做软弱无力的绵羊，要么做勇猛强大的狮子。 谈了一会，话题延续到案子上。 “想要搜集线索，找到凶手，只靠我们一行人其实是很难的，汉克·桑托拉先生，您的委托我们不能保证一定能够完成。”余欢小声说道，马车行进了一会，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感受到不适。 汉克环视车厢内的自己人，哈哈笑道：“哈哈哈，尽力就行！‘魅影’，你还是太谦虚了，如果连你都这么说的话，我想医生的案子就永远也不能解开了！” “嗯，尽力便好。”余欢尽力忍受着眩晕感和反胃感。 他庆幸今天还没有吃东西，胃中一片空的情况下，身体不适带给他的负担也减少了许多。 “‘魅影’，嗯——”汉克扬了一下脑袋，“就算最后没有找到凶手，我也会支付给你们部分报酬。” “……好。” 艾丽森关切道：“您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您现在身体不舒服吗？” 这时，车厢内其余五人都发现了余欢状态的不对。 余欢弯下腰，左手扶着车窗，右手用力按在腿上，他手掌惨白，和a4纸的颜色一致。 “没……事……”余欢缓缓吐出话，呼吸变得紧促起来。 “汉克先生，您继续说医生的事情，您说，我听。” 第267章 标示牌 车厢内，汉克向几人讲述着关于医生的事情。 余欢扶着车窗，只觉得身体四肢都在渐渐麻木变冷，脚踝痉挛生疼，余欢伸出知觉微弱的手，拂去额头上的冷汗。 “体质真是魔法师的硬伤。”余欢心中冷冷说道。 察觉到余欢的状态，索菲亚和洛维交换了位置，她总感觉余欢要忍受不住即将就要呕吐。 可惜，她要失望了。 因为余欢的胃里，现在除了胃液，什么都没有。 四天后——— 格拉德南，那波瓦镇。 一个接近山林，蛮有自然风情的镇子，断断续续换乘七站后，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那波瓦镇的中小旅店边。 余欢苦着张脸，扶住车门，满身虚汗地走下马车，那波瓦的清新气息环绕身边，平稳落地，余欢总算缓了口气，状态要比在车厢里时好多了。 “之后要怎么走？”余欢匆匆问道，他呼了一口气，依然低着脑袋，还没有从沉沉的眩晕里缓过来。 “从这里转到西南的林子里，穿过林子，用不上三个小时，我们就到普泰华了。”汉克·桑托拉扶着夫人，呵呵笑道。 “三个小时？是步行还是继续乘着马车……” “步行，林子里的小路只有两到三人宽，马车可没有办法在这么窄的地方跑。” “嗯。” 默默活动一阵手臂和腿，等到四肢逐渐摆脱麻木，余欢有气无力说道：“洛维，把水给我。” “好。”脸上挂有担忧的洛维利落地卸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银白色的瓶子，双手恭敬递了过去。 “还是自然水喝起来最舒服。”余欢喝过水后拧上了水瓶盖子，“好，放回去吧。” “主人，在马车上的时候您不是说过，您是水魔法师吗？水魔法师为什么不喝下水魔法生成的水呢？” 接过水瓶后，洛维想来想去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前这样的场面里他一直没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余欢眨了眨眼睛，注视洛维手里的水瓶，思考了两秒道：“很难喝，而且卫生检测标准不达标。” “卫生检测……标准？” “对，水魔法里不只有水，还有很多……多余的东西，如果不是处在困境，水魔法师一般不会选择喝下水魔法里的水。”余欢以亚魔法汇集的环境水为例回答道。 亚魔法提取出的环境水魔法，饮用起来则会很麻烦，而且不够卫生。 而水魔法营造出的水本质上是魔力，虽然能起到和水一样的作用，但效果也没有直接饮用水来的明显。 况且魔力……至少不应该用在这种事情上。 “这么说来，水魔法的效果还是更偏向战斗领域呢。”汉克·桑托拉伸手拽了一下衣角，保持着乐呵呵的笑容。 “嗯，是这样一回事。”余欢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环视着那波瓦镇随处可见的白墙，这里的墙体不像奇卡维纳街那样都刷上了色彩丰富的油漆。 汉克撑起腰，同样环视着周围的房屋白墙，眼里闪过几丝怀念，而后他将视线锁定到黑斗篷余欢的身上。 “‘魅影’，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余欢歉意笑道：“我现在已经没问题了，汉克·桑托拉先生，我明明是兼任侦探的护卫，结果反而是大家当中最虚弱的人。” “你的说话风格真是风趣。”汉克呵呵笑道，“真正遇到大危险时，还是要靠‘魅影’你啊，哈哈哈。” 余欢自嘲一句：“呵呵，希望危险不要在我最没用的时候出现。” “你应该希望危险不会出现才对。”索菲亚漂亮晶莹地竹绿色眼眸忽而望向余欢，她欠了下身体，往旁边让开，方便余欢通过。 “是这样。”余欢步伐在这时已经稳定了许多，他苦笑着从索菲亚身边走过。 两边护卫、仆从环绕，考虑到最好能趁着白天就赶到普泰华村，汉克·桑托拉决定他们最好就在今天中午前出发。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先到那波瓦当地的商铺里购进一些补给，然后就进林子里！”汉克环视众人，宣布道。 那波瓦的商铺里，购置补给花费的时间要超过汉克·桑托拉的预计，为了方便携带，也是为了减少路上负担，他遂而决定减少一些食品的购进。 来到森林里，暂且还未过午时。 那波瓦镇西南外森林里的景象不算荒凉，这里是一片常绿阔叶林，冬末林子里依旧保持着葱绿的外观，只是不像其他季节时那样茂盛。 如果是格拉德中北部，树林里的景象会是一片荒秃。 在路上走了一段时间，余欢站在队伍靠前方的位置，时时观察着森林四面的情况，他的心里隐隐感到有一些不安。 尽管汉克·桑托拉多次表示，森林里并没有猛兽栖居，就算有黑熊，这个季节也会冬眠，安抚大家无需担心。 “我变强了，结果还没有习惯变强，仍然保留有过去的心态。”余欢想着遥望四周，森林里少有人迹。 到目前为止，也许已经穿入进林子最深处，余欢在周围却没有看到一家猎户的木屋，唯一能显示人类踪迹的，只有偶尔出现在木桩边的斧头。 “汉克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为什么这片森林里没有一户人家？一般而言，也应该有猎户和伐木工的居所才对吧？” 听到余欢的问题，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汉克·桑托拉和艾丽森纷纷放缓脚步，前者回头看向余欢，解释道： “那波瓦镇上的人口比较少，这里的风俗也少有牧业，林子里鹿、兔都少，为了生活便利，那波瓦镇没有人愿意住在森林里。” “哦，还有。”汉克一张口，总是会滔滔不绝地补充话题。 “这一带镇子上对木头没有太大的需求，伐木工一年里基本也不会常来树林……” 就在听着汉克·桑托拉兴致勃勃讲解的时候，余欢的视线绕过富翁，直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根木标示牌。 标示牌上面画着一个鸟类的图案。 第268章 穿越森林 一行人来到木标示牌边，包括汉克·桑托拉，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时聚焦到了这个告示牌上。 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一只巨大的飞鸟伸着爪子，鸟喙里叼着一个人，从大小对比上来估计，大鸟约有一头成年大象那样庞大。 牌子下的三个铅绘的德里沃单词已经模糊不清，仅能看清最后一个单词，似乎是“注意”。 余欢皱起眉头，盯着标示牌上的图案，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他觉得在山林看到这样一个标示牌，让人有些瘆得慌。 在天气微冷的作用下，他不禁打了个颤。 关于他看到标示牌，他忽然体会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有点像他半年多前见到的人面鸟。 余欢突然有些好奇，德里沃大陆本来就存在有这么多怪异的动物物种吗？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除他以外，汉克·桑托拉、艾丽森一行人，乃至比人类更亲近和熟悉森林的索菲亚和洛维，此时此刻表情也都有些茫然地停在标示牌边。 “这是……我惊讶也就算了，你们怎么也看起来这么惊讶？” 余欢心想着看向汉克，暗自腹诽：“你不是最熟悉这里的人吗？” 这位生在普泰华村、也是土生土长的格拉德南方人，此时表现出的神情有些古怪，他摸了摸头右侧排列整齐的黄色卷发，嘴里还在碎碎嘀咕着什么。 “汉克先生，这个标示牌上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是让行人小心这种鸟类吗？”余欢开口打破沉默。 “嘶……”汉克长长吸了一口气，“这是……唉呀？我764年来的时候这里好像还没有这个牌子，是我当时看漏了吗？” 他回忆了几秒，才突然意识到余欢刚才在问他问题。 汉克看向余欢，想了一会儿直摇头：“我上回是没有见过这个牌子的，这上面的意思应该就是‘魅影’你说的那样。” 余欢心中吐槽：“哈？” “艾丽森，你一定要注意和我走近一点。”汉克握住夫人的手，提醒道。 “好。”艾丽森另一只手回握汉克，“汉克，你知道那上面画着的是什么种类的鸟吗？” “……”汉克转头望向余欢，企图从这位疑似经验丰富的强大冒险者那里得到答案。 “看我做什么？”余欢腹诽，“我要是知道刚才就不会问你标示牌的意思了。” 余欢依次看向身边的索菲亚和洛维，一精灵一兽人此刻都没有任何表示。 “你们……都没有见过？”余欢轻声询问。 “没有……我见过最大的鸟只有半个人的大小。”洛维摇了摇头，直率的眼神里满是困惑。 索菲亚压低声音冷冷一句：“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飞鸟。” 余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标示牌上画着的东西，现场根本无人见过。 根据汉克·桑托拉的反应和回答来看，这根告示牌被安置在这里的时间很可能不会超过一年。 标示牌上的食人大鸟，模糊不清的提示字迹。 这是一场……恶作剧吗？ 汉克咽了一口唾沫，神色缓和下来，向众人道：“这可能是那波瓦镇上那些顽皮男孩的杰作，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认同这个答案，齐齐从标示牌边走过。 余欢凝视着标示牌，是最后一个从标示牌边走过的人。 路上，为了让气氛不要过于安静和紧绷，汉克·桑托拉津津有味地说着自己过往的发家史。 特别是谈起艾丽森的时候，他总要长篇大论地夸赞夫人一番，引得艾丽森捂嘴羞笑。 “艾丽森是我人生生涯里的贵人，比我任何的商业伙伴都更聪明，比曼顿王宫的宫廷小姐们都更美丽。” “呵呵呵，好了，汉克，够多了。” “不，艾丽森，我说得可全部都是最真诚的实话。”汉克看起来还想要吐露更多肺腑之言。 二人的推搡，让后方跟随的仆从和护卫们阵阵发笑。 余欢、索菲亚、洛维刚才因为离开标示牌边最晚，顺势跟在队伍的最后。 “洛维，索菲亚，你们认为刚才那个标示牌上的生物是否真实存在？”余欢冷不防地突然问道。 听到余欢再次提到相关标示牌的话题，索菲亚的姣容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厌烦，余欢为什么偏偏要对一个恶作剧这么上心。 哪怕是一位不满十岁的精灵族，也都不会像余欢表现得那么幼稚。 摇晃着从衣下边探出的棕毛狼尾，洛维结束了正经思考环节： “主人，我觉得这种生物不存在，像您和汉克·桑托拉这么博识的人都没有听闻过这种生物，它存在的可能……嗯，我觉得，是没有的。” “人类很热衷于做欺骗他人的事情，不管是对其他种族还是对自己的同类……”索菲亚静静道。 余欢对着二人点点头，他拉了拉兜帽，下午的阳光照得他有些难受。 “嗯，那只生物是虚构的可能性很大，不过……” 余欢顿了一下，向二人试问：“换一个话题，也是关于鸟类的，你们有见过长着人脸的鸟吗？” “……” 索菲亚、洛维沉默下来，余欢的话题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经过思考，洛维呵呵笑道：“主人，您是说猫头鹰吗？猫头鹰的脸很像人脸呢。” 猫头鹰，收到答案的余欢摇摇头，嘴角微微勾勒起来：“没事了，走吧。” 所以答案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洛维不解地看向余欢有些缺失血色的嘴唇。 猫头鹰的确长着一个像猫的头，一张像人的脸，特别是在晚上光线不明朗的时候。 “无聊……”索菲亚面若冰霜，低声评价了一句。 人面鸟，索菲亚和洛维都没有见过，甚至对此不曾知晓。 回想去年与克蕾弥尔格·西艾尔探索石塔高层的经历，余欢忽而觉得那时的一切似乎都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那些都不是德里沃原有的生物吗？难道是魔化影响产生的？不对，这怎么可能，魔化的范围不可能只缩小在那里。” 自觉有点掉队的余欢，赶忙加快步伐，跟上汉克·桑托拉的队伍。 第269章 前夜 太阳从头顶向西方偏移，等到余欢一行人穿越森林，天色已经黯淡。 与汉克·桑托拉上次在夏天抵达的时间相比，冬末的夜晚更早来临，在委托人汉克·桑托拉的引导下，余欢远远望见了贫穷的村子普泰华村。 贫穷是余欢对普泰华的第一印象。 放眼望去，普泰华村到处都是错落的木房，房屋上皆是由黑瓦堆砌而成，土路凹凸不平，其中比较显眼的是一个简陋的羊圈，外围是一根根用绳子绑起来架在外围的木头。 夜里，村子环境寂静，村民们估计已经回到木房子里休憩， 余欢不禁叹了一声：“和奇卡维纳街差了至少也有一百年，谁能想到他们在同一个时代，格拉德贫富分化很严重嘛。” “呵呵呵，格拉德南方边境的村子基本都是这个样子。”汉克调侃道。 这位回到故乡的大富豪，向村外的石台前一站，长长眺望着整个村子，也许意识到当前时间有些晚，他要先安排休息的事情。 “我和艾丽森先去拜访村长，‘魅影’，我在普泰华有三个房子，这是第三个房子的钥匙。”汉克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根把柄锈迹斑斑的钥匙，“你们三位先住在那里吧，不过在这之前我建议你们先清理一下，毕竟，那有很久没住人了。” 等到余欢接过钥匙，汉克又道：“我和艾丽森会暂居在第一个房子里，俄萨他们住在第二个，你们住第三个，有生活琐事的话，直接找俄萨他们就行了。” “好。”余欢接过钥匙，没有什么意见。 第一个房子大概是汉克·桑托拉和艾丽森先前回到普泰华时居住的地方，第二个房子归于仆人和护卫，有利于保护富豪夫妇的安全。 至于空出的第三个，对于余欢、索菲亚、洛维而言，这至少要比仆从、护卫七人挤在一个房子里要好得多。 “俄萨，你先带着‘魅影’侦探，把村西从内向外的第三个房子清理出来。” “是，我这就去。”蓝色便衣的护卫应了一声，“‘魅影’先生，请向那边移步。” …… 清理掉旧屋子里的灰尘后，房子勉强能够住人。 卧室空间不大，北面的墙壁边排列着一排空柜子，东边安置着两张床，两张床相隔一人宽的距离，床单刚刚换过，被子是没有的。 原本卧室里只有一张床，第二张床是俄萨出去后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的。 俄萨指挥两名仆人从房子外又搬进来一份地铺。 “‘魅影’先生，这个……很抱歉啊，因为暂时实在是找不到第三张床了，所以只能委屈你们一下。”俄萨满含歉意地说道。 余欢轻松笑道：“没关系，多谢。” 俄萨行礼告辞后，余欢坐到房间卧室靠右墙的床边，看了一眼柜台上燃着的蜡烛，余欢心情还算愉悦。 他微微后靠身体，脸部完全陷入兜帽下的阴影里，继而望着对墙上的木制小窗户，惬意笑道： “有房子住总比在街头风餐露宿或是住在山洞里强。” “怪人。”索菲亚忍住要吐槽的冲动，在心里默默评判了一句。 “索菲亚、洛维，现在这种环境，真的很有鬼故事里才有的那种氛围感呢。”余欢用颇为愉悦的口吻说道。 在索菲亚和洛维面前，余欢想要立起一个关爱下属的亲切人设。 “主人，您喜欢……恐怖故事吗？”洛维好奇问道。 “不喜欢，因为我的胆子很小，洛维呢？” “呃……”洛维颤动两下狼耳，“喜欢，我喜欢听故事。” “看得出来，毕竟你对很多东西都挺好奇。”余欢随意回了一句。 这时，索菲亚走到二人身边，沉沉问道：“喂，怎样安排？” 这位外表柔弱娇美的精灵族少女看向余欢，指了指身边的床。 “怎么安排？床和地铺的分配吗？确实是个问题……”余欢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猜拳决定？” 索菲亚和洛维同时皱了皱脸：“猜拳？” “对。”余欢点点头，兜帽下露出一抹笑容。 也许是故作出来的假笑，余欢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猜拳你们应该明白吧？这样就把事情交给运气来解决。”余欢说道。 想起运气，索菲亚无奈叹了口气：“我们运气如果够好的话，就不会被奴役，也更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是……这样啊，其实一直以来，我的运气也很糟糕，我们也算彼此彼此。”余欢笑道。 “我都来和你们两个公平竞争床位了，而且我再怎么说，其实也算是你们的主人才对吧？”余欢暗自腹诽。 这时，昏沉的光晕里，在二人边上的洛维轻轻举手道：“那个，索菲亚……还有主人，你们睡床，我来睡在地上吧。” 啪嗒，余欢打了个响指。 “好孩子。”余欢呵呵笑道，“其实我们把两张床拼到一起，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余欢眼角余光瞄到，索菲亚似乎反感地瞥了自己一眼。 “作为人类，在精灵眼里，我真的很不被尊敬呢……” 默默叹息之余，二人听见洛维继续说道：“主人，床位很小，我们三个睡到一起会很挤，刚才……那个黑头发的先生派人送来地铺，我睡到地上就好。” “哦？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注意把外衣盖到肚子上，不要着凉～”余欢许可道。 “好，我习惯睡在地上。”洛维摸了摸脑袋憨笑起来。 吹灭蜡烛后，三人各睡到自己的位置。 房间内沉寂，索菲亚轻轻睁开眼睛，注视着身边床上背对自己的余欢。 “无时无刻都穿着斗篷遮掩自己，连睡觉时也是……”索菲亚在心中慢慢说道。 “温柔的态度是装出来的，笑容也是假的，你没有照过镜子看看自己的笑容到底有多恶心吗……人类果然总乐于用一张虚伪的面具，来遮掩丑恶的心。” 索菲亚缓缓翻过身体，背向余欢。 闭上眼睛，索菲亚的脑海里又涌出一个月前的景象，每当想起被抓捕后沦为奴隶那时的事情，她的身体总会被唤起一阵疼痛。 “……”索菲亚缩起身体，心中涌出强烈的恐惧，几分钟后，她放缓气息，微微眯了眯眼睛。 在她眯眼的瞬间，模糊看到卧室对墙的窗户外，有一道和夜色突兀的黑影。 第270章 村长 翌日清晨。 收到俄萨的通知，余欢三人早早前去拜访村长家。 同样的木房灰瓦，房外围着木条栅栏，村长的房子和村民们差不多，并不比村民们更高级。 “汉克·桑托拉、艾丽森、俄萨都在，其他护卫和仆从没有来。”余欢躲藏在斗篷下，用眼神打量着方木桌边的人们。 小小的房间里，方木桌边围坐着不少人，除了汉克三人外，还有一位约莫六十多岁，头发灰白、面容枯槁的老人，以及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强壮中年人。 “嘿！‘魅影’，这里！” 看到余欢、助手及护卫三人到来，汉克·桑托拉挥手向他们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老人，熟练地介绍道： “村长，向你介绍一下，最前面那位套着黑衣大帽的是侦探，外号叫‘魅影’，后面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他的助手，还有那个小伙子，也是助手。” “呵呵呵……他们就是汉克你昨晚谈到的，从外面的大城市里请来的侦探啊。”村长皱容舒展，慈祥笑道。 “村长，有‘魅影’他们在，我们相信医生的案子肯定能解开。”汉克眉毛耸了一下，“哦，对了，呵呵……村长，侦探因为一些病理原因，不得不穿成这样遮着自己。” 村长很是理解地点点头：“和外面以前镇上的那个人一样？” 村长说的是那波瓦镇上，一个因为全身大面积烧伤，面容丑陋裹着绷带的男人。 咳嗽两声，汉克心领神会，既没有点头给予肯定，也没有摇头予以否定。 余欢来到方桌边后，分别和雇主汉克·桑托拉、艾丽森、护卫俄萨打过招呼，汉克同时也向余欢介绍了村长，以及那位强健的中年男人，村长的儿子，同时也是一个猎户。 村长注视着走近的余欢，看到余欢下半张白得像雪一样的皮肤，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在格拉德西南地带，和格拉德其他地方不同，人们皮肤的颜色大多呈棕红色。 然而，村长一辈子哪怕是也见过许多肤色浅白的人，但也从未见过像余欢这样的人，就像从坟墓里爬出常年不见阳光的吸血鬼一样。 “呵呵，大侦探，快请坐。”村长抽出凳子，邀请余欢等人入座。 “非常高兴见到您，在我们调查案件的这段时间里，希望您能提供一定的支持和帮助。”余欢没有推辞，来到桌边坐下。 余欢的身边只剩下一个位置，另一个空余的位置则在桌对面的俄萨身边，索菲亚和洛维站在余欢身后，没有入座。 村长慈和地说道：“早些年时，在这个普泰华村里，就他这么一个医生，医生死了，坏人还没有找出来，大侦探，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行了。” “好。”余欢淡然笑着，点了点头。 之前在路上时余欢有从汉克·桑托拉口中得知医生的事情，知道医生在普泰华村还有亲人，医生的父母早年去世，他的妻子、儿子还有医生妻子的姐姐而今则都还健在。 “医生家人现在都还在吗？”余欢问道。 “在，在的，都在。” 面对余欢，村长的表现有些拘谨，甚至……害怕。 他慌忙开口答道：“大侦探大人，医生家里还有一个老婆，一个小儿子，他老婆还有一个姐姐，也住在他家。” 看着村长忙不迭回答的样子，余欢不由得汗颜。 “德里沃语原来也能说的这么接地气啊……话说我又不会吃了您老人家。” “咳——咳——”余欢象征性地举拳轻咳了两下。 “村长，请您详细说说他们的事情。”余欢模仿着警官的语气要求道。 听到余欢的要求，村长不敢有一丝怠慢，就像交代罪情的犯人一样，一五一十地将医生家属的名字、外貌、性格全部交代出来。 余欢满意地点了点头：“医生死亡后，也就是最近，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嗯……可疑的事情？” “可疑的事情？” 村长皱着灰白的眉头，想了一会儿，谦卑地答道：“奇怪的事情……普泰华十几年，嗯……几十年里也没有一件，大侦探大人，一定要有的话，就只有最近医生的死这件事情了。” “这样啊……”黑色兜帽遮掩着面容的余欢轻轻颔首。 又谈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余欢一行人先行与汉克·桑托拉、村长等人告辞，离开前，汉克叫住了余欢。 “‘魅影’，让俄萨陪你们一块去，有什么事情他也能帮你们一份忙，等到需要我帮助的时候，使唤俄萨就行。” 余欢停下脚步，回头深深望了汉克一眼：“好。” …… …… 开始第一天的调查，余欢率领索菲亚、洛维、俄萨三人进入村子街坊。 他们先探查几个普通村民的家中，村民的居所几乎都很简陋，乃至有些肮脏。 “关于医生家最近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余欢看着眼前的中年夫妇，平静问道。 “医生十几天前在山林里头自杀了，自杀后，医生没有回家，他老婆在村里到处找他，最后和好几家人一起，在一棵大树边发现医生上吊了。”中年男人说道。 余欢轻轻皱眉，前几户人家给出的信息，几乎都与这一家提供的信息大差不差。 关键是，村民们知道的事情，余欢同样也早就知道。 全都是富豪汉克·桑托拉提前提供过的信息。 “你们还知道更多的事情吗？” 中年女人叹气：“大人，我和我男人就知道这么多，您说，医生他真的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死的吗？” 余欢凝眸，注视着凹凸不平的石头地面道：“嗯，医生没有理由，在此前毫无征兆地自杀死去，你们再想一想医生自杀前的日子真的没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吗？” “嗯……以往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也行。”余欢又补充一句，放宽条件。 “不，医生死前和过往任何时候表现都一样，谁都想不到他最后会吊死在树上。”中年女人垂着眼睑，“可怜他的家里还有一个六岁大的男孩。” 第271章 病人 来到下一家民居，余欢等人还未走近，远远就看见这家房子外破旧脏乱的景象。 房子旁的旧羊圈半边倒塌，圈边处处是破洞，因为绳子连接的缘故，栅栏的残体上还耷拉着折断的木条。 路面上铺着许多羊粪便，两只瘦到皮包骨的老羊躺在旧羊圈里也不动，只在不停打颤。 “这里是被废弃了吗？”洛维望了旧房子一眼，房子没有窗子，屋左侧腐朽的木门还虚掩着。 “不像，这里应该还有人住，毕竟羊圈里还养着羊呢……不过羊好像都跑光了，就还剩下两只坐以待毙的年迈老羊。”环视四周，余欢做着粗略的判断，并率先向着这所房子走去。 俄萨、洛维、索菲亚陆续跟上，路上索菲亚目光凝重，走得小心翼翼的，她低头注视着土面，极力避免自己的白鞋子踩到羊粪。 走过艰难的路程，余欢来到木门前，顺着门缝向门后扫了一眼，里面地上碗盆碎裂，粟米类的谷物混合黑色的颗粒，一团团，粘得到处是。 静静在门前站了几秒，余欢侧身面向棕红皮肤的青年护卫。 “俄萨，你去年时有跟着汉克来过普泰华吗？这家是什么情况？” “去年时我有随汉克先生来过普泰华，不过村民们的情况我不了解……” 站在黑斗篷右后方，俄萨看不到余欢的表情，却能听出余欢语气里的犹疑，几人同时向门后看去。 俄萨望着屋内的狼藉：“‘魅影’先生，这里怎么了？” “有人的声音……呻吟声。”余欢说道。 过人的敏感听力，让余欢听见房子内隐隐约约传出的呻吟声，像病发时的痛苦哀嚎。 洛维和索菲亚好奇地凑过身，洛维立即色变，他退后几步呜呜直哼，差点就要干呕。 “好臭啊——”洛维一脸黑线，他闻到屋内有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味道具体有点类似氨气…… 索菲亚用手掌捂住口鼻，看向洛维，随即视线落到余欢身上。 “你没有闻到吗？” “闻到了。”余欢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随即一手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你们的‘魅影’，其实很可靠嘛，特别是在心态上。”俄萨笑着看了看半捂脸的索菲亚和面色发灰的洛维，而后从容跟了进去。 “……” 索菲亚与洛维对视一眼，相继走进屋子。 “嗯——呃呃、呃啊——” 右屋，一个邋遢老头子、一对年轻男女和两个男孩在地面上趴着，嘴角挂着浅黄色的透明液体，口中不停呻吟着。 “啊——呜、呜呜呜……” 其中那个女人卷发糟乱，粘着沙尘和黏液，她看到屋里来人，用迷离的眼睛看向内屋门口。 “……诶？”索菲亚一瞬间与地上趴着的女人视线发生交集。 女人拖长嗓音：“啊————” 即刻歪着脑袋，张大嘴巴，很费劲地用胳膊撑起身体，爬向门边。 索菲亚眼瞳微缩，抓住黑色斗篷的后摆，躲到余欢的身后。 “俄萨。” “……没事。”听到余欢的在叫自己，俄萨挡在三人前方。 女人就像一只壁虎费力爬过来，她伸手一把抓住俄萨的裤腿，嘴里呜呜哇哇地咕哝起来。 “哈、呼——呼、喝，主人——”后方，洛维喘着粗气急忙开口。 他双手捂住嘴，表情痛苦地看向余欢：“我、我有些受不了了，我得出去一趟。” 余欢无声点了点头，微侧身体向身后道：“索菲亚，你送洛维出去，到外面照顾一下他。” “不，没事，不用照顾，我自己就行。”洛维转身弯着腰小跑出去。 “嗯。”屋内村民的呻吟声和刺鼻冲头的气味刺激得余欢有些头痛。 距离自己一米的位置上，那名女人脸朝着正下方，完美贴到地面，她的右手仍然死死抓着俄萨的裤腿。 “女士？女士？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俄萨苦恼地问道。 “呜呃呃———” “……” 除了这名女人还能做出行动外，房间里其他四个人状态都极其差，他们在震颤，身体时不时翻动，四肢都在时不时抽搐。 “神志错乱，行动失调，言语不清……”余欢从门边移步到俄萨身旁，“去向汉克先生，还有村长，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 “嗯，好，您稍等。” 俄萨抽腿甩开拽着自己裤腿的女人，快步退出房门。 索菲亚侧身让路，绕开地上趴着的女人，凑到余欢身后：“你，不能治疗他们吗？” 在这几天的相处里，索菲亚知道余欢是一名擅长治疗的魔法师，她还清楚记得在奴隶市场时，余欢治疗洛维腿伤的场景。 称号“魅影”的魔法师，似乎很出名。 索菲亚微微仰头，从余欢显露在斗篷外的嘴角处看不出任何情绪。 “唉？！” 竹绿色的眸光微微一滞，索菲亚看到余欢的兜帽里居然笼罩着一层黑红色的雾气，雾气朦胧，遮挡住了余欢的面孔。 余欢伸手拉低兜帽：“他们的病很奇怪，魔法不是万能的，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只能治疗外伤。” “……”索菲亚不自觉退后一步，警惕地盯住余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青年男人倏地站起身，伸出手臂，摇摇晃晃地扑向余欢。 噗咚。 男人倒在地上，扑击被余欢闪身躲开，男人头下流出浑红的血液。 “我们先出去。”余欢说道。 索菲亚愣了一下，看到余欢没有动作，她先行一步从余欢身边走出。 房子外，洛维远远地靠在羊圈对面的土墙边，不仅是房子里的刺鼻气息，羊圈臭烘烘的气味也让他头晕。 “索菲亚？” 在俄萨匆忙离开后，洛维又看到索菲亚从房子里走出来，后面是披着黑斗篷的余欢。 洛维迎过去抓住索菲亚的手臂：“里面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嗯——” 索菲亚轻颤了一下，轻轻甩开洛维。 “笨蛋。” “啊呃……对不起。”洛维空抬着手，然后挠了挠脑袋，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索菲亚，里面的那些人是怎么了？” “……” 索菲亚摇摇头，略过一脸茫然的洛维，视线看向前方缓缓走来的余欢。 第272章 承诺 “那里面的人看起来很不正常，恐怕是得了一些精神上的疾病。” “精神疾病？” 听了余欢的解释，洛维回想起屋子里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一家人，有些害怕。 不过洛维看到索菲亚似乎表现得更加害怕，她柔弱的身体差点都要靠到洛维的背后。 “索菲亚，你怎么了？”洛维回头与索菲亚对视，开口问道。 索菲亚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退开一步，偷偷望了一眼余欢，摇头道：“没什么。” 三人在房子外等了一会儿，门后，女人的半截身体从右屋里探出，她侧躺着身体，目光呆滞，远远地看向远处的余欢等人。 洛维茫然地看向余欢。 “没关系，她不会过来。”余欢安慰道。 等到汉克·桑托拉、村长还有俄萨等护卫及村民赶过来，余欢简单向他们复述情况，村长带人上前查看情况。 屋内，那一家五个人神志不清，不能回答村长等人的任何问题。 留守在房外，余欢看到之前收集线索时问过话的中年夫妇。 “那一家人是怎么回事？是一直都这样吗？”余欢走向二人问道。 中年夫妇中的男人也已看到余欢，他搓了搓头上的黄褐短发，微皱起眉毛： “他家的小孙子今年冬天刚来的时候跑到山上，让熊给叼走吃了，再后来他们一家人除了有点……难过，唉……也没有像今天一样，疯了。” “他们不是疯了，应该是得病了。” “他们一家得病了？得的是什么病？” “我不是医生，自然看不出他们得了什么病……”余欢盯着男人的脸庞，静静回答道。 男人叹息，看起来对这一家人的遭遇深感悲伤。 房子内，俄萨走了出来。 “情况怎么样？”余欢走到俄萨身前。 “‘魅影’侦探。”俄萨打了声招呼后左右望了一眼，“他们的情况很奇怪，村长让村民们把这一家人抬到床上去了，今天下午会让人去镇子上请诊所医生来给他们看病。” “嗯。” 余欢点点头，拉着兜帽凑近俄萨：“村里的人有问题，先不用转告汉克，平时安排护卫们留意汉克，别让他和村民们独处。” “……”俄萨似乎吓了一跳，竟一时无法开口。 目光愕然，盯着黑斗篷好一阵，他嗫嚅着嘴唇问道： “‘魅影’侦探，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不方便说，记住我说的话。”余欢扫视周围正色说道。 “好……”俄萨压低声音，很小幅度点了点头。 中午，返回普泰华村西陇边的第三个住房。 余欢、索菲亚、洛维各拿着纸袋装的三明治，享用午餐。 余欢握着三明治，在卧室里前后徘徊，迟迟没有下口。 他看向坐在床边，稍有不安的索菲亚，这位相貌姣好的精灵族少女从回来时就一直在盯着他。 “索菲亚，你是想说什么吗？” “你……” 索菲亚吐出一个指向性的字，迟疑一会儿，没有继续开口。 “我怎么了？”余欢好奇问道。 索菲亚脑海里回想起余欢兜帽下的漂浮旋绕的暗红色雾气，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她眨了眨眼睛，谨慎说道：“没事。” 没事？一句没事就能搪塞过去吗？回想到过去性格也不是很坦诚的自己，后来在某位白发少女的执着引导下，最后还是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内心所想。 看着身前神色不自然的精灵族少女，余欢微笑：“没事就是有事，往往这种时候，如果不把事情说出来，将来可一定会后悔的。” 紧接着，余欢又修正了刚才的措辞：“不是一定，但是是十有八九。” 索菲亚注视着黑色兜帽下形成绝对反差的白皙皮肤，哑然几秒只觉事情惊悚奇诡却又荒唐好笑。 她一改话锋：“你……之前会给我自由，是真的吗？” “是真的。”余欢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透过遮在面前的兜帽，暗感好笑地看向索菲亚交错在腹部不安乱动的双手。 “我想最早不会早于今年四月，最晚也不会晚于今年。” 索菲亚吸了口气，声音略有忐忑：“好……你要，你要记住你所说的话。” “呵呵呵，我会的。”余欢轻声笑道。 地铺上，洛维一边静静吃着三明治，一边抬头静静看着二人，没有插话。 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能摇身一变从奴隶变为自由人，如今没了归宿的他，认为余欢作为自己的主人其实也很不错。 给予索菲亚肯定的答复后，余欢颇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边上的淳朴亚人少年，发现少年没有开口，仍然呆呆地吃着三明治，似乎没有和索菲亚相同的想法。 “哼哼，算了，他如果哪一天也想要自由，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他，哪怕这次委托结束后他想离开，都完全可以。” 余欢保持笑容，沉默想着，在余欢看来，呆呆的洛维简直就像是充话费额外送的小动物。 “关于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你们两个有什么看法？”余欢忽而问道。 他的问题再次唤起二人对于那家病人所表现出的奇异怪态行为的记忆，此刻怪诞的画面又重新闪现在索菲亚和洛维的脑海里，滞留不散。 浑浑噩噩的男女老少趴倒在地上，口中流出黄白色的透明液体……还有，后来从中年夫妇那里得知的关于患病者一家的情报。 几秒的安静后，索菲亚思考了一阵，缓缓翕动嘴唇道： “消息前后发生了矛盾。” “矛盾？”余欢笑着问。 索菲亚继续说道：“村长还有村民们提过，普……” “普泰华。”余欢提醒道。 “普泰华村近年没有发生除医生死亡之外的其他不寻常的事情，等到今天上午时，他们却又改口说，冬天刚到的时候小孩子走丢，被熊吃掉，导致一家人发疯。” “他们只是很难过，发疯是因为发病。”余欢笑道。 索菲亚别过视线，声音柔弱了稍许：“人类的心都很黑，他们当然不会因为小孩子的死才全家发疯。” 第273章 生食 “对喔！”洛维放下三明治，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医生的死就发生在十天前，你们想一想，那家人得病好像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洛维顿了一下，环顾余欢和索菲亚道：“你们说，他们得病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医生，他们想害死医生，而医生为了自保，所以先下手为强，然而医生还是被这家人报复了。” “因为啊。”洛维不停气地解释道，“他们家的小孩子在山林里被熊吃掉了，而医生明面上也是在山林里上吊自杀的，他有可能因为自责自杀，如果是这样，小孩子被熊吃掉，在过去可能和医生有关系。” “这不是又扯回医生是自杀了吗？”余欢饶有兴趣地问道。 “主人，所以才说是那一家人杀害了医生，伪造了医生自杀的场面。”洛维兴奋道。 “洛维，你的思路很奇怪，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只是空口无凭。”余欢评价道，而后他呵呵笑了一声。 “不过有这样的思路……也值得夸奖。” “啊……哈哈……”洛维害羞地挠了挠头。 索菲亚微眯双眼，叹息道：“然后……这家人再通过装疯卖傻逃脱嫌疑？” “对，对，就是这样，索菲亚。” “所以才说你是笨蛋，前面他……说过了，这家人是因为得病才疯掉的，你忘记你在前面还说医生给他们下药了吗？” “嗯？”洛维歪头，“所以索菲亚你刚才是在诱导我。” “是呐，一诱导你，你就变成了笨蛋。” 索菲亚拿起桌子上吃剩下的半份三明治：“你……吃饱了吗？你还要吗？” “谢谢你，索菲亚！！”洛维鼓着腮帮子，半气恼半喜悦地夺过索菲亚手中的半份三明治。 “还有……医生是会愧疚的那一类人，就算是糟糕的人类，他也不会做给人下毒的事情。”索菲亚补充了一句。 床边，余欢闭着眼睛，倾听索菲亚和洛维的谈话。 他突然感到自从离开维纳斯后，自己经历过长时间的孤独，到今天，孤独的生活里似乎又多了一份轻松。 “今天汉克负责去安慰和问话医生家属，下午我们去山林里调查医生自杀的地方。”余欢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后，面朝右墙躺了下去。 …… 下午，余欢与汉克一行人分头行动，普泰华村北部山林——医生自杀之地。 今天中午一过，空气出乎意料地暖和，格拉德南部有了春天来临的迹象，也许是一时气温的反弹回升，温暖阳光慵懒地照在浅黄色的泥土路上。 “现在是夏天的话，林子里就该生蚊虫了。”洛维对索菲亚说道，索菲亚满不在意地对他点了点头。 二人五米外的近处，余欢倚在宽叶稀疏的大树边，听着护卫俄萨的汇报。 “‘魅影’侦探，您提醒我的话，我已经按您说的照着做了，还有刚不久前，村长安排村里几个男人把病人都背出去了。” “把他们背去镇子上看病？”余欢想象几个男人必须背着病人，然后走一个下午到镇子上去看病。 “对，村子里没有马，山林上没有办法通行马车。” 冬日暖阳照亮俄萨线条明朗的棕红脸庞，让这位深受汉克·桑托拉信任的护卫看起来变得更加柔和。 “医生死后病人只能靠这种吃力的方式送到镇子里治疗。”俄萨说。 余欢点点头，伸手按住树干，身体微微前倾动身离开大树：“我们边走边说，你来引路。” “行。” 山林里树木丛生，相互间错位，生长的位置毫无规律，俄萨来到最前方，沉稳拨开挡路的树枝。 “这一片地带不太好走，村民平时也不走这一条路。”俄萨走在最前方说道。 索菲亚和洛维跟在身后，余欢费力拨开一根根树枝，树枝的挂钩容易挂住他的宽大斗篷，特别是袖子和斗篷身侧的部分。 “上午汉克慰问医生一家时有没有获得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没有，医生家人们表现得很平常，只是提到医生自杀这件事时他们表现的都很伤心，特别是他的妻子和他们六岁大的男孩。” “这样啊……”余欢感慨般拖长嗓音，“我们到了。” 前方是一块小林地，四周围绕着稀疏阔叶木，中心有一棵略微粗壮一点的树木，此外和其他区块没有什么不同。 医生十几天前便是吊死在这棵树上的，据说医生的尸体被村民们发现后，被带回村，隔日便在村长的主持下安葬在了后山坟地。 “俄萨，我们先过去看看现场。”余欢和俄萨走近大树，在案发现场环视了一周，显然，这里已经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半蹲在阔叶木前，余欢注视着土面上的脚印有些出神，从地上的脚印来看，当时来过这里找到医生的人并不少。 “当晚，以及在那之后，前前后后来过这里的人并不少。” “主人……” “主人？” “……什么？”余欢脱离思考，回过神才发现洛维正在身边呼唤自己。 “洛维，怎么了？” “主人，那边……有人。”洛维伸手指着山林高坡上说道。 洛维所指的那处高坡边，索菲亚正站在那里，好像在向山林下方看着什么东西。 “那不是索菲亚吗？” “主人，我不是说索菲亚。”洛维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 余欢没有多问，眼见为实，他走到索菲亚身后时，被索菲亚感知到，精灵少女慢慢转身，容颜上明显带着嫌恶的表情。 “……”余欢来到她身旁，一眼便锁定到山林下方被五棵小树环绕的一处空地。 那里，一伙人怪异地趴在空地上，背对着余欢等人，正把头探进什么东西里面，粉白红相间，距离较远，画面有些模糊。 余欢凝眸注视一会儿，总算看清并且辨识出那是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羊，四个像是普泰华村民的人在把身体往羊肚子里拱，似乎是在……进食。 “是在吃生羊肉吗？”余欢不敢相信眼前村民茹毛饮血的野蛮画面。 第274章 深夜来客 深深望着趴在羊尸前啃咬的村民们，余欢的心中闪过一丝寒意，现在看来这个普泰华村非常古怪。 后面的俄萨也发觉情况赶了过来，看到山林下方村民们表现出的异况，这位曾来过普泰华村并居住过三天的护卫也露出了和洛维、索菲亚这两位新客相同的凝重表情。 “他们居然吃生肉，就算是洛维这样的狼人，也不会这么野蛮吧？”索菲亚转过身体，不想再多看一眼村民们的血腥进食场面。 听到索菲亚将自己算作狼人，洛维忙摇头耿直纠正道：“我不是狼人，是亚人。” “狼人和像狼一样的亚人，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吗？”提到种族，索菲亚不可避免地追问道。 “当然有，亚人更像人，只有很少的对应动物特征，而狼人更像狼，相反只有很少的人类特征。”余欢代替洛维回答道。 洛维双耳颤了一下，连连点头认可：“主人说得对，我不是狼人，我是亚人。” 一旁的俄萨牵动面部表情，勉强笑出来：“呵呵，我知道，狼人和吸血鬼都在旧历时灭绝了，新历已经不存在狼人种了……‘魅影’侦探，原来洛维和索菲亚是你的……奴隶。” 俄萨提到“奴隶”这个词时，索菲亚蹙眉，仿佛整个人的精神都被笼上了一层阴翳，她很讨厌自己是奴隶的这一身份。 这关乎到精灵族天生的自尊，也关乎到这位美丽少女性格上的自尊。 “他们是我的助手，我兼职侦探，同时也是一位冒险者。”余欢没有正面回应俄萨的不解风情。 他转过身，沉静道：“走吧，回普泰华，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 …… 夜晚，白天遇到的事情让余欢、索菲亚、洛维食欲不振，每当想到口吐白沫的病患者和围绕啃食羊肉的村民，几人的心情也就越发复杂。 普泰华村夜间没有值得消磨时间的事情可做，夜降临不久，余欢便让洛维吹灭了房间蜡烛。 房间内回归黑暗和沉寂。 “……” 盖着外套，索菲亚假寐，待夜深后她微微睁开眼睛，向对墙的窗户看去。 果然，“它”又来了。 窗户外的那道影子缩在窗边，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在偷窥房间内的三人。 为了防止被发现自己还没有睡着，索菲亚缓缓合上眼睛，心思：“是谁？为什么要在深夜来监视我们？昨天晚上我们刚到这里时，‘它’就已经出现了……” 案件的雇主汉克·桑托拉本身就有问题，所以派了俄萨一类人监视我们？还是村民……或者是死去的医生的亡魂？ 医生早已经死了，哪里还会生出亡魂来找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闭上眼睛后，索菲亚不敢乱动，她保持原本的姿势，身体畏缩在外套下，不停想着窗外黑影可能的身份。 “？！” 想着想着，索菲亚心中狠狠一颤，她在房间里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它”进来了！ 没有听到房间开门的声音，却听到了房间内的脚步声，索菲亚甚至无法肯定自己刚才有没有听错。 细微的脚步声再次传来，明显能听出是人为控制的脚步声，她没有听错。 索菲亚的情绪变得极其紧张：“难道我刚才眯眼时……被发现了？！” 她紧闭眼睛，努力平复自身状态，她呼吸紧促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强烈的恐惧将她包裹起来，几秒后，索菲亚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消失了，她不敢睁眼偷看房间内的情况，她无法确定偷窥者是否还在房间里。 噔、噔、噔…… “……”渐渐的，索菲亚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 “呼……” 一股温热的气息传到自己的脸上，索菲亚控制不住抖动眼皮，下一刻，她感觉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被拿开了。 房间内的寒气散播到她的身上，索菲亚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外套又盖回了她的身上。 窸窸窣窣，声音很轻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在慌乱和恐惧中，索菲亚也能清楚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吱—— 是门被拉回的声音，声音很小，却像轮播一样在索菲亚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走了吗……” 索菲亚放开紧绷的心，紧促呼吸了一小会儿，用手抓住外套，头上顿时一阵麻木。 她假装自然地转过身，背对房间窗户，她在心里挣扎一番后轻轻睁开眼睛，视野里只有另一张床上背对自己的余欢。 不对！ 在余欢的另一侧，好像有东西正趴在余欢的面前！ “它”没有离开！ 索菲亚瞳孔猛地一缩，慌忙闭上眼睛。 …… 次日，清晨。 索菲亚神情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她睡眼惺忪，昨晚休息得很差。 直到她最后一次睁眼时，发现黑影趴在余欢床头前，之后过了多久黑影才离开？ 她无从确认。 只知道自己在紧张的状况下，并没有再遭遇危险的处境，而后过了很久才模糊意识到黑影已是不在，房间内已经安全，最后才不知不觉入睡。 “呵、呵……”索菲亚从床上坐起身，抱着外套有些后怕地呼气，这时，她发现余欢也已经醒来。 “你……你昨晚没有发现吗？”索菲亚微皱眉头，直望向邻床的坐在床边面对自己的余欢。 “发现？发现什么……”这时，洛维的声音从二人床脚边的地铺处传来。 “没有问你。”索菲亚没好气地瞄了一眼刚从地铺上爬起来的亚人少年。 横了洛维一眼，索菲亚的视线再次落到黑色兜帽上，她发现余欢低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索菲亚，你是想问昨晚溜进来的人？”余欢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索菲亚愣了一下，“你……昨晚没有睡着？” “嗯。”余欢回想着昨夜神秘人企图掀开自己兜帽的事情，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余欢对此并没有做出应对。 “你有看清他是谁吗？”索菲亚忙问道。 第275章 祝福 “……” 余欢沉默，没有答话，地铺上的洛维有些发懵，完全听不懂索菲亚和余欢在说什么，昨晚溜进来的人？他昨晚什么都没发现，一直睡得很好。 过了一会儿，余欢琢磨到昨晚时的一些细节，他在来者掀开兜帽检查过自己的相貌后，趁其离开时紧急捕捉了来者的身影。 “他全身都做了伪装，我没有看清他是谁，不过我闻到他身上有血腥的气味，应该不是汉克·桑托拉的人，恐怕是普泰华村中的居民。”余欢稍加思索后说道。 “血腥气味？”当时由于紧张控制自己的气息，索菲亚没有嗅到神秘人身上的气味。 “嗯。”余欢两手握住床边，别过视线看向对墙上的窗户。 “大概有些接近羊膻味，可能是我们昨天下午时遇到的那群人。” “可是……余欢。”索菲亚严肃看向黑斗篷，“那个人从我们来的第一晚时就在偷窥我们了。” “哦？第一晚就来了吗？” “……是，在第一晚时我就看到他了，是在窗边看到的，我以为我看错了，所以当时只把他当成其他东西的影子了。” “好，我知道了。” 余欢吸了一口气，沉静道：“这件事暂时先放下，今天白天先继续调查。” “羊膻味是怎么回事？”余欢话语刚落，索菲亚即刻追问。 “来人应该也吃过生羊肉，可能是我们昨天下午遇到的那群人。”余欢耐心回答索菲亚的问题。 生羊肉…… 索菲亚急迫的面容里露出半分不屑：“吃生肉会感染寄生虫，真恶心，难怪这个村子里会有人发病发疯。” “……”听到索菲亚的话，洛维抽了抽嘴角，很是尴尬，因为很多狼种亚人其实也吃生肉。 “生肉，生肉，生肉……”余欢反复念叨着这个词语，“普泰华村有吃生肉的习惯吗？这怎么想都太奇怪了，汉克之前也没有提到过这一点。” 生羊肉？这个词语越发让余欢抓不住头绪，一天下来，他只觉得调查收效甚微，案件进展缓慢。 普泰华村并非维纳斯街，一来没有维纳斯街成熟的探案警察配置，二来缺乏亚狄斯、克蕾弥尔格的可靠帮助。 “今天上午，我们暂时留在村子里，现在……先吃早饭吧。”余欢留下一句话后走出房间，索菲亚、洛维跟在余欢身后。 他打开村西第三号房子的门，探出半边身体，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余欢问道。 门口的黄毛小丫头晃了晃脑袋，露出前后歪扭错位的门牙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略略略～邪恶魔人大坏蛋！尖耳朵小巫婆！狗尾巴不是人！” “巫婆？”精灵索菲亚一脸古板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身边的洛维闻言原本摇着的尾巴则是僵滞在了身后。 咻—— 女孩做着鬼脸，这时，一颗石子从侧方朝余欢飞射过来，余欢反应迅捷，咚的一声石子击中漂浮在半空的弧形水壁。 “啊啊啊啊啊——” “邪恶魔人用巫术了！快跑！” 门外小道的拐角处，一群小孩一哄而散，至于门前的黄发女孩，鬼脸变成了恐惧，她吓了一跳，一屁股倒在地上，呆呆凝视着余欢身前的浮空水壁。 “巫女！哇啊啊——”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继而转头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跑走。 “人类不管是成人还是小孩都很讨厌。”索菲亚冷冷说道。 洛维回过头略有失落地瞧了瞧自己的尾巴，他的尾巴在洛维的控制下象征性地又摇了几下，他的这个举动在余欢看来，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可怜。 “唉，亚人和人类很接近，本身并不相差多少，也算是人种……”余欢念叨着，“我们去汉克那边看看。” “对了，你们不吃早饭吗？”余欢好奇问道。 “我们现在已经……习惯不吃早饭了，现在快去问问那个有钱人关于昨晚夜里的事情。”索菲亚催促了一句。 “好。”余欢又看向洛维，一句“你呢？”还没问出口，只见洛维失魂落魄，差点就要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了。被小孩子侮辱“不是人”，这对洛维的打击似乎还不小。 余欢暗自叹息：“还是邪恶魔人的称号最羞耻啊……” 他摇摇头赶紧迈步走向村子西的一号房子，隔着墙壁，余欢通过窗户就看到汉克·桑托拉和艾丽森正在用餐。 “早上好，汉克先生。” 看到余欢一行人到来，汉克愉快笑着站起身：“‘魅影’，你怎么来了？这么快就有线索了吗？” “不，算不上线索。”余欢带着索菲亚和洛维进入房间，“这次我来找您是有事相告。” 汉克脸庞上的肉堆挤了一下，露出好奇的神色：“你有事情要告诉我？” 余欢轻轻点头，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普泰华村里有吃生食的习惯吗？” “吃生食？”汉克瞪着眼睛，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余欢一上来问出的问题显然就让这位在普泰华村长大的富豪发懵，汉克与夫人艾丽森对视，均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昨天俄萨难道没有向您禀告村民们围食死羊……” 余欢话刚说到一半，就感受到来自斗篷袖口的牵引，索菲亚拉着他的袖口，竹青色的眼睛向右轻移，示意他向右边看去。 门外，不知何时又走来一人，此人中年模样、猎户打扮，余欢还记得他，是昨天早晨时见过的，村长的儿子。 猎户满面和煦笑容，直直看向余欢，用满是方言的别扭语言开口：“大侦探大人，吃新鲜羊肉，这是我们普泰华村最近几年才有的习俗。” “……他，怎么这种时候来了？”余欢望着猎户，没有开口，等到对方走近后才道：“为什么有吃生羊肉这种习俗？” “新鲜的羊肉是神圣的，很好吃，我必须告诉你们吃新鲜羊肉是对大女神的敬畏！大女神会祝福我们，她爱我们。”猎户睁大眼睛，脸上挂着和他刚才和煦笑容有着极大反差的怪笑。 第276章 事发突然 “祝福？”除了猎户，在场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说出这个词语。 余欢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猎户，发现他的毛皮衣上多处沾着浅浅的红色污迹，余欢猜测那大概是没有洗掉的血迹。 “大女神会赐给她爱的人祝福！”猎户伸出双臂，就像双手捧着什么东西一样。 一号房子里顿时陷入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猎户，猎户保持姿势，面容陶醉，他这番古怪的话语和举动属实吓到了在场的众人，让人心里直发毛。 “你……有，有什么事情吗？”沉默了好一会儿，房子的主人汉克·桑托拉终于承担起东道主的职责，开口问道。 “哼哼哼哼……”猎人很愉快地发笑，他放下捧着的双手，直勾勾地看向汉克。 “……” “……” “……” 就这样，一动不动，现场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氛围，只有村长的儿子猎人在无端发笑，他哼笑个不停，简直就像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精神疾病患者。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大女神祝福我们。” 他大喊一声“大女神祝福我们”，然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边发笑一边浑身抽搐起来。 面对诡异的情形，汉克心里发怵，他移步挡到艾丽森前面。 “去找村长，把村长叫过来。”他火急地看向余欢。 “你是在命令我吗？”余欢暗笑一声，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他没有纠结汉克·桑托拉的态度问题，他转身朝向洛维，洛维和索菲亚立即会意，离开屋子前去村长家。 “比起让我去请村长，我觉得我还是担任起护卫的职务比较好，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作为‘魅影’，我有义务向你提供保护。”余欢冷静说道。 “好，好……谢谢你。”汉克·桑托拉向黑斗篷投去感激的目光，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猎户趴在地上抽搐不止，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又是这种情况？”余欢心中提起防备，仔细观察着猎人的情况，猎人表现出来的特征很像是昨日重病的那一家居民。 猎户在地上扭动两下，嘴里呻吟似的咕哝起来，就像丢了魂一样。 “呃——唔——” 过不久，洛维、索菲亚带来行色匆匆的村长，此外，还有几位跟行的村民，尽管来到这里之前听过索菲亚的描述，村长有做过相应的心理准备，然而来到这里看到儿子病态的模样，老人家还是吓了一跳。 “送去诊所！去镇上！快去！”村长皱巴巴的脸上全是忧虑，也许是忘记，也许是来不及，他没有向汉克·桑托拉打过招呼，一行人走进屋子，紧接着就把猎人抬走。 “情况可真有够匪夷所思的……”余欢茫然望着渐渐远去的村长等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哦！我心爱的宝贝儿，那个该死的疯子有吓坏你没有？艾丽森，别害怕，我不会让你遭受伤害的。” “汉克，我没有事，不用在意。” “我的小松鼠，那怎么能行？！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要俄萨过来，我真的不敢想象那个疯子伤害到你！” 后方，汉克·桑托拉用着夸张的语气和肉麻的话语安慰着艾丽森，安慰了一会儿，尽管艾丽森明确表示过没有受到过度惊吓，大富豪很不放心，准备从今天起安排俄萨一直留在他们身边护卫。 不论是护卫的举止、症状还是汉克·桑托拉连绵不断的肉麻情话，都让索菲亚心中泛起一阵恶寒：“……人类真恶心。” “索菲亚，其实这也很好。”洛维评价一句，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余欢静静等待汉克过度安慰完艾丽森，与这位富豪简单叙述起来时未完结的话题。 “汉克先生，普泰华村很有古怪，实话实说，村民们的表现给了我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 “案子还能解开吗？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离开这里？”汉克沮丧道，“唉……今天的事情真让我伤心，普泰华村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发生怪事的鬼地方？” 离开？离开了我的全额薪水怎么办？没有薪水我怎么养活索菲亚和洛维？没有薪水我怎么还『探影』的后续尾款？而且我还欠着艾米一屁股债啊？ 余欢倒吸一口凉气，他拉了一下兜帽，而后示意洛维将门关上。 “不，暂时先留下来观望，再调查一段时间，期间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余欢严肃正色道。 区区带病的家伙也能威胁得了“魅影”？ 余欢又道：“洛维，你作战的能力怎么样？” 听到余欢的问题，洛维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没问题的，主……‘魅影’先生！有我在，我会保护好您和索菲亚的。” 余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错，很有精神，你暂时留下来和俄萨的护卫班子一起保护汉克先生和艾丽森女士。” “是！……啊？” 视线从洛维身上转移到汉克·桑托拉身上，余欢话语不带起伏地继续说道：“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偷窥我们，您有什么头绪吗？” 余欢的问题一时让汉克反应不过来，他微微一愣，疑惑道：“每晚都有人……偷窥你们？” “甚至潜入进我们的房间。”余欢补充道，“我这一次来找您也是想说明这件事……汉克先生，看来您有很多事情都还不知情，提醒您一句，不要大多时间都只和夫人独处，特别是夜晚，这可能会很危险……” 听到余欢的提醒，汉克又是脸红，又是羞愧，他昨晚时才刚烦躁驱散走俄萨安排过来的守夜护卫。 “嗯……‘魅影’，谢谢你的提醒。”汉克反常正经地点了点头，说是反常其实也只是最近看来如此而已，汉克对待事业时，实际上也是正经、心细的人，如若不是本次调查医生死案，对他来说也是回乡放松的机会…… “洛维，这里的护卫交给你了。”余欢面带微笑。 “请放心交给我！” “好孩子。”余欢心中暗赞一声迈出房门。 “加油，洛维。”索菲亚面无表情，轻轻拍拍洛维的肩膀，也跟着余欢一起离开了。 第277章 来访者 “案件调查组”一下子缩减，只剩下余欢和索菲亚两人，白天的调查没有进展，调查医生的死亡之谜成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还有，白天时，村长的儿子被两位村民匆忙送离了村子…… 余欢和索菲亚在调查时有注意，村子仍像两天前他们来时那样，从村民们的生活状态和微表情来看，人人都很平静，好像他们都并不在意这几天发生的怪事。 这一切有些违和，可以称得上是极度的不自然。 夜间，晚饭后，索菲亚坐在床上，很是惆怅地凝望着木柜上的蜡烛，她偷偷看向另一张床上的余欢，遮掩面貌、行事奇怪的“主人”，一直都给她带来无形的不安感。 除了余欢，还有每晚深夜都会前来造访的神秘人……凝望着蜡烛的一瞬间，索菲亚忽然感觉心中泛起强烈的空洞感。 心中的空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 是从遭遇人类逮捕被迫离开故乡和家人时？是在荒野里和航船上遭遇人类的可怕对待时？还是在一无所有心死之际被关进黑暗阴湿的地牢里时？ 再或者，被迫前往异国他乡的异常之地，每夜都要遭遇未知危险的威胁时？ 索菲亚将外套当作被子盖到身上，她闭上眼睛侧身背对窗户躺到床上。 “晚安。” 隔壁右床，余欢语气不带任何情感，向她轻声道了一句，随即利用亚魔法将木柜上的蜡烛点灭。 第三个不安的夜晚在蜡烛熄灭后来临。 隔着床中间的过道，索菲亚慢慢睁开眼睛，今晚不再像之前那样打算去注意窗外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阴影”，她将视线投向对床，那里，余欢面向对墙的窗户，也面向她。 漆黑中，在余欢兜帽的遮掩下，索菲亚只能看清余欢白得过头的人脸下庭和缺乏血色的嘴唇，上一次看到的红色雾气不见了。 索菲亚拉紧外套，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企图在冬末的夜里获得更多更易于感受到的热量。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索菲亚沉沉闭上眼睛，让意识潜入回忆深处，今晚“阴影”还会来访，但那又如何呢？索菲亚放松下来，意识始终维持模糊…… …… 吱—— 噗……沙…… 噗……沙…… 细微的脚步声在夜里轻响。 “……”脚步声被余欢收入耳中，他保持着睡姿，安静等待着来访者接近。 沙…… 他听到了很小的衣物摩擦声，大概是索菲亚的外套被来访者抓上来了。 “和昨晚一样，他先是检查了索菲亚有没有入睡……再然后……” 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余欢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非常不明显的腥膻味，他知道来访者已经到自己身边了。 余欢保持平静的呼吸，强自镇定精神。 五秒后，温热的鼻息传来…… 余欢感觉得到，来访者已经趴到了自己的床边，后续和昨晚一样，自己的兜帽被缓缓向后拉了一点。 “呼……呼、呼……” 喷到脸上的鼻息急促起来，变得更加湿热，余欢清晰听到面前失调的呼吸声。 就这样，紊乱的呼吸声和鼻息的湿热触感在余欢面前持续了足足两分钟，两种感觉同时减小……远去…… 兜帽被前拉回去了。 噗、沙……沙…… 沙…… 脚步的节奏没有来时规律，脚步声正在远去，余欢静静聆听着，将头向兜帽下方缓慢挪动的同时，在心中默数： 3…… 2…… 1…… 就是现在！ 余欢睁开眼睛，绯红的瞳孔里悚然倒映出房间门边的漆黑佝偻背影。 吱—— 背影小心拉动木门，与此同时回望床上的二人： 精灵族少女没有任何动静，她仍在沉睡，而黑斗篷那里也没有变化。 “……” 来访者告辞，余欢耳畔的深夜回归了完全的寂静，这时，对墙窗口处慢慢探出一个头，一小会后阴影在窗边消失。 房间右侧床上，余欢睁开双眼，而后身躯悚然一颤，窗口诡异的角度处，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他没有走！ 他专门站在了能看到余欢眼睛的方位。 余欢冷汗顿时从额头冒出，血瞳猛然一凝，这一刻他无比确认，他确确实实与那双眼睛产生了对视！ 黑影缩走消失，余欢立即从床上起身，掐着水魔法的使用时机，快步来到窗边。 不远处，他看到黑夜里弯腰逃走的伪装背影。 次日，索菲亚醒来时，余欢正独自站在窗边，天色尚未明亮，外面还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你在做什么？”索菲亚披着外套坐起身，睡眼朦胧地问道。 余欢没有回头，平静道：“昨晚他来过了。” “他？”索菲亚没有感到意外，算上昨晚，这已经是潜入者到来的第三夜了。 “你有看清他是谁吗？” “他有做过伪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身形有点佝偻。”昨夜事发突然，余欢此时的状态有些困倦。 “村长？！”索菲亚脱口而出，联想到慈眉善目态度谦卑的普泰华村村长。 “不确定。”余欢没有肯定索菲亚的猜测，来访者虽然来时体态佝偻，逃离时的行动却够迅速，他的行动很难和村长那样的老年人挂钩。 索菲亚穿上外套，离开渐渐发冷的床铺，她走到窗边，望见林子里的一点火光，那是汉克·桑托拉的护卫在附近巡卫。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调查。”余欢说道，“暗中调查村长。” 早饭后，洛维顶着黑眼圈，和俄萨守在一号房屋外，看起来精神状况并不算好，他与俄萨和另一位护卫，三人轮流守夜，守第一轮的他直到凌晨时才入睡。 不远处，模模糊糊走来两道身影，是索菲亚和……绿色斗篷的余欢，洛维疑惑，余欢居然把备用的斗篷换上了。 “啊？主人！早上好！”洛维强作精神，欢迎前来这里的余欢和索菲亚。 “早上好，昨晚没有睡好吗？”余欢打量着站岗的洛维，即刻看出洛维的萎靡状态。 洛维憨笑：“没有，我只是在昨晚熬夜了。” “嗯。”余欢点点头扫过洛维和俄萨，“今天有一件事需要你们配合。” 第278章 袋子 “医生的妻子失踪了？！”汉克·桑托拉刚刚得到消息，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妇人和男孩。 妇人是医生妻子的姐姐，男孩是医生的儿子，他们刚送来消息，今天二人睡醒时便不见了医生妻子的身影，他们走遍村庄，相继拜访每一家居民。 …… 上午，索菲亚、洛维、黑斗篷还有俄萨经过村长家门前。 咚咚咚……俄萨敲响房门，十几秒的功夫，村长家的木门被打开，苍老但面容和蔼的老人站在门后。 “村长，您儿子最近的病情有好转吗？”俄萨面带笑容诚恳问道。 老人看向俄萨身后不远处的三人，浑浊的目光落回俄萨略有棕红的脸庞上：“有好转，镇子里的诊所医生说没有大的问题，呵呵呵……都进来坐一坐……” “不，谢谢您，我和侦探先生一会儿还要去林里搜寻线索，顺带还要找一找医生夫人，这不能耽误太长时间。”俄萨苦笑着连连摇头推辞道。 村长闻言没有挽留：“大侦探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一定要提出来。” “我们会的，再见，您要多保重身体。”俄萨行了一礼，拜访过村长，而后和门口等待的三人一起朝着山林的方向走去。 …… 普泰华村西，第三个房子。 村长放下提着的袋子，来到房门前敲了两下门，站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他推开没有挂锁的木门，走进房子内。 几分钟后，他空手走出房子，左顾右盼一番后，若无其事离开了这里。 “今天早晨我刚安排支走护卫，没想到村长前脚刚接受过‘我们’的拜访，后脚就已经回访……不，是潜入我们的房子了……”余欢压低绿斗篷，从仆人和护卫房子的储藏室里走出，他凝望着村长的背影直至其背影完全消失。 “这三天晚上的夜访者会是你吗？” 余欢皱眉对比着村长的背影和记忆里夜访者的背影，他等待一会儿后确定村长没有打回马枪，于是派遣三位汉克一方的仆人在附近巡行，自己则返回第三个房子里。 推开房门，余欢逐一对三个房间进行搜索，首先便在左侧储物室的柜子里找到了村长来时拎着的袋子。 “鲜羊肉……”余欢暗自疑惑。 袋子边缠绕着一层浓重的腥气，余欢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拉出袋子…… 噗通—— 袋子落地发出湿淋淋的闷响，余欢打开袋子，第一眼即看清里面来自人类的肢体和血肉。 “……不是羊肉……吗？” 余欢松开袋口，倚到墙边，也许是来到德里沃大陆后见识过不少猎奇的东西，他真正发现袋子里的碎肉时心情已是意外的平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之前那些人患病是因为朊病毒啊……原来他们不只吃生羊肉。” 村长为什么要提着这种东西过来？ 这里的尸体又是谁的呢？ 此前患病的村民们又是吃了谁的肉？ “村长是想和我们分享这些……肉？不对，他明知主人不在，怎么会专门带着肉来分享？难道是嫁祸？……这真的能用正常的思维来考虑吗……” 如果村长真的想要嫁祸我们？ 他只需要制造一个杀人借口，利用这里的“证据”端掉我们，借口当然不是给我们看的，也不是给汉克·桑托拉看的，而是给串通好的村民们看的，只要他们沆瀣一气，死死指认事情是我们做的，然后借此栽赃、杀害我们…… “混乱，真混乱，我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余欢按住下巴自言自语，“我居然会去尝试揣测疯子的想法。” 余欢现在已经确定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正常，村民们乐呵呵的样子，目前看来有着假惺惺的感觉，之前居然没有太注意这一点。 余欢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杀死医生的凶手实际上是所有村民，村民们伪造出医生自杀的场面，骗过那波瓦镇警察的调查。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杀死医生？医生真的被安葬了吗？袋子里的人是谁？” 注视袋子几秒，余欢走出房间，房子外巡行的三个仆人纷纷被开门声吸引了视线。 “你们都过来。”余欢略感焦躁地喊道。 仆人们走来：“侦探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 “跟我来，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村长送来了一个袋子。” “袋子？”仆人们好奇看向绿斗篷。 余欢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三个仆人走进房间，指着袋子向三人命令：“刚才村长送来了一袋尸体，你们……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听到余欢的命令，三人吓了一跳，他们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六双眼睛齐齐盯住房间柜子边的麻袋，他们互相对视几秒。 “不要浪费时间。”余欢语气疲惫地催促道。 “是……” “好……” “……” 两位仆人抓住袋口两边，袋里令人反胃的内容让二人忍不住干呕起来，第三人用手指小心捏住袋子底部，把袋子慢慢提起。 哗哗哗……砰。 沾着血液、胆汁和乱七八糟体液的肉块哗啦啦地撒出来，胳膊与腿以诡异的弯曲姿势掉到地上…… 最后，夹杂肠子和内脏的粘稠物里滚出一颗黑色毛发缠绕的头颅。 “啊……啊啊啊！！” 看到头颅时其中一位仆人吓了一跳，一屁股倒在地上，他抓着地面向后挪动身子，满脸都挂着极度的恐惧。 余欢扫过堆得满地的血肉，瞄了头颅一眼，转身面向倒地的仆人：“她是谁？” 仆人揣着心口，大口喘着粗气，语无伦次一会儿后才恢复正常语序支支吾吾道：“医……医生夫人！她、她是我们两天前还见到的，那、那个，她那时候还活着！” “应验了，医生的死应该是和村民们脱不了干系……”余欢闭上眼睛轻轻叹息，把尸体送过来，这是否意味着村长和村民们已经摊牌？ 他们今天恐怕就要动手了。 “你。”余欢对袋子边的一位仆人说道，“去把这里的情况通知给汉克先生，不要让护卫离开他。” “好……好！”仆人哈着气忙点头，从房间里跑出去。 第279章 请宴 头脑两边挂着卷发的汉克·桑托拉和精瘦的夫人艾丽森正在房间享用上午的点心，佣人面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汉克先生，有突发事故……侦探先生那里有事情通知您！” “你说有突发事故？”汉克放下串着棕色块状糕点的迷你餐叉，慢慢挪动肥胖的身子。 佣人说出路上准备好的话语，将刚才在余欢那边发生的事情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了汉克，包括从最开始时村长携带袋子前来拜访这件事。 在佣人一五一十叙述时，汉克和艾丽森闻言色变，皆是无法相信和蔼的村长会做出“送肉上门”的恐怖行为，其动机同样不明。 “哈——”汉克堆起脸上的横肉，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尽是犹疑和惊恐，自从这一次回到普泰华后，汉克就隐隐感觉普泰华村的村民们仿佛变了一个样子。 “艾丽森，我们先一起过去，千万不要从我身边离开。” “好。” 汉克·桑托拉带上屋外的两名雇佣护卫，在佣人的引领下，和艾丽森匆匆赶到余欢那边。 汉克和艾丽森刚进门，刺鼻的腥臭味扑鼻而来，眼前画面一片狼藉，零碎的肉块和脏器混杂着堆在地上，挂着花白肠子的袋子旁还躺着一颗沾着血的头颅，头颅下的白骨红肉横切面无比显眼。 “唔——呕——”艾丽森下意识做出干呕的动作，她掉头跑出房间，在室外呕吐一阵，刚咽下不久的甜点顺着食道从咽喉处涌出，吐到地上。 汉克同时追出去，确定艾丽森没事后大跨步急匆匆赶了回来：“‘魅影’，村长为什么要杀死医生太太？医生也是他杀害的吗？” 房间的角落里，余欢一身深绿斗篷，嘴角没有任何起伏，静静盯着地上的碎肉，看起来若有所思。 “‘魅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漫长的沉默和余欢毫无解释的态度让汉克·桑托拉焦躁难忍。 “‘魅影’？！” 听到汉克再一次呼喊自己的名字，余欢轻摇左手：“别吵，我现在正在思考，具体情况刚才佣人没有跟你说吗？没有的话，让他告诉你。” 算上三位房间里的佣人，五人无言在令人反胃的房间里待了几分钟，汉克粗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医生夫人怎么会被村长剁碎？每天晚上都来监视我们的会不会就是村长？” “谁知道呢？”余欢道，“我已经见过每天深夜都会来监视我们的家伙，他身材佝偻，但应该不是村长，他第一眼给我的感觉不像是身体状态行将就木的老者。” “什么？你已经见过他了？”汉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对。”余欢点头，“因为在深夜，而且对方做了伪装，我只能模模糊糊认定他应该不是村长。” 这时余欢绕过地上的碎肉，来到窗边，伸出一只手推开窗户，他没有转身，望着窗户外顿了一下：“呵呵，来了。” 余欢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让三名佣人打理好地上的碎肉，没有在意佣人为难的表情，他自己路过汉克身边，走出房间。 “欢迎回来，索菲亚。”余欢露出微笑。 汉克跟着余欢走出房间，见索菲亚、洛维、俄萨以及披着黑斗篷的人刚穿过房门进来，他凝视着黑斗篷，随即恍悟，他现在才注意到余欢换了着装，而且还安排了一位替身？ 佣人摘下黑斗篷，恭敬将其递还给余欢：“侦探先生，我假替您的身份没有被村民们发现。” “好。” 应了佣人一声，余欢将黑斗篷简单折叠，搭到自己平举的右手臂上：“索菲亚，情况怎么样？” 精灵少女看向余欢，又别过视线：“根据你的安排，我们有挖开医生的坟墓，坟墓底确实有医生的棺椁，但是我们打开棺椁后，那里面却是空的，并没有找到医生的尸体。” “果然如此……犯人是村民们。”余欢的口吻渐渐由明确转为无奈，“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但这恐怕就是此行的最终答案。” 他这句话是对本案，对汉克·桑托拉的一个交代，医生的自杀的确是伪造的，真正的凶手也并非只有一人，普泰华村举村皆是凶手。 屋外的阳光没有照进木屋里，汉克呆呆愣在原地，过了好长时间才伸手抹着一脑门子的冷汗：“俄萨，情况是这样吗？” “汉克先生，医生的尸体确实不见了，棺椁里是空的。”俄萨回道。 现场的气氛仿佛被冻结，索菲亚和洛维嗅到腥臭气息，各都瞥了一眼隔壁房间的情形，便都黑着脸庞转回了视线。 “汉克先生、侦探先生，外面有人来了。”这时顶替余欢的那位佣人，回到房间提醒了一句。 余欢收起黑斗篷：“索菲亚、洛维……还有俄萨，我们先回避一下。” 说着，余欢等三人躲进左侧房间，带上门，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外传来夹带格拉德南部方言的浑厚声音。 “汉克，一会儿有宴席，村长邀请村里所有人参加。” “村长要举办宴席？这是举办什么宴席？”汉克冷静的声音响起。 “喔，汉克你还不知道，那是大女神的祝福宴，给大女神祭祀，乞求大女神明年也保佑我们。” 门外，再次听到“大女神”这个词汇，汉克心中丢了一拍，他直到去年回普泰华的时候也都从未听说过村庄里有崇拜和信仰某种宗教。 “一会儿就要到吗？”汉克故作冷静问道。 村民盯着汉克的眼睛：“现在宴席上已经来了很多人。” 汉克咽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大侦探大人和那两个怪人还没有回来吗？”村民问道。 索菲亚等人回来时专门绕着村子外围，避过了村民们的视线，汉克猜到这一点，神情放松地与村民对视： “他们在林里调查线索，我估计……他们得临近中午才会回来。” “他们回来后也要让他们参加。” “……好。” 直至村民远远离开，余欢才回到汉克身边：“现在应该走不掉了，只好先去参加，我会保护好你。” 第280章 宴席 宴席在村子中央举行，一张张木条桌摆放着鲜红色的肉类，齐齐围在一口黑色大锅的四周。 村民们眼神迷离，他们穿行在木条桌之间，手舞足蹈，口中高声唱着某种歌的旋律，只是他们唱歌所用的语言却并非德里沃语。 汉克·桑托拉和艾丽森带着佣人和护卫们来到宴席，光是看到木桌上的肉的第一眼，他就回忆起不久前看到那堆碎肉，胃里不禁翻腾起来。 木条桌上的都是生羊肉，它们全部被切成块状，只有内脏和羊头保持着原样摆在桌上，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颗羊头。在这些长条桌子的中心位置摆着一碗碗新鲜羊血，看上去就像是刚制成的颜料一般。 迎面一阵暖风吹来，汉克却控制不住身体，重重地打了个寒颤。 此时汉克内心犯起恶寒，不一会儿，艾丽森拍拍他的后背：“汉克，那个人昨天不是被送到镇子里治疗了吗？” 顺着艾丽森指的方向看去，汉克很快就在村民里看见一位满面笑容的中年人，他穿着毛皮衣服，长着一脸络腮胡，正是村长的儿子，前不久患病被送往镇上治疗的猎户。 不过…… 他真的有被村民们送往镇子上治疗吗？ 汉克慌张向宴席外的某个方向瞟了一眼，在那里，余欢四人分别隐匿在不同的地方，但为了应对意外，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较近的。 然而，就在汉克等人看不见的位置上，余欢血眸频闪，站在高处冷冷望着煮沸的黑锅…… 黑锅里蒸煮的显然是一堆白骨，周围浮着不少白色的肉沫，余欢一眼便从骨头的大小和结构上认出，它们来自人体。 “他们在吃人类的肉，是医生妻子尸身上剩下的部分吗？”余欢心想。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维纳斯街时遇到的的一个案子，他当时为了刺激神志不清的加布里埃尔，欺骗加布里埃尔，表示加布里埃尔所占有的那名妓女的肉被本杰明吞吃…… 没想到这一次，也就是新历765年今天，余欢居然真的遇到了吃人这般既恐怖又荒诞的事情。 “哈哈哈……”苍老的笑声和鼓掌声在黑锅边响起。 “今天——我们要感谢——大女神——降在我们身上的——祝福！”村长放大声音，好不容易才盖过黑锅里的沸腾声。 “大女神眷顾我们——有六个月久——有女神庇佑——我们的生命会——享尽健康富贵——祛除巫妖魔鬼迫害——” 村长举起双臂，满是沟壑皱纹的苍老面容竟然多了几分神采：“感激大女神——崇敬大女神——为大女神献祭！” 宴席上顿时肃静，村民们同样高举起双臂，神情饱满地一齐高喊： “感激大女神——” “崇敬大女神——” “为大女神献祭——” 几名村民冒着冬末的寒冷脱掉上衣和靴子，同时跑到宴席中央的大黑锅边，摆弄着难以料想古怪的古怪姿势，像是章鱼张牙舞爪，诡异地跳起舞。 汉克和艾丽森等人站在村民们的后方，被眼前的祭祀景象惊得面容失色，心中发虚。 这时，猎户搬来一只高木凳，直直放在大黑锅旁边，他爬上高木凳，接过村民递来的棍子，双手握棍插入锅内，开始用力搅动。 他同样赤裸上身，未穿鞋子，满身都挂着汗珠。村长抬头面带喜悦地盯着儿子，忽然，他收拢笑容，神情麻木，眼神呆滞，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扭头看向人群最后。 咯噔。 汉克·桑托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与村长那张枯槁如树皮上的锐利眼睛对视，冷汗顺着汉克的大脸滑到双下巴上，蠢蠢欲滴。 “汉克——啊——你回来了——” 村长扯着苍老的声音喊道，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他背着手穿过围堵在桌边的人群，直至距离汉克·桑托拉等人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你是背弃大女神的蠢货。”村长瞪大浑浊的眼睛，眼珠上的黄斑和血丝清晰可见。 “你接受了魔鬼的利诱，离开村子发了大财，却是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背弃了大女神的垂爱！” “村长，你……你……在说什么？” 汉克肥硕的身子在颤抖，他连忙摆手，刚想澄清自己的富有不是通过和魔鬼交易出卖灵魂获得的，但他只张开口，一时却呜呜哝哝什么都说不出来。 “受到魔鬼蛊惑的不只有你，还有他们一家！他们一家！”村长突然激动起来，指向人群里已被村民们架住的医生的儿子及医生夫人的姐姐。 “你们才是魔鬼……你们都是杀了医生的凶手。”汉克颤巍巍道。 “咳、咳咳……”村长咳嗽几下忽而冷笑，“你是第一个背弃大女神的人，他们家的男人是第二个……他不仅不敬重大女神，还受魔鬼影响，蛊惑别人背弃大女神，他应该受到处罚！” 宴席外，村长和汉克·桑托拉间的对话模糊传入余欢这里，余欢观望着现场情势，已是预备出手，一旦情况失控，他将会利用水魔法展开及时的支援。 “村长的宴席邀请果然是一场鸿门宴，活祭……啧，邪教派！” 余欢几乎可以确定，村里受到邪教的影响，村民们养成了吃生食的习惯，因此陆续感染病虫，至于医生的治疗水平根本难以医治村民们的疾病，作为村中唯一清醒理智的人，医生对村民们的劝阻反而适得其反。 村民们病情恶化，自然不会把病疾归罪给“女神”，而是归罪“受魔鬼蛊惑”的医生。 嗤—— 这时，一颗头颅被村民拽着头发拖起，鲜血从脖子的断面处像喷泉一样飞喷出来。 医生妻子站在旁边目睹医生儿子的死亡，呆愣了几秒，尖叫声立时响起。 “背离大女神之人的家属——同罪！”村长的表情极度夸张，嘴角就快要咧到与耳垂同高，这是一种喜悦到极致的扭曲。 “围住魔鬼的使者！” 村长嘶吼出声，村民们就像被压到极点的弹簧一样，解除按捺迫切心情的限制后，行动一触即发， 第281章 巨鸟 “不准靠近！”三名护卫各抽出长剑护在雇主身前，汉克·桑托拉抓住艾丽森的手臂，欲要后退。 他的身前几点蓝光闪过，三道水墙拔地而起，前后错位连成一排阻隔在汉克等人和村民们之间，现场陷入哗然。 汉克立即望向左后方，换回黑色斗篷的余欢从木屋子的拐角后现身，此外，俄萨、索菲亚、洛维三人也各从不同的位置出现。 “来的好！！”汉克转恐惧为喜悦，可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余欢的步伐忽而停住。 下一刻，嘹亮尖锐的鸟鸣声划破现场，掩盖住宴席上的嘈杂声：“啊——啊——啊——” 地面上出现一大块飞速移动的阴影，天空上出现一头尖喙巨鸟，除去鸟喙，它身长约五米，全身都呈青黑色，一根尖喙足足有其身长的一半。 巨鸟向下高速俯冲而来！ 咚—— 巨鸟直直撞向水墙，一声巨响后，水墙宛若多米诺骨牌接连倒塌。村民们就像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样，竟然毫无畏惧，紧跟在巨鸟之后，冲向汉克一行人。 洛维和俄萨不得不冲上前战斗，给汉克·桑托拉和艾丽森这对夫妇和佣人们提供掩护！ 巨鸟的出现完全出乎余欢等人的意料，巨鸟冲破水墙后扑腾着翅膀，溅掉水花，盘旋两圈直直冲向索菲亚。 “呵？！”索菲亚搭箭上弦，却来不及拉弦将箭射出。 噗通—— 水墙生成，紧接破碎。 闪现在索菲亚前方的水墙再度巨鸟冲破，见水墙挡不住巨鸟的俯冲，余欢及时散开魔力光点，在巨鸟冲向索菲亚的路径上爆开，巨鸟折转方向飞向余欢。 “小心后方！” 索菲亚的声音传了过来，巨鸟明明是在余欢正面飞冲而来，索菲亚的提醒却是小心后方，余欢想都没想，放出水矢射向巨鸟的同时又在身后释放出水墙。 巨鸟仰头朝上，巨大的流线型身体飞出圆弧直冲向上躲过飞矢，余欢身后的水墙传来“滋滋滋”的声音。 “火魔法师？！”余欢心道，他抬头扫向空中，现下只能先锁定巨鸟位置，没有时间观望后方袭击者的情况。 “啊———啊———” 巨鸟的嚎叫声相当凄厉，地面上窜动的黑影很快笼罩住余欢，巨鸟尖喙向下，穿破空气，就像一把逆着气流的但也收束好的雨伞从上方刺来。 咚！！！ 噗！！！ 冲撞的巨响和液体爆开的声音同时响起，十余米外的索菲亚拉开弓弦，瞪大双眼，吃惊望向余欢所在的位置，竹青色的瞳孔里闪过一道红光。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可置信但也亲眼所见余欢受到巨鸟落地的沉重冲击，就这样炸成了一团血水。 紧接着她听见巨鸟凄厉的叫声，巨鸟从血水里冲出，飞起来没一会儿，身上便开始冒红烟，巨鸟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又飞起又倒下，接连几次才起起落落平稳下来飞回空中。 在索菲亚不可思议的目光里，余欢仍活着且置身在怪异的红色雾气里，他看起来毫发无损，甚至连外部的黑色斗篷都未曾受到一丝破损。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索菲亚迷愣一下，松开弓弦，箭矢飞向余欢后方。 一颗明亮的大火球与箭矢对接，箭矢受到火流的影响改变了既有轨迹，未能击中远处戴着高帽子的佝偻男人。 血雾里，余欢眺望远处，看到火魔法师白边圆塔高帽、羊毛肩衣和纯白长袍的教皇打扮，瞬间明悟此人很有可能便是普泰华村邪教的始作俑者。 “深夜来访的偷窥者也是你。”余欢呢喃，邪教男标志性的佝偻身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啊——啊——” 天空中巨鸟到处飞窜，邪教男左手捏着一个青黑色的口哨，他将口哨放到嘴边，竭力一吹，巨鸟像是受到了刺激，尖鸣着向人群冲去，叼起汉克附近的一个佣人。 “啊啊啊啊啊——” 巨鸟升空，在佣人的尖叫声里，巨鸟松口将佣人从高空抛下，地面顷刻绽放出一朵血花。 另一边，余欢与邪教男陷入缠斗，在距离过远的情况下，余欢的水魔法很难命中对手。 血魔法同样如此，每一次使用血魔法，都会让余欢心中产生后顾之忧，阿蓓菈留给他的特效药早已用尽，这意味着再病发时，余欢将难以应对诅咒病痛带来的副作用。 血雾范围扩大，雾气颜色变得浓密，余欢的身影蓦然消失。邪教男的情绪顿时紧张起来，他再次吹动口哨，巨鸟连连鸣叫飞旋回空中。 巨鸟只在空中徘徊，始终不见其向血雾发起攻击，邪教男紧紧盯着血雾，血雾内仿佛形成一个神秘的小世界，里面的一切都被浓重的鲜红所掩盖。 “汉克先生，我们快走！” “艾丽森！” 俄萨紧紧护在汉克·桑托拉和艾丽森身前，洛维以及另外两名护卫正艰难抵挡着村民们的围攻，一时只好进行撤退。 远处索菲亚躲避到暗处脱离现场，她架起长弓，缓缓拉开弓弦，将弓身与肩平齐：“击杀村长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要紧张……” 索菲亚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在极度的混乱的人群中，她将弓箭准心瞄向人群后方，手上的力量逐渐传递到弓箭上。 然后松开手指，满弓之箭瞬间飞出，向远方奔袭。 村长的前身被箭矢正中，身子向后飞出两米，重重倒在地上，口中喷出浓血。猎户立即发现状况不对，停下手中搅动骨汤的长棍。 “荣誉眷者阁下！”猎户从木高凳上跳下来，慌忙爬到村长身边。 “杀死他们！杀死他们！为了大女神，杀死他们！为了大女神……”村长紧握住猎户的腿，嘶哑怒吼。 猎户全身不自觉颤了一下，他长吸一口凉气，竟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开始抽搐起来。 几十米外，索菲亚望见这一幕，眉目凝重转走欲要射出的弓箭，瞄准空中盘旋的巨鸟。 第282章 黑 箭矢果然射了个空，擦着巨鸟的尖喙飞过，巨鸟受到惊吓，顺势冲进血雾里。 邪教男停止吹动口哨……血雾之中一片死寂，巨鸟一声尖鸣从血雾里飞出，重新飞回空中，在邪教男疑惑的视线里，他发现血雾正在移动，向他这边飞移！ 村民的围攻圈里，洛维身上多处布伤，左臂边更是多了两条鲜红的长血痕，他举着手臂防御和推开村民们的袭击。 “抵挡不住了，快后退！”洛维大喊道，他被村民们推得连连暴退。 汉克·桑托拉死死拉住艾丽森，二人慌忙向后方奔逃，突然巨鸟洪亮尖啸声传到二人耳边。 一阵烈风扑过，汉克被巨鸟击飞出去，一根手臂即刻骨折，他像一团圆球在地上滑了十多米远，脸上沾着鲜血，左腿裤子破裂，腿侧被地面划得血肉模糊。 “汉克——”艾丽森哭喊着，没有理会头顶飞旋的巨鸟和俄萨的呼喊制止，摇摇晃晃跑向晕厥的汉克·桑托拉。 “献祭他们！献祭——他们——” 村民人潮涌动，冲垮洛维等人的防线，他们跌倒在地上，在村民们的踩踏里，洛维只觉全身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忽然站起撂倒两名村民，紧接着再次被碰倒，用尽全力拽住身边的村民，一同倒下，村民绕过他们，洛维由此避免被进一步踩踏。 巨鸟再次俯冲，连带着三位村民一起被扑飞，艾丽森双腿一软扑倒在地上，村民们齐齐将她压住。 艾丽森抓住自己的肩包，把它护到头上，猛烈的挤压里，她忽然什么声音都听到了，身体也一下子变得轻松。 她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村民、护卫、巨鸟乃至汉克都不见了，附近只剩下一片漆黑。 “艾丽森？艾丽森！你在哪，艾丽森？” “汉克！” 艾丽森听到汉克的呼喊，挣扎着撑住地面好不容易爬起身，汉克的声音却又从她的身边消失。 宛若失明人士，艾丽森伸出双手在黑暗里摸索着走动，不一会儿，她感受到一只粗厚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胳膊。 “汉克？！”艾丽森惊喜出声。 静谧的黑暗里，艾丽森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感觉到汉克在拉着自己向前走，现在视听感官是被屏蔽的，但几分钟后，艾丽森的视角里忽然出现一道火光。 而后，一切豁然开朗。树林里，汉克·桑托拉搀扶着艾丽森，俄萨、洛维等人护卫在他们身边，明明临近中午，他们却像是置身在黑夜里。 “艾丽森？你能看见了吗？”汉克挤了挤眉眼，摇曳着左臂欢笑道。 艾丽森注意到汉克走路一瘸一拐的姿势：“汉克，你的伤势怎么样。” “哈！腿上受了点伤，当时差点晕过去。”汉克笑着摇晃起失去支配的右臂，“右胳膊好像骨折了，后面治一治就好了！” “哎——哎呦呦，疼疼疼啊。”汉克甩完右臂，脸上紧接着就拧成了倒“川”字，让人不知他现在到底是在狰狞还是在笑。 艾丽森急忙对护卫道：“俄萨，来扶住汉克。” “是！夫人。”俄萨把右手边的火把递给洛维，“帮一下。” “好。”洛维点头，“还用不用帮你背一下背包，看起来好像有点重。” 俄萨转身扶住汉克，棕红色的脸上嵌着笑意：“没事。” 几人在树林里走着，艾丽森感到肩包里有什么东西在哗啦哗啦地摇动，她边走边打开肩。黑玛瑙碎了，大小形状不一的黑色碎片堆在不同物品的夹缝里，它们的表面不再流动美丽神秘的黑色光泽，看上去与普通的黑石头已是无异。 “你们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我们现在逃出来了吗？”艾丽森望着夜色般的树林，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梦幻，仿佛一场幻觉。 俄萨将汉克的右臂扛在肩上：“夫人，战场上黑暗降临后我们就同时失去了感官，最初侦探先生恢复知觉，引领大家聚到一起走出了普泰华。” “是啊，艾丽森，还好我们雇佣的侦探是‘魅影’，我昏过去以后还是被他用水魔法泼醒的，真冷啊！哈哈哈……”汉克笑着，回想起当时冰冷的感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谈起侦探先生，艾丽森才发觉余欢并不在他们身边，目前除去在普泰华村里已死掉的一位佣人和护卫，现场只有八人。 艾丽森清点过人数：“侦探先生和那位漂亮的精灵小姐呢？” 洛维手持火把走在队伍最前方：“主……侦探先生说他要处理一些事情，不久后会跟上来，索菲亚在他那里。” “一定要替我和汉克谢谢侦探先生。”艾丽森轻轻呼了口气，笑道。 …… 普泰华村后山，血雾在“黑夜”里散发着怪诞的红光，隔绝村子与此处唯一的通路。 余欢打了个响指，水花噗通一声拍在邪教男的脸上，邪教男终于停止了胡言乱语，看起来像是恢复了知觉。 站在余欢身后，瞥了眼血雾里死透的巨鸟，冰冷的氛围让索菲亚不由得把自己抱得更紧：“‘魅影’……他怎么会使用五种魔法之外的魔法？而且他至少能使用两种魔法。” 作为精灵族，天生的魔法适性让索菲亚拥有比人类更强的魔法天赋，不同于不会魔法的洛维，索菲亚能够使用风魔法，她本以为余欢属于擅长治疗的水魔法师，原本心有不屑，直到余欢展现出强力的水魔法和另一种怪异的血魔法。 在黑暗降临时，索菲亚被余欢唤醒，她才恍然看到巨鸟死在了血雾之中…… 树边，余欢压住斗篷来到邪教男面前：“你是谁？自我介绍一下，还有你来普泰华村的目的，答案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考虑留住你的性命。” 邪教男愣了一下，紧紧盯住黑色兜帽下缺乏血色的嘴唇：“呵呵呵……你原来不是女人啊……” “诶？原来不是……女人？”索菲亚轻轻歪头，视线移向黑斗篷的背影。 余欢的目光变得凛冽：“你现在最好不要说无关问题的话。” “女人，女人，大女神，哈……”邪教男叹了一口气，“我叫纳贾·巴辛姆，嘿嘿，如你所见，是一名虔诚的传教士。” 第283章 报酬 “厚颜无耻。”余欢内心相当不屑地做出评价。 “嘿嘿嘿，我来普泰华，当然是为了传教，目的嘛，令教徒们信奉大女神！”邪教男说到这里，舔起嘴唇，露出猥琐的表情。 余欢沉声问道：“大女神是谁？” “大女神？大女神根本不存在，教义上的东西，教皇不管说什么，教徒们都会信，哼……事后找点不能被证实的借口和理由，来让谎言支撑的住，不就行了？” “……”余欢无言以对。 邪教男不改无耻笑容，露出一口黄红烂牙：“小美人，你千万不要杀死我，只要你说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成为大女神。” 余欢无视邪教男的邀请：“你创建邪教的目的是什么？” “权力……还有力量。”邪教男眼神瞟了一眼不远处地上的权杖，“宗教的力量，强大到你们永远都想象不到。” “你创立的是宗教吗？张口就来……”余欢暗自吐槽。 他微不可见叹息一声，表面冷言：“邪教不是宗教，信仰的魅力你不懂。” “哦？”邪教男来了兴趣，“信仰的魅力我不懂？我其实也是瑞恩教的信徒，瑞恩教的影响力确实传遍德里沃……嘿嘿，小美人，你信仰什么？瑞恩教吗？” “我只信仰我爱的人，她可以是一个人，他们也可以是十多亿人。” 余欢沉吟叹道，弯腰捡起地上的权杖：“索菲亚，我们走吧。” “他怎么处理？”索菲亚盯着余欢手中邪教男的权杖，隐藏住脸上的不解。 “自生自灭，看他造化了，教皇再怎么说也是神宠爱的人吧？他的大女神会救他的。”余欢揣度着手里的权杖，掂量此物应有的价值。 “哦，我知道了。”索菲亚面若冰霜，没再说什么，跟在余欢身后离开此地。 只剩下被捆绑在树边的邪教男，拼命地喊叫，他望了一眼侧方的血雾，血雾正在向他缓缓移动，好长时间都未有一丝消减迹象，他的声音在血雾里逐渐消失。 …… 傍晚，那波瓦镇，余欢带着权杖和索菲亚走进杂货铺，不一会儿，余欢黑兜帽里藏着复杂的表情，二人走出杂货铺时，权杖已经不见，只剩下一包半鼓半瘪的钱袋。 余欢暗自怒骂邪教男：“穷鬼也敢创业？难怪创出来的是邪教，枉我以为你的破杖子能值几两钱。” 那波瓦镇广场，余欢和索菲亚远远看到远处等待接应他们的洛维和俄萨。 “侦探先生！！”俄萨已经换了一身行当，衣服换成了毛绒长衣，他挥挥手打着招呼。 至于洛维，居然也换上了同款棕色毛绒长衣，他跑过来，面带喜色：“主人，索菲亚，你们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包没问题的。”余欢静静比出一个ok的手势。 索菲亚看了一眼余欢，也同样比出ok的手势，尽管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去往旅店，一楼靠窗，汉克握杯坐在餐桌边独酌，望见余欢三人和俄萨推开旅店门，汉克面带诚恳的笑容无言举起酒杯，示意余欢入座。 “汉克先生，晚上好。”余欢搬出标准式的招呼语言，“艾丽森夫人没有陪在您身边吗？” “哈～”汉克畅快地饮下杯中剩下的酒液，这是旅馆内度数最低的那一档啤酒。 “艾丽森去睡觉了，她很累，所以今天休息得很早，白天我们在普泰华可是有够惊险的。” “确实。”余欢平静地声音里带着一抹轻柔，他扶起斗篷下摆，顺势入座。 索菲亚、洛维相顾无言，在俄萨的招呼下坐到后排的餐桌上。 “普泰华，我的故乡，在今天之后，我想再也不会回到那里了，医生死了，村民们变了，我对普泰华再无留恋。”汉克率先开口，神情怅然若失。 “汉克先生，至此，这般结果也算是了却了您的一份念想，我想……像您这样的人，今后将不必再为童年所牵挂。” “哈哈哈，不用安慰我，‘魅影’。”汉克哈哈大笑，已是释然。 安静了一会儿，汉克接着道：“我还有艾丽森，还有顺利的事业，我们人还是要向未来看齐啊。” “不错，我很高兴您能如此洒脱。”余欢顿了一下，“本次委托，您可否满意？” “满意，我非常满意。” 汉克立刻做出回答，本次委托的结果不仅切实完成，而且大大超出了汉克的预期。 “‘魅影’，如我们约好的那样，我会支付给你基础报酬720金币，另外80金币是米歇尔的中介抽成。” “感谢您的慷慨。”余欢心中暗松一口气，自觉经济状况已有起死回生的态势。 “同时！”汉克着重说道，“你的表现让我不得不认为这次委托是非你不可的，我愿意为此额外追加给你150金币。” “富翁出手就是阔绰啊。”余欢暗道，他表面只是淡笑点头，表示你的好意我便笑纳。 今天上午的消耗让余欢现在全身都觉得疲惫，头里时不时还在犯着疼痛，叫来洛维接过盛放报酬的扁方皮箱后，余欢站起身，用困倦的嗓音道： “呵呵……今天我有些累了，汉克先生，明天见。” “嗯，好……再见，‘魅影’。”汉克举起空酒杯，“合作愉快，马车明天九点出发，记得提前准备好。” “感谢提醒。” 余欢带洛维、索菲亚来到前台：“还有空余的房间吗？” 柜台后，店员很为难：“我们的店很小，除去那位客人预定的三个房间外，现在只剩下一个房间还是空闲的，剩下两个因为年久失修……” “好了，不要再说了，一个也好。”余欢忽感头部沉重，无情打断店员的话。 头痛成了惯病，他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不过他的药在逃出孕龙窟不久后便服用完了。 余欢沉下头侧转向后方：“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索菲亚和洛维异口同声道，他们在普泰华时已习惯三人一起过夜，洛维本身对此便不在意，至于索菲亚，对她来说，夜里只要不会再出现悚人的不速之客就好。 …… 旅店二层房间。 只有一张双人床，余欢的索菲亚不约而同看向洛维。 “呃……我去借地铺？” “对。”余欢言简意赅，随即穿着斗篷侧躺到床左侧。 仿佛是看出余欢的状态和心情都不是很好，洛维安静走出房间，索菲亚深深望了一眼直接躺到被子上方的余欢，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他这里不是普泰华，床上是有被子的。 最后，她打消这个念头，脱下外套，拉开半边被子努力靠在床右侧边缘躺下。 第284章 银面具其五 今天，我也要到教堂祈祷。 因为我是有罪之人，我是手中沾有鲜血之人，只有余生每日都坚持虔诚忏悔，神才会原谅我的罪过，而我，在死后便会得到救赎，去往天堂。 “格琳莱娜小姐，早上好。”海默尔神父像平常一样，很早就已经在教堂里了，他穿着最朴素的黑色教士衣装，脸上戴着一副无框小眼镜。 “海默尔神父，神明与我们同在，祝您平安。” 我做出微笑向慈善的海默尔神父回以祝福，坐到长木椅的空位上，我习惯性地把《圣典》放到膝上，于是，一天的礼拜开始了。 我闭上眼睛，像过往每天早晨那样，双手十指合拢握在胸前： “《圣典》〈原罪〉15章16节又说，你若留意听神只之言，‘怀虔诚心行我予你的诫命，守一生的信仰，传我的名，我就不将所加于罪人们的疾病加在你身上，因为我会医治迷途知返之人。’新的一天，我们需留意神旨，听神的话，并遵守神的话。所有的环境和我们的身体健康，神必赐予医治，感谢主神的眷顾。” “〈神创世纪〉16章14节说，当夜，主向玛尔斯显现说，‘我是你父母和祖先的神，不要惧怕，因为我与你同在，要赐福于你，并要为我的仆人，即你们的缘故，使你过往的罪消散。’新的一天，让我们遇到事情不要惧怕，无需担忧，让我们听神话，去病得福，我们的子孙后代也会得福。” “神与我们同在。” 我满怀信心地从记忆里复述出《圣典》里的内容，深埋在我心底的疼痛果然减轻了许多。 我睁开眼，看到和善的海默尔先生正坐在我的身边聆听我的忏悔。 “格琳莱娜小姐，只要您虔诚祈祷，我相信神会赦免你的罪过。”海默尔成熟脸庞上的眉宇间显露出慈祥。 “谢谢您，海默尔神父。”我心中舒坦多了，拿起《圣典》，我与海默尔神父如期进行了一个小时的交谈，内容主要为神父向我讲解《圣典》中主神的事迹。 我尤其希望他能向我多讲解一些《圣典》〈原罪〉中的内容。 三年前，在我失手杀死哥哥奥尼尔后，我被迫远离家乡，远渡到迪尔慕改换姓名，开始了新的生活。 那之后，我保持着常洗手的习惯，可是……尽管我早已洗干净了手上沾染的奥尼尔的血液，但是沾在我心上的血液却无法洗净，它让我终日感到不安。 所以我要乞求神明，乞求神明赦免我的罪过，洗刷我的心灵，消除沾在我心灵上的肮脏血污。 这时，海默尔神父打断了我的思考：“格琳莱娜小姐，您想起什么事情了吗？您最近生活里遇到了不顺利的事情？” 我看到神父清澈的目光里有着纯洁与明媚，就好像天使的眼睛。 “对不起，海默尔神父，我刚刚想起了过去在我身上发生的不是很愉快的事情。”我盯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心中多了不少安稳感。 “当我们有烦恼时，把烦恼说给主听，主会喜悦你的乞求，会喜悦为你解忧。”海默尔神父缓缓合上《圣典》，双手握起项链前端的十字架，做出祈祷的模样。 我学着海默尔神父，做出同样的行为，只是我没有携带十字架，于是交握双手抵在下颌默念我心中的烦恼。 我想要的，无非是安心。 闭目无声诉说完我的烦恼，几秒后我听见了身旁海默尔神父的声音。 “神的化身造目在人间，他要与人同住，不再有人制造罪恶，就不再有人死亡、悲哀、哭嚎、疼痛，我们都渴望在神的庇佑下过安生美好的日子，我们一定就要做常常祷告。心中一定要查考明白，阅读《圣典》，把神的话放到心里，铭记神意。” 我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安静倾听，海默尔神父的布告声变得更加沉稳： “我们再去祈求主，取悦主，之后我们领受的是什么呢？药是治具，使置身死境的人获得生的机会，主欲叫人活，我们一定要领受。” “不蒙神谕的祷告，没有虔诚，无论怎么样去寻找神，神也不会被寻到，怎么样子去寻求神，神也并不做出应答的。” 海默尔神父停顿几秒，声音越来越小： “不喜欢敬畏主，其实厌恶救济；不喜爱敬畏神，其实恨恶神迹。” 神父的声音已经小到快要听不见： “作为虔诚的瑞恩教徒的话，衷心信神是赎罪的第一步……” 最后，海默尔的布告完全消失，我心中再次感到不安，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教堂里却突然昏暗。 “海默尔神父？” 海默尔神父不见了。 慌忙站起，布满灰尘的木椅上，我的《圣典》变得破旧，黑色封皮上多处破损。 我好害怕。 教堂内恍若隔世，转瞬破败，空无一人。 所有窗户都关闭了，只有教堂最前上方的彩玻璃还透着微光。 “海默尔神父？你在哪里？” 我喊着，无比希望海默尔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一切都没关系的。 可是，他不见了。 我在大厅绕了一圈，我已经确定，除了最前方的神像，这里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天呐，我是做了一场噩梦？ 吱————嘎！ 教堂大门突然关闭，我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来到门前想要拉动把手，大门的把手也粘着一层灰尘，把手和门间的洞里缠着蛛网，这些都告诉我，这里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拉动把手，阻挡在我面前的门纹丝不动，等到我手臂乏力，口中也累得喘气的时候，我只好放弃拉门，冷静下来再想想其他办法。 “……”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拉开大门。 “……” “……” “……” 我转过身，恰好和对门大厅尽头的神像对视。 神像在微光里落了尘埃。 盯着神像看了几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现在想要走到神像面前…… 我从衣侧口袋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仔细擦掉神明身上的灰尘。 这时，海默尔神父的声音从我的正后方传来： “〈原罪〉里神只说，‘人啊，要留心听我的言词，侧耳听我的话语，都不可离你的耳，要存记在你心中，得到它的，就得到生命，就得到医治罪的良药。’ ” 心中安定下来，我停下擦拭，回头看到海默尔神父正坐在长椅上，他戴着银白色的面具，眼里却含着清澈的圣洁感。 他合上手掌中那本属于我的《圣典》，身体沐浴在清晨曦光里。 “神与你同在。”海默尔说。 …… 清晨，夜幕消散，曦光方现。 余欢蜷缩在大床侧边，他艰难爬起身，解开斗篷，闷重的压抑让他难以呼吸，痛苦和冰冷正在逐渐侵蚀他的身体。 他感到身体异常衰弱，还有……心中无与伦比的空虚。 他下意识转头，窗外有一只碧眼的猫头鹰在久久凝视他。 猫头鹰扑动棕羽翅膀，短暂徘徊后向着北方飞离。 “……” 余欢低下头，在他体内涌动着虚弱感和难以言喻的渴望感。 “我现在非常渴望着……什么？” 第285章 吸血鬼 “呜——喵呜！！” “不许生气！” “呜呜呜！！！” “我都说了，不许生气！” 白猫狠狠盯着洛维，它呜呜叫着，身上已经炸开毛。 “阿猫，你不可以吃奶酪三明治！”洛维紧紧捏住手中的三明治，毫无畏惧地与炸毛的白猫对视。 “呜——喵！喵！”白猫碧眼闪过狡黠的亮光，双腿猛一用力，高高跳了起来。 洛维秉着誓死扞卫奶酪三明治享用权的态度，习惯性用右臂做出格挡！ “坏猫！居然咬我！” “喵呜———喵！！！” ………… 洛维睡得很沉，在他做梦的时候，现实里他的手臂上也多出了两道浅浅的牙印。 “阿猫……阿猫……”洛维吟着梦话，在梦里他被一只发癫的白猫狠狠咬到了手臂。 然而推其根本，还是他非要在白猫面前享用午餐，导致他最喜欢的奶酪三明治遭到白猫的觊觎。 “阿猫……快走开！不准抢……” 此时时间尚早，天色微醺，昏暗和冷清是清晨时分初阶段的主色调。 “咕……咕……咕……” 索菲亚沉沉从噩梦里苏醒，耳边隐隐传来湿漉漉的吞咽声，她正躺着身体，想要活动身体侧身继续睡觉，但身体出现了鬼压床的沉重感，还有脖子上传来一阵并不明显的酥麻。 “嗯……嗯、嗯……”索菲亚忽觉憋气的沉闷和痛苦，她奋力呼吸，迫切想要摆脱呼吸困难的状态。 很快，她体内发热，血流循环的速度似乎正在加快。 睡意渐散，索菲亚睁开惺忪睡眼。 下一刻，她悚然一惊，心都快要被里面的血液撞破。 “呜……”索菲亚难以出声，一个白发的漂亮女人正趴在自己身上，这还没完，她还将牙齿刺入了自己的脖子。 她在吸血？！索菲亚倏地恍悟过来。 她想要推开吸血鬼，但奈何浑身乏力，嘴中呜咽说不出话，只能诧异地眼睁睁看着白发少女吸食自己的血液。 吸血鬼潜入房间让她满心恐惧，一语成谶，昨晚入睡前的g应验了。 “呜？！”索菲亚抬起右手想要求救，竹青色的眼眸略向侧方看去，她很快醒悟过来，发觉床右侧上无人，只剩下一件缭乱的黑斗篷。 她这时才发现，余欢不见了。 “……”索菲亚眸中含泪，突然回想起余欢昨日与邪教男的对话，她意识到什么后深深看向身上意识不清醒的“少女”。 “少女”肤色白皙，相貌柔美，身穿一件布有诡异花纹的红衣衫，“少女”嘴角、下颌还有垂落的银白发丝上都沾有少许血迹。 他不是少女，而是外表雌雄莫辨的少年！ 索菲亚的心中震荡起强烈的悸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心里涌起了难以阻挡的情绪，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抱住余欢，双手却又瘫软无力。 “余欢……”索菲亚急促吐息，声音虚弱迟缓，泪水也从眼角淌下。 “他不是人类，而是吸血鬼，隐藏的外貌特征是白皙的皮肤、银白的头发，还有绯红的眼睛。”她凝视着余欢，很快记下余欢的相貌特征。 鲜血渐趋滚烫，血腥愈加可口。 “……”余欢将两侧尖牙深嵌入索菲亚的脖颈，汲取到足够的血液，他双目黯淡，直至血液吸食满足。 终于，宛若沙漠里饥渴的旅人，余欢饮足血液，意识清醒过来： “索菲亚……” 他口腔内散播着血腥味道，惊恐地望向眼前的精灵少女，特别是少女脖颈下的牙印，牙印两边上的孔洞还在溢着鲜血。 “……”索菲亚眼含泪光，姣美的脸庞上却挂着具有安慰性质的浅笑。 她保持沉默，良久开口：“你……是血族吗？” 余欢被问住了，他睁大因为恐惧而震颤的眼睛，鲜红的瞳孔里只映出晨曦灰暗中索菲亚的血液和笑容。 “哈、呵、哈啊……”余欢悲悯，“我是人……还是……鬼？呼、呼呵呵呵……” 醒悟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余欢怀疑自己已经不能再算是人类，只觉心堵得慌，他害怕自己变成吸血鬼。 噩梦断开，垂死病中惊坐起，地铺上洛维听到类似哭泣的呜咽声…… 他爬起身，感到手臂略有酥麻，睡眼惺忪间在模糊的视觉景象里看到床上那二人。 “诶？” 洛维愣了一下，保持着平常心态揉揉眼睛，又躺了下去。 “……” “啊？！！” 犹如弹跳启动装置，自觉这不是梦，洛维猛然起身，直直看向满脸潮红的索菲亚和双手撑床，在索菲亚上方的美貌少女。 砰砰砰—— 洛维胸腔内情感缭乱，他盯着余欢，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挣脱开欲望枷锁，兀然喊道：“主……主人，索、索菲亚她、她……她要出事了！！” 洛维惊叫，眼神游移着四处张望，很快他在床右侧边，也就是余欢原来所在的位置上只剩下一件孤零零的黑色斗篷。 洛维满脸狐疑地在房间内扫视了几次，最后幽幽地向余欢和索菲亚看了过去。 “是主人吗……”他安下心来，转而茫然，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臂在隐隐发麻。 洛维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上竟有两道牙印，顿时吓了一跳：“哇啊啊啊！” 床上的余欢刚想要说话，随即翻身从床上跌了下去。 “主、主人！”洛维迅速起身赶到余欢身边把他扶起来，“没、没事吧？” 他观察白发红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吸血凶手的余欢，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主人好像并非人类？ 而且……自己居然想要——想要对主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床边，索菲亚挣了挣缭乱的衣服，探出上半身：“你……余欢，你现在怎么样？” 余欢抬起头，长长注视二人，却是无言。 “你现在很痛苦吗？”索菲亚试着开口。 没关系。 对不起。 我没关系…… “……”余欢倍感心情复杂，他很想道歉，话到咽喉却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几十秒后，余欢站起身抓住斗篷：“抱歉，请准备一下，一小时后我们下往一楼，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第286章 麦加特战役 新历765年2月28日。 勃朗奇境内，旧首府麦加特。 格拉德士兵一哄而入，杀死仍愚留在麦加特的勃朗奇人，用鲜血洗刷了旧日里曾繁盛一时的勃朗奇“最荣誉之城”。 五区至中心区，勃朗奇人横尸遍地。 麦加特中心区，麦加特宫。 金碧辉煌的王宫里，王座之前，格拉德骑士长前跨一步，用粗壮的手臂提起倚坐在王座上的勃朗奇士兵：“说，你们的元帅在哪？！” 士兵冷笑：“我怎么知道？” “唔……” 士兵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把宽剑穿过他的腹部，格拉德骑士长面露冷色，抽出宽剑，顺手扔开手中的尸体。 “勃朗奇人毫无忠诚可言，临死前居然敢践踏王位，在王座上过把国王瘾。” 横扫粗臂，骑士长冷哼一声：“继续搜！” 勃朗奇旧王宫内，格拉德士兵三五成群，从正殿分散向各个分殿展开搜索。 十几分钟后，麦加特宫外五百米。 卡缪·阿尔兰德手持银鞘利剑，行走在勃朗奇昔日的王都广场，身边有格拉德将军普欧卡尔·德·尤利陪同。 “吁——”马蹄急停，马上是一位身材匀称、头发却乱糟糟的骑士，第三骑士团团长，团长拉紧缰绳，停在第一王子和将军身前。 “卡缪殿下！敌寇元帅位置已有消息，在二区公爵府邸，情报提供者是敌寇国一个勋爵的儿子。” “情报确认无误吗？”卡缪仰头问道。 第三骑士团团长即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确认无误，勋爵之子已受要挟，可以利用此人带路。” “立即出发。”卡缪下令。 “殿下，请让在下陪同前去。”团长低头请示。 “通知第二骑士团和第五骑士团留下，其余骑士团进攻府邸。” “是！” 待士兵上马离开后，卡缪回望普欧卡尔，冷峻面容上尽显正色：“将军，她还在中心区待命吗？” “是的，殿下。”普欧卡尔自知卡缪所指之人是谁。 “通知她，现在可以履行承诺了。” “是。” ………… 麦加特二区，公爵府邸。 勃朗奇元帅屹立宅邸正厅，宅邸外齐齐排列着旧都内最后剩下的精锐。 “元帅，我们能活着出去吗？”公爵长子披坚执锐，看起来就像一名勃朗奇新兵。 “我会尽力保住你的性命。”元帅一米九的挺拔身躯极具魄力。 论战争初始，主动开战的勃朗奇绝对没有想象到他们今日的处境，仅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格拉德竟将勃朗奇入侵者驱逐出境，并且顺势展开了反向侵略，一气攻入麦加特。 这时，一位勃朗奇士兵来报：“元帅，敌人来袭，领军者是格拉德王子卡缪·阿尔兰德和将军普欧卡尔。” 听闻此言，公爵长子脸色倏地转为煞白，他惊惊颤颤地拔出长剑：“元帅……我们如果突不出包围……” “男爵，我会护你周全。”元帅拔出白铁大剑，“单论普欧卡尔或者卡缪，还不足以称上是我的对手……” “元帅，你一定要拖住他们，哈哈哈……你回吧？”公爵长子惨笑。 “嗯。” 派两名士兵通过宅邸暗道送走公爵长子后，暗道机关五秒后启动，暗道入口彻底封死，元帅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敌人到来。 铿——铿——！ “杀死他们！！” 宅邸外终于响起兵器的铿锵和士兵的吼叫声，面临如今包围处境，勃朗奇元帅深吸一口气，握起白铁大剑：“迎战！” 宅邸外，勃朗奇精锐与格拉德士兵正在交战，卡缪·阿尔兰德和普欧卡尔率领军团兵分两路从后方和前方对公爵宅邸进行夹击。 两军短兵相接、浴血奋战之际，勃朗奇元帅伫立宅邸正厅之间，他守卫在通往暗道的必经之径上，为公爵长子的逃离争取尽量长的时间。 厅后方，杂乱声越来越响，元帅将大剑抵到地上，目视厅后的勃朗奇精锐们纷纷倒下，他看见人堆里缓缓杀出一行人。 为首者一头火红乱发，外表极为英俊，面色冷酷，正是格拉德第一王子卡缪·阿尔兰德。 “来的不是普欧卡尔吗？”元帅肃穆问道。 “普欧卡尔将军带兵在正面作战，不多久后就会来到这里。”卡缪手握染血长剑，走在士兵前方。 元帅冷言：“小子，你最好不要亲自与我杀伐，结局会惨死，让士兵们和我交手吧。” “领军者岂能窝居于兵士之后？”卡缪没有多言，架起长剑，厅内的格拉德士兵和勃朗奇精锐各自做好备战姿态，两方即将展开交战。 然而，就在这时，大厅后门传来金属跺地的铿锵声。 铿……铿……铿…… 双方僵持之时，后门走进一位身形高约两米，全身装备银色盔甲的人，她一手拖着雪银大剑，一手提着三颗头颅。 头颅滚进大厅，元帅瞪大眼睛，其中一人脸上还残留着生前最后一幕的恐惧表情，正是公爵长子。 “没想到格拉德人已经残暴到这样的地步。”元帅叹息。 “任何一位勃朗奇人都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卡缪道。 紧接着，元帅眼中寒光一现，提前大剑迎面斩向卡缪！ 咚—— 大剑重重砸到地面，砍出一条斫痕，卡缪闪身躲过攻击，火焰从手盔外的火流漩涡处喷出。 呼—— 元帅利用土魔法挡下攻击，至此双方战斗打响！ 大厅之中，顿时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卡缪手执长剑与元帅展开激斗，焰流和土流在二人周边喷溅、交织，兵器反复相撞，二人所在之地成为战斗中心。 “杀死敌人！” “砍下他们的脑袋！” 混战之中，盔甲人仍未停止脚步，她已来到两方士兵的激斗里。 锃！ 盔甲人挥舞手中的雪银大剑轻松扫倒勃朗奇士兵，更多勃朗奇精锐一拥而上，缠住盔甲人。 很快，勃朗奇精锐都被雪银大剑一击解决，他们有的被击飞，有的全身爆血倒下，还有的更惨，直接被一剑斩成两段，当地被处决。 第287章 战火 “呃唔——” “啊、啊、啊啊啊！！” 惊恐呼声和惨叫声里，鲜血遍地横飞，渐渐的，在格拉德士兵们或是惊异或是恐惧的目光里，所有勃朗奇守卫均以死亡。 大厅内格拉德士兵死亡人数为零，仅有几人身负轻伤。 “怪物……” “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实在，吓人。” 格拉德士兵们率先脱离战斗状态，愣愣地望着勃朗奇人的尸身，视线最终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宛若杀人机器的盔甲人身上。 嗤嗤嗤…… 盔甲人提着雪银大剑缓缓接近元帅，大剑拖在地面嗤嗤作响。 在大厅中心，战斗中，元帅甩出大剑击退卡缪。 受到大剑推力，卡缪以剑刺地，向后滑出一段距离。这时，元帅方向，一颗尖锐的土石刺向卡缪。 铿—— 一把雪银大剑护在卡缪身前，土石崩碎。 “多谢。”卡缪移动视线看向身侧的盔甲人，而后，卡缪和元帅注意到大厅内的安静，二人震惊发觉这里除了满地的勃朗奇精锐惨烈的尸首外，只剩下环绕大厅边上的格拉德士兵。 注视着盔甲人，元帅的心中突然产生一种巨大的压力，他按住大剑剑柄，谨慎盯住敌人：“敢问阁下是谁？从阁下的盔甲样式来看并不像是格拉德人。” “……” 铿铿铿……盔甲人继续接近元帅。 深深望向盔甲人的背影，卡缪·阿尔兰德收回染血长剑，静静站在后门位置，封住后方出路。 见盔甲人完全没有与自己交流一两句的意思，元帅也不再说什么，举起大剑向前劈去。 铿！ 盔甲人抬剑格挡住元帅的大剑，她单手持剑的动作相当沉稳，随即元帅只感到一股巨鼎般沉重的力道顺着盔甲人的大剑压来。 “哈啊——”元帅横剑后撤，他脸上惊魂未定，无法相信这是人类会拥有的力量。 咚咚咚！ 元帅趁着后撤步的时机祭出土魔法，三颗黑色石弹被盔甲人用雪银大剑挡下，元帅极其清楚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而今也已无退路。 “你是亚人吗？”他问。 “……”盔甲人仍然没有回答元帅的任何问题。 在铿铿铿的金属节律中，盔甲人走近，二人再次交手，不过几招元帅便已完全抵挡不住盔甲人超乎常理的强力攻击。 这场战斗毫无疑问的结束了，元帅的半身从左肩到右腰处分离。 旁观着盔甲人接手后的战斗，卡缪·阿尔兰德始终没有做出任何支援，当然这场战斗也根本不需要他的支援。 “这就是真正的……力量。”卡缪沉声感叹，而大厅前门外，普欧卡尔也顺利突破防卫，俘虏了部分勃朗奇精锐。 ………… 战场沉风萧瑟，从格拉德与勃朗奇两国边境到麦加特，一路战火纷飞，沦落的城市里勃朗奇人死伤无数，处处惨叫声和哭泣声不断，勃朗奇军队后方医疗室内，伤者和残疾者层出不穷，各地一片凄惨。 “停止战争！赶走饥荒！” “给我食物！” “把我的家人还给我！” 勃朗奇王国尚未沦陷区域，民众们聚集到新王都抗议，战争的爆发在勃朗奇境内造成了饥荒和恐慌。 无数被征走充兵的青壮年勃朗奇人死亡，贵族们丢失了爵位、领土和庄园，平民们失去了生命、家人和平稳的生活。 战火仍在持续，格拉德军队即将北下。 勃朗奇人苦不堪言，五年后的今天，他们付出了代价，是过往信奉力量至上的代价。 勃朗奇王国新都，夜。 商讨策略的大臣们皆已退去，国王尼伯朗七世坐于行宫王位上，深深看着王座下方的一人。 “赫克托尔大公，这么晚到访，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国王仰坐在王位上，不怒自威。 赫克托尔抚摸着嘴边的一圈短胡须，细长的眉毛底，棕色的眼睛笑意频闪：“国王陛下，呵呵呵……我姑且先称你为尼伯朗七世陛下，你可知道格拉德已经侵占了麦加特？” “哼……”尼伯朗七世冷哼一声，“孤自是知道，大公，你是故意来讥讽孤的吗？” “还有，你最开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尼伯朗七世的脸上已显示出愠怒之色。 “什么意思？七世陛下，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失去民心了吗？当今王国里，随意挑出民众中的任何人，他们都绝对会希望你就此下台，引咎退位！”赫克托尔直视尼伯朗七世的眼睛，态度上过往的尊敬早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尼伯朗七世扶住王座扶手：“赫克托尔大公，你应该注意你的姿态和你的言行。” “一个即将要被送上处刑台的卖国罪人，哪里还值得我放低姿态？” “你说什么？！” 迎上尼伯朗七世愤怒的目光，赫克托尔阴恻恻笑道：“今日的国王，明日的囚徒，尼伯朗王族……不，尼伯朗家族的血统将会通过民众处决的方式，在明天时彻底断脉。” 不给尼伯朗七世继续说话的机会，看着国王灰白的脸庞，赫克托尔大公接着道：“你该从王座上滚下来了，你，尼伯朗七世，还有你的子嗣，将在明日阳光普照勃朗奇的时候，在刑场上被公开处刑！” “赫克托尔大公！你休要再胡言乱语！来人！来人！”尼伯朗七世急火攻心，伸手指着赫克托尔，向王宫大门的方向大喊着。 然而，王宫外静的出奇，无人回应。 “以发动战争闻名的暴虐王室，该改朝换代了。” 赫克托尔话音刚落，大门外冲进两排骑士，不过他们围住的人却并非大公，而是尼伯朗七世。 “尼伯朗王朝的时代，结束了。”赫克托尔说道。 ………… 新历3月1日。 阳光和煦，微风妩媚，春天在暴力和弱肉强食中来到。 格拉德边境营帐内，卡缪·阿尔兰德反向捧起木盒，将其打开呈现在盔甲人面前。 木盒里整齐排列着34枚龙鳞，每片均有树叶叶片大小，紫黑色，表面氤氲着淡黑色的气息，它们全部来自孕龙窟中战亡的魔龙。 卡缪将盒子交于盔甲人，他伸出右手：“权力与力量的交易已经达成，合作愉快。” 第288章 弗雷斯特行侠仗义录(一) 初春，战争的火焰在勃朗奇纷飞，格拉德南方则是春暖花开，景象春和景明。 然而就在这样祥和的美好日子里，南方某处的林子中，情况却是……嗯，怎么说呢？似乎不是很好，至少……并不祥和。 “弗雷斯特！混蛋啊！你不要把它们往我这边引！！”爱希娅摆动双腿，从一个斜坡上跳下，头也不回地向林子深处跑。 她的后方，弗雷斯特欲哭无泪，他同样在跑，而且跑得比前方的粉发少女更加卖力，只因在他身后不足五公分的地方，正追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爱、爱希娅小姐！我也不想啊！！呵、哈……哈、哈……” 弗雷斯特在大喘粗气的间隙，腾出宝贵的呼吸机会，喊了一声，随即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呼！ 一撮火焰在他当前的位置上燃烧起来，弗雷斯特继续向前跑，跑得相当拼命，而他身后的黑团分成若干黑团绕过火焰，又重新汇集到一起，紧紧追在弗雷斯特身后。 嗡嗡嗡——— 杂乱、吵闹且令人生理厌恶的嗡嗡声如影随形，从弗雷斯特身后传来，总之非常令人揪心，对弗雷斯特和爱希娅而言，还有“恐惧”这层意义。 没错，这是蚊子群，不过它们不是普通的蚊子，毕竟能在春天大肆行动的蚊虫，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好吧，这并不需要卖关子，根据叶德米亚的猜测，这是受到孕龙窟魔化残余影响造成的魔物——魔化蚊子！ 所谓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不只放在人身上有用，放在蚊子身上也同样有用，如果只是一只指甲大小的魔化蚊子，那么弗雷斯特先生自不必担忧，而我们亲爱的爱希娅小姐也不必被吓得屁股尿流，造成淑女失态。 不过很遗憾，蚊多力量大，魔化蚊子多力量更大，智慧也更高！ 瞧，弗雷斯特的火焰根本烧不中这群狡猾的家伙。 哦？我们好像还忘记了一个人的登场，她是今天登场的第三位人物，美丽的水魔法师！ 是我们前文提到的——余……当然不是余欢，是余欢的手下败将！竞技场阿蓓菈麾下e级四骑士之一的叶德米亚小姐！ 这位小姐现在在哪里呢？她啊，她正在林子高地上看着下面被魔化蚊子群追逐的二人，嗯……她似乎看起来很紧张？容貌还不错的脸蛋上写满了害怕呢！ “弗雷斯特！不许跟着我！”林子狭窄的类山谷土路上，爱希娅马不停蹄，跑得小珍珠都快要在眼眶里打转了。 可是事情总是不遂人愿，后面的嗡嗡声非但没有减小，还变得更大了。 弗雷斯特和爱希娅的距离正在被拉短：“爱希娅娅娅娅———前面就一条路，我只能往前面跑啊啊啊啊！！” “你慢点，求你了！慢点好不好？！你再过来我就要拍你了！”爱希娅大喊，同时脚步匆匆，身形踉踉跄跄地在林里穿梭。 “不行！它们离我很近了！”大敌面前，弗雷斯特已经守不住自己最后的节操了……他脚上用力，步伐只快不慢向那道粉色的背影奔去。 嗡嗡嗡———— 弗雷斯特忽然觉得脖子一冷，就像打了麻醉针一样，是又麻又疼的感觉。 “糟了！” 弗雷斯特悲呼一声，再次放出火弹，总算赶走大片蚊子，然而他的脖子后还留有几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顽固分子。 这才不到三秒，那犹如坏掉音响播放的嗡嗡嗡声又在弗雷斯特身后响起，震得这位热血少年头脑一阵发昏。 弗雷斯特眼见蚊子又阴魂不散地追上来，而前方自己又即将追上身影缭乱的爱希娅，为避免引火上队友身，弗雷斯特终于拾起自我最真挚的本性！ 只见他猛地一个滑铲，成功避免被树枝正中面门，而后他刹车停下，缓缓转身，将最可靠的英雄般的背影留给了独自在风中凌乱的粉色小姐。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弗雷斯特……你果然是……很棒的人。”高地上，叶德米亚抱着法杖，面带至高敬意，深深望着转过身的勇敢少年。 魔化蚊子压境，在足有半个人高的魔化巨蚊的带领下，蚊子大军自然选择冲锋，不会放过摆在眼前的血包。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臭蚊子！都去死吧！”弗雷斯特双掌反向交握向前，“地狱业火！！！” 轰！ 呼呼呼呼——— 带着榨干自己……哦不，是带着必胜的决心，汹涌的火焰从弗雷斯特·桑德这位勇士的手掌心处随火流漩涡喷薄而出！ 嗡嗡嗡…… 几十只，不，也许有三位数……就是一大堆蚊子沐浴在了弗雷斯特这位人形喷火器的焰流之中，化为灰烬飘向地面。 他做到了！ 尽管只是那些反应不太灵敏的蚊子死在了弗雷斯特的火焰中，大部分魔化蚊子仍扑飞在他的四周。 “你是怎么面无表情地喊出这么羞耻的台词的啊喂？！！”爱希娅闻声同样停下来，她要利用一切时间恢复已然不多的体力。 没有时间回应爱希娅的吐槽，弗雷斯特一脸坚毅，酝酿下一波攻击，爱希娅仿佛都能看到热血少年脸上的刚硬线条。 呼—— 火流如潮，齐齐喷向魔化蚊子群！这一次，收效甚微，不是不克制，而是打空了！ 狡猾的蚊子们分散群体，躲开了“地狱业火”！ 嗡嗡嗡——— 一大波蚊子被迫飞向高空，它们数量误差很小地分为三群，依次向着哑火的喷火器先生、休整的粉毛小姐还有坐壁上观火的观众小姐去了！ “啊？！”爱希娅一颗心如坠冰窟，无魔剑士遇到蚊子，这是专业不对口的问题。 弗雷斯特汗如雨下，体力不多，难以再用出火魔法，他看着飞扑向他的魔化巨蚊，所谓有理也说不清啊！ 至于那高处的叶德米亚小姐，已经开启水流护罩开始跑路了……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我就不应该答应他们的邀请。”水魔法师叶德米亚的声音在发虚。 她是在孕龙窟事件后被弗雷斯特邀请和爱希娅忽悠来格拉德南方一起探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