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修得花月圆》 楔子 紫玉再下凡 王母华诞的瑶池蟠桃会,已成天宫每年最有气场的品牌活动。因蟠桃的数量有限,能被邀请到瑶池赴蟠桃宴的仙家便都是很有来头者。 这年的农历七月十八,人间为王母庆寿的香火似乎比往年更旺,香味儿直冲天宫,瑶池之上,蟠桃与各种仙果的醇香味夹杂着从凡间飘上来的檀香、玫瑰香味,给这仙境添了一缕温暖的烟火气。王母娘娘自一千年前与观音菩萨因共话娑婆世界大唐王朝的国运相知后,便皈依了佛法。这些年来,无论是处理天界的事还是凡间的事,王母都深感佛法的无边。在众仙聚瑶池的特殊日子,王母还是在她的碧霞回宫坚持做了早课后才在紫玉和锦云的伴驾中走向瑶池。 祥云袅袅,青鸟、火凤做轮的轿辇上坐着相貌庄严的天宫之后王母娘娘,金黄色霞帔上绣着的五彩金凤逼真得将要飞起来,金凤冠上特意插了一枚玉如意步摇,二十八名仙娥执幢、提灯笼、扛彩旗,金黄色的两个幢上分别绣着飞龙在天威武图和百鸟朝凤吉祥图,飞龙在天图上绣着《威天大法神咒》,百鸟朝凤图的左右上方绣了梵文的《大悲咒》《心经》。王母娘娘最初作为天后出行时是108名仙娥彩女相随,皈依佛门后减为49名,随着修佛的深厚,近来又减为28个。即便这样,这阵仗也是极为隆盛。 王母在紫玉、锦云的搀扶下落座在题有“瑶池光华”的席台上后,各路仙家作揖后也便在指定的位置落座。穿戴一新的天官主持蟠桃盛会,首先天宫的乐师奏起了《步虚辞》,美妙的天乐使在座者如醉如痴,亦引来无数仙鸟流连忘返。《步虚辞》刚演奏完,‘’玉帝驾到!‘’的声音响彻云宵,玉帝率仙班众臣也来瑶池助兴。因玉帝来瑶池是临时决定,免不得天宫的仙童仙娥们又忙碌一番,待帝后并驾、仙臣坐定后,王母娘娘做个万福对玉帝说:‘’臣妾上月十五日在观世音菩萨带领下去了西方极乐梵天世界,在莲池海会听梵音妙韵,观反弹琵琶的飞天仙女跳舞,甚是惊叹,回来后久久不能忘怀,不想紫玉竟将这曲子和舞都琢磨出来了,她带着乐姬舞姬们特意排练了要为本宫祝寿,陛下何不与众仙们共睹飞天乐舞之殊妙?‘’ 玉帝微微一笑说:‘’如此甚好!‘’ 在帝后对面的瑶池中间,有一个飞仙台,飞仙台两侧有清风、明月两个飞檐画壁的亭子,历来这两个亭子是瑶池会上奏乐的地方,歌舞总是在瑶池前的飞仙台表演,瑶池圣水的回音会让歌声、乐声更美妙,会让舞姿在倒映的烘托中更生动。在沧海桑田的时光更替中,不知有多少神仙在飞仙台上留下最美的瞬间。据说嫦娥有一次在此舞动长袖翩翩起舞时,连路过此地的韦陀菩萨也停留云端良久。 随着天乐的奏响,如天籁般直淌心里的美妙梵唱把所有的仙家带到了一个美妙的世界,如果说之前听《步虚辞》时是陶醉,此刻却是摄心,一切是如此的安静和清新,七色莲花灯一簇簇从飞仙台后涌到台前的水中央又散开,最终摆成一个凤凰的形状,一身纯白衣裙,用紫纱遮面,反弹着琵琶,紫、蓝两色长绫临风舞动的仙子踩着大如车轮的紫色莲华凌空而下。她是歌者,也是此刻反弹琵琶的舞者,所有的仙鸟都静下来了,这瑶池琼台从未有过的美妙而清新的歌舞使整个天界有一种被刷新的瑞奕。绝妙琵琶声伴着的美妙梵唱的穿透力竟走进正在莲池海会打坐的观音耳里,踩一朵大如车轮的红莲台,观世音菩萨站在了瑶池的上空。 ‘’这歌舞竟与臣妾在西方极乐梵天世界所见无异,可见紫玉灵性超群,阿弥陀佛和观世音菩萨都很看好紫玉,预言将来天界、凡间佛道融合共济苍生的大任非紫玉莫属,观世音菩萨用观心法观到紫玉冰心纯净,心载万物。陛下可否考虑此次晋升上神将紫玉列纳?‘’紫玉歌舞完毕踩莲花从飞仙台直冲云霄消失在祥云里的瞬间,王母娘娘对玉帝说。 ‘’紫玉的身世比不得咱们的七个公主,但却受尽梓童宠爱,这九重三十三天的王室宗亲哪个不把紫玉当我玉帝的嫡亲公主看?只是这晋升上神须历劫,这个天规不是娘娘的宠爱能改变的。‘’ ‘’紫玉这丫头纯洁善良,但心性清高,随我熏修《妙法莲花经》多年,智慧日增,谦柔日益,但这心性的清高却在谦和的掩藏下依然如故。我知道紫玉心里终是放不下咱们的二皇儿,算来二皇儿玄华下凡历劫已半月有余,在凡间应该是17岁的儿郎了。‘’ ‘’让紫玉也下凡历劫,你可着人将司命神君招来交待,让紫玉此次历劫与玄华有情人终成眷属。‘’玉帝端起果酒与王母碰着杯说话,各路神仙也伴着天乐、喝着果酒、品着蟠桃互相交谈。 ‘’想起百年前,在凡间的千年前,这两个孩子在华夏大唐历劫的前尘往事,终是觉得心里对不住紫玉。如果紫玉不是在读《心经》时观想到自己在凡间的遭遇,两个孩子的大婚早办了……。‘’王母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说。 ‘’紫玉历劫乃是佛法在娑婆世界的兴盛,请娘娘全力安排紫玉凡间之行。‘’站在红色莲台上的观世音菩萨手托绿柳净瓶在云端里笑盈盈地说。 ‘’观音大士!‘’ 当所有的仙家及天人合掌向空异口同声喊出的瞬间,观世音菩萨已消失在云端里。 就在这天界文武百官齐整且仙家云集的蟠桃会上,玉帝、王母正式收紫玉为义女,并敕封为瑞妙公主,并将其下凡历劫之事公布于众。 这个瑶池蟠桃会的时间是华夏1609年,大明朝时代。 第一章 不速之客 公元1609年农历二月十九,一场初春的瑞雪,使地处华夏西北丝绸之路上的梅影园更有了一种远离尘世的清雅。这个地处大漠、被四面山峦护卫得盆地似的神秘梅园,此刻更像一幅神来之笔的仙境,山舞银蛇的空灵与“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殊妙,把成片的红梅、紫梅、黄梅映衬得格外颖丽。雷音寺的钟声和早课唱赞的梵音,更为这个“世外梅园”增添了一抹梵韵道骨。 年刚过,园中家家户户的灯笼和对联还在延续着浓浓的年味。“紫梅东来宫”唐瑞苑的女主人李逸荷正跪在自家佛堂上早课,当《心经》心咒“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帝,菩提萨婆诃”念到第21遍时,窗外飘起了美丽的雪花,深信瑞雪兆吉祥的李逸荷,不由用拿念珠的手轻按了一下肚皮,隔着海青把吉祥送给怀孕三个月的孩子。 “春盈,把我那件紫色斗蓬找出来,用过早膳去看看玉禅师傅。”走出佛堂的李逸荷对正在客厅里插梅花的小侍女说。 “是,夫人。”小侍女笑盈盈地回答。但见这名唤春盈的小侍女十四、五岁的样子,名如其人,满脸喜庆,长得十分甜美可爱。奇怪的是这个春盈和脱了海青的李逸荷都是唐朝妆服,客厅的字画、屏风和绢花也都流动着浓浓的唐风……。 ??春盈搀扶着李逸荷走出院门,沿着成片在雪掩中露出头的紫、红、黄三色梅花向明月山庄里的雷音寺缓缓而行,李逸荷浅紫色绣荷花的斗蓬和斗蓬帽纯白的绒沿,在银妆素裹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雅明丽。 “也不知剑月这丫头是否打听到老爷的消息?她带着红拂十三英走了已整整一个月,老爷家从不超过一个,这次竟去了近两月……。“李逸荷幽幽地说。 春盈知道夫人两月来每夜难以入眠的心思,也知道在瑞雪积丰门的今晨,夫人踏雪寻玉禅大师的急切,依着夫人现如今的身子是不宜在这样的天气出行的,但她劝不住,夫人一但心里决定了的事谁也挡不了。 ??“夫人,您看这束梅花多美,我折下来插到玉禅师傅的禅房,您与她边品茗边赏梅岂不更妙‘’。玲珑剔透的春盈边说边折梅,用此话此举转移逸荷的思绪。穿着红色祆子的春盈把带雪更见风致的一束紫梅捧到逸荷面前时,梅隐园里定格了一幅绝美的踏雪寻梅图。 ?“春盈,别贪玩了,快,快扶夫人回家。”一袭黑衣黑斗蓬的女子冲过来,扶了逸荷就向来路返回。 “剑月姐,发生什么事了?怎地如此慌张,老说我毛手毛脚,我看你才是。”春盈噘了嘴嘟囔着。李逸荷也颇感意外,这个一向冷傲、淡定的剑月今天怎会如此? ?“老爷回来了?”剑月不愠不火地说。剑月看起来比春盈大了两三岁,但心理年龄似乎大了十多岁,这似乎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老爷回来是多大的喜事啊!你是高兴晕了头吗?怎么连笑也不会了。“春盈仗着夫人在,便叽叽喳喳拉开斗嘴的架势。 “夫人,快把金创秘丸和金创神贴拿来。”跨进客厅的李逸荷还没来得及寒喧,就听到自家离别两月的相公急切的声音。 卧室的炕上,逸荷看到满身血迹、重伤昏迷的一个中年男子头靠在丈夫怀里,赶来的郎中在胸口贴药、敷药时,相公让她避开了,但剑月却在娴熟地为郎中打下手。她能看到这个男子的英武和有别于汉人的明显特征。他是谁?为何受如此重伤?为何老爷对此人之伤如此上心?一向冷傲的剑月看受伤男子的目光为何那样柔情?梅影园从不让外人踏进半步,老爷为何将此人带到园中?带着一连串的疑问逸荷把目光投向了她日思夜想的夫君魏汉钦,知妇莫如夫,魏汉钦在四目相对之时深情看着夫人轻轻说:“这位壮士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丈夫和剑月的讲述中,逸荷知道了丈夫此次带人去皇城bj做生意时,与这位名叫柴世勋的商人相识,因了一种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情便义结金兰,约定中秋节再次相聚京城。 辞别柴兄的汉钦,为打探寻找自己许多年的两个忠义宗亲,向金城兰州行进。一路之上一直有人在暗中追杀,多亏汉钦武功高强并带了梅隐园的死士“大唐二十四鹰”,即便这样,行住坐卧皆是高度警惕。 在几次的交手中,汉钦隐隐感到还有另一伙人在暗中保护自己,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伙保护他的人与柴兄有关。一路刀光剑影、一路如履薄冰、一路思前想后,汉钦带着“大唐二十四鹰”走到陇西地界时,通过飞鸽传书与剑月所带的“红拂十三英”会合。 艰难后的他乡重逢使他们在陇西的望月客栈畅饮而醉。 不想却突遭袭击,在一把飞刀飞向汉钦时,始终保持清醒的剑月以忠仆的担当挺身而挡,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柴世勋破窗而入,用手中的剑挡了飞刀,情急之下将剑月揽入怀中。 从小在寺院长大,相依为命的姐姐因负心汉抑郁而逝造就的冷傲的剑月心里,就这样在猝不及防的瞬间走进了一个人,这个拒情爱于千里之外的女子的心,就这样陷落在了一个初次相见男子深沉的目光和温暖的怀抱里。 从此柴世勋便带着自己的一干人马护送梅影园神秘之队向前赶路。抵达金城兰州时,正逢回汉两族因宗教场地争议而矛盾激化,王堡堡城里到处是戴着白帽的男子和戴着各色蒙面头巾的妇女。 外来人员进不了城也过不了卡,在柴大官人的护送中,一干人马遂返程向地处河西走廊最西段的莫高窟行进。在‘’风插楼柳空千里,月照流沙别一天‘’的荒漠之处,梅影园像海市蜃楼的梦境一样,真真切切存在于胡杨林的最深处。 汉钦星夜赶程,只为早日见到梦牵魂兮的夫人,当剑月告诉他夫人有孕在身并把妇人亲手绣的锦帕交给他时,不轻掸的男儿泪挂满脸腮、湿了衣襟。汉钦归心似箭,剑月却心里惆怅着这日夜兼程中被缩短的时日就是她与柴世勋离别时刻的逼进,剑月的眼里心里满是柴英雄,眼光总是不由自主投向柴世勋的方向,在她深如寒潭的目光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在离梅隐园四十里外的地方再遭突袭,这次世勋为全力护卫汉钦而身负重伤,生命垂危。 第二章 梅园玄机 梅影园的救命恩人柴世勋在‘’紫梅东来宫‘’主仆的精心照料下,恢复极好。农历三月的字句即将落尽的的梅影园,成方阵的紫、红、黄、白四色梅花与白色的梨花、粉色的桃花、各色的牡丹、娇艳的芍药交相辉映,以仙境般的静逸书写人间四月天的芳菲。 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蓝天上纯白的祥云为仙境般的梅影园增添独特魅力。魏汉钦陪着柴世勋走在梅影园的石径小路上,介绍着这个世外梅园的由来和布局。按坐东朝西的格局,依着凤栖山建有大唐风格的恢宏寺庙法华寺,坐北朝南的是融佛道于一体的明朝建筑风格的灵凤寺,两寺之间一片竹林的深处则是由庵堂扩建的由比丘尼驻寺的雷音寺。雷音寺的后面有一座由五色彩沙堆积而成的奇妙沙山,这座总是变幻着身姿的生动之山,在风起时总会发出如天乐齐奏的美妙之声,所以,梅影园的人们为其命名鸣沙山。 在缓缓拾级而上的法华寺的石梯上,一阵风吹过,大伤初愈后身子骨虚弱的柴世勋右手掩口咳嗽了起来,跟在后面10步以外的四个随从中,剑月反映最快地疾步而上递上了黑色的斗蓬,尔后退回。 汉钦轻声问:‘’仁兄,可否留下来与汉钦共同守护梅影园?‘’ ‘’过惯了浪迹天涯的生活,行走江湖或许是我最好的选择。‘’柴世勋淡然回答着,眼里却飘过一层复杂的神情。 不知不觉已到法华寺的门口,寺门颜体镌刻的对联吸引了柴世勋的目光,他伫足饶有兴趣念道:‘’梅影禅月法华院人间存净土,乾正坤朗仰天佛圣境积祥云。‘’ ‘’妙哉!妙哉!‘’柴世勋边点头称叹边与汉钦同跨寺门。拜过了喜庆瑞笑迎香客的弥勒佛和执杵甚威严的韦陀菩萨,问讯了东方持国、南方增长、西方广目、北方多闻四大天王,便行进到了大雄宝殿,在文殊、普贤两大菩萨坐两边的三尊佛前点灯、供花、上香拜跪后,便对大雄宝殿两侧相对而立的偏殿进行礼拜。左偏殿上房是地藏殿,戴毗卢冠着红袍的地藏王菩萨周围塑有十大阎王,这个地藏形象很特别,更为特别的是地藏殿下房的罗汉堂中间塑着唐太宗李世民、长孙皇后、武则天、唐中宗李治;右偏殿上房是观音殿,陪伴着站在鳌头上的观音大士的除了善财、龙女,还有唐玄宗李隆基的生母窦氏、梅妃江采萍、唐睿宗李旦的两位嫔妃和两位公主,右偏殿下房是十思堂,塑着魏征及夫人裴氏、魏征四子魏儒鹤及夫人尉迟氏,供着魏氏家谱和魏氏门中祖宗牌位。同样与众不同的独特,同样超乎常理的摆布。柴世勋对神秘梅影园里的法华寺的兴趣更大了。 礼拜完毕,便向寺院最高处的大光明殿走去。这个座落在半山腰的大光明殿庄严而神圣,里面塑着五方佛,三面墙的下方塑着罗汉和道家的众多神仙,三面墙的上方安奉着一千个小佛像,这些编了号的小佛像都是梅影园家家户户发心铸造,有的家庭每个成员各发心铸一尊,把向善的心念凝筑成信仰的丰碑。 在这里可以写祈求佛菩萨成全心愿的祈愿牌,红线穿着的祈愿牌挂满了殿外两棵巨大菩提树的枝丫。在寺院师傅的盛情下,柴世勋写了个‘’宏观‘’的心愿:‘’祈请佛菩萨保佑心想事成!‘’ 这个自言寻找战乱中离散父母与手足十多年的柴英雄,对汉钦而言是个谜,对剑月而言更是个谜,但汉钦还是想以肝胆相照定格与这个恩人兄长的情义。 大光明殿左右各有两个依山而造的阶梯式木质走廊,沿着左侧绘有法华经变图的走廊,他们来到了法华寺虚空禅师的禅院,禅院荷塘里各色的莲花因成群红色鲤鱼的游走、嬉戏而散发慈柔的光晖,盆景中的梅花、大瓦缸里的睡莲因周围翠竹的映衬而禅意悠悠。 虚空禅师在禅院的凉亭里备了珍藏的藏茶招待来客。在这里,可以俯瞰梅影园的全景,原来,这梅影园竟是一幅活脱脱的八卦图,有一泓自地而生的泉水汇成弯弯的水流,如护城河般将这八卦图包围起来。梅影园分为九个宫,分别为紫梅东来宫、国色天香宫、红梅映雪宫、黄梅纳瑞宫、白梅临月宫、幽兰异香宫、竹径通禅宫、金菊郁芳宫、梨韵清音宫。每个宫如同一个小村庄,按照命名,把牡丹芍药、四色梅花和兰、竹、菊、梨树作为各自对应宫里种植的植物,只有居在最顶部最中央的紫梅东来宫可以种各种花和树,其余八宫相距各八里路,紫梅东来官与各宫相隔3里。各宫植物的茁壮与茂盛,使俯瞰中八卦图的经纬更明。 在品茗话往事的交心中,紫世勋知道了梅影园的创意和玄机来自大唐时期的袁天罡,策划者是武则天,袁天罡当时创意这个八卦宫是为在洛阳建大唐行宫,智慧过人的武则天做唐太宗的才人时曾与魏征共论国运,预料将来李氏后代和魏征后人会有难逃的劫数,并答应魏征会保护好魏氏血脉……。于是,在她威震后宫后以袁天罡曾经的创意为蓝本,着人在玄奘西天取经时发生奇迹的地方——敦煌莫高窟附近开始打造八卦宫,这便是梅影园的前身。 第三章 大唐轶事 幼时的武则天有超乎常人的聪颖伶俐,在三姐妹中最受父母喜爱。三岁时,其母杨氏就教其背《诗经》中的佳句,七岁时其父武士彟就为其延请教习,授其诗书礼乐。因其母杨氏是虔诚的佛弟子,呀呀学语时的武则天就会念‘’阿弥陀佛‘’,十一二岁时将《大悲咒》《心经》《十小咒》《弥陀经》背得滚瓜烂熟,吟诗作画写书法皆奇才横溢,十三四岁当她因才情声名远播时,会背《楞严咒》也成了众多关于她传奇中的一个亮点。十四岁的金秋时节,她被选入宫中,开始了深宫迷离任凭添的日子。 当所有同入宫的美人们每日里整襟以待,一门心思只盼见到皇上时,素来爱读书的武则天却把身心沉浸在了皇家藏书院,在那里,她看到了许多在家看不到的历史、文学、宗教方面的书,并认真临摹王羲之的字,因为王羲之的字皇上最喜欢。‘’有心裁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萌‘’,整天钻在书香翰墨中的武姓女子不久被封为才人,每天伴驾于金銮宝殿为太宗处理文案上的抄写、议政时的记录等事,那些整天调珠弄粉、涂胭抹池、望穿秋水的女子们却只能在失落中暗自垂泪。 正当太宗把武则天当作须臾不能离开的工作助手和精神伴侣时,民间的谣言像一股劲风传入了宫里。 说是渔民打鱼时打出一部‘’图谶‘’来,上赫然书有‘’唐三世后,女主武王代主天下‘’,太宗初听时淡然说‘’谣言而已‘’,可巧司天台官员又报说白天有太白星出现;太史令李淳风又占卦说是有女主昌盛,太宗遂密召李淳风详询。 李淳风奏:‘’仰稽天象,俯察历数,此人已在宫中,自今不过三十年当尽有天下,将李氏子孙杀之殆尽。‘’太宗听后不再召见武才人,但每每上朝时看到武才人曾伏案执毫处理公文的地方不免心有落寂。 对武则天而言,唐太宗李世民是天是生命的灯塔是心头永远闪烁的星辰。太宗的英明英武、智慧雄才已深深镶嵌在心空,在处理朝政中建立的难得的信任、默契及探讨历史、文学、书画时心泉畅通,已定格成生命中永恒的河流,是崇拜是敬羡是爱慕是无人能替代的灵魂的丰碑。 心被捣空的武才人郁郁寡欢但并未自艾自叹,而是勤练书法以遣怀,诗作高产以言志,淡定从容度时光。宫里上上下下都很喜欢武才人,许多人为武才人因‘’图谶‘’跌落鸣不平。宰相魏征因感佩于武才人超乎年龄的智慧与气度,便在太宗面前为武才人鸣不平,魏征一番振振有词的陈述后,太宗便重召武才人到身边。经过这番折腾后武才人更加惜缘,更加柔顺善解人意。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重修旧好的精神相依欲向温暖的前方跨进时,太宗却病倒了。武才人无微不至地侍病于床前,因为上心因为伤心,常常是废寝忘食……。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的一天,阳光明媚,祥云瑞奕,太极宫的空气里流动着鲜花的醇香,一代高僧玄奘大师走近太宗的床榻,为太宗开示《心经》,殊胜的开示使一代英主泪流满面,悔恨自己闻此甚深微妙之法太迟……。这次开示的最大受益者是武则天,因着慧根的深厚、因着对太宗遗憾的痛惜,志心熏修佛法、弘扬佛法的决心就在那天扎根心田。 贞观二十三年六月,太宗与世长辞,大唐风起云涌,武则天在太宗灵前默默发誓要竭尽全力保护大唐江山。在李治登基的不平凡道路上,武则天的智慧助力非小可。 武则天去了感业寺,感业寺见证了一代女皇最落魄的时光,同时也见证了一代女皇由柔弱走向坚强的心路里程。在感业寺的时光里,万缘放下的武则天精进熏修《妙法莲华经》和《地藏经》,在历尽艰辛的日子里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告诉她要挺住要活下来,守护好大唐的江山。 无论是走出感业寺入宫伴驾的凤鸣传奇,还是除宿敌登后位的得偿所愿;无论是剪除异党威震后宫的手段,还是皇后临朝、天门称帝的不可思议,在别人眼里善用计谋城府深的武则天,其实是在护卫李氏大唐江山的坚定初心中示显着气宇非凡是慧根的因缘! 每次面对江山社稷重大决策时,她总会理智地让一切为江山的稳固让步。李弘、李贤的下场剜过她的心,李显、李旦的上下沉浮,是她为大唐基业培养、选拔最合适人选的责任与担当。世人都道她是权欲膨胀,只有上苍知她耗尽生命坐阵江山的苦衷。 李旦七岁的儿子——后来开元盛世的唐玄宗李隆基怒斥武懿宗:‘’这是我们李家的朝堂,关你何事,敢拦住我的马车盘问?‘’的盛气凛然,让武则天欣慰欣喜,她觉得大唐江山终有了继大成者。 李隆基九岁时,被武则天宣召入宫的李旦的两个妃子——成器的生母刘氏和隆基的生母窦氏以及两位小公主好端端消失,史书和野史都描述被武则天杀害,岂知,是因为避免一场宫廷争斗而被连夜护送至梅影园……。 戏文上唱的因安史之乱殉志大唐宫中的梅妃江采萍,其实也是终老于梅影园的。 第四章 神童采萍 公元719年,大唐开元六年农历九月初九,北方的长安已是碧云天,黄叶地,霜染丹枫寒林瘦,而闽粤之地却是花红柳绿、小桥流水、兰舟荷塘竞游鱼的好时节。清早,福州莆仙的人们便扶老携幼陆续向江仲逊家里走去。 被乡党六亲誉为‘’江百善‘’的江仲逊,祖上本是经营丝绸、茶叶的商人,因乐善好施、仗义疏财,一代旺过一代。到了其曾祖父一代,把读书、行医作为立家兴族之本,江氏一门中的子弟又在悬壶济世和科第中将‘’积善之门必有余庆‘’的隆昌续写。 江仲逊的父亲江厚宗从刺史位上卸任隐居家乡,在悬壶济世的同时致力于桑梓子弟教育和孝悌乡风培育,倍受乡党六亲敬重,驾鹤西归时全村男女老少及远近亲朋皆披麻戴孝,震惊当时朝廷。 江仲逊做县令时以德服人、政绩实在、口碑极好,还治好了来闽钦差多年的疑难杂症,被宰相张九龄看好,欲提拨到长安高就,但江仲逊因父母年事已高,加之父亲造福桑梓、悬壶济世的有些事只开了个头,便在深表感恩后留了下来,此举在庙堂之上传为佳话。 每年九月初九,为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过寿已成江家的传统。每年这一天,家有60岁以上老人的全家人都是江家的座上宾。江仲逊的兄长江伯谦一生悬壶济世,两个儿子都科弟出仕,三弟江叔恭、四弟江季良是典型的儒商,孩子个个有出息,江家的家道也便因之而殷实,江家的孝老活动也便有着坚强的后盾。 江家大院的门前有一条绕墙廓的溪流,清澈的溪水长年潺潺不息,从后墙进入后花院,使江家大院的荷花池一年四季都碧波青青。踩着木桥进入江家大院的人们,熟悉地向后花园戏台的方向走去。后花园里亭台楼阁皆伫立在水上,通向每个亭台楼阁的别致的木桥两侧皆是盆栽的兰花、茉莉花、三角梅,亭台楼阁飞檐上吉祥的雕塑,墙体上画着的佛教放生故事、八仙过海故事与布满水中的荷花、睡莲相映,流动着上善若水的气息。 戏台坐北朝南傍水而建,离戏台30米的水中央建有一个能容纳100人的长方形画舫,舟形的画舫里有座有茶有点心,是人们看戏的最佳地方。在戏台与画船之间有一个名曰‘’琴书润玉‘’的亭子,一缕悠美的琴声传来,还在寒喧、聊天的人们忽然都静下来了,琴声把所有的目光都引向了‘’琴书润玉‘’,看到一个梳着双髻、刘海齐密,穿着淡紫色衣裙,外搭白色纱袄的小女孩正坐在亭子里全身心投入抚琴弄曲。 ‘’这就是江公的掌上明珠采莲‘’。 ‘’这就是闻名十里八乡的神童江采萍‘’。 ‘’她今年才九岁,去年今日,没见到她,听说是去了福州的姨妈家,为涌泉寺抄写《金刚经》去了‘’。 ‘’这真是天赐江家的宝贝,听说她已能背诵《诗经》中记载周文王后妃事迹的《周南》和《召南》‘’。 ‘’她还会吟诗作画作对联,今天戏台上的对联就是小才女将她自己构思的对联挥毫于纸上‘’。 人们在小女孩悠扬的古琴声里窃窃私语。 ‘’东海添筹增鹤算,南山献寿享遐龄。多么奇妙的构思,一个九岁女娃的才情竟如此了得。l:‘’私塾老先生含笑点头说。 ‘’她叫采莲还是采萍,采莲似乎更适合她‘’。 ‘’江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夫人秦氏甚是贤德,伺候公婆之事从来都是亲历亲为,不让仆人代为,府中大小事还要她操心,许是劳累过度伤了气血,生了公子采芹后一直未孕,夫人劝江公纳妾以延绵子嗣,江公感恩感佩于夫人的孝贤,坚决不肯,不想八年后怀了身孕,便生下了这个神童才女。夫人生小才女的前夜梦见自己坐在布满鲜花的兰舟上采莲,便为宝贝女儿取名采莲,不想,江公四弟季良次年娶妻名带莲,夫人为避名讳便改了自家女儿为采萍。‘’63岁的福田茶社掌柜说。 ‘’这萍字总是俗气了些,与莲差距太大,也与小才女气质才情相差太大。‘’随父母来的佛慈药行的大公子说。 ‘’听说因孩子命格里需补水补木,除了萍再无更好的字,所以便取了萍字。‘’福田茶社的掌柜回答说。 ‘’更为奇妙的是,夫人生采萍时的情景,张家稳婆每每讲起此事,比听戏文还精彩。‘’瑞欣丝绸店老板娘笑着说。 ‘’我也听说了,真是神奇。” 就在这时,江夫人秦岫月和儿媳扶着身穿大红绣鹤缀梅花篆字书‘’寿‘’服的婆婆走进了画舫,在与大家互致问好后,82岁的江老夫人与75岁以上的8个老人坐了主桌。闽剧《天官赐福》已作为开场戏粉墨登场。江采萍弹奏的古琴也成了为闽剧伴奏的一部分,这出戏因神童江采萍抚古琴合乐更精彩。神童江采萍以灼灼才情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传奇再度续写! 第五章 天赐凤髓 江仲逊的母亲江老太太一生吃斋念佛,行善积德,是远近闻名的‘’大善萨‘’,二儿媳秦岫月的娘家也算是福州乌山下的大户人家,其母也是虔诚的居士,在丛林遍布、晨钟处处、暮鼓悠悠的佛国福州,各寺院经常举办居士助念的护国息灾水陆大法会,江老太太与岫月的母亲也便是在法会上认识并熟悉的。未出阁前的岫月常常陪着母亲参加法会,江老太太十分喜欢这个沉静、稳重、做事周全又极为虔诚、谦柔的女孩子,每次参加完法会回到家总会念叨几日,江家上下对这个不曾谋面的秦岫月充满了好奇。 在福州鼓山华严寺的一次大法会上,陪同父母前往的江仲逊与同样前来的岫月相见相识并在两家长辈和同道居士们的撮合下订下了婚约。站在白云峰山腰华严寺最高处的毗卢殿门口,望着香炉峰上美丽的祥云,两情相悦的两个适龄年青人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互换了订情信物。 都说灵山之下少善人,但安奉涌泉寺的福州乌山下却大多是善男信女,秦家是护持涌泉寺最为尽心的大户之一,岫月和妹妹岫娥不知陪着父母为寺里送了多少柴米油盐,十斋日在佛菩萨前点灯、供花、上香更是风雨无阻。秦家有佛堂,但十斋日秦母的早晚课都是在寺里与常住们共上,在暮鼓晨钟相伴中成长的秦氏儿女们以十里八乡赞誉的孝悌成就了各自美满的婚姻。 秦岫月嫁到江家后,上敬下和,勤俭持家,深得江府上下尊重。除了料理府中事务,每天从西院来到中院陪着婆婆在福德楼的佛堂上早晚课,早课的木鱼声伴着私塾里孩子们朗朗的书声,把江家大院‘’上善若水,天道酬勤‘’的家训飘洒在莆仙的晨曦里。每天上午召集妯娌、小姑们在佛堂抄经半个时辰,下午在佛堂旁的老太太房里做一个时辰针线活,‘’和为贵‘’的家风因了秦氏岫月的上心而传承增益。 岫月过门第二年便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江采芹,因为怀孕时岫月特别爱吃芹菜面,加之总梦见自己在成片的芹菜地里拔芹菜入怀,便取名采芹。 生完采芹后,因为每天满当当的生活节奏,加之公公去世时拖着两岁孩子的岫月操劳过度,便再没有怀孕。江老太太最疼爱这个视为亲生女儿的儿媳,希望贤良柔嘉的她在江家多子多福的事上多上心,老太太每次供佛时都会特意供上葡萄和石榴,并把每次供完佛的葡萄和石榴留给岫月。 采芹长到七岁时聪明、乖巧,十分讨人喜欢,读书也极为用功,看着这个孙儿,老太太希望岫月为江家开枝散叶的心念更重了,她每天在观音大士面前祈求能让岫月六甲临身。 公元709年冬至晚上,在乌山涌泉寺参加完法会,与岫月住在秦家的江老太太做了一个很殊胜的梦,她梦见手牵着岫月上鼓山,来到寺门口,看到寺门前池塘里开满了七色的荷花,岫月跑过去采荷花,她刚想喊‘’小心点‘’,就听见有人喊她‘’林尚音居士‘’,她吃了一惊,她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在这个地方竟有人知道……。她正思忖着,却看到观世音菩萨踩着莲花祥云从云端里下来,给了她一块十分漂亮的紫玉说:‘’将此给岫月,心愿必成‘’。她激动地接过来忙跪下口称‘’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却已不见了观世音菩萨的影子。从梦中醒来,不见了手中的紫玉,却看到了坐在身边手捧茶的岫月……。 江老太太的娘家是泉州富甲一方的林姓,祖祖辈辈在海上做丝绸、茶叶生意,江家与林家在生意上的友好合作成就了一桩好姻缘。江老太太反复回想着梦中的话、梦中的玉,第二天携岫月回到家便着人唤来娘家掌事的侄儿,按照梦中所见详细描述了紫玉的形态,并要侄儿不惜一切为她寻来一块如梦中的紫玉。经过几番来来往往,老太太可心的玉终于在腊月初八供在了江家佛堂的观音菩萨前,当晚老太太就把这玉亲手戴在了岫月项上。 不久,岫月便有了身孕……。 因为岫月有了身孕,江府乃至整个村子的人们都过了一个更喜庆更幸福的年,这一年是公元710年。 在岫月怀孕三个月的公元710年农历二月十九的前一夜,江老太太、秦岫月及她的母亲还有福州乌山下一些善男信女做了同一个梦,梦见观世音菩萨说:‘’明天涌泉寺就要搬到鼓山的华严寺去了,乌山将来是要安奉弥勒佛庄严圣像的,那时我会再来……。” 二月十九一大早,当江老太太与岫月为共同的梦吃惊时,乌山倾户而出的人们望着消失了涌泉寺的半截之山,说着昨晚相同的梦境,在感叹观世音菩萨广大灵感的喜泣中唏嘘不已。无论是至诚的善男信女,还是暗钝的疑惑者,亦或是业重不生敬仰者,都在见证了神奇的一幕后,开始后悔去年农历七月三十日对一个在涌泉寺为众人开示的行脚僧的轻慢和无礼。 去年农历七月十五日盂兰盆节,也即民间的中元节,一位外来的行脚僧开始在涌泉寺为大家看疑难杂病,他当时承诺分文不取,只要病愈者七月三十日来此听他开示即可。僧人夙夜行医,有的当场即愈,有的两三日服简单草药便愈,受益者奔走相告,引来十里八乡众多人来寻圣僧看病……。七月三十日,地藏菩萨圣诞日,涌泉寺迎来了来自十里八乡的众香客,大雄宝殿前宽大的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圣僧‘’被住持请在高高的禅床上为大众开示。圣僧的开示深深吸引了所有的人,字字句句如甘露洒心,全场静静的。头顶,不断变幻形状呈瑞的祥云把氤氲的气场护持。 圣僧最后说:‘’涌泉寺将与鼓山的华严寺合二为一,或许以后的华严寺就是涌泉寺。一千多年后,将有一位圣者降世,他将作为地藏菩萨和弥勒佛共同的应身出现于世,在佛从世间灭度后到弥勒下世之前,执掌天地的是地藏王菩萨,此圣者将以地藏王菩萨的应身处理好娑婆世界的因果后,再以弥勒佛的应身引领娑婆世界走向康庄大同。将来,这里将安奉弥勒佛的巨大圣容,与幽州(注:今bj)将来皇家寺庙的弥勒巨像及华亭(注:今上海)静安寺、浙江雪窦寺、敦煌莫高富的弥勒巨像共成五佛定天地之瑞盘,圣者为天地翻新而现,治娑婆为康庄后将为天界帝释……。‘’ 对前面的开示五体投地的人群,听了后面的话忽然聒噪起来,他们认为这个行脚僧说得太不着边际了,于是乎七嘴八舌,非议种种,竟把‘’圣僧‘’妙手回春治病的好处忘了个干净,有人甚至大声说:‘’我们听点实在的,太玄乎了吧……。‘’于是乎,人群纷纷散开,原来慕名赶来看病的人也摆头走了,场面一片冷清……。 看官,这行脚僧说的帝释就是民间所说的玉皇大帝,是执掌天界的君王,没人敢说要易位之事,这僧人开示中预言将要做帝释的圣人显娑婆世界之事,不免让听者有点不着边际虚妄之感。涌泉寺一夜之间的消失使大家在吃惊的同时深感行脚僧的厉害。 当鼓山脚下的亲戚传来华严寺一夜之间添了许多殿堂时,乌山下的人们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行脚僧是地藏王菩萨的化身! 行脚僧的预言是天地之祥瑞也是天机,暂且不表。 且说公元710年这年农历九月初九,即将临盆的秦岫月依然张罗着为婆婆过重阳节的家宴,有岫月,家中和睦相处的事不用老太太操心。晚上,老太太梦见白衣观音将一穿着红肚兜、带着紫玉的可爱孩子递到她怀里,笑盈盈地说:‘’赐江氏善门凤髓!‘’ 梦醒后,江老太太清楚记得小孩子带的紫玉与观音先前托梦所交紫玉一模一样。半夜时分,激动不已的江老太太到佛堂为观音点灯、上香,并将感恩的话语至心倾诉。 农历九月十八日晚,秦岫月梦见自己与妹妹岫峨坐在洒满鲜花的兰舟上在江家后花园荷花池里摇浆前行,成群的红鲤鱼竞舟随行,忽然,一片紫色的莲花呈在舟前,她便想要采了插在婆婆的佛堂里,于是乎采了好多抱在怀里……。 九月十九一大早,莆仙的天空布满了五色的祥云,喜鹊在江家大院的檐上和全村的各个树上叫个不停。寅时肚子隐隐作疼的岫月,着人请来张、李二位稳婆,做好了要像生采芹时所历痛苦的一切准备。随着疼痛的加剧,岫月着人把婆婆请来,江老太太掐着念珠不停念着:‘’南无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 辰时三刻,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出娘胎的那一刻出乎意料地快,出乎意料地顺,也出乎意料地神奇。当稳婆稍稍使力时,胎儿便迅速出来了,包在绿色荷叶状的透明布里,没有血污,没有哭声,只有脐带通往荷叶包的隙口处有少量的血渍,两个见多识广的稳婆束手无策,江老太太吩咐稳婆沿脐带隙口处剪开时,看到个白白净净的可爱女婴双手抓着一块紫色的玉,玉发出晶莹的光,当江老太太把包好的孩子抱在怀里准备取下孩子手中的紫玉时,‘’哇‘’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才出来。 闻讯赶来的江仲逊,抱着孩子坐在爱妻身边,眼中满是感激和温暖。把孩子递给靠在自己胸前的岫月,江仲逊柔声说:‘’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岫月想到昨晚梦中兰舟上采荷之事,便笑着轻声说:‘’就叫采莲吧!‘’ ‘’来时浦花迎入,采罢江头月送归。如此妙景,只有我们的千金当得。有娘子,江某一生何求?……‘’江仲逊说时难掩心头喜悦。 ‘’这玉上有字!‘’用锦帕包着刚刚用去冬梅花、松枝上积雪窖藏之水洗过紫玉的江老太太激动地说。 ‘’贴身永戴,富贵长寿!‘’江仲逊认出了用梵文写的八个大字。 第六章 天池殊缘 王母娘娘有一个习惯,就是每隔五年生辰之前移驾凡间巡查五湖四海,尔后到天山的天池沐浴。被誉为昆仑山四大守护神的开明兽、陆吾、英招、神鸟‘’希有‘’都做过玉帝和王母巡查时的‘’保镖‘’。 这年,王母带了锦云和四个仙娥,由天庭八个侍卫护持着,踩上昆仑神兽英招的背,驾起一片祥云便要下凡,玉帝忽命托塔李天王从昆仓山招来护驾帝巡的陆吾开道,命李天王率金吒、木吒相伴下凡。有此特例是因近来山神、树神、川泽神、苗稼神等这些整天与凡间打交道的小神们被凡间的浊气所染,懒于修行、疏于尽职、贪图享乐、争名夺利,凡间官史不重因果、肆意造业者也比比皆是,玉帝希望王母此行能巡查的细一些,为下一步玉帝携文昌巡查打基础,以正神祗之威,以酙凡世因果。 王母心领帝旨,阵仗威严驾云再行,行至昆仑山附近,神鸟‘’希有‘’展翅而来,用右翼为王母一行搭起了护身堂幢。昆仑四大神兽除了开明兽外,三大神兽都来护持王母凤驾,这样的特殊情况还是头一回。王母与托塔李天王每到一处访神迹、察人事,密召当地城隍议神龛、人位之进退,为玉帝定天地畅运之大盘不遗余力。巡查之后还特意到泾川回宫停留片刻,之后便向天山天池行进。 将近天山时,便见莲花般的祥云朵朵迎面飘来,观世音菩萨从祥云中踩莲而来,笑盈盈说了声:‘’娘娘此行将有意外收获‘’,便消失在了祥云中。 一阵悠扬的笛声穿云而来,美妙、空灵、如泣如诉的笛声深深吸引了王母一行,王母命锦云拨开云帐,按云头、瞰下界,却见一紫衣飘飘的小神女站在天池旁迎风横吹笛,单薄、柔软的身子在风中的笛声里越发令人怜爱。 王母待要下云头,却看到两个小仙模样的女子骂骂咧咧走到紫衣女子面前,把一个竹筐气恨恨扔到她面前,一个女子先扯住紫衣女子握笛子的左手嚷道:‘’吹吹吹,吹什么笛子,装什么高雅,你弄这玩艺能当饭吃?快去采些鲜果来,中午宫主要请几位道友共聚。‘’ ‘’现在的天镜宫不比往日,王母娘娘五年才来一次,却要我们整天守着。这里离人群太远,香火不旺,签卦不灵,守在这里的神仙们连吃饭都成问题,你还整天拿着这破笛子装什么清高。要清高要清雅,当初就别来这里。‘’另一个女子用手指着紫衣女子的鼻子气呼呼地说。神鸟‘’希有‘’的情绪极为反常,想要冲下云端又克制着,发出愤怒的叫声。 紫衣女子收起笛起,提起竹筐,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去。在云端里的仙家们看到,这是一个五官极美、极清丽的女子,只是美丽大眼睛里淡淡的忧郁让这张皎月女神般的脸有一种越龄的霜色。王母在看到紫衣女子的那一刻,一种要呵护她的母性的光晖从心头冉冉升起。 ‘’这紫衣女子是何来历?天镜宫为何堕到如此地步?这等连凡间市井泼妇都不及的所谓的神仙,竟这般毁我仙界清誉。李天王,您且查看一下是何因缘?‘’王母气呼呼地说。 李天王命金吒将天山土地带到王母面前,土地见到怒气满面的王母,如捣蒜般边磕头边说:‘’小仙愚钝加昏味,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又以粗劣之身惊娘娘及众贵仙圣驾,实是大罪。娘娘有何垂训,但请责罚。‘’ ‘’天镜宫的情况你了解吗?为何对本宫怨气深深?为何言语造作大失仙家体统?为何要与紫衣仙女过不去?‘’王母盛怒之下一连串的发问让土地更为惊慌。 ‘’娘娘有所不知,两年前天镜宫宫主冰凌仙子被提升到天宫百花宫后,便由现在这位胭脂仙子接任宫主。这胭脂宫主比不得冰凌宫主清净自律,更比不得冰凌公主宽厚仁慈,几年工夫就把这天山弄得失了本源,把天镜宫更是弄得乌烟瘴气。这紫衣女子本是天山顶清修有道的仙女,众皆称她为紫云仙子,但因胭脂宫主下了令要让所有天山境内修道的女仙都要归天镜宫,便硬是把这紫云仙子的道场毁了。哎,以前小仙常看到紫云仙子道场的上空祥云奕奕,仙鸟萦绕,还能听到清亮的笛子声和美妙的歌声,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冰凌宫主每天清晨、傍晚率宫中众仙女打坐唱赞的声音,让天山仙气绵绵,宫主矢志传授九天玄女仙术的精神,更是令众仙钦佩。那时冰凌宫主与紫云仙子是知己般的姐妹,天镜宫中的人如尊宫主般尊着紫云仙子,可如今,紫云仙子却不如粗使仙娥。‘’ 天山土地说着说着不禁老泪纵横。 ‘’天山上的神仙就没人敢反抗胭脂?‘’王母侧目问。 ‘’她打着为您老人家守天池的旗号,哪个敢不从?‘’土地说完时感觉有点失口,但已无法收回,王母的脸上掠过一丝阴云。 王母驾云直奔天镜宫,从天镜宫院子的上空直接降落,正在院内凉亭里摆宴桌的几个宫娥着实吃惊不小,其中就有那两个对紫云仙子指手划脚者。 胭脂宫主闻讯接驾,却见穿着庸懒的便装,脸上媚俗混杂着跋扈,丝毫没有一点仙家宫主的庄严妙相,王母待要发作,却见这胭脂跪爬着来到王母脚下,拉着哭腔说:‘’娘娘恕罪,因小仙近日为迪化城中逃荒难民治病,伤了元气,一病不起,失了礼,请您老人家宽大为怀。‘’ 母性的慈柔,让面对此情此景此语的王母顿时消了怒气,说了声:‘’平身吧!‘’ 胭脂的表演瞒天过海,救自身于险境中,宴请的那些乌七八糟的男女道友们也便被暗暗遣去的宫娥们挡在门外散开了。可见,这小神仙们能上位也是各有手段的。 晚宴开始前,王母特意提及要听听紫云仙子的笛声。晚宴一开始,紫云握笛缓缓而来,拜王母时眼里有敬重,脸上无媚俗,淡定从容,仙家气派自然流露。王母更加喜欢这个卓尔不群的小仙女。在王母移驾天山的两天里,紫玉一直陪伴着王母,王母在与紫玉的聊天中更发现了她才艺之上的智慧、博学、悟性和性格中的坚韧,锦云也祝紫玉为姐妹,王母心中萌生了要把紫玉带到天宫的想法。 第七章 锦云前尘 话说王母萌生了要带紫云仙子去天宫的想法,便将此意说于锦云听。锦云窃喜王母想法竟与自己的心愿不谋而合,忙作揖说:‘’娘娘圣明!‘’ 但忽然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稍皱了一下说:‘’只是,这天庭的规钜……娘娘此番需细斟酌才是。锦云的事已让娘娘操心不少……。‘’ 锦云的话让王母在沉思中轻轻叹了口气。 王母想到上次巡查行至仇池山时,来自云端下的五彩祥光直扑云帐,王母停下来顺着祥光按云头往下看,但见一粉色衣裙的女子正将一幅巨大的刺绣徐徐展开在仇池半山腰的岩石上,王母定晴一看,是一幅手绣的《王母出行图》,且不说图中王母的端严、随行仙娥的栩栩如生,便是那如在空中穿行的生动的五色祥云便将王母的目光深深吸引。王母问及绣此图缘由,粉衣女子说是因梦中得见此图,并梦受白衣观音所嘱而绣。 王母念想了多年的《蟠桃会宴群仙图》,无论是天庭的画师还是天宫的绣娘们,都没拿出令她心仪的模样。于是,粉衣女子便被王母带上了天宫,这个粉衣女子便是仇池国人人皆知的‘’巧儿‘’。 她本为九重天上锦绣苑技艺最佳的绣女,加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受东华帝君之母初元圣母的喜爱,常常如义女般出入初元圣母的‘’泰泽宫‘’。因一次在泰泽宫等候午休的圣母时,无意看到司命神君呈给圣母的司命薄上有关锦绣苑苑主萃锦下凡历劫的描述,深觉苦难太深,善良的锦云便将此透露给萃锦,萃锦早就对锦云出入泰泽宫长通无阻心怀不满,便将此事在圣母面前肆意渲染一番,并提出严惩锦云以儆效尤。 如此以来,萃锦下凡历劫为下一步上升仙位之事便不了了之,锦云被打下凡间,投胎到仇池国莫耶村一个书香门第。因自小聪明伶俐,对感兴趣之事一触即会,尤其在刺绣方面极具天赋,所绣人物及鸟鱼虫皆鲜活如生,成了村里和十里八乡姑娘们崇拜和学习的师傅。 锦云被王母带上天宫的时候,村里好多人都看到了在云端里招手的‘’巧儿‘’,于是受世代仇池人纪念的‘’巧娘娘‘’便这样诞生在了飞升的传奇中。 王母带一个凡间普通女子到天宫常侍左右并赐名锦云的事在神仙界一下子传来了,于是,很多的不满和传言也便纷纭而至。 ‘’无论山林河海,那些修炼千年、数百年的小神上天庭,都要经过域内城隍和夜差神、日差神考察后,推荐上报文昌帝君审查后方可上得,这个凡人凭什么一步登天?‘’ ‘’王母不能凭个人喜好坏了天庭规矩呀!‘’ ‘’说不准这是哪位小殿下在凡间留下的天裔……‘’。 ‘’听说是因绣了王母凤仪而得王母欢心……‘’。 ‘’我们在娘娘身边效力多年,竟不如这凡间丫头的小殷勤……。‘’ 各种说法传到玉帝口中后,玉帝便将此事与王母正式对话。 王母将锦云梦中受托所绣《王母出行图》拿给玉帝看,并带玉帝在‘’飞巧阁‘’看了正在绣《蟠桃会宴群仙图》的锦云。锦云的绣艺、举止和渗透到骨子里的仙风使玉帝对王母此举暗暗佩服。但要让仙班群臣及神仙界了解、认可,还得有个善巧之举。 王母特意举办了一个家宴,请相关仙臣和有头面的仙家参加,家宴上大家观赏锦云正在完成的‘’巨着‘’,并听锦云弹琴一曲。锦云的与众不同传开了。 等到次年玉帝与群臣参加蟠桃宴时,锦云拿出《王母蟠桃会宴群仙》和《玉帝出行图》两幅巨绣,并将当场所赋之诗用书法展现时,仙界对锦云的破格上升才心服口服。也就是在那年的蟠桃会上,王母认锦云作义女伴驾左右。 王母的伯乐之慧成就了锦云,也成就了她的慧名,玉帝对王母在公务上的倚重越来越深。 紫云仙子上天宫面临的问题比当时身为凡人的锦云更为复杂,因为天镜宫及天山所有的神们都盯着每年晋位和上天庭的事儿。果然,王母用试探性口气向胭脂和城隍提及一二时,立刻遭到理由十足的反对。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王母面有忧色对锦云说。 本打算在天池待两天的王母,延期半天,回宫前一天晚上与紫云、锦云聊到三更天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王母要胭脂陪着,带紫云、锦云到天山顶看了紫云仙子曾经的道场‘’紫梅轩‘’。贴上封条的‘’紫梅轩‘’有一种落寂和被浅搁的无奈,透过云杉为外墙的木栅栏,看到小院内靠山而筑的小木屋两旁挺拨的雪松、云杉与成片的紫、红、白三种梅花相依偎,木屋前的紫草、金莲花、天仙子将院中央的石桌、石凳相簇拥,在木屋后的山上有几株雪莲格外醒目。王母想象着紫云在这个世界里曾有过的仙云野鹤般的时光,心中竟也有了一种向往……。 当即命胭脂撕了‘’紫梅轩‘’的封条,恢复紫云修行道场。 第八章 一波三折 王母半朝銮驾辞别天镜宫直接回了天庭,因为在天山的延期,加之此次巡查事关重大,原定去昆龙山的行程便取消了。回到天庭的王母,尽管每天要处理很多事,但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紫云。 在王母、锦云辞别的瞬间,一向心无波澜紫云,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落寂。这种落寂在离别后的日子里化成一簇心池的涟漪,这涟漪在重温中汇成了一池思念的水。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走得那么快,她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相聚的温馨与温暖,离别的怅然却已弥漫心头。幸福似乎不肯也不会为谁停留太久,走得最快的往往是最美好的时光。 对王母如母般的眷恋,与锦云姐妹般的相处,使孤独的紫云尝到了被关心、呵护的真诚。这种情感在紫云遭受到天镜宫上下发难的时候更显珍贵。 王母走后的第三天,胭脂与她的两个副手菲怡、卜姗商议一番后,请来迪化城隍和天山土地,召集天山境内所有仙洞洞主进行议事。议事主要内容是胭脂宣布一条落实王母巡查垂训,强化众神管理的制度:次日起,每天清晨寅时三刻,所有仙洞洞主都到天镜宫点卯,点完卯各自回洞修行。迟到者,罚扫天镜宫所有寝室及厨房、茅房、厅院的卫生一天。 制度颁布后,紫云几乎天天受罚,因为无论迟早,每次紫云准备抬脚跨进大厅时菲怡就宣布时间到了。而且紫云发现除了自身天天来点卯,其余洞主们都是轮换交替点卯,当紫云问及登记的卜姗时,卜姗说是因有事、有病者可前一晚向胭脂宫主禀明。心知肚明又性情孤傲的紫云宁愿多受苦,也不愿在胭脂处说点什么自取其辱。就这样,在天天受罚的劳其筋骨中还要受尽天镜宫上下闲言碎语的辱侮。 ‘’别看她在我们面前一副清高的样子,巴结、讨好王母还是有两下子,你看,她那两天得意成了啥……。‘’ ‘’要不是胭脂宫主极力反对,这妖精就险些一步登天……。‘’ ‘’听说王母身边那个锦云本是凡间的一个小贱人,别看她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不知道在王母面前是如何低声下气的模样。” ‘’那真是气味相投,想想她们俩的亲热样都恶心。呸!” 那些不在修行上下功夫,却在无稽八卦中找乐子的一些所谓的女神仙们,在紫云面前故意将耳语状作加大声音贝分量叽叽喳喳。 紫云视而不见、闻而不动,心在边干活边修行中趋于平静。 紫云的修行很扎实,她除了每天读诵、研习《九天玄女治心消孽真经》和‘’九天玄女匡正大法‘’外,对白衣观音梦中所授《大悲咒》《心经》《观音灵感真言》《白衣观音灵感神咒》每天108遍从未间断。好在这些经咒紫云早就熟记于心,在天镜宫每天默诵经咒的修行中更有逆增上缘的力量。 每天早上看见紫云,胭脂心中、脑中就会回放王母的这段话:“女仙最是自重为本,紫云堪称女仙之范。这天镜宫应是神仙界修德修行之圣地,而非毁神损仙清誉之浊池……。” 每当看到紫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茅房里出来接受指指点点和热潮冷讽的‘’礼遇‘’时,胭脂心里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但无论面对怎样的境遇,紫云永远是不卑不亢、从容淡定。紫云的淡定激怒了胭脂、菲怡、卜珊,于是,她们再次邀请城隍、土地,再召集天山有头脸的洞主,并集合天镜宫上下对紫云的‘’工作‘’进行检查。早有安排的三个宫主寝室的凌乱和厨房的狼藉,把紫云推上了无中生有的浪尖。一条关于紫云的罪状写在了迪化城隍的《善恶赏罚本》上:无视宫规,天天迟到。屡教不改,对宫主罚扫天镜宫之事消极应对,甚或摔东砸西,口出怨言,使宫规难畅,宫氛嘈嘈,在天镜宫及天山群仙中造成极为恶劣之影响。如再不自重自爱,大失仙体,建议天庭贬为凡间村妇,以正神界之风。‘’城隍振振有词的宣读,句句如针刺入紫云心头。 忍耐到了极限的紫云,不知怎么出了天镜宫的门又怎样来到紫梅轩,当她伏在洒满清冷月光的书桌上时,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又一次深深思念王母和锦云,也想起了常在梦中与她说话的观世音菩萨。 似梦非梦中,她看到观世音菩萨站在她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忍辱中修行、度人,方可心量扩大。” 揉揉眼,没有了观音的踪影。紫云睡意全无,提起笔,在窗外星月相伴中,按梦中的记忆开始画观音像。寅时临近,画作完成,紫云将画挂在墙便向天镜宫急奔而去。 无论神还是人,最近最远的距离是心而非时空。就在紫云彻夜未眠画观音像的时候,王母也是一夜难安,她的脑海里总闪现出泪流满面、心意重重的紫云。 “锦云,你和李天王所撰巡查长疏我已看过,很好!在天山与紫云闲聊时,感觉这丫头很有思想和见解,你去天山一趟,看看紫云,也让她写几条关于整顿神界的建议。 ”你秘密见她即可,行踪不可泄露。切记!‘’王母在碧霞回宫紫颐阁的清晨嘱咐锦云。 锦云心领神会作揖告退,驾起一片祥云直奔天山顶的紫梅轩。找遍角角落落不见紫云的影子,却看到了栩栩如生的观音画像。“紫云见过观音,看这音容神韵见过不止一次。”锦云心中暗想。忽然一灵动,变作天山土地的模样驾云直奔天镜宫。将近宫门,见到了一匆匆赶路的厨娘,锦云封了其穴道,变作厨娘的模样,抱起厨娘用穿墙神功进了宫院到了后厨,将厨娘放在厨房后小房子的炕上便从后门进了厨房。 刚定神,就看到手提两只木桶的紫云向厨房走来,锦云马上跑过去接木桶,就听到正在切菜的厨娘大声呵斥:‘’你好歹长点记性,宫主和两位副宫主多次交代不要搅紫云仙子的修行,你的手咋就这么贱。你是要步小芯那个小贱娥的后尘,每天陪紫云仙子打扫茅房吗?‘’ 天庭有规定,法术、神通不能随便用,尤其是受罚的神仙,如果在受罚过程中用了法术、神通,罪加一等,是要打入天牢的。所以受罚对神仙们是最痛苦之事。紫云就是在这种痛苦中日复以日倍受无法施展法力的屈辱和煎熬。 ‘’也不看看自己现今是谁,还整天一副清高的样子。想一步登天,却没想到被这天镜宫的茅坑拖住了脚。哈哈……嘻嘻……。自从你来了,我们好轻松……。‘’几个粗使宫娥哄笑着说。 “不知天高地厚,整天想入非非,想抱了王母娘娘的大腿上碧霞回宫,不想却来到天镜宫的茅坑宫做了宫主。你也有今天呀,当初坐在王母娘娘身边目空一切,老娘还给你添茶倒水的,哼……。快把老娘的尿壶倒了洗刷干净。”天镜宫掌事婆气恨恨地说。 锦云真想施出‘’九天玄女旋风拳‘’将这些垢重者打得落花流水。但她还是忍住了。 天镜宫开午饭时,锦云解了坑上厨娘的穴道,拉起紫云用了飞檐走壁凌空大法直奔紫梅轩。紫云还没弄清头三脑四,降落在紫梅轩院中央的锦云已速速变回了元神。不约而同的抱头痛哭打湿了彼此的肩头,也浸染了彼此的衣襟。神仙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时。伤心之至,泪眼婆娑。 擦干了不轻掸的仙女泪,姐妹俩手拉手进了木屋,锦云说明来意即为紫云铺纸研墨,不多时,一篇洋洋洒洒的建议便交到了锦云手中,锦云驾祥云匆匆赶回天庭。 见到王母,锦云把建议呈给王母的同时,也把在天镜宫所见所闻详禀王母,锦云在述说时几度哽咽,最后泣不成声跪求王母救救苦海中的紫云。王母神情凝重地示意锦云平身后,开始看建议,建议思路清晰,切中要害,却只是就事论事,王母对紫云的品格、思想、才华有了更深的了解。 王母即刻到玉清宫拜见玉帝,将此番巡查长疏及紫云所书建议一并呈玉帝,并再次向玉帝提请紫云飞升碧霞回宫之事。玉帝没有直接回答王母的话,在边看紫云建议边连连点头中说:“天庭虽有''任神为贤,不拘一格''的天条颁布于众,但具体实施中还是很有难度。”说完,望了一眼王母,又扫了一眼锦云……。 王母旋即移驾文昌宫,在与文昌帝君略谈此番巡查之事后,便提起紫云之事。因锦云之事对王母的公心、智慧颇为感佩的文昌帝君,起身作揖陈词:“娘娘慧眼识才,在下必尽全力为天庭选拨贤良。” 不日,文昌帝君来到玉清宫为玉帝和王母面禀紫玉之事。之前,文昌亲自去迪化城见了城隍,然后假意告别回天庭,对天山及迪化城进行了暗访。 在文昌帝君陈词过程中,玉帝和王母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第九章 雪上加霜 天庭玉清宫,文昌帝君正在向玉帝、王母面禀天山、迪化之行所见所闻所感。天山上,正在上演着一出比戏文更戏文的故事。 菲怡、卜姗正带了一群宫娥口里骂骂咧咧直奔紫梅轩。 日复一日,每天面对炼狱般的天镜宫,紫云抗压的底线终于崩溃,这天的寅时三刻,一向早起的紫云还在沉沉的昏睡中,她的身心已憔悴不堪,迷迷糊糊中总看见有一个恶兽咬牙切齿扑向自己,这个恶兽的样子似乎见过,又似乎没见过,似梦非梦中一直在与这个恶兽搏斗着……。这时的紫云竟有了让自身灰飞烟灭的期盼。 不见紫云来点卯,胭脂连宫主应有的一点体面都不顾及,破口大骂:‘’又遇到哪个天庭大神急急贴上去了?还是思凡心切去幽会了?菲怡、卜姗快去看看,若在她的破地方,死了也把尸体拖来,乘大家在,验明证身后报城隍;若不在,各处找找,免得出了不该发生的事,祸害整个天山……。‘’ 行至紫梅轩门口,菲怡、卜姗命宫娥将大门踢开,呼拉拉扑进木屋。清雅、别致的木屋里的古琴、插在瓶中的束束梅花,以一种特殊的气场使前来者鬼使神差般地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卜姗便重拾‘’威风‘’,疾步走到屏风后,将侧卧在木床上昏昏沉沉的紫云一把提起,阴声怪气地说:“梦里思春久缠绵,真不愿意醒来呀。哈哈……。” 这么一折腾,紫云终于挣脱与恶兽搏斗的梦魇,醒了。紫云睁了惊恐的眼晴看着周遭,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里竟挂着观世音的像。‘’一个宫娥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样喊道。 ‘’不去天镜宫,原来是要在这里画王母娘娘。真会谋大事。看来,天镜宫所有的心思加起来都不及你一分。‘’菲怡看到紫云在书桌上只勾了线条还没有着色的王母像,皮笑肉不笑地说。 拖着疲惫身子的紫云和作为其罪证的观音像、半成品的王母像一同被带到了天镜宫。在菲怡、卜姗去紫梅轩的同时,胭脂紧急召集天山所有的洞主前来议事,这时,洞主们已齐刷刷站到了天镜宫议事堂内外。胭脂在见到紫云的瞬间已完全失去了理智,拿起王母的画像就向紫云脸上抛去。 画被一个清俊的男仙接住了,这个腰间常常挂着箫的男神仙本是天庭一个名叫霍央的乐师,因以风流自恃,常常挑逗天庭的歌姬、舞姬,扰乱天庭乐班小仙娥们芳心萌动,有的甚至倍尝坠情之苦,但这霍央却无心无肺,只管以情意绵绵言语和小动作拨动小仙娥们的心弦,却并不会为谁付出半点真情,只把挑逗当游戏和乐子,因而被罚到天山无妄洞继续修行。这霍央虽然在受罚间禀性未有大改观,但对特别的紫云还是有几份敬意,每当听到紫云悠扬的笛声响起在天山之巅,总会拿出箫来合乐,这时紫云便会马上停了笛声。心无旁骛的紫云心里只有修行,对其余一切皆视若烟云,何况天镜宫本是无是生非之地,稍有不慎,就可能惹祸上身。 此时,接过王母画像的霍央,用调侃的语气说:‘’稍安勿躁,把宫主所吃养颜易容丸的药力削减了事小,丑陋聋残喑洒报身,可就成神仙界大传奇了。‘’ ‘’你……你……,谁不知道你是因何从天庭来到天山修行的?没想到你淫心不改,竟与她勾结在一起了……。‘’胭脂手指着霍央故作镇定又故作神秘地说。 ‘’我虽受罚之身,但天地良心尚存一丝;我虽仰慕紫云仙子,但高攀不上;我虽风流,但即便你拿这天镜宫换得以近芳泽,霍某也不稀罕,最重要的是怕因作呕而损了仙气。‘’霍央的话,让胭脂恼羞成怒,即下逐客令。紫云对这个平时不屑一顾的霍央有了一丝感动中的再认识。而刚才发生的一幕,被天庭的王母看得清清楚楚。 心灵感应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很神奇的力量,此画像是紫云十分思念王母之时的赤心之作,因而凝聚在画中的心灵信息直通王母心田。就在胭脂扔画的瞬间,王母的眉心呼呼作响,金光闪动,她用天眼看到了刚才发生在天镜宫的一切……。 胭脂立刻口述紫云三大罪状,让菲怡书写了着差役即刻火速送城隍。三大罪状是: 第一:屡教不改,对抗处罚。庸懒耍滑,影响恶劣。 第二:不务正业,想入非非。亲近外道,触犯天条。 第三:道心退失,欲念不断。勾结霍央,扰乱秩序。 三大罪状,条条致命。因为天庭早有规定,所有名归天庭的神仙修行以道家为信奉,不得再信奉其它,更不能以外道作为修行之法。虽然王母已深感佛法的广大殊胜,并与观世音菩萨经常谈经论道,但在神仙界看来这只是维护天界太平的一种平衡交往而非信奉的扩纳,若真把神仙信奉佛法作为上纲上线的条框,按当时天庭的情况还真有点麻烦。本就希望自己灰飞烟灭的紫云,在听到胭脂宣布莫须有的三大罪状时,被强行压跪在地上的她立刻昏厥过去。 ‘’她不会轻易就死的,谁都别动她,让她在这舒坦的地上多装一会儿吧。‘’胭脂说。 即使平时最不愿管闲事的洞主们也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要求胭脂先为紫云看病。紫云被抬到厨娘们的寝室时,洞主们都摇着头走了。 晚上戌时,天镜宫传出消息,紫云气绝。 就在当夜,发生了一桩更奇怪的事,紫云的仙体失踪了。有宫娥看见一道白光穿进紫云仙体停放的地方,当白光再飞升时,紫云的仙体也随即消失了。 ‘’我心慌得厉害,快派护卫们各处打听一下……。‘’胭脂手扶胸口对卜姗说。为撇清自己,胭脂一伙连夜写了有关紫云畏罪自戕的报告,星夜送迪化城隍处。 第十章 魔魅互咬 天镜宫里所有的主儿们都惶惶不可终日,随着白光消失的紫云究竟去了哪里?那神秘的白光来自何方又去向哪里?时时造访的心跳气短令胭脂坐卧不安。最让胭脂闹心的是平日里联系天镜宫和迪化城城隍庙的小神石飞也好像消失了一般,毫无音讯。 ‘’给城隍报一声,就说紫云气绝后被霍央抢走了尸体,这样岂不两全其美。‘’天镜宫掌事姑姑苟瑛说。 ‘’蠢货,亏你想得出。你以为那来去无踪的白光是等闲之事等闲之辈所为吗?你想过天庭的碧霞回宫与之的联系没有?本宫都快愁死了,你这蠢货还要添乱,天牢等你这废话连篇的蠢货太久了,快滚一边,免得本宫看见心烦!‘’胭脂手指着苟瑛的鼻子恶狠狠地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你恨透了紫云,是你想让她生不如死,是你让她无路可走,一切与我有何干系?‘’胭脂的恼怒之骂,叫醒了睡着的兔子,怕连累自身的苟瑛毫不示弱地反击。 ‘’反了,反了。快把这贱婢拖下去宫规伺候。‘’胭脂气急败坏地说。 谁都没有动弹一下,天镜宫的议事厅里鸦鹊无言。 ‘’菲怡、卜姗呢?这两个平日里一个比一个能的贼骨头,这会儿死哪里去了?到这个时候还不来,莫非要本宫亲自去请不成?‘’胭脂铁青着脸嚷嚷着。 ‘’只怕快要死的是你吧,大清早吵得人不得安睡,宫主莫不是做了太多亏心事,被心鬼搅得无法入睡吧?来人,快把宫主扶回寝室休息,别搅了大家的清静。‘’菲怡穿着宽松的睡衣,披着头发,迈着懒散的步子,两手在胸前叉抱着走到胭脂跟前说。 立刻就有四个宫娥走过来要强行‘’搀扶‘’胭脂。 ‘’卜姗,卜姗,快把这犯上作乱的乱贼拿下让城隍处理。‘’坐在椅子上的胭脂立马站起来,摆出宫主的派头喊道。 ‘’宫主别再做梦了,城隍是不会再来了,也别再大呼小叫的失了身份,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吧。‘’卜姗手拿一面铜镜,边对镜扑粉边蠕动着猩红的嘴唇斜睨着胭脂,从门口走向胭脂说。 ‘’你们太过分了,没有本宫的提携,哪有尔等今日的上位?你们这样放肆地以下犯上,就不怕报应吗?‘’ ‘’哈哈……哈哈……。‘’菲怡、卜姗两个互相对视后,同时大笑起来。‘’你也知道报应,你也敢说报应,难道你没细细想过你做过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要遭报应的?只怕你的孽罐子早满得四溢了,溢出来的东西不要殃及天镜宫便是我们的福气了。‘’卜姗在胭脂面前踱着款款的猫步似笑非笑地说。 ‘’你们太不要脸了,你们太阴毒了……。‘’胭脂身子不停地抖动着说。 ‘’谁不要脸?谁阴毒?我们可没本事担起这''美名''。跟你学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学到你之半分。说到修炼你真的让我等无颜无言奉承,但说到心术,说到厚颜无惧,宫主确实堪称天下无敌手。‘’菲怡皮笑肉不笑地说。 ‘’简直无法无天了,这缸里的水干了,灶前的柴没了,院子里到处是垃圾,茅房里的臭气都快把天池熏跑了,你们还三三两两在这里咬舌根,看我禀了上头怎么处置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泼皮。‘’那个当初呵斥化了身的锦云的厨房管事婆左手叉腰右手指戳着说。 ‘’吵这么凶干吗?比这里的主儿声音还大,是要上下合奏疯颠曲热闹一下吗?让她进来搭话。‘’卜姗语一出,竟有两个宫娥忙应诺后疾步而出。 ‘’你……你……你……。‘’胭脂瘫坐在椅子上指着卜姗摇着头发出虚弱而失控的声音。 被两个宫娥带进来的厨房掌事刚要作揖,菲议忙呵斥道:‘’给谁行大礼呢?这里坐着的主儿有资格受此大礼吗?大清早的,与这主儿似乎商量好了在这里发疯,让大家不得清净。‘’ 这厨房掌事婆也是极能见风便舵的钻营之人,揣摩菲议呵斥之语的暗示,再看看颓然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的胭脂,眼珠子嘟噜一转,就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怪宫主心太狠,当初紫云在这里天天干活时,宫娥、厨娘们多舒服,你偏要置她于死地。她死了事小,可这大大小小的活得要干呀。今儿早饭的粥将就了,中午的饭成可问题了,现在不妨请宫主调教调教那些粗使宫娥和厨娘们,也好保证宫里秩序井然。” 就在这时,天镜宫派去迪化城的探子来报:‘’报告宫主,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慌张什么,起来说话,天不会塌下来。‘’菲怡一副天镜宫拿事的腔调居高临下地说。 ‘’石飞在迪化城客栈喝酒时调戏一名女子,与客栈的客人们发生冲突,偏这小浑神又不遵天规,要施法术来撒野,被正在路过此地的文昌宫清风巡捕和阳和昼神从空中看见,便抓了去问话。不想这石飞本是贪生怕死之辈,便把所知城隍徇私之事道了个干净,把城隍与天镜宫的事更是尽数而道。现如今,城隍和石飞都被带到天宫受审。看来,天镜宫凶多吉少。‘’ ‘’冤有头,债有主,大家莫惊慌,各自忙各自的事,中午饭还要吃得比昨日更好。‘’卜姗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把一种沉重的信息传递了出去。 胭脂尴尬地独自回到寝室,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让她胸闷气短,浑身发抖。瘫卧在床上,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幕,始明白原来菲怡和卜姗早就知道了城隍和石飞出事了。 正如胭脂所想,菲怡和卜姗确实早就知道城隍和石飞出事了。胭脂不是省油的尘灯,菲怡、卜姗也不是饶爷的孙,她们早已暗中在城隍身边安插了眼线。胭脂处处算计,却没想到最后被身边两个亲信所算计。 为了自保,也为了将功赎罪,菲怡、卜姗已开始写关于胭脂的检举信。 第十一章 非凡紫玉 天镜宫各怀鬼胎,各求自保,为了撇清关系,对着胭脂指槐骂桑成了上上下下的家常便饭。以前让宫娥伺候惯了的胭脂,现在要自己去厨房吃饭,又要自己打扫房子、洗衣服。起初,胭脂放不下架子去厨房排队吃饭,硬撑着,终不见有谁理会。有一次,实在饿得慌,等大伙儿散得差不多,便到厨房去吃饭,没想到一句‘’饭没了!‘’便将她和身后的几个粗使宫娥打发了,自此胭脂再不敢磨蹭。在自己动手打扫房间、洗衣服的过程中更是受尽奚落。 还没等天庭来查办天镜宫,胭脂已奄奄一息、形将朽木。这时的胭脂有了惭愧心和忏悔心,常常暗自追悔自己对紫云的太过分太刻薄为自己种下的今日之果报。有一次,胭脂在漆黑的夜里跪在天池边泪流满面忏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竟哭的得晕厥过去。 天庭对天镜宫下一步的走向议了两次,多数意见是撤了天镜宫,将宫内诸个分到天山各洞或分散到迪化周围的山林河池泉井神龛处听候差遣;还有一种意见是保留天镜宫,分年度派天庭神仙轮流执政。因考虑各方面因素,最后还是以暂缓处理为结。 在胭脂奄奄残喘之时,天庭对她的判决也下来了,按天律胭脂所作所为是要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不得超生的,但因其最后的发露至诚忏悔,便改判她投胎为猪,在六道中长劫轮回,能否成人亦或成神全靠自身造化。菲议、卜姗暂不做处理,以观后效。 天庭派了德慧双臻的静慧仙子主政天镜宫。这个在神仙界很有影响力,在天庭很受器重的静慧天子到了天镜宫会有怎样的遭遇?会如何运用几经历炼的心智面对一切、处理一切?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紫云那日晕厥之时,被天镜宫传出气绝,同时,把她所画观音像也扔到她身上,准备报过城隍验明证身后将其与画一起烧了。与此同时,在紫竹林莲台上打坐的观世音菩萨用法眼看到了厄运中的紫云,于是便收了跏趺坐,踩莲台、驾祥云直奔天镜宫,将紫云带到紫竹林调养。 在紫竹林‘’大悲禅房‘’的紫莲台上,昏迷中的紫云总看见之前在紫梅轩昏迷时看到的恶兽咬牙切齿扑向自己,但却总是被挡在黄红紫蓝白五色光圈之外。观世音菩萨每天用右手所执杨柳净枝从左手所托净宝瓶中蘸了大悲圣水为紫云洒遍周身,并用‘’千手千眼大悲追魂凝魄法‘’为紫云每天输送真气,这种不常用的手法很耗内力,每次输完真气,观世音菩萨都要在打坐的养气中补充能量。 紫云来到紫竹林的第三天,王母娘娘带着锦云来到梵天紫竹林向观世音菩萨问道。紫竹林里流动的祥云与各种珍异之鸟用美妙声音唱出的‘’嗡嘛呢呗咪吽‘’相映成韵,使走近者顿有烦恼尽除、神清气爽之感。 ‘’阿弥陀佛!娘娘是稀客,贫僧精舍瑞气袭来。‘’看到从青鸟驮起的轿辇走下的王母,跏趺坐在红莲台上的观音菩萨举起右手施一礼笑盈盈地遥问。 ‘’大士精舍幽静,禅房清雅,妙音梵韵直沁心脾,每至此,皆有吐故纳新、焕发神力之殊胜。‘’王母娘娘满面春风应道。 说话间,观音收回右手一弹指,便有金黄色莲台呈在王母面前,王母携锦云刚坐定了莲台,又见观音绕半圈云手,金黄色莲台便移到了观音的红莲台跟前。 一番寒暄之后,观世音菩萨以右手剑指在净宝瓶口绕了三圈,便有一块背刻‘’嗡啊吽‘’的宝镜从瓶中跃出落在观音菩萨伸开的右手掌上。 ‘’娘娘是否曾经丢失过一块紫玉?‘’观音直视着王母的眼晴问。 王母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腰间流苏上挂佩的紫玉,脸上表情很复杂地用极低极轻的声音说:‘’大士为何问起此事?‘’ 观音拿起杨柳枝,向手中的镜子轻轻洒了几滴大悲圣水,镜子便飞出观音手掌立了起来,以放大5倍的形象被川流不息的祥云托起在红、黄两大莲台前5米处。 三道金光闪过之后,镜子出现了动感画面:王母坐着青鸟、火凤共同托起的车辇,在仙娥和天兵天将的护拥下出行巡查,行至逐鹿山上空时,忽从下界冲上一头凶兽直扑王母,昆仑山神兽希有立刻闪动有特殊功能的双翼来护凤驾,搏斗间王母腰间所佩一块紫玉掉下飞出好远落在山间的田野上。 这时画面里出现一个挎着竹篮挖野菜的中年村妇,拾起紫玉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擦了又擦,然后装在胸口的衣袋里。朵朵祥云闪过后,画面出现了一个农舍院里结婚的场面,一对新人拜高堂时,满面含笑的中年妇女把一块紫玉挂在了儿媳的脖子上……。雪花飘飘,一个衣着简朴的素颜清丽少妇举着一块紫玉在苍茫的荒原上步履蹒跚地走着走着,走到一处长城脚下放声大哭,长城向着痛哭的少妇倒了下来,眼看少妇将被淹没在尘土中,路过此地的地藏王菩萨在云端中将手中金锡丢开,金锡立马变成一叶般若神舟,载起少妇直奔忉利天,却把那块紫玉丢在了尘土里。 画面重复出现四季交替图后,昆仑神兽希有出现了,希有找到了紫玉,用嘴将紫玉衔到昆仑山万祖殿旁的奇玉阁。宝镜闪过数次北雁南飞的画面后,人面马身的英招神兽从奇玉殿拿了紫玉,放在了天山山巅的一株紫色雪莲中央。一朵朵七色莲花交替不断呈水波状闪现后,雪莲中间的紫玉变成了一个手执横笛的绝美仙女,她的模样就是紫云仙子的模样。 看见紫云仙子的瞬间,王母和锦云不约而同地从莲台上坐起。 第十二章 正气紫玉 就在王母和锦云带着惊奇的目光坐起细看紫云时,金雪莲中的紫云仙子消失了,宝镜中呈现一行金色的‘’嗡嘛呢呗咪吽‘’后恢复原样飞回观音手掌。 王母和锦云把迷惑不解的目光投向观音。 观世音菩萨微微一笑说:‘’娘娘腰间所挂紫玉来自何方?‘’ 王母用手指搓摸着腰间挂着紫玉,笑着说:‘’一切难逃大士法眼,法力无边,佩服!佩服!‘’ ‘’非贫僧法力无边也,此镜乃燃灯古佛在华严大法会上所赐,为助贫僧堪明三界因果所用。三界行恶众生多以聪明自居,自以为起心动念和种种所做人不知鬼不觉神不晓,瞒天过海者怎知天心最不可欺,所有自以为聪明的伎俩不过是自欺其人的愚痴。所有为匡扶天地正气正义舍身成仁者,所有行善、吃亏者,天道自明。混沌初开至今,三界之中因果绕过谁?‘’观世音菩萨说话间把宝镜放入宝瓶中。 ‘’祸福无门,唯心自招。三界众生若皆明此理,天地则永无灾难。可惜,三界之中有纯正赤子之心者如凤毛麟角。‘’王母说完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娘娘可知,从不送礼物的北斗老姥为何要为娘娘送上紫玉?‘’ ‘’那年蟠桃大会,很少参加天庭聚会的北斗老姆赴宴并送上紫玉,确实为本宫涨足了面子,也在天界三十三天传为佳话。可就在第二年出巡时那块玉便丢了,丢的过程刚刚宝镜中全程再现,想起来真是心有余悸。众仙皆知的紫玉的丢失,关联着太多的仙界之事。因而,当日一就秘密让昆龙山为本宫找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紫玉佩戴上身。‘’ 王母本想这个秘密就这样淹没在岁月流逝的风里了,不想一切如此真切地留存在了不可思不可议不可说的神秘档案里。 ‘’此刻,最想知道北斗老姥为何要送紫玉给本宫?‘’王母幽幽地说。 ‘’北斗老姥送紫玉是受女娲娘娘之托。‘’观音的回答让王母更加迷惑不解,一种急切想听下文的神情布面王母的眼脸。 ‘’此紫玉本是女娲娘娘从昆仑山选了抟土造人时作工具用的,当女娲完成造人工程时,紫玉也修成了绝版的紫玉玄女。女娲娘娘把所有的法力都传授给了紫玉玄女,还送她去北斗老姥那里学习‘’星宿移转大法‘’,紫玉玄女心地纯净,正义之气充盈周身,学习任何法门皆能青出于蓝。黄帝和蚩尤大战之时,紫玉玄女用女娲所授‘’匡扶天地正义大法‘’助黄帝灭了蚩尤,因与蚩尤及其座骑食铁兽搏斗时耗尽法力,两败俱伤,蚩尤败亡于逐鹿山麓时,紫玉玄女也舍身成仁,灰飞烟灭,回复成昆仑山紫玉的原形。女娲娘娘知道要恢复紫玉玄女的仙女妙体,唯有经过昆仑山万神之祖灵气和天山雪莲灵气滋润方可,而能到这两个地方的唯有娘娘您。‘’ ‘’女娲娘娘心思缜密,智慧无边,正气堂堂,鹤立独行,连玉帝也敬让她三分,她上心的事一定是与匡扶天地正气有关的事。‘’ ‘’阿弥陀佛!娘娘圣明!‘’观音合了双掌作敬意状说。 ‘’那次出巡之时扑向娘娘的恶兽便是蚩尤的座骑食铁兽,它嗅到了曾经恶战过的紫玉的气息,便扑向娘娘腰间而来。食铁兽虽执念很深,但其忠心确实为现如今三界稀有。至今,食铁兽与其子孙们仍守护在逐鹿山下,蚩尤墓旁。‘’ ‘’女娲娘娘因地位尊贵,身份特殊,带众弟子在天河注水的‘’至尊天宝宫‘’修行,为紫玉之事她专门移驾北斗老姥''星灿宫'',与北斗老姥合计后便有了斗姥赠紫玉的佳话。那个捡了紫玉的凡间村妇便是万庆良的母亲万袁氏,那个捧着紫玉哭倒长城的便是孟姜女,司命神君因感佩于孟姜女寻夫哭夫的贞烈,便改了她的命格,提拨她到天界做了贞淑宫的仙人。‘’观音身旁的龙女款款而道。 ‘’这紫云仙子原来便是紫玉玄女,紫玉玄女便是由女娲从昆仑山挑选的紫玉修成。她原来有着如此不同凡响的前身,真乃女仙中之皎月,难怪娘娘如此喜欢她。爱恨皆有因缘呀!‘’锦云用敬仰的目光凝视着观音的净瓶说。 ‘’因匡扶天地正法对修行者心的纯净度要求极高,在三十三天众女仙中,得‘匡扶天地正气大法''者,唯九天玄女、紫玉玄女两位仙女而已,九天玄女因黄帝与蚩尤大战时正在闭关期间,所以才会使紫玉玄女单枪匹马受重创。‘’观世音菩萨说此语时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阴云。 ‘’这孩子也真是命大福大造化大,懵懵懂懂的就被希有神兽衔到昆仑山,又被英招神兽衔起放到天山之巅的金色雪莲内,这两个神兽真是紫玉的大护法神。但这孩子怎么有这么多的劫数,此次若非观音大士出手相救,怕早灰飞烟灭于天镜宫了。‘’王母说着话儿间便用目光四处搜寻着紫云的影儿。 观音含笑道:‘’紫玉使命重大,怎可轻易灰飞烟灭?所有逢遭的厄运不过是成就她的逆增上缘而已。‘’ ‘’紫云仙子醒了!紫云仙子醒了!‘’善财童子和运宝童子齐刷刷惊喜地喊起来。 第十三章 大悲莲池 随着善财童子和运宝童子:‘’紫云仙子醒了!‘’的惊呼,观世音菩萨拿起净瓶中的杨柳枝越过右肩向身后绿色璎珞为底,紫色珍珠、玛瑙、璎珞、琥珀分别堆砌成的‘’大悲莲池‘’四字匾额上洒了三下,这时观世音菩萨身后的三层七宝纱幔依次徐徐自然拉开。第一层黄色垂珠纱幔拉开,金光闪闪的‘’正法明如来‘’五个大字赫然在红色的珊瑚匾额上;第二层海兰色纱缦徐徐拉开,‘’观自在菩萨‘’五个紫色的大字在白色的珍珠匾额上闪烁;第三层紫色纱缦徐拉开,‘’倒驾慈航‘’四个红色大字在黑色玛瑙匾额上奕奕生辉。三层纱幔的拉开错落有致,呈生动的‘’八‘’字型,纱缦内上下翻飞的七色莲花在纯白的云雾衬托下更显明丽。 观世音菩萨将绿柳、净瓶放在莲座上,手结成四十二种手印中的白拂手,念三声:‘’揭谛,揭谛,婆罗揭谛,婆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红、黄两朵莲台便载着观音、王母并行走向‘’大悲莲池‘’。在袅袅云雾中,一池大如车轮的七色莲花呈现在眼前,在一朵居中的紫色大莲花上,紫云仙子以吉祥卧的姿势静卧在莲花蕊中间。观世音菩萨换结杨枝手印,紫色莲花便轻轻移到了池边。紫云很疲惫、很虚弱地半睁着眼,看见观音、王母的瞬间,瞪大了一双清澈的大眼晴迷惑地望望观音又望望王母,再看看锦云。 忽然间,紫云似乎想起了什么,晶莹的泪光在眼里闪动,王母做出要手拉紫云的样子,观音单手竖掌轻轻一挡说:‘’娘娘,不宜!不宜!‘’接着又结净瓶手印将净瓶中的大悲圣水倒在掌中,轻轻灌进紫云的嘴里,复又将水倒于掌中,轻拍在紫云的额头和面庞上。紫云沉沉睡去了。紫莲花又缓缓回到七色莲池的中央。 王母和锦云目送着卧莲而去的紫云,神情落寂。 ‘’这七色莲池里的水是八功德水,紫云所卧紫莲是贫僧为救拨至善至纯者所用,紫云现在还很虚弱,片刻不能离了这莲花,这紫莲每天吸吮池中八功德水再滋润紫云身心,21天必会让紫云元神恢复,49天则会让紫云灵力倍增、智慧大开。‘’观音殊胜的永恒微笑在此刻有了一种别样的光晖。 王母开始仔细观察大悲莲池,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便问观音:‘’大士,这大悲莲池中的大莲花和飞来飞去的小莲花有何区别?‘’ ‘’娘娘有所不知,这池中的大莲花皆是三界中芸芸众生发菩提心生成。当三界中有众生发菩提心并真心修行、行善时,这七宝莲池中便会长出一朵莲花,颜色根据发菩提心者的禀性、心田而成。若一心持念‘’南无阿弥陀佛‘’者,心映莲花便会生在极乐梵天的莲池海会,若一心持念‘’南无观世音菩萨‘’者,心映莲花便会生在紫竹林的大悲莲池,随着对应众生修行、行善的上升,莲花便会不断变大。这些大如车轮的莲花,便是修行、行善极好的发菩提心者累积功德而不断增益所致。所谓''花开见佛,即开佛乘''便是说诸上善众生往生到极乐梵天世界时,便是在其心行培植的莲花苞里蕴育重生,花开面见阿弥陀佛。‘’ ‘’受教!受教!‘’王母双手作揖说。 ‘’请观世音菩萨赐教,这些飞去飞来的小莲花是何因缘?‘’锦云双手合十低头问询。 ‘’这些小莲花是极乐梵天的天女所散。佛菩萨说法或持咒时,就会有许多众生来听,因为六道中许多众生之心没有被滚滚红尘中的五欲染污,心性质直反而比人更容易闻法开悟,一场法会常常能使一些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登小莲花往生极乐。尽管这些有情众生暂不能到莲池海会九品莲台,但在每天的听经闻法中智慧不断增加、心境不断提升,莲坐也会随修行的增长而变大,达到一定程度便可植立于七宝莲池中了。‘’观音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让王母和锦云的心田里流动着潺潺的清溪。 这时,三对双飞的散花天女翩翩而过。 ‘’大士,为何本宫看到这粉色的小莲花有枯萎的前兆?还有,那朵绿色的大莲花为何大部分枯萎了呢?‘’王母指着池边的粉色小莲花和池中央的绿色大莲花说。 ‘’娘娘慧齐须弥,每个问题都问得极好。‘’说话间,观音又让净瓶中的宝镜来到掌中。 ‘’娘娘,就让这宝镜告诉您答案吧!‘’观音边说边把宝镜放大倍数立在了池边粉色小莲花右上方。 宝镜在闪过金色的‘’嗡嘛呢呗咪吽‘’后出现了一个家居的佛堂,镜中闪过四季更替中一个少妇跟随着婆婆晨昏礼佛的画面。风吹荷动的池塘美妙画面之后,是少妇的婆婆坐着莲花含笑飞升的画面,镜中清晰闪显送走婆婆后少妇在佛前发愿念佛的至诚。黄叶在秋风中片片凋零的画面之后,出现了少妇与丈夫、娘家姊妹、妯娌因念佛而起的种种冲突画面……。画面七次闪现晨曦与夕阳中的佛堂,少妇两次出现在晨曦中的佛堂,三次出现在夕阳中的佛堂,其余均无人影闪现。 ‘’修行最怕的是退转。这名叫南楚昕的女子怕是在各种外界压力中要退转了,可惜了!今晚我定托梦于她,坚定她的菩提初心。‘’观音将宝镜收回掌中说。 ‘’再看看那朵绿莲花枯萎之由吧!‘’说话间观音已把放大五倍的宝镜立在了池中央绿色大莲花左上方。 画面出现了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在春花、夏荷、秋月、冬雪的年轮更替中晨昏礼佛、晨读、手拿书本为母侍病床前、入山打柴、深夜伏案抄经、日行一善的生动画面。 红色的大红灯笼行行闪过后,出现了青年男子金榜题名、入仕、大婚、赴诗歌会、赴达官贵人宴等喜庆场面……。 夕阳里杜鹃啼鸣的画面闪过后,出现了该男子的脸,不再清激的眼睛里满是欲望的浊气,男子的脸撕裂成了一个个片断: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出入欢场狭妓眠花、引诱良女玩弄感情……。 ‘’如此恶劣之人,为什么还要留下他的莲台呢?‘’王母气愤的语气中带了霸气。 ‘’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如此迁就,是因此人对其母的孝心还是很真纯的。‘’观音的话语刚落,便有五对双飞的散花天女手提花蓝散花而过。 ‘’观音大士所言,与《文昌帝阴骘文》所言一样,佛道一理呀!‘’ ‘’娘娘所言极是,贫僧与道教的渊源极深。‘’ ‘’北斗老姥、梨山老母二位菩萨来访!‘’善财、龙女齐声禀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再表! 第十四章 慈航真人 善财、龙女齐禀观音北斗老姥、黎山老母来访的声音刚一落下,王母便对观音说:‘’大士,本宫暂时回避一下。‘’ 观音含笑点头,并结了八叶手印向王母致意,王母所乘黄色大莲台便轻轻升起,穿梭在翻飞的小莲花与云雾之间向‘’倒驾慈航‘’的匾额后飞去。 随着观音一声:‘’恭请!‘’的宏声响起,两位德高望重的女神仙已分别下了座骑九色神鹿、梅花神鹿,被善财、龙女引到两朵粉色莲台上与观音相向而行。当三座莲台相遇的刹那,无数七色曼陀罗花纷纷坠下,洒满三座莲台和莲台上三位圣者的双肩和衣襟……。 ‘’不知二位菩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观音菩萨右掌竖立胸前行礼款言,心中暗想:‘’莫非此访也为紫玉而来?北斗老姥与紫玉有师徒之缘,有感觉属常理,但似乎还达不到有感应的份上,黎山老母为何同来……。‘’ ‘’慈航真人言重了,还礼!‘’北斗老姥、黎山老母双手作揖齐声道。 ‘’二位菩萨为天地昌明、三界同春夙夜修行,今日光临紫竹林有何赐教?‘’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等是受女娲娘娘之托来面见慈航真人,带紫玉回至尊天宝宫的。上次娘娘将灰飞烟灭、回到原形的紫玉交于贫道后便去了太行山凌霄阁闭关。昨日娘娘闭关结束,经过汝水时感慨颇多,便将汝水之畔一棵枯柳化作画舫,率众仙娥弹笙簧唱《汝水谣》畅游汝水,画船游至汝水中央时,女娲娘娘迷迷糊糊打了个旽,梦见泪眼汪汪的紫玉用哀怜的神情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娘娘醒来,心口隐隐作疼,便用凝魂通心法将贫道招至汝水画舫问起紫玉之事,贫道因也才闭关结束,无法回答娘娘所问。娘娘返回凌霄阁天密塔取出当初补天结束瞬间落于怀中的通天彻地阴符镜,从镜中看到贫道将紫玉赠予王母娘娘后的所有遭遇,当看到紫玉在真人的大悲莲池受到真人真心呵护时,倍受感动……。特托贫道今日来紫竹林感谢真人大恩大德,同时将紫玉带回至尊天宝宫。‘’北斗老姥在答话时始终双手作揖。 ‘’山人今晨正好得空到北斗老姥的星灿宫讨教星宿移转大法,听老姥讲述紫玉的遭遇,颇为同情,想起紫玉在北斗老姥处学习星宿移转大法时,有天听到山人与老姥探讨移山倒海、撒豆成兵的法术时,很是好奇,要山人传授此法于她,山人很喜欢紫玉,也想传授此法于她,可不久黄帝、蚩尤大战发生……。今天若能将紫玉带到至尊天宝宫,山人定会倾自身灵力救紫玉脱难。‘’黎山老母双手合十至诚陈述。 ‘’紫玉十分虚弱,贫僧将她从天镜宫救出时她已奄奄一息,在大悲莲池的每一刻贫僧都是用尽心力,请两位菩萨转告女娲娘娘,紫竹林会还她一个更卓越的紫玉。‘’ 对话中断的静默中,美妙的梵唱空灵沁心。 ‘’慈航真人大慈大悲愍众生,令本座十分感佩。今托老姥将紫玉带到本座身边,本座将以如母怜子之心晖让她承欢膝下,永不离开,再不受苦。‘’此时在至尊天宝宫对着通天彻地阴符镜打坐的女娲娘娘,在镜中清楚地看到听到紫竹林对话的场面,遂念3遍《凝魂通心神咒》后对镜而说。在女娲娘娘声音传来的同时,女娲娘娘打坐于至尊天宝宫的画面也若隐若显闪动在大悲莲池三位圣者的面前。 ‘’娲皇圣明,贫僧为三界苍生祈请娲皇成全。紫玉非等闲仙女,融至纯至善至真与正气正义侠肠于一身,是融通佛道为一体,匡扶三界之正气的最佳之女仙。贫僧的大悲莲池会增益她济三界苍生的心力和灵力。‘’观音的话至诚至恳。 ‘’三界中法力高深、智慧超群者比比皆是,真人选择匡扶正气者的范围极为宽广,为何执着于紫玉?当初蚩尤做乱,与黄帝杀得天昏地暗,为避免人间生灵涂炭,本座与元始天尊为匡扶天地正气而出手干预,最后必得修过《阴符真经》、匡扶天地正气大法、星宿移转大法的紫玉出手,才用自己的舍身成仁灭了蚩尤。人间安宁了,可紫玉香消玉殒了,本座的伤心谁能体会?如果当初九天玄女不在闭关中,两人合力定当两全其美,但凡事没有如果,只有结果。为此本座悔恨万分、自责万分,为何不去求那些法力超群的神仙们,而要眼看着紫玉祭了天地?现在,本座只想她平安、快乐,不想让她的身心再受苦难。愿真人体谅本座之苦心。‘’ ‘’娲皇为三界苍生着想的无疆大爱和怜惜爱徒的慈爱之心贫道都懂。这三界中确实不乏法力高超、谋略高深者,但却太稀缺至纯至诚至善之心者。佛法讲''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匡扶天地正气正义者,唯心正心净者可担此任。紫玉是贫僧用观心大法从天界众女仙中选得的最佳金种子,将来除在天界行正道、树旌帜,还要下凡到人间匡扶正义,替天行道,此角色无可替代。恳请娲皇体恤贫僧之真心。‘’ 又是一阵静默,在对话的暂停里,九对飞天仙子散花翩跹而过,空灵的梵唱刷新满池的荷花。 女娲娘娘、北斗老姥、黎山老母始终用道家的‘’真人‘’称呼观音,而观音对女娲娘娘的称呼始终是‘’娲皇‘’,对北斗老姥、黎山老母的称呼始终是‘’菩萨‘’。娲皇是对女娲最尊贵的称呼,因当初三十三天选统领天界帝释时,女娲与玉帝影响力同等,由于种种原因,玉帝成为主宰天界的玉皇大帝,但在玉皇登极的同时,也尊女娲为娲皇,与玉皇大帝并排而坐受天界仙臣朝拜。女娲声明大义,受朝拜后即宣布以深居修行为主,不参与任何朝政,同时表明三界有急难要事时必倾力相助。玉帝和众仙臣感佩女娲顾全大局的智慧和胸襟,遂将女娲时居天河注水处的宫邸封为至尊天宝宫,宫中一切生活待遇等同玉皇大帝的玉清宫。 称观音为慈航真人,是因观世音菩萨于多劫前早已成佛,为正法明如来,但因三界众生难调难伏,特别是娑婆世界随业流转的众生业障深重,起心动念皆是罪业,将难得之人身因业力量化多涌向了地狱之门,为渡化、救拨众生,正法明如来便以大慈大悲之心倒驾慈航作了观世音菩萨,为行走三界,广弘佛法,广渡众生,便先到元始天尊门下做了天尊唯一的女弟子,潜心学习元始天尊道法,并以普陀山为道场,践行佛道本一体的融同之法,被道家尊称为慈航道人、慈航真人。观音称老姥、老母为菩萨,是观音大士佛道同根同源理念的散发。 ‘’真人尊师元始天尊后天圣诞,本座已为天尊准备了上好的仙果,届时与真人见面再叙,紫玉就先烦请真人照料了。老姥、老母感受了紫竹林莲池的殊妙,也该来本座的天宝宫嗅嗅月季花的芬芳,赏赏琼花的婀娜,尝尝频婆果的甘美。‘’女娲真不愧娲皇尊号,这番极具智慧的话使三位静默在大悲莲池中稍有僵持的圣者笑逐颜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再述。 第十五章 天尊华诞 北斗老娘与黎山老母遥应了女娲之邀,便辞别观音,各自跨上九色神鹿、梅花神鹿驾祥云喜盈盈向天河注水处的至尊天宝宫行去。 话说王母与锦云乘着的金色莲台经观音八叶手印运作后直达观音密室—水月禅房,这是观音清修和闭关之处,类似于我们凡人的书房。在这个菩提木书架上摆满经藏的清净密室里,极乐梵天的文房四宝和来自华严世界的曼陀古琴将不为三界众生所知的观音的雅韵妙趣显说,以太极图为靠背的禅床上碧色玉如意几案上摆放的《妙法莲华经》和一盘红白玛瑙所布的似围棋却又不是围棋的神秘棋盘,是观音为三界众生安康布局的良苦心迹和殊妙智慧。 在禅床对面供奉着燃灯古佛、阿弥陀佛、元始天尊圣像两侧的墙壁上是观音的妙手丹青,左边的十幅画,浓缩了观世音菩萨在华严世界为正法明如来时与燃灯古佛用无边佛法降魔收妖、救拨三界的故事,右边的十幅画生动再现了观音为慈航道人时在元始天尊处学法,在普陀山布法的故事。 在这里,王母和锦云对观世音菩萨有了全新的认知,敬意顿又增了些许。当观音进入禅房时,王母双手合十道:‘’慈航真人,爱被三界,佛道同修,广益众生。令本宫至心敬佩。‘’ 观音用谦和的话语谢过王母后便讲起要去昆仑山玉虚宫为尊师元始天尊祝寿之事。 王母喜气满面道:‘’天庭与真人缘份极深啊!吾儿玄华上月十五已拜元始天尊为师,成为天尊的关门弟子。天尊寿诞,本宫原打算带了玄华同去玉虚宫拜寿,可天尊怕本宫去了反倒令众仙拘束,执意不让本宫同去。届时,二皇儿玄华将替玉帝和本宫为天尊祝寿,真人到时便能见到吾儿玄华……。‘’ ‘’久闻二太子仁孝智勇,无缘得见,因同门之缘将有的见面也是数劫修得,但愿二太子为佛道同源同理、善举同行同向仁行三界,行三界仁。‘’ 王母连连点头。在告辞观音的时候,王母和锦云又以难舍的目光向紫云仙子的莲台望了好几眼……。 元始天尊寿诞当天一大早,观音菩萨一如每晨,将净瓶中大悲圣水小心灌进紫云口中,并用杨枝将大悲圣水细细洒遍紫云全身后,从口中吐出灵感宝珠轻轻放到紫云唇内,旋特意乘了座骑朝天犼驾起祥云向昆仑山玉虚宫而去。 一路之上遇到诸多奔昆仑玉虚宫而去的仙家,为赶在众仙之前,观音只是含笑点个头便径直前奔。到得昆仑玉虚宫,但见各路神仙陆续而来,元始天尊与灵宝天尊在玉虚宫院内题着‘’三清碧泱‘’匾额的轩亭对奕,神情极为恬淡、悠闲。立在亭外的童子刚要禀报,观音摇手止住了。恰时,菩提老祖手执拂尘进得宫门。观音双手合十作礼,菩提老祖亦双手合十还礼。 童子禀过后,两位天尊起身迎接两位贵宾,互致礼仪后便同入清元殿坐定。元始天尊寿辰宴十年一次,各路神仙皆以赴此宴为欣。仪式之前,众神仙皆在殿外互寒暄、互论道,共赏池鱼及花木。有特殊情况者,此时便可进殿面天尊。先是九天玄女随北斗老姥、黎山老母进入大殿,礼毕后为元始天尊敬上女娲娘娘的贺礼—五彩孔雀石,此石来头非小,女娲娘娘补天后顿显日月同辉放异光之瑞祥,光芒中便有通天彻地阴符镜和三枚五彩孔雀石落入女娲怀中,一枚孔雀石在太行山凌霄阁的天密塔,一枚在至尊天宝宫的护天阁,一枚在女娲随身而带的艾草香囊里,送元始天尊的贺礼便是香囊中的那一枚。 多劫之前,女娲娘娘还是一个小神仙时,在昆仑山群仙大会上见到元始天尊的恩师鸿钧道人后便深深暗恋这位开天辟地的神武天雄,因为这种暗恋,女娲心中便萌生了为天地立命的‘’壮志‘’,为了这个壮志她苦修苦炼,终成为补天、造人的天地大圣,成为备受三界敬重的娲皇。鸿钧道长命归长寂光后,女娲的美好情愫与‘’壮志‘’在岁月的风里融成一种更博大更宽厚的惠济三界苍生之情怀,淡泊明志、清心致远的娲皇似一部美好的传奇,在三界广为流传,成为三十三天神仙们敬重的楷模。 ‘’娲皇此时把随身所带的五彩孔雀石送于元始天尊,看来与天地大运有关。‘’观音与菩提老祖同时想到一个点上了。 ‘’娲皇行事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礼到了,尊驾会来吗?‘’观音暗想。 ‘’玄华殿下拜见!‘’随着两位童子的齐声禀报,天庭二皇子玄华走进了大殿。但见这二皇子头戴束发镶玉紫金冠,穿一身白色绣紫龙剑衣装,腰束五彩长穗宫流苏,登着青缎黑色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带英武,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灿星炯有神,腰间别白底刺黄二龙戏珠笙簧袋。所有在场者眼前一亮,在二皇子行礼、落座、与师傅交谈过程中,观音又细细打量一番,深感:举手投足皆风华,行住坐语皆有范。终于明白元始天尊为何会收玄华为关门弟子之因缘。 ‘’娲皇驾到!‘’随着禀报声,女娲娘娘入了殿门,殿内在坐者皆起身相迎。女娲居中,元始天尊、菩提老祖各居左右,观音挨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挨着菩提老祖的上座格局定位后,所有殿内、殿外的神仙们便在礼宾的引领下入了座。 分组礼拜后,便是在美妙的仙乐中饮果酒、尝果点、谈古今,玉虚宫内笑语声声,瑞气盈盈,整个昆仑山祥云缭绕,仙气绵缈。 ‘’大喜之日,何不请尊上爱徒玄华笙簧祝寿!‘’北斗老姥作揖道。 众神仙皆随声:‘’请殿下笙簧祝寿!‘’ 元始天尊左右看上座者征询意见,皆点头会意。 ‘’玄华,娲皇在座,笙簧添喜增寿,恭敬不如从命吧!‘’元始天尊望着坐在上座下左侧首位的玄华说。 玄华起身作揖拜过上座,抱拳向所有神仙施礼后,便从袋中取出笙簧全神贯注吹奏起鸿钧祖师最喜欢的《汝水苍泱》,如颂如歌、如泣如诉中弥漫着悠悠天地谁知我心的音乐,把所有在坐者带入了一个穿越时空的悠远岁月,除了随笙簧之音变幻形状的祥云外,一切都静了下来,这种出奇的安静里有一种追思和崇敬,有一种缅怀和感恩……。女娲娘娘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九天玄女的眼里走进了一幅画,一幅滑进心里的画。 当玄华将笙簧装入腰袋时,大家不约而同举起果酒向东敬鸿钧祖师……。 当神仙们在畅饮与论道的尽兴后陆续离开后,上座上的五个圣者与北斗老姥、黎山老母、玄华、九天玄移步‘’天缘阁‘’,一个小型的际会因三界苍生的安危而成晚宴。 在女娲与两位天尊谈论玄华修道事宜时,观世音菩萨与菩提老祖也在交换对玄华的看法。 “贫僧用观心大法竟看到了玄华的前尘,挽救三界苍生之使命非他莫属。” ‘’轻启斜月三星追魂法,竟也看到了二皇子的前尘,他为三教合一、三界同泰而生,我等当全力支持他完成此使命。‘’菩提老祖说此话时,眼眶竟有了激动的湿润。 九天玄女的目光始终追寻着玄华,而玄华的心思全在听尊师、师叔与娲皇的交谈,对自己下一步的修道充满憧憬。 ‘’观音大士,母后昨天从药王那里求得一瓶丹药,说是给紫云仙子补神补灵力所用。‘’玄华说着话便把一个蓝色的瓶子双手递于观音。 观音接过瓶子,望了一眼女娲,又望了一眼菩提老祖,浅笑对玄华说:‘’送佛到西天,可否请殿下随贫僧紫竹林一行?‘’ ‘’这……‘’玄华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所怔,难为情地吐出了个‘’这‘’字便语塞了。 ‘’该见的终会相见,推辞什么?‘’菩提老祖笑着说。 ‘’观音大士的大悲莲池非等闲之辈所能走近,这难得的机会怎能错过?‘’女娲娘娘直视着玄华说。 ‘’玄华,随慈航真人前去吧,有福德者才会得此殊邀。‘’元始天尊和霭地说。 九天玄女的脸上有了一种难以捉摸的凝重和失落。 第十六章 在水一方 玄华应了尊师元始天尊及各位上圣的劝说,辞别玉虚宫,跨上座骑啸天狮,驾祥云,随观音向极乐梵天紫竹林而去。 九天玄女顿觉天地为零,她不知道是如何离开玉虚宫的,更不知道又是如何随北斗老姥到了星灿宫的,九天玄女落寞的神情和心不在焉的失态,让老姥和老母在深感意外中似乎猜到了什么,女娲娘娘却是一脸淡然,似乎她早已知道九天玄女会有这样的表现。 九天玄女近来在北斗老姥星灿宫带习老姥新收的两个徒弟,为的是让她们尽早掌握老姥的道法,同时,也把匡扶天地正气大法的基本原理和基础道法做以传授。 到得星灿宫,九天玄女没有与谁说句话,也没有按惯例打坐练功,而是在自己的房中早早睡去。其实,她并没有入睡,而是在回忆一段往事。 九天玄女是女娲爱徒,也从师北斗老姥和黎山老母,女娲的匡扶天地正气大法只传授于她和紫玉,紫玉灰飞烟灭后,她是唯一得到此法真传的女仙,美貌、智慧、冷傲又有此独特道法的九天玄女在三十三天中的影响力极大。 因为诸多原因,玉帝和王母一直中意于将九天玄女作为天庭太子妃,辅助太子玄黄成就大业。 那是一个五彩祥云布满天界的日子,女娲娘娘和九天玄女应玉帝、王母之邀参加家宴,在瑶池琼林苑,玉帝、王母率三个皇子、七个公主共迎来自至尊天宝宫的贵宾,赏百花、尝蟠桃、听仙乐,七位公主在三位皇子古琴、笙簧、箜篌的伴奏下翩翩起舞的美妙情景使女娲和九天玄女在赏心悦目的同时击节赞叹。在王母的提意下,太子玄黄抚古琴,二皇子玄华与九天玄女吹笙簧,三皇子玄东与五公主青瑶共弹箜篌的一曲《汝水苍泱》在瑶池琼林苑合奏成天籁妙音。女娲心中汇流着温暖、梦幻、悠远与清远寂寞相叠加的泱泱汝水……。 尔后,在瑶池如画舫般伫立在水中央的翰文轩品茗,三个皇子、七个公主的书画作品及绣品皆挂于四壁,在仙娥们演奏的《瑶池华月》声中,室内的牡丹、芍药、月季、蝴蝶兰、文竹与屏风上下的梅兰竹菊争奇斗艳。 在赏作品、品茗、听仙乐的轻松愉快中,玄黄无数次深情地望着九天玄女,想从他倾心的仙子眼里读到一种他希望的盈波,但他感觉到那种对他礼貌的笑里隔着万水千山。玄黄知道父皇、母后为这个特殊的家宴所费的心思,为了天庭,更为了自己心仪的仙子,他必须要把最好的自己呈现。 ‘’父皇、母后,我看不如我们七姐妹和三位皇兄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作品,然后各自用乐器、舞蹈表达作品寓意,最后按作品与现场表现评出一二三等奖如何?‘’七公主紫瑶笑盈盈地说。 ‘’七妹提意甚好!‘’六位姐姐齐声说。 ‘’甚好!甚好!‘’三位皇兄亦齐声赞同。 玉帝与王母会心一笑后都把目光转向女娲娘娘。 ‘’难得孩子们有如此兴致,就依了吧!‘’女娲满眼流露着母性温暖的光晖说。 ‘’还要请娲皇和父皇、母皇为我等评判!‘’七公主俏皮斜着头作揖道。 ‘’准!准!准!‘’女娲母性的光晖和本真的随和被七公主可爱的话语充分调动。 为了一桩天庭好姻缘,为了成全皇兄玄黄的心愿,兄弟姐妹们齐心协力。 ‘’丹凤朝阳是儿臣的倾力之作,请娲皇、父皇、母后斧正。儿臣想弹一曲《凤求凰》,并请九天玄女用笙簧相合。‘’太子玄黄双手作偮,谦和而恳切。 九天玄女的神情是不大情愿的,甚至说是拒绝的,因为她眼里的冷傲总是在泄露着她的心思。温馨的场面顿时有点尴尬,但看了一眼旁若无事、依然笑盈盈的女娲后,玄女立刻和颜于色说:‘’承蒙抬爱,只是不太熟悉这个曲子。‘’ ‘’允玄华用凤头箜篌伴奏!‘’ ‘’允我和六位姐姐伴舞!‘’ 为了这个特殊的家宴,天庭的皇子、公主们也是蛮拼的。 在凤头箜篌的伴奏和六公主蓝瑶与七公主的伴舞中,一曲合奏的《凤求凰》总算没有被尴尬取代。 当玄华把墨宝题诗的《开天辟地》画作让锦云放在主茶几上时,所有的人眼前一亮。 ‘’今日瑶池有幸请得娲皇和九天玄女,玄华想用古琴合玄女姐姐《汝水苍泱》之笙簧,可否?‘’ 玄华之语令在座者十分开心与舒服,九天玄女眼中有了难得的暖色,在合奏的默契中,眼里的暖色融化成盈盈柔情。‘’汝水苍泱,太行依傍。清韵仙子,在水一方。‘’这曲合奏在女娲脱口的吟诵中成了最夺心的绝美。心如止水的冷傲的九天玄女有了心事。 玄华蛮拼的一切圆场只是为了成全父母和兄长的心愿。太在意太在乎的玄黄却在玄女变化的眼神中对玄华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的疏远……。 那次天庭家宴后,天庭颁令所有中品以下女仙女神修炼,九天玄女匡正大法是必修课,这种强烈信号的释放,等于宣布九天玄女为准太子妃了。灰飞烟灭后又重生的紫玉在天山修炼九天玄女匡正大法时令众神瞠目的极强的领悟力,是众神及紫玉皆不明白,此法曾是紫玉前世最拿手的法力……。 画面切换到极乐梵天紫竹林。话说玄华随了观音到得紫竹林,下座骑、上莲台,进得大悲莲池,斜晖中大悲莲池洒满金色的光晕,随五色云霞翻飞的七色莲花在金色的光晕里更显曼妙之美,空灵的梵唱如潺潺清泉洗润心田。玄华感觉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如此清净,又是如此的舒心,眼眶因莫名的温暖而湿润。 金色的莲台随着观音红色的莲台到了大悲莲池的中央,这是观音给玄华的特例。观音朝着大如车轮的紫色莲花结紫莲花手印后,载着紫云仙子的紫莲花便合着美妙梵唱的节拍缓缓而来。 如诗如画、如梦似幻的美妙走进了玄华的眼里,更走进了玄华高贵而洁净的灵魂深处。 侧卧的紫云仙子是那样的柔软又是那样的安静;那样的超尘脱俗又是那样的曼妙美丽。是《汝水苍泱》的悠远,是梦里荷韵的亲切。当观音将大悲圣水再一次用杨柳枝洒遍紫云仙子周身时,紫云仙子睁开了眼晴,许是灵感宝珠发挥了巨大作用,紫云仙子眼睛比以往明亮了许多。紫云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观音,漆黑、浓密的睫毛在泪光的闪动中更显柔美之神韵。 当紫云的目光与玄华相遇的瞬间,一股暖流洒遍身心,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在哪里见过?在梦里?还是在遥远的时空?紫云定定望着眼前的玄华,在努力回忆,在努力搜索记忆中的每一个线条。忽然,两片红云飞上了脸庞。无数的曼陀罗花、曼殊纱花纷纷落下,一对对撒花天女翩翩起舞。 一个历经三世的旷世奇缘因惠济三界苍生而升起在极乐梵天的大悲莲池。 第十七章 悠悠我心 天界二皇子玄华在紫竹林大悲莲池见到紫云仙子的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冉冉升起在心头,虚弱中游丝迷离却柔美如皎月的紫云仙子让玄华有了一种强烈的保护愿望。四目久久相对凝视,彼此眼里都在努力搜索记忆的对方,除了在温暖与亲切的气息传递中可以彼此感知到的跳动的心,身外一切似乎都不存在。 当紫云缓缓闭上眼睛时,观音向着紫云缓结紫莲手印,载着紫云的紫莲花便缓缓向各色大如车轮的莲花中间行去。紫云在即将被莲花群包围的瞬间,努力睁开眼睛深情回望了玄华一眼便消失在了玄华的视野里。 玄华呆呆站在金色莲台上怅然若失,紫云最后一眼深情的回眸已把他的心留在了这里,留在了那朵走进心里的紫莲花上。 ‘’恳请观音大士以不可思议威神慈悲佛法让紫云仙子早日康复!‘’玄华双手合十说完后便向观音三叩九拜。 ‘’殿下平身,如此大礼贫僧实难承受。倾尽全力救紫云仙子,是贫僧不忍看良善、正义、敦厚遭践踏,更是贫僧为三界苍生植福秧,殿下当放宽心。‘’ ‘’观音大士慈济苍生的悲悯情怀覆荫三界,令玄华永敬重、敬佩。多有打扰,玄华告辞。‘’ ‘’将此莲花结缘于殿下,望殿下惜纳。‘’观音将净瓶中一株紫色莲花递于玄华含笑说。 玄华不知观音的净瓶中何时有了一株紫莲花,来不及细想和揣摩遂双手握花稽首致谢。 ‘’向你母后问安!‘’说话间观音已用杨枝手印将玄华的金莲台送到门口。玄华跨上啸天狮,恋恋不舍回望了紫竹林好久,便驾起一片祥云向天庭而去。 玄华所居‘’鸿华宫‘’离王母的碧霞回宫最近,玄华到天庭后便先去拜见王母,王母正在锦云的陪伴下在锦帛上抄写《普门品》,听到玄华来了,便忙放下手中仙毫,在紫瑞阁召见爱子。 玄华是王母最偏爱的孩子,碧霞宫也是玄华最常来的地方。之前他多次听母后讲起过紫云仙子,知道紫云很多往事,也知道紫云与锦云的姐妹情深。一向只把心思在学习与修道上的玄华,是天界公认的不懂儿女私情的大众情人,就是说他是所有神女、仙女倾慕的梦中王子,而他却没有丝毫的感觉与心动,对任何示好的仙女都是谦和而不失尊贵的浅笑,许多自恃美丽、魅力超群的仙女们都说玄华不解风情,拥有轩昂、俊朗的外表和旷世才华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此时的玄华,见到锦云感觉很亲切,说话时的眼语多了温暖和亲切,那种平日里浅笑中拒红颜千里的眼神似乎游到爪洼国去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锦云有点摸不着头脑。 玄华拜过母后,便隔着千年沉香百富牡丹图的榻几坐在了母后对面,这时锦云命仙娥瑞芝泡了玄华最爱喝的蟠桃菊花茶端上。从小到大,玄华一直就是这样,从外面回来或是抽空来请安时,都会坐在紫瑞阁的锦榻上,喝着榻几上的蟠桃菊花茶,向母后说着见闻感受和自己读书、修道的体悟。王母发觉皇儿今天有点反常,一向从从容容的玄华,在端茶时有点毛手毛脚。王母看了一眼溢在榻几上的茶水,若有所思地斜着头仔细审视着玄华。 玄华的目光与母后审视的眼光相对时,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遂轻松一笑,向母后讲述玉虚宫的见闻和感受,王母边听边和蔼地含笑点头……。然后便讲述随观音到紫竹林的情景,在讲述时玄华的眼中布满了柔情和温暖,王母发现玄华的眼里有水波的光亮。 ‘’观音大士的大悲莲池就像母后的紫瑞阁一样温暖,那种亲切之感仿佛儿臣在那里曾住过好久好久一样。紫云仙子也仿佛儿臣的故人一样,那么熟悉,那么……。‘’ 王母和锦云终于知道了玄华突如其来的变化来自何方。多少年来,玄华一直是王母心里未长大的孩子,这种母子暖心的相处在王母心里是很久远的陪伴。今晚,王母忽然感觉到这个孩子长大了,在为他的成长欣喜的同时,也为这样美好的陪伴将会越来越少的明天心里洒满失落的秋叶。 ‘’母后,这是观音大士赐儿臣结缘的莲花。‘’玄华从怀中拿出紫莲花双手捧在母后眼前说。 ‘’是从大士的净瓶中取出的吗?‘’王母瞪大眼睛吃惊地问。 ‘’是啊,母后怎会知道?‘’ ‘’皇儿,母后要恭贺你了!‘’ ‘’母后此话怎讲?‘’ ‘’观音大士的宝净瓶在一劫中会出现七朵莲花,儿啊,一劫是1.2亿年呀,据说是见到特别有缘又能大利三界苍生者才会出现。多少梵天圣者、天界神仙都把能见到观音净瓶出莲花的瑞相作为耗尽毕生的向往,没想到却让吾儿在不经意中轻易得之,真乃天命也!‘’王母激动地说。 世上还有什么事会比望子成龙心愿的实现让一位母亲更幸福更自豪? 玄华也被这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和无边的幸福所陶醉。‘’只管修行,莫问前程。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等等诸如此类的哲理,在玄华身上得到了极好的印证。 天生自律意识极强的玄华把‘’天道酬勤‘’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从小就有一种为父皇、母后分忧,惠济三界苍生的心愿,心思在关注与自己心愿相契合目标的心无旁骛中淡化了许多这个年龄该有的浪漫与激情。而此时的他却特别希望听到母后与锦云谈论有关紫云的话题,他甚至很后悔过去母后与锦云谈起紫云时他的漠不关心与疏离应付。 ‘’锦云,把天福汇宝瓶拿来!‘’ ‘’是!‘’锦云边应声向佛堂走边心想:‘’娘娘今天要这镇宫之宝作何用?‘’ 因为天庭上下都知道这是玉帝给王母特殊的寿辰礼物,这至宝来自昆仑山。 ‘’皇儿,把这莲花放于天福汇宝瓶养着,记得常换水、勤浇灌。‘’王母从锦云手中接过宝瓶放到沉香木百福图榻几上嘱咐。 ‘’紫云仙子卧在大紫莲花上,很虚弱……。‘’玄华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眼里却有着水雾的悠悠。 ‘’早点回去休息吧,累了一整天了。明天早朝后记得向你父皇请安!‘’ ‘’谢母后!玄华告退。‘’ 在从碧霞宫向鸿华宫走的路上,玄华脑际里、心田上一直萦绕着紫云侧卧在紫莲花上清丽绝世、楚楚可怜的样子和那最后一眼的深情回望。到了鸿华宫,亲手将平日里所备瑶池上源五眼泉子午时新涌泉露倒入宝瓶,插上紫莲花,放在自己书桌上。 她此时是闭着眼睛沉沉入睡了?还是睁着灿若星辰的眼睛回忆往事?玄华向心底询问着也想象着紫云的情态,铺开天木沉香纸,画出了侧卧紫莲上紫云的各种神态。走进心里的美好是刻骨铭心的牵挂,即使远隔天涯,却时时咫尺相伴;走进心里的美好是没有时空阻隔的温暖,即使倍尝相思之苦,萦绕在心田的永远是优美的涟漪。两情相悦的心是相通的,就在玄华刻骨铭心的时刻,紫云心里也在低缓而优美的梵唱里着一遍遍回放着相见时刻的温暖……。 这一夜,鸿华宫的笙簧声里注满相思,一曲如泣如诉的《汝水苍泱》中多了一种仰慕的低回婉转与离别的依依难舍,王母细细品着这首心里走出的曲子……。 玄华的笙簧由娴熟的技艺层面飞升到了灵魂层面,王母的心情由欣喜变做了担忧。 第十八章 见别两难 玄华悠扬、幽远的笙簧声飘荡在深夜的天庭里,或装饰了梦境;或陪伴了无眠;或点燃了淹没在时光里的诗情画意;或激发了猜测的好奇……。所有天庭的神仙们都在流淌心灵故事的笙簧声中度过了一个不凡的夜晚。 翌日早朝后,玄华欲到玉清宫单独向玉帝请安,却见文昌帝君与父皇并肩走出紫霄殿攀谈着缓缓向玉清宫走去。玄华知道定是有要事商量,君臣的谈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于是便径直向碧霞宫走去。一路之上,无论是下了早朝的朝臣,还是忙碌着的仙童、仙娥、仙翁都会含笑问好,偶尔也会听到:‘’二殿下的笙簧越发好听了‘’、‘’好久没听到二殿下优美的琴声了……‘’等等这些发自内心的溢美之词。 玄华边含笑点头还礼,边疾步向前,不觉便到了碧霞宫门口,早有仙娥瑞芝、祥绮报于锦云。刚刚做完早课准备进早餐的王母对锦云说:‘’二殿下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这时候应该是他读书、练功的时刻吧?让他依惯例下午再来吧!‘’ ‘’二殿下总有他早来的理由,圣母还是见见吧!‘’锦云细心摆放着餐桌上的蔬果、点心轻声说。锦云虽为王母义女,但她始终把自己与天庭的关系把握得很到位,对王母的称谓一直是‘’娘娘‘’或‘’圣母‘’,对皇子、公主们始终以‘’殿下‘’尊称,虽为王母心腹,却从不恃宠而骄,谦逊平和,在王母处理公务时是案前奋笔疾书的文秘;在重大问题的决策中是走心的谋士;在王母的饮食起居中是孝顺的女儿兼贴心的侍女;在天宫家宴时是细心周到执事总管。这种满含智慧的低调与用心,使她深受天庭上下认可和喜欢,也成了王母离不开的真正意义上的贴心‘’小棉袄‘’。 ‘’再准备一副碗筷,让他进来吧!‘’王母的语气里有一种母爱的盼望。 ‘’儿臣好口福,八珍粥的香味已钻进心窝了。‘’这由昆仑山万年首乌、瑶池蟠桃核仁、天山千年雪莲子、泾川苹果籽仁、莆田桂圆肉、泰山开门红大枣、华山核桃仁、秦岭枸杞熬制的八珍粥是碧霞宫的饮食一绝,也是玄华对碧霞宫眷恋的温暖之一。 ‘’昨晚该做的功课做了吗?元始天尊收你为徒的那天说过,等你用混元养气法和大周天运行将任督二脉打开时就正式教你''掌中乾坤十八法'',皇儿可谨记?‘’ ‘’玄华牢记在心,每天都很精进。‘’ ‘’昨晚睡得迟却没有精进,是吗?‘’ ‘’母后……。‘’ ‘’皇儿的笙簧吹奏倒是进步飞快。‘’ 玄华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低下头喝粥,不敢直视母后,他感觉到母后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从小到大,他的任何心思似乎都逃不过母后的法眼。 ‘’昨晚母后找出了昆仑山万年灵芝,明天让锦云陪你去趟紫竹林,但愿这灵芝会让紫云恢复快一些。用过早餐,早点回去做功课!‘’ 回到鸿华宫的玄华全神贯注做元始天尊布置的功课,午后开始读书、写字,他感觉日子变得漫长了……。当傍晚的余晖洒在昨夜的幅幅画作上时,一缕甜蜜的忧伤穿透心房。 子夜打坐养气、转周天效果最佳,一向在这个时刻做晚课的玄华,这晚却提前将晚课做了,做晚课的时间比平日多了一倍。即便这样,走出晚课时段的玄华依然走不出相思时刻的魂牵梦萦。 对画抚琴,一曲如明月照瑶池,清泉流玉石般清远、绵淼的《汝水苍泱》从鸿华宫的‘’物华轩‘’飞出,伴着夜的幕帘,如昨夜悠扬的笙簧,给了不同心境者不同的美好陪伴。 早早起来做完早课、上完早朝,便飞快向碧霞宫走去,路遇者发现二殿下的脚步比昨天更快了。 ‘’昨晚睡眠不足一个时辰吧?这样下去别说学习''掌中乾坤十八法'',即便一般的道法都难驾驭。‘’王母知道这个轻易不动心的正值春心萌动期的儿子是动了真格了,这种至纯至真的专一情愫只可疏不可堵。王母也了解这个懂事儿子的情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惠济三界苍生的抱负,什么都淹没不了他心系天庭安危的责任和担当。 ‘’儿臣夜梦安乐,睡眠极佳,虽时间不长,但效果胜过辗转难眠者数倍。‘’ ‘’如此甚好!皇儿的安睡便是母后的无忧。‘’ 王母又细细打量一番玄华,发现儿子的确很精神,灿若星辰的目光因春波漫过更具隽浚之风采。玄华为宽母后心的对答如流连他自己也深感奇妙,玄华顿为自己这两日举箸前莫名的心痛、午夜梦回中莫名的心困而导致少饮食、少睡眠却很精神的现象感慨颇多……。 将包在锦帕中的万年灵芝揣在怀里,玄华辞别王母,在锦云的陪同下驾起祥云向极乐梵天紫竹林行去。 ‘’早去早回!‘’王母的叮嘱声久久回响在天庭。 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玄华与锦云各登金、绿两座大莲台坐在观音面前时,善财、龙女齐禀娲皇义女九天玄女来访……。 九天玄女见到玄华的瞬间有些吃惊又有点不自然,这种心有千千结的不自然削减了九天玄女冷傲的气质和心气的高贵,细心的锦云在这种变化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随着观音红莲台一并到了大悲莲池之畔,当载着紫云的紫莲花缓缓驶来,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的玄华心跳加快、眼波流光。当紫莲花停在池畔,紫云含羞的浅笑生动了浴火重生的绚丽生命。 玄华含蓄而深情的目光;玄华誓以生命保护汝的肢体语言;玄华眼里只有紫莲台上紫云仙的专注,深深融化、温暖了紫云的心,却深深刺痛了九天玄女,让她最真的梦在失落与破灭中挣扎着……。 醇美如诗的爱情真是最好的灵丹妙药,紫云飞速般的康复,让观音也大为惊叹。 灰飞烟灭后得以重生的紫玉玄女,不认识曾经朝夕相处的九天玄女,当得知这便是名震三界的九天玄女时,仰慕与幸会交织的幸福写在了芬芳的笑靥里。九天玄女对紫玉却是故人重逢、物是人非的感叹,这感叹里有对紫玉历经苦难与沧桑的感佩,也有对紫玉能得玄华如此真情的莫名的疏远。 女娲娘娘所赐太行山万年凤凰花,王母所赐昆仑山万年灵芝,都是恢复仙体最希贵之至宝,紫玉的福报真够厚实!身为紫云仙子的紫玉不明白为何娲皇和九天玄女会对自己如此厚爱? 又到了离别的时刻,紫云仙子在与玄华告别的对视里竟有晶莹的泪光闪动。玄华的心又一次在疼痛中深深陷落……。目送着紫云仙子与紫莲花消失在众莲花的包围中,玄华的心在难舍的撕裂中流泪。 第十九章 天庭风波 在观音倾尽心力的照料下;在紫竹林梵音妙莲的滋润下;在万年凤凰花和万年灵芝的滋补下;在每日饮下思念酿造的真情琼浆中,紫云在出乎观音的意料中飞快康复着。在第45天的时候,王母带着玄华、锦云来到紫竹林。 之前玄华共来过5次,每次来去匆匆,却把无尽的牵挂凝结在别后悠悠的思念里。每次从紫竹林回到鸿华宫,都会以丹青妙笔思佳人的甜蜜填补离别的失落,也会以琴音笙韵的悠远追筑心中最真的梦。 坐在紫莲花上的紫云仙子,神韵、风骨比在天山时更加脱尘、清丽,眼里、唇边自然流淌的笑意,代替了劫前眼睑中的寒霜,刷新的生命似皎皎空中之皓月用自身光芒照亮时空。 大如车轮的紫莲花在梵唱、祥云、翻飞的小莲花陪伴中缓缓而来,一朵最美的玫瑰花绽放在玄华筑梦的心海里;一行热泪流淌在王母慈祥的面庞;一朵殊胜的妙莲走进观音的大悲禅心里……。 当紫莲花与金莲花相碰的瞬间,王母移驾紫莲花,以揽怀的瑞霭张开双臂,紫云把头贴在了王母温暖的怀里,曼陀罗花、凤凰花、牡丹花纷纷落下,对对双飞的天女含笑散花,玄华心中洒满阳光,锦云眼眶热泪涌动,观音瑞笑映照天地。 为紫玉仙子49天康复后到碧霞宫伴驾王母,王母在玉帝跟前争取了数次,也通过文昌帝君在诸位大臣面前将紫云前身为紫玉时为匡扶天地正气舍身成仁的故事讲述。前天,此事终有结果,王母、玄华、锦云是带着喜讯来到紫竹林的。而许多对碧霞宫有强烈期待的有品级仙子们则心生不悦,并对王母总是从天庭之外、品级之旁‘’发现贤才‘’深感不满。 ‘’再过两天来接你,从此便可天天见到你。‘’临别之时,玄华深情地望着紫云柔声低语。紫云用手轻捋着一缕胸前的青丝含羞点头。 在回望的不舍和目送的依恋里,两颗纯净的心演奏如诗如画的离别恋曲。 ‘’贫僧等待殿下金车辇迎紫玉入天庭。‘’观音笑盈盈目送金莲台走出大悲莲池时送了一句话过去,锦云发现观音此话出口后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凝固片刻,‘锦云心里凝重起来了。 刚下了金莲台准备乘青鸟、火凤为轮的王母銮驾回天庭,却见女娲娘娘带着九天玄女驾祥云到了紫竹林上空。 打过照面,互致礼仪和问候后,便各自走开,望着离开的玄华,九天玄女的眼里掠过一丝失落阴云,这片阴云如一块石头压在细心的锦云心头。 王母銮驾刚落在碧霞宫,就见玉帝近侍太易走过来作礼道:‘’娘娘,陛下在鸿华宫等候!‘’ ‘’为何会在鸿华宫?偏偏在今天此时……。‘’王母心里思忖着,不觉銮驾已到了鸿华宫院。 玉帝正在物华轩背对着门看玄华挂在墙上的一组丹青佳人,神色凝重。太易禀报王母到时,玉帝缓缓转过身说:‘’让仙娥急急请朕到此就是为了看这些吗?‘’玉帝用手指着挂在墙上的丹青大声说,玉帝对王母说话的口气从未像此时这样过。 ‘’仙娥?瑶月从未遣仙娥请陛下到此?瑶月刚从紫竹林回来。‘’为消玉帝莫名气,王母将玉帝对自己闺中之称作为自称躬身禀明。 ‘’紫竹林……。‘’玉帝边念叨边望着躬身作揖的玄华,似乎无限失望地摇了摇头便在太易‘’回驾玉清宫‘’的高声中扬长而去。 王母立刻感觉到‘’紫竹林‘’触到了玉帝此时最敏感的神经,为自己情急之下的欠思量懊悔不已。 晚饭时分,王母没有等到玉帝来碧霞宫,锦云去了几趟玉清宫,玉帝都是在与朝臣议事。晚餐是命御厨们端到玉清宫清正阁与三个仙班朝臣共进的。 王母求见玉帝未果,玄华求见亦未果。第二天早朝时,玉帝在议完朝政后宣布:为提升天庭皇子德才,二皇子玄华、三皇子玄东从明日起分赴昆仑山玉虚宫、玄都禹余宫到各自尊师原始天尊、灵宝天尊座前潜心修道,没有玉帝召见,不得踏进天庭半步。 天庭朝臣皆知这带有辣味的旨意,是玉帝严父理性与王母感性溺爱之间的一种无声较量,也知道这是玉帝望子成龙的决断,没有挽回的余地。托塔李天王请求玉帝让二位殿下每月回天庭一次时,遭到玉帝严厉驳回,玉帝朝堂之上如此严厉驳回朝臣也是头一回。为了惩戒玄华,为了阻止王母求情,玉帝把这桩可大可小,可为天国大事,也可为家事的事提到了朝堂之上,只是这玉帝最疼爱的三皇子玄东也得陪同淌河。 下早朝后,玄华、玄东一起到了碧霞宫,早闻玉帝旨意的王母拿出与锦云共同缝制的两件斗篷,抚摸着两个跪在面前辞别的皇儿,无限慈爱地说:‘’你们的父皇心系三界安危,日夜操劳,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你们也要像你们的父皇一样,为三界苍生立命而修道,做顶天立地的天地正神,彰显天庭皇子的威德……。‘’ 锦云亲自下厨做了两位殿下喜欢的蔬果、点心,母子三人在锦云陪伴下共进晚餐,心事重重的玄华食欲全无,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为了明天的动身,两位皇子晚饭后拿了斗蓬即辞别,锦云把一件短夹袄交给玄东说:‘’三殿下有夜半起来打坐的习惯,圣母常念叨怕寒气侵了殿下的大椎穴和命门穴,命锦云为殿下缝了这件夹袄,殿下如不嫌弃就请一并拿了到禹余宫。‘’听着锦云暖心的话儿,看着锦云把一件针线细密的蓝色夹袄交到玄东手里,王母感到无比欣慰,对有心、周到的锦云更加喜欢,也对锦云深藏不露的心事初露端倪而倍感幸福。 回到鸿华宫的玄华,把挂在墙上的丹青一幅幅取下来叠在一起,又重新拿起来一幅幅仔细看了又看。轻轻摊开纸笔,玄华将坐在紫莲台上手捋青丝的羞涩的紫云画得栩栩如生。看着画中的紫云,玄华轻轻说:‘’不能来接你了,到母后身边快快乐乐的,等我回来。‘’ 将画挂在墙上,玄华吹起笙簧,一曲百转千回、悠扬动人的《咫尺天涯》便诞生在了鸿华宫的‘’物华轩‘’。 玄华的笙簧走进了‘’东耀宫‘’三皇子玄东的心里,将夹袄穿在身上的玄东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但在听到二哥悠扬的笙簧吹奏时,心里分明有一种落寂漫上。 王母一夜未眠,她一直在想是谁在特殊的时间里把玉帝引到了特定的地点?是谁会将自己的行程掌握得如此之准? 翌日一大早,玄华便来敲碧霞宫的门,瑞芝、绮祥开门,锦云忙赶来迎接。一夜未眠的王母到了清晨才睡着,锦云示意玄华轻声点,玄华没有进门,把一叠丹青中的锦云和插着紫莲花的宝瓶交给锦云,让这些至宝暂居碧霞宫等他回来。最后,拿出一封亲笔信要锦云一定交到紫云手中。 锦云郑重接过来,向四周望了望,似乎在搜寻什么,却什:么也没看到。 玄华、玄东在天庭秋日的清晨挥别天庭,踏上闭关修道之路。 第二十章 星河迢迢 紫云日夜等待着玄华接她去天庭时刻的到来,无数次设想着与玄华见面的情景,常常在回忆与想象交织的幸福中出神,在出神的窃喜中微笑。 在大悲莲池的紫莲花上住满49天的时候,她已能随观音共同修炼观心大法,观音发现紫云的悟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更让观音赏叹的是:紫云无论心中有多少事,但只要进入练功过程,便可抛下一切全神贯注,这是修道者最难得的状态,也是功力增长最快的因素。 从凌晨开始练功,观音把观心大法的秘诀不断传授给紫云,紫云在领悟与接受的迅捷中心身丰殷。不觉已到响午时分,师徒二人收了功对坐在红、紫两朵莲花上探讨功法。极乐梵天诸上善人常被法喜食、禅悦食包围,莲花中的营养足以养妙体,人天两界末香、烧香及各种果蔬供品的气味便是佛菩萨们的饮食。 观音对善财、龙女说:‘’普陀山法雨寺!‘’ 善财、龙女念道:‘’普陀法雨,妙厨天香。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彼时,普陀山法雨寺便清晰展现在大悲莲池,观音亮出五色云手眼,法雨寺的檀香味、供花供果醇香味便聚汇成束而来,飘进每位菩萨的鼻子中。大悲莲池的午餐便在这样的妙意中完成了。 ‘’天庭锦云公主谨见!‘’随着龙女的禀报,紫云看到锦云与瑞芝、绮祥两名仙娥站在了大悲莲池门口。紫云的脸上立刻蒙上了一层失落的阴云,心里暗嘀咕:‘’怎不见玄华?他在后面吗?或是有要事来不了?还是有了别的牵绊?‘’心里嘀咕着便望了望观音,却见观音淡定无比,在用白莲花手印引锦云一行前来时,似乎早就知道今天来这里的是谁。 ‘’锦云奉王母娘娘之命接紫云仙子到碧霞宫伴凤驾,碧霞宫上下感恩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恩被天界女仙。‘’锦云与两名仙娥稽首跪拜双手合十道。 “龙女,把紫云仙子的长笛拿来。”龙女应声从水月禅房拿来紫锦袋装着的长笛。观音从袋中取出长笛说:“紫云,这是你前身为紫玉时的法器,你曾用它取了蚩尤的命,这杀生之业我已通过法器为你消了,现在你拿着它依然是护身的法器,但谨记切莫再以它造杀业。” “紫玉……蚩尤……杀业……”紫云口中喃喃,一头雾水,以迷惑的神情望着观音。观音将前尘往事做了简述,紫云终于明白了女娲娘娘、九天玄女与自己的渊源,‘’原来如此,难怪那么亲……。‘’紫云自言自语。 ‘’急难之时,念吾之名号10声,吹起这神笛,吾便会出现在汝面前。如若不见,再念《大悲咒》《心经》各1遍,则吾定会显现。‘’ 观音把笛子装回袋中交给紫云说。 紫云接过笛子,泪水夺眶而出,五体投地三拜九叩观音后,接过锦云递上的紫色斗蓬披衣转身,与锦云一行向门口而去。此刻,紫云才知道自己竟如此留恋大悲莲池,曾经日思夜想的离开情节中,从未有过如此依依惜别的情景设想。 祥云托起天庭碧霞宫的金车辇在九重天上前行,车辇内长久的静默,看到眼神空洞的紫云,锦云不知该说什么来打破沉默。锦云知道,紫云空洞的眼神里有离别观音的不舍,也有望穿秋水不见玄华影的失落,紫云最大的优势是赤子之心至纯至净,这种优势是修道的最强项,却也是致命的弱点,赤子之心者,太重感情,便总会为情所伤。相比而言,锦云对情感的处理与认识要洒脱很多。锦云拉起紫玉的手,把玄华的信轻轻放到紫云手掌中。 紫云打开信,边看边泪眼朦胧,‘’……奉命闭关昆仑山,遥忆云卿紫荷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挺住,等玄华回来。‘’看完信,知道了不见玄华原由的紫云,眼中因失落而布满的的迷离在慢慢消失,而一种遥遥相隔的怅然却又漫上眼帘。 不觉已到天庭上空,绮祥掀开帘子的瞬间,黄紫蓝三色彩虹迎面而来,覆在金车辇上方,随着祥云的下行缓缓落下。 ‘’紫云拜见娘娘,愿娘娘福寿康宁!懿德齐天!‘’ ‘’快起来,别累着,坐到这里来。绮祥,快把炖好的藕粉莲子汤端来给紫云仙子暖暖身子。‘’ 隔着沉香木百福榻几,紫云面对着王母坐下来,坐的位置正好是玄华常常坐的地方。望着紫云,王母似乎想到了什么,握着紫云的手欲言又止,然后转松一笑说:‘’终于把你这丫头等来了,有本宫、有锦云,这里就是你温暖的家。‘’ “谢圣母厚爱,紫云何德何能竟有此厚福。” 一番寒喧后,王母看着紫云喝了半碗粥便让锦云带紫玉到瑞臻阁歇息。瑞臻阁与锦云住的锦绣阁在王母紫瑞阁的两侧,这种家庭式的聚气的布局因紫云的到来更显温暖。这两个阁子原来是皇子、公主们小时候住的,但严格的天庭律条规定皇子、公主到了一定时候必另造宫院独自生活,当一个个皇子、公主离开,最后两侧的暖阁子空下来时,王母的心情难过了好长时间,锦云的到来添补了王母天伦之乐的空白,懂事的锦云更让她体会到了公主们不具备的周到和细心,王母对锦云的赏识里更有一种亲情般的依赖在其中。 在清雅的瑞臻阁里,锦云早为紫云布置好了文房四宝和古琴,玄华的紫莲花放在了书桌上,紫云看见插在宝瓶中亭亭的紫莲花,一股暖流洒遍心房。牡丹、芍药、玫瑰与梅兰竹菊在沉香木架上芬芳流郁。在床与书桌之间的两组屏风上,里外各挂着紫、粉两色纱幔。紫云正在小仙娥丁香、白芍的陪伴下边走边仔细打量着瑞臻阁,却见锦云走过来问:‘’想看看这屏风上的画吗?‘’ “当然!”紫云恬静地笑着说。 所有的纱幔逐一拉开,紫玉的心深深陷落在玄华丹青的真情里……。 紫云的笛声里有了更多悠悠的思念,那样含蓄,那样真切,又是那样欲语还休。每一朵清晨的祥云,每一片傍晚的云霞,每一颗闪动的星辰,每一轮照无眠的明月,都在陪伴碧霞宫悠扬的笛声中生动而美丽。 不知不觉已过了半年,期间,玉帝派太易看过两次三皇子玄东,却对二皇子玄华不闻不问。王母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要让锦云陪着紫云去一趟昆仑山玉虚宫。 当紫玉和锦云驾起祥云走了不多路时,太易横在面前挡住了去路。“二位仙子多有得罪,奉玉帝口谕,请二位仙子回碧霞宫问话。” 两位仙子面面相觑,不知此是何故。即随太易回到了碧霞宫。 “你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她们去了昆仑山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站在紫瑞阁门外的紫云、锦云听到玉帝对王母所说的话,心中大惊:是谁走漏了风声?幸亏及时赶到。 两位仙子进了门忙拜见玉帝,玉帝却看也不看地转身走了。 王母的心极为沉重。是谁?究竟是谁?此行是绝对保密的,除了她们三人,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怎么玉帝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王母不敢往下想。 第二十一章 鸿华奕光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凑巧‘’之事,让王母的心情极为沉重。为什么自己的生活已无密可保?仿佛身边隐藏着一双窥探的眼晴,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毫不保留地报告给了玉帝。玉帝对二皇子玄华与紫玉的感情十分不看好的原由何在?是谁用什么样的语言扭曲了这份情窦初开的美好情感?王母为此而辗转难眠,困扰深深。最折磨她的还是本应不该有丝毫泄露的秘密却迅速、全面泄露,她不敢想也不愿往下想,因为所有泄露并被玉帝盯紧的事似乎都与紫云有关。 半年来,紫云边恢复边修观音所授‘’观心大法‘’,宫中之事,王母暂不让紫云涉入,为的是让她早日完全康复,也为了让她在心无旁骛中能将观音所授妙法完全领会、悟透、融通。或许是碧霞宫的气场较之紫竹林弱了一些,亦或是与玄华‘’离人心上秋‘’的愁绪逐日渗进了灵魂深处,功力的增长比观音之预料弱了许多。尤其在玉帝为她和锦云赴昆仑山之事发怒后,她修练的效果每况递减,话也越来越少。 每天看到玄华为自己画的幅幅在紫莲花中沉浸在幸福中的各种神态,甜蜜忧伤与杳无音信交织成的刻骨相思便成了穿心之箭。心痛的感觉比身体的疼痛更能耗费生命,神与人一样!王母不忍心看着紫玉一天天沉默、消瘦下去,便将天庭唯一一株天山万年金雪莲的莲瓣摘下一片为紫玉熬粥补身子。这事竟也被玉帝知道了,玉帝为此专门在碧霞宫与王母理论。 ‘’朕的皇子、公主们都不曾尝过万年雪莲,皇子们倒也罢了,公主们若知此事,会有多伤心……。‘’ ‘’天庭珍宝,不独为皇室所用,惠济三界苍生者更有理由享用。‘’ ‘’惠济三界苍生?哼……‘’玉帝轻蔑的反问里有一种对王母思维是否正常的怀疑。玉帝对紫云的认识和态度,不仅紫云能深深感受到,碧霞宫上下皆能感受到。王母常常怕玉帝的态度和话语伤了敏感而自尊的紫云,所以尽量注意着不让两者照面。 又一个黄昏来临的时候,紫云与锦云在仙娥丁香、白芍、明彩、绿绣的陪伴下来到了鸿华宫,紫云看着挂在墙上的紫莲花上捋着胸前青丝含着浅笑的自己,往事历历涌上心头……。‘’总要把最好的藏起来,独这幅画没有到碧霞宫,一定是玄华留给我惊喜。‘’心里猜想着、自语着,微笑从心里涌上了脸颊。 抚摸着落上微尘的古琴,紫云用手轻拭着琴弦,不禁泪眼朦胧。在琴谱架上,紫云看到了潦草的曲谱,心有灵犀的感应使紫云将曲谱很快默记于心,悠悠长笛声吹出了《咫尺天涯》最动人的曲调,无数的彩鸟飞到了鸿华宫的上空。 这天的早朝后,玉帝直接来到了碧霞宫,与王母商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要在隔天月老的诞日,正式敕告天界九天玄女为天庭未来太子妃,玉帝要王母将此事禀于女娲娘娘早知。 王母不知玉帝为何要急急做此决定,但她却深信,玉帝做此决定定有他的道理。 当日,锦云、太易带了仙娥、仙童去至尊天宝宫参见娲皇,禀明情况后,转告玉帝、王母邀娲皇、九天玄女到瑶池碧霞宫一叙的诚意。因为牵挂着紫玉,娲皇答应得很痛快,九天玄女却以正在辟谷期间不宜远行为由推辞了,女娲也不强求,遂带了正好来至尊天宝宫做客的北斗老姥、黎山老母随使者往天庭而行。 娲皇一行三圣即日动身来天庭碧霞宫做客,为瑶池添彩不少,给天庭给足了面子。玉帝、王母心情大悦。在碧霞宫的晚宴上,玉帝真切感受到了娲皇对紫云慈母般的怜爱和关心,感受到了三位神仙界德高望重的女圣对紫云的器重,玉帝欣喜万分,对紫云仙子的态度大为改变。当晚,紫云仙子长笛吹出的悠悠、绵淼之音,感染了在坐者。如泣如诉的笛声和王母闪动的泪光深深触动了玉帝心中最柔软的角落。第二天,玉帝派托塔李天王带太易去了昆仑山玉虚宫拜见元始天尊。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玉帝很少来碧霞宫,常常与朝臣们在玉清宫议事到很迟。 ‘’玄华何时能回来?‘’王母终于问出了多少次到了嘴边又咽回去的话。 ‘’快了!天庭需要他的时候到了。‘’玉帝若有所思地沉稳回答。 ‘’朕何尝不知在三个皇子中,玄华最优秀,所以朕对他的要求更严格些。这孩子具备了惠济苍生的心地和胸怀,唯一的缺憾是用情太深,这必然影响他担三界大任的心智。你怪朕为何不看好玄华与紫玉的情感,可你怎知朕的苦心。朕真希望玄华这一去能把这份情感放下或放淡,这样他会免遭许多磨难。‘’ ‘’难道你也希望……‘’王母欲言又止,玉帝拉过王母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王母含笑连连点头。 “陛下如何走这步棋?” “不用朕想,自有安排。” 娲皇走后第三天,玉帝在早朝时正式敕告天界:九天玄女为天庭未来的太子妃……。 不知不觉玄华已在昆仑山闭关修行快满一年。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加速了玄华回天庭的节奏。太子派神仙中的誓士到昆仑山暗杀玄东未果。东窗事发后,玉帝亲审太子,太子却振振有词地说:‘’如若儿臣不采取措施,玄华迟早会代替儿臣,那时,一切是他的,连九天玄女也是他的妃子……。‘’ 本来对太子在个别朝臣鼓动下串联掌兵大臣、结党营私等行为早就不满的玉帝,听了太子此话,更为其格局和心眼之小而连连叹气。 ‘’太子玄黄,辜负天庭,利欲熏心,结党营私,蓄谋篡权,兵刃手足。现剥去太子之位,即日送首阳山道德天尊门下悔过自新。‘’ ‘’皇子玄华,敦厚善良,孝慈仁智,心系苍生,德才骈臻,厚德载物。特命即刻回天庭,行太子大礼,祥益天庭,瑞盈三界。‘’ 两条圣旨同时宣布,两个皇子同时动身。 玄华回到了天庭,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温馨。拜见过父皇,将封太子大礼之事略作商量后,便回到无数次梦牵魂系的碧霞宫,因为这里有他慈祥的母后和日夜牵挂的心上人。 自从知道玄华回天庭的消息后就一直坐着等候的王母,看到玄华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泪水夺晒而出……。 王母还是不明白,当时和玉帝单独说话、玉帝在她掌中写字等细节,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为何还是泄密了,而且这个泄密还险些酿出大事。这泄密者究竟是谁?他想干什么?王母望着玄华,陷入了沉思中……。 玄华刚坐下还没见到紫云,太易就追来说:“文昌帝君请殿下鸿文阁一叙。” 王母连连催玄华赶紧过去。 晚上在鸿华宫为玄东接风,紫云在与玄华‘’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相望中,吹起《咫尺天涯》,玄华在感动中的自然合奏,为天庭定格了一段最美的音乐时刻。 鸿华宫的星空竟在此刻布满了五色祥云,种种奇妙各色天鸟,在鸿华宫的上空盘旋着。 第二十二章 此憾绵绵 册封玄华为太子的大典极为隆重,因为诸多善缘的聚合,三清五御、东华帝君、女娲等诸上圣皆来祝贺,连梵天极乐世界的观世音菩萨也来祝贺了。天庭因诸上圣的云集七彩祥云久久缭绕,祥光瑞气昭示了天庭的繁荣昌盛,此次册封大典竟比玉帝登基时更有气场。玉帝、王母深感荣光无比,对天庭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除了众望所归的玄华太子,娲皇身边的九天玄女和王母身边的紫云、锦云二仙子成了册封大典上的又一焦点。关于太子妃九天玄女、关于玄华与紫云仙子、关于碧霞宫举足轻重的锦云,传说与传奇神秘色彩,在此刻更有了一种探究的新奇。所有在场的女神女仙们见到了‘’师傅‘’九天玄女的真容,都在心里承认冷傲、持重、有城府却不失大家风范的九天玄女,堪为天宫太子妃的佳选,那些曾经向往过太子妃位置的仙子们皆为曾经的不甘心而心中认输。只是这前太子时谕封的准太子妃该如何面对与天庭的关系?九天玄女心中有何想法?许多人对九天玄女的亮相百思不得其解。 如亭亭之莲、又如皎皎明月般周身散发着妙韵画意的紫云仙子,静静站在那里就是一帘梦、一首诗、一厥词、一曲低回婉转的古琴音,那些充满自信暗恋着玄华的仙子们,在见到紫云仙子的时刻,自信心全军覆没,内心里却极向往修炼成紫云仙子的神韵和气质。 始终带着微笑,如清水芙蓉、又如喜瑞迎春花的锦云,把仙子的灵气和碧霞宫执事的周到融成令人信服的天庭义公主形象。 所有参加太子册封大典者,都感佩王母的伯乐之才和为天庭大业用心之慧。联姻至尊天宝宫,将紫玉、锦云两位没有身份优势却自身优秀的仙子提携到身边,这一系列曾引起非议和不满传言的动作,现在看来真是一盘极高超的妙棋。 玄华对当太子还没有完全的心理准备,他所有的欢悦,他的拘谨,他的奕奕神采和举手投足间流动的幸福,皆因王母身边有一双深情的目光在看着他。但恰恰是这种幸福中又有些拘谨的神态,让所有在场者对新太子的俊朗、文雅、谦逊更为赞赏。 在册封大典后的席间,五御中的南方南极长生大帝乘着大家高兴之时向娲皇及玉帝提出这样的问题:‘’娲皇义女兼爱徒九天玄女德淑才奇四海名扬、三界慕仰,被玉帝钦定为天庭前太子妃,今太子易位,可否考虑九天玄女联姻天庭之事拆谕封之事?‘’ 这一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女娲不知如何做答。玉帝不由揣磨其在此特殊时刻问如此敏感问题意欲何为?便笑笑说:‘’今日不宜议此事,喝果酒。‘’ 没想到南极长生大帝穷追不舍,作揖道:‘’吾儿越益对九天玄女仰慕已久,听说玄女被天庭钦定为未来太子妃时卧床数日,今依然幽思难谴,恳请娲皇、玉帝成全,让九天玄女做南极长生国太子妃吧!‘’ 南极长生大帝如此重视将九天玄女易为南极长生国太子妃,除了心疼儿子,更重要的是他太清楚与至尊天宝宫联姻的重要性。表情显示:他的心思同席的三清及其它四御明白,玉帝、王母更是完全懂得。而同席的东华帝君、娲皇却不露声色,置若罔闻。 九天玄女面色通红,愤意外溢,她感觉到的不是被抬高的荣耀,而是一种被哄抢的屈辱,这种感觉来自于她内心深处对今天册封太子的玄华的女儿真情。 一阵长久的静默,没有谁来打破僵持。与九天玄女同坐在邻桌的紫云、锦云、七位天庭公主望着神色大变的玄女不敢说一句话。气氛顿时有点沉闷。恰此时,新太子玄华在三皇子玄东的陪伴下前来敬果酒,在逐一敬酒之时,邻坐的九天玄女、紫云仙子目光始终追寻着玄华的身影,锦云则关注着玄东的举止,偶尔回头的玄华在与紫云的匆匆对视中眼溢暖流。七位公主在看懂了四人心思的会心对视中留下了席后姊妹再聚的话题。 接过玄华的果酒,青华大帝举杯说了这样一番话:‘’小女青云自去年蟠桃会见过玄华后久久难忘,画了好几幅玄华的肖像。今日一见,太子比画像中更为潇洒、更显倜傥……。‘’青华大帝话里有话,在座者皆明白其用意。玉帝、王母齐声作揖说:‘’大帝抬爱了!‘’ 紫云仙子、九天玄女的脸上都有了微妙的变化。玄华回头看紫云时,紫云垂下了眼帘。 ‘’玉帝只是谕封九天玄女为未来天庭太子妃,但并没有说是要与玄黄结为伉俪,今虽太子易位,九天玄女仍是天庭未来的太子妃。‘’ 东华帝君此语一出,四座皆惊,九天玄女脸上布满欣喜的羞涩红云,一直把目光投在玄华身上心无旁骛的紫云之前并没有注意到九天玄女的神情,此刻的一幕却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东华帝君所言极是!天庭与至尊天宝宫婚约在前,天地作合,可喜可贺!‘’邻坐的几位朝臣发声了。 ‘’好吧!就依帝君和众卿之意,昭告三界:九天玄女仍为我天庭未来太子妃!‘’ 紫云的心顿时像掉到了冰窑里一般,那样冷,那样痛。没有理会玄华回望的目光,也听不进任何说话的声音,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锦云忙过去拉着紫云的手说话儿,紫云却眼睛直直的一句话也不应答。参加完册封大典就告辞的观音此时却又回到了天庭,踩莲台在半空中双手合十说:‘’贫僧带紫云仙子拜见极乐梵天圣主阿弥陀佛去也!‘’说完,便结紫莲手印将紫云引到了红莲台上驾祥云而去……。 席罢筵散,太子玄华、三皇子玄东与七位公主不约而同到了碧霞宫,玉帝随后也来了,碧霞宫里,天伦之乐再显现。 看着闷闷不乐的玄华,玉帝拍拍他的肩说:‘’天庭太子的姻亲要以三界苍生为重,儿女情长是最要不得的。‘’ ‘’紫云真可怜,想想她当时的表情我都想哭。‘’七公主紫瑶说。 玄华心里有一种锥心之痛。 ‘’紫云与二哥是真心相爱的,紫云那么纯净、善良,难得两情相悦,父皇为何不喜欢紫云?‘’五公主青瑶说。 ‘’我和你们的母后对玄华寄予厚望,为帝王者,儿女情长最是大忌。太子妃就意味着将来要做天后,理性是最重要的,紫云太感性、太善良、太纯粹,她会让太子因时时想保护她而陷入被动中。天庭太子的婚姻不能只讲两情相悦,要考虑诸多因素。‘’ 七位公主破格住在了碧霞宫,玄华与玄东回到了各自宫中。 望着在紫莲花上捋着青丝含羞娇笑的紫云,回想着那晚在这里用长笛吹奏《咫尺天涯》的紫云,想起紫云在随观音离开前的神情,玄华的心在哭泣,他的笙簧伴随着哭泣的心吹奏出感天动地的《咫尺天涯》。 第二十三章 百花宫主 九天玄女在玄华册封太子大典的筵席中被宣布为天庭未来的太子妃,紫云仙子如遭晴空霹雳迷了心智被观音带走,玄华太子心如刀绞倍尝撕心裂肺之痛楚,王母心中更是打翻了五味瓶,夜夜难眠。幸有锦云的贴心和暖心,才使王母心结渐缓。更为庆幸的是后来玉帝特允彤瑶、橙瑶、金瑶、绿瑶、青瑶、蓝瑶、紫瑶七位公主两两轮换可以住碧霞宫,玄东也可随时住碧霞宫,王母的心中便更为宽舒。 不知不觉一年就要过去了。 在这一年里,玄华则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帮助父皇处理朝政中。他的话越来越少,他案头的折子越来越多。他也多次到天庭各处了解情况,并下凡微服私访,对各地城隍和各域神仙的状况全面了解。这个过程,让他济三界苍生的心胸更为宽广、心力更为厚重。他不让自己的心有闲下来的时刻,只要稍一闲下来,紫云那天空洞的眼神便会吞噬他思念的心……。 话说那日紫云被观音先带到了紫竹林,在大悲莲池的紫莲华上与紫云并肩而坐,用《心经》之心咒将紫云迷失了的心唤回,并用心映法将六字大明咒直接写在赤子之心太重的紫云的心房周围,将这颗赤子之心紧紧护围起来。 紫云的眼神由迷离变得炯炯有神,神情也变得极为淡定从容,连忙起身五体投地三拜观音。 ‘’只有把自身的喜怒哀乐与三界芸芸众生融为一体时,才会断烦恼,才会拥有真正的快乐和心的自在。‘’观音菩萨望着跪在面前的紫云语重心长地说。 紫云以崇敬、信赖的眼神注视着观音并连连点头。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音菩萨……。‘’随着声声从下传来的清亮女声的真切呼唤,观世音菩萨打出‘’与愿‘’手印,便有一幅贵妇跪在观音像面前双手合十的画面清晰出现在紫莲花前。 紫云发现这个贵妇的佛堂极为庄严富丽,而且无论佛菩萨像、佛龛、门窗、窗帘、桌子、跪拜的蒲团都是金黄色的,红色的地毯更衬托出了黄色的明丽,贵妇人也穿着黄色的衣服。紫云想,这定是人间的皇宫了,这女菩萨若非皇后便是皇太后吧!正想着,就听这皇室贵妇道:‘’大慈大悲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昨晚弟子又梦见您了,昨晚梦中您对弟子说的话若是真的,请您用香谱证明给弟子看,弟子想看到消灾香。‘’观音轻轻伸出手结兰花指,那贵妇面前本来齐头的三柱香即变成左一柱不变,右两柱齐头比原来减了三分之一的样子呈现,贵妇瞪大眼晴看了看便连连口称圣号再拜。 ‘’弟子还想再次明心,弟子想看到小莲花香。‘’ 观音含笑又出兰花指,那三柱香便倾刻变成左右两柱齐头而中间一柱比两旁香柱低了一截的样子。 贵妇瞪大了眼连忙口称圣号不断跪拜,极为虔诚。 此刻,观音以杨柳净枝将宝瓶中的圣水洒过去,金色的佛堂和皇室贵妇便消失了。 紫云把问询的目光投向了观音,观音移步到自己的红莲座上,打坐面对着紫莲花上的紫云慈祥地笑道:‘’你很想知道她是谁?‘’ 紫云注视着观音的眼睛连连点头。 ‘’这是百花宫的宫主牡丹仙子。百花宫离紫竹林不远,是天地间百花仙子们自然组合而成的一个群体,牡丹仙子是花仙子们推出的宫主,这个宫与梵天佛界、天庭神仙界的关系极为微妙,不在天庭管辖范围却非常向往莲池海会的妙音莲韵。王母蟠桃宴多次邀请百花宫参加,想以此将百花宫纳入天庭序列,均被婉言谢绝。这些仙子们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受到任何约束。但每当阿弥陀佛讲法时,她们便会自觉自愿齐聚莲池海会听法,听到精彩之处,常常会撒下片片花瓣以表赞叹,贫道的大悲莲池也是她们常常光顾的地方。‘’ 紫云全神贯注一字一句听着,回味自己在大悲莲池见到一幕幕天女撒花的盛景。 ‘’牡丹仙子心性高傲,却也智慧非凡,虽不应蟠桃宴之邀,却会带了仙子们为蟠桃宴助兴,不经意间伴祥云走过的撒花仙子的倩影,常常会成为蟠桃会中曼妙的风景。‘’ 紫云心中对百花宫仙子们的洒脱极为羡慕。 ‘’牡丹仙子对佛法极为钦敬,她的正信正念和无比虔诚在梵天极乐世界拥有极好的口碑,贫道喜欢她,阿弥陀佛更喜欢她。在一个七佛共参加的盛大法会上,毗卢遮那佛收她为徒,并赐法号为明空。从此,牡丹仙子更为精进,一门熏修《妙法莲华经》,感应和体悟颇多。在辩经大法会上,她对此经独到的见解在与弥勒菩萨的对话中成为《妙法莲华经》辩经的经典。‘’ ‘’如此这般,她应该成为佛界的一位大菩萨呀,为何去了娑婆世界?‘’紫云微皱了眉头问 ‘’问得好!问得好!这也是正要告诉你的关键。牡丹仙子玉洁冰清、心性高傲,对男欢女爱极为不屑。在任何场合见了娲皇不仅从不礼敬,而且满眼的轻慢。多次对娲皇暗恋鸿钧祖师的痴情发表垢病之语,并对娲皇舍弃天界皇位而怡然自得的心态视为胸无大志。‘’ ‘’三界之中,还有对娲皇如此不敬者?太过份了。‘’紫云的语气里有了明显的愤怒。 ‘’三界流转、六道轮回皆因业力牵引,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就在百花宫要融进极乐梵天之时,文殊菩萨在考量中被牡丹仙子的口业阻挡,牡丹仙子即成明空菩萨、百花宫为紫竹林从宫的梵天大事就这样被搁下了。阿弥陀佛与毗卢遮那佛遥感交换意见后,即召集文殊、普贤、地藏及贫僧,对明空下凡历劫消业做了安排。‘’ ‘’佛弟子无论自身五戒十善遵守得如何好,都不能有吾我贡高之态,更不能造丝毫的囗业,口业是大业,这种业力的牵引任谁都无法改变。唯有自身忏悔方可消业。我理解得对吗?‘’紫云双手合十跪拜询问。 ‘’善哉!善哉!真是玲珑剔透九环心。你把贫僧要告诉你的道理这么快悟透了。‘’观音的欣喜布满了眉眼和嘴角。 第二十四章 因果不空 傲视神仙界是百花宫宫主牡丹仙子的标签,对痴恋男神男仙而不被接受的女神女仙们从不正眼瞧之。在牡丹仙子看来,女神女仙倾慕男神男仙是愚蠢和卑微的表现。因此,她对娲皇的情感永远无法理解。但是,下凡历劫的过程却让她倍尝情感之苦,也让她倍尝不被众人理解反受诽谤、诋毁的人生之苦,更让她倍尝女性治国理政的艰辛与不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因果的关系便是种子与果实的关系,无论种下善因还是恶因,收获的果都是种下因的万倍。 牡丹仙子下凡历劫的角色便是大唐武则天。 这牡丹仙子本是洛阳白马寺牡丹修成,根性里便有佛法深融,所以对佛法充满正信正念。当初,为她下凡历劫,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为她特意选了并州文水武士彟家。因武士护与唐高祖李渊有故,隋时同在朝廷为官,后为李氏取隋代唐、李渊称帝立下大功,在唐高祖时代任都督之职,其妻相里氏病逝后续玄的杨氏夫人笃信佛教,从少女时代就礼佛诵经,因为虔心修行连出阁的黄金时代也错过了。武士彟迎娶杨氏时,杨氏已是大龄‘’剩女‘’,但这杨氏容貌清丽、聪颖智慧、知书达理、淑名远扬,是武士彟十分中意之人。嫁入武家后将府中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上敬下合的贤惠更是深得人心,对先夫人留下的两个儿子更是极尽周全,治家才干和为人处事均在先夫人之上,因此深得武府上下人心,是武士彟十分上心的贤内助。 武则天先天的慧根加上后天家庭的熏陶,七岁时便已是美名远播的传奇女神童。在‘’周身环碧翠,犹觅后庭花‘’的大唐王朝,充实后宫以绵延皇嗣是家国大事,十四岁的武则天便在遴选嫔妃的大潮中入了宫,十四岁的武则天有着超乎同龄人的从容气质和不凡智慧,很快便在众靓女中脱颖而出。随着名字由入宫时的‘’武珝‘’变为唐太宗李世民赐名‘’武媚娘‘’,武则天的心里深深打上了李世民的烙印,被封为才人并在朝堂帮唐太宗处理政事的武媚娘,整个心思都在太宗身上,那种纯白的仰羡和思慕比女娲对鸿均老祖的感情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由于一波三折的种种原因,唐太宗与武媚娘的情感只停留在美好的精神世界,但这种感情对武则天而言却成了一生的执着,她的人生也便因这份情感而跌宕起伏、扑朔迷离、风起云涌。 她一生为保护、坚守太宗苦心经营的李唐王朝夙夜操劳、呕心沥血、受尽辛苦却遭受误解、诽谤、辱骂及亲人的叛离。她气宇非凡、才智过人、胸怀若谷、悲愍苍生的慧根,使她治理的时代成为承贞观之治启开元盛世的难得盛世。同样,她的贡高傲慢、视男女情感为浊垢的执念,也让她在人间历劫的情感心路中倍受泼脏水之万劫,至今,各种野史对她的说法仍然垢病累累,最客气的说法也是‘’淫乱朝不乱‘’。 当初的牡丹仙子目空一切,恃资傲物,天界的男神男仙们只有远看的惊艳,不敢有靠近的辄想;那些女神女仙们常常在牡丹仙子清高的眼神中自惭形秽,尤其是那些在情爱中受伤的女神女仙们,更是把牡丹仙子视男神男仙如无物的超然洒脱奉为励志的偶像;男女神仙皆对牡丹仙子不受天界约束的自由潇洒羡慕至极。连王母有一次也感叹:‘’本宫本也可如牡丹仙子般拥有自由潇逸的生活……。‘’ 可是,在人间历劫的牡丹仙子,在感业寺受尽屈辱和管束;从感业寺二次入宫的每一天都是在刀光剑影中如履薄冰;用整个的生命守护李唐江山却被误解谩骂;力济苍生却招来无中生有的辱骂;置身朝政无一日逍遥自在。想一想,哪一劫不是果报所致,消业真不是件容易之事啊!两千年来,真正能懂武则天的人有几个?无字碑的大智慧大境界又有几人真切体会? 一个有正信正心正念的虔诚佛弟子,一个以殊妙悟性与超群智慧而即将成菩萨的仙子,因业力的障碍,要为消业历如此之深劫,以真切的示现阐明因果不空、果报成倍的真理,末法时代的众生起心动念、言语造作无不是业无不是罪的现象,会给自身带来什么果报会有几人思虑? 从人间历劫后回到百花宫的牡丹仙子性情大变,改‘’百花宫‘’为‘’融惠宫‘’,第一时间到紫竹林拜见观音,深心忏悔自己往昔不如法之种种,并深感自己离成圣成菩萨还有很大距离,要再继续修行……。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回过头来再说那日紫云在紫竹林看到武则天在佛堂祈求观音的事儿。那一幕发生在唐嗣圣元年的阴历二月十九的下午。当时,唐高宗李治驾崩,太子李哲(后改名为李显)登基继承大统,称为中宗皇帝。身为太后的武则天心中根本无法放下朝政,仍如高宗在位时一样,把自己的生命与朝政连为一体。中宗雄心勃勃想亲政,但武则天深知时机不成熟,野心与智慧不相匹配的韦后兴风作浪,若不及早扼制,定会毁了李唐王朝。恰这时,受韦后怂恿,中宗为扩大自己权势打算授韦后之父韦玄贞以侍中之职来加强自己对抗武后的力量。深知韦后心思的宰相斐炎坚决反对,在朝堂与中宗发生争执。中宗负气说:‘’朕是大唐的皇帝,把天下授与韦玄贞又有何不可,何况侍中一个官职呢!‘’ 此话一出,在朝堂上下、前庭后宫引起了不小震动,武则天的担心越来越大了。 ‘’中宗刚即位,就把外戚扶上高位,长此一往,只怕大政都被外戚操纵了,如何了得。‘’听了斐炎讲述的武则天脱口而出,裴炎便也知道了太后的心思。于是,本不想直接插手朝政的武后传令百官集于乾元殿,由斐炎宣旨道:‘’太后有旨,即日起废皇帝为庐陵王。‘’当时,中宗被侍卫搀扶着走出乾王殿,随后,将庐陵王全家贬往均州。 不久,立相王李旦为帝,称睿宗。 想想已故的太子李弘和次子李贤,念念如今又举家远走他乡的庐陵王,看看眼前生性儒弱、与李治如出一辙的睿宗李旦,武则天心泪奔涌,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与绝望,嗣圣元年农历二月十八晚上武则天在佛堂放声痛哭,向佛菩萨诉说自己出离娑婆的真心,祈求佛菩萨接应她魂归极乐。待情绪稳定后向佛菩萨发愿:从此专心礼佛,不再问前朝事。当晚她便梦到了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再三叮嘱她要继续全力辅佐新君,李唐王朝的继大成者将在新君李旦的子嗣中,这是天意。 于是,便有了大唐圣嗣元年农历二月十九下午武则天祈拜观音的一幕。 第二十五章 玄宗诞生 因着观音梦中的叮嘱,武则天将万缘放下的出离心又捧回到李唐王朝的兴衰中,把自己生命的每一刻再次融进了江山社稷中。每天早晚课的坚持、每天抄写《妙法莲华经》的从不间断、每天一部《地藏菩萨本愿经》的诵读,让她风光无限下凄风苦雨的日子变得丰殷、充实,禅悦沁心的浓浓法味冲淡了世味的凉薄与艰险。 但每每夜的幕布垂在宫墙内外,一种揪心的疼痛便会划过孤独的心房,‘’高处不胜寒‘’的寒流总会猝不及防侵袭她多厄的心。武则天多么希望自己的儿子中有一个能撑起大唐江山的人,那样她便可在散淡、闲适的生命状态下礼佛诵经,做真正有福气的皇太后。 当初她寄希望于长子李弘,费尽心思培养李弘,立李弘为太子,给他创造最好的条件,给他找天下最好的老师。高宗李治多病不能太劳累,大部分朝政都落在武则身上,武则天的生命就是在朝政的繁忙与礼佛诵经的专注中走过春夏秋冬的。在历尽艰辛登上后位再到‘’二圣‘’决策威震朝野,武则天每天都奔忙在前朝后庭的大事中,对高宗的照顾大不如从前,长子李弘、次子李贤也大多由寡居的姐姐贺兰夫人照顾。应武则天要求,高宗允贺兰夫人随母亲杨氏来宫中陪伴武则天,被封为韩国夫人。韩国夫人温婉、柔嘉,周身充满了母性的光晖,不仅使李弘、李贤从她那里得到了温暖的母爱,高宗也被这种母性的厚实和女往的温婉深深吸引……。 武则天知道高宗与贺兰夫人的私情后也难过了一番,但想着自己无力照顾皇上,让别的嫔妃来照顾又怕生出许多事端,毕竟姐姐是自家人。于是,主动请求高宗封姐姐韩国夫人为‘’贤妃‘’入驻‘’和康宫‘’,这一请求正中高宗下怀,连赞‘’媚娘贤德‘’。 敕封前一天晚上,武则天在后宫举办了一场热闹的家宴,已封为荣国夫人的母亲杨氏、姐姐韩国夫人及外甥贺兰敏之、外甥女贺兰敏月与帝后及皇子李弘、李贤在宫女的歌舞中把酒尽欢,武则天难得有这样的时光,心情极好。尽管李弘、李贤与韩国夫人的亲近感远远超过了自己,尽管李治时时逗两个在韩国夫人怀中孩子的天伦之乐让武则天有一种自己成了多余人的失落感,但她还是觉得这比皇帝心在别的嫔妃上要好得多。 事与愿违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宴罢当晚,韩国夫人腹中疼痛难忍而暴毙,所有的人都认为是武则天所为。当时看到武则天宴席中脸色忽然暗淡过的杨氏,更是确定是武后所为。‘’媚娘,你太狠毒了,对自己的亲姐姐下如此毒手。你恨她夺了你丈夫和孩子的爱,你不想看见她,可以让她出宫,为什么非要了她的命呢?你父亲在天之灵决不会放过你……。‘’荣国夫人杨氏在贺兰夫人灵前大骂武则天。 贺兰敏之、贺兰敏月对武后充满了仇恨,夜深人静之时在母亲灵前抱头痛哭并发下要为母亲报仇血恨的誓言。李弘、李贤整天在贺兰夫人灵前哭哭啼啼直呼:‘’娘亲,你不能丢下弘儿、贤儿……。‘’两个孩子的哭唤常惹得荣国夫人杨氏和贺兰兄妹泪流满面。武后着宫女、太监将两个皇儿领回,但两个皇儿执意不走。贺兰夫人下葬前一天晚上高宗来了,两个孩子扑到父皇怀里边哭边说:‘’父皇,母后为什么要杀娘亲?父皇为何不为娘亲做主?‘’ 李治心如刀绞。 尽管武后下旨厚葬了韩国夫人,但这一切丝毫没有改变任何人对她的看法。武则天百口莫辩,没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她不知道为何老天总要与她作对? 后来,贺兰敏月为报复武则天与高宗的缠绵,以及贺兰敏月莫名其妙的丧命,武则天还没来得考虑是咋会事,就被冠上了妒忌杀人的罪名。武则天感到在她的周围有一股暗流,这暗流总是用一种逆天的稳准狠想置她于死地。 而李弘对武则天的恨也便这样根植于心,武则天拚了命为李弘的一切换来的是李弘更大的离心离德。作为太子的李弘常常将对武后的不满溢于言表,并在群臣面前提问一下令武后十分尴尬甚台下不了台的问题。 上元二年,武则天将李弘带到合璧宫绮云殿饮宴,武后与弘儿说了许多知心话,也回答了许多在群臣中无法回答的问题。娘俩聊得十分投机,李弘理解了母亲的不易,武则天心情十分愉快。可就在当夜,年仅二十四岁的太子李弘暴毙合璧宫。上到高宗,下到百姓,朝野上下、举国上下都确定是武后杀了太子李弘。因为当时绮云殿只有武后和太子。又是一个解释不清楚的突发事件,武则天处在痛失爱子的悲痛中,无心理会别人的误解、鄙视和仇视。这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为何总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同时还要让自己背负不仁不义的毒妇之名? 太子之死对高宗的打击很大,他的眩晕之病更加厉害,眼睛看不清东西,朝政完全落在了武后身上。 不久,立雍王李贤为太子。李贤高大威武,颇有当年太宗李世民的风度,武后对李贤亦是寄予厚望。而李贤对武后却是离心千里,对当太子不喜反忧,无论是当了太子还是当太子前,常常躲避着不见武后。武后喜住洛阳,李贤从小一步都不愿离开长安。好事者传言李贤是高宗与贺兰夫人的私生子,李贤深信不疑,加之宫中发生过的一系列与武后脱不开干系的离奇之事,因而李贤对贺兰夫人的怀念与日俱增,对武后的疏远亦日益加剧,甚至有种莫名的仇恨。李贤认为能少见一次武后便是自己的福气。武后用尽各种办法拉近与太子贤的距离,但李贤对一切装作不知不见。后来,李贤与上官婉儿产生了情傃,有次喝酒对婉儿推心置腑诉说自己的苦恼,竟说:‘’若将来登基,必杀武后以慰所有遭迫害的无辜亡灵。‘’ 此语一出吓得婉儿魂飞魄散。此话被宫中密探原汁原味报于武后。武则天伤心欲绝,她视为心头肉的儿子们竟各个视自己如仇敌。但她还是希望贤儿有明白她的一天。后来,明崇俨之死便成了李贤被废的导火线。被贬为庶人的李贤抑郁而死。武则天的心又遭剜割之痛。 三子李哲(即李显)被立为皇太子后,武则天努力抽出时间与太子多相处,在说话时显得格外小心和慈祥,她不想再失去爱子。李哲较李弘、李贤性格懦弱,加之一直生活在武后身边,与母后感情也较近,武则天多灾多难的心里有了一种安慰。所以在高宗驾崩、李哲继位时,武则天特意取年号为嗣圣,她希望自己的子嗣成圣,成为李唐王朝的主心骨。但李哲刚登基就迫不及待扶持外戚以抗衡武后的做法,令武则天失望加痛心。废李哲为庐陵王贬往均州,年纪渐老惜子情愈重的武则天心痛不已,掩袖长泣。 在立相王李旦为帝时,尽管武则天知道李旦不足以担当大唐兴旺之大任,但她确实做好了要放下朝政专心礼佛的打算。恰这时观世音菩萨托梦于她,说李唐王朝的继大成者在李旦的子嗣中。 带着这种希望,武则天在更加虔心礼佛、抄经、诵经的精进中夙夜勤政,全力辅佐新君。 公元685年农历九月初八,一个特殊的生命诞生在大唐洛阳皇宫,他便是睿宗李旦的儿子——唐玄宗李隆基。 第二十六章 七岁显卓 武则天的几个儿子中数李旦的佛缘最深,也数李旦最有孝心。前朝、后宫乃至长安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当年高宗与武后为了皇子李旦拜玄奘大师为义父而举行的盛大仪式。当时身为皇后的武则天抱着皇子向玄奘行跪拜大礼,并把自己亲手裁制的袈裟奉上。武则天这一举动体现了爱子心切的深厚母爱,也体现了大唐母仪天下的皇后对佛教的尊崇。 李旦生性恬淡,与父亲李治一样,是一个对母亲有很强依赖感的皇子,加之从小受玄奘佛教思想影响,对名利之事极为淡泊。 当初深受长孙夫人疼爱的“雉奴”李治只是想做一个安逸、富足、洒脱的王爷,没有各位兄长的雄心壮志,但当初的时局却将他硬推上了太子之位。 唐太宗晚年政治谋划中最为恼心的便是太子的一选再选,储君的一换再换。太宗共生子十四人,长孙皇后所生只有三子:太子李承乾,次子魏王李泰,三子晋王李治,因三人是贤后嫡出,太宗对三人格外钟受,也格外要求严格。然三人虽一母所生,却性格迥异。 太子承乾幼年是个聪明、伶俐、乖巧而善解人意的孩子,深得太宗和长孙皇后宠爱,八岁起由太宗领着会见宾客时就能应对自如。稍稍年长后,太宗又令其参与政事,对太宗交办的一些棘手之事,件件都能办得令太宗十分称心如意,因此太宗对他更加信任有加。不料太子后来忽然性情大变,本很纯净的心性变得阴暗,并鬼使神差般地任性妄为。 他好色且兼有断袖之癖。东宫之内本有妃嫔二百余人,但他还不满足,经常带领侍卫夜间侵扰民家,见到略有姿色的女子即掠到府中加以蹂躏。东宫之内有一名太常乐人,年仅十余岁,‘’美姿容,善歌舞‘’,太子十分宠爱他,把一个娈童竟如妃子一样养在宫里,取名称心。太子妃颖氏端庄贤淑,常劝太子断恶修善,太子十分厌烦。一日,太子又与称心把酒尽欢,太子妃来劝说太子,太子恼羞成奴,竟令称心调戏太子妃,自己在旁拍掌大笑。受了极大辱侮的颖妃哭着跑入宫中奏知太宗,盛怒之下的太宗下令擒拿‘’称心‘’并将其缢杀在大殿的柱子上。痛失‘’称心‘’的太子悲痛不已,日夜思念,在东宫为其建立了祭堂整日祭拜,并追封他为太子洗马。太宗知情后,叫来太子痛斥一顿,遂平了‘’称心‘’祭堂。太子由此怀恨在心,竟数月不去朝见父皇。 太子善根日减,恶业日增,竟又加一怪癖喜好,即用活人来演戏战争,兴起之时,太子令东宫奴才和武士装扮成胡汉两方军队,令双方‘’将士‘’狠命拼杀,有怯场者,立刻命人拿下,绑在树上鞭挞至死。一场‘’战争‘’下来,东宫中死伤数目惊人,东宫充满了血腥。 更为怪异的是,太子最恨劝谏,常对身边人说:‘’一日我作了天子,便当任意作乐,如敢劝谏者,吾便杀之,连杀五百人,便没人敢来劝谏了。‘’其言其行令人发指,好多人都说这太子似是魔附了体。 魏王泰有大志,常恨自己比承乾迟生,太子失德之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他不仅不感到痛惜,反倒庆幸自己的好机会来了,因此更加在太宗面前争宠起来。太宗常夸魏王‘’类己‘’,加之其‘’少好属文‘’,便令魏王在王府内置一学馆,招徕名人学士,一时魏王府‘’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不久,魏王与贤士们搜考古今,着成一部《括地志》献与太宗,太宗大喜。从此每月给魏王府的物料竟超过东宫,甚至在于重臣谈话间露出废太子之意。魏王听后窃喜,从此刻意结交朝廷权贵,太宗耳闻后也不以为忤。 太子的叔父汉王元昌也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常在太子东宫走动,并投其所好,助纣为孽。一日两人在东宫中取乐,元昌在太子兴浓时故意说:‘’皇上似乎有意改立太子呢。‘’一言正中太子心事,于是便三番五次派人刺杀魏王泰,因魏王早有防备,几次均未得手。但手足之情已成水火之势,恶缘盈满。 贞观十七年,太子承乾谋反,汉王李元昌被赐死,侯君集、李安俨等一干人被处决。因为惜子,因为感念长孙贤后,因为长孙无忌等人的力保,太子承乾被囚禁起来。 本来立魏王泰为太子的事顺理成章,但魏王泰为登太子位心计太多,不仅在太宗面前信誓旦旦将来要在自己退位时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把皇位传给李治,而且把心机用在陷害不喜宫中政治、与世无争的晋王李治身上,这两件事让太宗极为痛心和失望,身心遭受重创。太宗在长孙皇后的牌位前呼唤着其小名放声痛哭:‘’观音婢,你在哪里,带世民走吧……。‘’一代英主,竟被亲情折磨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天,太宗领着李治在两仪殿召见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积三位重臣,失声痛哭道:‘’我二子一弟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活着真是无趣了。‘’语毕竟抽出佩刀欲自尽。三重臣大惊失色,争相上前夺下刀来,无忌将刀交与吓得面无血色的晋王李治,然后三人齐跪奏道:‘’皇上如有所欲,请直言告知臣等。‘’太宗道:‘’朕欲立晋王为太子。‘’三重臣齐应:‘’谨奉绍。有异议者,臣请斩之。‘’于是,即刻在太极殿召集群臣。这时,群臣俱已听闻,不待太宗询问就齐声高呼:‘’晋王仁孝,请立储嗣。‘’ 次日,太宗先着人将魏王泰引入肃章门,禁锢在北苑中,接着诏令天下,立晋王为太子。 太宗知道对于立晋王为太子一事,外间颇有议论,便借一次大宴群臣、酒酣之际说道:‘’若立魏王泰,就说明储君之位可以用计谋取得。而且如李泰被立,承乾、晋王都不得保全;晋王被立,李泰和承乾就可保无恙了。‘’群臣理解太宗对立嗣一事的良苦用心,也对承乾、李泰着魔般的行径十分不解。 太宗废储立储的风雨之事武则天是亲历者,加之自己自进宫以来所历的险山恶水,武则天对宫庭的血腥和残酷十分清楚。回想当初太子承乾造反时有人竟诬陷已逝的魏征曾是太子的党羽,武则天便明白耿直的魏征得罪了不少人。保护自己子嗣和忠臣之后的责任感日益强烈。她心爱的长子——太子李弘莫明暴毙后,她便私下着人打造一个能让自己的后人远离宫廷争斗、平安生活的太极村,这便是敦煌鸣沙山下、月牙泉边梅影园的前身。魏征的后人与宫中的一些大内高手、宫女以及武后在民间培植的一些奇人异士便先行到了玄机重重的太极村。 让李弘亦或李贤继帝位后,自己在李旦的陪伴下礼佛诵经是武则天最美好的人生梦想,但上苍始终没有成全她此愿的心意,却让她为了保护李旦全家安危不得不登上了帝位。 李旦知道母亲保全李唐王朝的心思,理解母亲身负骂名依然不得不往前走的不易,他对母亲是崇敬而理解的,更是强烈依赖的。历尽风雨的武则天把全部的亲情之爱都给了李旦全家。 李旦的德妃窦氏怀孕时,武则天梦见观世音菩萨拿着一块闪着七色殊胜彩光的孔雀石对她说:‘’天降麟儿兴大唐!‘’武则天便明白了梦中之意。于是,常常把德妃唤到自己宫中聊天,并让她抄经静心。德妃身孕七个月时,武则天陪着这个身系李唐兴盛的儿媳长驻东都洛阳宫中,李隆基便在祖母的荫庇下诞生在了洛阳宫院。诞生前夜,皇太后武则天与德妃窦氏同时梦到观世音菩萨把一株紫色的荷花插在了长安金銮宝殿的宝瓶内。 李隆基五岁时,武则天登基称帝,建立武周政权,皇帝李旦成了皇太子,天下人大骂武则天权欲膨胀、翻云覆雨,窃取李唐王朝,这骂声延续到了现在的史书与各种野史中。但谁明白武则天为保全兴旺李唐王朝之帝脉的良苦用心呢? 武则天登基后,李隆基兄弟也随父母搬出了皇宫。天庭太子玄华转世投胎的李隆基七岁时,就已显露出聪明果敢的性格。每月初一、十五隆基与曾为太子的长兄成器、曾为衡阳王的二哥成义都要前往朝堂拜见女皇,隆基总是把自己的车骑装饰得威武严整,武氏兄弟很看不过眼,就想杀一杀他的威风。一次,隆基又车骑威严地去见武则天,不料在宫门时被禁卫宫廷的金吾将军武懿宗拦住无端盘问。七岁的隆基指着武懿宗责骂道:‘’这是我们李家的朝堂,关你何事,竟敢拦皇亲贵胄的车马盘问?‘’武则天听说此事后,甚为欣喜,对隆基大大褒奖一番。当晚在佛堂中喜极而泣,至诚顶礼感恩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玄华在下凡前天庭有何大事发生?太宗时,太子承乾、魏王李泰为何会有那样怪异的表现?武则天二次入宫后发生的一系列与她脱不了干系的离奇的命案究竟为何?下集《执念成魔》将为你揭开深宫迷离任凭添的谜底。 第二十七章 执念成魔 公元694年农历二月十九,观音圣诞日,长安大慈恩寺借这一殊胜日举办纪念玄奘圆寂三十周年水陆大法会,因玄奘圆寂日是二月初六,两个日子较接近,合二为一实属因缘和合。法会前三天,各地僧俗佛弟子即陆续前来,法会于农历十八日即开始。 法会举办前一天傍晚,发生了一件奇异之事,伴着天空殊胜祥云的变幻,瑞相赫奕一老僧带着两个徒弟来到了大慈恩寺,来者竟是贞观元年为玄奘送上锦蝠袈裟、九环锡杖并点化大师踏上取经之路的老圣僧。67年的时光流转,老圣僧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似乎更为澄澈。当初礼拜过圣僧的小沙弥们都已成了老和尚,当初跟着父母听经闻法目睹过圣僧威仪的小善男小信女已成了儿孙满堂的老居士。 大慈恩寺第三任方丈智周,看到老圣僧的那一刻,扑腾跪下泪流满面……。圣僧特意要智周把因果寺主持仲业通知来。 二月十八日,仲业没来。圣僧在法会间隙为许多病苦之人观因果、治重病,立竿见影。一时,67年前点化玄奘取经的老圣僧来到大慈恩寺的消息传遍长安。人们开始明白为何这两天长安上空的祥云如此殊胜。 二月十九日子时,大慈恩寺门里门外挤满了上香、听法的百姓,大家都知道现迹老圣僧的菩萨是何尊菩萨。大家都感念、感恩大唐百姓太有福报了。 寅时开始,所有前来的居士都跟着来自各地的出家人上早课、绕佛,门里门外扶老携幼的百姓们跟着磬引齐声念佛号,殊妙的祥云随着朝阳的升起不断变幻成千祥云集、百福骈臻的云海。辰时,三时系念法会开始之前,武则天带着太子李旦全家、武氏至亲仪仗庄严来到了大慈恩寺。九岁的隆基与祖母同轿辇,当女皇手拉着气宇轩昂的隆基走在红地毯上时,现场引起了不小震动。 在王公贵族中,鄂国公尉迟恭的后人来者居多,因大慈恩寺第二任方丈窥基法师是尉迟恭的侄儿,除了皇室,尉迟家族是大慈恩寺最大的护法群体。 在钟鼓齐鸣中,方丈智周开坛带领僧众进行三时系念。圣僧坐在大雄宝殿高高的禅床上,在丰盈的灯供、花供、果供的簇拥下,不断向走进殿内行仪轨的僧人和持花绕佛走来的僧俗弟子弹洒大悲水。檀香木炭将大殿熏烘得极为温暖。 十八日下午确定女皇要来的消息从宫中传来,智周即刻带人为女皇安放了与圣僧并排而座的禅床。十九日清晨,武则天拉着皇孙李隆基踏着红地毯走进大雄宝殿的瞬间,即顶礼跪拜圣僧,圣僧没有丝毫受不起的惊慌,含笑用杨柳枝将大悲水洒向女皇及所有随行者。在人们吃惊的目光中,女皇示意智周将圣僧旁的禅床撤下,遂开始点灯、上香、献贡品、拜佛。 尔后,女皇与李旦全家辞大殿走进旁边的观音殿,供灯、供花、供果、上香、礼拜后,共同读诵《大悲咒》《心经》各7部,《普门品》3部,正准备共诵《白衣观音灵感神咒》21遍时,圣僧遣徒弟慧印请女皇到大雄宝殿。 ‘’请陛下与贫僧共享大慈恩寺三时系念的成果。‘’说话间,圣僧平伸出右手,刚撤下的禅床便又回到了原处,只是高度略有下降。 ‘’恭敬不如从命!‘’女皇躬身双手合十顶礼后踩着禅床前的檀木台阶上行坐在了禅床上。智慧过人的武则天知道圣僧的来历,更明白今天是一个增国运、添民阜的殊胜之日。念完21遍咒,隆基提议家人步祖母足尘回大殿,李旦对儿子的提议甚是赞同。隆基进殿后比父亲更有范的言谈举止,让圣僧的目光在注视中放光,让女皇龙颜大悦,圣僧的两个徒弟慧印、慧青的目光中竟有出家人慈悲众生之外的稀罕烟火之柔光。 头戴毗卢冠,面前置一铜镜,跏趺坐主持三时系念的智周的禅床就安放在大殿门前的台阶下。且不说坐在殿内禅床上的圣僧和女皇,就是在蒲团上打坐的李旦全家也将三时系念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三时系念仪轨进入绕佛阶段时,因果寺主持仲业忽然躺在地下大声喘着气手舞足蹈起来,口里说着别人听不懂语言,一个劲地在胸口处揪扯着海青泪流满面,样子十分可怜。秩序略有混乱。 ‘’带仲业来大殿!‘’圣僧此语犹如洪钟敲响在上空,震慑力传透而来。两个僧人将仲业搀进了大殿。智周下了禅床疾步进入大殿,绕佛的队伍在智周大徒弟的带领下继续着节奏。 这仲业本是家住因果寺附近一自小体弱多病的农家子弟,为治他的病,其父靠打猎卖肉、卖皮毛所得积蓄全部花光,贫忧交加的父母也病倒了,家境更加惨淡。仲业算是个孝顺的孩子,平时很体谅父母的不易,但每当他看到挂在墙上的猎物皮毛时,便会性情大变,与父母大吵大闹,有几次险些提刀杀了他父亲。直到墙上的皮毛一件件消失完后,他再也没犯过此怪病。忽一日,仲业变得神通广大,能为人看病、画符,竟也治好了不少人的病。于是,仲业在一些居士的帮衬下剃度出了家,把因果寺二僧师傅净成和她的六个徒弟赶出了寺院,七个尼姑栖身在土地庙。这土地庙因当初点化玄奘西天取经的老僧住过而香火极旺,因后来添建了观音殿而成了佛道两家争执不清的‘’圣地‘’,但这并未影响民间香火的供奉,庙观羽化后这里便由居士团管理,每月初一、十五,每年四月初八、腊月初八及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观音三大殊日,各地香客纷纭而至,香火旺过许多大寺院。净成师徒的入驻,为‘’圣地‘’增添了佛音禅韵的氤氲,居士们皆感恩这是佛菩萨的拨遣。 仲业自封为因果寺主持,在几个居士的运作下,一些出家人弃师来到了因果寺,一些社会闲散人员成了因果寺的出家人。从此,附近的百姓听不到晨钟暮鼓中的诵经声,看不到寺院上空殊胜的祥云。显然,易主后的因果寺没有把精力放在修行上,而是放在了大肆敛财上。这些出家人从不上早、晚课,也没有十斋日和佛菩萨圣诞日的概念,常常举办一些极不如法的法会借以敛财。更为过份的是他们竟把佛法严禁的‘’扶鸾‘’当作寺中法事常态高调举行。更为怪异的是允许寺中所有出家人可吃肉,只要吃肉前念三遍仲业传的密咒即可。从别的寺院投奔而来的几个出家人,终受不了这种氛围而回到原处。 几个出家人在因果寺时,仲业还有所收敛,那些出家人离开后,仲业便更加肆无忌惮,许多被病苦折磨至深的人们病急乱投医,把大量的钱物投进了因果寺,那些离谱的法会竟也能招来许多居士参加。后来,仲业的脾气变得极为暴戾,动辄大发脾气,粗言厉语大骂徒弟和居士,甚至鞭挞不如他意的徒弟。人们发现每次他大发脾气时眼仁是血红的,神情十分狰狞。但每次发完脾气后他都很后悔,在佛前忏悔,向受水者道歉。反复无常,令人心惊胆战。 被两个僧人搀到大殿的仲业,迷迷糊糊跪在地上,依然手舞足蹈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语言。 ‘’对着众人好好表法,为你们解脱集功德。‘’圣僧此语一出,仲业立刻静了下来,绕佛的人们次第走进了大殿,门里门外的百姓也都秩序井然向前涌来。 仲业用女声唱着秦声曲儿自报家门:‘’我本宫中女御医,错配药方招祸端……。‘’人们听清楚了,她是隋朝宫中女御医,因为用错药害了一位公主的命,被判死刑斩首示众,无心之错却要堕入地狱,不甘心的她不愿跟黑白无常走,神识一直徘徊在长安城里,不到阎王处报到、不能投胎转世,面临魂飞魄散困境的孤魂靠附体来汲取凡人身上的阳气养护魂魄,仲业是她附体的第三个人。 接着,仲业又用男声说他是修行六百多年的白狐,即将修行成功时被仲业之父猎杀,因为强烈的报复心而附了仲业身,并将他如何附体的经历说得极为详细。说完,恳请圣僧为他皈依。 圣僧点点头说:‘’觉悟实难得!仲业身上还有个无形众生上来表法。‘’此语一落,仲业忽然变得摇摆不定,眯着眼晴舞动着手说:‘’哪吒太子便是本尊!‘’ 圣僧用杨枝将大悲水在仲业身上洒了三遍说:‘’莫打诳语,珍惜机缘,好好表法,真诚忏悔,才可免尔入阿鼻地狱。过了今日,便无来日。‘’ 仲业五体投地向着圣僧连连深拜,放声大哭,边哭边哀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慈心救建成。‘’此语即出,四座皆惊,原来是太宗李世民的兄长李建成附体了。 于是,李建成详细讲述了玄武门政变后自己的心迹和行迹。 命丧玄武门的李建成、李元吉不甘于处心积虑、苦心经营换来的失败,瞋恨重重,凭借前身在天庭的特殊身份和今世在皇宫的尊贵身份,大骂黑白二无常,并砸烂了黑白无常手中的执法工具,二人天界的师傅托塔李天王向地藏菩萨致歉后,恳请菩萨允自己带二人去蓄英山除执洞带罪修行,地藏菩萨寻思再三后法外开恩,许了。怎乃二人业力太重,将托塔天王派来带二人神识的两个小徒弟赶走了。听了小徒弟禀报,托塔李天王长叹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呀!‘’ 魔王波旬得知此事后,即派手下得力魔将带美艳魔女前往慰问,李建成、李元吉的神识成了魔王的坐上贵宾,魔王问建成、元吉:‘’欲愿何等?‘’ 两人齐答:‘’让李世民横死!‘’ 魔王摇了摇头说:‘’不易!太不易!‘’ 两人齐跪拜魔王道:‘’让他众叛亲离,江山难坐,受尽揪心煎熬,生不如死……。‘’ 魔王点了点头……。 之后在魔王的亲自裁培下兄弟俩成了魔界的干将,实施报复李世民计划成了他们的主业。借着魔王魔力的支持,他们天天游走在皇宫,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实施复仇。但因长孙皇后虔信佛法,每天除按时上早晚课外,拜忏、诵经抄经、持咒持佛号持观音圣号,将《楞严咒》绣在香囊、锦帕上让皇帝、皇子、公主们带在身上,皇宫上空常常佛光奕奕、祥云缭绕,两魔根本近不了皇室人的身,只要一接近,佛光便将之打退数丈。若接近李世民,佛光中还会闪出天龙护法与之搏斗,两魔魅终明白魔王摇头叹‘’不易‘’之意——李世民是真龙天子!即便明白,还是不甘心,报复的瞋恨在魔力的驱使下发酵。 长孙皇后往生后,两魔终于有了可乘之机,乘着皇帝及皇子皇女们悲痛之际,他们附在宫女、太监身上,实施偷梁换柱行动,用早准备好的魔咒香囊、锦帕替换绣有《楞严咒》的香囊、锦帕,因天龙护法的护持和佛事活动的不间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两魔只换了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和高阳公主的香囊、锦帕。 办完长孙皇后的葬礼,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高阳公主都发生过言语颠倒、神情恍惚、失眠心悸之事,但当时宫中皆以为是失母之痛引起的身心变化,便没有重视。 附体的李建成也讲述了公元646年中元节李世民请玄奘大师超度亡灵时,李建成、李元吉牌位流血泪发哀鸣之事,那是二魔要让李世民在宗亲、朝臣、僧众中出丑的精心设计。亲眼目睹过此事件的武则天清楚记得当时深信是自己所造之罪遭天谴的李世民的痛苦、无助、自责、揪心。从寺院回来,李世民跪在长孙夫人的佛堂里向着佛菩萨深深忏悔,娑泪纵横,并呼唤着长孙皇后的小名一遍遍说:‘’观音婢,你在哪里?可知世民之心痛?世民罪业深重,一切罪责愿全部担当,唯愿你能祈求佛菩萨保佑天唐子民安康富阜……。‘’当时跟在身边的武才人感佩太宗惠济苍生的明君大境界,感佩大唐赫赫帝王对皇后的至诚至情,敬慕、羡慕汇聚而成的暖流淌在心田。 威仪、庄严、淡定、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女皇,此刻眼里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愤怒和鄙夷。慧印的目光中竟有了略略闪动的泪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性十足的李建成天天寻思如何报复李世民而使自己痛快的方法,在魔王的助力下,他琢磨出了一套‘’迷魂乱窍追命法‘’,身戴魔咒的人便会在他使法时失了人性、魔性大发,他对李建成、魏王泰、高阳公主均施了此魔法,因此才有了这三人忤逆天道的种种失德之举。 慧印下意识地用手抓了一下胸口,脸色的惨白让有心者发觉了出家人不该出现的失态。 ‘’你不配做我李家子孙,你辱没了李氏皇族高贵的血统,我李氏贵胄永以你为耻。‘’九岁的隆基走过去站在仲业面前手指头戳着其鼻子愤怒呵斥。 圣僧、女皇及李旦全家脸上皆是褒嘉的欣喜,武氏家人脸上不自在中夹杂着不服气,圣僧的两个徒弟脸上布满喜庆的光晖。 仲业忽然像被什么控制了,用手抓自己的脸,扇自己耳光,满脸血印,样子十分可怕而可怜。圣僧忙结起降魔手印念起《大悲咒》,念毕,用杨枝将大悲水向仲业洒过3次,仲业恢复了正常,望着圣僧,泪眼苦楚。圣僧掷地有声道:‘’说下去,抓住为自身消业的机会。‘’ ‘’武皇的小公主,太子李弘、李贤,韩国夫人武顺、魏国夫人贺兰敏月都是我杀的。‘’ ‘’为什么?‘’女皇武则天身子前倾、眼含泪光、情绪失控地厉声问道。李氏、武氏至亲终于看到了这个把所有人生苦难和朝廷纷繁都能化作风清云淡的钢铁女皇感性的一面。 ‘’因为、因为……。‘’ ‘’别吞吞吐吐,痛快点,否则阿鼻地狱就是你永远的老家。‘’九岁的李隆基再次呵斥道。 ‘’原以为李治继位后,控制不了异母兄弟间的明争暗斗,定会断送了李唐王朝。没想到武媚娘会二次入宫,而且入宫后会拚了命力保李唐王朝。‘’ ‘’你向我发难呀,为何要伤及无辜。‘’武则天站起身斥问。 ‘’我多次想灭你,但你的周围总是布满佛光无法下手。有一次你喝醉了,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机会,不想你记在心里的《楞严咒》顿时化作无数金刚杵向我袭来;又有一次,你在深夜抄写一段《妙法莲华经》后打坐冥想你的姐姐韩国夫人究竟在哪里而使元神将要出窍,我刚要下手,十二罗刹女便齐扑上来与我恶斗。我只好把法力一次次施在足以致你于死地的宫廷命案上,摧毁你的心智,败坏你的声誉,让你在孤立无助自灭,没想到你会一次次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真是王者不死啊!‘’ 至此,李、武两家至亲终明白了武则天痛失亲人还要蒙受不白之冤的身心极苦。李隆基对祖母第一次有了真心的敬仰,也明白了父亲对祖母的感情。 ‘’看看我祖母的胸怀,再反省你的龌龊,难道不羞愧吗?你把天下李氏男儿的脸丢尽了。‘’隆基呵斥道。 ‘’我之前就知道你会下凡投胎做李旦的儿子,也知道……。‘’ ‘’住口!‘’武皇厉声呵斥道。 ‘’殿内人等退出,留慧印、慧青、太子李旦、智周陪贫僧与武皇继续听下去。‘’ 圣僧此语一出,所有不在留下范围内的僧俗皆悄悄退下。 ‘’说下去,说完好好忏悔。‘’圣僧语气中有淡淡的悲悯。 ‘’当我知道观世音菩萨应武皇所求要协调天庭让玄华太子下凡继李唐王朝大统时,瞋恨、妒恨在魔力的发酵中成了逆天的拼命。我详细了解了天庭的情况后,通过各种方式与在昆仑虚带罪修行的玄黄取得联系,在他面前挑拔一番后,怂恿他写信给魔王求助,让玄华灰飞烟灭在天庭。我知道让天庭父子、兄弟反目是魔王最喜欢干的事,果然此信正中魔王下怀,将灭玄华法力传我,我在天庭准备实施灭玄华太子魔法时,被在观天相中发现玄华有难的九天玄女赶来阻止,九天玄女在搏斗中身负重伤,玄华心中极为过意不去,玄黄对玄华的仇恨却更深了一步。‘’ ‘’为了保护玄华,为了让玄华积蓄坐稳太子之位的资粮,也为了大唐江山益苍生,玉帝、王母决定应观音建议让玄华下凡历劫。‘’ 慧青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淡淡的忧丝。 圣僧如何处理仲业身上附体的三类众生?又如何处理仲业本人的留去?慧印、慧青是何身份?法会后不久,曾为李旦皇后的刘妃、隆基生母窦妃以及永泰公主为何会在武则天召进宫后莫名失踪?第二十八章将为您一一讲述。(本章有点长,请各位悦读为盼!) 第二十八章 晖光护良 大慈恩寺大雄宝殿内,跪在地上的仲业忽然晕厥过去,老圣僧又将大悲水向其身洒过三遍说:‘’莫抢,表法机会均有,仲业已被尔等折磨成此,还要折腾?唯真心忏悔可消尔等业障‘’ 说完,给智周做了一个要让众人进来的手势,僧众在智周的指挥下有序走来。 这时,隋代女御医说:‘’是我怨恨执念太深,才成孤魂野鬼。我虽三次附体,但并未害过人,每次附体都会广为苍生治病,也会用养生法和医药让附体的凡夫恢复精气神。此次附体是为了医济百姓的同时让仲业全家走出困境。但白狐怕我在助仲业施医救人过程中消业,千般阻碍,甚至用迷惑术助推仲业以此敛财,让仲业在迷途中越走越险。‘’ ‘’人比飞禽走兽可恶百倍千倍,为自己口腹之欲,竟要杀了众生的生命,仲业的父亲杀了多了生?令多少众生家破人亡?菩萨知道吗?杀我,不仅毁我600多年修行功夫,还让我全家没了主心骨,难道狐类的家不是家?狐类的命不是命?我不甘心,我要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这时,藏身在佛像后的仲业的父母走过来,跪在仲业面前连连磕头,仲业父亲作揖道:‘’对不起,是我错了,请狐仙发慈悲放过我儿,老身之命任由狐仙处置。‘’ ‘’哈哈哈,只有折磨你儿,才会让你体会到心痛是什么感觉,你猎杀那些小狐狸、小野兔时,可考虑过其父母的感受,你的儿是儿,我们的儿就不是儿。‘’狐仙大笑一声说完后又哀哭起来。 仲业父母又连连磕头陪不是。 ‘’你们先从仲业身上下来,过会儿给你皈依。‘’ 这时,迷糊中被两个众生借着口轮流表法的仲业忽然睁开了眼晴,忙对着老圣僧如捣蒜般磕头说:‘’菩萨,我真心忏悔所有的业障,救我!救我!‘’ ‘’在好好表法、至诚忏悔中自救吧。‘’圣僧淡淡的口气中有悲悯。 ‘’元吉看到李世民每年四月初八、七月十五、十月初都要为我们举办超度大法会,也看到李世民登龙位后把全部心思都用在惠济苍生上,在超度法会听法中感受到魔王怂恿、支持我们做的事都是陷入万劫不复之极恶,便一再劝我收手,共同去找托塔李天王自救。我断然拒绝,还骂他是孬种。他便于第三年中元节举行大超度之时毅然离我去找李天王。临走还留下一句话:让我好好反思曾与他合谋多次陷害秦王李世民之事。‘’ ‘’觉悟业障如雪向炉。元吉觉悟真心忏悔,难能可贵。‘’老圣僧将声音略提高一字一句说。所有在场者都点头应语。 ‘’我能跟着仲业来这里,也是因为元吉。前天他来找我,劝我清醒。他说自己找到李天王后真心忏悔,李天王带他拜见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怜念他的至心忏悔,让他去地狱受果报时每天念《地藏王菩萨灭定业真言》一万遍,因为真念真忏,重罪轻报,将于后天投胎做羊,做羊寿命很短,尔看便再投胎做人……。‘’ ‘’元吉免堕阿鼻地狱,这是真觉悟真忏悔的真感应。我佛慈悲,阿弥陀佛!‘’圣僧此语一出,所有僧众皆合掌齐声高念:‘’阿弥陀佛!‘’ 说说如何找上仲业的? ‘’原本靠着魔王的支持,我可以轻松出入皇宫,但武后却将自己抄写的《楞严咒》用洒满牡丹、玫瑰、杜若、丁香四种花瓣和檀香末的香袋装了放在宫内每个房顶飞檐瓦下和宫墙四角,进不了宫,只能在宫外游荡。在魔王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破解了可以在每月初五亥时进宫的密码,不想武后皇袍加身登基后,佛祖身旁的八大金刚四大菩萨会在每月初五亥时轮流下来护卫皇宫,进宫的路彻底断了。业力感召,我便到了因果寺,附在邪知邪见助敛财、贪嗔痴慢乱佛法的主持仲业身上,那个女鬼常与我争执,每次我魔性发作后,她便唤醒仲业的灵魂去佛前忏悔。白狐开始对我不闻不问,后来竟也指责我别造孽太重,还提起一桩我当初猎杀小白狐一事,那竟是这白狐的孙子。‘’ ‘’魔王还待你如上宾吗?‘’ ‘’哎!只不过是魔王实施魔行的工具而己,魔王见我入不了皇宫,便视我如讨饭之乞丐,轻贱、侮辱时时事事。元吉找我之前,他遣魔卒到因果寺传令:若翻身,杀900名七岁童子、500名九岁童子悬头于宫门和各大寺院门。‘’ 语落,圣僧、武皇及所有在场者皆吃惊非常,带着孩子的母亲们部都下意识把孩子揽入怀中,安静的人群有了喧哗声。 ‘’我不忍心杀这么多无辜的孩子,也不愿看到这一逆天魔劫发生,故来此,祈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救我出魔窟,救无辜免祸灾。‘’ ‘’祸福无门,唯心自招。因果不空,如影随身。业力流转,自作自受。仲业身上附体的三种执念众生,皆是因果与业力感召所致。若没有仲业之父所造杀业,哪来白狐附体复仇?没有白狐附体折磨仲业体弱多病,哪有女御医游魂附弱体的机会?没有女御医附体,哪有恶推仲业敛财增贪造恶业的可能?没有恶业的感召怎会有魔来附体增恶业的果报?李建成执念成魔,恶贯满盈,但念其在最后能醒悟,并能在醒悟中有不忍心伤害无辜孩子的良知,贫僧现为三众生皈依,皈依后的造化自有裁量。‘’圣僧说完,起身用杨柳枝边向下洒大悲水边念念有词。 这时,人们看到一个端庄的女子含笑坐在一朵莲华上飞出殿门直冲云霄,所有在场的人惊呼起来,人们看到了只闻声不见人的女御医往生极乐世界的样子。 ‘’你可继续去洞府修行,带领狐族虔心向佛,同生极乐。‘’圣僧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一尾巨大的白狐向圣僧礼拜后隐身而去。 ‘’感恩佛菩萨,在下李靖来带孽徒去地藏菩萨处听侯发落。‘’云端里,托塔李天王带着金吒和木吒缓缓而来。木吒即是观音的弟子慧岸,当年就是他随观音来度化玄奘西行取经的。金吒、木吒见了圣僧行三叩九拜之大礼,李天王躬身行双手合十礼。 圣僧用杨枝将大悲水划弧向前洒七次后,李建成的肉身出现在了大殿,慧印一愣,李建成对圣僧依然行三叩九拜大礼。就在李天王父子要将李建成带走时,武则天站了起来面向圣僧双手合十。 ‘’贫僧知道陛下要说什么,你且往外看。‘’ 武则天扭头向殿外一望,只见姐姐贺兰夫人、外甥女贺兰敏月、李弘、李显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写有‘’百花宫‘’的门口向她含笑招手,脸上溢满幸福。武皇热泪盈眶。 ‘’尽管魔比佛速度快,但佛法无边。魔影迅疾、魔行无痕,常让护法措手不及,就是佛菩萨也一时难辩是非。当时,是梅花仙子到文殊菩萨面前请愿要到大唐皇宫来查明真相,她的至诚和决心,感动文殊命她带你的护法们查宫中频发命案。金刚护法梦中点化你将《楞严咒》抄写放置在宫墙四角和宫中屋顶以及八大金刚四大菩萨每月初五亥时轮流护卫皇宫,以及阿弥陀佛用佛力加持让你遇害的亲人成仙飞升百花宫,这都是梅花仙子拚了命的努力结果呀!‘’ ‘’梅花仙子?她在哪里?‘’ ‘’她当时破规下凡时立下无论查办结果如何都要减去自己500年修行功力,重回梅园修行的誓言,现在她已回去了。‘’ ‘’她为什么要拼死为我?‘’ ‘’以后自会明白。‘’ ‘’李建成,去拜谢慧印师傅。‘’ 李建成迟疑地望了望李天王,李天王也满脸疑惑。 “慧印是长孙皇后在极乐梵天紫竹林的法号,这次你能皈依,是慧印一再的请求。慧印在紫竹林的每一天都在为李唐消业转因果而虔修。至今,唐王李世民还归不了仙藉,也入不了梵天佛门,等你们的因果解决了,她才好破了为三界众生修大法的我执,为三界更多苍生造福。” 圣僧话落,所有人向慧印真诚跪拜。‘’贤后功德永益大唐啊!‘’一位老者老泪纵横说。慧印潸然泪下,双手合十回礼大众。李隆基跪在慧印脚下,用手拉着海青下边哭道:‘’曾祖母,留下来,再帮帮李唐。‘’赤子恳语令在场者无不动容,旁边的慧青眼里有一种不舍和怜爱……。武皇走下禅床,向着慧印大礼三拜,慧印扶起武皇,四目相对中有无声的理解……。李天王父子带着李建成驾云而去。 ‘’仲业,尽管你父造杀业让你初时无辜受罪,但你贪欲敛财辱没佛门,造恶多端召魔入窍,举佛旗,打佛号,在佛门圣地、佛菩萨圣像前大行魔事逆天道,罪不可赦。你是想还俗孝养父母?还是洗心革面虔心修行以你的经历现身说法劝众人断恶修善以消罪业。‘’ ‘’弟子自知罪业深重,罪当入无间地狱。祈请念在弟子真心忏悔的份上,恳请圣僧发大慈悲为弟子正式皈依,弟子将全心全力弘扬护持正法,让因果寺成为现实因果教育的弘法地,向世人做出佛弟子好的示现。‘’ ‘’也请圣僧为罪业深重的我们皈依,我们余生将吃斋念佛,放生护生,行善消业。请圣僧成全。‘’仲业的父母至诚恳求。 圣僧为他们一一皈依后,便示意智周继续带大家绕佛。 在僧俗大众绕佛之际,圣僧与两个徒弟告别武皇一行踩上祥云,圣僧含笑说:‘’明空,保重。阿弥陀佛!‘’慧印、慧青在踩上祥云回首的瞬间都把目光投向了九岁的隆基。 人们发现随祥云上升到空中的僧圣师徒变成了手执绿柳净瓶的白衣观音和以女身示现的黄衣慧印、紫衣慧青。原来这慧青便是紫玉。 ‘’南无大慈大悲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武皇所带李、武皇亲及所有僧俗佛弟子、在场百姓皆跪拜顶礼。武则天在梦中听见过一次观世音唤她明空,今天又这样呼她,她不知道这里面有何玄机? 大慈恩寺护国息灾水陆大法会之后,武则天多了一个名字——‘’武曌‘’。武则天感觉到法会之后武氏家族对李旦全家的不友好,尤其是对李隆基的敌视。武则天深感自己情感的倾向已给李旦全家带来了危险,尤其意识到这样下去会害了李隆基。 法会结束第七天,武则天宣召东宫成器的生母刘妃和隆基的生母窦妃入宫,当时隆基的姐姐永泰公主也随行。从此以后,三人再也没有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不知道她们入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武则天把隆基五兄弟全部降为郡王,并把太子李旦和五郡王全部幽禁在宫中,平日里轻易不让任何一个人见到。就这样,李旦和五郡王被‘’幽禁‘’了六年。 外界纷纷大骂武则天口蜜腹剑、蛇蝎心肠,念佛行魔,贻祸李唐。一时,骆宾王所撰《讨武氏檄》又被翻出来悄悄在各级官员中流传开来。 谁会明白,武则天将东宫两妃和永泰公主密遣人安全送到了鸣沙山下、月牙泉畔的‘’八卦村‘’?更不会有人明白武则天幽禁太子及五郡王是为了更安全的保护。 八卦村为何更名为梅影园?梅影园有哪些特别的玄机?下一集将为您讲述更精彩的故事。 第二十九章 梅园传奇 世间万事,皆有因缘在;人间故事,无巧不成书。上一章讲到侠骨柔肠的梅花仙子,这梅花仙子与牡丹仙子(武则天)是何因缘?她的梅园在哪里?那天现场听了观音对武皇所言后对梅花仙子由衷敬佩的紫玉心里不断寻思着。 说到梅园还得从唐高宗李渊说起。李渊出身名门世家,祖籍为陇西狄道(今甘肃临洮),祖父、父亲在北魏、西魏和北周王朝都曾官职显赫。父亲李昞任北周安州总管,袭封唐国公,因而李渊七岁父丧后袭封唐国公,被人称唐公或唐王。这便是李渊开国改朝换代为‘’大唐‘’之渊。 李渊的母亲与隋文帝杨坚的皇后独孤氏为同胞姐妹,因此,李渊一直官运亨通。李渊担任太原留守之时,正是隋炀帝荒淫乱政,天下群雄并起,隋朝摇摇欲坠之时。这时,民间流行一种孩童游戏叫‘’十八孩儿宰羊图‘’,这种游戏竟也成了剪纸窗花、婴儿肚兜刺绣的流行图案。有次,隋炀帝夜梦金銮宝殿两个柱子上各爬着九个可爱的孩子,第二天早朝炀帝宣天钦监圆梦,天钦监结合民间流行的‘’十八孩儿宰羊图‘’和所观天相,禀炀帝‘’十八子夺天下!‘’意思是姓‘’李‘’的人要夺天下。当时,官场势力最大的李姓就是陇西李渊,一些大臣建议查办李渊,但因李渊、李世民平时注重与朝臣的关系走动,查办之事终被几个重臣以‘’荒唐之语,不足为信‘’挡了回去。 独孤皇后是北周重臣、关陇贵族代表人物独孤信的嫡亲七女,因全家崇佛,且此女出生时天有瑞相,因此取名‘’伽罗‘’,意为炉香木、沉香木,极具佛教色彩。十四岁许配大将军杨忠之子杨坚,时年十六岁的杨坚小名叫‘’那罗延‘’,意为金刚力士,笃信佛教的杨家同样为儿子取了个极具佛教色彩的名字。独孤伽罗的母亲出自清河崔氏,清河崔氏是一个学识深厚的文化世族,受其母影响,独孤皇后‘’雅好诗书,识达今古‘’的博雅谦和使她魅力独具,她身上又兼具了父系鲜卑游牧民族的独立英气。天赋的俊美加之以上的气质使她似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了大隋的天空,成为隋文帝杨坚一生最亲密的爱人、知己、谋士和精神支柱,史称文献皇后。 独孤七姐妹从小喜爱荷花、梅花,洛阳娘家荷塘嵌梅园的雅致;嫁入杨门将军府梅园映荷塘的意趣;大隋后宫,因多年恩爱不衰而使隋文帝有‘’誓无异生之子‘’暖语常伴的梅园、荷塘共生辉的妙景无不折射独孤伽罗令人向往与羡慕的独特情致。 独孤皇后一直对从小跟着母亲燃檀香读儒释、蘸荷汁书佛经、对明月弹古琴的洛阳娘家‘’荷韵梅影园‘’不能忘怀,这里走出了三位皇后,大唐李渊之母元贞皇后(李渊追封)是大隋文献皇后之四姐、大周皇后之四妹,同胞姊妹在这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这里也成为奠定她们秉性与智慧的‘’圣地‘’。独孤府邸被民间仰称为‘’三贤宫‘’。 隋文帝统一天下后,将独孤皇后全家接到了大兴城(长安),洛阳的旧宅交由北齐清河王之后高士廉管照,没想到‘’荷韵梅影园‘’又迎来了一位特殊的主人。 上苑桃花朝日明 兰闺艳妾动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 檐边嫩柳学身轻。 花中来去有舞蝶, 树上长短有啼莺。 林下何须远借门, 出众风流旧有名。 这首名为《春游曲》的诗,是千古贤后长孙皇后新婚燕尔不久思念远征丈夫李世民所作。这个名叫观音婢的贤后,集一代明君李世民的爱妻、红颜知己、灵魂依偎于一体并带走了一个不凡男人余生永久的思念。她的政治智慧、政治远见透过夫君熠熠生辉,她通过征服心爱的男人征服天下、征服后世的福气,是武则天永远羡慕和仰望的美好。而她,却有着异于常人的苦难童年。 她的曾祖封爵平原公,父亲是大隋右骁卫。八岁丧父,她与不是正室却曾是北齐公主的母亲、胞兄长孙无忌被赶出家门投奔舅父高士廉,高士廉把她们安顿在了‘’三贤宫‘’的侧厢房。‘’荷韵梅影园‘’成了观音婢与母亲最喜欢的地方。观音婢的母亲高氏也是虔诚的佛弟子,在观音婢出生的前一天晚上,高氏梦见观世音菩萨把跟随身旁的仙女推到她怀里说:‘’尊贵之身,兴佛旺国。‘’观音婢的名字便也由此而来。高氏把这个梦在心里藏了很久不敢说,在被逐出长孙族门投奔兄长高士廉的路上,高氏忍不住把这个梦告诉了儿子无忌,谁知无忌如此回敬母亲说:‘’母亲是放不下昔日的辉煌,又面对不了眼下的境况,才会有痴人说梦之异。‘’到了舅父家里,还悄悄告诉舅父多劝劝母亲,母亲可能受不了打击而导致言语错乱。 观音婢随母亲礼佛抄经的同时,还将‘’三贤宫‘’中的藏书读了个遍,一年四季,书不离手。佛经和各类经史子集使她增长了智慧,积累了知识,为她日后辅佐李世民成就‘’贞观之治‘’伟业打下了基础。13岁嫁于李世民时,她才情灼灼,淑雅聪慧。静若初子,动若脱兔。温婉柔美,善解人意。不凡的人生经历,使她从秦王妃到大唐皇后的心路历程中,又增加了柔韧坚定、气度从容、智慧超群、宽容大度、低调俭朴的内涵,从梅园琴声吸引李世民走近演绎两人一见钟情的旷世情缘到36岁命归极乐,观音婢永远是李世民心头最暖最美的生命风景。唐太宗为感恩高士廉对长孙母子三人的收留善待,特将东阳公主嫁做高家儿媳,以振门楣。正如观音托梦高氏所言,长孙皇后的贤德、智慧将佛教在汉地的兴盛推进了一大步,同时也为太宗旺国兴邦起到了最贤的内助作用。 长孙封后,‘’三贤宫‘’的‘’梅园‘’更有了说不尽道不完的神秘与传奇。高宗时,太庙尊称长孙皇后为‘’文心顺圣皇后‘’,将‘’三贤宫‘’改为‘’四圣林‘’,在‘’梅园‘’塑了长孙皇后像,朝廷专门派人守护,每月初一、十五和每年长孙圣诞日,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会自觉赶来拜祭贤后。高宗与武则天每来洛阳,必来此拜谒长孙皇后圣容。 长安大慈恩寺‘’三时系念‘’大法会观音显圣之后,武则天也一直在寻思梅花仙子之事,由于政事日益繁忙,武则天登极后对修行略作调整,《金刚经》替换了每天必读的《地藏经》,《地藏经》只在每月十斋日时读。农历三月十五傍晚,她在抄写《妙法莲华经》时有点累,若醒若睡中听见观世音菩萨对她说:‘’四月八,洛阳梅园见梅仙。‘’清醒后,那个声音似乎还在重复。 武皇决定四月初八佛诞日去东都洛阳白马寺。 在白马寺供佛、拜佛并观看了护国息灾大法会后,武则天来到了‘’四圣林‘’,让随侍们留步门厅独自一人直奔‘’荷韵梅影园‘’。循着琴声,武则天看到一紫衣女子边抚古琴边对着面前的一棵大梅花树自言自语的背影。走近才发现是那天跟随观音的紫玉仙子。‘’紫玉仙子好雅兴!‘’武皇微笑着说。 ‘’牡丹仙子在上,紫玉这厢有礼了。‘’紫玉起身道万福说。 ‘’牡丹仙子?……‘’武皇愕然望着紫玉。 ‘’请紫玉仙子明示。‘’武皇作揖道。 ‘’这……‘’紫玉有点的不知所措。 ‘’让贫僧告诉陛下吧!‘’话音起落间,手执绿柳净瓶的观音菩萨已踩红莲台出现在祥云缭绕的云端里。武皇、紫玉齐齐跪拜。 ‘’免礼,平身。‘’ 于是,观音对武则天讲了她在天界的前尘往事。武皇听后感慨万千。 ‘’梅花仙子,显身说话。‘’随着观音慈母般的柔声呼唤,一冷傲绝美粉衣仙子裙裾飘飘从紫玉面对抚琴自语的大梅花树上闪出。 原来紫玉面对梅花树抚琴时并非自言自语,而是对梅花仙子说话。这棵梅花树本是白马寺观音殿前千年珍树,盛名满宇。独孤伽罗新婚后第一次回娘家,杨坚为了表达对爱妻的情义,提前想方设法将这棵树移到了‘’荷韵梅影园‘’,智慧的独孤感恩佛门珍树到梅园的同时,变卖自己的首饰为白马寺购买最好的梅树若干裁于寺院各殿旁及墙角边。曾清香满寺的白马寺‘’皇后梅‘’便说的是这些梅树。 至此,牡丹仙子与梅花仙子的渊源大家已清楚,她们同在白马寺听经闻法,也先后飞身成仙同到百花宫逍遥自在。 后因听到天界女仙们对牡丹仙子种种负面议论,便冒死请求文殊菩萨下凡查命案。澄清是非曲直,让武皇的亲人们起死回生、飞身成仙后,她遵守诺言重回凡间修行。紫玉对梅花仙子危难之时伸援手、舍身成仁彰正气的精神敬佩万分,寻得梅园之地后便常常来梅园对梅花仙子说话,梅花仙子打心眼里喜欢紫玉,多次想与她对话,但想到自己带罪之身恐为紫玉惹来麻烦便欲言又止。每每看到紫玉离去的背影时,总有一种不舍漫过心头。 此时,紫玉终于见到了梅花仙子的真容,心中的幸福像梅花一样盛开。 武皇与梅花仙子相向迎行,手相握的瞬间,武皇向梅花仙子跪拜,泪满眼眶。梅花仙子连忙跪倒,一声‘’受苦的姐姐‘’脱口而出后便与武皇抱头痛哭……。 ‘’梅花仙子,贫僧已在文殊菩萨面前为你求情,文殊菩萨本就感佩你的侠义正气,让贫僧带你即刻回百花宫。‘’ ‘’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武皇与两个仙子齐声跪拜顶礼观世音菩萨。 随着观世音菩萨白拂手印的结起,两个仙子飞上了观音的莲台,莲台消失在瑞霭的祥云中。 武皇向着天空凝望很久后转身离开……。 回到长安,武皇着人加大了对八封村的建设与保护,对八封村玄机设计又做了提升,并将八卦村正式更名为‘’梅影园‘’。 玄华投胎的唐玄宗李隆基与武惠妃有着怎样的天上人间不了情?紫玉投胎的梅妃江采萍是如何进宫又如何成为唐玄宗最心爱的人?下一章将为您继续精彩讲述。 第三十章 息息相通 气宇非凡慧根深的武则天早就预料到李唐王朝会经历一场大劫难,这里有绕不过的因果,也有现实和历史的种种因素。因此,选择在离天最近的西北、在千佛窟佑华夏的敦煌建玄机重重的‘’八卦村‘’是她用心良苦、势在必行之慧举。正式易名为‘’梅影园‘’的八卦村,受佛光之沐、天恩之浴日益成为鸣沙山下、月牙泉畔、胡杨密林深处神秘的仙境。在武则天的秘密的运作下,一些需受保护的人陆续到了这里,传说中被武则天鞭挞致死的中宗李显之长子也被保护在了这里。 为了李唐王朝重业轻报、江山永固,武则天在每天功课后的回向中至诚恳求佛菩萨;为了调和武氏子弟和李氏子弟之间的矛盾,她将原太子李显、现太子李旦、太平公主和武三思、武承嗣等人都传到明堂,命他们在这里盟誓于天地,要互相和好、融洽,永不杀戮,但一切均是事与愿违。为了保护好兴李唐大业的李隆基,武则天召回贬为庐陵王的李显恢复其太子之位,让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李旦让出太子位做了相王,并一手策划了神龙政变,让位太子李显为唐中宗。 梦境和抄《妙法莲华经》打盹时冒出的偈子无数提示武则天:武氏男与李门女盟祸李唐。武则天一直以为会是太平公主和武三思,因此有意识创造太平公主与李旦全家在一起的机会,并常常给太平公主灌输要保护好李旦全家的思想。天赋非凡的隆基很受太平公主喜爱,这正是武则天最希望看到的。武则天怎么也没想到,她走后,盟而祸李唐者竟是武三思与她的儿媳韦氏韦庄儿。 为何李旦两妃一女被武皇召入宫中神秘失踪后李旦却无怨无悲?为何李旦由太子降为相王后还会那样孝敬母皇?德高望重的狄仁杰为何会为武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悬在时人心头大大的问号。等武则天82岁的生命走到尽头临终留下遗制:‘’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立碑不铭志,一生功过任后人评说。‘’人们更加看不明白了。 李旦、李隆基父子却十分明白。‘’幽禁‘’宫中的日子,是李隆基走近祖母心里的日子,武则天的智慧、胸襟、淡定、从容,武则天为李唐王朝受苦、受屈、历千险经万难的无怨无悔,令父子俩感动、感佩更感恩,祖母在隆基心中的形象日益高大。 李显继位后,武三思与韦后构结把持朝政为所欲为、韦后之女恃宠妄想当皇太女、李唐子孙遭受苦难、韦后欲望膨胀害死中宗李显等一系列残酷加荒诞的上演,应了梦境和偈给武则天的提示。武则天苦心经营梅影园的智慧在发生这一切后更加显现。 隆基的婚姻是武则天最上心的事,她明白隆基的婚姻与李唐江山息息相关。多才多艺、睿智果敢、俊朗潇洒的隆基集英武、倜傥、儒雅于一身,尽管之前呈献于世人的隆基是身世浮沉雨打萍的多厄,但他仍是许多王公贵卿、名门旺族心中的佳婿,更是许多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梦中的心宿,剑与箫同伴身行的‘’剑琴三郎‘’的盛名压过了宫中所有的皇亲国戚,情窦初开的少女们都为能目睹剑琴三郎的风采而梦牵魂系。隆基却一直没有觅到自己的心上人。 通音律、好诗词的隆基很有浪漫情怀,他理想中的妻子是与他志同道合、美丽娴雅、智慧温婉的女子,不论她的出身如何。到了婚龄,娶了出自名门旺族的王氏为妻,王氏美丽端庄、贤淑达理,与隆基共同走过了许多相濡以沫的风雨岁月,隆基登极后封患难与共的王氏为皇后,但却永远从她那里感受不到浪漫的情愫。 每当隆基对月抚琴、长箫抒怀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漫过心房,他感觉孤独的自己是在为思念一位梦中的佳人而郁郁寡欢,但这郁郁中分明伴着一种沁心的温暖冉冉升起在心头。每当对月弹琴后独宿书房或羁旅中长箫抒怀入梦后,都会梦见一清丽绝俗的紫衣仙女站在月光下的荷花上横吹长笛向他盈盈而笑,而当她走近时紫衣仙女却又眉目含着淡淡的怨恨转身而去。 为了能在梦中见到紫衣仙女,隆基常常借故独宿书房……。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一片让他在风起云涌、起起伏伏、心梦荒芜的人生之旅中依然有优美的涟漪萦绕心田的绿洲。 会在现实中相见吗?隆基不断向天而问。直到他登基后举办第一次李、武两家亲戚聚会中见到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她,他便相信梦中的紫衣仙子来到了现实中。 她是谁?她便是武则天的侄孙女武落衡,即武惠妃。此女出生在武则天登极第九个年头的公元699年,其父恒安王武攸止早逝,她便被领到宫中由武则天庇荫长大。隆基在宫中多次见过落衡,小时候的落衡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武则天命归极乐后,落衡被留在宫中充当粗役,韦后被诛李旦即位后,她被母亲带回家中,隆基便再也没见过这个聪慧、可爱的小表妹。在这次的家宴上,落衡穿着一袭紫色的衣裙,搭着浅粉与白色相间的薄纱披肩,脱俗清丽、美若天仙,最是那在衣裾飘飘的风里吹长笛的神韵和动人的笛声,把隆基的整个心都毫无保留地俘走了。 她是紫玉吗?不是。她是下凡的九天玄女。为何是九天仙女?这还得从天庭的东华帝君说起。东华帝君是玉帝之前天庭之君主,禅位玉帝后朝政不管了,但对三界的责任从未放下。东华帝君认为天庭太子玄华与九天玄女联姻最利三界,因此,玄华刚下凡他就找来司命,将三界大盘中原定699年下凡投胎为武氏落衡的紫玉改成了九天玄女。包括落衡出生时天鸟衔来长笛投入襁褓的瑞妙,以及在玄宗组织李、武近亲家宴穿紫衣来自托梦所示,都是东华帝君在天界悉心操持所致。 当唐玄宗决定要落衡入宫时,不仅李唐皇族大为反对,上至朝臣,下至家仆亦是全面反对。但决定这件事的两个关键人物没有反对,一个是太上皇李旦;另一个是王皇后,没有为隆基生下一儿半女是她的短板。武落衡入宫后,集玄宗万般宠爱于一身,剑琴三郎李隆基第一次有了恋爱的幸福感。落衡在他心里是珍藏心里多年的梦中仙子,也是他感念追忆为李唐王朝受苦受屈背骂名的祖母的温暖依偎。从小在宫中长大的落衡,经历了武则天退位、太子李重俊兵变、武三思父子被杀、以及韦后被杀、平灭太平公主党等大事件,每一次政变几乎都与武氏有关,所以每一次政变都对武氏大开杀戒,就连最后一次太平公主事件中也死了许多武氏族人。经历过这么多的变故,小小的落衡便知道了世事的艰险,因此有着姑祖母智慧基因的落衡,更多了一种淡泊、低调、谦和、内敛,因而更得隆基龙心。 落衡并不看重自己在宫中的身份和地位,她看重的是隆基的真情,这种宫廷中难得的心境使隆基对她二十多年如一日宠爱不衰。她为隆基诞下四子三女,各个皆是玄宗的心头肉,在看重子嗣的皇家更让落衡盛宠有加。清晨,早朝前衣食的暖心和叮嘱的走心;黄昏,琴笛、箫笛合奏的默契与和谐;遇大事玄宗诉说中落衡的入心开导与合心共谋,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玄宗无声的依靠。进宫后迅疾封为婕妤;不久封为惠妃,礼同皇后。玄宗多次要废王皇后立落衡为皇后,均被大臣们以‘’武氏女不可封后‘’挡回。好在重感情不重名利的武惠妃并不在乎后位,玄宗也少了许多来自后宫的麻烦。 人间事可就此太平,但天界却有不省心者作祟降祸。 天庭原太子玄黄听说九天玄女跟随玄华下凡并成了大唐皇宫的宠妃,便大为恼火,他不顾上次因陷害玄华灵宝天尊给他的最后机会和玉帝对他的约法三章,偷偷跑出昆仑虚,纠结一些对天庭不满的破神烂鬼向大唐皇宫进发。 玄黄一行先将矛头对准了隆基,隆基戴在胸口的七色孔雀石之光将他们打出了很远。这孔雀石前文交代过,本是娲皇补天后天降怀中的灵宝,后经元始天尊注入功力,再经观世音菩萨浸在宝瓶中七天后,具备了佛道两家最高的法力,当隆基口衔此宝出生时,就决定了这殊宝是他一生的护身符。 在进攻隆基屡遭失败后,玄黄改变了方向,他们化作外地来皇城的富商,将惠妃亲生女咸宜公主的附马杨洄拉拢过来,通过连环计制造了武惠妃误会太子与鄂、光二王谋害自己,被闻讯赶来的玄宗立赐太子、鄂王、光王三人自尽并牵连近百人坐牢的大事件。此事,让朝野上下对玄宗十分不满,对武惠妃更是痛恨不已。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让三皇子立刻毙命并牵连近百人下狱,这一切让武惠妃悔恨不已,她最怕的是因武、李两家而起的血光之灾,但心怯之事却偏偏这么突然而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因此她一病不起,竟于事发当年两个月后驾鹤西去。 武惠妃走后,隆基的心情极为悲痛,他的知己、他灵魂的依靠、他心头的绿洲就这样弃他而去了。他力排众议追封惠妃为‘’贞顺皇后‘’,亲自守灵,黯黯垂泪。 惠妃入土为安后,玄宗的情绪久久调整不过来,二十多年的真情相守,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琴瑟合鸣,留给玄宗李隆基太多的回忆。早朝后,他常常在惠妃的‘’双栖宫‘’一待就是一整天。为了能在梦中与惠妃相见,他每天吃宿在‘’双栖宫‘’,除了高力士,不让任何人来此打搅。为了坚守对惠妃不渝的初心,他不仅不踏进六宫粉黛们的宫门半步,就连身边宫女都遣到各宫当差。 武惠妃在世时,每年十月份都要陪玄宗到华清宫游玩几日,两人像平凡人家恩爱的夫妻,尽享天伦,乐不思归。惠妃走后,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慰情解意的人,十月的华清宫便也没有了皇家的踪迹。 重情重义的唐玄宗对惠妃的至情走出宫门在民间广为流传,在敬佩、羡慕、感动烘培下的‘’剑琴三郎‘’魅力再升。不要说拥有天下、拥有六宫粉黛的英武帝王,就是一般的男子有这种至情也是令人敬佩的。可想玄宗当时在民间的影响力有多大。 玄宗的至情在感动天下无数女子的同时,也深深感动了江南才女江采萍。刚刚经历了一场感情之劫的江采萍,对玄宗难得的帝王真情更为敬慕。恰此时,应张九龄之荐,玄宗命高力士到闽南来寻才女江采萍,他要见见这个张九龄口中与武惠妃极为相似的传奇才女。 因为发自内心的敬慕,清高、清丽、才华横溢的江采萍随高力士北上入宫了。 江采萍之前有着怎样的初恋?进宫之路她会遭遇什么?下一章将为您继续精彩讲述。 第三十一章 梅韵丁香 声名远播的江家大院在福州莆仙江东村,穿过木兰溪潺潺流过的宁海桥西行,便有一座三角梅盛放两边的小木桥直通江家。福德盈盈的江家大院因神童江采萍的光华更具传奇色彩。因江采萍从小喜欢梅花,江家大院处处栽满梅花,江家大院便又有了一个十分雅致的别称‘’兰溪江梅村‘’。 江采萍十二岁始,江家大院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四月初四文殊圣诞日、六月十九观音成道日、八月十五中秋节开设了‘’朝晖雅集‘’,十里八乡十八岁以下的才子佳人皆可来此吟诗作词入翰墨,丹青题诗竟风流。雅集中,赏荷、评梅中对江采萍的楹联、合江采萍的诗词、品江采萍的书画、听江采萍的琴笛竟被众望约定俗成为主皆。看到这里,人们或许会有疑问,为何江家会有如此高调之举?原来神童江采萍出名后,每天都有带着子女从各地慕名而来的官宦人家和书香人家,从皇城赶来的人家更是与日俱增,厚德立家的江家,对所有登门之人都要尽心款待,周全招待。如此以来,不仅江家上下天天要化大量时间在此事上,江夫人带女眷们念佛诵经功课也大受影响,更为不宜的是喜欢清静的江采萍的诵经、读书及琴棋书画的修习也大受影响。于是,江家在充分酝酿后便把每年这四次定为江家雅集日,既不影响江家人的生活秩序,也能达成众人的心愿,还能集中时间和精力将‘’以文会友‘’的雅事做精做强。如此这般,加上九月初九的传统敬老活动,江家大院每年要举办五次大的集会。 江采萍十四岁这一年的六月十九,江家大院迎来了一个特殊的贵客——他便是唐玄宗时期的贤相、着名诗人张九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便出自他手。深敬江家门风的张九龄对江家开设的‘’朝晖雅集‘’大为赞赏,六月来闽巡察时特提出要到故交江家参加‘’朝晖雅集‘’。这一天的江家大院荷风习习伴翰墨飘香,丝竹声声送梅香清宇。江采萍的书画作品悬挂在主客厅通往其住处‘’玉笛吟梅轩‘’的两廊上,其中一半作品是在历次雅集中精选的文友之作,江才女抄写的梅花篆书《心经》、隶书《春江花月夜》及用魏碑体所书自己所作诗词歌赋引得阵阵盛赞,她笔下栩栩如生的题诗荷花、梅花同样吸引了人们惊叹的目光。 循着阵阵悠扬丝竹向里走,便看见一袭白衣裙前襟绣着紫梅花的采萍站在‘’逸梅亭‘’手执长长的白玉笛迎风横吹,搭在肩上的紫白相间纱绫与纯白的裙裾在风中轻轻摆动,清丽脱俗,宛若仙子。亭子内有十多个分别用古琴、琵琶、箜篌、箫、笛与她合奏的俊男靓女,此曲名《海上明月共潮生》,是江采萍读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后灵感泉涌所谱之曲,在闽越之地广为流传。 ‘’玉笛吟梅轩‘’既别致又雅致,各色的梅花开遍院内,以翠竹和红梅为墙的院落里,以‘’逸梅亭‘’为中心四面竹子桌椅摆成的宴席如仙聚首,在风来梅瓣落杯中的品茗中欣赏仙乐的人们满面喜气。坐着品茗者是村里的老学究、老秀才和下帖而来的俊男靓女的父母亲,参加雅集的才子佳人们都在现场展示着自己的琴棋书画。 当宰相张九龄在江仲逊夫妇的陪同下走进‘’玉笛吟梅轩‘’时,被眼前的所见所闻深深震撼,张九龄没有坐在为他特设的亭中上席,而是上了偏西掩映在梅枝中的‘’映月楼‘’,体会‘’欲穷千里目‘’的情景。 一路细赏了两廊江采萍所有作品的张九龄,现场目睹了江采萍长笛吹奏本人原创作品的神韵,愈加惊叹不已。更让张九龄走心的是走进江家大院的瞬间,酷暑天的炎热尽散,清凉布满心身。 全素宴中,江采萍创意的荷花点心、梅花饼、梅雨恋荷汤深受欢迎。宴罢,张九龄向江仲逊夫妇提起双生儿郎张秉禄、张秉良,秉禄已与玄宗长兄宋王李成器的女儿和乐郡主定下秦晋之好,秉良明年初即将参加‘’春闱‘’科考,张九龄特别中意采萍,欲与江家结秦晋之好。 张九龄辞别后,江仲逊夫妇将张九龄之意说于采萍,采萍立刻跪下向父母说:‘’请父母恕女儿不孝,女儿已有芳心暗许之人,断不能答应此事。‘’其实,江仲逊夫妇也有察觉,只是不能完全确定,借此事明女儿之心,也是一件大事。 才女江采萍芳心暗许之人是谁呢?他就是江老太太林氏娘家的侄孙林慕容,因其母为姑苏慕容氏,便取名为此。一生吃斋念佛的江老太太于去年二月十九往生极乐,当时因林慕容随母亲在姑苏为外婆服丧,故没来到江家大院。今年二月十九老太太往生一周年之际,林慕容陪母亲与林家一干人来到了江家大院。 俊朗、儒雅中带着开朗、活泼的林慕容,对才女江采萍仰慕已久,但因他从小在姑苏外婆家长大,见到采萍的机会很少。采萍九岁时的中秋节,他在泉州林家见过,从此便深深记住了。此次来林家大院,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才情卓卓、清丽绝世的才女江采萍深深走进了他的心里。因为横溢的才华,因为熟知音律,因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之对采萍因爱慕而有的才子柔情,擅长箫笛的林慕容走进了冷傲的江采萍心灵深处。 当林家的亲戚们要辞别江家大院时,当年要参加‘’秋闱‘’科考的林慕容留了下来。江家上下对这个有颜值、有才华、说话到位、做事周全的林家亲戚娃很是喜欢。 江太太专门腾出儿子采芹结婚前住过的厢房让林慕容住下来学习,这个厢房在江老太太林氏居室‘’福德长荫堂‘’的左侧,林家的孩子们结婚前都要在这里的厢房分男左女右住着,这些厢房的精华之处在书房的惬意,由此可以看出林家对子孙教育的重视。江采萍因酷爱梅花、喜欢清静才得了老太太同意别辟梅轩住着。这‘’玉笛吟梅轩‘’与老太太的‘’福德长荫堂‘’毗邻而居,很有诗意与亲情相融的温馨与美好。 在诗词歌赋的酬唱里,在箫笛合奏的默契里,在书画交流的懂得中,两颗心紧紧连在了一起。这种情窦初开时期的灵魂相依,使异性的吸引和心灵的吸引合奏出人间最美最理性的如诗岁月。《海上明月共潮生》经林慕容略加改动后更臻完美。采萍无数次感恩上苍赐予她人间最美的情感。 两天后的傍晚,江家特办家宴再请张九龄宰相光临,张九龄便服简从而来。在林慕容参加的范围不大的家宴中,江家夫妇善巧将采萍名花有主的意思表达,并提到林慕容‘’秋闱‘’科考之事,特意说了江林两家结秦晋之好是老太太最大的心愿。张九龄何等人物?大智慧大境界之人也!被江氏夫妇和采萍不攀援权贵、孝仁当头的厚德折服,遂写了一封荐信交于林慕容,信中言林慕容是厚德江门江仲逊之义子。 林慕容更加发愤读书……。 七月十六,月圆之夜,即将启程赶考的慕容,箫声里有了一种低沉的悠幽。启程前一天,《海上明月共潮生》的箫声渗透了整个午后,傍晚笛声的合奏将离别的愁绪弥漫在瓣瓣梅花里。 ‘’逸梅亭‘’里,两个‘’发乎情,止乎理‘’的倾心相爱之人,额头轻轻碰在了一起,旋即分开,因互赠礼物而第一次拉起了手,彼此都记住了‘’执手相看泪眼‘’的难舍之神情。 回到房中的采萍,打开慕容送他的丹青,看到了紫梅花下穿着白衣裙吹长笛的自己的肖像,那样逼真,那样传神。采萍感动于慕容的用心用情之深而久久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手握采萍所赠如意步摇簪,久久望着‘’玉笛吟梅轩‘’,然后将步摇揣在贴心之处转身离去……。 慕容走后,采萍倍尝‘’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离别之苦。每天望着挂在闺房中慕容所画紫梅下白衣吹笛肖像出神。笛声里、诗词里、书画里相思之苦处处可见。 在丹青的留白处,采萍添画了白衣吹箫的翩翩公子林慕容,宛如神仙眷属的画面,常常让采萍回忆起短暂的五个月时光里无穷无尽的心有灵犀和心心相印。八月中秋月圆之夜,采萍在这幅合作之画中挥毫写上了‘’天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当天晚上,采萍梦见高中的慕容骑马着红妆含笑而来,但当她急急迎上去时,慕容却消失了。她从梦里哭醒,泪湿枕绡。 不久,秋闱发榜,林慕容之名果然飘香桂榜。但采萍望眼欲穿也没有等来心上人的书信和踪影。 发生什么事了?首先担心慕容安危而着人打听确定安然无恙后,江采萍心里嘀咕:难道慕容负了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采萍不愿想下去……。 但林慕容确实负了江采萍!林慕容为何移情别恋?江采萍会承受怎样的心灵之灾?请继续关注下一章。 第三十二章 梦断梅轩 望穿秋水的江采萍在杳无音信的等待里依然盼望着奇迹的出现,望着两人合作之画,她无数次设想着林慕容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向她诉说相思之苦。但这在心里、梦里重复了无数次的情景,终没有呈像于现实。 在林慕容走后的日子里,每个黄昏对着画用长笛吹奏《海上明月共潮生》已成采萍雷打不动的‘’功课‘’,反倒把往日其它的功课疏淡了。悠幽的笛声常常让林岫月感到揪心,女儿日渐消瘦的心事和布满雨雾的眼神,撕扯着她爱女如命的心,采萍的随身丫鬟荷月、岚芝看着日渐沉默、夜不成眠的小姐,心疼不已,借上街买丝线、鲜花之机,常常女扮男妆到处打听林慕容的音讯。背着采萍,二人将林慕容狠劲埋怨。 自从林慕容走后,采萍将《诗经》《古诗十九首》作了悦读之物,‘’自伯至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采萍吟着诗句,共鸣着诗意,黯然伤神。在一个梅花纷纷飘落的午后,采萍在红梅树下读到曹植的《洛神赋》时,忽然灵感萌生,于是,《惊鸿舞》的旋律和舞步便诞生了。采萍设想着,在为慕容庆贺的家宴上此舞横空出世,慕容的长箫在惊艳中自然相伴。荷月、岚芝两个训练有素的伴舞者每天都要在《惊鸿舞》的世界里走一回。 ‘’听说了吗?江家大院的准佳婿林慕容又攀上高枝了。‘’ ‘’真的吗?太不可思议!‘’ ‘’他攀的哪条枝?‘’ ‘’听说是张九龄的义女……。‘’ 荷月、岚芝在城隍庙为小姐买宣纸时听到几个切砌字画的人在议论。两个女扮男妆的丫头便了个眼色便急急走出了城隍庙。 ‘’可怜了我痴心的小姐……‘’岚芝拉着荷月坐在城隍庙门外的松树下边说边呜呜哭起来。 ‘’若哪一天让碰到这没良心的贼,豁了命也要扒他的贼皮。‘’荷月气呼呼地说着,竟也伏在芝兰肩头哭起来。 ‘’是兄弟义还是断袖情?……‘’两个气晕了头而情绪失了控的丫头的表现引来过往人的议论。 因为跑得路远,两个丫头回到江家大院已到掌灯时分,农历十月的黄昏有丝丝的凉意,采萍正依枕在灯下一针一线绣鸳鸯锦帕,这是采萍绣的第六块锦帕,每块帕上绣着活灵活显的鸳鸯和题诗。 六锦帕 梅轩灵犀两相知 心箫伴笛共佳期 丹青心映 断肠天涯 思君落花时 采萍用飞针走线的隶书将此诗绣完,正在绣‘’萍‘’字的草头,走进来的岚芝一把夺过锦帕扔在地上,采萍大为吃惊,望着眼眶满含泪水的岚芝神情严肃地说:‘’休得胡闹,快拿起来!‘’岚芝双膝跪下,眼泪扑簌簌夺眶而出,却不去捡扔在地上的锦帕。 采萍看了一眼神情略显慌张的荷月,荷月捡起锦帕并没有放在采萍跟前的炕桌上,而是放在了离炕较远的窗台上。 敏感的采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片煞白。这一煞白,把荷月、岚芝立刻从情绪中唤醒。荷月忙拉着采萍的手说:‘’小姐,夫人担心你已好几个晚上没睡觉了。夫人房里的善喜说你再不吃晚饭,就要把我和岚芝送回家去。我们是舍不得你才会这样。为了夫人,也为了我们,你……。‘’ ‘’我知道了!‘’ 采萍打断了荷月的话,扶起岚芝,下炕收拾一番,披上淡兰色绣紫梅的斗蓬带着两个丫头向父母的‘’裕盈堂‘’走去……。 从此,采萍不再沉浸在多愁善感的情绪里,而是把思念埋在了心灵深处。每天随母亲在佛堂上早晚课,白天读佛经,也读《史记》《离骚》和庄子的文章,读经史让她变得豁达、睿智、淡定,在琴棋书画的世界里心空澄明而清逸。 小年当日,江仲逊收到了林慕容的来信,当江仲逊夫妇用激动的心情打开书信时,阴云同时布上了两人的脸庞。信中称二老为义父义母,两人瞪大眼睛找信中对采萍的问候,却只在末尾看到:‘’遥愿义妹一切如意!‘’如此称呼、如此淡淡之问候,令江氏夫妇大为失望,他们对这个‘’义父义母‘’的称呼忽然有了一种排斥,还不如往日所称的‘’表叔表婶‘’亲切。 一家人聚在‘’裕盈堂‘’吃晚饭时,采萍的嫂子忽然问道:‘’母亲,听说慕容今天有书信来,信中可说了啥时回来?‘’江采萍听到此语心突突跳起来,她满含羞涩望着母亲,却见母亲在有意避开与她的对视。过了一会儿,只见母亲淡淡说:‘’他还要参加春闱,之前不会回来了。‘’ 采萍的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吃完饭,采萍从母亲手里要过信反复看了又看。信中说因自己秋闱高中进士,加上有张九龄的荐信,主考官礼部侍郎薛有年对其十分赏识,翻年正月十八要参加殿试,所以想静心在长安大慈恩寺读读书、写写文章。痴情的采萍没有按父母的思路理解这封信,却执意认为慕容是为了发愤脱颖于殿试后来向父母正式提亲而暂缓了儿女情长,她始终认为曾经那样情意绵绵的慕容不会负了她。 那么,林慕容的真正心思是什么呢? 原来,薛有年看了林慕容的锦绣文章,目睹了其言谈举止和风度,加之有张九龄的荐信,更有对闽地莆仙江家家风的久仰,便十分赏识这个才华横溢的俊朗后生。桂榜飘香遍皇都后,薛有年特设家宴将林慕容邀至家中叙谈。薛夫人也很喜欢这个与老爷描述不二的后生,席间问及江家情况后,便问起林的家境及其婚配情况。 林慕容是极聪明之人,二老的心意他很明白,加之席间薛家独生女薛蓉蓉说话时俏丽可爱的笑靥和多情的秋波频频送来,略有醉意的林慕容把自己与江采萍的感情抛在了脑后,言说自己因发愤读书尚未婚配,也无心仪之人。 林慕容是极具世俗生存智慧之人,他出此言并非只因‘’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乱情迷,还有他心里反复衡量后的取舍。薛蓉蓉是薛侍郎之女,又是宰相张九龄义女,而江采萍虽为神童,江家也是张九龄的故交,但江家上下淡泊名利,为前程似锦,当选薛蓉蓉。江采萍和薛蓉蓉都是美女,但江采萍的美中多了冰清与冷傲,而薛蓉蓉的美中多了妩媚与温婉,对一个有世俗烟火味的才子来说,选薛蓉蓉更适宜。 异性的吸引是动物的本能,心灵的吸引才是人类最美妙的感情。江采萍是个性情高洁,追求心灵同频共振的女子,但林慕容具有一个风流才子的诸多世俗特质,悲剧的根源不言而喻。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江家又收到了林慕容的来信,信中向江氏夫妇诚恳致歉,隐瞒了自己秋闱后参加薛侍郎家宴之事,只说自己在参加殿试时玄宗皇帝欲将其赐婚御弟歧王范的女儿祥和郡主,他没有答应。还讲到皇帝知道他是江仲逊的义子,对其格外亲和,还在殿前询问了江家诸多情况,他不忍心让张九龄及江家背上欺君之罪,所以不能娶采萍为妻,请二老谅解他的苦衷。最后讲到,殿试后,因敬重江家家风,薛侍郎将其女许配于他,并定好要在农历三月初三携家眷与他同来江家。 其实,殿试之前,林慕容已与薛蓉蓉进入热恋状态,林慕容文学、音乐方面的才华和他对漂亮女子特有的柔情,已将薛蓉蓉的心完全俘获,在薛蓉蓉甜美可爱的恒常笑靥和莞尔一笑的撒娇里,林慕容也在不断坠入情网。 从来以顾全大局、成全他人为家训家教的江氏夫妇心平气和地回了信,诚邀薛侍郎全家来江家大院做客。接着,他们开始做采萍的工作,没想到采萍出奇地淡定、沉着,并赞叹林慕容保全张九龄、保全江家上下的义举。悬在江仲逊夫妇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采萍是个高雅娴静的才女,更是个顾全大局的奇女,尽管听闻自己全心付出的心上人要娶别的女子,但她在难过之时更感佩的是心上人的义举。注重灵魂情感的采萍,以己之心推己及人,不仅没有恨林慕容,反而同情起他的情非得已。她想象着见到慕容时他注满深情的幽幽目光望着她的无奈,想象着慕容会递给她一封长长的写满相思的信。 但一切都与她的想象背道而驰。 农历三月初三的迎宾晚宴上,看到慕容心跳加速的采萍迎来的是林慕容陌生的浅笑,而他与薛蓉蓉陷入男欢女爱中炽热的眉目传情却如把把钢刀刺进了采萍的心。感情这东西最微妙也最能出卖人的内心,有了装不住,没有了装不出来。林对薛的温柔、体贴和薛对林的温婉、撒娇都毫不掩饰地表现在众人面前。江氏夫妇与岚芝、荷月在深感意外的同时为采萍捏了一把汗,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采萍极为沉着、淡定、从容,心在流血,脸上却是一片平静。只是在她看到祖母留给她的玉如意步摇插在薛蓉蓉头上时,脸色有瞬间的阴沉,其实,那把玉如意步摇在看见的瞬间已插在了她的心里,心里的血如注而流……。因为上心,采萍还观察到了林慕容对薛蓉蓉丫鬟娇儿暧昧的眼神……。 因身体不适提前离席的采萍,在荷月、岚芝的搀扶下镇定地走出宴厅后跌跌撞撞向‘’玉笛吟梅轩‘’走去。彻夜未眠的采萍今夜不是为相思,而是为错付的真情,为不值的倾心……。 卧病在床的采萍再没有迈出闺房半步,伴着被负被辱的奇耻,江采萍开始在心里发露忏悔,在世人眼里才情绝卓、清丽绝世的江采萍曾忽视、轻视了多少男子的倾慕和真情,上苍让她为这样一个人动心,是对她最好惩罚和提醒。 三月十五月圆之夜,采萍在曾视为生命的合作之画上提笔写下‘’天上月,照见负心人‘’后,将画摘下来准备撕了,但这场感情的付出太真太深,已如烙印刻在生命里。思忖再三后,采萍将此画和六块锦帕埋在了紫梅树下。埋葬了心血之作,也埋葬了错付的感情。 江采萍想,或许她用尽生命爱的只是爱情本身而非爱情中的人。 才情绝世、至纯至善的江采萍为何会遇上这样不堪的薄情郎?他们有着怎样的天上、人间情缘?敬请关注下一章的精彩呈献 第三十三章 前因后缘 所有的遇见都是前世的重逢,这就是缘。无论善缘、恶缘都是因缘,无论上缘、下缘都是缘份。负了江采萍一片痴心的林慕容有着怎样的前世呢? 大家都明白江采萍是紫玉一世下凡投胎,而这林慕容呢?他便是天山无妄洞霍央的投胎转世。说起霍央的投胎转世,还得从天山天镜宫说起,前面章节讲过,紫玉在天山为紫云仙子时,受尽天镜宫宫主胭脂及宫中上下的欺辱和折磨。当时,霍央站出来为紫云抱打不平,因为牵涉胭脂扔紫云所画王母肖像之事,这一幕被有感应的王母用法眼看得清清楚楚,王母牢牢记住了这个在紫云无助无援的困境中能挺身而出发正声的男神,这一幕竟也成就了霍央以后的平步青云。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灵。‘’此语在霍央身上得到了极好的验证。所以,每个人存好心、说好话、行正义最终成全的还是自己。 在玄华册立天庭太子大典上,因玄华与九天玄女‘’联姻‘’深受刺激而迷失心智的紫云仙子被观音带走后,玄华陷入了深深的孤寂与失落中。玄华每天把全身心投入到协助玉帝处理政事中,尽量不给自己思念不请自来的闲暇之时。生命毕竟不是没有停歇的陀螺,闲下来的时光,思念的潮水淹没了玄华的心房,日益沉默寡言的玄华除每天定时向王母问安外,便在自己房中独自对着紫云的画像吹奏《咫尺天涯》,笙簧的悠扬、幽远让王母心疼不已……。 为了让玄华走出压抑在心头的沉沉苦痛,王母召来天庭特级乐师武杰,将《咫尺天涯》曲谱交给让,命他组织编排《咫尺天涯》舞乐,在玄华的生日上献礼。这乐师不知玄华心思,却知道玄华与九天玄女‘’联姻‘’之事,因此,费尽心思编排了一出玄华与九天玄女笙簧寄相思的舞乐,填写的歌词更是将天庭鸿华宫与至尊天宝宫‘’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长相思抒发。不想过生日却又不忍辜负母后心意的玄华看了排在第二的此节目后因身体不适即离席,本想以此宴让玄华走出忧郁的王母,万万没想到此宴却更加刺痛了玄华的心。王母为自己没有与乐师充分沟通而恼悔,想以此赢得太子另眼相看的乐师武杰在现实与向往的颠倒中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王母想到了天山无妄洞的霍央,即遣锦云去天山办此事。霍央来到了天庭,成了太子玄华鸿华宫的陪读,霍央看到紫云的画像,用长笛吹奏画像下琴谱架上的《咫尺天涯》后,即刻明白了一切,心里也为紫云与玄华的心心相印而高兴。霍央也为《咫尺天涯》填新词,并画了三幅紫云乘兰舟采荷月色下的画像,歌词写在三幅画的空白处。在碧霞宫为七公主举办的生日家宴上,三幅画在霍央悠扬的笛声和青瑶、蓝瑶、紫瑶三位公主的歌声中缓缓走向前,一种懂得的感动和知己的贴心立刻走进了玄华的心里。霍央成了鸿华宫的执事,更成了相伴玄华左右的知己益友。 有天傍晚,两人合奏《咫尺天涯》后,霍央向玄华讲起紫云在天山所遭遇的一切,讲到紫云险些灰飞烟灭的场面时,玄华流下了不轻掸的男儿泪,手握拳头放在胸口自言自语道:‘’玄华誓不负卿!玄华绝不让卿再受丝毫委屈!‘’ 从此,玄华对霍央的信赖更甚!王母与玄华都有要将霍央提携为天庭礼乐教坊总理事的想法,玉帝的不首肯加之竞争对手武杰等人理由凿凿的阻挠,此事暂缓。玄华下凡历劫前叮嘱霍央一定要守护好鸿华宫中的画像和曲谱……。 玄华下凡历劫后,霍央在天庭的差事就成了单纯地守护鸿华宫,王母深感长此以往会耽搁了霍央的前程,将来陪伴玄华的阻碍更大。于是,专程向东华帝君处走了一趟,专办霍央下凡历劫以备晋阶天庭仙位的资粮。司命神君按王母指示将霍央下凡转世安排在林老太太娘家,并安排好了将来因缘合际到皇宫陪伴玄华转世的唐玄宗之路。在此之前,观音就与王母商定了紫玉投胎转世为江采萍的重大事宜。因为法眼看到的天镜宫的那一幕,王母心里便刻下了霍央会为紫云抱打不平、以侠义保护紫云的深刻印象,此番安排霍央转世林家,受此影响很大。 在生命的轮回转世中,菩萨因愿力到人间,众生因业力成为人。俗话说:‘’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每个人每天的言行,都由随身的阿赖耶识按佛界特设的程序在子午时记入其因果簿上,另有天庭所派的夜叉神、昼叉神分别于子时、午时登于司命神君授于的本子上,每半月向司命神君处汇总一次。所以,每个人业因果报所致的祸福和六道轮回皆由自身所造,而非其它所致。修行达到可往生极乐世界之人,自有阿弥陀佛与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来接引;乘愿济世的大菩萨下凡由文殊、普贤、观音、地藏四大菩萨征求各大菩萨意见初步商定后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与释迦佛祖、药师佛、弥勒佛共商共议后召集四大菩萨、玉帝、东华帝君通报实施即可;有特殊使命的大人物下世和大善人飞仙上天、大恶人下地狱由四大菩萨协东华帝君处理即可;其余六道轮回者皆由佛界因果簿和司命神君处的详细记录按业流转,六道轮回的主持者是地藏王菩萨和东华帝君。地藏菩萨与东华帝君每年确定六道轮回众生时,两处记载基本相同,除一些因中途闻佛法而发露忏悔永不再造的人做调整外,其余基本按程序派遣。可见,‘’人生难得,佛法难闻。‘’真乃大智慧之语也! 话分两头,且说林慕容随薛侍郎及其家眷回到京城不久,便又随薛侍郎及其家眷去相府拜见张九龄,在相府李慕容又一次见到了已在春闱殿试中被玄宗招为附马的张秉良,林慕容自叹无论外形、气度、言行举止自己皆不如张秉良,加之出身的悬殊,林慕容的心里突然对江采萍有了一种深深的愧疚。 端午前夕,江仲逊收到了张九龄的来信,当知府来到江家亲手将信交于江仲逊时,江仲逊又一次感佩万分。信中问及林慕容为何以薛侍郎佳婿身份到相府拜谒,并附一句‘’此中因缘,请详叙之‘’,并在此句下面用红笔画上了两条横线。江仲逊夫妇拿着信反反复复看了两个时辰后,唤来采萍。江仲逊将信交于跪在膝前的采萍说:‘’儿啊,此信非同小可,林慕容荣辱皆在你一念之中,如何回信,父母听你的。‘’ ‘’萍儿,母亲知道你心里的苦,就凭我儿所受之苦和四邻八乡皆纷传我儿被林慕容抛弃之辱,想怎么回信都不为过。‘’ 江采萍起身将信读了数遍,信中的杀气唤起了采萍善良的天性。 ‘’赶紧把实情相告,让那没良心的贼罪有应得。‘’随采萍前来的岚芝气愤地说。 ‘’父亲母亲,回信就说林慕容上京之前请高人合我与他的八子,因相克相妨便将婚约取缔,林慕容是带着伤心与失望踏上赶考之路的。‘’ ‘’这……这……,儿啊!你再斟酌斟酌,不急着回信。‘’ ‘’每人的业因果报自有天定,女儿决不因一已之私,坏了江门醇厚家风。‘’ 采萍此语一出,江仲逊夫妇大为惊叹,惊叹却又在意料之中。因为他们了解自己的女儿,与人为善、成人之美是江家的门风,善良、公正是采萍的秉性。但采萍小小年纪在受了如此之大伤害后还能以江家门风为重,实令江仲逊夫妇心疼之余又有了一种欣喜。 当晚,江采萍又梦见了那片祥云缭绕的梅园,那个无数次在梦中与她促膝谈心的梅花仙子笑盈盈向她走来,拉着她的手说:‘’阴功阴德增福寿,天上人间共享荣。‘’采萍刚要问为何好久不见,却见江家佛堂供的观世音菩萨笑盈盈坐莲台从云端下来,将手中杨枝所蘸大悲水往采萍身上洒了三遍说:‘’善心广种福田,福田生长福果,显贵相住福地就在近日。红尘艰险,人心叵测,记得危难之时呼唤贫僧。‘’采萍在意外惊喜中反应过来立刻跪拜,抬头却不见了观世音菩萨和梅花仙子。 六月初六,江家大院接到了做好准备迎接朝廷选秀女入宫的通知。江仲逊夫妇唤来采萍商量,令江氏夫妇又一次感到意外的是:傲视权贵的江采萍却对此事十分上心。民间广为流传的当今皇帝对武惠妃至纯至深的真情已深深打动的江采萍的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讲述。 第三十四章 关山迢迢 紫玉转世的江采萍以过人的智慧和超凡的胸襟处理了林慕容之事,以鬼神共敬的阴功阴德,为江门德塔又添层楼。更重要的是让观音倍感欣慰;让王母的苦心没有白费;让张九龄的伯乐之誉不受损减;让林家的门庭之耀得以保存。对于采萍而言此事只是一种善心和境界的自然流露,而这种纯正纯净的心泉浇灌的诸多饶益,却为无求的她积聚了厚实的福慧。在芸芸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的万丈红尘中,采萍如出淤泥而不染的亭亭清荷,成为喧嚣、纷扰的尘世里一个洁净而神奇的梦,让世界因这个美梦而有静美的生动。 收到回信的张九龄,对江家的厚德更为敬佩。张九龄何等智慧之人,其实在家宴中对林慕容的观察中已洞明一切,写信给江家只是想得到印证。不想,江家的来信却是德香溢纸,怨无点墨。张九龄寻思这回信是否经采萍同意,但他分明看到的字体就是江采萍的,为了确认,他又从书柜里拿出从江家带来的采萍瀚墨抒其创作的《八赋》对比,终于确信手中之信是采萍所写。 ‘’真乃罕见奇女也!‘’张九龄回想当时采萍拒绝张门提亲时的痴心,又看看这封回信,敬佩之语脱口而出。这个阅人无数的贤相,对林慕容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芥蒂。 农历五月端午,玄宗带着高力士及宫中四名武功超群、智勇忠义的贴身锦衣卫,在武则天为皇后时就培植的秘密组织‘’共唐生‘’死士的护佑下到敦煌鸣沙山下、月牙泉畔的梅影园拜见母后。每年秘密拜见一次母后并看望梅影园的李氏宗亲及义臣之后是隆基多年来坚持的习惯,多时是在母后生日或过年前后、中秋前后,今年选在端午是去年腊月二十三在梅影园过小年时,母后窦氏随口说很盼望他来年端午节来此吃梅花粽子、喝梅花酒。从前来时,隆基总会带了两位兄长成器、成义及他们的孩子,后来又加上武惠妃和他与惠妃的孩子们,武惠妃走后,他便一个人来,母后理解他、心疼他,却不知道如何让他走出心灵的孤寂,只有在佛前一次次祈求儿子开心快乐。 端午来到梅影园,隆基竟有了要长留梅影园的想法。为了打消他的此念,鼓励他勤政担当,窦氏与隆基在梅花树下喝着自酿的‘’梅沉香‘’,以拉家常的贴心语与他回首祖母武则天为保李唐王朝付出的心血、承受的误解辱骂;以梅影园的诞生为话题,用润心暖语讲祖母为保护继李唐大统的他费的心血、处的苦心、受的委屈、背的骂名……。一种被唤醒的责任与担当带隆基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五月十五早朝毕,玄宗唤张九龄留步,柔声道:‘’爱卿,朕近日得了佳酿名曰''梅沉香'',今天午后朕带此琼浆到相府共饮,不知二月二埋在丞相府梅树下的''梅香远‘可否与此相媲美?‘’ ‘’陛下错爱,常令九龄感激涕零……。臣先告退,回府准备准备,诚候陪下大驾光临。‘’张九龄面带喜悦持笏退下。 玄宗在御书房批了一个时辰折子后便又到了昔日与武惠妃共度美好时光的‘’双栖宫‘’。近日,玄宗在画一幅画,就是那幅在梦中出现无数次的紫衣仙女月下踩荷吹长笛的画,画已完成了一半,堵在了画紫衣仙女的脸部上,在画紫衣仙女的眼睛时,玄宗总觉得不好下笔,那是惠妃的眼晴,但似乎比惠妃的更清澈还带了点幽怨。自从惠妃进宫后他再没梦过这个梦,因为他确信梦中的人已来到了身边。惠妃走后他天天想梦见惠妃在这幅情景画里与他互诉衷肠,但却一直未能如愿。此时,玄宗站在摊开在画案上的半成丹青,寻思如何画眼晴,但终未下得了笔。 仰躺在床榻上,玄宗又想起家宴上见到惊若天人的少女惠妃的往事,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玄宗将身子换为右侧卧并用枕帕轻拭泪水,这绣着龙凤呈祥的惠妃的针针线线似乎还存有惠妃纤纤玉手的温度。将枕帕握在手中贴在胸口迷迷糊糊入睡,梦中清晰出现了一个紫衣仙女坐在水中的紫莲花上用手捋着胸前的一缕头发在轻轻吟唱,歌声婉转动听、沁心润脾,‘’……千春谁与乐,唯有妾随君。‘’紫衣仙女边唱边深情注视着隆基,遂羞涩低下了头。那双深情、美丽、满含娇羞的眼睛和最后两句歌词深深印在了隆基心里,隆基待要涉水过去,莲花和紫衣女子便瞬间消失了。这时他清楚听到有个声音对他说:‘’天缘人缘,暗去明来,明去暗来,来来去去,自有天数。‘’他抬头四望却不见人影,忽然就醒了。醒来之后,细细品味梦境和临梦醒时听到的话,走到画案前,提笔便将梦中的眼晴画了下来……。 下午,玄宗只带了高力士到张九龄府中。远离奢华、植被欣盈、檀香扑鼻、充满文化气息的张相府,让每一个踏进的人都有一种远离尘嚣、神清气爽的感觉。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礼乐文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张九龄,把治世的才干和济世的修行融合得如此得体,让玄宗打心眼里钦佩和羡慕。君臣二人既是治国理政上的绝配,又是谈史论经上的益友、琴棋书画上的知己。张九龄对玄宗的懂得不仅体现在治国的方略上,也体现在对其情感世界的理解上。二月二那天玄宗来到新结姻亲的张相府,与张九龄畅饮畅谈直至一醉方休。张九龄自酿的‘’梅香远‘’只有玄宗有口福享受。 玄宗与张九龄并肩行至后花园‘’梅竹轩‘’,闽南茶香的醇味伴着淡淡的梅香早已飘进心田。司茶的侍女穿着打扮和举手投足如画中的仙女,更有一种书香气流动在周身。坐下来品茗,看着落了梅花瓣的古琴,玄宗叹口气幽幽道:‘’好久没弹过《霓裳曲》了。‘’ ‘’臣偶从闽南发现了一个曲子叫《海上明月共潮生》,竟与陛下的《霓裳曲》音律十分相似。‘’ ‘’哦,有这等巧事。爱卿可否弹来让朕听听?‘’ ‘’臣遵命便是!‘’说话间张九龄走到古琴前坐下,拔动琴弦便弹了起来,这曲子如此熟悉又如此暖心,玄宗听得入了迷,自言自语道:‘’这曲子的作者真是朕的知音啊……。‘’ 曲罢,玄宗即站起来问曲作者姓甚名谁。张九龄将一张琴谱递于玄宗,‘’江采萍!‘’玄宗惊奇地望着张九龄。 ‘’她可是福州莆仙江东村江仲逊之女?‘’ ‘’正是。‘’ ‘’她才多大年纪,竟能谱出如此之天乐?‘’ ‘’此女七岁便能作诗,九岁已是琴棋书画样样通。是具有神童之誉的大才女。去年闽南行,我正好带了她用瀚墨抒写的自作《八赋》,陛下可有兴趣看看。‘’ ‘’当然要看看!‘’ 张九龄命人从书房拿来了江亲萍的墨宝。 玄宗一看字体即龙颜大悦,待悉读《八赋》,玄宗在惊叹其文笔的同时,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亲切感洒满心房。一遍又一遍,玄宗读着、品着、感叹着,似乎是在和一位久别的知己在时空的相隔中谈心。 ‘’臣发现此女与武惠妃极为相像,却比武惠妃更为清丽脱俗,文才更在武惠妃之上。‘’ ‘’啊!真如卿言?‘’ ‘’臣不敢有丝毫欺君之言。‘’ 一种想即刻见到江采萍的心情让玄宗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开心之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讲述! 第三十五章 梦画相映 品了张九龄弹奏的与《霓裳曲》旋律极为相似的《海上明月共潮生》,看了书法呈现的原创《八赋》,听了张九龄的描述,盛传中的闽中才女江采萍在玄宗心中更有了传奇的神秘色彩,见到江采萍是玄宗此时最大的心愿。 张九龄为玄宗添上茶后轻吟一句:‘’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久闻闽越人杰地灵,茶禅文化融于书画,闽中有龙岩之地最宜帝王踏痕以利天下,张卿可否为朕谋划一次闽越之行?‘’ 张九龄望了望玄宗,用手捏着手中的茶杯略作沉思后说:‘’依臣之见,将来陛下去闽中的日子长久着哩。‘’ ‘’爱卿此话怎讲?‘’玄宗将一瓣飘落在茶杯中的紫梅花放在口中,借故避开张九龄的眼晴似乎不经意地说。 ‘’依臣之见,陛下今年该选选秀女了,选秀女利皇家开枝散叶,也利让各级官员沐皇恩浩荡。‘’ ‘’爱卿最知朕的心,宫中的嫔妃本就形同虚设,宫怨深深,朕哪有心思再选秀女……。‘’ ‘’陛下至情令臣感佩,但帝王的婚姻与江山社稷息息相关,恳请陛下以李唐江山为重,让后宫雨露均沾,让天下因联姻皇室而忠心稳固。‘’ ‘’后宫纵有佳丽三千,但哪一个能如她真情真心待朕?又有哪一个是懂得朕的知音?争宠为荣华富贵,争位为出人头地,被低俗脂粉气簇拥着的艳丽,在朕眼里只是粪土而已。‘’玄宗边说边摇头,刚才的喜悦被一种沉重的烦恼所代替。 ‘’形成制度,每隔三年按地区选秀可否?今年先从长安、闽越、苏杭选秀。‘’张九龄深知玄宗对武惠妃的深情,便忙跟进此话以使玄宗走出心情的阴云。 ‘’就依爱卿吧!明天上朝奏请吧!‘’玄宗面带笑容起身拍拍张九龄的肩起驾回宫。 ‘’陛下,还没尝二月二埋在梅树下的梅远香,怎么就要起驾?‘’ ‘’等到江花芳溢宫墙,你我君臣再畅饮吧!‘’ 次日早朝,张九龄持笏奏请选秀之事,玄宗当庭应允。 后宫炸开了锅。 ‘’后宫都成冷宫了,还要选秀女干什么?‘’ ‘’武家的女人都是祸水,那个死了还迷惑着圣上的武落衡,真是害苦咱们姐妹了。‘’ ‘’死了的人再别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让选秀中不要再有武落衡那样的贱货吧。否则,我们姐妹们这个外表光鲜、冷暖自知的冷宫可是坐定了……。‘’ 后宫里七嘴八舌,说长道短,平日里明争暗斗、互相拆台的后宫嫔妃们此时却绑在了一条船上,翻出武则天、武惠妃,做为她们茶余饭后渲染八卦以泻怨气的话题。 很快,在张九龄主持下的选秀准备工作便已就绪。 按照选秀标准,福建道台之女、福州知府之女、江东县令之女及江采萍皆在选秀范围之内。 ‘’第二条:祖上曾为朝廷命官,世代造福桑梓,书香润德,本人孝悌贤淑、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者……。‘’福州知府林左遂边念选秀的第二个条件,边向福建道台吴贡高说:‘’这分明是张九龄为江东江采萍特设的条件……。‘’ ‘’乡野小女何足挂齿?随时掌握选秀消息,搞定选秀的钦差,让我们的女儿进宫伴驾不出差错才是正理。‘’ ‘’这江采萍却也轻视不得。‘’ ‘’不给她面圣的机会……。‘’ ‘’呼……哈哈哈……。‘’ 傍晚的福建道台书房中传出了不寻常的笑声。 当选秀通知到江家大院时,离选秀的日子已很近,以后的选秀之事紧锣密鼓。江采萍之所以对选秀上心,是因为玄宗对武惠妃难得的帝王深情已深深根植在她的心灵深处,诵经礼佛且经过一场感情洗动的她已看透、看开、放下了许多,她上心的不是进宫封妃上位、尽享荣华富贵,而是见到玄宗这个用情至深至真之人。只要让她能进宫见到玄宗,即使终生为宫女陪伴在玄宗身边了此一生也无怨无憾。因为江采萍追求的爱情是一种灵魂的相互皈依和辉映,若无缘此情,宁可孑然一生。 六月十三,朝廷派宫廷画师到遴选地,要求六月廿三之前要将秀女人选画像送到宫中。 六月十八日,画师到了江家大院……。 六月廿七日早朝后,玄宗将张九龄召到了御书房,命长随退下。 ‘’陛下定是看过江采萍的画像了。‘’ ‘’爱卿和朕一同来看看吧!‘’玄宗说着话儿便从御书柜里取出裱得极为精致的卷轴画摊开在榻几上。 张九龄一看大惊失色。这哪里是江采萍?画中人丝毫没有本人灵秀飘逸、清丽脱俗的气质,反倒多了一种轻佻的脂粉气,最为突兀的是画中的江采萍左眼下有了一颗大大的滴泪痣。 ‘’昔有毛延寿误昭君,今有歹画师误采萍。陛下,画中之人与江采萍相差十万八千,这画师怎地用心如此歹毒?‘’ ‘’还有一样东西爱卿看过。‘’ 张九龄接过玄宗递来的书信,认真阅读。这份告状信口口声声说张九龄与江家私交甚密,恃圣上之宠而骄横,任人唯亲,为江家义子林慕容考取功名大开方便门,决不允许张九龄再有为江家徇私的任何事发生。 看完这份没有署名的告状信,张九龄淡然一笑说:‘’看来,江采萍进宫之路阻碍重重呀!‘’ ‘’这两件事应该是相互联系的。这董槐画师是不能再用了,但不宜打草惊蛇。原定七月七选秀之事只能往后推了。爱卿再细细琢磨琢磨此事吧!‘’ 玄宗说着端起榻几上的茶又放下说:‘’关键是这画师背后的人。‘’ 张九龄看到了玄宗凝重的神情。张九龄知道,玄宗最忌讳的是地方官员与宫中钦差勾结起来阻挠朝廷政令畅通,更气恼后宫嫔妃与地方官员串通起来对付朝廷。这究竟是嫔妃们因为宫怨深深买通了画师所为?还是地方官员为了自己女儿而打压江采萍?但无论哪种情况都难逃欺君之罪。 走出御书房的张九龄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痛。 玄宗带高力士自然而然走进了双栖宫。看着画案上因梦而画成美丽眼睛的落衡肖像,那天的梦又浮现在心头。自那天后,玄宗天天想再梦见坐在紫莲花上羞涩低唱的仙子,却再无缘梦到。 高力士奉上了福建上贡的大红炮,玄宗右手端起茶,摆摆左手让他退下。玄宗将画像从画案移到榻几上,用手轻拂着画中的眼睛,泪水不由漫上眼眶。半醒半梦中他看到落衡佛堂中供的观音开口说话了:‘’知音杳杳定无疑,江中藏玉谁人知。皇榜招得画师来,还君魂牵紫玉仙。‘’观音说了这四句偈后停顿了一下又说:‘’梦中佳人已在备选秀女之列,按此偈行事则如君心愿。后日午时,揭皇榜之人着紫衣面圣。切记!切记!‘’ 玄宗一下从梦中醒来,梦中的情景和话语如回放般又在心里过了一遍。玄宗在地下来回踱步,反复回味着梦中的话,终于笑了。 ‘’高力士,唤张宰相御书房议事。‘’说话间便站起身疾步向太极殿旁的御书房走去,高力士小跑着紧跟上。 张九龄来到了御书房,手里拿了一幅卷轴画,君臣寒喧之后,张九龄将画轻轻摊开在书桌上。玄宗的眼球被这幅画深深吸引了,尽管画中坐于兰舟采莲的紫衣女子是侧面,但神韵却与梦中的女子极为相似,最是那低头略含笑的神情,让玄宗的心呯呯直跳。 ‘’爱卿,这……。‘’玄宗拉过张九龄的手急切想知道这幅画的出处。玄宗在张九龄面前又一次失态了。 ‘’微臣曾在江家大院雅集会上见到过几幅江采萍的画像,这幅堪称上作。在画师赴闽之时,臣也密遣心腹之人以经营药材之名带书信去江家取这幅画,为的是让陛下能全面了解江采萍。几经辗转,取画之人今日午时才安全到相府。‘’ ‘’爱卿费心了!‘’玄宗开心地笑着说。张九龄遂将画卷起来放在御书房的龙床枕边。 玄宗望着张九龄微笑着说:‘’懂朕者唯卿也。朕正有一事要与爱卿商议。‘’ ‘’臣听陛下吩咐!‘’ 玄宗让两边太监退下后,与张九龄头对头低语一番。 ‘’陛下英明!‘’张九龄拱手作揖道。开心的笑在君臣相视的会心中绽放。 次日早期,玄宗向群臣道:‘’朕昨晚梦见太宗皇帝责朕有负于皇室开枝散叶,朕深感内疚。七月十五中元节即至,朕想在大慈恩寺为先祖们做水陆大法会。到时,朕想将后宫各嫔妃的肖像及为大法会供奉的心意挂在法会上,以告慰祖上。后宫嫔妃画像之事交由董槐画师负责。‘’ 当日开始,玄宗开始翻后宫的牌子,慰藉后宫三千佳丽望眼欲穿的盼望之苦。 与此同时,贴出皇榜,招纳天下35岁以下的奇能画工四名,要求揭皇榜者进宫面圣,画出当今皇上要求的画像,若能如圣意者重赏并供职翰林院,若不能如圣意者亦可得到朝廷的赏赐。并要求来者要带上各自的代表作前至翰林院,经宰相张九龄遴选八位带入宫中面圣。 一时,天下有绘画天赋的能人奇士纷纭而至,供职翰林院和面圣两大人生幸事鼓舞着他们勇往直前。考虑到要为瀚林院即将编撰的《隋唐志》插图,张九龄对这次选人也是倾注了心血,设了三道遴选程序,到第二天午时已初选了七位。当一穿淡紫色长袍的少年俊才中午来到翰林院呈上画时,遴选工作便告结束。 当张九龄把八位身怀绘画绝技的俊才带到御书房面圣时,玄宗龙颜大悦,看着他们的画,一一询问。当看到紫袍少年王锦玉所画《月下采莲图》时,不禁多看了几眼,并对画上留白处所题‘’来时浦口花迎入,采罢江头月送归。‘’低吟两遍,不禁对王锦玉又打量一番。 ‘’王锦玉哪里人氏?‘’ ‘’草民是闽南人氏,为秋闱科考来到皇都寄宿于大慈恩寺苦读圣贤书。‘’跪在玄宗前的王锦玉不卑不亢作礼而答。 ‘’好!好!好!‘’玄宗连续三声‘’好‘’后,转身向坐在左下侧的张九龄说:‘’朝廷选人不可单靠科举应试,今后可考虑拓宽选人渠道,使我大唐子民皆可发挥特长为朝廷贡献才智。‘’ ‘’臣谨记圣训!‘’张九龄起身叩首作答。 原本到了玄宗前二选一的预案,面圣后却全部留了下来。八个人接受了一件特殊的任务,分四组各执名单到选秀地按玄宗的意愿画秀女的像,画像之事不经州府,直接由宰相张九龄负责到底。按照各自的绘画特长,玄宗分地域对画中秀女所处的情境作了交代。譬如:长安城的秀女以身处牡丹丛中为意境,福建的秀女以采莲为意境……。 七月十三日早朝后,张九龄将所有按玄宗意愿画成的秀女像全都放到了玄宗的面前。 当玄宗看到王锦玉所画的江采萍时吃惊非常,读了右上角留白处的诗句更是惊叹不已。玄宗猛站起身注视着画中人连连说:‘’神哉!奇哉!妙哉!‘’ ‘’张卿,将朝廷选秀之日定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八位画师全部晋封翰林院。‘’ ‘’臣领旨,谢皇上不拘一格选人隆恩!‘’ 王锦玉来自何方?他画了怎样的江采萍如此深得圣心?且看下章讲述! 第三十六章 山高水长 当玄宗打开王锦玉所画的江采萍时,如梦境重现的画面让他极为惊叹,他被这种奇妙和巧合深深震撼了。当即口谕八位画师全部晋封翰林院,浩荡隆恩让这些揭皇榜的青年画师们被喜从天降的巨大幸福所包围,这幸福传递到他们的亲朋中时,放鞭炮、唱大戏等各种庆贺方式自动发起。 一时,举国上下、大街小巷都在盛传这些青年画师的故事,越传越神奇,‘’祖上定是烧了高香‘’是人们最多的说法。还真让众口说准了,这些人的祖上的确都是行善之人,这些人都有着淳厚的家风和良好的家训。 “积善之门必有余庆”的写照如此鲜活。 王锦玉画的江采萍把玄宗梦中的情景活脱脱显化了出来。穿着淡紫色衣裙坐在莲花上的江采萍,羞涩地用右手捋着胸前的一缕头发微微低头浅笑着,左手欲拿起横放在裙摆上的白色长笛。画面里的荷花、荷塘、游鱼等等所有与梦境无二。最为神奇的是右上角留白处题写的竟是梦中紫衣仙子低头含羞轻唱之语。 七月十五,玄宗将八位画师所画秀女之像各选两幅,交高力士与宫中嫔妃的画像一同挂在了大慈恩的报恩堂,玄宗此次祭祖最重要的是要将开枝散叶之事禀明祖上。 奇怪的是,这些画像中竟没有江采萍。梦境重现的江采萍画像被玄宗带到了双栖宫,玄宗亲将此画小心翼翼挂在墙上,生怕有丝毫的闪失,凝望着画,回味着梦境,独自开心地微笑着。高力士看到玄宗每每下朝后望画独自微笑的神情,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自从玄宗踏入后宫,后宫的怨声少了,但暗流涌动的斗争却凸现了。在后宫妃嫔中,玄宗去武贤仪和柳婕妤的宫中较多。因为武贤仪是武惠妃的堂妹,也是后宫中对宠冠六宫的武惠妃最友好的主儿,武贤仪生性沉稳、恬静,与人来往极少,每天看书、养花、礼佛诵经,是后宫中的一股清流。玄宗来到她的兰贤轩,总有一种亲切之感,武贤仪是她在后宫中唯一能说说体已话儿的人。柳婕妤家世好、人生得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后宫中有着与众不同的气场,加之对玄宗真心的爱慕,竟也颇得圣宠。过去因为武惠妃的存在,她无缘走近圣心。玄宗重踏后宫,是她等待已久的良机。但过于精明、工于心计的柳婕妤,让玄宗与她在一起时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这感觉让玄宗每与她相处之后总有一种莫名的空虚与负罪感。 但是,柳婕妤的肚子太争气,很快便怀上了龙种。于是,母以子贵的宠爱加身而来。玄宗本打算要在选秀之时晋封她。但一件事情的发生,彻底改变了玄宗的初衷。 柳婕妤本是工于心计之人,自盛宠加身,这种心计便由以前的‘’犹抱琵琶‘’变成了肆无忌惮。她不明白,为何皇上每每下朝首先踏进的仍然是双栖宫,而且还要常常独宿双栖宫。玄宗下过命令,后宫中任何人不得擅自踏进双栖宫半步,违者打入冷宫。柳婕妤是绝顶聪明之人,她深知恩宠再盛也不能违逆圣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她用各种办法买通了常随高力士身边的太监小益子打探皇上的秘密。因宫中小太监中唯有小益子有随高力士进出双栖宫侍奉圣驾的方便,因而柳婕妤便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八月初一,高力士与另一个太监崔卜仁分头进入闽、浙接备选秀女进京,受圣上重托,高力士自然进了闽地。 一切进行的极为顺利,八月初六,闽地的备选秀女们都坐在了行走在闽江上气派的龙舟上,沿岸的百姓都出门观望目送。舟行至江心时,秀女们都先后走出船舱,登上船楼,站在船头望着故乡依依惜别,在父母、兄弟姐妹们面前强忍的泪水此时却奔涌洒江。 江采萍最后一个走出船舱,在两位贴身丫鬟的陪伴下遥望消失在天际的故乡泪眼朦胧。忽然一个蒙面黑影从后面将江采萍推了一把,情急之下的荷月忙去抓小姐,两人却同时往下沉,大惊失色的岚芝连连急呼‘’救命啊!救命!……‘’。就在这时,一白一黑两个蒙面身影跃身凌空将两人托上了船楼。当高力士闻讯赶来时,采萍与荷月已安全坐在了船楼上。让高力士感到意外的是,两个丫鬟都已吓得花容失色,而采萍却极为淡定,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江采萍异乎常人的强大内心来自于她的放下,深信因果和缘份的她,总能把任何问题想到最透彻:如命该绝无缘面圣,也是业力所致,怨不得天更无须尤人。 此事却让高力士心中大为震惊,江采萍的安危成了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他深知江采萍一旦出了问题,他的命也难保全。即刻飞鸽传书于张九龄,请求对江采萍安危的考虑。张九龄即刻调用‘’死士‘’彻查,并对江采萍顺利进宫之路又做了周密部署。 当高力士与崔卜仁会合后改乘马车轿辇向长安进发途中,又遭到一群黑衣人的突袭,幸有朝廷派来秘密尾随的死士、御林军和闽江急救采萍主仆的一白一黑神秘蒙面人全力保护,才免此一劫。高力士很清楚地看到,这群黑衣人针对的对象就是江采萍。 宝马轿辇日夜兼程行至抚州城外时,一个衣服褴褛的中年妇女怀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跪在前面放声大哭求救,口口声声说她的孩子命在旦夕,要进城找郎中医救,请过往贵人们行个方便,带她们母女进城。为了减少麻烦,也因为秀女们都不想让意外之事打扰,高力士想把这母子托给城门官关照,但善良的采萍为了救人于危难,请求高力士把母子二人安置在她的轿辇内。进了抚州城已是黄昏,因星夜赶路,高力士准备一行人下榻抚州悦来客栈。 所有轿辇中的秀女和丫鬟们都下了地,唯有江采萍的轿辇无有动静。掀开江采萍轿辇的瞬间,高力士吓得瘫坐在轿口。江采萍和她的两个丫鬟都横躺在轿内,求救的母子俩却不见了踪影。 急命手下将江采萍主仆抬到客房,随行御医仔细诊断后告诉高力士主仆三人皆是染上了一种当时最厉害的瘟疫,此瘟疫来势凶猛,患者头晕胸闷发烧致昏迷,重则发烧昏迷三天后即毙命,轻则发烧昏迷半月后留下后遗症。 旁的秀女们全交由崔卜仁照料了,高力士也顾不上再想消失的母子俩,即刻飞鸽传书于张九龄禀明情况。张九龄即刻进宫禀明玄宗后派了最好的御医星夜兼程直奔抚州,在御医的全力抢救下,江亲萍主仆脱险了,第三天黄昏她们醒过来了,醒来时采萍清楚记得梦中观世音菩萨用杨枝将净瓶中的水洒向她们仨,并在她口中放了一粒丹药。按照惯例,染过瘟疫的少女是没有资格选秀女的,若情况特殊,也要等到瘟疫痊愈一年之后才有资格,但选秀又是三年一次,这突然的瘟疫似乎就是为阻挡江亲萍进宫而来。 江采萍醒来知道一切后依然很淡定和坦然,轻叹一声说:“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感谢高公公一路以来的悉心关照,还烦请公公安排我主仆回程之事。采萍祝愿所有同行的姐妹们心想事成,祝福公公好人好报!‘’江采萍挣扎着起身对高力士作揖道。 崔卜仁阴声怪气催促道:‘’高公公,万不可为了薄福之人而耽搁了圣上选秀大事和诸位洪福小主们的大好前程。‘’ 这崔卜仁平时在宫中就收受后宫的贿赂为她们行方便,此次去浙接秀女进宫又得了不少好处,闽浙两路会合后,闽地秀女们为顺利晋选又给了他不少好处。唯独江采萍没有任何表示,他早就对江采萍不满,常常心里暗骂:‘’清高个屁,咱家什么主儿没见过。还想干指头蘸盐?哼!咱家让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野丫头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 祖制不可违,高力士深知江采萍此番是无法进宫了。听到崔卜仁阴声怪气的催促,高力士第一次大发雷霆:“你还嫌不够乱吗?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皇上的心。等妥善安排好采萍小姐后,明天再出发不迟。” 第二天,高力士接到圣皆,因旱情和边境战事吃紧,选秀之事暂缓再议。 所有乘兴而来的秀女们都败兴而归,归途倒也顺利。 ‘’张爱卿,柳婕妤之事如何处理?‘’ ‘’依微臣之见,柳婕妤是深爱陛下的,因深恐失宠而有此下策。念在其身怀龙脉的份上,从轻发落。‘’ “好吧!”玄宗望着张九龄幽幽而语。 ‘’昨天推荐给朕当御前侍卫的乔欣即刻派到福建任职,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是暗中保护江采萍的安全。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与江亲萍见面。‘’ ‘’臣遵旨!‘’ 御书房里,玄宗与张九龄又完成了一次秘密对话。 自此,玄宗再没有踏进柳婕妤的溢春阁半步,小益子由御前当红的小太监变成了打扫厕所的粗使太监,他的腿也被高力士打瘸了一条。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 那么,一白一黑两个神秘保护者是谁?突然出现又莫明失踪的母子二人是何来头?敬请继续关注下章讲述! 第三十七章 梅映紫宸 江采萍回到了江家大院,进京路上的历劫使她更为淡定和从容。使人成熟和淡定的不是岁月,而是所经历的事情。江采萍超乎年龄的成熟和淡定,除了她经历的事情特殊以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她与众不同的慧根。 采萍是紫玉仙子转世,来自佛界的菩萨和来自仙界的上神在人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专情而不滥情,林慕容的负心给了视感情胜生命的采萍致命的打击,也让她看透看开放下了红尘中的情缘。这一点,她与玄宗视六宫粉黛无颜色的专情是一致的,只因他们都来自同样的地方。那些朝三暮四、淫欲炽盛、随处生情留情之人的来处定是低级的六道。 采萍和两个丫鬟的身体还需仔细调养,高力士专门护送采萍主仆到江家大院时对江仲逊夫妇做了交代,将御医开的方子留了下来,也将一只可随时联系的飞鸽留了下来。 拦轿求救又莫名失踪的母子俩是谁呢?这还得从王母腰间的那块玉说起。前面讲到王母腰间的紫玉被蚩尤的座骑食铁兽打落到凡间,于是便有了身为紫云仙子的紫玉在天山历生死大劫之事。为掩人耳目,王母在昆仑山找了一块外形一模一样的紫玉挂在腰间。原来这块玉与紫玉仙子本为同一块玉,是鸿钧老祖腰间佩物,因昆仑山遭魔界侵袭时,老祖以此玉为法器在空中摆天罡北斗阵而被魔王波旬将其击成两半,在山顶的一半被女娲发现带走修成了紫玉仙子,另一半被淹没在昆仑山腰的草石间,因沐了洪钧老祖的灵光加之昆仑山灵气的涵养,竟也修成了仙体,常常悄悄出没在昆仑山的各处。有一天听到王母来昆仑山要找一块紫玉佩戴腰间时,便适时显现被王母选中。 这块紫玉在修成仙体时自名为杜袅,因在破茧成仙的关键时刻得到了九尾狐白玉凤的帮助,便拜其为姊,修起了狐妖之术。能贴近王母,是她求之不得的大好机遇,经与白玉凤商量后,她把自己隐藏很深地成功到了王母腰间。看到倍受观音、女娲、王母喜爱,又得到玄华至诚真爱的紫云仙子,本能的嫉妒和心理失衡让她常常失去理智,之前天庭常常发生一些让王母百思不得其解的泄密事件,都是杜袅所为。 ‘’同为洪钧老祖腰间玉,凭什么她要得到这么多?而我要遭受那么多苦难还不能名正言顺称仙,还要过这种蒙蒙藏藏的日子?‘’杜袅面对白玉凤时大哭大叫。 ‘’要想超过她,必须先隐忍,翻身的机会多着哩!‘’九尾白狐露出了媚惑而阴冷的笑。 一般狐族修成者都很善良,这白玉凤为何如此呢?曾因爱上了人间的英俊后生,一片痴心相待,却被这薄情的书生所负,最为可恶的是这书生在与县令的女儿结婚前与他的家人请了法师将白玉凤的家族斩草除根。白玉凤带着弟弟妹妹逃过了虎口,但其父母和祖父母却被法师的法力毙命。从此,白玉凤走上了一条复仇的不归之路。尽管书生已赴地狱受苦,书生的家人也得到了报应,但白玉凤的恨却从未从心头消除一二。白玉凤一直记得祖母临终前将一个玉凤凰簪子递给她说:‘’找到华初元……。‘’ 白玉凤一直将这支玉凤凰簪子带在贴身处,到处打听华初元的消息。当她打听到华初元便是东华帝君的母亲初元圣母时欣喜万分,即刻带着手足们奔赴昆仑山下一边修行一边等待遇到圣母的机会。初元圣母曾在落难之时得到过狐族的帮助,因此对狐族的感情较为特殊,返回九重天时曾为白玉凤的祖母留下玉凤凰簪,并承诺若狐族有事可拿此信物找她。白玉凤在昆仑山见到初元圣母呈上玉凤凰时,立刻得到格外礼遇。白玉凤哭诉了家族的悲惨遭遇,初元圣母为她们在昆仑山下修了洞府,并赐给她可以上天庭出入泰泽宫的腰牌。 在森备戒严的泰泽宫,白玉凤禀告初元圣母杜袅是伴她和她的手足们渡过最艰难岁月的患难之交,于是,杜袅便有了随白玉凤出入泰泽宫的特殊待遇。 嫉妒是一种可怕的慢性毒药,一旦心田浸染了这种毒药,便会将理智之苗斩杀,任由罪恶的杂草肆意生长,从而摧毁良心,害人终害己。而这嫉妒最容易从心理失衡中发酵。见不得紫玉好,不甘心自己与紫玉相差悬殊的杜袅,将阻挡紫玉的幸福作为自己生活的乐趣,每当看到自己酿造的一个个紫玉悲剧发生时,便感到无比的畅快。紫玉投胎转世为江采萍后,她的关注点由天上转入人间——江家大院成了她时时关注的据点,只因观音、王母的庇佑,她总是很难找到伤害采萍的机会。自从出入泰泽宫,她对紫玉的迫害由过去隐秘、小心变得肆无忌惮了。 采萍进宫的消息让她嫉火中烧,她又开始在白玉凤面前大发牢骚,并在天宫用惯用的伎俩为护持紫玉的锦云制造麻烦。拦轿求救的母子俩便是她和白玉凤,杜袅用了极其狠毒的手段只想致江采萍一死,致紫玉元神魂飞魄散。白玉凤关键时刻生起的恻隐之心阻挡了对紫玉元神的迫害,魂魄游离的江采萍心里忆念观世音菩萨圣号而成就魂兮归来的奇迹。 观音在救采萍之时发现,这手段决非凡人所能,而是魔界的手法。于是,天庭开始了对这件事的彻查。 调养中的采萍依然是卷不离手,在经史子集的滋养中,她的生命镌刻上了一种乐观豁达覆盖下的深刻。 长安皇宫中的玄宗,开始对双栖宫进行了逐步改造,并在宫中各个角落种上了七色梅花。每天处理完朝政后亲手裁几株梅花,看着王锦玉的画设计梦中的荷塘,竟成了他生命中充满希望的盼望。 又到了早朝后玄宗与张九龄在御书房谈要事之时。 ‘’爱卿,下午带王锦玉到双栖宫,朕有话要问。‘’ ‘’臣……臣遵旨!‘’张九龄的神色让玄宗有点意外。 ‘’爱卿有何为难?‘’ ‘’王锦玉除了绘画还参与了文稿目录及大纲的编撰,因负荷太重,病得很重。皇上可否让他过两天再进宫?‘’ ‘’高力士,派宫中最好的御医到张相府。‘’ ‘’张卿,后天带王锦玉进宫。‘’ 走出御书房,张九龄忧心重重踱到了相府。停留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去了大慈恩寺。皇上晋封画师的当天,王锦玉告诉张九龄自己是女扮男妆替表哥来揭皇榜,因为表哥在赶来揭皇榜的路上摔了一跤至今昏迷不醒,寄居在大慈恩寺疗病,等表哥醒过来就让他来翰林院,之前许多之事请张大人周旋。还说她因要照顾表哥,不能长守翰林院,有重大事可派人到大慈恩寺寻她。 张九龄的父母都是笃信佛教之人,关于他与佛门的因缘民间有许多传说,最广为流传的是他与六祖惠能大师的往年至交,两人在一次对话中将各自的未来预测到家。七岁时他随父母到家乡宝林寺进香,时逢太守亦带人进香,太守在大雄宝殿见到聪明、可爱的小九龄,当即脱口道:一位童子,攀龙攀凤攀丹桂。小九龄抬头看着三尊佛即对答:三尊大佛,坐狮坐象坐莲华。这也被认为是太守对张九龄命运的一语成谶。张九龄踏进大慈恩寺的瞬间早有方丈迎了上来,在禅房品茗论道之时,王锦玉进门跪拜,并将一封书信呈于张九龄。 “王母近前锦云仙,为救紫玉到凡间。画中再现君王梦,天上眷属聚人间。”张九龄反复看了又看,智慧殊胜的张九龄终于明白了揭皇榜的“王锦玉”的来处及名字的含义。 “这位公子,你真名叫什么?哪里人氏?高堂安康否?”张九龄问着话示意跪着的青年男子站起身来。 于是,方丈和青年男子为张九龄讲述了一段传奇。 原来,这男子姓王名敦伦,本是将门之后,因父亲久战沙场未还,二房、三房两位姨太太联合州衙裁脏陷害,将身为正室的母亲与他赶出家门,虔信佛教的母亲带他及两名义仆投奔大慈恩寺隐姓埋名度日。母亲每天除了诵经礼佛便与两名义仆打扫佛殿、帮厨、洗浆、种菜,时时叮嘱他静下心来认真读圣贤书,科举出仕讨回公道。但这王敦伦是极孝顺之人,见不得母亲受苦,每天帮母亲干活,替母亲洗脚、捶背,夜深人静时才读书。七月初一晚上他的母亲做了一个神奇的梦,梦中观世音菩萨对她说:‘’人生叵测却难防,幸有神明鉴在旁。苦尽甘来即日显,苍天总把善心尚。‘’ 第二天,一穿淡紫长袍的翩翩公子来到寺中,见过方丈后径直到了他们母女寄身的“存善斋”,双手合十与其母见过礼后说:“观音大士慈心长,赐汝富贵酬善念。”说完,变作了王敦伦的模样说:“借汝样揭皇榜,此乃天意助良善。从今再无王敦伦,富贵扬名王锦玉。” 前天紫衣公子又来寺中,对王敦伦说今日定有贵人来访,从此脱下蓝袍换紫袍,光耀门庭显双亲。说完话后紫袍公子变成了穿粉色衣裙的仙女飞升踩祥云而去。更为奇妙的是,晚上王敦伦梦到天庭的许多事,昨天早上醒来竟能快速画出许多奇妙的画。方丈将三幅画递上来时,张九龄看到了那幅与挂在双栖宫一模一样的画。 佛缘极深,一生经历过许多奇妙之事的张九龄听了讲述,深信不疑;看了画,心叹妙哉。只觉保护江采萍的责任更大了。他把面前的王锦玉带到了翰林院,尔后如期带到了玄宗面前……。 九月初一午后,玄宗在双栖宫小憩,朦胧中见胸前的孔雀石发出五彩祥光并感觉到孔雀石在动,仿佛还听到有个女子的声音说:“玄华,救我!”这是他在梦中第二次听到有人叫他玄华。从梦中惊醒,他看到孔雀石真的在发光并不停摇动,忙将孔雀石举到眼前,玄宗看到画中的女子穿着白衣躺在床上拼命挣扎,一口血喷出染红了白衣前胸。 “高力士,快唤张宰相进宫,采萍有难。快……快……。” 玄宗说着话儿,急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溅在了王锦玉的画上,人昏了过去。 高力士跪在玄宗身旁放声大哭:“陛下,陛下,别吓着老奴了。快传太医!快请张丞相!快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讲述! 第三十八章 祸福相依 玄宗从梦中听到江采萍呼救,从贴身所戴孔雀石的光中看到江采萍躺在床上挣脱吐血,以致急火攻心吐血昏厥。惊慌失措的高力士哭喊着急传御医、急请宰相张九龄。 当张九龄踏进双栖宫时,玄宗已在御医的急救下醒过来了。 ‘’爱卿,赶紧飞鸽传书江家大院,采萍有难。‘’玄宗虚弱的声音里满是急促和不安。 ‘’老奴已传书江家大院。‘’高力士战兢兢跪奏。 玄宗点点头示意高力士平身。尔后半起身将走到床边准备下跪请安的张九龄拉到床沿坐下。 “陛下贵体安康是国之幸民之福,也是臣等之安心。恳请陛下以保重贵体为重!” “无妨,无妨,稍感不适而已。祖宗还不想带朕走啊!” 张九龄对玄宗的文韬武略、才艺品味极为佩服,对其可贵的帝王真情深为感佩。尽管君臣情投意合、心照不宣,但玄宗在他心里仍是一个令他仰望的谜,超常的思维、卓越的治国方略、注重灵魂相映的专情,使他深感这位身处红尘、心在星空的真命天子是上苍给大唐的珍贵恩赐。武惠妃的驾鹤西去险些要了这位天之骄子的命,拥有天下的玄宗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情感世界的荒芜只有他懂得。江采萍是唯一可以让玄宗走出心灵沼泽、迎接新生活的人,这一点张九龄很有把握,奇妙的天意示现更让他深信不疑。但这不曾谋面却因梦画相映已深深走进玄宗心里的江采萍,又险些要了玄宗的命。张九龄对这位至纯至真的天子感佩之中又有了一种心疼。 玄宗向高力士摆摆手,左右人都随高力士退下。屋子里只剩下玄宗和张九龄君臣。 ‘’让''共唐生''的勇士和神医即刻赶赴闽地,勇士不宜多,两名即可,叮嘱他们与江采萍见面的方式一定要善巧方便。‘’ ‘’臣遵旨!‘’张九龄应答着待要起身作揖,却又被玄宗拉着坐下。玄宗坐起来将身子向前挪了挪,在张九龄手心里写了个‘’乔‘’字说:‘’他的任务要加重了。‘’ “微臣明白!”张九龄为玄宗披上夹袄轻声应。秋天的寒意已来到了皇宫,张九龄对这个本该有许多人伺候却宁可选择清冷的帝王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叹惜。玄宗前朝忙完政事待在后宫时间最多的是双栖宫,但双栖宫武惠妃走后将宫女全部撤走的现状仍在保持。玄宗认为善良是女性最高贵的品质,当他得知采萍是因为发慈悲救人而引祸上身后,对采萍更加上心,对宫中那些玩世俗小聪明者更加厌恶。 君臣正在说着话儿,高力士手里拿着一块写字的白布急急跑进来扑通跪下说:‘’皇上,采萍姑娘……采萍姑娘……。‘’ 玄宗的心提到了嗓眼,满脸紧张地从刚靠上去的抱枕上坐立起来。 “莫急,莫急,慢慢说。”张九龄把手放在高力士的左肩上说。 高力士把刚刚从江家大院飞鸽传来的白布帛书信递给了张九龄。 ‘’身中剧毒吐血昏厥……。‘’张九龄将此语重复念了一遍说:‘’陛下怎么知道江采萍有难?而且要派御医?臣刚刚急着陛下的身体,竟把这问题忽视了。‘’ “爱卿,往下念,现在状况如何?”玄宗的声音有点急。 ‘’幸有神医妙手回春,现已脱离危险,清醒过来……。‘’ 玄宗长舒了一口气,复躺在绣着龙凤的黄色大抱枕上微笑不语。高力士适时磕头退下。 “之前祖母、母亲常说这孔雀石是朕的护身符,要让朕好好爱惜,朕将信将疑,不想今天却真的成了朕的护心神符。” “莫非这孔雀石中有玄机?” 玄宗便将孔雀石显灵之事详叙于张九龄,张九龄深感天意妙不可言。 话说江采萍的母亲在龟田寺进香为采萍祈福时,在寺门口见到了一个穿孝服、头插茅草卖身葬母的小姑娘,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俊俏的模样竟与采萍有几分相像,江夫人看了十分爱怜,葬了她的母亲便将她带回了家。在江家当仆人是幸运的,江家醇厚的家风加之江夫人对府中大小事的亲历亲为,仆人最后都融成了江家的亲人。采萍和两位贴身丫鬟也自然成了生死相依的姐妹,此次遭劫回府调养受着同等待遇,江夫人亲自为她们煎药、做饭,目前采萍身边正需要一位能帮江夫人打下手的小丫头。 聪明伶俐、手勤脚快的小丫头很快与江家上下融为一体。江夫人和采萍都十分喜欢这个名叫白小凤的小姑娘,采萍为她起了个新名字叫采月,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小姑娘肚子里装了许多民间神奇的古今,采萍的闺房常常因听采月绘声绘色讲古今而传出欢乐的笑声。江夫人琢磨着等采萍身子骨好些时为她们四人举行个结拜仪式,她早已将三个与采萍朝夕相处的丫头视为亲闺女了。 每当采萍问及采月的家境,采月的情绪总会陡变,讲古今时的神采飞扬总会被一片无形的阴云遮住。采月说自己的父亲是一名清廉正直的小官员,因秉性耿直得罪了小人而遭不测,母亲因忧愤难平而致杂病缠身,卧床整三年后也丢下她走了。江夫人和采萍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更加疼爱。 近日,大家都发现这个孩子有点反常,发呆、心不在焉、慌里慌张,不是失手打碎了药碗,就是将水倒溢了,吩咐她的事总是丢三落四,似乎有什么心事瞒着大家。午休之后,靠在高枕上的采萍又开始看书。 “姐姐,药好了,晾一晾赶紧喝了早日康复。”采月将盛药的碗放在炕桌上,将采萍手中的《史记》放到书桌上笑盈盈地说。 “好妹妹辛苦了!来,坐到姐姐跟前来。”采萍说着拉过采月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采月的眼眶湿润了。 采萍在喝药时汗珠子渗了出来,刚喝下药便感到头沉沉的、闷闷的,紧接着胸闷气短,忽然心口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当即昏厥过去。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的采月吓得当即失声痛哭,大喊‘’救命‘’。正在窗前修剪花枝的荷月、芝岚吓得撇下手中的东西直奔采萍而来,看着采萍胸口的血,两人顿时面无血色,泪流满面。荷月用手帕轻拭采萍唇边的鲜血,芝岚赶紧去前院找老爷和夫人。 江家是行医世家,自然有救急的办法。听了芝岚的讲述,江仲逊拿了祖上留下的‘’还魂丹‘’急奔后院。‘’还魂丹‘’入口的采萍面色由铁青变得红润,但人仍在昏迷中。 傍晚时分,门外来了三个化缘的尼姑。尽管采萍之事令全家心情沉重,江夫人还是和颜悦色安排厨房为三位准备斋饭。 “感恩施主敬重三宝之慈慧,我等已用过斋饭,特带行脚普陀山时所带圣水与积善之门结缘。”师傅样子的比丘尼说着便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木头水壶,径直走向采萍。当她用手接了木壶中水向采萍头上、胸口、肚脐各拍三遍后,采萍醒过来了。采萍醒过来后,望着为她拍水的比丘尼泪流满面,遂鼓着劲起身跪拜,口中连称:‘’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在场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三位比丘尼已消失了。江夫人急跨出房门,跪在院中叩头道:‘’弟子愚痴,竟然不知是您老人家来救苦救难,请谅恕弟子。‘’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宽恕更添吉星高照。”江夫人循声仰望云端里踩莲台手执绿柳净瓶对她说话的观世音菩萨和身边两名仙女……。 “紫玉在人间的劫难太多了,恳请观音大士将她的劫难都化解了吧。太苦了!”驾祥云同行穿越在云端里的锦云说。 “历大劫方可成就大格局。”观音笑望着锦云说。 “这次又是谁要致她于死她呢?”同行的梅花仙子若有所思轻声问。 “贫僧疑惑同你,但可断定此次下手者与上京途中下手者应是一人。” ‘’上次的事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又有事来了。可见天庭盯上紫玉者非等闲之辈。‘’梅花仙子忧心重重地说。 ‘’玉帝将此事交于东华帝君查办,应该会很快水落石出。‘’锦云接着梅花仙子的话说。 “紫玉用的是高力士留下的宫廷御方,此方中有一味叫玄参的药,此药虽普通却极有灵性,因其初出处在昆仑山,此药若过了量,再有魔界断魂散魄咒化灰掺入,便是金刚之身也会魂飞魄散。贫僧观到药方中本来10克的玄参在此剂中是15克,并有书写断魂散魄咒的布帛化灰入药。凡间的任何人是不会从这剂药里查到丝毫问题的。可见,这手段是极隐秘而阴毒的。奇了怪了,佛道两界知此法者寥寥无几,且都是上品上位之人,怎么会用到紫玉身上呢?”观音似乎是在与两位仙子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如此说来,紫玉……。”梅花仙子欲言又止。 “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邪人用正法,正法亦邪;正人用正法,通天彻地。紫玉此事,让贫僧对此理有了新的理解。” “敬请观音大士开示!”两位仙子异口同声请法。 “这剂药若被心术不正之人饮用即刻毙命,任凭再大的法力也救不了。紫玉善良、纯净的赤子之心是对付此药的最大法宝,加上此药在浸入紫玉心脏时,魔咒与贫僧布在紫玉心房周围的六子大明咒针锋相斗,竟融成了紫玉身上的殊胜精气,紫玉的百汇穴也被这股精气打开,百汇穴打通者通天彻地,紫玉的福慧将会倍增,人天福报不可估量。” 观音救难之后,玄宗密谴的“神医”也秘密来到江家大院为采萍诊疗,加上江家祖传秘方的调养,采萍很快康复,精神状态比过去任何时候更好,江家上下为因祸得福欣喜无比。欣喜之余令大家不安的是那天之后采月消失了,因为宫中来的人和江仲逊都对药做过检测,并无毒素。大家都认为是采萍突发之事吓跑了小采月,江夫人和采萍对身世可怜的可爱小采月牵心至极,江家派人寻找无果,采萍画了小采月的像到处贴了寻人启事也没有打听到丝毫消息……。 锦云为初元圣母绣了一件华贵的斗蓬,想给圣母一个惊喜,便悄悄进了泰泽宫,刚要进圣母的卧室,却听到东华帝君训斥的声音:“本君只是让你阻止她进宫,并没有让你要她的命。这事已惊动了观音,到时本君也保不了你……。” 锦云屏住呼吸隔着纱窗往里一瞅,惊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身后伸出一双手将她蒙了面往外拖拽。 采月去了哪里?锦云在泰泽宫看到了什么?锦云又会遭遇什么?且看下章讲述! 第三十九章 扑朔迷离 锦云想给初元圣母一个惊喜,便悄悄进了泰泽宫,不想在刚要进圣母卧室永华阁时,听到了东华帝君的训斥声,训斥声让她吃惊非常,更让她吃惊的是她看到的一幕。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呢?原来她看到圣母和帝君坐在榻机的两边,各将一胳膊肘放在榻机上满脸怒色,两个陌生的白衣女子跪在帝君和圣母脚下微微发抖。锦云觉得其中一个女子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当锦云被后面一双手蒙了面拖拽10米左右后,感到自己又被带着驾云前行。神仙是不允许随便在天庭各个宫院内腾云驾雾的,锦云暗想这是何方大驾?竟在泰泽宫院驾起了云。正想着,套在头上的黑布被取了下来,她正坐在一簇飘落的梅花瓣上。 ‘’梅花仙姑!‘’锦云看着站在面前一袭湖兰色斗蓬的梅花仙子脱口喊出。‘’ ‘’为何带我到此?仙姑怎么也会在泰泽宫?‘’ “委屈锦云仙子要在这里待几天了。” “锦云要照顾娘娘,锦云放心不下碧霞宫。” “碧霞宫那边自有观音大士告知,仙子放心即可。” 梅花仙子拉起锦云走进“清香斋”品茗,脱下斗蓬的梅花仙子一身银白素妆映着乌黑的发,清丽高雅中不失温婉与亲和,锦云明白了紫云钦敬梅花仙子、喜欢来梅花宫的原因。嗅着梅花的清香,品着梅茶的醇香,在梅枝疏影的掩映中,锦云看到了清香斋深处的“紫云阁”,一种本能的知觉与亲近使她不由移步前往。一张古琴,一束紫梅花,一幅紫云横吹长笛的画像,锦云从这点点滴滴中感受到了梅花仙子对紫云的真诚厚爱,不由想象紫云下凡历劫前来此度过的美好时光。 “紫云的劫难竟与泰泽宫、碧霞宫脱不了干系。”不知何时梅花仙子站在了身后,对锦云轻声说。 “碧霞宫?仙姑此话怎讲?” “待观音大士明察秋毫后,仙子自会明白。” 话分两头,且说观音那日救江采萍于生死危难之中后便去了天庭玉清宫找玉帝,正碰上玉帝请东华帝君来议事。观音的莲台没有下祥云,停在宫外半空中单手竖起作礼道:“紫云仙子根器不凡,非等闲神仙,下凡历劫实为造福三界苍生,却屡遭不测。贫僧代表佛道两界诸上善圣请玉帝尽快查明此事,贫僧决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不知是因为在前来的路上听说东华帝君在查办此事,还是因为知道些什么,观音的语气让玉帝有点意外也有点紧张……。 观音说完转身回紫竹林时,却看到玉清宫中一小仙娥身上飞出一道紫黑色光束飞向碧霞宫,这条光迅疾而隐蔽,能逃过天眼、法眼,却逃不过观音的佛眼。观音隐身为白色光束即刻跟随到了碧霞宫,却见紫黑光束消失在了王母的卧室紫颐阁。观音想进去给王母打声招呼,却又犹豫了一下。她听到分开不久的锦云为王母讲述救采萍之事。观音心里暗思忖:王母与锦云的一举一动已无密可保,碧霞宫秘密屡次外泄而使紫玉倍受伤害、阻力重重之事不能再发生了。 观音正思忖着,却见紫黑之光又窜出紫颐阁往外飞,观音紧跟其后,却见此光消失在了初元圣母的泰泽宫。观音极为吃惊,她不明白在极短时间内窜行于太极宫、碧霞宫、泰泽宫之间的紫黑之光是何神只,这光的窜行是极为隐蔽的,若非佛眼决看不到,慧眼观到的只能是若隐若现的光点,法眼和天眼则看不到任何痕迹,观音对这束隐秘之光充满了好奇与疑惑。观音出了泰泽宫直奔紫竹林,在空中就将梅花仙子唤到了大悲禅池。 “现将隐遁大法授予仙子,便于随贫僧出入碧霞宫、泰泽宫查明真相。”观音直视着坐在对面的梅花仙子,目光里的严肃与郑重使梅花仙子感到将接受一项重要使命的信任传递身心。 心底清净、修行深厚的梅花仙子很快将隐遁大法掌握于心,在大悲禅池练习三番后便化作一束湖兰色的光随观音所化银白之光行向碧霞宫。刚到碧霞宫口,却见锦云手捧着一个黄底绣红色牡丹的大锦缎袋走了出来,尔后看到锦云向泰泽宫走去。观音知道锦云与泰泽宫的源渊,王母在认锦云为义女时阻碍重重、非议不断,因了初元圣母的验明证身、述说前尘才免了许多麻烦。从那时起,明白自己前尘的锦云便常常出入泰泽宫为圣母请安。 “两耳不闻天庭事,一心清修涵宇法的泰泽宫竟与碧霞宫有如此之多的丝连……。”观音自言自语道。 两束光随着锦云来到了泰泽宫院的上空。于是,便有了梅花仙子得观音示意带锦云到紫竹林梅园的前幕。 梅花仙子带锦云走后,观音继续留在泰泽宫观察动静。 “那个杜袅瞋恨心太重,嫉妒心太强,终成不了大器,原想让她帮你完成本君交办的任务就断了她进泰泽宫的路,不想她德薄垢重,心浮气躁,下手狠毒,两次行动皆引起如此大的震动,惊动玉帝也就罢了,竟然惊动了观音。哎,再也不要招惹这个心狠手辣之辈,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她闭好嘴。” 听着东华帝君的训话,观音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层。 这时,观音看到刚刚跪在圣母和帝君脚下的两个白衣仙子走出了永华阁。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放过紫玉?啥时你心里这道坎过了,为娘的心也就安了。”初元圣母表情凝重地对东华帝君说。 观音正专注听着母子俩的对话,却看到宫院竹林中一道紫黑光闪在了两个白衣仙子中间,遂变成了一个穿暗紫衣裙的仙女。 “杜袅,你快离开吧!帝君和圣母正生着气哩,我和小凤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大一点的白衣仙子说,这个仙子就是白玉凤。 “紫玉现是凡胎肉体,对付她易如反掌,为何屡屡失手?这次还要累及姐姐及小凤?” “有观音、王母关护,你我别再咎由自取吧!” “多管闲事的观音,偏心的王母……。”杜袅怒气冲冲地埋怨。 “你说那个咒化了灰入药便可保采萍姐姐五脏不受损伤,不想这却正是要她命的关键。你骗人。”白小凤指着杜袅说。 “最好别提这事,不然你更惨,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天庭追查此事重罚我,会轻饶你?” “你……你……厚颜无耻。”小凤指着杜袅带着哭声跺脚道。 “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不会伤害你,也请你自重自珍。”白玉凤面有鄙夷道。 “我才不躲,好不容易走到王母身边,怎会轻易离开。况且此事若查起来,牵涉王母身边仙娥,自会有人息事。”杜袅得意地说。 “可是,王母到现在也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危险品在身边,你不仅不知悔改,还要变本加厉,这样下去,只会自毁自灭。” “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受罚受罪,碧霞宫名誉也会受损,王母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 “你疯了!”白玉凤说着便拉了白小凤撇下杜袅隐身而去。 杜袅化作黑紫光线向碧霞宫方向前去。 紧跟其后的观音看到这束光隐进了王母腰间的紫色玉佩中。 观音疑惑重重地回到了紫竹林,坐在大悲禅池的莲花上,从宝瓶里取出宝镜,用定位幽通法开始查看王母腰间紫玉佩的所有信息。当观音看清这块玉的一切后,自怨那次从宝镜看到王母在昆仑山找了一块与丢失的紫玉一模一样的玉,却没有查看这块玉的前尘,以致给紫玉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送锦云回碧霞宫!” 傍晚,观音走进梅园清香斋与两位仙子品茗后起身微笑着说。 “莫非紫玉受害之事有了眉目?”梅花仙子轻声问。 观音点点头便携两位仙子踩莲台驾祥云直奔碧霞宫。 “阿弥陀佛!娘娘吉祥!”观音踏进紫颐阁右手竖起作礼道。 “观音大士下驾纰宫,蓬荜生辉,请受本宫一拜。”王母说着便要行大礼,观音忙双手拉着王母的手对面相坐道:“娘娘折煞贫僧!” 锦云忙为观音、梅花仙子奉上昆仑圣茶。 “贫僧此次前来是想借娘娘腰间的紫玉佩一用,还望娘娘不吝方便!” “大士事事时时皆为三界苍生,借此物定是为苍生行大德,此玉有福了。”王母说着便将紫玉佩从腰间解下来奉于观音。 观音用佛眼观到这玉佩内已在慢慢凝成光束,便用封印法将此玉佩封住。 在座者不明白观音为何会如此专注地观赏这块紫玉佩,更不明白观音为何要将手中宝瓶放在紫玉佩上。其实,在这个过程中观音已很快完成了观变和封印两件不被察觉的大事。 王母又命仙娥端上珍藏在水晶柜中的蟠桃,观音谢过却并未食啖,遂起身告辞道:“已打扰娘娘多时了,贫僧告辞。” 观音与梅花仙子辞别碧霞宫却并未回紫竹林,而是直奔泰泽宫,原本是想见见初元圣母,再聊几句关于两个白衣仙子的事,通报得请后观音踏进了初元圣母的永华阁,不料东华帝君也在此。帝君与圣母共同起身作礼,观音还礼后入座。 “本君原以为此时是大士打坐参禅的黄金时刻,却不想还在为天庭忙奔着。敬佩!敬佩!” 观音听到东华帝君话中有话,便轻松一笑说:“贫僧修行只为九法界苍生,若苍生不安,贫僧怎可安心打坐参禅?若心念不与苍生共休戚,打坐参禅只是形式而已。” 初元圣母忙对观音作揖道:“观音大士大慈遍虚空尽法界,乃天地之福也,本宫真心敬佩!” “圣母过奖!贫僧有几句话要问问帝君,不知妥否?” “有话尽管问,知无不言。”帝君抢先对答。 “贫僧知道帝君过去曾受过魔界陷害,若不是阿弥陀佛请药师佛诊查出病因并及时治疗,恐怕天庭就少了一位贤圣啊!” “本君对两尊圣佛的大恩大德永生感恩,不用大士提醒自铭记。” “贫僧并非提醒,而是此法用在了紫玉身上。” “什么?此法知之者甚少,谁会……。”东华帝君满面吃惊地说。 “佛道两界知此法者不超过七圣,魔界知此法者当时全部入了阿鼻地狱,贫僧不明白此法怎会殃及无辜?” “本君顶天立地,决不会将此法泄露的。” 初元圣母忽然脸色变得煞白,喃喃道:“难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讲述! 第四十章 九黎部落 初元圣母是佛道两界知此令神、人魂飞魄散魔法的七圣之一,在观音当着她和东华帝君的面有意提起此法被用在下凡历劫的紫玉身上时,初元圣母感到观音似乎对东华帝君起了疑心。她相信嫉恶如仇的东华帝君永远不屑用此卑劣恶法,但又无法让观音放下疑虑,因为东华帝君是最大的嫌疑。 忽然,初元圣母想起了一件事,心便不由恐慌起来。 那天初元圣母圣诞,东华帝君因帮玉帝处理天庭一些迫在眉睫的因果公案而未参加寿宴,初元圣母一直在等,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午宴没等到,便在以往的基础上加浓了晚宴的气氛,临近晚宴时大家一直在等,等到晚宴时刻过了很久后,帝君传话来让圣母先开宴,自己稍后到。圣母于是向陪伴在身边的白玉凤、杜袅讲起了自己下凡寻找蒙难帝君时的往事。 东华帝君是玉帝之前天庭的君主,为三界苍生安宁亲赴魔界参加魔王波旬所设议和宴,守信的东华帝君只带了两个随从去赴会,却被魔王软禁于魔界忘良宫逼其写下让位魔王的字据。东华帝君不肯,魔王用尽各种办法折磨他。天庭群龙无首之时,幸有元始天尊、女娲两位圣贤以护晖三界的大境界出面处理天庭之事,才让三界保持了安稳。魔王为了达到既让东华帝君灰飞烟灭又与魔界脱清干系的目的,便提供了让东华帝君逃走的机会,牵念三界苍生安危心切的东华帝君带领两个随从逃出了忘良宫。走出不远,看到一条清澈的溪流在眼前流过,便奔过去想洗净从魔界带来的污秽,刚坐在溪旁,三者皆昏沉沉睡去。 醒来时,发现到了一个环境幽静的小山村,他们躺在一个简朴、干净、院里种满花果蔬菜的农家,墙上挂着精美的绣品耕牛和布谷鸟。救他们的是姓黎的老樵夫,樵夫所在村子叫黎村,老樵夫和老伴都是善良、勤俭、敦厚之人,他们有一个十八岁的宝贝儿子,这个黎家老来所得的儿子黎迟优虎背熊腰、威武英俊,极为孝顺和勤劳,除了耕田还习武,对言称被盗贼打劫打伤后无法回家的华姓族长一行极为友好,东华帝君心中暗想等自己重返天庭,一定让司命为迟优在司命簿上写上锦绣之笔,封大将军为国戍边尽忠,百年后封神入天庭,永护三界苍生安宁。 因在魔界受身心的双重折磨和摧残,东华帝君的元气大伤,功力大减,加之项上所戴护身符正元神锁被魔王以结拜把兄弟的调侃、挑衅、辱侮之语取下后,帝君便处在了转圣成凡的危险时刻。不久,又因在院中练气功时被一场奇风怪雨侵袭后大病缠身。病中,生活并不富足的黎家尽最大的努力为帝君调身治病,为了让帝君吃上最新鲜的桃子、龙眼、土蜂蜜以支撑生命,迟优常常日夜兼程跑到十里八乡去挨门乞求。帝君被厚道的黎家人感动着,一次次在心里发誓要在重返天庭之时让三界良善得善果。 黎家请遍所有的名医为帝君疗伤,均不见有大的起色。 有天,黎村来了个云游道人,给村里好多人治顽疾解痛苦,很是神奇。大家便将他留在了村中,在每家轮流吃往,很受村里老少尊重,他也常常被请到附近十里八乡去看病。自然,他也被请到了黎樵夫洁净、幽美的庭院里。帝君吃过几剂草药后身体大愈,功力也在不断恢复,重返天庭的希望正在变成现实。 魔界却在这段时间不断挑衅、骚扰天庭,魔王多次拿了东华帝君的正元神锁带魔军叫阵,混淆视听,使三界不得安宁。 天庭这边关于东华帝君的传说越来越多,或说心高气傲的帝君不堪魔王的辱侮,自用功力选择了灰飞烟灭;或说帝君经不起魔女的诱惑,已自甘堕落投降魔界,正准备与魔王共治天庭;或说帝君已功力尽失,逃出魔界坠入凡间,生死不明。初元圣母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自残和投降,根据对儿子的了解和一种母亲特有的直觉,她感到第三种说法较靠谱,于是便毅然下驾凡间,踏上了寻找帝君的艰辛之路。 东华帝君不在的日子里,顺应神仙们的意愿,天庭大事由元始天尊、女娲同初元圣母共商共议,在魔界屡犯的现状下,三圣同议决大事成了稳定局势最有效的格局。初元圣母执意要下凡寻子,便将天庭大事交付元始天尊、女娲娘娘,并对着众仙班宣布,如半年之内她和东华帝君回不了天庭,天庭就由元始天尊和女娲轮流执政。之后,元始天尊因主持排演昆仑山800弟子匡扶三界星斗大法,去天庭处理政事的时间少了,天庭的大事基本由女娲处理,因此神仙们便亲切称女娲为娲皇。 初元圣母深知,丢了正元神锁的东华帝君等于丢了半个命,如若不用自己项上的坤鸿绫去救治,帝君定是凶多吉少。于是她力排众议,抛下天庭之事毅然下凡寻子。她的一意孤行鲜为天庭众神仙理解,也便没有更多跟随者,往日那些想尽一切办法走近初元圣母的神仙们,也开始躲躲闪闪。深感世态炎凉的圣母干脆连身旁侍奉仙娥也不带,孤身一生下了凡尘。女娲知道圣母的心性,便派了天兵天将暗中保护。 按照坤鸿绫的追踪定位,初元圣母将祥云降在了涿鹿山与黎山相交界的地方,刚下了祥云,便被一阵狂风卷起的飞石走沙迷了双眼,待圣母要用坤鸿绫横扫风沙时,又有万千如雨毒箭飞来,受伤的圣母赶紧启用隐遁法穿行地下,却不想走进了白狐仙洞,狐族与泰泽宫的缘份由此而结。 魔界对天庭的一切时时关注,消息极为灵通,圣母前脚下凡,魔兵魔将便后脚赶来,尾随圣母的天兵天将被狂风乱沙分开了,仙、魔两界都不知初元圣母去了哪里。 圣母在白狐仙洞疗伤之日,也正是云游道人来黎村悬壶济世之时。帝君在道人的妙手回春中仙体大为恢复,于是每天为迟优传授一到两个时辰的道法仙术,迟优的领悟力极高,几乎将帝君的道法全盘吸收。 原来,这黎村是九黎部落的一部分,九黎部落由黎村、黎岛、黎园、黎山、黎庄、黎堡、黎井、黎塬、黎梁九大村落组成,每个村落都有德高望重的族长管理,九大族长统一受部落酋长领导,部落酋长非世袭,从九大族长中择优禅让。因常受魔界的骚扰,九黎部落把习武作为护身护族的必修,尚武精神成为九黎部落的符号。 每年秋收结束后的八月十五,九个村落的黎民们都会集聚在黎山的叩天帐前,载歌载舞举行祭天、祭祖及庆丰收活动。叩天帐是部落酋长处理事务的地方,因为黎山上修行的神仙们常帮黎民与魔界周旋,便将九黎部落的核心设在了黎山腰最美最清净的地方。叩天帐的上方建有通天阁,上殿供有鸿均老祖、元始天尊、女娲、东华帝君塑像,下殿供有九黎部落历代酋长画像和九族历代族长牌位,有专人负责每日香华供奉,每月初一、十五酋长带九大族长礼拜,每年八月十五秋报祭祀时每个前来的黎民皆可轮流香华、果蔬供养礼拜四神圣和历代酋长、族长。 又到了这年秋报祭祀之时,黎樵夫全家在八月十四就开始准备祭品了,晚饭后一边忙乎一边真诚邀请帝君一行一同前往黎山。当帝君在攀谈中听说通天阁有自己的塑像时,既感动又好奇,便答应黎樵夫一同前往。 十五这天寅时,帝君一行就同黎迟优全家出发了,走在摸黑匆匆赶路的人群中,帝君很受感动……。 当帝君一行出现在叩天帐前时,老酋长立刻跪下磕头说:“昨夜梦中天神告诉老朽,今天午时会在帐前见到穿白袍的天乙贵人,贵人会把接班人带到面前。老朽等到了,部落有望了。” 帝君一愣,遂笑容满面拉起酋长向帐内走去。帝君边走边启用心通法,用微弱的功力看到为酋长托梦者竟是鸿均老祖。帝君心中有数了,便把迟优唤到身边对酋长说:“此乃山人爱徒迟优,是黎村黎老樵夫之子,必会担起部落兴旺大任。” “这……,可他连族长都不是,祖制不可逆啊!” “哈哈……,今天祭天祭祖时可问卦于通天阁,让天神和祖先决定吧!” “老朽愚钝,就依贵人之言吧!” 想在普通人群中悄然来去的帝君,因被酋长跪拜而成了焦点,人们部争先恐后围过来看这个气宇非凡的天乙贵人。走进通天阁,帝君看到自己的塑像和塑像前的供品、香火,竟有了一种凡人的伤感和感动。每年八月十五酋长要在这里问三卦:第一卦问部落大事;第二卦问黎民来年健康;第三卦问来年的五谷收成和六畜兴旺。第一卦辞曰:“帝君蒙难落凡间,部落新主在身边。魔刀霍霍暗箭来,力保帝君三界安。”司礼刚念完四句卦辞,老酋长便立刻明白过来,当众扑通跪在帝君面前磕头道:“老朽不知帝君驾到,罪该万死。” 所有在场的人都齐刷刷跪下异口同声道:“帝君万福!” 就在此刻,一支冷箭飞快射进帝君心口,大殿内外一片混乱。说时迟,那时快,云游道人手提拂尘飞檐而来,一把将帝君抱入怀中,从胸口捣出丹药瓶,将三粒丹药放入帝君口中,然后抱起帝君驾云而去,跟随帝君的两个人也腾云驾雾紧随。 在场的人都惊异非常,黎樵夫一家更是吃惊不已。 放冷箭者何方妖怪?云游道人何方神仙?初元圣母能否在凡间见到帝君?敬请关注下章《两尊救帝君》 第四十一章 两尊救帝 帝君在黎山通天阁被暗箭所伤后,云游道人及时赶到,抱起帝君驾云而去。这道人是谁呢?原来他便是昆仑山药王济酷,因在药王洞打坐修炼时与鸿均老祖心通感应,老祖命他速救落难于凡间九黎部落的东华帝君,于是便有了云游道人悬壶济世黎村救帝君之事。 抱着帝君的药王济酷将祥云降在了黎樵夫家的院子里,与紧随而来的东兴、华胜将药王小心翼翼安置在炕上,药王赶紧开了一剂草药让东兴去药铺抓药,药抓来准备堆柴煎时,刘樵夫一家气喘吁吁赶来了,满脸满身的汗水无声证明着他们跑步而来的急切,迟优的两手提满山果,一看便知是新采。 “优儿说贵人定在家中,老身还将信将疑……。”迟优的母亲黎老夫人边说边赶忙往院中土炉添柴烧开水,迟优的父亲将墙角堆砌整齐的柴火满怀抱过来。 “感应自真诚啊!”药王边为帝君针灸边随口说出这句话。 迟优将山果放在炕头,上炕跪在帝君身旁,望着昏迷中脸色惨白的帝君,眼泪扑簌簌不停往下掉。望着这个憨真的后生,药王不由腾出手来抚摸了一下他的头。 在药王的针灸和运气祛毒中,帝君的脸色由惨白变得红润起来,迟优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药煎好了,迟优从母亲手中接过药碗递于药王,药王喂第三口时,无力的帝君起了极大变化,四肢在不住咳嗽中晃动,烦躁不安在摇头与皱眉中外显。药王以为是服药后的好转反应,便继续喂第四口,刚喂下,帝君猛坐起,一口鲜血直喷墙上,接着便脸色铁青昏厥过去,状如断气,迟优放声嚎啕大哭,惹得他的父母也鸣鸣咽咽哭起来。 药王把了把脉,只有一口悠悠游气的帝君是毒火攻心,随时面临灰飞烟灭。 药王从胸口捣出一粒丹药放入帝君口中,遂抱起帝君下了炕,向迟优一家深深鞠躬道:“上天不负良善人。告辞!他日有缘定会再相聚!”说完,抱着帝君的药王与东兴、华胜便消失了。 药王将东华帝君抱到与九黎部落一溪之隔的桃竹岛,这是一个景色优美的人间仙境,因入口在山溪桃花与翠竹的掩映处,凡间人很难发现,因而多年来从无人问津。药王在祥云中行走时无意发现了这个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的人间仙境,下祥云兴步其间,发现这里曾有神仙住过,便启动妙手回春术让这里的亭台和木屋恢复到初始的模样,在花木与奇石简朴搭配的巧夺天工中,美妙的仙景‘’清音斋‘’呈献眼前。在琴架的周围有许多木盆景的梅花,从每个窗孔伸进‘’清音斋‘’的也是各色梅花。药王断定这里应该住过一个女神仙。 药王在这里发现了各色的珍奇山果和珍贵药材,心中感恩鸿均老祖拨派来此的殊胜,便也常独自来这里炼功、研制丹药。 药王用尽办法为帝君排毒,却发现渗入五脏的毒无法排出,药王将帝君泡在珍奇药材熬制的药汤木桶里,用自己最上乘功力让毒气不再往里渗,并不停在把脉与观察中寻找治病的突破口。东兴、华胜两个日夜不眨眼地围在木桶旁,在药王的吩咐下不时换汤换药。 农历八月十八这一天,正当药王苦思冥想之际,看到地藏王菩萨在云端里说:“明珠照魂归,回生赖观音!”话音刚落,便见戴毗卢冠、着红袈裟的地藏王菩萨左手持金锡、右手端明珠立于祥云之上,药王待要拜见,地藏菩萨手中的明珠闪发七色祥光直照下来,光束在帝君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消失,地藏王菩萨也随之消失于云端。 帝君如游丝般的幽幽之气变得强大起来,脸色也由僵硬变柔软。 母子连心,正当帝君口吐鲜血昏厥之时,在白狐洞府的初元圣母忽感心急心痛,犹如万箭穿心的痛楚使她深信儿子命在旦夕。于是,以未痊愈之身告别白狐洞府毅然寻子,临别时将自己所戴白玉凤钗交于日夜相伴的白狐洞府女主人。 驾起祥云的初元圣母,在坤鸿绫的引导下来到了桃竹岛的上空,坤鸿绫往下垂舞中拉住了圣母所驾祥云前行的脚步。晌午时分,圣母降祥云于清音斋前,看到踱步于清音斋门前的昆仑药王济酷时很诧异,刚要问话,却见药王忙上前请安,互寒喧后,药天将圣母拉到了药汤浸泡帝君的木桶旁,圣母见状手扶木桶泪如雨洒,撕心裂肺连唤:“受苦的儿!受苦的儿!……。” 初元圣母将坤鸿绫轻轻盖在帝君的身上,却见坤鸿绫上出现了五个黑点,圣母惊愕非常,泣声向药王跪拜道:“药王速救我儿!” 药王忙扶起圣母,跪在圣母面前作揖道:“圣母折煞济酷,在下救帝君之心情同圣母,只是帝君中毒之深之异令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地藏王菩萨已用掌上明珠护帝君魂魄不散,救帝君生还必须尽快找到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目前正在元始天尊处学道,我即刻去请她。”圣母眼里闪动着希望与欣喜的光亮说。 “观世音菩萨在昆仑山?第一次听说。” “观音大士最是慈悲众生,多劫前早已成佛,尊号正法明如来,为救度更多的众生离苦得乐,倒驾慈航,做了观世音菩萨,闻声救苦,普度众生。为打通佛道共融济苍生之路,又拜元始天尊为师潜心学道,道界尊称慈航道人。” “观音大士大境界大慈悲实令济酷敬仰万分,佛仙两界多以修成正果为终极目标,能如观音倒驾慈航者廖廖无几。观音心里装的全是三界苦难众生,修行只为救度众生添智慧增力量,真乃遍虚空尽法界大公无私之楷模也。” 初元圣母用坤鸿凌招来一片祥云,驾云向昆仑山而去。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药王向着西方合掌连称。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东兴、华胜向着西方齐念数声。 傍晚时分,初元圣母与观世音菩萨、元始天尊驾七彩祥云来到了桃竹岛。元始天尊将昆仑圣丹放入帝君口中,开始把脉、翻看眼仁,深感情况不妙,凶多吉少,便摇了摇头,这摇头让初元圣母心中极为慌乱不安。 观音将蘸了大悲水的杨柳枝从净瓶取出,边念着心咒边向帝君头上、身上洒了三遍,帝君还是紧闭双眼躺在木桶里,没有任何反应。 观音深感意外,便启用通心法,与阿弥陀佛遥相呼应,共诊帝君圣体。阿弥陀佛用佛眼观到毒气携带着魔咒如浊浪般翻动在帝君体内,与帝君本有的和外力相济的正法光芒进行着博奕,阿弥陀佛用眉心绀目之光遥照帝君之身,魔咒逃遁了,帝君醒了,初元圣母欣喜而泣,东兴、华胜竟高兴得跳起来。帝君欲起身时却又睡过去了。 “帝君还需好好调养和静养,有烦药王!圣母保重!”元始天尊说完便与观音驾祥云而去。 在初元圣母和药王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帝君渐渐恢复了,每天除三次药汤浴外,其余时间都在打坐练功,与大家语言交流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药浴”之时。 身子骨渐渐硬朗之时,药王陪着帝君在岛内渐渐由近及远散起步来。这天的午后,天气晴朗,祥云缭绕,药王陪帝君走了很长一段路,跟在后面的东兴、华胜高兴得雀跃起来。走到一座石桥旁,帝君忽然脸色大变,手捂胸口急促喘气,一口鲜血喷在了桥头上,被岁月风雨淹没了的四个字“生死相依”呈献在鲜血上。帝君倒在了药王的怀中,药王抱起帝君直奔清音斋,正在熬药的圣母见状大惊失色。药王忙将圣丹放入帝君口中,用奇功封了帝君穴道,将帝君放入刚熬好的药汤中,忙跪院中口中连称观世音菩萨圣号。 不到半个时辰,观世音菩萨闻声驾祥云而来,将大悲水遍洒帝君后又开启心通法祈请阿弥陀佛救拨帝君。 “机缘成熟了!”阿弥陀佛的光大心音传到观音心中,心音传观音速带帝君到极乐梵天。 观音遂让药王抱起帝君,拉过初元圣母,同踩观音红莲台驾祥云直奔极乐梵天,示意东兴、华胜留守岛上。 初元圣母和药王济酷都是第一次到极乐梵天,七宝池八功德水滋养下的各色莲花大如车轮、种种奇妙杂色之鸟唱出的和雅之音沁心润神、八百罗汉与撒花飞天梵音妙韵唱赞“阿弥陀佛”美妙无比,置身其中倍感神清气爽,含笑跏趺坐宝座的阿弥陀佛相貌庄严、殊光奕奕、宏声穿透。 观音率二仙拜过阿弥陀佛后,阿弥陀佛手结“定印”,顿时曼陀罗花、曼殊纱花、玫瑰花、芍药花、梅花纷纷洒下,一朵大如车轮的黄色莲花伴着纷纷飘洒的五种祥华缓缓而来。 观音导引药王抱帝君坐在了黄色莲台上,初元圣母紧随其后同坐莲台。阿弥陀佛心音启请在长寂光的燃灯古佛和东方琉璃世界的药师佛来极乐梵天,两道无比殊胜的七彩祥光载着两尊大佛踩莲台来至极乐梵天的莲池海会……。 三尊大佛同移步黄莲台,燃灯古佛用佛眼看到被毒气毒液托起的魔咒如浊浪般在帝君体中汹涌冲击,来势凶猛。药师佛闭目把脉良久,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药师佛问药王:“为东华所下药中,可有玄参?” “有啊!”药王边回答边惊叹药师佛无边的佛法。 阿弥陀佛在空中手画卍字,用隔音法将谈话内容缩减为仅黄莲台上者听闻。三尊一致确定帝君被魔界用了最狠毒的魔法,目的是要让帝君灰飞烟灭,让三界陷入魔爪。燃灯古佛、药师佛曾告戒魔王不可用此法,若用,燃灯古佛定灭了魔王,魔王当时答应坚决不用,不想这魔王竟卑鄙至此。 药王济酷问三尊,既然佛法无边,为何不彻底灭了魔界。 燃灯古佛微笑的神情稍变凝重说:“一切唯心造啊!因三界众生心魔蠢蠢,才会映生魔界。众生心魔不除,断魂散魄魔咒就不会消失。” “若世间无作恶之人,何来地狱?十八层地狱也是人心映造啊!苦了地藏王菩萨了,他''地狱不空,誓不为佛''的誓愿,要靠众生断恶修善才能实现,杳杳无期啊!”阿弥陀佛摇头叹息而言。 药王和初元圣母若有所思地点头,心情极为沉重。 燃灯古佛念《妙法莲华咒》,药师佛伸右手从东方琉璃世界调来七盏高大的五瑞花混合精油灯,点放在帝君周围,默念《药师灌顶真言》,两尊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将帝君体内的毒气毒咒完全排完。醒过来的帝君呕吐不止,吐出的黑水早被一种叫嚣的鸟用衔来的器具盛了再衔走。 “中毒实深,但依帝君的心志,不该用这么长时间排毒。莫非期间他受过什么巨大刺激?”药师佛问。 “他在魔界受的心理折磨一定是超常的。”初元圣母语气幽幽。 “生死相依!”药王脱口而出。 “生死相依?”初元圣母大惊失色。 恰此时,在桃竹岛也正上演着一出奇妙与伤感。 在东兴、华胜正忙着为帝君晾晒采来的草药时,一白衣仙子下祥云直向清音斋而来。 “这里怎么真的和梦里一模一样呢?”仙子自言自语。 仙子在各处边走边细心瞧着、摸着,无视两仙童的存在。 走到石桥旁,看到血迹中的“生死相依”,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定睛定定望着一动不动,泪眼朦胧。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讲述! 第四十二章 情义无价 东华帝君在极乐梵天疗伤养心的日子平静而祥和,为感念佛菩萨大恩大德,也因深感佛法无边,更有鸿均老祖示现与五十三尊大佛同在长寂光用正气涵养宇宙,初元圣母与东华帝君都虔心皈依了佛门,只因当时天庭信仰与归属的复杂性,二人皈依之事秘而未宣。 长寂光里的五十三佛与佛界的菩萨,都会在关键、重大时刻乘愿到三界救苍生,佛祖释迦牟尼便是燃灯古佛以应身示现世间的,累劫以来佛菩萨乘愿以应身示现君王、宰辅、官属、比丘、比丘尼、大善人于凡间的故事不胜枚举。 昆仑药王济酷下凡救帝君的过程,最大的收获是从观世音菩萨身上学到了一种纯粹的大公无私利益大众的大境界,为他不断舍小我的修行点亮了一盏心灯,观世音菩萨以楷模之形象深植济酷心田。 帝君的情况,使观音深感九黎部落处在极其危险之中,魔界已渗入部落内部,随时有全族灭绝的危险存在。于是,她便到了九黎部落,化身乞丐在沿门乞讨中广结善缘、了解世相、救苦救难。 一个月照千山的夜晚,观音正在打麦场的草垛上打坐,听见两个魔界的魔魅隐了身在对面的路上对话:“大王这次派了众多弟兄打探东华的下落,都好几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反正大王说了,那个犟东华灰飞烟灭毫无疑问,任那道人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大王的法力。” “此事老兄你也大功在身。若非你把玄参放多一倍,若非你将咒语焚灰掺入药中……哈哈哈……。” “听说九黎部落家家户户都贴有黎山圣母所画镇宅符,魔界一般都是靠近不了的,老兄是如何走进药铺掌柜沃绰的。” “老弟,难道你不明白感召相应、气场相通之理吗?” “老兄别打腔,请明示。” “这沃绰是个贪心极重之人,平时以陈旧、腐朽草药高价敛财也就罢了,还一心想当族长进而谋取酋长之位。那年选族长,他已卖通、串通了许多人要推举他,酋长知情后杜绝了此事的发生,他便怀恨在心。于是,在为酋长一家抓药时常常是用高价钱加入大量致命的药量,让他们进行慢性自杀。酋长及他的三个儿子均已毒入五脏,酋长急着选接班人是因他知自己时日不长,加之不断增加的失踪女和越来越多发狂的年轻后生满街乱跑让他焦虑万分。‘’ ‘’如此说来,所有的咒符都抵挡不了感召的力量?” “是呀!药铺掌柜的起心动念已于魔界相连接,他的魔力在不断增强,是大王选中入魔界的一号种子。为什么进了他药铺抓药的女人,无论老少都免不了魔露均沾。哈哈哈……。” “难道没人反抗?” “反抗的都已失踪了,那个傻兮兮、病歪歪的酋长还在到处查。查个鸟,明天就等着他的儿媳失踪吧。哈哈……哈哈……。” “这沃绰的魔性已超过魔界许多泛泛之辈了,看来全家飞升魔界沐魔王之恩、助魔界之力是迟早的事。” “若不是沃绰的儿子挡着,他早就在魔界封官了。” “哦,这魔性十足之人竟也有怜子之恻隐?” “沃绰的祖上本是厚德济世之人,这沃绰却属离经叛道之人,在药里掺柴草敛财、以腐药卖高价等等行为令其夫人十分不满,夫人过门来一直未怀孕,这沃绰便肆无忌惮地把所有女人作为了自己的猎物,其夫人便在郁郁寡欢中上吊自缢。恰这时,为救母赊药被他讨了便宜的邻女怀孕了,这女子羞愤交加,做好了上吊自尽的准备。不料她母亲的嚎啕大哭惊动了沃绰,沃绰知情后大为高兴,当即拿来纹银三百两,并许诺要娶邻女为妻。邻女几次想自尽,沃绰都以其母生命为威胁,加之对母女二人不管不顾、千刁万难的哥嫂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邻女便苟活了下来。沃绰遂于其妻三七后将邻女名媒正娶,邻女过门后自尽几次未遂,但始终不言不笑,也不与沃绰同房,后来便生下了这个儿子。不料这儿子极为耿直善良,常常对沃绰所作所为直言反对,并常常将沃绰锁在柴房里的人悄悄放走。面对儿子,沃绰也有过负罪感,但每当他想要洗心革面时,大王便会派了魅姬到他身边,魔性便将他人性中仅存的一丝善意淹没了。” “沃绰怎么会生出与他截然相反的儿子呢?” “那是他祖上阴德重,天界那边不想让他祖上蒙羞。” “大王临行前叮嘱老兄与沃绰共谋之大事是什么呢?” “先不告诉你,见了沃绰老弟自会明白。” 两魔的声音消失了,化成两股旋风向沃绰家走去。 观音化成一束光隐行在两股旋风之上。 两股旋风在沃绰家门显了原形。击了两下掌,口中念念有词,沃绰便从内屋走到了药铺门店。观音听到他们的对话大为吃惊,遂下定了要将沃绰打入阿鼻地狱的决心。 原来魔王已把九黎部落确定为魔界招生基地,让沃绰通过免药费的方法让来抓药者将家里镇宅咒撕下拿到药铺烧了,然后魔兵魔卒们便于夜间进入这些人家,将魔界招魂咒焚成的灰撒入米面、水缸中,这些家中的年轻人在逐日的饮食中变得性情暴戾、浮躁不安、心急如焚、坐卧不宁,似疯似狂,这时沃绰便会为他们送上一种叫‘’神来康‘’的膏药,其实这是一种用粟米、干草掺了罂粟花的东西,吃了人似乎安静了,但饮食中的魔咒却深渗进了血液中,魔力大增。每当这些人发狂,就向沃绰求神来康,魔力便再增一步。 观音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这一阴谋已使近百户人家进入了魔爪。 更让观音吃惊的是魔王下一步的大阴谋是要把魔界招魂咒焚灰撒入水井和溪流中,几次实施阴谋时都被此地水神、井神拼了命保护未得逞。近日,魔王用了连环毒计在女娲、元始天尊面前诬陷此地水神、井神,不久水神、井神将上天庭受审,魔王为自己阴谋得逞沾沾自喜,遂派两心腹与沃绰对接。 观音观察后院中有个亮着灯的套间,里间位着沃绰的儿子,这个七岁的孩子正在披衣读医书,观音用佛眼看到这个孩子竟是沃绰的祖父投胎再来,外间住着孩子的母亲,这个愁眉不展的少妇正在灯下为儿子缝制衣服。在魔影重重的沃绰家里,观音看到了一股清流、一幅温暖的人间画面。 观音想好了明天要干什么,便向桃竹岛而去。 如此近的距离,却像是两个世界。这里的星星和月亮有一种特别的静美,美妙的琴声伴着潺潺的溪水声如泣如诉,观音下了云头,轻轻走近清音斋,端详月下弹琴的仙子,竟欣喜地笑了。 “阿弥陀佛!缘深无处不相见啊!” 琴声停了,弹琴的仙子忙起身叩拜。 “按清音仙子的修为,超尘脱俗本是仙子之常态,怎会有如此幽怨之琴音?” “弟子做梦梦到这里,醒来后似乎有一种力量推着弟子寻找这里,寻了多日终于寻到此地,不想会幸遇大士,真乃小仙之福报也。” “东兴、华胜在哪里?” “在这里。”观音话音刚落,就见二位仙童从石桥边新搭的茅草屋走出,向观音行叩拜礼。 “子时用溪水将你们采集的草药煮三锅,明天急用。” “可这里只有一口锅呀!” 观音右手一弹指,遂有三口大锅立于阶前。二仙童奉命行事。 观音让清音仙子拿来纸笔,在阶前石桌上借月光写书信一封,然后交于仙子说:“烦请仙子天庭走一趟,将此书信交于娲皇。” “天庭等级森严,小仙如何见得了娲皇?” “仙子报上黎山清音仙子名,并将项中梅花鹿神锁呈上,娲皇必见。也该是见见面的时候了。” “小仙见大士眉心不展,定是三界苍生有了大难,小仙不忍离开。” “明天贫僧会请地藏王菩萨共济苍生,仙子此行便是对此事最大的助力。速去!” 这清音仙子是谁?原来她是九黎部落第二任酋长的女儿,她的母亲因生她时难产死亡,酋长对她更是百般疼爱、呵护,取名明珠。这明珠自小喜欢修道,酷爱梅花,是黎山圣母收的第一个俗家弟子,常常离家去黎山深处修道。老酋长总是舍不得她离开,言语中总是希望她承欢膝下、常陪左右,而她却觉得来日方长。有次,她去深山修道,回来时父亲却已仙逝一月,继母对她百般埋怨、刁难,明珠一下子成熟长大了,坐在村头的溪水边泪流了三天三夜。似梦似醒中她被一阵清风托到了桃竹岛,朦胧中她好像看见黎山圣母指挥着仙子们为她筑屋搭桥……。 于是她便安身于此清心修道。魔界要灭九黎部落进而蚕食华夏的进犯在九黎部落第三任酋长执掌时发生了。东华帝君得到黎山圣母禀报后,当即下凡,于黎山圣母相聚于桃竹岛共议大事。在这里,身为天界少帝的东华帝君对单纯、善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因无法走出自责而郁郁寡欢的明珠十分倾心,赐名清音仙子,将其所居忘忧轩更名为清音斋,并将初元圣母要他留给未来儿媳妇订婚的梅花鹿神锁亲手为明珠戴上,两人在月下石桥上盟誓:海枯石烂初心不移,生死相依永不相负。并共同植下九株梅花。 事件平息后东华帝君与明珠依依惜别回了天庭,明珠在神锁的陪伴下修行、弹琴,将各色的梅花遍植岛上,偷偷为自己缝制了精美的嫁衣,并用小刀将“生死相依”一点点刻上了盟誓的桥身。盼望着与帝君再相见,盼望着与帝君牵手永相伴。 当帝君将自己的心意禀明初元圣母后,初元圣母对帝君此举十分反对,教训帝君自甘堕落、自轻自贱,多少天上绝美的仙子在做着天妃、天后梦,为何要迷恋于一个凡间小女子。初元圣母在与帝君对话时对明珠大为贬损,东华帝君第一次与母亲有了分歧。 乘着帝君忙于政事之机,初元圣母来到黎山圣母凡间修行之地坤明宫,将明珠唤来,对她劈头盖脸一顿责难:“想做天妃,你也配?凭什么勾引帝君?别再痴心妄想了,踏踏实实修行,靠本势飞升成仙,别再想用歪门邪道往上爬。”说着就要伸手夺明珠项上的神锁。 这时黎山圣母说话了。 “明珠是本宫爱徒,本宫知她绝非圣母所言,这神锁是帝君亲自戴于明珠,要取下还要帝君亲自来取,毕竟帝君是天界之君,你我都不该有违旨之逆行。” 黎山圣母几句话说得初元圣母无言以对,起身告辞时抛下一句:“下月本宫将为帝君操办大婚,到时通知你参加。” 明珠羞愤无比,伤心欲绝,竟昏倒在黎山圣母的怀里。 黎山圣母深知明珠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真怕她一醒过来会疯掉,便抱起明珠直奔女娲处,女娲听情后为明珠灌了忘情水,叮嘱黎山圣母等明珠醒来后先送她去昆仑山修行,机缘成熟时她会从梅花树上再涅盘重生。 看到此处,大家应明白,清音仙子明珠便是梅花仙子的前身,此时去天庭拜见娲皇的清音仙子尚在昆仑山修行。 观音将如何救九黎部落于水深火热中?东华帝君与清音仙子会相见吗?敬请关注下章讲述! 第四十三章 公案生动 清音仙子奉观音之命入天庭、面娲皇、呈书信,观音跏趺坐于清音斋的竹床上,将《心经》心咒默诵108遍后,启用心通法与地藏菩萨遥相对话。 观音取出净瓶中的古镜放于掌心,写上‘’九黎沃绰‘’四个字便将镜面对着地藏王菩萨的方向竖起。 此刻,观音心里默念着六字大明神咒。 片刻之后,地藏王菩萨心音传来:“贫僧早有处理九黎因果之意,本想待帝君返天庭后再做打算,不想魔王如此苦苦相逼。” “明天辰时请慈尊与贫僧相会于通天阁,贫僧还会请黎山圣母共理此事。” “贫僧已为九黎部落念《灭定业真言》万遍,明日辰时之前争取再念万遍。沃绰实可恶,但他身上背负着一个因果公案,看看持咒对其有无改变?” 次日辰时,观音与地藏驾祥云相会于通天阁,早有黎山圣母带了若干弟子在此等候。为善巧方便,观音用心通法沟通后,与地藏各自借了女娲和元始天尊的神像来处理事务。黎山圣母命跟随弟子将七彩幡旗插上通天阁殿顶并击阁院大鼓三声,酋长与九名族长闻鼓声来到了通天阁上殿。前文交代过,通天阁上殿塑有鸿均老祖、元始天尊、女娲、东华帝君神像。这时,黎山圣母坐在了四座神龛下的椅子上,这个椅子平时是用黄锦包着的,只有黎山圣母驾临时才会启用。 “昨日子时,本宫打坐修炼时与娲皇感应道交,娲皇谕告本宫,九黎部落近来被魔界搅得鸡犬不宁,责本宫今日对此事要有处理有交代。酋长和各位族长可将近来乱相之事说与本宫听听。” 于是,酋长和各位族长便将近来接二连三发生的奇事一一道来。 “难道本宫的镇宅神咒失灵?” “有的人家为吃免费药撕了神咒。” 此语一出,黎山圣母心里一怔,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酋长,你等与我同向娲皇求问此事该如何处理。” 酋长与九名族长齐齐跪下,黎山圣母起身、转身躬身作揖,酋长跪立待要拿起签筒摇卦时,却见泥塑的娲皇动嘴说话了:“太平九黎,魔界搅扰。药铺为介,沃绰恶盈。” 此语一出,众皆惊愕。平时只在签卦上得女娲指点,今天女娲竟开口说话,还将地点、人名说得如此具体,跪着的人们望着复坐椅上的黎山圣母,眼里满是惊诧与期待。 “酋长随本宫徒弟们同去带沃绰来此。” 酋长、黎山族长随黎山圣母的八名女仙弟子作揖出了大殿。 沃绰正在打扫药铺,见了八名仙女眼放光彩,开始从言语上轻薄起来,被两名仙女甩出仙掌打趴在地,遂将其用无形绳捆了。仙女们把一些失踪妇女从沃绰挖的秘密地窑里放了出来。 沃绰被带在路上行走时还比较老实,也显得较为胆怯,进了通天阁却性情大变,狂言乱语。观音用佛眼看到他与魔界相连结了。观音意识到魔界定来干预此事,若不早做了断,隐患无穷。 “大胆狂徒,竟敢在圣殿内无理取闹,还不跪下。”黎山圣母话语刚落,两个女弟子便左右齐动,将沃绰踏跪在了殿堂。 “天堂在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偏行。沃绰,尔恶贯满盈,欺天太甚,黑白无常与阿鼻地狱卒差已在门外候尔多时,快随了去。”声音从女娲塑像口中刚发出,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由远及近。沃绰的儿子柏青拉着母亲急匆匆赶到了殿内,一进门便磕头嚎啕大哭道:“女娲娘娘,请您老人家从轻发落我父,小的深知我父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悔过自新的,就让我替父受罚吧!” “不,青儿,不可以。”柏青的母亲失声痛哭。 沃绰低下头,一行浊泪流过脸颊。 观世音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地藏王菩萨泪眼婆娑。 这一刻,观世音菩萨忽然改变了主意,与地藏菩萨沟通后将沃绰的去向由阿鼻地狱改为火床地狱。为防止魔王来干扰,地藏菩萨将手中金锡轻轻一顿,即刻送沃绰上了路,沃绰变成一股黑烟消失了,留下了外衫,柏青抱起父亲外衫将脸贴上去放声大哭……。 黎山圣母命酋长击鼓五声后,九黎部落的百姓倾户而出,扶老携幼站在院子里仰望通天阁,重病患者、诸事不顺的人们便向通天阁涌来,因为通天阁鼓敲五声便是黎山圣母为百姓治病解苦的召唤。黎山圣母乃九黎部落凡人修成,在凡圣同居时代,百姓面见黎山圣母如同见一位隐居的得道高人般寻常。 黎山圣母轻启移山大法,桃竹岛的三口盛着草药汤的大锅便稳稳当当立在了殿前,东兴、华胜及黎山圣母的弟了们拿了大木勺均匀分布站在了三口大锅旁。不久,通天阁内外挤满了人,撕了镇宅咒的人家竟一户不缺全部到了。观音、地藏各自将心咒、灭定业真言默念108遍后,一齐默念“阿弥陀佛”圣号,不约而同回向给芸芸众生,加力于殿前药汤。黎山圣母从怀出掏出几粒豆往桌上一放,右手顺时针在上方画三圈后便变出无数叠落起来的木碗,站在前面的重病患者和撕了镇宅咒的人家鱼贯而行拿碗、盛药、喝药。 喝了药的人都冲到院外呕吐起来,吐出的带血的黑汁被黎山圣母招来的一群寓鸟衔来树叶杯具带走了,人们看到山里爬行的蜥蜴不小心从呕吐物旁边走过即刻毙命。 呕吐完回到院中的人们立刻变得面色红润、神清气爽,便三拜九叩至诚感恩黎山圣母。 “魔界利用沃绰残害黎民,实为可恶,今沃绰已受到应有的惩罚,望大家以此为鉴,做良善、本份人,不可因起心动念不纯感召魔性。因果不空,哪有侥幸?”元始天尊的塑像开口说话了。 “我等当谨记天尊教诲,做本份人,管好心念。”跪着的一老者忙答话。 “天尊开口了!”此语从人群中冒出后,如同睡着的兔儿被叫醒,人群炸开了锅,刚才应答的老者也张大了嘴。 “天尊,请允许我替父受罚,让我父重罪轻罚。”刚刚哭昏在母亲怀里的柏青突然醒过来趴在地上磕头哀求。 人群中或鄙视或嫌弃或厌烦的目光投向了殿门角的母子俩,却也有良善者说:“恶魔沃绰,竟有如此孝慈之子。唉,可惜、可怜了这母子俩。” 一阵狂风袭来,一时尘沙飞扬、昏天暗地,观音知是魔界来侵,便执绿柳将净瓶中大悲水向天地连洒七遍,地藏不停旋转右手中明珠,顿时,风散云开,天空晴朗。人们看到观音与地藏两位传说中的菩萨立于云端莲台上笑盈盈俯视众生。 “沃绰是一桩因果公案的示现者,却因起心动念与魔界感应自毁,今贫道将此公案公布,为唤众生明因果,也为沃绰消减罪业。”地藏菩萨声如洪钟,响彻天地。 “请慈尊速诲!”黎山圣母率众共祈请。 “沃绰祖上世代行医,悬壶济世,辈辈代代或飞升成仙或转世为富贵人。到了沃绰祖父这一辈,阿弥陀佛派了身边精通医术的弟子投胎为沃绰的父亲,意为让其在悬壶济世的同时,将念佛法门传播,以拨济黎民脱六道轮回,往生极乐梵天。沃绰的父亲纯宜从小就性情淡泊,好静好学,十四岁刚开始行医济世时,在荒野遇狼群得观音营救并教他念阿弥陀佛后,便下定了终生念佛修行、悬壶济世的决心。因前世烙印,虽英俊儒雅却对男婚女嫁之事不甚上心,心思只在潜心医术和行医济苦中。倒上门的媒婆和爱慕的姑娘们踏破了门槛也没能动得了其坚定的道心,23岁还孑然一身。因是独子,父母在传宗接代思想驱使下天天催他早完终生大事,在孝心与道心的拉力赛中,纯宜内心的平静被打破了。正当他苦恼之时,一位姑娘走进了他的心里。” “我的祖母?怎么家谱上没有记载?家谱上对我父亲的出生描述很隐晦,我的父亲也是个可怜人,他竟然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他告诉我他是我曾祖母抚养大的。”柏青说着又哭起来。 “一个大雪天的清晨,你的祖父纯宜在扫雪时发现了昏倒在药铺门口的姑娘,便将她抱入家中,全家动手齐抢救,姑娘终于醒了。这才发现原是个眉清目秀、十分好看的姑娘。她是逃婚逃到你家门口的。” “怎么偏偏逃到我家门口?”柏青上仰着头问讯。 “她比你祖父小了整八岁,名叫朗月,当时十五岁,因得伤寒时被你祖父医好,便深深暗恋你祖父。当家里人决定要将她嫁给表兄时,她以死相抗,并在夜里逃出家门直奔你家。” 年纪稍长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可见此事当时极有轰动性。 “也是因缘际合,你的祖父竟也对朗月一见钟情,两个倾心相爱的人都视彼此为生命。尽管你曾祖父请酋长、族长到朗月家提亲,朗月的娘家始终没有同意这门亲事。于是,你的曾祖父为他们举办了没有娘家人参加的隆重婚礼。婚后两人形影不离,恩爱无比,你家后花园的荷塘里、亭台上留下了两个有情眷属无数美好的身影。两年的恩爱时光过去了,但却没有丝毫让你曾祖父、曾祖母含饴弄孙的迹象。于是,你的曾祖父开始了另一种打算。” 柏青的眼里有了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 “你的曾祖父挑了家中最漂亮、伶俐的侍女棋乐,让她伺候在你祖父身边,并答应她只要怀孕生子,便会明媒正娶让她做你祖父的正室。其实你的曾祖父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不知道你的祖父纯宜与朗月是有约定的,他们约定先做三年菩提眷属,满三年后再圆房,这期间他们克制着、互勉着,为了让你祖父在清净中完成治伤寒等杂病的医着,也为了各自完成念佛号一亿声的发愿。” “各念佛号一亿声所发何愿?” “天地清朗,黎民安康,病苦远离。” “真了不起!” “可是,你的曾祖父因传宗接代的执念断了两个菩提眷属的慧命。” “每天午时,在你祖父书房打坐念佛号是两个菩提眷属雷打不动的功课。这个美好时刻却也成了酿成悲剧的时刻。那年盛夏午时,你祖父因前夜读书到深夜,早上又坐诊无数,在书房等待朗月时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当朗月踏进书房时看到衣冠不整的棋乐靠着你的祖父躺在床上。朗月手中为你祖父炖得莲子汤掉在了地上,你祖父被惊醒时看到伤心欲绝的朗月和身边的棋乐,百口难辩,连呼着朗月的名字急追而上。万箭穿心的朗月飞也似地奔到为爱断绝了关系的娘家,一病不起。” “祖父难道没把误会解释清?” “你祖父无数次到朗月娘家门口敲门,都吃了闭门羹,你的曾祖父又责怪他没出息,于是他便整日借酒消愁。有天晚上,棋乐穿了朗月的衣服,梳了朗月的发髻,乘着月色走进了你祖父身边,醉眼朦胧中思念心切的纯宜误将棋乐当作了归来的朗月,于是便有了你的父亲。朗月听到棋乐怀孕的消息水米不进七日后香消玉殒,你祖父跪求你曾祖父将朗月尸体抬到家中高格祭奠,高抬深埋。服丧期间,你的祖父在朗月丧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不言不语,唯有泪千行,人消瘦了许多。他不让棋乐进丧房,见到棋乐便更加内疚和痛苦。朗月下葬的前一晚,你的曾祖父、曾祖母在丧房里劝慰你祖父别太伤心,棋乐已有身孕,等朗月满了七七后便为他们举办婚礼。不料一向沉静的纯宜性情大变,说如逼娶棋乐,便碰死在朗月的棺材头,并言明今生不会再与任何女人有染。也就是在那个时刻,他向父母哭诉了与朗月的约定。” “感天动地呀”、“至纯至深啊”、“太难得了……。”人群中冒出诸如此类的各种感言,并有饮泣声阵阵传来。 地藏菩萨与柏青的对话变成了对大众的宣说。 “埋葬了朗月,本就沉默寡言的纯宜更加沉默,婚礼不能提,同枕更无望,棋乐连同他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纯宜的父母因知道了''约定''之事,对棋乐也不似从前那么关心,身怀六甲的棋乐不仅得不到孩子父亲的一句暖语,别的女人引以为豪的高高隆起的腹部在她身上却成了一种耻辱的标签,因为她注意到每当纯宜看到她隆起的腹部便会双眉紧皱、心情沉重。棋乐一直盼着等孩子出生后换来纯宜的心温,因为毕竟孩子是他的骨血。不想纯宜在孩子即将临盆时一病不起,棋乐挺着大肚子来到床边探病,却换来纯宜转身背对着她抛下一句''孽障''后便闭目无言。纯宜没有等到孩子出生就在一个月夜里留下一封书信入深山修道去了。悲愤、羞辱、失落的棋乐也因难产而死。” “好端端一个家,就这样……。” “柏青,你说得不错,你父实为没有得过父爱、母爱的可怜之人,他走上今天的路,与他心中严重缺爱有很大关系,他的出现也是对你曾祖父断你祖父慧命的一种报应,还有什么比辱没世代好门风更痛心吗?你曾祖父仙逝后入不了仙界也转不了人身,观音体恤你母可怜,便让他转世投胎重振家风,你就是你曾祖父投胎转世,重振家风、悬壶济世的责任重大,明因果你会更担责。棋乐至今为游魂野鬼,四处飘荡,无处安身;天庭有感于朗月的至纯至真,已封她为淑贞仙子,今在瑶池逍遥苑修行。种瓜怎可收获豆,因果可曾绕过谁?” “我的祖父在哪里?他好吗?” “他其实离你们并不远,贫僧想你们会很快见面的。” “二位菩萨、圣母在上,凡愚恳请诸圣为九黎部落定夺酋长接班人,草民从此将一心帮柏青重振家风、悬壶济世、善被桑梓。” “黎山下虫起便为龙,人去尤显威。”观世音菩萨朗声说。 “迟优变蚩尤,与帝君所说无二。”酋长大声道。 迟优成为酋长蚩尤后,为何会与炎黄二帝大战造成生灵涂炭?紫玉为何会因匡扶正义反受东华帝君怨恨?紫玉当初几近灰飞烟灭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柏青以何因缘会见到自己的祖父纯宜?敬请继续关注下章的讲述! 第四十四章 朗朗乾坤 观音对九黎部落酋长人选用两句偈说完后,望了一眼地藏菩萨说:“对柏青说句话,该告辞了。” “柏青,你父亲自缢的前妻和你母亲都是前世帮棋乐出过点子的丫鬟,所以今生会有如此之报。因果犹如种子和果实,春种一粒,秋收万石,管好心田,让心田洒满善种实在太重要了。劝你母亲修行改变命运和重振家风是大孝,也是大责任,孝行天下处处通,切记切记!” “柏青谨记地藏王菩萨教诲,感恩二位菩萨大慈大悲愍众生。” “菩萨,弟子今日方知罪孽深重,业力随身,从此不再怨天尤人,真诚忏悔,虔心向善。祈请二位菩萨垂怜、加持!”柏青的母亲伏身连连磕头道。 一道金光闪过,二位菩萨驾七彩祥云而去。 九黎部落在黎山圣母的主持下举行了酋长禅让仪式,黎迟优以‘’蚩尤‘’之名接任九黎部落酋长,九黎部落的百姓们因两次神佛的钦点,对蚩尤极为信奉和尊重,他们深信,蚩尤是能给九黎部落带来福祉与希望的好首领。 在当时的华山、夏水之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部落,其中最有势力的两个部落便是黄帝部落和炎帝部落,在发展与前进中,小部落都不断归到了两个大部落联盟中。九黎部落属炎帝部落联盟的一个小部落,也是炎帝部落联盟中最具传奇色彩的部落。蚩尤接任九黎部落酋长后,炎帝专门来到九黎部落,在通天阁封蚩尤为忠勇酋长,并将靠近九黎的三个小部落划归九黎部落,蚩尤的声望和威信大为提升。 蚩尤不负佛神及炎帝厚望,将三个划归的小部落视为与九黎一样的兄弟,分别更名为同心、同向、同德三族,首领改称族长,并从九黎部落和三个小部落中挑选了81名英武少年与自己盟誓结拜,组成‘’神武忠勇匡威队‘’,在黎山圣母的指导下演练‘’排山倒海‘’、‘’撒豆成兵‘’之神功,在多次保护炎帝部落联盟中屡建奇功。融合后的九黎部落百姓安居乐业,百业欣欣。 这一切深深刺激了魔王波旬,下功夫精心培养数年的沃绰被观音、地藏打入地狱让他恼恨无比;处心积虑备下的招入魔界的人种被观音、地藏洗胃换肠而使他愤恨冲天。最让他不甘心的是:快发展成魔界招生培育基地的九黎部落竟然因为蚩尤而没有了一丁点基地的痕迹,波旬开始在心里打起了解恨如意阴算盘。 有天夜晚,蚩尤正在叩天帐与众族长、匡威队教头商议重事,忽听门外人声嘈杂,惊呼声声。一声“黎庄失火”将蚩尤惊出帐门,议事的人们也随即跟出。只见黎庄西北角火光冲天,正是蚩尤家的位置。 因担忧父母的安危,蚩尤撂下一句“明天再议”,便急急下山,众族长及教头紧跟其后。 到得家门,但见家中房屋被烧得净光,村里提着木桶、端着瓦罐救火的人还在忙忙碌碌,火势还在院中、墙边蔓延,幸亏蚩尤家是小山丘上的独家独院,火势还没有蔓延伤及到其它人家,蚩尤冲进屋里,在废墟中用手到处挖、到处找,却连双亲的一根骨头都没找到。泪如泉涌、心如刀绞的蚩尤,变成了一个满脸、满身乌黑的人瘫坐在废墟中……。 叩天帐成了蚩尤安身的家,百家饭成了蚩尤养身的源,尽答九黎的每家每户都努力而真诚地为蚩尤创造着家的温暖,但每天早晚和午时蚩尤都会风雨无阻去‘’家‘’坐坐。族长和81个兄弟将废墟上的杂物处理干净,种上花草,并搭起了清雅的木屋和茅屋,给蚩尤一个追忆父母的温馨港湾。 火灾后半年的一个秋夜,皓月当空,千山尽照,蚩尤送走陪他在家喝酒的兄弟们,躺在可以望见月亮的竹床上流下了孤寂的清泪,在清泪的婆娑中入梦,他看见父母在一片梅花中对着他笑盈盈地说:“我们很好!你要保重自己,不要听信妄言,好好为黎民做事,苍生平安是大福。时机合适时,我们一家人会团聚的。” 蚩尤刚要扑过去拉父母,父母便消失了。这时,他听到有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哈哈大笑,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人影,他知道自己刚刚在做梦。长叹一声,坐起身望着月亮回味梦中父母的话,不禁黯然伤神。这时他又听到了刚才的笑声,当他确定不是在梦中时,便抬头用目光搜寻四周说:“何方神仙在此?有何赐教?” “我是关心你的人,你的父母和跌落成凡的东华帝君现都在黄帝部落受苦难,你怎么不去救他们呢?” “怎么会在黄帝部落?” “你是炎帝部落中对黄帝部落威胁最大之人,不拿你最亲的人当人质,如何能控制你?” “何以证明?” “你且出了房门往黄帝部落的方向看。” 蚩尤出了房,往黄帝部落的方向凝望稍时,便看见一幅实显图从下慢慢升起,他看到自己的双亲和东华帝君被关在一个监牢里,满身血迹。守牢士兵的身上背着‘’黄帝”,监牢上方的石壁上刻着“黄帝部落”。蚩尤刚睁大眼睛看父母的表情中是否有看到他的惊喜,那图却消失了。 “我要救回我的亲人们,九黎部落决不是好欺负的。”蚩尤气愤地说。 “我会祝你一臂之力!” 蚩尤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在叩天帐召集各位族长和匡威队校头紧急议事,商定要去黄帝部落营救东华帝君和双亲。老酋长虽禅位于蚩尤,但仍参与部落各种重大决策和活动。他提出将此事向炎帝请示后再做决定,但蚩尤怕炎帝因考虑诸多因素会阻止,在几个族长的怂恿下,带领神武忠勇匡威队和族中壮士向黄帝部落进发。走到半道,从天上飘下一纸黄表落在蚩尤怀中,上书四字:“不可前往”,落款是太上老君。蚩尤感到十分纠结,正在犹豫之际,忽听空中昨晚那个不见面的声音又说话了:“不孝父母枉为人,不报师恩枉苟活。”蚩尤手握黄表,陷入了前去不得、后退不了的两难中,队伍停在原地休息。这时,昨晚那幅图又升起在了他们面前,众人义愤填膺,催促蚩尤快快救人。 蚩尤重整队伍,义无反顾向前进发。在队伍中一直有一个面貌清秀的壮士紧随蚩尤,眼睛始终追寻着蚩尤的一举一动。经历了部落劫难、父母遇难,又有在酋长的位置上的历炼,蚩尤迅速成熟起来,由憨厚、单纯变得深沉而睿智,周身散发着成年男人的独特魅力。部落里好多人家的女孩都深深钟情这个年少持重有作为的酋长,但都被蚩尤以怀念父母、心系黎民、无暇顾及儿女私情等语婉转回拒了倒上门的媒人。有一个女子却始终默默跟在身后,全心全意关注关心着他的一切,把一腔纯净的少女童话梦编织在了对蚩尤崇拜的情感世界里,她便是黎山圣母新收的凡间弟子青玉,这次蚩尤到黄帝部落营救的行动,她虽觉不妥,但还是女扮男妆紧随而来。 蚩尤到了黄帝部落围门外便口口声声接亲人回九黎,黄帝部落明确告诉他没有东华帝君和九黎之人在监牢时,蚩尤便不停叫阵,叫阵没有得到回应时,便对周边百姓不断进行骚扰,以激怒黄帝。青玉深感蚩尤到了这里,性情大变,急躁易怒,但她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无奈之下,黄帝请来炎帝共商两大部落联盟议和、融合之事,为了华夏安宁,百姓安居,天下安心,黄帝、炎帝对天盟誓,两盟相融,肝胆相照。当黄帝陪炎帝在城门招见蚩尤,对他讲明和平相处盟约,并亲向他证明监牢之事纯属子乌虚有时,蚩尤不仅不信,反而觉得炎帝窝囊,受制于黄帝。于是便调集更多人马安营扎寨于涿鹿山攻打黄帝部落。青玉的心有一种填堵的痛。 晚上,青玉将做好的鲜花饼悄悄放在蚩尤窗前,这是她坚持了很长的习惯。蚩尤无论是在九黎的叩天帐还是布满鲜花的重建木屋家,每晚都会吃到这稀罕的美味,每晨都会喝到山珍炖的暖心汤,他的心知道有一个女子一直在默默关心关爱着她。蚩尤有意识偷偷注意,几次看到同一个蒙面的窈窕女子放下美味匆匆离去,望着这个美丽倩影的离去,他常常热泪盈眶,这个蒙面女子已深深走进他的心里。蒙面女子悄悄放在窗前的斗蓬、夹袄、战靴他都如数收藏,舍不得穿,放在枕边陪他度过孤独而温暖的时光。 青玉放了鲜花饼转身刚要离去,忽听有人说:“你也来了,怎不陪我说说话儿,斗蓬、夹袄、战靴我都带来了。” 青玉双肩抖动着,眼泪夺眶而出。 “君若安好,妾心足矣。”哽咽的声音充满了柔和的磁力,蚩尤的心又一次被深深的暖流融化。 “把你的兵马召集起来,我替你摆阵。”青玉回头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走进帐内对蚩尤说。 青玉将身隐在帐外的密林里,想对来人看个究竟。 在二人的攀谈中,青玉终于知道了来者是魔王波旬。黎山圣母收徒弟,第一堂课就是要弟子弄清楚魔与神的区别,青玉从波旬的外形、言谈中一一对号魔的特征,吓出一身冷汗,连夜骑了快马直奔黎山圣母的坤明宫,两天两夜星夜兼程赶到时,黎山圣母却被女娲请到天宫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青玉因担心蚩尤,便写下一份书信又快马加鞭往涿鹿山营地赶。第三天傍晚赶到了营地,马被累得半死,青玉也因劳累、担忧、焦虑而急火攻心,昏倒在马厩旁,查夜的士兵将她作为重大嫌疑带到了蚩尤帐中,蚩尤从她手心里用梅花篆字刻的红色“尤”字和熟悉的长而密的睫毛断定她就是走进自己心里的女子,于是便让所有人退下,言说自己要单独审问。 蚩尤取下青玉头盔的那一瞬间心跳不止,一头瀑布式的秀发落在脱去铠甲的白色夹袄上,美若天仙。蚩尤一眼未合照顾了青玉整整一夜。当日出的壮丽映照营帐,青玉醒过来了,望着坐在床边木凳、头伏在自己身旁沉沉入睡的蚩尤,青玉泪水夺眶而出,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蚩尤的头发、耳朵、宽背,醒过来的蚩尤站起身坐在床沿一把将青玉揽入怀中,两个心灵相伴很久的无声恋人像久别重逢的爱人紧紧相拥……。 蚩尤为青玉梳好头发扎成男子的髻,将厨房送来的粥一口一口喂给她,病中的嫌疑人特例在蚩尤大帐中养伤。去演练的蚩尤将珍藏身边的斗蓬轻轻盖在青玉身上说:“让天天陪伴我的小伙伴也陪陪你吧!” 青玉拉住蚩尤的手要说话,蚩尤摸摸青玉的头说:“好好休息,养好身体要紧,蚩尤不能没有你。” 青玉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中午蚩尤赶来为她喂饭后又急急离去,晚饭时分蚩尤边喂饭边为她讲了许多自己童年的趣事,青玉不知不觉中吃了很多。 晚上蚩尤忙到很晚,为了不打搅青玉休息,蚩尤去大帐旁的营房里议事,当他回到大帐时,青玉已抱着斗蓬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大早,蚩尤起床来到青玉床边,在青玉的额头上轻吻一下,又为她盖了盖被子,夜里他起床为她盖了三次被子,生怕身体虚弱的青玉会着凉,每次看到青玉抱着斗蓬将脸贴上去进入甜蜜梦乡的样子,他的心海便暖流涌动。他下定决心等接回父母一定要将青玉三媒六证热热闹闹娶进家门,他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对青玉的爱。 穿上了青玉缝的夹袄和战靴,就像带着亲爱的的人陪他上战场一样,蚩尤的心里无比踏实和幸福。自到涿鹿山,蚩尤常常身不由己地烦躁、心急、发脾气,但每当面对青玉时他的心身便恢复到正常。 涿鹿山之战在青玉还在梦乡时拉开了阵式,蚩尤跨上黎山圣母亲赐的座骑食铁兽投入战场。这场恶战因魔王的直接参与和魔兵魔将作后盾而使生灵涂炭、死伤惨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恶贯满盈的魔王启动魔法,将三界中薄德垢重但却善用心机者的小聪明全部摄汇在一起,在涿鹿山四周亲布了无形封锁网,即使涿鹿山周围杀得天昏地暗,佛神也觉察不到,除非有至诚念佛菩萨名号的清修者虔心呼救。 黎山圣母看到书信,即刻驾云带众弟子到了涿鹿山,看到被魔王控制而杀红眼的蚩尤大为惊诧。一边命弟子们与魔军拼搏,一边上天庭向娲皇禀报。紫玉就这样来到了涿鹿山,为保护苍生与蚩尤进行了殊死搏斗。 由两个部落凡人之间发起的涿鹿山之战演变成了之间的较量,惊动了鸿均老祖,也惊动了极乐梵天。紫玉将蚩尤击毙的同时,消耗功力、神力太多的她也被身后突来的一股掌力毙回原形。 青玉从梦中酷来,挣扎着穿上铠甲、戴上头盔,将斗蓬揣在怀里便直奔战场。她无法阻止,也无法使劲,更无法走近判若两人的蚩尤。当蚩尤被击毙时,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蚩尤身边,将头放在蚩尤血流如注的胸口躺平,将斗蓬打开盖在二人身上,安详而幸福地随蚩尤而去。食铁兽伏在蚩尤身边悲哀嚎啕。 女娲将紫玉贴在胸口泪如雨抛。 元始天尊带昆仑八百弟子来助阵,将魔军击退,战争结束。 观世音菩萨与地藏王菩萨将战争中的无辜牺牲者超拨到了天上、人间。 蚩尤与青玉的身子被一阵风卷走,食铁兽失声嚎叫,尔后便也消失在了山林中。 蚩尤被鸿均老祖悄悄带到昆仑山,青玉当时就魂归瑶池,被封为冰清仙子,在逍遥苑修行。在玉帝掌事天庭之前,王母是极为潇洒的女神,她的瑶池一直都是神仙们最羡慕也最向往的仙境之最,她与丈夫同朝共事,位列仙班上首,主管女神女仙的晋封,因公正无私,为天庭封了不少优秀的女神仙,人间的贞烈女子几乎都被她破格封神晋仙,使天地三界清流涌动。 大战之后,黄帝部落与炎帝部落融为一体,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华夏民族、炎黄子孙开始在被称为神的故乡的神洲大地抒写更生动的历史。 紫玉是被来自何方的掌力击毙?东华帝君如何禅位于玉帝?紫玉转世的江采萍还会遇到什么不测风云?敬请关注下章讲述! 第四十五章 闽中奇花 是谁的掌力让紫玉灰飞烟灭显出原形?是东华帝君。真是无巧不成书,在极乐梵天调养而功力恢复的东华帝君,准备近日动身回天庭,便与初元圣母到阿弥陀佛座下禀明,正巧听到观音与阿弥陀佛关于涿鹿之战的对话,当他听到蚩尤是因救他心切而受魔王控制后,心疼与痛心交织着心痛不已,与初元圣母急随了观音直奔涿鹿山。赶到涿鹿山,在云端里正看到紫玉的长笛击向蚩尤的心口,情急之中,他用看家本领“日月旋掌”击向紫玉,从后穿透而来的掌力加重了紫玉击向蚩尤心口的力量,同时也将紫玉击得灰飞烟灭。 在场者都以为紫玉是在与蚩尤搏斗中两败俱伤,只有观音和初元圣母知道紫玉灰飞烟灭的真正原因……。回到天庭的东华帝君,面对女娲的痛不欲生,面对涿鹿之战带来的生灵涂炭,面对因自己而使三界发生的一系列震动,心中极为不安。尤其是想到因自己失手而助力紫玉杀了蛮尤,便常有一种窒息的心抖心痛折磨、煎熬着他。于是,他便在朝堂之上向百官提出辞去天庭帝位以静养身心的请求,并提议娲皇为天庭新主,娲皇坚决推辞并推荐玉帝为天庭新主,尽管娲皇呼声很高,但女娲还是在审时度势中放弃了权力,于是便有了玉帝履新天庭之帝的顺吉。 随着初元圣母的思绪我们回顾了这段与紫玉有关的不凡往事。现在,让我们再次回到紫玉转世为江采萍的爱恨离合故事中。 当观音来到泰泽宫说明加害江采萍的手法与当初加害东华帝君的手法一样时,初元圣母立刻怀疑是杜袅得了魔界的助力害了江采萍,非常懊悔自己让杜袅走近,更懊悔因自己不慎失言将帝君受害过程详述而酿成如此大祸。本来内心有愧紫玉的初元圣母,愧疚更深,面对观音无地自容,便将自己怀疑杜袅之事说于观音。观音将净瓶中宝镜握于右掌,微闭双眼片刻后说:“圣母圣断,确为杜袅所为,杜袅为了用此法加害江采萍,已与魔界搅在一起,幸亏贫僧对其封印,不然还不知要如何祸乱三界呢。贫僧知您是无心之过,也理解您因膝下寂寥而对杜袅的娇纵和轻信,嫉妒是愚痴女性摧毁别人、残害自己的心魔,被这种无明障碍遮了心智的女性三界之中处处可见,圣母要擦亮慧眼啊!教化、拯救众生之心的道路艰难而漫长呀……。” 初元圣母羞愧地连连点头,并拿出几样泰泽宫最珍贵的排毒养生药材,奉请观音带给江采萍。观音微微一笑说:“圣母若亲自送上岂不更好?!”说完化作一束七彩光束迅即离去。 话说江采萍在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历大劫之后,因百汇穴因祸得福打通而使心智更为通透,由于所历劫难的特殊,也由于根器的特殊,采萍对世间一切看得更为明白。上有观音、王母的厚爱,下有玄宗、张九龄的关爱,近有父母的珍爱,采萍病体恢复后身子骨比以前更为硬朗。淡定、从容的心态加上奇秀的骨格,采萍给人以特别喜瑞的安全感,她的美在以往琴棋书画的感性之美上多了一份诗词禅茶与文史相交融的理性之美,这种无法模仿、不可复制的独特之美,使见到她的人都有一种被摄心的仰望与敬慕。早晚课、抄经、读《史记》的坚持与琴棋书画陶治的习惯主融相伴,她的生活平静如初,只是比原来的平静中又多了一份沧桑后的厚重。 不觉时间到了来年的农历四月初八,在这个处处赶庙会、家家祈福安的日子里,采萍随父母到龟田寺进香祈福,每逢庙会和佛家大节,龟田寺周围便有许多真真假假的乞丐等候善男信女的施善,白小凤从龟田寺门口进江家大院的故事前面已讲过,贫、难者寄希望于良善人和骗子瞄准善良人的心思都会在这时衍生出很多故事。采萍见不得人受苦受难,尽管之前有白小凤之事的发生,但那丝毫没有让她纯良的心田有丝毫改变,从寺门前300米处下了轿子,她一路都在进行着财布施和软语布施,她认为来这里行乞的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生活顺心顺意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尊严地装可怜呢?她不想也没有心思辩真假,只想让自己的心安带给乞者生命的温度。刚走到寺门口,便见一云游僧右手柱着一根木杖,左手握着一颗珠子,坐在门口笑哈哈地说:“施舍者不穷,做贼者不富。欲得必先舍,舍得!舍得!龟田寺迎来贵宾了,贫僧恭候多时了。” 厚待出家人是江家的传统,江夫人忙拿出纹银三十两恭敬供养云游僧。不料云游僧连连摆手道:“身外之物,用不着,用不着”。然后望着采萍说道:“春色十分遍长安,奇花无数琼林艳。最惜闽中梅一枝,佳人笑依紫宸栏。”说完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采萍在各殿进香的过程中,一直在想云游僧的偈子,但总是记不全。当走进地藏殿进香跪拜时,四句偈子便清清楚楚闪现在心。仰望地藏王菩萨左手持金锡、右掌端明珠的庄严瑞相,采萍默默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于长安,对于进宫,采萍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她只是被玄宗的人格魅力和重情重义吸引着、感动着,做一名宫女老死宫中只为身在离玄宗最近的地方才是她最大的心愿。成为御妻,得到玄宗的真爱而封妃她从未奢望过。而云游僧的偈子却让她的思绪不断飘向不敢奢望的领域,采萍的心灵深处弥漫着一种甜蜜的踏实。 端午节,采萍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张九龄派人秘密来到江家大院,为江采萍带来了一幅画,采萍在母亲的房中打开画,但见画中一袭白衣裙上绣着红梅花的女子在一丛紫梅树下吹长笛,飘动的裙袂与飘落的梅瓣相映成诗,清丽的容颜与沉静的神情相融如生,留白处用隶书写下:“长安夜夜紫宸梦,遥思心梅闽江水”,落款是“隆基于月夜”。采萍用心品画、品文字,画中的人、画中的诗、书画的落款,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美好,只有用心用灵魂酿造的情感才会如此醇厚!‘’紫宸‘’?!难道是暗合天意?采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用手轻抚着画问母亲:“我不是在做梦吧?!” “儿啊,你说什么傻话,艳阳高照萱堂,母女唠嗑良久,怎么会是做梦呢?” 采萍将画轻轻卷起,开始读张九龄的书信,信中说当今圣上十分重视《隋唐志》的编撰,关于后妃部分,想征询一下后宫各位女眷和即将进宫的秀女们的意见,让采萍将自己的想法写了捎给来人。江夫人一边着人安顿来人到客房休息,一边忙为来人准备了饭菜,饭菜端上桌时,出急诊的江仲逊赶着饭点回来了。 采萍挑灯夜战,将后妃部分的编撰想挥毫法洋洋洒洒写下,并列出了后妃部分的编撰大纲。 第三天午饭后,张相府来人带着文稿及采萍绣的香囊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经过了林慕容感情之劫的采萍,内心深处对情感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恐惧,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让心陷落得太深,否则会受伤更深。但面对来自长安的画,她淡定、从容的外表下分明有一种被点燃的激情在幸福与踏实中涌动。收到香囊的玄宗,看到黄色锦缎香囊上绣着:‘’闽水尚有涯,相思缈无边‘’,一种息息相通的温暖洒满心房,悉读采萍关于《隋唐志》后妃部分的思路和所列大纲,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便将香囊和文稿紧紧贴在胸口自言自语道:“天赐隆基知己,此生定不负相思”。 不久,江家大院接到太守令,要备选秀女江采萍对朝廷编撰《隋唐志》中的后妃部分提出思路,采萍轻车熟路写好上交。不料却被同为备选秀女的吴道台的孙女、林太守的女儿各有侧重抄袭,用一纸逻辑混乱而简单的文稿充为江采萍所做。当张九龄在审完所有上报的文稿后,传福建道台吴贡高到翰林院,对江采萍文稿之事详细询问,并表明自己不相信名满天下的大才女江采萍会写出这样的文稿。吴道台则以江采萍擅长文学类、不会政论类,以及江采萍不想进宫等理由强辩。张九龄提示了几次希望他能承认错误重罪轻罚,不料吴贡高却一意孤行,不停贬低、诬陷江采萍。张九龄冷笑了一声说:“看来,老夫是多此一举了。送客!” 一向礼贤下官的张九龄的此举,让吴贡高颇为紧张,一向强势自信的吴贡高战兢兢走出翰林院,吓出了一身冷汗。 农历五月廿六,翰林院所颁选秀预通告下到福建,通告言明备选秀女必须先到翰林院进行两个月的礼训。吴道台本就为一向圣旨钦定选秀日变为翰林院预通告而纳闷,再看到闽地只有江采萍一人于六月十六动身上京时,大为恼怒,唤来福州太守林左遂合计,两人大发牢骚,出言甚狂。吴道台的孙女、林太守的女儿盼星星、盼月亮,却盼来一场空。于是乎哭哭啼啼闹着寻死觅活,说丢不起人,不如不活。道台、太守压了预通告文案,联合起来告御状,状告张九龄营私舞弊、任人为亲,为了让身份低下的江采萍入选,害得闽中两位身份高贵的备选秀女险些丧命。为使江采萍安全到京,玄宗考虑再三后与张九龄商议为福建发了一道圣旨……。 六月初六,圣旨传到江家大院;六月十六,江采萍与道台的孙女、太守的女儿一同乘船进京。第一次上京时的浩浩备选之队,此时变成了3个备选人,民间有赞也有怨。吴道台、林太守也随队上京,亦公亦私,公私合一。 在同行上京的路上,采萍受尽了道台、太守及他们的孙女、女儿的冷潮热讽和白眼,但她却从不放在心上,她内心的节奏从不因任何外界的风吹雨打而改变,出奇的冷静和超乎年龄的淡定从容令高力士挂目仰视。尽管有高力士和朝廷御林军的护航,吴道台、林太守依然下定了要除去江采萍的决心。 一桩害死江采萍的阴谋,因道台孙女和太守女儿在途中为琐事反目而暴露。细心的高力士即刻将此情飞鸽传书玄宗。将近长安的黄昏时分,一行人下榻在福来客栈。晚饭后,张九龄带了人来到客栈,直奔高力士的住处……。 吴道台被唤来时,房间的气氛令他惴惴不安,偷偷看了一眼张九龄的脸色,他的心更为忐忑、惶恐,待张九龄传来林左遂与道台府丫鬟时,吴道台瘫坐在了地上。 “张大人,请将本府的孙女和林太守的女儿带到宫中,让她们以入选的名义老死宫中吧!实在丢不起人啊!错在本府,本府一时糊涂……。本府与林太守将肝脑涂地报效朝廷。” “你还有何资格为朝廷肝脑涂地?你家还有何资格沾荣朝廷?” “我要面圣,我要面圣。我是堂堂朝廷命官,你为了一个身份低下的村野丫头而治本府的罪,是何道理?”吴道台原形毕露。 第二天,江采萍进京进驻翰林院,吴道台的孙女、林太守的女儿因一路之上是非口舌不断、嫉妒怨恨尽失女德而犯了朝廷选秀大忌被遣回。不久,吴道台、林太守因教女无方因咎辞职,归隐老家。一件大的案件,因玄宗与张九龄的仁爱与智慧,化大为小,吴道台、林太守在反悔与感恩中开始治家风、立家训、益桑梓。 江采萍与苏杭备选的10名秀女,将在翰林院进行一段入选前的礼训。教习她们的女官为采萍带来的进宫前的最后灾难会是什么?敬请关注下章《凤凰浴火》的讲述! 第四十六章 凤凰浴火 话说江采萍与来自苏杭的10名备选秀女入了翰林院,早有宫中的教习女官在此等候。翰林院内太宗、长孙皇后、中宗、则天女皇召见翰林学士的‘’慧贤阁‘’本是皇家禁地,只有玄宗来此与翰林学士商讨事情时才开放,玄宗带着武惠妃来过3次,武惠妃驾鹤西去后玄宗因伤感太甚再未来过,原打算是要供了太宗、长孙皇后、中宗、则天大圣皇后、武惠妃五位生前在此接见过翰林院士的帝后的塑像受长香的,但因武惠妃是驾鹤西去后才封的后,群臣意见不一致便暂缓。此次却要做11名备选秀女的学馆。对此,翰林院上下感觉意外,后宫中嫔妃更觉意外。后宫中嫔妃对皇帝的‘’奇思妙想‘’怨言颇多,议论纷纷。 “皇上不是说武落衡之后,天下女子再无资格进慧贤阁吗?怎么这次却做了备选秀女的学馆。” “听说这次备选的11名秀女都是才貌双全者,皇上还是很爱才的。” “后宫形同虚设,怨气冲冲,皇上却要在秀女身上用心,真搞不明白圣上的心思。” “或许他是在寻找武落衡的影子吧!” “姓武的算是值了,走了这么久却依然占据着皇上的心……。” 后宫的嫔妃们下午在武贤仪的兰贤轩共修《心经》时七嘴八舌。宫中没有皇后,按玄宗的要求,各宫主位双日辰时、单日酉时到兰贤轩听武贤仪为大家讲佛法,并带大家共修《心经》《金刚经》《妙法莲华经》,为国息灾祈福。 “总是我等欠缺走进圣上心里的缘份和造化,怨天尤人不如清修身心,口德是女德之首。”武贤仪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七嘴八舌的嫔妃们顿时变得鸦鹊无声。武贤仪以闭目打坐的方式告知共修时刻的结束,嫔妃们放轻脚步悄悄地鱼贯而出。一行清泪从武贤仪眼中涌出。 11名备选秀女在翰林院的称呼是女贤士,翰林院的梅沁苑、荷逸苑建在慧贤阁的两旁,同在慧贤大院内。景色宜人、环境优美的梅沁苑、荷逸苑分别是太宗与长孙皇后、高宗与则天大圣皇后休息过的地方,也是玄宗与武惠妃小憩过的地方,是只能远看不能走近的圣地,如今成了女贤士们下榻的地方,大家都感到无比荣幸。 当初长孙皇后力主建两苑,为的是皇室的子孙和后宫的嫔妃们能走出宫门,在翰林院多与天下才杰交往,后虽因种种原因心愿未落成,但帝后、皇室重磅宗亲及朝廷重臣与翰林院的渊源从未间断,盛唐时许多治国理政方略都是从翰林院走出的。两苑都极为宽敞,以荷花、梅花为主调的清新、典雅的装饰,弥漫着佛道儒文化的厚重。江采萍住在梅沁苑的梦梅轩,与品梅轩、静梅轩、喜梅轩、咏梅轩、盛梅轩住着的五位女贤士一样,可以临窗赏梅、赏荷、赏灵秀假山上灵动的水。荷逸苑的荷清轩、荷映轩、荷音轩、荷月轩、荷翠轩住着另五位女贤士,在荷逸苑还设了一个宽敞、明亮、诗情画意的‘’荷映梅韵斋‘’,这里是11名女贤士交流琴棋书画的地方。 江采萍对这里的环境特别喜欢,对荷月和岚芝说:‘’一辈子住在这里,每年可以见到几次圣上,也是一种福气”。 采萍哪里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玄宗按着她的性情布置的。这种默默的厚重深情是灵魂深处最深沉的息息相通。 宫中的教习女官李石影,原名石影,是武则天为帝时期很有才华的御前女文官,曾与上官婉儿陪武则天多次来翰林院,因颜值平平、性格孤傲,不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和妒忌,也不爱招惹是非,因此在皇宫中的位置很稳固。武则天退位后她侍奉前后,陪伴年老孤独的武则天走过生命的垂暮时刻,直到武则天荣归极乐。中宗念她忠孝秉良又有才华,便赐她李姓,封她为‘’忠萱郡主‘’,专门教习后宫礼仪及文化修养。因着她的智慧、贤良和在皇室中的地位,许多豪门旺族想攀这门亲,但都被她回拒了。玄宗继位后,她退出了宫中教习,大部分时间是在翰林院整理、编撰长孙皇后、则天大圣皇后的生平中度过的,玄宗始终尊称她为姑姑。 在慧贤阁的第一堂课上,李石影首先让大家作自我介绍,手拿11位女贤士档案的李石影,在听了各位各具特色的介绍后不禁对江采萍多看了几眼,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她即使后宫嫔妃们都不免敬怯的脸相,唯独在江采萍脸上看不到。是太气盛而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乡村之女欠礼数?但从她的气质和气场里感受到的分明不是这些。李石影对江采萍充满了好奇。 接着,李石影让各位女贤士亮一下除书画之外的技艺,江采萍拿出长笛吹奏了一曲《海上明月共潮生》,李石影从江采萍的神韵中看到了武惠妃的影子,一种本能的排斥从心底升起。接着,李石影为女贤士们讲起了长孙皇后的《女则》,言辞中对武惠妃的影射各个心知肚明。 当初李石影请旨离开后宫教习之位到翰林院从事史料编撰之因便是玄宗对武惠妃专宠之盛引起的宫怨深深,她的教习课变成了嫔妃们的诉苦埋怨堂,而武惠妃因打理、照顾玄宗的起居生活从无时间参加。后来宫中发生的一切都让她的心里叠成了一本对武惠妃成见深深的厚书。她用言语、眼语、身体语言明确表达了对江采萍的不待见,江采萍感觉到了却不卑不亢,女贤士们感觉到了心中各有盘算。最不堪的是李石影的贴身侍女兰若罂、兰若草感觉到了,这两个侍女也算是一对难得的奇葩,前者心底阴毒,以算计、伤害世间才貌双全的女子为乐,相貌丑陋;后者心底还算单纯,相貌也不错,但头脑简单,欺软怕硬。两者共同的特点是爱谈是论非、捕风捉影,妒心强、嗔心重,因而两个人都越长越怪,成了相由心生的最好版本。李石影清楚她们俩的秉性,在宫中时她俩没少惹是非,但念及她们可怜的身世和对自己的真心相待,便谅解了她们。当初离宫到翰林院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为了保全她们,否则,这两个妒嗔深重、招是惹非的女人在宫斗不息的后宫中定会“大显身手”招祸丧身。 李石影没想到,这两个她极力想保全的人在经历了岁月的沧桑后,招祸上身的‘’能量‘’丝毫没有减退,她们把积聚多年的“能量”毫无保留地用在了打压、折磨江采萍身上,上演了一出短期内迅速装满自身孽罐削减福报的闹剧。 这两个奇葩开始搜集11名女贤士的资料。除了江采萍,所有的女贤士都命贴身丫鬟为二兰进了贡。二兰俨然一派总管的模样,这些女贤士的丫鬟们成了她们指挥的‘’下家‘’。她们唯独没有见到江采萍的丫鬟拜见,更没等到江采萍的进贡,于是,好好收拾一番江采萍主仆的想法便在她们滋生了。 第二天早上,上课的内容是后妃之德,课从‘’周朝三太‘’讲起,将周文王祖母太姜、母亲太妊、夫人太姒以贤德辅佐君王,成就周朝八百年江山大业,并培养出周文王、周武王、周公等这些流芳百世圣贤的故事讲得很生动也很深刻,对大家触动很大。讲完课后给大家布置了思考题:后妃之德与江山社稷。下午一般不集中上课,女贤士们可自由安排,但决不能走出慧贤大院。午休后,采萍来到荷映梅韵斋,看见几个女贤士们在各自丫鬟的陪伴下或弹琴抒怀、或翰墨怡情、或丹青写意、或对弈较智,大家都很有礼貌地点头致意。采萍走到一架盆景紫梅与缸中睡莲包围的古琴前,弹起了《海上明月共潮生》,优美的琴音如潺潺流水流淌在空间,流淌在每个人心中,所有在场者都停下了手中的进行曲,把目光投向了采萍弹琴的音画中。 “郡主在休息,逞什么能?快回你屋杵着去。” “就你能,显摆什么?” 在此美好的意境中,兰若罂、兰若草两个奇葩的忽然造访和口中的话语如同让人在吃佳肴时冷不丁看到苍蝇一样大倒胃口。所有的人都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唯有江采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沉浸在弹琴中。 “真是没教养的村野丫头”。 “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江采萍在两个奇葩的轮流呵斥声中弹完了曲子,若无其事。荷月、岚芝早已气得泪流满面。 “荷月、岚芝,咱们回梅沁苑,免得搅了清净心。”说完,微笑着向各位点头致意后径直离去。 “你不就仗着你表哥是张丞相的干女婿吗?这里比你来头大的人多的是”。 “看我怎么收拾你,不磨平你的棱角,你怎知姑奶奶的厉害”。 两个奇葩没有原则、充满了市井泼味的戾叫声提到高八度送江采萍离开荷映梅韵斋。 翌日上午,慧贤阁的课堂上就布置的思考题进行讨论。采萍对此做了认真准备,但李石影所点6名发言的女贤士中没有江采萍。临下课时,李石影要求没发言的贤士把发言稿交上。采萍将认真书写的发言提纲恭敬递给李石影,李石影示意交给兰若罂,当采萍将提纲递向兰若罂时,兰若罂当即撕了摔在地下说:“你是什么货色?有何资格谈论后妃之德?” “你别欺人太甚,我家小姐是奉圣旨来此,你做得过了就不怕圣上过问?”在门口拿着斗蓬等采萍的荷月箭步上前理论。 “真是太没规矩了,就你这孬样也配说''圣上''二字?”兰若草阴声怪气地说。 自始至终李石影竟似不见不闻般不予理会,尔后起身扬头而去,两个奇葩紧跟其后,这一切给所有在场的人一种强烈的信号。 采萍明白,本就不怎么待见她的李石影,在二兰恶人先告状后对她的成见更大了。 无需解释,也无需强辩,任雨打风吹,无愧天地良心做好自己是采萍唯一智慧的选择。 采萍再也没有去过荷映梅韵斋,每天坚持早晚课,上午在慧贤阁静静上课,下午和晚上的时光她都在梦梅轩认真读佛经、读史典,在佛经的智慧里,她的心量更加宽广;在读史的体悟中她的境界更加高远。为了保全自身,女贤士们都有意识地与采萍拉开距离,采萍因内心的丰殷和充实从未感到过寂寞与孤单,在与圣贤们穿越时空的书中对话中,她灵魂的厚重度在不断增强。在慧贤阁的课堂上,人们看到的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定从容的江采萍。 女贤士们进驻翰林院的第21天,宰相张九龄奉旨来到慧贤阁的课堂,与他同来的还有武贤仪。在类似座谈会的慧贤阁,李石影将女贤士们学习、生活的情况作了介绍,采萍没想到她两次被划在第三类,而且综合排名均是倒数第一。按照当初规定的淘汰制,11名女贤士中,一类3名,二类4名,三类3名,10天排一次,连续排名均在三类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宫的。最为难堪的是,李石影竟然拿江采萍做后进例子,列举了许多莫须有之事。张九龄在意料之中却也很意外。武贤仪端详了采萍好久,又看了看李石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不禁自言自语式地点了点头。正是武贤仪的端详与点头,提醒了张九龄,他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不禁对采萍充满了同情。但令所有人吃惊的是,面对如此大辱,江采萍始终淡定从容,仿佛这里发生的事与她毫无关系。 其实,她的内心是有震动的。老天给她的逆境太多,她承受了太多常人难以承受的东西。晚上她合泪读完了《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在泪光莹莹中入梦。梦中,观世音菩萨边为她拭泪边柔声说:“初心不移,方得正果。要在忍辱中度人,每个走进你生命的人都是成就你的菩萨,应作如是观”。 “对恶人存善心,是否愚痴?《普门品》中关于对不同人群化不同身度化的经义,弟子还没有完全懂,祈请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开示‘’。 “到终南山下罗汉洞村来找贫僧,贫僧自会为你解答”。 待采萍要问罗汉洞村在哪里时,观音已消失了,采萍也从梦中醒来了。 做了这个梦的第三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武贤仪带了三名修行好的嫔妃要去终南山下观音禅寺为国祈福,按圣上旨意,翰林院的11名女贤士同往。祈福人群寅时卯刻出发,到得观音禅寺已是巳时,由长孙皇后发心修建的观音禅寺庄严祥瑞,很有皇家寺院的气派和风范。在按仪轨供灯、供香、供花、供果、供斋、跪拜、上书后,所有祈福者在斋堂内用斋饭,采萍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处,心中默念着《白衣观音灵感神咒》。来寺里的善男信女们对宫里来的女眷们充满了好奇,都挤在斋堂门外隔窗瞅着。因为规定了集合回去的时间,采萍简单吃完饭便第一个悄悄走出来,见了孩子便把备了的糖果塞到手中。 “她的身上有七彩光!”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才注意到采萍头顶有七彩的光圈,当斋堂内的几人随声奔出时,光圈便消失了。 观音禅寺香火极旺,每个殿内都挤满了人,供满了华香、缨络、灯果、斋饭、点心。采萍来到后院,走向一个极为僻静的傍山之处,发现这里有一片紫竹林,她便顺着紫竹林中的一道坡路上行,走了200米左右,便看见路左边有一个滴水洞,石洞门上凿出‘’滴水观音‘’四个大字,如不细看,很难发现。采萍感觉这里气场特别温暖,便踩着水帘后的石块进了洞。洞里的气一一一温较低,在炎热的天气里,这里显得很舒服。原来这里是石窟,壁上凿了很多洞、塑了很多佛菩萨。走到洞的最里面,采萍看到了高大的观音塑像和观音像下面蒲团上打坐的一位僧人,在热闹非凡的观音禅寺,这里显得有点清冷,灯华香果的供养也极少,采萍口中忽然冒出了‘’真修行人‘’四个字。采萍将身上所带准备各个殿供养的20两纹银全部放在这里,并将手上的玉镯也摘下来供上,然后虔诚礼拜。 “福德俱足者,方可进此窟。施主是长孙贤后、则天大圣皇后之后来此窟的第三位信女,也是配享大富大贵之人,贫僧提前恭贺施主了。银供太多,请拿走十两。” 江采萍想想所经所历,想想目前的境遇,对恭贺之辞反应平平,双手合什道:“弟子江采萍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坎坷之人,对世间荣华富贵早已看淡,只求佛菩萨保佑弟子平安。” 僧人睁开眼,对斜对着自己跪在观音面前的采萍说:“你使命非凡,经历大劫是必然。切记要在忍辱中度人,对那些伤害你的人要心存感恩。你已修得六度波罗蜜,金刚护法时时相随,你所做的就是避免让人对你出恶言、动恶念、做恶事,金刚护法对所有伤害你的人都一本帐在心。因此,你还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每天晚上回向功课时要请求金刚护法原谅伤害你的人。” 长久的沉默。僧人又说:“尽量避免可以做到,请求金刚护法原谅伤害你的人很难做到,是吗?” “忍子心上一把刀,恕字妇长舌刺心,让你的心在伤痕累累的痊愈中强大吧!” 采萍暗想,这僧人的话象从心里走过一样,他为何对自己了如指掌?太厉害了。 正想着,又听僧人道:“你的命格是“君子钦佩,小人妒恨”,这个命格会相伴你三世,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你鉴别君子与小人的尺杆。保持你的初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采萍对僧人欲行三拜九叩礼,僧人忙站起连声道:“不可!不可!贫僧受不起。浴火凤凰,即将高翔,人天福报,忍辱中来。” 然后给了采萍几本经书和一串檀木佛珠,并将十两纹银放到采萍手中。因为掂记着集中的时间,采萍拜谢僧人后走出了石窟。走出紫竹林,碰到几个卖鲜花的农妇,采萍便买了转身回石窟准备供观音,却怎么也找不到水帘洞。 回到翰林院的第二天,李石影在慧贤阁的课堂上宣布:圣上将于八月初一来慧贤阁。 玄宗来慧贤阁之前,还会发生什么?玄宗来慧贤阁后将会发生什么?请敬关注下章《荣登紫宸》! 第四十七章 荣登紫宸 为迎接玄宗八月初一的到来,翰林院上下极为忙碌,慧贤阁更是如准备过年般张张罗罗。李石影不知道玄宗此来重点看什么、听什么,但她清楚圣上此来定与钦定秀女进宫有关。李石影明白张九龄与皇上心最近,是朝中最明圣意之重臣,于是便到张九龄处探口风,以便自己早有准备,好强的李石影,不愿让皇上对心目中做人做事上乘的“姑姑”有丝毫失望。 张九龄说了句:“让圣上心安是郡主与臣共同的心愿。” “让后宫心平,怨气减少,也是有利江山社稷之要害。”李石影说。 “圣上是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子,也是有血有肉的寻常男人,他的世界里除了江山社稷,还应该有常人温暖的情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上是君临天下的天子,他想要什么那不是一句话吗?多少后宫佳丽倚门祈盼能得到皇上的垂怜;朝中多少大臣祈愿能如宰相般走近圣心;天下又有多少人敬仰着圣上,圣上拥有着极丰盈的情感沃土,只要他在任何一处栽一片心绿,便可收获绿荫成林呀!” “圣上非同一般常人,郡主是懂天道之人,通过诸多之事应该明白圣上是乘愿再来济苍生者,他的睿智、胸襟、气魄、才华展现在气宇非凡的治理朝政中,他澄澈的情感体现在孤高的品位中。他的痛与孤寂来自他情感的纯粹。” “帝王的专情与后宫恩露均沾孰轻孰重?石影请教宰相大人了。” “世人皆向往的坐拥三宫六院、佳丽三千簇拥的帝王之荣,对圣上而言不过尘土而已。圣上注重的是灵魂相融的情感,圣上的悲哀在于他想拥有的与现实恰是相反的。每当看到处理完朝政后孤寂的圣上,张若虚的诗句''皎皎空中孤月轮''便会浮现心头,圣上是难得的情感至纯至真之君王,实令九龄感佩不已。” “依大人对圣上的了解,圣上此来的目的?……” “臣不敢妄猜圣意,但应该与入宫登位有关吧!如今宫中没有太后、皇后,可能这次就算殿选了。” “圣上更注重什么呢?” “才华和投缘。眼缘很重要啊!” 从张九龄处回到慧贤大院,李石影心里似乎有了底,她有重点地培养起她眼里优秀的人才。江采萍自然不在她的‘’法眼‘’之内。 在这段日子里,江采萍与来自杭州的女贤士秦亦珍在相见恨晚的感叹中成为知己。秦亦珍对淡定从容且才情卓然的江采萍有一种特殊好感,在深交中对江采萍在了解中更加珍视。 “世间人皆为名利所累,岂知,名利只是浮华,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当江采萍望着窗外如水的月色对秦亦珍轻轻说起时,秦亦珍第一次感觉两人有了心距。秦亦珍认为这是江采萍无可奈何的自我安慰,更是表里不一的故作清高,她暗想:你江采萍不为荣华富贵,忍气吞声拼了命进宫为何? 世间之所以知己难觅,就是因人的格局和灵魂深度的差别。无论爱情还是友情,能懂对方是最美的契合,但真正互相懂得的人有几个?朋友甚多却无一人可诉衷肠的现象古今皆一般。江采萍的孤独来自于鲜有人懂得她灵魂的无奈,而她的丰殷来自于看开看透放下的灵魂的高度自由和心海的极度宽广,嘈嘈杂杂、乱相撺身的世俗的伎俩打压不了她精神高地的根本原因便在于此。 江采萍感觉到了秦亦珍的心思,但她并不作更多解释。李石影圈定的重点人物们在全力以赴迎接圣驾的到来,江采萍在内心节奏不被外界纷扰打乱的日出日落中心苑更为丰泽。 “陛下为何不向石影郡主表明自己的心迹?采萍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如今在慧贤阁依然……”。张九龄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从心腔里喷出一声沉重的“唉!” “不经历慧贤阁之心履,怎会适应后宫的纷争。世间像采萍这样心性纯净、才情纯臻的善良女子难寻难觅,她是为信仰和至情而生的奇女子,她心里只有真善美的向往,从不相信也不能体验世间五浊的存在。即使受到再大的伤害,她都会以善良和慈悲为伤害她的人找理由,从不把袭向她的人性之恶作为心结琢磨应对之策。后宫是社稷之风水,李唐江山需朕与朝臣们的文韬武略,也需后妃厚德涵养呀!朕对江贤士之厚望爱卿自然是知道的。”玄宗望着张九龄悠悠地说,眼里的神情充满了息息相通的怜惜,最后一句改称的‘’江贤士‘’让张九龄读懂了皇上与江采萍穿越时空的灵魂的高度契合。 “陛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让她的善良与慈悲在人心险恶的历劫中带上智慧的光芒吧!” “微臣明白!” 玄宗来慧贤阁前三天的一大早,高力士特来翰林院宣旨,旨意皇上将带宁、申、薛、歧四王及武贤仪来慧贤阁,每个女贤士都要现场呈现看家本领,以显大唐女贤士的德慧双臻。恭敬接旨后的张九龄和李石影挽留高力士喝口茶,高力士以宫中太忙为由匆匆告辞。 “郡主为准备接驾辛苦了!”。 “张大人操心更多!”李石影应着声便向张九龄简单讲了这段时间慧贤阁的情况,尔后说:“原以为圣上时间金贵……,没成想对慧贤阁竟如此上心。” “圣上是给郡主掌精神呀!郡主知道圣上最是重情重义,从小离母,宫廷的特殊环境又使他不能享受与父亲之间的天伦之乐,圣上把亲情的缺失都寄托在手足兄弟姐妹上,到如今,五王府依然是圣上与手足兄弟们尽享天伦之乐的心之归属地,圣上常常在五王府手足相聚时一醉方休,赖以争得与兄弟们同榻的温暖,真是赤子情深。可惜,圣上的兄弟姐妹们都不能如圣上这般看重骨肉情深。哎,圣上对武惠妃的情感里是伴有亲情的,郡主定能体谅圣上对后宫不近人情的情有独钟吧?!” “谢大人!石影明白!”张九龄把话讲到敏感、要害处时,李石影用此语巧妙阻止了对话的继续。 “十一名女贤士各个是精华,就让她们尽情绽放光华吧!”张九龄意味深长地说。 “明白!”李石影脸上的表情有一种不自然的僵硬。 望着李石影离去的背影,张九龄脸上布了一层淡淡的沉重。 “圣上看重才华,就别给她舞文弄墨的机会。” “可是,操弄古琴、吹奏长笛也是她的绝活。” “她总有不擅长的吧,你们好好想想。” 回到慧贤院,李石影便与兰草、兰罂商议如何不让江亲萍入圣眼之大事。 “哦,她似乎不擅长舞蹈。”兰罂有点惊喜地说。 “对,从没见过也没听过她有这方面的特长。”兰草赶忙附和。 “哼,就这样。武落衡是以绝美舞姿走进圣心的。圣上寻找武落衡的影子,就把影子最不擅长的与武落衡最擅长的放一起,让圣上因为视听的落差而心生厌恶吧!”李石影心里暗想着,脸上挂了一丝笑容。 李石影将十一名女贤士召集起来,将高力士宣旨之事告知后要每人报面圣之才艺。 江采萍报了用梅花篆书展示现场有感现作七言绝句诗。 除了江采萍,其余人都按自己所报开始准备,以报舞蹈者太少为由,江采萍被命令要展舞姿。李石影没有从江采萍脸上看到她想看到的表情,有种莫名的挫败感漫上心房,漫上心房的挫败感竟化成了一股较劲的暗流。 八月初一辰时,在大慈恩寺为国祈福后的玄宗和宁、申、薛、岐四王并武贤仪来到了翰林院。在看望了翰林院的院士和编撰《隋唐志》的俊才们后,玄宗一行在张九龄陪同下到了慧贤大院。 在慧贤阁听了李石影关于十一名女贤士的情况介绍后,玄宗一行移驾荷逸苑的荷映梅韵斋。此时的荷映梅韵斋比初设时更有诗情画意,七色荷花、七色梅花与兰竹菊的交相辉映;挂在四壁的十一位女贤士各有千秋的书画作品;绿意盎然的灵秀假山上诗意的流水;地上小桥流水的创意与琴声、假山流水声绝美的合奏……,这如诗如画如梦的情景,正是玄宗心中的向往。龙颜大悦使所有伴驾者都轻松愉快。 等圣驾与伴驾者坐定之后,十一位处在帷幕后的女贤士开始按现场所抽顺序次第展示才艺。 第一个登台的女贤士在梅花图案屏风的留白处展示双手挥毫书五言绝句诗时,喝采声不绝于耳。此时,李石影将一红色纸张呈于玄宗,兰罂、兰草将粉色纸张分别呈于四王、武贤仪、张九龄。玄宗浏览着大红色宣纸上用黄色颜料写的序号、姓名和所展示才艺,目光停留在了第九号上。江采萍抽的是第九号,展现的是惊鸿舞。“惊鸿舞!”玄宗心里默念着,一股暖流洒遍全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玄宗脱口而出,他十七岁时就背会了曹植的《洛神赋》。李石影以为皇上在赞双手挥毫写五言绝句的女贤士,甚为高兴,满脸含笑鼓掌,因为这是她着力栽培者。只有张九龄明白皇上脱口而出为何情,因他手里粉色纸上的内容与玄宗手里红色纸上的内容一模一样。女贤士们不愧是各地遴选的精华,各个才貌双全、气质非凡、才艺超群,所有让在场者都有一种耳目一新的美感,此时的品茗也有了一种高雅的情韵。 等到江采萍展示才艺时,玄宗心竟然不由自主跳了起来。令大家意外的是,出来舞蹈的是江采萍的贴身丫鬟荷月、岚芝,只听到幕后一女子边弹琴边吟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琴声的悠扬和吟唱的婉转余音绕梁,直沁心田,如此美妙动听的合和之声宫中从未得闻。 “是让她舞蹈,她怎么弄起这来。这可是欺君之罪。”兰罂对李石影耳语道。这话似是故意说给皇上听的,玄宗听到后心由刚才的跳动变得紧张,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心提到了嗓眼上。玄宗略知李石影为难采萍之事,却不知道采萍擅长舞蹈,“天哪,她总不至于被逼无奈出此下策吧!若她不上台舞蹈,今天该如何收场?”玄宗心里嘀咕着便向张九龄望去,张九龄却是一副胸有陈竹的样子。 正在这时,一袭白裙绣紫梅的江采萍面戴紫纱从屏风后飘然而出,在两个丫鬟捧月般的伴舞下,展示了天仙下凡般曼妙而空灵的舞姿。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江采萍边深情吟唱边舞动紫色长绫翩翩起舞,所有在场者都被这“此音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有幸得闻之”的场面震憾了。 玄宗由心悬一线变得心悦心暖又欣喜,四王、武贤仪全神贯注的同时,不由想起了一个人。 “神似却更在其之上,形似却更有殊风韵。”岐王对宁王说。 声音不大,在坐的人却都听到了,共鸣深深,岐王说出了大家想要说的话。 当江采萍第二遍吟唱“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并将目光投向玄宗时,玄宗自然合上一句节奏感极强的“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在场的人都被这自然如故的天作之合再一次震撼。连其它十位女贤士都放下手中的一切,挤到屏风后凝睹江采萍卓尔不群的灼灼风采。江采萍旋即走向屏风后,消失在玄宗的视野里。 这眼神、这声音,玄宗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梦,此刻,分明就是那个梦境在现实中的重现。 “玄华,你要负了我吗?”这个声音不断在玄宗心里重复着。多年前,他力排众议立马要让武落衡进宫的原因就是梦中这样女子这样的话让他心疼心痛,他一直觉得梦中的女子眼睛与武惠妃不太像,今天终于知道了答案。此时,他才注意起“玄华”这个名字,玄华是谁?我是谁?江采萍是谁?武落衡又是谁?隆基的心里在追寻、在问天。后来的才艺展示,对玄宗李隆基而言只是例行公事,他的心里只有“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他的眼里只有“逼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 李石影、兰罂、兰草表情极为尴尬,神情极为落寞,她们万万没想到,她们以为的江采萍的短板,却恰是她一枝独秀的看家本领;她们更没想到,费尽心思不让江采萍入圣眼的努力却成了助推江采萍入圣心的错位。 第二天宫中传来玄宗旨意,十一名女贤士全部于农历八月廿六日进宫晋封,期间,在翰林院完成《隋唐志》中后妃之德大纲编撰。 农历八月十四日午后,武贤仪与两名嫔妃奉旨出宫带十一名即将进宫晋封的女贤士到感业寺为国祈福,因护国息灾水陆大法会是十五日卯时开始,宫中女眷需前一天住在寺中以方便准时参加。 十五日寅时,感业寺发生了一起莫名其妙但行为恶劣的投毒案,由此引发了一场影响三界的大震动。 寅时中刻(凌晨四点)是寺院众尼起床洗漱之时,寺院早课时间为凌晨四点半,在家居士也都在五点半之前开始早课,江采萍多年来一直随母亲卯时做早课,因此早起是她不变的习惯。因打算今天与寺院的众尼共做早课,起得比往日更早些。四点整,两个丫鬟先起床去茅厕方便顺便倒尿壶,江采萍正要起床,却在一阵桃子的清香扑面中迷迷糊糊睡着了。此时,寺门外的狗狂吠不止,江采萍的母亲被一声巨响吵醒,却发现装裱挂在佛堂的采萍绣的观音像掉了下来。而此刻正在东都洛阳宫中的玄宗,被胸前孔雀石的光刺醒,半醒半睡中看见洛阳宫中佛堂的薄荷淡绿衣观音手持净瓶说:“紫玉在感业寺遇难了,贫僧去救她了。” “紫玉是谁?”玄宗正迷迷瞪瞪心里嘀咕着,胸前孔雀石的光又亮起来,这时把他完全刺清醒了。他细看孔雀石,却见江采萍沉睡在一个寺院的厢房里,两个丫鬟边摇江采萍边大声喊:“小姐,醒醒!” 感业寺!玄宗忽然想起此刻江采萍正随武贤仪在感业寺。想起刚刚似梦非梦中观音的一番话,他立刻明白过来。忙命高力士飞鸽传书张九龄,张九龄即刻带御林军、御医赶到感业寺。 武贤仪与两位嫔妃来到江采萍住的厢房,看到张九龄与御医们凝重的脸色便知凶多吉少。这时,张府中又有高力士的飞鸽传书送来,书信只有两句话:一是圣上问江贤士情况如何?二是不惜一切代价搭救江贤士。 张九龄心中极为沉重。 武贤仪在江采萍身旁盘腿打坐默念起了《楞严咒》《大悲咒》,荷月、岚芝想起离开江家大院赴长安时江夫人叮咛过小姐若有难便念《白衣观音灵感真言》,于是两人便跪在厢房门口虔诚地念起来。此刻,心慌不止的江夫人也跪在家中佛堂念《白衣观音灵感神咒》。 精通医术的张九龄与经验丰富、医术高明的御医们通过望闻问切发现江采萍中了剧毒“蚀骨散”,这种剧毒来自大理,取“五毒”之唾液制作,杀伤力极大,中毒者若无解药,三个时辰后便会化为一滩血水,即使三个时辰内服了解药,也会落下终身痴呆的后遗症。解药在哪里?三个时辰又在时刻逼近……,张九龄为玄宗而伤心难过。 “这是观音堂供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悲水,请让江居士服下必能将体内剧毒排出!”一名清丽的比丘尼手托木碗走进来,将水递于张九龄笑盈盈地说。 “谢谢师傅!敢问尊号?好日后感谢。” “贫尼虚空,在观音堂修行。若有缘,自会与各位施主再见。告辞!”说完便退出厢房。 武贤仪边默念《大悲咒》边为采萍喂大悲水,大悲水灌下一半后江采萍醒过来起身呕吐不止。等吐完漱了口便自个儿将剩下的大悲水全部喝下,然后说了句“感恩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便沉沉睡去。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后便完全清醒了,说话、行事皆如往常。 这时,张九龄忙请来寺中主持问观音堂中的虚空师傅,主持说寺中并无此人,观音堂是寺中众尼做早课的地方。张九龄等正感奇怪,荷月、岚芝又说:“我等在门口跪了那么长时间,大睁着眼,并未见到有什么虚空师傅进出。” “这木碗是一串乌木佛珠变成的,我念七遍《心经》,木碗便会变回佛珠。”采萍话音刚落,武贤仪便说:“随喜助念!” “有劳娘娘大驾!” 在场者都与采萍念起了《心经》,念满七遍后木碗变成佛珠,江采萍将佛珠戴在左手腕上说:“护身符,守心符,这是观音慈悲所赐,采萍定当倍加珍惜。” 采萍未能参加法会,在厢房静养,上午复念《白衣观音灵感神咒》,下午不间断念“南无阿弥陀佛”六字洪名,身心轻松愉快。傍晚,采萍随队回到了慧贤院。 “江贤士在身份不确定之前终是不安全的,不如让她们早日晋封进宫。”从感业寺回来的第三天,武贤仪对来问感业寺之劫的玄宗说。 “武贤仪实为贤德,堪为后宫之范,朕几次想晋封她,她都以无子嗣不足以就高位和不愿再为朕招惹李武之争为由推辞。此次十一名女贤晋封,朕考虑要加封于她了。”玄宗对张九龄说。 “陛下圣明!” 八月十九,玄宗下旨改双栖宫为紫宸宫;农历八月廿六,举行后宫大晋封,武贤仪晋封为贤淑妃,其余嫔妃皆有加封,十一名女贤士皆得晋封,江采萍封位最高,封宸妃,入紫宸宫,朝野上下、后宫大小皆感受到圣上对江贤士之厚重。 隆基心中期盼着与采萍执手诉衷情时刻的到来,也惦记着早日查办感业寺投毒案。他发誓,不会再让多灾多难的采萍受到丝毫的伤害,他要用赤诚的生命和智慧保护采萍一生一世。 感业寺投毒者是谁?玄宗与采萍相见后会书写怎样的情感篇章?敬请关注下一章《缘定紫宸》! 第四十八章 缘定紫宸 嫔妃晋封,牵动整个大唐,为宫怨深深的后宫增添了喜气,也为尘封多年的‘’皇亲国戚‘’和各级官员增添了希望。江采萍独占鳌头的晋封让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将羡慕嫉妒恨的无数心念投向了江采萍。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江彩萍,在听到宣旨的那一刻,就意料到了自己将要受到的“礼遇”。 当她踏进紫宸宫的那一刻,便被处处的各色梅花所吸引,随之便被屋内的陈设所感动。这一切就是她灵魂深处的梦中世界,如此亲切、温暖而美好,她的心泉暖流涌动。当看到水墨丹青中穿紫衣、坐兰舟、在荷花丛中手握长笛的飘飘仙子时,江采萍的眼睛睁大了,她发现画中眼神、神韵酷似自己的女子也正栩栩如生地看着自己。 荷月、岚芝异口同声地惊讶道:“这是谁画的我家小姐?怎么这么像?” “请姑娘遵守皇宫礼法。这里没有你家小姐,只有宸妃娘娘。”大内派到紫宸宫的掌事宫女萧彤笑盈盈地说。 “失礼了,请姑姑原谅我等无知冒犯宫规。”荷月欠身作揖道。 “请姑姑对我等多加训教。”岚芝躬身作揖道。 “折杀,折杀,你俩与娘娘情同姐妹,万不可施此大礼,服侍好娘娘是我等共同的本份。”萧彤略欠身还礼道。 “采萍初进宫,一切还望姑姑多提点,荷月、岚芝就请姑姑多多提点了。”采萍把脸转向萧彤,真诚含笑道。 “娘娘,使不得!使不得!服侍娘娘是奴才的福报。有事娘娘尽管吩咐,奴才当为娘娘效犬马之力。”萧彤忙跪下道,跟萧彤来的六个小宫女也齐刷刷跪下道:“服侍娘娘是我等的福气!” 萧彤进宫久,服侍过武惠妃,很得玄宗和惠妃信任和倚重,武惠妃西去后,她以告老还乡的名义去梅影园,陪伴在太后身边,日子过得极为舒心。采萍进宫之前,隆基为母亲写了一封长信,密遣人将信送到梅影院并将萧彤接到宫中,一来是后宫需要萧彤这样忠心护主又能协调各方的掌事宫女,二来也是为采萍在复杂的后宫中搭起了一道保护屏。隆基认为有萧彤在身边,善良纯净的采萍便不会陷入宫斗的漩涡中,至诚用心无处不在。 在短短的接触中,萧彤感受到的是江采萍身上独特的大气、谦和及智慧,她明白了皇上破格晋封采萍的原因。她的认知由皇上寻找武惠妃影子的狭隘上升到皇上寻觅灵魂知己的顿悟。她深感,这个与武惠妃相像的宸妃身上有着更独特的魅力与力量。 采萍深感这位礼数备至、言行谦和的掌事姑姑有着不可侵犯的内心的高贵,那是她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在历经纷繁世事后的沉淀,采萍心里有了一种依靠的温暖。 “我怎觉得这画中人不是武惠妃,就是这位宸妃娘娘。”小宫女丁香对海棠悄悄说。 “胡说,皇上画这幅画时,根本没见过宸妃娘娘,再嚼舌根,仔细你们的皮。”小太监顺德板起脸用教训的口气说。 丁香、海棠深知顺德是高力士最得意的门徒,连萧彤姑姑也待他不同于一般太监,于是悄无声息不敢再说什么。 尽管是悄悄对话,但这话还是被采萍听到了。江采萍忽然想起那天自己跳完《惊鸿舞》时几个女贤士窃窃私语的眼神,还有隐隐约约传到耳边的话:“传说圣上此番选秀就是在寻找影子……。” “看来,圣上找到影子了……。” “当时……就是以一曲曼妙之舞打动圣心的……。” 采萍当时不在意的话,到此刻却在回放中一字一句加重。采萍又想到那天跳《惊鸿舞》时所有在场人的表情。 “看似漫不在乎,实则处心积虑。我等怎么没有想到圣上对武惠妃用情至深的根源呢?” “看来,她把圣上对武惠妃的情义好好琢磨了一番。” 采萍想起那天跳完《惊鸿舞》之后走向秦宜珍,秦宜珍与另一个女贤士的对话。当时,她还以为两个正好背对着她的人在议论李石影,当她唤了声“宜珍”时,转过身来的两人十分惊愕,并很客气地说了声:“江贤士好!”从此,秦宜珍便对她十分客气地疏远了。 那天,就在采萍与秦宜珍说话之际,兰罂、兰草两个来到她们面前,阴阳怪气、指槐骂桑地对起了话:“总不是借尸还魂吧?” “说不准是鬼入七窍哩。听说福气薄的贱人最容易让破鬼入七窍。” 采萍见惯了她们说三道四的市井之态,知道说是道非是她们每天必不可少的生活内容,不知道她们又在说什么,不予理睬。却看到秦宜珍和几个女贤士用很怪异的眼神望了望她,然后客气地向二兰道个万福逃离般地告辞了。那天的情景,此刻都清清楚楚回放眼前。 她又想起在那天刚踏进感业寺时,主持看到她时惊奇的神情,以及主持的一句话:“女贤士福德盈面,佛缘深厚,让贫尼想起一位贤德的故人。” 当时采萍觉得这是主持与自己善缘集融而说的祝福语,亦未深究。此刻,却感觉到主持似乎真的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天在慧贤阁送走皇上李隆基一行,李石影便再也没有露面,据说是抱病在床。后来女贤士们的所有行径都由武贤仪与张九龄主张。 有关李石影对武惠妃的成见,隐隐有所传言,采萍忽然明白了李石影自始至终不待见自己的原因。 难道圣上所做的一切只是因我与武惠妃长得像吗?我难道真的只是影子而已?本来对进宫不抱任何奢望、不奢望得到圣上至爱的采萍,此刻却变得心意纷乱,一种深深的失落笼罩了心房。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早已对圣上的情感由崇拜变成了深深的爱恋。 采萍慢慢走着、仔细看着,看到佛堂时倍感亲切,踏进佛堂看到观音的瑞相迅即叩拜时,似有一扇记忆中的门被无意中撞开了。采萍忽然感到紫宸宫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呢?她终于想起无数次在梦中闪现过,循着记忆的小巷走下去,在片片段段的记忆回放中,竟闪现出当今圣上在梦中的影子。 “难怪看见他时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原来梦里经常见到他。”采萍心里嘀咕着,对发生的一切深感奇妙。当晚,由于皇上处理朝廷急事,贤淑妃举办的后宫大团圆家宴中始终没有皇帝的身影,被特邀的李石影也未参加。采萍在宫中旧嫔妃们的眼中看到了怨恨、不甘、不屑交织下的排斥,在新封嫔妃们的眼中看到了羡慕嫉妒恨交织下的不友好。但她表现得极为淡定,仿佛什么也未看到,从容、庄重而沉稳,在宴会的无声较量中,大家由最初的排斥、不友好变得好奇起来。这个女子究竟有过怎样的经历又有着怎样的内心?为何面对一切会如此风清云淡?贤淑妃心里对江采萍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赞佩。尽管她明白,江采萍是她今生无法走进圣心深处的存在,但深谙佛法的她还是对江采萍有一种真心的喜欢。这喜欢,是超越凡俗之人的一种境界。 当晚,江采萍梦到房中画里的女子走下来对她说:“玄华心里终是只有你,难怪我回到天庭后每次要走进他的梦中时,都会被孔雀石的光圈挡回。” “你是谁?玄华又是谁?”采萍看到画中的女子眼中少了画中的柔和清澈而多了冷傲与愁怨。 “唉,天地之隔,天上的人清楚你是谁,你却不清楚自己是谁,更不记得前尘往事。”说完不见了踪影,彩萍从梦中醒来,急唤荷月点亮华灯,却见画中的女子正笑盈盈看着自己,清澈的眼中满是柔和。 “玄华?玄华?”采萍疑惑不解地念叨着。 “娘娘在念叨什么?”荷月改口的问话让采萍有了一种不适应的陌生感。她顿感宫中的礼数将使她再也无法与荷月、芝岚回到亲情般温暖的从前。 “做了一个奇梦……”采萍悠悠地说。 “许是小姐思念家人心切,才会日有所思,夜有似梦。”不知何时岚芝也醒了,忙拉开对面矮床的纱帐露出头来说。 “死丫头,萧姑姑白天的训话竟忘完了?快睡了。” “失言了。”岚芝吐了吐舌头把头伸井帐内。荷月为躺身闭上眼的采萍盖好被子,熄了灯,便睡在彩萍床头的地铺上。 因番邦打来战表进犯大唐,玄宗与张九龄等诸大臣忙了个一天二地,忙到深夜玄宗便在太极殿和衣而卧。 翌日凌晨,采萍便在佛堂内开始了早课,为大唐祈福为苍生祈安康的大愿使她对功课的坚持有了一种无声的责任与担当。 紫宸宫的书房内荷禅浓郁、清梅飘香,正是采萍琴棋书画怡情的宝地,这里的一切都流动着让采萍如同回家般的温暖。 晌午过后,高力士来传旨,皇上晚膳要在紫宸宫与宸妃娘娘共进。采萍与宫中所有人跪下接旨,谢隆恩后却长跪不起。 高力士忙跪倒稽首道:“娘娘金贵之驱怎可如此?快快起身,娘娘有任何闪失,老奴都担待不起呀!” “高公公,采萍虽钝,但自幼承庭训,长幼有序、上敬下和是双亲对采萍最基本的要求,恳请高公公奏明圣上,晚膳安顿于贤淑妃的兰贤宫为妥。不然,采萍将长跪于此。” “娘娘先起身,容老奴斟酌如何禀明圣上。” 采萍欲起身,高力士与跪在采萍身后的萧彤不约而同过来搀扶。 晚饭后,采萍与萧彤各自手拿着针线活儿唠嗑,采萍以不经意的闲聊巧妙了解着宫中的情况,采萍发现萧彤言谈的尺度把握得非常严谨,看似轻松流畅,但关键的话语都会被巧妙地绕过去。采萍在心生佩服的同时深感皇上为自己挑了宫中最好的陪伴者。 “听说圣上在兰贤宫用过晚膳后去了秦容华的同臻宫。‘’两个刚从外面摘了芍药、玫瑰准备插入瓶中的小宫女的私语飘进了采萍的耳中。 同样听到此话有点意外的萧彤,看到淡定、从容的江彩萍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的阴云,正在黄锦缎上飞针走线绣荷花的针刺破了手指。萧彤忙拉过彩萍的手,用自己的绣荷白色锦帕包了彩萍的手说:“娘娘看了一整天的书,这会儿做针线有点累了,我去熬点银耳莲子羹,娘娘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姑姑,采萍有幸得遇姑姑厚爱。” “娘娘言重了。” 萧彤服侍采萍躺下后便带了两个刚插好花的小宫女向厨房走去。 “多做少说,闭嘴少祸,这是在宫中立足的基本。” “谨记姑姑垂训。”两个小宫女吐了吐舌头应答。萧彤如母怜子般地望着她们舒心地笑了。 喝过银耳莲子羹,采萍唤荷月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长笛,并让岚芝调好自己带来的古琴弦。 “早就听闻娘娘是诗词文章如锦绣、琴棋书画似天人的神童,到了皇都,惊艳皇室的又是娘娘的《惊鸿舞》,奴家有幸看到的是娘娘的妙手刺绣,看来,今晚还有福听到娘娘的笛声和琴声了。”萧彤边整理琴架边笑盈盈地柔声说。 采萍从笛套中拿出白色长玉笛,吹起了《海上明月共潮生》,犹如天籁之声的琴音飞出紫宸宫,飘洒在整个后宫的上空,也飘进了秦宜珍所在的同臻宫。正在与秦宜珍对弈的隆基心里猛跳了起来,抖落了手中的棋子。 “皇上为江山社稷日夜操劳,太辛苦了,妾身看着心疼却恨自己无法代劳,皇上圣体安康是国之福、民之幸,更是后宫之鸿福。臣妾这就去为皇上煮点灵芝菊花茶。” 隆基点点头,望着应允走向厨房的宜珍,隆基面露微笑。拿起秦宜珍放在榻几上用红枫叶作书签的《女则》,隆基心头涌上温暖。 茶端来了,笛声的幽怨之音却加重了,隆基品茗的神情极为落寂,秦宜珍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夜风凉,把窗户都关了,免得皇上圣体受寒。”秦宜珍言毕,宫女们忙忙将窗户关了,笛声便不再清晰。 “朕听说你是宸妃在慧贤阁的知己,想必你们有着共同的心性,朕当初为此宫取名同臻宫,就是希望你与宸妃情同姐妹,同心共荣。”隆基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说。 秦宜珍与江采萍在翰林院同为女贤士,一同进宫,接照出身,秦宜臻出自有皇室血统的官宦大家,而江采萍来自乡间。晋封时江采萍一枝独秀封妃,而秦宜臻封了从三品的容华,本来心中就不舒服,皇上此话又将她的心疤触痛,于是便欠身作万福道:“妾身愚钝,不似采萍善揣圣心,采萍的心思在为江家争荣华富贵,妾身的心思在为圣上分忧解愁。” “善揣圣意?” “天下皆知圣上对惠妃娘娘用情至深,而惠妃娘娘当时就是以……” “难得容华一番心意,时间不早了,早点歇息,朕还有一些奏折要处理。”隆基打断了秦宜珍的话,起身告辞。 随着高力士一声“起驾!”隆基走出了同臻宫,走向太极宫,穿心的笛声使他心海波涌。 跪着恭送皇上的秦宜珍颓坐在地上久久未起身。祖母的母亲是太宗皇帝的银屏公主,这是她引以为豪的尊贵,如今这尊贵却让一个来自乡间的丫头给撕碎了。 话分两头,却说江采沉浸在笛声中,往事历历从心头走过。不知为何,江采萍竟有点后悔将林慕容与自己合作的丹青埋藏掉了。毕竟,那是她与林慕容青梅竹马的两情相悦。林慕容因出身带来的心理阴影使得他出人头弟的心思太重,采萍知道这出人头弟的重心思里有他对母亲鸣不平的一份孝心在里头。尽管林慕容的背叛撕碎了她心中最美的梦,但采萍深感当初两人都是纯纯粹粹的两情相悦,即使她爱的只是爱情本身而非爱情中的人,也应该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在心灵,如今忽感被洗劫一空的采萍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助。 感佩于隆基的重情重义而毅然踏上了坎坷进宫路,不想今晚发生的事情却与自己的心梦相去甚远。此刻采萍无比思念父母和江家大院中的一切,竟将笛声中的《海上明月共潮生》换成了思乡的小调,眼泪滴在了玉笛上,浸润了游子思乡之情。 紫宸宫的笛声兰贤宫的贤淑妃也听得真切,但她知道,皇上不会在同臻宫久留,皇上的目的地是太极宫御书房,长谈的人是张九龄。 果然不出贤淑妃所料,隆基召来张九龄,在谈完军国大事后,说起了后宫之事。 “江宸妃与武惠妃,爱卿如何评价她们?” “臣不敢对两位娘娘妄加评论。”张九龄稍顿后,对皇上无头无脑的话作了应答。 “江采萍与武落衡,爱卿如何评价?” “都是走进圣心的奇女子,都是尽显大唐女子臻德、智慧、才情的典范。” “谁对朕更真心呢?” “一样真心,两种表现。” “哦,有何高见,说来朕听听。”隆基放下手中写字的毛笔,示意张九龄坐下说话。 “惠妃爱圣上爱的稍显自私了一点,尽管伴君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但却期望与圣上时时相伴,圣上与惠妃有灵魂的相依,也有平常人最需求的夫妻之爱、天伦之乐。但却忽视了宫怨深深带来的后果。” “宸妃呢?” “宸妃自幼受家风熏陶,长幼有序最为重视。所以她今天的表现出自真心而非做作。此时的笛声就是她藏不住的心。” “爱卿消息真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后宫中发生的事。”隆基说着,望了一眼上前添茶水的高力士。 “不是微臣耳朵长,而是宫中新怨多。” “此话怎讲?” “臣一路走来,听到的不仅是宸妃的笛声,还有宫人们的议论。” “议论?议论什么?” “都说圣上传旨紫宸宫用晚膳,宸妃为了取悦圣心,以长幼有序为由,假意恳请圣上去兰贤宫,不料圣上却去了品位低于宸妃的秦华容宫中。深深刺了宸妃一下,宸妃因失算而将怨声发泄在笛声中。大家都在等着看下面的好戏!” “哦,有这等事?” “真实不虚,臣不敢妄言,这样的议论对宸妃非常不利呀!” 当晚采萍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观世音菩萨对她说:“天上情缘,人间流转,唯心意至诚,方可续前缘,最忌三心二意。” 从梦中醒来,采萍出了一身冷汗,天哪,太不可思议,不为人知的起心动念竟也会被观音菩萨瞧得一清二楚。 次日晌午,处理完政事的隆基,带了高力士直接到了紫宸宫。刚带了宫中一干人赶晌午之前栽了兰贤宫送来七株海棠的采萍正在补午觉。隆基示意萧彤不要叫醒采萍,径直走向采萍身边,轻轻撩起纱帐,望着梦乡中如仙子般清丽的睡美人,用手轻轻擦去了她的泪痕。 “玄华,别走,别离开我!”采萍从半梦半醒中坐起身,忙紧紧抱住隆基,将头埋在隆基的心口泪如雨下。 “朕怎么舍得离开你……。” 所有的宫人都退了下去,紫宸宫里,牡丹、芍药、玫瑰、桂花、海棠的花香伴着梅花的清香,直上九云霄。 清醒过来的采萍不好意思地要逃离隆基的怀抱,隆基紧紧揽住采萍的腰,用额头亲抚着采萍的额头说:“朕生生世世都会陪伴着你、保护着你,谁都不会再伤害到朕的采萍。” 红霞染满了采萍的脸颊,沉浸在幸福中的采萍柔声道:“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用古诗将海誓山盟的心迹表明。 “紫宸宫就是我们的家,朕愿与采萍如世间所有恩爱夫妻般,白首不相离。” 紫宸宫内,隆基与采萍情切切意绵绵的海誓山盟不仅牵动了后宫主子们的情绪,也引起了从没放弃跟踪江采萍的狐仙白玉凤的注意。从前夜至今,她一直在关注紫宸宫的一切。最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以复仇为痛快的无情狐仙竟然深深爱上了身为皇上的隆基。她的爱会给采萍带来何种灾难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第四十九章 琼林盛宴 白玉凤对杜袅还是很有情义的,杜袅被观音封印后她一直在关注其去向,因心地杂草丛生总是无法走近观世音菩萨。于是,便把跟踪江彩萍作为能获悉杜袅消息的渠道。因为她很清楚,只要江彩萍有难,观音一定会前来解难。 白玉凤心思缜密,步步为营,江采萍到长安后,她便开始查访对江采萍怨恨深者以便为己所用。后宫的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在权衡一番后,她选定了在冷宫中怨气腾腾的柳婕妤的丫鬟枣叶和叶丽,在白玉凤的运作下,这两个陪禁足的主人度日如年的宫女在易容术的乔装下到了感业寺,以虔诚的居士的身份潜伏在寺内,伺机对江采萍动手。 令白玉凤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看似单纯、温顺的小丫鬟,下起手来却是稳准狠俱全,心里不禁对人性毒于狐性而后怕。观音化身比丘尼来去匆匆的示现让她连见真容的机会都没有,何谈了解杜袅的踪影?为怕节外生枝,便放弃了与冷宫的合作。白玉凤要在严格保密中“亲历亲为”。 江采萍进宫后,白玉凤便一直守在宫中,在宫中,听到人们关于李隆基对武落衡的深情之说与她在长安街坊酒肆的传说一致,便对大唐皇上李隆基充满了好奇,看到隆基对采萍基于灵魂之上的知己挚爱,羡慕、向往的温暖打开了她被仇恨尘封多年的情感之湖,发誓永不动一丝真情的狐仙白玉凤竟然深深爱上了帝王真情世稀有的李隆基。忘记了寻找杜袅的下落,每天能看到隆基成了她生命最美好的时刻。 看着紫宸宫里宛若神仙眷属般灵魂相依、心心相印、琴瑟合鸣的帝妃,白玉凤常常感叹自己枉为生灵。每每看到隆基为江山社稷勤政中闪发出的智慧和境界,便更加敬慕这位胸怀天下、用情至真的天之骄子。 由于每天追随着隆基的身影,白玉凤已很久没有去过初元圣母处问安,白小凤看到早出晚归的姐姐常常不言不语地发呆,初以为是为了杜袅没有音讯之事,后来看到姐姐有时候会在发呆中傻笑,便感觉到姐姐是有了别的心事。这天一早,白玉凤将采自昆仑山的各种鲜果嘱咐小凤送到初元圣母的仙宫并向圣母问安,自己便又径直走了。 这天正是人间农历十月初一,隆基一早带领皇室宗亲和后宫嫔妃们在太庙祭祖后便去上早朝,临行前又对高力士叮嘱了午后家宴之事。 十月一,送寒衣,家家户户祭先亡。气候转冷,北雁南飞,贤淑妃嘱咐高力士对来自南方的1十一名后宫佳丽要特别关照,怕她们适应不了北方的气候。隆基怕北方的寒气和落叶的萧瑟引起采萍思乡的愁绪和身体的不适,便早早命人在紫宸宫院里摆满了落叶松、迎客松、云杉等盆栽长青树,并把宫中花坊最美的花都挑放到紫宸宫室内。将回鹘人进贡的三个精致手炉留一个在御书房,其余两个分别赏于兰贤宫、紫宸宫。武贤淑妃却以自己宫中旧手炉用惯了为由,将这精美手炉转赏由婕妤晋封为昭容的姚欣珂,她是前相姚崇的孙女。兰贤宫处事皆以江山社稷为重,格局和对圣上的衷心处处可见。 这是武惠妃走后的第一次皇家盛宴,设在皇帝宴请贵宾、重臣和状元、探花等天下贤才的琼林阁,人间能赴皇帝琼林宴者比天上赴王母蟠桃宴者机率更小,因之琼林宴便成了一种荣光的象征。玄宗李隆基为何将家宴设于此呢?因十一名女贤士晋封后宫,也因十一名女贤士在京中出仕的亲戚皆在邀请之列。 林慕容自然在被邀之列。此时的林慕容已是六品京官,其岳父薛侍郎一直举荐其任五品中书舍人,因为这是朝廷的核心决策机构,也是下一步平步青云的通道。因张九龄不点头,此事便没了进展。采萍封妃后,岳父薛侍郎和妻子薛蓉蓉一直催促林慕容借此机会拜谒张九龄,以便使所谋之事乘势而就。林慕容心中有愧,加之他感受到张九龄对自己的排斥,便以一切顺其自然为由,一直没有行动,反而给薛侍郎全家留下了超脱名利的好印象。 接到皇宫家宴的邀请帖子,薛侍郎府中上下比金榜题名、升官晋爵更高兴,平日依仗岳父的林慕容,此时却因皇亲国戚的贵气备受上下高看,连平日里骄横娇嗔的薛蓉蓉也变得无比温柔体贴。林慕容的心里却像打碎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翻腾不止。 隆基用心办这个皇室家宴,为的是消减采萍的思乡之愁,却不想这个家宴对采萍而言无足轻重。 琼林阁的每张桌上都是瓶插的各色梅花,琼林阁大厅的地上处处是错落有致的盆栽的红、紫、黄三色梅花簇拥睡莲于唐三彩水缸中的鲜花图案。 这布置是武贤淑妃与高力士共同的创意,最后落座的隆基看到后心里十分满意,对坐在左边的贤淑妃柔声道:“费心了,知隆基者贤淑妃也。” “圣上的满意,就是臣妾的福分。”贤淑妃欠身作万福道。平静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流泪的心。 隆基遂把温柔的目光投向坐在右边的宸妃采萍,用手轻轻整理着采萍脖子上戴紫玉的小珍珠项链极温柔地小声说:“天凉了,早晚要记得添衣服。” “谢谢圣上关怀,臣妾是穿了萧彤姑姑缝的斗篷过来的。” 萧彤不失时机地将绣有百鸟朝凤图的斗篷盖在采萍的双膝上。隆基看到这是自己过七岁生日时祖母武皇赐给母亲的贵重礼物,不禁百感交集,母后对自己深沉的爱体现在对自己心爱之人的疼爱上,令隆基十分感动,他的双目湿润了,他告诉自己该去看看母后了。 白玉凤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隆基,当看到家宴中隆基面对争奇斗艳、各有千秋的后宫佳丽,眼里却只有采萍的专情时,不禁自惭形秽。那些才貌双全、家世非凡、贤德淑雅的后宫佳丽们尚且入不了隆基的法眼,何况自己这个异类。面对隆基与采萍纯净的灵魂知己真爱,她开始讨厌自己。她也曾有过美好的初恋真情,但当她的真爱被辜负并引来绝情人下毒手的灭门之灾后,她便不再相信真情,踏上复仇不归路的她,变态到把玩弄感情作为报复风流才子的快乐。无数小神仙和人间的才子们都被她假意的柔情弄得神魂颠倒,而她却没有一丝的动情,常常为自己征服异性的魅力骄傲的同时,心里鄙视每个陷在自己情网中的痴情者。她发现,自己越无情,那些人神中所谓的青年才俊越寻死觅活痴情无比。那个曾抛弃了她并因她的痴情而连累全家遭其毒手的青年才俊投胎转世了三世,她便跟踪了三世,每次都是在其金榜题名时,施展媚术诱惑其坠入情网,或抛妻撇子、或背逆父母,仕途受阻,身败名裂,最终或死于非命、或穷困潦倒。 因皇宫好久没有组织宗亲家宴,加之十一名女贤士的入宫极具传奇色彩,皇室中人都带着好奇的心情欣然前来,家宴人很齐全。十一名女贤士在京亲戚的加入,更让宴席有了新意。家宴中,各个面带喜色,唯有一人神情落寞、郁郁寡欢,她便是寿王李瑁的王妃杨玉环。 寿王李瑁是玄宗与武惠妃的爱子,玄宗对其非常疼爱,一直想要立其为太子,但因玄宗的三个儿子顷刻之间死于非命与武惠妃有脱不开的干系,群臣纷纷反对,立储之事便浅搁了下来。那场本由天廷戴罪王子玄黄一手造成,却在世人看来是武惠妃为让自己的儿子李瑁做太子而蓄意所谋的“”三王之死”成了无法洗白的武惠妃的诟病,也成了玄宗李隆基的一个痛点。 武惠妃走后,玄宗对寿王李瑁更加疼爱,常常把他唤到御书房、双栖宫,关心他的生活和学业,但寿王因长期受玄宗与惠妃的偏爱,比之别的王子们心智成熟较慢,失母之痛加之三王之死的怨恨都袭向他,被孤立被敌视的雨打风吹将这个昔日的宫中宠儿变成了一个在解酒浇愁中常常误事的颓废王爷。玄宗失望之中却有一种疼惜,于是对他也比别的王子要求宽松一些,但也没有再事事关心的心境。寿王妃杨玉环是当初武惠妃特意为爱子挑选的,寿王也曾十分爱恋这个漂亮、温柔、通情达理的妃子,自从嗜酒如命,好色的暗流也被宗室中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怂恿开发,幸宫女、撩民女,只要略有姿色者,都会成为他饭饱思淫欲的目标。纳了三名官宦家的女子为侧妃后便开始对杨玉环埋怨不断,嫌她家世普通,不能为堂堂寿王长脸。杨玉环整日以泪洗面,却也无可奈何,宫中皆言寿王与当今圣上相差太远,一个专情的皇帝怎会生出如此之子。玄宗心里对寿王的情感更加淡了。 此时,寿王在三名侧妃的簇拥下喜笑颜开,全然不顾一旁的正妃杨玉环冷冷清清。 因有初元圣母三界出入无阻腰牌护持,白玉凤在大唐皇宫隐身出入没有任何阻挡。隐身于宴席大厅白梅树中的她将整个宴会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对寿王李瑁的厌恶油然而生。 不知为何,她无法再往前走,每次看玄宗和采萍也只能是十几步之外,再往前走便会被一股强烈的光击退。 宴席上,玄宗对江宸妃掩饰不住的体贴关心令白玉凤十分羡慕,所有后宫佳丽看着心思各异,不舒服,但还得把羡慕嫉妒恨压在心头,面带笑容向上座举杯说出美好的敬酒辞。所有的人都明白圣上的心思,按祖制,唐朝后宫皇后之下有贵、淑、德、贤四大妃,贵妃为四大妃之首,待遇也比三妃略高,玄宗曾想立武落衡为贵妃,因有争议,便封其为惠妃,不用四妃封号,礼遇却远在四妃之上,玄宗既能达成自己心愿又不驳大臣面子的智慧不仅灵活运用在前朝,也适当应用在后宫。这次封武贤仪为贤淑妃,沿用了以前封号中的“贤”以显示其在原位时的称职,同时加以“淑”,表明了武贤仪一人占据两个妃位的特殊地位,这特殊妃位里有对武贤仪的认可,有玄宗对武氏家族的情感,更有武贤仪对江采萍的鼎力支持。大家也清楚,曾经武则天因进四妃重臣极力反对,高宗便封武昭仪为宸妃,待遇自然远在四妃之上。如今宫中无皇后和贵妃,对贤淑妃和宸妃该有怎样的礼数,大家很明白。 江采萍封妃之路能如此顺利,是因为玄宗对武惠妃至纯至诚之情感动了大家,无论皇室宗亲还是群臣都觉得皇上太苦,只要是能走进他心里、能陪伴他的贤德女子,无论封妃还是立后皆随顺圣意。宴席气氛不错,在击鼓传花中,在座者都积极展示自己的才华,真诚为宴会助兴。 寿王妃杨玉环虽属丰满型的美人,但她的胡炫舞却轻盈而优美,沉静中洒落的淡淡忧郁与胡炫舞热烈的风格勾画成一幅令人难忘的图画,知道寿王情行的人都对杨玉环报以同情和发自内心的喜欢。 “玉环,过来,让本宫看看你的流苏。”武贤淑妃对表演完胡炫舞鞠躬将欲退回的杨玉环优雅地招招手笑盈盈地说。 杨玉环点头到了万福便走向贤淑妃。 “这流苏的针线看来是得了你母后的真传。”贤淑妃将玉环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手抚摸着玉环佩在腰间的流苏柔声道。智慧、贤德的贤淑妃此刻用这个特殊的插曲提醒玄宗该管管寿王,为玉环主持公道。 “谢母妃关怀、抬爱,玉环的一切比起母后相差千万,只是玉环事事都谨记父皇和母后的教导。”说着眼泪便夺眶而出。 “玉环,你受苦了。父皇因国事繁忙,对瑁儿和你照顾不周,愧对你母后所托,瑁儿还需你多照顾。” “儿臣尊旨便是!”杨玉环作礼应答着,心中却有委屈的千行泪奔涌。 看到皇上和贤淑妃在众人面前如此高抬杨玉环,寿王新纳的正得盛宠的侧妃谭画纤在寿王面前连撒娇带起娇嗔,嘟起嘴说:“都说寿王是皇上最疼爱的人,看来寿王妃才是皇室这辈人中分量最重之人。妾等算啥,妾进宫半年了,皇上从未踏进寿王府半步,看来是我们碍着寿王妃的幸福了。”说完,侧过身去,不理寿王。寿王举杯敬酒也不理睬。微熏微醉中的寿王,看到娇嗔中的侧妃比往日更加可爱,便将脸凑过去,拉了谭画纤的小手放在胸口说:“你拿把刀发在这是看看这里装的谁?” 谭氏将手抽回,依然赌气不予理睬。 “嚼什么舌根,逞什么能,别以为你是正室本王就不敢休你……。”为给谭氏表心迹,寿王发出了这样不讲规矩的话,全场为之一惊,场面稍有失控。也只有寿王敢在这样的场合如此放肆,溺爱寿王是玄宗的软肋,英明的帝王也有他过不了的亲情之坎。 “寿王妃,改天本宫专门向你学习胡炫舞,这里有本宫亲手绣的针线荷包送你,里面放了药材香料,戴在身上可以祛百毒。”江宸妃采萍从荷月手中接过针线荷包起身递给杨玉环说。宸妃声音不高,但这有板有眼的举动却镇住了整个场面。刚才还倚酒喧哗的寿王顿时变得悄无声息。寿王今天的借酒喧哗里有他长期放纵的习性,也有他对父皇大封后宫、尤其是封江采萍为宸妃的怨恨。因为寿王的经历不同别的皇室子弟,从他一出生父皇和母妃带给他的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在他心里,父皇的爱只属于母妃和母妃生的孩子,别人都无权拥有。他近来的情绪反复玄宗明白,在座的皇室中人也清楚。他本想在今天借酒给江采萍一点难堪,却在听到江采萍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心慌、心抖不止。他哪里知道正心正行的江采萍被众多金刚护法护持着,他的起心动念早被护法感知而在警告他。 白玉凤在听到江采萍讲话时浑身发麻,在入定观中看到了遍布江采萍周身的七色祥光。 “心光更强更厚更密了,难怪感应如此强烈?”白玉凤心中暗暗嘀咕。 白玉凤对寿王李瑁极为反感,对杨玉环十分同情,目光便也不由关注玉环的举动。 杨玉环落座后,击鼓传花传到了林慕容怀中,林慕容用箫吹奏了一曲极为悠扬动听的曲子,这曲子最能将人带到一种思念的心境。玄宗仿佛找到丝竹知音般连连点头,并转身对采萍说:“江贤士的亲戚也如此厉害!等会儿朕与他合奏一曲,贤士为我们抚琴伴奏可否?” “一切听从圣上吩咐便是!” 说话间,玄宗命人去相府请张九龄前来。 林慕容的箫声感染了在场的人们,走进了杨玉环的心里,杨玉环追寻林慕容的眼中噙满泪水。林慕容也感受到了这束让他激动的目光。 按照游戏规则,表演者节目一结束就要为挨着自己的前一名表演者敬酒。当下一个表演者在讲笑话时,林慕容不失时机地走到杨玉环跟前,在敬完一杯、对饮一杯后,故意借酒杯掉下躬身拾取时挨了一下玉环的身子,并似乎很不经意地无意间把手放在了玉环的膝盖上。玉环待要将他的手推开,却看到林慕容的俊脸上一片纯正和随和,俊朗的神情一如他的箫声般臻美。林慕容微笑着作揖移步,玉环心里怅然若失。这一切别人或许没在意,但江采萍和白玉凤却看得清清楚楚。 杨玉环一改往日的滴酒不沾,在喝了林慕容的酒后,又饮了几杯,顿觉有点燥热,便带了丫鬟樱儿离席出门吹风。 乘着大家在津津有味看一出皇亲家庭表演的皮影戏时,林慕容悄然离席出了门。 “尊贵的王妃,借一步说话可否?”林慕容走到靠在海棠书上看满天星星的杨玉环身旁极为温柔地说。 “樱儿,进屋取一下我的斗篷。” “是。”玉环的陪嫁丫鬟樱儿道万福应身而去。 “久仰王妃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然风姿天颜,王妃的气韵和舞姿怕是要常入慕容梦乡了。” 玉环脸上一烧热,她庆幸这是在夜晚,如果是白天,她的心思将被脸上的红云暴露。 林慕容用手轻轻揽住玉环的腰。杨玉环感到的是一种人世间的温暖,杨玉环心中升起诗情画意的纯净感情。 哗啦啦,一个白影从树上掉下来横在他们面前旋即消失,两个人吓得急忙分开。 “这小子现在竟然也成了这样的人。可惜世间人总会被虚情假意俘虏。当初若这小子也是这般,说不定姑奶奶还喜欢与他玩上几招哩。”白玉凤望着林慕容匆匆的身影自言自语。 白玉凤与林慕容有着怎样的过去?游戏情感的林慕容会为心中向往真情的杨玉环带来何难?江采萍在完全看清林慕容的本性后,心灵会有何种升华?敬请关注下章讲述! 第五十章 悲喜变数 白玉凤在琼林宴上认出了林慕容的前身就是天廷乐师霍央,便十分惊叹这个曾经懵懂而痴情的小神仙怎么会变成游戏感情世界的采花惯盗。 白玉凤哪会知道,今天的林慕容就是她造就的。林慕容的前身霍央本是人间仙崖村的一个小牧童,善良而孝顺,每天清晨当同龄的孩子们还在甜蜜的梦想,他已起身为卧病在床的母亲做饭、熬药,安顿好母亲后还要喂猪喂鸡、打扫院落。等邻居婶子们拿着针线活、抱着小孩来给母亲作伴时,他便又赶着耕牛去放牧。放牧的时候,采药、挖野菜、摘野果,样样不停于手的忙碌只为生计。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雨天采药摔亡后,所有的家庭重担都落在了霍央的身上,本来身体就不好的母亲因忧思过度卧床不起。小霍央怀里一直贴身揣着父亲留下的竹笛,牧牛、采摘的闲暇或牧归的途中拿出竹笛吹奏,在呦呦的笛声里回忆父亲,暖流冉冉升起在心头,泪水挂满两腮。 一天,四大天王之首的东方持国天王巡查三界路过秦岭山脉的仙崖村,在静谧的田野上空听到呦呦笛声里的悠悠之音清亮而无一丝杂质,便降祥云于半空俯瞰,看到骑在牛背上笛声和泪的霍央,悲悯油生。便召来当地土地询问,土地详述了霍央的情况,持国天王大为感动,责怪土地为何不把此孝善之举报于天廷以改其命运,土地回复因自己神小言微,无机会见到司命神君,只能见到司命神君派到凡间察情的小神仙,每次报请为所管地孝慈、孝善之人增福增寿时,司命神君手下的小神仙都会以天廷的条条框框驳回,并言说司命神君只管大善大恶众生的命运转变,顾不上泛泛之辈。持国天王听后说了声:“知晓了,你且退下!”便驾祥云去了天廷。 当天傍晚,一个衣服褴褛的老婆婆乞讨到了霍央家里,霍央为老婆婆端来热乎乎的饭菜,并将母亲的一件衣服递于婆婆换上。 “婆婆,我家虽清贫,但能让您老人家有口粗饭吃,您就留下来陪我母亲,我采药、采野果所得和种地所收够养活您和我母亲。” “好好好,老身漂泊数十年终有安身之地了。孩子,老天不会亏待你的善心。” 霍央的母亲听到儿子与老婆婆的对话,十分高兴,霍央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开心之笑。 翌日清晨,霍央为两位老人做好饭,为母亲煎好药,准备喂猪喂鸡,老婆婆拉住霍央说:“孩子,今天这活婆婆替你干了,婆婆这里有一传家之宝送你。”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玉笛递给霍央。 “婆婆,使不得,您家的传家宝,小辈怎敢接受。” “婆婆孤苦伶仃半生,如今有了家,玉笛也便找到了传人。孩子,接住。” 霍央从老婆婆的言谈中感到她出身的高贵,暗想,老人家一定是遇难的官宦人家女眷,不禁感叹人生的无常,便双手接过玉笛向老人家作揖致谢。 霍央因为心情好,采药、采果一路哼着小曲直到了山顶。在祥云缭绕、清风徐来的山顶坐下来休息,享受清风拂面的美好。霍央将手伸进怀中找竹笛却不见,掏出了婆婆送的玉笛吹奏起来,声音十分清脆,心里对如此珍贵的玉笛只能吹一些民间小曲深感遗憾,想着这事儿、吹着小曲儿却见老婆婆笑盈盈走过来说:“孩子,这里有本曲谱,早上忘了给你。”说着从怀中掏出已有磨损的蓝布皮本子交给霍央。霍央接过来说:“婆婆,我吹笛子靠的感觉,并不认识曲谱。” “婆婆教你。” 霍央感到自己的头脑异常清醒,思维异常敏捷,竟很快很清楚记住了老婆婆教的每一句话。婆婆让他按曲谱演奏时,他竟然演奏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美妙之音。当他演奏完一曲抬起头时却不见了婆婆。 “婆婆!婆婆!”霍央站起来大声呼唤着,脚下滑了一下险些跌倒,却发现刚刚一幕只是南柯一梦。婆婆、曲谱连个影儿都没有。脑海里那本曲谱的内容却越来越清晰。百思不得其解的霍央顺着记忆将刚才在梦中的曲子吹奏了一遍,不想却如梦中一样无二。霍央急忙回家,想赶紧看看婆婆在干啥。回到家,看到婆婆将昨晚穿过的母亲的衣服叠整齐放在桌上,上面放着霍央的竹笛。母亲告诉他婆婆要去寻找走失的亲人,临行一再叮嘱要霍央拿好玉笛,有缘定会再相见。 小霍央越发感到此事的玄妙,等邻居们走后便把梦中之事告诉了母亲,看到母亲将信将疑的神情,便拿出玉笛按梦中的记忆吹了一曲。美妙而极具穿透力的笛声,立刻吸引村中的男女老少寻声而来。大家都夸小霍央是能吹出天乐的神童。天乐神童小霍央的名声不断远播,村里、村外的婚丧嫁娶、贺寿庆生都少不了请霍央吹奏一曲,这竟成了霍央养家糊口的技艺。县令的母亲寿诞之日,霍央的一曲天籁笛声让所有的宾客赞叹不已。 霍央长到十五岁时,皇室从民间选拔年轻乐师,亦云太守听说了霍央的传奇,便把唯一名额给了仙崖村所在的洵泗县,意在选霍央。不料县令却将自己师爷的儿子报上,太守起初坚持着自己的初衷,但经不起县令和师爷的“说服”,最终放弃了霍央。这件事在全县引起了不少震动,但最终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霍央倒想得开,万事随缘,自己得自梦中的秘籍能让自己与母亲的日子越过越好已是报不尽的天恩,皇宫乐师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况且他也丢不下卧病在床的母亲。 洵泗县有个大富豪人称“李百善”,因世代以行善积德为本,家道恒殷,他与老母、妻子对霍央的孝善、天赋极为赞赏,对霍央无缘伯乐举荐的遭遇深为同情,便与家人商量将霍央收为义子,并将霍央及其母接到家中。霍央的母亲到了李家不久竟病体痊愈。亲上加亲,李老太太收霍央的母亲为义女,母女投缘的融洽相处为李老太太的晚年增添了更多的福气。 李老太太寿辰之日,上苍降下黄表曰:“孝慈孝善得天嘉,积善之门大昌吉。天上人间各有封,福禄寿喜聚汝家。”每个参加寿宴的人都看到了这张飘落在院中梧桐树上的黄锦缎。大家都感到李家千祥云集的好日子到来了。中秋佳节,李百善的两个儿子被举荐为同榜孝廉,十里八乡的乡党六亲主动聚集到李家祝贺,李家大摆宴席,大家有缘在月色中听到了霍央的天籁笛音。正当大家沉浸在皓月下美妙的笛声中时,家院递来帖子说门外远客来访,李百善看着帖子正纳闷着,客人已走了进来。霍央和母亲看到曾乞讨到自家的老婆婆衣着华贵、前呼后拥向院中央走来。霍央下意识疾步走过去扑向老婆婆怀中。所有的目光都随着霍央的移动聚焦而来。 “李门厚德感上苍,余庆绵绵福祉长。老身此来一为庆贺,二为沾福,三为带霍央御前妙音祈康泰。”老婆婆抚摸着霍央的头满面含笑对李百善说。 坐在主桌的李百善一家人正莫名其妙着,婆婆对霍央说:“孩子,快去拜别你的母亲、义父和众亲。” 当众人为李门又添喜庆称赞不已时,拜别高堂复回到老婆婆身边的霍央与老婆婆一行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不见了?” “咋回事?刚刚还在这儿,说不见就没了影儿。奇了怪了……。” “是人是鬼?李善人,这霍央母子的底细您到底知道多少?” “看来这老妇与霍央母子很熟悉,咋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大户人家的贵妇与霍家有往来?” 众人七嘴八舌,弄得李百善极为尴尬。李百善的母亲转面问霍央的母亲:“这是哪家的老太太?她与你家有何渊源?” “这……,我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霍央母亲的回答让所有在场者极为失望,让李百善一家更为尴尬,整个李家大院出奇地静,霍央的母亲局促不安。 “大家不必猜疑,霍央因孝善得天垂爱,他先已脱离凡尘,以仙体入天廷乐坊,为三界泰安奏祥音。”众人寻声抬头,只见老婆婆手拉霍央站在皓月下的祥云里俯瞰李家大院一字一句说。 “小民肉眼不识泰山,不知神仙驾到,怠慢之处请谅恕。”李百善忙起身跪倒在院中央叩首道。所有在场者都跟着李百善齐刷刷跪倒。 “你等且起身,不必行此大礼!行善自有天知,作恶难逃法眼,为子孙植福田,李门已有示范,思齐即是福分。”说完便驾祥云消失在浩瀚的天际。 带霍央羽化成仙入天廷乐坊的老婆婆便是文昌帝君手下的司乐神君所化,此神掌管三界音乐,负责选拔音乐方面的天才。那日持国天王告别仙人崖土地直去天廷见了玉帝,将霍央之事作为巡查问题提出,玉帝即召来文昌帝君交办此事。于是便有了司乐神君化身老婆婆下凡拔霍央成仙的前前后后。 霍央到了天廷乐坊后,因勤奋踏实加上善良厚道,很受大家的好评。在几次天廷重大活动和瑶池蟠桃宴中脱颖而出,成为玉帝、王母看好的德艺双馨小神仙。鸿钧老祖成道日,玉帝与王母到昆仑山祭典神仙界认为已命归混沌的老祖,祭祀大典的音乐是霍央所谱,已升为御前乐坊小领队的霍央自然成了伴驾前行者之一。 白玉凤打探好帝后的行程及陪同后,便把霍央作为她接近玉帝和王母的媒介,开始了行动。通过惯用的手段,自称为山下枣花仙的白玉凤让循规蹈矩的懵懂小神仙霍央深深爱上了她而不能自拔。一个在感情世界里如同白纸一张的霍央把情场老手白玉凤随时随地随口可出的甜言蜜语当做了真情表达,遂珍藏这份美好的缘分在心灵最深处。 帝后回天宫时,特意将霍央留下拜昆仑山绝胜乐神为师,以更进一步提升技艺,为改进天廷乐坊打基础。 在昆仑山的日子里,每天能见到白玉凤是霍央最真的期盼和最大的心愿。帝后在昆仑山时,霍央抽空偷偷跑出去与白玉凤约会,全心全意的痴情霍央发现白玉凤没有了初次接近时的热情和柔情,当霍央面有疑色时,善察言观色的白玉凤便以自己家中有太多难心事为由,让霍央在同情与悲愍中陷得更深。帝后走后,霍央为自己将有更多的机会与白玉凤见面而窃喜,不料却等不到白玉凤的相约。每天黄昏,霍央不由自主来到两人见面的枫树下,启动忧伤的笛声等待心上人的到来,却连个影儿也见不到,“天天失望天天望”的悲情吞噬着霍央心中最美的希望之花。 辞别昆仑山的前一天,霍央抱着或许能见到白玉凤的不甘心又来到了让他魂牵梦萦的老地方。当他再次用沧桑的美妙笛声抒发相思之苦时,看到从夕阳中慢慢走来的白玉凤,便跑过去欲拉住白玉凤以诉相思之苦。 白玉凤用手轻轻挡了一下霍央,神情幽怨、语气淡淡地说:“你是御前乐师,我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小神,你我身份有别,不可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今日别过,有缘自会再相见。”说完便消失了,空留霍央断肠天涯。 回到天廷乐坊,被相思之苦折磨至深的霍央更加思念白玉凤。初次偶遇时白玉凤的话语和柔情已深深刻在他的心田里、印在他的脑海里。他也曾怀疑过白玉凤的感情,但每想到她关于自己位卑的表达时,所有的怀疑便变成了相思的催化剂。直到有一天他再次见到白玉凤时,这种刻骨的相思才被极大的伤害抹掉。 霍央与秦坤、寒凌被誉为天廷乐坊三骏,三位情同手足的仙界才俊是仙女们思慕的明星,他们的风度如他们各自擅长的笛、琴、箫的妙音一样魅力生动。被相思之苦折磨得几乎窒息的霍央,将自己的苦衷说于两位仁兄,寒凌当时就说霍央是单相思,但霍央不相信,对白玉凤充满好奇的秦坤提议以拜望绝胜乐神的名义陪霍央去昆仑山找寻白玉凤。说走就走,三才俊请愿后驾祥云瞰凡间直奔昆仑。快到昆仑山时,秦坤被从下飘来的一缕悠扬的琴声吸引,按云头、寻琴声,发现琴声来自一座山腰处幽静的小木屋。秦坤正在谱一个曲子,苦于无突破,这独特的琴音恰给了他灵感,便让两位兄弟等待,招来一片祥云直奔山腰木屋。霍央和寒凌等了好久不见秦坤回来便将祥云降在了木屋外。降到这里才发现,原来这里很宽敞,山溪桃花与松翠枫茂相簇拥的木屋如在画中,木屋门额用甲骨文写着“远尘斋”三字,美妙的琴声更增添了这里的诗情画意,置身于此顿有长留之向往。 “难怪等不到秦坤。” “莫不是在这美景中又遇到心仪的仙子了?” 说来也邪乎,霍、寒悄声对着话刚走到窗前,就听到琴声停下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郎君听了琴声这么久还不过瘾吗?不知可有耳福听到郎君的琴声?” “不敢在仙姑面前献丑,只怕粗劣琴声唐突了仙姑!” “就要听嘛……。” 秦坤的琴声响起,隐隐约约看到女子用锦帕为秦坤拭额头的汗。 对话让窗外的两位顿没有了刚才的清雅之感,寒凌是被女子与琴声、环境反差太大的轻佻之语和秦坤的陷落添堵了,霍央则是因这声音似曾相识而触了心痂。 “为何要着急走,今天是十五,何苦辜负良辰美景,陪寂寞的仙姑月下抚琴难道不好吗?” “这……。”秦坤正在犹豫之际,忽听到一声口哨声,这是他们仨之间的暗号,秦坤知道他们寻来了。 “我与两位兄弟相约去昆仑办事,办完事即可来看仙姑。” “昆仑山离这儿很近,得空带你的兄弟们来寒舍小坐,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帮帮忙哩。” “多谢仙姑盛情,定将美意告知。” 女子送秦坤出门的瞬间意欲作脚下不稳状倒向对方,却被推霍央闪身后隐身的寒凌用功力搡了回去。 在昆仑山拜见完绝胜乐神后,三位御前乐师的主要活动便是学习交流、寻找白玉凤。三天过去了,白玉凤的丁点消息都没有。 “远尘斋的仙姑说可以帮忙,我们何不前去她那里喝口茶,说不准还真会有意外收获。”秦坤对站在夕阳洒金的枫树下神情落寞的霍央说。 “拜访女神,不可唐突,我等先打探一下她的底细。孤零零的茅屋,就她一个人,你不觉得此事有点奇怪吗?”寒凌直视着秦坤说。 “修行之人选的都是幽静之地,这有何怪?” “贤弟觉得她是清心寡欲的修行者吗?” “仁兄,你……。” “你俩别再争了,不如我们即可动身前往。”霍央因对那个仙姑疑点重重便也有前去一会的心思。寒凌顺了霍央的话点点头,伸手招来一片祥云,三骏驾起祥云向目的地而去。一路上霍央心跳不止,他不停告诉自己一定不会是她,一定是自己相思过度,因为他好几次都将乐坊仙娥和昆仑山四周人海里的背影错看成她,但他分明又有一种直觉即真的确信……。 不觉到了远尘斋的上空,凌寒让秦坤先下去通说一声。秦坤刚进了木屋,霍央忽然拉着凌寒的衣袖所:“仁兄,我们回去吧!我好怕……。” “你怕什么?是你要来,为兄才决定来此的。一路之上见你魂不守舍、神情恍惚,莫非贤弟过去来过这里?” “非也非也,是……。” “贵客到了,何不快降尊驾于寒舍?姐姐恭候上仙们多时了。”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在两名着红穿绿女子陪伴下走出木屋门仰面笑语,打断了寒、霍的对话。寒凌拉了霍央降祥云、进木屋。迎接他们的白衣仙子见到霍央时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这一切都被寒凌看在眼里。 进得屋来,但见秦坤与一白衣搭绿长纱罩衫的女子并坐在琴架前调琴弦,样子十分亲热。屋里插满了各色的山花。 “姐姐,贵客到了。”随着禀报,女子与秦坤抬头、起身,寒凌看到这是一个集美与魅于一体的绝色女子,心里对心高气傲的秦坤的快速陷落便有了数。女子初看到霍央时有点惊慌失措,但很快却恢复了常态,很有范地与寒、霍打招呼、行礼数。 伴着各种鲜果和醇香的果酒品茗、听琴,这种良辰美景可谓神仙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但眼前美好的一切却如风刀霜剑般刺杀着霍央的心,让纯情的心流血不止。 这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白玉凤,为何装着与他毫不相识?为何自己用整个生命深爱者却早已将他抛在了脑后?最为残酷的还在后面,白玉凤无视他的存在,频频向秦坤抛媚眼、送情话,对秦坤的柔情蜜意宛若感情至深的神仙眷属,更为过分的是在期间还巧妙地向寒凌递温语、展媚态。白玉凤的每一个言语举动便是一把插在霍央心上的利刃。霍央不言不语,只是闷头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之后的一切霍央一无所知,他只隐约记得门上引接他们的白衣女子流着泪给他擦吐在衣襟的浊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睡在天宫乐坊的住所,天宫御医为他针灸。他忙问寒、秦可安好,却没有人回答他。 起死回生的霍央身体虚弱到不能下地,再加上没有了两位仁兄的陪伴,如死灰般的心在孤独与寂寞的染色下更加落漠。这时的一丝温暖都会点燃他心中的希望。他忽然发现每天为他煎药的小仙娥酷似不断出现在记忆里为他含泪擦衣襟呕吐物的白衣女子,便对她有了一种好感,这小仙娥也对他十分知心,两人每天都有许多话儿要聊。他没想到,这一起心动念又是一大灾难的到来。孤寂的霍央把每天与小仙娥的聊天当做了生命的希望,每当听到她前来煎药的脚步便满心温暖。 “好看吗?” “好看!” “明天再送你一个……。” 往日此刻午睡的霍央看到纱帐外前来送药的差神为小仙娥戴上一个簪子并亲热地说着话儿。霍央心里猛痛了一下,为自己又一次的自作多情而难过。心里却默默祝福小仙娥与药差神有情人终结琴瑟之好。不想第二天中午,又看到小仙娥与另一名差神的暧昧不清。看起来文静、乖巧的小仙娥却有如此不堪的一面,霍央的心又被重创了一下。 傍晚时分,寒、秦二骏来看霍央,霍央始知这两位仁兄为他各自回了趟老家。说到这里就得说说他们的来历,寒凌就是前文讲到的黎山沃绰之子柏青,随祖父在深山修道,后因黎山圣母举贤到了天廷成为御前乐师;秦坤的师父是云中子,他是八仙之一的韩湘子的同门师兄,也是东华帝君的义子。那天霍央在远尘斋喝得没了心跳气运,寒、秦二骏大为吃惊,不敢回昆仑山,为绝胜书信一份言说天宫急召便抱着霍央回到了天廷乐坊。乐坊主管将此情况报司乐神君,司乐神君即可赶到现场处理此事。因霍央是掌管九界国运的持国天王巡查三界时所荐,别说文昌帝君,就是玉帝也对霍央之事十分上心,若天王发现举荐的孝善者在天廷魂飞魄散该如何交代?司乐神君一边报请文昌帝君协调最好的御医救命,一边派寒、秦二骏彻查霍央为何会面临绝命,按常理,心情再糟糕也不至喝了些果酒就会有如此情况发生。 寒、秦二骏领命即可动身,先查清了远尘斋与白玉凤的一切,然后各自回到老家,秦坤因痛恨白玉凤对霍央的极大伤害和滥展媚术玩弄感情的卑劣,便从云中子那里拿了“复还大法”秘籍,准备学了授于霍央,让霍央好好治一治白玉凤。寒凌去到祖父那里询问如何除掉九尾狐白玉凤以清三界,不料祖父却告诉他不可妄动,白玉凤身负业力流转的因果之事,因果一了,自有天报。并一再嘱咐他要低调再低调,以身负的天地大事为重,此关乎天地和泰的大事未果,万不可招惹任何是非。并让寒凌带几样草药煎于霍央。 霍央刚一痊愈,秦坤就忙将自己揣摩的“复还大法”授于其。不想霍央没来得及将此法还于白玉凤,却变成了与白玉凤无二的游戏情感者。被贬天山无妄洞、投胎为凡人林慕容,所有的时刻,招蜂惹蝶、暧昧不清都是其常态。 因江采萍非等闲之辈,林慕容的背叛和暧昧不清在伤害情感的同时,成了她增加智慧、增强心志的心路历练。对杨玉环的伤害却是致命的。 自那日琼林宴之后,杨玉环自认为遇到了世上最懂自己的知己,林慕容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心海里不断回放。她日思夜想,昼忘餐夜废寝日复一日,她也曾派丫鬟打探林慕容的消息,却总是无果而归。对杨玉环而言,仿佛这才是恋爱的感觉。等不到林慕容丝毫的消息,她以为林慕容也在苦苦相思,便更加心痛。林慕容对杨玉环的折磨等同于当初白玉凤对霍央的折磨。 杨玉环的起心动念却让苦于无法走近玄宗的白玉凤有了可乘之机。 杨玉环如何走过这漫漫的相思心路?寒凌与祖父担负着怎样的天地泰和之大事?白玉凤如何通过杨玉环达到自己的目的?敬请关注下章讲述! 第五十一章 相思成灾 天廷乐师的选拔为何如此重视又如此严格?因为遍虚空九大界三十三天语言各异、文字不同,唯有音乐是畅通无阻的沟通语言,这种语言的感召力也是极为强大的。天廷乐坊的主要职能是用音乐的力量为三界众生祈福,从事这种通天彻地事业的神仙必须是心底纯净、正气十足者,只有具足这种德性者才会奏出具有无穷穿透力的祈福消灾之音。 霍央因为心性的大变,吹奏出的音乐祈福力大打折扣。有次,天廷乐坊为迎接蟠桃宴单独训练新谱曲子时,霍央刚一吹奏便黑云片片,每天绕着乐坊唱出美妙之音的七色神鸟发出惊恐之声纷纷散去。此事,惊动王母过问,司乐神君细查缘由后禀报,于是便有了霍央被罚天山无妄洞思过之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霍央为备受天镜宫折磨的紫玉抱打不平而得王母嘉许再回天廷。 三界万事皆有因缘,当初天镜宫发生的一幕会被王母强烈感知,是因为紫玉、霍央都与王母有着极深的渊源。紫玉转世的江采萍与霍央转世的林慕容的之间的情深情浅,皆因前世所欠。紫玉何曾将为她做了很多有益之事的霍央放在心上丁点?因着持国天王的慈心举荐,因着霍央在天廷做事总合帝后心意无可替代,王母对其总是在宽厚中寄予希望。因此,霍央在起起落落中总有柳暗花明的幸运。 杨玉环因为一种刻骨的思念,日渐消瘦,沉默寡言。以前,杨玉环对李瑁与皇室、大臣的交往很上心,总怕他会因不慎落入朝廷、皇室暗流涌动的争斗之套,为此,尽管免不了争争吵吵,但李瑁总是有所顾忌。现在,杨玉环再无心思去管李瑁之事,对李瑁的一切言行不再计较,李瑁便在放任的宽松中更加逍遥自在。 有天黄昏,杨玉环拿了玄宗特赐寿王府出入无阻的金牌,女扮男装到薛府寻林慕容,当杨玉环报上是林慕容同乡同窗时,门官不理不睬;当杨玉环拿出御赐金牌时,门官立刻满面堆笑躬身作揖,而后一溜烟小跑着消失在杨玉环鄙视的目光中。杨玉环对这个不屑于礼尚往来的门官没有了等待的耐心,径自向内走去。右侧的一大池荷花吸引了杨玉环的目光,杨玉环挽了扮作书童的丫鬟颖儿向荷花池走去,经过一片竹林时,杨玉环的注意力被竹林里的发出的声音吸引,她并非好事之人,若是往常,听到此声躲避为上,但此刻却不能,因为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温柔,如梦似幻般令她的心狂跳不止。颖儿看到站在地上神情迷离的杨玉环刚要出声,被杨玉环捂了嘴,拉到竹林后面。 悄悄扒开竹叶,便清楚看到竹林的低洼处一对男女正相拥着打情骂俏。男子背对着她们,女子的脸却正好对着她们。这一看真把两人吓了一跳,原来此女正是玄宗刚刚派到”玄都观”服侍金仙公主、玉真公主的宫女沈欣。唐朝立国289年,共有公主198位,其中14位公主皆有出家做道姑的经历。金仙、玉真两位公主都是玄宗同母之妹,玄宗对二位至心出家求道的妹妹很是关心和厚爱,为她们在长安城建了玄都观,并派宫中最好的宫女陪伴、服侍她们。尽管玉真公主李持盈无数次请求玄宗不要再派宫女服侍,也不要再往道观送吃穿用度,但玄宗心上过不去,坚持要这样做。 沈欣原是武惠妃的贴身小宫女,是武惠妃在玄都观上香时从观中收养的孤儿中选了领到宫中的,因投缘,加之沈欣长得十分可爱,武惠妃对其很偏爱,从小让她与自己的孩儿们一起读书、玩耍,长大后始终陪伴、服侍在身边。惠妃去世后,她先是要随了武惠妃去,因圣上慈心不允,便请求去寿王府,玄宗立刻应允,惠妃七七之后,便送她去了寿王府。刚去了一个月,便又提出回宫随武贤仪为惠妃诵经回向。玄宗念其忠心至诚,便着人将其接到武贤仪宫中。沈欣回宫后整个人大为变样,整天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做事,诵经之事却不甚上心。但因对吴贤仪礼佛之事和生活起居在不声不响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吴贤仪便也十分倚重于她。 前段日子,金仙、玉真两位公主来到后宫与贤淑妃、宸妃品茗清谈,看到沈欣感慨颇多,讲起武惠妃在世时许多前尘往事,采萍发现对任何事都毫无表情的沈欣,在听到寿王李瑁的名字时总会有一种强烈的反应,尽管这种反应被深深压抑着。两位公主走后,从来不提任何要求的沈欣突然提出要回玄都观服侍金仙、玉真两位公主,以报答收养深恩,以安惠妃在天之灵。 玄宗听到贤淑妃的禀报后,再次为沈欣的真诚感动,便特派紫宸宫萧彤姑姑送其到玄都观,并让两个小宫女陪其常住观中。玄宗为金仙、玉真两位御妹捎密书一份,书中说若一年后沈欣有出家修道之意,会封她为至诚郡主陪两位公主共修行,若无此意,也望两位公主以皇室亲戚之礼相待,毕竟此人忠心难得。两位公主见到御书,自然十分上待于她。因玄都观的知名度和两位公主的分量,沈欣便很快成了声名大振的传奇人物,也成了林慕容想接近的人物。 在林慕容心中,女人是随时随地可以取舍的心情茶点,名利才是最重要的人生追求。当初他深知寿王妃在宫中上下的分量,想通过她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况与这样一位风姿绰约、温婉可人的王妃有一段缘情也是盈利的人生乐事。但寿王妃的痴情却让他后怕起来,他很清楚与这死心眼的王妃再纠缠下去会害了自己,于是便彻底消失在了杨玉环的视野中。 “你真的会爱欣儿一生一世吗?把心掏出来我看看。”娇滴滴的声音在媚眼与浅笑的相伴下勾魂摄魄。 “把你的小手放到心口上掏吧!我的整个心都属于你。”林慕容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夹杂着欲望深切的暧昧。 杨玉环的心掉到了冰窖里,浑身冷得瑟瑟发抖。 “这话给你的好姐姐、靓妹妹们说过多遍了吧?” “所有的人与欣儿相比皆是粪土。” “骗人的冤家。” “若有半句假话,情愿天打雷劈。” 杨玉环犹如万剑穿心般痛苦、窒息,倒在了颖儿的怀里,颖儿与杨玉环同时倒在了修竹上。声音惊动了正在浓情蜜意、缠绵悱恻的两个人。 “刚刚还在门口,说是姑爷的同乡同窗,我本不想理睬,那人却掏出了御赐金牌。” “喝了两杯不知死哪里去了?不说一声就去见什么穷酸同乡,把金仙公主和高堂晾在那里,看我怎么收拾他。” 薛蓉蓉与门官的对话就在竹林近前,好险!林慕容将脸贴在沈欣的耳畔,紧紧抱住她的蛮腰低语一番便不舍地离开。被竹林外对话声唬醒的杨玉环看到沈欣慢慢倒身昏睡过去,一道白烟从她身上冒出旋即消失。 “喝酒上头,来竹林透透气,没想到夫人这么上心慕容,原以为蓉蓉是慕容的心肝,没想到慕容才是蓉蓉的心头肉。” “贫嘴的冤家,看客人走后我如何看你的病。” “我现在就想到房中让神医看病。” 薛蓉蓉含嗔带娇的声音、神情让林慕容在极快的频道转换中心荡神驰,遂搂了娇妻的腰向内厅走去,那门官便知趣地走了。 金仙公主为何带了沈欣来薛府?为何眼前看到的沈欣与自己熟悉的沈欣判若两人?昏睡过去的沈欣身上为何会有一股白烟冒出?本想立刻回寿王府的杨玉环忽然镇定下来,带着这些疑问和好奇走近沈欣,看到沈欣嘴角有白色的唾液泡沫,杨玉环用手绢轻轻擦去白色泡沫。沈欣醒过来了,看到杨玉环,以为是哪个少年公子要轻薄她,便立马变了脸举起手要甩耳光,杨玉环握住对方举起的手低声说了两句话,沈欣连忙起身跪拜道:“王妃在上,请受欣儿一拜。” 杨玉环将右手食指压到两唇之间做了个止语的动作,沈欣便不再做声。杨玉环发现沈欣的眼神、神态还是如过去般稳重,没有丝毫的轻浮和媚惑。 “你怎么会在这里?”杨玉环悄声低问。 “我陪金仙公主赴薛侍郎家宴,宾主品茗之时我与薛夫人的丫鬟杏聪出来采荷花,薛夫人说今天在客厅里插上荷花,是对公主最盛隆的礼节。走到竹林边一阵风来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之后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杨玉环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沈欣说:“与你同行的薛府丫鬟呢?” “我也不知道……。” 杨玉环一边往竹林外走,一边想是否要去客厅看个究竟。忽然,走在右边的颖儿被绊倒了,大叫一声“死人,鬼!”,便横趴在一具女尸上吓晕过去。 “是与你同行的薛府丫鬟吗?”杨玉环直视着沈欣的眼睛冷静地问。 “是,是的……怎么会这样?刚刚她还活脱脱地和我说着话儿哩。” 杨玉环本为相思而来,来之前她已下定决心,若林慕容之心如己心,她将抛下所有的荣华富贵与他远走天涯。可是,短短时间里看到的一切让她一下清醒过来,她只想着如何赶紧脱身离开薛府,但晕过去的颖儿却绊住了她离开的脚步。 正在困惑之时,又听到竹林外有人在说话。 “采几朵荷花,又不是上天摘星星采月亮,这么久不见人影,夫人让客人惊喜的心意放凉了。” “看来这杏聪是要失宠了。” 杨玉环轻轻扒开竹叶,看到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边走边四下张望着聊天。 “小姐非要让把那个拿御赐金牌的人寻了带到她跟前。”是门官带着四五个家丁过来了。 “差不多挖地三尺了,难道长翅膀飞了不成?”有个家丁怨气十足地说。 “就差这片竹林没找了,快把这竹林翻个底朝天,老子就不信找不到,难道会白日见鬼不成?”门官气狠狠地骂咧咧挥手让家丁们进竹林寻人。 真是屋漏偏逢暴雨,杨玉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五十二章 谜团重重 情急之下,杨玉环对沈欣低声说了句:“守在这里,我出去周旋。”便起身镇定自若地向竹林外走去。 “吵吵闹闹的做甚?”杨玉环缓步走出竹林,将双手背了放在腰后若无其事地说。 “在下是奉命来寻公子的。”门官略作揖道。 “寻我?动用如此大的力量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划得来吗?”杨玉环盯着面前的门官问。 “公子,公子,您画的荷塘浴光图已经晒干了,卷起来吗?”颖儿拿着一幅水墨丹青从竹林旁的荷塘边走过来笑着说。 杨玉环吃惊地看着颖儿,不相信眼前看到听到的一切。颖儿递了个眼色,杨玉环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不紧不慢答道:“这是要送给张大人的,卷好了,别让林兄看到。不然又要说我小殷勤了。” 门官心里嘀咕:“这人究竟什么来头?他说的张大人是宰相张九龄吗?” 正在此时,门上有客来访,连问三声:“有人在吗?” 门官刚要回应,门外的人已急匆匆走进来,见到杨玉环,忙行跪拜礼说:“大人,快,张宰相请您即可到翰林院问话。” “即可起身!”颖儿应着杨玉环的声,便与来人将杨玉环左右相拥着走出薛府、搀上门口的轿子扬长而去。 且说这门官正纳闷之际,却见随玉真公主前来的沈欣姑娘与薛夫人的丫鬟杏聪各自捧了一大束荷花说说笑笑走过来,把门官一伙和那两个前来寻芳踪的嚼舌丫鬟并不放在眼里。那两个东张西望的丫鬟的目光被两个满面喜色的捧荷花的姑娘锁定了,她们没搞清楚这捧了荷花的两个姑娘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门官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冒出一句:“今儿老子是遇到神了,还是碰到鬼了?” 两个捧荷花的姑娘一踏进客厅,林慕容的脸上便飞过一抹红云,沈欣姑娘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的心跳加快。但让他百思不解其解的是沈欣姑娘的浅笑和眼神里分明写清对自己的陌生、疏离和拒绝。沈欣的这种巨大反差的反复,恰成了林慕容难以自拔的迷恋。他不禁想起初见沈欣时的情景。金仙、玉真两位公主虽身出家,但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李唐王朝的兴衰,以特殊的身份为朝廷物色人才是她们的一项重要使命。每年在玄都观定期举办书画诗会,在茶禅的清雅中以道会友,以此发现科举之外或怀才不遇的贤达正儒、能人异士为朝廷所用。李白、王维、高适等一大批在历史上留名千古的文豪都是通过这个渠道步入主流社会的。 前不久,林慕容与几位同榜年兄相约参加了玄都观的书画诗会。林慕容的仪容和才华自然成了诗会中耀眼的星辰。林慕容无数次把目光投向传奇人物沈欣,冷若冰霜的沈欣却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这让桃花运顺旺的林慕容大为受挫,他愈挫愈勇般地时刻追逐着沈欣的身影。当诗会结束众人散去,林慕容还逗留在观中不愿离去,在洒满夕阳的“锦玄亭”他忽然有了一种久违的孤寂和伤感。 “请公子回避,两位公主要在锦玄亭叩拜上苍后去太上玄元殿做晚课。”沈欣言语温婉作礼道。林慕容欣喜地想靠近说话,沈欣高冷的表情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不知在下可有幸随两位公主共同做晚课?” “要熟悉晚课内容者才可有此殊遇。”沈欣本想以此苛刻条件委婉拒绝林慕容,不想林慕容却滔滔不绝想她讲起了晚课的仪轨和内容,还将《道德经》背了一遍。沈欣无可奈何说了声:“还得去请示两位公主。”便要转身离去。一阵风过,吹动沈欣的长发,林慕容正幻想着走过去拉佳人的衣袖,却见沈欣回头嫣然一笑说:“想拉衣袖,还是想牵手?” 林慕容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晕了,定定站在原地不知所错。 “傻小子,我是狼?会吃了你?” 林慕容连忙奔过去,拉着沈欣的手向亭子旁边的假山后走去。忽然,听到金仙公主在呼沈欣,沈欣颤抖了一下,便似从梦中惊醒般睁大眼睛看着林慕容,然后甩开林慕容的手,给了林慕容一击耳光便循声疾步而去。林慕容回味着短暂的幸福,抚摸着被芊芊玉手击过的脸部,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玄都观。心里却想沈姑娘那么怕金仙公主,听到声音都会吓得颤抖,可见平日的难心。这么想着,竟对沈欣有了更多的怜爱。 金仙、玉真责问沈欣为何忘了晚课之事,沈欣禀告两位公主是因林慕容死磨着要随两位公主做晚课,被她劝走了。当沈欣讲述林慕容熟知道家晚课仪轨并能背诵《道德经》时,两位公主对这个在诗会上灿若星辰的才子有了更深刻的印象。“薛侍郎佳婿实为难得之人才!”的说法传遍皇室和士大夫阶层,就因为这句话是金仙、玉真两位公主所说。于是,薛侍郎便与林慕容商量邀请金仙、玉真两位公主赏光移驾薛府,林慕容自是万分赞同,他明白,两位公主薛府之行必是他平步青云的前奏,而且他还能见到像雾像雨又像云的沈姑娘。薛侍郎到玄都观进香,将请柬面呈两位公主恭请,两位公主立刻应允。约定之日的前三天,玉真公主却因终南山新建道观有蓬莱道友来访而未能赴约,金仙公主便带了沈欣应邀到了薛府。 金仙、玉真两位公主执意出家修道,是因为她们常以道家的创始人老子李耳是李唐王朝的祖先而自豪,认为出家修道便是她们慎终追远尽孝道、振家声的最好表现。李渊在位时曾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追封老子李耳谥号为太上玄元皇帝,庙号唐圣祖,牌位高置太庙,受世代皇室子孙恭敬祭拜。自然,老子也成了天下人的祖先。两位公主出家修道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她们对尊崇佛法的武则天有着根深蒂固的成见和怨恨,以此发泄心中极大的不满,也以此远离皇室的纷争。因为她们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被武则天杀害的,这种阴影从她们幼小心灵中的恐惧、伤心、孤寂演变成了岁月尘封中以隐痛为背景的对宫廷生活的排斥,对母亲深沉的思念,对清静安康生活的向往。 玄宗不能告诉她们梅影园的一切,但却总会将自己画的两位胞妹的画像带给母亲,玄宗一直都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带她们面见母亲,但却总被母亲忍疼拒绝。窦太后堪称女中之大贤,她告诉隆基,人非草木,若相见,母女定是割舍不断,两位公主定会留在梅影园不肯回京,大唐的两位公主怎可说没就没了,如此以来梅影园的秘密便保不住了,李唐的江山便有了舆论纷飞下的危机,一切的心血便白费了,就让这个秘密永成为两位公主的隐疼吧。 曾因生了神童李隆基而光华冠后宫的窦德妃,唐睿宗二次登基后“追封”为昭成顺圣皇后的当今不能面世的窦太后一直盼着两个女儿找个好婆家、嫁个好夫婿填补缺失的亲情,却盼到了她们要出家修道的消息。当隆基把这一消息告诉母亲时,窦太后先是沉默了好一阵子,她真想立刻回到两个女儿身边,让她们因母爱的回归心结打开,过好尽享天伦之乐的人生。但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亲情,窦太后平静地对隆基说:“能出家修道是她们的福气,总比将来和亲远嫁异乡或嫁了不如意的冤家受苦强多了。”母亲的话让本就疼爱两位妹妹的隆基对她们更加上心。 林慕容频频深情的秋波没有换来沈欣的一丝回应,却让一旁的薛蓉蓉醋意大发,薛府送走金仙公主后,薛蓉蓉与林慕容大吵大闹,林慕容用软言爱语哄住了娇妻。经过这件吃醋风波,薛蓉蓉才发觉自己对林慕容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从此后对林慕容再也不敢太任性太随意,林慕容对薛娇妻的情感却日益淡薄。 看到此处,各位看官定要问,当时杨玉环在最危险的时刻怎会瞬间化险为夷?那个来解围的人忽然从何冒出?其实,当时杨玉环也很纳闷,稀里糊涂上了轿子,想与来人说几句话,但那人只顾坐在轿头与赶马的轿夫低语,并不理会轿帘内的佳人。杨玉环惊魂未定,只顾着问颖儿如何醒来又如何走出竹林,也没细想这轿子要走向何处。颖儿对杨玉环的问话笑而不答,做出一种很神秘的样子。轿子快到寿王府时,轿头坐的人说了声:“王妃保重,恕不再送。” 杨玉环便在颖儿的搀扶中下了轿。杨玉环转身欲作礼谢致谢,轿子已飞速离去。再转身时颖儿也不见了。 “死丫头,别再捣乱了,还有心思捉迷藏,快回家。”杨玉环边往家门走边唤颖儿,不觉到了寿王府门口,或是经过了惊心动魄的高度紧张后到了家门一下子放松了,杨玉环用手拍着大门喊了声“快来人呀?”便晕倒在门前。 当杨玉环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家,而是躺在了玄都观玉真公主的禅房里,颖儿尚在昏迷中。 “皇姑,我怎么在这里?颖儿怎么了?” “昨日姑姑从终南山赶回长安的路上,一箭射到轿身,以为路遇刺客,虚惊一场后才发现此箭为传书信而来。”玉真公主说着便从炕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卷白布摊开,杨玉环看到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寿王府救人”五个字。 杨玉环与玉真公主对视了一下,神情满是狐疑。 “姑姑开始很紧张,不知寿王府发生了什么,便令轿夫快马加鞭。后飞鸽传书寿王问平安,即可接到平安回复。因而觉得是有人在恶做剧,便放慢速度直奔玄都观。” “皇姑与寿王飞鸽传书之事玉环从不知晓。” “这飞鸽传书只是危难时刻用一下,哪能随便常用?” “进了长安城门又有一箭飞来传信。”玉真公主说着便将摊开的白布拿起,杨玉环看到下面又有一块白布,写着:“速到寿王府,否则来不及了。人命关天。” “姑姑便奔去救了玉环和颖儿?” “转轿头到了寿王府门口,便看到倒在门口的你和颖儿,已是将近子夜,敲门数次并无人应答,便带你们主仆到了观中。” “谢姑姑救命大恩。”杨玉环起身行了个大礼泪奔磕头。 “昨晚金仙姑姑和沈欣也守了你们半夜,直到你们脱离危险才离开的。” “若不是两位姑姑,玉环早带着颖儿随黑白无常走了。”杨玉环说着又一次泪眼婆娑。 “玉环,你和瑁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姑姑何问此话?” “随便问问。”玉真公主说话间眉头略皱了一下。 “姑姑智慧、严谨世人皆知,人人盛赞,怎会是随便问问之人。玉环晕过去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请姑姑直言相告!” “玉环不必多虑,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姑姑一早着人向寿王报信,天到这般时刻,却不见有任何反应。许是瑁儿公务繁忙,难以脱身吧!” “再忙,总得有个信捎来吧!”昏睡中的颖儿忽然醒了,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话。玉真公主与杨玉环相视一笑,欣喜满面。 正在此时,门外小道姑来报,金仙公主与寿王李瑁来访。 欲知后事如何,且等下章分解! 第五十三章 崇玄捉妖 正当杨玉环与玉真公主、刚苏醒过来的颖儿在玉真公主的“雅玄阁“禅房里说着寿王李瑁,门外来报李瑁与金仙公主来访。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快请!”玉真公主说着话儿便散开盘起的双腿下了禅床。杨玉环复又躺下,示意颖儿躺下闭上眼。杨玉环扽了扽被子,忽然想到自己是女扮男装离开寿王府到的薛府,就想赶紧把头顶束发的簪子取下,因这簪子是武惠妃在李瑁行成人礼时所赐,平日李瑁也不舍得戴,将这簪子放在懿风堂武惠妃画像下的精美漆盒里,到了重大节日和武惠妃的诞辰、祭日才会戴上。懿风堂本为萱德堂,是寿王府客厅左侧的套间,当初特为武惠妃所设,与其对称的右侧是书房。武惠妃生前常常带了沈欣来此,这里留下了许多共享天伦之乐的光阴故事,武惠妃驾鹤西去后,更名为懿风堂,是李瑁每天必去的地方。那天杨玉环特意拿了这个簪子作女扮男装束发用,是想到了一旦自己有了不测,这个簪子或许会成为救命的稻草。 手在头上摸索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是放下来被松松绑了放在身后的。正在为簪子的消失紧张地手按胸口时,却触到了被放在贴身夹袄里的簪子。杨玉环打心眼里敬佩玉真公主的细致、体贴,心里暗想:“看来玉真公主也知道这个簪子的来历。” “听欣儿说寿王妃主仆醒来,怎么还在昏睡中。”金仙公主进门的瞬间便大声问。 “姐姐不知道她们有多可怜,醒来没说上几句话儿就两个眼皮打架了,这一睡不知又要到何时?”玉真公主转身看到两个瞬时闭了眼躺下的冤家,赶紧圆场道。 “因瑁儿处事不周,劳动二位皇姑操心,打扰二位皇姑清修,实为抱歉。等玉环醒来后,瑁儿就带她回府悉心照顾。” 杨玉环的眼泪奔涌而出,她想到了李瑁的许多好处。 “王妃在流泪。”照料杨玉环的小道姑惊喜地喊道。 坐在杨玉环头顶床沿的李瑁忙转过身用手轻拭玉环脸腮的泪,柔声说道:“玉环,我是李瑁,睁开眼看看我,我带你回家。” 杨玉环真想立刻扑进夫君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李瑁苛待她的一幕幕又涌上心头。于是,她便让心趋于平静。 “玉环身子很弱,我已着人去寻几样草药,让她在这里多调养几日,两位姑姑定会把一个身子骨硬朗的玉环送到寿王府。”玉真公主欣慰地笑着对李瑁说。 “寿王请放心,沈欣将在两位公主的教导下全力照顾好王妃。” 杨玉环很奇怪,这个冷若冰霜、有点孤傲的沈欣,在寿王面前总会表现出不寻常的另一面。她想起沈欣随武惠妃到寿王府的点点滴滴;想起武惠妃走后沈欣请求来到寿王府的一幕幕。竟然清晰回忆起有次武惠妃开玩笑说要把欣儿嫁到寿王府时,沈欣满面通红的娇羞与喜悦,还有沈欣回皇宫的那晚李瑁醉卧在懿风堂的伤感……。所有当时被忽略了的情景,此刻却全部清晰回放在脑海里。偏偏这时杨玉环又想起了在薛府竹林里看到沈欣与林慕容你侬我侬的一幕,心口忽然有了一种极不舒畅的堵塞。本想装睡不睁眼的她,忽然睁开眼睛侧卧着望了望在场的每个人,正好看到沈欣满脸羞涩地为坐在床头的李瑁奉茶,与沈欣目光相对时,沈欣有了一种尴尬和局促不安。 “王妃,你……我……。” 杨玉环用一种厌恶与轻蔑交织的目光直视着沈欣,从胸腔里发出一句:“贱人下作。”便又复合上眼背过身去。 “玉环,玉环,我们回家,事情非你所想。” 任凭李瑁如何呼唤,杨玉环就是无动于衷。 “寿王,你且回去,玉环需要在观中静养。”玉真公主骤变的态度明摆在说话的语气里。李瑁知道杨玉环的话让玉真公主对他有了不小的成见。 “姑姑,不是这样的。瑁儿有许多话要对玉环说,也有许多苦衷要向两位姑姑倾诉。” “贫道昼夜照顾玉环,已很累了。还望寿王体恤,恕贫道不远送。”玉真公主说完,盘腿闭目打起坐来。这逐客令下得令李瑁尴尬难受,令金仙公主无法回旋。玉真公主的真性情令杨玉环再生敬意。 金仙公主坐在玉环身边,轻轻为玉环盖好被子,叹了口气,对着玉真公主说了声:“玄玄,早点歇息吧!”便与李瑁、沈欣走出了“雅玄阁”。一行清泪流淌在玉真公主的脸上,玄玄是她的乳名,因她出生时有许多玄妙之事发生而得此名。小时候母亲的一声声“玄玄”里有对衣食住行的关爱,更有对做人做事的教诲。多少年了,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人唤玄玄,两个最亲的人也似乎把玄玄两字忘了,金仙公主称她为盈持,玄宗称她为御妹。今天金仙公主的一声玄玄,触动了她内心最柔弱的情感地带……。 在玉真公主打坐默诵《道德经》的寂静中,杨玉环进入了梦乡。 “太真,到这边来,这里的花最好看。” 杨玉环正在玄都观的一片花海里采摘芍药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朵翠绿娇艳的绿芍药吸引了玉环,她无暇顾及熟悉的声音,只想把这罕见的花摘了插在玉真公主的禅房里。这绿芍药花似乎要与玉环玩捉迷藏,玉环手伸过去它就往前跑,玉环跟过去,它又往左行。如此前后左右几番,玉环便累得不想再追。刚停下来歇息,忽见前面的花海退出来一条芳径,在芳径的尽头是一凉亭,凉亭端坐一红衣仙子在向她招手。玉环待要上前,芳径却被云海覆盖,这云海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她前行的路。 “玉环,别来无恙?” 低头看芳径的杨玉环猛抬头却看到刚才的红衣仙子穿了一套皇妃的衣服。“拜见宸妃娘娘!”杨玉环隔着云海道万福,她分明看到这就是上次皇宫家宴中见到的宸妃江采苹。 “你再仔细看看哀家是谁?” 杨玉环往前走了几步,这云海便也让着道。 “就站在此说话吧!”凉亭里的声音清晰而略带伤感。 “母妃,母妃,玉环拜见母妃。这些日子母妃去了哪里,让玉环找的好苦呀。”杨玉环从眼神和略显丰满的面庞中看清是武惠妃。 “玉环,你在生寿王的气,对吗?” “母妃走后发生了很多事,令玉环心累身乏,真想就此跟了玉真姑姑在观中修行,实无半点回寿王府之心思。” “哀家知道一切,也清楚一切。人天两隔,难得相见,今因仙簪做媒介,才能与你隔云相见,也是前缘所致。哀家冒险见你,只为告诉你寿王对你初心不移,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保护你。眼前所见非你想象,万不可有别的想法。” “仙簪?!”杨玉环口中念叨着便从怀中掏出簪子举起。 “就是这簪子,玉环冰雪聪明。” “可是沈欣……玉环愚钝,参不透母妃说的话,还望直言相告其中因缘。” “说来话长,母妃本是天界仙体,为追寻意中人,随他投胎转世为人。三岁生辰过后天天昼夜啼哭不止,父母忧心忡忡,便挂了悬赏,若谁能看好我的病便赏银千两。许多能人异士都是欣欣而来,悻悻而去。直到有天有个云游道人到家中结缘,在我怀中放了一枚簪子,便不哭了。父母感激不尽,又要加赏银,那道人却说一纹不取,并告诉父母要让这簪子常随我身,临行还告诉父母将我寄养皇宫最为上乘。说来也怪,则天皇帝在家宴上一见我便十分喜欢,便将我留在宫中抚养。这从未离过身的簪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几次都是它让我化险为夷。” “有这么神奇?母妃把命根子赐予寿王,可见对寿王和玉环之疼爱。” “复杂莫过于皇宫,寿王当时是众矢之的,有多少刀光剑影伺机而动,又有多少暗流蠢蠢欲动,赐他仙簪,实为舍身护犊。仙簪离身也加快了我返回天界的步伐。但一切也是命中之事。” “母妃一定在天国时时看着长安城,看着父皇和我们。父皇对母妃用情至深,令世人感佩感动。母妃真幸福。”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他已和他心中的至爱琴瑟和鸣……。若不是这簪子的灵光提醒,我也不会知道你遇难了。” “母妃您伤心、怨恨吗?不是说神仙是没有儿女情长的吗?” “母妃认命,伤感但不怨恨。世人对神仙世界的了解并不完全。” “母妃是神仙,能知人间所有事,沈欣变幻莫测,短时内竟会判若两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仙、玉真、沈欣与你同出一辙,都是仙子下凡,你们来到凡间是互相帮衬的,你在最危险的时刻,伸出援手的定是她们。沈欣之事是九尾狐作祟。稳重、孤傲是她的本真,狐媚是九尾狐附体后的身不由己。” “啊!真有附体之事?有仙根、身体硬朗且身份高贵,怎会被附体?玉环虽未见证过附体之事,但听说被附体者非贱即病贫呀。”杨玉环倒吸一口凉气茫然地说。 “凡间有俗语:心怯处有鬼。就因沈欣为了寿王和你背了一条命案,所以常常惴惴不安,心神不宁,所以才招致了九尾狐乘虚而入。” “九尾狐,难怪……。”杨玉环神色凝重地若有所思道。 “恳请母妃护佑我等的安危!” “是谁为你解的薛府之危?又是谁把你引到玉真公主跟前?” “是母妃!”杨玉环连忙跪下,想到去薛府的起心动念定被惠妃知道的一清二楚而满面通红、抱愧长跪。 “不必大礼,起身说话。” “你在想如何让九尾狐远离沈欣,对吗?” “母妃圣明!” “这也是个痴情的狐仙,且有天界位重者庇护,捉拿不是件容易之事。” “依母妃救玉环的法力,捉拿九尾狐应不在话下。” “天地之事,非仅凭法力所能解决。况且,现在的我是不能插手大唐任何之事的。当初执意下凡,已惹娲皇不高兴,回归天界时曾在娲皇面前发誓不再与大唐有丝毫瓜葛。今在此见你并讲述种种前尘,已是犯了天规。” “谁能解决此问题?还望母妃指点!” “史崇玄!让玉真、金仙找其做法捉拿九尾狐。” “何时为佳?” “因缘集合即是佳时。如有宸妃助力便会十拿九稳。” “母妃……”杨玉环待要再问话,却见惠妃又恢复了红衣仙子的模样,说了声“太真保重!”便驾云飞离花海凉亭。 “母妃,母妃……。”杨玉环追赶着连连呼唤,却摔倒在芳径上。 “玉环,快醒醒。”杨玉环睁开眼,看到玉真公主正神情焦急地摇动着她的胳膊。 “仙簪!”杨玉环下意识地将手伸进怀兜,拿出了簪子。跪在玉真旁边的颖儿为玉环擦拭满脸、满颈的汗珠。 “玉环,你梦到了什么?你梦中声声呼唤的母妃是武惠妃吗?” 杨玉环点了点头,侧过身正好看到禅房正堂挂着的九天玄女的画像,便喃喃说了句:“母妃莫不是九天玄女?”竟定定望着画像发起呆来。 玉真公主看到杨玉环又是急寻簪子又是望画像发呆的怪异行径,十分担忧,右手在玉环眼前摆了摆说:“梦由心想来,不可太执迷。睡吧!” “姑姑,玉环有重要的话儿要对您和金仙姑姑讲。” “玉环,现在才刚进入四更天,金仙姑姑定在梦想中。咱也得歇息,等天亮了再说吧。”说完便示意颖儿吹灭灯火各自歇了,一夜无话。 翌日凌晨,金仙、玉真两位公主在正殿做完早课便同向禅房走去。走到群仙殿门口,看到殿门壁画上的九天玄女,异口同声说道:“昨晚梦见九天玄女临驾玄都观。” “有这等奇事?”又是互相对望中的不约而同。然后,金仙示意跟在身后的沈欣等人往后退去。 “我梦见九天玄女站在祥云上不言不语,从袖中拿出一块黄缎拉开俯瞰给我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六个字。”金仙望着壁画上含笑腾云的九天玄女说。 “寻崇玄捉狐仙?”玉真眼放亮光转身道。 “莫非盈持做了同样的梦?” “我梦到九天玄女到了花园凉亭赠我一副围棋,当我打开棋盘时,却看到棋盘上写着那六个字,我抬头欲问个明白时,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崇玄定是指史崇玄,但要捉哪里的妖呀?”金仙舞了舞手中史崇玄赠的拂尘,若有所思道。 “玉环那里定有些线索。”玉真说着话便拉了金仙疾步奔向禅房。 进得房门,但见一头秀发披在肩上的玉环正手捧了簪子,坐在床上发呆,样子比平日更加柔美、娴雅。见到两位公主进门,就在床上行起跪拜礼。 “养身子骨要紧,不可行此大礼。”玉真满脸怜爱道。 “玉环,昨晚睡得好吗?”金仙柔声道。 “玉环承蒙两位皇姑垂爱,睡得好,身子骨也已大好。” “你说有重要话儿要对两位姑姑讲,姑姑们早课刚完就赶来听你的话儿了。” 正在此刻,沈欣拿了金仙公主的斗篷进来,杨玉环欲言又止。 “你们都退下吧!没有召唤,任何人不可打搅。”玉真公主说话间,也给颖儿一个示意退出禅房的示意。 杨玉环将梦中之事详叙一遍,两位相视一笑。金仙脱口道:“真是无巧不成书。” 玉真接过话茬说:“玄妙,玄妙,真玄妙!” “我一遍遍回味梦中之事,有两处不甚清楚。为何母妃开始和最后都要称我为太真?为何最后留下一句:若宸妃助力便会十拿九稳?” “眼下最要紧的是寻史崇玄到玄都观,到宸妃宫中细谋划。” “昨儿宫中有文书来,宸妃娘娘的名子中的萍字取掉了三点水,不知又犯了宫中何忌?”金仙公主猛插上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圣上是为宸妃娘娘升五行之运也无不可。”玉真浅笑着应声道。 她们哪里知道这是玄宗在与宸妃以对弈探讨时局时,玄宗有感于两颗心因灵魂高度契合而共振的懂得。他提出改“萍”为“苹”的理由是不愿佳人在水一方,而要白首永相守;不愿宸妃心有丝毫浮萍之叹,要有如苹婆果树般的根深叶茂果实硕。玄宗对采苹的深情是前缘的深厚,更是当下的高山流水、心心相印。 尔后,金仙、玉真分头行动。金仙着人将法师史崇玄请到玄都观。这史崇玄乃是当时大唐法力极高的大法师,上晓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阴阳风水皆熟于心。金仙、玉真拜其为师,但此人极为低调,尽管传授道法于两位公主,但从不以师自居,与两位公主道友相称。虽在终南山修了道观但却极少在观中。常年出入各地高门大户、贫居茅屋,为世人观阳宅、定阴宅,看异病、镇鬼魅。近日刚回终南山,恰遇玄都观召见,便带了几个徒弟到了玄都观。 玉真带了两个小道姑到了皇宫见宸妃娘娘,在品茗对谈中说明来意。采苹听完后略沉思片刻说:“感佩两位公主对大唐江山社稷和皇室众亲的关心、厚爱。降妖是好事,但若从沈欣身上捉狐仙,皇家的尊贵、尊严必受世人垢病。万不可因此事伤及皇家声誉。” 玉真公主对采苹能一下子想到要害处深感佩服,她从中不仅感受到了宸妃娘娘的女诸葛之智,更体会到了宸妃娘娘对大唐江山和李唐皇族的至诚维护。 “娘娘智慧、胸怀实是大唐之幸,圣上之福。还请娘娘想个周全之法。” “采苹自会竭力助此事圆满。” 一时两人边品茗边谈论围棋及书画,关系比以往更加融洽。送走玉真,已是黄昏晚课时。 做完晚课,采苹在佛堂蒲团上闭目打坐,心中想着与玉真公主所说之事,便默念起观世音菩萨圣号。却在半醒半梦中看到观世音菩萨坐在莲花中手持净瓶含笑说:“择日不如撞日,本月十九即是行事之佳时。” 采苹正想着自己还未开口求菩萨,菩萨怎么就知道了她的心思。却不见了菩萨的踪影。睁开眼,正有一束夕阳的黄光直射在她穿的海青前襟。后天即是十九,她明白观世音菩萨开示了时日,自会在此时拨派好她心中所求之事。当夜,便将行事时间着可靠亲信书信送至玄都观。玉真、金仙即按书信时间做准备。 却说李石影的两个贴身侍女兰草、兰罂当初专想着法儿治采苹,真可谓坏事干绝,口业造重。在十一女贤士进宫前夕,宫中因年龄等因素,用不菲的经济保障遣送出了一批宫女,这两人便在其中。那兰罂出宫后做起了贩卖丝绸、茶叶的生意,倒也安稳。偏是这兰草,不甘心于自己的下场,出宫时就带了两个她使唤的小宫女,这两个宫女早被她耳濡目染得五毒俱全。她们出宫后在长安城开了个客栈,因有宫中的经历做招牌,倒也招徕了不少顾客。设赌局、挂艳旗、放高贷,积聚了些许腌臜泼才整天围着她们转。她们专教这些人唆使平民百姓在敲诈勒索中与官府作对,从而获取利益。李石影听到她们的行径后竟被活活气死。许多被利用的百姓也渐渐明白了他们险恶的用心,远远躲开。 史崇玄要在玄都观做护国安邦大法事的公告贴出后,吸引许多百姓来围观,自然也引来了兰草一伙来此借机敲诈勒索。九尾狐白玉凤对史崇玄和他的道法很很感兴趣,因为她在初元圣母那里听说过此人是斩杀过苏妲己的陆压道人的徒弟转世。她很想附了体使用狐媚术戏弄一下这个道士。因此时此处气场独特,无法走近善人,情急之下她选择了兰草,于是兰草便在大庭广众面前用极其污人耳目的话语、动作挑逗史崇玄。附体在一个美丽、善良的少女身上施展狐媚或许还能赢得大家一点看头,偏是附在一个恶贯满盈的丑老女身上,那狐媚之术显得恶心而蹩脚,史崇玄用法眼看到就是要捉的九尾狐,便拿出镇妖箭猛刺过去,兰草立刻倒在地上,待史崇玄要用阴阳镜收其魂魄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手下留情!”这声音以极强的穿透力使崇玄手中的阴阳镜摇晃起来。 史崇玄收回阴阳镜,却看到一个神情庄严的僧人含笑向他走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法师忽然有了一种被强大气场震慑的肃静。 “久仰法师盛名,果然道法高超。何不让这狐仙为大家表表法再收拾她不迟。” 史崇玄望了望楼台上的两位公主,两位公主点了点头。 “贫僧谢过法师和两位公主,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只要真心忏悔,断恶修善,所有众生皆可得如来加持成正觉。” 于是这僧人便与跪爬过来的兰草开始了对话。 险些被收了魂魄的白玉凤在一问一答中说出了自己遭遇负心汉,全家被斩尽杀绝只留下她和妹妹的往事,忏悔自己为复仇所做的一切不轨之事,说到伤心处嚎啕大哭,说到悔改之事磕头如捣蒜,也赢得了围观者的同情和理解。当讲到自己是因思慕玄宗逗留在长安城不愿离去时,人群中如炸了锅般嚷嚷起来。大家都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孽玷污了玄宗而骂声连连。人们的骂声中是对平日兰草秽行的声讨,白让这九尾狐受了些不白之冤。 “观音菩萨,请您大发慈悲带我走吧,我将在吃斋念佛中寻求解脱。”兰草对着僧人连连磕头哀求道。 僧人右手做剑指在兰草头顶边画圈边念念有词,那兰草便瘫坐了如泥般倒下。正当人们注意力集中在兰草身上时,那僧人却不见了踪影。 “祥云,祥云,观音奶奶。”人群中一个孩子的声音把大家的目光引到了仰望天空中。人们看到七彩祥云呈现出观音菩萨全身圣像,一只云状的九尾白狐卧在观音脚下。众人齐刷刷跪下高声齐诵观音圣号。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五十四章 弘农杨氏 自史崇玄捉妖事件之后,沈欣完全恢复了正常,跟了两位公主修行的信心更加坚定,慎言自律,稍有空闲便拿起《道德经》念诵,跟随两位公主上早晚课时,大多内容都能背下来,两位公主与她的话题更多了,与她的心距也更近了。 话说杨玉环在观中调养好身心后,便被寿王接到了王府,经历了生死大劫的夫妻俩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恩爱胜初。王府上下也极为平稳,往日的祥和也渐渐回归。 除了称病卧床的侧王妃谭画纤外,其余两位侧王妃和她们的孩子们都会每天到杨玉环的琼玉阁串门、问安。每当看到两位侧王妃带着孩子前来,杨玉环便在喜悦、温暖中有一种深深的伤感和愧疚,自从她的孩子在腹中六个月掉了之后,吃药调养、祷告上苍也无法有做母亲的喜悦之兆走进生命,加之后来寿王的变化,彻底打碎了杨玉环做母亲的梦想。杨玉环非一般女子之心胸,她真心喜欢寿王的每一个孩子,用自己灵巧的双手为孩子们缝肚兜、帽子、鞋子,孩子们也很喜欢这位善良、温柔、会讲很多古今的“母亲”。贤良、敦厚的淑洁侧王妃看到杨玉环对自己三岁的女儿祥月比之别的孩子更为喜欢,加之祥月整天想着法子要拉了母亲去琼玉阁,便想把这孩子留在琼玉阁让杨玉环抚养,但杨玉环自己要生孩子的希望尚存又不愿让淑洁忍疼割爱,便作罢。 寿王府的和谐生活没有因为谭氏的不合拍而受到影响,加之谭氏进府迟还无一男半女,所以也影响不了王府的一切。倒是杨玉环顾全大局,吩咐厨房做了最好的药膳为谭氏调养,并亲到弹花阁探望谭氏。这谭氏第一次被探望时有一种捉摸不定的小心,第二次被探望时便有了一种杨玉环不过如此的轻蔑。心中暗想:即使有宸妃和金仙、玉真两位公主撑腰,杨玉环自己不争气,如此愚蠢,伤害她不仅毫无成本,而且还会赚大了。于是,她初入王府的骄横又死灰复燃。这就是人性的差别,杨玉环来自天界,有慧根,所以有慈悲宽厚之心,崇尚以和为贵,而这俗世流转的愚谭氏,却以自己的凡俗之心去度慧根深厚者之腹,真是迷惑颠倒不自知,自招灾祸无人替。 “李瑁,你给我听着,你若背信弃义,继续让那个愚妇耀武扬威,我会让我外祖父把她那不争气的哥哥做的事兜个底朝天。还有那个姓沈的贱人,为了你们,竟然将倩儿推入荷花池。” “平心静气说话才不失你的身份。” “你以为我稀罕现在这个身份?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我替你撒谎说自己的陪嫁丫鬟是自己失足落水而死,替你和整个寿王府挡过了多少灾难?我若将一切告诉我外祖父,你和杨玉环,杨玉环的娘家,还有沈欣那个贱人,还能这么逍遥自在吗?” 寿王因公务繁忙已好几天没有踏足琼玉阁,每次回到王府都是匆匆吃了饭到书房看书、歇息,杨玉环夜里亲做了炖汤送去也是没机会说话。杨玉环感觉到寿王府的气氛又回到了从前。加之近日因受凉身乏厌食,她便让两位侧王妃轮流送夜膳,并郑重其事请寿王多关心孩子们和卧病在床的谭画纤。这天晚饭后,杨玉环将吃了的饭都吐了,便请了御医来瞧,却不想把出喜脉。杨玉环急于将这大喜事分享给寿王,便带了御医和两个丫鬟向书房走去。书童告诉她寿王去了弹花阁,玉环一行便向弹花阁走去,她想正好让御医给谭妹妹再瞧瞧病,不成想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这番话。 御医很尴尬地站在杨玉环身旁,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杨玉环摆摆手,御医疾步退下,逃也似的离开寿王府。 杨玉环走到书房,拉开帐幔,一言不发坐在书房的床上等待李瑁,此时她才发现,这里铺的、盖的、枕的都是她的绣品。回想刚才的对话和在玄都观梦中武惠妃说的话,深深感到李瑁独自承受着太多的压力,泪水止不住奔涌而出。 “你怎么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李瑁走进来站在玉环身边说。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有苦难两个人分担,苦难会减半。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杨玉环扑到李瑁怀中,任泪水打湿李瑁的前胸。 “你去过弹花阁了?”李瑁轻轻捧起玉环的脸深情注视着她的泪眼轻声问。 玉环将李瑁的右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腹部,满脸通红地说:“是咱的孩儿要寻父王……。” “玉环,这是真的吗?”李瑁满眼放光,将玉环揽入怀中急切地问。 玉环抬头凝视着情深郎君含笑点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本王便不怕谭氏再为难于你。” 这谭画纤是何许人也?为何会让寿王李瑁惧怕三分?这还得从她的外祖父杨左拥说起。 尽管武则天一直在打破门阀制度,但千百年来在人们心中形成的士族、庶族贵贱有别的观念却根深蒂固。当时有“五姓七望”之尊的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便是拥有高贵血统的士族,除此之外,弘农杨氏也是渊源流长的名门望族,因后来弘农杨氏大多迁居在太原,也称太原杨氏。所以,唐朝后妃里面王氏、杨氏居多。唐太宗的四妃之首为杨氏,唐高宗李治和唐玄宗李隆基的皇后均为王氏绝非偶然。隋唐时代世人都把能与士族联姻作为一种无上荣耀,皇室也不例外。武则天的父亲续娶其母杨氏后,为武氏家门增彩不少,武则天能步入宫门,其母亲的血统是一种无形的资源。 杨玉环与武则天的母亲同属弘农杨氏,所以杨玉环成为寿王妃也非偶然。杨左拥是玉环刚出了五服的长一辈的族人,谭氏算来还是杨玉环的表妹。杨左拥曾为太平公主集团中的核心人物,在除韦后、扶隆基为太子乃至登基等朝中大事中出过力,非常得太平公主和隆基赏识。当太平公主感觉隆基羽翼丰满难以掌控、甚至对自己不再如当初言听计从后,便有了别的想法。此时朝中七位宰相有五位是太平公主提拔,朝中大臣大多依附太平公主,有谋略、有野心、强势果敢的太平公主便信心十足地联合了自己的牟氏党羽,蓄意除掉李隆基。天意使然,太平公主的密谋被告密后,玄宗当机立断除掉了太平公主的死党,不甘心失败又难以面对隆基的太平公主在悲愤中自尽。 以天下苍生为重的玄宗,对朝中大臣大多实行了安抚和妥善处理,明哲保身的杨左拥因当时称病不参与密谋而得以保全,因为他比别人更清楚唐玄宗的谋略胆识以及上苍对玄宗的护佑,对太平公主的胜算心里没底。为了试探玄宗,他在上朝时主动奏请告老还乡,玄宗顺水推舟即可准奏,为其以官高一级的规格供俸禄,希望他在家乡发挥余热为朝廷分忧。朝堂之上,杨左拥望着笑语平静的玄宗,知道自己不再是圣上信赖之人,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 玄宗命太原官府选了上好之地为杨左拥在蒲州永乐新建府邸,并赐“功高社稷”匾牌,荣耀整个弘农杨氏。回到家乡,杨左拥起初还是很感恩玄宗的隆恩,拿出自家的积蓄兴教育、助孤残,还以自己的影响力发动豪门富户捐资修水利、铺路桥,他的府上也因积善累德而子孙贤孝、室雅人和,他的贤名和家风远播四方、传至庙堂。玄宗很是欣慰,每年在其寿辰之日总有丰厚赏赐,玄宗还常常将其作为榜样在朝堂之上大加赞誉。 中秋前夕,杨左拥至诚为玄宗上书一封,书信将自己思念圣上之真切,感圣恩造福桑梓之心路洋洋陈述,之后特意讲到自己的孙女杨卓悦与寿王年纪相仿且知书达理,因心系朝廷和圣上,故常有将皇家与弘农杨氏渊源姻亲再续之奢想,最后写道:“恳请陛下在微臣寿辰之日携惠妃、寿王屈驾臣府,为臣及整个弘农杨氏增添无上荣光,联姻之事随缘,君臣情义为先。” 玄宗看完此信颇多感触,因为此时已有两位公主嫁于弘农杨氏,王子娶弘农杨氏也是皇室喜事一桩,于是便决定了前往太原蒲州杨府祝寿之行程。玄宗携惠妃、寿王微服轻车简从,于杨左拥寿辰前一天傍晚驾临杨府,让杨左拥有了一种措手不及的诚惶诚恐。杨左拥以为圣驾必是在前呼后拥中落于府门,因而准备了极为宽大的红地毯,从早上开始不断派人轮流在村口打探,一般圣驾所到之处地方官员必定接驾,但到了傍晚本域各级地方官员均未任何消息传来,宫中也无任何消息传来,杨左拥便以为圣上不会来了,正准备换便服删减晚上和次日活动内容时,总管慌慌张张跑来栽倒在杨左拥脚下上气不接下气禀告接驾。杨左拥将信将疑起身欲细问时,高力士已到了厅堂。杨左拥赶忙带领穿了一天礼服等待的家人疾步出门接驾。 看到没有各级地方官员随行,杨左拥便悄悄遣人去给官府报信。玄宗因一路所见所闻极合圣意,心情极佳,加之晚宴又有两位驸马德高望重的族人在座,感念杨左拥的周到,便没有了旅途之劳顿,真如走亲戚般在晚宴中谈笑风生。晚宴将结束时,道台、知府、知县齐刷刷来到杨府,玄宗接受他们的叩拜后满面祥和地询问农桑与百姓生产生活之事,当听到道台正在蒲州了解百姓收成并寻访慈孝之人以备嘉奖时,龙颜大悦,当即赞叹:“江山社稷之安危、天下苍生之康宁皆在贤臣之担当啊!” 玄宗与地方官员谈兴正浓时,忽然提出要将本村60岁以上的老人明天召集起来一起共进午膳。杨左拥心情喜悦地满口答应,重阳将至,每年重阳杨左拥都会对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有所表示,窃喜圣上对自己到太原后的情况了如指掌。 “圣上与娘娘、寿王一路辛苦,早点歇息,明天还有诸多活动。”在杨左拥的启请中,玄宗起身携惠妃、寿王向下榻处走去,各级官员跪送后退下。 次日早膳后,玄宗带了惠妃、寿王只有沈欣随着在后花园散步,杨左拥及地方官员们远远跟着。玄宗对惠妃说:“万人头上人,实为万人奴。朕也向往这种神仙般的生活,但社稷、江山、苍生实难放下呀!”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惠妃望着玄宗只说了这一句,便将早已剥好的核桃仁用绣了龙凤呈祥的锦帕包着递于玄宗,玄宗的脸上露出开心的家常暖笑。早晚膳后吃核桃仁是玄宗的习惯,玄宗常常感动于惠妃的无微不至。 “微臣的孙女卓悦与族中女子编排了答谢上苍的秋报歌舞,近年在中秋节将丰收的喜悦和感恩上苍的诚意在歌舞中呈现。请陛下和娘娘共分享。”在玄宗与60岁以上老人们谈笑风生的午宴中,扬左拥适时提出,玄宗欣然点头。于是,由17名妙龄女子组成的歌舞团粉墨登场。 歌舞确实是经过精心编排的,歌舞中穿插的箫、笛、箜篌的演奏和自然植入的诸多民间祝国运昌盛的祥瑞元素,让熟知历史、民俗又有艺术细胞的帝妃龙颜凤眼大悦。那个在最中间的众星捧月般的女孩无疑是卓悦,才貌双全,居高临下,很有一种超乎年龄的范儿。但玄宗和惠妃在赞叹之际,都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谢幕时,两人终于发现她的举止太像一个人,一个他们不愿想起的人,两人会心地对望了一眼,便很快恢复到若无其事的神情。 午宴结束后,卓悦与16名妙龄女子在后花园的荷花池开始准备下一个节目。乘玄宗午休之际,惠妃带了沈欣悄悄来到后花园。 “小姐,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件绿色的衣衫,等会儿弹箜篌时穿上定会大放光彩。今天除了卓悦大小姐,别的小姐们也都在服饰、发型上花了不少心思,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我是最没有戏的,我只用心做好陪衬即可。” “小姐,您……。” “快把椅子搬过来,我先调调音。” 一曲优美的宛若天人演奏的曲子流淌在荷花池的上空。惠妃静静站在最不起眼的一个凉亭上,听凉亭下女子在调音中弹奏出的美妙之音,心中犹如一泓清泉缓缓流入。她看到这个穿着藕色长衫的女子脸若满月、五官精致、神情淡定,全神贯注的艺术投入中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直入心脾。 “玉环,玉环,你藏到哪里去了?”箜篌妙音戛然而止。“是两位姐姐来寻我了。”弹箜篌的女子望着身旁的小丫鬟边说边示意把兰舟往前划。惠妃看到两个衣着艳丽的女子同坐一兰舟划桨而来。惠妃悄悄离开,对欣儿交代了一件急办之事便赶紧回到龙逸轩,玄宗尚在梦乡中,惠妃环顾杨左拥为接驾布置得极为雅致、温馨的下榻处,心中浪潮翻转。 下午,玄宗与太原各级主政者在杨左拥的陪伴下去看望村里的鳏寡孤独及聋残喑哑之人,惠妃与寿王看过卓悦带的16名女子在荷花池兰舟阵的音乐表演后,提出要去看看村里的私塾,这个提议让杨府上下极为吃惊,报于杨左拥后,杨左拥也是沉思良久。在经过一番来来往往的协调后,惠妃与寿王李瑁来到了杨玉环家中。 干净、整洁的老宅子里处处流动着琴棋书画的雅韵和鲜活生动的民俗文化样范,杨玉环的母亲卢婉清宛如一株清雅脱尘的百合静静开放在博物馆般的老宅子里。惠妃在见到的一刻便从内心生出一种敬意,这个为守护心中的至爱而情愿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的奇女子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沉稳是艰辛心路淬炼下的淡定。惠妃明白了杨玉环身上的独特气韵来自何方。看到惠妃对杨玉环母女超乎常理的关心与亲切,杨左拥的家眷正在琢磨其中的缘由,却听惠妃说:“蜀地与太原相隔千里,气候风土更是相差甚远,难为先生奔走两地,今为夫君桑梓文德化后人,实令人感佩。” “娘娘过奖,民妇只是尽人道而已。” “惠妃怎会对卢氏的一切如此清楚?”杨左拥的夫人心中打起了问号。此时,门外来人报圣驾回府,请惠妃娘娘和寿王即可回转。 在回程中,惠妃对同轿辇的寿王说:“玉环是个难得的好女子。” 其实,寿王也非常喜欢杨玉环,从午宴歌舞到荷花池兰舟乐韵再到老宅雅室清雅人,寿王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气质独特、不争不躁的杨玉环,知子莫如母,惠妃也是看到午宴中寿王的心思,才有了荷花池凉亭的行走和此番老宅子的行走。 “孩儿和母亲的想法一致,但不知父皇……” 李瑁说着话儿便抬头看母亲,却见惠妃已闭目养神,对他的话不做任何回答。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五十五章 风云再起 杨玉环的祖上曾是隋朝的显贵,其高祖父杨汪是隋朝的上柱国,吏部尚书,唐初因心中怀念前朝被人诬陷遇难,其曾祖父也曾官位显赫。李唐王朝为稳定天下,将李氏与杨氏的联姻作为天下归心的举措之一,使得弘农杨氏在大唐的风云中依然保持了尊贵的身份。但杨汪这一脉却与门楣荣耀越走越远。 正当杨左拥平步青云之时,杨汪的后人却在耕读传家中逐渐淡出官场。玉环的祖父杨志谦以淡泊名利、修身养性的恬淡之性成了弘农杨氏子弟们敬重的私塾先生,尽管家道并不殷实,但他谦和的处事、和为贵的家训和满腹的经纶,使他与他的家小们都很受族人和十里八乡乡党六亲的尊重。杨左拥回乡祭祖时还特意邀他把盏话族情。后杨左拥为老母迁坟并进行10周年大祭时,杨志谦写的一篇祭文使他深为其才华所折服,便提出要荐其到翰林院任职,不料杨志谦婉言谢绝,言称自己和后世子孙都将以耕读传家、以教化宗族和乡党六亲之子弟为大事,为朝廷培养栋梁。 杨左拥在十分吃惊的同时,便在心里升起了无名之火。“不识抬举的老匹夫,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不久,族长换成了杨左拥的亲侄子,杨志谦祖上的牌位由最上层移到第三层,杨左拥祖上所有的牌位赫然移位第一排,并全部挂了红。杨志谦内心深处的高贵被深深践踏,弘农杨氏的贵族身份是自己的嫡亲先人挣的呀!他在不言不食不饮中躺了两天后,突然起身让老伴端来茶饭吃了个大饱。 然后,召集家人议事。杨志谦弟兄三人,大哥杨志和早逝,大嫂拉扯着独子长大娶亲生子,孙子杨钊也已七八岁,一家人对这个孙子甚是娇惯。杨志谦的三弟杨志逊是悬壶济世的名医,两口子伉俪情深,但生了三个女儿后就与开枝散叶无缘。杨志谦有三个儿子,长子杨玄琰、次子杨玄珪是双胞胎,小儿子杨玄璬比这对双胞胎小了三岁,考虑再三,便把小儿子过继给志逊,弟兄、妯娌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杨志谦自然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此刻杨志谦要召集家人议事,一会儿功夫便全进了屋。 “我想好了,你们弟兄三人发奋读书,努力考取功名报效朝廷,这才不枉是我弘农杨氏的子弟。” 大家在为杨志谦想法180度大转弯惊奇的同时,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弟兄三人发奋读书,次年参加了科举考试,皆榜上有名。尽管三人的成绩都不错,但却都被放在了七品以下的位置,且都远离家乡。杨玄琰是蜀州司户,杨玄珪是广西司户,杨玄璬是河南参军。杨志谦知道这一切都是杨左拥所为,但却无可奈何,只好含泪打发三个儿子各奔前程。 杨玄琰与身为贵族的芦婉清一见钟情,成亲生下了女儿杨玉环。正当一家人沉浸在天伦之乐的幸福之中时,杨玄琰被冤入狱,尽管婉清的父兄上下奔波,但最终杨玄琰还是死在了狱中。婉清拜别父母,与前来蜀州的公婆、叔侄们带着年幼的玉环,扶柩回晋。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使杨志谦夫妇很快衰老,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为了排遣老人的丧子之痛,杨玄璬将父母接到了河南散心,婉清随着公婆、带着女儿奔走在河南和山西之间。 杨志谦的努力,让祖宗的牌位上移到了第二层,想让两个儿子中的一个回到山西的努力却终成泡影。卧病在床的杨志谦舍不下用毕生心血耕耘的学堂,舍不下那些需要用圣贤之道教化的孩子们,杨钊的父亲于两年前病逝,杨钊又不肯读书,杨志谦感叹自己的这份事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大有死不瞑目之痛心。在老人弥留之际,芦婉清接过了公爹的衣钵,跪在病榻前发誓要将杨家这份事业传承好,老人满意地合上了眼。婉清用心耕耘下的私塾教育名播四方,女先生的人品、才华和仁爱之心,成了弘农杨氏中一道独特的风景。杨左拥孙女卓悦的琴棋书画皆师承于婉清,婉清对每一个学生平等对待的高风亮节感动了族中所有宗亲,也让杨左拥刮目相看。 族中有了大活动或朝廷有要员来时,杨左拥的府上总会下帖请芦婉清,但婉清总是婉言谢绝。她的生命定格在教书育人、带族中女眷做女红、陪女儿读书写字的秋来春去中,与她能交心的只有玉清观中的清虚师太。婉清这种亦道亦俗、清雅远尘的生活方式,使她亭亭如荷、清心溢香。这次以卓悦为首的族中女子献给帝妃的节目是她编排的,但表演节目之时她却在自家的古宅里与清虚师太交流《道德经》与《逍遥游》的承脉关系。 玄宗回朝后不久便颁了旨,要杨左拥全权负责将杨玉环送到京中与寿王成婚,并赐弘农杨氏“贤德振家声”的匾牌。杨左拥在抱怨玄宗太不给自家面子的同时,不得不在心里佩服玄宗处事的智慧和滴水不漏。他哪里知道,怪只怪她的孙女的作派太像太平公主而犯了玄宗的大忌。人在事中迷,当杨左拥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时,他的夫人说:“都怪你,把太平公主的画像拿来放到卓悦的房间里,从小就在她面前说太平公主如何如何好,让这孩子把她当偶像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杨左拥不敢再说啥,将御赐匾牌挂在宗祠最高处,将杨志谦祖上的牌位移到最上层,亲到杨志谦家的老宅子里传圣旨。婉清率老宅子中的亲房们接旨,淡定从容,与杨钊一家三代乱了方寸的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恭送完杨左拥,婉清叹了口气对女儿玉环说:“富贵常与险相伴,儿今后的路注定是艰难的。卓悦这边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女儿本无此想,只是按母亲的吩咐尽心配合卓悦小姐,谁知……” “世上有心裁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多了。” 娘儿俩正说着话儿,忽见卓悦的奶娘气喘吁吁跑进来说:“先生,快去看卓悦小姐,快!” “有话慢慢说,卓悦怎么了?” “老爷、太太要先生快去。” 婉清与玉环急匆匆赶到杨左拥家,在院子里就听到卓悦宏亮一的声音:“出家修道有什么不好,金仙、玉真两位金枝玉叶般的公主都出家了,偏我就不能。” 进得客厅,只见清虚师太也在。原来,卓悦在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就被深深刺痛,凭什么会是杨玉环,心高气傲的她已没有了任何要在世上择配结婚的想法,即可命人请来清虚师太,要拜别家人到玉清宫随清虚师太出家修行,杨左拥对这个孙女视如至宝,怎可许她出家受清苦。一时乱了方寸,竟在劝说卓悦时老泪纵横。 “恳请大人给圣上上书一份,让卓悦上京完婚,玉环各方面尚有很多欠缺,难承寿王妃之福。”婉清欠身道了个万福说。 “老夫已不再是圣上亲信,难道还要老夫落抗旨不尊的罪名?” “惠妃娘娘懿旨到!”正在此时,门外又有公公来传旨,所有在客厅的人都跪下来接旨。 “传旨的人怎么不一同来,分头来却是为何?”杨左拥心里嘀咕着便恭敬接过懿旨。 惠妃在懿旨中讲由于寿王与卓悦属相虽无碍但五行不合,若结合对杨家和卓悦有伤,因而选属相与五行皆六和的玉环为寿王妃。卓悦知书达理、淑雅聪慧,实是皇家难得之贤媳,得圣上口谕,今赐婚凉王妃,与玉环一同上京完婚。 武惠妃真不愧是女中大贤,在玄宗与张九龄商议颁旨下朝后,立刻与武贤仪跪请玄宗再下一道为卓悦赐婚梁王妃的旨意。惠妃预见到旨意在杨左拥家中可能引发的波澜,也考虑到了旨意带给杨玉环进京完婚的重重困难。 凉王李璿虽是武氏门中一才人所生,但自小由武贤仪抚养,算是玄宗王子中的佼佼者,加之有武氏血统,玄宗待他自不同于别的王子。 “朕怎可连续密集颁旨?贤妃多虑了。” “不如就说因寿王完婚日子紧,先颁了旨以便早做准备。凉王李璿完婚佳日本选在来年春节,不料午时钦天监推算出两位王子完婚佳日可在同一天,双喜临门更宜李唐皇室开枝散叶,故懿旨追加。” 玄宗应允后惠妃即拟懿旨派宫人星夜兼程赶向山西。 杨左拥很了解宫中的形势及玄宗各个王子的情况,觉得这门亲事极好。虽有太子在东宫,可玄宗的心思在武惠妃生的两个儿子寿王李瑁、盛王李琦身上,其次就是对凉王李璿比较上心,凉王虽年纪比寿王小一些,但文采武功皆与寿王不相上下,长相、气质与玄宗最像,后发优势强。将来谁继大统还说不上呢。 也是缘份所致,卓悦前两天正好看到凉王写的两首诗,对凉王也心生敬慕。 懿旨一到,皆大欢喜。杨左拥为两个女孩统一置办嫁妆、嫁衣,安排统一的祭祖活动,然后欢天喜地将两名弘农杨氏的女子送上了上京完婚之路。 婉清以自己是未亡人不宜参加皇家吉庆喜事为由,婉言谢绝了上京参加玉环大婚之行。玉环临行依依别母时,婉清说:“此去山高路远,吾儿定要保重。今儿出阁,娘的一桩心事也算了了,聚散皆是缘,离合有定数……。” 玉环感觉到母亲说话的神情很平静,但每句话却很沉重,心里也便难过起来。血亲感应最强烈,玉环在京完婚后的第二天,婉清将学堂和家中之事交代一番后去了玉清宫带发修行,族中人皆感觉到她早有此打算,便更加想起她的种种之好。起初,有族中好学的子弟与家长上玉清宫请教,她还会为他们传道授业解惑,但不久她便闭门谢客。过了一段时间,她便与清虚云游去了;再过了一段时间,清虚师太回来了,但婉清却再也没回来,人们都说她去了终南山,也有人说她去了昆仑山。 话说卓悦成了凉王妃后夫妻恩爱、贤良得嘉,但每次家宴的时候,他总感觉到寿王妃玉环要比她高贵得多,这里的一切,与她俩在娘家时来了一个完全的颠倒,这尊贵背后的落差使卓悦郁郁寡欢。武贤仪抚养了汴王李璥后,她的尊贵更不如以前。凉王的生母因被人密告在宫中散布武惠妃狐媚惑主步武则天后尘、丢武氏祖宗颜面等言语进了冷宫后,卓悦的日子更不如从前。她便写信向父亲诉苦,信被杨左拥宫中的亲信带出送到时,杨左拥的怨恨之心大增。以前以教化乡风、造福桑梓为重的他,在怨恨心支配下的言行造成的负面影响惊动了朝堂,他怂恿族中亲信开赌场、放高贷,并把杨玉环的堂兄杨钊拉入了这个圈子中。不久,嗜赌如命的杨钊便欠了杨左拥府上五百两银子,杨钊一心想赢,却越赌越输,不久连本带利又欠了两千两。后又因赌博与人起了争端失手将人打死,从此,杨钊的命运掌握在了杨左拥手中。 玄宗虽不知道这些具体的事情,但却感觉到了杨左拥的负面影响和对杨玉环家人的不利。恰此时有地方官上奏杨左拥的种种罪状,玄宗大发雷霆。下朝后将此事说于武惠妃,武惠妃即召来武贤仪、凉王妃卓悦说此事,卓悦冰雪聪明,深知祖父已走上了不归之路,悔当初不该写信给父亲,到如今,影响了自己事小,影响了凉王和自己的孩子才是大事。于是,便请旨到大善行寺出家修行,为李唐王朝祈福。卓悦奉旨出家后即斩断尘缘,伴青灯黄卷虔心修行,与皇室、杨家再无半点往来,玄宗、惠妃佩服卓悦的气节,对杨左拥便也有了更多的怀柔之心。在卓悦出家一年后,便下旨让杨左拥的外孙女谭画纤作了如日中天的寿王的第一侧妃。杨左拥的怨气并未平息,卓悦是他们全家的掌上明珠,他将卓悦遁入空门后斩断尘缘的决绝归结于玄宗与惠妃的苦苦相逼,并把玄宗因卓悦而生的怀柔之心视为圣上对自己的让步。谭画纤的心性并不似卓悦,临进宫前,杨左拥特意为谭画纤交代了进宫后的一些事情,于是谭画纤便带着要取代杨玉环的优越感进了寿王府。 杨钊的人命案成了谭画纤掌控寿王的命门,为怕玉环担心,寿王独自承担着这份谭画纤给他的压力,为安抚谭氏,不得不做一些让杨玉环误会的事。 正当寿王与玉环沉浸在喜盼麟儿出生的幸福憧憬中时,一份牵涉寿王的御状告到了玄宗面前。写状人太高明,件件都在告发杨左拥,都事事不离杨钊,还牵扯到了寿王李瑁。其中打死人命、与开赌场的老板娘勾结起来诳骗世家子弟这两条就足以致杨钊死罪。最为棘手的是李瑁为还杨钊的赌债曾向京官和山西官员借过赈灾银两。玄宗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暗骂杨左拥太阴毒。 看到这里,大家该明白沈欣之前种种故事的根源了吧!为了保护寿王府和寿王,她才会在与谭画纤的丫鬟争吵中将其不慎推落水中丧命,从此因心神不宁而让白玉凤乘虚而入。武惠妃生前或许对此事略有所知,所以才会对寿王放不下。 晚膳后,玄宗很苦恼地向采苹诉说寿王被告一事,采苹笑着说:“关心则乱。陛下何不派了钦差对件件事来个彻查,见人见事,总会有人对此事的祸端有个揭发。说不定还会扯出杨左拥更大的事儿来。” “恐打草惊蛇。” “转个方向,把寿王先囚禁起来,让杨左拥感觉圣上是生寿王的气,对寿王妃家人不满才有此策。” “宸妃总是能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知朕者,采苹也。” “不过,听说寿王妃已有孕喜,此事还请陛下想好完全之策,不可伤了玉环的胎气。” 玄宗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藏的喜悦,连年发生的事情,让皇室血脉的传承面临危机,寿王妃的孕喜让皇室的开枝散叶有了新的生机,这是天大的喜事。玄宗即可从紫宸宫到了御书房,夜传张九龄商讨此事。张九龄对玄宗对江山社稷忠心耿耿,下朝后即遣人了解杨钊的情况,刚有人对杨钊的情况给他做了报告,他对杨钊的做法很鄙视,由此对杨玉环的家风有了成见,因此,当玄宗商量如何妥善安排杨玉环时,他的观点竟是让寿王妃知道这些也无妨,保护皇家血脉是王妃之德,若杨玉环为自己的情绪伤了皇家血脉,便无德为王妃。 玄宗第一次与张九龄有了分歧,心中很不舒服。 “让玉环到金仙、玉真两位公主那里去住上一段时间吧!就说是要让她在祖先的庇佑下静心养胎。圣上若准,臣妾便可请贤淑妃颁懿旨。”采苹在与玄宗对弈中柔声说。 “也罢。一切由江贤士周旋最妥。”玄宗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了。 “世间,唯有知己最难求、唯有懂得最珍贵的,明年七夕朕要送江贤士一个重礼。” 玄宗开心的笑容里写满深情。 杨玉环奉懿旨到玄都观的第二天,寿王便被宗人府带走了。 玄宗一边通过派出的钦差密切关注杨左拥之案的进展,一边在用心准备着来年七夕节要送给江采苹的重礼。 话分两头,却说白玉凤那日被观音收伏了带到紫竹林,交于梅花仙子带其修行,这白玉凤开始还是很安心地修行,并下定了要斩断尘缘的决心。不料有天白小凤来寻她,问她在凡间的经历,一下子触动了她的思凡之心,当日她便带了小凤偷偷下凡,进不了皇宫,更进不了佛光照拂的紫宸宫,她便十分沮丧地坐在皇宫外的城墙边哭起来。小凤劝她早回天庭,免得节外生枝,她执意不走。小凤因怕初元圣母发现,便匆匆回了天庭。小凤深知白玉凤所做的一切已经让初元圣母非常生气,自己若再让圣母生气,她们将永无机会再见到圣母,更没有机会待在天上,白小凤的日子过得小心翼翼。 “不必伤心,我会帮助你完成心愿的。”在黄昏的风里饮泣的白玉凤看见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面只露出双眼的老婆婆走过来对她说。 “你是谁?你知道我有什么心愿?” “我是最疼你的人,当然最知道你的心事和心愿。”这个老婆婆说着话便蹲下来为白玉凤轻轻拭泪。 过了两天,玄都观来了一批外地的富香客,为首的是一个老安人,说是先祖托梦要让她带族中人在此超度先人,观中便为他们设了七天的超度坛。连续三天,老安人年轻漂亮的孙女十分虔诚地跪在金仙、玉真、玉环上早晚课的殿外跟随她们诵经,感动加喜欢,三人便允她进殿共修。 “时间过得真快,超度毕先人你们就回去吗?不打算在京城里转转?” “此地不宜久留,听说寿王李瑁被宗人府常走了。”次日早晨,与玉环一同收拾了大殿往回走的路上,这个漂亮女孩若无其事地回答玉环的问话。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听得清楚吗?谁告诉你的?”玉环情急之下扯了这女孩的胳膊说。 “京城里谁不知道,人人都在说呀。听说是与那个寿王妃的兄长杨什么钊的有关系。”这女孩依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玉环也顾不得这个女孩了,跑到玉真公主的厢房里跪下来头伏到玉真怀里说:“姑姑,快,寿王、李瑁出事了。” “玉环,快起来,有话慢慢说,你腹中的胎儿要紧。”玉真公主拉起泪流满面的玉环安慰道。 杨玉环又一次躺在上次来观中的地方,思绪万千。 玉真着人好生照料玉环,便与金仙一同忙备轿进宫了。 傍晚时分,两位公主回观来到了玉环床头。从她们的表情上,玉环已知自己所听消息真实确凿。 玉环坐起身说了声:“辛苦二位皇姑了。”便倒头昏睡过去。 “可怜的玉环,真是多灾多难”。 “过去我们真是冤枉瑁儿了,瑁儿为玉环担了多少事儿呀。” “这么好心性的一个人,竟然有那么一个兄长,她那兄长也太不争气了。” “看来这次圣上也是骑虎难下呀。” 两人以为玉环睡熟了在悄悄说着话儿,不料这些话却被玉环全部听到。 过了两天,玉环因伤心、忧悒过度致使成形的男胎儿小月的消息便报到了宫里。玄宗身心受重创,对杨左拥步步为营围猎皇子的险恶用心十分痛恨,对张九龄直接造成皇孙流失的行为有了成见。 又过了一段时日,杨玉环奏请随金仙、玉真两位皇姑出家修道为皇家祈福的奏章便到了玄宗手中。玄宗准奏,杨玉环便以太真的道号正式出家修行。 杨玉环的出家并未平息风波。白玉凤会给江采苹带来什么意外之祸?那个暗中支持狐仙白玉凤的神秘老太婆是神是人是妖?且待下章分解! 第五十六章 刀光剑影 白玉凤被蒙面黑衣老妇带到皇城郊外的密林中,来到一个隐蔽的窖洞里。白玉凤看到这里既别致又干净,摆设却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里很温暖。正待要问这老妇话时,却见那老妇已取下蒙面,双膝跪下说:“小姐,我终于找到您了。” 白玉凤猛一回头,看到这老妇正是她们家的仆人黑姑,白玉凤清楚地记得这个黑姑已在当时家门遭殃时与父母一同遇难,她拉着白小凤逃命时看见黑姑是在火里烧焦显了黑狐原形的,怎么会好端端跪在这里。 老妇人看到白玉凤疑惑的眼神,便起身扶白玉凤坐下说:“那天我被打回原形,在被押往黄泉之路时,忽然看到一队人马走过来说要将我带到东岳大帝那里去。我想起,那年我在青丘山洞闭关修行时东岳大帝受伤经过,我用黑狐族修炼了五千年的丹珠救了大帝,而我的功力后退了五百年,我的家族也失去了镇族之宝,我被族人赶出青丘投奔到您家。想起这往事,便如渡得船般跟他们走了。” “我竟不知您有过这样的经历,难怪您在我家时除了干活多一句话也没有。” “我也是闻听您家的善名才去投奔的,真是狐仙中上善之家呀!” “您见到东岳大帝了吗?您替我的父母和家人申冤了吗?” “见到了,也申冤了。东岳大帝知道我受的磨难,为我家赐“善义植福”的匾牌,并让我风风光光与家人团聚,但我心里放不下蒙难的老爷太太,恳请东岳大帝为老爷太太和所有蒙难的狐族同胞作主。” “后事如何?” “东岳大帝联手真武大帝共同将此事奏于玉帝,不巧那日玉帝上朝时带了二皇子玄华旁听,这玄华小小年纪一番话就把两位大帝上奏的冤情化作了乌有。” “他说了什么?他的话为何这般有份量?” “这玄华聪颖过人、饱读经书,是玉帝和王母最钟爱的皇子,也是天庭朝臣最看好的殿下,他的话常常会成为影响三界的钟言。他言说狐族阴性常以狐媚迷惑天界及凡间少年,扰乱三界秩序的事屡禁不止,应该给狐族一种警告。于是,玉帝便把这灭门之灾当作以儆效尤之事处理了。” “真是可恶之极,若能见得这天杀的玄华,豁了命也要将其拨皮抽筋、碎尸万段。” “可这冤家已走进了小姐心里。”黑姑直视着白玉凤,嘴角带着一丝轻蔑与嘲讽说。 “你说什么?莫非……。” “如今,他已是天庭的太子,玉帝、王母为了让他将来更好地胜任天庭大业,特让他转世到凡间皇族,而今已成大唐九五之尊的皇帝。” 白玉凤只觉得天旋地转,惊呼一声昏厥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窖洞净洁的炕上,但她醒来后不食不饮也无语。 “小姐,你一家大小遭受如此大的劫难,连我这个受恩者都咽不下这口气,你却为何心思如此?为了安全,每次出门都把自己变作又老又丑的妇人,我曾发下誓愿,此仇不报,将永以老妇丑容示众。” “我不相信。”不言不语的白玉凤猛然冒出了这句话。 “真武大帝有一面菩提老祖送的勘察镜,轻易不开启,只到了初一、十五才会应求开启,后天即时十五,我求东岳大帝带你去看看李隆基前世在天庭所做的一切吧!” “我不想看一切,只想看想看到的一幕。” “这也无妨,到了真武大帝那里要求看李隆基与白狐族即可。” 十五这天,白玉凤在黑姑的引见下见到了东岳大帝,也很顺利地到了真武大帝殿内。在真武大帝的宝镜里,白玉凤看到了黑姑说的那一幕,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感觉使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崩溃。正当她瘫坐在地上发呆时,镜子里又出现了一只奔跑的九尾小白狐,一支箭射过来伤了小白狐的右腿,眼看就要被猎人提走,正在此刻,从天上驾云降下一英俊少年神将,执剑将猎人挡回,从怀中捣出一块纯白的帕子和药瓶,轻轻为小白狐包扎伤口……。白玉凤终于明白,为何见到李隆基的第一面就感觉到特别亲切而温暖,原来玄华太子在前世救过她的命,尽管玄华太子很快就消失了,但那一刻的形象已深深根植心田。记忆被唤醒,这一切竟让白玉凤从万念倶灰的边缘走进了爱恨情仇的交织中。 真武大帝劝黑姑和白玉凤回到各自洞府好好修行,莫再起妄念扰乱三界。为了让她们安心修行,特意让她们从宝镜里看了白玉凤父母及蒙难族人浸在药王洞百草池中等待起死回生的情景。 “为何黑姑很快起死回生,而我父母及族人要在百草池浸泡百年才会起死回身。”白玉凤问真武大帝。 “黑姑家族的灵丹在东岳神君体内,只要黑狐族发生任何生命危险,东岳神君都会感应到。黑姑舍族中至宝救东岳神君,却也给整个家族带来了可遇不可求的大福报。”真武大帝含笑说。 白玉凤望了望东岳大帝,东岳大帝笑着点了点头。 黑姑与白玉凤回到黑姑的密洞里,商量好黑姑回青丘,白玉凤回天庭找小凤回老家重建家园,等待父母和族人的归来。 “哈哈,真是两个天真的傻蛋。”白玉凤正在与黑姑话别,却听到窗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进来说话,别阴阳怪气说风凉话了。” “好呀,正要不请自入。” 随着话音,一个一袭黑衣的妙龄女子站在了地下。这女子被一袭黑衣衬托得更加美艳。但白玉凤从她精致的五官上看不到一丝让人亲近的气息,白玉凤琢磨一番,发现这女子的眼睛里露着一种极不舒服的光,便不甚搭理她。 “两位大帝不忍心看两位妹妹太伤悲,安慰而已,何必当真。那药王洞百草池里躺了万年的生灵多的是。” “为何跟踪我们,所为何来?” “我乃武当山灵芝仙子,来帮助九尾狐白玉凤报仇啊。” 于是,这个灵芝仙子便把她们带到了一个环境幽静的山林里,这里溪水潺潺、草色青青、鸟语花香,灵芝仙子住的茗香洞府更是有一种仙界的清雅。白玉凤对这里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 “搬过来住吧!咱姐妹仨也有个照应。” “你一直独自在这里修行?”白玉凤环视着屋子四周问。 “我因偷了真武大帝的丹药救凡人被打下凡间,几经磨难觅得了这个地方,便在此修行了。” 杨玉环与黑姑搬到了茗香洞,灵芝仙子告诉她们只要能取得李隆基胸前的孔雀石,便会让蒙难的九尾白狐一族全部起死回生 于是,她们上演了玄都观超度接近杨玉环传话那一幕。 阴谋还在继续。 “李隆基对江采苹的感情是没有缝隙可钻的,前世玄华太子与紫玉仙子的故事至今在仙界广为流传,他们的故事每被提及一次,都会在今生的身心里加一层不离不弃的心印。看来唯有智取了。” “如何智取?” “灵芝自有妙计!” 玄宗因为寿王及皇孙之事闷闷不乐,对张九龄也疏远了很多。昔日君臣之间肝胆相照的点点滴滴已渐渐成为玄宗心空里的昨夜星辰。玄宗除了上朝、御书房批奏折就是到紫宸宫,到了紫宸宫时也总是沉默寡言,无论是对弈时的凝视还是琴箫合奏时的默契里,都有一种只有江采苹能感受到的痛,这隐痛也穿刺着与之心心相映的江采苹。 这段时间他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朕只剩江贤士一知己,唯愿上苍赐长守。”江采苹的心里交织着温暖与酸楚。 年末之时,停留在紫宸宫的时间越来越短,却将更多的紫梅、紫荷、紫牡丹、紫芍药、紫玫瑰移植在了紫宸宫的里里外外,紫宸宫在紫气的饶益下温馨而喜庆。 宫怨再起,采苹想对隆基说点啥,看到他沉默寡言的样子便不好开口,只在心里祈祷隆基一切如意。恰此时张九龄染病卧床告长假,玄宗便在征求皇室及大臣意见后将宗亲李林甫扶上右相之位。 为武惠妃每个农历十五、十八、廿八日拜星月之用,玄崇在宫内大佛殿旁专修了参星楼,参星楼的最高处便是璀璨殿。自武惠妃魂归九天,这里便成了一个花坊,有武贤仪操心着,这里各式各色的花长势极好,花的清香溢漫后宫,成为宫里的一道胜景。如今,玄宗几乎是天天来此,不为赏花,只为用心打造送给采苹的礼物。他把参星楼改为心印楼,将璀璨殿改为长生殿,以紫色为基调,将梵音妙韵、琴棋书画、梅兰竹菊布置其中,宛若人间仙境。有天,他对前来送荷花的吴贤淑妃说:“世间,只有江贤士与此境相配”时,贤淑妃的心里猛痛了一下,玄宗从她微妙的表情变化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待要改口再说时,却见贤淑妃笑盈盈道个万福说:“臣妾初见宸妃妹妹即惊若天人,能与她共居宫中是几世修来的洪福。” 玄宗开心地笑了。 转眼到了腊月廿三,为派谴玄宗心中的苦恼,贤淑妃与宸妃商量着在宫中办了一个小年家宴,在京的皇室近亲们都来了,李林甫也在。席间,贤淑妃提议曾经在翰林院的女贤士们都以歌舞琴箫助兴。采苹的《惊鸿舞》惊艳整个宴会。贤淑妃首先起身为采苹敬酒,玄宗高兴地说:“如此良辰美景,宸妃怕要醉了。”在坐者都明白玄宗的意思,几个嫔妃和王妃们也都起来敬酒。 “薛王,你代表咱弟兄几个敬宸妃可否?”几个王爷似商量好了似的齐声说。 “好!好!好!”薛王连说了三声好便上前敬酒,这薛王喝得有醉了,见了采苹竟心花怒放地忘乎所以,乘大家在互敬之时,用脚去勾采苹的脚,采苹挣脱后愤然离去。深感受了极大侮辱的采苹流下了委屈的泪。家宴上再也没有出现宸妃的影子,玄宗问宫女和太监,皆回答宸妃身体不舒服歇了。 一个热闹的家宴因玄宗的心不在焉而散了,大家悻悻而去。 “太过份了,连起码的人之常理都没有,何谈后妃之德。” “太嚣张了,可算是李唐王朝建立来后宫最嚣张者。” “真不知天高地厚……。” 后宫的嫔妃们故意把嗓门提高了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行了,你等的后妃之德在哪里?”贤淑妃回头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嫔妃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圣上对这个乡下来的丫头是否有点太偏心了?山鸡一下子变成了凤凰,先天不足呀。”李林甫走在玄宗身后,不失时机地说。 玄宗不理他的话茬,也没有去紫宸宫,径直去了御书房。 江采苹委屈地滴了阵子眼泪,便开始做晚课,往常做晚课都是在傍晚时分,今天因张罗家宴之事晚课做迟了。晚课做完,采苹很纳闷,这薛王平时看起来本分而严肃,今晚为何有此举动?想想隆基对兄弟之情的珍惜、对亲情的珍爱,采苹不愿让圣上伤心,便准备把这事埋在心里不说了,并想好了要为自己的失礼诚恳向圣上道歉。当她等不到隆基时,便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带给隆基的麻烦,更意识这会给好事者带来大做文章的理由。 薛王回家后惴惴不安了一整夜,深为自己所做懊悔,只要宸妃一句话,便可让自己……。薛王越想越怕,次日一大早便进宫请罪。 这天上朝的时间比往日提前了,薛王没有赶在上朝前请罪,便在散朝后第一时间到了御书房。看到圣上脸色不悦便更加惶恐不安。“臣弟该死,臣弟死有余辜,但请圣上不要牵及臣弟的家小。” “何事诚惶诚恐到如此地步?快起来说话!”正在低头看奏折的玄宗抬起头皱了眉头问。 薛王便把昨晚自己失礼之事说了一遍。隆基哈哈大笑,薛王不知这笑里究竟含着何意,怯生生望了一眼皇兄,却感到这笑是舒心的。 “你且在这里等候,朕去紫宸宫看看就来。”薛王很纳闷,不知该坐在哪里。 薛王的一番话让隆基龙心大悦,采苹不辞而别称病不出的原因是这样的,难道还有比这更让人感佩的理由吗? 玄宗正要起身出门,李林甫手捧奏折扑腾跪下说:“臣有要事奏请圣上。” “为何上朝时不奏?” “圣上看了奏折便知臣为何要此时来奏!” “今天你俩都是为宸妃而来,看来宸妃在皇宫里也不得安生。”玄宗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这江采苹是张九龄极力所荐,朝野上下纷纷议论寿王全家之难皆是张九龄与江采苹所致,难道这不是后宫与朝臣结党营私吗?”李林甫知薛王素与张九龄不睦,以为他也是为宸妃昨晚的失礼而来,便更加有劲地肆意而言。 “营什么私?”玄宗深为李林甫亵渎了采苹的人格而厌恶,很不客气地问了一句。 “这江,不,这宸妃”,李林甫看到皇上瞪了他一眼便马上改口,接着说:“宸妃没有诞下皇子公主,偏要让圣上最疼爱的寿王一家不得安生,安的什么心路人皆知,要是惠妃娘娘还在……。”李林甫说着竟呜呜咽咽起来。 玄宗皱了一下眉头,不耐烦地将奏折往案上一撂说:“李相先退下,朕和薛王还有要事商议。” 薛王最知道玄宗的心,知道李林甫已惹得皇兄恼心,便忙说:“宸妃娘娘贤德达礼、淡泊清心,对圣上最是敬慕和用心,岂容尔等胡说八道。” 李林甫满头雾水望了望薛王,却见薛王正在偷看圣上,误以为薛王是以此话在激将自己将话说下去,便上跪两步说:“昨晚家宴所有女眷皆郑重梳妆打扮,唯有她素面朝天,敬从何来?中途退席目无圣上礼从何讲?后宫众嫔妃的议论圣上和王爷想必都听到了。” “贤淑妃备了上好的玫瑰点心和闽南大红袍新茶在紫宸宫与宸妃等候万岁共享,祈请万岁起驾!”高力士的禀告打断了李林甫的话。 隆基撇下坐着的薛王和跪着的李林甫,二话没说,径直向紫宸宫走去。刚踏进院内,早有宫女飞报,还没等高力士说万岁驾到,两位贤妃已出了内室迎驾。在品茗尝点心的暖心气氛中,隆基没有看到宸妃的怨恨,更没听到一句状告薛王的话,只听到她一个劲儿说自己昨晚身体欠佳失礼早退,恳请皇上和贤淑妃大人大量,原谅自己的大过失。 玄宗感佩采苹的深明大义,因为他懂得这是采苹不想让他伤心、为难;玄宗感激贤淑妃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理解和支持,因为有贤淑妃才会有历尽艰辛来到自己身边的采苹,并让他与采苹的心心相印书写携手长行的人生画卷。三个人特殊时间的特殊相聚充满了阳光般的温暖,隆基心情极好,往日萦绕脸上的淡淡愁云似乎也被一扫而去。 “圣上,薛王和李丞相还在御书房候着。”常随小太监去御书房取玄宗的手炉回来说。 “快让他们退了。”玄宗摆摆手说完,看了一眼采苹,却见采苹的眉心微皱了一下,心中便更加怜惜。 “后天就是年三十,宸妃家乡的花也都运到了,皇上是否考虑让宸也娘娘年三十晚上来看看。”高力士走在隆基身后,看着圣上刚亲手挂上的圣上与宸妃踏雪寻梅的画像说。 “朕正有此意!” “这画像两旁的白屏上要做何用?”高力士看着皇上高兴,便乘机问了问。 “笔墨伺候!” 隆基话音刚落,常随小太监便将文房四宝奉上。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隆基在左边纯白的屏上用墨宝写下了潇洒的两句诗。 高力士和小太监们还等着圣上继续写右边的屏,不料隆基轻轻一笑说:“右边留给宸妃吧!” 高力士反复念着隆基写下的两句诗说:“万两黄金易得,知己一个终难求啊!” “你的境界越发高了。”隆基眼里满溢着喜悦拍拍高力士的肩膀说。 腊月廿九,玄宗上本年度的最后一次早朝,国泰民安、边疆安宁,难得的好年景,玄宗听完文武大臣的奏报,下旨各级官员放假过年,自己也轻松愉快地准备过年。 宫里宫外早已是年味十足,贤淑妃与宸妃对宫中分赏和过年的安排做着最后的审定。午膳后,隆基小憩一会儿便吩咐高力士到长生殿再看看,自个儿换了便装带了两名常随由四名御前侍卫远远护着出了宫。一踏出宫门,就被浓浓的年味吸引了,大街小巷都是卖年货和买年货的人群,大小店铺都在大扫除挂灯笼,老百姓脸上洋溢的开心之笑让隆基大为开怀,便也买了几样小玩意儿准备送给采苹。转到太阳快下山时,找了个雅致的茶馆坐下来准备喝口茶。 这时,他看到对面两个女扮男妆的清丽女子在拿着一幅画指指点点。 “听说这是当今宸妃娘娘江采苹之画,果真是手笔不凡。” “难怪当今圣上如此厚待她。” “这画定会卖一个大价钱,咱山庄百年的用度都够用了。” 隆基听到她们的对话不禁静心细细听起来,小二过来问话连摆手制止,两名常随赶紧拉着小二在后堂点了隆基喜欢的茶和点心。这时,换了装的高力士也赶来了。 “老爷,您让在下找得好苦哟,天不早了,咱快回去。” 隆基对高力士耳语一番,高力士便走到二位拿画的姑娘面前说:“两位姑娘是要卖画吗?可否让我看看。” “应该称我们公子才对呀!” “公子哪有这般模样和声音,两位姑娘如此打扮只是给自个儿壮壮胆,瞒不了众人眼的。” “这老头真有意思,看了画是要买的,不然,这样有意思的画怎可轻易示人!” “不看怎么决定买不买,两位姑娘这生意做得太有意思了。” “太有意思的是这画,只怕你买不起。” “开个价吧!”玄宗猛发声道。 “一万两。”两人异口同声道。 “两位姑娘心太脏了吧!”高力士语气不友善地说。 “那就别啰嗦,我们明天拿到皇宫去定会买个双倍价。” 高力士早已听得不耐烦,一把夺过画高声说:“走,到官府去说说你们这胡乱哄抬物价、扰乱秩序的事儿。”这时坐在远处的四名御前侍卫齐刷刷走了过来就要拨刀,玄宗忙使个眼色制止了。 “后会有期!”两个女子见势不妙,也顾不得画儿,一溜烟跑了。 高力士打开画顿时傻了眼,大张着嘴大瞪着眼不知所措。 “把画拿过来!”玄宗的声音有点反常。 高力士下意识地将画往身后一藏,惊魂未定地说:“不看也罢,未必出自宸妃之手。” “朕更要看!”李隆基走近高力士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说完从高力士手中夺过画。 玄宗一看脸色大变,胸闷气短,坐在茶馆的凳子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夕阳将整个长安城染成了金黄色,玄宗坐在高力士雇的轿子上回宫,心情极为沉重,之前的好心情被刚刚的一幕完全淹没。夕阳似乎把浓重的金色之光洒在轿顶上,随着轿子的行走,轿顶的光呈现出七彩。这时,刚刚在紫竹林法会上散完花的两位飞天仙子正好路过长安上空,俯视着皇宫在空中对起话来。 “紫玉仙子在劫难逃啊!” “凡间之人若知玄华与紫玉前世渊源,断不会生起嫉妒、烦恼、诽谤之心。” “狐仙、草仙也好,凡眼肉胎也罢,三界中喜欢刺探人之私事者,多是内心贫穷之人,修行不过是造业罢了,地狱何时会空?地藏菩萨何时会成佛?” 玄宗看到了一幅怎样的画?等待江采苹的又将是怎样的劫难?且待下章分解! 第五十七章 宫院深深 玄宗回宫的路上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到了宫中,也不用晚膳,径自去了御书房,贤淑妃在紫宸宫与宸妃盼星星、盼月亮,待为将过年活动向圣上禀告一番以便奉旨完善,但御厨将饭菜热了两遍也不见圣上的影子。 “姐姐,我这右眼一直跳个不停,心口也有点疼,皇上不会有事吧!” “吉人天相,妹妹不必胡思乱想。”贤淑妃劝说着采萍却没敢说自己的右眼也正跳个不停。 两妃着人去打探,探知皇上早己回宫去了御书房。两妃着人三番五次请皇上,皇上都不做理会。 贤淑妃着人悄悄去问高力士,却原来高力士和今天随行者都没有用晚膳,皇上一言不发地在练书法,宣纸扔了一地。高力士和常随小太监们都不敢吭一声。 高力士站在御书房门口,对前来问话的小太监说:“龙心不悦,恐怕咱家都要跟着挨饿了。这紫宸宫我看圣上暂时是不会去了。哎,宸妃……。” “高公公,圣上今天高高兴出宫,为何回宫来闷忧忧不言不语?你等是如何护驾的?”贤淑妃从未对高力士和宫人这么说过话,此时言语和神态让高力士和随行者皆有点意外。 “娘娘恕罪!”高力士欠身施礼道。 “高公公请传禀,本宫要面见皇上。” “圣上吩咐过谁都不见。” “谁在门外喧哗?”沉默许久的皇上终于开金口了。贤淑妃知道玄宗的性格,沉默不语时必是有大事装在心里,一言不发闷出病来的事想想都有点后怕,于是便在御书房门一反常态问高力士以激隆基。 “禀皇上,是贤淑妃要觐见皇上。” “让她进来。” 随着玄宗话音的落下,高力士毕恭毕敬请贤淑妃进御书房,并悄悄说了句:“千万别提宸妃!”。 “皇上练书法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连睌膳都忘了,我和宸妃今天终于将望穿秋水的滋味体会到了。” “你宫中备了何膳?他们几个也跟着朕挨饿了,不如都去你宫中用晚膳吧!” “臣妾在紫宸宫与宸妃妹妹准备了皇上最爱吃的饭菜,宸妃妹妹等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糟了。”高力士心里边嘀咕边望着贤淑妃,表情里满是大祸临头的埋怨。 出乎意料的是玄宗很镇定,微笑着说了声:“还是去慧贤宫吧,朕好久没有去那里用膳了。” “起驾慧贤宫!”随着高力士声音响起,几个小太监、小宫女忙点了灯笼,几个小太监赶紧收拾地下的宣纸。玄宗与贤淑妃并行着向御书房外走去,走了两步,玄宗回头对高力士说:“把画收拾好!”高力士一惊,头上不禁冒起了冷汗,他从刚才的话里分明听出了一种杀气。 “遵旨!”高力士应着声,摸了摸怀里的画,小腿不禁有点发抖。忙传御厨房为慧贤宫备膳。 慧贤宫里有了一种难得的温馨,宫院内外皆弥漫着过年的喜庆。在整个用膳的过程中,玄宗都面带笑容,话不多,但给人一种亲近的轻松感。 只有贤淑妃的第六感觉和高力士的心知肚明判断出这瞒天过海笑容背后的不开心。 “难为你为朕做的棉夹袄如此合身。”晚膳后玄宗穿着贤淑妃准备盘扣子的黄色绣龙夹袄说。 “我这粗拙针线哪比得上宸妃妹妹的巧手,她给皇上缝的过年的棉袍和夹袄才叫绝伦,上面绣的龙就像要飞起来一样。” 玄宗有一种心被揪起的感觉,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了。脱下夹袄说了声:“朕想把今年所有的折子看了,不给年留尾巴。”便挪动着沉重的步子出了慧贤宫,贤淑妃看着玄宗落寂的背影,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 这时,玄宗猛回过头说:“从今后贤淑妃到御书房不用再通报,通达无碍方显家人之情。” 贤淑妃忙谢恩,高力士一句:“奴才晓得!”在沉沉的夜幕里响亮而冗长。 走过紫宸宫,隆基听到从宫墙里传出的低沉的笛声,不禁放慢了脚步。这是采苹压到最低的吹笛声,但还是飘进了玄宗心中,玄宗心乱如麻。似乎走了很长的路才走到御书房,玄宗看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御书房和为迎过年而挂上的灯笼和添上的灯烛,心里反倒有了一种更深的孤独与寂寞。 坐下来,看了看案头宸妃用隶书抄写的《金刚经》,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这本他每天早朝前默诵《心经》后必读的经典带给他强大的心之力,伴他度过了一个个处理朝政的智慧之旅;他又拿起旁边武惠妃用隶书抄写的《道德经》,这本他每天午时必读的经书,让他的心在繁忙的政事之余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洒脱。他正欲打坐默诵《心经》,却见高力士引着贤淑妃径直走进来了。 “夜寒风凉,贤淑妃不在慧贤宫歇着,来此做甚?” “臣妻怎忍心皇上孤衾单枕伴寒夜?自惠妃走后,皇上度过的这样的夜晚太多了,好不容易宸妃能与皇上琴瑟和鸣,却为何又要这般折磨自己?明天即是年三十,圣上心情舒畅,大唐才会国运昌盛。天下没有解不开的心结,也没有过不去的心坎,皇上有什么难心事儿可说出来与臣妾共斟酌,万不可这般闷忧忧伤了龙体啊!” 平时不太擅长言辞的贤淑妃,今天像换了个人,口中滔滔之语令高力士既惊又敬。 玄宗站起来,似乎很深情地望了望贤淑妃说:“贤妃与朕同去紫宸宫可否?” “恕臣妾不能同往,解铃还须系铃人,皇上直把心里话问宸妃妹妹即可。” “你都知道了?”玄宗望了望高力士说。 “略知一二,详情不知,但我知道宸妃妹妹心中皇上最重。” 玄宗拉着贤淑妃的手双双走出御书房,太监、宫女们打着灯笼行于两旁,皇上心的舒展让他们紧绷的心也轻松了下来。 “有话好好说,要让宸妃把话说完,莫让她也憋屈了。”紫宸宫门口贤淑妃为玄宗整理了一下领口柔声说。一种亲情般的温暖从玄宗心头冉冉升起。 隆基只带了高力士进了紫宸宫,荷月、芝岚忙跪下迎驾。隆基看到厅堂的桌子上摆满了没有动过的美味佳肴。 “宸妃呢?怎么,你们都没用过晚膳吗?起身说话吧!” “禀皇上,娘娘等不到圣驾,吹了阵笛子,吃了水果就进了佛堂。”荷月禀告完毕与芝岚谢恩起身。 “怒臣妾接驾来迟!”采苹穿着海青从佛堂走出来忙跪下施礼说。 隆基看到头发乌黑如漆低低挽了个松髻、全身没有任何华丽装饰的采苹如出水芙蓉般跪在面前,宫灯映照下如仙子般清丽脱俗的神韵比白天更美。 “江贤士,平身吧!” “臣妾不敢?” “却是为何?” “辞旧迎新之时,皇上不来紫宸宫用膳,决非美味佳肴恼了皇上,定是采苹礼数不周冒犯了圣上,闭门思过,苦思冥想不知何处冒犯,请皇上明示才敢平身。” “朕今晚有许多话要与你讲,你且平身。跪着分明是要赶朕快走。” 采苹起身脱下海青套了月白底绣紫梅的长夹袄坐了下来。 高力士和紫宸宫的宫女、太监常常在帝妃智慧的对话中体味一种不一样的人生,此刻的对话让他们又开了眼界,高力士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高公公,把画给我,朕来紫宸宫多,这里的宫人自然比别处的辛苦些,你代朕到犒劳一下吧,朕与宸妃有话要说。” 高力士的心里终是不踏实,带了宫人们到厢房里饮酒、吃夜宵、说着古今、讲着笑话,命荷月、芝岚照应着正房里的一切,荷月、芝岚本是十分尽心之人,不用提醒心也是时时不离采苹的,时时在门外张望着。 “朕今天得了一幅画,想与江贤士共鉴赏。” “只怕臣妾才疏学浅,不能品出画的灵魂来。” “朕说你能品出就能品出。”隆基说着话便开始打开画面,他真希望采苹看到画的一瞬间很惊奇地说:“这画上的人怎么有点熟悉!”但令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却活生生呈现在了眼前。 江采苹见画脸色大变,拿过画望着隆基说:“皇上怎么会有这幅画?”恰这时荷月、芝岚两人进来添茶,看到采苹手中的画,异口同声吃惊道:“这画不是早就埋在花园树下了吗?” 隆基的心里一阵隐痛,他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患得患失。原来这幅画正是江采苹连同那段不堪回首的感情一起埋葬在娘家树下的画,画中人是她和林慕容。 “你们且退下。”隆基脸色苍白、目光凝滞,摆了摆手让荷月、芝岚出去。 看到皇上这般情景,采苹忙跪下说:“皇上可愿听江氏采苹将这幅画的故事讲来。” 隆基不发一言,支着额头的右手放在炕桌上闭目而坐。 采苹把画中的故事讲了一遍,隆基能感觉到她已完全走出了那个淹没在光阴里的过去的故事,她那似乎在讲着别人故事的淡然使隆基心房有了缕缕暖意。但他却脱口说了句:“青梅竹马的故事甚是感人啊!”说完,示意采苹平身。 采苹慢慢站起身,也不坐下,站着声道个万福说:“怎比得圣上与惠妃娘娘的千古绝唱呀!” “朕一直在纳闷,你为何从不提起惠妃,既便后宫中有人提起,你也总是绕过话题,难道你怕提起她吗?” “圣上与惠妃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伉俪情深,惠妃驾鹤西去,几乎带走了圣上的半个生命。采苹因长得像几分惠妃,才有幸进宫伴驾,臣妾不想成为影子。” “江贤士冰雪聪明,朕的一片苦心竟然体会不到,朕为你所做的一切与武惠妃有联系吗?朕在紫宸宫亲植了各色梅花,如今梅花、荷花已在宫中处处可见,可她喜欢的花是芍药。” “采苹在闺中时错付真心,一心想过一种在琴棋书画相伴中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生活,表兄为追求功名利禄的背信,撕碎了采苹心中向往的美好世界,深感世间男子看重的只是名利,把婚姻作为名利的筹码,美好的情感在追逐名利的欲望下贬值,遂下定决心不再染俗世情缘。” “平身说话,不必拘礼。” 采苹与隆基隔着一张炕桌坐在炕沿说话,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没有了往日四目相对的暖笑,也没有了往日对弈时说体己话的心心相印。这世上最远或最近的距离原是心的距离。 “这么说来,江贤士进宫入俗是勉强为之?难道是张九龄与你父母作主?” “不,是采苹心甘情愿的。家父家母皆舍不得采苹别家乡入宫骨肉分离,是妾身感佩圣上难得的帝王真情、感慨世间这般重情重义的男子意然是开创了开元盛世的九五之尊的皇上而心生敬慕。当时采苹想既使到宫中当个皇上身边的宫女或者御花园里的女花工也无怨无悔,只要每天能看到皇上就是最大的幸福。” “是朕多年的思慕把你感召来的。” “多年的思慕?!皇上又说笑话了。” “庄生梦醒,彩蝶翩翩入心来呀。难道朕会仅凭着画像能画出江贤士的仙子神韵吗?难道卿进宫之前从没梦见过此时站在你面前的人吗?” 采苹经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许多梦里温暖而模糊的的情景,原来梦早已在突破时空界限的前世心映中昨日重现,彼此的亲切皆来于此。采苹发呆般直视着隆基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一种答案。 “好歹吃点早点歇息,明天还有好多事,吃不好睡不好怎么能挺住。”隆基将双手放在采苹的双肩上,用温柔的眼神望着采苹的眼睛说。采苹羞涩地低下了头,那一低头的万千柔情在单簿身子的映衬下令隆基怜惜无比。他给了采苹一个轻轻拥抱,尔后用手轻轻梳了梳采苹额头的刘海说:“天若有情,唯愿此生永相伴。” 说完便唤来高力士移驾御书房。在路上,让高力士着人给贤淑妃送个平安信,谁知刚进御书房就看见贤淑妃正带了宫女在插梅花、摆睡莲,深紫色的梅花和淡紫色的睡莲让御书房立刻有了过年的生机。隆基感激地看了看贤淑妃说:“辛苦贤妃了,过来坐下说说话儿。” 贤淑妃看到隆基的神情,便知误会已解开,遂示意左右退下后走到隆基身边说:“皇上应该气恼的是把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别有用心的人,而非宸妃妹妹。” “贤妃统领后宫是朕之大幸。” “宸妃妹妹对皇上的心与皇上对她的心一样真,皇上若心有疑惑实对不起上苍安排的这段殊缘。” “禀圣上,兵部司空乔欣觐见。”高力士走进来躬身禀告。 “传!贤妃且回宫歇息,朕有要事要与乔卿讲。” “臣妾告退!”贤淑妃将手中最后一朵梅花插在隆基御书房案头海兰色的花瓶中后作礼而退。 乔欣是张九龄选拨的人,确为难得之英才,在护驾、保平安、赴闽暗中保护采萍等重大事情上都深得圣心,从闽回京后玄宗将其封为兵部侍郎,但所有兵部大事皆与之亲自商量,兵部尚书年老体弱,已向玄宗提出告老还乡,玄宗准备着过了年就准奏,任乔欣为兵部尚书。看见乔欣玄宗十分高兴,他不由想起了张九龄,张九龄治国的才华、选贤用贤的公正、文学艺术的修养是李林甫望尘莫及的山岳,更是与隆基心照不宣的默契,玄宗忽然有了一种要给九龄写信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 君臣二人谈过春节期间边关安全和皇城安康等话题后,玄宗忽然话题一转说:“爱卿在闽暗中保护宸妃尽心尽力,受了不少苦,难道竟不知宸妃进宫前的婚配之事?” 隆基也不知自己为何特别想从别人嘴里知道画中的故事。 乔欣忙跪下说:“宸妃娘娘对父母做主的婚配并未答应,男女双方也无任何交际,所以没有禀报。” “父母做主?没有答应?爱卿说的是哪家?”隆基很想知道的是画中之事,却不料又冒出个父母做主未答应之事,便又急急追问。 “是张丞相之子。现已成了皇亲国戚。” “没有理由不答应啊!所为何故?” “宸妃娘娘淡泊清魏,向往一种诗画酬和的平常日子,所以芳心暗许青梅竹马的表兄林慕容。” “后来呢?”乔欣能听出皇上语气中不寻常的滋味。 “林慕容攀援富贵,背叛了宸妃娘娘。宸妃娘娘看似柔弱,却心性刚烈,将所有与之有关的东西都埋到了江家大院的梅花树下,也将那段感情彻底埋葬了。” “你说宸妃娘娘淡泊清雅,想过平常人的生活,那你如何看待她进宫之事呢?” “宸妃娘娘敬慕圣上的才干人品和对惠妃娘娘的帝王真情,所以下了决心要进宫,她的目的就是能常常见到圣上,对是否封妃并不刻意。” “你与她从未见过面,为何对一切了解得如此清楚?” “乔欣感恩圣上的信任,对圣上的交代不敢有丝毫的敷衍,故宸妃娘娘的一切尽在臣的掌握中。” “起来吧!宸妃的性情和人品朕是知道的,难得你如此上心。启动风信子仔细查查林慕容吧!” 乔欣猜不透圣意,也深感不可理解。这不是圣上的风格呀!风信子是调查公卿的秘密组织,轻易不启动,只有告御状的人将公卿们贪赃枉法的事说得有理有据时才启动。之前由张九龄直接调遣,近日授权乔欣调遣。“一个小小的林慕容值得启动之吗?”乔欣心里嘀咕着竟不知如何回答,呆呆地跪着也不站起。 “朕启动风信子自有启动的道理,乔卿起身行动吧!” “臣领旨谢恩!”乔欣一边退身往外走,一边心里琢磨着,走出御书房,碰见高力士正拿了宸妃绣的棉袍往进走,宸妃与两个贴身侍女的背影在小太监掌的宫灯照明中渐行渐远,望着宸妃更加瘦削的双肩,乔欣终于明白是圣上太在乎宸妃了,这两个相互太在乎的人总要面临太多的挂碍。” “情深不寿。”乔欣心里突然冒出这四个字,叹了口气,摇摇头大步向宫外走去。 隆基对林慕容充满了好奇,突然很想知道这个让采苹曾芳心相许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与众不同。但他毕竟是一代英主,他想若林慕容德才兼备且有过人之处,看重仕途也不妨其做国之栋梁的前程,毕竟这是天下人光宗耀祖、报效朝廷的原动力。 年三十傍晚,乔欣将林慕容的调查报告及所有的调查资料放在了玄宗御书房的案头。看完卷宗,玄宗心中极为不悦,张九龄的门生、薛尚书的乘龙快婿、江采苹曾经的意中人,竟是这样一个不堪之人。玄宗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胸口有点闷,将卷宗往前一推,起身在地上踱来踱去。 正在此时,金仙、玉真公主派人送信过来,说寿王妃杨玉环已气息奄奄,最后的愿望便是见见寿王。玄宗忽然想起寿王虽无罪回王府,但却基本处于闲赋和半禁足状态,这个状态与李林甫的极力抱打不平有关,寿王是玄宗的亲骨肉,该怎么对待自有主张,李林甫每逢上朝必奏此事的做法,给人玄宗为厚宸妃薄寿王的感觉,这种感觉正逐步成为皇亲国戚和重臣们的共识,对宸妃极不利,也使玄宗的威望受影响。玄宗命高力士传旨寿王即刻去玄都观看望杨玉环,晚上的大年家宴可不参加。 一年一度的皇家年三十家宴如期举办,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之前的祭祖活动后宫只有贤淑妃参加。家宴之上,玄宗穿的是武惠妃缝的棉袍和贤淑妃缝的夹袄,宸妃的女工一件也没有上身。 看着穿戴得体、卓不不群、淡定从容的采苹,玄宗心里升起的春暖忽然被卷宗中的寒流淹没,她竟然曾经对那样一个人许过芳心,他心中如梅兰竹菊之气节、如荷莲之高洁的至爱、灵魂伴侣、知心知己竟然心中放过那样一个人,心中的疏离不断升级。恰此时看到黯然伤神的寿王,玄宗心中更不是滋味。 “搬两盆芍药花换了紫梅花吧!”玄宗此语一出,贤淑妃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今天的晚宴将不欢而散。采苹心颤抖了一下遂很快恢复了常态,那些后宫嫔妃们心中大为畅快,寿王及宗亲们已感受到了皇上的心意,心中窃喜。 年三十的晚宴结束得比往年早了许多,许多晚宴中的项目都因时间之短自然淘汰。 年三十家囯大团圆之日,玄宗在御书房坐到天亮;紫宸宫里的主仆整夜未眠;贤淑妃辗转反侧;江家大院点的108盏佛灯被风吹灭了一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五十八章 梅品傲霜 大年初一凌晨,玄宗带了皇族宗亲去大慈恩寺进香祭天地。与以往不同,此次后宫只带了贤淑妃,那些从进入腊月就憋足了劲要去大慈恩寺的嫔妃们自然怨气冲天,怨皇帝太偏心,为何拿江采萍的错罚众呢? 大慈恩寺的佛事活动结束后,玄宗传旨移驾玄都观,高力士刚传完口谕,李林甫忙上前跪拜道:“皇上圣明!” 玄宗愣了一下,遂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便仰望一下天空说:“天色不早,起驾回宫!”说完,头也不回向前走去,高力士等人急跑着跟过去。 李林甫很尴尬地跪在那里,不知该起来还是就地跪着,贤淑妃走过说:“为圣上分忧是我等的天职,本宫不愿看到圣容再添愁云。平身吧!”李林甫谢恩站起后,退回到后面,不敢再到玄宗近前。 回宫的路上,玄宗下旨,让金仙、玉真两位公主晚上到宫中参加家宴。家宴缩小的只有玄宗的嫡亲兄弟姐妹和贤淑妃,后宫其余嫔妃和王爷、公主们的家眷都不在范围之内。 金仙、玉真两位公主一进宫就提出让李林甫参加家宴,玄宗感到很意外,但又怕两位出家公主多心,便勉强应允。在整个家宴中,贤淑妃和几位王爷都明显感受到皇帝的不悦。贤淑妃心里捏着一把汗,她祈祷这个家宴能平平安安结束。真是心怯处有鬼,偏在此时,玉真公主站起来对玄宗施了个大礼说:“圣上,朝野上下皆知寿王一家到此地步,皆因宸妃恩宠太盛,李林甫乃我李唐宗亲为相才会说实话,圣上为何还要怪罪于他呢?”玄宗定定望着玉真,吃惊对江采苹的不利因素竟有如此强的渗透力,连曾经常常与其在一起谈经说道的玉真公主也变得如此有大成见,可见这活得太纯粹的宸妃是没有丝毫维系皇亲关系的心机和行动。玄宗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要保护采苹的强烈愿望。 “圣上也该考虑后宫嫔妃们的感受,在她们后面有那么多维系朝廷安危的力量,圣上圣明,应知孰轻孰重。”金仙公主也站起来施大礼道。 “为一个对朝廷无足轻重的江宸妃,惹那么多后宫嫔妃不痛快,圣上值吗?”是宁王低沉的声音。 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一母同胞的手足们向玄宗发难。玄宗开始悔恨因自己这两天的表现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圣上,臣早已拟好奏折,奏请圣上降了宸妃的妃位。”李林甫不失时机地窜过来长跪在玄宗脚下说。玄宗厌恶地看了一眼李林甫说:“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理由何在?” “我们是圣上的同胞至亲,才会替圣上和李唐王朝考虑,是我们的意思,也是众臣的意思。”玄宗的嫡亲同胞们异口同声。 “祖宗有制,没有充分的理由是不能随意降妃位的。请各位王爷、公主再做斟酌。”贤淑妃站起来向大家作礼道。 “第一,高居妃位,却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李林甫大声念着,贤淑妃的脸上闪过一片阴云。玉真公主立刻反应过来,这条触到了贤淑妃的短处,便阻止李林甫说:“重在江山社稷永固。” 李林甫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点点头继续念:“第二,江家串通张九龄推荐品行卑劣之人在朝为官,败坏官德。” 玄宗听到此,知道所指品行卑劣之人是谁,便心中琢磨:难道这风信子秘密调查之事走漏了风声?朕难道如此不安全?想着想着,便又念起了张九龄,心中弥漫着深深的失落。 “是谁?丞相能说得明白一点吗?”申王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 “林慕容。”李林甫此言一出,贤淑妃心惊肉跳,微颤抖了一下。贤淑妃待要看玄宗的反应,却见沈欣走进来跪倒磕长头。 “下人不经允许闯皇家家宴是死罪,沈欣你好大的胆子。”贤淑妃的声音提到了高八度。 “小女子今天敢来此,就没准备要活着回去,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沈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有何话要说?”玄宗皱了皱眉头问。 于是,沈欣将杨左拥外孙女谭画纤进寿王府后的一切进行了禀告,并将林慕容纠缠自己之事做了夸大的描述。这些竟然是玄宗没有掌握到的情况。 “你且退下吧!”玄宗摆摆手,沈欣退出。 “还有第三条吗?”玄宗斜视着跪在地上的李林甫问。 “老子李耳乃我李氏祖先,江采苹自入宫以来只一心礼佛,从不到玄都观拜谒老子,是对我李唐王朝之大不敬。”李林甫振振有词。 “宸妃的名讳是你做臣子的能直呼的吗?你竟把我李唐宗族和王朝的礼数丢得这么干净,祖宗定怪我治家不严、用人不当。”玄宗阴云满面道。 “皇上忙了一天也累了,大家也早点歇息吧,此事皇上自有主张,大家退了吧!”贤淑妃为玄宗披上采苹缝的斗蓬说。 各位王爷和公主都清楚,贤淑妃现在的地位相当于皇后,所以便也匆匆退了。 贤淑妃与高力士等宫人将玄宗送到了御书房,两人在里面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等玄宗开始打坐默诵《心经》时,贤淑妃对高力士叮嘱几句便离开御书房向慧贤宫走去。 “宁王和两位公主已等候娘娘多时了。”贤淑右脚一踏进宫院出来相迎的小宫女说。 “娘娘辛苦!”在贤淑妃踏进客厅的一刹那,宁王忙起身施礼道。 “本宫辛苦是本分,但却分担不了圣上心里的忧,圣上真心惦记的是他的手足和骨肉,手足给他的温暖会更暖心。”贤淑妃一字一句地说着便开始脱了斗篷坐下来。 “娘娘也该知道圣上对武家的感情,娘娘也是惠妃娘娘在世时最好的同姓姐妹,今天为寿王一家争取权力,也该是娘娘的本分所在。”宁王脸上挂着一丝阴笑说。 “本宫只知道皇上心里太苦,让皇上心里舒服,是本宫本分所在,旁的本宫并不想的太多。”贤淑配左手拿起佛珠边转动边说。 宁王和两位公主一看这明摆着是要下逐客令,便起身告辞。 大年初四一大早,贤淑妃便接到来自玄都观的禀报:沈欣上吊自尽于玄都观外的大榆树下。这沈欣不同于一般的下人,她的丧命也算是宫廷的一件大事。从初一晚上家宴后到初四凌晨,玄宗一直未出御书房的门,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一言不发地抄写《金刚经》,紫宸宫这边也是在悄无声息中日夜诵经、抄经。 贤淑妃穿了斗篷,提了自己亲手做的早膳,带着两名宫女和一个小太监出慧贤宫向御书房走去。昨夜的一场雪,让皇宫进入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走过紫宸宫时,宫墙里露出来的紫色、红色的梅花,让整个皇官都有了一种诗情画意的清丽之美。贤淑妃伫足良久,几欲走近叩门,却终没有向前迈步。 到了御书房,看到正在抄经的消瘦了的皇上,不禁难过起来。人非铁打铜铸,为何亲手足们就不能为背负太多责任的皇上想想呢?不忍心将沈欣之事禀奏,但这么大的事自己又做不了主,耽搁时间长了还会生出旁的麻烦来。于是,先伺候玄宗用了早膳,然后便将此事禀明。 “逼人太甚!”玄宗的声音里有一种无奈的痛。 过了良久,玄宗起身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喃喃道:“只是苦了沈欣这孩子,朕知道她对瑁儿的一片真心,她一直都是拿了命在保护寿王府啊。” “臣妾总觉得玄都观的两位公主表现有点反常,没有理由对宸妃有如此大的成见呀!” “朕不明白,一个不争不抢的弱女子,怎么会成了众矢之的,为何总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呢?” “众矢之的来自圣上之至爱呀。”贤淑妃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哀怨。 玄宗望了一眼贤淑妃,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高力士,传旨赐沈欣全义公主,以公主之礼厚葬。”玄宗的决断让贤淑妃很感动。 李林甫在宁王和两位公主的支持下,将宸妃降位之事作为重中之重的“天职”不断推进。 正月十三,金仙、玉真两位公主再度进宫面圣,一项决定采苹命运的圣意在御书房酝酿而成。正月十四,李林甫和礼部尚书拿来了几个名称让皇帝圣断。 “郁、清、芷、萧、若”,玄宗看到这五个字,心中极为不悦,但还是强忍住愤怒说:“张聊九龄辞归,朝堂空也!” 说完,将这几个字用朱笔抹掉,在空白处用墨宝写了个大大的“梅”字。李林甫忙拿过来递于礼部尚书,就要谢恩退下。却听玄宗说:“等过了正月廿三再启动此事。”李林甫应答着抬起头,却见玄宗低头在看书,连抬眼皮的心情都没有。 正月十五的皇宫家宴如期举办,气氛却极不寻常。不好的消息总会有万能的翅膀,宸妃将被降为梅妃的事早在宫廷里传开了。采苹因不惯于宫中走动,因之消息极为闭塞。晚宴如期而至的采苹,看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 荷月、岚芝将采苹的手炉和斗蓬放在往日的上席座上,欲扶采苹坐下,却听见有人说:“风凰架上怎可容山鸡的泥爪走过?”两个贴身丫鬟循声望去,却是秦亦珍的丫鬟招伺、亥月两个面带嘲讽的怪笑在说。 “你们在说什么?请遵守宫规!”荷月竖起柳眉说。 “还当自己是块宝呀,真不知天高地厚。”招伺身子前倾用指头指着荷月提高声音说。 “住嘴,不得无礼。”秦亦珍忙拦挡自己的丫鬟。 正在此时,玄宗与贤淑妃驾临,采苹与在坐者共施礼后坐在往日的席位上,面部淡定从容。 玄宗从大家的目光里读到了消息传开的气息,本来就不悦的心情变得更为沉重。“宸妃身子单簿,大冷的天恐难抵寒气,高公公将大理国新贡的檀香手炉拿来添福给宸妃。”玄宗此话一出,在坐者极为惊讶,那些嫔妃们刚刚还布满幸灾乐祸嘻笑的脸,忽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凝固住了。 皇家正月十五的家宴极为冷清,因为沈欣之事,歌舞取了,猜灯谜和击鼓传花因欠和畅的气氛而没有了往年的热闹。嫔妃们看着采苹面前的檀香手炉更加妒火中烧,各个瞪着怨气冲天的怒眼,采苹感到那些目光似无数射向自己的箭,极不舒服。 “启禀皇上、贤淑妃,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望乞恕罪!”江采苹连声咳嗽着双膝跪下行礼道。 “宸妃每天起早贪黑,六时诵经抄经为国祈福,自比别人辛苦些,自腊月小年以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让她也行回宫歇息吧!”贤淑妃转过身道个万福对玄宗说。 “好吧!宸妃平身,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玄宗的话里满是怜借的柔情。 采苹回到紫宸宫便开始写信,写的是辞皇宫回闽归隐的信。信写好了,便开始收拾东西,思乡的情绪便也浓重起来。 采苹走后,玄宗只是默默坐着并不发一言,偏这时宁、申二王走过来进酒,玄宗接过酒将欲举杯,宁、申二王忙跪下说:“陛下不可有反悔之心呀!” 玄宗将酒杯放在桌上说:“朕自有主张。” 气氛在玄宗的沉默与不舒畅中更为凝重。 “皇上为家事国事日夜操劳,很疲倦,大家早些散了也好让皇上早点歇息。”贤淑妃平和的语气里渗透着不满和责怪。大家都起身准备离开。 “各宫娘娘留一下,贤淑妃有话说。”慧贤宫小太监的声音让各宫嫔妃有一种莫明的后怕,面面相觑着坐回各自的席位。 “皇上的禀性、用情各位姐妹是知道的,善待宸妃就是善待自己。动心机、善妒、以狐魅示人者乃圣上之大忌。让圣上不为旁事分心,心情舒畅处理朝政应是后妃之大德。”说完,便先起身径直走了,晾在那里的嫔妃们感到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了心上。 玄宗刚回到御书房,便接到了采苹的辞信。 “妾本民间一凡女,为慕君王到皇宫。初衷只为常仰圣,蒙圣错爱受浩恩。怎乃妾出身微,既不能为圣上分大忧,亦不能以广见之王律、周到之礼数得皇室及后宫之人心。实辜负圣上洪厚之怜心,亦添圣上之负重,还将因妾身之欠缺,为父母家人带来祸端。为大唐江山之稳固、为圣上眉头永舒展、为父母有生之年无大碍,妾以真诚之心奏请圣上容妾出宫回闽,妾愿将余生之光阴皆付于持斋诵经,为大唐江山、圣上安康祈福!江氏采萍叩拜”玄宗读着令自己心痛的话语,看到最后的落款,黯然泪下。想起紫宸宫里琴瑟和鸣的一幕幕,眼泪竟像断线的珠子尽情抛洒。一代圣君,竟趴在御书房的书桌上在伤感中睡去。 “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朕。”玄宗从梦中惊醒,眼角还挂着泪痕。定了定神,看到贤淑妃和高力士站在面前,身上盖着宸妃缝的长棉袍。玄宗像个孩子搬扑到贤淑妃怀里饮泣道:“朕身为一国之君,竟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活得舒心,朕苦呀!” 泪如泉涌的贤淑妃不知此刻是在为他们的真情感动着,还是在为自己近在咫尺却无法得到圣心而伤心着。 玄宗忽然感到对贤淑妃太不公平,每个与贤淑妃贴心的时刻总是在诉说对别人的相思之苦之时,对惠妃、宸妃的真情感动着眼前人,也刺痛着眼前人。好在眼前人乃大贤大德,把对自己的一片真情化成了亲情般的体贴,给为亲情伤透心的他带来了人世间难得的温馨与温暖,这便是他将贤淑妃的宫赐名为“贤慧宫”之缘故。 “陛下早点歇息,有话明天再说,什么也比不上陛下的贵体重要。”贤淑妃边帮玄宗整理头发边说。 “我有几句话带给宸妃,请替为转告。” “高公公,笔砚伺候。”贤淑妃吩咐高力士后,回头说:“见字如面,宸妃妹妹心与君同。” “三生石上有誓言,今生才相知。历尽千辛得重逢,怎可忍心弃我去。留下,便有朕之安康!切!切!切!”玄宗写完,又在下面画了一朵梅花。 此后的日子里,玄宗一直在御书房默默抄经,形同闭关修炼。 正月廿三,过年后的第一次早朝,文武大臣看到瘦了一圈的皇上,心中却不免难过起来。 早朝的第三项事便是宸妃移位之事。“江氏采苹,自入宫来,厚德贤良,忠孝悌信。才情灼灼,重振六艺。克己慎行,无私坦荡。实为圣上之知己,六宫之表率。因自疚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加之体弱多恙,复次奏请辞去宸妃之位。朕感念其亮节并为满足其心愿,特准其辞去宸妃之位,赐梅妃殊位,长伴圣驾!”这封由玄宗口述,李林甫拟写的疏文,在朝堂上朗朗响起。乔欣特意跪奏宸妃的娘家无一人因宸妃而加官进爵,因此宸妃移位之事不存在其它方面的升降之变。这场皇室宗亲与玄宗的尖锐交锋就这样在玄宗的智慧运作中趋于平静。 紫宸宫只是换了匾额,其余的一切都没有变化,采苹仍住在里面一切用度亦如从前,在她看来这“梅沁宫”与“紫宸宫”只是换了名称而已,旁的一切不想知道也不想理会,她有她丰盈的内心世界。 二月初一,回老家待奉双亲很久的萧彤姑姑忽然回宫了,对萧彤该不该回到江采苹身边,皇室、后宫又是一番大争论,但萧彤坚决要回到采苹身边的决绝,让争论自然停息。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皇宫里自是一番大庆祝,萧彤却在此时选择了面见圣上,她给玄宗带来了窦太后缝的夹袄和一封信。 萧彤姑姑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她是如何见到窦太后的?窦太后给玄宗的信里写了些什么?敬请下章分解! 第五十九章 梅隐冷宫 萧彤面圣的心愿在玄宗的盼望中顺利实现。其实,萧彤回老家侍奉双亲只是一个假托,萧彤真正去的地方是敦煌月牙泉畔的梅隐园,目的是侍候病中的窦太后,这皇宫里只有玄宗一人知道。接到窦太后要萧彤速回宫的飞鸽传书后,玄宗立刻传令唐死士护送。忠诚、保密是唐死士们的首要天职,所以萧彤的来去在隐秘中极为安全。 萧彤在御书房秘密觐见皇上,玄宗问过太后的病情后,便问太后急遣其回宫之因。萧彤先将窦太后为玄宗缝的夹袄献上,折叠整齐的夹袄上放了一封信。萧彤说:“太后对圣上的牵心和体己话都在一针一线缝制的衣服和一字一句写的书信里。” 玄宗接过夹袄和书信,不禁潸然泪下。病中的母亲竟还惦记着为自己缝制衣服,熟悉的针线和绣图,使他想起了一件件刻在心里的温暖往事。 “……知子莫若母,与儿心心相印、琴瑟和鸣者唯梅妃也。虽未曾谋面,但她却早已是娘心中的好儿媳。若儿生在平常人家,便可与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身为帝王,注定不能拥有常人的幸福。但无论发生什么,娘都希望三郎牢记:这世间能以纯白生命和纯净之心待儿者唯闽中江氏采萍也……。”母亲与梅妃辞信的落款都用了“采萍”而非“采苹”,是巧合还是暗合天意?玄宗无法知晓,但却让他有一种仿佛要失去心中至宝的心困和落寂。母亲信中的“梅妃”是对此事知晓的表达,也是深深理解自己无奈的体现,更是对已成实事的“梅妃”之事不必纠结的告诫。母亲对采苹的喜欢和认同,如同一盏黑夜中的明灯,照亮了他的心空,使他不再有孤军奋战的悲凉。母亲的用心令他温暖而感动,眼泪竟在来不及避萧彤的感动感恩中夺眶而出。 “有烦萧姑姑替太后和朕好生照顾梅妃了。” “圣上不必担心,这是萧彤应尽之责,得皇上信任,为皇上和太后尽忠是奴婢累世所修之福也。”萧彤说完,叩拜谢恩后退出。 萧彤秘谒圣上之事,很快便被几个王爷和玄都观的两位公主知晓,他们合计指使李林甫写了条关于严禁宫人秘见圣上的宫规奏章,李林甫直接到御书房秘呈皇上,玄宗看后哈哈一笑撕了奏折说:“堂堂李唐王朝的宰相,竟无聊到如此地步,有辱我堂堂大唐宰相之尊贵也。” 李林甫碰了一鼻子灰后悻悻而去。玄宗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就因萧彤是采苹身边的人,便会无端生出这无聊之事来,可见采苹要面对多少暗礁和风雨。 宸妃的位子一时成了王公大臣和后宫聚焦的热点,李林甫碰了一鼻子灰后便不敢再自告奋勇。梅妃因入宫的起心动念不同于旁人,所以对过去、现在、未来自己的位置并不看重,只一心挂念着圣上的安康和大唐江山的昌平。尽管从正日廿三到将近清明的时日里,皇上从未踏进“梅沁宫”半步,但她知道皇上的心从未离开自己半步,梦中琴箫契合奏、对弈会心笑、默写《心经》赛书法的一幕幕清晰如现实。每天带着梦中的温馨在晨钟暮鼓中诵经祈福竟让生命绽放丰盈的清欢之花。 清明节的前一天,玄都观传来消息,太真道姑羽化。玄宗与贤淑妃并两位出家公主商量要坐缸还是棺葬,杨太真(玉环)修行虽非上乘,但她毕竟是皇室王妃出家,葬礼还需细斟酌。最后,因其出家时间短,加之出家后常怀忧思、心不清净,便决定棺葬。并定了王室宗亲和后宫各主位正好在参加祭祖大典后再参加杨太真的葬礼。圣旨下,宫中皆为杨玉环离世之日恰能享荣此遇而感叹,都说杨玉环活着时三灾八难,死后却能显耀身后,也算是老天厚佑。 清明这天,后宫除了梅妃因身体不适没有去大慈恩和玄都观外,后宫中所有嫔妃都去了,她们的潜意识都似乎是要通过参加玄都观的活动而打击一下自以为是的江采苹。 大慈恩寺的活动结束后已是午时,吃过斋饭即奔玄都观,玄都观祭祖仪式结束后杨太真的葬礼紧接着开始。尽管之前金仙、玉真公主吩咐过所有前来之人不得有哭声,这样会影响太真魂归碧落。但那些心中有怨气的后宫主儿们,偏借着这个茬儿悲悲切切地哭起自己的不如意来,贤淑妃冷眼看了看这些寿王府出事时避之不及、今天却比去了自己的亲娘还伤感的嫔妃们,心中极不舒服,竟脱口说了句:“你们还嫌添乱不够吗?”此语一出,嫔妃们渐渐收了哭声,这时却听到两个嫔妃哭着说:“与其在后宫冷冷清清,还不如随了寿王妃去,也好互相做个伴。”说着就要头触棺身。 “不怕连累了尔等的娘家人就请便吧!”贤淑妃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说。两人似乎想起了嫔妃自尽乃株连娘家之大罪的律条,便赶紧止住了哭,定定跪着不敢再造次。 葬礼结束后,玄宗一行人吃了玄都观精心准备的斋饭便准备启程回宫,问及,后宫并无一人愿留在玄都观守灵。日落之后,大道场《破玉》《招魂》在京城几大道观主持各率众弟子的浩大声势中举行,这打通观门内外的道场,引来附近众多百姓观看。 玄宗正在御书房里批奏折,却见高力士慌谎张张跑进来忙跪倒在面前。 “何事惊慌?起来慢慢讲。”玄宗边看奏折,边扬右手示意高力士站起来。 “圣上,圣上,玄都观派人捎口信过来了。”高力士的神情极为急切。 “朕刚从玄都观回来,还要捎什么口信,玄都观越发不清净了。”玄宗的神情充满不屑。 “奇怪!奇怪!真奇怪!让捎信人给圣上讲吧!” 玄宗抬起头放下奏折,忽然对高力士的神情和话语有了兴趣,含笑望着惊魂未定的高力士说:“传!”。 “拜见陛下!”来人进门便匍匐在地,低头长跪深拜。 “近前说话。”玄宗望着这个长跪不抬头的捎信人温和地说。 来人跪行到御书桌前,依然低着头。 “抬起头来!”随着玄宗话落,来人慢慢抬起了头。玄宗吃惊地看了一眼来人说:“怎么是你,事情很重要吗?” 来人望着玄宗连连点头。玄宗想来真有大事,两位公主再任性也不敢因小事而启动这条传信线。 来人名常忠,本是唐死士中的一员,以御林军神秘人的身份行走在玄宗与玄都观之间,重要任务是保护两位公主的安全。当初玄宗对两位公主有交代,自己让御林军中武功最高强者保护玄都观,有了重大事情如不方便尽可通过此人传信。 “所传信事为何?” “惠妃娘娘借寿王妃之尸还魂了。”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玄宗站起身手扶着桌子身子前倾着急切地问。 “惠妃娘娘借寿王妃杨玉环之尸还魂了,口口声声要见圣上。” “启禀陛下,贤淑妃觐见!”正在此刻,高力士在门口躬报。 “快传!”玄宗立刻意识到贤淑妃觐见定与此事有关。 “臣妾叩见皇上!” “梓潼平身!”玄宗从未这样称呼过贤淑妃,此语一出,令贤淑妃十分感动,令在场者也很是意外。 “想必皇上已得到玄都观的消息了吧?” 玄宗摆摆手示意常忠、高力士及左右退下后问道:“梓潼如何看此事?” “借尸还魂之事臣妾从戏文里看过,也听过民间传说,但从未见过,不敢断定是真是假,来臣妾宫中报信的人说宁、申二位王爷在现场,从棺中起来的寿王妃说话的声音、神情动作跟惠妃一模一样。” 玄宗的神情一片茫然。贤淑妃非常清楚玄宗的心思,之所以今天连称自己梓潼,是因内心怕失去梅妃的一种深深的恐惧,他不想让任何的意外打破现状。有自己对皇上和梅妃感情的理解和支持;有自己对梅妃的呵护和保护,皇上心中的真情绿洲就不会被风刀霜剑侵蚀成无助的荒园。 “荒唐,荒唐,真荒唐!怎么会冒出这等事来?”玄宗起身背着手不停踱着步说。 “臣妾愚钝,但却深信解决任何问题最好的办法是面对。” “朕心里很乱,脑子理不出个头绪来,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或许会理出个头绪来。”玄宗说完便脱了外套和朝靴准备开始打坐。 贤淑妃叮嘱高力士几句便告辞退出。 次日一大早,一宿未眠到了天亮才有睡意的玄宗被门外的人声吵醒,正要责怪高力士两句,却听到高力说:“圣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刚刚睡去,请王爷、公主念在圣上为国事家事日夜操劳的份上先回去,等圣上醒了老奴第一时间禀告。” “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是至亲手足,自然比旁人更心疼圣上,不需奴才在此聒噪。” 玄宗听到高力士与宁王、玉真公主的对话,睡意全无,忙起身提高声音说:“高力士,宣!” 随着“奴才遵命”之声的落下,宁王和玉真急急进了御书房。看到披着外衣坐在龙床上眼眶发青的玄宗,宁王忙上前跪拜道:“不是为兄和玄玄小妹不心疼陛下,实是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耽搁。不知此时当讲否?” “但讲无妨!”玄宗单盘了腿,将披在身上的外衣往上拽拽说。 “惠妃娘娘借尸还魂之事想必陛下已听说了。” “皇室接二连三发生一些怪异之事,朕以为是祖上责怪吾辈不够同心共护李唐江山所致!” “急急见陛下,正为此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来真是血亲相连,手足心通啊!说来朕听听。”玄宗用一种抛开亲情的帝王的威严表情直视着宁王说。 “惠妃娘娘还魂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宁王抬眼望了望玄宗,又看了看身边的玉真公主,欲言又止。 “该让你说话的时候,为何要吞吞吐吐?” “梅精惑主,家国不安,此妖不除,后患无穷。”半跪在一旁的玉真公主高声说。 玄宗神色大变,用一种异乎寻常的眼神望望宁王又盯盯玉真公主,过了良久说:“如此说来,朕便成了无道的昏君?你们此来是要逼宫?”宁王和玉真第一次感受到玄宗眼神和话语的犀利,那犀利中的寒光令他们头皮发麻。两人被突如其来的玄宗的神情吓得不由哆嗦了一下,遂低下头不再说话。 “高力士!”玄宗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那一嗓子里有着一种无助中的依赖。 “老奴侍候。”高力士小跑着从门外进来忙跪倒。 “传旨玄都观,道姑杨太真羽化登仙之时因尘缘未了,魂兮复归。望斩断尘缘,潜心修道。自此,杨太真与李唐皇族再无任何瓜葛。”玄宗说完便开始整衣下床,对跪在面前的两人视而不见。 “祝圣安,臣等告辞。”宁王声音哆嗦着叩拜道。 “请便!”玄宗自顾着低头穿朝靴淡淡说了两个字。 “看来皇上对这江氏是死心塌地要护着,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的眼神,那眼光像是两道利剑的寒光,想想都后怕。” “传旨玄都观,却对我看都不看一眼,仿佛玄都观与我无任何相干似的。” “重亲情虽是他的秉性,但帝王的龙威是不可冒犯的。看来,我们是触碰他的底线了。” 兄妹二人小心翼翼走出御书房后便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正走着,迎面碰到申王与李林甫急急向御书房走来。 “看来你们是碰了一鼻子灰出来的。”申王施一礼说。 “奉劝二位别再去自讨没趣,龙心已大怒了。”宁王摆着手说。 “惠妃娘娘言,若端午之前梅精不除,宫中将灾难不断,国必有大难,我拼了一死也要面圣奏明。”李林甫一声惠妃娘娘叫得在场者都有点晕乎。 “看来今天不是时候,我们还是伺机而动吧!”申王对李林甫说。 却说玄宗下了龙床,在高力士和小太监们的伺候下边洗漱边回想采苹进宫来的一幕幕,在紫宸宫两人更多的是对弈、琴箫合奏、谈经论道、比书画、说体己话儿,世俗夫妻间的男欢女爱却很少,端庄典雅、心纯如水的采苹怎会与妖精扯上关系?这其中必有缘由。是哪股歪风要置采苹与死地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心事重重,早膳进食极少。“这世上,唯有梅妃与张丞相能解圣上的心解,老奴只能看着圣上难过,却无能为力呀!”高力士说着竟提袖拭泪。一股暖意从玄宗心头冉冉升起,他笑着拍拍高力士的肩说:“高公公陪朕的时间最多,没有高公公,朕如断了一条腿。” 宁王四人因为觐见与否反复斟酌着,到玄宗用过早膳时还站在一起辩论着。玄宗上朝的辇轿从四人身旁走过时视若无人,四人低头行礼时眼神快速进行了一番会意的交流。 “今日皇上上朝时间早,我等不可迟了,要赶在前头。”说着,宁、申二王和李林甫丢下玉真小跑着向金銮宝殿奔去,玉真哼了一声便回玄都观了。 “臣有要事相奏。”刚一上朝,李林甫就迫不及待地跪上前来上奏。玄宗看了看宁、申二王的表情,立刻明白李林甫要说什么,便皱了皱眉直视着李林甫问:“今年北方春旱严重,丞相可是上奏赈灾之事?” “这,圣上,臣要奏的事与春旱有关,却比这个更重要。” “堂堂大唐丞相,对赈灾这么大的事不上心,对朕挂心的民生疾苦避而不谈,口口声声说有要事相奏,难道你比朕治国理政的才干更高?” “臣不敢!臣对李唐王朝和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臣确有要事相奏,宁、申两位王爷可以作证。” 李林甫话音刚落,宁、申二王便上前跪拜道:“李丞相所奏之事与大唐兴衰有关,请皇上准其上奏。” “请皇上准!”几个大臣也跪下来请求。 没等玄宗应允,李林甫便将要奏之事侃侃而谈,虽然短短时间,但这传言已在宫中和达官之间飞走,朝臣们听李林甫侃奏此事毫不诧异的表情,让玄宗明白了此事的传播力,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正在此时,太监来报宫中两位老太妃薨了。玄宗刚安顿好两位太妃的葬礼,又有太监来奏冷宫起火殃及附近两个宫院,冷宫中两位嫔妃和两个殃及宫院中的嫔妃和她们的宫人全部葬身火海。 “皇上,请准了李丞相的奏,将梅妃先打入冷宫,先安抚了人心,再做斟酌。”文武两班大臣们跪了一大半跟着宁王说。 “今天朕有点累了,先退朝吧!” “报!”玄宗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急报。 “启奏陛下,福建发生水灾,死伤百姓千余人。” “请陛下顺天意早做圣断!”跪着的大臣们接着急报大臣的话齐呼。 “李林甫身为宰相,对天下民情心中无数,擅长者唯结党营私、拨弄是非。实为我大唐立朝以来最失职、最薄德垢重之宰相,忝为重臣,辜负朝廷,辱没祖宗,今革职贬为庶民,羁押兵部等候查办。退朝!”玄宗情绪之激动、言辞之严厉令朝臣们大为惊诧。乔欣带兵部一干人下了李林甫朝服,李林甫跪地大喊冤枉,宁王跪上前准备求情,玄宗厉声说:“若有求情者,与其同罪。” 宁王没敢开口,所有的大臣也吓得不敢抬头。玄宗起身退出,跪者皆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嗦着站起来随众朝臣走出了金銮宝殿。 玄宗回到御书房闷闷不乐,不禁又想起贤相张九龄,遂命高力士传乔欣。 乔欣走进御书房时,玄宗已写好书信一封,命乔欣亲将书信交于辞官归隐曲江的张九龄。 又一个清晨如期而至,一夜未眠的玄宗,简单用了早膳便去上朝,金銮宝殿外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玄宗的亲手足全在,宗族里颐养天年的长者大多在,长安城里稍有头脸的王公大臣!都在。 “为李唐江山,请皇上赦免李林甫,将梅妃移居上阳东宫。”异口同声的请愿声似排练过无数次,玄宗不禁“佩服”自己的这些亲兄弟热姐妹们的能量和执着。 当日下午,高力士传旨到梅沁宫,梅妃暂移居上阳东宫,萧彤姑姑暂到慧贤宫,按宫规,梅沁宫内一切不能带入冷宫,文房四宝更不能带,只能带简单的换洗衣服。萧彤死活不肯去慧贤宫,横了一条心要跟梅妃到上阳东宫。高力士心里窃喜,因为有了萧彤,冷宫的待遇不会太差。 “朕真是无用,所有发生的事情,为何要让一个弱女子去承担?而且她偏是朕深爱的无辜善良的女子。”当缀着星星的夜的帷缦高挂天空,晚膳不曾吃一口的玄宗十分伤感地对高力士说。 “皇上刚小憩时,贤淑妃娘娘来过了,娘娘请皇上放心,有她和萧彤姑梅妃不会受罪的。” “多亏这宫中还有她,公公走一趟慧贤宫,让贤淑妃转告梅妃,朕知道梅妃是无辜的,朕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朕会亲迎宸妃到紫宸宫。” 宸妃、紫宸宫,高力士感觉到了皇上要为梅花绽放于云开日出之时决战的决心,不禁笑容满面地施了一礼。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六十章 明月天心 地处东都洛阳的上阳宫,是唐高宗李治和则天女皇都十分喜欢的地方,当时建上阳宫也是有很多讲究的,大周则天女皇还政于李唐后便居于此直至仙逝。采苹的两个贴身丫鬟对上阳宫并不了解,她们按萧彤姑姑的吩咐只带了简单的行李,在前往洛阳的路上心中极为不悦,她们知道佛经和文房四宝是采苹的生命,没有这些,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萧姑姑是知道的,为何不争取一下?两个小丫头不禁对萧姑姑有了小埋怨。采苹与萧彤一路之上只是掐着佛珠闭目念佛,并不多言。 却说玄宗听了高力士报来采苹已走出宫门时,伤感地望着窗外喃喃说:“就让祖母保佑你一切安好吧!” 一路之上,各地驿站礼遇极周,采苹发现每到一处总有人提前安排,冰雪聪明、心细如发的采苹发现有两个黑衣蒙面人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们,并且他们和萧彤姑姑随时有联系,但她始终没问萧彤姑姑,因为她知道有萧姑姑在,自己是最安全的。那两个丫鬟竟对此毫无觉察。 行行走走,不觉到了东都洛阳,采苹没有来过洛阳,却对这里充满向往,两个丫鬟更是对这里充满好奇,不时挑起轿辇的窗帘往外张望,采苹扫了几眼窗外,发现这里与长安有着很多的不同。 到了宫中,来接待的人并不是像在接一个打入冷宫的后宫失势者,倒像是在迎一位要受晋封的贵人娘娘,萧彤很从容地与迎接的人们交谈着,两个丫鬟扶着采苹笑容满面跟在萧姑姑后面,边走边四处张望,感觉这里比长安的皇宫要美很多。 到了上阳东宫,仿佛进入了仙境,这里的一切仿佛是为采苹天成的设置,佛经、史书、文房四宝、琴棋笛笙样样俱全,处处皆见各色的牡丹花、荷花和梅兰竹菊四君子摆成的图案,与墙上挂的牡丹、荷花、梅花丹青和梅兰竹菊的屏风画相映成趣,堪称绝妙。假山上的流水和巧夺天公的设计,增加了这里的生机与活力。 远离了长安城前朝和后宫的纷扰,采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窃喜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为大唐为圣上每天诵经祈福了。她真想永远就这样在此度过一生。 采苹走后,玄宗把所有的身心都放在处理朝政上,白天上朝,每晚在御书房批奏折到丑寅交接时,后宫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冷宫。旱情有效解决后,玄宗便开始微服私访,从中获得了许多理政的启示,囯泰民安的大唐盛世让百姓感到一种踏实的幸福和满足。农历七月将近,玄宗提出要去东部洛阳住一阵子时,立刻遭到了亲王和众臣的反对。 东都洛阳皇宫是玄宗的出生地,他对那里有着特殊的感情,从小到现在,身份在变,但每年至少去一次且长住一段时日是人人皆知的约定俗成,但此次却遭到坚决反对,李林甫又是反对派的骨干。他知道遭反对的理由,更知道坚持会危及采苹的生命安全,遂暂缓了要去东都的打算。 “张丞相决意不出山?” “他说既已决心归隐,不再重回朝野。但心中时刻挂念着江山社稷和圣上。并说一切灾难都会很峡过去,圣上的定力最为重要。” “就这些?” “还有,张丞相说当初让梅妃娘娘进宫,不仅仅是为圣上觅得知己,他说圣上与他和梅妃娘娘的缘份在天地人三盘同转益三界的使命中。” “他近日在诵什么经咒?” “《心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白衣观音灵感神咒》《地藏菩萨灭定业真言》。” “他在看什么书?” “《山海经》《周易》《文昌帝君传》《文昌帝君劝善语录》。” “朕明白了!爱卿辛苦了!” “依乔卿之见,玄都观之事与李林甫有直接关系?” “自梅妃娘娘移驾东都洛阳,玄都观与李丞相的联系不似以往紧密,太真道姑也再没有以惠妃自称谤梅娘娘,但那两个来自终南山的神秘道姑与太真和李林甫的单线来往依然很密切。之前从未听说过寿王府有这两个密交者。” “两位公主与终南山道姑和李林甫的来往如何?” “各亲王都回到自己的封地忙于政事,两位公主便也只是静心修行,与他们似是很平常的礼节性来往,并无秘交。依臣之见,两位公主是被他们迷惑了,真心为大唐江山和圣上着想,并无私心杂念。” “从即日起,要对李林甫每天进行详细跟踪,记住是详细跟踪,突破口应该在这里。” “臣明白!” “到终南山对这两个道姑的来历仔细査查,朕记得太真道姑的母亲好像在终南山出家修道。” “臣细查过了,还没有查到两个道姑的任何信息,太真道姑的母亲是在青城山修行,偶尔会到终南山。” “速度要加快,终南山怎么会查不到两个道姑的任何踪迹呢?进展中还有什么障碍吗?” “李丞相那边会安排很多事,臣有时实难脱身。” 御书房里玄宗与乔欣进行着秘密对话。 次日早朝,玄宗宣布:特殊时期,兵部直接对皇帝负责,兵部尚书兼吏部侍郎乔欣随时听命皇帝左右。特殊时期乔欣晋升兵部尚书又兼官员考察升迁重要部门的侍郎,令许多人惊羡,但联想到张九龄和乔欣的人品、能力,大家又觉得一切皆在情理之中。 好不容易有了一段安宁的日子,农历六月廿九早朝这天,报来黄河两岸发生瘟疫并不断扩散之奏。玄宗遂与群臣商量抑制瘟疫之事,下朝后又召集相关重臣在御书房商讨至深夜。宫中的御厨房更忙碌了,玄宗的御书房成了办公与进膳的双用地,皇帝进膳时的许多缛节都被暂时取消,玄宗感到一种回归自然的舒心。当晚,玄宗梦见观音菩萨对他说:“玄华太子,对治瘟疫的药方,本座已于二月十九授于紫玉仙子,到梅沁宫佛堂便可寻得。”玄宗待要再问时,观音菩萨已不见,从梦中醒来正是寅时三刻,便再无腄意。玄宗不止一次在梦中听到观音菩萨称他为玄华太子,不禁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探寻之念:玄华太子是我前世的身份吗?在轮回中我与观音菩萨有着怎样的源渊?九龄宰相讲的益三界的缘份究竟是怎样的?观音菩萨今天的明示已告知梅妃就是紫玉仙子!起身下床,翻史书、细回想,历朝历代并无玄华或宣华、轩华太子。一大早宣来史官问,他们也不知哪朝哪代有玄华或宣华、轩华太子。之后,史官连五代十国和蕃邦国的历史都查遍了,并无此名之太子。 七月初一,玄宗一早到大慈恩寺祭拜天地和祖宗后,便回宫径直走到梅沁宫,看到宫中的一切,不禁有睹物思人的伤感和物是人非的感叹。走进佛堂翻动落了尘土的佛经和采苹用墨宝抄写的经卷,每本字迹公正的厚厚的抄本后都写着:“祈大唐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祈圣上安康吉祥、英名万世!弟子江氏采萍沐手抄结于某年某日某日。”看着这熟悉的字迹,感受着采苹的一片赤诚之心,玄宗不禁淆然泪下,掏出胸前衣袋采苹绣的锦帕要擦经书和抄卷上的尘土,却又舍不得。这时高力士递上了为玄宗带的汗巾,玄宗便悉心擦拭起来,在慢慢的擦拭中,感受采苹的温暖。翻动擦拭了所有的经书和手抄卷,并不见药方。玄宗跪在蒲团上心里默念:佛菩萨让隆基证明昨夜梦境的真伪!心里默念着竟迷迷糊糊睡着了,在似睡似醒中听见观音菩萨说:“药方就在本座的背上。” 猛然睁眼抬起头,却见佛龛中的金身观音菩萨正冲着自己慈悲地笑着。遂起身,小心翼翼向观音圣像后摸去,摸到一个用黄绸包着的小方块,打开一看,一张黄纸上采苹隽秀的字跃然纸上:昨日是二月十九,夜梦观音菩萨口授药方,圣言发生瘟疫时拿出救苍生。不敢冒然将此梦说出,更不敢将药方拿出,将药方置观音大士背后,若真发生疫情,拿出呈圣上救苍生。下面便是药方,只有简单的五味药。玄宗正纳闷这药方是否有效时,听到门口有声音,便忙将药方藏在胸前衣袋里。 “陛下,臣妾深知自己的福德、智慧、与佛菩萨的缘份都不及采苹妹妹,所以不敢妄动佛堂的一卷一物。除了这里,梅沁宫每天都有专人打理,您看这宫中的花,还有书房。”贤淑妃跪在佛堂门口说。 “贤妃快起来!”玄宗走过来拉起贤淑妃,贤淑妃拿出自己的锦帕与玄宗共同擦拭佛像、佛堂……。走出佛堂,却见梅沁宫处处窗明几净、鲜花盛放,玄宗欲向采苹的古琴走去,却被贤淑妃拉住了,她知道那里留下了隆基与采苹许多美好的往事,怕他赌物伤怀,因而拉着隆基的手说:“梅妃妹妹在洛阳一定很开心,圣上和梅妃共植的荷花昨天开了并蒂花了,臣妾陪圣上去看看。” 说着便拉隆基走向宫院的荷塘……。 如何公布这药方呢?玄宗思忖片刻便有了主意。下午,召集李林甫、乔欣及太医院的御医们在御书房商量医治和抑制瘟疫的良方。同时,让乔欣安排皇榜征集民间药方之事。玄宗看到李林甫对乔欣充满妒恨的凶狠目光,对他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 经历一番讨论、征集,三天后治疫抑疫的药方诞生了。其实,这药方便是玄宗从梅沁宫佛堂取得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这药方合理合请无阻无碍面世济苍生。 药方公布出去的第三天,正好是农历七日七,玄宗来到长生殿,看到各色的花在贤淑妃的关护下姹紫嫣红、生机盎然,自己题写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如誓言般镶刻在长生殿的心墙上,留给采苹题诗的那片空白不知啥时画上了一枝紫色的梅花和一株紫色的荷花,插在同一瓶中的两花之间是一弯月亮,玄宗不禁被这玄妙而走心的设计吸引,移步画前久久凝望,心中竟对画者竟充满了感恩之情。他用心用情设计的长生殿,因为种种原因,采苹竟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如今,世事所迫相隔遥遥,不知何时能回来看到这里的一切?想到这里,不禁伤感万分,踱步走到假山旁的木雕桌凳旁坐下来发呆,这时见观音菩萨手持绿柳净瓶笑盈盈从门外走进来,左右紧随龙女和善财童子。 “药方里要加药引,本座已告知紫玉仙子,信今天便可传到。” “菩萨为何不直接告诉隆基,要告知紫玉仙子再转告呢?” “药方和药引一经紫玉仙子之手写出,便是增加了力量,这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何因?菩萨请明示!” “紫玉仙子心空如皎皎明月,心地如清清荷塘,起心动念纯良洁净,从未做过一件欺心之事,心光的力量威力无比,一举一动一言皆得诸佛菩萨加持,更有金刚护法给力。” “隆基明白了。菩萨为何总唤隆基玄华太子?隆基和紫玉仙子、还有贤相张九龄有着怎样的前世今生的缘份?恳请菩萨明示!”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自会明白。” “菩萨,隆基还有话要叩问。”玄宗看着转身欲走的菩萨大声喊着。 观音菩萨转过身来面含慈笑问:“但问无妨!” “佛法无边,您的绿柳净瓶威力无穷,驱瘟疫易如反掌,为何不能用最简洁之法救苍生安大唐呢?再恳请菩萨开示!” “瘟疫虽为魔界所为,但也是人的业力所致。若人人皆做好事、说好话、存好心,心光汇就人间佛国,魔怎会有机可乘呢?世人大多为贪瞋痴慢缠缚,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为贪口腹之乐造就无尽杀业,每发生一次灾难都是一次警示,但却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尽管天界神明在公正司职中对善恶业报能及时掌控,但恶之业力叠加到一定程度,就会感召魔疫近身,难免殃及无辜。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除魔疫,佛家讲一个缘字,佛门虽广不渡无缘之人,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就是这由佛界传于极善之人借佛力加持公布于世拨救众生的药方,对那些出佛身血、毁谤三宝、不敬神明、欺良善、肆妄为、损阴德、心地阴毒的业重之众生作用还是极微的,药方对这等人而言,还要加一味更重要的药,这药便是发露忏悔、断恶修善。” “菩萨之意是挽救人心之工程更为重要?” “应观法界心,一切唯心造。汝慧根深厚,该知如何更如法地治国了吧!” “隆基明白!大唐自建立以来,大兴佛教,修寺无数,朝廷供养众多僧尼,难道这功德竟抵挡不住魔疫?” “佛法讲求一颗真诚、清净心。一个持戒、精进、行善的真信者,即使身处红尘,也会修成正果。而一个贪嗔痴三毒缠身者,即使住伽蓝、披袈裟、打佛旗号,却会因行魔事而污佛清誉、毁佛庄严,为自身修一条通往地狱的畅路。” “如何弘扬好佛法呢?” “佛寺和僧尼不在多,在真。明天将会有一把天火将感业寺院中本座的露天巨像烧了。” “却是为何?” “感业寺为敛财,勾结不良之人屡次破戒犯斋,那些作恶多端不知悔改的世人,更是把佛菩萨当作了只认钱不分善恶的枉法者,为寺里捐上大量钱财求本座为其消灾免难,还要本座保佑其升官发财,引导世人把本座当成了境界、格局不如世间清廉之官的贪婪者,感业寺现已成为魔界在尘世行恶的营地,打佛旗号玷污本座,罪不可赦。” 观音菩萨将“罪不可敕”四字说得很重,而且表情很凝重,说完便消失了。 玄宗欲起身追,却不小心摔了一跤,睁开眼却发现是在做梦。接过高力士递过来的汗巾,发现自己竟满头大汗。高力士递上小太监随身带的茶壶,玄宗边饮茗润喉边回味刚才的梦境,梦中的一切在脑海进行了一次清晰的回放。想起菩萨最后的话,不禁对则天祖母和张九龄的大智慧感佩万分。朝野、后宫之人皆知感业寺让一代女皇武则天受尽炼狱之苦难,从武则天封昭仪到登基,建议要对感业寺进行治理者不断,每逢此时,武则天总是笑笑说:“业力所致,必有天报,何苦强行而遭非议、损福报、增业障呢?” 当时,张九龄查清感业寺采苹受害的真相并上报时,气愤至极的玄宗欲封感业寺惩众尼,张九龄平静地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寺中无辜的尼姑居多。那些每天在佛菩萨面前肆意行恶者,佛菩萨怎会袖手旁观?陛下何必要落下阻碍弘扬佛法的不英不慧之名呢?” 现在,二人预言就要成真,玄宗知道自己必须要配合菩萨做该做的事。 正在此时,却见乔欣急急觐见。 “圣上,东边来信了。” “走,到御书房细谈。” 观音菩萨托梦圣上已取到了药方,菩萨明示药引为三颗红枣、六片鲜生姜,一般患者吃九付汤药即可痊愈;重症者吃十四付,发心永不杀生亦可康复;普通人可用此煮汤、煮茶常饮之,可预防感染。祈天佑大唐!祝皇上圣体安康!”看着采苹隽丽的笔迹,感受采苹的温暖与力量,玄宗心中满是喜悦和力量。 药方下发后,除了国库为各省拨付救济银两外,一些寺院、道观和大户富户都自觉承担起了为当地困难百姓免费提供药材和煮药汤救济百姓的责任。药引和更明晰的分类救命护命之法,让瘟疫的退去更有把握,为了增强祛疫效果,玄宗再一次专门召集太医院御医对大锅煮汤药如何用药引进行论证并形成了统一指导方法下发。 感业寺的观音圣像如期被天火所烧,周围百姓并无惊恐反应,原因是前一夜观音给所有人托了同一个梦,说明了自己不愿落像于此的理由。更为神奇的是,玄宗正愁如何处理这些尼姑,当天黄昏寺里主持和她的几个亲信尼姑在主持禅房商量事时,禅房被天雷所击起火,所有在场者皆葬身火海,别的房屋竟丝毫无损。当地百姓深知主持与那几个尼姑的作为,对她们遭天谴心知肚明。玄宗当即立断,命人进入感业寺做后续工作,愿继续修行者分配到正法常驻的尼庵,愿还俗者即放其还俗。从此,见证了一代女皇最落魄时光、完成了一代女皇由柔弱走向成熟强大锻造的感业寺便在自然消失中成了一种传说。 一时间,茯苓、黄芩、地骨皮、甘草、金银花五味中草药治、防瘟疫的药方在神州大地广为流传。瘟疫也很快得到了抑制。 玄宗心情大为欢悦,当即为母亲、采苹各写书信一封,通过乔欣密谴唐死士送往各自手中。 八月中秋临近,玄宗思念梅妃想念母亲的心思更甚,但却又无法见面,心中不免有点失落。 因为玄都观观的平静,玄宗决定中秋节慈恩寺答谢上苍的活动结束后,前往玄都观祭祖。不想这一去竟铸就了他与梅妃在万丈红尘中心的永诀。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六十一章 天大秘密 有萧彤的陪伴和照料,采苹在东都洛阳的每一天过得很充实愉快!瘟疫对洛阳影响极小,尤其是皇宫所在之处,竟没有丝毫影响。人们常看到皇宫上空飘动着大如车轮的白云莲花祥云和形态万千的七彩祥云,都说皇宫里的佛堂和藏经阁里的经书保佑了洛阳百姓。他们哪里知道是茹素的采苹每天在暮鼓晨钟中诵经祈祷、昼忘餐夜废寝抄经祈祷的功德,十斋日均是过午不食,真诚精进多次感应观世音菩萨和地藏王菩萨化现托梦。 有一天,上阳东宫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萧彤介绍说是一位长住东都皇宫的太妃。采苹见到这位慈眉善目的太妃,很有亲近感,太妃也特很喜欢采苹。 “早听说上阳东宫来了天人般的梅妃娘娘,本该早来探望,只因永慈庵有个重要的法会,哀家去参加法会,喜欢那里的清净和暮鼓晨钟里的梵音妙韵便住了段日子。才回宫,便急着过来了。” “采苹乃受罚之身,实不敢劳太妃如此上心。采苹实不知太妃在此,竟未尽到拜谒之礼,还望太妃海涵!”采苹说着就要行跪拜礼,却被太妃起身搀起说:“三郎真是好福气,终是觅到了他心中的知己。哀家十三岁进宫还从没见过如你般清丽脱俗、沉静淡定的女子,难怪会宫怨深深。” “太妃抬爱,采苹受之有愧。民女承蒙陛下错爱,荣享皇家隆恩,却不能为皇室出丝毫之力、添一丝喜气,实有负圣恩、愧对晋封!”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给了他最大的心灵安慰和精神力量!” 采苹打量着眼前的太妃,回味刚才的话,深感这个太妃不一般,能将当今圣上直呼小名,对长安皇宫的事了如指掌……。她究竟什么来头? “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看永慈寺的齐云塔。听萧彤说你对大乘经典几乎都能背下来,佛缘深厚,实乃李唐之幸也!” “承蒙太妃厚爱,不胜感激!人生难得,佛法难闻。有缘亲近佛法,是祖上和父母为采苹累积的福报,做功课修慧心、祈国泰不敢有须臾之懈怠。能去永慈公主出家的寺院拜绕齐云塔是采苹久有的心愿!” “如此甚好!萧彤,将哀家藏的牡丹菊花茶煮上,哀家要与梅妃品茗对弈。” 太妃对自己的一切如此了解,对萧彤使唤如此顺手……。因为萧彤的特殊身份,在长安宫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直呼其名,连当今圣上也对其客气有加。采苹对这个太妃的好奇心又多了层。这个太妃与当今皇上、永慈公主、萧彤有着怎样的关系?为什么她可以常年留守东都洛阳?带着这些疑问,不禁多看了几眼对面的太妃。采苹进宫的起心动念与别人不同,所以对宫中的人事关心较少,对这个太妃自然一无所知。但她对皇室出家修佛道的公主们一清二楚,她从心底里佩服这些可以抛下皇室的金衣玉食修行为国为苍生的勇气和信念。 “在想我这个老太婆为什么可以直呼皇上的小名,对吗?”太妃用慈祥的目光直视着采苹问。 江采苹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平静说:“采苹在想,太妃定是皇室德高望重之人,采苹几世修来的福份,得天赐与您对面而坐的机会!” “真是个会说话的孩子,难怪……。”太妃欲言又止。 萧彤亲下厨做的几样小菜和点心,太妃和采苹吃得很舒心。 晚上,萧彤姑姑禀告采苹自己好久没见太妃了,要与太妃说说体己话儿,遂吩咐宫中人照顾好梅妃,便随了太妃去安歇。 第二天,采苹在萧彤的带引下到了太妃住的地方拜谒。太妃早在门口迎着,采苹一进门便拉着她的往里走。 “这是则天皇后住过的地方,那时她会常常来东都宫里住,皇上出生在洛阳宫中,这里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地方,在那么多的孙辈中,只有三郎最得祖母垂爱。” “那时候,您就在宫中?” “是啊!皇上是她的生母与我共同带大的,在我心里他早胜过了亲生的儿子。多年来,思念他、回想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成了我每天最暖心的时刻。”太妃说着眼眶竟湿润了。 “太妃,快与梅妃娘娘坐下说话,也不枉我半夜三更起来煮茶、做点心的辛苦!”萧彤忙打了话岔殷情招呼。 采苹发现太妃这里的佛堂很特别,大乘经典很多,还有则天皇后抄经的墨宝。太妃与采苹谈《心经》《金刚经》《妙法莲华经》《地藏经》,相同相似的感悟使她们常常感到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太快。太妃正在缝绣一件成人的肚兜,肚兜上的龙已绣了一大半,采苹拿在手里仔细欣赏,忽然感觉这针脚和风格很熟悉。这里的每一处都流动着太妃慈心所致的温暖与温馨,但让她不解的是侍奉太妃的两位宫女始终一言不发,除了默默做事,就是点头、微笑。 “难道她们是哑巴?”太妃的神秘感在采苹心里再度升级……。后来的日子,采苹与太妃几乎是形影相伴,诵经持斋、谈经论道、对弈切砌女工、为国泰民安祈福。采苹与太妃的投缘,是因为心性与心境的相似,更是因为共同心向的因缘际合,这因缘便是对皇上和大唐的真诚无私! 话分两头,却说长安宫中的玄宗因为福建水灾的迅速有效治理和黄河流域瘟疫的全面消退,十分高兴,遂决定于八月中秋节前对成效显着的地方官进行嘉奖。考虑到八月十四、十五两天是十斋日,玄宗便将嘉奖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三。李唐王朝自建国以来,尤其是经过了武周时期,制度不断在改,但长孙贤后提议十斋日宫中吃全素的习惯却被保留了下来。玄宗执政之前的大唐宫中,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宴席上会堆满各地新鲜水果、各色鲜花点心、各种可口素食,但不会有一丁点的肉食。 八月十三早朝,玄宗坐在金銮宝座上接受群臣和来京地方官的朝拜,龙心大悦。 “旱灾、水患、瘟疫接踵而至,苍天护佑、群臣及各级地方官员同心,如今灾星消退、红光照拂,实乃我大唐遇难呈祥之福报。朕感恩上苍无量之厚爱、感恩祖上殷殷之荫庇,也感谢众卿之同心。” “皇上勤政爱民感动天地!”朝堂上跪了一大片齐声执笏稽首道。 “众卿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建水灾来势凶猛,当时形势极为严峻,福建却在朝廷钦差未到、救济资金未到之前就将一切解决妥当,减少百姓苦难和损失,功不可设。” “为朝廷解忧是臣等的天职。”福建道台忙跪下叩首说。 “河南防御有力,瘟疫发生率最小,东部洛阳更是黄河流域疫区的净土,功不可灭。” “为朝廷分忧、保百姓安康是我等之天职。”河南道台也上前跪在福建道台身边说。 “朕知道在三大灾难来临之时,各地的皇亲国戚们都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二位卿,可否讲一讲本地皇亲国戚抗灾的事情。” 于是,两个道台争先恐后讲本地皇亲国戚们抗灾的生动故事,玄宗由开始的满面含笑变得越来越不耐烦,因为他能听出来其中的夸大其词和生扯硬贴。而对真正做了大善事的莆田江家大院只字不提。之前,玄宗让乔欣对江家大院的事做过详细的调查,江家不仅将周围受水灾后无家可归的百姓安置在家中,还将许多从水中打捞上来的人抬到家中救治;不仅将邻村逃难的人收留在家中,还每天设棚施粥。今天早朝,他希望听到这些,但却事与愿违。 “朕听说莆田江家大院做了许多得人心的善事,你难道不知道?”玄宗望着福建道台勉强笑着说。 “别提江家了,他们不仅招揽许多人到家中治病发国难财,还乘国家大难之时,出资在观音庵做道场,要让他家女儿当皇后。” “血口喷人!”乔欣站出来大声说。 “乔卿且退下!”玄宗用满含信任的目光看着乔欣说。 “你作为父母官,对皇亲国戚们的情况还不及朕了解,看来,谁的亲戚谁走动呀!”玄宗意味深长地说。 福建道台看了看玄宗又看了看李林甫,茫然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他的这一下意识动作,玄宗深深记在了心里。 “据朕了解,悬壶济世是江家的家风,发生灾难时施药施衣施粥行善、出资在寺院做水陆法会是江家一贯以来的传统,这在先皇之时就天下皆知,为何今天会从你嘴里冒出这样的话来。”玄宗再一次盯着福建道台一字一句说。 福建道台脸上渗出了汗,在场的人都看到他在微微颤抖。这时,他又下意识抬眼看了一下站在身旁的李林甫。玄宗又将这一瞬间收入眼帘。 朝堂上一片寂静。 “臣还有一要事相奏!”河南道台向前挪跪两步说。 “但奏无妨!”玄宗望着河南道台微笑着说,想以此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江采苹以戴罪之身到了东都洛阳并不安分,与一个假冒太妃的妖妇整天缠在一起,还与这妖妇大模大样一起到永慈寺参加佛事。” “是萧彤办事不慎不力,还是……。”玄宗不敢多想,表情由之前的温和变得凝重。 “无风不起浪,两位道台的话还请皇上斟酌。”李林甫跪下稽首言。 “朝廷命官歪曲实事、无中生有也是欺君大罪。”乔欣再次站出来说。 “实在搞不清楚这乔欣和江家有着怎么样的特殊关系,为什么每提到江家的人和事他都激动不已呢?”李林莆的说话艺术比以前巧妙了许多,以江家置换江采苹,不伤皇上的圣颜,却也把最恶毒的儿思注入。 “朝堂之上若无张九龄般的正直真心护国贤,李唐何以立天下?”玄宗的话份量够重,群臣都会心互望着。 玄宗毕竟是玄宗,嘉奖福建、河南等省的活动照常进行,大宴群臣的仪式如期举办,且气氛轻松愉快。 八月十四下午,玄宗在御书房分别秘召了福建、河南道台。一切如他所料,李林甫在八月十二晚分别秘会两位道台,安排了他们上朝所奏之事,并谎称是奉了皇上之命行事。李林甫的胆大妄为令玄宗气愤又奇怪,其人如亡命之徒般的行径究竟源于何?于是,他决定次日(八月十五)一大早就去玄都观,或许那里会找到答案。 晚上,玄宗与乔欣在御书房对次日活动行程又进行了一番斟酌,并对东都洛阳之事进行了密商。 八月十五中秋节一大早,玄宗带领回京的各位亲王、后宫位高嫔妃、朝廷重臣移驾玄都观,在此举行祭天地、祭祖先之盛大活动,因为这个中秋是战胜三大天灾、迎来国泰民安的丰收之季,长安城里一片欢腾,各大寺院、道观都如过庙会般唱秋报戏,玄都观也不倒外。玄宗一行到了观中,主殿对面的戏台上已经在轮流清唱,为正式演出营造气氛,节日的气氛在文武乐队的鼓劲中浓厚起来。 大典开始,全观寂静,玄宗做为祭天地、察祖先的主祭人,带领一干人献祭品后按观中主持金叶、玉真两位公主的引导,将祝香、上香、顶礼仪式一板一眼完成,尔后玄宗亲读自己所写祭文。读完祭文,玄宗便带了贤淑妃、乔欣到观中特为皇帝设的厢房内品茗,高力士及相关太监、宫女侍奉左右。主殿处金叶、玉真公主带领皇都各大道观主持、观中道姑及王公贵族继续将诵经、斛食、化帛三个仪式依次进行。 “圣上,这是观中特意准备的上好的蒙顶山茶,是用昨天各殿供水烧开泡的。”一个一身白道袍、美若天仙的道姑带了两个小道姑端茶进来躬身奉茶,两个小道姑手里各拿着茶叶和热水壶。 玄宗看了看道姑,正是太真,在前面的活动中,为玄宗随时递东西的就是她,她是皇室出家人,做这些自然比别人更合适。当时玄宗看到太真比以前清瘦、沉静了许多,心里也极为安慰。此时她又走进厢房,玄宗着到她将高束的发髻在中间束了一缕完全披了下来,如黑色瀑布般的秀发与飘飘欲仙的丝质纯白道袍成了一种绝配,玄宗分明看到了她言谈举止、眼语神韵间兼有的武惠妃与梅妃的温婉与优雅。 玄宗示意高力士将茶接过放在自己手边,用手抚摸了一下茶盏说:“太真道姑辛苦了!跟着两位公主修行,长进很大。看你如此安定、沉静,朕和贤淑妃很放心!” “谢皇上、娘娘隆恩,太真斩断尘缘潜心修道,感悟甚多,只是心中对圣上和皇室安危的执念难以放下。” 玄宗感觉眼前说话人的声音、神情分明就是武惠妃,心中不禁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禁定睛望着眼前的道姑发楞。 “皇上,太真总是想起寿王府的天伦之乐。” 此话更是武惠妃的翻板,武惠妃弥留之际,拉着玄宗的手总是重复一句话:“皇上,臣妾总是想起我们在寿王府的天伦之乐。” “太真道姑,皇上需休息,请自珍,以修道为重,退下吧!”贤淑妃走过来拉了拉太真的手说。 “贫道告退!”太真施礼后带两位小道姑离开,那摇曳的白色道袍却走进了玄宗心里,那转身的瞬间和削瘦的双肩,分明是采苹穿白衣裙的神韵。 玄宗端起太真奉的茶就要喝,突然常忠闯进来跪倒说:“皇上万不可饮此茶!” 玄宗将茶盏放下说:“不必惊慌,起来说话!” 常忠跪着不起不应答。 “皇上,听说这厢房后面有一神奇的荷塘,荷花要开到立冬,臣妾和高公公乘这会子去看看。”贤淑妃说完便带了高力士和宫人们退出,厢房里员剩下玄宗、乔欣、常忠。玄宗望着贤淑妃渐行渐远的背影会心地笑了。 “在下按乔尚书指使,一直在密切注视李林甫与两位终南山道姑的行径。昨晚深夜,一名道姑用穿墙术进观悄悄见过太真道姑后,便在李林甫家的后花院见了李林甫。” “把门关上!”玄宗站起身对乔欣说。 “在下藏在假山后的花丛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与这茶有关?” “有关!还与梅妃娘娘有关。” “噢,快快讲来!” “在下听到李林甫称这道姑为公主师傅,还说师傅教他的法术他每日子时都在练。那个道姑并终南山道姑,而是魔界的二公主,她奉了魔王之命,是要将天界玄华太子和紫玉仙子诛杀在人间,使他们魂飞魄散,再无法回到天界。” 玄宗复坐下,回想观音梦中的话,终于明白为什么时时处处有人要致采苹于死地的原因,更知道了自己的前生。 “为什么不让他们回到天界?” “好像是说将来魔界要统治三界,但要是玄华太子和紫玉仙子上了五佛和三清祖师设的七星座,魔界多年的苦心经营就会落空。” “李林甫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呢?是陷入了魔界二公主的情网吗?” “有点,但不完全是。好像说李林甫是魔界太子的坐骑黑心狼,他今能在我大唐入朝拜相是魔界的精心安排。我还知道了梅妃娘娘就是紫玉仙子。” “此话怎讲?”玄宗装着一无所知,好奇地发问。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听明白,那个魔鬼二公主谎称自己是昆仑虚的灵芝仙子,骗取九尾白狐和一黑狐仙的信任,利用九尾白狐的家仇和对玄华太子的痴情,要离间玄华太子和紫玉仙子,等先除了紫玉仙子,便会让九尾白狐毁了玄华太子的元神金体。” “说了半天,你还没说清楚为何梅妃娘娘就是紫玉仙子。” “李林甫说圣上在朝堂上铁了心维护梅妃娘娘,那个魔界二公主便大骂魔界太子太蠢,办事不力,还诅咒观音菩萨和女娲娘娘,她说以莆田为重灾区的福建水灾本是毁了紫玉的最好机会,偏观音大士多管闲事,用法力退了水患,让许多死了的人起死回身。更大骂女娲娘娘,说本在江家大院的药里、水里下了毒,那些到江家大院的人和喝了江家大院施粥的人本应全部丧命,却被女娲的天河水和观音的净瓶水化毒为甘露。” “原来如此!”玄宗沉吟般地说了一句,站起来慢慢踱步。他对福建水灾奇迹般治理的原因是有感应的,他当时想到的只是观世音菩萨,但不曾想还有女娲娘娘的助力。 “这茶里有何文章?”玄宗平静地问。乔欣、常忠都为皇上听到这些事的平静百思不得其解。 “在下听到魔界二公主骂黑狐仙无用,竟然怨她心肠歹毒回到狐族不再出来。送药之事也要自己亲自跑一趟。” “送药?” “皇上,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若讲错了,乞圣上赦免在下无罪。” “但讲无妨!” “真正的太真道姑可能已魂归太虚,现在的太真是九尾白狐入了七窍。昨晚魔界二公主将药送到了白狐手中,现在就在这茶中,皇上饮了便会陷入九尾白狐的情魇中。” “难怪!”玄宗出了一身冷汗,口中冒出了两个字,心里暗欣喜道:“幸亏幸亏!” “皇上原来是天界玄华太子下凡,难怪会得苍天无数次庇佑,真乃我大唐百姓之幸也!” 这天大的秘密今天竟由常忠说出,玄宗对上苍安排的这一揭秘形式很满意。 “今日所言,仅限我三人,不得有第四人知晓!” “明白!”乔欣与常忠共同稽首作礼后常忠退出……。 玄宗回到宫中得观音托梦,梦醒后他做了个惊世骇俗的决定:下旨玄都观杨太真还俗,并进宫晋封贵妃。 与此同时,东都洛阳皇宫内太妃为采苹留下一份书信不辞而别,说是要到遥远的佛国闭关修行。 杨太真还俗封贵妃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太妃给采苹留下了一份怎样的书信?杨太真进宫会对江采苹的人生和大唐产生怎样的影响?且待下章分解! 第六十二章 正邪较量 玄宗从玄都观回宫时,命乔欣取茶盏中的几片茶叶带到宫中,秘召御医和方外高人对茶中成分进行仔细分析,证明常忠所说不假。遂令这班人研制出了这迷药的解药,乔欣对玄宗的天心远虑极为敬佩。 玄宗下令乔欣、常忠对李林甫与玄都观的一切严加监督,切勿打草惊蛇。 夜深了,玄宗还在御书房悉读《群书治要》,边读边用小楷做着眉批,在一旁研墨的高力士劝玄宗早歇息,玄宗却总是揺头。忽然,小太监急急进来禀报常忠有急事面圣。 “皇上、皇上,洛阳、洛阳。” “有话慢慢说!”看常忠急跪下时惊慌的神色,听常忠急切、结巴话语中的“洛阳”,玄宗心悬到了嗓眼上,却努力镇定着站起来示意高力士退下。 “今晚在下隐在玄都观背后的大槐树上,看到那个魔界二公主将太真道姑约到了树下。” “问起在观中厢房为朕奉茶之事?” “是。九尾白狐怨魔女骗她,魔女争辩说药力足以让皇上您意乱情迷、失魂落魄,到现在还稳如泰山必另有原因。” “如果她们知道是你坏了好事,定会将你恨之入骨。”玄宗努力用轻松的话题让自己镇定下来。 “皇上,您还有心思开玩笑呀!您知道吗?她们最终把原因归结为梅妃娘娘,说只有除掉梅妃娘娘,才会断了皇上的念想和希望,因此她们眼下最大的事就是速速除掉梅妃娘娘。明天,就要遣群魔变作百姓混到东都洛阳,惑众梅妃娘娘是妖孽,将其赶出洛阳,然后合力绞杀在路上,将魂魄收到魔罐里,永世不得超生。” “乔尚书知道吗?” “在下还没顾上见乔大人,径直跑来了。” “宣乔欣。” “皇上,夜这么深了,您连续三个晚上只睡一个时辰,就是铁打铜铸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有事明天再说吧!老奴求您了!”高力士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高公公,梅妃命悬旦夕啊!” “哎,好人咋就灾难这么大啊!自老奴认识梅妃娘娘,她的三灾八难就没消停过一天。哎,老奴这就赶紧找乔尚书。” 高力士还没有起身,乔欣却已在门外求见。进得门来忙跪下行礼后禀:“臣刚从李林甫家的后花园来,魔界二公主将灭魂散魄丸交于九尾白狐服下,骗她说是销魂丸。这次魔王亲自挂帅,要将梅妃娘娘的魂魄摧毁。” 玄宗一言不发,在桌前慢慢踱步,御书房一片寂静。 “这灭魂散魄丸是何用场呢?”玄宗忽然停下步子问。 “隐隐约约听到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药,一旦药力发作,不禁可以让九尾狐魂飞魄散,还会使方圆六百里的人全丧命。” “苍天呐,你让隆基该咋办呀?”玄宗心里叫着苦,表面却极为平静。走到窗前,复又回到桌前龙椅上坐下,高力士将椅背上的夹袄披在玄宗身上,看着采苹熟悉而亲切的针线,玄宗起身说:“到梅沁宫!” 到了梅沁宫,玄宗径直进了佛堂,点灯、上香后跪下祈请观音菩萨指点迷津。跪了好久,不见当日取药方时的感应道交。 “高公公,拾掇拾掇,今晚就宿梅沁宫吧!” “老奴即可打理!” 躺在散发着采苹气息的淡雅的绣榻上,玄宗顿感神清气爽,和衣而睡,从枕下拿出采苹绣的两块锦帕,看着黄色丝帕上绣的紫色并蒂莲和隶书“知音”、白色丝帕上绣的红梅和楷书“同心”,心中极为温暖,将锦帕放在胸口,回想与采苹在一起的一幕幕,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似睡非睡中,忽听到佛堂里传来梅妃的诵经声。玄宗赶紧下床,小跑到佛堂。看到跪经的采苹,忙走过去跪在她身边说:“担心死朕了,你何时回来的?谁送你来的?快转过身来,让朕看看你。” 在玄宗一连串的发问中,采苹因穿着海青极为淡定,诵经毕缓缓转过身来面含微笑,但却泪满眼眶。玄宗待要提袖为她拭泪。却见采苹往后闪了一下示意他拜佛菩萨。 玄宗忙转过身虔诚叩拜。 “玄华太子,为避免三界大劫难,也为了紫玉仙子免遭横祸,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稳住九尾白狐。”佛堂中的观音说话了,神情竟有点凝重。 “如何稳住?隆基愚钝,请菩萨明示!” “魔界费尽心思制成的灭魂散魄丸一旦被情执深重者服用,便会情执加重,一旦受到被其痴情深爱人的冷落,便会烦恼、瞋恨加剧,意乱情迷,精神失常。由此引发药力爆发,将其及方园六百里人、物尽毁。”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音菩萨法力无边,难道对此无法对治?” “心魔与魔界阴技一旦合拍,很难对治啊!本座已见过东方药师琉璃光如来佛,等药师佛与洪钧老祖见过,便会有对治之法。本座还要去洛阳解紫玉仙子之难,玄华太子当以三界苍生为念!” “紫玉不是在这里吗?”玄宗说着就要转身拉采苹的手,却不见了身边的采苹。 “采苹、采苹……”玄宗大声喊着起身寻找。 “皇上、快醒醒呀!”在高力士急切的跪呼中,玄宗从梦中醒来,高力士忙战战兢兢为玄宗拭额头的汗,并命小太监赶紧将茶端上。 玄宗喝了口热茶,回想梦中的一切,微微皱起了眉头。 早朝刚结束,玄宗待要批奏章,却收到了六百里加急特报,河南洛阳一夜之间瘟疫四起,已有近千人丧命、疾疫临身者遍城,百姓人心惶惶,洛阳皇宫上空乌云密布、阴风怒号,都说梅妃是妖,妖气给洛阳带来了灾难,要将梅妃赶出洛阳。 玄宗心急如焚,将急报往桌上一扔说:“快传乔欣!” “乔尚书恳请皇上移驾大慈恩寺,言说有一位特殊的故人不便来宫中,有要事面奏圣上。”高力士回禀。 “莫非……”玄宗皱着的眉头忽然展开了,即吩咐高力士起驾。 “你终于想通了,朕天天盼着这一天啊!有你在,朕的心里就会宽敞许多。”玄宗一进大慈恩寺的禅房,见到迎上来的张九龄便热泪盈眶道。乔欣等人为了君臣二人说话方便,便都退出禅房,在门口护卫。 “圣上知遇厚爱常令九龄感激涕零,缘聚缘散皆有定数,九龄此来与圣上共应大劫后,便会依然归去。” “张贤相,你我虽为君臣,但朕从来都视你为兄、为良师益友,为何不能与隆基在朝野共济苍生?” “圣上身系三界安危,当初元神随圣上下凡济苍生,尘缘已了,而今归隐,只为每晚元神要回天廷处理天界之事。” 玄宗想起观音说过的话,又想起乔欣上次从曲江回来说过的话,不禁对前尘有了更明晰的概念。 “贤相是天界哪位上神转世?” “文昌帝君本是九龄仙界之真身。” “明白。那紫玉仙子,不,那梅妃与朕前世是何因缘?” “圣上都知道了?” “是观音菩萨托梦告知!” “紫玉仙子乃娲皇干女、观音爱徒,是天宫玄华太子心心相印的生死恋人。” “原来如此!难怪……。可是,现在她在洛阳即将大难临头,朕却无计可施,心如刀绞啊!” “九龄正为此事而来。” “噢,贤相有何妙计?” “皇上必须下旨让杨太真还俗,并让其进宫封妃。”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没疯,真正的杨太真已魂归太虚,玄都观的杨太真是九尾白狐啊!” “她服用了魔界的灭魂丧魄丸,一旦药性发作,会使其魂飞魄散,也会使方圆六百里人、物尽毁。是这样吗?” “皇上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也是观音菩萨托梦告知。” “是啊!朕就搞不明白,一个助纣为虐的白妖狐,为何要怜惜?将其引到无人烟处让其自焚而不伤人毁物岂不两全其美?” “圣上前世的根性还这么强烈!那白狐也是个善良的无辜受害者啊!她的家族曾惨遭灭门之灾,孝心可嘉的她,为报家仇四处奔走,却因圣上你的一句话让她报仇无门。” “此话怎讲?”玄宗接过主持递上的禅茶,定睛望着张九龄,陷入了迷茫中,遂将茶盏放在几上。 “让老臣陪圣上去各殿上上香吧!” “但随贤相安顿。” 君臣二人并肩走得很近,全无当初张九龄在朝时的礼法所禁。玄宗感到了一种亲情般的温暖,他真想这种时刻会在将来的岁月里成为常态。 拜过大雄宝殿、观音殿,二人来到了地藏殿,头戴毗卢帽的地藏菩萨圣像披了一件刺绣精美的红缎长袍,庄严与喜庆并臻。 “不知又是哪家善众还愿的用心之奉?”张九龄望着这件红袍,不禁想起当初为求母亲病愈愿满后来此还愿的往事。 “贤相说我的一句话让九尾白狐报仇无门,是前世还是今生?” “先拜过地藏王菩萨,老臣自会禀明。” “都说观音、地藏两位菩萨与三界众生最有缘,至心祈求最能得到感应。隆基在这里至诚祈求大愿地藏王菩萨加持保佑梅妃江采苹度过此劫。”玄宗边说边行三拜九叩之礼。 “地藏王菩萨左手这颗夜明珠是长孙贤后的发心,都说有缘人可以取下来,若至心忏礼,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和来世。”敲磬配合君臣礼拜的主持介绍说。 “可有公案?” “听说则天皇后曾有应验。” “圣上何不一试!” 玄宗再行叩拜后,便踩上莲台的步行梯,上行到地藏王菩萨左手旁,用手轻轻一触,那珠子便到了玄宗怀中,玄宗忙双手在胸前端了小心翼翼下了莲台复跪下。 怀中的珠子顿时发出七彩祥光,映照得殿内圣像及四壁的变经光华奕奕。 “请皇上将明珠放于供桌上。” 玄宗跪行着将夜明珠放在供满香花灯烛、水果点心的供桌上。明珠之光中立刻闪现白狐族惨遭灭门之灾的情景,紧接着又闪现天宫玉皇大帝与仙班朝臣的画面,将天廷断白狐族灭门之案时玄华太子插话的往事情景再现,情景再现后明珠便回归寂静。 “朕的一句话,令她家族的灭门惨案无处伸冤,实在是罪过呀!” “圣上真是宅心仁厚!” “难道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吗?”玄宗双手捧起桌上的夜明珠,边拾级上莲台走向地藏王菩萨圣像边自言自语道。 当玄宗将明珠放在地藏菩萨左手再行礼拜时,夜明珠又放光了,玄宗看到观音菩萨在洛阳皇宫上方,手持杨柳将净瓶圣水洒向人间的瑞霭,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圣上一定要用好郭子仪,那真是我朝难得的忠臣良将啊。”君臣二人出了地藏殿向禅房走的路上张九龄说。 “朕记住了!贤相若觉宫中不便,在大慈恩寺多住几日,也好让朕能多请教几次。” “臣说的事皇上还没答应,我也一时走不了的。” “朕从未拒绝过贤相的任何提请,但这事恐怕要成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拒绝了。” “为了三界的安宁,圣上必须这样做。不然,地藏王手里的明珠不会示显这些!” “可是,梅妃她……。” “她的伤心是难免的,但却保护了她的安全。” “这样安全地活着,比死更让她难受,朕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朕真担心……。” “圣上身系三界安危,不可为儿女情长失了责任心啊!圣上担心梅妃会香消玉殒?她非凡胎,断不会有如此轻举,何况她常得观音加持、六时皆得金刚护法护佑。” “容朕再想想吧!” 不知不觉二人已到禅房,各种供过佛的水果、点心和刚出锅的斋饭已在桌上。玄宗最喜欢大慈恩寺的斋饭和供果,午饭吃得很舒心。 午饭后君臣二人又交流了一阵子,主持为玄宗收拾好了床铺,请玄宗小憩。玄宗从禅房佛龛后的门进入专为皇帝设的休息室,不禁想起许多往事。从高宗、则天女皇到父皇再到自己,每一位皇上在位时每年都会在这个房间里来好趟,但却从未休息过。今天因缘际合,自己要把这当圣物供奉的床铺用起来,玄宗想着便已走到床沿。 因连日来焦虑失眠,到了这清静之时顿觉困乏之极,刚躺下,却看到对面墙上挂着地藏王菩萨的圣像,忙起身叩拜说:“祈请地藏王菩萨免隆基不知之罪!” 画上的地藏王菩萨笑着说话了:“玄华太子不必多礼,当初你下凡时,还是本座护送,多年来本座护持太子济苍生并无须臾远离。” “隆基何德何能,竟劳地藏王菩萨护持。惭愧啊!” “你此番来人间历劫,为济苍生,更为将来天地大转盘启动种善因,乃大功德也。” “隆基今有一难心事,要请教菩萨!” “文昌帝君要你封九尾白狐为贵妃?” “菩萨真是智慧过须弥!” “为了三界安宁,你必须这样。守护好七彩孔雀石,她近不了你的身。本座这就将大般若光、大三昧光、大吉祥光再注入孔雀石中。” 玄宗看见地藏王菩萨用大拇指将手中的明珠抚摸了三下,与此同时,他感到紧贴胸前的孔雀石带着温热微震了三下。玄宗低头刚想将孔雀石取出看看,却听地藏菩萨说:“玄华太子保重!后会有期!” “菩萨请稍留步,隆基还有话要问。”玄宗急切地边寻边喊,却不小心脚下打滑,猛一惊,却发现刚才是在梦中与菩萨对话。 遂起身到了禅房客厅,却见张九龄双腿盘坐在客厅靠窗户的禅床上正在读《地藏菩萨本愿经》。看到玄宗,忙合上经本下了禅床,为玄宗的茶盏中添茶水。 “贤相,朕回宫后立可按你之意拟旨。” “圣上想通了,老臣放心了,明日即可动身回曲江。” “必须再等三天后再起身,不然,朕就推迟拟旨时日。” “臣可以再缓留几日,圣上对此事切不可任性为之,三界安危尽在圣上的智慧与担当。” 从大慈恩寺回到宫中,玄宗即命乔欣拟旨,圣旨曰:“武氏惠妃贤德纯良,柔嘉谦恭,伴君多年伉俪情深,其才德可追长孙贤后。朕数次欲封后,皆被其婉言回绝,其谦其贤令朕永志难忘。数年前驾鹤西去,撇下朕孤只单影冷冷清清,朕常叹情深不寿,常伤天人两隔。幸苍天垂怜,现使贤惠妃借玄都观杨太真之身还魂再伴朕共度余生。朕感念天地之厚爱,念贤惠妃始终不渝之深情,今应群臣及族人之真意,旨召贤惠妃以杨太真还俗之身回宫晋封贵妃。钦此!” 玄宗在口述时,乔欣几次抬起疑惑、吃惊的目光看玄宗,但玄宗却面无表情。没有听到玄宗与张九龄谈话内容的乔欣,心里暗想:圣上莫非急火攻心着魔了? 拟好旨呈于玄宗过目时,玄宗能明显感觉到乔欣笔下的不情愿。但玄宗还是派他到玄都观去传旨。 乔欣用掩盖不住的怨恨的眼神看了一眼玄宗后,向玄都观走去。 乔欣走后,玄宗忽然想起书架最上面祖母送他的观音圣像,便亲自踩了椅子取下来,打开黄色绸缎,将观音圣像安奉在桌上,双手合十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音菩萨,采苹一切安好吗?隆基心好痛!” “你即可下旨,六百里加急送河南洛阳,梅妃明日奉旨抚慰洛阳疾疫临身者。本座自有安排。” 隆基听到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与梦中观音菩萨的声音一模一样,便忙提笔拟旨。拟好了,便让高力士即刻办理。乔欣从玄都观回来听说了此事,心中更加不快。 当晚,杨太真欣喜之极。自以为心愿达成的魔界二公主与李林甫又见面了。 “公主,我已派人与河南道台接头,今晚就应该是江采苹的死期。” “不急,不急。不用大动干戈,江采苹也定死无疑。” “两路兵马应该已会合了,公主怎能确定她定死无疑?” “那个傻子活得很贫乏,心里除了她的佛菩萨,只有李隆基,九尾狐进宫封贵妃就是对她最大的杀伤力。眼下最重要的是让那个傻瓜知道圣旨中的内容,那些内容就是杀她最有力的武器,她除了心智迷乱、伤心气绝,再不会有第二个结果。这种心碎之殇会在她心田留下很深的痕迹,这种魂飞魄散比绞杀更痛快!” “公主师傅高明!佩服!” “那个要挡我魔界统治三界的玄华太子不过如此而已,哈哈,哈哈……。” 次日一早,杨太真便在金叶、玉真公主的亲自护送下进了宫。与此同时,梅妃奉旨在洛阳下心含笑、软言慰语行走在疾疫临身者中间。 昨晚,洛阳城里所有百姓做了同一个梦:观音菩萨告诉大家,梅妃娘娘是观音在九法界百千万化身之一,明天辰时洛河托出先天八卦图的神龟出来时,梅妃娘娘便会奉旨为疾疫临身者治病。 辰时之前,洛河边神龟托图碑前集聚了许多百姓,家有疾疫者全部到了,无疾疫之家者也都远远站着看洛河里的动静。辰时正刻,神龟跃出水面,恰此时梅妃怀抱绿柳枝下了轿。那神龟见了梅妃低头便拜,拜完便潜进水里,一会儿托着一个大宝瓶浮出水面,身子一摇动,将宝瓶隔空轻轻送到了梅妃手中。 梅妃用柳枝蘸了宝瓶中的水洒向患者,患者即愈。许多被抬到这里的病人,沾了柳枝上的圣水便起身活蹦乱跳。宝瓶中取之不尽的圣水,经梅妃手中柳枝轻洒,将洛阳城中所有疾疫临身者全部治愈。洛河边跪下了一大片,感恩观音、感恩皇上、感恩梅妃的真诚之声不绝于耳。 再说那些混入百姓中的魔子魔孙,昨晚被观音、地藏两位菩萨合力用驱魔大法逐出洛阳城,将其置于荒郊野外用大慈悲光圈定,本想等洛阳城平安后度化一番,不料当二位菩萨午时赶到时,这些群魔已全部化作了黑浆。原来魔王让魔子魔孙们到洛阳洒瘟疫时,先将瘟毒植在他们身上,告诉群魔无论如何,等他们回到魔界时就会用解药让他们恢复正常。其实,那是魔王的鬼话,魔王早就想好了,无论此次行动成功与否,这些魔子魔孙都得消失,若成功了,吃了解药押在魔界与凡间交界处的荒山野外造魔器;若失败了,就让群魔灰飞烟灭。魔王的残酷,使观音、地藏二位菩萨的大慈悲心没能实施。 那么江采苹是如何躲过昨夜的劫难,今晨在洛河边得神龟助力救疾疫临身百姓的呢?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傍晚,河南道台亲自坐阵,将洛阳城的百姓全部召集到东都皇宫外,要看江采苹显出妖孽原形。不料人最多时,皇宫上空七彩祥云层层缭绕,夕阳也闪动七彩光芒,将光洒在皇宫的屋顶上。空中有个如洪钟般的声音说:“观音梅妃本同源,为利苍生结善缘。若有颠倒黑白者,自食恶果命丧泉。”说完,天空中便遍洒荷花、梅花之花雨。说来奇怪,在场的孩子们都将花雨承在衣襟,自动围成一层层圆圈,边向中间洒花边重复刚才天空飘下来的四句话。 “反了,反了,快将这些妖言惑众的小蹄子们抓起来。”河南道台舞着手大声喊着。 道台手下的喽啰刚走近孩子们便全身哆嗦、口吐白沫晕厥倒地,换了三班人皆如此。 “本座在此点化,你竟如此顽愚卑劣。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往昔所做种种本已孽障深重,如还想加重孽障以速达地狱,休怪本座不怜悯于你。”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七彩祥云里纯白祥云成像的观音菩萨。善男信女们跪下礼拜观音,那道台和跟他的一干人皆望着天空将信将疑。 于是,观音便将其所做亏心事一一道来,说到第五件时,道台忙跪下叩头认罪……。 “乔卿,你走一趟洛阳,将朕嘉奖梅妃、解除其禁足的圣旨亲传。” “臣遵旨!” “姓乔的要到洛阳去传嘉奖江采苹的圣旨。” “多管闲事的观音,又让那个傻瓜转败为胜了。眼下你要做的就是让那个傻子快快知道晋封杨太真为贵妃的圣旨的内容。” 玄宗与乔欣、李林甫与魔界二公主的对话在相差半个时辰中分别进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六十三章 玉碎心死 杨太真进宫的第三天便进行了晋封仪式。当日,乔欣带着嘉奖梅妃的圣旨向洛阳进发。 再说采苹按观音梦中所嘱解了洛阳瘟疫之灾后,梅妃已成了洛阳乃至京城人们口中的传奇。河南道台和洛阳刺史对梅妃十分礼敬,采苹的心情大好。这天黄昏,她又拿出太妃的信仔细读起来:“采苹吾儿:哀家这样称呼你可乐意?因缘际合,在洛阳宫中共度一段珠胜时光。相处光阴虽短,心路却永恒。我已从心里把你当亲闺女了……。肚兜是哀家为三郎所做,但因哀家应约要到很远的地方去闭关修行,故不能完工。剩下的就由你来完成了。哀家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无论发生何事,都要相信,这世上最珍惜你、最懂你的人是三郎……。” 采苹看着信,又看着未完功的肚兜,很是想念这个来无踪去无影的神秘太妃,忽然竟十分牵念隆基,便拿起箫笛吹起,悠悠笛声中注满深深的相思。正在此时,萧彤带乔欣来传旨。按礼数接过圣旨及随旨赏赐后,萧彤安排乔欣歇息。萧彤感觉乔欣沉默寡言,似乎心情很沉重。 “萧姑姑,你和乔大人多问问长安宫中之事,不知圣上一切可好?那么多的事要他处理,太难心、太不容易了。” “明白!” “姑姑,明儿去洛阳城里转转,买点集市上的丝线,这段时间忙于诵经持咒把刺绣搁下了,我要好好过一下刺绣的瘾。”采苹兴高采烈地对萧彤说着,孩子般的神情与之前的沉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萧彤的心情也极为轻松。采苹将玄宗所赐紫玉弥勒佛及紫玉手镯分别戴在颈上、手上,反复转动着手镯,尽享隆基之用心浸润到心里的甜蜜。 这个夜晚,采苹的心中满是幸福与富足,萧彤看到她带着甜笑进入梦乡,取下帐幔,在旁边的榻上踏实地睡去了。 “瘟疫之后的街市这么美,可见往昔之繁华,东都洛阳真是名不虚传。” “娘娘这才看了一小部分,我带你到最繁华处看看。” 萧彤扮作母亲,采苹女扮男妆成秀才儿子,两个贴身丫鬟扮作书童和仆人,四人走在洛阳城早晨的集市里感受常人的快乐。乔欣穿上富家公子的服饰,远远护卫着。 “快来看,快来看,圣旨封妃佳话编成的小曲唱念做打样样绝妙。”一男一女敲着锣在一座大戏台前吆喝着。 “哪有圣旨的内容传到民间的事儿?别诓人好吗?”采苹身旁的“书童”说。 “这位后生真是所见有限,当今皇上敕封这桥头孝媳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妇孺皆知,就因圣旨被我们戏班子编了曲儿广为传唱,如今还刻在桥头石碑上哩。”敲锣的女人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说。 “这是两回事,圣上当初大封妃嫔的圣旨内容不可能传到民间。” “什么当初大封妃嫔,我说的是皇上刚刚封玄都观杨太真为贵妃的圣旨。” “什么?你胡说什么?”萧彤跨上去拉住这个敲锣的女人喝斥。 “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当今圣上深爱的武惠妃借了杨太真的尸首还魂,如今帝妃再续前缘,真乃天酬人意!难道这不是绝美的千古佳话?”敲锣的女人眉飞色扬地说着边将萧彤的手甩开。 “你胡说八道,难道不怕死后下拨舌地狱吗?” “你毁谤圣上,难道不怕现世得烂舌喑哑报吗?” 气极了的“书童”和“仆人”不约而同上去理论。 “二位激动啥呢?不信吗?我这里有圣旨原文的曲词。”敲锣的男人将手中的纸递到一直一言不发的江采苹手中说。 采苹看着看着便双手发抖、脸色煞白,遇事从来淡定从容的采苹,此刻的神情把在场的人都吓懵了。萧彤忙走过去将纸拿过来,一字一句看完后惊得目瞪口呆,忙扶住眼神痴呆、全身微微颤抖、脸上手上渗出汗的采苹悄声说:“娘娘切不可轻信了这些江湖行走之人的话,他们为了招揽生意,总会挺而走险编造很多野史,待问过乔大人吧!” 听了萧彤的话,采苹稍微平静了下来,但目光中的忧郁依然浓重。萧彤松了一口气,遂大声对书童说:“快找你家大公子,就说二公子不舒服,赶快回家。” 书童和仆人交换了眼色,立刻明白了萧彤的意思。 仆人疾步向人群中走去。一会儿,仆人便引着乔欣到了。 “快扶你弟弟回家,这孩子昨晚读书又到三更天了……。” 乔欣急切地走到采苹与萧彤近旁,却又后退了一步。 “快找个轿子来呀!都啥时候了,你还这么文皱皱的。” 乔欣与仆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好回来。无所不能的乔欣,隐着身份到了洛阳城的集市竟无计可施。看到采苹被忧郁笼罩的如梦如幻般的眼睛,不禁心生怜惜。 “我将弟弟背回去吧!”乔欣说着便背起采苹往回走。这个将男女授受不亲奉为人生第一戒律的硬汉,此时此刻的“壮举”令萧彤极为感佩。 “乔大人,那曲词上圣旨的内容是真的吗?” “娘娘,乔欣并没有见到曲词呀!” 采苹清楚,荷月扮的仆人在寻到乔欣的路上定将一切告知,乔欣这样避实就虚的回答分明是一种默认。冰雪聪明的采苹心一下子有了撕裂般的疼痛,乔欣感到背上的采苹顿时重了起来,他感到了背上之人伤心至极的坍塌。 回到宫里,采苹感到极度疲倦,竟一言不发昏昏睡去。梦中,她回到了福建莆田的江家大院,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中,看到父母比她离开时苍老了许多。 “日思夜想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为父还以为有生之年不能见到吾儿了。” “采苹,封妃如履冰,伴君如伴虎,自你去了宫中,娘的心天天悬着,娘的功课成了每天祈求观音菩萨保佑吾儿平安,现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 父母流着热泪,悲欣交集地说。 “儿回来了,再也不离开咱的家,儿要日日侍奉父母,以慰父母思儿之牵心之苦。” “再也不离开了,再也不离开了。”采苹梦中重复的呓语和眼角的泪痕让萧彤十分难过。 “娘娘,醒醒,喝点萧姑姑给您炖的红枣玫瑰银耳汤。” “娘娘,醒醒,别吓着奴婢。” 两个贴身丫鬟没来得及换回女儿妆,跪在窗前泪流满面呼唤着。萧彤的心攥的紧紧的,乔欣的眉心皱成了疙瘩。 “哭什么呢?我们马上就要回到江家大院了,难为你俩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的苦,马上会苦尽甘来。”采苹忽然坐起身对两位情同姐妹的贴身丫鬟说。 “娘娘,您在说什么?”两位贴身丫鬟看着眼神痴呆、迷离的采苹说。 “叫我小姐。”采苹取下手上的紫玉手镯交给萧彤痴痴地说。 “娘娘,待问过乔大人好吗?”萧彤跪下洒泪劝慰正从项上取下紫玉佛的采苹说。 采苹仿佛没听见,取下玉佛同样交给萧彤。 “娘娘,这是皇上所赐,萧彤断不敢接受此瑰宝。” “我已问过乔大人了。” 萧彤大吃一惊,莫非梅妃娘娘得了失心疯,怎么无端说出这样的话。 “娘娘,乔大人就此门外,可请他上前答话。” “姑姑快请起,若您非要问个水落石出,那就传吧!” 岚芝起身跑到门外传话,乔欣心事重重走了进来。 “乔大人,本宫问你的话,你必如实回答。” “娘娘请问!” “玄都观杨太真进宫封贵妃是实事否?” “皇上有不得已的苦衷。” 萧彤对这不正面回答的肯定回答十分吃惊,不禁向梅妃看去,却与梅妃看她的眼神相撞,四目相对时,萧彤感受到了双方眼里的绝望。 “本宫再问你,这曲词上的圣旨内容是真是假?” “这……”低头跪着的乔欣额头上渗出了汗。 “乔大人,你不据实回答,就是欺上,难道你不怕本宫回长安后参你?皇上对本宫的情义并不逊于杨贵妃。” 乔欣从未见梅妃这般端起来居高临下的神情和口气,不禁心里一惊,不知如何回答。只有萧彤明白,此时采苹在绝望与希望中交织的复杂心情。 “圣旨是臣所拟。” “皇上还没昏庸到完全按照臣子的意思行事吧?你分明是在谤圣主。” “是皇上口述命臣代笔的。”乔欣刚回答完,忽觉进了梅妃的圈套,却来不及改口。 梅妃眼中仅存的一丝希望被乔欣的回答洗劫得一空,失望与绝望将眼中如梦如诗的迷离变成了一种空洞,这空洞里依然有善良与纯净散发的挥之不去的魅力。 “萧姑姑,把紫玉手镯拿过来。” “娘娘,萧彤不敢对圣上所赐之物拿在身上,已放在娘娘的枕下了。” 采苹从枕下取出萧彤用锦帕包在一起的紫玉佛和手镯,用了浑身的力量将手镯抛在地上,那手镯在地上不停转圈,最终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萧彤忙拾起来说:“这手镯是长孙贤后宫中观音堂的紫玉所成,圣上的用心娘娘怎可如此?” 采苹脑子里满是圣旨封贵妃的内容,每一句便如一把钢刀插在心上,两三句一重叠便如万箭穿心,心痛到极点胸口发闷,心凉到极点引起后背阵降发凉。 “将这佛像奉到宫里的大雄宝殿吧!”采苹说着便把佛像又交给萧彤,萧彤庆幸这是佛像,要是旁的什么,又要受摔打之痛了。 接着,采苹又从枕下拿出太妃留下的肚兜,命荷月拿来针线包,当荷月将精致的针线包奉上时,采苹即取出剪刀就要剪碎这半截工程的肚兜。 “娘娘,您这一剪子下去,便是为萧彤判了死刑,娘娘何其忍心?” 采苹停下了手中的进程,用茫然的眼光呆呆看着萧彤,显得极为疲惫。 “娘娘,你知道与你十分投缘的太妃是谁吗?” 采苹摇头,那仿佛丢了魂魄的无助的僵直摇头,使人看了心碎。 萧彤示意除乔欣以外的人退下。 “她是当今圣上的生身母亲窦太后。” 采苹的吃惊无力用目瞪口呆的表情来表达,那空洞的眼里有了一种深深的疑问,那疑问迅疾又变成了追问的凝望。 “她老人家并没有驾鹤西去,而是一直隐居在敦煌月牙泉畔的梅影园,此番历尽千辛从敦煌来到洛阳,只为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娘娘你呀!” 采苹无力地躺下,口里喃喃重复道:“这皇宫里何者是真?何者是空?我将何去何从?”说着便闭目沉沉睡过去。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采苹,眼角挂着泪痕平躺着,从心里透出的绝望、无助让睡着的人成了一首婉约而悲伤的花间词。乔欣这个从不流泪的硬汉,眼泪竟一次次漫过心房流出眼眶。 九尾白狐为情自焚并能累及方园六百里人、物尽毁的事儿没发生,梅妃这个一向沉稳、淡定之人为情所伤的惨烈却已令人不忍睹。情为何物?为何会要了人的命?乔欣这个在少林寺长大的孤儿,虽因文武双全得张九龄提携并得当今圣上信赖,还被钦定为未来的附马,但在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采苹为情所伤的痛不欲生让他对感情有了深深的后怕。 再说采苹,闭了眼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身体向天空飞去。飞到半空,满天的花雨迎面纷纷而来,洒满了头发和衣裙,她忙伸出双手去接花雨,忽听有人喊:“紫玉仙子请留步!随我等到观音大士的紫竹林去。”采苹寻声仰望,原来是七名衣袂飘飘的散花飞天女神在上空喊她。 采苹正要向着她们飞去,却又听到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大喊:“娘娘,您怎么能舍下一切离去……。” 七个飞天仙子不见了,采苹又回到了皇宫,睁开眼,看着坐在床沿垂泪的萧彤和跪在床边伤心哭泣的荷月、岚芝,呆呆说了句:“我本就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然后合上眼,想起那次将她由宸妃降为梅妃时亲王、大臣们的奏章,心中的伤口又撕裂了一大片。 “紫玉仙子,释迦佛祖正在灵鹫山举办法会,本座正要将你刺血为墨所抄《地藏菩萨本愿经》拿了奉于法会,也好让娑婆世界业力深重者和地狱中众多受苦者得解脱。” “本座也要带了你刺血为墨所写《心经》《白衣观音灵感神咒》奉于法会,以便三界众生得佛法之甘霖。” “感恩两位大菩萨。” “快随本座一同前往。”观言说着打了个手印,采苹便上了观音的莲台。 奇特的祥云、流动梵音妙用的莲池与佛祖讲法的声音,融成一种殊胖的佛国胜景,采苹像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热泪盈眶。 “紫玉仙子,这里还有你刺血为墨写的《楞严咒》《金刚经》,佛子若皆如你般至诚至善,三界刀兵劫、疾疫劫会减半,地狱也不会拥满为患。” 隔着莲池,采苹看不清佛祖的面容,却将佛祖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忽然想起《楞严咒》是在长安梅沁宫梦见观音赐药方后悄悄刺血为墨祈国泰民安所写,如今还供在长安大慈恩寺大雄宝殿释迦佛祖怀中,《金刚经》默写到第十七品,经本还在上阳宫的佛堂里,怎么就到了佛祖这里?观音、地藏带来的经咒是来洛阳后每天清晨寅时至辰时、每晚戌时至子时背了所有人悄峭刺血为墨而写,今奉在上阳宫的观音殿、地藏殿,默写、抄写时多次得观音、地藏两位菩萨加持,两位菩萨都在梦中开示每次抄完经要诵《金刚经》,以护金刚不坏之身。看来佛经上讲的至诚抄、诵佛经,便会得金刚护法、天龙八部护持,并能得佛菩萨悉心加持是千真万确的。 正想着,又听佛祖说:“紫玉仙子,你虽是至诚至纯之心刺血所写,但你这菩提心还是有漏的,因此,今日法会你还不能进入莲池。” 采苹正不知如何回答,却见观音轻轻将柳枝一挥,她便打坐在莲池边一个百花编织的蒲团上,观音踩着莲花进了莲池。她细一看这蒲团,紫色的荷花、梅花是主调,眼前最大的一株紫荷上一只紫色的蝴蝶闪动着翅膀,用眼睛凝视着采苹,采苹伸了手过去意欲让蝴蝶落在手上,却不料蝴蝶飞起,落在了离自己不远处翠竹与紫菊编织的蒲团上,一个扎了两个髻的仙童打坐在蒲团上,把蝴蝶捉住向采苹的方向送来,采苹起身忙接,却从梦中醒来。复合眼,感觉这个仙童很面熟,是谁呢?原来是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故人”。 “姑姑您快做主吧!娘娘已经这样沉睡了三天了,除了心口有点温热,全身都冷了呀。” “我已飞鸽传书,皇上派了最好的御医,并派贤淑妃带人不日将赶到。娘娘吉人天相,你等不必惊慌。” “我的罪业没消尽,佛菩萨还不收我。”采苹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使萧彤欣喜万分,也使两位贴身丫鬟破涕为笑,一旁站立的乔欣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乔大人,你已三天三夜未合眼,娘娘无碍,去休息吧!” “有劳姑姑和两位姑娘了,乔某告退。”乔欣对采苹施礼退下,采苹看到眼中布满血丝的乔欣,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扶我起来,我要到佛堂拜佛菩萨。” “娘娘,先喝了萧姑姑煮的玫瑰燕窝粥再拜。” 采苹点头,两位小丫鬟忙将加了蜂蜜的燕窝粥、玫瑰茶奉上。 在佛堂采苹特意看到默写到十七品的《金刚经》完好无损,又命两位丫鬟去观音殿、地藏殿取来《心经》《白衣观音灵感神咒》《地藏菩萨本愿经》。采苹将刺血为墨所写两经一咒与未完成的《金刚经》放在一起,三叩九拜后离开佛堂。 每天打坐、诵经、持咒、念佛使采苹日渐恢复元气,每天靠粥和水果滋养身子的采苹,更有了一种沉静中的超尘脱俗。 武贤淑妃带着两位后宫佳丽来到了洛阳皇宫,就在她们匆匆离去的当晚,采苹在亥时与子时交接之时,在劳累过度的宫人们都睡熟时,独自一人来到了离人居较远的东都皇宫的大雄宝殿。 进得殿中,采苹跪拜在佛前放声痛哭,祈求佛菩萨发不可思议威神慈悲之力超拨自己离苦得乐、往生佛国。 至诚之心,感应道交,采苹踩着紫色莲花到了阿弥陀佛的极乐佛国,她在莲池海会中近距离见到了阿弥陀佛,还有侍立佛两旁的观音菩萨、大势至菩萨。 “紫玉仙子,你刺血为墨祈国泰民安所写经咒都在这里,至诚至善之心感天动地,唯不足者是你所发菩提心是有漏的,力量还没有发挥到极至。” 采苹暗想:阿弥陀佛怎么与佛祖说的话一样?漏在哪里?正在思忖,却听阿弥陀佛说:“你所发国泰民安愿心虽大,但根性在情执上。等你放下情执,真正从内心发起利益芸芸众生真诚菩提心时,便可修成正果。” “弟子明白!”采苹拜着佛不禁对佛能一眼看穿内心的大智慧五体投地。采苹明白,自己刺血为墨写经咒的至诚和这段时间昼忘餐夜废寝的精进,皆因对隆基情深所致。若没有这份生死相许的深情,自己的善和愿只是在原生家庭的层次上,断上升不到国泰民安大誓愿的知行合一。 “情执是修行大碍,你慧根深厚、心地善良、众生缘广,是佛门上乘之法器,但进宫后,修行愿心皆为情所转,对父母所发之愿有几个呢?” “弟子谨记教诲!”采苹再次拜佛,感到自己与紫莲花融为一体,紫莲花呢?自己怎么跪在一片祥云上?抬头却发现自己踩着祥云退到了莲池外。 “护身紫莲已融进你的血脉,此乃赐你的最大护身符,但神鬼易防、人心难防啊!将心比心、轻信世人是你修行又一碍。为保护自身、也为使凡夫少造业,收起你的推心置腹则两全其美。仙子回想一下,哪一次的推心置腹不是反伤你的利剑?等心碍除尽、使命完成,自会接你来此莲池海会。” 采苹泪流满面俯身便拜,连连叩首中,泪如雨抛打湿衣襟。抬头却不见了西方三圣,唯有莲池上空的梵音妙韵和处处流动的念佛声沁心爽身! “紫玉仙子,路上冷,观音大士特赐你衣袍。”龙女笑盈盈走过来,把一件绣了紫荷的白长袍披在了她身上。 “观音菩萨在哪里?可否带采苹拜见?” “有缘自会很快相见。”龙女说完消失了,采苹踩着的云开始颠簸。从颠簸中醒来,采苹发现自己坐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靠着柱子睡着了,身上盖着自己的白斗蓬,这件绣着紫梅花的白斗蓬是自己的最爱,出门时总会带在身边,她清楚记得这件斗蓬挂在寑宫里,怎么会到了这里? “萧姑姑!” “荷月、岚芝!” 在寂静的深夜里,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走出大雄宝殿,采苹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她的话越来越少、功课越来越精进,对琴棋箫笛没有了兴趣,与幽悠的笛声告别,眼中的忧郁褪去,豁达、看开、放下的心光在眼里凝成生命的晴空。 贤淑妃与一同前来的两位佳丽回去后被禁了足。为什么?她们为何能在来去匆匆中打破了采苹对尘世最后的眷恋?采苹以心死促成的看开放下会退转吗?那白斗蓬又是如何披在身上的?且待下章分解! 第六十四章 人心难测 在采苹生命奄奄一息之时,萧彤飞鸽传书长安皇宫,将采苹的病因、病状向玄宗如实禀报,并恳请玄宗派最好御医到洛阳。 玄宗心急如焚,忙为采苹写千字相思信一封,即刻召来贤淑妃,请她带了书信和一斛宫藏稀世珍珠同御医一同赶往洛阳抚慰梅妃,并命她以女钦差身份带去朝廷对河南、洛阳的慰问。 当时,贤淑妃提出要带秦宜珍和霍盖丽两位后宫佳丽前往,玄宗起初心中不愿,因为这两位对梅妃妒恨极深,曾多次当众给梅妃尴尬,但想到贤淑妃做事一向稳妥而智慧,带此二人定有其考虑,便答应了。贤淑妃走后,玄宗时刻等着来自洛阳的飞鸽传书和贤淑妃带着采苹归来的日子,但却一切事与愿违! 贤淑妃此次洛阳之行的心态已迥乎往常。杨太真进宫后被安置在与贤淑妃毗邻的牡丹苑,所有用度与贤淑妃等同。玄宗借口忙于政事,迟迟不圆房,杨贵妃便天天找茬滋事。先提出要住在梅沁宫,玄宗用很巧妙的方式拒绝,然后又提出与贤淑妃平起平坐统领后宫,玄宗讲起武惠妃不争不抢的往事,这才算稳住了杨贵妃的情绪。每每一句“爱妃怎么去了趟天上反把以前的贤德削减了许多呢?”成了玄宗制服杨贵妃的杀手剑。玄宗知道九尾狐最怕的是露出破绽,也便将计就计。 玄宗请贤淑妃每天陪杨妃聊聊天,与她谈谈佛法。开始,杨太真还能以不懂装懂的不言语点头应付,过了几日便不耐烦了。 “我上天之前,你独守空房;我从天上转了一大圈回来,你还在独守空房,委屈求全也不能抓住最心爱的男人的心,纵然封你个皇后又有何意义?哎,你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皇后梦是不敢做的,对吗?本宫圆房后,定会为陛下生许多皇子、公主,到那时,哈哈……。”贤淑妃这天拿了长孙贤后的《女则》与杨贵妃讲解,得到了一连串充满侮辱性的语言的馈赠。贤淑妃一下子楞在那里无言以对,良久起身默然离开,从此称病深居慧贤宫不见生人。 玄宗知道此事后,让李林甫将骊山华清池旁的汤泉宫改为华清宫,安排杨贵妃住下,并让李林甫接来杨贵妃在晋的家人陪伴。杨国忠一家便由此来到了京城。因杨国忠祖上对李林甫家有提携之恩,李林甫为扩大自己的势力、也为自己造势,顺坡推驴,大力提携杨国忠及杨国忠亲族,玄宗对此统统默认,李林甫便认为玄宗确为九尾狐所迷,便密报魔界领功,魔界放松了对玄宗和梅妃暗中的穷追不舍,只等梅妃在情殇中魂飞魄散,然后借九尾狐之手让玄宗魂魄化风。 玄宗此时全心在江山社稷,重用姚崇为相,与自己同心共理朝纲。 “臣妾只是借了杨玉环的身子,魂魄和心是圣上深爱的武惠妃,陛下心里最珍贵的贞顺皇后,武家的人更应受皇恩得晋封。”杨贵妃对来华清宫看望她的玄宗撒着嗲娇说。 “爱妃怎么忘了,武家的人已全部官居高位,朕总不能把皇帝的位子让与他们吧?看来,天上的神仙比地上的人更贪恋名利,以前朕封武家人时你总会怪朕,现在倒过来了,哈哈。”玄宗边说边直视着杨太真的眼睛。 “这华清宫太冷清了,离皇宫又如此远,臣妾怕皇上忘了臣妾,想搬回宫中住。” “爱妃去天上之前,最大的心愿是在华清池旁的汤泉宫清清净净长驻,不愿面对前朝后宫的纷争,朕常为未能满足爱妃的心愿而抱歉。此番你重回凡间,想好好弥补一下遗憾,爱妃怎可辜负朕的一番真心呢?”玄宗又一次直视着杨太真的眼睛说。 杨太真低头不敢再多言,玄宗起驾回宫。就在这种与杨太真怕露破绽的斗智中,玄宗稳住九尾狐,为观音收伏争取时间。玄宗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牵挂采苹,忙于政务中的牵挂与相思让他日渐消瘦。 令玄宗没有想到的是,今日贤淑妃已非昔日知心人,杨太真的话刺破了她的底线,她为自己感到悲哀,遂下定了不再成全玄宗情感的决心。 带着厚厚的书信、沉沉的珍珠、医术高明的太医、妒恨冲天的二佳丽,贤淑妃在宫中侍卫的护驾下踏上了心中不悦的洛阳之行。 奉旨加急前往,所到驿站均有地方官接驾,但每当贤淑妃致谢时,总会得到这样的回复:“娘娘替皇上办大事,我等理应如此!” 为使贤淑妃一行人能安全快速见到梅妃,玄宗下旨各地重视此行的前奏显而易见,贤淑妃每听到此言均会面露不悦,但她的身份和修炼也总会让这不悦瞬间即逝。 “皇上的心是偏的,这些命官的心与皇上的心却是齐的。” “长安的一个杨贵妃没整清楚,又要远路风尘去安抚洛阳的梅妃,皇上但凡有一份这样的心思待我们,我们也死而无憾了。” 两个善察言观色的佳丽从贤淑妃的表情里看到她们对话的成效,于是更加起劲地你一言我一句火上浇油。 “我们倒也罢了,贤淑妃姐姐的身份多高贵,凭什么要让这两个贱人骑在头上。” “姐姐一直在以贤德委屈自己、迎合皇上,皇上竟习以为常,不知丝毫珍惜。” 到得洛阳皇宫已是晌午时分,采苹还在沉睡中。每天刺血为墨抄写《金刚经》、按仪轨上早晚课、在太阳升起之前诵完七遍《楞严咒》、诵《地藏经》、念两卷《妙法莲花经》、1万声佛号、600遍《白衣观音灵感神咒》,所以采苹的午觉睡得较沉较长。 一进上阳东宫的门,两位佳丽就对前来接驾的萧彤和两位丫鬟大呼小叫,并责怪采苹不接驾之过。 “梅妃娘娘为国祈福诵经持咒、抄写经文并无须臾闲时,每天早起晚睡,就靠这午后之觉滋养身子了,奴婢实不忍心唤醒。”萧彤低头跪拜接驾道。 “三番五次被禁足,竟还不长记性,贤淑妃位同后宫主位,跋涉千里来慰问,凭什么端架子?” “不知天高地厚,无视宫中规矩,真该死。” 两个佳丽一边随贤淑妃往里圭,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责难着,贤淑妃竟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娘娘要怪就怪奴婢吧,实与梅妃无关。”一旁侍行的萧彤停下步对贤淑妃施礼道。 “姑姑不必多虑,自家人说话随意些,她们有口无心罢了。” 贤淑妃面无表情的回答令萧彤十分吃惊,这默许出言不逊的态度让萧彤不寒而颤。 “真是愚蠢而可怜,竟还做着回长安的美梦,竟也有资格看《女则》。” “人家的爹娘给安了沾慧妃娘娘光的头嘛,当初长得像惠妃娘娘而迷惑了圣上。如今惠妃娘娘魂兮归来,皇上心里哪能再容下她。” “皇上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杨贵妃身上,国舅杨国忠已是圣上倚重之臣,武家的人也是富贵再增啊!” “门当户对本来就是皇家联姻之首,武氏的显赫不用说了,弘农杨氏的金贵久盛不衰,闽中江氏是东西还是南北?将来这江氏封妃一事能行走在史官的笔下吗?” 在她们自我热烈的高声对话中,采苹被吵醒了,本想起身礼迎的采苹,听了她们的对话,干脆装睡不起。 “请两位娘娘庄严自己的身份,奴婢虽出身寒微,但却明白存好心、说好话才是人之高贵处。”萧彤不卑不亢地说。 “真是物以类聚,躺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装死的,又站着一个不知半斤八两的找死者。” “以下犯上该当何罪,贤淑妃娘娘您发个话呀!” 贤淑妃进得室来,站在书桌旁翻看采苹平时所读经书和史书,对三人对话充耳不闻,此刻听到两人的话,眼皮不抬,翻着手中的书淡淡说了声:“稍安勿躁!” 萧彤对贤淑妃有了一种排斥和反感。 隔着帐幔,采苹将帐外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到此时才知道贤淑妃也来了。 “萧姑姑,谁在这里喧哗?您平时对宫女们言传身教尽心尽力,今天怎会失了礼数?她们认为本宫要归天了吗?” 采苹在帐内的话一字一句,使在场者都很吃惊,一向息事宁人、吃亏隐忍的采苹此刻带刺的话中话,令萧彤欣喜、令贤淑妃心惊、令两位戾气浓重的佳丽后怕。 “娘娘醒了,快把帐幔拉开。”随着萧彤话音落下,两个贴身丫鬟拉开了两层帐幔。萧彤走近床前,扶起采苹轻声说:“娘娘受惊了,不是宫女,是贤淑妃带着两位娘娘来了。” “贵人到,为何不叫醒本宫?本宫失礼了,快为本宫梳头更衣。” 梳整长发、穿戴整齐后采苹下床跪拜贤淑妃。 “娘娘风尘仆仆千里赶来,采苹竟没能接驾,请姐姐大人雅量,恕采苹不知之罪。” “妹妹快请起,这段日子你消瘦了很多,皇上知道了定会怪罪,还望妹妹为了皇上而保重。”已坐在正堂檀木椅上的贤淑妃分寸有致地说。 “采苹谨记姐姐关怀、教诲!”采苹应答时竟热泪盈眶。 “长途跋涉,本宫和两位妹妹先去休息,晚饭后本宫还要奉旨召见河南道台和洛阳剌史。让御医先给你瞧瞧病,思虑过多伤身心啊!” 萧彤赶忙安顿三位娘娘、御医及护卫们休息,并命荷月急召回奉旨暗访的乔欣。 御医稍作休息便来为采苹请脉。“娘娘脉相平和,乃难得金贵之脉相,吉人天相啊!” “娘娘身体无大碍就好!好担心啊!”萧彤满面含笑为采苹披上紫色的披肩,遂将《妙法莲华经感应故事集》递到采苹手里。 “诵经、打坐最是养心养生,心静行稳乃祛百病植百福之本,难得娘娘有此宝藏随身。” “姑姑,重赏太医!” “能为娘娘请脉乃微臣之福,娘娘不必如此,微臣开一养生药方,为娘娘添福增寿。” 晚饭是萧彤吩咐厨房用心准备的,所有人都吃得满意。 “吃得这么少,又不动荤,身体能受得了吗?”贤淑妃将菜夹到采苹饭里关切地问。 “饭后要上晚课、抄经,晚课中的拜忏要大动,吃多了不舒服。饭后会多吃水果的。不知采苹可有福气与姐姐共上晚课。” “我已在饭前上过晚课了,因一路劳顿,拜忏换成了诵3遍《礼佛大忏悔文》。” “听说皇上要对那些借佛道之名行不义之事者进行清理,还要从皇亲国戚开刀,梅妃的娘家可是榜上有名啊!” “有些人整天念佛求道的,无非是为自己求荣华富贵,但毕竟根基太浅。我霍氏门中从不信佛求道,照样富甲天下。” 两位佳丽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打断武、江二妃的对话。 “两位姐姐出身高贵,说话行事与身份相配最为上乘。知道者说两位姐姐天性坦诚、心直口快,不知道者还以为是乌鸦上了凤凰架、山鸡嘴里吐南北,辱没了高贵出身和当下的尊贵,实乃得不偿失!”采苹低头用筷子整理着碗里的饭菜淡淡也说。 “你也太嚣张了吧!” “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盛宠不衰的江采苹吗?” 两位佳丽脸色发青,说话时唾液都溅到了菜盘里。 “热饭堵不住你们的贫嘴吗?”贤淑妃夹着菜冷冷说。 晚饭在气氛紧张中结束了,贤淑妃召见道台、刺史,二位佳丽到御花园赏黄昏的牡丹,采苹进了寝宫的佛堂开始上晚课。 拜完忏,采苹准备吃点水果后抄经,刚脱下海青,萧彤来报贤淑妃来访。 “有烦姐姐百忙之中深夜探望,采苹心中实过意不去。姐姐是采苹后宫中唯一的亲人,在洛阳的每一天都想起姐姐保护采苹的点点滴滴。今有缘千里来相聚,采苹是否有福气与姐姐同榻共寝以慰想念之苦。” “妹妹进宫多年,怎么还如此幼稚?皇上让我来慰问你,却又让我以钦差的名义召见道台、刺史,你我之间怎可太亲密授人以柄?”贤淑妃脸色阴沉着说。 采苹立刻感觉到贤淑妃召见命官的文章。 “皇上此番让姐姐来,没有捎话给采苹吗?” “本宫正要说此事呢,皇上赐了一斛珍珠,还写了一份书信。”贤淑妃说着话,示意随身宫女将珍珠和书信放在桌上。 “书信的内容姐姐应知道吧?”采苹平静地问。 贤淑妃示意左右退下后拉着采苹的手说:“凉薄最是帝王心,妹妹向往的心心相印、海誓山盟在皇宫里根本不会存在,皇上赐你珍珠是要你自珍,今晚听了道台、刺史的话,对妹妹很不利,才明白皇上是让本宫来调查妹妹在洛阳的一切,看来有人告了御状,我回去后还得多周旋。” “姐姐的知心提醒采苹记住了,请姐姐将珍珠和书信原封不动带回吧!” “妹妹总得有个回话,姐姐好交差!” 采苹坐在书桌上,自己研墨,在宣纸上挥毫写下四句七言诗《谢赐珍珠》,然后递于贤淑妃。 “长门自是无洗梳,何必珍珠慰寂寥。”贤淑妃读着这凄清的断肠诗句,再看看神情寂寥的采苹,正色说:“只知念佛抄经怎可安身立命,多思谋宫中生存之道才是正事。自求多福,保重吧!”说完唤来宫女拿起桌上的书信、珍珠,将采苹所写诗文折好揣在怀中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对迎面来的萧彤说:“把梅妃娘娘在洛阳期间的情况写一下,明天午饭后本宫带走。” “遵娘娘懿旨!”萧彤答应着掀帘送走贤淑妃便急奔到采苹身旁,看着神情黯淡、目光忧郁的采苹,轻轻说了声:“奴婢了解皇上,娘娘万不可相信她们的话。” 采苹没有再回到佛堂抄经,早早上了床打坐,却静不下心来,默诵《心经》才将心调伏。 “本宫要的不是这流水帐,萧姑姑算是宫中的老人手了,为何办事如此不妥。”午饭桌上,贤淑妃将萧彤递上的“情况汇报”撂在桌上说。 “宫中的规矩忘了许多,邪门歪道却增长了不少。” “我俩早上也转了转洛阳城繁华之处,萧姑姑跟着梅妃在这洛阳城可算是风光无限啊!” 两个佳丽接着贤淑妃的话阴阳怪气地说。 “遵守宫规是奴婢的天职,奴婢做事并无半点差池。” “萧姑姑,本宫是代皇上行事,对本宫如同对圣上,你如此行事,本宫只能将一切面圣讲清。”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侍奉过太后吗?但奴才毕竟是奴才。” “这奴欺主的怪事也只能发生在梅妃宫人中。此番将萧彤带回长安才是正事。” 面对三位娘娘的无故责难,萧彤从怀中取出免罪金牌说:“萧彤曾告老还乡时,圣上赐免罪金牌挽留,并允我三件事:在哪个宫中听差由我决定;除皇上之外任何人的差遣不予理会;说错话干错事可以免罪责。” 萧彤持有免罪金牌之事,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贤淑妃一干人顿时哑口无言,采苹望着底气十足的萧彤,心中百感交集……。 “本宫管不了萧姑姑,但却能以钦差之身份带走乔欣。午饭后乔欣随本宫返回长安。”贤淑妃夹着菜慢条斯文地说。 “乔欣再待下去,这洛阳皇宫里可有好故事了。” “为皇上负责,赶紧带走,莫留隐患。” 饭桌上,三位娘娘又在舌根上找存在感。 “一切但听娘娘吩咐。”采苹放下碗筷向贤淑妃施礼道。经过昨夜的一番折腾和失眠,采苹眼圈发青、眼神忧郁、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她始终在心里确信贤淑妃所做一切是做给别人看而在真心保护自己。 午饭后,贤淑妃一行人带了乔欣辞别。采苹和萧彤带下人将一切收拾好后沉沉睡去,这短短的两天太累了,从心到身累到了极点。 晚饭时分,采苹喝了点粥便命萧姑姑及所有宫人早点休息,自己回到佛堂背着人继续刺血为墨抄写《金刚经》。傍晚时分下起了雨,潺潺秋雨打芭蕉的声音让采苹顿感人生之无常,没有了对隆基情感的希望作支柱,顿有了一种强烈的出离心,对万丈红尘竟没有了丝毫留恋。于是,便有了深夜薄衣哭奔大雄宝殿梦入佛国的事情。 就在采苹在秋雨夜刺血抄佛经之时,贤淑妃一行人人也在驿站安顿了下来。乔欣在灯下边整理暗访材料边为皇上交代的事还未完成就被逼回长安苦恼着,竟打起旽来。 “这三个女人太可恶,竟要断紫玉仙子的慧命,断佛菩萨与众生的善缘,今天教训教训她们,也不辱我等金刚护法之威名。” “不可,不可,看兄台气呼呼往这边来,我便追来了。她们刚离了紫玉仙子就遭殃,难道不怕又为仙子罪加一等吗?我等奉观音圣意护法,不能好心办坏事。” “那就暂且饶她们一时吧!” “紫玉仙子今日神情恍惚,怕有意外,还是赶快回去护持要紧。” “我俩的话不会被凡人听了去吧?” “有慧根者方可听到,德薄业重者根本听不到。” 朦胧中,乔欣听到窗外的对话,努力睁开眼看到两个金甲神人从窗前飞过。清醒后的乔欣明白,这是两名常随采苹的金刚护法,遂心安。 两名金刚护法回到洛阳皇宫,飞进佛堂不见采苹,诵念《大悲咒》便找到了在大雄宝殿的采苹。看到衣衫单薄靠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采苹,极为紧张,刚要启动金刚护法霹雳神掌救采苹,听到空中喊:“且慢!” 两名金刚护法正面面相觑,却见龙女、善财站在殿外半空向他们招手。善财说:“二位护法辛苦了!紫玉仙子正随了观音菩萨在极乐佛国听经闻法,你等不可惊了仙子。” “我这就将仙子的外衣拿来。”龙女说着旋即将采苹斗蓬拿来,在半空中稳稳披在采苹身上。 就在贤淑妃一行人往长安赶赴时,华清宫里又在酝酿一场阴谋。 “你真没用,到现在还没有圆房,等江采苹回到长安,你连半点机会都没了,这华清宫就是你长驻的冷宫。” “我怕他识破,所以小心翼翼等机会。” “哎,也难为你。只要你能取下他随胸前的孔雀石,一切就遂心如意了。” “太难、太难了!” “本公主给你创造机会,我马上运作一场蝗灾,李隆基束手无策时,我教你灭灾之法,你依本公主之法灭了蝗灾,他必感你信你宠你,到时就可心愿达成。” 就在魔界二公主与杨太真在华清宫深夜对话的第二天,河南一带发生了蝗虫天灾,所有堆积在麦场的麦穗和准备装仓的麦粒都被蝗虫争吃,丰收变灾让百姓人心惶惶。 接到急报,玄宗心急如焚,即派姚崇前往灾区救灾。 “杨贵妃恭请皇上移驾华清宫,说有要事相告。” “贤淑妃娘娘星夜赶回宫,恳求面圣。” “梅妃回来了吗?” “没有。乔大人随凤驾回来了。” “告诉杨贵妃,朕与贤淑妃有要事相商,事毕,若时间早朕自前往,若迟了,请贵妃早歇息。宣贤淑妃!” 高力士将贤淑妃请进,并着人到华清宫送信。 在玄宗热切的盼望中,贤淑妃跪在了玄宗面前,将梅妃退回的珍珠、书信、梅妃所写诗文及河南道台、洛阳刺史所列梅妃五大罪状摆在了御书桌上。与玄宗的盼望完全相反的结果使玄宗的心掉进了冰窖里。玄宗面无表情、轻言慢语说:“贤妃一路辛苦,早点歇息,朕正在为蝗灾之事忧心。等蝗灾过后再与你谈此事。” “皇上,臣妾也爱梅妃,但更爱皇上,更有护大唐江山的责任。蝗灾又发生在河南一带,你我的偏爱如何能堵住众人怨梅妃的悠悠之口。” “朕累了,高力士,护送贤淑妃回宫。” 翌日早朝后,玄宗正为蝗灾蔓延苦恼着,又收到华清宫的帖子,杨太真言说有灭蝗妙法献于皇上的请愿,使玄宗对去华清宫有了一丝心动。 去华清宫路过女娲庙,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龙辇无法前行,玄宗吩咐跟随的乔欣停辇亲进庙敬香,话音刚落天空即乌云散去,地上顿惠风和畅。 玄宗进了女娲庙上香后,在天空七色祥云的拂护下转回宫中宣召贤淑妃,一番交谈后,下旨禁了贤淑妃及两位同行佳丽的足,重赏了一同前往洛阳的太医。 贤淑妃带来的梅妃五大罪状是什么?在女娲庙玄宗有何奇遇?回宫后玄宗与贤淑妃谈了些什么使她无辩接受禁足?且待下章分解! 第六十五章 尘世空门 玄宗只带了乔欣一人拾级走上女娲庙,门前一副刻在石柱上的对联吸引他伫足细品:“人间奇珍无数,善为至宝;天上主司有眼,心作福田。”玄宗轻轻念出声。 进了庙门,玄宗与乔欣直奔主殿,恭敬点烛、上香拜过娲皇后,便起身瞻仰殿堂墙上女娲抟土造人的彩画故事。 “善人心中结愁肠,何不问卦解愁肠?”女娲座下敲磬的道姑望着玄宗说。 玄宗回头望了一眼这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姑,觉得很有稳妥感,便说:“请道姑以常利众生之妙手代为抽吧!” “贫道恭敬不如从命!” “血书经咒胜千军,至诚感天退灾瘟。愚人助魔行大碍,冰心反遭恶语损。”道姑重复念着,似乎在努力破解卦意。 玄宗走过来接过卦辞,却见卦辞旁画一长发女子跪在地上刺手臂之血,身前的炕桌上放着佛经、毛笔、宣纸、砚台,四周是亭亭的荷花,衣襟上有一树梅花。玄宗从未见过配画的卦辞,定睛望着与众不同卦辞纸,思绪万千! “乔卿,你替朕再抽一卦吧!”玄宗将卦辞紧攥在手中,回头对乔欣说。 “臣遵旨!” “七层佛塔攀五半,俯视红尘几步远。修行退转因嗔痴,前功尽弃实可怜。”乔欣将卦辞呈于玄宗,玄宗边念边细品卦辞旁的画,画中一凤冠霞帔的贵妇站在七层佛塔第六层的中间木梯上回头往下看,脸上因惊恐而呈的五衰相非常逼真,再细看这女子胸前的装饰,竟是隶书的“武”字所成。玄宗明白卦辞和画的意思,心中极为沉重,不禁看了一眼道姑,却见这道姑有一种特殊的淡定和无法明状的超凡脱俗。 “朕可否再亲抽一卦?” “那便最好!请!” “因情迷心屡遭殃,情执成祸苦劫长。木易若遇山下鬼,此日化戈金环葬。”玄宗边读卦辞边细看旁边的图,见一女子吊死在一山坡下的大树上,周围是举戈愤怒的众兵士,有一座远山很醒目,隐隐约约有个“骊”字在山石上,再细看女子握着白绫的两手之腕上皆戴着大镯子,再细看上面分别刻着“玉”、“环”两字。 玄宗忽然想起密藏在宫中家祠的《推背图》,这本不让世人看到的皇家秘藏天书,玄宗从位居太子始,每年正月初九必会细看一番,书中第五象所描写及插图竟与此卦不谋而合,不禁大为震惊,深感女娲庙之灵感与神奇!《推背图》因来历的神奇,成为皇家极少数人才能看到的天书。 太宗时期的两个旷世奇才袁天罡、李淳风有天晚上做了同样的梦:在天廷宫殿,玉皇大帝请了东华帝君、娲皇、慈航大士、地藏菩萨、弥勒菩萨共商天地人三盘转动之事,以便将不同阶段下凡、上位之仙早做安排。此会中来了许多仙家,袁、李二人也在其中,梦中他俩还相视一笑。会中定了三界流转一万年的大盘,文昌帝君与真武大帝、四大天王、司命神君将每一时段所定三界重大事件用偈子和插图整理成册,然后将册子呈于五佛及文殊菩萨审定。梦醒后二人齐上殿将梦境奏于唐太宗,太宗让二人凭着记忆将梦中有关人世的偈子与插图录于纸上,于是便有了《推背图》这本奇书的诞生。 “乔欣,着礼部明日早朝提奏扩建女娲庙之事,祈娲皇佑我大唐江山长青、百姓安康!” “皇上圣明!” 君臣问答刚毕,却见女道姑变成了身着七彩霞衣、头饰与塑像一模一样、脚踩麒麟的女娲娘娘,君臣忙上前跪拜。 “玄华太子,你此番下凡历劫只为三世恒昌平,历炼身心的过程虽艰难,但终会风雨退散彩虹显。” “感恩娲皇指点迷津,隆基定不负天恩之浩、苍生之信。”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刺血为墨书写佛道经典者不足百人,紫玉仙子一片丹心祈国运,血墨所书经咒道交感应,感动佛界为大唐消灾息难,诚心之力超过千军万马,太子善待紫玉就是恭敬天地,紫玉血墨之宝抄《楞严咒》在大慈恩寺的大雄宝殿,《心经》《地藏经》《金刚经》《白衣观音灵感神咒》在洛阳宫中,太子若将这些经咒读一遍,蝗灾及所有灾难自然消退。”说完,旋即消失。 玄宗复拜过女娲圣像后起身离开。 “梅妃将朕所赐紫玉手镯摔碎了?” “臣深感娘娘对圣上用情之真之深,才会有此举。” “你背着梅妃从洛阳闹市到了皇宫?” “臣深守男女授受不亲之戒律,但萧彤姑姑说紧急情况之下,以仆护主的忠心为重。” “朝廷打击的邪教读诵的佛经怎会与梅妃受持经典一样?” “臣以为是有人蓄意为之,混淆视听,陷梅娘娘于不正不义。其心可诛!” “暗访洛阳有何收获?” “河南道台、洛阳刺史借朝廷整治佛道秩序之机,紧盯梅妃不放,似乎是受人指使要逼梅妃自绝或离开皇宫。” “洛阳宫中没有再增加下人吧?” “没有!” “难道这些人中有……?” 乔欣正不知如何回答皇上问了半截的话,却已行至龙辇前。 “回宫吧!”玄宗令下,乔欣即指挥人马掉头返回。 上得龙辇,玄宗回想武妃带回的采苹之五大罪状,除了刚问过乔欣的三件外,对“梅妃与一老妖妇在宫内行风作浪”重提,还有一桩就是“兴妖术,与龟怪合力造除瘟疫之声势,蛊惑人心。” 女娲通过给卦将所有的事情讲明,玄宗对一切心中有了底。令他想不通的是武妃的变化,他本想等一切风平浪静后封武妃为忠义皇后,恢复采苹宸妃之位,但这出乎意料的变故实令他失望,贵为天子也难逃“计划不如变化”的无常。 到了宫中,玄宗漫步在通往御书房的路上问乔欣:“依乔卿之见,河南道台、洛阳刺史是与朕作对呢还是与梅妃过不去?” 玄宗神情凝重的问话使乔欣极为紧张,不知如何回答。乔欣深知在自慎自律的玄宗心里,江山社稷永远大于一切,对梅妃的深情中灵魂伴侣的相惜相依大于男欢女爱的世俗烟火,这种情感里的高山流水、心心相印非红尘俗世的情爱所比。若河南道台、洛阳刺史对梅妃的紧盯不放是处于对梅妃本人孤标傲世的看不惯和对梅妃盛宠的不理解,玄宗可以理解,也可以通过时间和事件让他们接受,但如果是想通过千方百计“整治”梅妃让自己心中不痛快却又无话可说,这就是另一种性质了,玄宗决不允许他们以这种心态挑战帝威。 乔欣正在思忖如何回答,却见玄宗停下脚步,转过声盯住乔欣说:“朕问你的话可听清了?” “听清了!依臣之见,河南道台、洛阳刺史对朝廷和皇上忠心耿耿,只是有人从中作梗才蒙了心智,或许受人左右对圣意的误解和妄测才导致了他的言行。” “梅妃为何要将书信和珍珠原封不动退回呢?” “这……” “但说无妨,不可欺君。” “三位娘娘对圣上旨意领会有误差,对梅妃说了令其不得不选择原封退回的话。” 恰此时,飞鸽传来萧彤书信,萧彤信中对三位娘娘伤害梅妃的之事略说,却将她们刺耳的话挑重点转述。玄宗理解萧彤不是多事人,只是怕她们恶人先告状才这么做。 “你再走趟洛阳,带上常忠,查明宫中何人与洛阳刺史暗中有来往。” “暗访之事还要继续吗?” “不用了!朕已命姚相督办抗蝗灾之时对河南道台、洛阳刺史进行暗查。卿此去专办此事。单线联系姚相,不得与宫中有任何来往。” “臣定不负圣上信任!” “早做准备早出发吧!传贤淑妃到御书房觐见!” 乔欣退下,高力士命人到慧贤宫传旨。 “朕知道杨太真进宫后的言行对你刺激很大,但你怎可将这种怨恨转嫁到视你如亲人的梅妃身上,况且杨太真的进宫只是暂时的权宜之策,一向智慧贤淑的你,难道不明白朕迟迟不圆房的难言之隐?”玄宗对跪在面前的武妃说。 “皇上为何不将此事与臣妾讲明?” “事成于密,朕为了万无一失。” “多年来,臣妾可曾走露过一丝皇上的口风?” “那就让朕告诉你吧!” 听着玄宗对杨太真进宫背景的讲说,贤淑妃泪如雨下,跪下叩拜道:“皇上太难心了,臣妾惭愧万分!” “朕让你到洛阳抚慰梅妃并嘉奖道台、刺史,你能竟带来了梅妃的五大罪状和她原封不动退回的书信和珍珠,还有她那肝肠寸断的诗。你难道不为辜负朕的信任而惭愧吗?” “臣妾愚钝!” “难道一个愚钝就能遮挡了你起心动念所洐生的罪责吗?” “臣妾愿任凭皇上发落!” “朕还是让你先看一样东西吧!”玄宗说着便从御书架上取下一本《女则》,再将里面夹的一纸折叠整齐的书信取出递于武妃。 武妃细细读过书信后,再叩拜玄宗,轻轻说了声:“臣妾辜负了圣上的信任和梅妃的真诚,无言也无颜再面对圣上。” “从今日起,你就安养慧贤宫吧!朕会安排秦、霍二人移居冷宫。” 尽管玄宗对武妃的禁足说得很巧妙很轻松,但武妃却明白这禁足的沉重,谢恩后悄然退下。玄宗让她看的书信是梅妃所写,起笔之因是有人弹劾武妃与杨左拥勾结谋反,梅妃用生命担保武妃的清白,并在信中历述贤淑妃对皇上的忠心和对自己的真诚。 话分两头,却说梅妃那夜梦行极乐佛国后走出大雄宝殿已是寅时三刻,宫里一片寂静,心里默诵佛号的她无惧无畏。到得寝宫,听到萧姑姑和两个贴身丫鬟熟睡中的鼾声,方知这斗蓬并非她们悄悄披上,上得床来,将斗篷折叠好放在膝盖沉思:为何这绣着紫色梅花的白色斗蓬在梦里会变成绣了紫色荷花的呢?而且是观音派龙女送到。莫非是观音开示自己要从傲霜凌雪的梅花完全走向花果同呈的荷花?想到此,悄悄下床走到佛堂,观音圣像前的荷花油灯正旺,采苹双手合十闭目叩问观音自己的感悟是否正确,却听到油灯发出“嗞嗞”的声音,睁眼一看,油灯芯的火焰升得好高,灯芯竟呈荷花状闪动。采苹知自己与观音道交感应心相通,便叩拜后回到寝床。 次日一大早,采苹依然开始了雷打不动的早课,萧彤在采苹的叩磬声中起床开始做早膳,两个丫鬟开始收拾床铺。 对前夜采苹恸哭大雄宝殿之事一无所知的三人,看到采苹沉默寡言却眼神透亮,以为是睡了个透觉所致,心中便极为安然。 萧彤发出飞鸽传书的第三天晌午,收到了来自长安宫中的飞鸽回书。 “娘娘,皇上圣明,已禁了武、秦、霍三人的足。”萧彤走到坐在寝床上绣荷花的采苹跟前说。 “姑姑,把宫中窖藏的美酒拿两瓶来,晚饭后咱们四人小酌怡情。”采苹面无表情、答所非问。此语一出,萧彤和两个小丫鬟极为吃惊,饮酒是五戒十善之重,滴酒不沾是采苹“息灭贪瞋痴、勤修戒定慧”的知行合一,宫中人人皆知,所以宫中有了大庆时皇上总会特赦梅妃喝果酒,此时梅妃提出要喝窖藏美酒,真是破天荒地奇事一桩。 “姑姑,窖藏美酒呢?”晚饭桌上采苹问萧彤。 “娘娘历来滴酒不沾,近来身子又弱,这小酌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过了此刻,采苹或许连此生尝一口宫中窖藏美酒的福报都没有了。” 梅妃不着边际的话三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采苹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梦中佛菩萨的开示、现实中发生的一切使采苹深悟情执之苦,自己承受的许多苦难,哪一桩不是情执所致?如果自己完全放下了情执,前朝、后宫的人怎会紧盯自己不放呢?皇上又怎会为保护自己而常处被动呢?为了皇上行事无障碍、为了不给更多的人造孽自毁的机会,她选择了自己退出,下定了让心遁入空门的决心。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以当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沉默寡言了一整天的采苹,喝着美酒竟吟起了曹操的《短歌行》,三人看着神情异乎寻常的采苹,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吟完,采苹又低声唱起了《洛神赋》,两个丫鬟便也跟着唱起来。初见隆基时她以《洛神赋》为词边唱边舞《惊鸿舞》的情景历历在目,回想前尘往事,不禁清泪落襟。 “人生自是痴情苦,忆君清泪如铅水。”采苹举杯饮尽杯中酒,泪光闪动吟出这么两句。 “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若断离人心上秋,唯有空门清心走。”采苹又饮尽杯中酒吟出这四句来。 “积压在她心头的苦太多了,让她醉一回吧!”萧彤对两个不停拽自己衣襟示意劝阻的丫鬟说。 “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美酒相伴了。”采苹说着便伏在饭桌上睡着了,三人急忙来扶,采苹却起身一股风似地回到了床上。 “紫玉仙子今天喝了这么多酒不会有事吧?一旦仙子有闪失,你我难逃护持不力之罪。” “不会有事的,仙子刺血为墨抄经功德甚大,所失血墨,已被观音菩萨用净瓶中七宝池中八功德水补上,莫说是酒,就是毒药到了仙子口中也会变成甘露。” “如此甚好!” “仙子伏桌上睡着了,合力启动移风护体大法,送仙子到寝床。一觉睡醒,仙子便会脱胎换骨。” 两个紧随采苹的护法隔空行法将采苹送至床上便飞向紫竹林。 有了放下情执、自己独自承受一切的决心,采苹安然睡去。 “紫玉,本座有两件事要嘱咐你:一是将你刺血为墨所抄经咒须于下月初一辰时焚于香炉交于紫竹林留存,一旦在娑婆世界被毁,五佛面前的经本也会因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本而威力尽失。二是琴棋书画于你而言只是雕虫小技,那些妒火中烧者会因夸大你的才艺而淹没你的功德和才华,从今后可斩断尘世才艺,将来佛国会因你的琴声而使法音广流。” 采苹被红光刺醒,以为是红日当头,睁眼却见是窗外月亮的红光灼灼生华。采苹从未见过如此殊胜的月光,心中极为惊喜。细细回想刚才梦中观音菩萨交代的两件事,遂起身准备到佛堂赶抄《金刚经》。 “娘娘醒了,快喝点水!头疼吗?”一直守在床边的两个小丫鬟赶紧递上热水和汗巾。 “头不疼,好像还很清醒,你俩快去休息。”采苹接过热水喝过,摇摆了两下头说。 以此,采苹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抚琴弄笛,也不再起起落落,每天沉默寡言潜心修行,在夜深人静时便继续刺血为墨书写《金刚经》,绣的朵朵紫荷妙韵生动、荷上的蝴蝶栩栩如生。 初一将至,采苹想起观音梦中所嘱,便请萧彤飞鸽传书乔欣,务必于初一时将大慈恩寺血墨宝抄《楞严咒》焚于香炉交于紫竹林。萧彤想了再三,自作主张飞鸽传书于玄宗。玄宗已从大慈恩寺找到血墨宝抄《楞严咒》,每天边读诵边感念采苹的一片丹心,对采苹所受之苦心中极为过意不去。看到萧彤书信,忽然想到女娲娘娘吩咐要将采苹血墨宝抄经咒都要念一遍,遂决定开启洛阳之行。 披星戴月加急赶程,到得洛阳已是初一前一天下午,见过姚崇寻问灾情后便直奔宫中,采苹以在则天圣后佛堂闭关为由,没有面圣。萧彤帮玄宗在佛堂找到了血墨宝抄经咒,玄宗跪在佛堂念了一个通宵。当洛阳城所有的寺院敲响初一的晨钟时,玄宗将采苹用血墨抄写的所有经咒连同自己写的“保状书”焚于洛阳宫中大雄宝殿前的香炉交于紫竹林。 玄宗期望能于早膳时见到采苹,却得到萧彤“娘娘为灭蝗灾闭关十天中,只喝水吃水果不进五谷蔬菜,不能见任何人”的回复。 玄宗离了洛阳行宫,即命姚崇宣了河南道台、洛阳刺史共查灾情,到得洛阳郊外的田边,看见路边黑压压跪下一片人,原来昨天傍晚开始,已得到遏制的蝗灾又反弹回来,老百姓恐慌再添,故集聚于此面圣。玄宗正欲安抚百姓,却听人群中冒出一句:“圣上见了梅妃,蝗灾就反弹了。” 玄宗一听,即明白百姓集聚面圣之因,便下了龙辇走到人群中说:“朕此番来洛阳,为顺天命铲尽蝗灾,必会使蝗魔闻风做最后挣扎,朕愿与大家共除蝗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姚卿,请支口油锅,捉几个蝗虫炸了。” 姚崇命人遵旨照办,在场者面面相觑,不知皇上葫芦里卖何药。 “将蝗虫捞上端来!”玄宗气定神闲地说。 就在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玄宗时,玄宗将炸焦的蝗虫放进口中咀嚼起来,在场的人个个目瞪口呆。说来奇怪,顿时蝗虫或就地跌落而亡或纷飞向远方,顿时洛阳城蝗虫消失得干干净净,至午时,河南境内蝗虫全部消失。 一时,洛阳城中、河南境内对玄宗体恤百姓感天动地蝗灾退的英明赞不绝口。 “你真没用,那个傻子刺血为墨所写经咒没找到,这次的蝗虫阵又让玄华破了。我看你是对那个傻子有点怜香惜玉。” “有观音、女娲做后盾,你我永远不是对手。我劝你还是收手吧!到头来,除不掉玄华、紫玉,反将你我的性命搭上,何苦呢?” “你真是胸无大志,等他俩坐上了七星大转盘,魔界就会消失,你今天的妇人之仁,就是明天魔界的丧钟。” “佛家普渡众生,真到了那一天,观音、地藏也会将魔界放下屠刀者渡到合适的地方。” “怪不得本公主的计划一次次失败,原来有你这个头脑灵活的魔界太子拖后腿。父王怎么会立你这个孬种当太子?” “我立马推你做王位继承人,我自愧没有你的手段。” 魔界二公主与魔界太子看着精心设计的蝗灾阵在玄宗的谈笑问败破,在回魔界的路上大声争吵。 玄宗在河南体察民情,长安报来节度使安禄山觐见的消息,便决定返程。返程之时,再次来到宫中,仍然没见到闭关中的梅妃,看见工匠正在裱一幅绣品,一幅梅妃依梦中记忆绣的《极乐佛国莲池海会图》,玄宗细观裱装成的绣图,如同天降神画,室内荷香盈盈,香气久久不退。 玄宗写了封书信请萧彤转交梅妃,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洛阳直奔长安。 梅妃尘世空门的岁月会有何种波澜兴起?玄宗回长安后会发生什么?且待下章分解! 第六十六章 心力无边 “紫竹禅林结深缘,同心相印感仙班。为济苍生同历劫,风霜雪雨初心坚。” 玄宗离开洛阳后,梅妃走出闭关佛堂,开启玄宗留下的书信,看到四句如偈般的诗,还有那份原封退回的书信,心中犹如万箭穿心般痛到无法呼吸。玄宗写这四句如诗如偈的书信,源自他来洛阳路上的梦,坐在离洛阳越来越近的轿辇上,几夜未安眠的他进入了深度睡眠,梦中将玄华与紫玉在紫竹林初相识的美好情景再现,他终于知道了这种难以割舍、难以放下的真情来自前世的心心相印。 “采苹屡屡违背誓言,无法放下情执,辜负佛菩萨,误己误人,罪不可赦,甘愿接受佛菩萨惩罚。”采苹申时晚课长跪佛堂发露忏悔。 “无法无天,竟敢到皇宫来逞凶。”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等受朝廷俸禄,为朝廷效力,今遵圣旨行事,望萧姑姑以大局为重,不以绚私之嫌难为为贵。” “皇上和姚相刚离开,你等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正因为圣上和姚相刚离开,我等才要抓紧按圣上交待办事。” 萧彤与洛阳刺史俞聪道在客厅的对话,采苹听得清清楚楚。 “萧姑姑,清净之地怎容浊气熏染,请他们速离开。”采苹的声音从佛堂传来。 “娘娘是大处来的贵人,应知秉公处事乃臣子之责,还没有开始履职就打道回府是失职呀!还望娘娘体恤为上。” “没想到我朝竟有如此忠义之臣,本宫还得重新认识一下了。”采苹走出佛堂坐在客厅正堂的椅子上眼皮微垂着说。 “为大唐尽心、为圣上尽忠,是下官的天职。”洛阳俞刺史坐着应答,并不施礼。 “擅闯皇宫、慢怠娘娘,忠心何在?”萧彤的声音在提高。 “萧姑姑,俞某行走官场多年,还是认得秤的,该尊重的娘娘俞某定会倍加尊重,这位以带罪之身来洛阳的娘娘,又新添了五大罪状,凭什么让俞某敬重?” “与你等同污谋五大罪状的娘娘已在长安入了冷宫。” 萧彤此语一出,采苹大吃一惊,一向守口如瓶的萧彤,怎么在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萧姑姑别糊弄人了,俞某也不是吓唬长大的。来人,进佛堂将所有经本拿出来。”俞聪道无视梅妃的存在,吆喝着就要动手。 “禀娘娘,姚丞相特派人送来拜谒书信。”就在萧彤与俞聪道对峙之时,荷月上前禀报。 “传请!” “梅妃娘娘,下官奉姚丞相之命前来送信,明日一早姚丞相前来拜谒娘娘。” 俞聪道一看,来人正是随姚崇到河南抗灾的户部尚书李宜正,便十分吃惊,刚才的盛气也消了大半,忙起身施礼。 “俞刺史对朝廷和圣上的忠心令人感动,可不能将圣上的心脉把偏了,圣上因急事回长安未能见到梅妃而遗憾深深,更是放心不下,特命姚相再来宫中看看。看来,圣上的担心是对的。” “敢问李大人,姚丞相不是随圣驾回长安了吗?” “洛阳的事没处理清楚,姚相怎可放心离开。”李宜正说着话便按梅妃的示意坐下来,岚芝忙端上热茶。 “禀娘娘,乔欣乔尚书拜见。”萧彤话音刚落,乔欣便从门外径直走来。 见过礼后乔欣坐在了李宜正旁边。 俞聪道起身施一礼说:“乔尚书别来无羔!大人常在洛阳却不给下官同行的机会,实令下官无颜,是下官妨碍了大人办事?还是下官入不了大人的法眼?俞某百思不得其解呀!” “难道洛阳刺史与宰相同品级吗?”俞聪道的言辞令所有在场者极不舒服,李正宜直视着俞正色说。 “折煞下官。李大人有所不知,乔尚书忠心死守洛阳皇宫的壮举,民间赞声不断啊!”俞刺史神情诡异地说。 “大唐盛世,全凭忠义之臣对朝廷和圣上的忠诚。” “李大人,稍等等,我们共同见证乔大人的忠诚吧!” “那三幅画带了吗?” “大人,三幅画在卑职这里。”站在俞刺史旁边的随从从袖中取出卷起的三幅画呈上。 李、乔二人对视了一下,不知俞刺史葫芦里卖什么药。二人再看梅妃,却见她低垂眼皮、手里转着念珠,对俞的一切视而不见。 “娘娘,您该认得这两幅画吧?”俞聪道与随从将两幅摊开的画拿到梅妃跟前说。 “这是本宫与萧姑姑所画,每幅宫中仅一张,怎会到了你手中?” “娘娘美妙的语言,掩盖不了事实呀,洛阳城所有的宗教场所都挂着这两幅画。下官窃想,乔、萧二位贵人定为此用了不少心思、化了不少功夫!” 听了俞刺史莫名其妙的话,萧彤走过去往画上一看,正是梅妃画的神龟将宝瓶隔空递于梅妃治疫患的故事和自己所画梅妃与窦太后面对面打坐问答《妙法莲华经》的故事,画中的宝瓶和《法华经》封面的颜色均为紫色。萧彤当初画这幅画是为了传呈窦太后,画好后连同采苹之画放在则天皇后佛堂之中,等有机会一同送于太后。存放之处,除了梅妃及两个丫鬟,不会有任何人将此画拿出,难道画长了翅膀不成? 萧彤思忖着便招手唤来荷月耳语一番,荷月点头退下。 “萧姑姑讲一下画中的故事可好?”俞聪道斜视着萧彤说。 “萧彤从不会将灵魂高贵者的故事讲于下劣之心者听,怕辱没了。” “姑姑莫激动,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姑姑,画在佛堂。”荷月手拿两幅画跑进来说。 萧彤接过细看后说:“刺史大人,娘娘雅作和萧某拙作在此,你手中之画从何而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黄河心不甘心啊!带白马寺、龙马负图寺、下清宫、吕祖宫主持。” 俞音刚落,就有人将两僧两道带上。看到手被捆邦的出家人,采苹和萧彤吓得魂飞魄散,采苹本能地起身合掌躬身道:“罪过!罪过!如此对待出家人,天理难容!” “俞刺史何故难为方外大德?”李宜正强忍努火起身质问,身子因努微微颤抖。 “让他们自己说说下官对他们礼敬之缘吧!” 白马寺主持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梅妃娘娘、两位大人在上,请恕贫僧因手被反绑不能合十作礼。” “快松绑,请法师坐下说话。”梅妃言出,俞刺史毫无反应,李宜正上前亲自松了四人的绑,并请四人坐下。 “本寺因感恩梅妃娘娘得上苍之力救疫患苍生之德,在寺中为圣上和娘娘做顺心增寿大法会,祈圣上、娘娘灾星退散、吉星高照,为苍生多植福。不料此事被俞刺史闻知,三天两头亲临或命人来寺中训话,说将带罪之身的梅妃与圣上放一起是大逆不道。前天傍晚,有人送来两幅画宫中所赐之画,贫僧便将两幅画挂在大雄宝殿侧墙,不料刚挂上,俞刺史便带人前来,没收了画、封了大雄宝殿的门并要贫僧对所做逆天之事好好忏悔。今天,便命人将贫僧绑了带至此处。” 李宜正又问了另三位出家人,遭遇与白马寺完全一样。在场的人都听得毛骨悚然,唯有乔欣一脸淡定,似乎对此事早已知晓。 梅妃、萧彤皱眉对视,对宫中秘画洐生众多赝品而百思不得其解。 “带余氏!”乔欣一声令下,两个随从带一女人上来,女人进门便低头跪倒。 “余氏,抬起头来,你可认得此人?”乔欣指着俞刺史说。 “民妇认得,他是民妇的表哥俞聪道。” 俞刺史半瘫坐在了椅子上。采苹、萧彤及两个丫鬟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这不是上阳宫的哑巴厨娘吗?她怎么会说话?” “俞刺史,向娘娘忏悔一下你的欺君之罪吧!” “乔尚书,你唆使刁妇血口喷人,是想掩盖你的所做。” “她还没有说事,何来血口喷人?是你做贼心虚吧?” “大家看看这幅画,乔尚书的故事可是传遍洛阳呀!” 大家一看,乔欣背着一着男装却长发披散的女子穿行在闹市,再细一看,伏在肩上的长发女子是梅妃。 李宜正看到在场的人都很平静,便问俞:“这也是宫中的画吗?” “非也,非也。有一天,洛阳繁花街市上演一出最精彩的故事,一潇洒俊美男子背起一女扮男妆的美女穿行在人群中,吸引无数眼睐。后来,人们才知道是乔尚书背了与他在闹市并肩招摇的梅妃,于是,好多人按记忆画下了那精彩的一幕,下官只是在众多画中挑了一张而已。” 李宜正望了一眼乔欣,乔欣淡定地说:“李大人,不可让聒噪之语冲淡了主题,你我同审余氏为重。” “请将从各宗教场所收集的那两幅画呈上。”俞聪道吆喝随从。 “大人,来人报,今早搜查,所有宗教场所连画的影子都没有。” “这……,乔大人,你在袒护梅妃。” “俞刺史,请自重身份,你在说什么乔某听不懂,但你用词欠当,对梅妃娘娘做臣子的只有忠心护主,何来袒护?” “余氏,你如何假扮哑巴入宫做厨娘?又如何将宫中之事告于俞刺史,从实招来!”乔欣的问话顿使现场鸦雀无声。 “娘娘,民妇罪该万死,不该受俞聪道唆使犯宫规、欺君罔上。” “本宫知你定有不得已处,你且讲来,本宫为你作主。” “民妇余成秀乃伊川县福善村人氏,曾遵父母之命、媒说之言与表哥俞聪道定下婚约,父母为表哥上京赶考倾力资助,但表哥考取功名后为了仕途选择了官门小姐,退了与民妇的婚约。” “大胆刁妇,竟敢捏造事实,污蔑本官。” “有梅妃娘娘坐上堂,没有你小小刺史打岔的份。”李宜正的话让俞聪道安静了下来。 “因是姑表兄妹之婚约,母亲虽因十分伤心而病倒,但为了娘家侄儿的前程还是应允退婚,父亲虽十分气恼,但还是随了母亲的意。” “你呢?”采苹轻轻问。 “民妇当时伤心欲绝,民妇从懂事起心中攥着的就是将来与表哥成亲,做他的贤妻,不成想一片真心终不抵功名利禄的诱惑。母亲为娘家人而不为民妇争取的做法令我的心雪上加霜,父亲为母亲而不疼女儿的默许令民妇万念俱灰。” “你后来如何与许嵩松结为夫妻的呢?”乔欣问。 “民妇那时年幼,不懂父母苦心,一心只想以死了之,父母怕我寻短见,将我关在房中,我便绝食。这时刚上升的俞聪道带了师爷许嵩松来了。” “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萧彤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许与俞是同窗好友,许有感于父母的善良和民妇的刚烈,便当即请俞聪道做媒向父母提亲。” “失之东隅,得之桑榆。甚妙!甚妙!”李宜正含笑说。 “论人品、才貌我家相公并不在俞聪道之下,但我家相公命运不济,只能居于人下。” “他办私塾、育人才、德化众人,在民间的口碑极好,乃人上之人也。”乔欣望着李道正说。 “怎么由师爷成了私塾先生呢?”李宜正望了望乔欣,又望着余氏问。 “我家相公为人正直,看不惯俞聪道的做法,几次劝说无效后便提出离开衙门归于田园。俞聪道不允,最后逼着我家相公签了契约才应允了。” “什么契约?” “他要我家相公三年必须替他办三件大事,否则,还得回到刺史衙门。我家相公因替公婆看病时得到他的接济,又因小姑子因地被当地恶霸强占打官司时得到他的帮助,便一直感念在心,就答应了。” “你进宫做厨娘是第几件大事?” “最后一件。我家相公归田后办了私塾,因收极少的费用,加之让贫困的孩子免罪上学,很受全村上下尊重,我们将公婆接过来与父母同住,在耕读传家中抚养三个孩子,尽享天伦之乐。” “这般有礼法的好人家,怎会做出欺君罔上之事呢?” “因我家相公太喜欢这种生活,我们共同努力赶紧完成三件事就心里踏实了。这三年里,我家相公在油灯下完成了洛阳志书、为舅父舅母选好了墓地。今年,俞聪道来到我家,说只要我到宫中当半年差,三件大事就算完成,不会再让相公到衙门。” “你家相公知道你当啥差吗?” “不知道。到了俞府他才告诉要我扮成哑巴进宫当厨娘,将梅妃娘娘的一切及时报他,若有欺瞒,便将我家相公和三个孩子接到他府中,让相公教他的孩子,让我的孩子们陪读。我因觉此事有欺君罔上之嫌,便一再劝说。谁知舅母又劝我,还说梅妃是罪妃,道台是接了皇上的密令才安排表哥收集证据以除之。” “所以你做一切时心安理得?” “民妇见梅妃娘娘善良宽厚、知书达礼,也曾反悔过。但俞聪道威胁民妇已踏危船,若反悔,全家性命不保。民妇只能按他的安排行事。” “宫中戒备如此森严,你如何将信息传出?” “宫墙南边有一密口,敲更的谯夫会在深夜来取信。” “画在则天皇后的佛堂,你如何进得去拿了交他们画赝品?” “民妇自幼承庭训,琴棋书画皆有一点功底。与相公喜结连理后琴瑟相和,丹青也有了大进步。看到娘娘与萧姑姑作画,并将画藏之密室,便觉此两幅画定有深意,便在夜深人静时潜入两个丫鬟学画的房间,凭着记忆画出了那两幅画送出。” “看来,俞刺史选人选得很准,也只有你才会完成如此艰巨的使命呀!”李宜正半带讽刺道。 “到今天民妇才知自己犯了滔天大罪,要杀要剐全凭娘娘处置,民妇死而无怨。” “则天皇后慈悲为怀,她住上阳宫时,要求从民间选聋哑人中善良能干者为厨娘、丫鬟,怕的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侍候过则天皇后的厨娘泽荫子孙,自己也得高抬深埋,这传统不能废了。本宫以为,厨娘爱夫爱子爱高堂心切,才会受小人蒙蔽做下错事,不必加罪。还要请二位尚书以善巧之法,送厨娘送回家团圆,并将许嵩松放到合适的位置利益苍生,以补我朝用人之缺憾。俞刺史之事二位大人定会秉公而断。” “娘娘圣明!”李、乔二人起身弯腰低头施礼道。 “娘娘是大菩萨,是我全家的再生父母,民妇余生将为娘娘烧长香祈福!”余氏涕泪泣语磕头如捣蒜。 “两位长老、两位道长所在的寺观,皆是我大唐礼敬之地,请二位大人处理好洛阳城内宗教之事,并将圣上敬畏释道儒仁君之道讲明,让那些借整顿宗教事务滋事扰序、削弱圣上威望的人没有市场。” “谨遵娘娘垂示!” “娘娘,俞聪道着人将画挂在了邪教道场并胁迫、唆使、蛊惑一些佛寺道观的出家人散布娘娘是妖,有些道场甚至在做诅咒娘娘的法事,这做何处理?” “水有源,树有根,这些人也如余氏有万般的不得已,把他们召集起来,让眼前四位大德开示,听完开示他们自会知道该干什么,不必追责!邪教依大唐律法坚决铲除!” “娘娘的智慧仁德,乃苍生之大福!”四位出家人及两位尚书躬身施礼、异口同声。 俞聪道早已汗流浃背、瘫如泥团……。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都说梅妃娘娘不争不抢,小事糊涂,大事精明。今日一见,梅妃娘娘的智慧和仁慈真乃世所罕见。看来,这后宫主位非她莫属。” “可惜梅妃娘娘的心思不在此,她心里要的只是圣上的一片真爱,想的只是苍生的疾苦。只怕有一天她会离开皇宫,到那时后宫之中圣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哎!” “李某不及乔尚书了解梅妃娘娘。” “梅妃娘娘处理余氏的事除了她的仁慈和宽厚,还因为余氏与相公琴瑟相和的生活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向往。” “原来如此!受教了!” 两位尚书并肩说着话走出宫门。 “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却还是失败了,枉费了我几个日夜的心血,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怪了,那挂在各寺各观中的画怎么一夜间全消失了。我们死盯着,昨晚没发现有人摘画呀,怎么会莫名其妙消失?” “定是观音又在为这个傻子施援手。本公主从不认输,看这傻子能撑多久。” 魔界公主与魔界三王子在洛阳城郊外的森林里说着话便消失了。 “观音菩萨让我等护持紫玉仙子,但这仙子总不好好配合,常令我等气恼。明明是置她于死地罪该万死的人,却总是被她放过,这种不可理解的妇人之仁将我等千辛万苦的工夫全化为了乌有。” “我等搞不懂,世界那么大,为何魔界和娑婆愚恶总要死盯住紫玉仙子不放,让我等的护法差事苦累倍增。” 六名金刚护法在紫竹林向观音诉苦。 “魔界、五浊障大不障小,紫玉仙子因愿大心净心力大,般若菩提心可摧邪魔外道,自然会成为众魔和娑婆五浊紧盯不放、置于死地的目标。” “离开尘世,让她在紫竹林修道利苍生不是更方便吗?”两个常随护法金刚说。 “佛国乃诸上善人聚集处,怎可磨炼心志。在娑婆世界修一天等同在佛国修百天,人生八苦只有在娑婆世界才会遍尝,心量只有在娑婆世界才会放大。” “天界有那么多仙子,为何偏要让紫玉仙子受这万般苦,让她做一个逍遥的仙子不也很好吗?” “受得万般苦,才会代苍生走过千般难,紫玉受苦自有其受苦的道理,日后你等自会明白。护持这么久,你等该明白为何紫玉一人的诵经持咒护国之力胜过众多僧众的力量。让你等护法的同时,也让你等悟紫玉的心之力,以增你等忍辱、慈悲、宽厚之心。天地间,唯有正气和慈悲可涵养九法界,也唯有心之力可以摧魔利众生。你等护法之功德不可限量呀!把你等用隔空摘物收集的画焚于紫竹林紫玉石下,本座为你等添功德。” “感恩观世音菩萨开示!” 紫竹林中梵音妙韵的清净渗透于天地间。 “启禀娘娘,圣上带杨贵妃不日将来洛阳宫,请做好接驾准备!” 尽管采苹已做好了放下的准备,但听到乔欣的禀报,心还是急速跳动。至纯至善女子的真心的付出,怎么说放下就能彻底放下了呢?但必须放下的理智在与深情的拉力赛中,采苹的心将经受一次极大的艰难破茧。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六十七章 情执难断 送走李、乔二位尚书后,已是傍晚时分。吃过简单的晚饭后,采苹走进佛堂,将剩余的晚课认真做完。 “萧姑姑,让荷月、岚芝研墨,我这里写书信一封,烦请您想法送姚丞相。”采苹走出佛堂对正在绣喜鹊冬梅门帘的萧彤说。 “娘娘,乔尚书求见,已等候多时了。” “参见娘娘。”看到采苹走出佛堂坐在中堂椅子上,乔欣起身施礼道。 “乔卿辛苦了!” “为圣上分忧、为社稷尽力是臣之本份。” “本宫正准备为姚丞相写封信,让他以公事为重,不必来宫中,烦请乔大人捎转。” “臣正为此事而来。长安有要事,圣上急召姚丞相回京,姚丞相明日一早就要返程,特遣微臣来向娘娘禀明。” “如此甚好!请务必将本宫感谢丞相为江山社稷操劳心意带到!” “遵命!臣……还有……一事相奏。” “乔卿但说无妨,何必吞吞吐吐?” “圣上近日要带杨贵妃来洛阳省亲,请娘娘做好接驾准备!” 采苹的心猛然像被刀剑刺了一下,心碎后血流不止般的疼痛使呼吸顿变得困难,她用手捂住心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圣旨何在?”采苹用尽浑身的力量喷出这几个字。 “飞鸽传书在姚丞相处,丞相让微臣向娘娘禀明即可,不可再行接旨之礼数。” “你退下吧!”采苹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布满沧桑和失落。 乔欣又一次对世间男女感情产生了后怕,走出宫门的瞬间自言自语道:“太辛苦了!” 采苹呆坐在椅子上,眼里布满雨雾般的迷离,空白的心空里不断交替闪现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的圣像。良久,采苹起身默默走向床榻盘腿而坐,将宽大的炕桌拉到跟前说:“萧姑姑,将白绢拿来。” 萧彤忙将采苹平时刺绣所用白绢拿来。采苹摊开来,开始用彩笔在白绢四角画起莲花来。“萧姑姑,我要绣一幅观音、地藏二菩萨侍阿弥陀佛的圣境,让一针一线一呼唤的虔诚给我替众生消灾息的力量。” “娘娘保重贵体最为要紧,就是铁打铜铸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的。” “心里的痛才是至痛。”采苹低头边画边幽幽说了一句。 窗外,忽然起风了,吹动大殿飞檐上的法铃发出美妙的声音,采苹的心里有了一种温暖的依靠。萧彤为采苹披上了紫色的披肩,两个丫鬟泡了桂圆玫瑰蜂蜜茶、熬了莲子银耳粥在地铺上做起了女工。 默念着佛号画好四周、画好三座莲台,待要画三尊圣像时,采苹忽然停下笔,思忖着如何使圣像呈现最祥瑞之气,也琢磨着该如何摆布两位菩萨的左右。 “夜深了,早点歇息吧!看这两个小丫头困成了啥样。”坐在床沿绣门帘的萧彤指着两个打盹的丫鬟轻轻说。 采苹点点头,萧彤和两个丫头忙收拾了炕桌,放下三层帐幔,在旁边的床榻上歇息。 “紫玉仙子,眉宇间的愁云遮了心光,修行怎会有了退转呢?”采苹与飞天仙子们在云端里追逐一朵朵莲花祥云,忽看到地藏王菩萨踩着红莲花站在面前,手中的明珠发出紫色的光,殊胜无比。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阿弥陀佛正召本座与地藏王菩萨到极乐佛国听经闻法,路遇仙子,缘分使然,不妨同往。”紫玉看到观音菩萨手持杨柳净瓶站在红莲台上含笑招手。 “我等同往,正好以百花宫最新鲜花庄严法会。”飞天仙子们作礼道。 观音含笑点头,紫玉便与飞天仙子们站在莲花般的祥云上,紧随祥云托起的两位菩萨的莲台前往极乐佛国。 “紫玉仙子,到莲池中听经闻法。” 莲池边,闭目打坐在祥云上的采苹听到阿弥陀佛在唤自己,睁眼抬头,看到观音、地藏二位菩萨分别站在了佛的左右两侧。采苹回望了一眼上次在此法会初见的仙童,起身从祥云飞入池中大如车轮的紫莲花中,看了看池中的倒影,自己竟是一个小姑娘的模样,与池边的仙童年纪相仿,甚是纳闷。 “紫玉仙子,你因刺血为墨虔抄佛经,得观音净瓶中七宝池八功德水滋润,加之每天诵经持咒,身上血脉已成菩提圣水,唾液已成治百病之灵津,回到娑婆世界,遇到童子或老人有眼病和外伤时,将唾液吐于树叶予之,病者涂于眼中和伤处便可痊愈。”阿弥陀佛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而厚重。 “冬天怎么办?”采苹望着慈悲的阿弥陀佛作礼问。 “干荷叶最好!” “南无阿弥陀佛!弟子必尽全力救苦救难!” 就在采苹说这句话的嘴巴张翕中,阿弥陀佛将眉间所放的大慈悲、大三昧、大功德三种圣光投向采苹口中。 “感念仙子至诚,现赐法宝一样,但需慎用,否则会大伤自身。” 采苹迷惑不解地抬头望着阿弥陀佛,佛含笑无语,又望了望两位菩萨,亦如是。 “仙子的舌头舔了谁的眼晴,便会将谁的病苦和艰难带走。但此生只可用两次,多用便会有夺命之灾。” “弟子明白!” “好自为之!” “弟子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唾液只能治老人和孩子治病?” “孩童受五浊熏染少,心地光明,心意直质,最宜佛法救助。老人历经沧桑,对真善美的感知灵敏,会产生心诚则灵的效果。” “若遇其余病苦之人求医该如何应对?” 采苹听不到回应,抬头已不见了阿弥陀佛和地藏王菩萨。但见观音音菩萨踩着莲花边向自己走来边说:“万事随缘!不必纠结!” 采苹的心里立刻闪现出法宝所助之人。心念一动,脚下莲花便摇晃不停。 “速来我莲座!”观音将莲座靠近采苹呼唤,这时地藏菩萨的莲座也出现在眼前。 采苹使尽浑身的力量奔向观音莲座,却在摇晃的不及中醒来。 睁眼已是次日卯时中刻,采苹闻到了青菜和粥的香味,她知道萧姑姑与两个丫鬟已在做早膳了。悄悄披衣下床简单洗漱后便进了佛堂上早课。 “昨晚睡得香,本想让娘娘多睡会儿,不想这会儿连早课都做完了。”萧彤边摆放碗筷边柔声说。 “姑姑太辛苦了!以后早膳再简单点。” “已经够简单了,茹素之人全凭果蔬增养分。” 早膳后,采苹依着昨晚梦境中的情形,将阿弥陀佛和两位菩萨画到了莲坐上。整个图案完成后,便开始了一针一线一佛号的虔心刺绣。 十日之后,玄宗带着杨贵妃来到了洛阳。杨玉环的省亲,因有河南道台受李林甫暗中叮嘱,非常隆重,省亲前夕,杨玉环叔叔杨玄璬家里早已门庭若市,被李林甫改名为杨国忠的杨钊此次随驾前行,曾被杨玄璬妻女不待见的杨钊,此时却成了她们口中津津乐道的男子汉大丈夫,以前所有种种被她们不齿的行径竟成了“好汉骏马是天生”的谈资。 “此次朕来洛阳,一为杨贵妃省亲,二为看望梅妃并接其回宫,三为了解河南灾后百姓生活情形。有梅妃和萧姑姑尽心尽力,这宴席简朴而温馨,甚合孤意。请各位举杯共祝愿吧!”宫中牡丹亭宴席堂中,玄宗举杯致意。 坐在玄宗两旁的杨贵妃和梅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貌似雍容华贵却显浅陋;一个清雅素淡却显厚重。 杨玄璬家人和河南道台在被邀之列,洛阳刺史因后背、前胸、两腿长了大毒疮,坐卧不安、日夜嚎叫,还未等两位尚书查办,已得天报无法履职,新刺史正在选拨中,故宴中缺了洛阳刺史。 “梅妃在洛阳期间灭瘟疫、聚宗教界人心,为朝廷稳定立了大功,朕决定重赏并晋封。晋封之事回长安即办,梅妃有什么心愿,朕定满足。” 玄宗说话时,杨贵妃春分得意的脸上阴云越来越浓重,杨玄璬的夫人心里捏了一把汗,真怕这个沉不住气的贵妃娘娘搅了局。 但见梅妃起身缓缓走下上座,对玄宗行跪拜礼,平静地说:“臣妾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并不敢居功。承蒙圣上隆恩,臣妾已荣享太多。惟请圣上恩准江氏采苹回闽侍奉双亲,采苹余生定会天天为圣上、大唐诵经积善祈福。” 此语一处,全场寂静。玄宗犹如当头一棒,不知所措。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此次洛阳之行是他用尽心思的谋划,只为见到采苹并接她回宫。他千万次设想过见面后的情景,一切都与他的想象相差悬殊。他想看到采苹醋意浓浓的娇怨女儿态,却见到了她异乎寻常的淡定和公事公办的果敢,这就罢了,竟当着众人的面提此请求,玄宗从她的眼神中读懂她是下定了死决心的。一种被剜心被揪心的痛让他一时缓不过神来。 “这世上真有给脸不要脸的贱人,想这贵妃之位想疯了才出此下策逼皇上,真无耻。”杨贵妃摇头晃脑出言不逊。 “闭嘴!”玄宗失态的大声呵斥惊吓了所有在场者,唯有采苹平静地跪着岿然不动。 “圣上一路鞍马劳顿,也累了,老奴这就扶圣上去歇息。梅妃娘娘您也起来吧,您跪着就是给皇上撕裂的心口处撒盐巴呀。”高力士说着便扶起玄宗退下。 萧彤扶起采苹,杨贵妃端起来说:“都说梅妃的下人最无宫规,今天本宫也算是领教了。皇上走了,本宫还在,本宫没有发话,谁让她起身了?” “高公公刚才的话就是皇上的心思,娘娘何苦为难?” “真龙搁在干岸上,蛤蟆鱼虾闹坛场,大唐后宫的主怎么就让宫奴做了呢?” “梅妃娘娘身体欠安,一向深居简出,为了迎驾才硬撑着来了,恕不奉陪,告辞了。”萧彤说完,为梅妃披上斗莲,与两个丫鬟扶起梅妃扬长而去。 “不是天天吃斋念佛吗?怎么连小病也没办法对治。看来妖精怎么修都是妖根难除,看那瘦削劲儿,活脱脱一个梅精的样子。”杨贵妃提高嗓门故意说着让离开者堵的活。 宴席中,只剩下杨贵妃、杨国忠、杨玄璬全家与河南道台,河南道台因洛阳刺史的前车之鉴,心里战战兢兢起来,便提议散了宴席。 玄宗苦闷至极,在卧室里借酒浇愁,高力士万般劝解皆无用。 “高公公退下,让我伺候圣上安寝吧!”杨贵妃走进来坐在玄宗身边说。 醉眼朦胧的玄宗被她痛这一句吓醒了,连忙起身说:“高公公,快命人为朕熬药汤。” “圣上是心病吧?让皇的心下雨的人的心是块冰,臣妾的心却是炭火,圣上为何不取炭火温暖心房?”杨贵妃头靠在玄宗胸前轻声说。 “冰块!是什么让她柔软温暖的心变成了冰块?”玄宗心里嘀咕着,一行清泪潸然而下。 胸前的孔雀石带着温热震动了三下,玄宗猛回过神来,看到手里捏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倒在地上惊恐万分的杨贵妃。 “感恩地藏王菩萨!”玄宗在心里默念着。 “你究竟是谁?迎你进宫的前夜,朕梦见神人说,是否真惠妃,胸前的孔雀石会告知,看来,这梦是应验了。” 玄宗直视着杨贵妃发问,杨贵如起身放下玉佩离开,玄宗继续解酒浇愁。 “娘娘,高公公来过了,说皇上喝得酩酊大醉,不停喊着娘娘的名字,娘娘可否去看看?皇上太苦了!” “杨贵妃侍候着,不会有事。” “高公公说杨贵妃去过,被皇上劝走了。他们到至今还未圆房,看来皇上真有太沉重的难言之隐啊!” “姑姑,我们去看看皇上吧!”采苹停了手中的刺绣下了床,萧彤忙将白色绣紫荷的斗蓬披在她身上,两个丫鬟各执了宫灯随行。 “采苹,你怎么不明白朕的心?你怎么能狠心抛下朕?采苹,你别走,采苹……。”玄宗和衣躺在床上一遍遍重复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打湿了枕巾。 采苹坐在床沿上,用手轻轻捧着隆基的脸,用舌头轻舔隆基的眼睛。 “采苹,是你吗?朕就知道你也舍不得朕。”隆基说着努力睁开眼,采苹迅疾藏在了萧彤身后。 “萧姑姑,梅妃呢?朕分明看到梅妃坐在朕身边。”隆基坐起身抓住萧彤的手问。 采苹在萧彤的背上捏了一把。 “皇上定是思念心切眼花了,梅妃身体不适已歇息,命我来看看皇上。” “萧姑姑,梅妃好吗?她定是在恨朕,可她哪里知道朕心里的孤苦。替朕照顾好梅妃,让她少熬夜。她让姑姑来看朕,朕高兴,朕可睡个安心觉了。”说完倒头便睡。 回到房中,采苹坐在炕桌上边刺绣边回想着隆基的话和神情,心如刀绞。 “若生个女儿一定像他,带在身边可慰余生,怎么一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采苹想着竟遗憾起自己与隆基在一起时只顾了灵魂的交融。 半夜时分,采苹在半醒半梦中,忽然感到喉咙像被人掐着,呼吸困难,醒来,浑身大汗,心口窝聚了许多汗水。刚擦拭了头上和心窝的汗,忽感周身微痒,一看腿上、身上皆出了各种图案的红苔。 采苹忙起身打坐合掌默念:“佛菩萨在天,弟子在地,请明示弟子之过错,并请保佑弟子小羔即去,吉祥平安。” 往日,有了任何病痛,只要打坐调息兼拜忏便会痊愈,因而采苹还真正没尝到过人生八苦中的病痛之苦,对痊愈也充满了自信。 打坐默念佛号半个时辰后便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仙子因情执破了戒,竟不觉得,这次的病苦注定在劫难逃啊!”采苹爬起来绣图中的地藏像,地藏菩萨开口说话了。 “弟子一向坚守五戒十善,不知犯何戒律?” “就因你过去坚守戒律,神鬼钦佩,才会百病不临、百毒不侵,如今你破了戒,累生累世的冤亲债主便找上门来了。” “弟子不明白身犯何戒?” “仙子,须知在佛菩萨面前发的誓言是要以敬畏心铭记在心!你数次发誓放下情执,却将阿弥陀佛所赐法宝迫不及待用在你心上人身上,这是情执所致。如今他所有的病痛和苦难都被你接过,加之你之前伤情饮酒,今晚又萌动生女孩私欲,所犯戒律一一在册,因果不空,谁也替不了你,谁也护不了你。” “弟子愿承受一切因果!” “他的冤亲债主与你的冤亲债主齐找上门,你身上的业力加重了,所有过去以魇咒之术加害你的邪魔外道也乘虚而入,你可知你身上的城堡图案是地狱、太极图案是用邪了的阴阳外道对你的封印之术。佛法之力不抵业力呀!” “弟子恳请大慈大悲大愿地藏王菩萨加持弟子度过此劫!” “你不恳请,本座和观音也早做好了护持的准备。” “娘娘,杨贵妃遣人送来书信一份,收下吗?” “收下!”采苹被萧彤从梦中唤醒应答着,看看窗外已是红日高照,看看周身的图案已变成了暗红,且又隆起了。萧彤看到大吃一惊说:“娘娘,赶快传太医!” “不必!这是业力之病,太医无方。” 从这天起,采苹经历了二十一天艰难的生死历劫,终在穿越地狱的身心剧痛中,饱尝够人间八苦,破茧而出。 欲知采苹历劫之大苦,敬请关注下章《艰难破茧》! 第六十八章 艰难破茧 采苹平静地洗漱后对萧彤说:“把那些箱底的衣裤都拿出来吧!再缝两套白布衣裤,这过程不知会有多长?” 说完,径直进了佛堂上早课,早课后向佛菩萨发露忏悔。看到淡定从容一如往日诵经、抄经、绣圣像的采苹,萧彤几次想问问采苹身体安稳否,却总不忍心打搅她忙碌的平静和忙碌之中的小憩。 采苹从午觉中醒来后,萧彤将杨贵妃着人送来的信递上说:“好歹娘娘看一眼,回复与否依心情而定吧!” 采苹接过书信,轻轻打开,看到书信是一首诗:美艳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减清真。总教借得春风草,不与凡花斗色新。 采苹看了几遍,鼻子里轻哼一声,将纸撂下说:“看来是请了高手挖空心思。” 萧彤将纸拿起,反复看了几遍说:“遣词造句、对仗格式甚是不错,但意思不甚解。” “是在讽刺采苹瘦弱不堪,怎可与她媲美。哎!真是枉费心机……。” “娘娘何不回几句,压压他的嚣张气焰?” “而今,采苹出离心如此之重,哪有心思理会这些。真是可怜了这些红尘味道太浓者,总在患得患失的虚浮中以己之劣心度人之正腹。” 采苹说完,便开始绣圣像,并不理会书信之事。 申时中刻,顿感浑身奇痒,一看,周身的各种图案变成了黑紫色,不断隆起且变硬的图案使她无法打坐,换作跪状读经,却也只能直跪,稍有弯曲便会十分难受。 恰此时也到了晚课时分,下床沐手进佛堂点灯、上香,开始上晚课,身体不适稍有缓解。两轮香谱皆为催丹香,回想近日总得此香谱,心中便有了安慰。 晚课上得很是吃力,拜忏的时间比往日长了很多,汗水浸透了衣衫。上完晚课,走出佛堂躺在榻上疲惫不堪。萧彤替采苹换衣时,被全身隆起的黑色惊呆,急唤人传太医却被采苹挡住。 “如今宫中不同往日,有多少双眼晴盯着,为此事闹出许多是非来,正中了那些滋事者的下怀,却令皇上十分难心。” 萧彤看着采苹苍白脸上豆大的汗珠和那双布满忧伤的眼睛,心痛万分,点点头背过身抹眼泪,遂将所熬燕窝菊花粥端来,采苹起身只喝了两口便复躺下。 “我怎能这样?我必须到佛堂。”从昏昏沉沉的梦中醒来,采苹自言自语着便起身下床到了佛堂。跪读《妙法莲华经》,却十分吃力,每念一句都仿佛使尽了浑身的力量。好不容易念了一品,却已是汗流浃背,采苹五体投地长跪,感觉只有头着地时才舒服些。在昏昏沉沉中,采苹回忆此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两桩事,对佛言真语更加深信不疑的同时,对自己曾有的疑惑深感懊悔。 采苹曾就为何晚课最佳时间是下午申时下刻请教母亲,母亲告诉她:申酉相交之时,便是非人得了通行证开始为业力流游走人世之时,此时做晚课,可超度许多的孤魂野鬼和旁生。自己身体不适与晚课时间的一致,证实了母亲的话。 不至一个大德说过:业障重者无福德读大乘经典,若读定遭冤亲债主阻挡。采苹之前因读任何经典都很顺畅,所以对此话有过怀疑,今天读经时的吃力完全打消了她的疑虑。 采苹稽首道:“弟子为曾有的疑惑深深忏悔。”此话一出,浑身舒服了很多。 亥时中刻,浑身上下痒痛无比,采苹直跪着,心中口中阿弥陀佛、观音、地藏三大圣号各108遍不断轮替,但却总会被累极所致的瞌睡打断,脑中一片空白。 萧彤不时在佛堂门口听动静,采苹超乎寻常的忍受力使萧彤听不到任何异常。见采苹久久不出来,萧彤走进佛堂,看到汗水浸湿了头发、衣服的采苹侧卧在佛堂的地毯上呼唤变粗。 “好歹吭个声呀,娘娘,您这样忍着让人好心痛啊!” “是祸躲不过,姑姑不必太难过。” “荷月、岚芝快收拾好床铺!”萧彤急促的喊声使两个小丫鬟心里很着急,便急急收拾了床铺直奔佛堂。 “娘娘,到了这步田地,还不叫太医,恐怕凶多吉少。”荷月跪在采苹身边带着泣声说。 “只是有点累,并无大碍。”采苹努力挤出微笑说。 躺在床上,采苹听见萧彤与两位丫鬟窃窃私语。 “萧姑姑,您要做主,不能任娘娘再这样固执下去了。” “娘娘老怕惹事,但哪次不是别人上门找事?娘娘这样忍着,并不能阻止她们滋事呀!” “若今晚安稳,我和娘娘再商量;若今晚有反复,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太医。” 三人说完悄悄话,复拉开帐幔看看采苹,便各自睡去。 为了安慰她们,采苹强装安睡,其实痒痛使她坐卧不安。听到她们睡下,采苹起身直跪着默念佛号。等听到她们的鼾声,便披衣下床,抱了被子向佛堂走去。 到得佛堂,复点灯,跪拜佛菩萨道:“采苹知道在劫难逃,只有祈重业轻报了。” 说完,长跪在佛堂,合掌恭敬默念佛号。 “采苹,你好傻,一个弱小女子怎可替得了他的业力?以他所处的位置,且不说起心动念是何因缘,就是误杀误伤误食的众生也够多。莫说累生累世的冤亲债主有多少,单这一世就数不清呀。看你受如此之大罪,将吾之心痛断,你爹娘知道了定会肝肠痛烂啊!” 采苹看到祖母坐在荷花池的凉亭上边说边抹泪,采苹使尽浑身的力量向祖母奔去,腿脚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祖母,采苹想死您了,这是哪里?我怎么走不过去?您过来拉我一把好吗?” “傻孩子,祖母虽与你面对面,却相隔千山万水。祖母离开江家大院后,被观音接应到紫竹林荷香苑,专门护理荷苗。你替玄华太子背业消业穿梭在地狱与红尘中,怎可走近紫竹荷池圣地。” 采苹呆呆地望着祖母,忽感浑身剧痛,整个身子坠往漆黑一片的下方,便速从肩上拿下刚刚风送过来的荷花瓣,将其放于领口处,大声念诵地藏王菩萨圣号,忽然眼前一片红彤彤的光亮闪动,她从下方升了上来。 睁开眼,荷塘凉亭依在,却不见了祖母,忽听空中传来祖母的声音说:“采苹,你只要向观音、地藏两位菩萨说一声载不动他人之业,便可病去忧散,平安喜乐!” 采苹没有回答祖母的话,替隆基背业受过的信心却更加坚定。 “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扛过去,只要他过得好!”采苹自言自语着,忽感浑身犹如万千钢针扎般难受。 “速一心持念佛号!” 采苹在昏沉中听得此语,便大声持念佛号,但每念一句都十分吃力,全不似往日流畅。采苹将一缕头发咬住,紧咬牙关,在剧痛的挣扎中全身湿透,没有一点力气念佛号,便住了声在心里默念,却因太疲惫而睡去。忽见自己到了一人满为患的狱中,所有在场者都在受各种刑法,采苹忽然想起《地藏经》中的描述与眼前所见竟一模一样,遂明白这不是人间牢狱,而是地狱。要度脱这些众生出离苦海的慈心顿生,忙念诵地藏王菩萨圣号和《地藏菩萨灭定业真言》,奇迹发生了,一道红光照来,许多人身上的镣铐断碎,那些刑具也不翼而飞。采苹循着红光走出了地狱,看见荷花池和凉亭就在不远处。 正要奔过去,一股黑旋风迎面而来,采苹被黑旋风卷着朝下走,并听到有个狰狞的声音在说:“这傻子傻得可怜,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替那个主儿背业力,真是大好机会,让她魂飞魄散堕入地狱永不得超生,然后想办法让那个主儿知道傻子惨死的原因,情种玄华定会在自责中心痛丧命。哈哈,挡我魔界之道者定亡,尔等行动快点。” 采苹顿感浑身奇冷、瑟瑟发抖,睁大眼睛细看:四周皆是坚冰且大雪纷飞。从未经受过风雪之苦的采苹,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中,她在心里默念观世音菩萨圣号,念着念着便觉寒冷退散,一束阳光射来,感觉周身温暖,当她睁开眼时,看到自己以吉祥卧的姿势躺在佛堂里。 “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采苹自言自语着便拉开锦被,无力地沉沉睡去。 “救命啊!救命啊!”采苹抱着浑身上下被火猛烧的隆基大声呼唤,全不顾猛火烧上自己的头发和身体。 努力大声念佛、念观音、念地藏,一道七彩祥光射来,将隆基托起带走,而她依然跪在原处。火越烧越大,肌体被烧灼之痛痛到无法呼吸,采苹又一次昏厥过去。 “紫玉,本座实在不愿见你受此大罪,只要你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便可安安稳稳回尘世。”昏昏沉沉沉中,采苹看到观音边往自己身上洒柳枝净瓶水边一字一句说。 “弟子愿为他背因果!”采苹不假思索地回答,让观音十分感慨,叹一声道:“情执深重心苦累啊!” 次日卯时,采苹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身上四个图案已结了干痂,用手一摸,干痂脱落了些许,不禁泪流满面起身跪拜感恩佛菩萨大恩。 起身轻轻走到寝室,将被褥放回床榻,简单洗漱后轻轻走回佛堂上早课。 “佛菩萨保佑,娘娘昨晚睡得如此安稳,令奴婢虚惊一场。”吃早膳时萧彤高兴地说。 “萧姑姑操心了。”采苹低头夹菜轻轻说。萧彤从采苹消瘦的脸庞和幽幽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锥心之痛,心中的喜悦立刻被一种莫名的揪心替代。 “娘娘,让奴婢看看您的伤痛吧!”萧彤脱口而出的“伤痛”二字,令采苹十分感动,她知道萧彤感知到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佛菩萨保佑,一切向好而来,已有四处结了干痂。”采苹坐在床上揭开愈处轻轻说。 “俺就知道娘娘吉人天相,一切病痛到了娘娘这儿,都是小菜一碟。”两个小丫鬟手舞足蹈着说。 萧彤觉察到采苹努力挤出的微笑里写满沧桑。 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萧彤心里打着长长的疑问,遂决定了今晚要紧跟陪伴。 采苹平静地诵经、念佛菩萨圣号绣圣像,玄宗派人来问饮食起居,皆以抱恙不便共餐而回复,萧彤也以照顾梅妃不能侍候圣驾前回复。此时的洛阳皇宫,在河南道台的安排下十分热闹,杨氏家族在皇宫中十分得势,梅妃及其宫人皆成了可有可无的墙角之花。 洛阳太守为讨小妾的欢心,将元配妻子遣到岳父家中不管不顾,因其岳父的势力早已不如今日之他,所以才会如此寡义。当他怪病在床,预知情况不妙时,派人去接元配,并对外称是因其夫人对梅妃十分崇拜,迫于道台的压力怕惹祸上身而为之。不料道台因与杨国忠联手后复得志,刺史想借梅妃之光为自家开脱罪行的盘算落空了,还受到道台的万般刁难和挖苦,很快一命呜呼了。 梅妃与萧彤躲而不出的做法令玄宗十分费解与难过,加之白玉凤在魔界运作下,由之前心病发作可使方圆六百里人亡物毁升级为方圆一千八百里,心中十分苦恼。便对杨家三门皆列封,尔后,决定带少许人微服体察民情。 “萧姑姑,圣上明儿一早就要去体察民情,今晚让梅妃过去共进晚膳。”高力士亲到上阳东宫来传旨。 “高公公,娘娘实在是身体欠安,不能伴驾,等圣上体察民情回来,萧彤定会陪娘娘为圣上接风洗尘。” 高力士下午申时下刻来传旨时,正是采苹发病之时,高力士看了一眼从卧榻走向佛堂的采苹,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由于晚课仪轨及念诵《妙法莲华经》进行的依然艰难而缓慢,采苹始终未走出佛堂,连口粥都没顾上喝。晚上亥时中刻,又到了发病的严重期,采苹像被一股逆风挡着般艰难地拜大忏,子时中刻才拜完,刚跪着拭汗休息,忽觉头昏脑胀无法抬头,便将身直趴在拜毯上昏昏睡去。 身子在往下坠,坠到一个黑乎乎的山洞里,从这个被铁栅栏包围的山洞里,传来阵阵惨叫声,采苹努力往里看,忽然身子像被一股风托起进了山洞。在飘飘荡荡的空中,她看到有的人肠子被拨出来鲜血直流;有的人舌头被刀拨出慢慢割着;有的人光着身子反复受着炮烙之刑;有的人脸上被小针扎着……,惨不忍睹的场面和凄惨的喊叫声让善良的采苹极为难过。 “太可怜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我要带他们出去。”采苹大声对施刑者们喊着,接着使尽浑身的力量念着佛号。一道七彩光从天而降,山洞一片光明,采苹被一股暖风托上了光线,一朵朵祥云绕着光道穿梭。 “万般自作还自受,仙子何必悲悯?还是看看为何你会到此吧!”空中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而极具穿透力。 一面巨大的镜子从空中缓缓飘来,在一幅幅图文并行的画面交替中,采苹看到了李隆基前世今生所有的冤亲债主和业力之源,也看到了所有对自己进行封印和蛊毒之术的人和事,令她心上流血的是她看到了自己视为至亲的人们对她的恶咒和参与的厌魅蛊道,竟也有李隆基怀疑自己而请方外得道高人对自己是仙是妖是人的鉴别。 “紫玉,所有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快别为了玄华太子和那些没有福德的凡人受苦受罪,佛祖已答应我带你回仙界长享逍遥,快随我来吧!”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采苹抬头四面寻找着说。 “紫玉仙子,是你仙界的恩师女娲娘娘来接你了,你若随娲皇而去,红尘中的一切烦忧便可就此斩断。”采苹看到踩着紫色莲花的观音在云端里含笑而语,旁边站在麒麟背上的女仙用十分怜爱的目光看着自己,采苹从妆束和坐骑断她便是女娲。忽然明白,所有佛菩萨和神仙的画像、塑像都不是凭空想象,若非典籍记载便是有人有幸偶遇或在梦中见到。但令她纳闷的是,女娲为何对自己这么关爱,那眼神中温暖的光直入心房。 “感恩观音菩萨、女娲娘娘厚爱,采苹已发下替李隆基背因果之誓,一诺千金,决不反悔。” 言毕,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采苹站在苍苍茫茫的天地间不知何去处从,一阵风来,她的身体不停摇晃。 睁开眼,采苹发现自己躺在佛堂里汗流浃背。脖子极不不舒服,一摸,长出无数小豆疹,豆疹开始往脸上蔓延。此时,谯楼上传来五更天的谯声,采苹抬眼看到贡灯的光正照在地藏菩萨的脸,铜铸的地藏菩萨像忽然生动起来了,含笑望着采苹。采苹正要起身去找点外敷草药膏,就听到地藏菩萨说:“身藏唾津万金宝,何必外寻愈疾药?”采苹立刻明白了话中之意,便走出佛堂,将绣圣像的线头团成五个圆团用红锦线织网包了,将自己的涶液注入线团,在脸上、脖子上、浑身上下病灶处一一涂抹。脸上、脖子上的豆疹开始逐渐变干,又直接用手涂抹了数遍后,豆疹一个个开始脱落。 采苹高兴地安睡过去。 刚睡着,却被浑身的疼痛折腾醒,复又痛得没了力气昏昏睡去。 “有了上阳宫的芦荟相配,仙子的病就会除根。”似睡似醒中采苹听到地藏菩萨将此话重复了三遍。 睁开眼,采苹忙起身先拜了三拜,便收拾了线团准备洗漱。刚走到门口,就听萧彤与两位小丫鬟悄声说话。 “娘娘是硬撑着,但我们不能跟着犯糊涂,她昨晚在梦中痛苦的呻吟和挣扎,是痛到极处才有的反应啊!” “今天必须传太医。” “萧姑姑,将皇祖母培育的芦荟搬来几盆吧!”采苹掀起佛堂门帘浅笑道。 “娘娘不是一向不喜欢芦荟的味道吗?” “可我现在才知道芦荟是救命宝。” 到了晚上亥时中刻依是病发严重时,此次疼痛更甚往日,采苹在五体投地的长跪中疼昏过去。 “仙子何必执拗,量力而行方为上乘。只要放下心中替他人受过的执念,即可走出污沼安然无恙。”梦中采苹艰难行走在污血、污水混合流淌的泥泞崎岖小路上,有个声音对她说。采苹摇摇头继续前行。忽然烈日炎炎、酷暑难挡,晒得她皮肤疼痛、口渴难忍,污血、污水发出熏天的臭味。 “萧姑姑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怕娘娘性命有危啊!” “太医都被杨贵妃的人控制了,我也尽了全力。” “那您求求皇上吧!皇上一向对您很看重。” “去了,但皇上在听秦国夫人弹琴。” “娘娘病到这个程度,皇上却……。” “杨贵妃的兄弟姐妹们各个都受封得赏,这两日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天天在宫中陪杨贵妃,我原听皇上连正眼都不看她们,每天都是独自看书到深夜后独寝书房,怎么忽然冒出听琴之事呢?” “听说秦国夫人昨晚要秘见圣上,圣上还与她攀谈多时。为此,今天杨贵妃联合另两位夫人对秦国夫人大加责难,杨贵妃都准备动手打人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秦国夫人最不同于杨家的其他姐妹,气质倒有点像咱们的娘娘,我当初还对她颇有好感,竟然有这般心计。” “皇上今晚就召她听琴,看来这秦国夫人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采苹本想睁开眼睛,听到萧彤和两个丫鬟的对话,便闭眼静听,听着听着顿感万念俱灰。 “紫玉仙子,想好了吗?佛国和地狱就在你的一念中。”采苹复行在污泥沼中,又听到空中传来问话声。 “斩断尘世缘,唯留利他心。”采苹心滴着血自言自语。良久,一字一句说:“就让我把累生累世父母、玄华太子和洛阳众生的难都带走吧!” 顷刻,一束彩光从天而降,将采苹托起,采苹睁开眼,看到萧彤和两个贴身丫鬟围跪在自己旁边,轻拭着自己身上黑色图案渗出的汗哭泣着。 “芦荟拿来了吗?” “拿来了三盆,长了五年的、长了三年的、今年刚从大盆引根移植的新秧各一盆。 “准备玫瑰浴吧!” “早已备好,只待娘娘醒来。” 看着采苹身上隆起的黑色图案,感受采苹强忍疼痛的坚定,萧彤的心阵阵刺痛。 沐浴后,采苹让小丫鬟洗了嫩小的芦荟条吃下,将五年芦荟洗了取刺后涂抹在全身。以前从不碰芦荟的采苹,发现老芦荟的汁子是黄色的,然后会变成紫色的,涂抹在身上十分的清凉、舒服。 七天后老芦荟的味儿变成了很清新的味道,十四天后竟变死了淡淡的檀香味,二十一天后正当芦荟散发出淡淡玫瑰香味时,三盆芦荟也全部用完,身上的图案全部消失,浑身的肌肤如脱胎换骨重生般嫩滑紧致。 采苹终于明白,则天天后偏爱芦荟的原由,芦荟不仅有扶正祛邪治愈百病的特效,还有使人返老还童的妙用。 经历了这番身心走过炼狱的经历后,采苹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情执,只把一颗利他的心紧紧守护。尽管期间也有过数次回味深情的反复,但每次都会被身心的疼痛警示。 “紫玉仙子慧根那么深,怎么就破不了情执?为破情执遭的这番罪真够大的。”善财祈请观音开示。 “红尘中人按情来分,只有深情和薄情两种人。深情的人都是慧根深厚的有情之人,他们对亲情、爱情、友情都很真诚坚定,但却最终会为了利益众生而将深情升华为忘情;薄情之人都是劣根顽冥的无情人,他们以利、以势、以色来维系亲情、友情、爱情,终会利尽而交疏、势倾而交绝、花落而爱渝。” “为何不成全紫玉仙子与玄华太子的天地真爱呢?”龙女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失落祈问。 “以道交者,地老天荒。玄华太子与紫玉仙子的爱停留在异性互相仰慕的情爱中,若不能升华到志同道合济苍生的忘情中,终会有情断义绝时。” “天界不是有许多逍遥的神仙眷属吗?”善财、龙女同声问。 “紫玉属于佛国,非天界中逍遥女神,注定她要在清规戒律中走上忘情之路。”观音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竟轻轻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魔王正在魔宫召集众魔臣,魔界二公主接受了一个更为特殊的使命。 魔鬼二公主接受了什么使命?会给采苹带来什么麻烦?玄宗与秦国夫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瓜葛?斩断尘缘的江采苹将何去何从?静待下章分解! 第六十九章 山雨欲来 魔界宫殿,魔王当着众臣的面指责太子和二公主办事不力,面对大好机会竟未能使紫玉魂飞魄散,以后再找机会难上加难。二公主将责任推卸给太子,太子不仅不争辩,还当着众魔臣奏请魔王将大权交于二公主。魔王对这个魔性逐日减退的太子本就有诸多不满,便顺坡推驴爽快答应了太子的请求,并交给魔女一项特殊任务:不惜一切代价,一月之内让狐仙白玉凤在长安皇宫魔力爆发,将皇都长安轻松毁灭。 魔女兴冲冲接受了任务,为自己曾经主创的白玉风毁城之计暗自得意。当初献此计时,魔王还不十分看重,随着魔界对白玉凤毁城魔力的不断提升,魔王对此越来越有兴趣,并最终将其作为魔界扰乱三界的法宝之一。 正当魔女在为实施毁城之计全力奔走时,玄宗正被河南体察民情时的发现困扰着,一些地方官歪嘴和尚念偏经的执行力的偏差,将朝廷的仁德之政变成疏离朝廷与百姓关系的行为,是理解上的偏差,还是有意为之?了解到许多借朝廷整治之机泄私愤的事儿,使玄宗深感历来都会发生钻营坏人借势攀升、老实本份人做替罪羊的事,因而对官德考察和政令落地巡查有了更多的思考。 “杨贵妃”在洛阳的每一天都过得很惬意,在河南道台的精心安排下,贵妃的排场和威风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放大效应中满足了她所有的虚荣心,也让白玉凤真正明白了世人挤破头追逐名利无厌足的缘由。她不愿回到长安,只想在洛阳宫中等待玄宗走近自己的那一天。当着许多族人的面戏弄、讥讽秦国夫人的肆意与跋扈带来的快感使她十分过瘾,却让族人心惊胆战。 “母亲,女儿要到六和塔寺出家修行,女儿的家小就拜托母亲多照顾了。”受尽侮辱的秦国夫人杨冰清晚上来到母亲的房中,双膝跪拜淡定地说。 “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一向谨慎、自重、沉稳,得罪贵妃娘娘便是自寻死路,你应该明白的!” “女儿自幼受庭训,清清白白做人做事,冒死见皇上,是为了国家和朝廷。” “难道你把同娘说过的话禀告了皇上?” “正是!” “糊涂的儿呀,你为何拿了鸡蛋往石头上撞呢?今天贵妃骂你侮辱你,明天定会害你杀你,弄不好把全家的命都要搭进去了。能在六和塔寺安稳就是你的福气了,你好自为之吧!” 翌日,秦国夫人在六和塔寺落发为尼。 六和塔寺主持在剃度时自言自语道:“尘世少了一名忠烈女,佛门多了一尊慧法器。” 当初秦国夫人冰清执意面圣时,玄宗拒不见之,她便写了两句话,恳请高力士呈给玄宗:“清非贪富恋贵人,冒死面圣为社稷。”玄宗看了此语,甚是好奇,便下旨召见。 看到神韵仪态淡雅孤傲、素面淡定的秦国夫人,玄宗一下子想到梅妃,不禁心中自语:“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与她相似之人,可惜她是杨贵妃之妹。”心中正在叹气,却听到跪着叩首的秦国夫人说:“冰清虽女流之辈,却深知家国情怀不可丢,今冒死面圣,只为将心中疑惑禀明,冀圣慧决救大唐。” “心中的疑惑、救大唐,有什么话直说,即便说错了,朕也免你无罪。”玄宗的好奇心在升级,他急切想知道秦国夫人究竟想说什么。 “来洛阳省亲的杨贵妃既非杨玉环,也非武惠妃。”此语一出,玄宗在吃惊之际顿有了亲切之感,没想到杨氏门中竟有如此真诚0之人,看来她确非一般贪恋荣华富贵的俗女子。 “何以见得?”玄宗身子微前倾、眼里放着探寻之光问。 “冰清自幼与玉环姐姐最为知心,在一起的时间最多,深知她的修养和秉性,这位贵妃身上全无玉环姐姐的一丝痕迹,冰清拿出小时候玉环姐亲手绣了送我的荷包,她竟全不识得,并嘲笑冰清将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烂东西拿出示人,有侮皇亲国戚的尊贵。” “哼!”伴着耸肩肢体语言的鼻音,玄宗将厌恶与轻蔑写在嘴角不易察觉的嘲笑上,给了冰清继续说下去的引导。 “我将心中的疑惑告诉我的母亲,母亲告诉我武惠妃借尸还魂之事,我坚持说贵妃也非武惠妃,母亲让我住口,万不可再有此招灾惹祸之语出口。” “你怎会断定她也不是武惠妃魂兮归来?” “冰清在寿王府两次见到武惠妃,她贤淑宽厚,玉环姐的性情与她很相近,冰清那时还对玉环姐说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见门之类的话。” 玄宗听了冰清的话很是感动,便命高力士拿出贵重之物赏赐,不料冰清断然拒绝。 “你可否想过,一旦你今日所言被查证,杨氏门中现有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将烟消云散,还可能会有门庭之祸。” “想过,但冰清想的更多的是以皇上的智慧,杨氏门中这不踏实的显赫和荣华富贵终有消散的一天。不如早日让皇上知晓,尽力减少一些族人造业的时间和事件。” “皇上的智慧?你来告诉朕这些,就不怕朕怪你将朕当作不辨真假善恶的昏庸之君?” “冰清确信皇上天心长远,绝不会有此狭隘之想。况伪装者最善因人下菜,在欲达目者之前定会百般伪装,只有在傍其获取荣华富贵者面前才会暴露本性。” “好一个忠孝双全的女子,颇有弘农杨氏之古风。”玄宗心中默赞一番,不禁面露喜色,秦国夫人稽首告退。 听高力士禀告梅妃的病容,玄宗心中极为着急,心想这定是杨贵妃世俗味十足的百般为难让心性高洁的梅配积郁成病。第二天晚上,传来秦国夫人听琴,一是转移杨贵妃对梅妃的紧盯不放,二是想借此机会再侧面了解一下杨贵妃及杨氏门中恃“宠”肆意的详情,但秦囯夫人多一句话都没有,冒死面圣为家国的情操更为凸现,玄宗心中甚是感佩。 玄宗万万没想到自己此举竟害秦国夫人受尽侮辱,尊严尽失。 当杨府派人来向贵妃禀报秦国夫人出家之事时,杨贵妃望了望左右伴她的虢国夫人、韩国夫人说:“本宫还以为这个贱人上吊自缢了呢,脸皮真厚,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想以狐媚之魅诱惑皇上,休想!与本宫作对,就是找死。” 杨贵妃连一点点意外之惊都没有的冷言恶语,令两位昨晚陪她在宫中的姐妹很是后怕,心中不禁怨恨滋生。两位夫人与贵妃在一起时感到极不舒服,全然没有曾语岁月中的欣喜和自然,尽管心中也是疑惑重重,但为了眼前拥有的一切,只能勉强为之。 再说采苹,自这场身心俱痛的大劫之后,努力放下了情执,放下情执后的她心态极为平和,也真正感受到了“无欲则刚”的真谛。 “折损人寿命、摧毁人心志、造就人烦恼的是欲望,没了欲望,便也没了病痛和烦恼。可惜世人多被五欲六尘缠缚,拼命追求着给别人看的名闻利养,却没有一丝心的自在,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护持着从险中求得的荣华富贵,却没有一刻放松下来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洒脱。更有为情所累者,整天心行在患得患失的忧郁中,熬尽心油却还要招致妒恨,引发许多误人害己之事,能看开看破放下者便是有福之人。”听到秦国夫人剃度的消息,采苹盘腿坐在炕上绣着圣像对萧彤说。 “娘娘是福德双全之人,才会感悟这般深,我等受教了!” “萧姑姑,若回江家大院阻碍重重,我便请求皇上让我去月牙泉畔、鸣沙山下陪伴太后左右。” “娘娘怎忍心让皇上身边没有了说说体己话的人呢?” “离开是最好的成全。”采苹幽幽说了一声便继续绣圣像,穿越地狱的心路历程使采苹对万丈红尘看得更加通透,断舍离的智慧日渐增益。 “费尽心思折腾了半天,江采苹还好好的活着,你真是废物一个。”魔界二公主对李林甫大喊大叫。 “公主道法高超,尚且不能取了她的性命,已成凡胎肉眼的我,又能做得了什么?” “观音、地藏和一堆金刚护法专门挡老娘的道,把那傻子所在地护得油泼不进、水灌不进,好不容易使了障眼法变做蝴蝶随采花的小宫女近了其身,却被傻子口中相续不断的佛号封杀,险些送了命。” “佛号有这么厉害?” “你可别胡思乱想,你我都与佛号无缘,念了白念。本公主也是第一次见识了佛号的厉害,她念一句,口中便闪出一束金光,尔后金光变成利剑向本公主刺来。” “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恭听公主明示!” “毁城计划要尽快付诸实施,立功的好机会来了,事成之后保你想啥来啥。” “卑职一定想办法让白玉凤尽快回到长安。” “蠢货,跟本公主做事这么久,还没有一点长进。若李隆基、江采苹不亡,搭上你和白玉凤这般无数蠢货的小命,毁了长安城又有何用?只要他们不亡,都城可以建在洛阳,也可以建在大唐疆域内的任何地方。本公主要的是他二人元神摧毁、魂飞魄散。” 李林甫的秘室里,魔界二公主摩登漆对李林甫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后,是长久的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生本公主的气了?”魔女走到李林甫身边,用手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展现了一个极魅惑的笑。 “卑职定会尽全力助公主完成心愿。”李林甫憋在胸口的气顿时烟消云散,殷勤答应着要拉魔女的手,魔女却闪身走出好远……。 “陛下,洛阳城内瘟疫再起,安、史二位节度使请求在长安城面圣,眼前最要紧之事是速回长安!”夕阳下,乔欣对微服私访的玄宗轻声说。 玄宗点点头,星夜赶回洛阳皇宫。 “高力士,传旨下去,宫中所有长安来人,明天午饭后启程回长安,不得有违!” “本宫已许诺将洛阳城所有众生的难带走,瘟疫再来正是考验之时,本宫决定留在这儿与洛阳百姓同生死。”采苹对来传旨的宫人一字一句说,萧彤面有难色站着,并无恭送传旨人之意。 “请禀告皇上,梅妃娘娘及随从宫人接旨谢恩,明天决不延误回长安的时间。”萧彤向采苹便个眼色,软言细语打发传旨宫人复命。 “若宫人原原本本将娘娘所言禀明皇上,娘娘便是抗旨不遵,后果不堪设想。”传旨宫人刚出门,萧彤便急到采苹身边说。 “容采苹再想想!”采苹淡淡说着话绣圣像,一副雨打风吹浑不在意的样子。 “好一个与洛阳百姓同生死的梅妃娘娘,但她哪会知道洛阳人心,瘟疫刚退,这些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就想置她于死地。昨晚河南道台替那白玉凤写了严禁宫人、朝廷命妇诵经祈福的禁令,观音大士怕紫玉无端受侮辱摆布,让我等寸步不离护着,谁想这主儿竟这般冥顽不化。” “天界有那么多敏慧的仙子,观音偏将这个不善变通的主儿扣成了主菜,让我等的护持任务太艰难了。” “天界仙子百千万,纯善紫玉只一个。‘” 几个护法在洛阳皇宫上空的对话,被紫竹林中打坐观洛阳的观音听得清清楚楚,也被隐身在皇宫外墙角下的摩登漆听得一清二楚。 “高力士,旨传到每宫了吗?没甚意外吧?!”玄宗在灯下边看书边问。 “传到了!好像梅妃娘娘那边……。” 玄宗放下手中书,抬起眼皮问:“身体欠安不能长途跋涉?” “许是秦国夫人之事让娘娘心有余悸,不敢与杨贵妃同处吧!” “秦国夫人怎么了?” 高力士及宫中众太监因常被杨贵妃在事上刁难、在语言上侮辱,因此怀恨已久,便借此机会将杨贵妃辱侮秦国夫人使其遁入空门之事和盘道来,更有小太监在旁边的添油加柴,玄宗的怒火被点燃成了熊熊大火,对这个“杨贵妃”厌恶至极,只想速处决之以快。 “传乔尚书!” “这里有朕的亲笔书信,即刻飞鸽传书张丞相。” “微臣遵旨即办!”看着玄宗阴沉的脸和室内的气氛,乔欣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沉重。 “善良、纯粹的女子活在尘世太受罪,难为梅妃在这尘世中每一步艰难的跋涉。”玄宗说着便起身向梅妃的住处走去,高力士紧随其后。 “皇上大驾光临,奴婢这就速告娘娘接驾。”玄宗刚到门口,正碰见荷月、岚芝两位小丫鬟收拾晾在院中的衣服。 玄宗摆摆手,轻声问:“梅妃睡了吗?” “没有,正和萧姑姑说着话儿哩。” “不要声张,待朕进屋看看。”玄宗话落,在场者都放轻脚步闭嘴不言,连呼吸声都变得细慢。 “皇上对娘娘的心思连老身都看得分明,难道娘娘不明白吗?娘娘留在这里,皇上的心被扯着,对长安的事终是有影响的。娘娘怎能舍得让皇上形孤影单、牵肠挂肚呢?” “姑姑,采苹豁了命替他承受一切业力,这一切怎是舍得两字可以比拟?” “难道娘娘之前所历大病之劫是为他?” “正是!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成的痛苦姑姑都看到了,采苹对他哪还存有一丝私心?” “既然彼此如此深情,为何又要这般苦了自己呢?” “采苹怎可为了情爱,给别人挟持他的方便?又怎可为了情爱,给别人因妒造业的机会呢?放下、远离是对彼此最好的成全。” “奴婢一直以为娘娘不明白皇上的心,今儿一听,却是老身不懂娘娘的苦心了。” “明儿一同回长安吧!免得皇上伤心,更不要让那些人以此说三道四令皇上为难。” “明儿一早我会将去留决定告诉姑姑……。” 玄宗隔着帐幔,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言不发,悄然离开,眼中湿雨朦朦。 采苹继续绣着圣像,灯花连连跳跃,溅下一点火星将观音圣像头部右侧贴近耳朵的地方点燃,采苹忙用锦帕灭火,顷刻之间,留下了一个蝴蝶形状的洞,仿佛一只展翅的蝴蝶贴着观音的右耳在说话。 “姑姑,收拾了吧!看来今晚只能绣到此处。” 萧彤放下手中的绣活走过来,看到洞图,左右端详了一番说:“真是神来之烧,这洞竟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世间文字有八万,唯有情字最伤人。人有生死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采苹沐着月光在荷塘里泛舟,忽看到对面凉亭里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衣女子边弹琴边唱歌,如泣如诉的歌声在悠扬的琴声相伴下美妙无比,采苹不由将兰舟摇至凉亭旁,却见凉亭上写着“碧海情天”四个字,采苹待要与女子搭讪,却见女子微微一笑,拨下头上的簪子向下划了一个弧度,面前立刻呈现出一条从兰舟通往亭子的阶梯。 采苹拾级而上,到得亭子,白衣女子含笑拉过采苹的手说:“紫玉仙子,可等到你了,梅花仙姑念叨你很久了。” “这是哪里?梅花仙姑不是在紫竹林吗?” “请随我来,答案便知。” 白衣女子拉着采苹边走边说:“观音菩萨将三界中所有善良的有缘女子都汇在了紫竹林下,按根性分在七个琼林,分别为:忠心赤诚、孝敬和顺、刚烈贞洁、乐善好施、情义无价、隐恶扬善、碧海情天,将三界中忠、孝、烈、善、义、明及至情的女子分门别类,因这些善根深的女子慧根上都有进入莲池海会的障碍,因而观音菩萨让大家在诵经、持咒、修心中不断调伏自身的障碍,最终证得出入阿弥陀佛莲池海会的果位。” “姐姐在碧海青天林?” “所有和我一样将至情、钟情融在诗词歌赋和琴箫中的女子都在这里,等将男女情爱化作惠济苍生的大爱时,便会到得莲池海会听佛讲法,那时可随时乘愿到三界度化众生。” 边走边聊,不觉到了一座祥云缭绕、仙气袅袅的宫殿前,采苹细看月光下的祥云与仙气,在天长云影中竟有一种引人入胜的绝美! “快请紫玉仙子进来!”空灵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有一种清亮的醇美。 殿门自然打开,采苹看到自己正在绣的圣像图放大了10倍的模样挂在正中,观音、地藏的像已绣完,阿弥陀佛圣像只绣了头部,采苹看到没有绣过的地方皆按她画上去的颜色闪着金光,一簇簇荷花在佛的周身穿梭。烧了蝴蝶洞的观音像十分殊胜,那蝴蝶洞中正好透过来一个隶书的“国”字。采苹久久凝望着这幅画,心想:是何人将此画挂于此处呢? “紫玉仙子,你所谓的看破放下里注满诸多逃避的心思,你总将救拨苍生的情结与情爱交织在一起,若能彻底放下情执,在心中升起惠济苍生的大情怀,你便会拥有永恒的心的自在。” 采苹大吃一惊,暗想:最细微的起心动念也逃不出天眼的灼真呀! “长安即将有一场正邪大较量,需要你的助力,你不可为逃避情爱纠葛偏安一隅,《金刚经》读了那么多遍,甚至刺血为脉书写之,其中的真谛到底悟了多少呢?仙子若能达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境界,便不为情困、不畏得失。” “受教了!不知是哪位菩萨不吝赐教?只是……洛阳城中瘟疫再来……。”采苹欲言又止躬身施礼。 “梅花仙姑受了观音之命特来点化仙子,仙子心中所难之事也定会得解。”白衣女子浅笑回礼道。 “待我见过梅花仙姑。” “请随我前往!”白衣女子在前带路,引采苹向圣像后走去。 圣像后是开满七色荷花的荷塘,兰舟泊岸、荷香沁心,白衣女子示意采苹与她同上兰舟,采苹刚将右脚迈上,兰舟便摇晃不定,只听梅花仙姑说:“紫玉仙子定了回长安之意,洛阳瘟疫自会消退。” “为什么?为什么?”采苹四处张望寻找着仙姑不停地问,却不小心跌入了荷塘……。从梦中惊醒,口里不停喊着:梅花仙姑救我! “娘娘快擦擦汗!又做梦了,每次梦中醒来总是大汗淋漓,这对身子骨是有损的。” “每次梦醒后神清气爽,我倒觉得流汗是在排除尘世的浊气。” “也是。看娘娘每次梦醒后的气色和状态,就知娘娘在梦中很开心。” “告诉高公公,午饭后随皇上一同回长安!” “这就对了!奴婢天亮后即刻告知!” “真是神奇!这瘟疫来得迅猛去得也迅疾,河南道台来报:今天午时刚至,所有瘟疫临身者皆已痊愈。皇上洪徳洪福照百姓啊!”午宴之前,高力士对玄宗说,玄宗布满沧桑的脸上有了温暖的笑意。 离开洛阳前的最后的午宴,玄宗只安排回长安之人一聚,自然清净了许多。看到一袭淡紫色衣裙、比之前更加脱尘沉静的采苹,玄宗心里洒满了温馨。 “这玄华真是老道,竟然一夜之前将所有瘟疫染身者聚于一处汇名医荟疫方救治,还向河南道台下了死令。河南道台要腾住手替我们办事,绑在这事儿上好歹都会受水,不如将魔界瘟神召回,我等全力以赴战长安!”魔女摩登漆对魔王禀报,魔王即可应允,于是便有了洛阳城里瘟疫来去匆匆的奇异。 长安城内的邪恶较量会有怎样的惊心动魄?紫玉仙子和狐仙白玉凤将面临怎样的命运走向?敬请关注下章分解! 第七十章 天人合一 为让自己的计划成全自己的野心,魔界二公主摩登漆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她在忙奔长安、洛阳之际,还将大唐节度使作为助力的重点。 张九龄当初觉察到李林甫在皇族支持下为保自己的权位,极力打压玄宗义子王忠嗣等智勇双全的忠义汉族节度使,有意抬高对自己威胁小的少数民族节度安禄山时,便与玄宗商定,以善巧之计让王忠嗣以战死之名隐于曲江,让王忠嗣提拨重用的郭子仪接任节度使,郭子仪行事低调,看似平平常常,却奉旨悄悄为朝廷招募、训练重兵,使其掌管的兵力成为保护国家朝廷的重要军事力量。 因有李林甫牵线搭桥,摩登漆很快与安禄山一拍即合,野心勃勃的安禄山把满足自己更高欲望的赌注下在“女仙师”和李林甫身上,对他们言听计从。 安禄山此次带史思明到长安时,特意给杨贵妃带了重礼,并恳请拜杨贵妃为干娘,口口声声说粟特族神山神谕杨贵妃是大唐兴盛、边疆安康之至宝。玄宗对其心思及后台老板的推动心知肚明,一边装作糊涂应付着安禄山,一边与张九龄不间断飞鸽传书……。 “东平郡王面有愁云,昨夜睡得可安稳?”杨贵妃在玄宗举办的宴请午宴前问安禄山。 “托干娘的福,禄山昨夜睡得安稳,只是午夜时被梦惊醒,虽复睡去,但至今心中仍有余悸。” “吾儿如此威猛彪悍,什么梦会让你心惊至此?” “禄山梦见仙逝的父母告诫:大唐宫中有一棵紫梅树切莫靠近,这树不仅损耗皇上、干娘的福报,也会损了儿的福报和寿命。儿日夜守卫边疆三镇护国威,若损了福报和寿命,何谈忠君报国护干娘,心因之而惊慌。” “吾儿命大福大造化大,何必因梦惊忧至此?若如儿言,皇上一句令下,将宫中紫色梅花树全部砍掉,即可去了吾儿心病。” 杨贵妃与安禄山说着话儿望着与李林甫说话的玄宗,竟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丝毫变化,便向李林甫使了一个眼色。 “圣上,臣也觉得宫中紫色梅花树有损李唐风水,还望圣上对禄山节度使的话三思。” “朕本不想当着东平郡王的面说你,但你实在有辱丞相之威位,朕在给你交代军国大事,而你的心思全不在此,辱没朕和先祖倒也罢了,辜负黎民百姓实属大损天道。” 玄宗龙颜大怒,场面一片尴尬。 “臣知错了,请皇上息怒保重龙体!”李林甫低头叩拜道。 “高力士,请梅妃!” “皇上,梅妃身体欠安,皇上已允了她不赴宫宴之特请,恐此时宣旨有些不妥。” “拿了此珠去请她。”玄宗说着从怀口捣出一紫色的明珠交于高力士,高力士接过珠子疾步而去。 “圣上请梅妃娘娘共进午膳!请萧姑姑速禀娘娘!”高力士进了门就对正在收拾餐桌的萧彤说。 “刚已准备好了娘娘爱吃的几样素菜和鲜花饼,娘娘近来身体欠安,恐享不了宫宴之佳肴。”萧彤停下手中的忙乎,面有难色道。 “是高公公来了,失礼失礼!快看座!”采苹放下手中正在绣的圣像,走下炕笑盈盈地说。两个小丫鬟赶紧为高力士搬来椅子。 “娘娘折煞老奴!老奴这厢有礼了!” “高公公与本宫坐着说话便不见生分了。”采苹说着便走到正堂的椅子上坐下,落座时有意识将椅子往下挪动几步。 “时光如水,转眼之间采苹已随高公公进宫多年,承蒙高公公照顾,采苹才会在这宫里生活得平安。因近来身体欠安,已特请皇上准本宫不能赴宫宴之事,却不知公公此来为何?” “老奴也提醒皇上娘娘特请之事,但皇上拿出这珠子让老奴来请娘娘!”高力士从怀中取出珠子起身施礼道。 “如意紫辰珠!”采苹看到珠子不由起身惊愕道。 “萧姑姑,快帮我更衣去赴宴。” 采苹走进宴席厅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在惊若天人的凝眸中静了下来。 淡紫色的衣袂与白色披风在脚下生莲的郁风中飘动,用紫色丝带扎起一束披肩的乌黑长发将明眸皓齿衬托得更为清丽;眉宇间淡淡忧伤中流动的浩然正气和挺直鼻梁托起的隽永书卷气,使玄宗心泉流动高山流水的温馨;使安禄山、史思明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超凡脱俗。杨贵妃在妒火中烧的煎熬中依然在默默模仿着她的一步一趋和梳妆打扮。 整个午宴,因梅妃的到来而安静有序,梅妃只是配合着玄宗的问话含笑点头,并无一句话。很多时候,除了碗筷和勺子的声音,宴厅里都是鸦雀无声,连进食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舒缓。宴席散了,梅妃很到位地施礼告别,安、史二人局促不安,玄宗明白,安禄山、史思明根本没有吃饱,杨贵妃也没心思进食,梅妃飘然离去,他实不耐烦再应付下去,便举起宴罢杯结束了午宴。 “你这大半天不说话,望着大雁笑什么呢?”安禄山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策马的史思明说。 “一路之上反复在想汉人有句话说得真好!” “甚话让你如此感佩?” “乡里人虽不识货,但却知道货比货。” “怎地突然冒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安禄山回头望着史思明淡淡说,史思明分明从安的眼神里感觉到此言引起了对方的共鸣。 “虽然咱不清楚长安宫中的事儿,但明摆着梅妃就是比杨妃各路都胜出许多,为何李林甫要横了心抑梅抬杨?陷梅妃实在有悖天理!” “对无辜、善良之人的伤害,就是伤天害理呀!这是我母亲常说的一句话。” “哈哈,真是两个有良心有情义的正人君子呀!可是,只要有人将你们近年所做的一切告诉李隆基,恐怕你俩的归宿便是在大唐的天牢里死去,哪有这般扬鞭策马评头论足的潇洒?”一袭黑衣蒙了面的魔女忽站在二人面前大声地说。 “许多事都是宰相李林甫的安排,我等不明真相受蒙蔽行事罢了!” “哪能将自身推得一干二净?李林甫若有了三长两短,你俩定会跟着倒霉,这是逃脱不了的宿命。瘟疫已在三镇蔓延,要想三镇平安,收起你们刚说的浑话吧!” 魔女说完,消失在一串嘲笑的声音里。 “李林甫所谓的仙姑师傅分明就是魔鬼一个,本王与你上了他们的贼船,已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悔不当初呀!” “眼下唯有立功赎罪了。” “怕来不及了,这魔女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小心应付才对……。” “终于等到九龄宰相的回信了,一切按宰相的安排进行,不得走漏半点风声!”玄宗接过乔欣递上的书信,认真看过三遍后递于姚崇说。 “传旨梅沁宫,朕今晚要与梅妃下两盘围棋。” “梅妃娘娘刚来过,看皇上正忙便未觐见,留下书信一封,请皇上过目。” “贤淑双臻武氏妃,统领后宫天意遂。虽因迷途雾障眼,忠君至情淬月岁。” 玄宗一看,即可明白了梅妃的心意,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和。是心有灵犀还是暗合天意,玄宗又一次被同心同节奏的心路交融感动着,便当即拟旨解了贤淑妃的禁足,并恢复了她的妃位。次日,贤淑妃开始了重新统领后宫的心路,她比以往更加谦和、更加沉稳,处事也更加圆融! “百合仙子真乃慧根深厚,当初看到她修行到了那么高的层次,却有了退转之迹,心中大为痛惜,便点化玄华给她悔过的逆增上缘,她终是没有负了天心呀!” “逆增上缘对慧根深厚者而言是机遇,百合仙子在禁足期间幡然醒悟,发露忏悔,真诚断不善之念,使正等正觉再上境界,实乃幸事。玄华、紫玉慧根厚善根深,以通天彻地之心脉,映天人合一之霭光,不负天道,为七星高照退魔障积蓄了福德,实乃娑婆之福、三界之幸!” 观音同女娲刚从王母瑶池中走出,听到尘世有诵《妙法莲华经》的声音,拨开云层循声寻找,看到采苹到贤淑妃宫中共诵《妙法莲华经》的场景,二圣心甚欣慰,便有了如上对话……。 “为何于我母子有恩者都会灾祸临身?蚩尤之痛还在心里撕裂着,又要拿白玉凤开刀?天规再严,也有酌情融通的空间,恳请帝后慈悲为怀!三思后行!”初元圣母在玉帝与王母面前抹着眼泪恳求。帝后心如明镜,明白初元圣母抬出蚩尤是为了引发东华帝君心底的痛楚,以助自己替白玉凤求情。 “娲皇的爱徒紫玉,真是个令本王头疼的仙子,仿佛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克我东华帝君!当初蚩尤死于她手,此次佛道大德收白玉凤,为何又要让她搅和?”东华帝君手里翻动着收白狐阵法图,眼皮不抬慢悠悠地说。 “对治魔障,心地干净者最为上乘。元始天尊如是说。”玉帝望了望东华帝君,又望了望初元圣母轻声说。 “当初,本王为魔界所陷蒙难,才有了娲皇轮执天界大政之事;因本王受恩蚩尤全家、老母受恩白狐族,才有了本王能度过难关助陛下治理天界的安泰。陛下与娘娘为三界安康的公心本王知晓,但帝后能体谅一下本王母子的心也属常情。” 玉帝、王母受观音、女娲之托特邀初元圣母、东华帝君在瑶池琼林苑谈佛道两家为三界安宁合力收伏白玉凤之事,刚起了话头,就被母子二人用句句扎实的话截住了。玉帝、王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做答,忽听门外报来元始天尊来访。 “快请天尊!”帝后同步起身异口同声说。 “圣母、帝君别来无恙?玉帝、王母一向可好?”元始天尊进了瑶池琼林苑便施礼问安。 “见天尊一面太难,我母子二人能在瑶池得遇天尊,实属有幸有福!”初元圣母忙起身还礼做答,东华帝君与圣母同步施礼。 “恭迎瑶池稀客!天界福星!”玉帝与王母同步施礼酬和。 “圣母、帝君之痛也是三界之痛,蚩尤、白玉凤都是受魔界之害的无辜者,蚩尤并未灰飞烟灭,将来很可能成为助力七星高照救三界阵法的大护法,二位不必为此伤感。白玉凤因情招灾,沦为魔界毁三界的棋子,实属可怜。对她的收伏也是想尽办法,最终选择了最利她的方法,若无洪钧老祖和东方药师佛,这方法便无从诞生,只有毁灭她以救苍生。圣母、帝君应欣喜才对,何来怨言?”元始天尊打坐在宽大的贵宾椅上缓缓道来。 “天尊道法及浩恩泽被三界,可否见识天尊对收伏白狐的着棋之谱?”帝君施礼道。 “本座有一画本,是对本阵法不断修改的完整本,帝君可细细看之。”元始天尊说着便将手中拂尘一挥,天空即刻飞来一紫金匣,天尊用手接住,念念有词,匣子便缓缓打开,一本厚厚的天书飞出匣子到了东华帝君怀中。 东华帝君打开怀中图文并茂的厚书,一页页认真看下去,初元圣母看到他不断皱眉的神情,心里颇为紧张,站起、坐下反复几次,元始天尊和帝后都暗暗佩服初元圣母重情重义的本真之心行。 “本王竟不知白玉凤中毒如此之深,自甘堕落为魔界扰乱三界的帮凶,实在可恼可恨,毁她保三界的最初之法并不为过。难为佛道大德为利她费心费力所做的一切!本王不明真相,说了不该说的话,深感惭愧!在此真心致歉!”帝君将书合好,恭敬递于元始天尊后,向天尊和帝后深深施礼鞠躬。 “帝君不必多礼!收伏白玉凤的周全之法,是佛道两家慈悲为念之洐生,是观音、女娲顾念圣母、帝君感受之努力,也是帝后和玄华太子仁厚所致!此上善之法要畅行,紫玉仙子须参与其中。”元始天尊轻拈长须微笑而言。 元始天尊看到了东华帝君脸上闪过的不悦和不自在。 “帝君心中似有不能释怀之事?” “本王起心动念难逃天尊之法眼。本王有一事不明,佛道两家高手如云,收伏白玉凤之事,为何要让一个下凡的小小仙子参与?就因为她可能成为天界的太子妃吗?”东华帝君说完此话,感觉有点不妥,便下意识地望了望玉帝和王母,帝后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当今帝后,对天界皇子皇女下凡历劫不能有任何徇私之天规最为遵守,自玄华、紫玉下凡历劫后,帝后便断了与他们的联系,两人在尘世历尽磨难,每次施以援手的都是观音、地藏二菩萨和娲皇,此乃二人大善厚德及敬畏之心所感召。若二人福善积累不到一定程度,决不会有感召天地的心之力。帝君若有疑惑,本座讲讲在昆仑虚学道法的大皇子玄黄之事便会明了。” 这回轮到东华帝君不好意思了,天尊说者无心,他却听者有意。回想自己为蚩尤、白玉凤之事无数次心生怨恨、金殿诉苦、改换紫玉尘世命运诸事,满脸通红,低头不语。 “本座对心之力的认识也是历了许多事才通透的。当初本座跟随鸿钧老祖学道法时,听到老祖与文殊菩萨谈天道轮回,二人预言若干年后,五星汇集东方瑞祥来临之前,三界将有一次魔界带来的大劫难,那时拯救三界的人间砥柱是神州,到时三界打通,上善之人以梦为舟行走天上畅通无阻。二十八星宿组成的四大七星北斗阵将成为引领三界走出劫难的中心,而中心的核心是三个七星北斗阵围拱的七星高照退魔招瑞阵。” “世尊所言乃第一次听说,枉执天庭多年,竟无丝毫知情权。”玉帝语气沉重、面有忧色。 “此本天机,时候未到,不便宣说,但因中心之核心涉及玄华、紫玉,本尊才于小范围讲说。” “五星汇于东方之时,便是魔界消灭之时,这事本王在佛国疗伤时听三佛讲过,但详情不知。”东华帝君若有所思说完后摇摇头,望着元始天尊似有所问。 “老祖与文珠菩萨讲四个北斗阵中皆是六阳一阴,坐二十八星座者皆是与佛道有渊源者。本座那时执念很重,以为九法界道教最为至尊,拯救三界大任唯有道家弟子可以担当。于是便悄悄研究起了七星阵,最终研究成天罡北斗阵,将此阵法在天界、人间道教弟子中广为传播,以彰道教惩恶扬善之威力,也期优中选优随时摆阵拯救三界。” “原来如此!天罡北斗阵原来是天尊的心血结晶!天尊怎知核心北斗阵与玄华、紫玉有关。”王母关切地问。 “近日,为白玉凤之事拜见鸿钧老祖谈起此事,才知详情。” “本座在广推天罡北斗阵时,七佛八菩萨与鸿钧老祖、盘古、三皇五帝却一直在默默遴选四大七星北斗阵中的四十二阳和七阴,四十二阳较好选,七阴太难选,尤其是核心北斗阵中的一阴更是难上加难。紫玉因心地的纯良干净和心之力的强大,最终被圈定。本座终于明白了观音、娲皇为三界安宁而有的可贵私心。” 东华帝君的脸由红变成了紫红,脸上在冒汗,浑身上下都在流汗。初元圣母忙拿出锦帕递于帝君说:“在魔界受折磨留下的后遗症总会发作,注意调养,莫让帝后、天尊惦念才是!” 走出瑶池,元始天尊驾起祥云径直向昆仑虚行去。行了一段,忽见下方黑气上窜,很不舒服,便拨开云层俯瞰,看到大唐边陲平卢、范阳、河东三镇黑气滚滚、尸横遍野,百姓聚集在一起将节度使衙门围得水泄不通。天尊从怀中拿出三宝玉如意,将此处罹难之因详细查明后,便挥动盘古幡将魔气妖风一扫而光,只这信手拈来的一招,便使遍野尸体恢复成鲜活的生命,三镇恢复了安居乐业的常态……。 “这身戎装娘娘穿起来十分合身,这剑佩戴起来为娘娘凭添了不少英气,请将末将刚教的招式连做一遍,牢记于心,这可是强身健体、御敌护身的法宝呀!”采苹随贤淑妃到玄武门校场看练兵,竟有一女将军走上来送她一套戎装、一把剑,并教她习武。 采苹想自己从未习过武,女将军教的招式也糊里糊涂没消化,如何重复?正想着,女将军念起了口诀,采苹便随口诀舞剑,竟将招式连了下来。 “娘娘真了不起!自己念口诀再来一遍。” “天地之玄,所附乃人之秀灵,婉转飘盈。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与四时合序,神鬼合鸣。剑气四逸,巍巍乎尤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江海凝清光。无上太极剑得神得空,藏天地日月之神,运四象八卦之空;以交错合凝为质,以循环幻化为气;质曰水火木金,阴阳相间之对峙;气曰木火金水,阴阳相因之流行。剑舞气动四方,剑影漫若流光,所到之处若炎风之狂扫,波及之地若焰雷之轰鸣,若天宇之暴烈,威迫山色沮丧,天地?天地?天地?”采苹念着口诀舞着剑,到最后一句却记不起来,努力回忆,并用目光求助女将军,那女将军却化身一道姑飞上天空,采苹疾步去追,却不小心脚下打滑,睁开眼才知是梦。 采苹回忆着梦中的口诀和招式,就在炕上念念有词挥手舞臂,把萧彤和两个丫鬟着实吓了一跳,不知道梅妃娘娘冷不丁醒来手舞足蹈要干什么?这时,忽有高力士来传旨,采苹下炕接旨,却是玄宗差高力士送来山中宰相张九龄捎给梅妃的礼物。采苹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正是梦中的戒装和宝剑。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七十一章 奇剑斩魔 “一切皆有定数,此番魔界带给三界的劫难,佛道大德早有预知,拨派玄华、紫玉、文昌下凡,是应自身之劫,更是应三界之劫。” 元始天尊解了大唐边疆之难,没有回昆仑虚,径直跨上长寂光隧道拜见鸿钧老祖,原只想碰碰运气,不曾想拜见如此顺利。刚稽首,鸿钧老祖便说话了,而且说的正是他想问的话。 “三界安危为重,解决白狐之事要紧,旁的可以暂搁一下,此事万不可被耽搁了。”老祖语重心长道。 “白玉凤成为魔界扰乱三界的首枚棋子,可见魔界在选棋子时也是颇费心思啊!”元始天尊若有所思道。 “心中有执念、私欲、邪念者,是魔界的头号棋子选择。正心、公心、正念可抵魔拦妖,正心之力就是上乘之道法,可惜三界能悟知此理者甚少。”老祖摇头微微叹息。 “紫玉仙子虽根源在道家,但佛缘深厚,一落凡间,便与佛法结缘,如今更是在佛法修行中精进非常,对道家了解甚少,如何能让她在佛道共融的阵法中救护三界呀!” “世间本无二法,佛道本一家,念佛、修佛虔诚精进者,对道法亦是触类旁通,一点即明,北斗剑法已通过梦境授之于她,又有文昌帝君在凡间的护持、引导,她定会在此次佛道匡扶天地正义的正行中发挥巨大潜力。” 元始天尊从怀中拿出降妖阵法册子,一页页翻动,一一请教老祖,老祖皆做了回答。回答完,从身旁取出一紫磨金册子隔空递于天尊说:“与药师佛、文殊大士刚议过此阵法。” 元始天尊细细翻看了一遍,正欲上前呈上,却见册子已飞向老祖,老祖将册子揣于怀中,将左手龙杖轻击触地,便化作一条金光隐去,身左的青龙、身右的白虎皆化作云烟隐去……。 从未练过武功的采苹,自那日梦醒后,对道家的剑法到了痴迷的地步,将宫中所藏剑谱全部借来潜心琢磨。每晨早课后,便会将张九龄捎来的戎装和宝剑取出,全副武装默诵口诀练剑,不时还会飞鸽传书向张九龄请教。忽一日功力大增,练了半个时辰剑法,一阵风来吹得宫内树叶纷落,采苹停下手中剑,顿时风和日丽。再一日,采苹练剑时整个宫中“地动山摇”,大家都极为惶恐,遂查找原因,当白玉凤知道叶落宫摇是因梅妃舞剑时,便趁此大做文章,口口声声说梅妃兴妖作怪,灾难将至。 “杨贵妃”在玄宗、贤淑妃面前告了几次状,均无回音。无人过问也就罢了,梅妃舞剑的时间更长了、样式更多了,令她更为气恼的是,皇上和贤淑妃竟专门到梅妃宫中赐戎装、剑套。 “费尽心思,最终武妃和江采苹还是一路人,而他的心中还是江采苹最重,这贵妃只是给世人看的虚名浮华,他的疑心一日不除,我便一日得不到他的心。”白玉凤约摩登漆在玄都观后的树林里相见,哭诉着讨教能得到玄宗真心的方法。 “不必伤心,按我说的去做,你一定会杀了江采苹,得到他的心。不过,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魔女用手拍了拍白玉凤的肩膀说。 “只要能得到他的心,什么苦不能吃?请赐教!”白玉风急切地说着,眼中闪出一道喜悦之光。 “明晚此时还是在这里,我将宝剑、简谱和舞剑服给你,你要不吃不喝不睡,昼夜苦练七天,然后找江采苹比剑。” “我好害怕,我没有把握,我不一定胜了她。” “真是没用,还没有比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到时我会暗中相助,保你如愿。” 夜幕沉沉,天地一片漆黑,怒号的夜风将树林中的落叶、杂草卷起,将魔女和白玉凤隔开,白玉凤还原成狐身遁地向宫中赶去。 “杨贵妃为练剑已不吃不喝不睡七天七夜了,吃了五谷想六谷,这后宫怎么就兴起了练剑之风呢?” “杨贵妃争强好胜,看着梅妃舞剑得圣嘉,便也要以此争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的心思在梅妃上,并非没命似地舞剑就能争宠。” “梅妃的性情、为人与杨妃截然不同,就是我们这些人都心有选择,何况皇上呢?” 宫中几个年纪大的掌事姑姑悄悄议论……。 “杨贵妃三番五次来找臣妾,一定要与梅妃比剑论伯仲,还要皇上与臣妾做裁定。臣妾愚钝,不知如何应对她的死磨烂缠,只好来请皇上赐教!”贤淑妃来到玄尊的御书房奏告。 “这有何难?明天正好是农历廿八,准备好嘉奖之礼,明天就让她们在梓潼的宫中一比高下吧!朕定会在现场做公正裁决!” 贤淑妃原只是向玄宗这边讨个解决方法,不想玄宗答应得如此痛快,不禁好奇地直视着玄宗。 玄宗微笑点头道:“快回去做准备吧!” 贤淑妃看到玄宗如此淡定,便知他做此决定必有理由……。 翌日黄昏,贤淑妃的慧贤宫里一场精彩而惊心动魄的比剑拉开了阵式。 梅妃穿着张九龄捎来的深紫色的剑服,英姿飒爽中不失温婉的书卷气,舞动宝剑,神定气淡,把天地间刚柔相济的绝伦画面美好呈现,在场者皆以敬羡之目光追逐她的一招一式,玄宗的目光锁定在紫色的身影里,眼里满是欣喜。 穿着黑白相间剑服的白玉凤,起初还傲气十足,眼光和嘴角写满了必胜的把握,当余光扫到所有人聚焦梅妃的目光时,脸上顿布满阴云。她感觉自己费尽心思争取了好久的比剑,竟成了自己衬托梅妃大放光彩的场面。怨恨不由从心里生发,浑身的戾气和怨气将自身气场化成一种灰蒙蒙的怪圈,尤其看到玄宗专注于紫色的目光时,心中更添了一种妒恨,促使她的剑法在莫名中变幻莫测,她感到自己的功力在不断增大。 “将剑插入她的喉咙,她不死,你永远得不到他的心。”白玉凤听到摩登漆一遍遍对她说。 “该如何插入?”白玉凤心中琢磨着。 “玉碎玄魄灭,花落紫烟飞。意守下丹田,默念这两句,将剑直插过去。”魔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白玉凤心里默念着这两句,将剑直接插过去,后面似有一股强大的风力,推着她将剑插入了采苹的咽喉处。 以比试心态舞剑的采苹在毫不设防中被击中,鲜血渗出剑服,流淌在剑鞘上。采苹脸上一片茫然,玄宗手中的扇子坠落在地,贤淑妃手中转动的佛珠跌落在地。 “快护梅妃!”贤淑妃站起失声大喊。 “若梅妃有个三长两短,朕决不善罢甘休!”玄宗边说边起身疾步走向比剑台。 “速快救驾!”贤淑妃又一次大声喊道。乔欣率御林军将玄宗团团护住。 “快诵六字大明咒!” “将灭定业真言加上!”采苹听到洪厚温暖的声音从天外传来,眼前闪过观音、地藏二位菩萨,顿感心中阳光灿烂。 “唵嘛呢叭咪吽!”采苹意守下丹田默念三遍后,伤口立刻愈合。“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河!”采苹默念三遍后,受伤处闪出七色祥光。 “雪魄剑下无冤魂,为护三界斩厉魔。” “为一杀万者为魔,为万杀一者为佛。紫玉,举起匡扶正义之剑,为三界除害。” 心印之语从天而降,除了采苹,在场的旁人看不见、听不到,个个被眼前发生的奇迹所征服,更为采苹的淡定所折服,啧啧之赞声不断。 采苹仰望头顶祥云缭绕处,看到坐阵指挥的元始天尊和娲皇,心中更有了底气和力量。 “七步生莲驻足处,挥剑向空,上前一步半,凌空旋转剑持平,直向魔处击。”采苹跟着元始天尊的话语稳行剑法,凌空跃起时,忽有无数金光汇聚而来,推动她的身子持平剑飞行向前,以不可思议之力将白玉凤击出很远,白玉凤跟着自己剑落的方向跌倒在地,两股黑旋风从白玉风身上速逃离。 采苹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剑自行飞回到了身后鞘中。顿时掌声四起,欢呼雀跃。玄宗忙奔过去,拉着采苹的手热泪盈眶道:“上苍垂怜朕真心,赐福梅妃常相伴!”说着,便将梅妃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低声在采苹耳边说:“朕好担心,朕真怕此时一松手就会失去你。” 采苹感到自己此刻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将头贴在隆基胸口说:“拥有心心相印的真爱是最大的幸福,即使失去生命也不负陛下知己之爱。” 清风徐来,慧贤宫里的花纷纷飘落,与飞天仙子散下的花融在一起,落满两个生死恋人的头发和衣服。 “剑鞘上抹的是魔界的剧毒之王,无论神鬼还是凡人,只要触在伤口处,必灰飞烟灭。但这次那傻子依然逃过一死,还将我魔界两名最得力大将斩杀,当初为让他们的魂魄与白狐合为一体,魔界精英费尽心血、耗尽功力,却让那个傻子轻易消灭。她简直就是我魔界的克星。我一定要亲手干掉她。”魔女在魔王的宫殿里边说边放声大哭。 魔王阴沉着脸说:“哭叫有什么用?野心要与你的脑子成正比,你以为你拿出了魔界最厉害的剑、最毒的药就能置她于死地?你想过没有,从不沾剑的紫玉仙子,突然嗜舞剑如命,并能在刺破喉咙的瞬间伤口愈合,除了她的能量,难道就没有幕后的厉害推手?还有,能轻易斩了二魔将的剑,难道是普通之剑吗?” 魔女停住哭喊,定定望着魔王,像是明白了什么。 “把我刚说的问题想清楚、了解清楚,然后再上殿哭闹。” 魔王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魔女站在魔殿上魔心汹涌……。 “从现在开始,圣上要做的事就是疏远梅妃,亲近白狐,以使计划顺利推进。”张九龄在御书房对玄宗说 “朕做不到!” “为了三界安宁,必须做到。圣上是天界的太子,地界的君王,而非江采苹的夫君!” “真羡慕那些琴瑟相和、闲云野鹤的神仙眷属啊!” “三界安宁、苍生安康的大任,必须要有慧根深长的厚德者扛起啊!” “无论天上人间,朕都不能与自己心爱的知己长相厮守,天上的殷勤仙娥、人间的美妍佳丽,对朕而言,不过是粪士而已。” “有情怀就不能太重情爱,有担当就不能讲缺憾。若继续缠绵于情爱之中,恐以后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为何世人皆可拥有的幸福,朕连想都不敢想呀!” 玄宗凝望张九林的目光中弥散着淡淡的忧伤,张九龄从玄宗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揪心之痛,不忍再说什么。 “当初是丞相牵线,才有了朕与梅妃在人间的相见相知相爱。若早知有今日锥心之痛,当初不见便好。” “一切的因缘皆是定数!为三界、为众生,必须让小我之爱升华成对苍生的大爱。” 长久的沉默相对之后,张九龄用低沉的声音说:“佛道两家大德谋划了这么久的事,不能因为情爱化作了乌有。能挥动雪魄剑者,天地之间唯有紫玉,这剑等主人等了近万年,为的就是除妖魔,为三界海晏河清扫清障碍。当初鸿钧老祖多次对剑愁叹,怕的是天地间找不出雪魄的主人……。为臣已将话说清楚了,皇上对何去何从定会给出最佳答案。” 张九龄说完,告辞出门,玄宗依依不舍走到门口送行。 “传乔尚书护送丞相!”玄宗话音还未落,张九龄已跃身腾空消失在苍茫的夜幕中。 又到了一天的黄昏时分,夕阳洒在梅沁宫的窗棂上,让室内的人和物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逆光里盘腿坐在炕桌旁刺刺绣绣的梅妃有一种朦胧的诗情画意之美。 “萧姑姑,看看我做的小人人的衣服。”尽管比剑风波后采苹再没见过玄宗,但她却做起了当娘的梦,悄悄用各种布料缝制着小婴儿的花衣服。 准备晚膳水果的萧彤放下手中的盘子,走到炕沿旁笑着说“娘娘心灵手巧,这些衣服如同是天上织女之佳作。不知是哪个宫中的娘娘有喜了?娘娘还是再缝一两件男宝宝的衣服吧!宫中哪个娘娘不希望自己生皇子呀,若把这些衣服送上,可能她不仅不高兴,还会怨恨娘娘的。” 采苹脸上飞过两朵红云,将小衣服贴在脸上,一言不发坐在炕桌旁,眼里满是柔和幸福的光。 萧彤听不到采苹的回音,看到她的神情,心中顿明白过来,坐在采苹身旁将小衣服接过来叠好说:“皇上忙于国事,下朝后从未离开过御书房,若抽出时间到后宫走走,咱这里定是首选。” 采苹点点头,遂下炕到佛堂准备上晚课。 “南无大慈大悲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您千处祈请千处应,就请应了弟子的祈求吧!采苹只想做个普通的人,与心爱的人长相守,若无缘长相守,请赐弟子一个与他真心相爱的结晶,一个可爱的女孩,余生让她的陪伴慰思念之孤苦。自那日慧贤宫一见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他……。”采苹跪在佛堂虔诚祈请。 “她已无数次跪求这件事了,真不知如何答复她。” “正应了凡人常说的那句:有牙的没干粮,有干粮的没牙。不知有多少仙子想成为雪魄神剑的主人,佛道两界想登上七星座者更是多如星辰。她却在爱情至上中对此尽随缘!” “因为心地善良、纯净,才会至真至纯,这样的心地因稀缺而贵重。但为了三界康宁,必须要让她斩断情丝。” “有点太残忍了吧?这样真这样纯的两情相悦也很稀缺,就不能在变通中给予成全吗?” “不能。且不说将来应对五星汇聚东方前的三界大劫时她须修行到六根清净,就是眼前这场灾难的应对,也只进行了一半,在此关键时刻,她的心又死灰复燃在情爱的漩涡里,必会影响了大局。” “这孩子心意至直,让她死心除非要了她的命。万事沧桑,唯有真爱感天动地,她已历劫受了一次大罪,眼下的请求并不过分,能如了她的愿,也不枉她带着前世今生的缘在红尘走一遭。” 听到采苹晚课时的焚香祈求,观音与应邀一同前往昆仑虚的女娲驾着祥云交流着。 “心碎了就自然会死。”观音悠悠地说。 女娲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把,她感到紫玉又要经历一次锥心之痛。 “已将皇菊雪梨红豆粥熬好,待将芍药花蜜调上后,烦请姑姑与这玫瑰花饼一起带了,走趟御书房。”采苹脸上满是喜悦地说。 “皇上吃到娘娘亲自做的夜宵,不知该有多高兴!奴婢祈愿每晚都有夜宵送。” “姑姑取笑了!”采苹因羞涩而低垂的眼帘里依然满溢幸福……。 “姑姑怎么才回来?” “皇上不在御书房,奴婢一直在等。” 萧彤沉闷的话语与神情,与离开时的喜悦判若两人,采苹的心顿时慌了起来,她努力用手按住了欲从身中跳出的心,努力问自己:为何心跳不止?难道……? “皇上已从贵妃宫中用过夜宵,梅沁宫今后不必往御书房送夜宵了!”御书房的小太监将萧彤带去的宵夜原封退回,并口传了这样一道旨意。 “人生真是无常啊!原来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怜我将一片至诚真心付于了东流。”采苹跌坐在炕上目光呆滞,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扑簌簌打湿了衣衫。 任凭别人怎么劝说,采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呆坐在炕上成了个无声的泪人儿。 “好歹哭出声来好受些,别憋坏了自己。”萧彤哽咽着说话,扭过头去擦眼泪。 采苹的泪湿透了萧彤和两个贴身丫鬟递上的七条锦帕。泪流够了,便下床慢慢走向佛堂,跪下来稽首道:“大慈大悲大智大觉佛菩萨在上,采苹真傻,每天祈求的事只是自己一响情愿的梦。如今,梦已破灭,才知辜负了佛菩萨的深恩洪德。历尽沧桑,尘缘已断,才明白唯有将心放在利苍生的慈航中,才会斩断烦恼。” 灯花冒着焰火跳高了好多,并放出奇彩异光。采苹至诚叩拜后走出佛堂躺在炕上沉沉睡去。 紫竹林里莲花池内,梵音妙韵与上下翻飞的莲花、纷纷落下被流云托起的花雨,将佛国的奇美静静绽放,采苹坐在紫色的莲花上听观音开示。 观音也结跏趺坐在一朵大如车轮的紫莲花上,眼里满是慈爱地看着采苹说:“紫玉仙子,你所使的雪魄剑是正法永驻、正义长存的斩魔剑,唯佛道缘深、慧根深长者能使,切记,一定要让你的心在利盖苍生的无私中与之更融合。” “弟子只是突然觉得舞剑有益身心康宁,并没想着要斩妖魔。这两日想着要剑归其主。” “剑寻主人几千年,你才是其真正的主人。” “可我现在连一点点舞剑的心情都没有。” “魔还未除,怎可放下正义之剑。拿起剑来,你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弟子遵命!” “等正义与邪魔在长安较量这一劫过后,你便去敦煌梅隐园,那里有新的使命等着你。切记,要潜修《妙法莲华经》,《地藏经》《金刚经》一日也不能丢,你的精进将使三界众生受大利益,你的懈怠就是对苦难众生的放弃。” “弟子谨记菩萨教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到了敦煌之后万不可与人交心,有事念本座之名号,你要的答案都会呈现在睡梦里、祥云里。” “玄华太子求见!”善财的禀报声响起,采苹忙跪拜后火速逃离,忙中出乱,重重碰在了一座相向而来的莲座上。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七十二章 沧海珠泪 却说采苹在紫竹林拜别观音,欲速速逃离时,与相向而来的黄莲花撞了个满怀。采苹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她要避而不见的人正站在黄莲花上,含情脉脉看着她。 我给他绣的锦囊到哪里去了?采苹四处翻找着,心中极为着急。 “到处找不到梅精,原来躲在这里!快吃姑奶奶一剑。” “杨贵妃”气狠狠地说着,便横执手中剑猛向采苹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黄莲台上含情脉脉的人,用自己的身体将剑挡住,顿时血流如注。 “你怎会如此之傻?你怎会拿了自己的身体挡利剑呢?”采苹失声大哭着奔向黄莲台,脚下却像被什么绊住了似的,无法挪动,使劲挣扎时听到萧彤在急切呼喊:“娘娘,梅娘娘……”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看着坐在身旁为自己拭汗的萧彤,躺在炕上的采苹急切问。 “娘娘又做梦了?这是在咱的梅沁园啊!” “别管我了,我没事儿,快去看看皇上!” “荷月,去问问高公公,皇上一切可好?” “还是烦请姑姑亲自去一趟吧!要不采苹心里不踏实呀!” “荷月、岚芝,给娘娘将桂圆红枣茶端上,加上玫瑰蜂蜜,仔细伺候着,我去去就来。” “谨遵姑姑教导!”在两个贴身丫鬟的应答中,萧彤在小太监、小宫女的陪伴下,离开梅沁园向御书房走去。 “萧姑姑来的不巧,皇上正在召集大臣们商议事情,高公公在里面侍候着。”御书房门口的小太监拱手作礼道。 “什么事这么紧急?” “听说是与安禄山有关。” “谁在门口说话?搅了皇上议事的清净,小心尔等的皮。” “是萧姑姑过来正在问话。” “哎哟,稀客稀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高力士说着话,掀开门帘向萧彤施礼问候。 娘娘从梦中醒来,放心不下皇上,让奴婢来看看。何事如此紧急?难怪娘娘那边有感应。” “唉,那安禄山、史思明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要讨伐杨国忠。这不添乱吗?” “要掐皇上的心头肉,皇上怎能不紧张?如今杨贵妃盛宠无比,杨国忠权倾朝野,大臣们敢怒不敢言,这两个藩将倒有点正义感。”萧彤正气中夹着怨气的一番话,令高力士无言以对。 “皇上的心思始终还是在梅沁园那边,他这样做定有他的难处。” “高公公留步,萧彤告辞!” “萧姑姑辛苦了,等有了空闲,咱家定会过去向梅娘娘请安。” “安禄山要以清君侧为由来讨伐杨国忠,皇上正在为此召集大臣议事,娘娘不必担心。”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得操心,做皇帝真累呀!”采苹幽幽的话语里流露着复杂的情感……。 “高祖、太宗皆以文韬武略成就盖世之英名,朕自幼便以曾祖父、高祖父为旗帜、为骄傲,立志要以他们为榜样,使我大唐江山永固昌盛。”大臣们告退后,玄宗与屏风后走出的张九龄在御书房平坐对话。 “陛下多年来勤政爱民、严于律己,也确实做到了行如心往,实令老臣感佩。” “可眼下,这件事之后,朕在历史上是有缺憾的呀!百年之后,庙堂之述,永难追太宗之英威。” “陛下是天界的太子,三界苍生的福星,将来三十三天的主宰,而非仅仅大唐的皇上。这样想,不仅有违天意,更有损天之骄子玄华之格局。” “朕肩上要扛这么重的担子,实怕自身德才难配,误了救苍生大事。在此恳请丞相启奏上苍,另易臻主吧!” 玄宗的话让张九龄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阵沉默之后,张九龄一字一句说:“陛下每天都在诵《金刚经》,却依然如此着相,真是空耗时间枉读经了。” “张丞相言重了。”玄宗面有不悦道。 张九龄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话失了分寸,便立到起身揖手道:“请恕老臣不敬之过,请陛下念老臣精忠报国丹心一片,饶过老臣吧!” “在隆基心里,丞相如父似兄,哪有怪罪之理?您是隆基唯一可以诉衷肠之人呀!您说我是天界太子,那天界一定还有诸多皇子,胜过隆基的天界皇子定也有之,举贤、荐贤也应是文昌之天职呀!” “陛下着相于万世流芳之英名,心中又放不下江采苹,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呀!” 又是一阵的沉默,玄宗惊叹张九龄对自己的心事看得如此透彻,竟无言以对。 “今夜月明星稀,皓月当空,出去走走应该很不错。”张九龄起身礼请玄宗,玄宗即刻应允,高力士忙为玄宗披上了斗篷。 “玄华太子,你本鸿钧老祖座前紫金莲,投仙胎到天宫是经过老祖仔细选择促成的因缘际合,今以天宫太子之魂魄又投胎万丈红尘为大唐皇帝,也是佛道至圣们的精心安排,救三界、救苍生乃天地大事,扛起责任,上不愧天,下不负民,也为大唐李氏再增阴德。”一字一句极具穿透力的宏厚之语从天而来,几颗流星变幻出极美的天相。玄宗抬头仰望,看到太上老君坐在祥云流动的青牛上,手持拂尘,捻须含笑。 太上老君即是老子,是李唐皇室敬奉的祖先,玄宗从小至今,烧香磕头最多的就是这位紫霄殿三清之一的神仙,此时仰望,一种亲切和温暖冉冉升起在心头,不由伏身跪拜,再抬头时却已不见老君踪影。玄宗想,天地气场息息相通,太上老君特意提到大唐李氏,不枉大唐李氏奉祖焚香叩拜之殷诚。 “佛道两界法力无边,劫难来时,轻施功力,便可难退瑞呈,何苦要派渺小如我者下界历劫以备应劫呢?” “红尘俗世形形色色,世态人情千奇百怪,凡俗起心罪恶深深,愚痴动念业障重重,在红尘俗世修行一天,等同在仙界修竹十年,等于在佛国修行百年,越复杂、越艰险之地,越是修心炼志之宝地。”张九龄与玄宗并肩边走边说。 “此刻天宫该是什么样子呢?玉帝也有诸如此类的恼心事儿吗?”玄宗停下脚步仰空而问。 夜空中闪出几朵紫色的莲花,在夜幕中闪着金光,殊美无比。 “《地藏经》是佛门之孝经,也是佛祖在俗世之遗嘱,太子读过此经就该知道,地藏菩萨是佛灭度以后至弥勒出世以前主宰三界、代佛化度三界众生的佛门主事,尤其注重对因果的掌管和考量。玄华太子是地藏王菩萨亲自护持的幸运者,也是替地藏菩萨处理凡间因果的代理者,威严、福报世无双,救拨三界无人比,扛起重担,也不枉地藏菩萨用心护持、栽培之大恩。”观音坐在紫莲花上,在众多莲花和祥云的簇拥中手持净瓶缓缓而言。 “恳请大悲观音菩萨、大愿地藏王菩萨护持大唐千秋万代。”玄宗忙伏身跪请。 “三界众生皆是佛菩萨的儿女,护持保佑从未停息。放下执念,一切皆随缘而圆。”观音说完,转身消失在茫茫天河中,那些美丽的莲花和祥云也都随之消失……。 “三界之间遥相呼应、息息相通,神佛济苍生的心力,必得有合适者实施,这就是玄华太子与紫玉仙子轮回的宿命。”张九龄的语气到最后时有点沉重。 “朕此时的宿命便是替天行道破魔军、挫魔锐、斩魔线,也是为了伤至爱?”玄宗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有点颤抖,心中的悲凉穿心而过。 又是一阵沉默后,张九龄拉过玄宗的手说:“安禄山那边元始天尊已遣天兵神将控制着,若有变故,老臣会让王忠翤、郭子仪带了重兵守护边关。没了二魔的干扰,白狐走到阵法中的死穴时便可轻易被收伏。贤淑妃调度好后宫,姚崇、乔欣调度好三军,陛下安排好前朝,破魔阵法便可顺利开启。” “若藩军对梅妃有丝毫不敬,都将是隆基心口永远的疼痛与悔恨。” “陛下不必多虑,梅妃娘娘吉人天相,况又有斩魔剑随身,谁能奈何得了她?” “世事无常,情形多变,率真善良的她怎能应付得了狡诈无比的魔军?” “经历了那么多事,陛下应很清楚,关键时刻总会有观音、地藏、娲皇应声救难,况梅妃身边还有观音派来的长随护法。” “长随护法?朕还是第一次听到,怎么从没有人说起过?” “一切皆属天机,不可随意说起。” “这几日丞相不回曲江了吧?” “臣正想对陛下请求住在翰林院,暂不回去了。” “就住在御书房吧!有丞相在身旁,隆基心里踏实些。” “很久没有去翰林院了,对那里很怀念,近在咫尺,随叫随到,九龄的穿墙飞檐功夫还是能躲过所有人目光的。” “乔欣,陪丞相到翰林院去,安排好一切。” “臣遵旨!” 张九龄和乔欣走了,玄宗竟然踱步到了梅沁园。高力士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玄宗站在门口,看着伸出墙来的梅树在月光下温婉的仪态,心中百感交集,泪水夺睚而出,洒满了衣襟。 “舍情爱成大爱,此情长存!为苍生,放情执,心无旁骛。”玄宗听到了来自浩瀚夜空中的声音。 “谁知我痛?”玄宗仰望星空破口而出。 天空掠过地藏戴毗卢冠、左手持金锡、右手托如意珠跏趺坐于坐骑上的身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采苹我妻!”转身离开的玄宗,一句“采苹我妻”出口后,泪如泉涌,又一次回转身,伏在门环上咽泣不止。 “皇上如此伤心,梅娘娘知道定会心痛死的。回去吧!那么多大事等皇上定夺,高祖、太宗在天上看着陛下哩。” “萧姑姑,皇上来了,快开门迎驾,夜深了,别让皇上着凉。荷月,快把我缝的夹袄拿了随萧姑姑一同去迎驾。快!” 刚入梦的采苹忽然从梦中醒来喊道。 “娘娘近来常做梦,要注意身体,做梦对身体的耗损太大了。”萧彤忙走过来扶起采苹说。 “不是梦,不是梦,姑姑,皇上就在门口,你快去,要不我这心困着痛着不安神。” 门被小太监打开了,刚刚下了台阶的玄宗和高力士忙隐在了宫门前的竹林里。 “哪有什么皇上的影子,娘娘真是思虑过度了。” “痴心女子负心汉,娘娘天天牵肠挂肚的茶饭不思,皇上不照旧夜夜逍遥在杨贵妃的温柔乡吗?” “娘娘还让我拿了给他缝的夹袄,皇上哪有心思穿这个,真是辜负了咱娘娘一片至纯真心啊!”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娘娘说,没有见到他,没有把夹袄给他穿上,娘娘定又是一夜无眠。” 玄宗下意识要走出竹林,被高力士紧紧拽住了。 人进去了,门被栓上了,玄宗的心洒满了失落,与月光中的泪点融为一曲孤寂的相思心曲。 “朕成了名副其实的负心汉,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负心汉。”玄宗重复着这句话,竟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皇上是不是负心汉天知道!” “天知地知不重要,令她伤心剜朕心呀!” “夜深了,先回去吧,等明儿我过来给娘娘请安,顺便取了夹袄,便可使你们两下里心安稳些。” 起风了,后宫里的树叶刷刷刷往下掉,玄宗的泪水簌簌抛洒在夜风里,心如刀绞。 采苹泪湿衣枕在风起的长夜里,思绪万千……。 “痴情是她们的软肋,借白玉凤之手杀了紫玉,两全其美。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魔王波旬在魔殿里对魔女摩登漆下了死令。 魔女欣然领命仰天长笑直奔长安。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七十三章 缘起缘灭 采苹睡下后又做梦了,午夜时分从梦中惊醒,坐起的瞬间,项上的珍珠项链好端端的断线散开。采苹捡着一颗颗洒落在炕上的珍珠,心中顿有种不好的预感,遂伤心地哭起来。 尽管努力压低声音,但咽咽泣泣的声音还是吵醒了萧彤。萧彤披衣执灯过来,看到手捧珍珠伤心抽泣的采苹,心中十分疼惜,便将灯放在桌上,坐在采苹身旁,为她拭去泪痕,拉着她的手说:“伤心难过伤五脏,伤出病来无人替。” 采苹扑到萧彤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到母亲怀里一样尽情哭起来。 “又梦到没良心的他了。” “我梦见他从我身边走过不理我,我去追他,他不见了。我到处找他,就是找不到。醒来,项上的珍珠项链便好端端断了,看来,我与他的缘分尽了。” “一切随缘吧!何必伤心呢?” “理儿我都懂,情深不由人。” “读了那么多的经,怎么烟火气还如此浓?放下是另一种死心,唯放下是输断烦恼的利剑。” 萧彤的神情和语言,使采苹伤感的心又蒙了层寒霜。往日萧彤总是向着玄宗说话,萧姑姑的神情和语言是采苹的定心丸,此时,定心丸变成了预测签,采苹的心开始跳个不停,她用双手捂住胸口,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看到采苹黯然伤神的无助,萧彤感党到了自己说话的失态,便劝慰道:“这珍珠项链是娘娘从娘家带来的,又不是他给的,断了与他缘份有什么关系呢?” “这项链,在观音的怀里放了好长时间,很有灵性的。” “这里有太候赐我的金项链,一直没舍得戴,娘娘戴了定会一切安康。”萧彤说着从怀里捣出锦帕包住的黄金项链给采苹戴上。 两个小丫鬟也醒了,坐起身揉着眼睛异口同声问:“姑姑,怎么了?” “无事,快睡吧!”萧彤说着话扶采苹睡下,拉好被子和帐幔,回到自己的寝床,躺下来却辗转翻侧,久久难以入睡。两个小丫鬟的鼾声,此夜让萧彤感觉特别噪。 “听说张九龄宰相就住在翰林院,经常过来和皇帝一起说事儿着。” “别道听途说,你亲眼见到了吗?” “刚去太医院时,听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小宫女们这么说的。” 两个小丫鬟对萧彤悄声说着,却不料被正在绣圣像的采苹听见了。 “你们听真切了吗?”帐幔里传出了低沉但却很迫切的声音。 “小孩子之间说话没个准,娘娘万不可当真。”萧彤忙应答着,用手比划两个小丫鬟止语。 “荷月,你这两天的差事就是盯住御书房那边,如果见到张丞相,即可来报。”采苹飞针走线的坚定口气不容商量。 萧彤狠狠瞪了两个小丫鬟一眼,为采苹端上了大枣玫瑰黄芪茶说:“每天读经时间挺长,这茶最是补气润喉。放放手中的针线,喝口茶,好久没听到笛声了,今天该有笛声响起吧?” “姑姑费心了!采苹远离父母,是姑姑给了采苹母亲般的体贴和温暖,等姑姑年纪大了,采苹定如侍奉父母般侍奉姑姑。”采苹放下针线接过茶,望着萧彤一字一句说,眼中闪着点点泪光。 “折煞老身了!姑姑只要您每天开心就好,您开心就是给姑姑添福增寿。” “岚芝,把笛子拿过来。” 岚芝应着声,速速从书架上拿了笛子过来。 如泣如诉的笛声,在采苹泪水的浸润下悠扬而深沉,用灵魂吹出的笛声带着无尽的忧伤,如呜咽的清泉走过石上青苔般牵动人们淡淡的愁绪。萧彤突然十分思念太后,她真想此刻太后能在宫中护着采苹,自己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担忧。 放下玉笛,采苹将散成颗粒的珍珠拿在手中反复揉搓着,不禁泪如雨抛。 “珍珠乃佛前八宝之一,将这珍珠贡于观音前最妙,说不准是观音菩萨为照摄三千大千世界所用,在为娘娘提供修功德的机会呢!” 采苹听了心中大为宽慰,便起身将珍珠放于洗浴佛像的大玉碗中,用加了玫瑰花瓣的温水泡了片刻,便用手一颗颗清洗后用铺黄绸缎的供佛果盘盛了,贡放在佛堂观音像前。礼拜观音时心中祈求缘份地久天长。 “姑姑,我看见张宰相了,听髙公公说,张宰相要与皇上共进晚膳。”荷月小跑进来对正在捡芝麻的萧彤说。 “小声点,别吵醒娘娘!进宫这么久了,还这样毛燥。” “这不是娘娘最想听到的消息吗?” “让娘娘平静度日比什么好消息都重要。” “荷月,张丞相已到御书房了吗?” “是的是的,荷月看得清清楚楚。要与皇上共进晚膳也是高公公亲口吩咐宫女时听到的。”荷月对拉开纱帐问话的采苹施一礼说。 “我要见张丞相!”采苹将双腿吊在炕沿,准备穿鞋下炕。 “张丞相难得来,来了定是有要事与皇上商量,娘娘此时去不合适。” “晚膳没有说传别人吗?” “没有!” “皇上与张丞相在一起的时间弥足珍贵,绝对不会传第二个人的。” 萧彤的话让采苹有点尴尬,她不明白,萧彤为何由往日的搓和变成了这般,但她心里明白萧彤的言行皆有其正当的理由。 月上柳梢头,使近日气氛严肃、沉重的宫院有了一种诗情画意的轻松。采苹放下经卷又拿起玉笛轻轻吹起,萧彤在为太后缝一件斗蓬,荷月、岚芝乘着月色去御花园采明晨供佛的鲜花。 “皇上和张丞相出了御书房,正往御花园去了。”两个丫鬟抱着鲜花,进了屋子便兴冲冲地说。 “看得真切?” “当然真切!幸亏荷月眼亮,看见的早,我俩赶紧藏进花丛中回避,不然就与皇上撞在木桥上了。” “叮嘱你俩少乱跑,出门时时处处小心些,总是顽性不改。”萧彤将花接过插在玉瓶里,边往花上洒百花朝露水边说。 “姑姑,今晚月色溶溶,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辜负,陪我到御花园月下听泉赏花,实乃人生至美享受。” “晚风清凉,室内窗前赏月亦美。” “此时此刻,御花园中嗅花香赏月最佳,姑姑若不想去,我带了荷月、岚芝去了便是。” “添衣披斗蓬,咱们一同前往吧!”萧彤边说边吩咐两个丫鬟提了宫灯一同陪采苹向御花园走去。 “把灯放在这里吧!月下赏花有了这灯反倒没了情趣。”走到题写“御花园”的假山旁时,采苹对两个小丫鬟说。 两个小丫鬟应着声,暂熄了宫灯放在假山旁的石凳上……。 “朕这两日静心想了很多,才明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者,到头皆空留无穷遗憾。” “陛下与太宗皇帝一样,都是英雄气与儿女情同长的英主,在大唐的历史上应该是千古佳话。” “朕不比太宗皇帝,没有福气遇到如长孙贤后般的深情伉俪。细想想,朕这辈子其实没有真正爱过。” “这……,当初看到惠妃仙逝后陛下那么伤心,老臣真怕陛下会留下大唐的万里江山,随她去了。” “大丈夫当与江山社稷为主,怎可为儿女私情舍江山不顾呢?丞相还是对朕不够了解。” “看次看到陛下与梅妃离别时的痛苦、为梅妃茶饭不思的肝肠寸断,老臣又心疼又担心,真怕皇上为了这份至情而放弃了江山社稷。” “丞相多虑了。这两日静思才明白,朕对惠妃是一种亲情般的依恋,隆基从小离开母亲,与父亲、手足皆离多聚少,亲情的温暖是隆基心中最大的渴望,从惠妃那里得到的应该是母亲般的呵护和温暖。” 月光洒在君臣的脸上、衣襟上,张九龄看到皇上一脸的淡定,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听到君臣渐近的脚步,采苹一行悄悄躲到了假山后的葡萄架下。 “老臣数次被陛下的帝王真情所感动,记得有一次,也是在这里散步,陛下说要在这个假山旁为梅妃建一座弹琴的高山流水亭,后因梅妃怕宫怨深深才作罢。” “朕也搞不明白,对梅妃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或许是对惠妃感情空白的填补,也或许是因为朕需要感情世界里有一个懂得的人,毕竟在这世上懂朕的人太少。” “陛下心中的懂得和爱是分开的吗?” “朕也不明白!朕只明白长孙贤后的存在是太宗皇帝心中明媚的阳光,两情相悦、琴瑟相和,带给彼此的永远是战胜艰难、兴运大唐的力量。长孙贤后西去后太宗皇帝的痛不欲生那才是感天动地的真爱。” “那陛下的所有的痛和苦就与真爱无关吗?” “武惠妃也好,梅妃也罢,还有那个杨贵妃,带给朕的都是无尽的烦恼,朕当下被这些困着苦着,将来在青史上还会留下微词,想想真惭愧。” “陛下怎可将梅妃与杨贵妃并论呢?她们先天不同类,后天不同禀,天命有悬殊呀!况且,梅妃是陛下前世的缘深人呀!” “朕对前世今生并不完全相信,所有的神啊佛啊都是人死后的一种追忆具相,一个人名垂千史的英雄人物,自然是世人心中永远膜拜的神佛。” “那陛下如何理解梦?理解所看到的一切奇妙的现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是自己心中思虑的答案呈现而已。那些见到的奇妙现象,只不过是偶然性和有人有意的道法演练而已。” “陛下以为是九龄在演练道法?” “有穿墙而过、飞檐走壁功夫者,千年来多的是,所以丞相飞身上空朕并不奇怪。” “陛下从七岁以来所见到的常人难以见到的一切,如何解释?” “这两天总觉得是幻境与有意人的道法布设!” “陛下在静思中突然有了这些想法,老臣有一种莫名的担心!” “不必担心,为江山社稷的事,隆基定会听从丞相安排,全力以赴。朕七岁时就发下要重振贞观之治雄风的誓愿,朕决不会做让太宗失望的” “老臣曾经多么希望重情的陛下成为一个儿女情短的人,但此刻陛下真成了这样的人,老臣反倒有点失落。陛下与臣此刻说的话,万万不可让梅妃知道,知道了,就等于万箭在穿她的心。”张九龄的语气带着失落与痛惜的沉重。 君臣二人在假山旁稍作停留后继续绕水前行,采苹却瘫坐在假山后葡萄架下的石凳上目光呆滞。 采苹不知自己定怎么回到梅沁宫的,也不知是怎么躺到炕上的,她只记得来时的路上脚下轻飘飘的,头却是昏沉沉的。似乎自己走得飞快,萧彤和两个小丫鬟在后面追。萧彤一声声喊“小心”,而她脚下并无任何碍绊。 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只有泪千行。委屈、羞辱、失落种种叠加铸成的利箭穿心而过。浑身没有一点点力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想就这样永远的睡下去,只到灰飞烟灭。 天气骤然变冷,狂风吹得树叶乱飞,吹得门窗哐当作响,树叶拍打窗棂的声音一声急似一声。迷迷糊糊刚睡了又在风声里醒了,反反复复了一夜依然心如刀绞、心河流血。 次日清晨,萧彤看不到晨起梳洗进佛堂的精进身影,听不到诵经持咒的天籁之音。没有旭日映窗纱的殊美,也没有祥云绕宫行的殊胜,只有黑云滚滚、冷风嗖嗖的凄凉。 “我小时候常常听娘说:天上下雨地下滑,滑倒要靠自己爬。采苹,看在萧彤以奔甲之年侍奉的份上,好歹起来吃点吧!” “姑姑,我……我实在没力气。” “心中的路通了,浑身便会有力气,不起身诵经持咒,天都变成这样了……。”萧彤说着,便示意荷月将自己亲熬的燕窝粥端了过来。 采苹看看窗外,又望望萧彤,慢慢坐起身,靠在萧彤及时拿来的靠枕上。苍白而瘦削的脸和一头乌黑的秀发将一双潮湿的眼情衬得大而凄美,白色的长衫仿佛一夜之间宽大了很多。 萧彤今天才猛然发现采苹的与众不同,流了一夜泪的眼睛并未似常人般红肿,而却有了似雾像云般潮湿的圣美。 采苹努力喝了半碗粥,便起身洗漱,脚下的不稳使身子有点摇摆。短短的洗漱时间,萧彤看到采苹不时将右手放在额头上,知她定是头痛难挨。 在呼呼的风声里,萧彤目送身子有失平衡的采苹进了佛堂。 若天籁之音的诵经持咒声再度响起,这声音因有了颤音而更有穿透心房的美妙。 乌云散了,天晴了,祥云缭绕的殊胜再次出现在梅沁宫的上空。诵经声停了,萧彤和两个小丫鬟忙走进佛堂,看到汗流满面的采苹双腿盘坐在蒲团上,双手心向上放在腿上,以“五心向天”的肃穆闭目打坐,微动的双唇是默诵经典的表达。萧彤知道这是采苹默诵《金刚经》的时刻,便知早课中《楞严咒》《大悲咒》《心经》《十小咒》及《地藏经》的读诵已结束。 跪经是一件苦事,为祈国泰民安,采苹每天坚持跪诵《地藏经》的精神,令萧彤十分的钦佩。不禁细细打量起采苹,却发现采苹的上衣领背已湿透,便知今日的《地藏经》诵得辛苦而有成效。 萧彤为采苹轻轻披上了紫色的披肩,悄悄退出佛堂,开始为采苹泡黄芪、山楂、大枣茶,泡了一阵后,放上了玫瑰蜂蜜。 采苹走出佛堂时,茶己放在炕桌上。采苹喝过头遍茶,拿出折叠整齐的小衣服,装进一个绣着红梅花的白布袋里,又将自己绣的几块锦帕也装上。萧彤和两个小丫鬟看着采苹平静地做着这些,互相对视着,不知采苹意欲何为。 采苹站起声,将炕柜上面的雕漆小匣子拿下来,打开锁,取出一个线装本子,将上面写了字的纸撕下来,一张张撕碎了也放进了布袋,然后用锦线扎了布袋口交于荷月说:“埋在御花园假山后的白梅树下,坑挖得深些。” “一针一线皆真心,一字一句皆真情,难道就这样埋了吗?”萧彤将布袋抓在手里低沉言说。 “所有的思念和向往,因为是深情是真爱,所以寄托在针线和文字里都是诗情画意的美好,灵魂高度契合相融的真爱,只是我自个儿心里的一场梦而已。如今,这些寄托都成了采苹的耻辱,辱没自己倒也罢了,辱没了佛菩提实为罪过,埋了反倒心里轻松些。” “何必纠结那么多,佛菩萨知道您自始至终都是真情真爱,真情无辜,大慈大悲的佛菩萨决不会怪罪于一个心地纯洁善良的真情人。” “姑姑,我抬不起头,没脸见任何人。百无一用是深情,一文不值是真爱。”采苹将头伏在萧彤抓着布袋的手上泪如泉涌……。 采苹目送荷月、岚芝拿着布袋走出寝宫门后,便无力地合眼躺在炕上。 “人生无常,缘起缘灭;聚散离合,轮回不断。放下小我为苍生,大我济世无烦忧。紫玉,你终于挥别了红尘烟火,从此这雪魄剑便常随汝身破魔阵了。” “念佛之人宝剑不离身,岂不成了怪相?弟子已因幼稚天真错深情丢了佛菩萨的脸,难道还要让弟子再以佩剑居士的怪相丢佛菩萨的脸吗?” “三界危难之际,匡复正义,破魔兵众乃佛弟子之大担当。要有慈悲心,更要有金刚行。这雪魄平时是化为紫气随在你身边的,见魔便会自然显身。” “弟子从未听说过佛弟子仗剑斩魔行天下的事。” “本座就有一把随身的九龙刀,当三界发生瘟疫、地震、洪涝时,本座便会使出这九龙刀救苍生安三界。”观音说着,便念念有词伸出右手,一把金光闪闪、刻着九条金龙的宝刀飞落在了观音的右掌心。 “怎么从没有听说过您有九龙苦刀?” “九龙刀不到非常时期不启用。如今魔界横行,瘟疫四起才稍平,又有洪涝搅世道。本座要启动这九龙宝刀斩瘟疫治洪涝,雪魄宝剑正好助本座一臂之力。” “雪魄在哪里?” “跟本座念口诀,雪魄自会显形。” “好!” “雪魄冰心护三界,斩魔降妖济苍生。” 采苹跟着观音念了三遍后,一股紫气绕着采苹转了三圈后凝在右剑化成了宝剑。 正在此时,采苹听到了扬天大笑的古怪声音,采苹对这声音很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正在循声寻找时,却见一股黑烟迎面而来,随之肩上的宝剑转了方向,直把剑头向采苹喉头刺来。 “观音菩萨救我!”采苹失声喊着,却见观音将九龙宝刀轻轻一挥。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七十四章 雪魄风波 采苹正欲从右肩取下紫气所化宝剑,却见一股黑烟袭来,并听到一阵狂笑。定下神来,采苹想起过去听到这狂笑的时间和情景,心中顿有紧张之意。情急之下,便大声呼唤“大慈大悲观音菩萨!” “雪魄剑下无冤魂!”采苹听到观音菩萨如洪钟般的声音传来,便连说三声“血魄剑下无冤魂!”说来真怪,肩上宝剑即刻向黑烟刺去,黑烟变成了一个青目獠牙的女子向下坠落,一蒙面黑衣大汉将女子一把抓起说:“敢杀我波旬爱女者,魂飞魄散也。” “小姐,小姐,杨贵妃宫里的宫女说她们又要搬到华清宫去了。” 采苹从梦中被吵醒,呆呆望着她俩一言不发。 “从洛阳回来,不是已将她刚进宫所住的宫院布置一番,在宫中住定了吗?又哪儿惹得皇帝不高兴了,要遣出去。”萧彤边为采苹拭汗边漫不经心地说。 “不是不是,这回皇帝也要搬过去了。” “什么?皇帝也要搬过去?”萧彤因深感意外而站起身问。 此时的采苹却一脸的淡定,仿佛她们讲的一切跟自己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我算是越来越看不清、看不透咱们这位皇帝了!”萧彤换了另一条汗巾边为采苹边拭颈中的细汗边言有愤意地说。 采苹回忆梦中的情景,忽有所悟,便轻轻说了声:“大事天定!” 采苹的体力恢复到了从前,身体状况却比以往好了许多。萧彤看到一个被正气涵养的活力四射的生命展现在面前,只是因为她的沉默寡言而使生命的鲜活被蛰伏了。 诵经、持咒、练剑、绣圣像,时光充实而飞快,手握宝剑时,采苹常想:这真的是雪魄吗? 又一个黄昏来临时,贤淑妃来到梅沁宫探望梅妃。 “她刚吃了药躺下,娘娘有什么吩咐告诉奴婢,等她醒了,奴婢让她到娘娘宫中来请安。” “听说梅妃娘娘身体不适,本宫特来探望。李白今天随金叶、玉真两位公主进宫,说要进谏,这会儿已到了御书房。” “感恩娘娘如此上心关怀,奴婢定将娘娘关怀之意转告。” 萧彤对采苹不以娘娘为称的反常已让娴淑妃很诧异了,对李白之事置若罔闻更让她深为奇异。 “这李白平时自命清高,连皇宫的门边儿都不踏,偏这个时候他却要来觐见进谏,这不是添乱吗?”娴淑妃有意识地又问了这么一句,他要看看萧彤如何回答。 “国难之时见真心,想必李白也是为忠君报国而来吧!” 萧彤的回答虽然有点冠冕堂皇,但却也体现出其丹心可嘉。 “萧姑姑辛苦了!就让梅妃好好休息吧,本宫有空再来看她。让她多睡觉休息,不要太辛苦便是!” “恭送娘娘!” 贤淑妃走了,采苹坐起身来继续绣圣像。 萧彤知道采苹这两天不愿见任何人,便以善巧之言将贤淑妃打发了,采苹注视萧彤的眼里满是感激与感动! “姑姑,总觉这荷花上的蝴蝶不够鲜活生动,陪我到御花园荷塘边走走吧!” “贤淑妃才走,咱还是等会儿再去吧!” “但凭姑姑把握!”采苹说完继续绣圣像……。 “此刻若有神笔仙人画一张天女赏荷图,定会成为传世之宝。可惜我太不中用,只能干瞪着眼让这美景从眼前消失。哎!”荷月看到七彩夕阳洒在采苹全身的胜景连连慨叹。 “快看,这七彩夕阳照在小姐头顶变成了红荷托起的白光圈。”岚芝喊道。 萧彤、荷月看到这奇妙的情景,大为惊奇。 采苹很淡然地看着她们惊奇的神情说:“心光因清净而闪烁,天人因放下而合一。” “可这也太奇妙了,我从未见过如此之奇相。” “我也是啊!” 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比划着说。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四时有明法而不议。”采苹移步边向假山方向走边一字一句说。 “后宫之中,也只有梅妃娘娘配吟庄子之圣言呀!” “汝何方高士?怎会在御花园中?” “李太白拜见梅妃娘娘!”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江氏采苹有幸得见大唐诗坛泰斗李太白,天赐之福!” “民间广传梅妃娘娘纯良脱俗,德才双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惜皇上……,哎!” “太白大人难得进宫一次,想必是有要事面圣?”萧彤施礼问。 “听说皇上要和杨贵妃搬到华清宫去住,便随金叶、玉真二公主前来进谏。” “金叶、玉真二公主不是和杨贵妃交往甚密吗?不是她们将杨贵妃送到宫中的吗?”萧彤的话中带怨。 “两位公主心系江山社稷,而今后悔至极,常在祖师爷和祖宗面前忏悔不已。” “皇上可纳了大人的忠言?” “皇上去意已决,李林甫、杨国忠在里面,只能将他们讽刺奚落一番而退出。” 李白与萧彤对话之时,采苹默默走到了假山旁的柳树下。一阵风吹来,几片柳叶落在采苹的长发和衣襟上,戏水的寒鸦发出怕冷的鸣声,采苹像雾似雨的泪眼在朦胧中满是伤感!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在说放下,自欺欺人罢了!”萧彤的语气里有一种父母对儿女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李白却脱口沉吟:“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天气转冷,大人归途保重,江采苹告辞!”李白的诗将自己此刻的心情表达得如此真切,令采苹有了一种被揭穿的难堪,便与李白断然告辞向梅沁宫走去。 “天下最簿帝王情,金贵真情付东流。”李白望着梅妃渐行渐远的背影叹言。 回到宫院,采苹懊悔自己的没出息和失态,下决心要尘封心中的记忆,以完全放下的心态走过光阴的栈道,决不能因情执而成为文人笔下闺怨的对象……。 此后,采苹晨起由往日的卯时上刻提前到寅时中刻,尽管起得早了,但却因心清净而更精神。 又一个清晨来临时,采苹做完早课便迎着东升的旭日开始练剑。 “何不试试这血魄神剑的威力呢?”采苹想了想,便轻声说:“雪魄剑下无冤魂!”语此一出,采苹感到舞剑有了出神入化的神奇,便又念了两句,神剑即化作紫光离了采苹向空而去,之后便消失在采苹的视野中。 “哎呀,怎么没有向观音请教如何将剑收回的法子?”采苹心里嘀咕着,便站在原地仰天等待。等了半天杳无音信,便双手合十念了数声观音圣号。 “荷月,你看太阳旁的那朵彩云,怎么像个字。” 岚芝的话提醒了采苹,采苹抬头一看,祥云堆砌成一个大大的隶体“回”字,采苹暗想:是剑要回来呢还是我要回屋呢?正想着,那祥云便变成了两个字“回屋”。采苹即刻明白过来,在两个小丫鬟望着天空争辩祥云是否由一个字变两个字的时刻,采苹安心回屋用早膳。 “慧贤宫差人请娘娘过去一趟。”晌午时分,萧彤对正在抄写《妙法莲华经》的采苹低声说。 “姑姑这两天直呼采苹不是挺好吗?再不要称娘娘,听着刺耳。” “如果彻底放下了,称什么都无所谓呀!” 萧彤的话让采苹一时噎着了,不知如何回答。 “姑姑,贤淑妃娘娘又差了人来催小姐快过去。” “知道了!” “看来今天非得走一趟慧贤宫,贤淑妃娘娘如此催促,定有要事。” “明白!咱们走吧!荷月留下来把佛堂和床铺再收拾一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装得温柔、善良,不料却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采苹和萧彤走到半院子,听到里面有人在说。 “刚受了点冷落,就下如此之毒手,她如果像我们这样一直被冷着,早就把宫里的人都杀尽了。太可怕了!”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说。 “梅妃娘娘到了!”门口的宫女提高声音借传报制止里面的话语。 “来就来,有什么了不起?难道要让我们八抬大轿去抬不成?” “少说两句会锈了你们的舌头,唯恐天下不乱!”贤淑妃的声音制住了七嘴八舌。 “江氏采苹拜见娘娘!” “平身,赐座!” 采苹起身坐在摆在上首的椅子上,才看到此时慧贤宫的客厅里坐满了后宫的主儿们。 “一睹梅妃娘娘的芳容可真不容易呀!” “玉树临风,风采照人呀!” “宠冠六宫,魅力无敌呀!” 采苹听着她们讽刺、嫉妒中带着幸灾乐祸的话,没有一丝说话的欲望,只是礼节性地说了句:“一进宫门深如海,又拜众赐到洛阳,采苹见一面各位娘娘也很不容易呀!” “她的话和她的剑一样毒!可恶之极!” “好了,好了,任性失态,天性之顽,宫规难禁呀!”贤淑妃的话里有一种深深的失望。 “让华清宫的人上前说话!”贤淑妃说话时满脸的凝重。 “娘娘,刺杀皇上的凶器带到。”玄宗身旁的小太监盘里端着一把剑上前施礼,两个跟在身后的御林军随其施礼后退后站立。 “把今天的来意说说。”贤淑妃示意小太监放下盘子答话。 “皇上在上早朝的路上,忽有一剑飞来,在华清宫上空久久盘旋,还发出嗡嗡的响声,皇上欲下轿察看,剑却向皇上刺来。幸有乔大人及时出手,才使皇上转危为安。” “你说这剑发出嗡嗡的声音,还会飞?” “正是,娘娘。恰有贵妃终南山的道友来访,才将此剑定住。” “皇上一切可安好?” “有乔大人寸步不离护驾,一切安好,只是心中不快!” “皇上为何要将此事交于本宫查办?” “贵妃的道友说此剑乃梅妃娘娘之物,皇上叫来乔大人验看,乔大人说不能确定,皇上便让娘娘查办此事。” “原来如此!难怪本宫的右眼皮从昨天午后就跳个不停。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痛心至极,一定要让娘娘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是梅妃所为,要娘娘秉公处置。” “哎呀呀,真是太过份,天理不容。” “弑君乃灭九族之大罪,国法无二。” 叽叽喳喳的喧哗声再次响起,采苹终于明白了刚进门时听到那些话的原由,也终于明白,小太监已将此事禀过贤淑妃,此时自己是以受审者的身份在听,而在场者是在听第二遍陈述。 “有缘入宫成姐妹,同舟共济才对。少说两句,让本宫清净片刻,也给姐妹们减点口业吧!梅妃,你听清他们的来意了吗?” 贤淑妃的话音落下,全场顿时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采苹身上。采苹感到静得出奇的客厅里,仿佛有万条暗箭射向自己,这一双双如在弦上之箭的寒冷目光,反倒让采苹镇定无比,她没有做贼心虚强辩的激动,也没有被冤枉的气愤,神情平缓到让所有在场的人诧异和无法理解。 只见她起身施一礼说:“江氏采苹听得清清楚楚,但弑君之罪实难承认。” “现在凶器就在面前,你的剑在哪里?拿过来,此事不就判清楚了吗?” 贤淑妃看到萧彤的神情极为焦灼不安,便心中慌了起来,但看看采苹淡定的神情心又安了下来。 “今晨采苹练剑之时……”,采苹说了一句刚一停顿,忽听门外有人来报:“金叶、玉真两位公主求见娘娘!” “此时她们来干什么?”贤淑妃心里嘀咕了一下,稍作停顿,便命人速传。 “好久没来宫中,今儿特来拜见娘娘!” “两位公主为国祈福潜心修道,难得有空,快快落座。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为后宫布道培福!” 两位公主坐定后,向所有在场者点头示意,玉真看一眼金叶,愉快地说:“没想到今日有如此好的缘分际合,我俩不必逐一上门请安!” “两位公主折煞吾等!”坐在下首的嫔妃们施礼道。 采苹没有施礼,眼睛盯住玉真的右手久久不移。这时人们才看到玉真公主右手拿的不是拂尘而是宝剑鞘。 玉真满面含笑望着采苹说:“进宫走过御花园,看到荷月在荷塘洗剑套,因慕名梅妃娘娘的宝剑,便欲移步梅沁宫一睹风采。荷月说梅娘娘在慧贤宫,便让她取了宝剑给贫道,带来此处,正好一同鉴赏。” 玉真此言一出,贤淑妃心中极为忐忑,暗自琢磨:恰在此时,玉真公主要拿剑说事,究竟安的什么心? 采苹、萧彤因为之前见过李白,知道两位公主现在的心向,心便因有底而安。贤淑妃看到萧彤由焦虑变安宁的样子,心也轻松了许多。 “那就请梅妃将宝剑取出剑鞘吧!”几个嫔妃商量好似地齐声说。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剑?”又有一个声音一字一句传来。 后宫的人都知道两位公主与杨贵妃走得近,因而都将她们的到来当作梅妃倒霉的前兆,所以便急切促就着让梅妃出丑时刻的到来。 采苹忽然明白,早晨剑化作紫烟飞出的情景定是被人看到了。 贤淑妃望着采苹和萧彤,采苹和萧彤望着玉真公主,僵持片刻后,玉真公主望着采苹点头,在别人看来是示意拔剑的点头,在采苹看来却是要让她放心的点头。她便起身走向玉真公主,玉真公主将剑放在了桌上。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奴婢提议这剑由皇上派来的公公拨出。”萧彤躬身恳请。 “有啥麻烦不麻烦的,多此一举!”下首坐的嫔妃们又发话了。 “还嫌她受的冤枉不多吗?若今天再来个拔剑刺娘娘的罪名,作何解脱?”萧彤因着身份的特殊面向发话处一字一句说,全场又静了下来。 “萧姑姑的话有道理,就按萧姑姑所言办吧!” 来传旨的小太监上前正欲拨剑,却见两名太监和两个宫女将荷月连推带搡带了上来并呵斥其跪下。平静如水的采苹,此刻却有了坐不住的疼惜。 “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待她?她犯了宫规还有娘娘在上呢?” “这不是带了她来见娘娘吗?今日梅沁宫非比往日,谁也阻挡不了依规宫行事。” “他究竟犯了哪条宫规?是谁让尔等这么干的?”贤淑妃问话时声音微有发抖。 “是臣妾心疼娘娘让他们这么干的,臣妾看到娘娘如此操劳,而梅沁宫上下却处处让娘娘不省心,才出此下策。”站起身说话的是秦宜珍。 “皇上没有下旨让妹妹协管六宫,妹妹却已捷足先登了。” “臣妾只是想为娘娘分忧,旁的并未作考虑,请恕臣妾不周之罪!” “本宫现在想知道,荷月究竟犯何宫规,要如此大动干戈?” “你们禀告娘娘吧!” “她与宫外飞鸽传书联系,犯了大宫规。” “荷月,你……”萧彤指着荷月欲语又止。 “姑姑,我不隐瞒,这是江家大院和小姐的大事呀!” “别急,有话慢慢说。”贤淑妃低声安慰说。 “娘娘,您看!”荷月说着边将书信呈给贤淑妃。 贤淑妃接过一看,大惊失色。 采苹本能跨上前,从贤淑妃手中夺过书信,看完便晕倒在萧彤怀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七十五章 疑云丛生 萧彤左手紧揽晕倒在自己怀中的采苹,右手急忙拿过采苹手中的书信速览。一看,也是大惊失色,忙将头转向贤淑妃说:“娘娘,快传太医!” “快将梅妃扶到本宫的寝室休息,传太医!”贤淑妃起身安排好采苹的事,便重坐回原处说:“抽出宝剑,当堂验证!事情还没弄清,就要逼出人命了,这宫中唯恐天下不乱者还真不少。” “她宫里的下人犯了宫规,她恼羞成怒,自作自受,娘娘何出此言伤众姐妹呢?”秦宜珍站起来仰着头问贤淑妃。 “秦姐姐仗着与杨贵妃交往甚密,就敢这样与娘娘说话,皇上没有下旨封杨贵妃为皇后之前,六宫之主还是贤淑妃娘娘,容不得我等肆无忌惮。”平时沉默寡言的崔婕妤此时站起来理直气壮地理论,在坐者不禁眼前一亮,后宫那些素爱叽叽喳喳的人们都被她的言行镇住了。贤淑妃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众姐妹稍安勿躁,等验过宝剑,本宫有话要说。” “将宝剑抽出!”贤淑妃望了一眼玉真公主后转视小太监说。 “刷”一声,小太监抽出宝剑,却见此剑与从华清宫端来的剑一模一样,不禁大吃一惊,贤淑妃起身望着两把如孪生兄弟的宝剑满脸疑云,只有玉真公主面带微笑稳坐不语。 小太监的脸上满是失望,临行前杨玉环告诉他到此地如何行事,并许诺事成之后不仅赏他黄金千两,还要求皇上封他为大内总管。不料半路上杀出个玉真公主,使眼看到手的荣华成了事与愿违的失望。最怕的是飞鸽传书的计谋被揭穿,那时性命难保,何谈荣华富贵。想到此处,脸色变得煞白,汗从额头、颈上冒了出来。 眼细的贤淑妃看到他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玉凤了解江采苹,知道她不会说假话、不会推脱责任。只要把此剑拿到江采苹面前,她定会认领并说出此剑离身之因,那时拿下她理由充分、易如反掌。所以才敢向自己宫中的小太监许诺,并等待着拿下江采萍的消息。 “华清宫中怎么会有和雪魄一模一样的剑?莫非是你家娘娘仿造了要陷害梅妃,这可是欺君之大罪啊!”玉真公主神情淡定地说。 “不是仿造的,以前从未在宫中见过此剑,终南山的道姑亲眼目睹此剑飞行刺杀皇上,并验看后断定是梅沁宫的雪魄神剑。” “见过此剑的人并不多,终南山的道姑怎么会认得呢?”玉真公主瞪大眼直视着小太监问。 “此道姑法力无比,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本是贵妃娘娘请了教剑法的,不想她还会预测诸多事情。” “雪魄好端端挂在梅沁宫,定是你家娘娘要与道姑合伙害皇上,还要假祸于梅妃,真是胆大包天,罪不可赦。” “公主息怒,定是误会了。” “快拿了假雪魄剑去回你家娘娘,就说本宫与玉真公主看过梅妃后,便会将此事面圣奏明,让她好自为之吧。” “遵娘娘圣命!” “崔婕妤将雪魄剑收好,本宫同玉真公主先去看梅妃娘娘,你随后到,将剑亲交于萧彤姑姑手中。其余人散了吧!”贤淑妃说完,拉了玉真公主径直向梅妃所在的寝宫走去,以秦宜珍为首的嫔妃们把妒恨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崔姨妤,然后鼻子里冒出一个个“哼哼”后悻悻离去。 崔婕妤不愧是唐朝士族之冠清河崔氏门中才女,内心的强大和骨子里带着的孤傲对众人的态度视而不见。 小太监趁乱之际,眼疾手快换过了剑,端在盘子里与两名侍卫急速离去……。 “启禀贤淑妃娘娘,梅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火急攻心罢了,已开了三剂药,调养两日便可无恙。” “退下吧!将太医院的人参养荣丸给梅妃宫里配送些。” “谨遵娘娘懿旨!近日太医院又配了黄芪当归菊花丸,一并送到两位娘娘宫中,微臣告退!”太医躬身施礼退下的同时,崔婕妤抱了雪魂剑走进来。 “萧姑姑,收好雪魄剑,梅妃这两日就住在这里,你也搬过来,照顾梅妃更方便。”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采苹的心彻底崩溃了,此时她连说一句话的心情和力气都没有,闭着眼静静躺着。 萧彤接过剑抱在怀中,躬身施礼道:“娘娘仁德追太后,是后宫之福气。请恕奴婢多言,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查明将信传到江家大院之人,此人不查明,终是宫中之后祸呀!” “本宫明白,待将迫在眉睫之事处理后,本宫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崔婕妤,你近日也多在本宫宫中走动些,以便互相有个照应。” “臣妾谨遵娘懿旨!” “怎么将剑原封不动拿了回来?难道武氏不信那个贱人刺杀皇帝之事吗?”杨贵妃与终南山的道姑并排坐在客厅正堂椅子上质问。 “玉真公主说小人拿的雪魄剑是假的,还说……”小太监没有往下说。 “玉真说什么了?剑怎么会是假的?关键时刻嘟嘟囔囔的,让本宫好失望。” “怎么又冒出个玉真公主来?” 杨玉环和道姑轮换着站起身大声问。 “小的也感觉到很奇怪,公主一向与娘娘同心,今天却站出来为梅妃辩护,并说是娘娘与道姑合伙要杀害皇上,还要假祸梅妃。” “真是岂有此理?你真不中用,在那个地方说道姑干吗?” “慧贤宫要审问此事,我必要将原因说明呀!” “娘娘息怒,这事不怪他,只怪武氏和玉真欺人太甚。” “她们让你把剑拿回来何用?江采苹得意极了吧?” “武氏和玉真公主让小的拿了剑回来告诉娘娘,她们要一起面圣,将娘娘与道姑合伙造假雪魄谋杀皇上、假祸梅妃之事奏明。” “定是那个梅精添油加醋怂恿她二人。” “那梅妃并未发言,她好像看到了什么飞鸽传书,看完以后就晕过去了。” “黑姑,你说说这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日连摩登漆的影儿也见不着。皇上刚对我有了好感,我不能因此而失去皇上呀!” 那个道姑用眼扫了扫两边站着的人,没有说话。 “你们退下吧!我有要事与道姑商量。” 两边全退下后,被称作黑姑的道姑俯在杨玉环耳边说:“怎么会有假,这剑刺杀过摩登漆,魔王波旬亲自看过,他可认的真,就是张九龄看了也不会认为是假的。那个武氏城府极深,如今又联手玉真,恐其中有诈。” “那就烦请姑姑将此剑挂好,在外多周旋着,我倒要看看她们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道姑将剑挂在寝榻旁后施礼告退,杨玉环开始坐在寝榻上练摩登漆所授的内功。 头痛欲裂,心慌不至,浑身开始哆嗦,杨玉坏停止了练内功,斜靠在寝榻的被枕上汗流如注。她忙拿出揣在贴身衣里的狐族遥感铜镜呼黑姑,刚看到黑姑的头,就被“雪魄”剑中所发强光遮住了,声音也听不到。 黑姑明白,定是白玉凤那边被用极高的法力控制了,便忙向波旬求救,波旬立遣魔兵魔将隐于长安城内,随时准备遣兵调将。 玄宗因朝政繁忙,昼夜都在御书房,华清宫里,整天头痛欲裂、浑身无力的杨玉环孤寂、冷清,叫天不应、呼地不灵。杨国忠请了太医和民间高医术者瞧病,没有一个人号出准脉、开出益方。 五天后的黄昏,贤淑妃与玉真公主再度坐在慧贤宫的客厅上寒喧。 “华清宫那边传出消息,杨玉环卧病在床,那个道姑到了宫门,便被宫内的强光打退。看来,此剑确实厉害。” “慈航真人托梦交代让玉真拿此剑到娘娘宫中解围,醒后道观门口便有人叫卖传家宝剑解急用。因梦所示,便将人传至观中,下楼一看,竟与梦中宝剑无二,便重金买了直奔宫中,至于会发生什么事,玉真并不知晓。更为奇妙者,玉真当天回观中做晚课时,发现买剑的黄金原封不动放在慈航真人圣像脚下。”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贤淑妃双手合十敬念三声,眼眶中噙满热泪。 “江家大院之事怎么处理了?传信的人查到了吗?” “玉真正为此事而来,梅妃还在卧床?将此事当面说与她更好。” “她一言不发躺了三天,吃的少,睡的多。今天晌午才起身,急着要搬回梅沁宫,本宫不放心,便挽留了下来,此时正在抄写《妙法莲华经》呢。” “正好去看看她。” 姑嫂二人说着话,便起身移步到了寝宫。 玉真看到梅妃比之前又清瘦了一圈,但却更添超凡脱俗的清丽,在互致礼中,玉真看到了梅妃眼中看破红尘、看穿世道的淡定。尽管梅妃的神情更平和,但玉真懂得,伊人的心已告别红尘中诗情画意的梦想,往后所有的一切都是恒顺众生的随缘和亲和。玉真的心里有一种酸楚,更有一种敬意。 “梅妃娘娘不必担心,传信之人在华清宫,没有将信直接传给江家大院,而是传给了地方官。地方官在没有弄清事实之前直接闯进江家大院惊扰皇亲国戚,传信人和地方官都难逃罪责。” “我爹娘情况如何?” “已如从前在江家大院般安然无恙生活着。还有书信寄到,请娘娘读之以安心。” 采苹接过书信,看着父亲熟悉的笔迹倍感亲切,轻声读道:“采苹吾儿:见字如面!惊险已过,知儿一切安好,甚欣!江家大院一切皆好。勿念!保重!”采苹看到落款处父母各自签的名字,亲切感再增。 “感恩娘娘、公主真心相助,采苹将永铭于心!请受采苹一拜!”采苹起身对着两位贵人深深一拜。 “娘娘快别这样,自家人何必多礼!”玉真公主起身扶起了采苹。 萧彤此时感慨良多,玉真公主是对武氏家族有前嫌的,但现在却对贤淑妃敬重有加;玉真公主也曾与梅妃势不两立,而今却也有更多的敬意礼待。这是太后最希望看到的,但玉真公主却永远不能面对太后。在皇室的尊崇与荣华背后,有着许多鲜为人知的凄清和孤寂,这是萧彤在宫中多年的体会。 “公主,从江家大院传来信的人有疑点。” “娘娘何出此言?” “采苹说话是有根据的,其一,这个笔迹我从未在江家大院和邻居中见过;其二,怎么那么快就会有信传来,平时梅沁宫从未通过飞鸽传书与江家大院联系,所有有书信往来走的部是官道呀。” “莫非是华清宫一手所为?”贤淑妃猛然说了这么一句。 “书信在哪儿?拿出来看看再斟酌。”玉真公主望着梅妃说。 梅妃从怀中掏出书信,递于玉真公主,玉真公主摊开轻声念;“梅妃娘娘鉴:江家大院忽起祸端,皆因传闻娘娘弑君犯了灭九族重罪。娘娘爹娘惊闻此事皆晕厥,生死未卜。其余族人待官方发落。请娘娘收信后速救江家族人及六亲。” 玉真念完全文,看看落款处写的是“江氏族人”。 “江氏族人”,公主若有所思地反复念着这四个字,然后说:“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贤淑妃一脸茫然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玉真公主说此话时,露出有神秘感的孩子般可爱的样子。 “都平平安安就好,梅妃也不必较真是谁做了此事,心里轻松万事顺。”贤淑妃将信接过交于采苹说。 “冤冤相报何时了?人生说到底就是一个因果轮回和业力流转的过程,修行就是拨除心中贪嗔痴慢之剧毒,培植心头戒定慧谦琼浆之过程。唯有宽厚待人、利众利他的生命最为值得!就让一切恩恩怨怨尽付风中吧!”采苹一字一句地说着,贤淑妃感到采苹身上有一束生命的亮光熠熠生辉,让人特别温暖和舒服。 “如此甚好,修行路上考验多,妹妹多保重!”贤淑妃说完后忽觉脱口而出的话有点突兀,便笑盈盈望着采苹说:“你看本宫这话说的,就像要离别似的。” “我也觉得有点这味道。”玉真公主笑望着贤淑妃说。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采苹忽然预感到,可能要有一种长久的分别来临。 “我原不知如何将剑放出后收回,才惹下祸端。这几日在梦中得观音菩萨亲授,又教我几招剑法,往后余生唯有练好血魄神剑,斩魔除妖利益大众,才不枉此生。”采苹说话时眼中放出亮光,萧彤与两位主人同时感到,一个历尽磨难后重塑的生命正在为匡扶正义而丰殷。 “一切皆是定数,观音菩萨之前没有授你收剑之法,让剑飞出去后发生的一切有惊无险之事,可能都是最好的安排,过段时日自会明白。”萧彤的一番话令在场者连连点头,这话似乎点通了贤淑妃心中的一个堵点,她望了望萧彤和梅妃,然后将目光移到玉真眼上说:“这么大的动静,皇上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公主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我也在想,这不符合皇帝哥哥的心性。咱现在一同去面圣,看看皇帝会怎么说?” “皇上驾到!”就在玉真话音刚落的瞬间,门外传来接驾的传报。 “这才叫神奇,慧贤宫的风有神力,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呀!”玉真公主笑着说。 “臣妾接驾!”就在贤淑妃与玉真奔向门外接驾的同时,采苹拉起萧彤向秘室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七十六章 隐性决战 “玉真是大忙人,怎么今日得空到慧贤宫串门?”玄宗进门的第一句话,让贤淑妃再一次感受到了皇上对亲情的珍惜。 “皇帝哥哥取笑了,玉真再忙,怎么会忙过大唐皇帝呢?因为有了事关大唐和皇兄的大事,玉真必须来宫中禀报。” “华清宫那边可派人来过?” “来过了。臣妾正要与公主面圣禀明此事,幸圣上驾临慧贤宫。” “梅妃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辜负了朕待她的情分,太令朕失望。” “梅妃是冤枉的!” “梅妃真的是冤枉的,贤淑妃说的是实话。” “朕已没有耐心听你们为她辩解,她一次次的任性,一次次的破规已令朕头疼不已。” “令皇上头疼的是华清宫吧!?任性二字怎会与她沾边?老奴亲眼目睹了她九死一生替皇上消灾的经过,此情此心此志令天地动容,却换得如此下场。皇上如此薄情寡义令老奴心痛啊!”不知啥时候萧彤走到了客厅,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直视着玄宗说。 “萧姑姑每天教宫女们宫规,自己反倒忘了规矩,见了皇帝怎不施礼?”贤淑妃想以此话打破尴尬,让玄宗与萧彤心平气和地对话。不料场面却更加尴尬。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萧姑姑自从到了江采萍身边就变了,可惜了!”玄宗说此语时连连摆头。 “真正变化、真正让人可惜的是皇上你呀,皇上变得让老奴不敢认了。”萧彤说着竟哽咽起来。 “隆基从小在萧姑姑的照顾下长大,一直视姑姑为至亲长辈,从不以主仆而待。为了江采苹,姑姑要与隆基这么说话,实令朕难过,过阵子姑姑还是到慧贤宫吧!” “老奴也视圣上为亲人,今与圣上这么说话,也是心疼圣上呀!老奴与梅妃朝夕相处,真心感受到她对皇上的一片冰洁至情!今天敢这么不顾及自己的生死对圣上说话,是近朱者赤呀!” 一阵沉默之后,玄宗缓缓起身说:“朕还有一些急件要处理,贤淑妃不要让萧姑姑太操劳了。” 望着皇上沉重的背影,贤淑妃和玉真在体味他的话中之意。 “莫非皇帝哥哥要娘娘处置或囚禁萧姑姑?”玉真对贤淑妃悄声说。 “似不像!” 贤淑妃若有所思的话音刚落,就听萧彤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大声说:“皇上若是要让后宫供养老奴,那就请大发慈悲送老奴到太后身边吧!太后若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伤心死了……。” 玄宗转过身,张大嘴吃惊地望着萧彤不知所措。 这一转身的神情,让贤淑妃和玉真感觉出萧彤话中大有文章。 “姑姑,您在说什么?太后在哪里?我娘亲在哪里?”玉真奔跪在萧彤身边摆着她的肩膀急切地问。 “公主糊涂呀,萧姑姑误解了圣上的话,是要皇上送她到佛国陪伴太后,令皇上吃惊也就罢了,怎么公主也跟着听错话的老人胡闹?” 急中生智的贤淑妃用一席话除了皇上的尴尬,也解除了玉真的疑心。玄宗心中极为感佩,用感激的目光望着贤淑妃轻松笑了。但在四目相对时,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疑惑……。 御书房里,张九龄和乔欣将一串名单递给了玄宗,玄宗接过来反反复复仔细看了又看,越看脸色越阴沉。 “好呀,好呀,这些将忠君爱民挂在嘴上的朝廷重臣、地方大员、封疆大吏枉受朝廷俸禄和百姓供奉,都是为自己打算着,将自己的后路经营得如此周全,置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完全不顾,令朕痛心呀!” “大难兴邦,正是因为有了难,皇上才有机会发现这些人的心行,也是好事呀!” “丞相所言甚是,若不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动作大而露出马脚,大唐的江山迟早会葬送在这些人手里,自毁长城,何用铁骑精兵来攻打?” “如何处置呢?” “容朕再想想!” “箭在弦上啊!近期,一些人已通过商道偷偷将家人和财产转移到了异域;有的已让家人在异域定居了好几年。他们一开始就是两手准备着,一旦国内有变,就去域外过逍遥自在的生活。高官厚禄竟成了他们谋取私利的最好平台,却不知天道光明、天网恢恢,这些贪婪自私者早用心行积攒够了通往地狱的路票。”张九龄沉重地说。 “若不当即理断,他们必会里勾外连、趁乱横行、殃及黎民。需由外到内治理,让郭子仪的精兵固守边疆,王忠嗣该出山了,让他化名作郭子仪的副将;命唐死士以特殊使节名义分赴波斯、吐蕃、新罗、琉球、西凉、大月氏等国,与驻地唐使节联手与各国缔结盟约,将这些人在外的财产、商铺全部冻结;召集各国驻唐使节,断了这些贪婪者的后辈在异域作官、留学的俸禄。” “皇上英明,老臣终明白,天子此番下凡的使命了。” “朕一心只为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这就是使命。” “真龙天子责任重大,圣上是要替地藏菩萨行使世间共业酿成的大果报啊!” “顺天道、应民心,这就是隆基的使命所在!” “白玉风之事要早做了断,不然夜长梦多!” “现有观音菩萨的九龙神刀挂在她的房间,它的魔性和功力在一天天的削减,暂不会有大碍。”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段时间魔界定会生出新伎俩,还是小心为上。” “乔卿,秘传姚相前来御书房。” 乔欣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姚崇急急走了进来。 君臣三人在御书房秘谈到深夜,乔欣始终守护着。子时过后,二人才拜别,各自回到相府和翰林院。 一时之间,翰林院和姚相府的门槛几手被踏破。一些京官、地方官们找各种借口拜望二相打探消息,有的已悄悄召回在异城的子女,并将转移到异域的财产如数上交。也有一些狂妄官员,不仅对朝廷的举措不管不顾,还扬言要抗争到底。玄宗对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每天对着名单沉思,名单上的名字有的被划掉,有的加了着重号。当驻唐使节与唐死士将这些抵抗者在外的豪宅查封、资产运回国时,那些狂妄者终如霜杀的茄子般蔫了。 整天忙碌到深夜的玄宗,这晚在等张九龄的送卷宗时竟伏在御桌上睡着了。 “陛下,门外有个世外高人请求面圣!” “卷宗呢?” “那个高人说要借览一眼。” “好大意的老宰相,你确定他是世外高人吗?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随便给人呢?快要回来。” “无量天尊!贫道拜见唐王陛下!”玄宗正与张九龄说着话,就见一仙风道骨的白发老道走了进来笑语施礼。 “仙翁驾到!有失远迎!失敬!”玄宗忙起身回礼。 “陛下操心的卷宗完璧归赵,现有一镇国之宝献上。” “隆基言语不当之处请仙翁见谅,还不知仙翁的来处及道号,怎好接受镇国之宝?” “贫道在昆仑山隐修,道号了尘,今有一朵长在昆仑山顶的紫莲花献上。”老道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朵紫莲花放在掌心,紫莲花发出闪闪的金光,在老道掌中慢慢变大。 紫莲花的金光照得满屋金碧辉煌,整个屋子都弥满莲花的清香,清香中有淡淡的檀香味。 玄宗正欲问这紫莲花的妙用,却见老道手掌轻轻一抬,紫莲花便向玄宗缓缓而来,以极速进入玄宗口中,又以极速从咽喉滑进。玄宗顿感神清气爽,走了两步,身轻如燕,便欣喜地打了两下太极拳。 “仙翁,国宝进了隆基的体内,如何镇国?”玄宗抬头询问,却不见了老道和张九龄,也不见了桌上的卷宗。 “九龄宰相,你在哪里?仙翁走了吗?卷宗在哪里?”玄宗连问数声没有应答。 忽听空中传来声音:“玄华太子,贫道乃鸿钧老祖弟子元始天尊,奉老祖之命来送国宝。你本是鸿钧老祖座前的紫金莲花,为助你完成降魔拯三界的大任,老祖将你在佛界、仙界的慧根融于元神之中入于体中,佛道二法的不可思量和无边无量将助你创造抗魔济苍生的奇迹。” “感恩老祖、天尊心怜三界苍生!” “三界有难,老祖带三清祖师与七佛共助正义之行。”玄宗听到这声音仿佛是观音菩萨的,有一种奇特的檀香扑鼻而来。 “圣上,卷宗拿来了。”玄宗隐隐约约听到了高力士的声音,四处看看却不见人影。 “高力士,张丞相在哪里?卷宗在哪里?”玄宗向前走了几步,碰在了花架上……。 睁开眼,看到坐在面前手按卷宗的张九龄和站在身旁的高力士。原来,又是一场梦,但口中紫莲花的清香余味绵绵。 “什么时辰了?” “刚到次日丑时。” “卷宗没有出意外吧?” “没有。九龄去了趟天界,所以送来迟了点。”说此话时,玄宗感觉到了他的沉重和内心的叹息。 “有要事吗?” “老臣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讲来听听!”玄宗因有之前的梦做靠山,算是心中有底,并不十分惊慌。 “摩登漆受伤之后,魔王波旬亲自挂帅,发誓要将七大破魔七星阵破解,将主阵中的选手一一诛杀,为此使出了最卑劣的手段。” “七星破魔阵在优昙波罗花开过之后、五星汇耀东方之前才开启,他这么迫不及待?” “魔王知道七星主阵选手中陛下和紫玉是关键,有报仇做动力,加重了对大唐的攻击。” “观音菩萨的九龙刀坐镇,魔界能在白玉凤身上做什么手脚?” “那个化成狐族黑姑的终南山女道士,其实是魔界的造瘟师,已在白玉凤身上置了瘟疫温床、洒了瘟疫种,若白玉凤身上的魔性发作时,便会在爆炸中将瘟疫洒向整个长安城。因有了九龙刀,这瘟疫种无法发芽,加之白玉凤魔性的日渐削减,才有了长安城的平安。” “太可怕了!天佑大唐,黎民无恙。” “在九龙刀的威慑之下,魔界造瘟师近不了白玉凤之身,加之地藏王菩萨告谕山地林海河池泉树诸神严加守护,瘟疫无法进入大唐地界,魔界便使出新的毒招祸害人间。” “朕无法想象,魔界还会使出什么阴招来?” “恢复了体质的摩登漆,联手造瘟师,以重金在大唐周边各国密选了数百人,按风向测定了不同方位国家向大唐输瘟疫的时间和地点,准备以瘟疫毁灭战来对付大唐。” “那么多的魔兵魔将,为什么要选凡人,让凡人造孽呢?”高力士微微颤抖着声音问。 “据说这种瘟疫只有魔子魔孙与贪婪、怨气重的凡人合力送出时,才会产生效果。” “一旦魔界正式启动瘟疫毁灭战,后果不堪设想啊!”玄宗微皱着眉头说。 “所幸的是,魔界做了三次试验,那瘟疫都跑到了魔界的地盘,魔界已因瘟疫死伤无数。那些魔子魔孙与贪婪凡人手拉手踏着阵法、念着咒语的布阵,风向突然之间猛转向魔界的情形,老臣在太上老君转动紫金葫芦的回放中看的清清楚楚。” “真是万般自作还自受!因果绕过谁呀?” “老奴听说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可以将人鬼收进去,化为脓水,怎不收了这些祸根?” “没那么简单,魔界的魔法不可低估,收伏摩登漆和造瘟师并非易事,而那些凡人和魔子魔孙已是满身瘟疫,一旦收进去化成了脓水,也便是瘟疫祸水,毁了老君法器,还会殃及天庭。” “这么说来,那些魔子魔孙和贪婪凡人注定是要灰飞烟灭的?” “正是,可惜他们并不知情,摩登漆告诉他们,任务完成之后会给他们解毒。” “都是贪瞋痴惹的祸呀!” “启禀皇上,华清宫中的小太监说有要事禀报。”乔欣走进御书房施礼禀告。 “什么时辰了?” “鸡已叫过头遍了,应是寅时了。” “这个时候,他有什么要事禀报?一个身残心坏的贪婪小太监,朕没有见他的心情!” 张九龄看到了高力士脸上不悦不自在的神情。 “看在他将九龙刀拿到白玉凤身边的份上,见见吧!”张九龄以幽默的话语让紧张的气氛轻松下来。 “就依宰相之意吧!传!” “皇上救命啊!小人知错了,小人为了贪图名利,做了不该做的错事,罪该万死,但小人宁肯死在皇上的铡刀下,也不愿死在狐妖的恶爪下。” 玄宗望着匍匐在地如捣蒜般磕头的小太监,一言不发。 “高公公,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家有年迈多病的父母,还有等我周济的兄弟姐妹,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呀?” 小太监的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了恻隐之心,高力士本来心里也满同情的,但想起玄宗前面说的话,恼羞顿生,一脚踹倒小太监说:“不争气的东西,少在这儿丢人现眼。滚出去,滚的越远越好。” “高公公别生气,百善孝为先,因了这小太监的一片孝心,皇上也该听听他的陈述。”张九龄对小太监的同情、认可是真实的,但更重要的是他要听“妖狐恶爪”的故事。 “不必惊惶,有朕为你做主,慢慢地讲来吧!”玄宗的语气里满是慈悲。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七十七章 马嵬风云 玄宗的话让小太监紧张的情绪安定了下来,小太监怯怯地望了一下四周说:“杨贵妃与终南山上的姑子合谋陷害梅妃娘娘,便弄了假雪魄剑刺杀皇上,本想以此让梅妃永不得翻身,不料此计被玉真公主识破。” 玄宗望了一眼张九龄,淡淡地会心一笑说:“朕听说了慧贤宫中发生的事。你办事并无差池,为何要遭殃呢?” “皇上恕罪啊!怪只怪小人一时被猪油蒙了心,那个杨玉环说整倒梅妃以后,要在皇上面前为小的求得大内总管的职位……。”小太监说到这儿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一眼高力士。 “咱家还没死,你这兔崽子就迫不及待了吗?”高力士满面怒气。 “高公公稍安勿躁,让皇上把话问完。”张九龄含笑缓语。 “不必惊恐,想清楚了一一道来。”玄宗软言慰语。 “小人鬼迷心窍,乘着贤淑妃娘娘和玉真公主不注意之时,偷偷的将真雪魄拿到了华清宫。” “你以为贤淑妃娘娘、玉真公主和你一样蠢吗?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想以次邀功攀高枝,真真是亏了你先人了。”高力士又骂上了。 “小的和高公公一样,已经让先人蒙羞了,还说什么亏不亏。” “混账东西,咱家今天就在皇上面前打死你,怪咱家有眼无珠,竟把你这龌龊、渣滓推荐到了皇上身边。”高力士说着就拿起拂尘打过去。 “救命皇上,救命啊!”小太监双手抱头大喊。 “此时是朕审案之时,不是公公训徒之日。”玄宗不看高力士,沉下脸慢语。 “老奴知罪,皇上息怒。” “你说的狐妖是咋回事?” “自从雪魄剑挂在杨妃房中,她便周身不舒服,练功没了精神,心慌心烦失眠暴躁。最可怕的是昨天黄昏她竟……。” “怎么样?” “她竟然在练功时变成了一只白狐,瞬间又恢复了人形。” “或许是你看花了眼!”张九龄欲擒故纵。 “小的当初也以为是看错了,便对杨妃说了自己的所见,不料她十分惊恐,对小的所见追问个不停。并威胁说若告诉了别人就会杀了小的。” “就凭这,你就断定她是狐妖吗?” “小的当初以为她是近来心烦心乱,凡事爱计较一点,也便不放在心上。不料她始终对这事紧抓着不放,小的心生疑惑,便偷偷的观察她的言行。今日子时,她在后花园石洞旁的石凳上借着月光练功时,忽然跪下来祈求苍天保佑她的狐族身份不被识破。哭着哭着竟变成了一只白狐。小的这回看得真真切切,惊恐万分,不料一动身滑倒在竹林里。她立马恢复人形,循声赶来破口大骂,并令宫中侍卫将小的关押起来。还诬陷说小的调戏她。” “宫中戒备森严,你怎么逃出来的?” “皇上恕罪,小的知道调戏宫中娘娘是死罪,为保命,我骗了守门侍卫,说小的奉皇上之命在暗中监视杨贵妃兄妹,正要出宫将重要情报禀告皇上时,被她发现抓了。因为宫中侍卫大多看不惯杨妃的跋扈和任性,便十分相信地放了小的。” “好一个急中生智的聪明小太监,不想你竟也歪打正着了。起来吧!高公公现将他留在御书房当差,听后发落吧!” “老臣倒觉得这小太监临危知变,很机灵,是个可用之材,常随皇上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 小太监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玄宗和张九龄。高力士带了小太监下去换衣服。 “启禀皇上,在天竺、吐番的密探飞鸽传书,有重要军事情报。”乔欣跪身将两封密信用手掌托过头顶。 玄宗猛一楞,因为有了十分重要的军事情报,乔欣才会将信托过头顶,究竟是何军情呢? “平身,快呈上来朕看着。” 乔欣起身将两封信轻轻放到玄宗面前,玄宗示意张九龄挪凳子过来一同阅信。 君臣二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想不到他们蓄谋已久、串联得这么天衣无缝,幸亏有郭子仪的精兵把守边关!” “朕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勾结得这么畅快?” “老臣正要向皇上禀报此事。” “贤相有更重要的信息?” “这里有一份密信,将天竺、吐蕃结盟之事说得极为详尽。” “说来听听!” “皇上还是自己看看吧!” 信很长,玄宗看的很仔细,反复看了好几遍后,摇摇头说:“魔界灭三界正义、以魔性控三界之心阴毒至极!” “这乌魅国本是一个新建的移民国,没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做底蕴,却在短短的几十年内迅速发展,且称霸野心日重,老臣一直心有疑虑,便暗遣郭子仪军中3名唐死士随商队进驻此国,3名唐死士出生入死,终于打探清了原因。” “魔界会在凡间建立、经营自己的基地,这一点朕还真的没想到。” “如今这乌魅国已是凡魔同居,破了天规。更为可恶的是魔界以此国为基地,一直在暗暗推动一场带给尘世灾难的战争。” “借刀杀人,两败俱伤,破坏佛教济世正法,以使魔气长足,实乃可恨。” “魔界可恨,但老臣却也从中看到了他们发动一场战争的精心攻心术。” “此话怎讲?” “你看这份密信,他们竟以佛祖所说佛教的发端地在天竺、但发达传承地在东土的预言为依据,蛊惑人们说东土大唐正在排斥打压佛教,明摆着是要让天竺、吐蕃联手攻打大唐,由天竺、吐蕃联合主宰东土,弘扬佛法。” “哎,真是处心积虑、无孔不入呀!”玄宗接过张九龄递来的密件细细看了好久叹声道。 “回头想想那些借朝廷整治宗教而扩大化打压佛法、打击大德高僧和正信正行者的事件,不得不想到这背后的陷阱。” “看来白玉凤之事非得眼下处理不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翌日早朝之时,玄宗与群臣经过一番商榷后,颁诏将边疆部分兵马调回长安,朝野上下以防御安史之乱为重,为诱敌深入,以空城计将安史叛军全歼灭。 早朝刚一结束,魔界那边便转移了视线,全力投入天竺、吐蕃联军攻打大唐边疆的事儿上,把白玉凤这边暂且松了手。 下朝后,玄宗在御书房召见贤淑妃。 “安史叛军不久将要进入皇城,贤妃可告知后宫嫔妃及宫女,想离开的乘早离开,留下来的,要做好殉难的准备。包括你!” “臣妾生是皇家妃,死是皇家鬼,誓与朝廷共生死。皇上怎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圣上不了解臣妾的心吗?” “朕了解,但朕不是自私之人。还有那些后宫的嫔妃,告知一下,让她们自愿留下来总是好点。” 黄昏时分,贤淑妃来到御书房觐见玄宗。 “启禀皇上,宫中嫔妃、宫女大都不愿走,只有少部分娘家得了信的接走了;有的正在联系娘家人和六亲。梅妃态度最坚决,要誓与皇宫共存亡。” “眼下最要紧的是皇上您呀!让臣妾搬过来陪皇上,或者皇上去慧贤宫暂住。如此,臣妾心中会踏实一些。” “朕要与张宰相坐阵指挥,偏此时姚相重病染身。” “请皇上为江山社稷保重龙体!臣妾告退。” 目送贤淑妃渐行渐远的身影,玄宗心中极为沉重……。 “皇上撇下我们,却带着杨贵妃从宫中出走,在重兵护卫下向蜀地而去。”三天后的傍晚,几个嫔妃奔到慧贤宫哭天抹泪道。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娘家哥哥亲眼所见,来此就是向您告个别,我娘家的人已备了轿在宫门等候。”秦宜珍说完此话,其余几个也挨个辞别。 到了晚上亥时,宫中嫔妃只剩下了几个。行走在漆黑一片的后宫中,贤淑妃的心情极为沉重,挨个走进每个宫院,人去院空的清冷使她更为难过。走进透着灯光的几个宫院,看到留下来的嫔妃们平和的心态,她的心被患难与共的真诚温暖……。 最后,她来到了梅沁宫,梅沁宫平静如水的气氛,使她沉重的心也轻松了下来。 悠扬的琴声使她不由伫足门口静听起来,她用心细听,却听不出是什么曲子。慧贤宫小宫女们手中的灯笼之光引起了萧彤的注意,她忙走到门口将贤淑妃迎了进去,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悄声说话。 “梅妃在弹什么曲子?本宫怎么从来没听过?” 今儿一早醒来,她说梦见自己和飞天仙子在云海里演奏一支美妙的曲子,梦醒后曲音在心田久久萦绕,于是便坐在琴旁边琢磨边弹奏,终于弹出了梦中的美妙曲音。” “真了不起,仙根深厚啊!” “老奴活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般纯粹的赤子之心。” “宫中谣言四起,所有的嫔妃们都顾着逃命去了,她是否也改变主意了?” “没有,她说上苍让她练剑就是给她保护皇宫的使命。” “本宫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不打扰了,明天有空再过来。” 周边发生的一切,在采苹波澜不惊的心里没有风动的似毫涟漪,所有的一切,没有影响她的生活规律和内心节奏,她的心里只有利他和济苍生。 自此,慧贤宫和梅沁宫之间有了一条深厚的纽带,这条纽带如定海神针般使宫中的人们不再恐慌。每天早课和练剑之后采苹会去慧贤宫向贤淑妃请安,然后共诵《妙法莲花经》;毎天黄昏,贤淑妃会来到梅沁宫听采苹弹琴或与采苹交流《妙法莲华经》的读诵感悟。采苹一直反复在弹那支梦中的曲子,每个听过此曲的人都会暖意洒心。 萧彤在想:这支天籁之曲中究竟蕴藏着什么天机和力量呢? 七天后的晌午,从午梦中醒来的采苹突然对萧彤说:“萧姑姑,杨玉环缢死在马嵬坡了。” “娘娘说什么梦话呢?怎么可能?” “我看得真真切切呀,决不会有错。” “哎,没想到你对他还是这么放不下……。” “姑姑说什么话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看见了。” “你们两个丫头听着,以后娘娘睡觉时,把被窝给盖严实了。”萧彤说此话时在轻轻摇头。 “或许娘娘说的是真的,娘娘的梦是和常人不一样的,这曲子就是验证呀!” “在说什么体已话,远远听着就热闹。”贤淑妃说这着话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梦见杨玉环自缢在马嵬坡了,萧姑姑说我白日作痴梦,但我是真真切切看到的。姐姐可否方便打听消息,验证一下我梦中所见。” 贤淑妃望着采苹和蔼地笑着说:“妹妹可否将梦境说来听听?” “梦中我拿着笛子和几个飞天仙女在云端里吹奏这首梦中所得之曲,忽然之间,我手中的笛子变成了雪魄神剑,我便随着众飞天仙子吹弹的节奏舞剑,那些飞天仙子把我围在中间,在边弹奏边起舞中伴我舞剑。忽然听到下面人声雷动、战鼓声声。拨开云层一看,原来是皇上带着杨玉环等人停在马嵬坡,细一听,原来是众将士要求皇上赐死杨玉环。举着刀剑、呼声最大的阵营,后面打的旗上竟然写着骊山两字,我正疑惑间,骊山不见了。” “这梦还真有点离奇,日有所思、思便入梦罢了!”贤淑妃故作轻松地说,萧彤分明看到她眼里忽袭而来的惊诧。 “贤娘娘,我家梅娘娘还未说完呢。” “那就当听个古今解解闷吧中妹妹说下去吧!” “正在疑惑之际,雪魄从手中滑落,在杨玉环头上绕了三圈直冲云霄回到我手里,这时杨玉环全身如筛般抖动,抖着抖着便趴在地上央求皇上杀了她,皇上便让高公公赐她白绫自缢而死。” “贤娘娘,安史叛军已驻扎城外,不日将冲进宫来。” “骊山兵起时,安史进宫日。忠贞感天地,有惊无险事。”贤淑妃忽想起前夜梦中观音殿所抽签文……。 贤淑妃派人打探消息,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杨玉环自缢的消息,便一心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事。、 安史叛军闯进了皇宫,却发生了很奇特的一幕。他们到处在找杨贵妃,未果。安禄山带人走进慧贤宫,看见召集了留守嫔妃点灯诵经的贤淑妃,深深鞠躬后悄然退出;史思明带人走进梅沁宫,看到全副武装举剑带宫中上下站在客厅的梅妃倒头便拜,拜完便带人后退着身子离开。尔后,叛军全部撤出了皇城,向蜀地进发。 长安城里一片欢腾,贤淑妃和梅妃以德智退兵的传奇,越传越神奇,老百姓都为后宫有这样好的风水欢欣鼓舞。 叛军离开两天后,前线传来好消息,玄宗在马嵬坡赐死杨玉环,杨玉环被迫自缢后,士气大振,一举歼灭了在马嵬驿和扶凤的叛军,不日将凯旋归来。 贤淑妃细看军中的捷报,杨玉环死的时间比梅妃作梦的时间整整迟了一天,后经多方核实,确实如此。贤淑妃对梅妃和自己梦中的预示甚为惊叹,对《妙法法莲华经》的修行更加精进。 天竺、吐蕃联军陶醉在势在必得的胜利幻想中,却不想被郭子仪、王忠嗣带的精兵强将打得节节败退。很快,边疆又传来唐军打败“天吐”联军的捷报。 这天清晨,采苹没有到慧贤宫请安,贤淑记以为她累了,加之自己要将宫中急事打理打理,便没顾上问话。黄昏,她又一次来到了梅沁宫,往日暖意融融的梅沁宫却是鸦雀无声,走进客厅看到采苹留下的一封辞别信,读之,心中极为伤感和失落,将信贴在胸口,贤淑妃泪如断线真珠而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第七十八章 缘起性空 贤淑妃坐在人去屋空的梅沁宫,含泪一遍遍读着采苹留下的书信,心如失去至宝般空荡荡、冷清清。 贤淑妃在信中感受到采苹离宫隐居的想法由来已久,怨恨自己当初太粗心。 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慧贤宫,从佛堂观音像下拿出那日张九龄遣乔欣送来的密信,百思不得其解。 “让华清宫的来人拿走玉真公主手中的剑,就是为保大唐江山出了大力。望娘娘谨记慎行……。” 那天凌晨乔欣将信送来时,贤淑妃一头雾水,但她相信张九龄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和章法,便将信中之语牢记在心,接着发生在当天的一切便应了信中所言。 此后的日子里,她一直坚信有张九龄在,严冬过后梅妃定会与皇上回到初春。如今,马嵬坡前葬玉环,内忧外患皆暂缓,梅妃却绝然离宫隐居……。 梅妃在信中的三个至诚请求,让贤淑妃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难舍。 “……缘起性空,离合常情。心存利众,喜乐我静。走出小我,心成大我。唯恳娘娘答应采苹三桩请求:其一,将吾一切从史官文书及后宫造册撤除,不在史书、史料留下江采苹任何痕迹;其二,天下文人笔下有关采苹描述,恳请排查销毁;其三,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请朝廷给采苹的家人平静的生活,不封官进爵也不受牵受苦。娘娘若念姐妹情份应允,后会有期;如若不允,后会无期。”这字字句句是诀别,也是决意,断舍离的背后是顿悟。 采苹走时只带了萧彤和两个小丫鬟,将其余宫人支到御花园和太医院采荷叶、配药方。 “她们会去哪里?为什么萧彤之前也不曾漏出半点风声?是谁带她们离开的?”贤淑妃一遍遍在心里发问着,忽然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启禀娘娘,张九龄宰相去了前线,听说是在郭子仪的帐中。” “启禀娘娘,皇上暂不回长安,要带人马继续前行,经蜀州等地与郭子仪的兵马在边疆会合。” “启禀娘娘,梅妃一行的行踪始终打探不到。” 傍晚,贤淑妃派玄宗留在宫中随时听慧贤宫遣使的唐死士回来一一禀报。 “本宫现给皇上、张相、梅妃分别写书信,辛苦各位忠义大士想尽一切办法、克服一切困难将书信捎到各自手中。” “谨遵娘娘懿旨!” “诸位义士免礼平身!崔婕妤,快安排御膳房做最好的饭菜犒待各位忠义大士。” 历尽千山万水的跋涉之后,玄宗与张九龄汇合在边疆军营。他们拿出各自收到的慧贤宫来信,百感交集。 “朕的心宰相最懂,朕怎么可能将她的一切从皇室和朕的心头除去呢?朕常常设想着回到长安与她罹难后重逢的情景,这设想是伴朕历尽艰辛的希望心灯啊!” “陛下当初说那些话就是有意让她听了死心,一般女子在痛苦之后的冰释误会中或许会有挽回的可能,但她不会,陛下的那些话敦促了她的证悟,也敦促了她断舍离的决心。” “无论在天上还是在人间,每个灵魂都是一座孤独的岛,相似相近互相懂得的灵魂相遇实属不易。无论发生什么,在没有寻到她之前,恳请宰相不要离开。”玄宗说着竟潸然泪下。 “很奇怪,臣这边派出的人也打探不到梅妃丝毫的下落。” “乔欣回来了吗?现在朕唯有寄希望于他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玄宗话音刚落,就听帐外有人报:“乔大人觐见!” “速传!速传!”玄宗前倾身子眼巴巴张望着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乔欣身上,张九龄的心有一种莫名的痛。 还没等乔欣跪拜,玄宗马上摆手说:“免礼!免礼!见到梅妃了吗?” “见到了!”乔欣跪身施礼道。 “真是辛苦乔卿了,快快请起,寻到梅妃朕该赏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梅妃在哪里?在帐外吗?” “不在帐外。”乔欣依然跪着低声说。 “她定还在生朕的气,乔卿这样做是对的,把她安排在哪个驿馆了,领朕过去看看吧!”玄宗的眼里满是喜悦的希望之光。 “她隐居去了!” “你怎么会办事不力?寻到了她,为何不把她带回来见朕?她去哪里隐居了?” “微臣寻找的好辛苦,在女娲庙祈求得指点才在客栈中寻到她们。” “没有把朕的书信给她吗?你见到就她们主仆四人吗?” “就她们四人和一个哑巴车夫,书信给了,但梅娘娘去意已决。并要微臣转告皇上,将她在宫中所有的痕迹抹去,并叮嘱微臣将她在文人笔下的一切都想尽办法消除。” 玄宗和张九龄互相对望了一下,张九龄对梅妃看透放下的决意心生感佩。 “你为什么不多劝劝她呀?” “不仅苦苦相劝,还以皇上要杀微臣的头为由,苦苦哀求娘娘回宫,但娘娘态度坚决。万般无奈之下微臣请求护送,也遭拒绝。微臣只好偷偷跟踪,不料却在三岔路口被突然而来的雾气挡道,等浓雾散尽,却早已不见了娘娘一行人马的踪影。微臣怕陛下担心,便日夜兼程赶回来报信。” “陛下,乔欣已经尽力了,就是老臣去劝,她也不会回来。”张九龄的语气温和而沉重。 “她真自私,就这么走了,撇朕在孤岛上孑然一身。”玄紧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圣上,这是梅妃娘娘给您的书信。”乔欣忙从怀中掏住包了几层的书信呈上。 玄宗忙站起身接过书信,因激动而微颤的手无法打开书信。 张九龄拿过来打开再呈上,示意乔欣退下。 “爱恨情仇,如露似梦。苍生为上,恒行天地。销吾痕迹,方安吾心。若能如是,后会有期。若无成全,后会无期。” 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就这样没头没尾的几句话,玄宗反复看着,又一次泪满眼眶。 “老臣一直想问,陛下那晚在御花园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会知道她就在附近?老臣若知,决不会与陛下说那些话,现在想想,正是老臣的那些话加剧了她断舍离的决心。”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香,似玫瑰的淡香又似梅花的清香。这奇香在梦里更为沁心。她未入宫时,每次从有她的梦里醒来四处寻找,无果。直到她进宫的那天,朕才与梦中的沁香邂逅重逢。” “真可谓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奇缘啊!” “可她只给朕留下了一个美梦,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看来,她心并不如朕心。” “她心视君如至宝,才会幡然断舍离。心如磐石的是她,只怕移了初心的会是陛下。” “兄之语如同在隆基心里插剑撒盐,你怎能感知我此时的悔与痛。那天说的那些话,不全是让她死心的假话,那时真的怕对她的至情会影响朕的盖世英名,疏远她是朕真实的相法。在离开皇宫的路上,朕便开始后悔,等看到贤淑妃的书信,朕的心便被悔恨侵蚀得近乎窒息。无论天上还是人间,真心一个最难求啊!朕与她的心心相印天造地设,这世间纵有万千美貌聪慧的女子,但会有哪一颗心如她般至诚至纯。因而,她们的美貌才情与朕没有丝毫关系。” “陛下一路之上车马劳顿,进得帐来没顾得上喝一口水便伤心伤神。请陛下稍做休憩,老臣马上安排晚膳,让郭子仪用酒食犒赏两路三军。” 夕阳,为每个营帐都涂上了一层金身,两路汇合的三军用美酒和美食庆祝双胜利,猜拳声、欢呼声响彻云霄,使多日来沉闷的军营成了欢欣鼓舞的海洋。 缀着繁星的夜幕与军营里点起的篝火相辉映,一簇簇围着篝火而坐的两路军中组合人,大碗喝着酒绘声绘色炫耀各自在战场上的英勇,虽有夸大的成分,却显得十分可爱。边疆战士们问起马嵬坡的情况时,都在有意压低声音。 “听说皇上很伤心,哥们也真够狠,硬逼着皇上赐死了心爱的妃子,我看这挑头的哥们后头的日子不好过呀!” “你胡说,当今圣上是一代明君,怎会如你所言?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了。” “哪来的小野种,敢在大爷面前嚣张,看我怎么收拾你。”一个喝得微醉的士兵说着就起身对路过争吵的小兵挥起了拳头。 刚好路过的玄宗和张九龄,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扮成兵卒跟在玄宗身旁的小太监冲过去争论,引来麻烦。 “不得无理!拉下去打五十军棍。”郭子仪忙上前斥责,然后以护驾不周的惭愧回望玄宗。 身着将军服的玄宗微笑着温和地说:“郭将军不必小题大作,自家兄弟磕磕碰碰属常情,让他们继续喝酒吧!” 那个挥拳的士兵扑通跪在玄宗的脚下说:“小人谢将军大恩!我娘说我会到军营遇到贵人,您就是我娘说的大贵人。” “答应不答应还在郭将军,他才是你的大贵人,快去感恩!”玄宗依然温和微笑道。 士兵很灵机地转身跪行过去给郭子仪磕头……。 在回帐的路上,君臣默默无语,张九龄能感受到玄宗的沉重和无奈。 “皇上,小的心里很难受。但小的知道皇上比谁都更难受。”小太监抹泪说。 “小启子,一个誓愿立苍生的人是没有自己的,注定是鲜人理解的孤家寡人。” “都说皇帝高高在上,天下都是他的,是名利与富贵的最高享受者,可小的看到的全是操心费心和比常人更多的艰辛。” 玄宗爱怜地看了看小太监,竟有一种热泪欲涌的暖心。 这个从华清宫逃跑出来求奔玄宗的小太监,那天被选中后赐名为小启子,意为开启新的人生,在跟随玄宗的日子里,感受了玄宗的胸襟,理解了玄宗的不易,也真心成了玄宗最忠实的追随者。在许多日子里,他以亲情般的贴心给玄宗的心灵孤岛洒上希望的草籽,让玄宗在艰难的羁旅中有了可以说说话的亲人。 一行人默默走到了中军帐前,郭子仪、王忠嗣施礼道:“请陛下、宰相早点歇息!臣等告退!” “忠嗣,好久不见你了,你一向可好?今天都没顾得上与你多说说话,过来,让朕好好看看。”玄宗的眼里、语气里满是一种真诚的关怀,王忠嗣一阵心酸,望着此刻如此孤独的一代英主,扑通跪在玄宗跟前泪如雨下,哽咽着叫一声“皇上”后,又悲怆地呼一声“父王”扑在玄宗怀里,玄宗用双手紧紧抱着忠嗣的头,渐渐蹲下了身子。几多往事、几多沧桑及无尽思念竟在这真诚的拥抱中。 “抓刺客!”在张九龄的喊声中,郭子义、王忠嗣带领将士冲进帐中,却见小启子已身负箭倒在了玄宗的怀中。 “快传太医,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小启子,小启子是为朕中的箭。”玄宗失声大喊,中军帐中一片紧张。 “请皇上放下小启子,他中的是剧毒,拨剑时会伤了皇上。”太医怯生生地恳请。 “少废话,快拔剑!”玄宗更加抱紧小启子说。 “皇上,你抱着小启子,小启子好紧张,会影响太医医伤,皇上松手小启子便不紧张,或许这伤就好了。”小启子的脸一片苍白,但他却努力露出轻松的笑,让玄宗放心。 玄宗的手松开,太医与士兵将小启子抬到了帐厅的床上,张九龄悄声拜请玄宗去内帐休息,玄宗摇摇头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皇上坐在这儿,太医会紧张的,乞请皇上回内帐歇息。”郭子仪跪下来恳求,玄宗依然连连摇头。 “皇上,小启子没事的,小启子还要陪皇上去找梅娘娘,老天不会让小启子离开皇上,皇上一觉醒来,小启子变便活蹦乱跳站在您面前了。” 小启子的话打动了玄宗,玄宗起身望着小启子微微一笑,向内帐走去。 这一觉玄宗睡得很沉很香,连日来身子的奔波和灵魂的重创,使他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当他的心有点载不动的时候,沉香之觉却让他尘疴褪去,神清气爽。 玄宗走出内帐,早有张九龄煮茶等候。最艰难的羁旅中,难得有品茗的雅兴,张九龄却在此刻给了玄宗一个最放松的盛宴。君臣正在品茗谈往事。却见太医慌慌张张过来跪倒说:“小启子所中剧毒已入心脉,臣无力回天,请皇上责罚。” “所种何毒如此厉害,没有办法可以找民间高手,也可以抓住刺客究毒之源呀!”玄宗将茶盏放在桌上,茶水四处溅落。 “刺客已抓到,乔欣正在审问。是称皇上为贵人的那个士兵抓住的。”张九龄为玄宗缓缓添上茶说。 “审得怎么样了?问没问箭毒之事?” “正在问此事!”张九龄的回答使玄宗再次感受到了心相通的可贵。 “看看小启子!”玄宗起身向小启子躺的床边走去,张九龄随之。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玄宗看到气息微弱、脸色发青的小启子,心痛不已,双手将小启子的手握住,泪流满面。 “皇上,我见到我娘了。” “朕知道你思念她,明天朕就派人去接她,让你们母子团聚。” “皇上,我那次是骗你的,我娘早死了,是我爹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四人生活,我爹破烦了就常骂我没出息,我还常挨打,挨了打就哭着想我娘,想着想着就会梦见我娘。我来宫中就为了避免挨打,也是为了让我爹看看我的出息,但自从进了宫就再没梦见我娘……。可刚才我真的看到我娘了。” “小启子,快别说了,朕听着心里难过。” “皇上,小启子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和您在一起的日子,如果我走了您一定不要伤心,我去另一个世界陪我娘,我会和我娘一起祈求老天保佑皇上。”小启子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话后便含笑闭上了眼晴,手从玄宗手中滑落了。 “请皇上移驾内帐,让小启子安心上路。” “不,朕不会离开。”玄宗说着缓缓站起坐在床边,将小启子紧紧抱在怀中失声痛哭。 “老天爷,你为何对朕如此残酷?为何要将朕最亲的人一个个带走?” 在场的人都流下了泪,张九龄的心里翻江倒海。 “启禀皇上,刺客供出了重要情报。”乔欣进帐报告。 “皇上节哀,咱们商量商量刺客情报的事吧!”张九龄边说边示意太医接过小启子……。 玄宗下旨,为小启子举办了隆重的葬礼,追封小启子为三品护国将军,并以600里加急传旨小启子家乡道台到小启子家中送敕封及赏赐。 特殊情报,促使玄宗走出极大的悲痛,与张九龄联手运筹应对魔界瘟疫战的良策。 瘟疫却已以各种隐蔽方式渗透到百姓中,并渗透进戒备森严的军营中。正在玄宗焦虑之时,帐处来了要献上除疫魔良策的世外高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七十九章 上善若水 太阳暖暖的晌午时分,玄宗忙命人将“高人”请进帐中,压在心头的焦虑如云开日出般变成希望的微笑。 “见过唐王陛下!”仙风道骨的道长含笑站在玄宗面前。 “道长为救苍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望恕不周之处。” “唐王陛下心念江山心系苍生,真诚虔心感动天地,贫道是被感召而来。” “先生带慈心妙法而来,实乃我大唐百姓之福报!” “救苍生的是陛下的厚德,若无厚德做支撑,任何妙法皆会失灵。” “先生快请上坐!”玄宗谦和礼请。 道长望了望正堂右侧的茶桌说:“想不到在这刀光剑影、苦寒十分的军营内,竟有品茗的净地。贫道想讨口茶喝,陛下可赐否?” “先生在此品茗,蓬荜生辉,宰相同坐品茗。” 一直站在旁边仔细打量道长的张九龄,走到煮茶的位置坐下,摆开了煮茶招待贵客的架势。 道长与玄宗并肩坐在了张九龄的对面。 道长在与张九龄点头致意时,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十分自然。 “三界万物皆在生克中循环不息,没有平息不了的灾难,更无降伏不了的魔怪。只是红尘中人迷失在五欲六尘中,丢失了开智慧宝藏的钥匙。”道长喝过第一道茶后,经轻放下茶盏说。 玄宗、张九龄同时放下茶盏,四目聚光于道长的脸上,巴巴听他的下文。 道长似乎不经意地望了望四下,张九龄与玄宗四目相对后令帐内所有人退下。 “上苍有好生之德,选择在马嵬坡收伏狐仙,是《易经》纳甲之术在降妖除魔中的最佳运用,天干地支、五行、八卦相融测算,克魔界和白狐的死门就在马嵬坡,若无此智慧,三界将遭浩劫致生灵涂炭,白玉凤也会灰飞烟灭。” 此语一出,张九龄整个神情变了,之前的打量观望完全消失,膜拜的敬重在放下的身段里、在崇拜的眼神里。 “唐王陛下看过《推背图》,也得过女娲签,对马嵬坡降魔的天意昭通应是明白的。”道长并不看张九龄,面向玄宗微笑道。 “隆基愚钝,对其中的深奥妙理并不通晓,感恩先生开示!” 玄宗说完,暗自惊叹,眼前高人,竟会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是他有心通之术?是易理算得?还是…… 张九龄想搭话,但道长的表情语言在巧妙拒绝他的问话。 “文昌宫以智慧、修养闻名三界,却也难逃吾我贡高之俗!”道长喝着第二茶,似乎漫不经心地说。 “九龄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圣贤,请让九龄沐雅量恕罪之幸!”张九龄起身郑重施礼道。 “天上人间皆为忠臣谋士,玄华之福,苍生之幸,幸会!幸会!坐下共商御魔疫之谋。” “瘟疫急报!”张九龄刚落坐,就听到乔欣在帐外高呼的声音。 “快传!”玄宗本能地急切道。 “瘟疫已通过畜禽水产运输遍布各地,更有甚者,江南一佛寺和长安一道观竟也有感染者。”乔欣满脸阴云跪报。 玄宗命乔欣平身后,起身施礼道:“先生,请为大唐百姓安危开良方。” “请道长不吝赐教,施福苍生!”张九龄唐扑腾一声跪下请求,齐欣也跟着跪下身。 “无碍,无大碍,陛下请坐,二位起身同坐。贫道这里有一宝镜,可照见三界万相,先看看吧!”道长淡定的神情使君臣仨的心安定了下来,张九龄和乔欣坐在了道长和玄宗的两旁。 道长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念念有词挥动了三下,只见镜中清晰出现了有声画面: 两个穿金甲执金戟的神人站在海边一马车旁,对一穿黑袍的蒙面魅影道:“吾等奉观音圣令,特来捉拿尔等,魔界洒疫毒害众生的手段再隐蔽,也难逃观音之法掌。” 说着齐力将金戟刺向黑魅影,那黑影化作一股黑烟跑了,两金甲神人正欲去追。忽一老翁上前跪阻道:“两位神人既是奉观音圣命而来,便请将老朽真心话转奏观音。” “观音有谕,若遇跪求者要礼待。兄且追去,待吾问明原因。” 留下来的金甲神人躬身扶起老翁,老翁说:“魔界的瘟疫也是世人贪欲口腹的感召,观音再大的慈悲也转化不了世人杀生的果报。神仙且看这车上的千万条水族生命,就要送进城里被活宰后烹煮炸食,各个酒馆里、户户餐桌上食啖美味的人们,哪一个会想到这些生命被杀被食的痛苦。” 铜镜中立刻显出马车上五个大木桶中在水里活蹦乱跳的鱼虾。 金甲神人轻轻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几句,对着木桶吹了三口气,车上的五个大木桶便飞离马车,到了海中央,翻身将鱼虾倒入海中……。 老翁复跪下双手合十道:“至心顶礼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至诚感恩金刚护法,救了水族也救了人类。魔界洒疫毒,若没有畜禽水族配合怎会如此顺畅?” 金甲神人扶起老翁惊愕地望着,努力用眼神撬动下句。 “瘟疫之毒最适合在阴冷的环境下生存,魔界便选择了在寒冷季节里将成为世人餐盘美味的动物投毒。因动物界清楚魔界针对的是人类而非异类,所以狠下心来以牺牲小部分生命换取大部分存活为目的配合魔界。” 金甲神人忙施礼道:“受教!受教!吾定奏明观音菩萨。” 老翁化作一条鲤鱼回到海中。 画面消失了,在坐者惊愕地面面相觑。 “阳光灿烂的地方,总会驻满正义光明和希望;阴冷的角落便是纳污藏垢的温床。历来瘟疫从不会走进寺院、道观之因,除了正法的磁场震慑力外,还有素食避祸的妙吉。这次瘟疫进了寺院、道观定有其特殊原因。”道士将铜镜放在桌上叹息道。 “先生,事已至此,如何了得?”玄宗满面忧色道。 “稍安勿躁,贫道约好师弟明果要在帐中相见,不知他此时到了何处?”道士说着便启动右手掐算。 “敢问先生尊号?”张九龄起身启问。 “明法便是贫道法号!” 此时,忽听帐外传来一声“郭大将军求见!” 玄宗“速传”声刚落,郭子仪便到了帐中。 “郭将军快坐下喝口热茶!” 郭子仪并不理谁睬与他说话的张九龄,径直跪下来说:“启奏陛下,眼下疫情蔓延,军情十万火急,郭某一介武夫,不似宰相文雅,没有谈玄说道的雅兴。” 玄宗明白,这是郭借说张九龄在向自己发难,便无奈地微笑道:“郭卿辛苦,平身!” 去山边汲泉水的两个兵卒将盛着清冽泉水的木桶提进帐中,郭子仪怒目瞪着两人说:“战场以英勇杀敌论高低,尔等就这点本事吗?” “皇上在此,没有你教三训四的地方,退下!”张九龄的声音提到了高八度。 “火烧功德林,都是忠义士,何必如此?”又一仙风道骨的道长没经通报走进了帐中。 “明果师弟一路辛苦了!快见过唐王陛下。” “哼!”郭子仪用鼻腔发出怨声,甩头要走。 “郭将军乃护江山之栋梁,忠心忠义可敬可嘉,将来带兵打仗若缺了粮草,请一定记得诵念《大吉祥天女咒》!” 郭子仪并不接话,闷声向玄宗施礼后走出大帐。 “什么非僧非道之人,蛊惑君心罢了。”郭子仪走出帐时,将怨恨发出声来。郭子仪的妻子是在家居士,他知道《大吉祥天女咒》乃佛家之咒,被道士说出,他心中甚感不适。加之他并不知狐仙白玉凤之事,对玄宗便生起了怨恨心。 明果坐定后,明法便要他拿出法器观佛寺、道观染瘟疫之事。 “不急,远路风尘,让明果先生喝口茶再说。”玄宗对这位明果先生有一种特殊的亲切好感。 “历来瘟疫从不会走进寺院和道观,这真是奇了怪了。” 喝过九龄递上的茶,明果从怀中捣出一颗夜明珠,放在掌中顺时针、逆时针各转了3下,夜明珠内便显出画面: 一老妪提了各式供品急匆匆走到一座寺院门口,被一中年妇女挡住说:“老婆婆,这寺万万去不得,两月前寺里换了主持,这外地来的主持说僧人能吃肉,吃肉前念一种咒语,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将所吃的动物超度上天,所以吃肉的僧人都染了瘟疫。”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我是地藏王菩萨派了护持寺院的小神。” “护持寺院有伽蓝菩萨和韦驮菩萨,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别的护持?” “伽蓝菩萨、韦驮菩萨眼下的主责是护持人间息灾水陆大法会,地藏王菩萨的任务又重了。” “唉,可惜我走了十多里路来此,为我那疾疫临身的的老伴祈福,竟不能成愿,看来福报不够。” “我送婆婆到附近寺院吧!” “哎,走都走不动了。”老妪说着便坐在了地上。 只见中年妇女转身变成持甲的男神,向空中招来一片云,将老妪拉上腾云而去。 又是面面相觑的惊愕。 明果法师再将画面切换到瘟疫入侵之道观,情形与之前所显寺院门口情形大体相同。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若问世间刀兵劫,且听屠门夜半声。” 二位道长收回法器,各说了一句。 “便是舍了性命,也要保住祖宗打下的江山,更要保大唐子民的安康。”玄宗的话斩钉截铁,一束视死如归的浩然正气行走在大帐内。 “若非殿下下凡历劫,神州这场劫难要大很多。”明法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玄宗说。 “殿下还有两世的凡尘未了缘,过了此难,历三世之大劫时便会有了底气。”明果举起茶与玄宗的茶盏碰了一下说。 “还要历比这更大的劫难?会大到什么程度?”玄宗心里默思忖着。 已是晚饭时节,军营里飘洒着饭莱的香味,大帐内也摆上了素斋。 “吾辈正在辟谷时节,请便吧!”明法微笑着示意君臣移步用晚膳,与明果速快交换眼色后便继续喝茶。 一盘盘水果、点心、干果摆在了茶桌上,玄宗君臣匆匆扒了几口饭菜便过来继续招待二位道长,两位除了喝茶,对桌上诸食丝毫不动。 “辟谷期间,水果是可以吃的。”张九龄双手端起水果盘递向二位道长,心中琢磨:“这两位究竟是何方的菩萨?” “茶味醇香,已没有了水果的位置,待会再说吧!”明法笑言,明果点头随和。 大帐内掌起了灯火,与炉中木炭的火光相融,使帐内弥漫着一种边关难得的温馨。玄宗君臣感到今夜的灯火比往日旺亮了许多,灯花也跳跃着喜悦的节奏。 明法起身道:“坐了大半天,帐外走走吧!” 一行人走出帐外,但见军营内一片寂静,微风吹动每顶帐蓬上写着“唐”字的军旗在篝火的映照下轻轻飘动。 “已是冬季,今夜的风却似和煦的春风!” “此乃慈济苍生的心光与天地相映的强大磁场力!” 玄宗与张九龄对答着,将目光转向两位道长。 “这是大唐治军有方啊!心静则国土安,军营能这样实属难得!” “陛下的仁德、宰相的智慧、郭子仪的才干,缺一不可啊!” 明法、明果笑望着玄宗和张九龄说。 “两位先生谬赞了!惭愧!惭悔”玄宗低头轻语。 “陛下快看这是什么?”随着明法舒掌向上的指向,在场的人都仰望夜幕。 只见祥云围绕的月牙旁闪烁着三颗亮晶晶的星星。 “近来总能看到这样的天相,有时是半个月与一颗星相伴;有时是半个月与三颗星相伴。”玄宗凝望着天空悠悠而言。 “这便是大唐历风雨见彩虹的祥瑞之相。” “请先生明示!”玄宗眼里放着亮光问。 “月有阴晴圆缺,世有祸福更替。半个月亮昭示世间有难,星月相伴昭示民心所向,国君、朝廷与百姓同心同向则可驱散任何天灾人祸。” “天道释,星月相伴是克魔制魑魅魍魉的最佳组合。以民为本,无往不利!” 两位道长就天相侃侃而谈。 “醍醐灌顶!受益匪浅!”玄宗心里升起了无限希望。 “天相也是人心的显现。” “此时天相乃陛下心为工画师的真实呈现。” 玄宗热泪盈眶,如子见母般地紧紧握住两位道长的手,他真想这暖心的时刻永远伫足在生命里,伴他为利江山济苍生而风雨兼程。 一阵风来,玄宗慢慢松开了手,为自己的失态绽放了淡淡的歉笑。 “瘟疫蔓延、兵荒马乱,她在哪里?一切安好吗?”玄宗心里猛一疼痛,深藏心中的疼痛在眼里化成了一抹淡淡的忧郁。 “在天边,还有一颗大慈利苍生的善良心,那颗心就如这伴月的星星璀璨晶莹,拥有善良心便拥有了无敌走天下的无尽宝藏,遥合陛下天心明月彻天地!” “天哪!太厉害了,这一起心动念,竟被明法看得如此透彻!”玄宗心里一惊,手心冒出汗来。 张九龄与乔欣神同步般的诧异尽显在二人对望的目光交流中。 一行人默默无语走到了郭子仪的帐前,门口兵卒欲通报,玄宗摆手制止住,他想直接进去给郭子仪一个惊喜,兵率刚欲掀门帘,就听帐内传来郭子仪喝醉的声音: “当今圣上已完全没有了开元盛世的气派,郭某真担心他将来如何去见太宗皇上。真不明白,张九龄咋就死心塌地要保这样一位皇上。” “忠嗣始终坚信当今圣上是一代明君,许多事情或许我们看不明白,但王某的第六感觉从无差池。” 玄宗转过声,步履沉重地离开。 一行人默默无言地走着,在离帐蓬较远的篝火旁,三个巡逻的士兵边烤火边闲聊: “这仗要打到哪一天?瘟疫如猛虎,真不知家中的老小境况如何?” “咱们这皇帝心里放不下马嵬坡死去的杨玉环,哪知道我们这些当兵人的苦?” “可惜了梅妃,就因她娘家无背景,加之她一片冰心,总想除掉妖妃杨玉环,这不灾难就来了。” “啥灾难?” “皇上当初带着杨玉环离开皇宫,把她留在宫中,想借安史叛军之刀解决她,可她命大没死。哎,现在都传言梅如失踪了,失什么踪?我看是被皇上派人给暗杀了。” “不可乱说,说这些是要被杀头的。” 夜深人静,三人的对话被玄宗一行听得清清楚楚。 玄宗带头悄悄离开,向自己的大帐中走去。 在回帐的路上,玄宗悲喜交加,悲的是世上鲜有人能理解他的苦衷,而且他将永远带着世人的垢病活在不能解释的误会中。喜的是他灵魂的伴侣在众人心中公正的位置,或许这便是他在外忧内患中利苍生的最大慰藉。 “请二位道长留下来帮大唐度过难关!”大帐外,玄宗打破沉默恳请。 “千里搭帐蓬,没散不散的宴席。就此别过,不再进帐。明天午后敌军自行撤退,唐军不必追击,即可搬师回朝。”明果转动着手中的夜明珠,胸有成竹地说。 “贫道这里有医书一本,对治瘟疫的良方就在其中,灵验非常。陛下的仁心和众人的忏悔心便是药引,请珍存!”明法从怀中捣出绣有卍字的黄布所包医书递于玄宗。 玄宗恭恭敬敬接过书恳请:“天寒地冻,请两位道长过了今夜再启程!” “化忧心为慈悲,广利人天!” “为苍生因缘聚,后会有期!” 两位道长说着话已离了地面。等玄宗君臣回过神抬头仰望时,却见手持杨柳净瓶的观音与手持金锡杖的地藏王菩萨含笑俯视。 君臣此时才对明法、明果的道号恍然大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八十章 慈济苍生 玄宗君臣恍然大悟之时,也是云端里两位菩萨消失之刻。 “明法,法明,正法明如来。观音菩萨早就把自家身份在名字里说清楚了。” “明果,最明因果,地藏菩萨也把他的身份亮明了。” 玄宗与张九龄的对话,对乔欣而言有点似懂非懂,但他清楚是观音、地藏两位菩萨化显为道长刚刚来过。 说来奇怪,次日下午,吐天联军打出降旗,自行退军,令玄宗君臣十分欣喜,欣喜之余便对地藏菩萨退兵妙计充满好奇。 正在此时,探子来报最新敌情:天吐联军中几十名从事毒箭暗杀职业的精兵强将皆染了疫毒,一半已亡,疫情已扩散在整个军营,每天都有数十人死亡。昨晚深夜,一名天竺高僧到了联军大营,用圣水将染疫精兵强将治愈,并留下治疫的药方以救士兵。天吐首领感动无比,跪请御敌妙策。不料天竺高僧的妙计是退兵。问及,便说蓝魅国的一石双鸟计在让唐、天竺、吐蕃在自相残杀与疫毒蔓延中自取灭亡。天吐首领拿出神药圣母(魔界二公主摩登漆假扮)所赐除疫圣药,高僧一看是小鬼骨灰,断定此物不仅加重疾疫,还会让所服之人神情恍惚。天吐首领大骂蓝魅国一通后一致决意立刻退兵。 “大慈大悲大愿大力地藏王菩萨!”听完探子叙述,玄宗君臣异口同声向空顶礼。 之前从刺客口中得知:联军中抽出几十名精兵强将,将蓝魅国研制的疫毒与杀人所用剧毒搅合涂在箭头上,伺机潜入唐营刺杀最高指挥者和大将。此阴毒之箭射人立夺命,并将疫毒通过空气和接触者广为传播。小奇子替玄宗挡过的便是此箭。小奇子所中之毒之所以未扩散,是因张九龄之前就研制了抗疫毒的神药“毒不见”,以喷雾的形式洒遍各个营帐,御医在处理小奇子的伤口时用了大量的“毒不见”和金创药,加之玄宗因梅妃江采苹舍身护圣体,已使他成了百毒不侵的金刚体,所以虽与小奇子接触最近也最多,却无任何感染。 玄宗再一次拿出观音菩萨所赐医书认真看起来。 首页画着一朵莲花,用隶书体写着“邪不侵正”四个大字。 第二页写着《黄帝内经》中的一段话:“不相染者,正气内存。邪不可干,避其毒气。天牝从来,复得其往。气出于脑,即不邪干。” 玄宗从小学《黄帝内经》时,就懂得这段话,其意是当人的行为是符合正道时身体的交感神经就会处于平衡状态,人体的免疫力就会增强,阴邪之气是很难进入的。那时感受不深,此时此刻才深感其意的重要。 第三页至第十页是几个历代瘟疫来时邪不侵正、孝感动天而使全家免遭疾疫的故事。在故事的最后写了一句偈语:瘟神眼里无贵贫,唯有正气是礼敬。 第十一页便是除疫良方,良方第一行写道:正气足何患瘟疫?德高可使瘟神惧。第二行开始便罗了21味中药:紫菀、半夏、麻黄、甘草、生姜、陈皮、杏仁、山药、生石膏、牛蒡子、白术、茯苓、柴胡、黄芩、射干、枳实、款冬花、金银花、细辛、桂枝。 在药方下方写道:重症者对药汤诵《楞严咒》一遍《大悲咒》七遍、轻症及预防者对药汤诵《大悲咒》三遍效用皆不可思议。 玄宗看了又看,对旁边的张九龄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观音菩萨真是慈悲至极呀!” “救命药不在名贵,而在对症。” 玄宗暗想:此药方比上次给采苹的药方增了好多味药,说明此次疫情更严重。看着“紫菀”两个字不禁泪眼朦眬。采苹总是在院里种很多紫色的小菊花,精心呵护下的小菊花总是长势很好。有次他问这些从未见过的小菊花来自何方,采苹告诉她这是一种叫紫菀的中药,并给他讲了关于此花的一个生动的爱情传说。没想到,物是人非的今天,紫菀的传说竟成了他们的故事。一切似乎都有预兆,她留给他太多太多的回忆。 玄宗摆摆头,即刻让张九龄拟旨宣告天下两件事:一是严禁打猎捕鱼动杀,七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须在十斋日吃素。二是朝廷拨付专款到地方,各地按此药方购买药材发放到疾疫临身者。并要大户人家、寺庙、道观按此药方煮药施众。 一时之间,各寺院、道观及大户人家的居士都在早晚课的绕佛中加了绕装满水的大缸、木桶念诵《大悲咒》,以大悲水熬药施众。 大唐军队班师回朝的路上,处处都以治疫为要,驰骋沙场的年队此时如克瘟的天兵神将温暖了百姓。 话分两头,却说采苹一行跋涉千万里直达敦煌梅隐园,窦太后见到风尘仆仆的她们悲喜交集,悲的是采苹离开皇宫来此,让隆基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喜的是在世人心里早已死去的自己,能与自己喜欢的采苹、心有依赖的萧彤共度一段时光。窦太后虽不知究竟发生过什么令采苹决意遁世的事,但她从采苹的眼里读到了心碎。窦太想好了,等隆基再来时,她一定会让两个有情人永不分开。 在梅隐园的日子很充实也很安静,每天诵经、抄经、绣圣像的时光,使采苹在心沐亲情的温馨中,也总会想起隆基和父母。到此时,她才发现她隐居修行的决心在被思念和反省软化,在洛阳时毕竟还有相见的希望在潜意识里支撑,而此时自己不留余地的断然使相见遥遥无期,她开始后悔自己的断然,并为隆基曾说的令她万念俱灰的话找种种开脱的理由。 随着冬至的到来,瘟疫的蔓延更加强劲,尽管梅隐园没有受到任何侵染,但梦中观音的点化和挣扎在瘟疫之苦中的百姓,使采苹明白瘟疫的凶猛和自己要做的事情。 冬至到了,在窦太后的提议下大家包起了素饺子。萝卜、豆腐、芹菜、香菇为馅的饺子,敬过佛后围坐而食,香气久久弥散在每个角落。 第二天傍晚,来了一位在敌营中受伤逃回的唐死士,向窦太后禀告自己的经历时将战争、瘟疫之事一一道来。窦太后听后心急如焚,对隆基的牵心和心疼使她急火攻心,到了亥时竟眼晴模糊看不清东西,采苹立刻想到用自己的舌头去救疗,但并无好转。采苹这才想起佛菩萨所赐两次莲舌救急特效都已用在了隆基身上。那次与白玉凤比剑胜利后,她与隆基泣喜相拥,她又一次舔他深邃的双眼,心里默念着要将他所有的痛苦和病苦带走。那天,他们手拉手走在天地间,她想拉着他的手走向永恒,她祈愿那一刻的美好会复制到生生世世……。没想到,那昙花一现的美好竟是他们的永别。想到此处,采苹心中涌上万千酸楚,泪眼婆娑。 又一个清晨来临的时候,照顾了一夜太后的萧彤也累倒了。采苹带着丫鬟们照顾两个卧病在床的老人,十分辛苦。到了黄昏时刻,窦太后拉着采苹的手说西方三圣次日寅时要来接她,请速为她沐浴更衣。对这里的一切极不熟悉的采苹在萧彤的言语指导下,找出了寿衣,也找到了沐浴的木桶和浴桶中放的玫瑰干、荷花干,等为沐浴好的太后换好寿衣后,采苹已是大汗如注,陪着盘腿安坐的太后念佛号一个时辰后,采苹忽感到自己的孤立和无助,对隆基的思念也更加深切,便写了份书信,让丫鬟飞鸽传书。 不料属于她与隆基之间的飞鸽无法唤来,当初玄宗专门让唐死士驯了属于他们之间的飞鸽,她清楚记得当初用口诀让飞鸽穿梭于隆基和她之间的历历往事,此时唤不来甚是疑惑。问了唐死士,才知数月前已将飞鸽囚起,采苹一算,囚鸽之时正是她听到隆基与张九龄在御花园对话前夕。 采苹又一次经历万箭穿心之疼痛,她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和幼稚,责自己竟将薄情人当作生死爱人的愚痴,到此时她才真正完全放下,所有美好的回忆置换成了梦幻泡影,全心全意利益苍生的菩提心光在逆增上缘中熠熠生辉。 萧彤提出要用太后的飞鸽为皇上传信,太后怕他分心误了国事及苍生而拒绝,并命贴身丫鬟请来园内法泉寺的3位尼姑。 萧彤强打精神起身帮采苹料理一切。在采苹、3位尼姑、萧彤、荷月、岚芝及太后两名贴身丫鬟的真诚助念下,窦太后于次日寅时中刻含笑盘坐往生,夜空显瑞、异香满室,采苹看到了空中向她含笑点头的观音菩萨,菩提心再增莲瓣。 按照窦太后的遗愿,将其肉身封存于法泉寺塔院后的天然山洞里,后来山洞前形成了一片天然的莲池,山洞上冒出了一眼奇特的山泉滋润莲池,冬天来临便形成美丽的冰瀑与结冰的莲池相映成妙。 安顿完太后的后事,采苹书写了“患难鉴真情、菩提需逆增”十个字挂在卧室,时刻警示自己将绝情当误会的贪痴。接着她便开始熬约救疫,她熬的药只有九味,即:紫菀、甘草、生姜、杏仁、生石膏、黄岑、荷叶、牛蒡子,每天用早课诵念的大悲水熬了之后便带着唐死士坐马车出门到附近寺院门口施药,药到之处疾疫皆愈,愈者及家属奔走相告,各处病患云集敦煌,住在各大寺庙等圣药。如此经历七天后深感力不从心。 晚饭后采苹在厨房整理药材时十分发迷,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梦见观音菩萨说:“九味除疫药唯有心底无私的大慈者施出才有效,其余善施者必用21味药方可有效。这里有21味药方你且拿去。” 采苹接过药方看了三遍,竟将药名熟记于心。正要对菩萨讲力不从心之事,却听到菩萨说:“本座知你力不从心,今晚开始写药方,在两种药方之前都写上《大悲咒》,注明读三遍,在药方背面写上诵《楞严咒》一遍,然后将九味药方发寺庙、道观,将21味药方发大户人家和苍生。” “那要写多少呀?《楞严咒》不写上去吗?” “今晚开始写,明天申时出门,写《楞严咒》来不及,想睡时莫强逞,到时写多少就发多少吧!一切皆看众生的缘份和福报了!” 萧彤去卧室为采苹拿夹袄,到了厨房看到采苹趴着睡着了,便忙摇醒说:“老天爷呀!这时若受凉可咋办呀?” 采苹从梦中醒来,唤两个丫鬟来整理药材,自己拉了萧彤到卧室去写药方。 说来也奇,采苹在默写《大悲咒》和药方的过程中,竟没有一丝的倦意。子时打了个盹,梦里自己跳起来抓空中的七彩光,七彩光集于手掌穿进了劳宫穴。 鸡叫头遍的时候,萧彤换了两个丫鬟轮流研墨,自己将熬粥的食材洗净泡好后便沉沉睡去。 除了早饭一碗粥、午饭一碗芹菜面的间歇,采苹一直在伏案疾书。 申时即到,采苹数了数,9味药方16张,21味药方59张,忽然想到应有一张有《楞严咒》的9味药方,便在一张九味药方的背面写上。 带着药方和熬制的药汤采苹和两名唐死士并两个丫鬟踏上了救疫之路。 说来奇妙,马车犹如神助般快速,到了大寺院、道观门口便自动停下,更为奇妙的是寺里、观里的出家人和围在寺观门口的众人都像是提前说好一样,笑脸相迎、双手礼敬奉接。 到了一座寺庙,采苹被刻在大雄宝殿见碑上的诗文吸引: “秦朝朗现圣人星,远表吾师德至灵。十万流沙来振锡,三千弟子共翻经。文含金玉知无朽,舌似兰荪尚有馨。堪叹逍遥薗里事,空余明月草青青。” 吸引采苹的不仅是文采,更是作者的身份,此诗的作者是唐太宗李世民,赞的是三藏法师鸠摩罗什。 采苹便将写有《楞严咒》的药方放在此寺。 当药方发放完时,已是次日辰时,这才发现竟然快到了金城。 一千多里的路程,出入十六座寺观,还与许多百姓结缘,如此多的事、如此长的路竟在九个时辰内搞定,采苹再一次感受到了观音菩萨法力的不可思议。 回程中,采苹在马车的轿坐上沉沉睡去。 “此番走过之路,将是瘟疫难侵之地,来世和再来世,定会与走过之地有缘重逢,那时佛前的香花会唤起你今世的记忆。”采苹听到似乎是观音菩萨在说,但她累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一时,紫衣蒙面仙女施药施方克疫的佳话传遍四方。惊动了朝廷和玄宗,玄宗忙派人找到药方,一看字迹激动不已,那21味药方与自己所持一模一样。 “是她,是她,只有她才会有如此心力!也只有她才会行观音大道!她在哪里?” 快到西安的玄宗,即刻带人沿施方寺观寻找,在寻问中更确定了蒙面仙女就是采苹。 “穿紫衣的神仙姐姐在这里站了很久,给我就是在这里喂的药。”一个与家人居在寺里帮忙的小女孩,指着刻有太宗赞鸠诗的碑文说。 玄宗热泪盈眶,抚碑长叹……。 “皇上密旨,要来梅隐园探望太后。”一名唐死士悄悄对萧彤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八十一章 千古之谜 为玄宗探母,采苹带了两个丫鬟坐马车出了梅隐园向人烟袅袅的处走去。一路之上,没有带梅隐园一草一木的采苹主仆入户治病劝善,分文不取,只接受食供,也会在小尼庵里落脚,传授医术。所到之处,妙手回春,疾患尽愈。紫衣女神医的美名不断盛传。 话说玄宗到了梅隐园,得知母亲西去,悲痛万分,长跪在山洞前荷池冰面上放声痛哭,触动冰瀑片片落下,惊动天公降下大雪。 问及采苹,萧彤和园内所有人都口径一致:安顿好太后便离园,行踪不明。 玄宗在园中待了3天,写了祭文、点了长灯,在寺中做了放焰口等佛事,临走时留下一份信,对萧彤千叮万嘱,若采苹来园一定要交到其手中。 在回长安的路上,玄宗边走边打听,终将希望寄托在了寻找紫衣女神医上。 当采苹看到自己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便立换了男子打扮往相反方向撤退。 莫高窟上空的祥云和七彩祥光吸引了采苹的目光,采苹忽然想起窦太后说过的话,便对此处充满了向往。奔到莫高窟时,已是晌午时分,采苹被莫高窟的变经壁画故事深深吸引。 “夜梦观音菩萨开示有紫衣贵人到,不想此梦应验非常。”一名僧人走过来向洞窟中仰望藻井的采苹合掌施礼道。 “请问师傅,此洞窟中观音菩萨圣像怎没有画完?弟子虽不懂洞窟绘画艺术,但按藻井的预示,此窟应是以千手千眼观音菩萨为主,这里还应安奉诸多菩萨。” “施主所言甚是,此窟在乐尊大师时就已开凿,大师按照观音梦中所托画出了观音形象,但颜色怎么都上不了。则天皇后秘行莫高窟时曾来此窟,对每一处壁画内容都作了安顿,据师傅讲,则天皇后所讲与他梦中所见一样。” “您的师傅在哪里?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早已圆寂。” “请恕不知之罪!则天圣后来此还留下了什么?” “留下了许多金银珠宝和首饰,用于修复、重塑佛菩萨圣像及变经故事,她对《妙法莲华经》的经变塑画更为看重。” “现在洞窟的塑画都是则天皇后的发心吗?” “基本如此。后来又来了一位叫了坤的女施主,又给了大力资助,有两座大佛像,就是这位了坤施主要求按照则天圣后的形象塑画的。” 采苹猛想起窦太后去世前给她说过的话:“你一定要到莫高窟去看看,在那里你会见到皇祖母,你提及了坤他们都会知道。” 当时采苹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此刻却顿悟那番话的份量。 “这里的壁画内容很丰富,大乘经典中的故事都有,特别是《妙法莲华经》上的故事更多,施主应该多走走多看看。” “今日天色已晚,已看了好几处,就不打搅法师了。改天定会专程拜访。” “施主还是看一看五台山全图再走不迟!” 采苹又想起窦太后临终时说的话:“莫高窟千佛洞中有了五台山全景和山西太原到河北正定的通道,便打通了神州朝朝代代的吉祥路。” 想到此处,采苹见到五台山图的愿望十分强烈,待进窟见到十分震撼,只是窦太后说的那条吉祥路不十分明显和清晰,心中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看过五台山图,拜过按则天圣后形象雕塑的大佛之后,采苹走出了莫高窟的寺门。 在回梅隐园的路上,采苹又想起太后冬至那天吃过饺子时说的话:“采苹,将这把钥匙拿好,若将来遇到塑画佛像和修桥补路之事时,打开哀家铺盖柜的抽屉,用哀家毕生珍藏的首饰去干大事。” 当时,对莫高窟没有任何概念的采苹听得一头雾水,便糊里糊涂点头应允。想不到太后交代的是一件如此重要之事。 令两个小丫鬟深感奇怪的是,一路风尘仆仆,采苹的周身和衣服竟没有落上一丝尘土,每天早晨醒来一看,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如刚清洗过般新鲜而净洁。还有,采苹接受食供的选择也很特别,几次问缘由,都被采苹敷衍而过。 快到梅隐园时,荷月忍不住开口问:“小姐,一路之上入户治疾时,为何有些富裕之家的丰盛食供不接受,偏要接受一些贫苦之人的一粥一饭?对富有之家来说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很轻松,对贫困之家来说一粥也来之不易呀!” “是呀,小姐,为何不舀大河中的一瓢,而要淘净小塘中的一泓呢?”岚芝接过话说。 “替佛菩萨济苍生,最重要的是依心结缘。” “听不明白您说的话。”两个小丫鬟边说边摇头。 “昔日佛祖托钵沿门乞食,为的就是结众生之缘。许多行脚僧进千家门、解万户困,也是为结众生缘。我讲过许多佛陀的故事,为何佛陀要接受贫困老妪的一条破毡,却不接受大户人家金碧辉煌的精舍呢?” “哦,想起来了,小姐讲过很多这样的故事。” “供养佛菩萨和正法之僧一箪一瓢,舍一得万报,会为子孙积攒取之不尽的财富。此行依观音药方替苍生除疫,依佛陀经义替众生解心结,怎不依佛菩萨正行结缘呢?” “明白,明白,有些富裕之户福德不够,有些贫困之家却福德俱足。受教了!” 进了梅隐园,采苹直奔窦太后房中,打开太后铺盖柜的抽屉,看到各种稀世珍宝甚是感叹,生活简朴的太后,将一生的积蓄留为塑画佛菩萨圣像的虔诚,让采苹深感责任之重。 跪在太后的佛堂里,采苹发下了余生为莫高窟塑画佛菩萨倾尽心力的誓愿……。 “阿弥陀佛,你终于回来了,没带任何东西,一路之上定受了很多的苦。每天晨昏都在太后的佛堂祈求,苦于佛菩萨不灵验,原来竟如此灵验。”萧彤的声音里满是母爱的温暖。 在太后房里包饺子、聊一路之上的见闻,四人其乐融融的气氛昨日重现。 将煮好的饺子献太后时,萧彤语气沉重地说:“皇上真是个至孝之人,他的痛哭已刻在了我心里,皇上也是个重情之人,他对娘娘可是真心好,你都不知道他问你时的神情有多么焦急,这里有皇上留下的一份书信。哎,太后给老奴交代的唯一后事,便是撮合你们重归于好。我真希望皇上找到你,谁料又是失之交臂呀!” 采苹仿佛在听别人故事,面无表情、心无波澜,拿过信在炉中化为灰烬,她终于体会到了彻底放下之后的心的自在。 吃过饺子,四个人围坐在太后的炕桌旁回忆往事,采苹坦言自己继承太后遗愿、致力莫高窟塑画的决心,令萧彤十分感佩。 因为观音窟中的单调与特殊情况,采苹便开始在纸上画起观音窟的各种壁画图样。说来也奇,采苹在此过程中总会梦见千手千眼观音的各种显现,也会梦见观音带她参加各种法会。这一切,都为她画观音窟中的图样积聚了灵感和能量。 在思忖五台山图时,她梦中到了五台山,站在最高处俯瞰全景,于是她便对此璧画在色彩提升和画面画龙点睛等方面有了极好的想法。按照太后遗嘱,提出在五台山全景图下特意画了山西太原至河北镇州(正定县)的路线图……。 自此,她天天忙奔于莫高窟与梅隐园之间,莫高窟的雕塑和璧画也在此时得到了极大发展。 因为有闰月,窦太后49日尽七之日,正好是来年正月初十,玄宗在腊月廿三小年之日密旨梅隐园,初三从长安启程来园,要在此过元宵节。 因为窦太后的特殊身份,往日玄宗来园中极为保密,虽园中有魏征、尉迟恭、秦琼等人的后人们,但太后所住之处对他们来说是神秘之地,除了重大节日,平时不会有太多来往。采苹到了园中,想极力打破戒线,但多年的习惯已成自然,园中依然保持了敬畏的井然有序。 但这次玄宗却为这几个族姓也下了密旨,要到他们的各自的宗祠走走,并特嘱问答不能有欺君之言。几家族长明白玄宗的意思,这显然是要让她们说出梅妃来。 大年三十,几家族长按例带族人到太后宫中拜年,对着梅妃画的太后遗容三拜后,便在客厅喝茶、吃核桃、干枣、嚼油果、磕瓜籽。采苹因要对一年来的功课在佛菩萨面前上书,所以没有出来,萧彤张罗着招呼大家。 “都说梅妃娘娘如神似仙,我们平时却无福见到,即便远远见到,也是蒙面示人。大年三十,恭请娘娘出来为大家赐福。”一个年长的族长说。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附和着重复这句话。 萧彤进去一会儿,陪着采苹出来了。 大大的客厅顿时鸦雀无声,紫衣外罩着纯白夹袄的采苹站在中央向大家抱拳拜年,正气和慈悲涵养下气质闪现灼灼光华,强大的气场令大家肃然起敬。 “皇上与梅妃娘娘真乃天造地设,祈清娘娘早日回到长安常伴君前,龙凤呈祥,国运昌盛!”几个族人站起来躬身施礼、真诚请求。 采苹还礼道:“皇家厚德泽万民,真龙显圣万世隆。” 说完,微笑躬身退场。 几个族人留下来了,其余的人们都回到家里包饺子,族长家都将头锅饺子端到宫中来。往年这个时候,窦太后要与族长们一起吃年夜饭、唠嗑,说说长安的往事。今天,只能把饺子端到太后的画像前,各个再焚香叩拜。 “萧姑姑,我等有要事与您商量。”几个族人在太后像前与萧彤围炉而坐,将密旨之事说与萧彤。 “皇上是想要梅娘娘回宫的,但梅娘娘心意已决,没有回去的意思。老身不知劝了多少回了。” “梅娘娘和皇上有多大的误会不能化解?重情义的皇上很孤独,能让梅娘娘回到皇上身边,也是我等尽忠皇上的本份!梅娘娘在这里,梅隐园的秘密迟早会公开,我等的安宁难保,枉费了则天圣后和太后的心血。” “我在此,是尊太后的遗愿,承则天圣后的发心,为莫高窟雕塑和壁画倾力余生,这个意义远大于回到长安,各位怎可辜负了则天圣后和太后的心愿。”采苹从里间走出来,微笑里闪着堂堂正气一字一句地说。 “为臣之道,忠诚至上,我等敬太后、忠皇上、尊娘娘。”年长的族长起身施礼道。 其余人也忙站起身,跟着年长族长施礼而退。 梅隐园里一片过年的祥和之气,家家的年夜饭香味久久弥散在空中,飘进天上的街市。 “姑姑,当务之急是要斩断梅隐园与外界的联系,我不能再见到他,我不能一次次违背在佛菩萨面前发下的誓言,我更不能让太后遗憾西天。” “你发心做这些事,是大唐的福气,只是太苦了你。如何隔断呢?” “梅隐园玄机重重,进梅隐园要知密咒懂阵法,之前知咒懂阵的人很少,现在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必须改了密咒和阵法,从长远讲,也是为了梅隐园的安全。” “谁能改得了啊?” “采苹近日正在看一本奇书,定会改变。” 不久,进梅隐园的密咒和阵法便在采苹的悉心研究下改变了。 玄宗来到梅隐园时无法走进,长叹而去。 采苹始终蒙面行走在莫高窟,对千手千眼观音洞窟(今第3窟)、五台山图洞窟(今61窟)及所有《妙法莲华经》经变洞窟的壁画都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对众多洞窟的修复亦倾力支持,将窦太后留下的珍宝和自己所有的首饰都用在了莫高窟,以隐姓埋名的无悔接续了莫高窟的辉煌。 为办好天廷济三界的大事,张九龄彻底隐居了。世界如此之大,万丈红尘芸芸众生,再难寻觅懂自己的知己,玄宗的孤独与日俱增,对梅妃的思念亦与日俱增。虽找高人破解了进梅隐园机关,却没能见到梅妃的影子。 或许是梅妃为莫高窟做事的虔诚与专注与佛菩萨感应至深,玄宗几次密行到梅隐园都没见到正好去了莫高窟的梅妃主仆。是缘尽对面不相见?还是金刚护法力量殊?玄宗找遍了河西走廊所有寺院,却没有想到去莫高窟看看。 玄宗用蘸满思念的笔,画了一张采苹的像,穿着紫色的衣裙看书的采苹,神情却是他们喜泣相拥、手拉手行走时采苹最开心的神情。画好后挂在书房里每天对着画像说话。 “梅娘娘这样开心的笑怕再也见不着喽!”高力士摇头叹息道。 “假如能见到她,她会是怎么的样子呢?” “她的目光一定是幽怨的。” 高力士的话让玄宗的心猛然疼痛了一下,他捂着胸口自言自语道:“是的,她不会再那么开心的笑了,她一定恨死朕了。” 说着,便提起笔将眼睛、嘴角处略加改动,真是相由心生,画由心造,画中的梅妃立刻一副幽忧的神情。 玄宗在留白处题诗一首: 忆昔娇妃在紫宸, 铅华不御得天真。 霜绡虽似当年态, 争奈娇波不顾人。 “只道是错过了伊人,谁知竟是错过了一生。”已显老态的高力士摇头不已。 在繁忙的政事中,玄宗抽出一切时间在寻找采苹。 “张宰相说陛下前世是玉帝和王母的太子,何不求求他们帮忙。” 高力士的话提醒了玄宗,第二天早朝后,玄宗到玉皇庙拜求玉帝、王母,当晚梦见到了天庭,见到玉帝、王母诉说心愿。 “儿呀,母后给你通行三界的令牌,让文昌帝君和托塔天王陪你去找吧!找到了一定不要再放手……” 梦中他在文昌和天王的护驾下上天入地,各处寻找,均未找到。 时有几个文人,感于玄宗对梅妃的一片深情,便集体创作了《长恨歌》在民间广为传唱。当时的《长恨歌》是十足的爱情正能量诗,首句为:“圣主重情思倾心”而非“汉皇重色思倾国”,每一句都写得十分感人,但因梅妃留下若不消除她于文人笔下便后会无期,玄宗便将此诗禁了,但因这首诗已深入人心,许多人便改了词按原调传唱,传着传着,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便唱成了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 到了玄宗第五代孙唐宪宗时,诗人白居易将流传在民间的《长恨歌》稍加改动便成了流传千古的诗篇。但依然可以从诗中看到原汁的痕迹,最明显的便是“杨家有女初长成,锁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这四句,只是改了个姓,但从这里看不出杨玉环丝毫的痕迹,满是没有在正史留下名字的梅妃的痕迹。 梅妃寿享83岁驾鹤西去,西去时用偈留下她来世降生梅隐园时的天相和异相。 欲知二世故事,请从悉读下卷开始! 第八十二章 重回梅园 梅妃最后一次到莫高窟时,是她83岁那年的四月初八。此时的梅妃虽然已步入高龄,但她满面红光,齿白齐密,唇如苹菠果,光洁的皮肤弹性十足,两鬓只有不多的几根白发,思维敏捷,步履轻盈。 梅隐园的人们都说她会活到千岁,而她总说:人身难得,但人生终是驿站;生命可贵,但寿终难过百岁。雷打不动的早晚课、持念佛号的三昧及《妙法莲华经》《地藏经》《金刚经》的持诵,成就了她不老的传奇,也因之将许多人度进了佛门。 这天,她见到了闭关修行的禅净法师。 梅妃走出千手千眼观音菩萨窟,与寺中主持商量着六月十九莫高窟的法会。 “了尘施主,师傅要见您!”主持双手合十说。 “您不是说他早已圆寂了吗?” “师傅自闭关修行后,从不见外人,是他让贫僧对居士和信众这么讲的。” “五十多年,从未谋面,今日有缘能见到大德,无比荣幸。他在哪里?” “师傅在极乐世界图窟等候。” “窟中需要修补和上色的地方都做妥了吗?” “都已按施主所嘱做好。” 进得窟中,梅妃借着窟门外的微光,看到一精神矍铄、慈眉善目的老僧人双腿盘坐在极乐世界图的前面。按常理推算,应是过了百岁的老人,但却看不到丝毫的老态龙钟,更判断不出他的年龄。 “俗家弟子了尘拜见法师!” “梅太妃不必多礼!老纳这厢还礼!”禅净法师微睁开双眼,低头合掌道。 梅妃感到法师眼中的光如两束电光照亮洞窟。 “称弟子了尘即可!” “前尘往事皆是天意,何必着相称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必在意?今日老纳请太妃前来,是要还宝归主。” 法师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的吉祥佛袋,从袋中取出一块紫玉。 梅妃一看,这正是自己为莫高窟壁画所捐贴身之玉,这玉是她出了娘胎就戴在项上的。这玉寄托着她对奶奶和父母的思念,也寄托着她与江家大院无尽的乡愁。从不离身,却为提升极乐世界图窟割爱。 梅妃正想着法师要拿出这块玉说什么。就听到禅净法师如洪钟般的声音: 八百年后梅园生, 戴玉原是解玉人。 紫玉再来物归主, 始信三世轮回真。 法师说到第三句时,忽见洞顶藻井处发出紫色祥光,把洞窟照得紫气灿润。 当法师说完偈语时,紫光消失了,梅妃上前接过法师递来的紫玉和吉祥袋,还在想刚才的偈和光。 四句偈子早写了放在袋中,将玉装好交于观音庵的静玉师太,她自知放在何处。 梅妃心中甚是吃惊,这个从没见过面、也没有到过梅隐园的法师,怎会对自己和梅隐园的一切了如指掌? 梅妃待要细问,却见法师消失在了一片七彩祥光中。抬头正看到极乐世界图中慈笑的阿弥陀佛。这眼神与刚在的禅净法师怎么这么像?禅净法师是佛是僧?我此刻在极乐佛国还是在敦煌莫高窟?梅妃望着阿弥陀佛的眼睛心中发问。 “施主,五台山图的右上角今晨自然添上了一朵紫莲花,不知是掩在下面的图在特定时间的显现,还是天外飞来的吉祥?”主持的话把梅妃从凝思中唤醒,梅妃拜过极乐世界图后问讯退出……。 走出五台山图窟,离开莫高窟回到梅隐园,梅妃直奔观音庵去见静玉师太。这观音庵本是法泉寺,后因梅妃为窦太后立法泉六和塔,便将寺名改为观音庵,窦太后时期的主持也已圆寂,这静玉主持也是当年跟随主持师傅为窦太后西去助念者,与梅妃交往甚密。 梅妃品着静玉师太的茶,拿出吉祥袋说:“我往生的时间就在今年,请师太为我做好一切善后。” “太妃怎会说出如此之语?” “看了袋中的玉和偈子就知道了。” 师太拿过袋子、看过紫玉和偈子,对着梅妃低头合掌道:“随喜太妃!这袋子要用窦老太后的玉碗盛了放在观音圣像的掌中。” “为何?” “前几日,梦见大殿里的观音对贫尼说话了。” “说的话与此有关吗?” “吉祥袋,吉祥袋,吉祥袋中吉祥玉,吉祥紫玉带偈语,放在玉盏吉上吉,在吾掌中不毁损。” 静玉重复完梦中观音的话后问:“太妃觉得有关吗?” 梅妃点点头,感叹莫高窟法师之语与静玉师太所言的无缝对接。 静玉取了窦太后过去来此品茗用的绿玉盏,将吉祥袋放上。 “师太怎知观音所说的就是这个玉盏呢?” “因为梦中我拿着这个玉盏。” “不可思议!”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四月初八殊胜日,静玉师太即可将绿玉盏放在大殿观音托净瓶的左掌上,掌中空出的位置正好放下玉盏,梅妃暗想: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自此,庵中立下规矩,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观音掌上玉盏……。 梅妃往生于当年九日十九日。 尽管后来寺院不断扩建,并更名为雷音寺,安奉观音的大殿成了偏殿,但在八百年的风风雨雨中,不断修补的殿中的观音圣像始终完好如初,玉盏中的吉祥袋永远颜色鲜亮……。 画面切换到八百年后的梅隐园,回到小说的开头。 从雷音寺回来,柴世勋心中久久难以平静,他想了很多很多,开始翻阅佛教的书籍。四月初四,柴世勋正式向魏汉卿辞行。 恰此时,夫人李逸荷胎不止,肚子也在隐隐作疼。 “义兄,看情况逸荷不日就要临盆,恳请义兄喝过愚弟血脉延续之喜酒再走不迟。” 在汉卿的真情挽留和剑月难舍的秋波顾盼中,柴世勋留了下来。 四月初八辰时,李逸荷诞下一千金。 当时,祥云袅缭,天乐悠扬,各种吉祥鸟纷纷飞来,园中的各色花在七色的朝阳竞相开放,花香鸟语、泉溪潺潺,使梅隐园犹如人间佛国。 雷音寺观音堂中的玉禅师太第一时间赶到祝贺,端着观音手中掌了八百年的玉盏,师太满面慈笑将吉祥袋递于逸荷。 逸荷致谢时,师太说要谢观世音菩萨。 汉卿招待师太在客厅喝茶时,师太将昨夜之梦说于汉卿,并将梦中所得偈子递于汉卿说:“此女乃观音所赐非常之人,仙根深厚,慧根不凡,请悉心栽培,将来必光耀祖上,大利苍生。” “汉卿只要她一生平安就好!” “天意从来高难问啊!请一定记得孩子出生四十九天时到凤凰山王母庙取来紫玉手镯,七岁时为她戴上。贫尼拿来的紫玉,七天后就给戴到项上。 正在此时,前来贺喜的秦周易走进客厅说:”有此两样祥物随身,贵不可言。” “感谢祝福,两位修行贤者都在,就请给小女取个名吧!” “名字中一定要带玉字,三玉齐力,无往不利。” “带玉定会五福齐临!” 隔墙有耳,不料这些谈话的内容吸引了隔壁书房中的柴世勋,听到全部谈话内容的他,决定暂不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八十三章 天机心机 本说好等逸荷生完孩子三天后就辞行的柴世勋,在听了玉禅师太的话后,完全打消了要走的念头。 逸荷为女儿取名为梅玉,这名字既采用了汉卿征询之荐,也将出生地及父母对其做人的希望寄予。 梅玉出生第三天,汉卿特设宴为柴兄送行,心中满是真诚的不舍。不料柴义兄情深义重地回了句:“侄女与柴某如此有缘,还是等乖侄女出生十天后再走吧!” 汉卿喜出望外,剑月心中满是甜蜜。 柴世勋似乎对这个小侄女的一切格外上心,只要是与小侄女有关的事他都要在剑月处打听。梅玉出生七天的早晨,逸荷默念《心经》为她戴上了紫玉。北方汉族有讲究,孩子满月之前,除父亲之外的男性怕月房蚀了自身喜贵都见不到孩子,不懂这一规矩的柴世勋,这天没见到梅玉,便又说要等到满月再走。 汉卿、逸荷十分高兴,剑月万分感恩上苍,窃喜因这个孩子让心上人有了留下来的理由。剑月一直认为柴世勋是不好意思留下来才要辞行的。 孩子满月这天,来庆贺的亲友都争着瞧孩子项上隐显如意图案的紫玉,柴世勋对这块玉摸了又摸、看了又看。 人往往对念念所爱之人最敏感、第六感觉也最准确。目光始终追寻爱人的剑月,对柴世勋异乎常人的言行有点疑惑,紫世勋也从剑月的目光中洞悉了她的内心。 满月宴席之后,剑月悄悄尾随柴世勋到了凤凰山的王母庙,她看到他在到处搜寻东西,从他手脚麻利的程度看,来此已不至一次。剑月的心里又布上了一层迷雾……。 当晚汉卿摆了个小家宴,特邀柴世勋、剑月参加。 “柴兄,您看孩子这么恋您,您就再留一段时间吧!”汉卿望着逸荷怀中朝着世勋喜笑不止的梅玉说。 “实在不好意思叨扰贤弟和弟妹!” “柴兄太见外了,这里也是您的家呀!” “柴伯伯就把梅园当自个的家吧!” 汉卿夫妇说话时,都有意识地望了望剑月。 但汉卿、逸荷从剑月的眼神中看不到他们希望中的喜悦,看到的是复杂情绪的交织。 “六六大顺,等乖侄女满六十六天再走不迟!”柴世勋说此语时也瞅了瞅剑月,四目相对时,他读到了剑月眼中的疑问。 梅玉出生四十九天的清晨,逸荷早早起床,比她更早的却是柴世勋。 用过早膳,汉卿邀柴兄与自己先下两盘棋,柴世勋很勉强地点了点头。下棋时心不在焉,问了两次去王母庙的时间。 “柴兄对小女之事如此上心,令愚弟万分感动!等她长大了,我一定让她好好孝顺柴伯伯。” “柴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却在贤弟这里找到了回家的感觉,真要感谢梅玉小侄女。” 柴世勋说话的表情有一种不寻常的窃喜。逸荷感到这话里有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味道,剑月对柴世勋口中的身世疑虑重重。 午时的凤凰山暖阳融融,王母庙门的对联金光闪闪: 瑶池仙境受恩深前世情重, 人间梅园得佑盈今生缘深。 这庙是梅妃得梦中点化提议捐建,这对联也是梅妃亲手所写。将来自己再度下凡到梅园的偈诗刻在雷音寺的塔碑上,也刻在王母庙的石碑上: 祥云仙乐伴日升, 清香满园吾再生。 观音侍者送紫玉, 王母宫中玉镯馨。 逸荷生梅玉的前夜,梦见观世音菩萨将一个项挂紫玉的小女孩递到她怀中,叮嘱她一定要在孩子出生四十九日时去王母庙取孩子的紫玉手镯,她让玉禅师太解梦时,师太竟与她做了相似的梦,观音菩萨在梦中一再叮嘱师太送玉、取手镯两件事。 碑上所刻前三句已得到了应验,大家对最后一句的兴趣和好奇心更甚。家家都有人登上凤凰山、来到了王母庙前。 献花果、上香之后,王母塑像两旁卷起的帐幔自然展开垂下,黄绸上刺绣的两行隶书字如门联般舒展: 泪别娇儿二历尘劫铺慈桥, 如意沁梅春到皇都寻天骄。 在场的人都一遍遍念着上面的对联,百思不得其义。 此时,殿外忽然飞来一只全身翠绿的吉祥鸟,落在王母身旁所塑侍女端的盘子中,啄食般地频频低头摇晃,盘子裂开,翠鸟衔起一块黄缎飞起站在侍女的肩上,盘子自然合上,黄缎缓缓抖开,只见黄缎上写着: 青鸟腹藏梅花玉, 相逢如意护紫玉。 又是一阵揣测,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忽见逸荷怀中的梅玉指着王母的坐骑青鸟咿呀呀说个不停。 汉卿忙上前在青鸟腹部摸索良久后找到了机关,将腹部木块往后一拉,再将手伸进去,便拿出了一个黄紫相间的锦囊。 打开锦囊,便看到一对紫色透亮的玉手镯,手镯里透出的是紫色的小梅花。 此时,人们才明白了一切……。 柴世勋的目光又盯在了这对玉手镯上,剑月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据为己有的向往。 当晚,秦周生来访,与汉卿在书房内的密室谈了很久。剑月因追寻柴世勋,也来到了书房,竟看到了趴在密室门口偷听的柴世勋。 剑月的心“咯噔”一下,浑身像大冬天站在户外浇了一盆冷水般寒彻骨髓。 “引狼入室”四个字在她心里反复敲打。 秦周生临走时放下了一张图,汉卿送走秦周生,将图揣进怀里直奔夫人与孩子的卧房……。 正是最热的六月天气,鲜花盛开的梅隐园却没有蚊虫的聒噪,这得益于每年四月初八家家接力抬佛经绕园一转的传统。 次日一早,柴世勋便采了带露珠的紫白合、紫玉兰、紫角梅来找汉卿,在客厅寒喧之后,便将一大束花递上说:“借贤弟园中的鲜花,为小侄女添福增禄。” “仁兄太有心了,不知这小梅玉从哪里修来的福气。天热,仁兄昨晚睡得可安稳?” “昨晚本想与贤弟小酌几杯,却没等到贤弟的招呼,便知贤弟定是忙着,躺着看了会儿书便睡了。” “仁兄何不把绝世武功向剑月传授?” “柴某武功怎能与贤弟相比?剑月武功本不在柴某之下。柴某虽不才,却有为梅园赴汤蹈火之心。漂泊之人,早与贤弟情同手足、肝胆相照,惟愿余生与贤弟同甘共苦。” “汉卿正有要事与兄商量。”汉卿说着就要起身取东西。 “夫人请老爷进去一下。”剑月忽然走进来说。 “仁兄稍等,愚弟去去就来。” “你就不能留下来,陪寂寞的人说说话吗?”柴世勋对转身欲随汉卿而去的剑月柔声说。 “主仆之伦在上,听完夫人交代,自会前来。” 柴世勋发现剑月的肩膀抖动了一下,语气里也有微微的颤抖,他期待中的回头莞尔一笑却成空格。 紫世勋望着剑月渐行渐远的身影怅然若失,泪光闪动在他茫然的眼睛里。 柴世勋有着怎样的身世之迷?他与剑月会有怎样的情感走向?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八十四章 各有心事 汉卿走进内室,见爱妻正在为爱女绣肚兜,小梅玉甜甜熟睡在逸荷身边。汉卿走近时,正看到在梦中酣笑的女儿,心顿时融化在天伦之乐的温馨里。 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秦周生昨晚说的事,不禁皱起了眉头。 “相公为何不陪柴兄?进门来又为何愁眉不展?莫非柴兄又在辞行?”细心的逸荷注视着汉卿问。 “不是娘子让剑月唤为夫吗?” “没有呀!剑月这丫头在搞什么鬼?为妻这两日在思忖梅园的第二桩喜事,但愿天遂人愿。” “第二桩喜事?莫非你是说柴兄和剑月?” “对啊!一路之上,相公难道没有看出剑月的心思吗?我可看得清楚。” “剑月近日好像心思有点变化,吃不准这丫头究竟是何心思?” “为妻与相公感觉一样!” “多谢老爷、夫人对剑月的厚爱,剑月起过誓,终生护卫梅隐园,怎可糊里糊涂陷落在儿女私情中?” “柴英雄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心仪的人会定舶他浪迹天涯的游子之心。”逸荷望了一眼汉卿,对剑月柔声说。 “梅园的温暖,定会让他以真诚守护心中的家园和朋友的情义。”汉卿接着逸荷的话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剑月眼里流动着淡淡的忧伤说。 “难道你对他有怀疑?” “刚才假借夫人呼我,是怕我给他交心反受其害?”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剑月风清云淡地说。 “提醒的甚是!” “将心比心,对人不设防是相公的磊落光明,但也是相公处事之短。凡事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汉卿点点头,走出了夫人与孩子特殊时期的特别卧室。 “贤弟和弟妹伉俪情深,柴某极为羡慕,也给了柴某很多的人生感悟。” “梅隐园有我们一家、有剑月,应该是柴兄留下来的最好理由吧?!” “柴某从不敢奢望能拥有贤弟这般幸福的人生。” “老爷,秦先生来访!”老仆人上前禀报。 “柴兄,为弟先见过秦先生,咱兄弟来日方长,下午我再约仁兄小酌。” 柴世勋其身含笑告退,心中却在嘀咕:这姓秦的究竟要干什么?那张图里有什么? 走出客厅时候,他不由四处张望着,寻找那双总追寻着他的眼睛,最终落寂退出。 “从这里再凿挖,便会涌出一眼大泉水,与六和塔后的泉水相汇合,从凤凰山下如玉带般流淌,便会使梅玉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为父的,只要她平安,魏某并不打算走出梅隐园。” 汉卿和秦周生的谈话被返回来取檀香扇的柴听到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可我弟兄喝酒从未醉过。今天就让我们一醉方休吧!”在午后的小酌中,柴世勋频频劝酒。 汉卿已有点醉意朦胧了。 “那个秦先生似乎对《周易》和风水很有研究。” “他是秦琼的后人,秦门尚武,但他却对武没有丝毫兴趣,倒是对文造诣很深。哎,前人根本左右不了后人的事。” “为兄看来,他对贤弟倒是很信任,你们应该交往甚密。” “他和仁兄一样,对梅玉的事很上心。” “这倒没有看出来,还以为是在商量园中大事哩。” “也是园中之事,也是比园中事更大之事,更是让为弟郁闷之事。” “愚兄倒有点听不懂了,哈!” “他说咱家小梅玉是梅妃娘娘转世,今生凤仪天成,有惠济苍生的使命在身。” “这是多大的好事啊,贤弟应该高兴才对,为何闷忧忧不开心呢?” “祖上为了逃避朝廷的纷争才隐居于此,女儿将来若真皇都寻骄子,岂不枉费祖上一片苦心?” “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嘛。” “好像听他说凿泉汇流之类的事,这与梅玉有关吗?” “当然,天成的使命,还得外力的助缘……。” 汉卿喝得有点醉了,趴在了桌子上。 “相公,梅玉还那么小,切不可贪杯伤身呀!”逸荷走进书房,将汉卿的脸捧起心疼地说。 “都怪柴某,没能劝住贤弟,让弟妹担心了。” “我家相公是一个对人掏心掏肺的赤诚之人,为了兄弟情义连命都会搭上的……。”逸荷望着没有一点点醉意的柴世勋一字一句地说。 望着逸荷寒潭般的眸子,柴世勋感受到了这个温柔、贤惠、善良女人的另一面,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夫人,已吩咐厨房炖醒酒汤了,您安顿好老爷,剑月负责送客。” 逸荷对前来的剑月点点头,转向柴世勋说了声:“恕不奉陪,伯伯走好。” 柴世勋望着低头收拾桌子的剑月说:“姑娘为什么要有意回避柴某?这两日颇有形同陌路之感。” “梅隐园留不住你的心,怎可留住你的人,老爷夫人白操心了。”剑月低声说着,也不看对方,只顾干手中的活。 “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 “恐怕我无福消受!”听着柴世勋避实就虚的回答,剑月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失望。 “无论我是谁,无论我将来做了什么,都请相信我对你的真心。”柴世勋的声音里略带着沙哑……。 “该拜会一下这个秦周生了!” 吃过晚饭,柴世勋走出为他布置的温馨的客房,向秦周生家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直接进秦周生的家门,而是以飞檐走壁的轻功上了秦家的房顶,经过一番搜寻,停留在了秦家书房的天窗上。在这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梅隐园里,柴世勋在毫不设防的人群中,获取着他想知道的一切。 “当下,努尔哈赤率领的后金正与漠南蒙古三部积极联合,联盟若成,势必使大明受到重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孩儿不能坐视不管。” “你找过汉卿了?他怎么说?” “他还举棋不定,但孩儿能读懂他利苍生的情怀。” “明朝重启用袁崇焕,已争取了不少民心。为父支持吾儿带秦氏男儿随袁大人杀敌报国。” “孩儿想想袁大人的话,还是觉得汉卿能出山最佳。袁大人说藏宝图对应的位置与打开机关只能靠汉卿,因藏宝图的秘密当初只有则天圣后与魏征丞相知道。还有,小梅玉的特殊身份,也是明朝全力争取汉卿出山的缘由。” “梅隐园千百年来如此隐秘,外界怎么会知道这些?” “梅园的秘密越来越不是秘密了,寻找藏宝图不仅是明朝的大事,也是后金和蒙古各部的大事,这图是则天圣后留下的那一张,经过千百年的兜转,流落民间又被明朝找到,汉卿看过了,与他家的藏宝图一模一样。” “有藏宝图在手,取宝十拿九稳。作为忠臣之后,能为国家和苍生做点事,也是本份。” “据袁大人说,蒙古和后金已有人潜入梅隐园。若不早说服汉卿,怕节外生枝。恳请父亲亲自前往汉卿府中劝说。” 紫世勋听到秦氏父子的谈话,不禁打了个颤,失控似地触动房上瓦片响动。 “谁?”随着秦氏父子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只白猫“喵”一声从屋顶叫着走过,父子俩如释重负。 轻功极好的剑月又一次尾随柴世勋,藏在秦家屋后的大槐树上,看到柴在秦家房顶俯耳在天窗窃听的一切,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这个行动诡异的柴世勋究竟是何人?他并非汉人,柴世勋不是他的真名。他是漠南蒙古科尔沁部贝勒莽古斯的儿子柴桑。 他几次舍身救汉卿是缘份的偶然还是设套的必然?他接近汉卿的目的何在?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八十五章 柴桑其人 时光荏苒,岁月更替。随着梅隐园与外界打交道的增多,梅隐园由秘密存在变成了神秘存在。 吸引世人探秘好奇心的重头是藏宝图和梅妃转世的预言,明朝、建州女真及漠南蒙古三部都招贤天下武功高强、胆识过人者探秘,身为漠南蒙古科尔沁部王公贵族的柴桑便是“亲历亲为”的探秘者之一。 因为不愿看到女真各部自相残杀,建州女真的首领努尔哈赤此时已统一了女真各部,并立志要重振先祖完颜阿骨打建立大金雄风。 与建州女真相邻的漠南蒙古主要有科尔沁部、喀尔喀部、察哈尔部三个部,三部都是鞑靼蒙古的后裔。蒙古族与女真族之间的纠葛很有渊源,从宋金辽到峙到元朝建立,从元灭明起到明衰后金建立,两个民族之间的爱恨情仇、分分合合从未间断,在历史的天空上写下了一段段刀光剑影的传奇。 此时的漠南、漠北、漠西蒙古各部是明朝争取的对象,也是建州女真争取的对象。蒙古人统治元朝时将人化为四等的等级制度,在历史的风烟里已成了一种约定俗成,就像唐朝对隋朝延续下来的名门旺族高看一样,蒙古人的高贵在此时也是明朝和建州女真抗衡的特殊筹码。 与蒙古各部交好,是努尔哈赤和他的四子皇太极最大的政治外交,最成功的是与漠南蒙古各部的友好往来。但这‘’友好往来‘’的纽带是脆弱的,因其建立在许多不确定因素之中。 科尔沁部最发达,看着建州女真的崛起,莽古斯心里重振元朝雄风的野心也在一天天膨胀。朱元璋坐定明朝江山后,元朝末代皇帝元顺帝退回漠北以北元王朝自居,不到一年病逝后,皇室和权贵们因诸多矛盾心更加痪散了,尽管皇室和权贵们时刻想着打回大都,但却没有一个振臂一呼百千应的领头人,但漠北皇室的尊贵却一直在血脉的延续中扎进蒙古人心里。莽古斯明白,要达成自己的野心,必须与漠北皇室联姻,必须团结蒙古各部,必须以汉人的文化和财宝做支撑。 莽古斯为自己的儿女们请了汉文老师和汉蒙两地武功高强者,对他们从小进行文武双全的培养。柴桑十七岁时,莽古斯为他订下了漠北皇室后裔的女儿为妻,并将达成汉地支撑的重任交给了他。 柴桑不辱使命,竭尽全力实现父亲的心愿。 本就喜欢汉文化的他,对汉文学历史及儒释道经典的学习更加刻苦。也因之与汉学渊博的建州女真贝勒皇太极成了志趣相投的挚友,他的妹妹哲哲也在这段时间跟随他学了不少汉文化,并通过他间接对皇太极有了许多了解,心中暗生少女情愫。 当柴桑觉得自己的汉学达到一定高度时,便化名柴世勋踏上了进入中原寻奇人贤士之路。几乎同时,皇太极也踏上了进中原寻贤访良之路。 一路之上,柴桑访古刹拜高僧、谒道观谈玄道、结权贵交江湖,仗义疏才、济贫扶弱的江湖英雄柴世勋的故事传遍江湖。 当柴世勋传奇般的存在盛传江湖时,他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当江湖对他的消失众说纷纭时,他却坐在自家豪华的蒙古包里苦读《鬼谷子》《罗织经》。 第一次到汉地,尽管人生地不熟,但所经历的一切为他以后畅行汉地打下了基础,更重要的是积累了很多江湖经验。 与他几乎同时汉地之行的皇太极,是应邀到崆峒山拜师的。皇太极此行天成地就,为他以后立命天地打下了基础。此后,皇太极到汉地的次数越来越多,以黄乾坤的富商身份结识了众多各界人士,在当时的宗教界、权贵层、江湖道美名远扬。 莽古斯对皇太极在汉地的行踪了如指掌,不免对柴桑有点怨言。 此次再来汉地,柴桑是做了充分准备的,随从百余人,各个身手不凡;所带金银玉石世所罕见。在拜望旧友时获得了价值连城的消息。 梅隐园的藏宝图是权贵阶层和江湖人士津津乐道的稀罕事;唐代梅妃即将转世梅隐园的传说,在佛道两界和市井百姓中被说得神乎其神、玄而又玄。 柴桑盯上了梅隐园,上瘾般地打听梅隐园的一切,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梅隐园与外界的联络点和常走动之处也被他打探得清清楚楚。走进梅隐园成了他最明确的目标,伺机而动是他处心积虑的经营。于是,便有了数次舍身救汉卿的“仗义”。 汉卿永远不会知道,换取他永生感恩的“仗义”和缘份,是他捣心捣肺的柴仁兄的杰作。柴桑以“贼喊捉贼”的布局,达到了目的,轻而易举走进了梅隐园。 在他的愿望达成之时,困扰他的心事也随之而来。 柴桑此次汉地行之前,父母一定要让他完婚再走,因他是族中年岁最长的未婚汉子,更为了拴住他的心,怕他行走汉地时会爱上婀娜清秀的汉族姑娘。柴桑以大事未完成不宜完婚为由婉拒。 在柴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心路,婚姻以兴旺、提升家族为要的观念已根深蒂固。自从订下亲事,每年都会去漠北女方家走亲戚,但他对未婚妻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一切都是父母做主的,到时迎娶过日子再生儿育女,祖祖辈辈不就这么回事嘛。 对父母担心他会爱上汉地女子这一点,柴桑对自己的心志心智有十足的自信,他清楚自己到汉地的目的,在汉地的每一天他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尽管两次汉地之行都碰到过彼此有好感的汉族女子,但他总会很理智地将春柳掐灭在萌芽状态。 但是剑月,这个冷傲、忠义、善良、内敛、有点倔强的女子,却在不经意中走进了他的心里。他尝到了初恋的滋味,他也开始理解族中那些情爱至上的同龄男女们。以前看文史,他慨叹:为情所累世人终成遗憾!现在他却总会被宋词元曲中寻寻觅觅的婉约打动。剑月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颦都会反复闪现在心里、出现在梦里。这个他最勇敢的意外,就这样深藏在他彷徨的心里,在灵魂的一方尽情绽放相思苦与甘交融的芬芳……。 无独有偶,正当柴桑进入梅隐园时,皇太极也来到了汉地。皇太极此番来汉地,是他汉地佛、道、儒、武四大门派的师傅约他到敦煌有要事商量。 皇太极的这四个师傅都是隐居深山的大德,世人难得一见,皇太极见一面也是极不容易。这四个人天各一方,平时根本聚不到一起,皇太极从未在他们之间提及过彼此,但此番却是各写了一封信约他,所约时间、地点竟完全一样。 手拿四封信,皇太极反复推敲、斟酌,难道四位师傅识别了我的身份?难道有人清楚我的行踪,迫使四位师傅写信?难道这是有人精心设计的敦煌鸿门宴?他对可能发生的事情细细做了分析,也谋划了多个应对之举。无论是鸿门宴还是鬼门关都必须闯一闯。 皇太极的四个师傅各在何处修行?信约皇太极是天意使然的特殊聚首,还是请君入瓫的诈局?皇太极能与柴桑见面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八十六章 女真佛缘 皇太极用尽心力到汉地拜佛道儒大德为师,与女真人的信仰有关。在中国历史上,真正实现儒释道三教合一宗教格局的时代,是女真人在宋辽时代建金国之时。 女真人先祖靺鞨人隋唐时在辽东建渤海国,立佛教为国教,使靺鞨不断发展壮大。靺鞨人在历史的年轮中演变成女真人时,萨满教成了许多女真部落的主信仰,但对佛教的信奉却从未间断。在辽东呼兰河流域的完颜部因以信奉佛教为主,很快崛起。完颜部笃信佛教的坚定,来自他们对全民信佛是渤海国雄风威震底气的参透。完颜阿骨打建金国后,佛教成了女真人的主信仰。 为实现女真人雄霸天下的梦想,完颜阿骨打又积极吸纳汉地儒、道二教,三教合一的格局推进了民族大融合。 到了明代,渤海国佛教的兴盛、辽金时佛教的鼎盛、元代时藏传佛教在辽东的传播,使佛教自然成为较强的女真部落不断发展强大的精神信仰。 以复兴大金为矢志的努尔哈赤对佛教的尊崇,对佛道儒三教合一的看重,源于三个原因:其一是研究女真历史兴衰的启示:其二是供奉观音的永宁寺被乞列迷女真烧毁后,参与毁寺的人或横死或发疯或怪病缠身的启示;其三是他爱而不得的建州第一美女东哥和她的爱妃孟古,都是虔诚的佛教徒,都是佛道儒的博学者。 皇太极自幼受母亲孟古的影响,对佛道儒的学识自然被众兄弟高很多。皇太极能够力排众议,走到建州女真政治权力的中心,尽管有诸多因素,但主因是与努尔哈赤奉行‘’万乘之国‘’必以儒释道文化做支撑有关,而在众贝勒中能实现这个目标的唯有皇太极。 孟古在儒释道方面的博学,来自叶赫部不同于女真各部的家史。 孟古的父亲,皇太极的外祖父杨吉砮本是漠北蒙古土默特氏的贵族,因其母为女真与朝鲜族混血儿,他虽在众兄弟中最优秀,但常受到排击、打压和侮辱。后来,他又娶了狩猎时救下的汉族姑娘泓韵并扶正,更成了众矢之的。于是便带着母亲、泓韵、同胞兄长和自己手下的兵卒,一路收兵买马到了女真人生活的地方,在纳喇部定居下来。不料,初以兄弟相称的纳喇部首领知道杨吉砮的身世后,为自保更为巴结蒙古贵族,竟派人将杨之行踪密报漠北蒙古,为了获取更多利益,捏造了杨吉砮兄弟要联络女真各部灭漠北的谎言。 聪慧、谨慎、处处留心的泓韵无意中听到此事后,急与丈夫商量,忙派人快马加鞭在路上解决了报信者。此时,已在纳喇部威信极高的杨吉砮以智慧取代了首领之位,梦想着靠蒙古贵族出人头地的首领,带着他起心动念的因果永远囚禁在了女真纳喇部的天牢里。 当杨吉砮带着家人和纳喇部所有的女真人迁至叶赫河畔时,他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英武的长子和两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在泓韵的教导下向阳城长,大长了他的精神,也让他的幸福感倍增。这时,他将纳喇部落更名为叶赫那拉。 杨吉砮是他离开漠北时给自己取的汉名,他的蒙古名字叫巴特尔。因爱妻泓韵姓杨,他以遇到泓韵为吉,并将以磐石之坚定守护命运之箭射中的爱侣之寓取此名。在以政治联姻、门弟联姻为主的彼时彼地,堪称一段缘份天成的爱情婚姻之绝唱。 杨泓韵是明朝忠臣之女,因遭奸臣陷害,全家被发配边关,发配途中又遭奸臣派人追杀,全家走散,她女扮男妆混在商队里,鬼使神差般到了漠北,饿昏在树林时被巴特尔救起。巴特尔征得母亲同意后,以正室之礼迎娶泓韵,泓韵的美丽善良、知书达理、聪慧贤淑,使倍受磨难的巴特尔走出了苦闷,他的人生有了阳光和温度。 每当看到丈夫闷郁郁思念永远回不去的蒙古时,泓韵便为自己连累丈夫走出漠北致歉。杨吉磐却总说:“如果不是你,巴特尔永远成不了强大叶赫部的杨吉砮贝勒。” 母亲百年后,一母同胞的兄长也将蒙古名字白音改成了清佳砮,清佳是他们慈母的名字。这时的叶赫部已在儒释道文化的支撑中成了女真各部落中的贵族。 皇太极的血统里融汇着四个民族的血液,使他的外形集聚了四个民族的优点,加之渗透在骨子里的儒释道营养,使他英武帅气中不失儒雅、果敢勇毅中融有慈悲。 本应成为众星捧月的皇太极,却从小在建州女真生活得很压抑很尴尬。他的大姨东哥是声名远播的女真第一美女,是女真各部争相联姻的女神,杨吉砮在世时,努尔哈赤曾到叶赫提亲,一向看好努尔哈赤的杨吉砮推心置腹地说:‘’您骨格卓然,贵不可言。长女东哥命硬,无福与您龙凤呈祥,小女孟古的命格可匹配。‘’ 当时东哥十四岁,尽管提亲之人踏破了门槛,但她只对比她大十岁的努尔哈赤情有独钟。当时孟古只有八岁,努尔哈赤以为叶赫不愿与他联姻,才拿出小孟古搪塞,便签下定亲契约,并做好了要在联姻的持久战中最终娶得东哥归的准备。东哥也将贴身佩戴的玉佛作为定情信物送于努尔哈赤,表明自己等待迎娶的决心。 杨吉砮与兄长被李成梁杀害后,努尔哈赤再次到叶赫提亲,东哥的兄长、皇太极的舅舅纳林布禄破口大骂,以建州女真靠李成梁发迹为话题,使努尔哈赤受尽辱侮。不仅讽刺贱民出身的努尔哈赤娶东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将其与孟古的婚约取消。 此后,纳林布禄抓住努尔哈赤深爱东哥的软肋,以多头许配东哥为手段,不停挑起建州女真与各部的战争,致使四个与东哥定过亲的部落都灭亡,东哥背负着‘’可兴天下,可亡天下”的赎罪感隐居遁世。 日渐强大的建州女真,对叶赫的威胁与日俱增。孟古十四岁时履约嫁到了建州,尽管孟古各方面都不亚于东哥,但东哥成了努尔哈赤爱恨交加的难以释怀。以盛大场面娶来的孟古独守空房两年,在这两年里努尔哈赤等待着东哥的出现,等待着东哥面对孟古的荣华时眼里因羡慕嫉妒恨而有的失落与无奈,但他没有等到这一天。 孟古过门两年后才圆房,这时的孟古却已深深爱上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也将美丽善良、端庄博学的孟古放在了心里。生下皇太极后,宠爱更盛,他相信自己走出了牵念东哥的世界。 此时,偏偏叶赫部联络女真各部及蒙古人时常挑衅建州女真。每当两部开战前,孟古眼里的忧郁总会让努尔哈赤的心情变得很复杂,以至于对皇太极的爱也变得复杂。不愿让皇太极走近权力核心的戒备与日俱增,致使抱负远大的皇太极在郁郁不得志中对母亲心生怨恨。 因为夹在深爱的丈夫与血浓于水的兄长的仇恨间,因为夹在丈夫与儿子的不理解之中,从小善良懂事的孟古终因积郁成积在二十九岁英年早逝。孟古自来到建州从未踏进叶赫半步,临终时要见见母亲的心愿,终因兄长的绝情未能实现。孟古走后,努尔哈赤对叶赫贝勒纳林布禄的仇恨更深了一步,却把对孟古的愧疚全部补偿在了皇太极身上,皇太极走进了建州的权力核心。 他赶往敦煌的前一天,刚给母亲做了六周年祭祀,晚上母亲的托梦,让他对敦煌行更有底气。 当他完成一半进程时,收到了催行信,他的四个师傅都已到了敦煌,且相聚一处。皇太极的疑问更多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八十七章 大势天定 皇太极的四位师傅为何急招皇太极到敦煌?为何会从天南地北相聚敦煌?揭密一下他们的身份,便会明了一切。 儒学方面的师傅来自福建泉州,他是大明重臣洪承畴最敬重的师傅,因洪承畴中举后平步青云,许多想在仕途上发展的人,便纷纷拜在他的门下,以沾与洪同师之荣。有的甚至以拜师为名,以举荐自己到洪承畴门下为目的。洪承畴每年回家乡祭祖时必拜望老师的习惯,成了老先生此时门庭若市的恼心事。 当老先生看透这些人打着学问的幌子处心积虑钻营的真容时,立即下决心将家搬到深山老林,以归朴山人自居,谢绝所有来访,潜心研究《周易》《史记》《资治通鉴》,许多慕名而来者都无缘而返。只有皇太极的到访,让他有了破天荒地的接纳,一见面就拉着皇太极的手说:“你让老夫等得好辛苦!” 佛学方面的老师释清一来自长安大兴善寺,是清朝开国重臣范文程的皈依师傅。范文程文韬武略世罕有,报国之志赤且真,却因不善运作和太耿直郁郁不得志。受到几次致命打击后万念俱灰,回到老家沈阳闲赋。一日到慈恩寺上香,正遇到来此讲经的清一法师,被清一法师的讲法深深吸引并彻悟,便恳请清一法师为其剃度出家。 清一法师笑着说:“老衲做你皈依佛门的师傅可以,但决不能冒着有罪苍生的危险为你剃度。”范文程百思不得其解,问究。 清一说:“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时运未到,如船浅搁。风云际会,枯木峥嵘。” 范文程再问究竟时,清一法师说:“你见到的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的肉眼凡俗,再四处走走,多见一些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真才厚德,可成你将来选拨人才的方向。” 范文程不十分明白法师的话,但以佛氏门中不打诳语的戒律断定,将来自己会有实现抱负之日。 尔后,范文程便成了一名虔心的佛教居士。说来也奇,清一法师见过范文程后,便下定了要闭关的决心,从此销声匿迹。天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当他得地藏王菩萨梦中开示走下九华山时,按梦中的指点正巧碰到了来朝九华山的皇太极。十分投缘的交流之后,他们便成了相见恨晚的师徒。 道家师傅来自北平有‘’全真第一丛林‘’之称的白云观,道号云中客,这座在唐玄宗为祀奉老子所建长天观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道观,在邱处机道长驻观时达到鼎盛。那日,皇太极从五台山过来,到了观中顿觉有故地重游般的熟悉,到了太极殿竟泪如泉涌。 这时他听到了如洪钟般的声音慢慢传来:‘’往事越千年,金龙重归燕。太极焕皇光,掌上乾坤转。‘’ 皇太极不禁心里一动,想起他给自己改名的往事。他本名黄台吉,因读《周易》后对阴阳太极至高无上神秘力量的奉崇,加之惠济苍生的抱负矢志不渝,便改名皇太极。尽管他的改名也引起过一些风波,但他认准的事初心不移。不想这里竟有人说出他藏在最深处的心事来。 皇太极没来得及看说话的人在何处,长什么样,扑通一声跪下说:“恳请师傅指点!” 这时,正好有一缕七色祥光从天窗射进,照在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长身上,道长的眼睛在长长的白胡子衬托下十分明亮。 “贫道子时在定中演练天罡北斗阵时,主位星闪闪发亮,原来竟有应验。” “师傅抬爱!弟子蒙幸!” “邱祖三年前的托梦今日竟成实相,你且说个字来,贫道看看你的心愿与天心契合度。” “东!” “七星俯瞰,天下皆小。七年之后,天下归元!” 皇太极用十分期盼的目光望着道长,想听他再做详解,但微闭着眼晴的道长微笑不语。过了一阵,道长说:“若有疑惑,再测字验证。” “哥!”皇太极破口而出。 “可,可,天说可,地说可,汝之心愿天地助成!” 皇太极欣喜十分,回头想想,竟是说了大姨东哥之名预测未来。看来,东哥姨妈的存在,真与女真统一有关。 皇太极与道家师傅云中客的交往十分密切,他深感这位师傅的道家深功和《周易》造诣似乎带有先天之赋,他隐隐觉得师傅很清楚他的来历。 武功师傅是平凉崆峒山的离震子,此人佛道双修,武功高强,对《黄帝内经》《周易》都有极深的研究,常常是来无踪去无影。那日皇太极应邀与江湖一帮朋友到崆峒山拜师,这师傅在千人之中只收了皇太极。 大家都说此人怪异非常,从不收徒弟,也不见来访者,游走名山大川和民间,见到有缘人便教授武功,见到贫病者便悬壶济世,却从来分文不取。那年九月九却破天荒地要在崆峒山举行比武招徒大会,引来武林高手千余人。摆阵三天,却在最后一天收了急急赶到的皇太极。 皇太极与四位师傅的联系由四地的武林高手朋友操心,在四地设的商行其实是建州女真的秘密驿站,皇太极在汉地的活动都在商行里。师傅们有信给皇太极时,会在门前挂起红黄两面旗,并将包好的信绑在旗杆上,这时定会有武林高手送到商行,商行有专人以800里加急送到关外。 此次,四位师傅同时召唤皇太极,是因江湖盛传外族觊觎梅隐园藏宝图与敦煌壁画将面临被毁之事。四地操心传信的武林高手,不约而同恳请四位泰斗借皇乾坤的力量保护藏宝图、保护莫高窟。于是便有了四师相聚敦煌等待皇太极之事。 由于皇太极的出手,包括柴桑在内的蒙古人和行走商道的女真人都不敢对藏宝图和莫高窟有丝毫妄想。黄乾坤在汉地的美誉传播更广了。 也就是在此时,皇太极第一次见到了敦煌壁画。当他走进极乐世界图窟和千手千眼观音图窟,看到以唐窦太后(了坤)、梅妃(了尘)为形象画的供养人时,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含着泪仔细看了又看。随从的人对硬汉皇太极的表现十分不解,佛儒武三位师傅明白天人感应,却对感应何来不十分明了。唯有云中客拈须微笑道:“千年尘事一弹指,逢母见妻已来世。前世离憾天上补,今生重逢再叹离。” 皇太极回头凝视着身旁的云中师傅,双泪垂下。 “若有缘,到梅隐园看看极佳,但不知缘份到否。”云中客望着皇太极淡淡地说。 “梅隐园,藏宝图?” “梅妃转世!” “梅妃转世?与我何干?人有转世吗?”皇太极心里嘀咕着。 “三生石上印前生,若无前生泪何来?” 皇太极抹了抹眼泪,吃惊地望着云中师傅连连点头。心中暗说:“太厉害了,竟将我的心思看得如此清楚!” 在皓月当空照千里的晚上,忽然在月牙泉的上空出现了海市蜃楼,都说美如仙景的海市蜃楼正是梅隐园的显现。皇太极一行人看到此景观时极为惊叹……。 正当皇太极与四位师傅商量如何进得梅隐园时,忽见贴身随从来报有客来访。 皇太极正欲问是何人,却见来客已进了屋。来人正是皇太极的蒙古族挚友、科尔沁部贝勒柴桑。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八十八章 望月客栈 皇太极见到同是汉人打扮的柴桑,正不知面对四位师傅时如何称谓。就听柴桑施一礼说:“黄贤弟在上,愚兄柴世勋这厢有礼了!” 皇太极立即回礼说:“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呀,不曾想会在此时此地与柴兄邂逅。” “一月前就与江湖中朋友相约来到敦煌保护莫高窟和藏宝图,到此却不知从何下手。还是黄老弟神通广大,老弟与中原四大泰斗救国宝的事已在江湖中盛传,愚兄特来见见久违的老弟,更重要的要拜拜四位泰斗。” 柴桑说着,便向四位师傅分别施礼。 四位师傅礼节性还礼后,皇太极请柴桑入座。 “柴兄来敦煌已有一月,不知江湖所传梅隐园是否真有那么神奇?梅妃转世的故事究竟是真事流传还是杜撰哗众?” “我的一个朋友与梅隐园主事人魏汉卿是结义兄弟,他到过梅隐园,亲历了江湖中盛传的故事。” “真有此事?很想到梅隐园去看看。” “梅隐园机关重重,很难进入。” “烦请柴兄搬搬您那位与梅隐园交好的朋友行个方便吧!” “恐无济于事!” “此话怎讲?” “梅隐园的进口是袁天罡摆的先天八卦阵法,必须知口诀、会踏阵方可进入。知口诀、懂阵法的人极少,没人带,根本无缘踏进半步。” “依兄之言,即便找到了您那位朋友,也进不了梅隐园?” “正是!” “看来无缘梅隐园了。” “不过,听我那朋友说最近有一个机会。” “噢,说来听听。” “朝廷已派人找到了魏汉卿,要请他出山抵御女真人。” 皇太极脸色突变,但很快恢复常态。 “他答应了吗?” “他还在犹豫之中,但已约好后天傍晚朝廷官员与他在月牙泉畔的望月楼相见。” “消息确凿?” “应该不会有误。” “国难当头,魏征的后人不遗余力保家卫国,真乃不负忠臣之后盛名啊!”归朴山人站起来说。 “历来兴国者皆是心系苍生、以百姓安危为重者,依老衲看,缺一个力挽狂澜的坐江山者。”清一法师掐着念珠慢慢说。 “得民心者得天下,眼下官员腐败成风,朝廷施政之路不畅,农民起义此起彼伏,老百姓缺少归属感呀!”离震子转动右手中的两颗绿玉珠说。 “回望前尘,哪个朝代不是自取灭亡?远的不说,就说元朝,忽必烈坐定江山,偏要将人分成四类,把汉人置于最下层,违背了成吉思汗与邱祖的初衷,早就埋下了民怨的根。失了百姓这股浩浩江河之水的托举,任凭什么样的舟船都会失航。顺民心就是顺天意呀!民心怨怎可有天下安?可惜,末代皇帝们都把这坐江山的根本忘了。”云中客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皇太极凝神静气听着每个师傅的话,把每句话都刻在了心里。 柴桑听着四位泰斗的感世之叹,不禁感慨万千,对四位的敬仰变成了对皇太极的深度羡慕。 “能见见梅隐园主事人,也不枉走敦煌一遭。”离震子轻拈长须说。 “若能见,便是你的意外大收获!”云中客微笑着对皇太极说。 皇太极似懂非懂地淡淡一笑。 柴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后悔自己的造访。 他本想借皇太极与其四位师傅的力量,抑制魏汉卿出山援明朝,并将梅隐园和小梅玉留作振兴蒙古的底牌,却不想有了事与愿违的迹象。 柴桑以打听朝廷与梅隐园见面时间为由告辞,与剑月所带人埋伏在望月楼周围。 等不到柴桑的皇太极,带着四位师傅住进了望月楼,一入住就与所有客户一样受到严格控制,皇太极手下之人对店中上下施以小惠,店主便对他们“网开一面”。 皇太极一行人将北面最高层包下来,黄昏时刻,摆满饭桌的素斋在夕阳的光照下有一种洒金的醇贵。皇太极一行入席后叮嘱店主闲人莫入。 就在此时,他们看到对面楼下的聚英阁走进了三个商人模样的人,皇太极断定他们是朝廷命官,他们落坐的地方正好直对着楼上,透过门头窗户,皇太极一行将屋内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半柱香功夫,又来了三个人,为首的男子儒雅俊朗中不失雄姿英发,后面跟着两个佩剑的黑衣人,皇太极觉得跟在后面的高个儿男子很眼熟,定晴一看竟是柴桑。但他又不十分确定。 “师傅,您可认得后面个儿高的男子?”皇太极低声问定睛看着同方向的离震子。 “那不是你那失了联的柴仁兄吗?” “难道是他说的那个朋友替梅隐园来赴宴?” “或许他说的那位去过梅隐园的朋友,就是他自己吧!”云中客若有所思地说。 皇太极看到先前落座的三人同时站起,将为首的男子请在上座。一番寒暄后,上座的男子拿出了一张图,那三个人赶紧凑过来张大眼睛贪婪地看着,两个黑衣随从的脸上满是敌意。皇太极判定那图是藏宝图,拿图者定是魏汉卿无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三个朝廷命官有点按捺不住了,他们的话多起来了,声音也大起来了,要让汉卿马上带他们去梅隐园掘宝,还要小二替他们找几个唱曲的丫头陪酒。小个头黑衣随从猛站起身,将剑拨出放在桌上说:“我家主人为保家卫国而来,你等竟有如此下劣心行,乖乖坐下谈正事,不然,刀剑无情。” “看起来俊美柔和,却如此刚强冷傲,定是与主人断袖情深了。”喝得舌头有点大的那个人声音提到了高八度。 此话一出,柴桑反映最强烈,拨出剑就要杀了此人,被汉卿挡住。 “好一个高洁担当、忠勇双全的义士,他是魏汉卿的随从还是柴桑的朋友?”皇太极十分欣赏这个冷傲的黑衣人,同时,对柴桑此时超乎寻常的反映有点想不明白。 四位师傅都对三名朝廷官员的身份有了怀疑,请梅隐园主事者出山是大事,朝廷怎么可能派这样的官员来谈判,况且三人的举止言谈里缺少朝廷官员应有的威仪。 眼看两下里就要不欢而散,忽听门外传来人唤马叫,一队官兵将客栈包围了,一小头目走进客栈说:“朝廷命官半途被劫,生死未卜。有人冒充朝廷命官在此横行,对近三日住店者,全部搜查。” 皇太极心里略紧张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对放下两大盘沙枣后正欲下楼的店主说:“我们可在此住了一月有余啊!” 店主微笑着点头往下走。 此刻,已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候,皇太极抬头望天,一弯新月正好在天窗中定格了她的清冷之美。 “也不知是谁给这客栈取了如此有诗意的名字,如此美的店名下却是杀气重重。” 皇太极心里这么想着,竟有两句李白的诗从口冒出:“今日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居高赏月好时光,如此良辰美景岂可辜负?贫道到外面看看敦煌的月亮。”云中客说着便走了下去。 客栈内官兵在搜查,客栈外的杏树林深处,两个黑衣人站在月光下对话。 “定是你走漏的风声,不然怎会发生朝廷官员被劫之时。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三人是否你的同伙?今天我若一念之间杀了三个泼才,不知又要闯多大的祸。” “真的不是我走漏的风声,眼下梅隐园已非往昔,走风漏气的人和重多着哩!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属于你。” 高个黑衣人用手轻轻梳理对方额头上的头发,簪子滑落,一个披着长发的美丽少女在月光下婉若仙女。 云中客在古杏林里打太击,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看到二人眼中满满的深情,不禁对两个有真情的人充满了慈惜。 “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儿,快回去,有急事。”一个急匆匆的声音仿佛从天上旋转而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八十九章 奇人奇遇 在月色溶溶的杏树林里,云中客无意中看到了两个有情人天地为证的表白,颇多感慨,对那个女扮男妆的奇女子很是看好,从她身上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尘封多年的往事涌上心头。 “难道她是?”云中客心中打了一个疑问,不敢再想下去。 静静的杏林中忽然传来的声音,惊扰了月下含情脉脉诉衷情的柴桑和剑月,也使云中客大感意外。柴桑下意识地将剑月紧紧拥在怀里,用手轻轻梳理她如瀑布般柔滑的长发。 柴桑想,如果这一刻永远停留,这一生该是多么幸福。但他却想到了蒙古草原上定的亲,一片阴云走过心头,他的梳理秀发的手停了下来。剑月猛抬起头,看到他心事重重发呆的眼神,心里的甜蜜减去了一半,转身跑开,眼中的泪光在月色里闪动。 “原来你在此!为何一个人偷偷跑到此处练剑?”是个女子的声音,云中客以为是来找柴公子的,便以轻功隐在枝叶繁茂的大杏树上观动静。 柴桑循着剑月的脚印脚步很重地走了。云中客在树上才看到不远处有个白衣女子在月下舞剑,另一个白衣女子跑过去站在旁边比划着说话。 舞剑的女子比说话的女子大一点,也更沉稳些,她收了剑示意小声。然后两人手拉手低声说笑着向林外走去。走过云中客隐身的大树下,云中客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剑月姐此行为何不把我们十三人全带上,只带了你我二人,一旦有事咋应对?” “有那个柴英雄在,剑月姐什么都不用担心。” “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师太真是太美了,她那被善和慈托起的沉静之美,总让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周身散发的气场与夫人相似对吗?” “对!对!就是那种感觉。我发现她似乎对黄乾坤格外关注,这里面有什么因缘呢?” “黄乾坤很可能是她的亲人!” “亲人?或许吧!” 两个白衣女子走远了,云中客猜到了她们所说师太是谁了。 魏汉卿因要等着与朝廷官员见面,便暂住在了望月客栈,皇太极一行也便暂住了下来。一时之间,望月客栈由平常变得神秘,客栈的收入却在倍增。 艳阳高照了三天的敦煌,在这天的黄昏突然下起了雨,雨由起初的阵雨变成了雷阵雨,之后便成了绵绵的调雨。绵绵调雨迎来了一位不寻常的来访者,这个人的来访者使天下的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也使皇太极鸿鹄越关惠济苍生的理想一步步变为现实。 来访者范文程为寻恩师千里迢迢而来,见到师傅的那一刻,泪光闪动在他写满沧桑的眼里。 “当一个人心里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事时,就会忍受和承受一切!”清一法师望着对面似有万语千言的范文程慈笑而语。 “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此番遭遇又是一次心智心志的淬炼啊!” “感恩师傅开示!弟子福德浅薄,不配为江山社稷和苍生效力。” “自古雄才多磨难,大道皆由坎坷成。” 范文程点点头,遂低头喝茶,想起此番上京投奔内阁大臣遭受的白眼和太监们的冷嘲热讽;想起回到家中妻子的埋怨和哥嫂的冷眼,心中甚是难过。临行前家中的一切,不断在心中回放。 “一个大男人整天无所事事,只知读经、看书,后人们的希望会从经本中念出来吗?柴木油盐会从杂七杂八的书本中生出来吗?我们母子要的是殷殷实实的生活,让你那不着边际的美梦见鬼去吧!”刚回到家坐下吃饭,妻子一顿数落。 郁郁闷闷吃了饭,默默走进书房摊开宣纸欲默写《心经》。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难不成是养家的汉子吧?明日一早我就回娘家,这家交给你吧!”妻子在书房门口撂下话走了。 范文程正想走出书房追赶妻子,却听见嫂嫂与妻子说话。 “听说二弟回来了,你大哥让我过来先看看。” “灰头土脸的有啥看头,每次出去都这样回来,我已看够了。回到家,就知道啃书,从不想想家里这好几张嘴要吃土屎泥还是喝西北风?我已受够了。明天就回娘家去,让他知道知道我的不易。” “弟妹不必生气,我们屋的米面油一会儿让人拿过来些。晚上到我家吃饭,让你大哥劝劝他,我们一家人和和顺顺过踏实日子。” “好吧!我听大嫂的。” 范文程放下毛笔走出书房,提起扫帚将院子扫得干干净净,又将水缸挑满。妻子的脸上有了笑容。 经过妯娌两人将近一下午的准备,晚上一大桌饭菜摆上桌,锅里还煮着饺子,一大家人如吃年夜饭般说说笑笑后,兄长范文寀煮了酒留下范文程夫妻说话。 妯娌俩准备的下酒菜也很可口。 “文程,今天应该先给范氏门中历代宗亲和曾祖父、祖父、父亲敬个酒。”说着,兄弟俩提着酒向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走去。 从祠堂回来,兄长酌了酒说:“耕读传家的家风延续了几百年,范氏门中的命运始终与国家命运紧密结合。且不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家国情怀名垂千古,曾祖父做吏部尚书时的浩然正气也是世人皆仰。到了你我这一代家道中落,当然有我做兄长的不是,但更多的是你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梦想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我们都是秀才呀!‘’ “兄长言重了!” “为兄今天不把话说明白,是对你和范家的大不负责。当今吏部尚书的祖父是咱曾祖父的书僮,如今人家对你脚底下都不屑一踢,为啥?关键是你太不争气让祖上蒙羞。” “兄长认为的争气是何状态呢?说来听听,恕文程不懂。” “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大哥全力以赴苦撑着这个家,你每次出门的盘缠哪次不是他倾尽所有。我一家大小也跟着你受累。本想分家后你会知趣些,谁知你还是这般不长进。”嫂嫂的话使范文程受到了极大的辱侮,他脸红耳赤无言以对,起身要走。 “你也别跟我怄气,你媳妇要不是我劝着早回娘家了。今天这顿团圆饭就当是散伙饭吧,从今后你的妻小你管着,别再连累我和你大哥!” 嫂嫂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在场的兄长和妻子都没有打圆场,十分尴尬。范文程夺门而出。妻子跟出来,抹着泪埋怨说:“你把咱家的一副好牌打烂也就算了,现在连大哥大嫂的好心也被你糟蹋了,这个家还有奔头吗?这与嫁给一个无所事事的傻子、废人有什么区别?” 范文程的心凉透了,他一夜未眠,早上留下了一份书信便踏上了寻师之路。 “姜子牙垂钓渭水边,孔夫子在陈绝过粮,百里奚给人放过羊,苏秦六亲皆绝,情薛仁贵做过伙头军。”师傅的话打断了范文程痛心的回放。师傅的话句句说在心上,似乎对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范文程对师傅的敬重更深了。 “师傅有贵客呀!”推门而入的皇太极笑声爽朗地说。 师徒三人促膝品茗。 “文程,你就跟着黄公子吧!他虽经商,却心系苍生,格局不凡,以他的人脉,足以让你有用武之地。”清一法师缓缓而言。 范文程对着清一法师点头施礼。 “为师该修禅定了,乾坤把你师兄请到你房间好好谈说。” 这一夜,两人谈天下局势,谈利苍生之举,彻夜未眠却因相见恨晚而精神极好。 这一年,皇太极十七岁,范文程十九岁。皇太极继承汗位后范文程的岁数由长皇太极两岁改成了小皇太极七岁。这是后话,后话里的缘由满是情怀,满是感人至深的君臣之义。 午觉醒来,皇太极正欲与范文程对弈,却见桌上放了一张纸,打开,两行隽秀之字跃然纸上:“鸟择良木而栖,人择君子而交。” “这字怎么这么熟悉?‘’皇太极盯着字努力回想。 “东哥姨妈来了!”皇太极因激动脱口而出。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章 后金王朝 皇太极看到东哥的书信,倍感亲切与温暖。母亲走后,东哥姨妈总会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出现。在此关键的时刻,东哥姨妈竟在自己身边,他的眼眶热泪奔涌,连忙召来店主询问。 “这里可住着一位出家师太?” “黄公子一行入驻的第二天,就有一位行脚尼姑也住下了。” “她在哪里?快带我去拜见!” “她在寅时与卯时交接时刻就了,临行叮嘱若有人问她,便把此物转交。”店主说着从怀里捣出了一个黄绸缎包着的黄色绣红荷的锦囊。 皇太极接过一看,绣工是东哥姨母的。打开锦囊,在艾叶与玫瑰花瓣中间有一张卷起的字条,打开来,两句话引入眼帘:莫寻莫找安心大事,顺天安地自会相见。 皇太极知道东哥的秉性,磨难使她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强大的内心,独来独往不愿节外生枝是她的风格。皇太极将字条连同自己房间桌上发现的信,一起装进锦囊,放在胸前衣袋里,含泪默默望着天花板,示意店主退下。 魏汉卿与朝廷官员见过面后,皇太极与柴桑在望月楼旁边的“聚仙楼”小酒馆小酌。之后,皇太极在望月楼宴请江湖友人,将四位师傅归程精心安排。 辞别四位师傅,皇太极陪范文程到了沈阳。 一进范文程家门,就见范文程的妻子在院中央洗衣服。见了范文程先是一惊,然后淡淡地说:“你留下信不辞而别,立誓不出息不回家,可你还是落魄而归了。” “大嫂,何以见得范大哥落魄而归?若是衣锦还乡呢?”皇太极微笑道。 “这位兄弟,看你的穿着言谈,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怎不知衣锦还乡的人都是敲锣打鼓、前呼后拥而来,哪有这样穷酸倚门的?” “看来大嫂喜欢听戏文,说的都是戏文上的事呀!”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戏文上的事哪个不是世上事的写照?难不成你这范大哥封了宰相衣锦还乡?” “我看范大哥就有宰相的气度和才能!” “哎呦,哪里来的算命高手呀,快看看我家最近有啥喜事?”范文程的大嫂走过来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皇太极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他在一起的人会有多大出息?什么算命高手,怕是江湖行骗的高手吧!”范文程的妻子鼻子里哼了一下说。 “你家的大喜事是将来文程兄位列朝臣,小喜是近期你家相公谋了一个不错的差使。” “我家相公天道酬勤,近日确实鸿运高照。你的文程兄没有生在红毯上,不当乞丐就万幸了,若你俩闲的慌,玩一回过家家,过一把位列朝班第一臣的瘾,也是一件梦里吃西瓜的美事儿。” “若不是沾大哥大嫂的光,我们娘们也快沦为乞丐了,嫁错郎遭大殃,娘家的门这辈子没得踏了。” 皇太极望了望两个嘲语丰富的女人,哈哈一笑说:“谁沾谁的光,天知道!” 范文程感到皇太极笑语中的气愤,连忙说:“黄贤弟何苦为我动气,快进屋吧!” “乾坤实不知范兄如此难心,门难进,话难听。哎,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仁兄先拿着家用。总有一天,文程兄会坐在这屋的上厅堂,受全族人跪拜。”皇太极将银票塞到范文程手中,握着对方的手泪光闪动。 次日,范家老大为商行书写《弟子规》《增广贤文》日进十两银子的差使莫名其妙取消了。有人上门以每天十二两银子的高价,请范文程到附近的私塾当先生。 在皇太极的鼎力相助下,努尔哈赤带领建州女真走向了更大的强盛与辉煌。 为纪念建州女真十三副铠甲起兵的苦难与辉煌,1616年,努尔哈赤在原来的建州县赫图阿拉称汗建“大金”(史称后金)政权,年号天命。在建州女真与海西女真、古勒“野人”女真对峙之时,叶赫作为海西女真最强大的部落,曾号召蒙古、女真各部组成九部联军在古勒山攻击建州女真,欲一举歼灭努尔哈赤,不料努尔哈赤凭借多年征战的经验与险要地势,打败三倍于自己兵力的联军,使建州在女真的霸主地位正式确立。柴桑的父亲莽古斯、叔叔明安都曾参与联军,与建州女真兵刃相见。 随着女真的不断强大,努尔哈赤更加注重与蒙古各部的联姻。在1612年,他派使者到漠北蒙古提亲,欲娶贝勒之女遭拒,努尔哈赤想起叶赫求娶东哥遭拒受侮的往事,心怀不满。但此时,漠南蒙古科尓沁部明安贝勒却按努尔哈赤提出的通婚之意,亲自将爱女和陪嫁厚礼送于努尔哈赤。 1614年,在柴桑的积极建议之下,莽古斯将爱女哲哲亲自送到了建州女真,嫁给了皇太极,当时的迎娶场面极为盛大。哲哲如愿嫁给了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建州女真完成了与蒙古最有历史意义的联姻。 努尔哈赤作为女真的后裔,称汗建都重振大金雄风,让曾在元朝时高贵、荣耀的蒙古后裔们心里时时充斥着羡慕嫉妒恨的浪花。无论是随元顺帝退居漠北的蒙古权贵们,还是漠南鞑靼蒙古的后裔们;无论是西北游牧为主的漠西蒙古百姓,还是定居在汉地的蒙古人,都以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为荣光,时刻盼着再有一位重振雄风的蒙古巨人产生,但却总是梦想破灭。 汉人坐天下他们能想通,但同是少数民族的女真族崛起,却引起了所有蒙古人的心理失衡。 心理失衡永远阻挡不了历史的车轮,当年勇永远抑制不住实时造英雄的奇迹。随着时光的推移,蒙古人对努尔哈赤及皇太极的雄才大略由认知到佩服,由佩服到臣服……。 东哥像迷一般的消失,给了努尔哈赤沉重的一击。称汗后的努尔哈赤安排好朝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东哥,此时,努尔哈赤全力寻找东哥的感情很复杂,有对曾经沧海的终身难忘;有对孟古的无尽追忆;有对皇太极缺失母爱的补偿。恰此时,听说东哥刚嫁给漠北蒙古他曾主动联姻遭拒的贝勒之子,努尔哈赤极为愤怒,新伤旧恨燃烧成复仇的火焰,他发起了对漠北蒙古的战争。当战争获胜后,却得到东哥于新婚之夜出逃的消息。 其实,这只是一个引发战争的谎言,皇太极知道东哥在哪里,更知道传信人的用心,但因与东哥姨妈的约定和时局的复杂,他不能说。 找不到东哥的努尔哈赤,误以为东哥与其兄联手愚弄自己,将气撒在了叶赫部身上。在他称汗第三年时,聚众誓世发下‘’七大恨‘’祭告天地时,有一条专指叶赫,将东哥称为叶赫老女,对叶赫悔婚羞辱建州之事恨之入骨。 为使努尔哈赤不再屡屡被兄长所牵制,东哥把深深的悲伤留给了自己,以遁入空门的清净求得各自的安宁,却换来努尔哈赤误解之下的长恨。‘’七大恨‘’传到东哥耳中,她认命了。 当努尔哈赤讨伐叶赫时,东哥出现在了努尔哈赤面前;当东哥出现后,皇太极在科尔沁初遇柴桑长女海兰珠。东哥的出现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梅隐园中的小梅玉又如何成为科尔沁亭亭玉立的海兰珠?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一章 临终托孤 努尔哈赤称汗建大金后,漠南蒙古的支持和响应最有力,漠北蒙古和叶赫女真的对抗也最明显。因为顾念叶赫与建州女真的渊源,因为顾念东哥、孟古和养育了她们的父母,努尔哈赤内心深处不愿对叶赫做得太绝,面对叶赫的挑衅和时不时的‘’小动作‘’,努尔哈赤总是以和为贵。 杨泓韵是个极明白事理的人,丈夫走后,独立承受风霜的她更成了深明大义的女中丈夫。无数次劝儿子要识时务有担当,总把建州女真的优势和努尔哈赤的抱负讲给儿子听,让儿子纳林布禄明白自己无可比拟的断板,但纳林布禄夜郎自大,根本听不进母亲的话。 每次双方开战,杨泓韵总是边劝儿子边偷偷捎信给努尔哈赤,请他手下留情,老人家清楚努尔哈赤一旦横下一条心来,10个叶赫也完蛋了。 柴桑曾以姻亲和睦好戏连台劝过纳林布禄,也曾以自己甘拜下风的感受分析过建州女真雄霸天下的大势,但纳林布禄根本不听。 柴桑与皇太极在聚仙楼话别后究竟发生过什么呢?让我们回放一下惊心动魄的往事。 魏汉卿当初在望月客栈见过的那3个人是朝廷先派来探究竟的,正式谈判的人随后才到。因为掌握到望月楼客人的情况较复杂,正式谈判的人便一直没有出现。因努尔哈赤有要事急召回皇太极,正式谈判者才出现。 人们只知道袁崇焕在与后金的战争中先后取得宁远大捷、宁锦大捷,但因不得魏忠贤欢心辞官回家,明思宗朱由检即位后得以重新启用,却不知后金建立之前袁崇焕经历过的大起大落。 袁崇焕本是毛文龙手下一员武将,在他25岁时就已战功卓着,但因不对毛文龙的口胃,加之同僚的妒嫉,以其不是科举出身为由不停打压。袁一气之下,辞职回家,努力读圣贤书考取功名。没有了袁崇焕,毛文龙御敌作战屡遭失败,朝中大臣便建议重用袁崇焕,让其重回军营建功立业。 望月楼与魏汉卿谈判的主要人物便是袁崇焕。因为袁崇焕的威望,因为一腔保国卫家的热血,也为抑制魏忠贤的气焰为魏氏门中雪耻,魏汉卿欣然答应出山,并将藏宝图所示宝藏拿出一半用于军饷。 魏忠贤听说魏汉卿出山之事后,专门派人请袁崇焕和魏汉卿到其府上一叙。袁崇焕心底里非常瞧不起魏忠贤,不愿前往。魏汉卿更是被这邀请激怒,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将请帖往旁边一推,对来人郑重说:“我本大唐贤相魏征之后,忠根正苗世代良秀,此番出山,不为名利,只为保家卫国,没时间到任何府门拜访。” 魏忠贤听了回话,恼羞成怒,从此与袁崇焕、魏汉卿结下了梁子。 天道轮回,因果有源。明朝出现魏忠贤,与大唐魏征丞相梦斩泾河老龙有关。 当初长安连日大旱,皇室及黎民诚心祈雨。玉帝命泾河老龙布雨救灾。泾河老龙久闻袁天罡料事如神,便化作秀才拜访袁天罡,让袁算算近日可有甘霖降下。袁天罡算出次日便有雨,而且对城里城外降雨的时辰、雨量、雨点大小都做了精确的测算,泾河老龙拿出玉帝所给降雨簿,发现一切皆如袁天罡所算。但泾河老龙却与袁天罡以割头打赌说他的卦不灵。次日布雨时颠倒了城里城外的降雨时辰、降雨量及雨点大小,结果使城内暴雨成灾淹死近百人,城外的田地却只是小雨湿了地表。因之犯了天条,触怒玉帝要被天廷问斩。 大唐时位及人臣的贤德者皆有天地朝廷双重身份,因魏征当时在天廷为监斩官,玉帝便钦定由魏征监斩泾河老龙。泾河老龙梦中向袁天罡认输致歉并求助,畅行天地间的袁天罡以梦为介到天庭探监,并点泾河老龙向唐王李世民求助。 泾河老龙给李世民托梦,诉说自己面临大难及多年来对大唐风调雨顺的贡献,请求唐王说服魏征免于监斩,过了玉帝定的问斩时间可以缓冲以立功赎罪。李世民是天界四御之一的紫薇北极太皇大帝转世,是玉帝的重要助手,在天廷时就对身为天廷第一监斩官的魏征内心钦佩,到了凡间,虽不知前世身份,但仙根里的因缘气息却延续不断,为泾河老龙之事说情是万万张不了口的,因之闷闷不乐。 长孙贤后问及太宗苦恼之因后,祈求观音菩萨救苦解难。观音到天廷见玉帝,以绿柳净瓶圣水救活长安城内暴雨死难者、丰灌城外万亩良田之大慈悲,请玉帝赦多劫来为人间风调雨顺劳苦功高的泾河老龙。 玉帝感念观音大士的大慈大悲广大灵感,但金口玉言已出,更改恐有失天威。便以李世民在魏征监斩之时与之下棋拖延时间的两全之法保全老龙逃过此劫。 观音命龙女化身尼姑,在长孙贤后祈求的大慈恩寺观音殿,将一本《心经》送于长孙贤后,并告诉她所求之事在经书中,悟性极高的长孙贤后在心经的最后一页看到了黄纸字条,字条上是解厄之策。贤后跪拜谢恩,抬头却不见了尼姑,心中便明白了一切。 为方便魏征,玉帝总是把其监斩之时放在人间的午时。平素,总是在魏征午休时命金吒、木吒来请,魏征梦醒后总把上天监斩之事当作自己看《山海经》思考的延续,并不知自己在行使天廷的职责。问斩泾河老龙这天,李世民早毕朝事,巳时中刻便邀请魏征在御书房下棋,并命秦琼、尉迟恭守在门口守护,挡住所有来访者,还特意嘱咐过了午时,四人共同品尝长孙贤后做的绝味素食和鲜花饼。 窗外阳光明媚,室内暖意融融,君臣谈笑对弈到午时三刻时,魏征睡意袭来,哈欠连连,虽努力睁大眼睛不愿扫了太宗的兴,但手眼不听使唤,浑身乏力,头趴在棋盘上沉沉睡去。李世民为他亲盖上自己的衣衫,心中为泾河老龙可免此劫而窃喜。 太宗正差人传膳,却见天色变暗,雷鸣电闪,紧接着听到一个悲凉的声音传来:“唐王失信,魏征薄情,还我命来。” 李世民走出书房,只见半空悬着梦中所见泾河老龙之头,怒目圆睁的血淋淋的龙头让唐太宗立感事情不妙。忙返回书房,却见魏征已醒来。 “魏卿连日来操劳过度,才会在对弈时睡得好此之沉。” “好奇怪呀,臣梦见挥剑斩了一条老龙,可臣从来都不会舞剑。当道士时背在身上之剑只为表法,而非真剑实枪。” “哎,朕用尽心思,泾河老龙还是难逃此劫。”李世民低头叹息着,很不开心。 “圣上所言为甚事?” “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李世民定睛望了望魏征,心想:一个丞相,竟然在朕与皇后用尽心力的情况下,梦中斩了泾河老龙。这魏氏之人太厉害了,真该祷告上天封印魏氏门中之人800年不得在朝为官。 太宗只是一念闪过,但他的元神是紫薇大帝,他心通的力量无比强大。这一起心动念的电波竟被上朝的玉帝接受,玉帝即刻命文昌帝君将这一封印大事记下。 泾河老龙阴魂不散,追着观音在三界救苦救难的足印诉苦;游走龙族发下毒誓,要让魏氏门中出现一个在朝为弄臣的奸人,恶贯满盈辱门庭。否则,旱涝大灾来时龙族无法应对。于是,明朝便出现了魏忠贤,与魏征的父亲魏长贤只有一字之差。其实,魏忠贤并不姓魏,他曾是被魏氏大户人家收留为奴的流浪儿。他的出现,或许只是为了平息泾河老龙毒誓的后患。 观音耐心开示,使泾河老龙在幡然醒悟中身首相合,恢复元神。玉帝封泾河老龙做华夏历代王朝大护法,并封挡道泾河老龙阴魂扰滋唐王的秦琼、尉迟恭为门神。 回望唐朝,再说明朝。 1612年,在小梅玉不满三岁时,明朝与女真、蒙古联军发生了一场战争,袁崇焕与魏汉卿带领的队伍拚死御敌。战争吃紧之时,袁崇焕被召回,魏汉卿带领明军和梅隐园所有力量浴血奋战。 终因寡不敌众、粮草短缺战败。联军将劝降魏汉卿作为重中之重,十分善待。但魏汉卿铮铮硬骨,宁死不屈,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夕阳如血,鸦声连连。魏汉卿紧握柴世勋和剑月的手,无比真诚地说:“以身殉国,不辱祖先。祈愿柴兄和剑月永结同心,守护好梅隐园,保护好我的夫人和小梅玉,请把这封信交给逸荷。”说完跪下来拜了三拜。 在柴世勋和剑月的悲哭声中,魏汉卿抽出腰间佩剑刎颈成仁……。 望穿秋水的李逸荷,等来了泪流满面的柴世勋和剑月,却永远等不来日夜恩念的丈夫,在汉卿的灵堂,全身缟素跪着的李逸荷手捧着汉卿的书信,抱着小梅玉一遍遍流泪细读。 长久的寂静后,逸荷突然抱紧小梅玉说:“孩子,你爹在那边太孤单了。” 剑月感到情况不妙,便唤来正在做法事的师太。 “剑月,梅玉和梅隐园交给你了,我要回家了。”李逸荷把睡熟在怀中的小梅玉交给剑月,剑月以为夫人悲伤过度在说胡话,便命人扶夫人到房中歇息,她抱了小梅玉去厢房。 当剑月安顿好照料小梅玉的奶妈返回灵堂时,却见空荡荡的灵堂里只有夫人含笑打坐在中央。剑月不知发生了什么,忙跪过去要拉夫人。 一双温暖的手将剑月轻轻拉回,剑月倒在温暖大手后的怀中泣不成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二章 聚散皆依 “师太说三个时辰内不能动哭声,不能动夫人。”柴桑边拉剑月边轻声说。剑月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扑到柴桑怀里泣不成声。 当初逸荷的母亲往生时,剑月跟在逸荷身边,三个时辰内不能动哭声、不能动肉身,所有的一切犹如昨日历历在目,却在此刻重复上演成剑月伤心欲绝的悲痛。 柴桑帮剑月以极高的礼仪土葬了魏汉卿和梅隐园所有阵亡的者,在紧挨雷音寺的塔院后建了‘’尽忠园‘’。逸荷因是李唐皇室的后裔,加之是坐化往生,便将其肉身奉于塔院后的石洞里,与唐玄宗之母窦太后当时的礼遇同等。 窦太后因隐姓埋名的特殊身份,不能葬于唐朝皇室陵园,却因坐化往生享受了罕有的更高葬礼;李逸荷因不能与自刎的丈夫同葬,也在坐化往生中享受了世人难得的高品葬礼。上苍总会以慧眼和慈力,将信愿行俱具的善良人安排的很好。 因为魏忠贤打定了要置袁、魏二人于死地的主意,所以在战事最吃紧的时候,假借皇帝之名,让吏部以另有重要任务为由召回袁崇焕,留下魏汉卿孤军奋战。按照当时的力量对比和粮草情况,汉卿三日之内全军覆灭是必然,但汉卿却带领队伍奋成了十多天。 魏忠贤等着前线很快传来魏汉卿全军覆没的消息,他好奏报皇帝,是袁崇焕临阵脱逃造成的残局,然后顺理成章奏请斩首袁崇焕示众,以“一石两鸟”的阴算除却心头之恨。可他每天派到吏部问军情的人都回复两军正在交战中。魏忠贤不甘心,派人潜进军营暗杀魏汉卿,来人在途中被皇太极手下人截拿。 皇太极知道魏汉卿披挂上阵的前因后缘,对其人品极为敬仰。给主帅下死命令,要以保全魏的生命为上乘,以劝和其为上策,并请柴桑劝降汉卿共图大业。 魏汉卿终以自刎殉国,结束了皇太极求贤若渴的盼望,斩断了魏忠贤嫉贤妒能的黑手。但袁崇焕还是没逃过被革职遣回老家的命运。 皇太极听说汉卿殉国的情景后,极为感佩,便欲在汉卿殉国之处搭灵棚祭奠,以彰其德,却被心腹挡住。尽管皇太极文武双全、智勇双臻,也深得努力哈赤赏识和倚重,但他一步步走进权力核心的阻碍是太崇汉太亲汉。代善等人无数次在努尔哈赤面前说:“我建州女真马上打天下,崇尚的是骁勇善战,彰显的是八旗子弟的血性,皇太极沉浸在汉人的文化中,与汉人交际甚广,怎可成为女真雄霸天下的核心人物?” 每次面对同样的“进谏”,努尔哈赤总是不予回应,他心里清楚皇太极不同于其它贝勒的雄才大略和胸襟抱负。 在汉卿、逸荷的四十九天祭日内,柴桑寸步不离地陪着剑月和小梅玉守灵、祭祀,在每个七天之祭中,都按照佛家的仪轨超度、放焰口,那些阵亡者的名字总是与汉卿同榜于超度文,柴桑与剑月在不知不觉中积了大功德。 百日超度结束后,柴桑经不住父亲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决定回科尔沁一趟。这中间,若不是皇太极倾力周旋,他早被召回几趟了。做好辞行决定,却不知如何向剑月开口。 “妈妈,抱抱。”刚满3岁的小梅玉腾腾跑进来,要让做饭的剑月抱她。剑月放下手中的活儿,抱起小梅玉给她唱童谣。小梅玉却唱起了《观音赞》。剑月猛想起小梅玉抓周时,抓的是凤冠、经书、木鱼,窦太后留下的凤冠是梅隐园李氏和李氏姻亲女孩儿抓周时的必备,据抓周册记载,近千年来只有小梅玉一人抓到。 剑月自言自语:“为什么要抓凤冠?隐居在梅隐园与世隔绝才是安身立命之本,老爷若不是走出梅隐园,怎会……。但愿抓周与小梅玉将来的命运无关。” “定是又见到雷音寺的师太了?”剑月用额头碰着小梅玉的额头轻轻问。 “妈妈真乖,猜的真准!” 剑月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将小梅玉紧紧抱在怀中。小梅玉的头在剑月怀里幸福地蹭着,忽然将剑月佩戴胸前的玉如意触动,剑月掏住玉如玉捧在手中仰天心问:“我的爹娘究竟是谁?我与皇宫有什么关系?” “戴好这块玉如意,这是你与父母相认的命根子。”梅隐园的人将她从寺院领走时,师太说的话永远印在了她的心里。 “这可是一块宫中的宝物,为保平安,万不可拿出示人,切记!切记!”为寻找父母,每次走出梅隐园她都会拿出此玉到当铺寻根,自从在当铺遇到一道士说过此话后,她便将此玉尘封在自己的世界里。 自汉卿、逸荷走后,小梅玉便将剑月当成了妈妈,日夜不舍。剑月想起老爷夫人的恩德,想起自己的身世,对小梅玉的疼爱更甚。 “爹爹来了,快坐下吃香香饭!”看到柴桑进来,小梅玉忙从剑月怀中下来,拿起抹布给柴桑擦凳子。 “梅玉,你长大了,称呼要改口,这是你姑姑,我是你伯伯。”柴桑将小梅玉抱在腿上温和笑着说。 “呜哇,我要爹爹、妈妈,不要伯伯、姑姑。”小梅玉大哭着嚷嚷起来。 “梅玉不哭,梅玉乖,爸爸在逗你玩。”剑月一把将梅玉拉过来揽在怀中哄着,狠狠瞪了柴桑一眼,小梅玉的哭声住了,柴桑的眉头皱了。 剑月一直不明白,是小梅玉聪明过人以娇贴心,还是小孩子记忆模糊,真的将柴和自己当成了父母?她记得老爷、夫人的四七过后,天天哭着要妈妈的梅玉忽然称自己为妈妈,为了不伤孩子的心她便将错就错。这两天又开始唤柴世勋为爹爹,那天她问梅玉为什么要称柴伯伯为爹爹,梅玉说:“别家的小伙伴都叫爹爹,为啥我要叫伯伯呢?” 剑月不愿伤孩子的心,便任由她称呼。 “为什么要生气?孩子一天天在长大,让她清楚一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她这样称呼下去,我无所谓,怕影响你的清白。”奶娘领着梅玉出去后,柴桑对收拾碗筷的剑月说。 “梅隐园的人谁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用得着这样吗?你怎会感受一个没爹妈孩子心中的孤苦。”剑月眼里闪着泪花说。 柴桑想起剑月的身世,心中十分难过,轻轻将剑月揽入怀中柔声说:“我是要带你走出梅隐园的。” “不,我不离开梅隐园。你还没过够浪迹天涯的日子吗?难道这梅园外有你放不下的心上人吗?” 柴桑在拚命摇头,剑月坐在椅子上泪如泉涌,哽咽着说:“我在寺院时曾立下誓言终生不嫁,是你的出现打碎了我的誓言。从你揽我入怀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你。你我虽还未夫妻之实,但我早已以心相许。梦寐以求者,惟与君在梅园共度此生!” 柴桑心如乱麻,一言不发地帮剑月洗碗筷,虽笨手笨脚却也极为用心。 “哪能让柴大英雄干这些破活儿。”剑月破啼为笑,将柴桑推到一边说。 “真愿此生就这样天天与你喜笑怒骂。”柴桑眼里布着淡淡的忧郁轻语。 “柴英雄,梅隐园上下可都指望着您和剑月姑娘,大伙合计着,等老爷、夫人过了周年祭日,就给你俩办个热热闹闹的婚礼。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了,争着绣婚服、绣鞋垫、缝婚被、剪窗花,你俩的婚礼定不亚于老爷夫人的。”奶妈抱着梦乡中的梅玉走进来说。 剑月含笑羞涩地望了一眼柴世勋,却见柴世勋忧心忡忡,心中掠过一丝阴云。柴桑感受到了剑月的目光,忙望了一眼剑月回头对奶妈说:“剑月姑娘嫁给我这样一个流浪汉,真是太亏了。” “你俩天造地设,最是般匹,哪有什么亏不亏。剑月姑娘以前从不进厨房,现在柴英雄吃的饭她必要亲自做,用心实诚,令人感动。”奶妈笑哈哈地说。 “柴某三生有幸!连日来都太劳累,您与剑月姑娘早点歇息,柴某告辞。” 第二天早晨,奶妈从门缝里取出一个信封,装着柴世勋不辞而别的书信和风干的玫瑰花蕾。 剑月读完信,扑在奶妈怀中放声痛哭。在奶妈眼里冷傲冷血的剑月,近来却变得如此柔弱爱哭,奶妈也心疼地抽泣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三章 情深之殇 柴桑那晚离开剑月回到房中,和衣躺下,回想与剑月相遇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泪如泉涌。他理解剑月的心情,更舍不得在此时离开,但父命难违,重担在肩,不得不离开。 此时,他真希望自己就是行走江湖无家可归之人,这样便可毫无牵绊地陪剑月在梅隐园共度此生。想起科尔沁与漠北的联姻心如麻乱;想到剑月的真纯心泪奔涌……。 他慢慢起身,坐在炕床旁,开始为剑月写信……。 整夜未眠的他,在星月灿灿的寅时,将信悄悄塞到剑月的门缝里,走出了梅隐园,踏上了回乡的路。他不忍心看到剑月离别时伤心的眼泪,他没有当面告别的勇气和定力,在抒写了自己的心语后,便编造了父亲祭日将至要回乡祭祖祭父母,祭奠完即刻赶回。 剑月每天都会将信看上好几遍,临睡前读信,然后枕着信入眠是每天重复的安心之痴。望穿秋水的剑月,在眺望远方的杳鸿里有怨恨也有赌气,但更多的是担心。剑月更加理解逸荷每次汉卿外出时的难以入眠。 柴桑回到科尔沁,父母有说不完的话,也有更多的老声长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家才会立业,等你娶了亲,我便把科尔沁的大事交给你。你一天不成亲,我这心就一天不踏实。” “科尔沁和你年龄一般大、比你小的男子都成亲了,近来上门给你额恒度(妹妹)提亲的人不断,但她总说等你成亲后再考虑自己的婚事。你这样磨蹭着,耽搁了我呼恒(女儿)的终身大事,也耽搁了我抱孙子!速速迎娶成家,不然就别再走出科尔沁半步。” 面对父母郑重其事下通碟的坚决,柴桑心里极为沉重,心头不断闪现着剑月深情、娇嗔、幽怨的美丽眼睛。 “缓缓吧!我还没有做好迎娶新娘的准备。” “要你准备什么?只要你点个头,我和你额吉(母亲)会安排好一切。科尔沁草原等我莽古斯大贝勒的婚礼已经太久了。” “要你操什么心?你就等着你阿布(父亲)带你去漠北行礼,然后穿新衣戴新帽做新郎吧!” 二老对婚礼的憧憬和喜悦,更加重了柴桑的心理负担,他跪下行长礼说:“建州女真日益强盛,必会雄霸草原,与之联姻,才是科尔沁兴旺之路。” “你已定了漠北之亲,怎可更改?若弃漠北联女真,必遭蒙古人唾弃。” “二老听我把话说完,我说的联姻是妹妹萨仁,她不嫁的理由其实是对皇太极仰慕已久,她把名字改为哲哲,是因为皇太极的生母孟古的乳名叫哲哲,钟情到如此地步,她会嫁别人吗?” “好啊,你们一个不娶,一个不嫁,莫非要让我们断子绝孙吗?” “繁衍后代固然重要,但没有互相爱慕的婚姻,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和煎熬?”柴桑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知儿莫如母,柴桑的母亲仿佛从儿子沉重的叹息中明白了什么,望着满眼忧郁的儿子说:“从你定亲的那天起,你就没有再选择的余地,感情可以培养,任凭你遇到多么心爱的姑娘,她注定只能做侧室,若是汉人家的姑娘,连侧室也不得做。” 当柴桑的目光与直视他说话的母亲犀利的目光相遇时,他心里打了个寒颤……。 柴桑踏上了建州女真找皇太极之路,这就是哲哲1614年嫁得如意郎君皇太极的因缘际合……。 办完妹妹与皇太极的大婚,父母因十分高兴满意,便在柴桑去过漠北后,应允其再回中原行走半年的请求……。 努尔哈赤称汗的前一年(1615年)七月十五,正是皇太极的外祖母杨泓韵七十大寿,杨泓韵十分思念外孙皇太极,也非常想见到外孙媳哲哲,便偷偷捎信给努尔哈赤,让他屈尊带儿子儿媳前来祝寿。历经沧桑的老人知道,唯有两家和睦相处,才是叶赫得以生存的维系。老人家清楚,叶赫联合女真及蒙古九部联军灭努尔哈赤的战争始终是努尔哈赤的心病,若她在世时不能冰释前嫌,便会埋下叶赫灰飞烟灭的大隐患。 努尔哈赤接信后十分理解岳母的苦心,也十分重视祝寿之事,便备了厚礼,带了皇太极夫妇于七月十四黄昏到达叶赫部。 迎接努尔哈赤一行的不是开门迎客的热情,却是城门紧闭的拒人千里。努尔哈赤请门官传报,被授意过的门官说:“叶赫的门从不向仇人打开!” 努尔哈赤以祝寿泯恩仇的真诚高喊纳林布禄开城门时,却迎来了万箭齐发。幸亏之前做了防备,努尔哈赤一行才免于死难,逃出叶赫。半道被杨泓韵派来的人截住,交给努尔哈赤一个香袋,并捎上老夫人请努尔哈赤一定大人大量的请求。气愤至极的努尔哈赤在看到香袋中的书信后,情绪稳定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踏上了归程……。 “我是老了,不中用了,可我知道怎样保护叶赫的儿孙们。你父亲撇下我走了,孟古走了,临走时想见见我也被你挡住了。如今,东哥也被你逼走了,娘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若不是放心不下你和金台吉,我早该走了。我强撑着活到今天,就是要用这把老骨头促成叶赫与建州化干戈为玉帛。可你怎么一点不懂娘的苦心啊!”一向坚强沉默的杨泓韵,走到长子纳林布禄跟前涕泪愤言。 “娘,你忘了努尔哈赤将我兄长布塞剁成两截的事了吗?最可恨的是他只让我叶赫拉来了下半截,兄长身首异处不得超生,血浓于水,儿子不能不念兄弟情义,更消不了对努尔哈赤的杀兄之仇。”纳林布禄背着手说话,满脸怒气。 “你和金台石是皇太极的亲舅舅,若两家和平相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会念姻亲和血脉之亲,叶赫便会安泰无恙。你若一意孤行,便是敲响了叶赫灭亡的丧钟呀! “母亲不必长别人的志气而灭自己的威风,你应该交代儿子善待教诲皇太极,不要让他随努尔哈赤将来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你,你太自不量力了。”杨泓韵指着纳林布禄大声斥责。 “婶娘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不是媳妇多舌,我看婶娘的心是长偏的。我们命苦,公婆走的早,布塞没有爹娘疼,为了叶赫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没有血缘关系的婶娘,自然无法感同我和我身掉下的肉们的锥心之痛。但纳林布禄、金台石和他们的孩子是你的亲骨肉呀,你口口声声东哥、孟古,时时处处皇太极,难道只有女儿、外孙才是婶娘的心头肉?” 布塞遗孀一番似是话赶话的合情合理的抬是论非,让在场者心里都有了极大的震动。纳林布禄的妻子将过来搀扶婆婆的手缩了回去,杨泓韵晕倒在丫鬟的肩上。 “哥哥,你少说两句不行吗?母亲经的事比我们吃的饭多,她总是在为叶赫的太平操心。”闻讯赶来的金台石不好说大嫂,抱起母亲向外边走边说。 杨泓韵被金台石抱回房间后一病不起,卧床一年后,她自知大限已到,便将纳林布禄和金台石唤到床前,声音微弱地说:“娘没用了,做不了叶赫的主了,娘只求你们找来我的东哥,我见她一面后再去见你们的爹。” 东哥回到了叶赫,母亲望着剃度后更显沉静庄严相的东哥百感交集。重病中的母亲将一把钥匙交给东哥,示意她打开铺盖柜的第一个抽屉,东哥取出了用母亲结婚时的盖头包起的自己的嫁衣,那是她当时与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要与努尔哈赤成亲的嫁衣。摸着注满幸福与梦想的针线,东哥泪面眼眶。 “孩子,娘就要去见你爹了,不瞑目者唯你兄与建州拿鸡蛋碰石头的势不两立。娘知道你的心,也知道努尔哈赤善待叶赫的用心。娘最怕的是两家起战争,皇太极必要承担的业力和苍生要遭受的苦难。为了苍生,为了阻止皇太极的业力,也为了让皇太极不再有六亲缘薄的孤苦,还俗嫁给努尔哈赤吧!佛祖会谅知我们起心动念的善良。” “他那么恨叶赫老女,怎么可能明自我的心?怎会与我共结连理?” “他是有感应的,这一点娘能保证,娘将你绣的鸳鸯锦帕捎给他,才免了叶赫一大难。娘为了替你父亲呵护好叶赫,已减少了许多功课,常因此在佛菩萨前忏悔。前晚梦见观世音菩萨说,为了大多数人安康的琐碎红尘忙碌也是修行。佛菩萨要的是颗利众的真心。” 东哥做好了还俗的准备,踏上了去建州的路。见过皇太极后,她穿起嫁衣向努尔哈赤的书房走去。 皇太极从姨妈眼中读到了一种坚定和幸福。但却对姨妈的前往欲言又止,很不自在。 东哥直视着皇太极,似乎想得到明确的答案,皇太极却低头避开了与姨妈的对视。 东哥带着长长的问号,走向了她的烟火红尘的幸福之路。 “今天就写到这里吧!累了一天,早点歇息吧!” “我想再听您讲故事。” 东哥用手指划破纸糊窗户的一个格子,看到对面坐着已有岁月风霜的努尔哈赤,手中拿着自己绣的鸳鸯戏水锦帕若有所思。 “我看看帕子上绣的字。这是女真语的您的名字,这个是女真语的东哥。”一个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姑娘从对面走过去伏在努尔哈赤的肩头娇笑着说。世上竟有和自己如此像的人,连她的发髻、衣服都和她初见努尔哈赤时一模一样。 东哥愣在窗外长大了嘴,惊奇之余以为是幻觉,努力睁大眼睛,却听见那女子又说:“我想听大汗和东哥的故事。” “都成了翻过去的一页,有甚听头。” “那您为何天天拿着这个锦帕发呆?” “小精灵鬼,你想错了。我在回想自己走过的艰难心路。” “她现在哪里?” “嫁到蒙古,死了。” 东哥的身心如三九天浇了一大盆冰水,打了个冷颤,禁不住抽噎起来。 “东哥,是你来了吗?”努尔哈赤猛站起身奔向门外,东哥立刻撒腿就跑。努尔哈赤一把抓住东哥的衣袖,将她揽入怀中。 “东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终于成了我的新娘!”努尔哈赤激动地拉下了东哥的头巾,他要看她乌黑的长发在星月映照下的圣美,却在看到她光头的一瞬那间凝固了所有的表情。 东哥的心又一次掉进了冰窖。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四章 断肠天涯 正当努尔哈赤以诧异而略带失望的目光看着东哥时,那个年轻的女子拿着斗蓬小跑了过来。 “大汗,天这么冷,您咋就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东哥甩开努尔哈赤离开,与走过来的皇太极相撞。 “姨妈,今晚就住在我额娘的房中吧!那里有许多她从叶赫带来的稀珍。” 东哥一言不发随皇太极往前走,努尔哈赤接过斗蓬定定站在地上,把手中的锦帕放在了怀中……。 走进孟古的房中,似曾相识的环境使东哥感慨万千。房间的布置与她和孟古在叶赫的闺房十分相似,而且东哥感到这里天天有人来打扫、浇花,屋内生机盎然的绿植和绽放的花,使她犹如回到年少时的叶赫般暖心。 “原来孟古是这样寄托思念叶赫之情的。”东哥自言自语。 “这里的一切都是额娘在世时的模样,父汗会常来此坐坐。” “物是人非事事非!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东哥眼里噙着泪水轻吟。 “她是漠西蒙古的牧羊女,名叫白音,是被父汗在征战途中发现带来的,她是父汗的侍妾,父汗也会常带她来此。父汗对姨妈的用情之深、对额娘的追忆之真常令阿巴海(皇太极乳名)感动不已。” “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是记忆中的东哥,他无法面对的是今天的东哥,你额娘才是活在他心中的永恒,你会成为他最上心的贝勒。阿巴海,答应姨妈,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善待叶赫,你的身上流淌着叶赫的血脉呀!” “孩儿谨记在心!” “我累了,你也早点歇息。” “我唤下人来伺候姨妈入寝。” “不用了,姨妈在寺中修行多年,凡事自理,简单最好。” “姨妈夜梦吉,阿巴海告退!” 东哥双手合十还礼后,关门熄灯。 “带我去看看你姨妈,我有许多话要跟她说。” “她已歇息了,明天再说吧!” “我的胸口好闷,心很烦躁,总有一种明天见不到她的预感。” “大汗不是常说关心则乱,自寻烦恼吗?”与努尔哈赤一同前来的白音拉着努尔哈赤的衣袖娇笑着说。 努尔哈赤默默从孟古的房间走过,又折过来在房门口停留了好久,仰望星空,仿佛在寻找一颗可以安放心灵的星辰……。 赫图阿拉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群星伴着月亮在夜幕与日出交接的时刻绽放最美的姿势。虽然此时的努尔哈赤已建后金称汗,但他仍保持了晨起练武的习惯,这习惯已成了他与皇太极对练的新模式。 “太阳出来了!你姨妈该起床了吧?”晨练结束后努尔哈赤望着孟古的房间说。 “寺里每天早晨寅时中刻做早课,姨妈定是早习惯了早起,她一定是在我额娘的佛堂上早课。等哲哲准备好早点,我请姨妈出来与父汗共进早餐。” 走进房间,白音与哲哲忙将早膳端在桌上。 “先在灶上炖着,等等吧!”努尔哈赤的语气里满是柔情。 “怎么?早课还未结束?”看见皇太极独自走进来,努尔哈赤瞪大眼睛急切问。 “是的,姨妈让我们先开始,她早课结束后即用膳。” 努尔哈赤闷闷不乐地坐下用膳,亲手为右手边东哥的碗碟里拣上各种素菜,坐在左手的元妃佟佳氏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用完早膳,努尔哈赤开始喝茶。这时皇太极忙跪下说:“请父汗恕孩儿欺瞒之罪!” 哲哲见丈夫跪下,不知何因,也忙跪在了皇太极身旁。 努尔哈赤吃惊地放下茶盏说:“何事惊慌?快起身慢慢说。” “东哥姨妈留下书信和嫁衣走了,孩儿怕父汗听了用不好早膳,就欺瞒了父汗。” “你一片孝心,何罪之有?快与你福晋起来说话。”深明大义的佟佳氏连忙说。 “快起来!书信何在?”努尓哈赤急切的脸上阴云密布。 皇太极将书信呈上,努尔哈赤逐字逐句认真看完说:“去看嫁衣和金玉锁。” 皇太极夫妇和白音随努尔哈赤向孟古的房间走去。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在回想书信的内容。书信内容大致为三个方面:首先声明并不知努尔哈赤建后金称汗,自己是在五台山闭关回途中被急找回叶赫的;接着讲生母已在弥留之际,请皇太极务必参加姥姥葬礼,并表明自己对红尘已无任何牵恋,从此心如止水入空门,请任何人别找;最后,叮嘱皇太极将嫁衣埋在院中梨树下,并将放在嫁衣上的金玉锁给哲哲戴上。 到得房中,努尔哈赤将嫁衣抱在怀里思绪万千,右手紧攥着金玉锁心困至极。血从紧攥锁的指缝流出,皇太极慢慢掰开父汗的手,将金玉锁交于白音,忙命哲哲取来金创药贴。白音看到金玉锁时失声说:“这锁怎与我的一模一样?” 努尔哈赤转过身一言不发伸出手来,白音从项上取下金玉锁放在努尔哈赤掌中,努尔哈赤读着锁上的“五福临门,金玉满堂”不禁苦笑了一下说:“连上面刻的字都一模一样,为何本汗以前从未见过此锁?” “大汗没有给过要看见此锁的机会呀!”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小白音。” 此刻皇太极和哲哲才明白,白音只是陪父汗说说话而已。 此时,元妃佟佳氏走进来,接过白音手中的金王锁,用手中洁白的汗帕轻轻拭去锁上的血迹,然后为哲哲戴上。 努尓哈赤将手中的锁递于白音说:“看来,你和叶赫有缘源。” “我是捡来的,捡到时戴着这个锁,装着一封信。” “书信在哪里?”佟佳氏替努尔哈赤问了。 “在漠西。” “竟这样断了与东哥姨妈的联系。”皇太极有感而发。 “难道之前你们一直有来往?” “有,东哥姨妈很关心我,也很关心父汗,她总怕建州与叶赫起恶战,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也是她最怕我因之亏孝削福的心病。” 努尔哈赤双手扶着皇太极的双肩说:“我们共同努力吧!” 五天后,叶赫报来了杨泓韵的病丧,皇太极带着哲哲和白音踏上叶赫探病之路。 见不到东哥回来,听不到努尔哈赤那边的任何消息,杨泓韵请求儿子纳林布禄说:“儿啊!顺天命行事才是正理。依建州的实力,几个叶赫都不是对手,努尔哈赤这几年善待叶赫,全是为娘处处施以援手。为娘这一走,再也没有人会给努尔哈赤写信求援,你的傲慢迟早会惹怒努尔哈赤,叶赫的存亡全在你心性的转变。报个病丧,为娘见见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问问东哥的下落,也为两家修好搭个桥。” “现在的努尔哈赤已称汗为霸,不像以前那么好请,皇太极能来就不错了。” “一切都从娘的判断上来的,下一步统一女真是必然。早点修好,你以皇太极亲舅舅的身份辅佐努尓哈赤,皇太极更是如虎添翼,叶赫也会兴旺发达。” “看来娘真的是偏心姑娘和外孙,努尔哈赤能称汗称霸,我叶赫为何就不能呢?娘从心里瞧不起儿子,儿子很痛心。” “天命难违,唯有遵从,违背天道者必自毙呀!” “叶赫的事我该撒手了,就让弟弟金台石和侄儿布扬古做叶赫的贝勒吧!病丧如何报,让他们决定吧!” 于是纳林布禄召集了叶赫德高望重者,在宗祠宣布了自己御任及金台石、布扬古继承贝勒之事,之后将两位新贝勒带到了母亲房中。 金台石答应了母亲的请求,于是便有了叶赫接病丧这事。 皇太极一行进叶赫探病之路很顺利,杨泓韵看到皇太极时泣不成声,靠被而坐的她拉着白音和哲哲的手一遍遍说:“我的东哥,我的哲哲。” 金台石以为母亲糊涂认错人了,也不多做解释,任由她如儿时呼唤两位姐姐的情景再现。 老人忽然坐起身,向二人脖子摸去,将二人的金锁从衣领捣到胸前说:“梦中之语无丝毫之差。” 接着用了浑身的力量将白音搂在怀中,老泪纵横道:“你是我娘家的侄女呀!感恩老天让我在弥留之际见到你!” 在场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震住了,白音竟呜呜哭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五章 恩怨情仇 杨泓韵的举动使在场者都有点意外,白音的哭声更让皇太极夫妇不知所措。 “为何要用哭声表达团圆的喜庆呢?额娘快给我们讲讲金玉锁的故事!”金台石的福晋用巧语融化了突如其来的场面。 哲哲将白音从姥姥怀中拉开说:“喜极而泣,添喜进财!” 皇太极用会心的目光望了望哲哲,对她送祝福近心距的慧颖十分赞赏。 “这对金玉锁是我父母的定亲信物,家遭变故时,父母将这对锁子戴在了身为长女的我和唯一的男丁弟弟项上,给三个妹妹戴了母亲赔嫁的金玉凤钗。母亲说,别的东西可以丢,但这些不能丢,要我们将来传给自己的长女结婚用。在发配的路上,我与家人走散了,多年来,我一直在打听家人消息,却不曾想会在弥留之际见到娘家人。苍天有情啊!” “苍天不负诚心人,有缘总会来相聚,额娘见到了日夜思念的外孙,添了外孙媳,又巧遇踏破铁鞋苦寻觅的娘家人,真是命大福洪造化大呀!额娘的大喜就是叶赫的大喜,今天正该大庆贺一番。”金台石的福晋笑盈盈地坐在婆婆身边说。 “今天该展示一下你的天厨妙香了,额娘最喜欢吃你做的饭菜。”金台石爽朗地笑着说。 杨泓韵将两个如意金钗拿出来给哲哲和白音做见面礼,又一次流着泪说:“东哥和孟古哲哲时常会以汉妆打扮,她们都喜欢钗簪,这是我给她们准备结婚后回门的礼物。我的孟古哲哲竟一去不回,我的东哥到现在孑然一身……。物和人也讲缘分,你俩要好好珍惜如意钗。” 两人跪在炕边谢恩,金台石的福晋忙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红玛瑙镶黄珍珠的两对手镯递于二人说:“建州叶赫一家亲,天神护佑康且宁。” 两人接过拜谢。 望着金台石的福晋走向厨房的身影,皇太极不禁对小舅妈有了一种敬意。他想起了汉人常说的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又想起家中来自汉地的老佣李妈与哲哲一起做针线时总会说:“月亮出来圆坨坨,娶个媳妇子赛婆婆。” 小舅妈的风格很像姥姥,贤妻哲哲的举止言行竟与母亲孟古十分相似。天意如此巧合,令皇太极十分喜悦。 一大桌饭菜摆上,纳林布禄才携妻儿过来,在皇太极和哲哲跟前的长辈之谱摆得很大,对白音更是不屑一顾。夫唱妇随在纳林布禄夫妻间表现得十分明鲜,两人对皇太极一行的淡漠与金台石夫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皇太极从大舅母身上看不到姥姥的丝毫痕迹。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杨泓韵与大家围在宽大的炕桌上吃饭时谈笑风生,病竟然神奇般地好了。皇太极一行应老人家请求住了三天三夜才离开。 回到家中,皇太极向父汗讲述了在叶赫的见闻感受,岳母神奇般痊愈的消息令努尔哈赤十分惊喜,白音的身世使努尔哈赤对其“爱屋及乌”的偏爱更甚。 元妃佟佳氏去世后,白音不离努尔哈赤左右,白音写在脸上的幸福深深伤害、刺激了阿巴亥。阿巴亥是最有资格做大妃的人,从她十三岁嫁给努尔哈赤后,就以崇拜的赤诚一门心思侍候着努尔哈赤,她不仅是努尔哈赤宠爱的妃子,而且还为爱新觉罗家族诞下三个男儿,他们是努尔哈赤的十二子阿济格、十四子多尔衮、十五子多铎,她的多尔衮与皇太极是努尔哈赤十六个儿子中最优秀的两个。 本来晋封大妃的事早已说定,但却一拖再拖。阿巴亥感到白音的存在不仅减少了大汗见她的次数,也使大汗说过将来传位给多尔衮的话成了冰封的旧事不再提起。其实阿巴亥心里对传位与否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大汗对她的真心,因为他是她的天、她的依靠和全部。 哲哲和白音为了珍惜杨泓韵的厚爱,有时会以汉家女的打扮将如玉金钗插在乌黑的长发上。因为东哥、孟古时常会以汉饰示人,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看到后都会因亲切夸赞一番。但谁也没想到,这竟成了攻击皇太极的把柄。 努尔哈赤称汗建后金,定年号为天命,意寓奉天命行大道,天命元年即封与自己出生入死的亲弟弟舒尔哈齐及自己三个儿子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为和硕贝勒,史称“四大贝勒”。努尔哈赤的军机大事都是与四大贝勒商定的。努尔哈赤兄弟五人,同母的亲兄弟三人,兄长穆尔哈齐已战死疆场,她也曾想把兄长穆尔哈齐的儿子封为和硕贝勒,但大嫂明确告诉他穆尔哈齐只有这一个独苗,她要守着儿子颐养天年,不愿再让其操心八旗军国之事。努尔哈赤理解嫂嫂的心情,便给了母子二人丰厚的待遇让他们尽享荣华。 议事厅里,努尔哈赤与四贝勒对面而坐。 “父汉,封大妃之事该定个时间了,这两日蒙古各部的和亲书信不断,都冲着大妃之位而来。”代善将一叠书信呈于努尔哈赤说。 代善的生母佟佳扎青已逝,莽古尔泰的生母富察氏因重病缠身已辞了大妃之位静养,目前够封大妃资格的唯有阿巴亥。代善明白,阿巴亥虽很得宠,但她的儿子们都很小,成不了气候,只要自己运筹到位,即使她封了大妃,也不会成为自己继汗位的威胁。蒙古各部清楚,后金王朝够封大妃资格的女人出身一般,娘家也没有什么势力,所以才会纷纷以门弟攀亲趋贵。 鉴于此,代善希望立阿巴亥为大妃,他可以扶持阿巴亥三个孩子的优势,抗衡影响他继汗位的对手皇太极。因为阿巴亥的三个孩子跟他最亲,而与皇太极并无深交。再则,自己是父汗发妻元妃佟佳扎青所生,父汗起家全靠母亲支持。亲胞兄褚英的死使努尔哈赤身心遭受重创,也使得母亲与父汗之间有了永远打不开的心结,父汗对自己的的栽培、倚重里,有对母亲的愧疚,更有对兄长褚英的心疼,代善很明白。 舒尔哈齐、皇太极对代善的心思心知肚明。莽古尔泰则认为自己是汗位的当然继承人,因为母亲的娘家势力雄厚,为建立后金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母亲辞大妃之位时父汗十分不愿,并写信给舅舅望劝说,后虽因母亲的坚持而应允,但父汗当着自己的面对母亲说:“无论何时,本汗都会以大妃之子善待咱们的莽古尔泰。” “我想还是再搁一搁,毕竟富察大妃是为大局抱病辞位,这样做是否太伤她的心?”舒尓哈齐语气平和道。 舒尓哈齐对努尔哈赤的儿子中疼爱者唯两人,一个是元妃佟佳扎青所生的长子褚英,另一个是大妃孟古所生的八子皇太极。 舒尔哈齐敬重与努尔哈赤患难与共的大嫂佟佳扎青,对褚英在李成梁处做人质时母子间的揪心离苦更是十分理解。努尓哈赤为大局挥泪斩褚英后,佟佳扎青虽坚强地行使着主母的职责,但她的心早已伤痕累累,她内心深处不希望代善成为汗王的继承人,她只希望她的代善平安,但代善却有着要为母亲争光的强烈愿望。舒尔哈齐对褚英的疼爱不亚于兄嫂,褚英因咎早逝是他心里永远的痛点。 舒尔哈齐对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博学孝悌的皇太极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比之所有的八旗子弟,皇太极身上少了一种戾气,多了一份儒雅。舒尔哈齐心目中汗位的继承人唯有皇太极,他也相信皇太极会比努尓哈赤胸襟更博大,更能得人心,将会带领女真人在走向更大辉煌中造福苍生。 努尔哈赤放下手中书信,慢慢起身对舒尓哈齐说:“眼下形势,不立也罢!” 四大贝勒中唯有代善面有不悦,其余三人皆满面春风。 “禀大汗,叶赫报,金台石贝勒之母杨泓韵凤韵归天。”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六章 家事国事 努尔哈赤与四大贝勒议事正欲结束,接到叶赫金台石母逝的丧报,便又重新坐下来议此事。 “八弟带自家人去一下即可!我大金王朝乃女真之傲,就连蒙古各部也仰望。叶赫只有臣服的份儿,可从未见叶赫有过任何诚意,不知他们不可一世的资本是什么?”代善首先表明自己的观点。 “父汗的宽厚成了他们轻视大金的理由。谁人不知,若非父汗感念与叶赫的旧交,几个叶赫都被八旗军灭了,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想起他们曾不让父汗进叶赫拜寿的事就恼火。”莽古尔泰紧跟着代善的话说。 皇太极的脸上满是不自在,真有点挂不住了。 “叶赫不仅仅是八阿哥的外家,也是整个爱新觉罗家族的亲戚,孟古大妃的母亲是大汗和我这辈人的舅母。难道两位贝勒忘了你们的祖母是谁?” 舒尓哈齐站起来,望着代善和莽古尓泰说。 “她是父汗和您的继母,是孟古大妃的姑母,说起来还是与皇太极沾亲带骨,我们并未忘记我们的亲祖母是谁。”代善不加思索地顶来。 “可她是爱新觉罗家祠长生灯供养的先人,我和你们的父汗都曾以亲母之礼尊奉。况且,还有眼下全心侍奉大汗的白音格格。”舒尔哈齐振振有词。 议事厅里一片沉寂。 “老八,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女眷中哲哲和白音必去,去叶赫奔丧的礼节、人数、阵仗之事,容我再考虑一下。”努尓哈赤面无表情地向皇太极挥挥手说。 皇太极作礼而退。 “父汗,孩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莽古尔泰恭敬作礼道。 “父汉面前有话尽管说!” “依孩儿之见,叶赫是父汗统一女真、实现抱负的最大障碍,他们取代建州女真的野心从未减退。白音的来历十分蹊跷,是叶赫的奸细也不无可能。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父汗偏偏会在路上遇到她?” 努尔哈赤的眼里飘过一丝阴云,舒尔哈齐的心里猛揪了一下。 “叶赫老女让父汗蒙羞,孟古大妃在建州时心就没畅快过,纳林布禄仗着父汗对他两个妹妹的感情,耀武扬威、轻贱我尊贵的爱新觉罗家族,杨泓韵还要给父汗灌米汤,我堂堂大金的覆育列国英明汗为何要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叶赫牵着鼻子走?”代善的话更直接,他也借此将心中的窝火一吐为快。 努尔哈赤脸色赤红,猛将手中的烟袋扔在桌上说:“够了!你们也太嚣张了。” 舒尔哈齐明白,两位贝勒的话戳到了汗王的痛处,侵犯了大汗的天威,这两个贝勒永远都不会有继汗位的机会。依他对努尔哈赤的了解,努尔哈赤定会在此事上给两个贝勒一点颜色看。 果不出舒尔哈齐所料,努尔哈赤亲自出马,带着四大贝勒、所有阿哥及部分女眷,八旗军护驾,以为大金大汗舅母吊孝的规格和阵仗浩浩赴叶赫奔丧。努尔哈赤、阿巴亥、白音三人乘坐的车轿打头;舒尓哈齐夫妇带着他们的儿子阿敏的轿车与皇太极的轿车并行第二,皇太极带着哲哲和他们的孩子;代善和莽古尔泰同坐一辆轿车,排在第三,其余者跟在后面。 离叶赫20里外,大队人马停下来开始穿孝衫,代善、莽古尔斯极不情愿,只把孝衫搭在肩上,把孝帽攥在手里。努尔哈赤手提孝衫,走到各处看大家,看到代善、莽古尓泰时,努尔哈赤将孝衫穿在身上说:“就只有你们两人行动慢了。” 努尔哈赤看着两人将孝衫穿上、孝帽戴上才离开。 “为何专盯着我俩?父汗是成心要这样做,太偏心了吧!”莽古尔泰扯下孝帽捏在手里说。 “这与偏心有什么关系?父汉是要给我俩教训和警告,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代善为莽古尔泰戴上孝帽轻声说。 莽古尔泰感受到代善的眼里话里满是沉重的叹息。 “让你和贤侄布扬古共同管理叶赫,现在却成了你独霸叶赫。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吗?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商量?过去我迁就你是为了孝顺老母,现在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长兄为父的威严。”纳林布禄当着叶赫众多前来吊孝的头面人物,在灵堂内对金台石大发雷霆。 金台石看到站在兄长旁边的布扬古脸上溢着得意的笑。 “贝勒爷就是为了孝顺老母才这么做的。她老人家弥留之际一直喊着东哥、阿巴海和白音的名字,几次都说她看见东哥带着阿巴海小两口和白音来看她了。”与丈夫并列跪在灵柩前的金台石福晋灵珠对纳林布禄施一礼说。 “谁让你说话了?金台石目中无人与你有很大关系,以后少管我叶赫的大事,安心做一个像你大嫂一样的贤德女人吧!”纳林布禄用指头点剁着说。 “夫唱妇随,天经地义;为夫辩白,为忠为贤;侍母病榻,尽孝尽道。老母病危之时,大嫂称病不见也就罢了,身为长子的你让老母望眼欲穿,偶尔来了也是列行为人儿女之礼敷洐两句就走了。可她老人家天天讲你们小时候的事,还一定要我将此放进她的棺中陪她。” 灵珠说着便从身旁的针线筐中取出一个包袱摊开,纳林布禄一看不由泪流满面。原来是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小时候各自喜欢的玩具,他喜欢的小老虎已经很旧了,许多地都是针线补过的,可见母亲常常拿出来回忆过去;金台石喜欢的叭啷鼓只是磨去了一些边角,金台石常侍奉在母亲身边,慰藉母亲孤独之孝可见一斑;东哥喜欢的小白兔和孟古喜欢的风筝,也是补救了多处。纳林布禄知道,母亲对自己和两个妹妹只能在回忆往事中对话,顿感十分愧疚,自责有意疏远了与母亲的情感,自责因自己的想法而使两位妹妹与母亲天各一方,让母亲倍受亲情离别之苦。 “贝勒爷,努尔哈赤大汗带领的吊孝亲队已到城门下。”城门守卫进来禀告金台石。 “努尔哈赤大汗亲自来了?快开城门,所有孝子孝孙出城迎接。”金台石起身说。 “慢着!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这样毛毛躁躁,有失叶赫贝勒的身份。”纳林布禄由站而跪说。 “大哥,我们失礼了才会有伤叶赫的体统。” “给他们报丧不与我商量,这件令人不快的事还没说清楚,你现在又让大家出城去迎,给他当孝子孝孙?太过份了吧?!” 丧房里一片沉寂,前来吊孝的叶赫部头面人物们都沉默不语,布扬古跪到纳林布禄身旁拉开对峙的阵势。 “这里,叶赫第一贝勒的话才是权威。”灵珠福晋站起身来说。 “你好意思说,不是我家孩儿的阿玛让位,哪有他做的贝勒?”纳林布禄的妻子由跪变坐气恨恨地说。 “叶赫有威望的人都在这里,当初纳林贝勒让位的时候并没有分第一第二,你凭什么在这里封他为第一贝勒?”布扬古的母亲跪过去为灵堂的长明灯加着油说。 “这事要问纳林贝勒!”灵珠走到灵堂前边上香边说。 “因为长幼有尊,我是说过要让金石台为第一贝勒,但前提是所有的事都要与我商量。我清楚,若脱离了我的掌控,金台石会把叶赫搞烂。”纳林布禄振振有词。 “孝敬父母不怕天,贝勒爷的孝悌感天动地,得天地护佑,只会把叶赫带上光明之道,谁会把叶赫搞烂,天知道。”灵珠福晋针锋相对。 “汉人说的牝鸡司晨,难道是叶赫的门风?”布扬古的母亲望着杨泓韵的画像阴声怪气地说。 “难道叶赫如今沦落到要有女人做主了吗?”大嫂的话更毒辣。 “灵珠,跪下,忘了爷爷的家训吗?”人群中传来了灵珠父亲的话,此语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灵珠的爷爷是叶赫最有威望的长者,他与杨吉砮是生死之交,也是叶赫的第一谋士。叶赫的发展壮大离不开他的功劳。因为也娶了汉家女,在蒙古不受待见,于是便跟随杨吉砦兄弟来此建叶赫。灵珠的奶奶与杨泓韵是闺密,灵珠从小就跟随奶奶在杨泓韵的炕头玩耍,婆媳感情非常人能及。 “贝勒爷,城外已第二次请求传报了。” “传我的口谕,就说只让皇太极夫妇和白音进城,其余人在城外等待。”纳林布禄掏出父亲传他的贝勒金牛角令起身大声说。 “遵命!”守城官作礼而退,纳林布禄捻须而哼。 金台石这才明白,纳林布禄所谓的传位只是手段而已,原来一直紧握杀手锏大权在握,也终于明白自己每走一步艰难重重之因。 灵珠在明白一切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 “母亲,孩儿无力回天,不能完成您老人家的心愿,叶赫只能靠您在天之灵的护佑了。”灵珠伏在婆婆灵柩放声哭言。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七章 非常对峙 灵珠伏在婆婆灵柩上放声痛哭,灵珠的四个孩子趴过来伏在母亲身上大哭,金台石泪如泉涌。 “真该好好哭一场,要不白偏心你们了。”纳林布禄的福晋站起身,用不屑的眼神看着灵珠母子说。 “大嫂,请在母亲灵前说话时讲究些。”金台石怒目圆睁回敬过去。 “老娘的又一波心肝来了,我们躲一躲吧!” 看见皇太极夫妇和白音进来,纳林布禄的福晋拉了布扬古的母亲说着风凉话要从偏门出去。 “建州女真的客人在二帐外吊孝即可,不得与叶赫子孙同处在头帐内。” 纳林布禄此语一出,两个欲避开的妇人嘴角带着窃喜转回身来;在场的人除了布扬古脸上都带着意外的惊诧;皇太极一行极为尴尬地站在了刚进门处。 “皇太极贵为大金王朝的四大贝勒之一,虽是为外祖母吊孝,毕竟是放低了身段,真不适合在内帐,金贵之体一旦受了丧冲,叶赫那拉真无法向汗王交代。”恰此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拄着拐杖走进来说。 大家抬头一看,正是灵珠深居浅出的爷爷,便都行了大礼。 “爷爷,救救叶赫。”灵珠匍匐到爷爷脚下说。 “快起来,帮大金王朝的贵客把吊孝祭奠礼行过,纳林贝勒知道如何保护叶赫。” 老人扶起孙女,转过身对皇太极一行施礼道:“大金王朝情深义长,英明大汗行事大度大气,是我叶赫失礼了,我替我的老兄弟、皇太极贝勒的外祖父杨吉砮向你们致歉。” 皇太极忙拉哲哲跪下行大礼说:“见到您老人家,如同见到外祖父,我会铭记您对大金的真诚情义。” 老人陪皇太极一行行完祭奠礼后便以身体不适告退。退出前对扶着他的纳林布禄和金台石说:“兴亡叶赫者大金也,别冲撞了努尔哈赤的底线。老朽已是棺材馅,不能为叶赫做什么大事,但凭着这最后的力气把该说的话说明白,望两位贝勒三思而后行!” “您老回家安心颐养天年,我们会把握好一切。”纳林布禄面无表情地说。 “谨记爷爷教诲!”金台石望着老人点头表态。 “看看努尔哈赤在干什么?是否已离开?”纳林布禄望着在灵珠跪陪中烧纸钱的皇太极一行,对布扬古悄声说。 布扬古走出了丧房。 “没有走,他此次来叶赫带了好多八旗兵,据探子报,还有许多兵马正在前来叶赫的路上。”半个时辰后,布扬古走进来,跪在纳林布禄旁边悄悄耳语。 “量他也不敢对叶赫有什么轻举妄动!”纳林布禄的话语、神态自负到了极点。 叶赫那拉城外的努尔哈赤神态自若、谈笑风生,对叶赫二次拒其入城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后面的人马赶到时,安排大家在城外安营扎寨。”努尔哈赤拍着舒尔哈齐的肩说。 “这却是为何?”舒尔哈齐瞪大眼睛问。 “让八旗子弟为老人家送葬,也为以防万一。”努尔哈赤轻松地笑着说。 舒尔哈齐感到了一种轻松背后的山雨欲来;感受到代善和莽古尔泰的话在努尔哈赤心海掀起了千层波浪。 舒尔哈齐的感觉非常对。努尔哈赤十分清楚两个儿子说的话是大家想说不敢说的话,他在反思,但他不希望以此事给他难堪的是他的儿子们,因此他此次要与叶赫做个彻底了断,也要借此给两个儿子上一堂人生之课,他不愿看到褚英的悲剧再发生。 在出发之时,他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若纳林布禄有和解之意,他会以极大的真诚冰释前嫌,以八旗军的浩浩荡荡为杨泓韵送葬,为叶赫长脸;若叶赫报丧里面有圈套,他会针锋相对。 或许是天意使然,也或许是纳林布禄的自负自私的孽罐子已满溢,他竟带着布扬古来到城楼上大喊:“努尔哈赤上前答话。” 身为大金王朝高高在上的大汗,作为蒙古各部和女真各部不敢怠慢和冒犯的覆育列国英明汗,努尔哈赤何曾受过如此辱侮,听到喊声,斜靠在轿内长椅上的他,将手中的《三国演义》扔在地上就要拨刀出轿。 “大汗息怒!您是众人仰望的英明汗,怎可与小叶赫的小头目一般见识。您这拨刀一出起干戈,传出去定会说我大金乘人之危,在叶赫上下悲痛悼亡时以大欺小。加之大金与叶赫的缘源,定会有人将不孝不义等诸多不善贴向大汗。”阿巴亥忙为努尔哈赤递上一杯热茶说。 努尔哈赤呷了一口茶,用特别的眼光望着阿巴亥问:“依你之见呢?” “越在此时,大汗越要显得大度,您可让舒尔哈齐贝勒与他对话,将大汗率亲眷及八旗子弟为舅母吊孝送葬的诚意表明,若叶赫不接受诚意,再做打算不迟。” 努尔哈赤坐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个平时从不“干政”的贤淑女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便轻轻握住她的手。就在阿巴亥瞪大幸福的眼睛凝视他时,他却想起了大金建立前一天一位云游道人说过的话,便神情黯淡地将手收了回去。 阿巴亥以为他为纳林布禄之举烦心,便将拾起在怀中的《三国演义》放在他的枕上。 “请舒尔哈齐贝勒!”努尔哈赤话音刚落,守护在轿车门的护卫便小跑着去请。 舒尔哈齐按努尔哈赤的意思准备与纳林布禄真诚对话。 不料纳林布禄却得意忘形地说:“纵然爱新觉罗氏称汗称霸,却也只是地上的金子,叶赫那拉乃天上的太阳,是草原上最尊贵的血统,努尔哈赤总想借叶赫那拉的太阳照拂自己,摆这么大的派场热扑扑前来吊孝送葬,无非是为了变相抬高自己。本贝勒之前已告明,除了已进来的三人,建州女真任何人都无资格为老母吊孝送葬。” “纳林布禄,你别不识抬举,大汗顾念老夫人和东哥苦心护叶赫的心愿,顾念孟古的贤德和皇太极的两难,才会对叶赫至诚至仁至义,你若不知好歹,我便保不得叶赫安康,你好自为之吧!”舒尔哈齐气呼呼地说。 “努尔哈赤有胆量来叶赫,却无胆量见本贝勒,舒尔哈齐退下吧!让建州说了算的主儿上前答话。”纳林布禄说完哈哈大笑。 “父汗受得了这般辱侮和奚落,我却受不得,我要杀了纳林布禄这个狂徒。”莽古尔泰说完便拿起弓箭走出了轿车,代善没来得及拦阻。 “纳林布禄,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该死鬼,本贝勒这就成全你的孝心,送你随你老母一起上西天。”说完挽弓射向城墙,一箭射在了纳林布禄的右臂上。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纳林布禄大声问。 “本贝勒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是你大金国莽古尔泰贝勒爷爷。皇太极忍受你是因为血亲与孝悌,你莽古尔泰爷爷与你这丧德狂徒有什么干系?若识相,就快打开城门,了却本贝勒的父汗、你的太爷爷覆育列国英明汗祭奠的心愿;若不识相,怨不得我八旗军的铁蹄将叶赫那拉城踏碎。” “等着瞧吧!别忘了皇太极等人还在我手上。”纳林布禄说完,在布扬古的搀扶下匆匆离开城楼。 “莽古尔泰!”努尔哈赤在轿内呼唤着儿子的名字热泪盈眶。 “我建州女真的热血好男儿!”舒尔哈齐将莽古尔泰拥抱在怀中热泪潸然。 深秋的叶赫飘起了雪,片片雪花大如莲花,一会儿功夫,叶赫的城墙上、大金国的轿车上、八旗子弟的铠甲上便落满了雪。 努尔哈赤将三大贝勒召进自己的轿车中,将自己的一件貂皮外衣披在蒙古尔泰的身上说:“你总是穿的单薄,从小就这样,年轻气盛时的风雨雪霜不惧,总会为成年留下硬伤。” 莽古尔泰感到从未有过的暖心,父汗原来这么细腻地爱着自己,禁不住热泪奔涌……。 却说纳林布禄回到房中召医包扎了伤口,便与布扬古重返丧房。 “天呐!是哪个挨刀鬼将贝勒爷伤成了这样?”纳林布禄的福晋忙过来抱住丈夫的胳膊大呼小叫。 “皇太极之兄莽古尔泰。不仅拿箭射贝勒爷,还口出狂言辱骂叶赫。努尔哈赤此番来者不善,按汉人的说法,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喽。”布扬古用恶恨恨的眼光看着皇太极说。 皇太极跪着边烧纸钱边默诵着《心经》,对布扬古的话不作理睬。 “血债还需血来还,皇太极以孝悌闻名,今天替自个儿的兄长挨一箭正好彰显盛名。”布扬古走近皇太极踱着傲慢的步子说。 “老娘尸骨未寒,你们要干什么?叶赫主事者是皇太极的两个舅舅,他们决不会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灵珠走近布扬古,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 “谁是亲者?谁是仇者?婶娘说话讲究点。这一箭若射在金台石叔叔身上,你会这样说吗?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啊!” 布扬古甩袖离开,来到纳林布禄跟前坐下来窃窃耳语。 不一会儿,布扬古来到城楼上说:“明天老夫人出殡,叶赫孝义当先,在行孝期间不计较建州的挑衅,为排除干扰,请建州人马后退一里,皇太极一行三人随出殡队伍出城即归队。” 努尔哈赤率八旗子弟在一里之外安营扎寨。 次日凌晨,叶赫那拉城虫王庙的钟声响过之后,送殡队伍便浩浩荡荡走出了城门,不知具体出殡时间的努尔哈赤即刻命所有人出帐跪下送殡。 所有人随努尔哈赤从出殡跪到送葬队伍全部进了城门,却始终没有见到皇太极一行三人的影子。 “孝悌闻名的皇太极替他兄长莽古尔泰挨了一箭,还得在叶赫那拉城多调养几日,两位女眷熟悉他的饮食起居,照顾之事只得由她俩来承担。你们先回吧,过几日本贝勒负责将三人安全送到。”布扬古站在城楼上背手扬脸撇着嘴说。 莽古尔泰拉起了弓,布扬古哈哈大笑逃离城楼。 努尔哈赤率众跪请叶赫归顺大金,天上又一次下起了大雪。 灵珠来到爷爷的病榻前,一一回答爷爷所问。 当他听到努尔哈赤率众跪请叶赫归顺大金时,大惊失色,坐起身手捶炕老泪纵横说:“叶赫完了!叶赫断送在纳林布禄和布扬古手里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八章 天灯阴谋 叶赫那拉城外,大金国的军旗迎风烈猎,八旗军队威猛而立。努尔哈赤跪在地上写“保状”,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苍天在上,殷鉴大金。女真统一,干戈化帛。叶赫归顺,苍生万幸。上苍助力,赤心如愿。爱民如子,以酬苍天。”努尔哈赤将写成的保状置于桌上,焚香跪诵,诵完烧化,纸灰在风送中直冲九霄。 努尔哈赤仰望苍天三叩九拜后,便开始写劝降书。 劝降书送达叶赫城近一个时辰后,布扬古来到了城楼。 “纳林布禄贝勒悉读劝降书后,率我等到萨满神庙向天神腾格里垂问。天神降书,若要叶赫归顺必须有一个特殊的仪式,皇太极便是这仪式的主角,明天午时正刻仪式正式举行。”说完,便扬着头大摇大摆下了城楼。 “父汗,我们已在此跪了一天一夜,布扬古的神态太欺负人了,攻进城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莽古尔泰走过来跪在努尔哈赤旁边悄声说。 “稍安勿躁!攻心乃伐城之上策!”努尔哈赤转头爱怜地望着儿子说。 “叔叔,我已将话传到,努尔哈赤一行还跪在那里。您究竟想到什么办法了?明天午时一到如何对付?我真怕努尔哈赤一发怒就会杀进来。”布扬古为切靠在炕柜上的纳林布禄点着旱烟轻声说。 “你怕什么?有皇太极等三人在此,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努尔哈赤现在很在乎树立他的威德,他才不会轻易杀进来,招致天下人的责骂。让他们多跪会儿吧!这样才叫人心里舒坦。办法自会有的。”纳林布禄嘴角带着诡笑说。 “叔叔高见!” “儿啊!你怎会如此糊涂,娘的话你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呀!你这样做,就如愚人持火烧天,枉疲身心自遭殃啊!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是受天命来到世上的人,万不可拿他们当凡夫对待。”纳林布禄刚熄灯躺下就看见母亲走进来,坐在床边对她说。 “在你眼里我永远比不上努尔哈赤,甚至连小小的皇太极都不如?你可知,你的偏见和偏心是我永不甘心的抗争。我决不会输给建州女真。”纳林布禄坐起身与母亲争执。 “可怜天下父母心,娘怎忍心看你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天命难违,抗争无意。娘把话说尽了,你好自为之吧!” 纳林布禄看见母亲起身叹了口气要走。 “我不服气,我也决不会服输。”纳林布禄边说边伸手要拉住母亲,却从梦中醒来,看到自己的福晋正将自己的头抱在怀里大喊:‘’贝勒爷醒醒!” “原来是在做梦。” “近来贝勒爷身子虚弱常做恶梦,又梦见不开心的事了?” 喝过福晋递上的茶,纳林布禄披衣坐起身将梦中之事说与枕边人。 “哼,贝勒爷受伤了她老人家怎么不闻不问,阴魂不散,念念不忘的仍然是他们。” “积点口德,什么阴魂不散的,亏孝损福。” “你可真是大孝子,说的都是你老母生前的那一套,那就等着让努尔哈赤辱侮你,然后将叶赫灭掉吧!” 纳林布禄夜梦不安,折腾了一夜。天一亮,忙将布扬古传来。 布扬古小跑着进屋,两人嘀咕了一阵,布扬古出门直奔萨满神庙。 纳林布禄吃完早饭,正在客厅里逗鹦鹉,却见布扬古与萨满神庙的住持走了进来。 “努尔哈赤要灭叶赫,你替叶赫求天神给个保全之策。”没等住持开口问安,纳林布禄就开口说话了。 “昨天一早就替贝勒爷求过了,但天神说努尔哈赤心恵苍生,皇太极更是苍生福星,叶赫归顺是顺天行事,不可逆天行事累及苍生。” “叶赫的萨满神庙,怕是早成了建州的奸细站吧?叶赫老少指望行走在天神脚下的住持替叶赫禳解灾难,谁料想却成了成全建州吞噬叶赫的帮凶。” 住持的话音刚落,就见布扬古的母亲边往内堂走边盯着住持说。 “我只是按天神的识语实说,怎敢有丝毫的编造?造口业是要下地狱的。” “谁下地狱?我才不怕。我赌上我的布扬古,若两代贝勒爷是逆天行事,就让布扬古比他父亲死得更惨。”布扬古的母亲怒目圆睁望着住持说。 “嫂嫂何苦发这样的誓言?赌什么不好,偏要赌上咱的布扬古呢?”布扬古母亲话刚说完,纳林布禄的福晋就有一种不祥之感,便打了个冷颤说。 “父母的话是孩子的识,打骂孩子时话都不能说的过分,怎可拿了孩子做赌注?”住持摇摇头说。 “你别变着法儿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还是让你那贼溜溜的脑袋想一想如何打败努尔哈赤吧!”布扬古走到住持跟前,指头点子指着说。 “布扬古贝勒,请你说话尊重点,你的祖母和父辈们对我说话从来都很客气。” “叔叔,这个冥顽不化、不识好歹的愚人早该离开萨满神庙了吧?” “你是新一代的贝勒,你看着办吧!” “让他与建州的客人一起聊聊吧!”布扬古让随行人将住持带了下去。 巳时刚到,布扬古便来到城楼上,对依然跪着的努尔哈赤说:“午时一到,就得按天神的意愿达成双方满意的契约,本贝勒爷先来做做准备,你等还有何话说乘早吧!” 努尔哈赤等人看到布扬古带着一队人在城墙上摆桌椅,然后在旁边架起高高的木架,上面放了一口铜锅,锅里放了一个大火炬,火炬在风吹下熊熊燃烧。 午时一到,纳林布禄夫妇、金台石夫妇及布扬古的母亲便一起来到城楼坐下。 “把客人请上来!”布扬古扬头挺胸傲慢地吩咐下人。 皇太极夫妇和白音走上了城墙。灵珠起来让座,却被布扬古的母亲一把拉着坐下。 “请萨满神庙住持主持仪式!”布扬古拉长的声音又高又响。 穿戴着象征萨满教法衣的主持走上了城墙。 皇太极一看大为吃惊,便对布扬古说:“住持还在外祖母的房中,这是谁?你们怎可瞒天过海?” “你胡说八道,你难道比我更熟悉叶赫城内的一切?闭上你多事的嘴,别影响正事。” 布扬古向“住持”挥手后,住持开始手拿法器做法事,跳腾了一会儿便向布扬古耳语一番后退去。 布扬古大模大样上前对城下喊话:“天神圣谕:若要叶赫归顺大金,大金需在三选一的实质中示诚信。第一,皇太极与金台石贝勒弩箭相对,死伤的一方自动认输;第二,莽古尔泰上来跪下向纳林布禄贝勒陪罪并吃我一箭,叶赫主动归顺;第三,皇太极或四大贝勒中任何一人接受天灯考验,若祭了天灯,说明大金以大欺小、以强欺弱遭天谴,自动撤退;若天灯绕过,叶赫主动投降归顺。” 努尔哈赤望着皇太极三人,想起褚英从小当人质的情景,肝肠寸断。此刻,他真想无条件地撤退,但却已身不由己。 “你放了她二人回去,我甘愿接受天灯考验。”皇太极声如洪钟。 布扬古请示过纳林布禄后放哲哲和白音回大金队伍,哲哲死活不回,要与皇太极同生死。 “孩子们需要你,你在此牵绊我斗智斗勇。”皇太极对伏在他怀里哭泣的哲哲低声说。 两个女眷安全回到了大金队伍中。 “太欺负人了,这狠毒的三选一分明是纳林布禄与布扬古的阴谋。”舒尔哈齐愤怒至极。 “父汗,纳林布禄狠毒到连自己的亲外甥都不放过,我们还等什么?杀进去!”莽古尔泰愤愤而语。 “天灯定是设过机关的,皇太极注定难逃此劫,为何要白白送死,杀进去!”在危难当头之际,代善的家国情被唤醒。 “吉人天相!阿巴海不会有事的!”努尔哈赤的回答很坚定,但三人却从他眼里读到了强作镇静的痛楚。 “堂堂大金若无贼心,天灯自有公正裁决。皇太极,向后三步走,站在天灯跟前,让天灯鉴别你们父子的心吧!”布扬古满脸得意地高声说。 皇太极面色平静地后退三步,岿然不动直立在木架之下。 “阿巴海,你此时后悔还来得及,天灯可不知你是本贝勒的亲外甥。”纳林布禄发话了。 “我父汗行的是光明大义,我岂会在阴谋诡计面前贪生怕死!” “努尔哈赤的好儿子,建州女真的大英雄,本贝勒成全你的忠孝节义。布扬古,启动天灯!” 随着纳林布禄话音的落下,天灯便在拉动机关中从铜锅的翻底中径直往下坠。 “老天快睁眼睛吧!”哲哲大喊一声,晕倒在阿巴亥的不里。 “纳林布禄,你在以私欲毁灭叶赫。”一个蒙面女尼冲上城楼怒喊。 “阿巴海,别怕,让舅舅陪着你吧!”金台石扑到了皇太极身上。 就在天灯离人头一尺的时候,忽然天色昏暗,狂风大作。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九十九章 叶赫悲歌 眼看沾满牛油的天灯就要掉在皇太极头上,忽然天色大变,狂风大作,将天灯刮到了旁边,只在皇太极的左肩掉了一丁火星,被金台石用手迅疾掸去。 就在启动天灯的时刻,努尔哈赤与所有跪着的人都站起身,并拨出了腰中的刀剑。 天灯象长了翅膀一样,直扑布扬古,布扬古跑到哪里天灯就跟到哪里,在布扬古头顶盘旋着。 这天灯只要与头发一接触,便会火势凶猛,再与丝绸一接触,便会顷刻将人烧焦。皇太极没有戴帽子,却肩上挂了条宝蓝色绸缎的哈达。布扬古自认为将一切设计地天衣无缝,不料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的一场狂风吹移天灯也就罢了,偏这天灯还要缠着布扬古不放。 纳林布禄见状忙跪下磕头如捣蒜祈告:“点天灯是我出的主意,纳林布禄知错忏悔,祈求天神放过布扬古,从此我等再不敢伤及皇太极。” 说来奇怪,那天灯竟随风飘到旁边,掉落在城墙之下。 “你怎能想出如此狠毒的奸计?幸亏苍天有眼。”蒙面女尼大声质问。 “是东哥呀!你不是早已脱离红尘了吗?怎么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有事你就返回红尘了?看来,尘缘未了呀!可惜,痴心女子负心汉,努尔哈赤身边从不缺两情相浓的女人。”纳林布禄慢慢起身回应。 “马上要封大妃的人就跪在他旁边,生了三个孩子依然年轻貌美。你的表妹芳龄二八,活脱脱就是你出家前的样子。美人迟暮,痴情值几两?”布扬古的母亲一边为惊魂未定的儿子擦汗,一边用嘲讽的口气说着杂话。 布扬古的母亲来自汉家书香门弟,按家世完全可以成为知书达理的贤妻良母,但从小处处争强好胜的她,因为心仪的人看上了庶出的妹妹而心有不甘。就在妹妹出阁的当天离家出走,在酒馆女扮男妆喝酒时与人争执大打出手,危险之时巧遇布扬古的父亲出手相救,便芳心相许来到叶赫。当父母千辛万苦找到她时,她已为人妻母。这时,她自言是家族落难中唯一幸存者的谎言才戳穿,此时的父母已为了她心力交瘁。 就在人们把目光汇聚在蒙面女尼时,一阵风吹来,吹去了她的面纱和她头上的包巾。一个天人般的女尼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帘。 她就是东哥,虽然年过四十,但站在那里宛如二十多岁的模样,放下尘俗后内心的清净,使她清瘦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柔和的光晖,平和慈善的目光更加坚定而明亮。散发在她周身的干净气息使人不难想象,若非为了苍生她决不会走出槛内一步。 白音睁大眼睛看着骨格清丽、奇美无双的东哥,心中对脱俗修心充满了向往;努尔哈赤心中最柔软的情愫被唤起;阿巴亥在羡慕嫉妒恨的情绪里添加了一丝自惭形秽;皇太极又一次感受到每逢自己遇大难必有姨妈从天而降的神奇。 “大金国尊贵的覆育列国大英明汗,请看在贫尼已故父母和妹妹孟古的面上,以您大海、天空般的胸怀宽恕叶赫吧!”东哥双手合什恳请。 努尔哈赤低头无言。 “父汗,这个女人就是我大金国统一女真的最大障碍。父汗决不能在关键时刻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莽古尔泰跪在努尔哈赤脚下说。 “莽古尔泰,别激动,大金与叶赫之间的缘源不仅仅是儿女情长的问题。”舒尔哈齐拉起莽古尔泰说。 “皇太极与叶赫最有血亲之系,听听他的想法吧!”代善对父施一礼说。 “老八,叶赫的兴亡就在你手里,你说吧!”努尔哈赤大声说。 代善本想以此话引起努尔哈赤对皇太极的气恼,不料心如明镜的努尔哈赤却以智慧的对应提升皇太极的威望。 “父汗,叶赫那拉城中拥护归顺者居多,孩儿亲历了小舅妈的爷爷对我大金的礼敬;也亲耳听到萨满神庙真住持对叶赫归顺的支持;小舅小舅妈与东哥姨妈视儿如至亲。孩儿以为善恶有别,使叶赫和平归顺免遭生灵涂炭最佳。”皇太极跪在城楼上向努尔哈赤至诚陈述自己的意愿。 长久的沉默中充满着刀光剑影的气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也请大汗看在皇太极和贫尼的至诚中宽恕叶赫。”东哥又一次双手合说。 努尔哈赤想起纳林布禄因东哥对自己的一次次侮辱;想起自己的儿子们因东哥的“进谏”;想起皇太极因与叶赫的血亲而常处被动的逆缘,一股无名之火从丹田猛然升起,便大声说:“本汗会顾念自己的岳父岳母和爱妻,也会怜惜自己的爱子。但为何要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未免高估了自己在本汗心目中的地位吧!” 此语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舒尔哈齐、皇太极真怕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尊口”让东哥下不了台。当然,听了此语窃喜者也很多。 舒尔哈齐知道东哥的起心动念和人品,也知道东哥在努尔哈赤心中的位置,虽理解努尔哈赤此言所出的复杂心情,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声:“大汗太过份了!” 不料东哥却面不改色心不慌,淡定平和地再次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是贫尼高估了佛陀弟子在英明大汗心目中的地位,也高估了慈悲为怀在覆育列国大汗心中的地位。” “大金国覆育列国英明大汗,叶赫和平归顺大金本是天意,也是老朽义兄杨吉砮及其贤福晋在天之灵的心愿,叶赫城内大半百姓都愿归顺,请大汗化干戈为玉帛,使建州与叶赫永结世代友好之同心。”灵珠的爷爷在家人搀扶下走上城楼施礼说。 努尔哈赤认得老人家,忙还礼说:“老人家折煞小罕子(努尔哈赤小名)了,有您的福寿照拂,大金和叶赫必会兄弟情长,叶赫百姓必会更添福康!” 努尔哈赤的话语,使升腾在四周的祥和之气置换了弥漫在空气里的刀光剑影。 “别给点颜色就染大红;别拿纳林布禄贝勒的孝贤不知天高地厚地抬高自己。你凭什么做叶赫的主?别拿天意、先亡意愿惑乱人心,想借大金之力扶你的女婿独掌叶赫才是你的贼心吧!”布扬古跨在老人面前指头指着老人的额头说。 “布扬古,你血口喷人!老天会让你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的!”灵珠扶住微微发抖的爷爷怒目圆睁道。 “让本贝勒先收拾了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眼里没有天道和苍生的蠢货。”莽古尔泰带着一队将士出现在了城墙上,抽出腰刀就要刺向布扬古。 东哥疾步上前张开双臂横在泰古尔泰面前护住了侄儿,皇太极上前护住了东哥,莽古尔泰的腰刀顷刻卷刃。 “努尔哈赤厚颜无耻、口蜜腹剑,一边说的天花乱坠,一边却派自己的儿子偷袭。”惊魂未定的布扬古借势大喊。 “蠢猪,少侮辱我的父汗,是我忍无可忍背着父汗前来收拾你这腌臜泼才。”莽古尔泰不依不饶。 “布扬古,你为自己积点口德不行吗?”东哥连忙制止。 “腰刀卷刃,天意昭昭。莽古尔泰,天佑叶赫制止不义,你就别逆天而行了!”纳林布禄的神情语气里满是傲慢。 “天佑天惜的是我大金国的皇太极贝勒,刀卷刃与你那忤逆恶侄有何关联?”布扬古针锋相对。 “那咱们走着瞧吧!”纳林布禄自负无比地扭身将背和屁股对给了莽古尔泰。 “本贝勒现在就让你瞧个够吧!”莽古尔泰从随从兵士手中拿过长枪,“嗖‘’一声刺向布扬古,正当大家瞠目结舌时,莽古尔泰将布扬古用枪挑起扔到城下。 布扬古用用尽最后一口气大喊:“努尔哈赤,叶赫就是剩下最后一个女人也不放过建州女真。”喊完便一命呜呼。 “射死莽古尔泰,活捉皇太极!”纳林布禄愤声高呼。 皇太极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莽古尔泰将枪对准了的纳林布禄。乱箭向莽古尔泰射来,随从将士用人墙包围了莽古尔泰,代善带人冲向叶赫那拉城。 活捉皇太极的人刚靠近就被一阵狂风刮走。 “本可不用一刀一枪归顺,却因贪瞋痴感召来刀兵劫,惟愿上苍护佑百姓少受苦难。”东哥双手合十仰望苍天,然后戴上帽子走下城墙,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布扬古的母亲发了疯般地哭喊:“布扬古,娘的儿,娘一心指望你爹做了叶赫的大贝勒让娘荣归汉地,可你爹没有让娘如愿。好不容易盼着你当了贝勒,娘指望着你打败努尔哈赤,做了大汗让娘荣归娘家,可你……。” 纳林布绿的福晋上前抱住她劝慰,谁知她闹的更凶,扑向莽古尔泰时,被将士挡回的叶赫的箭射中咽喉;扑向皇太极时,一束金光将皇太极围住,将她碰回到地上。披头散发的她趴到城墙边,边往下跳边失声喊道:“儿啊,娘陪你来了。” 她坠在城墙下的石头上奄奄一息,却冷笑着说:“叶赫定会让女真寸土不留。”说完,气绝而亡,滚落在布扬古身边。 代善带着人马已冲进了叶赫那拉城。 “贝勒爷,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你不怕死,我和孩子们还不愿这么早就去见先人。”纳林布禄的福晋跪下来求丈夫。 纳林布禄喝退了弓箭手,灵珠爷爷从怀中捣出一件白衣递给纳林布禄说:“为了叶赫百姓安康,降了吧!” 纳林布禄让金台石率士兵取下城旗后,摘下头冠、穿上白衣率众跪下。 努尔哈赤愁云舒展,皇太极扶起灵珠的爷爷。 “不能太便宜纳林布禄这个贼子,不出这口恶气,怎显大金英明汗之神威?怎显我八旗子弟之忠勇?”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章 内忧外患 正当纳林布禄率众归顺大金之时,却听到了要变和平归顺为战降的声音。 喊此话者正是代善。此刻他已带人马杀进了叶赫城。 与此同时,城内百姓举着‘’女真叶赫是亲兄弟‘’、‘’女真与叶赫永结同心‘’、‘’叶赫是大金的一部分‘’等条幅走向城门。 代善用箭将带头的几个人(包括萨满神庙住持)射倒在地大声呵斥:“你们这些演戏的贼人,让爷送你们上西天吧!” 叶赫城内顿时乱作一片,百姓如惊弓之鸟惶惶四散。纳林布绿站起身脱下身上的白衣扔在地上说:“努尔哈赤,你太卑鄙了!” 然后对城内百姓大喊:“与建州血战到底!” “有误会,我与莽古尔泰兄长愿做人质保归顺!”皇太极忙向纳林布禄施礼道。 “莽古尔泰,你可别听皇太极的话,叶赫与我们沾亲还是带骨?难道你能咽下纳林布禄辱侮大金和父汗的恶气吗?”代善的声音更大。 情急之下,努尔哈赤大声喊:“代善,撤兵!莽古尔泰、皇太极负责叶赫顺归!” 百姓不知该听谁的,乱轰轰跑散,被射倒的几个人负着重伤被扶到家中疗伤。 “大汗,代善擅自扰乱归顺秩序,应受军法处置。”舒尔哈齐大声说。 “他也是手足情深,救兄弟心切所为。” “那后来拨箭乱射无辜百姓应当何论?城门大开着,城内刚发生的一切,大汗应看得很清楚。”舒尔哈齐气犹未平。 “父汗,就这样撤兵,儿不甘心。”代善用尽浑身的力气情绪激动地大喊。 “快撤!难道你要违父命吗?”努尔哈赤大喊。 代善带兵撤了回来,狠狠瞪了一眼叔叔舒尔哈齐。 “父汗,纳林布禄诡计多端,且数次辱骂父汗,就让儿要了他的狗命吧!”莽古尔泰大声喊。 “大汗,老夫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叶赫顺利归顺!”灵珠的爷爷也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大喊。 努尔哈赤心中涌起千层浪,抬头仰望苍穹良久说:“两位贝勒回来,舒尔哈齐带人进驻叶赫城,负责归顺之事!” “能否让我和皇太极一起留在叶赫?”舒尔哈齐施礼恳请。 “不行!”努尔哈赤的语气很坚定。 “大汉,请允许我随父留在叶赫吧!”舒尔哈齐的儿子阿敏上前跪请。 “贤侄不必担心,好好陪你母亲回程,我会让何和礼叔叔陪你父亲同行。”努尔哈赤说着话,便用双手扶起了阿敏。 何和礼是随努尔哈赤以十三付铠甲起兵时的结义兄弟,也是大金的重臣之一,所有军国大事都是努尔哈赤与四大贝勒商量后,还要召集一班重臣再商讨。其实,与四大贝勒商量之前努尔哈赤早已问过何和礼了。何和礼常会在努尔哈赤与四大贝勒商大事时被召来。 努尔哈赤带着三个儿子和所有人马踏上归程时,速捎信何和礼到叶赫协舒尔哈齐做好叶赫归顺之事。 从叶赫回来后,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三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见面时彼此非常客气,但互相却从不说一句真心话。 再后来,代善与莽古尔泰走得很近,偏偏孤立了皇太极。好在皇太极本就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干公和读书、练武中,是兄弟中最独立的人,便对此不在乎、更不放在心上。但努尔哈赤却很在乎也很放在心上。因为他要从他们中间选出最适合的接班人。 知子莫如父,努尓哈赤对三人的秉性和心态非常清楚:代善有本事,也有谋略,但因一母同胞亲兄长褚英之死和母亲输给东哥之孤寂,对自己的感情很复杂,甚至是怨恨占主导的,一旦继位,叶赫定会面临灾难,致使许多无辜百姓遭殃。莽古尔泰有勇有血性,对自己和大金的感情也很纯正,但他少了一些慈悲,加之从小以娘舅家为荣的优越感,把大金交于他实在不放心。唯有文武双全的皇太极,是智慧与慈悲的完美结合者,大金要走向强盛,皇太极当然是最佳的接班人,但叶赫血统和崇尚汉文化的标签是他的大阻碍。 随着代善、莽古尔泰与富叉家族的不断走近,加之富叉氏对努尔哈赤的提醒,努尔哈赤下定了要立阿巴亥为大妃的决心,也明白了富叉氏怕娘家以莽古尔泰为由,觊觎大金王朝的难言之隐。 舒尔哈齐回来后,努尔哈赤与四大贝勒的议事在晚上进行。听完舒尔哈齐关于叶赫归属过程及下一步治理建议的详陈后,又议了立阿巴亥为大妃之事。代善对立大妃之事很平静,因为立了阿巴亥对自己更有利,对叶赫治理问题他提出了就严不就宽的主张。莽古尔泰对毫无娘家势力的阿巴亥立大妃也很认同,但却以富叉氏有功大金而叶赫处处与大金作对的比较,提出要嘉奖富叉家族的建议。 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对代善和莽古尔泰的心思非常清楚,会心对视后让皇太极说话。 对于立大妃之事无异议,对于叶赫治理,皇太极列举了佛教里一个很有名的公案,曾有一水怪常在海上做怪,使周围百姓性命不保、惶恐日夜。各教派法术高明的高手相继去降伏,均被致死,且死相极惨。后来,一普通比丘为其讲了《心经》《金刚经》,以和解之法让水怪心悦诚服悔过,从此消失不再做怪。 皇太极讲的公案智慧而切合当下实际,“水怪”之寓将偏袒之嫌尽除。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以眉眼、嘴角难掩的喜悦,表现了极大的满意。 代善却以此大做文章,开始数落皇太极迷信汉文化、削弱女真血性的桩桩件件;莽古尔泰也跟着数落叶赫的种种罪恶。最让努尔哈赤感到意外的是,他俩竟异口同声提出四大贝勒中要将皇太极换出的建议。努尔哈赤感受到了他俩背后的支持暗流,这暗流正在侵蚀着大金的权威。 “大汗,我本不该说这些话,但为了大金的未来还是要冒死直言,请立皇太极为大金接班人,以免后患。”舒尔哈齐泪流满面长跪说。 努尔哈赤十分感动,因为皇太极就是他心目中最佳的接班人,舒尔哈齐对大金和自己的忠诚和忠心在此刻体现得更为坚定。但形势和所处的位置不允许他立做决断。 他俯身轻轻扶起舒尔哈齐说:“本汗春秋正盛,从没考虑过这桩事,以后再说吧!” 舒尔哈齐脸上一片茫然,代善、莽古尓泰紧张的心理放松了下,只有皇太极表现得十分平静。 第三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努尔哈赤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令世人破不开谜团的决定。 多日来的劳碌奔波和思虑使努尔哈赤身心疲惫,这晚他早早入寝,刚进入梦乡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原来是代善带人捉贼,贼被抓到了努尔哈赤面前,贼是从舒尔哈齐家出来的。从贼身上搜出稀世珍宝的同时,也发现了藏在珍宝中的信,是一封金台石写给舒尔哈齐的信,信中请舒尔哈齐力荐皇太极为大金接班人。 身经百战、历尽沧桑的努尔哈赤对此事一目了然,当何和礼要求细审此贼时,努尔哈赤却令人杖毙了贼。并亲书一封信让何和礼交于舒尔哈齐。 当晚召来四大贝勒和一班重臣,做了终身囚禁舒尔哈齐让阿敏接任贝勒之位的决定。 阿巴亥封大妃的仪式如期举行。 接下来的日子里,努尔哈赤有要事总是与代善和莽古尔泰商量,也在极力栽培着谨慎的阿敏,皇太极又一次成了冷板凳上的贝勒。 被孤立的郁郁寡欢的皇太极,向父汗提出了要带哲哲到蒙古走亲戚的请求,努尔哈赤爽快答应。 谁也没有想到,此行却翻开了皇太极人生中的一页奇缘!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零一章 沈阳初遇 得到努尔哈赤的准许后,皇太极放下了公事,安心与哲哲为去蒙古转亲戚做着准备,一时贝勒府变得冷冷清清,皇太极再一次感受到了人性的现实与人情的冷暖。 “大汗,多尔衮一直说要将您教他的箭法去到蒙古草原施展一番,听说八哥、八嫂要去科尔沁,便天天缠着我,要我求您让他随哥嫂同去。”阿巴亥将奶茶递于努尔哈赤说。 黄昏的夕阳洒进屋里,将努尔哈赤靠被斜躺的暖炕染成了金色,努尔哈赤心头冉冉升起的暖意与碗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相融,他再次感受到了阿巴亥对自己的无私和懂得,遂将碗放在炕桌上,起身拉过阿巴亥的双手握在自己掌心微笑着问:“是你的意思,还是阿哥的意思?” “是我们母子的意思!我不会答应多尔衮和多铎不合理的请求。”阿巴亥凝视汗王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恰此时,刚从学堂回来的多尔衮拉着弟弟多铎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父汗,今天老师嘉奖我了。” “嘉奖你什么呀?” “嘉奖我将儒家讲的五伦理解得透,还说我有八哥皇太极的风范。” “那是老师高抬你,你可不能乱说,你怎么能和文武双全的八哥比?”阿巴亥忙制止说。 “都是我努尓哈赤的儿子,身上都淌着我爱新觉罗家族的血脉,一样优秀!”努尔哈赤满面笑容将兄弟俩揽入怀中。 “你们的兄长们一个个都威猛勇敢,你们俩要多多向他们学习,做父汗的好儿郎,做有血性有担当的八旗子弟。”微笑说着话的努尔哈赤,眼里满是父爱的深情。 “父汗放心,孩儿记住您的话了。”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父汗想问问,你们最喜欢哪个哥哥?要说实话。” 多尔衮和多铎神同步地回头望了望母亲,没有立刻做回答。 “父汗问你们话呢,如实回答就好。”阿巴亥温和地说。 “我喜欢八哥。”多铎低下头小声说。 “我也喜欢八哥。”多尔衮抬头望着父亲坚定地说。 “为什么?是你们的额娘让你们这么说的?代善哥哥不也挺好吗?”努尔哈赤的语气更加和霭。 “我们说的是自个儿捣心窝子的话,第一次对父汗说,还从未告诉过母亲。” “代善哥哥的好,让人有一种坐在飘摇的船上的不踏实的感觉;皇太极哥哥的好,让人有一种坐在暖炕上的温暖和踏实。” 兄弟俩的回答让努尔哈赤十分开心。 “父汗再问你们,如果将来代善哥哥或者皇太极哥哥继承了汗位,你们会怎么做?” “大汗春秋正盛,为何要和孩子们问这些?”阿巴亥为汗王递烟袋之际,将两个孩子从努尔哈赤怀中拉开。 “人活百年终有一死,继承大统乃大金之重,我早就在考虑此事了。”努尔哈赤呷着烟慢腾腾地说。 透过烟雾,阿巴亥看到了努尔哈赤的沧桑与沉重。 透过烟雾,努尓哈赤看到了阿巴亥眼眶里的泪光。 努尔哈赤再一次想起迎娶阿巴亥的当天,一个云游道人说的两句话: 阿巴海下两条龙 谁输谁赢天知情 这两句话是努尔哈赤心里的一个结,他知道这两句话是预示大金大势的两句话。阿巴亥和皇太极的小名阿巴海一字之差却同音。很清楚,无论现在的阿哥们势头如何,将来继承汗位的争斗就在皇太极与阿巴亥的孩子之间。 努尔哈赤也曾对此谶语将信将疑,他甚至想过,有可能是别的贝勒为了打压皇太极和阿巴亥找人演的戏。但从叶赫回来的路上和前晚这两句话重复在梦中出现的异相,使他不再有任何怀疑。 之前,努尔哈赤迟迟不立阿巴亥为大妃的原因就在此,但一切的顺理成章却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两句谶言的印证越来越明显。 努尔哈赤清楚,眼下的阿巴亥没有丝毫的野心和私心,她有的只是对他如皈依般的崇拜和依靠,只要能让自己顺心顺意,阿巴亥会不计任何得失的,他是她心中的天,是她全部依靠的山。 当代善对阿巴亥的两个孩子示好时,努尔哈赤曾有过担忧,他怕一旦代善成了阿巴亥两个孩子的依靠,争夺汗位者就是代善和皇太极。到时,皇太极、阿敏下场可忧,莽古尔泰被利用后会忧愤成疾,富察氏会再度兴风作浪,叶赫也会风雨飘摇,还有可能发生阿巴亥清誉难保的后果。 此刻,他倒希望谶语所示争汗位之事发生在皇太极与多尔衮之间。若皇太极继承了汗位,决不会对多尔衮兄弟太绝情,也决不会做出让阿巴亥清誉难保之事,也会按自己的思路将大金治理得更好;若多尔衮继了汗位,依阿巴亥对自己无条件的真情,决不会难为皇太极和所有的贝勒,而且不受外戚干政的大金江山也会姓纯粹的爱新觉罗。 努尔哈赤下炕起身,站在地中央背着手望着两个儿子微笑着说:“你们俩还没有回答父汗的问话呀,回答完了咱们就开饭。” “我会全力帮助新汗王守好父汗创下的基业,把爱新觉罗的荣耀和八旗子弟的威武宣告天下。” “我也会全力支持新汗王,让更多的百姓归顺大金,让大金的仁政遍布天下。” 两个孩子的话和他们的眼神一样纯净而坚定,努尔哈赤的心海再一次翻动热浪。 “阿巴亥,我今天要做一件大事,一件有利大金世代的大事。” “大汗秉天命行事,做的任何事情一定都会是有利大金和苍生的。” “研磨吧!”努尔哈赤走到书房,摊开宣纸对阿巴亥说。 一会儿功夫,努尔哈赤关于大金世代汗王不得杀害骨肉手足,犯再大罪只能终生监禁的遗诏便在他洋洋洒洒的狼毫挥动中完成。 晚饭过后,阿巴亥来到了皇太极的贝勒府,全府上下在荣宠复升中紧张了起来。尽管阿巴亥与哲哲脾气相投交往甚密,以前两下互相走动也是常事,但如今身为大妃的阿巴亥在此时来访,真让门可罗雀的贝勒府有了一种受宠的惊喜。大妃带来了汗王的叮嘱和皇太极最爱吃的荷花饼,并将多尔衮同行之事告知,还请皇太极对多尔衮多加指教帮助。 皇太极对这个起初被自己小看的大妃,又增添了一份敬佩,他想起了小舅妈灵珠的深明大义。 临行前,皇太极夫妇向汗王和大妃辞行,并将自家的孩子托大妃阿巴亥照顾。努尔哈赤默许,阿巴亥欣然应允。 刚走出赫图阿拉城,皇太极告诉哲哲,想先去沈阳看看范文成,哲哲求之不得,因为她也想见见被夫君和兄长常挂嘴边的范文成。 快到沈阳城时,皇太极换上了汉服,也让哲哲和多尔衮换上了汉服,手下随从也都很熟练地换上了汉服。哲哲这才明白,皇太极让她带上婆婆孟古哲哲一套居家汉服的原因,当时只当是夫君在低谷时思母心切。每次出行,皇太极都会带好几套汉服,此行多带了几套年少时穿过的汉服,哲哲起初以为是夫君要在途中施衣行善,此时才明白是为多尔衮准备的。丈夫的雄才大略与缜密心思如此完美地统一于一身,使哲哲永远有抬头仰望的美妙风景。 “昨晚梦见在菜园里拨菜越拨越多,今晨喜鹊在檐下叫个不停,原来是要迎贵客啊!”范文程将皇太极一行迎进门边走边说。 范文程的老婆如今也不嫌弃范文程无能了,每天安安静静做着相夫教子的事,从屋里屋外的一尘不染,可以看出女主人的持家有道。见到皇太极时很不好意思,等客人坐定后亲将一盏茶端到皇太极面前举起说:“民妇有眼不识泰山,往日对黄大人多有得罪,请您大人大度原谅了。” 皇太极连忙接过茶说:“嫂嫂不必多礼,一家人何必太客气。” “师傅,您快看看我的功课。”一个英俊少年拿着毛笔写的文章走进客厅直奔范文程。 “师傅今天有贵客,待会儿再看吧!” “还是请您发发慈悲早看了吧!看完了我要去请荷花灯和香烛,明天是九月十九,我要陪母亲到慈恩寺、般若寺上香祈福,功课不看完,母亲就一人去了,师傅常教导要孝行天下,怎忍心让徒儿的慈母辛苦又孤单呢?” 皇太极起初对这个眼中无人的小少年有点不舒服,听到此番话反倒被他的孝心感动,不禁打量起这个英俊少年来。 “小兄弟,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使皇太极脱口而出。 这个眉清目秀的俊朗少年转过头,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皇太极说:“我也好像见过你,但我记不清了。这位仁兄从哪里来?莫非你到过梅……” 英俊少年欲言又止,皇太极追问:“梅什么?” “没什么。师傅您看着,我要去看看小喜吃饭了没有。”英俊少年因窘迫而脸红的羞涩神情十分好看,看着少年单簿的背影,皇太极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这感觉在他看了她隽秀而苍劲的字后得到了验证。 再细读其文章,一种知己之感布满心头。 听了范文程关于她身世的讲述,一种要保护她的强烈意愿占据了心房。 皇太极彻底失眠了,他对父汗一生走不出情执的叹惋开始变成了理解。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零二章 天定之缘 皇太极从范文程手中接过英俊少年“功课”时,先是被这独特的字体所吸引,这是他在梦中无数次见过的字体。 再细读文章,一篇洋洋洒洒的《民本论》竟如此走心,仿佛是在与自己交流着心声,并在交流中为自己解疑释惑。文章的立意和气魄仿佛与清秀的英俊少年无法联系在一起,但皇太极竟深信怀疑。 皇太极将文章放在掌心,连连赞叹:“好文章!好文章!真是贤师出高徒!” “我也曾将梅公子的文章呈于恩师,恩师说在他见过的文章里,唯你与梅公子的立意和文风最近,还问你俩是否切砌过。”范文程捻着胡须欣喜而言。 范文成的妻子收拾好了客房,便请皇太极一行稍作休息再开饭。 来到客房,若有心事的皇太极从腰间捣出箫笛坐在炕沿轻轻吹起来。这箫笛是他每到汉地必带之物,在大金国却从不动之,因为许多人对他崇尚汉文化颇有微词。 在悠远的箫笛声里,梅公子的字体不停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回忆起了一个个几乎被尘事淹没的梦境。 第一次梦见她,是在他十四岁的七月十五午时。祥云缭绕的天门和天门徐徐打开后闪着金光的宫殿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往常此路总是畅通无阻,这次却被一个对他极不友好的仙女挡了道。 “你此次进殿就说不愿让我下凡来找你,奏章我都替你写好了,拜托!”仙女面无表情地将“奏章”递于他,然后冷傲地驾云而去。 一头雾水的皇太极正要问点什么,却不见了冷仙女的踪影。他便很想知道神仙的字是怎样写的,自己能否认得。 不料打开一看,竟全是隶书的汉字,他将文本细读了一遍,对仙女心生敬佩,不仅字潇洒,而且文章简洁而有条理。 合上文本,他定定望着仙女远去的方向怅然若失,心中发起了一连串疑问:仙女为什么要这样冷冷待我?是谁让她下凡来找我?她写的这些事我怎么一点都不清楚?仙女笑起来应该更好看吧? 忽然,头顶闪动的七彩祥光进入眼帘,他猛抬头,看见戴着毗卢帽的地藏王菩萨左手托紫晶明珠,右手执紫金锡杖站在莲花祥云望着他颔首微笑。 皇太极忙跪身施礼,将欲开口,却听地藏菩萨声如洪钟对他说:“用情至深,她的阿赖耶识里满是伤心的烙印,本座会擦去她的这些烙印,更多回忆会置换到她的阿赖耶识中。” 尽管皇太极对菩萨的话没有完全听懂,但此刻却对菩萨他心通有了真切的悟知,原来凡人的起心动念丝毫逃不脱佛菩萨的智心慧眼。 皇太极忙磕头谢恩,再抬头却不见了菩萨的踪影。他便起身向空中大喊:“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弟子有事请教!” 空中回荡着他的声音,他从梦中醒来,只记得文本中的紫玉、玄华、缘尽六个字,别的再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忙到母亲的佛堂焚香,却见东哥姨母画的地藏王菩萨含笑看着他,当时以为只是梦中惯性的心理折射,但以后每到佛堂都会看到含笑的地藏王菩萨,皇太极便认定是自己以前记错了菩萨的形象。 直到有一天,打扫母亲佛堂的汉家老女佣抹着眼泪对他说:“七月十五中元节后,地藏菩萨就笑了,八阿哥的孝心感动了菩萨呀!” 他这才明白,地藏王菩萨在梦中示显后就真的笑在佛堂了。自母亲走后,每天在母亲的佛堂供灯焚香奉花里,每到十斋日在佛堂跪读《地藏菩萨本愿经》是他风吹雨打不动的坚持。 第二次梦见她的时候,也是在祥云作缭绕的天门前,这次笑盈盈的仙女与之前判若两人,走到他跟前将一紫色信笺交于他柔声说:“我要下凡寻你,你记得拿着它来找我!” 皇太极手捧信笺激动无比,他发现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他正要问她一些话,却见她羞涩地低头转身走了,在踩上祥云的一刻回头含笑望了他一眼便消失了。 他又一次怅然若失,打开信笺,四句诗赫然纸上: 天门欲开遇真神, 不疑不弃结同心。 若要天地同盘转, 草原梅园寻玉影。 做此梦时,正是皇太极大婚之前。梦中醒来,他对四句诗和字体记得特别清楚。诗中的“草原”二字,使他对迎娶科尔沁草原的哲哲充满了幸福的向往。 后来,他又在梦中见过好几次她,或在莲池旁,或在天门前,或在飞天仙子撒花的云端里,可她却从不正眼看她,对他的靠近示好视若不见。她那含笑的柔情就那样定格成永不能回放的短暂瞬间。 哲哲第一次听皇太极的箫笛声,那么美妙而又洒着淡淡的忧愁。皇太极的神情使心里眼里满是夫君的哲哲有了一种心困的感觉,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觉告诉她,夫君的心里封存着一段难以释怀的情感。 她轻轻走过去,为夫君披上亲自缝制的夹袄说:“赶了一天的路,歇会儿吧!” 皇太极起身收拾起箫笛,望着窗外说:“这里可有文房四宝?” “有呀!”细心的哲哲因为知道夫君每晚都有读书写字的习惯,便早发现了客房套间里的小书房。 哲哲拉起皇太极走进别致的小书房,看到书桌后面挂着一幅恩师的字,竟是自己曾鼓励范文程的一句话:吃得极苦,方成极贵。书桌旁有一个茶桌,摆放的是他喜欢喝的各种茶。对面墙上挂着岁寒三友和两个握手站在雪地里的人物画,皇太极移步画前,看到落款是范文程之作,再细一看,两个握手的人竟是自已和范文程,上面留白处的题字是:肝胆相照。 皇太极十分感动,不禁热泪夺眶。 “磨研好了,范先生家的宣纸真好。”哲哲温婉的话语将皇太极唤到了书桌旁。 皇太极用隶书将梦中的四句诗写了下。哲哲拿起宣纸,左看看,右瞧瞧,重复念了好几遍,不解其意。 “黄兄弟可曾小憩?”正在哲哲茫然望着皇太极寻求答案时,范文程和夫人走进来请客人用晚膳。 “哎呀,还真让咱家掌柜的说准了。”范文程的夫人看到站在书桌旁的皇太极惊讶地说。 “嫂嫂何处此言?” “黄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客房是他专为您准备的,他说终有一天你会来,还会在这个书桌上写字,他几次都站在这是模仿您的神情,他还说你定会和他坐这儿品茗聊天下事。” “范兄用心至诚,黄某永铭在心!” “比起黄兄弟对范某的知遇之恩和资助,范某做的一点点该做之事不值一提。” 四人说笑着走到客厅,早有下人将饭菜摆好,多尔衮和范文成的三个孩子已到了,看着多尔衮与范氏三兄弟的和睦相处,皇太极和哲哲都会心地笑了。 宾主坐定后皇太极问:“就我们几个?” “是呀,咱家掌柜的说黄大人最喜欢七,说七是最吉祥之数呀!” “八人正好是一席,这也是民间传下来的讲究呀!”皇太极接着范文程老婆的话连忙说。 “择数不如撞数,今天凑不上八个人,天意要黄兄弟七星高照,一切如愿!”范文程连忙说。 “梅公子不用晚膳吗?”皇太极望着范文程问。 “梅公子可讲究着呢,每次要去寺院之前的晚上从不用膳,每个十斋日还过午不食哩!”范文程的老婆充满欢喜的话语里,满是称赞。 “梅公子常住这里吗?与三位公子处得可好?”皇太极神情淡然地问。 “从不住这里,与其母住在姨母家里。” “噢,那他的姨母定是你家邻居了?” “哎,梅公子其实是个女儿身,为了与她母亲出行方便才女扮男妆。她的姨母住在报恩寺附近,她的父亲战死沙场,她会常常随她的母亲来沈阳姨母家住上半月左右。去年七月十五我们举家去报恩寺做超度法会时遇到她们,她的母亲一定要让她拜我为师,我本不想收女徒弟,因感佩她母女俩不俗的言谈举止和恳切之心便答应了,不想却收了一个不凡的徒儿。” “小喜子是谁?”哲哲似不经意却深有意地问范文程的老婆。 “那是只小白兔,一只受伤的小白兔,被她捡来放在家中调养,现在可喜人了。”范文程老婆说话时满眼是笑。 “她们的家在哪里?”皇太极挑着碗里的面条问。 “听说住在什么梅园里,这个梅园还设有重重机关,一般人进不去。” 听完范文成的话,皇太极的心猛跳了一下。 “梅园,梅隐园,敦煌的梅隐园!”一种强大信息推动下的确定让皇太极心里直呼。 “她们这次来了多久?快到回程之时了吗?” “这次可能走不了,听说启动梅隐园机关的口诀每隔六十四年要变一次,今年正好是变口诀之年,这口诀只有梅晓玉的母亲知道,谁料她给忘了,只能暂住于此再作打算。” 皇太极听了范文成的回答,心中暗喜,他想有机会可以见到他了。 “我说让梅姑娘做我家儿媳妇,三个孩子由她挑,你的范兄却迟迟不开口。” 范文程老婆的话,让皇太极的心如被人用刀刺了一下般难过,忽然间对这个婆娘的反感又回头了。 之后范文程的老婆两次让请皇太极夹菜添饭,皇太极都装作没听见,自顾与范文程说话,哲哲忙用搭话打破了尴尬,与范文程的老婆聊起厨艺和女红来。 “唉,他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我们高攀不起呀!每次她们来过之后,您那个柴义兄都会来此放下钱粮,要让我照顾好她们母女,却又不让告诉。可能她们母女并不知道,梅姑娘的姨母能长时间留她们吃住不起家庭矛盾的原因何在。 “定是范兄将柴义兄所留钱粮,都悄悄给了她姨夫。” “我能做的只能是这些。” “我要不是巴望着让梅姑娘做我家儿媳妇,才不愿意他这么做哩!”范文成的老婆白了一眼范文程说。 “啪”的一声,皇太极将碗筷摔在桌上说:“你有什么资格管范兄?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梅姑娘做你家儿媳妇?” 皇太极突如其来的失态表现,令哲哲大吃一惊,也使她的第六感觉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范文程对这位以谦谦君子示人的兄弟蕴藏身中的龙气虎威早有感知,面对此景并不意外,只是责怪自己没有早点制止夫人的多嘴多舌。 范文程的老婆掩面而泣离席而去,哲哲忙跟了去。 本来打算住一宿就走的皇太极,却对范文程说要在沈阳停留数日会会老朋友。 晚饭后与范文程在书房内品茗而谈的皇太极,把更多的话题引到了梅姑娘上,范文程看了看书桌上的四句诗说:“莫非黄兄弟与梅姑娘是旧相识?” 皇太极沉默了很久说:“是的,是在梦中,我们已相识了很久。” 夜深了,范文程起身告辞,在书房外为皇太极绣冬袍的哲哲起身礼送时,眼眶是红的。 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的皇太极思绪万千,身旁的哲哲也是辗转反侧。 “难怪你总不理我,原来你这么苦!”皇太极说着梦话流泪了。这眼泪却将哲哲流血的心缩成了一团。 哲哲披衣起身,掌灯来到书房,开始为兄长写信。 “嗖!”一把飞刀插在了书桌上,哲哲大惊,下意识喊了声:“救命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零三章 奇哉妙哉 哲哲的喊声将皇太极从床上移到了书房,哲哲从皇太极焦急的神情中看到了丈夫对自己的关心和在乎,一股热浪从心头升起。 皇太极扫了一眼哲哲写的信。 看到桌上的飞刀,皇太极不慌不忙地拨下来,取下绑在飞刀上的字条,“早离沈阳无大碍,若多逗留祸自来”两句潦草的话映入眼帘。 皇太极看了看字条,忽然皱起了眉头,转身对眼里惊恐未散的哲哲说:“你的兄长柴桑也到了沈阳”。 哲哲瞪大眼睛望着神态自若的皇太极,眼神里有疑问也有渴望。此刻,她真想被爱人拥入怀中,但皇太极却避开了她的眼神,拉着她的衣袖离开了书房。 “明天一早就离开沈阳去科尔沁吗?”哲哲低声问。 “大舅哥都到沈阳来迎咱们了,咱们怎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呢?”皇太极的语气很平静,但这平静里有一股无形的疏远,哲哲感到皇太极看到了自己写给兄长的话。 此夜无话,唯有夜半雨打芭蕉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我那柴义兄也到了沈阳,他可曾来过府上?”吃早饭时皇太极似乎不经意地问。 “此番没来,不过,每次梅姑娘母女来到沈阳后,他必定前来。”范文程将夹起的菜放到粥里回应。 哲哲这才明白,他们昨天说到今天的“柴义兄”原来就是自己的兄长柴桑。自从嫁给皇太极,她这是第二次回娘家,娘家的事,尽管知道的不是太多,但他知道兄长虽对漠北蒙古的联姻不满意,但却也是夫妻相安,且有了一双儿女,长子吴克善已十五岁,大女儿已经十岁过了。为什么兄长会对这对母子如此上心?哲哲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对范文程说的梅园有了记忆的唤醒。 哲哲凑过去低声对坐在身边的范夫人说话,范夫人却因昨天那一遭今天变得十分安静,对哲哲的问话并不答茬。 “嫂嫂辛苦了!兄弟得罪之处请谅解。”皇太极含笑望着范夫人谦和而语。 “黄兄弟不必客气,是我在贵人面前失了大礼。午饭想吃啥?我早点准备。‘’范夫人说话的样子很贤淑。 “我要出去走走,午饭不回来吃了。”皇太极说的很轻松,哲哲的心却很沉重。 在沈阳报恩寺附近的蓬莱客栈,皇太极带着多尔衮与沈阳首富刘百万坐在临窗的房间里品茗,多尔衮发现八哥心事重重,坚定而明亮眼晴此刻变得似雾像云捉摸不透,一直望着报恩寺的方向若有所寻。 “黄公子此番没到报恩寺敬香吗?” “还没前往。今天并非十斋日,也非佛菩萨圣诞日,为何前往寺里的人那么多?” “黄公子难道不知,今天有大施主要做超度?” “大施主?” “宫中刚薨了一个祖籍沈阳的太妃,今天正好是头七,她的娘家人因其托梦,便得了恩准从京城赶到原籍超度。” “哦,竟有这事?”皇太极似乎对此事很有兴趣。 “黄公子常常行走于达官贵人之间,竟然不知?大家还猜您若非皇室中人便是三公之后呢。刘某原以为你此番是为太妃之事而来。”刘百万的话坦诚中带着失望,态度也不似之前殷勤。 “我随兄长去了趟南洋,一回来就直奔沈阳,没回京城,当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多尔衮立刻接过话茬,并将父汗生日时送他的南洋玛瑙胸牌捣出来把玩。 刘百万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我这会儿要去报恩寺一趟,晚上就在此请沈阳的朋友聚聚。柴兄也来了,烦请刘员外把柴兄和这几位朋友代请一下,留三个座位,黄某还有一个重要朋友相邀。”皇太极说着便将一张纸条和一根金条放在了刘百万面前……。 皇太极进得报恩寺,但见寺中挤满了人;大雄宝殿的里里外外摆满了花果和供品,点了很多灯;观音殿、地藏殿前跪满了穿白戴孝的人,还有很多气丐在人群里。 寺里的僧众正在做三时系念的大超度。皇太极看了看墙上的超度内容,还有放焰口。 皇太极按常规礼拜了各个殿的佛菩萨,唯有观音、地藏两殿无法进去。 他始终在寻找一双梦中的眼晴,但却始终没发现。 “请问大嫂,今天寺中为何有这么多人?观音殿和地藏殿可以进去吗?”皇太极对一个前往观音殿、地藏殿供斋的帮灶居士施礼问话。 “赵太妃的头七超度呀!尽管赵太妃的亲娘家人都在京城,平时与老家的亲房、亲戚并无多大来往,但因这次是圣恩,太妃亲堂的娘家六亲都来了,怀着好奇心为太妃超度暖场的人也不少。因寺中有大施主超度供斋时施食贫病的传统,所有城中的乞丐们便都来了。” 皇太极暗想:已故的明熹宗与现在的明思宗是兄弟,明熹宗去世时只有23岁,那么这个太妃也非高寿。梅姑娘母女与这太妃有关系吗? “阿弥陀佛!居士大嫂,观音殿和地藏殿可以进去吗?” “这位兄弟,我看你拜佛菩萨的心很诚。各殿的佛菩萨你都挨个拜了,下次再拜观音、地藏吧!今天恐不太方便。” “我们兄弟远道而来,明早就要离开,还烦请大嫂多行方便,成全诚心礼佛人的心愿也是行大善嘛!”多尔衮施礼说。 “好吧!我先进去看看。” 居士大嫂笑盈盈地向观音殿走去,皇太极拍了拍多尔衮的肩头说:“没想到十四弟如此聪慧,以后陪八哥多走走。” 皇太极在居士大嫂的带领下,拜过了观音殿,又走进了地藏殿。在敬完香欲退出时,他的眼前一亮,他看到了那个在梦中、在心头闪现过无数次的身影。可那双如诗如梦的眼睛却贯注在《地藏菩萨本愿经》中,对他的存在浑然不觉。 一身缟素的她如白衣观音般庄严,又如仙子般脱尘,跪在地藏像前虔诚读诵经典的样子专注到令人仰望。 皇太极站了好久,始终不见她的目光离开经卷,却感受到跪在她身边的一双冷冷的眼睛瞪着他,他立刻感觉到那目光里有老鹰护小鹰的锐利,他断定这就是她的母亲了。母女二人的全身缟素,使他开始时模糊的疑问有了逐步清晰的答案。 走出地藏殿的一刻,他不由自主又回了一下头,依然不见那双梦中眼睛的闪现。 皇太极在斋堂喝过茶后,翻看书架上的佛经,对一本读诵《地藏菩萨本愿经》感应的公案集结一口气读完。不觉已过了午时,居士大嫂告诉他开饭时间要到未时以后。皇太极本打算在寺内吃斋饭,恰此时刘百万遣人来请他速回,他便遗憾地离开了报恩寺。 到得蓬莱客栈,才知是刘百万先请来了柴桑。 “柴兄别来无恙?” “托贤弟福,一切安好!” 两人的问答让多尔衮很吃惊。这不是八嫂的哥哥吗?大舅哥和妹夫怎么变成了陌生人?多尔衮想和柴桑打个招呼,但柴桑装着不认识他。 多尔衮用疑惑的目光望了八哥一眼,皇太极立刻意识到临来的路上少给多尔衮叮嘱了一句话。 “岳威,快见过柴英雄,他是我的义兄。”皇太极忙对多尔衮说。 “小弟黄岳威见过柴兄!请多关照!”多尔衮敏捷的反应令皇太极十分欣喜。 “黄乾坤、黄岳威,名如其人呀!柴某今天又多了一位小兄弟,今晚真该痛饮一番。” 八哥给自己随便取的这个临时名字,竟然得到了柴桑的赞赏,多尔衮满心欢喜。 “你和刘员外在这儿招呼着,我和柴兄借一步说话。”皇太极用极信任的目光望着多尔衮叮嘱,然后与柴桑走进了布置雅致的小套间里。 刘百万忙命人将茶点、水果、干果端了进去。 “大哥风尘仆仆从科尔沁来到沈阳相迎,为何要用飞刀传书的方式见面?”皇太极的神情极为淡定。 “因太妃超度之事,聚到沈阳的人员比较复杂,怕不利于你和哲哲,又不好唐突见面,便用飞刀传书。”两人独处时,柴桑在皇太极面前很局促。 “我和多尔衮今天去了报恩寺。”皇太极直视着柴桑说。 “刘百万告诉我了。” “可我感觉你也在寺中,只是比我稍提前到此。” “什么也瞒不过你。” “我只是感觉而已。我想和你问问梅晓玉母子的事,请如实相告。” 两个人围绕这个话题谈了很久,客人陆续到了,他俩的谈兴却依浓。中间,除了添茶倒水的人来过,便是皇太极给多尔衮交代了一件事,再无任何打扰。 沈阳这边的人来齐后,刘百万请皇太极和柴桑出了套间。皇太极发现多了两个人,原来是刘百万将商道上的两个合作伙伴也请来了。 “久仰黄英雄、柴英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能一睹两位英雄风采,也不枉在江湖上行走多年。” 两个商人施着礼以极恭敬的神态说。 “两位兄弟一直想见见二位,之前没说是怕被拒绝,有点冒昧,请二位见谅!”刘百万浅笑着施礼说。 “朋友多了路好走啊!感谢刘员外才对呀!”皇太极笑意爽朗地说。 刘百万和两位商人听了此话,立刻轻松了下来。 “黄英雄此次专为太妃超度之事来沈,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与诸位相聚实属不易,我们先敬黄英雄一杯吧!” 皇太极听着刘百万为满足自身虚荣的胡言并不辩解,只淡淡说了声:“等黄某与柴兄请的贵客到了再把盏不迟!” “柴英雄,听说你和范文程有来往。” “生意人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面呀!” “范文程算是把自己废了,也把范氏一门的贵脉断了。” “这个穷酸还是一根筋,我有个朋友开高价让他专为人写状子打官司,不料他竟以''穷死不做贼,冤死不告状,修德能改命''断然拒绝了。” “一个吃着红薯干的庶民却操着权贵们操的心,常常写一些民为本之类的文章在私塾里讲授。” “他在释放怀才不遇嘛,把自己当宰相,把学堂的娃娃们当成朝臣。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呀!” “听说有年大年三十,他把一个贼活活气死了。” “稀罕,说来听听!” “有年大年三十,贼到了他家门口,听他对妻儿们说这是肥肉、这是瘦肉、这是排骨之类的话,贼听得直流口水。贼挨着冻直等他全家睡下后便下手,却发现是一大盘吃剩的煮红薯。耽搁了贼到别家寻光阴也就罢了,偏让这贼过了个挨饿的年三十,贼回到家气得一躺不起,险些送了病。” “还有更精彩的哩!有年正月初二知府大人请客,来者皆是大包小包,唯有他拿了自己抄写的《心经》《道德经》。他刚离开,知府大人就把这两幅''墨宝''赏了下人。” 由一商人将话题挑起,在座者七嘴八舌在嘲损范文程中自我热烈着。 恰此时,门口的下两个鹦鹉像比赛般地“一根筋一根筋”、“穷酸穷酸”轮换反复叫起来。 “可悲可惜呀!这些只在锦衣玉食中贪恋笼中富足的、自我贡高的鹦鹉们,怎知鸿鹄之志呢?!” 皇太极的感叹让所有自我热烈的人们立刻静了下来。 此时,客栈掌柜的推门进来躬身施礼说:“黄大人等的贵客到了!” “柴兄,你我同到门口相迎!”皇太极与柴桑起身正欲到门口,却听客栈掌柜说:“范先生好!” 刚刚自我热烈的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了门口,各个瞠目结舌,呆立在原地。 他们看到了刚刚被他们“热议”的范文程端站在了门口。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零四章 世态人心 却说范文程站在门口,让所有在坐者着实吃了一大惊。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神秘的黄公子请的贵客竟然是他。 皇太极和柴桑将范文成恭迎落座后,将在坐者给范文成一一做了介绍。 “想不到黄兄弟在沈阳有这么多好朋友,幸会!幸会!”范文程站起身向大家抱拳行李。 在坐者也都起身还了礼,却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范文程。 刚才七嘴八舌的屋子,顿时变得雅雀无声。刚才津津有味讲“红薯‘’故事的人稍一动,面前的筷子就掉在了地上,这平素司空见惯却听不到声音的筷子落地,此刻却让在坐者都听到了响声。 “刚在门口听大家谈笑风生的,怎么我一到,竟搅了大家的兴致?”范文程端起刚泡来的热茶问。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做答。 “我虽有点不识时务,却也不是瞎子坐上席,目中识得大家的金贵。”范文仲望着那个刚刚损他不写诉状穷清高的人轻言慢语。 那人脸一红低下头,显得十分尴尬,皇太极断定他们二人见过面。 “刚才是愚弟在讲一个故事,大家听得饶有兴趣,所以笑了。”皇太极望着范文程笑言。 皇太极的话打破了刚才的尴尬场面,大家放松了下来。 柴桑赶紧说:“黄兄弟,何不把刚才的故事再讲一遍,让范先生也听听!” 皇太极看了看柴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讲的是春秋战国时的事,牛头村有兄弟俩,一大早去地里锄草,发现一个大包裹在地,打开一看,是一堆金银珠宝和一个盛酒的尊,兄弟俩把尊扔掉,拿了金银珠宝连忙回家。天亮了,邻地的秀才来地里拨草,发现刻有铭文的酒尊,便用衣袖擦去尘土装进贴胸的口袋,带回家放在祖先牌位旁。” “这也没啥笑头,无非是人们觉得这秀才有点迂腐穷酸罢了。”范文程用茶敬了一下皇太极说。 这时两只鹦鹉又打擂台般轮流着“穷酸、穷酸”叫起来。 皇太极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恼怒说:“快将这两只聒噪的鹦鹉请一边去!” 张百万忙起身叫来客栈掌柜,掌柜小跑来战兢兢将两只鸟笼赶紧提走。 “这两个本来关系很好的兄弟,后因金银珠宝分配不公大打出手,加之邻居们怀疑是他俩做贼偷了财宝分赃不公,便告到官府。官府将二人传来,二话没说,就把两人各打三十大板,还将金银珠宝没收充公。”皇太极继续讲故事。 多尔衮的脑子里在快速找这个之前根本没有讲过的故事的眼,柴桑也是,因为他们知道皇太极从不会说一句废话。 “钱财是招祸的根、催命的鬼啊!可很多人就是死在财上了。”范文程端起茶品了品说。 “后来太子重耳登基,就是晋文公,特意来到此地,听官府讲述两兄弟的事,并见到那些金银珠宝,便立刻召来兄弟俩问酒尊之事。兄弟俩便将当日扔尊之事实告,还提供了秀才家的线索。晋文公见到了秀才和供奉的尊,当即为他加官进爵,还将充公的金银珠宝赏他。因为那个看似不中用的酒尊的价值相当于传国玉玺,丢包裹的人正是晋文公。谁料秀才却坚持将金银珠宝分给村里贫病者,晋文公按他的话做了,村里人夹道为微服为钦差的晋文公送匾唱曲送祝福。晋文公感佩秀才的厚德和智慧,感念村民的纯朴,便将村名改为纳德村。” 柴桑的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坐的人们也都跟着笑起来说:“皆大欢喜呀!” “所以啊,一个价值连城的物件,在不识货的人眼里就是可以扔掉的废物,而那些能招致祸害的世人皆涎之宝,反倒成了他们舍命追逐的至宝。”皇太极说出了故事的灵魂。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已成了许多人敛财的理所当然的借口,有几人明白那些奉若神只的不义之财正是扰乱心神、通往地狱的路票啊!‘’范文程摇着头说。 在坐的人都很不自在,也不知如何接茬,张百万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范文程说:“历来穷酸文人都似吃不上骨头的小狗,只能汪汪声不断地埋怨吃骨头的人太贪心,他们因命薄福浅吃不上酒肉,就说朱门的酒肉是臭的。” 张百万的话让多尔衮笑出声来,他的笑不是与张百万共鸣,而是张百万一知半解的“学问”让他好笑,但张百万却认为那笑是共鸣的回应。 这时热好的酒端上来了,张百万起身倒酒先敬皇太极、柴桑,然后端起酒敬多尔衮说:‘“张某遇到知音了!敬小兄弟一杯!” 多尔衮被张百万的热情吓懵了,很为自己的失态懊悔,这一笑让张百万误解也就罢了,若让八哥误解了,可就不好了。 多尔滚正不知如何应对,却听皇太极说:“小弟是想借花献佛,将酒敬范先生的,不知张员外意下如何?” 皇太极的话让多尔衮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张百万无奈而又极不情愿地说:“黄兄弟的手长在他身上。” 多尔衮明白,皇太极是用此话引导张百万将酒敬于范文成,不想这张百万顽固至此,竟装作不懂不理这茬儿。 多尔衮连忙接过酒,双手恭敬奉于范文程面前说:“家兄对范先生的人品、才华极为敬佩,常在家人面前说起,今能托家兄之福得见先生也是三生有幸。现以我兄弟二人敬佩之心诚敬先生!” 范文程忙起身摆手说:“不敢!不敢!” 这时皇太极端起眼前的酒杯,对柴桑说:“我们何不共敬先生?” 范文程喝过三人敬的酒泪光闪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有点微醉。这时掌柜又将鹦鹉提了进来,皇太极刚皱起眉头,就听两个鹦鹉轮流着说:“范先生才高八斗!” 皇太极哈哈大笑着说:“真是两个小精灵!” 在坐者都夸起了鹦鹉。 皇太极提议说:“今晚有缘相聚实乃难得,就让范先生为诸位写副字吧!诸位都说范先生有宰相之才,等他当了宰相,这字可就值钱喽!” 张百万推说身体有点不适先到掌柜房中休息一下,柴桑、多尔滚亲出手让掌柜带人设好写字案,备好文房四宝。范文程为每人都写了四字方斗,还特意为客栈写了祝福之语,张百万将自己的那副字也给了客栈掌柜……。 这一晚,除了张百万,大家都很尽兴。宴罢,柴桑住在了范文成家里,见到哲哲无比亲切。 柴桑吃了早饭说有急事要办出去了,晌午时节派人送信给皇太极,言说情况紧急,他先带梅姑娘母女暂避。 皇太极看到信,心急如焚,拉住送信者问柴桑现在何处、可否启程。 听说柴桑还未启程,即让送信人带他前去柴桑下榻的“聚缘客栈”。 来到“聚缘客栈”,却是刚刚错过。 皇太极正要下楼朝着客栈掌柜指的方向追去,却因楼梯口房内一个熟悉的声音而伫足。 “我说呢,一个太妃的丧事弄得这么隆重,原来是要引蛇出洞。朝廷派人来,要将参加超度的太妃的亲戚们挨个查一遍。” “昨天晚上你对黄公子那么客气,我们还以为他是什么皇亲国戚或是钦差。看来,这次不受水就是他的万幸了。” “昨晚他还说那个范文程要当宰相之类的话,还是张大哥有先见之明,不予理睬。” “你们俩还不是都恭恭敬敬拿了人家的字吗?” “我一出门就赏给马夫了。” “我给了咱家看门的老仆人。” “却是为何?” “我怎可将穷酸气带到堂屋?” “他若当了宰相,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说话的是张百万和昨晚那两个商人。 皇太极因惦记着柴桑的去向,没多停留,下了楼直奔门外。 忽然,从门外走进几个拿刀剑的人将他团团围住。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零五章 惊遇连连 皇太极正要出客栈门,却被迎门而来的五六个拿刀枪的官军围住。突如其来的袭击使皇太极有了一丝心惊,但历经千险的他还是很淡定地背手站定问小头目:“有何得罪之处?竟要如此刀刃相见?” “不像他!不是他!”这时小头目旁边的士兵将一画像递于小头目说。 小头目看看画像,又瞧瞧皇太极说:“误会!误会!请谅解!” 皇太极看清画像中的人竟是柴桑后,心中着实大惊,梅姑娘的安危让他背冒冷汗,他不由向门外张望,却看到了急匆匆赶往客栈的多尔衮,便灵机一动说:“有缘相见,必有前因。我正好要请朋友聚聚,不如一同坐下畅饮几杯”。 皇太极说此话时,那几个士兵都以期待的眼神望着小头目,皇太极感觉他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发干的嘴唇写满苦累。 这时多尔衮走进了客栈。 “表弟,你怎么才来?表兄险些被官差大哥当坏人抓了。” “表兄受惊了,路上见到搜捕嫌犯的官兵和悬赏抓人的公告,便挤在人群看了看。” “悬赏所抓可是此人?”皇太极指着一个士兵手中的画像问。 多尔衮顺着皇太极的手指一看,忙说:“正是!正是!” 兄弟俩在轻松的谈话中做了无痕沟通,心照不宣地对望了一眼。 “嫌犯哪能在喧天哗日中抓到,说不定在闲聊中就会有了线索。” 皇太极的话让小头目心动了,他施一礼说:“幸会!幸会!李某愿交你这个朋友。” 多尔衮忙唤来小二,小二将带他们到僻静处一间宽大而雅致的厢房坐下,皇太极看到这厢房名曰“萃英堂”。 “把最好的茶砌上、最好的酒热上,把你家最拿手的菜上来。”多尔衮将一锭银子放在小二面前说。 茶上来了,皇太极端起茶起身说:“有缘千里来相会,黄某先用茶敬各位。” 官兵们恭敬地举茶谢过皇太极后饮干杯中茶。 “此人是何方江洋大盗,竟劳这么多的弟兄抓捕?”皇太极放下茶杯不经意地问。 “说来话长,虽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却比抓捕一个江洋大盗更要紧。” “一块儿做这事的弟兄们多吗?都召来这儿坐坐,搜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就三路人,一路人去了报恩寺,两路都集中在这片,因这里是嫌犯经常出没的地方。” “你们动静这么大,嫌犯怎么可能被搜到?说不定停下来时,目标就出现了。” “刚进客栈门时,有人说嫌犯好像出了客栈向西北方向走了,但还是想把该搜的地方都搜到。这个客栈是嫌犯常来的地方,假若门口那人是想调虎离山呢?现在的人都不可信。” “说不定那两路人朝着西北方向走了,想一起坐坐的缘份都没有。” “不会的。我这就叫他们过来。” 小头目说完,便命身边的士兵出门发信号。 “算了算了,就怕他们吃了喝了反倒告你贻误公事。” “黄公子,你可别小看我家李大人,你算是遇到大贵人了。这次是他带队搜捕,三路人都听他指护,谁敢告他的状。若不是阉党作祟,李大人如今也是位极人臣了。”士兵说着便起身到门口执行任务。 皇太极这才明白,这不是一队普通的官兵,带头的也不是小头目,他们或许是朝廷直接派来的人,很可能各个都身怀绝技。他也确信没有眼前这位“李大人”的应允,其他两路人马不会走出沈阳城。 酒热上来了,一路人按李头目发出的信号,赶到了这里,多尔衮又加了几壶酒、添了几盘肉,大家吃喝得很愉快。 “张冒富那路人到哪了?” “他们向西北方去追嫌犯了。” “小兔崽子,攀上了高枝,总处心积虑找机会立功压我,前面争着要去报恩寺,报恩寺目的没达到,便又如此火急火燎追嫌犯了。哼,我倒要看他能屙出什么金蛋蛋来。” 皇太极的心立刻被揪了起来,梅姑娘的安危又一次撕扯着他的心。他立即起身向外走去,皇太极的失态表现吓得多尔衮直冒冷汗,在坐的人们也莫名其妙。 “表兄,内急至于如此吗?待我唤来小二带你去茅房。” 多尔衮打圆场的话使皇太极马上冷静了下来,他回头望着大家笑了笑说:“我才想起,把贵重之物丢在了楼上,赶紧去寻。” “快去!快去!免得夜长梦多。”李头目催促着。 “黄公子,真是天意地缘,我正要去找你,不想会在此相遇。”从楼上下来的张百万看到皇太极连忙打招呼说。 “我约了几个朋友在小酌,却不知张员外也在此。聚缘客栈果然名不虚传呀!” “也是。黄公子,我俩的生意做不成了,我这就把东西还您!”张百万说着便将包好的金条递于皇太极。 “这却是为何?”皇太极微皱眉头问。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你就赶紧收了吧!”张百万说着便将金条塞到了皇太极的怀中。 皇太极立刻想到,张百万很可能会给范文成全家带来不利,便一把拉起张百万向萃英堂走去。 言谈之间,张百万开始后悔了。他原以为黄公子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加之对范文臣又不待见,便将金条退还了。没想到黄公子竟然跟这些人在一起喝酒,便开始责怪自己起锅有点早了。 “赵能,你们在哪里?”喊声传来,发信号的士兵立刻应答,然后对李头目说:“张冒富他们来了。” 皇太极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萃英堂又添了七个人,一阵寒喧后,多尔衮忙唤小二热酒切肉加菜。 这里的大需求惊动了客栈掌柜,掌柜的忙提了自家酿的两坛高梁酒进来敬酒,并送上卤肉、羊排各三斤,大肉萝卜饺子一盘。 “嫌犯呢?”被称为李能的士兵问张冒富,皇太极窃喜李能替他将话问了,免得自己又要费好多口舌兜大圈子探寻。 “哎,说不成,真是邪门了。我们刚到报恩寺,就有人说他们朝西北方向走了,迅速搜过各处后便立即骑马向西北方向赶去。用尽全力、累坏马匹,终于追赶上了,可我''谢天谢地''刚出口,就遭一股卷滚大风的袭击,险些落下马来。” “风有那么厉害吗?” “你没见当然不相信那风来得有多突然多猛烈,马像受了大惊般乱喊乱跳,我们几个都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好不容易风退了、马静了,可我们已筋疲力尽、饥肠辘辘,嫌犯却早已不知去问。” “急功近利出风头,天必惩戒!”李头目的话相当尖刻,张冒富受苦诉苦反遭嘲讽,脸一下子发白,怒火在眼中燃烧。 “张兄弟辛苦了!黄某敬兄弟一杯压惊!”皇太极忙举杯走到张冒富跟前说。 “张某食朝廷俸禄,必为朝廷效力,并不是想要出什么风头,今天这顿饭我领黄兄的情,以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张冒富起身回敬说,眼里闪动着知遇的泪光。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你来之前,李兄非常着急,担心你们的安危。他说此话也是担心与心疼的责备,你可别多想啊!” 大家都用十分敬佩的目光看着皇太极,掌柜的服务更殷勤了,张百万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了。 不觉到了晚饭时节,皇太极特意吩咐为每人煮一碗饺子,包这么多饺子,客栈的人手不够,掌柜的便将莱肉面分到附近人家去包,一会功夫,各家包的饺子便都陆续端到了桌上。 “有缘吃得百家饭,有福不被百病缠。”掌柜的看着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便不失时机地送上祝福。 当星月当空映万家灯火,皇太极安排好李头目一行人往妥后便告辞,辞别时对李头目和张冒富说:“若有了难处,记得有我这个兄弟!” 临行前又给掌柜放下两锭银子,吩咐多加照顾。 皓月当空,皇太极与多尔衮不想辜负天赐美景,一路步行走向范府。抬头望月,皇太极的心弥漫着淡淡的思念,不禁低吟:“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他的心牵挂着那个只说了一句话的梅姑娘,她在哪儿?她安好吗? 不觉到了范文程家门,待要叩门,却见门是开着的。多尔衮便轻轻推门让皇太极先进,然后自己进来关门扣门。 “嫌我吵,不吵这日子还能过吗?” “人要知足,知足才会长乐。” “你别再说这些迂腐话了,你知道大家都怎么说你吗?” “我不抢不偷,堂堂正正活人,有什么说头?” “大家都说你穷酸!” “舌头在他们的嘴上,爱说啥说去吧,我懒得理会。” “王婶子使了好大劲才说好的事,你跟你那个黄贤弟去见了一下张百万,就把事情搅黄了。看来,你真的是被穷鬼附体了,这辈子拨穷根是没指望了。算我倒霉!” 范文程的老婆老毛病又犯了,唧唧哇哇与范文程吵个不停。皇太极对这个婆娘的厌恶感又回归了。 皇太极疾步向范文程房间走去,他想劝和。不料刚走到范文程窗前,一只枕头砸到了他的头上。 天上立刻响起震耳的雷声,一束闪电破窗而入,只听范文程的老婆失声大喊:“救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零六章 不期而遇 话说皇太极、多尔衮踏看月色刚走进范府,就听到了争吵声,范文程老婆不讲理的唠叨声再一次引起皇太极的反感。 他正欲进门替范文程解围,却不想范文程的老婆将范文程的枕头一把提起甩出了窗外说:“你还有心情躺着,岳阳为此事晚饭都不吃。” 枕头正好砸在皇太极的头上。 皇太极是天宫太子玄华二世转凡济苍生,每天都会有护法神和天兵天将轮流护持,这日轮值的正好是雷神,雷神一看此景大怒,便化作雷电破窗而入在范文程老婆头上盘旋。 皇太极每逢遇到灾难,总会有佛神出手,他在冥冥之中也总有感应。范文程老婆一声丢魂落魄的“救命‘’,使皇太极顿觉此事不妙,便大声诵:“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话音刚落,雷电便飞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皇太极望着天空长叹一声说:“自古雄才多磨难啊!” 这时听到范文程说:“你嫌迂腐的话,现变成了老天的惩戒,你该三思了吧?” “你那位黄贤弟,噢,不,那位黄大人真有点说头。上次当面说了他,我的嘴角烂了三个月,直到我在灶神面前认错后才愈。后来我俩吵架时又说了他,结果当晚嘴里就起满了水泡,疼得我水米不进,隔日傍晚路过关帝庙忽然狂风大作,便进庙暂避,不料又下起了雷雨,我竟靠在柱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就见关公指着我警告要讲口德,否则会聋残喑哑。我忙磕头认错,关公便让身边马童用荷叶盛了雨水给我喝,喝完后顿觉十方舒服,一觉醒来嘴里的水泡全消失了。从此再不敢怨你,更不敢说黄大人半个不是。” “我以为你是感受到了黄贤弟的恩德和我的不易,才变贤惠了,原来有这档子事,为何我说的一切都当了耳旁风,非要受天惩戒后才悔过?” “再也不敢了!可岳阳这事成了这样,我能不急吗?” “说不定是你心里又有了嗔恨,老天才会给你这般警告,如若不信,可去关帝庙再梦一回。” 皇太极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摇摇头向客房走去。 看到灯下泪痕满面的哲哲,皇太极心中升起一丝歉疚,走过去坐在哲哲对面低声说:“明天一早就启程去科尔沁。” 哲哲满心欢喜地扑到皇太极怀中……。 翌日清晨,皇太极在早膳时辞别,范文程夫妇万般挽留,范文程的老婆犹为殷勤,但皇太极一行去意已决。 正欲起身,却见张百万带着家园,提了两个大礼包气喘吁吁走进来说:“哎呀,真是古话说的捎东西越捎越少,捎话却越捎越多。张某昨天让总管捎信给岳阳公子,暂等两天,等大钱庄收拾好了直接到那边管事。不料今天总管说他把话说错了,我赶紧来府上纠错,大钱庄可再选不出如此合适的人选了。” 在张百万面前皇太极没提辞行之事,诚留他坐下来喝喝茶再走。张百万因有大买卖要谈,便匆匆告别,皇太极将其送到门外将金条复给他,他却死活不要,并一再请求后天专程再造访。 张百万刚一出门,范文程的老婆就说:“关帝爷爷显灵了,我子时祷告忏悔,辰时刚过张员外就来了。岳阳,快拿了香烛供品到关帝庙去还愿!” 皇太极笑了笑说:“范兄所积阴德早已使后人衣食无忧,只要你止语知敬,还有更大的富贵盈门积户。” 范文程的老婆赶忙道个万福说:“感恩黄英雄提醒,牢记在心。” 范文程夫妇永远不会知道,皇太极为了让范家长子岳阳边做事养家边读书,便商定由自己出资、张百万高薪聘请范岳阳做帐房先生。金条便是范岳阳\两年的收入。 辞别范府,皇太极一行踏上奔问科尔沁的长路,一路沉默寡言的皇太极不时掀起轿窗帘四处张望。 过驿站、住客栈、披星戴月赶路,经过五天四夜终到了科尔沁。 刚跨进科尔沁的地界,就感觉到了人困马乏,尤其是马夫,因为攒着一股劲警惕赶路,一入地目的地的地界便身心放松,浑身竟一点力气都洗了。 皇太极便忙令手下随从找客栈暂歇。 在一座古寺旁清雅的客栈住定后,皇太极站在楼上客房的窗前仔细打量这个地方。 这里是汉金蒙交界地,也是繁花的商道,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皇太极以前到科尔沁从未走过此道,从沈阳一路打听到此,发现竟有这般繁华之商道,不禁为此行的新发现而欣喜。 已到晚饭时节,哲哲一路辛苦,加之临近科尔沁时偶感风寒,便靠在床榻上睡着了。皇太极先让多尔衮安排马夫和随从们就餐,然后让店家将他们三人的饭端上房间。 哲哲实在无力起床,便点了莲子银耳粥后,取下幔帐歇息了。 店家拿来屏风挡住床榻,皇太极与多尔衮在靠窗的桌子上共进晚餐。 寺院的暮鼓响起,女声诵晚课的美妙之声以极强的穿透力在空中飘荡,皇太极忽然想起母亲诵晚课的声音,不禁潸然泪下。多尔衮不明白皇太极突然奔涌的泪水缘自何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恰此时客栈掌柜端着一盘五仁点心推门进来。 多尔衮忙问:“请问掌柜,这古寺叫什么名字?为何飘出清一色的诵经女声?” 掌柜将点心轻轻放在桌上说:“客官有所不知,这座大云古寺建于盛唐时期,曾经有位天竺来的圣僧驻寺渡众生。圣僧圆寂后也断断续续住过几任大德高僧,香火持续走旺。到了元代香火开始走衰,到后来没有了出家人驻寺,只得由居士中的德高望重者接续做寺院的主持。” “这么说,诵经的都是女居士?” “非也!非也!前年寺里来了一位比丘尼常住下来,这位比丘尼收养孤儿、带领女居士们学佛做息灾法会,寺里的香火便很快旺了起来。后来,到寺中出家的女众越来越多,千年古刹又恢复了往日的兴盛,早晚课和法会期间,家家户户都会看到寺院上空殊胜的七彩祥云。” “这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比丘尼喽!” “非也!非也!是一位如天女般的庄严比丘尼。” “莫非是如佛库仑神女般的仙人下凡,不然孤身一人怎可使千年古寺香火再旺。”多尔衮笑望着皇太极说。 “民坊传说是叶赫部的贵族小姐,还有人说是大金国汗王努尔哈赤的心上人。” 皇太极如弹簧弹起般起身站在掌柜面前问,抓起他的手臂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现在何处?” “人都称她缘了师太,闭关修行已半年了,现在寺中一切都由她的两个徒弟操持。” “闭关修行已半年!”皇太极放下对方的手自言自语。 “听说是去了趟叶赫回来后便一言不发,仿佛经历了致命的打击,之后便决定闭关修行了。”掌柜擦着被皇太极抓疼的手臂说。 “随我去寺里看看吧!”皇太极对正在吃得酣畅的多尔衮说。 “两位爷,也不急这会儿工夫,吃过饭我亲带二位过去。” “再等会儿吧!我也想去看看。”屏风后传来哲哲的声音。 “我带三位去的时候,把寺旁的儒风堂也看看。” “儒风堂与缘了法师有关吗?”多尔衮偏着头问,显然是对去寺中看看没多大兴趣,因为他此刻最想的是吃过饭后躺展大睡。 “不仅与缘了法师有关,还与科尔沁柴桑贝勒有关哩。”掌柜说此话时笑得很神秘。 一提到柴桑的名字,三人注意力都高度集中起来。 皇太极忙问:“难道柴桑贝勒与缘了师太有来往?” “非也!非也!儒风堂本是当地乡贤办的儒家讲堂。只因柴桑贝勒常年在汉地走动,便在汉地有了情投意合的心上人。等她三月前将心上人和他们的女儿带回科尔沁时,老贝勒夫妇才发现这女儿比他们的长孙还大,便明白了柴桑贝勒迟迟不迎娶漠北公主的原因。漠北公主自是容不得她们母女,柴桑贝勒便将母女二人安排在了儒风堂。” “你胡说,不许你侮辱柴桑贝勒!”哲哲从屏风后走出来指着掌柜大声呵斥。 “大街小巷都在这么传,我也是道听途说嘛!”掌柜机灵的回答让多尔衮顿生好感。 “她们这段时间应该出去了吧?”皇太极不紧不慢地问。 “爷真是神机妙算,她们真的出去了一趟,昨天刚回来。” “真该拜望一下!”皇太极的眼里闪烁亮光说。 “奇就奇在缘了师太闭关前预言儒风堂会来新主人,是一位大云寺的缘主,时间、年龄、相貌都应在了柴桑汉地女儿的身上。有些事真说不清道不明!”掌柜边说边摇头。 “让两位爷歇歇吧!先带我去看看儒风堂!”哲哲斩钉截铁地说。 皇太极放光的眼神骤然变得暗淡,愣在地上不知做何回答。多尔衮夹起一块肉悬在空中,瞪大眼睛看看八嫂、再望望八哥,心里快速想着主意。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零七章 一笑一生 客栈掌柜从皇太极、多尔衮的神情中读懂了一种更直接的肢体语言,便不接哲哲的话茬,反倒将话题往别处扯。 “二位爷可听说过咱这里有名的“宣义”戏班子?最近正在为庙会排练《天官赐福》《香山寺还愿》《黑虎坐台》,戏班子就在客栈旁,他们有时也会被招到客栈为客人清唱,这会儿应该马上排练了,可否去看看?” “排戏有啥看头?”多尔衮用不屑的反问拒绝。 “排戏其实很有看头,热闹极了。柴桑贝勒的女儿也喜欢看排戏。” “她没名字吗?” “当然有,汉名叫梅晓玉,听说老贝勒夫妇都不喜欢这名字,柴桑贝勒正在找高人改名换姓哩。” “我以为她在儒风堂讲学,却不料在戏班子里跑龙套。”多尔衮用看似不经意的话,套问梅晓玉更多的消息。 “您可别误解,梅先生就是在儒风堂讲学,戏班子仲夏之夜在露天排戏时,梅先生正好走过。排《香山寺还愿》时,演妙善的角儿总是无法将挖眼救父的戏份演到位,不料梅先生一示范一讲解,立马演到位了;排《黑虎坐台》时,黑虎赵公明阴魂会三霄妹一段,三霄妹神韵总不到位,经梅先生示范、指教后很快入戏。所以啊!戏班子也尊她为先生!” “她在戏班子学过戏?” “非也!非也!梅先生是学啥会啥,一点就通,连《周易》和医术都懂,所以呀,我们这贤聚镇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说她是神仙下凡。” “她才在这里出现多长时间呀,竟会方圆百里人尽知?太夸张了吧?” “您不知道她的讲道有多么对人心,她对儒释道融汇贯通,深入浅出,例举许多公案点人开悟、劝人向善,使听者如寒者得衣、如渡得船、如病得医,也如旱禾逢及时雨呀!她的讲道不断吸引更多人的秘诀还在于她治好了很多人的疑难杂症。” “看来这个梅先生还真有些与众不同,不如带我们三人走一趟儒风堂。”多尔衮望了一眼皇太极对掌柜说。 “我想了想,今晚三位还是休息休息吧!大云寺因是尼姑寺,一般戌时就关门了。梅先生晚上在寺里清灯黄卷,白天才会在儒风堂传道,这会儿过去,寺和堂的门都关了,我们只能在门外转转。” “谢谢你让我们了解到贤聚镇如此多的故事,你去忙吧!有事会随时请教!”皇太极对这个赞誉“梅先生”的人十分友好地说。 月亮透过窗帘照进了室内,月光洒在床头,皇太极辗转难眠,起身披衣来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望着天上的皓月思绪万千。 “咫尺天涯,如此近却如相隔千山万水,难道今生的缘分便是如此?”皇太极望月问天。 “夜深风露凉,明天还要赶路,安睡才会除去身疲心烦。此刻天大的事,一觉醒来都会变成小事。”哲哲拉起皇太极的手边往里走边柔声说。 皇太极一言不发回到床上躺下,侧过身,很快便鼾声均匀地进入了梦乡。 一大早,客栈掌柜便来敲多尔衮的门,多尔衮洗漱完便敲兄长的门,不料却无人应答,多尔衮情急之下撞开了门,却见屋内空无一人。若不是室内的行囊和床上的衣服,多尔衮真认为哥嫂撇下自己独自上路了。 “这么早,去哪儿了?” “他俩一定去看大云寺、儒风堂了!” “也太早了吧!” “我记着今天的事,特为三位提前备了早膳,不料还有更早的。” “我还是再睡睡,等他们回来吧!” “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忍心让他俩瞎撞。还是我陪爷去瞧瞧吧!” 多尔衮随客栈掌柜来到大云寺,寺中女尼正带着一帮女居士在上早课,客栈掌柜因听熟了早课,便对多尔衮说:“快结束了!” 他们被请到会客堂,看见皇太极夫妇正看着一幅画在交谈。多尔衮一见此画大吃一惊,脱口而问:“父汗书房里的画像怎么到了这里?” 皇太极和哲哲猛回过头,望着门口瞪大眼睛惊讶万分的多尔衮问:“父汗书房也有此画?” 多尔衮点点头。 “这画像与那天叶赫城墙见到的东哥姨母一模一样,披风、帽子的颜色都与那日无异,难道父汗书房中的画像也是如此?” “一模一样!” 早课在晨钟中结束了,皇太极忙跨出了客堂,仔细看着每一个从大雄宝殿走向斋堂的尼姑和居士,始终不见梅姑娘的影儿。 皇太极走进大雄宝殿,望着无数个空荡荡的蒲团,心中弥漫失望的淡淡忧伤。 看着皇太极落寞的神情,多尔衮大声喊:“主事的师傅在哪里?” 这时从佛像后走出一个二僧师傅双手合十道:“贫尼是今天大雄宝殿的当值,请问施主有何结缘?” “儒风堂的梅先生去了哪里?” “施主有所不知,今天是寺中主持缘了师太与梅施主见面的日子,虽然师太在闭关中,但她会将自己闭关期间所得偈子口授梅施主。” “那得多长时间呀!”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我们见过梅施主就要赶路,难道早上见不到她?”哲哲插入多尔衮与女尼的对话问。 “一切随缘吧!” “请问师傅,我们刚从客堂看到的画像是怎么回事?”多尔衮继续问。 “那是缘了师太闭关前的自画像。师太去了趟叶赫,回到寺中便沉默寡言,每晚便在禅房内画像,像成,她说此画像是她与红尘完全割断的纪念,至此,红尘与她将无丝毫牵连,然后便闭关修行了。” “你确定此画像只有一幅?” “听师傅说,第一幅自画即将收关时,一阵风吹进禅堂,将此画吹得无影无踪,师傅便又重新画了一幅。” 多尔衮与皇太极夫妇互相对望了一眼,眼中闪动的惊叹心照不宣。 客栈掌柜忙说:“三位与大云寺如此有缘,何不在此多停留几日?” “我正有此意!”皇太极含笑而语。 “三位的早饭已准备好了,先吃过早饭,再来听梅先生讲法,然后再到繁华地带看看,咱这镇上可谓货色齐全,四面八方的特色汇聚于此。” 吃过早饭,哲哲推说自己不舒服要休息,等皇太极兄弟出了门,却乔扮一番,拿了娘家给自己的护身符,一路打听着向驿馆走去。 皇太极与多尔衮走近儒风堂,就被一阵悠扬的琴声吸引,皇太极听出是古琴名曲《广陵散》。这首古琴曲很少有人会弹,在此地,是谁会弹出这种悲壮与激昂呢? 走进偶风堂,看到一个蒙面翩翩白衣公子在全神贯注弹琴,陆续走进来的人们都凑到跟前静静听琴。 皇太极的心格登一下,一胆寒流弥漫了胸口,他的心困到了极点也难过到了极点,脑子里竟有了断片式的空白。 “这儒风堂还有翩翩公子弹古琴。”多尔衮随口说。 “梅先生讲法时总是女扮男妆。” 客栈掌柜的回答让皇太极的心顿时敞亮了,一时涌来的心困、伤感、难过一扫而光,刚刚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足一下子变得轻巧了。 人越来越多,皇太极一行选了第三排坐下来。抬头迅速扫了一眼人群的“梅先生”停下手中琴,取下蒙面纱,走到台正中开始讲法。 今天讲的专题是《圣贤皆有众生缘》。所有人听得津津有味,皇太极一行也被深深带入了情景中。“梅先生”以儒释道精句为载体,以历代儒释道圣贤公案为例证,将“得民心者得天下”的真谛讲得非常透彻。在中间,讲到了大金国贝勒皇太极的民本思想,并将盛传在草原上的他的“民为贵”的故事一一列举。 皇太极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花怒放。 “请问梅先生,您可见过皇太极贝勒?”多尔衮站起来施一礼问。 梅晓玉含笑说:“很想见到,怎奈福薄慧浅,无缘相见!” 这一真诚而温暖的嫣然一笑深深印刻在了皇太极的心灵深处。此刻,他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富足最有福气的人。此刻的一笑一席话,也成了皇太极余生无数次的心灵回放。 “无数人仰望的梅先生,竟然如此仰慕八哥,八哥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多尔衮悄悄耳语。 第六感觉使皇太极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猛回头,与一黑衣蒙面女侠的极不友好的目光相遇,这目光中射出的寒光使皇太极有了一丝的不安。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零八章 惊鸿心影 皇太极看到蒙面女侠如寒潭般的眼神时,想起了沈阳报恩寺地藏殿的那双不友好的眼晴,即刻明白了一切。 皇太极露出友好的笑容,对方却用冷淡的目光示意皇太极出来,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若是别人,皇太极绝不会理睬,但她的身份特殊,为了梅姑娘,皇太极必须见见她。 临出门时皇太极回头望了一眼梅姑娘,梅姑娘也正好望着他,四且遥对,皇太极感受到了磁场互动的心近。 “黄公子,请远离你不该走近的人和事。” “茫茫人世,缘份天定,我会保护她一生。” “我清楚你的一切,请不要扰乱她的生活,你们不会有结果,你的走近只会害了我们。” ********************** “善财,快传东方持国天王来紫竹林。” 就在皇太极与剑月在儒风堂的葡萄架下对话时,观音大士手中的净瓶摇晃了起来,大士即刻预感到紫玉要面临灾难,便急召持国天王。 “顶礼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不知何方需救苦救难,请谕示!” “紫玉二次下凡,面临种种极大苦难和考验,请天王特加护持!” “玄华太子下凡之日,地藏、弥勒二位菩萨特嘱护持,谨遵嘱咐,精勤护持。紫玉仙子自有飞天仙子、城隍、土地护着,怕顾不得!” 观音菩萨听出了持国天王的弦外之音,护持天宫太子才与之相匹配,护持紫玉有点屈尊了。 “紫玉仙子是本座的爱徒、王母的干女,是佛界、天界难得的心意至直者,只有天王护持才可三界祥盈。” “她是未来的天宫太子妃!混沌之初至今,从未见闻太子妃要下凡历劫,紫玉仙子却两度历劫,不知有何用意?请菩萨开示!” “太子妃与她无缘了,瑶池不是她的久留地,佛国的莲池海会有她听经闻法的莲座!” “难道天界传说有误?还是王母反悔了?” “一切都是依心光而定的最好的安排!一世历劫后她本可到佛国,但她心中的执念并未断净,尽管她与世无争、一心向佛,但她心中的执念并未削减,她对绝别的尘世的玄华思念了一生,从未放下萦心头的遗憾,这些都障碍了她往生佛国。这一世会更苦,但她的苦不能白受,熄灭所有贪瞋痴后,进入佛国,才会与天界的情缘、凡间的红尘断开。” “佛法无边,菩萨有许多加持她进入佛国的妙法,还有只要心诚可带业往生的法门,紫玉仙子只是些心尘,为何要弄得如此复杂?” “九品莲座,她的品位在上而非下,她还有三到红尘利苍生的任务,若不在此番将所有心尘断了,如何能达到佛之心愿?此番在尘,她还要修六度忍辱波罗蜜,这个最难的实修关,若没有天王护持,如何过得?” “修过了六度忍辱波罗蜜,便可成诸愿悉成、人天钦敬、天龙常护者,到了佛国,便可随时乘愿下尘了。佛菩萨为苍生真乃用心良苦!” “赤子之心廖若星辰,佛菩萨惜爱赤心如妙法。” “有一事不明,想请菩萨开示,不知可否?” “但说无妨!” “为何要将玄华太子二世下凡济苍生安排在那里?这多少有点尴尬。” “三世下凡时,他将承担的是天下大同的基业,只有从这个地方走过,他才会真正胸怀天下,对天下苍生无分别之心,那时他慈济苍生的心光将感天动地,佛神助力天地同摆七星大阵,世间远离刀兵劫,三界远离魔扰乱,惠风和畅润三界。” “听说过救世七星阵,那时他们会在同一七星阵上?” “那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儿女私情,只有忘情忘我济苍生的同心同向,盛开在他们心里的是万家福圆的莲花,天地通泰是他们无私无欲之赤心托起的花好月圆。” “明白!明白!自今后,护持紫玉仙子与玄华太子无半点分别。” “天王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在她弹的《广陵散》中植入驱魔退疫的手法,便可使她在琴声起、众魔散中不出门便可利苍生。” “如何植入?又如何能教她?” “植入并不难,宫商角徵羽,每音都有联动天地的奇妙,每弹到小节宫音为尾时弹三下,每弹到大节羽音为尾时弹七下,便可使《广陵散》成驱魔神咒。天王可用托梦方式教她!” “可将此法授三界弹《广陵散》者,使驱魔力量更大!” “不可,只有常年持诵《楞严咒》《大悲咒》《心经》者方可。欲望深、心烦乱者,此法反会使《广陵散》成聚魔咒。心生万相,心成音韵,不可妄授!” “谨记菩萨开示!” “替苍生谢过天王!” “菩萨言重,受之有愧!” *********************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用一生保护她!”皇太极对蒙面的剑月做了最后的表态后便返身疾步回讲堂,他要认真听她入心的讲解,他要在提问中感受彼此息息相通的温暖。 “各位抱歉!梅先生因家有急事,已随她母亲回家了。等她回来,再请各位前来!”一个老儒士上台施礼宣布。 皇太极的心又一次掉进了冰窖,他进门前所有美好的向往,此刻全部成空。 “老天为何如此吝啬,连在一个时空多待会儿的机会都不给吗?”皇太极望着讲台,心中连连发问。天地为零,所有的声音、所有攒动的人头,在他眼里都是空。 人走完了,多尔衮和客栈掌柜也不见了,皇太极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回味梅姑娘与多尔衮的对话、回味梅姑娘惊鸿投心的笑容和蒙面弹琴的帅倩影,心中交织着甜蜜与失落。 “八哥,你到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一大圈,在走出的人群中又寻了你大半天……。”急切的多尔衮看到皇太极不寻常的沉默,便止住了话匣子。 “快!快追梅姑娘!”半晌,一动不动的皇太极迸出一句话来。 “发生什么事了?”多尔衮忙问,皇太极只是摇头……。 ********************* 在多尔衮与客栈掌柜的陪伴下,皇太极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客栈,这一路好长好累,皇太极进得房间便直挺挺躺在了床上。 “怎么累成这样?快歇息会儿。”哲哲进得门来,看见皇太极,便走近皇太极身边脱着他的靴子说。 皇太极一言不发地躺在炕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这儒风堂待不成了,梅园也回不去了,我和你终是有缘无份,相见无期,各自保重吧!”皇太极看见梅姑娘蒙着面纱走到跟前说完便转身离去。 “别走!我陪你浪迹天涯!” “梅姑娘别走!让我陪着你!让我保护你!” 皇太极大喊着从梦中醒来,却不见梅姑娘的踪影,只看见手端茶水的哲哲立在炕边泪光闪动。 “多尔衮!多尔衮!”皇太极大声喊。 客栈掌柜的忙进来说:“把您送到房间他便二话没说出去了,有啥事您尽管吩咐!” “快把他找来!” “没有方向,只能尽力了。我想他该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多尔衮气呼呼地走进来说:“太不可思议了!真气死人了!” “你去哪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把你送到这儿,我便去儒风堂找梅姑娘,堂中的老者说梅姑娘母女被镇长和驿丞带人赶走了。” “为什么?” “有人拿科尔沁贝勒的令牌找到镇长、驿丞,说科尔沁的土地上只有万物有灵的信仰和老生天的护佑,怎可容汉人在此堂而皇之大讲儒释道。若不将梅姑娘赶走,大云寺也会被禁封。我去找镇长,他险些将我扣押。真是岂有此理!”多尔衮的语气、眼神里写满心头的汹汹怒火。 “难道是柴桑?”皇太极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不可能!怎么会是他呢?或许是梅姑娘太高调的招摇引火上身。”哲哲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你一早去了哪里?”皇太极盯着哲哲的眼晴问。 “我,我就在客栈。” “在客栈?你前面进屋时的样子,是待在客栈的样子吗?在所有的贝勒中,只有我不愿纳妾,并非你是科尔沁的高贵郡主,而是我尊重自己的内心,我需要的是纯净的灵魂之爱。” “我不反对你纳妾,但我不能让你的心被别人偷了;我不反对你把别的女人娶进屋,但我不能让你把别的女人装在心里。”哲哲语气坚定、泪流满面。 “多尔衮,你带着科尔沁高贵的郡主去拜见老贝勒吧!我去找梅姑娘,找到了我就与她隐姓埋名采菊东篱。待会儿我给父汗写封信,烦你从科尔沁回去时交给他。”皇太极说的很真诚,放下一切的心很坚定。 “我担不起八哥交的事儿,更不敢带信给父汗。父汗那么器重你,定会将气撒在我身上,还会怀疑我将你谋害了。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往下想了。”多尔衮用看似自保的话劝着皇太极。 “大舅哥来了也没人迎接,难道哲哲将娘家人抬埋了?”柴桑带着爽朗的笑语走了进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零九章 驱魔神曲 柴桑的到来,使紧张的空气得以缓解,但柴桑从皇太极的眼神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是铁了心要保护梅玉,但哲哲为何要这么固执?”柴桑心里自言自语着,不由想起了自己家里的漠北公主,不禁摇了摇头。 “梅姑娘母女已在去贝勒府的路上,一切顺利!”柴桑直奔主题。 “兄长,我打听清楚了,梅姑娘与你并无任何血亲关系,您为何要背负背叛名媒正娶的不实之名呢?”哲哲也是直接了当。 “你听谁说的?这样的话不许再说。”柴桑正色道。 “为了替那个女人掩饰不贞,值得吗?谁知道那个梅姑娘是哪来的种?”哲哲嫉恨十足地说。 “你太放肆、太过分了,梅姑娘是难得的根清苗正脱俗人,岂容辱骂。”皇太极瞪着哲哲说。 “才见了她几次,才与她说了几句话,竟这样护着她,难道她是你前世的妻?”哲哲的泪水夺眶而出。 “不仅是前世,或许是好几世。”皇太极起身望着窗外说。 “两人在气头上莫说气话,我先在此预尽地主之意后,启程到贝勒府。”柴桑的话真诚而豁达。 柴桑吩咐客栈掌柜后便端起刚端来的奶茶喝起来。 就在柴桑讲述自己带领梅姑娘母女逃离沈阳的奇遇时,客栈掌柜已敲门命人将饭菜端上。可口的饭菜给多尔衮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成为他日后常在此停留的源缘。 皇太极和哲哲因各揣心事,都吃的极少。饭桌上,多尔衮从柴桑那里听到了一个传说,可是这个话题竟未引起皇太极丝毫的兴趣,多尔衮有点纳闷了。 饭后启程了,柴桑带的十几个护卫人员扮作商人跟在后面,四人坐在宽大的轿厢内谈天说地,柴桑所乘马拉轿车空身随后。 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映照下的草原宽广美丽,远处的牛羊如洒在翠绿长毡上的珍珠。多尔衮不时掀起轿车窗帘往外张望。走了一半路,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在草原的微风送传中有一种微颤的绝美。 “《广陵散》!”一路沉默的皇太极大声说,然后掀起窗帘四下寻找,却不见弹琴之人。 “停轿!”多尔衮大喊一声,轿车停了下来。 马夫忙将小云梯搭上,皇太极疾步走下轿梯,其余三人紧跟其后。 一行人站了良久也不见弹琴之人,空旷的草原上,只有远处的白色帐房摇曳温暖的舞姿,悦耳的琴声并未间断。 忽然,在西北方的天空,闪现出金璧辉煌的宫殿和宫殿前抚琴的白衣仙人。皇太极吃惊地说:“此处我在梦中去过,此仙我在梦里见过!我们追过去!” “这是草原和沙漠上常见的现象,说不清是什么,很多牧民看到后去追寻,最后都无果而返。赶路要紧!”柴桑拉起皇太极走向轿边说。 “向西北速行,定会寻有果!”皇太极上轿后命马夫转向西北行。 一片绿洲在穿越一片沙漠后显现,穿行在胡杨林中,便见一片翠竹为墙的房舍横在眼前,悠扬的琴声从雅致的竹院传出。 四人复下轿轻叩竹门。 “琴为知己者弹,门为慕曲者开。寒舍只能容下一人,请三位在门口稍等。”一个磁力与穿透力共振的男子的声音缓缓传来,三人会心一笑,把皇太极推到了门前,竹门缓缓打开,皇太极进去后门便自动关上。 看着院内映日荷花盛放荷塘的圣境,欣赏着梅兰竹菊相映成趣的殊景,皇太极神清气爽,心静如水。 沿着葡萄架下的小道走了几步,房舍的门帘便轻轻向两边分开。在檀香之烟袅袅穿行在茶香的房舍内,一位俊朗的白衣仙人正在抚琴颔首。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情景我在梦中无数次见到,看来,我与仙尊缘份不浅。” “伶伦恭迎太子殿下!”白衣仙人走出琴座,向皇太极躬身施礼。 “折煞!折煞!”皇太极连忙还礼。 二人坐下品茗,皇太极问及《广陵散》之事。 “我本轩辕黄帝乐官伶伦,当初为利苍生随帝下凡。将天界《驱魔神曲》带到人间,确也为天下太平起了极大作用。音乐本是通三界祈国泰的神音,现在却被庸俗化为人们消福报的靡音,真是人心的感召啊!” “传说嵇康弹得一手极绝妙的《广陵散》,失散已久,难道就是《驱魔神曲》的传世?” “因感念嵇康将我凡胎白骨厚葬,便将神曲梦授于他,实指望他能以此曲实现报国利苍生之抱负,谁料他怨气太重,终使此曲在人间白走一遭。” “上次在梦中听过此曲,仙尊说是《广陵散》,我便去了很多地方找人弹,可惜会弹者甚少,弹出者只有个别的音符相似,并非仙尊所弹原曲,这是为何?” “《广陵散》是凡间人取的名,嵇康弹奏时有心者依耳音琢磨成曲谱,在流传中离原曲越来越远,皆因凡夫脱不了自己有过天之能的愚妄。” “敬畏之心世稀有啊!” “可惜几千年来人间竟无人能弹得驱魔原曲。” “近日发现有一人弹得!” “尊驾是在贤聚镇儒风堂听到的吧?” 皇太极大吃一惊,定定望着对面的白衣俊仙不知说啥。 “轩辕黄帝下凡济苍生之前曾是天界雷神,因以正义勇毅匡扶三界,被加封为中岳黄帝,等他以华夏之主创造了人类文明''鼎成龙升''回归天界后,又封他为中央大帝,现辅佐玉帝,与文昌专管凡间天子人选和三界贤臣良将选拔,尽答有新雷神交替继位,但大帝驱魔消灾的职责并未御下。” “《驱魔神曲》是大帝驱魔法宝之一?” “正是!天界能弹此曲的只有大帝、娲皇、持国天王和小神,小神是因当初随大帝下界济苍生才得大帝亲授。” “此曲为何不广传?” “弹此曲者须内心清净,妄念之人和心魔深重之人弹了,不仅利不了苍生,还会伤了自身。” “凡人弹了此曲便不能与俗人同伍?梅姑娘怎会弹此曲?” “是小仙奉命亲授!” “仙尊是要断她的尘缘,让她永远做追随仙尊的忠心之徒?”皇太极的眼里满是失落,说出了连他自己都吃惊的话。 “紫玉仙子常侍在娲皇身边,此曲乃娲皇亲授于她,小仙只是以仙翁的形象遥遥指点,以唤醒她天界的记忆济苍生而已!况现又有持国天王奉观音大士之命为她提升此曲驱魔之力。”伶伦对皇太极的心事十分清楚,便实言相告。 “紫玉仙子?难道梅姑娘是紫玉仙子下凡?”皇太极低头沉思片刻,再抬头时却不见了伶伦仙尊,屋子里的摆设和屋子也渐渐消失,最后,只剩自己坐在了一堆沙丘上。一回头,只见同行三人向他急切招手。 皇太极起身走向三人。柴桑说:“寻有果吗?真怕这沙漠中常有的幻境会取了人命。平安就好!” “境由心造,心光奕奕者所遇皆圣境,心地龌龊者才会被魔吞噬。小仙只是将天上居所暂移沙漠点化贤者!善待梅姑娘就是尊奉长生天,望各位记住小仙说的话。”伶伦站在云端的竹舍前朗声说完便消失了,回音在沙漠里久久飘荡! “竹舍是暂时的,泉水却是永恒的。守泉人特为四位献上圣泉之水以解行疲之渴!”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木盘中端着四碗清水递过来。 哲哲已很疲躁,心火使口渴加重,便端起一只碗一饮而尽,顿时口吐白沫躺在地上,那老翁却化作一股旋风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章 神仙苦恋 还没等皇太极走到哲哲跟前,柴桑便一个箭步奔到哲哲身边,抱起哲哲跪在地上仰天祷告:“上苍啊!为了父母的安康和姻亲和顺,请保佑哲哲平安吧!若她做了什么有伤天理之事,就让我做兄长的替她分担惩罚吧!” “我跟了你们十二年,今天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机会,可惜皇太极贝勒身上的光太强大,使我无法再靠近,不然连你也杀了。”一时,沙尘滚滚,他们看不清谁在说话。 “不知我兄妹无意间得罪了何方仙家,竟招致如此大的怨恨,请仙家明示!” “哈哈,真乃贵人多忘事呀,十二年前你兄妹俩追赶一只白兔,使其撞碑而死的事忘了吗?” 柴桑想起了十二年前的往事。 那天,一家人在漠南与漠西蒙古交界处狩猎,他和哲哲在帐蓬附近的山泉旁发现了一只白兔,这只白兔本可逃脱,但却似乎在等什么,在他们追赶时不时四下张望,白兔的举动引发了他们穷追不舍的好奇心。追到一山脚下,白兔竟回过身来流着泪向他们作揖。恰此时,找他们的几个兵卒过来了,看到此景,二话没说就要抽箭射兔。白兔见状,急奔到一座墓碑前撞碑而死。 当时几个士兵就要拿了白兔吃烤肉,哲哲坚决反对,并将白兔埋在了山下,心里内疚了很长时间。后来,哲哲说过几次白兔托梦要回到山泉旁的事,都被柴桑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答复。 “想起来了吗?”随着问话声落,一个眼里写满沧桑的英俊男子站在了他们面前,风沙退去,蓝天白云与碧草青青相映的天地十分美丽。 “想起来了!小妹力排众议将白兔埋葬,还一直为此事而自责。莫非那白兔是您的宠物?”柴桑低头低语。 “你怎能如此轻看沁月,她是我全部的爱。”英俊男子的脸上掠过一丝忧云。 “你的白兔仙子应是法术了得,怎可在凡人围猎中自寻短见呢?”多尔衮追问。 “修行千年的白兔仙子,本可在你们见到她的前三个月飞升月宫,但却因我废了法术,就在她慢慢恢复法力的最虚弱之时遇到了你们。”白衣仙人说着便泪流满面。 “先请神仙赐解药救小妹,我们想办法救白兔仙子。” 柴桑恳切却底气不足的话引起了白衣仙的反感,他指着柴桑大声说:“你有什么本事和资格救她?除非你认识女娲娘娘。连我都无能为力啊!” “我倒很想听听你们的故事!”皇太极想起伶伦说的有关紫玉与女娲的缘源,含笑温语。 “我本是昆仑山下泉神清辰,因不小心打碎了灵宝天尊所赐护泉之玉,便被罚到这里的长生泉守护碧玉丘。”清辰说着便将手指向泉水旁的一个长满碱草与别离花的小沙丘。 “这小丘并无什么奇特之处,有甚守护的。”多尔衮套话的智慧一向很高。 “这里埋着传国玉玺,是被北元王朝丢失的。天尊说,这沙丘见了慈济苍生的真龙,自然会打开将玉玺奉上,那时我的受罚日也便结束了。可我等了十五年了,始终没有等到。” 听到此言,多尔衮对皇太极耳语一番,皇太极点点头。 恰此时,晴天霹雳一声雷,小沙丘分开,碱草与别离花顷刻凝织成一个大托盘,将沙丘中闪出的一个黄布包裹托起,在微风的轻送下来到了皇太极与多尔衮跟前,多尔衮忙接过递于皇太极说:“我在客栈讲此传说时,您没在意,谁料想这玉玺的主人竟是我的亲八哥呀!” 皇太极正欲打开黄布,就听柴桑说:“快给解药,玉玺的主人在此,还愁救不了你的白兔仙子吗?” 清辰细细打量着皇太极和多尔衮说:“为何才来呀?”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三粒小药丸对柴桑说:“先吃一丸,半个时辰后毒退人醒,晚上临睡前吃第二丸,明晨空腹吃第三丸,如此,不仅能根除浑身所有毒素,还能延年益寿。” 柴桑忙接过药,将一丸喂入哲哲口中,将另两丸小心包起交于皇太极,皇太极将黄布包交于多尔衮,蹲身抱住哲哲,用手梳理她浓密的刘海,柴桑宽慰地笑了。 “我们还没听到你和白兔仙子的故事!快讲呀!” “沁月在阿古拉山即将修成正果飞升月宫时,被黑风怪姥带着一群女妖追赶至此,我打伤黑风怪姥救了她,她便放弃了飞升月宫的机会,要与我做长相厮守的神仙眷属。谁料被嫦娥发觉禀告王母。因王母已将封她为上神的名单呈于玉帝,玉帝也已在仙班朝堂宣布,王母气恼之下便废了她的功力,让她悔过。谁料她宁做庶人陪我一世,也不愿飞仙与我分离。” “真乃至纯至情上上仙呀!难得!难得!”多尔衮举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都怪我太糊涂!我的自私也是杀害她的凶器之一。”清辰突然泪如雨抛,连连摇头。 “你不是怨他们兄妹吗?怎么又怨上自己了?”多尔衮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很迫切地追问。 “就在她功力尽失、一无所有之时,司命来找我,说我已上了封泉王的榜,万不可因此惹恼玉帝。我便以各种借口躲避她。她每天以泪洗面,常坐在泉边我们曾并肩而坐望星空的石头上,等待我的出现。我远远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也十分难过,但等了几千年的晋封却让我狠下了心。” 清辰说着,便走到一块擦得光亮的大石头前,慢慢坐到石头上说:“那天,她也是在这里等我,可我没有见她,她把自己进入天界封神大会的永久性通票留给了我,自己却被你们在赶杀中香消玉殒了。” “痴情女子负心汉!什么通票呀?她与你约会时应显美丽的女儿身,怎么就成了被追赶的白兔呢?”多尔衮斜眼瞅着清辰说。 “那天我本是要见她的,就在我奔向这块石头时,司命又来劝告,说只要我迈出一步就前功尽弃了。为了让我死心,他略施小法就将沁月打回了原形,看着她被你们追赶时还不时回头的无助和焦急,我又一次向前迈步,可司命说让沁月死心的唯一良方便是我的绝情。” “你也真够狠真够绝呀!封神通票撕了扔了还能给大地当养料,给了你却连个声响都没有,真是太亏了美丽善良的白兔仙子!”多尔衮将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以示对清辰的不满。 “她在即将回到原形时,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放在石头上,咬破手指急急在石头上写下''请君珍藏''四个字,我清楚记得她回到原形时右前爪血流不止的情景,这一幕成了我心口永远的痛。” “算你还有点良心!这司命也太可恶了,竟残忍如此!如果修道成仙的目的是见死不救,我看这神仙也没什么可敬之处,还不如凡人有情有义。” “司命神君也是好意,他想让我们断了情缘修成正果利济苍生,可他没想到柔和的沁月竟那般刚烈。他说等沁月伤透心放下我时,他自会让她重回人形,并帮她早日封上神。封神通票之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真是个大浑蛋!逼死了仙子才甘心呀!”多尔衮显然对司命神君有极大的成见。 “天神各有天职,司命也是奉命履职,发生如此之事,也非他想看到。”皇太极将哲哲抱向轿厢慢腾腾地说。 “也是!听他说了半天,还未将封神通票之事说清,且听他怎么说。”多尔衮跟在皇太极身后说。 皇太极与柴桑将哲哲安置在轿厢的床上,便下轿走到了清辰身边。他看到血色的“请君珍藏”四字赫然于石头上,在草原与沙漠交汇的长生泉边充满温暖的力量。 “这字如何保留的?” “我求司命神君保留四字作纪念,司命神君让我将左指咬破重描了一遍,然后用他所带转运笔在空中画写一番,字便永久留了下来。” “那你是提前知道她有去无回了?不然做什纪念?”走过来的柴桑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机会,连忙递话。 “请不要在我心的伤口撒盐!她是给你们托梦将她埋在此处无应答时,才魂魄归来要我帮她将尸身移葬此地。起初我以为是她躲起来与我斗气,以此试探我,可当我天天做同样的梦时,梦中总见她满头流血时,便明白她真的是遭难了。我循着她血爪印的方向一直到了辽金士兵墓地,看到碑上的血迹便明白了一切,可我挖遍山峦也找不到她的尸身,便请出山神和土地询问。” “那你为何不找我问呢?” “人神沟通哪有神与神的沟通那么容易。今日若不是皇太极贝勒的诸位护法神在场,我断不可与凡人交流如此顺畅。” “护法神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多尔衮四外张望着问。 “你若看到,这天地间便没有了神秘可言。” “山神土地应该知道她的下落吧?”柴桑很关切地问。 “他们更知道你们是如何逼她撞碑而死的!太残忍了!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清辰的声音提高,愤恨再起。 “他们也定是护着沁月的坟地喽,你把她迁葬到哪儿了,我要亲自去拜奠。”多尔衮十分认真地说。 “他们当然护佑着她的坟地,可就在我去的前一天夜里,一阵白光闪过之后她的坟便夷为平地,他们挖地三尺也没找到她的尸首。” “她没有魂魄归来再找君?”多尔衮撇着嘴问。 “没有!从此没有了她的任何音讯,只有她留给我的宝物常伴身边,我求司命神君找找她,司命神君也无能为力。我便求他将沁月留下的四个字保存下来,若隐若显的血字经我重描后鲜红无比,看到字如同看到她,坐在这石头上便如同与她并肩坐在一起。她走后,才知道失去她是我最大的伤痛和悔疚。十二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的尸首,也在找逼死她的人复仇。那三个杀业太重的兵卒已暴病身亡,唯有他们兄妹下手太难。” “那个司命神君把事情搅黄就溜之大吉了。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 “尽管他没有带来任何消息,可我还是在听他讲封神通票的过程中找到了希望,在封神大会上碰碰运气是支撑我不放弃的唯一。” “这就对了!你定会与她相见!”空中传来爽朗的笑语。 “司命神君!”清辰起身施礼。 多尔衮仰望天空自言自语道:定要将封神通票之事问个究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封神通票 多尔衮期待着一睹司命神君踩祥云从天而降的仙仪,却始终不见这一幕的呈现。 只听空中再次传来响亮的声音:“太极两仪生双玉,天佑地护济苍生。” “司命在说啥?怎么不露出真面目来?”多尔衮仰望天空四处找寻着问。 “这是东华帝君的声音!” “东华帝君在上,庶人多尔衮这厢有礼,请您老人家露出真容让我等共沾洪福吧!” “哈哈,还是那么油嘴滑舌。下凡之前,带你走了无数次昆仑山,入了凡胎,竟将天上的事儿都忘了?今天约了慈航真人、地藏王菩萨共赴灵山,不便久留。若有缘,近期自会相见。” “玄华太子,此番之行得双玉,龙添双翼凤还巢。帝君要补偿你前世下凡所留遗憾!” 有了之前与伶伦的对话,皇太极心里的双玉定格于心,传国玉玺和紫玉仙子,除此无杂,便双手合十向天礼拜。 “小神拜过东华帝君、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清辰仰望天空行大礼。 “怪不得觉得这声音生疏,却又这么洪亮,原来又有一位神仙路过。这雷声什么天尊的是哪位神仙?就是雷神吧?干嘛称得这么啰嗦。这玄华太子又是谁呢?”多尔衮是个凡事都爱刨根问底的人。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又号九天贞明大圣。坐在九头朱凤之上,手捧金光宝剑、白玉净杯,于三十六天之上,以清静心而弘大愿,以智慧力而伏诸魔,总司五雷,运心三界,恩被十方,德润万物,为天界雷庭主宰。至于玄华太子是谁确实不知,与玉有关,可能就是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贝勒吧!” “噢,懂了懂了,这位天尊是雷神的直接上司,看来天上雷神不至一个呀!玄华太子……神仙称的太子?哎呀,难怪我觉得八哥与众不同,总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原来慧根因缘深厚如此!” “天上五雷神,地下十土地,就是水神、河神、江神、泉神也有多个。” 醒过来的哲哲,听到了后面的对话,将“双玉”牢记在了心里。 “我最想知道的是封神通票之事,请神仙赐教!”多尔衮很客气地施礼问询。 “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慈航真人总会三年一轮,在这三个节点每三年举办一次佛道大德聚会。” “你见过观音菩萨吗? “远远见过,位卑不能靠近。” “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贫病残困的凡人至心称名号,菩萨都会闻声救苦。什么位高位卑的,菩萨心里眼里众生平等。”马夫冒出一番话,将自己对观音菩萨的尊崇表达。 “或许就是我等无大福德也无大灾难者最难见到。”清辰若有所思地说。 “昆仑山的聚会一定是共商三界扬清抑浊之事,对人间来说就是三十年一次,怪不得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说。”皇太极望着清辰的眼神里透着感严与睿慈的清澈。 “确实慧根深厚,来历不凡,说的很到位!观音大士是佛道两家共安奉的圣者,有了圣者的大慈大悲,才有了三界的安宁。每次聚会,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都会欣然而至,各路神仙也会纷纷前来。佛界的文殊、菩贤、地藏、弥勒、大势至、虚空藏六位菩萨也会轮流到会。三界封神、换血之正本便源于此。” “三界封神?这不是文昌帝君、轩辕大帝替玉帝操心的事吗?” “为了三界安宁,佛道圣者都将考察三界封神位者作为慈济苍生之大事。三清各有绝活,元始天尊画得一手好画,他在聚会时神来之笔的三幅画,基本上就是三界大势走向的天机;灵宝天尊画得一手好符,三界的大灾大难,在他护天保地拨地狱的二十一道符成时基本就无大碍;道德天尊写得一道好字,聚会时他至少会写九幅四字祝语,写成时把天上佛道两界、人间四大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北俱芦洲)及地狱都祝福到了,其中有三条以上是对东胜神洲的祝福,每每如此。” “这与封神有关吗?”多尔衮迷茫地问。 “当然有!元始天尊的画里把济苍生之圣出于何、斩魔剑指向哪、三界五行生克等都画明白了;道德天尊的祝福语里对大贤大事都会预言;灵宝天尊的符里也会显现大灾之地及消灾圣者,玉帝会同东华帝君、文昌帝君、轩辕黄帝商定三界封神及司职调整时,都会认真研究三清手迹,慎重定三盘。” “神仙怀里的封神通票是画是符还是字?白兔仙子仙缘不浅呀!”多尔衮显然对封神通票极为关注。 “是字,但并非出自三清之手,乃人间通天彻地圣者之墨宝。” “有威力吗?能通天吗?玄乎!” “天人合一,怎么不能。多尔衮你静静,听泉神赐教就应有谦恭的态度。”皇太极说。 “为什么只有你们所在的东胜神洲才会达到天人合一呢?贝勒是否能回答小神之问。” “道德天尊曾下凡为李氏人教化众生,使道教在神州大地深深扎根,天上地下的道家弟子可以突破人神之界沟通。” “贝勒身在关外,却对中原历史文化如此熟知,真乃难得奇士。” “古来汉人为吾师,崇尚汉文化才有资格利苍生。” “天人合一的玄机还在于,每百年总会从天上降下通天彻底的道佛儒圣人。道家的圣者会把写祝语作为为苍生祈福消灾的慈善之举,当他写字的时间与昆仑山聚会时间相撞时,无论写了多少字,定会将道德天尊当时所写的九幅字重复一遍,得到此九幅中的任何一幅就等于得到了封神通票,永远都在封神的榜单里。” “如何证明你所拿就是封神通票?” “我问过司命神君,神君常随在东华帝君身边,看到最近一次的聚会中,道德天尊所写九幅字中确有此四字。” “福祸皆有因果,白兔仙子有何福缘得此字?” “之前她不告诉我,我也没有深究。等到她离开了我,我便到处打听有关她的一切。终于打听到,她原是长孙贤后到大慈恩寺上香时救的一只小白兔,常伴贤后左右,长孙贤后驾鹤后,她伤心欲绝,便撞墙而亡,唐王李世民感念其忠义而厚葬之,并让为贤后超度的僧道也超度了她。贤后按其心愿,成了紫竹林常侍观音身边的修行者,便将小白兔也带到了紫竹林。” “哎哟,她怎么就犯这撞死的劫呀!第一次是因忠义成全了她成仙,这次为情惹恼玉帝、王母废了她的一切法力,又被司命打回原形,在被你的无情无义伤害到万念俱灰时撞碑而死,为了薄情者遭受万劫不复罪,可惜可怜啊!”多尔衮对着清辰极不友好地说。 “只要能找到她的尸首,我就会让她再成美丽的仙子。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然对天界富饶城主的提亲动了心,我真是太愧对她了。” “甭再做梦,别再自欺,都十二年了,已无任何法力的她早已腐烂了,成什么仙?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在自欺中减轻你的愧疚和自责吗?”多尔衮对白兔仙子的敬佩与对清辰的不满成正比。 “她是获得过封神通票的仙子,自有神佛力量加持,我一定会找到她。说不定她早已恢复仙体了。” “封神通票就这么灵?她不是转送你了吗?” “封神通票当然很灵!尽管有自愿转送可以成立的规定,沁月也将转送请愿上书天界,但我已禀明司命神君,我只是替她保存,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她。” “失去了才知可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多尔衮分明是在往清辰受伤的心口撒盐。 “清辰不必太自责,沁月已在紫竹林虔心修行。若无你当初的绝情,也便没有她涅盘重生后万缘放下的清净。你也算是助推沁月仙子速证菩提的有功者。”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空中缓缓而来。 正在大家循声仰望四处找寻时,一枝绿柳穿过云层将甘露洒了下来,滴在清辰脸上的露珠顿时变成了小火球在其全身上下滚动,清辰在挣扎中晕倒在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天殊缘 “南无观世音菩萨!”清辰在晕迷中断断续续称念。 “何方妖孽假冒观音菩萨,还不快露出真容。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怎会烧死泉神?” “这是用龙宫的火灵珠除去清辰的嗔恨,如此便可使他心清意静早晋上神之位。” 空中声音刚落,就见清辰醒过来忙起身,向天合掌三叩九拜说:“至诚顶礼感恩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 “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众口所颂不假!”皇太极边说边双手恭敬合十向天礼拜。 霎时,天空放出七彩祥瑞之光,洁白的祥云也变成七彩祥云在空中缓缓行走。 “因缘和合,本座就将清辰与沁月之事做个了断吧!”祥云缓缓散开,手持绿柳净瓶的观世音菩萨坐在紫莲花上示现空中,两旁的善财、龙女满面含笑。 在场的人神齐刷刷跪下诚诵观音菩萨名号。 “还真有观音,这形象与大云寺的观音倒有几份像。我等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竟能得见菩萨圣容!但愿多尔衮的俗浊之气不要污了菩萨的圣眼!” 天空昙花一现的胜景随即消失。正在大家望穿云层时,一个白衣道长领着两个童子从西面走了过来。 “道长,刚见到观音菩萨了,可转眼就不见了,您掐算一下观音菩萨还会显灵吗?”多尔衮施礼诚请。 “还是那个顽皮的样子,禀性难移呀!”道长望着两个童子笑着说,似乎多尔衮是他们的旧相识一般。 “弟子有一事不明,您和东华帝君都好象很熟悉我,可我哪有洪福见过帝君圣者和仙风道骨的您呀!” 道长从怀中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多尔衮说:“东华帝君每到昆仑山都会带上司命、转运两位上神,你的元神本是转运上神的侍童易书,常跟到昆仑山去。” “哎呦,竟不知自己有这么好的根基,道长可知弟子在昆仑山的轶事一二?” “积善,你讲讲吧!”道长把镜子交于左边的童子说。 “不是冤家不聚头,那次昆仑山聚会,善财带了小白兔随侍观世音菩萨,不小心丢失了小白兔,找不到主人的小白兔被你追赶到泉边百般戏闹,就在小白兔头撞向泉边神石的一瞬间,是清辰救了她。” “原来如此!” “万事皆有因果,白兔仙子能放下晋封上神的千载难逢之机遇,死心塌地要陪在清辰身边的前缘,在二次被救时更加坚定。尽管她下界修行时,已将心房前尘之门关闭,但似曾相识的气场相遇便相融。”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呀!我同情白兔仙子是我亏欠过她,我看着泉神不舒服定是当时他告了我的黑状!”多尔衮说着又对清辰撇嘴。 “何来告状?只是转运上神正好路过询问时,泉神如实上告罢了。”道长右边的童子说。 “我的判断如此之准!” 道长从童子手中接过一个黄色的卷轴打开说:“昨夜观中降下天书,要贫道于此时赶至此处宣读,请各位悉听玉帝旨意!” “我等谢过上苍!”多尔衮带头第一个跪下。 “清辰在此地的使命已完成,感念你履职尽责之诚和对沁月追忆忏悔之真,即可回昆仑山,到小凉山听封;玄华太子得双玉之珍宝,当以苍生为念,让双玉的能量都发挥在惠济苍生上,切不可有偏颇!易书辅佐好玄华太子尘世济苍生的大业,切不可有任何非分之想!” “谨记玉帝教诲!”这时,一神四人都跪下行礼谢恩。 “深知自己福薄德浅,入不了天界法眼,恳请道长为凡俗的哲哲留下珍言!” “起心动念纯正最为重要!对护法日夜相随者若起歹想,必遭天谴!” 哲哲的心情极为糟糕,没想到道长留给她的竟全是警告!她首先想到的是皇太极会如何看她,然后想到让她堵心的梅姑娘,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小神感恩正大光明、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祈请菩萨成全弟子将封神通票当面奉还沁月的心愿!”清辰对着道长言恳意切跪拜。 “沁月已被紫竹林大无畏佛光摄受,尘根已断,万缘放下,心如止水,清净无染。封神榜上有其名,莲池海会有其座,畅行三界无阻碍。此封神通票也是与你有缘,用心珍藏,日后定有大用!”道长带着两个童子冉冉升起在空中说。 清辰在原地转了三圈,身上即刻闪出白光,不断放大的光圈在与太阳光相融中,将清辰的身影逐渐模糊,清辰沐光飞起,驾起祥云直奔云霄。 这时皇太极等人才明白过来,是观音化成了道长下尘理事。不禁大为惊讶与感动,便双手合十向空恭念观音名号。 皇太极对柴桑说:“在贝勒府建观音殿,在此为泉神立庙塑像,必大益草原。” “明白!立刻行动!”柴桑的响应很真。 “蒙古草原的儿女自有所奉之神,在此造庙立像无人敬,反惹泉神不悦,窃以为此事须三思。”哲哲因被泉神下药,又被观音训诫,心中不快,便以很充分的理由阻止奉泉神。 本来离贝勒府已不远的路程,却因追寻琴声走到此处,一切天布地设的殊胜之遇,将天人合一的传奇书写在科尔沁草原的深处。 赶向贝勒府的路上,四人各有心事,一路少语。 皇太极被此番得“双玉”的幸福笼罩着,总会望着窗外的草原独自开心微笑;多尔衮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前身,第一次真真切切与菩萨、神仙对话,一路之上回味起来十分惊喜,也在偷偷地笑;柴桑是唯一没有与天结缘的人,他此刻心里想的是剑月、梅玉的处境,心里高兴不起来;哲哲情绪低落,郁郁寡欢,伏在枕头上写了个字条悄悄交于兄长。 皇太极看到哲哲的小动作,以为是她离家越近乡愁愈浓的女儿常态,并未在意。 到得科尔沁贝勒府,柴桑、哲哲的父亲莽古斯贝勒带着全家早迎在门囗。已是傍晚,贝勒府在夕阳的映照下华丽倍增,哲哲伏在母亲肩头呜咽起来,哲哲的母亲将女儿紧揽怀中珠泪涟涟。 “快别这样,好像大金国薄待了咱家格格似的。”莽古斯拉了一下夫人说。 “母亲日夜思念妹妹,见了妹妹便忘了还有姑爷。虽有失礼却是常理。” “母女血亲,天伦之真,哪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可惜,牵心我的母亲永远离开了。”皇太极看到这一幕,想到自己的处境,想起自己曾对母亲的亏欠,真诚的说出了这番话。 “哲哲远嫁,常为不能尽孝自责,多亏嫂嫂日夜侍奉,才使双亲寿长福绵,哲哲真心谢过嫂嫂。” 皇太极和柴桑都能感觉到哲哲的这番话是真心谢嫂嫂,也是有意识说给柴桑听的,看来哲哲对梅姑娘母女的成见很深。 经过一番整体后晚宴开始。柴桑的一妻两妾和她们的六个子女都入宴,独不见梅姑娘母女。 莽古斯问了一句:“她们母女呢?” 哲哲的母亲立刻说:“你的乘龙快婿是大金国的贝勒,这种场合,怎可容她们同席。” 柴桑的夫人立刻接过话茬说:“二老在上,今天同着姑爷,我把话挑明了,贝勒府决不允许她们的存在,若要让她们住下来,我马上带我的孩子们回漠北。” 柴察看到皇太极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身体在微微颤动,之前的喜悦荡然无存。他真怕皇太极会拍案而起,心中十分紧张。 此时,忽见守门仆人急急来报:“漠北蒙古驻科尔沁边境的军对来缉拿人犯!说是两名女飞贼进了咱的贝勒府。”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独臂神尼 “堂堂科尔沁贝勒府,竟然窝藏女飞贼,此事传出去,让姻亲北元王朝的脸往哪搁?让成吉思汗黄金后裔们如何对待这门姻亲?”报信者话音刚落,就见一蒙古将军走了进来,傲慢贡高十足,全不把在座者放在眼里。 “你别忘了,赤峰山下的科尔沁贝勒府,还是尊贵的大金王朝的姻亲。或许世人更看重这个。”柴桑望了一眼皇太极,底气十足地说。 “阿古拉(吴克善乳名),快为阿嘎齐阿哈(舅舅)敬酒奉茶。”刚才还盛气十足的柴桑夫人,听了柴桑的话,立刻用呼儿招待娘舅的方式,打破僵局。 柴桑的父亲莽古斯很智慧地起身招呼说:“贤侄是我孙儿的娘舅,是科尔沁贝勒府的贵客,快见过大金国皇太极贝勒后同席共饮。” 这个傲慢的“娘舅”并不领情,勉强向莽古斯夫妇施一礼说:“我们都是成吉思汗的后裔,普天之下只有我们的血统是最高贵的。汉人、金人与我们联姻,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脸上增彩。” “胡度(弟弟),快拜见大金国皇太极贝勒!”柴桑夫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这时他真的急了,连忙端奶茶来到弟弟面前说。 她的弟弟一回头,将奶茶碰翻,正好洒在随母见舅舅的十岁的布木布泰身上。 莽古斯夫人笑哈哈地对小布木布泰招手说:“布木布泰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将来定会像姑姑一样嫁得尊贵!” 莽古斯夫人用自然插入的话,旁敲侧击打击柴桑的舅弟。 “她若嫁到漠北,自然比她姑姑要嫁得尊贵。” “阿拉坦仓,你在说什么?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柴桑夫人这才感到自己把事情弄复杂了,忙唤弟弟的乳名,示意他好好说话。 皇太极站起身,微笑着走到阿拉坦仓面前说:堂堂漠北天可汗的黄金后商,竟缺少一双看时局的慧眼。天可汗在天之灵,一定很失望!” “见过皇太极贝勒!我是缺少了慧眼,但明朝锦衣卫却从未停止过对女真人的关注。” 听见“锦衣卫”三个字,皇太极的眼神立刻放出亮光,盯着阿拉坦仓听下文。 阿拉坦仓慢腾腾入席坐定后说:“这对母女飞贼也不是等闲之辈,说起来也算是明朝的皇亲国戚。母亲是明熹宗宠妃所生,只因这宠妃仗着娘家是有功之臣便不理会魏忠贤,最终被魏忠贤想着法子弄到冷宫,进了冷宫依然不知攀附魏忠贤,并在前来劝说她的人面前咒魏忠贤不得好死。结果便被魏忠贤指使人杀死在冷宫,还要将她生的两个公主杀害。她的娘家人怕灭九族,也不敢多说。多亏了沈阳藉的赵妃千般乞求,才将两位公主送入庙中,取名彤月、剑月得以活命。大一点的公主死在了庙里,小一点的跟了魏征隐于敦煌梅隐园的后人们,可那些人被明王朝请出山时,为体现魏征后裔与魏忠贤毫无瓜葛,便处处与魏忠贤作对,首领魏汉钦终被魏忠贤略施小技葬于沙场。如今这个剑月,带着不知与魏汉钦还是哪个情郎生的女儿亡命天涯,靠做贼生存。” “啪”一声,皇太极将端起的茶盏重重放到桌上说:“一派胡言!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梅隐园有用不尽的金银财宝,她们用得着靠做贼生存吗?” “贝勒激动什么?这是明朝锦衣卫追捕她们的理由呀!莫非她们是您的故人,大金国的贝勒与女飞贼扯不清可不是件光彩事呀!”阿拉坦仓端起茶盏慢悠悠呷着茶说。 “请告诉锦衣卫,这两个人是我皇太极的朋友,而并非什么飞贼,让他们来找我要人。” 皇太极的声音洪亮有力,阿拉坦仓立刻如霜打的茄子蔫在了那里,并偷眼看了一下他的姐姐,他的姐姐面部有一种沮丧。皇太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瞬间。 “快将负责缉拿她们的锦衣卫首领请来,若是你狐假虎威调拨大明与大金、科尔沁的关系,我自会将你送到该送的地方。”皇太极直视着阿拉坦仓一字一句地说。 “姻亲相聚在温暖的科尔沁贝勒府,是缘份也是福份,何苦让不愉快的话题冲淡了相聚的美好?阿拉坦仓兄弟,我敬你一杯。”哲哲忙起身举起酒杯说。 皇太极从哲哲与嫂嫂刹那的眼神交流中证实了自己的疑虑,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请将我那两位朋友请入席中,共同等待锦衣卫首领。”皇太极微笑着对柴桑说。 “贝勒爷,剑月师傅让把这封信交给您。”贝勒府中的女保镖走进来,将信交于柴桑说。 “人呢?” “走了!” 皇太极的心咯噔一下,随即又有一种胸闷的不适袭来。 “柴兄,快追!”皇太极的称呼和极有伤痛感的声音,使柴桑大为惊恐,他知道集最高理性与最高感性于一身的皇太极,唯会为梅玉豁命。 “还是让我先看看信吧!” “倾君慕君自真性,十多载来无果份。身流明室皇族血,为护梅园天涯行。”柴桑读地认真,皇太极听地仔细。 “她们是可以随时进出梅园的!”皇太极坚定地说。 “何以见得?” “说得很清楚,她对你的情很真却无有缘无份,她永远记得自己身上淌着明朝皇室的血脉,她守护梅园就为明朝守宝藏,为此宁可浪迹天涯。” “真是难得的忠义双全之侠女!看看她还留下了什么墨迹。”皇太极忙走近柴桑说。 “今晚亥时中刻,大汗缘客栈后大胡杨树下见。”皇太极看到了背面一行小小的文字,没有读出来,指给柴桑看,柴桑即可明白。 接下来的晚宴,在莽古斯夫妇的热情招呼、柴桑夫妇的全力配合、皇太极的淡定、哲哲的揣摩心思与阿拉坦仓的惴惴不安中风平浪静地进行。直至结束,哲哲都没有弄清皇太极的心思。 “哲哲陪父母说说话儿,以解彼此盼念之苦,我请两位贝勒到书房再饮几杯,以连姻亲之通。”柴桑的安排很合情理。 “多谢!多谢!小弟福薄,无法享受这天赐之福,今晚要巡查,就请二位畅饮吧!”阿拉坦仓很谦卑地对皇太极和柴桑施礼致歉。 “好吧!就不干扰贝勒的公务了。辛苦!”柴桑的应答很公式化。 阿拉坦仓又一次向二位施礼后告辞,临走时又看了看皇太极,可皇太极依然没有任何回应。从晚宴开始,皇太极不接他的一句话、不看他一眼、不回应他的任何示好。柴桑却从皇太极的风清云淡中读到了不怒自威的、不可侵犯的独特的气息。 亥时中刻,柴桑准时来到了大汗缘客栈后面的大胡杨树下,皇太极跟在后面,站在离大胡杨树不远的胡杨林中。 “话我已在信中说清,今晚约你来是做个了断。当知道自己是大明皇室血统后,与你的情就已封存心底。别说你全家不接受我,就是接受我也不会嫁。” “梅隐园你是能随时进出的,怕我将梅园据为科尔沁所有,才骗我有六十四年一易口诀之说。” “对!对你的真情不能替代家国赤情。若梅隐园成了科尔沁或大金王朝的宝藏地,我将成自己不可饶恕的千古罪人。” 皇太极本想看到两人抱头痛哭的离情别绪,不料却听到了如此理性的对话,不禁对剑月心生敬佩。 “都说女人真心爱一个男人时,会随顺他的一切。我的婚姻皆是为家族,我的心只属于你,可我看不清你的心。” “没有份的缘,封存是最好的归宿。我尘根已断,从今归皈佛门虔心修行。本可自顾去了,可我放心不下梅玉,今晚约你也是为了托付她。” “她现在何处?” “我已为她服下安神药丸,可以昏睡四个时辰,当她醒来时,只会看到我的书信!” “你怎能把她一个人下了药留在客栈呢?太危险了!” 皇太极听了柴桑的话,心里也紧张起来,他赶忙转身向客栈走去。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面纱靠在离大胡杨树最近的树上,月光下的倩影美如天仙。。 皇太极停下了脚步。 “有经缘寺的两位师太照顾,不会有事。我走后她的处境堪忧,虽然我与你从无夫妻之实,却已是科尔沁人人尽知的梅姑娘的父母。为保护她背负非议我不在乎,因心中唯一的爱而引来的非议于我也是幸福。我请你将错就错,永远认定梅玉是你的骨肉。只要我入了空门,漠北公主是会接受她的,老贝勒夫妇更会疼爱有加。至于哲哲,她毕竟在娘家的时间不长,只要皇太极守心不动,一切皆可相安无事。” “那个遗弃你的大明皇室,在你心中就这么重要?莫不是你心有新属?” “喳”一声,剑月快速抽剑砍下了自己的左臂。 柴桑抱住剑月,拿起被刀砍下的血淋淋的左臂,大喊“额和昵尔(我的妻)”失声痛苦。 “娘亲!娘亲!”月光下的倩影狂奔到剑月跟前跪下哭唤。 皇太极正欲起步,却被一双手死死抓住。他猛一回头,看到后面站的两个人,大吃一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忠义婵娟 皇太极被一双手死死拉住,猛一回头,看到多尔衮与云中客站在身后。 “师傅,您怎会在此?”皇太极的声音很小,但对方听得很真切。 云中客拈须含笑说:“殊途同归!” 皇太极听得一头雾水。 “你这样贸然前往,必吓坏了梅姑娘。”多尔衮又拉了拉皇太极说。 “梅玉,从今以后你就是柴叔叔的亲闺女,姑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向冷傲的剑月,此刻竟变得十分温柔,周身洒满母性的光晖。 梅玉将断臂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先别说话,等我上好药,背你到贝勒府治伤。”柴桑从怀中捣出药粉洒在剑月流血的伤口,然后从贴胸的口袋拿出一条绣着红梅的白汗巾,轻轻包扎伤口。 “难得你一直带在身边。” “有了真心物语的陪伴,我就不会孤独。” 剑月苍白的脸上升起了幸福的红晕,可这一瞬如昙花般瞬间即逝,她忽然双眉紧锁,费力从怀中捣出玉笛吹了三声。很快,两个手执宝剑的道姑闻讯赶来,将她托起,以如风的速度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剑月,你别走,我要找到天下最厉害的神医,让你恢复完美身。你若不喜欢科尔沁,我陪你去梅隐园疗伤吧!” “梅隐园若能回得,我会与梅玉浪迹天涯吗?” “回不回全在你一念之间,你们是可以随时进出梅隐园的,所谓的六十四年一易诀,只是你骗我而已。我怎么可能将梅隐园的宝藏据为己有?真是小看我了。” “娘,你不能抛下梅玉,我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梅玉的哭喊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也深深刺痛了皇太极的心,他真想跑过去将她揽入怀中,给她世上最温暖的依靠。可他不能,一任泪水扑簌簌打湿衣衫。 柴桑从梅玉怀中接过剑月的断臂,脱下外衫轻轻包起来,然后抱在怀中抽泣起来。 “柴公子,快随我追上剑月,我会让她完美如初。”云中客忽然出现在柴桑面前说。 “多谢师傅!”柴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将断臂紧紧抱在怀里跟在云中客身后。 梅玉也连忙跟上。 “小姑娘,你不便前往,快去客栈找两位师太,珍臂回洁身,自会将圣女送到。”云中客说完,便将拂尘一扬,拉起柴桑如闪电般消失在夜色里。 梅玉双膝跪地,仰望苍天声泪俱下:“天哪,难道我注定就是个没人疼的孤儿吗?” 皇太极含泪凝视梅玉,在心里千万遍回应:“我会疼爱你一辈子!” 情感又一次冲破了理智的闸门,皇太极抬腿朝月下楚楚可怜的仙女走去。 “你做事从来很有分寸,怎么见了她竟这般冲动。”多尔衮拉住皇太极悄声说。 “她那么高冷,此刻竟如此无助,怎忍心看她伤心欲绝?” “这一步踏出去,后患无穷。还是先处理了剑月的事再说吧!否则有害无益。” 皇太极听多尔衮说得有理,便往后退了一步说:“不知她要伤心到何时?不能走近,我们就远远地陪着她吧!” 多尔衮将手套进皇太极的臂弯轻声说:“我是无人牵绊的自在人,站到天亮也不怕,只怕你未必站得久!” 皇太极眉头微皱了一下,抬头仰望皓月轻叹一声。 正在此时,却见梅玉起身用了轻功迅即消失在月色里。 却说云中客拉着柴桑追上剑月一行时,已到了一顶白色的帐房前。 “快扶剑月姑娘进去见过你们的师傅。师伯与柴公子寻点狼毒草就进来。” “让柴公子回去吧!缘聚缘散本常理,何苦来着?”剑月的声音很微弱,但口气很坚定。 一真师太让弟子将剑月平放在蒙古包的炕上,开始为她疗伤。 云中客与柴桑捧着狼毒花走了进来,看到一真师太凝重的表情,云中客心中掠过一丝阴云。 一真师太与云中客是同门师兄妹,因一真精于医术,被称为观中女华陀。此番为保护剑月、梅玉,与师兄约定共赴科尔沁。 剑月在一真师太针灸的艾草香里昏昏睡去。 “断臂在此,万望师妹竭尽全力让她恢复完整身。”云中客从柴桑怀中接过断臂放在一真面前说。 “我虽有接骨连筋浑天之大法,但须在伤口处涂上至亲血亲之血才可完成,而且必须是三个时辰内。”一真师太紧锁眉头说。 “这也太难了!根本就不可能!”云中客叹息道。 “至爱她的人可以吗?把我心口的血给她涂上吧!”柴桑恳切地说。 “成功的可能只有一半!即便成功了,你可能要落下终生哮喘。”一真师太严肃地记。 “只要能让她恢复到从前,我死不足惜。” “师太千万别这样!这方法应适合于两情相悦者,我已斩断尘缘,此方不会生效。”昏睡着的剑月突然坐起身说。 师太忙将她扶住。 “柴英雄,请你回到科尔沁贝勒府照顾好梅玉,这个比你在此做无把握的努力更重要。如若不然,我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剑月说得很认真,云中客从她寒潭般的眸子里看到了视死如归的诀绝。 “就依剑月姑娘吧!”云中客拉起柴桑往外走,柴桑慢慢走过去,抱起剑月的断臂含泪走出了帐房。 “剑月姑娘是经历了大苦难的人,将世间一切看得很透,她能放下你就能放下一切。她此生的历劫真够苦!” “她为何如此固执,回梅隐园不是很好吗?” “柴英雄有所不知,在她告诉你易口诀之前,梅隐园发生过大事。锦衣卫中魏忠贤的徒子徒孙们,将你的身份弄得一清二楚,瞅准时机,拿着你的画像闯进园中,蛊惑园中人,谎称你为霸占梅隐园暗杀了魏汉钦。欺骗剑月成婚后,就要将蒙古人引入,以长期统治奴役梅隐园。” “太离谱了!梅隐园中的人相信吗?” “将信将疑!他们要剑月做出选择,或将你诱进梅隐园交于锦衣卫处置,园中相安无事;或将梅玉留在园中去浪迹天涯,永不得回园。” “两难的她,便选择了带梅玉浪迹天涯!” “对!加速她做出抉择的,是朝中魏忠贤门生的儿子要下聘娶梅玉,并将梅隐园作为献给朝廷的大礼。” “剑月真是太能背苦难了。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却从未在我面前提起只字片语,真是难得的女中丈夫!”柴桑说着便将断臂紧紧抱在怀中。 “如此说来,短时间内他们是回不了梅隐园的。” “一真师妹在敦煌行医时听说了此事,便一直暗中保护她们。从沈阳到科尔沁,她倒也看好了许多人的疑难杂症,真可谓功德无量。” “越听您说这些,越觉得愧对她,请您多周旋,让我再回帐房,舍了这条命去救她吧!” “你死了,她一分钟也不会活的。别再傻想了!照顾好梅玉,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夜越来越深,天上的月亮却越来越亮,皓月下的草原有一种脱俗的劲美。起风了,零星分布的蒙古包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云中客与柴桑在月色溶溶的草原里走了很长的路。 “如今梅玉已托付给可靠人,你该兑现承诺做我的徒儿了!”一真师太对做完疗伤的剑月温言笑语。 梅玉忽然想起一月前的雨夜,梅玉高烧不退,她背着梅玉在雨地里找郎中,正好遇到一真师太。师太退去梅玉的烧后邀她们同行悬壶济世,她说等自己将梅玉托付给可靠人后,就跟师太出家。分别时,师太交给她一个玉笛,嘱咐若有难心之处,唱三声玉笛自会有人来助。 剑月起身恭恭敬敬给一真师太磕了三个响头说:“剑月感恩师父的救苦救难之恩,也敬佩师傅慈济苍生的品格。可我家老爷夫人及梅隐园中人都信奉佛菩萨。我已联系好了经缘寺,在那里虔心修行佛法,将夫人生前嘱咐我念的经咒好好念诵。无论走到哪里,您都是我的师傅。夫人说过佛道同是大慈大悲济世之正法,为济苍生佛道不分家。” “剑月姑娘真乃难得的忠义奇女子,此番历劫功德无量,可喜可贺!” 突然,帐房外面涌过来很多黑衣蒙面人,每人手中的火把将帐房内也照得一片通明。 “快交出逃犯,否则,这帐蓬倾刻就成灰烬。”为首的一个蒙面人大声喊叫。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妙逢巧遇 正当一群蒙面黑衣人手举火把高喊捉逃犯时,忽听到帐蓬后传来一声大喊:“且慢!” 一真师太紧紧抓住剑月的手悄声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走出帐篷,听听动静,合适的时侯,贫道自会出去应对!” “不,我不能牵连任何人,他们针对的人是我,我不能因自私伤及无辜。” “我们都是无辜者,只因心中有情怀,才会遭遇异常人。” 剑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放慢呼吸静听外面的动静。 “何人在此阻止我等履行公事,还不快站出来。”黑衣蒙面人中的头目大声说。 “近日奉了圣命,特来此保护皇亲血脉,尔等休得无礼。” 帐篷里的人听清楚了外面的对话,却不知这个自称“奉圣命”来保护“皇亲血脉”者是谁。 头目旁边的黑衣人对头目耳语道:“莫非当今圣上知道了这个公主的前尘,真的派人暗中保护,并以此打开破此迷案的线索之门。还是小心为上,来硬的,怕一切会成为将来治罪咱们的铁证。” 小头目若有所思地说:“提醒的是,小心应对总是上策!” “请到帐蓬一叙,也不枉在草原上相遇一场!”另一个声音与他们对话。 帐蓬内的人们听清楚了,这个是云中客的声音。 头目施礼说:“不必了,既然是一家人,以后见面的机会定会很多,我们正在奉命追捕逃犯,耽误不得,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完,手一挥与这群黑衣蒙面人整齐划一地跨上各自的汗血宝马,消失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上。 月光洒在美丽的科尔沁草原上,像母亲抚慰孩子的无私光晖;月光洒在这座特殊的帐蓬上格外皎洁,似乎在映照剑月的冰魂雪魄。 云中客与多尔衮并肩走进帐篷,云中客介绍过义士“黄山岳”后说:“此计虽可解一时之难,却终不是长久之计。要设法赶紧转移,以免他们反扑时性命难保。” “贫道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对皇家骨血下手,大不了拚一死保公主安康,让公主的忠义浩然长存!” “今晚你们先安心休息,我与云中师傅去找我兄长商量,他定有办法使大家免遭祸难。” 一真与多尔衮的对话,提醒了剑月,她表面点头应允,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 云中客与多尔衮离了帐蓬,便向贝勒府的方向走去。 “贫道已与柴英雄商量好,明日辰时就有江湖义士20多人扮作牧民分布在此,定会保她们万无一失。” “师傅真乃大慈大慧也!” 两人说说笑笑向云中客落脚的大汗缘客栈走去,准备在客栈来个彻夜长谈。 剑月等一真师太与两个徒儿入睡后,便轻轻走出帐蓬,将怀中折叠精致的雄鹰小飞筝放飞。很快,在草原上四处寻找她的梅玉和两位尼姑便来到帐蓬前,将她扶上雇佣的马车直奔大汗缘客栈。 一真师太醒来时,已是次日寅卯交替时,不见了剑月,却见到剑月留下的一份短信:入空门,斩尘缘,莫牵挂! 当一真师太读信时,剑月带梅玉与两位尼姑正坐在前往经缘寺的马车上。 一夜没有睡安稳的皇太极起得很早,醒来便四处找多尔衮。哲哲忙找兄长柴桑,嫂嫂说柴桑与多尔衮去喝酒一夜未归。而此时,柴桑与多尔衮正相遇在一真师太的帐篷前。 “梅姑娘到您府上的事商量好了吗?”多尔衮语气里带着一丝怨气。 “还没有商量,让她先在客栈住一段日子,我一定会安排妥当。云中师傅呢?” “磨磨唧唧的,要等到啥时候?恐怕等你大发慈悲商量好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安答,何出其言?” “昨晚我和云中师傅在客栈等了你一夜,梅姑娘和两个尼姑住的客房没有动静,又不便打听,更不便进入,想让你通过客栈老板娘看个究竟,谁知你无视剑月的痛楚,泡在温柔乡里将所有人的痛楚和安危忘得一干二净。今早得知梅姑娘和两位尼姑半夜离开,师傅便留下一句话走了。” “我一夜未回贝勒府,去找科尔沁草原上最慈悲的活佛。” “找他给您出注意?” “请他发慈悲将剑月的断臂接上。” “总算还有点良心!可如果剑月也消失了,任凭谁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让她的断臂回身。让她有一个心安的生活才是首要,你没有勇气面对她的残缺对吗?你真是本末倒置的笨蛋!” “每个人都有别人无法知道也无法理解的苦处。先让她恢复完美之身才是首要,不是我嫌弃她的残缺,是她极强的自尊会导致她因之而远离我,甚至与我老死不相见。只有让她恢复到从前,我才有见到她的希望。师傅临别时留下一句啥话?” “剑月带梅姑娘隐了!” “师傅这么说?咱们快进去看看吧!若这里没有她们的踪影,可就麻烦了!” 一真师太将剑月的信递于柴桑说:“一个忠义乾坤的奇女子,入空门修戒慧心意已决,没有人能阻挡,你与他注定就这个缘份!我也该回汉地了,有缘自会相见!” 告别师太,二人骑马速往贝勒府走去,途中遇到了在草原上沐晨光骑马的皇太极。 “你俩倒好!撇下我去喝酒逍遥。云中师傅呢?我有许多话要跟他说。” “边走边说吧!”柴桑声音很低沉。 皇太极看到柴桑的眼里布满血丝。 皇太极装作不知昨夜的事,关切地说:“喝酒熬夜损耗元气,我们都已不再年少,凡事节制点总是好事!” 柴桑勉强地点点头。 三人策马缓缓而行,多尔衮明白皇太极的心思,便向他讲述了昨晚胡杨林一别后发生的一切。 “此时去楞严寺见活佛妥当吗?”皇太极眺望远方认真问柴桑。 “八哥听听,我的肚子在咕噜噜的叫,我俩还水米未进,先去贝勒府吃饱肚子再做打算不迟!”多尔衮边说边扬鞭朝贝勒府的方向策马。 早餐摆上,柴桑只吃了几口,便慢慢饮奶茶。若不是陪多尔衮,恐怕连这奶茶也赖得喝了。多尔衮吃着丰盛的早餐,喝着醇香的奶茶,望着柴桑说:“人生最苦是情执,无情方知饮食妙。” “我也要去拜见活佛!”哲哲听说三人要去楞严寺,急忙拉着柴桑的手说。 柴桑推开哲哲说:“以后最好少管夫君的事,做个为科尔沁争光的好格格。” 哲哲深切感受到了兄长柴桑与他的距离,从小到大兄长是她最知心的亲人,只要她去哪里,兄长一定会想尽办法带他去。不知发生剑月断臂之事的哲哲,心里怨恨剑月母女夺走了她的亲情和爱情,心中竟有了诅咒的念头,很快这念头又被她本性的善良压下去。 “额娘,等皇太极回来后,找个机会说楞严寺的活佛为布木布泰和小侄头分别取名大玉儿、小玉儿。”哲哲望着三人策马远去的背影,对走到门外寻她的母亲说。 “你又有什么打不开的心结?皇太极并非等闲之辈,你想控制他只会事与愿违。母以子贵,让你的孩子们变优秀,你就是他永远离不开的温暖。” 哲哲将头轻轻靠在母亲怀里,凝视远方的目光里有了一种坚毅的光亮……。 “龙鱼混杂意相同,耐守深潭待运通。不觉一朝头耸出,禹门一跳过龙宫。”三人进了大殿,敬了香灯,拜见活佛。活佛在为三人赠佛珠结缘时,拉着皇太极的手吟出了四句偈。 这似曾相识的偈子,使皇太极想起在敦煌灵隐寺抽过的签,不禁细细打量起眼前的活佛来。 “冒昧问一句,师傅一直在楞严寺修行吗?” “之前驻寺的活佛去朝觐大昭寺了,去了三年再也没回来。这位师傅自汉地行脚至此,因用楞严法门为许多牧民治病消灾,便被众人尊称为活佛。” 皇太极从柴桑口中证明了自己的判断。 “能与师傅有缘相逢于此,实乃殊缘。再冒昧问一句,师傅可曾在敦煌灵隐寺修行?” “施主果然与众不同,竟将贫僧的来处说得不差分毫。” “师傅如何解决柴兄之心事?” “昨晚正值农历十三,上弦月满,只要贫僧每晚亥时将义女断臂置于院中石桌,焚香念诵《楞严咒》49遍,连续三晚,本月十五圆满之时便可使断臂借月光之精华,无痕接入义女之身。可今晨上早课时佛珠断了,我便知此事出了意外,看了看浸于楞严水中的断臂,竟有了枯萎之势。” “她走了!深夜悄悄地逃走了!”紫桑说着泪如泉涌。 “缘起缘灭皆定数,将她的断臂埋于寺院后的塔院吧!” “难道他们今生不会再相见?”皇太极低声问。 “心若在,终生不见有何妨?心不在,天天面对又如何?” 师傅的话使柴桑心里有了一丝宽慰,皇太极的眉尖却涌上一丝淡淡愁云。 “今生相牵,不过是酬前世未了愿。万事皆空,唯有以心济苍生,方可有永恒之极乐。来世情执放空时,三界苍生皆受益,物华天宝盛世煌。” 皇太极此番本为与梅姑娘的缘分而来,不料师傅点拨的是他的使命,并对今生和来世之缘作了预言。皇太极没有完全听懂师傅的意思,但他大致明白对此情不可太执着,来世化儿女情为同济苍生天地情,才是正缘。 皇太极低头沉思,不想再触及那双看透他内心的眼睛。 “真是无巧不成书呀,想不到敦煌一别,竟在此相遇。”大殿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语。 师傅望着门外,满面含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面对着师傅的三人回头一看,不禁惊喜非常!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关山天线 三人不约而同回头一看欣喜非常,原来昨晚神秘消失的云中客此刻如同从天而降。 “阿弥陀佛!何方惠风将云中道长吹到了科尔沁草原的佛门?”师傅边说边跨出大殿去迎云中客。 “无事不登三宝殿。袁崇焕将军被贬回乡后,愣是通过科举再进朝堂,正准备投入抗金卫国的沙场。他上升后首先做的事便是为魏汉钦平反,平反奏折已递上。他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寻找魏汉钦的家人,贫道便是为此来到了科尔沁草原。” “原来如此!因缘际合,今天还见到了这两位故人。” 一佛一道两法师相向而行,走近后并肩向大殿走来。 “广济法师还不知,这位黄公子也是故人。”云中客指着多尔衮说。 广济与云中客的话在皇太极心中交叉回放,皇太极心中翻江倒海。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看到世间纷纷刀兵劫,更不愿看到斩木为兵、揭竿而起者此起彼伏。天下是苍生的天下,眼下实在需要有一个民本思想厚重的智者平天下。”云中客拈须愁叹而言。 “众人之贪瞋痴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形成众生必须承受的灾难,这灾难也便是众生的共业。每到此时,总会有乘愿而来的佛菩萨或上神下凡息灾化解共业。这就是众生能走出灾难、生生不息的奥妙。” 皇太极从两人的交谈中判断,他们的交往非同一般。 广济陪云中客上过香后,二人交谈着向禅房走去,柴桑乘此机会将剑月的断臂葬到了塔院的荷塘边,陪他同往的皇太极、多尔衮向着剑月断臂埋葬处深深鞠了一躬。 三人到了禅房,极力挽留云中客在科尔沁住几日,他们有很多事要向二位尊者请教。 “眼下最重要的是梅姑娘的安稳,贫道怕她到了敦煌梅隐园,反倒成了激化袁将军与魏忠贤党羽矛盾的焦点。现在,两下都在四处找她,谁找到了,对梅姑娘而言都是灾难。能保护她的只有你们了。” “她是我的女儿,保护她天经地义!”柴桑十分坚定地说。 多尔衮瞅了瞅柴桑说:“非得挨了这痛彻心扉的一刀,才会下定决心?” 皇太极拽了一下多尔衮的衣袖,示意他止语。 楞严寺的素斋很香,五人的交谈很投机,皇太极感受到了佛门天厨妙香在草原上的魅力,有了吃长斋的想法。 斋饭之后的清茶,使长期喝奶茶的三人感受到了茶叶的醇厚清香,也倍感神清气爽。 云中客提出要与皇太极下围棋,在下围棋的过程中,云中客用易经的原理讲潜龙在渊、现龙在田、惕龙无咎、跃龙妙应、飞龙在天、亢龙有悔六个阶段。皇太极三人听得如痴如醉,简单的围棋对弈竟被云中客用易经原理演绎得如此玄妙而深刻。 皇太极明白,师傅是用这善巧之法给他上了极其重要的一课,在受益匪浅的无比感恩中向师傅作太极拳施深礼。 正在此时,贝勒府的总管带着皇太极从金国带来的随从前来报信。 皇太极看完信脸色大变,忙起身向二位尊者告辞,尔后拉起二人跨马向贝勒府飞奔。 来到贝勒府,看到哲哲正在收拾东西,哲哲的母亲边帮女儿收拾东西边含泪说:“路途迢迢难得回娘家一趟,这次把你盼来了,实指望你能多陪陪家人,谁料额吉的炕还没坐热就要走了。” “大汗病危,我们若不赶回去,必会落下不孝之名。明年科尔沁草原最美之时,定带了您的外孙们来长住一段时间。” “总是哄我开心,再见不知会是何年何月?” “您老不必伤心,让哲哲留下来,我和多尔衮星夜赶程回去便是。”皇太极跨进门对岳母和颜悦色道。 “我伤感是人之常情,她随你回去为大汗行孝才是大义,带上她回去吧!她留下来我反倒心中不安。” 哲哲听了皇太极的话很失落,真怕母亲迎合了女婿的话,脸色顿时变得不悦。不料母亲的一番话使她心中的堵点散开,笑容从心底升起。 布木布泰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巴特玛拿着风筝走进来,扯住姑姑的衣裙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要奶奶求姑父不要把姑姑带走。两个孩子的真诚惹得哲哲和母亲泪如雨下。 “姑姑回去把你们的表弟妹带上,马上就会回来,那时你们的玩伴更多了。”多尔衮将两个孩子拉到自己怀里说。 “你骗人!”两人推开多尔衮说。 “大玉儿、小玉儿,别失了礼数,对长辈好好说话!”哲哲柔声教训道。 “大玉儿、小玉儿,有意思,有意思,谁给你们起的汉名?”多尔衮想起了一路上听到的‘’双玉‘’之谶,眼里闪着亮光追问。 “当然是活佛啦!” “哪个活佛?” “你说姑姑很快会回来,你还来吗?” “当然!科尔沁草原这么美,来过的人谁不想再来第二次呀!”大玉儿见多尔衮如此专注起名之事,便立刻很警惕地转了话题,因为她俩知道自己的汉名还不到半天。 “如何约定?” 多尔衮因与大玉儿岁数接近,彼此说起话来有一种天然的顺畅。 “我把姑姑教我做的飞筝给你,你也给我一样东西,再见时物各归其主。”大玉儿大人般的神情和语气令多尔衮十分开心,为了哄住她,便将自己项上的南洋红玛瑙胸牌摘下递给她说:“一言为定!” “这是大汗所赐,怎可随便给小孩子!”哲哲说着便将哲哲手中的红玛瑙胸夺过来,大玉儿脸上显出了令人怜惜的难为情。 “父汗那儿我说,何苦扫一个孩子的兴。”皇太极冷冷地说。 哲哲将红玛瑙还给了大玉儿,大玉儿的丹凤眼里写满对皇太极的感恩。 “阿哈(哥哥),我的风筝也给你,我也要红宝石。”小玉儿将风筝塞到多尔衮手里说。 “叫阿巴嘎(叔叔)!”哲哲抱起小玉儿说。 “阿哈!阿哈!”小玉儿扯住多尔衮的衣袖声声哭唤。 多尔衮从左手腕取下母亲送的沉香佛珠说:“乖乖不哭,这是至宝,等小胳膊长粗了再戴!” 小玉儿听了多尔衮的话,立刻止住了哭,望着多尔衮竟吃吃笑起来。 莽古斯夫妇取出了科尔沁的金贵特产叮嘱哲哲带上,柴桑夫妇吩咐下人做饯行饭,多尔衮看到莽古斯的眼里闪动着泪光,顿时对这位科尔沁硬汉暮年的惜犊柔情有了一种莫名的同情。 说来也怪,忽然天变冷了,深秋的科尔沁草原竟飘起了小小的雪花。 “看来大汗贵体无碍,老天要留下你们。”莽古斯望着窗外的雪花悠悠地说。 “两位贝勒是大汗的心头肉,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回去!”哲哲的态度最坚决。 柴桑不知道哲哲是深明大义的自然流露,还是怕皇太极在这儿夜长梦多。他对哲哲忽然生出一种陌生感。 大玉儿忙拉了小玉进了里屋,一会儿便抱了三件长袍出来。原来是拿了爷爷、奶奶和父亲的长袍出来,让姑姑一行三人添衣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大金与科尔沁是世代生死相依的安答,只要有多尔衮在,就会让科尔沁永沐大金的惠光!” 皇太极看着多尔衮,心里十分感动。一路之上,多尔衮为自己长足了精神、撑足了面子,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却比同父同母的兄弟更贴心。 “多尔衮,我们再去趟楞严寺,与两位师傅正式告个别,我还有事请教。” 多尔衮明白,八哥心里放不下梅姑娘,就这么走了,肯定会把心病带回去。可这一走,八嫂定会有想法。于是,他眼珠一转说:“八哥最疼我最懂我了,知道我和两位师傅还有话没说完,也知道我再见到两位师傅很不容易,不想让我把遗憾带回家。感恩上苍赐给我这么好的兄长和嫂嫂。” 多尔衮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感到特别舒服。在众人的笑容里,两人跨出了贝勒府策马直奔楞严寺。 “那个独臂公主把梅姑娘赶出经缘寺,要她投奔科尔沁贝勒府,可那梅姑娘偏不听话,出了寺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她会从人间蒸发了不成?” “有人说她跳崖自尽了!” “那让我们怎么完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任务?” “腾”一声,皇太极从马背上跳下来,抓住两个正在拉马行走的蒙面人大声问:“你们把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正在此时,忽见向他们走来的两个骑马蒙面大汉大声喊:“已抓到梅姑娘了!快一起去领赏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牧羊善人 两路蒙面人的话,句句如刀剑扎在皇太极的心上。正在皇太极心急如焚之时,却见云中客带着几个背剑的道家弟子策马而来。 “谢天谢地!有救了!”被皇太极血红的眼球吓傻了的多尔衮,长舒一口气对着云中客的方向作揖说。 “道长快斩剁了这个莽汉的手,梅玉姑娘有下落了,我带您去见她。” “道长,快施援手,我快被这疯子勒死了。” 被皇太极用双手死死提住后衣领的两个蒙面人,见了云中客立马求救。 “快松手!他们是袁将军派来找梅玉姑娘的。” 云中客话音刚落,皇太极连忙松开双手。 “真乃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不打不相识呀!” 两个蒙面人用手轻捏着喉咙咳嗽着说。 这时,远处的两个蒙面人也赶到了。见了云中客忙抱拳施礼说:“梅姑娘跳崖时被挂在悬崖的一棵大树上,幸有牧羊羊人相助,才将她救了上来。” “人在哪里?”皇太极高声的突兀喊话,使两个蒙面人有点意外,望着云中客又看看皇太极,不知做何应答。 “一起去看看梅玉!”云中客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大家上马。 在两个蒙面人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帐篷,帐蓬里一个须发苍白的老牧羊人正在烧水,梅玉姑娘闭目横躺在牧羊人的炕上,脸色十分苍白。 “梅姑娘怎能待在这种地方?快将她移到干净处。”紧跟云中客的年轻道士说着就要过去抱梅玉。 “你找好转移她的地方了吗?”皇太极一步跨过去横在道士面前说。 “先离了这里再说吧!”眉清目秀的年轻道士说着又要去抱梅玉。 “帐蓬虽脏虽破,却住着心地干净的人。住在金玉煌煌处的却大多是心地肮脏者。”牧羊人走过来轻轻推了一把道土,将两片艾叶放在梅玉的两个鼻孔下说。 “她没有大碍吧?”皇太极急切地问。 “很快就会醒过来,自有人来带她到安稳处。”牧羊人将烧开的水倒在一个绿玉碗中端到梅玉枕边说。 “这个牧羊人竟有这等稀贵的玉碗,莫非他是没落的蒙古贵族?”多尔衮心里自言自语。 皇太极走过去,坐在炕沿边,从怀中捣出去年从大昭寺带来的回生丸一粒放入梅玉口中。那个年轻道士狠狠瞪了皇太极一眼,然后转身对云中客施礼说:“师傅,您老人家的还魂掌此刻不使,更待何时?” 云中客轻拈胡须点点头,然后走到炕边,对准梅玉的头顶舞动云手用气,当他将伸开的手掌对准梅玉的额头时,一股黑气被手掌吸了出来。 云中客甩甩手掌,仿佛把黑气甩到了地上,然后望着一脸紧张的皇太极说:“万念俱灰心脉断,邪浊之气乘虚入侵所致。她的修行在大悲大痛来袭时,全被淹没了。” “她才多大呀!让她有您的定力怎么可能?”多尔衮替皇太极说出了反驳的话。 “她若连这些坎都过不了,今生历劫又要打折扣了。”牧羊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却用一双灿星般的眼睛望着皇太极,似乎是为了让他听明白。 皇太极不禁对这个谈吐不凡、身穿破皮袄的牧羊人打量了一番。 一声轻咳之后,梅玉睁开了双眼,皇太极忙将玉碗中的水端起,意欲扶起梅玉为她喂水。 就在此时,帐蓬外一阵马嘶声,柴桑急奔进了帐蓬。她直奔炕沿,将梅玉扶起,皇太极凑近柴桑,将碗端到了梅玉的唇边。 “看你们笨手笨脚的样子,非把仙人一般的梅姑娘呛死不可。”哲哲走进帐蓬直奔炕沿说。 柴桑看到追来的哲哲,略感尴尬,皇太极却面不改色,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梅玉快醒过来。 “把碗给我,我会让她很快醒过来。”哲哲从皇太极手中拿过玉碗,然后将梅玉拥入自己怀中,轻轻将水灌进梅玉口中,梅玉呛出一口水后醒了。 “姑姑,你不能不要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梅玉醒过来后重复着这句话,眼睛又无力地合上了。 皇太极心如刀绞。 “姑姑最爱你了,姑姑把你接到贝勒府,你就住在姑姑出阁前的闺房里,永享科尔沁格格的尊贵。” 哲哲知道梅玉说的姑姑是谁,但在此时,她却以顺水推舟的巧语,博得了皇太极和柴桑的好感。皇太极注视着贤妻,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格格好人做到底,回到贝勒府说服父母、嫂嫂的事就全靠你了。”牧羊人拿起一把羊粪放到土炉子里说。 “既然知道我是格格,为何这般没规矩?救了我家侄女就可以目中无人?赏钱可随时到贝勒府来领,但别忘了上下尊卑。” 哲哲本来就因这个多管闲事的穷脏牧羊人救了梅玉而恼恨,偏这牧羊人又以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不禁怒火中烧,训斥起这个不知好歹的牧草人来。 “若为了领一点赏钱,我何苦搭了命去救她?在格格心里穷人都是见钱眼开,可格格永远不会明白,这世上比钱更能让人舍生忘死的是慈悲。”牧羊人不卑不亢他说。 “看你能说会道的样子,定是在哪个贵族家当过管家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定时爱逞能被人家赶了出来吧!”哲哲的怒火和嘲讽在言语和表情上齐发力。 牧羊人哈哈一笑说:“火烧功德林啊!之前所念经咒都归零了。可惜!可惜!” “金贵的玉碗出现在又脏又破的帐篷里,不太正常吧!你应该知道,奴才偷了主人的金贵宝贝是要砍头的。”哲哲不依不饶。 皇太极对哲哲刚刚生起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哲哲再望皇太极时,从他眼里看到的是冷漠。 哲哲的心又一次掉进了冰窖,此刻哪怕皇太极嫌她过分责怪两句也是温暖的,可他没有,哲哲感到冷漠背后的鄙视快要将自己窒息了。 “分别心太重又不重视口德的念佛人,念破喉咙也枉然。即便修得一点人天福报也会折损掉。”牧羊人拍打着身上的草棍子说。 “受教了!”皇太极对牧羊人施一礼说。 “我感觉自己又遇到高人了,跟上八哥总有沾不完的光。我这厢有礼了!”多尔衮连忙施一礼说,说完回头瞅了一眼哲哲,将头扬起甩了一下。 “若有得罪之处,请高人海涵。”哲哲用不屑的眼神望着牧羊人勉强说。 “善待这落难的姑娘,便是为你培福增慧。望你记得你对她说过的话。我要去牧羊,请各位带了梅玉姑娘速回贝勒府吧!”牧羊人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说。 正当大家愁叹如何将梅姑娘带到贝勒府时,恰巧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帐蓬前走过,柴桑捣住证明身份的腰牌叫住马车,马车载起柴桑和怀抱梅玉的哲哲向贝勒府走去。皇太极与多尔衮骑马随后。 “师傅!袁大人那边如何交代?我等是立下军令状的。”四个蒙面人望着远去的马车急切地说。 “袁大人那边我去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许漏出半个字,否则大家都会麻烦缠身。我们都看到梅玉姑娘跳悬崖了。”云中客说完,便带着几个道家弟子策马远去。 哲哲一进贝勒府就碰到迎面而来的嫂嫂,嫂嫂看着柴桑指使下人用担架抬着的梅玉,忙拉着哲哲说:“咋回事?把这丧门星抬进门干啥?” 不料与嫂嫂一个鼻孔出气的哲哲,此时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她绷着脸瞪着嫂嫂说:“谁是丧门星?她是我哥哥的亲骨肉,我的亲侄女,若不是你作祟,她早到贝勒府承欢我父母膝下。从现在开始,她要住在我的闺房,享受科尔沁格格的待遇,请你不要让莽古斯贝勒府高贵的血统流失。” 哲哲抬出老贝勒的一番狠话,把意欲拉起攻守同盟的嫂嫂说了个大嘴张,她用吃惊的目光望着“深明大义”护犊的哲哲说:“你,你太狠了!” 哲哲的这番要让皇太极听到的话,不禁让皇太极兄弟很舒心,也让莽古斯夫妇大为感动。但柴桑知道哲哲此刻的用心,心里有点堵。 “猪膘贴不到羊身上,只有我家的闺女,才知道护我家的骨血。” 莽吉斯听着老妻的这番话也连连点头。 梅玉在贝勒府的一切按哲哲所言安排。柴桑的妻子成了没人搭理的尴尬人。 昏迷中的梅玉喝着科尔沁贝勒府“奶奶”亲手煮的奶茶,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在莽古斯夫妇的再次极力挽留下,皇太极夫妇答应次日再启程。 就在大家围坐在炕桌上边喝奶茶边吃饭时,又一骑催回信的使者登门送信。 皇太极只好遗憾地望着还未苏醒的梅玉,愁肠百转地踏上了归途。 “向牧羊人告个别吧!”多尔衮望着心事重重的皇太极说。 皇太极点点头,一行人向牧羊人的帐蓬走去。 不见了之前的帐蓬,只看到一个被风蚀的石碑,上面隐隐约约可见“中元节超度阵亡将士”几个刻得有点潦草的字。 正在三人惊愕之时,迎面走过来一个背着马头琴唱着牧歌的人。 他是草原上的流浪歌者,熟知草原上的传说和风土人情。经寒喧,一个汉地佛道两家曾在中元节来此超度汉军将士的传说娓娓道来。 皇太极含泪向天敬诵:“南无大慈大悲大愿地藏王菩萨!”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八章 隐姓埋名 听了流浪歌手的讲述,皇太极才明白了那个谈吐不凡的牧羊人的来历。 当他至心顶礼时,哲哲心里却充满了恐慌。她后悔自己对牧羊人说的话和对牧草人的不屑。 “有人天天念佛拜佛,见了真正的佛菩萨却吾我贡高谤讽自减福报!”流浪歌手拨动马头琴望着天空似在自言自语。 哲哲立刻对号入座,脸一下红到了耳根。想起牧养人要她善待梅玉的话,不禁打了个冷颤。 “请等等,让我再送一程吧!”远处飞马而来的柴桑大声说。 “难道梅玉姑娘完全醒过来了?”多尔衮望着柴桑的方向喃喃自语。 皇太极的眉心舒展了,哲哲的胸有点闷,多尔衮快速扫了皇太极夫妇一眼,望着天空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口哨。 不觉,柴桑已到了跟前。 “梅姑娘醒了?”皇太极迎面便问。 “醒了。没想到她与爷爷奶奶那么投缘。” “那是因梅姑娘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我倒很想看看贝勒府其乐融融的样子。”多尔衮笑着说。 “且不说这行李的辎重和马车来回的折腾,实在不忍心再看到父母挥泪别女的场景。”哲哲忙说。 “这有何难?我和八哥骑马过去一趟就行,您在这儿等等岂不两全其美!” 多尔衮说完,转眼笑望着皇太极,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哲哲对这个总向着梅玉的小叔子的怨恨在不断升级。 正在此时,又一催回的快骑迎面而来,见了皇太极忙下马跪倒,拿出努尔哈赤的黄色令箭说:“大汗亲谕,两位贝勒星夜兼程速回!” 皇太极和多尔衮一看黄色令箭,十分吃惊,这是到了非常时刻才发的令箭,见令箭耽搁者必冶罪。两人齐刷刷面向赫图阿拉的方向跪言:“谨遵父汗圣令!” “您饱读诗书,就为梅玉取个汉蒙通用的吉祥名吧!”柴桑对跃身上马的皇太极说。 皇太极抬头望望浩瀚的蓝天白云,俯首看看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如珍珠般洒落的牛羊群,然后注视着身旁湖水中蓝天白云的倒影,轻声说:“海兰珠!” “珍爱的女孩,舍不得的女孩。这蒙语的意思就很好。姑姑真舍不得这么可爱的乖侄女呀!”多尔衮有点调皮地望着哲哲说。 哲哲勉强的笑容里强压着怒火。 “汉语的字面意思也很棒!汉学深厚就是不一样!”柴桑翘起大拇指说。 皇太极在马背上对柴桑施一礼说:“我和多尔衮要星夜赶路,恐对格格照顾不周,烦您护送格格回金。” “我非在闺阁中绣花、弹琴长大的汉家娇小姐,而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科尔沁格格,随你们骑马星夜兼程奔大金便是,何烦兄长护送?” “奉急令回奔是严肃的军纪,请格格自珍!”皇太极说完扬鞭打马而去,多尔衮和随行的护卫们扬鞭策马紧相随。 到得赫图阿拉,才知是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发来战表,已率兵八万人马向赫图阿拉进发,口口声声要与大金决战。 努尔哈赤见到皇太极心里踏实了,立刻召集四贝勒及重臣商议对策。 皇太极的军事才干在此战中得到了充分发挥,他的智慧、胸襟、慈悲也在此战中得到全面展现。 皇太极将《孙子兵法》及《易经》的智慧成功运用在两军对阵中,以双方伤亡最小化的运筹帷幄击败林丹汗,并建议努尔哈赤以优待俘虏之大德化敌为友,为后金王朝赢得了更多的人心。 此战之后,努尔哈赤对皇太极的倚重日深,并在理政上完全依靠信任皇太极。皇太极终于在千锤百炼中守得云开见日出。 关于此战,有许多传说,天助皇太极的许多神奇之战在后金和蒙古各部广为流传。 多尔衮对皇太极更加依赖和亲近,努尔哈赤、阿巴亥看到多尔衮常带着多铎去见皇太极,心中十分欣喜。努尔哈赤的饭桌上常陪伴的是阿巴亥母子和皇太极全家。阿巴亥、哲哲自然成了后金最尊贵的女性。 那个让努尔哈赤想起东哥的德因泽,成为后金与世无争的梦一样的存在。努尔哈赤与阿巴亥商量将德因泽封祥瑞格格与蒙古联姻,德因泽以死相挟决不离后金半步……。 且说科尔沁贝勒府,自从梅玉以皇太极赐名封海兰珠格格后,添人增贵的喜庆使莽古斯夫妇笑口常开。后金的日益强大、尤其是林丹汗兵败赫图阿拉后,漠北公主借娘家势力长自己威风的优越感日渐消退,看着老贝勒夫妇对海兰珠毫不吝啬的宠爱,只能将心中的怨恨化为随顺的认命。好在海兰珠很懂事,从不恃宠而骄,不仅以敬父母之礼尊柴桑夫妇,而且和大玉儿、小玉儿等柴桑所有的儿女真诚相处。孩子们很喜欢这个身怀绝技且会讲许多故事的姐姐,贝勒府常常充满了欢声笑语。 海兰珠的聪慧、孝心、美丽在草原上广为传播,到贝勒府提亲的人越来越多,海兰珠却对此毫无波澜。每天专注于读抄经典、弹琴、舞剑,一闲下来,就和妹妹们在奶奶的炕上刺绣、带弟弟妹妹们在爷爷的书房练汉字书法,全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奶奶只为哲哲姑姑做过嫁衣,姑姑穿着奶奶的嫁衣嫁了如意郎君。奶奶开始为你做嫁衣了,等嫁衣做好你的如意郎君就来提亲了。” 看着奶奶摊在炕桌上的红绸缎和摆在炕上的各色丝线,听着奶奶温暖的话语,海兰珠热泪盈眶。她扑到奶奶怀里泪如泉涌。 “奶奶糊涂,之前让我的兰儿有家回不了,受尽苦头,就让奶奶一点点补偿吧!” 奶奶抚摸海兰珠额头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只想伴奶奶安康长寿,不要嫁衣。” “女大当嫁,哪有常赖在奶奶身边的道理?活佛说穿了奶奶所缝嫁衣的人都会金贵无比。” “奶奶,把您的福气留给妹妹们吧!”海兰珠已是泣不成声。 “做一件好嫁衣非常不容易,奶奶这把年纪了,此生只能做这一件了。万事都讲个缘字,她们还小,无缘穿到我做的嫁衣了。奶奶只能指望姑姑和你的福气照拂科尔沁的后人们!” “我要奶奶长命百岁!我要奶奶给我做嫁衣!”不知何时,大玉儿站在炕边泪流满面说。 “我也要奶奶做的嫁衣!我要奶奶最疼我!”小玉儿此时也进门嚷嚷。 小玉儿总爱跟着大玉儿嚷嚷,海兰珠和奶奶被她惹得破涕为笑。 真是无巧不成书,恰此时漠北公主与小玉儿的母亲一起来给婆婆请安。 漠北公主用指头戳了一下大玉儿的额头说:“你怎么这么贱,总拿了热脸贴冷屁股,还嫌你娘活得不够窝囊吗?” 大玉儿甩甩头说:“娘可别自轻自贱,科尔沁贝勒府没有人薄待娘。” “你这个没良心的,就不怕天打雷霹。你爹将野种带进家狐假虎威欺负人也就罢了,连你也要帮着旁人欺负你娘,谁教你逆天行事必遭报应。” “说好了一起来给娘请安的,为何要这样说话?你有点过份了。”小玉儿的母亲一向谨言慎行,此刻却也看不过漠北公主直言还击。 “我教训自己的娃,你挑拨是非用心何在?” “娘,这是我给您缝的长袜,天冷了,您保重身体,我带了小玉儿先回去。”小玉儿的母亲说完就要拉了女儿出门。 “别走!都别走!把柴桑叫来!” 小玉儿的母亲听到婆婆的声音,立刻回转身,抬眼看到婆婆气得铁青的脸,心中甚是惶恐。 一会儿,柴桑领了儿子吴克善走了进来。 父子俩请过安后坐在炕沿上。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柴桑看到母亲指着妻子说话的神情十分紧张,母亲从不曾有这么严厉的表情,她不知道这个日渐成为怨妇的漠北公主到底说了什么。 “自嫁到科尔沁贝勒府,侍奉公婆、恪守妇道,让柴桑贝勒享有儿女双全的美誉;相父教子,使我的儿女们不辱门庭。而今,鸠占鹊巢,半路杀出的宝贝,夺了贝勒府孩子们的宠爱,还教唆我的儿女们忤逆长辈。要将我休回娘家,还是将海兰珠送回汉地,就由你们做主吧!” 漠北公主理由十足、傲慢十足的表现,使柴桑不由开始琢磨她的底气来自何方。 “拿纸笔来!柴桑,娘说你写,把这个目无尊长、目无家法的漠北公主休回去!” 听到婆婆的话,盛气凌人的漠北公主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连忙跪下说:“娘,我错了。我也是受人挑唆!” “谁这么大胆,竟敢挑唆贝勒府?” “娘看这个!”漠北公主将一封信递上。 老福晋一看信大惊失色,手颤抖不止。 她怕海兰珠看到信的内容,忙将信揣在怀中,缓缓说了声:“我累了!” 说完便头趴在炕桌上晕了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涯孤雁 柴桑忙抱起母亲急传医,然后对漠北公主说:“你是要存心气死她!” “气她的是写信的人!” 柴桑从母亲怀中掏出信,连连摇头叹气。 哲哲为什么会捎这样的信过来?是她力主要将海兰珠接进府内尽享尊贵的呀!老福晋无法明白女儿前后矛盾的反差心,但柴桑明白哲哲的心思。 “这个梅姑娘身份极为复杂,在贝勒府终是祸患。我不想让父母知道,也不指望我的兄长为保护贝勒府将其赶走。只能拜托你为了科尔沁草原和贝勒府的安宁、为了你的孩子们,将其赶出贝勒府。”柴桑反复看着这封信,对妹妹妒火中烧而成的杀机森森的文字充满了后怕。 老福晋平躺在炕上,在贝勒府特请汉医的针灸下醒了过来,一醒来就急着找信,柴桑忙将信递上。 “娘,格格信中已说得很清楚,该留该驱要速下决断!”漠北公主用排斥的眼神扫了一眼正在煎药的海兰珠说。 “这信是否格格所写还没弄清楚,下什么决断?有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假藉格格也是有的。”老福晋望了一眼坐在炕沿的丈夫说。 “很有可能,哲哲不会这么出尔反尔!你说呢?”莽古斯对坐在对面的柴桑说。 “我也有点纳闷。”柴桑借故为母亲拽被子,没有望着父亲的目光回答。他心里很烦乱,他不愿让父母心中善良哲哲的形象破碎,碎片会划破父母的心。 “谁会这么多事呀?本以为只有历事不多的人被妖精迷了心窍,爹娘竟也会被小妖精迷惑到不顾全家和科尔沁草原的死活。我只能带我肚子里生出的冤家们回娘家了。” 海兰珠从对话中听出端倪,她明白这信她有关系,不禁悲从心来。 “难道这世间的幸福与温暖与我无缘?为何幸福的时光总会一闪而过?”海兰珠心泪盈盈问苍天。 “你动不动无名怨气扰家安宁,动不动还要嚷着带孩子回娘家。汉人说女人是家里的风水,好女人是镇家之宝。你自嫁进门有失身份的言行,日渐损耗贝勒府的好风水也就罢了,毕竟还有我行善积德的补缺。可你的自私和狠毒,终会毁了我的孙儿们。想回娘家你自个儿去,别带走贝勒府的子孙们。”老福晋坐起身一字一句地说,蓬乱的花白头发上汗珠滚动。 海兰珠忙拿了汗巾给奶奶擦汗,拿过梳子为奶奶慢慢梳着头说:“奶奶,有一天我会去贤聚镇的大云寺修行,我若走了,您和爷爷一定要保重!” “我的乖孙女,奶奶和爷爷不能没有你。只要爷爷奶奶活着,贝勒府就是你温暖的家。” “可我在大云寺的佛菩萨面前许过愿。” “姑姑远嫁把奶奶的心头肉摘走了,而今指望你多陪陪我们,你怎能忍心丢下年迈的爷爷奶奶。修行也要等我这把老骨头入土为安了再说。” “爹娘和弟弟妹妹们的恭敬孝心,定会让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家全人全比寿比南山更重要,过段日子把你娘也接来。” 海兰珠知道自己的身世,听奶奶说“家全人全”时,心如刀绞,她依稀记得父亲的灵堂和痛不欲生随父而去的母亲,她记得柴桑和剑月在梅隐园带她玩耍的时光。可这一切却如梦幻泡影,只有回忆的留存唤起岁月的曾经。 “我是漠北尊贵的公主,察哈部的林丹汗是我的表舅,亲友们说我嫁入科尔沁是下嫁,可我心里坚信是高攀了心中的英雄。娘对我看不顺眼,我不在乎,我只等待你的在乎。可娘竟说出那样的说来羞辱我,我真是把自个儿和娘家人一起埋进了科尔沁的牛粪坑里。”漠北公主在灯下为柴桑缝制着袜子说 “你和娘总是想不到一个点上,你说的话总戳她的痛处。为何你和我说话时聪慧俱足,而和娘说话时连我都听不下去呢?你好好想过吗?”柴桑合上手中的《资治通鉴》说。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炕上平躺的大玉儿瞪大双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把儿子抱过来,我和大玉儿睡这头,你和儿子睡那头。天冷了,这炕是烧过的,一家人在一个炕头上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是个中间是客堂,两头是套间的很华丽的屋子,近日来,两人在客堂说说话,各自领了儿女分头睡。今天因为海兰珠之事,柴桑心里很烦乱又很孤寂,想独酌几杯,又怕父母担忧,便拿了书到妻子房中,以此缓解心中的郁闷。漠北公主见机行事,借机请他搬过来,以消除二人的隔亥。 柴桑点点头,起身到对面去抱儿子。 他刚俯身要抱孩子,猛看到从枕下露出的梅花汗巾,一下子心像被什么刺破了般疼痛,他脱鞋躺在儿子身边,望着天花板发呆,剑月断臂明心的情景不断在脑中浮现,往事一幕幕在心中回放。一会儿竟睡着了。 漠北公主掌灯前来,为爷儿俩盖上厚被子,轻轻拭去柴桑的泪痕说:“难道你的心里只有昨天吗?为什么不珍惜眼前人呢?” 柴桑睁开眼,望着在叹息声中略显佝偻的妻子的孤单的背影,自言自语:“变了!任性的被娇惯者,最终会变成理性的生存环境的适应者。” 第二天一大早,柴桑便起身到妻子房中问安,只看到趴在后窗台向外张望的大玉儿。 “额娘呢?” “去给爷爷奶奶煮奶茶去了。” “宝贝女儿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姐姐骑马走过的路。” “海兰珠姐姐?” “是的。我梦见姐姐拉着马嘱咐我要好好孝敬爹娘和爷爷奶奶,说她要到该去的地方去,说完骑上马从后门走了。我醒来便趴到窗子上看那条路,可连她的影子也没看到。 “海兰珠走了,你快把她找回来。”正在此时,漠北公主急急走进来说。 柴桑抱起大玉儿直奔父母房中。 两个丫鬟正在给母亲收拾炕铺,见柴桑进来,母亲忙将手中的纸递过说:“快看看这信,看她去了哪儿?” “吾本汉地一孤雁,因缘际会到草地。福薄难承朱门荫,兹去天涯独善身。” “就这四句?她竟这么绝情!” “四句之后还有一段话。” “说来听听!” “蒙爷爷奶奶厚爱,蒙爹娘不弃,蒙弟妹们抬爱,暖家度过好时光,心路将伴一生行。珍重!吉祥!”漠北公主接过信一字一句念给婆婆听。 “懂事的孩子!你们容不得她,便是伤娘的心、减娘的寿呀!”老福晋说着竟泪眼婆娑。 “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让玉儿爹把她找回来,儿媳定会视她如已出。”漠北公主跪下来说。 “奶奶,玉儿要姐姐,等爹爹将姐姐找回来,我们天天陪您。”大玉儿跪在母亲旁边说。 “都快起来!找到兰儿要紧。等兰儿回来,一家人和和美美就好。玉儿是个懂事又有福气的孩子,生她的前夜,我梦见凤凰在赤峰山上空来回盘旋,当娘的,要担起言传身教的重任。” 漠北公主磕头谢罪说:“愿为传承娘的风范洗心换面!” 从此,漠北公主大变模样,说话做事均向老福晋的风范靠近。 “格格那么忙,竟做了这么多。”两个丫鬟打开信下的大包袱,大家看到海兰珠为爷爷奶奶做的刺绣精美的帽子,不禁大为赞収。 “格格把进府来所做的衣服都放下了,福晋给的银两全在这里。”又有两个丫鬟从海兰珠房间抱了个包袱进来说。 “她一个女孩人家,孤单一人又身无分文,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一点不急?” “兰儿有一身的功夫,加之她出门时总会女伴男妆,不会有危险的。娘请放心!” “你快带人去找,找到她娘才安心!” “好歹让他吃了饭再出发不迟!我已派人喑中保护,不会有事。”练晨功的莽吉斯走进来淡定地说。 “你看到她走为何不拦?” “能拦住?她的心性你不清楚?” “门外有人说有急事见老贝勒爷!” “让他进来说话!” “贝勒爷,在下等失职。格格途中被一队人马围住,队长派在下来贝勒府送信,其余人正在奋力保护格格。” “快带我去!”柴桑拉起捎信人就走。 “不把兰儿带来见我,你也别回来!”老福晋哽咽而语。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章 天命如此 当柴桑赶到现场时,三路人马正杀得不可开交,一路是科尔沁贝勒府的护卫;一路是商人打扮的汉人;还有一路是蒙面的江湖侠客。 柴桑冲到前面,将海兰珠一把提到自己的马背上说:“谁敢动我的女儿一根汗笔,就别想活着走出草原。” “别装蒜了,她身上淌着汉人的血液,啥时成了蒙古鞑子的骨肉,乖乖到一边去,别阻挠我们带她回汉地。” 柴桑听这个为首的商人说话很耳熟,不禁仔细打量一番,发现此人竟是跟着云中客的那个年轻道士。 “他是谁?为何脱下道袍穿俗衣、放下宝剑提长矛呢?”柴桑不禁盯住此人心里发问。 对方看出了柴桑的心思,便将手中的长矛挥动了两下说:“你怎么和我昨天遇到的毛贼长得一模一样呢?” 柴桑三下五除二将商队打退,奇怪的是那伙蒙面人竟不战而逃。 柴桑将海兰珠送回她的马背上说:“快随我回家吧!奶奶都快急疯了,她说不把你带回,让我也别回府。” “请爹爹原谅女儿不孝,踏出贝勒府的瞬间,就已将自己与科尔沁的缘份割断。奶奶爷爷的大恩永铭于心,唯愿爹爹多陪伴爷爷奶奶。” 柴桑心想,平时看起来柔柔顺顺的海兰珠,到了关键时刻竟跟剑月一个脾气。知道拗她不过,便说:“好吧!此处离大云寺不远,让为父送你到寺中,你在暮鼓晨钟中静静心,想回家了,就捎个信,父亲再来接你。” 父女俩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话,不觉到了大云寺门口。 报上名姓后,扫院子的尼姑忙到禅房去通报。 “阿弥陀佛!善缘!殊缘!昨天缘了师傅才闭关结束,今天梅施主就来拜访,真像有根天线牵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尼姑双手合十出门相迎。 梅玉认得来者是缘了师傅的近侍徒弟远尘,便双手合十施礼说:“阿弥陀佛!远尘师傅别来无恙!终于能每天在一起为苍生诵经祈福了!” “随喜!随喜!”远尘含笑合十点头,并将父女二人引到禅堂。 “阿弥陀佛!你来了,我就该回去了!”缘了起身相迎,闭关后的她愈加消瘦,更增添了超尘脱俗之风骨……。 “师太在上,容我一拜!小女在此住上几日,我自会接她回去。” “我说过不会回去的,一走进寺中就神清气爽、心情大为舒畅,爹爹何不将奶奶接到寺中住段日子。” “梅姑娘说得是,这里最适合善良的老人住下来给寺中添正气。” 缘了避着自己的话题不回答,却来了这么一句,柴桑深感将梅玉带回去的希望更小,便对梅玉说:“你留个随身爱物捎个话给奶奶,也好让为父去交差。” 梅玉取下腕上的砗磲佛珠呈于柴桑说:“这是奶奶给我的,本是一对,还有一个我留着。爹爹给奶奶讲明我的身世,既可断了奶奶的念想,也可还了爹爹的清白,免得爹爹常为此事受气。” 送走柴桑,缘了师太便与梅玉促膝而谈。 “自来寺中,到了每月十斋日,为师总感觉到很困,读起《地藏经》来也很吃力,我不知道为什么,以为是自己业障深重,常自惭。直到有一天,地藏王菩萨和观世音菩萨梦中告诉我,我的元神每到十斋日便跟着他们到地狱去读《地藏经》,超度地狱道中的众生,我才释然。” “真的吗?有没有得到什么映证呢?” “有!之前再困再乏,我都要坚持着读诵完《地藏经》,前天,闭关结束的前一天,正逢十斋曰,默诵《地藏经》困乏至极时,我便没有强撑,自然睡去,整个梦中都是随地藏、观音两位大菩萨在地狱诵《地藏语》,还看到许多登上莲花的众生在给我们磕头致谢,醒来后身轻如燕,浑身经脉通畅,便知佛菩萨是真语、实语者,更体会到了佛法的不可思议。” “师傅太了不起了!” “以后这个大利众生的使命就由你去担当了。” “师傅先带带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师傅带,机缘成熟自然水到渠成!” 师徒二人品若长谈,不觉已到暮鼓敲响之时,海兰珠随缘了法师按仪轨认真上了晚课,她的出离心更加真切。 当晚,海兰珠住在缘了法师的禅房里,淡淡的檀香与茶香在海兰珠的心里化作了一缕归属的暗香。 海兰珠看到缘了师太用篆书默写的《心经》充满了字画相融的飘逸隽美,便对篆书充满了向往。暗暗下决心,要练成篆书写《心经》送吉祥弘佛法。 看着缘了师太在早睡旱起的嘱咐声中进入梦乡后,海兰珠便捧起《妙法莲经华经》在炕上盘腿打坐默念,按照三天一部的进度,今天刚好念到第六章,当念到第七章第二十五品《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时,她开始打盹,这时她看到观世音菩萨从窗外飘来站在她面前说:“随我去灵山!” 海兰珠忙起身随菩萨走出禅房。走着走着,不见了菩萨,空旷的大地一片漆黑,有几声怪叫声传来,海兰珠有了一丝的害怕。 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一个亮灯的院子,院子里传来十分美妙的琴声,便疾步奔向院中。 进得院中,但见灯火通明,建筑极为古朴典雅的院中,风送荷动的美妙与琴声的悠扬浑然一体。 弹琴的蒙面女子起身拉起海兰珠直奔楼上。 “您老人家盼的人来!”弹琴女子把她带到一间幽静的书房里,对着一个正在灯下翻册子的老婆婆说。 老婆婆抬起头,用无限慈爱的目光望着海兰珠,满面含笑说:“终于有替我分担这份责任的清净者了。” 然后对弹琴的女子说:“你且退下吧!” 一头雾水的海兰珠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愣愣望着老婆婆,眼里一片茫然。 “孩子,过来,快看看这些册子!” 海兰珠应声走过去,看到老婆婆手中拿着一本《三界封神通籍》,桌上放着三个大册子,分别写着天界封神册、地界封神册、地狱封神册。 “老婆婆,只听过天上封神仙,还有地界、地狱封神之事吗?这封神大事与您老人家有什么关系呢?” “天地同春,三盘齐动。天上封神,神归正位,正气浩浩,护佑三界;地上封神,官德配位,德才兼备,造福苍生;地狱封神,业消司罚,赏罚分明,转为人神。这本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天界、地狱因考量精准、赏罚分明,封神并无大出入,只因人间贪瞋痴慢疑驱使下的心计和变通愈演愈烈,每每册子到我手中审查时,总会有很大出入。天上、地狱的我一个人看过即可,人间的选了几任助我审查者,却总会被贪瞋痴三毒腐蚀,最终落得个到地狱受刑的恶果。” 海兰珠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老婆婆说:“三界封神,天大的事,您是该颐养天年的老者,我是个普通的弱女子,这事离我们太远了。这册子是收藏的古籍书钞吧?” “你是在想,凭什么要把三界封神的册子让我这个行将朽木的老太婆来审,对吗?” “正是!”海兰珠的眼里满是真诚。 “你很真诚,也很清净,一切你会慢慢知道的!我让你做这件事,是济苍生之大慈,心生万物,只要心正心清,便可畅行天地,你为何要怀疑自己的力量呢?” “我能做什么呢?” “朝廷选拔官员的初衷和天界封神一样公正,可到了地方总会有变通,每次三盘启动时,文昌帝君会召集相关神仙为人间拟一个五品以上的名单,并吩咐各地城隍注重进入五品以上官员的基础升迁。可每次人间榜定时,文昌、城隍获取的信息总会与当初名单有反差和出入。你只要把德不配位的大恶者划掉,把没有上榜的大德大善者填上即可。”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你自天上来,慧根世少有。我早就在你的元神里注入通天彻地洞察大法,佛法的不可思议会在熏修中使大法生发无限殊胜,那时,你只要一看某个人,这个人所有的信息便会尽在你的眼里。” “这么说,您是天上的神仙喽。您应该培养了很多助你审查的徒弟吧?” “我说过了,都没有过得了贪嗔痴三毒之关。对到人间历劫的仙根慧苗,精挑细选,助行此事。有的官居人间高位,不替天行道,受贿享受,辜负上苍,辜负朝廷,打压贤良,全不顾为苍生选贤用贤之慎重;有的装神弄鬼,虚张声势,拿了贪心者的重金,便将庸贪之人填上;有的自私狭隘,把得罪自己的正人君子划掉,把投机钻营的小人填上。” “可惜了,把历劫人间行变成造业人间走,罪业深重啊!” “更可恶的是在他们的助推下,使那些明争暗夺上位者,最终落得个身陷囹圄、家破人亡的下场。” “德不匹位,必有奇祸。可是,我与此事从未有过任何接触,恐难担此任!” “一切的人和事到时自会显现!只要记住我的话,你定会很胜任!玄华济苍生的大愿需正心正行者的正能量。” 说着话儿便天亮了,海兰珠听到了大云寺的晨钟,便告辞要上早课。 “下次再来,记得到离大云寺十五里的松岩山庄来找我。” 老婆婆将海兰珠送到门口,海兰珠踩着楼梯往下走,忽然被脚下的红毯绊了一下。猛然醒来,才知是自己做了一个长梦。 “做梦了?”缘了师太打坐在海兰珠的对面含笑轻问。 “师傅!我,我做的梦很奇怪!” “《妙法莲华经》是神佛与人沟通的媒介,梦中所见尽是祥瑞,莫纠结!” 海兰珠坐起身,也以打坐的姿势向缘了述说梦境。 “师傅!松岩山女娲庙送来请柬,新塑女娲娘娘像明日开光,邀佛道两界道友同贺!” 海兰珠瞪大眼睛看着远尘呈放在炕桌上的请柬,望着缘了师傅连连说:“太不可思议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一章 禅门初心 请柬的内容使海兰珠大吃一惊,缘了法师东哥却极为淡定。 “明日为师带你前往,你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海兰珠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向往着明天的法会,心中充满了好奇,竟盼望着明天的早日到来。 上完晚课,过午不食的缘了法师开始在禅房静坐,海兰珠对居士端上的玫瑰点心只吃了半个,便拿起笔墨,开始临幕师傅用篆书写的《心经》,越写心里越舒畅,竟比平日用楷书默写的感觉好了许多。不知不觉,竟临摹完了整部《心经》。 当海兰珠抬头望对面闭目打坐的师傅时,师傅睁开眼,搓搓手干洗脸几把后,微笑着对海兰珠说:“把《娲皇宝典》也读几遍吧!” “《娲皇宝典》?从未见过。哪里有?” “为师这里有。去年三月十五,松岩山女娲庙的无极师太来寺中访道,将这本宝典及《太上感应篇》放下,让为师看看,为师读后感悟颇多。明天要去朝女娲庙,读读宝典总是好的。”缘了说着便将宝典递于海兰珠。 “女娲娘娘宝诰,志心皈命礼!抟土造人,化生万物;制礼嫁娶,繁衍人类;创造笙簧,娱乐众生。炼五色石以无上道法补天,折神鳖之足撑立四极,平洪水杀猛兽,广施恩泽惠苍生。大圣大慈,大悲大愿,人祖根源,托天老母,娲皇娘娘圣天尊。”海兰珠读着篆书写成的古线书上的宝典,看着眼前忽然闪着五彩光华的经文,泪水竟夺眶而出。 “感应道交啊!”缘了法师从海兰珠手中拿过宝典说。 “师傅!我想把经文抄写一遍。” “好吧!为师今晚陪你用篆书写一部《大悲咒》。” 这时,正好远尘、近慧两个徒弟进来问法,听到师傅的话,便将一个大炕桌拿来,并将文房四宝和一本衬金篆书《大悲咒》放在桌上。 “太美妙了!太了不起了!是谁写的呀!”海兰珠惊叹道。 “落款是初心,历史上并未留下真名姓,却将如此珍贵墨宝留存于世。” 海兰珠用楷书抄写着宝典,抄到一半时对缘了说:“师傅,我想用篆书写后半部。” “近慧,将篆隶行楷常用字对照册拿来让她看看。” “看看就会写吗?” “对她而言,是唤醒前世的记忆,不难!” 近慧将信将疑到藏经架取来对照册递给海兰珠,海兰珠认真翻看了一遍说:“我在梦里看过无数遍了。” 说完,便提起笔洋洋洒洒写完后半部,远尘、近慧大为赞叹。 缘了微微一笑说:“为师没有打诳语吧?” 两个徒弟连连点头。 在外间的远尘、近慧一直在各自的炕上盘腿默读《妙法莲花经》,看到里间的灯灭了,知道师徒二人休息了,便也各自拉下幔帐熄灯睡了。 深夜,下起了大雨,海兰珠被雨打芭蕉的声音吵醒,坐起身,发现头顶炕桌上抄写的经文在闪光,再细一瞧,那些篆书字闪着五色彩光,她激动地说:“师傅快看,篆字发五彩光了。” 缘了并未被吵起,只是转了个身似醒非醒说了声:“娲皇与观音正商量着交使命呢!” 这时远尘掌着莲灯悄悄进来,对海兰珠做了一个止语的动作,海兰珠猛然感觉到不能吵醒师傅,便点点头轻轻睡下。 次日一大早,寺边的居士们便带着三辆马拉轿车来到寺门口,缘了法师带了海兰珠、远尘、近慧和几个居士向松岩山女娲庙行进。 到得庙门,便有几个道姑迎在门口,见缘了一行下了轿车便说:“师傅让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快请入观!” 海兰珠跟在缘了身后,在山门正中的石碑上看到篆书刻的《女娲偈赞》,竟是昨晚自己抄写的《娲皇宝典》的开头,不禁停下来一字一句读起碑文。 “代发修行的天人呢?”无极师太起身迎缘了时环顾着四周问。 “快唤海兰珠拜见师太!” “师傅,她在一字一句念碑文上的《娲皇偈赞》!” “莫扰!她在做功课!” “师太何出此言?” “天机不可泄露!” 无极师太与客堂里的道友们正说着话儿,就见海兰珠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海兰珠代发修行的装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眼光齐刷刷望着缓缓而行的她窃窃自语:“真像无极宫中慈航大士的塑像!” “师傅,有点像今年六月十九咱寺中塑成的露天观音像!” “她必是诵了几十万遍《大悲咒》《心经》,或是读《普门品》过了千遍,感应道交,相由心生!” 海兰珠被看得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了头。 新塑的女娲像在半山腰的娲皇殿,开光仪式进行时,七色的阳光在妙逸的祥云里穿行,当女娲像头顶的红绸慢慢下滑时,七彩祥光穿过云层和松林,照在了女娲像的脸部,女娲像似乎很生动地笑了一下,殊妙的情景令在场者十分惊喜。 仪式结束后,大家前往松岩山上的各个寺庙、道观朝拜。 松岩山可算是个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圣山,虽然娲皇殿以下的区域属于道教场地,但山顶和沿娲皇殿两边向山顶的路旁,却布满儒释道的场所,每个山洞里的修行者都是极富智慧的守望者,他们的岁月都曾走过繁华的尘世,是参透人生后的真正放下者。 缘了法师与无极道长回到客堂,与道友们品茗谈道,话题围绕女娲像塑成时,女娲额头闪动的“三教合一、天下大同”的异相进行天上人间法界同春的谈论。海兰珠与远尘并两名同来的女居士直奔山顶的无极洞。 到得无极洞,看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洞门的供床旁敲罄,此人非僧非道,一副俗家人的装束。 海兰珠向内一望,只见洞内正中塑着女娲、观音,两旁侧位塑着无极老母、九天玄女。这样的布局海兰珠是第一次见到,跪拜时问老者:“我是用佛教的仪轨参拜,还是用道家的礼仪参拜。” “佛道本一体,世人分别执。心香最珍贵,礼多神佛悉。” 老者的一番话使海兰珠茅塞顿开,她用敬佩的目光望着老者点点头,然后先行道家拜礼,再行佛家拜礼,最后用自然跪拜法,很自熟完成三叩九拜。 老者点点头说:“不着相者大智慧!头顶上的五彩祥光一路相伴,远远走来时就令山人十分惊讶,原来慧根这么深。” 远尘与两个居士,因女娲是道教圣神,只是行了个鞠躬礼,听了老者此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便向旁边的四大天王殿走去。 “师傅,我想进去看看!” “但请无妨!进得洞中只拜娲皇、观音,两旁的太极老母、九天玄女点头行躬身礼即可。” 海兰珠进得洞中,但见年代久远的娲皇塑像竟有点像梦中握有三界封神册的老婆婆,观音也像梦中带她走出缘了师傅禅房去见老婆婆的观音。 更让海兰珠吃惊的是无极老母右手托着三界封神册,九天玄女左手拿着三界封神删增笔。 “原来,三界封神册子是要娲皇审过的,帮她打下手的是无极老母、九天玄女。” 她想至此处,不禁抬头望娲皇,隐约看到娲皇向她点头微笑。 海兰珠跪拜过娲皇、观音后,向老母、玄女躬身施礼,礼毕,浑身顿感十分舒畅。 走出洞门,但见洞门的楹联写着:三界封神三盘动,六世轮回六世缘。 “三界封神之事娲皇带无极老母、九天玄女把关,观音菩萨也是三界封神的参与者吗?” “观音者,官印也!男戴观音女戴佛,世人只知观音大士救苦救难,却不晓得她与娲皇共同审定三界封神榜初榜。历劫已来,经她们审定的初榜并无大改动,可见两位圣尊心地之光明无私。” 海兰珠听着长者的话,回忆着梦中的情景,不禁跪望着洞内出神。 “抽支签吧!此处签最灵,不轻示凡人。最利大缘主,签文渡迷津。” 海兰珠抽了一支上上签,签曰:“千里音信符远望,萱堂喜乐未渠央。汝本三界贵中贵,凤凰淋雨雀欺狂。” 海兰珠读着签文,潸然泪下。 “娲皇为萱堂,天界身贵重。三界封神下凡尘,忍辱负重担大任。”老者几句话将签文解释得更为直白。 这时,天王殿的主持送远尘三人走过来,望了海兰珠一眼,对老者说:“泄露天机罪难赦,何苦再作签文解?” “只因世人业力重,愚痴贡高不识金。泄露只为利苍生,不忍业力毁祥乘。” 海兰珠的梦境在此行中得到了验证,她的心里充满了为利苍生放下世俗困扰的金色阳光……。 夕阳也是那么美妙,时时在天空变现着美丽的画面。回到大云寺已是夕阳落下、夜幕将临之时。缘了带大家上过晚课后,与海兰珠在禅房内继续抄写经文。 “师傅!不好了!”远尘、近慧两尼手拿书信掀帘急来。 “不必惊慌,慢慢说!”缘了手执毛笔,神情安详。 “林丹汗明天要带兵围攻大云寺。” “大云寺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窝藏察哈部逃犯,围攻理由何在?” “他说……”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 “他说要师傅还俗做他的王妃,否则血洗大云寺。” 一向淡定从容的缘了,听到此语,握毛笔的手不由抖动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二章 花开花落 远尘、近慧的话音落下,缘了握毛笔的手微微颤动。海兰珠看着一向“如如不动”的师傅此刻有点煞白的面庞,不禁有点心慌。想安慰师傅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缘了轻轻放下毛笔说:“远尘、近慧,将藏经阁那面红黄三角旗拿到寺门的楼台上挥动三下。” “谨从师傅之命!我们马上就去!” 不一会儿功夫,来了许多中原武林高手和蒙古骑兵,将林丹汗的人马团团围住。 “我等随尊贵的林丹汗来此迎娶蒙古第一美人东哥,与尔等有何干系?快让开,否则定让尔等吃不了兜着走。”一个蒙古大将高声说。 “东哥早已斩断凡尘出家为尼,你们这样做是玷佛污法辱僧呀!”蒙古骑兵队的首领说。 “少跟老子说这些,我大蒙古敬奉的是长生天,只有你们这些为汉狗做金奴的蒙古渣人才信佛法。” “佛门净地,口出狂言,你就不怕得报应下拨舌地狱?”武林高手中一个蒙面白衣人说。 “别拿这些被玩意儿吓唬老子,老子才不怕什么报应不报应的。老子今天就带人砸了这庙,看报应在哪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各路英雄到得佛门,不敬香拜佛为苍生祈福,却在此大吵大闹,实在令贫僧心寒。” 这时,武林高手、蒙古骑兵都双手合十恭敬施礼。 “哎呀!真是不闻不如一见,蒙古第一美女果然与众不同,年近五旬竟没有丝毫的岁月印痕写在脸上。” “你们的大汗呢?我要见他。” “我们大汗已在离寺不远处建了洞房,只待我们请了缘了法师与大汗拜堂,你可别让大汗等太久!” 缘了法师与林丹汗的手下说着话拖延时间。 就在此刻,大金国的大殿里,皇太极向努尔哈赤请求援兵。 “东哥姨母一定遇到了很大的危险,否则她绝不会轻易这样做。” 原来皇太极与东哥有个约定,若东哥遇到了危险,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将自己所赠红黄三角旗在高处舞三下,就会有武林朋友相援,并将消息极速传给自己。多年来,东哥从未用过旗子,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都能自己挺过来。皇太极判定东哥姨妈遇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大麻烦。 “你带上精锐骑兵马上赶过去!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确保她的安全!” 皇太极立刻召集了人马,带了多尔衮,直奔科尔沁贤聚镇。 “记得随时捎信过来!”亲自送行的努尔哈赤不断重复这句话。 皇太极星夜赶程,第二天黄昏到得寺中,却见寺门紧闭,厚厚的积雪将寺院门槛淹没。 “还未到冬天,哪来这么厚的积雪?一路之上也好像没有见到下雪啊!”皇太极心里打着疑问,便开始敲门。 寺内禅房里,缘了双盘打坐对海兰珠说:“你我都是来世间历劫之人,回去是迟早的事。为师想及早往生极乐世界!离苦得乐!” “你走了寺里咋办?兰儿舍不得师傅!” “断舍离方可修得戒定慧。兰儿,听师傅一句话,就在这里好好修行,万万不可为情所困,为情所困你注定会吃很多苦、遭很多罪,还会走很多的弯路。万事皆空,唯有业随身。师傅是过来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望你三思。” 这时,远尘来报大金国贝勒皇太极求见。 缘了命快请入禅房。 “大金国皇太极贝勒!”海兰珠默念着,心狂跳不已!缘了看到了海兰珠眼中刹那闪过的喜悦。 尽管皇太极几次都近距离面对海兰珠,但海兰珠不是在昏迷中就是在看不见皇太极的地方,对海兰珠而言,皇太极是驻在心头的崇拜的陌生人。 皇太极、多尔衮进得禅房,看到伏在炕桌上抄经的海兰珠大吃一惊。 “天哪!她竟然此刻就在眼前!”皇太极心里充满了意外相逢的喜悦。在来的路上,他一直想着如何找一个借口或机会去科尔沁贝勒府看看她,不料苍天却减去了他想见她的阻碍和麻烦。 “你怎么在这里?”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我哥哥准备带我去贝勒府看望兰格格呢!” 皇太极、多尔衮的话令海兰珠十分纳闷。 海兰珠看着眼前似曾相识于梦中的皇太极说:“我们认识吗?我们见过吗?” 海兰珠很想听到皇太极说“我们在梦中见过!” 但皇太极却说:“在范师傅家中匆匆一见,梅姑娘的倾慕者甚多,定把我忘了!” 这回吃惊的是缘了,她知道皇太极一问含蓄内敛,对女孩子轻易不会动心,此刻竟说出这般直白的话来。她不由打量皇太极一番说:“好久不见,脸上添了不少成熟的风霜和处事的持重。远道风尘,外面冷,远尘、近慧快为两位施主准备饭菜、热茶!” 皇太极这才意识到忘了给姨妈请安,便忙将父汗的问安一起送上,并询问姨妈挥旗求援和寺周围积雪之事。 皇太极、多尔衮听到林丹汗的行径,大为愤怒。皇太极手拍炕桌大声说:“欺人太甚!竟敢欺负我大金国的皇亲国戚!竟敢欺负我皇太极的亲姨妈!” “师傅是天佑的大德之人,任何人都欺负不了她,谁有此念谁遭天谴。”海兰珠转话题以消皇太极恨气。 接着海兰珠向他们讲述了很精彩的一幕。 “师傅要见林丹汗,他们偏不让,师傅便死活不上喜轿。林丹汗来了,师傅给他们讲法,希望他回头是岸,万不要做万劫不复的荒唐事。可他竟说师傅鬼迷心窍,并要强抢上轿。这时,师傅长跪地下祈请观音、地藏两位菩萨示现教化,令他们迷途知返。” “有感应吗?”多尔衮喝着端上来的热茶,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就在师傅长跪祈请时,就听天上传来穿透力十足的话。” “观音、地藏的话?什么话?”皇太极喝了口酽茶问。 “降下三尺雪,净我三宝门,护我诚弟子,赶匪少造孽。” “真是大菩萨的境界!护三宝、佑弟子、惩恶人!” “观音菩萨话音刚落,即降下鹅毛大雪,说来也怪,那雪落在我们身上暖如春雨,后来专找林丹汗一行人,一落到他们身上便都结成冰,把他们冻得瑟瑟发抖,有几个口出恶言者当场冻死。林丹汗忙向师傅双手合十作礼后,带着他的人灰溜溜逃了。” “邪不胜正,只要心正,万险成灰呀!”皇太极向姨母施一礼说。 说着话儿,斋饭端上了。缘了忙请皇太极和多尔衮上炕吃饭。 “让哥哥上炕,我坐炕沿,我不太习惯坐炕上。”多尔衮的坦率让缘了想起了努尔哈赤,但他很快便将这尘封的记忆再度加封。 “父汗让我们带来的精锐部队白跑一趟了,不如找柴桑大哥,与他的人马来场比赛!”多尔衮说完望着海兰珠一笑。 “你们带的人马在哪里?吃住安排好了吗?” “姨妈不必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在寺院旁边的客栈里。” 皇太极回答完姨妈的问话,望着多尔衮笑了笑,他明白弟弟是想从海兰珠的表情里探究她来此的原因。 “你认识我爹爹?” “岂止认识,说成莫逆之交也不过分!” 于是,多尔衮将自己与皇太极在范文成家中、儒风堂见到海兰珠的情景,为保护海兰珠与官兵周旋的经过,后来在科尔沁多次救海兰珠的经过全盘托出。 海兰珠的脸颊飞上了两团红云,闪闪发亮的眼里满是幸福的喜悦。 缘了心里叹了一声:“完了!这罪受定了!” “这林丹汗侵寺造孽的动机你想过吗?”缘了很严肃地问皇太极。 “林丹汗不仁不义、毫无敬畏,空有一腔争霸天下的野心,老天怎会让他小人得志更猖狂呢?” “他定是在血耻那场在大金吃的败仗!他一定还会攻打大金!” “姨妈是说……。” “他知道,若强抢我做了他的王妃,大金国必然会管,然后就挑起一场大的战争来!”缘了说着话,意味深长地望着皇太极和海兰珠。 这时,近慧走进来说:“门外百八里加急寻贝勒,汗王有令,有事速报,无事速回!” “还是那么急,怎么就不能慢下来看世界呢?阎王还催死不催吃呢。吃完饭再说,有事姨妈担着。” 半个时尘后,远尘又进来说:“九百里加急报,大金汗王已在前往大云寺的路上。” “阿巴海,让多尔衮去回复你父汗,你陪姨妈说说话吧!” 多尔衮随近慧去了外间,皇太极、海兰珠、远尘陪着缘了说话,缘了回忆着与皇太极母亲哲哲的往事,眼里、话语中满是温柔。 皇太极问:“您为何要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出家呢?” 问了几声都无应答,回头一看,东哥姨妈已打着坐含笑往生了。屋里顿时弥漫异香,空中悠扬的妙音由远而近。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三章 烟火初心 皇太极看到东哥姨母含笑坐化的安详,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东哥姨母一生总为他人着想,自己却受尽颠波流离之孤苦。身为叶赫尊贵的格格,却没有享受到格格应有的荣华;是父汗一生的月光,却没有一刻花前月下的相悦,遥相思、苦相恋的守望,是她走过“野渡无人舟自横”人生境况的支撑。 想到这些,泪水涌上了皇太极的眼眶。 “观音菩萨来接引,八个时辰内不能动哭,否则她的神识会贪恋红尘,往生有碍!”远尘双手合十说。 “师傅是饱尝了世间八苦后才彻底放下,如今得果位离苦得乐。自古以来,万人修罕人成,这是值得庆幸的事,何必悲伤?”海兰珠很平静地说,并把白缎绣紫梅的锦帕递于皇太极拭泪,言语和神情显出与实际年龄悬殊极大的淡定。 受母亲孟古哲哲的影响,皇太极虽也信奉佛教、饱读经卷,但面对海兰珠的言行却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心痛。 “她受姨母的影响太大了。难道她的此生就要与孤灯黄卷为伴吗?失去亲人的痛让她的心太孤独太无助,姨妈把她的灵魂带到了一个完全脱离红尘的精神世界,这对一个刚绽放人生之花的女子是残酷的,我一定要让她享受世间的温暖,像母亲一样以在家居士的身份念佛诵经不也挺好吗?”皇太极望着海兰珠的心灵独白真诚而真切,竟有点出神。 这时多尔衮随近慧走了进来,看到皇太极的神情,以为他悲痛过度,便低声对近慧说:“师傅行行好,可否让他出来?” “我正为此事而来,我和远尘要组织寺中众尼和居士们念佛,闲杂人必须回避。” 近慧和远尘耳语一阵之后,远尘躬身施礼请皇太极回避,皇太极下炕离了禅房,与多尔衮坐在客堂饮茶。 寺里的众尼和不断前来的女居士们口念阿弥陀佛忙忙碌碌,他俩竟帮不上任何忙,成了被遗忘的角落。皇太极拿起书架上的《佛说阿弥陀经》恭敬默诵,为东哥姨母助行,多尔衮不时张望着门外。 “进了庵门要恭敬,面对女尼和女居士东瞅西望是大不敬,这里有本《金刚经》,你念念,为缘了法师助行吧!” “我的哥,你知道我从未念过此经,不要难为我。我是在看兰格格,她怎么不回避到这里来?难道这次又要脉脉不得语?你们这叫什么缘分?每次刚要深谈,总有事儿搅黄。” “他是缘了法师带发修行的近前弟子,怎么可能回避?说不准还是主念者呢!” 一阵悄悄的忙碌之后,寺中的钟声敲响,禅房里传来罄鼓、木鱼的敲击声和众人齐声唱诵佛号的声音。 悠扬的钟鼓声、念佛声飘洒在寂静的夜空中,使整个贤聚镇仿佛成了梵音妙韵流动的佛国。 皇太极、多尔衮走出客堂,站在寺院高大的香炉旁仰望星空。 无数祥云集结成的莲花在星空中轻轻缓行,月亮穿梭在祥云中,时而为红色、时而为紫色、时而为纯白色,皇太极仔细凝望星空,不禁对东哥姨母的修行肃然起敬! 皇太极绕着寺院默念了一万声佛号,忽见天空现出五彩金龙,穿行在皇太极头顶的天空中,皇太极对空至诚合十施礼道:“感恩龙天护法!” 言毕,五彩祥龙顿消失不见。皇太极忙寻多尔衮,却不见踪影,便向客堂走去,一进门便看见多尔衮伏在茶案上打呼噜。 “起来吧!我们去客栈休息!看来这儿暂帮不上忙。” “给兰格格说一声,怕她忙完寻我们不得。”多尔衮揉着朦胧的睡眼说。 皇太极微笑着摸了摸多尔衮的额头说:“好吧!” 两人向禅房走去,禅房内外早已挤得水泄不通。没有人理睬他们,大金国的两个皇子在此时此地竟分文不值。他们往内走时,居士们用眼神表达了明显的反感和排斥。好不容易挤到里面,看见东哥姨妈披着袈裟笑坐在花丛中,容貌竟比刚往生时更庄严。海兰珠和远尘、近慧穿着海青跪在师傅最近旁唱念佛号,对他们的到来更是亳无反应。 两人悄悄退出禅房,到了院中,皇太极说:“先告知柴桑,让他亲自料理缘了法师的往生法会!” “到了客栈立刻就办!父汗这会儿正在路上,不知几时赶到?” “我自会掌握!”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客栈,各自忙完各自的事便入睡。 凌晨,两人被急促的敲门声从梦乡中吵醒,原来是父汗赶到了。 从父汗凝重的神情中,皇太极断定他已去过大云寺。皇太极明白,此刻父汗最想知道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太极忙命人点茶要早点,努尔哈赤喝过茶、吃过一块点心后,便与两个儿子、跟随的亲信坐在大餐桌上正式用早膳。 “你们谁先说?”努尔哈赤端起油茶,不看任何人便直接问话。 皇太极便把林丹汗强娶东哥未遂撤退及东哥安然往生之事慢慢道来。 “砰”一声,努尔哈赤将油茶碗摔在了桌上,桌上的人都弹跳般站了起来。 “禽兽林丹巴图尔,欺人太甚!不灭察哈部誓不为人!”努尔哈赤眼红如血口,吓得多尔衮声音发抖。 “父汗,多尔衮害怕!” “害怕林丹巴图尔那个混蛋吃了你?” “多尔衮怕父汗气坏了身体,没人教我们习武练字了!” 努尔哈赤望着一脸憨态的多尔衮,怒气竟消了一半。 “传令,所有前来的大金将士皆缟素跪祭东哥格格!”努尔哈赤离开餐桌欲走向客房。 “谨遵父汗军令!”皇太极忙躬礼应答。 “父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就慌,大家吃过了早饭,才有祭拜缘了法师的精气神。”多尔衮坐下来,喝着油茶吃着蒙古大馍馍说。 努尔哈赤回头望了望吃得有滋有味的多尔衮,回到餐桌旁坐下,示意大家坐下来安心吃饭。 吃过早餐,努尔哈赤对皇太极低沉地说:“你要以东哥姨母儿子的身份行孝!” “孩儿明白!” 多尔衮在皇太极为他订的宽大的客房里踱步,与东哥初识以来的一幕幕在心头回放,他始明白,这个不曾拥有却从未失去的她,竟在他的生命里无处不在。可她竟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她走了,此生此世他们的缘份在她不带走一片祥云的放下中结来了,可活着的他又怎能释怀?努尔哈赤慨叹造化弄人,不禁泪湿眼帘。 “将士们已吃过早餐,列队在院中。”皇太极轻轻走到父汗跟前说。 “陪父汗去看看!” 看到缟素肃立的将士们,努尔哈赤默默说:“东哥,我生不能保护你,就让我尽所能隆重相送吧!” “先让将士们休息一下,等与寺中商确后再列队前往。” “好吧!我的素服呢?” “孩儿思忖再三,父汗就不必素缟大礼了吧!毕竟您是至高至尊的大金汗王。东哥姨母临走时对孩儿说的话,反复参悟,觉得很在理。” “她说什么了?” “她说林丹汗这次强娶她,就是为血耻那次在大金国吃的败仗;她说林丹汗这样做,大金国必定会管,管了就会挑起一场大的战争。” “她总是会与父汗想到一处!” “若这次您缟素在身,林丹汗必然会乘您的悲伤之虚挑起大的战争,战火燃起受苦的是苍生。东哥姨妈一生慈悲为怀,战争是她最不愿见到的。如此这般,她怎会走得安心?” “多尔衮呢?让他与你同礼!”努尔哈赤看着全身缟素,并以汉人之礼腰缠麻绳、外披麻衫的皇太极说。 “姨妈与他没任何血亲关系,随缘就好。” “可我是父汗的亲儿子、八哥你的亲弟弟呀!”多尔衮突然从背后冒出来说。 多尔衮向父兄禀告了与寺中商确之事,按照商定的时刻,多尔衮随皇太极披麻戴孝拥着父汗、带着将士到了大云寺。这时,柴桑率科尔沁贵族早已跪迎在寺门口,一些闻讯的蒙古部落也都纷纷从各处赶来。 这时,东哥的法体已移至观音堂,观音堂中挂着东哥画的地藏像,东哥在二位菩萨的护佑下顺达极乐,把一桩美好的公案留在娑婆世界。 努尔哈赤带着儿子、将士们祭奠过之后到了客堂,看到东哥的自画像吃惊非常。 听了远尘讲述东哥自画像被风刮走又重画的往事,努尔哈赤不禁感叹天意的高难问,苍天遣风将东哥的画像送到自己面前,竟是成全东哥与他道别。 海兰珠来客堂拜大汗、见养父,努尔哈赤从皇太极追寻的眼神中看到了端倪。 “如果没有结果,就不要惊扰她的修行。” “事在人为。我不能让她像东哥姨妈一样孤苦一生,我要让她在大金国像我的母亲那样继续她的修行。” 皇太极的话说到了努尔哈赤的痛处,努尔哈赤将手放在皇太极的肩上说:“父汗答应你!” 皇太极忙跪倒拜谢父汗。 “林丹汗偷袭大金,兵临城下人心惶惶!” 多尔衮扑跪在父汗脚下急促地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外生枝 多尔衮带来的消息,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对话打断。 努尔哈赤细问一番后,命皇太极带十几个侍卫留下送东哥,自己带了多尔衮及精锐部队忙回赫图阿拉。 当努尔哈赤赶到时,林丹汗却不战而撤,赫图阿拉城虚惊一场。 “这林丹汗真是个孬种,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成吉思汗的英武后裔,却在关键时刻总给成吉思汗丢脸。此次想趁虚而入,不料父汗英明决断立返迎战,这怂竟被父汗的威力吓跑了。”多尔衮吃着额娘做的饭,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说。 阿巴亥为多尔衮、多铎夹着菜,笑着不发一言。阿巴亥是个太精明的女人,她从努尔哈赤紧锁的眉头里,看到的不仅仅是对东哥离世的伤感,还有对林丹汗不战而逃的疑虑。 努尔哈赤始终慢腾腾嚼着饭一言不发,对多尔衮的话似乎没听到。 “别说话,快点吃完饭和多铎去书房温习功课,别吵你父汗!”阿巴亥低声说。 “让他慢慢吃、慢慢说,别阻断了老天让我享受片刻天伦之乐的恩赐。”努尔哈赤以无比慈爱的目光望着多尔衮说。 阿巴亥从努尔哈赤的眼神和言语中看到了一种深深的舔犊之情,心中满是幸福。她感到此行多尔衮已深深打入了努尔哈赤的眼里。 多尔衮却从父汗的话语和眼神中看到了来自父汗心灵深处的伤痛,他知道父汗在为东哥一生难享天伦之乐的孤寂而难过。 “你俩不去书房了,陪父汗到校场走走吧!”努尔哈赤下了炕,看着炕桌上被父子仨几乎一扫而光的碗碟说。 多尔衮赶紧取来父亲的长皮袍,多铎欲帮着额娘收拾碗筷。 “快随父汗去校场!额娘唤下人来收便是!” “额娘别太劳累,乘这会儿小憩一下。”多尔衮边给父亲披外套边望着母亲说。 “别操心额娘,额娘又不是小孩子。” 望着父子仨走出门的背影,阿巴亥会心地笑了……。 努尔哈赤带着两个爱子在校场走过,正在训练的将士们雄赳赳的精气神催开了努尔哈赤欣慰的笑容。 努尔哈赤带二人来到常教他们习武的地方说:“女真以骑射走天下,马背上的箭法是根基。今天就让父亲看看你们的骑射功夫吧!” 多尔衮、多铎马上穿起封存在校场的他们的骑马服,早有人跑过来磕头请安,并吩咐将两人的战马拉出马厩。 正当努尔哈赤检验二子骑射之功时,皇太极带着十几个侍卫从科尔沁贤聚镇赶来,路过校场看到父汗忙下马请安。这时闻讯而来的文臣武将也都层层簇拥了过来。 “众卿散了吧!我与皇太极贝勒有要事回去商量,两位阿哥也该下马回书房写字了!”努尔哈赤说完便拉了皇太极往回走,温和的话语在众人的恭送中回荡在校场的上空。 “父汗还是最偏心他,只有他不在的时候,我们才显得重要。”多铎向远处连射几箭对多尔衮说。 “八哥确实与众不同,是父汗所有儿子中最优秀的,你若跟他出去一趟就知道他的才干和人脉了。”多尔衮真诚地说。 “还不是因为他是大金国汗王的贝勒,他人脉的背后还不是父汗这个靠山!” “我不这样认为,等你以后了解他更多时我们再谈这个话题。” 望着文臣武将恭送父汗与皇太极的身体方向和神情,多铎深感自己与多尔衮被冷落校场的落没。 “好歹我们的额娘是大金国当今的大妃,他的额娘、他的姨妈早已灰飞烟灭。我就不信活着的比不得死了的。” “你永远不会明白叶赫、东哥、孟古在父汗心中的位置,那是他梦想起飞的摇篮,是他一生的精神故土。” 弟兄二人说着话便下马摘盔解甲……。 “东哥姨母火化时天显彩虹,都说是虹化瑞相。火化后取得百颗舍利子,已被封存于大云寺的塔顶。” “她是来历尘劫的,来时从容、去时洒脱,却把许多遗憾留给了活着的人们。从现在开始,我也读读《心经》《金刚经》,看能否修到她那样看淡生死、来去自在的境界。” “孩儿正好带了姨妈常诵的经本,有《心经》《金刚经》《地藏经》《妙法莲华经》,都放到您的书房,还是放到我额娘的佛堂?” “先放到书房吧!你回去马上写个为叶赫娘舅家族加官晋爵的请愿书,让你额娘、姨妈的娘家人荣享大金国的荣华,以补父汗对她二人的愧欠,也为你的下一步打个基础。” “谢父汗隆恩!孩儿遵办就是!” “你说人这一生究竟在追求什么?那时一直盼望着能出人头地,现在站在了人生的高峰却又过不上属于自己的宁静生活,稍一抬腿就会被众人簇拥,属于自己调配的时间真是太少太少。” “安得世间双全法呀!” 父子二人并肩走在洒着夕阳的路上窃窃私语。几次皇太极走在父汗稍后处,却都被努尔哈赤拉到并行,这一切都被多铎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次日一早,皇太极便将写好的请愿书拿到父汗与四贝勒议要事的议事厅。请愿书对叶赫与大金的渊源、孟古以贤淑辅佐大金汗王成霸业、东哥为叶赫归顺大金所做的牺牲三个方面,陈述了皇太极以孝提请愿的缘由。开始三个贝勒还各抒己见,但看到努尔哈赤坚定支持的态度后便不再有异议。 紧接着便在大殿召集文臣武将宣布汗王圣谕……。 当皇太极拿着大金国大汗的诏书准备向叶赫进发时,却接到了纳林布禄联合察哈尔部讨伐努尔哈赤的战书。 战书中口口声声要为东哥讨公道,说努尔哈赤为强娶已入空门的东哥而逼其自绝,这种忝为汗王的禽兽行径可使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努尔哈赤看到战书气愤非常。他终于明白了林丹汗不战而撤的阴谋,对其倒打一耙的卑鄙极为鄙视,对虚伪、龌龊的纳林布禄更是厌恶非常。 “一娘养九子,各个性不同呀!东哥、孟古竟会有这样的兄长,真是辱没了叶赫的门楣、羞辱了叶赫的先人。东哥在世的时候,是他为了权势逼得东哥无家可归,如今东哥走了,他仍不让她走得安心,拿着东哥的死来做卑鄙的文章,真是狼心豺肺、恶贯满盈。” 努尔哈赤在大殿上的一番话,让跟前的人都感同身受。 莽古尔泰忙站出来说:“这晋封诏书该作废了吧?皇太极贝勒该起草一份灭叶赫的请愿了吧?” 努尔哈赤的脸上一阵煞白,自己的儿子当着群臣的面打自己的脸,实在是对自己一种极大的羞辱。 代善看到父亲的神情心突突直跳,他对这个说话不计后果的弟弟顿有了轻视感,为撇清自己,忙站出来说:“对叶赫要区分对待,不能以纳林布禄的过错殃及无辜。金台石贝勒与孟古大妃、东哥格格有着同样的秉性,晋封他及他的后人理所当然。” 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望着代善赞许地点点头。 努尔哈赤亳不手软地打败了纳林布禄与察哈尔的联军,并派代善到叶赫宣诏金台石贝勒官至一品,其一脉世代世袭官爵;纳林布禄贬为庶人流放,其一脉世代不得入朝。 从此,皇太极与代善成了精诚团结辅佐努尔哈赤的铁兄弟,而议事厅里再也没有莽古尔泰的踪迹。莽古尔泰的妒火烧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将自己的前程无声无息断送在了贪大求快中。 时光如梭,很快便到了年关,从腊月二十六开始,整个赫图阿拉城便笼罩在了浓浓的年味中,大金王朝的后宫中照惯例举办了年三十的家宴。 莽古尔泰和自己的母亲也参加了家宴,望着低调聪慧、善良淑雅且身子骨单簿的富察氏,努尔哈赤想起了对富察妃的承诺,对莽古尔泰的不待见顿时消失,主动将莽古尔泰唤到自己身边问他的近况,并让他替自己先敬家人一杯。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努尔哈赤原谅了儿子。富察氏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幸福的红晕。 就在一大家人欢欢喜喜之时,皇太极的福晋哲哲却有意无意间冒了一句:“过了年,得回科尔沁一趟,咱家的海兰珠格格要做林丹汗的王妃了。”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皇太极握酒杯的手颤抖不停,刚还在谈笑自若的他忽然目光呆滞地望着父汗莫名地流下一行清泪。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阴差阳错 皇太极的两行清泪深深打在了努尔哈赤的心上,努尔哈赤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多尔衮,帮你额娘先张罗着,我和老八去孟古大妃的房中看看。” “父汗,哲哲恳请带孩子们一同前往!” 努尔哈赤毫无表情地望了一眼哲哲说:“不必了!” 阿巴亥忙走过来为皇太极披上外套,皇太极忙上前搀扶父汗。 皇太极从努尔哈赤微微颤动的身子里,感受到了父汗对哲哲所言的气愤。尽管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但身体语言却暴露了他的心声。 “林丹汗合纵联横、借力仗势的策略成功了,看来他下一步走的棋是统一蒙古、吞并朝鲜、离间女真。”努尔哈赤说着便咳嗽起来。 “父汗走的是利济苍生的人间正道,这条光明的大道必得天佑畅通无阻。林丹汗虽凭伎俩逞一时之能,但他的起心动念绝不会得天之佑。” “昨天他派人送来议和书,要娶我家公主和亲、要我们送去牛羊布绢,还要把大金蒙古各部划归他所有。要过年,我便把这事压了下了,本想等过了年再提此事。哎!” 皇太极从父汗的语气里听出了深深的无奈,他立刻明白哲哲今天的话戳到了父汗的痛处,遂对哲哲多了一层疏远。 “父汗,林丹汗想说啥让他说去,不理他就是了。父汗浴血奋战来的宏图霸业岂是他能撼动?” “今非昔比啊,过去父汗可以对他置之不理,但现在他身后有强硬的靠山,父汗不能无所顾忌呀!” “如此说来,林丹汗定要科尔沁在内的蒙古各部和亲、进贡。” “只顾着说自己的难心事,竟忘了你的揪心亊。你说说临别贤聚庄时对柴桑和海兰珠是怎么说的?” “孩儿与海兰珠与心心相印,我已向柴桑提亲,并告知父汗应允之事。我让他在东哥姨妈七七之后将海兰珠带回科尔沁,做好嫁衣等我迎娶。” “林丹汗可能只是对科尔沁提出和亲之事,还没有具体到要娶海兰珠,乘此之时大金先向科尔沁提亲,让他们在正月十五之前务必将新娘送到赫图阿拉。” “感恩父汗成全!” “去给你额娘点灯上香,让她在天之灵保佑大金、保佑我儿!” 父子二人先到了孟古哲哲的房中,看到孟古哲哲画像前花果饭菜样样齐全、灯香供品件件到位。再到了哲哲的佛堂,看到两架佛灯正旺,香火正浓,花果新鲜,各色供品齐全丰盛。 父子二人各自焚香点灯,向佛菩萨和哲哲默默诉说自己的难心事。临走时,父子二人又各自在佛堂点灯九盏,在哲哲像前点灯三盏。努尔哈赤点灯时一切顺利,灯火旺亮,可皇太极为母亲点灯时,灯火灭了两次,最后也很旺亮。 看到爱子满面愁容在额娘像前长跪不起,努尔哈赤一阵心痛,走过去拉起儿子说:“母子连心,你点灯时想的啥,你额娘就回应啥。好事多磨,你和海兰珠注定要一波三折,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给科尔沁送去迎娶的帖子。” “孩儿明白!”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定要善待哲哲,你看哲哲今天将你额娘的佛堂和房间布置得如此周到,她的心里你最重呀!女人为情吃醋的言行要理解包容。” 皇太极连连点头。 父子二人一路并肩交谈着到了宴厅。阿巴亥忙走过来为努尔哈赤脱下外套送上手炉。只要有阿巴亥在,努尔哈赤一切本应由下人操心的饮食起居、抬足放肘都由她全部包揽,努尔哈赤在她那里永远能感觉到家的温暖。 “老八,敬你福晋一杯,难得她对你额娘的事操心到家。” 怒尔哈赤含笑望了望皇太极,又望了望哲哲和她的孩子们。哲哲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莫名其妙。 皇太极举杯先敬祖先,再敬父汗,三敬在座长辈,四敬同辈,然后走到哲哲跟前斟满酒杯说:“妻贤夫祸少,孝和感动天!你越来越有阿巴亥大妃的风范了,真诚敬你一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太极本是一番真诚的表白,不料哲哲却想到了另一层意思。她慢慢接过酒杯说:“哲哲自知与大妃有天壤之别,想事行事总不周全。但今天大妃要我去额娘那儿时,小阿哥正缠着要吃我烙的油馍。” 哲哲的一番话,让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明白,原来操心孟古的人是阿巴亥。皇太极眉心微雏,刚升起的热心立马凉了下来,努尔哈赤脸上走过一丝阴云,要让皇太极迎娶海兰珠的决心更大了。 正月初一下午,皇太极将提亲书信呈于父汗,为了不让人们对姑侄同嫁一夫提异议,努尔哈赤让皇太极按海兰珠画了一个迎娶人的文字形象,他们坚信柴桑定会办妥此事。 正月初三,提亲信便到了科尔沁贝勒府。晚饭后,莽古斯将柴桑唤来商量。 柴桑将皇太极与海兰珠两情相悦,海兰珠从大云寺回家就是为了等迎娶之事向父亲做了详细禀报。 老福晋高兴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兰儿终于有了好去处,也能和姑姑相互照应了。可是,她的嫁衣还有一点没完工,让他们推迟一下迎娶的日子最好了。”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年前林丹汗也送来提亲信,说是书信,其实更像通碟,眼下能够嫁到察哈尔的只有海兰珠了。” “按照海兰珠的心性,她必不答应,而且还会再次遁入空门或自寻短见。”柴桑很坚决地说。 “宁可牺牲她,也不能使科尔沁遭受不幸!”莽古斯严肃地说。 “你怎么这么狠心,兰儿视你为亲人,你却在关键时刻不顾她的死活。”老福晋带着哭腔说。 “我答应过皇太极,要将海兰珠完完整整、平平安安送到赫图阿拉,我不能失信!” “不是我狠心,也不是我要自己的儿子失信于人,形势所迫,为了科尔沁百姓的安康,不已为之。眼下林丹汗与努尔哈赤两虎相争,哲哲在大金国能保得科尔沁平安,海兰珠到了察哈尔同样能保科尔沁安康。海兰珠嫁为人妻,时间一长,所谓的感情也就淡了。如果不将她嫁到察哈尔,林丹汗较真起来,挖出她特殊汉人的身份,到那时科尔沁将永无宁日。” 柴桑低着头,想到海兰珠的身世和心性,不禁有点难过。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在大云寺安安静静度日。他停顿良久后说:“硬逼着她嫁,她定以死相抗,要想个办法让它活着到察哈尔,等生米做成熟饭再让她慢慢想通。对大金也要有个交待。” 接下来,寻找与海兰珠秉性、气质相近的人便成了科尔沁的头等大事。可世上如海兰珠般的女子毕竟太少,撒开人网找了三天也没找到。 无巧不成书,正月初七晌午,老福晋娘家的小辈来给老福晋拜年。老福晋妹妹的女儿博尔济吉特.萨仁也在其中。萨仁是喀尔喀蒙古扎鲁特部巴雅尔图戴青贝勒的爱女,萨仁的母亲是汉地没落官宦之后,她从小喜欢汉文化,在母亲的调教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颇有海兰珠的气质。莽古斯父子从她身上看到了希望。 两家沟通了一下,不想巴雅尔图戴青正有走近努尔哈赤的想法,本想借探望哲哲之际拉近一下关系,不料好事从天而降。再一问萨仁,她竟然对皇太极崇拜到了极点,早有了非皇太极一般的男人不嫁的想法。 科尔沁与扎鲁特部算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只是苦了海兰珠,天天做着嫁妆做着走到皇太极身边的美梦。 科尔沁贝勒府忙碌起来了,正月十五海兰珠和萨仁同时在科尔沁出阁的消息传遍了草原。 府中只有海兰珠被蒙在鼓里,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知道是怎么回事。海兰珠很奇怪,这段时间总找不到养父柴桑,去见奶奶,奶奶说话时总是躲躲闪闪。海兰珠很苦恼,去找萨仁诉苦,萨仁却说柴桑是因太忙,奶奶是因为伤心自家孩子出阁。海兰珠问及萨仁的夫婿,萨仁因被交代过,绕东绕西,不正面回答。 正月十五这天,科尔沁贝勒府热闹非凡,整个科尔沁草原也沸腾了,人们欢庆两位蒙古格格的高嫁。 同时上轿,同时起轿,两个天仙般的格格把最幸福的笑容定格在了科尔沁草原。 柴桑将萨仁送到贤聚镇便返程,莽古斯亲自护送海兰珠到察哈尔。 喜轿到了赫图阿拉城,皇太极找柴桑却不见人影,只收到了一封信,送亲的领头人是柴桑的叔叔,他叮嘱一定要拜过堂再看。皇太极想柴桑定是怕哲哲多心不便前来,便微笑点头。 看到自己拜堂时哲哲安静的笑脸,皇太极很是安心。拜完堂,皇太极拉着新娘的手进了洞房。 “兰儿,你好吗?快让我看看你!”皇太极一进门就迫不急待地揭开了新娘的盖头。 四目相对,皇太极大吃一惊,大声喊道:“你是谁?我的兰儿呢?我的兰儿在哪里?怪不得她在笑。”边说边往后退,撞倒身后的桌椅,桌上属于新婚之人讲究所用的东西洒了一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逃亡心路 皇太极退身碰倒椅子,碰得桌子摇晃倾斜,桌上喝交杯酒的酒杯及子孙饽饽、核桃、干枣、炒豌豆、油面豆豆等干果点心撒了一地。 “兰儿!兰儿在哪里?”皇太极大声疾呼着,竟被地上的豆子滑倒。i 萨仁忙过来搀扶,却被皇太极一把推倒。 恰此时,努尔哈赤与阿巴亥走了进来,看到此景大为惊讶。 阿巴亥知道皇太极对海兰珠用情极深,便为海兰珠赶制了一套玫瑰红的家居缎衣,上面绣了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的凤凰使这套衣服显得十分金贵。她想在他们喝交杯酒、吃子孙饽饽之前送上最贴切,于是便向努尔哈赤禀明后带两个丫鬟离席前往洞房。 一大早,努尔哈赤的右眼便跳个不停,此时更有一种胸闷的不适,便也离了席与阿巴亥同行。 走到洞房门口,看到负责新人洞房仪式的嬷嬷、丫鬟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口,便忙问原因。丫鬟们不敢说话,嬷嬷摇着头一个劲地指着屋内。 阿巴亥忙推开门,便看到了令他们惊讶的一幕。 努尔哈赤疾步过去抱起眼神迷离的皇太极说:“阿巴海,你怎么了?” 皇太极指着被阿巴亥扶在怀里的新娘,扑在父汗怀里泪如泉涌。 努尔哈赤见过海兰珠,看到新娘陌生的面孔吃惊非常。 “海兰珠呢?你是谁?莽吉斯和柴桑在搞什么鬼?”努尔哈赤一字一句地质问。 努尔哈赤恼怒的龙颜竟没有吓着这个美丽的女孩,她淡定地说:“尊贵的大汗,让我起来说话好吗?” 被弄得莫名其妙的阿巴亥,这才明白怀里的新娘不是海兰珠,被偷梁换柱掉了包。不过,她对新娘遇事不慌的淡定极为欣赏,便扶起了她。 此时门外的随从、嬷嬷、丫鬟们鱼贯而入,扶正桌子、扶起椅子,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扶到椅子上坐下,将阿巴亥和萨仁扶到床上,手脚麻利地将撒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你是谁家的孩子?谁逼你嫁过来?海兰珠在哪里?慢慢讲来,不必害怕,有本汗为你做主!”努尔哈赤和气地问。 “我是扎鲁特部的格格,巴雅尔图戴青贝勒是我的父亲。没有人逼我,是我立下非皇太极般的男人不嫁的誓言,天赐良机便主动嫁了过来。海兰珠与我同一天出嫁,嫁到察哈尔部去当王妃了。” 萨仁不慌不忙地将努尔哈赤的问话做了简洁回答。 “他们竟与林丹汗串通一气。真乃可恨!”皇太极愤言。 努尔哈赤对这个有点特别的姑娘也很满意,尤其听到她的身世后更是眼前一亮,便和颜悦色地说:“萨仁格格一路劳累该先休息一下,先让大妃给你讲讲宫里的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和老八去招待招待送亲的人,不能失了礼数。” “父汗,兰儿肯定不愿意,孩儿真怕他们会逼出人命。” 努尔哈赤似乎没有听到皇太极的话,拉起他就往外走。 “父汗,求您让他们把萨仁带走,我决不会聚她,娶了她就是在要兰儿的命。” “阿巴海,你是大金国的贝勒,不是寻常人家的儿郎。大金眼下的形势,正需要扎鲁特部的支持,萨仁不嫁过来,父汗也会主动与他们联姻联手。” “我有这么多的兄弟,为什么非要让我做联姻之人,哲哲本就是为联姻而娶。” “作为汗王和贝勒,婚姻首先要为朝政着想,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当初父汗聚阿巴亥大妃时也没有什么感情,但现在不也挺好吗,我看这个萨仁颇有阿巴亥的风范,将来定会成为你的贤内助。” “让别的兄弟娶了她吧!” “亏你还是大金的贝勒,竟说出这样的话,人家是冲着你嫁过来的,怎么可能把她转嫁给别人?” “等找到兰儿再说吧!孩儿实在没有心情。” 话分两头,却说海兰珠坐在喜桥上,心里满是与皇太极见面的美好憧憬。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越走越冷,越走帐房、牛羊越多,似乎不是走向大金的路。当她问下人是否过了聚贤庄时,竟无人回应。 行至晚上,天黑又下起了雪,一行人便在客栈歇息。 没有一个至亲的人为她送亲,进出都是丫鬟和送亲的婆子。孤单惯了的海兰珠并不在意这些,她被很快就能与心上人相见相守的幸福感包围着。 海兰珠刚躺在床上就迷迷瞪瞪睡着了。从口渴中醒来,她听到送亲婆与丫鬟在说悄悄话。 “这会儿萨仁格格与皇太极早就入了洞房,我们还有一半的路要走。你若到大金去送亲,这会儿早尝过宫里的美味佳肴了。” “到哪里送亲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哎,快点把这主儿送到林丹汗的洞房里,我们就安心了。” “声音小点,别让听见。” “她早入了梦乡,怎会听到我们说话。” 海兰珠的头嗡一声,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心颤抖不停,委屈、怨恨、恐惧同时袭来,她险些喊出声来。 “我不能疯掉,更不能死去,我要见到皇太极问个明白。”海兰珠用双手压着胸口,心里默念着。 等到丫鬟、婆子的酣声响起,海兰珠扔下嫁衣,悄声下床找到丫鬟的衣服穿在身上,轻轻走出去,走到柜台前对老板娘说:“我是送亲的下人,我弟弟要过来看我,我想给他点银子和衣服,可我没带男装,能否行个方便将小二的衣服卖我一套。” “我们小二的衣服都是好布料做的,贵着哩!” 海兰珠拿出二两银子,老板娘堆笑递上一套衣服。 “我家里穷,从你这儿带点吃的。”海兰珠说着又拿出一两银子。 老板娘为她准备了一大堆吃的。 “我家里人吃素,这些大鱼大肉排不了用场,来点素食。“ “做素食我这客栈的生意会这么红火吗?没有素食,只剩几个大馍馍,菜可都是生的。” 海兰珠怕夜长梦多,也不多说,匆匆揣了两个大馍馍走出客栈。 走出一里之外,将丫鬟的衣服埋在土里,穿上小二的衣服,将脸涂满泥土,女扮男装朝南疾走。 怕被发现,白天她一直走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晚上才走在大路上。走了三天,身上的馍馍吃完了,她便乘夜里到蒙古包拿银子买吃的,结果被当贼痛打一顿丢到牛圈里,身上的银子也被当赃瓜分掉。 满心满身伤痕累累的海兰珠,受尽屈辱又挨冻挨饿,她挣扎着要起身,又被几只牛蹄击倒。万念俱灰的海兰珠此刻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信念,看到为牛添草的主人放在槽边的镰刀,她用尽浑身的力气要拿刀自刎。 一阵昡晕,她又趴下。这时她看到空中飘来一个仙人对她说:“孩子,千万不可自残。念佛人自戕后是不能到极乐世界的。母亲当时悲痛欲绝,便随你父亲离了人间。结果你父亲因为国殉职在仙界任职,母亲却到了极乐世界的边地,要到莲池海会还得在边地修行多时。虽有观世音菩萨无数为我请愿,但极乐国土的铁规是不能更改的。” 海兰珠边听边仔细打量仙人,想起了父亲灵堂的一幕。 “妈妈,玉儿好想你,你将梅玉丢得实实可怜!” “娘太自私了,当时只顾自己伉俪情深,全然没想到我的儿会无家可归。今人天两隔,娘又无法力救儿,只能求观音菩萨闻声求苦了。” 海兰珠忽然想起这几天尽想了伤心事,竟没有念观音圣号及神咒,便使劲念起了观音圣号和六字大明神咒。 朦胧中她看到手持净瓶的观音和怀抱琵琶的持国天王从云端走过,顿感浑身舒服。 “谁家的孩子?怪可怜的,赶紧抱到热炕上。”海兰珠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蒙古老妈妈对一个老爷爷说。 在蒙古老妈妈的热炕上,海兰珠吃到了最美味的油炸馍馍,喝到了最醇香的奶茶,最让她感到神奇的是身上的伤不治而愈。怕连累老人家,海兰珠停留了一天一夜便悄悄上路了。 走了一天,黄昏时分又饿又累的她靠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她不知道这里离贤聚镇有多远,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到达目的地。正在此时,一个赶马车的蒙古老大爷走过来,将一块馍馍丢进她的怀里,她拿起馍馍大口吃起来。 “准备去哪里?是投亲还是靠友?” “贤聚镇大云寺。”海兰珠边吃边说。 “真巧,我也要去贤聚镇拉货,正好带你一程。” 海兰珠看看慈眉善目的老人,便放心地上了马车。 一路之上,老爷爷用宏亮的声音唱着草原牧歌,当风吹过,两个车轮竟发出类似琵琶般优美的声音。很快便到了贤聚镇,老人将海兰珠放在大云寺门口后便扬鞭而去。 远尘、近慧见到海兰珠十分亲近又万分心疼,为她沐浴更衣后将她安顿在师傅的禅房里。 当晚,海兰珠就梦到缘了法师(东哥)笑盈盈地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终可以了无牵挂了。赶紧练习篆书,瘟疫将至,到时你用篆书写的《大悲咒》《心经》及白衣观音灵感神咒、六字真言、地藏灭定业真言都可成为驱瘟至宝。” 海兰珠一听瘟疫将至,便追问起前因后果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净国安 海兰珠听到缘了师傅说瘟疫将至,便瞪大眼晴追问详情。 缘了摇摇头叹口气说:“正与邪、佛与魔的博弈从未间断。多劫以来,瘟疫祸乱是魔界惯用的伎俩。尽管佛道两界为此费尽心血,却终不能将瘟疫杜绝。” “佛法无边、道法高超,为何就不能将瘟疫斩尽?” “世人的贪瞋痴慢疑是瘟疫的温床,魔界之所以能有与佛道抗衡的此招,皆因世人不清净之心给了其最大的助力。” “那为何瘟疫要殃及无辜的老人与孩子呢?” “魔界哪有一丝怜悯之心?魔子魔孙只管将瘟疫撒到人间,根本不管其它。体弱多病、心易惶恐者便是魔疫之首选。《黄帝内经》将御魔疫之法讲得很清楚,世人若静读深悟,便可拥有御疫法宝”。 “很快吗?徒儿能做些什么?” “快则两月,慢则三月。若不是佛道两家集聚正法之精华共克魔法,瘟疫早就将世人生命拿去一半了。” “好可怕!以佛道之妙法,竟不能斩魔界之瘟流,徒儿还是想不明白。人心与灾祸的关系真有这么大吗?” “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会明白为师所言不假。” 海兰珠随缘了刚要出门,却听见远尘、近慧大声喊她,猛一回头便醒了。 刚一睁眼,就看到远尘、近慧站在炕头说:“我俩煮了萝卜姜汤,快乘热喝了吧!” “我见到师傅了,可惜好梦被你们唤醒。” “师傅太偏心了,我俩天天给她焚香供果,却从不给我们托梦,你刚来就托梦于你。”远尘说 “各自的缘分和使命有别,怎能说是师傅偏心呢?”近慧端起炕桌上的萝卜姜汤说。 “把书法字对照本拿来,师傅要我加紧练篆书。” 远尘忙转身去取书,近慧为坐起来的海兰珠递上汤。 书拿过来了,海兰珠放下碗先翻书,书中夹着一封信,海兰珠打开信,缘了师傅柔中带刚的优美小楷字跃然眼中: 海兰珠: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师已在极乐国士为众生祈福!无论此时的你已出家为尼,还是仍为在家居士,都记得你的法名为明源,写篆字你就会明白,《易经》之“易”为日月合成,“明”亦如是。让心光融日月,让心海满苍生,这是观音菩萨的启教!无论发生什么,都记住以苍生为念,且不可因儿女私情怠误苍生大事!殷盼你早日放下尘缘至心佛门大利苍生!缘了字 海兰珠一字一句读完书信,心中极为感佩。师傅希望自己断尘缘弘佛法的心愿始终如一,看来师傅将世间的情字看得太透! 海兰珠喝过汤后便披衣提笔用篆字默写《心经》。被篆书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深深吸引,她如饥似渴伏案对照篆书专心默写,不觉已到三更时分,经也默写了一部,此时睡意袭来,她便放下毛笔轻轻躺下,打算小憩后继续下一部。 “在此安心用篆字默写《心经》,写好一部在大雄宝殿放一部,放满七部后继续将写好的经在观音殿、地藏殿各放七部,此间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别理会,自有持国天国带护法护持。”海兰珠看见观世音菩萨满脸慈云站在门口说。 海兰珠忙起身跪拜观音后说:“共二十一部,默写起来很快的,第一部因要记住篆字慢点,后面就快了。可为什么要用篆字写这么多经呢?” “还要用篆字写两部《楞严咒》、四部《大悲咒》,你的心墨都为配合佛道抗疫魔所用。篆书是人天沟通的最直接方式,因为篆字本就来自天界,仓颉是特意安排下凡完成造字使命的神。殷商时代朝有大事决定时,总把篆字刻在龟甲、鹿骨上向天问卦,用的是人的诚心、借的是龟鹿的灵性。秦统一六国后将小篆作为通用文字,皆因秦始皇明白篆字的力量所在。” “原来如此!师傅托梦说疫魔将至,弟子还将信将疑,今菩萨说了才完全信了。弟子始终不明白,以佛道的无边法力竟不能断小小魔界之瘟疫,这却是为何?” “一切皆因人心所造!地狱并非佛设神造,而是世人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的气场化成,苦了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用尽慈力也阻止不了业力所使纷纷奔向地狱的罪魂。” “原来方寸之心真的是大千世界的工画师!” “极乐世界的永恒殊胜,来自诸上善人集会一处的良因善缘之际合;瘟疫的不灭来自人心贪嗔痴慢疑的滋养。多劫来,娑婆世界每到人心变恶与魔相交时总会自毁,然后女娲便重新拓土造人,每次面对造成的人,她都会为其诵净心真言,期望她造的人不要因垢浊包心自毁,可最终还是逃不脱人被魔蚀的结局。” “弟子虽愚拙,但也略知史书。人类的历史不是从盘古开天地、女娲拓士造人开始吗?以后的历史并未间断,菩萨说的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娑婆从形成到毁灭为一劫,一劫为一万六千多年,从盘古开天地到现在是最新的一劫,贫僧已经三劫,在本劫的拓土造人中,贫僧还应邀诵过《心经》和六字大明咒。” “女娲很老很老了吧?” “佛道圣者们的灵魂,因为正气涵养,每过一劫总会刷新一次,增光添力无穷,化显成身便是脱胎换骨、返老还童、不老不灭。你与娲皇渊源很深,为苍生忍辱是你此生重要修行点,在最艰难之时,娲皇必会帮你过关。” “是否因《心经》与六字大明咒的善根早植人魂,能够在大灾面前唤醒人心向善与佛菩萨感应?” “也能使几千年来由人变魔者良知苏醒。” “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人间,有如菩萨般大慈大悲大愿圣者们的护佑,定不会毁灭。” “道法高一尺,魔诡高一丈。每破解一个魔咒,总会有新的魔力产生。此劫以来,被魔界招生的人也不少啊!为使诸佛神仙之根脉地中士永存,佛道两界也是用心良苦。玉帝王母大义为先,舍天界太子玄华两下凡间,为的就是中土不毁、人天惠畅!玄华受尽两世礳砺之苦,只为第三次下凡时大利苍生、人间大同。” “玄华这名字总在梦里听到,难道与我有关吗?” “不在同层同济苍生,显相有差心力无别。” 似懂非懂的海兰珠定晴凝仰观音问:“默写好的经咒如何让其阻魔止疫呢?我能写出这么多吗?” “如何让其阻魔止疫到时你自会明白,只要心系苍生定能在三个月内写完。” “三个月!”海兰珠自言自语着便笑了,她估摸三个月完成菩萨的交代绰绰有余。 “时间很充足吧?先专心写《心经》,写到第九部时,将八九两部在观音、地藏殿各供一部,便暂停《心经》默写,将《楞严咒》《大悲咒》各写一部,写好后在大雄宝殿、观音殿、地藏殿各供一天一夜,然后拿了两部咒和两部《心经》前往大金国,将其放在赫图阿拉城楼的四角,必能抑制瘟疫的蔓延。” “为什么要去大金而不是别处?” “玄华二世下凡为大金皇太极贝勒,在佛道两界和魔界已不是秘密。七星阵法救世的天机也已被泄露,魔界针对皇太极已做了许多破害性的手脚,虽因佛道两界护法层层总能逢凶化吉,但毕竟很辛苦!” “噢!他既是天界太子,就该早知魔界恶意,也可早做防备。” “魔界以迫害玄华就是灭七星救世阵为目的,用尽心机和手段,贫道那日打坐观魔界,方知他们除了要用魔子魔孙自带瘟疫进行无孔不入的传染外,重点将瘟虫向接触面广的乞丐、客栈老板、贩夫走卒、牙婆泼撒,还迎合动物的怨气向被人喜杀喜食的动物和已杀的动物泼撒,真乃防不胜防。” “弟子谨遵菩萨教诲,定以心力御疫魔。” “今天为你说了这么多,但愿你能明白贫僧的苦心,遇事时唯以苍生为念!” 海兰珠连连点头之际,观音菩萨却在摇摇头欲言又止间变成了一束光。光线极强,将海兰珠的眼晴刺得看不见东西,海兰珠忙敷眼时却醒了,才发现窗外阳光灿烂。自己竟在梦中听了半夜观音的教诲。 此后的日子里,海兰珠沉浸在篆书写经咒的喜乐里,内心平静而丰殷。皇太极、柴桑先后数次派人来寺中寻她,只需几句话就打发走了,没有人要强找硬寻。 九部《心经》与《楞严咒》《大悲咒》各一部完成后,海兰珠女扮男妆踏上了去大金国都的路。 “闪开闪开,别挡贵人祈福道!”海兰珠刚进城门,就被宫中侍卫推到一边。 “什么人这么贵气?”海兰珠问旁边的几个小贩。 “你定是从外地来的,连赫图阿拉妇孺皆知的喜事都不知道。皇太极贝勒新娶的萨仁福晋有喜了,今天贝勒爷带着大福晋哲哲和小福晋萨仁同去城外永福寺祈福。” “嗡”一声脑子一片空白,海兰珠只觉得天旋地转。 预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忍辱负重 海兰珠大脑一片空白,忽觉天旋地转、两腿发软,但她仍不停告诉自己要完成任务。 她用尽浑身的力量向城门楼的方向走去,怎乃汗如雨下,无法前行。 刚才说话的小贩们被她突如其来的神态变化吓蒙了。 “小兄弟,你咋地了?” “你来此投亲靠友还是逛街走巷?” ‘’找谁呢?找的人在哪里?我等将你送过去”。 海兰珠听着他们接二连三的追问目光呆滞、摇头不语。 “哎呀!你们几个怎么只说不做,快唤个轿子将她送到我家,她是我娘家的侄儿来看我的。”一个手提竹篮的老婆婆走过来说。 几个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都没有先行动的意向。 “快拿了银子唤轿,我走惯了,不太熟悉坐轿的行情。”老婆婆将银子交于一个商贩说。 很快轿子唤来了,几个人把海兰珠和老婆婆扶上轿,轿子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海兰珠一上轿便一头扎在老婆的怀里安心地睡去。 温暖的热炕上,老婆婆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递到海兰珠手中说:“快乘热吃了!” 海兰珠端过碗,早已热泪盈眶。 “地瓜烤好了,先吃口地瓜再吃饺子!”这时一个怀里兜着烤地瓜的老大爷掀帘进来说。 海兰珠忽然感觉,眼前的一切如草原牛圈里被老俩口救起的情景再现。 海兰珠有意识地问他们在科尔沁草原是否有亲戚,两个汉人打扮的人对科尔沁一无所知。 “家里有其他人吗?”海兰珠问忙里忙外的老婆婆。 “这屋就我们老两口住着,儿子带了全家在贤聚镇做小本生意,三个女儿都出嫁了。都想把我们接过去,我们舍不得故士。” “你们种得了地吗?” “地种的少,全凭上山采药糊口。明天一大早我们就上山了,给你留了一天的馍馍,厨房里有我们自己种的菜,若无急事,在这多待几天;若有事要走,将门扣上就行。” 海兰珠头枕在老婆婆的腿上,在听老婆婆讲因果故事的温暖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已不见了二老的影子,海兰珠下了炕,仔细打量屋内屋外,洁净的房舍和田园味十足的院子,使她对两位老人的亲近感更甚。 她真想在这里好好休息两日后回大云寺,但怀中的经咒提醒着她必须立刻行动o。 走到城门口她便向城楼走去,这时有人将她挡住说:“闪开,宫中要在城门迎贵客!” 与昨天同样的地方,海兰珠看见相同的一顶轿子走过。她忙随着轿子往前走,忽然轿子旁的侍卫走过来,将她五花大绑起来扔在轿车后面的车辙上。海兰珠默念着六字大明神咒,忍受着无端的飞来横祸。 车队回到了宫中,海兰珠被五花大绑着推到了大厅里。 “父汗,这小子贼头贼脑偷窥大妃和我,图谋不轨,直接打入天牢就是,为何要带到此处?” 海兰珠听清是哲哲福晋的声音,忙说:“姑姑,是我,我是海兰珠。” “快松绑!”努尔哈赤腾站起身说,两个侍卫应声为海兰珠松绑,海兰珠取下帽子,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滑落下来,遂用求援的信任目光望着哲哲。 “哎呀!还真是海兰珠,你不在察哈尔部做王妃吗?鬼鬼祟祟来此干啥?” 海兰珠被哲哲的话噎住了,用吃惊非常的目光怔怔望着哲哲。 “误会!误会!你们好好诉诉姑侄情,我去看看客人,等会儿一块吃午饭。”努尔哈赤说着就要离开。 “父汗,不可,千万不可。她在做林丹汗王妃的路上莫名逃跑,谁知道究竟是咋回事。说不定她是以林丹汗奸细的身份来此窥探。大是大非面前,大义为先,儿媳绝不能有丝亳的偏袒和护短。” 正在此时,萨仁的父亲巴雅尔图戴青贝勒在阿巴亥和萨仁的陪同下走进来说:“贤侄女说得对,不能给林丹汗丝亳可乘之机,小心为上。” 阿巴亥想说什么,却被努尔哈赤用眼神挡住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海兰珠,海兰珠从努尔哈赤的目光中看到了无奈,从阿巴亥的眼神中看到了怜惜,从萨仁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好意思,从萨仁父亲眼中看到了排斥。 面对戴青赤裸裸的厚亲偏戚;面对儿媳公报私怨的“大义灭亲”,努尔哈赤终于明白阿巴亥坚持要让他审问被打入天牢人犯的良苦用心。 “大妃先安排她住在宫中,怎么处理还得等皇太极来了再说。”努尔哈赤不愠不火的话语里,带了打击哲哲和萨仁的火味。阿巴亥忙命下人将海兰珠安顿在自己院旁的女眷客房“凤栖斋”。 午宴过后,阿巴亥照顾好努尔哈赤午休后,便到了“凤栖斋”探望海兰珠。 二人虽未曾谋过面,但彼此早已在听说过对方时心生好感。阿巴亥对海兰珠的吃穿用度细细做了盘点,并对不足之处做了添加。 两人十分投缘,海兰珠向阿巴亥真诚讲说了自己来此的缘由和目的,并详细讲述了自己逃婚的前前后后,说到伤心处泪如断线之珠,阿巴亥被海兰珠的纯粹和坚定感动,常常泪满眼眶,她真想海兰珠能留在宫中,她会全力补上海兰珠缺失的母爱。 从凤栖斋回来,努尔哈赤已醒来,正坐在炕桌前看《三国演义》。 阿巴亥忙将奶茶煮上,然后坐在炕头向努尔哈赤转述了海兰珠讲得一切。 “她和皇太极注定有缘无份,可惜了一对天设地造的佳偶,就这样被现实拆散了。” “事在人为!他们不是没有希望,只要大汗出面就会改当她的人生。她若在宫中,我们都会拥有心安与欣喜。” “难啊!”努尔哈赤摇摇头说。 “偏偏这时皇太极又被派去科尔沁。大汗为何要让他昨晚连夜走呢?” “一则林丹汗结盟蒙古各部的使者已到了科尔沁,情况紧急。二则我也担心萨仁的父亲此时来访,难免有借此局势,向皇太极提出过分要求之举。” “过分要求?” “比如说不让海兰珠入大金后宫等等的事。” “大汗总是看得远,他今天的表现已经证明了您的判断。” “明天让宫中侍卫帮海兰珠将她冒死救援的事做了,无论是否有效,她的坚定和真心都值得我们尊重。然后把她留在宫中,陪她好好说说话,等皇太极回来再从长计议。” 海兰珠婉言谢绝了同桌吃晚饭,随便吃了几口便开始诵经。 “大汗对女奸细究竟如何处理呢?此时万不可助长林丹汗的威风,他已经膨胀到极点。他的联盟使者出了科尔沁便要来我的部落,我此时来此探亲访友就是为给他亮底版。” “贝勒的厚爱和大义令人v感佩!” “她怎么没来吃饭?”萨仁望着阿巴亥问。 “大金国的客桌不是贤聚镇的十字路口,她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不僧不俗、不丐不贼的,就像她的身世一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凭什么和我们同桌吃饭?”哲哲的话里满是仇视,努尔哈赤和阿巴亥听得极不舒服。 “我觉得她挺好的,姐姐再别这样说她了!” “你可真傻!当奸细首先要会伪装,不会伪装,怎么混饭吃?” “你表姐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饭多,以后多听她的,这样父王才会放心o。” 面对来势凶猛的恶言毒语,阿巴亥暗想:幸亏皇太极不在,不然这饭是没法吃了。 努尔哈赤始终面带微笑挑饭夹菜,对他们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其实他心里很感谢哲哲和萨仁的插话,避免了他回答戴青的问话。 阿巴亥掌握着节奏,很快结束了晚饭,专门为哲哲和萨仁父女办了一个温馨的团聚小宴会,充满蒙古风情的丰富小宴使他们都有被上上礼待的优越感。努尔哈赤对阿巴亥的机智应对十分赞赏。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哲哲忽心生不悦,与宫中一个侍卫低语一番后,便叫来阿巴亥房中的丫头侍杏问话,侍杏吓得直哆嗦,这个汉家女子为了给母亲治病,曾借过哲哲的钱急用。加之又拿过宫中的东西变买被哲哲发现,便被哲哲攥在了手里。 “大妃和女奸细说了什么?又和大汗说了什么?要想活过今夜你就如实相告吧!”哲哲说时眼里满是杀气。 听完侍杏的话,哲哲来到了海兰珠的住处。 因为接收过之前的见面礼,海兰珠对哲哲幼稚的幻想已破灭,见她进来,便不失礼仪地说了声:“福晋吉祥!”便继续读经典。 “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真不知天高地厚,有这样和格格福晋说话的吗?没有家世和本势做后盾,便想了这招来引起大汗和贝勒爷的关注,为自己成为尊贵的皇太极贝勒的侍妾、尊贵的哲哲福晋的婢子做铺垫。” “尊贵与我何干?我只是不忍苍生受苦受难,请不要自造罪孽! “妖言惑众罪该万死,还把自己扮成了救星的模样。我今天就将你怀中的经咒撕了烧了,看谁会降罪于我。” 哲哲说着就扑过来直扯海兰珠的衣服。 忽然一阵风吹来将哲哲定住,动不了但能说话的哲哲大声喝:“妖女行妖术,快将她绑起来。” 这时她感到有人在扇她耳光,她越喊巴掌越重,却看不见任何人站在身边。 喊声惊动了努尔哈赤和阿巴亥,哲哲大肆渲染了一番海兰珠行妖术,这时萨仁父女也来了。 努尔哈赤看到坐着旁若无人读经的海兰珠说:“怎么回事?你使了什么法术让她大呼小叫?” “善恶自有天处断,我岂敢行风折福德!” “太狂妄了,竟敢坐着与大汗对话,快将这个想大金福晋想疯了的妖女打入天牢!”萨仁的父亲吼叫起来。 “押入天牢吧!”努尔哈赤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来天昏地暗,欲押海兰珠的侍卫们双腿如灌铅般无法抬起。 “救苍生者蒙大难,护法替天行方便。若知冰心贵洁罕,疫来疫散明心鉴。” 从天而降的声音将所有人的姿态调成了仰面。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光破尘 本来皓月当空、星光璀的天空,忽然变得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只待空中传来四句偈时,才风停乌云散,皓月再现空中时,奕奕圣光将天地融为一体。 除了海兰珠,所有在场的人都在仰空闻声寻找,但天地之间却空空如也,只皎皎空中孤月轮。 “我真佩服她毫无波澜的镇定。”萨仁对父亲说。 “她施的妖法,当然不会吃惊。”惊魂未定的哲哲白了一眼萨仁说。 “得道多助,或许是上苍在为她抱打不平。”阿巴亥望着哲哲认真地说。 “海兰珠不得离开凤栖斋半步,任何人不得踏进凤栖斋一步。”努尔哈赤说完便转身离去,阿巴亥紧随其后,被晾在这里的萨仁的父亲一时有点下不了台。 正当他进退两难时,阿巴亥折回来微笑着对他说:“贝勒亲家快随我来,大汗已到了宴会厅。” 对海兰珠的禁足是保护还是控制?萨仁父女和哲哲想着同一个问题随阿巴亥重入宴席。阿巴亥临走时的一回头里,写满对海兰珠的信任和慈爱,海兰珠将这一幕永远印在了心里。 “阿巴亥真是个太厉害的女人,努尔哈赤的贝勒们谁有这般的福晋,将来大金国的天下必是他的。”萨仁的父亲在推杯换盏中对女儿悄声说。 不料他这一番话竟被萨仁牢记在心,也被旁边的哲哲拾在了心里。 宴会在阿巴亥的周旋中轻松愉快,努尔哈赤也放松心情多喝了几杯。 酒酣宴散,各自回房,哲哲久久难眠,她知道萨仁容易做到像阿巴亥那样的女人,而自己心里还有许多过不去的障碍,做到像阿巴亥那样还有一定难度。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摒弃心中的障碍,做皇太极真正的贤内助。她找到了破心贼的突破口,并准备付诸行动。 “人生难得两全其美,真难为了我的老八。”努尔哈赤在枕上很伤感地说了一句,便在鼾声中进入了梦乡。 “海兰珠舍身救苍生,为何还要让她受尽辱侮折磨?她若不是以苍生为念,决不会二次进城受侮辱。”努尔哈赤看见东哥站在炕头对他说。 “我已肖排好了,明天一早送她出城。禁足是为防止节外生枝。” “一定要让她把想做的事做完,然后送她安全回大云寺。” “明白!你难得来一趟,就和我一齐去看看海兰珠,然后陪她在此多住几日吧!” 努尔哈赤边说边赶紧起身,忽然眼前一片漆黑不见了东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便忙唤阿巴亥。两个侍卫和几个丫鬟忙执灯进屋,努尔哈赤望着身旁的空枕问:“大妃去了哪里?” 丫鬟们吓得忙齐刷刷跪下说:“汗王饶命,我们睡得太沉,不知道大妃出去了。” “大妃去了凤栖斋,在下拦她不住,她还说汗王问起时,一切后果由她承担!”一个侍卫忙跪下禀告。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去那儿,将棉袍拿来,我也去那儿看看。”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袍子和帽子拿过来,努尔哈赤说话时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禀性,使侍者们不知他将会做出怎样的举措,一个个战兢兢围在身旁向凤栖斋走去。 “让你们安全送到大云寺再返回,怎么刚出去就回来了?” “大妃息怒,我等按您的吩咐送她,谁料到了西城门出门时她死活不走要下车,口口声声要登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楼有要事办,还恳求我等帮她到四个城门楼将事办妥。我等不肯,她便强行下车登西城门楼,被守兵射击,我等亮出身份才罢休。但城门官说子时至辰时,除了大汗和有大汗手谕者才可登四方城门,其余欲登城楼者格杀勿论。可她还要与城门官辩论,便被城门官命人绑在了城门柱上等候发落。” “真是个直脑筋的犟丫头。怪我疏忽,没有对你们讲说,更没有想到她死里逃生还不放弃要做的事,我真低估她了。” “拿了我的腰牌帮她完成心愿吧!”努尔哈赤走进凤栖斋客厅,接过阿巴亥的话说。 几个蒙面侍卫忙跪拜后,拿了腰牌径直前往西城门,努尔哈赤笑容满面拉起阿巴亥的手返回他们的热炕头……。 东门是进城的门,海兰珠的最后一站便是此处。当她与侍卫们刚到城门下,便与风尘仆仆进城的皇太极撞了正准。 “兰儿,是你吗?你让我找得好苦。”皇太极忙拉住骑在马上的海兰珠说。 马背上的海兰珠更有了刚柔相济的飒爽英姿,皇太极凝视着她灿若星辰的双眸,心中充满幸福,他真想这一幸福的刹间永远停留。 “尊贵的皇太极贝勒,快去陪伴你两位尊贵的蒙古格格福晋吧!别妨碍贫女干正事。”海兰珠边说边甩开皇太极的手,下马直奔城楼。 皇太极忙下马,跟着海兰珠上了城楼。 海兰珠放好经咒,做了回向后便下城楼。之前皇太极怕打扰没有说话,下了城门便赶紧说:“兰儿,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此次去科尔沁来回的路上都去了贤聚镇大云寺,当远尘昨晚告诉我你在这里时,我便星夜兼程赶来了。我再也不会将你弄丢,快随我回宫请求父汗立刻为我们赐婚吧!” “我还有一项仪轨须在城门外做,等做完了再说吧!” “我随你一同前往!” “须我一个独自完成。” “好吧!我在这里等着,完成仪轨速回!” 看着海兰珠骑马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外,皇太极的眼里满是期待的柔情。 等了好久不见海兰珠回来,皇太极忙鞭马去城门外看究竟。却不见海兰珠的影子。皇太极朝大云寺的方向策马狂奔,到了大云寺却不见海兰珠返回。皇太极埋怨自己太粗心,没有在城门周围找找,便又火速回城。 连续的长途劳累,使皇太极再回到赫图阿拉城时已筋疲力尽,没有了一点点气力,拜过父汗后便回府休息,准备等体力恢复后再寻找海兰珠。 再说海兰珠那天出了城门便直奔郊外寻找老婆婆家,可当她凭记忆找到老婆婆家的地址时,田园风光的小院已不复存在,这里只有一个年代久远的观音庙,里面塑着观音、弥勒、韦驮三菩萨和四大天王。 海兰珠一一礼拜过菩萨和天王后,特意将供品中的两个烤红薯揣在怀里,然后上马依依不舍地返回大云寺。海兰珠与皇太极又一次错过了,当远尘、近慧向她陈述皇太极往返寻找的焦急与憔悴时,海兰珠眼中闪过一道深情的凝眸,但很快她便若无其事地与她们交谈起来。 皇太极在府中直睡了两天两夜,做了许多梦。最清晰最长的梦是他在大云寺找到海兰珠的情景,当他请海兰珠跟她回赫图阿拉成亲时,海兰珠断然回绝,并表明一生在佛门静修的决心。 他还记得他追着她在云端里边走边说话的情景: “你若真下定决心入空门利苍生我便死心了,你若尘缘未了,我会一直等你。” “即便尘缘未了,也不会再与尊贵的皇太极贝勒有丝毫瓜葛。” “这世上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懂得你的高贵、看到你的心光,你不会找到理想中灵魂相近相似之人。” “如果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在等我呢?” “绝对不会有。” “如果找到了呢?” “给他加官进爵,保你一生安康。” 正在这时,持国天王走了过来,拜过玄华太子后说:“太子知道世上不会有此人,才敢打此赌。” 皇太极心头一遍遍回放着梦中的情景,有一种失去海兰珠的恐惧。 这两日哲哲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皇太极饮食起居照顾得体贴入微,说话的语气也很是温柔。萨仁也常常帮哲哲照顾皇太极,说话、做事极为周全和贤淑。 这天晚饭时,贝勒府做了八珍暖锅请努尔哈赤和阿巴亥赴宴,多尔衮和多铎也来了。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吃暖锅喝老酒时,忽然差官闯进来报来急报。 努尔哈赤拿过急报看过后脸色大变。 皇太极看到父汗手中纸上的“大云寺”三个字时,心中极为紧张,右眼也开始突突跳个不停。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章 心光除疫 这封令努尔哈赤脸色大变的急报来自科尔沁贝勒府,内容是林丹汗已向科尔沁下了战书,三日内要让科尔沁送去降书、牛羊、金银,否则血洗贤聚镇、火烧大云寺,并将科尔沁草原变为察哈尔的附庸地,科尔沁的牧民全部变为察哈尔的奴隶。 努尔哈赤明白,林丹汗对科尔沁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敲山震虎,是在向大金挑战。努尔哈赤忙召集四大贝勒及重臣到议事厅商议对策……。 第二天黄昏,当援助科尔沁的军队准备出城时,忽又接到急报,一夜之间瘟疫蔓延,已使蒙古草原人马、牛羊倒下无数,尤以察哈尔、科尔沁两部为多,蒙古人都向瘟疫绕道的贤聚镇蜂拥。 “一定要将人马挡在贤聚镇之外,否则下一步受殃的将是大金国。”皇太极向努尔哈赤禀告说。 自然因为海兰珠的原因,贝勒和众臣都说了些风凉话。但努尔哈赤很赞同皇太极的观点,旁人便不再生事。 翌日早晨,努尔哈赤特意同四大贝勒及其家人在过节开家宴的大厅共进早膳。 “险些冤枉了海兰珠。” “若不是她的执着与善良,这会儿我们哪有如此安稳的早膳时刻。” 努尔哈赤与阿巴亥的对话里,满是对海兰珠的感激与赞赏。 “或许是巧合吧!即便不是巧合,今天说这话不免为时过早。”哲哲比过去沉稳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似乎很平和。 “海兰珠是个外柔内刚、有主见的女中丈夫,我永远做不到她那样。”萨仁真诚地说。 “要你阿爸多住几日,他急着要走。给他准备的长白山三宝和貂皮长袍你都操心到家了吗?”努尔哈赤慈爱地问萨仁。 “多谢父汗、大妃,二老的心意我都用宫中的礼袋装好交于我阿爸。” 哲哲心中顿感不爽,自己过门多年却从未使娘家得到这般贵重的馈赠,凭什么刚来不久的萨仁会首如此殊待。 “等你生了胖阿哥,就将你阿爸额娘接过来,汉人说亲戚越走越亲嘛!”阿巴亥的笑语更是暖如春风。 哲哲猜想给萨仁父亲贵重赠品是阿巴亥的主意,听到此话更加确定,心中极为不悦,低头吃饭不再多言。 “老八,你带了多尔衮去贤聚镇周围守着,决不能让太多蒙古人流入镇中,更不能让他们涌向赫图阿拉城。” “谨遵父汗天命!我们即刻出发!” 哲哲的脸上布满失落的阴云。 用过早膳,皇太极与多尔衮带了三千人马于黄昏时分到了贤聚镇外,安营扎寨将人马安顿在离镇十里的地方后,便带了十几个蒙面人匆匆进镇。 往日人人安居乐业的的贤聚镇,此刻乱成了一团。大量涌来的蒙古人马将客栈、集市扰得乱哄哄、闹攘攘,小商小贩和游民闲人如见到虎狼般纷纷逃离,大户人家怕传染时疫开始雇人驱赶。 皇太极想起道家师傅云中客曾谈及医者救疫时的预防之法,便想象一条五彩金龙以太极绕法进入体内,并将此方授于多尔衮和十几个随从。然后带队直奔官衙。 皇太极一行找到官衙要求妥善安置流入人马稳定人心,官衙内的人口口声声说没有接到命令也无钱粮安置。 “难道没有看到镇上已人心惶惶乱成一团吗?难道没有看到大户人家都雇人驱赶难民吗?你们竟能心安理得在此饮酒吃肉,真是可恶至极!”皇太极怒语斥责。 “哪里来的贼人,竟敢与爷这般说话,快把这群毛贼绑起来。”官衙老爷将酒杯摔在地上怒喊。 “睁开狗眼看看你大金国皇太极贝勒爷爷长什么模样!”多尔衮拨出腰刀大声怒骂。 “大金国怎么了?大金国的什么鸟贝勒在尊贵的蒙古人面前也敢嚣张?什么黄太极、蓝太极的,在成吉思汗的后人面前算个屁?” ‘’刺‘’一声,多尔衮的刀在官衙老斧的额头划了一道长口。满嘴酒气的官街老爷被吓醒,忙跪下求饶,旁边的人也跟着跪下。 “速传柴桑带钱粮来此安抚百姓!这些自恃高贵的劣质蒙古人,竟将成吉思汗的颜面扫损至此!”皇太极对多尔衮说。 多尔衮立刻传信,皇太极带人马坐镇官衙,官衙老爷及其手下乖乖听命。 当日亥时,皇太极已将流入人马安顿在离镇五里外的新帐蓬内,并将继续前来的人马安顿在离镇八里外的帐蓬内。 次日子时,当柴桑带人赶来时,官衙内外挤满了为难民捐衣食枕被的人们,大户人家将大量钱粮送到皇太极帐内。 柴桑行过拜见礼后,望着皇太极惭愧地说:“贝勒惜念苍生的大爱令人感佩,终于明白大金崛起的秘籍乃苍生为大。” 官衙内外的人群中开始高呼起“皇太极贝勒心如日出之光”、“大金国爱民如子感天动地”等语。 皇太极与柴桑商量一番后,忙请来佛道两家的师傅,一边在镇内寺院道观、大户人家及集市口支起大锅为所有人家施药防时疫,一边为镇外帐蓬内的所有难民诊病治疫。为防止太多人集聚一处,皇太极与柴桑商定在蒙古草原每隔三里扎一帐篷收容难民。 皇太极此举需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皇太极在奏请父汗拨济钱粮的同时,也向蒙古各部发出同济难民、共渡难关的盟文。无论是大金国的权贵富商,还是没有被时疫染指的蒙古各部,都极力反对,内言皇太极小题大作,全为保科尔沁和贤聚镇中自己想保护的人而劳人伤财。外言皇太极为收买蒙古各部人心虚张声势。 只待蒙古各部均有时疫入侵、赫图阿拉城外了有了时疫的苗头、贤聚镇染时疫者由一猛增至百时,他们才明白皇太极的决定是无私和智慧的发心,才纷纷响应。 皇太极将汉地各路良医请来为蒙古难民治时疫的佳话,深涂刺激了林丹汗,他阻止察哈尔部人马往外流动,当他开始发动各路力量为蒙古各部治时疫,察哈尔部的人马已在时疫中损失近三分之一,招来的庸医将人治死者更是比比皆是。许多偷偷跑出察哈尔投奔皇太极的人或抓回被打死打伤,或在半路中冻饿致死,能奔到皇太极救济帐蓬下的人都得到了优待。 钱粮够了,但医者稀缺,皇太极又贴出了招募医者的告示。佛道儒武四家修行人和来过贤聚镇的汉地郎中都纷纷来到皇太极帐前。在日夜的忙碌中,皇太极时刻关注着大云寺的动向,当知道海兰珠一开始就在寺门施医施药时十分开心,当发现她在时疫加重时女扮男妆行走在各个难民帐蓬中时更是欣喜无比。 尽管海兰珠从未来到他设在贤聚镇官衙的帐前,但他却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靠近察哈尔部的帐蓬时疫加重,海兰珠骑马赶去救治时天降瑞雪,一时将疫魔赶得干干净净。 白天施医施药,晚上抄诵经咒祈福并研读医术,超强度的心行并没累倒海兰珠,却使她更加精神,炯炯的眼神中闪烁着不病不老的奕奕光亮。 远尘、近慧深感海兰珠的精气神在缘了师傅之上。谈及此事,海兰珠说:“多亏观音菩萨慈赐火凤凰助救苍生。” 在皇太极一行进驻贤聚镇的当晚,海兰珠梦见观音菩萨踩着七色火凤凰来到大云寺上空,并将火凤凰赐她助救。她清楚记得观音菩萨一招手她便身轻如燕上了火凤凰的背,然后观音移步红莲花上对火凤凰说:“助紫玉救苍生,功德无量!” 从梦中醒来她便感觉自己心中无比畅快,脚步更加轻盈,每每抄诵经咒和看医书时总会有许多感应。施医施药时手脚利索且无疲惫感。 在皇太极的光大仁爱和海兰珠的静默慈心得天助的无声相融中,来势凶猛的时疫在阴阳相济的太极大道中奇迹般地退去。 一场时疫,使皇太极的威信空前提升。赫图阿拉城的安然无恙、聚贤镇的有惊无险、难民帐里蒙古人绝处逢生的感恩戴德,无一不示现着心光与天道的融通。一场不用刀枪却用仁征服了人心的较量,是对得道多助最好的诠释。 “今年腊月二十三就将皇太极和海兰珠的婚事办了,翻过年就让他继位,我也该享享清福了。” 努尔哈赤靠着被褥枕头斜躺在炕上对阿巴亥说,夕阳透过纸窗照在他的脸上,他欣慰的笑与夕阳融为一体。 “大汗英明!” “让多尔衮和多铎好好辅佐皇太极,只有皇太极才会让大金国走远,也只有皇太极才会让百姓有福可享!” “阿巴亥明白!” “父汗,大事不好!八哥回朝的路上被一伙蒙面劫持生死未卜。”多尔衮闯进来跪地泣奏。 努尔哈赤猛起身,用犀利的目光望着多尔衮说:“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皇太极!若他有不测,你便以死谢罪!”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冰雪誓言 努尔哈赤对多尔衮情急之下说的话,吓坏了阿巴亥,也吓懵了多尔衮。 阿巴亥知道努尔哈赤是个不轻易说气话的人,他这样说必有原因,连忙跪倒在多尔衮身旁说:“大汗别急坏了身子,皇太极贝勒命大福大造化大,必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让多尔衮带多铎去寻找,必会得天佑助。” 努尔哈赤知道自己有点失控,便走过来拉起阿巴亥和多尔衮,用手抚摸着多尔衮的额头说:“人老了,惜子怕死,若你丢了,父汗也会急成这样。” 多尔衮抓住父汗微颤的双手说:“孩儿明白父汗的心!” 努尔哈赤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但多尔衮却从这个笑容里看到了父汗沉重的心事。 阿巴亥也窥视到努尔哈赤有着不为人知的沉重心事。 “吩咐厨房做几个好菜,犒劳我的多尔衮,休息好了再出发吧!”努尔哈赤用真挚的父爱努力消除着刚才的情绪失控,但他条件反射般的反应却烙在了阿巴亥心里,加之多尔衮进来之前的对话,她揣测,面对大金江山的接续,努尔哈赤对她们母子仨人有防备。 多尔衮回自己住处休息了,阿巴亥将滚烫的奶茶端到炕桌上说:“大汗多在位一天,我们母子三人多享一天您的洪福,大汗若想清静下来,也只有皇太极能挑起这副担子了。” “可是谁会为大金江山和百姓着想?恐怕朕的儿子们都想坐在位子上,却少有人想过如何让天下百姓安康!” “皇太极会如大汗所愿,多尔衮和多铎定会全力辅佐他。” “唉,有时也想,在位时做好每一天,将来这个汗位让他们抢去吧,我眼不见心不烦,但却做不到。” “大汉春秋正盛,为何要想到这些?” “皇太极为国赤胆忠心、功劳卓着,胸怀才干皆在众贝勒之上。昨天我将立储之事提出试探时意见不一,拥立代善者不少,提出莽古尔泰者也有之,怕皇太极与多尔衮将来在夺位中刀刃相见者更有其人。” “大海英明果敢,何时会被众人的言语左右?或许大汗还另有心结吧?” 努尔哈赤看着阿巴亥坚定的双眼,知道他的心事瞒不过她,便将迎娶阿巴亥当天云游道士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汗何必为此事而担忧?阿巴亥嫁的是英武轩昂的女真英雄,而非大金国的大汗。图的是生死长伴君,而非享尽大金的荣华。” “你的意思是?” “阿巴亥今天就立下誓言,大汗百年之后,我必相随地下,绝不会在世上苟活一时。” “别说傻话,你还有多尔衮和多铎。” “如果阿巴亥活在世上会成为大金往前走的阻挡,活着的意义何在?此生能够长伴君左右,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复夫何求?” “阿巴亥,你是上天赐给努尔哈赤安心的福礼!若我将来走了,你要好好活着,万不可做傻事,多尔衮和多铎会伤心会恨死我的。” “大汗身边没有阿巴亥相伴会很寂寞,我怎忍心大汗一人孤孤单单。” 阿巴亥说着边将纸笔摊在炕桌上,为两个儿子写下千字遗书,吐露了自己的心愿……。 再说多尔衮因牵挂着皇太极,吃不好睡不实,早早催多铎上路,可多铎吃好喝足睡够了才慢腾腾起身。多尔衮说了他两句,他反驳道:“皇太极是大金国的贝勒,难道你我都不是冯?你对皇太极那么上心、额娘对大金一片丹心,父汗不照样疑心重重吗?” “你偷听我们说话,太不像话!” “我不仅听了你们的对话,我还听了父汗和额娘的对话!你我表现再好,功劳再大,也没有做大汗的份!” “我从来没想过要坐汗位,我一直想的都是要辅佐皇太极哥哥。” “那就等着让你的忠心给你招杀身之祸吧!” 一路之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止,多尔衮竟然被多铎渐渐洗脑。 第二天傍晚,皇太极回到了赫图阿拉城,忙召回了四处寻找他的多尔衮兄弟俩。皇太极发现多尔衮像换了个人,尽力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原来,皇太极是被自己的武家师傅离震子劫去了。他大骂皇太极欺骗自己,他一直以为黄乾坤是一个博学有情怀的汉商,通过此次进蒙,才知他是大金国的贝勒皇太极,在成全了他救苍生的心愿后,便劫持他问个究竟,并要他写下永不与明朝为敌的保证。 多亏云中客闻讯赶到的周旋,才使皇太极得以脱身。努尔哈赤问及,皇太极没有告诉实情,说是察哈尔部的几个奸细欲劫持自己去邀功,已被自己收拾了。 努尔哈赤亲嘱摆酒宴,庆贺皇太极、多尔衮除瘟为大金赢得盛誉之功。酒宴之上,令努尔哈赤没想到的是代善、莽古尔泰对皇太极的态度极好,而多尔衮、多铎的态度却不冷不热。 宴席行进中他看出了端倪,代善、莽古尔泰举杯换盏都在称赞皇太极,却对多尔衮闭口不提。努尔哈赤起初还为两个总盯着皇太极的儿子高兴,为他们终能承认皇太极的智慧才干高于众兄弟而欣慰。宴席中前所未有的融洽气氛令努尔哈赤开怀畅饮。 正在此时,莽古尔泰邀皇太极同来为父汗、大妃敬酒,敬完之后说:“兄弟,下一次有机会把我也带上,好让我也沾沾你的军功!”说完还瞟了一眼阿巴亥。 努尔哈赤即刻将目光投向代善,他看到了代善平静面容之下的窃喜。 “腾”一声,多尔衮起身强压怒火说了声:“父汗、母妃,恕孩儿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努尔哈赤这才明白,这两个儿子是在搞离间。心中极为不悦,却又不好扫大家的兴,望了一眼身旁平静如水的阿巴亥说:“大妃,去看看多尔衮,告诉他席散后父汗来看他。” 阿巴亥起身作礼而去,皇太极、莽古尔泰也各自归位。望着阿巴亥的背影,努尔哈赤陷入沉思:这似乎不是多尔衮的作派呀,往日遇到此类情况,他总会以幽默风趣之语将对方说得无以言对,然后若无其事地该干哈干啥。这两日他像换了个人,难道与自己那天的失控有关吗?难道是我忽略了他的感受吗? 正在此时,多铎走上前敬酒,努尔哈赤双手接过,欲拉多铎坐在身旁,不料多铎闪了一下身子低声说:“难道这庆功宴也是我们母子的羞辱宴吗?” 努尔哈赤心里咯噔一下,望着多铎的眼里满是吃惊。多铎转身走了,他感觉手中的酒杯有千斤重,他感觉似乎用尽浑身的力气才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酒杯落下的声音很沉很响,把在坐者都吓了一跳。 两个侍卫忙走过来,就要向多铎走去。 “年纪大了,总会想起一些不尽人意的往事。多铎五岁那年我去出征,送别时他哭哭啼啼的,我答应回来陪他放风筝。回来后,忙着议事竟把对他的承诺忘了,谁知他晚上悄悄拿着风筝到了议事厅外等,当他额娘找到时,他已睡着了。他因之受风寒连病几日,我因接着出征,竟没有陪陪他。从此他见了我像陌生人一样躲着,我用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扑进我的怀里。刚刚看到他时不由想起这段往事,心里难受。” 努尔哈赤的铁汉柔情让在坐者都很感慨,两个侍卫忙为他拿来豹皮披肩。 多铎是得到努尔哈赤父爱最多的皇子,至今仍是努尔哈赤的心头肉。众皇子明白,他也是汗位的继承人之一,若努尔哈赤一心要护阿巴亥母子周全,这汗位必是多铎与多尔衮中的任何一人,他们真希望是多铎,这样便给了大家二次争夺的机会,若汗位到了皇太极和多尔衮手里,任何人都不会再有机会。 代善在想:父汗今天说出这番话是给大家一个信号吗?难道父汗是太了解众皇子的心思有意识将矛盾从皇太极和多尔衮身上引开吗? 不觉已到了腊八,皇太极再次来到贤聚镇,与柴桑相约到了大云寺。 柴桑将上次皇太极错娶萨仁的过程给海兰珠做了详细解释,并恳请海兰珠再回科尔沁贝勒府,腊月廿三小年之日坐上赫图阿拉城的花轿做皇太极的新娘。 海兰珠已下定了入空门的决心,摇头拒绝。 “佛菩萨在上,皇太极与海兰珠心心相印,若能蒙佛菩萨垂怜喜结连理,必会大力弘扬佛法,使佛教成为大金国世代之国教。若违誓言,愿堕地狱受果报。” 皇太极跪在佛菩萨面前的誓言,胜过表白真心的千言万语,海兰珠心动了。柴桑不失时机述说海兰珠走后奶奶哭坏双眼的种种。海兰珠在低头沉思片刻后点头答应了。 海兰珠随柴桑再次回到了贝勒府,皇太极满心欢喜回到赫图阿拉城,在精心布置新房的欢悦中掰着指头算腊月廿三小年的到来。 腊月十九,当皇太极带着抬聘礼的队伍准备向科尔沁出发时,却接到科尔沁老福晋病危的消息。 皇太极的心里充满了夜长梦多的愁怅。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偷梁换柱 因为科尔沁贝勒府老福晋的病危,皇太极与海兰珠的婚期一拖再拖。 过了腊月廿三小年,又过了大年、元宵,后金王朝的婚期商询信一次次被“老福晋病危,不宜!”答复。 老福晋这病说来也怪,整天迷迷糊糊躺在床上,除了喝水不吃任何东西,偶尔清醒过来便要找海兰珠,嘴里常常说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能坏了良心呀!” 海兰珠日夜侍候在奶奶身边,将所有的亲情融进对老人悉心的照料中。漠北公主因为海兰珠替换自己照顾老人,对海兰珠也客气了很多。 清明一过,老福晋的病竟神奇般地好了,能吃能喝能下地能做针线,就是不能说话,还不让海兰珠离开半步。 农历四月刚到,本来渐暖的天气忽然下起了雪,科尔沁贝勒府又在张罗喜宴,四月初三晚上两顶花轿先后出了贝勒府,一北一南匆匆而去。 海兰珠坐上花轿的一刻,心竟有了一种不踏实的慌恐,她努力回想着皇太极的模样,希望他的时空相伴可以使心平静下来。心慌不止的她,终以念观音圣号使心趋于平静,并进入了梦乡。 当她被摇醒时,已到了目的地,迷迷瞪瞪下了花轿,就被拉到人头攒动的地方拜堂。 进入洞房,她的心又一次慌恐不安,冥冥之中像有什么力量让她排斥着当下的一切。 “佛菩萨呀,为何我的心如此慌恐不安?”海兰珠按住胸口不停地问。 “吱呀”一声门开了,新郎带着醉意进入了洞房,酒气扑鼻而来。 海兰珠真想让皇太极快点揭了盖头,好让自己惶恐不安的心变得平静。 新郎走近了,海兰珠看到了一双蒙古婚靴,心里很为皇太极配合自己蒙古嫁衣的有心而高兴,但很快她心里便有了一种自欺其人的不踏实感。 盖头被新郎怯生生地揭开了,海兰珠往新郎脸上一看大吃一惊,急忙喊身边的人:“闹洞房的人失礼了,快请出去!” 房中的喜婆、丫鬟忙退出去,速速将门关上。 “来人呀!皇太极,皇太极快来救我呀!” “打消你的枉长心吧!你永远也不会见到你的心上人了,今后就本本分分地与本王同枕共眠吧!” 海兰珠听到“同枕共眠”四个字,心里如吃了苍蝇般恶心,将新郎推开奔向门口。门已上锁,海兰珠在拍打与喊叫中渐渐无声地瘫坐在地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停地问,她清楚地记得上轿前还看见了多尔衮,这么无缝对接的链条怎么就断了呢! 身后的新郎看着海兰珠挣扎、呐喊毫无反映,只顾吃着桌上的好东西在冷笑。 海兰珠用尽浑身的力气坐起身问:“你是谁?为何要进洞房?” “我是你男人,已拜过长生天,也已夫妻对拜,我不进洞房哪个野男人敢进?” “我心有所属,不会如你所愿。你若发善心放我出去,我会在佛前为你立长生牌位;你若不放,我便以死了之!” “本王不是吓唬大的,你死呀,没有人挡你。” 海兰珠再次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头撞向门柱……。 “你这个蠢才,留着她是要挟皇太极的最好棋子,她若死了,皇太极定会将察哈尔夷为平地。” “娶了她的身,却娶不了她的心。她若天天这般寻死觅活的,有啥意思?按大汗吩咐,已为她服下妙手回春丹。皇太极有这么厉害吗?为何之前不把察哈尔夷平呢?” “皇太极深受其母影响,对汉人的儒释道深入骨髓,他不愿杀生、更不愿滥杀无辜。他若强取,整个蒙古草原早就成了大金国的囊中之物。” 海兰珠听到两个陌生男人在对话,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华丽的蒙古风情的榻上。刚一咳漱,帘子就被掀开,两个蒙古婢女笑着扶起她,一个为她披衣,一个忙为她喂水。 “我这是在哪里?” “福晋,你已昏睡了三天三夜。这是察哈尔之都察罕浩特的彻辰王府。” “彻辰王府?” “彻辰王是林丹汗同父异母的兄弟,你们的大婚是大汗所赐。不知有多少蒙古少女想嫁到王府来,福晋惜福才不枉大汗一片垂爱之心。”一个年长的嬷嬷端了奶茶走过来说。 “大汗今天来王府了?”海兰珠平静地问。 三人齐刷刷睁大眼睛望着海兰珠吃惊地问:“福晋怎么知道?” “大汗走了吗?” “大汗秘密来王府,正和王爷在书房说话,任何人不得靠近,她们两个都不知道,福晋怎么知道的?”嬷嬷好奇地问。 “感觉!” “福晋千万别在王爷跟前提此事,不然会怀疑我等走漏了风声,要了我等的命。” “放心!”海兰珠淡淡地说。 海兰珠也很纳闷,自己为何会将二人的暗室密谈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海兰珠撞柱时心里自然涌出一句“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之后这句圣号便伴随着她的魂魄起起伏伏。观音菩萨闻声救苦,将海兰珠的魂魄摄入体内,并将圆通大法植入,因此,海兰珠便有了心耳圆通之功,不仅对任何事情的感应极强,对千里之外的音声和密室悄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福晋醒了吗?” “醒了,正在吃花馍馍。” “这就对了!干吗寻死觅活的?之前让你做大汗的王妃你不愿意跑了,这次你是跑不掉了,就降格做本王的福晋吧!” 海兰珠连眼皮都不想抬,低头吃着各种植物汁和了面蒸成的花馍馍。因为以耳通知道了林丹汗的阴谋,海兰珠的怨恨和胡猜乱想便没有了,她鼓励自己必须好好活着,这样才会使百姓免遭苦难。 “皇太极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意在吞并整个蒙古。要实现他的野心,必须找几个铁杆扶助的蒙古人。所以,他先娶莽吉斯的女儿哲哲,后娶莽古斯的姻亲萨仁,再娶莽古斯的亲孙女大玉儿。男人的婚姻永远与权欲并驾齐驱,他这么有野心的人怎可能娶你?” “如此说来,王爷是无私无欲、怜香惜玉喽?” “当然!本王起码不似皇太极那么势力眼。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尽快圆房。” 海兰珠淡淡一笑说:“承蒙王爷不弃!虽拜过了堂,但圆房之事须等我想通再说。” “总得有个期限吧?大概多长时间?” “或许一辈子吧!” “你!”王爷站起身意欲发作,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海兰珠明白他怕逼死自己引火上身。 多尔衮为何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抬到察哈尔而不加阻止?为何在自己出嫁的前三天就不见了养父柴桑的踪影呢?海兰珠百思不得其解。 这得从海兰珠刚从大云寺到贝勒府待嫁皇太极说起。 柴桑那日与皇太极分手后,带海兰珠到了贝勒府,将海兰珠腊月二十三出嫁之事向父亲莽古斯禀明。 不料莽古斯不表任何态度,将话岔开避实就虚。过了两天,便拿了林丹汗的亲笔信将柴桑叫到跟前说:“林丹汗为其弟联姻之事亲笔书信,指名要柴桑的女儿嫁过去,这年龄要求,不明摆着要海兰珠吗?” “我不能一次次为了林丹汗而失信皇太极!况且,皇太极和海兰珠是真心相爱的一对。” “看来科尔沁要毁在你手里了,如此不肖无远虑,白费了为父栽培你多年的心血。” “孩儿不明白不肖在何处?请父亲明训!” “海兰珠的亲生父亲死在抗金的沙场上,大明与大金战火不断,若哪一天大金吃了败仗,努尔哈赤定会将与大明有关者清算。到那时,那些争储的贝勒们定会将皇太极推到火上烤,那时海兰珠被杀也就算了,还会殃及哲哲和科尔沁。早断后患早安心!” “可是,海兰珠命带凤仪,有了她进入大金的阴阳和顺,大金定会胜察哈尔,皇太极做大汗统一蒙古后,哲哲和科尔沁也会沾光。” “事在人为,命理难道就不能改吗?想办活把梅隐园里海兰珠的天命改为大玉儿的,我们会享受更安全可靠的荣华!” 这时,正在煮奶茶的老褔普忙插话说:“不可,万不可昧了良心违天道!” “啪”一声,莽古斯对老伴劈头一巴掌,猝不及防的老福晋喊了声:“可怜的兰儿!”便昏倒炕沿,从此便进入了迷迷瞪瞪的病危中。 柴桑看此情景大为吃惊,含泪将母亲抱到炕上安放好。父母相敬如宾,一路走来连嘴都没拌过,而此刻父亲竟大打出手,说明他下定了偷梁换柱的决心。 莽古斯真是老辣,在柴桑来探母时以不经意的口气聊梅隐园;在海兰珠侍奉奶奶时,以拉家常的长辈关心问及梅隐园的往事。 在综合了这些信息后,找汉地“高人”做出改命风水禳栽法,然后“高人”带人从后山水道潜入梅隐园,利用晚上将那条玉带般的溪流填埋,然后在对面挖出一条泉眼汇成溪流。 “高人”离开时,将女娲庙中定海兰珠荣华的所有东西装进兜里,准备到科尔沁做移花接木之法。可当他带人过了贤聚镇,就被一场雷雨要了命。莽古斯布下的眼线密报后,莽古斯命人将其身上宝物拿来装了香囊添做大玉儿嫁妆,将他们的尸首草草新近淹埋。 办喜事前两天,将柴桑派往赫图阿拉城提前衔接。当多尔衮来接亲时,莽古斯试探着将姐妹易嫁之事略略一点,不料多尔衮也是顺水推舟徉装不知。 大玉儿到了大金后,多尔衮竟成了她最大的依靠。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认命随缘 皇太极得知自己娶的新娘是大玉儿而非海兰珠时,心中大为恼火。将柴桑、多尔衮唤到洞房质问,两人佯装不知,多尔衮更是表现出十分无辜的淡定,将一切推给莽古斯。 皇太极将柴桑和新娘晾在洞房,拉了多尔衮恳求努尔哈立刻退回新娘。 “玉儿,阿爸不该让你受这种委屈。你还那么小,就要成为爷爷手里的棋子担负这些。玉儿心里别难过,大不了阿爸带你回科尔沁草原自由自在。” “阿爸,能嫁给皇太极是玉儿的福气,玉儿感恩爷爷和阿爸成全心愿。我曾为今生无缘走近他而难过,坐上花轿的那一刻您无法想象我是多么的幸福和激动。”大玉儿捡起被皇太极摔在地上的红盖头说。 “难道你就这样在他的冷落中过一生吗?” “只要能在他身边,我就会有让他接纳的希望。” “玉儿,阿爸怎能舍得你在这里受苦?” “玉儿有姑姑照顾,一定会过得很好。玉儿一定会走进皇太极的心里。” 柴桑将大玉儿抱在怀里哽咽着说了声:“我的儿!”便泪如雨抛。 “父汗,莽古斯三番五次偷梁换柱,明摆着是在戏弄大金国。孰可忍孰不可忍?这个新娘我是退定了。”皇太极一进门就拉了多尔衮跪下说。 “怎么啦?起来说话。” “父汗不答应,儿臣就不起来!” “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忙着答应?” “科尔沁嫁过来的不是海兰珠,而是大玉儿。” “老狐狸欺人太甚!”努尔哈赤坐起身,手拍着炕桌大声说。 “多尔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巴亥忙为努尔哈赤递上烟袋问。 德因泽忙将奶茶端过来,然后继续伏在另一张炕桌上抄《金刚经》。 “额娘这么问,难道这出错嫁错娶的戏与我有关?我现在真弄不清楚您是谁的亲娘?” “多尔衮,怎么与额娘这么说话?”阿巴亥张大眼睛吃惊地问。 努尔哈赤的眉头紧锁了一下,皇太极回头望了一眼多尔衮,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掠过心头。 “让柴桑将女儿带回去,命他五日之内将海兰珠安全送到赫图阿拉城。” “海兰珠早入了林丹汗弟弟的洞房,何必要惹是生非,挑起两个蒙古大部对大金的仇恨呢?”多尔衮的语气很坚定。 “你说你不知,这话又从何说起?”沉默的德因泽插话。 “我是不知道内幕,但我看清两顶喜轿出了科尔沁贝勒府的门,一顶我护送着到了赫图阿拉城,另一顶朝着察哈尔的方向去了。” “你连嫁给察哈尔部的谁都知道!”德因泽继续不紧不慢地说。 “鼻子下面有嘴呀,两顶喜轿落在科尔沁贝勒府,随处都可以打听清楚。” 之前德因泽一直在孟古房里潜心修行,因近日努尔哈赤身体每况愈下,便搬过来与阿巴亥共同照顾汗王。她平日话不多,对许多事也不上心,唯对皇太极的事十分有心。 “阿巴海,你与海兰珠有缘无分,你就认命吧!”努尔哈赤无比感伤地摇摇头说。 “把大玉儿退回去,是对科尔沁最大的羞辱。狗急跳墙,到时莽吉斯反戈一击,大金会大伤元气。”多尔衮随着父汗的节奏往下说。 “难道他不顾及哲哲和她的孩子们?” “他既有偷梁换柱的本事,也绝对会有让哲哲母子安全的招数。受伤的最终还是大金!” “既这样,只能袖筒内的火袖筒内灭了。多尔衮娶了大玉儿岂不两全其美?”德因泽伏案抄经时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大家面面相觑,却无人接茬。 最终,以大玉儿暂留大金王宫,等年岁长一点再抛绣球嫁贝勒为断,这也算是给了莽古斯一个有力回击。 再说海兰珠,自从到了察哈尔部王府,终日只是诵经写字,迟迟不圆房,王爷怕她以死相挟不敢造次,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 这日,观音离了紫竹林,唤了持国天王前往尘世察看玄华、紫玉的安危。 “菩萨何不把耳通大法传于更多修行者,以避凶趋吉。” “耳通大法,放于德不厚重者身上,不仅不灵反成其害,只有放在心底无私者身上才是有效安全的。” “如此说来,不是佛菩萨吝法,而是三界能传承者太少。” “正是!” “若紫玉将所有暗室之语都能听到,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很累的拥有。” “耳通大法也是因人而施,她只会听到对自己生命有影响的话。” “佛菩萨度化众生,真是用尽心血呀!” “此番下界察看,还会将眼通大法传于玄华。让他每天看到紫玉而心安,就不会因此耽了成大业济苍生的使命!” 腾云驾雾,不觉到了察哈尔上空,观音拨开云层,看到正在用篆书默写《心经》的海兰珠,便慈视着她微微点头。这时,却见海兰珠拿出笔墨宣纸,在上面画人像,观音随着她的笔端观察,看到画中的人正是皇太极。 观音摇头叹了口气说:“经咒的力量,竟阻止不了她的儿女情长。这罪还得受下去。” 持国天王往下一看,正看到海兰珠在旁边留白处画了一个可爱的小孩。 “小孩太可爱了,紫玉在回忆她孩提时代的往事!”持国天王笑哈哈地说。 “非也!紫玉对玄华的情根未断,还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前世的两大障碍,今生逢遭厄运依然没有放下。” “她是女娲的干女,抟士造人的女娲,希冀的是人类的繁衍生息。且不说女娲的理念对她的影响,这也是每个正常仙子的正常心念。菩萨何苦要让她放下呢?” “大多数者的正常幸福是极少数者以四大皆空的救世慈悲成全的!紫玉必须是这极少数者!” “太残酷了!非得这样孤苦吗?难道没有两全之策吗?” “三界众生会怜惜本座孤苦吗?七星大法是救三界的唯一希望,紫玉的慈悲决定了她终会放下一切坐七星救三界。” “受教了!大爱无疆,法味远比世味浓。” “天王要叮嘱好护法们,紫玉虽以业力陷此困境,但必护她十二分周全。” “常常叮嘱,勿念!” 观音菩萨、持国天王继续驾云前行,顷刻便到了赫图阿拉城的上空。 观音拨开云层俯瞰,看到皇太极躺在书房的暖炕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观音结了手印在空中写下篆字“玄”,便看见皇太极脑波的层层大圈,每个圈上都闪现海兰珠的容颜。 观音左手持净瓶,右掌心向下,念言:“五眼六通赋上乘,度已度人度苍生。” 念毕,只见掌心散发无数七彩祥光向下伸延,很快与皇太极脑波融为一体。 “菩萨何不用断舍离法,让玄华太子斩断情丝呢?” “缘根太深、情丝太坚,可疏不可阻,阻之太甚,便会伤了三魂七魄。越是上乘越重情,越有慧根越专情,文殊菩萨手中的利剑,斩下乘善者之杂根,斩上乘贤慧之深根,斩根断烦方可转凡为圣。” “只知佛法八万四千个法门对治众生八万四千种烦恼,却不知有慧根者也有圣漏之分。众生万相,佛菩萨太辛苦了!” “天雨虽丰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度无缘之人。佛菩萨虽以普度众生为怀,但总以信戒行为首选,因缘成熟很重要。” 执国天王对观音深深鞠一躬说:“佛菩萨胸怀如山岳、智慧如江海,才有佛法的无量无边呀!” 自错娶大玉儿风波后,大玉儿被安排在了哲哲身边,皇太极立刻搬到书房独处,昼夜不息研究治国平天下方略,为暮光中的努尔哈赤尽孝,为大金尽忠,也为自己找到了以忙治心病的良方。这个时段的许多思考和文章,为他继位行仁政、为大清统一天下打下了厚实的基础。即便这样,稍有闲暇时他依然会思念有缘无分的海兰珠,这是他意志不消沉的支撑,也是他奋发图强统一蒙古的动力。期间也是他与范文程书信来往最密切的时段,每与范文程商讨国家大事的心灵交融中,寄托着他对海兰珠的深深思念。 身陷危境中的海兰珠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将心语付诸笔端是她唯一的交流。 观音来过的第三天晚上,他在思念中看到了正在用篆书与纸交流的海兰珠,不由热泪盈眶。他努力睁大眼晴,那字竟也逐渐变大起来,顺着爱人的笔端,读她的潺潺心语,泪如泉涌。 “在这没有安全感的地方,我竟意外发现了一个来自叶赫的福晋,心里顿时有了温暖。她知道很多东哥、孟古小时候的故事。我对她的好感难道是爱屋及乌?……。” 总看到的是海兰珠低头写字的背影,皇太极再怎么努力都无法看到她的正面,只好寄希望于下一次。 多尔衮与皇太极疏远了,却与皇太极的贝勒府亲近了。起初是阿巴亥让他多走动,后来竟成了他的自觉行动。与大玉儿年相仿话相投的相处,使他萌生了要保护对方的强烈心愿!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梦通三世 多尔衮起初是要皇太极不开心而帮大玉儿进宫,在他清清楚楚看到海兰珠上了察哈尔的花轿时,竟有点幸灾乐祸的窃喜,望着大金的方向冷笑着说了声:“凭什么你想要啥就得啥?” 在这段日子里,多尔衮看到皇太极伤心欲绝的样子,也有过内疚和自责,但一想到父汗那天的话语和神情,想到多铎的话,心中便又释然了。 大玉儿的眼睛是单眼皮、脸部的颧骨略隆起,鼻子也没有特别之处,与眉目含诗蕴画、风骨超尘脱俗的海兰珠相比有很大差别,但她身上特有的韧性和定力吸引了多尔衮,多尔衮每走近她就有一种温暖的踏实感。大玉儿对汉文化的痴迷和积淀,更让多尔衮对其高看一眼。 多尔衮找了个母子仨在一起的机会,请额娘阿巴亥成全他与大玉儿的婚事,阿巴亥点头微笑应允。 “天下女子有千万,为何你要捡他不要的弃物。”多铎甩给阿巴亥和多尔衮一句满含挑拨的话。 多尔衮举起手给了多铎一巴掌说:“不许你辱侮大玉儿,她是藏在沙漠里的金子。” 多铎摸着发疼的脸说:“皇太极的人生字典里就是把最好的据为己有,她若是金子,皇太极岂能让金子从手中滑落,你真是鬼迷心窍,犯贱犯昏。” 多尔衮又举起了手,阿巴亥连忙抓住多尔衮的手说:“多铎年纪小,做兄长的担待他点不行吗?谁娶大玉儿还得你父汗说了算,大金与蒙古各部的联姻不是家事是国事。” 多尔衮与多铎的争执、大打出手被下人们传了出去,大金的皇子们对二人争执的言语翻来炒去。 多尔衮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后,也开始躲着大玉儿。视多尔衮为最知心兄长的大玉儿心里满是失落,在异乡的高墙内,她被孤寂清冷深深包围了。她想对姑姑说说知心话,但哲哲有很多事要做,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加之皇太极因她的存在与哲哲日渐生疏,哲哲不仅没有了最初的亲切,而且偶尔还会把怨恨发向她。 无数个泪满衣枕的夜晚和无数次美好愿望的落空,使她的心在孤立无助中变得强大,她拥有了一颗远远超出实际年龄的成熟而击不垮的心。 在阿巴亥的提醒下,努尔哈赤下旨端午节大玉儿在宫中抛绣球择佳婿。因为多铎将大玉儿定位成皇太极的弃物,加之大玉儿的容貌也不十分出众,端午节当日竟无一人到彩楼前。大玉儿抱着绣球等了很久,没等到多尔衮的影子,便黯然伤神地离去。 看着泪光闪动的大玉儿绝望地离开,躲在暗处的多尔衮流下了难过的泪水。 一时间,宫中传言四起,或说皇太极为报科尔沁两易海兰珠之仇要休哲哲;或说多尔衮为将来继位,对偷换大玉儿之事顺手推舟以挑拨皇太极与柴桑的矛盾;或说大玉儿八字不祥,谁娶了就会沾霉运;或说大玉儿身上上有一种怪病,谁接近就会生病暴亡。大玉儿的处境更为艰难。 在多尔衮的巧妙运作下,各种不利大玉儿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科尔沁,莽古斯和柴桑大为震怒,向大金发出了要接哲哲和大玉儿回科尔沁的文书。 “这不明摆着是在挑战吗?答应与否都会引发战争,大金不会败,但会死伤很多无辜之人,大金和科尔沁的盟友关系也会恶化。”努尔哈赤将文书交给皇太极说。 “何以应对?何为两全之策呢?”皇太极望着文书忧心忡忡地说。 父子俩正说着话,科尔沁的第二个加急文书又送到。父子俩打开一看,又是接哲哲与大玉儿回科尔沁的事。 “莽吉斯这次非要讨个说法,不妥善处理他决不罢休。” “依父汗之见呢?” “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消除宫中的流言,要消除莽吉斯的愤怒,只有让你和大玉儿举办圆房大礼。” 望着日渐苍老的父汗脸上布满的愁云,皇太极点头答应了。 绝望中的大玉儿被圆房大礼的喜庆推上了幸福的山颠,她感恩近日来每天默念观音圣号的感应,遂下定了此生念佛弘法的决心。 大礼后第二年大玉儿怀孕了,这一消息又通过有意的运作,很快传到了科尔沁,也很快传到了察哈尔部。 一向滴酒不沾的海兰珠,在为婆婆祝寿时竟喝得酩酊大醉。 被人扶着躺在炕上和衣沉沉睡去,半夜被渴催促起身到处找水,却被一阵风吹到了一个仙境般的地方。 “去投胎做她的女儿吧!让她的人生不至太孤单。” “我不去,我不去,那时她常罚我练功,还向娲皇师奶告我的状。” “那是娲皇奶奶要她严格管教你的,紫玉姑姑心肠软,几次都放过了你,要是娲皇奶奶教你,你这调皮劲儿定让她罚得不轻。” 海兰珠在假山后看到一个老婆婆在与一个小仙子说话。仔细一看,说话者正是斗姆元君与一个小玉兔仙。她感觉这个地方很熟悉,小仙子的声音也很熟悉。 正想着,见一个红衣仙女走了过来,海兰珠一看,正是民间供奉的九天玄女。 只见九天玄女将小仙子拉到自己怀里问:“谁对冉儿最好?” “当然是玄女姑姑了!”说着便将头贴在九天玄女的怀里撒起娇来。 “这会儿娲皇奶奶正与无极、太极、皇极三位老母定三盘,等会儿观音大士来了,你主动迎上去将她带到密室。” “不能擅闯密室。” “你将观音大士带到门口即可,你若能在门口听到她们讲话,便竖耳听听她们最后说的名字,记牢了来告诉我。” “冉儿明白!”小仙子说着便从九天玄女怀中下来,跑到祥云桥头等候。 海兰珠看到斗姆脸上露出淡淡的不悦。 一会儿,手执绿柳净瓶的观音菩萨走上祥云桥,小仙子带着观音向一个方向走去。 海兰珠本想离开,但这小仙子要投胎做自己女儿的对话绊住了她的脚。她轻轻坐在溪旁的石头上等小仙子回来。 一会儿小仙子来了,拉着九天玄女的手说:“师姑,我什么都听不到。” 海兰珠忽然想起自己在病床上听到林丹汗与彻辰在密室谈话的事,便盘腿打坐在默念观音圣号中求与观音感应。 “今天先定下通天彻地中心七星盘吧,别的盘再观察一番后定吧!” “紫玉入了此盘,玄女就该入二号盘中,否则最后敲定时又有争议,神佛理论时日可长可短,但拯救苍生大事耽搁不起。” 海兰珠听到她们所说的盘中有玄华、紫玉等七个名字,但她不知这盘是咋回事。 “观音大士寻声救苦,时间宝贵,今天把第二、第三个盘也定了吧!后四个盘要等到人间下元节时,文殊、普贤、地藏、观音四大菩萨初定后再作商量。” 一股溪水涌上脸,海兰珠从打坐的定中醒来,声音消失了,手执柳条的小仙子继续将溪中水往她脸上捞泼着说:“你不是下凡历劫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回来我就要受苦了。” 海兰珠走过去欲将小仙子揽入怀中,却被推开。 小仙子不友好地说:“别碰我!” “玄女姑姑救我,我被紫玉姑姑推向了深渊!” 海兰珠不见了小仙子,却听到了小仙子的声音。 “让玉兔小仙做紫玉断舍离的助缘吧!”海兰珠似乎听到了观音的声音。 这时她醒了,发现王爷正在给她喂水。她下意识看看自己的衣衫,却见衣衫齐整。 海兰珠感到身子很困,总喜欢靠在炕上看书。 因为察哈尔部反对念佛设佛堂,海兰珠的早晚课只能在炕上跪向朝阳、夕阳默念完成。这天黄昏,晚课结束后,海兰珠盘腿打坐默念《妙法莲华经》,越念越困,便将经本置于炕头高处木架上睡去。 海兰珠又来到了小仙子泼溪水于脸的仙境石旁,此时她最想见到小仙子,小仙子那句被推下深渊的话一直搁在海兰珠心里,想起来就心痛不止,她必须弄清楚小仙子究竟去了哪里。 “司命神君,为何紫玉的下凡缘册里会有金吒,却没有玄华太子?是否搞错了?” “元君有所不知,这册子是经过几番修改的,娲皇也看过的,小神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海兰珠看到斗姆与一个手拿金册的小神仙坐在石桌前说话。 “司命,我看看册子。”海兰珠看到皇太极走过去向小神仙要册子。 “参见玄华太子,小神奉玉帝和东华帝君之命造册,答应二帝不可随意示当事,太子见谅!” “是看紫玉的册子,而非我本人的。斗姆元君看得,我竟看不得?” “斗姆是刚才娲皇翻看时在旁看到的。” “你就不怕将来我返回天庭后治你的罪?换你的位?” “不怕!” “大胆、狂妄的司命,藐视天宫太子,该当何罪?” “玄华太子仁义公正,到时候定会重用秉公办事的小仙,您的厚德就是小仙无惧的底气。” 司命神君的一席话除去了皇太极心头的怒火。 “玄华太子秉公自律,这个册子是例外,看看也无妨!”斗姆在旁帮腔说。 “静若处子遇金吒,动若脱兔连同根。万般皆助断舍离,清心稳坐七星阵。”海兰珠将皇太极翻册所念听得清清楚楚。 “这四句的重头在后两句,金吒怎么有点突兀?”斗姆若有所思地慢慢说。 “前辈真是厉害,这名字确为娲皇所改。” “难道我与她竟没有尘世的缘分?” “缘份尽在三世中,头两句讲二世,后两句讲三世。” “请元君赐教!” “天机不可泄露太多!” “金吒下凡投胎不在察哈尔部,这做何解释?” “一桩空中结花的婚姻,另有其人在她落魄绝望时伸出援手,这便是金吒。” 海兰珠心里自言自语:原来每个灵魂的轮回轨迹都是被设定好的,只是这过程太艰难,而且一旦投胎做人,便会在太投入的尘世生活中忘了来处和归处。 她正想着,却见九天玄女走到皇太极面前,一把拿过册子,直视着皇太极说:“我有办法让你们互相忘记,我也有办法让她的每段经历都成为你说不出来的痛点!”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亦真亦幻 海兰珠看到九天玄女看皇太极的眼神里有一种幽怨与深情叠加的不舍,极为纳闷。心想:难道他与她之间有什么恩怨?她是在说我吗? 皇太极淡定地说:“我心属玉如磬石,你又何苦如此?” “当你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折磨无能为力时,还会坚如磐石吗?” “你想怎样?” “只要她把属于我的一切归还,我自有解厄之法。” “她从来没有夺过你什么,我心所属非她之过。” “娲皇奶奶唤玄女姑姑问话。”一个小仙娥走出石洞门施礼说。 九天玄女向小仙娥点点头,回头对皇太极说了句:“天宫太子妃之位非我莫属!”便甩头而去。 皇太极摇摇头叹了一口长气。 “玄华太子为何而来?长叹息又为何事?”在一旁石桌上摆七星阵的头姆抬头问皇太极。 “晚辈为紫玉仙子下凡之缘而来,想拜见娲皇成全晚辈心愿。” “娲皇的九个干女各个来历不凡,娲皇虽对她们都十分喜爱,但对九天玄女、洛神风宓妃、紫玉仙子更为上心。太子与玄女、紫玉之间的爱恨纠葛令她十分头疼,她不会与天宫联姻的。” “我正是要向娲皇表明与紫玉永结同心的心意!” “玄女岂肯罢休?她已拒绝了千桩求婚,为的是与太子永结连理。” 这时司命也上前说:“太子明鉴,娲皇九个干女的缘分皆由娲皇调配,小神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今天我定要面见娲皇!” “都报传了三次信了,若见早就见了,太子还是先回吧!等有了合适的机会,老身搓合太子前来。哎,恐那紫玉已身重难与太子相见。” 皇太极施一礼谢过斗姆,拉起司命竟只奔海兰珠而来,海兰珠慌忙向着水面收拾起自己的头发来,她要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皇太极。一石忽然投来溅起水花,在波纹闪动的水面中,海兰珠看到身后有只大老虎正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惊慌中滑落水中,挣扎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炕上,梦中的一切历历在心。 连日来,海兰珠总在回想梦境,总在回想梦中的每一段对话。 或许是因为自己放松变柔和了,海兰珠发现那个彻辰比之前也温和了许多,同室不同炕,她发现彻辰不越轨的关心是真的。 不久,海兰珠因偶感风寒招汉医把脉,竟把出喜脉。在汉郎中的道喜声里,海兰珠被吓晕过去。林丹汗因曾在面临死亡威胁时,得到汉医的救治起死回生,因此对汉医十分尊崇,宫中和各王府中均有特供汉医。 再度醒来,海兰珠看着坐在身旁的彻辰怒目而视、一言不发,一整天水米不进。 傍晚时分,太妃婆婆来探望,海兰珠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合眼睡去。 “架子够大的,母妃来了连个起身都没有,真把自己当宝了。”这个汉地太妃的气韵与其他蒙古贵妇自然不同,说话的神态举止皆散发着一种汉韵。 “她真的没力气起来!” “母妃一遍遍叮嘱你圆房之后即刻告知,可你,要不是汉地郎中把出喜脉来,母妃还在等你来报圆房的消息哩。” “孩儿至今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那晚孩儿喝醉了,感觉是在梦中与她圆房了。” “荒唐!哪有梦里圆房怀孕的,快传那个把脉郎中。” 一会儿,郎中被唤来,太妃详细询问,郎中所言受孕之日正是海兰珠第一次梦游仙境之日,与彻辰所说完全吻合。太妃又传来宫中蒙医,蒙衣所说与汉医完全一致。太妃仍不罢休,又招来王府萨满女师,女师摆起道场敬天地后,用蒙腔蒙语唱出几句话来,意为海兰珠乃仙人下凡,自与常人不同,梦中受孕乃天赐之瑞。 经过一番折腾后,太妃安心了,来到炕边,用手摸了摸海兰珠的额头说:“想吃什么就差人来告,娘抽空来看你!” 海兰珠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浅笑,她已被这番折腾弄得烦透了,但太妃的“娘”字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晚上,太妃差人送来燕窝莲子粥,海兰珠喝了几口,身子有劲了,便爬起身向着窗外默诵《礼佛大忏悔文》,一句一叩首。 在回向时,竟泪流满面。然后,她双手合十跪问苍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没有任何感应的失望中入眠,她看到慈祥的斗姆来到身边说:“紫玉,你不必为有孕之身纠结。你那天梦回娘家,正好坐在了晒过妙枳果的石头上便受孕了。” “妙枳果是什么?晚辈读过《山海经》,只知道在崇吾山上有一种叶子圆形的草,开红色的花,却有着黑色的纹理,结的果子像枳子,吃了这种果子可以生儿子。我想说的应是夫妻同心求子的果,这里怎会让人平白无故怀孕呢?” “你果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妙枳果乃昆仑山顶长出的一株阴阳同体之奇树,树的左侧开红色黑纹理的花,结的果子是金黄色的;树的右侧开紫色白纹理的花,结的果子是翠绿色的。在娲皇与观音大士的浇灌下,根系不断伸延,从树旁长出了无数株小树,小树不再阴阳同体,左侧皆为红花黑纹黄金果,右侧皆为紫花白纹翠绿果。” “《山海经》记录错了,还是在流传中被后人误写了。” “非也,非也。因鸿钧老祖与药师佛、文殊菩萨为天下安康来到昆仑山布局,看到此树大为惊喜,知此树乃为人神生生不息之奇树,便点化娲皇、观音来将其开枝散叶。娲皇、观音将不断长出的小树移到崇吾山、天山、秦岭、祁连山、青城山、武夷山,为的是让这些奇树接地气显神力。” “若小孩不知此情,误食了岂不误了终生?” “这果岂是无缘人能食得。这树所在之处,皆有神兽护着,无人能见。每到果熟,便采来放在娲皇封的开枝散叶石上晾干,再用娲皇的鸿蒙圣剑将其切碎装罐,以备至善至贤者求嗣之用。” “晚辈终于明白,那些求子嗣的善人为何年过花甲仍有天赐麟儿的奇迹发生。” “《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中求男得男、求女得女岂是妄语诳言?那些大善大德之人求娲皇、求观音至诚感通时,娲皇与观音便将碎果粒与净瓶中的大悲水相融,放在那些善女人的食物中使其怀孕,与普通的夫妻齐力受孕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且她们必怀聪慧有出息的儿女,因至善至贤者所求皆是神童仙娥下凡成全。” “原来如此!可我没祈求,怎么就……” “你前世为大唐梅妃时,生个女孩的愿望很强,一度成为你的遗憾。这业力的种子并未消除,你那天魂游天界,正好坐在开枝散叶石上,而那石上刚好才晒切过绿色妙枳果。一切都是因缘际合呀!”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我纯粹没有这个心思。您老人家是否能替我卸下这个包袱。” “只要种子植在阿赖耶识,在适当的时候就会萌发。要过断舍离这关,非得有助缘!” “为何要让我过断舍离这一难关?” “为了救苍生的七星阵法,这是观音的意思。” “难道是那个调皮的小白兔仙?哎呀,我有点怕。” “不能为七星阵法留下一丝阻碍。” “轮回竟为消业,缘聚竟为缘散,缘起竟为缘灭。” “娲皇的《山河社稷图》里正在填入七星阵法,本来佛道两界商定为七个七星阵,但近日鸿钧老祖与佛祖在灵山一晤后,改为九个七星阵,娲皇的九个干女和七个干子加女婿都要进入。娲皇的十大宝器各有专人看管,这《山河图》的看管者便是小白兔仙,小白兔乃娲皇从昆仑山带回,与三清缘份非浅,有可能成为娲皇的首位干孙,连九天玄女都宠着她,你该明白观音的用意吧?如今,除了你和九天玄女,她们七位都名花有主。看来,娲皇的红绣球要为你俩开启喽!” “红绣球?”海兰珠正要问下去,却见斗姆的腰牌发出彩光并嗡嗡响起。 斗姆忙起身说:“娲皇召见,我速回去,你且保重!” 说完便消失了。 “姥姥等等!”海兰珠从喊声中醒来,却见太妃坐在炕沿对她微笑。 “不曾听说过你的姥姥,你竟对她梦牵魂兮,想必是一位极善的老人吧?” “她早已驾鹤西去,这会竟梦见了。” “怀孕时梦见已故的长辈,是保佑母子安康的祥瑞,你该高兴才是。” “太妃,门外来了一位汉地尼姑,说咱家福晋怀了贵胎,要讨个吉祥布施。”一个小侍女进来传报。 “快请!快请!”太妃满面含笑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常是常 太妃一边吩咐手下人请尼姑进屋,一边起身到了正堂。尼姑进了厅堂,右手竖于胸前施一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尼行脚此处,见七彩祥光绕宅上空,便知有天界贵胄投胎,特来祝贺!不知府上哪位女眷喜缘六甲?” 太妃忙还礼道:“借师傅吉言,弟子儿媳喜脉在身!” “可否让贫尼见见您家儿媳?” “求之不得!” 太妃说着便让侍女拉开帐幔,海兰珠听到有佛门中二僧师傅前来,便起身以礼相迎。 “福晋骨格清奇,慧根深厚,天赐贵脉以绵延尘世慧命。可喜可贺!” “阿弥陀佛!师傅吉言到,福星定高照!”太妃忙从手上取下一对玉镯双手递于尼姑说。 “贫尼有缘到此,分文不取。只想吃一口福晋做的玫瑰饼。” 太妃、海兰珠大吃一惊,相互对望了一下,异口同声问:“师傅怎会知道?” 原来,海兰珠一直吃不惯府上荤味十足的饭莱,开始常以少量粥莱和不加任何料的蒙古大馍馍为食。近日,幸有太妃婆婆,才使她能吃到丰富的汉素食。前日特想吃玫瑰饼,但厨娘做了又不想吃,便于昨日托着虚弱之身下厨自做了七个玫瑰饼,一连吃了两个,今早又吃了一个,还剩四个,准备每天吃一个。下人都当宝贝供着,此刻她们望着海兰珠无言以待。 “快都端上来!”海兰珠忙吩咐。 “将天山雪菊沏上,好让师傅下饼。”太妃忙吩咐。 “我带了昆仑山玉盏,将茶沏于此便可。”女尼说着从怀中取出翠绿的玉盏放在桌上。 下人忙将雪菊沏上,再将玫瑰饼端上。 女尼拿起一块梅花饼掰成两半,吃了一半,一半包起来揣进怀里说:“你以艰难之身做的饼,一半以蒙山法施于周围孤魂夜鬼,使他们早得解脱。” “还有这么多,蒙山之施足够,师傅为何要减口而施?” “吃施主多少,就要为保施主安康做多少事。贫尼只能保得母子安康,别的保不了。” 尼姑说完便将玉盏中喝剩的半杯菊茶递于海兰珠说:“喝下,保你母子平安!” 大家都面面相觑,怕海兰珠的洁癖使尼姑尴尬。不料海兰珠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这个茶盏算是贫尼与福晋结缘吧!” 海兰珠下炕叩谢。 尼姑告辞走出府门,从背包里取出木水壶,折了路旁的柳枝,将玫瑰饼揉碎撒在地上,再将壶中水浇在柳枝上,挥动柳枝边洒向四周边转圈念念有词。太妃与海兰珠追出门来想挽留尼姑多住几日,看到此景,知道尼姑做蒙山食施,便双手合十悄立一旁默诵佛号,欲等尼姑蒙山施食结束后再挽留。 忽然,尼姑转身离地腾空而去,婆媳二人抬头一看,忙跪在地口称“南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不止。 此后的岁月里,海兰珠因太妃的关照和陪伴,日子过得极为平静。临盆的前夜,她梦见观世音菩萨对她说:“孩子调皮一点,但一切皆为让你心无挂碍的因缘而来。唯如此,你的无私大悲心才会升起。” 孩子生的很顺利,太妃抱起孩子,想起观音临行的话,忽然有一种不祥之兆暗生心中:菩萨只保她母子安康,难道府中还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想到此,便心中默念观音圣号祈求观音保佑全家大小安康。 不久,努尔哈赤病逝,皇太极继了汗位,被蒙古各部尊称为天聪汗。唯有林丹汗与之抗衡。很快,皇太极称帝,定都沈阳,改女真族为满族,封范文程为宰相。范文程给海兰珠写了一份长长的信,以太妃娘家家信的名义,几经辗转到了海兰珠手中。 与此同时,林丹汗出了一个规定,所有与汉族、女真族联姻的人家,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贫苦牧民,全部断绝来往,若发现有书信来往或逐出察哈尔或罚苦役三年;若发现有走动往来,即打入天牢。 到后来,宫中及王府汉与女真女眷之间的来往也受到限制,那个来自叶赫的福晋因深得太后之心,可以畅行各处。林丹汗系北元王朝继承者,前朝后宫的一切都打有元朝的烙印,汉化成分较大,以蒙古人为最尊贵的等级制度也较森严。这一规定一颁布,汉与女真两族女眷顿时低人一等。 太妃因娘家兄弟卷入一场汉人与蒙古人买卖牛羊使牧民丧生事件中,被林丹汗重惩的同时常将此事作为警告皇亲国戚的典型挂在嘴上。太妃因此终日郁郁寡欢,一年后便驾鹤西去。 彻辰王府因太妃去世、加之海兰珠的身份,离林丹汗越来越远。彻辰王爷是太妃的小儿子,一切靠惯了太妃,之前与林丹汗的交往都是太妃周旋,太妃一走他便一头雾水,不知如何保持与宫中的联系,过了不久,重大家宴中没有了彻辰王府,后来干脆将彻辰王府改为隐远王府,王爷名号与之相一致。 隐远把一切不如意归于海兰珠,怨骂以为娶了个可以帮自己实现光耀府门的蒙古贵族小姐,不料却是一个有汉族血统的庶出。于是,常常借酒撒气,海兰珠深感自己生活在地狱中。 万般无奈之下,海兰珠去找叶赫福晋,不料那个福晋竟对她态度极为冷淡,还对她教训一番,与之前判若两人。 快过年了,连日来身子不爽的太后突然想起海兰珠母女,便遣身边的嬷嬷到王府送礼物,并请海兰珠为她抄《金刚经》祈福。 隐远见了太后身边的人便说:“诚请太后大发慈悲,把之前赏赐的年画收回或转赏便是。” 太后身边的嬷嬷和海兰珠都很吃惊,以为王爷压抑太久心智出了问题,因为太后从未赏过年画。 “王爷定是将太妃所赏错记成太后所赏了,太后所赏奴婢均有记载,从未向府上赏过年画。” “嬷嬷有所不知,这个海兰珠便是个年画,本王每天只能看着她却从不能接近她,她既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就该常伴青灯黄卷才是。” 海兰珠本想逐渐拉近与隐远的距离,逐步向人间烟火的生活靠近,不料今天此番话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她决心做一个永生活在灵魂世界的人。 过了两年,因林丹汗在战争中得到大清的援助,加之大清不断示好,林丹汗便对女真族人很是厚待,但对王公贵族中的汉人女眷仍是打压。海兰珠却得到了极大的优待,叶赫福晋更是沾出生地之光倍受推崇。 随着皇太极执掌的大清的不断强大,皇太极将沈阳改为盛京,林丹汗不再将母亲称太后,更不敢将妻妾称皇后妃子,皆改为福晋。大福晋囊囊因赏识海兰珠的为人和才学,便建议她做后宫女眷汉文化老师,得到林丹汗支持。林丹汗宠爱的小福晋窦土门却偏偏与海兰珠作对,给了海兰珠很多的难堪,也说了很多不利海兰珠的话。 叶赫福晋,因“太后”已到久卧病榻的垂暮之年,看到大福晋很欣赏海兰珠,便又对海兰珠友好起来。 因林丹汗将皇太极的雄才大略挂在嘴上,海兰珠便对此人有了敬意。在为宫中女眷讲《论语》时,她讲到了儒家的民本思想,讲到了大清皇太极的爱民仁政。不料,却因此引火烧身。窦土门在林丹汗面前添油加醋说了许多海兰珠吃里扒外的坏话,还臆想海兰珠是大清的奸细。 面对势力强大却不断示好的皇太极,林丹汗不敢有过分的言行,他怕稍一过分便会激怒皇太极,便对窦土门说:“她讲得对,讲出了本汗的心里话,本汗正在以皇太极为标杆不断完善自身呢。” “活该被人家踩到脚下,就等着在完善中灭亡吧!大汗是尊贵的成吉思汗的贵胄后裔,只有大汗才有资格做天下之主,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看着别扭!” 林丹汗一巴掌甩在窦土门的脸上,窦土门掩面跑到炕上卧榻哭泣。 过了两天,隐远王府因买了汉地商人的茶叶、布匹被罚俸,可其他一同买了的王公贵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隐远上书辩解,却罪加一等,取消了其上朝议事的资格闭门思过,海兰珠被取消了宫中女眷汉文老师资格,遣往罪臣家眷为奴的悔帘洞,为那些服苦役的家眷们教汉文。 临行前,海兰珠拜见囊囊大福晋,请求关照她的孩子。囊囊答应了她,并提醒她只教汉字讲唐诗,不提任何历史与现实。 海兰珠又去拜见叶赫福晋,叶赫福晋推说身子不适不见。 “福晋,海兰珠为您做了一件汉式斗篷在此。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善心人,不枉福晋真心待她一场。”一个年长的嬷嬷将斗蓬递上感叹道。 “以后再别提我待她如何如何,那个傻子是一根筋,我迟早会受她连累。” 嬷嬷望着叶赫福晋的眼里一片茫然。 “你以为海兰珠去那个地方是受隐远之累?那个倒霉隐远是受她之累。囊囊大福晋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海兰珠这个蠢货,就被这样半死不活吊着吧!一旦大清与察哈尔开战,第一个要死的人便是她,说不定你今天是活鬼呀!” 嬷嬷身上打了个寒颤,斗蓬滑落在地。 “赏你吧!若你也嫌晦气,就扔到垃圾炕里吧!” 叶赫福晋话音刚落,天上便打起了响雷,骤然而起的雷电交加透窗而来,使屋内顿有一种阴森的可怕。 叶赫福晋似乎看到了什么,瞪大眼晴喊声“救命!”便昏倒在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陷泥沼 叶赫福晋阴玥看到一道如猛虎张口般的闪电扑向自己,吓得大叫救命昏倒在地。 再醒来时发现已在炕上,想起可怕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雷电交加还真够可怕,以前见过吗?”她似乎不经意地问两旁。 “头一回见,奴婢等也很吃惊!”嬷嬷说。 “这是老天在警示,决不能管她。对吗?” “这……奴牌的想法与福晋相反。” “相反?说来听听。” “奴婢不敢?” “赦你无罪。” “奴婢听说这海兰珠自与别人不同,可能是福晋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 “一派胡言!你真是长年龄增糊涂。我从不觉得她有啥与众不同,若真有什么特殊处,还会来找我?以后避着她点才是正理儿” 嬷嬷勉强点点头,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海兰珠到了悔帘洞才发现,自己不仅要为她们上课,还要和她们承担一样的苦役,再一问在此的时限,竟然是永无出期。 再说林丹汗,明明知道皇太极已统一了整个女真和蒙古各部,眼下的自己就是大金国的一个藩王而已。可蛰伏心中的野心和周围贵族阶层的幻想,使他久久不愿写下臣服书;他也知道皇太极之所以不动干戈,是在给他自愿臣服的机会,可他就是不愿向臣服迈出一步。 可他又很纠结,他知道这样拖着终不是长久之计,若哪天惹怒了皇太极,大清攻察哈尔犹如囊中取物。即便不用一兵一卒,皇太极体恤百姓的做法,也会把察哈尔的牧民吸引到大清统治下的蒙古部落。 这天他召集“权臣”商量此事,立刻引来反对声一片: “察哈尔是蒙古高贵血统的象征,察哈尔独立则成吉思汗威名永存。明朝坐天下时都保留了北元王朝,察哈尔是北元王朝的延续,怎可轻易向女真人臣服。” “皇太极看重的是贫民贱民,自称帝以来,对那些带着前世罪业的贫民贱民大施恩惠,却对女真权贵极为苛刻,已将他们许多特权削减,为的是让天下人心理平衡。真不明白,难道他的江山会靠那些贫贱之人支撑?” “他对女真贵族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对蒙古贵族。下一步,皇太极定会将对付女真贵族的那套用来对付蒙古贵族,若臣服于他,大家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皇太极对汉文化极为崇尚,对汉人更是高看重用,高贵的成吉恩汗的后人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提拔范文程为相,这不明摆着要争取汉人之心独霸天下吗?范文程在明朝不得志,在他手里却青云直上,死心踏地为他卖命自不在话下,他一统天下的棋局已布,察哈尔何必要以臣服来助长他做野心?” “听说海兰珠与范文程还有一层师徒关系。” “难怪!” “传国玉玺莫名丢失,大汗费尽周折没找到,听说已被皇太极和多尔衮从草原上找到。” “难道是天意?” 在激烈的争论声中,林丹汗忽然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这是大事,马虎不得,让本汗再想想,你们也再细思量一番,过两天再议!”林丹汗说完便令众人散了,自个儿向大福晋处走去。 大福晋囊囊见他低头闷闷不乐,知道定是碰到了不开心之事。便亲奉上奶茶说:“汗王不必愁眉不展,人生在世哪有过不了的坎?” “只要海兰珠在这里,察哈尔就不会有损失。科尔沁柴桑贝勒的福晋最近与王公女眷可有来往?” “汗王为何问起此事?” “要对付海兰珠还得费点心思。” “汗王有必要对一个弱女子如此吗?” “只有海兰珠活得艰难,皇太极才会答应本汗王的一切条件,以便让本汗王善待她。” “皇太极若要动干戈呢?” “本汗会以杀了海兰珠相威胁。” “若皇太极不顾及海兰珠呢?” “他一定会顾及。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起初要把海兰珠娶过来是为了与他争高下,偏让那贱人跑了。后来把海兰珠赐给隐远,是为了让皇太极心口窝子的伤永远流血。真没想到,眼下海兰珠在察哈尔的作用竟比之前所想大得多。折磨海兰珠的获利远大于臣服。” “海兰珠天性善良,又是个心地干净的人。汗王若不善待她,恐遭天谴。” “遭天谴?本汗就不该将这些告诉你。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念念尽是皇太极。明知皇太极将我的王朝变成大清藩地,却偏要口口为皇太极歌功颂德。娜木钟,本汗郑重告诉你,你若再偏袒那个贱人,就让出大福晋之位给苏泰福晋。” 娜木钟是囊囊的闺名,林丹汗直呼其闺名并以生了长子的苏泰福晋压她,心中的屈辱自是难言,但她仍不卑不亢地说:“她只是个真性情的女子,说了她心里的话,根本没有更多的想法。她只是在讲天道人心,汗王何必多心?” “你也认为皇太极了不起?那就想办法嫁给他吧!可惜呀,你这昨日黄花让他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汗王你是疯了吗?你这是在辱侮你的大福晋。” “早知这般扫兴,本汗就不该来这儿。快报窦土门福晋,本汗要在她那儿吃午饭。让她把苏泰福晋和额哲贝勒请上。” 随从应声疾去,林丹汗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瞅瞅满脸失望的娜木钟说:“你若有了本汗的子嗣,本汗就死守在这里了。” 说完,冷笑一声离去。 在窦土门的“常盛苑”里,窦土门请了苏泰母子和叶赫福晋阴玥,林丹汗看到窦土门、阴玥为长子额哲准备的礼物,十分高兴。推杯换盏之间对窦土门说:“快给本汗生个小贝勒,陪额哲读书习武,本汗亲自带他们。” “汗王天天去大福晋那儿,咋不催她呢?” “别提娜木钟那个蠢猪,真扫兴。”林丹汗脸上掠过一片阴云。 苏泰见状,忙推说额哲要练书法,便起身带儿子告辞而去。 阴玥本该告辞,但她觉得林丹汗的话里有文章,便假意起身说:“我家王爷今天去了集市,估摸该回来了,我不便打搅,这就告辞了。” “哎,这是哪里话,传话福满王府,王爷回来时请过来,本汗好久没与他痛饮了,今天咱兄弟要好好喝两杯。” 林丹汗与福满王爷夫妇在窦土门的常盛苑彻语痛饮,对海兰珠之事做了“推心置腹”的商量。尔后以烤全羊盛宴招来王公贵族共进晚餐。 接下来的日子,海兰珠每天被莫名的一个个困境缠绕着,她感觉自己掉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过了一月有余,阴玥带着两个嬷嬷和几名侍女到了悔帘洞。海兰珠听了十分高兴,她一定要见到福晋,向她诉说自己的遭遇,求她带自己出去。 女管事起初也以为是海兰珠的救星来了,便在阴玥面前说了海兰珠的许多好话。不料阴玥却严肃地说:“你们别净捡好听的说,她的毛病我清楚。可别把她当什么贵族小姐供着,她比所有的人更应该服苦役。” 管事揣摩不透阴玥说话的意思,加之昨晚刚收到囊囊大福晋要她关照海兰珠的信,便轻点头淡淡说了句:“她把自己放得很低,也很自觉。” 阴玥打量管事良久后,忽然想起她曾做过囊囊的侍女,便起身拍了拍管事说:“大汗说了,从今往后,这里的一切归我管,别再麻烦大福晋!” 管事望着阴玥停了片刻说:“大福晋哪能顾得上这里?从不敢麻烦于她。” 阴玥摆着十足的钦差般的架子,到各处转了转,还将那个对着镜子训练了无数次的微笑送给了服苦役的女人们。 海兰珠因自始至终不知道阴玥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加之对阴玥心有幻想,即便有时会有第六感觉的判断,她也会认为是自己判断失误,把一切美好的希望寄托在阴玥身上,她天真把认为她一定会带她走出困境。 当阴玥走到她跟前时,她竟热泪盈眶,用真诚的求救般眼神望着她。 “海兰珠,不干活在傻看啥?”监工女人大嗓门训斥着。 “福晋,海兰珠有话对您说。” 面对海兰珠的神情,阴玥心里骂着傻货,却笑容可掬地说:“我想与她单独说说。” 满心欢喜的海兰珠根本没想到,一场更大的灾难在等着她。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八章 缘逢竹院 阴玥吩咐女管事将海兰珠带到一间雅致的客房中,吩咐左右退下后说:“你对来这儿似乎不满意?” 海兰珠望着阴玥拒人千里的表情,心中有点懊悔,但还是不违心地点点头。 “别怨天尤人,怨气是会传染的贱气,传染给别人也就罢了,传染给你的女儿可就麻烦了。” 海兰珠听到她说自己的女儿,心中一阵难过,不由泪流满面。 “命比纸薄、心比天高是最可怕的,你连个庸碌丈夫的心都抓不住,还妄想着要做皇太极心中的月亮。或许你曾经引起过他的注意,可今非昔比,他是什么人物?你又是哪根葱?若让人知道你自不量力的自欺,真会成为流传千古的笑料,增添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也就罢了,若笑掉贵族们的大牙,便是你闯祸了。好话不出门,坏话传千里,谁能拦挡住人们的嘴?越拦挡,你的痴心妄想将越引起人们的好奇,你就会将人丢得越大。” 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的海兰珠更加懊悔自己之前的冲动,她直视着阴玥,眼里闪动着对中伤之语的反抗。 “你太没规矩、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连我都敢这样吹胡子瞪眼,这里还有谁能治得了你?回头我让管事再给你加点差使,活不够累你才会痴心妄想,环境不够苦才会让你咄咄逼人!” 即便到了此时,海兰珠心中依然对阴玥充满幻想,她断定是阴玥听了闲言怒自己不争才会说这些,便低头说:“我会在自省中慎行。” “这就对了,心落下来日子就好过了。皇太极在忙他的千秋霸业,早将你抛之脑后。即使记忆犹存,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也会将所有的记忆清除。” “现在的模样?”海兰珠喃喃而语。 “且不说你穿着这上不了台面的衣服和苍白的脸,像你这样见人不分高低贵贱乱喊乱叫的疯颠样子,不让他恶心才怪。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天下比你强百倍千倍的女子多的事,想成为皇太极红颜知己的妙龄女子成千上万,昨日黄花就不要做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痴梦!” 阴玥说完冷笑一声起身离去,海兰珠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送走阴玥,管事忙走进来说:“以后安分点,不要再惹福满福晋生气,她一生气,大家伙儿都会跟着受累。快去干活吧!” 海兰珠坐在高大的纺车旁纺地毯,赫图阿拉城里哲哲的话与阴玥的话交叉叠加在心头,屈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下定了不再对皇太极有丝毫留恋的决心。 此刻,在遥远的盛京,正在与范文程议事的皇太极忽然心如刀割般难受。 “丞相可有兰儿的消息?她一定遭遇了什么不测,朕的心知道,朕的右眼也忽然狂跳不止。范卿快想办法打听到兰儿的近况吧!”皇太极忽然瞪大正在专注看奏章的眼睛,抬头望着对面的范文成急切地说。 “之前臣想办法给她捎过一封信,一直没有回音,便知她境况堪忧。” “朕明知她在火炕里挣扎,却不能救她脱离,真是苦闷至极。” “臣这就派人去打探。” “乌斯藏各地活佛纷纷来信,要归属大清,这是大事,丞相一定想方设法将此事办妥。” “选一个忠君有苍生缘,又对乌斯藏宗教历史和汉地儒释道十分熟知者,真不容易!” “若不是朝中大事缠着,范卿便是最佳人选。” “若海兰珠是个男儿身,也是最佳人选。可惜了!” “她至今杳无音信,生死未卜,范卿何来此言?难道没有一丝音讯吗?” “那边消息封锁很紧,隐身在客栈和商贩中的探子们,已一个多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想尽一切办法打探到她的消息。” “遵旨!” 光阴荏苒,不觉又一个秋天如期而至,察哈尔的傍晚有点冷。阴玥带了长随嬷嬷去找窦土门,两人悄悄话说了一个时辰才罢休。 在回来的路上,阴玥被一阵悠扬的马头琴声吸引,便问长随嬷嬷:“难得听到这么悠扬的马头琴声,相比之下,往日所听琴声有点硬了。快打听一下弹琴者是谁,我想引荐给太后听听。” “福晋以后当着外人不要称老福晋为太后,否则汗王追究下来可就麻烦了。弹琴的是彻辰王府的小格格,也就是海兰珠福晋的女儿。” 阴玥猛然停下步,转身怒视着嬷嬷说:“哪里来的彻辰王府?哪里来的海兰珠福晋?谁是小格格?你这个老糊涂,汗王怎会追究怪罪我?你这没规没矩的胡称乱叫才会惹来杀身之祸!” 嬷嬷一脸茫然地望着性情日益乖戾的主子,心中满是委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贱根即使埋在高贵花丛中,长出的永远是贱花。在贵族群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贱民的贱想法竟没有丝毫改变。今天正式告知你,永远别提彻辰二字,汗王心慈,改称隐远,该叫晦远才对。你既这么在乎海兰珠,明天就去与她同甘共苦吧!” 过了两天,阴玥带着长随嬷嬷来到悔帘洞,一到这里便让管事带她到海兰珠干活的地方看看。海兰珠在悔帘洞的裁缝房里剪裁、缝制着贵族们过冬的衣服,心中思念着自来此就没有见过的女儿,不由长叹一声。 站在窗外的阴玥,看着衣着简朴,却容颜脱俗、目光炯炯的海兰珠,悄声对跟随的人们说:“本以为她即使死不了,也会得病,没想到这个抛夫弃女的狠心女人竟活得这么自在,难道她干的活太少了?” “她的活最多,而且还要在夜间为大家讲法。许多人受她的影响,都变得心态平和、与人为善了。” “她都讲些啥?” “昨晚正好讲到皇太极的仁政,说治家与治国一样,仁义礼智信是以德治国治家之宝。” “以后别再让她讲了,命她把汗王亲主编的《女真人发迹史》每天抄写3万字,让她知道女真人的凶残和薄情寡义。” 女管事和长随嬷嬷瞪大眼望着阴玥无言以对,她们不明白,为何阴玥突然间对女真人充满了深仇大恨。 嬷嬷一紧张手中的包袱掉在地上散了,海兰珠送阴玥的斗篷冒了出来。 “你还真打算与海兰珠同甘共苦?留你在这里,是为操心海兰珠的言行,每隔五天就会有人来找你问话,若有欺瞒,后果自负!” 阴玥说完便转身走了,女管事不知该如何劝慰这个曾多次帮过她的嬷嬷,便拉她坐在炕头说:“我不会让您受一丝委屈。” 嬷嬷执意要见海兰珠,女管事便带她前往。 看见嬷嬷,海兰珠很是欣喜,施一礼便拉起她的手泪光闪动。 “我见到丹吉小格格了,她的琴弹得越发好了。她将您给她画的山水图珍藏着,时常拿出来翻看。” 海兰珠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起女儿丹吉小时候每到阴历初一、十五的申酉时便啼哭不止,任她怎么哄都无济于世,每次都是哭累睡着了才肯罢休。 丹吉两岁那年的七月十五中元节,海兰珠一大早便祈求观音、地藏治女儿哭啼之症。 申时过了一半,丹吉还在熟睡中,心中充满感恩的海兰珠,便摊开纸笔,开始默书篆书《心经》。酉时刚到,丹吉便开始啼哭。海兰珠抱起女儿念童谣、唱曲儿都无济于世,便顺手提起毛笔在纸上画起来,先画小猫小狗小兔子,再画花鸟鱼虫大老虎,可这些只能起暂缓作用,根治不了啼哭之本。情急之下,海兰珠回忆起梅隐园的山山水水,便认真画起来,谁知丹吉的哭声戛然而止,瞪大眼认真看起来。 海兰珠心情十分畅快,便用花汁叶汁染了山水图,丹吉看到图便会笑。 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海兰珠便会画山水画哄丹吉,丹吉初一、十五的哭声再也没有过。 “阴玥福晋好吗?” “她刚来过,已经走了。” “她来过?竟没有想起见我。” 嬷嬷与管事极速地对望了一下,她们为海兰珠的善良的幻想而难过。嬷嬷更加想不通阴玥为何要对心地善良的海兰珠咬牙切齿。 “我要画一幅给女儿的山水图,可这里啥也没有。”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海兰珠挽着嬷嬷随管事来到一个长满竹子的幽静小院,一见这里的布置海兰珠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没想到此处竟有如此雅静之地,为何不做讲堂呢?”海兰珠眼中闪动着惊喜的亮光。 “看过了屋里再说吧!”管事摇摇头说。 走进屋子,满炕满地的尘土和满墙的灰网告诉来者此处已久无人涉足。但在写字作画的案上和案前挂着观音、女娲的墙上却一尘不染,海兰珠下意识地望了一下地,没有一丝足印,再次确信此处确实没人来过。 “这里曾经的主人是谁?去了哪里?” “这里的主人是寄煌格格,两年前去了乌斯藏和亲,听说入藏后在逃往汉地敦煌外婆家的途中下落不明。她的母亲是汗王从敦煌娶来的福晋,听说女儿的事后一病不起,这里便再也无人问津了。” “没有人想过要来这里住吗?” “因为人和事都很特殊,怕惹麻烦,无人提及。” “寄煌格格来这里,是因为她不愿前往乌斯藏和亲吗?” “正是。汗王本就恼火她的叛逆,从乌斯藏逃走使汗王更为恼怒,她母亲的日子真不好过。” “我搬到这里住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有你身上的气场可以重焕这里,此处若荒芜了,怪可惜的。” “我陪福晋住这里,昨晚梦到寄煌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嬷嬷忽然冒出一句话。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冰魂映天 “嬷嬷见过寄煌格格?”海兰珠的眼里闪动着惊喜回头问。 “岂止见过,她是我奶大的。敦敏福晋生下她一月后奶水不足,汗王派人四处找奶妈,我便来到了王宫中。” “您的孩子呢?” “我和他姑姑前后生孩子,我进宫后他便由姑姑带着。” “您怎么能舍下他?” “一个穷苦牧民家的女人能被选为王宫的奶妈,是家族的无上荣光,何况当时说的时间是一个月。家里穷呀,看到王宫拿来的钱、粮、衣服,家里人如获至宝,都逼我入宫。” “您再也没回去?” “寄煌格格小时候特别招人喜欢,是汗王的掌上明珠。一个月满了,可格格离不开我,汗王便让人给家里送去了更多的钱物,我在王宫的时间又延长了一个月。” “当寄煌格格满两个月时,汗王又要让我等到孩子满了百天再说。可到了百天,寄煌更加离不开我。于是,汗王要我再留一年。我因太思念我的儿,便提出看看孩子再回来。汗王总是避而不见,善良的敦敏福晋体谅我的心,便求汗王答应我的请求。” “福晋真是个好人。”海兰珠眼中闪动着泪光轻轻说。 管事知道海兰珠的泪光里折射着思念女儿的愁肠,便望一眼嬷嬷,示意她转移话题。 不料海兰珠却对此穷追不舍,她瞪大眼请问嬷嬷:“后来呢?” “汗王答应了。回到家中一见到我儿便放声大哭,看到大姑姐怀中的亲骨肉对我视为陌人的躲拒,我更为伤心,便下定了再不回王宫的决心。” “没有啥事能大过陪伴骨肉,我明白您的心。”海兰珠又一次泪光闪动着说。 “可家里没人体谅我,都说给孩子挣个好前程比多喂他几口奶强百倍。都怕我惹怒了汗王不仅断了家中吃穿用度,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您该求求福晋,把孩子带到王宫才是两全之策。” “宫规森严,一个牧民家的孩子怎可进宫享荣华?” “那你又是如何回宫的?” “我若执意留下,便将我遣回娘家,终生不得见孩子。” “您亳无退路呀!” “毫无退路之时,我的儿却对我日益依恋,我心如刀绞。恰此时,敦敏福晋派人来接我,说寄煌日夜啼哭寻我,对寄煌的思念使我踏上了回王宫的路。福晋见我整日郁郁寡欢,知我为思儿所致。便主动提出将我全家安排在宫外帐蓬内,我每天可回家一次。” “真是活菩萨!”海兰珠双手合十向天而言。 “好人难多啊!”嬷嬷用衣袖抹着眼泪说。 “您的儿现在何方?” “因听不惯其父动辄说蒙古人高汉人几等,便去中原找舅舅了。” “您也是中原人氏?” “正是。那年家乡受水灾逃荒,大半人死于路上,路遇蒙古军队,便将年轻力壮的男女掳了去给士兵做饭、缝洗衣服,蒙军撤回时,怕我们将军营秘密泄露,要将我们全部活埋。多亏一位军爷求情,才将我们带回蒙古。大家或自愿结为夫妻定居蒙古草原,或将女性赏于蒙兵做妻。” “人生在世都不容易呀!婆家强势逼您原是事出有因的。孩子有音讯吗?” “我儿找到舅舅后便捎信于我,我便安心留在王宫等我儿接我回中原。寄煌长大了,阴玥福晋的女儿出生了,阴玥福晋因与敦敏福晋交好,便要我帮着她照料孩子。我搬到阴玥家中后,寄煌时时嚷着要看我,敦敏福晋便每天领她来一次。这样一来,本来就交好的两家关系更密切了,阴玥福晋对我的信任和依赖也更重了。” 说着话儿干活,一会儿竹院便收拾得干干净净。海兰珠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当天她就搬了过来,与嬷嬷住在这里,顿感身心舒展,十几人住一室的拥挤、压抑、不自在和不得不面对的各种眼色、脸色、乖戾都消失了,她为怨增会苦的减轻而感恩。 吃饭是统一的,住下来的首要问题便是抄经,海兰珠仔细整理着书案,发现一幅用篆书落款的《梦中的敦煌》,画中以月牙泉为主,泉上有船帆,泉边有庙宇,远处是若隐若现的九层佛塔,塔顶的“莫高窟”三字分外醒目。在一组庙宇中,醒目且标有名称的有娘娘殿、龙王宫、菩萨殿、药王洞、雷神台等,匾额、碑刻上有“”别有天地”、“势接昆仑”、“掌握乾坤”等字样。 “寄煌在敦煌!”海兰珠脱口而出。 “你怎知她在敦煌?”嬷嬷忙走过来问。 海兰珠将画递给嬷嬷看。 “若你早能看到这幅画,敦敏福晋也就不会才想不通了!”嬷嬷说着便流下了眼泪。 海兰珠将嬷嬷扶到炕上坐下,然后将宣纸摊开在炕桌上,开始双盘腿默写《心经》,嬷嬷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针线包,剪起寄煌喜欢的莲花来。 默写完《心经》,海兰珠便开始为女儿画山水图。可却不知从何下笔,左思右量,久久难以开笔,便双手合十念了七遍《白衣观音灵感神咒》,然后提起笔依然无法下笔,于是摇摇头对嬷嬷说:“今天太累了,咱们早点歇息吧!” 海兰珠熄灯躺下,却看见窗外的月光慢慢移向屋内,很快便把屋内照得亮亮堂堂。一会儿,射在炕上的月光成了一艘小船的样子,海兰珠好奇地用手去摸,却被月亮船牵起穿窗而出、腾空而起。 月亮船落到了一片紫竹林中,海兰珠看见厅堂书画案前墙上的观音像竟活生生站在紫莲台上,只是旁边多了善财和龙女。 “善财、龙女,将画交于紫玉仙子,让她去临摹!” 善财、龙女将一幅山水画和纸笔交于海兰珠。 “我正愁无法落笔画一幅山水画,不料菩萨如此慈悯,真是千处祈求千处应呀!” “这是一幅中土华夏兴盛图,画中对名山大川均有涉及。中土名山大川皆为佛道在人间修行胜地,山岳上、江河旁的古朴庙观是上接天线、下济苍生的连接点,战争和世人的贪嗔痴却总在破损着圣胜之地护苍生的气场。昨儿持国天王说,在圣地守护中土的神仙们都被扰闹得不愿待下去,如此以来,魔界便会乘虚而入,天灾和瘟疫就会肆虐人间。” “何谓世人的扰闹?” “伽蓝内肆心淫欲者有之;恶贯满盈却用沾满鲜血、污垢的钱许愿建圣像修庙观者有之;将庙观作为摇钱树者有之;烧山林木者有之;在圣地上开酒肆肉店者有之。曾经教化世人的圣洁道场充斥着红尘的污浊之气,守护的佛神如同身处浊泥,不得清快。” “这图真可谓山清水秀,青色的山上满是树木丛林,山下皆是绿水长流,连黄河也是这么清澈。”海兰珠打开山水图边观边说。 “此图非同小可,乃娲皇《山河社稷图》中的中土部分,每隔一千年娲皇便会将图拿出到昆仑山顶晒一晒,然后重新描画,使受损山河恢复原貌,使人间国泰民安。” “弟子只是想画一个简单的、能让我的丹吉喜欢的山水图,这个临摹起来太费劲,我从未画过什么正规图画,恐难完成。” “为了三界安宁、苍生安康你必须画,一切都是因缘集合,也是你必须担起的使命!” “哎!如今我命比纸薄、近乎婢使下贱,有什么资格担此重任?此任应由世间大富大贵者担当才对!” “鸾凤翔毛雨淋漓,当时却被雀儿欺。终教一日云开达,依旧还君整羽衣。”观音菩萨笑盈盈地说。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偈语,海兰珠想起了贤聚镇和皇太极,心中洒满久违的温暖,笑容满面说:“有菩萨加持护佑,行善终有好报。” “这会临摹,贫僧还能指点一二,过会儿还得去灵山赶法会。”观音菩萨再次笑盈盈地说。 “敬请菩萨赐教!”海兰珠忙摊开纸仰望着菩萨说。 “善财、龙女,把菩提桌和仙花仙草汁拿过来。” 海兰珠将纸摊在中间画着紫莲花、周围写着“唵吗呢叭咪吽”的桌面上,看着善财、龙女摊开两头举着的画开始临摹,此刻她竟下笔如有神助,在观音的点拨下,一幅临摹画很快完成。按照菩萨的点拨,她又将仙花仙草汁调和成相应的各种颜色涂到画面的每一处。一幅与原画一模一样的临摹画呈现眼前,海兰珠心悦无比地磕头感恩说:“感恩观音菩萨!” 连拜三下抬头时却不见了菩萨和两个侍者,桌子、纸笔、颜料也消失不见,手中的画竟不翼而飞。 “这画贫僧拿了去见娲皇,回去再凭回忆画一幅吧!” 海兰珠听到观音菩萨的声音遍虚空。 “让我再看一眼原图!”海兰珠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声重复高喊。 “福晋醒醒!快醒醒!” 海兰珠睁开眼,看到嬷嬷满脸焦急地在摇她。 “明天王宫里要来人,说此番是为与大清联好而来,很有可能是皇太极要到察哈尔。” 海兰珠的心狂跳不止。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章 奇画奇事 正当嬷嬷摇醒海兰珠时,女管事走了进来,传递了王宫要有人来的消息,还神秘地悄声说:“听说与皇太极来察哈尔有关”。 海兰珠波澜不起的心竟然跳动不止。 海兰珠忙起身施礼,女管事用手拍了拍海兰珠的肩膀说:“此番机缘你若能出去,一定多说好话,让这里的一切改善,让这里更多的人早日出去。” 海兰珠施一礼说:“多谢管事信任,若能出去,定会帮助这里所有的人早得解脱。” 次日,王宫中果然派人前来,听说是阴玥派来,海兰珠心里先凉了一半,早上一醒来就不停跳动的右眼皮更使她有一种不祥之感。 “与女真人和科尔沁有亲戚关系者站出来,这次大清皇帝皇太极来察哈尔,特意交代要与这两处来的人们举行一个见面宴会。”女管事对站着的一片黑压压的女人说。 女人群中陆续走出一些人来,海兰珠也在其中。 “到凤归堂,王宫来的人有话说。” 女管事说完,走出人群者都自觉排成队向凤归堂走去。 “站住,这不是那个晦气的海兰珠吗?”王宫中来的一个颧骨极高的凶巴巴的嬷嬷阴阳怪气地说。 海兰珠停下步直视着这个老妖婆说:“海兰珠见过王宫特使。” “既然知道是王宫特使问话,为何像顶门的杠子立着?不知道行礼吗?你这怂样子,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归零了。”尖嘴猴腮的副管事在一旁扇风点火。 “海兰珠福晋做得很到位,你在这里添油加醋所为何来?”管事走上前制止副管事。 “自她到此,你就一直在偏袒她,才使她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大小规矩。”副管事望了一眼宫中来人便斜眼看着管事说。 “你和我这般说话是有规矩有大小的表现吗?”管事气愤地问。 “阴玥福晋有话,以后这里就由她直对王宫上传下达,她也算是阴玥福晋安排在这里的专使。”妖怪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 “凡事都有规矩,哪有这样干事的?”听到有人为难海兰珠,赶过来的长随嬷嬷大声说。 “哎呀,原来是长随嬷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你忘了自己为何到了这里吗?真搞不清楚,这个海兰珠使了什么妖法,让你为她这般效劳。” “只不过是善与善感召相惜罢了。”海兰珠望着远方淡淡而言。 “海兰珠,我劝你清醒一点,你现在不是什么福晋,而是需要我们重点管控的对象。我就不清楚皇太极来察哈尔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急急跑来这干啥?”老怪嬷嬷阴阳怪气地问。 “按照我们汉人的话说,你凭的是西瓜的棱子、猴儿的门子、还是鸡毛的翎子来到这里?”副管事将嘲弄的声音提到高八度。 越来越多的人挤上来看热闹,海兰珠又一次受到了众人指指点点的嘲笑……。 宫里人来过后一切便无有了下文,那个趾高气扬的副管事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海兰珠的心又一次在死亡中恢复平静,长随嬷嬷与管事都感觉,这是一次专门设置好羞辱海兰珠的骗局,都在心里为海兰珠捏了一把汗。可海兰珠却异常淡定,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管事和长随对海兰珠的风清云淡心生敬意。 斗转量移,时光荏苒,不觉已到冬天。一个落雪的黄昏,海兰珠与长随在竹园里漫步,海兰珠对女儿丹吉的思念更加浓重。 “嬷嬷,不知我的丹吉生活得可好?我画一幅山水画,烦请您务必想方托人捎给她。” “老身就是拼了一死,也要完成福晋的心愿。” “嬷嬷的大恩大德海兰珠会铭记在心。” “这也是你我的善缘分。” 此刻,观音与女娲正在谈论《山河社稷图》。 “原来《山河社稷图》由木吒看管,为使三界安宁、苍生安康,佛道两界商定霹雳大仙下界,统一残唐五国建宋朝,后又派赤脚大仙下界为仁宗皇帝,玉帝又派文曲星包拯、武曲星狄青辅佐江山。仁宗之后,英宗、神宗、哲宗皆得荫庇,江山稳固,天下太平,眼看建立大同世界的机缘成熟了,东华帝君便请愿自己的爱徒长佶下界坐江山,我便派木吒下凡,意欲让他将江河社稷图绘就,以助长佶完成大同大业。” “娲皇处处以三界苍生为念,实乃至慈至悲。长佶、木吒皆为天界俊杰,本可下凡做一番广利三界苍生的大事,不料却草草收场。” “长佶投胎为赵佶后,很顺利地做了皇帝,本可凭卓世才智成为一代明君,可他继位前由于疏忽为自己埋下祸根,惹怒玉帝,让他做了一个只有治国理政不擅长的''全才''皇帝。木吒下凡为王希孟时,本是安排好其将山河图画好后便成为辅佐江山的一代贤相,谁料玉帝改变主意,派仙人扰他在画图时将最重要的两处忘记,并将他急急召回天宫。自此以后,《江河社稷图》的管护仙童仙娥不断轮换,长佶在人间受尽惩罚回到天界,至今还在面壁思过。” “长佶是个难得之才,贫道也曾为他求情,可玉帝这坎过不了,总说时间未到,他似乎在等东华帝君求情。真不知长佶做了什么,令大度的玉帝如此纠结。” “哲宗驾鹤前一年的正月初九为苍生祈福,太后命哲宗的弟弟赵佶写祈福文,赵佶写字有个习惯,每写完一句后再加各字的点,因哲宗问话,便将''玉皇大帝''中玉的一点错点到大上,成了''王皇犬帝'',当时谁也没看出,便焚香焚化,谁料玉帝一看十分震怒,当查清此文乃赵佶所写时,便联想到东华帝君。于是便派赤须龙下降女真黄龙府,干扰大宋江山。” “玉帝震怒是表面现象罢了,贫僧觉得实质是玉帝看出大同世界机缘尚不成熟,天地间的一切定数、劫数是必经必过,他在等待最佳时机。南北宋朝的更替,元明清的轮流都是必然,最终苍生为树根,帝王为华果的江山稳固时,大同世界的机缘便会成熟。” “那时《山河社稷图》的缺憾便会补上。” “贫僧始终不明白,长佶所画《千里江山图》与《山河社稷图》最大的差别在哪里?” “其一没有普照万物的太阳;其二江山江山,却在图中突出了山,将载舟的江河之水淡化了。缺憾了的正好是大同世界最需要的。” “贫僧在向紫玉传授时,应先向娲皇请求,这图也有缺憾!” “万物生长依靠的太阳有了,可江河的水不够丰沛。”女娲仔细端详着观音拿来的山水图说。 “贫僧再梦授紫玉或化作凡间画师当面亲授可否?” “不必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玄华、紫玉三世下凡济世之前,文殊的大弟子妙慧会下界缔造苍生为树根的民本江山,他会指导画师将这两处遗憾补上,江山图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却会给紫玉画绿水青山江山图极大启示。” “紫玉三世的责任不小呀!画出木吒这样的图恐怕太费劲。” “《山河社稷图》在世间的展现在精不在全,只要她抓住要紧处画一片,整个《山河社稷图》便会在补阙真言的念诵中得以全部刷新。” “青山绿水,调色、染色也很重要。” “到时自会水到渠成。” 女娲与观音在天上谈论《山河社稷图》展现人间的前尘后事,海兰珠凭着梦中的记忆在画给女儿的山水图。就在海兰珠完成山水画的那一刻,乌思藏大昭斯的一名活佛虹化归西。 他在虹化前说了一个四句偈: 玉皇帝舍太子三下凡间 皇太极为二世紫玉共难 七星阵驱群魔三教合一 大同成玄紫至情化清禅 这四句用藏语说的偈,曾在藏汉蒙各地广为流传,皇太极听闻此事后派可靠之人对此事做了核实,遂将乌思藏改称xz,并发下要扶持藏传佛教的誓愿。当时的明朝却因高僧褒嘉皇太极,大力封杀偈子,并将高僧虹化之殊瑞说成皇太极拉拢人心设假相蒙骗。这段神奇的示现就这样被甄没在时光的风烟里了。 海兰珠的画经长随嬷嬷的运作顺利交到丹吉手中,丹吉见了十分高兴,画了一张海兰珠的头像,写了“丹吉天天想额吉”七个字,画交到海兰珠手中时,海兰珠看到女儿的画和字泪如雨抛。从此,每天她都会将画挂在墙上一遍遍看,晚上取下来用布包好搂在怀里。 夏天来了,王宫中的人带着丹吉和她的婶娘来看海兰珠,海兰珠满心欢喜地将思念女儿时写下的话揣在怀里,将本就干净的屋子又打扫了一遍,将自己种的各种瓜菜摘下来洗净,一遍遍想象着女儿扑到自己怀里的幸福情景。 “吱吜”一声门开了,管事领着丹吉和她的婶娘走了进来。 “丹吉,我的孩子。”海兰珠泪流满面地扑过去。 丹吉眼里含着一种莫名的怨恨一动不动站着,她的婶娘一把挡住海兰珠说:“此番我带丹吉前来,是与你断绝关系的。为了不影响孩子的将来,你在这纸上签个字吧!” 海兰珠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妯娌就将隐远写的一张断绝关系的信交到了她手中。 海兰珠脸色煞白、头重脚轻,身体向前倾斜,长随将海兰珠揽在了怀里。 欲知故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冤家路窄 长随嬷嬷将海兰珠揽在怀里,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的丹吉说:“你的额吉日夜思念你,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眼下,她历尽辛酸努力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是能见到你、陪伴你。她把你的画和话视为命根子,每天要看千遍,每晚还要搂在怀里入梦。你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你的眼神就是丢进她心里的刀子呀,你怎么会这样?” 丹吉的眼里闪动着泪光,她挪动步子慢慢走来。 丹吉的婶娘一把拉住丹吉对长随说:“天下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可丹吉若断不了与她的母女情分,这辈子就永远做不了上等人。这次册封的王室后代中唯独没有她的名字,这不是受她的牵连吗?如果不早做了断,丹吉将来只能做服侍王宫贵族的下人。命好一点,或得个和亲远嫁的结果,不然就嫁给牧民劳苦一辈子了。” “这个主应该有丹吉的父亲来做,海兰珠见了丹吉的父亲签字才对,你怎可包揽一切。你口口声声她、她、她的,难道她没有名字吗?难道妯娌情分竟凉薄如此?” “丹吉的父亲也被她害惨了,终日郁郁不得志,他不愿再见她,全家没有一个人想蹚这个浑水,我是因为心疼丹吉才会前来。你说我不称她的名字,那是因为海兰珠过去把自己看得太高,彼此来往少,互称少,不习惯。” “她从不会自视高贵,也不会有分别心,她看重的是人品。” “什么意思?难道是含沙射影说我人品有问题?你把自己掂量一下吧,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在福晋身旁春风得意的长随嬷嬷吗?真不识相。” 丹吉的婶娘正在尽情发泄自己不满的时候,副管事忽然走进来说:“若识相,怎可沦落到与海兰珠朝夕相处。” “这里没有你的事,回去干你该干的。”管事望着副管事冷冷地说。 “海兰珠的事大家都喜欢管,我也是红火处爱卖卤猪肉的人。”副管事傲慢地回敬。 “看热闹也要分场合。”管事低沉的声音里有一种无奈。 “这里还有一张要签字的契约,你先签哪个呢?”丹吉的婶娘走到海兰珠身旁问。 海兰珠望着丹吉,心中一片空白。不言不语,心如刀剜。 “我要给阴玥福晋写封信,等她回信后我再决定签字之事!”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黄河心不甘呀!你写吧,只怕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副管事说话时一脸的得意……。 海兰珠当场写信给阴玥,恳请她照顾丹吉。副管事拿起信怪笑着说:“心存幻想的愚人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信被副官事带走后,海兰珠的心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她在等待一个美好的结果,一个可以让她拥有希望的结果。 过了半月,丹吉在婶娘的带领下再度来到了悔帘洞。 “你不知天高地厚的逞能把丹吉害苦了。你凭什么要写信给阴玥福晋?这下好了,阴玥福晋为了你们母女团聚,要将丹吉送到这里,要你们母女在这里扎根。” “事情怎会这样?福晋难道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心存幻想呢?她没有理解错,是她早就想这样做。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是你的心存幻想正好成全了她。”长随嬷嬷实在不忍心看到海兰珠一次次受伤害,便直视着海兰珠说。 海兰珠扑通一声跪下说:“嬷嬷,求求您给汗王说一下,让丹吉有一个好的未来!” 嬷嬷忙拉起海兰珠说:“福晋快起来,折煞老身。” “别装模作样了,你是要丹吉看到你有多疼她吗?好在阴玥福晋慈悲为怀,丹吉的父亲求情后便将丹吉安排在宫中学堂学习,与王室所有的孩子们平起平坐。” “丹吉,我的女儿,娘空有一颗疼你的心,竟不能为你做任何事。” “今后少管点我的事,自己多保重,这样对彼此都好。”丹吉说话时的淡定超越了年龄。 海兰珠看着丹吉冷漠的眼神,心如同掉入了冰窖。 “真心疼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就不要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为了丹吉,快签了这两份契约吧!”婶娘将丹吉拉在怀里说。 “等等,还有一份要签。”副管事此时皮笑肉不笑地从门外闪进来说。 “海兰珠此刻的状态如何签字?过两日不行吗?”长随嬷嬷拉着海兰珠冰冷的手说。 “癞蛤蟆避端午,避过了初五,避不了十五。别抱什么侥幸心理,迟早是要签的,不如痛痛快快早签了,免得节外生枝影响丹吉。”丹吉婶娘俨然一副识大体的样子说。 “将契约内容说来听听,我可替她思量一番。”管事严肃地说。 “第一个契约是远隐王爷亲笔所写,言说与海兰珠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形同陌路。以后海兰珠这边发生什么,都与他们父女无关。” “不想被连累!”海兰珠脱口而出。 “第二个契约主要是家产分割。当初隐远和海兰珠是大汗赐婚,王府的财产对半分。眼下在盖新王府,从国库中预支的银两需旧宅抵押,就用海兰珠的一半做抵押,每月所扣银两也从海兰珠月例中扣除,王爷时时要用钱,海兰珠在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用化销。” “要抵押到何时?这等于把她后半生的保障撤了。”长随嬷嬷语气低沉道。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何必计较。老天让我活到啥时,必然会让我拥有活到啥时的衣食。” 管事和长随嬷嬷从海兰珠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万念俱灰,她们知道,与丹吉疏远的失落正在吞噬着海兰珠的心。 “这第三个契约是要管住你的嘴,不要再乱讲什么佛呀道呀儒的,也不要再提皇太极的仁义礼智信了。祸从口出,病从囗入。别再妄想从这里出去,安分守己地干活,保全生命就等于上辈子烧高香了。”副管事仿佛握着海兰珠的生杀大权般高扬着头说。 “夙世业力障圣道,众生苦无边。纵用尽心血,终换来邪魔谤正道!”海兰珠心里念叨着,轻轻摇了摇头。 “摇头是想拖延吗?”副管事的言语咄咄逼人。 “我全部签!” 海兰珠将三张契约上的字快速签完,然后走过去欲将丹吉拉在怀里。丹吉往后退了两步淡淡说:“望您多为我和我们家想想,我再也经不起莫名的折腾了。” 海兰珠的在流血。 丹吉走了,海兰珠倒在床上浑身无力,加之偶感风寒,竟连续三日下不了床。 “海兰珠的事您想办法找找老福晋,毕竟您和宫里有来往。” “我因孩子到中原一事,有证据握在阴玥手中,所以不好再与王室中人有来往。一旦阴玥发现,定会将此事抖出来,那时恐怕老身连这里也待不下去了。” 海兰珠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嬷嬷与管事的交谈,十分感念,泪如雨下。 “不好了,海兰珠与长随嬷嬷另住别院的事传到阴玥福晋耳中了,她大为生气,说要追究管事、副管事的责任。” “能与阴玥福晋说上话的人有谁呢?这不明摆着吗?”嬷嬷低头说。 “福晋说了,要将此院复封了,嬷嬷和海兰珠应立刻搬过去,免得福晋发火大家都不舒心。” “海兰珠病得这么厉害,催这么急干嘛?我给福晋说。”管事正色说道。 “那就等着吧!我熬得起!”副管事说完,冷笑一声扭头走了。 第二天晌午,阴玥派来的人将竹院翻了个底朝天,将海兰珠的铺盖全扔在院子里,海兰珠在瑟瑟发抖中披起被子,风也似地向外跑去。 说来也怪,海兰珠一路往前奔时毫无阻挡。她跑出了悔帘洞,跑到了一个山峦起伏的地方,跑到半山忽感困乏,便披着被子靠在大石头上喘息,口渴的感觉使海兰珠开始四处找水。 正在此时,海兰珠看见一个胖胖的老翁领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走了过来,老翁从背上取下木水壶说:“快喝点水!” 海兰珠接过水壶一饮而尽。 “哈哈,我终于逮着你了。我历尽千辛找你,总被你默念的佛号和佛咒挡道。你也有提不起佛号和佛咒的时候呀!” 海兰珠猛一抬头,看见胖老翁变成了食铁兽,胖小孩不见了。 “我与你素日无仇,近日无怨,何出此言?” “你杀了我的主人蚩尤,此仇不报恨难消。报了此仇才会安心。” “上古时期的蚩尤怎会与我有关系?” “你杀了我的主人后,已两次下凡投胎做人。你或许忘了前尘往事,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海兰珠忙默念起观音圣号,但总觉得比往日吃力很多。 “你喝了我的碍圣水,便会渐渐失忆,尤其是你背会的经咒,都会从记忆中清除,否则观音闻声救你时,我这几千年的功夫白下了。” 海兰珠深感自己已无退路,想想丹吉的话,再想想自己失忆后的可怜样子,便披着被子纵身向悬崖下跳去。 食铁兽正要紧追不舍,忽一柳枝从天而降挡了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二章 娲皇发怒 正当食铁兽要紧追海兰珠时,一枝柳条从天而降,任凭其怎么挣扎,就是走不出柳条的阻挡。食铁兽不禁抬头仰望,却见观音菩萨手托净瓶,甩动绿柳,含笑望着用尽洪荒之力挣扎的自己。 食铁兽忙磕头跪求:“观音大士饶命!” “起来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座此次专为解结而来。” 食铁兽低头恭立。 就在此时,云端里传来声声“师傅”的急切呼唤声。 观音回头一望,却是木吒陪着女!!!娲赶来。 “阿弥陀佛!娲皇吉祥!”观音忙转身施礼。 “摆七星阵时感知紫玉有难,去紫竹林寻慈航大士不见,幸有大士授木吒寻师的咒语,才遁光见到大士。”女娲右掌竖起还礼道。 “娲皇有事只管吩咐,何苦劳行?” “紫玉有事,我岂能坐视!” 食铁兽看到女娲,昂起头呲牙咧嘴,然后化作老翁形说:“天地万物敬仰的娲皇,却只知偏袒自己的干女儿,我的主人蚩尤大英雄死得好惨啊!千百年来竟没有人为他讨回公道。” 食铁兽化成的老翁说完后便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原来又是你这孽畜在害紫玉,你这个蠢货,怎么不问清当时的情景,却要将怨气装满岁月的轮回。” 情绪激动的女娲念念有词,宝莲灯便飘落到了掌心,她托起宝莲灯说:“宝莲灯在照本座修复《山河社稷图》时增加了新法力,能还原过去、呈现未来,今天让你看看当时的情景吧!” 女娲说完敲了三下宝莲灯,说了三遍“黄帝蚩尤大战,紫玉”,宝莲灯便发出万道彩光,光线之上,回放当初的大战。 食铁兽瞪大眼晴全神贯注凝视,恐怕错过一丝细节。看完放声大哭道:“主人啊!几千年来我精进修炼,为的是为您报仇。现在知道了真相,苟活的意义也不大了。就让我随您而去吧!”说完拿出随卖携带的齿刀,准备自杀。 “好一个忠义有情的食铁兽,人类又有几人能做到?”观音说着便用柳枝打落了食铁兽手中的齿刀。 “娲皇,贫僧请您同往天廷,为食铁兽讨封。” “本座正有此意。食铁兽忠义侠胆堪为三界之范!” “何烦二圣移步,小神已奉玉帝之命来诰封。” 女娲、观音回头看时,只见文昌帝君手持黄榜腾云驾雾而来。 见过礼后,文昌帝君说:“二圣是三界封神的主笔,怎可反过来向玉帝讨封?” “一切都要遁规而行,近日提的封神初案上没有食铁兽,不能坏了规矩,应当面向玉帝陈请为好。” 文昌复向二圣施一礼说:“玉帝交代过了,让我随时掌握二圣封神的意愿,以使三界海清河晏,正大昌明。天廷对食铁兽的忠义是完全掌握的,昨晚鸿均老祖托梦给玉帝,说二圣今日会因缘际会为食铁兽请封,便让小神一早拟了封谕,小神一路打探着二圣的踪影便到了此地。” 女娲点点头,望着观音,二圣会心一笑。 文昌帝君再次拜过女娲、观音后,打开手中黄榜俯视而言:“食铁兽听封!” 食铁兽忙跪下听封。 “……天廷念你忠心耿耿,侠肝义胆,特封你为忠义正神,护驾天廷……。” 食铁兽跪在地上不谢恩也不说话,望着女娲、观音和文昌帝君只是流泪。 “食铁兽,你还不谢恩?难道这三界纷争的神位还不能满足你的心愿?” 食铁兽忙三叩九拜说:“在下的主人蚩尤是盖世英雄,他魂飞魄散却至今没有人为他树碑立传,在下一个他跨下的坐骑,何德何敢得此厚封?”说完嚎啕大哭。 女娲、观音、文昌帝君被食铁兽的赤子之心所感动,木吒忙下云座扶起食铁兽。 “给重情重义的食铁兽讲清楚吧!”女娲的眼里闪动着泪光说。 “食铁兽,你的主人蚩尤并没有魂飞魄散,当初涿鹿大战之后,被鸿均老祖所救,先在涿鹿山圣延洞接地气恢复元气,后被老祖移至昆仑山天雨楼授道法并吸纳天地之灵气,他现在秦岭之巅的通天塔,此塔乃祥云所搭,常人难见,与珠穆朗玛峰被天线暗融为乾坤挪移阵。玄华太子三世下界济苍生时,功力非凡、心量宽阔的他将会奉天命长护华夏神州。” 食铁兽对观音的话将信将疑,望着二圣欲言又止。 女娲将宝莲灯托起又敲了三下,宝莲灯在万道彩光之上将蚩尤的-切展现,展现情景与观音所说无二。 食铁兽在看见蚩尤时几次热泪盈眶,这一切都被在场者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食铁兽,你还有何心愿?说出来本座满足你。” “谢娲皇大恩!在下只想借宝莲灯一用。” “借之何用?” “在下的子孙们都铁心以为我的主人蚩尤当年是被紫玉仙子所杀,专门练就了一套世代相传的阵法要对付紫玉,我要把误会向他们说清楚。” “回去召集起来说说即可,何劳宝莲灯作证?” “唉,在下的家族为此事起过大冲突。当初在下一边教大家练阵法,一边也四处了解当时的情景。五百年前,一个子孙打探到的情景与您说的相近,却被另一个子孙辱骂并暴打一顿,说他从九天玄女处打探到蚩尤大英雄确为紫玉所杀。” 女娲听到此处,脸上立刻阴云密布。 “文昌,封食铁兽的家族为忠义之族,若干年后在凡间世代享国宝之荣华,封神时优先遴选食铁兽家族。” “娲皇圣明,小神自当禀明玉帝早作封赏。” “谢娲皇、观音盛恩,请二圣再开天地鸿恩,让在下带着子孙们去拜见一下我的大英雄主人。” “你的主人的存在是三界的秘密,现在不是他显山露水之时,不宜拜见。你也要保密,暂且不要告诉你的子孙们,有缘者在合适之时自会相见。” “谢观音指点!食铁兽代主人、家族谢天地隆恩!” “哎呀,快寻紫玉!食铁兽你把她吓跑到哪里去了?快找!” 观音看到一向淡定的娲皇如此慌张,更体会到了她对紫玉的护犊厚爱。 “紫玉此番下凡还有几难未过,一切都是在劫难逃的定数,定数是为断舍离开道、为七星阵扫障,为了苍生让我们忍疼割爱吧!” 女娲没有接观音的话茬,对文昌帝君说:“以后三界封神之事,不必对九天玄女说,本座已将此事交于紫玉。也请你捎话给玉帝,本座的几个干女决不会与天廷联姻,让他早点给玄华定一门天婚,别搅得她们姐妹失和,也别让心思单纯的紫玉一次次受伤害。” 女娲说完,扭头便走。 木吒忙跳上云座,向观音跪拜辞行说:“师傅在上,徒儿不孝,为《山河社稷图》不能听诲导于紫竹林。等完成使命,当长侍师傅身边。” “苍生为上,社稷为大,快去追娲皇吧!” “食铁兽,快随帝君去天廷谢恩吧!贫僧去寻紫玉便是。” 且说海兰珠掉下悬崖后,正好落在一个瀑布旁的松树上。一个白衣蒙面侠以非凡的轻功飘落在了松枝上,他一直在暗中跟踪海兰珠。托着观音的祥云停留在松树上空时,白衣侠正好抱起海兰珠准备跳下松树。 观音将右手中的柳枝收起,念念有词开启右掌般若眼,自言自语道:“他不是在向真武大帝学道吗?怎会到此?” 收起般若眼,放开柳枝,将海兰珠轻轻绕起放到树杈,然后用柳枝将白衣侠轻轻推下松树。 忽然,一条七彩长绫带从天而降,将海兰珠和白衣侠放在了长绫带的同一平面上。观音一看,是女娲的缥缈缠天带。观音不知生气离去的女娲唱的是哪出戏,便对着茫茫天宇施礼道:“原来娲皇也找在寻找紫玉,就让贫僧暂带她去紫竹林疗伤吧!” “不麻烦观音大士,本座自会保护自己的干女。” “紫玉此番下凡只为断舍离,若前功尽弃,她在人间两世所有的苦都白受了,请娲皇以苍生为念!” “本座是七星阵的摆阵者之一,到时本座自会让紫玉与神仙眷属比翼双飞进入七星阵。别再折磨她了,本座要新帐旧帐一起算,将那些两世折磨紫玉者一一过问,原指望她们下凡帮紫玉历劫,也为她们增添晋封上神的历履,没想到一个个竟都成了为紫玉增加苦难的自损福报者。” “娲皇息怒!让紫玉在断舍离中心光倍增才是天道呀!” “请观音大士成全,就让本座做一自己干女儿的主吧!” 观音见女娲如此坚决,便不再多言,施一礼辞别,驾祥云直奔昆仑虚找元始天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清圣因 观音见气头上的娲皇心意已决,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用,便施礼告辞直奔昆仑虚找元始天尊,要将金吒如何游走人间之事问个究竟,并请天尊劝说娲皇。 托塔天王李靖忠义满乾坤,在三界有很高的威望,玉帝和王母将天王和他的三个儿子视为天廷的守护神,十分倚重。金吒拜元始天尊为师,玉帝、王母特为李天王府送上“瑞气盈门”匾额祝贺;木吒拜观音为师,在实现佛祖佛教在神州儒道沃土发扬光大心愿中跟随观音积功累德;哪吒始终追随在师傅太乙真人左右,做了许多济世救人的善事。 神仙们想与李天王做亲家者甚多,但三位天之骄子对儿女私情皆不上心,心心念念只是提升功力保三界,李天王对此也不勉强。金吒已作为下次三界大封神时雷神的一号储选进入天册,与所有作为一号储选的正神一样要得到非凡的历炼和特殊的保护。元始天尊除给他传授自己的看家法力外,还荐他到真武大帝处学习荡魔大法。按照天册日程,眼下正是金吒在真武大帝处学道之时,怎会跟踪紫玉并被娲皇欲点鸳鸯谱呢?带着疑问观音不觉到了昆仑虚。 观音的莲花座刚落到玉清宫门口,就有两个仙童迎上来说:“师傅与灵宝天尊师叔正在玉京殿恭侯慈航真人!” 观音忙向着三清宫门上的匾额竖起右手施一礼念:“无量天尊”,然后低头对两个仙童说:“贫道每拜见天尊总是扰圣清增己福,怎可用恭候二字?万万不可这般说。” “是师傅让我们这么说的。” “师傅说,慈航真人时时做着闻声救度三界众生的大善事,理应得到敬重。” “受之有愧呀!” “当之无愧!”观音听到天尊洪钟般的声音穿透而来,欣喜急奔玉京殿。 到了殿中,观音看到顶负圆光、身披七十二色的天尊坐在正中,两旁坐着灵宝天尊、天真皇人、五方天帝,殿外飞天洒下的花雨被暖风徐徐从窗中送进,到了殿中皆落在殿堂中央的天池中,每个花朵、花瓣顷刻便化为亭亭之水莲。这种瑞相观音很少在三清宫见到,只有三清天尊定三界大事时才会显现。这次来得正巧,观音忙施大礼拜见。 “快将慈航真人请入上座!” 天尊声音刚落,金光闪闪的大紫荷便落在了观音脚下,元始天尊对观音含笑点头间,观音已坐上紫荷到了天尊身旁。 “天地之间,因缘巧合最要紧,鸿均老祖刚将《山河社稷图》送到三清宫,慈航大士便到了,三界有福、神州有幸呀!”元始天尊用手轻轻抚摸着《山河社稷图》的轴线说。 “《山河社稷图》在娲皇手中,怎么是老祖送到?”观音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娲皇手中的《山河社稷图》乃老袓所赐,为此图副图,每次副图在昆仑之颠晒出时,便是老祖按娲皇心绘究天下大势以完善正图时。每到三界大封神之时,老祖与佛祖、药师佛审定后,便会定了乾坤。” “原来也有千手千眼不能测知的天机!”观音心里暗想。 正本《山河社稷图》在元始天尊手中缓缓打开,在座者都凑过来细观。除了元始天尊,在场者都是第一次见到,每张脸上都写满专注与惊喜。 “若娲皇在场就更好了!她也从未见过正本。”灵宝天尊叹息道。 “娲皇和玉帝都要见到此图,说不定他们会来此见图。” “娲皇她……”观音欲言又止。 元始天尊望着观音说:“慈航的来意本座知道,本座知道该如何妥置。” 天尊话音刚落,两个仙童便进来禀报:“娲皇求见!” “快请!快请!”元始天尊笑哈哈地环顾着大家回应仙童。 “大家都在念叨娲皇,娲皇便到了,这昆仑虚的风最解心语呀!” “念叨女娲不识抬举不与天廷联姻?念叨女娲乱点鸳鸯谱?”娲皇笑声阵阵的设问里散发着愠怒。 “先看看老祖送来的《山河社稷图》正本吧!” 听到元始天尊温和的话语,娲皇的愠怒顿时消除,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世尊身旁。娲皇一直不知道《山河社稷图》还有个正本在老祖手中,她一定要看个究竟。 娲皇端详良久,将图不停调转方向反复看。 “莫非看到了什么玄机?”元始天尊问娲皇。 “大地上布满了口贴封条的苍生。” 娲皇的话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再纷纷凑过来细看。 “到底是《山河社稷图》副本的主人,从最细微处看到了大变化。” “老祖是何用意呢?送图时可曾捎话过来?”娲皇目不转晴盯着图发问。 “昨日老祖圣诞,三清宫庆圣诞上报书时,老祖在红光里闪出,将图投于本座怀中吩咐上殿细观,并说与之有关者自会因缘际合共究图意。” “太上老君为何不在三清宫?三位天尊是老祖的嫡传弟子,三尊合力,定会参透玄机!”娲皇胸有成竹地说。 “玉帝请太上老君去天廷讲《道德经》,待本座传信与他。” 元始天尊伸出左手,盘古幡飞来落在掌心,天尊将盘古幡带绕在灵宝天尊的阴阳镜上说:“三清合力,乾坤清朗。” 说完又伸出右手嘴唇张翕中默念三声,封神榜便到了掌心。 天尊打开封神榜说:“天庭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下次分封,便落到了玄华太子手中。” “难道下次封神是在玄华下凡历劫的这一世吗?” “下一世!” “还有下一世的历劫?做天廷的太子真够苦!” 说话之间,道德天尊太上老君与玉帝一同步入殿中。 “真是无巧不成书,该到的都到了。” 玉帝一一见礼时,唯有娲皇回应冷淡。玉帝素知娲皇最不在乎繁褥礼节,也便不放在心上。 话入正题,太上老君拿出太极图放在盘古幡和阴阳镜旁边,三尊并排盘腿而坐,囗中齐呼三声:“三清合力,乾坤清朗!” 红色的盘古幡带上即刻显出几行篆字。三位天尊看了看字说:“鸿均老祖与佛祖如此慈悲,众生为何身口意三业重重?” “玄华太子再到凡间时,担负着三教救三界的重任,但魔界的干扰会让众生谤圣造口业损福报,招致更多天灾人祸。” 玉帝的脸上飘过一丝阴云。 观音说:“众生谤圣,是消圣者业、增圣者之福德。对圣者无损有增,却增了己业、损了己福。可怜的众生,在谤圣中生死轮回、从冥入冥,却永不明白造口业的可怕。” “图中寓意呢?”娲皇微皱眉头问。 “老祖、佛祖慈悲,会以封诽言谤语之慈悯减少众生损福自毁之果报。” “如何做到?” “或许道德的教化便是封恶口减口业之妙法。”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时候魔界的渗透会很疯狂,只怕道德的教化被魔界和邪教干扰致弱化。” “或许天意下的流行的提醒会使一些有福德者参透玄机。” “在天机不可泄漏与慈悲救度众生之间,只能善巧方便。那时我等还得化身到世间救度众生。” “人间两千年前,一地水灾与瘟疫并发,天尊您化身凡间道人手托一桃,天天口念''桃烂手不烂''行走在平民中,为大众施医济药,并示显桃子烂到淌水而手完好无缺之相。后来那些逃难出去的人果然都死在路上,而留守下来的人都在您的庇护下度过了难关。那里的人们为了感念您,将最高的山取名仁寿山,并塑上您当时的化身像,仁寿山和整个村子都种满了桃树。或许凡人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道人是您,但却对道家的慈济众生永铭于心。” 在观世音的讲述中,大家又忆述了很多善巧救度众生的往事。 “不知本座托文昌帝君捎的话是否带到?”娲皇望着玉帝问。 “带到了,正要面禀娲皇。” “若贫道没记错的话,金吒现在应是在真武大帝处学法,为何会游走人间?”观音借机问天尊。 “这是金吒在真武大帝处学道法的必经过程,他要到凡间去历劫还债。” “观音大士怎么连自己最看重的历劫都忘了?这本是不该问也无需回答的问题。紫玉两世受尽折磨,你还说她劫未满,怎么金吒刚开始历劫你就要问个究竟?”娲皇的语气里愠怒复来。 “玄华不也在历劫吗?历劫对他们是最好的历炼。”玉帝忙说。 “玉帝高高在上,哪知紫玉之苦?同是历劫,玄华与紫玉却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紫玉在人间的每一天是怎么过来的你们知道吗?不就因为她是个无依无靠的仙子吗?你们以为我把这个干女儿也不当回事对吗?郑重告诉大家,从现在我要尽全力保护她,谁也别拦着!在天镜宫和她一世下凡时为难过她的仙子我报过玉帝,玉帝不惩治也就罢了,反而这一世又派下来继续为难。你不愿让紫玉成为天廷太子妃就直说,何必变着法折磨她?” “孽罐子满时才会受罚,玉帝也不能有徇私之嫌呀!她们成仙全仗娲皇超拔,玉帝也要顾及这个。”灵宝天尊笑哈哈地说。 “什么意思?怎么会是全仗了我的超拔?” “娲皇难道忘了一群将被处决的女子在女娲庙哭求得救的往事吗?” “哭救得救?”娲皇喃喃自语。 “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一群因妒杀人的凡间女子在女娲庙等待处决时,求生欲使她们将拜求您当作了救命稻草。当她们的哭求声传到您耳旁时,您立刻闻声去救,将她们带上天请了封,为此事,阎王还专找过玉帝。您保证她们定会弃恶从善、功德圆满。” “没想到我的悲悯之心反成了扎在我心上的刀子。” “给她们机会是上天的好生之德,她们或因善举功德圆满,或因根性顽劣自作自受,无论哪种结果都不留遗憾。”玉帝说。 “托塔李天王求见!”两个仙童进殿禀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四章 桃源仙境 李天王被元始天尊请进玉京殿的那一刻,在场者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两只在天池荷叶上栖息的寿带鸟竟唱起了《解结咒》:“金吒金吒胜金吒……祥中祥,吉中吉,波罗大会有殊利,一切冤家化吉祥。” “寿带鸟跟在灵宝天尊身旁久了,竟将天地灵气足吸,越来越有灵气了。李天王一进门,便唱起了《解结咒》,天地之间的瑞气在上升呀!”娲皇对李天王十分友好地说。 李天王边施礼边说:“昔日在凡间,夫人难产,多亏观音菩萨化身老妪点化,在下念《解结咒》49遍,才使夫人顺利诞下犬子,为感念观音菩萨,便为其取名金吒。” “金吒是元始天尊的爱徒、玉帝的爱将,也是下届雷神的储选,他属于三界,不是凡间李靖家的大公子,称犬子实在欠妥。”灵宝天尊笑哈哈地说。 “因缘际会天地通泰,天王此番前来有何贵干?”元始天尊笑问。 “秦广王带着一个幽魂将金吒告到了天廷,文昌帝君将在下与司命神君传到文昌宫问案,因此案牵连娲皇,特来此请罪并向天尊讨解决之法。” 女娲忽然想起那天去找东华帝君,正好司命陪帝君去碧海苍灵辟谷,便想等帝君辟谷结束再磋商此事,不料此事已酿成后果。 “这幽灵本是昆仑虚一名采药仙童,因偷懒耽误了太上老君炼丹,便被贬到左凡间投胎到一个忠厚人家,不料长大却是个十分忠孝之人。遇到娲皇也是他福德圆满,封神在即呀!” 娲皇施一礼说:“天尊大圣大德天敬地仰,大德不可思议,竟将一切了如指掌。” “玉帝在此,就将仙童封神之事定了,也好了却娲皇一桩心事。”元始天尊转向玉帝说。 “就封他为忠义神,跟随李天王左右吧!” 太上老君说:“此仙童本来要在凡间七十三年,却因忠孝只待了十七年,且能一下子封神晋位,忠孝之德不可思议呀!” “金吒原来不在昆仑虚,却以借身下凡之渠道到了人间。秦广王说是娲皇施法,不知是真是假?”李天王问。 “金吒在晋封雷神之前要到人间历劫、还债,真武大帝想让他以投胎之法降人间,但时间有点太慢,正在想完全之策时,娲皇提出选一眼下即可封神的厚德人之躯体,让金吒借身下凡,便可了却许多麻烦。”元始天尊说。 “金吒借了告状幽魂的驱体下凡?”灵宝天尊问。 “正是。只因一时疏忽让仙童脱肉身后成为游魂,很是愧疚。”娲皇说。 “他因不知自己将要封神所以告状为自己申冤,眼下封了神,一切也便化解了。”玉帝说。 “他一告金吒借体下凡让他魂无所托,二告金吒悔婚,致使他未过门的妻子日夜啼哭,甚至多次想以死洗辱,他对此又无能为力。即便封了神,这事他也非管不可。”李天王摇摇头说。 “原来还有这一出!”娲皇微皱着眉头说。 “这事交给司命吧!他会处理周全。”元始天尊望着玉帝说。 “贫道竟忘了食铁兽给紫玉服了失忆药,过了三个时辰药力就会发作,重则心智迷失,轻则记忆大减退,眼下帮她解了药毒最要紧。”观音说完施个礼就要告辞。 “不烦观音大士操心,本座已安排好一切。从今往后,她可安心在她向往的桃花源画神州锦绣山河和山河里的鸟语花香,她的每一笔便是对山河无恙的助力。”女娲说完也自行告退而去……。 “紫玉的内力和心光足以抵挡任何毒,慈航不必担心!” “可她现在正在万念俱灰时,邪魔最易侵入。” “娲皇会护她周全,慈航暂不必插手。” 玉京殿内外花雨纷纷,落在殿内外天池皆化作水莲,三清宫的水莲在圣者相聚时增加了万朵……。 “这是哪里?我的头怎么这么痛?”海兰珠睁开眼,看见一个老婆婆正在给自己扎银针。 “姑娘,你已昏睡了一夜,有位公子将你背到我这里来的。你已服了汤药,这七根银针扎过就好了。” “公子?他现在何处?您又是何方人氏?” “一位轻功很好的翩翩公子,看他着急的样子,猜想定是你将来的夫婿,这会儿他去采药了。我算是这里的医生,采百草治百病,扎银针、拨气罐疗杂病,还为庄里所有妇人接生,你家相公说他是闻名而来的。” “您一个人吗?您的家人呢?” “树大分枝,九个孩子都男婚女嫁,都想让我跟他们住在一起享清福,可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舍不得丢了自己的老本行,闲下来就心慌,与他们住在一起大家找我也不方便,所以执意留下来。只是苦了孩子们,他们每天都会轮流来照顾我。” 正在此时,奶声奶气的“太奶奶!太奶奶!”呼声从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拉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一个妙龄少妇抱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掀帘入室。 小男孩一进门就扑进老人怀里说:“昨晚梦见太奶奶给我吃仙桃了。” 老人抱起孩子说:“让奶奶和妈妈去院里摘了仙桃,你和妹妹在太奶奶的炕上陪仙女姐姐玩,一会儿一起吃仙桃。” 婆媳俩熟悉地放下孩子、拿起竹筐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向海兰珠十分友好地微笑点头。 看到眼前其乐融融的样子,海兰珠想起了自己早死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丹吉,不禁泪漫心梁,竟望着炕上嬉戏的兄妹俩发起呆来。 “这是老九家的人,老九父子俩去采药了。老七老八就住在老宅左右,老七父子俩每天要在自家私熟教孩童,内人要为全家和私塾里的孩童们做饭;老八一家每天要刨制草药、磨豆腐,两家都是起早贪黑的,还要替我照顾很多求医者,孩子们都不容易。吃午饭时老八家就都上这儿来做饭吃饭了。” “老伴过世了吗?您多大年纪了?每晚孙子、曾孙们会陪您吗?” “老伴去年满102岁时过世了,我比他小4岁。老七的5个孩子、老八的4个孩子从小就陪我,我这炕上可热闹了,现在他们也都已男婚女嫁,两边的4个男丁也都有了7个孩子,这炕现在是他们的乐园。” “不会有人相信您99岁了,齿白齐密、鹤发童颜、手脚利索,看起来顶多65岁的模样。65岁以上的人也难得有您这般状态,真是世所罕见!您真是个奇人!” 说话之间,扎在海兰珠右太阳穴的银针突突突跳起来,豆大的汗珠从海兰珠额头往下滚,海兰珠昏睡过去。 “受苦的儿啊,你让为娘心疼不已,快到娘的怀抱中来吧!” 海兰珠行走在一个漆黑狭长的隧道里,听见有人在呼唤,便循着声音失声呼唤:“娘!儿也想念您和爹爹,快带儿去天国吧!” 顿时,漆黑狭长的隧道变成了七彩光道,海兰珠站在快速的光道中前行。 光将海兰珠送到一个七彩闪闪的大殿堂,海兰珠看到坐在高高殿堂上凤仪卓卓的女人含笑向她招手说:“儿呀!快过来让娘看看!” 海兰珠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看了良久说:“您不是我娘!我娘比您年轻,您是谁?为何要说是我娘?” “儿啊!我是你先天的娘,此世下凡十月怀胎你的娘因殉情游离在极乐国土边界不能得莲品,你今世凡间的父亲也因殉志自缢不能封正神,游离在人仙之间,因你忠孝双全、忍辱负重,娘已将他们入莲位、封正神之事办妥。明年清明你要记得去敦煌梅隐园祭拜一趟,并上书感上苍大恩。” “您究竟是谁?为何对我的事了如指掌,又能替我父母办大事呢?” “紫玉儿,快过来,娘慢慢告诉你。” “在弄不清您是谁之前,我不会投入你的怀抱。请您谅恕!” “还是那么倔强!好吧,娘不为难你。明天去山后的女娲庙求求签便知我是谁。女娲庙下的桃李清风苑便是你将来的归宿,在那里你会过得很开心。” 大殿里的女人消失了,随之大殿也消失了,七彩光道也消失了。海兰珠站在地上四顾茫然。 “刚才她心动忧思才会使银针失控,这下好了,赶紧将黄芪与半夏加红枣煮了,我这里有上好的蜂蜜调进去喝下,她便会恢复元气。” “有劳神医大娘了!” 海兰珠听到大娘与一个男子的对话,才知自己刚才做了个梦,半睁着眼看到一身侠行黑衣男子的背影,他正在帮老大娘熬药。 “难道他就是送我来此求医的人吗?”海兰珠盯着天花板问。 “她醒了!”老大娘欣喜的声音刚落,黑衣男子即刻转过了头。海兰珠大吃一惊:“这人怎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来去匆匆 海兰珠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人,努力回想在哪里见过。却听到老婆婆说:“醒了就好,可把你家相公急坏了。” “您误会了,我们素不相识,这位大侠是我的救命恩人。请问庄上有女娲庙吗?” “当然有,这里的人们家家观世音,户户女娲娘,若没有观音菩萨和女娲老母,就没有这些人的存在和繁洐生息。” “哦,定有感人的公案,能讲给我听听吗?” “元朝初,忽必烈为了巩固蒙古人的统治,将国人分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四等,为元朝建功立业的汉臣也不同程度遭到打击,一时间民怨载道。右丞相史天泽为保护汉官汉人做了大量努力,虽心系国泰苍生安,却常被蒙古人、色目人中的权贵诬陷。有一年,他正在前方打仗时,他的季子史青山因看不惯蒙古权贵当街侮辱汉人将其打伤,不料却被贯以反叛罪。得知宫中要连夜抄家的消息,史青山一家踏上了逃亡之路。当史青山的母亲得知儿子一家悄悄逃亡的消息时,一边喊冤一边哭念观音圣号;史青山的妻子一路念''娲皇奶奶救命''不止。走到真定(今河北正定)时,所有人马竟被两道彩光托起放到此处。史青山的妻子看到了在空中的女娲和观音。官兵追到此处顿时迷了路,只好回京复命。后来,在史天泽夫妻的努力下元朝皇帝查明了真相,便不停派官兵寻找青山的下落未果。” “史书载史天泽只有两个儿子,竟不知还有季子。史老夫人定是急坏了,她的余生如何能过得安稳?” “多亏观音托梦才使她心安。” “如此说来,她曾来过这里?” “史老夫人按梦中的指引,确实和丈夫曾经来过这里,家谱上有记载,可是青山一家下定了要在这里隐姓埋名的决定,老夫人理解从小恬淡不争的儿子不愿再受折腾的心情,便成全了他的心愿。史老夫人没少跑这里,自己的私房钱全都资助到了这里,老夫人一心想将自己的尸骨埋在这里,终未能如愿。” “史老夫人频繁来这里,难道就没有引起朝廷的怀疑吗?” “朝野上下都知道史青山一家在这里神秘失踪,史老夫人每以看看儿子为由来此,都很理解同情,况且史家待人极是宽厚,那些下人宁死也不会漏出半字,也便从未出现过不测风云。”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当时史天泽在朝时,为国泰民安提了很多好建议,并用尽全力保护了汉官和天下苍生,上苍不负善人心。” “姑娘对历史有研究?”一旁的侠义公子问。 “只是浅尝辄止罢了。” 服下汤药后海兰珠病情大好,便提出要去女娲庙进香。 老婆婆立刻为她准备进香的供品。 “不知能不能在庙里为观音菩萨进香?” “女娲庙和观音殿在一起,两处都可进香。” “为何不在一处?” “当初驻扎下来,史青山夫人提议修女娲庙,庙修到一半时,史老夫人提议塑观音全身,便又修起了观音殿。” “至诚赤心实难得!” “家谱记载当初建女娲庙和观音殿时发生了很多奇妙的事,当日发愁缺的东西,到了次日便呈现在了工地上。” “心诚则灵,至诚感通呀!” 侠客公子提起供品主动相陪,老婆婆和她的小孙子夫妇欣然当起了向导。 一路之上,侠客公子对体弱的海兰珠时时观照,海兰珠总会望着他努力回想在哪里见过。 老婆婆感觉海兰珠的眼里满是柔情。 到了女娲庙进得大殿,海兰珠看到塑像中的女娲的眉眼和衣着与昨夜梦里一样,甚为惊叹。再看看两旁,左边塑着史泽天的祖父史伦、父亲史秉直和史泽天,右边塑着史泽天的夫人和史青山夫妇。海兰珠不由想起了梅隐园,神庙加家庙的布局如此相似。 拜完女娲庙便到了观音殿,观音身旁塑着善财、龙女,殿堂两旁塑着文昌和唐玄奘,海兰珠对这个组合很好奇,但也觉得在理。 上完香准备下山时,女娲庙里的道姑匆走过来说:“姑娘,这里的签很灵,抽一支吧!” 海兰珠愣了一下,望了望老婆婆和侠客公子,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静若初子遇雷神,动若脱兔连同根。同为苍生下凡间,天上人间永相依。” 海兰珠感觉这签似曾相识却又不完全相同,她想起了自己梦中的一些片段,又在脑中回放着自己的心路,那些深深的伤害总是不断重复。 “庄上正好来了两位贵客,''桃李春风苑''今天正式开门迎宾。”仙风道骨的族长走过来说。 “女娲老母派神鸟建成桃李春风苑,签谶庄上来了阴阳两个贵客时就开门请进,不料意这么快应验。” 海兰珠想起梦里女娲说过的话,对桃李春风苑充满了好奇,但她为难地说:“我们素昧平生,孤男寡女怎可在此,不如婆婆陪我们同进苑”。 “女娲老母秉天命行事,自有她的道理,姑娘不可多想。” “她看他的眼神哪像素昧平生,分明是情深意浓。当初我钟情于你,在众人面前从不敢这么看你,这姑娘可真够勇敢的。”老人的小孙媳在回家的路上对丈夫小声嘀咕。 “肉眼凡胎与仙根慧脉当然有区别。别乱嚼舌头自招祸。” “奶奶的话你要听,少说话福报大!” 三人说着话便到了家中。 翠竹为墙的苑内开满了各色的桃花、梨花、梅花、菊花,牡丹、月季、芍药花,院中的荷塘里还有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白鹤、孔雀、寿带鸟、锦鸟在花间穿行。一棵花满枝头的桃树两旁边是葡萄架和紫藤架,架下是玉石的茶桌和围棋桌。海兰珠如同走进了梦中的仙境,一切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她继续往前走,仙境般的亭台楼阁呈现眼前,中间是每层三间房的三层天禧堂,左边是每层一间的三层昆仑妙应阁,右边是每层一间的三层梅园流韵斋。 他们刚走近,阁和斋的门自动打开,一股暖风将他们分别推到了两边的门口。海兰珠登上梅园流韵斋的最上层,这里的房间不大,摆满了经书,景致都在房子周围。这里是凭栏读书、看天观景、听雨赏雪的至境,绿色的竹、紫色的花将金黄色的桌凳衬托得十分显眼。海兰珠清楚记得自己在悔帘洞时已是秋天,这里却春和景明。 海兰珠坐在凳子上望着对面,却见侠客公子也正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望着自己。打招呼,彼此的声音竟听得十分清晰。 从此,他们便在每天的傍晚隔着楼阁谈天说地。 海兰珠在第一层的厨房里做各种天然植物羹汤和鲜花饼,在二层的寝室里歇息,在三层的小屋里诵经祈平安。 每天早午饭时,海兰珠便会将汤和饼端出来放在葡萄架下的玉石桌上敬天地后饮食。侠客白天忙碌在外,偶尔会吃一点海兰珠的饼和汤,但每天傍晚会坚持在楼顶隔空说话。 有一天,正当他们午时同坐葡萄架下共进餐时,桃树竟次第长出果实,一颗粉嫩的大桃子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海兰珠的眼珠随着桃子不停转动,侠客公子启动轻功去摘桃子,桃子却像与他捉迷藏般幻影游动,终未如愿。 海兰珠的生活里吹进了久违的春风,她的千疮百孔的心漠有了希冀中的星点绿洲。每天傍晚望着星空的隔空说话竟成了她的期盼。她把自己所有的遭遇、苦恼和锥心之痛都毫无保留地向他倾诉,他倾听中的劝慰让她的沉重一点点减少。她多么希望这一生就这样与他隔空倾诉到永远。 大雨滂沱,百花凋零,海兰珠找遍桃李春风苑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侠客公子的身影。脚下一打滑,她跌倒在葡萄架下。醒来才知是一场梦,当她坐起身时,项上的珍珠项链自然断裂,起身下地珍珠散了一地。她顾不得穿鞋,跑到葡萄架下,看见桃树上的果实奇迹般地全部消失了。侠客公子七天没有音讯。 海兰珠上楼穿上鞋子去准备再上山进香,她担心他有什么不测。刚走出门就听到在溪边洗衣的一个眉间有痣的老婆婆用山歌调子唱道:“看似美好却短暂,剜心挖肺又一劫。若要轻松走红尘,断舍离处常自在。” 唱词句句镶进海兰珠的心里,她返身上楼倒在寝室不吃不喝躺了一天一夜,傍晚浑身发烧,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神医老婆婆的到来才使一息尚存的她拾起余生的行程。 从此她望断天涯也不见曾听她倾诉的人,遥远的皇太极、曾让她用生命守护的女儿丹吉,所有她想抓住的一丝美好都离她远去。孤独无助的她在希望与失望交织的痛定思痛后,将断舍离请进了生命。 她在向老婆婆学医的同时,得梦中指点走进更广阔的中医、书画世界,把蜕变的心路写在绿水青山间。 清明将至,她记起女娲梦中所嘱,启程向梅隐园进发,却在路上巧遇侠客公子成婚。而此时的皇太极已在蒙古草原四处寻找失踪的海兰珠。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天长地久 海兰珠在桃李春风苑孤寂且丰殷的时光里,除了将《黄帝内经》与神医老婆婆的医术相结合内化于心外,还将梦中所见山河花鸟化作手下丹青。 一天傍晚,海兰珠在夕阳的光晖里写医病感悟时困意袭来,打盹之间梦见一个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人对她说:“医病重在医心,况病分业障病和生理病,对业障病者而言,医药只是辅助罢了。” 海兰珠待要细问,老人转动手中的明珠笑哈哈转身离去,只看到背影中老人的锡杖在不断变大。 在一阵微风拂面中醒来,海兰珠明白是地藏王菩萨给她托梦。 “此处若有地藏菩萨的安奉就更好了!”海兰珠望着天空自言自语。于是,为老婆婆百岁生日默默绣地藏菩萨圣像便成了她丰殷精神世界的又一耕耘。 在绣圣像脸部时,由于油灯打湿,她便借着月光绣,次日早晨一看颜色太深极不协调。于是,便用针将所有针线挑去,用浅粉色重绣,绣出的圣像果然很庄严。 当天她的容貌和气质便发生了质的变化,她看到荷塘倒映中的自己骨骼清奇、面部清秀。她明白绣圣像脸部时的反复,是自己改头换面的预示。第三天晚上,她梦到自己到了仙境中女娲的身旁,女娲给了她一个五彩石小如意,又把天、地、冥三本封神册给了她,要她随斗姥去“荷清映正轩”审核三册。临走一再叮嘱将五彩石如意石挂在胸前,审核时边念名字边胸前如意彩石敲桌三下,桌上便会显现称名者善恶的画面。 从此,每月十斋日的晚上,海兰珠都会去天界审核三册。每次到了荷清映正轩的门口,便会有几个小仙峨将她拉到门口的“观心照形镜”前停留。她清楚的记得,梦中的她穿着纯白色的衣裙,头发拢成一个发髻高高梳起,进得门便有紫色的长纱带飘落双肩。 紫色的玉石桌上摆着精美的黄色篆刻,刻着“凡心浮气躁者、急功近利者、私心杂念者皆不可为之。” 海兰珠首先打开最厚的人册,用篆书写的名字很整齐,每个名字下面都有在人间、天界的预封位。审核中,海兰珠将每个名字都悉心核查,她要翻阅轩中书架上过去的旧三册,还要翻动旁边的新天册和冥册,深悟“人生难得”的真谛。 在三界封神中,人是封神的主体,神到了人间或历劫或消业或赎罪,人生之旅走完后,或封正神或继续轮回或堕入地狱或成妖变魔,一切皆是自己的业力所致。能上封神册的皆是有善根、福德者,但红尘中太多的诱惑却使很多天册有名的下凡者移到了幽冥界的册子上,有的还堕入恶道或成为祸害三界的魔头。 当海兰珠看到神变鬼变妖变魔的画册中的插图和父字时,感觉额头、后背直冒冷汗……。 “玄女和紫玉在审册时有何区别?”女娲问斗姆。 “九天玄女果断快捷,紫玉优柔寡断,眼下速度太慢!” “本座要的是效果而非速度。明晚是十五,按惯例本座要与观音去轩中暗中观照,但愿紫玉不要让本座失望。” 女娲说完便闭目养神,斗姆忽然想起九天玄女就是在一个十五的晚上被娲皇、观音暗观后取消审核三册资格的。斗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打心眼里佩服娲皇公私分明的正气。 海兰珠从梦里醒来已是农历十五的清晨,做完早课便将自己梦中的经历写了下来,然后便一口气将《妙法莲华经》七章28品读完,此时已是黄昏,金色的夕阳透过窗帘照在经书上,经书周围有七彩的光在闪烁。 海兰珠没有丝毫的饥渴感和困乏感,神清气爽,便照着梦中的模样将头发拢梳成一个高高的发髻,法喜食、禅悦食的亲自体验使她满心喜乐。 在荷塘弯照自己的倒映,海兰珠忽然想起东哥临终时让她每到十斋日随地藏菩萨去地狱诵经超度众生的话。 “东哥姑姑刚西去时,每到十斋日便很疲倦,感觉自己魂随地藏菩萨去地狱诵《地藏经》了。现在每到十斋日晚梦里便到仙境审册,醒来时十分精神。地狱的众生那么可怜,谁为他们诵经超拔呢?”海兰珠走出门双手合十仰问苍天。 一阵暖风吹来,困意随之袭来,海兰珠进屋倒头便睡……。 两只锦鸟和三只白鹤飞来落在屋顶发出优美的鸣声,海兰珠起身走出门,仰望苍天双手合十唱念佛号,锦鸟、白鹤的鸣声也是动听的佛号。海兰珠在梦里知道了德因泽在努尔哈赤西归后落发为尼,现替东哥接续十斋日随地藏菩萨超拔地狱受苦众生之大善……。 皇太极因久没有海兰珠的消息十分挂念,便与范文程商量亲往察哈尔寻找。 这天黄昏,微服的君臣二人与几个亲信随从到了察哈尔地界边缘的“大汗古风”客栈,因一路奔波劳累便住了下来。这次秘行十分谨慎,为怕暴露身份皇太极尽量做到极普通。 在大厅吃饭时,挑了一个临窗的桌子坐下,皇太极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想起每每与海兰珠擦肩而过的往昔十分惋惜,他暗暗下定决心,此行若能遇到海兰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她再离开自己。 “最近王宫中发生了很多事,林丹汗已让位自己的长子,但他临退位时制定了一个让女真人无可奈何的法典。” “什么法典?” “他将察哈尔人分了五等,第五等就是女真人,规定所有察哈尔的蒙古族、回、汉女人不得嫁女真人为妻,否则九族皆诛;已嫁到察哈尔的女真、汉、蒙、回女子终生不能回娘家、更不能见娘家人,否则婆家九族皆诛。” “林丹汗够狠够绝情的。那些嫁来的女人们真够可怜。” “可见林丹汗恨透了女真人,恨透了皇太极。” “皇太极可谓女真之骄傲,仁政仁心世人皆知。” “小点声,别给自己找麻烦。” 听着邻桌上几个汉人的对话,皇太极心中怒喜交加,他觉得这是打听海兰珠消息的好时机,便起身端起酒杯走过去搭讪。 一番融洽的交流后,皇太极将邻座中的人都请到自己桌上,让几个随从扮的伙计到了邻座。 “听说林丹汗有个弟弟封了彻辰王爷,不知现在境况如何?” “哎呀,客官看来以前从未到过此地,不清楚这里的忌讳,你怎么敢提彻辰这两个晦气的字?若被王宫里的人知道了非杀头不可!”客栈老板过来制止说。 皇太极忙施一礼说:“我等确实从没来过此地,不知彻辰为什么会有晦气之说?恳请赐教!” “还不是因为彻辰王爷娶了那个晦气的海兰珠!”刚从邻桌过来坐在皇太极身边的客人说。 皇太极狠狠瞪了他一眼,将酒杯顿在桌上问:“海兰珠怎么就晦气了,她招谁惹谁了?” 说话者看到皇太极一下子从春风满面变得秋色萧杀,心中大惑不解,望着皇太极欲言又止。 另一旁的范文程悄悄地扽了扽皇太极的衣带。 皇太极立马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便转身和颜悦色地说:“我从小读史时就十分讨厌那些把自己的错往女人身上推的大男人们,所谓红颜祸水、女人误囯之论,不过是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罢了。我倒很想听听这个海兰珠的晦气是咋回事?” “听说这个海兰珠是个命比纸薄、心比天高的怪人,他是科尔沁柴桑贝勒收养的汉地女儿,因姑姑和妹妹都嫁给了有权有势的皇太极,便不甘心于自己的低微,一心要嫁给皇太极。可命不做主,只好求其次嫁到察哈尔做了福晋。” “这就晦气了?” “不是这样的。她嫁到察哈尔,却每天想着皇太极,不久就与王爷成了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此时她若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到处讲皇太极的英武和仁政,没脑子没眼色终给自己招来了灾祸。可怜王爷,不仅没有得到她的心,反而受她之累被冷落。” “他们一家现在何处?” “彻辰王爷被削了封号,彻辰王府被阴玥福晋管制,海兰珠被打发到悔帘洞,她的女儿因受她影响处处碰壁,王爷下决心断了与海兰珠的关系,以便自己和女儿能过上平稳的日子。” 皇太极心如刀绞,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问:“江湖传说阴玥福晋与海兰珠交情很好呀!” “识实务者为俊杰,阴玥福晋何等精明,她怎可能被海兰珠所累?海兰珠妄想着让阴玥福晋将他从悔帘洞带出,她怎知那正是阴玥为了撇清她们之间的关系而为之。彻辰二字晦气最初就是从阴玥口中传出的。” “在悔帘洞她可受大罪了,九死一生之后,终落得个跳崖身亡的结果。”另一个人摇头叹息道。 皇太想的心如同被刀割箭扎般,他顿觉天旋地转。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因缘巧合 范文程扶住皇太极,对喋喋不休、谈兴正浓的人们说:“我家掌柜一路车马劳顿,加之昨晚没睡好,太累了,我先扶他去歇息,帐已付过,各位请便吧!” 说完,扶着皇太极转身离开,几个亲信随从也齐刷刷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护驾。 两桌丰盛的酒菜留给这几个无意间惹了大祸的汉人,他们饱餐后开始划拳饮酒,对皇太极一行十分感念。 “舍得舍得,舍才会得。你看人家这样慷慨大方,难怪会成为大富之人。” “俗话说''待客者不穷,做贼者不富'',今天我算是真明白这个道理了。” 就在他们边饮边高声谈论时,看见有几个神秘的黑衣人悄悄上楼,其中的一位看见这些黑衣人见了接应的富翁的下人竟十分尊敬,便瞪大眼对桌上的人们小声说:“声音小点,说不定咱们惹了大祸。” “就你怪想法多,难道又是你的《奇门遁甲》给启示了?” “刚刚这位富商气宇轩昂、骨格藏贵、与众不同,决非普通富商。那些跟随的下人一言不发、行动迅捷,很有皇家侍卫的做派。难道各位没在意?” “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点意思。” “这个人肯定与海兰珠有关系,他的情绪变化是听到了你们几个对海兰珠近况的描述。” “对呀对呀,第一次被他那个管家搪塞过去了,第二次终于撑不住了。” 几个人头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便打包离开了客栈。 次日黄昏,乔装成收购地毯汉商的皇太极一行来到了悔帘洞,正好碰到在大门口一身汉地服饰洗羊毛的长随嬷嬷。 “老人家,这里可有个来自科尔沁的海兰珠姑娘?”皇太极俯下身轻声问。 听到亲切的汉话,长随嬷嬷抬起头定睛望着皇太极说:“你们来自汉地吗?找海兰珠有事吗?” “我们是柴桑贝勒汉地的朋友,受贝勒之托来看看她!” “这柴桑还算有点良心,与他亲妹妹、亲闺女合伙算计后良知苏醒,还能记得这里有个受苦受难的海兰珠。挨刀的皇太极,竟对一片痴心的海兰珠不闻不问。” “你怎么尽胡说八道!”一个随从走上前来语气强硬地说。 皇太极忙制止说:“退下!让老人家把话说完。” “我明白,柴桑的朋友与皇太极也会有千丝万缕,但我不怕!就是那个薄情寡义的皇太极在跟前,我也敢说。他若知道海兰珠受的苦难和辱侮,决不会嫌我老婆子胡说八道。” “老人家,带我们进去看看海兰珠吧!我或许能帮助她!” “哎,看你也是个善良人,可惜来的太迟了!” “此话怎讲?”皇太极焦急地蹲下身问。 “她至今下落不明。” “难道王宫那边没有派人去找她吗?” “怎么可能找她?我天天担心她会被王宫派的人杀了。” “她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老人家请告诉我,好让我帮她。” 长随嬷嬷站起身,引着皇太极一行边走边讲述海兰珠的遭遇,皇太极心如万枚钢针穿透。 不觉进了竹院,皇太极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嬷嬷的讲述,不禁潸然泪下。 进得里间,看到嬷嬷将海兰珠住过的地方收拾得一尘不染,不禁心生暖意。 “老人家真是活菩萨,您定会得到好报的!”皇太极施一礼说。 皇太极细细翻看海兰珠用过的一切。 “除了抄的经和作的画,竟没有留下一纸书信?” “她每天临睡前都会在一个本子上用小楷写一段话。” “本子在哪里?”皇太极眼里闪着光亮急切地问。 “待我寻寻!” 一会儿,嬷嬷便从海兰珠炕头柜的最里面找到了一个线装本子。 皇太极忙夺过来伏在炕桌上细细看起来,边看边摇头,湿润的眼眶几度模糊了视线。 这个本子,记述了海兰珠与他在沈阳范文程家中匆匆初遇后所有的心路,有对他深深的思念,也有对他无奈的理解;有对他满心的希望,也有受辱后对他的绝望;有在红尘中的苦苦挣扎,也有在梦中仙境里的轻松自在……。每一段梦见他的记述非常详细,他能感受到她在笔下回放梦境时的幸福与富足。他惊奇地发现,他们竟然会在相隔千山万水的同一时段中做着同样的梦。 本子中还记述了女儿丹吉的成长和对女儿的思念;记述了对父母、剑月姑姑和梅隐园的思念和追忆;记述了对科尔沁爷爷奶奶、柴桑、哲哲、大玉儿的理解;记述了对阴玥的珍惜和心存幻想;记述了对长随嬷嬷和管事的感恩……。 这本子里的记述,字字句句镌刻在了皇太极的心扉,嬷嬷口中阴玥的起心动念、言语造作与记述中的反差,使他有了一定要见见此人的念头。 “卿视世人皆菩萨,世人皆愧菩萨心。”皇太极喃喃地自言自语。 此时,窗外忽然传来呜咽的低哭声,皇太极忙对嬷嬷说:“本子我暂拿着,好细看后告诉柴桑贝勒她的遭遇。不知何人在此啼哭,一起去看看”。 出了屋门,循着哭声他们来到了竹院墙角的松树下,看见一个穿着蒙古袍衣的女孩跪在树下边绕纸钱边哭泣。 女孩全神贯注地烧纸、祭奠、祷告,全然没发现向她走来的皇太极和长随嬷嬷。皇太极却在女孩回头取纸钱添烧时看到了一张酷似海兰珠的小脸。 他立刻明白这就是海兰珠的女儿丹吉,皇太极对这个让海兰珠撕心裂肺的女孩开始有点排斥,但很快便有了一种与之走近的亲切感。 “娘,丹吉想念您,丹吉用不懂事的言行伤了您的心,才会使您在万念俱灰中选择了跳崖。丹吉追悔莫及却再也没机会当面请娘原谅。只能祈求您在天之灵谅恕丹吉,也愿您在另一个世界不再被任何人伤害。”丹吉泪流满面地磕头哽咽道。 “小姑娘,天下只有不心疼父母的孩儿,哪有不原谅孩儿的父母?您娘若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伤心,定会心疼不已。快起来吧!”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你哪里知道我娘受的苦?你又怎会感知我娘用善良换来的身心俱焚?”丹吉望着皇太极竟放声大哭着说。 “既知你娘的不易,却为何要让她伤心?” “那是我犯的糊涂,当我明白过来时,却再也见不到娘亲了。”丹吉仿佛遇到了亲人长哭倾诉。 “孝感动天,您娘定会得天保佑平平安安!” “阴玥婶娘昨晚告诉我,士兵们在娘跳崖的地方找到了她的遗物,昨晚深夜梦见娘在此处与我玩耍,便来此祭奠她了。” 皇太极拉起丹吉走进屋里坐在炕沿,将本子上海兰珠思儿心切的话语念给她听,惹得丹吉又大哭一场。这时,一言不发的长随嬷嬷将包起来的绢画放在了炕桌上。 皇太极忙问:“这是什么?” “海兰珠画的人物画,一直封存在女娲、观音身旁,说等丹吉再来时送她。” 丹吉忙打开,看见是一幅“踏雪寻梅图”,手抱紫梅的母亲拉着手抱红梅的她在白雪覆盖的梅园中含笑望梅,梅花枝头、雪花瓣、脚印等细节竟也画得十分逼真,远处有一个赏梅男子的背影隐隐约约。 皇太极仔细端详画面,读懂这是海兰珠向往的理想生活画面。童年时光中的梅隐园是她永恒的心路画面,与女儿手牵手走在梅园里寻梅,一如母亲、剑月拉着她的手在雪后的梅园里行走的温馨重现,那个远处背手赏梅的人便是自己,因为海兰珠画出了他的动作特征和神韵。 “世界如此之大,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心存美好的善良人呢?”皇太极眼眶湿润自言自语……。 而此刻,女扮男妆的海兰珠正行走在前往敦煌梅隐园的路上。 这日行至张掖已是黄昏,便在卧佛寺周围寻了间客栈住下来。 因清明前后卧佛寺有法会,四面八方赶来的善男信女已将周围所有客栈住满,海兰珠被安排在一个大间隔出的小间里,虽然价格有点贵,但能住下来已是幸运。海兰珠下楼吃饭时挑了个较清净的地方坐下来,正好看到一男两女三个黑衣人在对面低头吃饭,仨人说话、行事很是谨慎,并不时用警觉的眼神望着四周。 海兰珠发现黑衣男子竟然是忽然在她生命里失踪的人,远方的杳鸿竟又顷刻之间出现在眼前。若在之前,海兰珠定会心潮起伏,但此刻的她却已是风清云淡,端起沙枣玫瑰茶,默默叹了声:“人生无处不相逢,咫尺天涯皆陌路”。 无巧不成书,匆匆吃过饭回房准备诵经的海兰珠,忽然听到了隔壁的说话声,原来刚刚见到的仨人就住在隔壁大房间里,因为隔音效果不好,仨人的谈话竟能听得清清楚楚。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明暗交错 海兰珠刚盘腿打坐在榻上,准备开始默念《佛说阿弥陀经》,忽听到隔壁的推门声,接着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暂停晚课,静听响动。 “我觉得不可能,一个孤身女子怎么可能走这么长的路线?再说了,如果她真是皇太极想要杀的人,何劳我们跟踪报信?我怀疑我们投奔的人并非范文程门下,这其中必有隐情。” “眼下最重要的是为父母报仇,只要有人能替我们杀了陷害父亲的奸贼,将父母从天牢里救出,替谁办事天都不会怪罪的。” “父母忠厚一生,一定希望我们堂堂正正报仇,这种不明不白跟踪一个弱女子的行为,二老一定不喜欢。” “有什么罪姐担着,你们只管按画像将人找到盯住,送信的事姐来做,到时我们便不再这么辛苦了。” “看画像是个好看的好人,我怀疑是有人想娶她当媳妇不答应才追杀她。”一个甜嫩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人不可貌相,你还小,不知世事之险恶,姐见过太多蛇蝎心肠的俊女人。” “唉!”海兰珠听到姐妹俩对话后面,有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叹息声似曾相识。 “别唉声叹气,自从上次你劫狱死里逃生后,似乎魂魄散了,竟忘了许多过去的事。你当时被几个武林中朋友抬到家中时已没了气息,我和雪莹哭天喊地时你竟然奇迹般活过来,可面对我们的欣喜若狂你竟然对我们形同陌路,而且对我们处处设防。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失忆了,还是为了阻止我们报仇而装模作样。” “大姐,哥哥死里逃生能活过来已十分难得,你怎不想想他心里有多难受,尽倒你的苦水。” 海兰珠听出是姐弟三人为父母报仇而行,熟悉的叹息声,还有他们口中的皇太极、范文程的名字,使她对叹息者的不辞而别忽然有了一种理解,对那个善解人意的妹生出一种由衷的好感。 过了一会儿,他们出门分头行动去了。一个时辰后又陆续回来了。海兰珠不知道他们追踪的女子是谁,但却不由有了一种警觉。 “范文程不可能对自己的爱徒不管不顾,江湖传闻她是皇太极的灵魂知己,皇太极怎么会对走进心里的人起杀念呢?我看画像就觉她与众不同,不想正如我所料。”小女孩滔滔不绝地说着,海兰珠能想象到她可爱的样子。 “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来处可信吗?怎么我问了很多人都没人应答。” “大姐,你跟别人打听时,人家一看就是在追杀好人;我跟别人说话时,人家立刻断定是在寻找一位亲人,所以我们才会获得不同的消息。” “你的消息未必正确。” “千真万确!皇太极带着范文程正微服行走在察哈尔,他们要秘密解决了她,以绝后患。” 海兰珠的心“格登”一下,她们说的好像是自己。 “一个弱女子会有什么后患?你究竟见到了谁?”男声里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焦急。 “会有什么后患我不清楚,但说此话的人是盛京那边宫中的人,还是位王爷呢。” “别闹了,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们怎么总觉得我还没长大,正儿八经说的事总被你们忽视。王爷还说,这个画像画得太像。” “形虽似,神甚远。” “你说什么?难道你见过她?” 海兰珠感觉他们说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正在此时,海兰珠听到有人敲隔壁的门,三人立刻停止了争吵,一番问答后三人开门迎客。 “王爷,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大姐和哥哥不相信我的话。” “本王来替你作证。” 海兰珠听到是多铎的声音,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大清皇上以仁闻名,为什么竟放不过一个弱女子?” “不放过总有不放过的理由,圣意难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怕她的存在使哲哲皇后、大玉儿皇妃的福泽受影响。” “人各有天命,谁会影响谁?” “你们有很多不知道的内幕,柴桑熟悉梅隐园的一切玄机,他与他的父亲老贝勒莽古斯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海兰珠的脉气破了,这才使大玉儿在盛京后宫盛宠不衰。许多高人都断定大玉儿有母仪华夏之福命,她的福命是皇兄实现抱负的支撑,怎容得有丝毫阻碍。” 因为不知道皇太极与多尔衮、多铎之间后来的过结,海兰珠只知道皇太极与他俩最亲近,便完全相信了多铎所说的一切。海兰珠平静的心海掀起了千层浪,她为剑月姑姑和自己的轻信、善良、愚痴而痛心。她想抓住的一丝温暖都荡然无存了,她对尘世没有了一丝留恋,绝望中的放下来得更干脆。后来隔壁的谈话她一句也不想听,她只想此刻就在念佛声中往生。 不知过了多久,泪眼滂沱的她在半醒半梦中听到了隔壁的说话声。 “既然皇太极、范文程亲到察哈尔解决她,为什么又要派我们在此等候?”男声的语气若有所思。 “王爷前面说话时就见你在走神,果然心不在焉。王爷说了以防万一,清明将至,就怕她去敦煌祭祀双亲。” “这不太像皇太极的处事方法,我越来越感觉到我们找到的人并非范文程的门下,说不定我们卷入了一场宫廷争斗中。”男声低沉地说。 “江湖上传说自从皇太极逼着阿巴亥殉葬以后,多尔衮和多铎就与他结下了梁子,早已面和心不和。” “你总爱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传闻。”大姐又在责雪莹。 其实雪莹听到的江湖传闻是真的。阿巴亥追随努尔哈赤西去的大义和忠诚,被宫中别有用心者渲染成皇太极的威逼。从此,多尔衮兄弟对皇太极充满仇恨,皇太极的一切关心厚爱都被他们看作是虚伪。多尔衮就想从皇太极的心尖上楸,他甚至希望海兰珠能亲手杀了皇太极,多铎在此时此地的出现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 可惜,皇太极和海兰珠都被蒙在鼓里。姐弟三人当时投奔范文程,被多尔衮的手下截住,于是便发生了许多不该发生的事。 多铎走后三人的对话总算给了海兰珠一丝安慰。 “我过去了,你俩也早上歇息吧!”男声很闷地说了声便关门走了。海兰珠这才知道隔壁住的是姐妹俩,雪莹的兄长另有住处。 “紫玉,地藏王菩萨有一至宝托本座赐你,有了此宝你便不再孤独,有什么心事对其诉说,地藏菩萨便会帮你化解。” 在佛号声中迷迷糊糊斜靠在被枕上的海兰珠听到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看见观音菩萨手托一个紫色的水晶珠站在她的头顶说。 海兰珠忙起身双手去接,菩萨却消失不见了。 正在她困惑之时,却听到空中传来观音菩萨慈爱的声音:“明天一早到大佛寺木塔前,自有人相送。” 海兰珠起身睁大眼望着四周,她不知刚刚看到菩萨是在梦里还是在醒中?她也不确定刚才的声音是真的还是她心念的映发?但她却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第二天辰时刚过,她便穿起蒙面侠衣来到了大佛寺木塔前,木塔前人头攒动,她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正盘腿坐在塔下为来来往往的人们测字断吉凶,并为求医者发丹药,大葫芦中的丹药很快便被发去一大半。 “老神仙,您这葫芦真够神奇,昨天药发完今天又满了,我家孩子吃了丹药立刻好了。” “我婆婆多年瘫痪在炕的病也好了,今天再为我娘家的爹求一粒。” “老神仙,您还有什么宝贝拿出来我们瞅瞅。” “我这里有一颗价值连城的紫色水晶珠,此珠能祛万魔治百病。” “老神仙,我能不能把它买下来?我家世代开药铺,有了此宝,更能积累悬壶济世之功德。” “此宝须遇有缘人,有缘者一文不以,无缘者万金不卖。” “有缘无缘如何判断?” “能对出我的下联即可!” “快出上联啊!” “玄机助华太极瑞皇!” “老神仙,听不清楚,您能不能写出来?” 老者笑笑,从怀中捣住一条黄绸一抛,黄绸黑字便立刻挂在了木塔上。 众人纷纷涌上来,将木塔围个水泄不通,各种奇思妙想的下联一个个涌出,但老神仙只是笑,始终未点头。 “紫气护玉兰珠祥海!”一个清亮的女声在人们失望的纷纷议论中传来。 “因缘际合,宝珠归属,接宝在手,心益苍生!” 海兰珠上前双膝跪下接过宝珠,将其举过额头施礼拜谢。 “我来迟了一步,错过了得宝的机会,都怪大姐磨蹭。” 海兰珠听到是雪莹的声音,心里很喜悦,她待要回头望她,却听到有人说:“姑娘是得宝的幸运者,何不把面罩取下让大家一睹芳容?”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初心金贵 让海兰珠取下面纱的声音落下后,附和的人声越来越多,喊声也越来越大。海兰珠定晴望的“老神仙”,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老神仙”站起身微笑着说:“她取下面纱,就不是得宝珠的完全有缘人了。此番赠珠的有缘者,必是戴着紫色面纱的女子。”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海兰珠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神仙,能否讲讲为什么要将宝珠赐给带紫面纱的女子?” “特定的有缘人必有专属的特征,才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 “她也是我要找的有缘人。”刚才要海兰珠取下面纱的女子走出人群说。 “哎呀,我看你是专来搅黄的,与老神仙对着干不会有好下场。”一个老婆婆用发颤的声音说。 女子扑通一声跪在“老神仙”面前说:“我不是来搅黄的,是我的太姑姑托梦让我来此寻她的。可否让我讲个故事?” “老神仙”慈祥地笑着点点头,然后告诉众人共同来听小姑娘讲故事。 小姑娘站起身,从怀中的黄布包袱中取出一个黄绸包,开始了她的讲述。 原来姑娘的太姑姑名叫映荷,是当地张氏信佛官宦人家的小姐,七岁时就能将《大悲咒》《心经》《楞严咒》《十小咒》背出,笃信佛教,茹素修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她妙龄之时,明廷颁布了一道规定:凡信佛念佛的女子不得选为秀女,也不可嫁入四品以上的官宦之门。这正合了映荷的心意,因两家世交,她与一名当地从六品官员的公子相互爱慕,能与之白首不相离是她最大的心愿。 可她想与之偕老的人却最终娶了知府的女儿。在知府千金出嫁的当天,映荷悄悄到了大佛寺,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日抄经。七天之后的早饭时刻,她突然向家人宣布要出家。 家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决定吓懵了,父母流泪劝她要想开,不要太悲伤,一定会有更好的如意郎君等着她。 映荷却淡定地说自己不是悲伤过度的决定,而是找回初心的醒悟。并告诉家人,她的前世是李唐王朝的宗亲,为续文成公主入藏的唐蕃“舅甥之盟”,金城公主再次和亲入藏,她便是随金城公主入藏的宗亲姊妹,她的跟随并非强迫,而是因对唐蕃古道、玄奘取经之路充满向往,所以想借此走走看看。 送亲、迎亲队伍在凉州集合时,金城公主提出拜谒鸠摩罗寺,映荷被寺中的古迹和故事吸引,便决定在此地落发为尼。金城公主不愿将她孤身一人留下,便答应让她随送亲队伍回长安后在大慈恩寺出家。在返回长安的路上,她因长途奔波加之染了风寒,便暂留在凉州一尼庵治病。 当长安的父母来接她回家时,她已成了青丝飘落、海青在身的佛子,父母只好挥泪告别。她虔心修行、苦学中医,在为众生施医施药中讲经布道,救治了无数人的身心之疾,最终往生极乐。 为了使鸠摩罗寺成为丝绸之路上讲经布道的重要道场,她向观音请命乘愿下凡。在一群飞天仙子的护送下她驾云奔向凉州,行至甘州大佛寺上空,她被寺中美妙的诵经声吸引,误将大佛寺旁主妇即将临盆的张府看作鸠摩罗寺旁主妇即将临盆的史府,说了声“我去投胎也!”便呱呱坠地为张府大千金。 映荷临出家时一再叮嘱家人,一定要不负佛祖心愿,世代礼佛诵经培植福慧。 “佛祖曾预言,将来佛教在神州振兴,是因为神州的先贤们为大乘佛法的振兴培植了沃土。无论经历怎样的风雨,神州的大乘佛法终会成为天下大同的纽带。”小姑娘含泪转述姑太太映荷的原话。 人群一片寂静,然后有窃窃私语声传出。 “姑太太在大佛寺剃度后,便离开了甘州,从此再未回家。有人说他去了敦煌莫高窟;有人说她去了鸠摩罗寺;有人说他去了终南山;也有人说她圆寂在长安大慈恩寺。她的自画像一直挂在我家祠堂,我转述的原话,由我太爷爷写下来挂在祠堂,被世代家人牢记。” “好神奇的故事!快将托梦之事讲来听听!” “我每天都会读太姑姑抄的佛经,也会模仿她的隶书、楷书抄经,每次看到她的自画像都倍感亲切,族中人都说我最像她。三天前的夜晚,我刚临摹完她的《金刚经》抄经本睡下,就见她笑吟吟来到我身边,叮嘱我到西厢房的阁楼屋梁上取下红布包,将里面的黄布包拿了今天在此交给一个紫纱蒙面的女子。” “里面是什么呀?” “我没敢看,刚打开,发现里面又有一层黄绸包着,是一沓宣纸。” “打开看看吧!”因为听了故事,所有的人都对里面的宣纸充满了好奇的期待。 小姑娘望了望“老神仙”,老者又一次慈笑点头。 小姑娘小心翼翼打开,首页是隶书写的“诸佛菩萨海会绘集”,小姑娘举起向四周展示后海兰珠忙接过,接着是淡墨画的一张张佛菩萨圣像,小姑娘一一问众人做了展示。海兰珠第一次看到这么殊胜的圣像,不着色的淡雅,使五官的庄严和极美胜过了彩画的明丽。 海兰珠用恭敬之心将这些圣像包起来竖顶在头顶,暗下决心要临摹出一样殊美的圣像来。 “老神仙,您修的是道家的长生不老术吗?” “您说说究竟存在不存在六道轮回?” “天上的神仙和地狱的鬼是传说还是真的存在?” “小姑娘被托梦来此和她讲的故事难道不能解开你们的疑团?” “将信将疑!” “正因为许多人不相信因果报应而恣意妄为,所以上天总会不时派仙人下凡,以自身三界的亲身经历写成文字告诫世人要断恶修善。” 海兰珠心想:难道“老神仙”是在点化? 人越来越多,“老神仙”忽然消失在了人群中……。 话分两头,却说皇太极、范文程来到下榻的客栈,将随从人员先分布在用饭大厅的各处坐下,然后两人挑了一个僻静的窗边坐下。 “范大人,是您吗?我等您多时了。”一个衣衫褴褛却相貌堂堂的人走过来低声说。 “你认错人了,这是我家李管家。”一个扮作家丁的随从走过来将他拉到一边说。 “他的相貌,连他的走路姿势和声音都一模一样呀!我真的有急事找他,我不能负了海兰珠格格的信任。”来人低声饮泣着说。 “快让他近前说话!”听到海兰珠的名字,范文程忙唤。 “范大人,我以为今生见不到您了!”来人看到范文程泪流满面,就要下跪。 “这里不便,借一步说话。” 范文程说着便示意随从带路回客房。 “他乡遇故人分外亲切。掌柜的,将我们三人的饭莱端到客房。” 来到范文程的房中,来人扑通跪下,哭着从胸前内衣口袋捣出两封用蓝布包着的信说:“受苦的海兰珠格格让我把这两封信交给您,可我出不了察哈尔呀!尽管我吃尽苦头,但这两封信却丝毫无损。” 范文程忙扶起来人,将信接过来摊开,尽管有些字因时间的折皱已模糊,但却能顺句读完整。 君臣二人刚将第一封信看了个开头,就听到门口急促的敲门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五十章 故地忆昔 君臣二人对视了一下,皇太极皱着眉头纸声说:“难道他们竟没发现来人?” “进了门慢慢说,不要紧张。” 听到侍卫的声音,君臣二人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范文程缓缓走过去打开房门。 “你怎么在这儿?”范文程望着多铎的义弟额尔敦问。 “一言难尽,进门细说。” 一进门,额尔敦看到皇太极就要跪拜。 范文程抓了一把了他的胳膊说:“对黄掌柜有什么话可直说,不要绕弯子。” 额尔敦明白范文程的意思,望了一眼范文程,忽被自己的冒失吓了一大跳,责怪自己在情急之下,险些让皇太极暴露了身份。 “把我这位故人带到旁边房中用膳。” 随从点点头,便按范文程的吩咐将人带过去。 门刚关上,额尔敦便跪在皇太极面前说:“皇上,快救海兰珠格格!” 皇太极顿时脸色煞白,将额尔敦一把提起问:“她在哪里?她怎么了?” “她在去敦煌的路上,正在甘州停留,多铎要杀了她。” “为什么?难道是怕朕找到她会遭受察哈尔垢病?” 额尔敦沉默不语。 “你默认了?”皇太极用一种极不寻常的眼光盯住对方问。 “或许……或许吧!” “你说话从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今日这般吞吞吐吐,难道另有隐情?” “没有,没有,请皇上赶紧救人要紧!” 额尔敦不愿说出多尔衮、多铎除掉海兰珠的真正原因,他怕皇太极接受不了。 范文程也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为了安慰皇太极,他笑了笑说:“关心则乱,两位王爷护皇上护得太用力啦!” 这一刻,君臣俩又对视了一下,范文程从皇太极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伤痛。 许多事往往都是人不知道心知道,皇太极不想问太多,他感到与多尔衮、多铎正在渐行渐远。 晚饭吃得很清淡,皇太极吃得很少,他没有胃口,他的脑海里不断闪动着海兰珠、多尔衮、多铎的模样。为了不影响范文程、额尔敦进食,皇太极不断将极少量的饭菜送进口中,并不停端起茶水。 “请皇上保重龙体早点歇息,奴才告辞!” “从今往后你就跟随在朕的身边吧!范卿,传密旨到都察院,盯往多铎,派留守的护銮锦衣卫高手暗中保护海兰珠。” “喳!”范、额前后跪下领旨。 夜深了,皇太极还在一遍遍读海兰珠写给范文成的信,陪在旁边的范文程拿着一本《资治通鉴》在看。 “她身处在那样的环境下,却仍念念不忘天下苍生的安危。她知道给我写信很危险,写信让您告诉朕不要让无辜的百姓遭受战争之苦,让您提醒朕一定要用汉家的儒释道治国,做一个让天下安定、百姓安宁的明君。” “她若是个男儿身,定会成为栋梁。可惜!可惜!” “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珠,放错了地方便会一文不值。一双书写治国安邦策的玉手,却在繁重的洗羊毛、织毡、洗染中渐失光泽。”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第一次见她写的文章,就感觉她异于常人,一切都是她必经的磨难。” “让送信者也跟随朕的左右吧!难得他这么讲信用、有义气。若非他的矢志坚持,朕与卿定无缘见到这两封信。” 次日一早,皇太极一行便离开察哈尔向敦煌进发。 行至贤聚镇时已是黄昏时分,寺中的暮鼓正在响起,皇太极提出要去大云寺看看。 为了避免惊扰,皇太极只带了范文程叩寺烧香。一进寺门,就见两个尼姑正在敲暮鼓,一个穿着搭黄海青的熟悉身影正在带着一群老人、孩子在夕阳的鼓声里护生。 皇太极疾步走过去,惊动了正在啄食的鸟群,也惊动了护生者。 “东哥姨妈!”皇太极对着转过身的搭黄尼姑脱口而出。 “施主认错人了!” 皇太极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出家人是德因泽。比丘尼形象的德因泽竟与东哥姨妈一模一样,连说话、转头的神情也一模一样。天地轮回流转中究竟存在着什么必然的联系,他一时说不清楚,却很佩服东哥姨妈和德因泽表姑斩断尘缘、出家为苍生祈福的心志。 “寺中茶香里伴着挥之不去的回忆,与表姑在禅茶中叙旧,乃天赐之福。” “茶禅经一味,人佛缘一脉,有缘相聚,叙旧声里悟禅机。” 一番问答之后,君臣二人随德因泽进了禅房。 窗明几净的禅房,禅房里的文房四宝、书画,在绿植的相伴下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皇太极顿感神清气爽,心中所有的烦恼都似乎被清扫出门。 捧着茶,皇太极的想起历历往事。东哥姨妈的慈祥和她圆寂时如回家般的欣喜不断在心头回放,此刻他更加理解东哥姨妈的选择。 “寺里的老尼姑说,这个杯子是海兰珠喝过的,她们一直将它放在这里等着海兰珠回来,却等到了托梦换位的我。天地的轮回密码也会改变,何况世事。无常是常呀!” 皇太极从德因泽手中接过杯子反复看了又看说:“若当初不离开此地,她也不会受那么多苦难。真是愧疚!” “各有天命,各有来人世走一趟的遭遇,何必纠结呢?” 素茶点格外清香,皇太极吃了很多。 当听说寺中收留了许多孤寡老人和失去双亲及流浪的孩子时,皇太极百感交集,他让范文程放下了万两银票。 辞别大云寺,皇太极对范文程说:“暮鼓晨钟何尝不是另一种烟火人间,营营役役何尝不是一种带枷能修行呢?” 范文程感到雄才大略的皇太极在此刻有了另一种顿悟,他的宇宙观有了一种超越时空的拓展……。 再说海兰珠,自甘州大佛寺得两宝后深感负重之艰难,时刻将绘本与紫晶珠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丢了。上有观音与护法保佑,下有皇太极派人暗中保护,离了甘州直奔敦煌的路上十分顺利。 一入敦煌的地界,便直奔莫高窟。在莫高窟五台山图窟她见到了寄煌格格,也在梦境中完成了观音、女娲共监下的又一次封神名单的核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千祥蜕变 话说海兰珠那日离了大佛寺,没再回客栈,在路边坐了一辆盐运马车向敦煌方向而去。 午饭时分,盐运马车队停在一个客栈旁准备吃饭,却见一队官兵走来,手拿着海兰珠的画像问他们一路之上可曾见过此人,并要车上一路所捎之人全部下车受检。 海兰珠坐的马车在最后,赶车的大叔回头望了望藏身在货物之间的海兰珠,海兰珠摇了摇头。 大叔忙将一个包裹抛向她低声说:“我徒弟的,快换上。他老母病危,这趟正好没来,算你走运。” 海兰珠满含感激的地点点头,忙打开包裹,将一顶帽子和一个外套匆匆穿戴。搭车的人们都站在地上接受搜身。这时海兰珠才发现,车队每个赶车人都带着一个徒弟。 官兵走了,海兰珠怕自己给车队带来麻烦,便将二两银子交给赶车大叔说:“承蒙相救,不敢再扰,就此别过,愿好人好报!” “你一个姑娘家,若非遇到大难,怎会孤身一人上路?银子不要,你继续坐我的马车走赶路!” 海兰珠执意留下银子匆匆走了。女扮男妆的海兰珠抄着小路一路打听向敦煌走去。一路之上,总觉有人在跟踪,便心念佛号及观音圣号无所畏惧地淡定前行。 傍晚时分到了一座郊外的古寺旁,海兰珠推门而入,发现这座年久失修的古寺建筑很宏大,进门即见的弥勒菩萨造型考究,正满脸含笑迎接自己。 拜过弥勒,即走到弥勒身后拜韦驮,只见韦驮将杵扛在肩上,便知此寺曾经的香火之旺。这时,一老僧过来双手合十相迎。 海兰珠从怀中取出五两纹银并取下头上的银簪说:“可惜了这么好的寺院,幸亏有师傅们在此守护,这是我给寺中的香钱与接济!” 海兰珠说完,又在各殿拜过了诸佛菩萨。 出了寺门,便向打听到的附近客店走去。住定后在大堂吃饭时,发现有一群衣着一样的人早在此用膳。海兰珠从发号施令者的眼神和喝水的动作中发现,这群人就是跟踪自己的人。 “他们为什么跟着我却不伤害我?难道是为了梅园中的宝藏?”海兰珠心中生起疑团。 晚饭后,海兰珠在油灯下再次看《绘本》,越看越欢喜,便从店主处借来笔墨宣纸准备动手画圣像。因为弥勒佛的慈笑让人亲近,加之弥勒圣像的线条相对简单,海兰珠便选择了首先画弥勒佛。 海兰珠边画边自言自语地说“弥勒佛,您是未来佛。我在梦中授命画山河图,可见了诸佛菩萨的圣像绘本竟如此痴迷。作画是心映,我分身无术也无二心,将来定会耽搁了画山河图。您指点我如何拥有两全之法?” 海兰珠画好圣缘五官,准备画袈裟时,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山河社稷是需要诸佛菩萨护佑的,你画山河社稷与画诸佛菩萨并不冲突,却会更加相得益彰。”海兰珠看见弥勒佛走过来拿起《绘本》笑着说。 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弥勒佛顿时消失,海兰珠从梦中醒来。听到了嘈杂的对话声。 为了隐蔽也为了安静,海兰珠特意选了一楼储藏室旁边的客房往下,这里除了店里的人不会有人涉足,这嘈杂声因何而来?海兰珠带着疑问放轻脚步来到门口贴耳细听。 “别再打她的主意,若下次再发现,非送你见阎王不可。” “不能饶了他,他已是第二次被我们发现。这次再放过,倒霉的便是我们。” “我保证再不这样了。” “你为何总盯住她不放?你上次说她是你亲戚,与家人呕气出走,我猜你在说谎,今天更证明了我的猜测。今天不说实话,决不轻饶。” “她是我救命恩人拜把兄弟的仇人。” “你的恩人是谁?他的拜把兄弟又是谁?” “我的恩人已隐居江湖,我答应过至死不会说他。他的拜把兄弟是努尓哈赤之子多铎王爷。” “你胡说,我杀了你。” “句句实话,却为何杀我?” “他没理由骗我们……。” 海兰珠听出是跟踪自己的两个人与另一个人的对话,便对跟踪人群心怀感澈……。 有了跟踪人群的暗中保护,海兰珠的心仿佛有了一种安全感,她便不再走小路,沿着大道大步前行。风风雨雨一程程,到得敦煌时早已过了清明。 为了防止跟踪人进入梅隐园,也为了神往已久的莫高窟,海兰珠选择了首先朝拜莫高窟诸佛菩萨。 海兰珠虽出生在敦煌莫高窟附近的梅隐园,邦从未到过莫高窟,对月牙泉、鸣沙山的记忆也是模模糊糊,她的神往来自离开敦煌后所看的典籍、所听的传奇。 到了莫高窟,他便一个洞窟一个洞窟认真朝拜,她发现璧画中的经变故事大部分来自《妙法莲华经》,便在读此经时更加虔敬。 第三天一大早,她便首先朝拜《五台山图》窟,在此迦逅寄煌格格。因为在“”悔帘洞”竹园见过画像,海兰珠一眼便认出了她,想到自己曾经的断定与现实吻合,海兰珠欣喜间一声“寄煌格格”脱口而出。寄煌正陪着普陀山、九华山来此的两位尼姑朝拜,对海兰珠的喊声有点惊恐,对海兰珠的示好更是拒之千里。 “寄煌居士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如此?”普陀山来的尼姑望望海兰珠又瞅瞅寄煌慈笑着说。 “此窟一逢,乃万年所修殊缘,施主为何拒上缘于眼前呢?”九华山来的尼姑拜着五台山图说。 海兰珠感觉与两位二僧师傅是那么的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海兰珠拜过两位二僧师傅,向寄煌讲了自己在悔帘洞小竹园的见闻,寄煌才放松下来与她交流。 看到两位二僧师傅对壁画佛教故事的前因后果知道甚多,且对每幅壁画和每个凿像的历史如数家珍,海兰珠和寄煌钦佩万分。 当海兰珠说出自己想临摹诸佛菩萨圣像请二位师傅指点时,来自普陀山的师傅说:“先画好地藏菩萨的坐骑谛听,再画佛菩萨吧!” 来自九华山的师傅也点点头说:“这是前提!” 看着两位师傅指点寄煌如何临摹壁画时,海兰珠心中弥散淡淡的失望,“难道是自己业障深重必经的过程?”她一遍遍问自己。 傍晚,海兰珠来到有《弥勒经变》图的窟中,跪下仰望着在兜率天宫祥云围绕中说法的弥勒佛,轻声问:“海兰珠为何不能直接画诸佛菩萨?” 问一声仰望一下,弥勒佛却全神贯注于讲法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弥勒佛踩着七色祥云飘落在她面前说:燃灯古佛住世时,有一古寺旁的老虎因听经闻法生了慈悲心,从此不再吃动物,只以山涧溪水、野果、野草为食,并劝同类戒杀护生。不料却被众虎以中邪排挤,此虎瘦成了猫样,众人、万兽皆以病猫视之。信念坚定的慈虎下定了去灵山修行的决心,于是历尽千辛万苦、受尽万般嘲讽上了灵山。在灵山,慈虎每晨在迎接日出中听经闻法,每晚在望月中临风听溪悟道,在心量不断打开中,汲取天地万物之精华,效百兽之优点。相由心生,终修成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的瑞兽,被地藏菩萨选为坐骑,赐名谛听,助地藏菩萨斩妖除魔、超拔众生。“ “可我从来没见过谛听,也没有画过老虎,无从下笔。” “你看看谛听蜕变的三个过程吧!这是诸佛菩萨坐骑的心路演变图集,灵山、兜率天宫各藏一本。” 弥勒菩萨将翻好谛听之页的册子交给海兰珠,海兰珠看到由病猫弱虎脱胎换骨为九祥瑞兽的谛听时大吃一惊,连连说:“相由心生!相由心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莫高风云 “四大菩萨皆有坐骑,为何要画地萨的坐骑?”海兰珠若有所思地仰望着弥勒佛问。 “天天在读《地藏经》,怎么没悟出其中很重要的一句经文来?” “每句经文都在认真悟,不知您开示的是哪一句?” “汝当忆念吾在忉利天宫殷勤咐嘱,令娑婆世界至弥勒出世以来众生,悉使解脱永离诸苦,遇佛授记!” 海兰珠想起这是《地藏经》第二品“分身集会”中的经文,便双手合十说:“弟子德薄愚钝,竟没在意此句,更没有悟到此句深意。” “一句佛经一深意,一部佛经罗万相,悟性和感应很重要。此经第十二品专门讲释迦佛嘱观世音菩萨如何以自身影响力将地藏菩萨的威神之力推广给众生之事。” “这一品弟子读得认真,对每句经文和后面的偈子都能熟背。” “只是经中没讲谛听与观世音的殊缘!” “祈请开示弟子须先画谛听的深意!” “谛听修成之时,对着月亮连吼三声,月亮中出现了闪着金光的神州山河大地,此时正值观音与地藏巡查人间疾苦。观音、地藏闻声赶到,谛听立刻变成气宇轩昂的武将礼拜二圣。观音菩萨为其授记后令其做地藏王菩萨的坐骑。” “真有此事?哪本经文上有记载?” “无经记载。释迦牟尼佛当时在说此经时,本想讲述,但因当时谛听在昆仑虚遇到开明兽时发生争执,惊扰了请来地藏王菩萨共商三界安康的三清祖师,三清责令将开明兽关起来惩罚,开明兽变成相貌堂堂的人形辩解,说自己是为了恪守职责,任何在昆仑山乱转者必受管束,可地藏菩萨的坐骑不懂规矩。三清为了顾及地藏王菩萨的颜面,便强行将开明兽关起。” “开明兽说话婉转些便不会吃这眼前亏。难道谛听也受到牵连?” “地藏王菩萨何等圣明,立刻建议将谛听留下来与开明兽关在一起,并嘱咐谛听虚心听开明兽讲昆仑虚的规矩,以便常来常往时能够一路顺通。佛说此经时,正是谛听留在昆仑虚之时。” 海兰珠连连点头,又听到弥勒佛说:“谛听辩真伪、鉴善恶、不徇私,对以凶残、贪焚祸害人间的猛虎更有独特辩别法,是地藏菩萨处理因果最得力的助手,将谛听的真容画出,便会为世间增更多公正无私。” 海兰珠待要再问一些问题,一抬头早已没有了弥勒佛的踪影,眼前的一切顷刻消失,海兰珠才发现自己靠在佛像上做了一个梦。 她缓缓起身,再次礼敬佛菩萨后离开洞窟。 一路之上,脑海里一直回放谛听蜕变前后的模样。回到客房,两位二僧师傅和寄煌正在读《妙法莲华经.见宝塔品》,海兰珠想起下午看过的洞窟正好是此品经变璧画,便也跟着念起来。 念完此品,海兰珠便伏在炕桌上画谛听。因为来此的居士多是文人墨客,为临摹璧画、采写璧画故事会停留很久,客房里都备有文房四宝和各色额料。海兰珠摊开纸提起笔便进入了一种境界。凭着记忆,先画出了在灵山望月修行的谛听。画完后感觉很累,倒头便入了梦乡。 “有一条虫子从她的眼晴出来进了左耳?”在灯下画菩萨的寄煌失声喊起来。 正在闭目打坐的两位二僧师傅不约而同睁开眼说:“别惊扰!” “怎能见死不救?”寄煌用不理解的目光看着两位师傅说。 “稍安勿躁!” “我曾经见过一个孩子,因为耳朵里进了虫子便成了聋子。” 寄煌说着便走到海兰珠身边将其摇醒,两人合手一番努力,一条褐色的虫子便出了耳朵掉在海兰珠的手臂上。 此时已是寅时上刻,海兰珠已睡意全无,两位二僧师傅进了里间,海兰珠在寄煌均匀的鼾声里又开始作画,先画谛听如病猫般跋涉灵山的坚定,又画谛听蜕变以后的千祥百瑞。两幅画成,太阳已照在洞窟上闪光。 两位二僧师傅做完早课又读了三品《妙法莲华经》走了出来。看着海兰珠的三幅画连说:“真像!太像!” 海兰珠惊奇地盯着两位师傅望了很久问:“像什么?” “像你想画的东西!” 海兰珠对两位神秘的二僧师傅敬重更加。 用过午斋,两位二僧师傅忽然告别说有要事去办,约定农历六月初一在此相见。 海兰珠与寄煌在此临摹了半月璧画,忽一日傍晚大雨倾盆,地上积满了水,她们去洞窟临摹壁画受阻,只能待在客房里在回忆中画佛菩萨。 过了两日,积水渐干,地上能正常行走。莫高窟来了几个陌生居士。三个女居士被安排与她们同住,二人便住了里间,将三人安置在外间。 晚上海兰珠在里间画观音圣像,听到有人轻轻开门出门,接着听到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她这会出去发现线索,是想立头功!” “让她去呈能吧!海兰珠到了敦煌不去梅园,怎么会到此,不知是谁异想天开要我等在此守株待兔?” “听说这次暴雨之后,梅隐园那条被填满的河流冲开了,天意如此,人力怎能阻挡她的天命?” “这话只能我俩说,可千万别在外面说,两位大清王爷要她的命,大头儿已拿了人家的钱,我们奉命行事便是,何必想那么多?” “她孤身一人行走千万里,两位王爷要她的命易如反掌,为何要让我们这些江湖之人动手呢?” “听说皇太极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两位王爷不好来明的,只好托江湖中人行事。” “难道大清皇族知道了海兰珠是汉人的秘密,怕皇氏血统融有汉人的血脉?”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情况很复杂!” 海兰珠在寄煌甜美的梦乡陪伴下全神贯注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听到客房门被推开,先前出去的人进来说:“快起来去拜见舵主,有新交待!” 海兰珠听到两人很快起身三人一同出了门,一向不喜欢探究别人私密的她,此刻却迅速束起发髻、蒙上面纱悄悄跟踪而去。 来到一个被密树掩住的洞窟门口,海兰珠用轻功上了最靠近门的一棵树梢,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璧画已脱落,是一个供男施主住的客房。一个一袭黑衣、蒙着面的男子端坐中央,白天见到的几个陌生居士全在这里围绕而坐。 三位女客参见过蒙面人便坐在下首。 “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抢在皇太极将梅隐园中人转移之前,活捉海兰珠,挖出大宝藏,占领梅隐园。” “海兰珠在梅隐园还是在莫高窟?” “梅隐园也有我们的内应,这里明天还会加人,我看她插翅难逃。” 黑衣人旁边的一个随从拿出一张画像打开说:“今天大家走得急,没来得及让大家看画像,看清楚了,这就是海兰珠,见到她切记:抓活的!” “天呀!”三个女人异口同声叫起来。 海兰珠知道下面将要发生的一切,她忙轻轻跳下树,直奔客房去找寄煌,她不能让寄煌受到一丝伤害,她要带着寄煌逃走。 “寄煌姑娘已在五台山图窟,你快往那里去,进了窟便不会有人伤害到你。”海兰珠看到寺中干杂治的女尼提着扫帚站在月光下对她说。 女尼憨厚的笑容使她不加思索地向五台山图窟奔去。 到了窟中,看到寄煌熟睡在一张草席上,身上盖着客房的被子。两人的包袱和自己的画也全被移到此处。 “是干杂活的女尼将她和这些东西移至此处吗?可速度不会这么快呀!”海兰珠自言自语着,对女尼多了一份好奇。 海兰珠打坐在寄煌身边默念着观音圣号,并在心里祈请菩萨救梅隐园的父老乡亲。 朦朦胧胧中她看见观音菩萨眼中闪动着泪光对她说:“六月初六天垂象,六月十五断舍离,六月十八过铁槛,六月十九定封册,担使命者多灾难,先替众生背苦难,真纯终修成正果!” 海兰珠似懂非懂,待要请教,却没有了观音的圣迹。 睁开眼,看到寄煌也揉揉惺眼醒了。 “你是怎么到了此处的?” “我梦见自己在发洪水的江边求救,忽见一条船过来将我送到了鸟语花香的对岸,我便在荷花丛中的藤席上睡着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降甘露 海兰珠忽然很担心梅隐园的安危。此刻的她,只想用尽心力救梅隐园。 但此刻的自己如泥菩萨过河一般,踏出洞窟半步都会危险重重,如何能救梅隐园呢?何况这里没有一粒米更无一滴水,能否活着出去都是个未知数。 海兰珠跪在壁画前默诵《大悲咒》《心经》各七遍,然后打坐默诵《观音灵感神咒》《地藏心咒》各七遍,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画中的人和车动起来了,最上层祥云之上的佛菩萨的衣袂也飘动起来了。海兰珠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便瞪大眼晴盯住了壁画。 忽听在一旁临摹璧画的寄煌惊讶地说:“姐姐,祥云上的佛菩萨在望着我们笑哩!” 海兰珠连忙点头,画中的一切却于此刻趋于静止。 两人共同诵念了七遍《大吉祥天女咒》便进入了梦乡。 “紫玉,把你怀中的紫明珠放在大清凉寺前面,一切便会遂心如意。”观世音菩萨站在壁画的祥云上笑吟吟地说。 “十斋日诵《地藏经》受益的是苦难中的苍生,《灭定业真言》每日持念可助国泰民安。”地藏菩萨从祥云之上的佛菩萨队伍中走出说。 海兰珠想到自己近日未诵《地藏经》,十斋日时也只念地藏圣号和《地藏菩萨灭定业真言》各108遍,菩萨竟如此清楚自己的心迹特来点化,不禁为自己的懈怠而惭愧。 “门外有动静!” 海兰珠被寄煌摇了两下,从梦中醒来,忽听门外人声喧闹。 “所有有疑点的洞窟几乎都看过了,难道是插翅飞了不成?” “这个洞窟是她们每天出入的地方,说不定就在这里。” “不可能,她们怎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来此进入?别瞎猜,说点管用的吧!” “我进去看看!” “怪了,这门明明是开的,什么时候锁上了?快唤人来开门。” 海兰珠、寄煌听到管杂物的僧人走到门口边搭讪边用钥匙开门,钥匙换来换去,折腾了很久。 “锁本就不是我上的,所有的钥匙都打不开,这也有点太奇怪了!” “门必须打开,办法你想。” “里面画着佛像,用脚踹门是不恭,用斧劈门大不敬,怒小僧不能完成此事。” “老子不信邪,就让老子来得罪你们的佛菩萨。” 接着是一阵脚踹剑劈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老天爷呀,这是哪里的金甲神?我好怕,我死了家里老母和妻儿谁来管?这钱我不挣了,我要回家。” “韦陀菩萨,您千万别惩罚小僧。是他,是他……。小僧刚说的话您都听到吧?” “你们这些胆小鬼,都给老子滚。老子倒要看看是谁使的妖法。” 紧接着便是一阵雷电交加。 “快看,倪天霸被雷霹死了。还跪在了洞窟门口。” “快去报告舵主!” “小僧要让主持将你们这些为非作歹者赶出佛门净地!”僧人似乎有了底气,大声呵斥道。 海兰珠知道一时半会出不了洞窟,活下去是第一位的。她注视着壁画中“大清凉寺”四个大字,开始按照梦中的点化寻找如何将怀中的紫明珠放在大字跟前。 在墙角处她找到了一个精巧的小木梯,她猜想这定是修补壁画时所用,便捣出手绢将小木梯擦得干干净净,又取下自己的头巾铺在木梯最上端,正当寄煌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时,海兰珠从包裹里掏出一个从未用过的和田玉茶盏放在头巾上,然后取出紫明珠放在玉盏,安放好的位置正好在“大清凉寺”四个大字的下面,“寺”字还被遮住了一半。 “姐姐你这是干吗呢?” “天机不可泄露!” 在相安无事中过了一天,海兰珠在读诵《妙法莲华经》《地藏经》《金刚经》中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法喜食和禅悦食,没有丝毫的饥渴饥饿感,把包裹中长备的一些干果拿出给寄煌充饥。 到了次日午时,寄煌饥渴交加,昏昏欲睡。海兰珠望着她干薄的嘴唇说:“寄煌,你好好念佛诵经,便有八功德水从口生出。” “我哪有劲来诵经?” “那就念佛号吧!” 寄煌学着海兰珠的样子盘腿而坐默念佛号,不久便唇色红润。寄煌睁开眼忙向海兰珠合掌施礼。 忽然,她们在寂静中听到有滴水的声音,二人循声来到壁画左侧的一个小洞窟前,洞窟的下面是敞开的,一尊白玉观音圣像镶嵌在墙壁上,圣像周围镶嵌着光滑圆润的石子,这石子竟一直沿着观音圣像脚下的莲花镶嵌到了地上。 圣像右侧、石子中间有一块不大的靑石板,上面刻着的“xx居士至诚安奉”八个字,前两个字因年代久远已很模糊,不知是当时有意将芳名轻刻还是天意如此,不得而知。 两人再细细一看,在小洞窟的左右侧壁各镶了一块石板,两块石板上都刻有文字,一看就是后人所刻,右侧用篆书刻着几句偈语: 潺潺甘露自紫林 逢遇来生出净瓶 饮之脱胎又换骨 广济苍生无碍屏 左侧侧璧的石板上刻着:大唐梅妃江采苹安奉圣像并留偈。 海兰珠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圣像合掌三躬施礼。这时观音左手所执瓶口向下的净瓶中甘露淙淙不断。 “渴死我了,我要用观音的甘露解渴。”寄煌说着便用手捧起甘露送入口中,接着又用甘露润润双眸。 “姐姐你怎么不用甘露润心洗尘?” “先将甘露奉三界!” 海兰珠说着便上了木梯取下玉盏,双手捧盏接了甘露供奉在紫珠旁边,明珠与甘露盏并排,“寺”字完全露了出来。 两人看了半天找不到甘露的来源处也就罢了,观音手中的净瓶之口还是个实心的,根本没有出口,再细看,甘露竟是从观音左臂上慢慢汇聚到实心瓶口处的,可观音的左臂上也没有任何洞口。再往下看,地上竟有一个莲花状的大瓦罐,甘露都滴在了瓦罐里。 两人不禁感叹天降甘霖的奇妙。更为奇妙的是瓦罐里竟有四个莲花碗,海兰珠将两个碗先取出接了甘露奉于紫珠、玉盏两侧,再取出剩下的两个碗接满甘露与寄煌畅饮。 甘露溢出所润之处的石头缝里长出了蒲公英和甜芦荟,两人饮甘露吃仙草神清气爽。暂忘了窟外的一切。 六月初一到了,寺院里举行水陆法会,窟中的二人在等待约好的两位二僧师傅中诵经念佛持咒,外面的鼓磐木鱼声竟也成了她们诵经的伴奏。 晚上海兰珠在默念《大吉祥天女咒》中入睡,梦见再次来到核录三界封神册的仙界,刚走近放着册子的案旁,就听到娲皇与观音的对话从旁边的密室传来。 这个密室是藏有重量级册子的禁地,只有娲皇、观音可以出入。三界之皇和其大臣们的名单皆在此,受罚和将受罚的罪臣的名单也在此,一些用尽法子对自己罪过欲瞒天过海者,根本逃不过者佛道圣者的法眼。 “近日初元圣母与东华帝君皆来为九天玄女说情,说玄女是七星主阵最合适的天选,并一遍遍追问我为何把册封大事交于紫玉,本座怎好说出玄女与关圣人争高低迁怒之事。” “今日初一,贫僧收到善门报状一份,言说自己清政为民,从未做过亏心之事,为何从宰相人选落得贬官流放。贫僧也是在追查此事中才知是玄女所为,本座也很纳闷。” “此门世代积善,敬畏天地。就因他在为百姓祈雨时将关圣人供在她之前便大发雷霆,硬生生将此人从封册中除名,使其蒙难。如此心量如得担起三界封位大任?” “如紫王心地干净、公正无私者实属罕见,娲皇心如明镜。” “她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受尽苦难、吃尽苦头也不会以吾我贡高之态前功尽弃。” “是啊!许多下凡者,都在受到委屈时做不到忍辱负重,非要展现自己不同凡人的道行搅得三界不安,断了继续在尘世济苍生的缘,为此佛道两界和天廷十分头疼。” “佛神在天界的弟子悟透大道尚如此之难,何况凡夫!每个下凡有使命者皆派有护法常随,一些本该由护法处理的事,非得自己火烧功德林断了慧命。” “紫玉从无报复之心,但她深悟天道。所有为难、迫害过她的三界众生她从不动心思反击,但哪一个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报应,如影随身。” “初一之约不能如愿,皆因三界善心减退恶心转炽招致天灾人祸,玉帝王母心疼玄华太子不易,召集大家聚御魔之策更为重。” 海兰珠忽然想起与两位二僧师傅的敦煌莫高窟之约,恍然大悟。 “这是紫玉上次核录的册子,很用心也很公正。六月十九之前有些事就可以按册走了。” “东华帝君对紫玉的成见从未放下,今天非得节外生枝说得道者应是人神钦敬,为何紫玉两世下凡皆会有许多人为难、轻视。他就没想想善恶皆是念念感召,从来正邪势不两立。魔界到处撒网布线,只要心魔未除者,无论魔力大小,见了正心正行的赤子,都会生起妒恨、轻蔑之心。凡间因贪嗔愚慢疑被魔界掌控者不少,怎能不让心光引善者处处碰壁呢?” “今天文昌帝君的对答也是此意。” “紫玉在凡间的苦不能白受,她上次下凡时大士所赐宝剑已化作瑞光融进魂魄,邪魔魑魅近不得,她的无明烦恼也被斩尽。眼下唯缺行走凡间济苍生的足力,大士该考虑为她匹配了。” “六月初六乃天地六和吉日,贫僧自会办好此事。只是此后她在脱胎换骨中还有一难,病苦中梳理三界封册总是辛苦些!” 忽然,密室的门打开了,不见二圣之影,却见一朵紫莲花滑过来停在跟前。海兰珠正欲躬身抱起莲花,却从梦中醒来。 梦中的紫莲花使她特别想读诵《妙法莲花经》,但窟内漆黑一片,无法读经的海兰珠开始懊悔自己没有背会此经,只好盘腿打起坐默诵其中的《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此后的日子,总会在诵完21遍《大吉祥天女咒》后,有精美醇香的干果和鲜花点心夹着花雨从天窗飘进来,落在两人的怀里。每天的甘露总会在瓦罐朝底时隽隽而来,稍溢出浇了周边的草根便会停住。 六月初六早上按惯例上完早课,便开始读诵《妙法莲华经》,这天正好按三天一部的进度读到第六第七卷,读完第六卷便饮甘露吃点心,之后接着读第七卷。 在读二十四品时感觉总有一股十分舒心的气脉在右腿畅行,读完第二十五品《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时,看到一朵大大约紫莲花盛开在右小腿上,花蕊、莲蓬、花叶十分逼真。 海兰珠回想梦中听到的对话、看到的紫莲花,十分惊叹。正在此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五十四章 壁画玄机 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使海兰珠想起了与两位二僧师傅的约定,便立即起身向门口走去。忽然,窟顶的藻井旁掉下一块脱落的墙皮,不偏不正落在了海兰珠的右脚旁。 海兰珠蹲下身,轻轻捧起这块脱落的墙皮,看到是一个绘就的紫莲花花瓣,便轻轻用手帕包好,正欲放在紫晶球的旁边,手中的东西却鬼使神差般滑落在地。 海兰珠莫名其妙地望着地上的滑落物发呆,却见一朵大大的紫莲花盛开在手帕之上,枝叶不断变宽变高,把手帕完全遮盖了。 海兰珠的心思完全被眼前的一切吸引,她再次蹲下身,想把莲花插在瓦罐里,却见莲花枝是从地缝里长出的,手帕与莲藕融为一体,莲藕面上隐隐现出手帕上的绣图。 在一旁临摹壁画的寄煌忙走过来,望着从天而降的紫莲花说:“姐姐,在您身上怎么会有许多的奇妙出现?是因为《妙法莲花经》吗?” 海兰珠轻轻说:“上苍怜赤子,天垂之象说吉祥!” “姐姐,我们会很快走出困境对吗?” “走向光明!” 敲门声停了,却听见了两位二僧师傅的对话: “险些被这些魑魅魍魉搅了紫玉的闭关,再差三天便大功告成,你我同去护庇。” “本想明天辰时再来,宝瓶摇晃间看到紫玉要去开门,感知她是将敲门人当成了你我。” “紫玉本可用自己的法力看到敲门者是谁,但她严守天规,从不启用法力,实在难得!” “这与她的天性有关,没有心机,不愿将天地之间的事情搞复杂。” “她遵循了很多下界历劫者没有悟透的天道,一批批历劫者功亏一篑却不知原因所在。出现护法对历劫者不仅不护持,反而与神鬼合伙戏弄的原因皆因历劫者有漏。” “一颗真纯之心的力量胜过万千法术,七星阵救三界凭的是心力。” 一阵花雨从天窗飘进,一阵天乐飘来,一队反弹着琵琶的仙子飘过天窗,天乐伴着她们飞落在了洞窟门口。 一阵暖风吹开了洞窟门,花雨纷纷飘进,落在洞窟的每个角落和地面上。两位二僧师傅在花雨相伴中走了进来,飘落在墙上的花雨走进了璧画,飘落在地上的花雨变成了一朵朵盛开的莲花,每朵莲花的根都深扎在地缝里,与紫莲花的根系融为一体。 两位师傅从背袋中捧出了荷花、玫瑰花点心和核桃、大枣、花生等干果递给二人,海兰珠双手接过放到瓦盏献诸佛菩萨,寄煌也便跟着做了。 往后的三天里,两位二僧师傅每天在带诵《妙法莲华经》中教二人将五台山图认真临摹了下来。 临摹的宣纸是师傅们带来的,海兰珠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宣纸,在上色时,心中只要想到,就在相应的颜色以点的形式现于画面,然后只需蘸上甘露将点化开便是。 两位师傅拿着二人的临摹画赞不绝口: “将此临摹画与《山河社稷图》放在一起,三界无恙。” “为何只有姐姐的画才入了二位师傅的法眼?我和姐姐的差别在哪里?” “说到绘画的技艺,你在她之上,但她的灵感却远在你之上。你好好对比一下吧!” 寄煌将两幅画摊在地上仔细对比了良久说:“我没有看出姐姐的画有什么独特之处,倒感觉自己画的祥云和诸佛菩萨的神态更生动。” “她的画将天地之间、佛国与娑婆世界之间的路完全打通了。你对此却毫无感觉,从轻描淡写的笔法上可以断定,你在临摹时将此条路作为可有可无的存在视之。” “中土有那么多的人间佛国和繁华之地,为何要画一条从五台山到真定的路呢?姐姐为何在临摹时要在路上缀上若隐若现的金粉呢?” “天机不可泄露!” 一直在旁闭目打坐的九华山师傅忽然睁开眼慢腾腾地说:“感应和注意点来自发心!” “我与姐姐的心量和境界的确有别!” “心量和境界皆由磨炼成!” 此时,又一阵花雨纷纷从天窗飞落而下。 九华山师傅说:“地藏菩萨与文昌帝君巡查伽蓝、道观的队伍过来说了,怎么这次东华帝君也来了。” “他从未放下对紫玉的偏见,紫玉所到之处必是他细巡细查之处。” “把蚩尤之事告诉他,他自会放下。” “时机尚不成熟!” 与此同时,地藏王菩萨一行的阵仗停留在莫高窟的上空,闪着金光的片片七彩祥云将天地映饰成了殊胜无比的仙境。 “阿弥陀佛!观音、娲皇心系三界苍生安危,又来此处点拨、护佑紫玉了!”地藏菩萨竖起右掌作礼而言。 “二圣心光晖三界,无我利他之境界令人敬仰。”文昌帝君回应道。 “娲皇、观音近来走得有点偏了,事关三界安危之事太多了,她们却把心思用在扶不到墙上的烂泥上,娲皇还借用九华山盛名化身比丘尼,实在有失尊贵!”东华帝君语气中的怨意很深。 “莲花脱生于淤泥之中、心光闪发于山野之间,哪个成圣得道者不是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帝君当初被魔界迫害流落凡间时,也是历尽千辛万苦呀!” “蚩尤,我的蚩尤爱徒!”东华帝君眼神凝重地望着远方说。 “蚩尤并没有魂飞魄散,他已修成斩魔护三界的战神。” “真的吗?本座第一次听说,从未听到他成战神的只言片语。”东华帝君注视着地藏王菩萨一字一句地说。 “他此刻应在真定,与韦驮、伽蓝二位菩萨共商护伽蓝之计。” “战神与护伽蓝之事似乎关联不大。” “昔日佛祖与魔王波旬对话时,波旬曾说,若干年后,要带他的魔子魔孙驻伽蓝、打佛号、穿佛衣、行魔事,轻而易举毁了佛法。佛祖当时流泪了。战神蚩尤手持斩魔剑专为对付魔界,护伽蓝怎可少他?” “原来如此!不知本座可否与他见上一面?” “他的记忆正在恢复中,不一定完全想起过去。况且他此行化身行脚僧,人天相隔,不便相见,帝君可在云端远远看看他。” “感谢地藏菩萨成全!昔日为谋定中土引领大同之事,天廷将安定垒改名真定,本座认为眼下改名为正定更为妥切!” “观音、娲皇也如此讲,圣心互通,暗合天意呀!文昌帝君将此意奏明玉帝便是!” “即刻遵旨奏明!等天上钦定后,玄华太子自会在感应中将地名改过。” 地藏王菩萨一行腾云驾雾向真定走去……。 “不久天廷会将真定改名正定,玄华太子也会颁旨改地名,你也将正定二字用梅花篆字写入画中吧!” “天地有序,尘世有规,乱天地规矩乃大不敬,等等总是好的。”海兰珠对九华山师傅施一礼说。 “自律才会自在呀!” 普陀山师傅一边浇灌满地的莲花,一边回头望着海兰琛说:“在前来的路上,听说梅隐园将有灾难,明天一早动身去看看吧!我的背包里有一本新编的《南华经》,好好读读!” 海兰珠即刻拿出新编《南华经》悉心读起来,当寺院的暮鼓响起,海兰珠已将整本经读完。 “庄子动了恻隐之心,将大路旁暴晒的骷髅用法水浇灌使其恢复人形。不料这骷髅却因贪心作祟将庄子诬陷告于官衙,说庄子抢劫了他的钱财。庄子无奈之下,收回法力,将骷髅仍留于大路旁,任风打雨吹、虎狼踢踩、狗猫撒尿、疽虫围咬,永世不得超生。对大恶之人的慈悲就是对善良的践踏呀!”海兰珠注视着普陀山师傅沉重地说。 “从梅隐园回来后再探讨此故事,你会感受更深。” 次日拂晓,海兰珠穿上黑色行衣,戴上面罩,悄悄踏上了去梅隐园的路。 “但愿这是她的最后一难。” “既然能预测,为何不能化解呢?” “历劫者的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程序,在他们成道的路上,逆增上缘很重要。” “她如此不懂变通,遵了天道,却加重了自己的苦难。为什么要明明白白吃亏呢?这点上,九天玄女的确比她强,东华帝君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 “三界最难得实心实意人,苦难是辉煌的温床。” 寄煌在假寐中听着两人的对话,很是担心,心里默默为海兰珠祈祷。 “敦煌莫高窟也要历劫,沙尘虽能护其安全,却不能让这与大千世界息息相关的壁画甄没在沙尘里,断了人类之运脉。” “莫高窟出尘重显光华的际遇,竟是由外到内的应合!海兰珠不把正定两字写上,恐会给以后的兴运带来不畅。” “文殊下界创建苍生为根系之国体时,天界白石峰兰茂画师自会先他下凡,画师到凡间的一项重要任务便是打通壁画与世界的经脉,到时,人们会惊叹他的天才和好运,却不知道一切福慧皆来自佛菩萨的有意加持。” “玄华三世下凡济苍生时,整个敦煌壁画和《五台山图》都会聚焦人类的目光,会成为联通世界的重穴位,到时人们才会明白那条从五台山通向真定的路原来藏着极大的玄机。” 又一阵花雨飘落进来,落在壁画上的小紫色梅花瓣,拼成了美丽的篆书“正定”嵌在相应的地方。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本性难移 海兰珠出了莫高窟,一路小跑向梅隐园而去,救梅园心切的她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奔。想起梦中观音告诉她万不得已时可念《白衣观音灵感神咒》求助,她正想念咒求助,却见到一匹受惊的马狂奔而来,吓得行人四处散逃,马却继续狂奔向前。 后面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追上来失声大喊:“求求大家拦住马,马跑了,我全家都没命了。” 老人喊完便昏厥在地,海兰珠顿生怜悯之心,便上前将老人扶在怀中。说来也怪,那匹马竟然乖乖回到老人身边,跪下前蹄对着海兰珠深拜。马儿的举动,引来路人好奇的围观。 “大叔大哥大婶们,小女有急事要办,这是我随身所戴玉佩,烦请大家行行好,将老人家送到附近的客栈,再帮他找个郎中,你们也买点衣食回家吧!”海兰珠摘下戴在项上的玉佩对一群乞丐说。 一名手拉孙子的老乞丐走上前正要接过玉佩,忽听人群中冷不丁传来一声“慢着!” 众人寻声望去,见一名中年商人拿着牛皮水壶走过来说:“诸位还没搞清楚这女子和老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放她走,未免太老实了吧?” 海兰珠救人的善行被误解,心头闪过一丝不舒服,但很快以设身处地的将心比心理解了来人。 “太阳当头,行人作证,小女只是路过救死扶伤。恕小女急事在身不便久留,这里的一切还请大叔施以援手。”海兰珠边说边接过水壶给老人轻轻灌,灌完便将老人和水壶递给商人,戴上玉佩准备起身离开。 “海兰珠格格!”一个女人的惊喜声传来,海兰珠不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真的是你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女人从人群中冲出来,扑腾一声跪在了海兰珠脚下。 海兰珠忙扶起女人,用给老人灌水时弄湿的手帕为女人轻轻擦着脸和头发,并轻轻唱起一首蒙古歌谣。突然,海兰珠的手停了下来并微微颤动起来。 “没想到会是你,本以为是科尔沁的牧民流浪到此。你……快走吧!”海兰珠的眼里掠过一片阴云。 “我知道格格恨我,可我也是受制于阴玥福晋呀。真没想到她当初利用我将你害惨,眼下却为了灭口要除掉我,不得好死的恶婆。” “长随嬷嬷和主管好吗?有丹吉的消息吗?”海兰珠态度稍有所缓和地淡淡问。 “如今,林丹汗的儿子额哲继承了汗位,对皇太极言听计从。你失踪后不久,便将阴玥和主管传去问罪。阴玥将责任全部推给悔帘洞,主管辩了几句,阴玥便有了杀我和长随灭口的想法。” “长随嬷嬷和主管没事吧?” “主管和长随被额哲的生母囊囊太后留在身边做伴,阴玥便天天到太后宫中请安,使出浑身解数让太后信任她,还时刻旁敲侧击的警告二人。她找了个借口将我转到给俘虏做饭洗衣的地方,那里十分苦寒并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我发了几句牢骚,便被她推上了绝路。”女人说到此处放声大哭。 “这个蛇蝎女人把你怎么了?说出来也算出出气。”一位大嫂气呼呼地问。 “有一天她来看我,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受宠若惊,连连磕头谢恩。” “这不挺好吗?难道这惊喜里面有说头?”一个小女孩凑上前问。 “很快她便命人将一个浑身长疮流脓的俘虏抬过来,说是给我赐的金婚。然后把我们赶到草原上的一座破帐篷里,让我们自生自灭。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来自她的娘家,因有一天不小心说出了她在娘家虐待爷爷的事,便被她想尽办法折磨成了现在的样子。后来那人死了,我也险些被狼吃了,她警告所有草原上的人不许与我来往。为了怕她赶尽杀绝,我便做出被狼吃的假现场逃出她的魔爪,成了一名四处流浪的乞丐。” “最毒妇人心啊!” “这个恶毒的婆娘不得好死。” 人们七嘴八舌骂起来。 “格格,我过去对你太刻薄才有今天的报应,请您大人大量。我在一家客栈讨饭时,听人议论阴玥把折磨我的事说给主管和长随听,吓得两人对她害你的事不敢提一个不字。还有,丹吉已被大玉儿格格接到大清皇宫,准备封为荣华公主。” 海兰珠听到丹吉的消息十分欣慰,对跪在面前的女人顿生怜悯之心,便扶起女人说:“我这里有一些碎银,你拿了找个客栈住下来,我办完事自会寻你。” “我就知道格格是菩萨心肠,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栈,我到那里去落脚,您早去早回!” 那个曾在在悔帘洞对海兰珠千般刁难、万般折磨的副主管拿着银子走了,海兰珠一回头,老人已被商人抱上了马拉的轿子,老人的马还站在身边默默望着她。 海兰珠对商人说了声“老伯醒来时告诉一声,我借马一用”,随后便跨上马疾奔梅隐园。 望着海兰珠扬尘而去的背影,商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招手唤来两名随从低声说:“小心跟上,不得有闪失。” 两个随从应声而去,商人对马夫说了声:“与那乞丐婆住同一客栈”,便放下帘子消失在路人的视线里。 “刚进门就这样折腾,这店还能让人消停不。”乞丐婆洗了澡、换了身老板娘的衣服,便开始点鸡鸭鱼肉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不料老板娘拿着一个画像前来细细盘问。 乞丐婆一看画像吓出一身汗,忙问:“这是何人的画像?为何不挂在人多处?” “这是个女贼寇,官府悬赏一千两黄金抓她,挂在人多的地方怕打草惊蛇,让每个客栈的人都手里拿着仔细盘查。她若住在这里被官差发现我这店就开不成也就罢了,恐怕连性命也难保。若提前发现报告官府,我还能挣到一千两黄金呢!” “一千两黄金!”乞丐婆瞪大眼睛自言自语。 “莫非你知道她在哪里?” “不不,我也想为捉女贼留个心,免得她祸害更多的人。” 海兰珠一路狂奔,快到梅隐园时,却被一群声称捉贼的人团团围住。眼看就要被五花大绑起来,忽然一群黑衣蒙面人冲过来,与官府的人打斗起来。 正打得难分难解,又有一群官差赶来,无奈之下只好把海兰珠送到官衙问罪。 “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女贼,连日来烧杀抢掠,弄得人心惶惶。本官只有把你杀头示众才能解恨。” “冤枉!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你还敢狡辩,本官从未抓错过人,见了本官还不下跪,你胆子真大。” “小女只跪天地君亲师和正直孝慈人。” “你言下之意本官德不配位?” 海兰珠昂头不语。 “打断她的腿,看她是贵还是跪?” “慢着,断案要有证据,大人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之前路遇的商人走进来说。 “你是何人?她的同伙?为何扰乱公堂?” 来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牌展在审案人面前说:“审错案子是要承担后果的!” 坐在正堂的审案的人站起身睁大眼睛望着玉牌说:“下官决不会草菅人命,有人举证说女贼谋财害命,杀了她全家,将她逼为乞丐流浪四方。” “人证在哪里?” “带人证!” 声音刚落,就看到一个颧骨高高的女人从后堂趾高气昂地走了出来。 海兰珠一看,正是被自己刚刚救济之人,她在自己的银两助力下又恢复成了悔帘洞尖酸刻薄的副主管的样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六章 饱食恶果 “不知这个狗官祖上积了何德?竟然在本神启动看家本领取他性命时被那个闯进来的商人救了。” “我查过了,他叫霍祖赏,奶奶是个厚道的居士,生前常带他给村里观音庵的老尼姑做饭,为他种下了福报的种子,可他做官后总干一些损福报的事。观音菩萨感念他奶奶的至诚,总在给他机会。” 两个护发在空中护着前行的海兰珠悄悄对话。 原来那天海兰珠在公堂拒绝下跪要被打断腿时,激怒了紧随的护法,他们可以陪着海兰珠受苦,并会使每一个受苦的过程成为柳暗花明的呈现,但绝不会再让海兰珠受一丝之辱,这是得到观音应允的。 就在他们准备将呵斥海兰珠的霍祖赏用风力抛出大堂时,那个中年商人进来了。 商人拿出表明身份的玉牌,霍祖赏立刻陪笑停刑。 商人鄙视着从后堂走出的女人,淡定地说出她本汉人,名叫萧?,并当堂数落她的种种不齿之事,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声:“刚脱下乞丐的衣服,就想成为腰缠万贯的贵妇,贪心未免太大了。幸亏苍天有眼将尔逐出丐群,尔在其中是乞丐们的耻辱,鬼道之众也嫌尔龌龊,不知阎王老子如何处置你这腌臜?真替阎王爷发愁。” 女人扑过来就要撒泼,两个护发略施小计女人便一个狗吃屎重重摔倒在地,门牙摔落,脸上处处皮开肉绽。怒目歪睁的女人在染着血迹的蓬发衬托下十分恐怖。女人挣扎着挪跪在霍祖赏面前请求做主,霍看到她这副“尊容”,连忙后退,大喊“有鬼!” 隧命手下将其拖出去重打八十,海兰珠很想再给她一次机会,但商人数落她的种种恶行不断涌上心头,尤其是听说她为达到被移到草原荒凉处便于逃跑的目的,竟在自己丈夫的饭菜里做手脚使他全身溃烂的恶行,联想到她对自己的恩将仇报,怕她祸害更多的人,便不再心软。 可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在挨板子时竟大喊:“海兰珠,你这个假仁假义的贱人,竟然见死不救。若不是见到你这个扫把星,老娘怎么会挨打。” 话刚落音,便有一群乌鸦扑过去啄她的嘴和脸,她疼痛难忍叫声十分凄惨,海兰珠不忍听到这惨厉的喊叫声,想出去赶走乌鸦,却被商人一把拉住。 “海兰珠,老娘就是死了也是赢家。在悔帘洞老娘想怎么折磨你就怎么折磨你,你不知道老娘每次折磨完你有多开心。这次巧遇,老娘又把你这个傻子哄的团团转,老娘同样很开心。” 恶毒的话语引起人天共愤,平地刮起了大风,施刑者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海兰珠,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坏女人,老娘一直没明白,聪明绝顶的皇太极怎么会对你这个傻子念念不忘。他若知道老娘把你哄的团团转,定会对老娘刮目相看。哈哈哈……。” “咔嚓”一声响雷打断了女人的狂笑,女人忽然躺在地上打起滚来,边打滚边不停抓自己的脸拔自己的头发,直折腾到气绝身亡。衙役们将其用破席卷了准备抛尸荒野。 “不能让她这么轻易死了。” “她已经断气,你能怎样?” “她是暂时无处可去的烂鬼,黑白二常怕脏了手,不会带她上路,让她再活过来不用犯周折。” “你想怎样?” “看我的绝活!” 三个护法对话间,一个护法手伸向上,一个宝葫芦便飞落掌中,护法在云端里对着女人的尸体摇了摇,女人立刻坐起身,吓得衙役们直往后退。 “你们怕什么?老子没死,只是怒火攻心一时昏厥。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孬样,哪像男子汉,远不及我这个女人。” “快把这个疯妇押到天牢。”霍祖赏大声吩咐。 “哈哈哈,你们这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伪君子,你这个损了八辈子阴德不得好死的畜牲,你巴不得老娘快起死,好消除你的后怕。” “快打入天牢。” 望着被押向天牢的背影,海兰珠摇摇头长叹一声…… “做她的护法,最头疼的是她要不断给伤害她的人改过的机会,让我等的杀伐果断总难爽快。” “可做他的护法总会得到好的果位,仔细想想,做她的护法都会渐渐培植起真诚心和慈悲心。” 四个护法继续在肉眼看不到的空间对话……。 不觉到了梅隐园附近,商人借给海兰珠的马拉轿车停在了一片杏树林中。 海兰珠正欲掀开帘子看看周围,一支冷箭射了进来,直扑海兰珠的咽喉。忽然,一道七彩祥云穿帘而入挡在前面,将箭甩出很远。随着一声惨叫,一个黑衣蒙面、咽喉中箭者从树上掉下顷刻毙命。 马夫和商人派的几个高手都被眼前瞬间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护好轿内人,快搜搜是否还有他的同伙!”一个领头的武林高手说。 “怎会没有?”中年商人带了几个随从押着几个捆绑的黑衣蒙面人走过来说。 “参见大人!”几个武林高手忙施礼说。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帮我?难道也是为了梅隐园的藏宝?”海兰珠掀开轿帘,从轿上跳下来质问。 “实不相瞒,我是袁崇焕袁大人派来保护你的。” “袁崇焕、袁大人!”海兰珠喃喃自语,然后带着信任的微笑点点头。 “小姐前往梅园的消息走漏,多尔衮派人在梅园四周埋伏,要直取小姐的性命,此时万万不可前往。” “梅隐园危在旦夕,我怎能坐视不管?” “贸然前去不是救梅园上策,先找个客栈歇息,再从长计议吧!” 海兰珠点点头上了轿车。 刚行不远,海兰珠被悠扬的《弥陀赞》唱赞声吸引,她让马夫立刻停轿,这时唱赞声换成了观音圣号。海兰珠拉开轿车窗帘,看到一座“大悲寺”就在路边,海兰珠忙下轿要到寺中敬香拜佛。 “情况复杂,小姐还是不下轿为妥。” “前面不远处就是客栈,烦请各位先去那里等候,我敬香拜佛后即刻到客栈相会。” 看到海兰珠坚决的样子,商人点点头带着一班人向前面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暂不说海兰珠到大悲寺的奇遇,且说萧?到了天牢并不死心,开始寻找走出天牢的办法。 “阿婆,若能救我出天牢,我愿生生世世为你老做牛做马。” “真是疯人说胡话,到了这里的人只有等死的份,哪有出去的?况且我只是个禁婆,有什么本事救你出去?老身在这里几十年,只见过没等到行刑就死在天牢里的,还从未见过走出天牢的人。” “事到如今,我只能将我的秘密告诉你。我与魏忠贤的干孙女是结拜姊妹,只因那年随干姊一家到察哈尔与林丹汗的家亲眷属们打猎游玩,便被阴玥福晋留到了察哈尔。” “真是疯了,来这里的女人说自己是皇帝干女儿的也有,你就别再胡言乱语,老身在这里见的听的太多了。” “老人家可否给我笔墨一用?” “这个忙可以帮。” 禁婆将笔墨纸砚取来交于女人。 女人忙写下几行字折叠起来,然后取下项上戴的玉包在纸中,交给禁婆说:“求你把这个交给你家霍大人,不出一日他定会来此探监。” 禁婆用狐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人说:“有用吗?我试试。” 果然到了次日中午,霍祖赏带着上好吃喝和新衣服来探监,并吩咐禁婆好生照料。 禁婆不由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并与她谈了许多。 禁婆知道了阴玥与海兰珠的许多事情,也感觉到萧?是个少有的狠角儿,不敢以真心相待。 好景不长,三天以后对萧?的所有优待都取消了,不甘心的她大叫大闹,大骂霍祖赏不是人,执意要回自己的玉坠。 霍又一次到了天牢,告诉萧?,她的干姊接到察哈尔阴玥福晋密信,若见到她立杀之以免后患,她的干姊将曾赠她的玉坠收回了。说完便扬长而去,从此改过自新。 萧?听后不但没有崩溃,反而狠狠地说:“现在能救我的就剩海兰珠了。我要告诉海兰珠阴玥这个魔鬼让我所做的一切,她总教我对待海兰珠要动脑子,不能动手也少动口,要想尽办法逼着海兰珠自己死了或跑了。” “她让你做这些一定对你有什么承诺吧?” “当然有。她从一开始就告诉我,要帮我嫁给察哈尔王公贵族,这就是我毁了父母给我定的婚约,跟她到察哈尔为她效劳的原因。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万般自作还自受呀!” 萧?听到禁婆的话想发作,但想到这个老女人还有利用价值,便装作认同般点点头。 “老人家,我这就给海兰州写一封信,请你想办法送到她手中,我出了这天牢,保证你老人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亏你想得出,还有脸给海兰珠写信?” “她是个很好哄的人,说两句好话就把伤害她的事忘了。而且动不动慈悲心就主动发出来了,尽管很傻很可笑,但这次正好利用她的这一点救我出去。” 萧?说完望着禁婆得意地笑起来,禁婆无奈地摇摇头。忽然一股旋风从地而起将萧?围住,她发疯般跑起圈子来,并将头不停撞向四面的墙壁,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便气绝身亡。 很快便有人进来用破席卷了将其抛尸荒野。这个恶贯满盈的女人被狼撕狗咬蛆蚁餐,自食恶果,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结!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巧助孝女 那日海兰珠到了大悲寺,拜过大雄宝殿后便直奔观音殿,刚到门口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一个女子正跪在观音圣像前读诵《普门品》。这一幕恰前晚出现在她的梦中,连女子的发饰、衣着都与梦中无二。海兰珠默默走过去跪在女子旁边敬香拜观音,拜完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又是一惊,女子的模样也与梦中无二。 海兰珠看到女子全身贯注的样子极为感佩,不由默诵起了《心经》。 女子诵完《普门品》,便从怀中掏出“保状”欲读,当看到身旁的海兰珠后欲言又止。 海兰珠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向旁边走去,本想出了观音殿前往地藏殿,却想起梦中女子伸手大喊:“姐姐救我”的画面,不由收回了脚步,在观音圣像后的韦陀菩萨前焚香点灯。 海兰珠听到女子读诵的保状很有文采很如法,便很想知道保状的作者。 “说好了唱够30个折子戏、10部本戏就可以让我爹回家,可老板的女儿又加了15折戏、5部本戏。眼下我娘染风寒卧病在床,天天扳着指头等着爹爹回家团圆。小女子为了赶唱嗓子都哑了。哎,说好了赵员外家的这10场戏我演武,凌花演文,可凌花偏偏让我演文她演武,否则文武正旦都让我一人演,小女非铜打铁铸怎能这般。我娘天天念您拜您,让我遇到事向您求救。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您就显灵帮帮我吧!” 海兰珠听了她念完保状后的一大段祈白,已被这个孝女深深感动,便默默地替她求起观音来。 “我娘常说您有千手千眼,总会闻声救苦,她说的是真的吗?” “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做度人舟。”海兰珠边说边向女子走来。 “小女拜见神仙姐姐。” “我和你一般都是凡人,何以称我为神仙姐姐?” “梦中有个神仙姐姐就是对我说了这两句话,并教我写了一份保状,我醒来后竟然对保状的内容记得一清二楚。” 交谈中海兰珠知道女子名叫嘉茹,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看你的言谈举止,应该出身书香门第,却为何在戏班营生?” “哎,说来话长,我杨家耕读传家,乐善好施,贤才辈出,祖上有报效家国的朝廷命官;有教化子弟的私塾先生;有在精耕土地中造福桑梓的乡贤;有在盐运中行善四方的儒商。只因太爷爷被严嵩诬陷,使我杨氏家族从此衰落。被削爵的太爷爷带着即将袭爵的爷爷全家从京城回到了家乡,开始了归田耕读的生活。” “归乡做私塾先生最好。” “刚回乡时爷爷打算要做私塾先生,但地方官衙以罪臣之后不得办私塾为由,将祖父的生存之道缩小到耕种土地上。祖父对父亲寄予厚望,让父亲一定要通过科举入仕,可太爷爷总劝爷爷不要把后人读书的目标落在仕途上,要落在修身养德上。后严嵩被治罪后,爷爷继续坚持让家父上京赶考入仕,但太爷爷坚决反对,说他已让风水大师将祖坟中占的官位之穴点成了虚穴,杨家世代将不再出官,只在唱戏和社火中扮官,后来爹爹果然在唱戏中做官不止。” “有这么神奇?难道你爹爹痴迷于唱戏?” “哎,爹爹就是为了救那个耿直的风水先生而入了梨园。你看这是爹爹刻的印章,我带在身上是要等爹爹写了回家的脱文盖章用的。” 海兰珠看了看印章上苍劲而独特的篆刻说:“你爹爹的书画应该十分了得,何不卖书画营生?” “之前爹爹常写写画画,太爷爷给他讲了一个秘密后就不怎么动笔墨了。” “能讲讲你家与风水先生的故事吗?” “说来话长,太爷爷和爹爹都为了救那位风水先生得罪了权贵。” “得罪权贵?” “风水先生本是皇室后裔,乳名远尘,在怀他时身为侧室的母亲就天天面临被王妃加害堕胎的危险,好在王爷保护有方他才得以顺利来到人间。生下远尘后没有子嗣的王妃更是左右刁难,动不动还要拿娘家的势力来敲打王爷。远尘两岁时王爷以王妃抚养远尘的妥协,稳住了三天两头吵闹不宁的王妃,侧王妃虽千万个不愿意,但为了王爷和王府的安稳只好忍疼割爱、以泪洗面。” “如果两个人同力共同抚养远尘长大,也是佳话一段。” “可恶的王妃根本不让母子相见,把侧王妃给远尘做的帽子、衣服、鞋子全部扔掉。每每远尘想念母亲啼哭就会挨打。在中秋节的家宴上,因远尘扑到生母怀中啼哭便招来一顿毒打,生母为护远尘被冠之以下犯上罪关了禁闭,侧王妃最后死在了禁闭中。” “太不近人情了!” “母亲的凄惨离世对远尘的打击可想而知。后来王妃又抚养了另一个侧室的儿子,便对整天沉默寡言的远尘更加刻薄。七岁那年,远尘为父亲留下一份家书,在王府管家的帮助下逃离王府走进白云观,从此隐姓埋名成了方外人。每到年三十每个王府都要向皇宫报增减人口表,王妃便做主以暴病身亡注销了远尘在王府的名籍。” “对他而言脱离王府在白云观修行也是一种福报。” “最毒恶妇心,王爷到白云观走动之事被她知道后大闹王府,并以告发王爷欺君之罪为由逼迫王爷断绝来往。改名为无常的远尘只好四处流浪、四海为家,他有一个绝活就是看风水,许多人都因他而转危为安、转逆为顺,可他不图名利,谢绝了许多人报恩的豪宅财宝,依然流浪四方。” “利他之人最可贵,无私无欲最可敬,无染之心最自在。” “可他还是遭到严嵩的迫害。” “本以为严嵩的魔爪只伸在官场,没想到对这些方外之人也不放过。” “严嵩以重金请无常大师为他家安阴阳两宅,大师断然拒绝。严嵩以无常大师恩师的性命要挟才逼迫大师前往。大师为他家安阳宅时发现了祠堂中的龙袍大为震惊,立刻以梅花易数推算严家运势,当推出若一意孤行必断头绝后时,心中既轻松又沉重,轻松的是严氏父子机关用尽终与龙袍无缘且不断消福招祸,沉重的是自己见恶人之死该不该救。经过一番心海翻腾的斗争后,大师以悲悯之心安了可保严家平安的阴阳两宅,反复嘱咐一定要少欲知足、以德养风水,否则祸门大开。可严氏父子利欲熏心一意孤行,终使严世蕃事发严氏失利。” “失利的严嵩还能加害人?” “严嵩父子培植了很多亲信,在朝堂失利时仍能左右地方官员。严嵩认定他家倒霉是无常大师做了手脚,指示亲信以妖言惑众为由将大师抓捕治罪。案子正好交由我太爷爷审理,太爷爷秉公断案,将无常大师无罪释放。严嵩怀恨在心,处心积虑运作一番后将太爷爷免官治罪,幸有无常大师的生父带忠臣上奏,才使太爷爷免了牢狱之灾。说来也怪,就在太爷爷带全家回乡一月后,严世蕃被处斩,人在做天在看啊!” “天道轮回,因果不空。人若不报,天必报之。” “严嵩手段毒辣中不失缜密,千方百计打听到无常大师的身世后便将情况告知恶王妃,恶王妃下定斩草除根的歹心,不惊动王爷也不动用官场力量,用江湖中的邪力对大师肆意迫害。无常大师在我们村为孤寡老人治病时,正逢庙会唱大戏。戏班子在唱《大辕门》时,绑在辕门外的杨宗保忽然换成了无常大师,正当大家惊诧起哄时,戏班老板忽然走出来站在戏台中央说无常大师是贼,偷了戏班的钱。一时间万头攒动,大家争相来看比戏更精彩的捉贼捉赃,并大骂大师是伪君子、大骗子,在挨家行善的伪装中隐藏着为行窃探路的卑劣之心,人群甚至把石头、鸡蛋扔向大师。” “慈悲、善良被践踏是与天作对,真是造大孽啊!” “面对人群的无理取闹,大师始终闭目养神,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我爹爹见状走上戏台为大师喊冤,对众人保证大师是行善的大好人,决不是贼。人群不再闹哄哄,我爹爹为大师松绑,并让家人送大师安全离开。” “这就是你爹爹被戏班子控制的缘由?” “正是。爹爹在戏班既是头把板胡,又是台柱子。”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帮你家度过难关。” “感恩观音菩萨派神仙姐姐来帮我家。”嘉茹忙拜完观音圣像又拜海兰珠。 嘉茹所唱的每一出每一折戏,都是海兰珠隐身在幕帐后助唱,嘉茹的文戏以余音绕梁的独特唱腔征服了所有的人,把班主之女凌花比到了尘土里。第三天赵老妇人在看《王宝钏》中《探窑》一折时,听着如泣如诉的天籁秦腔,忽然想起自己远在京城的女儿,便叫停伴奏,问嘉茹有何难心之事,嘉茹立刻跪在台上将自己的心愿说出。老太太立刻命人给戏班三倍的酬金,并将嘉茹收为义女。嘉茹与爹爹欢欢喜喜回了家。 “紫玉姐姐还有这一招,真没想到。”在云端伴观音闻声救苦的龙女笑着说。 “昔日在王母身边时,王母生辰时人间庙会的戏都是她在挑,能以王母的乾坤宝镜呈现在蟠桃会上的戏都是万里挑一,紫玉在每年的挑选中早对所有的戏烂熟于心。”观音含笑说。 “离神最近的中土西北将被魔界的瘟疫侵害,难道您的法力不能使苍生免遭此劫?” “祸福皆由人心感召,人心向善是避祸之法宝,断恶修善是祸端远离之利器。世人平时不知敬畏,祸至才把希望寄托在法会上,真是亵渎了佛菩萨,把佛菩萨当做了营私舞弊的贪官。佛法无边,只为匡扶正义和救度孝慈善诚,不可能助纣为虐。” “您手中的三界孝慈善诚名单中为何没有紫玉?是否漏了?” “本座是有意为之。” “何意故?” “只有亲历了瘟疫染身的过程,她才会真正看开看透放下,才会升起更大更广的慈悲心,也才会知道泄露天机和过度自信的后果。”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黎明前暗 当嘉茹急着要把与爹爹欢欢喜喜回家的消息告诉海兰珠时,海兰珠却选择了不辞而别。 这两日,中年商人派来的人一直紧跟海兰珠,对她的一言一行都不放过,被控制的不舒服弥漫心头。 “我想到梅隐园去看看。” “梅隐园危险,何必去送死?” “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请示过袁大人再做决定。” 与中年商人的对话,使海兰珠要逃离的心情更加急迫。 夜幕降临,海兰珠换上夜行服抄小路悄悄向梅园走去。 “决不能让她擅自离开,控制了她就离控制皇太极不远了。” “皇太极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普通的妇人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袁大人只是为了保护故人的骨肉假公济私、夸大其词而已。” “你不懂。” 海兰珠在密林中穿梭时听到了两个蒙面人的低声交谈,心中大为震惊,没想到她感恩戴德的袁大人竟然把她当棋子,心中的失望又增加了一层,更坚定了她奔赴梅园的决心。 来到梅园附近,她施轻功站在一棵最高的树上,看到很多隐蔽在林中和草丛中的人,通往梅园的路被互相防备的人们封死了。 海兰珠轻轻跳下树,隐身在一片悄声聊天人群的杏树林,寻找着通往梅园的路。 “瘟神又到察哈尔了,皇太极给蒙古各部救济难民的钱物,早被王公贵族们挪作别用了,牧民们不知内情,一味埋怨皇太极,说皇太极对蒙古只有掠夺和奴役。” “还有人说皇太极与多尔衮面和心不和,多尔衮的人到处说皇太极让自己的亲信们通过给女真人和蒙古人发救济捞钱。还说瘟疫是有意让传染的。” “胡说八道!定是对皇太极的诬陷和诽谤,侏儒般的心态怎能读懂高贵的灵魂?” “察哈尔大难临头了。” “何出此言?” “察哈尔首领额哲本要带了家族成员到盛京向皇太极献上传国玉玺,但皇太极觉得这种归降的方式有损蒙古黄金家族的颜面,便提出自己带人到察哈尔请玉玺。额哲也够聪明,便请求为皇太极举办盛大的参拜仪式。” “听说额哲亲笔上书尊称皇太极为博克达彻辰汗,皇太极龙颜大悦。昔日被察哈尔贵族视为晦气的''彻辰''二字即将成为全蒙古的香饽饽了。” “昔日林丹汗自封为神中之神全能成吉思隆盛汗,却不料败在皇太极手中命丧青海。世事难料啊!到底还是有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庇佑,黄金家族总算落了个平安的结果,怎么会是大难临头呢?” “我不是说这个,是皇太极提出要在仪式上与彻辰王爷全家见面。可眼下彻辰王早被削了这个爵位,与隐玥福晋的表妹成亲后又被封了别的号,海兰珠生死不明,丹吉格格被接到盛京皇宫封了大清公主,不知这出戏如何唱下去。” “这些事儿皇太极哪能不知?看来他是要察哈尔挖地三尺找到海兰珠。” “传闻皇太极与多尔衮已在蒙古草原得天神指使得到了传国玉玺,怎么察哈尔又要献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本是天赐,成吉思汗得天神垂爱得到传国玉玺,爱不释手,仿造了一模一样的玉玺,邱处机说此事暗合天意,两玺合璧更能助天时、地利、人和。忽必烈建大元时将真玉玺置于太庙,元朝即将灭亡时,太庙中的玉玺不翼而飞,或许皇太极得到的就是那个不翼而飞的真玉玺。” “隐玥福晋真有高招,她千方百计将丹吉接到了察哈尔,却不料格格在途中感染了瘟疫,眼下正与上百名瘟疫临身者共处大营帐驱瘟。” 海兰珠听到此言,心中又惊又急,母爱的力量使她不顾一切地径直向察哈尔的方向飞奔。 海兰珠按照惯例冥想金龙进入体内,口念《心经》《白衣观音灵感神咒》日夜兼程。当她穿行在瘟神肆虐的蒙古草原时,感觉念经咒时祥云满天的感应没有了,金龙护体的感觉也消失了。但她依然心念神咒、低呼丹吉四处寻找女儿的下落。 横冲直撞到一座帐篷前时,忽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当海兰珠睁开眼睛时,看到自己躺在了蒙古包里,一位蒙面的蒙古老嬷嬷与一个蒙面的小姑娘正在低声说话。 “长随嬷嬷!”海兰珠脱而出。 “海兰珠,你吓死我了。” 长随嬷嬷与海兰珠抱头痛哭。 “我的丹吉!我的丹吉!” “丹吉格格无大碍,已被送往宫中由囊囊太后亲自照看。” “我要去找丹吉!” “你已瘟疫缠身,连宫周围十里地都进不去,怎么可能进宫?好好养身体吧!阴玥福晋要来看你。” 海兰珠避开话题问:“您的孩儿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参加了袁崇焕大人的队伍,因太耿直,尽管军功不断,但总被人夺功,还要处处受排挤,他已伏倦了打打杀杀和勾心斗角,现开了个习武馆教后生。” “好人路难行啊!既已找到了你儿,为何还要回到蒙古草原?”海兰珠低声说。 “我是为了照顾你才回到这里的。” “照顾我?” “你在这里已躺了三天三夜,阴玥福晋派人将我接到这里照顾你。这是悔帘洞派来照顾你的小丫头。” 一听悔帘洞,海兰珠的心不由颤抖起来,她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悔帘洞,却又鬼使神差般与悔帘洞连结在一起……。 过了两天,阴玥福晋派人来探望海兰珠。 “福晋身体金贵,不便来此病污瘟流之地,让我代她看看你。你要按时吃药,快点好起来,悔帘洞还有许多活要你干。那些地毯都是要进贡给盛京皇宫的,耽误了会惹怒皇太极,皇太极若怪罪察哈尔,你便死罪难逃。” 海兰珠的心掉入了无底的冰窖,她扭过头去闭上了眼晴,心里一遍遍呼唤着观音圣号,她不敢想象即将到来的水深火热。 夕阳洒进蒙古包,海兰珠面向夕阳打坐,心念佛号念念相续。 忽然,她的眼前闪过一道金光,接着一片祥云落在了面前,将她托上祥云飞行在空中。 祥云落在梵韵妙音的紫竹林。 “紫玉仙子一直被魔界惦记,您的法力完全可以护她。为何她念您的名号及《心经》《白衣观音灵感神咒》时,您均不派护法护持?随身的护法为何也使不上劲?您交代在下危难之时护持的法力也被您的六字真言金牌挡回。弥勒尊者特派在下来问询。”持国天王合掌恭敬而言。 “本来紫玉的最后一难已过,但她太过自信。之前她念经咒时本座以祥云示现了瘟灾,并示显了拯救苍生的菩萨都要蒙上口鼻,她当时就感悟到了,可她却因每逢凶难总会得本座闻声救苦之援忘乎所以。她明知瘟疫盛行却不护口鼻四处奔波,她明知金龙护体免疫灾不可轻用,却屡屡用之。本座若不让她吃点苦头,下一步她将是魔怪群起围攻的对象。” “在下明白了。” 持国天王继续向观音请教一些济三界的问题,观音都一一解答。 不久,轩辕黄帝来访,观音与他商三界风调雨顺之事。 谈话间黄帝突然问:“紫玉仙子在运用金龙护体与瘟魔抗衡时为何被您的心咒墙挡住法力?” “金龙护体本是仙界罕术,一般都是传阳不传阴。紫玉得了此法随意用之,引得神仙们议论纷纷,甚至把奏章上到了玉帝的案头。玉帝托本座将此事查个究竟,黄帝既已问起,正好听您说说为何传此法于她的原由。” “轩辕昔日下凡时借神力所着《黄帝内经》,眼下所阅的凡人甚少,女众更是廖廖无几。有一天,斩辕正愁《黄帝内经》宝藏持钥匙者甚少时,眼前有几道金光闪过,忙拨开云层透视到一本凡间的《黄帝内经》在发光,便驾云向发光处看究竟。看到下凡的紫玉正在读此书,还一遍遍在心里发愿要将此书学通透后悬壶济世。轩辕心中大为感佩,便用心力加持她。当她看到金龙护体御瘟魔时,心中大为喜悦,便立即发愿要用此法与瘟魔斗争,保苍生安康。” “紫玉真是一个有大丈夫心胸的仙子。” “是呀,轩辕再次被她感动,便以心通之法教她方法。没想到一遍便成功了。轩辕还以耳通!法告诉她此法不可轻易授人,私心重的人会在运行中当时毙命,心不清净者会事得其反。虽然紫玉对悬壶济世食言了,但她以金龙护体之法入瘟地救苍生的大丈夫行为太令人佩服。” “她一心想做劝化人心向善的事,却总事倍功半。她这一病之后,合力!授她更多医术和药方,就让她在悬壶济世的奇迹频显中劝化人心吧!” “海兰珠!海兰珠!快醒醒!” 海兰珠被长随嬷嬷唤醒,看了看周围,无比愁怅地说:“我只想做梦里的紫玉。” “快别再说这些了。阴玥福晋已到处说你感染瘟疫又得了失心疯,目的是让皇太极对你彻底死心。在宫中的药方上已留下了你服用治失心疯药的底子。她还示意两个侍候丹吉的婢女故意在丹吉面前悄悄说你感染瘟疫并得失心疯之事。丹吉闹着要找你,并跪求囊囊太后为得失心疯的生母送药。” “真是用尽心机。!” “阴玥害人的手段很缜密,她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既便皇太极见到你,你所说的一切都成了失心疯者的胡言乱语。可她万万没想到,我早将一切告诉了皇太极。” “娘!”海兰珠扑在长随嬷嬷怀中泪如泉涌。 “悔帘洞一半多的人都搬到这里了,明天你就准备开始干活。”那个阴玥派来探望她的女人走进来手指着海兰珠说。 “她是谁?” “悔帘洞派在这里的管事,阴玥福晋的心腹。” “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和金贵宝体,凭什么别人能干你就干不了,有本事让皇太极别逼我们蒙古人。地毯不能按期交工自有鞭子伺候。鞭子不长眼,打死你皇太极也不会找我算帐。”管事对体力虚弱、无力靠在织毯机上的海兰珠破口大骂。 海兰珠高贵不屈的灵魂再次被龌龊攻击。 “癞蛤蟆跳到鞋面上,咬不疼人但太恶心。”海兰珠旁边的一个汉家女子实在看不惯,便扶海兰珠靠在自己身上低声嘟囊。 “把这两个贼婆娘给我往死里打!” “谁敢?我先取了尔等狗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剜心之痛 危急关头,一声呵斥吓退了凶狠的执鞭者,海兰珠免了一场劫难。 “我还以为海兰珠交了鸿运,福晋派人来救援了,想不到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穷小子。老娘打她嫌累怕晦,鞭子给你,快替老娘出口气吧!” “这是我娘家的侄儿来寻我,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他吧!” “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你们都以攀上海兰珠这个高枝而狂妄。” “闭上你的贱嘴,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乃本爷之义气,你才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今天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 “来人,快将这个狂徒乱棍打死。” 连喊数声,外面的士兵纹丝不动。 “你们这些孬种,与老娘做对就是与福晋做对。老娘给福晋说一声,尔等狗命即刻完蛋。” “谁在这里撒野?”阴玥福晋在侍女的簇拥下进得门来仰头问。 “福晋,快把这个狂徒和守门的士兵解决了,他们竟敢对您大逆不道。”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使帐内顿时移雀无声。 “福晋,我是伏艳,您怎么打我,是这些混蛋把您气晕了吗?” “滚,滚得越远越好,少在这里丢本福晋的脸。” 阴玥福晋走过去拉着长随嬷嬷的手说:“让您受惊了!我家王爷已向汗王举荐了你儿,让他即可到宫中做汗王的侍卫。” “感恩福晋!鸿儿快来拜见福晋!” “见过福晋!”刚救了海兰珠的浩鸿施礼拜谢。 “你娘对你疼爱无比,今母子团圆也是天遂人愿。嬷嬷,你先给海兰珠把药吃了,然后随我到王府颐养天年,有这么出息的儿子,污秽之地怎是你的容身地?” “海兰珠格格需人照料。” “给你儿长点精神吧!我冒死让你们母子相认,并为你儿争取好前程,你怎如此不知轻重呢?” “我随福晋就是。” “别装模作样耍滑了,这里没有怜香惜玉的人,要想见到你的女儿就自求多福吧!”阴玥在海兰珠面前踱着架势十足的步子扬起头说。 海兰珠冷笑了一声扭过头去。 这时一个小侍女忙走进来对长随嬷嬷耳语一番。 “丹吉格格来了。”长随嬷嬷走到阴玥跟前低声说。 海兰珠眼中发出希望的光芒连喊:“丹吉,我的丹吉。” “我以为薄福命贱人的眼里只有穷酸的寒光,却不曾想还有这般热切的光。只怕冷水马上要浇灭了妄想的热度。” 说话间,丹吉在众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海兰珠看到长大长高前护后拥的丹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日思夜想的女儿如此明媚地出现在眼前,她的心中洒满阳光。 “拜见福晋!” “别折煞姑姑了,你贵为大清国的公主,怎可拜我?让我摸摸你那福慧双全的母后调教的尊贵公主的小手。”阴玥说着便拉起丹吉的手放进自己的怀中。 “丹吉,额娘日夜想你!” “想我?哄三岁小孩去吧。没想到你的生存能力竟这么大。你活着对我、对我的母后、对察哈尔都是灾难。你总放不下梅隐园,对那里的感情超过对我的百倍。现在带了一身病疯疯癫癫来此做甚?若没有你的存在,我在母后的疼爱下会尽享荣华,回到察哈尔也有姑妈的疼爱呵护。你为何要阴魂不散地搅乱我的生活?” 海兰珠被这当头一棒击晕,瘫坐地上豆大的汗珠如注而下,万箭穿心的悲痛使她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当海兰珠再次醒来的时候,帐篷里没有了任何人,头痛欲裂的她想找点水喝却无人应答。 一个老婆婆兜着几个烤地瓜、拿着一个水袋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格格,别伤心。娘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快吃点喝点,给自己长精神,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吧!” “没有人会感同身受,您老人家怎能感知我流血的心。” “哎,我怎能不知。我原在将军府做仆人,因与将军夫人投缘,离娘家甚远的将军夫人视我如亲人,为了能与我亲情相伴,将我女儿接到府中认作干女。将军同僚的儿子与我女儿互生情愫,上府提亲,我将此好消息告诉了儿子儿媳,儿媳心生嫉妒说我偏心女儿,让我拿50两银子给她家,否则会让我女儿也享不了荣华。我哪有哪么多银子,因没拿出银子,她便告诉男方家女儿的亲妈是仆人出身。女儿的婚事被搅了,一味怪我怨我,让我离开将军府。”老人说着便老泪纵横。 “婆婆,是我惹您伤心了。她当了母亲自会知道您的心。” “哎,我劝你,反成了你劝我了,这不争气的眼泪。” “您还在将军府吗?” “为了女儿,我以带孙子为借口到了儿子家,将将军夫人给的50两银子全部给了他们,并开始做起真正的仆人。女儿后来风光地出嫁了,却再也不认我。想她了,我只能在她回娘家时在将军府偷偷看几眼。将军夫人看不过,要我大大方方与她相见,为了女儿的幸福我恳请将军夫人成全,将军夫人为了我总迁就她。年纪大了,儿媳嫌我干活不利索,便让我到女儿家里去,我只能再回将军府。将军夫人待我更胜从前。这两日,女儿在来将军府的路上染了瘟疫,将军夫人让我来看她,想借此拉近我们的关系,谁知她见了我十分生气,口口声声说我见不得她好。我烤了她爱吃的地瓜她连看都不看,我正坐在草地上伤心,听到两个采花的女子说起你的事,便过来劝劝你。” 海兰珠接过地瓜大口吃起来,眼泪浸透了地瓜……。 草原上忽然刮起了天风,把许多小帐莲都掀翻了,大一点的帐蓬摇摇摆摆不断往里钻风。海兰珠住的帐蓬顶上却出现了一片祥云将帐蓬罩住,七彩祥光将帐蓬团团围住,看到的人们都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 而此刻,阴玥福晋的府内却灯火通明,炉火贼旺,再大的风都对她奢华的居地无丝毫撼动。 “福晋既然这么讨厌她,为何不解决了她?她死在那里,任何借口都可以说呀。”伏艳边给阴玥揉肩边奴媚十足地说。 “要让她生不如死,要让皇太极看到一个又脏又丑、满身是病、疯疯颠颠的海兰珠,皇太极若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如同见了癞蛤蟆、吃了苍蝇该是什么感觉?” “福晋高明,伏艳就耐心等着陪福晋看好戏啦,哈哈哈……” 长随嬷嬷听到两人的谈话如吞了苍蝇,浑身仿佛竖起层层鸡皮疙瘩,她没想到阴玥会如此阴毒,之前对她的一丝感恩荡然无存。之前她还想到要为她开脱罪业,但此刻她只想立刻找到囊囊太后身边的管事商量如何营救海兰珠。 这时她听到丹吉走了进来,便继续站在屏风后以观究竟。 “明天再把这药拿去,别人给她药她还会认为在害她。有个正常一点的生母也不至于别人将你看低。” “哎,我真命苦!” “我的儿,我和你的母后一样疼你,她若有福快点归了天,沾着我儿的光还能厚葬一下,若疯疯癫癫在草原上乱跑,多丢人啊!” 长随嬷嬷听到此处浑身发抖,手中的奶茶壶掉到了地上。 “谁在这里偷偷摸摸,还不快滚出来。” “是我。”长随嬷嬷从屏风后走出,直视着三个女人说。 “哎呀,原来是嬷嬷,这些下人做的活,怎好劳您老人家操心。” “那就让我去侍候海兰珠格格吧!” “你……”阴玥欲言又止。 “你太不识抬举了。”刚才还奴颜媚骨的伏艳盛气凌人地说。 “太后寿辰将至,请长随嬷嬷到宫中一叙。”宫中来人传旨说。 “宫中怎么派了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来传话,是长随嬷嬷陪福晋到宫中一叙。” “母凭子贵,汗王与长随嬷嬷的儿子成了安答,太后怎能没有表示呢?” 阴玥福晋脸上即可布满阴云,但却不得不勉强地说了声:“贺喜嬷嬷。” 长随嬷嬷淡淡地说了声:“谢过。” 然后白了一眼丹吉随宫中传旨人走了。 “真是白眼狼,是谁让她的儿子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怂样子,太恶心了。” “别烦姑奶奶了,你有本事也让太后派人来请呀,絮絮叨叨尽说些没用的话,还是回去好好侍奉海兰珠吧!” 风停了,海兰珠住的帐蓬里异香四溢,暖意融融。黄昏的彩霞映照在草原上,每顶帐篷都如洒上了金粉。海兰珠默诵着《弥陀经》禅悦盈心...…。 夜深了,和衣而卧的海兰珠忽然想到自己好久没有在梦中见到那个人了,每到人生至暗之时,梦中是玄华的皇太极总会给她活下去的勇气。虽然每次在梦中都会被一种无形的栅栏隔开,但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却总是那样的温暖而走心。 她回忆着一个个梦境,嘴角露出了笑容。 似梦似醒中她看到玄华站在高空中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为你点了福寿灯。” 她想说声谢谢,却已不见了玄华的踪影。忽然间她又看到了梅隐园,她仿佛回到小时候,在学堂里写字,父亲看着她写的楷书点头赞许。 次日醒来,她感觉浑身轻松,精气神十足。 傍晚她在心默诵完晚课后,便向观音诉说自己的困惑。 晚上梦见龙女站在高空对她说:“紫玉仙子,你近日阳气不足,魂魄到不了天界和佛国。等你阳气足了,就能与我们近距离说话。玄华太子为利苍生到人间受苦,却要遭谤,看来福报不够的凡人太多。你也不必纠结太多,历劫就该承受常人不能承受的一切。” 她正欲答话,看到龙女被身后的祥云簇进了紫竹林。 “慈悲有节度,放下即自在。自渡先自保,方可渡众生。”观音的声音如洪钟般传来。 “真会享受,还在睡。”海兰珠从梦中醒来,看到伏艳站在头顶骂骂咧咧,门口站着满脸阴云的丹吉。 海兰珠看到丹吉,就像看到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平静。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六十章 幸遇神医 “你把自己太当人了,让丹吉格格侍候你吃药吧!”伏艳阴阳怪气地说着便把药恭恭敬敬递给了丹吉。 忽然一股风从帐外吹来,将药旋起在伏艳眼前上下跳跃,引得伏艳前抓后抢。旋风忽然向左挪了数步,将扑过来的伏艳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海兰珠,你竟敢使妖术戏弄老娘,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伏艳脸上,伏艳的嚣张气焰顿时被封冻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毕竟这个女人与格格有关系,昨天宫里的人给格格养的花猫喝了过夜的奶茶还被杖责二十呢。”丹吉身旁的侍女打完伏艳后又来了一番教训。 丹吉一甩袖子带着侍女们冷傲地离帐而去。 伏艳忙追上去大喊:“格格,福晋让我陪您去上香,您此时回去,福晋定要怪我做事不周全。” 海兰珠冷笑了一声,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干。 “不敬真菩萨天天喊烧香,天惩地罚首选人。”老婆婆拿着核桃干枣走进帐中自言自语。 “老人家,您又去见女儿了吗?她和你说话了吗?” “没有。我回将军府去了,把你的遭遇给将军夫人说了,她让我问问你需要她做点什么。” “将军夫人真是个活菩萨,我对此地已毫无留恋,想回中原一趟,到敦煌梅隐园,不知将军夫人能否帮我脱身?” “这是将军夫人让我给你的驱瘟补气丸,你吃上三天以后才可以恢复元气。等你好一点了我再帮你说话。” 海兰珠接过装在布袋中的小丸药凑近闻了闻说:“是中药,特别香,这里还有人行中医。” “是汉地人在此行医,据说他当年在汉军营中行医时,因医术高明被敌方买通汉奸陷害要处斩,因他济世功德高,行刑时狂风大作、黄沙漫天,几度将监斩者官的帽子吹得乱飞、将监斩桌掀翻,还将刽子手握的刀刮得到处乱窜,险些要了监斩官的命。监斩官和刽子手们知道他的为人,本就对他的罪状很疑惑,便以一个战死者的尸体做掩护将此事向上交代了,并让军医留在草原上隐姓埋名。为了有朝一日与中原的家人团聚,军医便以在草原上寻找失散家人的名义开始了流浪式的悬壶济世,他专给穷苦牧民看病,将无数看不起病的牧民从阎王门口拉回阳间,被牧民们亲切地称为神医菩萨。将军夫人病重,寻遍名医偏方不见好转。将军慕名请他医治,他只用几味草药和几根银针便将夫人的顽疾治愈了。如今,在将军府的别院定居下来悬壶济世,每天求医者不计其数,连北平、盛京的达官贵人们也想尽办法来此就医,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 “将军夫人宅心仁厚、菩萨心肠,老天让她遇到了济世神医。” “这几日吃药时要多休息,避免劳累和动气,不然事倍功半。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海兰珠望着老婆婆的背影,心中无比温暖。 “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不过奴隶一个。真想挖了你那奴欺主的眼晴,每次看到你那自以为是的眼光,怒火不由上头。快下地把这些活干完,不然把你与那些逃跑抓回来的奴隶们放一处,没日没夜的干活,直到见了阎王为止。”在悔帘洞天天惦记海兰珠的那个阴玥的亲信冲进来恶狠狠地说。 海兰珠直视着毒妇一言不发,眼光犹如两把寒光直射的剑令人发抖。来人看了竟有点莫名惶恐和后怕,便转身急急离去。 “格格,我们帮你把这些活快干了吧!她有阴玥福晋撑腰,逆了她岂不自讨苦吃?”两个来自悔帘洞的女子真诚地说。 海兰珠拖着病体下地干活,本想快点干完当天的活早点歇息,却不料更多的活不断涌来,原来别人没干完的活都顺理成章地推到了这里。第一天是这样,以后天天如此,她不禁想起之前在悔帘洞时也是如此。 因为没有得到极好的休养,海兰珠的身体很是虚弱。当老婆婆再来看她时,她已瘦成了令人堪忧的模样。 “你不能再这样了,我必须带你去看神医,将军夫人答应了。” 恰此时,阴玥的亲信将两个地毯抱进来扔在海兰珠面前说:“这是人做的吗?粗糙无比。命比纸薄,心比天高。连这点活都干不好,还天天做着要上天的痴梦。都像你们这样,大清如何能对察哈尔放心。一条做不好罚做十条,你们自己掂量吧!” “天天这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成心在找茬。这样的折磨何时是一个尽头。哎!兰姐姐,你以后再别说皇太极是天之骄子之类的话,他们都说你是为了痴心妄想攀高枝才会说这些的。”给海兰珠递水的女子摇摇头说。 “是呀,兰姐姐。你不再提皇太极或许日子会过得安稳一点。”另一个一起干活的女子说。 海兰珠想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干活的踏实和用心。于是她拖着没有痊愈的病体夜以继日地干活,身子没得休息也就罢了,为苍生念经咒祈福的心力也减退了许多,老婆婆送来的药终不抵过度劳累与郁结叠加的对生命的损耗,海兰珠彻底病倒了。 老婆婆再来看她时,被她的消瘦和孱弱吓着了,便恳求将军夫人将海兰珠接到了将军府。 因将军夫人来自汉地,见到海兰珠十分亲切,忙吩咐下人将海兰珠与老婆婆安排在一起好生照料。接着一边协商就医之事,一边将燕窝、人参、红芪、黄芪等拿出来给海兰珠补身子。 海兰珠与老婆婆的房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更有许多鲜花、绿植在房中欣欣向荣。海兰珠很奇怪,为何蒙古草原上会有这么多美丽的花,不由说了句:“真是人和室雅。” “寅卯交接时刻就有人来侯医了,有人是赶了千万里路来此的,我昨晚就将你把脉之事说了,这会子过去赶紧让神医瞧瞧。”刚用过早膳,将军夫人来到海兰珠房中说。 当海兰珠来到神医行医的别院时,殊胜的气场使她倍感舒服。 院中假山上的绿植和小桥流水里缀着一段段古人悬壶济世的故事,小瓷人塑造的华佗、张仲景、李时珍等都栩栩如生。假山上方四个流水潺潺的葫芦用朱色刻写着“悬壶济世”四个篆字。走进里间,只见居中的抓药堂人头攒动,却没有人声喧哗,只有如清泉石上流般的古琴声悠扬清雅,李时珍的塑像为药堂添了神圣。海兰珠循着着琴声向药堂的右面走去,在一间塑着华佗像、文房四宝与梅兰竹菊相映成妙的房间门囗伫足,看到一个白发老者正在抚琴,古琴旁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围棋盘,海兰珠便对将军夫人悄声说:“神医好雅兴!” 将军夫人忙说:“这是一名行走在汉蒙两地讲《道德经》教化人心的尊者,每到此地便会前来与神医畅谈,近日正好来了。” 海兰珠听着琴声,忽然想起梦中偷听到观音在紫竹林与两位圣贤的对话,心中不免暗暗吃惊。 “找神医看病要紧!”将军夫人拉起海兰珠继续向里走去。一间挂满匾和旌旗的厅堂里坐满了一排排候医的患者,海兰珠看到厅子右手头上有一个门,才知神医在这里面。将军夫人的贴身侍女敲门进去后,一位娴雅、和善的四十多岁的夫人走出相迎。 进得房中,但见福德满面的神医坐北向南、和颜悦色地为患者望闻问切,他的年龄比海兰珠想象的小了很多,身后古色的书架上摆满医书,与书架并排的桌子上供着医圣张仲景。迎门墙上悬挂的“医者仁心”透节暖心。房间里其余摆设简单古朴,却是禅意满满。 就诊时方才相迎的夫人边打下手边开药方,还不停询问,才知神医与这夫人是夫妻,也是嫡亲的师徒。神医对海兰珠病情诊断之准令她十分佩服,下药方时神医皱着眉说了句:“幸亏及时来了。” 海兰珠不由想起那天她与两个姑娘在帐外偶遇行脚僧的事。那天万念俱灰、身心俱疲的她在两个姑娘的陪伴下以绕毛线为由晒太阳,忽见一行脚僧直奔三人而来,为三人各送了几句祝福的话后对海兰珠说:“你命中多磨难,虽有三宝加持,但魔界干扰从未间断。今因郁结致病在身,若一月内不遇到神医,恐有归西之兆。”说完便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对两个姑娘问话毫不搭理。 两个姑娘怕海兰珠多想,便用许多话来劝说。那知海兰珠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况在梦中听见过观音要调伏自己刚强世俗心的对话,因而毫不纠结驻世与西归。面对她们的好心劝说,总是淡淡一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此时不由想起行脚僧的话,便知自己在尘世还有未完成的使命,便对治病有了更大的信心。 别了神医,将军夫人的侍女去抓药,将军夫人带着海兰珠向药堂左边行走,看到了熬药房、针炙房和一些收留的孤残老人,心中甚是感佩。 “真是上天派来救人的菩萨。” “多年的疑难杂症,到了神医这里便药到病除。” “这才是行大善的道场,他分文不收救了许多孤残老人,对贫困之人常会无偿医治。” “这里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却总是干干净净、清清雅雅,仿佛不是凡间寻常的药铺,倒像是有天人护持的仙界丹房。” 抓药的、熬药的、侯诊的人们在悄声谈论,海兰珠对无数当时不能完全解开的梦总会在事情发生时完全相印很觉奇妙,不禁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信心。 “夫人,阴玥福晋要您把海兰珠送回帐中。”管家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事天定 却说将军夫人听到管家所言,心中暗吃了一惊,将海兰珠的手紧紧拉住说:“姑娘先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海兰珠却淡定地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该来的迟早会来。” 将军夫人吃惊地上下打量着海兰珠,她无法将海兰珠的淡定从容与其年龄联系起来,但她却深深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走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路。 海兰珠此刻正在将整个院子和每个房间的布置放在九宫格中细细品研,发现风水的摆布生克相宜,海兰珠暗想:是设计者深谙易经、奇门遁甲?还是主人的积功累德让此处的布置暗合天意?不禁对“天人合一”有了新的感悟。 “中元节将至,我想买点祭品祭拜我的父母,不知可有合适处?” 将军夫人望着沉静得有点让人心痛的海兰珠,不知她问的是买祭品的地方还是祭拜的地方。但她不想再啰嗦细问,便挨着海兰珠坐下说:“离此三里处有个普救寺,很多汉人中元节都会到寺中立牌位祭亡故的亲人,寺附近就可买到祭品。” 海兰珠微笑着点点头,拉着将军夫人往前走。 中药、针炙的神奇和内心的平和,不仅让海兰珠阳气大升,而且让她开始了脱胎换骨的渐变。 七天后的傍晚,将军夫人带着两个侍女来看望海兰珠,一个侍女抱了一盆鲜花,一个侍女抱了宣纸和香墨。 “托人给福晋说了,她给面子了,你可安心再调养调养。”将军夫人将侍女怀中的一品红放在海兰珠炕头的花架上笑着说。另一个侍女忙将宣纸和香墨放在书桌上。 海兰珠将一幅刚画的观音像从书架最高处拿下来递给将军夫人说:“唯此可表感恩!” 将军夫人打开画,看到观音圣像忙说:“观音菩萨怎么这样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幅画。” “这尊观音的慈眉善目极像了夫人。”两个侍女异口同声地说。 将军夫人忙将观音像髙高举起,看看圣像再看看海兰珠。 “千江有水千江月,千处祈求千处应。大慈大悲善门开,菩萨化显在人间。” 将军夫人热泪盈眶……。 当晚海兰珠在读涌《地藏经》时身心舒畅,当读到第十一品“地神护法品”时竟泪如泉涌。读诵完《地藏经》,感觉浑身像蜕去了一层旧皮一样轻爽。她忽然想起过去在诵十二品“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时有过几次这般现象,因此品的特殊,加之自己正在经历断舍离前的历炼修心,便认为那种感应很正常。 “我已心静如水,虽达不到如如不动,却也波澜不惊,怎么会在读此品时泪如泉涌?”海兰珠不断在心中发问……。 此刻,娲皇正被王母邀到瑶池品茗谈天界封女神之事。 “紫玉该回天界封上神了,她此次历劫太苦,本宫不忍心她再受苦了。” “本座已商地母将她周围的蛊咒及邪风清除,她也练就了一颗万毒不侵、刀枪不入的金刚心,正是济苍生的最佳状态,急急召她回来做甚?” “为何不早请地母除蛊清邪,偏等到她无路可走时才如此?” “本座对紫玉的疼爱不逊娘娘,观音大士总说她的难未满,要等她难满后方可苦尽甘来,眼下这一关也快过了。观音说紫玉将来要在佛国受封,封上神之事娘娘操就不必操心了。” “那次紫玉奔赴梅隐园遇到诬陷她的恶女,观音对本宫说那是最后一难,怎么还在遭难?” “观音说是龙女算错了,还说护法们总说紫玉慈善有余、断舍离不足,总要给伤害她的人们断恶修善的机会,使得护法们具有的杀伐果断变得犹豫不决,或许因这点观音还想磨炼她。这次经历了断舍离的生死考验,该是最后一难了。” “最后一难过了,她何去何从呢?那些让她饱经风霜者有几个知道悔改?昔日阻挠唐僧取经的妖魔鬼怪都被收拾了,可阻挠她以正法护国泰民安者却仍在惹祸招灾。” “观音说她自有安排。观音近日似乎正在查唐僧取经路上制造麻烦的妖孽们的前因后果。” “哦,有这事?本宫已好久未到紫竹林,今日娲皇何不与本宫一起去紫竹林享受妙音禅韵?” “不劳二位大架,贫僧已约了二位尊者来瑶池品仙桃。” 话音刚落,就见观音与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从祥云上落下走了过来。 王母起身相迎,正在纳闷观音此行为何时,忽听门外传来一声“玉帝驾到!” 接着就看到玉帝带了文昌帝君和托塔李天王走了进来,把所有的随从都留在了门外。 互相见过礼后,王母说:“昨夜梦见鸿钧老祖在瑶池栽下一颗仙桃树,树很快就结出了九颗大大的仙桃,今日一早查看,桃树桃子都没变化。今天几位多年不到瑶池的圣者都来了,宾主聚在一起是八位,加上梦里的鸿钧老祖正好九位,原来梦应在此,三界定有大好事了。” “娘娘道心至诚感应,三界之福!”太上老君微微一笑说。 宾主按规矩坐定之后,玉帝施一礼说:“天界封神在即,昔日唐三藏取经路上兴风作浪、制造麻烦的妖孽们,有的是自己偷偷下凡扬五耀六的;有的是慈航大士与各位圣者为凑够九九八十一难拨派的;有的被收拾后悔过自新潜心修道;有的心存怨恨不知悔改。按照慈航大士的吩咐,已命文昌帝君和李天王做了详细分类,封神时自然区别对待。现将分类和各自所封之位呈上,望各位尊者审度!” 玉帝说完,便示意文昌帝君将册子送到在坐者手中。 在坐者看完册子都不约而同朝着观音点点头。 “那些不知悔改者只好再投畜牲、恶鬼胎受苦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何不把封神榜名单拿出来共商?”王母笑着插话说。 “封神榜还得些时日,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 “紫玉为弘正道、劝人向善受了那么多的苦,该封上神了吧?!”王母因有观音、娲皇在,便破天荒地问起玉帝。 玉帝微皱了一下眉,似有难为之意。 “有娲皇和观音在,娘娘还愁紫玉封神之事?依慧根做菩萨、为上神皆可,只是时间而已。”元始天尊拈着胡须笑望着王母一字一句说。 “话既然说到此处,不免把磨难紫玉者的前尘后世都聊聊,以便早将这些魂归位,等到时机成熟,该上天的上天,该投人胎的投人胎,该到地狱、恶鬼、畜牲三恶道的赶紧调派。”娲皇表情凝重地说。 “议此事要有地藏菩萨王在场呀!”玉帝难为情地说。 “菩萨正在赶来的路上。”元始天尊在手指上掐算着说。 祥云缭绕的天空忽然飘洒片片黄色、紫色、粉色的花雨,在祥云与花雨的簇拥中,地藏菩萨踩的黄莲花降落瑶池。 “九颗仙桃的寓意这么准,可见王母的道行更深了!”娲皇吃了口仙桃说。 见过礼后,地藏拿出一个册子递与文昌帝君说:“这是紫玉仙子的金册,这里有她两世下凡的记载,每个或成全或阻挠者的前尘今事皆有详细记载。” “尊者,难道内中也有观音大士拨派凑劫难数者?”王母合掌恭敬问地藏王。 “当然,也有娲皇一念慈心想让她们助紫玉修行培功德,却反成了阻挠者的。” “本座清楚这些事,地藏菩萨只管秉公处理就是。” “将菩提祖师那日金殿所传真言念七遍,再说三声金册变九,就会有九本金册在你手中,正好大家各持一册。” 文昌将金册举上头顶,念念有词,刚念到第九遍,忽然一阵狂风大作,金册被吹得无影无踪。 几个道高法深的佛道高手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面面相觑。 “魔道将紫玉盯得太紧,我等在天上说她的事尚且如此,可见她在人间的每一步有多么艰难!”地藏菩萨转动着手中的紫色明珠说。 “下一步该怎么办?” “找到金册定因果,实在找不到,紫玉的心便是最好的考量。” “她已过了断舍离大关,修成刀枪不入的金刚心,不再为难护法,也不会慈悲泛滥,应该是尊者定因果的好助手。” “恐怕她会走极端,从总想给人悔过自新的机会变成杀伐太果断。” “本座希望她这样!” “可她决不会这样的!” “金册在这里!”王母的惊喜声将所有在场者的目光聚焦到她身旁的檀木托盘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金册风波 “不知哪里来的风,竟把金册移到这里了。”王母忙用手按住身左边水果托盘里的金册说。 观音看了一眼金册又望了一眼女娲说:“这风来的奇怪,这金册也移的蹊跷,娲皇何不用五彩补天石鉴别真伪呢?” 娲皇从腰间佩戴的香囊中取出补天石,望着掌中发着彩光的奇石,不由想起正在红尘受苦的紫玉,便抬头看了一眼观音欲言又止。然后径直走到王母身边说:“金册每页有玄机,奇石辩真伪。” 王母瞪大眼睛,将金册递给娲皇说:“难道会有假?” 娲皇念念有词,五彩补天石便变成了一快透明的青玉。娲皇将青玉放到封面上,左看右瞧了好久说:“山河社稷图呢?” 在场者都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她在说啥,唯有观音摇头淡淡一笑。 娲皇又将金册翻到第五页、第九页细看,看到关于玄华的一切记载毫无减损,便心里舒了口长气。再将奇石放到这两页,看到两次都透出来的山河社稷图,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接着又翻到第七页,看到第七页没有紫玉的历劫经历和画像,满页是唐僧取经路上所有制造麻烦的女妖精的名字,心中大惊,忙又翻到十六页,见上面写了密密麻麻一页,却与紫玉毫不相干,细看之下很是生气,对着李天王一字一句地说:“李天王的干女难道比本座的干女尊贵?” 李天王不知道娲皇在说啥,施一礼说:“在下愚钝,不知犯了哪条天规,请娲皇明示!” “天规?犯天规是玉皇大帝管的事,本座管不着。可这扰乱三界封神的大罪,比犯天规要重百倍,本座若不过问,便是愧对三界苍生。” 娲皇说着便把青玉放在第十六页,看到宝莲灯旁边多了红绣球,红绣球上隐隐约约用篆书写着:“娲皇慈悲应无偏,兑现承诺封奴仙。” 看到这里,娲皇怒气顿消,她把整个金册细细看了一遍,微笑着对李天王说:“这孩子也够用心的,若不细看,这些梅花篆字都当作图案了。除了封面和与紫玉有关的章页外,别的都完好无损,她用这个办法提醒我们关注她的事,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策。快把你的干女儿带到这里,今天慈念三界的圣者都在,就把唐玄奘取经路上的积案都解了吧!” 此时,在场者都知道娲皇说的正是在灵山偷吃了佛祖香花宝烛的金鼻白毛老鼠精。 “在下已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不好召唤。” “这些她都写了,本座知道你怪她不知天高地厚自称半截观音,也知道你为她曾不顾理法强迫唐玄奘成亲而恼怒。可她也是奉了观音之命去帮金蝉子破关的,本座曾当着观音的面答应她,只要她把这事办妥了,我会将红绣球借她,让她专成全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来是娲皇尊贵多忘事,逼得她这般行事。”李天王似乎有点后悔自己对干女儿的绝情,望着远处低声说。 “不必召她前来,贫僧知她自被李天王收伏后,一直在潜心修道。” “慈航大士既然安排了她去完成使命,又知道她后来的一切,为何迟迟不超拔、晋封她?” “封神惊动九界,不可轻举妄动,考验十分严格,拨派助金蝉子过关者,既是在承担使命,也是在过定力考验关。之所以对参与金蝉子过八十一难者封印,迟迟没有下结论,皆因每个参与者在有了施展的舞台时,贪嗔痴慢都被全方激发,干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观音说到最后眉头微动了一下。 “这个白鼠精并无大过错呀。”王母若有所思地说。 “宁动千江水,不动修道心。她面对金蝉子为魂的唐僧动了心,并用任性的手段迷惑唐僧到了动心的边缘,被天王疏远并在无底洞封印多年,是她该承受的因果。对因果的干扰就是对戒律的轻慢。” “都说观音对三界众生了如指掌,果然如此。天廷曾因这些积案过不了观音这一关而众说纷纭,却不曾想观音有如此苦心。” “三界封神为的是应对天地大换盘,若封在神位者德不配位,天地间流动的浊气就会上升,就会为魔界肆虐提供温床,不能不慎。” “哎,就说紫玉吧!因红尘中人起心动念造罪业者多,便拼了命去唤醒世人,谁料却被逼得无路可走。好在佛缘相系、天脉所通,玄华知她懂她,才使她在九死一生中依然初心不移,若无这一支撑,她早断绝红尘了。” 王母乘热说紫玉之事,因她实在不忍心紫玉受苦受难。 “三界多一个慈悲善良者,就多一缕压浊气的清流,就增一份三界安康的气息。可众生总是在不断汇聚的共业里备受煎熬,等业力累成了大灾大难却又怨天尤人。”一直沉默的地藏菩萨开了金口。 “尊者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看样子众生的业力不会成全您的心愿。”灵宝天尊忧心忡忡道。 “佛道两界慈心盈盈,怎乃三界福报不足,每个下凡历劫者,都会在魔界与三界德薄垢重者的勾结加害中历经沧桑,遭遇的一切远远超过预想。”玉帝说完摇了摇头。 “紫玉慧根特殊,此次拨派下凡,实为以大地生生不息紫玉之霭阴连玄华魂魄所带天地之瑞阳,形成行走天上人间的太极盛图造福三界苍生,可魔界胆怯、天界不服,只好处心积虑调动凡人的贪成痴慢疑,不断阻挠太极盛图的链接。好在紫玉初心坚定,尽管受尽折磨,依然能以岿然的定力,时刻为玄华和苍生祈福,才使这条三界受益的纽带未被剪短。”元始天尊说话时眼里写满欣慰。 “过去贫僧虑事不周,总以为紫玉有经咒和护法护持,关键时刻又有贫僧与地藏王联手闻声救苦,所以对娲皇提出要地母护持的建议没放在心上,此次紫玉逢遭大难,才领教了魔界和凡人巫蛊之术的阴毒和可怕。前日与地藏王看到地母用通天彻地宝鉴镜显示的一桩桩加在紫玉身上的妖蛊之术时大为震惊。防不胜防啊,好在现在有地母随时护持,紫玉不再有魂飞魄散之危险。” “为了阻挠太极盛图,魔界调动起来的恼神怨仙和被附体的凡人用尽伎俩,连他们以梦为介在高维度空间相见路也被你阻断了。被魔所驱者哪里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使三界受损时,也为自己埋下了恶果。若天选者非至心之紫玉,那条纽带早断了,三界苍生受苦会很多。” “传地母,本座想借她的宝镜看看受苦的紫玉。”娲皇低沉的话语让气氛变得沉重。 “紫玉正在诵《地藏经》,贫僧可将她的魂魄招到瑶池。”地藏菩萨微笑着说。 “怎么招?仁者快招,本宫也想看看她。” 地藏菩萨微笑着转动手中的紫金球,片刻便见紫玉踩着祥云来到了瑶池,一一拜见过每位尊者,然后接过娲皇递过来的金册,第七页和第十六页此时变成了紫玉的画像,紫玉凝视很久,似乎悟到了什么。 金册共有一百零八页,紫玉看到某页记载的六十三个待定人中两人的名字及待定理由时,心里有点难过,自己努力了那么多,竟也难助她们走出待定名单,且待定理由是那么刺心。 “前十七页记述的是封神者的功德及职责、封神过程、对封神前一些特殊天相和大事件的预测,十八页开始便是封神者的筛选名单。紫云仙子且看清楚了。”文昌帝君站在娲皇身后说。 而此刻,在凡间持诵《地藏经》的海兰珠却在突如其来的瞌睡中梦到了发生在瑶池的一幕。 醒来后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真真切切,身上的乏气却解去了许多。 紫玉的魂魄回到了凡间肉体,瑶池的会谈还在继续。 “天地大封神要在与魔界决战之前必须完成。”娲皇说。 “七星阵是佛道至尊们拯救三界的法宝,鸿钧老祖已带我等与阿弥陀佛、药师佛商出最佳阵法。”太上老君说。 “还要辛苦玄华、紫玉再下凡历劫一次。”元始天尊望着娲皇说。 “此番历劫还没结束,天尊就急着安顿下一次了。难道非得是他和她?”娲皇话里有牢骚。 “鸿钧老祖自有明谕!” “只是下次他们下凡时要斩断藕丝,那样才会在减少阻挠中大利苍生。 王母的脸上露出了不悦。 “做成就三界苍生的大事,就没有私心杂念可言。”玉帝望着王母,意味深长的话穿透云霄。 “紫玉也是我们的干女儿,兄妹下凡济苍生也是你我之荣耀。” 王母的回答令所有在场者都很舒服。 “不必等到将来,紫玉已下定了断舍离的决心。” 观音话音刚落,忽听到门外传来“玄华太子求见!”的禀报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六十三章 梅园消失 听到禀报声,王母大悦,忙说:“他终于想起这里还有日月牵挂他的娘,快传!快传!” 玉帝干咳了一声,外面传报者便没有了任何回应。 “陛下太过分了,玄华两世下凡都不来瑶池,此番下凡连我寿诞之日的香火供养都没了,近日才知是陛下把他与本宫的连线掐断了。我还没向陛下讨教原因,陛下又要将他阻在瑶池门外,将我母子生生分离。瑶池非陛下分赏之处,我的儿为何不能进出自由?本宫可以不再踏进陛下的金銮殿,也可不再栖身陛下封赏的宫院,但玄华今天必须进瑶池。” “若让他自由出入金銮殿和瑶池,天条还如何约束所有下凡历劫的神仙?” “忠孝乃立身之本,如果玄华连瑶池都进不得,连亲爹亲娘寿诞都不记得,怎会做好济三界苍生之大事?亏了孝的忠是立不稳的。” 听到王母与玉帝的对话,观音与娲皇相视笑了一下,二圣明白王母为了见到玄华,借着有在场者撑腰的力量也是拼了。 地藏菩萨转动着紫晶球笑着说“瑶池非金銮殿,虽是天廷大宴宾客之处,却也算是天界帝王家团聚之处,何况玄华下凡肩负特殊使命,与天廷少了联系总是不妥,玉帝何必条条框框呢?” “地藏所言极是!玉帝快宣玄华太子吧!”元始天尊笑哈哈地说。 玄华在传诏声中款款来到了瑶池,礼见过众圣后,复跪在地说:“祈求各位圣贤尊师赐福苍生!” 王母慈眼看着眼前公事公办的玄华,不由泪眼婆娑。 “玄华太子,你既然能直奔瑶池,就该知道玉帝、王母与你的天缘,为何不跪拜双亲?”元始天尊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玄华茫然地望着原始天尊,不知做何回答。 “玉帝封印了他与天界的亲缘,他如何知道自己天界的身份?他为苍生疾苦夙夜思虑,在他梦里穿行时光隧道时,本座将他引到了此处。既亲送他到人间普济苍生,必会时时护他周全。”地藏菩萨望着玉帝意味声长地说。 “眼下三界正遭魔界侵害,玄华不知道这些也会减少很多麻烦。现紫玉已有地母随时除阴患,在人间会安康岁岁。太极盛图生于心,他们济苍生的善念链接不断,即便相隔天涯,太极盛图依然存在天地间。”观音向元始天尊合掌说。 玄华又一次听到了紫玉的名字,不禁心里一阵莫名的难过。但却是第一次听到太极盛图,也听懂了太极盛图是由心力之波形成的无形的济世之和图。 “紫玉欲以自己之功力带走许多人病苦的想法有点太不守天道,甚至有点自不量力,任性启用黄帝所授金龙除疫法的做法也有违天规,但却是救人心切并非名利之欲,对她的惩罚够重了,望观音念在她一片赤子初心的真诚上,为她除病根增法力。”娲皇对观音行合掌礼说。 “贫僧知道她的发心,只是想让她收敛滥用的善良,贫僧已为她再次脱胎换骨做好了安排。” “为何不给他们凡间谋面的机会?”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大士无边的法力竟不能阻止麻烦?” “众生起心动念业力缠绕,自身非要种因收果,减少被业力缠绕的起心动念已是慈悲,法力怎能干扰因果,业力要靠自身的觉悟消除。” 玄华听到紫玉在人世间的苦难,心中又升起一缕无能为力保护的自责感。 “念苍生之赤心必得回报,你且放心回去!”皇太极从梦中醒来,已记不清梦境,却对这句话半醒半梦中听到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却说紫玉在经历了许多生死磨难后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必须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中,否则,自己的存在将是皇太极最大的累赘。 病已大好的她,只想再看一眼梅隐园,然后隐居到无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余生。 告别了将军夫人,她便踏上了前往梅隐园的路。将军夫人不放心,便让府中前往中原采购中药和花草籽种的人马护她前往。 尽管海兰珠乔装成男儿身,但一路走来还是有很多人识破了她的本来面貌。 这日来到岸阳镇,有个受过将军府救济的驿官接待,他与常到中原采购中药的一个人是同乡。他一眼认出了在多尔衮和袁崇焕寻人画像中见过的海兰珠,因不满皇太极便对海兰珠百般刁难和羞辱。海兰珠当时也没太在意,只当是自己与此人讨厌的某人长得有点像而遭此殃,因为她听过见过诸类不正常之人。 让海兰珠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尾随到了他们歇息的下一个驿站,他建议驿官让海兰珠与仆人坐在一桌吃饭,还让海兰珠给仆人盛饭。海兰珠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礼貌地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海兰珠走在驿站的府衙内百思不得其解,她边默念佛号边想这个从未谋面的人为何如有深仇大恨般处处为难自己。 忽然,一道光从天而降洒落全身,她猛抬头看到了佛光中微笑的观音转瞬即逝。 一个声音穿透而来:“他是来带走你疾病的人。” 海兰珠太累了,回到客房便立刻休息,刚躺下,便听到窗外有两个人在低声对话: “这个孽障真乃找死,他居然动了要把紫玉绑了两边要钱的邪念。” “我也听到他给贼寇头子说的话了。本想当即结束了他的狗命,却被观音制止。” “观音为何制止?” “此人作恶多端,但她的妻子却是一个善良又信奉观音的善人。他的罪过已被记在阴曹地府的生死簿上,被革职处死是迟早的事,还会连累妻儿。观音顾念其妻,便与地藏菩萨商议,让他以替善人承受病苦的方式体面到阴曹地府,这样便可保全了妻儿。现已将五个善人的病转移到他身上,刚又将紫玉仙子凡胎肉体的病接了,估计不会再有祸害别人的机会了。” “好可怕,因果不空,业力随身啊!” 海兰珠听了顿时明白了一切,她没有了丝毫的纠结,反倒很轻松。 一阵嘈杂声传来,海兰珠起身想看个究竟却脚下踩空。睁开眼,才发现刚才做了个梦。正在脑海回放梦境,就真真切切听到有人说:“王大人在与我家大人叙旧时,忽然晕厥不醒,要星夜送回。” 海兰珠吃惊非常,不禁念了数百声观音圣号……。 当一行人赶到目的地时,梅隐园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海兰珠不敢相信昔日宏大而神秘的梅隐园怎会说没就没呢,而且没有留下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正在此时,一个赶着骆驼唱着歌谣的人行走在鸣沙滩上,海兰珠听到他唱的就是梅隐园消失的事,便招手向他打招呼,赶驼人挥手回应着向他们走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尘缘未了 赶驼人唱着歌谣来到了海兰珠面前,施一礼说:“等候多时了!” 海兰珠吃惊地望着这个素不相识的赶驼人说:“等候多时了?谁让你等候谁多时了?” “老天爷让我等你呀!” 跟随的人们都把此人当做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呵呵笑着不予多言。 “梅隐园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呢?请您一定告诉我!”海兰珠施一礼急切地询问。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赶驼人,何处行此大礼?” “你们这些头脑简单的人太容易被骗了。” “对一个胡说八道的赶驼人一本正经行大礼,真可笑,难怪你无福享受盛京皇宫的荣华。” 与海兰珠同行者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满是对海兰珠的轻蔑和挖苦。这时又有一些赶驼人集聚过来,都望着海兰珠窃窃私语,有的还在瞪白眼,还有的鼻子里发出”哼哼”的不屑声。 “啪”一记耳光落在了最后说话者的脸上。大家一看原来是走过来的一个流浪武士。 于是,都把矛头指向了流浪武士,各个摩拳擦掌,眼看一场血腥的打斗就在眼前。 忽然一道五彩祥光投来照在流浪武士周身,流浪武士腾空而起,人们抬头望去原来是金甲闪闪的韦陀菩萨,便齐刷刷跪地膜拜。 “刚从莫高窟出来路过,听到噪咕声,看到噪咕声处黑烟滚滚,便知有仙人或修行人受辱,便化身下云头看究竟。紫玉仙子的护法们分头去查梅隐园的踪迹了,只好由本座来做护法。若再发生此类事端,本座手中的降魔杵决不会讲情面。” 众人忙连连磕头应声……。 韦陀菩萨化作一团光消失在了天际,人们起身望着海兰珠眼里满是疑惑。 “看来有关她的传说是真的。” “都说她与观音菩萨缘份特殊,韦陀菩萨这么一示显,我也信了。” 大家都明白海兰珠慧根深厚、身份特殊,但却都不愿向她行礼。却也再无人轻视和阻挡她。 赶驼人长笑一声说:“众人皆被着相误,错过文殊五台缘。” “能把您说的话给大家讲得明白一点吗?” “许多朝拜五台山的人,在半山遇到文殊化身施药施衣的老者视为寻常人,却总执意要爬到山顶,当回过神来时却错过了向文殊问道的缘份。” “恭请把您的歌谣继续下去,我在洗耳恭听。”海兰珠对着赶驼人再施一礼说。 此时赶驼人却用了秦腔二六板唱起了梅隐园消失的前因后果。 海兰珠听清楚了,梅隐园在一夜之间随着一场大风将太极图平分成了四块,一块载着寺院、庙宇和修行人飞往须弥山;一块载着上善之人飞升到了天界;一块载着有各种绝活的善人们到了皇太极正在修建的一个汉式苑林中;一块载着贪嗔痴慢习性重的人和宝藏被层层鸣沙卷入了地下。 海兰珠把赶驼人唱的内容给大家又细说了一遍。 “为何有一块到了皇太极修建的园林中? “有一块卷入地下时人们没来得及逃离吗?” 没等海兰珠说完,就有许多人七嘴八舌问赶驼人。 赶驼人干脆骑在驼背上,望望远方又俯视周围用佛门唱赞的悠扬清远之调唱起来。 这会大家都听清楚了,皇太极怕被太多人惦记的梅隐园迟早会毁掉,便在黄河流域找了一处山清水秀地照着梅隐园的样子打造人居地,为的是将有意愿者接过去,让海兰珠将来会寻到自己的乡愁和乡亲,奇妙的是那块飞过去的地正好是还没有打造的地块。八卦图形的梅隐园在刹那间分成四块各奔东西,卷入地下的人哪来得及有逃离的念头。 “你说得也太玄了,能骗了这些老实人,却骗不了我。上天入地之事谁看见了?如果是皇太极伙同一些人杀人掠宝,把梅隐园化为灰烬呢?依我看,那些还活着的同伙迟早会成为皇太极杀人灭口的刀下鬼。”一个行脚僧走近人群说。 “是呀!上天入地谁看见了?你若看见了,也早卷入地下做鬼了。” “我看你就是皇太极派来蛊惑人心的贼。” 海兰珠看着表情凝重的僧人和慷慨激昂的人群,心念也转向怀疑皇太极了,心中竟升起莫名怨恨。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接着雷鸣电闪、冰雹猛降。 “太极盛图断路了,快除了紫玉心中的疑团和怨气。” 海兰珠的耳边忽然响起《文殊心咒》,心也随着一股从百会穴而来的清泉平静了下来。 天空瞬间云开日出,风遁雷停雨住,一道七彩佛光从莫高窟的方向而来,莫高窟中的《五台山图》以放大百倍的场面矗立在天地间,顿时无数飞天仙子在美妙天乐中散花起舞。赶驼人骑着骆驼进入画中,瞬间变成在祥云与花雨簇拥中骑着狮子、前呼后拥的文殊菩萨,在有“正定”字样的地方稍作停留后便飞升到左上方。 一对反弹琵琶的仙子引着两行散花的天女从图后走出,随着美妙的天乐在图的下端翩翩起舞。 骑着白象的普贤菩萨在幢幡宝盖、花雨祥云和天人的簇拥下,从画面的右上方缓缓而下落到地面,将手中的一枚玉如意交给海兰珠说:“受苦了,为了太极盛图真正能够连天脉接地气,你必须要经历该经历的一切,忍辱负重才会让太极盛图顶天立地,你的定力决定太极盛图的定格。” 周围所有的人都随着僧人跪下叩拜普贤菩萨,普贤菩萨好像没有看到,对着用幽幽的眼神望着他的海兰珠说:“每天坚持读诵《妙法莲华经》,就会得本座加持,并将祥瑞洒向众生。读诵的每一分法喜都会增加你突破低维空间走向高维空间的力量。使命为竟,此时莲池海会和瑶池去不了,在凡间独善其身更不可能,尘缘未了啊!” 普贤菩萨说完消失了,《五台山图》也消失了。 人们对着菩萨和图消失的方向再次叩拜。 海兰珠望着空中的祥云,抱着怀中的玉如意,热泪盈眶。 眼泪掉在左手腕上有一种温热的感觉,眼泪掉在玉如意上后玉开始融化,一束光直射下来,左手腕上落下了一个仿佛烫伤后的图案,是一个象驮着一枚如意。 海兰珠正在看着左手腕上的图若有所思,就听空中传来宏厚的声音:“梦是你进入高维空间的媒介,有些谜团会在梦中得解。若有缘相遇峨眉,你会明白所有的一起。”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河神之约 为了救世的太极盛图,文殊、普贤以罕有的示现给世人开示,但并未改变人们对海兰珠的轻视。 “她并无过人之处,只是持读《妙法莲华经》得感应罢了,我会比她读得更认真,感应也会比她更多更殊胜。”出家人对着众人侃侃而谈,根本不知道海兰珠的前尘后世和使命。 经历了这么多,加上无数突破底维空间的梦境的显示,海兰珠已对自己历劫的宿命深信不疑,所以对一切的逆缘和逆境都能平静地接受,对别人的态度和言语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想着能以自己的力量多为苍生消灾添福。 人们看到在嘈杂的人群中静如秋水的海兰珠,很感佩。 “静生定,定生慧,慧生福,她是个有贵气的女子。”人群中一个老者竖起大拇指说。 “有贵气为何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呢?你能说清楚吗?” “她的家在天上,她只是万丈红尘的过客,若不是接饶益苍生的地气,她才不会下凡受这些破罪。”一个高冷的侠士边说边走出人群。 海兰珠依然平静如水,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望着远方淡定从容。 “姑娘是要留在此处还是去别处?我等还要到甘州、肃州、凉州、永昌、兰州等地采购东西,不能在此逗留多时。” “我随大伙继续前行,寻找黄河岸边的梅园人。” “好,咱们上路吧!” 望着海兰珠一行的背影在风扬起的马尾句号里消失,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佛光!七彩佛光!” 原来,背影消失的地方闪出了七彩祥光,把整个天空都照成了祥瑞的图画。 “吉人自有天相,善人自有天佑。” 到了肃州,海兰珠便告别同行人群,独自向金城飞奔。 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这日黄昏到了永昌,海兰珠正准备去圣容寺敬香,忽然一队人马四面涌来将她团团围住。 “快抓刺客!” “弄错了吧?!有这般大模大样奔驰在大道上的刺客吗?” “海兰珠你别得意,常常以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德性示人,太令人讨厌。会念了几句佛经和咒语就妄想着会被时时护佑,太幼稚太可笑。老子从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我要抓你杀你,有本事让你的佛菩萨来阻挡呀!”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用马鞭指着海兰珠狂笑而言。 “不是每个会念几句佛经和咒语者都有妄想的资格,能得护佑者都是良善利他的心光灿烂者,如你这般为卖主求荣发不义之财的薄德垢重者,会念佛经和咒语只会提醒佛菩萨对尔严惩不贷。” 刚才狂笑的人忽然脸色煞白,拿着马鞭的手也垂了下来,怔怔望着海兰珠说:“你信口雌黄,你罪该万死。” “需要我把你的所作所为描述一下以证明我没有信口开河吗?揭一下你肮脏的尾巴就罪该万死,你比天王老子还牛吗?”海兰珠冷笑而言。 小头目再次扬起马鞭大声说:“大爷我是在沙场上爬摸滚打长大的,不是吓唬大的,难道怕你不成。” 小头目尽管声音很大,但声音和手都在颤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往下流,心中暗想:“这事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她怎会知道?难道她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吗?” 海兰珠望着远方又冷笑了一声。 小头目旁边的随从忙拉着马缰凑到小头目耳旁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对海兰珠的传说不可不信,况王爷心思缜密、耳目甚多,言多必失,今日所说一切王爷定会全部知悉。先把她哄到王爷账中交了差,要杀要剐是王爷的事,大人犯不着惹祸上身。” 小头目点点头,然后对海兰珠说:“看在你是大玉儿皇后干姊的份上,本官不计较你的胡言乱语,多尔衮王爷请故人一叙,请随我等前往吧!” “以这种方式邀故人叙旧,王爷真是挖空心思、独出心裁呀!” 话音刚落,晴朗的天空忽然雨点纷落,一个如巨峰般高大的身影横在人群中间,谁稍一动便被巨人踢到很远的地方。小头目后面的士兵刚举起刀准备冲锋陷阵,被巨人用剑捡起抛到了山腰。 小头目见事不妙,便带上人马急急逃窜。 “感恩菩萨出手相救,不知该如何尊称?” “我乃鸿均老祖所封河神续瑞,听闻紫玉仙子为寻黄河岸边的故园乡亲而来,特来相迎。” “在下何德何能,竟劳您大驾前来?” “自老祖封我为河神以来,我便掌管、负责天下所有的江河湖海,为了三界平安、苍生安康,我日夜操劳,可我却在时间的推移中被天界遗忘,河神、江神、海神、湖神、山神、地神、树神封了一茬又一茬,我却在被遗忘的角落里默默做着护卫三界的事。有了水灾水患玉帝只找龙王商量,凡间苍生也只知道祷告祈求龙王,龙王庙的香火很旺,天界巡查时总把风调雨顺的功记在龙王头上,全不知我为海清河晏默默奉献的一切。” “不可能啊!即便天界巡查中发现不了您的付出,观音、地藏二位菩萨定会发现您,为何会有如此光景?” “我也反思过,主要是自己忙于排患除险,主动到天界沟通少,加之四海龙王要树水族的威望,便将功都揽过去了。我忙于巡河查江,没时间到龙王府上走动,龙王们也清楚我没情商在表功上下功夫,便乐得将功随手拿去。”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相信您的默默付出终会得到好的果报。还是不明白,一向与心意至直被打压众生最有缘且明察秋毫的观音、地藏怎会对您的一切毫不知情?” “与观音有过一次误会,三千年前的一次水灾中,观音下凡降魔伏妖,我因之前与水魔激战受了伤,观音不见我助战问起,魔界扮的小神们在旁说我倚老卖老、喝醉卧床,观音心中十分不悦,又问龙王,龙王默许,观音从此对我不闻不问。” “您就该主动做解释。” “看不惯的山神、树神、川泽神、苗稼神都聚来为我报打不平,联名上书天廷为我讨公道,可一封封上书都石沉大海。魔界多次用计离间、挑唆我与天廷的关系,并以高官厚禄引诱我,可我并非为了这些才兢兢业业,我为的是三界安康,为的是我的归属感和价值追求与初心融合。” “我们素不相识,为何对我如此信任?” “是地藏王菩萨让我尊重并信任紫玉仙子。” “地藏王菩萨?” “近日地藏菩萨巡查三界隐患,恰遇到众神又一次为我联名上书,菩萨听了我的境况,十分感慨,说仙子是能替我伸张正义者。” “我哪有这个能耐?若有这个能耐,怎会在追杀中蒙您相救?” “世间的人识不得你,便如天界识不得我一样,我们真诚利苍生的心,天地有感,菩萨有知。地藏菩萨告诉我,仙子在唐朝下凡时就为国泰民安持诵《地藏经》,那时就常常问菩萨龙王与河神、江神的关系,还提议天下人在敬龙王时也敬敬河神、江神。后回到天界继续持诵《地藏经》,有一天在王母的天书架看到关于我被封为河神的记载十分惊喜,一定要王母进谏为我记功嘉奖。今世下凡,依然持诵《地藏经》,并一直在诵经时问菩萨河神与龙王的关系。” “今世确有此事,可之前的一切我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真是假。” “地藏菩萨转动手中的明珠,让我看到了他所说一切情景的重现。” “我如何为您伸张正义?” “下一世仙子再次作为玄华太子济世的助缘下凡时,会有一场大的水灾,请记得到河边祭我。有了观音、地藏二菩萨的提点,仙子的祭文定会成为消灾祈福的心光,既能大利苍生,也能使我为除水患所做的一切得到天廷的认可。” “来世?还要来此一世?我怎会记得您的约定?” “我会通过善巧的方式告知,若告知无效,我会托梦。” “今世会遇水灾吗?” “不会的,水魔水怪在干扰七星阵中大伤元气,已无兴风作浪的力气。当天地大转盘,七星阵、太极盛图便是人间世界走向大同的助力,天地之间,唯有心光照亮前方。” 河神说完便消失在了金色的夕阳里,海兰珠看着四周很吃惊,竟然在与河神的对话中不知不觉到了金城的黄河边。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风风雨雨 海兰珠到了锦城黄河之滨,望着滔滔黄河水思绪万千。岸边卖酿皮、灰豆、甜醅的揽客声和湍流不息的黄河水上惊心动魄的羊皮筏子,让海兰珠尘封的心打开了好奇的目光。 “终于追到你了,你可把大爷们害苦了,一路寻你追你太费劲。现在乖乖的跟爷们回到察哈尔饶你不死,否则爷爷们的刀会争着送你去见你的死鬼父母。” 海兰珠本不想搭理他们,但听到他们侮骂自己的父母,便拔出腰间宝剑气狠狠地说:“那个狂徒敢上前一步,宝剑自会替天行道。” “我就不信你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敢在爷爷面前撒野。弟兄们,快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抓起来,阴玥福晋要活的。” “又是她,她为何如此没完没了?”海兰珠心中一阵难过。她开始可怜起这个执念太重的女人。她知道这个女人的孽罐子快满了,又有一个人要下地狱了。 “你在发什么愣?难道在祈求观音?只有像你这样蠢的女人才会相信千处祈求千处应。我现在就杀了你,我看你的观音菩萨会把老子怎样?老子打娘胎里出来就不相信有什么鸟观音。” “把人带回察哈尔交差即可,为何要对观音菩萨出不敬之言,太不应该!”一个相貌厚道的士兵走上前反驳。 “原来你也是一头蠢猪,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何资格教训老子,看来你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是同伙。来吧,把这个逆贼一同绑了交差,大家还能得到更多赏钱。” 头目话音刚落,一阵旋风猛扑而来,雷鸣电闪,一道响雷将头目劈成了两半,旋风将其余人送到了河里,顿时呼救省、厮杀声乱成一片,唯有维护观音的那个士兵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最奇怪的是旋风雷电只在一处,岸边的人们在风和日丽中看到这一幕甚为惊叹。 忽然一个士兵爬到河边,对着天空双手抱拳连连求饶:“神将救命,小人也是被逼无奈,给在下改过的机会吧!” 人们都认为他被吓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都在指指点点摇头叹气。 忽听空中传来洪钟般的声音:“好吧!观音交代善待每个悔过之人,你和这个维护观音的士兵一起护送紫玉仙子一路平安吧!” 话音刚落,这个人就被一阵风托上了岸,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顿时脱水变干。人们都吃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交头接耳,然后四处张望,就是看不到任何神影。 那些在水里挣扎的士兵们也学着上了岸的士兵祈求起来。因为常年在马背上征战不习水性,他们的样子极为狼狈。 “奶奶教的神咒真灵!”上了岸的士兵激动地大声喊。 “你奶奶教的什么咒,快说来听听,我们也好学了当护生符。” 小伙子开始讲起奶奶教她念《白衣观音灵感神咒》的往事,并激动地说:“奶奶说让我遇难时就默念此咒,观音定会闻声救苦,没想到今日果真灵验。” 正在此时,河中驶来一艘羊皮筏子停在水中乱做一团的士兵们中间,士兵们如看到救命稻草般一拥而上。可羊皮筏子载不了这么多的人,于是又是一场争抢。 “把机会留给家中有年迈高堂、残病孩儿的人们吧,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一个年纪较大的士兵主动后退对争抢不息的人们说。 这时又发生了神奇的一幕,羊皮筏子开始变大。 “善念一闪,天地感知。刚才这个人的善念已转为善缘,若利他之人多一些,这羊皮筏子还会变大,载诸位上岸不在话下。”空中又一次传来般的声音。 于是,又有五个人也退出了争抢。羊皮筏子变大了两倍,将所有的人都载上了岸。 所有人都跪在岸上朝天谢恩,并发愿从今后要悔过利他,报答观音救命之恩。 看着眼前的一切,海兰珠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用无私之心善巧度人向善,让人间因善心善念的涌动而远离灾难。 海兰珠走走瞧瞧,不觉来到了“黄河人家”客栈,准备用餐后休息一下,两个被“神将”谴派的人远远跟在后面,看到海兰珠在大厅坐定后,两人也进来坐在门口的桌子上。 这时,门外走来了三个侠客模样的人,进门就要掌柜找个僻静之地。 掌柜似乎对这三人很熟悉,忙将三人带到里面。这时又有好几拨人走了进来。掌柜走过来对海兰珠说:“客官请行个方便吧,里面有个两人坐的桌子空着,把这里让给他们吧!” 海兰珠笑着点点头随掌柜到了一处僻静之处,不想却与刚才的三人到了一处。虽然有一些距离,并有绿植和帘子挡着,海兰珠还是能看清楚这里只有三个雅座,这里清雅的环境与大厅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好这里不许再带人过来,给三倍的价,为何还要将人带来?今晚说不定还要住在此处,你的生意不受影响的。”一个年级稍长的人对掌柜说。 “他不是旁人,是我的妻侄,因约好几个文人居士在皓兰山金光寺抄写佛经,在这歇歇脚便走。” 听了掌柜所言,三人摆摆手不再纠结,海兰珠望着为了多挣几个钱随口胡诌的掌柜,不禁感叹其为生计练就的随机应变的功夫。 “听说范文程破格举荐的年少汉臣到了锦城。” “我也听说了,前日分别后各自行动,我在白云酒楼吃晚饭时听人在说。” “街坊都在传说。” “那个年少汉臣听说是因为持有范文程手写的《心经》而得以提携。” “此事我只听了个大概,不妨说来听听。” “昔日范公不得志之时,将手写的篆书《心经》作为至宝送给当地权贵,谁知有个达贵竟是个没福报的人,嫌礼薄轻慢了自己,便将此宝随手给了车夫。谁知这车夫竟是个对范公很敬佩的有福之人,他将此宝珍藏于房梁,每到春节、清明、端午、中秋便挂于中堂,让家人礼拜。” “真是个有心有福的人!是否他的儿孙们都以此为帖练书法。” “正是!每次挂到中堂之时,也是他们集中习帖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对此宝格外珍视,竟背着父母,常常将宝从房梁上取下来习研,三年时间,他便能将《心经》习得真假难辨。他要将自己写的《心经》拿了充范公所写出售以补家用,其父坚决反对,说这样做是大逆不道。” “厚道人家呀!忠孝之人神鬼钦敬,这个孝子定有好报!” “范公在清明回家祭祖的路上遇到了这个卖字画的后生,看到他的《心经》心中十分吃惊又十分高兴,攀谈之下对他超群的书法之源有了了解。便问他为何不假借范文程之名将《心经》卖个好价,后生便将父亲不允之意说了。范公听了大为喜悦,当即以一千两银子将三幅《心经》买了准备放于太庙。” “范公的《心经》乃稀罕之宝,自入了朝班他便再无时间书写,我只知道盛京皇宫御书房有一幅,不料民间还有一幅。后来怎么样了?快说。” “这后生回到家欢欢喜喜告诉母亲有人出高价买了《心经》,这些银两足够全家过上好日子。正当他母亲要包饺子庆贺时,他父亲走了进来,听了此事不仅不高兴,还怀疑儿子定是假借范公之名诓骗买主,非得让儿子说个根根苗苗。后生不服赌气绝食,不言不语。而他的父亲却赶到儿子卖字画的地方让人写了个寻人启事,要让买《心经》的人路过停留到家中叙谈退银之事。” “普通人家竟有如此贵重的人品,实在令人佩服!” “积善之门,必有余庆!” “古德所言甚是!正在一家人彻夜为眠、东扭西歪之时,范公却一大早登门拜访。” “喜气盈门呀!” “范公表明身份,一家人转忧为喜。范公将后生带走入仕,还奏请为其家挂“忠厚传家”之匾牌。 海兰珠听到他们一直将恩施称范公,心中暗喜,断定他们必是恩师一路。很想走过去搭话,却还是忍住了。 “范公的女弟子竟然没有丝毫消息,难道已遇难不成?” “悄声点!我在来此的路上听人说起刚发生在黄河之滨的奇事,我断定她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天哪,竟这般凑巧!”海兰珠吃惊非常,旋将身子背了过去。 “今晚可以在这个客栈好好睡一觉了!”海兰珠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午夜,诵完《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海兰珠便沉沉入睡了。 “紫玉我儿,自你下界,见一面真不容易。欣喜今儿为娘与你同时读《普门品》才会相见。明天有个赶庙会的戏班要路过此地,会在这个客栈唱一处戏,有个穿紫衣的女子要受屈,你可全力保护她,为娘会让她白日飞身到瑶池,接替你为瑶池大宴选戏。” 一阵打窗的雨声将海兰珠从梦中吵醒,海兰珠回味着梦中的情景,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秦腔天缘 吃过早饭,海兰珠本想立刻启程,忽想起梦中王母所托,便决定留下来看验证托梦。 将《妙法莲华经》读诵至十七品仍不见任何动静,海兰珠不禁有点失望,并责怪自己因一个虚幻的梦而耽搁了赶路。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梦好像从未落空,便又捧起经典继续诵读。读到十九品时小二敲门送来午饭。 “做一碗素烩菜即可。” “姑娘别省着,隔壁的三位大爷给您要的。” “素不相识,为何这般?” “哎呀,我看姑娘是个好人,就透点消息吧,能跑早点跑吧!” “怎么了?” “我送餐时,他们好像拿着姑娘的画像,低声说终于找到了之类的话。看见我忙把画收了,可我早把画中人看得清清楚楚。” “昨天坐在里面的三位吗?” “正是。” “谢谢啦!”海兰珠心中的恐惧被小二的回答一扫而光。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定是来保护自己的,不免心中多了一份安定。 “快吃点赶路吧!” “请给个馒头和青菜即可,这份丰盛的大鱼大肉拿去做别用吧!” 小二很快便端来了一碗洋芋、粉条、豆腐、白菜烩成的素菜说:“烩菜是本店的招牌,幸亏排骨和丸子还没放上,赶紧乘热吃了赶路。” 海兰珠谢过小二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是她两年来吃到的最可口的饭菜。 吃过饭用茶漱过口,便开始在地上绕着圈掐着念珠诵了108遍《白衣观音灵感神咒》,诵毕便打坐在榻上继续持诵《妙法莲华经》。 “紫玉,我是锦云,王母让我来告诉你,别忘了她所托之事,我特来助阵。” 海兰珠望着站在身旁仙气飘飘的女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盯着女子的眼睛口中连称着“锦云”努力回想着。 脑海中闪出了零碎的、纷乱的她与锦云在一起片段。突然头痛如裂,便停止了回想,忙用手去拉自称锦云的女子,女子匆匆离去,忙起身去追却不慎跌倒。 海兰珠从梦中醒来,已听到大厅里秦腔文武乐场哗啦啦作响,敲鼓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因在天界时常为蟠桃宴在人间选秦腔,加之幼时过年常坐在父母怀中看戏,她对秦腔有着特殊的情结,只要听到秦音,心中便绽放朵朵莲花。 “开戏必须是《天官赐福》,戏一开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将戏停下来。” “骡子不死毛病不改,给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说这些废话,就是不听。” 海兰珠蒙上面罩走到大厅,听到对话循声望去,原来是文武乐队的总指——敲干鼓的紫衣女子在与班主模样的人在对话。 “若《天官赐福》不上,这鼓我不敲了。” “吓唬谁?别短处拿人,老子走南闯北几十年什么事没遇过?只要能让鼓有响动就行,又不是在皇宫里唱,谁还留心什么板眼?演员才是点心,可惜啊,呵呵,哈哈。这鼓我敲,你一旁晒着去吧,给脸不要脸。” 班主阴阳怪气地说完,便坐在了干鼓旁。 一番话似乎伤到了紫衣女子的痛处,她猛起身泪崩向外飞奔。 “大爷,这紫衣女子为何含泪离去?”海兰珠走到戏班送水的老人面前问。 “哎,说来话长,这个倔犟的可怜孩子真让人心疼,给公子说了也无济于事,只能靠老天发慈悲了。” “或许我能帮到她。” “这闺女名叫灵溪,母亲是大家闺秀,父亲是唱武生的,武生因在林府的寿宴上演《黄鹤楼》中雄姿英发的周瑜被林家大小姐一见倾心,戏班在府上唱了三天,林小姐和武生两情相悦互诉衷情。怎奈小姐生母已逝,当家的主母在老爷面前添油加醋说了许多小姐伤风败俗之事,老爷将女儿家法伺候后锁在柴房受罚,主母乘机断了柴房的水火,奄奄一息的小姐被武生救出柴房,两人私奔成亲随戏班走四方,小姐也学会了唱旦,两人成了人人羡慕的神仙眷属。” “他们现在哪里?为何不替灵溪说话?” “灵溪九岁时已成了人人称赞的九龄童,加之其母琴棋书画的教导,十三岁时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仙女。人们都劝林小姐回娘家求奔,将灵溪送到林府,但林小姐深知林府的险恶,不愿女儿在外表光鲜的身份下受尽折磨。” “老伯,请来点开水。”一个给人化妆的俊俏小姑娘的呼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海兰珠跟着老人走过去,想继续探知灵溪的事情。 小姑娘向他做了个止语的手势。 “磨磨蹭蹭干啥吃的,你们不想伺候姑奶奶了给当家的说一声,这差事想干的人太多了。” “不怪老人家,是我缠住他问东问西,有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我与他们说话,你掺和干吗?没有你的事,请自便吧!” 海兰珠看着这个盛气凌人的旦角心生不爽,便转身向武乐场的方向走去。小姑娘赶上去说:“公子多有得罪了,现如今就这样子。哎,灵溪姑娘背本时哪有这气受,她不仅才艺在这个主之上,待人也十分和气。哎,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因真性情得罪了当家的。夜明珠不会埋在土里,上不了台她便学会了敲鼓,她的敲鼓竟也成了绝活,许多看戏的人都冲着她的鼓来。” “既然有此本事,为何不到别处去?” “公子有所不知,她母亲乃官宦人家的小姐。” “老伯告诉我了。” “哦,那就长话短说吧!她十四岁那年随父母去给外爷祝寿,外爷对这个外孙女十分喜爱,执意要将她留在身边承欢膝下。看着年迈孤独的父亲,林小姐答应了。可灵溪不愿意离开父母,林老爷便答应把女儿女婿都留下。可主母不干,她不能让自己为亲生儿女苦心积攒的财产落到别人手中,便密谴人告诉武生林家姥爷用的缓兵之计,已将林小姐许配管家,等时机成熟就把武生毒害或赶出家门。” “这也太狠毒了,一石三鸟。” “狠毒的还在后头。武生一气之下连夜不辞而别,不知情的林小姐连夜追赶。不料主母又暗派管家追杀,后果就不知道了。离了父母的灵溪一刻也不愿呆在府里,乘我们路过府门时随我们逃了出来,并发誓要边唱戏边找父母。她若离了这个戏班如何去找父母?” “哎,人人皆有难心事啊。” 正说着,文武乐场响起开戏乐。 “这个《天官赐福》阵杖真大,这个天官好有风度。” “是谁在这里作祟?不经我的同意竟敢在这里胡行,快赶下台子。” “休得无礼,吾本王母驾前使者锦云,今带了天界乐队特来助兴。”饰演天官的人开口说话了。 “哈哈,真会吹牛,那我就是玉帝驾前的判官,特来将吹牛人打入地狱。”坐在干鼓旁的班主狂笑着说。 那“天官”忽然走到班主跟前大声说:“钱立,你可知罪?”说完身后顿时散发出无数彩光,两旁齐刷刷站满随从。 “别开玩笑吓着大家,《天官赐福》好呀!” “林溪所言全是至理,为何不听反要贬她。” “这丫头仗着自己有点天赋便无法无天,常让我下不了台,我若捧她,心不答应。” “秦腔本是天界与人间沟通的最佳桥梁,也是教化众生的载体,周朝时就已诞生,隋唐时成熟,尤其是唐玄宗得梦启示,将秦腔做了规范和发扬光大,使之成为百戏之祖,唐玄宗也被拜为梨园世祖。” 海兰珠走上台接着说:“之前的秦腔只在宫廷和庙会上演,无比神圣。开戏前必唱《天官赐福》,戏一旦开唱就不能停下,即便台下无一人观看,也要用心唱完,因为看戏的还有肉眼看不到的众多众生。戏在凡间唱,瑶池能听闻是常有的事,神仙们往往通过戏文断定人间的现实。” “这两位公子说得对,现在可不讲究这个了,神圣在一点点消失。”台下一个老者大声说。 “你说《天官赐福》没意思,演那一段太累赘,在庙会与官邸中常选择官邸,常会因人少或天冷中途停演收场,在庙会上应付差事……。灵溪从小受父母熏陶知道唱戏的规矩,你却将她的直言护场当做恃才傲物,不但不听她的真诚劝说,还要不停打击她,你的行为早已触犯了天规。” “别小题大做了,我看你们是用了巫术来蛊惑人心的,快放天网将这些贼人抓到官府认罪。” 话音刚落,就有负责拉幕的人将上空的网降了下来。 “嗖嗖嗖”三把飞刀将天网割断。 “祖宗创下防闹场的天网竟然成了伤害良善的凶器,你可真有能耐。” “你哄骗小姑娘在戏班为你赚钱,你明明知道她的父母早已遇害,他们给你的封口费竟然比人命更值钱。” “你枉为教化人心道场的头头。” 坐着喝茶看戏的三位侠客齐发难。 “爹爹、娘亲,女儿满怀期盼苦苦找寻双亲,却听到这般的噩耗。三位英雄请告明真相,小女拼了命定会将杀亲仇人碎石万段。”灵溪冲上台,跪在地上边哭边说。 “灵犀,莫伤心,你看这是谁?”“天官”指着站在左右近旁的两人说。 “爹爹、娘亲,孩儿想死你们了。” “可恨的林家主母,派了管家要杀灵溪的父亲,将林小姐带回去与自己成亲继承财产。经过一番搏斗,管家以阴招杀了灵溪的父亲,林小姐见状便夺刀自刎。青鸟路过巡查的青鸟深受感动,将此事禀报王母,王母将二人度为仙人在瑶池乐班通达天地之和音。如今,瑶池也组建了秦腔班子,灵溪的父母是顶梁柱。” 听了“天官”的话,大家都为能走进秦腔而自豪,也都开始对跋扈嚣张的班主议论纷纷。 “在下定会痛改前非,把先人留下的秦腔班子传承好。真心向灵溪姑娘致歉,并请姑娘继续做咱的台柱子。”班主向着戏台边作揖边说。 “灵溪姑娘要到瑶池去完成更大的使命,你就另做打算吧!” “天官”说完便拉起灵溪母女的手,忽然一道七彩祥光穿顶而来,托起“天官”一行穿顶飞升。 “灵溪就这么轻轻松松成仙了?” “人家的来路不一样,只是在人间渡个劫而已,班主的人性弱点成全了她的渡劫之旅,看来老天爷安排渡劫者也是费了心思的。” “成就修行的是心力而非其他。” 海兰珠在七嘴八舌的人群中回首梦境与眼前发生的一切,感慨万千。 忽然听到有人高喊:“那不是王爷找的海兰珠吗?快,抓住她有重赏!”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低谷沉沉 正当有人喊着要抓海兰珠时,大厅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谁在捣乱?啥也看不见了,掌柜的快点灯。” “这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成?” “我的个娘呀,我的钱袋子丢了,这是还债的钱呀,这是要我的命呀。” 正当大家嚷嚷之时,大厅恢复了窗明几净。原来这是客栈设的机关,在极冷之时将楼顶的辘轳一摇,所有的棉窗帘和棉门帘便齐刷刷垂下,屋里不点灯,便会漆黑一片。 等再见天日时,海兰珠和三个侠客早已不见了影子,那群要抓海兰珠人互相埋怨着出了客栈。 “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不能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多尔衮王爷和察哈尔的阴玥都在盯着她,时刻都有生命危险。” 三个侠客坐在一艘官船上,望着前面羊皮筏子上神情凝重的海兰珠对一个官员模样的人你一言我一句悄声说。 “为什么?” “她是范丞相的弟子。” “范丞相能大过王爷吗?” “此话不好讲!” “三位别兜圈子,就直说吧!是传闻中的那个人要保她的安全吗?”官员模样的人直视着三人说。 “听不懂!” “我就不明白了,区区一个妇道人家,需要这么去做吗?那个人想要保她,一句话的事,犯得着这样吗?” 三个侠客互相对视了一下没有接话。 “依我看是有人在故弄玄虚,也很难说这些所谓追杀她的人其实都是她的同伙,汝等不可被愚弄了才是!” 正在此时,随从来报有客拜访。 官员模样的人看了看帖子,忙整冠起身相迎。 看到两人低语着进了里间,三个侠客互相对视一眼,继续喝茶。 “三位多有得罪,范丞相派人寻海兰珠到此,非请她上来不可。只是,来人并没有说三位也来此。” “不妨,不妨,若是范丞相谴人前来,我等定鼎力相助。” 三个侠客对着海兰珠坐的羊皮筏子说:“请公子上船,有一故人邀相见。” 正在沉思中的海兰珠,忽然看到靠近的官船并听到船上似曾相识的声音,心中很是惊诧。当抬头看到三人满含善意的微笑时,心中的紧张一下子烟消云散。 海兰珠犹豫了片刻,便登上了官船。 “三位英雄有何见教?” “范大人派人来寻公子了。” “来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 三人闻言相识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就听里间传来笑声,接着两个进去的宾主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师姐久违了!” 海兰珠一看,作礼唤师姐的人正是范家三公子,不禁喜出望外,连忙走上前还礼道:“师弟别来无恙?师父师母和大家都好吗?” “都好,只是都很挂念师姐!” “是否找到梅隐园的人后就能顺顺利利见到师傅?就能和我的女儿在一起?”海兰珠急切地问。 “察哈尔那边已将你所有的户籍消除,还将王府欠的债全部留给你了。目前,师姐不仅得不到察哈尔任何保护,还要派人追债。” “为什么?” “好像说那些债务都是娶你和寻你时所欠。” “一派胡言,与我何干?就没有人为我主持公道吗?义父柴桑也不管我吗?” “哎,柴桑之子吴克善上书要与你撇清关系,说你不是正统的科尔沁高贵血统。只因此事又牵涉出梅隐园与后金作对等事,哲哲皇后怕柴桑与梅隐园的瓜葛成为动摇科尔沁在后宫地位的枝节,便将吴克善训斥后将此事搁了下来,但主上察哈尔之行也被搁了下来。” 海兰珠望着远方默不作声,眼神中却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淡定。 “令尊为何不为格格说说话呀!” “诸位有所不知,那些后金王公贵族极力反对汉臣参政,想法设法打压汉臣。之前他们都拜望家尊,寄希望家尊为他们徇私,但感觉到家尊的刚正不阿后便换了嘴脸,对所有家尊提携的汉人都百般挑剔,还变着法子将与家尊有关的地方大小官员都翻了个遍,只要与家尊沾点边的都要严查严办,甚至到了骨头里挑刺的程度。还在上朝时故意在家尊面前谈论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乃大智慧之类话,以此打压家尊辅佐朝廷治贪的信心。” “这种时候替格格说话真不是时候!” “依眼下之况,师姐只有留在此地较妥,等过了这个风口便可从长计议,这也是家尊派我前来的目的。” 海兰珠施一礼说:“明白。感恩!这一切不会影响丹吉吧?” “眼下不会,他们只是在针对师姐。” 海兰珠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同时又有一种隐隐的痛从眼中飘出。 “师姐不必担忧,我只是前来先报个信,主上会派岳托王爷前来处理好一切。” 海兰珠低头沉思不语。 “师姐,您应该高兴才是,为何不言不语?” 海兰珠摇摇头依然不言不语。她深感自己已成了皇太极的累赘,于是下定决心,岳托王爷到来之前就隐于空门。 “师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您的食宿都已安排妥当,明天再来拜望。” 陪同的官员不停打量着海兰珠,想从她身上寻找与众不同的神秘点,海兰珠脱俗、淡定的神情终使他油然升起了莫名的钦佩。 “请四位到里间品茶,船马上到岸,已为四位准备好了安静的下榻之处。” 海兰珠微微一笑便进了里间,官员和三个侠客也都先后进入。 船到岸之后,海兰珠施一礼说:“有位故人要拜访,请各位为我和故人相聚行个方便,不必等我。” “下榻之处就在前面的禅韵园,这是路顺简,格格来时可拿此向右摆动三下,自有人会将格格带到。”官员将一个红色的锦囊递向海兰珠说。 海兰珠略顿片刻接过锦囊说:“如此多谢!” “还是我们陪格格一同前往比较妥当!”三个侠客模样的人异口同声说。 “不方便,好意心领了!” 海兰珠再施一礼,头也不会向东而去,渐行渐远消失在人群中。 黄河的流水声和岸边此起彼伏的秦腔声,合奏成悠扬的远古秦音,来自四面八方的川流不息的人群的谈笑声伴随着远古秦音,使夜幕下的锦城集市弥漫着长安的气息,将丝绸之路黄金段的贵气显现。一支特殊的商队来到了锦城,他们直接进驻肃王府旁边的贵盛酒楼,让很多商人羡慕不已。因为这是官衙特设的招待贵宾的地方,商人花再多的钱都没资格进驻。于是,这支商队成了人们口中谈论不休的话题。 华灯初上的黄河夜景,比白昼更有诗意,灯火照映下的河水有着传说中银河般的美丽。那条载过海兰珠的官船在一处安静的岸边停了下来,三个侠客登上了船。 “范大人已派人来接他的女弟子了,函件已递到府衙,可海兰珠到现在杳无音讯,我也没有办法去见他们。” “海兰珠已派人将路顺简送来,还捎了话来。” “捎来何话?快快说来。” “这是简和书信,一看便知。” 官员将简揣到怀中,忙将书信打开低声念到:“踏出红尘槛外人,不沾烟火自逍遥。劝君见信莫寻音,大海捞针枉费心。” “范大人对我全家有救命之恩,他托的事马虎不得半点。可这海兰珠摆明了是要隐去的,我如何能找到她?” “我等也无法交差呀!这次前来的人是岳托王爷和科尔沁的柴桑,听说是要把格格带回科尔沁进行厚封的。” 话音刚落,就听岸上有人高喊:“这个落水的女子叫海兰珠,快将她救活过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神秘山谷 岸边的喊救声惊动了官船上正在说话的人们。三个侠客异口同声喊了声:“快救人!”,便用轻功冲到了围观的人群中。 被救的女子忽然坐起身,哈哈一笑说:“这招真灵,不然到哪里去寻三位大侠。” 三人一看,这个与海兰珠女扮男装发式、衣服一模一样的人竟然是个翩翩少年,便欲转身离开。谁料这少年竟有着绝世的神功,掌心一推,将三人定在了原地。 围观的人们都对潇洒、俊朗、武功高强的少年竖起了大拇指。 官船上的官员大吃一惊说:“他怎会在此?” “想必三位已猜到在下的来意了吧?”白衣少年含笑搭话。 被封了穴的三人都面无表情。 “封了穴,他们如何应答?”旁边一个老者笑呵呵地说。 少年点点头,走上前对三人施一礼便逐一解开了穴道。 “公子真乃盖世神功,佩服!”其中一个侠客施礼称赞,其余两个侠客也跟着附和。 “今天天气甚好,请三位大侠赏光到梵妙山庄小酌可否?” “公子不必客气,需要我等跑腿的事尽管吩咐!” “您才是真正的大侠,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我们弟兄三人专门练过御封穴神功,不想今日……。” “一路走来,还真没碰到让我佩服的武林高手,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掌心一推就将我三人封了穴道,了不起!”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对翩翩公子的佩服表现得真真切切。 “哪里哪里,在下只是弄些雕虫小技,偶然得手罢了!” “公子太谦虚了,我弟兄做东,请公子小酌,以便多多请教。” “我得罪各位仁兄在前,理应由我请客赔罪,各位兄长就不必推辞了。”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岸边一极隐蔽的山谷,在松柏丛生的山腰处,少年公子念念有词,一扇石门便缓缓打开,在山泉潺潺的石门内,有许多形态各异的假山,中间最大的假山上,曼陀罗花做背景、洁白的菩提花长成小篆的“梵妙山庄”四字,在阳光洒照中若隐若现,一般人不容易看到。假山下的的荷塘里满是七色荷花,红、黄二色的鲤鱼在荷塘内穿梭嬉戏。 走过曲径通幽的假山,但见中间是一个长长的洞窟,洞窟门楣用光滑美丽的鹅卵石堆砌成大篆体的“千佛之国”四个大字,少年带领三人走上洞窟前的钟楼,看到被红梅花遮住的洞窟左面是用太极图打造的七色木屋,木屋都在花丛中,各色木屋清一色成一体,用树木将其隔成七大块,整齐划一,极为壮观。 “梅隐园!”排行老三的侠客脱口而出。 “谨言慎行!”老大侠客用胳膊肘碰了碰老三悄言制止。 少年公子笑着望了他们一眼,仿佛是在做着应答。接着指着洞窟右边说:“列位请看看这边!” 三人顺着公子的手指望去,但见山峦呈梯形,云雾缭绕、层层瀑布如帘,每层都有仙气飘飘的少年少女着白衣练武。最高一层的山门上用篆书写着“剑月云梯”。 “真乃仙山神府!世间竟有这等福地。不知是历史上哪位仙人修行过的道场?” “这里与梅隐园有关系吗?” “原来公子在仙境学道!难怪难怪!” 三个侠客你一言我一句说着,望少年公子的眼神满是羡慕。 公子将三人带到一个名为“茗香蕉雨”的古色古香的茶屋,里面有流水潺潺的小假山,还有小香炉里飘出的淡淡檀香,假山下水池里的各色小睡莲被穿梭的红锦鲤划出生动的摇曳。若隐若现、若近若远的女声合唱《观音圣号》飘洒在茶屋,偶尔从木窗飘进来的梨花、梅花瓣落在假山和水池中,仿佛天女散花般美妙无比。 四人坐定后,茶童将茶具和各种茶叶、干果奉上。四人挑了茶和干果后,公子又要了四样点心。很快,便有蒙着面罩的女子将四样点心送来。 三个侠客津津有味地品茗嚼干果尝点心,望着公子的眼神满是疑惑。 “坐在这里顿感神清气爽!逍遥的神仙不过如此呀!我等早已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等把这件事情办妥了,我们三人就找一块地方隐居下来,不知贵地可有我们落脚之处?”老大侠客说最后一句话时向公子敬了一杯茶。 “不会有。”公子回答得很干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茶屋里顿时鸦雀无声。三人没想到这个说话周全的翩翩公子会推如此回答。 公子笑着打破僵局说:“我说说这里的故事和规矩,各位英雄就会明白我的率直。” “够神秘,很想听听。”老三说。 “各位都听说过梅隐园剑月姑娘的事情吧?” “当然!可她消失后至今杳无音信,海兰珠就是她送到科尔沁的。”老二说。 “这里的掌门人就是剑月姑娘。” “我们萍水相逢,您为何会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我们?”老大用疑惑的眼光望着公子说。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要保护好海兰珠。”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知道三位是受岳托王爷所托保护海兰珠的。” 三人还是没有回答。 “在盛京宫中,只有岳托王爷最懂圣心,这便是岳托王爷不受父辈兄弟恩仇影响,恩宠不衰的关键。” “你还知道什么?你究竟是谁?” “我知道关于海兰珠的一切。我便是在里长大的孤儿。” “知道海兰珠的一切?孤儿?”老大站起来敬了一杯茶用迷惑的眼光望着少年公子喃喃自语。 “如此好的缘分,不小酌几杯太有点辜负相聚时光了。我去拿十八年窖藏珍酒与各位英雄痛饮。”公子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三人又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刚才的茶童和蒙面女子端来六个下酒的素菜。两人还未退下,公子已怀揣着酒进来了。 “这酒怎么这么软?一点都不过瘾。” “这是玫瑰花、槐花的花瓣与沙枣花、黄芪苗酿的酒,只有少许的旱地小麦在里面。虽然不烈,但却是延年益寿的玉液琼浆。” “难怪有一种悠悠的清香。” “感觉五脏六肺都被润过了一样,好舒服。” “护肝润肺养心胃,男女老少皆相宜,是女子美容驻颜的灵丹妙药。与金银花、大枣煮了喝,还能治关节。” 四人说着喝着,不知不觉两瓶酒已下肚。 在攀谈中三人大概知道了这里的情形:“太极村庄”是自然形成的人居之地,布局与梅隐园似乎是时空相隔的同胞姊妹,剑月做了这里的掌门人后再整理、打造,与梅隐园几乎成了孪生姐妹。收养孤儿和无依无靠的老人是这里世代相传的善行,尚武习武是这里生生不息的精神,每个孩子八至岁时都要在云梯处进行系统的武功训练。 “这里的人们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不知这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开始于何时,又是如何世世传下来的?吃穿用度的来源在哪里?” “沧海桑田,这里怎么能不受外界影响?” “剑月姑娘是如何成了这里的掌门人的?” 三人依次问完后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公子。 “据说这里最初是一僧一道一归隐书生因缘集合共同开辟,走下山行医治病是这里主要的生活来源,剑月姑娘是在峨眉山巧遇之前的掌门师太成了新掌门人的。” “逸毅,你说得太多了,该受何罚你应该清楚。”一个用水蓝色长纱做帽帘的女人缓缓走进来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七十章 妙手女医 三人见到缓缓走来的女子,都认为是剑月,立刻起身作礼。 “蓝韵姑姑今天怎有机会到此?” “谷主明日就要回来,我先看看各处运行情况。你怎可擅自带陌生人进来,还要说那么多话。” “定是有人告密!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带陌生人进来,谁告的密谁来送客,为这事我已超过闭关修炼规定的时间了,正愁没下家呢,我去修炼了,这次谁也别再打搅我。”少年说着就要往外走。 “留步!有话好说。”蓝韵掀起水蓝色的面纱微笑着说。 三个侠客被两人的谈话弄得云里雾里的,但能感觉到少年公子找他们来是受了谷里非常之人6的指使。 蓝韵姑姑仙子般脱俗的气质让三人眼前一亮,不约而同说了声:“真乃仙境!” 忽然从外面闪进来一个白衣淡紫面纱的小姑娘,匆匆走到蓝韵身边低声说:“谷主要寻的人已在谷中!” 蓝韵眼中露着惊喜说:“黄天不负有心人呀!” 少年公子立刻凑上前说:“海兰珠姑姑就在身边,真乃谷主至诚之心感动上苍!” 三个侠客眼中放出喜悦之光,禁不住向蓝韵和公子微笑施礼。 蓝韵点头还礼后带着小姑娘匆匆离开。 “贵谷中也是如此看重海兰珠格格。” “笑话,谷主在做好救护老幼、传授武功家业传承外,主要就做悬壶济世、寻找海兰珠姑姑两件事。若不是为寻海兰珠姑姑,谷主怎会放弃在峨眉修行的大好机会来到此处。” “原来如此!”三个人的喜悦跃然脸上。 此刻,海兰珠正在育婴堂唱着观音圣号照顾孩子们,每一个孩子见到她都会露出甜甜的笑容。虽然来到谷中只有半月,却把敬老斋和育婴堂几乎走遍。她不仅通医术能药到病除,还能用天籁之音唱佛号、观音圣号、地藏圣号及六字大明咒,对安抚老幼情绪、驱邪扶正都有无比神奇的力量。 海兰珠是怎么来到谷中的呢?说来也巧,海兰珠正好也隐居在附近山上的一座道观里,道观中的女师太已经108岁了,由于半夜下山治病救人时不慎掉摔伤,身子已不太灵便。为了能生存下去,也为了照顾好师太,海兰珠开始学习行医之道。那天海兰珠在山上采药时,看到山顶有座金顶红墙的寺庙,寺庙上空有大片的七彩祥光和祥云。 海兰珠便追逐着祥光祥云到了山顶,到了山顶发现这是座历史久远的地藏寺,别的殿和殿内的菩萨像都已陈旧,唯有地藏殿和殿中的地藏像是新修的,寺院的各殿顶和围墙也是新修缮的。 海兰珠看到庄严、慈祥的地藏菩萨塑像,不禁热泪盈眶,匍匐在地藏前五体投地。当她抬起头时,看到地藏菩萨的塑像在泪流。海兰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揉着眼睛紧盯菩萨像。忽然,殿外飘进一缕带玫瑰香味的暖风,将地藏像左边的黄色幛幔掀起,一本书的扉页也被掀起,海兰珠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本医书,封面写着“有缘见此书,悬壶济世主”。海兰珠见到大喜,毫不犹豫将书揣入怀中。然后再次跪拜菩萨,准备到寺院各处看看。 这时殿外又飘起了雨,海兰珠复跪到地藏像前,祈请菩萨加持自己将悬壶济世与拯救人心相融,在隐姓埋名中平平安安济苍生。这时,地藏手中的明珠转动起来,呈现出“凤缘天成,地保永久”八个大字。 海兰珠似懂非懂,想再问个究竟,却看到地藏菩萨手中的明珠一动不动,整个塑像恢复到不动不转中。 海兰珠再拜过地藏菩萨,退身出殿,却看到雨停了,被雨水打湿的只有地藏殿周围。 海兰珠转完各殿走出寺院,暗下决心以后每到十斋日便会来此。 走出寺院门五米处,海兰珠看到这里有《山海经》上记载的祝余,便欣喜地走上前蹲身细看,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海兰珠曾在看《山海经》时入了迷,她想象不出里面所有记载的植物、药草究竟长啥样,不知道现在大地上这些东西是否还存在。当她把这个想法在读完《地藏经》时随口说出时,当晚就梦见有两个荷花仙子带她到了昆仑山仙草洞,把所有想知道的植物、药草的样子指给她看。虽然是两年前的梦,但梦中所见深深镌刻于心。 海兰珠顺着长满祝余的小路往前走,又看到了灵芝等许多名贵药材,十分欣喜,便不停采着珍稀药材往山下走,不知不觉就到了谷中。 谷中守护人看到陌生女子闯入,正要捆绑,就见谷中庙祝走来说:“此女正是老祖梦中所言谷中贵人,万不可有丝毫不敬。” 众人再细看海兰珠,与庙祝去年七月十五所言梦中老祖所言之人相吻合,便都施礼赔罪。海兰珠在谷中毫不吝啬为所有人诊病治病,并借机以王阳明心学为载体给大家深入浅出宣讲儒释道精神,擦亮了人们的心窗。就这样,海兰珠成了大家钦佩的妙手女医。 “公子,可否带我等去见一下格格,我们只有见到真人才敢禀报。”侠客老大施礼请求。 “我还没弄清是咋回事,不如我们一同到外面去探探风声。” “好吧!公子请!” “三位英雄请!” 四人边聊边向外走去。 “为何此谷会在沧海桑田中能如世外桃源般存在下来?有那么多人被收留进来,难道就没有人走漏风声或乔装了来探虚实?” “三位有所不知,这里不是谁想进就能进来的。老少都是经过严格筛选过的。也曾有好事者假装无依无靠来投奔,但却连门边都找不到;也有人故意将孩子放到附近当诱饵,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但都被识破。谷中石门是一个八卦阵,不懂阵法、不知咒语的人根本找不到,即便找到了也无法将门打开。” “原来如此!真是天赐宝地。” 说着走着就到了一个被池中睡莲簇拥的凉亭下,四人刚要坐下歇息,就听到旁边的竹林里有人急声说:“我啥也没说,是她看到谷主的画像后大喊剑月姑姑,并说追思堂里供奉的是她父母。” “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假如这个莫名闯入的女医是奸细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四人听出是蓝韵姑姑与一个小姑娘在说话,心中也不免起了疑惑。 “说不定要空喜一场喽!”公子憋着嘴望着三人说。 “那是禁地,女医怎么会闯入?你是看守者之一,不能撒谎?否则罪加一等。” “姑姑提醒我了,是两月前被谷主带进来的见喜姑娘带来的。” “把见喜带到凉亭见我。”蓝韵说完便带人从竹林直奔凉亭。 四人闪身到亭外的小松树下,又用轻功躲进了竹林。 一会儿,见喜被带到了,三个侠客一看大惊失色。 “原来真正的奸细在这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观音威力 看到见喜的瞬间,三名侠客都吃惊非常,这见喜不就是大玉儿福晋从察哈尔挑来的侍女吗?三人不得不佩服岳托王爷交代时说过的所有。连这么神秘的地方都能将眼线送到,可见大玉儿对海兰珠的追踪从未放松。三人不禁为海兰珠的安危捏了一把汗,也为这个神秘山谷的存亡捏了一把汗。 三人的表情变化引起少年公子的注意,他轻轻碰了一下老大问:“啥情况?” 侠客老大摇摇头说:“没啥没啥。” “这个见喜你们很熟吧?莫非她也是岳托王爷派来的?” “不认识,也不是岳托王爷派来的。” “不认识,怎么确定她不是岳托王爷派来的?难道岳托所有的事你都了如指掌?” 侠客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好辩解,便摆摆手不再应答。 话分两头,却说持国天王这日正在巡查三界安危,忽听到观音的召唤声,便循着声音腾云驾雾前往。走了一程,便知观音不在紫竹林,而在普陀山济世莲池。持国天王暗自思忖:莫非三界有了大事?天王边思边行,不觉到了普陀山,刚下云莲,就见善财童子出门来迎。 “菩萨已在莲池等待天王,请随我来。” 持国天王随善财童子走向济世莲池,一路所见所闻令他十分震撼。无论是法界的庄严、古佛的瑞光,还是护法的厉害、众生的敬仰,都让他感佩观音倒驾慈航、甘愿由佛做菩萨的大慈大悲悯众生之境界。百闻不如一见,持国国天王之前虽未到过此处,但多次听过观音在此救拔三界苦难的无穷威力和法力。只要观音在此联袂文殊、普贤、地藏三大菩萨救苦救难,定会得诸佛菩萨护持、诸神助力,三途六道再大的灾难都会被化解。一路之上,历劫以来化解九法界、三途六道大灾难的件件桩桩都以情景再现的方式呈于两廊,天王震撼惊叹之余是窃喜,因为他知道只有内心光明、心光灿烂者才会有缘看到。就是这莲池,也是一般神仙找不到的,肉眼凡胎更是看不见,凡人中有慧根者只能见祥云呈现一二。 “不知三大菩萨可已到场?今天来此助力的佛菩萨和神仙都有谁?”天王微笑着问善财童子。 “地藏菩萨已经到了,观音菩萨给五方佛都发了请柬,毗卢遮那佛已与文殊、普贤两位大菩萨在路上。” “为何没有请释迦、药师、弥勒三佛?” “正要说此事,因为药师、弥勒二佛正好约观音菩萨今天一同到灵鹫山与释迦佛共商三界消灾之事,因救苦救难的护法都在普陀山,便有了菩萨先约三佛,后请五方佛和三大菩萨之事。不过,虚空藏菩萨、普光菩萨、定自在菩萨会不请自到,观音菩萨、地藏菩萨慈悲救众生的每一件事他们都会被感动而来。日光菩萨、月光菩萨会陪药师佛前来,大势至菩萨会陪阿弥陀佛前来。” “这么重大的集会,怎么会点到我?各路神仙到了几位?” “天王使命特殊,怎会绕过?三清爷爷提前结束了闭关修炼正在启程,观音菩萨专门请了娲皇、王母,听说九天玄女和锦云仙子也会各自陪同前来。” 说着话儿,天王已随善财童子到了莲池。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持国天王对着菩萨三叩九拜,敬重之心下的感应让他热泪盈眶。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王日夜巡查三界善恶辛苦了,免礼赐座!”观音菩萨双手合十含笑而语。 “在下只是承佛菩萨威神之力履职尽责,比起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境界,所做之事薄如微尘。” “紫玉渡劫的安危仰仗天王了!不知近况如何?” 持国天王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观音菩萨先问的竟是紫玉之事,在前来的路上,他把想到菩萨会问的事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唯独没想到会问紫玉。近来三界事杂,确实对紫玉之事关注不够,自将紫玉之事交代雷神后便不再过问。 “在下给雷神专门交代了护持紫玉仙子之事,我想应无大碍。只要谁起心动念对仙子不利,雷神都会发出警告,并启用通心术让其惧怕,从而打消不善之念。” “业障深重,哪里会是警告所能制止?按照常理,紫玉明天会回到她栖身的道观看望老师太,玄华会得信后微服到那里寻找,见不到紫玉还会前往。于是,会发生一起人为的命案,会将紫玉冤枉至死,玄华将受到连累,那时,神佛之力也难保两全。” 持国天王站起身望着观音菩萨,将信将疑地说:“既然菩萨未卜先知,就该吩咐在下马上将隐患消除。只是在下不明白,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歹毒的心?” “让净瓶给天王采一段凡间对话,天王就明白了。” 说着观音便对着净瓶念了三遍六字大明咒和三遍心咒,并低声吩咐几句,净瓶便离开观音掌心飞入茫茫云海中。 不一会儿,净瓶飞回来稳稳落在观音掌心。观音对着净瓶又低语了一番,净瓶便开始变大,然后飞落在一朵大莲花上,瓶口散出一片灰光,呈现出一段两个女人密室中的对话。 “人不狠,站不稳。这是主子彻底击垮海兰珠的最好时机。到时,天可汗决不会站出来护她,因为身不由己的天可汗会顾忌太多。” 接着说话的女人便把如何击垮海兰珠的计划细说一遍……。原来是要在师太晚上入睡时用火烧了道观,嫁祸于海兰珠。 密室里谈话的人是大玉儿的贴身嬷嬷和察哈尔的阴玥。 “这个阴玥本该遭雷劈之报,可是紫玉仙子有一纸为她祈福消灾的保状在天界。菩萨吩咐过只要是紫玉仙子的保状都要三思慎待,所以暂没有给雷神下令。” “贫僧也想让许多因果在众生自我反省与忏悔中消除,可业障深重者不仅不觉悟不忏悔,反而变本加厉行恶作祟。紫玉此劫渡得太苦。从来佛魔势不两立,这些因贪成痴慢被心魔控制了的孽障,不放过心光如华的善良紫玉,佛门岂能不计较她们的因果。” “敬听菩萨吩咐!” “先把紫玉带到这里,免得明天与剑月见面后一同到道观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在下立刻就去。” “等等,还有事相托。请找到司命神君和雷神,让司命托梦给锦城各道观主持,就说后天辰时那个道观中108岁师太要羽化成仙,让各道观所有弟子都务于后天卯时前赶到。若有疑惑,后天子时三声响雷六道闪电便是证明。” “那个破旧道观中的无名师太真的要羽化成仙?每年羽化成仙者早载入仙册,这样做是否行得通?” “万般皆有因果,这师太有此造化绝非偶然。她本出生书香门第,嫁入商贾之家备受重利之家折磨,厌倦了尔虞我诈生活环境的她,受《慈航真言》《太上感应篇》的影响,便到此道观潜心修行。为九位老师太养老送终,将近五十名道姑培养成中医妙手,送到各地有名望的道观治病救人。多年来,为世人治病消灾、接生送终风雨无阻,有许多官宦之家和大户人家都想将她请到府中供养。更有许多信众争想为她捐资在城中建观,都被她婉言谢绝。她要用山中草药和泉水造出灵丹妙药。淡泊名利,清修净行,实属罕见,这便是她能以初心结缘紫玉,最终羽化成仙的前因后果。没有载入成仙名册,是天界司掌者有漏呀!” 持国天王既惭愧又感动,忙作礼说:“在下履职不周,望菩萨见谅。这就去按菩萨的吩咐行事。”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高声说:“这个白猫精真可恶,是她苦苦哀求本座要陪紫玉渡劫的,不料却被贪嗔痴慢疑五毒蒙心,让紫玉的渡劫苦上加苦,我决不会饶过她。”说着便已走了进来。 持国天王一看,原来是娲皇带着九天玄女来了。 心想:也只有她才会不报直进。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