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天降之命中注定》 第1章 一朝重生 几棵老槐树在正午的阳光下为院子撑起一片阴凉。一丝风也无,知了趴在树干背阴处要命的发出令人厌烦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 王老二一个人跪坐在木板床上,双臂交叠垫着下巴,趴在木制窗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院里。 院子不大,因为连日的的大雨,西墙一半已经塌了,另一半因为有猪圈撑着才相安无事。乱七八糟的砖头堆得到处都是,一股猪粪混着发酵麦秆的味道,隔得老远也能闻到。 东侧墙紧挨正房搭了个石棉瓦的棚子,棚子下一个砖砌灶台旁,堆了一堆新麦秆和玉米杆。紧靠棚子,一个竹板栅栏歪歪斜斜地挡着大门。前面邻居家的房后墙就是南墙。 王老二很确信:这是自己的家,她只是不确信自己出现在现在的一个家,这个无数次想忘记又无数次梦到的家。 歪歪脑袋看向墙面挂着的日记:1991年7月6号。她有点懵,最后一刻的记忆是自己开着车子从秦岭回家,然后就是迷雾一样的空白。睁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院子,低头看看双手,嗯!还有6岁的自己。她想,许是做梦了,只是这梦太真实。 等梦醒了,她又能回到那个令人压抑痛苦的人生。吸血入骨的父母,永无止境的争吵。令人绝望的婚姻,撑不死饿不着又不体面的小店。就是她拥有的全部。 如果这不是梦该多好,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她再也不要委曲求全,不要不断的妥协,她要为自己活一回。 思索片刻,抬头猛然向窗框撞去,砰一声巨响,王老二捂住额头跌坐在床上。此刻她什么都顾不得想,只觉得头痛欲裂,头上已然起了个大包。 还没等她缓上片刻,一只肥胖的小手一把拎起她的耳朵:“你不睡午觉,闹什么呢?” 二喜眼前出现一张圆圆的小胖脸,困顿的双眼艰难地张着,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起,看得出来一直咬着后槽牙。 王二喜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稚气的脸,忽地两眼模糊,泪如雨下,这是她那劳累一生的大姐王大喜呀! 一把抱住大姐,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只化作一声声哭喊:“姐……呜呜呜……姐……” 王二喜忘了最后一次见大姐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在冬天一个阴沉的下午,外甥打电话,难忍悲痛地说:“二姨,我妈去了。” 当时的她感觉莫名其妙,什么叫去了?去哪儿了?等她跌跌撞撞奔到大姐家,只看见满目的白,正堂供桌上,黑白色的相框里大姐笑得温柔。 后来在外甥的诉说里才了解到大姐早就得了胃癌。发现病情的时候已是晚期,大姐是自己去检查的,这事谁也没告诉,拿了点保守治疗的药就回家了。 从她倒下到闭上眼睛一天都没到。王二喜不知该怪谁?该怪在外地打工的姐夫?该怪外地求学的外甥?还是怪她们那对为了彩礼随便嫁女的爹妈? 此刻抱着年幼的大姐,二喜感谢上苍,让她能再看见失去的亲人。没等她抒发完心里难言的情感,大喜一把推开她,冲她喊道:“哭屁啊,再把你那鼻涕整我衣服上,小心我揍死你!” 还未答话,门啪得打开,一头羊毛圈的年轻女人站在面前,一人给了一巴掌,接着婴儿哇哇的哭声、暴躁的男人叫骂声蜂拥而至。 半个小时后,二喜躺在木板床上呆呆地走神,旁边的大喜早已入睡。二喜又忍不住掐了大腿一把。真疼啊!摸着额头的大包心想:原来是真的啊!自己真回到了小时候!今天七月六号,农历五月三十。是她的生日,也是她重生的日子。 王二喜出生在河北定州一个叫小王庄的村子,村里人都姓王,据说是一个祖宗,明朝初年从山西洪洞大槐树迁移过来的,证据就是全村姓王的人,两脚的尾指甲盖儿都是两瓣儿的。 王二喜的爷爷王川,兄弟四人,老大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再也没了消息。老二就是王川,大哥被抓后,鬼子就来了,实在活不下去加入了当地民兵,后又入了红军跟部队全国各地的打仗。日本鬼子打跑了,又打国民党。村里人好几年不见人回来,都以为他死了。 新中国成立前,王川回家探亲,娶了亲姨表妹韩小凤。说起这韩小凤又是另一段故事。韩小凤家住临县新乐韩家铺,父亲是个乐善好施的地主,有村民断粮跑到家中,必然不会让其空手而归,因此很得乡邻的敬重。 距离韩家铺十来里地的良庄还有个地主姓刘,两人岁数相当,此人城府极深并且锱铢必较,你若想粘他一根毛,他必剐你一层皮。就是如此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人却是多年好友。 1947年的时候,河北平山县西柏坡举行了全国土地会议,议题也就是所谓的土改。平山与新乐不过百里,刘姓地主耳目通达,提前得到了消息。立即收拾家中细软,找门路折成了金条,缝入了家人贴身衣物中。全家老小扮成逃荒要饭的,一路乞讨到了山西大同落了户,成了正儿八经的贫农出身。 老刘临出新乐,辗转捎了一封信给朋友老韩,把要斗地主土改的消息告诉了他,自己的去向只字未提,从此两人再无联系。 老韩收到信后,听天由命,并无动作,只是备好了嫁妆,把一个直挑婿未嫁的韩小凤做主嫁给了刚探亲归来、一贫如洗的王川。 斗地主的时候,因老韩的善举,只是家产充公,并未苛待,还分了一处不算差的院子,几亩良田和一头耕牛。只是老韩一生未下过苦力,辛劳几年就英年早逝。自他死后两儿一女未曾说过他一句好话。 王川娶了媳妇后,返回部队,被调入部队,成了一名铁道兵。次年把四弟王军带入军中。老三一生未娶,是个光棍儿。 王川与韩小凤婚后共育有五个儿子,俩人妥妥的近亲结婚,没有生出个傻子简直是个奇迹。韩小凤地主小姐出身,琴棋书画、针织女红一概不通,更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抬,也就只会个吃穿。以至于婚后她对家庭唯二的贡献就是生孩子和做饭。 刚开始她在乡下带孩子,因为有王川的津贴和自己的嫁妆,就是不种地日子也能过得下去。后来王川复员转业到了中铁下属的工程建设公司,韩小凤带着孩子,跟着他随着工程到处跑。 工人的日子开始是不错的,可随着大跃进和三年自然灾害的到来,有钱也买不来粮食。韩小凤整天哭闹着要回老家。终是把王川闹得干不下去了。也改写了二喜父辈兄弟五人的人生。 第2章 糊涂帐 王川回老家后,凭着辛勤劳作让一家人挺过了三年困难时期,也熬坏了身子。等五个儿子长大成人,家中又是如洗,哪有闺女肯嫁入这个家。 此时二喜的四爷爷王军早已经是中国中铁的中层领导,顺利地落户在了北京,单位也分了房子。已不是王川一家能比的了,看二哥一家生活艰难,心存感恩,就想着拉哥哥家一把。 二喜的父辈,大伯王建国已经过继给了三爷爷。 二伯王建军个子矮小,生性木讷寡言。老三就是二喜的爸爸王建设,中等身材,模样周正,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更难得的是脑瓜聪明,能说会道,在几个兄弟中最是拔尖。 四叔王建立通过王川的战友入伍去了内蒙。老五还未成年。 王军看来看去叫了老三王建设进京,入了单位当起了临时工,找到机会再转正。 可王建设诸多优点中就少了当时符合国情的踏实能干,好吃懒做的性子跟韩小凤像了个十成十。最终没能留在单位回了老家。 可是王建设也没有白白来北京一趟,在这里他遇到了二喜的妈妈林秀兰。林秀兰,四川泸州人,高中毕业后被亲戚带进了京,在中铁招待所里当服务员。被王军意外结识,介绍给了侄子王建设。王建设带林秀兰回了老家成了婚。 二人婚后连生了四个闺女,王大喜、王二喜、王三喜、王小喜。 王建国过继给自己三叔后,也没结婚,成了光棍儿。 王建军的老婆杨会珍实际上是林秀兰的姑表姐。杨会珍一只眼睛在幼时被剪刀不慎刺瞎,显得样貌丑陋,又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在老家难找对象。 王建设跟林秀兰婚后回老家探亲的时候,得知杨会珍的情况,说给了自己木讷的二哥。 按说表姐妹远嫁成了妯娌后会更亲近才是,可是在二喜的记忆里两人并不来往,比外人还不如。 二喜小时并不理解,当她经历大半人生时却渐渐理解了。一个残疾人在老家不受重视,婚后因为男人老实木讷翻身当家作了主。目不识丁决定了她的智商;残疾自卑决定了她的情商;山沟里足不出户决定了她的眼界。这样一个人在主宰了自己的生活后,会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林秀兰当时算是有文化的人,家中幼女,长相秀丽,与表姐可以说是天地之差,她俩要是能处得来才有鬼。 后来杨会珍生下了一儿一女,大的儿子王龙,女儿王玉红。同嫁老王家,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生了头孙,杨会珍扬眉吐气,对着生了四个女儿的林秀兰得瑟的不得了,中间还有个不明理的婆婆。两个人开启了一生的较劲。 王建立身材矮小,五官普通,头脑也一般,跟母亲韩小凤十分相像。在部队驻地内蒙坝上认识了老婆康月如,退伍复员的时候把她带回家结了婚。 康月如其人人高马大,五官立体漂亮,聪明中透着一股狠辣。要不是坝上环境恶劣,生活困苦,王建立估计这辈子也娶不上这样一个媳妇儿。以至于婚后也是老婆当家,后育有一子一女,大的儿子王志,女儿王欣。 王建文随了父亲王川,长相帅气,个子高挑,脑子也灵活,为人很是仗义。就因如此,在家贫的情况下,竟然也让他娶上了本地的媳妇儿韩彩英。 韩彩英身材丰润,五官一般却大气,笑起来很是亲切,为人却十分小气。婚后一子一女,老大女儿王娟,儿子王锐。 那个时候,整个中国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更何况老王家。在林秀兰接连生了四个闺女后,两口子从从前的夫妻和睦到现在不是夫妻反目,也差不多了。 二喜刚重生回来,心神混乱,午觉是睡不着的。心中细细思量现在家中的情况,自己86年生人,现在是91年,也就是五周岁,按照老家的规矩是虚岁6岁了。那大姐现在九岁,三喜四岁,小喜才六个多月。在生子无望后,现在应该是父母冲突最多的时候。 二喜环视一下屋内,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靠着北墙是一个写字台,写字台上只摆了一个暖瓶和几个玻璃杯,靠东墙放着几个木凳子,连上身下靠南窗的木制大通铺和通铺上一个装衣服的老式木箱,就是这屋全部的家当。看着还算洁白的墙面,记忆里破旧的房子也镀上了新颜。 二喜家的房子在这时算是好的,毕竟砖房在90年代初并不普及,现在村子还有一小半的房屋还是土坯房。盖这个房子还牵连着老王家一笔糊涂账,在后来的几十年林秀兰和王建设的争吵中出现的频率很高。高到二喜姐妹四人都耳熟能详。 王建设结婚的时候,除了王建国,合全家之力盖了两套都是四大间土坯房。接着王建设兄弟几个一个一个娶媳妇儿。到王建文娶媳妇儿的时候儿,彻底是住不开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起了对策。几家人其实早就分了家,各过各的,只是房子没法分,熬到现在也只能决定分房。 两套房子老四老五一家一套。两套房相邻的两间房两头堵死,中间打通给老人居住,直至百年之后。至于老二老三兄弟俩,长兄如父,吃点亏自己想办法去吧! 于是老二王建军先是租住了别人家房子住,两年后起了新房。王建设头脑口才俱好,平时除了种地也经常跑媒拉纤,调节纠纷,各村买卖做个经纪,也就是中介。这些都有好处费给他拿。所以王建设手里有点钱,在村干部和村支书家活动了几天后,竟真给他批到了宅基地。又在外面拆借了点钱,招呼着亲朋好友盖起了这个砖房。 当时看着分房还算公道,没有谁单独吃亏或是占便宜。林秀兰甚至为自家能早早住上新房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在杨会珍两年后盖房的时候却像哑巴吃了黄莲。 第3章 一个小算计 王建军家搬进新房的时候,传出了闲话。传来传去传入了林秀兰的耳中,说是当年分房的时候老太太韩小凤偏疼大孙子,偷偷补贴给杨会珍500块钱。这话的源头还就是杨会珍自己。 林秀兰听到传言,气愤不已,让王建设去老太太那问个清楚。王建设却推脱拒绝,表示没有真凭实据质问谁也没个结果,谁肯承认,平白落个兄弟不和的名声。再说指望老人那点子私房过日子有什么出息!话是这么说,林秀兰却为此记恨了很多年。 二喜心里想:当年父亲也是年轻气盛的、热烈的、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他是什么时候消沉下去的呢?也许是小喜出生的现在;也或许是左手残疾的后来。 二喜这具身子到底年幼,打了个哈欠后,意识有点模糊。她也不再抵抗,任由自己陷入沉睡。 婴儿的哭闹声再次闯入二喜耳中的时候,已是下午四五点钟。二喜睁开双眼,望着松鹤同寿的窗帘看了好久,再次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旁边没了大喜的人影,看来已经起了。她也不再犹豫,一骨碌爬起来,下床穿上一双漆黑在二喜看来十分复古的拖鞋。 推开西屋的门,来到堂屋,熟悉的装衣木箱依旧放在后墙木架上。她没有出堂屋,像梦游一般又推开东屋的门,南边靠窗的火炕上只铺了炕席,炕席这玩意儿二喜有几十年没见了,甚是稀奇。 后墙边的写字台上那台伴她整个童年的熊猫牌黑白电视怎么那么新呢!门后老妈蝴蝶牌的缝纫机,也不是记忆里老旧破损的模样,金属的外壳甚至都在反光。 她接着走,又推开了东屋连接厨房的门,五六个装粮食的大缸占了屋子的东北角。石质的盖子把缸口封得极严,盖子上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杂乱的摆放着。 屋子西北角一个小小的角落,一张供桌摆着香炉,桌子上方墙面贴着黄纸写的神位,那繁体字二喜一个也不认识,听林秀兰说过是保家仙。 连接火炕的位置是一大一小俩灶台,大的烧柴,小的冬季的时候烧煤。二喜记得小时候常把玩雪弄湿的棉鞋放到小灶台烘干。也经常在炉眼边烤馒头、花生、地瓜吃。 走到南门口,二喜有点紧张,轻轻地推开门看向院里,王建设和林秀兰在收拾砖头,带泥的砖头清理干净,等着重新砌墙时方便取用。大喜也在帮忙,三喜在压水机前的小池子玩水,小喜被放在竹制推车里吃脚趾头。 二喜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家人,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年轻的父母,爸爸这么精神,妈妈这么漂亮。大姐一生估计也只有现在会这么胖,漂亮洋气的三喜小时候是真黑呀,甜美的小喜小时候也是个被ber 喽后勺子的丑蛋! 二喜走到水缸前,拿着葫芦瓢舀了小半瓢水咕嘟咕嘟一口喝完,摸了一把嘴,沉默地走到大喜身旁帮忙。 夕阳西下,院里终于收拾得差不多,小喜早就在推车里睡着了。林秀兰已经提前和好面,正准备擀面条,王建设端了一盆水在厕所冲洗,大喜在外面灶台起火烧水。 二喜一把抓住泥猴般的三喜,把她按在大水盆里一顿冲刷。直看到有了人模样,才给她擦干穿衣。 二喜很是惆怅,一切还好,就是家里的这份脏乱实在让有点洁癖的她受不了。蹲在脸盆边,二喜拿着看起来好久不用的牙刷仔细的刷着指甲缝。 王建设路过看了一眼,咧嘴笑了:“二喜,好好洗啊,女孩就该干干净净的,别学你妈的邋遢样儿。” “我愿意邋遢呀?天天四个孩子的吃喝拉撒,都是我一个人在忙,你干啥了,孩子都是我一个人的啊?我倒想干净,家里家外哪儿我都得管,谁替我一下啦?”林秀兰的大嗓门从厨房传了出来。 王建设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大步冲到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大骂起来:“谁家闺女是老爷们儿教养的?啊?东头王锁家不也是四个丫头?人家哪个不是干干净净?你还有理了你?” 林秀兰不甘示弱:“我可没人家王锁媳妇儿命好,人家老婆婆又伺候月子又帮忙带孩子,老公公帮着下地干活。人可不就有功夫收拾的一家老小干干净净。我有啥呀?我有你这个牲口就知道冲我嚎!” 两人的争吵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以王建设一个碗作为结束。林秀兰并不服气,只是心疼家里的物件,东西没了可没钱买去。 这一幕曾无数次出现在二喜的整个人生,比这更严重的数不胜数。二喜也曾试图缓和父母的关系,小时候拼命的干活想让林秀兰喘息一下;努力拿奖状想让王建设在外面更有面子。长大了甚至牺牲自己的学业和婚姻来满足他俩的各种要求,到了最后除了自我感动,什么都没有改变。 二喜浑浑噩噩大半生,人到中年,小时候的伙伴们大都学业有成,拥有了更广阔的天地。她却在家乡县城里努力养家糊口。说不羡慕是假的,也明白了从前想不通的问题。 没有儿子是王建设一生无法弥补的缺憾,二喜无论做什么,也无法让他满意。没有独立人格是林秀兰最大的缺点,哪怕她勤劳肯干,经济独立,她也逃不脱王建设的家庭暴力和精神控制。 而二喜自己沉迷于自我牺牲为家庭奉献,无非就是希望得到关注和肯定,说白了就俩字:缺爱。明白这些的时候,二喜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现在的二喜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她想这次再也不会走老路,也不会让三个姐妹走上老路。她要挣足够多的钱,让姐妹们能随意安排自己的人生。 夏日的夜晚有点闷热,二喜和大喜卷着凉席到了屋顶睡。望着天空星光熠熠的银河,二喜想着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大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初二喜不在意,后突然明白大喜还是个孩子,就像小时的自己一样,害怕爸爸半夜突然暴起殴打妈妈,也害怕他醉酒归家的脚步声。这样的阴影伴随了姐妹四个的整个人生。 第二天一早,王建设找了几个把兄弟帮忙砌墙。林秀兰又是烧水冲茶,又是供石灰供沙子黄泥的,忙得个团团转。三喜早早跟着隔壁二苗出门疯玩,大喜和二喜被林秀兰安排看孩子。 二喜抱着小妹,让大喜安心地写暑假作业。看着大姐端坐书写的背影,二喜想这回可不能让大姐早早辍学,一定让她上学上到不想上为止。 二喜盘算着家里的情况,一家六口一共六亩地,一年产出的粮食刨去上交的公粮也仅够个吃喝。为了日常开销,村里人都养点猪和家禽,到年底卖了,能让全家过年的时候有身新衣服,多几个肉菜,再多也是不能了。 三喜小喜都是超生,据后来林秀兰说三喜罚了一千四百块,那会儿都能盖套差不多的砖房了。 四喜超生罚款更是翻了倍,不交罚款,乡里直接来人把房子推倒,粮食拉走。小王庄已经有两户先例了,三喜交罚款的时候已经掏空了家底,四喜这罚款王建设无论如何是掏不起了。就有人偷偷劝他,把四喜送人得了。 中国八九十年代是计划生育管控最是严格的时候,家家孩子最多两个,就是不能生的家庭收养孩子也是要男孩,谁会要女孩? 说是把四喜送人,实际上就是暗示王建设把四喜扔了。王建设一辈子自私自利,没有善待过妻女,但是这人四个闺女没有遗弃一个。不是因为他有良知,而是他这人虚荣且极好面子,就怕别人戳他脊梁骨。 到了交罚款的最后期限,王建设想到了对策,把四喜的户口上到了光棍儿大哥王建国的户头上。当然,也花了点钱上下打点了一下。所以此时家中虽说没有家徒四壁,兜里估计也没有几个子儿。 二喜试探地开口:“大姐,你学费交了吗?” “没有,我们班还有十几个都没交,这回学杂费加书费一共八十多,前两天咱村还有好多大人去市里上访了。说乡里教育局贪污。咱妈说了,开学给我交。”大喜转头回答。 二喜对家里经济状况更有数儿了。一个字,穷 呗!二喜脑子里倒是有发财致富经,又赶上经济腾飞的九十年代,发财致富不是梦。可哪个买卖不需要本钱?再有就是哪家大人能听个六岁娃儿的建议,简直天方夜谭。 中午,林秀兰买了几斤果子(油条),一捆儿啤酒,又买点熟食拌了凉菜。一大帮男人就着早上熬好已经放凉的绿豆粥也吃了个肚皮滚圆。 这样的饭食在现在实属不错了。吃喝完了的男人们各自回了家,等过了正午会过来接着帮工。等人走了,林秀兰才招呼几个孩子上桌吃残羹剩饭。农村的女人和女娃是不能上酒桌的。 临近傍晚,院墙终于砌好,男人们收拾好杂物,就坐在院里等着酒菜上桌。晚上的饭菜可比中午丰盛,大葱炒鸡蛋,油炸花生米,一盘豆腐丝,还有一整只坛子鸡。酒菜上桌,男人吃喝起来,林秀兰又在厨房急急忙忙地包饺子。二喜姐妹三个也挤在厨房吃着老妈偷留的下酒菜。 等饺子包好,还没等下锅。院里跑进来三个十岁上下的黑小子。其中一个男人大声呵斥:“来干啥,家去!”另一男人却没说话,一把搂过孩子询问着不着边际的话。王建设赶紧挥手让孩子上桌:“来都来了,坐下吃饱了再家去。” 林秀兰在厨房看见此景,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肯定是李玉琴儿和曹贵芬儿叫来的,中午买肉的时候让她俩撞见了,这是掐着点儿让孩子来蹭饭。一家子没皮没脸,没见过肉是咋滴?上梁不正下梁歪……”林秀兰嘴上不停,手上也没耽误,利落地下完了饺子。 这个年代上别人家吃饭是很没有礼貌的事儿,尤其是这种一人帮工,几口子来蹭饭的情况。二喜其实能理解,农村人一年难得见次荤腥,为了孩子,脸算什么。 可是听到曹贵芬儿这个名字,二喜瞬间就不舒服了。这个曹贵芬儿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二喜听了得有十来回,还都是一件事儿。这个曹贵芬儿是王建设把兄弟王千的媳妇儿,兄弟常来常往,两个媳妇子也就熟悉了。 林秀兰瞧不上曹贵芬儿爱贪小便宜,曹贵芬儿嫉妒林秀兰相貌好,打扮洋气。一来二去难免有冲突,有一次当着众人俩人打机锋,曹贵芬儿的一句话让林秀兰记了她一辈子仇:“我是没啥大本事,可我有生小子的本事!” 这个时候二喜不知道这个事儿有没有发生,也不影响二喜厌恶这一家子人。时间久远,二喜已不记得王千这个人,要不是林秀兰提起曹贵芬儿,二喜还不知道外面这堆人里有王千。 前世,很多次王建设醉酒回家殴打林秀兰,都有王千的挑拨。刚开始林秀兰并没有发觉,次数多了,才从王建设的只言片语发现是王千使的坏。还有更恶心的,曹贵芬儿一共生了三个儿子,自觉高人一等,就是走路都是仰着下巴磕的。她那三个儿子不知是听了爹妈哪个挑唆,经常欺负二喜姐妹几个。 直至一回,他家大儿子冲着二喜尿尿,尿了二喜一身。直接激怒了大喜,大喜疯了一样冲回家,拿着铁锹对着兄弟三人脑袋拍打。 三人哪里见过这样拼命的打法,抱头往家逃窜。大喜追了他们半个村子,堵住他家门口骂了一个小时,谁劝也没用。王千两口子自知理亏,又加上大喜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就没有露头,还是王建设把她带回了家。大喜本以为回家会挨一顿胖揍,王建设却啥也没说。 二喜看看锅里的饺子,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算计。 第4章 正面硬刚 二喜跑到酒桌前:“爸,饺子快熟了,还给我爷我奶端两碗不?” “端,这点事儿还用我说?”当着众人王建设不可能说出拒绝的话,这关乎着名声。 “哎!”二喜转身回了厨房,“妈,我爸说了,饺子出锅先给我爷我奶送俩碗。” “本来饺子刚刚够,那三小子来了,咱娘儿几个就没得吃了。再给你爷那边送,更不够了。谁让你这么多话的?”林秀兰拿眼睛直剜二喜。 “我爸同意了,谁也没逼他。是他天天教育我们要孝顺的。谁也不知道那几个小子要来,这饺子不够还能怨到你了。再说了,饺子给那几个小子吃,还不如给我爷我奶吃呢。”二喜说罢,斜了院里眼。 这话点到了林秀兰的心坎里,立刻拿出了两个铝制的饭盒,捞了刚煮熟的饺子过了一遍凉水,把俩饭盒装满了。又去东屋取了布口袋,把饭盒装里,交给了二喜:“你去送。”二喜接过口袋,又拉上了三喜,哒哒地走出了家门。在去爷爷家的路上,二喜找了个柴火垛,躲到一个死角。把三喜往里推了推,三喜刚想说话,被二喜捂了嘴:“三儿,嘘!别说话,二姐给你拿饺子吃。”二喜松开手的时候,手上已经粘上了三喜的口水。把一个饭盒打开,二喜抓起一只饺子就塞到三喜的嘴里。三喜吃着饺子,大大的猫儿眼也眯成了月牙。“慢点吃,等你吃饱了咱再走。”二喜看看狼吞虎咽的三喜,心里那个难受,挣钱的念头越来越盛。 三喜别看才四岁,一饭盒饺子竟然吃了一多半,等二喜把剩下小半盒饺子吃完,又把空盒塞到柴火堆里。俩人趁着外面没人的空档,迅速出来,小跑着到了四叔王建立家门口。王川和韩小凤老两口,占了四儿五儿各一间房。进出的门却开在了王建立家。当年王建文结婚的时候,他岳母提出这老两口儿的进出门不能开在这边。那就只能开在王建立这边,王建立做为哥哥不能搅黄了弟弟的婚事,起初康月如有点不愿意,后来经常和她一起打牌的一个媳妇子劝她:“门开你这边,多好的事儿。以后你生了孩子正好方便老太太帮你照看,哪天你不想做饭了,吃她一口她还真轰你啊。”康月如觉得有理就同意了。 二喜站在门口,让三喜别吭声,探头望了望,看院里没人才拉着三喜安静快速的进了爷爷这边的屋子。俩人穿过阴暗的外屋,进了里屋,老两口坐在炕上就着炕桌吃挂面。 “爷,奶,我妈让我们来给你们送饺子。”二喜故意没提王建设。王川严肃的脸庞变得柔和。陆小凤立马下炕接过口袋,把饺子取出来倒在一个盘子里。饭盒塞回口袋递给二喜:“天快黑了,赶紧回去吃饭吧!”二喜琢磨着老太太的用意,估计是想把饺子喂了她那宝贝金孙王志。王志出生后,天天长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一跃成了老太太的心头第一肉,另外俩孙子都得往后靠。二喜能让这饺子躲了狼嘴,还能让它进了虎嘴? “我家有人喝酒呢,回去了也吃不上饭。”二喜故意这样说。 “就在这吃吧!吃饱再回去。”王川发话了,在二喜的记忆里,爷爷王川一直是个严肃正派的人,脾气虽然很大,为人还算公正。他虽然也对孙子颇为喜爱,却也能对孙女儿们照拂一二。就冲这个,二喜希望王川能够长命百岁。 说好的俩老人可以在这两间屋住到百年之后。可上辈子王川死在了王建设家,韩小凤死在了王建军家,谁也没死在这两间老屋。二喜十五的时候,韩小凤得了脑血栓,腿脚也不好了,经常拉尿在炕上。一开始,四家媳妇儿轮流送饭,拆洗衣服被褥。不到一月,康月如联合韩彩英就罢了工。要求四家轮流接老人回去赡养。理由是虽说轮流照顾,但是夜里却是她们俩管的, 她俩已经累得扛不住了。谁都知道这是借口,可谁也没她俩脸皮厚。几个儿子也不能拒绝,拒绝了就是不孝。在这以后,老两口四个儿子一家住十天,轮着来。不到三年的时间,老两口子先后病逝。 在二喜看来,老两口纯粹是搬家搬死的。三年时间里,让二喜彻底了解了韩小凤。韩小凤虽是地主小姐,却也没读过一天书,一辈子走过最远的距离就是娘家到婆家。王建设的封建思想全是他妈一脉相传。这三年里,四个儿媳只有林秀兰真心实意地孝顺她,伺候她,却没有换来她一句好话。林秀兰再好,没生儿子就是原罪。最后老太太的思想可能有所转变,可是却不敢说出口了。因为她害怕另三个儿媳偷偷拧她,也还害怕她们故意给她吃她咬不动的饭。这人呐,欺软怕硬是本性。 二喜看着头发还未全白的老太太,笑着领着三喜爬上了炕。“爷,三喜在家正经饭没吃,我妈给她塞不少下酒菜,她早吃饱了。我晌午吃的晚还不饿。” 王川把饺子往二喜那推了推,又递了两双筷子“再吃点。”二喜笑咪咪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进王川碗里。韩小凤见状,脸色好看了些。老两口吃完晚饭,二喜帮忙收了碗筷,想叫三喜回家,却发现三喜不知何时趴在炕头睡着了。王川看着窗纸还映着亮,开口道:“让她睡会儿吧,天黑了再叫她。” 二喜听话地点点头“爷,你们打仗的时候是啥样的?” “啥样的?刚开始打游击的时候没有枪,我就用了家里铡草的铡刀,那刀还有个豁口。我整天拿着刀跟着队伍到处跑,刚开始胆子小,拿着那刀就没杀过一个鬼子。后来有个战士牺牲了,队长就把他的枪给了我,那枪一次只能打一枪,有时候还卡壳。” “爷,那后来你打死过鬼子吗?”二喜看着王川飞扬的眉毛追问。 “刚开始哪里打得到,都是被鬼子撵着跑。那会儿鬼子的枪太厉害,我们跟本打不过。有一次还被他们包围了,我就想着和他们拼了,刚站起身,就被老兵拽下壕沟,头上的帽子都被打掉了。子弹就在脑袋上面乱飞,我就只敢把手伸出去开枪乱打,打到打不到根本不知道。要不是救援来了,我们就死光了。就在咱村北面二里地那一块,那以前有个壕沟,里面都是死人,有我们的也有鬼子的……”王川从打游击讲到他跟着队伍到南方打鬼子,后来又讲到了打国民党。讲到战友牺牲的时候,二喜仿佛能看到他眼里的泪花。二喜知道,那个年代是他的青春和苦难。 天黑了,二喜叫醒三喜起身回家。王川难得温和地嘱咐:“天黑看点路。” 俩人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院中一片喧闹,二喜心中一惊,快步跑回院中。院里喝酒的男人已经散了,几个半大的孩子也不见踪影。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就是王千,还有一个,二喜眼熟又叫不上名字。两人站在台阶 下,高声叫嚷:“建设,打两下教育教育得了。”“这么小偷钱可不行,是得教育,孩子小,下手可悠着点儿。”这俩人明显在火上浇油。 林秀兰单手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喜,另一只手不断拍打着堂屋的门,大声呼喊:“王建设,你给我开门!”看来屋门都被顶住了, 二喜陡然想起,前世大喜八九岁的时候曾经被王建设脱光抽了皮带,躺在床上一个星期没爬起来。这事还是王建设自己提起来的。当时他对着挨打哭泣的三喜大声呵骂:“你大姐脱光了被我用皮带抽,一声儿没吭,一滴泪儿没掉,那才是硬骨头。你瞅瞅你这身软骨头,烂泥扶不上墙!”那时二喜全力阻挡着他继续施暴,没有机会细问。后头找林秀兰打听,话多的她却罕见的一声没吭。二喜记忆里的大姐沉默,寡言,也很厉害,起码王建设很少找她的麻烦。村里姑娘结婚出门子的时候,要哭着出去,寓意不舍娘家。大喜却是笑着出了家门,后来二喜每次见到她,她总是欢声笑语,才发现在娘家的她从来没有释放本性。 二喜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找到了缘由。二喜低头吩咐三喜:“三儿,快去叫咱爷,就说咱爸要杀人,跑着去。”三喜虽小,人却很是机灵,听话哒哒地跑出家门。 二喜听着动静,跑到西屋窗口,透过玻璃往里瞧,王建设手拿皮带对着大喜呵斥:“脱光!今天打不服你,我就是孙子!”大喜光着上身,揪着短裤直哆嗦,眼睛盯着王建设,透出一股子恨意又夹杂着一丝屈辱。 二喜只觉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一股怒火烧得她指尖颤栗。她转身看到院里的灶台上的菜刀,她走过去拿在手里。其他人注意力都在屋里,没人注意她。二喜抄起院里的板凳对着堂屋门的玻璃扔了过去,站在旁边的林秀兰吓了一跳,没等她有反应,二喜把手伸入玻璃缺口,抽出了别着门把手的木棍,一脚踢开了大门。 林秀兰这才应过来,没发现二喜有意躲避的菜刀,先是照二喜后背来了一下“长本事了,谁让你砸玻璃的啊?这得花多少钱?”说完才进了屋子。正对上从西屋出来查看的王建设,王建设显然也受到了惊吓,看着满地的玻璃,以为是林秀兰的手笔:“你想造反啊?要死是不是?”酒意上头,一把扇在了林秀兰的脸上,顿时小喜也受惊大声啼哭。二喜此时早跑进西屋,拿起毯子裹住大喜,大声训斥:“王大喜,你是傻子吗?他让你脱你就脱?不脱?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掌咱的命!” , 第5章 什么因果 王建设听到二喜的话,拎着皮带进来,二话没说,一皮带抽在了二喜身上,一条红痕立马出现在二喜裸露的胳膊上。“一个个赔钱货,不知道谁生谁养的是吧?”大喜立马上前挡在了二喜身前。林秀兰顶着脸上的巴掌印,一只手拉拽着王建设,被王建设一把推出了西屋。 王千两人也出现在西屋门口:“建设消消气,孩子不听话慢慢教,这哪是打一顿几就能教好的。”嘴里说着劝慰的话,字字却挑着王建设的邪火。 二喜拿起放在床上的菜刀,跳上了床,迅速跑到墙角。把菜刀压在了脖子上,稍稍用力划破了脖子的皮肤,一串血珠滚落。屋里的人全部愣在当场更:“王建设,你不想要我们,生下来掐死好了。想把我们当牲口养,门儿都没有。今儿个,是不是你这俩兄弟出的好主意,想我们姐妹弄死一个,给你儿子腾地方。你也别打死老大,我死行不行?”王二喜气疯了,她想着要不把王建设掰正了,她还就真得不活了。她重生一回可不是走以前的老路的。 林秀兰吓傻了,上床就要夺刀。“林秀兰,你退后,你再往前我今天就真抹了脖子。”林秀兰吓得不敢上前。 “二啊!叔可没给你爹出这丧良心的主意呀!是你姐偷钱,才被你爸打的。叔可一直劝你爸来着。可不敢胡说。”王千慌了神,赶紧撇清关系。这要真闹出了人命,他可不能沾一身腥。 “还劝架,我可没见哪家叔叔用嘴劝架的?”二喜可不想饶了他们,也想让林秀兰提前看清他们的嘴脸。 王建设被刺目的鲜血刺激得有些清醒。“二喜,瞎说什么呢?把刀放下来。今天我保证不打你,你姐今天偷了钱,她我是非教训不可。”王建设在外人面前还试图撑起一家之主的威严。说完上前去抓二喜,他不觉得6岁的孩子真能下得去手,充其量是吓唬吓唬人。 二喜挪动脚步,离得王建设更远,也不多话,拿下菜刀,对着左胳膊就是一划,一条十多公分的口子立马淌出了血流。王建设傻了眼,嘴唇有点哆嗦:“二,把刀放下,爸谁也不打了,快把刀放下?”林秀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老二,你是想要你妈的命吗?” 一片混乱中,一根拐棍儿拨开了门口的男人。王川走了进来,看着屋里的情形,眉头轻轻皱起,没等他说话。二喜哭了起来:“爷,我爸听那俩人的挑唆,说我们是赔钱货,要杀了大姐。”王川双眼一瞪,转向二人。“伯伯,你可别听孩子瞎说,”王千赶紧解释。 “爷,是他俩让我爸拿皮带抽我。”一直没说话的大喜出了声儿。王川闻言,抬起拐棍打向二人。俩人迅速躲闪,“伯伯,我俩真没有,我们先回了,明天再找您解释。”两人看是事情不对,转身撤了,一眨眼消失在院里。 王川走到王建设身前,啪!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左脸:“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又走到床前,伸出双手:“二过来,爷给你做主。”二喜放下菜刀,缓缓走来,一下子晕倒在王川怀里。 二喜是疼醒的,左胳膊钻心的疼。意识慢慢地恢复,能感觉到胳膊的伤口已经缝合。王川和王建设的对话也流入耳中。 “你不是觉的自己聪明吗?被那么两个货挑拨两句就把家搅得鸡犬不宁?” “爹,喝了点酒,就觉得心里憋屈。” “没儿子的多了,哪个也没像你一样。你要想不开,你就得憋屈一辈子。再说你没看出来,你家出了个人物,你要再管不住自己,你等着家破人亡吧!” “一个丫头片子能成什么人物?” “丫头片子?你看谁家小子有她的胆子,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有没有她手狠?你这二丫头养好了比养小子都强!” 接着安静了好久。 “爹你说真的?” “爱信不信?”一阵脚步加拐棍声渐行渐远。 二喜没有睁眼,感觉有人坐在身边,知道是王建设。她睁开眼睛正好望去了王建设的双眼,王建设有点措手不及,眼神有点闪躲,到底没有躲开。“爸,以后再对妈和我们动手,只要打不死我,咱就一块死。”二喜说完闭上眼睛,没有去看王建设的反应,也不期待他的回答。她是真心这样想,重生一回,如果还是改不不了什么,最起码她可以让其他姐妹活得轻松一点。二喜呼吸间就重新陷入昏睡。。 接下来几天,二喜在家老实的养伤,王建设也没有再折腾。整个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二喜也从大喜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天下午,大喜在炕上捡了五块钱,知道肯定是家里大人的。正巧大喜作业本没有了,跟林秀兰说了几次都没给她买。看着手里的钱,大喜心动了,最终这钱也没交上去。结果,这事儿到了晚饭的时候就东窗事发了。二喜走后,饺子果然没够吃。王建设要面子,掏钱让林秀兰去供销社再买点吃食,就发现少了五块。平时这事就压下来,等外人走了再说。偏偏他喝多了,心中无名邪火无处发泄,二喜三喜不在家,只问了大喜。大喜不觉自己偷钱了,就全部交代了。王建设却觉得她在狡辩,再有心歪的煽风点火,就有了后来的事儿。 这天早上,一家人吃完早饭,林秀兰让二喜在家看着俩妹妹。他们两口子带着大喜去玉米地施肥。夜里下了一场大雨,趁着土地湿润,要赶快把尿素撒下去。二喜看着俩妹妹在炕上玩耍,三喜披着床单装仙女,小喜抓着一块馒头用光光的牙床来回摩擦。 二喜靠着被子发起了呆,二喜并没想着完全改变王建设,有句成语叫本性难移。她只是想震慑他,让他有所忌惮。人和人的相处无非是互相试探底线。她也只是想让王建设看到自己的底线。上一世,王建设之所以能在家里为所欲为,就是因为林秀兰的底线一再被他的拳头和孩子而降低,直至没了底线。年幼的她们没办法反抗。等她们能反抗的时候,又被他拿了林秀兰当人质。攻其必救被王建设用了一生,而善良的人能被抓到的弱点总是很多。这一回,二喜总要作出改变。 快中午的时候,林秀兰三个人就干完活回了家。吃完午饭,两口子先后出了家门。一个多小时后林秀兰背了一个硕大的麻袋回了家,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林秀兰把麻袋放到廊子下,回屋又取了木桌放到院子里。从袋子里取出了几瓶罐头,和几包点心,放到桌上,正中放了香炉。接着又把麻袋整个倒空,二喜透过窗户看着一大堆金银纸元宝和黄白纸,明白了这是要做法事。 河北农村至今有个行当叫做湿婆。主要为人消灾去难,趋吉避凶,卜卦断风水,业务能力很全面。今天来的这个老太太就是湿婆。大喜心下了然,估计是那天的行径吓坏了林秀兰,可能以为自己入了邪,这是给自己做得法事。 林秀兰把俩蒲团摆好后,伸手从窗口把二喜抱出来,让她坐在蒲团上。“二,你坐着别动,这个奶奶给你做个法事,能保佑你脑袋越来越聪明,将来考上北京的大学,吃上城里的商品粮。听话啊!等会儿妈给你罐头吃。”林秀兰温声哄道 二喜听话地点点头,内心却有些紧张。前世她是不相信这些的,现在却不得不信。如果神鬼不存在,自己又怎么会这里?这些天她是惶恐不安的,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态,是真的重生了,还是一只鬼?会不会有一天烟消云散?开始还想着能回到现实,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就在这里也不错。前世有太多的遗憾,未竟的学业、灰暗的青春、乏味的婚姻。她想拥有这次重来的机会。 老太太站在供桌前,一脸肃穆,点燃三支香,置于头顶,三次深鞠躬,接着双膝跪地,俯身三个叩头。起身重复三次,接着把香郑重地插去香炉。老太太收回双手,并未起身,双眼直直盯着香。郑重的模样引得坐在旁边的二喜也看向香炉。突然,本来燃烧的香无风自灭。老太太脸色微变,嘴里念念有词,林秀兰刚要上前询问,被老太太挥手制止。只见她起身拔掉熄灭的香,从带来的包袱里又取出三支香,这香与平常的有些不同,更粗更长,颜色透着暗红。老太太把刚才的仪式又走了一遍,只是上香前口中念着晦暗不明的音节。上完香,三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香上,只见三缕青烟像三条长线一样,直直飞向青天。 老太太长舒一口气,起身点燃堆在旁边的元宝纸堆,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木制圆环,木制已经乌黑油亮,瞧着年代久远,圆环穿了一圈铜铃,有些许的绿色铜锈。老太太手拿摇圆环,口中吟唱二喜不懂的咒语,围着二喜不停地走动,看着步伐杂乱无章,却透出一股独特的节奏感。 二喜并无任何不适,甚至有些舒服,心里的紧张也荡然无存,反而有点奇妙的感觉。老太太不知走了多少圈,突然停下脚步,双眼上翻,露出眼白,浑身过电一般抽搐,嘴唇快速地开开合合。二喜不禁感慨,这要是假的老太太的表演功力能拿奥斯卡小金人。忽然,二喜听到大门有细微的响动,寻声望去,院门栅栏下出现一双拖鞋。二喜认出这是王建设的,看来这场法事林秀兰必然知会了他,他表面装作不在意,其实也是想知道二喜正面硬刚他有没有别的原因。 二喜不在意地转回头,刚好看到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正常。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林秀兰赶忙搀扶,老太太忙摆手,吩咐她去给自己端水。林秀兰快步从水缸舀了半瓢水递给她,耐心等她喝完水才紧张地开口“大娘,咋样啊?”二喜也想知道自己回来到底有什么因果。 第6章 能通鬼神否 你家这孩子前世是个有大功德的人,上仙本不想泄露天机只是我侍奉多年,才漏了一点。”老太太笑道 “上仙怎么说的?”林秀兰放松了一些,追问道 “多的我不能说,要不然我老太婆怕是要遭天谴的。只告诉你一句,不能亏待她,有事听她的,你的命,你全家的命错不了。”老太太起身拍了拍土,接着说:“万不能亏待她,尤其是她爹,对她好了,他万事无忧,对她不起,他就是个无人送终的命。行了,你收拾收拾,我回了。” 林秀兰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现在也不敢多想。从裤兜掏出五块钱,往老太太手里塞,这是给老太太的辛苦钱,这个老太太平时没有拒绝过,这次却怎么都不收。“秀兰,这回怕是我沾了你闺女的福气,这个不能收了。收了对我没好处,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供果给我几个,我带回去给我那孙子吃,让他也沾沾福气。”老太太耐心解释。 林秀兰看老太太不像作假,立马拿了两个罐头和一包桃酥塞进了老太太的包袱。 “妈,我能起了不?”二喜两条腿已经麻了,看法事结束,赶紧开口。 “起来,起来,没事了啊,好孩子。”老太太一把拉起二喜,二喜呲牙咧嘴的站定。老太太一脸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跟林秀兰告了辞。 二喜看着老太太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老太太是哪位。老太太家离二喜家不远,也就百八十米,是一座上了年头的土坯房,盖在了一个颇高的土坡上,比周围的房子都要高。房子周围一圈都是一丛一丛的圪针树(一种野生酸枣树),圪针树枝都是尖刺,难以靠近。院里几棵榆树高大茂盛,遮了半个屋顶,更显得整个房子破败阴森。村里的孩子在房子周围经常发现虫蛇,就更不敢在附近玩耍。倒是因为老太太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湿婆,好多大人会经常在她家房后不远的空地烧香做法事。大人们把她家房子叫“圪针山”。 二喜对她家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这个老太太和她的房子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是一点印象没有。至于她家小孙子,别说见面,听都没听过。 傍晚,村里停电了。大喜熟练地找出蜡烛点上,在啤酒瓶口滴了蜡油,把蜡烛粘在瓶口。 王建设院外路口,和一帮邻居唠嗑吹牛。小喜睡着了,三喜看电视,机器猫只播了一半就停电了,气得躺炕上干嚎。林秀兰自从做完法事好像周身卸下了包袱,也有了笑模样。看三喜这样,拿出了下午用过的贡品,一瓶桃罐头。三喜也不嚎,一骨碌爬起来,围着罐头打转。等到终于吃上罐头,早就忘了机器猫是哪个。大喜和二喜也分到了几块,林秀兰却是一口没动,连罐头瓶里的糖水都平均倒入三孩子的碗里。 二喜用筷子插起一块罐头,递到林秀兰嘴边“妈,你吃。” 林秀兰推开筷子,笑道“妈不爱吃。” “妈,你要是撒谎,我们当成真的,你老了以后就有罪受了。以后我们长大了,买了好吃的都自己吃,因为你说不爱吃这些,谁也不会再让你。而你吃了一辈子苦,吃习惯了,以后就是有福也不会享了。”二喜把筷子又往前送了送,跟林秀兰诉说着上辈子的经验。 林秀兰咬了一口桃子,凝眉思考了一会儿,咽下口里的桃子才又开口:“二喜,你这话,谁教你的?还有那天你骂你爸的话,是不是有人教你?” “妈,刚才这话,我是听我奶奶和几个老太太说闲话说的。那天骂我爸的话,没人教,就是我的心里话,你问大姐是不是这么想的?”二喜知道,6岁的自己,话说的太深了,没有隐藏好自己。 林秀兰看向大喜,大喜低头吃桃,并不答话。林秀兰明白了,这孩子心里也是这般的。 二喜看气氛压抑,岔开话题:“妈,那天那个老太太是谁?我怎么没见过?还有她孙子,我也没见过?大姐你见过不?,” 林秀兰拿着抹布,擦了擦三喜流满糖水的下巴。看得二喜心里一阵反胃,如果她记得没错,那抹布刚擦了桌子。林秀兰,把抹布扔到炕沿,就讲起了老太太的事儿。 老太太名叫殷小玉,日本鬼子投降的前一个月流落到村里的。到这儿的时候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地倒在村东口。那个年代,村里人见得死人比活人多,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会管别人的死活。殷小玉在村口一整天,除了村里一个老汉去翻了翻她随身的包袱,就再没一个人上前瞧一眼。还是村里一个叫二狗的光棍儿路过村口的时候,把她扛回了家。 这个二狗,也是个可怜人,一大家子都死了,就剩他一个喘气儿的,家里除了那个土坯房,啥都没有。解放前,这小王庄也有个地主,有好些村民没有土地,都是他家的长工。二狗家就没地,她爹是个手艺人,靠着编筐,做木工养活了一家人。鬼子来了,把他娘一刀劈了,把他爹和俩哥抓走做了苦力,听说是死在外面了,就剩下出门割柳条的二狗。 这二狗可没学到他爹的手艺,为了一口饭吃,整天偷鸡摸狗,十里八乡的瞎晃荡,竟然也活了下来。那会儿活下来都难,哪有女人能跟他。自打把殷小玉带回了家,俩人就搭伙过起了日子。 说来也怪,自从殷小玉跟了她以后,二狗再也没有四处闲逛,偷过东西。而是跑到村西那片荒岗上开起了荒。那片荒岗有一百来亩,都是砂石地,草都长不高,根本种不了庄稼。村里人都不傻,那里要能长粮食,能让一百来亩地一直荒着?大家都当二狗是饿疯了,都在看他笑话。可一个月不到,二狗便拿着一筐菜跑到别家换粗粮吃。 村里人都惊了,好多人跑到西岗子去看。二狗开了四亩荒地,那会儿都到秋天了,最晚茬的玉米都赶不上播种了,四亩地全种了白菜,萝卜,豆角,土豆,地瓜和棉花。村民来的时候,地里早就绿莹莹一片了。大伙儿都没功夫问他哪来的种子,只关心这地是怎么伺候的?那西岗可不止这区区四亩地呀!二狗倒也没有隐瞒,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人半信半疑。据二狗说,这地就跟平常一样伺候,就是家里没那么多肥,就烧了好多草灰代替农家肥。再有就是翻地的时候,他媳妇儿说要做了场法事,这片岗子是一个上仙的地盘,上仙同意你来,才能出粮食。 很多人根本不信,可看着眼前四亩地的庄稼,直扎人眼红。当天夜里,就有好几拨人拎着筐子,扛着袋子上了二狗的家。再后来好多人都去西岗开荒去了,翻地的时候都请了殷小玉做了法事。上仙有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上仙不同意的人家偏偏不信邪,硬是把地种上了,结果是颗粒无收。白白浪费了粮种。 这下殷小玉出名了,那会儿鬼子投降了,日子也安稳了。红白喜事也多了来,找殷小玉看事的也多了。二狗家有了地种,媳妇又有看家本事,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两口子翻过年就生了个大小子,听老人说那殷小玉年轻的时候收拾利索也是个美人。这二狗可算是有后福的人。这可把村里那帮子当初见死不救的人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却不想殷小玉生那儿子是个病秧子,两口子精米细粮地养了好多年才平安长大。到了该娶媳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传得闲话,说他家儿子有病根,会遗传。这一下谁家敢把闺女嫁给他家。等到二狗咽气的时候,他也没等到儿媳妇进门。 王建设和林秀兰结婚那年,殷小玉的儿子王平已经三十大几了。王平这人虽说身体不算强壮,岁数也大了,难得的是长的像殷小玉,就像电视里的书生走出来一样。他不爱出门,林秀兰只见过他几次,每次都让她挪不开眼。后来林秀兰听闲话,说前些年村里的好几个媳妇子都想勾搭他,人家压根不上钩。这就又传出了王平不能人道的谣言。 那年已是老太太的殷小玉去八里地外的柳庄做法事,不小心崴了脚。王平听到消息急忙骑着二八大杠去接,却不想被做法事这家年方二十的闺女给相中了。这家人四儿一女,对这个闺女很是疼爱,要不然也不能留到二十还没出嫁。打听到王平的名声,自然不能同意。却不想那个闺女是个胆子大的,一天夜里偷跑到王平家非他不嫁。等第二天家里人找过来,这闺女死活不走,还说与王平圆了房。这可把爹妈气坏了,几个哥哥也嫌丢人,走前扬言从此断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后来王平两口子几次上门,都被赶了出来。 二喜出生那年,年近四十的王平才得了个儿子。生了儿子的王平看家里房子破败得不成样子,决定盖新房。可殷老太太说什么不同意推掉老屋。王平没有办法,拿出积蓄买了一块宅基地。为了省钱,两口子决定自己烧砖,村子南面有个老窑,是归大队公有的。谁家想用,交点钱就行。这样两口子交了钱,整天在老窑烧砖。一天夜里,村里喇叭吆喝,让大家伙去村南救人。王建设和林秀兰都去了,去了才知道老窑塌了。王平两口子没能出来,等挖出他俩的时候,人早就死透了。 这一大家子就剩了快七十的殷小玉和个不足一岁的孙儿。打那以后,她那孙子就没露过面。村里人又传,她孙子遗传了他儿子的病根儿,又说她家的房子风水不好。这就是她家周围没有人家的原因。 二喜三姐妹听得津津有味,连小喜尿炕了都没发现。没一会儿,来电了。王建设回来和林秀兰商量,过一段时间去趟北京看四叔,到时候两口子带着小喜一起去。再把老爷子老太太接过来照看三个孩子。 前世,二喜记得大喜是跟他们去了的,家里还有一张大喜在天安门的纪念照。也许那是大喜挨打的补偿。这回因为自己,好像有了改变。 王建设和林秀兰商量好后,出门去了王川那里。大喜二喜抓着三喜洗漱睡觉,没等到王建设回来,就进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二喜吃了早饭就跑到了爷爷家。进屋的时候,正碰到韩小凤给王川冲麦乳精。喊完人,二喜蹬掉拖鞋爬上炕,凑到了王川身边。 “吃饭了不?”王川眼露关切。 “吃了。”二喜乖巧点头。 王川接过老太婆递过来的搪瓷大茶缸,转身递给二喜:“喝点,这可是好东西。”二喜扫到韩小凤陡然锐利的眼神,坚决地摇头:“爷,天热,我可不想喝,您喝您喝。”要是二喜还是六岁的芯子,指定禁不起诱惑。 王川见状不再坚持,端起茶缸小口慢饮。韩小凤这才满意地出门喂兔子。麦乳精在这个时候可属于高级营养品。王川年轻在部队的时候就落下了毛病,经过三年自然灾害更是雪上加霜。王军知道二哥的毛病,就定期从北京邮几罐麦乳精回来,让他调养身体。 “爷,你知道昨天谁上我家来了不?”二喜趴炕上用指甲抠着炕席,抬头问道。王川眼露询问,二喜就巴拉巴拉把殷老太昨儿个咋做的法事,林秀兰说得陈年往事都抖搂了出来。 “爷?你说那西岗上真有上仙儿?殷奶奶真能跟上仙儿说上话?她那么厉害,咋没算出来她儿子媳妇的大难?你说她是不是傻?上仙儿都同意他家种地了,他家怎么就种四亩?”二喜当然明白“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真正想问的是殷老太是否真的能通神鬼阴阳。 王川把茶缸放在炕沿,沉吟片刻,才开口:“她家把地都种了,全村那么多人家没地种不眼红吗?那王二狗就一个独苗,双拳不敌四手,别说种地,村子都别想呆下去。”王川不确定二喜能不能明白,可还是照实说了? “那上仙儿……?”二喜又出声提醒别的问题。 第7章 致富起点 王川摆摆手示意二喜听他说:“有没有上仙儿我不知道,可我知道那殷小玉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过去我跟着部队到南方打国民党,遇到一个奇怪的山头。那一片都是山,所有的山都长满了树,只有当中一个小山包光秃秃,一棵树都没有,只长了零星的杂草。大家伙儿都挺好奇,就怂恿岁数最小的大个儿去问队伍里最有文化的指导员。指导员在那山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就对我们讲,那压根儿不是山,是座大墓,说不定还是王尊贵族的墓。那山周围附近还残存着古时的石像,山包不长树,是因为山上的土都被特殊处理了。” “那咱村西岗也是个大墓?”二喜真是惊到了,前世西岗后来推平了,也没听说挖出来啥墓啊?难道那墓还在更深的地下? “那倒不是,殷小玉在西岗做法事的时候,我正跟着部队到处游击,等日本鬼子打完要跟队伍出去打国民党的时候,抽空回来一趟。正好赶上了一次法事,觉得还挺新鲜,也没当回事。等我们在南方遇到那个墓的时候,才觉得咱村那个西岗不简单。后来我打完仗回来探亲的时候,特地找咱村和附近村里的老人打听了一下,西岗不是墓,那原来是个大寺庙。那个寺也不知道哪个朝代建的,塌了得有小二百年了。知道这些的老人还是从祖辈甚至曾祖辈儿听说的。谁也没见过,都以为是先人哄人玩呢!”王川抽空在一尺长的烟锅里塞了点烟丝。二喜机灵地拿起火柴,点燃了烟丝。 王川深嘬一口烟,接着说过:“那年的法事我不是见了一回,殷小玉每次做完法事,都把香纸灰均匀的洒在地里。我估计这里面的门道就是那些。” “不对呀?一样的地,都做了法事,都撒了灰,那咋有些地种不成庄稼?”二喜努力找漏洞,难道那殷老太真是在装神弄鬼? “那香和香,纸和纸还不一样呢?能做手脚的地方多了去了。”王川提点着二喜。 “那要真是她动得手脚,她为啥让那些人种不成地呢?村里人能有收成,那不是好事吗?何苦为难别人。”二喜不解。 “我那会儿和你有一样的疑问,后来我发现我想得简单了。那些种地不成的人家,我后来也打听了一下,他们家里都有恶人,做过坏事。”王川皱着眉头说,他觉得孙女儿有些不一样,这些事儿的弯弯绕绕,才六岁的她竟然也能听懂,且十分有逻辑。 “谁还没做点错事?”二喜丝毫不觉自己成熟的言语引起了王川的注意。 “他们做的坏事可不是一般的坏,都关系着人命。有抢过别人活命的口粮,让人饿死的,有把自家刚生下的女娃淹死的,还有人偷偷放过鬼子的汉奸。”王川有些鄙视的说。 “爷,这些事儿,你咋知道的,那殷小玉又从哪儿听说呢?”二喜道 “我知道并不奇怪,小王庄才多大,勾勾连连谁和谁没点亲戚关系。要打听总能打听的到,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一点痕迹没有。那殷小玉一个外地人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二狗告诉他的。”王川语气很肯定。“二狗虽是是小王庄的,可他那一支在几年战乱的时候都死绝了,咱村里旁的人家跟他别说出五服,最起码有七八服了。几乎都不怎么和他交往。他又整天出村刨食,根本没机会知道这些。” “那殷老太咋知道的呢?”二喜挠挠头, “殷小玉没准真能通鬼神也说不定。单拿她开荒这个事儿来说,实在办得漂亮。那些做过亏心事的人做完法事后,她似是而非地提点他们,说他们可能做了些事儿,让上仙不高兴了,这才不同意让他们来自己的地盘。那些人怎么可能不心虚,自然也有些忌惮殷小玉。听说有些人还跑去找她做法事驱邪还愿。种上地的人大多良善,得了好处自然对殷小玉心存感激,种不上地的人家做贼心虚,还有求于她。她一个外地媳妇儿和二狗这个独苗光棍儿在小王庄算是稳稳地站住了脚跟。在那么乱的年代,没点本事是活不下来的。”王川由衷的佩服殷小玉。 二喜听出了神,她也没料到殷老太有这般心机手段。她的出身来历肯定不一般。这和自己也没啥关系。听了半天,她到底有没有通鬼神的本事还是未知。二喜只觉听了个寂寞。 “爷,你还没说她儿子的事?”二喜不死心。 “有什么好说的。那老窑年头太长了,早就不牢固了,塌的前几天一直在下雨,泡了好几天,塌了也正常。她家办丧事的时候,你爸也去帮忙了。回来跟我说,那殷小玉一滴泪没掉,别人怕她悲伤过度压在心里,还劝她哭出来。你猜她咋说?”王川问二喜。 二喜识趣地提问:“咋说?” 王川满意了,接着说:“她说,提前哭了几十年了,早就知道他是个早亡的命,家里动土的时候就是他殒命之时。她压下了他想在家动土的念头,他跑到外面动。老天爷是惩罚她违背天意的罪,才多收了儿媳妇一条命。人不能和天争啊!” 二喜突然明白王川的意思了。王川对于殷老太通鬼神之事理智上是不能肯定的,潜意识里却已经相信了。 二喜也不想追问了,既然殷老太说自己有福气,那自己就是有福气。相信好话就会有好运。二喜没有问王建设昨晚过来的事儿,反正听林秀兰说还要过一段时间再走。 二喜回家前,韩小凤难得大方的从她陪嫁的大衣柜里拿出一块大饼干给她。说实话二喜有点不想吃,因为不确信那柜里有没有老鼠。她装进口袋告诉老太太回家吃,才逃过一劫。 回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吃冰袋。三喜叼着冰袋正在不错眼珠地看《西游记》,电视里孙悟空骗了金角大王的葫芦,乐得小三喜又流了哈喇子。二喜是刚知道三喜这么大还有这个毛病。 大喜看见二喜回来,从碗里拎起一个冰袋给她:“给你留了一个。” 二喜拿过来,咬开一个角,开始吸阭里面的糖水。“姐,谁买的?”这玩意儿现在五分钱一个,里面就是糖水兑的冰块。不带袋的糖水冰柜,两分一个,一毛钱五个,便宜的不行。 大喜吃完最后一口才开口:“咱妈买的呗!老三拽着咱妈在供销社门口嚎了好一会儿,咱妈才给买。”林秀兰不是个特别抠的人,除非实在没钱,看来家里真是揭不开锅了。 三喜吃完冰袋,两个大眼珠子来回寻摸,看到二喜手里的冰袋还没咋吃,立刻定住不动了。直都得二喜乐得不行,招呼三喜过来“你要是答应我,吃完冰袋就去洗手洗脸,我就给你吃。” 三喜立马点头“吃完我就洗。”说完,一道哈喇子又淌出来了。 二喜转头对着拆毛衣的林秀兰说:“妈,你看看你家三喜这哈喇子,脖子都淹了。” “老人说舔猪尾巴能治这个毛病。等收了玉米,卖了钱。多买几回,连着让她多舔几回就能好了。”林秀兰能不知道孩子的毛病,还不是钱憋的。 吃完午饭,天色大变,一场雨整下到傍晚才停。林秀兰让大喜去给猪割点草吃。二喜感受着外面凉爽的空气,决定跟着大喜一块出了家门。 大喜背着柳条筐,二喜拿着镰刀,来到紧靠村子的田间地头儿找些猪爱吃的灰菜、马齿苋。现在村里村外的路都是土路,路面坑坑洼洼,有好多积水。路两边的杨树很是高大茂盛,,可不是以后马路边的绿化树能比。大喜麻利地割草,怕二喜碰到伤口并不让她动手。自打那天起,大喜对二喜都特别照顾,二喜也事事听大喜的。姐妹关系比前世好很多。 二喜无聊的来回转圈,突然发现树干上爬着一只知了猴。这可把二喜乐坏了,以后随着化肥农药的广泛使用,这玩意在农村几乎绝了迹。人们吃的大都是人工饲养,还大几十一斤,现在却遍地都是。 二喜高兴不是为了吃,而是知了猴的皮,学名叫蝉蜕,是一味中药。二喜记得小时候经常有人上门收购,一分钱一个,钱是不多,可对于现在的二喜来说蚂蚱再小也是肉。这玩意攒多了也能卖个好价钱。 二喜来了精神,转来转去找容器,找了半天啥都没找到。知会了大喜,飞快跑回家拿了个大罐头瓶。接着就一棵树一棵树的找知了猴,大喜以为她只是想找来吃,也没有管她。因刚下过雨,又快黑天了,知了猴出得特别多。猪草装满筐的时候,二喜已经找了三十几个。姐俩高高兴兴地结伴回家。 到家大喜把猪草扔进猪圈,二喜把知了猴倒在堂屋地上,用预备好的大筛子扣住。又找了砖头压住。 快吃晚饭了,二喜从锅里拿了个馒头,又从东屋摸出家里唯一的手电,刚要出门,就被大喜叫住了:“天快黑了,你干啥去?” 二喜总是忘记自己现在只有六岁,她现在没有随便出门的自由。现在玉米比自己都高,走在田间小路,很容易迷失方向,单独出去还真不行。“姐,咱俩一块去抓知了猴去吧?” “不去,你抓了那么多,还不够你吃啊?天都黑了,咱妈饭都快做好了。发现咱俩偷跑出去,回来肯定挨揍。”大喜不为所动 “姐,这知了猴的皮一分钱一个,十个就是一毛,一百个一块,一千个就是十块,一万个就是一百。”二喜一时激动,忘记了自己还没上过学。 “你什么时候学的算术?我怎么不知道有人收这个?”大喜问 二喜上哪儿知道去,没办法了只能胡邹:“跟电视里学的呗,忘记是哪个台了,这两天信号差,找不到那个台了。那个知了猴皮能卖钱的事,我在街里听几个大孩子说,有人收这个,有个小子说他姥姥那个村已经有人收了。” 大喜扭头回屋拿了个酒瓶子,想了想又回头写了个字条贴在西屋窗户上,看看林秀兰没注意她俩,拉着二喜快步出了大门。 二喜有点懵,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吧!边走边问:“姐,你不是怕咱妈揍你吗?” 大喜小心地躲着路上的水坑,抽空回答:“不还有你吗?” 二喜有点无语:“你刚才还不愿意出来呢?现在为什么出来了?” 大喜叹口气:“能为啥,为钱呗!我学费还没交呢!挣点是点。” 二喜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爹妈为啥要去北京了。 这天晚上,姐俩把村子周围转了三圈,遇到了两波同道中人。等两人都快迈不动腿了,才往家走。 到家的时候已是夜里十点多,王建设不在家,估计是看人打牌了。王建设有诸多缺点,却没有赌博这一条,他只爱别人赌。林秀兰在屋里已经有些坐不住。看俩孩子回来,两条眉毛都竖起来了。“还知道回来?” 林秀兰的大嗓门对着姐俩一顿输出。直震的二喜耳朵嗡嗡作响。在姐俩的再三保证下,林秀兰才放过 她俩。 俩人在堂屋数完今晚的收获,一时间竟有点雀跃,仿佛踏上了致富的起点。 第8章 财运滚滚来 林秀看也被筛子里密密麻麻的知了猴惊得说不出话。二喜抬头:“妈,我俩抓了一百多个,明天给我们炸了吧?” 林秀兰看她胳膊上的纱布松了,蹲下帮她重新包裹:“炒炒得了,油炸多费油,你当咱家是卖油的?你们就乱跑吧!哪天走丢了有你们哭的。” “妈,我听说知了猴蜕的皮能卖钱,你帮我问问哪儿有收的?”二喜想让老妈帮忙找销路。 “听谁说的?”林秀兰还挺诧异? “村西头几个小子说的?”二喜有点不确定记忆是不是出了偏差,难道这蝉蜕还没有人来收购过? “谁家的?”林秀兰刨根问底,八卦的本性暴露出来。 二喜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玩意儿倒是有收的,不过没来过咱村儿。你攒着吧,哪天我去打听打听。起来!赶紧睡觉去。一天一天没个省心的时候……”林秀兰说着说着,邪火又上来了。 夜里清凉的风吹过窗台,飘进屋里。二喜看了看熟睡的大喜和三喜,轻手轻脚爬下床。摸黑拎起鞋,走出屋,在院里找到提前准备的小桶和手电筒。把拖鞋和手电筒放桶里,又找了条绳子一头系在桶把手上,一头系在手腕上。顺着墙边的堆好的砖头爬上墙头,把水桶提上来,又朝墙外的柴火垛放下去。接着脚下用力,人跳到柴火垛上。这条路线是二喜提前勘测好的。 半夜是知了猴出的最多的时候, 尤其是雨后。傍晚还有村里其他小孩一起找,半夜估计只有二喜了。 村子里一片静谧,只有蛙声、蛐蛐声此起彼伏。二喜没有打开手电,怕有人发现。趁着微亮的月光,迅速地出了村。 村外地里的玉米已经半人多高了,月光下,映得田间路上影影绰绰。拥有成人灵魂的二喜并不害怕,她现在满脑子只有钱。她这次并没有围着村子转圈寻找。而是冲着二狗曾经开荒的西岗走,记忆里那片西岗靠北有一片树林,这就是二喜今晚的目标。 二喜边走边边在路边的树干寻找,收获可之前多多了。等到达目的地,二喜傻眼了,谁来告诉她那一个摞一个的坟头是怎么回事儿?二喜不知道,在几年后这里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平坟运动。好多无主的,占耕地林地的坟头都被清理。她记忆里的林子是平坟后的景象。 二喜定了定心神,不想放弃。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让她明白,人比鬼可怕多了。鼓起勇气进了树林,说是树林,也不过百八十的树木。打进了林子,二喜的嘴角就再没落下来。这里的知了猴像是闹了灾,估计因为这里是坟地,没人敢来这里光顾吧! 这些知了猴有些已经脱了壳,嫩生生的蝉并没跑远,正在蜕皮的像一个个小罗锅。二喜小手一扒,全部划拉到桶里。爬得很高的也被她用树枝打下来,但凡看到,一个也不放过。 这过程中也有惊吓,乱窜的田鼠,花花绿绿的菜蛇,甚至碰到了挂在树上的死婴。着实惊了二喜的三魂六魄。这个时代医学不发达,新生儿的成活率远没有后来那么高,还有好多女婴一生下来就被扔掉的。婴儿死亡常被树葬,挂在树枝上是因为觉得婴儿小,灵魂也弱小,埋进地下就出不来。二喜后来想到自己现在就是一缕魂,怕个毛啊!瞬间神魂归位。 二喜回到家的时候,估计都已经凌晨一两点了。悄悄把知了猴倒进洗衣服的大铝盆,再用网袋盖住。二喜已经数不清抓了多少,只觉得越抓越上瘾。刨去遇到蛇的插曲,这个夜晚二喜感觉很完美。 二喜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太高估自己这六岁的小身板了。四肢完全不像自己的了,闭上眼不过十秒钟就睡死过去。 清晨二喜是被大喜摇醒的,二喜睡眼惺忪,不知今夕是何年。 “外面那盆是怎么回事?”大喜气急败坏地低喊。半夜发现二喜不在身边,以为她是上厕所。看来这丫头半夜偷跑出去了。 二喜有些精神了,坐起缓了缓神开口:“姐,我想多弄点钱给你攒学费,让你一直上,上大学,上博士。” 大喜有点愣,她最近发现二喜变了好多。不再像以前每天傻乎乎的,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追在自己身后。倒像成了自己的姐姐,经常维护自己,为了自己着想。 “那也不能半夜出去,现在拐孩子的多,被拐走了,想哭都没地哭去。”大喜找回了舌头。 “咱妈没发现吧?”二喜答非所问。 “还早呢,我上厕所才发现那一盆知了的,都蜕皮蜕的差不多了。”大喜被成功带偏。 二喜立即起床,出屋掀开盖住大盆的编织网袋子。盆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脱壳的蝉,刚掀开的时候甚至都飞走了几个。“姐,快拿个盆。”二喜拎起一个蝉,揪掉翅膀,又拽掉头和肚子,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肉。转身扔进了大喜刚拿来的盆里。 大喜看二喜睁不开眼睛的死样子,气不打一处了,踢她一脚:“滚回屋睡觉去。”二喜笑咪咪的嘱咐:“别忘了把皮收好。”在得到大喜俩大白眼儿后,愉快的回屋补觉。大喜收拾完以后,数了数数量,一共二百九十七个。 之后的几天,二喜白天在村里转着找蝉蜕,半夜加班出门抓知了猴。这可把大喜愁坏了,既舍不得告发二妹,半夜又爬不起来和她一起行动。吓又吓唬不住,想打又看到她胳膊上的伤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嘱咐她要注意安全。 这天,二喜的伤口终于好了,线早两天已经拆了,伤痂今天也掉了。夜里出门的时候利落了许多。 都说夜路走多了,什么鬼都能碰到。二喜这几天深有体会,遇到过黄鼠狼叼鸡,也撞见过老太太偷菜。今天更是遇到了有人偷情,还是个熟人。三人在村口的柴火垛整了个面对面。在对方转头的瞬间,二喜打开特意关闭的手电筒对准了两人的眼睛。接着转身飞窜进村里的胡同,东绕西拐的到处逃窜。 小王庄这时候,房屋建造还没有规划,房子盖得七零八落,路口和岔口特别多。二喜不知怎么就到了圪针山后面的空地上,这片空地经常有人烧香做法事。农忙的时候却是打谷场,现在空地上堆着七八个柴火垛。看见一个柴火垛被人掏柴掏出一个深洞。二喜飞快地钻进洞里。握着手电的手心全是汗,把小桶抱进怀里,二喜努力地调整呼吸,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个厚重的脚步声经过了这里,半天也没有出现,二喜还是不敢动作,怕那人再转回来。二喜不知等了好久,终于确定外面没人,才敢舒展身躯。人却没有出去,到底是怕再遇到两人。 这世上往往坏人恶人更理直气壮。二喜倒不是怕他们,只是这事儿不该由她挑出来。心下不禁感叹,怪不得以后村里的年轻人宁愿在大城市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回来。大城市不一定有什么诗和远方,眼前的确真有货真价实的苟且。 洞里还有空间到,二喜伸手又往前爬了爬,手指突然摸到一个圆形物,小手竟然抓不住。二喜惊喜万分,用手一点点摸索,竟然摸到了五个。今天知了猴没抓到,却有意外之喜,二喜万分感谢那几只往外下蛋的大鹅妈妈。 二喜小心翼翼把鹅蛋放到桶里,特地拽了点麦秸垫在里面。心情很好的躺在洞里准备再休息一会儿再回家。结果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爬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出来看了一圈才发现到了殷老太家房后,二喜也没有多想,迅速把其他柴火垛翻了个遍,竟真又找到了三个鸡蛋。看来这里是这帮禽类的秘密基地。 二喜麦秸盖住桶里的蛋,准备回家。视线扫过殷老太家的屋顶,一片片深绿色的榆树叶里,一个小小的人影若隐若现。二喜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昏暗的天光下却怎么也看不清。 一缕金黄的阳光跳出云层,给那片绿叶镀满了金边,一张苍白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 第9章 相见不相识 二喜看着这张小脸呆掉了。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尾上翘的丹凤眼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挺直的鼻子显得那么立体,嫣红的唇色显得有些女气,可齐整的剑眉却不能忽视他的性别。这个小男孩长得太他妈的好看了,二喜心中的小人嗷嗷尖叫。这孩子明显是殷老太的孙子。 二喜前些天总是寻找关于殷老太的记忆。依稀记起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其中就有关于这个孩子的。这个孩子几岁大的时候淹死在村外的大水坑里。殷老太也在不久后死在了家里,尸体发臭了才被发现。村干部组织人给她收殓,这个房子也被村政府给扒掉,把这一片划了好几个宅基地分给了村民。 二喜却不知,前一世殷老太出殡那天她也在。小小的二喜跟着一帮小孩在后面看热闹,她盯着花圈上的纸葫芦挪不开眼。就一直跟到了坟地。老人说棺材入坟的时候,小孩看到不好。临近坟地的时候,一帮孩子就被大人给哄走了。 小二喜有些不甘心,趁没人注意到她,钻进了坟地不远的玉米地。被蚊子咬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坟地一个人没有的时候才出去。等她终于揪下心心念念的纸葫芦,心里得意急了。没等她得意一会,一股风刮过,新坟的沙土扬起,吹进了小二喜的眼睛,眼泪立刻不要钱的了,流了出来,手里的纸葫芦也顾不得了,两只手不停的揉眼睛。等终于把眼里的沙子弄干净,再找纸葫芦,才发现那纸葫芦被等刮到了一个砖砌的棺材形状的坟上面。 农村里夭折的孩子不能进祖坟,家里有些钱的人家会给孩子买个棺材,再在地面上砖砌个椁一样的壳子。等孩子结了冥婚才能进祖坟。现在的小二喜只知道这是个小孩子的坟,有个孩子死了躺在里面。想拿纸葫芦又有些害怕,脑子里更是闪过许多鬼故事。小二喜终是放弃了,刚走了两步,看到了路边的野花,蹲下摘了满满一大捧。扭身回到坟前:“我不白拿你家的纸葫芦,这个送给你,愿你投个好胎。下辈子遇见我,我罩着你。”说完拿起纸葫芦,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现在的二喜早已没了这些记忆,看着这个孩子,心下不免有些惋惜。二喜冲着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那张苍白的小脸顿时一片绯红。二喜把食指对着嘴唇嘘声,转身指向周围,暗示男孩保密,又对他挥手道别,扭头往家走去。 天已经大亮,回家被林秀兰发现少不了一顿唠叨。王建设最近特别安静,从没正眼看过二喜,也不与二喜交流,怕是心里不能接受这样转变的二喜。到家的时候,院门已经打开,厨房的烟筒已经冒出滚滚黑烟。看来林秀兰已经起来做饭了。二喜蹑手蹑脚进入院子,看见大喜一脸焦急地在堂屋探头探脑。大喜看到二喜回来,脸色明显好转,恨恨地指了指她,走到厨房口,挡住正坐着烧火的林秀兰的视线:“妈咱早上吃什么?”小手背在后面快速晃动,示意二喜赶快回屋。 “做什么吃什么,哪那么多话?”林秀兰的话总是像是吃了火药。二喜趁机溜进西屋。 三喜还在睡觉,二喜把桶藏在床下,用杂物挡住。不一会儿,大喜进来,上来就是质问:“怎么回事?一晚上没回来你哪儿去了。”二喜看大姐真是要急眼,也没有隐瞒,把昨晚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了。 “你看清那俩人是谁了吗?”大喜的三观有些震碎。 “天那么黑,我又没敢打开手电,我哪能看清。”二喜心中撇嘴,不止看清了脸,那白花花的屁股也看清了。好险没长针眼。 “以后夜里不准出去了,听见没有?”大喜瞪眼说道。 “不出去了,不出去了。姐,我找到新买卖了。”二喜有了新财路,也不打算夜里冒险了。说完把床底下的桶拉了出来,掀开麦秸让大喜看里面的蛋。接着把后来怎么发现的蛋又交代了一番。 大喜对于二喜敛财的手段也是服了。“姐,咱以后傍晚去抓知了猴,我大早上去找蛋,以后大半夜再不出门了。”二喜出了新计划。 “早上被咱妈发现了怎么办?你能每次运气这么好?”大喜泼她凉水。 二喜想了想,从桶里拿出一个鹅蛋,又把桶再次藏好。起身进了厨房。“妈,你看这是啥?”二喜把鹅蛋递给林秀兰。 林秀兰,接过蛋满脸惊喜:“哪来的?” “我刚才出去玩,在柴火垛捡的。”二喜一脸得瑟。“妈,咱俩锁大门的钥匙给我一把呗,明天我早点起,没准儿还能捡到。” “哪那么好捡的,钥匙在猪圈棚上面一块砖下面。可别让人看见。”林秀兰到底松了口。 “看见怕啥的?谁能证明是她家鹅下的蛋,她叫一声,这蛋答应吗?”二喜开心地跟林秀兰耍贫嘴。 林秀兰逗得呵呵直乐:“让人看见了,你还捡蛋,毛以后都捡不到一根。行了去洗脸吃饭,我把蛋给你们吵了吃。我跟你说,你那知了猴你自己用火烧钱吃得了,我可不给你炒了,你看咱家油瓶子的油,下去一大截。以后没油吃了,天天给你们吃咸菜你就老实了。”开始还笑着说,说着说着又开始训斥。 二喜也对好话不会好说的林秀兰无语了。“妈,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呢,有俩老太太,一个老太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但嘴巴很笨还爱说话,经常替人出力,却每回一说话就把人得罪了。周围的人想让她出力帮忙,都拿好话哄她,她自己沾沾自喜,以为交下了好多朋友。殊不知人家在背后总是骂她。另一个老太太人品不行,、爱贪小便宜、又懒又馋,可是人家嘴巴甜,哄得周围的人高高兴兴。其他人家明知道老太太人品不好,还每天找她聊天,被她占便宜了也不计较,只说她就那样,不跟她一般见识识。后来俩老太太同时死了?” “后来呢?”林秀兰听进去了,等着下文。 “没啦!”二喜耸耸肩。 “什么叫没了,这就是你讲的破故事?”林秀兰瞪眼睛问。 “妈,你就是那个善良的老太太,出力不讨好,一张嘴把功劳都说跑了。吃亏全吃在嘴上。”二喜一边说一边后退,话完,人早跑到西屋关上了门。气得林秀兰直呲牙。 王建设坐在炕上把娘俩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只觉他家二丫头除了敢下手,脑袋也难得的好用。对殷老太的话又信了一分。 最近一段时间的二喜对于一家人来说是新鲜的,不管是这个小家,对一大家子人来说都很新鲜。6岁的娃娃,每天自己晒水洗澡洗头,指甲剪的短短的,指甲缝里都干干净净,不存一点泥。白天出门的时候必带草帽,理由是怕晒黑了。她不光只管自己,就连最脏的老三,每天也被她按着洗刷,最近连床都不尿了。别的孩子只要一有时间就扎堆儿看电视,这孩子有时间就是收拾家里,擦桌子、擦窗台、擦玻璃、擦锅盖,恨不得把家里擦得反光。最让林秀兰受不了的是,这孩子整天跟她屁股叨叨: “妈你们褥单都馊了,你不拆了洗洗啊?” “妈,你屋的窗帘都有灰了你不洗洗啊?” “妈,小喜身上都有皴了,你不能每天给她洗澡吗?” “妈,你的衣裳不能叠叠整齐吗?” …… 林秀兰都想毒哑了她。也只能想想。这孩子现在最大的毛病是软硬不吃。你骂她,她当耳旁风,你打她,还没等你动手,她自己就给了自己两巴掌,还问你满意不?不满意她接着打。还虚心问你,她哪儿做错了。林秀兰想起那晚孩子不要命的劲儿,还是退缩了。 从此全家老小,一天头等大事就是把自己和家里收拾干净了,才能干其他的事儿。对于周围邻居来说,建设家老二可真有意思。看见人了总是老远打招呼,夸人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叔,早啊,您怎么这么高,昨晚上肯定长个儿了。” “伯伯好,昨天我在新闻联播上看见你了,那个主持人是不是你。哦?不是啊,你跟他怎么那么像?……” “婶子,你穿这衣服真好看。我叔昨天还在外面夸你开着。” 跟建设家隔条路的二苗妈最喜欢二喜,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夸她好看的人。二苗妈有一口大龅牙。 在二喜的几个叔伯婶娘眼里,建设家几个孩子最近也大不一样。经常来家转悠的孩子几天都看不见一次,每次见了也不进屋。再不用藏起家里的干粮吃食。一个个泥猴样的孩子变得干净整洁,见了面还会客客气气的打招呼,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远了,没有了以前的亲密劲儿。 这些人的看法二喜不知道也不在乎。大概是昨晚上没有休息好,夜里和大喜抓完知了猴回来,洗漱躺下没一会儿就睡沉了。不久二喜就做起了梦,一会儿年轻的大喜给自己伺候月子;一会儿年少的大喜拿着高中录取通知书偷偷抹眼泪;一会儿喧闹的灵堂上相框里的大姐正对自己笑。接着一切被一场大雾笼罩住,等大雾再次散开,林秀兰坐在炕头低头纳着鞋底,对着坐在旁边抽烟的王建设说话:“这一家子怕是遭了啥诅咒了吧?一大家子全死了,就剩下个独苗还淹死了,淹死在哪不行,还就淹死在那老窑坑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爹妈给勾走的?我看那老太太也活不了两天了。这要是我,一天都挺不下去,上吊死了得了,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说着说着,林秀兰抬起头看过来:“二喜,磨蹭什么呢?上学快迟到了!”二喜的腿猛地一蹬,醒了过来。抹了把头上的汗,二喜坐了起来,外面有公鸡高一声低一声的打鸣。二喜起床出屋打水,洗了一把脸才觉的有些凉爽。看天色已经泛白,背起筐,拿了钥匙开了院门,出去寻宝了。 天大亮的时候,二喜垮着一筐麦秸回了家。进了家门,掀开麦秸,清点今天的收获,十个鸡蛋,两个鹅蛋,三个鸭蛋。不枉她翻了整个村子的柴垛。看林秀兰还没出来,二喜迅速的把蛋用衣服兜住,跑回西屋,把蛋藏到了老地方。又取出一个俩鸭蛋进了厨房:“妈,瞅瞅,又有新收获。逗炒了啊,可别攒着,三喜小喜长身体呢。” 林秀兰看见鸭蛋乐了:“还有呀!行,都炒了,就你话多。” 接下来几天,二喜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寻蛋,每天都有收获,最少也有十个八个。不仅有蛋,还意外发现了一窝刚破壳的小鸡仔。家里没养鸡,也没有鸡窝,放家里又怕被三喜玩死了,就送到韩小凤那里。起初韩老太不答应照看,二喜承诺,自己负责粮食饲料,鸡长大了,鸡和鸡蛋人一半。韩小凤才勉强同意。第二天,二喜就送了一碗小米和一把小白菜。 事情发展到后来,二喜越起越早,不止翻遍了小王庄的柴垛,连一里外的大王庄也划进了二喜的寻找范围。 而圪针山后面的那几个柴垛,二喜每天都去,却再也没有遇见那个男孩。也向林秀兰打听老窑的方位,亲自去看了看。那里是有个深坑,坑里压根没有水,里面都是垃圾,甚至有病死的猪狗的尸体。坑边是老窑残存的土墙。 要说最近最开心的是谁?非三喜莫属,三喜在二姐的关照下,几乎每天都能吃上鸡蛋。吃得好,心情就好,就连每天被二姐按在盆里洗刷都没那么抗拒了。 二喜最近不光找蛋,也向二面二苗妈打听了各种蛋类的价格。现在的养殖业没有形成规模,蛋类对于这时的人们来说算是高档营养品。鸡蛋三块钱一斤,单卖三毛一个,鹅蛋八毛一个,鸭蛋没什么人爱吃,两毛一个。 这天,二喜听见林秀兰让王建设明天去县城买票。心下立马有了章程。 第10章 第一桶金 晚饭后,王建设出门准备去老爹那去坐一下,顺便交代交代走后家里的事情。刚出院门,二喜跟了上来,。王建设低头看了看身后的小尾巴没有吭声。自打那次冲突后,两个人都很别扭,几乎没什么交流。最近这丫头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本以为她会朝不可控的方向成长,为此心里还捏了一把汗,不知该怎么下手管教。却不想这孩子不仅懂事地帮忙干家务,带妹妹,还把林秀兰的邋遢给治住了。看她整治老婆的手段,王建设终于是信了老爹的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王川的屋里,韩小凤正在洗碗。二喜脱鞋上炕,凑到王川身边。王建设坐在炕沿,低声跟老爹说了后天去北京的事儿。王川拿起烟锅,二喜熟练地帮忙塞烟丝,点烟。王川抽了一口,吐出的烟味儿呛得二喜有点上头。 “去了别给你私塾,找麻烦了。家里你放心,我去那边看着,这边有鸡有兔子要喂,你娘就不过去了。”王川低声交代。王建设点点头,没有说话。 “爸,明天你去县城买票带上我呗?”二喜看两人不再交谈,插话道。 “不行,城里人多,火车站人更多,再让人把你拐跑了。”虽然王建设很高兴二闺女对自己开了口,但是下意识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 “爷,你看我爸,人迟早要死还不活着啦?再说了,我保证拉住我爸不散手还不行么?”二喜晃动老爷子的胳膊,让他帮自己说话。 王川看着亲近自己的小孙女儿,心下欢喜,对着王建设说道:“她想去你就带上吧,看紧点就行了。” 王建设看老爹发话了,也不再吭声。二喜还在旁边给老爷子灌迷魂汤:“爷,等我挣了钱,给你买个收音机,让你天天能听评书。再给你买个大汽车,让你上全中国转着玩儿,想去哪儿去哪儿……” 第二天一早,村主任的儿子王贵开着他家新买的时风三轮车来接王建设。王建设让二喜不要吵醒三喜,悄悄地跟他走。实在是怕了三喜撒泼打滚的缠人功夫。二喜穿好衣服,把一大一小两个桶从床下拉出来的时候,着实把两口子惊住了。 林秀兰是知道二喜去柴火垛捡蛋的,可没想到会捡这么多。能不多吗,这大小王庄所有越狱下蛋的禽类,不管换了多少个地方,都能被这厮给找到。 “你从哪儿整到的蛋?”王建设不敢用“偷”这个字眼儿,怕二喜再次炸毛。语气里却带着怀疑。 二喜可不怕他,没好气的还嘴:“柴火垛里捡的,还能是偷的?这要是偷谁家的?那能有人在房顶骂上一天。” 这话是有缘故的。村里人都穷,丢只鸡少个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年轻媳妇子脸皮薄,叫骂几声也就算了。岁数大的老太太可没那么多讲究,能足足骂上一两个小时。二喜家房后的老太太就是个中翘楚。前两天,老太太家门口种得丝瓜被人偷了,老太太提着菜刀站在房顶叫骂,一边骂一边砍木梯出气。愣是从早上骂到了中午。让二喜好不佩服。 王建设松了口气,林秀兰两眼已经开始放光。二喜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爸,帮我提上车,咱上县城卖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呦,你捡得就是你的了?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爹妈给的。”林秀兰犯了红眼病,语气愈发尖酸。 这件事上,二喜可不打算惯着她,就因为林秀兰死把钱的毛病,生生把王建设逼成了吃软饭的,把四个闺女养出三个败家子儿,包括她自己。因为一个一个大子儿没有穷人,是不会理财的。他只会有一个花一个。等他终于有钱了,也只会花钱不会存钱。他需要漫长的岁月学会攒钱。 “妈,你看你养不起我你早说呀?以后我就不吃不喝了。你要觉得以前养我亏得慌,你拿刀把我宰了,刮了我这身肉您看能卖二百不?”二喜想起以前姐妹几个的人生,多少心里有些怨气,刻薄话就像管不住一样往外喷。 要是别的孩子敢这么跟她说话,她能大巴掌扇她。可是这个二闺女,她不敢。只能咬牙生着闷气。 王建设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老二,怎么说话呢?” 二喜笑笑开口:“爸你也别生气,你想想我妈是不是总想掏空你的兜,最好全家的钱她一个人全拿着。还天天想一家子都按照她的指派过日子!甭管她有钱没钱,我们想从她手里要一分钱都得说尽了好话。我每次都觉的自己是个要饭的。您脾气大手狠,她才不敢死管你,我们可惨了。这回我自己挣钱了,就想有个零花钱,以后别活像个乞丐。就这她还想伸手,你说我能不生气,能不反抗吗?” 二喜的一番话让王建设沉默了。林秀兰却很委屈,刚要开口又让二喜打断:“甭管怎么说,我爸不该动手打你,这件事儿我站你这头。妈你也是很辛苦的,这我知道。可不是你辛苦你所有的事儿就全对。你想想吧!爸,咱还走不走了?” 这回王建设没有犹豫地提起两个桶,率先出了门。 “妈,你跟我爸这么打打闹闹地过日子过不够吗?他是不对,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改变一下策略。孙子还有《三十六计》呢,你就知道个喊骂。”说完,扭头出了屋,被王建设抱上了车。 等车都走远了,林秀兰问站在身旁的大喜:“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大喜看着眼含泪水的亲妈,到底还是深深地点下了头。 父女二人坐在三轮车的后斗里,怀里抱着一大一小两个水桶,一动不敢动,生怕颠碎了里面的蛋。现在村里到县城的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如果车里没有坐垫,二喜估计自己到了县城,屁股会颠成八瓣。农村通公交车还是几年后的事儿。二喜甚至在路上看到好多骡马车。拖拉机和三轮车有村里富户才能买得起的。 二喜把头靠向张建设,对着他的耳朵说话:“爸,你别看刚才我没给我妈好话,我也是站我妈那头儿的。我妈多不容易啊,虽说没能给你生儿子,可生四个闺女也不是像母鸡下蛋那么容易的。我妈文化高,长得好,要是嫁在四川老家,哪个不像姑奶奶一样供着她。这是嫁得远,你和我奶奶就是欺负她没有娘家。再说你那个把兄弟,你哪回和他喝酒,回来不和我妈打架,我都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挑拨你。没准就是嫉妒你比他有本事,比他过的好,还有个好看媳妇儿。看他媳妇儿长那个猪头样儿,一个都能顶他俩,活像他老娘。他就想你过得越来越差他心里才平衡。你这么聪明,你想想是这个理儿不?你要改了动手的毛病,以后我站你这头儿。” 王建设听完,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二喜也不指望他能马上就改,毕竟没有儿子是他的头号心病。她只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态度。 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上了县里的马路。二喜像个好奇宝宝,来回观察着这时的老县城。二喜前世是十五岁才第一次到县城。那年是2000年,县城商场,超市,楼房已经遍地都是,已初见繁华。现在才91年,刚进县城的时候,二喜还看见了古老的城门楼子,不知后来哪个败家的领导脑袋瓦特了,把它给拆了。那玩意儿少说也得大几百年的历史了,放在以后搞搞旅游不香?还用得着在二十多年,特地找老砖老料盖啥子仿古建筑,发展旅游业?所以没点长远的眼光当不了好领导。 这时的县城只有三条主干道,他们走的是最中间最繁华的一条。路两旁都是好大的法国梧桐,树冠枝叶茂盛,整条街都是阴凉。附近的门市大都是平房,零星的楼房也大都只有两层。越往里走,二三层的楼房越多,看来在什么年代,都有有钱人存在。路两边有很多做生意的小贩,有卖大饼馒头的、卖油条果子的、袜子布头的、补鞋的、卖菜卖蛋的、磨菜刀剪子的,甚至还有剃头刮面的。看着满街的行人热闹嘈杂,竟让二喜感觉十分有烟火气息。 “爸,这里每天都这么热闹吗?”二喜问王建设。 “哪儿能呢,今天是西关大集,等会儿人更多,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是集市。”王建设这回开口了。 火车站就在西关不远,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站前。王建设把二喜托付给王贵,一个人去排队买票去了。 二喜四处观望,记忆里的车站虽是看样子,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很上档次。 “二喜,跟你爸上县城,是不是想让你爸给你买好吃的?”王贵闲来无事,转身扒着车斗逗二喜玩儿。二喜看着二十出头年轻精神的王贵,实在没法儿他跟几十年后脑满肠肥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现在的王贵个子偏高,身材消瘦却结实,浓眉大眼。有点像老电影里的八路军战士。嗯?也只是外形像,这货以后可是拿着他爹贪污的钱,在县城混得风生水起,成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王贵看孩子眼睛发直,不由得有点担心,拿手在二喜眼前晃了晃:“二喜,二喜,咋的啦?” 二喜回神,冲王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贵叔儿,我不是来玩儿的,我是顺便来卖鸡蛋的。” 王贵看孩子没事儿,心下放松,又开始逗她:“呦!还要做买卖呢,上学了吗?数数能数到一百不?” “贵叔儿,你肯定上学了,是不?”二喜等王贵点头,又接着说:“那你知道你有多少脑细胞不?” 王贵摇了摇头,又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被骂了,具体是怎么被骂的,也说不上来。 “二喜,你家不是没养鸡吗?哪儿来得鸡蛋?”王贵赶紧岔开话题。 二喜可没打算说实话,王贵一家子都是村里的头号政治家,啥事到了他爹耳朵里都能划出一百个道道,一个个想法。“我不知道,等会儿你问我爸。”说完就闭上嘴巴,靠着车装睡。 过了能有半小时,王建设就买票回来了。二喜睁开眼,伸手:“爸,让我看一眼车票,我还没见过呢?”王建设很大方的递给她看。二喜真没见过这个时候的车票,这票只有后来车票的一半大,白色硬纸,细长条,上面还有凹凸的盲文。现在的票竟然才有两天有效期,不过车费是真便宜,才八块钱。二喜就着王建设的手,仔仔细细的把票前后面都看完了,才松开了手。 王贵又想调侃二喜认不认字,想起刚才二喜的反击,识趣地没开口。 “爸,刚才贵叔问我咱的鸡蛋从哪儿来的,咱家又没养鸡。我也不知道,你快告诉他吧?”二喜冲着王建设眨眨眼。 这话说得王贵有些尴尬,好像自己没事爱打听一样:“哥,我就随口一问。没想到孩子记心里了。” 王建设嘿嘿一笑:“那有啥不能问的,这不是你嫂子,年前做月子吗?有亲戚给了点,你嫂子那帮子四川姐妹儿又给送了不少。”二喜心里偷偷为老爹的机智点赞。 三人上车往西关大集的方向往回开,路过邮局的时候,王贵停了车。看他抬腿进了银行,二喜估计他是存钱来了。二喜心想:来的时候,也没见他拿提包啊?难道是藏裤衩拉链兜里了?以前小偷特别多,人们为了防止盗窃,发明了一种带拉链口袋的内裤。王建设就有好几条。 王贵出来后把车开到了西关大集上,王贵找地停好车,就和王建设父女,拎着桶在集市上找地方。等找到地方蹲下的时候,三人都出了一身汗。二喜对着两人看了又看,确定两人不打算开口,立马站起来开了嗓:“卖蛋了,卖蛋啦,有鸡蛋,鸭蛋,鹅蛋。正宗的土鸡蛋、土鸭蛋、土鹅蛋喽,瞧一瞧,看一看,吃虫子草叶儿的小笨鸡儿下的蛋,营养丰富又健康。吃了我的土鸡蛋,保你身体健康,保你容颜美丽……” 王贵像是见了鬼,用胳膊肘捅捅王建设:“哥,你教的?”王建设也在蒙圈中,听到王贵的话,条件反射的摇头,反应过来后又点头。看王贵面露不解赶紧解释:“可能是你嫂子教的。” 两人说话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挎着篮子蹲下,看了看桶里的蛋,开口问道:“这鸡蛋怎么卖的?”二喜看着女人带着眼镜,又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看着一股文化人的味儿,知道是碰到事业单位或是政府机关的人了。“阿姨,你真好看,我们村最好看的少红都没你好看。”二喜上来就是一顿猛夸。 那女人听后直笑得花枝乱颤,要是别人说她许会觉得虚伪,可眼前的丫头不过五六岁,可没有大人那般世故。“丫头,给阿姨装20个鸡蛋。”竟是连价钱也不问了。 “漂亮阿姨,媳妇鸡蛋都是我家鸡在地里吃虫下的,好久才下一个,平时都卖3毛五,你这么好看,我算你3毛。我给你挑大的拿。”二喜打蛇随棍上,接过女人的篮子,飞快的把鸡蛋装好。女人掏出六块钱递给二喜,笑吟吟的走了。 王贵又捅捅王建设:“我不相信这是我嫂子教的,就我嫂子那直性子,可说不出这么好听的话儿。你家闺女吃啥长大的,真是个人精!” 王建设没答话,心想:不止是人精,还是个炮筒,一点气不能受,一点就炸,非死即伤。不由的对老爹的话又信了一分。 王贵看二喜抓了俩鸭蛋,跑到旁边卖香烛纸钱的摊位上,换了五块钱的零钱回来。又对王建设举了个大拇指。 二喜回到自己的摊位,转头对王建设说:“爸,你去车上把我下书包。”二喜来的时候特地把大喜的军用小挎包拿来了,就是用来装钱的。 王建设乐了,快走几步走到车斗,把书包拿回来递给了闺女。王贵实在忍不住又欠儿欠儿地开口:“二喜,你说你换零钱就换呗,白给人俩鸭蛋干啥?傻不傻?” 二喜是不不想翻白眼,显得不淑女,可实在是忍不住:“爸,我贵叔出门的时候,是不是磕咱家门框上了,怎么老跟咱家犯傻呀?” 二喜说完,逗得王建设哈哈大笑,王贵这回听明白了这丫头真是在损他。 打那个女人买完鸡蛋,二喜再没遇到大户。一般人都是十个八个,三个五个的买。可是凭着二喜的巧嘴儿,不到中午,桶里就剩下两个鹅蛋和十几个鸭蛋了。二喜心里叹气:这鸭蛋真不好卖,两毛都没人要,这要是在南方,分分钟卖光。手里一摸书包,又抿嘴直乐。今天真是挣了不少。 第11章 初到北京 “爸,没剩多少了,不卖了。这都快中午了,请我贵叔吃点好的。”二喜站起身,把小桶放进大桶。王建设上前拎起来。今天这买卖,王建设一点没伸手。他是真没想到,二喜这孩子这么小算账的本事是从哪儿学的。 二喜可不怕王建设怀疑啥。她这两天没干别的,抽空就让大喜教她算术,背乘法口诀。装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王贵现在还藏不住话:“二喜,你不是没上学吗?你算账怎么这么溜?” “我在家跟我姐学了一个星期呢,乘法口诀我都能背了,这么点账能算不明白,我又不是傻货?”二喜又拿眼睛翻他,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哪儿都有他。后来又想起还得坐人家的车回去,脸色又转回来:“走,贵叔我请你吃肉包子。” “走,正好我也饿了。”王建设也出声附和,拉着王贵往路边的包子铺走去。 三人乐呵呵的进了包子铺,二喜抬头看了看墙上的价格表,素包子一毛五,肉包子两毛,小米粥两毛,鸡蛋汤、馄饨都是五毛。 王建设要了三屉肉包子,一屉十个,还有三碗小米粥。本来二喜还觉得肉包子不算贵,看着王贵和他爸两口一个包子的速度,心尖儿直打颤。这年头老百姓的肚子没油水,男女都能吃。就连六岁的二喜都吃了三个包子,一碗粥。剩下的二十七个包子都进了他俩的肚子。二喜趁俩人没吃完的时候付了账,一共六块六毛钱。疼得二喜心里直抽抽,她得捡二十二个鸡蛋才能换这顿饭。 吃完饭,三人上车回家,路过加油站的时候,王建设跳下车,拿着油瓶子打了一升油倒进了油箱。王贵推脱着不要,终是没拧过王建设。二喜看着他俩虚伪地你来我往,困顿地闭上双眼,几息间就睡了过去,只是睡着了都抱着书包没撒手。 二喜睁眼的时候发现,王建设一手把她揽在了怀里,另一手抓着车斗档板。 “爸,快到家了不?”二喜哑声问。 “快了,到大王庄了,马上到家”王建设低头回答。 到家的时候,不到下午两点。二喜抱着着桶跑回西屋,看着西屋没人,反手插上门栓。坐在床上,把书包里的钱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二喜一张一张铺平,按票面放好,,连数了三遍,一共五十五块八。二喜抽出50,塞进自己的内裤小口袋里。这个口袋还是她偷摸用布头缝的,剩下的五块八,有一大部分硬币,甚至有五分的。拿出几个硬币,剩下的都装进大姐的文具盒里了。 开门上东屋,大喜带着俩妹妹坐在炕上看电视,王建设和林秀兰没在。 “咱妈呢!”二喜看向大喜。 “咱妈去磨玉米面了。”大喜扯出小喜塞在嘴里的枕巾。 二喜点点头,“三喜,三喜!”二喜提高嗓门,才让看《西游记》看的正入迷的三喜回了神。 “三喜,这两毛钱拿着,二姐给你的零花钱。”二喜把几个硬币放在三喜手里。 三喜呲着牙花子,把硬币攥在手心:“二姐,不能反悔哦!” “反悔你个大头鬼,你以为我是你啊?”二喜失笑地胡撸一下三喜的短发。“提前说不好,不能全买糖。” 三喜极爱吃糖,橘子糖、西瓜糖和五分一袋的糖豆是她的最爱。供销社和最近开的小卖部是三喜最爱去的地方。有钱没钱一天都能逛上好几趟。 三喜此时觉的二姐放得屁都是香的,不管她说什么,都胡乱点头。电视也不看了,踏拉着小拖鞋,一溜烟儿地跑向小卖部。 二喜也不管她,坐上炕对着大喜咯咯直笑。 “笑什么?吃了鸭子屁啦?我跟你说,咱妈可被你刺激得不轻,一天都没有个笑模样儿!”大喜瞪了二喜一眼。 “没事儿,咱妈年轻受受刺激还能恢复,等老了再受刺激就得抑郁?”二喜不太在意。林秀兰老了以后非常顽固,很难听得进去别人的话。如果现在那些话能进入她心里,二喜反而觉得是好事。 大喜点点头没有说话,最近二喜说得话,好些大喜都听不懂。作为大姐,她也从不追问,那样显得她很没面子。 “姐,你也不问问我挣了多少钱?”看大喜不搭理她,二喜接着说:“我在你铅笔盒里放了五块多当零花。” 接着当着大喜的面,从内裤兜里抽出一张十块的大团结。一脸傲娇地递给大喜,“姐,这钱你拿着。” “你挣得钱给我干啥?我不要。”毕竟是小孩子,嘴里说着不要,手却禁不起诱惑接了过来。 “我都说了会让你上大学,你怎么不信我呢?这钱你先攒着,以后我会越挣越多。你赶紧去钱放好,要是被林秀兰那个财迷蜂给看见了,你就干瞪眼吧!” 二喜眉飞色舞地说完,就听到门响了。一转身就看到林秀兰和王建设两人站在门口。二喜摸摸鼻子,好不尴尬。大喜瞬间把拿钱的手藏到后边。 谁料两人却像没听到没看到一样,又拧身又走了。 晚饭的时候,王建设特地把电视关了,给孩子交代家里的事,嘱咐大喜二喜每天记得喂猪食、还要割猪、听爷爷的话等等。林秀兰罕见地没有开口。 饭后,林秀兰开始收拾行李。王建设去村主任家也就是王贵家去拿介绍信。姐儿三个在西屋说悄悄话。 “姐,我要是不跟着去北京,你每天真给我两毛钱呀?”三喜含着嘴里的糖块,含糊地问二姐,希望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信你问大姐,我已经把钱交给大姐了,她以后就是我的御用财务总监,每天早上去总监那儿领钱。”二喜有些嫌弃地看着满嘴哈喇子的三喜。 这货那两毛钱就花了十分钟,买了二十块糖吃到现在。晚饭前,听说明天林秀兰和王建设要带小喜去北京,不带她,躺在地上嚎叫了一个小时。还是二喜偷偷承诺她,以后每一天都给她两毛钱的零花钱,并且提前支付了五毛,这才停止了这场闹剧。 次日清晨,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早饭。林秀兰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三喜不知是反悔了,还是舍不得爹妈,从起床起就哼哼唧唧的。 “我走了以后,你们在家听话,不许再去村外乱跑。一人给你们一块钱。装好别丢了哦!”林秀兰放下饭碗,从裤兜掏出三块钱,除了小喜一人一张。 “谢谢老妈,你是最美丽的妈妈啊!我爱您!”深情演绎完毕,二喜接过钱,实在是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 一桌人包括三喜,都被二喜的发言恶心的不行。大喜的胳膊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二喜看着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拿着钱美得冒泡的三喜,快速从她手里抽出钱,交给了大喜。三喜看到手的钱飞了,眼泪瞬间喷涌而出。二喜双眼微眯,一手指她,轻声说:“憋回去。”三喜眼泪瞬间止住,两泡眼泪含在眼眶? 三喜是真怕她二姐,昨天因为她撒泼打滚儿,二姐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条蛇吓唬她,说她胡闹就把蛇放她被窝里。昨晚上睡觉,做了一晚上被窝里爬满蛇的恶梦。敢抓蛇的二姐太吓人了。 “钱还是你的,你每天还是有两毛零花钱,什么时候你能憋住不花钱,能攒上一块钱,我让大姐给你两块,你看行不行?”二喜想起前世,三喜有一个花三个的败家德行,还是觉得任何教育得从娃娃抓起。 “真的?”三喜眼泪彻底收了回去,有点不敢相信二姐能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二喜把自己的一块也交给大喜,看着三喜说:“这不就有两块了吗?你只要做到了,这两块都是你的。加上你攒的一块几就是三块钱。你多少得花点吧?诶呀!你只有一块钱,花的攒的都是我的钱,我可太亏了!哼!” 三喜一下子就乐了,哒哒地走到大喜身前,一伸手:“零花钱!”大喜也乐了,掏出四个圆嘟嘟的五分硬币,放在她的手心。 林秀兰从不知道孩子还可以这么教,也从没得到过这种教育。她昨天一天都在思考二喜说的话,反思自己的过往。越想越觉得孩子说的对。当她发现错误和问题后,又陷入了新的迷茫,她不知道怎么改正错误和解决问题。还真如二喜说的一样,自己只会大喊大叫。 没时间等她多想,三轮车的动静在门口响起。王建设起身出门和王贵打了招呼。两人又一起进屋开始搬行李。 王建设给自己四叔一家准备了不少东西。十斤山西小米,十斤带壳早花生,五斤荞面装了满满一大提包。大夏天,衣服轻便,三人的行李总共也就一个包。 等行李装车,王川也到了。 林秀兰抱着孩子上车,低头嘱付大喜:“在家听你爷的话,回来妈给你带好吃的。”想嘱谢二喜的时候,却发现车下面,二喜不见了。 而王建设爬上车斗,对着林秀兰后方说:\"下去吧,我们要走了。\" 林秀兰转头看去,这才发现二喜上了车,躲在自己身后 。 二喜紧扒车斗栏挡,理直气壮的说:“我送送你们,等会儿再着跟贵叔回来。”又冲着王贵喊话:“贵叔儿,你看行不?\" 王贵挺喜欢这丫头,笑着答应:\"咋不行呢?\" 林秀兰不同意,怕她再出幺蛾子:“不行,等会儿顾不上你,丢了咋办?” “昨天我去了咋没丢?我都有经验了,你就放心吧!你要不让我去,我把老三也叫上来,咱谁也别消停。\"二喜手里可有王牌。 “嫂子,让她去吧,一会儿我看着她。”王贵在一边赶紧帮腔。 林秀兰不好反驳王贵,毕竟经常让人家帮忙。又给王建设使眼色 ,王建设却当作没看见。他算摸清楚二女儿的脾性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主意比猪腰子还正。 王贵儿摇开三轮车,准备出发。二喜扒着挡栏:,“大姐, 回来我给带个双层豪华铅笔盒。” 大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始有点同情等会儿到了火车站的爹妈。 两个小时后,王建设看着抓着他裤腿的不撒手的二喜,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林秀兰气得直跺脚:“快检票了,老二,你快撒手 ,我可揍你了。”这个时期,还能随便进出火车站候车室。王贵儿和二喜说送送他们,林秀兰也没多想。可临要捡票排队的时候,她家二喜突然说也要去北京。这可把林秀兰气得够呛。 \"妈,你说我要大喊救命,说你俩是拐孩子的,你们还能赶上火车不 ?\"二喜可一点也不怕她妈,有的是招儿对付她。 王建设现在对这个二闺女儿那是是又爱又恨。看已经开始检票了,对着王贵儿说:“兄弟,回去吧。” 王贵今个儿又看了热闹,,呲着大牙花乐得不行:“行,慢走,路上注意安全啊!”又低头逗二喜:“二喜,早就算计好了吧!到北京了,小心你妈揍你!” \"贵叔儿说啥呢?我妈最爱我了,我是妈妈的好宝宝 。\"二喜坚决不让王贵儿看笑话。 车站工作人员举个喇叭,通知乘客抓紧检票进站了。二喜紧紧抓住林秀兰的衣摆,生怕拥挤的人群把自己冲散了。等兵荒马乱的进了车厢, 二喜对这个年代的春运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王建设买的座位在车厢中间,车厢里现在人挤人,根本下不去脚。等一家人挤到座位的时候已经满身大汗,座位上已经坐着两人,一对男女,看着像两夫妻。 王建设拿出票让二人让出座位。人是有地坐了,可行李还没地方放,行李架上座位底下全都是满满当当。 没有办法,王建设只能让林秀兰带孩子坐下,再把行李先放在座位上。自己站在旁边。等下一站保定,有人下车腾出位置后,再安放行李。 他们一家人到来,只是让本本很拥挤的过道,更是无立足之地。 刚起身的两口子操着一口江浙活嘟嘟囔囔。原来二喜没在意, 后来看到那女人老是用眼睛斜他们一家,才竖起耳朵听她讲话:“那女伢儿奖个活狲, 啥花头呦……” 别人听不懂,二喜上辈子经常在江浙打工,说是不会说,这骂人的话还是能懂的。二喜不甘示弱,用河北方言大声说:\"妈, 这俩人用南方话骂咱保定人乡巴老,土包子。还说保定人像群猴,真的,我从电视上见过这么说话的。\"车厢里刚上来的,可都是河北保定人,听到这话可不干了。有个老太太冲着女人喷起了方言国粹。女人刚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 后来看表情也知道周围的人在骂他们。立刻把目光对着二喜叫骂:,“侬个很个死伢子,侬说个啥西嘛?” 二喜闻言,立马无声大哭:“我也没骂你,你凶我做什么,谁让你骂我们活狲,花头的?”女人一听,脸上有点心虚! 周围人一看她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本来夏天火气就大,这火车上人这么多人,难免浮躁,几个本地汉子立马大乐意了,骂骂抄抄的。这可把两个南方人吓坏了,两人从位下抓起行李,挤出了这截车厢。 王建设瞅准机会,立刻把行李安置在那家人腾出的空位上。二喜让王建设坐下后,才挤在座位最里面,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景色。这时候的绿皮车真的好慢,车窗还能打开。也是,这大夏天车厢里这么多人,没有空调,只有几个风扇,不开窗户,不说热不热,味道都让人受不了。二喜已经快受不了了。 王建设声对二喜耳边说:\"老二,车上什么人都有,别捣乱了啊!碰到惹不起的,咱家可兜不住。\"金环明白王建设的顾虑,这个时候的火车上,人贩子、小偷、骗子,、逃犯有的是。于是乖乖地点点头。 一路上再没有其他的波折, 就是列车上检票的时候,给二喜补了一次票。 一大早起,小喜就被林秀兰故意弄醒,根本没睡够。上车后,林秀兰一坐好,她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下车。 二喜到北京的时候喉咙快冒烟了,车上林秀兰没怎么让她喝水。二喜也懂事的没提要求, 主要她也不想去上那个臭死人的厕所。 二喜到站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罐头瓶喝了大半瓶水。接下来的路程,二喜是混乱的。她岁数太小,个子又矮,视线受阻,根本观察不到周围。只能看到好多腰和腿,紧紧地拉住王建设的手。然后就是不停的走、上公交车、下公交车。终于到目的地的时候,二喜蹲在马路边哇哇的吐,二喜这个幼小的身躯终于晕车了。 第12章 寄人篱下 二喜拖着软成面条的腿,站在四爷爷王军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上一世,二喜从没来过这里。 眼前是一座带着院子的二层小楼,听说二楼是后来加盖的。这个房子可是有来历的。 六十年代末,王军的单位开始分福利房,分的是三环边上的楼房。这时王军已是四十出头, 工龄也快20年了。在这期间,他努力工作,评了很多先进。工作之余,他还上了夜校,并顺利毕了业。从原来的工人岗转到管理层。, 不管是按工龄还是职称,王军都够到了分房指标。虽说选不到好房,也分到了一套不到60的两室房。 可后来,字都签了,最后房说没就没了。王军是个心里有章程的人,下班后跑到 领导家里,和领导推心置腹地谈了一下。当时分房制度非常严格,基本上没有捣鬼的可能。局长也坦白了的事情的原委: 原来,当时公司的一个员工因公受伤, 双腿残疾,破格挤进了分房队伍。希望王军作为管理层发扬风格。王军可不是在乎名声的人,当场就声泪俱下地讲述了,为公司奉献的血与汗,媳妇如何难产导致双腿瘫痪,儿子已至婚龄,因为房子,至今没有对象。自己靠本事分的房算是有理,已经合同上签 字是有据,自己有理有据,就是毛主席来了,也得讲理是吧? 领导当时无言以对,好言相劝把王军送走,答应他开会研究。 最后,把四环郊区的一个小小的的机械维修站,分给了王军。原来单位里的汽车,货车和卡车都是来这里维修。房子本体是解放前的产物,现在早就废弃了。 单位里的人听说了,都当成笑话讨论。王军也连跑了三趟领导办公室。 这事搁别人身上,肯定不能同意。可王军不同,他农民出身,对住什么楼房没有太大的执念。反倒是实实在在的土地让他觉得踏实。为了彻底拥有这个房子,他做了周密的计划。 第一趟跑领导办公室,王军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办法,家里女人是瘫子,这活儿只能他来干。当时领导就拍了桌子:爱要不要,不要等下一 批。王军选择暂退。 第二趟王军找到领导,同意分得那处房子,但是要求单位把旧屋推倒重建。那房子 四五十年的房龄,因为长期闲置,早已破败不堪,连窗框都腐朽了。实在不行 ,给拨点钱也行。领导沉默不语,半晌又说开会研究。 第三趟,王军询问会议结果。领导说,提议没有通过,公司至今没有过类似的拨款。王军愤怒了,表示公司以前也没有收回过已经分好的房子,现在到他这里,不也有了嘛!?见领导又要发火。赶忙又是要求;破房子他也认了,修缮款也不要了,但房子产权得过户给王军。别到最后,房子王军自己花钱修好了,没过两年,公司又变卦想收回去。 他上哪说理去? 领导让王军先回去等消息。 第二天王军接到通知,公司同意了了。 王军级的计划也宣告成功了。 后来国家实施改革开放,北京开始了为期数十年的基础设施建设,大量的外来打工一堆涌入北京。原来住进楼房沾沾自喜的人们才发现王军的厉害。 此时的王军已经退休,老伴儿也病逝了。儿子王建华在缝纫机厂是个小领导,儿媳宋梅没有工作,还有一个可爱的孙女叫王菲菲。另外王军还有一个女儿王建春,是个医生,也早就结婚生子了。改革开放不久,王军拿出全部积蓄把平房整修了,不仅加盖了二楼打出8个隔间出租,把临街的屋后墙开了大门,打了窗户,让没有工作的儿媳宋梅开了个商店。 王军又在院子里加盖了东西厢和南厢。 原来的大院子现在只剩下三米多宽的天井。后来这位有前瞻性的老人又多番走动,愣是把加盖的房子也办出了房本。 一番折腾,王军把棺材本都掏干净了。 所以出租房的收入就握在老爷子手里。儿子儿媳自然不敢有异议,毕竟这房产证的名字是老爷子。 在后来的后来,这处于当年北京远郊的院子也拆迁了,一共分了五六套房产和数百万现金,总价值 好几千万。原来分楼房的人家哪个不是得了红眼病。 二喜当时只觉这家命好,现在才知晓,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魄力抓住机会。显然王军就是其中一员。 现在,王军一家住在院里的东西,王建华一家三口住在西厢,南厢是厨房和厕所。 王建设一家是南厢大门进了院,正碰到坐在东厢门口的王军。王军身材好大,有些发福。看到一行人并不惊讶,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他站起身招呼众人:“总算到了,来,进屋放下行李, 咱先出去吃饭。” 走进东厢,二喜发现里面是一室一厅,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个小客厅。 以二喜过来的眼光看这屋里的装饰,真的很复古。可放在现在,这已经算得上北京的中产阶层的代表了。 单是客厅冰箱、彩电、录音机、沙发、高价柜能有的都有了。天花板还做了石膏吊顶。 众人落座,秀兰看向王军:“四叔,您看着瘦了。”二喜在车上听他俩 说了,年前秀兰坐月子的时候,瘫了双腿的四奶奶没了。 火化以后骨灰盒寄放在殡仪馆,等着王军百年之后,一同归乡安葬。王军摆摆手:“没事,你也别安慰我, 岁数到了都有这天。我想得开,让我看看这个丫头,这是老二吧,上回看见她还刚会爬。 ” “四爷爷好,我是二喜。”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一出,惹得王军哈哈大笑:“这孩子居然会说普通话,有礼貌,是个好孩子。” 说着拿出皮夹,抽出一张十块的大团结递给二喜:“爷爷给的, 拿着买好吃的。” 二喜小手一背,连忙摇头,\"四爷爷,我不要 ,上北京来已经给您添麻烦了。”说着说着,还躲得远远的。 虽是好意被拒绝了。王军倒对这个小丫头高看一眼。他哥家这几个侄子,每年轮流的来,孙子辈儿的也见过几个,哪个不是连吃带拿的。就连王建设也都是一个样,相比别人,他还是多少要点脸。 当初把勤劳能干的林秀兰说给王建设,也算把林秀兰给坑了。林秀兰这人在王军眼里是相当不错的。有文化,长的好,心眼实在还孝顺,对自己是打心眼里尊敬。这些年,每次来北京, 都把家务全包了。对自己的老伴儿,那是把屎把尿,从没见嫌弃,去世的老伴儿也曾说过,二哥这一大家子,也就秀兰这人可交。 王军看着干净利索的二喜,觉得秀兰的孩子,也比旁的几个好几百倍。王军站起身,往外走,“走,咱先去吃饭,你哥上班去了,菲菲在少年宫,六点多才到家?咱们先吃,不管他们了。” 一家人听话地跟着王军,穿过天井走进正房商店。二喜看这商店可比小王庄的供销社东西还全。背对他们,柜台后坐着一个面条的女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林秀兰先开口打了招呼:,“嫂子,忙着呢?” “秀兰来了,没吃饭呢吧?你看我这也离不了人,你们今天先出去吃一顿,等哪天有空了,我给你们露一手。\"”宋梅起身笑道。 “你忙你的,一家人客气啥!二喜过来叫人,嫂子,这是我家老二。” 二喜赶忙上前:“伯娘好” “好!好!来吃糖”说话间,从柜台上抓了几块糖块塞到二喜手里。二喜连忙道谢。 王军打断众人寒喧:“走吧,吃完饭回来再唠。” “快去吧,回来咱再聊。”宋梅接话。 一行人先后出了临街大门,二喜出门口的时候,从大门玻璃的反光观察到宋梅的脸色没有变化,才快步跟上父母的步伐。 到了附近的面馆,王军给众人点了一份红烧肉和一个土豆丝加每人一碗牛肉面。 回到这里这么久,二喜头回吃上正儿八经的荤菜,很是满足。 吃完饭回到家,王军让几人收拾一下,休息一会儿。王建设熟练地在王军卧室床下,掏出一张折叠床,放在了卧室角落。林秀兰把客厅双人沙发的罩子拿掉,拽着沙发扶手一掀,放到地上,双人就成了一个床。二喜对着沙发看了好久,终于确定,前世家里的破沙发就是眼前这个。 几人洗漱干净,换了衣服躺下的时候,才觉得这一天是真累呀!反正二喜躺下就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林秀兰把二喜摇醒,王建设把沙发恢复好,不一会儿,一个高瘦的女孩子进来:“婶婶。” 林秀兰满脸堆笑:“菲菲放学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饭。”说完就把小喜放入二喜怀里,甚至都没来得及给两人互相介绍。 \"姐姐好,我叫王二喜。\"在火车上的时候,林秀兰就已经跟她介绍了这家的所有人,并且拼命要求二喜要懂事,要听话。这个王菲菲和大喜同岁只是月份比大喜要大。二喜等了半天,看菲菲不打算先开口搭理自己,才主动出击。 王菲菲看屋里没人,并想勉强自己跟个乡下人交流。 她自在放松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双眼睛肆意地打量着二喜。 二喜完全理解王菲菲的心理,家里经常出现一帮穷亲戚。打秋风还不算,必然有一些冒犯到这位小公主的地方,是个人都会不舒服。当然,自己家也千真万确是来打秋风的,被人家用红外线扫射都不为过,看几眼算什么。 不得不说,二喜猜得不错。此刻的王菲菲非常烦躁。回到家就听妈妈说,乡下来戚又来了,顿时头都炸了。 她从爷爷的讲述里,明白家里优渥的生活,来源于最初二爷爷的帮助。也应该心存感激,努力回报。 可再多的感激也被没完没了的打扰给烦得所剩无几。这还人情爷爷一个人还不够,要全家人一起还也可以。可能不能有个期限? 要钱要物也罢了,本来不大的空间挤进来一堆人。那些人又脏又臭,身上还有虱子跳蚤。害得她有一年剪掉了长发,被同学笑话了好久。 有一次来了个叫王欣的堂妹,偷穿她的衣服不说,还强词夺理,想要跟她动手。她气疯了,找爷爷大闹了一场,爷爷才答应她,以后再来亲戚,只在爷爷自己屋里活动,再不会进入他们一家三口的卧室。王建华和宋梅听说后,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来混这么多人,最频繁的当属林秀兰?最不招人烦的也是她。她会有寸地不打扰到王菲菲,会帮宋梅打扫卫生、做饭,也会帮忙照顾奶奶! 甚至能辅导王菲菲的作业。 这回林秀兰带来了两个孩子,立刻引起了王菲菲的反感。十分担心又遇到一个与王欣一样的乡巴佬。 两人静坐无语的时候,珠帘被人掀开,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走进客厅。他面相与王军相似,二喜一看便知是王建华,抱着小喜站起身问好:“伯伯好。” 王建华笑着点头 ,心中很是讶异,她这帮堂兄弟家的孩子见了不少,这还是头一个这么有礼数的孩子。“就当自己家, 别客气啊”说完出屋找王建设拉家常去了。听到屋外两人鸡同鸭讲地聊老家的庄稼。 二喜心中暗笑,虽是实在亲戚,却早不是一个阶层了。 不到一小时,三菜一汤上了桌,一道水煮肉,一木耳炒鸡蛋,一个小白菜豆腐汤。二喜一直知道林秀兰的很会做饭,只是是贫困限制了她的手艺。 王建华一家三口上了桌,宋梅笑道:“看看!还得是弟妹,这菜比外面川菜馆里做得都正宗。”王建华边吃边点头。林秀兰正在给王菲菲盛饭,闻言抬头笑着回应:“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就是随便瞎做做?” 二喜此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屈辱。林委兰为了家庭来到这里,几乎失去了尊严,形同保姆? 也只有彼此之间的称谓 ,堪堪留住了最后一条遮羞布。 王建识此时坐在客厅角落的小凳子上。他身穿一条灰色的西裤,在这大夏天显得有点不合时宜,半袖衬衣的下摆上,不知何时粘上了一块污渍。这身半新不旧的行头,估计是他最后的压箱底了吧!作为家中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在这里也不过是条可怜虫! 二喜此时仿佛是个局外者,正在观赏着客厅里一出虚假的家庭伦理剧。衣着体面的一家人安心地享受晚餐,年老的长者悠闲地吹着手里的热茶。角落里面目粗糙的女人和衣着违和的男人,就像是旧社会卑微的长工和仆役。 一切荒诞而又真实。 夜里王建设睡在可王军屋里的拆叠床, 林秀兰娘儿仨睡在客厅沙发床。临睡前,林秀兰问二闺女:“你啥时候学的普通话话!” “普通话还用学?不都是张口就能说的吗?\" 金不闭着眼睛说完,翻个身面对着电风扇陷入沉睡。 接下来的几天,林秀兰就像装了发条的机器。把全部房间,里里外外,彻底大清扫了一遍。全然没有了在家的邋遢样儿。在家从没带过孩子的王建设,也心甘情愿地照看着小喜,不敢抱怨。没有办法,后面几天,林秀兰还要把所有的被褥拆洗缝制好,重新缝制,这可是项大工程。 而二喜早在这几天里成了这一片的社交悍匪。 第13章 社交悍匪 刚开始几天,二喜只是在附近的胡同和家里转悠。 第一天早饭后,王菲菲去了少年宫学钢琴和英语,王建华去上班。 而宋梅去前面看店。二楼的租户都是从超市外面的楼梯进出。所以除了小喜偶尔的哭闹,整个院子都很安静。 无事可做的二喜,陪着王军在商店门口坐着聊天。聊得最多的是小王庄,二喜说了小王庄西面那片年代久远的坟地,说了村里柴垛里的鸡蛋,还说了房后老太太惊天动地一骂。 而王军最多提起的还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这些老人大都健在,那些逝去的一 个也没提起。估计老爷子经常向来家里的亲戚打听。 二喜童言童语讲述的乡间的趣事,常常逗得王军前仰后合。 晚饭过后,爷孙俩会到附近的小公园遛遛弯, 二喜会跟着王军扎在老头儿堆里聊天,认真听话的模样讨了一堆老头儿的喜欢。刚开始,王军还怕小孩无聊,可看到小孙女儿听得津津有味,摇头晃脑,又觉得小丫头讨喜又搞怪。 不止王军,王建华一家三口也这样觉得这小丫头很讨人喜欢。 刚来的时候,小丫头上身红白条纹半袖,下身姜黄色五分短裤,脚上套红色塑料拖鞋。一 身打份土的不能再土,可与之相反的是干净整洁。露出的皮肤没有一点尘土污垢。王菲菲甚至观察到,她的脚趾甲盖都剪得整齐,没藏一点泥。 让人少了好多反感。 几天相处下来,一家人都控制不住的喜欢上了这个乡下小丫头。 先是王菲菲发现这个妹妹,和以前来的那些乡下小孩一点也不一样。她不会盯着她的漂亮裙子,也不会乱动家里的冰箱、彩电、录音机,更不会对她的房间感兴趣。无事可做的时候,就看她抱着她家那个奶娃娃玩?这些让王菲菲看她越来越顺眼。 王建华白天不着家,晚上回家吃完饭就替媳妇儿看店。 商店关门了就回屋睡觉。除了在饭桌上,根本没机接触到她。发现二喜的不一样还是偶然。 因为家住郊区的缘故,王建华从家里到单位,骑车要用好长时间。天气本来就热,回到家嗓子都要冒烟了,所以到家第 一件事就是喝水。自来水是不能直接喝的,暖瓶里倒是有水,就是烫,只能边吹边小口小 口慢慢喝。 自打堂弟一家来的第二天,王建华回到家,拿起自己的专用水杯准备倒水,就发现水杯里装了大半杯温水,当时一口气喝完了,也没有多想。可接下来几天,每天都是这样。他下班的时间,他媳妇最是忙碌,压根指望不上她? 他老爹和闺女压根没长那颗心,他一直以为是林秀兰帮他提前准备的。 直到有一天王菲菲在少年宫肚子疼,老师电话打到了单位,王建华请了假,提前下班去接女儿,到家的时候,正看见小丫头给自己的水杯里倒水。王建华心里顿时感觉,这小丫头怎 么这么懂事,这么可人疼。 宋梅打看见这小丫头起,就提着一颗心。毕竟以前那些乡下来的小孩可以说是迹斑斑。那些孩子会到超市乱拿东西,吃饭的时候上下翻菜,专找肉吃,更有甚者,会到店里偷钱。这还不是最让宋梅头疼的,每回有孩子来,女儿总是受委屈。让当她这个妈的怎么受得了。所以这些年来,宋梅对这些上门的穷亲戚越来越讨厌,也越来越冷漠。 林秀兰是个意外,她非常有分寸。每次来都能帮她做好多她没时间做的家务。也很讨女儿喜欢。这几年也从没有带大孩子上门,都带的是没断奶的小娃娃。 可几天观察下来,宋梅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那孩子吃饭的时候很有规矩,做事和秀兰一样有分寸。重要的是菲菲一回没有告她的状。 她来的第二天就来了商店,只不过宋梅打过招呼后,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凉棚底下,托着腮打量大街。 宋梅从门口冰箱里拿了根奶油水棍递给她,小丫头摇头拒绝,拒绝的理由让宋梅哭笑不得:“伯娘,虽然我也想吃冰棍儿,可电视上有个中医说,冰棍儿吃多了不好,湿气大。” 宋梅又拿了最近新出的给她,这孩子还是拒绝,拒绝的理由更是啼笑皆非:“伯娘,吃糖多了不是坏牙吗?如果我的牙掉完了,岂不是有好几十年不能啃排骨。那太亏了,我要保护好我的牙,我最爱吃排骨。” 宋梅也不再管她,只看着她不让她乱跑。从中午开始,冰棍、雪糕卖得最好,尤其现在是暑假 。有些孩子一天能跑好几趟。原来还曾抱怨,公公分这个破房子,都快偏到四季青了,有钱不买楼房,还非要加盖,现在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前两年北京修北四环,去年又是亚运会,外地人呼呼啦啦地就通进了北京城。 其中打工的人数最多,市中心他们住不起,只能往四环媳妇边找住处。这不,二楼的八间房全租出去了。虽说附近开商店的不少,可来自己买货的人却不见少,甚至还越来越多。傍晚下班的点儿,外地这些打工的,买啤酒的人能来好几拨。 这个二喜有眼力见儿,踩着板凳帮忙拿冰棍、啤酒,竟然一次没拿错,给客人拿啤酒的时候,还知道推销店里的花生大豆。比她这个大人都会做买卖。本来以为这小孩的聪明顶到天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小丫头来商店后的一段话,直接把给宋梅给震住了,“婶婶,这冰棍儿一根一根的卖多慢呀!有的人家有冰箱,咱批发给他们多好啊!一根冰棍一毛钱,买十根儿算他九分。虽然算着少挣1毛钱,可是冰棍买回家,哪个小孩能忍住,原来一天吃2根, 现在家里就有现成的,谁能忍住?多吃一根都是轻的。大人嫌贵舍不得吃,现在咱白送了一根,吃上一根不过分吧!相当于十根冰棍儿,本来咱能卖五六天,现在两三天就卖完了,这样一样的时间卖了两倍的冰棍儿。那那亏掉的一毛,是不是赚回来还有的剩?附近的人听说 咱家的东西便宜,是不是就不上别家,都上咱家来买冰棍儿了。反正来都来了,是不是家里缺点啥,顺便就在这买了。 反正每家的货都差不多,咱是不是又挣了一笔。”小 丫头坐在板凳上晃着小腿,双手托腮看着狭小的马路,流动的人潮。完全不清楚自己漫不经心的一段话给宋梅打开了怎样的大门。 二喜来这的几天看着啥都没干,其实在观察环境。上辈子的北京,她也只是在很多年后逛过一些景点,其他的地方几乎未曾踏足。 91年的北京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 通过公园里老头老太太的聊天谈话,了解到自己所在的是海淀区, 香山、颐和园、圆明园等着名的景点都在这附近。还有清华北大和人民大学这几座教育届的泰山北斗。 虽然, 这里现在看着像是在村庄里。一片破败,可听到四季青和中关村就在附近,二喜看王菲菲简直像镀了层金光。怪不得她家以后拆迁能分六套房,这也与王军给加盖的房子办了房本有关系。 现在北京已经开始建设,整城市有些嘈杂混乱。二喜在商店门口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小贩,一半以上都是外地的。 二喜不用后世的经验 ,也能感觉到这里充满了机遇和挑战。 二喜跟来北京当然不是玩的,她要为林秀兰和王建设寻找这个机遇。她自己,6岁的娃娃,心有余而力不足。上辈子她就是因为太能干,才养大了父母的惰性,到最后最会吸食她的骨血而忘记了自食其力。 这辈子二喜只想实现最初的愿望,就是读书、要读好多书,回回大考第一,上最好的大学,徜徉在书山纸海里。上辈子没能完成学业是她最大的遗憾,梦里无数次地参加参试,梦回到校园。 有些自以为是的人类,总会说只要有梦想,只要肯努力,现实是不会打败你的! 那他妈的纯粹是放屁。一天十几个小时的体力劳动和几个小时的无偿加班,就是铁人也挤不出时间来读书?等到结婚了,除了要挣钱,家务和孩子把生活的空隙挤的快要爆炸。等孩子大了,财富稍微有一些积 累,也有了些许的空闲。人却已经步入中年,精力远不如从前。 只能偶尔读一些感兴趣的书, 增加些生活的趣味,这一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这一次重来的机会,二喜决定紧紧抓住。首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首先要致富,而王建设和林秀兰就是自己的投资对象。这两个人的问题多多, 首先要先改变他们的思维和认知,这也是最困难的。 到底是大城市的人,前两天,二喜给宋梅提了个小点子,她现在都会举一反三了,现在商店里推出,购买一件啤酒就送一袋蚕豆, 吸引了大量顾客。宋梅现在忙得脚不着沾地。昨天还让别人给二喜捎了件小连衣裙,看来是赚了不少。 二喜也决定开始行动。这天早上, 二喜跟着王军去遛弯,路过公交车站的时候,二喜停住脚步,眼巴巴的瞅着公交车站牌 儿。王军也停下脚步:“二喜,怎么了?” 二喜抬头:“四爷爷,这里是不是有公交车去动物园?”。 王军拉着二喜避开蜂拥的人群。心想:到底是个孩子, 自己想着他们临走前,再带她到处转转。算了!动物园离家不远,今去也行!刚要开口,突地一愣,看向站牌上长长一列站名 ,低头询问:“二喜,你怎么知道这有车去动物园?这牌子上的字你认识?” 二喜点点头:“认识。” 王军:“你不还没上学的嘛?谁教你的?” “没人教,自己就认识了。”二喜自信笑道。 王军满脑袋问号:“没人教,怎么就自己认识了?” “看电视就认识了呀,上面有人说话,下面就有字,对着认不就行了。” 二喜也不算撒谎,这种天才是真的有,前世二喜好朋友的孩子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把常见的字认得七七八八。那个女孩长大后,也没辜负这副好脑子,考上了最好的985学校。 王军惊得嘴巴都合不上,半响后,拉着二喜站到公交站牌前,指着站名一个一个考她。 二喜遇到稍微复杂的字,就故意说错,其他的都正确地念出来。这也把全部站名念对了80﹪以上。站台上排队等车的人很多 ,很快这一问一小答的祖孙俩就吸引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的注意。“老爷子,这是您孙女儿吧?上一年级了吧?认字够多的呀!” 二喜虽是6岁,但个头不小,看着倒像七八岁。王军笑着回答: “没有,没有!这丫头才五岁,还没上过学呢?”中男人显然不信,蹲下身子问二喜“小朋友,你几岁啊!” 二喜其实有点不想搭理他,可不想让王军丢面子:“叔叔,我今年刚好5周岁,属老虎的。”说完,转过身子看路对面卖切糕的小贩。 接着中年男人与王军攀谈起来:“这么小是怎么学会这么多字的?是不是家里人教的?” 王军倒不嫌他啰嗦,挺自豪地讲述了二喜的学习方法。男人很是惊讶,不由感叹:,“这小姑娘太聪明了,大爷,您家住哪儿?我是八里庄小学的校长,马上开学了,让孩子来我们学校上吧!”男人起了爱才之心。 王军赶忙摆手:“这孩子是我二哥的孙女,保定老家来的,过几天就回去了。 ” 男人闻言大感失望,正巧他等得公交来了,马上与王军道别,王军乐呵呵说:“正好一起,一趟车。”说着一起挤上了车。 公交车上挤满了人,穿着白色短袖制服的售票员一手夹着木制小盒子,一边高声呼喊:“年轻的小伙儿,漂亮的姑娘,谁发扬发场风格,给新上来的大爷让个座儿。尊老爱幼,传统美德。 \"说完不错眼珠子地盯着靠窗的小伙儿。小伙子摸摸鼻子站了起来,客气地让王军坐下 ,王军道谢坐下,让二喜坐在他腿上。二喜说啥不坐:“我坐时间长了,您腿疼,我还小,站着就行。” 王军的心被熨贴得暖洋洋的,怎么看二喜怎么喜欢。 公交车开动, 售票员就一条泥鳅一样在整个车厢滑行到二喜身边,冲着王军喊话:“大爷去哪儿?” 二喜小手往售票员眼前一伸:“漂亮阿姨,我和爷爷去动物园,每人2毛,这是4毛。” 售票员少说也得四十多岁了,伸收了钱,递给二喜两张票。老脸笑得像朵喇叭花:“小朋友你怎么知道自己要买票?” “我都一米二五啦!可以买票了。”二喜装天真很有一套。车厢里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站台上遇到的校长,挤到二喜旁边,与王军再次攀谈起来:“大爷,您这是带孩子去哪儿啊?” 王军微笑地回答 :“孙女儿想去动物园。” 男人眼光与二喜对上:“小朋友,大爷给你出个题, 看你能答上来?” 二喜勉强点头,心想:幸亏老娘是六岁的壳子,要是答不上来也不算太丢脸。 第14章 机会来了 “小明有8只桃子,吃掉了3只,妈妈又给他买回来4只,请问,小明现在有几只桃子?,” “9只。” “小明分了爷爷9只桃,给了奶奶12只桃,奶奶觉得不好意思,又还给了小明4只,请问,谁的桃子多一些?” “爷爷” “小明和爸爸的年龄加一起是30, 小明爸爸的年龄是5个小明加起来那么多,请问,小明和爸爸分别多少岁?” “小明5岁,小明爸爸25” “小明一家三口人,年龄全部加在,一共72岁。 爸爸妈妈同岁,妈妈的年龄是4个小明加起来那么多,请问三人的年龄分别是多少?” “嗯?小明8岁,爸爸妈妈32岁” “小明……” “大爷,小明家问题这么多吗?要不,还是找警察叔叔吧,我很忙很累的。“二喜终于失去耐心,打断了无名校长的话。 车厢里顿时哄然大笑,原来不知不觉间,车厢的人都安静的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同时对小孩的聪明惊叹不已。 这名叫刘铁柱的八里庄校长却没笑,内心是波涛汹涌。当了十九年老师,四年的校长,从没有碰到一个这样的天才学生。同时又有点可惜,怕孩子回到乡下被埋没。于是对王军说道:“大爷,您这孙女了不得,回保定乡下可惜了,上北京借读也行啊!我们学校给她免借读费。” 王军也被两人的一问一 答惊得不行:“这个我也做不了主,我回去跟他爸妈商量一下。” 刘铁柱刚要开口, 售票员大喊:“蓝靛厂快到了啊!该下车的提前到后门,蓝靛厂……” 刘铁柱到站了,临走前告诉王军:“要是孩子上北京借读,就来八里庄小学找我,我叫刘铁柱。\" 说完就随着人流下车了。 爷俩一路无话,各有心思。王军真是对二喜起了爱护之心,多好的孩子啊!他老王家祖坟都冒青烟了,他也不想孩子被埋没。该怎么办,他要好好想想。” 二喜倒没想现在来北京上学,倒不是来北京上学不好。可是让她长期寄人篱下,她可受不了。要是未来几年爹妈能争气,全家来北京定居不是梦。 动物园到了,王军带二喜下车,直奔动物园门口。还没走几步,就被二喜扯住了。二喜指向身后:“四爷爷,我要去那边。 王军很是奇怪: “不是去看大老虎吗”” 二喜指着动物园对面人头涌动的市场门口说:“不是,我要去那里给我姐买礼物。” 王军劝说:那边人太多了,改天让你妈帮你买,行不?咱去看大老虎,动物园里还有大狮子!” ”不去,我来这儿就是为买礼物来的。四爷爷,我抓紧你的手,保证不乱跑。 我有钱,在家我卖鸡蛋挣了好几十呢!” 二喜出努力争取,她来这里,就想看看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王军无奈,不忍拒绝孙女的要求,拉着二喜向着一排排蓝色铁皮的棚子走去。 二喜其实此时感觉很玄幻,大名鼎鼎的动批, 怎么跟农村大集差不了多少?也就是多了不少铁皮棚子。 二喜本来对逛动批很有期待。可是没走50米,被过往的人群挤得啥也看不到的时候, 脚丫子被踩第四次的时候,二喜决定不再为难王军这个老人,打道回府。 王军好笑地领她走到市场外围,坐到一个卖馄饨摊子上。点了两碗 馄饨,又从隔壁摊子买俩搭链烧饼:“二喜快吃,咱俩也不能白来一趟。” 二喜咬着烧饼,心里喃咕:他爸哥儿几个,可能是奶奶基因太强大,老王家的勤劳善良一点没继承。瞧她四爷爷跟王川爷爷一样的人品才干,就因为媳妇娶的好,生的孩子也就是建华大爷,人家爱家爱国爱工作,五毒不沾、四肢俱勤。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午睡的时候?王军躺在床上准备午休。二喜轻轻地在王军耳边说:“爷爷,对不起,下回我再不带你乱跑了。”说完,撒腿跑回了落厅。 王建设躺在小床上问他四叔:“叔,你们哪儿去了,饭都没在家里吃?刚才二喜跟您说啥了?” “没干啥?带她瞎转转,远的地方我懒得去?”王军看着侄子混吃等死的样子,突然来了邪火。 “你咋那么好奇,你这一天到晚是不是闲得?你要真闲,明儿个, 你带二喜去市场上转转,来一趟北京,给孩子买几身新衣裳,给大喜买点文具啥的。”王军对没完成心愿的二喜有些心疼。看着不靠谱的侄子越发不顺眼,又给了他好几把眼刀。 王建设对四叔的发火有些莫名其妙。这几天在家里不是带孩子,就是帮宋梅搬搬货,早有些憋闷。没多想就应承下来。 次日吃过早饭,王建设领着二喜正准备出门。又被王军叫回卧室,递给他50块钱,嘱咐他给二喜买点喜欢的东西。王建设假意推辞,看着王建设拙劣的表演,王军赏了他一顿爱的教育。 宋梅听说二喜要出门转转,也把她拉到一旁,硬塞了20块钱零花。二喜心怀感激,还了宋梅一顿彩虹屁。夸得宋梅是眉开眼笑。后又把宋梅拉近,偷偷告诉她,她又有个好主意,晚上回来再告诉她。然后像只快乐的小鸟飞走了。徒留宋梅一人抓心挠肝。 两人搭坐北京特色小公交去往木樨园?目的地是二喜定的,王建设不同意,二喜表示:不去木樨园,她就哪儿也不去了,回家还要找四爷爷告状去。。王建设算是被闺女狠狠拿捏住了, 只能听她的。 昨天看了“动批”,今天也对后世的大前门,现在的\"浙江村\"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到了地方,二喜还是被现状狠狠冲击了。 脏、乱、差是给人最直观的感受,路边堆满了垃圾, 他们路过一个厕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甚至有小便流出来。有些破败的房子门口随便挂块木牌,写着批发零售各种布料服装,路上人群挤挤挨挨,买货的拉着小拖车,送货的扛着大包来回穿行。一片杂乱无章。 大前门市场还没有建成,露天早市 也是以后的事儿。这里只是一个破旧的村子,是以后全国闻名的“浙江村”。 王建没本以为二喜来的地儿,是听王军介织的。到这以后,有点生气,拉起二喜就要回去,二喜拽住老爹:“我听公园里的爷爷奶奶说了,这的布很便宜,买点回去,过年让我妈给我们做新衣服?动物园那里,我我和四爷爷昨天去了。环境是比这里好,可是爸你知道吗?那里一件衣服便宜的也得20!” 王建设闻言止住脚步:“真的?这里布料的事儿便宜你听谁说?。” “就公园里和四爷爷一起玩的老头二老大太。”二喜又开始胡邹。 王建设思考片刻,到底领着二喜在这片胡同逛了起来。这里几乎是个房子,都能听见缝纫机的踩踏声,往外搬货的,进去采购的人来人往。 路边摆满了小摊子,针头线脑、扣子拉链、布头床单、短袖、裤衩、裙子、衬衫、五彩缤纷,简直别有一片洞天。 二喜和王建设一路走来,只看只问,就是不买。等两人转到第二圈的时候,被问价的摊贩有些不耐: “你们从那头儿看到这头儿,都两遍了,到底要买点啥呀?” 不等王建设张口,二喜接口道: “阿姨,我们是农村来的,来一趟北京不容易, 家里婶婶姐姐让我们捎点布料衣服带回去。这不!转了两圈,问了一个遍,你们这的衣服太贵了,我们买不起! 您知道哪有便宜的衣服吗?布也成!” 那中年妇女见孩子接话,以为是大人囊中羞涩,不好意思张嘴。 又瞅这孩子,干净清爽,举止大方,同是农村出身的她不免也撤去那点子不耐,笑道:“咱们摊上的都是成品,样式新也不愁卖,价儿低了肯定不行。 不行,你去前面胡同里,门口有两棵槐树那个院子问问,前两天他们拉来了一批货,有成品也有布料,你们去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二喜咧嘴一笑:“谢谢阿姨,您不仅漂亮,心地还这样好 ,以后肯定发大财。” 二喜拽着王建设往女人说的方位走去。二喜前脚刚走, 女摊贩旁边卖床单的男人笑道:“你看你这人,白得那小丫头的夸了,那家用破布头子掇衣服的,能有啥好玩意?” 女摊贩的笑意不减,张口“呸”了一声: “谁像你那么心脏,你没听小丫头说吗?贵了买不起,乡下来的,身上有几个钱,那家是没啥好货,可是便宜啊!,这不正适合他们!” 话说二喜这头成功找到了那个院子,两人站在门口前,王建设还因为刚才女摊贩的出言讽刺,转不过脸色。二喜看着亲爹的脸色,并没有出口安慰,还在伤口上撒了盐:“有钱的是大爷,没钱了别说外人,就是亲戚,就是亲爹亲妈都看不起你。爸,你看原来我没钱,三喜啥时候听过我的话,你再看看现在。” 说完,二喜也不再搭理他,松开他的手走进院子。王建设没时间多想,赶忙跟上去。院子里乱糟糟的,角落里堆着一袋袋五颜六色的布头,没有一袋是整匹的。屋里,哒哒的,传出缝纫机的响动。二喜站到房门口, 高声叫人:“老板在吗?” 门帘掀起,屋里出来一个矮小瘦削的男人,看到这一大一小,用浓重的南方口童音问:“有事吗?是要买什么?“ 王建设这回没让二喜插嘴:“老板,我们想买点便宜布料和衣服, 你们这有吗?” 那男人笑了:\"我姓郭,叫我小郭就行。咱们这里,男装女装童装啥都有。这布料是不卖的,我们辛苦搞过来,也是想挣点加工费,你要买成品,我带你看看,价格很实惠。” 说话间,已经从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包装好的衣服递过来。王建设接过打开,是一套女式黄色短袖加同同色短裤,还是现在北京大街上最时尚的泡泡袖。 “一套五块五,你要批一百件以上,再让你五毛钱,这是最低价儿了” 小郭说完,递给王建设一根烟:“兄弟你到了我的地方,也看到我这用料,我是不会给你讲虚价的啦,再低也不行啦,我们也要吃饭的。” 王建设接过烟,点头抽了一口,心里是很震撼的。外面衣服卖多少钱的都有,最少的也得十几块。这衣服拿到外面不说二十,十块总有人要吧?这就是一半的利润。 权衡半天,王建设才开口:“小郭,说实话我的买卖还没做起来,先过来盘盘道,等哪天买卖开起来了,再来你这定货。有没有别的样子,我想多看看。” 男人听完,并不减热情,笑道:“很多种,你等下!”说完转身,从屋里又拎出几袋衣服。 王建设一 一拿出来,看了半响,有女式无袖半身裙、短袖、还有几样不同大小的童装。 王建设拿起3套童装和最开始的黄色套装,笑着跟男人寒喧:“兄弟 ,我的买卖儿虽说没开起来,但是看你这儿的货挺好的,我想拿这几件样品回去,探探市场,看看能多大利润。你看这几套给我算批发价呗?要卖得好我肯定来你这进货。\" 姓郭的男人看来也是想增加个客户,大方同意了。王建设不好意思地跟他说 :“哥们儿,找个地二让我拿下钱,装钱不少,怕被偷,藏裤衩里了。” 小郭哈哈大笑:“小心一点对得咧!北京这里小偷多的像牛毛。来,上这屋\"。” 王建设谨慎地转身,把二喜也拉进了屋,没办法,丢孩子的太多了。王建设转身低头在裤裆处摸索了半天。才抽出两张 10元大团结出来? 二喜内心窃笑不已,为省点,她这老爹把他说媒保纤的本事拿出来了。 看这掏主钱的架式,不知道的还以为装了多少钱呢? 二喜跟着 王建设出屋的时候,看见地上随意扔了几条花裙子,已经被踩的不成样子。 王建设以十八块的超低价买下四套衣服?二喜插花询问:“小郭叔权,那屋里裙子掉地上了,那么漂亮,都踩脏了。\"小郭答:\"没关系,扔那儿没事!” 王建设接话:“那怎么能行,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 小郭苦笑:“都是残次品,上回收了一批的确良,以前这是好东西,现在没人认了。现在大家伙儿都认什么, 条绒布、牛仔布、蕾丝啥的。这批布要是衣服做得好也能卖出去,偏偏买布的时候没注意, 那布染花了,我也没发现。怕亏了本钱,就试着做了点裙子。这下好了,做好了也没人要,是既赔了本钱又搭了人工。幸好我进的不多, 总共就出了不到一百件。我们后院的李强,买了一大堆,全砸手里了。” 二喜听完,眼光一亮:“爸,咱老家亲戚家那个玉莲,衣服都打补了,那个衣服便宜。 你买几件送给她呗?” 王建设闻言皱眉,蹲下看二喜:“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第15章 迈出第一步 二喜凑过去,低声耳语:,“爸,要是白菜价儿,你就给他包圆儿喽!那裙子没那么差,我都想要。咱回家转手一卖,能挣上一大笔。” 王建设瞥她一眼,站起身就大声呵斥:“咱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家多远呢,为送个特地跑一趟,那两件衣服不够车票钱!”骂完,又冲二喜眨眼睛。王建设买那几件衣服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想法。可衣服就再再便宜,一百件的货款他也拿不出来。恰好二喜的话让他茅塞顿开,好衣服买不起,这残次品努努力还是可以吧?那样的品相,北京人不稀罕,老家人可不嫌弃。 二喜愣了片刻,眼泪迅速聚集,眼泪巴巴看向小郭。 小郭失声笑道:“干嘛骂孩子。孩子想要,我白给她两件,反正也卖不出去。”说着从房檐底下,随便扔在角落的大袋子里,拽出两件没有包装的裙子,回来递给二喜。二喜把衣服抓在手里,眼泪要掉不掉的道谢:“谢谢小郭叔叔,你人这么好,以后你肯定会挣好多钱,有好多漂亮阿姨喜欢你。” 小郭扑哧哧一笑,自己就是生意人,什么好话坏话没听过,漂亮话能听过一大车。可奉承话被小丫头一说,怎么那么顺耳呢!“那就借你吉言。” 王建设出声道谢:“兄弟,那多不好意思,低价拿你几件衣服,怎么能让你再搭两件呢!”接着又故作下了很大决心,咬牙道:“我送亲戚两件衣服,也不能真送回去,肯定得上邮局寄回去。这送了一家,别家亲戚肯定得罪了。这么着吧,不能光我占便宜让你吃亏,你看这批衣服打个包价儿,多少钱?我全买了,我老家一堆穷亲戚,一家几件,分吧分吧也就分完了,全当我过年送礼了。” 小郭挺惊讶,低头思索了片刻:“大哥,我实话实说,我这批布料不值什么钱,当破布头子成堆儿买来的。可是我这人工值钱,你要全都要的话,这里还有不到90件,给你算80件,一块五一件全拿走。” 二喜怕王建设把事儿弄砸,忙接话:“爸,买了吧,买了吧!给王欣还有二苗一人一件,爸,拿钱去,快去拿钱。” 话没说完, 就拽着王建设进了刚才那屋。 进了屋里,王建设对着二喜低声训斥:“瞎闹什么?他那批货根本不值钱,不卖给咱们,就得砸手里。” 二喜自打回来,从没怕过王建设。把手伸进脖领,从衣服内兜掏出来三十块,递给王建设:“爸,你说你做买卖精,还是他做买卖精?那货再不值钱人能白给你。这钱算我借给你的啊!别忘了还。”二喜知道,王建设身上没多少钱。就把这几天得到的零花钱都给了他。 玉建设低头看着手里的30块钱,沉默了一会儿,把身上的钱清点了一下,一共一百六十多块。点出一百二十块出了门。王建设没发现,自己一直是跟着二喜的思路在行动。 二喜出门前把扔在地上五件脏裙子也抓了起来。门外,王建设很快付完钱,小郭把墙角一个大袋子提过来,放到王建设身前:“大哥,点点货吧!” “点什么点,我还信不过你嘛?”关键时刻王建设那死要面子的坏毛病,又冒了出来? 二喜心里叹气,一把拉过麻袋,一件接一件拉出来:“我看看,有我喜欢的不?最好看的我要留给玉莲。”玉莲是二喜堂姑家的女儿,二喜与她并不熟悉。她把脏衣服铺地面上,掏出的裙子放在上面。 王建设尴尬一笑:“孩子不懂事。” 小郭不在意的笑笑;“没关系,小朋友嘛!再说看看也应该,” 二喜把衣服全部拿出来,心里也大概有了数。衣服确实有不到九十件,颜色只有红蓝,黄三种,白底碎花,大小都有。花色确实晕花了,可是因为是碎花,看不大出来。二喜很满意。 二喜把衣服都塞到袋子,包括那几件脏的。小郭看见并未出声阻止。 王建设出声道别,二喜却又开口了,:“叔叔,你家有包装袋吗?衣服包起来送人好看。不白要,我们买。” 小郭挑挑眉毛笑了:“有,你要多少?” 最后二喜又花了两块钱,买了一百个简易包装袋。 王建没吃力的扛着大包,带着闺女迅速走了。等两人消失在路口后,屋里出来一个年轻女人 :“什么送给亲戚,分明是来捡漏的。” “你当我是傻的吗?那批货扔在咱这里也是垃圾。卖给他,本钱回来了,还能赚上小赚一笔。那货我也知道在乡下能卖掉,跑到北京郊区也能卖,可咱是搞批发的,整天忙得睡觉时间都没有,为那么点子货,是你去摆摊还是我去摆摊?这要在初夏,这货还能批出去,眼下都快八月中旬了,进夏装的都少了。今年好的的确良都不好卖,谁知道明年什么行情。卖了拉倒,你情我愿的买卖。没准以后还能合作呢。” 王建设和二喜出了村口,站在大街上,直接招了一辆黄色面的,打车回了家。下车的时候,二喜看到王建设付了两块车费。心疼得二喜心疼的直抽抽,两件裙子没了。 到家的时候已到下午,王建设把东西放到卧室,二喜进了客厅发现没人。 转身走进前面的商店。 抱着孩子的林秀兰正在和王军、宋梅坐在一起聊天。看见二喜,立马站起来:“回来了,你爸呢?都买啥了?” “我爸在屋呢,还给你买了新衣服,你去看看吧!”二喜笑着回答。 林秀兰眼神一亮又一暗,抱着着孩子快步向客厅走去。 二喜是看出来了,她妈是又喜欢新衣服,又担心王建设花光了钱。 王军让二喜坐下:“二喜,去哪儿了,买了点喜欢的东西不?”二喜看着王军和宋梅都慈爱的望着自己,决定说实话,把一天发生的事全都一吐为快。 王军没有说话,宋梅担心地问:“都买回来了?卖得掉吗?” 二喜认真地和宋梅解释:“伯娘,咱老家不是北京,村里人穿的衣服不打补丁就算是好的。我爸买的这批裙子,虽然有点染花,但是样子很好看,成本才差不多1块, 拿回去卖四五块,有的是人抢着买。现在的衣服多贵呀?差不多的都二三十,便宜的也十几块。 农村人哪穿得起?” 宋梅脑中不停打着算盘,这一件赚3块,90件就是小三百。差不多是王建华大半个月的工资。也算是个不错的买卖。 王军起身去找王建设了解情况。宋梅迫不及待的问二喜:“二喜,跟伯娘说说,你有啥好主意?” 二喜也不卖关子:“伯娘,你看这附近外地打工的这么多,你说他们下班干什么?估计也没电视看吧!如果咱店门口摆个电视,再放几个凳子,你说他们会不会来看电视。来都来了,这么热的天,喝瓶啤酒,吃包蚕豆,也是有可能的吧!一个人来,一堆人就都跟着来了。大家坐在一起,看看电视抽抽烟,这烟抽完了得买吧!眼巴前儿就是商店,他还能去哪儿买。” 二喜一席话讲完,宋梅觉得还是把这丫头看得低了,公公说得对,这丫头不是一般人。 原来父女俩走后,王军吃完午饭就坐到商店找宋梅说话。王军知道,宋梅能当建华的家,也就没等建华下班一起说。 等王军把昨天在公交站台和公交车上的事儿都说了。接着王军提议,用自己的钱资助二喜在北京读书。要听取宋内的意见。 虽说钱和房子都是自己的,但是自己死后,这一切都得留给儿子一家。这世上,他们四个才是骨肉至亲。自己这么做算是伤害了全家的利益。如果宋梅不同意,那就当自己没说过这话。自己以后终归是要靠着儿子儿媳过活。 宋悔以前觉得金环是聪明, 可没想到她会这么聪明。听王军讲完,思考了片刻,宋梅告诉公公,她还是要和王建华商量一下。 王军没有意见。不一会儿, 林秀兰抱着孩子过来,坐下后,三人一起聊家常。两人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宋梅虽然精明, 却十分喜欢林秀兰。毕竟来的穷亲戚多了, 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真诚回报的。那孩子如果真像公爹说得那么好,帮一把也不是不行。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宋梅有意提到二喜,林秀兰完全没保留,把二喜从小到到大的事全说了一遍。 包括前段时间的冲突和殷老太的话。 中国女人没有哪一个能逃脱上下五千年信仰的影响。宋梅也不例外,深信鬼神一说。听完林秀兰的话,本来不明确的想法也明朗了。而二喜刚才给她出的主意,更加让宋梅确定,这丫头简直是个招财猫, 放在家里定能招财进宝。 没等宋梅有啥所应。 二喜又扔了一个炸弹:“伯娘,你想不想做别的生意?” 二喜的话题转变太快,宋梅没有反应过来:“啊?什么的生意?什么意思?” 二喜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其实,爸爸下午拿货的时候,那个老板说了,还有个人有更多这样的衣服和布,砸在了手里。我爸他没有本钱,一个人做不来。” 宋梅昕明白了:“你爸把手里的货拉回去,一卖不就有钱了!不是说那是残次品吗?应该很便宜嘛!” “伯娘,那个老板有那么多布,肯定不会全都做成了衣服,总得一边做一边卖吧?这边做的卖不出去,剩下的布他还会做衣服吗?所以他手里肯定大部分是布。老家衣服好卖,布就难说了,这还不是成匹的布?我爸买回来得自己加工,缝纫机和人,家里不缺,可我看人家做衣服有一种机器,成摞的布一下切好。这样的机器家里没有。等我爸把衣服卖出去 ,再回来把布买回去,再用缝纫机慢慢地做成衣服,估计夏天都快过完了,到时候卖给准呀?不如您俩合作,您出本钱,我爸出力,挣了钱你俩对半分? 宋梅再次震惊了,半晌,才讷讷出声:“二喜,你的脑袋咋长的?怎么能明白这么复杂的事?是不是你爸跟你说的?” 二喜也想装天真无邪乖宝宝,可是王建设和林秀兰没给她这个机会,也只能赶鸭子上架,没办法解释只能装无辜:“伯娘,这事儿复杂吗?”二喜抓抓脑袋装疑惑, 打造自己天才少女的人设。 宋梅有片刻的无语:“婶婶也不用入股,钱我借给你爸不就行了。那个机器你不用操心,你伯伯就在缝纫机场上班,你家那个缝纫机还是你伯伯整回来的,没花一分钱。” 二喜还是头回听说这事儿,这不太好了嘛!打瞌睡遇到枕头。听到宋梅说要借钱给王建设,好忙摇头:“不行,您还不了解我爸吗? 您说他是个勤快人儿吗?您把钱借给他,这就是他自己的买卖,他那么好面子。 回家吹个牛,说自己要做大买卖了,朋友捧上他两句。喝上几回酒,就不知这钱还能留下几个。您入股就不一样了,您是要挣钱的,他要是不好好干,这稳挣的买卖让他干赔了,您说他还有脸登您家门吗!” 宋梅是彻底服了,宋梅要强可半辈子,心里没有服过谁,公公算一个,没想到另一个是六岁的娃娃。最后宋梅答应二喜,先和王建华商量一下,再找王建设谈。 晚上,宋梅躺在床上和王建华先说起二喜上学的事,建华对二喜很有好感。表示只要老婆孩子没意见就行。后来又说起和王建设合伙做生意的事,建华思考良久说可行。本钱不大,不需要家里出人。裁布机和锁边机他都能想办法,他自己就在缝纫机厂上班,大小也还是个领导。这个生意可以冒下险。 这边两口子谈事。客厅里王建设跟林秀兰也在商量,王建设表示明天收拾一下就回去。手里的衣服要赶快处理,顺利的话能卖好几百块钱, 孩子的学费不用发愁不说,来时借的路费也能还上,也不用向四叔张口了。 次日一早,吃早饭的时候王建没就向四叔一家告辞,准备后天回去。 王建华让王建设再细细地说说,那天买货的事儿。听完,就提出了合伙做生意的事儿。王建设心里一合计,觉得这生意肯定能赚钱,立马同意了。 宋梅笑着对二喜说“二喜,你爸妈先回去,你在伯娘家住段时间吧!”说完悄悄观察菲菲的表情,见女儿神情没有变化,接着说道:\"昨天,你四爷爷和我都说了,你看电视都能把字认全了,还会做数学题,真是太聪明了。\" 王建华也接道:“可不是?咱老王家还没出一个这么有才的人呢?真给我们长脸。” 没想到两人夸奖二喜的话,狠狠刺激到了家里的小公主。 第16章 是走是留 王菲菲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她也挺喜欢这个小堂妹,又可爱又懂事。就是不像以前那帮乡下小孩一样巴结自己。有时候想和她说话,又拉不下来脸。 听到她这么聪明也挺惊讶的,可听到自己老妈老爸夸奖她的话,想到最近全家人包括爷爷都越来越喜欢她, 一股无名火,“腾”的一声冲到头顶: “就她给你们长脸,我给你们丢脸了呗!”吼完,丢下筷子向外跑去 。 没等宋梅起身去追,就看一条小尾巴追着女儿也跑了出去, 定睛一看,桌上二喜不见了。林秀兰和王建设也站起身,一脸尴尬不安。 宋梅立刻让两人坐下:“没事儿,小孩子闹脾气,看我们都待见二喜,这是吃醋了。姐儿俩说说闹闹的,一会儿就好了。你们接着吃,我去看看就行。”宋梅还是不放心,快步跟了出去。 二喜紧跟堂姐,刚出院门就抓住了她胳膊。菲菲用力想甩开二喜的手,二喜顺着她的力,故意摔到地上。 看到堂妹被自己摔到地上, 膝盖都被石子磕破了皮,王菲菲一下子又内疚起来,伸手拉她的胳膊,轻声问:“你没事吧。?我可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拉我的!” 二喜抬头冲她笑,顺着王菲菲的手劲,站了起来:“可我是故意摔的, 堂姐你还生气不?要不我再摔一个。” 听到前半句,王菲菲心火又起,听完下半句就有点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按在她的额头:“还说你聪明,你是不是傻? ” 二喜拉王菲菲坐到大门口的台阶上:“聪明还是傻在我家都是一样的。” 王菲菲不解:“胡说,谁不喜欢聪明的。” 二喜认真地回答: “我爸就不喜欢 ,我爸只喜欢儿子。他会因为别人的闲话,拿皮带抽大姐。也因为妈妈没能生不出来儿子,借醉酒打她出气。 再聪明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儿子,你说他能喜欢我吗?喜欢我他能说我是赔钱货?” 王菲菲一脸震惊,她实在没办法把那个对自己和蔼可亲的堂叔跟堂妹口中的人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你爸难道不喜欢儿子喜欢你?你爸没打过你?难道你爸不叫你赔钱货?”二喜故意反着说。 王菲菲想起,老爸经常说自己是他唯一的宝贝。在别人炫耀儿子时的嗤之以鼻,在自己生病时,第一时间来接她。 从小到大别说动手,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王菲轻声开口:“我爸不一样,我爸最爱我了。” 二喜装作不解:“那你刚才为什么生气?难道是因为你爸妈夸我几句? 不是吧?这样就生气,那我岂不是要上吊?我爸妈经常当大家的面夸你,说你好看、懂事、会钢琴、会外语。你可别以为他们是真的夸你,大人们的话别当真,你爸妈夸我只是客气客气,我爸妈夸你是因为想巴结你爸妈,还有四爷爷。他们就是想弄点儿钱花。听话听音儿,这些假话你还当真了。” 王菲菲觉得被鄙视了,瞪向二喜。二喜迎视她的目光:“虽然你真的很好看,能弹钢琴会说英语,我也不嫉妒?谁叫我比你聪明呀!\"王菲菲扑嗤一笑,再也绷不住。 “你笑什么,按说你会的那么多,不应 该是傻子呀?像我这种聪明人,是理解不了你们这些平凡人的想法的!果然天才总是寂寞的!” 王菲菲哈哈大笑,笑得捂着肚子靠在二喜身上。这个小堂妹怎这么搞怪呢! 屋里的大人听到屋外的笑声放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王建设,唯恐因为这件事坏了淡好的买卖。 而此时站在大门后的宋梅却止不住的心疼。从没想到,秀兰母女活得这么艰难。也没想到小小的二喜能如此通透。更对王建设充满了鄙夷。 王菲菲停住笑,看向一脸轻松的二喜:“你爸这样对你,你不伤心吗?还有,你怎么当着我的面说你爸妈什么巴结,什么弄钱花的话。” 二喜一脸无所谓:“如果我爸一开始对我好,突然又对我不好,那还值得伤心一下。他一直都对我不好,我也习惯了,伤心也没用不是,干嘛为难自己。再说,出生在哪个家庭,也不是你我能选择的。既然不能选择,那遇到好父母就好好珍惜,遇到像我爸那样的,就试着改变他。如果改变不了他,那我就改变自己,让自己更强大,长大了成为一个让他高攀不起的女儿,到时候,他想对我好,我也不稀罕了。哼!” 二喜坐累了,换个姿势,把手支在了身后才接着说: “我爸妈来打秋风,做得出还怕人说?怕人说就别来。既然不怕别人说,我说说怎么了?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王菲菲觉得傲娇的堂妹,浑身都发着光。 和好的姐妹不一会就进了屋。王菲菲先跟父亲道了歉:\"爸,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你是最好的爸爸。” 王建华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欣然接受了女儿的赞美:“你也是爸爸最爱的大宝贝。” 进屋的二喜捞过林秀兰怀里的小喜,“啪”的一下,亲在她的肥肥的小脸上: “你也是姐姐最爱的大宝贝!” 顷刻间,哄堂大笑,王菲菲更是羞红了脸。只有二喜一脸莫名,菲菲看她那傻样,又扑哧一下,笑岔了气。 饭后,王建设和宋梅准备去浙江村买货,二喜抱着小喜非让林秀兰跟去。 宋梅不解,二喜无奈表示:“你们俩都太要脸了,买东西就是要会砍价,脸皮厚,把人砍恼了,一抹脸还能圆回来。我妈这方面是这个。”二喜举起大拇指。 林秀兰对着二喜后背,轻拍了一下:“你就直说你妈脸上厚,不要脸得了。” “那哪儿能呢,您不是脸皮厚,您是咱家的皇太后。”二喜一句话,又让王菲菲乐成了傻子。 王建华出门前,悄悄把菲菲叫进卧室谈心:“闺女,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你听了不能生气,这事儿没有定下呢,今天我跟你说,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就说吧,我保证不生气,我又不是打气筒,天天生气。”王菲菲催促道。 “你爷爷想让二喜留在北京读书,你要不愿意,就当爸爸和爷爷没提过。”看女儿痛快,王建华直截了当的明说了。 王菲菲一脸轻松:“我还当什么事儿呢,我同意。爸,你不知道,堂妹有多可怜,让她留下吧!”接着,王菲菲把两人的对话讲给王建华听 王建华倒是不惊讶,因为这种事太多了,这不是个人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问题。王建设安抚好女儿后就赶去上班。他得回厂子看看能不能搞到几台裁布机和锁边机。 宋梅出门,商店就交给了王军。王军毕竟岁数大了,老是忘记商品的价格。没办法,二喜把小喜交给王军照看,自己顶了上去。 看店对二喜来说得心应手,一天下来都很顺利。只不过二喜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人,准确来说是小孩儿。 中午最热的时候,有两个特别漂亮的男孩来店里,其中长相可爱的男孩从进来起,两只眼睛就直直得盯着二喜。二喜问他买什么,他也不说话。再问他,他竟然哭了。 另一个看着岁数稍大的男孩也不说话,只用手给他擦眼泪。这个男孩儿有种特别的气质,二喜形容不上来。在后来的后来,二喜知道了,锋利二字足以形容他。只是这锋利伤人伤己。 后来,岁数大的把岁数小的拉出商店。二喜以为他们走了,却在无意间发现,二人站在马路对面的树后,不时看向自己。 两人一直待到临近傍晚,才突然消失。如果这俩不是小孩子,二喜都以为是俩人贩子来提前踩点儿。 晚饭的时候,王建设一行人才回来,回来的还有一辆面包车的货。宋梅不放心超市,没等卸完货就跑到前面柜台。 此时商店里正是人多的时候,玻璃柜台后,二喜熟练的拿货收钱。看见宋梅,二喜忙打招呼:“伯娘你可算回来了。这是账本儿,这是钱,我着急上厕所。” 不等宋梅反应,二喜一溜烟儿地跑走了。等到商店人少的时候。宋梅拿出二喜给的所谓的账本儿。拼音本子上,堪比天书的字看得宋梅眼珠子疼。看完之后,又对了对钱匣子的钱,一分不差。 晚饭是先回来的王建华做的,当王建华端着一打卤面进商店时候,宋梅已经盘好白天的货和账。夫妻二人坐在柜台后,交流各自的事儿。 王建华说厂里正有批样机,是已经淘汰的款式,样式是老了,可种类很全。有缝纫机、裁剪机,锁边机、锁扣机。 厂里原想当福利卖给内部人员,非常便宜,就是个白菜价儿。缝纫机还好, 款式再老也有人要。厂里工人分一分,也没剩几台了。 其他几样,服装厂都购买新款新机,普通家庭用不着。卖不出去,已经压在仓库一年多了,灰都落了一层 。王建华问得及时,再晚点,都被拉去卖废品了。 王建华大小是个领导,买了几瓶酒,上下活动了一圈。这十几台机子让他二百块钱包了圆。 管仓库的同事还给他找了台车,等他通知,就给他送过来。 宋梅听完也挺高兴,这几乎省了 一大笔投入。他们三人白天顺利找到了货主李强。 跟二喜想得一样,成品只做出2百件,款式和王建设手里的差不多,他手里还有近一 吨的残布。经过林秀兰的讨价还价,五百八十块全部拿下。还送了一千个包装袋。 晚上9点的时候关上店门,一大家子坐到客厅,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众人商定,后天林秀兰一家坐火车回老家。 大后天,货物和机器由火车托运。王建设在定州接货,找车拖回小王庄。回家以后,林秀兰负责找有经验的帮工,加工衣服。这期间王建设把现有的成衣拿出去卖,争取半个月全部清仓。 生意的事情说完了,王军把对二喜的安排对王建设两口子说了。林秀兰有点吃惊的。她不敢相信二闺女会有这种福气,一时没了主意,抬眼看向王建设。 王建设对二丫头聪明 的脑袋早有领教,却不曾想到四叔会对一个丫头片子这样重视。这就打破了 他的认知:\"叔,没必要了吧,北京上学多费钱呀。再说一个丫头学得再好有啥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到时候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这钱就打水漂儿了。” 王军对王建设很是失望,能说出这样一段话只能证明他的无知和愚昧, 更坚定了让二喜来北京上学的决心。还没等他开口,宋梅忍不住了: “什么叫丫头片子, 还结婚了成别人家人了。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个,照你那意思我们家菲菲也别上学了, 还学什么钢琴、外语,直接养在家里等着嫁人好了。” 王建没猛摆双手:“嫂子,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菲菲是北京人,吃商品粮,二喜怎么能和她比?” 宋梅还要再说,被王军制忙::建设,四叔就是要把二喜留下,你就说同不同意?” 林秀兰赶忙应下:\"不管他作说,我是同意的。\" 自己闺女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哪个当妈的能拦着。 王建设一看四叔这样的态度,也赶忙点头:“您说了算,我是怕麻烦哥和嫂子。\" ” 宋梅接话:\"你不喜欢闺女,我们两子喜欢。菲菲也想有个妹妹。” “行, 那就定了,你们回去把二喜的户口本寄过来,二喜就不回去了。”王军拍板定下。 “四爷,我要回去。”二喜从外面走进来。 第17章 画大饼 大人们谈事的时候王菲菲把二喜叫到屋里,把王军要把她留下的消息告诉了她。二喜是想留在北京。 可不是现在,也不是住在这里。再好的亲戚也是寄人篱下。 重活一回她不想看眼色过日子,日子过得不痛快那叫活受罪。 “我想回去上学,我舍不得我姐,我妹。” 王军怕孩子不知道轻重,轻声劝解:“二喜,北京的学校好,你脑瓜那么好 ,将来肯定能考上清华北大。回老家就把你耽误了。” \"对呀!北京多好了,有动物园,有天安门,还有长城,你都没去过,改天让你伯伯带你和菲菲一起去!”宋梅也开始哄劝,她是真喜欢二喜。 二喜伸手抱住宋梅的胳膊:“伯娘,我也舍不得你们,我知道你们是对我好,连菲菲姐都对我很好。可是,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四爷爷,你放心,我这么聪明,没人教我都能学会认字和算术,以后我肯定能考上请华北大 。以后每次放假我都来看你们,学校有暑假寒假,一年能来两回呢!等我长大了,我挣钱给你和我爷爷买个大汽车,让你哥俩开车环游世界。” 二喜的话让众人失笑。王军沉吟片刻:“二喜说得对,是金子放哪儿都能发光,我这是老糊涂了。行了,洗洗睡吧!明天你们还要出去买东西。 ”王军没有因为二喜的拒绝而恼火,反而觉的这孩子有骨气。 众人听话的散了。夜里,林秀兰恨恨地按着二喜的额头:\"你是不是傻,让你呆在北京上学 ,你回老家干什么,你脑子好有什么用,没钱交学费你上什么清华北大。” 二喜握住她妈按她的手指:“妈,我要不回去,我不想看人家眼色过日子。再说,我不回去,我爸又欺负你怎么办?”林秀兰一愣, 心里顿时酸软无比。她想到过很多理由,唯独没想到闺女是因为自己才拒绝留在北京。同时也深深地自责,她不是个称职的妈妈。自己多没用,才让个六岁的孩子想要保护妈妈。 她不能再软弱,她要保护四个女儿,谁也不能越过自己伤害她们,包括王建设。 林秀兰伸手抱过金环,开始了第一次觉醒。 此刻的二喜有些无措,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林秀兰从没拥抱过他,太小的时候不记得。可在她最初有记忆开始,妈妈的怀抱是三妹的, 后来是四妹。因为不曾拥有,也不会有所期待。 长大后甚至非常抗拒。 不曾想,重生后的现在会得到了一个拥抱,原来母亲的怀抱是软软的,暖暖的还有些许的奶腥味,这感觉也没有那么坏。睡意朦胧,二喜觉得有点困,闭上双眼很快陷入沉睡。 清晨,吃完早饭,王建设一家三口拉着折叠小拉车出去购物,林秀兰要买各种缝纫线、扣子,凤杂七杂八做衣服用得东西。 王建设要帮快结婚的王贵捎一块北京表,二喜则是去进货。二喜想了好久,自己这个年龄有什么生意可以做, 想了半天,只有文具和玩具两种。 二喜现在手里有一百二十五块?早上四爷爷偷偷塞给她五十,宋梅又给了她二十,还故意逗她:“二喜,长大挣钱了给伯娘买什么?” “钻石项链,金手镯,瑞士手表,还有名牌包包……”二喜眼睛一眨不眨地说出一溜女人的最爱。得到宋梅一个香吻。 就连王菲菲都给了她五块,说是提前给她的压岁钱。她俩是同辈好不好?二喜严重怀疑这丫头是占她便宜。 下午四点的时候,一家人才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一进家门,王菲菲拉着二喜进了东厢卧室。关上门,拉下二喜背在身上的背包,哗啦啦往外倒:“我看看买对没有。” 原来前一天晚上,王菲菲听说二喜要去批发文具和玩具,就给她做起了指导。说了好多最近流行的东西。有多功能的铅笔盒、水果橡皮、卡通贴纸、放大镜笔、动画尺子、迷宫尺子、玩具转笔刀等等。 可等把东西全倒出来, 只倒出来一个封面是白雪公主的双层塑料铅笔盒,一个放大镜笔,一个地球仪转笔刀,一盒各种各样的水果橡皮,还有一把迷宫尺子和订书器。 “你买是买对了,怎么只有点儿?是不是在你爸妈那里?”王菲菲询问道。 “就买了这点,你快别说了,我倒是想买呢?就这点东西,你猜花了我多少钱?二十多块!问价儿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买卖干不成?” 王菲菲不解:“怎么不行了?” “你们北京小孩一个月有上20零用钱,差不多了吧?买这些东西,是不是也得合理规划。你知道不知道老家小孩 连两分钱的冰棍都吃不起!哪有闲钱买这些。” “那你不做买卖了?”王菲菲有些失望,她觉得二喜做买卖是一件很酷的事儿。 “谁说得?小孩子没有钱,我转移目标了。我挣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钱, 走!带你看我批的货!”二喜说完,拉着菲菲到了西厢客厅 林秀兰忙着把给王贵捎的手表缝到王建设的裤腰里。王建设正把今天买的杂物打包装箱。到时候随意货物、机器一起托运。 二喜环顾一圈, 快步从墙角把一个编织袋拿上茶几。王菲菲伸手打开袋子,一头扎进袋子口。许是觉得费劲,又把头拔出来,把袋子抄底,全倒在了沙发上。一大包五颜六色的,形状各异的发夹;一整盒造型各异的磁夹耳环;不同款式的珠子项链;一堆花里胡哨的头绳辫花;色彩明艳的方巾,各种花里胡哨的发蝇头花;色彩明艳的方巾;甚至有好几大包亮晶晶的扣子。 “看着还行,可是这些在北京都烂大街了?再说,你都决定卖这些了,你还买那些文具干啥?自己用吗?”菲菲有些不解。 二喜翻个白眼:“姐,你是不是忘了,我家还有个跟你同岁的亲姐。那是给她带的礼物。至于这些东西,在北京烂大街,在老家新鲜着呢!最主要是便宜。这一大堆批发价不到一百。”二喜的样子就像掉进米缸的老鼠,满足得不得了。 菲菲又问:“你回去后,不是要上学吗?不怎么多买一套?” 二喜很是得瑟,仰着下巴:“天才是不靠外物来装饰自己的,我用普通的铅笔就能考第一。” 菲菲失笑,忽又猛一拍手掌“你等着。”二喜不以为意,重新把东西装进袋子。 王建设一直听着姐俩的对话,林秀兰看王菲菲走了才出声儿:“刚才没来得及问你,这些东西,你啥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市场的时候,除了买书包和文具是当着林秀兰和王建设的面,其他都没让他俩发现,市场的摊子都没有格挡,在他俩挑选货物的时候,二喜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买东西,再把袋子塞到小拉车的最里面。一路上王建设和林秀兰都没发现小车里多了一个袋子? “就你们进货的时候,你们没看见吗?我以为你们都看见了呢!”二喜装傻。 林秀兰急了:“你买这么多,用也用不完。你买头绳干什么?你姐几个都是短头发,用得着吗?不对?你买这么些东西,不是打算去卖吧?不行!我回去得开工匝衣服,可没空陪你去卖,你太小,自己不许去!听见没有?”林秀兰觉得没什么事儿是二喜不敢干的。 二喜摇头:“不用你帮,到时候我跟我姐去大王庄,刘村的集上去卖。到咱村不到一里地,你不用担心。” “小孩子家家,不想着帮家里干点活儿,天天想赚钱?那是你该想的事吗?”王建设这两天有点意气发,脾气见涨。 听到这话,二喜转脸瞪着他不说话,刚开始王建设还不觉有错,理直气壮地与二喜对视。过了数秒,看着二喜狼崽子般的眼神,没由来的有些心虚,眼神开始发飘。忽然想到这个生意要不是二喜,根本做不成。身上气势一下子就散了,眼神错开,嘴上却还在强词夺理,只是口气已经发虚,声音也渐低:“我说得有错吗?小孩子该念书念书,干你小孩该干的事儿。” 王建设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又要开口,突然,\"呼\"的一声,林秀兰把脚上的拖鞋甩到了他的身上!“你是不是闲的,什么叫小孩子该干的事儿?你小前儿没有编草鞋去卖?你那会儿怎么不骂自己,孩子要是啥都不愁?用得着想这些?你不心疼还骂她,你简直畜生不如!” 王建设一下子炸了,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被林秀兰扯了个干净。左右张望,找趁手的家伙什,林秀兰也像浑身炸毛的母鸡,为了孩子随时迎接战斗。 “你俩搞清楚这是哪儿?是在谁家?”二喜冷冰冰的话一出口,两人的神智也恢复过来。王建设气哼哼的坐回沙发,林秀兰坐到另一头。 二喜看向林秀兰:“妈,你说得没错,但你不该在这里动手。” 又转头对准王建设:“爸,我是不是说过,别跟我妈动手。你今天是没动,你要是动了,我是不能怎么样你,那我要是把王菲菲给宰了,你说你能不能担得起?” 此话一出,王建设两口子浑身发凉,二喜看林秀兰脸色发白,扑哧一声笑了:“妈,我逗你玩儿呢,你还当真了。堂姐对我那么好,我又不是是疯了。我吓唬我爸的。” 王建设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虽说二喜说是开玩笑,可他脑中却总闪过她拿着菜刀的身影。 二喜就是故意吓唬王建设的。她会在他以后的人生里,把这条底线划得越来越深,直到有一天,他再不敢靠近。 看着两人脸色如常,二喜接着对王建设说道:“爸,刚才你说得也没错,小孩是不该干大人的事儿。但那说是王菲菲。咱家可没这条件。” 王建设感觉被二喜鄙视了,低声喝问:“咱家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二喜可不怵他:“爸,你是喜欢吃肉还是喜欢吃菜?你是喜欢汽车还是自行车 ?你是喜欢砖房还是喜欢土坏房?你是喜欢农村还是城市?不用回答,我都知道答案,吃饱穿暖是我爷爷那辈子的愿望,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我的愿望是要在北京有自己的家,有汽车开,有肉吃,有学上,有钱花。我是个小孩子,你是大人,你能给实现我的愿望不?” 王建设一脸不可置信:“你做梦呢” 二喜一本正经地回答:“可你连梦都不敢做!没办法,我得出出力帮你。我也不想赚钱,多累呀!可是不努力,什么的时候能实现愿望。爸,你为什么不帮我实现愿望呢?也不是让你一天就实现,慢慢来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王建设都有点不想搭理二喜了,觉得这孩子怕是疯了? 二喜可不打算放过王建设,决定给他找点事干:“我知道了,这是我的目标,不是你的。你当然没有动力和决心。爸,我知道你的心愿,我有个主意,能让你梦想成真,你听不听?” 王建设彻底觉得二喜脑子不正常了,也不想听她在这儿瞎掰。起身想继续手里的活儿! “我知道怎么能生儿子?”二喜不等王建设站起来,就给了他个重磅炸弹。 生儿子对王建设来说就是最大的执念,可是计划生育这么严,罚款越来越多。家里实在承受不起,就算有钱交罚款,也不敢保证下一胎一定是儿子。 王建设已经不敢再冒险了。 现在二喜的话,直刺激的王建设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爸,我的办法到底你听不听?保证是真的,真金的真!”二喜接着抛饵。 王建设看这孩子一会儿说想当北京人,一会儿又说知道怎么生儿子。明明知道是疯话,心里却隐隐又有些期待,这种矛盾让他保持沉默。可惜,二喜只是想给他点希望,好让让他为了儿子努力赚钱。儿子?想得美! “一种办法就是等。你看国家以前没有计划生育,现在有了,说不准过个十年又取消了。到时候您才四十多,我妈才三十八再生一个不就好了,就是弟弟该娶媳妇的时候你们都老了,没钱不得打光棍啊!你现在,趁这十年赶紧给儿子攒钱,所以光等不行,还得攒钱!” 看王建设一脸不以为意,二喜抛出大招:“还一种办法更快,前些日子我跟四爷爷去公园玩。听个老太太说他家三代单传,儿子传婚后,熟人介绍了一个老中医给她,这个中医专治不孕不育,而且保证心想事成。果然,不到一年老太大得了个大孙子。那个老中医住哪,我已经打听好了。”二喜故意不往下说了。 王建设闻言很是激动:“真的假?那中医住哪儿?”二喜看坐在一旁的林秀兰表情也很热切,看来生儿子也是她的心病。 二喜看老爸上钩,痛快给了答案:“那中医不在北京, 倒是离咱家挺近。听说是住在石家庄运河桥汽车站附近。到了那儿到附近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听那个老太太说那个中医收费很贵,最少一千四,平 常都是些当宫的,有钱的去他那着看病。老百姓哪看得起。” 这个中医还是上辈子在她三十多岁时,偶然听说的。 林秀兰忍不住开口:那还打听干嘛?咱家可没这些钱,就是有这个钱,超生罚款能让咱家大半辈子翻不了身。我不要儿子了,妈有你们四个早够了。” 一旁的王建设没有开口,像是默认了林秀兰的话? “妈,我还没说完呢。爸,我能让咱家两年内成万元户,是不是就可以要弟弟了。”二喜给她亲爱的老爸撒了一个大网。 王建设一脸的不相信,这回的生意只能说是这孩子碰了运气,这孩子要有这么大本事,那他们这群大人都白活了。 “爸,你就不为弟弟博一把吗?我保证我的方法,本钱小肯定能挣钱,比这回的买卖还容易,还不犯法。”二喜再加剂重药。 “什么方法,你说来我听听。\"王建设心动了。 “你现在没本钱吧?这个买卖本钱再低也得千儿八百的,你还是先把手里的买卖做完。挣上本钱再说吧!”二喜有意吊着她,就像在驴眼前面吊一个胡萝卜。 “二喜,你快说吧,算妈求你了。”林秀兰完全失了冷静。 二喜没想到,最沉不住气的是自己亲妈。也就不再卖关子。“爸,你也发现咱们进货那个村子,衣服便宜又新潮了吧?咱们定州你看见谁穿那么新潮的衣服了吗?反正我是没看见?你说定州城里那些卖衣服的,是不是都没发现这个地儿呢!你就趁他们没发现,当个二手贩子不就行了。你先到北京拿几个样品,装成自己家生产的,去推销推销。有人买,你就去北京进货,一天就能打个来回。这本钱就是路费和样品钱,再就是先垫一批货款。那天你给我妈买的一套衣服是五块,你说六块有人要不?一天卖一百件就挣一百块。你要是能把批发价儿,砍得更低,你能挣更多。” 第18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二喜,你出来一下。”门口探出菲菲的脑袋,一 只小手向外划拉。 客厅里的两个人,已经震碎了三观。从来没想过,钱还能这么挣!二喜不再多说,出了客厅。 王菲菲把她拽进了卧室:“怎么了,你爸妈吵架啦?刚才听见你妈喊了,以为你爸又动手了,吓死我了!差点就去叫我妈了。我站在院里等了好一会儿,半天没动静了,我才敢过去。” 二喜心里一惊,怕这丫头听到自己说宰她的话,有点不自在地笑道:“你都听到啥了?” “就听到婶子骂你爸的话了,你妈那么大声儿,我在卧室都听到了。别的就没听见了。”王菲菲眼神有些闪躲。 二喜脑袋转了转,肯定地说道:“还在院子里等半天?你是不是害怕,躲在屋里了?” “诶呀!我不是没见过打架吗?害怕也是正常的啊?再说,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好歹。”王菲菲开始耍无赖。 “我知道,我知道,还是你够义气,不顾危险来搭救我。以后我会报答你的。”二喜没啥诚意地承诺。 “算你是识相。你还没说,你爸妈为什么吵架?”难得王菲菲没忘记原先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拌嘴,在家他俩天天这样。这是在你家收敛着呢?这么多天才一回,怕是快把他俩憋傻了。”二喜又开始糊弄王菲菲。 “那就好。”王菲菲拍拍胸口,吐出一口气,看来真是吓到了。 “你坐下,你看这是什么?”王菲菲雨过天晴的速度很快,转身提了一个书包放进二喜怀里。“给你了,这些我都用不到了。” 二喜打开书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有几本漫画,二喜随手翻了翻,有《铁臂阿童木》《三毛流浪记》《机器猫》《西梁国》,有一个有葫芦娃的铁皮铅笔盒,一只铁皮青蛙,一盒彩笔蜡笔,一个带刷子带橡皮又带镜子的转笔刀,一把普画的尺子, 还有一大把玻璃弹珠和一只小金龟。 “都是我我以前用,拿回去你用。”说完,王菲菲又蹲下身从床边拎起 另一个掉色的布包。“这个也给你,这都是我不穿的衣服,你拿回去给你的姐妹穿。” 在这个年代穿旧衣服很正常,给别人旧衣服也很正常。二喜也不客气:“行,那五块钱算你入股,等我挣钱了,寒假看你的时候给你分红。” “那咱俩就算是合伙了呗!”王菲菲很兴奋。 二喜咧嘴一笑。“嗯!” 这边客厅里,林秀兰隔着窗户看孩子们进了对面的屋。转身开骂:\"想吃糖瓜儿又怕粘牙,你也算个男人。现在有生儿子的方子了,就差钱。你就说挣不挣吧,你要是挣不来,以后也别怨我一人,不是我不能生, 是你挣不来钱。” “你说得容易,钱那么好挣的?”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王建设的心让二喜弄得几番起伏,百般滋味。 林秀兰恨恨的出声:“我不管,这儿子我生定了,你想要儿子,我还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呢,瞅你妈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儿!咋?我比谁低一等啊,等我生了儿子,我看她还挑我啥。王建设!你瞅你那怂样儿,你要不行,你就在家看孩子,我出去推什么?对!推销。我不信了,我挣不到钱!我就听二喜的,那殷老太说了,听咱二喜的万事如意,咱四叔也说了这孩子脑子好,有大才。你看她动这个脑筋,说得话,一套一套的。你就说吧,儿子生不生?” 王建设被林秀兰刺激得,一股热血上头,一拍大腿:“生!我就不信了,我挣不来这一万块钱。” 91年8月7号这天,二喜跟着爸妈踏上回家的火车。从此,一家人踏上了不一样的人生。 一家人挎着大包小包出站的时候,王贵迎了上来,接过林务兰肩上的大背包和手里的布口袋。林秀兰终于腾出手,搂了搂已经滑到腰上的小喜。王建设一手扶着扛在肩上的大提包,另一手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袄。就连二喜都背着个书包,抱着个书包。 王贵调侃道:咋?哥,你家是去北京进货去了啦?” 二喜最不喜欢王贵的不着调:“是呀!就是忘记买你要的手表了。” 王贵停住脚步望向王建设:“哥,真忘啦?”语气竟然有点慌乱? 王建设嘿嘿一笑:“她哄你玩呢?忘了啥还能忘了你的大事儿!” 王贵长舒一口气:“二喜,就会寻你贵叔开心,没这块表你贵叔就得打光棍儿喽。” 林秀兰笑出声:“听你贵叔胡说八道,他家八个媳妇都娶得起。” 一行人不再耽搁,快步回到三轮车处,放好行李登上车,赶回小王庄 快到家门口,就看见大喜带着三喜飞奔过来,三喜嘴里高喊:“妈妈,妈妈” 不等车停下,二喜扒着车斗就往下跳,三喜拉着二喜大叫:“二姐,你怎么才回来,你给我带什么了。” “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玩具。走!到家给你拿。”二喜看到三喜圆圆的小脸,就知道这丫头过得不错。 大喜接过林秀兰递过来的小喜,二喜拿上带回来的俩个书包,三个大人拎着剩下的包走进了院门。 王川从屋里走出来:“回来啦!你四叔咋样?” 王建设边往屋走边回答:“我四叔好着呢,让我给你带了不少东西。” 进了东屋,大伙儿把东西放下。王建设从裤腰里拽出一个小布包,递给王贵:“拿着,你的手表。” 林秀兰又从背包里扯出一个手表盒,递给他:“手表盒在这儿,里面有发票。” 王贵一一接过,从布包掏出手表,仔细观赏,“真好看,秋芬儿肯定喜欢。哥,嫂子,你们收拾吧,我先回去了啊!” 王建设赶紧叫住他,从内裤里掏出二百块钱。“正好把钱还你,省得我再跑一趟。”这次回来,宋梅给了他五百启动资金。 王贵并不伸手接:“哥,我不着急,你先拿着用,不够你说话!” 王建设把钱塞到他手里:“不跟你客气,我还有,有需要我再张嘴。” “那行,我先收着,回了啊!”王贵不再推辞,顺手把钱揣进裤兜。王建设送他到大门口 林秀兰王军给王川买的两桶麦乳精,四瓶瓶西凤酒,两盒点心拿了出来给公爹看:“爹,叔给你的。 ”说着,把东西又装回包里,拉好拉链,递给王川。 王川拎起来就要回去,正巧王建设回屋,顺手接过父亲的包,又出门送老爷子回去。 此时三喜已经急得转圈圈:“给我带啥了?给我带啥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二喜从裤兜里抓出一把给三喜:“先吃这个,别的等晚上再给你拿。现在拿出来,不出半小时,王欣王娟他们就得来。她们要抢了你的东西,你可别没地儿哭去?” 三喜是个小人精,抓了一颗糖放嘴里,其余的全放口袋里。 还不忘含糊不精的催促:“二姐,快!快!赶紧藏,把好吃的全藏起来。” 二喜把自己进的货,从林秀兰背的大背包扯出来交给大喜:“姐,藏西屋床底下。”自己拎着两个书包和大喜一起回了西屋。小尾巴三喜也跟着进了屋。二喜一进屋就把床单掀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小两桶蛋,二喜转头:“姐,你整的?” “你走前一晚,把找蛋的地方说得那么清楚,不就是让我去捡的么!”大喜话说的阴阳怪气,二喜嘿嘿直乐。 姐妹俩在这屋藏,林秀兰得到二喜的启发,在东屋也转圈找地方藏东西,炕上就一个装衣服的木箱,那帮孩子没家教,说掀开就掀开了。 林秀兰看看哪儿也不安全,推门进了厨房。把带回来的好东西,都放到空了的粮缸里。刚盖好盖子,就听院里喊:“三嫂是不是回来了。” 康月如和韩彩英结伴进了堂屋,四个小个子早就跑在前头冲进了东屋。杨会珍和林秀兰平时不怎么来往,几个孩子也玩不到一起去。 林秀兰刚关上厨房门,正对上进屋的两妯娌。“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 ”心里暗骂:奔丧都没你们这么急的!还好老二机灵。 “这么多天不见你,想你了。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我俩赶紧过来看看你。”康如是有名的巧嘴,轴娌三人你来我往的扯着闲话,一 会儿问四叔一家咋样?一会儿问北京的变化,一会又问车上人多不多。 问了不到三五句。就说:“好不容易去一趟,买啥好东西回来了,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林差兰这才装作刚想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塑料罐的软糖:“带了点糖给孩子们吃,光顾说话,给忘了。” 东张西望的四个孩子,立马涌了上来。二喜姐妹三个人也回了东屋,小喜坐在炕上哇哇直叫,小小的屋子热闹的像个菜市场。一罐子糖七个孩子一人一小把分了个干净。 二喜并不稀罕吃这个 ,一股脑地装进了三喜的口袋,乐得三喜露出两排发黑的小尖牙。 “到底是亲姐妹,有糖只想着分老三。”康月如笑容和蔼,话里藏针。 “跟王欣学得,上回王欣拿俩鸡蛋,三西跟她要,王欣硬是不给,说要留给她哥,三喜又不是她亲妹妹。”经过上一世的教训,二喜对这样的长辈,可没有尊老的想法。 康月如尴尬地住了嘴,韩彩英又接上话:\"可不是,亲的就是亲的, 建文他们是亲兄弟,没有比咱们更亲的人了。”林秀兰是笑着附和 康月如笑着又问:“三嫂,你这人爱美,没买件新衣服回来?快从包里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呗。” 林秀兰瞧着是躲不过去了,转身打开背包,拿出王建设花了五块钱买的黄色套装。“不值钱,花五块钱买的。” 韩彩英接过来打开:“北京的衣服是洋气啊。” \"这么便宜,不可能就买了一身吧?包里的好衣裳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呗,还怕我们抢你不成 ?”康如笑着打趣。 林秀兰把提包的拉链全部拉:“哪能呢, 拿有闲钱买别的。这是宋梅嫂子给找的几件不穿的旧衣裳、旧毯子。 ”说着把有些旧的两个薄毯子,还有杂七杂八的大人孩子的旧衣服拿了出来。” 大概瞧着一堆旧物,没有一件品相好的,两人并没有翻看。“宋梅嫂子还是对你好,去年我去北京, 也没说给我俩毯子。”康日如越发阴阳怪气。 林秀兰脸色有点不好看: “宋梅嫂子这是看我给他们全家拆洗被子,有点不好意思了,才给我找了几件旧衣服表示感谢。” “呀?你去走亲戚,宋梅嫂子还让你干活儿呀?”康月如明显不怀好意。 林秀兰向来不善于打机锋,有点被说住了。二喜看老妈不给力,只能出言帮忙;“伯娘不让干,四爷爷也不让干,让我妈就当回娘家。我妈说,就是当成自己家才应该干。一天天好吃好喝的,连自己家都不打扫太不像话。又不是回家摆谱来了。”一席话说得康月如,脸色变了又变。 每次这俩人去了北京,就当自己是去坐月子的。胡吃海塞,好吃懒做。去年康月如愣是把一向得体的宋梅惹急了眼,当着众人的面发话,这家里有她宋梅就不能有康月如,还真拿自己当这家人了!康月如当下开始哭闹,宋梅直接打包了行李带着孩子,要回娘家。这下惹怒了王军,直接把王建立一家轰了出来。并且表示以后这家以后不欢迎他们。 康月如以为不争口舌的宋梅不会讲出去,却不想在今天失了面子。 “三娘,还有糖不? 我的吃没了。” 王锐把手里的糖吃完,又来讨要。 林秀兰从提包侧兜又拿出一包糖豆,故意没拆封,整袋都给了王锐。另外三个孩子看见后,立马都伸手向林秀兰讨要?林秀兰 为难的说:“糖没有了,别看这么一小包,一块五呢,我哪有钱多买。” 三人 一听。立马上去伸手抢王锐手里的糖。尤其是王欣,看王锐拿着糖豆左躲右藏 ,对着他的脸就是一爪子。 王锐脸上立马开了花,一声哭叫惊天动地。 韩彩英赶忙扯开王欣,护住儿子。 康如也不乐意了,扯着王志的衣领,拽着王欣的耳朵往外走,边走边指桑骂槐地叫骂:“没吃过东西!啥你都独吞。” 韩彩英脸色一黑,也带着俩孩子走了。 林秀兰起身送客:“这就走啊,再坐会儿吧!” 二喜和大喜躲在角落,看了半天的大戏 。三喜蹲在地上捡刚才混乱中散落的糖豆。“得亏藏得快,他们简直是全匪。”小丫头撇嘴的动作和林秀兰一模一样。 二喜没想到的是,没几分钟,又一场戏马上登场。 第19章 真话假话 林秀兰是和王建设一起回屋的。从进屋到坐下,林秀兰的嘴就没停过:“一天天的,眼睛就盯着别人家锅台,心比和珅还贪,比蝎子尾巴还毒。谁不知道她……” “行了,不就是穷闹的嘛!跟你说件事儿,刚去送咱爹回去,碰到了老四。老四说,马上开学了,王锐的学费还没交呢,跟我借了五十块钱。”王建设觉得自己是一大家子的主心骨。哪个兄弟家的事儿都想插一把手,二哥找对象,四弟五弟结婚,都是他跑前跑后。比正经的父亲王川还要上心。甚至觉得解决兄弟家的困难也是他的责任。 王建没的话可把林秀兰的怒火点燃了:“他家王锐没交学费?大喜交了吗?咱家不活了,是吧?你搞清楚哪个是你的孩子?哪个是你的家?要是咱家趁个几万,你拿出五十白给你兄弟,我要是吭声算我白说,你趁吗?你自己把自己当根葱,谁拿你沾酱?用到你的时候人家把你当兄弟,用不到你的时候你就坨大粪。你把他们当兄弟,你地里麦子收不上来的时候,他们跑去外人帮忙都没来帮你。还兄弟呢,我呸!都是讨债的!当是你欠他们的,我没欠吧,咱家孩子没欠吧!那钱是咱全家的凭什么你不打招呼就借出去了?”林秀兰刚开始还义愤填膺地高声理论。说到最后已经是泪水涟涟。 王建设自觉理亏,一声不吭,任林秀兰哭骂。 二喜心里叹了口气,一直都是这样,王建设一直都是个爱面子的砰。没有儿子是他最大的短处,生怕别人看不起。不管家里怎么艰难,出门也要装大头蒜。 二喜不打算多加指责,而是打算考验人性。二喜先把受惊的三喜推给大喜,让两人回西屋。看两人关上房门,才开口:“妈,你可别哭了,你俩还是想想,等会儿我五叔来借钱的时候,到底借不借吧?马上开学了,王娟学费也没着落呢,你以为刚才我那俩婶婶真是过来看你的?” 一段话让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二喜。二喜有点不怀好意地笑道:“不信啊,等会儿你们不就知道了吗?爸,一个兄弟五十,俩兄弟就是一百,一万有多少个一百?我算着是有一百个,你算着呢?这没了一个,还剩九十九,我那弟弟就少了脚趾头喽!” 王建设浑身一震,醍醐灌顶。脑子突然有些清楚了,刚才借出钱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才想起攒钱要儿子的事儿,本来觉的五十不是特别大的数儿,经二喜一算计,才惊觉这五十的重要性。此时,林秀兰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 “爸,我记得这钱是伯娘入股做启动资金的吧!你还了贵叔二百,给了四叔五十,没剩多少了吧?我都听菲菲说了,她家下了一千多的本钱,这买卖稳挣不赔。你要是一直这样,当散财童子,我看这买卖是稳赔不挣。到时候,伯娘那里怎么交代?”二喜又上了一锤子,非要把王建设打疼。 二喜说完这话,林秀兰,彻底急眼了。伸手就要往王建设脸上挠。 “妈,先不要激动。你这急性子再不改改,迟早吃大亏。”二喜及时出声制止。 林秀兰闻言收回双手。二喜跟她讲两个老太太故事的时候,她领悟到要改变说话方式,可是每次说完话才想起没有经过大脑。二喜指责她对钱的控制,她也反省了,可是想到家里的钱没在自己手里,她就抓心挠肝地睡不着。她知道自己性子急,可怎么都管不住自己。 二喜没打算放过这两口子,又抛出个问题:“爸,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车站接货?货拉回来你打算怎么跟我几个叔伯说?” “说什么?”王建设还没转过神。 “就是实说,还是假说 ?”二喜给出两个选择,看到炕上的小喜抓着装糖的塑料桶盖子往嘴送! 赶紧上前拿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山楂卷,打开包装放到妹妹手里,让她啃着玩儿。 “什么实说假说,实说实说能咋地?”王建设恍惚明白了点什么林秀兰却是不解。 “说实话,那他们就知道了这买卖是咱家的。等咱挣了钱,我二伯娘就不说了。今天四婶想回娘家没路费来借,你借不借?明天五叔做木工,家里没料了来借钱,你借不借?借了,他们啥时候能还?还还不还。?”林秀兰点头表示明白了。 王建设也彻底明白了,对自家老二的脑袋瓜有了更深刻地认知。 二喜没断话头儿,接着说:“还有这买卖,是跟伯娘合伙儿的事儿,他们要是知道了,能不心动?会不会找上四爷爷一家闹腾,想掺上一脚。他家哪还有安生日子过?我那俩婶子,伯娘的两件旧衣服她们都看在眼里,这么大便宜能放过才怪。”林秀兰没想到这一层。 王建设想到了,甚至下一步的事情发展,也有了预测。如果他们实在在建华哥那里得不到好处,也不太敢得罪四叔一家。必然会转头找自己分点财路,可这回的买卖可遇不可求,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还得结下仇。 “那就说假话。”林秀兰一锤定音。 二喜有时候怀疑,她妈这脑子是怎么考上的高中,大概是情商智商成反比的典型代表。“假话还分怎么说,你这头儿说了,改天我四婶给北京打电话,伯娘说漏了怎么办?” “打电话得上乡里邮局,一分钟一块多,她能舍得去?”林秀兰不以为意。 “妈,村里供销社这两天刚装了部电话。”大喜在西屋听着这边没什么大的动静,就想来看看。刚进门就听到林秀兰的话。 “什么时候的事?”林秀兰很惊讶。 “别管什么时候的事了。就我四婶那无利不起早的劲儿,有好处她肯定会去打电话。要是能挣大钱,打电话就是一分钟要十块八块,你也舍得。现在,就是想想这瞎话怎么编,编好了还得和我伯娘串通好。最好明天我爸去车站的时候,在车站打电话。在咱们村供销社打,被村里一个人听到了,全村都知道了。” 三喜也跟着大喜进了东屋。趴在床沿,正对着小喜手里的山楂卷流口水。二喜,从裤兜又抓出两个,在她面前晃了晃,扭头就拉着大喜回了西屋。三喜就像闻到花蜜的小蜜蜂,紧跟二喜的步伐出了门。 “半天不说一句有用的,你咋想的?你要不想生儿子,这买卖咱也别做了,干脆就让给你那俩兄弟。但是,打今儿起,你也别因为儿子的事儿给我脸色看。”林秀兰看见闺女们出了门,给王建设撂下两句话,扭身进了厨房做晚饭去了。 自始至终,所有人都没考虑老大王建国和老二王建军。王建国就不用说了,已经过继给王川的三弟。王建军老实木讷,勤快本分。学了份儿瓦工的手艺。以前在村里给人盖房子,现在到城里打工盖楼房去了。一年四季,从年头儿到年尾,就没个闲着的时候。所以他家是四兄弟里面条件最好的。杨会珍这人虽然糊涂,但是行事很泼辣,那不讲理,下手也毫不含糊。其他三个妯娌都轻易不敢招惹。 王建设一人坐在炕上发起了愁。照二喜的说法,这买卖不能说是自家的,也不能说是建华哥的。那该怎么说? 这时的王建设早已经忘了帮扶兄弟,可见人性终归是自私的。 这边愁云密布,西屋却欢声笑语。大喜得到了新书包和一堆高级文具。全新的书包,外面印着花仙子的卡通图案,让大喜爱不释手。 三喜手里拿着小金龟,蹲在地上陪着上满发条的绿色铁皮青蛙一起跳。 姐妹三个笑个不停。大喜突觉不对:,“二喜,你给自己买啥了?” 二喜心里一暖,“我也有?”说着从床下拉出一个半旧书包,外皮上图案已经掉渣 ,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大喜拿过书包打开,望了望包里半新不旧地文具,提起新书包放进 二喜怀里:“这个给你,我要这个。” 二喜摇头拒绝:“我不要新的,上了学校,我看不住。没两天就得被别人偷完。姐,你拿着,放学回来咱俩一起用。 大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三喜抱着青蛙挤到两人中间:“我也要书包,我也要上学。” 大喜揉了揉三喜的头发,从写字台下的柜门里,拿出自己原来用的军用书包,挂在老三脖子里。“ 你还小,后面才能上学,姐的书包给你,咱在家学行不行?。” 三西挂着书包美得冒泡,大喜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把铁皮青蛙和小金龟放进包里,像炮弹一样,飞出了门。跑好友二苗面前,显摆去了。 二喜神秘兮兮问大喜:“姐,你想去县城不!明天咱俩跟 咱爸一起去。” 大喜摇头:“咱爸是去干正事的,妈能同意?” “咱俩是去卖鸡蛋的,不也是正事嘛!你放心,我去说,咱妈肯定同意。” 二喜拍胸脯保证。 得到保证的大喜,圆胖的脸上,双眼笑成了两条缝儿。 “妈~啊啊~ 妈啊~” 三喜的哭声从院里是传进了屋里。姐俩同时冲出屋,就见三喜背着书包,粘了一身沙土,满脸的鼻涕眼泪,打着哭嗝往回跑。 看见二姐,一边抓起她的胳膊往外拖,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臭蛋抢我的青蛙,他哥还抢我的金龟。二 ~二~二姐,给我鹅~鹅~鹅抢回来。 ” 二喜反手拉着三喜跑到院门外,大喜不放心在后面。三人出门只看见,邻居家的二苗坐在沙堆,二喜掏出两个山楂卷,低头问:“二苗,看见臭蛋哥俩往哪儿走了吗?米告诉我,这个请你吃。” 二苗指了指大街的方向 ,二喜把山楂卷塞进她手里,飞快地跑向大街。三喜人小腿短压根跟不上,大喜背起她在后面紧追。 二喜很快看到街口有俩半大小子,两人边走边拿着里的玩具左看左看。二喜仔细一看,这不是熟人嘛!这个臭蛋就是那天来家里找王千的那个小子。 新仇旧怨激得二喜火冒三丈。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俩小子。 二喜顺手抄了一块路边的砖头。迅速无声地走到他们身后,忽然出声儿“臭蛋!”俩人同时回头,二喜照着臭蛋脑门拍下一板砖, 鲜血立马迸了出来。另一个小子反应很快,伸手来抢砖头。二喜一脚狠跺在他脚面上,那小子疼得低头, 又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板砖。 这下子,哥儿俩全部撂倒,脑袋全部开花,鲜红的血流了他俩满脸。 第20章 立威 正值下午五六点钟,街上有人去供销社打醋的;有趁太阳下山,下地拔草的;还有从地里摘菜回来,准备做饭的。看见这一幕,立马热闹起来。 一个男人上来抢过二喜手里的砖头,让另外两个男人抱起老千俩儿子,送进路边的村医诊所。刚赶到现场的大喜看见这情况,立马放下三喜,让她跑回家报信儿。自己跑到过去挡在二喜前面: “怕伯,我妹妹还小不懂事,我家老三叫我爸去了,马上就过来。” 抢砖头的男人二喜很熟悉,他是王建设拜把子兄弟王大海,也是村里的干部,以后的村主任。表面上和王建设称兄道弟,背地里坑了王建设无数回。 \"大喜别怕,伯伯不打她,但是她也不能走,得等着那俩小子爹妈和你爹妈过来再说。”王大海温声安抚 “伯伯,人是我打的,我不跑,我不上诊所等,上大队里等行不?”好汉不吃跟前亏;等王千和曹贵芬儿来了,看到他俩儿子被自己开了瓢,不发疯才怪! 就曹贵芬儿那护犊子的劲儿,上来给她俩巴掌都是轻的。还不如 跟王大海躲进大队部。村医诊所就是大队部院里的南房,相当于大队部的门房。诊所有啥动静,大队部屋里看得一清二楚。 王大海点头同意,把俩孩领到大队部的会议室。自己又 到诊所查看俩孩子的情况。 大喜经过上回的事后,表现得很冷静,轻声对二喜交待:“等会儿,大人来了,有点眼色,别靠近他家大人。咱爸要抬手,你就往咱爷爷家跑。听清楚没?\"”九岁的大喜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智慧。 二喜难得乖巧点头。不一会儿,诊所处传来喧闹声,王建设和林秀兰的身影也出现在大队部院门口。一个身材丰硕的大脸女人冲出诊所,拉着林秀兰大声哭喊。 紧接王大海和老千也走了出来,老千把女人拉到一旁。王大海对几人说了几句,伸手指向会议室。林秀兰气势汹汹的冲着会议室走来。二喜开门迎面对上林秀兰。林秀兰大声呵骂: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下手怎么这么狠,多大点事,至于吗?走!跟我道歉去。” 林秀兰背对着诊所,对着二喜挤眼睛,小声嘀咕:“等会儿说点软话,现在你赶紧装哭。”说完拉着二喜走向诊所。大喜赶紧跟上。 林秀兰几人走到众人人面前:“贵芬儿,这事儿是我家老二的不对,再怎么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孩子的伤,你放心我们治。老千跟建设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按常理说,王千是王建设的拜把子兄弟,再不高兴也该说两句和稀泥的话。可现在他却低头不发一言。 曹贵芬儿看当家的没发话,立刻开始撒泼:“别拿他俩说事儿,一码归一码。儿子是我生的,他做不了我的主。咱就说今天这事儿,你刚才说得什么话?什么叫重手,你家二喜这是下死手。还好我儿子福大命大,这要是一错劲儿,还不一定怎么样呢!你们一家子到现在,谁想到进入看看孩子了?现在一抹嘴儿,就想把事儿抹平了。没门。” 二喜发现这个曹贵芬儿可不简单,说话会抓重点,还能找出对方的漏洞。怕王千不好做人,就先把他从这事儿里剔除,这就给王千全了脸面。再拿孩子的伤说事儿,毕竟他家孩子受了伤,这就占了情理。 林秀兰那点子道行不够看的。前世,怪不得能让林秀兰记恨那么久,看来是在曹贵芬儿手里吃了不少亏。 林秀兰明显慌了神:“刚才路上遇到王顺,王顺说孩子就缝了两针,没有大事儿,这才疏忽了,对不住啊!贵芬儿。” 曹贵芬儿一听,更是抓狂:“什么叫没大事心,是不是打死了才算大事儿?合着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是吧?”这话明显在戳林秀兰的心,谁都知道她没儿子。 “你俩有事等会儿再说,两个孩子的伤口应该缝好了,咱们进去看看吧!”王大海关键时候,发挥了作用。 曹贵芬儿一听,也顾不得别的,率先进了诊所。其他人也陆续进了屋。 二喜瞄到三喜站在不远的路边,探头朝这里张望。二喜立马冲她笑了笑,挥手让她回家。 林秀兰看到她笑,瞪了她一眼,拽她进了屋。屋子里面空间狭小,一半空间被药柜和玻璃柜台占据,靠窗口的另一边放了一张小床,一把椅子。几人站在屋里,险些转不开身。 大喜站在门口不敢走,怕二喜吃了亏。此时的曹贵芬儿坐在床上,一手一个抱着俩儿子抹眼泪儿。王建设上前先把诊费给结了,并询问孩子的伤情。 村医是个矮胖的老头儿,叫王强,本村人。 因为本村几乎全部姓王,村民文化不高,起名字的能力就有限。所以一个村儿,光叫王强的人就有三四个。为了有所区分,大家都管村医叫“大先生”。 大先生收好钱,又配了几袋药。对大家交代病情,,孩子没事儿,口子不大也不深,别碰水,伤口不能捂不能晒,一天过来消毒一次,两天换一次药,药片一次一包,一天两次。并通知他们,孩子可以回家了。 林秀这轻舒一气,拉着二喜上前,对着二喜后背拍了一巴掌:\"快给俩哥哥道歉。” 还没等二喜说话,臭蛋拉着曹贵芬儿嚎号:“妈,就是她砸了我的头,你给我揍她,拿砖拍她,拍死她。”另一个小子没吭声,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二喜。 曹贵芬儿轻声安抚:“儿子不哭啊,别喊了,小心你的头。 妈给你吹吹。” 二喜看着母子三人的作态笑出了声儿,屋里这一群人顿时安静, 都以为听错了。 王大海最先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吓着了吧?先让她回去了\" 说完这话,他都想抽自己的嘴巴。这丫头下手那利索劲儿,大人都比不上,能吓着才有鬼! 二喜对着王千家老二:“瞪我干嘛,再瞪扎你的眼。”那小子看到二喜陡然阴郁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把脸埋进了曹贵芬儿的怀里 “你要扎谁,想扎我儿子我弄死你。”李贵芬松开儿子站起身,发疯一般向二喜扑来。 王大海一把把她按坐在床上:“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 不等曹贵芬儿说话,二喜又笑出声:“你也别喊,不是谁大声、谁受伤,谁就有理, 杀人犯杀人时被警察崩了一枪,嘎嘣一下死了。你说他就有理吗?你自打一来,就叭叭地骂了半天,骂之前就没问问你俩好子,为啥挨揍?上了法庭,法官就是判我,也得说说案情吧?你上来就说弄死我,是怕我说啥让你没脸吧?” 李贵芬儿一家突然安静了,显然知道家儿子是什么德行。王建设看了一眼王大海,王大海会意:“孩子话难听,可也是这么个理。当然伤人肯定不对, 这狗蛋和臭蛋也不是杀人犯。但是,咱们得当面问问孩子们是怎么回事儿,对吧?”说完看向兄弟二人:“你俩受伤了,你俩先说。” 曹贵芬儿刚要张口 ,就被王大海制上:“弟妹,孩子的事让孩子说,你也没在场。”一句话噎得曹贵芬儿张不开嘴,王大海是村干部,她也不敢轻易得罪。 王大海示意兄弟俩开口,臭蛋看大伙儿都等他回答,有些心虚,低下头不说话。狗蛋硬着头皮先说:“谁知道她发什么疯,我俩又没得罪他。” 王大海看向二喜,二喜却仰头看王千:,“叔,你家最近没上北京吧?” 王千有些莫名奇妙:“没有啊!” 二喜又问:“那你家亲戚朋友最近有没有去北京的?” 王千摸不到头脑:“除了你家没别人。” 二喜转头对着王大海说:,“伯伯,你让他俩掏兜儿。”两蛋兄弟一听,立马捂住裤兜。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千顿感没脸。也不用王大海,自己上手从孩子裤兜里掏出一个扁了的铁皮青蛙和一只小金龟。看到东西,王千作势要给儿子两下子。曹贵芬儿立马护住孩子,一把推开王千,冲着大家嚷嚷:“不就俩破玩具吗?值当她砸我儿子的头。” 众人目光又转向二喜,二喜脸色阴阴的,小小的脸上竟能看出几分气势:“这点东西是不值当,我也不在乎。可他俩仗着岁数大欺负我家三喜,又让三喜受伤,那就值当了。” 曹贵芬儿依然嘴硬:,“你说你家三喜被我儿子打了就打了?谁看见了?她要真受伤,怎么没来大先生这儿?”明显耍赖的话让王千下不来台。 “我真受伤了”三喜从门口挤了进来,小家伙一直躲在门口没走。看大人怀疑二姐的话,巴巴的进来作证。说完还抬起胳膊让大家看她摔倒时蹭掉皮的伤口。 大伙儿瞪大眼睛,这才看到一块儿小指甲盖儿大小的伤,心里都有些无语。 曹贵芬儿来了精神 :“这么点伤能跟我儿子的伤比吗?他们这都缝针了。多大的仇你下这么黑的手。” “你儿子抢东西你不说话,你儿子打人你不说话,你儿子受伤缝了针你说话了。你可真讲理。我告诉你,你儿子全身上下全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家三喜一个头发丝。我还告诉你,别说掉块皮,就是他们弄掉她一根头发,我照样拿砖拍他俩 ?”二喜稚嫩的小嘴儿说出的话让人不可思议。 林秀兰和王建设早就不想张嘴了,自己的闺女自家知道,她吵架就不可能输。 曹贵芬儿又要起身“你个丫头片子,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儿子,我掐死你。” 王千拉住自家媳妇儿,王建设家那丫头说话是难听,可人家有理。那丫头有多疯,他是见识过的。药费人家也结了,本来没理,媳妇再给人打了,能抹平的事也抹不平了。当着外人的面儿,心里就是再膈应,也得忍了。 王千想忍,有人不愿意:“掐死我,掐死我你得判死刑,你死了,我千叔就得给你儿子找后妈,你现在护着他俩,你猜后妈护不护他俩?我今年才六岁,我就是打死他俩又能怎么样?顶多赔点钱。判不了我死刑,没准牢都不用坐。也还就是赔点钱。回头你再找我报仇,我一死,大家伙儿肯定知道是你杀的,你就得杀人偿命。我一个娃娃换你家了三条人命,你算算值不值。所以说别惹我,惹急了我,谁也别想好过。” 第21章 械斗 这番话说完,全场寂静。这哪像一个六岁女娃说出的话,简直是个社会人儿,还是个头脑清楚会算账的社会人儿。 二喜的后妈论让曹贵芬儿不再叫嚣,又被她的人命账惊得找不到北。倒不是怕她,一个丫头片子还真能杀人不成。就怕她以后再打俩儿子。王千可是一身冷汗,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丫头敢动刀。 王大海看场面尴尬,率先出声:“瞎说什么死啊死的,贵芬儿啊!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 这两家孩子都没大事儿,就赶紧领孩子回家养着。秀兰,你也领孩子回家,带点碘伏回去,给老三也消消毒。” 王千把曹贵芬儿扯起来,抱起一个儿子塞进媳妇儿怀里,又抱起另一个:“走!回家。”老千打算回家交待儿子,以后可别惹建设家的孩子,他家老二敢下手有头子,别回头真下死手。 一直没出声的王建设,终于出声:“老千,对不住啊,孩子 下手下重了。” 不是因为自家闺女对他儿子下手,才对不住他,而是因为对他儿子下手太重了,才对不住他。二喜前世觉得父亲一无是处, 现在反而觉得王建没有点意思。 回家的路上,林秀兰一直抱怨,嫌弃王建设关键时刻一句屁都不放。王建设在外面不想丢人现眼,闷头快步走在最前面,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二喜伸手拉住林秀兰:“刚开始,你们两个女人吵吵闹闹, 人家儿子受伤了,王千都没说话,我爸咋说?”也不用林秀兰说话,二喜自顾解答她心中疑问。 “后来,我跟曹贵芬儿吵,我一直占上风,我爸要是说话就是傻。 帮我说话是得理不饶人,以后兄弟咋见面?帮人家说话,他还是我爹吗?我说老妈,你俩天天吵架,不会是因为你笨吧?你要是笨就别说话,别主事儿,听我爸安排就好了。你说你笨还不算,你还爱张罗事儿,你都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我爸能听你的吗?你俩不吵才怪。 我是你亲闺女,我才说实话的啊?你可不能生我的气?”二喜不等林秀兰的回答,拉着大喜小喜向家奔去。 二喜当然清楚,没有儿子才是父母不和的根源。可性格不合,沟通不畅却是矛盾催化剂。二喜故意这么说,也是想让林秀兰做出点改变,从而改变她不幸的人生。。 晚饭吃的是二喜最讨厌的挂面。饭后,林秀兰从粮缸里把东西搬了出来,有四爷爷家淘汰的录音机,一串香蕉,王建设给孩子买的新衣服,还有一堆宋梅家淘汰的旧衣服,包括菲菲给二喜的。又从炕边大提包的后兜里,拽出一桶水果软糖,一大包糖豆。 三喜馋得直咽口水。林秀兰数了数香蕉的数量,分给三姐妹一人三根,剩下两根,一根递给王建设,剩下一根一点点掰了喂小。接下来,又把衣服零食给孩子都分了,就打发众人赶紧睡觉。 林秀兰铺炕的时候,在炕边上发现了两根香蕉,王建设没她问,就给了答案:“二喜给你留的。” 林秀兰的心情很复杂,这个二闺女最近变化太大,要说她懂事是真懂事,不仅能帮忙做家务还知道保护姐妹,保护她这个当妈的。你要说她不懂事儿是真不懂事儿,每回动手都见血,做事儿有自己的主意,从没把她这当妈的放在眼里,甚至经常教育自己。虽然林秀兰自己都承认,二喜教育自己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就是觉得别扭,好像二喜才是那个当妈的,自己就是被教育,被爱护的女儿。林秀兰都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扒开香蕉,咬了一口。嗯,香蕉就是好吃! 第二天是8月8号。 下午两点十分是货物和机器到站的时间。王建设本来并不想提前去车站。却不想田刚亮就被二喜叫醒, 说早点去县里卖鸡蛋。 王建设看到炕下摆好的一大一小两桶鸡蛋。 认命地起身出门找车。 这回找的不是王贵,王贵的三轮车斗太小,装不下那些货物机器。王建设骑着二大大杠去了十里外的韩家铺,找得是舅兄韩忠,。 韩忠有一辆拖拉机,专门给砖厂运砖,挣点运输费。那个时候从窑厂买砖,没有送货上门的服务。想让砖厂送货,要单独算钱。砖厂没有专门的车队,这时候就出现了韩忠这样的个体户。砖厂和个体户有私下的协议,只要有生意就只能找他们,当然运输费砖厂会扣掉一部分,剩下的才是合体户的。 王建设昨晚上给韩家铺打去电话,寻求韩忠的帮忙。韩忠也不推脱,立马应承下来。两人约定早上九点出发。现在想提前出发,村里供销社还没有开门,电话打不成,王建设只能骑车直接去找。 等王建设坐着韩忠回到家,才早上六点半,接上二喜就直接出发了。大喜没有跟去,因为林秀兰上午要到玉米地除草。十几天的时间,玉米地的草都半人多高了个。小喜没人管,大喜只得待在家里照看。 等三人在县城卖完鸡蛋, 接到货物,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邻居三胖媳妇儿,也就是二苗妈,听到动静,小跑出来,慌里慌张的跑到车跟前儿:“建设,赶紧去老千家。你家大喜小喜让王千家仨儿子给打了,打得还挺严重。你媳妇儿抄家伙上他家了。”王建设听到这话,跳下车,撒腿就跑,黄忠停稳车,也追了过去。 二喜却没有去,而是进屋挎上了军用书包。接着,从床下翻出一包果丹皮,拿在手里,走出院门递给了二苗妈:“ 胖婶儿,我家没人,这拖拉机您坐门口给看会儿。这果丹皮是我答应给二苗的。你帮我交给她。” 二苗妈也不客气,笑着收下:“赶紧去看看,有事找你爷去。你爷说话管用。” 二喜点头,快步转过路口。在前排胡同儿口停下脚步,弯腰捡地上的碎砖头,装进了军用书包里,提提感觉差不多了。抬脚飞奔向老千家。 到老千家门口的时候,门口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林秀兰与曹贵芬儿叉腰对骂,王建设和王千站在各自媳妇儿身后相对无言。鼻青脸肿的大喜 和三喜,抱着小喜站在一边。细看大喜脸上,清晰的手指印不止五道,额头也破了块皮, 三喜倒是没怎么受伤,只是嘴角有点小伤。 二喜眼光转动,寻找王千家三个儿子。环顾一周,没有发现踪迹。二喜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心下了然。挪动脚步,闪身钻进老千家邻居院里,院里没人,估计都在门口看热闹。二喜攀上梯子,上了房顶,窜到王千家房顶后,才发现那三个小子躲在大门后,正扒着门缝往外偷看。 二喜放轻脚步,顺着梯子下去,双脚轻轻地踩上地面,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三个人,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臭蛋仿佛有所感应,突然转头看到二喜,受到惊吓“啊”的一声。那俩小子同时转头发现了二喜。此时双方相距还有三四米,二喜趁三人来不及反应,快步上前,提起书包,照着个头儿最大的抡去。二喜明白,大喜和三喜必然就是他领头打的。 这小子名叫王青山,十二岁。今年还在上四年级,留级就留了两年。属于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昨晚上大喜特地提醒二喜,一定要小心他。这货在学校很出名,经常打架斗殴,是个典型的小混混。二喜打了他弟弟,大喜担心这小子报复二喜。没想到今天,却是大喜遭到了报复。 王大山比二喜整整高了一个头。二喜的奋力一击也只打到了他的肩膀。狗蛋和臭蛋为躲书包,窜出去老远?王大山却忍着剧痛冲上前,朝二喜伸出了拳头。 二喜为躲避拳头蹲下身子,伸手一把拽住了王大山的两个蛋蛋,手指紧握,使足劲儿往下拽。王大山大叫一声,跪在了地上。二喜一松开手,王大山捂住裤裆在地上打起了滚儿,一声声的鬼哭狼嚎就能看出来他到底有多痛。 二喜抓住机会拿起书包砸向他后脑勺。两下就给他开了瓢。臭蛋和狗蛋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前抢夺书包。二喜到底力气小,书包很快被兄弟抢去。兄弟俩见大哥满脑袋血,报复心起就要对二喜动手。 二喜深知不敌两人,跳上王大山的后背,抱着他的腰满地打滚躲避二人,更是张口咬住了大山的后肩。王大山杀猪似的嚎叫震耳欲聋。这么大动静,终于惊动了门外吵闹的众人。 三个坏小子躲在院里的时候,把大门反锁了。曹贵芬进不来,只能用力拍打铁门,大声呼唤:“大山,大山,你咋啦?臭蛋、狗蛋快开门,快开门。”兄弟俩终于醒过神。赶忙拔掉插销,打开大门。 众人刚挤进门,就被院里的一幕都惊呆了,王大山哭喊着叫他妈救命。李贵芬儿只愣了一秒,立马扑过去拖拽二喜,只是用尽力气也没有拽开。松开手又想抓二喜过耳的头发。 林秀兰看她家姑娘要吃大亏,先下手抓住曹贵芬儿的辫子,拉离二喜。两人瞬间打做一团。老千一瞧妻儿的惨状,忍不住上前,王建设横身挡住,两人也撕破了脸皮,动上了手。 韩忠看情况不对,拔腿狂奔,去通知姑父和几个表兄弟。院里看热闹的众人,眼看四人打做一团,就有人上前拉架。这些人大都是王千的邻居,甚至有王千的两个兄弟。拉架拉得自然有所偏颇。 很快林秀兰和王建设就吃了亏。王千两口子趁着有人帮忙,开始下起了狠手。王建设眼角开了一道口,林秀兰被拽掉了好多头发,脸上也挨了几爪子。眼看这亏要吃大发了,冲进来一大群人。 正是王建设的几个兄弟,还有兄弟媳妇儿。连平时不来往的杨会珍都来了。两群人一对上就抄家伙大打出手。不大相干的人看情况不对,闪身撤出了院子。大喜怕伤着两个妹妹,抱着小喜带着三喜站在大门口满脸惊慌。 现场一片混乱,门口的人怕闹出人命,就有人跑去叫村干部。等村主任带村里的干部到的时候,院里的人已全部挂了彩。再到到把两拨人分开,才发现二喜还抱着王大山不撒手。 臭蛋和狗蛋在大人打架的时候,跑去救大哥,对着二喜又掐又咬又打,方法用尽也没能把两人分开。看大哥哭得直翻白眼,两个孩子彻底害怕了,跪着哭求二喜放开大哥。好话说尽,二喜不为所动,二人看着满嘴血,眼露凶光的二喜,彻底崩溃。坐在一边哭得声嘶力竭。 王大海和王贵上前,合力掰开二喜交叉抓紧手腕的手,两个小手打开,二人才发现,小丫头竟然用手指抠破了手腕处的皮肉。等再把这丫头从王大山背后撕下来。 又发现,二喜竟把王大山后肩上一块皮肉咬了下来。 王大山此刻早就哭不出来,眼白直翻。曹贵芬儿哭嚎地抱着儿子,又要拼命,被王贵拦住;“嫂子,别闹了,赶紧让大先生看看孩子。”村主任带人来前,特地拉上了大先生。 王千拽着大先生上前,大先生先查看了王大山全身上下,从药箱里拿出针管,抽了一小管药,给王大山打了进去:“没事儿,这孩子就是疼大劲儿了,打了止痛药,一会儿就缓过来了!来!搬进屋子。我给他缝口子。” 王千抱起儿子带着大先生进了屋。 曹贵芬儿悬着的心放下,转头对着林秀兰母女正要痛骂,却见二喜嚼着口中的皮肉,直惊得曹贵芬儿一身冷汗。众人这才发现二喜异样的举动,也是满身冷意。 俱是心中嘀咕,建设家老二这是个怪物不成, 二喜嘴里嚼了两下,冲着曹贵芬儿吐去,咧嘴露出沾血的牙齿:“我说没说过,管好你的儿子,别惹我。他们要是再惹我,你看看我敢不敢宰了他们。你要想杀我,没关系,我就在家等着你。” 曹贵芬儿被二喜吐掉的皮肉,惊得直往后躲,听完二喜的话,浑身打颤。这一刻,她终于确定这个小娃娃真敢杀人。 一大院子的人也确定了,王建设家这孩子是个狠人。 从此村里的小孩都有一个默契:惹谁也别惹王二喜。 第22章 计划有变 王贵他爸,也就是村主任王全德高声干咳了几声。看大家的目光都转向自己,才沉声发言:\"王建设,你先管管你家孩子,说得什么话。今天这个事儿我都知道了。现在追究谁对谁错,也没有意义。咱们整个村子都是一个老祖宗,,能为了这么点事自相残杀?非得死上一个两个?值不值当?到时候评出个是非黑自有什么用?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还得在这个村子过一辈子。你没有用到谁的时候?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村主任,听我劝,都散了吧。该看伤看伤,该回家回家!”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王全德看没人说话,点了点王建设::“建设,你说,你是怎么个意思?” 王建设还没张嘴,王建文就憋不住了: “咋不问他家怎么个意思,一回两回堵家门口欺负人,怎么回事?欺负我们家没人是吧?”王建文二十大几,年轻气盛,一脸的不服气。 对面王千的兄弟俩开始躁动。站出来又想比划。这时,拐棍儿落地的声音,从铁门处传来。天全德一看来人,立马上前几步搀扶:“叔, 来了!”当年要不是老爷子,他也当不上这个主任? 王传慢慢走进来:“既然听说了,我也不能装聋作哑 。”抬起拐杖,指了指王千的兄弟王百:“王百,去把你爹叫过来。我在这儿等着, 今天你们要是处理不了这纠纷,我哥俩唠唠。” 王百面对王川,不敢拿乔,听话的去喊老爹。 不一会儿,王千他爹王永才弯着腰背着手走进来。王川张嘴就骂:“你个熊货,住这么近, 耳聋啦?还是属了王八?” 王永才咧嘴一笑:,“二哥,你看我不是想让孩子们自个处理嘛!再说,你不来我来干啥,你不发话我敢说话不?” 王川:“按说他们小辈儿的事,咱俩是不该管。可也不能没完没了,越闹越大,照我说,这事儿翻篇儿,各回各家,老家伙,你说呢?” 王永才点头:“嗯,老哥哥都发话了,就这么着吧!”接着冲着自己的子侄喊话::“回吧,,呆着干啥?等管饭呢?” 王百看老爹发话了,率先媳妇儿离开。一个人动,一群人也陆续散了。 王传也拧过头冲自家人喊话:“散了吧!都回家。” 王建设兄弟几人,领着一家子也往外走。王川跟村里的干部群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也扭头走了。 王全德看事件平息,也带着几个村干部全部离开。 等王千把大先生送走,院里只剩自己一家人和老爹王永才。王千抱怨她爹:“怎么能这么放他们走,我儿子白挨打对啦!” 王永才瞪了他一眼:“你他妈好意思说,你仨儿子让个小女娃都打趴窝了,你光荣!再说这事儿的根儿在哪儿?因为你儿子又偷又抢才弄出来的,顶着这样的名声,你儿以后还娶媳妇不?你眼瞎啦?没看见建文裤腰里别着刀呢,你真想闹人命? 再说了,你王川伯怕都来了,我能说?我他妈还欠他一条命呢!”说完抬脚出了院门。 王千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没开口,看着三个受伤的儿子和一院狼藉,欲哭无泪。 这边一大家子人全都聚集在王建设家院里。男人们坐在院里,凳子不够,女人和孩子们坐在门檐下。韩忠也坐在其中,。黄忠摇人以后没再过去,自己一个外村人下场打架不合适,站旁边看笑话更不合适。就回来把车开进了院子。 此时已经五点多钟,到了饭点。男人们都在聊今晚的事。林秀兰叫大喜赶紧去街上,买点油条果子 和下酒菜。二喜没吭声,一言不发往外走,林秀兰反应迅速,一把抓住她,问她干啥去? 二喜开口:“把大先生叫来。” 林秀兰看了看,挂彩的众人,,松开了手。终归怕了这混世小魔王,不忘嘱咐了一句:“不许打架,赶紧回来。” 几个妯娌都帮忙做晚饭。今天,除了出门打工的王建军不在,连孩子都一个不缺的都来了。几个女人有烧火的,有买肉的,有领孩子借桌椅板凳的。一场架打的,一家人难得和睦起来。 二喜一出门,就对着墙角猛吐口水,甚至都开始干呕。她又没疯,能想吃人肉?是他妈的嘴巴咬了太长时间,下巴都僵了。那皮肉滑到嘴里,她拼命活动下巴,想用舌头顶出来。活动了几次才成功吐掉。,凑巧完成了名场面。 又吐了两次口水,实在没啥可吐的了,二喜觉得口中的血腥味少了很多。这才向大街上走去, 路过的大人,看着上衣血迹斑斑的二喜,凑在一起指指点点。显然都知道了这个新闻。 这个时候的农村消息闭塞,也没什么娱乐。逢年过节才能看几场露天电影。村里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二喜不以为意,快步走到诊所 ,看诊听关门,猜测大先生还在王千家,怕他又被别人截走,抬步又向王千家走去。 王千家附近的各大路口,都聚集了三五个农村妇女和八卦的男人。众人人声情并茂地讨论着刚才那场群架。 有个男人看到二喜又来了,目露惊诧。他当时就在门外看热闹,内心很是佩服这个娃。下手打伤了人家儿子, 还敢独自返回,也不怕吃了大亏。 有好心的女人上前叫住:“闺女儿,干啥去呀?没事回吧!” 二喜面对好意,也不矫情:“大娘,我找大先生。\"”说完继续走向王千家。 女人回到人堆:“说是去找大先生,也是,他家也伤了不少人。” “你还担心她吃亏呀?刚才你是没看见,那丫头下手的狠劲儿,那大山没个几天都下不了炕。”有人接话道。 没有去看热闹的人忙打听细节,那人可算找到了发挥空间,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飞? 二喜没理这些闲话,眼睛一直盯着各个路口 ,生怕错过大先生。刚走到王千家房子的路口,就见大先生向自己走来。二喜快步迎了上去:“大先生,上我家去一趟吧,我爸和我四叔伤的还挺厉害。” 大先生从王千家出来后,就被王百媳妇截住,去了隔壁王百家。王百没有外伤,只是一条胳膊脱臼了,给他正完骨,刚出来就碰到找他的二喜。这个丫头可让他开了眼界,当村医三十多年, 打架斗殴的看多了。下手狠的小孩儿也见过少,这么小就拼命的少见。心里不觉对她另眼相看。于是温声询问:“你没啥事儿吧?走,回去先给你看看。” “没啥事儿”二喜领头往前走,两人刚走到路口。刚出路口,二喜突然停步对着大先生说:“大先生你先走 ,半路上有人截你。可不能跟人走,一定先去我家。我去拿点东西。”不等大先生答应,二喜转身跑向王家。 大先生看着二喜的去向,有点不放心,掉头也往王千家赶去。二喜到了王千家 门口,看大门关闭,用手一推,大门没锁,吱吖一声打开了。王千和曹贵芬儿正在收拾乱七八糟的院子,听见门响,抬头就看见了进来的二喜。 二喜也不吭声,走进院子环视一圈,走到墙角的一堆破烂前,这里有断腿的凳子, 掉底儿的脸盆,碎成八瓣的葫芦瓢等,都是今晚群架的牺牲品。 二喜从最里面拽出一个沾了血的军用书包,抖了抖上面的尘土。 又挂在了脖子上。 王千两口子惊疑不定地观察着二喜的举动,生怕她再闹起来。 直到她绕过他们俩,抬腿要进屋,才反应过来。曹贵芬扔下手里的扫把,大喊一声:“王二喜,你停下。 你又要干嘛?!” 二喜没理她,进了堂屋高声呼唤:“狗蛋、臭蛋,你俩出来。 ” 两口子追上来,王千更是来目光凶狠:“老二,你又想干啥,?打量你叔不敢动手是吧?这会儿,你爹妈可不在。” 王千其实真不敢对二喜怎么样。 他这个人打小胆子就小,打架不敢还手,又怕挨欺负,就到处 拉帮结派。村里的干兄弟就有十好几个。兄弟们在外边有什么纷争,从没有出头动过手,只敢背后出出主意。 他这几个儿子在村里惹事招非,打架斗殴,他是知道。不仅不管教还挺得意,自认几个儿子没有遗传自己的胆小。 不曾想,在建设家老二这里栽了跟头。 自从上回,碰到这丫头拿刀与建设对峙,就知道小丫头是个狠人,昨天在诊所,这丫头说话办事儿很有一套,更是让他认识到这孩子不仅手狠,脑子还好使。不是自己那几个天天考倒数的儿子能比的。 回到家,特地回来嘱咐三个儿子,莫要招惹她。偏偏大儿子为人争强好胜,加上这么多年王千的纵容和夸赞,早就不听人劝。看到弟弟们在外受了欺负,又听老爸让他们忍气吞声,心里万般不服气。这才有了今天这场大戏。 可眼看这小霸王又打上门来,自己这么大人也不能装死呀! “叔,我不干嘛,问臭蛋和狗蛋要个东西,你别紧张,没人惹我,我也懒得动手。”二喜转头回答。 臭蛋和狗蛋头顶纱布从屋里出来,一脸小心地看向二喜:“你又要干嘛?”这两小子算是被二喜干出阴影了。 二喜伸出右手冲着两人说道:“拿出来吧!” 二人看二喜伸手吓了一跳,再看她没有动手,才小声开口:,“拿啥呀!”王千两两口子也满脸疑惑。 二喜满脸不耐烦:“拿啥你不知道啊,你俩从三喜手里抢啥了?”一家人这才反应过来,曹贵芬儿更是觉出这丫大的厉害,这个小魔头是一丝亏都不吃。 兄弟俩反应过来,掉头回屋,不出一分钟从屋里出来,把东西交到了二喜手里。二喜把东西放进书包,转身向外走,走时不忘打招呼:,“叔,婶儿,我回了啊!”一番骚操作,让这家小的受惊,大的无奈。 大先生站在门口等到二喜出来,看到她脖子里的书包,呵呵一笑,并未言语。二人一路无话,回到家中。院里的男人有人交谈,有人清洗。看大先生进来,连忙让座。村里就这么一个大夫,谁家没个头疼脑热?谁没在大先生那里赊过账?因此,大伙儿都很是尊敬他。 大先生坐下,开始挨个看伤,大多数人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儿,女人们也就是被掉个头发,挨个几爪子,消消毒上点药也就行了。 其中王建立最严重。虽是当过兵,但退伍多年疏于锻炼,早没了当初的身手。混战中,王建立被人一把推翻,头磕到了水缸上。后脑勺起了个大包,还吐过两回。 王先生细致检查后说是轻微脑震荡,冰敷一下肿处,观察几天。不过还是交待康月如,如果要是突然发烧,不要耽误赶紧来叫他。 最后把换完衣服,洗净手脸的二喜叫到身前,上下检查了一下。别的地方还好 ,就是俩胳膊外伤很多,大部分是臭蛋狗蛋为救大山抓咬的。 处理完二喜的伤,大先生就起身告辞。众人人出声劝阻,让他留下吃饭。大先生一句话让众人闭嘴:“那家还有好些没看呢?” 大先生走后,女人们摆桌上菜,菜是平时难得吃的大锅肉菜, 豆角茄子土豆和猪肉粉条炖在一起,干粮是五斤桌油果子半簸箩馒头。 打发王志和王欣给王川老两口送饭,顺便打好自己的份儿,回去和老两口一起吃。众人都上了桌,男女分开,小孩跟着女人。不安分的王锐挤到了男人桌上,王建设兄弟几个高谈阔论,痛骂王千家一包软蛋,又吹嘘各自刚才怎样勇猛。 几个妯娌画风有些跑偏,说的都是贵芬儿妯娌几个的闲话。 一直喧闹的孩子们却一声不吱,只顾闷头干饭。 生怕比别人少吃一口肉。 二喜看着拖拉机上的货物,猜想谁会先提起这个话题。没等二喜猜想出答案,答案自己跳了出来。王建文一瓶啤酒下肚,终是忍不住向三哥发问:“三哥,这拖拉机,拉的是个啥? ” 王建设原本已经想好的谎言,在刚才一场打斗后,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伸手拎起酒瓶灌了好几口,酒瓶放下,刚要回答。 二喜跑来,挤在王建文坐的条凳上。“小叔,你问我啊,我知道。” 王建文最是喜欢好战斗勇的孩子, 今天二喜的表现,让他高看二喜不止一眼。见二喜坐过来一把揽住:“二喜,给叔说说,回头叔带你去李家集上庙会去。” 王建设张开的嘴又闭上,看了二喜一眼低头吃菜。他家二喜脑袋比他好使,他放心得很。 二喜接收到亲爹的目光,顿感好笑。看来在兄弟和儿子之间,再怎么摇摆,最后还是选了儿子。以二喜的想法,今生能和这些叔伯能断干净是最好不过。前世她受够了他们的胶缠粘牙。可经过今天这回事儿,也让她明白亲人始终是亲人,哪能断得干净。 既然现在断不了,那就要做一个长线计划。既要让他们不心生怨怼,还要慢慢拉开与他们的距离。让他们的眼光从自己家挪开。等到自己家成为他们仰望的存在,再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所以目前这车货的说法就要改不改。 第23章 合作 二喜高声大笑:“叔,你可要说话算话。那我就告诉你,这车里是老板派给我爹的货。他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还知道那个老板姓什么。” 另一桌的康月如,看王建设和林秀兰没有反应,也开始试探:“呦!二喜,你记性有这么好吗?你说说他们说啥了?” 二喜看着四婶拙劣的演技,脑门青筋直抽抽:“郭老板买了好多低价布。郭老板问我爸:这布你老家好卖不?我爸说:好卖得很!郭老板又说:那雇你两口子给我做衣服、卖衣服,卖完给你分红,你愿意不?我爸说:我们两口子还得回老家呢。郭老板还说:就是让你们回老家做,回老家卖。我出布,出机器,回去你做好衣服,自己卖。这点儿布出多少衣服我心里有数。你两口子加工卖衣服 ,我不给你工资。但是一件衣服我只收4块钱的货款,随你怎么卖。卖多了的钱都是你的。后来我爸同意 了,还签了合同。按了手印。” 二喜喝了口菜汤,接着说:“后来我爸回家跟我妈说,这买卖可以。回去找兄弟几个一起做, 争取半个月全卖完。一件衣服多卖1块,能挣两三千。几家人一分,半个月可能挣四五百 。” 二喜说完,淡定地吃自己的大锅菜。 院里的男人女人听完后,却都顾不上自己的饭碗。女人拉着林秀兰追问不个停,男人围着王建设打听细节。 林秀兰和王建设也没法冷静,这和前一晚商量的完全不一样。至此,林秀兰不敢随便说话,把问题都推到王建设身上。解释自己没见过郭老板,不了解细节。 王建设充耳不闻,低头吃饭。实则脑中飞速运转 ,等心中有了章程,才抬头回答大家伙儿的疑问:“是有这么个事儿。这个布染花了, 在北京做成衣服也没人要,拉回咱这儿,价格便宜肯定不愁卖。这个老板只有不到三百件儿的成衣,一吨的残布,布还不是成匹的。我大概算了一下,估计最后能出,两千多件的成衣。那个郭老板说了,就按两千件算。出来了的都是我的。你们要愿意,咱们就合伙干,提前说好了。做买卖都有风险。你们都想清楚了。” 众人听完,一时陷入安静。王建文心中把账一算,首先表示愿意干,韩彩英没有反对。康月如多了个心眼,提出看看带回来的成衣。 王建设没有拒绝,起身上了拖拉机,扔下一个大麻袋。 一群人一拥而上,林秀兰找来剪刀,剪开缝好的袋口,康月如一把拉出来两件,正好是两个颜色的裙子,都是白带花,花色一红一蓝。无袖、掐腰的半身裙,脖领后有半排纽扣,腰侧两条同色布带子。打眼一看,特别好看的两条裙子。再仔细一看,花色确实有些晕染,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康月如笑道:“这裙子布料挺好,滑得很,样子也行,染花这点儿算什么,五块钱肯定能卖出去,还得抢着买。”语气忽的一顿,又说:“三嫂,只是眼看秋天就快到了,两千多件衣服咱们能做出来吗?就你家有一台缝纫机,我既不会裁布,也不会使缝纫机,这么多布,咱能得做到明年去了。 这时候王建没发话了:,“缝刀机咱拉回来几台,裁布有专门裁布的机器 ,锁边也有专门锁边的机器,就连订扣机都有,不说了嘛! 郭老板提供机器。” 林秀兰又接话道:不会用缝纫机,没关系, 拿碎布练练手,练上几天就练出来了。 兄弟几个也没心思吃饭了,互相招呼着就要把机器搬下来。 主建文上车斗把油布掀开,一共十几个木箱。哥四个加上韩忠 ,合力把十几个木箱搬下车。 又拿来铁棍,撬开木箱,现在的包装木箱做工用料都比后来的要实惠的多。林兰让他们别弄坏了,木箱要用来当工作台用。 哥五个只能费劲把机器一个一个提出来。看着样式不一的机器,韩彩英担心地问林秀兰:“你全都会用吗?” 林秀兰眉毛飞扬,自信的说:\"我结婚前专门上学校学的手艺,那种机器都学过。”几人还在不停的讨论,韩忠却要告辞,想趁天黑前赶到家。 这年头截道的混混还是不少。 王建设也不多做挽留,林秀兰从袋子里拉出两条裙子塞到韩忠手里:“哥,我们这耽误了一天的买卖,不能让你空手走,给你钱显得咱外道。这两件衣服不是啥贵重物件,拿回去给嫂子穿,你可不要推辞。你要不拿着,以后我家有事儿可不敢找你帮忙了。” 韩忠看林秀兰说的真心,收下衣服,转动摇把起火,开上拖拉机,急急忙忙往家赶。 二喜姐妹三人早就吃完了饭,见大人们说个没完。三人抱着小喜,回了屋。 大喜看二喜胳膊上的牙印都发了紫透出血斑,轻声说:“二喜,以后再打架叫上我,我跟你一块去。\"” 二喜看着大喜药膏涂得油光锃亮的圆脸,扑哧一下乐了:“大姐,你现在像猪八戒。”大喜心中的酸楚心疼一下子就没了。双眼圆瞪:“二喜,找揍是吧!” “大姐,我错了。再也不不敢了。”二喜闭嘴憋笑。 三喜却控制不住,傻乐个不行。早忘了下午的害怕惊慌。二喜从裤子口袋掏出铁皮蛙和金龟,还给三喜,笑骂一声:“傻子。”三喜也不生气,抱着玩具乐得摇头晃脑。现在,二姐在她心目中就是天神般的存在。 大喜再次说:,“二喜,别打岔,以后再打架,我跟你一起。” 二喜笑着回答:“嗯,一定。不过,以后估计没人找我打架了。”大喜再次被逗笑。 二喜低头从小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钱,递给大喜:“姐,这是卖鸡蛋的钱,一共四十二块六毛钱。我跟爸说过了,,这钱你自己留着。” 大喜只抽出了一张十块的票子,其他的没拿:“你出主意,又是出去卖的,分你一半。对了,知了猴皮卖了,收货的没来咱村,在大王庄收的。我推着车去的,数数都数了了半个小时,一共卖了十一块七。上回你给我留了十五六块呢,这回你吃点亏,我拿十块。” 第24章 生意经 “行,正好这钱我有用,等我挣了钱,还是交给你保管。”二喜笑眯眯地点头,二喜真佩服他大姐,亲姐妹也能把账算得明白。 三喜看着两人手里大把的钱,两只大眼睛直放金光。巴巴凑到二喜身边,讨好地说道:“二姐,给我分点呗!” 二喜按了按她的头:“哪儿都有你。”。 接着又开始训她:“我听大姐说,你攒了十来天,还没攒够一块钱?你那一块还想不想要了?我那一块你也不想赚了是吧?天天就知道买糖吃,你看看你满口的牙,又黑又尖,迟早全掉了,早早成了没牙的老太太。” 要钱不成,还挨一顿呲。三喜也老实了,自觉的出去洗澡去了。 折腾了一天。四姐妹洗漱完躺床上,不一会儿就进了梦乡。 等到康月如一伙人都走了,已是夜里9点多。王建设和林秀兰回屋发现四个孩子早睡了。 林秀兰把小喜抱回东屋,王建设琢磨了一下,把二喜也从西屋抱到了东屋。 林秀兰刚想质问王建设,孩子都睡了,弄东屋干啥?突然想起昨天二喜的话。 放轻语气,低声询问:“建设,把二喜搬过来干啥呀!” 王建设也低声回答:“说好的编瞎话,孩子今儿晚说变就变,不得问问啊?还得和宋梅嫂子交待呢?” 林秀兰看着耐心回答的王建设,心里起了波澜。二喜说得对,自己确实有问题。 王建社轻拍女儿的脸蛋,轻声呼唤,就怕吵醒小的。 二喜知道有人拍她,可就是睁不开眼睛,一天又是去县城又是打仗,早累得她浑身酸痛。突然脸上一片冰凉,激得她一哆嗦,双眼睁开,坐起身,正好看到林秀兰把一条湿巾扔进盆里。 二喜缓了缓神,看向王建设:“爸是不是想问晚上我说的话!” 王建设:“你昨天说的和今天可不一样啊。咋回事?” 二喜还是困,又躺下眯着双眼回答:“今天我又想了想,发现我的想法不对。爸,电视上说了说谎容易圆谎难。 要是露馅了,我几个叔伯不得跟咱家断亲呀!再有今天这种事。咱找谁帮忙去?” 王建没搞不通:“那你今天不也是说谎?” 二喜闭上眼睛,声音变低: “爸,你是不是傻?我今天撒这个谎能让他们挣钱,哪天他们就是发现了,为了钱他们也得忍着。就冲我那俩婶婶的心眼儿手段,我妈可不是对手。” “合伙儿的买卖也做不长。你以后不是要当二道贩子吗?去北京上货的时候碰到便宜布料就搞回来。也挣上一手钱。再卖给我那几个婶子大娘,鼓动她们单干。让他们没功夫再盯着咱家的灶台。” 听完王建设明白了,就是有些不甘心。那可是他生儿子的钱。 二喜想睡了,不再和王建设兜圈子, “爸,原来是怕他们占便宜。可我合计了合计,找他们一起干,咱不仅不亏还赚了。咱自己干,还得找人吧,就算找上4个人, 一个人一天少说3块钱,半个月也得150。半个月就是六百块。” “他们干活不用付工钱,时间紧,你一个人卖货肯定来不及。 他们虽说也不可靠,可外人更不可靠。还有,我丑话说前头了。一件衣服四块,两千件就是八千。” “是不是你们原先定的价钱还多一块?这就保证你和我伯娘是稳挣不赔的。他们帮着卖货,卖得越多,挣得越多!他们卖了3块,实际你挣钱的,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赔了,就白给你打工。” “到时候你就说亏钱你承担,他们感不感激你。要是卖了四块,还是你挣,他们还是白给你打工。到时候他们卖得越多你越挣钱。你现在就只当自己是那个郭老板,你稳赚不赔。这么说你明白了不?” 王建设虽没做过买卖,但是脑子却好使。二喜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明白了,看着是自己让利了,实际上是占了便宜。 这做买卖真是个大学问。越思考越觉得这生意的道道不简单。闺女的话给了他很多启发。王建没搞不明白, 自己咋生的闺女?脑子怎么这么好使,生意的事儿也能无师自通。 没听见二喜再说话,低头一看,早睡着了,哈喇子都流了一枕头,不由地一笑。 十年以后王建设回忆生平,始终认为自己生意人的血脉觉醒就是在这一夜。 次日清晨,时针刚指向了五。王建国兄弟几人就高敲开了王建设的家门?兄弟四人把紧临房檐的树枝全部砍掉,把油布搭在房檐,往外拉出了五米的天棚。几人迅速把天栅固定好。又推着木板车四处寻找碎砖,把又天栅底下的地面用碎砖铺平。 到了七点钟。康月如妯娌三人结伴而来。杨会珍平时跋扈无理,不与其他几个妯娌交往。这次为了钱也放低了姿态。几个女人把六个箱拼成两个长桌,放在天栅底下。 昨天晚上,兄弟几人经过研究,根本用不了十几台机器,六台机器就足够了。众人就把多余的木箱堆放在墙边石棉瓦的棚子底下。并且做了防雨措施,地面用木头垫高,表面用油布包裹。开箱的机器也抬到了房檐下,预防夜里下雨。 男人们打开捆扎好的包裹,分拣布料和成衣。又把布料按颜色,花色分开。妯娌几个则把分好的成衣演熨烫折叠,再放入塑料包装袋。 二喜四人起床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干的热火朝天。林秀兰看到她们起来让她们自己去厨房找饭吃。等二喜到厨房一看,吓了一大跳。她妈是起得多早,把能吃两天的馒头都蒸出来了。 姐妹四个吃完了早饭,一堆堂兄妹也涌进了院子。简直成了小型幼儿园。 康凤如眼看孩子捣乱,都给他们都轰回自家,托老头儿老太太照看一下。可是没出半小时,这帮孩子又来了。 几个女人商量了一下,把孩子聚集起来,开了个会。让他们各回各家,只要能安生呆在家里,不往这里跑,就一人给发两毛钱。他们要是表现好了,晚上回家再发一毛。 第25章 庙会 二喜跟着老汉进了院子,一个梳俩大辫子的圆脸姑娘迎上来:“爹,这小闺女儿哪儿来的?”临走的时候, 二喜背着大包爬上了板车,要求王建文履行承诺。王建设知道闺女鬼点子多,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松了口气。女人们抓紧赶回家,家里的孩子也不知造没造反,也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要一大早赶来手艺。 兄弟几人到李家集的时候,正中的大街上,好位置都被人占了。几兄弟走走看看,找了个稍偏点的路边停下。这个位置很宽敞,只是位置正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前。 王建设处世圆滑,从车里摸出一条裙子,隔着木栅栏叫门。已是晚上八点多,村里人吃饭早,平时这个点,早就熄灯了。 因明天是一年一度的庙会,村里好多房子依然亮着灯。李家集供奉的三神奶奶庙,今晚上已经燃起了香火,许多信众都会去烧上几刀黄纸。难得有些热闹, 大人小孩都很兴奋,睡得比平时都晚些。 正巧这家人也没睡,坐在院中纳凉。听到动静,当家的出来开门。王建设未语先笑,递上一根佳宾烟:“老哥,我们小王庄的,占你家门口做两天小买卖。” 王建设眼尖,看到院里有个十几岁的大姑娘,赶忙把袋子拿出来:“堵你家门口,给家里人添麻烦了。这衣服给孩子,是我们一点心意。 ” 老汉看到衣服,赶紧推辞,这年头的衣服便宜的也要十几二十块。往年被占门口的人家,收点好处是惯例。这么大礼还是头回见。王建设语气真诚:\"老哥,这衣服有残,没那么贵,放心收着。咱们交个朋友,明年您给我留着地儿,我还来,你看行不?。” 老汉看王建设不以作假,就收了衣服。让他们安心在这做买卖。看板车上有个孩子,还热心叫孩子进家里睡。家里有大姑娘, 几个大男人是不敢放进家的。 二喜跟着老汉进了院子,一个梳俩大辫子的圆脸姑娘迎上来:“爹,这小闺女儿哪儿来的?” 老汉解释:“小王庄过来做买卖的,把孩子带来了。夜里睡外面,露水重,再给孩子冻着。 今晚上让她跟你睡。这衣服是孩子爹给的,你拿着穿吧!”说完把二喜交给姑娘,进屋睡觉去了。 姑娘把二喜带到自己住的西屋,拉开电灯。 在院里就着月光,没看清小好娘的模样。 现在才发现小姑娘模样一般,五官却十分耐看, 皮肤没有像农村小孩晒得黝黑,也不是电视上城里小孩的奶白色。 而是一种让人感觉很健康,很柔和的白。 一身黄色波点的上衣短裤,让孩子看起来十分洋气。看着这样齐整的小女孩,明明是在自己的屋子,姑娘却有些 手忙脚乱。 生怕这样破败的土坯屋子遭小姑娘的嫌弃 二喜看出了姑娘的尴尬窘迫。明明到了说婆家的年纪,裤子上还打着两个硕大的补丁。二喜伸手拉住姑娘的手,扮起了天真无邪,讨人喜欢的乖宝宝。“姐姐好,你长得好漂亮。” 等到两人上炕躺下,已经从陌生人成了姐妹。 二喜躺在炕上也不会安分,化作了好奇宝宝,打听起这家的情况。 再等到拉灯睡觉时,二喜也把这家人了解的七七八八。姑娘叫宋慧云,今年十八,正在说婆家。农村女孩说了婆家,先订婚过礼,两家人当正经亲戚交往。最少两年后才会办酒席结婚。老汉叫宋石头, 既是小名也是大名。 宋慧他妈前两年生病没了。宋慧云还有俩哥哥 哥,大哥宋飞结了婚早就分家单过。 旁边的红砖新房就是她大哥家。 二哥宋鹏飞三年前入伍,上个月打回电话说,秋天就会复员归家,眼看快秋天了。观察到宋慧云说声大哥 和二哥时的神态语气,二喜大致判断出 一家人的亲疏远近。经过闲聊,二喜发现宋慧云是个老实听话的姑娘。 宋慧云显然与大哥不和,与二哥比较亲近。能让这样老实本份的宋慧云心存不满,估计宋飞不是啥好鸟。 天色微亮,宋慧云就起了床? 睡的并不安稳的二喜被动静吵醒。看着拿着新裙子在身上比划的宋慧云,二喜有了新主意。 在讨喜的二喜成功又蹭了一顿早饭后,二喜就劝说宋慧云换上新裙。,起初宋慧云还不好意思,在二喜一顿彩虹屁的吹捧下,才扭捏地换上新衣。换上新裙子的安慧云像是早春绽放的迎春花,羞涩而娇嫩,让人眼前一亮。二喜又把她的两条大辫子打散,扎成一条歪在肩前的低马尾。二喜左看右看感觉差点意思,又从随身的大包里,拽出一条粉色方巾,换下了头发上的红色头绳。 二喜后退几步,上下打量焕然一新的宋慧云。宋慧云局促地捏住裙角,脸蛋早就红成了大苹果。二喜满意地点点头,称赞的话活像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吐。 让原本忐忑不安的宋慧云也放松下来。二喜趁机提出要求,想让宋慧云带她到庙会上转转。自己的家人在门前摆摊,哪有人带她玩。宋慧云望着可怜巴巴的二喜,到底心软了。要知道每年庙会上会丢孩子,不是自家的孩子,谁敢往庙会上带,把人丢了可担待不了。 宋慧云趁着早上人少,拉着二喜的手走出了家门。门口的兄弟三人早就起来,把凉席铺盖收拾好,木板横铺在板车上,支起了摊子。摊子摆着几套不同尺寸不同颜色的裙子。七八点的庙会上,人群已经熙熙攘攘,大都是本村和邻村的村民。住的稍微远点的估计九十点钟,才能赶到。 二喜拽着宋慧云走上大街?二喜对于现在的庙会还是好奇新鲜的,因为有好多二喜没见过的东西。 村口搭起的戏台上,几个女戏子穿戴着精致华丽的戏服,咿咿呀呀的唱着二喜听不懂的唱词,台下一群老头儿老太太,扎堆坐在马扎上,摇头晃脑,手打节拍,听得是如痴如醉。 第26章 捡漏 不远处还有一个耍猴的,小猴子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戴帽子学人作揖,围成一圈的大人小孩,喊出一片稀稀拉拉的叫好声。这时摊主就会上前,边敲锣边唱打油诗: “老鼠药,俩五分儿,信死老鼠一大堆儿。” 哦,二喜看明白了,这是卖耗子药的。也是,农村人家家都不富裕,谁舍得给打赏钱? 越往里走,摊子越多。有2毛钱看一次的万花筒,有五毛钱一斤的糯米切糕,还有摆满卦本的盲人卦摊,一个个岁数大的卦师都紧闭双眼,也不知是真瞎还是假瞎。更多的是吃食摊子。有点心摊、水果摊、烧饼油果子摊、面摊、熟食摊……两人到了大街尽头,村外竟然还有骡马市。 一路上看得二喜眼花缭乱。往回去的路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经常有李家集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拽住宋慧云,打听她身上的裙子在哪儿买的,二喜立马接话:“我家摊子卖的,就在慧云姐姐家门口。你们去了给你们优惠。” 宋会芳一路上脸蛋红扑扑的,刚开始二喜以为她是热的。后来才发现年轻的小伙子总盯着宋慧云? 二喜看广告打得差不多了,就拉着宋慧芳往自家摊位走。路过一个卖鸡蛋摊子的时候, 二喜停下脚步。卖鸡蛋的中年妇女,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叫卖: “卖鸡蛋,3毛一个,3块钱一斤喽。” 二喜蹲下身子 ,鸡蛋篮子后面,一个青花坛子吸引着她的全部注意力。坛身印有青花繁密的纹路,里面装着半坛鸭蛋。:“大娘,鸭蛋怎么卖?” 妇人笑着说:“给你算便宜点2毛一个,买十个送一个。\"” 二喜自己卖过鸭蛋,知道价格很公道。只是在河北,鸭蛋并不受欢迎,基本上有价无市。“大娘,我还挺爱吃鸭蛋,你这有多少个?” “她姐,没有多少,二十多个。 你要是全要了,再给你算便宜点。”妇人有点不信这个小娃娃。反而对媳妇宋慧云推销。 宋慧云知道这个小丫头跟平日里看到的农村孩子不一样。指着二喜笑着回答:“都听她的。” 二喜有些好笑地说道:“你还怕我不给钱呀?这鸭蛋我全要了。不过, 我可没带篮子。要不你要连坛子一块买给我得了。我抱着回家。” “那可不行,这坛子我回去还有用呢?\" 说完妇人,又怕好不容易来个买鸭蛋的,怕把生意搅黄了。忙又往回找补:,“你是这村的不 ?让你姐回去拿一下。” 二喜怕宋慧云好心却坏她的事忙接话:“不是, 要这么着吧,我出钱买了你这个坛子得了。”妇人看这俩人的穿着打扮,知道碰上有钱的主儿了,琢磨了一下说:“我这有二十个鸭蛋,连坛子一共八块钱得了。” 宋慧云一听这坛子要了四块钱,立马要出声提醒二喜, 二喜已经开了口:“最多六块,我要不买,你这鸭蛋到明天也卖不完。爱吃鸭蛋的可不多。” 摊主看没唬住小孩,也就认了:“行,六块给你了,我今天真是赔钱卖的,这坛子我真花了四块买的。算了!算了!拿走拿走。”这坛子一分钱没花,她是从婆婆那里白拿的。 二喜痛快地付了钱。宋慧云帮她抱着坛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念叨二喜:“二喜,这鸭蛋粗的很,煮的炒的都不好吃。你一下买这么多,小心回去你爸骂你。再说南口村的坛子才一块一个,这个就要两块,它除了有花纹,还多个啥?” 二喜却乐得不行。前世她最爱看鉴宝的节目,这个坛子跟那节目里的一个坛子很像。那坛子据说是明代的,自己这个是清代的也行啊!“慧云姐,你可小心点,这可关系着我的车子票子和房子。” 宋慧云被二喜逗得不行。“咋?两块钱能买车买房?” 二喜不愿多说,紧护着宋慧云回到自家摊子前。 已经上午九十点钟,街上的人流也渐渐增多。偶尔有路过的人,眼睛扫过自家摊子,又转头接着看向别处。二喜看自家三个长辈,就像是三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一声不吭,干等着天上掉馅饼。 眼看左边卖土布的大娘,收了三尺布的钱。右边的大爷卖出了一大捆长香。二喜就觉得无比沮丧,她也不想吃辛苦,可这个家没她得穷死。 二喜和宋慧云回到院里,先把坛子安置在西屋炕上。接着二喜问宋慧云要了半瓶墨水,又撕了人家一张过期的海报挂历。用烧火棍蘸了墨水,在海报的背面写上“10元1件,买一送一”。二喜看着几个大字,想了片刻,又在后面添了几个很小的字。厚着脸皮跟宋慧云又要了一个竹制衣架、两根竹杆和一个衣服夹子。 二喜高声喊王建设进来,手里却没有停下。王建设刚迈进院子,又被二喜派出去拿件裙子进来。王建设倒也不生气,他家二闺女他真惹不起。 王建设拿着裙子进来,二喜让他把裙子挂上衣架。王建设早已知道,兄弟几个,准备工作没做好。路对面也有个卖衣服的,人家用铁管搭了两层架子,两层铁管上挂满了撑起的各色服装。 王建设虽看不出一个衣架有多大用处,还是听话照办了。二喜拿着绳子把两根竹竿连接捆绑好,又用夹子把海报夹在裙子下摆。最后衣架挂在竹竿一头的孔洞。宋慧云帮忙撑起竹竿。漂亮的裙子高过低矮的房顶,裙摆随着风轻轻摆动。 王建设还是很震撼的。自认为摸到生意门槛的他,现在却发现自己差得还远。 当王建设举着竹竿出院门的时候。立刻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注意。王建文没想那么多,直呼三哥聪明。以为都是王建设出的主意:“十元一件,买一送一。衣服还是5块,偏偏让人觉得占了便宜。” 二喜摇头:“叔,谁说买一件裙子送一件裙子了?” 王建设也糊涂了:“二喜,你写这招牌上不是这么写的吗?”王建文这才知道是侄女儿出的主意。 二喜从大背包里掏出一大包扣子,又拿出好几本大喜用过的作业本。“我说的是送一包扣子。这扣子是我的,十个扣子一包,一包两块钱。十块减去我的两块,是八块。说好了啊,每个十块都有我两块,一百块就有二十,一千块就有我二百。” 王建文被她逗得不行:“要真照你说的价儿卖出去,别说两块,三块也行啊?” “可别,我不占你们便宜,你们也别占我的便宜。我这扣子质量好,样式新,花样还多。是苏州厂子出的高档货。一个进价儿一毛多呢。一包两块没占你们便宜。”二喜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到分钱的时候有人眼红。 第28章 入夜惊魂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一家子大小四口人,瘫坐在座位后。众人一动不动地坐了半个小时了。 到现在兄弟三人都搞不明白。前一刻,人们还满心质疑,后一刻买卖怎么突然就火了呢? 其实很简单,二喜用了几十年后的卖手们的经验。简简单单的用了广告宣传、夸大其词、饥饿营销、欲擒故纵、语言包装、先捧后杀等n个营销方式。 四人站了一整天,中午饭都没吃。要不是有宋慧云的关照,四个人连水都喝不上。二喜倒不是很饿,宋慧云怕她饿坏了身体,半下午给她烙了葱花饼,卷了土豆丝。趁她上厕所的时候喂饱了她。 不怪宋慧云小气,她是真管不起那三个大男人的饭。她大哥宋飞娶媳妇盖房子的饥荒到现在都没有还完。新娶的大嫂蛮不讲理,不准宋飞还账。要账的上门,都被她轰出大门外,跳脚叫嚣着:谁借的谁还。 宋慧云的二哥,宋鹏飞每个月的津贴都被老爹拿去还了账。宋慧云父女更是节衣缩食,油都快吃不起了。能让宋慧云出血的,也只有讨人喜欢的二喜了。 实在饿得受不了的王建设忍不住开口:“建立,去赶紧买点烧饼油果子,再买上一斤驴肉。再不去,人家收摊睡觉了。” 王建立应声站起,挪动的双腿像两根钢筋。王建设也招呼王建文起身,整理散乱的衣服。重新装袋盘货。计算今天的销量。二喜坐在马扎上,动嘴指挥亲爹,把摊上的扣子打包装好。她不用盘货,她的扣子是有数的。 今天一天摊子上买衣服的人就没断过。幸亏二喜派四叔盯着,真抓住几个顺手牵羊的,倒也没有为难人,委婉的警告了一下就把人放走了。做买卖最忌讳纷争,和气才能生财。 贼还好说,几个男人做女人的生意,那真是秀才遇到兵。要不是有二喜在,他们得让女人剥掉一层皮。有个媳妇子前脚刚买完离开,后脚回来要单独退扣子,撒泼打滚的要退三块钱。一群顾客也不着急买了,停下观望。看能不能顺势少花几个?三个个男人毫无招架之力。 二喜大声喊话:“我妈说了,有嫌扣子不好的,可以不要,招牌上写着呢,是送一包扣子,认字的都能看清楚,咱家可没骗人。 没听过有人拿着白送的东西回来讹钱的。您要实在觉得吃了亏,退也行。把裙子一块儿拿回来,我们还不卖你了。” 王建没听到有了说词,立刻硬气起来。那个媳妇子看没戏唱,灰溜溜的撤走了。众人看没便宜占,该买的接着买。 还有岁数大点,脸皮厚点的人想混水摸鱼的。拿着相似的旧扣子回来说,挑的扣子不喜欢,想换一换。要不是二喜眼尖, 她那傻四叔竟然看也不看,差点给换了。 四人狼吞虎咽的吃完晚饭,把摊子收好。二喜跟宋慧云借了个盆子,打了水让几人梳洗了一下。好让他们舒爽一些。 王建文把装钱的包用衣服裹好,交给二喜 ,让她带进屋里拿好。二喜逗她五叔:五叔,怕我偷 钱不?” 王建文乐了,掏出兜里的纸片晃了晃:“叔记着账呢! ” 二喜进屋想了想, 避着人把钱按面值都顺好,藏在装鸭蛋的坛子底。只留下为数不多的零钱,硬币。不是不相信宋慧云的人品,而是经过 漫长的岁月,她已经学会不能用金钱考验人性。 睡觉前,二喜把特地留下来的驴肉交给宋慧芳。宋慧芳不好意思地推拒,在二喜连哄带骗下,这才一脸欣喜的收下。 第二天的庙会明显人少了好多,可是来买衣服的人却不少。不放心钱的王建文再次从二喜嘴里得到保证,才不安地忙活起来。 好多人是通过昨天的顾客找到了这里。 说是两天的庙会,通常到第二天下午一两点钟座庙会就散了。可他们愣是卖到了快六点钟。 告别了宋家父女。一行人载着满满的喜悦往家赶。 路程走到一半多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二喜打开手电给拉车的五叔照亮。走到一个庞村 村外时,突然从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窜出了六七个捂脸的男人, 只见四五个人迅速扑向王建设兄弟,余下两人扑向板车,二喜最先发现情况 ,大叫一声从车上跳了下来,怀里还抱着圆圆的大坛子眼三人在车上摸索,王建设兄弟几个急红了眼:“x你妈,老五,干他们!”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两人很快摸到皮包。一人飞快窜入玉米地,另一人帮忙其他人摆脱 王建设等人。到底是来的人多,最终还是让他们溜了。王建文跑向玉米地要接着追,被王建设一把抓住;别 追了,别没了钱再追丢了命。” 这个时候的中国黑社会以及犯罪率极高,改革初期 ,为了钱挺而走险的人太多太多。二喜也有点后怕,幸亏拉了叔伯入伙,要是只有他爸一个人,被人埋了都没人知道。 王建文气得破大骂,王建立也垂头丧气。王建设抱回缩到路边的二喜,询问有没有受伤。二喜开口就是:“回家,回家。” 几人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家再说。刚才有多喜悦现在就有多憋屈,脚步也越发沉重。二喜提醒她爸:“爸, 会不会还有人想截咱们。快点走吧!” 王建设心中一惊,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刚才这伙人,明显早盯上了他们。庙会散了这么久,摆摊的人早就到了家。除了自家也没有别人能让他们抢了。真要还有一伙儿人,到时候抢不到钱,谁知道这帮子人能干出什么来? 王建设立马交代两个兄弟,快点拉车往回赶。王建文调转车头,开始推车快走,王建设和王建立一人一侧,也弯腰用双手往前推。慢慢地板车跑了起来。 二喜坐在车上早已关了手电,一声不吭抱紧坛子。 等进了小王庄的时候,三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几人刚进家门,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院里的灯亮着,正在干活的林秀兰几人立马停手,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立刻上前询。 康月如紧盯王建立:\"咋啦?出啥事了?快说啊!” 三人还在大喘气,一句话说不上来,二喜开口提醒:“妈,赶紧给他们舀点水喝。” 林秀兰哦了一声反应过来,飞快去舀水。 等三人坐在桌前终于喝上水,喘匀了气,说出的话却让众人五雷轰顶,满脸焦黑。“没了?全抢没了?一分没剩?”林秀兰简直不可置信。王建文掏掏口袋:“包都被抢了,呶!还有八块,买饭剩下的。咱还备了三 十块钱零钱,这么一算还倒搭十二。” “妈,钱还在。”二喜突然开口。八个人头同时转向二喜。 林秀兰话都有点哆嗦:“你说什么?什么钱在?” 二喜也不多说,从坛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堆鸭蛋放在桌上。众人闪着光芒的眼睛又黯淡下去。 二喜低头接着掏,一大卷钱出现在桌上,接着又是一卷,一连掏出五卷。二喜看着众人眼睛还盯着坛子,两眼眨巴眨巴:“没了,全在这儿了。”说完把坛子倒了倒。 王建设脑子成了一团浆糊:“这钱什么时候跑你那的。” 二喜双手托着下巴,傲娇地说:“让你知道,截道的也就知道了。你们收拾车的时候,我说回屋里抱坛子,在屋里我就掏出了一半鸭蛋。你们装车的时候,让我拿包。我拿着包上厕所你们也没发现。我在厕所就把钱塞坛子里了,提包里就剩点钢蹦啦!” 王建文听二喜说完,照着二喜的脸就连亲了好几口。亲完哈哈大笑:“让这帮孙子抢,抢个空包!该!气死他们!哈哈哈……” 这边几个男人舞舞喧喧,几个女人早就忍不住开始点钱。 等众人把钱数好,盘好货,最后一对账,都激动坏了。 他们一共拉出去292件,送了一件给宋慧云,卖送出去了197件,加起来共198件。10元1件就是1980元,刨去两天饭钱和被抢的钢蹦儿,再去除30的本金,现在还剩1926元。因为售价是整额,所以收的零钱非常少,被抢的就很少。 第27章 买一送一 王建立也乐了:“我说小二喜,什么你们我们的,咱不是一家的吗?” “你看,幸亏我提前说了,要不然到最后你们到最后还得昧了我的钱。咱们是一家人没错。可是这服装是你们一堆大人合伙儿的,这扣子是我和菲菲下本钱进的,这是我俩的买卖。买卖里的钱,一分钱都要算清楚。别说亲戚,就是亲爹也不行。你们就说,这两样搭着卖的话,钱这样分,行不行吧?”二喜早就看透了他们。就和前世一个样子。 王建文和王建立倒没想到,二喜能算得这么清楚,听到有四叔家孙女王菲菲的掺合,就觉得没什么好争的。再说能不能卖出去还两说。兄弟俩对了个眼色,王建文出声同意了。 二喜一本正经地从书包拉出一张纸,放在摊子上,又把林秀兰的口红拿出来。看着眼前兄弟三个:“口说无凭,就地画押。” 王建设经过二喜的灌输,早就理解了二喜的想法,看看纸上的字:“呦,这合同写的挺好的,不是你写的吧?你拿你妈的口红,你妈知道吗?这可是北京的伯娘送你妈的。” “我说慧云姐写的。爸,你可别啰嗦了,画完押赶快卖货了。”二喜看他们三个不紧不慢的样子就来气。 王建设写上名字,用口红涂了大拇指按了下去。王建文看三哥按了,以为没自己的事儿了,结果三哥按完手印,就把笔和口红交到自己手上。二喜看着三人的签名和手印,一脸笑眯眯。自己也画上了押。 小心把合同叠好放进书包,二喜咧开小嘴,笑着说:“行,合同也签了,开始卖货吧。我也不怕你们说话不算话,实在不行我给北京四爷爷那边打电话告状。” 王建文都无语了,整得跟真能卖出去似的。“一件没卖出去呢,这么贵能有人买?” 二喜没有搭理他,转头问站在旁边一脸呆滞的宋慧云:“慧云姐,花十块钱买这条裙子,你愿意不?” 宋慧云看看身上的裙子,点了点头,连忙说:“愿意,咋不愿意,这裙子样式好看,颜色也鲜亮,虽然有点晕染了,但是不仔细看,瞧不出来。要是没这点毛病,放到县城二十多一条呢?” 不等王建设说啥,一个微胖的的大姑娘,走在摊前,大声询问:“这衣服是买一件送一件吗?” 二喜嘴快:“美女姐姐,我们这是买一件裙子送一包扣子,一包扣子十个。扣子是苏州的货,单买三毛一个,一包三块。裙子单买十块一条。我们也是为了薄利多销,才搭在一起卖。别处可没这个价儿。扣子可以随便挑。你看,这个姐姐就买了一条。” 胖姑娘远远的就看见一条好看的裙子挂在竹杆上,上面竟然写着买一送一。 从没见过这么便宜好看的裙子,就忍不住过来看看。可听到二喜的回答,顿时感觉上当受骗了:“你们怎么骗人呢?你上面不是写着买一送一的吗?” 二喜也不生气:“美女姐姐,你看错了。你抬头看看,那 买一送一 四个大字后面是不是有三个小字?写的是不是包扣子,三个小字。” 胖姑娘明显不信,她压根没看到有小字。胖姑娘后退几步,打算看看清楚。王建文和王建立也没看见,也跟着胖姑娘一起后退。手掌挡光,两眼一眯,向后弯腰,向上抬头。三人步调一致,一个姿势,整齐划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十分惹眼。引的许多路过的人,也好奇驻足,往上看去。一时间,摊子前方站满了人,且越来越多。 胖姑娘和王建文兄弟俩最先看到那三个字。 描得又粗又大的“买一送一”后面,浅浅细细的写了三个小字。不细看都以为是纸张的折痕。 不止胖姑娘,甚至是王建文和王建立都有些无语,有些气愤。这分明就是糊弄人。后面的众人也看清了,也是同样的心情。纷纷吐槽:“骗人的,糊弄人。” 二喜却不以为意,大声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北京来的裙子,苏州来的扣子。买裙子,送扣子。真材实料,正经的的确良。这料子以前都是干部穿过的,现在咱们普通老百姓都能穿上。” 一边吆喝,一边又把车里的货往外掏,满满堆了一车。又把五颜六色,不同形状的透明扣子倒了一小堆。阳光照射,一片璀璨,布灵布灵的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啥?骗人,谁骗人了?你还别瞧不起这小小的扣子,这是正经的苏州货,人家厂子最新研发的。都出口日本韩国的。紧俏的不得了。瞧瞧,缝在衣服上,跟宝石也差不了多少吧!人苏州当地都卖四五毛一颗。我这才卖三毛一颗。我家有特殊渠道,就搞到这么一点。” “裙子七块?姐姐想什么呢?单卖十块,正经的的确良。北京动物园去过没?那边三十多!” “有残?开玩笑?没残三十多不到四十的裙子我家卖十块,我又不是疯了。看不出来的,谁贴你身上看呀?” “什么?快过季了?不就因为快过季了,才买一送一亏本卖吗?就这么多,卖完了没有了。明年也不可能出现的便宜高档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五叔,干什么呢?找钱!” “爸,包扣子!” “不行,不行,多一颗都不行,本来就赔钱,再搭你三毛钱的扣子,我不如不卖。还能少赔点?” “啊?买两条?行吧,多送你一颗。不行,两颗真不行?要不你还是放下吧,我不卖还不行吗?” “你穿好看,咋不好看?趁你脸多白?” “胖?胖什么?你这是富态,旺夫,找媳妇儿谁找个火柴棍儿干什么?哦!这是我奶奶说的。” “想胖了也能穿?你能胖,我可不信?瞧着你就没有胖人的基因。这件儿就挺好。” “一看您就是敞亮人,姐姐这么好看,穿上我家的裙子,多少老婆婆得抢着要她当,到时候你可不能挑花了眼。” “四叔你干啥呢,看着我扣子,别让人给挤掉了?”王建立懵圈的看着蜂拥而上的人群。终是回了神?扣子?没掉啊?二喜对自己挤眼睛干什么?哦!知道了。“大嫂,这扣子你数错了,你都快拿二十个了。” 第29章 坐地分钱 康月如兴奋地算计:“2千件,1件4块,成本就是8千。咱们卖10块一件,卖完就是2万。刨去成本就是1万2。一个人能分1千五,咱们发财了。” 林秀兰对此保持怀疑,有些布料晕染的比较严重,能不能做成成衣还有待考量。 王建文也发表意见:“2千多件,也很可能卖不完。这个月可就这一个庙会。眼看天就凉了。” “能卖1千件,就能回本,还能挣两千。实在卖不完,咱也不着急了,明年再卖。”韩彩英倒很乐观。 “明年还不知道什么样儿呢,万一砸手里可就抓瞎了。”王建立不大赞同媳妇儿的观点。 看着热烈讨论的众位长辈,二喜不再沉默:“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你们没有把扣子钱刨出来,扣子属于是我和菲菲的。既然你们账自己算好了,那就分钱吧!我也不占你们便宜,丢的和花的都算我一份。那就是1926乘以0.2,一共385块2毛。两毛就算了。” 康月如和韩彩英不明所以,林秀兰难得聪明一次,低下头默不作声。清楚来龙去脉的王建文和王建立脸色有些难看。 而此时王建设只是微笑。心中却是暗暗冷笑:笑话,还想占我们一家子的便宜不成?我闺女连人肉都吃,就是不吃亏! 二喜如果知道她老爹的心里话。如果知道肯定会很感慨:金钱和儿子的魔力真的会在一天之内改变王建设的思想。 毕竟有言在先,签了合同,中间还有个王菲菲。有些人心里就是再不情愿,也把钱给二喜吐了出来。 二喜甚至向王建设讨要了,在北京借给他的30。王建设掏钱的时候,面子也有点挂不住了。“我是你爸,你跟也要算这么清楚的吗?” 二喜打了个哈欠:“亲兄弟明算账,你要记得你现在是个买卖人。要是村里的亲戚朋友都跑来买你的货,你要不要钱?”这话不止提点王建设,还在提点在场的每一个人。谁没个亲戚六道的?都来占便宜,伤害的是大家的利益。 二喜可不管别人怎么想。抱着坛子,揣着一把钱,喜笑颜开地回了西屋。 大喜已经扒着窗台看了半天,看见二喜向屋走来,立马关上窗台,扭身就见二喜已经开门进屋。“你那扣子那么值钱吗?” 二喜先是小心翼翼地把坛子塞到床下的角落。还是觉得不放心,又从衣箱里扯出一件毛衣,把垫在坛子底下。 做好这一切,二喜才舒了一口气。一抬头,看到大喜脸色有些不好看。“姐,你咋啦?” “那是我的毛衣!你拿我毛衣垫个破坛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大喜一生气就习惯咬后槽牙。二喜甚至能听到摩牙的声音。 “嘿嘿,明天我再找别的代替,保证给你洗干净!”二喜有些心虚,她真记不起来哪些衣服自己的。 “对了!你刚才在问扣子是吧?先不说扣子,这个你帮我保管。”二喜掏出刚才分的钱,统统都塞到大喜手里。 “你的钱给我干什么?”大喜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以后,我的钱都让你保管。你就是我专属财务总监,以后我给你开工资。一个月10块行不?”二喜很喜欢现在充满活力的大喜。 “行!你说话算话啊!”大喜飞扬的眉毛像是会跳舞。 可不能小看90年代初的10块钱,它最少相当于三十多年后的一两百块。对于大喜来说是巨款。大喜十分满足,她现在也是拥有三十多的小富婆了。 “我手里还有二百多块,这两天还有用,等我卖了手里的货,挣的钱也交给你,你可藏好了,别被咱妈发现。”二喜特意交代。回来前,王军背着王建设两口子,给了二喜100,没一会儿宋梅也偷偷塞给她50。可见这家人对二喜是真的喜爱。 二喜对前世被称为“钱匣子”的大喜很信任。却对爱钱又存不住钱的林秀兰不大放心。前世,在林秀兰终于不太为钱发愁的时候,她几乎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廉价的、花花绿绿的、千奇百怪的衣服上。仿佛在弥补自己受了亏待的人生。 大喜对二喜的交代不做回应。从地上抓起一个高凳,放到床上。扶着墙面踩上凳子,把钉住塑料布顶棚的图钉抠了出来。踮着脚,伸手从顶棚里摸索出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当二喜的面把钱装了进去,又放回原位,重新订好图钉。 二喜向大喜举了举大拇指,表示敬佩。怪不得她小时候怎么也翻不到大喜的小私房,真不愧是“钱匣子”。 二喜把床下的存货拿出来,拉开拉锁,向大喜展示。“姐,你猜我这一大包东西多少钱进的?” “不到一百!这一堆扣子有8千个,加上我卖掉的和剩下的,一共1万多。才花了五十。”二喜不等大喜回答,自己就公布了答案。 二喜打开一小包扣子,拿出一颗递给大喜:“你看看,仔细看!” 大喜捏在手里的粉色扣子,透明闪亮点。大喜十分喜欢:“好看,怪不得那么贵。” “你对着灯光仔细看。”二喜看她不明白自己的用意,再次开口。 大喜对着灯光观察好半天,终于有了发现:“好像有点划痕。” “对,要不然这么好看这么多的扣子才卖我50。人家又不傻。”二喜自觉占了大便宜。其实卖她扣子的那个男人,看她是小孩子,还想蒙她来着。可惜他碰到的是有着成人灵魂的二喜。 其实二喜也冤枉了那人。那人根本没卖过扣子,手里的货是苏州亲戚白给的。亲戚工作的厂子,每天都会出残次品。不合格的产品不会出厂,就便宜了这帮员工。 他亲戚家自己不稀罕,就便宜了出差路过,顺便走亲戚的他。说起来这个人是个小抠门,自己用不了,也不想便宜别人,拿到市场碰碰运气。偏偏那人嘴笨不会推销,转了半天也没卖出去。正好碰到了找机会的二喜。二喜问他价格,他哆哆嗦嗦地说了一百,二喜直接砍掉一半,直接拿下。 二喜听到50的进价,想到二喜的卖价,发出了灵魂疑问:“这钱这么好赚吗?” “姐,咱们现在真赶上了好时候。外面的世界很大,机会很多,危险也很多。可是只要敢走出去 ,动动脑子付出辛苦,总能赚到钱。不过学习也是一条好出路,上了大学也能改变命运 。”二喜郑重地解答了大喜的疑问。 大喜一时沉默,似是思考二喜的话。二喜去东屋,薅回还在看电视的三喜,带她洗漱。 三姐妹洗漱停当,躺下准备睡觉。大喜轻声对二喜说:“二喜,其实我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害怕,我想我还是好好念书,长大再出去,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二喜听出大喜的不自信,多半还是因为自己,出声安慰:“这算什么没用的,将来你上大学考博士,不比做买卖的有面子多了?到时候,我就有个当博士的姐姐了,别人还不羡慕死我。” 二喜扑哧一声,笑了,眼神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没两分钟,二喜就怀着发财大梦睡的香甜。却没想到,明天就遇到了恶心的事儿! 第30章 拆伙 第二天,王建设兄弟几人在村里出名了。好多村民在李家集庙会,看到他们在做买卖,卖衣服。那买卖火的一塌糊涂。都说他们几家发了。 有那想贪小便宜的,一大早就去了王建设家。套着关系要拿个最低价儿。还没等把来意说出口,都让康月如顶了回去。“ 我们都是给北京的老板打工, 挣得都是辛苦钱。”说完还不忘伸手让人家看她练活被针扎穿的手指。 “诶呀!这能出多少货,老板心里都有数。要拿回一万五的货款。你说他们哥几个懂什么?还以为贪了大便宜,急慌慌地签了合同。拿回来一卖才知道,咱这儿太穷了,啥好东西都卖不上价儿。眼看就要秋天了,不卖也不行,都是赔本儿卖的,没办法!谁让他们签了了合同。现在我们都是贴钱打白工。”说着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唉!再赔钱也得照顾自家亲戚。你们要是拿一件,块八毛的我就能做主。不能白让你登门一趟。原来单卖都10块。咱们这关系,给你算8块。你到外边可千万别说是这个价儿。我们已经赔了不少了。我这也看来的是你。别人想都不要想!”康月如愣是靠着唱念做打,一天卖出了五六件。一番骚操作,惹得妯娌三个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二喜却知道她的本事,前世她就是干倒买倒卖的买卖发的家。可惜最后死的最早。查出乳腺癌的时候,做了手术,虽然手术也很成功,一年后还是病情复发去世了。 康月如在家里搞得风生水起,洋洋得意。二喜却在大王庄的集市上生着闷气。 一大早,二喜带着货准备跟出门。却被康月如告知,昨天大家都商量好了,衣服不再搭着扣子一起卖了。二喜面上没有一丝不高兴。回屋里又装了些货,坐上了车。“正好,我还能多挣点儿。妈,我走了哈!”挥挥手,笑嘻嘻的出发了。 昨晚上,二喜回屋以后,康月如就提议,衣服这么好卖,不想再搭二喜的扣子卖了。因是自己的闺女,王建设和林秀兰不好说什么,不参与意见。其他几家都表示同意。 为吸取教训,几家人还商定:以后一定要在天黑前收摊回家。帐上的钱只要超过500,都要尽快存进乡里的邮政银行。经过这回惊吓,这钱就是放在家里大家也不放心了。而且家里的买卖一定要对外保密,村里人都仇富,自家要闷声发财。 所以今天大王庄的集市上,只有王建文和王建立。王建设一大早就等在乡里邮政门口,等着开门进去存钱。 大王庄这头儿的摊子,开始还以10块的价钱卖出去几件。可没过多久,从李家集庙会上拓展的潜在客户找来了。几个女人问到价格就不乐意了。“我妯娌昨儿刚买的,一件裙子送一包扣子。咋?到我这儿就没有了?不买了!淑琴,咱走。” 王建文一看傻眼了。立马叫住两人,忙说有扣子。抬腿就到旁边二喜的饰品小摊要抓扣子。被二喜一把捂住:“五叔,说好了分开卖,咋?又要变卦?我的扣子我做主,我不要搭着卖了。谁来说也不行?” 二喜的话让王建文下不来台,当着外人也拉不下脸说好话。只好回摊位以8块的价格卖出了两件。不到一个小时,几个大王庄本村的买主找回来退货,说买贵吃亏了。王建文没办法,又退回2块钱。 二喜心里也没有闷气了,心情舒畅了,做买卖的小点子也想到了!“买一送一,买一包扣子送一根头绳了!苏州来的扣子,都是出口到日本韩国的高级货!北京来头绳儿,弹力大,颜色多,随便挑。” “买一送一啦!买一板十个发夹,多送一个,北京的新样子,款式新,质量好。多买多送,卖完为止!” “最时新的方巾手帕,夏天穿裙子扎头发,秋天天凉围脖子。只要戴在你身上,你就像是大模特、大明星,一巾两用,特别实惠。北京来的新货,布料滑的像牛奶。来来来,都过来看一看!” 一时间昨天庙会上的盛况从衣服摊子挪到了二喜的摊子上。 原来二喜还是挺生气的。一帮子目光短浅只会钻钱眼儿的货,再活一辈子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后来一想,她还是狭隘了,犯了和王建设一样的思想错误。这些人再不好也是努力为自家打工的工具人。一定要大度,要有包容的胸怀!不生气!不生气…… 去他妈的!怎么可能不生气,自己又出点子又卖力气,挣钱了想撇开自己?不给他们点儿教训看看,不知道她二喜有多少大招儿! 头几个从庙会上得信儿来的顾客,还是二喜打广告招来的。当时每当有人从她手里买货,她不忘说句:“穿的好,多给我们宣传宣传,明天我们在大王庄卖!”刚才一听她们说话,二喜就知道教训他们的机会来了! 王建设从乡里回来的时候,二喜的摊子扎满了人头,哥几个的摊子前却三三两两。本该忧心的王建设却有些幸灾乐祸。想欺负他家二喜?哼!一堆人的脑袋加起来都不顶他闺女半根毫毛!一群煞笔,瞎了吧! 集市一般散得都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没什么人了。 四个人进家门的时候,练习制衣的几人迎了上来,询问今天的销量。王建文脸色微沉,尴尬的说了个数。一群人期待的眼神瞬间失了光彩。 二喜可不想再看他们的脸色,收拾好东西,背着回了屋。进了西屋只有哄孩子的大喜。“三喜呢?”顺嘴问了一句,二喜就放下东西,拿出军绿小挎包,开始数钱。 “不是看电视就是花钱买糖买冰棍儿,再不就是找二苗玩,她还能干什么。反正现在不在家,你猜她干啥去了?”大喜看着一书包的各种票子硬币,眼睛都眯成了缝。虽然嘴里对着好吃懒做的三喜无情吐槽,可语气里也带了一丝纵容宠溺。 二喜终于把一堆毛票,硬币查清楚,拿出小本本记下。抬头露出大大地笑容:“你猜我卖了多少?” 大喜笑着不答,等她自己说。 第31章 服软 “256块7毛2分!我真是太厉害了!嗯,王二喜就是牛!”二喜笑得摇头晃脑。 “昨天还卖快四百呢,今天差了一小半,你开心个啥?”大喜跟不上二喜的脑回路。 二喜难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喜解释那些商业用语,只能挑好理解的部分说。脑中组织好语言才开始解释:“我今天这256块,不只是扣子钱,还有一半多是卖那些饰品的钱。但是这样也很好了!你先别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先听我说。” 二喜突然停顿,把小喜从床上抱起来,这宝贝儿尿了一床。俩人也不急着说话了,着急忙慌地给小喜收拾。等把一身清爽奶香的小喜扔进小推车里的时候,才继续原来的话题。 “第一,咱们这十里八乡一年也没几次庙会,人特别多,是吧?那赶庙会就跟过节一样,人们都攒足了钱到庙会玩乐挥霍一把,庙会上别说大人,平时没钱的小孩儿兜里都揣个一两块,对不?”二喜看大喜点头赞同,才又接着说。 “总结一下,庙会有俩特点,人多还大方,钱多好赚。所以东西好卖就销量大。再说集市上,人差了庙会不是一点半点的对吧!不说差了有10倍,8倍有吧?这样算,昨天400,今天是不是该只有100。你别说话,你还没明白。”二喜看大喜想说话,立马打断了她。自己教学的瘾还没过完呢! “这只是一方面,人倍数差了!钱还差了呢,赶庙会的人都是拿着积蓄去潇洒挥霍的。赶集的不一样,赶集的人都是奔着过日子去的,你看集上卖什么最快?是菜,是生活用品。这些人拿着有限的钱到集市上,那是要多抠门就多抠门,卖货的把货白送他们,他们还嫌人家给的少给的不好,你说对不对?” 二喜又闭了嘴,瞪着笑得乱颤的大喜。大喜赶忙捂嘴点头。 看大喜端正了态度,二喜这才再次开口:“说到哪儿了?对对对!说到集市上的人抠。又没钱又抠,那他们买我扣子的几率又少了三分之二,那就从100降到了30多块,对吧?可你看我卖了多少?100多,多卖了三四倍,卖得还少!?我还不厉害?” “你知道我那方巾多少钱进的不?那一大摞有100条,才10块钱!都是布头做的,人家卖的就是个锁个边的功夫钱儿。你猜我多少钱卖的?我一条1块钱卖的?一条我就挣了9毛……”二喜的话头已经成功跑偏,想说的营销知识都给忘个干净。在吹嘘自己的路上越走越远。 而大喜只能一直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想:她妹真是太厉害了,这些自己都想不到,她做的事自己做不到。那她也要向另一个方向努力,今天晚上要多做几道题,多学几个字。 王建设和林秀兰在门外再次被震碎了三观。他家闺女怕是啥啥转世吧?脑袋咋长的?闺女说的这些他们也想不到。 两人定了定心神,还是咬牙推开了门,虽然有点对不住她,可这买卖真不能黄。今天一天,才卖了二十几件货。王建文把集市上的事儿告诉了大家。林秀兰和王建设依然不表态。贪心的康月如最先坐不住了。先是承认错误,接着请求王建设两口子去安抚二喜,让二喜同意接着合作。 二喜看着推门而入的爹妈,二喜露出了然于胸的笑容:“这是服软了,让你俩来说情了?我同意!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秀兰现在对这丫头有点犯怵,生怕是她提出难题。 “你们在这屋坐半个小时再出去。”二喜说完,也不搭理一头雾水的爹妈。先是数出200的整数交给大喜,又开始整理自己的货。 林秀兰不明就理的看向已经想明白的王建设。王建设一脸解气地拉林秀兰坐下,抱过啃脚的小喜:“该!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呀?像谁都欠他们一样?惯得他们!” 等两口子出去后,大喜迅速藏好钱。二喜也收拾完,把小钱包也暂交给大喜保管。看时间还早,叫来看电视看得正起劲儿的三喜,从她床下拉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盒子。起身出了屋。也不理会院里不敢正眼看她的某些人,拉着三喜出了院子。 西屋床下,除了仍然每天增加的蛋,其他都二喜一个人的宝贝。全家人都清楚地知道有些什么。却因为二喜强悍的行事风格,没有人敢动一下。包括最不老实的三喜。 三喜是不敢动手,可能动嘴:“二姐,你手里拿的啥?”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就你好奇心重。你现在攒够一块了吗?”二喜不答反问。 戴着珠串项链,别着花发夹,穿着花裙子,仰着脖子走路的三喜。听到问话,一下子从骄傲的小孔雀变成了斗败的小鸡仔。 二喜也不追问,拉着她快步进了爷爷买卖的家门。 外屋,韩小凤一手拉着风箱,一手往灶口添柴火。如今看见二喜,也有了笑模样。原因无他,只因二喜送了一把牛角梳和一个白珠子发箍给她。 进入里屋,王川坐在老地方,抽着烟袋发呆。“爷爷,你猜我给你带了啥?上回忘了带,这回我带来了。”二喜熟练地上炕,坐在王川对面。也不等王川回答,动手撕开外面的袋子,又撕掉外面包裹的包装纸,盒子终于露出真容。 一台世界牌的半导体。王川眼神一下亮了,平时在路口跟老哥们儿歇着,总是蹭人家的半导体听。怎能不羡慕! “给我的?花这钱干啥?你妈知道不?”王川口是心非的说着担心的话。 “我有钱,我四爷爷给的零花。我妈从来不管我怎么花自己的钱。你放心吧,我还有钱呢?里面有电池,我帮你试试。”二喜边说边打开开关,拉开天线,转动旁边的滚轮开关。 “白眉大侠,第二回,咱们这么说道,徐庆徐三营为了出气,年三十晚上拎了把斧子夜闯贾府……”收音机里,熟悉的单田芳老师的声音传出来,王川不自主的接过收音机听了起来。随着剧情的深入,王川的表情也变得丰富。 第32章 新困难 二喜眼睛有些湿润。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除了吃穿,谁还关心他的精神世界?他可能一直都是孤独寂寞的。 悄悄拉着二喜出了屋门,二喜带着大喜到了供销社。看见卖货的邻村刘广信正拿着鸡毛掸子弹商品的积灰。刘广信三十多岁,一直在小王庄的供销社工作。前些年谁不羡慕他有个铁饭碗,可这两年,村里已经有了两个小卖部,供销社的买卖越来越不好。商品放在货架上都快长毛了。 “要啥糖?”看三喜来,刘广信以为是她们是来买糖的,这小丫头隔三差五的来,都熟了。他不知道的是,三喜每天买糖吃,三家的店轮流换着来。 二喜瞪了三喜一眼:“拿两毛钱的橘子糖,叔,打听个事儿,您知道谁家卖二手脚蹬三轮车不?就老头老太太能骑的那种,要小要轻的。”供销社的路子广,消息多。新的买不起,二手的努努力还是可以的, “小孩家家的,问这个干啥?你买啊?你有钱啊?想买让你爸来问?”刘广信数好糖,放到柜台,口气十分不客气。 二喜很难把这个人跟以后承包供销社的老刘相比,那个老刘热情,有耐心,脾气更是好的不得了。“我爷爷让问的,不知道算了,糖不要了!”还是回去让王建设打听,让他这个儿子给老爷子尽尽孝吧! 二喜带着妹妹回到家的时候,众人还在忙碌。康月如几人的手法看着已经熟练了很多。 接下来的时间里,男人们在外东奔西跑,风吹日晒。女人们在家也不轻松, 大早上做出一家人一天的饭,就开始赶工制衣。常常忙到夜里八九点钟。她们四个人太少,凑不成流水线,只能一人多用。 甚至把二喜的兄弟姐妹们都抓来做童工。干的也不是啥大活儿,就是剪线头儿。1件1分钱,一天一结账。这些孩子为了钱,一个一个干劲儿十足,尤其是在真的拿到钱之后,更是干的起劲儿。王川也没闲着。一天三顿转圈给各家喂猪。 一家人风风火火地干了十天,衣服突然卖不动了,这一天更是卖了个位数。 这天夜里,大伙儿聚在院里商量对策。 账一直都是王建文在记,所以先开口报了账目:“咱们一共卖了十二天,前八天都是算8块1件,一共卖了865件。后来四天扣子没货了。都是驳8块一件15两件卖的,1件7.块5,一共卖了71件,刨去这几天的花销,一共是7326块6毛8分。” 王建文合上账本,叹了口气:“卖了没有一半呢?郭老板的本还差不到700,眼看天气凉了,以后更没人买,怎么办?” 林秀兰也叹气:“我数了数,没卖出的成衣还有423件。剩下的有还能出个800件,裙子好做,一个星期就能赶出货。今天才卖了9件,照这么卖,啥时候才能卖完?”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像一个个霜打的茄子。王建设狠抽几口烟,加重了语气:“我有个主意,你们看行不行?这十里八乡肯定是卖不动了,咱这么大的量,西城乡镇吃不下。这里吃不下,还有县城,有城南,城北和城东,实在不行还有外县。只是上哪儿卖货都躲不了个欺生。咱们就这几个人,也没车能拉货跑那么远!干脆咱把这货批发出去, 咱们是少挣点,可是至少还能挣,不用怕赔本儿。你们怎么看?” 王建立平时话就少,现在却第一个同意,康月如没有反对。韩彩英看了看王建文没有吭声。王建国光棍一条,很少动脑子,遇事只会听别人的,不发表意见。杨会珍在家是一言九鼎,在外却不是个能主事儿的人,只会随大流。所以说是听取意见,也就是听取王建文和王建立的意见。 王建文思考了半天,终于回应:“三哥,你这办法是挺好。哪怕是按4块的批发出去,咱们也能挣不少,可是这货批给谁?总不会有人自己上门来要批咱的货吧?” 建没看大伙儿没意见,又听王建文发出问题,接着说:“你说这个我都想过了,我呢,去年说媒,认识几个城东的人,我上那儿去打听打听。顺便再去县城店里四处问问。 建文你去新乐老丈人家那边,让你舅子帮忙问问。建立,你不是有战友吗?去转一圈问问,看谁想干这个?明天咱们几个啥都不干,就跑这个事。这定价么?不能定4块,定4块咱们挣的太少 。咱们出去找买主,就跟人家明说,咱们自己零卖8块钱,4块是利润。咱家批发价是5块5。一件就挣1块五。实在不行5块,不能再少了!” 王建文顺嘴算账:“还有1200多件,这5块5就是六千块,加上7326,一共是。刨去8千本钱,还剩5326。”王建文算完,一拍大腿“行!就这么干!” 康月如小声嘀咕:“这可跟原来算得差远了。这算下来一个人还不到700块。二喜一个孩子挣得都比咱多。” 二喜十来天,每天都跟着大人东奔西跑的摆着自己的小摊儿。所有的货几乎全部卖完,剩下为数不多的东西都不值当出一次摊儿。二喜的扣子也全部卖完,一颗没剩。一共卖了2千多块,加上卖饰品的897块,差不多3千块。 别的康月如不知道。单扣子一项,每天给二喜分了多少钱,她记得很清楚。这一大笔钱让康月如眼热不已。 要是说别的,林秀兰可以不计较,说到她家二喜, 一下子就桶到了她的肺管子:“我家二喜自己的扣子,也没说非要搭在一起卖吧?合伙儿的时候,建文建立都同意了。二喜挣钱了,眼红了!要分开卖。二喜没说啥吧。没过一天你们就反悔了,让我个当妈的舔个脸给孩子说好话。我认了,孩子也认了。这都卖了多少天啥话没有,这扣子卖完了,看见二喜挣钱了。又开始阴阳怪气了。这买卖没逼着大伙儿干吧?”林秀兰倒口气接着说。 “建设提前有没有给大伙儿说?这买卖有风险?当初你们认了。最开始,建设说一家能赚个500百,现在算计着能挣700,咋?嫌少?这批活儿都到这儿了,啥都也别说了。那郭老板要有下批活儿,谁要不愿意,可以退出。强扭的瓜不甜不是!”林秀兰巴拉巴拉说痛快了,兀自沉个脸不吭声了。 第33章 结束 康月如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半天下不来台。韩彩英惯会和稀泥,关键时候,却不出来圆场了。王建立看场面尴尬,赶快往回找补:“三嫂,她不是那意思。” 此时康月如也调整好心态:“三嫂,你看你还生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看着咱们大家伙儿这么辛苦,这盼着大家多挣点吗?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可别我一般见识。” 林秀兰余气未消,并不搭腔。王建设接过话头:“你三嫂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说完就过去了,都别介意。这事也定了,都回家睡觉去吧,明天我们几个还得早起出门。”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回家。 等人全部走后,林秀兰有些忐忑,怕自己刚才说那番话耽误买卖。王建设却开口夸奖媳妇:“有些话你能说,我不能说。 刚才你说得对,带他们挣钱还嫌东嫌西。” 林秀兰放松下来, 林秀兰发现,自从有希望生儿子之后, 王建设就变了,要是以前遇到这种事儿,他肯定帮他那帮兄弟们说话。这种变化让林秀兰感觉特别棒。 二喜抱着打瞌睡的小妹,走到院里工作台前做坐下。出声安慰老妈:“妈,别生气了,她们啥样你还不知道吗?” 林秀兰叹气:“我知道才发愁,你看他们这德行。这一回我忍得下去,时间长了我不得气死。 要是这回买卖他们能挣上钱,他们肯定粘上咱们,想甩也甩不掉。” 二喜抱妹妹的手酸了,把孩子放进林秀兰怀里:“妈,不是说了吗?就这一回。以后让她们分出去单干。等开学了,你就得自己看孩子,咱家这么多事儿,你哪有那么多时间做衣服。让我爸出去找布,卖给我俩叔,咱家既不用承担风险还能赚钱。到时候咱们娘几个就在家享福。” 王建设不由失笑:“不是不行,可是这布不是说有就有的。” 二喜给老爹打开思路:“爸,你说那姓郭的从哪搞的布?等你去北京买样品的时候,探探他的话,实在不行,看看能不能合作。” 王建设听完沉默,坐着抽烟一动不动,像是思考可行性。 次日清晨,王建设兄弟三人带着样品,骑着二八大杠分头行动。王建文当天上午就回来了,他大舅子愿意做这个买卖,跟着王建文一块回来,当场拉走了五十件。 王建立和王建设都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王建设去找的那个人老冯,他有个女儿叫冯玉梅,她是个胆大的。让王建设等她一晚,等她男人从砖厂下班,商量一下。如果没问题,明早两口子跟他一块回来取货。 王建立却是失败而归,他战友倒是想试试,可是战友的媳妇是个滚刀肉,想做买卖,却不想下本钱,光想着空手套白狼 。要赊货不说,还打着战友的名号,让他再降点价儿。王建立推说自己做不主, 饭都没吃,倒搭了一件样品,狗撵似的骑车跑了。 王建立又去别的另外两个战友家里转了一圈,不是战友不在家, 就是战友不愿冒险。在一个战友家喝多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小王庄。 这批发生意头一天,王建文的大舅子韩学林提了50件。第二天,王建设带着冯玉梅和他男人回来,当场提了100件走了。兄弟三人看着这事儿有门儿,当天上午就满世界跑业务。 第三天王建设做经纪认识的,一个收家禽的城东小贩赵永红,上门批走了50件。王建立战友的邻居自己找上门批了50件。到第四天的时候,王建设捆扎好100件架在自行车后座,跑去城里送货。后来,来上货的,自己就找上了门,又批走了250件。 第五天没货了,赶不出来。韩学林和三个人提前定了货款,包圆了。吓得韩彩英把大哥拉回自己家,让他少上货,马上天凉了,担心大哥卖不出去砸手里。韩学林却信心满满,告诉自家妹子, 他就没打算多高价,1件只挣1块钱。前几天,他进的两批货拉到县城菜市场门口,两天就卖了个精光。他只想挣个快钱。加上预定的这批货,卖上一个星期,能三百多块。赶上他俩个月当力工的工资了。另三人也是低价大甩卖的路子。 等到二喜开学前一天,家里成堆的衣物和布料只剩些碎布头。 一家人坐在一起,盘了一下账,批发出的货总共1264件,合计 6952元。刨去支出,共收入6894.5元。加上原先的7326.68元,共计元。除去交给郭老板的货款8千,共赚得6221元。每家分得按人头算每人分得777元,小数不计。 王建设提前把钱全取了出来。当场分了钱。拿到钱后,大伙儿都没散,王建文问出了大家伙儿的心声:“三哥,下一批活儿啥什么下来?” 王建设开口的话却让人心里一沉:“咱们散伙儿吧!” 几人急忙开口,王建设却示意他们闭嘴:“这个活儿呢,是偶然接到的。那个郭老板是做服装加工的。这批布也是他砸在手里,没有销路才找的我。他家哪那么多没销路的货。” 众人当时就泄了气。拿着手里白花花的票子。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了,就像丢钱一样心痛。 可接下来,王建设说的话却让他们热血沸腾。“我想了,我想去问问郭老板,咱们这批布的来路。他肯定是不能再要这种布了,应该会告诉我。等我找到货源, 批发给你们,挣点跑路费,你们自己单干吧!我家孩子多,干两天行,时间长了,把孩子耽误了。 这批机器是郭老板的,我问问能不能租给咱们,这样本钱不会太大。你们商量商量! ”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王建设也不是非让他们今天给出答案,遂又开口:“现在也不用急着做决定,今晚你们先回去商量商量。最好是明后天给我准信儿。我还要去北京一趟,亲自找郭老板交接一下,机器还要给人家托运回去。你们要是接着做,机器我就先不运走,亲自找郭老板说说。” 几家人揣着钱走后,林秀兰轻声问王建设:“咱真不干啦?” 第34章 开学 王建设轻笑:“这么挣钱咋不干,只是不能这么干。我批布给他们,他们出本钱买布,出人工制衣,我再从他们手里拿货批发给别人。我一分本钱不出,倒手就能挣钱。”这还是受二喜的启发。 “等咱挣够了钱,最起码到县城里弄个地方,雇上几个人再开始干。这地方太小,交通也不方便,不好搞批发。”王建设最近想的都是怎么做生意,怎么搞钱。生儿子的事儿反而想得越发少了。 林秀兰对于王建设的转变既担心又喜悦。担心他生意失败连累家里。为了两人最近逐渐缓和的关系而开心喜悦。 下午的时候王建设带二喜去了乡里,先和宋梅通了电话,把生意的详细情况都仔细交待清楚,串好说词。 宋梅表示只收开始说好的3千块,其他的都是他们两口子应得的。 王建设推辞几次,就不再勉强。只是把500的启动资金退给了宋梅,让她无论如何要收下。 提醒宋梅查收汇票,就挂断电话,在邮局汇了款 。并拿出5千块钱存入了银行。这回的生意,他挣了6千多,手里剩下1千准备去北京做下一个买卖。 在帮二喜把150块单独汇给宋梅后,王建设问二喜要不要把钱存银行。二喜摇头,她又不傻,会把钱存进大人的户头。二喜跟来是一是为了给王菲菲汇款,答应给她的分红二喜不会食言。而是为了脚踏三轮车。王建设找朋友弄了一辆二手的,车主就是乡里的人。等找到人,付完钱。王建设就骑着三轮,二喜坐在小车斗扶着自行车回家。 一路上父女欢声笑语。王建设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抬头看天,天也蓝的好看,低头看路边野花,花也开得漂亮。上个月还觉得成为万元户遥不可及, 一个月不到,他就觉得十个万元户,也不再是梦想。生活突然有了奔头。 二喜开心的原因很简单,三轮车是他老爹付的款。少花了二百多块,她是真没想到,这二手的脚蹬三轮车还能这么贵。 八九十年代,好多城市,人力践踏三轮车还是很重要的交通工具,并且是很多人养家糊口的工具。经常一车难求。专门拉人的三轮车价格甚至高达一两千块。 二喜已经上了一个星期的学前班,在 学校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比如现在,前排一个小胖墩儿抢了同桌女孩的彩笔,拉扯哭闹的声音让人心烦。一脖子黑皱的同桌正在专心地抠着鼻屎,简直不忍直视。 二喜崩溃把头埋进课本。睁开眼看到书页上硕大的ancd,直觉的崩溃不已。 二喜开学的第二天,王建设就出发去北京了。大喜因为上学,蛋也捡不成了,就是想捡也捡不到多少。各家可能因为蛋的数量下降,加强了对禽类的管制。天上掉蛋的情况越来越少。家里的蛋二喜没让大喜卖,家里条件好了,就全部留给自家吃。为此大喜不开心了好几天,直到收到二喜补偿她的20块。 王川最近最喜欢的事儿,就是骑着三轮车,身揣收音机到村里村外转悠。虽然速度没有三喜跑得快,却很是悠闲自在。 王建文和王建立看三哥送老爹一辆三轮车后,终于想起了孝道二字,一个切了一刀肉,另一个给了老两口20块钱。林秀兰知道后撇撇嘴,骂了句“死抠门”。 放学钟声响起。 二喜快速背起书包,跑到大喜教室门口,等大喜下课一起回家。路上看着你追我打的小屁孩儿们,,二喜又换小学生活的美好记忆已然消失殆尽。 特地走小路路过殷老太家,习惯性的抬头看屋顶,还是没有看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她还是希望有机会改变这个男孩的命运。 回到家中,院里的机器 已经重新装箱,堆叠在廊子和石棉瓦棚子下。为了机器的安全,家里的大门已经换成了结实的大铁门。 林秀兰端出两碗饺子,放在院里天栅底下的矮桌上。招呼两人赶紧放下书包吃饭。三喜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跑到水盆前洗手。洗完手端起碗,快速回到了东屋电视机前。电视里的大力水手正在挤菠菜吃。 姐俩坐下吃饭,林秀兰单手抱起小推车的小喜,也坐了下来。二喜咬了一口芹菜肉馅儿的水饺,烫的直吸气,终于咽下嘴里的水饺,才向老妈打听老爹的消息。 王建设走了七天,只在头一天到北京王川那的时候回了个电话,就再也没了消息。打电话给宋梅,被告知王建设在家住了一天就走了,再也没有回去。 宋梅从上次的买卖里挣了两千多块,对林秀兰说话更是和气。劝慰了几句,并告知林秀兰,那十几台机器,本来就是为赚钱下的本钱,自己一分力没出,还赚了两千多,已经很知足了。那批机器只花了二百多块,自家也没用,更没地儿搁,就全归了王建设一家。 林秀兰听到问话,并不回答,反而有些走神。二喜看林秀兰焦虑的神色,已经知道了答案。接着又说了一句话,成功让林秀兰收回了心神,放下了饭碗。“我不想上学前班了。” “你不想上学,你想干什么?以后跟咱村那个傻子一样,手卷塑料纸,到处捡垃圾吃?”林秀兰心火被勾起,口不择言又急躁的老毛病又跑了出来。 “妈~你能不能先不要发火,有点耐心等我把话说完。”二喜心中叹气,本性难移啊,古人诚不欺我! 林秀兰已经知道自己的毛病,也尽力在改变,可有些时候总是力不从心。比如现在。深呼一口气:“你说!” “我又没说不上学,怎么还能把我和傻子放一起说!我只是不想上学前班。你知道我已经学了很多字,也会算术。前些日子摆摊儿,都是我自己算账。学前班学的东西我全会,天天学我会的东西,我很烦诶!你能不能和校长说说,让我直接上一年级。”二喜认真和林秀兰解释。 “我明天去问问你们老师再说!”林秀兰拿起筷子接着吃饭。 “妈,你下午就去呗,那学前班我是一会儿也不想待了!”二喜想起班里那帮宝宝,就对从事幼师这个行业的人有着深深的敬意。 第35章 跳级风波 “你再啰嗦,明天我也不去。”随着买卖的结束,二喜的入学,林秀兰作为妈妈的气势都立起来了。 二喜有求于人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开始埋头干饭。嗯!果然肉饺子比面条好吃多了。 第二天上午,二喜一走进学校,就被年轻的女老师叫进了办公室。并拿出一份试卷让二喜趴在办公桌上填写。 二喜的老师叫王翠,家是本村的,只是一名高中毕业的代课老师。小王庄小学鸡这样的代课老师还有不少,甚至还有初中毕业的代课老师。 这种情况不止存在于小王庄,甚至全中国的乡村学校里也大都是这样。因为这个时期国家教育的高速发展,师范类毕业生非常稀缺,这些代课教师主要是填补偏远贫困山区因财政困难而招不到公办老师或因公办教师不愿去那里从教而出现的空缺。 二喜乖乖的答试卷,心里明白,嘴硬心软的林秀兰,肯定昨天就问过老师了。不到一刻钟,二喜就写完试卷。王翠拿起试卷,挑了挑眉毛,从抽屉又拿出一张试卷让二喜接着写。二喜看着卷子上2+3=的题,脑门上无形的挂满了黑线。认命的快速写完,被现在身后十七八的王翠揉了揉头发,就打发她回了教室。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王翠让二喜收拾书包,带她来到了一年级甲班。把她交给一个女老师后,就转身离开。看着王翠窈窕的背影,二喜没有一丝不舍。上辈子,她可没少被这姐妹儿敲手心。 上课铃声响起,刘老师向全班同学介绍了新同学,也就是二喜。并交给她一套全新的课本。这个老师二喜也认识,她叫刘春华,是她前世四到六年级的数学老师。她家是大王庄的,据说后来还转了正。当她学生的那几年,二喜几乎每年都和同学在农忙的时候,去她家地里帮忙。 念了一节课的“鹅鹅鹅”,二喜突然对一年级也充满了厌弃。放学回家的时候,都有些丧眉耷眼的。 吃中饭的时候,二喜告诉林秀兰,自己去了一年级,学校还给她发新书了。林秀兰情绪依然不高:“你当人家白给你啊,美的你!那是老娘又掏了一份书费。” 看林秀兰心疼钱的模样,二喜把她想上二年级的话又咽了回去。二喜喝着碗里的粥,脑袋里开始琢磨怎么度过小学生活。她肯定不能按部就班的随大流。不然白活两回。先把小学六年的课本和初中全部课本都搞到手,抓紧复习,提前准备中考。她就不信了,她提前准备这么久,重点高中还不手拿把掐。上一辈子没上高中,这回提前自学,985、211不是梦。 二喜想到这里,含着粥的嘴不自觉的咧开一笑,粥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像极了村里满村晃荡的大傻子。 二喜在一年级甲班的生活,过的是如鱼得水。因为打得那两场架,班里的同学没人敢招惹她,当然也没人和她做朋友。二喜求之不得,让她和小女娃跳皮筋,躲猫猫,翻花绳?她想想就起鸡皮疙瘩。让她和男娃玩打仗,挑雪糕棍儿,丢沙包,跳马?她想想就觉的幼稚,还有脏。这帮小男孩,一天学上下来,是真脏,一个个跟个泥猴子投生的一样。每次二喜都躲他们远远的。 两个老师也很照顾她,并不是因为她年纪小,班级和她同岁的还有两个。而是她学习是真好。 刚开始刘春华发现她上课不听讲,而是在底下不停的翻书。立马给了她个粉笔头儿。结果这小妮子头都没抬。刘春华有些生气了,叫二喜站起来回答问题,这回小丫头听到了,却是问她:“老师你刚才提的什么问题。” 刘春华看着整洁清爽的小姑娘,压了压火,又问了一遍。没想到二喜能答对,只能让她坐下。没想到的事在后面,坐下后的王二喜依然我行我素。气不过的刘春华以为她是看藏在课本的小人书。走下讲台一把夺过书,打开一看竟然是三年级语文课本。 虽然王二喜也是在学习,可学习内容可不对。刘春华还是教育了她几句。下课后,刘春华回到办公室,王二喜也跟着进了教室,没等她询问,二喜先开口说明了来意。却让整个办公室安静了三秒。 “老师,你以后上课能不能不要管我。我也不捣乱,就是看会儿书。您放心,一年级的课本我都看了,也学会了。不会拉班级后腿。”刘春华不敢相信,二喜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又被她的狂妄的言论挑起了好奇心。拿起课本跳跃着问了她好多问题。二喜当然都能答对。 刘春华和教数学的郑伟对了个眼神,同时拉开抽屉,拿出一份试卷,叫二喜答卷。不出意外,两份试卷一个100分,一个99。扣掉的一分是考生字笔画。这也很逆天了! 刘春华想了想,叫二年级老师拿来了两份试卷,又让二喜接着答。结果很明显,双百。当刘春华又要叫人接着拿试卷时,二喜受不了了:“老师,能不能不写了,我手疼。您要是同意了,我就回去了。郑老师,您不上课吗。上课铃声已经过去好久了!” 一句话,让办公室的几位老师手忙脚乱,鸡飞狗跳。郑伟也带着二喜回了教室。从此,小王庄出了一个不肯跳级的天才学生。 林秀兰被二喜通知去学校的时候,以为二喜又打架了。偏偏二喜就是不承认,还说是好事,问她啥好事也不说。等母女二人进了校长办公室,听校长说了一大堆,林秀兰才明白,校长的意思是二喜是个天才儿童,要让她跳级上三年级! 可是林秀兰和二喜的意见非常一致,就是不愿意,不同意。校长劝了半天,看实在劝不动,也就放弃了。 二喜是单纯的习惯了班里的人,不想动窝,跳级的事儿她不急,她还有别的计划。她家估计在小王庄待不久。 林秀兰当然知道自己二闺女不一般,她只是对二喜与常人的不一样感到不安。不想让别人对她过多关注。 二喜自由的小学生活从此开始,却不想没过多久,就有了牵绊。 第36章 再遇初识 跳级的事儿着实烦了二喜好几天,三年级的老师找了她好几次,通通都是给二喜做思想工作的。到最后,二喜只要看到那几个老师就绕路跑。 刚安生几天,老天爷就送了她一个大礼。这天上午,刚上课,郑老师就带了一个小孩进来,这人二喜认识,就是有着一面之缘的殷老太的小孙子。小孩儿从进来就一直捏着衣角,低着头,二喜看不见他的神色。郑伟简单的介绍后,才知道这孩子也是到班里插班的学生,叫王清风。 郑老师给王清风安排的的座位,也让二喜不由感叹,难道这就是命运! “王达这一列,统统收拾书包,往后挪一个座位。王清风,你坐最前面这个座位。最后面的王大勇,你去找老黄,到杂物间再搬一张桌子。王小亮,你和他一起去。好了,抓紧动起来!” 郑伟的话说完,二喜身旁的王达乐呵呵的开始搬家。他能不乐吗?终于不用坐在第一排,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对每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有人欢喜有人忧。王大勇一脸不开心的出门搬桌子。他本来在最后一排,再到后一排也没什么!可是班级的同桌都是男女配,唯到他的时候,班里只剩下俩男孩,他和王小亮。他俩正好是一对好朋友。这回把他俩拆开,两人心里别提多难受。 被点到的学生都已经坐好,除了没有回来的王大勇和王小亮。二喜看着身边男孩那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不由的无声叹气。这孩子到现在就没有抬过头。二喜心下明白,这孩子估计是长期不与外人接触,恐怕已经是个资深的社恐。没办法,只能自己开口:“你好,王清风。我叫王二喜,我们见过一次。” 男孩维维的侧头,头依然没有抬起,两人眼神对上的一刻,又立刻把头转了回去。二喜都快成叹气虫了,这辈子没遇到过这种小孩。也只能硬着头皮拉近两人的关系。“我认识你奶奶,你奶奶曾经帮过我,咱俩又是同桌,以后要好好相处,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半晌,男孩终于轻轻点了点头。二喜轻舒一口气。心想:搞得老娘像是拐带小孩子的怪阿姨!要不是想着能救你小子一命,你丫就是天仙,老娘也不和一个锯了嘴的葫芦做朋友。不过这小子是真好看。咦!这小子是脸红了吗? 二喜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看,一抹嫣红从小孩的耳根后一直蔓延到侧脸。幸好,此时出现的王大勇和王小亮及时挽救了王清风快烧着的脸皮。 接下来的两节课,二喜既没听讲,也没像往常一样复习小学知识,她一直在发呆,脑子里想的都是旁边这小孩和他奶奶。 这小孩和自己同岁,既然能上一年级,他奶奶肯定也是跟学校打过招呼的。 他一大家子的故事太过玄幻,自己对他的事知道的太少,只知道他会淹死。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不确定。咋救他呀?总不能把他别裤腰带上吧!这也不现实。 唉!小学的课本都搞到手了,刘老师人还怪热心,自己以前是错怪她了,她才不是虐待儿童的黄世仁。 那初中的课本怎么办?要不要还找她帮忙?还是算了,先把小学知识学扎实了再说其他。有些字还真忘了怎么写,以后都用手机用电脑,哪个还用笔写字。 英语要不要提前学?别的好说,这发音是真难,以前能跟着手机软件里的人物练习,现在还没手机呢! 怎么办?对了?王菲菲有随声听和英语磁带。抽时间给她打个电话吧!也不知道给她的分红,她收到没有?会不会让伯娘扣下。也别抽时间了,放学就去打电话。 时间胡思乱想中飞快流逝,下课钟响,二喜惊醒。 啪一声站起来!“全体起立”。“老师再见。”二喜看王清风慢半拍地站起来, 喊话的时候嘴唇只微微动了动。 “学生们再见。”郑老师夹起三角板, 一手拿书一手拿着根木棍走出了教室。一瞬间,整个教室就炸了营,男孩们跟吃了兴奋剂一样疯了似的往外冲。 等男生跑差不多了,女孩们才三两结伴,手拉手出去。剩下没出去的也扎堆儿玩闹。 没有人搭理二喜, 没错!年纪小又优秀在班级里就是原罪,这是二喜以为的。 其实是村里的大人交待孩子们,离二喜远点,因为二喜爱吃人。这事搁别人身上就是孤立,放在二喜身上,就别提多自在了。 让她和这帮小孩玩耍,不如杀了她痛快。 二喜站直身体,伸个懒腰,晃动幌动发酸的脖子,看王清风小明友眼睛还盯着课本,也不再管他,出门溜达去了。 没错,二喜的课间全部用在了溜达上。上学半个多月了。学校的每个角落二喜都走过不止一遍。要说这学校有什么能让二喜讨厌和喜欢的,还真是有几样。 二喜最讨厌的学校的厕所,学校的厕所是露天旱厕,一排十几个坑让那个人毫无秘密可言。 这些对于八九十年代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蹲在茅坑,只要低头就能看到无数白色涌动的生物。更是因为夏天的缘故,那厕所臭气熏天,隔的好远都能闻到。 厕所的对面就是学前班,这也是二喜坚决跳到一年级的原因之一。 二喜最喜欢的一个人叫老黄,因为他瘸了一条腿,学校里的孩子都叫他瘸腿黄。 老黄原名叫什么,二喜前世今生都不清楚。不止她,连学校老师也不知道。更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他平时不怎么说话,二喜在偶尔听到他的只言片语里,能听出来他是个北方外乡人。 二喜甚至早就忘记有这么一个人。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记忆里也只是闪出一个模糊灰暗的轮廓。这个人什么时候消失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是学校的杂工,敲钟、开关大门、夜里巡逻、修补桌椅都是他的工作。二喜最喜欢看他敲钟。 第37章 见义勇为 老黄敲钟的时候很有特点,整个人的重心放到那条好腿上,上身微微向后仰,视线对着那口不大的铜钟,双手拉绳,一手在上,另一只手抓住绳子尾端,并绕上几圈绳子在手掌。开始敲钟的时候,拉紧钟绳,猛的一晃。第一声钟响彻底消失的时候,再快速连续晃动两下。一长两短很有节奏。 二喜逮住机会,经常驻足盯着老黄敲钟,就觉得那是一幅陈年厚重的墨画。殊不知,她在关注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观察他。 二喜特别喜欢学校一个地方,在学校西边有一个底部平坦的三米深坑。占据着学校从南到北三分之一的面积。学校里的垃圾都往坑边扔,下课后有好多学生在坑边寻宝,找到半块橡皮和一小截铅笔头都能让他们开心好久,有这运气好的还能捡 到玻璃弹珠那就算是中了大奖了。 二喜当然不喜欢这种游戏,她喜欢的是坑里的深处。 因为那里里长了好多植物,二喜就在课间到处溜达的时候 她发现了这里。这里她半生未见的蓖麻、苘麻、蒺藜、车前草、蛤蟆草、鬼针草和花朵甜丝丝的小飞蓬等等等等。 还有不知名的各式各样的蝴蝶,毒性有点强的野生蝎子,飞来飞去的蝗虫、蚱蜢和蚂蚱,可可爱爱的小螳螂,令人色变的菜蛇和大蜈蚣。她还发现了记忆里老家没有的构树和练子树。这让二喜对这个大坑充满探索欲。 上午第二节的课间有二十分钟,二喜遛遛达达又钻进了大坑,开始了新的探险。二喜躲过一株苍耳,发现一只趴在小榆树苗上的天牛。折了一根树枝捅了捅它,天牛呲着俩大牙展开翅膀飞走了。再往里走两步,看见成熟的黑姑娘(龙葵),顺手薅了一把,塞临嘴里。嗯!甜丝丝! 掀起挡路的槐树枝二喜又有新发现,地上趴着一片大叶子的藤。大概是某种瓜,二喜蹲在地上翻叶子,希望找到果实。没两下便翻到了,一个足球大小的南瓜藏在叶子下,外壳已经有硬了。二喜用叶子盖好,决定过一阵子再偷偷摘走。 感觉很快要上课了,脚步加快往教室冲,当二喜手拿一朵喇叭花坐到座位的时候 ,上课钟声恰好响起。眼光向旁边一扫,发现男孩后背蹭上了尘土。刘老师进来站定,“起立,老师好。” 二喜坐下后又开始重复上节课 的功课——胡思乱想。一上午,二喜靠着强大的脑力活动,挺到了放学。照例在学校门口等大喜,等到学校大半的学生都走了,大喜才出现在大门口 二喜:“怎么这么晚?” 二喜提提书包带,“唉!老师拖堂了呗!” 两人东一嘴西一嘴的闲聊,刚走上南北大街,就听到后面有男生叫骂:“二刈子,蹲着尿尿,你是个二刈子。” 另一个男生又叫:“拿着花书包,哈哈,你就是二刈子,大勇脱他裤子,看看他长小鸡没有?” 二喜停步、转身奔跑、踹人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王大勇捂住肚子倒地的时候 ,人都搞不清状况,接着就看见班里最小最厉害的女生已经拽着王小亮的头发按倒在地。骑在他前胸,上去就是啪 啪 两个大耳刮子。他两边的脸上立马出现十个手指印,一边五个十分对称。 看着二喜起身向自己走来,大勇想起她敢吃人的传说,不顾肚子疼痛,翻身爬起来就往学校跑:“老师,老师,啊!二喜要吃我。” 二喜紧追不停。奈何腿短,追不上人高马大的王大勇。一直追到老师办公室门前,王大勇已经抓着校长哇哇大哭,看见二喜追上来,立刻躲在校长身后 校长很是头疼,听说过这丫头难管,可这小女娃学习好,入学快二十天从没出个问题。 还想着传言有失偏颇,没想今天就让他见识了。“二喜干什么呢,为什么打人。” 二喜喘着粗气站定,深吸一口气,慢慢调整好呼吸才回答: “他和王小亮欺负新来的王清风,以大欺小 ,还要耍流氓脱人家裤子。我这是见义勇为,乐于助人。” 校长把王大勇拽到眼前:“二喜说得是不是真的?” 王大勇还是有几分急智:“校长,不是是我。是王小亮,是他说王清风抢了我的座儿,说他长的像女生,用花书包,蹲着尿尿 也是他要扒王清风的裤子,看有没有小鸡鸡。不是我,真的!”这货一着急竟把好友给出卖了。可这么多学生,校长认识哪个是王小亮? 二喜双眼一瞪:“你敢说你没骂人,你没骂人我闲着没事干了,浪费力气打你?” 校长皱眉:“那个叫王小亮的呢?” 二喜转身:“我去找找。”刚转身就看见大喜拽着王小亮往前走,后面跟着低头的王清风。等校长看到满脸巴掌印的王小亮,对二喜真是印象深刻了。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二喜不批评也不表扬。王大勇和王小亮向王清风道歉,并且下午叫家长来学校。 王小亮和王大勇简直面如死灰。这个年头,人们对老师很是尊敬。孩子更是随老师打骂。被叫家长是件很丢人的事,只要被叫家长,指定是孩子的错,一顿胖揍是跑不了的。 从始至终王清风一言不发。二喜已经实锤王清风是个社恐兼哑巴!刚才帮助他,单纯是因为看不过眼。现在却有点心疼这个小孩子。二喜拉住男孩的手往家走:“别怕,我带你回家,以后我罩着你。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忽又转头对大喜笑:“姐,你简直是我肚里的苗虫,我刚想找王小亮那小子,你就给我整来了,及时雨啊你!” 二喜刚说完,就被大喜拍了后背。因为二喜已经和大喜一般高,拍头有点费劲。“说谁是蛔虫?” 姐俩一路上说说笑笑,低头走路的王清风嘴角悄悄上扬。被握的左手手指微微动了动,两手间微微有些潮湿。可二喜始终没有放手。 第38章 收小弟 二喜拉着王清风穿小路走到他家门口,王清风终于抬起小脸正眼看向二喜。目光很很专注也很认真,要不是二喜脸皮厚,估计都都会不好意思。二喜松开手交代他:“下午上学别自己走,在家等我。我们一起去,听到没有?” 王清风乖巧地点点头,二喜看着这样的娃儿,不由伸手搜了搜了他的后脑勺。王清风的脸再次染满了红霞。看的二喜一愣一愣的,这孩子也太害羞了。不自觉低咳一声,才再次开口:“你赶紧进屋吧,我走了。” 二喜不等回应,飞快地跑向路口,大喜正等在那里。二喜没有回头,如果回头的话,就会发现,王清风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路口。 王清风拍响木门,没一会儿殷老太打开门,未语先笑:“大壮,回来啦!” 王清风点点头。他小时候的身体确实不好,但是并不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病,而是没吃上母乳,免疫力比较差,经常生病。殷老太就给他起了个大壮的小名。虽与王清风的形象放在一起,颇有喜感,但是确实是奶奶对唯一孙儿的唯一期许了。 两人回到了屋中,殷老太看着后背粘灰的孙子,脸色微沉,眼神暗了暗。看到孙子转头,才又拾起笑容:“孙子,上午在学校怎么样?是不是和二喜同桌?她对你好不好?” 原来根本没有二喜想的什么命运,一切都是殷老太的安排。照着殷老太原来的想法,是想让孙子明年再上学。毕竟孩子月份小,明年上学也不晚。自打看到二喜放学路过她家,殷老太立马改了主意。既然看到了希望,那她就不能放过,希望自己不来,她就把孙子放到希望身边。 这边殷老太对孙子嘘寒问暖,那头大喜开始抱怨:“以后你要是跟他作伴一起上下学,那我可不跟你们一起。” 大孩子总是不想带着小孩子一起玩耍。尤其还要带俩。二喜理解的点点头:“行吧,我有什么办法,他那么可怜,还是我的同桌。我不能见死不救吧!” 下午二喜到殷老太家门口的时候,王清风自己坐在门口石头上已经等着了。 下午第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王小亮和王大勇才出现在教室门口。 上课的刘春华,放下教科书:“你俩进来,站上讲台。今天我们说一件事,王小亮和王大勇放学不回家,在学校门口欺负新来的同学。性质非常恶劣,情节非常严重,已经被校长叫了家长,进行了批评教育。校长的惩戒那是学校的。班里也不能放任这种行为。王小亮、王大勇,罚你们把课本后面的生字加组词写2遍,现在拿出课本站到教室后面。同学们,咱们要引以为戒, 要是再让我再看到有这种情况,加倍惩罚。好了,我们接着上课。。。。” 第二节数学课的时候,王小亮和王大勇被拉出来当典型。 又被布置了一堆数学作业。两人的表情可以说是灰头土脸,生无可恋。 课间休息,一堆男生围在王小亮和王大勇身边,打听着八卦。 二喜站起来准备出去遛达。低头推凳子的时候, 看到王清风两手握拳放在桌上,双腿绷直紧夹。忽然想起王小亮笑话清风蹲着尿尿的事。 二喜觉得自己快成保姆了。心里又深深叹口气,抬步走到男生堆儿,一堆男生看到二喜过来, 立即作鸟兽散。 王小亮和王大勇马上起身,随时准备逃跑。二喜指指两人:“你们两个跟我出来一下。”说完,直接走出了教室后门。 王小亮和王大勇对视一眼,低头跟了出去。没过两分钟,两人又冲回教室,拉起王清风跑到了学校西侧的大坑无人处。 两人当着清风的面脱了裤子,清风此时 已经脸色惨白,双腿发软。“清风,看我怎么尿的,咱们男生都是站着尿尿的,你跟我学。”王小亮发出热情地邀请。没办法,不热情不行,要是这件事干不好,那魔头说了,见他俩一次打一次。 “对对,你跟我俩学,上次的事是我俩的不对,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不打相识,以后咱们都是哥们,有什么事不清楚都可以问我俩。”王大勇出声附和,俩人根本没会回头看王清风的表情。听到没有回应,这才转头。看到王清风的一刹那,立马提起了裤子。 王清风已经双脸通红,两眼含泪 。身下的裤裆处已经湿了大片,尿液顺着裤管流到了脚腕。两人当即目瞪口呆。 王大勇双眼立马通红:“怎么办,让二喜看见了,一定以为是咱俩又使坏,还不得揍死咱俩?” “马上上课了,你快想想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王小亮慌了,急得直转圈。王大勇看着转圈的王小亮有了主意:“要不,你俩把裤子互换了。” 王小亮瞪眼:“你俩怎么不换。” “我俩怎么换,你不看我多高多胖, 我裤子换给他,他穿着像麻袋。”王大勇有理有据。 眼看要上课,王小亮这也没了办法,脱下裤子拿给王清风。王清风低着头不说话也不伸手接。 直把王大勇急得直跺脚,看实在来不及了,从背后抱着王清风,让王小亮抠开王清风紧拉裤腰的双手,扒下他的裤子,穿在自己身上。又把自己的裤子给他套上去。预备钟响,两人拉起清风跑出了大坑。 等上课钟响的时候,只有王清风和王大勇回了教室。来上课的刘春华习惯的扫视全班,马上发现少一个人:“王大勇,王小亮人呢?” “报告老师,王小亮他裤子刮破了,后面都能看见屁股,回家换裤子去了。” 王大勇被回家的王小亮千叮咛万嘱咐,一定编个瞎话骗过老师。要不然再被叫家长,他爸得用皮带抽死他。 “一天天的正事没有,妖蛾子不少, 坐下。好,同学们,咱们接着上一课讲……” 二喜看了看穿着王小亮裤子的王清风,笑得眉眼弯弯。 此后的日子,二喜每天和王清风一起上下学。王清风也不再抗拒和王大勇两人,课间同时上厕所。甚至有一次还给两人带了一把奶糖。令两人受宠若惊,认王清风做了朋友。 二人队伍扩大成了四人组。 从此二人行不知何时变成了四人行。王大勇和王小亮每次都跟在二喜两人身后,就像是两个保镖。班里同学不止不嘲笑两人,还非常佩服他们。不是谁都有勇气和会吃人的魔头做朋友。 第39章 冲突 星期五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王大勇和王小亮为了一把葫芦娃的画片,你追我跑。王清风笑着看他俩撒欢。 三人像平日一样,在大街上告别,走了好远还在互相招手。二喜无奈地看着这出几乎每天上演的戏。 二喜依然每天牵清风的手。没办法,不牵手,这货不说话也不走,就眼巴巴地看着你。好像她是个强抢民女的泼皮无赖。 到了清风家门口,二喜松手准备离开,却被王清风紧紧拉住。双眼直视二喜,双唇张张合合,终于: “二喜,明天中午来我家做客。\"”说完松手,跑进大门,咣地一声大门又被迅速关上。 二喜呵呵冷笑,转身回家。边走边兀自低语。 “老娘还以为你能憋一辈子,怎么?不打算装哑巴了。臭孩子,没事儿学什么自闭儿童。害老娘当了这么多天老妈子,还他妈是免费的……” 王清风在上学的这几天一直都没过话,不是点头就是摇头。估计连刘春华都以为他是哑巴,都没敢让他回答过课堂提问。 晚上饭桌上,母女几人安静的吃饭。王建设走了二十多天,一直没有消息。林秀兰的情绪也越来越暴躁。就连三喜都不敢在吃饭的时候看动画片了。 啪!一声脆响。三喜没拿住手里的碗。碎瓷片和米粒散落了满地。这可点燃了林秀兰因连日来得不到建设消息而压下的心火。 “王老三,你能不能好好吃饭,那碗不花钱是吧?一天到晚净给找事儿。摔吧!碗摔完了,你用手抓着吃饭!” 林兰越说越气,伸手扯住三喜的脸皮,上下扭动。三喜疼的哇哇大哭。 哐叽一声巨响,只见二喜把桌子整个掀翻在地。 “林秀兰,有事儿说事儿,你把手给我撒开。我爸没消息,你担心你上火,没问题。有本事你出去找去啊!有火儿找别人撒去呀!怎么?不敢找外人撒气,就 拿不懂事的孩子撒,是吧?” 随着二喜的指责,林秀兰突然想起最近乖巧的二女儿是什么本性。却不敢落了气势,努力维持着母亲的威严。 只是不自觉松开了捏着三喜的手。三喜得到自由,立马跑到二喜身后。大喜抱着吓哭的小喜也站在二喜身旁。 二喜的话并没有随着三喜过来而终止。 “别说不小心摔个碗,我爸在家撒酒疯砸了多少东西?你怎么样他了?到三喜这里,你就上纲上线,还伸手打人。欺软怕硬也没有对自己孩子下手的吧?别又拿没钱说事,咱家有多少钱,别人没数,我心里是有数的。 ” “说到底,是你心里嫌弃我们是闺女,也是,我们的出生就不被你期望。哪个你不盼着是儿子。能养着没送人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那也行,我们认了,那以后可别再打着爱我们的幌子,对我们说这说那。你就尽好当妈的义务,我们日后也该尽我们的孝。” “但你要是把我们当出气筒。哪天我就带着姐几个离家出走,我倒要看看,我们离了你能不能有条活路。” “你是知道我的,我说得出,做得到。” 林秀兰此时的心情无以言表。有被二喜窥探到心思的羞耻,有被污蔑不爱孩子的委屈,也有被挑战母权的怒火,还有被威胁的恐惧。 本来就为王建设的安危忧心不已,在各种情绪交织之下,林秀兰崩溃了。再也维持不住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二喜看着这样的林秀兰是有些后悔的。明知道林秀兰是爱她们的,也知道作为母亲林秀兰付出了太多。可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些前世压在心里话就像炮弹一样轰膛而出。 二喜推着姐妹几个回了西屋。留空间给林秀兰释放情绪。现下并不是出口安慰的时机。大喜感到不安,又有些无措。纠结半天还是跟二喜离开了。 姐妹几个在西屋听着东屋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都陷入了沉默。在大喜满脸不赞同的目光下,二喜承诺等会儿会收拾残局。 林秀兰伤心欲绝,无数委屈涌上心头。父母早逝的打击,遇人不淑的遭遇,不被理解的憋屈通通释放了出来。这一场大哭一直持续到夜里九点。 再也没有眼泪的林秀兰,也曾有想轻生的瞬间。可她舍不得那些没良心的孩子,也怯懦的舍不得生命。看着满地的脏乱,艰难的起身。默默地把一切收拾好。 林秀兰坐在炕头,心里又开始担心王建设,这个男人再不好,也是她们母女的依靠。还有二喜,如果说别人发现不了她的异常,可瞒不过她这个当妈的。哪怕她像二喜说的那样,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以前的二喜傻乎乎的,很活泼很捣蛋,活像个二百五。可后来,仿佛一夜间二喜就变了,有时候她沉静理智,有时候她暴虐冷酷,有时候又乖巧懂事,而且还异常聪明。 可这样的特质哪一面也不曾出现在以前的二喜身上。自己害怕惶恐又装聋作哑。她怕面对不能承受的结果。而今晚,她真的感觉面对的不是她的女儿。 林秀兰咬了咬牙,下炕穿鞋,拿上手电筒走出了家门。她要找殷老太问问才安心。 西屋里,趴在窗户上看着林秀兰出门的大喜不免有些担心:“咱妈干啥去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承受能力强着呢。你睡吧,我等她回来哄哄她。”二喜想起承受了一辈子家暴和言语攻击的林秀兰,心里并不担心。 林秀兰拍了好久的门,才等来殷老太的出现。殷老太从不带外人进家,看来人是林秀兰,居然破例把她带进了东屋。 两人上炕坐定。林秀兰本来枯竭的眼泪又淌成了河:“大娘,你实话告诉我,我家二喜是不是没了,现在上身这个,是个什么东西。” “秀兰,咱们也认识有些年了,你可曾听说我骗过人。那就是你家二喜。放心吧!别忘了上回我说的话。”殷老太言辞灼灼。 林秀兰轻轻摇头,心里还是有些许的疑虑。 “不是不信大娘,你不知道,我家二喜就像变了一个人,突然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我捂在心里,谁也不敢告诉,就怕自己错了,再害了她。可今天晚上,我真感觉那不是我的二喜,她看我不像是在看妈,是在看仇人,那就不是小孩子的眼神。大娘,要不你跟我回家看看去?” 第40章 托孤 林秀兰越说越激动,抓住殷老太的手就要下炕。殷老太拦住她,把她按在炕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轻笑着。 “秀兰,你冷静一下,听我说。你也知道我有个独苗小孙子,说他是我的眼珠子都不对,应该说他就是我的命。他最近开始上学,你知道他和谁一个班?和谁是同桌?和谁交了朋友吗?” 看着林秀兰一脸的茫然,殷老太又接着说:“是你家二喜,你说要是你家二喜真有什么不妥,我敢让孙子跟她在一起?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那就是你家二喜。” 看着渐渐放松的林秀兰,殷老太起身给她倒了一碗水。坐下接着说:“你要说她突然就变了,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刺激。人怎么可能没有原因就性情大变?你仔细想想这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林秀兰想起二喜拿刀自残的那晚,确实是因为王建设要对大喜施暴!想到这些,她点点头。 “那不就对上了,咱们十里八乡的,有多少人因为突然受刺激性情大变的,像村南那个志强,挺好的一个老师不也变成了神经病。” “还有大王庄今年考上大学那个孩子,原来大王庄的人不是都说他是傻子吗?可人家突然就开窍了,从初中考到高中,从高中考到大学。你看人家就合理,到自己家就看不清了。” 殷老太她看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打算再给她一颗定心丸。 “我上次去你家的时候,上仙压根没跟我说什么。可我不能说真话,怕泄露天机要折我的寿。我还有个孙儿,我可不敢死。今天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儿,你如果答应,我就把真相告诉你?”殷老太一脸期冀的望向林秀兰。 林秀兰左右为难,既想知道答案又怕自己做不到殷老太要托付的事儿。最终拗不过心里的好奇心。 “大娘,不知道要我做什么事儿?我能不能做到。” “你放心,你能做到。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看你敢不敢答应。你要答应的话,给我发个誓!做不到就下辈子跌入畜生道。” 殷老太知道今天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可是她没有办法,必须这样做。 林秀兰低头不语,想了半天,终于狠下心做出决定。 “我答应!今天我答应您托付的事儿,如果做不到,下辈子就猪狗不如。你看行吗?” 殷老太听到林秀兰的回答,竟有些失态,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我呢七十多了,再活能活几年。可我的孙儿还小,我死了他一个可以托付的亲人也没有了。本来他还有个外家。可是我那儿媳死的时候,那边就没过来人。哪还能指望他们管这孩子。我想托付的就是这个孩子。” 林秀兰傻眼了,别的什么都行,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她怎么能做得了主,刚要出口拒绝,就想起刚发的毒誓。心里不免对殷老太有些怨怼:这老太太怎么能托付给她这么大的事儿,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殷老太看出她的不虞,起身去衣柜里拿出一个盒子。做回炕上,打开盒子,取出一张存折交给林秀兰。 “孩子的抚养费我已经攒好了,应该够他长大成人,只是找不到放心的人可以托付。正好你今天就把这个拿走,改天咱俩上村里立个文书。把这孩子的抚养权交付给你。这样就没了后顾之忧。” 殷老太此时的脸上都是满足的笑。 林秀兰打开存折,就被存折上的数字惊呆了,这折子上是足足五万块! 好一会儿,林秀兰才合上张大的嘴巴,喃喃的说: “大娘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不对不对,您既然有这么多钱,您把孩子托付给谁不行,干嘛托付给我?” “咱娘俩有缘呗!都是外地来的媳妇儿。”殷老太了却了心事,也有了心情开玩笑。又看林秀兰一脸的问号,才正经的回答她的问题。 “这钱你安心,都是我挣的干净钱。干我这一行的,既有穷苦人家的客户,也有富贵人家的雇主。想挣点家业不难。” “至于为什么选你,这个原因和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件事儿。这要从我娘家说起,我出生于陕西一个大家族。我家这一支是主脉嫡支。” “原来最强盛的时候是清朝,曾经一代子弟有上百人,光进士就出了好几个,更别提什么举人秀才了。可后来子孙凋落,到了我这一代就剩下我这个女娃。” “我出生的那年,我家给我摆满月酒。那天来了一个道士找到我父亲。并告诉我父亲,我家气数已尽,必断子绝孙。” “因他师傅受过我家恩惠,特地过来报恩。父亲如果想让子孙繁衍,就必须把我送去他们道观修行,才有一线生机。” “我父亲当然不信,可是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兄弟姐妹出生。而且到了我九岁那年,人好好地突然就不行了。眼看要咽气的时候,那个老道又来了,这回我父亲让老道把我带走了。一走就是十年,那个老道就是我师父。” “等我过完十九岁生日,我师傅就死了,临死前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没活路了,不知道该去哪儿就往南走。” “要是碰到有大福报的人,我家这一支就能传下去。但是我当时人在陕南,再往南走就到了四川。我一直以为是让我去四川呢!” “后来我出道观下山,回到了家里,听家里安排成了亲。再后来跟着丈夫到北京做生意,碰到了部队打仗。我们就失散了,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往哪儿去,突然就想起我师傅的话。我一路向南,躺在了小王庄,嫁给了王二狗。” “本以为有了生路,可你看我那儿子竟然也没了。我岁数大了以后,也渐渐能能看到些天机。当年要不是我师傅把我带进道门庇佑,我压根不会有儿有孙。” “可这点庇佑也到头了,我这孙儿本也是早夭的命。没想到,老天保佑,那个大福报的人让我遇见了。”殷老太激动地看着林秀兰,林秀兰一点反应没有。她早就被殷老太这话本子一样的传奇经历,给整懵了。 殷老太看林秀兰眼神不聚焦,伸手拍了一下。林秀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听着呢,就是听的有点入神。您接着说。” 殷老太看她注意力集中了,才又开始说: “那天我上你家,打算开天眼,第一回没成功,第二回用了我师门的密术才开了天眼,才打开天眼就差点被二喜一身的功德金光给闪瞎了。那天我就知道,我孙儿的生路在二喜身上,在你家。” 第41章 娃娃亲 林秀兰回家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临走前,殷老太还让她答应,让孙子当自己的二姑爷。 这平白无故的,将来多了个孩子要养,林秀兰已经都没办法向王建设交代了,这个万万不敢再答应。那存折也没敢收下,承诺真有那天再收也不迟。就告辞脚步虚浮的回到了家。 林秀兰屁股刚落到炕沿,二闺女就进了屋。一脸讨好地抱住了自己。絮絮叨叨的在耳边说了好些话,林秀兰是一句没听进去。 脑中循环播放着殷老太的嘱咐:“以后有事一定听二喜的意见。听她的绝对没错。你家的气运全在她身上。” 林秀兰想起最近家里的变化,不由的对殷老太的话深信不疑。这一晚上的事儿对她的冲击太大。脑子晕晕的,闭上眼睛想缓缓,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自己枕在枕头上,身上盖着毯子。对于昨晚上的经历恍然如梦。 林秀兰提了提精神起床,走到西屋,看着小喜在两个姐姐中间睡得香甜。看着二喜那张日渐白净的小脸,不由的笑了。 这孩子只要是晴天,出门必带草帽,跟个老农似的。算了,只要是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儿都得受着。 二喜这天早上看着一脸笑容的老妈,有些心惊胆战。昨晚上还面无表情的坐着睡着了,今天早上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老妈不会真受刺激了吧? 林秀兰看着不吃饭,一直偷瞄她的二喜,终于没忍住:“不吃饭看啥呢,我脸上有饭?” 林秀兰自打知道这是自己货真价实的闺女。心里的底气就疯狂滋生。以前还有些许的小心翼翼,现在彻底放飞自我。 二喜听到老妈的训斥,一颗心放进了心里。这才是正常的林秀兰。 到了中午,二喜放下手里的书,告诉林秀兰自己要去殷老太家做客。得到同意后就出了门。林秀兰看着离去的二喜,一脸的古怪。 二喜到王清风家里的时候,王小亮和王大勇已经到了。这俩货已经干没了人家大半个西瓜。看二喜来了,还热情招呼她吃瓜,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是他们家。 殷老太看到二喜来了,很是高兴。让她赶紧洗手吃饭。桌子摆在了王清风屋里。一进屋二喜就被墙边的书架给吸引住了。 这整土坯房子都破破烂烂,屋里布置也简简单单。唯有这个书架精致,高雅,上面的书隐隐散发出一缕清香。 二喜不自觉的走上去,开始翻看上面的书籍,这里有小学的所有课本、四大名着、近代文学丛书、有书法描红、有历史类、科学百科类甚至有基本国学线装书。 二喜蹲在书架旁,继续翻下面的书。被王清风拽起来:“吃饭,吃完再看!” “来,二喜快吃饭,吃完饭,你什么时候想看就什么时候看,拿回家也行。”殷老太语气有着很深的宠溺。 二喜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等她上桌。赶忙道歉,上炕坐下。五个人围坐在小炕桌,显得热热闹闹,满满登登。今天清风很高兴,拿起橘子汽水一人倒了一碗:“喝,吃饺子。” 今天桌子上除了一盘子熟食就是七八海碗饺子。王小亮和王大勇已经咽了好几次口水。 看二喜看书不上桌,怨气已经冲上了脑门。听到清风说开动,当下也不客气了,一筷子夹住最肥的猪头肉塞进了嘴里。 小清风看到二人的吃相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事儿,就一直盯着瞧。被看的两人动作越来越慢,脸越扎越低。 二喜看不下去了,习惯性的拍他后脑勺:“看什么,你不想让人家吃你家饭别叫人家啊!有你这么看人的吗?” 清风没有半点不悦,还傻乎乎的笑:“我只是没想到,这么难吃的肥肉,他们居然真的爱吃。原来他们告诉我我还不相信。小亮,大勇你俩真厉害,不像我,吃一回吐一回,只能吃点瘦肉。” 王大勇听完清风的话也不尴尬了,满脸自得:“这有什么,我一口气能吃二斤。” “我能吃三斤!”王小亮有意表现。 看着三人的白痴样子,二喜为自己以后的日子默哀! 清风把盘子里的瘦肉夹起一块放进二喜碗里,一脸的体贴小意。 昨天清风都偷听到了,奶奶说以后让二喜当自己媳妇儿,他要对二喜好,很好很好。就像二喜对自己一样。 二喜看到碗里的肉,抬起头,就看到对面殷老太满意地看着自己,呃!还有清风。那是什么眼神?什么情况? 二喜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吃完了饭。饭后,二喜参观了清风的屋子。刚才光顾着看书架了,没注意到其他。 清风的西墙上挂了三幅画,分别是小鸡啄米,几只蜻蜓和树下老屋。这屋子很眼熟,嗯?正是清风家的房子。画下一张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几张没写完的毛笔字帖。 二喜通过询问才知,画画和毛笔字都是殷老太教的,墙上的画就是小清风的作品,这画还是殷老太自己装裱的。二喜对殷老太的出身更好奇了,可好奇不代表能问。 半下午,二喜看着那俩脸皮厚的吃货,一人揣着一袋博通饼干往家走。转身看向送客出门的清风:“非得找他俩做朋友?” 清风小朋友用力点头:“他俩人很好。” 二喜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这就叫好!你也没见过啥好猪肉!对了,既然说话了,以后在学校再装哑巴,小心我大巴掌呼你!”说完也不等清风回答,夹着从从清风家顺走的书,颠儿颠儿地回家了。 清风看着二喜的背影一脸傻笑。殷老太看孙子半天没回屋,出来查看。正好听到二喜对着清风放狠话。看着孙子那没出息的样子,殷老太老怀安慰:这个二喜对孙子是真好,她可以放心了。 上前轻拍孙子的头,小清风抬头对着奶奶笑。他今天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 殷老太看孙子开心自己也开心:“大壮,二喜说打你,你不害怕不生气。” “当然不会,奶奶,你不知道,她天天说要揍死我,没有一次是真的。她对我可好了,送了我好多文具,还给我叠纸鹤,叠青蛙。她可厉害了,同学都怕她,她学习可好了……”听着孙子满嘴的二喜,殷老太真怕人家二喜看不上他。 第42章 弄潮儿 二喜刚回到家,正好听到大队的喇叭广播人名,其中就有林秀兰。最后广播里说是被点过人名的人抓紧去大队部拿信件,包裹单。二喜看林秀兰站起来,立马自告奋勇,去了大队部。 东西拿到手,二喜就知道,这是王菲菲寄给自己的包裹单。上个星期给她通过电话,让她收拾收拾自己不用的英语教材和教学磁带,再替自己买个随身听一起给自己寄过来。王菲菲答应的很痛快,还说有旧的随身听送给她,就是是老版的,不会自动倒带。 二喜可不会嫌弃,只要是花钱的随身听都不是好随身听。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抬腿进去,顺便给北京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宋梅。两人互相问候了几句,二喜就说了打电话的目的,让她转告去少年宫的菲菲,东西收到了。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说了两分钟,付了两块钱给刘广信。刘广信现在对二喜可客气多了。二喜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打电话,她现在可是供销社打电话的大户。 回到家中,对着满脸期待的林秀兰,二喜都不忍说出真相。“是王菲菲给我的包裹。” 看着失望的老妈,二喜又出声安慰:“我爸肯定没事儿,他肯定是在跑买卖,前两天王贵不还说在县城见过他吗?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出啥事,最坏也就是身上的一千块钱没了。还能有啥?” “你说,他都到县城了,干嘛不回家?”林秀兰咬牙切齿道。 二喜想了一下才说:“如果有困难了,肯定会给北京或者家里打电话。我贵叔看见他,证明他很自由。又自由又没困难,还不缺钱,我猜我爸挣钱挣疯了。不说他了,明天骑车带我去乡里拿包裹。” “我自己去就行了,带你干啥?”林秀兰抱着孩子出门去村里临时的点心作坊。她正排着队打月饼呢,得去看看是不是快排到她了。 二喜猜的没错,王建设确实挣钱挣疯了。此时他正坐在去往通往绍兴的火车上。想想这将近一个月的经历,王建设就像进入了新的世界。 刚开始他按照计划到北京选购物美价廉的样品。因为有郭本良的帮忙,一切都很顺利。郭本良就是卖他布料的小郭。再次看到王建设,听到他的来意,郭本良很是热情。听到他以后要大量拿货,不仅给了他超低价,介绍了很多小作坊给他。 王建设顺利的拿到了他想要的样品。回到定州后,王建设去跑销路,本以为会很艰难,他却错估了中国当下需大于供的市场行情。 很多想从事和正在从事服装生意的人,都没有固定价格低廉的供货渠道。王建设的到来,让他们少了很多麻烦。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刚开始只是定州,后来是保定,再然后就是整个河北都有他的客户。他几乎每天都是在火车上度过的。 有的时候一次要拿好几家的货,只能办理火车托运。刚开始成本的增加让王建设心疼不已。后来,随着每天客户的增加,巨大的回报,也不再心疼那点子钱。他根本抽不出时间回家。怕错失任何一个挣钱的机会。 随着身上的钱越来越多,他在河北好几个地方城市都有存折。每天把存折藏在内裤兜里,每次坐下都会不舒服,那他也不敢轻易拿出来。 火车上丢钱的情况他真是见过了不少。除了存折,他每天进货出货都要随身带着一笔不少数目的现金,往返于北京与各个城市的车站。 就算他再小心,也有被盯上的时候。终于有一次,在他出站后不足500米的胡同里,成功被抢了。身上不到一千的现金被人抢走。幸亏没抢他刚批的货,也没搜到他的存折。 王建设吸取教训,每次出站进站都会做伪装。甚至花了一千大几买了一部bb机。方便与客户联系。而且在几个客户集中的城市,找了固定的当地出租车。 短短的二十多天的时间,他挣到了这辈子都没敢想到的钱。这次上绍兴,是为了一批做健美裤的布料。这是郭本良给牵的线,说不用他亲自去,只要打过去货款,对方就会把货直接用火车发过来。 王建设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亲自过去一趟。毕竟这笔货款是不是小数目,是他大部分的家底。他还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货源。如果批发布料的渠道搞到手,那他的加工作坊也可以开起来了。到时候他就不再是二道贩子。 不知不觉间王建设已经成了这个时代众多弄潮儿的一员。 林秀兰第二天去乡里拿包裹,还是带上了二喜。拿到包裹,二喜缠着老妈在乡里的包子铺买了十几个肉包子。回到家分给大喜和三喜后,装了三个准备给清风送去。毕竟刚吃了人家的饺子,借了人家的书。 到了他家之后才从殷老太口中得知,王大勇和王小亮叫清风出去玩了。还说清风很激动,还去家里找过她。 二喜放下包子就往家走。还怪自己出门太急,也没跟大喜交代自己去哪儿。要是说了,就能得知清风找过自己的事儿,也不用跑这一趟。害她一路上身上溅了好多泥。 昨天夜里下了大暴雨,村里好多树都被刮断了。半夜就停电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来。听说是哪儿的变压器被雷击坏了,还没有修好。 很多人家的院子都灌满了水,一路上看到不少人正在做排水。被排出来的水都流向了大街。村里的干部也组织人,在路边挖水沟,准备向村外排水。 林秀兰和二喜去乡里的路上,看到路边好多玉米都刮倒了。林秀兰还很庆幸,自己的玉米地紧挨着村子,刮倒的不多。 回到家二喜看林秀兰不在,就询问大喜。三喜一手一个包子抢答:“咱妈去拉月饼了,今天上午就做好了,二苗她妈早上来家说的,那会儿你和咱妈不在。” 不一会儿,林秀兰,挽着裤腿,推着木板车回来了。把一大纸箱的月饼抱进屋,才坐炕上喘口气。三喜包子也不吃了,拿起一个月饼就咬了一口。林秀兰看三喜那馋样儿就笑骂:“你少吃,一天只能吃一个,小心下回牙疼我不带你看大先生。” 第43章 索命老窑 “妈,你赶紧换裤子吧,怎么都湿了?街上还有那么多水吗?”二喜催促林秀兰换衣服。看着她一脚的泥,二喜的强迫症又犯了。 “咱们这头已经差不多了,村里干部把沟都挖通了,把水都排向了村南。我先不换裤子,还得给你爷爷那边送点月饼。”林秀兰说着就翻出袋子,装了二十个月饼出了门。 二喜不喜欢吃甜食,回到院子洗完脚,就回屋里换了衣服。拿起一本英语书准备学习,可怎么也看不下去。 她焦躁地在屋里转圈,总觉得自己忘记点什么。屋里有些憋闷,她出了屋来到了房檐下站定,看着院里低洼处的小水坑。突然全身汗毛直立。 水坑?清风?村南?不会这么巧吧?二喜抓起院中的绳子,撒丫子就往外冲。来到大街上,街上的水正在消退,已经看到了路面。 二喜越来越心慌,因为没办法确定也没办法解释,也不敢求人帮忙。只能先跑去村南老窑看看。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大街,跑过村南的学校,跑过一大片玉米地。看着蜂拥的雨水向着老窑流去,心越来越沉。 她艰难地在满是雨水流动的路上行走。几步就一个跟头。还有一个转弯就能到达老窑的时候,二喜看到一个人影向自己冲来。 满脸惊慌泪水的王小亮也发现了二喜。“嗯啊~二喜快救命啊,清风和大勇掉水坑里啦,啊~”王小亮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般,冲到二喜身边放声大哭。 原以为只有清风有危险,现在还有个王大勇。二喜心中焦急,加快步伐,王小亮亦步亦趋,完全忘记二喜只是一个七虚岁的小孩。 二喜看着边哭边跟着自己的小破孩儿,破口大骂:“闭嘴,别哭了,跟着我干什么,回去找大人。快去。”王小亮一步一个指令,转身就要跑。 “等下,先去学校找瘸腿黄,他最近,找完他进村看到人就喊救命,别他妈地犯傻回家找你妈!快滚!”王小亮点头就跑。 等二喜看到老窑的时候,傻眼了,到处都是水,老窑被淹的只剩点土墙露出水面。二喜不停在水面寻找目标,看见了潜伏的塑料袋,病死的猪尸,破木头,杂草,破鞋底子,有了,远处水面的边缘有棵小树苗,一颗小脑袋载浮载沉。 二喜立刻从边缘的土地上绕过去,边走边观察那附近有没有树可以系绳子。看到有棵胳膊粗的小树后,快速向那边移动。终于到达小树的位置,也不管它能不能经受住几个小孩的重量。二喜快速把绳子系在树上,打了个死结。这附近这么一棵独苗。 二喜把绳子尾端系在自己的腰上打了个活结?一手抓着绳子慢慢的向那个小树苗走去。等走近一点才看清,那人是王大勇。 二喜一步一步靠近,到离王大勇四五米的时候,一下子踩空,二喜整个人沉去水下。猝不及防的灌了好几口水,二喜手上用力拉紧绳子向外挪动,终于把头露出水面。 二喜前世除了打工啥也没学到,游泳也不会。此刻有些绝望,不免心生惧意,想要放弃。可看到不足六七米外的王大勇更加绝望的眼神,还是心软了。清风已经来不及寻找,只能看到一个想办法救一个。 自己已经活过一次,还怕什么?这个孩子在这个世间还没有看到更远的世界。二喜重新思考,怎么救人? 突然二喜想到以前在手机里看到的一个视频,说的是溺水的人怎么自救。 她向大勇喊话:“大勇,你听着!你现在听着!你按我说的做,就能浮起来。这样就能等到大人来救你。你先深吸一口气,憋住别松开,松开手双手抱胸,头往后仰。我再说一遍,憋口气,双手抱胸,头往后仰。” 王大勇的头一会水下,一会儿水上,一一只手抓着不大的树苗就是不松手。如果可能,二喜真想打他的头。 可是突然二喜看到了什么,大勇身边好像有片熟悉的衣服。二喜定睛一看,好么,是王清风,那小子大头朝下。被大勇另一手抓住。 二喜突然为刚才片刻的退缩感到羞愧。她还不如一个孩子。不管了,自己飘过去,先想办法把王清风解决了,大勇就能活。解开腰间的绳子。 二喜深吸一口气,手松开绳子,脚下用力一蹬,猛的向王大勇的方向扑了过去。二喜头在水下,努力睁开眼,看着浑浊的雨水,手脚并用努力向前游动挣扎。 直到胸口快爆炸。才翻动身体,双手抱胸,努力放松身体。终于,头露出水面,二喜大口的喘着气。 二喜顾不上胸口的疼痛,微微转动头,寻找王大勇,却发现离王大勇还有一米多的距离。二喜轻轻的把胳膊贴在水面展开,很好,没有下沉,接着用手掌快速拨动水。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二喜终于到达王大勇身边的时候,也找到了解决王清风的方法。二喜看着随着水流的涌动,马上就要飘到自己身边的,一只胀着圆肚的超大猪尸。鼻子里闻到的恶臭让人直想干呕。 二喜咬咬牙抓住猪尸的脚,一翻身趴了上去。猪身沉了沉又飘起来,很好,第一步成功。 接着张开口,呕~呕~终于适应了恶臭:“大勇,你深吸一口气,憋住啊,等下我们一声用力,把清风用力往猪尸上拉。你掉下水也别慌,别张口,双手抱胸,脑袋后仰,千万别趴着。好,一二三,用力。” 二喜横趴在猪尸肚子上,一手拽着清风往猪尸上拉。大勇深吸一口气,也把清风往猪尸上送。大勇一度沉进水里,最后竟然松开抓树苗的手,用力一托,自己沉了下去。 二喜顺着大勇托举的力道,顺利拉上了清风。巨大的猪尸一下子下沉,水没过了二喜头顶。幸好又缓缓的浮起。此时的王清风毫无动静。二喜也来不及管他,焦急的看向王大勇沉落的水面。水波晃动,一个人脸缓缓浮出水面,接着是前胸,双腿。 二喜真的感谢上苍,这是多大的运气。猪兄,就凭这两条命的功德,下辈子你一定能当人! 二喜现在才有功夫关心没有动静的清风。 第44章 回归 这小子现在和自己相对趴卧在猪肚子上。幸亏猪兄看着有两三百斤,而自己和清风都挺瘦,加起来不足一百。这要都是大胖子,都得下去和猪兄作伴。 二喜拍拍清风的屁股:“王清风,王清风醒醒,醒醒!” “他在水里趴了好一会儿了!”王大勇终于缓上气,瓮声瓮气地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再次沉下水。 二喜心下微凉,努力别着手拍清风的后背。一下,两下,不好力气太大,下沉了。二喜努力调整好力度继续拍打。 这时终于有人赶来。老黄拿着绳索跑过来,迅速用绳子打了个圈,发出一声高喊:“女娃,我把绳子扔过去,你接住。”老黄把绳子在空中转动,用力甩向二喜。 绳圈一下子就套住了二喜的脖子。二喜暗赞:真不愧是天天玩儿绳的,力道果然精准。二喜一手扒住猪兄,一手抓住清风。高喊:“准备好了!” 等两人终于躺到地面上的时候,二喜顾不上浑身酸软,立马起身查看清风的情况。清风脸色有些泛青,早已没了呼吸。 二喜立马骑上他的上身,手掌用力按压他的肚子,只见不停有水从他的口鼻流出流出。只是依然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二喜转头喊住正打算接着救王大勇的老黄:“黄爷爷,先别管他,他一时半会儿没事儿。这个才要了命了。” 老黄愣了一下飞快跑过来。二喜先打开清风的嘴,手指伸进去掏了掏,没发现异物。 她又让老黄把清风挪动到地面硬实的地方,让老黄双手手指交叉,放在他心脏处按压。“用力,还用力,好。快点,对,就是这个速度,按三十下就停。” 二喜看老黄停下,迅速捏住清风鼻子,往他嘴里吹气两次。“接着按。”两人紧张抢救清风的时候,不远处,呼呼啦啦跑来一堆人跑过来。 有些人跑去救王大勇,更多的人围住了二喜三个人,二喜看到地上一片阴影,抬头暴怒:“滚开,没看到救人呢吗?捣什么乱,人救不活就找你们,起开。” 众人不自觉被二喜的气势震慑,往外散了散。部分的人跑去了救大勇的人群。 时间悄然流逝,二喜越发绝望,还是没能救回他吗?不行,再试一次,再多试一次…… 终于,在二喜就要放弃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咳嗽响起,接着地上的清风咳嗽的越来越剧烈。 二喜慌忙扶起他,让他趴在自己肩头,用力捶打他的后背。不知捶打了多少下,就听到耳边一句低语:“二喜,我疼。” 事情过去一个星期了,二喜依然不搭理清风三人。清风和大勇恢复的都挺好。尤其是大勇,头一天喝饱了水,没吃饭,第二天据说吃了三个大肉包子。 当天晚上,他爸在确定了孩子完全没事儿以后,用皮带抽了他一顿。被抽的当然还有王小亮。 清风没有被抽,在老太太的坚持下,清风被送进了医院,据说胸骨有些骨裂。别的一切还好。在得知孙子没事儿,那个坚强的老人病倒了。林秀兰在医院照顾了两人三天。就带着两人出院回家休养。 二喜在家吐了一整天,特地让林秀兰搞了点去瘟消毒的中草药,连喝了七天。 王大勇和王小亮家给二喜送了好多好吃的。王大勇父母听大勇说了事情经过后,知道是二喜救了儿子的命,才会送上谢礼。 王小亮家纯粹是为了感谢她避免了自己的麻烦。万一俩孩子都没了,唯一活着的人,以后就不好做人了。 殷老太也送礼了,是个玉质挂坠儿。其实也不是挂坠儿,是一个拇指粗细,五六厘米长短的小章。 章面上有篆体的字,二喜并不认识。这玩意儿看着就很贵,二喜看着像古董。所以坚决不要,可林秀兰居然也让她收下,并且让她挂在脖子上贴身收藏。 学校的老黄明明参与了救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对他表示感谢,更不要说谢礼了。放学回家后,二喜拿着别人送她的罐头点心带到了学校,交给了老黄,并说是别人让她转交的。 老黄笑笑接过,并没有说话。二喜却好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二喜东西送到了,原本想要回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抬头看看眼前的老黄。咬了咬下唇,终是把话说了出来。 后来老黄和二喜再一次走到老窑。这里的水退了好多。两人顺利的在地面上,找到了救二喜和清风两命的猪兄。 猪兄的样子更加恐怖。二喜和老黄先把坑挖好后,才拿卫生纸堵住鼻子,手上套好塑料袋。闭上嘴巴把猪兄推进坑里。跑到远处倒了好几口气,两人才把猪兄安葬。二喜嘟嘟囔囔说了好多感谢和祝福的话,才和老黄各自归去。 噢!还有一件事儿,王建设回来了。确切的说是回来过,就在清风出院的那天。不知和林秀兰说了什么,第二天林秀兰就美滋滋地又把他送走了。 结果,就在今天,林秀兰竟然收到了五张汇款单。二喜赖着看了一眼,竟发现居然有两三万。看来王建设是这是干出成绩了。 二喜溜溜达达地出门,打算去看看王川,一出门就看见已经能活动的王清风。二喜的火一下子冲上头顶:“你是不是还想死,不在家躺着,你来我家干什么?不想活你说啊!老娘何苦费劲吧啦的救你?” 王清风并不反驳,只顾讨好的求饶:“二喜,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里,我那天就是想看看我爸妈死的地方。” 清风的话让二喜心中一痛。虽然早有猜测,可这话由这个小孩儿可怜巴巴地说出来,还是让二喜心软了。 “谁说让你不出门了,我是让你不要去危险的地方。赶紧回去,以后我带你出去玩儿。”二喜两句话说完,刚才还苦瓜相的清风瞬间笑得像朵桃花儿。 最后王清风还是二喜送回去的。兜里揣着一把奶糖的二喜,溜溜哒哒走到了爷爷家。她准备和老爷子下下象棋。最近二喜很闲,学校放假了——农忙假。 王建设不在家,其他的几家这个秋收很是团结。据说明天开始,举全家之力,按照几家人庄稼成熟的程度,轮流收割。二喜猜不透他们异常表现的原因。 二喜到傍晚才回到家。正碰到林秀兰拿着饭盒出门,看来又是给那祖孙俩送饭。看着越发殷勤的老妈,二喜十分怀疑,自家肯定是欠殷老太家点啥! 林秀兰居然是和王建设一起回来的。这让二喜很诧异:“爸,这么晚了,你咋回来的?” 王建设瘦了很多,胡子拉碴,一身的风尘。人却显得很精神,有股意气风发的意味。看着自己宝贝闺女,笑道:“还能咋回来?我花钱打了个三轮车车呗!二喜坐下,爸有件事儿要听你的意见!” 上次回来,两口子说了半宿的话。王建设说的很简单,去了哪儿,挣了多少钱,接下来干什么。倒是林秀兰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二喜。 第45章 起飞 尤其把那晚殷老太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说了二喜救清风命的事儿。 王建设听完后,也明白林秀兰的意思。他也在心里梳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也认同了殷老太的说法。 不止同意将来收养王清风,对于清风和二喜的将来也乐见其成。还特地嘱咐林秀兰对那对祖孙多加照顾。 此时,对命运机缘深信不已的王建设,打算听从殷老太的叮嘱,就最近自己想干的事儿,询问一下二喜的建议。 “你爸我最近一直在做你嘴里的二道贩子。不做不知道,现在的买卖太好做了,就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挣了五六万块。可是我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下游的这些客户,迟早会找到进货渠道。我想趁着这些客户还没流失的时候,自己赶紧把摊子支起来。”王建设抽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后接着说。 “我想着这摊子不能在咱村,咱这不方便,麻烦还多。现在县城整个地儿,你说怎么样?” 二喜没想到王建设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竟然成长了这么多。 二喜沉下心神想了想县城后来的发展,给出建议:“爸,如果你有钱的话,最好买下一块地方,最好是城南。一定要有房本的那种,办理好过户,省得以后说不清。”二喜记得,城南是最新开发的,赔了好多拆迁款。 “为啥一定是城南?”林秀兰死八卦的毛病时不时出来蹦跶一下。 二喜没办法回答,只能胡搅蛮缠:“是你们问我的,不听拉倒。为什么?我高兴,我看城南顺眼行不行!”说完就要抬腿走。 王建设瞪了林秀兰一眼,赶忙叫住二喜:“等等,还有事儿!这两天我就打算去城南找地方,现在我手里有批做健美裤的料子,自己吃不下,要不要给你叔他们一点儿?” 二喜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爹:“你不是都和他们说了吗!还问我干啥?我说为什么他们突然这么好心,要帮咱俩收玉米,敢情是给了他们好处。给呗,有啥不行的。他们干也行,像当初说好的,布料不能赊欠,现款现结,成衣出来必须给咱家,不能私自售卖。签好合同。还有,你那作坊半个营业执照去,再注册个商标。行了,要听我的你们就听,不听拉倒。” 二喜要回屋去学英语,她只要把握大方向就行,王建设现在比她精。 第二天,王建设就又走了,在县城转了三天,才找到城南一处院子。 这户房主一家人要搬到省会,想在省会买房子,房子已经看好就差一笔钱。这房子正好在南环以内,位置不偏,还有房产证。虽然房子有些破败,但是院子很大,价格也很便宜,要价才六千。 一番讨价还价,王建设以五千六的价格拿下了这处院子。第二天,就交易成功,并到房产局办了过户。 现在老百姓办点事情是很难的,幸亏房主是坐地户,有好多枝枝蔓蔓的关系。 因为房主还要收拾些旧物,房子还要过几天才能腾出来。王建设一边跑作坊的营业执照和商标,一边抽空帮房主搬搬抬抬。 一来二去,一起喝过两次酒的二人就熟悉起来。知道王建设在办营业执照的事儿,立马热心帮忙。 王建设最近已经锻炼的大方又上道。给房主两条烟,又给了100的活动费。不出两天,执照和商标都下来了。 起名字的时候王建设一点没纠结,二喜制衣厂和二喜服装。还是房主看着这俩名字有些不上档次,才劝他全部改成了双喜。 在房主一家人搬走后,王建设找了一帮打零工的,简单的把房屋粉刷,把院里全部搭上了彩钢瓦,远远看去就像个大仓库。就让人把布料从租的仓库里搬到了厂里。 通过房主雇了一个附近的老汉看门,又花钱买了两条大狼狗放进了院里。 王建设安排好一切又去了北京,这次进货卖货只是顺便,主要是去找堂哥买一批新款的机器。三天后,王建设带着这次挣的钱和二十几台机器回到了定州。 王建设走的这些天,家里农忙也差不多收尾了。二喜在这些天家里的活儿是一点没帮忙。反而是带着清风,王大勇和王小亮做起了小买卖。 最近秋老虎非常厉害,四人大早起,就骑三轮到乡里冰棍儿厂进冰棍儿,进的还不是2分钱一根的糖水冰棍,而是5分钱一根的奶油冰棍儿。 奶油冰棍儿进价3分5,进100根冰棍儿,厂里多送15根儿。每天四个人都进满满两大箱子,两百多根儿。从乡里一路转着卖到小王庄,差不多就能卖完。剩下不多的就便宜了俩大吃货和小三喜。 要说他们卖冰棍儿,为什么这么快?那是有技巧的。他们卖冰棍儿从不进村,看谁家地里人多,就往哪儿去。站在地头就不停的喊:“卖冰棍儿喽,又冰又解暑的奶油冰棍儿喽。叔叔婶婶不来几根呀?” 通常地里人多的人家都有来帮忙的亲戚朋友。听到他们这么喊,通常都抹不开面子一人买上一根儿。这一块地就能卖个十几根。有时候都大不了小王庄就卖光了。为此俩吃货还满脸可惜。 一个多星期下来,地里的庄稼也差不多收完了,一场秋雨也下了下来。冰棍儿的买卖彻底黄了。 清风那傻小子把奶奶给缝的,盖冰棍泡沫箱子的小白被子折叠的整整齐齐,还准备来年接着干。他觉的卖冰棍儿太好玩儿了。 卖完冰棍儿,三人每人分得一人10块钱。直把晒成黑炭的两个吃货美的不行。出本钱、出主意、出车的二喜独得15。 王大勇和王小亮的父母拿着孩子上供的5块钱。心里恨恨地想:满村造谣二喜闲话的人真是眼瞎心瞎,这么正干的孩子上哪儿找去? 放假期间,二喜除了卖冰棍儿以外的时间,二喜又交到一个好朋友。他就是瘸腿黄。 上次明明两个人合力埋葬了猪兄以后,二喜就觉的老黄这人很有意思,既不会嘲笑她的无知幼稚,也不反感她的暗中观察。整个人有一种处事的淡然和智慧。 所以二喜没事就往他身边凑,渐渐的两个人有了交流。再后来两人交流的越来越频繁,话题越来越多。 二喜讶异于老黄极高的文化素养和庞大的知识储备。而老黄则对二喜成熟的生活态度和对问题的深刻理解感到很新奇。 没多久两人就成了朋友,二喜还从老黄那里得到了好奇已久的答案,发了一笔横财好。 第46章 家庭新成员 二喜上回在李家集庙会上收了一个坛子,在与老黄的相处谈话中,居然发现他对明清历史很有研究。 她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坛子抱给他看看。没想到老黄一眼看出这坛子就是明代宣德年间的东西。 这可把二喜乐的见牙不见眼。最近趁着农忙放假,二喜天天找老黄学习一些关于文物的知识。万一哪天能用上,再捡个漏呢! 农忙还没结束,林秀兰就带着小喜进了城。城里的制衣厂开工了,王建设忙着当二道贩子挣快钱,制衣厂就交给了林秀兰。 林秀兰临走前,二喜让老妈进城后给小喜找个保姆。林秀兰不以为然,一个孩子她还看不了啦?自己这样的人家哪配用保姆! 到了城里第三天,林秀兰就吃不消了。原因无他,还是因为二喜。二喜给王建设出的主意,工厂工人没有基本工资,按计件单价和数量以及质量计算工资。 干的越多越好,工资越高。而且是按货的批次付工资,干的越快,拿钱越快! 好多抱着试一试的工人干完第一天后,暗自计算工资的时候就不淡定了。从此以后加班是常态,有时候能干到夜里十点。 夜里带孩子的林秀兰可熬不住了。请看大门的柴大爷帮忙找保姆,就一个条件——老实本分。 第二天,柴大爷找的保姆就来了,是一个干净利索的中年妇女。这人叫胡月红,家就是县城的,离厂子不远。她也是个可怜人,嫁过两个丈夫,都因病过世。两次婚姻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第二任丈夫死后,就被婆家轰回了娘家。 回到娘家的胡月红,并没有得到哥哥嫂子的心疼怜悯。反而一心想把她再嫁出去。可相亲对象一听说她死了两任丈夫后都纷纷打了退堂鼓,并说她克夫方子。后来她克夫的名声越传越远,再也没能嫁出去。 因不想看哥哥嫂子的角色,这些年,胡月红一直都在在外面租房住,打些零工养活自己。柴大爷是她的亲舅,她的父母当然心疼她,可人老了,自己都要看人脸色,哪能顾得了她。 厂里厢房里都做了仓库,林秀兰就腾出正房西屋给胡月红和小喜住。看她带了小喜几天,事事妥帖周到,比林秀兰这个亲妈做的都要好。在承诺给她开一月100的工资后,就彻底撒开手,全身心投入到工厂生产中。 小王庄的二喜姐妹还是由王川看顾,只不过吃饭确是在殷老太家。家里的地托付给了王建文和王建立。 城里工厂开业的第三天,王建设拉回一部分布料给两个弟弟,并以每台机器每月10元的价格出租给了他们。在留下衣服底版后,王建设又开始跑他的生意。 这批布料在半个月后全部做成成衣出仓,赶上了秋季最后一波销售热潮。二喜的俩叔叔在又挣到一波快钱后,决定购买租用的机器。最后王建设在收了他们半个月租金后,以每台一百块的价格卖给了他们。 二喜本以为讨饭吃的生活就要结束,没想到王建设又搞到了一批条绒布,准备接着干。这下二喜不干了,韩小风也不干了。一个不想为了三顿饭来回奔波,一个想念相伴几十年的老伴儿。 还是二喜打电话给林秀兰,出了个很好的主意。就是让胡月红回小王庄照顾四个孩子。林秀兰觉得这个主意很合理。反正她在工厂也顾不上孩子,不如让几个孩子团聚。在林秀兰150块的高工资诱惑下,胡月红打算去小王庄试一段时间。 胡月红的到来让每个人都很满意包括胡月红自己。在胡月红潜意识的印象中,这三个长时间没父母管教的孩子是脏污野蛮没有礼貌的。 结果第一次的见面,就让她对这几个孩子印象很好。几个孩子衣着干净整洁,对她的态度也礼貌尊敬。家里更是一尘不染。在得知家务都是几个孩子在整理时,胡月红当即决定长期留下来。 林秀兰看双方都很满意,在留下了一个月的家用后,当天下午就心急如焚的赶回厂子。 所有人都步入了正轨,只有一个人不开心,那就是王清风。殷老太看孙子的情绪不高,提醒他可以去二喜家蹭饭后。这才让王清风有了笑容。 此后的日子里,王清风每天放学后,都会经常到二喜家吃饭。胡月红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每次来都会跟着二喜叫她大姑。 胡月红在小王庄呆的第十天,二喜就找她单独谈了一次心。二喜一脸的关心体贴:“大姑,你来这些天,有啥不适应的不?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不对的,您就直说。我爸妈不在家,您就是我的长辈。你可千万不能跟我们客气。” “你们很好,哪有什么不对的。刚来这儿的几天是有些不适应,这几天好多了。你们叫我一声大姑,我就拿你们当自己家孩子。”胡月红是真得很满意。 这几个孩子每天洗漱,上学,洗衣服都是自己管自己,每天还都积极的做家务。除了做饭不沾手,甚至还抽时间帮忙带小喜。就连五虚岁的三喜也从不捣乱,让她轻松不少。 要说不适应的还真有,只要出门就有人打听她的事儿,打听这家的事儿。甚至有些人瞧不起做保姆的自己。 可有一回,路口几个媳妇子说她的闲话,也就是什么伺候人的,下人什么的之类的闲话。 胡月红心里明白,这些人就是故意说给路过的她听的,她们就是通过贬低自己这个城里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正好这些话让放学的二喜听到了,小丫头立马就不干了。 她还从来不知道小女娃能有那么大气性。二喜冲回家,不一会儿拿着菜刀就到处追那几个八婆,一边追一边骂:“一个个吃饱没事儿干,敢编排我大姑,他是我爸认下的大姐,就是我亲姑。一帮子黑心烂肺的八哥鹦鹉。你再敢瞎巴巴,我割了你们嘴。告诉你们,我是追不上你们,你们孩子在学校可要小心点。” 一帮女人瞬间消失。回过头的二喜单手接过她手里的酱油,又一脸笑意:“大姑,走,回家。”当时她就想:没准儿她真找到家了。 而这个小清风,平时二喜最喜欢提他。还偷偷告诉自己,清风的小名叫大壮,还让她保密,装作不知道。要不然,清风的眼泪能淹死人。 清风来的多了,也会偷偷和她说二喜。清风说长大了要娶二喜当媳妇儿。这让胡月红有些哭笑不得。 可接下来清风说的话,却又让她红了眼眶。清风告诉她,二喜说了,长大了给大姑养老,他以后要娶二喜,也会孝顺大姑。 从那天开始,胡月红就把自己当成了这家人。再也不想离开。事实上,她确实在这个家里呆到了终老。 第47章 再见故人 农历九月十五这天,是大王庄的庙会。学校放假两天,二喜带着三个小弟又在庙会上做起了小买卖。 二喜把以前卖剩的货底子拿出来,又让王建设到北京进货的时候给自己买了塑料小挂件、橡皮、转笔刀等小玩意儿。当然,全是身价十几万的王建设友情赞助。 二喜的买卖是套圈儿,四个臭皮匠打算找竹杆破开,自己箍圈儿。在废了第五根竹竿后,四人决定寻找外援。最后还是王大勇和王小亮的爸爸花了两天,才搞了一百多个。 王建设和林秀兰依然很忙,现在工厂生产的成衣,全部都是抄袭,仿制。在二喜给老妈科普设计产权的知识后,林秀兰更忙了。 林秀兰让宋梅帮忙搞了好多书,每天晚上加班学习。忙碌的两人再也没有提起生儿子的事儿!就算他们想起来又怎样,二喜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要不成。 难得林秀兰这两天在家,为了弥补这两个月对孩子的忽视,那是对二喜几个嘘寒问暖,轻声细语,拼命表现。甚至给胡月红放了两天假。 胡月红也没回城里,城里的房子早就退租了,她所有的家当都在小王庄。看林秀兰抢着干活,没有她下手的空间,就回了西屋听歌。 二喜自从知道她喜欢听邓丽君的歌后,就让王建设给她买了好多磁带。并且把听英语的随身听都给她用,戴上耳机躺在床上,生活不要太美好。在西屋她有一个专属的单人床,在王建设两口子回来时,她就搬进西屋。 林秀兰这回回来告诉她,明年天气转暖,就开工盖两间东厢。到时候就有她的专属卧房了。接下来几年,王建设两口子会一直很忙。孩子就拜托给她了。她求之不得。这两个月是她这些年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此时的四个臭皮匠正在大王庄的大街上吹冷风。天气虽然有些冷,可是挡不住四人挣钱的热情。摊子的位置在正大街正中间,这可是个抢手的好位置。他们能占到这个位置,靠得可是关系。 原来这里正是班主任刘春华的家门口。清风和二喜提前几天就打好了招呼,二喜还偷偷送给刘春华一条健美裤。 这条健美裤是林秀兰送给胡月红的。胡月红不喜欢这种修身的裤子,就一直放着没穿。被二喜废物利用拿来送礼了。 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摊子前面围满了赶庙会的学生。一个圈五分钱的价格让学生都能消费得起。 三个小弟不停地递圈儿、收圈儿,二喜不停的收钱、找钱。因为买卖太红火,小孩子的手气爆棚,到中午的时候地上的东西已经稀稀拉拉,装货的包已经空了! 三个小弟有些担心,大勇嘴快:“老大,咱不会赔了吧!” 马屁精王小亮发挥长处:“有老大在,怎么会赔?” 二喜不想搭理哼哈二将,坐在马扎上想了想,开始安排小弟干活。 让三人把剩下的东西往前摆,摆得稍微密点。又从收到的硬币里挑出一分、二分、五分的,让三人摆在后面,摆的要很稀。又在其中摆了几个一毛两毛折成的小元宝。在最远的地方平铺了一张一块的纸币。 接着通知三人,把五分的定价改成一毛。不到半小时,摊子的前面就围满了大人。庙会上摆套圈摊的不少,摆钱的却是头一遭。 “先说好,这一块的得全部套住才能拿走,压住一点都不算,你们看好,这圈正好能套住,套住就拿走。”二喜大声吆喝。 到了下午一两点,二喜的包已经鼓鼓的。赶庙会的人好多都回家或回亲戚家吃饭,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却让二喜一眼看到了熟人。 这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个月李家集庙会认识的宋慧云。宋慧云看着是像在庙会上闲逛,可二喜看她却像游街的犯人。 只见她愁眉苦脸的微低头,身后跟着两个高个儿男人。两个男人就是两个极端,他们的形象让二喜想到《鹿鼎记》里的胖头陀和瘦头陀。一个是模样周正的精神小伙儿,一个是满脸痤疮一身肥肉的癞蛤蟆。 几人向着摊子越走越近,宋慧云低头走路都没有看到二喜。在马上要经过摊子的时候,二喜跑到摊外,出声叫住了她。 宋慧云看到二喜的那一刻,脸上充满了惊喜。二喜却对她身后的俩小伙儿好奇:“慧云姐,他俩是谁啊?” 宋慧云像是不想介绍双方认识,可癞蛤蟆却是个自来熟:“小妹妹,我是你慧云姐的对象,年底就是你姐夫了!” 二喜看着满脸的疙瘩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开始抖动。被惊掉了下巴,又转头看向另一个,另一个小伙脸色很难看,看二喜盯着他看,勉强露出个笑容:“我是她二哥。” 二喜 哦 了一声,点点头明白了,宋鹏飞。这是不放心妹妹和个妖怪一起出门。宋慧云对上回二喜留了鸭蛋给她的事儿表示感谢。并表示明年庙会邀请二喜到她家做客。 二喜看着三人要走,又出声叫住三人,对着癞蛤蟆甜甜地笑:“我说姐夫,我叫你一声姐夫不是白叫的。你去那边给我买个。我和姐姐说说话,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癞蛤蟆头次听到有人叫他姐夫,看着宋慧云漂亮的脸蛋儿有些飘飘然。痛快答应下来,转身去了被一堆小孩儿包围的车。 “姐姐,你是不是被强迫的?”二喜一句话刚出口,宋慧云就掉了眼泪。 二喜有些生气了,看宋鹏飞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你是怎么当人哥的?” 二喜再次用一句话让宋鹏飞也变了脸色,忽白忽红的,就像川剧变脸。 看来宋慧云最近过的非常压抑。竟然对着二喜这个孩子哭诉出委屈。说到最后,二喜发现这件事儿的根儿在自己身上。 那天宋慧云穿了新裙子,又被二喜稍微打扮了一下,端得是青春靓丽、光彩照人!庙会上走过一圈,引起好多小伙的注意,包括那个癞蛤蟆陈有德。 第48章 援手 这个陈有德是宋慧云大嫂的表弟。家中的老幺,上面足足有最五个姐姐。可以想见,一家人对他是万般宠溺纵容。 最后把他养成了好吃懒做、不干正事、招猫逗狗的流氓赖子。二十好几了也没娶上媳妇。 庙会上看见宋慧云,那是一见倾。尾随姑娘到家门口,才发现在表姐家隔壁,向表姐一打听,这不巧了嘛!一家人! 李家集庙会过后第二天,媒人就上了门。媒人不是别人,正是宋老汉的亲家母。宋慧云大嫂的亲妈。可甭管来的是谁,宋老汉也不可能把孩子嫁给那样一个人。就是她大嫂天天闹,宋老汉也没松口。 这头不松口,那头陈有德天天在家闹。最后被闹的没办法,自觉因没帮上忙而没脸的慧云大嫂就给出了馊主意!这家人为了能给儿子娶媳妇儿,后继有人,欣然同意。 慧云大嫂拿着陈有德家给的钱,一家一家找到公爹为丈夫娶她而借钱的债主。把有欠条的欠款全部还清,并让对方写下转让字据。 只是被转让人的名字却没写。债主们都是自家亲戚的,看来人是宋老汉的儿媳,觉得这债务还是在他们自己家。左不过是儿媳想拿捏公公一家,又被白花花的票子迷了心神。大部分都签了转让书。 后来宋慧兰的日子就难过了。陈有德天天带人来家里闹,这回不结亲了,单纯要债。 原来的债主亲戚知道惹了祸,有小部分人又再次把钱借给了宋老汉。可更多人没有出头,只因害怕陈有德这群有名的混子。这群混子好事不做,坏人家的事儿一做一个准。 宋老汉为了小一千的债,彻底急白了头。她的亲家母再次粉墨登场,单独找的宋慧云。 也不知她怎样的巧舌如簧,竟让宋慧云点头同意拿自己的亲事抵了债。两人还签了字画了押。 等到宋鹏飞退伍回家,一切已成定局。看着老了十几岁的父亲和整日垂泪的妹妹,真真是束手无策。 二喜听了事情经过,弄清楚了正是自己的无心之举才害了宋慧云。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是看着那个癞蛤蟆贴在宋慧云身边可太难受了。 在得知宋鹏飞一直闲在家里后,二喜先是真诚的道歉:“宋二哥,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要不是我把慧云姐打扮的那么好看,也不会招来那个癞蛤蟆。” “这事不赖你,这事儿坏在人心,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也听不懂,总之不怪你。”宋鹏飞怎么会怪个小娃娃,他能看出来小孩儿是真对妹妹好。 二喜看宋鹏飞言谈举止,对他非常满意。便打算帮他们一把。“宋二哥,我爸特有钱,在城里开了一个制衣厂。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让我爸带你做生意。我家就在小王庄村东,打听我的名字就能找到。最好今明两天就下决定。这两天我妈在家,她可以带你找我爸。” 宋鹏飞虽然感谢二喜的心意,却不认为这孩子在家中能有多大的话语权。不想驳了她的好意,只能敷衍点头。 三人走后,二喜看着手里的直犯恶心,随手给了王大勇。王大勇对一切好吃的来者不拒,和另一个吃货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 庙会第二天中午,四人就收摊回了家。这回的生意比上回来钱快,两天一共挣了一百多块。 王大勇和王小亮听二喜的话,再次把一半钱上供给了爸妈。两个妈妈拿着手里的十块钱,更是决定坚决不能让别人知道二喜的好。万一二喜有了别的朋友,不要她家儿子可咋办? 二喜在遇到宋家兄妹的当天晚上,就打电话呼叫了王建设bb机。王建设很快回了电话,二喜电话里说不清,只问他什么时候在不在厂里。在得知他最近几天一直在厂里待着不出门后,二喜挂断了电话。 王建设在厂里安上了电话,所以才能那么快回拨过去。不仅是电话,厂里也买了一台三轮车,运送货物非常方便。 被挂断电话的王建设,一头雾水,不明白二喜是什么意思。王建设睡到半夜醒来,还是想知道二喜到底想干什么,就决定明天上午就回家。 二喜收摊回家的时候,王建设已经坐在了东屋炕头上。知道他是为昨天的电话回来的,也不啰嗦,就把宋家兄妹的事儿告诉了他。 “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这事儿是我引出来的,我就有义务善后。照殷奶奶的说法是这是我的孽债,不能带到下辈子,要不然下辈子也得还。”二喜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沮丧,这小伙子竟然不信她,到现在也没来。 这段时间,殷老太也不知是老了,还是更年期推迟了,逮到二喜就喜欢讲古,讲她的人生,讲她的师门,还讲些她听不懂的八卦易经,前世今生。所以感染的二喜说话都有些故弄玄虚。 王建设对二喜的说法很认同,要不是二喜这种做派,说不准她就没有殷老太说的那种功德金光了,自己家也不会起来这么快。 因此,这回王建设也大方同意了二喜的请求:“行啊,他来了让他跟我跑货,让他挣点快钱。市场那么大,我也不怕他抢。” 二喜嘴巴撅的老高,气的直哼哼:“你想带人家,也得人家愿意,都这会儿了,人还没有来,估计是不信我。哼!不信拉倒,要不是为了慧云姐,我才懒得搭理他!” “有人在家吗?是不是王二喜的家?”宋鹏飞到底是来了。其实他自己压根不信二喜的话。不愿屈服于命运的宋慧云却劝二哥为自己再搏一把。她对二喜的古灵精怪印象很深,真心觉得二喜是个有本事的人。 宋鹏拿着钱到家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现在亲戚们都躲自家远远的,可这个不能有深交的小女孩却对他们雪中送炭。 那个女孩是怎说的来着:“妹妹可比尊严脸面重要多了。这钱你就收着吧!朋友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嘛!我把慧云姐当朋友!以后我有困难的时候,你们可不能拒绝我的求助。” 第49章 求救 十天后,宋鹏飞兄妹又来了,特地感谢二喜的帮忙。宋鹏飞从王建设那里知晓二喜正在学英语。特地从北京买来最新款的随身听还送给二喜。 二喜毫无心理负担的开心收下。宋慧云的事情解决了。不仅还了欠款拿回借据,还退了婚事。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解决的。 陈有德开始坚决不同意,宋鹏飞手上有钱也没了后顾之忧,一纸诉状告上法院。告陈有德威胁恐吓,买卖婚姻。 宋家告官的事儿当天就被有意传进陈家人耳中。陈家一时害怕同意了退亲,可陈有德是个混不吝坚决不同意。找了一帮小混混堵了宋家大门。 宋鹏飞是个厉害的,把十几个小混混包括陈有德全部掀翻在地。宋家大嫂跑出来不依不饶,老宋头也不再惯着她,对她破口大骂。 并扬言不认她这个狠毒如蛇的儿媳妇,连窝囊无用的大儿子也不要了,断绝父子关系。 这下这帮人都消停了,事情发展到最后两家各退一步。宋家撤销诉讼,陈家退回字据,两家解除婚约。 当天,宋鹏飞就和王建设登上了大半夜通往北京的火车。第二天一早到北京后,又跟着王建设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批完货,拉着掇满货物的小推车,急急忙忙去赶十点返程的火车。 当天下午,握着到手的100块,宋鹏飞觉得在做梦,这钱这么好挣吗? 王建设看着宋鹏飞的痴呆样,知道他心中所想。当初自己不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轻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家二喜拜托给我的,我肯定会好好带你。这两个客户以后就给你了,人家不能天天要货的,傻小子,真以为钱好挣啊?再跟我两天,熟悉熟悉,就赶紧去跑客户吧。等你挣够了,再还我本钱。别有心里负担。只要肯吃苦,会赚钱的!走,吃饭去!” 不知不觉间,曾经那个好吃懒做,眼高手低,满心郁结的王建设,已经焕发了新生。 二喜最近的生活水深火热,没有办法,家里出了个刚学会走路的混世小魔王。这祖宗不能打也不能骂,还惹不起。 刚过周岁的小喜大概是吃的好的缘故,走路已经稳稳当当。只要她一出现,一家人随时都关注她周围的物品。 这小家伙对一切事物感到好奇,什么东西拿到手里,都先放嘴里咬一咬确定能不能吃,不能吃就会撕一撕,不能撕就要扔一扔,掉地上不碎就会踩一踩。 二喜就受到了波及,某天放学回家。家中每个人面对她时的表情都不大正常。直到看到胡月红愧疚的表情时,二喜冲回西屋,自己的英语教材已成一堆碎纸。被人摆在桌上。 后来二喜把所有的纸质物品都搬到清风那里。尽量都在他家学习。王清风很是高兴,心中对小喜的感谢比海水还多。俩人一起学习,一起看书,一起练字。 二喜这个月也可是跟着清风练起了毛笔字。终于让清风发现了二喜也不是全能王者。 这天晚上八点多,二喜正站在桌前,练她那一手至今拿不出手的小楷。三喜跑进屋拉拉就要走,一条墨线顺着二喜手里的毛笔划过了整张白纸。 “干什么?先说话?”二喜拉住三喜,先把毛笔放回笔架。 “有人找你,就是上回送你随身听的姐姐,她身上有血。大姑让你赶紧回去。”三喜口舌伶俐,三两句说清了事情。 二喜也不敢耽误,抓起炕上的棉袄就回家赶。清风看二喜走,也停下练字的手,穿上衣服跟着跑。 二喜一进西屋,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宋慧云。黑色的裤子都是泥土,姜黄色的上衣有些凌乱,袖子上还印着点点血迹。宋慧云看到二喜后就哭了出来,嘴唇颤抖半天,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二喜拉着陪坐的胡月红出屋,在院里站定,看到身边还有俩尾巴,立刻给他们轰进屋。 看周围没人了,才和胡月红低声说话:“大姑,我看慧云姐不对,她现在就像电视机里被恶霸欺负过的村姑。她肯定不能和我说这些,你去好好问问。问清楚了再告诉我,我好想办法。” 胡月红点头答应,在这个家待的越久越能感受到这个家庭的不同。比如说这家大人有事儿都会找二喜这个孩子商量,仿佛二喜才是家里的主心骨。 渐渐地,胡月红发现她自己只要有打不定主意的事儿也会找二喜拿主意。这才觉得二喜的不简单。 二喜姐妹几个和清风在东屋看电视,今天不知道天线接收了哪里的信号,居然看到了港台剧《家有仙妻》,就连平时爱学习的大喜和清风都看得入了迷。二喜当然没心思看,可她没地儿去,外面太冷了。 听到西屋的开门声,二喜立马也开门出去。和刚出房门的胡月红走到院里偷偷交谈。 自从宋慧云和陈有德解除婚约之后,宋慧云过了几天的日子。可后来就不大对了,每次她上街,都会有人在她身后指指点点。 刚开始宋慧云不清楚怎么回事。直到她找相熟的小姐妹打听,这才知道了外面传出了她的闲话。 村里都在谣传她早跟胡有德睡过了。在这个年代,这种闲话能把黄花大闺女逼死。 气的宋家老爹,站在房顶骂大街。可是没用的,什么是谣言?什么是闲话?任凭你当事人怎么解释,该传还得传,还得添油加醋的穿。 这几天宋慧云更是连门都不出了。今天夜她没出五服的爷爷没了,宋老汉去帮忙,留她一个人在家。 陈有德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跳墙进了宋家,闯进宋慧云的房间,想对她行不轨之事儿,挣扎间,慧云摸到簸箩里的剪刀捅了陈有德一剪。 宋慧云惹了麻烦,看陈有德躺在炕上打滚儿,自己手上有血就慌了神。慌里慌张往外逃,逃出村外想去找二哥,身上没带钱也没办法联系,这才找到了二喜家。 二喜走回屋,看宋慧云已经冷静很多。便坐在她身边,开口询问:“慧云姐,你别怕,你就是杀了他,也没事。他属于私闯民宅,强奸未遂,你这是正当防卫。你哪儿也别去,就在我家。我找我爸想办法联系你哥,让他尽快回来,看看情况。他死了还好说,不死也得让他蹲大狱。” 第50章 官司 宋慧云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神又充满了期冀。 “是真的,不骗你。””二喜当然是骗她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可是她已经受不住任何刺激了。 二喜知道,无论事情结局如何,这个姑娘是不能再回家了,回去了就是个悲剧。该把她安排去到哪儿呢? 二喜到供销社给厂里打电话。人生就是这么凑巧,接电话的就是宋鹏飞。他刚下火车,正好碰到王建设在火车站接一批布料,就一起回了厂里帮忙。 王建设两口子忙着搬运布料入库,屋里只有坐着休息的宋鹏飞,只好先接起电话。 宋鹏飞听完电话,连夜赶回了家。进村的时候,村里一片安静,没什么动静。自家院门紧闭,宋鹏飞跳墙进家,进了妹妹屋。 好么,这小子还躺在炕上,没有被人发现。宋鹏飞跳上炕,探了探他的鼻子,发现还有气,又看他伤在腹部,血已经流了一滩。 他立马把人背上身,出了院子放进王建设开着的三轮车上。急忙赶向县城医院。 事出突然,又是半夜,王建设不放心,才开着厂子的车带着宋鹏飞一块儿回了李家集。 陈有德算是命大的,剪刀避开了要害,也没伤到器官,就是血流得有些多。宋鹏飞要是再晚回来一个小时,流血也能流死他。 按说就这点伤,陈有德自己就能跑出去求救。可是这货其实就是个内里无胆的怂包。看到肚子破了个洞,腿就软了,嘴也不利索了。等终于想自救的时候,也流血过,浑身无力。 人是救活了,可这事儿宋鹏飞却是不知道怎么解决?宋鹏飞对医院里医生的说法是意外。宋鹏飞在病房等到陈有德醒来时,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威胁警告他,让他别乱说话。强奸未遂相比误伤,判得重多了。 宋鹏飞当然知道妹妹没有大事,也可以把陈有德送进监狱。可是这样做妹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她一辈子会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这头宋鹏飞担心的事,二喜在那头已经帮忙解决了。王建设帮忙把人送进医院,得知陈有德的伤情后,!就给闺女打了电话,说了情况。 二喜思考再三,找到宋慧云坦白了当前的情况:“我爸打来电话,那陈有德没死,好着呢!现在就是看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在得知自己没杀人后,宋慧云明显放松了很多,却对二喜的话茫然无措。 “这件事不能当没有,肯定要解决。首先是你,你受得伤害最大,你被人差点侮辱,以后你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你以后怎么做人!”二喜的话让宋慧云面白如纸。 “你先别急,都能解决!你认真听我说完行不行?” 二喜说着说着有了火气。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么蠢,这么没用。真怀念那些强悍如虎的女汉子啊。 宋慧云终于打起精神认真听这个厉害的小妹妹讲话。 “我简单点说,这件事你不报警的话你就亏大了。最有可能的是,那家人知道你爱惜名声再次拿捏你,先是要你的人,你不愿意。好,接着再要你的钱!然后你这些委屈伤害就白白承受,还要倒贴!明白?” 二喜看宋慧云眼泪汪汪的点头,有些心软了。算了!不跟她计较了,到底没到二十,是个小姑娘。 二喜特地把说话的声音调低了几个度,接着说:“报警的话,有三个结果。” “(一) 那个癞蛤蟆坐牢,最少三五年。” “(二)你动刀了,你运气好的话,当场放了,运气不好可能拘留几天,盼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三)你名声彻底毁了。这个好解决,我把你送到北京。以后在北京工作,我会给你安排好。为什么非要嫁给当地人,外面的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再换。你快点做决定,咱们得连夜报案去。” 二喜决定了,如果宋慧云选择不报警,那她俩的缘分就尽了。二喜这辈子最讨厌委屈求全的人。 二喜看着宋慧云焦躁不安,看着她辗转为难,看着她崩溃大哭。看着她咬着牙说:“我要报警,我要让他坐牢!” 在宋鹏飞还在绞尽脑汁的时候,二喜已经带着宋慧云报完了警。宋慧云被警察扣在西城派出所,二喜则让连夜送她们来的王贵,把自己送到医院。 二喜找到王建设和宋鹏飞的第一句话就是:“慧云姐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宋二哥你先去接宋爷爷到厂子里安顿。近期就不要回去了。” “你赶紧去找律师,找大律师,先看能不能先给慧云姐办个取保候审。” 二喜说完就让王贵带她回厂子。她已经睁不开眼了,需要马上睡觉。 几天后,靠着费用高昂的大律师,宋慧云被取保候审。人一出来就被宋鹏飞接到了二喜家的制衣厂。宋老汉在出事当天也被安顿在这里。 医院里的陈有德已经被警方控制,现在警方已经收集证据,整理案情,等着法院的正式受理。 陈家人被警方通知案情后,男女老少呼呼啦啦全部冲进医院。被警察拦住,又被告知不能探视陈有德。 陈家父母坐地嚎啕大哭,几个姐姐撒泼打滚儿。最终也没有见到陈有德一面,反而差点被派出所拘留。 这场官司还要经历繁琐的程序和漫长的等待。而今宋鹏飞没有时间一直陪着老爹和妹妹。 因为他旧债未清又添新账。为了跑关系,找律师,又借了王建设两千块。他利用所有的时间间隙,跑客户做生意。想攒足够的资金为接下来的官司做准备。 二喜难得来自家的制衣厂,便想待上几天,观察一下厂子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给胡月红打电话报平安,顺便也托她帮自己请几天假。 王建设前几天一直陪着宋鹏飞到处跑。现下终于有了空闲,看看正在院里踩缝纫机的宋慧云,转移视线又扫到收拾杂物的宋老汉。随即抓住闲逛的二喜进了正房东屋。 二喜翻着白眼儿被老爸拽着走,暗自嘀咕:等我长成一米七大个儿,再练一套太极八卦掌,看哪个还敢拎着我脖领子。 明显不虞的林秀兰早就等在屋里,松开二喜的王建设也坐回媳妇儿身边。 二喜一看,这是要对着自己三堂会审的架势。默默地从墙边搬来一把最高的椅子。坐上后才发觉硬伤是自己的身高,也就放弃挣扎,乖乖坐好。 二喜有些心虚,等着俩苦主开口。 第51章 秋后算账 “你说借点钱给他家,你爸我没反对吧!这钱还是我拿的吧!”王建设的话刚一出口,二喜就笑得一脸的讨好。 “钱也借了,生意我也带他了。可以了吧!咋还掺合上人命官司了呢!这人是没死,要是死了,人警察还不得说咱是帮凶,窝藏罪犯啥的?” “这不没死嘛!死了他也活该!”二喜听王建设说的邪乎,低头嘴里含糊的嘟囔着。 林秀兰耳朵尖,听到二喜的话,真想像以前一样,狠狠揍她。 “你还有理了?你给家里添多大的麻烦?我俩忙的觉都不够睡,还得帮人家跑官司。行!出点力气不叫啥。又得又贴钱,这回好了,连人家爹和妹妹也要养?” 林秀兰越说越气,还是没忍住,一指头冲着二喜的额头狠狠按了一下。 做完动作,林秀兰像是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又动手的行为,收回手指握拳,双手交叉抱胸,若无其事地接着指责,唯有声势落下好几个等级。 “当然了,帮别人也没说你做的不对,不过往后,你能量力而行不?你毕竟还小,危险的事儿和人你千万再不能掺和。呃~建设,剩下的你来说。” 林秀兰刚才被自己的一阳指打乱了思绪,一时忘了词,紧急求助外援。王建设接收到信号,继续这场针对二喜的谈话。 “这点儿钱现在对咱家来说不算是啥大事儿,可这个麻烦咱真得少惹。我跟你妈不在家,家里就剩你大姑和你们几个孩子。要是有什么歹人去了家里,出了事儿怎么办?” 二喜真没想到这一层,现在不是以后经济腾飞,法制健全,治安良好的年代。乡匪村霸依然横行嚣张,偷盗抢劫层出不穷。 也突然理解,为什么王建设每次回到村里,都要带着礼品到几个把兄弟和村干部家里转转。 “我知道了,以后再不敢乱管闲事。那陈有德家里人找不到宋家人,不会找上小王庄吧!”二喜开始担忧家里的安全。 “现在知道害怕啦!你早干啥了?” 林秀兰看着一向主意大胆子也大的闺女吃了瘪,心里十分解气。 “你吓唬她干嘛?”王建设对媳妇儿落井下石的行为很不满。再咋说,这是自家的福星。 “没事儿,我和王贵他爸打过电话了。大队的干部们会照看咱家。我跟鹏飞出去办事儿的时候,都是他出面。我故意避着人,现在陈家人还不知道有咱家掺乎。以后可要长教训。” 二喜松了口气,真要连累了大姑和姐妹。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以后可真得小心行事。看来古代的横行无忌的大侠客都是孤儿才是。 二喜身心放松了,也想起刚才按自己额头的老妈了。抬头看着林秀兰洋洋得意的样子,二喜决定也不让她好过。 “爸,我在厂子转了转,发现了点问题能说不?” “啥问题?你说你的。” 王建设来了精神,把贴在椅子靠背的后背绷直,眼神也专注起来。 “我发现我妈的账本了,那写的比我的演算纸都乱。你们是不是该找个会计,要不让我妈学学也行啊!以后咱家要是开大公司了,别的事先不用说,不得有人清楚财务的事儿呀!” “还有,爸咱这厂子,给工商局报税了吗?” 二喜发现的问题其实还有好多,却再没机会说出来。面对二喜刚才提出的问题,两口子对着二喜一顿反向输出。 “啥税?” “交给谁后?交到哪里?” “按啥标准交?交多少?” “能不交吗?” “说什么傻话呢?那是犯法!找找关系能抹掉不?” 二喜对爸妈的问题,无力招架。她上辈子也没开过厂,她上哪儿知道去?她也知道交税的常识! 几天后,王建设还是花一月100块钱请了一个专业的老会计来厂里做兼职。 老会计是附近附近锅炉厂的正式职工,会计是他的老本行。王建设留了原房主的新家电话,请他帮忙找的。 一天只工作晚上六点到八点两个小时,还有一个星期两天的公休。还必须要单独的办公室,不让任何人打搅。 二喜偷偷扒着窗户观察两天。发现那老头儿根本干不够一小时,就在屋里打瞌睡。回头就告诉了林秀兰。 “啥?不行,我得找他去,这不是来坑钱的吗?” 站在厂子门口的林秀兰,听完二喜打的小报告,立马急眼了。转身就要回去找人算账。 “他走了,谁来做账,你会?” 二喜最看不得老妈风风火火,不动脑子的样子。 林秀兰立马蔫了,还想做垂死挣扎。 “我就不信找不到别人!” 二喜不自觉翻了她妈一个大白眼。 “谁来了都一样,咱家买卖小,就那么点账。做完就让人家走,都不值当人家跑一趟。谁让你不会呢,还用找他?” 不甘心被人白占便宜的林秀兰,认命的找了个短期会计培训班。自学服装设计的同时又加上了一门会计课程。从此,真过上了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苦日子。 二喜在县城待了几天,就背着一大包吃的穿的用的回了小王庄。把东西都交给胡月红,拿着个小袋子就奔到爷爷家。 如今老两口子和王建立共用的院子,也搭了一半彩钢瓦的顶棚,墙面加高,棚子一角两面是墙和正屋,另两面钉满了了石棉瓦,只留下一个两米宽的出口供人出入。 二喜一进院门,就听到机器哒哒运作的声音。最近王建设又给了他们一批牛仔布料,正赶制一批裤子。在自己厂里看到成衣时,夸张的样式简直雷暴二喜的审美。 二喜没过去打招呼,直接进了另一头爷爷的家。王川正躺炕上养神,收音机里放着河北梆子《捉放曹》。 听到动静的王川睁开眼,看见二喜,特别惊喜。 “不是说你去县城了么!啥时候回来的?” 以前隔三差五就来家里的二喜,一连几天没见人影。老爷子心里记挂,特地去了家里看了看,才知道孩子去了县城。 “我刚回来,爷,你猜我给你带了啥?” 第52章 伤心人 “又给爷爷买啥好东西了?” 王川问话的功夫,二喜已经把东西掏了出来。那是一副黑色厚边框的老花镜。 “爷爷,戴上试试?这回你就能看我给你的《碧血剑》了吧!” 这本书还是胡月红的。二喜发现的时候,一下打破了对胡月红安分守己,思想保守的刻板印象。 二喜知道王川爱听武侠评书,就跟月红姑借来给他看看。没找到王川眼睛早就花了很多年。 从王川那里出来,二喜又回家取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 溜溜哒哒的来到学校,看着因周末而紧锁的大铁门。二喜深一口气,大喊出声:“老黄~老黄~开门~开门……” 好一会儿,才从影背墙后面露出一道身影,老黄一瘸一拐、不紧不慢地过来开门。 “这两天在县城耍得好吗?”老黄用力晃动铁插销,推开了铁门,把二喜放进之后,又锁了门。 两人晃晃悠悠地回到老黄的住处——学校杂物室。 二喜熟门熟路的坐到瘸了一条腿又用砖头代替的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一件八成新的军大衣。 已经进了农历十月份,天越来越冷,不耐冷的人已经穿上了薄袄。二喜担心老黄没有衣服穿,特地问王建设要了他的旧大衣。 “我爸发财了,刚买了新妮子大衣。这件给你穿。”二喜有能力给老黄买新的,也明白老黄不会收。 老黄没有客气,接过大衣就往身上套,上身以后就没有脱下来。 二喜又从包里掏出一条长毛的薄毯,站起身替老黄铺在木板床上。嘴里还絮絮叨叨念叨。 “老黄,你能不能勤快点,你瞅你的床单,都出油了!洗洗不香吗?” “老黄,你说校长和黄老师有没有点啥?大勇说她老去校长办公室,一定有不可见人的秘密。” “老黄,我爸最近变化挺大的,变好了。可能他还没来得及更坏,就被我正确引导了。” “老黄,你说我爸要是再想生个儿子,我该不该反对?” 老黄对二喜唠叨一点也不烦,反而很享受的笑着。 “不看你的个子,我都以为你是村里的长舌妇。” “你怎么知道那些女诗人女作家,女知识分子,还有别的什么着名女性不长舌。你见过?非要拿村里女人做典型,你狭隘,无知,这是偏见主义思想在作祟!” 老黄笑着的脸顷刻间发生了变化,悲痛、愤恨、怀念、哀伤、无奈,各种情绪仿佛透过他布满沟壑的脸在播放一部无声的电影。 二喜不知自己的哪句话勾起了老黄不好的回忆。 平时和老黄相处,能从他的谈吐,猜测出他原来的模样。曾经的他必然是博学多才,惊艳一时的人。 这样的人成为现在的模样,是经历了怎么的苦难。二喜知道小王庄这样的农村,甚至定州县城也出不了这样的人物。 “老黄,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二喜猜测老黄这样的变化肯定和高知女性有关。 老黄渐渐平静下来,嘲讽冷笑:“你没说错,有些女知识分子确实还不如农村妇女。长舌妇怎么比得了她们!她们一张嘴就是毒药,手里的笔就是钢刀!” 这样的话让二喜有些微猜想,估算着老黄的年纪,做了大胆的假设。 “老黄,你的家人朋友是不是被这样的女人害了?你的腿是不是也是被她们害的?” 老黄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二喜敏捷的思维能力。对她能大致猜到自己的经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并不想再去回忆和诉说那段不堪的过往。 “老黄,你不要伤心。有的时候你觉得她害了你,害了你的亲人朋友。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讲,你们也害了她!” 二喜话刚说完,就被老黄犀利厌恶的眼光吓的差点给他跪下忏悔。 二喜坐在床上的屁股,轻轻向外挪动,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我大概了解那个特殊时期的各种冤假错案,人间惨事。错的毕竟是错的,无论是人和事,都受收到惩罚。” “什么惩罚?死了就是死了!废了就是废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被磨平了。她们没有收到惩罚,罚的是我们,罚我们生不如死!” 老黄双眼通红暴胀,情绪彻底崩溃,紧握的双手,青筋蹦出皮肤,微微蠕动。 二喜不了解事情的原委。却从太多影视和文学作品里窥探到那个年代的复杂人性。也能客观的得出结论:所有人都是那个时代的受害者,无论是死了的,还是健在的。 “法律和国家是没有惩罚她们,可是回归到正常的社会环境当中,害了人的她们真就能正常的生活吗?” “了解到真相的人里面,会不会有她的亲朋挚爱?这些人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们。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们!” “就算她们可以搬到陌生的地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内心能不能面对自己犯下的罪孽。” “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肯定好久没有回去过了!在消失的这些年,你怎么就知道她们还活着?活得好?” “我说你们害了她们,并没有为她们开脱的意思?怎么说呢?就是前些天探讨的物理知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还有就是,有些伤害就是双刃剑。”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就是你们的出现给了她理由和对象,在混乱的年代实施了不该出现在她人生里的犯罪行为。” “你们就像是什么?等等!我想想!没文化真可怕,关键时刻掉链子。是什么?是什么!” 二喜抓耳挠腮的搅和着肚子里的墨水。一个画面乍然出现在她的脑海。 “就像《人与自然》里的动物大迁徙里,那些迁徙的斑马和羚羊群就是你们那一代。你们在草原迁徙,寻找可以生存的地方,被一群狮子追赶捕杀。” “这个时候,你跑在前面,那些害你的人跑在后面。狮子在后方追赶撕咬,眼看就要咬住她的屁股。她想逃,可是前面你挡着她的路。那么多同伴,偏偏是你挡了她的路!” “她没有选择,只能挤开你,把你挤到后面被狮子吃,要不就踩扁你,要不就……算了!不说了!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明白了吗?” “你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再想想!再想想!完了,想不出来了。嗯,要不咱们换个思路。” 第53章 远走 “再退一步讲,就算那些人活着,活的还挺好!那抗日的时候死了多少人,被日本鬼子杀的人冤不冤?他们害谁了?不也是被堵家门里弄死了?咋?他们活着的亲人就不能好好的活啦?姥姥!那些日本鬼子都活得好好的,凭啥让他们看笑话。” “不但要活的好,我还要活得比他们好!天天在他家大门口晃悠,弄不死他们我膈应死他们!” 二喜早在不知不觉间下了床,上蹦下窜的表达着她对日本人的厌恶。 “以后我要当商人,碰到一个日本企业我就搞垮一个。我要当了作家,我就把日本的恶心、暴行、无耻、下贱、卑劣全写书里。发行到全世界,让全世界的人都孤立它,厌恶它……” 终于发现话题有些跑偏的二喜,即刻住了嘴。再抬头去看老黄,老黄眼神呆滞,似是想些什么。 二喜看外面天色渐暗,打算打道回府。上前推推发愣的老黄。 “老黄,喂!老黄!” “老黄,我回去了,给我开门!” 被推的老黄眼睛对上二喜,眼神却依然有些呆滞茫然。二喜心里暗戳戳地想:不会让我的话刺激到了吧! “给我开门,我要回家!”二喜把嗓门调高,希望可以唤醒他的神智。 老黄终于有了反应,慢吞吞的起身,慢吞吞的拿钥匙,慢吞吞的向大门走去。好像没有灵魂的行尸。 等二喜站在门外,反而担心起锁好门往回走的老黄。算了!明天周日,自己再来陪老黄一天。 次日,二喜吃完早饭,就领着闻讯赶来的清风,向学校赶去。 两人在大门口叫了老黄半天,也不见来人。二喜不放心,准备翻墙,仰头一看,傻眼了,墙头上全部立着玻璃碴子。 “老黄能有什么事?没准有事儿出去了!明天上学再去看他呗!” 清风如今也会安慰人了。二喜也没了办法,两人只能回家。 星期一大早上,二喜也没等清风,一个人小跑着来到学校。学校的铁门已经打开。二喜心下微松,跑到储物室。 储物室的门被锁。二喜开始在全校寻找老黄的身影。 连转了三圈,没找到人的二喜直接进了已经开门的校长室。办公室后,校长微秃的头抬起,看到来人,有片刻惊讶。 二喜可没心情管他惊不惊讶。“校长,老黄呢!” “你找老黄干什么?以后你们老师让你拿什么东西,暂时就找徐老师,就是那个头发挺长,肚子很大的六年级数学老师。” 校长明显误会了二喜找老黄的用意。除了清风三人,没人知道她和老黄的交情。 “我不领东西,就找老黄。老黄呢?”二喜慌了,怕他出事,怕自己的话害了他。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校长看着要哭不哭的二喜有些搞不清状况。又怕老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咋啦?这是?老黄干什么了?老黄昨天就走了!你快说怎么了?” 校长坐不住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蹲在二喜面前不停的追问。 二喜一听老黄没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刚开始是小雨,接着越来越大,霎时变成了狂风暴雨。 以为出了大事儿的校长,一头的冷汗,本来盖着头顶的稀疏头发转瞬间成了一绺一绺的,极具喜感。 事情闹到最后,二喜的老师刘春华和郑伟上班后,都被叫了过来。几人都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二喜那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刘春华知道二喜和清风平日里形影不离。或许能从清风嘴里知道点什么。 一路疾风从教室把懵懂不知的清风带过来,三人刚准备询问,就又被两个小孩整傻了。 二喜看到清风,渐歇的哭声又起。平日里,二喜在清风面前霸道跋扈、从不哭泣。清风哪里见过这副模样的二喜。担心害怕的清风也开始落泪,被二喜带动地越哭越厉害。 三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勒!再急也得等到这俩祖宗哭完再说。 等到校长终于搞清楚状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重情重义的二喜颇为欣赏。 知道老黄没死,只是回老家的二喜却埋怨校长说话说得含糊不清。害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人。 在威胁清风保密以后,二喜两人回到教室。八卦的大勇和小亮对着双眼浮肿的二喜两人就是一顿疯狂盘问。 鸡飞狗跳的一天结束,仰面朝天,双手抱头的二喜心里想得还是老黄。 不知老黄到家了没有?家里还有没有等待他的亲人?他身上有没有钱?要是家都没有了,他还能回来吗? 呸!想他干嘛!朋友一场,亏自己还为他担心落泪!他连个话都没留给自己,就偷偷摸摸地跑了!绝交!睡觉! 快入睡的二喜心里又想:唉!老黄以后能活的很好了吧! 雪花如絮,漫天飞舞。寒冷的深冬翩然而至。 宋慧云的案子,法院已经受理,也经过了一次庭审。花大价钱找的律师就是不一样。 第一次庭审的结果对宋慧云很有利。因为宋老汉当天夜里一直在给族叔守灵,没有归家破坏现场。警方顺利的采集了证据。 宋慧云来小王庄,二喜刻意没让她梳洗,在警察面前的宋慧云,很直观的展示了受害者的形象。 宋慧云作为被害人正当防卫伤人,不仅主动自首,又紧急救治伤者。所有的一切对她都很有利。官司正在朝着好的方向进行着。 王建设和林秀兰前两天回来过一次。原因是胡月红作为城里人,压根就不会用煤炉。林秀兰就拍板要为家里安装锅炉暖气片。 有钱能使鬼推磨,好几个工人,一天的时间全部安装完毕。二喜家成为小王庄首个拥有小型锅炉的人家。 这天,二喜刚准备出门上学,迎面撞上刚走了三四天的爸妈。 “妈,爸,你们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早上开三轮车多冷啊。”二喜看着满头白霜的二人,有些心疼。 “这不是听说你殷奶奶生病了吗?回来看看。” 林秀兰往下扒了扒着脖子和脸的围巾,露出嘴巴,才回答了二喜的问话。 “我天天都过去看她,没多大事儿,就是有点咳嗽。这都快好了。有事儿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二喜对老妈的话感有些疑虑。殷奶奶都病了一个多星期了,上回回来都没去看。人都快好了,他们回来干啥? 第54章 身后事 “我不是怕她的病不除根儿,特地从城里带了点好药给她吗?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什么事儿都刨根问底儿。赶紧上你的学去。” 说罢,拉开堵门的二喜,和王建设进了家门。 殷老太站在门口看着清风和二喜消失在路口。一直笑意盈盈的脸才露出哀伤的神色。 上午八点半,村主任王全德带着两三个村干部和几个村里几个辈分比较大的老人,在殷老太的家中集合。 林秀兰和王建设在二喜和清风走后,随后便来到了这里。 一众人等全部落座,挤挤挨挨坐了一屋子,让本就空气不流通的屋里更加憋闷。 林秀兰看有几个老人抽起了眼袋,随即起身掀起了门帘。 “行,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王全德作为村里最大的官,是此事的牵头人。 “我家这点事儿麻烦大家了。我一个外乡人在这小王庄活了半辈子。亲人就只剩孙子一个,这回又是为了他。只能倚仗众位乡亲父老的帮忙。” 隐老太面对众人态度诚恳,泪眼婆娑。 在场的人纷纷劝慰客气。 一个老辈儿人:“咱们大半辈子的交情,你这话可伤感情!” 另几个老人:“就是!就是!” 王全德:“这是村里应当应分的。您太客气! 其他村干部:“就是!就是!” 殷老太看大家都寒暄的差不多了,从炕席底下拿出两张纸,交给站在炕边的王建设和林秀兰一人一张。 林秀兰和王建设分别把纸交给了辈分最大的老爷子和王全德。 两人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便交给身边的传阅。王全德等众人全部看过,才接过纸张念了起来: “当事人,殷小玉,王建设,林秀兰。” “今对殷小玉之孙王清风的抚养问题达成协议。协议如下,于殷小玉百年之后,殷小玉之孙交由王建设和林秀兰夫妻抚养。” “并由王建设和林秀兰夫妻二人全权处理殷小玉的身后事。” “除房产留给王清风外,殷小玉的存款两仟圆整由王建设和林秀兰夫妻继承。” “此协议一经签订,不得反悔!协议人殷小玉、王建设、林秀兰。” “你们这都签好字,按好手印了。看来都商量好了,主意也都拿定了。只是这协议怎么就两张?” 王全德不信殷老太连这也不知道。 “我都死了,那张给谁?给我那没长大的孙子?这事儿本来就是人建设两口子吃亏。这么吃亏的事儿人都肯接,说明人家仁义。还有你们看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我们也不多说了。担保人这块儿,我就先来了!” 王全德对这次的事儿很积极。这事儿要不是王建设两口子接手,就得掉在自己手里。这种事儿可不好办! 王全德很快在两张纸上都签好名字,按好手印,又从包里拿出村政府的公章,蘸了印泥按在纸上。 等确定屋里人的名字和手印都在两张纸上,又看着殷老太把两千块交给王建设。 王全德把其中一份协议收回提包,另一份交给王建设。随后,带着众人纷纷起身就要离去。 王建设赶忙拿出装着十几条烟的两个大袋子,分别交给王全德和那个老爷子。一番推辞后,两人带着烟出门。王建设两口子送出门去。 其中有一人没有跟着走,他是王建设的把兄弟兼村干部的王大海。 看人群远去,王大海才压低声音质问王建设。 “你是不是傻?这事儿对你有啥好处?你现在差那两千吗?这不是猫儿狗儿,你对他再好没人问,但凡对他有一点不好,村里人能戳破你的脊梁骨。” “你不会因为他是个小子吧!你现在也不差那点子罚款,再生一个费劲吗?” 王大海的话句句都是为了王建设好,任谁听到他这话,都会说这人重兄弟情义,才会说出这么没有同情心的话。 这话放在以前,王建设会信。做了半年买卖,见的人也多了,他这话就没往心里去。 上个月,一个整天称兄道弟的客户还跟他赊了笔货。到现在也没给钱,到他店里找人,店都没了。 旁边的店主跟他说,人早就搬走了。搬走的那天就是赊货的第二天。 王建设大概明白他的想法。就是想套自己的话,想知道有没有别的,书面上没有的好处。王建设能告诉他真话?那这些日子的生意真是白做了。 “这事儿,你以为我愿意?我不愿意怎么办?我家二喜愿意,我要不照办,你信不信?她能让我啥都干不成。还跑买卖?天天回来跟她屁股后边儿收拾烂摊子吧!” 王大海一走一过的,倒是经常看见二喜拉着殷老太的孙子上下学。也知道夏天二喜救那小子命的事儿。想着二喜惹事儿的本事。当下也就信了几分。 “你呀!算是被你闺女拿住了,那也不算丢人。这要是我闺女,我照样被拿住。行了!我走了,改天请我喝点,谁让你现在是大老板呢!” 王大海看也问不出别的,和王建设开着有意无意的玩笑,笑着回了大队部。 “你这帮把兄弟,也就大海对你有点真心!”林秀兰对王大海印象一直不错。 “你懂个屁,他是套我话呢。想知道咱有没有别的好处!那五万的事儿,你可别往外面说,这要传出去了,对咱两家都不好。” 王建设对林秀兰的情商早就不抱希望。却很佩服她的智商。她设计的裤子这回都批出去了,现在还在加单。会计课也上完了,就等明年考证。 “真的假的?我还不知道不能往外说!都是商量好的事儿!” 两人回到屋里把钱又交还给殷老太。殷老太把钱收回到衣柜里,拿出了准备好的存折交给两人。 “这个你们拿着,省得我哪天我突然蹬腿儿,你们找不着。” “大娘,说什么呢!您最少还得活个十来年。我俩签这协议也就是为了您能安心。这个先放你这儿,等真到那天再说。你要实在不放心,你就把藏存折的地方告诉秀兰。这总行了吧!” 王建设可真不是为了贪老太太这点钱,他现在真信命,越做生意越迷信。 老太太看两人实在不收,就拉过秀兰交代她藏钱和户口本的地方。 此时在学校上课的二喜和清风对家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从此,两人的命运紧紧交织在一起。应该说从他们见面开始,就开启了新的人生。 第55章 暴富的机会 进了腊月,案子终于判下来了。由于宋鹏飞请来的律师太过于出色,陈有德被判了四年零三个月有期徒刑。而宋慧云当庭释放。 走出法院,宋鹏飞就带着妹妹直奔火车站,踏上了去往北京的列车。二喜把宋慧云拜托给了大伯娘宋梅,宋梅已经帮她找好了工作,是王建华厂里食堂的帮厨。 后来不懂法的陈家众人集结在宋家门口,下跪苦求刚回家没有两天的宋老爹放了陈有德。 宋鹏飞怕他老爹受不了连番的闹腾。彻底把人安顿在王建设的制衣厂当杂工,并且表示不要工资,不用管饭。 在陈有德的口供里才知道始作俑者是隔壁的宋家大嫂。 这个狠毒的女人给陈有德出了个生米做成熟饭的馊主意。宋鹏飞父子闯进隔壁,抓着她的头发拖到了大街,把她的恶行公之于众。两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陈家父母知道这事儿竟然是她怂恿的,一群人也闯入她家,把她打成了猪头。 自始至终,宋家大哥就像隐住身影一样,成了个透明人。至此,宋家另外三口人彻底失望,与他断绝了关系。 自从进入腊月,二喜就坐卧不安,情绪异常焦躁。在清风屋里练字的二喜,再次写坏一个大字后,扔下了笔,开始在几间屋里来回转圈圈。 殷老太在东屋炕上补袜子,在第五次看到二喜在自己面前晃时叫住了她。 “二喜过来,坐奶奶这儿来,跟奶奶说说话。”殷老太看出二喜心里有事儿! 二喜最近最怕殷老太,这老太太最近比她妈还唠叨。可是看着殷老太愈发老相的脸,听着她语气里明显的关心。二喜还是听话的坐下。 “二喜啊!你是不是觉得奶奶老了?人也越来越糊涂了?”殷老太故作悲伤的询问二喜。 二喜都被老太太快气笑了,每次想让自己听她唠叨都会来这出。 最近几个月,二喜总是听老太太讲古。讲她的父母,讲她的旁支亲戚的,还讲她的陪嫁房子,甚至连她的前夫都讲。 二喜甚至知道了殷老太陪嫁房子里有几棵树,几朵花。对她前夫的所有事情如数家珍。 刚听说殷老太出身大家时,她并不奇怪,早有预感。对她的经历倒是有几分唏嘘!估计她家现在的财产早就充了公。 她那前夫大概也死在了造成两人失散的战役。二喜查过历史书,那场战役规模很大,殷小玉能活着都是奇迹,也可能真是那老道卜算的结果。 “奶奶,你有啥想说的,我听着就是。你可别这样。您老当益壮,长命百岁。”二喜举白旗马上投降。 “奶奶可没有什么想说的,倒是你有什么想跟奶奶说的。我虽说人老了,现在有好些东西我也不明白是个啥,可是我毕竟多活了几年,有些眼光和经验。没准能给你提点建议!” 殷老太现下哪还有糊涂的样子,分明是一脸睿智。 二喜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老太太的眼光可不同于普通农村老太太。想了想,才说:“奶奶,如果有个发财的机会摆在我面前,你说我要不要抓住!” “那要看多大的财?要是像你上回你去北京搞的买卖,挣个一千两千的就算了。现在你家不差这点。你要实在想要,你跟奶奶说,奶奶有钱,奶奶给你。”要说现在殷老太平时最宠谁?清风现在可比不上二喜。 “奶奶,首先我爸妈的钱不是我的,你的钱是要留给清风的。我的就是我的,谁有不如自己有。这回这个财有点大,花三十块买只老母鸡,它能给我下一窝金蛋。” 二喜没法明说什么买卖,说了老太太也不明白,只能做个比喻。 “那还犹豫什么?做呀!是不是没有本钱,奶奶给你?”殷老太仿佛对二喜有着绝对的信任。 “奶奶,我要跟别人说这话,人家肯定以为我说梦话,我说什么你怎么什么都信!” 二喜被殷老太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 “为什么不信?你又没有骗过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将来再后悔。到时候可没有回头药吃。”殷老太说这几话时,异常认真。 二喜其实心里是感动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对她有如此的信任。呃!应该还有一个。 “那要是我爸我妈不同意呢?” 经过上回宋慧云的事儿,二喜现在做什么事儿都会提前告知父母。以免有什么自己想的不周到的地方。 “你这个买卖需要他们同意才能干吗?需要他们帮忙吗?上次你带着那三个小子卖冰棍儿、摆摊儿,好像也没得到他们同意和帮忙吧?” 殷老太仅仅是有些不信二喜能这么乖巧听话!却不想她的话成功打破二喜思想上的误区。 二喜恍然大悟:对啊!以前小打小闹都没想过要他们同意,这回想搞票大的,怎么就畏手畏脚了呢!说到底还是被家人的安危吓破了胆子。 这回对家人和自己只有利益,没有伤害。自己还纠结个屁啊! “那奶奶,你有钱吗?借我点本钱呗!” “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 第二天放学,二喜如约来到了清风家。老太太掀开门帘对她招了招手,又把孙子轰回了自己屋。 当二喜看到打开的包袱时,人都木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找回了舌头:“奶奶,这是五万吧!” 看到老太太笑咪咪的点头。二喜又不淡定了:“这么钱都给我,你就那么放心?万一我都赔了,清风估计以后都得打光棍儿!” “你当奶奶傻?奶奶可不傻?奶奶其实都知道,二喜是打天上来的,天上有人保佑着你,你干啥啥成。”殷老太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二喜吓了一跳,难道老太太知道她是重生的?想起重生以来,两人第一次相见的场景,二喜悟了,感情老太太把她当成某个神仙转世了吧! “奶奶,我保证不赔,你放心!”二喜当然不可能赔,自己可是开了挂。 “赔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清风没钱娶媳妇,就把你赔给我当孙媳妇!”殷老太是真不怕她赔。 第56章 万事俱备 二喜呵呵傻笑却不反驳。笑话!刚拿人家五万,为句话还能翻脸不成。就是为了当哄老太太高兴。 她怎么可能跟那个小傻子结婚,那傻子卖了他,他还得替人家数钱。她可不愿意当一辈子老妈子。 接下来的几天,二喜就开始着手安排接下来的计划。先是确定和自己同行的人选。 这个人要出过远门,有在外面行走的经验。有保护两人的武力力,有随机应变的能力。他还要有对二喜有绝对的信任和服从性。 二喜把所有认识的人都过滤了一遍,发现勉强符合标准的只有一个人选。 宋鹏飞这几个月一直不间断的往返在北京和保定之间,算是有出门经验和防范意识的。 他还当过三年义务兵。他能打的过陈有德那样的小混混,打三两个大汉应该行吧! 能做成倒买倒卖生意的人,随机应变,看人眼色都是标准技能。 这个绝对的服从性和信任好像不大现实。后来二喜转变了思路,她可以要求他报恩!救命之恩涌泉就不必了,听话就行。 怎么能让王建设和林秀兰同意自己出远门呢?不对不对!思路又不对,不需要他们同意,能瞒住就行。 这个需要好好想想,学校没放假,家里有间谍,怎么才能瞒过他们呢? 二喜冥思苦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来办法。最后还是向殷奶奶求助,希望她能再次帮自己打开思路。没想到被殷奶奶轻松解决了。 问题都得到解决,二喜开始要找宋鹏飞要求报恩了。二喜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找到他。 还被王建设和林秀兰追问她找宋鹏飞的目的。一律被她用保密二字搪塞过去。 离期限四天的时候,宋鹏飞来到二喜家。被二喜带到了殷老太那里。 看着神神秘秘的二喜,宋鹏飞有些好奇这个厉害的小姑娘有什么事!指定不是小事儿,小事儿这个活祖宗自己就能解决。 等宋鹏飞坐下,二喜选择单刀直入。 “我找你来,是让你报恩的。我把你介绍给了我爸,让你发家致富,这是知遇之恩,对吧?” 看到宋鹏飞点头,二喜接着掰扯。 “那天你妹妹不是因为遇到的是我,很有可能就成了杀人犯,这是救命之恩,对吧?还有,我把你妹妹安排到北京,让她重获新生,这是再造之恩,让你父亲……” “我都知道,你就说让我干什么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害家人,其他的都行!” 宋鹏飞直接打断二喜的话,答应的直接。 宋鹏飞并不反感二喜的挟恩求报。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只要她和她家需要,自己必会竭尽全力报答恩情。 妹妹的那场官司,宋鹏飞早就领教了二喜的见识和胆识。尤其是在知道她家的发家致富竟是她一手促成。 从此以后,再不敢小瞧小孩。尤其是眼前这个天才小女孩。更对她要自己做的事感到非常好奇,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你要想清楚,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你要是反悔再告密,我可就跟你绝交了!” 二喜还是再次确定一下。以防他事后再变卦,坏了自己的事儿可就麻烦了 “诶呦!我的妹妹,你是那种人吗?”宋鹏飞没想到她会质疑自己的人品。 “我要你带我在阳历1月19号之前带我到达上海,要瞒住所有人。你能做到吗?”二喜也直接说出了要求。 宋鹏飞虽然知道二喜让自己做的事儿小不了,也没想到事儿这么大。他低下头想了许久,考虑了很多问题!还是决定向二喜确定些事情。 “就算我同意,你爸妈能同意?” “我有办法让他们不知道。你只确保自己能瞒过所有人就行。” “你不是干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我这么小,能干什么不好的事?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 “去多久?” “最多十一二天。” 宋鹏飞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最想知道的事情,问出了口: “我能知道你要去上海干什么吗?当然!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信守承诺带你去,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让我一直跟着你。如果把你弄丢了,别说你爸妈要我命,我妹妹也不能饶了我!” “你当然得跟着我,咋?你还想把我扔了?至于干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二喜还是觉得说话要谨慎,能少说还是少说。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宋鹏飞先把手里的客户交待给王建设,正是快过年的时候,所有的客户都在疯狂的囤货。他也是为了二喜丢了好大一注财。 王建设刚开始不肯同意,他最近自己的客户还忙不过来,自家的制衣厂订单排满,两口子忙得脚不沾地。可听到他的原因后也勉强同意了。 宋鹏飞理由很高明,他说自己最要好的战友出大事了,正在打官司。正需要知道流程和门道的他帮忙。以他俩的关系根本没办法拒绝。 通过宋家的官司,王建设知道了法律的重要性,也知道没钱没路子的普通老百姓能吃多大的亏,甚至毁掉一生。所以还是咬牙同意了。 宋鹏飞的理由是真的,只不过有少许夸大其词。他确实有个邢台的战友,也确实有官司。却是上不得台面的家务官司。 他战友退伍后,回到老家才发现未婚妻劈腿了。本来忍忍退掉亲事就算了,可是女方坚决不退彩礼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现在还在掰扯呢! 宋鹏飞不知道的是,他竟一语成谶。从上海回来后竟真去了战友那里帮忙打官司。 宋鹏飞提前隐住行迹,准备接应二喜。二喜这边是殷老太的主场。殷老太给林秀兰的说法是玄学。 她说最近王清风有最后一次血光之灾。破解之法就是身边常伴福泽深厚之人,不能见外人,要躲在家中避煞。 林秀兰对殷老太是万分信任,也不怕能跳级的闺女耽误学习,就同意了二喜最近半月住在殷老太家。 宋鹏飞半夜来接二喜的时候,看到二喜一身破衣烂衫的打扮竖起了大拇指。 当他看到老太太当下的行为时,本就对殷老太无限纵容二喜的行为感到不解的他,甚至已经怀疑人生,怀疑整个世界。 第57章 远行 殷老太正忙着帮钱,只见她把五万多块钱塞到被子的棉絮里,又用针线把钱固定住在被子中间,后又把被子卷起塞入蛇皮袋里。 后来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少说十张的百元大钞交给了他。 “鹏飞啊!是叫鹏飞吧?”宋鹏飞赶紧点头。 “一定看好二喜,把她安全带回来。”宋鹏飞再次点头。 “出门在外,穷家富路。这钱你拿着,别让二喜在外面遭罪。回来她可不能少一两肉。记下了吗?” 宋鹏飞还是点头,内心张牙舞爪的自己对天长啸:你们算哪门子穷家,你们穷?那自己算什么?乞丐? 当宋鹏飞扛着袋子拉着二喜挤上通往北京的火车时,他的手里全是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因为最近三个月都忙着打官司,他总共做了不到两个月的买卖。 因为没有足够多的本钱,又不敢跑的太远,怕耽误妹妹的官司。 手里的客户总共就保定地区那么些个。刨去日常开销和律师诉讼费,现在他手里仅有不到三千块。 当宋鹏飞扛着袋子拉着二喜挤上通往北京的火车时,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最近三个月都忙着打官司,他总共做了不到两个月的买卖。 皆因没有足够多的本钱,又不敢跑的太远,怕耽误妹妹的官司。手里的客户总共就保定地区那么些个。刨去日常开销和律师诉讼费,现在他手里仅有不到一千块。 想起之前沾沾自喜的自己,宋鹏飞暗骂自己坐井观天,没有见过大世面。 宋鹏飞怕别人关注手里的袋子,并没有紧抱不放,而是和背包一起全被塞到了自己座位底下。 二喜一坐上座位就趴在小桌上开始睡觉。 宋鹏飞不仅不敢睡,还不时掐大腿一把,让自己保持绝对的警醒。 终于熬到了北京。两人走出出站口,刺骨的寒风让两人异常清醒。 宋鹏飞带着二喜穿过广场,又回到了候车室,找了个临时休息的小厅,让二喜再补补觉。 下一趟去上海的车在两个多小时以后出发。 “二叔,睡会儿吧!谁会偷你的破被子,这破被子的棉花套子都快二十年了。你还打算用它娶媳妇儿啊!丢了就丢了!” 二喜不小的声音引起附近两个小床上男人的低低闷笑声! 宋鹏飞刹那间就明白了二喜的用意。 “说得啥话?我还能用它娶媳妇儿,这被子要丢了,我怕被奶奶敲脑袋。这被面儿可是她老人家的陪嫁。” 宋鹏飞把装被子的袋子和背包放到两人床头的中间。侧身躺下,脸对着被子闭目养神。 二喜听着旁边躺下没有两分钟就响起的如雷鼾声,暗叹:还是太年轻!装松弛都不会!! 今天是腊月十二,北京到上海的列车乘客很多,尤其是上午这一趟。宋鹏飞只买到了站票。 上车的时候,宋鹏飞身后背着大背包,两条手臂,一条紧紧圈住二喜的肩膀,一条紧抱着袋子。随着拥挤的人群拼命地向前挤。 二喜的左脸在上车前,全程紧贴前面大娘的大屁股。终于领教了九十年代春运的威力。 终于挤上了车,前面车厢中间还没什么的人,进到车厢的乘客都在抓紧时间安放行李,唯恐晚了抢不到位置。 正放行李的人站在通道,准备放行李的人又把多余的行李也放在通道。两侧车厢口的乘客想进都进不来。 门口检票的乘务员不是转头向里高声呼喊:“往里走,往里走,都别着急,这是始发站,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呢?” “你,给我回来,票,我问你票呢?” “小孩抱好喽!别挤啦!” “我看谁再挤,再挤咱就先不检票票了,等什么时候不挤了,再开始检票!” 挤上车的宋鹏飞,眼疾手快的占了一个洗漱台的好位置。 洗漱台上面已经放了一个大编织袋。旁边还坐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壮年男人。只剩下不大的空位。 宋鹏飞把二喜抱上台面,让她坐下,又把行李安置在二喜脚下。 男人看坐上来的是个孩子,难得善心的往旁边挪了挪。 “谢谢叔叔。叔叔,我请你吃糖,”二喜递给男人一块大白兔奶糖。 男人笑着接过,跟坐在袋子的宋鹏飞搭话。 “小兄弟这是去上海干什么?”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让宋鹏飞听起来有些别扭, “我哥和嫂子在上海打工,打电话说过年不回老家。让我把侄女儿给他们送过去。正好我也不打算回来,去上海看看有没有我能干的活儿!” 宋鹏飞和二喜在家早就套好了说词。 “那你一个小伙子可看好了孩子,现在人贩子可多。” 男人好心的提醒宋鹏飞注意孩子的安全。 “我嫂子也嘱咐过我很多回了!” 宋鹏飞看二喜不停地挪动屁股,低头从书包里拽出一件厚外套,扯出一个塑料袋。把衣服装进去。 随即把二喜抱下洗漱台,把袋子填平洗漱盆。把二喜再抱上去。 “试试!这回稳当了没有?” 宋鹏飞生怕委屈了这位祖宗。一直站在旁边,随时准备为她服务。 二喜不断地调整坐姿,终于找到比较舒服的方式。 “二叔,好了!你坐下吧!” 两人在上车的时候就出了一身汗,宋鹏飞脱掉自己的军大衣。又把大衣团巴团巴塞到二喜的后背和玻璃墙的空隙。这才安心的坐回行李上面。 二喜背靠着软和的大衣,舒服地叹了一声。抬起手也开始解棉袄扣子,棉袄不能马上就脱,先敞开怀凉快一下再说。 二喜身上这件深红色底白碎花的手缝棉袄还是去年的。林秀兰的手艺肯定是不错。 只是今年二喜长高了一大截。棉袄穿身上都露出了手腕子。胸口处还打了一个小补丁。 二喜下身裤子是大喜的旧裤子,一条酱黄色条绒裤,裤子倒没有补丁,只是洗的有些发白。 二喜脚上蹬的是去年林秀兰给做的,千层底条绒面的棉鞋。鞋子倒很合脚,只因林秀兰做的时候就特意做大了一码。去年穿的时候,用针线缝了一个小鬏鬏。今年拆掉穿在脚上正合适。 搭配上二喜特地扎的双马尾。一个土掉渣的农村贫苦小丫头的形象就出来了。 第58章 魔都 宋鹏飞除了军大衣,上身现在穿的是一件墨绿色毛衣,毛衣已经些许松垮,腋下已经开线。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 一条老式军绿色裤子和军绿色棉鞋倒也干净,也掩饰不了他一身的穷酸土气。 两个人在车厢里并不显眼,比他们形象好的有,比他们穿的更差的也大有人在。 不停有人上车进入车厢,有人携老带幼,有人大包小包。像是一群赶着逃难的难民,推搡叫骂着。 不时有人摔倒在紧挨路口的宋鹏飞身上。这样的情况,宋鹏飞在跑买卖的时候习以为常。 这趟车有将近一天一夜的车程。虽然厕所近在眼前,二喜还是打算尽量少去。 火车开动后,任凭宋鹏飞如何劝说,二喜也拒绝多吃多喝。 下火车的以后,二喜和宋鹏飞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一天一夜不像是坐车,简直是渡劫,是一个考验鼻子的劫难。 厕所就在两人位置的对面。从火车开动到停车,上厕所的人就没有断过。 火车来到半路就没水了,屎尿味儿随着开门关门一路冲进两人的鼻子。只叫人几欲恶心干呕。 二喜就想不通,那位躲到厕所逃票的大叔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还有白天黑夜不停游走的小货车,售货员总是能从拥挤在车厢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两个人跟在人群后面,不紧不慢地等待出站。宋鹏飞看着眼前的人海,不由喃喃自语。 “这就是上海啊!怎么感觉比北京人还多呢?” 二喜在心中回答:是啊!这就是不逊于北京的魔都上海! 宋鹏飞带着信心满满的二喜到达上海,出了车站,宋鹏飞就傻眼了。 “你说啥?啥叫不知道去哪儿?那你来干什么你总知道吧!” 宋鹏飞不自觉地调大嗓门,一脸的不可置信。 “喊什么?怕别人不关注你?” 二喜心虚地提醒他注意周围环境。 意识到周围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宋鹏飞拉着二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宋鹏飞这才敢小心地追问。 “都已经到上海了,你总能说来干啥了吧?” 二喜努力回忆前世的讯息。一时找不到准确的地址信息,就连脚下这个从没来过的上海新客站,都不知道位于上海何处。 “在这里说不清,你先带我找个住的地儿。我再跟你细说。”二喜还是决定看一步走一步。 宋鹏飞彻底服气了,带着二喜出了火车站,又走了很远。才招手喊了一辆路过的载客三轮车。 二喜也不管宋鹏飞怎么跟人家打听附近安全的招待所,更不管他如何讨价还价。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三轮车停在了一个弄堂口。宋鹏飞拉着二喜跟着墙面上的油漆标识,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座破旧的三层小楼前。 红砖的外墙已经发黑脏污,老式的木门无声诉说着自己的年岁。门口上当,挂着一块木制牌匾《阿芳旅店》 头顶拉着数条绳子,白色泛黄的床单,随风摇曳。二喜很想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收衣服的。 15块一天的价格对于上海来说,算是便宜的。在做好登记后,两人跟着叫阿芳的老太太,踩着木制的楼梯,咯吱咯吱地来到二楼房间。 宋鹏飞拿好钥匙,反锁房门。转过头对着已经仰面朝天的二喜又开始了盘问。 “该说了吧?” 狭小的房间两个人转身都费劲。宋鹏飞侧着身子,穿过两张床中间的狭窄通道,坐到二喜对面的床头。 “着什么急,就不能等我喘口气!”似是没有骨头般的二喜,垮着肩膀盘腿坐起,胳膊肘搭在腿上,双手托腮。 “股票你知道吗?”宋鹏飞摇头。 “股票认购证你知道吗?”宋鹏飞再次摇头。 “ 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什么?”二喜给了他两个超大的白眼! 其实二喜对股票也就了解个大概。不过,她了解股票认购证。 前世,她曾经在上网的时候,刷到过一篇帖子。就是讲的92年1月19号发行的股票认购证。 一大群时代弄潮儿靠着股票认购证实现了财富的原始积累。从而达到了时代的顶峰。 二喜已经忘记了帖子的细节。唯有发行日期和当时羡慕嫉妒的心情记得清楚。 重生后,刚开始窘困潦倒的家庭状况,只能让她绞尽脑汁地实现家庭的小康。 最近两个月,实现发家致富以后,二喜才有时间有财力考虑并实施这件事情。 二喜的话让宋鹏飞十分恼怒。说话的口气带着一股子怨气。 “我是什么不知道,你让我跟着来,去哪儿总该让我知道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儿!” 二喜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嘴里却说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宋鹏飞直气的仰倒,看着起皮的天花板,脑子里天旋地转的要爆炸。 二喜看着这样的宋鹏飞,怕他会得内伤。及时出言解释,以挽救他受伤的小小心灵。 “我这回来就是来买股票认购证的。这玩意儿以后升值很快,我不确定能升多少。不过三五倍是有的。” 宋鹏飞的眼珠子从天花板转到二喜的方向,嘴唇微微抿起。 “你要是有钱,也可以买点儿。反正爱信不信,到时候别后悔。什么地方出售我不清楚。但是我大概能找到解决办法。” “明天,是认购证起售的日子。我们一大早就走,争取在开始售卖之前找到准确位置。” 宋鹏飞不知道二喜哪来的迷之自信。不过,都到了这里,也只能由着她折腾。 宋鹏飞不敢把钱和二喜任何一个单独留在房间。只能想办法在旅店里解决吃饭问题。 花十块钱问老板娘买了两碗清汤挂面。饭后,俩人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七点钟。 两个人饭都没吃,背着铺盖卷慌里慌张地出了门。出了弄堂,一路摸索走到昨天路过的大街。 二喜准备拦住一辆过往的出租车。现在上海已经有少量的出租车,只是起步价都得好几块钱,一般人根本坐不起。 两个人在路口站了半个小时,一共路过两辆空载出租车。没有一个司机在看到他俩后踩过一脚刹车。 好在世上总有不以貌取人的好人。 第59章 出手 二喜和宋鹏飞终于坐上出租车,在司机的帮助下,终于来到闸北区一家工商银行的门口。 据爱好炒股的司机师傅说,这里就是最近的股票认购证售卖网点。 两人到达银行的时候才差不多八点钟,银行还没有开门。只能坐在门口台阶等。 冬季早晨的上海有些阴冷,连太阳都见不到。等银行工作人员打开大门的时候,二喜都感觉自己快要凉透了。 走进银行,不仅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搭理他们。反而有好多令人不舒服的眼神落在他俩的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诶!快看这有俩乡下人! 二喜没那个闲工夫理会这些无关的事和人。想要得到尊重是就要具备相应的实力和能力。 二喜拉着进来后瞬间拘束的宋鹏飞,找到身穿制服,非常知性的美女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看着面前的乡下小伙子,微笑接待: “请问,要办什么业务?” 当然,她的话是对宋鹏飞说的。宋鹏飞哪知道办什么?怎么办?他从来就没进过银行的大门,更没听说银行会卖什么证? 宋鹏飞只能低头看向二喜。二喜头还够不到高柜台,大堂经理不解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不仅不说话,还往地上看。 “姐姐,银行里是不是卖股票认购证!” 美女经理踮起脚后跟,把脑袋探出柜台,才看到一个白净的农村小女娃。心里暗想,这俩怕不是傻的吧!大的不说话,让个孩子上银行捣乱! “这位同志,您是要问股票认购证吗?我们行是股票认购证的定点发售点,认购证一张三十。凭身份证可以正常购买。” 照着平日事,女经理早就不再搭理他们,可一张认购证可以提3毛钱提成。现在也没什么人,介绍两句,万一能卖出一张还能挣3毛呢!谁跟钱过不去! “三十?这么贵!”宋鹏飞伸出三个手指头,双眼圆瞪,一脸的不可置信。 昨晚,二喜大概跟他说了说,啥是股票认购证。那就是一张不知道能不能进门的通行证!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就要三十块。这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 “没钱买,挡在这里干什么啦!你们起开啦!小姑娘,我要存钱,麻烦给我一张存款单。” 一个中年妇女在二喜后面,催促两人离开,一脸瞧不起人的嘴脸,显得她十分刻薄。 这个老女人还不停拿着手绢在面前扇风。仿若二喜两人是两坨又脏又臭的牛粪。 二喜着急办好这件关乎她身家的大事,偏偏这个女人来捣乱。欺负到自己头上,简直不知道她王二喜有几只眼睛。对着她就是一顿火力输出。 “我们有没有钱关你什么事儿!你算老几跑来管我。我们一大早就来排队,凭什么让给你!” 中年欧巴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乡下小丫头还敢还嘴,不得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上海本地人嘛! “谁有功夫管你们这些乡巴佬,你排队在前面了不起啊!你嫌贵你走开呀!对哇!耽误我们时间的啦!” 女经理一看吵起来了,立马抽出两张单据递给欧巴桑。赶紧出言平息矛盾。 “两位都不要激动,都可以办?这位女同志,你可以去旁边先填单子。这位男同志,你要买多少认购证!” 欧巴桑手拿着单据,眼睛轻蔑地向下一瞥,脑袋一拧,趾高气扬地走到旁边填单据。 宋鹏飞听到女经理的问话,又低头确定:“二喜,都买啊?你可想清楚了?” 他又抬头看向女经理:“同志,买完了还能退吗?” 女经理微笑回应:“一经卖出,概不退换。” 旁边的欧巴桑适时的发出 “嗯哼”的怪声,以表达她的不屑。 二喜可不愿意再浪费时间跟一个八婆吵架。她也理解宋鹏飞的心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投下这么大成本,简直震碎他的三观。 可二喜自己知道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因此语气万分坚决。 “姐姐,我们要买1800张。” 说完,从衣服内兜掏出在家偷拿的林秀兰的身份证。踮脚伸手递给女经理。 女经理接过身份证,以为自己耳聋没听清,再次确定:“多少张?” “姐姐,1800张!” 二喜对现在事业单位工作人员的服务水平不抱任何希望。眼前这个还算好的了,老家乡里银行的才叫一个凶。 “吹牛也不怕吹破了嘴,你当一分钱一张的呀!”欧巴桑自己也炒点股,要不是认购证太贵,她也想买几张的。 五张证就顶她一个月的工资,她可舍不得。她一个上海人都买不起,一对乡下人买得起才怪! 二喜没功夫听狗吠,只抬头看着女经理。 女经理看看手上的身份证,又对着青年人不确定的问:“你家孩子小,可能不清楚。您是买1800张?您知道总共多少钱吧?” 宋鹏飞真不想回答,低头看看二喜确定的眼神,只能冲女经理点头。 “您确定?钱您带来了吗?”女经理努力平复猛烈的心跳。这要是真的,这一单她能挣出俩月工资! 二喜心中的不耐已经达到顶峰。拉了拉宋鹏飞裤子:“掏钱!” 宋鹏飞看着大厅里渐渐增多的人。不确定地问:“在这儿?” “不在这儿在哪儿?去大街上拿?拿出来就给了银行,出门就不用再担心了。快点!”二喜不停的催促! 宋鹏飞觉得这话也有理,可他真不想花出去这笔钱!这要真赔了,王建设要是知道了,不能跟自己绝交吧?这还是轻的,揍死自己都有可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接下来,整个大厅的人,所有柜台的工作人员,都停下手里的事情。 看着一个乡下小伙子,从一床破被子里抽出一摞,两摞、三摞、四摞、五摞,哦!还有半摞!共五摞半的百元大钞交给女经理。 存款收据飘掉了地上,欧巴桑忙着看一摞摞现金,半点也没有察觉。 女经理露出白牙,抱着钱,脚下生风地带着二喜两人去专属柜台,办理手续。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 第60章 后手 宋鹏飞提着一袋子认购证,心是痛的,脑袋是木的,身体是僵硬的。 二喜收好身份证,看着身边还未离去的女经理,又有了新想法。 “姐姐,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没准儿以后咱们还要打交道。” 女经理此时看二喜就像看到招财童子。这么点要求怎么会拒绝。她从柜台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二喜。 这回她看出来了,做主的就是这个小小女孩。二喜接过名片,再次伸手:“苏经理,再给我一张,我用下你的笔。” 名片上写的名字是苏婷婷。苏婷婷听小姑娘叫自己经理,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那名片上经理就是印着好看。伸手又递给了二喜一张。 二喜拿过笔,在名片后面端端正正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和供销社的电话号码。 二喜把这张名片还给女经理,看苏婷婷目露不解。二喜也爽快说出目的。 “我们买这个股票认购证,不是为了买股票。而是囤着等它升值。这个玩意儿可是有数儿的。等以后有人想买买不到了,就会把价格炒起来。” “当然我还小,对这些统统不懂,我们是有高人指点才来买的。你们银行的人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 “你们以后遇到需要认购证又买不到的人,能不能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你放心,我肯定不能让你白介绍。” 二喜不能长期呆在上海,上海的情况也不能不知道。就想把苏婷婷发展成自己的联络员。 苏婷婷还没见过这样老道的小孩儿。不免有些好奇:“小妹妹,你家是干什么的?你怎么懂这么多?” 二喜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服务,只能像欧巴桑说的那样开始吹牛。于是故意露出骄傲得瑟的神色,一顿胡吹乱砍。 “我家开大公司的,有好几个大厂。厂子工人都好几千个。那五万四是我爸给我的压岁钱。这个人是我保镖。出门在外,我爸让我们打扮安全一些。” “过年这段时间我都在老家陪奶奶。你只能打这个电话找到我。千万别忘了,有人想回购认购证的话,一定帮我介绍一下。到时候让你挣个千八百的提成是没问题的。” 二喜觉得自己吹的挺圆满!看苏婷婷惊讶的小表情,便知道又糊弄一个! 两人拖着铺盖卷站在路口,二喜又在埋怨宋鹏飞。 “让你扔了,你偏不听。你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提着它,没人会稀罕那堆纸?” 宋鹏飞任她唠叨也不改变主意。笑话!那是纸吗?那是五万四!这里面还有从他这里借的的一千块。 这祖宗掏钱的时候只有五万三,非要老太太临走时给他的一千块。这路费,吃喝不得花钱呀?最后只能他掏钱借给她。 “让你打出租车,你也不肯,抠死你得了!” 宋鹏飞暗戳戳地想:能不抠吗?老太太就给一千。现在只有八百多块。少花一块是一块。剩下的钱就当她还自己了。 两人在旅店休息了一晚,本来宋鹏飞想马上赶回家,还能在年前再跑跑买卖,挣上一笔。 结果又被这二喜拽着去售卖认购证的证券网点转了一圈。 跑到证券公司附近的各种店里,跟人家老板套近乎。为了让人家老板留下她的联系电话。给倒贴了每人10块钱。 两天功夫花了不到三百块。心疼得宋鹏飞直跺脚。看看趴在行李上睡觉的二喜,再看看外面随着火车飞驰而迅速倒退的上海。 宋鹏飞暗叹:终于是离开了! 回到定州,宋鹏飞把二喜偷偷送回殷老太家后。还是把剩下的四百多块还给了老太太。他可不敢交给二喜。这祖宗花起钱来太吓人! 想去接着跑买卖的宋鹏飞终是没如愿。还没等他去客户那里跑到单子。战友家人的电话打了过来。 挂掉电话的宋鹏飞真想抽自己的嘴巴。自己这张乌鸦嘴呀! 宋鹏飞的战友叫孙鹏。在部队是和他上下铺的战友。两人一同入伍,同批复员。当兵三年,同吃同住,亲如兄弟。 孙鹏这回伤了人,废了对方一条腿。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说伤的是孙鹏对象的劈腿对象。 他即刻到车站买到车票。出发前又去双喜制衣厂问王建设借了三千块。 再次登上列车的他重重地叹口气!啥命啊!自己欠人家这么多人情,估计得还一辈子吧! 殷老太和林秀兰说的是,二喜清风闭关半个月。二喜没想到一个星期就打了来回。事情圆满顺利还挺值得高兴。可二喜一想到和清风这个小傻子待满一个星期,脑袋都疼。 二喜和清风趴卧在殷老太屋里的炕头儿,都两手托着下巴,晃动着小腿。 清风不知道她去干些什么,只知道这回二喜是干大事的。 “二喜,咱俩还不能出门吗?” “嗯!” “二喜,以后再出去干大事儿能带上我吗?” “嗯!”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二喜,以后我有钱都给你!” “嗯!” “二喜,咱俩半个月不上学,大勇和小亮会不会想我们?” “嗯!” “我就知道!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嗯!” …… 二喜脑中还想着上海的事儿!也不知道那帮小店老板和苏婷婷靠不靠谱!要是没有人联系她怎么办?岂不是过了年还要再去上海一趟!下回能找什么理由呢! 殷老太盘腿坐在旁边,低头拿着孙子以后用的鞋垫。不时抬眼看看两个孩子。一脸的皱纹笑成了菊花。 七天后,二喜一大早就回了家。抱着满地跑的小喜就是啪唧一口。惹得小娃娃哇哇大叫。 胡月红算着二喜回来的日子,提前一天买了排骨。打算中午给孩子们做顿好的。 三喜昨晚看到排骨就一直盼着二喜回家。看到二喜回来,眉开眼笑地围在她身边。 大喜看到二喜却没有笑模样。“进西屋,我和你说点事儿!” 二喜走进屋里,大喜站在屋子正中,双手抱胸也不说话,仅眼睛微眯凝视着她。 第61章 以牙还牙 二喜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解释:“钱是我拿的。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的钱,你想拿就拿。我是在乎那点钱吗?你就说你去哪儿了?” 大喜发现钱不在的当天,就觉出不对劲。在清风家待着也用不到钱呀!更何况是三千块。 为了弄清楚二喜搞什么鬼,大喜爬上清风家院墙外的老榆树。整整在树上待了一下午,也没发现二喜出屋上过一次厕所。她就明白二喜瞒着人偷跑了! 要不是多少对殷老太有点信任,大喜早就给林秀兰打电话了。那几天,她几乎每天都去看看二喜回来没有。那棵树的树皮都快被她出溜光了。 二喜闭关第八天的时候,大喜终于是见到二喜出现在院子里。一颗心才算放进肚子里。 二喜本不想瞒大喜这件事儿,不过大喜这人心重爱操心。也是怕她担心自己才没告诉她实情。 “姐,我去了一趟上海!” 怕被爱听墙根儿的三喜听到,二喜趴在大喜肩头轻声低语。 听完受到惊吓的大喜,猛的转脸看她。下巴一下子磕到了二喜的鼻子!两人瞬间捂住各自痛处,蹲在地上。 大喜很快就缓了过来,抬眼就瞄到二喜捂住鼻子的手指缝透出了血。 大喜着急忙慌地拽着二喜进厨房,弄了凉水让她洗鼻子。又撕了卫生纸给她堵住鼻孔。 最近荣获“新闻联播”称号的三喜,巴巴地跟在后面,来回瞄着两个人:“大姐,你打她啦?她干啥了?” “你怎么那么好信儿!你再跟路口的老娘们儿扎堆儿,看我回来不收拾你!还一天两毛?一分都没有!”大喜又习惯性地咬后槽牙。 大喜最近不仅为二喜担心,还要为了整天学话打听事儿的三喜上火。 看着鼻子像插俩大葱头的二喜,又气不打一处来:“不上学啊!赶紧地,放学回来再收拾你!” 二喜和三喜好似鹌鹑一般,缩头耷肩地溜出厨房。二喜从胡月红手里的簸箩里,顺走了一个大包子,背起书包逃之夭夭。 “咋啦?别跟二喜生气,二喜对你多好啊,啥好的都想着你!”胡月红言语温柔,轻声抚慰。 “大姑,我就是嫌她啥好的都想着我,有事就一个人瞎捣鼓,你说她那人猪腰子怎么那么正!” 大喜也不知是气得狠了,还是怎么了,眼中闪烁起泪花。胡月红放下簸箩,拍拍大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她要不是这样子,至于让你这么心疼嘛!记得她的好就行。行了,赶紧吃饭,吃完上学去!” 中午饭后,听完经过的大喜,一脸迷惑:“你咋知道上海有那东西卖?还一定能赚钱?那是三千块,你多辛苦才挣的!赔了看你怎么办?” 二喜可没敢跟她姐说自己欠了五万一千六百块!别说她就是林秀兰知晓,也难保不受惊吓。 “大姐,你不看新闻的吗!新闻联播咱家天天放,你一句也没听吧?我都是从电视里看的,至于挣不挣钱!干啥都有风险,这回我估摸着能挣。” 二喜自己也不爱看新闻,纯粹胡扯糊弄大喜。大喜目光一转,扫了她一眼。表达着对她话的不满。 供销社的喇叭“兹啦”一声响起刘广信的声音:“王二喜,王二喜,速来供销社接电话。王二喜,王二喜,速来供销社接电话!” “谁啊?菲菲还是咱妈?我赶紧去了啊?”二喜闪身出了屋。快步来到供销社,正好赶上电话再次响起,刘广信看了一眼电话号码,低头对二喜点头:“找你的!” 午饭过后,上学之前,供销社基本上没什么生意。刘广信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听着二喜接电话。 “喂?” “怎么是你?找我有事?” “你说!” “嗯,嗯。” “听着呢,接着说!” “说完了?就这些?” “找律师了没?” “三年?” “慌什么?闭嘴!让我想想!” “今天已经二十三了,马上就要过年,得趁着机关单位放假前把人捞出来!” “我知道,你说了!你能不能闭嘴听我说!” “首先,先去找点关系打点一下,别到关键时刻故意卡着拖时间!然后去那个混蛋家里拿钱砸!你去,你战友家人不行。你就说他家没钱,你正好赶上了这个事儿,战友一场,不帮忙不合适。正好他家里知道你有钱!才让你过来谈条件,你身上有多少?” “嗯~三千就行,都够盖新房了。你就说你只有三千,赔给他家换你哥们出来,你要表现得非常不情愿拿出这笔钱。同意就签谅解书!谅解书让律师提前准备好。不同意也没事儿,你还要表现的挺高兴,那种不用花钱的庆幸。跟他们说你明天就要回老家,老家也准备娶媳妇儿呢!不同意你也别墨迹,转身就走!咬死一分钱不能多给,就那种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拉倒的态度!明白了,你给我复述一次!” “嗯嗯,嗯。” “对对,你记住了!还有第二步,让你战友他妈去找他对象,就说彩礼钱不要了,只要她能劝那小子改口供就行!要不然就去法院告她欺诈。自己家儿子出不来,谁也别想好过!她要是说不愿意,愿意还钱。让你战友他妈威胁那女的,明天就上村里到处说她打过胎,是她儿子的。明白了吗?” “嗯嗯,对对。还有最后一步!回头你那战友要是能顺利出来,别出法院,立刻马上告那个不要脸的女的,什么玩意儿?他要不告,你再不许跟他来往!跟他来往,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妹子!” “知道了,我能卖了你!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嘴。还有,电话费回头给我报了啊!我破产了!喂?喂?过河就拆桥!哼!” “刘叔,多少钱?” 刘广信都傻了!收完电话费钱,看着二喜走远,才舒出一口气!村里人还说她爱打架!屁!人家这脑子用得着打你?不过真是惹不起呀! 回家路上的二喜也很心堵,宋家人是不是蓑神附体,谁碰谁倒霉。不行!找殷奶奶问问去,不行做法事破破他家的霉运。 殷老太听完二喜的疑虑,呵呵一笑:“没事儿!他家本来可能真是被霉运粘身,现在已经没事儿,有人已经帮他家挡了,以后一帆风顺!” 二喜安心不少,只要不把自己给带倒霉就行!无量天尊!阿门!阿弥陀佛给! 第62章 告别 次日,二喜接到两个电话,又打了两个电话。彻底把家底儿抖搂干净。 第一个电话是中午的时候,宋鹏飞的回信儿。那家人当时没同意,晚上忽然找上门表示愿意和解,今天上午刚签订了和解书。那个坏女人也同意帮忙。顺利的话,这两天,他战友就能出来。 第二个是王菲菲的电话,问二喜是否已经放假。听二喜说今天刚放假之后,便言辞激烈地要求二喜寒假必须马上去北京。 二喜最近也考虑过这事儿,自己要是在家里。股票认购证这事儿恐怕瞒不住。现在还不是让王建设和林秀兰知道的最好时机。 那么北京就是最好的选择。二喜立刻同意了王菲菲的要求。 挂掉电话又拿起来,给苏婷婷拨了过去。原来还担心她已经下班,没想到却接通了。 苏婷婷接到二喜的电话很惊喜,不仅称赞了二喜的投资眼光,还说了最近股票认购证销售十分火爆。她自己都花了一个月工资买了十张。 二喜内心感叹: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二喜告知了她北京的电话号码。千叮咛万嘱咐,有人回购的话记得给她打电话。 挂掉电话的苏婷婷,更加确定二喜真是富二代,瞧人家这是准备回北京过年。大城市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零花钱都论万。 再次挂掉电话,又拨给林秀兰,通知他们自己要去北京的事儿。让他们给自己买车票,安排人送自己。 二喜又给刘广信留下北京的电话。托付刘广信,如果接到找自己的电话,一律让他们转拨到北京。记好账,她来年回家后,会来供销社一次付清。 刘广信真想问问二喜,昨天那事儿到底咋样了?今天听她接电话,啥有用的都没说。 又感觉这孩子就是有能耐,这电话不是北京来的,就是上海来的!都是大城市! 二喜从供销社出来,去了殷老太那里。清风一听二喜要去北京,翻脸成了大哭包。 二喜哄了好半天,主动提出好多条不平等条约,才让小屁孩儿雨转阴。 殷老太拿出500块,要二喜拿着。这回二喜说啥不接受。不仅表示王建设会给钱,而且到北京不止不花钱,还会挣钱。这才作罢! 回到家中,二喜向家里人通报自己明天可能去北京的事儿。大喜嘱咐她去了北京别乱跑,又要求她回来帮她带各科练习册。 胡月红除了表达不舍以外,就忙着帮她收拾行李。三喜小嘴叭叭说了一大堆零食和玩具名称,让二喜给她带回来。 小喜现在只会叫妈,不会有要求,就是抬手给了二喜一个爱的鼓掌! 看大家没有别的话和要求,二喜又去了爷爷王川那里。 下雪以后,王川就不怎么出门了。如今收音机也不听,整天戴着老花镜看武侠小说。现在看得是《白眉大侠》。 二喜怕他累眼睛,又给他弄了个刘伟老师友情提供的放大镜。二喜进屋半天了,看书入迷的王川都没发现。 得知二喜明天去北京,王川表示啥都不缺,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二喜打算走之前找王建设谈谈老爷子的健康问题。老爷子打年轻起就有很严重的胃病。上一世虽说也算高寿,可活着跟活着不一样。 这一回一定让他少一些病痛,尽量多活几年。看一看他们那一代保卫的中国会有怎样的盛世繁华。 腊月二十五,天刚蒙蒙亮,二喜就被胡月红叫了起来。穿好衣服走进堂屋,正对上宋鹏飞戏谑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昨天不还在邢台呢吗?” 二喜捋了捋头上的乱发,抠掉眼角的眼屎,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 “昨天跟你打过电话就往回走。那边已经用不上我,早点回来准备过年。一回定州就被你爸安排过来接你。行了!你快点!赶紧收拾收拾,走啦!” 宋鹏飞心里苦啊!想过年挣点老婆本,被二喜要求报恩,又被战友催着救命。 钱没挣上,还倒贴不说!快过年了,又得送这祖宗去北京,幸好还能顺便看看妹妹。不然,他真是一点心气儿没有。 二喜知道林秀兰赶早不赶晚的生活理念。仍旧慢悠悠地洗漱,吃早饭。 临走前,胡月红装了十个鸡蛋让她带到车上车。二喜欲言又止,终是没有拂了她的好意。 春运的车上,人挤人,四个多小时的慢车,能吃得下去才怪!还是留给林秀兰吃吧! 二喜把自己包成了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坐在三轮车斗的破被子里,迎着寒风向城里赶去。 车子进了厂子大门,二喜被宋鹏飞架下来。林秀兰从屋里出来,看到二喜帽沿围巾上的霜花,赶紧给她摘掉。 现在院子大棚又做了加固密封,大门挂了厚塑料门帘子?里面生了两个大火炉,从工人上班开始点火,一直烧到下班。 二喜看院里一个人没有,看向她妈:“放假了?” “嗯,要不是今天要出最后一批货,我俩也回去过年了。” 林秀兰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二喜身上的尘土。 几人进屋坐定,二喜又问:“我爸呢?” 林秀兰从抽屉里找出车票,递给宋鹏飞。“你爸市场上买年货去了!鹏飞啊!实在是买不到坐票,这还是托关系弄的!” 二喜脑中闪过《人在囧途》的一个画面,徐峥和王宝强同时拿着同一座位的票。想起这个,二喜忍不住提醒林秀兰: “妈,你们不会买的黄牛票吧?买到假票可就抓瞎了。” “这是站票,那火车站一个车厢的站票都是一样的,就是假的,谁能看出来?看出了好了!8块钱的事儿你再买张不就行了!”林秀兰现在说话硬气得很。 “8块也是你们一分一分挣得,你不想要给我呀!妈~妈~” 二喜撒娇太可怕,林秀兰听着渗得慌。 “干啥就说,别给我整这个死样子!” 林秀兰紧皱眉头,嘴角下弯的样子逗得二喜眉眼弯弯。又忍不住故意刺激她。 “妈妈,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那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妈妈啊!啊!母亲大人!” “滚滚滚!给你二百块,赶紧走,别再恶心我了!”林秀兰终于是忍不了了。 第63章 进京 二喜一把薅过钱塞进棉袄内兜。“谢谢老妈。我走了啊!对了,这鸡蛋你留着吃吧!我大姑非让带。站票咋吃呀!” 林秀兰接过二喜手里的鸡蛋,对胡月红的细致非常满意。伸手拍打了二喜后背一下。 “白眼狼,不识好人心!你大姑那是心里有你!疼你!” 二喜可不会站着等着挨打!一溜烟儿跑到外面棚子下。又对着屋里喊: “二哥,磨蹭啥呢?走了!” 宋鹏飞背着二喜的行李包和林秀兰走出来,宋鹏飞摆手让林秀兰回屋。 林秀兰坚持送到大门外:“二喜,钱装好,去了别给人家添麻烦,好好和姐姐相处。不想待了,就给家打电话。妈去接你。” 二喜明白,林秀兰这是怕她去了北京受委屈。以前没办法,现在家里条件好了,有了能力护崽子。 “放心吧!妈,我伯娘他们都喜欢我,菲菲就怕我生气要回来,没人跟她玩。就今年这一回,以后我都搁家跟你们过年。” 林秀兰点头没说话,推着二人催他俩快走,赶火车。“快点走!还有一个小时就开车了!火车站虽说走路也没多远,那也得早点去排队。赶紧赶紧!” 二喜跟着宋鹏飞走远以后,林秀兰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想起夏天去北京那回。刚开始,菲菲给二喜脸色看,宋梅还提防着她。二喜那么小的孩子就会看人眼色,时不时的主动帮忙干活。 菲菲吃饭她刷碗,菲菲看电视,她给拿果汁。自己一个当妈的也不是瞎,能看不出来怎么回事儿?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本事,怨不得人家。 林秀兰用力抹掉眼泪,转身看着面前的作坊,原来看着还挺大的厂子突然变得这么小! 二喜和宋鹏飞出了站口,就看到挤在最前面接站的王建华。看到他们走出来,立马上前接过宋鹏飞手里的提包。 “大伯,你怎么来了?”二喜没想到还有人接自己。 王建华啼笑皆非:“我不接你,你认识路?还是他认识路?” “二哥不是上回送慧云姐的时候,来过一回吗?” 二喜一路上都没有担心怎么去四爷爷的问题,皆因认为宋鹏飞认路。 宋鹏飞抖了抖肩膀上滑落的背包肩带。笑着给二喜解释 “上回,我和慧云跟着建华叔直接去了厂里。我着急回家安排我爹,就没去家里拜访。” “回家再聊吧!菲菲大早起就催我来接你,估计在家里都等急了!” 王建华引着二人走到一辆靠在路口的老款桑塔纳后,打开后备箱,招呼宋鹏飞放行李。 宋鹏飞坐上车的时候还晕乎乎的。哇塞!自己这也是有专车接送的人啦! 二喜看前面开车的是个陌生的男人。大冬天戴个墨镜,穿了一个半棉的夹克。 一手把着方向盘,手腕上一块金灿灿的劳力士很是显眼。另一个手夹着半根点燃的雪茄伸在车窗外。 二喜心中嘀咕:现在的土豪也是这么没品。心中暗讽,脸上却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 “叔叔你好,我是二喜。谢谢你来接我们。你真帅,像好莱坞的外国男明星!”不管咋说,先拍马屁,没毛病! 男人哈哈大笑,对着副驾驶的王建华调侃道:“你老说你这侄女儿有意思,我还不信。这回是真信了!” “二喜,他可不是你叔叔,他比大伯还大一岁,按北京的叫法,你得叫周大爷!” 王建华也笑,看看他家二喜,就是招人待见。 “大伯,你不会骗我的吧?他看着还没媳妇儿呢吧?最多二十八,顶天了!” 二喜做目瞪口呆状,小嘴更是夸张的能装下小鸡蛋! 二喜打算先把人拍晕,在北京混得好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乱七八糟的关系!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大侄女儿。你叔叔我还没结婚呢!回头让你妈妈从保定给我介绍个媳妇儿,叔叔回头给你包个大红包。”男人笑得更是开怀。 看二喜小脸被车窗的风刮得红扑扑的。顺手把雪茄扔掉,转动摇把,把车窗升起。 王建华知道二喜拍马屁的功夫有多高。斜眼瞄着周顺的得瑟那样儿,一脸嘲讽: “孩子这是没见过大尾巴狼长啥样儿!你可别带坏我侄女儿!” “你看看你!怎么还急眼了!这不逗孩子玩儿嘛!行行行!我不逗她了,你打开前面的储物箱,给孩子拿盒巧克力。算我这个叔叔的见面礼。” 男人一股子意气风发的气场,笑起来春风得意。 王建设打开储物箱,看里面四五个印着外文铁盒子。侧脸挑眉,不乐意道: “抠死你得了!咋滴,家里那个侄女儿你就不给一盒?” 说完,也不等他同意,伸手抽出两盒。转身递给二喜。“你跟你姐一人一盒儿!” 男人乐呵呵地也没管他私自拿东西的行为。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铁。 “谢谢周叔叔!等我回了老家,让我们村说媒的翠香大娘,天天给你说媳妇儿,一天说三。” 二喜脑中小小的自己,叉腰狂喷涂抹星子:臭不要脸的老登,瞅你有俩钱儿的得瑟样儿!不是花心大萝卜也是个四处插彩旗的主。小心你的老腰! “啊哈哈哈哈哈……” “诶呦喂……我肚子疼,建华,你可别让她开口了。我还得开车呢!笑死我了。” 男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手拿掉墨镜用手背了把眼泪。二喜看到他这双眯眯眼,才明白他为啥戴墨镜! 遮丑呗!本来挺英俊硬朗的脸,搭上一双眯眯眼,显得有些凶狠,带了一点点猥琐。 为了自己的小命,二喜没再开口逗男人开心。王建华和他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闲话。 二喜听两人的对话,对这个男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人叫周顺,像是卖彩电录音机啥的发了家。最近和媳妇儿正在闹矛盾,有个儿子叫周进举。 一路上,发了财的周顺不停劝说王建华辞职下海。还埋汰王建华家住远郊农村,非要借钱给王建华买个三环的楼房。 王建华只是听听,这些提议被他统统拒绝。二喜在后面都想替王建华答应借钱买房的事儿。她不能确定王建华适合下海创业。可是买房行啊! 第64章 游戏 看着车子开出三环,外面的楼房渐渐稀少,大都是一片一片的平房和四合院。 别看现在都是些破砖烂瓦,等以后的平地起高楼,住在这里的原住民。有多少成了千万富翁。 二喜甚至在一篇报道里看到过一个拆迁户,竟然得到十亿的拆迁款。 自己要不要也分一杯羹?嗯!手里没钱!想得有点早,还是等认购证挣了钱再说吧! 车子终于开到四环边上的王军家门口。 菲菲和王军听见车喇叭声儿,迎到门外。菲菲穿着亮皮粉色鸭绒服,抱着二喜直蹦跶! 王军招呼周顺进家里吃饭。周顺面对王军,又换了一种姿态。谦逊,礼貌的样子,让二喜看了他好几眼。 周顺推托生意忙,还是离开了。几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客厅。 宋鹏飞屁股没落座,就忙着递烟。看两位长辈都不抽,又从提包里拿出两瓶茅台放到桌上。 “老爷子,叔,一点意思一定要收下。要不是你们的照顾。我妹子也不能来北京站住脚。你们要不收,我可没脸在家里吃饭。” 王建华嘴里含笑,把宋鹏飞按在沙发上,拍拍他的肩膀。 “咱俩虽说就差个十来岁,你叫我一声叔,我就自认是你的长辈。这酒我当是你孝顺我的。你要说是谢礼那就外道了,以后可不能再带东西来了,到时候我可不叫你进家门。听清楚没?” 宋鹏飞哪见过单位领导的处世手段。一番不痛不痒的话把他感动地热泪盈眶。 被王菲菲挎着胳膊的二喜心中暗骂:宋鹏飞你个大傻子,你这是孝顺人家的,不算谢礼!真以为安排工作是个容易事儿呀! 二喜不愿意看宋鹏飞被他大伯套路。拉着王菲菲去了正房商店。 商店里又出了好多新商品,满满当当地的货架,看着也多了几分红火喜庆。 买东西的人很多,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来北京打工的外地人,大都回了老家过年。 宋梅看到二喜过来,只来得及绽开笑容,就被人催着拿货。 王菲菲觉得干站着,看她妈卖货没意思。拉着二喜回了自己屋。 一进屋,菲菲就指着自己的宝贝为二喜展示。 “看看,这就是我买的那个红白插卡机,这个小电视是我爸给我买的二手货。专门用来打游戏。来!你玩两把试试!可好玩了!” 二喜双手拿上把手,眼睛盯着着电视上没穿上衣的小人。凭着感觉按动按键。 “香蕉!吃掉吃掉。诶呦!往上蹦啊!小心鸟,上滑板,上!小心,这个会上下动,诶呦,死了!你可笨死了!” 王菲菲两手搭住二喜的肩头,不错眼珠地盯着电视画面。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打。 游戏失败结束,二喜站起身,把手柄交给菲菲。王菲菲这才觉得不好意思,急忙地把手柄往外推。 “生气啦?我不是故意说你笨的!我就是替你着急。我玩了好几天了,你玩你玩!要不是你给我的分红,这些我还买不起呢!” 二喜哪里会和小孩子生气。她现在对任何游戏不感兴趣。只是这款游戏不一样。 在她真正的小时候,她当时最好的朋友家特别有钱,家里就有一台更先进时髦的游戏机。第一次看朋友玩这款游戏,她也想上手玩上一把。 其实就算是被拒绝也没有关系。她也不是心思敏感爱记仇的人。只是朋友的话太伤人,让她到现在也没有忘记。 “你别摸,给我摸坏了。你爸妈可赔不起!” 二喜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为什么没有羞耻心。后来还和她做了十年的闺蜜。直到她上了一个三本大学。她单方面和自己这个初中毕业生绝交了。 后来听说她在省会结婚生子。再后来只在老家她爷爷的丧葬队伍里,远远地见过一面。 队伍里的人要么掩面假哭,要么嚎啕大哭。只有她默默流泪,秀气地拿着纸巾擦拭着眼角。 她优雅高贵地模样,让站在围观人群的自己自惭形秽。 在老家学校里,曾经的同学朋友还只是学前班的小孩子。几乎每天都能碰到,此生却再也没了交集。 玩一次这个游戏,就当是圆了记忆里那个小女孩的心愿。也和那个自己做个告别。 看出王菲菲极力解释的愧疚。二喜把手柄拿回来,重新坐下。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也玩不好。你非要逼我玩,你说我生不生气?这是最后一把,你可不能再让我玩了。这光屁股小孩有啥好玩的?” “呀?你看!又死了。不玩了,不玩了!” 二喜重新把手柄还给王菲菲。生无可恋地请求:“可以了吧,下回可别逼我玩了!” 王菲菲拿着手柄,嫌弃地“切”了一声:“这么好的游戏还不愿意玩!啥也不是就是菜!你不玩正好,没人跟我抢。 吃过午饭,宋鹏飞就告别众人,赶去了宋慧云上班的工厂。不想让妹妹回老家接受非议,和宋慧云下了顿馆子,当晚就独自乘火车赶回了定州。 年前的北京,虽说少了很多外地人,却比往日还热闹。 各大市场人山人海,在和王建华父女去过两次后,二喜再也不想去了。 王建华单位放了假,这几天忙着到处办年货。王菲菲也过了新鲜劲儿,躲在家里打游戏。 商店里又上了一批瓜子花生糖果和点心盒子,每天客人不断,宋梅也是忙得晕头转向。 家里唯二的闲人王二喜和王军搭成了街溜子组合,满世界溜达。八点还在官园买金鱼,十点就在路边和路边摆棋局儿的下上了棋。 听说最近二哥迷上了武侠小说,王军领着二喜又转起了北京各大书市。 上午去地坛书市,下午又到了报国寺。二喜的腿都要遛细了。虽然逛书市很累,可二喜超级兴奋,非常喜欢。 她不仅买到了大喜要的练习册,给三喜买了一套二手的俄罗斯套娃,还给胡月红带了几本武侠小说。 至于爷爷王川,王军为二哥买了不同作家、不同类型一纸箱的武侠书。卖完打包好就去邮局寄回了老家。真真是兄弟情深! 第65章 新年 最让人惊喜的是二喜发现书市不只卖书,还卖文物古玩。古书字画、瓷器雕刻、金银玉石、邮票古币真是应有尽有。 贵的二喜没钱买,几块的物件儿还是可以试试手气!刚开始还能买几件儿,后来兜里的钱越来越少,二喜就不大出手,整天泡在市场上看别人买。 这可苦了王军,一大把年纪,一天一天地跟着二喜泡在报国寺和琉璃厂。好在这样的日子只有年前几天。 大年三十这天下午,宋梅也关了店。一家人做最后的洒扫。王建华带着俩孩子贴对联,挂灯笼。宋梅在厨房做年夜饭。 整个北京城上空,零星鞭炮和烟花炸起时。王军带着一家人坐上了饭桌。五个人欢声笑语,共同举杯,诉说着对未来的期许! 晚上闹除夕,北京大街小巷热闹不断。不过,一家人都没有出去。 吃完年夜饭,王建华在门口放了两挂一千响儿的鞭炮。宋梅开始包凌晨要吃的饺子。 二喜和菲菲坐在沙发上陪着爷爷看春晚。瓜子壳和橘子皮已经堆了一桌子。 电话响起,二喜反应迅速,伸手接过来:“妈,新年快乐!哦哦,等下!四爷爷,我爸妈的电话,快来接。” 王军起身过来,拿起电话:“嗯嗯,你们也新年快乐!替我向你爹拜个年!书收到了吗?” “估计得等到放假结束,十五以后了!二喜好着呢!让开学之前让她回去!挂了!” 王军低头看向仰脖看自己的二喜,亲切地安慰: “没催你回家!你想待到啥时候就待到啥时候!初二你建春姑一家串过门子以后,四爷爷还带你转琉璃厂,完了再带你转潘家园。” 二喜原来严肃的小脸,霎时笑成了喇叭花。菲菲把脑袋凑过来,脸蛋鼓成了河豚。 “爷爷,光带二喜去呀?” 二喜把她的脸推到一旁,毫不客气戳破她的伪装。 “哪回没叫你?是谁脑袋扎进游戏里,拔都拔不出来!要是你能和我做伴儿,四爷爷能跟着去?你说好了,到底去不去?你要去,就咱俩一起去。路我都走熟了。” 王菲菲只是想撒个娇,看二喜来真的,立马不吭声了。她还没玩过瘾呢,才不去那些破地方。 菲菲把脑袋转向电视上播放的春晚,假装没听见二喜的问话。王军和二喜都无可奈何的笑她。 92年的春晚,那英可真年轻,黄宏和宋丹丹还是搭档,杨丽萍的指甲还没有梅超风那么长。 新年的钟声响起,宋梅端上了热腾腾的饺子。王建华又去放了两挂鞭炮。二喜和菲菲没吃几个饺子,就回屋睡觉了。 两姐妹脑袋靠在一起说着宋丹丹的小品,议论着年后的庙会。没多一会儿就全睡着了。 大年初一,王军早早地打开了大门。附近老邻居的子弟会陆续过来拜年。 宋梅催着掀开二喜和菲菲合盖的被子,引来两个小姑娘不满的鬼叫: “妈~你干嘛!” “伯娘~天不是还没亮嘛!” 宋梅在俩姑娘的屁股上拍了两下,急切地催促: “我的俩宝贝儿喂!快起吧!等你们洗完脸,吃完饭。拜年的人都该上门了!” 两个人洗漱完毕,就先去王军面前恭敬地鞠躬拜年。王军笑应着,一人给了一个大红包。 两人又给王建华两口子拜年,收了两个红包。王菲菲饭还没吃,当着大家的面就查看有多少压岁钱。 钱一拿出来,菲菲的兴奋地大叫:“爸妈,今年你们太敞亮了,多给一个红包不说,还都是50!谢谢爸!谢谢妈!” “二喜!你也看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看我帮你看!”菲菲从二喜拽出红包,转身就要打开.。 二喜不想在长辈面前拆红包。伸手想抢回来。奈何王菲菲长得像个瘦高的大白鹤。二喜的手根本够不着。 当人面开红包这事儿,首先是不礼貌。再就是怕他们给多了,菲菲不高兴。比菲菲的少了,让大伯两口子下不来台。 二喜用余光扫到宋梅喜庆的眉眼,随后放下了手,随菲菲折腾。 “二喜,二喜!你也一样哦!这回咱俩发了!下午让我爸带咱俩去白云观赶庙会去。那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咱都试试,不差钱儿不是!我们再去……” 王菲菲兴奋过度,已经畅想着如何把手里的钱全部花完。 宋梅看自己闺女没出息的样儿,也不生气。上前拉出她手里的红包放进二喜的口袋。招呼一家人上桌吃饺子。 王建华吃完饺子拎着点心,出门拜年。宋梅准备好茶水点心瓜果,等着人登门拜年。 二喜和菲菲躲在卧室,一个玩游戏,一个整理前几天淘来的宝贝。 有两刀褶皱很厉害的宣纸。买的时候外面包裹了好几层油纸,不过可能是被不规则形状的重物压过,最外面的油纸破损多处。老板五块钱贱卖给她。二喜回来却发现宣纸除了褶皱竟然保存的挺好。 一只十块买的彩碗,胎底落款儿是雍正年的。二喜跟老板砍价,老板要二十,二喜还十块,老板同意,二喜傻眼!二喜明知道是假货,还是买了回来,只因很喜欢这碗外面的彩画。 有一只木雕的蝈蝈,蝈蝈雕的栩栩如生,是个新物件儿,买回来也是因为二喜喜欢。 一块手掌大小的圆形铜板。长满绿锈的背面已经看不清有没有图案。二喜认为这是面铜镜,花了二十。虽然摊主也不认识这是什么玩意儿,却坚持表示这是老物件儿,少一分都不卖。 还有好几本线装书,二喜觉得肯定不值钱,可是它的内容很有用。这几本全是医书,里面还有草药的墨色插画。 二喜把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摆了一地。揉眼睛的王菲菲皱眉吐槽:“你看你,就像每天路过的收破烂的。他那车里的东西都比你的好看。” 蹲在地上的二喜一下子抬头,双眸乍亮。“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那收破烂不就收这些?”王菲菲这回看着二喜像个傻子,哪还有天才的聪明相。 第66章 她像谁? 菲菲哪知道二喜现在想啥?二喜想的算是古董。是呢!收破烂可以挣钱也可以捡捡漏。捡不到也没关系,花的是破烂钱,还能当破烂再卖出去。 “菲菲,你简直就是个智者呀!瞅你这样,将来必成大器。”二喜充满感激地捧菲菲臭脚。 菲菲虽然感觉被夸的莫名其妙,却也喜笑颜开。 大年初二,女儿女婿回娘家门的日子。宋梅一大早就为了今日上门的小姑子一家提前准备中午的饭菜。 等王建春一家赶到,双方见见面,说上一会儿话。她们一家三口也要赶去孩子姥姥家。 二喜也被菲菲邀请一起前去。她可不会打扰人家的一家团聚。决定留下来陪着王军和堂姑一家。 她和堂姑再怎么陌生,那也是血脉相连的实在亲戚。总比去一个陌生的家里徒增尴尬的好。 刚过九点,王建春就带着老公儿子到了家门。王建春和王建立同岁,今年刚刚三十四,已经是一位主任级别的医生。 她是老王家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学生。丈夫吕宏和她是同事,全部就职于海淀医院。只不过王建春在呼吸科,而吕宏实在男性泌尿科。 王建春身高中等,长的一般,大概长期不见太阳,脸色是一种不带血色的白。普普通通的外貌,却因一身果敢干练的气质显得十分有魅力。 她的丈夫吕宏,名字很大气。人长的斯文俊秀,从他一家进门到宋梅一家离开。这人总共就说了三句话。 “哥,嫂子,菲菲新年快乐!” “爸,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最后一句是对着不知道怎么称呼的二喜说的。 二喜看他就是典型的理工男,找上王建春也是他的福气。 王建春一回来就亲切的拥抱宋梅,嘴里说着辛苦感激的话!紧接着抱着侄女儿菲菲的脸就是一个大大的香吻。 又从兜里拿出两个红包,分别给了二喜和菲菲。嘴里不忘夸奖第一次见面的堂侄女儿。 “这就是二喜吧!长得真喜庆,一看就是聪明孩子。将来肯定是个大学生。” “哥,你愣着干嘛?赶紧带我嫂子回去吧。我大娘肯定都在家里等急了,我嫂子心疼咱们大一家子,你也心疼心疼人家呀!” “嫂子,正好,我带回来四瓶好酒你给我大爷带回去。特地给他也捎带着买的。咱一家人用不着客气。快走,快走吧!替我向两老问好!” 王建华一家走了以后,王建春才带着吕宏和儿子吕乐正正经经地给王军磕头拜年。 “赶紧起来!意思一下行了!”王军伸手拉起女婿外孙。顺手给了吕乐一个红包。吕乐拿着三个红包喜笑颜开。 “姥爷,刚才我舅舅舅妈每人都给了我一个红包!比去年多一个!” 王军摸摸吕乐的头,故作为难地说:“你要是嫌多,不行把我那个还给我!” 吕乐嗖的一下跑到最远的沙发坐下,红包已经装进了口袋,冲着王军呲着大牙傻乐。 “爸,你看我给你带啥了?”王建春看爷俩其乐融融,也凑上来讨乖卖好。 “想起你爸啦!我看刚才你恨不得把这点玩意儿都给你嫂子家送去。” 王军有些吃亲家的醋!闺女儿子好像给人家养的,好东西都往那边儿耙啦! “爸,你看你那小气劲儿。这不还给您留两瓶儿的吗?你真当我是为了我哥老丈人!我是为了让我嫂子有面儿,开心。她开心了,对你不得更尽心吗?我一年才来几趟,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哥单位那么远,还不得靠我嫂子。我不巴结她行吗?我这一心为你,伏低做小的,还不落你的好!” 王建春小脸一拉,嘴唇撅起,倒难得露出女儿态!吕宏像是看不出来老婆是在和丈人撒娇,竟然搂起她,低声劝慰:“小春,你怎么了?你别生气。要不咱们回家吧!” 王建春也不敢装模作样,抖开吕宏的手,笑骂:“你个傻子!我装的看不出来呀!他是我亲爸,我能和他生气!还回家,回哪儿?这就是我家!” “有你这么说丈夫的吗?吕宏来,咱爷俩下盘象棋,别理她!”王军看女婿挨骂,赶紧拉他躲闺女远点。 吕宏看看老婆笑意盈盈的脸,确定她真没生气才和老丈人坐下,码棋子。 王建春看爷俩坐一起玩了起来,出门进了南湘厨房,打算看看大嫂准备的菜,有哪些需要再加工或热一热。 这头吕乐已经和二喜搭上话。 吕乐那五个肉窝的小胖手里抓着大苹果,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不时拿眼神偷瞄二喜。 二喜没看见小胖子在偷瞄自己。她一直在无意识地扒瓜子仁,脑中一直在想一个人。一个和王建春长得很像的人。 她刚才从看到王建春起,就觉得王建春很眼熟。好像见过跟堂姑一样的眼睛鼻子。想了好半天,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喂!你是叫二喜吗?你哪来的?跟我们家什么关系?”小胖子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二喜把瓜子仁一把全倒嘴里,嚼了半天也没腾出口说话。看小胖子,没有着急,一直看着自己,耐心等她开口回答。 二喜这才咽下瓜子仁,心平气和的回答他的问题。“嗯,我是王二喜,以后别再叫我喂,叫我二喜几就行。我从你姥爷的老家定州市,以前叫定县来的。至于我和你的关系。我说说,看你能不能明白!我爷爷和你姥爷是亲兄弟。你妈和我爸是堂兄妹。那我和你是姑舅表亲,就是表兄妹,你多大?几月份生日。” 小胖子,吕乐已经被这么复杂的亲戚关系弄晕了。只能回答他知道的问题。 “我今年八虚岁,是三月初九的生日,你呢!还有,刚才你说那个关系我没懂!” 小胖子一脸的求知欲,认真的向二喜请教。看样子这小子随他爸多一点。太实诚! 二喜说慌不打草稿:“哦!我跟你同岁,月份比你大,你要跟我叫姐姐。” “姐姐好!”小胖乖巧叫人。 “嗯!既然我是姐姐,那我就帮你捋清楚咱们的关系。走,去菲菲屋,我给你画出来,你就明白了。” 二喜认为自己也不能白占便宜,笑语嫣然地拉着小胖子画关系图。 第67章 怪老头儿 中午上桌吃饭的时候,二喜已经和小胖子吕乐成了关系很好的姐弟。 王建春看着亲密说话的俩孩子,心里挺惊讶的。自己的儿子,智商和情商都随了他爸,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 这种人很难交到同龄的朋友。同龄人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也很难拥同样的知识储备。他也理解不了同龄人的交流方式。菲菲和他就时常话不投机,相处不睦。 王建春不知道的是,其实俘获小胖子的友情很简单,只需奉献半盒进口巧克力。 送走堂姑一家不久,王建华一家也回到家。菲菲兴高采烈地向二喜展示今天的收获。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半下午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去逛了白云观庙会。 正月初三开始,一家五口人兵分两路。王建华一家三口继续游走于北京的各大庙会。而二喜和王军又继续年前的淘宝捡漏。 这累坏了快七十的王军,整天陪着孙女儿流窜于各大书市,古玩地摊儿。刚开始不仅一路相陪,还天天往里贴钱。 老爷子不去还不行,那丫头不哭也不闹,就坐在客厅低头抠指甲,一抠就是一个小时。哪个当爷爷的能抗得住。 几天后,事情发生了转变。二人小分队的领头人成了王军。王军慢慢地从被迫掏钱的人变成了主动付款的败家精。 不知不觉间,王军也对这些古玩有了兴趣。在很多摊主的忽悠下,王军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像古董,每次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要不是二喜每次成功抓住王军掏钱的大手。老爷子估计会把棺材本儿抖搂干净。后来二喜学聪明了,和王军约定,每次出门只带二十块。 于是,每天两个人在各种地摊儿转了又转,看了又看。砍价砍得有些摊主都不做他俩的生意。 他们俩还经常蹲在摊位边,观察别人买东西。遇到看似懂行的买主卖主,还会适时地虚心请教。 直到有一天,还真让他俩碰到了两个比他俩更招摊主讨厌的两个怪老头儿。 正月初十,王军和二喜怀揣二十块出现在人来人往的琉璃厂厂甸文市。 两人蹲在一个主卖瓷器的摊位旁,看着摊主和一个中年男人吹嘘着手里的笔洗。 “您看这里面的龙纹,这釉色,这后面的落款儿,正儿八经光绪年的官窑。八十块钱买个晚清的物件儿看着是贵。可这是光绪皇帝用过的,这要不是宫里老太监顺出宫外,您上哪儿找品相这么好的官窑儿。您要诚心,七十八卖给您!” 青年男人接过大如面盆的青花五龙戏珠笔洗,细细的观摩。垂眸思索片刻,和老板讨价还价。 “东西是真东西,可不值这个价儿。这清晚期的笔洗北京城可不缺,这玩意儿我也就是相中它个儿大。实在不济还能当个面盆使使。二十块,你要卖我就收了。不卖就算了!” 二喜和王军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微微转动,看着摊主如何讨价儿。摊主眼光一闪,正要开口,两个老头儿挤在二喜旁边,其中一人两手拿起已经放回摊位的笔洗。 摊主一看又有了买主加入,即刻闭嘴。期待能把这笔洗抬抬价儿。 只见这个干瘦老头儿身穿灰色中山装,衣摆和袖口沾有深浅不一的墨迹。手拿笔洗,脖子挺直,脑袋后仰。 眼睛躲在厚厚的镜片后微微眯起。双唇紧抿,不时又松开,带动唇上的八字胡须不停的颤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个大鸡窝,二喜甚至发现他的胡子上粘着不明物质的糊糊。 另一个微胖老头儿,上身崭新的呢子上衣,下身笔挺的西装裤,脚上一双皮鞋油光锃亮。头发打理的整齐服帖,没有胡子也没带眼镜。略微严肃的面容像是一个机关干部。 此时他并没有关注干瘦老头儿手里的笔洗,一双眼睛来回扫瞄着摆在地上的其他瓷器。 老头儿终于鉴定完毕,说出自己的见解。 “釉面儿太光滑,太亮了,修足这也太粗糙了,老徐你看这款儿这制字儿也不对呀!这可不是晚清的物件儿!也就值个三五块。”说话间已经放下手里的笔洗,眼睛盯上同伴手里的东西。 旁边正抓着豆青色收口笔洗不放的微胖老人还没有说话。摊主气急败坏的骂声已然响起。 “你会不会看?懂不懂?不懂别在我这瞎叭叭!我不做你生意,你赶紧走,赶紧走!” 被人坏了买卖的摊主站起身,一把夺过微胖老人手里的笔洗。伸手推搡两人离开。 “走走走,赶紧走,有你们这么买古玩的吗?懂不懂规矩。再别来我的摊儿。” 干瘦老头儿还不服气,不肯离去,要找老板理论。被同伴拽着手臂慢慢离开。隔了七八米,二喜还听见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什么人呀!卖东西还不让人家说说!我又没说别的,说真话还不行?” 一开始准备买笔洗的中年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二喜和王军蹲在摊前。摊主气哼哼地坐回马扎,嘴里依旧骂着坏人好事儿的老头儿。 二喜抓过刚才干部模样老头儿拿过的笔洗,微笑询问摊主东西的价格。 摊主一看还有生意可做,转眼脸上堆满了笑容。“爷孙儿俩是吧?我可跟您二位说,我这笔洗可是……” “我不想知道它是哪朝哪代的,我就看着这盆子装我买的金鱼正合适。老板,到底多少钱?” 二喜可不想听他忽悠,她还想去追那俩老头儿呢! 摊主看这一老一小也不像个玩古董的模样。估计就是专门赶大集出来玩乐的。也不再信口开河,痛快地报出价格。 “原来卖八十,今儿还没开张,赔本儿卖你们,图个吉利。四十拿走!” “十块。”看过刚才那出戏,二喜还能让他给蒙了。 摊主被二喜噎得倒了一口气,再张口: “三十” “十块” “二十” “十块” “不卖,不卖。上别家看看吧!诶?喂!小丫头回来,卖给你了!亏死我喽!” 第68章 一堆假货 二喜疾步向前寻找老头儿,王军抱着笔洗紧紧跟住孙女儿。终于在路边一个书画古籍摊儿,看到了那两个怪老头儿! 二喜和王军又蹲在两人身边,侧头观察他们俩。干瘦老头儿正在观看一幅花鸟画,嘴巴刚张开,另一个手拿古书的老头儿给了他一拐子。 干瘦老头儿惺惺地闭上了嘴巴。由于这回没有干瘦老头儿的捣乱,微胖老头儿成功花五块钱买了一本儿破破烂烂的线装书。 一整个上午,二喜和王军一直跟着他俩。看他们俩逛过各种各样的摊子。 有时干瘦老头儿还是没忍住,胡乱点评。另一个老头儿也毫无怨气,耐心陪伴。两个人逛了一上午,只有干部模样的老头儿买了一本古书。别的竟一无所获。 快吃午饭的时候,俩老头儿转过身看向一直跟着他们的王军和二喜。干部老头儿满脸无奈的笑问:“老哥哥,这都中午了,我们也该回家吃饭了。你们也回去吧!有缘再见。” 王军拍了一把二喜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道歉: “抱歉,抱歉。实在是我这孙女儿说你们眼力好,非要跟着你们长长本事。你们请,你们请!” 干瘦老头儿闻言微笑点头,目露称赞,对着二喜道:“还是你小娃娃有眼光,改天碰到了,我带你掌掌眼。” 二喜可不打算放过这俩老头儿,拿过王军怀里旧报纸包裹的笔洗,递给干瘦老头儿。 “大师,麻烦您现在帮我掌掌眼,看看我这东西买着了吗?” 这干瘦老头儿,饶有兴趣地接过打开。本来不以为意的微胖老头儿,一看是自己看过的笔洗,从干瘦老头儿手里拿到眼前,认认真真查看半晌,才双手交还给王军。微微点头,出口交代: “老哥,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别看它没有落款儿,估计是明代的官窑。您收好了,这个能传家。” 王军抱着这大笔洗,有点不可置信:“真的?我家二喜十块钱买的鱼缸是个古董?” 二喜看她四爷爷一句话就把买价儿透了底,自己夺人所好有些许心虚。 “四爷爷,我跟老板说用来装鱼,是骗他的。我就是看这个爷爷抓着这个笔洗不肯撒手,觉得肯定是好东西,才买回来的。” 胖老头倒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捡漏这种事看运气,也看缘分。它到你手里,就是你和它的缘分。” 二喜受教点头,还不忘攀攀关系,找个结识的理由。 “两位爷爷,我和四爷爷这些日子收了好多东西,也不知道真假,我还收了一个像是铜镜的东西。这么大小,长满了铜锈。还收了一个粉彩的碗。还有我四爷爷收了一大堆古币。你们有时间的话,上我们家去做客吧!我请你们吃鱼!” 宋梅年前夜里加班,炸了一大盆带鱼。到现在都没吃完。家里人都吃腻了。 胖老头摇头拒绝的话还没说,干瘦老头却问二喜家住哪里。二喜把家中地址一说。俩老头儿都乐了,直道几人有缘分,回去正好顺路。 王军因为太想知道自己买的古币是不是也有真货,极力邀请两人一同回家。俩老头儿看盛情难却,又是顺路,便欣然同意。 二喜也不等公交车了,特别大方地打了一个黄色面的。四人回家的时候,王建华一家出门逛庙会还没有回来。 二喜对连逛了八天庙会还不厌烦的菲菲十分佩服。王军招呼两位老人坐下喝茶,二喜迅速跑进厨房,收拾了几样熟食、炸货和凉菜,包括满满一大盘炸带鱼。 几盘菜上桌,王军拿出闺女孝敬的好酒给两位老人满上。三人边吃喝边闲话家常。二喜顾不上上桌,从冰箱拿出宋梅提前包好的水饺,煮好端上桌。 “二喜是吧!辛苦喽!赶紧吃!” 干瘦老头满嘴是油,招呼二喜坐下吃饭。胖老头也帮着二喜拉开椅子。 二喜坐下吃饭,看着三个老人谈天说地。王军虽然只上过夜大,早年却跟着工程天南海北的跑,话题自然不少。 干瘦老人为人耿直,说话直接,爱说教,虽不讨人喜欢却也不至于让人讨厌。胖老头为人和善,言谈平易近人,一时间和王军相谈甚欢。 相谈之间,二喜这才知晓二人竟然分别是北大教学文物修复和考古系的教授。干瘦老者叫曾远山,教的是文物修复。微胖老者叫许文茂,教考古的。两个人的专业和他们形象严重不符。 二喜还从没见过任何教授,此时看两个人,就像是看两件稀有珍宝。干瘦老头儿很享受二喜的眼光,胡子抖动得越发自得。 酒足饭饱,两位教授帮两人看了所有的东西。王军花了三四百买的古币一半是真的,一半是仿的。真的全是清代铜钱,没有一枚是值钱的。 二喜除了今天的那个笔洗,倒还有一个半的收获。一个就是那块铜疙瘩,曾教授凭着铜锈就看出它是汉代的。并且表示可以帮忙修复一下。二喜欣然接受他的建议。 还有半个,就是刚开始买的粉彩碗。这个粉彩碗准确来说就是一个假货。不过是清晚期仿康熙时期的仿品。也算有些价值。 二喜对目前的结果很满意。把铜镜交给曾教授,又和两位教授互换了电话号码,把二位送上回学校的公交。 二喜回到家把其他不顺眼的不好看的假货收拾了一下,准备卖废品。 王军却不信自己的古币不值钱,表示现在不值钱,以后肯定升值。依然珍重地把一堆破烂当宝贝藏进衣柜。 自从王军得知自己买了一堆不值钱的玩意儿,再也没有心气儿和二喜逛古玩市场了。 二喜因为王军不去,没有了伙伴。第二天一早,就给曾教授打了电话。约定在王军家附近的公交车站集合,三人一起行动。 从正月十一到十五,二喜每天在公交站台等两位大师乘坐的公交车。中午再从这个站台下车,与他们分别。 第69章 三个臭皮匠 四五天的时间完全能够让意气相投,相同爱好的人成为朋友。二喜和曾远山就是这样的组合。 前世,二喜和曾远山的性格很像,同样没有心机,性格耿直,心直口快,特别容易得罪人。 二喜因为这样的性格,遭受到了社会的毒打,才能够浴血重生、脱胎换骨。她并没有瞧不起到了花甲之年还未改变的曾远山,反而非常佩服他。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经历了战争动乱,熬过了困难时期,又遭遇了十年的黑暗。到现在依然能保持本性。那是怎样的坚韧不拔和热爱才可以做到。 因此,二喜一份真心的理解和敬佩让曾远山与之相处十分放松自在。 在他讲解如何鉴定,如何修复各种文物古玩的知识时,二喜的专注和认真又让他得到了极大的认同感和满足感。 曾远山毫不吝啬地表现出对二喜的喜爱。许文茂只对自己的专业和曾远山这个老友有耐心。平时他连自己的孙辈都没有过多的关注和偏爱。因此没有与孩子相处的经验和兴趣。 刚开始许文茂就不怎么愿意带着二喜出行。要不是二喜打电话的对象是曾远山,并且得到了他的同意。二喜就没机会进入他们二人的小团体。 相处第一天,许文茂就默认了二喜的加入。 原因有三,一是二喜不哭不闹不捣乱,根本不用二人操心,她会主动紧跟两人,从不胡乱插嘴说话。 二,是在一次两人遇到心仪物品又被摊主恶意抬价,无功而返后。二喜给他们出了遇到这类事件的解决办法。 三是曾远山对二喜十分喜爱,大有收为关内弟子的打算。 正月十五是庙会和各类市场最后的狂欢。两老一小天还没亮就坐上了到市中心的公交。六点多钟已经出现在潘家园市场。 现在的潘家园还没有以后的规模和繁荣,更像是一个跳蚤市场。 刚进市场没多久,曾远山就瞧上了一盏油灯。低头和二喜商量好策略,三个人开始行动。 曾远山先带二喜来到摊位,曾老拿起一个明显是仿品的香炉,口中念念叨叨,目露喜爱之情。询问摊主后,果然得到了60的高价。 两人你来我往,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正要以三十的价格成交时,许老粉墨登场。 先是表示愿意以三十二的价格买这香炉。曾老自然不干,两人你一块我两块的互相加价竞争。 价格加到四十五的时候,许老惜败退场。摊主坐等渔翁之利。岂料,曾老觉得价格太高当场反悔。 摊主肯定不能放过到嘴的肥肉。表示价格好商量,四十也是可以的。曾老立马砍掉一半,二十才肯收。摊主当然不肯,出到三十。二喜上场,向曾老讨要油灯。 曾老对油灯批评的一无是处,不肯为二喜购买。摊主表示两件可以给优惠。曾老决定两件都不要了,拉着二喜起身要走。 摊主叫住两人,四十两件,含泪大甩卖。二人又是一番你来我往,最后三十三块两件成功买入收场,与路口拐角的许老顺利会师。 到晚上分别的时候,三人约定下个周末继续合作。 按说过了正月十五,二喜就要回老家上学了。不过二喜又改变了计划,她决定要来北京上学了。 一方面股票认购证没有任何消息,而北京又是处理这事儿的最佳地点以及后续投资的重点对象。 另一方面二喜结识了曾老和许老,两人的专业又是二喜非常喜欢的领域,继续相处能让二喜得到宝贵的学习机会。 跟林秀兰打电话得到支持以后,下一步二喜不知道怎么对殷老太和清风解释。这个决定怎么看都像是携款逃跑或是躲避债务。 再不好解释也要解释。给供销社打通电话后,等待的时间二喜预测了两人的各种反应。 清风的反应在预料之内,惊讶,愤怒,控诉接着崩溃大哭。殷老太的反应倒是让二喜摸不到头脑,不止表示大力支持,还愿意帮忙安抚清风,愿她一切安好。 正月十六,林秀兰和王建设在与王军通过电话后,就带着钱和户口本来到了北京。 一进家门就开始往外掏红包给菲菲。菲菲发现红包里装的居然是二百,一时惶恐,告诉了宋梅。 宋梅却知道这是林秀兰对自家照顾二喜的感激托付之意,让菲菲大方收下。回头没人的时候又给没收了。谁让菲菲半个月花完了二三百的压岁钱。 林秀兰又给家里所有人都带了新衣服,算是高档面料做成的新品,出自新人设计师林秀兰之手。 真别说,经过一段时间的抄袭仿制和摸索学习。这些衣服的款式做得都很新颖好看,得到了一家人的认可。 王建设跟着王军去了一趟八里庄小学,找到了校长刘铁柱商量二喜到学校借读的事儿! 刘铁柱没有表现出当初的积极认可,而是谨慎地让他们把二喜带来进行入学前测试。 第二天,二喜来到学校,刘铁柱拿出一套试卷让二喜填写。二喜拿过试卷大致看了一遍又交还给他。 刘铁柱有些失望,眉头皱起,试探地问:“太难了?不会?” 二喜为了顺利入学,决定好好表现一下,遂满脸嫌弃地回答:“太简单了!换一份难点儿的。” 刘铁柱眉头松开,眼神蓦的一亮,又从抽屉抽出一份递给二喜。 二喜快速扫过试卷,又还给他,这回不用刘铁柱发问,二喜主动要求:“校长,你拿一份三年级下册的试卷吧!我试试看能拿多少分!” 刘铁柱压根没准备三年级的试卷,来不及交代,急忙出门去大办公室寻找试卷。 没有三分钟,刘铁柱气喘吁吁,火急火燎地小跑进来。二喜接过试卷,下笔如电,毫无停顿。 刘铁柱就站在她身后,目不转视地看她答题。二喜两份试卷写完,转身交给刘铁柱。 王建设和王军看第一天校长的态度,想着这事儿可能不好办,怎么也要明天出结果。就起身准备告辞。 没想到,刘铁柱一改之前的态度,对着二人热情似火,还给两人泡了一壶好茶。 “大爷,您这孙女儿明天就能入学,借读费全免。就是上一年级不合适,最好去四年级。” 第70章 她像他 王建设是知道小王庄校长让二喜跳级上三年级的事儿!怎么一来北京就要跳四年级了。王建设不敢做二喜的主,眼神给到二喜。 二喜一瞧能顺利入学了,好像还能拿乔,便毫不客气提出要求: “我要去二年级,刚来学校我害怕,四年级的学生的是大孩子,欺负我怎么办?” 王建设心中无语,就二喜打架的彪悍样子,小王庄皮糙肉厚的孩子都不是个儿,这帮子城里娃娃能是你的对手? 明白二喜的意思后就和校长商讨起来。最后在二喜表示不让上二年级就去别的学校的看法后,刘铁柱作出让步,同意了二喜入学二年级。 菲菲放学回家,得知二喜顺利入学,开心的给二喜腾衣柜和书桌。 林秀兰内心其实不愿意孩子留在北京,在别人屋檐下过活哪是容易的!可又不能阻拦孩子奔前程。还是咬牙同意了。 为了二喜在这里过得舒服,第二天就拉着宋梅去了家具市场,买了一整套的卧室家具。 自带台阶的上下铺,四开门的大衣柜,能容两人学习的宽大写字台。连椅子都买的是皮质海绵豪华版。 宋梅看林秀兰一千多块花出去,眼睛眨都没眨,才对王建设一家的身家有了初步的了解。 林秀兰临走前,单独和二喜做最后的交代。从拿来的提包里掏出了一千块交给二喜。搂过二喜,压低声音: “这钱你藏好,不是让你花的,是预备着有个万一。你的生活费,我已经交给你大伯娘了。我都听你大大伯娘说了,说你年前年后买了不少古董?菲菲说你都花破产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手里的钱是不是都造光了?” 二喜现在眼睛都粘在这一千块上了!岂止是破产,还欠了菲菲十块钱。现在被老妈误会也好,省得以后没理由要钱。 二喜一脸讨好地用脑袋蹭林秀兰的胸口。一手抓住还在老妈手里的钱。 “妈~妈~” 林秀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用力扯回险些被二喜拽走的钱,用钱敲在二喜的额头。咬牙骂道: “我告你啊!这钱给你,再敢买什么古董,就别想再从我这拿一分。” 二喜也不敢反驳,现在是没实力也没底气。又是发誓又是保证坚决不会再买古董。 林秀兰这才把钱交给她。又把整个提包塞进二喜怀里。 “这些衣服都是我给新做的,上北京可不能让人家看低了,你那些旧衣服就不要再穿了。有啥为难的事儿,别麻烦你伯娘,给我打电话,咱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听见了吗?” 二喜看着提包里的衣服,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自己一天天说风就是雨,连累的她妈跟着受累。 从给林秀兰打电话到她来北京,也不过三四天的功夫,自己这一包的新衣服,还有四爷爷一家的衣服。估计都是林秀兰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 林秀兰看二喜泪眼婆娑的,以为孩子舍不得自己,心下也酸涩不已。 “妈,辛苦你了,这么几天做这么多衣服肯定很累。以后我再不跟你顶嘴了。你就是有缺点,我也再不说出来。”二喜决定以后还是对老妈宽容一点。 林秀兰听二喜表达完,心中那点子酸涩也没了。自己还辛苦,除了画了一天设计图,啥也没干。 工人是放假了,十六才开工。可架不住高薪诱惑,听到给三倍工资,为了四个名额差点挤破了头。 林秀兰可不会拆自己的台。还是让自己的光辉形象在二喜心中多停驻几天吧! 二喜留在了北京,非常担心没有自己在家。胡月红在小王庄会有什么不妥,也担心三喜和小喜的教养问题。 胡月红再好,也不是亲妈,她只会对姐妹劝解和照顾,并不会出狠手管教。 二喜便向林秀兰提议,再买个房子,让一家人都搬去城里。 这事儿林秀兰早有打算。去年,厂子刚开张,各种事情层出不穷。现在生意步入了正轨,手里也有些闲钱。也该往下进行了。 知道父母早有打算,二喜也不再过问,把给姐妹和胡月红的礼物交给老妈,又特意交代让宋鹏飞来北京进货,把家里床下的坛子给自己捎过来。 林秀兰和王建设走后,二喜正式开始上学。每天清晨,二喜和菲菲吃完早饭各自乘公交去上学。 中午王建华在厂里食堂吃饭,,王军会提前蒸好饭,并摘洗好要吃的菜。二喜放学回来下厨炒菜。吃完饭再去替换宋梅。 终于在有一次卖货的时候,想起了像王建春的人是谁。去年夏天,二喜也在商店遇到了两个个古怪的小孩。其中一个看着自己还掉起了金豆豆。 二喜想了很多可能,甚至会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那孩子没准是堂姑婚前的私生子。 在菲菲口中得知,堂姑夫妻俩在大学谈起恋爱,毕业就结了婚,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想不出个所以然,二喜就抛之脑后,不再瞎琢磨。 二喜的留下对王军一家四口来说,不仅没有带来困扰和麻烦,还给了他们很多便利和惊喜。 这孩子不仅会帮忙做饭、做家务,还用空闲时间帮宋梅看店。让一天到晚困在商店的宋梅能够得到片刻的自由。 最惊喜的还是菲菲因为二喜的到来,变得越来越懂事。因为菲菲痴迷游戏的事情,宋梅没少批评她。母女俩还起了小矛盾。 二喜找到宋梅,要求宋梅给她一个周末两天的时间,她来解决。宋梅也不想跟女儿再吵架,便放手让二喜来试试。 周末,宋梅特意为菲菲向少年宫请了假。也不知二喜怎么说怎么做的,从周一开学开始,再没看见菲菲玩过游戏。甚至把小电视和游戏装备都扔出了卧室。 每天放学后,菲菲和二喜都会在屋里自觉的学习,电视都不看了。让王建华和宋梅都对二喜的方法引起了极大的好奇。 在两口子的追问下,才得知那个周末,二喜让菲菲连打了两天的游戏,连晚上都要逼她通宵玩。菲菲都没坚持到周日中午,已经举白旗投降,表示再也不玩了。 第71章 最高学府 至于学习这事儿,二喜什么都没做。就是跟在小王庄一样,重新搞来了北京小学的全部课本,按照两天一本的速度,迅速掌握了河北和北京教材的不同之处。 并且已经开始看初中课本。菲菲在看到二喜学英语的速度已经超越了自己。危机意识终于出现在脑子里,开始了拼命追赶。 宋鹏飞终于在正月的最后一天,把自己的坛子送了过来。还特意询问了二喜股票认购证的近况。 二喜已经陆续接到了几个电话,大部分像是黄牛打来的。价格已经涨到了60块一张。最高的价格是苏婷婷背后的客户提出来的80块。 这个价格远没有达到它的最高价值,二喜怎么可能抛售。苏婷婷还劝二喜趁价格合适全部卖掉,二喜问了她一个问题: “听你说,你也买了是十张认购证。不知道你卖了没有?” 其实苏婷婷也打算出手了,可后来各种各样的消息漫天飞,有人说会陆续涨的,也有说最后会没人要。 她也没有了主意,想看看拥有更多认购证的二喜会有什么决定。二喜不想天天接没用的电话,就把自己的底价告诉了苏婷婷。也告诫她留好自己的认购证。 后来的电话二喜统统露出底价。一段时间以内,再没有找她的电话。 宋鹏飞听到二喜拒绝了80的收购价格,已经很淡定了。这祖宗现在就是上月球,他都不会太惊讶。宋鹏飞要去进货,很快就离开了。 二喜看看时间,估摸着曾老已经吃过午饭,就给他拨去电话。约下周六去逛市场的时间,要给他看看自己的坛子。 曾老告诉她,下个星期学校有事情,市场就不去了。如果她着急,可以把坛子带到学校来找他。二喜想了想,决定去逛一逛中国最高的学府。 王军看二喜抱着坛子挂了电话,出声儿询问自己的疑问: “这玩意儿老家拿来的?” 二喜看四爷爷好奇,便把购买坛子的经过说了一遍。王军得到启发,征询二喜的意见: “二喜,你说老家铜钱应该挺多,值钱的应该也有吧!” 二喜看老爷子对古币还没有放弃,斟酌着说:“老家铜钱很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大部分也不值钱,碰到值钱的得靠运气。” 二喜看老爷子发光的眼神突然黯淡,还是想让他有些精神头儿。 “不过,老家的铜钱便宜呀,就是个废品价儿,可以论斤买。你也不用特地去收,找几个收破烂的,托他们收,给点好处他们比你还上心。” 王军一拍大腿,心情豁然开朗,起身在客厅转了两圈,进了卧室再没出来。二喜看时间差不多了,叫菲菲出来一起去上学。 两人上的不是同一个学校,等的公交车却是前后脚。 二喜最近在学校别的还好。就是身边的人不再是清风,非常的别扭。 新同桌是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生。标准的北京孩子,眼睛长在头顶上。自从知道二喜是个农村人,这小子再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不但每天都会描一遍书桌上的三八线。就连座位也拉开距离,避免身体的接触。二喜对他幼稚的做法毫无反应。 班里的老师都是拥有正式编制的高学历教师。刚开始,对于二喜的到来,这些老师有欣赏的,有不屑的,也有可有可无的。 后来,大部分老师观察到二喜每天更换的时髦衣物,高档的学习用品、超高的月考成绩。对待二喜都变得友好和关照。 只有教音乐的沈老师看二喜就像是看到了一颗老鼠屎。因为无论是主科、副科还是体育、美术,二喜都能信手拈来。 唯有音乐,二喜不止没有天赋,这玩意儿连作弊都没有可能。学五线谱,二喜的眼睛里就打结,一张嘴跑调能跑到阿富汗。 沈老师教大家学竖笛,别人都已经能吹出调,二喜还没吹出声音。就连到拉米都没搞清,成了全班的垫底。 二喜也放弃了努力,老天爷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却没有再给她一点音乐天赋。人要知足,她就拿个九项全能就很好了。 在二喜在琉璃厂搞到一本仿古琴谱,又偷偷送给沈老师后。二喜终于上了不当典型,浑水摸鱼的音乐课。 周六早上八点,二喜抱着坛子上了通往北大的公交。王建华不放心,要骑车送她。 二喜不想占用大伯的休息时间。出门前给曾老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大概的到达时间,让他在公交站台接自己。 王建华这才亲自把她送上公交,再三嘱咐到了地方给家打电话。 下了公交车,不远处就是北大的大门口。王建华家在西四环里边,北大在北四环外边。两个地方都靠近北京西北角。说起来王建华家离北大并不算远。 二喜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曾老的人影,正好返程的公交马上到站。二喜起身正打算上车回家。 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跑到二喜的面前,双手柱着膝盖,弯腰边喘气边问:“你是王二喜吗?” 二喜眨巴眨巴眼睛,试探地问;“你是?” 男生站直身体,自我介绍:“我是曾老师的学生甄郝,他正忙着修复一件文物,让我带你进去。” “真好?”二喜差点把脖子扭断,才看清甄郝的脸,这个竹竿子最少一米九多! “甄是我爸的姓儿,郝是我妈的姓儿?” 不看甄郝特别好脾气的解释这个回答了无数次的问题。还不忘接过二喜手中的坛子。 二喜跟着甄郝进了校门,甄郝把坛子交还给她,让她站在原地等他。不一会儿,就见他骑了一辆半旧的女式自行车过来。 二喜一手护着坛子,小心地坐上后座。一路上看着远处的塔、不远的湖、现代化的图书馆、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仿若进入了皇家园林。 后来在甄郝的介绍下,方才知道这里以前真的是皇家园林。为了满足二喜对北大的好奇,甄好特地绕了好大一圈才到曾老所在的工作室。 第72章 意外相遇 一进室内,外面的房间都是些清洗的用具。里面的房间很大,满墙的瓶瓶罐罐,许多稀奇古怪的物品,有序的摆满了整个空间。 好几个工作台上,有各种破损的书页,古画,最大的工作台上平铺着一幅巨大的山水墨画。曾老全副武装现站在桌前,拿着镊子轻轻地夹着碎屑上下移动。 甄郝搬了椅子给二喜坐,也围上围裙,戴上手套,站在了曾老身边。 二喜在凳子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看着师徒二人心无旁骛的做着修复工作。直到修复到了一个段落。曾老才发现身边的助手是接二喜的甄郝。一脸的惊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叫你接的人呢?” 甄郝似是非常了解曾老平时的工作状态,好脾气的回答:“我在您身边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二喜在那儿!”说着,把手指向坐在角落里的二喜。 二喜看曾老终于发现自己,歪歪脑袋,大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冲曾老眨了两下。 曾老尴尬地咧了咧嘴巴,没作多余无用的解释,脱掉身上的围裙和手套。看看手表,走到二喜身边,拿起她手里的坛子放进甄郝的怀里。 “鉴定一下,功课!” 说完拉着二喜出了门。二喜就听后面甄郝大喊:“老师,这不是我的研究方向啊!” 二喜抬头看曾老,有些担心的问:“曾爷爷,甄郝能行吗?” “什么甄郝,叫师兄!没事,干这一行,什么东西都得学学,修复不行,眼力是要有的。他不行,他还有别的师兄。别的师兄不行,他还能找别的老师。别管他,我带你去吃饭。”曾老无所谓的说完,拉着二喜直奔食堂。 二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人性的食堂堂,简直就是食堂界的天花板。大部分的菜都在几毛钱以内,各种汤都是免费的。 曾老给两人买了饭菜,还给二喜买了个大鸡腿。两人吃完出门的时候,似乎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二喜暗自想想,觉得没有可能,便和曾老慢悠悠地散步消食。曾老带二喜回了家属院。 这个家属区比较老,学校今年会给教师职工分配最新的住宅楼。曾老在这里已经住习惯,并不想搬家。 曾老住一楼,二喜进屋刚坐下,刚要观察一下屋内环境。就和卧室出来的人四目相对。 本以为此生再不能相见的人,猝不及防的相遇了。这是什么狗屁命运!二喜刚开始惊吓大于惊喜,又转化成了气愤。 亏她还为这糟老头子担心上火,人家都从乡村小学混到了全国最高学府。谁还记得她一个农村土娃。感觉被辜负的二喜,不想跟他说话,低头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老黄看着扭头不搭理他的二喜,也感觉到命运的不可捉摸。本想着暑假回小王庄去看二喜,告知自己的近况和联系电话。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想到自己的不告而别,老黄一时也有些尴尬,站在二喜面前,也不知怎么开口。 看到妹夫出屋。本想介绍两人认识的曾老,看两人古怪安静的氛围。有些懵圈,没有选择贸然开口,而是悄悄坐下,静静地观察两人的表情。越看越觉得俩人认识。 二喜等着老黄解释,又等着曾老给两人介绍。结果等了半天,这两个糟老头子都不说话。 二喜的火力值直冲上天。嘴巴也变成了加强版豌豆射手。 “我是来到哑巴王国了吗?进来半天了,水没喝一口,话没听到一句,你们俩人是打算用沉默考验我的耐心?看我能坚持多长时间夺门而出?” 曾老这才觉出自己的做法欠考虑。心里赧然,面上不显,犹自镇定地自圆其说。 “着什么急?我这么大岁数了,走这么远的路,还不许我喘口气?我这不是刚缓过来嘛!”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二喜,这位是黄智,也是北大的老师,教历史的。哦!对了,他是我妹夫,你叫黄爷爷吧!” “黄智,这是二喜。这是我的……”曾老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称呼来形容他和二喜的关系! “逛街搭子、砍价搭子、饭搭子。”二喜瞧这老头儿卡住词儿,好心地补充上。 二喜话说完又生闷气,越看老黄越不顺眼,脑袋一偏,又不说话了。 曾老给黄智使眼色,询问怎么回事儿!二喜这娃平时乖得很,从没闹过脾气。冷不丁一闹,曾老也有些束手无措,总不能像对自己学生一样,逮住就骂吧! 老黄知道自己的不对,拉了椅子坐在二喜对面。低声下气地请求原谅。 “二喜,对不起。我该提前和你道别再走的。那个时候,你的话点醒了我!脑袋一热,什么也没想到,就想着赶紧回来看看老母亲,看看仇人……” 二喜多日的担忧在听到老黄道歉那一刻,委屈愤怒害怕的情绪全化作了眼泪和控诉: “你当然没想到我,我不过是一个对你来说可有可无的小屁孩儿。” “我活该,我多余我担心你,怕你没得吃穿,没有钱买回来的车票,怕你流落街头,怕你死在外面。” 老黄早有预料,二喜对自己的不告而别会有情绪。却不想二喜对自己,更多的是关心和担忧。这让老黄面对二喜更加羞愧和自责。看着二喜满是泪水的小脸,甚至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我算什么?您北大的大教授跟我多说一句,那是看得起我。我可不能高攀您!” 二喜想到老黄心安理得地在这里教着书,自己每天夜里睡觉前都要为他担心一遍。愤怒感爆棚,抬屁股就往外走,再也不想看到他。 老黄和反应过来的曾老一人一条胳膊给孩子按回长椅。老黄也不扭捏了,赶紧接着解释道歉: “二喜,我现在就这个老头子一个亲人,要说这世上我还有谁能放在心上,除了那几个仇人,就是你了。你可别说那些话寒碜我了。” “没提前告诉你就突然离开是我不对,可是当初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黄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哽咽,一大把年纪在二喜面前,红了眼睛。 “二喜,我来说吧!这事儿我知道。”曾老也听出了事情的大概,看黄智情绪激动主动帮忙解释。 第73章 陈年旧事 “黄智回来前,往我家打个电话,电话是我接的。他家里没别人了,就剩下老母亲,我就接过来照顾她。那两天,他妈已经快不行了,就是不肯咽气。我知道,老人家惦记着黄智,接到他的电话就赶紧让他往家赶,说不定能赶上见老人最后一面。” 二喜不知道竟是这么个原因,伤心委屈的眼泪也止住了线。 曾老看二喜不哭了,松口气,恢复了往日豪放不羁的坐姿。嗓门也不由地提高了。 “后来不是要办丧事嘛!再后来就为了他能混口饭吃,老头子我带着他到处找他的档案,废了老鼻子的劲才找到。档案找到了,工作哪那么恢复。他都几十年没教过书了,哪个大学敢用他!要不是我和老许作保,这里他可进不来!他还教授呢,就是个临时工。” 二喜虽然了解了老黄的苦衷,可有些漏洞,他还是没办法自圆其说。二喜也不问曾老,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老黄。 “老黄,就算你有一百个苦衷和理由,有一千个事儿要忙,给我打个电话的时间总有吧!” 老黄抬眼看向眼睛红通通的二喜,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我不知道小王庄的电话号码。” 二喜无语接着质问:“电话号码不知道,写信总行吧!地址总知道吧?你别说这个你也不知道!” 老黄满脸疑惑,讷讷地问:“你没收到我的信吗?我写了两封给你!我还奇怪,你为什么不回信!” 二喜一张脸都写满了“你说谎”,她根本没收到信好不好? 老黄也觉得离谱和冤枉。看二喜对自己信任的样子,特地拉开茶几抽屉,拿出一整版独独缺了两张的邮票。信誓旦旦地表达自己的清白。 “为了给你写信,我特意买了一整版邮票。知道你喜欢收藏,还买了最贵最有收藏价值的邮票。原想着,见不到面,咱俩就做一对忘年笔友也不错。谁知道一封回信没收到。我还以为你小气故意不理我呢!” 二喜拿起一整版的杜鹃花邮票,看着老黄坚定的眼神。不得不信了他的说词。 那为什么自己没收到信呢?一道灵光乍现,二喜快速捕捉到:“你把写信的地址复述一下!” “那还能有错?不就是河北省定州市小王庄吗?”老黄肯定自己没有写错! “错了,你没写乡镇?”二喜恍然大悟。 “没写就没写呗!还能有第二个小王庄!不是吧?真有第二个小王庄?”老黄说到一半,看二喜无语的表情,才确定真有这样的巧合。 “城东不止有一个小王庄,还是一个乡,比我们村大多了。你写乡镇,人家就以为你写的是小王庄乡。你贴的邮票这么好看,还八毛一张,被人偷走了都有可能的。” 二喜也是服了老黄。这下子,也弄明白了,都是误会。可二喜心里还是过不去,自己这么天的担心不是假的,总得让老黄补偿点什么吧! 二喜来回瞧着曾老和老黄,又环视了这个没有一件女式用品的客厅。说出了压在心底的问题。 “你们谁能告诉我,你们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吗?你们要是觉得我岁数小,理解不了。也没关系,告诉我个大概就行!” 曾老用眼神争取黄智的意见,黄智豁然一笑,“土都埋到肩膀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醒悟的太晚了,要不是这个小二喜,我还一个人自苦呢!白白让亲着痛,仇者快。二喜,我来说吧!还要谢谢你,没有你,我连我妈最后一眼都看不到。” 黄智这一说就说了一下午,日落黄昏的时候,发生在他和曾老、许老身上的故事才全部讲完。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二喜这才发现外面天色渐暗,跟家里人说好了半下午归家。到了这个点,他们估计都急坏了。 幸好曾老家里有电话,二喜电话拨回家,菲菲接了电话,并告知二喜,王建华不放心已经骑车往北大赶来,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了。 二喜放下电话,急忙往学校大门跑,曾老和老黄跟她屁股后面撵。一连跑了两个大门,二喜才找到处打听曾老的王建华。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二喜紧抱大伯的腰,春天已经柔和的晚风刮飞了二喜有些散乱的头发。二喜把头靠在大伯的后背,感受着王建华絮絮叨叨的关爱。 二喜活过两世,最苦的经历也不过是家庭不睦,底层挣扎、一事无成。她无法对老黄的苦难感同身受。 二喜为对老黄说过那些侃侃而谈的无用道理,感到无地自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黄智、曾远山和许文三人是北大同一届的同学。他们虽然性格不同却因有同样的志向而成为至交好友。 黄智老家远在山西,曾远山和许文都是北京本地人。为了尽地主之谊,总是邀请黄智来家中作客。 一来二去黄智认识了曾远山唯一的同胞妹妹曾雅琴。两人互生好感,坠入爱河。 曾远山作为他们俩的好友和哥哥,对黄智的人品和妹妹的眼光都表示认可,自然乐见其成。 三个人毕业以后,都留在了北大任教。许文和曾雅也步入婚姻殿堂。那时一切都很美好,生活似乎充满了希望。 仿佛一夜之间,动乱席卷了整个中国。刚开始,学校里还能有一片净土。后来学校里越来越乱,学生们整天出去搞批斗串联。 老师和教授们也人人自危。许文作为八辈贫农出身,一开始没有成为攻击对象。 作为清朝遗老遗少的曾远山最先被波及。整天被拉出去批斗,偏偏他的嘴还非常硬,始终不肯低头,最后被下放到了内蒙放牧。 接着是商人家庭的许文,也没有躲过这一劫。许文懂得审时度势,该认罪认罪,该忏悔忏悔。竟然是唯一就在北京的人。 幸亏有他在北京为远在内蒙的曾远山筹措物资和伤药,要不然曾远山根本熬不过最初困难的那几年。 第74章 挚友 后来眼看他也挺不住了,便自己主动要求下放,凭着平时就很好的人际关系,也下放到了曾远山那个牧场。 那时,曾远山早已经在牧场站住脚。许文刚到牧场,全靠曾远山帮忙劳动。有一次,许文患了特别严重的肺炎。 草原上的大雪已经半尺来厚,白毛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曾远山拉着躺在木板上的他,走了一百多的雪路赶到县城医院,才救回他一条命。 本来觉得能逃过一劫的黄智,终于是被火烧上了心头肉。他最看中的女学生,把箭头指向了自己的妻子曾雅。 黄智看着一大堆曾经的学生闯进家门,看着妻子被拖拽着上了批斗台。他挣扎反抗,被人按到台下。看着美丽的妻子被剃掉了如云的长发,看着她被人恶意践踏。他痛哭流涕,无济于事。 曾雅日渐沉默,几次自杀未果。那些畜生甚至威胁他与妻子离婚划清界限。黄智想到了下放求生。 他找到了他们夫妻共同的好友,也是他的同事辛美玲。辛美玲的姑父是革委会的主任。黄智就想着让她通通关系,求求情。 没想到第二天,辛美玲就告发了他,他就被冠上了撬社会主义革命墙角的罪名。那帮满脑子疯狂因子的狂徒拉着他游街批斗。 等到夜深人静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飘荡在半空中的双脚。 仇恨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拿着刀冲进辛美玲的家。被辛美玲的家人掀翻在地,围打痛殴。 这种行为完全可以定罪判刑,辛美玲却放过了他。黄智被下放到了河北承德,在那里山上看作,不小心摔断了腿。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落下了残疾。 柳暗花明,三人都陆续平反。曾远山和许文回了北京,继续在北大任教。而黄智却不愿回来,与北京和老家断了联系,一路流浪辗转,最后留在了小王庄。 曾远山父母妹妹皆已去世,十年的迫害让他对家庭没了渴望。快六十了一直独身。许文下放前已经结婚生子,回到北京,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两个人寻找了黄智很多年,不止一次去了承德和他老家山西。始终没有找到他。曾远山在得知黄智父亲过世,只余老母后,毅然决然地把她接回北京,亲自赡养。 黄智回北京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带老人家回老家办完身后事之后,就赶回北京,查问当年那个女学生和辛美玲的近况。 二喜说得没错,错了就是错了。惩罚方式也不是就只有生死两种。那个女学生本有美好的前程和事业,一场动乱让她失了本性。 在黄智下放改造之后,她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到了密云县。她在几年后嫁给了当地农户。黄智看到她的时候,年近五十的她已经是个地道的农村老妇。 作为革委会班子家属的一员,在动乱平息以后,也成了众矢之的。辛美玲一家抗不住压力,搬去了包头。再也没有了消息。 罪人似乎得到了些许的惩罚。可黄智心中的执念依然没有放下。他想知道原因,他的朋友爱徒害自己的原因。 黄智找到女学生的时候,不用他自己问,那个老妇已经痛哭流涕,告罪忏悔。他听到原因后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就是黄智对学生的严格要求、批评教育,让那女学生感觉自尊心受挫,才会怀恨在心。这个原因是那么的可笑,可就是这么可笑的原因最终害人害己。 黄智最恨的就是辛美玲,要不是她,黄智也不会离开妻子的身边。妻子曾雅也不会死。可是找不到人,黄智也找不到事情的缘由。 二喜唏嘘着那代人多舛的命运。又心怀感恩此时拥有的一切。回到家,看到一向娇蛮的菲菲都顺眼了很多。 二喜听老黄说腿落下残疾的经过。突然想起前世这一年,王建设在堂姑丧礼上放那种灌火药的老式铁筒炮。火药量过大,铁筒没有扔出手就炸了。 王建设的左手被炸掉,成了残疾人。从此,彻底放弃努力,彻底躺平成了废人。 二喜在王建设人生转变的关键时刻,不可能让悲剧重演。思索再三,二喜拨通了厂里的电话。 “妈,我爸呢?” “我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妈~我做的梦是关于我爸的,特别不好。我问你,我爸是不是有个堂姑。” “我上哪儿知道去?都说我是梦到的,梦里边,我那个堂姑奶奶死了,我爸去帮忙放炮,就是那种铁筒炮,把左手给炸没了,然后我就吓醒了。” “我哪知道,反正我告诉你了!我堂姑奶奶要真死了,你可千万想办法别让我爸去。” “要不你还是让我殷奶奶给我爸看看吧!听她咋说!” 挂断电话后,二喜又给殷老太打了电话,说了这个梦,让她帮忙吓唬王建设。绝了他去丧礼的路。 日子总像手指间流过的细沙,转眼间已到了公历4月1号。 菲菲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今天是外国的愚人节。已经搞了一整天的恶作剧。被宋梅一顿臭骂之后,才老实下来。 宋鹏飞又来了北京,这回不是进货,而是找二喜讨主意。小店老板们的进货渠道越来越多,服装倒卖的生意越来越难做。 王建设还好,转型转型,做成了实业。前些天跟林秀兰通过电话,王建文和王建立两家彻底斩断了和王建设的合作。 双方都很满意。王建立和王建文自认为可以大展拳脚。王建设终于被动摆脱了两条尾巴。 二喜心中冷笑,自己的两个傻叔叔只看到利益,而看不到困境。没有销售渠道,光会生产有什么用。 王建设因为前期一直在跑客户,有着稳定的销售渠道。在二喜的建议下,王建设又跑去省会各大市场,寻找合适的铺位。 如今,双喜制衣厂已经成功在青年街服装批发市场开设定点批发处。 宋鹏飞的困境,二喜早有预料。中国社会发展的巨车,不停在前进。如果不紧跟形势,势必会倒在车轮之下。 第75章 败露 二喜已经考虑了很久,自己尚且年幼,很多事情不便出手。宋鹏飞如果站在自己身前,帮自己做事情,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不过,二喜手中无钱,想干什么都是空想。只能让宋鹏飞再坚持两个月,再做安排。 宋鹏飞不知为什么是两个月,自己也没有更好的生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又到周末,二喜背起背包认命地登上了去北大的公交。 自从再遇老黄以后,周末曾远山的家就成了二喜周末补习班。主讲是老黄,教历史,助教是曾远山和许文,教的是文物鉴定。 不学不行,往日周末捡漏小分队,被迫失业了。各大市场的摊主们都已经把他们三个认个脸熟。一样的把戏骗不了两回人。 市场混不下去,教授二喜就成了他们三个老家伙的业余活动。许文了解了二喜和老黄的渊源之后,对待二喜也多了一份亲切。 为二喜授课时,又对她超越同龄的知识面感到惊喜。尤其是二喜对待本来就很枯燥的学习内容,有着无比的认真和耐心。彻底激发了许文的教学热情。 今天轮到黄智教历史,教的就是浅显易懂的历史课本。由于前世二喜上过初中,初中的历史二喜学得非常快。 这让黄智真以为二喜是个过目不忘的神童。二喜为以后教高中历史的黄智默默的点了根蜡。 到了小区,二喜拿出兜里的钥匙打开房门。屋里没人,老黄提前给二喜打过电话,他们两人去了图书馆。 看着长椅上的脏衣服,二喜早就磨平了脾气。一个不修篇幅地老曾,又来一个邋遢的老黄,让这还可以的两居室彻底成了猪窝。 二喜在不经意间知道曾远山在北京二环居然有一套二进的四合院后。心中直呼苍天无眼,暴殄天物。 衣服扔进洗衣机,垃圾打包,刷锅洗碗,抹桌扫地,一套流程下来,二喜肚子里的早饭全部消化。 喜好围裙,开火给自己做了一大碗青菜鸡蛋挂面。面刚上桌,两个老头儿闻着味儿回来了。眼看两个人把面分完,二喜认命地又做了一大锅。 饭后,二喜瘫在长椅上,再也不想动弹。“老黄,该你刷碗了!还有,邮票帮我买了没有?” 最近不能逛古玩市场,二喜迷上了集邮。黄智手里一版的杜鹃花邮票已经被她占为己有。凡是她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没被她搜刮。 “买了!抽屉里,自己拿。”黄智拖沓地收拾碗筷,还不忘给二喜想要的答案。 二喜拉开抽屉,拿出一版生肖羊的邮票,美滋滋地塞进书包。来到北京后,清风和二喜开始了书信联络。 二喜会固定一个星期一封,清风两天一封,每次都会把信当日记写。因此,二喜对他的日常生活了如指掌。 为了怕清风在没了自己陪伴以后会失落空虚,二喜给他布置了大量的学习任务。鼓励他将来和自己考入同一所大学。 最近一段时间,清风的书信内容已经从满篇的委屈控诉蜕变成全页的难题求解。二喜对此表示很满意。 老黄收拾好,二喜已经摆好了课本和纸笔。两人开启了一对一教学模式。曾远山,抹抹嘴儿又出门去学校,虐自己那几个不上进的不孝徒儿。 许文最近带几个研究生又去南方钻了深山老林,据说修铁路修出了墓室。已经十几天没有消息传回来。 傍晚,一踏进家门,二喜觉得家里气氛不对。王建华和王军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严肃的脸色让二喜有些紧张。 “二喜过来坐。”王军指挥二喜坐好。 二喜一瞧,刑讯专座已经摆在客厅中间,正对着沙发。没得选择,二喜乖巧坐好。 王建华忧虑的神色抑制不住显现出来,却努力的表现地平静温和。 “二喜,我问你件事儿!你如实地回答,我也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你要理解我们,我们也是出于关心。” 二喜点头,大概明白了闹这出的原因。 “你是不是有很多股票认购证?从哪来整来的?” 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二喜还以为他们发现了自己成堆的邮票。这要是告诉林秀兰,自己就死定了。 二喜也没想着隐瞒,最近上海的电话越来越多,迟早是要曝光的。 二喜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怎么去上海,怎么买认购证的事儿抖搂个干净清楚。 王军和王建华在听到二喜有1800张认购证,再想到电话里对方说的收购价格。两人的心都是飘的,王建华的抽烟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 二喜暂时还不想让父母知道,不止会造成家庭的动荡,最主要是怕穷人乍富,失了平常心,也没有了奋斗的动力。 还有一方面是二喜的私心。二喜侧面打听了父母关于生儿子的打算。得到的回复是两人忙着开拓事业,暂时没有时间和精力。 二喜可不想给他俩生儿子创造条件。看王军和王建华的情绪还算稳定,就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四爷爷,大伯,你们能不能先不告诉我爸妈。我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是为了他们着想。” 王建华觉得二喜是在讲笑话,这么大的事儿,这么大的金额,怎么可能不通知她的爹妈。王建华有些恼怒二喜的胡闹,伸手拿起话筒。 “不行,这么大的事儿,你处理不了!不能商量,我马上给建设打电话!” 王军一把按下王建华按动数字键的手,不满他的急躁。拿眼睛剜了他一眼,出声喝止: “多大的人了,毛毛躁躁。差这一会儿了?多大的事!再大也是二喜自己办出来的,你看她的样子像是心里没数吗?这么大岁数越活越活回去了!” 王军的训斥让王建华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在晚辈面前丢了脸面,一时尴尬没有再出口说话。 王军鼓励地看着二喜,“二喜,你说说看?” 二喜看大伯拿起电话时还真急出了冷汗,大伯确实不太稳重,怪不得以后下了岗。 二喜擦擦冷汗,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始解释: “你们听说过人生三大悲吗?三大悲古今有不同的说法。我听说过一种是,少年得志,德不配位,穷人乍富。” 第76章 认干爹 “穷人乍富,有人会乐成神经病。这个倒我爸妈不至于,但是以前不敢想的事儿他们可以想了,也敢做了,不敢买的也能下手了。” “然后他们再也不需要为了钱去奋斗,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么多钱能够他们花三辈子。可是世界上好东西太多了,他们花着花着,万一收不住手,把钱败光了,你们说他们还能回到以前省吃俭用的日子吗?” “我想不会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再一个,在他们知道金钱的能力以后,会不会做坏事?不说别的,要是有美女找我爸,我爸会不会考虑给我们换个妈?我妈还能不能忍得了我爸的坏毛病?到最后我岂不是缺爹少娘啦!所以这事儿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 王军和王建华都沉默了,不仅因为二喜这么小看事情的透彻,还因为这件事情的难办。 王军想了半天,还是打算问问二喜自己有什么打算。 “二喜,这么大的事儿,我们不能帮你私自做主。你这么小也不能自己出面吧?你打算怎么办?” 替自己出面的人,二喜先是考虑了王建华,人往往会先考虑自己的亲人,而恰恰亲人之间最不适合有利益纠葛。这个人选很快就被二喜帕斯掉了。 二喜又想到了宋鹏飞。宋鹏飞人是不错,坏就坏在太年轻。他从没有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诱惑,不确定他能不能把持住自己。二喜早就说过,不要拿金钱考验人性。 这个人既不会把金钱看的重要,也没有干扰他的因素存在。还要对二喜能够真心以待。最后二喜觉得老黄最合适。 老黄无儿无女,无牵无挂,他如果看中钱早就回了北京,追求事业。自我放逐,一生未再娶,说明他重情重义。 对待自己亦师亦友,还有着对晚辈的疼惜。真真是再合适不过。只是怎么说服眼前两位亲人,估计要说瞎话。 “我有人选。四爷爷,你也知道。北大那三个教授当我老师的事儿吧!黄教授在小王庄呆过很多年。我和他早就认识,他很喜欢我。而且他无儿无女,没有任何亲人,自己还有二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有很多古董和家产。并不稀罕我的钱。我想让他当我干爹,他也同意了。他能帮我处理这个事儿。您看行吗?” 王军倒不知道黄智还在小王庄待过,与二喜还早有渊源。听着这人倒是有些合适,不过还有待考察。毕竟那不是几万而是上百万。反正自己家可不能粘这事儿,二喜说得对,钱多了也不是个好事儿。 二喜看到两个人犹豫不定的表情,又给二人下剂猛药。 “你们也不要担心,要实在不好处理,干脆我就贱卖了它,挣个买房子钱就好了。” 王建华听完这话,心像被抽了一样疼。觉得二喜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王军反而觉得二喜确实是人中龙凤,拿得起,放的下。对二喜选择的人选多了几分信心。 “二喜,明天你把黄教授叫家里来,我跟他谈谈,咱们再做决定,你说好不好?” 二喜万没想到四爷爷这么好搞定,立马点头同意。 二喜回卧室以后,王建华对父亲起了埋怨,口气还带了几分酸气。 “爸,这么大的事儿,就算不告诉建设两口子,也不能让个外人办吧?” 没有二喜在场,王军对待儿子更加没有半分客气。 “怎么,你想沾手,最好把那钱粘自己家钱匣子里去?” 王建华脸一红,有点气急败坏,“爸,说什么呢,我是那样人吗!这不是自己家亲戚,怕他们吃亏吗?” 王军老神在在,势必打破儿子的一切幻想。 “你最好这样想,二喜说的没错,穷人乍富就是一大悲事,能让夫妻成仇,亲戚反目。我跟你明说了,只要有我在,这个事儿咱家不沾。回头你把嘴闭紧,跟谁也不能说,你媳妇更不能说。你就当没这回事儿。这事儿要说出去,这坏人盯上咱家,哪天为了钱铤而走险,再打上孩子的主意,哭你都没地哭去。” 王军的话浇灭了王建华有些滚烫的心。菲菲可是他的心头肉,什么也比不上宝贝闺女重要。 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照向大地的时候,二喜已经坐上了公交车。 从食堂吃完早饭回到家的黄智和曾远山,看到二喜还有些欢喜。认为孩子的学习态度太积极了。 二喜说完今天早早来到的目的,俩老头儿傻眼了!黄智声音有些不确定: “你有好几百万?还要认我当干爹?还要把钱给我保管?” 二喜很肯定地点头:“确切的说,是价值估计得有近千万的股票认购证,大概六月份能出手。认你当干爹并不是只为了这笔钱。我想过了,你将来病了老了,怎么着也是我的事儿,有个名分方便点儿。” 黄智听到二喜打算给自己养老,眼角有些湿润。曾远山没听到自己的名字,醋意大发: “他病了老了你就管,合着不管我呗!他什么当上教授了?他又什么时候有四合院和古董了?他哪儿来的有家产?这屋子有他一平米吗?” 二喜看惹毛了曾老头,立马笑得谄媚,顺起曾老的炸毛: “曾老,不就因为您又有退休金,又有房又有古董,我才不担心你吗?你看老黄有啥?我要不管他,他还得饿死!” 曾远山可不吃二喜这一套,胡子都气歪了,眼睛瞪得老大,唾沫星子漫天飞: “我有钱有啥用啊!钱能给我递水递药啊?还是能给我做饭洗衣啊?” 二喜一看老爷子更生气了,只能卖力哄劝:“你有钱还怕没人伺候你呀!找个保姆伺候你,实在不行找个高级疗养院,人家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的为你服务。不比老黄强啊!” 曾老爷子更不干了,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指着二喜一顿抱怨, “好哇!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嫌弃我,不想给我养老。宁愿让我进养老院等死,让黑心保姆虐待我。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大不孝!” 第77章 仪式 二喜本来不想占曾老的便宜,才没想别的。既然这老头子愿意让自己白得一大堆遗产,那还客气啥。 谁说的!我也想认养你老,认你当干爹的。我这不是怕你百年之后,得了您的好处,别人编排我养您老,是图钱嘛!” 曾老下巴微抬,眼珠子上翻,一股子唯我独尊的派头儿。 “我的东西我说了算!用得着他们屁话!” “您要不怕吃亏,我还怕什么!成!您养老送终的事儿我全包了。您这个干爹我肯定认。”二喜痛快地又认回一个祖宗。 曾老爷子开心了,兴奋地给自己论资排辈儿。 “这还差不多!不过这干爹也分大小,本来我就是他舅哥。这么滴,你叫我大爹,叫他二爹。” 二喜脑袋黑线,自己亲爸要是知道他莫名其妙掉成了三爹,不知道是啥反应。 这么大的事儿,两个老头子还是要和二喜的家人商量好,才能做决定。黄智和曾远山特地梳妆打扮,努力把自己打扮出文化学者的气质。 两老到达王军家的时候,王军父子已经等候多时。被支回屋的二喜,还是挺担心不靠谱的曾远山把事情搞砸。 眼看快到中午,二喜再也没忍住,走回客厅想看看事情谈的怎么样。却没看到俩老爷子的人影。只剩下王军和王建华坐着喝茶。 “人呢?”二喜以为事情谈崩了,有些着急。 “事儿谈完了,不走干嘛?”王建华看着着急往外送钱的侄女儿有些不大舒服。 王军安抚性地一笑,“你的眼光很好,我不反对。但是认干亲的事儿还是要经过你爸妈。我已经给你爸打过电话了,他们过两天会来一趟,再谈细节。” 二喜放下心来,自己爸妈自己清楚,甭管他们有再多的钱。始终认为自己是农民,是泥腿子。曾老他们那样的人物于他们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们肯定愿意。 三天后,王建设和林秀兰赶到北京。许文也回到北京休假。三伙人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关于二喜认干亲的事儿。 王建设两口子自然是喜不自胜,满口答应。王建华看着堂弟像中了大奖的死样子,心中暗骂: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大傻子! 曾老拍板儿,认亲仪式必须要办,要大办。这事儿他和黄智全权负责,王家人只管等着入席。 四月八号是农历三月初六。王家众人包括王建春一家,被三辆小汽车接到了一座两进的宅子。 四合院保养的很好,厚重大气,一眼就能看出这房子的不凡。 一大家子被请进正厅,立刻又被摆满古玩瓷器的博古架抓住了眼球。等做到主桌位子以后,众人的气势已经一丝不剩,成功被故意显摆的曾远山打倒。 二喜瞧着自己爸妈和大伯伯娘的鹌鹑样儿,对曾远山的做法很是来气。 找到在门口迎客的三个老孔雀,抓住一只跑到门房里,开始质问, “大爹,你这是干啥?你那堆东西不是一直在西厢落灰吗?啥时候搞出来的?你这不是打人家眼吗!” 曾老对自己的想法很得意,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还行吧?我这两天抓着你二爹和许文加班收拾出来的。你当我没看出来你大伯的想法儿!老子今天就是要打的他的脸,还要打完左边打右边。” “正好你出来,走!跟我去接待客人。这些人你都要认认。我跟你说,我还有些亲戚你也要认认,有好有坏,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自己判断……” 曾老听到外面传来学校同事的说话声儿,拉着二喜就出了屋儿。 二喜小脸儿都要笑僵了,偷偷跟大爹抱怨:“不是都是男的正门迎客吗!我为什么也要来?” 黄智摸摸二喜的头,心情很是愉悦。 “谁让你是主角呢!以后给我俩引灵摔盆,迎宾跪谢的事儿,都得你来。” 二喜拿眼睛斜瞪老黄,“今儿是喜事儿,说那个干啥?四五十年以后的事不能改天再教我!” 曾远山和许文越看二喜越满意,频频点头。嗯,孩子不错!嗯,我小闺女儿就是孝顺! 来参加认亲仪式的宾客一直陆续到开席的到齐。有许文的一家三代七口人,有学校的同事和几个领导,有几个文物收藏届的朋友,还有几个国家干部。 曾远山的远亲来了十几个,有些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开席前,先是举行了认亲仪式,曾远山和黄智坐在上首正堂。二喜在下方行跪拜之礼,奉上敬茶。 “干爹,干爹”那两个称呼二喜在这么多人面前无论如何叫不出口。 “哎!” “哎!” 两位老人喜气洋洋接过碗茶,一饮而尽。从口袋掏出厚厚的红包递给二喜。二喜郑重道谢,双手接过。 没等二喜站起,黄智又掏出一双仿佛透出一汪碧水的玉镯,交给她。 “闺女儿,这是我妻子的遗物。你拿着,你要有心也认下这个干娘,以后逢年过节也给她添上一把香火。”黄智言辞恳切,目露期冀,竟隐隐透出一丝哀求。 二喜忙伸手接过,大声道谢:“谢谢干娘。” 二喜就要爬起,又听自己那好大爹也开始从桌上的公文包里掏东西。只能乖乖跪好! 二喜心中吐槽:唉妈呀!膝盖疼死了!臭老头儿!有啥好东西不能背着人给,你没看到你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眼睛都冒绿光了吗? 曾远山可不管众人如何看待,自顾自地拿出两个文件夹。高声呼唤规:“润之,过来!” 一个叫润之的西装中年男人,快步进入正堂。曾老把一个文件夹交给他, 开口又确认道:“还是干律师是吧?” 得到对方点头确认以后,曾远山才高声宣布: “我曾远山一生未婚,无儿无女,后继无人。今得一女,视若珍宝。遂我百年之后,所有遗产都归她一人所有。今立下文书,一书两份,交由律师润之一份,我儿王二喜一份。大家做个见证。” 曾老看自己小闺女儿已经跪得东倒西歪?赶紧把人拽起,看她两手抓满东西,把文件塞她怀里。 许文站在旁边高声大喊:“礼成,开席。” 第78章 捣乱 只见门外酒楼的伙计流水一样,端着各色佳肴进入院中。原本安静的客人,顿时高谈阔论,推杯换盏。 二喜坐回正桌,林秀兰伸手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二喜一个转身,又下桌走到正在敬酒的二爹身边,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进他的怀里。 “二爹,给我看好了,以后养你们老全靠这些了。”厅里厅外一片哄笑。 有人调侃正在敬酒的曾老,“老曾,你可亏喽,一半的家产还得和妹夫对半分。” 曾远山人逢喜事精神爽,嘴巴今儿个就没合上过。“有什么办法,没有我,他老小子就得喝西北风。谁让咱心软呢!” 也有人真心为两人高兴,“你这闺女儿认得不错!将来有福喽!” 这是很多人的心声。能把到手的财产转回头交给干爹保管,可见其品行。 有人乐见其成,也有人心中不忿,故意捣乱。 曾远山带着二喜来到亲戚这一桌,刚端起酒杯,就被恶心到了。 “远山,不是叔叔仗着辈份儿故意寒碜你,你说你办的是人事儿吗?”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一出口就是训斥。 “可不是,今儿这事儿办的不地道。” “就是,这也没提前递个话儿,自己偷摸把事儿就定了。” “没这么办事儿的,这是拿咱当外人呢!” …… 原本热闹的厅堂,一时寂静无声。许文一看不对,马上给黄智使眼色。黄智会意,赶紧上各桌热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厅堂里又渐渐热闹起来,可是大家表面装着热闹,却纷纷竖起耳朵听着那桌儿的动静。 曾远山今天弄出这一出,为的就是这帮子想占绝户便宜的混蛋亲戚。以往没有撕破脸,现在彻底不顾忌了。 “我用得着提前跟你们打招呼,咱们都出了四服了吧!这会儿你们冒出来了,我在内蒙的时候,我爹病死在家,人都臭了才有人发现。那会儿你们搁哪儿呢!” 瘦猴儿男人依然不服气,“那会儿谁家不难过,就你家遭霍霍啦?列位几个谁家没挨过批斗。” “别说出四服,就是出五服又怎么了?都没出族吧!照老理儿来讲,你今儿个闹这出,都不算数儿,那得经过宗族同意。” 一桌子人七嘴八舌,出声儿声援瘦猴儿男人。 曾远山什么人?那是十年迫害都压不垮的硬骨头,能被几个落魄旗人给压制?笑话! 曾远山满脸的嘲讽意味,出口就是见血封喉,“什么族?八旗还是满清?现在到底是新社会,都敢承认自己的八旗身份了!不是那会儿自个儿痛快改姓的时候了!” “我姓曾,跟你们还不是一个姓,算哪门子同族。大清朝早完了!八旗早散了!你们还做什么春秋大梦。我今儿明告诉你们,我的东西,你们是一个子儿都别想摸到。都是我闺女儿的!” 一桌子人彻底被激怒,“还你闺女,跟你有屁的血缘关系,不就图你那仨瓜俩枣儿嘛!” “回头被人骗光了,要饭别要到我家门口。” “今儿咱们就断了,就算你蹬腿儿了也别敲我家门。”瘦猴男人大声叫嚣。 别的二喜还能听下去,这帮混蛋玩意儿来不来的就诅咒大爹,就把久不惹事儿的二喜彻底激怒。 二喜伸手夺过曾老手里的酒杯,对着瘦猴儿脸就泼了过去,还不忘骂街还嘴。 “你才瞪腿儿,你全家都瞪腿儿。黑心烂肺的腌咂玩意儿!你算什么东西,还登我家门,我还怕脏了我家的地儿。” “你们算哪门子亲戚,看没便宜占就来骂我大爹,惯得你们!” “欺负老曾家没人是吧!瞧好了,姑奶奶我就老曾家人,有本事你打死我,我死了这便宜我捐给国家,也不便宜你们这帮子废物!” 这帮人自打平反,哪还受过这个,一个个都红了脸,纷纷起身。 黄智、许文一看不好,疾步上前挡在二喜身前,王家人慢了半拍,也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和曾老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同事也都过来打圆场。最后2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走到最前面,对着那些闹事儿的亲戚一顿盘问。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住哪儿?” 瘦猴儿脸似乎认识这两个人,率先离席,边走边说,“家里有点事儿,先走了哈!你们吃好喝好。”竟然说起了胡话。 其他人一看领头的人走了,也都提步向外追去。 捣乱的人一走,大伙儿才看向正主。这一看不要紧,曾远山紧抱着满脸生无可恋的二喜,老泪纵横,泪流满面。 大家以为老曾受了委屈,纷纷劝慰。岂料,这曾老又哈哈大笑,无比得瑟,彻底化作了老孔雀,没白瞎那头发上的二两发胶。 “我老曾临了临了,也有后人啦!瞅瞅我闺女,这气魄,这口才!屁大点的孩子就敢顶前头替我做主。” “来来来!今个儿,我高兴,都坐下喝酒。我难得大方这一回,你们等什么呢。下一回可就真得等我瞪腿儿啦!” 许文习惯性的给了他一拐子。低声喝骂:“说什么呢!你这有了闺女,以后她结婚,生孩子你不办事儿啊?” 曾远山从没想过的事儿,瞬间仿佛出现在眼前,美得他一巴掌拍在嘴上。又笑着对众人说: “忘了忘了,我也是有闺女的人啦!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宰我,欢迎欢迎哈!” 热闹的场面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散去。二喜看看醉酒趴桌的大爹,又抬头看向二爹。 “老~不对,二爹。你说大爹明天酒醒了,还能记得把那个康熙五彩棒槌瓶送人了吗?” 黄智发出阵阵低笑,摇了摇头。 “他一喝酒就断片儿。没事儿,送的时候,他心里有数儿。那个人刚才帮了忙,以后还得让人家帮忙。送了也就送了。” 二喜明白了,这是变相送礼,大爹这是为了自己到底是低头了。 二喜这一场认亲办的又红火又刺激。王家人可没那么自在。一回了家,个个瘫坐在沙发椅子上。 第79章 背信 林秀兰扯下耳朵上夸张的超大圆形耳环,扎起披肩的大波浪,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打开掐腰风衣的腰带。 她终于把憋在胸口的气吐了出来。视线扫过旁边撤掉领带的王建设,不由地苦笑, “诶呀妈呀!真遭罪!建设,你看见老曾他们请的那些人了么?不是大学教授,就是当官儿的,还有些人看不出是干啥的,就是瞧着贵气!跟咱们就不是一路人。” 王建设哪能没看出来,一顿饭下来,他话都没敢多说,就怕说错话,招了人笑话。 “横竖就这一回,以后也不打交道。那都是二喜的事儿了。老曾老黄对咱都挺客气。” 王建华心里又开始冒酸气:能不客气嘛!上百万呢! 次日,忙着生意又忙着买房的林秀兰两口子回了老家。回到家才接到王川的电话,王建设的堂姑真的死了,出殡当天,有人放炮炸伤了腿,听说还挺严重,都进了医院。 挂断电话的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把二喜投胎到自家。 王建设想起二喜嘱咐自己带王川看看中医,自己一忙起来都给忘了。此时也不敢耽误了,马上出发回小王庄接老爹去中医院。 二喜在父母走后的日子非常不好过。除了菲菲和王军还正常。大伯和伯娘突然怪怪的,宋梅对二喜变得很客气,王建华说话总是阴阳怪气。 周六,二喜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堵在了家里。 王建华的哥们儿周顺来家找二喜,拿了几个芭比娃娃当礼物送给二喜,乐呵呵地说笑话, “呦,瞧我这大侄女儿跟这娃娃长的是一摸一样,都是大眼睛高鼻梁。” 二喜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叔叔,你有事儿直说,我着急去我干爹那里上课。” 周顺瞄了一眼王建华,笑容亲切,“是这么回事,我听你大伯说你有股票认购证?能不能卖给我点,我保证出市场最高价。” 二喜不看周顺,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建华,王建华咳嗽几声,“二喜,你也别怪大伯多嘴。你这东西卖给谁不是卖,你周叔是我铁磁儿,肯定不能糊弄你。” 二喜明白了,两人是提前商量好了,“大伯,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想卖给周叔,可是那股票认购证我已经交给我大爹了。我现在说了不算,你得去找他。” “我还听许老跟我大爹说,他家亲戚是上海做股票生意的,这个证最后能卖到万八千一张。我大爹现在捂死了一张不肯卖,就等着涨价。” 王建华脸色一变,面目有些狰狞,“你什么时候交给他的?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二喜腰背挺直,目光有些凌厉,“大伯,没人告诉我要提前跟你打招呼呀!怎么?我做错了?你也别着急,你想要,我去找大爹要就是了?” 王建华这才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妥,僵硬地堆起笑容,“我要你的东西干什么?我也是关心你,怕你弄丢了!” 二喜拍拍胸口,大松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伯生气了呢!原来是大伯关心我呀!” “周叔,你要不要跟我去找我大爹,正好顺路,我带你过去。”二喜热情地对周顺发出邀请。 周顺此时也没有了笑容,一脸的焦躁“不去了,我可买不起,走了!”说完,竟是头也不转的离开了。 二喜跟王建华打过招呼也准备出门,出了客厅,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掏出最后的放在家里的邮票,一把塞进书包。这才出了院门,去往公交站台。 二喜在决定认干爹以后,已经陆陆续续地把所有的古玩收藏包括认购证都搬去了大爹家里。 二喜并不是不信任大伯一家,而是这个二楼有很多租户,虽不进出一个大门,也不免有些担心。没想到最先出问题的恰恰是大伯。 到了大爹家,发现许老也在,把大爹二爹叫到客厅,二喜跟他们商讨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搬过来住,大爹你们说怎么样?” 曾远山眉毛一挑,“怎么?你四爷爷一家对你不好?” 另两位老人也露出担忧的神色。二喜轻笑出声,“怎么会不好,就是怕太好。大爹,无非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许文眉头轻皱,“做买卖的人,就是忌讳露富,有靠山的靠山压榨你,没靠山的全都剥削你。其实跟这个是一个道理。搬过来也好。” 黄智考虑的很现实,“怎么和你爸妈说?” 二喜看几个人都不反对,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林秀兰拨了过去, “喂,妈,是我。” “这是我大爹这里的电话,你记一下。” “妈,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也不是大事儿,我想搬到我大爹这里。” “你别急,我没受委屈,就是在我大伯家太麻烦了。每个周末还要坐公交车来回赶,在大伯家哪有我大爹这里自在。” “嗯嗯,没事儿,这里地方大着呢!书房空着,正好当我卧室。再也不用跟菲菲挤了,你不知道,她睡觉磨牙,我都睡不好!” “你不用担心,我跟我大爹二爹吃北大食堂,你要不放心,你亲自过来看看,考察一下。正好你跟我伯娘解释一下,省得他们误会!” “嗯嗯,要不,你今天就来吧!趁周末有时间,赶紧搬搬行李。” “嗯嗯,行,下午我们都待在家里,地址是……” 二喜挂断电话,发现三个老人都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曾远山不可置信“这就同意了?” 二喜想了想,“你们知道农村人迷信吧?我们村有个……怎么说呢?就是半仙儿。她跟我妈说我是什么转世,身上的福气都往外漏。让我妈尽量什么都听我的。” 黄智点头表示理解。他在农村待得久了,对农村人的迷信深有体会。 许文的家族除了他,都是生意人,生意人也很迷信,他也很理解。 曾远山不理解, “人家说,你妈就信啊?人家要说让她把钱全捐了,她捐不捐?” 第80章 搬家 曾远山不可置信,“这就同意了?” 二喜想了想,“你们知道农村妇女都迷信吧?我们村有个……怎么说呢?就是半仙儿。她跟我妈说我是什么转世,身上的福气都往外漏。让我妈尽量什么都听我的。” 黄智点头表示理解。他在农村待得久了,对农村人的迷信深有体会。 许文的家族除了他,都是生意人,生意人也很迷信,他也很理解。 曾远山不理解,“人家说,你妈就信啊?人家要说让她把钱全捐了,她捐不捐?” 二喜已经习惯了爱抬杠的大爹,只好接着解释,“我们家做生意买房子,都是听了我的建议。原来家里上下没有一百块。现在身家十大几万是有的。” “上个月,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爸在一个葬礼上把手炸没了。后来我爸来北京参加咱们的认亲礼。然后,在老家,我有个姑奶奶的葬礼上,有个人炸伤了。” 二喜说完看看愣住的大爹,又说了一件爆炸性的事。 “我让你帮忙保管的股票认购证是1800张,上次跟你们说值钱,其实是特别值钱,现在已经有人出到了一千多一张。我爸妈不知道。你们别说漏了。” 屋里陷入了良久的寂静。许文首先打破沉默,“二喜,这个事儿,除了我们以外,不要跟别人说了。” 二喜很无奈,“已经晚了,我大伯不讲信用,估计已经告诉了大伯娘。今天他的朋友来家里找我回收认购证,让我挡了回去。所以我才要紧急搬家。” 黄智立马表示认同,“今晚就不要回去了,你大伯家不能呆了。钱财乱人心呐!” 曾远山已经站起来,去收拾书房,还招呼黄智帮忙。又让许文出门搞张床。 看着已经行动起来的三个人,二喜笑得温暖。她何其有幸拥有这么多对她很好很好的人。 赶在天黑之前,林秀兰来到了曾远山这里。因为曾老是二喜干爹的关系,林秀兰跟他也不再客气。不止参观了房间还让曾老带她转了转家属院和北大校园。 对一切都很满意的林秀兰也不再耽搁,饭都没吃一口,就打了个面的直奔王军家。 也不知她怎么解释的。当晚就带着二喜所有的行李回到了家属院。还带来了王军。 王军对曾远山和黄智嘱咐万千,要他们照顾好二喜。要说二喜最舍不得谁,当王军莫属。这个老人是真的爱护她,尊重她。 二喜有些惭愧,“四爷爷,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是某些人该说对不起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都明白,这是最及时最正确的决定。”王军像是洞悉了一切。 “我呆在家里也没意思,今晚和你妈一起回老家。好几年没见到你爷爷了,怪想得慌。顺便收点铜钱去。等我回来以后,让你干爹给我掌掌眼。”王军乐呵呵地满眼向往。 “这有什么难的,有拿不准的只管拿来,我给你看看。” 曾远山很是喜欢这个心胸豁达的老哥哥,按辈分儿来说是叔叔。众人说说笑笑送走了两人。 时间像吹过的风,转眼即逝。不知不觉间已经五月份。 曾远山心疼闺女早起赶公交上学。愣是跑了好几天,托了好多人,把二喜转到了中关村二小。刘铁柱为此心疼了好久。 二喜按照自己记录的上海来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拨回去,告诉了他们自己换电话的事儿。 最近经常接到那边的电话,认购证一直在上涨,不过,还远没有到达二喜心中的数字。 二喜在干爹家里待的很舒服自在。学校到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爷仨馋了就自己做点,大部分都吃学校食堂,偶尔去许文家里蹭蹭饭。 二喜有自己的学习计划,两个干爹并不干涉。在得知二喜自学英语后,大爹竟厚着脸皮找了同一个楼的李教授当二喜的家教。 为了两个干爹的身体健康,每天清晨六点钟,二喜就带他们进学校围着未名湖走路。 后来发现这项运动不适合腿脚不好的二爹,于是便换成了太极。打上一个小时的太极,在学校吃完早饭,就该上课上课。 中午二喜放学,会直接去食堂吃饭。吃完饭爷仨一起回来午休。 晚饭过后,一家三口遛弯半小时,二喜七点到八点钟,去三楼李教授家学习英语。 清风依然保持每两天给二喜寄一封信。二喜发现这小子脑子特别好使。学习进度非常快,是个学霸的苗子。最近总是找各种练习册给他寄回去。 五月下旬,天气渐渐热起来。家里的电话也差点被打爆。苏婷婷最终没能扛住诱惑,以每张三千块的价格卖了手上的认购证。 卖完她就后悔了,因为价格每天还在迅速的涨。 1992年5月21日晚上七点钟, 曾远山准时打开电视,调到中央台新闻联播。不久电视播放了一则新闻。 “黄智!黄智!快出来!”曾远山大声呼喊。 带着眼镜,手拿大部头史书的黄智走进客厅,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快来快来!你看看新闻,快点!马上播过去了!”曾远山卖力招呼妹夫,让他看电视新闻。 黄智看曾远山激动地样子,不免有些好奇,安心坐下,看向电视。 上证交易所宣布全面放开上海的股价, 上证指数在5月20日的616点的基础上翻了一倍多,到21日收盘时已达1265点。 新闻播完了,黄智大概知道可能和二喜的认购证有关,可是他不了解这些东西。对于新闻上讲的,根本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他只是有些不安地问曾远山“闺女不会赔了吧?真赔了你可别跟她说,你给她补上。” 曾远山都被妹夫气笑了,“滚!你怎么不拿钱给孩子补上?谁说赔了,挣了!挣大发了!瞅二喜那财迷样儿!知道自己发财了,还不定高兴成什么样!” “不行,我要问问许文,他家有商人的基因,他肯定能算出来二喜能挣多少?”曾远山比自己发财还兴奋。 第81章 金钱的魔力 八点钟,二喜准时回到家,曾远山看到二喜进门,兴冲冲地唤她:“闺女,快过来,好事儿!” 二喜踢掉脚上的鞋,低头套上拖鞋,“有什么好事儿?这么开心。” “哪是我有好事儿,是你有好事!今天新闻上了说,上海全面开放股票,今天股票翻了倍的涨,你的股票认购证可值钱啦!” 曾老既替二喜开心,又替她担忧,“刚才已经来了好几个电话,有个银行的姑娘报价五千。二喜,你要卖!还是要再等等!” “我看报纸上说,6月3号第二次摇号。不着急,咱再等两天,价高者得。” 二喜想着这个数儿其实也差不多了。自己到底还是贪心了。 此后的三天,家里的电话就有断过,就连王建华家里也接到不少。 王建华最近无心工作,整天惦记着二喜手里的认购证。特别关注上海股市的消息。看着电视报纸上股民疯狂的赚钱,他的心理防线再也绷不住。 二喜放学回家,看到王建华坐在客厅,其实心里一点不奇怪。他上门是迟早的事儿。 “二喜,快过来,你大伯来看你了。”曾远山也清楚王建华的目的,特意用这话堵他的嘴。 “谢谢大伯,其实你不用来。明天周末我还想着回去看看你们。尤其是菲菲,我都想她了。”二喜坐在王建华对面的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拉着家常。 王建华怎么会听不出曾老的意思,可烧得旺炭一样的心怎么也浇不灭。再不好意思,也要开口, “二喜,其实大伯来是有事儿。我看那些炒股的现在挣钱就是捡钱一样。这么挣钱的事儿我也想试试。你的认购证能不能卖给大伯几张!” 二喜想过大伯可能空手倒卖自己手里的认购证,还真没想到他会想去炒股。 “大伯,我卖给你几张没问题,不过你跟我大伯娘商量好了吗?”二喜并不想成为他们家庭矛盾的导火索。 “说好了,放心吧!这么着你给我十张。”王建华想着实在亲戚,怎么着二喜也不会要太高的价格。 曾远山可不能让闺女吃亏,抢过了话头,“建华,这可不是小数目,十张可是七万多呀!你想清楚了吗?” 王建华被这个数目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磕巴,“这么贵了吗?” 曾远山点头,“今天刚接的电话,已经出到七千五了!” 王建华已经顾不得脸皮了,“二喜,不能给大伯便宜点吗?” 曾远山呵呵一笑,“你是二喜正经的伯父,当然不能和别人一样。你也不用问她,她还是个孩子。这个事儿都是我拿主意。这么着,一张给你算六千,十张少要你一万五。一万五都能买一间卧室。可谁让你是二喜伯父呢!” 王建华其实想着一万两万就能拿下,却被曾老的话架在那儿。 是啊!二喜借住在家家里不过两月,占了半间屋子,生活费一分没少出,家务也没少干。那一整套的家具还给自家留下了。自己凭啥让人赔五六万块。 他压根儿没跟宋梅商量过这事儿,他偷出家里的存折,手上倒是有有四万多块,可给了二喜,炒股就没了本钱。 王建华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说出最没脸的话,“二喜,我能不能先赊着,我给你打个借条。回头我炒股挣了钱,一定先还你。” 曾远山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二喜却冲他微微点头,他立马把舌头打了个转儿, “一家人,这点事儿怎么不行。”说着,曾远山从抽屉拿出纸笔放在王建华前面的茶几上。 王建华哪里真想写欠条,此刻已经骑虎难下,也只能就坡下驴。迅速写好欠条,就想坐直身子。 不想欠条旁边出现了一盒红印泥。王建华侧脸看到曾老那张理所当然的老脸。认命地按上手印。 曾老在王建华写欠条的时候,就在客厅大书桌上摸出了印泥,家里可不缺这玩意儿。看欠条没问题,这才进卧室点出十张认购证,进客厅交给王建华。 王建华话不多说,拿上东西就急急忙忙离开了。 客厅里,满脸嘲讽的曾老对二喜摇头,“你这大伯算是迷了心窍。” 二喜也一脸的无可奈何“我要不给他,我就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算了!就当是还了他这份人情。等他碰个头破血流,我再把欠条还给我大伯娘。” 曾老看着做事周全的二喜,满意地点点头。他这闺女,给十个干儿子都不换。 三天后,许文在上海做生意的外甥,带着几个南方人到了许文家里。 人是许文经曾老要求帮忙联络的。这么大的生意,曾老不相信乱七八糟的陌生人。 在许文家里,双方以每张一万的回购价格达成协议。 二喜决定在中国银行营业大厅里完成交易。银行经理一脸兴奋地把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钞放进验钞机。心中暗爽:这都是业绩呀! 一千万七千九百万的现金全部检验无误。对方拿着清点好的十几沓认购证,登上等在门口的汽车扬长而去。 银行经理殷勤地跟在曾老身后,“老先生,钱您打算怎么存?” “活期,存折!” “啊?” 二喜早就想好了,这钱她要买房,买好多房。曾老和黄智无条件支持二喜的全部决定。 六月份天气已经很热了。周六中午,二喜和俩爹去学校食堂吃饭。饭后三个人又溜溜哒哒到许文家里坐了一会儿。 一家三口回到家,就在门口碰到了一个人。这人俩老人不认识,二喜认识。 王建华已经去了上海十几天,看着手里的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的欲望也越来越大。他把挣到的钱又全部投入了股市。 巨大的成就感让他无处宣泄,便把电话打给了周顺。周顺也被巨大的回报率砸懵了。这回他不嫌认购证贵了,又找回二喜想买几十张。 得知二喜已经全部卖光后,周顺恨不得打自己耳光。想着王建华说不定还有剩余,也不再纠结,立马买票,赶去了上海。 二喜可不管上海股市风云。她最近很忙。 第82章 投资 宋鹏飞在二喜的召唤下,已经来到了北京。在一月五百工资外加年底分红的诱惑下,开始打拼新的事业—收破烂。 二喜让他在四季青镇找合适的场地,开一个大型的废品收购站。宋鹏飞已经跑了十来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位置。 一无所获的他找到二喜,“我转了一个遍,地方大的人家不往外出租,地方小的不合适。好位置又太贵,都合适的又太偏。” 二喜在自我检讨,自己什么时候给他很穷的错觉了? “我没说过要租房。” “啊?”宋鹏飞瞪大了双眼。 “一个收废品的,要那么好位置干什么?偏一点不要紧,贵一点也不要紧。地方要够大。这个废品站,以后我打算要开成公司的。里面还要建办公楼和好几个大库房。” “那,那你准备下多大本儿?”宋鹏飞是知道二喜靠认购证赚了钱的,只是不清楚赚了多少! “你先去看能搞到多大,算了!你不行。我找人帮忙,你先去找五个工人,全部找能吃苦的小伙子,一月二百,包吃包住,全勤奖五十。” 二喜交代完,就打发走他。敲了敲大爹的房门。 “进来。” 二喜打开房门,曾老正在窗下书桌上画画。“大爹,你去客厅大书桌上画呀!这桌子画得开吗?” 二喜占了书房当卧室。书房原来的大书桌就挪到了客厅。 曾老放下画笔,转身笑笑“不是看你跟那小伙子说事儿呢吗?” 二喜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大爹,跟你商量个事儿!”曾老颔首。 “咱们古玩市场不能去,我想到了个新地儿!”二喜故意留个话尾巴,吊着曾老的好奇心。 “哦?什么地儿?快说说!”曾老眼神一亮,来了兴趣。 “废品收购站,你们能认识哪些是古玩文物,那收破烂的不认识,还当是废铜烂铁,全当废品卖给了收购站。”二喜也不废话,直接公布答案。 “是这么回事!那咱还等啥,叫上你许大爷,咱爷仨重出江湖。”曾老竟是一刻都等不及,抬腿就要去。 二喜不动,一见无奈,“大爹,听我说完行不?” 曾老看闺女闹脾气,也不往外走了,“好好好,你说,你说!” “你跟我许大爷这样的气质,往废品收购站一去,说啥?我我要翻翻你家废品,你说人家乐意不?就算乐意,你看到好东西要买走,人傻呀!你能给你吗?” 曾老也不着急了,自是知道闺女有办法,就等着她的后话。 “所以,我叫宋二哥过来,是让他帮我找地方自己开废品收购站。咱自己的东西,想咋弄就咋弄!” 曾老想了想觉得是个好办法。“好是好,能行吗?” 二喜可是有计划的,“怎么不行,宋二哥帮忙看着呗,账做好,不赔就行。大爹,就是有个事儿得让你和许大爷帮忙!” 曾老其实很心动,“什么事儿?” 二喜说出了最终目的,“我想买块大点的地方,没门路。” “想在什么地方找?”曾老自觉没那么多门路,还是打算让许文去办。 “就在咱这附近就行,我觉得四季青那边很便宜。”二喜给划出了大致方位。 “行了,你别管了,我去找你许大爷帮忙。”曾老甩甩手,背着手准备出门找老伙计想辙去。 二喜又拉住大爹的手,曾老转头,眉毛挑起,“还有事儿?” 曾老看闺女点头,把身子又转回来,坐到椅子上。“一口气说完哈!” 二喜笑眯眯点头,“反正都是找大爷帮忙,干脆让他一块办了得了。大爹,我还想买房,三环,四环的四合院都要。好坏不拘。” 曾老点头,他其实能看明白,中国已经开始腾飞,作为首都的北京以后会更加繁荣。就这几年北京涌进了多少外来人口。买房子倒是很好的投资。 “买多少,你有数吗?这房子要想写你的户头可不容易。我想想办法。可再怎么着也得要监护人的签字才行吧!”曾远山倒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文人。 “我爸妈签好字按好手印的白纸我有好多。还有他们的身份证我都有一份。上回我转学时,我妈寄来给我的。” “我骗她说,除了转学,后续可能随时都需要这些,让她多寄些放我这里,这样她就不用来回跑了!身份证他们已经重新补了新的。” 曾老对那对心大的父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你可跟你妈说,这种东西不能随便给别人,哪天把你们全家卖了都不知道。” 二喜又不傻,“我是我妈亲闺女,她才给我的。她又不傻!”看大爹瞪眼睛,二喜赶紧认怂, “我说过了,真说过啦!” “至于买多少房?留个五百万,其他的都买房和地。” 曾远山看二喜没话了,站起身出门找许文。 之后的一个月,二喜隔三差五地请假。跟着两个干爹和一群不认识的大人游走在房产有关部门和银行之间。 到最后,二喜抱着一堆房产证回家。她的北京户口也落在了曾远山的户口本上,也不知搭上了大爹多少人情。 四季青镇有一个两千多平米的仓库,被二喜花了一百多万拿下。宋鹏飞已经带着退伍的战友开始忙活起来。 二喜说让他找五个人,他给整回来十个包括那个未婚妻劈腿的邢台战友。二喜暗骂:这是把他整个班的战友都整来了吧! 要不是看人都到了北京,说什么也不能同意,每个月要开的工资让二喜一阵牙疼。 曾老和许老抓着壮丁黄老,也很忙碌。他们三个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到二喜各个四合院里去寻宝。整天扒拉着破碗烂碟,不亦乐乎。 在他们成功找到一个黄花梨的破炕桌以后,二喜也加入了队伍。跟着跑了一大圈,二喜才大概知道自己有了多少房。 二环两套保养非常好的两进四合院,都是许文亲自牵头的,花了二喜一百四十多万。这个四合院是一个北大教授的老宅和远房亲戚家的,卖掉房产都是为了子女去美国留学。 二喜在心中,为留洋的二人默默地点上一排蜡。他们在美国混上半辈子,估计也买不回这个四合院的两间房。 第83章 噩耗 二喜在三环有十几套四合院,四环居然有三十多套,中关村还有两套平房。所有的投资总共加起来,也就花了存折上的零头,还剩下一千万没有动。 许文告诉二喜,最近的房产市场都被二喜这波操作给炒起来了。好多房主压着房不肯卖,都在等涨价。 正好,二喜也不想买了。手里有了这些,自己一辈子吃喝不愁,没必要再折腾。安心钻进知识的海洋就好。 不过,二喜还是听从许文的建议,开始整修这些四合院。曾老和许老决定无偿劳动,亲自上阵带着工人修房子。 在未来的数年,二喜为这个决定后悔不已。这修房子花的钱都能再买五十套四合院了。 因为三个长辈在自家房子的淘宝活动,二喜周末的课程被迫变成了淘宝现场教学。 “闺女,拿个刷子给我!”二喜和曾老带着口罩,身上罩着围裙,正蹲在墙根儿收拾一堆豁口破碗。 二喜从挎包里拿出刷子,递给他,看着大爹额头上的黑灰,已经懒得提醒他。 曾老一手拿碗,一手拿着刷子开始清灰,灰尘扬起,荡起一片尘雾。二喜迅速往后躲。 “嗯,像是晚清的。”曾老看着露出本来面目的瓷碗。“放个三号箱里,回去清洗一下!” 二喜接过碗,拿手里也看了一圈,“大爹,这修足也不平整,釉面还有气泡杂质。估计是民窑出的劣质品。这都豁口了,还有要的必要吗?” “经济价值不高,并不代表没有别的价值。拿回去可以和同时期的东西放在一起做比较,能够分析出那个时期的大众审美水平和工艺水平。拿回去教学也行啊!收着!”曾老手里忙活,也不忘和二喜交流,这也是教学的一部分。 二喜对老爷子也是没办法了,凡是他能看到的有些年代的东西,都要搬回家。就连碎片也不放过。 家里实在是没地方放这些大爹的宝贝,二喜就把中关村两套平房当成了仓库。其中一套平房有四间正房,两间东厢房。 房间里所有杂物都已清空,放上了货架。如今四间屋子已经全部摆满。那些东西都比不上货架值钱。 那一屋子破烂,曾老给大门上了两道锁还不放心。愣是跟二喜要了一个收购站的员工,安排到平房看大门。 上回找到的黄花梨炕桌已经送回学校的修复室。被甄郝和几个师兄弟拿去练手。 许文最近也有新发现,在一个破四合院的茅厕墙上,发现了一个黑乎乎地煤油灯。拿回去清洗之后,竟发现是个汉代的青铜行灯。 虽然许文大方的表示,凡是房子里发现的都归二喜。二喜也还是把这个灯给了两眼冒星星的许文。 二喜也很心痛好不好!可是没办法,欠人家那么多人情,不得还呀!幸好,许文表示只此一件,剩下的全部免费帮忙。 嫉妒爆棚的曾老一阵冷笑,“谁要他的帮忙,不是还有黄智吗?”之后,更加卖力地投入到清理房屋的活动里。 四季青的废品站已经开起来,营业执照上的法人写的是黄智。这里原来是个粮站,四季青现在的主业是蔬菜大棚。 二喜给人家说的是要开一个再生资源回收公司。粮站闲置才被镇里卖给了二喜办企业。 二喜为收购站购置了一辆中型货车和两辆摩托三轮车。上游对接的回收公司都是宋鹏飞自己找来的。 初期并没有什么生意,宋鹏飞又向二喜申请资金买了六辆脚蹬三轮车。几个退伍小伙子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收破烂。 刚开始收回来一袋子废铁,能出半袋子砖头。收一摞纸壳子,回来拆开才发现,中间全部浸了水。 还有什么镀铜的铁,卖酒瓶顺你钢筋的老太太,那真是让这帮正直淳朴的小伙子都涨了见识。 一个月的时间,这帮小伙子早上骑车出去,晚上能带回来几十个收破烂的散户。站里买卖开起来,一帮小年轻也有了这一行经验。 夏日的阳光,总是炽热又耀眼的。暑假已经放了半个多月。二喜预定了后天早上的车票回老家。 曾远山围着收拾行李的二喜转圈圈。黄智看不下眼了,“你能不能别转了,转的我眼晕。” 曾远山心里舍不得闺女,又说不出不让人家回家的话。黄智正撞在他的枪口上。 “谁像你没心没肺,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孩子收拾行李,你不知道搭把手啊!” “大爹,二爹,我又不是不回来。放心,开学前我一定回来。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回去吧!”二喜提议。 “算了,我要趁着暑假把那些房子的整改计划做出来。赶在冬天前把大致修一下,别让房子破的更厉害。”曾老想着接下来的事情,觉得压力山大。 “我接了一个历史剧剧本,让我帮忙审审里面不合理的历史因素。”黄智 “行,我回来给你们带驴肉!”对于干爹们有事情做,二喜还挺开心。这说明每个人都在为目标奋斗。 准备后天出发的二喜,在当天夜里就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林秀兰半夜打来电话,通知她,殷老太病危,快不行了。 宋鹏飞一接到她,两人慌忙往火车站赶,等赶到殷老太家,已是次日中午。屋里已经挤满了人。 林秀兰看到二喜,立马拨开众人,把二喜拽到老太太身边,俯下头,对着已经昏迷的殷老太轻声呼唤, “大娘,二喜回来了,你不是一直说要等二喜吗?二喜回来了,你赶紧醒醒!” 喧闹的屋子,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着老太太睁开眼。 等了好久,老太太一动也不动,只有起伏地胸膛还提示众人,她还活着, 清风跪坐在老太太旁边,看奶奶没有醒来,哇地一声,痛哭出声。“奶奶,奶奶……” 二喜拉着清风出了殷老太的屋子。留下那帮岁数大的老妇人,提前准备寿衣,米饭,铜钱等物。 这些殷老太生前的老姐妹会一直陪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林秀兰端着一碗卧蛋面条进了西屋,把碗交给二喜,对着二喜使了使眼色。 二喜便知道清风估计很久没吃饭了。二喜把碗放在桌上。拉起坐着发呆的清风,把他拥入怀中。 第84章 别回头 ,往前走 “清风,不怕。有我呢!” 晚上的时候,殷老太醒了,人还特别精神。林秀兰知道老太太大限到了。 把二喜和清风揪到老太太跟前,扑簌簌掉起了眼泪。陪着殷老抬的老姐妹们反而面色安详,不悲不喜。 殷老太一脸慈祥地笑着,拉着孙子的手,细细地叮嘱,“大庄,别哭,趁着奶奶没有,仔细听奶奶说。” 清风知道奶奶快死了,这恐怕是奶奶最后的遗言,用力憋住泪水,紧紧盯着奶奶,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好!真是奶奶的乖孙。奶奶走了以后,你就跟着二喜他们家生活。奶奶已经和你兰婶两口子说好了。好好念书,自己顾着自己。有什么事儿都要听二喜的。听见没有!” 清风咬牙忍泪,深深地点头。殷老太看孙子已经明白,满意地笑了,又抬头看向林秀兰, “秀兰,拜托了!你把大壮带出去,我有话单独和二喜说。” 殷老太微微转头,“老姐妹们,谢谢你们陪着我,让我和这孩子单独说两句。” 一帮老太太无声无息地出了房门。清风舍不得离去,在殷老太地示意下被林秀兰拽了出去。 二喜悲伤地看着这个总是无条件相信和支持她的老人,“奶奶,有什么话您说吧,我都答应你。” 殷老太脸色突然差了很多,说话也有些费力,“二喜,奶奶谢谢你救了大壮,你答应奶奶,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他。奶奶谁也不信,只相信你。” 二喜抓着老太太的手,赶紧答应,“我答应你,你放心,还有别的吗?” 老太太的脸色突然有些发灰,嘴唇微微蠕动“二喜了,你近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二喜迅速把耳朵靠过去,勉强听完殷老太的秘密,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觉握在手心的手指已经微微僵硬。 一滴眼泪划过二喜的脸颊,张了张口发现发不出声音,她是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发生。 嘶哑的声音终于响起,“妈~” 声音猛的拔高,“妈~快来~” 一切都像是一场黑白电影。二喜抱着清风只能远远地看着。 看着那些老人拿着棉花放在殷奶奶鼻孔旁,为她梳洗,换衣。给她口中塞饭,往她手里塞铜钱。最后把她放在拆下的门板上,盖上了白布。 殷老太只有清风一个亲人,也不需要跟谁跪门报丧。村主任在喇叭里通知乡民,主动上门帮忙。 好多岁数大的人纷纷来吊丧,二喜一直站在下跪迎客的清风身后。 出殡这天,天一直阴着,乌云压的很低,却始终没有落雨。 不同别家蜿蜒不绝的送葬队伍,殷老太的队伍除了帮忙抬棺的乡亲,就只有清风孤零零一人。 二喜一直跟在后面,看着清风一手拿幡,一手抱着遗像,跌跌撞撞地走向远处厚重的乌云底下。像是在一步一步地踏进地狱的大门。 二喜终是不忍心,奔到清风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幡,陪他走过这一段最难的路。 不远处林秀兰急得要发疯,大喊着要二喜回来。这不是诅咒自家的老人嘛!再说哪有女孩子打幡的。 不知何时过来的王川,拍了拍林秀兰的肩膀,“别叫她,有什么可忌讳的。打鬼子的时候,死去的战友都是死哪儿埋哪儿,都是我们磕头送葬,帮着埋的。也没见咱家都死绝了。” 王川的声音很大,路边看热闹的人都听得见。王川又吩咐林秀兰, “你答应了替人家养孩子,送佛送到西,就当自己是她的侄媳妇儿,穿上孝衣去送送。给建设也带过去,就说我说的。那殷小玉就是我兄弟媳妇儿。愣着干什么,快去!” 林秀兰何尝不可怜这一老一小,可规矩礼法在这儿。她要是提出来送葬,一大家子怕是都要戳她脊梁骨。这回老公公发话了,她还怕什么。 林秀兰疾跑回殷老太家,扯出几米孝布围在身上,又抓起一大块跑出门口。也不理会外面帮忙收拾桌椅的人有什么反应,一口气跑到送葬队伍的最前面。 找到抬棺的王建设,小声说着公公的交代。王建设眼睛看路,没有看见跟着的林秀兰。 唢呐手吹的《大出殡》声音嘹亮,完全盖住了林秀兰的声音,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大声呼喊, “咱爹说了,让咱们给老太太披麻戴孝当子侄儿。” 这下整个送葬队伍都听见了,王建设虽不情愿,但是老爹已经发话,也只能照办。 出殡的棺材不能落地,抬棺的人也不能松手。只能由林秀兰帮忙穿孝衣。 帮完王建设,林秀兰跟着清风后面走。被二喜拉着手的清风,看着前面身披孝衣的建设叔,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兰婶子。 头却被兰婶子一巴掌拨正,就听到兰婶子语气坚定地说:“别回头,往前走!” 丧事办完,清风就被林秀兰强制带回了城里的新家。 二喜一家已经全部搬进了城里,新家就在厂子附近。正房加东南厢一共八间屋子。一水的红木家具显得很是气派。 清风和胡月红住在了东厢房。二喜一家还是像小王庄一样住在正房东西屋。王建设做主,让王川老两口搬进了自己在小王庄的房子。王军早在二喜来之前,带着一手提包铜钱回了北京。 王建设承诺几个兄弟,老两口住在自家一直到百年。康月如和韩彩英肯定举双手赞成。 最近两家人都准备盖新房。正为了老两口的占的两间房而恼火。不管老两口,就只能盖三间正房,将来老人没了,这一间屋子再盖起来和另三间连起来又太麻烦。 自家出钱给老两口盖新房,心里窝火不平衡。两家人正是瞌睡犯困,王建设送来了枕头,皆大欢喜。 这事儿是二喜打电话特意交代给王建设办的。上辈子老两口就被这两家人当球儿踢。 当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只能一年到头轮着养老人。愣是没两年把俩老人给折腾死了。这辈子条件好了,再让老人受罪,二喜就白活两辈子。 清风搬去城里,还闹出了麻烦事儿。 第85章 圆谎 麻烦事儿不是清风的,而是二喜的。 二喜借了殷老太五万零六百。一直没机会还。本来想趁着回老家过暑假,再背着爸妈把钱还给殷老太。 没想到一回来就赶上老太太的丧事。这钱没有机会还,也不知道该还给谁! 给清风收拾行李的时候,林秀兰一直都在殷老太衣柜里翻。二喜看清风一直盯着林秀兰,就上前提醒老妈, “妈,清风的衣服和东西都在西屋,这柜子是殷奶奶的。” 林秀兰找不到钱,已经满头冷汗。她最害怕是办丧事儿那几天,这屋里闲杂人员进进出出,有谁给偷摸说走了。 听到二喜的废话,肚子里火气直往上涌,“我还不知道是大娘的衣柜,用你废话,我这不是找老太太给清风留下的存折嘛!” 二喜脑子“嗡”的一声,完啦!这回咋办?这不露馅了吗?这钱要不给老妈,老妈估计都得急疯了!快想快想,怎么把这谎圆回来! 林秀兰找不到东西,把目光对准了清风,“清风,婶子问你,奶奶有个存折你见过没有?你奶奶交代我替你保存,那是将来你上学娶媳妇用的。要是见过一定要和婶子说。” 清风想了又想,实在没有印象,摇了摇头。看奶奶把自己上学娶媳妇儿的事儿都给安排好,不禁又想起最爱自己的奶奶,泪珠子又从肿胀的眼角流下来。 清风的眼泪让二喜更加头痛,伸手给他抹掉眼泪,也不想了,破罐子破摔吧! “妈,你别找了,钱在我那儿!” 还在翻找的林秀兰先是心中一松,喜上眉头。刚开心没有三十秒,就怀疑地看向二喜, “不对,你回来就单独和清风奶奶待了几句话的功夫。难道是大娘又把存折给你啦?也不对呀!我们进来,你都没动地方。也没见你手里拿着存折呀!别废话,先把东西给我。” 二喜想着背包里的钱,就想让自己拥有把钱变存折的魔法。刀架脖子上了,也没有别的办法。 二喜去西屋清风衣箱里,拿出背包,掏出一个大纸袋交给跟进来的林秀兰。 林秀兰狐疑地接过鼓鼓囊囊地纸袋,打开一看,五捆零几张的百元大钞,立马眼露闪电,电光直对二喜, “怎么回事?存折怎么会变成钱?这钱又怎么到你手里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不是你去北京以前的事儿?你拿钱干啥了?” 二喜被老妈一瞪,反而有了些想法,等她一通质问说完,彻底有了说词, “是,这是我去北京前跟我殷奶奶借的。你也知道,我一开始的梦想就是在北京买房子。我把这个想法跟殷奶奶一说,她就把钱给我了。” 要说殷老太对二喜不是一般的好。把钱给二喜林秀兰是能信的。可是这钱到了二喜手里,还能再吐出来,她根本不信, “买房?既然买房了,这钱哪儿来的?你别拿话蒙我,你要说没买,你猜我信不信?” 二喜当然知道她不信,只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着圆谎, “谁说我没买,我刚买了个四合院。我跟您要的身份证和签名按手印的白纸,都是为给我自己买房预备的。这钱是我大爹让我还人殷奶奶的。” 林秀兰一听还有闺女干爹的事儿,顿时就没有那么生气了。人那是北大教授,他都认可的事儿估计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你干爹都知道?” 二喜一看老妈口气缓和,就知道危机已经解除, “我大爹挺支持我的,知道我想买房,压根就没用殷奶奶的钱。他自己出钱给我买了一套四合院。” 为了永除后患,二喜还打算再把谎圆彻底喽! “妈,你不知道,我大爹可有钱了。他和我二爹还有许大爷,年前去上海买了好多股票认购证。六月份全卖了,一下子挣了好几百万。” “给我买套房还不是小事一桩。不过我还给他惹了点麻烦!” 本来已经万分惊喜的林秀兰,一下子紧张起来,“你惹啥事儿啦?你停下干什么?你快说呀!” 二喜一脸的愧疚,“我在我四爷爷家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我大伯就把我大爹的财产当成我的。还要让我把认购证拿出来贱卖给他朋友。” 看着气得眉头紧锁,直咬牙的林秀兰,二喜也不吊她胃口,一口气算说完, “我又不傻,当然不肯。就跑回我大爹那里,才连夜让你上北京帮我搬家。后来我大伯又找到大爹那儿,说他要买十张认购证去上海炒股。” “他还没钱,只给打欠条。我大爹因为我的关系,不好拒绝他,只能把认购证给他。让他写了一张六万的借条。”听到这里,林秀兰已经咬牙切齿。 “后来他骗我大伯娘说的是去上海出差。我大伯的朋友后来也找到家里。这回他把钱倒是备足了,就是大爹把东西都卖完了。” “我回来那天,我大伯还没有回北京。我大爹说了,像大伯那种心性,玩股票肯定能赔的倾家荡产。谁把钱借给他,就相当于把钱借给了赌徒。” 林秀兰快要气炸了,自己闺女好不容易认个好干爹,能平步青云。王建华作为大伯,不止不给长脸,还给孩子脸上抹黑。有他这么办事儿的嘛! 真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行啊,就当还了欠他家的人情。 林秀兰郑重地看着闺女, “二喜,回去跟你干爹说,你大伯欠的钱,妈替他还。就当还他这么多年接济我们家的恩情。你以后在你大伯家面前硬气起来,不许再低声下气,看人脸色。听见没有?” 二喜也是这么想的,当然乖乖地点头。 林秀兰话风突然一转,“你干爹给你买的什么地方的四合院?” 二喜头顶黑线,老妈果然本性难移,“四环的,也就五六万吧!” 林秀兰美滋滋地,“四环咋啦,那也比你大伯家离故宫近。你这回托你干爹的福,户口有了,房子有了。将来可得孝顺他。还有你二爹,你也得孝顺!” “知道!妈,你们要是手里有闲钱,也可以在北京买个四合院。我大爹的钱,迟一天晚一天怕什么。不有我压他那儿呢吗?” 第86章 破烂王 “我大爹说了,以后的北京,外地人越来越多,房只能越来越贵,过不了十年,房价能翻百八十倍。你要不买,到时候别后悔。” 林秀兰很心动,“等我跟你爸商量过后再说。” 当天,林秀兰就带着二喜和清风回到了城里。晚上和王建设商量起这件事。 两口子在东屋商量事儿,二喜在客厅偷摸着打电话给曾老通风报信。等和大爹通好口风,二喜才蹑手蹑脚回了西屋。 之后的十几天,二喜天天带清风到城里各处晃悠。他们去了定州塔,去了贡院,还去了古城门。他们吃了城里最有名的小吃。 可是清风依然没有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在第三次抓回想偷跑回小王庄的清风后。二喜决定带清风回北京。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清风现在是孤儿,如果待在小王庄,民不举官不究,在林秀兰两口子的庇佑下,他能安稳的长到十八岁。 可是到北京读书,那是要监护人签字的。而最有资格成为清风监护人的是他的亲舅舅。那么,现在需要解决的就是他舅舅的配合。 二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建设。王建设抽着烟考虑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 “二喜,你把他带北京去,你大爹二爹能愿意?” 二喜知道王建设的顾虑,“我那俩干爹最疼我,我已经跟他们通过电话,他们同意了。你跟我妈天天忙得要死,大喜她们都顾不上,哪能顾上他。他现在这个样子,天天想着往村里跑。万一哪天没看住,出了事儿怎么办?” 看王建设点头附和,二喜又说出了难题,“你和我妈不是他法律上的监护人,办不了他的借读手续。这事儿得找他姥爷舅舅,估计还得找律师,上回帮慧云姐打官司那个律师就挺好。” 王建设掐灭烟头,“我先去找那个律师问问。”说着,走出了家门。 一个星期以后,王建设带了一堆文件回来。王清风的监护权落在他大舅舅身上。他大舅舅当然不愿意要这个没有附加价值的拖油瓶。 律师帮了大忙,清风舅舅在他的忽悠下签了各种协议,只为了不出力不出钱还没有麻烦。 其中一份协议就是写给律师的授权协议。现在有这个律师出马,就能解决清风的转学问题。 八月初,二喜和清风在宋鹏飞的护送下回到了北京。 曾老和黄老接到消息,特地放下手里的事,在家中等候两人。 黄智对清风很熟悉,就是知道清风和二喜关系密切,他才会帮忙说服曾老同意接受清风。 清风只要跟着二喜,到哪里都无所谓。面对严肃古怪的曾老也没有害怕。二喜让他跟着自己叫大爹,曾老“哼”了一声,却没有出口拒绝。 黄智在自己屋里搭了一张小床给他。谁知第一晚,清风梦里就哭闹不止。叫醒他,再次入睡又会哭醒。 如此反复三次,黄智受不了了,直接把清风扔进了二喜床上。二喜搂着渐渐安睡的清风,心里骂娘。 第二天,清风的小床挪到了二喜的屋里,中间拉了一道门帘。 二喜的各处房产都已经清理干净。当真清出来好多好东西。有一张脏污破损的凉席,一只三寸金莲花盆底儿的鞋,有乱成一团麻的缂丝,塌了的千工拔步床,瘸了腿的椅子,还有腌咸菜的缸。 二喜不禁感叹,古玩文物在民间呐! 曾老现在除了去四合院当监工,最常去的还有废品收购站。成了名副其实的破烂王。 现在废品站除了回收常规废品,在曾老的强烈要求下,像什么锅碗瓢盆,针头线脑,旧家具,破衣烂衫,甚至破砖烂瓦和棺材石头都要回收。 宋鹏飞接二喜回来的火车上,抱怨了一路。引起他不满的主要有两点,一是不挣钱,二是占地方。 二喜也给了两个指示,一是只要不赔本儿就继续收。二是要是实在碎成渣的东西可以不收,其他的照旧。 最主要的是二喜还给他提了一个赚钱的点子,可以回收旧家电。公款培养两个修家电的专人。 而且必须签订合同,学成以后必须在站里工作三年,带出徒弟以后,才能另立门户。 修好的家电可以高价卖回老家,在老家找个合伙代理人,也可以就近售卖。 宋鹏飞有了新的赚钱路子,马不停蹄地又投入到新的事业奋斗中,简直比二喜这个老板都要着急。 二喜虽然对收购站的事情不太上心,可自打从老家回来后,她和清风每天都会去站里。 也不是自愿,完全是被曾老抓了壮丁。许老前些日子又被请去挖不知道谁家的祖坟。要不然他比曾老来的还积极。 这一两年,北京的经济活动已经活跃起来。随着五花八门的商品涌入市场,老百姓的消费热情也日益增高。 很多家庭把原来的老式家具都换成了流行的高低组合柜。于是,收购站最近收的最多的就是旧家具。 二喜和清风的主要工作就是清洗看不出本色的旧家具。一连干了五六天,一件有价值的老物件都没发现。 二喜干活的动力马上就要消失殆尽,不过清风干得倒很起劲儿,仿佛劳动能让他投入全部的精力,暂时地摆脱掉失去亲人的痛苦。 清风的任劳任怨,乖巧安静,也得到了曾老的认可。不曾想,半年后彻底恢复常态的清风,让曾老都无语问苍天:哪位神佛能把这唐僧收走? 开学前十来天,律师就代替监护人来北京为清风办理借读手续。同行的还有林秀兰两口子。 他们这回来的目的,主要是听从二喜的建议,来北京买房。 双喜制衣厂赚钱的速度很快,却因为扩大规模,增设场地等过多的投入,账上没有太多的资金。 王建设和林秀兰只带着七万块和殷老太留给清风的五万。 林秀兰觉得这两年钱越来越毛,去年还一毛五根的糖水冰棍儿,都涨到了五分一根儿。 照这么发展下去,这五万等不到清风上大学,就不够用了。更不要提给他娶媳妇儿。 第87章 铩羽而归 因此,趁着清风的代理律师在北京,打算用那五万给清风在北京买套房。至于清风的吃穿学费,林秀兰打算全包了。这样也算对殷老太的托付有了交代。 两口子早出晚归,整整跑了五天,终于看看好了房子。次日,二喜和清风去跟着看房子。 要不说林秀兰会买东西,买房子也有一手。房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平房,面积虽只有三百平,但是独门独栋,离三环路不过三五十米。 而且离曾老的房子不算太远。林秀兰说这房子是给清风买的,只花了四万多就拿下了。跟其他两个房子后天一起去过户。 没错,林秀兰这个砍价大王只花了六万多块买了两套房子。虽然地段没有比清风这一套好。不过,面积都有将近四百平。 二喜在破败的房子里,听着异常满足,喋喋不休的林秀兰,不停介绍这房子的好处。 二喜心里暗暗幻想,如果老妈知道她买的三套房子加起来都比不上自己一套四合院大,她肯定高兴地要打死自己。阿门! 林秀兰对于即将拥有两套北京住宅的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兴奋。二喜却又想给她添堵, “妈,我有房了,你不用再考虑。可你还有三个闺女,两个房子将来你怎么分?” 林秀兰蓦地把笑脸收起,一脸惋惜地右拳击左掌。“你以为,我不想买呀!我要是有钱还用得着你提醒?房都看好了,一共看好了五套。” “本想着,就是再贵,买不上五套,买四套也差不多吧!谁晓得这北京房价这么贵!咱家厂子不是把隔壁那家房子买了吗?才花了五千块!我老天爷!这北京一套房能顶咱定州十套了!” 看着发出感叹的老妈,二喜只能在心里对她说:林秀兰你赚大发啦!以后差的不止十倍,差个一百倍都轻轻松松。 再看林秀兰已经从不由感叹转变成大声咒骂,“那中介说了,去年的这个房价本来还挺便宜。今年六月份,不知道哪个有病的一天买了五六十套四合院,花了大几百万。直接把房价炒起来了!” 林秀兰一脸愤愤地对着二喜发牢骚, “二喜,你说这有钱人脑子是不是有病,你买那不多房干什么?每天还要换房住不成?累死他!叫他有钱烧得横蹦!害我少买一套房!” 二喜低头,心中默念:老妈,对不起。那个有病的就是你闺女我。那房子我不是住的,是用来炒的。 林秀兰骂完人,也解了心中的闷气,终于平复心情。 “算了,等明年我攒够了钱再来买一套。二喜,到时候有钱了,妈也给你买。你干爹给你的是他给的。妈也不能光顾着她们仨,委屈了你。” 眼泪模糊了二喜的眼眶,前世没有得到的东西,这一世好像很轻易的拥有了。 最终,林秀兰两口子和律师去房管所办理的是五套房产的过户手续。二喜又心软了,以干爹的名义借给了她六万块。 王建设跟曾老要回了王建华的欠条。又以自己的名义重新写了一张十二万的借据交还给他。 两口子临走前,特地带着礼品探望王军。并把欠条还给了王军。并且把王建华前两天跟王建设打电话又想借五万块的事儿全部告知。 宋梅一时无法接受丈夫的欺骗,更不敢相信他如今的疯狂作为。王军早有预料,反应并不激烈。只是吩咐宋梅赶紧联系上人,把人先叫回来再说。 九月开学季,清风又如愿成了二喜的同桌。入学时,在他强烈要求学校让他跳级。学校看孩子这么有信心,就让他参加了入学测试。 清风的语文虽然学得一般,可是他对数学有着极高的天分。就连有些五六年级的奥数题都能解答正确。于是,破格让他跳级上了三年级。 二喜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功劳,要不是自己激励他发奋图强,努力学习,他能日日孜孜不倦?要不是自己掏钱给他寄了一堆学习资料,他的学习成绩也不可能提升这么快! 菲菲在开学后第一个周末来找二喜。见面抱着二喜就放声大哭。二喜一瞧身边的清风也红了眼眶,立马推开菲菲,喝斥两人。 “都给我憋住喽!都多大了?还动不动就哭!菲菲,你把眼泪擦擦,有事说事儿。” 清风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不憋回去不行啊!最近二喜已经不再惯着他,不听话是真下狠手啊! 二喜对清风的表现很满意“清风,你愣着干什么?家里来人,你不知道给整点喝的呀?冰箱里有汽水,去拿一瓶。” 清风听话地去取汽水,二喜又拉着菲菲坐下,“说吧!怎么了?你好好说,我就好好听。你要再哭,我就先去刷会儿数学题!” 菲菲已经收住眼泪,像只红眼兔子,圆圆的眼睛瞪着二喜, “你也欺负我,我在家里待不下去,找你你还欺负我!我怎么这么惨?” 二喜心中默念:这不是清风,打了有麻烦,千万别动手,忍字头上一把刀。无量寿佛! 念完三遍之后,二喜才温声细语地安慰菲菲, “菲菲,我可不是欺负你,我这不是想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心里太着急了嘛!你也别哭,你说给我听听,没准我能给你出点主意!” 菲菲低头拽着衣摆,低声倾诉最近家里的变化。 开学第一天,王建华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家。夫妻俩开启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争吵。菲菲战战兢兢地躲进屋里。王军一直保持沉默。 长时间的请假脱岗,王建华已经被单位停职待岗。宋梅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家里的商店现在是王军在支撑,王建华每天早出晚归,夜里才醉醺醺地回家睡觉。 每天放学回家对菲菲已经是种煎熬。待在家里的每一分钟都很压抑。 二喜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自己万分羡慕的小公主,竟不知不觉间仿佛成了前世的自己。 二喜并没有幸灾乐祸,也不会无动于衷。菲菲平时虽然刁蛮,对自己还是很好的。还有王军,那个老人对自己从来都是真心以待。 二喜跟干爹打了招呼,准备跟菲菲回去。她要去看看那个夹在中间难坐的老人。 第88章 家庭矛盾 坐上公交,二喜对自己甩不掉的尾巴,低声交代,“到了地方,坐在客厅不许再跟着我。我和我四爷爷单独说会儿话。听到没有?” 清风乖乖点头,只要让他跟着,他一切都好商量。 三人到了大门外,曾经高不可攀的豪宅,现在在二喜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民房。 走进院里,其乐融融,温馨幸福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死气沉沉。 二喜独自迈进正房的大门,背影萧索的老人独坐在无人的柜台后。二喜压下心中酸涩,声音欢快地呼唤老人, “四爷爷,我来看你了!” 王军转身看到二喜,略显忧愁的面孔绽开微笑,“二喜来了,快过来坐。”说着,拉过一旁的椅子,放在身边。 二喜温顺地坐下,“四爷爷,你最近怎么样啊?我大爹一直等着你上门,给他看看你的最新收藏呢!” 王军笑容微敛,“菲菲今天去找你,是不是把家里的事儿都告诉你了?你周末都排满了课,比平时都忙。现在跑过来干嘛?” 二喜也笑不出来了,“四爷爷,你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困难总是暂时的嘛!” 王军不由地苦笑,“这哪是什么困难,一家人齐齐整整,劲儿往一处使,什么困难过不去。你看看现在,这一家子心散了,人也快散了。” 这样的至理,让二喜心下动容,也更心疼这个通透的老人。 “看您说的,这家有您就不会散,你信不信明天我大伯娘就能回来!我大伯也会恢复正常。”二喜眉毛飞扬,声音清脆,想带给老人一些信心和希望。 王军眼神有了期冀的光彩,又慢慢地黯淡下去。把目光转向门外,没有回答二喜的话。 告别王军的二喜,带着清风走到大街上,招了一辆出租车。她从菲菲那里得到了宋梅娘家的地址,准备找宋梅谈谈。 等坐到宋梅的对面,二喜才发现她脸色蜡,头发凌乱。全然没有以往精明利落的样子。 二喜并不打算说些毫无用处的废话,来扰乱宋梅本就烦躁的情绪, “大伯娘,我过来并不是来劝你回家。我就说说我的看法,还有我能提供的帮助。” 宋梅一想起王建华欠人家的六万块,哪还有脸再要人家的钱,她一个长辈在晚辈面前都直不起腰,满脸羞愧地歪过头,躲开二喜的视线。 “二喜别说了,这都是你大伯鬼迷心窍,咎由自取。我们欠你家六万还没办法还,可不能再添新债。我也没脸再借了。” 二喜温声回应,“大伯娘,我不是要借钱给你。你听我说完再决定好吗?” 宋梅听二喜不时拿钱,脸色好看了许多,“你说,我听着呢!” “我不说谁的对错,今天我只说我的看法。你和我大伯这么多年,一直很和睦。大伯不说有多少优点,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顾家,疼爱老婆孩子。” “他这回闹出这么大的疏漏。出发点肯定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你们家。他的那个哥们周顺,下海做了生意,又买车又买房。他老婆孩子住着新楼房,出门坐着桑塔纳。他天天在我大伯面前显摆,还嘲笑大伯家里房子又破又远。” “这话进到哪个男人耳朵里,他不过过心。他肯定也想让你们过得好。正好,天上掉下来个天大的好机会。又有我这个明晃晃的成功案例摆在他面前。只要有野心的人,都会心动,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为了你们,拼着脸面不要也伸手抓住了。如果他在上海保守一点,没有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挣了大钱回到家。你可能会因为他的欺骗不舒服。却绝不会像现在闹成这个样子。” “再说大伯娘你,你肯定觉得大伯欺骗了你,不止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一大笔外债。你愤怒!你委屈!当然,这点搁谁身上也过不去。再着说,你也不是光为了自己那点委屈,你是为了家庭以后的生活而上火忧虑。” “那问题来了。你们都是为了家庭,现在大伯犯错了,你们还要过下去吗?你们是就此离婚,一拍两散,让菲菲失去完整的家?还是重新和好,共同面临现在的困境?” “离婚的话就不用再废话了!可是如果决定要过下去,你现在的做法是大错特错。首先,你的离开让菲菲心理非常恐惧不安,说不定会留下心理阴影。” “其次,我大伯把钱赔光了,铁饭碗也要搞丢。正是需要原谅、需要鼓励才能东山再起的时候。你走了,就相当于家庭的核心和大伯的主心骨没了!他会不会一蹶不振,颓废下去,直到再也站不起来。那你们家的结局显而易见。” “最后,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四爷爷?他既不能打击已经一败涂地的儿子,也不愿委屈任劳任怨的儿媳,只能一个人在心里煎熬撕扯。四爷爷年龄那么大了,能不能禁得住家庭的动荡!” “如果你能回去,继续和大伯经营这艘不是很稳的家庭航船。就要直面眼前的问题,付出行动,努力解决。” “你们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呢?你们家有出租房和四爷爷的退休工资。还有商店的收入。生计不成问题。出问题的是债务和大伯的工作!那就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呀!” “我也不会说''不要你们还钱‘这样矫情的话!我明白你们有你们的尊严。我能给你们的帮助就是提供一个脚踏实地赚钱的小生意!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宋梅通过二喜的分析,脑中纷乱的思绪已经平顺,也得到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她要和王建华继续过下去。 当下听到二喜说的生意,想起一开始这小丫头给自家商店出的那些招揽生意的妙招,眼神急切,嘴巴更快, “二喜,大伯娘明白你的心意了。我就是回娘家散散心。哪能和你大伯离婚!我们离了倒是痛快了,我菲菲不得可怜死。你赶紧跟伯娘说说你那个生意,你可不知道,你大伯都快闲出毛病了!快说说!” 第89章 劝和 宋梅豁然开朗的笑容,让二喜不由开怀一笑, “我老家那个宋二哥,就是慧云姐的哥哥,来过家里好几趟。他和几个战友在北京来了一个废品收购站。他们回收了好多的旧家电,有不少还能修好。” “修好的家电,正好需要一个销售渠道。你们家附近租住的外地人多,潜在客户就多!商店正好在临街,二楼腾出两三个房间当门面,外墙上挂个门匾,不就能做生意了嘛!” “本钱都不需要,和收购站商量好利润分配就行了。我大伯也可以自己收,一个破电视收回来十块八块。要是自己能修,再花个十块八块的配件钱。修好往外一卖就是四五十。你算算能挣多少?就是看着不体面。” “你们要觉得这个生意不好,还有个生意。就是开个录像厅,一本万利的买卖。站门口收钱就行。” “其实现在干什么都比单位上班挣钱。你也不用为这个担心。还有,我问你个事儿,你还有没有小金库啦?” 二喜的问话让宋梅猝不及防,“啊?” 二喜神神秘秘地凑上前,压低声音,“大伯娘,我不是催债。我是给你小道消息。我大爹说了,国家现在要大力发展建设北京。三环四环路修好以后,那些民房估计以后都是高楼大厦。” 二喜抬头凑到宋梅耳朵说话,脖子突然有些酸,就又坐正回来。宋梅却主动把头压低,“接着说呀!” 二喜真服了女人的八卦特性,“我大爹说,以后北京的房价就会像火箭上天一样快。你要有钱赶紧买一套。没钱借钱也要买一套。” 宋梅到底心动了,此刻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倒是还有点钱,不够的话,也可以让公公凑点。再不够跟自己爸妈哥嫂串点也差不多了! 二喜看宋梅想得入神,起身拉起一直安静坐着的清风,大声告辞,还没等宋梅反应过来,她就大步离开了。 时光总是旅人的脚步那样的匆匆。1997年的深冬,春节已经到了眼前。 裹着厚棉衣的二喜带着像个绒球儿的清风,走在去北大商业街的路上,一边走一边骂, “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让你买苹果买苹果!苹果呢?让你去拿,你还不好意思!你咋好意思进家门?前边来带路,哪个店!” 清风跟个受气的包子,皱着脸不敢吭声。十二岁的清风依然高过瘦高的二喜。二喜如今已经快一米六了。 由于二喜总爱穿旧衣,远远看着已经像个大人。清风身上的羽绒服是娇嫩的浅绿色。两人走在一起,打眼一看还以为是母子。 二喜带着清风去水果店要回一兜苹果,回家的路上,清风又笑得像个傻瓜, “二喜,还是你厉害。这么容易就要回来了!” 二喜都已经懒得搭理他,就他那好脾气的样子,人家不欺负他欺负他欺负谁!怎么教都教不会,心累啊! 进了家门,两个老的穿着睡衣正在下围棋。听到俩孩子回来的动静,也不抬头。 二喜看他俩那闲云野鹤的模样又心火上涌,上去就把棋盘上的棋子给弄乱了, “我走前说没说,让你们快点收拾,等会儿宋二哥开车来接人,你们还让人家等多久?等到吃完晚上饭?” 他们四人共同生活的头一年,二喜和清风回老家过完年,初六再回到北京家里。发现俩老人大正月吃清汤挂面开始。每年过年,二喜都要拽着俩老头儿一块回老家过年。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宋鹏飞开着公司的车带着四人一起回老家。现在已经九点钟,两个人还没收拾完行李。二喜被他们彻底惹急了眼。 平时脾气大的曾老也不敢造次,乖乖起身去换衣服,收拾东西。黄智早在二喜往他们快步冲过来时,已经快速离开,进了卧室。 清风看老虎发威,默默把自己的背包放到显眼的位置。又把水果塞了进去。看了看二喜的脸色,又跑进大爹的屋里动手帮忙。 宋鹏飞在九点半赶到家里,曾老还在到处找他的文玩核桃。眼看二喜的眉毛飞起,宋鹏飞适时出声灭火, “二喜,咱们公司的货车太紧张了,估计还要买一辆。” 二喜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别买一辆了,买两辆。回头把单子拿来让大爹签字。公司账上还有多少资金?” 二喜跟宋鹏飞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总算忘了对另三人的催促。 二喜的废品收购站在宋鹏飞和他几个战友的努力下,规模越来越大,钱越赚越多。原来的旧厂房全部推倒,新建了全覆盖的巨大钢结构彩钢瓦厂房。,并且实现了部分自动化。 前年已经成立了再生资源回收公司。公司今年更是承包了几个大工程废品回收,全年的利润已经达到惊人500多万。 二喜也没有想到收破烂还能这么赚钱。二喜早就给老员工翻倍涨了工资。并且从每年利润抽出5%,由宋鹏飞做主分配给众人。 只可惜原来的十个人已经只剩下八个。那两个就是当年被收购站安排学习修理家电的人。学成以后,宁可违约赔钱也选择离开。 宋鹏飞难受了很久,二喜就把家电的生意彻底分给了王建华,只收取很低的利润。 年前,宋鹏飞也已经在北京买了个80平的老破小楼房,几乎花光了他的积蓄。四五万块想买院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宋慧云考取了会计证,在公司当起了小白领。并且和宋鹏飞的战友孙鹏结了婚。房子也跟宋鹏飞买在一个小区,只不过只有50多平。 这回宋鹏飞回老家,除了送二喜四人,还要顺便把老宋头接到北京奉养。老宋头这些年一直待在双喜制衣厂看库房。只凭这个宋鹏飞对二喜一直从无二心。 曾老和黄老终于拉着箱子出了房门。宋鹏飞止住话头,上前帮忙拿行李。等众人上车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整了。 刚开出去不到五公里,宋鹏飞的诺基亚响了起来。他单手掏出手机,用拇指按下接听键放在耳旁,“喂!嗯嗯!” “在我旁边呢!好!”宋鹏飞把手机放到肩头,高声呼唤,“二喜,建华叔找你。” 第90章 团聚 二喜接过手机,“大伯,嗯嗯,刚出发” “好!” 二喜挂断电话,“二哥,掉头去我大伯家,我四爷爷有东西要捎回去。” 宋鹏飞没有异议,调转车头,把车开往王军家。 车子停在商店门口,如今,宋梅的小商店已经有了超市的雏形,新来的河南小妹正忙着收银。宋梅已经满脸笑意迎在门外。 “快进屋暖和暖和,老爷子还在收拾东西。且得等一会儿呢!” 说着话,宋梅向后张望,没看到要找的目标,“你大伯刚才还在下边呢!二喜你们先进去,我上楼去叫他。” 也不等二喜回话,便爬上了商店外墙一侧的楼梯。 商店二楼的租户早就没有了,八个隔间全部打通,成为附近最大的二手家电大卖场。 店里的生意很红火,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人来这里淘货。 一行人穿过超市,走进客厅。王军和菲菲正努力地往包里塞奶粉。 二喜看那硕大的提包,有些担心它会突然炸开,“四爷爷,你装的都是些啥呀?” 王军招呼众人坐下,又接着拿着茶叶桶往里塞。 “没啥,就是四瓶西风、六桶麦乳精、两袋奶粉、一件皮衣、两条熊猫、还有这桶茶叶。” “四爷爷,这些老家都有卖,你还不如拿点钱给我爷呢!” 王军唬着个脸,不悦地说道:“你爷爷缺我这点钱,这是心意,懂不懂?再说了,我给钱,也得你爷爷舍得花才行。就奶奶那把点心都放长毛的抠劲儿,能把钱捂到棺材里。” 二喜想象着亲奶奶悄摸藏钱的模样,瞬间笑出了声儿。曾老和黄老也想起那个拿着有虫子眼儿的点心,来招待他们的老太太,一个没忍住,都笑开了花。 王建华风风火火地掀开门帘,冲进了屋。把一大袋子零食放在茶几,又从怀里掏出五个红包递给二喜, “拿着,你们姐儿四个和清风的压岁钱。回去替我给你爷爷和爸妈带个好。” 二喜也不扭捏,开心地接过红包,“谢谢大伯。红包都是一样的吗?” 王建华看二喜收的痛快,嘴角微微翘起,“肯定一样啊,我还能偏心不成!” “那不行,我白在你跟前待这么多年了?怎么着也多给我个块八毛的呀!” 现如今,王建华早已经翻身,总是想通过金钱礼物来找回以前丢掉的颜面。二喜也乐意给他提供机会。 王建华闻言哈哈大笑,“调皮鬼,过完年回来,大伯带你和清风逛书市,我买单还不行!” 王军打断两人的谈话,“别磨蹭了,赶紧让他们走吧!也不看看几点了,再耽误,天黑都到不了家!” 这老爷子仿佛忘了自己才是最磨蹭那个人。 车子再次上路已经快一点钟。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车子开进气派的大门,院子里灯火通明,三层小楼外面的瓷砖闪着柔和的光。与一楼东侧相连的厨房,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一大家子听到车喇叭声,纷纷奔出房门。王建设和林秀兰帮忙打开车门,搀扶两位老人下车。大喜三姐妹打开后备箱帮忙拿行李。 老宋头已经一年未见拉着儿子说起了话。二喜看没人理自己和清风,默默地背起书包往客厅走去。 客厅门口拄拐杖站立的老人,让二喜惊喜万分,“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川脸上的皱纹荡起温暖的弧度,“来了有十来天,不走了,以后就让你爸养我老。” 二喜和清风跟着王川进了屋。韩小凤跟个老祖宗一样坐在沙发正中间,手拿遥控器正在找台。 二喜最喜欢捉弄亲奶奶,嫁妆,不经意地跟王川说起王军给他买了哪些东西。 原本目中无人的老太太,已经快步出门。身姿矫健,哪还有快八十的样子。 没出十分钟,所有人提着大包小包都进了客厅,每一个人都喜气洋洋。 王建设眼下已是老板的派头,就像二喜见周顺的第一面。林秀兰一身的装扮如同画报上的摩登女郎,唯恐旁人不晓得她服装设计师的身份。 蜕变成苗条少女的大喜,今年已经上初二,每个期末都能拿回一摞奖状。 这样优秀的大喜让身为学渣的三喜痛苦不已,因为伴随着大喜的奖状,总少不了林秀兰对她无情地抨击。 三喜虽然学习不好,长得却是四姐妹最漂亮精致的一个。每次学校的文艺活动总少不了她这个门面担当。 小喜今年已经七岁,正式成为一名小学生。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被偏爱是常态。尤其是一手带大她的胡月红,对她简直是有求必应。 若说二喜的回归,全家谁最开心,那当属最年长的王川。最不开心的就是年龄最小的小喜。 二姐不会因为她岁数小,就像大姐三姐那样对她诸多退让。也不会像爸妈那样对她多一分偏爱。更不会像大姑对她无限的包容。她甚至连奶奶对她的视而不见都做不到。 二喜会像最严厉的教官,对她的吃穿住行,言谈举止都要进行最严格的管束和训练。 小喜想过反抗,却遭到二姐无情的碾压。如果不按照二喜的交代去做,她的零用钱没了,漂亮衣服也没了,就连爱吃的红烧排骨都见不到了。 小喜也想过告状,请求外援。每次她去告状的时候,她最爱的爸妈成了聋子哑巴。 最爱她的大姑倒是能听会说,也只会说一句:“二喜是为了你好,听你二姐的准没错。” 她压根就没想找大姐和三姐,因为她每次被二姐教训,都能看出大姐三姐的幸灾乐祸。 胡月红已经快五十岁,身材有些发福,不过,模样一点不显老。前年,家里起了三层小楼,要打扫收拾的房间数量和面积太大。 林秀兰看还要照顾孩子起居的胡月红实在忙不过来。就又请了一个钟点工白天来家里打扫。胡月红对如今的生活万分感恩。 一大家子坐上饭桌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上完最后一个菜的胡月红被林秀兰按在座位上。 王建设看全家人已经坐齐,让王川带头举杯,庆祝一家人的团聚。 王川刚端起酒杯,院门的门铃急促的响起。王建设放下杯子,出门查看。 等了好久,王建设才领着五个男人进了客厅。二喜看着领头的老人,心下直呼:完了! 第91章 分离 正月十五的北京。黄老和曾老看着依旧不言不语的二喜,也没了主意。 别说二喜,就是和清风一块生活了五年的他们,也一时无法接受他的离开。 那天晚上,二喜看到来人中的老者,就知道已经留不住清风。 殷老太就给二喜最后的遗言,就是说的这个老人,清风的亲爷爷郭品儒。 殷老太来小王庄的时候已经怀孕两月,当时她以为郭品儒必死无疑,而她自己也要听师傅的话,待在一个有一丝生机的地方。 因此,她才无所顾忌地嫁给了王二狗。王二狗对模样娟秀,大家气质的殷小玉视若珍宝,对她的孩子也视若己出。 殷小玉在新中国成立后,给老家远方亲人写过一封信。三个月后,殷小玉在亲戚的回信里得知郭品儒还活着,并且已经再次娶妻生子。 殷小玉在给亲戚的回信里,再三拜托对方,要把她活着的消息保密。千万不要对外提起。从此殷小玉就断了与老家的联系。 而她对二喜最后交代,就是清风的身世。 突如其来的老者与清风长得很相像。一看便知二人有血缘关系。 郭品儒一眼看到在场唯一的小小少年。瞬间老泪纵横,举步维艰地向着清风走去。二喜下意识的挡在清风身前。 郭老爷子对上二喜充满敌意的眼睛,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行为。止住脚步,拿手帕擦干了眼泪。 林秀兰看到老人与清风相似的面容,也意识到事情不对。让胡月红看着老人孩子吃饭。 随后她请来人和曾老黄老一同上了二楼客厅。林秀兰对曾老和黄老的敬仰堪比家中供奉的保家仙儿。 林秀兰本来不想二喜和清风参与谈话。奈何二喜从小主意就大,她要跟上,谁也管不住。清风要跟,二喜也甩不掉。没办法,两个人也一同上了二楼。 众人落座,郭老爷子首先打开话头,说起了开这里的原因和目的。 原来,当年跟殷老太通信的远房亲戚在不久前病逝。病逝前,久居香港的郭品儒在香港回归后回到家乡。得知那人的病情,上门探望。 古人说的好,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那人最终还是把殷老太的消息告诉了他。 郭品儒得知消息,大为震惊。立马动身前往小王庄。到达小王庄后,一行人找到了村主任。来不及对殷小玉母子的离世悲伤,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 清风对当前的老人和他口中的故事感到陌生和遥远。根本接受不了自己与对方的关系。 在郭老爷子提出带清风去香港以后,更是表现出极大的抗拒和抵触。 一身西装革履的郭老爷子带领几个下属模样的男人出现在家中的时候,二喜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能够预料不代表能够接受,二喜并不想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轻易相信对方的任何言辞。哪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郭爷爷,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没有证据能证明你和清风的关系前,我们不能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就算你能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没有能力给他更好的生活,我们也不放心把他交给你。” 曾老点头表示认可,王建设也点头同意。林秀兰来回看着两张相似的脸庞,没有说话。 郭老爷子不止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感激的看向众人, “我先谢谢众位对清风真心的疼爱和照顾,没有你们,他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好。我理解你们的顾虑,虽然我确认我和清风的关系。但是为了打消你们的疑虑,我和清风可以做个亲缘鉴定,鉴定结果总不能出差错。” 郭老爷子一脸傲气地接着道: “至于,抚养他的能力,你们放心。不说让他荣华富贵,这辈子总不会让他为钱发愁。临走前,我会为他在北京置些产业,你们可以全程监督。” 话到如此,作为外人的王建设一干人,也不好再拒绝。郭老爷子的秘书兼律师上先是取了老爷子的几根头发和指甲,正要向清风走去时。 清风突然暴起,一个蹿身,跑上了三楼。把自己反锁到了自己的卧室。 二喜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叹了口气, “郭爷爷,你们先去楼下吃饭,吃完在我家挤挤住上一晚。明天再说做鉴定的事儿。我去劝劝他。” 二喜说完,不等众人回应,上了三楼。“王清风,我数三下,给我开门。” 房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露出清风的眼睛,见到只有二喜,才把房门打开,把二喜拉进来又反锁了房门。 二喜把清风按坐在床沿,“清风,你知不知道,我们还是小孩子,并不能为自己做更多的选择。我们不能选择父母,不能选择家庭,也不能选择想要的生活方式。更不可能逃脱!” “你能逃到哪儿,这个房间和北京又能阻挡谁?我爸妈甚至都没有你的监护权,连跟他打官司的权利都没有。” “看你那个爷爷的架势,像是个有钱的主。你舅舅肯定抗不住糖衣炮弹,监护权最后肯定会到那老爷子手里。我肯定不想你跟他走。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自己还是个孩子。” “我们虽然是小孩子,不能选择的事情很多。能选择的事情也很多,比如跟谁写信,通电话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思想可以控制。” “就算你去了香港,只要你坚定地想回来,在你十八岁成人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再能阻止你。到那时,你想和谁生活在一起,想要怎样的生活方式,都是你的自由。” “六七年的时间,熬一熬总会过去。只是你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软弱。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要独自面对很多事情。最重要是一点你要记住,不要贪图和争取不属于你的东西。” “还有,我就在这里,家就在这里。只要你想,你总能回来。” 1997年腊月二十六,二喜和清风又回到北京。当天,鉴定结果出来,证实清风和郭品儒的亲属关系。 腊月二十九,除夕当天,清风踏上了去香港的飞机,离开了北京和二喜。 甩掉烦人的小尾巴,本该轻松的二喜,却越来越无所适从。直到有一天,从清风常看的《西游记》书里,翻出一张纸条: 第92章 拆迁热潮 二喜,我要是学会七十二变就好了,我就变成你脖子上的挂坠,跟你时时刻刻在一起。会筋斗云也行,无论我去哪里,一个跟头就能回到你身边。 你在家等等我,等我十八岁就会回来。 二喜合上书,怔愣了半晌。忽地,眼泪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争先恐后从二喜的眼框往外蹦。二喜用手背不停地抹掉,却怎么也抹不完。 二喜对清风忽然生出一股怨气,冲到客厅,拿起电话,拨去了香港,对面女佣接起电话,听不懂的粤语涌入二喜耳中, “你别跟我废话,我也听不懂,麻烦你叫清风接电话,请快点!” 不久,二喜听到一阵紧密的脚步声,惊喜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回来,“二喜!” 二喜一脸狠意,口气凶狠,“你要是十八岁回不来,我去香港打断你的腿!让我发现你被别人欺负,我也打断你的腿!” “啪”地一声,二喜挂断电话,看向满脸担忧的俩干爹,有些羞恼的嚷嚷,“几点啦!是不是想饿气我,食堂都关门了。大爹你出钱,我要下馆子!” 曾老和黄老终于能放下心,他们家闺女总算正常了。曾老笑呵呵地答应,“下馆子,下馆子,老黄,穿衣服,咱走。” 时间跌入晚霞,又掉落地平线之下,一转眼到了2000年7月。 北京的变化很大,一座座大厦拔地而起,城市里浓重的烟火气息渐渐散去,随之而来的汽车尾气,熏得二喜想要逃离这座城市。 二喜所在的西四环还算可以,毕竟这里还有颐和园和圆明园可以中和一下。 前几天,二喜去西城区参加八中内部考试。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已经适应慢节奏生活的二喜心烦意乱。 二喜今年升高中,中考成绩虽然还没下来。可她觉得自己考得不错。曾老和黄老却怕她考不上重点高中,找关系让她把几个重点高中的内部考试考了一遍。 正所谓有枣没枣,都要搂一杆子试试。也不怪两位老人对二喜这个当年的小天才担心。 实在是初中三年,二喜的成绩没进过班里前十。让自我感觉家里孩子超级优秀的俩干爹十分挫败。 他们哪知道,二喜是故意考成这样。在第一次考上年级第二,班里第一的时候,班主任就直接把学习委员和语文课代表安在了她头上。 班级有任何活动永远都少不了她。这样过了一个学期的时间,二喜在第二学期的时候直接考了个吊尾车。 这下可把班主任吓坏了,班干部也不让她干了,各种活动也不再找她参加。放学直接把她扣在教室,免费帮她补习。 二喜一看自己目的达到又好像没达到。为了逃脱老师的魔爪,始终把成绩保持在班里第十到第十五名上下。 自此,她的初中生活彻底自由了。从小学开始,她一直在复习初中知识,初中三年,高中知识已经过了两遍。 还有英语、文物鉴定和历史这些额外的课程,把并不算天才的二喜折磨的死去活来。可她依然没有放弃,只是因为喜欢读书这件事。 曾老和黄老现在都已经办理了退休。两个人想的都很美好,退休后一个搞自己的学术研究。一个继续捣鼓破烂。 没成想,二喜的再生资源回收公司没有了场地。已经被政府划进了中关村科技园区。 从去年开始,二喜在四环的四合院陆续拆了十几套。二喜一分拆迁款没要,全要了位置极佳的商铺门脸房。 开发商自然不愿意,奈何二喜态度坚决,要的商铺面积也只和拆迁面积一样。只能同意二喜的要求。 这回,二喜也没有要赔偿款,全部换成了两层大厦写字楼。开发商不同意也没办法。两千多平米的土地面积,完全可以盖一座完完整整的写字楼。 二喜没有兴趣、能力、精力和财力开一个房地产公司。当然选择当一个又保险又挣钱的包租婆。 现如今强拆涉黑的地产公司有的是,二喜能顺利的获得应得的利益,还是靠家中的三位大佬做靠山。 别看他们只是普通的大学教授,背后庞大的关系网说出来,二喜的下巴都掉了三掉。 宋鹏飞和孙鹏也成了拆迁户。两人的老破小都换成了大三居。还拿了一笔不少的补偿款。 宋鹏飞和他妹夫、战友们被迫失业,二喜也付了足够的遣散费。只是这帮人把钱又退了回来,想让二喜再搞个事情给他们做。 二喜万万没想到,给自己找了一帮甩都甩不掉的小弟。 二喜看公司还剩了五辆货车和一辆桑塔纳,便提议让宋鹏飞自己当老板,搞个运输公司。 宋鹏飞说什么不同意,“二喜,原来我一个人弄咱们那一摊子,看着游刃有余的。其实因为有你在后面当主心骨。还因为你底子厚。我才敢折腾。你让我自己搞,一,我没你那么有主意,二,我怕赔!” 二喜都被他气笑了,“合着你是拿我当兜底儿的呗!你也不怕我生气呀?” 宋鹏飞低低的笑,“你对我家可是有大恩,我能骗你?肯定有啥说啥。我要跟你说虚的,你能让我跟你这么多年!” “二喜,其实哥儿几个还想干老本行,干别的看着光鲜,能有咱收废品挣钱?再说那么多客户扔了白瞎了!” 宋鹏飞的话让二喜也有些犹豫,她当然知道未来北京的在建工程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他们能从合作的几个工程公司得到巨大的收益。 可公司的场地不是那么好找的,花费也更大。看着宋鹏飞期望的目光,二喜还是松口了, “北京现在的房价都五六千了,场地更不会便宜。我们就是往北京外围找,一平也得三四千,两千多平米也得上千万。” “当然,这几年公司给我挣了两三千万,那我也不能都投进去。我还有其他的打算。这样,我给你一千万,要是能拿下来就拿,拿不下来你我就彻底罢手,你看行不行?” 宋鹏飞十分痛快的答应下来。接下来的日子,没日没夜的跟他那几个哥们去跑新场地。 没事儿可干的曾老在家天天发脾气,“那鱼谁喂的?你们想撑死它呀?” “这花儿都分枝了,就不知道剪剪?” 他没闹上两天,来大活儿啦! 第93章 出游 二喜在中关村的两套平房也要拆迁,开发商给的条件很高,一套平房给三套楼房。二喜还是一贯的政策,只要门面房。 只是平房里,曾老的那些宝贝就得全部搬家。于是,暑假一开始,一家外加许老四口人,全部披挂上阵,收拾打包这堆破烂。 二喜不是没有人手,可架不住曾老不放心没有经验,不懂内行的外人。 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挪到曾老位于二环的老宅,时间已经到了七月中旬。在家闲了三天的曾老故态萌生。 禁不住他唠叨的黄老让二喜想想办法。办法其实很简单,让他接着上班。他其实就是典型的退休焦虑症。 可是就算让他退休返聘,现在大学放假了,哪有班儿给他上。二喜想了想,决定三个人去旅游放松一下。 听到风声,同样办了退休的许老也要求加入。二喜一看几人,三个老人和一个半大孩子上路也不安全。便和宋鹏飞商量,叫两个他的战友陪同。 带薪旅游这样的美差,自然有人踊跃报名参加。从两个名额愣是追加到了四个。 三个老人有两个一辈子都在北方转悠,许老提议去南方走一走。曾老和黄老积极响应。 一行人先是到安徽宏村,看了民间故宫的木雕,砖雕和石雕。游了扬州的瘦西湖,逛了苏州的拙政园。 又毫无新意地到了江西的景德镇,要不是二喜的阻拦,三个老人非要全程观看烧瓷的七十二道完整工序。 二喜看这样下去,开学都回不了北京,便不再理会三人的意见,直接带领众人去了她想去的地方~云南瑞丽。 二喜一开始准备出游的时候,就打算去瑞丽玩一玩赌石。为此,她提前让二爹办了银行卡,往里面存了三百万。 二喜手里有钱,又有住不完的房子,纯粹就是想过一把挥金如土的瘾。万一要是运气好了,整出几块好料子,就当提前为姐妹备下了嫁妆。 飞机落地在芒市机场已是夜里八点钟。八个人打了两辆车直奔瑞丽市。 到达瑞丽不到九点半,二喜听从司机的建议,入住了市委旁的龙瑞宾馆。 八人开了四个房间,二喜独自一间,其余人自由组合。一天下来,不是坐飞机就是坐火车。出门简单吃了点饭,众人就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几个人就去逛了瑞丽的边贸街,各种各样的石头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应该沉稳的三个老人变得非常躁动,看到哪块石头都觉得能出翡翠。还没把一条街逛到头,二喜便领着他们回了宾馆。 作为文物古玩历史专家,他们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可说起赌石,二喜不是笑话他们,这三个老家伙加起来赶不上路边摆摊的小伙子的指甲盖。 二喜自然知道赌石的水有多深,为此倾家荡产,跳楼自杀的人比比皆是。二喜从没想过靠自己赌,她要在当地,出高价找双慧眼。 二喜知道瑞丽当地的宾馆,有好多就是赌石市场。她并不急着去看石头。而是向宾馆老板打听最大的切石作坊。 打听到准确地址后,二喜选择了块头最大最壮的两个同伴随行。 二喜到了作坊,有人正在正在发红包,看来是切涨了。二喜没有多看,提步往里走去,身边经过从里面出来的人,这些人大多脸色惨淡。看来切涨的人还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还是切垮的。 作坊内十几台切石机同时工作,周围都围着人。二喜找到一个作坊的工人,让他引荐一下老板。工人指向一台围满人群的切石机,说老板正在忙。 二喜走近人群,透过缝隙,看到最里面有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老人。这老人蹲在地上,小心的查看一块面盆大小的黑皮石头。看来,这老人就是这里的老板。 查看完毕的老板,用切石机切掉了石头凸起的棱角,棱角掉落,石头本体的切口露出可翠色。人群里富商模样的中年男人一脸的激动,旁人更是高喊,“出绿啦!” 作坊老板并没有任何表情,而是与中年男人低声交谈。之后,老人把石头从正中间开始切割。随着切口越来越深,老板的表情越发凝重,中年男人的表情越来越紧张。 石头啪的一声分开,只见切面只有几条绿色,还伴有几条裂痕。中年男人面如死灰,现场一片安静。围观的几人纷纷摇头,轻声叹息。 半晌后,中年男人也不管地上的石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作坊。人群也迅速散去。只留下老人,把石头捡起,扔进了不远处小山一样的废料堆。 二喜跟上去,跟回身的老人打招呼,“老板,你好?” 老人看到十几岁的二喜很诧异,“小姑娘,看着你也不像是来切石的?” 二喜点头,“当然不是,请问您贵姓?其实我来这里,是想雇你当我的顾问!” “顾问?”老人声音疑惑。 二喜言辞诚恳谦逊,“对,我打算买几块原石玩玩,就怕碰到假货,并不是让你非要帮我挑到能出翡翠的石头,只要保证石头没有造假就行!” 老人轻轻地摇头,“干我们这一行从不轻易赌石。犯忌讳!” 二喜不想放弃,“爷爷,我这不算是赌石,充其量就是玩。能出翠更好,不出也没关系。您不必承担任何后果。” “您给我们当参谋,我给您一天一万的酬劳。您只用保证原石没有人造假,没人动过手脚就行!” 老人听到二喜的话还是犹豫,刚才帮二喜指人的工人,不知何时已在二喜的身后。 “爸,你要不愿意去,我可去了啊!这可没破了咱家的规矩。” 老人瞪了说话的儿子一眼,又看向二喜,“真不用做什么保证?你要是赔光了可别哭!别到时候,你家大人再找上门,诬陷我做局。” 二喜一脸轻松,“放心,我家大人会跟着一块去。玩几块石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我自己挑石头,只要石头没有造假,您就不用出声儿,您看行不行?” 老人看看二喜身后的壮汉,最终点了头好。“我姓郭,叫我老郭就行。” 第94章 包圆儿 老郭的儿子双眼放光,走至二喜面前,“小老板,您还需要人吗?我也能行!” 二喜轻笑摇头,跟老人商定晚上七点半到瑞丽宾馆碰头。 二喜回到宾馆,两个干爹和一个大爷,早就闷的发慌。曾老更是对着二喜一顿抱怨, “我说去上海看看东方明珠,你不去!非要来这里赌石头!好了,我们听你的,人都来了,你又不让我们买!那我们来干嘛?” 二喜挑起右边眉毛,也不说话,一直盯着到曾老心虚转头,“大爹,就您和我许大爷当年捡漏的手法,有翡翠也能被您弄砸喽!” “您看文物古玩在行,看石头您敢说你是行家?在瑞丽,您知道有多少石头被造假吗?” “我没说不让您买,刚才我就是去找行家帮咱们把把关。今儿晚上,咱们去逛夜市。” 曾老也不再吭声,黄老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声,“活该!” 许文闷头偷着乐。二喜怕大爹恼羞成怒,溜回了房间。 晚上七点二十,老郭来到宾馆与二喜等人会合。二喜为老郭介绍自家的三个活祖宗。 善交际的许老很快和老郭热络起来。老郭得知眼前的三位都是北大教授,态度也真诚热情了许多。 老郭带着他们进了友谊宾馆,曾老刚想发出质疑,又被老伙计一拐子给干闭嘴。 众人走进宾馆,走廊的灯光昏暗,客房的房门都打开着,漆黑的房间里不停有拿着手电的人进进出出。 一行人个个都像好奇宝宝,探头四处张望,曾老急得直跺脚,“坏了!咱们没有带手电。” 一句不够,刚要再次抱怨,二喜已经把手电放在他面前。曾老立马喜滋滋地接过,抬腿准备进入一个客房。 老郭抬手阻止了他,让众人跟着她上了二楼拐角处的一个关门的客房。老郭敲门,用缅语高声唤人,一个脸色偏深的中年矮个儿男人开了房门。 两人用缅语交谈了几句,男人打开房门,把二喜他们让了进来。 屋里床板,地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男人打开衣柜,又抱出了七八块大小不一的深绿色石头。 老郭向二喜低声介绍,“这个缅甸人还是比较有诚信的,他手里的货都是莫西沙场口的老坑。跟他交易的都是熟人。一般不跟陌生人交易。” 二喜看看满屋的石头,又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仨祖宗,拉老郭到角落低语,“郭爷爷,既然是您的熟人,货肯定信的过。您能不能帮忙讲讲价,这屋里的石头全买了,得花多少?” 老郭看人赌石看了半辈子,头一回见这么赌的!可怜老郭被惊得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头, “这屋里得有上百块的原石,你确定?” 二喜颔首肯定,“我干爹和大爷难得这么开心,买回去让他们多玩几天。” 看二喜这不差钱的土豪样子,老郭也不再废话,直接找那个缅甸人叽里呱啦的谈了半天。 两人谈得差不多时,老郭招手让二喜过来,“他说了,他这里的料子虽然都不是太大,但是都是老坑种,尤其是床上那几块,有很大机率能出老坑玻璃种。全部要价最少一千万。” 二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为这些原石的价格颤了两颤。她心里暗暗自嘲:装笔过头啦!这世界上有钱人还是挺多的,只是还没有她王二喜的名字。 老郭看二喜半天不说话,以为她反悔了,不由替她松了口气。 二喜已经想好,“郭爷爷,您问问除了床上那几块,剩下的多少钱?这次我没带那么多现金。恐怕不能包圆儿了!” 二喜一脸可惜的模样,真让老郭服气了。最后二喜以不到一百万的价格买下了除了床上的所有石头。 二喜是真没想到,床上那七八块的绿石头能值八九百万!一时没忍住,又花一百万买了一块最小的,只有篮球大小的石头。 由于没带够现金,二喜和那个缅甸人约定次日中午来交易,缅甸人为表诚意直接锁上了房门,跟二喜众人去了龙瑞宾馆居住。 瑞丽的银行就是储备充足。二喜只跑了一个银行,就取够了现金。双方顺利交易完毕。 老郭帮忙找了车子,在二喜的要求下,把原石从友谊宾馆拉到了老郭的作坊。 车子到了作坊,老郭并没有让司机卸货,而是转了半圈,到了作坊得后面。 看众人面露疑惑,老郭低声解释,“你们买的太多,又是老坑种,太打眼了。万一有什么心术不正的人盯上你们就麻烦了。后面是我的住处,你们派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在这里帮你们慢慢开。” 许老上前握住老郭的手,满腔的热情喷薄而出。 “老弟,不枉咱们一见如故,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放进心里,等会儿我留下电话。你什么时候到了北京就是到了家。” 当天,三个活祖宗挑挑拣拣,一连切了十几块原石。最先切的就是价值一百万的那块。 虽然切出了全绿,水头不错,却远达不到玻璃种的标准,只勉强算个高冰种。由于原石是全绿,二喜还是能赚了两三倍。 其他十几块虽再也没出现全绿,也没出现冰种和玻璃种,但也出了等级一般的翡翠。 日子已经到了八月十几号了,二喜在这里耗不起时间。把剩下的石头全部打包,给宋鹏飞打电话,让派人开货车来瑞丽,拉石头回北京。 已经开出来的翡翠,二喜找了当地的雕刻师傅,让保镖全程陪同他们把料子打磨雕刻成首饰。 四天后,孙鹏亲自跟车来到了瑞丽,装好原石立刻打道回府。 宋鹏飞打给二喜的电话也来了,他在北京五环,找到了新场地。让二喜抓紧回北京掏钱签合同买地。 二喜又等了一天,所有的首饰全部做好。二喜把首饰用包装盒装好,放满了两个行李箱。一行八人登上了去昆明转北京的飞机。 折腾了一整天,到家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一点钟。一家人洗澡都没洗就睡下了。 第95章 失和 休整了几天,二喜在俩干爹的陪同下去了人大附中去报名。她的中考成绩下来了,位列全校第二。 二喜在瑞丽就接到班主任的报喜电话。电话里除了激动兴奋,就是欢欣鼓舞。就连二喜没有回校查分都没有表现出不满。二喜感叹:果然分数代表一切。 报完名回到家,二喜把所有的首饰盒都拿出来,呼呼啦啦摆了一屋子。 二喜先把冰种的翡翠全部挑出来。老郭介绍的雕刻师傅果然不一样。篮球大的料子切出来,就连边角料都没有浪费。嗯!两万块钱一点都不亏。 二喜数了数,高冰翡翠一共出了二十一个玉镯,大玉牌三十块,小吊坠,戒面足足五六十件。 剩下的都是一些糯种、油青。二喜挑出几样品相比较好的,打算送给宋梅、菲菲和宋慧云。宋鹏飞没媳妇儿,活该他没有份儿! 二喜坐在客厅木地板上,摆弄玉饰。她的俩干爹则在拉着窗帘的卧室里,拿着手电研究几块原石,还不时地翻看手里的书。 许老也成天在家,抱着二喜送推他的五块原石不撒手。这三个老顽童似是找到了新的课题,也不焦虑了,也不彷徨了。 他们隔个半小时五十分钟的,就通个电话,还交流一下心得。并且,早在潘家园找好切石的地方,三个人准备内部玩玩赌石。 二喜正给翡翠分类分门别类,三人同款的诺基亚铃声响起,二喜一看是大爹的手机屏幕闪动,高声呼喊,“大爹,你的电话!” 一连叫了三声,不见人出来,无奈起身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面露喜色,接起通话,“喂!清风,是我!” “嗯?”二喜拿起自己的手机,按了下按键。 “没电了,这个月出门旅游,家里电话忘记缴费啦!” “去了南方好几个地方!还去瑞丽买了好多翡翠,等你回来把你那份儿给你。” “他俩挺好的,啥事儿没有。这两天喜欢上了赌石,我买了一堆石头让他俩玩儿!” 二喜面露忧心,“我妈没跟我说啊?回头我问问!英国热不热?” “钱够不够用?” “你别替你爷爷省钱,他那个孙女儿比你可败家多了!你又不图他的家产,花他点小钱怎么了!”二喜恨铁不成钢。 “嗯嗯,你那个平房拆了,你家律师过来办的,分了你三个大平层公寓。你收到合同了吗?” “那就好,不是你的你别贪,是你的你给我看好喽!” “我上的人大附中,离家近。” “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洋鬼子,别让他们带坏你。小心毒品,大麻!不许学抽烟,喝酒。离开过你视线的任何饮品不能再进口。不许交女朋友,尤其是洋妞!她们都太开放,哪天传染个性病、艾滋给你,你想死都没地儿上吊!听到没有?” “说谁老妈子呢?找死是不是?” “这还差不多……” 按断通话后,二喜又拨通了林秀兰的电话,“妈,是我!” “手机没电了。你抽空来北京一趟,你们买的四套平房有两套要拆迁,拆迁通知已经送到我这里了!” “别高兴太早,先过来再看看情况。还有,别告诉我爸!” “不是三喜,清风刚打电话说的。你先来,来了再说!”挂断通话,二喜垮下了脸。 没钱的男人靠不住,男人有钱就变心。王建设这几年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原来的工厂从一家变成了三家。其中一家还在省会。 双喜服饰还往下发展了几十家代理商。正式成立了服装公司。王建设摇身一变成了定州有名的企业家。 王建设在省会开公司,林秀兰在定州看着两个厂子和老人孩子。长时间的聚少离多,有人趁虚而入很容易。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建设成功以后变得越来越膨胀。二喜从他给自己打电话的次数就能感觉到。 前几年,有事情还能给她打电话商量几句。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好几个月一次的电话就是问她缺不缺钱。 二喜每一次都满足他,一次电话要两万。从去年要了十二万以后。到现在马上九月份了,只要到四万。不出所料,果然还是出问题了。 次日中午,林秀兰到达北京,自己打出租车到了二喜这里。从见到二喜的面,眼泪就开始往下落。 二喜也不哄她,由着她哭个痛快,等她终于发泄够了,二喜近乎不近人情的话才说出口, “那个女人敢给你打电话,肯定是有所依仗,要不就是王建设的宠爱,要不就是母凭子贵。就跟电视里后宫的妃子一模一样。” “你也别指望他能回头,男人有三个迈不过去的坎,要么财,要么色,还有赌和酒。” “你数数我爸占了几个?财就不用说了,酒前两年又喝上瘾了,这回好了,色又找上门了。我看赌也不远了。” “你们这几年一直都在拼事业,生儿子的事儿也没有下文。其实说真的,我压根儿就没想着让你生。你也算有了自己的事业。现在让你再丢掉,估计你也不甘心了。所以说,传宗接代就是狗屁,都是男人强嫁给女人的。” “可你不想要没用,现在王建设成功了有钱了,他想生有的是人上杆子给他生。现在就看你的选择了。” “你还想拖着他,有些不现实。到时候他真在外面有了儿子,人你摸不到,钱他偷偷转移走了。你抱着个结婚证有个屁用。我们姐四个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北京这四套房没有拆迁,我是故意把你骗过来说这个事儿的。可就算现在不拆,过两年马上就要拆,说不定明天就会下通知。你俩要不要过下去,你必须马上做出决断。” “你要是离婚,这房子趁着没拆迁,没有变成巨大的资产前。趁着王建设没放在眼里,你要争取抓在自己手里。最好过在我们姐妹名下。” “还要趁着王建设对我们心存愧疚的当下,争取最大的财产分割。” 第96章 离婚 “你别要厂子和公司,只要房子和钱。城里的房和北京的房全都要,石家庄的房给他,我大概估算着他账上有个千八百万,你要他六百万。估计他能同意。” 林秀兰脑袋都是蒙的,完全想不到怎么就到了离婚的地步。她跟王建设过了快二十年,生下老四那一年也想过离婚。可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怎么突然就过不下去了呢! “你也别先急着为了离婚伤心,你要是只会傻了吧唧的伤心难过,等你缓过神。那个女人就会趁伤心没有防备的时候,早就既抢你了的人又偷了你的钱。” “我先让宋二哥去石家庄去找证据,看看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几天你就在北京伤心个够,等证据到手,你就不能再装鸵鸟乌龟了。别忘了,你还有我们四个大闺女呢!” 二喜也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林秀兰,拿起手机给宋鹏飞,交代他去石家庄的事。 至于公司的事儿,可以先放放,场地都有了,别的可以让孙鹏看着弄。 开学季,城市的街道也比往日忙碌了几分。北大校门口,不管是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大老板还是下工地搬砖的农民工,一脸骄傲自豪的背着大包小包,送孩子进入这座全中国的顶级学府。 二喜绕开北大门口这条路去别的路寻找公交车站台,准备去上学。不是她不想让干爹们陪同,而是这两位和许老一大早就去了潘家园切石头去了。 也不是她不想让亲妈陪着去,林秀兰还忙着半死不活的装林黛玉。 指望不上干爹和亲妈的二喜,只能一个人到附中报到。二喜走到校门口,发现有专门的老师引导新入学的学生报到,缴纳学费,领书,分班。 二喜排队排了半个小时,才把录取通知书交给报名点的男老师,戴眼镜的年轻老师拿着通知书看了一眼,严肃的嘴角向上微微翘起,语气也显得亲切, “王二喜,是吧!进去正对的第一个教学楼,一楼排队的那间办公室。那就是缴费的地方。”说着,他在一张缴费单上填上王二喜的名字,把单子递给二喜。 男老师眼露关切,“家里大人没跟着来吗?” 二喜接过单子,“谢谢老师,我家大人今天有事儿,这点小事儿我自己就行!” 男老师看二喜落落大方,挥挥手让她去办入学,“下一个。” 二喜缴了学费,又领了书和校服,终于走进自己的班级教室—高中六班。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放学回到家,二喜脱下被踩脏的白色运动鞋,决定这个周末抓紧去买一辆自行车。下班高峰期坐公交真的需要巨大的勇气和体力。 曾老和黄老坐在饭桌前,看到二喜进屋,赶紧招呼二喜洗手吃饭。林秀兰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满面的憔悴,却硬扯出虚假的笑容, “二喜,第一天去学校,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二喜不愿看到这样强颜欢笑的林秀兰,也不想说这些对于林秀兰来说毫无用处的话题。 “妈,你要累了就去我屋躺会儿,宋二哥打电话说他等会儿过来。他来了我再叫你。” 二喜的话,让林秀兰全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焦虑不安。一向强硬的曾老最看不上这般没出息的人, “二喜他妈,你有什么好怕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天还能塌了?就你这熊样,白瞎二喜这样的好闺女。” 林秀兰被曾老的话,臊的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地进了二喜的屋。 二喜并没有为亲妈责怪曾老,反而对他竖起大拇指。 吃完晚饭,宋鹏飞带着一沓照片到了家里。林秀兰看着照片里亲密的男女,彻底死了心。却依然难以控制失控的眼泪。 宋鹏飞没有面对这种事的经验。看着痛苦的林秀兰,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仿佛他才是那个背叛家庭的负心汉。 二喜看看手机,已经快到九点钟。明天一早她还要上学。宋鹏飞忙了好几天,又坐了一下午的车,也需要休息。可不能由着林秀兰没完没了地发泄情绪。 “妈,你想好了吗?” 林秀兰还没回答,宋鹏飞又接口说了令人特别恶心的话, “二喜,其实你交代我的事儿,我没有办好。虽然照片儿我拍到了,我也被那女的发现了。她还让我转告嫂子,说让嫂子随便拍,她也不会少块肉,既然那么喜欢看她和建设哥亲热,下回让嫂子亲自去。” 霎时间,林秀兰的眼泪缩了回去,眼神像是凶狠的恶狼。二喜看她的样子,发出嘲讽的笑声, “怎么,你还要跟她斗上三百回合?你要真这么干,以后有什么事儿也别来讨我的主意。” “人家都打了你两张脸,你还上赶子让人家把你扒光了羞辱,我可没你这么没脑子的妈!” 林秀兰突然觉得眼前的二喜比那个可恶的小三还要让人讨厌。外人也就算了,二喜作为她的女儿,怎么能这么伤她。 宋鹏飞趁着没人说话,抓紧把没说完得事情交代清楚, “那个女的怀孕了,我跟着她去了医院,看着她做了b超。b超单子我也偷看到了结果,已经怀了两个多月。” 二喜不再说话,宋鹏飞终于也闭上了嘴。林秀兰没有一丝表情,转眼间成了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宋鹏飞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快成了十恶不赦的罪犯。立马提出了告辞。 二喜亲自送他出门。回身的时候,林秀兰已经起身进屋。二喜走到门口,就看到林秀兰飞快地收拾行李。 “妈,你这是准备干嘛去?”二喜不认为林秀兰能有包容小三和私生子的胸怀,可还是忍不住确认一下。 林秀兰紧紧咬着牙,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怒吼,“我要回去跟他离婚!马上离!” 悲催的宋鹏飞,刚给汽车打着火,又被二喜一个电话叫回家里。连夜陪着林秀兰回了定州。 林秀兰前脚刚走,二喜便打通了清风爷爷郭品儒的电话,跟他借了留在北京帮清风处理房产的律师。 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不用你往外轰,只要能脱身,他跑的能比闪电还要快。 王建设答应了林秀兰明显吃亏的要求,很痛快地同意了离婚。为了挽回他不太光彩的离婚原因,还特地给二喜打电话哭诉他与林秀兰如何的性格不合,感情破裂。 第97章 安排 王建设答应了林秀兰明显吃亏的财产要求,很痛快地同意了离婚。为了挽回他不太光彩的离婚原因,还特地给二喜打电话哭诉他与林秀兰的性格不合,感情破裂。 原本他还想争取两个女儿的抚养权,在一一得到四个女儿的严辞拒绝后,也不再假惺惺的坚持。 不到十天,林秀兰和王建设的离婚手续就办的干净利落。又没隔一天,那个小三就摆着老板娘的派头去了老家的厂子。 王川在打了王建设两巴掌后,突然病倒。王建设没有留在医院,只扔下十万块钱给林秀兰,托她帮忙照顾老爹,带着肚子疼的小三回了石家庄。 忍着听完林秀兰长达半小时破口大骂,二喜挂断通话,又拿起手机给刚回北京几天的宋鹏飞打去电话, “二哥,你在新公司附近给我找块地,不用太大,一千个平方就行,现成的房子也行。要快!” 之后,二喜又给班主任打去了电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请假的理由是父亲在老家病危。 次日清晨,二喜便独自一人登上了回定州的列车。到家已经临近中午,大喜她们三个还没放学。 胡月红看到二喜,瞬间有了主心骨, “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子犯了高血压,已经输了两天液,身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精神不大好。你妈也不太好,嘴里长了一嘴的燎泡。大喜她们几个也上不下去学。学校里的同学都笑话她们。” 二喜对这些心里有数,“大姑放心,这些我来处理。你什么也别管,慢慢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等我安排好了,全家都搬去北京!” 胡月红心里一惊,“都去吗?大喜她们上学怎么半疯?你爷你奶也去吗?这两天老爷子闹着回小王庄,说没脸待在这个家。” 二喜拍拍胡月红的手,“放心,有我呢!”说完,二喜进了一楼王川的房间。 韩小风呆呆地坐在床头,看着闭目养神的王川。王川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紧皱的眉头,让他显得很是愁苦。 几年的好日子也让韩小凤知晓了林秀兰的好处,看到二喜,眼底也闪出了泪花, “二喜,你爸跟你妈离婚了,你知道不?” 二喜上前轻搂住老太太,“奶,没事儿,离婚了能怎么样!还不是我爸我妈!我还能不认你跟我爷。放心,我给你们养老送终。” 王川在韩小凤开口的时候,就睁开眼坐起身。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喜,你爸魔怔了,有他后悔的时候。爷求你件事儿,你爸哪天要是哪天要饭到家门口,你给他一碗饭吃,行不?” 二喜自来知道王川是个明白人,不看别人,就看老爷子年近八十,没有几年好活,也不会让他心里难受。二喜郑重地答应他, “爷,我啥样脾气你也知道。要让我像以前那样对待他,您想也别想。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亲爹,吃喝看病我肯定会管。” “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王川听二喜答应他的请求,心里踏实了许多,面上也有了一丝轻松,“啥事儿?” 二喜跟王川面对面坐在床沿,语气里充满着强势,“爷,其实你不答应也没用。我想干什么,谁也拦不住。” 二喜看老爷子因为自己的话,脸色有些紧张,语气变得柔和了些,面上也露出了平日面对他时的亲近, “我不干什么坏事!就是让你和我奶跟我去北京。你们俩跟着我妈,心里没有底气,这个我明白。可是让你俩回小王庄,我也不放心。你也别说我那几个叔伯能照看你们的话。别说我,你们自己能信吗?以后,你们就跟着我这个亲孙女儿。” 二喜还真不是瞧不起王健设那哥几个,是他们在孝顺老人这方面就拿不出一件事能让人瞧得起。 这些年,王建国和杨会珍一直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家庭条件虽然比不上另外几家。却也过的有滋有味。不过让他们给老两口养老,还是别指望了。王川老两口自从跟着王建设过活,王建国两口子就像是彻底忘记了还有这俩老人。 前些年,王建立和王建文的作坊赶上了市场经济的好时候,发了一笔财。可后来,两家的作坊,销售渠道打不开,服装设计只会模仿,彻底被时代的浪潮拍在了沙滩上。 好在两家存下些家底。作坊关了之后,先后也来了城里找了新的营生。 康月如脑瓜子好使,在城里新开的商场里租了一个商铺,开了一个品牌服装店。大财发不了,小康生活却是过上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王建立两口子也会提着几样礼品看望老人,更多的表示也没有了。而且康月如话里话外,总是对着林秀兰哭穷,扫过客厅摆设的目光透露出数不尽得嫉妒不甘。 王建文在城里开了个饭店,生意还不错。他对自己爹娘还算可以,头几年,无论是钱还是物,出手很是大方。 可这两年,因为开饭店的关系,他喝酒喝上了瘾。这还不算,他喝完酒就会闹事,不是跟别人打,就是打自己媳妇韩彩英。简直就是前世的王建设。 今年春天,终于忍受不下去的韩彩英卷走了家里的存款,带着闺女跟情夫跑了。 当年,二喜半夜抓知了猴的时候,碰到偷情的男女就是韩彩英和那个男人。 二喜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私情竟然还延续至今。 王川也知道指望不上几个儿子,可让他指望刚十五的二喜,那更是不可能。 不过,韩小凤听到能去北京,早就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更是笑成了老菊花, “二喜,去北京我们住哪儿?你大爹家房子够住不?” 二喜哪还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大爹家住不开,不过,我大爹还有别的房子能让你们住。我让大姑先跟着你们去北京,等我把大喜她们的学校联系好,我妈她们都去。” “那房子是个四合院,你们一人住一间都富裕。钱的事儿,你们也不用担心,这几年我爸给我的生活费和学费,我都没花,估计有个二十万。到了北京我先给你拿五万先花着。这些钱给你们养老绰绰有余。” 第98章 动手 韩小凤一听还要给自己五万块,去北京的心更是长上了翅膀, “咱们哪天走?我得提前赶紧收拾收拾。”说话间,已经起身打开衣柜整理起来衣物。 王川看二喜想得周到,也不再坚持,只是心中还是有些疑虑,“行,我们以后就跟着你们过,你妈心里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您怕我妈以后再找?还是怕她以后不想再管你们?爷,你放心好了,我妈那人你还不了解,她是那么心狠的人嘛!再说了,我也不是让你一直跟着她。你们等个三四年,等我到了十八成了大人,我就带着你们单过。” 王川这下彻底放了心,想着去北京能经常见到四弟王军,也开始有些期待。 二喜摆平了老两口,又去了二楼林秀兰的房间,林秀兰看到二喜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今天周三,你不上学吗?” 二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电话里骂大街骂得都快要吐血了,我再不回来,怕是咱家房顶都被你骂上天。” 林秀兰这两天看什么都不顺眼,听二喜说的损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想骂街?不让我出出气,我都快要憋死了。现在谁不知道你爸的小三都上门在我头上拉屎,我都不敢出门见人。” 这正是二喜回来的原因之一,“妈,既然这里你待不下去了,去北京吧!” 林秀兰早就想离开这,要是能走她一分钟都不会多等,“我走了,你爷你奶咋整?你姐你妹咋整?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倒是容易!” 二喜早有打算,也不在乎她妈的嘲讽, “都走,不过不是现在。最麻烦的是大喜她们三个上学的事儿。我想让你们都把户口落到北京,这样上学的事儿就解决了!你不能天天在家里当个怨妇,去北京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吧!地方我让宋鹏飞去找了,你去厂里把能用到的人手全部挖走。还有你的那些设计图,一张也别给我爸留。好日子过久了,也该让他知道知道没有你的日子能有多难!” 林秀兰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学习,努力着提升着她的设计水平。并且已经成功考取了中级会计师证书。 王建设公司的新产品用的都是林秀兰的设计。老厂里有一支林秀兰为主导的小设计团队。整个公司的财务一直也是她在管理。王建设从未发现林秀兰的默默付出和重要性。不过,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发现并为此后悔不已。 二喜跟林秀兰交代好所有的事,转身就要出门,林秀兰忙不迭地拉住她,“快吃中午饭了,你干嘛去?” 二喜冷声一笑,“干嘛去?给你出气去!敢特么地欺负到你头上,我让她知道知道太岁头上有几只眼睛!” 林秀兰登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家老二这些年乖孩子的形象,早让她忘了二喜是个什么样的本性, “二喜,我都跟你爸离婚了,我们一家也马上去北京。以后他和那女的跟咱们井水犯不上河水。你可千万别惹麻烦。” 二喜甩开林秀兰的手,再也不遮掩一身的戾气,“你把事儿翻篇儿了,我这儿没有!你也别拦我,这口气出不了,咱们谁也别消停!” 林秀兰被暴怒的二喜吓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二喜早就出了家门。她疾步跑到院中,马上跑到院门的时候却止了步,停了两分钟,回身又走回屋里。 翻篇儿?怎么可能?林秀兰心里恨得牙痒痒,她就不信了,就算二喜把那女的打上一顿,王建设还能怎么样二喜不成? 下午两点,二喜坐在王建设在石家庄的房子对面的小花园里。这个房子二喜从未来过,地址也是从宋鹏飞那里问来的。 这个房子在市中心最好的小区,绿化面积很大,设施也很齐全。林秀兰一天没享受到,倒是便宜了外来的狐狸精。可是这世上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 二喜看着王建设出门上了一辆帕萨特,开着车出了小区大门。等了十分钟,二喜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个十八九的女孩子,一张口就一股浓重的河北方言,“你找谁?” 二喜嘲讽一笑,这个狐狸精都用上保姆伺候了!林秀兰累到腿抽筋,都没见王建设眉头皱一下。看来这女的魅力挺大呀。 二喜一把把小保姆拉出门外,闪身进屋,关门上锁。 “小娟,谁来了?”柔媚的女声从卧室传出来。二喜扫过装饰豪华的客厅,目光定在了电视柜旁的相框上。温婉美丽的新娘依偎在中年男人的怀里,两个人笑的真幸福啊! 门外剧烈的敲门声传进卧室,一个漂亮女人走出卧室看到二喜,惊讶过后反而满脸热情,“二喜吧!我看过你的相片,你爸刚去上班,我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你随便坐!” “这个小娟怎么把自己锁门外了,真是的。”女人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向门后走去。 二喜看她走至门前,手指碰到锁。双脚快速交错,伸手抓住女人时髦的长卷发,向后狠狠一拉,女人仰面着地,发出高亢的叫声。 二喜看她倒地,一脚跺到她的小腹上,女人的叫声已经变得凄厉,二喜根本没打算放过她,又是一脚踹下。看女人下身流出鲜血,才捡起女人落在地上的电话,电话已经拨出去,王建设焦急的声音传出来,“小丽,小丽,你怎么了?快说话!” 二喜按下免提,“你的小丽没事儿,就是你儿子估计没了。” 对面王建设的声音消失了几秒,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二喜,你住手,你要干什么,你冷静点,我马上回来,你有什么事儿对我说。” 二喜哈哈大笑, “哈哈哈……爸,我还没见过你为谁这么着过急。看来你俩是真爱呀!我祝福你们,真心的。我祝你们婚姻幸福,早生贵子。不过她肚子里面这个不行,在我妈和你的婚姻存续期间,任何私生子都不能活着生下来恶心我,恶心我妈,恶心我家的任何人。” 第99章 落户 “你跟这个女人好好过你们的日子,我和我妈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们。只不过,这个骚货再敢在我妈面前晃悠,别怪我让她出个好歹,我什么德行你最清楚。记得我六岁那年跟你说过什么话吗?我再跟你说一遍,别动我妈和我姐妹几个!这回记住了!” 二喜把手机放回已经蜷缩起来的女人手里。轻声细语的安慰她,“没事儿,马上我爸就带你去医院。你好好养着身体,明年你生儿子的时候,我给你送个大礼!” 女人没有说话,脸色惨白,一脸泪水,紧闭双眼,身体剧烈地颤抖。二喜轻笑出声,抬脚向门走去。 躺在地上的女人睁开双眼,看着那个犹如恶魔般的少女一步步远离自己,身体猛然放松。忽然,那个女孩停下脚步,又转过身体,冷冰冰的视线扫过自己,转向了电视柜。 女人看到二喜走到电视柜前,拿起婚纱照相框又松开了手。相框上的玻璃四下飞溅,玻璃碎片划破了女人的漂亮脸蛋。她却一动不敢动,生怕惹怒了这个疯子。她后悔了,后悔招惹这么个煞星! 二喜对女人的害怕恐惧很是满意,打开房门放小保姆进来,自己拍拍手掌走出房外。走下两层楼梯突然听到女人悲戚的哭声。二喜轻轻低语,“这才到哪儿,以后有你哭的。” 二喜出了小区大门,招手上了了一辆出租车,报了王建设公司的地址。 哼!他们想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没门! 到了地方,二喜看着院子门口上方,双喜服装公司的匾额,心里就直泛恶心。 门口保安室的出来一个老保安,看到面生的小姑娘,便出口盘问,“丫头,找谁啊?” 二喜摆出老板闺女的范儿,“我爸是王建设,我过来找他。”也不等保安有啥表示,抬腿就进了大门。 老板找小蜜的事儿,那个女的原来就是公司的秘书。公司上上下下的人比林秀兰知道的还要早。 保安一听是老板的闺女,就知道是闺女替亲妈不平,过来找老板的麻烦来了。良善之人心里都有一杆子秤,心对二喜也就偏了几分,看二喜往厂子车间的方向走去,赶紧出声提醒, “丫头,那边是车间,外面的平房才是公司办公区。最左边那屋是你爸的办公室,你爸还没来呢,你进去等会儿吧!” 二喜感激道谢,脚步却不停,走到一排办公室前,进的却不是王建设那屋。她从最左边开始,一间一间的开门进去看。 这里有销售部、广告部、财务室、业务部,还有一间没有标识的房间。各个屋子的人看到进来的二喜都目露疑惑,不等他们发问,二喜打了个旋儿又出了门。 二喜最后进的就是那个没有标识的房间。房间里有两个长相秀气的女孩子,手里摆弄着各种文件和单据。看到二喜大剌剌走进来,拽了张椅子就直接坐下,其中一人小心询问,“你谁呀?找谁?” 二喜进屋,毫不客气的扫了二人两眼,“王建设是我爸。”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模样机灵的,赶紧起身倒了一杯水,殷勤地放到二喜面前,“老板还没来呢!你喝点水顺便等等他。” 二喜没有喝水,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爸他今天来不了了,那个小三被我打流产了。估计他现在正在医院呢!” 两个女人怔愣了片刻,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二喜看她俩的样子,也不难为她们, “我来也不是找你们的麻烦,我爸找小三,小三傍上我爸,也跟你们没关系。我就是看不惯那贱女人找上门恶心我妈。离都离了,我妈也把我爸白送给她了,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二喜面上没有任何不快,反而笑语妍妍,从背包里拿出两沓钱,放在二人桌上一人一沓。 “这钱你们拿着,也不是白给你们,只要你们没事儿在我爸面前多说些那女人的坏话。他俩日子过得不痛快,我就痛快。你们要是有个什么好对象给我爸介绍介绍就更好了。后妈是谁都行,只要不是那个女人,我都举双手赞成。” 二喜抄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纸上刷刷地写两行手机号码,从中间撕开。一人给了一半,“谁要是给我爸介绍成了,我奖励她三万块,说话算话。这是我的手机号,有消息可以给我打电话。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二喜也不看她们俩拿着钱傻愣愣,晕乎乎的模样,起身出了房门。走出公司大门,上了门口一直等候的出租车,直接去了火车站。 回到北京的二喜,为了老妈和姐妹的户口,照旧找了曾老许老帮忙。没办法,她除了有钱有房,当真是一点门路没有。 经过反思,二喜决定以后还是要扩大自己封闭的交际圈,谁有不如自己有。她选择先从周边的人发展,比如说王建春、同学甚至是周顺。 二喜不觉的自己很功利,加起来两辈子的经历,让她明白任何关系的形成,都是价值的等额交换。没有人会无欲无求,和尚道士不也求的是大道嘛! 林秀兰紧跟着二喜的步伐来到了北京。还带来了十几个的人手,都是厂子里跟了她好多年的老老员工。其中不止有个小会计,资深制衣女工,还有跟着她学设计的学徒。 林秀兰把她们安置在二喜提供的住处,便马不停蹄的找施工队装修宋鹏飞给找的三层小楼。这个地方足足花了她一百多万,心疼的她心里直抽抽。 许老和曾老毕竟是北京本地的老土着,强大的关系网让二喜也心存敬畏。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便给二喜带来了好消息。 事情办理的这么顺利,并不全是两个大佬的功劳,林秀兰的北京房产和新开的小公司也符合了北京很多的落户政策。当然还有二喜私下提供的一百万活动费用,不然事情再顺利,也不会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办了下来。 国庆节的时候,一家老小已经全部搬来了北京。宋鹏飞特地开了货车回老家拉了一家人的行李。 虽然二喜来北京这么多年,家里的条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可因为林秀兰和王建设的忙碌,大喜她们三姐妹竟是一次也没来过北京。 第100章 楚留香? 为了让大喜她们能熟悉环境,满足她们对北京的向往好奇。二喜再次大出血,不仅购买了一辆豪华商务车,还雇了专属的导游和司机全程陪同她们游览北京各处名胜景点。 林秀兰对于二喜简简单单就拿出巨款表示震惊。如今,二喜也不准备再对林秀兰隐瞒自己的身家。跟老妈坦白了个彻底。 林秀兰自打知道二喜有好几千万的存款和数不清的房产后,好几天里,走路都觉得脚下踩着浮云。等她终于能接受现实,心里不但没有埋冤二喜的隐瞒,还庆幸王建设还被蒙在鼓里。 她不禁想起当年殷老太的告诫嘱咐,又回想自己这些年因为听二喜的话而得到的诸多好处。更是连连对着自家供桌上的神位磕头作揖。 这个国庆假期,二喜并没有留在北京。而是和班里几个同学报了去新疆的豪华旅行团。 二喜班里的同学起初对于这个岁数小个个高的女同学,并没有好感。刚开学的那几天,这个叫二喜的同学,看着清清秀秀,乖巧讨喜。可这份乖巧讨喜并不是对班里同学,只有班里几个老师才有这份待遇。 她对班里的同学都一视同仁的冷漠疏离。她一个人学习、吃饭、上下学,从不和旁人交谈热络。班里的同学都觉得她假清高,也与她保持着距离,把她排斥在每一个小团体之外。 而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一个人,他就是整个高中的风云人物赵亦。赵亦夜是班里独有的存在,他也是从不与人交往。甚至比起二喜的孤僻更多了一股狂傲。 可赵亦在班级的待遇要比二喜高了许多,原因无他。只因他全校第一的名次,超高的颜值,篮球小王子的头衔和优渥的家境。 就因为如此,他的傲气和不合群也成了独特的个性。不止是高一六班甚至是高年级的女生都对他趋之若鹜。而他对这些女生瞧都不瞧一眼,只围着二喜一人打转。 反观二喜则对着赵亦爱搭不理,这就让本对她不喜的同班女生,更加讨厌孤立她。 事情的转变是在王二喜请假回校以后,早读课上,她突然失声痛哭,吓坏了全班同学。赵亦更是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她桌前关心询问。 班长吴涵也上前询问安慰,她只趴在课桌上哭泣不答。学习委员汪小雨看班里闹哄哄一片,找来班主任,也就是当初开学报名点的男老师魏学明。 魏学明想拉二喜去办公室私下谈谈,可二喜就是不起身。无奈只能在教室里跟她谈心。王二喜终于不再沉默,抽抽泣泣地说了她爸爸如何重男轻女,如何出轨,爸妈如何离婚,小三上门如何耀武扬威,爷爷如何病倒。 只听得男生心软,女生愤慨同情,赵亦面若冰霜。大家也就就理解了王二喜平日里的表现。 在后来,王二喜也不再拒绝同学的好意,渐渐和大家热络了起来。她的博学和幽默更是讨得同学们的喜爱。 个别爱慕赵亦的女生有意无意的试探,王二喜竟然面露惊诧,说出的话更是让对方哭笑不得, “啊?我还小呢!刚过了十四周岁,怎么能早恋呢!让我妈知道肯定会打断我的腿!你可快别瞎说了!”自此,班里再无对她无好感之人。 这次去新疆旅游,是班长吴涵和班里几个家境好的同学偷偷组织的。原本没打算叫上素日里穿着朴素的王二喜。可没想到,王二喜听到消息后,自己找到吴涵要求加入。 吴涵以为王二喜不知道旅游团的高额报名费,私下里已经决定大不了自己偷偷替她垫上。没想到王二喜当众拿出五千交给他,让他全权代理出游各项支出。众人才知道二喜家境竟然也很是不错。 假期头一天晚上,二喜和同学在北京西站的大巴车上汇合。吴涵特意坐在二喜旁边的座位,拿出一大包零食和她分享。 二喜从袋子里挑出一包薯片,葱,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递给他,吴涵好奇地问她,“什么东西?” “三鲜馅饺子,飞机上的饭难吃的要死,我可不想委屈我的胃。这个也给你!”二喜又递给他一个保鲜盒。 吴涵刚想接过,不想一只大手劫走了已到他手边的盒子。二喜和吴涵侧脸抬头,赵亦已经打开盒子,拿出了一颗葡萄丢去口中。 “班长,换个座位。”说着,已经把吴涵的背包和零食扔到了过道对面的座位。吴涵不清楚赵亦怎么会出现,也不想和他有冲突,对着二喜目露询问。看到二喜点头,起身到了对面。 二喜对于中二少年赵亦很是头痛。他就是当年出现在宋梅的商店里的两个奇怪男孩的其中一个大的。 开学进教室的一瞬间,二喜就认出了他。谁让他从小就那么亮眼,在二喜的心目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可接下来的日子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赵亦也认出了自己,而且每天在她身边转悠,打听她的各种信息。二喜并不认为他喜欢自己。因为他打听的都是她的父母和爷爷。 二喜对此很是不解,脑子里闪现了王建春和另一个小男孩相似的脸。本打算抽时间跟王军说道说道这件事,却因为最近的各种麻烦事耽误了下来。 二喜由着赵亦拿走自己腿上的背包,戴上了随声听的耳机,闭上了眼睛。刚听到《盛夏的果实》的前奏曲,左侧的耳机就被赵亦扯走。 二喜转头看着他把耳机戴到右耳,平静的心有些了波动,“不问自取是为贼!” 赵亦嘴角轻翘,眼珠微转,斜了二喜一眼,“舍得开口了?我当你能装一辈子哑巴!” 二喜看他那风流少侠楚留香的演技,心中一股恶寒让她闭上眼睛,又不想搭理他了。 赵亦看二喜又沉默不语,也来了脾气,“以前你谁也不搭理,行!不理我,我还可以理解。现在全班的人都能成你的朋友,我差哪儿了,你一个好脸不给我……”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二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熟悉的电话号码,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第101章 黑心导游 通话一接通,质问和怒吼的男声通过手机传音器清晰的传到了赵亦耳中,可想对方声音之大。 “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没人管的了你,你别忘了,就算我和你妈离婚了,我还是你爸!你们都去了北京就能躲开我,你想的太简单了!我告诉你,小丽没报警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还以为你是六岁,法律不能怎么样你?你已经十四了!” 二喜轻蔑冷笑,“怎么?着急了还是上火了?是不是突然发现没有了我妈,你好像也没那么行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关心我爷我奶,更不用说我们四个不能传宗接代的丫头片子了。” “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不想进警察局就叫你妈接电话。把你妈的新号码给我也行。” 二喜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一脸轻松地继续说, “哦?这是威胁我呢!你可以让我的小后妈马上打电话报警,这有什么的,我又没杀人放火,我只不过为了家庭完整跟她有了肢体冲突,我一个未成年人为了自保,伸手推她,而她不小心滑倒了而已。” “你也可以让她去法院告我,正好我手里有你们的照片,也有她的孕检单,不知道能不能判你们的重婚罪。你们随便怎么样,我忙着去旅游呢!什么时候上法庭再跟我联系,挂了!” 二喜收起手机,眼神扫到吴涵和赵亦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眼睛一眨,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下来,一脸受伤的侧过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 吴涵立刻收回视线,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唾弃。二喜才多大,装得再强势再成熟,也不过是掩饰脆弱的表象。 赵亦可没错过二喜偷瞄自己的动作,心里对她涌出了强烈的好奇。他从没见过这样多变的女孩。回想二喜这一个来月的表现,总觉得她每一个行为都有着强烈的目的性。 飞机经过数个小时的飞行,凌晨两点降落在了地窝堡机场。旅行社安排的大巴接到二喜一行人到了机场附近的酒店休息。 二喜和同班的女同学陈霓住在了一个房间。二喜洗了一把脸,倒头就睡。陈霓却精神十足,洗完澡,还做了全套的护肤才躺下。 次日上午九点钟,新疆当地的导游挨个敲门,催众人起床打包行李。等所有人上了大巴就赶往s101丹霞公路,路上经过安集海大峡谷。 从没有见过这种地貌的少男少女非常兴奋,叽叽喳喳的佛堂把头靠近车窗。赵亦观察到二喜跟别人不一样,她总是坐的安安稳稳,眼神从没停驻在车窗外飞逝的景色。 她静静地看着前方,目光好像没有焦距,迷朦而又深远。 二喜其实就是在发呆,前世她天南海北的打工,几乎跑遍了整个中国。甚至跟着工程公司也去过外面几个国家。再不一样的风景,见的多了,也没有了吸引力。 反而书本里的世界总是比现实更容易吸引二喜。她这次出来就是想和同学好好接触一下,纵使成不了好朋友,她也想试着找回点青春的活力。 不久后,大美新疆狠狠给二喜上了一课。让她充分了解了辽阔、壮丽、神秘、异域风情的含义。 大巴停在了巴音布鲁克,据说这里有着最美丽的草原落日。几个少年混在一群大人里面,总是那么显眼热闹。每个人都拿着相机到处拍照,二喜没有带相机,就成了众人的御用摄影师。 她总能为众人找到最好的角度和背景,得到了一致好评。没有带相机的还有赵亦。在快要离去的时候,吴涵顺手给站在一起看落日的赵亦和二喜拍了一张。 吴晗看着手里佳能数码相机里的成片,两人的侧脸看着落日,微风吹乱他们的头发,远处的九曲十八弯倒影数个太阳。 赵亦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相片,“拍的不错,回头洗出来给我一张。” 二喜也看到了照片,“班长,删了吧!我不喜欢。” 吴晗看着上车的两人,再看看相机里存储的相片,到底没有删掉。 后来的几天,二喜每时每刻都在后悔这次的出游。紧凑的行程简直像是行军打仗,同伴的嬉笑热闹让她仿若身置迪厅。 而始终和二喜同住一屋的陈霓有了新发现。这天,旅行团到了和田,队伍在导游的带领下进了当地的和田玉店。明显这是和旅行社合作的购物点。 进入店内,陈霓趁着赵亦身边没人,蹭了上去,转头看到二喜隔了好几个柜台瞎逛,低声和赵亦说着她的发现, “赵亦,你发现没有,这几天二喜除了逛景点,竟然一件东西都没买。她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其实也可以理解,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自卑的,大概也是为了能让旁人高看一眼吧!” 陈霓边说边仔细观察赵亦的表情,这回出游,赵亦的加入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第一次见到赵亦,她的春心已然控制不住地萌动。即使二喜明确表示对赵亦的不为所动,她也控制不住对二喜的防备和嫉妒。 赵亦很清楚陈霓的用心,身边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女生。这样的手段只会让他更加厌烦。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对陈霓口出恶言,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二喜。 陈昵面色涨红,心里对二喜的厌恶更深一层。赵亦跟在二喜身后,看着她的眼神扫过一排一排的玉饰,心里到底对陈霓的话上了心,“你喜欢哪个?我送你!” 二喜仿若刚才的赵亦,冷眼瞧他,转头就要走出店门,不想一路跟随的新疆导游拦在门口,要笑不笑地大声劝说二喜,也有意提醒店内的所有游客, “我这一路上给大家鞍前马后的陪笑脸,是不是也不容易,没有苦劳也有功劳。这个店是咱们这趟旅游线必须购物的点。每个人最少消费800块钱啊!要不然我对公司没法交代。 咱们这是豪华旅行团,这才一个购物点,那别的团哪天最少不得消费一次。咱们已经数着非常不错的了。各位也不像是差钱的人儿,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第102章 脱团 二喜两世唯一一次的旅游就是跟大爹他们出去那回。真没想到网上经常出现的新闻名场面会让自己遇到。 店里的其他游客见怪不怪,就连吴晗几个也没有异议。这让二喜明白,所有的黑心导游是被这些冤大头养刁了的。 二喜有些不甘心,索性站在门口没动。导游看二喜这副倔强模样,眼皮也耷拉下来。 赵亦怕二喜吃亏,上前站在她身边。吴晗几个看状况不对,也都围了上来。陈霓可没打算放过让二喜出丑的机会,她状似好心的帮忙解围,拿出一千块递给二喜, “二喜,你是不是没带够钱?没关系,我借你,拿着!” 几天的相处,二喜哪能看不出陈霓的小心思,看着众人不安的神情,也不愿意给他们愉快的旅程添堵, “不用,我带钱了,走,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不理会小算盘落空的陈霓,率先到了柜台挑选了一块八百多的玉牌。付完钱,也没要包装,手里随便揪着红绳甩着玉牌,经过导游出了店门,来到车门旁站定。 团里的游客陆陆续续的登上了大巴,导游催促二喜赶紧上车,二喜看着导游,随手把劣质玉牌扔到了马路牙子上,玉牌应声落地,摔成了碎片。二喜假惺惺地低叫,“诶呀!看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她也不看脸色难看的导游,哼着小曲儿悠哉地上了车。赵亦轻笑出声,怎么看身边的二喜怎么顺眼。陈霓暗暗撇嘴,翻了翻白眼。 到了酒店,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导游通知了众人到餐厅集合,就提前去安排饭菜。 二喜告诉吴晗不用等她,她没胃口不吃了。吴晗以为她心里依然不痛快,也没再劝她。 二喜在房间迅速收拾行李,拉好背包,单手提起打开房门。正好对上正要敲门的赵亦。赵亦看到二喜手里的背包,眼神一变“你打算去哪儿?” 二喜看事迹败露,也不打算隐瞒,“我要脱团,能不能装作没见过我?” 赵亦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当我眼瞎,你要走可以,我要跟你一起。” 二喜低头琢磨了一下,在烦人的赵亦和恶心的导游里面,还是选择了赵亦。 十分钟后,两个人上了出租车,找了另外的酒店。两个人谁也没发现后面跟了一个叫陈霓的尾巴。 陈霓一直关注着赵亦,吃饭的时候没见二喜,看赵亦扫视一圈也离开了餐厅。心里就跟猫抓一样,放下筷子偷偷跟在赵亦身后。 她看着二人背着包准备离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收拾了一下,化妆品都没来得及装,也背着包尾随而上。 看他们进了酒店,陈霓仿佛抓到丈夫出轨一样,怒火和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她模仿电视里的侦探,谎称他们的同伴,跟前台打听了两个人的门牌号。得知两人开了两间房,松了好大一口气。 为了掌握他们的动向,特意定了跟他们相邻的房间。 二喜躺在床上,给吴晗打去电话,通知了他自己已经在返回的途中。又真诚的向他道了歉。在得知二喜和赵亦同行之后,吴汉也稍微放下了心。双方谁也没有发现陈霓的消失和跟随。 第二天清晨,二喜打电话叫赵亦起床,她准备逛一逛和田玉籽料交易市场。刚和赵亦碰头,就接到了吴晗的电话。 挂断电话的二喜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还不忘口吐芬芳,“招蜂引蝶,红颜祸水,麻烦精!” 被骂的赵亦不明所以,“干嘛骂我?谁来的电话?怎么了?” 二喜也没有好气,“还不是你招来的麻烦,你去前台问问,陈霓入住了哪间房?” 一个小时后,赵亦和二喜抓着陈霓在酒店大厅里,等来了吴晗等人。 七个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组织者吴晗挑起了大任,旅行团已经出发了,我们几个彻底脱团了。干脆咱们回家吧!” 陈霓低头踢着鞋,才觉出自己的行为给大家惹了麻烦。可想起始作俑者二喜又觉得自己没错,错的都是二喜。她抬头一脸谴责地看向二喜,“都怪你,要不是你乱跑,大家也不会玩不成。” 二喜对陈霓的倒打一耙感到无语,赵亦成了她的最强嘴替, “我们单独行动虽然打乱了大家的计划,但是我俩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吴晗。你们还可以继续接下来的旅行。倒是你,你给谁打电话了?他们不去玩,跑过来找的好像也不是我们俩吧?” 陈霓在赵亦的无情指责下,再也没了气焰,感受到大家无声的埋怨,瞬间掉起了金豆子。 二喜看时候不早,也不愿意陪他们再浪费时间,“要不然你们定机票吧!不用等我,我出去一趟,随后就回去。” 吴晗可不想再担惊受怕,说什么也要组团行动。没有办法,二喜带着七八个小祖宗一起去了和田玉大巴扎。 当天夜里,一行人坐上回北京的飞机。陈霓早没有了来时的优越感。 想起今天上午,二喜带着众人去了市场,一路逛一路买,半上午的时间就花出去二十多万。直把几个人吓的连声劝阻。 那个二喜竟然无所谓的说,,“没事儿,就是点零花钱,花了也就花了。陈霓,你要不要炫两块?我送你!” 每每想起当时的情形,陈霓都羞愤地想要晕过去,这个王二喜简直太不是个东西! 更让陈霓挫败的还在后面。大半夜,一行人出了机场,吴晗正准备组织众人去搭出租车。只见两个身材健壮的大汉迎了上来。接过二喜手里的行李车,就往外走。 吴晗看有人来接二喜,就要跟她道别,不想二喜已经发出邀请, “班长,我叫来了两辆车,你们坐一辆,司机会把你们都送回家。走吧!” 等陈霓坐在豪华商务车里的时候,才知道什么自己的狗屁优越感在王二喜面前就是个笑话。自己的洋相算是出大发了! 第103章 杀马特登场 曾老和许老对于二喜的归来异常兴奋,倒不是因为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父女思念之情。只为二喜拖回来的和田玉籽料。 三位老爷子最近迷上了研究玉石,搞了一堆资料对着上回从瑞丽带回来的原石做起了研究。二喜这次带回来的料子,无疑又给他们提供了新的课题。 秋风渐凉,转眼已至农历十月。 林秀兰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工作室的框架已经立起来了。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引^_^以为傲的设计在这个文化艺术大都市里根本就是垃圾。 于是,她在曾老的引荐下重新找到了老师,开启了又一轮的学习生涯。同时招聘了好几个应届往届服装设计的大学生,为工作室注射了很多新鲜血液。 二喜最近很糟心,问题一波又一波地找上她。 首先是大喜她们三个,大喜今年高二,在老家的学校里一直名列前茅。来到北京上学不到一个月,整个人被打击的已经毫无自信,甚至可以说自卑了。 每次周考,全班六十多个学生,她的名次牢牢占据在班级后十名。为了追赶与同学的差距,她每天学习到凌晨,可依然毫无用处。巨大的压力让她经常崩溃痛哭。 新的学习环境对于三喜来说真真是毫无压力,无非就是从老家的小学渣换成了北京的大学渣。这货凭着一张巧嘴和姣好的外表成功成了班级一众学渣的团宠。 学渣能干什么?男生打个小架,去个游戏厅,家庭好的还去混个网吧。女生呢,今天买个指甲油,明天看本言情小说,有点钱的追个星。 还珠组合是最受她们追捧的,见不到真人,这些小丫头就疯狂地购买各种周边。三喜屋里到处都是还珠海报、签名照,就连文具上的图案也是各位格格。 最让人头疼的还是小喜,小丫头都已经好几天不上学了。她倒不是因为学习成绩,而是因为一口保定乡音遭到了同学的嘲笑。 林秀兰只顾着忙着自己的事业,压根没有注意到几个闺女的异常。王川和老太太每天骑着从老家拉来的三轮车,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捡破烂。 老两口这么大岁数,也不能指望他们。胡月红倒是时刻关注三个孩子,可是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帮助,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电话给二喜,让她来解决。 没等二喜处理姐妹们的问题,宋梅也打来电话。她家王菲菲又闹幺蛾子了。去年,在二喜的建议下,宋梅关掉了超市,斥巨资开了附近第一家网吧。菲菲倒没有因为电脑而荒废成绩。 可今年qq的流行,却让王菲菲彻底陷了进去。宋梅这两天发现菲菲的苗头越来越不对,偷偷登陆了她的企鹅账号才发现,宝贝闺女竟然网恋了。 宋梅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试图找到解决方法。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她怕自己一时冲动,再酿下不可收拾的后果。最后决定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扔给歪点子最多的二喜。 还没等二喜解决任何一个问题,王清风又打来电话,两人的发小王大勇和王小亮辍学了。 这些年,二喜和清风一直与他俩保持着联系。二喜经常给他俩邮寄一些流行的文具和小商品。鼓励他们在学习之余做点小买卖,为的是让他们在学费和零花钱上面没有后顾之忧。可没想到这俩货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小买卖上了。 二喜烦躁的抓头,三两下便把马尾抓成了鸡窝。啊~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周末,二喜先到了王建华家,直接进了一楼的网吧。网吧里烟雾缭绕,二十几台电脑四周都围着人。不仅有大人,还有小孩。 宋梅看到二喜,忙把事情都交给了以前的收银员,现在的网管。顺手从柜台后的货架上拿了一袋薯片塞进二喜手里。又扯着她的衣袖往后院走, “你赶紧的,菲菲又躲屋里跟那小子聊呢!她还以为把门反锁,我就不知道咋回事了?你要是也劝不住她,回头我就把她电脑给没收了,手机也给她没收。我还啥也不干了,天天跟着她!” 二喜拉开包装袋,抽出一片薯片塞进嘴里,翻着白眼,含糊着说, “您这不是都有招儿了嘛!还叫我来干啥?” 宋梅没好气地拍了二喜一巴掌,“你当我真是封建家长?我这不是怕适得其反吗?”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菲菲房门口,宋梅大力地“哐哐”砸门,“菲菲,二喜来找你玩啦!开门!” 就听到屋里噼里啪啦地一顿忙乱声,片刻,“嗝叽”一声,房门打开。脸色绯红的菲菲一把拉进二喜,又把门反锁了。宋梅两眼圆瞪,撮着牙花转身回了网吧。 进屋的二喜直奔电脑,抓起鼠标打算点击隐藏的对话窗口。被菲菲立马夺走,满口第气急败坏地,“二喜,你干嘛?隐私你懂不懂?” 二喜拉着个脸,也不跟她废话,全给她明说了, “你妈发现你早恋了,特意把我叫来。我来也不是阻止你,你也知道这不是我风格。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跟这哥们儿见个面。你呢!长得好,学习好,家里条件也不差。这哥们也不用三方面都配得上你,只要占上一条,你俩的事儿,我帮你摆平你爸妈。可要是他一条也不占,网恋这种事儿以后你给我戒了!上大学前,不要跟一个男生眉来眼去。你说行不行吧!” 王菲菲还没从事情败露的惊吓缓过来,又欣喜于二喜对自己的支持。她从没怀疑过心上人的各种实力,通过好几个月的网络聊天,对方帅气、幽默、深情的特质早已深深扎进自己的心底。忙不迭地答应二喜的要求,联系了男方下午的见面。 午后两点钟,二喜和菲菲来到了菲菲学校附近的旱冰场。对方称会穿一身牛仔,戴骷髅头项链,黄色半长发。 菲菲说她会穿红色小风衣,紧身牛仔加驼色小短靴。这身装扮在出门得时候被二喜换在了自己身上。 第104章 是何内情? 两人自打进了旱冰场,四只眼珠不停的随着冰场遨游的人群转悠。试图找到菲菲口中的翻版谢霆锋。 不出两分钟,二喜就找到了那个黄毛。而菲菲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心目中的王子,她用胳膊肘捅捅二喜,建议道, “咱们在门口等吧!我没看着他,估计他还没到呢!” 二喜笑的一脸诡异,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谁说没到?我都看见了!瞧瞧,这不是过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体型微胖,黄毛炸立,满脸喷发青春炮弹的不明生物滑到了两人面前的栏杆旁。对着二喜邪魅一笑,差点让二喜全身掉出小米粒,接下来他的话更是让菲菲五雷轰顶, “你是薰衣草的约定吧?我是伤感的吻!” 菲菲嘴比脑子反应快多了,“什么狗屁约定?你谁啊?我们都不认识你!” 接着,几个奇装异服的小青年也围了上来,纷纷出言调笑,“强哥,你马子来啦!” 菲菲拉着二喜的胳膊就要跑开,又有七八个男生冲上来把这伙小流氓挤开,打头的大个子嘴里不客气的驱赶,“滚开,睁开你们的狗眼,是找你们的吗!你们也配!” “二喜来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出去!”打头的竟然是赵亦。 黄毛看到与对方身影的差异,也没敢纠缠,领着一堆人立马滑走了,为了找回面子,临走还不忘放放狠话,“场上走着瞧!” 菲菲也不急着走了,眼睛一下子粘在了赵亦的身上。 赵亦很快换掉了旱冰鞋,走到了二喜身边,“二喜,会玩吗?要不要我教你?” 二喜没功夫搭理他,眼睛也粘在一个人身上,是那个和王建春长得很像的男孩子。 赵亦看二喜一直盯着自己兄弟瞧,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为他们相互介绍认识, “二喜,这是我表弟韩祺。韩祺,这是我同班同学王二喜。以后都是朋友。” 二喜向韩祺点头示意,韩祺表现得很热情,伸出右手, “二喜,你好,以后咱们常来常往。” 二喜不好拂他的好意,伸手轻握了下他的手,并趁机打听他的家庭情况, “好啊,以后一起玩呀!你家住哪儿?你爸妈干什么的?” 韩祺还没答,菲菲却突然抢话,“二喜二喜,这些人都是谁啊?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二喜看满脸羞涩拿眼睛偷瞄赵亦得菲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更不由感叹:这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二喜左右巡视了韩祺和菲菲两眼,心里有了点新想法,赶忙向赵亦和韩祺介绍王菲菲, “我堂姐王菲菲,正宗的北京土着,家里原来开小超市,现在开网吧了。她爸原来在缝纫机厂当干部,后来下海当老板了。她爷爷是是我四爷爷,退休以前是中铁的中层。哪像我呀!贫下中农进首都,浑身上下都没洗干净那股子土腥子味儿。” 二喜又向菲菲介绍他俩, “菲菲,他叫赵亦,我同学,他可是我们学校风云人物,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你看他像不像谢霆锋!还有韩祺我也是刚认识。那几个应该是他们朋友。” 菲菲故作热情开朗状,跟几个男生打招呼,“你们好,今天就算是认识了,正好我还不会滑旱冰,赵亦,你们可不能小气,一定要教教我!” 菲菲等着对方的回应,可为首的赵亦二人却面面相觑,一时无言。等赵伊终于开口说话,却是对着二喜说的, “二喜,你说你家的农村的?” 二喜一直在观察他们二人的反应,如今心里也有了猜测,也不差透露自己的这点信息了。 “嗯,我六岁那年才第一次来北京,就住在菲菲家。我那会儿就可懂事了,还经常帮大伯娘看店呢!” 韩祺一脸激动地看向了菲菲,眼底更是隐隐透出水光。 二喜可不打算放弃挖掘有用的讯息,又把问题抛给了赵亦, “赵亦,你跟韩祺是姑表亲还是姨表亲?” 赵亦松开偷偷拉扯韩祺的手,回答二喜的问题,“我妈是韩祺妈妈的姨姐。” 二喜接着问,“哦~你看我都把我家老底儿都抖搂完了,你还没说你俩家里是干啥的呢?” 不等赵亦回答,他身后高瘦的精神小伙,一脸傲气地搭了腔,“我们都是西山部队大院的!” 赵亦忽然转头,用眼神警告了一下那少年。 二喜心中一惊,感情眼前这些少年都是高干子弟啊!心中波动,脸上却没有带出分毫,觉得自己套话也套得差不多了,便不想跟这帮眼高于顶的少爷们在这儿磨叽了,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没想到你们家中都是高干。我们也该回家了,你们慢慢玩,回见!” 二喜拉着王菲菲就快步出了旱冰场大门,她想快些回去找王军好好谈一谈。这事儿肯定有内情。自己和菲菲不能被蒙在鼓里,被对方当傻子玩。 出门没走两步,二喜就被人扒住了肩膀。 专心想事儿的二喜受惊,条件反射的抓住对方的手腕,向怀里一拉,上身下压,就要给对方一个过肩摔。 没想到对方很有经验,一手抵住了二喜的后腰,让她不能发力。二喜立刻松开对方的手,右手肘向后发力,想要攻击后面人的腹部。 对方又预判了她的动作,一只抓住她的手肘,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二喜还想反抗,对方及时出声儿, “二喜,是我,赵亦!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吧!别说,没想到你还有点身手!” 被松开的二喜转头这才看清来人,也放下防备,语气十分不满, “谁让你有嘴不使,上手扒拉我!你不在里面跟朋友玩,跟着我们干什么?” 赵亦自知没理,没有反驳,好脾气地向二喜道歉。如果被班里女同学看到一向不爱搭理人的赵亦是现在这副模样,恐怕早就扎堆生扑硬上了。 二喜点头接受他的道歉,又要抬脚离开,赵亦及时出声儿阻止,“二喜,你别着急走!来都来了,跟我们一块玩会儿呗!还是我们有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二喜不说话,只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想看到他露出心虚的样子。不想,这货心理素质极高,眼神坚定,半分没有躲闪。 二喜再盯下去也没了意思,于是就想诈诈他,“我为啥不高兴你不知道啊?你拿我俩当傻子呢?你和韩祺什么意思?找不到大人,是来找我俩女孩子报复来了吗?” 二喜看他脸色大变,就知道还真的有内情。不再啰嗦,拉着一脸懵懂的菲菲快速上了路边的出租车,让司机打火开车离开了。 第105章 陈年往事 二人回到菲菲房间,二喜在得到菲菲的保证后,成功向宋梅交付了任务。 正巧,王军刚从二喜爷爷那里回来。二喜便跟他进了客厅。 王军看到二喜还是很高兴的,这丫头比大人们都忙,寻常时候很少能看到她。好不容易见上面,可得拉着说上一会子话。 “你爷天天出去翻垃圾桶,捡破烂。你也不劝劝!” “岁数大的人每天活得有目标,会长寿。我劝他干什么?”二喜巴不得爷爷能有点事情做。 她不想再说这件事,而是把话题转到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 “四爷爷,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人。是我同学的表弟,叫韩祺!他长得跟我建春姑特别像。咱家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亲戚也住在北京?” 王军靠在沙发上的后背猛然挺直,眼含泪花,双唇颤抖, “你问清楚了,真是姓韩?” 看四爷爷的样子,二喜心里有数了,韩祺还真是自家人。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建春姑有直接关系。答案马上揭晓,二喜当然会如实相告, “是姓韩,我还知道他家住西山部队大院。四爷爷,他到底是咱家啥亲戚?真要是亲戚,这小子为啥不明说。还鬼鬼祟祟地接近我和菲菲?” 王军低下头,半晌不语。 二喜今天要是得不到答案,晚上估计都睡不着觉。但是看四爷爷不言不语,暗自神伤,也不好再追根究底, “您别这样。今天我和菲菲出去玩正好碰到他,我就是觉得他跟建春姑长得太像,又对菲菲太热情。这才想问问您。您要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王军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是他一生中最不想触碰的伤疤。可是到了现在,他却想揭开这道伤疤,不为别的,只为让后代不要忘了那个孩子, “他是你的堂兄弟。她爸爸是我最小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小堂叔。当年,你四奶奶生你堂叔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把他生下来,你四奶奶却瘫了。” “我那会儿刚转业到单位,常年跟着工程到处走,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四奶奶。你建春姑姑才三岁。实在没能力养他。就把他送给了我在部队的老领导韩参谋。韩参谋两口子没有孩子,他们两口子都是众人皆知的好人。孩子交给他我很放心。” “你堂叔我没养活过他,既然把他送了人,为了他也为了他的养父母。我就不能再去打扰他们。” “几十年了,我从没主动打听他的消息。倒是以前的战友说过他们的事情。我才知道韩参谋原来出身将门。你堂叔能养在他家,是他的造化。我就更不可能因为自己这点子私心耽误了他的前程。” “唉!谁知道我不去找他,他的儿子却找上了你们。也不知道韩祺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二喜原来还真以为韩祺是堂姑的私生子,却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看四爷爷这样的愧疚,二喜来不及消化震惊,赶忙出声安慰, “四爷爷,你也别太自责。每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当初你也是迫不得已,相信堂叔会理解的。我并不是胡乱安慰你。其实我第一次来北京的时候,就碰到过找上门的韩祺。他对待我的态度,并没有半分厌恶怨怼。看来是早就知道了真相。” “他的态度虽然代表不了堂叔,但是我相信要不是堂叔和他家的老人的言传身教,韩祺也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王军自责愧疚的眼神突然有了别样的光彩, “二喜,你可不能哄我?” “我哄您干啥?小的都找上了门,我堂叔终会走到您的面前。” 二喜的话让王军燃起了深深的期盼,那是他的小儿子,那是他的孙子。他怎能不想,怎能不盼! 第106章 家教 回到家的二喜给清风打去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才被刚起床的清风接起。清风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一串英文脱口而出, “艾丽,我说了我不去,你找别人吧!” 二喜的心理很微妙,首先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接着就是升起那种孩子长大不听话的愤怒,最后心里微微发酸,竟然有点吃味了。 二喜兀自感受着心中涌起的万般滋味,清风却因为她长时间不接话终于有所警觉,看了看手机屏幕,终于发现对方是二喜, “二喜,今天是周末,我想睡个懒觉来着。结果同学非要我参加派对。快烦死我了。” 二喜一张口就是满嘴酸味,“有什么可烦的,有美女邀请,你就去呗!” 清风怎么可能上当,“开什么玩笑,我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嘛!我跟外国女生三观不合,再说了,我怕你打断我的腿。不说这些了,大勇和小亮的事儿你解决没有?” 清风的回答让二喜很满意,说话也没有那么阴阳怪气了, “我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先稳住他们这一阵子。下个周末,我准备回去一趟,当面和他们好好谈谈。你在英国就不要操这十万八千里的心了。”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各自最近的生活,就挂了电话。 翌日,二喜去北大找了当助教的师兄甄郝。前些天二喜就托他帮忙为大喜找合适的家教。 甄郝听到二喜的要求,自来卷的头发被双手挠成了毛线球。 家教必须是男生,外形条件要差,有耐心。不能有不良嗜好,有爱心但不能滥情。学习成绩不能太差,还要有教学经验。经济条件不能太好又不能对金钱过分追求。 这找家教简直比高考还难。甄郝不敢拒绝这个亲亲老师的宝贝闺女。只能硬着头皮发动全部人脉资源找这个绝世家教。 甄郝本以为这会是个无解的难题,却不想不过几天的功夫,同系的学长就给他推荐了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选。 这个人是人民大学的人大的大一新生,名字叫董辉。他是地道的甘肃山村孩子,家境十分贫寒。考上人大全靠自身的天分和刻苦努力。除了他自己在上大一,家中还有一双弟妹在读高中。 董辉是同批新生里最后一个报到的,只因报到的前几天家里才给他凑够学费和路费。 他父母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父老乡亲也没有凑够钱,最后还是这对伟大的父母卖了两次血才把董辉送进了人大的大门。 虽然顺利的入了学,可董辉手里却没有超过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为了能赚钱他甚至在学校周围捡破烂,有同学师长看他实在可怜,也纷纷伸出援手,却被他婉言拒绝。 董辉的老师也对他的自食其力很是赞赏,这才把他介绍给自家亲戚也就是甄郝妹妹做家教。 不想,几次课上下来,那个女孩子嫌弃董辉长外表着装土气和蹩脚的普通话。说什么也不肯再上他的课。 甄郝的学长知道董辉的情况,不好打发他走。正好甄郝寻找家教的事情传到了他耳朵里。立马找到甄郝,强烈推荐这个苦哈哈的贫困学生。而甄郝了解到董辉的情况,也觉得他简直就是二喜要找的人。 二喜跟着甄郝见了董辉一面,寥寥数语,二喜便认定了这个眼神清正,不卑不亢的青年。 并且为了迁就他的时间,把学习地点定在了二喜和干爹的家。并且给出了一小时五十的超高报酬。 二喜买的商务车给林秀兰的工作室做了通勤车。为了大喜上课方便,二喜当天就又提了一辆大众,并找了专属司机。 全程陪同老师和师妹买车的甄郝,眼看着十几万流水般的花出去,再听到二喜给司机出到两千一个月的工资。一月不到一千五工资的他被刺激到了。 第107章 偶像 好在甄郝从事的是自己真心热爱的事业,不然真会被金钱冲坏了头脑。 解决了大喜的问题,劳碌命的二喜又出手整治老三。 二喜和董辉坐着新车回到林秀兰那边,正式介绍大喜和董辉认识。大喜对于这个来自名校的高材生老师很崇拜,因为出身农村,反而更对董辉感到敬佩。 表面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大喜,也让董辉放下了心防,最起码这回的学生不再是大城市里的娇蛮公主。 多年后,双方每每想起自己最初的判断,都恨不得的自插双眼。 二喜让司机把董辉送回学校,一直等到临近傍晚,她才堵到和同学出门玩乐的三喜。 三喜面对没表情的二姐,心是悬着的,腿是绵软的。自己也知道来北京上学的这一个月来,根本没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可这也不怪她呀?北京这么大这么繁华,比老家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躁动的心,花钱的手。 二喜看着初来北京就如鱼得水的三妹。幽幽叹息:总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会和各种人打交道。 再看三喜讨好卖乖的微表情,又是暗叹:还有那么一种人,善于交际还非常有表演天分。 “老三,我听大姑说,你最近迷上了还珠格格了?你跟我说说,你最喜欢谁?” 眼珠乱转的三喜迟迟不肯回答,二喜知晓她的顾虑,出声安抚她的不安, “实话实说,我就是和你谈谈心。看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好有选择性的培养你。你看我刚给大姐找了个她需要的家教。你不说说自己的想法和需求,我怎么规划你以后的人生方向。你自己想好,这回不说,以后我可不管你了。到时候,不管你是找咱那看不着人影的妈,还是有后妈就变后爹的亲爸。就是别来找我。” 三喜看二姐来真的,也不掖着藏着了,“二姐,我喜欢小燕子,我同学都说我眼睛像她。你也别给我找家教了,我将来想考中戏,毕业以后也拍电视剧当大明星。听说考那个学校,学习成绩不重要,要有表演天分才行。” 老三的想法被二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谁小的时候还没个梦想!不过老三的梦想自己倒可以帮她实现, “想当明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你以为当明星是那么简单的事?还是你真以为考中戏很简单?” “无论是考哪个专业表演院校,文化成绩都是必考的,虽说分数不会太高,不过以你现在的成绩是绝对考不上的。” “还有,就算文化成绩你过关了,也有一定的表演天分,也不一定被学校录取。因为艺考不止考表演,还要考朗诵,要检验你的发音咬字,这是台词功底的基础。 要考形体,你看电视剧里哪个女主角是个弯腰驼背,肥胖如猪的形象。要考声乐,还有才艺展示,比如舞蹈、戏曲、武术、杂技等。” “来!你跟我说说,我所说的这些条件你会哪些?” 第108章 画梦 三喜听完二姐的叙述,简直不敢置信。当个明星要学这么多东西吗?那岂不是自己的梦想变成了痴心妄想。 她自己再仔细考虑了一番,恍惚觉得不当明星也不是不行。要不再换个梦想? 当了老三两辈子的姐妹,二喜能不了解她的奸懒馋滑,自然也有对付她的方法, “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会,不代表你将来不会。我可以帮你找各种教育机构,培养你这些技能。文化成绩的话,相信以你的头脑,稍微努努力就能提升。” “只要你不放弃,相信考上中戏不是梦。你应该知道我很有钱!但是你肯定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有钱。这么说吧!将来你大学毕了业,我可以开一个经纪公司或电影制作公司,专门来捧你。当明星还不是小菜一碟。” “怎么样?你考虑清楚要不要往这一行走!如果你决定走这一条路,我马上筹备来公司,趁你大学毕业前的这些年,好好的把公司运营起来,先替你发展一下人脉资源。你赶快决定!” 此时的三喜早忘了方才下意识的退缩,忙不迭地点头肯定了二喜的这个方案,“不用考虑了,我要考中戏,我要当大明星。” 二喜看鱼儿上钩,慢慢的开始拉起鱼线,“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头给你找培训机构,筹备开公司。不过,咱们提前的签个协议。” “别回头机构我给你找好了,公司也开起来了。半路你再撂挑子不干了。那我的损失就大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是吧?” “这么着,咱们就签个协议,只要你坚持考上任何表演院校,我独家投资捧红你。不过,你要坚持不下来,你以后所有的零花钱停止发放,并且将来要给我打白工,直到抹平我的损失!” “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可你这个选择风险要小的太多。你只需要坚持学习,考上大学。以后不需要你找经纪公司,不需要你跑剧组,更不用你巴结讨好任何投资方。你就能顺利走上演员的路。” “你稍微努力些,当上明星就不是梦。到时候珠宝华服,不用你买,有的是人求着你穿戴。出门前扑后拥,所有人都会关注你,你就是咱家最风光的人。” “这种回报率在外面听都没听到过。这还不是因为你是我妹,我才让你占这个大便宜。现在就看你有没有勇气和决心签这个协议!” 在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攻击下,三喜早已经找不到北了。异常积极地签了卖身协议,把下半生都卖给了二喜。 收起协议的二喜又抓来小喜,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臭骂,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大粪吗?人家笑话你两句你就不上学了?那帮小孩崽子要是说你胖你是不是就不吃饭了?人家说你活着浪费空气,你是不是就要死?” “他们是北京人,难道你不是?他们除了会说普通话,哪点比强?是比你吃得好?还是比你穿得好?还是比你多长了个嘴巴!” “在家你整天小嘴一张就会叭叭,去了学校你就成哑巴啦?人家笑话你,你不会说还是不会骂?人家不搭理你,你就不能活了?” “今儿个,我告诉你,要么你明天麻利儿上学去,要么你就回老家找咱那娶了后妈的爹去!老家可没人笑话你说的话。” 第109章 暗黑教学 小喜一听二姐让自己回老家,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心肝肺都拧成了一团,简直不能呼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胡月红听到小喜的哭声,从厨房奔进客厅。刚想上前哄劝几句,就被二喜的眼神逼停了脚步。 大喜住在后院,直接把自己卧室的门给关上,来了个耳不闻心不乱。反正自家老二有的是办法,能把问题都处理好。 此时的三喜无比庆幸自己刚才的识时务,要不然现在哭得不一定是谁了。她脚步无声地向后挪动,碰到门边,立马跨出大门,撒丫子也跑回了后院的房间。 砰地一下关上房门。三喜轻拍胸口,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诶呀妈呀!二姐太凶残了,自己以后惹谁也不能惹她! 二喜也不吭声,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喜哭。 小喜哭了一阵子,也没见谁来哄自己一下,也就没了哭下去的动力。自己抹干眼泪看向二姐,又被二姐平静的眼神惊得低下了头。 为了不回老家,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反抗家里无冕的老大, “我不回老家,就呆在北京。明天我就去上学,可你得送我去,我旷课了好几天,我怕老师罚我!” 胡月红松了一口气,看二喜没有表示,这才上前揽住小喜, “你二姐送你上学,那她不就就上学迟到了嘛!你二姐每天六点多就得出门上学。明天还是大姑送你去!” 小喜潜意识里把二姐当成了大人,早就忘了她还是个学生。可让大姑送自己上学,她也是不情愿的。谁让大姑普通话还没自己说得好,被同学撞到,更得笑话自己了。 小喜心里不满意,脸上自然也带了出来。二喜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可今天不能再教训她,一次说太多,她也反而不当回事。 现下,也只能给个甜枣给她吃, “你肯去上学,说明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可以给点适当的奖励。这样,明天我会送你去学校。不过,你先跟我说说,你以后再碰到同学嘲笑孤立你,你有什么应对?” 小喜嗫嗫地说,“大不了我不搭理他们!” 二喜完全忘记刚才的教育理念,恨铁不成钢地痛骂, “我说了这么多,你不长脑子的吗?既然你做不到泰然处之,那人家笑话你,你不会笑话他吗?他们倒是会说普通话,别的方面就没有短处吗?” “笑话你的人有没有长得丑的、矮的、胖的,家里穷的、学习差的?你就挑他们的短处戳,直到戳疼他们,让他们恼羞成怒,暴跳如雷。让他们体会体会你的痛苦。” “不要对这些笑话你的人心软,因为他们作出这样的行为,本身就代表他们素质不高,人品不好。这样的人,还对他们那么客气干什么?” “要是有谁敢对你动手,你就给我下狠手揍。我还不信了,他们城里孩子还能打得过你个农村娃娃!” 小喜头回听说谁家家长教孩子找碴打架的, “姐,老师说不让打架,再说,万一他们合伙打我怎么办?” 老小的怂包样子让二喜实在不齿, “老师还让你们团结友爱呢!他们做到了吗?老师让你叫家长,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替你兜着。” “打架要是遇到对方人数多的情况,你就挑领头的狠揍,最好抓住他就不放手,咬都咬他一块肉。别人你顾不上,也不用管。顶多挨上几下,死不了人。” “打上这一回架,以后估计没人会再惹你。我教你的记住没有?”二喜为了震慑妹妹,用力拍了一下茶几。 小喜吓得一哆嗦,赶忙点头,记住了!” 二喜不忘给她下最后通牒,“我要是知道你吵架吵输了,打架也打输了。我肯定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110章 老小孩 收拾完小麻烦,二喜去外院看望爷爷奶奶。 这个住处是二喜在三环的一套二进四合院。三环里面这样的四合院二喜还有十几套。这一套是其中保养最好的,也是位置最便利的。 本来林秀兰想让老两口住正房,可王川觉得自己儿子到底是对不住人家,还跟人家离了婚。虽说这房子是亲孙女的,但是自己老两口子还是占了前儿媳的便宜。这正房无论谁劝说,就是不肯住进去。 老两口住进了东厢房,自从他俩开始捡破烂,仿佛找到了人生的剩余价值。每天的生活充实又忙碌。年迈的身体也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 南厢房的一间屋子全部都是他俩捡的破烂,又脏又臭自不必说。最近几天,院子一角也被破烂占领了。挺好的宅子,一进门仿若进了垃圾堆。这让心软的林秀兰也心生了不满。特地给二喜打电话,让她摆平这俩活祖宗。 比起爷爷奶奶日渐恢复的好心情,还有越发康健的身体。院子就算被真成了垃圾场,二喜都不觉得是大事。 为了让双方都满意,每隔三天,二喜就让宋鹏飞派人上门高价收破烂。还要装作不认识两位老人。 据宋,鹏飞讲,韩老太太,甭看大字不识几个,算账能算到几锂几分。每次都能多占上块八毛的便宜。回回乐得老太太都把光秃的牙床露出来放放风。 二喜到外院的时候,老两口子正在洗手。院子当中的三轮车上上堆满了大小不一,五花八门的纸壳子。 二喜拿起靠在墙边的马扎子坐下。王军看她坐下,又让她起来,一起去客厅吃饭。 二喜招呼两老也坐下,絮絮叨叨地开始嘱咐, “爷,我还有事,就不留下来吃饭了。我跟你们两句话就走了。第一个事儿,你俩捡个破烂,活动活动也挺好。不过,不能离家太远,出门一定要带着手机。手机我给你带过来了。等会儿我教你怎么使。” “奶奶,第二个事儿就是关于你的饮食。咱俩条件再好,你也不能可着劲儿的吃肉。你岁数大了,要多吃蔬菜水果。饮食要清淡,少盐少油。” “你本身就有高血压,要再这么吃下去,哪天你突发个脑溢血我都不奇怪。你知道脑溢血是什么症状吗?轻了就偏瘫嘴歪眼斜,重了直接就见阎王爷啦!你别以为我吓唬你,前一段时间,我们小区的老教授就是这么没的。” 前一世,韩小凤就是在今年犯了病,落了个偏瘫。没几年王川因为肠胃疾病病逝后,老太太也紧跟着去了。 这一回,因为二喜提前让王建设带着王川去中医院找专家调理了好几年,王川的肠胃功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可老太太就不那么好管了,她经常偷吃点心,可着劲儿的吃肉。 韩老太刚收了二喜给的五万块的存折,自然不会反驳金娃娃一样的孙女,只笑笑不说话。至于孙女的话她听不听,还不得看她自己。 二喜对奶奶的阳奉阴违也了然于胸,为了她的身体,也不准备客气了, “奶,你也别想着我住得远管不到你,我已经请了家政公司专门做饭的保姆。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让保姆给你做。跟我妈他们那边完全分开。还有你的衣柜,我让老三每天晚上过来翻一遍,保证你没有余粮可以偷吃。” 二喜的话让老太太彻底没了笑容,嘴里嘟嘟囔囔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二喜秉持着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原则,也给了她非常喜欢的甜头, “只要你能做到我的要求,每个月我让我妈给你做一身新衣服,再买一双新鞋子。回头我送你一套翡翠首饰。你看行不行?” 韩老太的脸色马上多云转晴,心里美得冒泡,嘴里还不忘客气客气, “那得花多少钱?一个月一身太糟蹋钱了,一季儿一身就行。你从哪儿来的翡翠?那东西可贵吧?” 二喜还不清楚她那地主小姐的脾性,“又不花你的钱,你心疼个什么劲儿。给你什么你就拿着,就算回头你都给了你的大孙子们,我也不找你的后账!” 二喜不再搭理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耐心的教老爷子打电话。通讯录里只存了林秀兰和她自己的号码,还有110和120的紧急电话。 老人家岁数大了,最简单的拨电话,也足足学了半个小时。胡月红已经来叫了老人两次吃晚饭,都被二喜打发走了?直到王川完全学会,二喜才起身准备回去。 第111章 一帮手下 新来的司机一直等在门口,二喜一上车就关心了一下这位大哥的五脏庙, “安哥,光顾着等我,还没吃饭呢吧?” “没事,晚点吃也不耽误。胡大姐给我留饭了。” 安平很珍惜这个工作,不止工资高,还提供食宿。在北京打工的外地人,有谁像他一样住在三环这样的大房子。好多人都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安平是宋鹏飞以前当兵的连队最近退伍的军人。因为宋鹏飞把 以前好多退伍的战友都给安排了工作,并且还挣上了钱,过上了好日子。 他以前的老连长,现在已经提到了正团级,得知宋鹏飞有路子。恨不得把手下退伍没办法安排的兄弟都塞到他这里来。 就这几年,二喜已经帮忙安排了十几个了。有两个帮忙打理收拾她手里的房产。几个安置在回收公司。往许老亲戚的公司也安排了几个。 连北大的保安部门都被她找关系塞进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因为受到校园的文化熏陶,竟然自考上了大学本科。 最近宋鹏飞又舍着他那张不值钱的脸来求二喜,他的老领导又下放了六个指标给他。 要不是还要接着用宋鹏飞,二喜都想捶爆他的狗头。真当自己是冤大头不成。 二喜对军人有着天然的敬重,要不靠他宋鹏飞那点人情,二喜可不会浪费那么大的气力。 这五个人,有两个成了司机,一个是林秀兰工作室的,另一个就是安平。还有两个也进了林秀兰的工作室,做些安保和杂务。没办法,一堆娘子军,二喜也不放心。 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潘成雄,另一个汪顺。潘成雄这个人跟他的名字完全相反,人长的细胳膊细腿,小脸奶白奶白的,简直就像高门少爷。二喜不死心地问了好几回,才确信人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兵。 汪顺的人也不如其名,一身的腱子肉,满脸的桀骜,还有古铜色的肤色和锋利的眼神,都让人知道他的不好惹。 这两个人见到二喜,并没有像旁人初次见她时表现出的轻视和不信任。对于二喜的安排,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两人分开。 从两人的肢体语言和眼神交流,二喜轻易察觉了不同寻常。二喜不反感也不排斥,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 二喜没想好怎么两人的出路,只让他们住进自己四环的一套四合院。那个院子住的都是宋鹏飞的战友。无论是跟着二喜工作,还是在其他单位上班的人,只需付出很少的钱就能住进去。这是二喜给的福利。 安平把车开到这个四合院的门口,再次询问二喜,“妹子,真不用我等你?” 二喜下车,朝里面再次开口, “真不用,你赶紧回去吃饭。我办完了事儿,让汪顺送我回去,这里离我家也不远了。你赶紧回去吃饭去吧!” 二喜踏进大开的院门,外院摆着数辆自行车和摩托车。看着摩托车的京牌,二喜对这几位有先见之明的仁兄很是佩服。 倒座房的三间屋都关着门,也黑着灯。二喜刚想往正房走,墙角一个大狗突然窜起,冲她汪汪嚎叫,铁链被它拉得绷直。 垂花门上的灯很快亮起,从里面走出两人,正是汪顺和潘成雄。王顺喝了一声大狗,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犬将军立马变成了舔狗,趴在地上对着汪顺低声卖舔。 二喜被二人带进正房大厅,两条长饭桌拼在一起,显得饭桌更长了。饭桌两旁吃饭的众人纷纷站起,跟二喜打招呼, “小老板来了,快坐下吃饭,今天是疯牛掌得勺。他做饭可是我们的这个。你快尝尝。” 说话的是回收公司老员工李响,跟二喜去云南旅游的就有他。这货退伍时不过二十,跟了二喜六七年,也才二十七八。 当初的那帮兄弟都成家的成家,生孩子的生孩子。只有他打光棍儿到现在。平时的工资也不见他花,愣是没置下家业。 二喜也是在宋鹏飞的口中得知,李响和妹妹父母双亡,被姑姑姑父养大。当兵的名额也是姑姑愣逼着自己亲儿子让出来的。 为此姑父和表哥对他有很大的敌意。姑姑在家中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李响退伍回家的时候,妹妹高中毕业,成功考上了大学。这一次,姑父说什么也不肯在出钱倒贴他们两个了。并且放话给姑姑,要是还要顾着他们俩,就要离婚。 李响不忍妹妹丢掉学业,跟几个战友借了一圈,才凑够了妹妹的学费。把妹妹送进学校后,给姑父打了一张两万的借条。就来到北京投奔了宋鹏飞 第112章 事业新版图 李响在北京这些年的积蓄还完了姑姑姑父的养育之恩,也供妹妹完成了学业。妹妹在山东参加了工作成了家,近两年的收入,全给妹妹做了陪嫁。 二喜心里对有担当李响敬佩的。也计划在未来给他一个大礼。 二喜奔波了一天也饿了,不客气的接过原名牛峰外号疯牛递来的饭碗,就着桌上卖相奇差的大锅菜吃了起来。 疯牛看小老板没嫌弃自己的手艺,不禁露出了笑容。众人重新落座,继续稀里哗啦地吃饭。 二喜吃完碗里的饭,拒绝了疯牛再次扬起的饭勺,自在的跟他要了一杯水。跟他聊起了天, “牛哥,最近书读的怎么样?” 疯牛就是那个自考本科成功的保安。他学得是工商管理。他一脸腼腆地回答二喜的问题, “还行吧!别的课还行,就是数学太难了。好多题不会!” 二喜想了想,打算帮他一把,“我姐最近找了个家教,是人大的高材生。回头我给你联系联系,你俩碰个头,找出合适的时间,让他教教你。补课费我给你出。” 疯牛喜出望外,赶忙推辞二喜的资助, “你帮我引荐一下就行,课费我自己出。” 二喜幽幽地一句话让他立马歇了菜, “课费很贵,一节课五十,估计你拿不出来。” 疯牛的工资大概在八百左右,这比老家的工人工资高了不少,可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根本不够看的。 疯牛真没想到补课费能这么贵,还在考虑要不要拒绝二喜的好意。二喜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安了心。 “你放心学,所有的花费你自己记着。将来等你毕了业,就来给我打工,到时候我让你学以致用,你欠的钱都从你的工资里扣。” “成,你可说话算话,我毕了业,你可得用我。”疯牛有种自己已经成功保送的感觉,高兴的眉毛都飞了起来。 桌上的众人都吃完饭,开始收拾桌子。二喜跟他们打过招呼,叫汪顺和潘成雄去了他们所住的倒座房。 二喜对他俩住一个房间一点也不意外,屋里的干净程度可以跟军营媲美,就连被子也被叠成了豆腐块。 整个屋子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人气,只有窗台一个小鱼缸里游动地两尾金鱼,给屋子带来了一缕生机和浪漫。 二喜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了找他俩的目的, “汪顺,我想开一个影视公司,启动资金是五百万。对于公司怎么开,人该往哪里找,怎么运营,怎么赚钱,我一概不知。如果这个事交给你负责,你行不行?” 潘成雄闻言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来回盯着二喜和王顺看。二喜都怀疑他是不是在部队养了三年猪。 汪顺的表情没有太大起伏,只垂下眼皮思考了片刻,便给出了答案, “行,怎么不行!只是你还没有提我的报酬。我办砸了,我什么都不提,可我要是帮你把公司搞起来,搞成功又挣了钱,你给我什么样的待遇?” 二喜就喜欢他的冷静自持,能时刻保持清醒头脑的人总是会比旁人多几分成功的机会。 第113章 合伙人 “我来找你,并不是想雇佣你,而是和你合作。我出资你出力,我占股百分之八十五,而你占股百分之十五。这个比例不接受反驳。” “虽说我什么都不懂,可我有资源可以让你学习历练。公司要是赔了,你要负责百分之十五的损失,如果挣了,相应的你拿走百分之十五的利润。” “公司起步,我可以借给你十万当生活费。公司里一切决策在我成年之前,全部由你把握。只是公司的财务负责人得是我的人。管理层也得有我的人,比如说疯牛。” “这几天,我会找关系安排你进相关的公司去学习。至于公司什么时候开你说了算,钱随时入公帐。” “开公司的场所你不用担心,二环我有一套二进四合院先给你们用,我在四环有两层写字楼,过两年应该就能盖好投用。到时候公司再搬到那里。你还有什么疑虑?” 汪顺并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而是找出了漏洞, “你成年以后,是不是要拿回公司所有的决策权?” 二喜并没有当皇帝的爱好, “不会,我只是参与决策,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只要不是有关公司大方向的发展,我应该不会过问。但是你一人独权也应该不可能了。” “对了,有一件事是我开公司的初衷,公司有个御用演员,就是我那刚上六年级的三妹。并不要求她一定是主演,但是要尽可能的给她机会和资源。这个条件也不容反驳。” 汪顺没有犹豫太久,爽快地答应了。具体协议以后会找专业的律师来起草。 二喜还有一件事找汪顺商量,“你的事业有着落了,可潘成雄不能成为你的附庸。每个人都应该要做自己的主宰。” 不理会潘成雄的欲言又止,二喜接着说, “时间会消磨掉很多东西,包括感情,适当的距离我相信会让有些人会更好。” 汪顺眼神瞬间狠戾起来,没在二喜眼中看到厌恶和不齿,他的表情也渐渐柔和起来。 潘成雄则脸色通红,局促不安地走到汪顺身边,不敢抬头看向二喜。 二喜对潘成雄的惊慌感到于心不忍,但是合作人之间不能留下隐患, “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我很尊重,我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但是大佬的办公室恋情太影响公司的运营,我不得不提。” “潘哥,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妈,我妈开了个服装设计工作室,你可以试试。如果你干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喜欢这个行业,咱们可以再试试别的路。你们可以先商量一下,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决定了再给我打电话。” 二喜出了院子正准备到街上打个车,潘成雄就追了出来, “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对于他的好意,二喜欣然接受,“谢谢!” 已经成为二十出头的潘成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艰难地吐露了自己的疑问,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不觉得恶心吗?” 二喜几十年的耽美小说不是白看的,最起码让她能平等的看待这样一群特别的人。 “你们又不是怪物,你们不一样是普普通通的人。只是你们刚好喜欢的是彼此,又没做犯法和不道德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恶心。” 如果说二喜轻描淡写的这一席话,让潘成雄这个大小伙子险些失了态。 那二喜接下来的话就彻底让他石化了, “你知道不?国外有好多国家同性是可以结婚的。那里对这种情况接受度很高。美国的拉斯维加斯,任何人都可以在那里合法的登记结婚。将来,你们要是举行婚礼,最好去那里,到时候我给你当伴郎!” 第114章 捣乱三人组 二喜并不是盲目地选择合伙人。在汪顺两人来到北京的十几天里,她让宋鹏飞尽一切渠道打听汪顺的为人和生平。 汪顺出生在东北黑龙江省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父亲是个煤矿工人,母亲在家务农。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因为两个弟弟都是超生,罚款让本来生活还不错的家庭极度贫困。 父亲为了改善生活条件,经常在矿上熬夜加班。没想到家庭条件还没有得到提高,自己却得了尘肺。工伤补助只能勉强维持他的医药开支,家庭开销和债务就没有了着落。 汪顺微薄的津贴在巨大的家庭负担下,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汪顺在所属的部队属于尖子兵,说他是十项全能也不为过。 正值部队选拔特种作战兵,部队领导有意让他参加集训。汪顺却打了退伍报告。 领导几番找他谈话,也不知他怎么说服了部队领导,最终他复员回了家。 和他一起复员的还有作为连队老末的潘成雄。 二喜猜想汪顺选择退伍的原因,不外乎就是贫困的家庭和潘成雄。 汪顺在部队的风评很好,尤其是宋鹏飞的老连长特别器重他,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安排他的工作。还特意嘱托宋鹏飞好生照顾他。 来到北京后,二喜也通过与汪顺同住的众人口中,了解他的细枝末节。 汪顺退伍已经好几个月,依然保持着部队的作息,跑步和早操也是风雨无阻。他为人沉默,可周围的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可不算是烂好心,因为他从不打听别人的事儿,也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私事。 从他搬进这个员工大杂院的几天时间里,他就把原本毫无章法的众人做了统一管理。公共卫生和伙食问题都安排了值日表。 最难得的是众人也都愿意听他的指挥。这也充分说明了他的管理能力。 二喜也在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时,观察到他也总是不动声色的观察自己。看来军旅生涯教不仅锻炼了他的体魄,也教会了他更多特殊技能。 回到家的二喜,不仅没有得到片刻的喘息,还被迫接受了俩干爹和一个大爷的又一轮轰炸。 三个六十多的老头子排排坐,由曾老率先发言, “闺女,我们想再去趟云南,还要去趟新疆。我们老哥几个研究了一下,觉得玉石市场以后会持续火爆,想趁着现在市场价格还算可以,再去好点原石和籽料。万一弄到点好货,将来都留给你做嫁妆。” 另两个老顽童,特别配合的点头附和。二喜还不了解自家老头,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把戏, “别整些虚的,我差你那仨瓜俩枣的。是不是前段时间买的那点玩意不够你们霍霍了,想再弄点回来接着玩儿?” “行,就算你们真是为了我,你们平时想干点啥什么时候这么郑重地询问过我的意见?尤其是这种舍己为我的好事儿!这种事儿不都是偷偷摸摸地做成了,关键时候拿出来给我个惊喜嘛!您老直说吧,要我为你们干点啥?我今天快累死了!可没功夫跟你们玩什么弯弯绕!” 第115章 败家 三个老头挤眉弄眼地商量了片刻,还是最靠谱的许老接了话, “上回弄回来那么多原石,哪那么容易开完,不过也开了一小半了。你是不知道,虽然大部分开出来的翡翠不是啥特别好的成色,但是咱们早就回本儿了。你二爹还开出了一小块帝王绿翡翠。” “我们也研究了一阵子,这不是想在实践中提升技能嘛!剩下的原石我估摸着也确实不够我们研究多长时间了。想趁着现在原石价格还没有疯涨,想再入手一些。估计未来几年,原石价格一定会破历史新高。” 二喜静静地听自家大爷瞎白活,听了半天还没有等到他说出重点,耐心彻底告罄, “大爷,你们要是真想去就去呗!我还能拦着你们呀?” 最疼二喜的黄老接到许老的眼神指示,不情不愿地说出今天晚上的最终目的, “我们想跟你拿点钱!” 二喜眼睛眯起,面露不善地巡视着三个人,三人眼睛左躲右闪,就是不肯和她对上。 除了许老,自家干爹们平日根本没什么花销,最近七八年的工资十之七八都存了下来。不说最穷的二爹,大爹还有几十年的积蓄,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个二十几万吧! 现在居然开口和自己借钱,这里面就有问题了, “大爹你说,你的钱都拿去干什么了?你不说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曾老就不是个藏事儿的人,眼看二喜看出来了,也不打算瞒着了, “都花了,是开石不要钱还是雕玉不要钱?尤其是那些干雕刻的,是真敢要钱呀!一个挂坠都要我好几十……” 二喜直接打断他的话,捂住脸,生无可恋地肯定道, “那些原石还剩几块?是不是都开了,还有我从新疆买回来的籽料是不是也都开了?” 二喜也不打算问了,直接起身背上背包, “咱们回老宅,我要亲眼看看。” 因为这边是楼房,空间有限,家中的各种古玩藏品和那些原石都放在曾老的祖宅。 为了保证安全,二喜特地找了两个身手最好的退伍兵做了那边的保安。还斥巨资在宅子各处装了好多摄像头。 三个老人也放弃了抵抗,乖乖跟二喜打车去了二环的宅子。 四人的突然出现,让看门户的两个大汉有些意外。平日里,三个老人都是白天出入这里,晚上从来没有来过。 二喜顾不上和他俩寒暄,直接穿过外院想推开垂花门,却被叫张强的大个子一把拉住, “小老板,你等等。晚上狗笼子的狗都让我们放进去了。我俩先进入把它们都轰进笼子你再进去。” 等所有的狗都入了笼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时间也到了夜里九点钟。 二喜推开西厢房的大门,打开屋中的大灯。靠墙的货架上已经没有了原石,取代它们的是各种翡翠制品,保守估计,这些大大小小的成品得有好几千件。房间正中的大桌子上,还有好些没有雕刻的玉片。 二喜进入里面的另一间屋子,也是同样的情况。二喜拿起一个和田玉和杂石混杂的摆件,已经气不起来, “大爹,就这样的,雕刻花的钱都能买一堆这个破东西。您费这个事儿干啥?” 第119章 出血 平日里无理还能搅三分的曾老,却是大声儿不敢出。因为最近几天,他已经从雕刻师傅的忽悠中清醒过来。 两袖清风的他也知道自己栽了跟头,在宝贝闺女面前,索性也不遮掩了。破罐子破摔吧! 等四个人再回到海淀的家中,二喜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不看自家干爹,先向大爷探了底, “大爷,我大概看了看,哪些东西,雕刻手艺都还不错,有几个摆件款式还非常复杂。我估摸着,肯定还有一些在雕刻师傅那里没有雕完。以我干爹们的积蓄压根都不够,他们跟您借了多少?” 许老对这个侄女儿的脑袋还是很佩服的,乖乖举起了一个手指头。 二喜都震惊了,“大爷,十万这么大的数目,我大娘也能给你?她不知道你拿钱干什么吗?” 许老的妻子姚老太太,也是出身商门。与许老这样的老学究最不同的是对金钱的掌控。 姚老太太极有经商天分,掌握家庭财务绝对话语权的她,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地投资了好多项目,并且皆有丰厚的回报。 许老平日的钱包里不会有超过一百的钞票存在。更不要说十万这个大数目了,所以二喜才会这么惊讶, 被无情撕掉遮羞布的许老,掩饰性地干咳了几声,刚想回答,又被损友揭了老底儿! “你真以为你大爷老实,他以前在外地出差,地方上的单位也会给他补贴,全让他捂住,放在我这里。他还帮外地考古队干私活,赚得钱也都放在我这里。” “这十万本来就在我手里,他还不想借,想得美!”曾老居然还为自己的强迫行为沾沾自喜。 眼看就要十点,二喜困得睁不开眼睛。也不打算和他们耗下去,直接做了决定, “你们想去云南就去,我给你们安排三个保镖和一个会计兼助理。我会交给他最少一百万,你们买什么就让他付款。我不信任你们漏财的大手,必须要掌握你们的资金动向。” “这事就这么定了。等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再出发,到时候我通知你们。” “大爷,你回去了问问你外甥和侄子,还要问问我大娘那边的亲戚的,看谁有关于影视媒体的关系或生意。帮我安排一个人进去。” “以后我想干干这个行业!这个人是我的合伙人,我想让他先熟悉一下行业,方便我们将来起自己的买卖。” “不行了,我要困死了,你们商量一下吧!” 二喜只简单洗了一个脸,倒头就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二喜趁着刚睡醒还有鼻音,给班主任打去电话请了病假。 又在床上蹭了半小时,二喜才起床洗漱。钟表的时针刚指向了七,安平就敲响了房门。 坐上车的二喜,脑袋还是懵的,严重缺觉的她准备利用路上的时间补补眠。不想,小喜叽叽喳喳地就是不肯闭上嘴。 “二姐,经常笑话我的那个褚悦,听她自己说她爸是当官儿的,还能管得着我们校长呢!我跟她吵架没问题吗?” 第120章 求助 二喜闭着眼睛回答,“只要她敢欺负你,你就只管吵,出了事儿我给你兜着。再像个逃兵一样躲在家里,我保证大耳刮子扇死你。” 把小喜送进学校,二喜去办公室找到她的班主任。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时髦女性。二喜为妹妹的无故旷课找了个理由,总算把事情搪塞过去。 出了学校二喜也没有闲着,回到家属院登了许老家的门。 许老不在家,他在二喜出门的时候和两个老友又跑到了曾老的老宅。 许老两口子只有一双儿女,儿子许博宇既没有遗传到父亲的读书天分,也没有学到母亲的经商能力。 他和妻子在同一家报社里工作,年近四十也只混成了个校领导。 二人育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和二喜差不多的年纪,正在读初中。一家四口目前在朝阳区居住。一个月看不了老人几回。 女儿许岚是老来女,今年不到三十,至今未婚。二喜也只见过那个美女姐姐几次面。 老天爷总是对美丽的人和事总有些偏爱,许岚人长得漂亮也算了,更是继承了父母所有的好基因。 她前几年到美国求学,现在已经在攻读博士后。 一百多平的房子看起来并不大,但是对于经常一个人在家的姚老太太,还是有些空旷了。 难得有人上门,姚老太太把二喜让进屋,面目慈祥和她聊起了天, “二喜,今天怎么没上学?” 二喜经常来这边蹭饭,对这家的环境很熟悉。她非常不见外的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感觉肚子不太饿了,才把自家不成器的妹妹给卖了个精光。顺便爆了许老的小金库。 姚老太太并不惊讶,反而一脸的幸灾乐祸, “该!他以为他藏到你大爹那里,我就不知道了?我看着他天天像个偷油的老鼠一样,就觉得是个乐子。” “男人总是觉得自己比女人聪明,其实是咱们女人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二喜,你记住,男人要管,可也适当给他们一点点空间。管得太严,男人总会厌烦。其实就跟养宠物一个道理,天天圈着他们,每天也要让他们放放风。” 二喜对此颇有同感,对姚老太太的竖起了大拇指, “大妈,还是您有大智慧。” 姚老太太画风一转,问起了二喜的来意, “光顾着跟你说这些没用的,你这么早来找你大爷,是什么事吗?你跟大娘说说,没准大娘就能帮你办了!” 任二喜恁厚的脸皮,听到大娘的话也觉得脸上发烫,只因为了自己的事,确实麻烦了许老太多次。 没办法,找许老好办事嘛!二喜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干脆利落地说了来意, “是这么回事!我宋二哥以前的连队里,又来了几个退伍兵让我安置。我想着也不能总麻烦别人帮忙给他们找工作。说到底,这还是我自己揽的事儿。” “正好我家老三喜欢表演,将来想当演员。我干脆打算开个影视公司,这些人也能有个去处。他们又有些身手,实在不济也能当个武术替身不是。” “您家不是路子广嘛!我就想麻烦您们帮忙把一个人安排进相关的公司单位里。让他蹚蹚这条路,为将来开公司做准备。” “还有,我手里不是有一堆房子吗?这几年又是拆迁,又是赔偿。我还得上学,实在没精力管顾这些。想找个专业的人当我的私人助理,帮我处理个人资产。您给帮忙琢磨个人呗!” 姚老太太听完二喜的请求,周身的气质转瞬间发生了变化。 第121章 爱情故事 她柔和的眉目,一刹那透出了精明严肃。 “二喜,咱们先说你的私人助理。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二喜摇了摇头,对她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 “我啥也不懂,您老经验丰富,看着给找就成。” 姚老太太也不谦虚,默默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不知给谁拨了过去, “静堂,前一段时间听说你原来的秘书郑思语,因为怀孕辞职了吗?你把她的电话给我。” “能有什么事儿!给她介绍个钱多事儿少的工作。” “叫你爸少折腾,他自己愿意出国瞎转,可别带上我。你姑父说过两天带我去云南旅游。中国这么大,我还没转遍呢,可不想去捧洋人的臭脸。” “行,知道了。你去美国的时候顺路看看小岚。这都一年多没回来了。最好多留意她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男性。” “她要谈个洋鬼子,我可不同意。你马上给我通风报信,听到没有?行了,我挂啦!别忘了电话发到我手机里。” 挂断电话的姚老太太,不忘给二喜介绍电话对面的人。 “我娘家侄儿,你得叫哥。抽时间我让你见见。他买卖做得还行,手里有个地产公司,还有几个煤矿。等你们熟了,有事儿找他,他不敢不给你办!” 二喜一下子就惊了,地产老板加煤老板,叫还行,这也太行了! “大妈,我这点小事儿不好麻烦姚哥这个大老板吧?” 姚老太太根本没法理解二喜的心情,大手一挥,有种慈禧的派头,“放心,事儿再小也是自家的事儿。他分得清轻重。” 看着这样的大娘,多年来,二喜首次对她的经历有了好奇心, “大妈,我听我大爷讲,您娘家当年也很不一般。那您怎么会嫁给我大爷这样一个教书匠。” 刚才还一副当家奶奶模样的姚老太太,突然又一脸娇羞, “你别看你大爷现在这副糟老头子的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谦谦君子。长得更是难得的英俊。我家和他家是世交,上下几代人都是跑买卖经商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能说会道的买卖人。像他这样的读书人算是凤毛麟角了。尤其还是这么会读书的。” “那会儿,不光是我,我们那一辈有好几个姑娘都喜欢他。不过,后来听说他学的是挖坟的学问,便纷纷打了退堂鼓。这才便宜了我。” “其实我选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家的家风。我们都是建国前生人,家里又都是巨富,长辈们哪像现在都娶一个老婆。光我爹就有三个小老婆。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有七八个。外面有没有都还两说。” “可你大爷家就不一样。我老公公就我婆婆一个媳妇。他兄弟姐妹五个都是婆婆亲生。他大哥二哥也都只娶了一个老婆。就冲这一条,我就愿意嫁给他。” “我还是嫁过来以后才知道,他们家有祖训,家中男丁无子也不能纳妾休妻,只能过继。我妈生前一直说我是姐妹中最有福气的。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你大爷家里对待女人这份尊重。” “到现在,我那些在社会动荡时出国的姐妹,还有家族联姻的发小朋友。死了的活着的,比我富贵的有的是,可她们都没有我过得顺心。你大爷这一辈子都对我一心一意,让我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了一辈子。我知足!” 第122章 一员大将 姚老太太说起旧事,就止不住话头。二喜知道她平日里难得有人相伴,也由着她絮叨。 总算她老人家没有忘了二喜的正事。联系了郑思语的秘书。约定了中午在许老家里碰头。 姚老太太干脆留了二喜在家中吃午饭,顺便通知了三个乐不思蜀的老头到这边吃饭。 至于安排汪顺的事情,姚老太太也大包大揽,说她的闺蜜家中就是做这一行的,过两天就能把事儿办成。让二喜坐等好消息就成。 反正决定留在这里吃午饭,二喜也不准备动窝了,躺在沙发上听大娘讲了半上午的家族兴衰史。 这才了解到姚老太太的家族成员竟是遍布全世界。就连香港也有她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听说混得相当不错。 中午与郑思语的会面很顺利。虽然她因为初孕没能同意二喜的入职邀请,却也介绍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郑思语有个小助理叫唐橙,因为郑思语离职,她也换了不对付的顶头上司。因此也果断交了辞呈。 过几天,她就会正式离岗。这次郑思语也带了她一起过来。二喜仔细地问了她的专业和擅长的领域。 不由心里暗叹:大企业的助理都比小公司的经理都要能干。这哪是助理,简直就是个执行总裁。 二喜怕这条有能力的幼鲸逃出自己的小鱼网。拼了命地给她画大饼, “虽然现在只是帮我管理我的个人资产,但是我手里还有一个再生资源回收公司,不久也要再开一个影视公司。到时候,你可以有机会成为元老级的创业伙伴。” “现阶段看起来,我这里没办法媲美外面的大公司。可机遇这种东西往往都是从低谷时出现的。你说对吧!” 唐橙在听了具体的工作内容时,都觉得这是个玩笑。更不可能被二喜的空话所忽悠。可是,为了不得罪姚老太太这尊大佛,她还是面带笑容地听小姑娘瞎掰。心里已经决定,回头一定婉拒这个小姑娘嘴里的机遇。 可二喜在一一列举了手里的全部身家,唐橙心里开始唾弃起狗眼看人低的自己。 她当即拿出记事本,开始记录二喜的所有资产,并快速整理出一套管理计划。 她提出要把二喜现有的房产进行筛选,选出最近没有拆迁希望的进行出租,正在走拆迁流程的房产需要专人跟进进度。以便计划将来的商铺门脸以及写字楼的招租和招商。 而二喜手中的现金也要重新配置,该理财理财,该投资投资。不能继续放金鸡窝在银行里顺羽毛。也该下几颗金蛋出来繁衍繁衍后代。 还有未来的影视公司,也要着手准备组织团队,并且要马上开始筹备组建公司的框架。 二喜听完唐橙的整个计划,眼睛里已经有了数个旋转的圈圈。 她哪是找了一个助理,简直是找了一堆吃饭的嘴。事情是自己挑起来的,只能打断牙齿活血咽。 她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地发问, “姐姐,我手里就只有三四千万!咱们还是弄个规模小点的影视公司试试水。你说呢?我其实还有一大家子败家子儿要养,你看能不能给留个三分之一保个底儿。” 第123章 一个好汉四个帮 郑思语和唐橙都笑出了声儿,还是唐橙为二喜做了解释, “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你见哪个影视公司拍一部片子都是自己出钱,肯定要找投资人和合作方。公司创立初期,肯定要先找小一些的项目来让整个团队磨合一下。等公司顺利运转,才考虑大的项目。” 说起历史和古玩,二喜还能白说白说。这商业的事儿,她真的玩不来。说到底,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刨掉她身为农民的根儿。专业的事儿,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 “唐姐,是这么回事,我其他的资产你全权负责,包括那个回收公司,你也可以抽时间看一看,最好能提出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但是影视公司我还有一个合伙人叫汪顺,在我十八岁之前,我答应了把公司决策权交给他。但是管理层和财务都必须有我的人负责。现在看来,你是我遇到的最合适的人。” “你要是同意正式成为我的代理人,今天下午我就安排你们见面。以后就由你负责我这一摊子事儿。法务这方面,我也有合作方,干脆下午我也把他找来,还有回收公司的负责人也找来。你们几个看着办吧!” “再有,你对薪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唐橙心里其实是很兴奋的,虽然二喜这里没有以前公司动辄几千万上亿的项目,但是这却是她跨越阶层,独挑大梁的机会。 看这位小老板也非常有诚意,她也非常实在地提出了对薪水的期望, “我以前每个月是三千块,现在我应聘的是管理岗,肯定是高一些。我心目中的标准是最低四千,以后我要是作出成绩,工资还是要涨一涨的。” 二喜也不小气,大手一挥,“这样,你一个月五千,至于你以后要组建的团队,当然是指单独为我服务的人,工资你说了算。相信你也会为我多打算打算的。” “影视公司那边,你和汪顺商量,虽然汪顺是决策人,但是你代表了我,也是有话语权的。毕竟投资人是我,而你握着资金。” “工资的事情定了,咱们说说奖金,只要你干得好,年终奖两万起步,公司如果走上正轨,我会给你百分之二的股权做奖励。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要以你的能力和你所能带来的利润做前提。” “只要我发现,你不能胜任你的工作,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换掉你。” “如果你没别的意见,下午我会和我的律师打招呼,我们必要的协议和流程还是要走的。” 利益面前人少有人能冷静,唐橙也不例外。她十分痛快的答应了二喜的邀请。就连怀孕的郑思语都有些嫉妒唐橙的好运道。 跟自家四个长辈打好招呼,二喜就想带唐橙和其他人碰头。却被曾老拦住, “闺女,我们哥几个商量好了,都听你的,你快点安排好,我们这几天就想走!” 二喜一看大爹的猴急样就无奈,能怎么办?自家的老爹自己宠着呗! 下午,几方人聚在回收公司的会议室,划分了各自的职责范围和奖惩机制。清风爷爷给介绍的律师高远和他的助理也整理出大致的法律文件。 只等回去再检验优化一遍,就可以让各自签字画押了。二喜发觉自己非常像一个专门找事儿的纨绔,另外三人就是自己的狗头军师和打手。 会议结束,还没等二喜喘上一口气,小喜从学校打来电话让二喜去学校一趟。 第124章 霸凌 二喜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放学前最后一节课。小喜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一侧墙边,一见到二喜就两眼泪汪汪。 二喜没有跟她说话,敲了两下门,没等里面的人说话,就直接进了办公室,扯了一张闲置的椅子,坐在了小喜班主任的对面。 打扮时尚的美女钱老师,皱了皱修剪精致的眉毛,语气不满地质问, “你家大人呢?我让小喜叫的是家长!你一个半大孩子来能顶什么事儿?” 二喜语气平静地说, “我们是单亲家庭,我妈忙着挣钱养家呢!家里没别的顶事儿的人。你跟我说也一样!” 钱老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怪不得小喜那么没素质,看来就是缺家教的原因!” 二喜并没有因为对方侮辱性的话语而生气,也没有出口驳斥,反而配合性地点点头。 钱老师看二喜这样的态度,说出的话更加肆无忌惮, “今天下午,你家小喜主动挑起了跟班级里的多位同学的冲突。这也就算了,她竟然还辱骂同学。这简直是不文明,思想败坏的表现。” “更可恶的是,我让她跟同学道歉,她不止不听,还和我顶嘴。这样一个不友爱同学,不尊敬师长的学生,我是管不了了,你领她回家,让她在家反醒一个星期。好好检讨一下她的所作所为!” 二喜装作不解地向钱老师提问, “这位老师,我妹妹是为了什么跟别人吵架?她一个人能吵得过多位同学吗?” 面对质疑,钱老师怒气突然高涨起来,猛地一拍桌子,疾言厉色地大吼, “能什么原因,她没来我们班之前,班级的教学环境一直好好的。她来了之后就成了一团糟。人别的同学都是根正苗红首都孩子。受的都是高素质文明教育。你们什么家庭?人家什么家庭?能是人家的问题?” “你们要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好好改改她从农村带来的坏毛病!” 二喜静静地看女老师表演,就像是看一个个小丑。钱老师说了这么多,没在二喜脸上看到平静以外的任何表情。心里源源不断的吐槽突然就像断了闸的自来水戛然而止。 二喜看女老师不再说话,立刻起身出门。拽着小喜就往她所在的教室走去。 二喜推开正在教室的门,正在上课的所有师生都诧异看向她俩。 二喜把小喜往前一推,“今天哪个领头欺负你的,你给我指指。” 二喜指向第二排一个衣着精致,长相甜美的小丫头。那个小姑娘看姐俩的目标是自己,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而被二喜的举动惊的一时没有反应的上课老师,猛然醒神,大声质问二人, “正上课呢!你们要干什么?出去,有事情在下课以后办公室再说!” 此时,小喜的班主任也追了上来,上来就拽着小喜的衣领子往外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痛骂, “你们这俩没家教的乡巴佬, 以为还是在农村的末流学校瞎混呢!都给我出来!” 二喜看着她把小喜像抓小鸡一样拎出去。不紧不慢地也跟出去,走到走廊上,起脚一跳,攀上了教室外面的多半人高的围栏墙头。 她屁股调转,双腿都搭在了墙外面,二喜看了看下面,嗯!才三层楼高,就算不小心摔下去,只要做好准备,估计也死不了人。顶多断胳膊断腿。 第125章 搞事情 二喜的举动吓坏了刚才还嚣张无比的两位老师。 那位口吐芬芳的美女老师,声调更是劈了叉,“你干什么?赶紧下来,有事咱们下来好好说!” 班上的几十个同学更是像炸了窝的养鸡场,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二喜的声音还是如来时的不紧不慢, “小喜,你去叫你们校长过来,你跟他说,他要是不来,我就让他看看,他学校里的师生是怎么逼死咱们可怜的农村转校生的!顺便给我干爹,还有咱妈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给我收尸。” 小喜的腿有些软,却努力镇定下来,一声不吭地转头跑下楼。 很快长相斯文的中年男校长来了。一层楼的楼道都站满了闻讯赶来的老师。教室的窗户口,也探出了数不清的看热闹的学生。 校长果然还是跟平常的老师不一样。对二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温声劝阻。可二喜却惜字如金,只说了一句, “我不信你们,我等我家里人来!”之后,就一语不发,眼睛来回扫着众人,以防有人趁她不备,把她拉下墙头。 由于学校离曾老那边老宅不远,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二喜的两个干爹和 一个大爷被安平陪着赶到了。 校长一看来人,脑袋瞬间就大了。北京的文化圈说大很大,可北京本地的这些大佬还是有数的。 今天实在不巧,一下子让他碰到三个,得!还全都认识。都是自己熟悉且惹不起的长辈! “三位叔伯,你看看,大王充了龙王庙,我竟然不知道这位是我的师妹。也就是学生们打打闹闹的小事,一点小误会!您老几个赶紧劝劝,让她下来吧!这要是有个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校长刚才已经充分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对行事偏颇,没有章法的女老师恼恨得不行。 现下已经放学,虽然大部分的学生已经被各自的老师有序地安排离校。可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躲着看热闹。 而出事的班级,校长留下了相关的学生,并且已经安排人通知各自的家长赶过来,当面把事情解决掉。 可看着眼前这难搞地三老一小,他悲哀地感觉到,事情恐怕不会顺利。 曾老其实一点不担心自家惹事的祖宗,但是也不能拆宝贝闺女的台, “我说东子!我闺女都要跳楼了,你说这是小误会?这话别说骗我,骗你家老头子,你看他信不信?” 曾老又把脑袋转向二喜,眨眼间语气温软,“闺女快下来,大爹来了,我看谁敢欺负你!” 二喜眼尖地瞄到楼下几个家长模样的男女进了楼梯间。对着大爹摇了摇头, “腿麻了,等我缓两分钟!” 等那几个家长到了三楼,被要跳楼的二喜吓了好一跳。又迅速找到各自的孩子,搂在怀里才感觉心跳得没有那么快了。 二喜被安平抱下来的时候,林秀兰也赶到了。她“嗷”的一声,上前抱住两个女儿,眼神像护崽的母狼一样,环视着众人, “你们谁欺负我女儿了!你们学校是黑社会吗?不教书反而想逼死谁不成!” 林秀兰远远见过小喜的班主任一面,视线转到她身上,停了十几秒。 此时的美女老师早不见最初的高高在上。在看到校长对小喜家的亲戚毕恭毕敬的时候,又看到小喜本应该是农村妇女模样的妈妈,以时尚丽人的姿态出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恐怕踢到了厚铁板。 第126章 对峙 校长安排呼呼啦啦二十多人进入会议室。三方人马很快占据了会议桌的三个位置。 二喜这一方人虽然最少,但是气势却是最盛的! 校长示意双方家长都不要说话,他亲自把吵架的几个学生叫到跟前问话。 随着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整个事件还原。双方家长神色倒没什么大的变化,毕竟这只是同学之间不大不小的口角。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小喜觉得自己的冤屈终于大白于世了。脸皮绷得紧紧的,眼神也异常得坚定, “校长,虽然我也还嘴了!但是是她们欺负我在先,她们应该和我道歉!” 大部分的家长还是很明事理的,都让自己的孩子跟小喜道歉。小喜表现得也很大方,接受了她们的道歉,也放下了狠话, “我刚来,你们对我不了解。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我的为人。我们毕竟要当好几年的同学,只要你们不再嘲笑我,我也不会再攻击你们。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 二喜没想到小妹还能有这一出,嗯!值得表扬! 矛盾解决,对方家长和学生都纷纷起身要赶回家。可当其中一个姿态清高的女人带着领头欺负小喜的女生往外走时,却被小喜拦住了, “褚悦,你还没跟我道歉呢!你不准走?” 褚悦的妈妈,不满地看向校长。校长不自然地转头,把视线落在墙角的一盆君子兰。 二喜明白了,这个女生就是小喜嘴里的有个官爸爸的褚悦。二喜找得就是她, “褚悦,你不是说你爸是当官的吗?那你爸为什么不来?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褚悦毕竟岁数小,不知道二喜给她挖了坑,“谁说我骗人了,我爸是教育局……” “褚悦!”褚悦妈妈发声喝止了女儿的口无遮拦。 二喜哦了一声,说出的话有着满满地意有所指, “曾经有个笑话,说的是古时候的北京城。说房顶上掉下一块瓦,也能砸到三个当官的。” “这话放到现在也适用。谁也不知道身边有没有得罪不起的人。也怪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家里有位大神。” “这位阿姨,实在对不住!我家妹妹碍着您家千金的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高抬贵手,放过我妹妹一回。下回我让她绕着您千金走。” 说着,二喜站起来,对着母女二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褚悦的妈妈脸色霎时变得难看,看到众人看她的眼光变得意味深长。只见她艰难地弯起嘴角,笑容勉强地对着二喜说, “这是哪里的话,现在是新社会,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你这孩子说这样的话不是折煞我们了吗!今天这事儿是我家褚悦做得不对,回家以后,我肯定要好好教育她!” 说着,她扯动女儿的胳膊,严厉地命令, “褚悦,快给同学道歉!” 褚悦眼里含泪,别别扭扭地对着小喜道了歉。小喜也大方地原谅了她。 事情得到解决,母女二人迅速地离开会议室。 校长看问题都解决了,视线对上曾老,像是在询问还有什么指示。其实心里对二喜是不满的。他实在想不通,为了这么点小事儿犯得着要闹出跳楼这种事儿吗? 第127章 有仇当场报 二喜能看出校长的不满,要求自家人和老师都出去。只留下了小喜的班主任和校长。 校长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想知道这个刺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耐着性子看二喜还有什么话要说。 二喜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钱老师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在场的三个人耳朵里。 校长的表情很羞愧愤怒。安分很久的钱老师已经深深地低下头。 二喜语气有些嘲讽, “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这里也是首都的学校。你们是全中国最顶尖的老师。不是说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吗?还是像我们这样的农村出来的单亲家庭,玷污了你们神圣的大门?” “如果是这样,记得明天开除我妹妹。现如今是九年义务教育,我想我们总能找到念书的地方!” 二喜不再多言,扔下录音笔走出了会议室。 二喜和家人走出学校大门,林秀兰终是没憋住,打听起他们走后,二喜跟校长说了什么。 二喜有些累,也不和老妈兜圈子, “我跟大爹他们回去了,估计在你们回家后,小喜的班主任会紧跟着上家里跟你们道歉。你们什么也不要问,痛快地接受她的歉意!” “小喜,明天上学后,你们同学跟你打听今天的事儿,一概不准多说一个字。你受过欺负,应该更能对弱者感同身受。以后,不能仗着家里人给你掌腰,就随便欺负人!” “更不能再为难那个褚悦,今天我看那个褚悦在教室的时候,一直偷瞄一个隔壁桌的一个漂亮女生。我估计呀!她就是一个出头鸟。以后你该小心的是那个女生。真正厉害的人,是不会厉害在表面的。” “你也不要害怕,平时该怎么样怎么样!这个周末……算了!我还是跟你们回去吧!” 二喜实在对不靠谱的小喜信任不起来,她对干爹们交代了两句,就让安平送几个长辈回去了。 自己跟老妈和妹妹回了那边的家。胡月红看全家人到齐,便通知了做饭的阿姨赵姐端菜上桌。准备一家人吃晚饭。 这时,住在倒座房的另一个做打扫工作的小于,带着小喜的校长和班主任进了客厅。 林秀兰看了坐在沙发上不为所动的二喜一眼。热情地上前引着二人入座。 势力眼的钱老师,打进了这个院子的大门,本就后悔不已的心更是惴惴不安起来。 原来以为的外地贫苦学生,不止有文坛大佬的亲戚,竟然还住在三环的二进四合院里。院子里不止停着豪华商务车,听领路的小保姆说,这家里居然还有一个保姆和一个司机。 此时再看着一水红木家具的客厅,再次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位据曾老说姓陶的校长,对林秀兰表示深深的歉意, “实在是惭愧,这次的事情我们学校员工的失职。尤其是钱老师,我特地带她来给你们道歉。” 陶校长看下属半天没接话,对着失神的钱老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钱老师立刻醒过神,站起身准备对林秀兰鞠躬致歉。却被二喜一把拉住,她一反之前的态度,对着钱老师笑地谦逊, “钱老师,今天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回来想了想,一个班级那么多学生,又要顾着学生的学习,又要忙着学校的工作。你这个班主任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这都是我们应该理解的地方。本来我可以用比较温和的方式来处理小喜被霸凌的事。可我却在学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第128章 转圜的余地 “本来应该是我道歉的,希望您能理解我对妹妹的爱护之心。我也是关心则乱。希望您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们小喜以后在学校还得多多仰仗您呢!” 不止钱老师,就连随时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陶校长也被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二喜给整懵了。 二喜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又接着吧啦, “陶校长,真是是太感谢您对小喜的关心和爱护。您看您一校之长,日理万机的,为了我们这么点小事儿还亲自登门。这才是真真正正把学生放在心里的好校长。我也为我的莽撞感到抱歉。” 陶校长虽然对二喜的转变摸不着头脑,可他真对眼前这个难缠的少女犯怵,生怕她再闹什么幺蛾子, 总算反应迅速地作出应对, “不不不!确实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让小喜这孩子受了委屈。你看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大胆地提出来。能补偿的我们也会尽力补偿。” 二喜很欣赏陶校长的上道,借坡下驴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能得到两位的重视,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就是有个不情之请,想得到二位的支持!” 陶校长的心落到了肚子里,这才正常嘛!只要有要求就好办,他态度和煦,打着官腔,并没有给二喜确切的保证, “你说说看,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陶校长在来的路上已经在心里猜想了对方好几种无理过分的要求。比如说让他处分或是开除钱老师,给小喜换班。也可能是金钱的赔偿等等。 可万万没想到会听到二喜接下来的要求, “其实小喜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正常的。小喜作为一个转校插班生,刚开始班级同学对她不了解,排斥她也实属正常。” “我想多增加一些他们同学之间相处的机会。这个周末麻烦钱老师给班级同学组织一场课外活动。地点就在我家。我家准备一个益智寻宝游戏,得胜者有奖品拿,没获胜的也有纪念奖。” “希望钱老师能再带一个老师过来主持。当然我们也不会白白耽误你们的休息时间,会给您和同事一定的补偿。” “陶校长,这个请求您不会不答应吧!” 陶校长和钱老师回到家后,脑子里还不时恍过诡异多变的二喜。仿佛心灵感应般同时打了个冷颤!妖孽!简直是妖孽! 二喜对满脸疑问的老妈、姐妹和大姑视而不见,让赵姐帮忙打包了三个人的饭。让回来的安平把自己送回了家。 开玩笑!无论是让小喜换班还是让钱老师调离原来的班级。都能让所有人避小喜如蛇蝎。她怎么可能做那么蠢的事。她要让钱老师以后把小喜当宝贝一样供起来。 曾老和黄老吃着二喜带回来的饭菜,还不忘发问后续。 二喜照实说明原委,又不忘吐槽一下人性, “听小喜说褚悦也是刚从地方上转学到北京。估计她爸也是刚刚爬到北京这个职位。世上所有的地方都存在阶级。上层阶级从来不屑对下层阶级亲自动手,而下手的人往往都是同一阶级相同处境的同伴。目的也都是为了博得上层阶级的青睐。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就不惜踏上无辜之人的肩膀甚至血肉。人啊!有时候比动物都不如。” 第129章 堂弟 曾经遭受过背叛和伤害的黄老深有同感,点了点头道, “活到现在,我也有些感悟。有些事不能想得太透彻。如果看透了人世间的游戏规则,反而没有了活着的乐趣。” “人活一世,短短数十载,都要寻找一个自己热爱并愿意为之努力的目标。每日坚持不懈地向着目标前进,才会活得有激情有动力。” “而这世界的阴暗面本就存在,甚至我们自己也拥有这这一面。我们虽然知道它的存在,可也不能让它阻止我们前进的步伐。我们能做的就是了解它,避开它,最后摒弃它。” 二喜给了二爹一个大大的赞,以表示自己对他言论的认同。 不过,曾老却没加入两个人的话题,因为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为之努力的目标, “闺女,我们的事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忙忙乎乎的一整天,二喜哪有时间处理这件事儿。现下也只能打打马虎眼, “办着呢,得再等几天。对了!大爹二爹,你们从那堆玉里,给我挑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像什么平安扣、小挂坠之类的。有个二三十个就成。再挑两个好点的。” 曾老点点头,看向二喜的视线却没有撤回来。 二喜知道他的意思,道出了要这些东西的用途, “周末我不是要为小喜搞一个班级团建嘛!这些都是拿来当奖品的。我还需要准备点玩具游戏机之类的。就差不多了。” 搞这个团建,二喜完全照搬了未来综艺里面的各种经典游戏。绝对有信心彻底解决小喜的困境。 处理好了小喜的事儿,二喜突然想起自己找的私人助理已经变成了全能大总管。助理的人选又没有了。 二喜想了想,给唐橙打打去电话,让她先帮自己找个助理,帮她解决个各种杂事儿! 三天后,在面试了好几个唐橙介绍的人才以后,终于选定了一个青年小伙谭宇。 把帮三喜寻找培训机构的事情,还有三个长辈出行的事儿全部推出去以后,二喜终于安心地上学了。 自从知道韩祺是自己的堂弟之后,二喜明白了赵亦接近自己的动机。对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抗拒。 上回在旱冰场外,二喜的话算是把赵亦掩藏的秘密曝光在青天白日之下。他也对二喜的转变并不意外。 两人趁着课间单独去了学校操场的角落,彻底把事情说开了。 二喜这才对韩祺一家有了大致的了解。韩祺的爸爸叫韩超,现在是一名大校军官。常年随部队驻扎在山东。 他妈妈罗熙绢是北京一个文工团的干部。以前是一名舞者。 韩超很久之前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并没有怨恨亲生父亲王军。只是为了深爱着他、栽培他的养父母,他决定放弃了与原生家庭的人牵绊。 人总归是自私的,韩祺的爷爷韩唯风也曾言不由衷劝韩超与亲生父母相认。在得到儿子的严词拒绝后,也就没有提及此事。 韩祺还是通过赵亦知晓的此事。赵亦和韩祺的妈妈是亲表姐妹。两姐妹在私下聊起这件事的时候,正好被逃学的赵亦偷听到。这才给了韩祺了解自己身世的机会。 当年两个人一个六岁,一个九岁。两个人为了寻找王军一家,也算经历了一番波折。 第130章 还乡 韩祺很容易地从爷爷韩唯风的书房找到了关于亲爷爷的线索。 可那封发黄的书信里只提到了王军的姓名和单位。信里一字未提王军的住址。 小哥俩趁着暑假跑到了王军原来的单位,到处打听有关王军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两个人并不知道,王军当年的单位,是他所在集团的分公司。而多年后的他经过努力和韩唯风的暗中帮助,一路升迁,被调到了总部当干部。 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在北京横冲直撞了一个多月,终于走进了王军家的小卖店,见到了六岁的二喜。 二喜在得知堂叔不打算认亲时,心里是理解他的。可也心疼起时刻记挂小儿子的四爷爷。 思索再三,二喜对赵亦说, “既然我堂叔不想跟我们这边相认,我觉得我们还是当这件事不存在。毕竟事情挑起来对韩家爷爷奶奶不公平。” “我们就当彼此是同学朋友一样相处,如果韩祺想见我四爷爷,也只能当陌生人一样相识。至于以后,我们顺其自然。你说行不行?” 赵亦也考虑过这件事,他和二喜是一样的态度。随即表示同意,他提出韩祺那边他来摆平,而王菲菲那边由二喜来解决。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又约定了四人下次见面的时间,便赶在上课铃响起前回了教室。 两人一直到坐上座位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陈霓始终像个影子一样飘荡在两人附近。 又一个周六到来,一大早,谭宇带着三个保镖,陪同曾老三人连同姚老太太一行八人,登上了去云南的飞机。 二喜交给谭宇一百万,特意叮嘱他跟紧自家长辈。尤其是不省心的大爹,不能由着他胡乱败家。付钱消费的时候,可以听听姚大妈的意见。 二喜帮小妹搞的团建也在今天启动。家里人都被她支了出来。林秀兰在工作室加班,大喜到家属院这边补课。三喜去了舞蹈室。爷爷奶奶被二喜送去四爷爷那里串门。 整个活动由钱老师主持,二喜又特意把唐橙请过去大才小用,带领安平和家中两个保姆做后勤服务。 唐橙听二喜讲述了全部的游戏设定,双眼立马冒起闪耀的小星星。直呼,这些游戏太有创意,简直比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出彩的多。 她让二喜多开发开发自己的奇思妙想,并且要求记录下来。好好利用,没准能为影视公司开辟几条电视台的门路。 家里不仅准备了好玩的游戏,还聘请了专业大厨和甜点师傅,为孩子准备了多种美食。只为让小喜在同学面前露回脸,以后也能支棱起来。 胡月红哪儿也没去,拎着简单的行李到了二喜这边。二喜原本想让大姑到北京各处转转,不想,胡月红却想回老家看望一下爹娘。 今天二喜为了两个发小也要回去一趟。两人正好可以结伴同行。原本二喜准备坐火车回去的,可林秀兰不放心,坚持让工作室的司机开车全程陪同。 头天晚上,林秀兰特意带胡月红烫了个时髦的发卷,给她搭配了洋气的套装。还替她买了好多营养品,好让胡月红带给她父母尽尽孝心。 二喜也给大姑佩戴上一套不错的翡翠首饰,也算给她在哥嫂面前涨涨脸面。好让他们知晓,如今他们曾经嫌弃的寡妇妹子,也凭着自己过上了他们够不着的富贵生活。 不到十一点,车就开到了胡月红的哥嫂家。因为提前接到了胡月红的电话,她年迈的爹妈和舅舅早就等在了自家门口。 第131章 势利眼 当看到高档的商务车停在自己面前,胡月红的爹妈还有些不高兴。刚想上前赶走挡住自家大门的车,车门打开,焕然一新的闺女出现在了眼前。 老两口上下打量着衣着气派的贵妇,迟迟不敢伸手触碰一下。对着亲生的闺女竟然也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紧接着,一个瘦高文气的少女也踏出车门,笑吟吟地跟他们打起了招呼, “爷爷奶奶好,柴爷爷好久不见呀!” 胡月红的舅舅老柴以前给老家服装厂看大门,也是因为他的介绍,胡月红才进了二喜家。 老柴笑呵呵地回应着二喜, “诶呦!这不是二喜嘛!都长这么高了。可不是好几年没见了!你可越长越好看啦!你妈还好吧?” 二喜点头,“我妈好着呢!她又新开了个买卖,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我大姑,我姐我妹,饭都吃不上。这不是周末,家里也没啥大事儿,再不让大姑回来看望一下爷爷奶奶,我们不成了白眼狼!” 二喜的话提醒了老柴,赶忙替没见过二喜的妹妹妹夫做介绍, “这是二喜,月红那边的侄女儿,这孩子可孝顺了。对月红比亲侄女儿还亲!” 憨厚的老夫妻刚想上前寒暄,一个身形肥胖,面相却刻薄的妇女走出大门搭了腔, “舅,你咋说话呢,你那意思是说我家小娜不孝顺!有你这么当舅姥爷的嘛!” 听这话,二喜也知道了来人是胡月红的刻薄大嫂。二喜没有立场掺和人家的家务事,要不是因为大姑,她更懒得和不想干的人打交道。 老柴一脸尴尬,老胡头和老伴儿都是嘴笨的人,也十分惧怕刁钻的儿媳。一时也没接上儿媳找茬儿的话。 要不是因为老父老母,胡月红压根不想再登这个家门。也不想搭大嫂的下茬儿。 场面一度陷入冷场,那胡家嫂子在院子听到舅舅踩着自己闺女去捧人家的臭脚,出了院门就还了嘴。 本想着再埋汰那老东西几句,却看到改头换面的小姑子,又瞧见个虽然衣着打扮一般,却怎么看怎么贵气的少女。家门口还停了一辆高档车。 嘴里的话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儿,就变成了腻死人的霜糖, “呦!这不是月红回来了吗?娘,你也真是的,月红回来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儿。” 说着,便伸手拉着胡月红戴着玉镯子的左手, “快,跟嫂子进家去,终于我买几斤排骨,嫂子给你做顿好的。这个孩子,你也进来呀,来这儿就当自己家!” 二喜笑笑不接话,胡月红见状也抽出自己被攥紧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 “嫂子,等一下。我这有日子没回来看爹娘了,可不能空着手进门。回头,嫂子你再从屋里把我轰出来。” 她也不看嫂子难看的脸色,让司机打开后备箱,从里面一箱一箱的礼品往外搬。 随着东西落成了小山,胡嫂子的脸色又变得热情起来, “月红,你看你说得什么话,你是咱妹子,我哪能那么待你!我欢迎来不及呢!知道的,明白这是你的玩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不是人呢!这话你可不能瞎说!” 第132章 难念的经 胡嫂子嘴里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上手就提了两箱烟酒,一箱子烤鸭,又招呼公婆拎东西, “别站大门口了,咱家去!” 不等众人答话,她率先进了大门。二喜没有抬脚,在外面就听到胡嫂子在院子里高喊, “小娜,小刚!快出去搬东西。你姑回来了,给你们带了好些好东西。快点!” 胡月红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对二喜交代, “千万不能说家里的地址,更不能露财。我就说别给我打扮,你妈非不听,你也不听。你等会儿看着,我那不要脸的嫂子,还不定怎么耍花招,想搞走我身上的首饰呢!” 二喜倒没想到大姑的嫂子如此不堪,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掏出自己老家的家门钥匙,交给司机吴哥,给他指了路,让他先回自己家去。省得被胡嫂子当成漏信儿的筛子。 二喜和司机说话的功夫,胡嫂子带着一双成年的儿女又出来一趟。她此时也顾不上别的,眼睛里只放的下那堆好东西。 三个长辈没有动,有些无可奈何地拉着胡月红小声说着话。 二喜看着大姑的爹妈那一身过时老旧的衣服,对比胡嫂子圆胖的大脸,更显得两人双颊干瘦发黄。 二喜看那搬东西的母子三人刚进门,立刻走到老人面前。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塞进大姑母亲的衣兜。又低声嘱咐老人, “奶奶,找机会藏好。你别推辞,小心您家儿媳看到。”老太太刚要掏兜的手一下子顿住。 二喜满意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这钱你留着做个急用,也好让我大姑安心。我大姑你就放心,我给她养老送终,她就是我亲姑。” 胡月红和她老爹老娘一下子红了眼眶,老柴温声劝慰, “你们可别闹这出,一会儿,你家那泼妇就出来了。今儿都是高兴事儿,都得高高兴兴的。” 胡嫂子得了好处,到底出了点血,也就是一点。饭桌上一共五个菜,有四个都是素菜,一小盆炖排骨里掺了半盆子萝卜。不多的排骨还都是脊椎骨。 母子三人的筷子比闪电都快,几块净排很快就被挑了个干净。二喜看不得那母子嗦筷子的毛病,压根没怎么动筷子。 饭后,一众人坐着说闲话,大部分都是胡嫂子提的话头儿。。话里话外问得都是二喜家的营生和胡月红的收入。 在她第十次瞄向胡月红的手镯时,胡月红开了口,话却是对着老娘说的, “娘,我是个没出息的,没有丈夫儿女。以后也没个指望。我也不怕落面子,今天给你交个实底儿。我也就是个保姆,二喜她们几个孩子念我的好,说给我养老。” “她妈也是个好人,也说以后管着我。可说到底,我就是个给她家打工的保姆。我这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她妈的物件儿。这老妈子戴凤冠,也装不成太后娘娘。不是我的,我戴着也难受不是?” 说着,胡月红摘下了手镯,挂坠等物。放进了二喜的背包, “二喜,你装好,万一让我整丢了,我可没钱赔你妈。” 第133章 吃绝户 胡月红又接着说, “我在她家干了这些年,钱一分没少拿人家的,福倒是没少享。既然她家说了养我的老,我也就厚脸皮的赖上了。可这以后,我就不能再拿她家的钱了。没脸拿了不是?” “前面这些年,我倒是攒了几个,可我手里得留个零花棺材本儿啥的。剩下的也没多少了,估计有个两万。” “嫂子,你也别说我没孝心,这两万我不能一下子都给咱爹妈。为啥,你心里清楚。以后我每年给爹妈三千块,就当是我给的赡养费。都是当人闺女的,我觉得我也做的可以了。” 初闻小姑子有拿两万块补贴公婆的意思,胡嫂子满脸喜意怎么也藏不住。又听到胡月红只应承每年拿三千,她嘴角笑意微敛,倒也没有黑脸。毕竟三千也不少了。 胡嫂子刚想应下,又想起到了岁数还没有结婚对象的儿子,心里又起了妄念。眼睛扫了一眼二喜,到底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月红,我知道你孝顺,你放心好了,你给的钱,我肯定全都用在爹妈身上。” “不过,你侄子今年都二十三了,眼看就要娶媳妇儿!你哥也没啥本事,一年到头在工地上只能当个小工。挣那点小钱,除了家里开销,还要供小娜读中专。” “今年,小娜好不容易毕业了,可她的工作还没有着落。你也知道,她学的护士,去个小地方没前途,想进医院咱也没门路。” “我是个外人,可他俩是你亲侄儿,怎么着你也得帮一把吧!” 胡嫂子心里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她就是要狮子大张口地漫天要价,想的是就算小姑子坐地还钱,怎么着也得帮忙解决一个问题不是! 胡月红嘴角紧抿,努力压制着怒气。她怎么也没想到嫂子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 二喜忽地想起,适才大姑的嫂子刚才时不时地打听大喜的年纪。作为被惦记的肥肉,二喜心里就不那么痛快了。 她立马站起身,语气已经没有刚才的客气, “大姑,你们谈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再听下去。我还要回小王庄,就不打扰了。” “对了!来之前我妈特地交代,要你有什么事儿,趁这两天都办好。家里事情多,你以后请假估计没那么方便了。” 交代完,二喜也不跟在座的打招呼,面色难看地走出房门,径直出了院门。 胡月红根本顾不得家人有什么反应,紧跟着二喜的后脚跟,追到了院外。 二喜听到了身后大姑的呼唤,可她就是不停下脚步。一直快步走到距离她家一两百米处,才转身等候缀在不远处的胡月红。 二喜瞄到胡嫂子果然站在大门口往自己这里张望。眼睛微转,对上走至眼前,忐忑不安的大姑。 二喜面色相当不善,说的话却透着亲昵, “大姑,你别急!我没生气,我是故意的。你恐怕没看出来,你嫂子这是冲着我家来的。你想想她让你办的事儿,哪件是你能办的了的?刚才还跟我打听我大姐的年纪。她估计巴望着让你那侄子吃我家的绝户财。” 第134章 发小 胡月红吃了一惊,对二喜的猜想没有半分怀疑,这确实是她嫂子能做出的事儿。想到这里,直把她气得咬紧牙关,满心悲愤,当场就要跟二喜回北京。 二喜看大姑气得面色涨红,浑身发抖。却不得不接着刺激她, “大姑,这回你还真不能躲了,你躲了这回,你嫂子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找到北京。到时候,咱家可就鸡犬不宁了。” 二喜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胡月红的反应。而胡月红接下来的言行也决定了以后二喜对待她的态度。 胡月红努力了半天,也没有憋住滚落下来的眼泪,她用力抹掉眼泪,艰难地做出了最痛心地决定, “二喜,大姑不能害你们。以后我不回北京了……” “月红,你说啥呢?你不回北京你想去哪儿?人家都要给你养老了,你怎么能不识好人心!二喜,你别听你大姑瞎说,她回来就是看一眼,肯定要跟你回北京的。” 胡嫂子站得老远,也能看清那个金娃娃难看的脸色。等她看到小姑子掉了眼泪,就再也站不住了。 她人刚刚走近二人,就听到自家倒霉小姑竟然说不回北京了!这可不行!她不回北京,自家以后怎么占到便宜。自己的如意算盘不就白打了。 胡月红再也忍不住怒气,对着嫂子发泄了出来, “我好歹四十多的人了,怎么自己的主还做不得了?还要你来管我?我吃不上饭,没地可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管,现在看我有用了,你冒出来当好人了,早干嘛去了?你放心,就算我不回北京了,要饭也要不到你的门口!” 胡嫂子没料到小姑子会突然发难,等她脑子转过弯来,立刻火力全开,对着胡月红一顿国粹输出。 二喜并没有理会二人,悄悄地离开了。她回到老家的房子,让司机老吴送自己回小王庄。 坐在车里,二喜给胡月红发了短信。短信里告诉了她自己的去向。并约定傍晚在城里的房子有事商量。 如今,市里到小王庄的路,早已经通了马路。再不复从前那般颠簸。 小王庄也已经脱胎换骨,土坯房已经成了稀缺物。家家户户不说都是瓷砖大屋,也都是红砖板房了。 二喜让老吴直接把车开到大勇的家门口。大勇家紧邻南北大街,他家门口的磨盘上,常年驻扎着一帮中老年妇女组建的狗仔队。 车子停下,二喜一下车,便有村里面熟的婶子大娘热情呼唤, “这不是建设家老二吗?二,啥时候回的?你妈回来没?” 二喜就知道有这一遭,没办法,这就是乡村独有的人情味儿。她面带笑容,和众人一一寒暄了几句。 王建设和林秀兰离婚的事儿,村里早就传遍了。只是这之后,林秀兰母女去北京的事儿,林秀兰自己不说,加上王建设也没有透露,村里人竟都不知晓。 这帮子没事儿闲磕牙的资深情报员,一听林秀兰不止没落魄,反而举家搬进了京。 一个个的嫉妒有之,羡慕有之,还真没有真心为林秀兰高兴的。二喜也不再想听她们言不由衷的夸赞。跟她们又说了两句,才进了大勇家院子。 第135章 出路 王大勇听到召唤,隔着窗户看到来人,三步换做两步,奔了出来。口中兴奋地大叫, “老大,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这都下午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小亮等了一上午,刚走!” 二喜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背, “别咋呼!我不打电话,你就不晓得打给我问问?叔叔婶子呢?” 已经牛高马大的大勇,生生挨了二喜的巴掌愣是不敢躲一下。谁让二喜恶霸的形象已经深深植入他的大脑深处。 他憨憨地傻笑, “我哪敢给你打电话,万一你又骂我怎么办?我爸妈在废品站看摊子呢!我先给小亮打电话让他过来!” 当年,二喜和清风去了北京。大勇和小亮练摊的小买卖也坚持做了下去。俩人早就实现了小小的财务自由。 为了让过命的兄弟生活得更好,清风没少帮他俩给二喜说好话,讨主意。 清风去香港那年,除了二喜,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俩兄弟。 二喜便给大勇和小亮的父母,提了两条来钱的门路。 大勇的爸妈为人活络,便让他们开了十里八村第一家废弃收购站。 摊子虽然铺的小,挣钱可不老少。几年的功夫,家里就盖了贴瓷砖的套间平房。不仅电话也装了,今年连面包车也买了。 机灵的小亮,却有一双勤快老实的爹妈。两人听从二喜的建议扣了好几个蔬菜大棚。 二喜不但提供了资金扶持,还帮他们联系了农业技术人员,手把手的教会了他们种植大棚蔬菜的技术。这几年,他家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 家里日子好了,当人父母就只剩下望子成龙。希望孩子们能好好读书,将来谋个好前程。 可偏偏这两个孩子脑子里只有俩字~挣钱。别说让他们考高中上大学,如今就连初中都读不下来了。这可气得两家大人差点升了天。 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根本管不了。听说二喜为他俩要回来一趟。两双父母全把希望放在了二喜身上。 小亮赶过来的时候,他的爸妈也跟在身后。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大勇爸妈也赶了回来。 人员全部集齐,二喜也不啰嗦,直接问起俩发小对今后的打算。 大勇捅捅兄弟,示意小亮开口。再父母嘴硬骨头更硬的小亮,面对二喜时,却不自觉地塌下了肩膀,嗫嚅地道, “我们俩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一看到书就犯困,每次考试都不及格,更别说考大学了。我俩商量着,干脆也别浪费钱交学费了,做点小买卖攒家底儿才是正经。” 四个大人对他的话不为所动,纷纷发言让二喜教训这两个没出息的崽子。 二喜让他们稍安勿躁,喝了一口五块钱一袋的碎茶叶泡的茶水。缓缓地开口, “叔,婶,上学是咱们农村孩子跨越阶层最便捷最快速的方法。可却不适用于每个人。一个班里有好几十个学生,最终能进大学的有几个?学习这个事儿讲究个天分,他俩没天分没兴趣,你就是说破大天去也没用不是。” 俩傻小子看老大帮自己说话,瞬间放松起来,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可接着,老大话风一转,把矛头又对准了他们俩。 第136章 亲人近况 “不过,就是不考大学,也不能现在就辍学。现在什么社会,不识字寸步难行,初中生都算是半个文盲。别说做买卖,就是给人家打工,人家也是先挑学历高一点的。” “我对你们的要求是最起码坚持到初中毕业。到那时候你们要是还坚持辍学做生意,我再也不会阻拦。反而会支持你们。” “三年学做庄稼人,十年才练就买卖人。就凭你俩的经验和智商,想要成功难了点。你们初中毕业后,还是来北京跟着我混吧!北京的机会多,选择性也多。” “多看看,也多多尝试,总能找到适合你们的行当。你们如果觉得我这个提议可以接受,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觉得不行,我以后也不再管了。行了!自己选择吧!” 最终,四个大人首先表示同意。谁让在座的几人,二喜才是最有头脑且有钱的成功人士。 大勇和小亮压根没有拒绝的权力和勇气。当然,他们也清楚,跟着老大混,总比自己瞎折腾要强得多。他们只能相当有骨气地用沉默表示屈服。 商定好最重要的事,两个男人各自去忙手里的活计。两个欧巴桑彻底化身为长舌妇,不止打听王建设和林秀兰离婚的细节,还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关于王建设的人和事儿。 林秀兰带着孩子老人定居北京后,王建设带着小三回了村子一趟。向外人介绍那女人,都称呼她媳妇儿。 王大海村干部也不当了,跟着王建设去打拼新的事业。王贵也成了双喜制衣下游的经销商。 王建立和康月如在城里新开的商场里买了商铺。日子越过越红火的同时,王建立却越来越堕落。他时不时的会回村找朋友喝酒打牌,每次喝酒都能喝得烂醉如泥,赌钱也玩得越来越大。 自从韩彩英离家以后,经常醉酒惹事的王建文反而消停不少,饭店也经营得有了起色。 前几天,韩彩英带着女儿灰溜溜地回了家。王建文却没有过激的举动,默默接受了背叛自己的媳妇。 村里人之所以得到消息,是因为和韩彩英私奔的男人也回来了。这两天他媳妇正和他闹离婚呢! 据说,两人之所以分道扬镳,皆因这男人也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主儿。在外面这些日子,男人好吃懒做,从不张罗挣钱。所有的花销全靠韩彩英带的私房钱。 再甜蜜的爱情,经过柴米油盐的洗礼,也会如吃糖皮药片一样,还没等药片滑进胃里,只在嗓子处,苦涩便蔓延到整个口腔。 回过味儿的韩彩英也不傻,当即决定及时止损,回归家庭。而男人自然也回到自己原本的家。 至始至终没有什么改变的只有王建军和王建国两兄弟。 王建设三兄弟都进了城,三家的耕地都交给了王建国耕种。二十几亩田的收入也不少了,可王建国依然没有娶上媳妇儿。 不是没有给他说媒的,是他自己一个人独惯了,自在的日子让他接受不了任何人的管束。 王建军两口子一如从前,男人出外打工,女人在家种地养猪。生活过得平顺安宁。 第137章 闹剧 二喜对几个叔伯的家事并不关心,听听也就算了。她带着俩发小买了些礼品,看望了教过她的老师刘春华和郑伟。 毕竟是为人师表,两位老师见到二喜,问的都是二喜的学业。得知二喜就读的高中和学习成绩,不免有些与有荣焉。对待二喜堪比自己的孩子。 大勇和小亮的待遇可不比二喜,老师们对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好好学习和勤能补拙。 在老师家中,二人的脑袋一直都没抬起来过。这下子,二喜也非常理解二人不想上学的心情了。 二喜让司机送二人回家后,直接回了城里家中。家里的大门没有上锁,二喜便知道胡月红已经回来了。 二喜进了一楼客厅,果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的大姑。看大姑想要站起身,二喜快步走至她身边坐下,问起自己走后发生的事情。 胡月红对二喜没什么不能说的,把后来发生的糟心事儿一件不落的吐露个干净。 胡嫂子坚决反对胡月红要辞工的决定。胡月红也没惯着她,和她在大街上刘吵了个天翻地覆,险些没动上手。 听到动静的街坊邻居,呼呼啦啦的出来拉开刚想上手的二人,扯着她们就回了家。 胡月红先声夺人,当着外人,把自己嫂子做的恶心事全都抖搂出来, “我死了男人回娘家,她话里话外的嫌弃我吃白饭。行,我出去挣钱给她交伙食费。她又嫌我晦气,怕我克死她。” “也行,我出去单过。我给人家当保姆,她还嫌我伺候人的活计丢人。等我日子过好了,手里有钱了。年年给家里寄钱,她怎么不嫌我的钱晦气,也不嫌我丢人啦!” “我给人主家带孩子带了这么些年,人家可怜我,刚说了给我养老,她又跳出来绝我活路。让我给你闺女找医院的工作,还要我给你儿子娶媳妇儿!我要有这个本事,我去当什么保姆?” “不就打量着我的东家有钱又好心,想让我舔着脸求人家嘛!我就是观音菩萨,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上个香供个果。你给我行过什么好啦?” “你也别拿着血缘拿捏我,你那好儿子好闺女拿着扫把轰我的时候,也没想起我是他们亲姑。要不是有爹妈,你当我愿意登你家的大门!” 胡嫂子被小姑子揭了面皮,自知没理,便拍着大腿,哭嚎着卖起惨来, “谁知道我的哭哦!我嫁进这家几十年,是吃没吃着,喝没喝着。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呦!” “我伺候小的又伺候老的,也没人领我的情哦!家里要有金山银山哪个愿意背恶名呦!想让没良心的人成个家,有个依靠,还被人当成坏人呀!” “我心里的苦哪个能知道呦!耕地的老牛都比我舒坦呀~啊~老牛也就卖个力气,哪像我操不完的心呀~” “我可怜的儿女遭了我的连累呀~胡家的祖宗呦!您家绝了后可怨不得我一人呀~您家后人不使劲儿啊~我这个当妈的也没了办法呀~我也没脸活着啦!让我死了吧~” 胡嫂子一番唱念做打不说,起身撅着屁股,就要把脑袋往墙上撞!众人紧忙拦下她。 第138章 了结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闲人,居然转过脸来劝胡月红体谅体谅胡嫂子。让她先低头认错。 胡月红怎么肯?她当下知道这些街坊肯定不会向着她这个几年不回一次的外人。 她也不准备跟他们废话。起身拿着贴身的包准备离开。 没想到,旁人没有为难她,她的亲爹亲妈却率先发难。 她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上手就给了胡月红一巴掌。 胡月红捂着脸,看着动手的亲爹,眼含不满的亲妈。无动于衷,幸灾乐祸的外人。还有满脸得意的嫂子。心一下子冷到骨子里。 “怎么,为了你儿子你孙子,你是打算要割我的肉,还是要喝我的血?” “娘,你说句真话,我是不是你捡的?但凡我是亲生的,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对我吧?我是不孝顺了,还是碍着谁了?你们就这么不拿我当人看?” 胡老爹打断她的话,高声命令, “你别扯没用的,你先给你嫂子赔不是!你孝顺啥了?让你帮帮你侄子侄女你都不肯,你算啥孝顺?你要还认我和你妈,你就照你嫂子说的办!” 胡月红从没像今天这样明白,明白自己在爹妈心里的地位。 胡月红一句话不说,用力扯回自己的皮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的亲妈跟着她出门,拉着她的胳膊还在苦劝, “红啊!你别怨你爹,小刚是咱家唯一的后。你要不帮他,谁帮他?我和你爹不是不疼你,你要没这个能力,我们肯定不能开这个口。这不也就是你舍下脸求求人的事儿吗?你就当为了我和你爹,行不行?” 此时,屋里老父亲的怒喊声又传了出来, “别拦她,让她走,她要走了,就再不是咱家人。从此,我就当没她这个闺女。” 胡月红流着泪,扒掉母亲的双手,一跺脚,离开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 二喜搂着痛苦不已的大姑,既哀叹她的不幸,又感念她对自家的维护。 待胡月红哭声渐止,二喜给她出起了主意, “大姑,就算你说得再狠,你也不可能不管你的爸妈。你嫂子也不可能放弃从你手里捞好处的打算。你也别再说离开我们的话,我不可能同意。” “这样,你去找你老胡家能说上话的长辈,还有你舅舅。把他们都叫去你嫂子家。开诚布公地把事儿说开。你就说我妈说,你侄女的工作我们同意帮忙。” 胡月红一听二喜这样说,立刻就急了, “不行!我嫂子这人你不了解,一但被她粘上,今后想甩都甩不掉。” 这样的人,前世二喜见的多了。又怎么可能如她的愿, “大姑,别急,你听我说完。你就说,我妈听完你的请求还有我的见闻,虽然答应帮忙,却不再想用你了。因为实在是看不上你嫂子的品行,也怕给自家找事儿。” “帮你侄女儿找工作就算是对你这些年尽心尽力工作的补偿。你呢,为娘家失去了铁饭碗,以后也没了着落。你爹妈的赡养费你以后不能出了,还要给你嫂子提提要求。要求就一个,让你侄子给你养老。” “我猜你嫂子想头太多,肯定不能同意。你就再换一个选择给她。你一次性拿三万块钱出来。这钱是你给爹妈今后的赡养费。你一次性全拿出来,你爹妈是留着自己用也好,是给孙子结婚也好。你就管不着了。” “可这样一来,你没了积蓄,还得接着给我家干活,给自己攒养老钱。你侄女儿的事儿,无论如何不能办了。” 第139章 林秀兰的职业危机 “你猜猜,你嫂子是选儿子还是选女儿?我觉得肯定选儿子。她闺女呢,在得知亲妈牺牲她的前途也要给儿子娶媳妇,你说她能甘心,她能不委屈愤恨?我就是让她闺女以后教教她怎么做人?” 胡月红觉得这个主意出得太好了。不止把难题踢给了她嫂子,还让自己没任何损失。最重要的是,她心里痛快得不得了。 胡月红也不复刚才的萎靡不振,斗志昂扬地就要出门找人。 二喜拉住兴奋的大姑,从包里掏出三万块给她, “你不拿钱怎么办事?你可千万别光着手找人去。礼多人不怪,买点礼去好说话,事情也能办得顺利些,让吴哥开车送你去。” 胡月红接钱接得很痛快, “二喜,钱我先拿着,回头我再补给你。” 不等二喜说话,胡月红已经兴冲冲地奔出门去。 临近夜里十一点,胡月红才回来。事情果然如二喜猜想得那般,胡嫂子选择了儿子。 不过,到底胡嫂子的难缠劲儿非常人可比,三万块钱愣是被她抬高到五万。姑嫂两人你来我往数个回合下来,最后定到了三万八。 在家里长辈的见证下,姑嫂俩加上胡老头两口子三方人立下了文书。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 临走前,老两口还想和闺女修复一下破损的感情。被伤狠了的胡月红怼了回去。 到家的胡月红并没有得偿所愿的开心,反倒有种飘零人的彷徨。 二喜察觉到她的悲伤,给了她最需要的依靠和底气, “大姑,你还有我们呢!不是非得有血缘的才是亲人,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小喜不说了嘛!她以后嫁人,什么都不带都要带着你。” 胡月红想起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四下不靠的心总算定了下来。嘴角也微微弯起,记挂起小喜的班级团建,又担心家里刚养的金鱼没人喂食。 思绪逐渐飘散,脑中全是北京家中的各种琐事。来自原生家庭的种种,全被她丢在了脑后。一时间,归心似箭,竟是一刻也等不及地想要回去。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回到了北京。小喜揽着胡月红,叽叽喳喳地诉说着昨日的热闹。看样子,团建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家里其他人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并没有在家。二喜给周末还在上班的林秀兰打去电话,交代了胡月红的家事,以便让她心里有个底。 电话里林秀兰说话的情绪不高,显然是碰到了糟心的事。挂断电话的二喜,直接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的员工都在忙碌,而林秀兰却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发呆。 二喜觉得自己就是一头拉车的老牛,累得要死,还是不敢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维持车的平稳,生怕一不小心车翻了,车上的祖宗们再跌落到满是泥泞的路上。 二喜叫住帮自己张罗吃喝的老妈,认命地开口, “妈,说说吧!到底怎么了?是工作室出了什么问题吗?” 林秀兰很想撑起孩子们的天,可却时常觉得力不从心。她一直觉得愧对操着大人心的二女儿。虽然二喜的能力很强,但是她实在不想增加女儿的负担。真心想让二喜无忧无虑地当个孩子。 看老妈沉默不语,最近很是疲累的二喜没了耐心, “你说吧!你不说我更揪心,你大大方方讲出来,有什么难题我们及时解决。别到了以后,难题变成灾难,想解决都解决不了!” 林秀兰知道拗不过闺女,便把工作室眼前的困境说了出来。 第140章 矛盾 林秀兰的服装设计工作室,现在加上她一共有六名设计师。 另外五人四女一男,其中一男两女是新招的大学生。虽然现在他们设计的作品还拿不出手。可林秀兰不止肯定了他们的设计天分,也很认同他们的设计理念。 另外两个女设计师是林秀兰从老家带来的。她们都是十八九的年纪就跟在林秀兰身边。一开始都是厂里打版制衣的女工。 后来厂子越开越大,每年每季都要推出最新款的服装。林秀兰一人根本忙不过来,才挑选了她们两人做助手。几年下来,两人竟也学到了本事。 工作室刚开业,客户订单一个没有,光是这几个月的 员工工资,都已经压得林秀兰喘不上气来。 上个月,林秀兰挖了王建设的墙角,把老家厂里最能干的业务员搞到了自己工作室。 这个人很有能力,来了没多长时间就弄来了不少小厂的设计订单。可问题也出在这些订单上。 科班出身的设计师设计出的作品,根本入不了客户的眼,反而是草根出身的两个设计师,得到了客户的认可。 跟着名师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林秀兰看得明白,学院派的作品更有灵性和前瞻性,虽然没有紧跟现如今的市场潮流,却是抓住了未来时尚的脉搏。 而林秀兰的两个徒弟,走的是她的老路。她们的作品更多的是模仿,没有形成独有的设计风格。同时作品目的性很强,也就是迎合市场。 寻求利润并不是坏事,可林秀兰已经摸到了行业的发展方向。模仿和守旧注定走不长远,独有的设计风格和品牌号召力才是王道。 可现下,工作室的业绩也不能不顾。林秀兰本想让工作室有个过渡时期,可设计师之间的矛盾却提前爆发出来。 原来,为工作室创造了利润的两个务实派,意外得知了另外几个学院派远高自己的月工资。心里十分不平衡,不敢找林秀兰要求加工资,却敢当面嘲讽同事。 学院派的几人虽是初出茅庐的应届毕业生,可并不缺去大公司工作的机会。选择林秀兰的工作室,完全是因为高薪和能独立设计的诱惑。 如今,被两个脚底板还粘泥的土包子当着众人指桑骂槐,自然忍不下如此羞辱。立马找到林秀兰这里想要辞职。 这下,林秀兰为难了。惹事儿的是跟了她数年的徒弟,工作室的利润一多半还是她们带来的。 那几个有天分的大学生她也不能轻易放手。可两帮人已经水火不容,愁得她头发都快被自己揪光了。 林秀兰身陷局中,又是一个职场小白,理不清这里面的道理很正常。 二喜做为局外人,虽不了解这个行业,这几个人还是能是能看得明白。她帮老妈捋清问题的关键, “咱们先说这几个人,新招的四个人虽说有天分,是好苗子。可咱请他们来也不是磨练他们自己的业务技能的。他们不能给工作室带来利润,还叫咱倒贴钱给他们练手不成?” 第141章 门外汉 “你花钱是请他们干活的,不是来当大爷的,你给他们的待遇可不薄,听几句酸话就敢来跟老板叫嚣,难不成他们还想骑在你头上?你把话跟他们说清楚,如果他们想走,你也别拦着。我就不信了,花钱咱还找不到人了。” “你从老家带来的那俩惹事精,今天立马开了吧!她们可不比旁人,算是你半个徒弟吧!她们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也只有那么点儿,还算是你手把手教的。” 林秀兰也觉得二喜的话有理,可让她辞退两个徒弟,她确实狠不下这个心, “不至于开除这么严重吧?是我把她们从厂里带出来的。我这样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二喜有些无语,她发现自己对老妈的期望值设定的太高, “等你赔的倾家荡产,你看看她们能不能跟你讲人情?她们是你带出来不假,可难道你要负责她们下半辈子。有这功夫,你还是想想我们姐四个的下半辈子吧?” 二喜知道自己老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她吃过的很多亏都吃在这上头。作为林秀兰这个缺点的获利方,二喜只能一点一点地帮她分析, “你给她俩的工资升了一倍,还提供住宿。这待遇也可以了吧?可她们呢?眼高手低,在工作室发展最关键的时候,不顾你们师徒情谊,在内部搞破坏,别说没把你放在心里,眼里都没你这个人。” “我看,她们对工作室太大的价值。靠她俩挣的仨瓜俩枣,都不够以后打官司付的律师费。以后文化、品牌、设计、专利的产权只会管理的越来越严格。照她俩这么抄袭下去,迟早惹上大麻烦!” “再有,那几个大学生是拿工作室当磨刀石,可没准真能磨出好刀。你那俩徒弟行吗?你现在是商人,思维也转换过来。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你现在就是个商人,在商言商,唯利是图才应该是你的本性。没说让你当一个无情无义的商人,可你的情义也要看对谁。那两个人值得你付出情义吗?” 二喜觉得工作室这样下去肯定得黄,着手整顿已经刻不容缓,她努力回忆前世关于这个行业的经营模式,给出了几点建议。 “我当初以为,以你多年当老板娘的经验弄个工作室还不是手到擒来?看来是我想得简单了。你毕竟没有学过企业管理,还是个货真价实的门外汉。回头我给你找个管理总监,帮你分担这部分工作。再帮工作室做一下发展规划。” “我当初以为,以你多年当老板娘的经验弄个工作室还不是手到擒来?看来是我想得简单了。你毕竟没有学过企业管理。回头我给你找个管理总监,帮你分担这部分工作。再帮工作室做一下发展规划。” “自从工作室开起来,我从来没有过问。你这里说是服装设计工作室,其实也相当于一个微型设计公司。该有的部门一个不能少,只不过有人数的差异。这些常识,你清不清楚?” 第142章 认知 林秀兰只是单纯地认为,服装设计工作室,就是靠卖设计挣钱。工作室只有一个司机,俩保安,五个设计师,一个保洁员,五个样衣工,一个杂工,一个业务员。她自己身兼采购、总设计师,老板、采购、后勤、会计等数职。 哦,对了,还有一个不知道如何安排的潘成熊。 部门的划分根本没有在她的认知里。今天从闺女张嘴开始,林秀兰原本的略微颓丧,已经被打破了认知。 “妈,工作室三大组成部分,研发、运营和供应链,你这里有没有清晰的划分。研发部设计和技术两个组有没有领头人?运营部也有分组,业务组就不说了,我知道你刚挖了一个人。商品组和零售组有没有?” 二喜看一脸懵逼的老妈,已经不准备再问关于供应链的问题。她做些这两天最常做得动作~挠头。 末了,二喜有气无力地安排后续的事儿, “我马上找专业的人帮你重新做工作室的框架。你呢!就只做一件事,创立自己的品牌,明确自己的设计方向。还有,注册品牌商标。” “我的建议是,你要开除所有从老家带来的人,包括缝纫工和那个业务员。他们的眼界、审美、技术和经验,跟不上这个文化之都时尚潮流的步伐。你需要的是更专业的员工。哪怕是一个裁缝。” 接着,二喜提出让林秀兰暂时歇业,去全国甚至国外各地转一转。了解一下各地的服饰文化,为她自己的设计寻求更多的灵感和元素。顺便寻访国内有名的设计师和资深的相关从业者,可以让她正视自身的不足之处。从而确定她的提升方向。 林秀兰对于出门游历很是心动。虽说她已经走上了比其他村妇更广阔的天地。可越是如此,她越觉得自己如此渺小。更深刻的发觉自己所以为的大展拳脚,只不过是在方寸之地自娱自乐。 “你要不想赔个倾家荡产,立刻按我说的做。裁人的理由也不用别的,反正要歇业一段时间,你就就说赔钱了,不干了,散伙了。需要留下的人,提前打好招呼,不能走漏风声。” “我先回去了,我会安排人跟你一起出门。工作室主要的管理层我来找,你不用操心。” 事情谈完,二喜抬脚就走,路过外面的工位时,特意扫了一眼那几个设计师。 大学生模样的几个设计师还在忙碌,而另外两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则理所应当地混日子。看来真是有恃无恐。 二喜走到两人桌前,拿起桌上的几张设计图。看了几眼就撕了个粉碎。无视目瞪口呆而后又怒目而视的两人,丢下手里的纸屑,又扔了“垃圾”二字,扬长而去。 到了小区门口,二喜碰到了上课结束,正准备离开的大喜和董辉。 董辉很有礼貌地和两人道别,留下空间给姐妹俩私聊。 此刻,从大喜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之前的颓丧,全身都散发着满满的冲劲儿。甚至都有精力关心起二妹, “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我看联合国秘书长都没有你忙。地球离了谁都能照样转,你歇一天,少管点事儿,天也塌不了。你瞅瞅你,瘦的像个电线杆子。咱家也不少你一口饭吃,能不能多吃两口,别整得跟个非洲饥饿儿童似的。” 第143章 口不择言 闻言,二喜心中忍不住吐槽:要不是我天天围着你们转,你还躲在房间哭鼻子,装深沉呢!哪有心情跟我俩摆大姐头的谱! 当然,这话二喜只敢憋在心里, 真要当着大姐的面说出来。恼羞成怒的她能瞬间转化成暴走模式。二喜可不敢催发出她霸道的本性。 当下,二喜变成了听话的小妹,乖乖的点头,道声,“知道了!” 送走长公主,二喜一回到家中,就打电话给唐橙,跟她叙述了工作室的状况。阐述了自己对工作室的具体规划。 并且正式通知了唐橙,把工作室划进了自己的产业范围。二喜实在是不敢再把工作室交给林秀兰管理。以后,还是让她安心地往大设计师发展吧! 二喜让唐橙不管用什么办法,在未来一个月内,招齐工作室的重要岗位。总监的人选一定要慎重考量,一定找到一个有能力又可靠的人。 关于薪酬的决策权,二喜全权交给了唐橙。 唐橙挂断电话,心里不由地对小老板再次刮目相看。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辜负二喜对她的信任。她私下里找郑思语闲嗑牙, “别看小老板岁数不大,你看人家这又冒出了一处产业。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姐,我觉得我这回恐怕碰上金饭碗了,以后我要是真能到达事业巅峰,肯定不忘你对我的举荐之恩。” 郑思语嘴里对唐橙不停地打气,鼓舞她好好干。心里却对二喜的小打小闹不以为然。毕竟她曾经在商业巨轮上当过舰长副手,来往见识的都是商场巨鳄。自然看不上二喜开的木舟。 两天紧密的行程让二喜有些疲惫,可想起成堆的作业,也只好打起精神拿起了笔。 作业写完,已经是夜里八点钟。饥肠辘辘的二喜正准备下碗面,抚慰一下闹腾的五脏庙。林秀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估计是那两个被二喜下面子的菜鸟,又找了林秀兰的麻烦。加速了她下决心的速度。 林秀兰同意了二喜的建议,只是不知道怎么对被裁的员工开口。也实在是不忍心掀了这些人的饭碗,说话间,不自觉地又替他们向二喜求起情来, “二喜,不行就把那俩人开了,其他人就留下吧!那个跑业务的,我刚把人整来,就赶人家走,我怎么想怎么不合适。还有那几个女工,背后都有一家子要养,这么做不是让她们没了生计吗?” 二喜刚写完烧脑的数学题,太阳穴隐隐有些发疼,说出来的话没有经过美化,不自觉地带上了训斥, “今天,大喜刚跟我说了一句话,我现在送给你,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工作室的房子我出的钱,总价不到三百万。这几个月你扔进去多少?几十万有了吧?” “如果所有投入的钱都让你出,你手里的五百万能花到哪天?要是你们住的房子不是我的,你是不是也要花钱找房子,家里保姆司机的工资也要你出,不用年底,下个月你就成穷光蛋啦!” 第144章 反省 “到那个时候,你还会有心情有能力关心旁人的生计吗?还有,你带来的人包括那个业务员,都跟我爸厂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是想让我爸掌握你的一举一动吗?” “你过得不好,他决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过得顺风顺水,我爸倒了大霉,破产了,没钱了,他又知道你的底细,会不会找上门讨便宜。会不会跑来趴在我们姐妹身上吸血?” “你以为你为别人着想,你就是好人了?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家这艘破船再说吧!” 二喜的一顿数落,让电话那头的林秀兰失了声。闭上嘴的二喜,半天听不到对方的反应,这才反省起自己的说话方式和语气。 揉了揉太阳穴,二喜缓和了口气,开始往回找补找补, “妈,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说话。我写作业遇到难题,一时烦躁没控制好情绪,你不要生气。”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这两天不要去工作室了。所有的事情我来找人处理,那些人,我会适当的多给些补偿。保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离开。” “妈,你说话呀?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此时,握着手机的林秀兰,把手机从耳旁挪开,按下满心的酸涩心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把手机放在耳侧,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 “我没生气,就是一时没想到有这么多。被你一提醒,才发现我还是想得太简单。这事儿我就不管了,你看着办!我好几天没见着你爷你奶了,我去看看,挂了啊!” 挂断电话,林秀兰才敢释放隐藏的情绪。羞愧、自责、内疚各种情绪纷纷涌上心头。 听到女儿的指责,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知。又听到女儿提到作业,才发觉女儿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学生。自己一个当妈的却不知不觉的把个孩子当成了依靠,还恬不知耻地给孩子出难题。 林秀兰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的女人烫着时兴的卷发,画着精致的妆容。贵重的珠宝首饰让女人显得那么的贵气。 林秀兰伸手触碰镜子里女人的脸,日日见到的脸庞竟是那么陌生。 这是自己吗?自己不是应该荆钗布衣,灰头土脸的吗?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呢? 哦,对了!是那个手拿菜刀的二闺女为自己娘几个挣出了一片天。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小喜跑进了林秀兰的房间,一边往她跑,一边叫嚷着, “妈,妈,你快给二姐打电话,让她再帮我搞一回聚会呗!我同学太喜欢昨天的游戏了。刚才还打电话问我,下回玩什么呢?” 林秀兰对于昨天家中派对的细节一无所知。全都是二喜筹备的。 前几天还丧眉耷眼的小女儿,此刻已经活力四射。看来,二喜已经成功解决了小喜的麻烦。 而自己这个当妈的又干什么了呢?对!自己稳稳当当地当那个稀里糊涂的老板。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 林秀兰拉着小喜找到胡月红,询问了昨天一场活动的具体事宜和开销。 第145章 清醒的大爹 胡月红虽然回了老家,却对家中发生的事做到了心中有数。也在二喜嘴里大概知晓了大致的花费。 林秀兰听到数目,心里又是一揪,上万块就只为了小喜能在学校过得顺遂。这还不包括那些玉饰。 林秀兰言辞决绝了小喜的要求, “你二姐还是学生,她不用上学写作业吗?她为了你出钱出力,你为她干什么了?既然你不能回报她,不给她添麻烦还做不到吗?你知道昨天一天,你挂掉了你大姑一年的工资吗?你真以为咱家有金山银山,可着你造?你二姐已经为你打开了交朋友的大门,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在林秀兰严厉的目光下,小喜也不敢再提无理的要求。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林秀兰又仔细询问了胡月红家中的事,发现又是行为二喜的出手,才让胡月红安心留在北京,没了后顾之忧。 林秀兰又去大女儿和三女儿的房间坐了坐,大致了解了两人最近的动向。又去问候一下了公公婆婆。 再次回到胡月红屋里,两人梳理了家中每个月的开支,一通算下来,竟然得到了两万多块的惊人数目。 林秀兰怔怔地低头坐着,一动不动地半晌没说话。 胡月红不安地推推她, “秀兰,你怎么了?” 林秀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上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吓得胡月红赶忙拉住她的手, “秀兰,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事别憋着,我给二喜打电话,让她过来!” 林秀兰闻言,哭得更厉害。自己是怎么给人家当妈的呀!手里捂住那五百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竟是一根舍不得往外拔。 没想到,却是把全家的重担扔给了细豆芽般的闺女。钱让她出了,事儿让她揽了,自己是干什么吃的,简直比废物还不如。 当自己的闺女简直成了二喜的报应。 林秀兰一字一句地开始忏悔,悔自己的铁石心肠,悔自己的掩耳盗铃,更悔自己的无能。 胡月红抱着林秀兰,也后知后觉自己思想上的偏差,是了,二喜还是个不大的孩子。自己怎么一遇到事情,就先想到找她解决呢! 唉!二喜太能干并不是他们这些大人把事情都推给孩子的理由。 可偏偏,所有的事情,只有二喜处理的最妥当。 平复好心情的林秀兰,又想起出门旅游的曾老和黄老,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这个没文化没见识的村妇不懂事儿,他们两个大教授也没心吗? 林秀兰不顾已经夜里快十点了,给曾老拨去了电话,电话一接通,林秀兰就开始破口大骂,声声都是对他们的责问, “你们俩好歹是为人师表的大教授,大几十岁的人啦!你们就是这么给二喜当干爹的?干爹不是爹是吧?你不为闺女操心,反而让她顾着你俩,你们脸呢?没脸没皮地出去吓唬谁去啦?” 林秀兰仿佛通过骂他们,也发泄着对自己的不满。她骂的正起劲儿,却让曾老的一句话,瞬间浇熄了怒火。 “你这是终于发现,全家躲在二喜羽翼之下安稳度日了。是什么变故让你醒悟的?” 第146章 为人父母 林秀兰被曾老的问话砸懵了。就在刚刚,她还理直气壮地责怪对方。却不想,自己在别人眼里才是彻头彻尾的小丑。 林秀兰难堪地保持沉默,可又想到曾老明明知晓二喜的不易和自己糊涂地作为,却一直没有提醒自己。心里的火气又蹭蹭地往外冒, “既然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你怎么就不知道把话给我挑明了,哪怕你骂我一顿也好。好让我能及时改正,也让二喜轻松地过自己的生活。还有,二喜都被我这个妈拖累了,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她,还心安理得地增加她的负担?”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过来, “二喜他妈,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你闺女。我知道你心疼二喜,可我一个老光棍儿,看来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干闺女,我能不心疼?” “你回想回想她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事情,那是常人吗?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能力范围之内能处理的。我们俩糟老头子加上你那一大家子,在她那里,我们不是麻烦,不是负担,而是放在心尖上的亲人。” “甭管我们是花她的钱,费她的力,她都不会计较。她所有的付出,想换的也不是我们的感激愧疚。你现在应该想想,她需要的是什么?”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出了什么事儿?” 林秀兰脑子里都是自己能给二喜什么?而二喜要的又是什么? 回答曾老的话就有些颠三倒四,不过,这也足够让曾老大概了解事情的始末。 曾老挂断电话前,不忘给林秀兰一句忠告, “如果觉得自己不行,干脆就全部交给二喜。既然你帮不上忙,最起码要做到听话。放心,有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在,至少能给二喜兜兜底。你真以为我们是吃干饭的不成?” 且不说林秀兰这一晚如何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挂断电话的曾老和一直旁听的黄老,也担心起独自在家的闺女。到底也是为自己当甩手掌柜的行为感到一丝心虚。 思索再三,黄老还是给二喜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没等黄老开口,二喜便关心起他们的饮食起居。着重交代黄老,云南潮湿多雨,仔细保养他的伤腿。坚持用草药包煮水泡脚。还叮嘱曾老时不时地监测他的血压。 等二喜絮絮叨叨的说完,黄老才开口问了二喜最近的生活。 近十年的相依为命,父女三人早已经亲密无间,无话不说。二喜把最近的麻烦事全都说给两人听。 两个老人耐心听着,听到二喜把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理完毕。他们除了放下心来,还提出了不少的建议。 黄老平日里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内里却是最宠着二喜的人。得知二喜没有遇到难事,曾老早就蹲在房间角落,研究起新买的翡翠原石。黄老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关心二喜的学习和起居。 最后,实在是放心不下,还问二喜需要要不需要他俩回去。被二喜一口回绝后,才惺惺地按下挂断键。 第147章 竹马 黄老看着玩石头玩的不亦乐乎的舅兄,不由地恼了, “曾远山,你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老不修。这几天,闺女一个人在家,为些破事儿跑断了腿。你就不担心?” 曾老一手拿一小块石头,一手拿着强光手电筒照来照去。脑袋不没抬,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这是锻炼她。虽说咱闺女是人中龙凤,可架不住她小。年轻人嘛!总要摔打几次,才能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咱俩都六十大几的人了,满打满算再活二十年,差不多了吧?趁着咱俩还能为她保驾护航,就尽可能让她折腾。等哪天咱俩蹬腿儿的时候,估计她翅膀也长硬了,咱俩走的时候也能安心些。” 黄老没想到这老头子是这个心思,仔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遂点点头,也蹲在曾老身边扒拉起石头来。 二喜略微动了动脑子,就猜到是老妈找干爹们通风报信了。 这样也好,老妈有什么不方便和自己明说的话,跟干爹们絮叨絮叨,也省的她憋在心里。 干爹们作为老师,做思想工作的能力还是有的。老妈肯定已经被摆平了。 嘀嘀嘀!电脑屏幕上,清风的头像在闪动,二喜坐到电脑桌前,点开聊天画面。 清风细雨:大勇和小亮怎么样了? 大四喜:他们不是读书的料,非要勉强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我让他们读完初中,毕业以后来北京跟着我吧! 清风细雨:哦!看来只能这样了! 大四喜:还能怎样?你要有意见,你来! 清风细雨:不敢不敢,喜总英明!喜总最棒!喜总666 大四喜:滚! 清风细雨:二喜!我都滚到英国了,再滚就快到北极啦! 大四喜:你爷爷又不反对你回北京看看,暑假你为什么不回来?如果你给的理由不能让我满意,哼,哼…… 清风细雨:不是不想回去,我怕一回去,再也不想离开你。我还是再坚持坚持,再有四年一个月,我就能回家了。 大四喜:肉麻劲儿!再说一次,不许早恋!更不许和洋鬼子早恋! 清风细雨:别光说我,你自己也要做到。 大四喜:你以为我很闲? 清风细雨:呃,您辛苦!对了!我爷爷说,要提前立遗嘱。他说他当年来香港,做生意用的启动资金是我奶奶的嫁妆。所以,他的遗产要分给我一半? 大四喜:该你的,一分不能让!那一半遗产是多少? 清风细雨:不知道,应该不少,我那个便宜叔叔婶婶还有妹妹都急眼了,这几天给我打了不少电话。 大四喜:他们威胁你了?你的安全能不能得到保证? 清风细雨: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我爷爷说了,我要有个好歹,遗产全部捐给国家。 大四喜:算他还是个明白人。 清风细雨:我爷爷问我要哪些产业? 大四喜:你又对家具、大门不感兴趣,公司不要。要钱要房子,香港的房子多多益善。 清风细雨:你说真的?我便宜叔叔最怕我要公司! 大四喜:比珍珠还真,要是有文物珠宝也都要。 清风细雨:知道了!到时候文物都给干爹们,珠宝都送给你。 大四喜:我可谢谢你,咱家的翡翠都论斤称,回头全给你娶媳妇儿用! 第148章 采风 二喜一边看书,一边回信息。半天没听到qq 回复的声音,抬眼一看,清风已经下线了。 哎!国外对qq 的限制特别多,经常断线不必说,还经常用不成。听说有些人压根就用不了,也不知道清风怎么捣鼓的,他的qq 经常是在线状态。 临睡前,二喜不忘默默祈祷,希望家人未来诸事顺遂,无病无灾。这几天,她说过的话能超她好几个月的总量。这样的日子,真是太烦人了。 日升日落,转眼又到了年关。二喜一家人,真如二喜期待的那样,步入了正轨,日子越发平顺。 北京城里到处都是挤挤挨挨。火车站候车室外,更是人潮人海。 出站口的人也是密密麻麻。林秀兰带着新助理谭宇和潘家雄挤出人群,来接站的司机吴胜早就看到了三人。苦于面前蜂拥的人群,只能耐心等待几人慢慢挪出来。 几人终于坐上了车,车子缓缓地汇入车流。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谁也不会想到,紧跟着他们出站的一家三口。和他们有同样的目的地。并给林秀兰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坐在车里的谭宇,擦着额头上的汗,后脖领却已经感到有冷飕飕的风往里灌。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稍感妥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一个多月前,他陪小老板的三个长辈去了云南,又辗转去了一趟新疆。回到北京后,几个好友还羡慕他的新工作,不但能拿高薪,还能游山玩水,好吃好喝。 当时,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在家休息了两天,等他刚踏进鑫鑫影视公司的大门,就被唐副总叫到办公室。 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又收拾行李跟小老板的母亲大人再次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跟着老板的娘,全国各地跑了一个多月。这回跟上回根本没法儿比,去的地方不是大山苗族的山寨,就是刮着风沙的草原,再不就是各大布料市场。 经常几天就换一个地方,目的地还是随机的。本来想去苏州,路过安徽的时候,老板娘就要下车。 要做的工作也是五花八门,不止要做出纳、采购、苦力、摄影助手,还要当保镖、翻译甚至是模特和裁缝学徒。好在,终于是回来了。 谭宇打算找找小老板,无论如何也要明确自己的工作内容。他是会计,是要坐班儿的。这全能助理的活儿,谁爱干谁干吧!反正他是抵死不从了。 无论谭宇怎么打算,都没想过辞职。毕竟,二喜给他的报酬是他以前的两倍。 潘成雄什么都没想,只想快点见到思念的人。一个多月没见那人,思念已经泛滥成灾。 这次的游历,不仅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也给他打开了新的大门。 这段时间,他陪着林秀兰看各个民族的传统服饰,寻找各种鲜为人知的布匹和染料。还见识了巧夺天工的苏绣和蜀绣。 他发现,他很喜欢这些美丽的衣服。每当林姐让他穿上不同的衣服展示,他仿佛觉得已经成为不一样的自己。 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爱好,他想穿上所有美丽的衣服,尤其是女装。 林秀兰眼睛盯着前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几个女儿。眼看车子慢慢地停进自家的院子。她一个箭步,冲进了后院。 第149章 宋鹏飞的麻烦 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一个孩子也没看到。林秀兰的眼里盛满了失落? 胡月红哪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不由失笑, “你想什么呢?孩子们还没放假,今天期末考试最后一天!估计明天不放,后天就能正式放寒假。几个孩子早就嚷嚷着想你了,这不是怕你在外面分心,才没有明说嘛!” 林秀兰的脸上立刻有了笑意,嘴上却不承认自己的小心思, “我还能不知道她们上学呢!我这不是想看看家里有什么变化吗?小的上学,老的的呢?这都快过年了,还出去捡破烂?” 胡月红笑着回答, “哪能呢!这几天大伯大娘跟着二喜干爹们,到处赶大集呢!对了,你的行李呢?是不是在车里,我帮你卸下来。” 林秀兰一拍脑门,呼了一声“坏了!” 脚下生风,极速地跑到外院,正好看到谭宇和潘成雄往外走。 林秀兰赶忙上前拦人,这下也顾不得装了, “怪我,急着见孩子,把你俩忘了。你们进屋坐会儿,说什么也要在家吃上一顿饭。” 潭宇两人极力地推辞,都说想家了,也急着回去见家人。这才劝退了林秀兰往家拽人的架势。 林秀兰让他们等一下,自己又跑回屋里。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两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两人。 两人不知其意,并没有接过明显是钱的信封。 林秀兰塞进二人手里,笑着说, “二喜交代的,今天就给你俩放年假,明年正月初八复工。让我转交给你们一人五千,说是给你们的年终奖。还说,让你们腊月二十八,去公司里领年货。” 谭宇和潘成雄这下踏实了,抓着手里的钱乐开了花。 谭宇不由庆幸,幸亏没提前跟小老板叫板。捏着信封的厚度,他觉得出差也不是不能接受。 林秀兰让吴胜帮忙卸下行李,开车去送两个人。 东西刚卸下一半,就听到门外有人喊门,说话声儿还是保定老家的口音。 林秀兰走到门外,看到两个乡下人打扮三十多岁的夫妻,带着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 女人看着很是外向,上前便问, “你是林秀兰不?” 多了很多阅历的林秀兰并不承认,只是客气地问, “你找林秀兰有什么事儿?” 女人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热情的上前,拉上了林秀兰的手, “你就是林大姐吧?我是宋鹏飞的大嫂,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们来接老爷子回老家过年。你领着俺们认认门呗?” 林秀兰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语气也多了份不客气, “你们找爹怎么找上我这里来了?谁告诉你我家的地址的?” 宋家大嫂看对方没给自己好脸色,手也缩了回来,笑容不减得答, “我们从北京回去的人那里打听的,这不我爹跟我们断了联系,以前他不是给你家干活么,后来又来了北京。我想着你肯定知道我爹住哪儿,这才过来问问。” 林秀兰如今才彻底明白了二喜当初并不是危言耸听,更后悔自己的行事莽撞。 第150章 讨债鬼 可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林秀兰对宋家当年的事一清二楚,对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没有一丝好感,有的也全是深深的厌恶。 她言词冰冷地一口否定, “我不知道他住哪里,他早就不跟我家干活了。你去别处打听去吧!” 生性泼辣无赖的宋大嫂哪里能放过唯一的机会, “不可能,我都打听清楚了,我小叔子如今还跟你家打工呢!你骗谁呢!你今儿要不告诉我,我就吃你家的,住你家的!” 说着,便拽着孩子往大门里挤。林秀兰哪能让她进自己家门,用力推搡她。 口中更是破口大骂, “你什么人呐,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有你这么打听事儿的吗?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想进我家,没门!” “我跟你是没关系,可我爹、我小叔子、小姑子都在这里。我又不是找你,我找我家里人!关你屁事儿!爹!你出来,你孙子来看你了。我们接你回家过年了!” 宋大嫂扯着嗓门大喊,心里当真认为公公和小叔子就在里面。毕竟,这么大的院子,不可能是林秀兰一家的。 院中的人,听到动静不对,都赶到门外。看到如此情形,吴胜和胡月红上前把宋大嫂扯开。 宋大嫂看到门里又出来三男一女,知道自己硬碰硬,占不了一点便宜。 只见她把头发一扯,坐在大门前拍着大腿,鬼哭狼嚎起来, “来人呐!救命啊!我那老公公和小叔子自打跟她干活,再也没有了音信。我找上门来,她竟然不认啦?谁知道他们把人弄到哪去了!我不活啦!” 宋大嫂的骚操作引来了胡同里其他住户的围观。临近下班的时间,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虽然没有人为她出头,可她仿若得到了莫大的支持,更加卖力的表演。 这时,一辆车不停地按着喇叭,想要驱散人群。看人们不为所动,索性熄了火。 安平,带着二喜姐妹四人,挤过人群,到达最中央。 宋大嫂是见过二喜的。只是那时二喜只有六岁,如今早已对面不相识。 二喜看到故人,眉头一挑,背着书包蹲在她身前, “好久不见呀!你还认识我吗?” 宋大嫂止了哭嚎,盯着二喜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熟,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她是谁? 二喜站起身,轻轻一笑, “我六岁的时候,跟着爸爸去你公公门口摆摊子。还住了一晚,你不记得了吗?” 宋大嫂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终于把眼前的少女和那个洋气的小女娃联系起来。 “你就是那个女娃娃?” 二喜点点头,可说出的话却让宋大嫂面色一僵, “看来你想起来了!那你有没有想起来被你卖给你表弟的小姑子,我慧云姐姐?那回你做成人口买卖,这是又跑来打什么主意?” “你公公不是和你男人断了父子关系吗?快十年了,也没见你看望老人一眼,老爷子来了北京,你出现了!这可有点让人想不通?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你们想得通吗?” 第151章 曝光内情 二喜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听得很清楚。纷纷对着坐地不起的宋大嫂指指点点,面露不屑。 就是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么多人的厌恶的目光。 一直站在人群外当隐形人的宋飞,突然上前,拽起呆立一旁的儿子。就要向胡同口走去。 二喜突然叫住了他, “宋大哥,你们不是来接你爹回老家吗?还没接到人这就要走了?” 二喜又看向已经站起身,准备追丈夫儿子的宋大嫂, “愣着干什么,进来吧!我给宋二哥打电话,让他带着你公公来见你们!” 二喜不再看她,抬腿进了院门。林秀兰现在对闺女是百依百顺,跟着说了句, “走吧!刚才不是说我把你公公和小叔子卖了吗?进来等你公公来,好问问他,我到底卖了他没有。” 大喜带着两个妹妹也进了家门。谭宇和潘成雄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也跟着回去。 宋大嫂到底没有放弃美梦,一脚踏进了大门。宋飞瞧着媳妇进了门,低着头,拉着孩子快步跟上。 一行人进了客厅,胡月红打发大喜几人回了屋。 其他人自在地坐在沙发上。帮厨的赵姐指挥小保姆李杏端来茶水,放到各人的面前。 宋飞一家三口站在中西合璧的大客厅里,拘谨地不敢随便挪动,生怕踩脏了洁白的地板砖。 二喜看着流着清鼻涕的男孩,到底为了宋二哥的脸面松了口, “赵姐,搬三张椅子给他们坐,再给他们倒点热水喝。拿掉点心还孩子吃。” 赵姐早在泡茶的间隙,向胡月红打听到了这家人的底细。暗自撇撇嘴,动作却十分麻利。三两下把三人安顿在客厅一角。 仔细观察细节,就能发现赵姐待人处事的区别。其他人的茶杯都是高端的羊脂玉瓷,那一家人用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玻璃杯。为找这几个杯子,可费了赵姐一番力气。 给孩子拿的点心也是最粗糙的桃酥,这还是韩老太偷摸私藏的零嘴,被三喜缴获上交的。 二喜没有拖延时间,当着众人,拨通了宋鹏飞的手机, “二哥,宋飞带着老婆孩子在我家里。说是要接你爹回老家过年。你赶快把人带走,我家里还有客人。” 不等宋鹏飞回话,二喜便挂断了电话。 看谭宇和潘成雄已经喝下了一杯茶,二喜下了逐客令, “你俩离家一个多月,也别在这磨蹭了,该回家回家。让吴哥送你们。记得二十八那天上午去领年货。走吧!” 二人听话站起身,告辞后,跟吴胜出了门。 二喜又指派安平去接曾老和黄老,原定今晚,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不能因为不速之客乱了安排。 满满当当的客厅一下子走了四个大人,立刻显得冷清。二喜没打算陪着不想干的人干坐。 叫上林秀兰进了自己在这边的卧室。只留下局促不安的一家三口。 宋大嫂看人都走光了,立刻拿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半杯。她在门口叫嚷了半天,嗓子早就冒了烟。 第152章 尿急 男孩嘴里塞满了桃酥,因为吃得过猛,干涩的点心噎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点心渣子喷了一地。 三人的水杯里早已见了底。宋大嫂赶忙端起二喜没喝的茶杯,准备给儿子灌下。 不想,被突然出现的赵姐夺走了杯子。赵姐轻轻叫了一声, “李杏,给他们添点水,把水壶放下。” 又转头提醒宋大嫂, “需要什么,叫人就行。别乱动屋里的东西。” 宋大嫂感觉到了对方的鄙视,又觉得对方只是个保姆,便没那么顾忌了, “不就是个茶杯吗?又不是你家的?你牛什么牛?” 赵姐没有被挑衅的怒火,只淡淡地说, “这个茶杯是羊脂玉瓷,一套除了茶壶只有六个茶杯。总价一千六百九十九。碎了一个杯子,整套的茶具便不值钱了。东西并不是我的,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一下。” 赵姐又指了指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低声说道, “这屋里有摄像头,谁干了什么,都能拍的一清二楚。再有什么事记得叫人。” 赵姐迅速把茶杯收回托盘上,端着托盘进了厨房。 宋大嫂早被茶杯的价格惊得合不拢嘴。坐回椅子上,跟丈夫低声嘀咕, “我的老天爷,一套茶具要小两千,金子做的不成,骗人的吧?“ 宋飞保持着一贯的麻木沉默,并没有任何回应。 宋大嫂嘴里说着骗人,人却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再乱动。 李杏进来,给三人又满上了水,把水壶放在了桌上。又拿出扫把清理地面,再用拖布擦过一遍。随后也安静地离开客厅。 三人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水壶里的水都被喝了个干净,还没看到宋鹏飞的人影。 大人还好,灌了一肚子的孩子再也忍不住尿意,喊着要上茅厕。 李杏神出鬼没地出现,想要带他去卫生间。不想一家三口全都站了起来。 宋大嫂不好意思地笑笑, “正好,我们也去一趟,省的你来回折腾。” 李杏不置可否地点头,带着三人出了客厅,引着他们到了外院的厕所。 主家自用的厕所,如此恶毒的人是不配用的。身为家中长姐的李杏,虽然为了弟妹辍学打工,可也没少感受到父母的关爱。 想起偶尔能见到的宋慧云,对宋飞夫妻也极尽不齿。 刚走到外院,迎面碰到曾老和黄老,身后跟着拎着点心盒子的安平。 接着,推着破旧的二八大杠的宋鹏飞,也进了院门。 宋鹏飞的打扮很有意思,不知道从哪儿淘换的旧军装裤子,还带着折叠的印记。上身一件油刺麻花的保安棉服没有拉拉锁,露出里面的旧毛衣。 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小分头,也炸成了鸟窝。要不是没有胡茬,李杏都以为是哪里来得流浪汉。 曾老和黄老看来已经从安平的口中知晓了家里发生的事情。对李杏点点头,径直进了正院。 宋鹏飞放好自行车,走到大哥面前,正要开口,陌生的侄子却不干了,嘴里催促着, “快点!我要尿裤子了!” 憋的肚子疼的宋飞夫妻顾不上和宋鹏飞寒暄,快速地进了角落的厕所。 第153章 苦肉计 虽是客卫,却也铺上了瓷砖,装上了冲水马桶和洗手池。 陆续上完厕所的一家人,不会用马桶,也不敢乱动,生怕碰坏了这金贵的物件。 不好意思向李杏寻求帮忙,一直没开口的宋飞,跟弟弟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 “老二,那厕所怎么冲水,你去帮忙看看 宋鹏飞叹了一口气,到厕所按了冲水键,一转头,他大哥和侄子正跟在他身后观察还在冲水的马桶。 宋鹏飞没有多言,带着他们回了客厅。 客厅里已经摆好了大餐桌,胡月红和赵姐正不断地从厨房往外端菜,水煮的大虾、梅菜扣肉,红烧排骨、清炒油麦菜、水煮鱼、辣子鸡、烤羊排、西红柿炖牛肉还有王川爱吃的大烩菜。 满满一桌子菜肴看得宋飞一家猛咽口水,宋大嫂正暗自窃喜,觉得自己一家能混上一顿好饭。 不想,宋鹏飞的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们拿上行李,跟我走吧!” 小孩正是馋嘴的年纪,听到陌生的二叔要带自己走,当场哭闹起来, “我不走,我要吃排骨,我要吃大虾!” 宋鹏飞对这一家人没有半分感情,对着林秀兰道, “姐,对不住啊,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们走。” 宋大嫂哄不住哭闹的儿子,开口向小叔子请求, “我们也不贪人家一口吃的,可一天没咋吃饭了,孩子受不住,就不能让孩子垫巴一口。怎么说,你也跟他家干活呢,看着你的面子,你侄子还不能吃上她家一口饭?” 宋鹏飞最是痛恨这个女人,眼神凶狠地吐着利剑, “你是我的谁?他又是我的谁?凭什么用我的面子。我早就跟你们断亲了,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跟你说地址的人没告诉你,林老板已经卖了产业,把我们都遣散了。现在,我跟人家没一点关系!” “人家一家人团圆,你好意思挤上饭桌,我不好意思。你愿意吃就吃,爱走不走!” 宋鹏飞说完,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刚才还不懂事的孩子,也不敢哭闹了。宋大嫂看小叔子丢下他们跑了,赶紧让宋飞提上包追了上去。 二喜一家自始至终都没人言语,胡月红感同身受地叹了一口气, “唉!也不知道鹏飞能不能摆平这么一家子!” 二喜拿出手机,准备给还没到家的爷爷打电话,闻言道, “宋二哥可不是当年随意被他们拿捏的傻小子了。摆平他们绰绰有余。你没瞧他今天的打扮儿,这是上演苦肉计呢,估计他大嫂偷鸡不成,没准还能失一两粒米。” 胡月红一脸了悟,绽开笑意, “我说呢,怎么没见他开车来,原来是这么打算的啊?” 花分两只,宋鹏飞这一头,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一家人在后面跟着,走了半小时,孩子再也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说什么也不肯起身。 宋大嫂忍不住抱怨, “还有多远才到,咱打个车不行吗?” 宋鹏飞扶着车把,无所谓地说, “行啊,不过我可没钱。老板给了我好几千的遣散费,全给爹交医药费了。爹上个月中风,现在动也动不了,全靠人伺候。为了他,我连个像样的班都上不了。哪来的钱?” 第154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宋大嫂怎么肯轻信, “你别蒙我,北京回去的人可说了,你开着汽车,住着楼房。我们这回来,就是看看爹,没想占你的便宜。你也不用跟我们面前装穷。” 宋鹏飞能信她的话就是白痴,他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你也别跟我表孝心,谁不知道谁。你既然都打听清楚了,就没听说林老板管员工食宿的事儿?那车和房子都是老板的,人家买卖不做了,我不跟人家打工了,还能抢占人家的财产不成?” “得了!我跟你废什么话,你不是要见爹吗?也不远了,走吧!” 宋鹏飞才不管便宜侄子累不累,自有他爸妈兜着。反正他的自行车没有后座,前杠上担着一袋子纸壳板,可没地儿给他坐。 宋鹏飞带他们去的地方,是战友们住的大杂院。 院里面都是身强体壮的壮汉,这让宋大嫂有些不安。直到进了宋鹏飞打开的门,她的不安和失望才彻底放大。 狭小的屋子光线昏暗,只有一个度数不大的灯泡照明。宋老汉嘴歪眼斜地流着口水,倚靠在唯一的木床上。 床脚处立着一个简易塑料衣柜,拉链坏掉了。两片布料布向下耷拉着,露出里面杂乱的衣物,一眼望去,竟是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 紧靠床头是一张破旧的写字台,三个抽屉空了两个,只有一个半拉开,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药瓶。桌面上摆着两个没吃完的面碗。碗里只剩下几根泡烂的挂面条。 靠窗的位置有个蜂窝煤炉,炉子上水壶的水已经沸了,扑哧扑哧地冒着咕嘟声儿。 宋鹏飞把水壶盖提起,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灌了进去。盖好盖子后,走到老爹身边, “爹,你大儿子来接你回去过年。我给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回老家吧!你跟着我也是受罪,落叶归根,老家才是咱的根。” 宋大嫂听到这话,顾不上自己那点子小心思,赶忙拒绝, “老二,我原来是想着接爹回去的。可爹这个样子怎么上火车?再说了,村里看病不方便,不比北京城,到处都是好医院。我看还是等爹好点了,再回去吧!” “对了!爹都这样了!慧云也不管?她不是嫁了个城里人吗?” 宋鹏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出的话也没那么好听了, “怎么,慧云都结了婚,生了孩子了,你还打她的主意呢?” 宋大嫂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身,这点子难听话对她来说压根不痛不痒。 她满眼真诚地表达着心意, “你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早就改了,真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们也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我就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宋鹏飞表情一变,笑得也很真诚, “也是,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慧云虽然日子难了点,倒也能活得下去。你们还是操心操心咱爹吧!” “爹虽然腿脚不好使了,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直躺着。老躺着容易生褥疮。轮椅必须要买。每个月还要去医院复查,拿药,又是一大笔开支。我要照顾他,实在挣不了多少。哥,你是当老大的,你可不能不管。” 第155章 所谓 孝道 宋飞刚要开口,被媳妇儿挡在身前,宋大嫂接话道, “管,怎么不管。明天咱就买轮椅去,我们可不是不孝的人。你看这天都这么晚了,你这也没住的地方。我们也一天没吃饭了。我们出去吃点饭,找个住的地方。明天一早再过来行不?” 宋鹏飞没有拒绝的理由,点头同意。眼看两人带着孩子出了院门,他从内兜掏出手机,给守在门外的李响通了电话。让他关注这一家子的动向。 回到屋里,宋石头,盘腿卧脚地抽着烟,掀起眼皮看向儿子。 宋鹏飞也拿出烟点上,吐出一个烟圈,才说, “走了,李子跟着呢!估计是回老家了!” 宋老头垂下眼皮,吐出一口烟, “可惜了,啥孩子到他们手里也是一个字,瞎!你打听出来没有,他们出了啥事?” 宋鹏飞“哼”了一声, “出啥事儿都是活该!我给堂哥打了电话,堂哥说,老大家里今年种了大棚,那搅家精为了省两车煤,让老大在大棚里烧玉米秆。” “那玉米秆能撑多少时候,刚灭了,棚里温度就降下来了。一直烧,谁能顶得住。老大累狠了,一觉下去睡到了天亮,两棚的西红柿冻成了冰疙瘩。赔了个底儿掉,这是打量着让你看在大孙子的面子上,拿出几个钱花花。” 宋老头扔掉烟头,对眼前还是光棍汉的二儿子也没有好脸色, “你也别给我上眼药,他们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那孙子我不认,眼珠子都指不上,我还能指上眼眶子?” “你的儿子我认!你儿子呢?你媳妇呢?挣那么多钱放家里腌咸菜呢!明年你要是再娶不上个媳妇,我还真就回老家了。就让那对坏种把我这把老骨头嚼碎了拉倒!” 宋鹏飞最怕老爹说这个话题,挠了挠杂乱的头发,认命地点头, “行,我明年一定娶。我这不是让我那嫂子刺激出阴影了吗!就怕再弄进家里一尊夜叉。” 宋老头“呸”了一声, “屁话!好女人多了,你怎么没让她们刺激刺激。我看你就是有钱得瑟的,看花了眼。你随便去找,都领到二喜那丫头面前,让她瞧瞧,她说没问题你就娶。” 因为当初二喜救宋慧云于火坑,在宋老头心里,最有眼光和智慧的人非二喜莫属。 宋鹏飞哪能这么随便的找个女人,刚要反对,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李响打来的,立刻接了起来。 看儿子挂断电话,宋老头才问, “去哪儿了?” 宋鹏飞给老爹拉出藏在被子里的羽绒服,顺手给他穿上, “能去哪儿,火车站呗!没买上票,在火车站附近上了辆回老家的黑客车!” 老头拉好拉链,蹬上不起眼的内联升老棉鞋。背着手往外走,走之前不忘把水壶提下来。吩咐儿子, “熄火,回家!” 宋鹏飞没管炉子,走到院子里高喊疯牛的大名。 牛峰穿着簇新的羊毛大衣,从堂屋跑出来。宋鹏飞喝住他想脱衣服的动作, “别脱了,送你了!回头你把那屋子收拾了,尤其是炉子,别起了火。没事儿洗洗衣服,瞅你这制服,都能炒盘菜了,给咱当过兵的丢脸。” 牛峰微微红脸,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我平时干净着呢,这不是最近有考试吗?光顾着复习了!” “行了!咱们的大才子总是有理。衣服明儿个给你送过来。回了哈!” 第156章 聚餐 上了客车的宋大嫂对着丈夫一顿数落, “咋?你还真接你爹回去养着啊?咱来北京为了啥?自己都活不起了,还顾得了别人。倒霉催的,钱没搞到,还倒贴了路费。再也不来了。” 宋大嫂看公公如今成了累赘,小叔子过得潦倒,便下定决心要远远躲着,最好再也没有瓜葛。 往后十几年,也确实如她所愿。等宋老头百年归西,落叶归根,回到老家安葬。再与改头换面的宋鹏飞碰面之时,宋飞夫妻方知错过了攀附的机会。可世上哪有那后悔之药,自己酿的苦酒还得自己喝。 另一头,二喜到门口迎接刚到家的爷爷奶奶。 上午,王川带着老伴儿跟着曾老两人逛潘家园,下午去看望了兄弟王军。两兄弟絮叨了一下午,说些兄弟间的的私房话。 到了饭点,王军自然不能让老哥空着肚子回来。王川老两口回来前已经吃过一顿。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上饭桌,已是晚上七点多。安平、吴胜等帮人也被拉上了桌子。 赵姐从事家政工作已经数年的光景。主家如此正规的场合,还是头一次被请上桌,一直推脱着不肯入席。 在二喜开口前,曾老发话了, “小赵,别客气了!坐下,一家子都等你一个人了。甭管你在家里干多长时间,都不要太拘束。你又不是旧社会的下人,你现在干的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工作。没得把自己看低了。虽不是一家人,大家也都是朋友。听话,坐!” 赵姐感受到这家人真心失意,在李杏的拉扯下,顺势坐到了椅子上。 王川作为辈分最大的人,笑眯眯地端起酒杯, “行了!吃饭,吃饭!”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开动了。家里的气氛一直都是轻松的,早就融入这里的安平和吴胜殷勤地给几个老人斟酒。 早就饿了的四个喜,顾不上说话,专心低头扒饭。林秀兰看着女儿们吃得喷香,也心满意足的喝了一杯。又给胡月红倒上一杯, “大姐,亏的有你照顾孩子,我才能放心出门,忙自己的事儿。我敬你一杯!” 胡月红手忙脚乱地端起杯子,跟林秀兰碰了一下, “你说得什么见外的话,你这是不拿我当一家人了?我可不管,这辈子可就赖在这家了。我还等着孩子们给我养老送终呢!”说完,她率先饮尽杯中酒。 林秀兰责怪她口无遮拦, “呸呸呸!咱们正当年,说什么死不死的,咱姐俩争取活个百八十岁,我也干了。” 出门转了一大圈,林秀兰才知道中国那么大,那么美。这世上的不平事有太多,可怜的人也大有人在。 她在大山里见过食不果腹的孩子,大字不识的放牛娃,也见过十三四岁就嫁人,活得牛马不如的少女、。 当然,更在上海见识到了真正有挥金如土的上流人。 自己这点子烦恼,在芸芸众生里真是不当什么。也让她更珍惜如今的生活。 回来后,她终于明白了二女儿需要什么。 二喜要的不多,她只要最平凡的父爱、母爱、姐妹之情、朋友之义。 可林秀兰审视过往,却发现自己从不是合格的母亲。她对二喜的忽视,如今想来,连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林秀兰给大喜夹了她爱吃的油麦菜,给三喜夹了她爱吃的大虾,给小喜夹了她爱吃的鱼。 第157章 不原谅 终于轮到坐的最远的二喜,林秀兰犹豫了,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二喜喜欢吃什么。 已有了醉意的林秀兰,看着正等她夹菜的二女儿,一下子羞愧难当,泪如泉涌。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众人,全都噤了声,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没人说一句话。都静静地看着两人。 林秀兰离开 座位,走到二喜身边,蹲下身子,拉着二喜的手,开始忏悔, “二喜,原谅妈。妈这些年也不知道瞎忙什么,竟然忘了你还这么小, 忘了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从来也没想起问问你,开不开心,快不快乐,有没有心事?想不想我?是妈错了!你原谅妈,给一个妈妈补偿你的机会。” 二喜两世加起来想要的也无非就是这句话。前世,林秀兰沉浸在自己的苦难里,只保证了几个女儿能吃饱穿暖,从未在意过她们姐妹几个的情感需求。 以至于成年的她们极度缺爱,爱人的方式偏执幼稚。最终,几人的爱情、婚姻,经营的一塌糊涂。 二喜没有虚伪地装大度,她面色平静,直直地望着老妈的眼睛, “妈,我很爱你,但是现在不能原谅你。等什么时候,你知道了我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有什么爱好?猜出我的心事,了解我的憎恶。我再原谅你!” 听完二喜的话,一开始还僵硬的林秀兰放松下来,哭着用力点头, “好,好!妈肯定能做到。” 她们在这里表演深情流露的母女。小喜却吃醋了,不满的情绪连隔着两人的二喜都感觉到了。 二喜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点颜色, “咋?有意见?这就吃醋了,你肺炎住院的时候,妈在医院伺候了你半个月。我发烧自己吃药打针,我说啥了?有要求,你跟妈提,我拦你了?再对我翻眼珠子,后果你承受不住!” 欠了二姐好多人情和金钱的小喜,立马从河豚变成了哈巴狗, “没意见,没意见!以后也让咱妈去医院伺候你!” 童言童语惹得所有人都笑出了声。曾老和黄老相视一笑,为闺女委屈的心也释然了。 在几个孙辈里,王川最疼爱二喜,平时没看出孙女有什么抱怨。现在才知道孩子受了薄待。可他没资格指责儿媳,自己的儿子才是那个最不负责任的人。 韩老太注意力没在这上面,她趁没人注意到她,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肉。素了好久的嘴终于能解解馋了。 林秀兰还在念叨,眼瞧着已是醉了。胡月红拉起她,搀扶着回了房间休息。 二喜目送老妈离开,趁着人都在,开始安排起过年的事, “大爹二爹,年夜饭咱们来这儿吃,初一回家属院过。”初一,好多人会给二人拜年。 俩老头没有意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爷爷,奶奶,你们可有任务啊!过年的风俗咱们得随北京这边了,你俩这两天跟我四爷爷打听清楚,可别闹了笑话!” 第158章 思乡情 这件事正合韩老太的心意,自是满口答应。前些天她在集市上买了许多神像,打算年前菘众神归位,年后好重新请神入宅。 回家查看各处神位,意外发现家里除了大门上贴着门神,灶神、财神、宅神、天地、全神像等一概没有。 这可犯了她的大忌,已经嘟囔了好几天。上班、上学、出门的人还能躲,没地儿可躲的胡月红可是深受其害。 这下子老太太有事儿可做,胡月红也解脱了。 林秀兰之前没在家,打算年前就回老家的赵姐因为不确定准确的日期,一直没有提前买好火车票。 眼看临近春节,火车票越来越紧张。今晚,她本想跟归家的林秀兰谈谈放假的事情。不想,林秀兰醉酒休息了。心下焦急的赵姐有些坐立难安,现下也无济于事。 这时,二喜的一席话让火烧眉毛的赵姐顿时豁然开朗, “赵姨,你和李杏回老家的火车票,我让吴哥趁着接我妈的功夫,已经给你买回来了。腊月二十六的票。这两天还是辛苦你和杏姐把家再收拾收拾。走那天,我让安平哥送你们去火车站。” 李杏这是头一年出来打工,想家想得偷偷哭了好几回鼻子。回乡的心比赵姐还要着急。 到底是年轻人,听到回家的火车票已经定好,早就绷不住笑脸。 吴哥买票的时候,二喜并没有交代他给自己订票。心里着急,也不敢多问,毕竟,这一家老小过年也是要出行的,出行肯定需要他这个司机。 虽说他已经做好被小老板留下的打算,但是,想回家过年的心还是烧得像旺炭一样。 团团圆圆过大年,是中国人刻在基因的执念。二喜怎么可能不理解这几个外乡人的心。 可人多多少少都有私心,她也有。家里两个司机,必须要留下一个满足家人的出行,即使这个决定再扫兴,二喜也要说出来, “吴哥,安哥,赵姨和杏姐的活儿,家里人都能搭把手。开车这事儿,我们就爱莫能助了。你们也知道,我妈的驾驶证还没下来。” “你们商量一下,看谁能留下。走的人,二十六放假,初八回来上岗。留下的人,工资双倍,年后初九开始放假,一直放到正月正月底。二月初一复工。” 安平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没结婚。爹妈早就打电话让他提前回家相亲。可吴胜这些天买了不少给父母、老婆、孩子的礼物。安平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也早就做好了留下来的决定,不等吴胜开口,已经做了两个人的主, “吴哥,我还没娶媳妇呢,花钱的地方多了,这好事儿,你可得让让我。年后,这长假,正好我能多相几回亲。等我哪天娶上媳妇,请你喝喜酒还不行嘛!” 安平说得好听,吴胜哪能不知道这个兄弟是让着自己。可此时,安平当着众人这么说话,他也不好推辞了,只能顺水推舟地道, “说好了啊!喜酒我可得喝好的啊?”安平欣然答应。 第159章 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压迫 一时间,饭桌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吃完饭,曾老二人被安平先送了回去。二喜先看了眼熟睡的老妈,接着去了大喜的房间。 大喜今年高二,课业非常繁忙。寒假放得也比小学初中要晚。此时,她还在复习功课。 看到二喜进来,她放下手里的课本,因为今晚老妈说的那些话,也触动到她的心弦,不由地关心起妹妹的学业, “你考得怎么样?” 二喜挑挑眉毛,对大姐突然的关心有些适应不良,应激反应下,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尖酸痞赖, “反正比你考得好!” 大喜霎时没了心虚,对二妹的一丝心疼也荡然无存,赏了二喜两个大白眼,拿起课本继续复习。 二喜自知说错了话,摸摸鼻子坐在床边,转移了话题, “董辉过年不回家了,寒假你要不要继续补课?” 董辉老家在遥远的甘肃,就算有学生优惠政策,往返路费也要四五百块钱。 因为这几个月有了牛峰和大喜学生,董辉不但能赚到足够的生活费,还能有余钱寄回家里。 可家里还有两个高中生,他自己的学费都是借的,四五百块对于贫困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因此,董辉还是决定留在北京打寒假工。他拜托牛峰帮他找个便宜的住处。 牛峰就想着让董辉跟自己挤挤算了。正好可以帮自己再补习补习。 因为大杂院里没有住进过外人,牛峰特地找到二喜,想征得她的同意。 二喜对牛峰的请求没有意见,知道牛峰的小心思,也想问问大姐有没有接着补课的意思。也省的董辉四处打零工。 大喜现在在班里的排名已经在中上游。对董辉已经是非常崇拜,听到他要留在北京,当然要接着补课。 二喜得到了答案,也不再打扰大喜学习。嘱咐她有时间收拾一下不要的衣服鞋子,交给大姑。就起身到了三喜屋里。 三喜也在忙,不过不是在学习,她正在下腰。刚吃完饭不到半个小时,二喜担心她肠胃不舒服,一进来,就把她拎了起来, “饭后剧烈运动对容易胃下垂,等会儿再练!” 三喜行动上虽然诚实地听了二姐的话,嘴上却依然要强, “我又不是剧烈运动!” 要说三喜能做到如今的乖觉,也是经历过血泪的洗礼的。她今年十三,全身的骨头都已经硬梆梆的,错过了学习舞蹈的最佳年纪。 学舞蹈已经晚了,刚开始练习时,只能从基本功上下苦头。练习室里的鬼哭狼嚎多半都出自她口。 两天没到,她就打起了退堂鼓。二喜也没劝她,直接拿出了协议,没收了了她所有的零花和私房钱,并罚她那个周末到回收公司打零工。 没有吃过苦的二喜,在破烂堆里干了一上午,就捏着被铁皮刮伤的手指头回了家。拿起舞蹈服认命地回了舞蹈练功房。 练了几天,拉筋拉得痛不欲生的丫头又再次退缩了。这回二喜更狠,直接把她拎到自己的住处,拿她当贴身丫鬟用,还是日夜不分地连轴使唤。 更是化身最严厉的辅导老师,逼迫她发奋图强,努力学习文化知识。一天没到,三喜又回归了正途。 第160章 失策 如此这般地折腾几回,三喜彻底屈服了。最近,因基本功不断提升,她获得了些许的成就感。私下竟也主动用起功来。 二喜对三妹近日的表现很满意,时不时的顶嘴也被二喜当成了撒娇。 她是为了三喜的寒假安排而来,等下还要去小喜那里。也不跟她废话,直接通知她,自己给她在北大家属院找了一个声乐老师。放假第一天开始到家属院报到。 从三喜屋里出来,正好瞧见大姑手拿脏衣从小喜屋里出来。二喜叫住她,又把她拉回了屋里。 胡月红不行所以, “有事儿啊?二喜?” 二喜安抚一笑, “没大事儿,这不是赵姨和杏姐快回老家了嘛!您把小喜不穿的衣服,鞋子,玩具啥的都给收拾出来。回头拿给她们,看她们要不要。我姐和三喜那里我都说到了,明天你直接去拿就成。” 胡月红也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哪能不了解赵姐和李杏的意愿。当即替她们答应下来, “要,怎么不要?不用问,不用问!你不知道,李杏家家里还有俩妹子,穷得不行,要不,杏能刚十七就出来打工。亏得她堂哥在鹏飞手下干活儿,才把她介绍到咱家,也算是稳稳当当的有了固定收入。” “你们姐妹几个的旧衣服怎么了,那也比乡下人穿的好了不知多少倍。放心,我明天给她俩拿过去,她们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小喜的东西平时都是胡月红收拾,东西收拾的很快,没几分钟,已经把旧衣打包好了。 二人的对话,小喜听得清楚,也不用别人指派,自己就收拾起不要的玩具和文具。呼呼啦啦收拾了一只箱子,抱着给二姐献宝, “二姐,你看,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找!” 小妹的小小心思,二喜明白得很,无非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二喜从纸箱里翻找,揪出了不少东西。有上个月刚给妹妹买的芭比娃娃,写了没两页的日记本,音乐课用的竖笛,自己特地给她买的字帖,上面甚至一个字都没写过。 二喜也不翻了,斜眼瞪着心虚不已的小妹,阴恻恻地说, “是你自己收拾,还是我来?米要是老实点,我没准儿还能放你一马。” 小喜哪还没听出二姐赤裸裸的威胁,乖乖地把还完好能用的东西拿出来。这才可怜兮兮地提出早就想好的要求, “二姐,我门班侯婷婷刚买了一件两面都能穿的糖果色羽绒服。你也给我买一件呗!求你了,我大话都说出去了,要是我没穿上,就丢死人了。” 二喜替小妹撑腰,提高她的自信,目的也只是让她更快能融入班级。 她是真没想到,小喜能变得如此虚荣。现在在班里,小喜最喜欢的就是显摆吃穿零用,以此来获得同学的称赞,好满足她的虚荣心。 这种行为是小喜想得到认同的一种方式。二喜当然不认同,教训了她几次,让他可以抓成绩,拼人品来赢得老师和同学的认同。 可小喜的话却让二喜无言以对, “我学习本来就不好,你还让我用成绩立足,你开玩笑的吧?人品!也得有机会给人家展示呀!你倒给我创造机会了,同学们最关心的就是咱家有多少钱?我有多少玩具?有多少漂亮衣服?我抓住你给的机会了,这也不对?” 第161章 钱堆 二喜无言以对的同时,也做了深刻的检讨,拿钱砸人这事儿,首先得有钱。钱有了,还要有点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金钱的魔力真是大,能使人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有钱是不是好事儿,这是一定的。不过,事情都有两面性。因为有钱,太多东西都能轻易地得到,也就让人有了惰性,丧失了思考和努力奋斗的能力。 其实也很好理解,有康庄大道可走,谁又会主动找虐,去走那长满荆棘的羊肠小道? 不过,康庄大道的沿途和终点,是是个人都能看到的风景。荆棘之路的后面也许就是无人问津的世外桃源。 这种错误是可以避免的,可二喜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人性。 小喜的行径,二喜没脸指责,索性不去管她,想着等她吃到了苦头,再进行干预。 多年后,面对快要掉入人生最低谷的小妹,二喜恨不得锤死自视过高的自己。 现下的二喜不知以后事,轻易的应允了妹妹的要求。 家中琐事已经处理完,二喜拒绝了胡月红要她住下的提议,赶回了家属院的家。 干爹们还没睡,正在屋里摆弄一大堆铜钱。 黄老跟捡豆子一样,快速的从一堆里抓上一把,分别扔到面前两个不锈钢盆里。 曾老拿着放大镜,还在挨个检查,检查过的钱币,扔进手边的小皮箱,还有几枚摆在桌面上。 二喜见状凑了过去, “咦?哪来的?” 正在兴头上的曾老没空说话,不懂行的苦力黄老,回了闺女的话, “还能从哪儿来?你四爷爷的呗!” 二喜真没想到,四爷爷如今还痴迷收藏古币,她拿起桌面的铜钱仔细分辨,顺便跟二爹聊天, “最开始几年,四爷爷还回老家收过铜钱。这几年没看到他再碰过这些,我还以为他不玩了呢!呦,隆庆通宝,不错!” 二喜看到真品,也来了兴致。看看眼前两个盆,一个盆子里大都是清代不值钱的小铜钱,还有很多品相不好,字迹模糊的。 她立即伸手从另一个盆里抓出一把,帮忙鉴定。一枚一枚看过,大都是没什么价值的。手里剩下的也不太值钱,可贵的是品相相当不错,以后可能卖个十块八块。 二喜走进厨房,又拿出一个盆,把手里的铜钱扔了进去。 曾老拿出一枚二喜刚扔进去的铜钱,略微看了一眼,有些差异, “这也没啥收藏价值呀?” 二喜继续手里的活儿,回话道, “哎呀!大爹,你的收藏观念不适合普通人。我四爷爷收这些东西,无非也是为了追求更多的回报。这些古币,但凡不是论斤称着卖的,哪怕值个一两块,对他来说也是赚了。” 曾老想想也是,又从皮箱里抓起筛选过的铜钱,重新分拣。 马上就要十点钟,还有一小半的铜钱没有鉴定完。明天二喜还要上学,黄老催促她赶紧睡觉。 二喜嘴上答应,拿起桌上为数不多的十几枚铜钱,仔细看过后,挑出一枚品相很好的乾隆通宝背龙凤。 “大爹,我看这一枚就能让四爷爷回本儿!” 曾老嘿嘿一笑,有些幸灾乐祸, “屁,你知道王军这老小子花了多少才搞来这么些铜板?” 二喜一听,就知道自己想的简单了,好奇地看着自家老爹。 增老也不吊人胃口,吐出的数字让二喜肝颤了颤。 这笔钱对于身家雄厚的二喜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靠退休金过活的王军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第162章 貔貅 二喜心里替四爷爷惋惜,到底犯了心软的毛病,从卧室抱出了一个盒子,在盒子里挑挑拣拣。 曾老看闺女这副做派,吓了一跳,一把夺过盒子,颤巍巍的声音都能透出他此时的惊慌, “闺女,你干啥?你这几个都是传世的宝贝,可不能随便送人。要送也得看送谁?” 曾老其实心里已经吃味儿了,这丫头刚淘来这些银币的时候,自己想要一块儿,她都不舍得。现在拿出来,明显想贴补王军那个瘸了眼的。这可让他不痛快了。 二喜无奈地提醒他, “您小心点我的盒子,正经黄花梨的呢!这里面装的不是那几个。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哪天我要是破产了,兴许能卖一块,其他人,甭想!” 曾老松了一口气,还是不放心,打开盒子打算看看。 盒子一打开,他的眼珠子就钉在了几个铜钱上。拿起其中一枚,上下仔细甄别, “康熙通宝满汉巩,一眼真。品相也可以。”放下,又拿起一个。 “乾隆通宝宝源雕母,我就见过一回,你从哪搞来的?” 二喜不理他,他又自说自话, “顺治背东一厘,这一厘在上下的可不多见。不错!” “嘉庆通宝母钱,开门见山,雕工精美,铜质精良,包浆也厚。不错!” “雍正通宝乾隆手母钱,也是一眼真。” 曾老把铜钱轻轻放进盒子,扣上盖子,一把抱在怀里。大有,谁也别想夺走这个盒子的意思。 这样的大爹,二喜也没有办法。大爹穷,精穷,文玩古物,只见他收,从未见他卖过一件。当然捐给国家的不算。 二喜是想补贴四爷爷一些,可也不想伤大爹的心。正左右为难之际,黄老给二喜出了一个好主意, “不就是不想你四爷爷知道自己收了些破烂吗?你就说你看上他几枚大钱儿,多给点钱,让他让给你不就行了。” 二喜一想,对呀!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是大事儿! 万万没想到这个决定意外提高了王军继续收藏的信心,并在几年后差点吃了大亏。 不用拿自家东西倒贴了,曾老还有话说, “让他回个本儿行了啊?咱二喜挣点钱容易吗?还有,告诉那老小子,没眼光就不要瞎买,白耽误我功夫不说,还引起内部矛盾。” 末了,还跟二喜打听起那几个银币, “闺女,你那几个大清银币放好了吧?要不要我替你收着?” 二喜也不要盒子了,不答话扭头回屋睡觉。 曾老干咳几声,无视老黄的瞪视,嘟囔着, “我死以后,还不都是她的?我这不是怕她乱放,再找不到了嘛!” 他嘴上不停,脚也没闲着,快速地溜回房间,把盒子藏了起来。 次日上午八点多,林秀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下床拉开了窗帘。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她才有了回家安心的感觉。 洗漱完,吃着胡月红热好的八宝粥,林秀兰才想起出门快两个月的战利品。 游历的路上,她边走边买,买完就在当地邮寄回北京家里。心里担心那些东西,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林秀兰也没了心思吃饭。 第163章 惊喜 她叫上胡月红,领自己去看看买回来的宝贝。胡月红难得看到这样孩子气的林秀兰,领她穿过正房,到了宅子最后面的后罩房。 林秀兰一看东西在背阴的后罩房,担心东西受潮发霉,心里有些不满。 怎么放这里了,前面不是有杂物间嘛,再不济,放我屋里也行呀!” 多年的相处,胡月红也没有了最初的客套和顾忌,不留情面的当面怼她, “你想想你买了多少东西,你再说话!还杂物间,你房间?咋,把你屋床都占了,你睡哪儿?放这里是二喜的意思,有意见找你闺女去!” 林秀兰被怼,也没有生气,想起自己还买过一个硕大的带着牛角牛头骨,更不敢回嘴。 等胡月红打开后罩房四中一间,林秀兰走进去后,惊喜地发现,这个原来空荡荡的屋子已经重新装修。 屋子里干燥通风,抬头一看,后墙最高处,有个小小的通风扇,现在扇叶紧闭,显然没有通电,旁边还装上了空调。 整个屋子非常暖和,林秀兰在窗台下,发现了隐藏的暖气片。 屋子左右西墙和北墙,连成整体的置物展示柜,里面都整齐的摆放着自己从全国各地淘来的宝贝。 有各种绣片、手工艺品、有民族特色的布匹、饰品、鞋子,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说放在柜顶的牛头骨,抽屉里的不知名生物的牙齿串成的项链,带漂亮纹路的石头。 东墙上面一半的位置钉了一板缝纫线架,上百种不同颜色、不同规格的线轴挂得满满当当。另一半则挂满了缝纫用具,都是些尺、剪之类的东西。 墙下摆着制衣常用的缝纫机和锁边机,南墙的窗台下,是一个工作台。 屋子正中,几个落地衣架上,挂着林秀兰寄回来的各种民族服饰,还有不同类型的时尚女装。 林秀兰双眼闪着光,兴奋之情无以言表。胡月红给她解释了这个工作室的由来, “你走后不久,二喜就找人来,把屋子装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想着,哪有那么东西要摆,你寄的包裹就到了。要是你再不回来,这么大的屋子都盛不下你的东西。” 林秀兰东摸摸西看看,越看越喜欢。想到后罩房还有两间屋,走出门,打开了旁边的房间。 这个房间被装成了三喜的练功房,木制地板下铺了地暖,门一打开,迎面就铺来一股热气。房间一角,还单独隔出一个小小的更衣间。 再走进另一间屋子,那里打造成一间画室兼琴房。一台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钢琴,立在窗台下,钢琴上,琴曲还没有合上。 东墙边的桌上还摆着几个不同形状的模型,显然是画画用的道具。对面有一个画架,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摆着一个颜料调色盘。 林秀兰转到画架正面,画纸上一个丑巴巴的乌龟正对着她傻乐。林秀兰问胡月红, “练功房是为三喜准备的,这屋是谁的?” 胡月红一脸宠溺地笑道, “还能是谁,小喜呗!” 第164章 合作顺利 二喜看小妹不是上学那块料,整天就知道玩也不是个事儿!就给她找了钢琴和画画的老师,让她都试试,看她哪个方面有天赋,就学哪个! 画画的老师教了三天不到,就不干了,说小喜纯粹浪费画纸颜料。钢琴老师教学的时候,面色沉郁,活像个审案的包公。 课程结束,又能迅速恢复成端庄优雅、和风细雨的气质美人。对小喜的评价很是中肯: 只要坚持下去,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弦外之音二喜听得很明白,可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让小喜坚持下去。 时光的脚步总是匆匆,转眼学校和单位里都已经放假。 今天回收公司里异常的热闹,员工们都排好队,等着领公司的福利。福利分为两种,一种是纯现金红包,一种是公司准备好的年。 外地要回家的员工,领的都是红包,红包里的数目很是喜庆,666这个金额也算是丰厚。 年货的种类和数量足以让员工喜气洋洋。有20斤的猪肉、成袋瓜子和糖果、整箱的苹果、两桶油、一袋大米。当然,还有200的红包。 等你年货的员工都离开,宋鹏飞和孙鹏锁好公司的大门开车到了二环的影视公司。 公司的名字是二喜起的,随便的令人发指,两棵树影视公司。每每有人路过大门口,看到门侧的匾额都忍不住闭上双眼。 放假的二喜很是清闲,早早的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手底下杂牌军的到来。 宋鹏飞和孙鹏是最早到达的,看到会议室里,只有无所事事的二喜,忍不住问, “其他人呢?” 二喜拿着铅笔在a4纸上画着各种表情动作的乌龟,抽空回答他的话, “潘成雄去接汪顺了,估计快到了。唐橙!你没看见她吗?她在外院给员工发新年福利呢!” 正说着,唐橙推门进屋, “咦?高律师和汪顺还没有来吗?” 没办法,二喜又再次回答, “潘成雄去接汪顺应该快回来了,高律师刚才打电话说他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坐着等吧!” 唐橙和宋鹏飞已经很熟了,眼下没什么事情,两个人就聊起三生资源回收公司的经营状况。 刚开始唐橙插手公司的事务,宋鹏飞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毕竟公司的一砖一瓦都有着他的心血,所有的骨干也都是他的战友和朋友。 唐橙的突然出现,就仿佛外星人想攻占人类的地盘。这个比喻有些夸张,可确实能表达出宋朋飞当时的心理状态, 由于唐橙的支持者是二喜,宋鹏飞就是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被迫接受唐橙的加入。 开始的一个月,两个人合作的并不愉快,轻微的摩擦在所难免。 唐橙给公司制定了新的管理制度,有心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业务员。随着公司的运转越来越顺畅,业务员为公司拉了好几个大单。 并且在这之后唐橙并没有插手公司的管理,就让宋鹏飞对她的抵触渐渐消失,反而对她由衷的佩服。 第165章 总结大会 唐橙在回收公司步入正轨后,痛快地撒手不管了。转身忙着影视公司的组建,还时不时地寻求宋鹏飞的帮忙。 这让宋鹏飞领悟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无论是胸怀还是能力都远远不及唐橙的一半。 所以一找到机会就跟唐橙交流学习,努力的提升自己,请跟上唐橙和公司的发展脚。 汪顺和高远来得很快,结伴进屋的,还有新加入的张泉。 张泉是唐橙找来的服装设计工作室的执行总监。 他的业务能力很强,只是得罪了原来公司的关系户。被迫辞职之后,因为有关系户的关照,迟迟找不到新工作,这才叫二喜捡了漏。 工作室已经停了两个月,员工已经大部分遣散,留下来的只有两个保安和三个新人设计师,还有没有明确工种的潘成雄。 潘成雄本想到外面等汪顺,却被二喜留了下来,理由是代表没有出席的林秀兰。 众人坐定,没人轻视年纪最小的老板,都等小老板率先发言。 二喜也不矫情,说话非常直接, “我是个甩手掌柜,辛苦各位了。大家都急着回家筹备过年,咱们也不废话了,唐姐,你先说说吧!” 唐橙拿出几个文件夹,首先说的就是回收公司的运营情况, “回收公司那边,今年的总账、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都出来了,你先看看。” 说着递给了二喜一份,宋鹏飞手里也有一份。 唐橙详细的阐述着她对公司的总结, “公司目前没有负债,年前所有应付款都已经付清,包括工资、福利费、税金、应付款和票据。” “可是应收款和票据,还有二十六万七千五百元。都是上游公司应付给我们的货款。这些加上固定资产、存货、库存现金,银行账户存款,全部资产是八百五十三万六千元。” “请看利润表,今年主营利润是一千八百九十二万。成本是一千二百零八万。费用方面,每个月都差不太多,只有十月份公司换址,这个月的费用是占了全年费用的将近二分之一。” “算下来今年的净利润是五百八十六万九千三百二十七元。十月份之前的利润,都被您抽走,现在账上还有二百七十九万一百零四元。” 二喜听完报账,又翻了翻总账,特地看了看近几个月的账,对唐橙的工作能力表示了肯定, “这十月份到十二月份的营业额,占了整年的一半左右。看来,唐姐的改革很成功,业务员的提成可以适当提高一点。有回报才会有动力。” “二哥,你也不容易,没有你全力的配合,超强的执行力,唐姐的改革也不会顺利实行。” 得到夸奖的宋鹏飞,脸有些红,不是激动欣喜,纯粹是臊的。本来就是敢做敢当的汉子,这样的夸奖他担得心虚,干脆把自己当初的小心思摊在了台面上, “不敢当,全是唐橙的功劳。她刚来的时候,我心里是不服气的。对她交代下来的事,做得也不心甘情愿,有时候还给她脸色看。” “唐橙,我跟你道歉,是我太小心眼了。这回我服气了,你真是这个!” 宋鹏飞对唐橙竖起了大拇指。 对二喜的夸奖还能以坦然面对的唐橙,面对宋鹏飞的称赞,却羞红了脸, 第166章 困境 对二喜的夸奖还能以坦然面对的唐橙,面对宋鹏飞的称赞,却羞红了脸, “你太抬举我了,再怎么说,你还是配合了我的工作,也表达了对我足够的尊重。我就是个动笔的,没有你的行动力,什么都是空话。” 唐橙在职场上遇到的男同事,绝大部分对她的态度不是轻视就是贬低。 宋鹏飞就是心里再不满,面对面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今,他的真心称赞认可,让她感到无比的畅快。对宋鹏飞的好感也有了质的变化。 二喜打断两人的互相恭维, “回头,你们俩可着劲儿的互相夸。现在,唐橙继续下一个。” 唐橙又闹了一个大红脸,又抽出一本文件夹交给二喜,随后介绍起影视公司的组建情况, “影视公司的执照已经办下来了。场地不用说了,老板的私产,这个四合院。账上我按租金的形式定了支出,公和私还是要分开的好。” “公司的行政部和市场部所有职工已经就位。法务这方面有高律。制片部现在不重要的职位满员,骨干的话,后续有汪总来统总和招募。” “比较头疼的就是,导演,摄影和后期制作的部门。您也说了,公司小,部门人数要少而精,尤其是领头人。这些专业性比较强的部门,主管也要业务能力很强才行。” “咱们要和这些人签约的话,付出的代价通常都是很高的。我了解到,所有的影视公司都没有固定的拍摄团队,都是为了拍摄某部作品,临时蹿起来的。所以,这些部门,咱们可以空着。等有合适的项目,再找相关的团队合作。” “不过,咱们是新公司,有项目的话,拉团队也不是那么容易。好团队,有名的团队要付的代价也很大。拉投资就更难。” 二喜对这些其实有大致的了解,即将到来互联网时代,所有职业都是很容易被了解的。 二喜敲了敲桌面,看向汪顺。汪顺进入博达影视已经一个多月。目前的职位是总务助理,简单来说就是打杂的。这是许老的夫人,姚老太太给找的路子。 汪顺最懂的察言观色,不用二喜问,就说出了他的进展, “影视公司的运营模式,我大概有了了解。唐总说得很对,这种摄制团队大都不是固定的。” “大的影视公司会有自己的团队,也会和外面的团队合作。同时开展好几个项目,每个项目都有公司的人跟进。这里面制片人和监制至关重要。” “我现在在博大里面是一个小透明,不过也跟很多制片混了个脸熟。这个行业的门槛,实话讲,已经摸到了。最多再有三四个月,我就可以抽身。现在的问题关键还是像唐总所说,咱们缺项目,缺资金,缺有实力的制片。没有这些,一切都是空谈。” 汪顺说话的同时,二喜的脑袋在飞速的运转,汪顺说完,二喜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她不紧不慢地把想法说了出来。 第167章 待遇 汪顺说话的同时,二喜的脑袋在飞速的运转,汪顺说完,二喜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她不紧不慢地把想法说了出来, “摄制团队咱们还是要有一支。所有的名导,前期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我们就是要培养这么一堆人,组成一支高水准的团队。” “汪顺,你现在其实已经在圈内。尽可能的物色一些有才华且没机会的新人。包括但不限于导演、演员、经纪人、摄影、配音、后期制作。把他们都网罗进咱们公司。” “唐姐,公司经营不着急,慢慢来。我的准则还是不能投太多的钱,前期的投入最多五百万。等公司人员组齐,开项目,也走小制作,小投资的路子,不要贪大。” “项目,你们不要管。本子我来解决,等你们把场子搭起来,本子也就出来了。制片人是个难题,这样,汪顺,你尽力,我也来想想办法。” “你们要签的人,都要提前拿资料给我看看。条件待遇方面,咱们给基本工资,分成也给的比同行多一点点,包住。我别的不多,就是房子多。” 唐橙和汪顺没有意见。唐橙还是特地交代了,这两个月影视公司的花销。为什么没有财务报表,没办法,这个影视公司目前以及未来几个月只有支出。 总算都是些办公用具的花费,和十几个人的工资,有五六万的支出。加上注册资金10万和房租两万,一共十几万的支出。 接下来是是工作室,工作室的新名字也是二喜起的,照样惨不忍睹,五条人服装设计工作室。 这两个月,工作室已经停摆,也没啥好说的。主要是来年的发展规划。 张泉拿出了他的提案,二喜认真的看了看。所有的计划都很符合二喜的心意。 他提出工作室要出高中低三个档次的品牌。还要有自己的工厂。中低档是要保证工作室有足够的利润。高档则为了以后的发展,也要有自己的门店。 只是这投入资金让二喜皱了眉头。五百万她倒是可以拿出来,可是她手里剩下的钱就就缩水到一千多万。 二喜把计划书递给唐橙,唐橙看过后,却对二喜点点头。 二喜瞧唐橙很有底气,也不再纠结,点头同意了张泉的计划。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首先最多半年,要见到工作室盈利。再有,工作室要承接影视公司做影视服装,鞋帽的业务。 张泉很有信心,立下军令状,保证三个月就能盈利。 高远的到来,是二喜特意要求。目的是签订未来三年的合作合约。高远乐意之至,哪有推钱出门的道理。 二喜为了长期合作,给了不错的价码。高远已经独立出来,开了一间小小得律师事务所。二喜作为目前最大的客户,得到了高远最高的礼遇。 最后,就是几个骨干的高光时刻,二喜给了众人一人两万的年终奖,包括高远和张泉。 张泉拿到钱后,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压根没想到自己作为最晚入伙的人,还有这个福利。 二喜笑着张泉跟解释, “不用忐忑,这是你们的过年福利。像宋二哥,他和他的得力属下,每年会获得公司利润的百分之三,全部由他支配。你以后有同样的待遇。” 第168章 梦想 张泉被这个馅饼砸得更是晕乎,从没想到刚走出人生低谷,就爬上了高峰。 二喜不忘提醒汪顺,怕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汪哥,你作为合伙人可没有这个待遇,你是给自己打工。这一万你就当成过年红包,明年可没了哈!” 在影视公司工作了一些日子的汪顺,了解到影视业的暴利后,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自然不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 在影视公司工作了一些日子的汪顺,了解到影视业的暴利后,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自然不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 不过,这一万他也收得相当痛快。 会议结束,高远最先离开,接着是宋鹏飞和孙鹏。潘成雄要跟汪顺离开的时候,被二喜叫住了。汪顺不放心,又坐了回来。 二喜想谈的不是别的事,正是有关潘成雄对未来的打算。 潘成雄其实有了目标,可有些说不出口。二喜瞧出他的羞涩,让等她谈私务的唐橙先回避一下。 等屋里没了外人,潘成雄才磕磕巴巴的说了自己的打算。 原来,潘成雄跟林秀兰出门一趟,不仅成了林秀兰行走的衣架子,还在上海看了一场时装秀,从而确定了自己的梦想~当模特。 汪顺很惊讶,这事从未听对方和自己提起过。心里很不愿意让对方飞出自己的羽翼之下。可又不能禁锢爱人的自由。只能装聋作哑,由他去。 二喜上下打量潘成雄的外形条件,一米八多的大个儿,熟得像个竹竿,皮肤细腻白嫩,五官英气里带一丝柔美。嗯,帅哥一枚,是个当模特的苗子。 二喜递出了橄榄枝, “这样,你跟影视公司签个合约,成为咱们公司第一个签约艺人。模特只能是你的业务范围之一,五条人工作室的模特业务都有你一份。另外,你也试试演戏。汪哥,找机会,让他去剧组跑跑龙套。” 潘成雄惊喜地看向汪顺,在这样目光下,汪顺举手投降,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不忍让对方失望。 两人走后,唐橙抱着文件夹又回到会议室。打开文件,开始对二喜的私有财产做总结报告。 “您现在账户上有三千一百二十七万。回收公司的流水有一百万足够。这样有一百八十万能后入账。这样就有三千三百零七万。” “明年一开年,工作室和影视公司,陆续的会支出一千万。这样,就剩两千三百零七万。” “您的房产,影视公司占的四合院,每月入账一万块,三四环的房子我租出去十几套,都签了合同,按照您的要求,都是月租。这两个月的房租有十二万一千八百块。” “中关村的商铺和写字楼都还早,估计到后年才能交房。倒是四环的有两处商铺,开发商说明年年初能交房。东三环那处两套相邻的四合院,就是临街的两套。” “我听到点风声,说是我原来的老板有意拿下那一片的地。想建一个购物中心。您心里得提前有个章程。” 二喜买那处房子的时候,花了高出两倍的价格。这样的地段,这种房源还是很抢手的。 当初有竞争者因为二喜出的价码远远超出市场价,心态崩到破口大骂。 第169章 炒房先驱者 二喜心想:真以为我有钱烧的啊?北京三环,临街房!还两套,可遇不可求的事儿。不弄到手,简直是白活了两回!这不,巨大的回报率正向我招手。 二喜是有些得瑟藏在心里的。她让唐橙安心,表示会认真盘算一下。 自从唐橙开始打理小老板的个人财产,钦佩和羡慕都是有的,当然也有不解,趁两人都有空闲,她也想解除心中的疑惑,遂开口道, “老板,房子按月出租我能理解,买卖不破租赁嘛!您是怕万一拆迁遇到麻烦。我相信您是有长远的眼光的。可有些房子,整修的花费能它的一半价值,地段也没有拆迁的可能。您这是有什么考量?” 二喜对自己的智商门清,哪有没什么考量,也就是知晓以后的行情。但在下属面前,也不能自暴其短,斟酌一下,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也没那么多想法,就是观察到北京一些变化。十年前北京房子什么价位啊?现在又是什么行情?我相信,再过个十年,房价还能涨个十几二十甚至几十倍。现在这点投入,在未来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唐橙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又继续问, “那我对您存款的投资规划,您也明确表示认可,为什么不同意实施呢?” 二喜不用思考,直接答, “这个跟上一个问题其实有一定的关系。你说什么样的理财,能让本金翻倍,甚至几十倍?这些存款,一部分我是留下保底的。剩下一部分还想接着投资房产。” “既然说到这了,我其实还有些计划,我想让你去趟上海,帮我买房。在上海陆家嘴买五套,尽量不要楼房,独门独院更好。嗯,具体位置就在东方明珠附近或对岸,两边都行。实在没有合适的,买两套别墅也成。” 唐橙已经拿出纸笔,开始记录。二喜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接着说, “你再去老东家那里打听一下,他们有没有什么在建的小区。列个详细的表格给我。” “我已经跟宋鹏飞他们几个说过了,你是代表我参与公司的运营。大大方方的,别有什么顾虑。你跟我拿工资,不需要看其他人的脸色。” 说着,二喜从背包里拿出五沓人民币,推到唐橙面前, “你虽然不是哪个单位具体负责人,但是你的付出和成绩,我看在眼里。我说过,干得好,会分给你股份。现在我未成年,公司明年上都是我大爹。跟你们的合约有太多麻烦。这个就当是你今年的分红。等我成年,咱们正式签合同。” “不知道,你能不能信任我。信我的话,就收了这些。” 唐橙才跟二喜干了几个月,收到的工资和福利已经超乎想象,面对泼天的富贵,她也同张泉一样,有些发懵。只默默点头。 二喜把钱推到她手边,又接着说, “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我对你们有绝对的信任。可什么事情和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有相应的变化。” 第170章 开源 “为了我们的合作能够长远,我也需要一些措施来给你们划下一条红线。明年开始,每年年底,我都会请专业的财务审计公司,来对我手底下的产业进行年度账务审查。我先提前知会你,下来我会通知其他人。希望你能理解。” 刚才还懵懵的唐橙,已经恢复成平日里冷静理智的模样。她当然能理解二喜,还非常支持她的决定,她明白财务审查是管控公司很有必要的一种手段。 对于小老板继续投资房产的计划,唐橙没有意见,可她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老板,你投资房产也没什么,可你现在手里有三个产业,只有一个在赚钱,其他两个还是未知数。您还是要把握好尺度。” 有严重老农意识的二喜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明白,看着自家粮仓的存粮越来越少,她的心也是慌的。 开源节流是最有用的手段,可节流?呵呵呵~她是能断了哪个家里的花用?还是打碎手下人的饭碗? 那只能开源了,房地产是长远且暴利的投资,经济回报期较长,可不得不继续。影视公司和工作室的收益是个未知数,也许哪天赔个精光,也未尝可知。 收破烂的公司倒是能赚钱,赚的钱也赶不上二喜对其他产业的投入资金。 二喜其实已经想了很久,办法还是有的, “唐姐,你说的问题我也有考虑。以后的十年,我会继续投资。钱的事儿,正好我和你商量一下。回收公司,我其实也打算扩大一下规模。” “公司场地还是小了,你和宋鹏飞再到附近寻摸寻摸,有没有合适的地,趁着那边还便宜,买也成,租也行。有现成的仓库更好。” “公司要接着拓展业务,北京这么多在建工程,多接一个是一个。还有周边的制造厂,也要多跑跑。那下脚料和残次品不也能收吗!” “我有个事儿没跟你说过,我大爹他们老哥儿几个,今年迷上了赌石。开出了一大堆的翡翠,和田玉。家里都快没地儿放了。” “上个月我找人帮忙,在国贸商城租了一个柜台,专门卖这些玉。宋鹏飞他妹,帮忙盯着呢!年前你比较忙,我也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现在你也要放假了,你抽空去转转,我跟慧云姐说过了,每个月的账目都整理好,你随时都能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你直接跟慧云姐提,她绝对服从。” “你要是看上什么玉,看好样子,回头来跟我说,我家里有好的,送你一件。” 唐橙对有钱人时不时多一处买卖的事儿,已经脱敏了。她麻木地点点头,反复想想没什么事情要汇报,就准备轰老板回家。自己好给房门上锁。 四合院的四个保安也是宋鹏飞帮忙找来的,年假期间轮流值班,毕竟人少,唐橙不放心,还是要把有所有房间都上锁,才觉得保险。 二喜走出正大门,安平蹲在门口抽烟,看到二喜,手里烟头一丢,立马站起来,打开了车门。 二喜坐进车,忍不住抱怨, “这么冷的天,你蹲在外面干什么?谁还敢拦着你不让你进门不成?下回不许在外面吹冷风,听到没有?” 第171章 脑梗 安平被训,却笑的像个孩子。“哎!”了一声,便启动车子,送小老板回家属院。 被暖风一吹,二喜有些困,随着车子平稳转弯,时不时地轻轻晃动,二喜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车子猛然刹车,熟睡的二喜在惯性地驱使下,一头撞上了前排座椅。 这下,觉也醒了,头也磕疼了!三魂六魄吓跑了一半。 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罪魁祸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再次驱车,缓缓驶到路边。这才回头跟二喜汇报了bb机刚收到的消息。 二喜的奶奶韩老太太,突发脑梗进了医院。 王川就在老伴身边,电话最先打给了二喜。可是因为开会,二喜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十几个手机来电也没有被熟睡的二喜发现。 无奈之下,王川才打到了家里。胡月红接到电话,紧急呼叫了陪二喜出门的安平。 二喜听到消息,赶忙让安平掉头赶往医院。 二喜忽然想起,前世,韩老太也是在这几年病发的,不过那一回她得的是脑溢血。这回则是脑梗。 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呼呼啦啦一大家子全部等在抢救室外面。王川面色平静地坐在椅子上,让人恍惚以为他很镇定。 二喜却从挺得笔直的腰背看出他的不安。她上前坐在爷爷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轻柔而坚定地向他保证, “我奶奶没事的,中医给她调养了这么长时间,饮食也控制的非常好。她的底子并不差。绝对不会有大事儿。我保证!” 王川并没有因为孙女儿的保证而放松,反而劝慰起二喜, “我和你奶都八十出头了,黄土都埋到了脖颈子,哪一天蹬腿儿哪天算。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不用太伤心。我就是怕她走的时候,身边都是些不认识的大夫护士,心里再害怕。” “二,你等下去找医生,万一你奶挺不过去,别勉强,咱不做手术。赶紧通知你爸他们兄弟几个,他们得守在你奶奶跟前才行。后事也不能在北京办,得回小王庄,落叶归根么!” 二喜心里叹气,还镇静?听听老爷子说的话,都慌得不行了,来不来滴,后事都想好了。 二喜对老爷子所有的要求全部答应下来,又坚决地表示:虽然我是个对长辈百依百顺的孝顺孩子,但是我肯定,奶奶没有大问题。 二喜没有时间打听事情的经过,起身又找到了接诊的医生,询问老太太就医时的情况,听到老太太来时还有清醒的意识,只是头晕目眩,站立不住时,二喜微微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情况还没有到达让人绝望的程度。而后,医生通过症状,怀疑是脑梗。检查结果出来,果然在脑部发现直径9毫米的病灶。 医生告诉二喜, “病人属于轻微脑梗,病灶较小,现在已经输上了溶血栓的药剂,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只要注意休养,治愈的几率很高。不要太担心!” “之所以让家属在外面等,是因为家属人数太多又太吵,一群人把病人围在中间,既影响空气流通,也不利于医生展开工作。” 二喜彻底放下心,刚开始看一家子都忧心忡忡地在急诊室外,还真以为他们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第172章 住院 看到闺女从医生那里回来,林秀兰急切地询问, “咋样?医生怎么说?严重吗?能治吗?” 二喜听到问话,有些恼了, “你们这么多人,来了这么久,就没人问问医生?还有,你这话是能当着我爷面问的?” 林秀兰被闺女怒怼一顿,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不妥。可有些锅,她是不背的, “一来我们就问了,医生说是脑梗,还没等我问清楚,医生就给我们轰出来,让我去窗口缴费。” “我知道脑梗这个病,是有东西堵住了脑袋里的血管。有个医生跟我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我也听不懂呀!” 现在的老百姓,对各种疾病的认识还停留在特别初级的阶段。二喜意识到自己是有些迁怒老妈了。有意缓和了语气, “因为送医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正输着液,后续要住院再观察情况,你先回去给我奶奶收拾点生活用品。” 这当下,一旁老爷子没有言语,一双眼睛却直愣愣地向二喜这里使劲看。 这样的爷爷,看得二喜很心疼,她坐回老爷子身边,详细地解释了奶奶的病情。 又告诉他,奶奶已经接受了治疗,正输着液,再观察一会儿,就会让家属进去。等医生确定病情得到控制,就会安排奶奶住进普通病房。 不明白状况才是最让人恐慌的。弄清楚了老伴儿的病情,也知晓了她并没有危及生命。王川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感受到爷爷心绪逐渐安定,二喜也跟着稍微放心了些。 林秀兰并没有听二喜的话回家去,而是让胡月红带着年幼不懂事的三喜和小喜回家。 就是再没有成算,林秀兰作为家中唯一一个当打之年的成年人,不可能留下老幼来处理未知的问题。 林秀兰让安平把三人送走,又嘱咐,不用等胡月红收拾东西,赶紧赶回来。为的就是怕韩老太万一再要做什么检查,自己这些老弱妇孺没有力气挪动她。 还有三四天就是除夕,赵姐和李杏,还有吴胜都已经回了老家。只能让安平来回跑。 已是中午饭口,林秀兰又安排大喜到外面打包点饭菜个回来。 二喜看着这样条理分明的老妈,也不再分心于这些琐事。她给二爹打去电话,详细地说了这边发生的事情。让他们不要担心的同时,也通知他们,自己可能一两天回不了家。 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有护士通知他们,患者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已经可以进去两个家属陪同患者。 同时还通知他们去办住院手续,韩老太估计要住半个月左右的医院。 把韩老太安顿进病房后,二喜才找到机会打听老太太发病的具体情况。 也不用王川诉说,韩老太自己不顾病体,想从床上坐起说话,却因头晕又倒回了枕头上。 生病能阻挡老太太的言语表达,却挡不住她情绪激动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二喜既后悔自己着急刨根问底影响了老太太安心养病,又更加好奇老太太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个样子。 第173章 私心 二喜怕情绪起伏太大会加重老太太的病情,赶忙轻抚她的胸口,出言安慰, “诶呦喂!我的亲奶奶诶!你可别这样,医生刚拉你离鬼门关远了点。难不成,你还不乐意?咱可不能大悲大喜大怒,对你的身体可没有好处。” “有什么事儿,你慢慢说,都能解决哈!你慢慢说,能办的我都给你办,我不能办的,不还有我大爹二爹和我许大爷么。他们放在古代,那可是进士老爷级别的,就你那点事儿,分分钟给你摆平了。” 老太太是出生于民国初,对世界的认识全靠村镇里隔三差五的戏台。在她的心目中,曾老他们这样的教授,就是皇帝老爷身边的翰林探花之流。 来到北京后,韩老太自以为搞清楚曾老和黄老的身份地位后,不知对他们有多少敬重。 刚刚还情绪激动的韩老太,听到孙女的保证,眼泪也不掉了,也知道拿手绢儿擦鼻涕了。 二喜看老太太行动上没什么障碍,对她的病情也乐观了许多。 平日里大男子主义的王川,听老伴儿咳嗽了两声,竟主动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温水。 韩老太喝水润了润喉咙,把手从斜襟伸进里兜,拿出来一方卷得鼓鼓囊囊的手帕。因为左手打着输液针,她想用单手打开手帕。 二喜赶忙伸手帮忙,打开手绢后,才发现里面是一沓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人民币。 只不过,这些人民币大都是今年七月份刚刚宣布停止流通的第三套人民币。 二喜清点一下,竟然挑出了许多第二套人民币的不同币种。 二喜拿着八张1953年,前苏联代为印制的大黑十,木木地听着老太太的哭诉, “我跟你爷这小半年卖废品攒了点钱。我俩天天出门,放家里也不放心。就想把钱进存银行里。” 老太太哪里是不放心小偷,她是不放心三天两头来屋里乱翻的三喜。为了存钱,还特地找小叔子王军,详细咨询了存钱的流程和细节。 韩老太为啥不找家里人,巴巴地跑远道儿去问王军?这里也有她的小心思,林秀兰,她肯定不会找。再怎么也是跟自己儿子离了婚的,已经算是外人了。 胡月红,安平之流,就更不会考虑了。这些人全都是给林秀兰娘几个打工的。压根跟她不是一条心。 四个孙女总都是亲生的吧!尤其是二喜还孝顺了她足足五万块。 可孙女对于韩老太来讲,就不算是后人。成人后,总归是别人家的人。她这些家底儿,都是给儿孙留的。万不能让孙女打上主意。 现下,要不是遇到了麻烦,韩老太肯定不会和二喜说这些。她也知道自己收了二喜那么一大笔钱,衣食住行全靠二喜打点。 生怕她这点私心被二喜看出来,韩老太说话间,还小心翼翼地观察孙女的神色。眼看二喜神色有异,她停住话头, “原本,我还想着等存多了钱,将来给你买首饰做嫁妆。可今天去了银行,那银行里的人只收鲜亮的新钱。说你手里这些钱没用了,都是废钱。这咋是废钱?这不都是国家造的钱,咋能是废钱?” 第174章 意外收获 二喜压根没有觉察出老太太的小心思,也不会在意这些。她全部的心神都在手里的大黑拾上面。 这一套人民币里面,十元工农像一直尊称为“币王”。当时,中国印钞技术还没有成熟,这一套人民币是苏联在他们国内代为印刷,再运回国内。 后来,中苏关系恶化,国家为了保证金融的独立性,把苏联代印的纸币全部回收。在1964年时,彻底停止流通了。 这套人民币因为发行量和存世量的稀少,随着时间的推移,价值也逐年攀高。尤其是被称为“币王”的大黑拾。 在二喜回来以前,大黑拾的收藏价格最高已经到了几十万。 韩老太的不甘和愤怒,二喜完全体会不到了,她从背包里拿出两千块最新版人民币,放进老太太的手里。 一直喋喋不休的韩老太立刻住了嘴,拿着钱的手往怀里撤了撤,有些不敢相信地说, “给我的?那些钱总共也没有六百块,不用给我这么多!” 话是这样讲,老太太的手可丝毫没松。仿佛怕二喜对她的话当了真,抓钱的手已经放进了被子里。 对于这些旧币的价值,二喜没有半分对老太太坦白的意思。笑话!虽然她无怨无悔地奉养祖父母,可到手的回报不拿是傻子。难道还便宜那些一毛不拔的不孝子孙? 二喜为难地跟老太太讲, “奶,你这些钱确实已经废了,市面上早就不流通了。我大爹喜欢收藏些破烂,我拿回去给他玩好了。钱你拿着,就当我买了你这些旧币。” 老太太拿了好处,露出刚戴不久的假牙, “奶就知道你孝顺,这些小辈儿里属你最有出息。奶奶等着享你的福呢!” 这样毫无价值的称赞,二喜也就过过耳朵,她不死心地向老太太追问, “奶,趁着这回,你手里要是还有这样的钱,你赶快拿出来。我看看我许大爷要不要,便宜卖给他算了。” 韩老太不可思议地瞪眼道, “这么些都急得我住院了,再多点还不当场要了我的老命。这些钱都是我攒了好多年的棺材本儿。你几张崭新的十块,还是你小姑姑出生那年,我拿袁大头换的。” “哦!你不知道,你原来有个小姑,先天不足,就没有成人。那会儿,为了给她看病,才拿我的嫁妆换了好些钱。钱没花完呢,你小姑就没了,你手里这几张新票子就是当初剩下的。一直也没舍得花,就留到了现在。” 小姑的事儿,上辈子二喜是从小叔王建文那里听说的。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从韩老太这里听到关于小姑姑的事。 看样子,重男轻女的老太太,对早夭的女儿也有着深深的思念。二喜怕这个话题触碰到老太太的伤疤,故意说起其他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奶,那银元你还有没有?我帮你卖了吧,绝对按最高的价给你。” 果然,老太太成功被二喜的话带跑偏了, “没多少了,还有个十几块儿。前两年,我还卖了几块。有个外地人上咱村里上门收的,五十一块儿呢!你能出多少?” 第175章 转院 二喜在小王庄的时候,也经常能碰到走乡串户的古董贩子。用极低的价格来换取老百姓手里的古董文玩。 这样的买卖二喜也想做,刚开始是手里没那么多钱。后来手里有钱了,因为年纪小不能出远门,家里的事儿又压着事儿,也就没能做成这个买卖。 不过,家附近的老头老太太压箱底儿的私藏,都被二喜划拉了一个遍。最好的藏品是二喜家房子前几排,一户没有子孙的孤寡老太太卖给她的。 那个老太太的老伴儿在二喜回来前就没了。老两口子没有孩子,中年的时候收养过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成人后,偷鸡摸狗,不务正业。 有一年,那个小子逮到养父母不在家的机会,竟把家里刚打的粮食全给卖了,拿着钱不见了踪影。 二喜在前世十几岁的时候,撞见过那个老太太拿着扫把拍打一个和尚出门。在老妈口中确定,那个和尚就是老太太的养子。 二喜从那个老太太手里收了一条项链,质地竟然是青铜的。当时二喜并不知道项链的价值,后经过曾老的鉴定,这条项链,链条跟挂坠不是同一个时期的。 链条是银制的,明末时期的制作工艺。挂坠是青铜制的朱雀,年代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 在二喜父母的收藏中,有几样是不能沾的,其中有一种就是青铜器。后来这件文物被曾老捐给了博物馆。 在北京的这些年,二喜跟着干爹们时常在古玩市场转悠,也结识了许多往返于市井乡下和市场的古董贩子。 二喜的珍贵藏品有一部分就是从这些人手里收来的。 韩老太得到了一个很满意的数字,在药物的作用下,抱着两千块面带笑意地睡了过去。 病房是双人的,另外一个病人是个老头儿,有一老一少两个陪护。加上自己一家子,小小的病房内,连转身儿的空间都没有。 陪护这活儿可不轻松,肯定不能让老爷子留下。二喜费尽口舌,哄劝爷爷回家休息,可老爷子就说什么也不肯走。 看实在是劝不动,二喜只好选择改变环境,好让爷爷舒服一点。 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都问过了,没有单人病房,不止今天没有,未来几天都没有。 北京的大医院,是全国各地的疑难杂症病患,最后的希望。病房的紧张程度可想而知。 要不是韩老太岁数太大,又正巧赶上有人出院,医生特意给她加了个塞儿,今晚上,老太太就得住在走廊过道。 钱儿这玩意儿,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好使。换病房这条路走不通,二喜又想换医院。 不是她故意要作夭,实在是前世老爷子是走在老太太前面的。二喜不能让老爷子的身体受到外在环境的不良影响。 二喜跟堂姑王建春打去电话,说了韩老太的病情,也说了此时遇到的困难。 心脑血管不是王建春的专业领域,她不能给出有用的建议,嘱咐二喜好好听医生的话。 听到二喜有转院的想法,王建春明白了二喜的意思。挂断电话后,就去了心脑血管科室,找同事帮忙。 没有多长时间,二喜接到堂姑电话,得到了好消息。等老太太输完今天的药水,二喜跟着老妈找到主治医生,提出转院的要求。 第176章 名不正言不顺 病人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对于这样近似胡闹的要求,医生的脸色很难看。 病人家属在医生面前总是卑微而又讨好的。林秀兰被医生的黑脸吓得话都有点说不下去。 这样对病人负责的医生,二喜其实是非常尊重的。她接替老妈,耐心地向医生解释了转院的原因。 医生听完解释,脸色微微好看些,痛快地在转院证明上签了字。并且详细地告知了病人在转院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二喜真诚地跟医生道谢后,就着急忙慌地办出院。 在王建春的帮助下,韩老太住进了海淀医院的单人病房。虽说条件也没好多少,可病房内至少能放下一个折叠床,能让王川躺下休息。 天色已经很暗了,大喜被安平送回了家。没几天就要过年,家里的卫生虽然已经搞完,可还有好多事情要忙。林秀兰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 给两个老人和二喜买回晚饭后,林秀兰顾不上吃一口,就在王建春的带领下,寻找合适的护工。 韩老太没什么胃口,二喜看她喝下半碗小米粥。也不再勉强她。正要和爷爷一起吃饭,王军一家子突然推门而入。 王建华两口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转圈找地方放。二喜赶紧把屁股下的椅子让出来给四爷爷。 这样的场合,王菲菲没有跟二喜说话,只偷偷跟她眨了眨眼睛,得到回应后,就乖乖跟在宋梅身后。 宋妹坐在病床上,跟韩老太说着客气话, “二大娘,你可不能挑我的理。我也知道,没有下午晚上看望病人的礼儿。可架不住我公公和建华心里记挂你。非要看到你人才放心。” 被人惦念当然是让人暖心的事,韩老太当然不会怪罪。没一会儿,王建春的丈夫吕宏穿着白大褂进了病房,估计是受了老婆的提点,来探病的。 片刻,林秀兰带着护工也回来了,病房里变得拥挤热闹起来。 为了病人能够静养,王军一家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临走前,宋梅特地强调,明天她来换林秀兰的班。 有了护工的帮忙,林秀兰也轻松许多,二喜也被她轰回了家。 对于林秀兰来说,前公公是很好相处的,现在的前婆婆也没从前那么难缠。可月子仇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林秀兰忘不了生完孩子后,婆婆不屑的表情,也忘不了她看完孩子性别后,扭头就走的背影。 如果还没有离婚,林秀兰估计也就捏着鼻子亲自伺候老太太了。但是,王建设跟她离了,因着二闺女的坚持,奉养老两口也没有问题,毕竟钱是闺女出的。 给老太太端茶倒水,擦身接尿,她是坚决不肯的。陪夜也就今夜一晚,明晚就由护工一人照看了。 次日,二喜早早来了医院,跟交班的医生询问了老太太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秀兰把二喜拉出病房,小声地提醒, “你奶奶住院的事儿,还是要跟你爸他们兄弟几个说一声儿。再怎么,我不是老王家人了,你这个隔辈儿人,还是个女孩儿,想给你爷你奶养老送终,名不正言不顺。你出钱出力又怎么样?末了,没准你还得背上那一家子的骂。听妈的话,给你爸打电话。” 第177章 愿望 林秀兰的话是正理儿,二喜听进去了,这事儿,昨晚上王建华也跟二喜通电话说过了。 其实不用别人提醒,二喜心里有数,要不是实在不愿和那家子人打交道,这个电话二喜早打了。 二喜嘴上答应马上给王建设打电话,身体一转,又回了病房。 她坐在病床边,拿了一个橘子开始剥皮。韩老太身体状况些微好转,人也精神了,话就多了起来, “人老了呦!说没就没了,我也那个闺女儿,儿媳妇到底隔了一层。我的老衣也不知道她们给我置办了没有。二喜儿,奶跟你说,哪天我要没了,我那衣柜最下面,有个红色碎花的包袱。里面装的是我给自己缝的老衣。” 老太太说到此处,竟美滋滋地笑了,再张口,语气还带着一丝炫耀, “我嫁给你爷的时候,嫁妆里就有整套的老衣。可惜让老鼠给嗑了。后来,我攒了些好料子又做了五件袄,三件裙儿。还有寿鞋、寿袜、腰带、盖脸儿都是现成的。” “别忘跟你妈说,穿衣的时候,别给我穿错了,棉布衣裙儿穿里面,粉绸儿衣裙儿穿最外面儿。大半辈子都没穿过鲜亮色儿的衣裳了。怎么着,我也得体面鲜亮地见我爹娘。” “我养了你爸他们好几个,也不指望别的了,双铺双盖、头脚枕,他们得给我买好的。我都打听好了,现在都有现成的卖,缎子面儿的盖被,还能给烫金。” 二喜能感受到,老太太对未知世界并没有惧怕,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 以二喜的角度来看,韩老太一辈子没吃过大苦,受过大罪。干过最费力的活就是洗衣做饭。简直在同辈中人是好命人的代表。 可现在,二喜发现自己错了,她又犯了想当然错误。在老太太眼里,嫁人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日子才是最好的时光。 嫁人后,就是她苦难的开始。要不然,她不会担心百年后见到父母时,衣着是否鲜亮体面。这是怕父母心疼她 二喜前世也不喜欢奶奶。还能为什么?为了永远吃不到嘴里的鸡蛋和点心。为了老太太的零花钱永远都是孙子的。 为了明明是自己孝敬的点心盒子,愣是被老太太说是旁人送的。还为了在老太太嘴里,自己的老妈总是那样的不堪和不孝。 一世的阅历让二喜已经不讨厌她了。老太太是从封建社会出生,战乱年代成长,艰苦时期老去的女性。 那样一个男权最盛而对女性最不友好的时代,怎么能要求她有文明又超前的思想呢?尤其她还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 不过,二喜现在也不喜欢她。理解归理解,可二喜作为受害人来说,也实在做不到以德报怨。 虽说还没到人之将死的时刻,可这样的老太太,也让二喜心疼上了,因此她夸下海口, “奶,不用我爸他们,真有那天,上好的寿材,还有你说的那些,我全包了。到时候,我拿银元给你当垫背钱,让你一手一个银元宝,身边都给你塞满好物件儿。到了那边,我太姥一看,呦!奶您过得可是大富大贵的日子。” 韩老太被二喜哄得高兴,乐得露出两排牙花子肉。 第178章 孝子贤孙 有些人总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这就包括韩老太,看孙女这样大方,好说话,一个没忍住,就提了过分的要求, “二喜,奶这两天,老怕就这么去了。临走前见不到你爸哥几个,还有你堂兄弟姐妹。这不快过年了嘛!他们都闲在了,让他们来北京看看我行不?家里那么大地方,也够住。” 一直听爷孙儿俩说小挂的林秀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刚刚还笑意盈盈的二喜,也立刻收了笑容,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奶,你说错了吧?这家可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那是我大爹的房子。咱们一家住着,我大爹看我的面子上,没有二话。别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韩老太这两天被众人哄着,已然没有分寸,拿起乔来, “怎么没有关系,那不都是你的叔伯和兄弟姐妹么!” 二喜很庆幸,没有跟老太太透过实底儿。让她一直以为房子是大爹的。眼看老太太跟自己装糊涂,索性也不再给她面子, “我可做不了主,你真要想这么干,可以自己跟我大爹说。前两天,大爹问我,你和我爷过年要不要回老家呢!正好,既然你想老家的亲人,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回去不就行了。” “北京再好,哪有老家亲,老家好。我们再好,也比不上您的儿孙不是?” 韩老太刚来北京享了几个月的福,简直比当闺女的时候还惬意。哪肯回农村再过苦日子。 当下,也不跟二喜倚老卖老了,呵呵笑笑, “我就是说说,谁家大过年的没有一摊子事儿。还能说丢下就丢下?这还得看他们啥意思!” 二喜看老太太简直把自己当冤大头,心里的火气也有些压不住。当即回道, “刚好,我妈让我通知他们,你生病的消息。我承诺过,要养你们的老。可看病吃药这种事儿,到底还要当儿子的承担。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一趟,也好解了你的相思之苦。” 二喜手上利索,很快拨通了二伯王建军家的电话。电话接通,二喜按了免提,对面杨会珍的声音传过来。 二喜也不废话,说了老太太生病的事儿,住院的花费也报了个数目。让二伯抓紧赶过来。 谁知,杨会珍不但说二伯在外打工,没有回来,还说二伯一年的工资都没有要回来。拿不出钱付医药费。让其他人先垫着,回头有钱了再还上。 不等二喜表明态度,电话已经挂了。二喜又给四叔王建立家打过去,这回是四叔本人接的。得知老母亲住院,态度很明确,马上就去买票。 电话挂断,老太太喜形于色,很是欢喜。跟小叔王建文拨过去,是王绢接的,把电话交给了韩彩英。 韩彩英也没说别的,只说王建文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联系不上。饭店里正是忙的时候,她也走不开。钱的事儿压根没提,就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王建立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对面已经换成了康月如。 第179章 攀比心 康月如的嘴,骗人的鬼,她说火车票卖光了,汽车票也没抢到。实在是去不了北京。还是辛苦林秀兰照顾老太太,年后,他们肯定会去北京探望。钱的事情也只字未提。 老太太的脸比川剧变脸还快,哭丧着让二喜接着给王建设打电话。 王教设接到电话,钱的事儿没有犹豫,电话里就让会计给老太太汇款一万块。但是,到北京看望老娘的事儿却没有答应。理由是,生意太忙,走不开。 二喜可不会让他糊弄过去,当即表示,老两口想他的很,年后想跟着他住一段日子。 王建设沉吟片刻,回绝了这个要求,借口也不找了,实话实说,这边没人照顾老人,他也没时间。钱不够的话,倒是可以再添点。 老太太彻底没了声儿,身子一滑,躺进被窝里,背对着二喜,也不知道什么表情。 林秀兰下巴一抬,眼珠子一翻。提着皮包出了病房,准备回家休息。 二喜想,幸亏老爷子被安平送回家了。要不然,肯定会被他的好儿子们气到飞起。 林秀兰回家,中午胡月红又带着饭菜来了医院。她一边摆饭菜,一边催二喜回家, “我在这儿看着,你回吧!你干爹那边过年也要准备不少东西,他们哪知道买啥呀!你赶紧忙去吧!昨晚上下雪下的大,路上小心点。” 林秀兰找的护工,细心周到,做事麻利。二喜也颇为放心,听话地回了家。 到了家,曾老正在写春联,黄老像个书童一样帮忙裁红纸,研墨。 二喜一边换鞋,一边好奇地问, “大爹,现在就写春联会不会太早?还有三天才除夕呢!” 二喜看看餐桌上和茶几上,都铺满了等晾干的对联,又追问了一句, “就是我妈那边的门口都贴上,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曾老注意力都放在笔下,不能分神回闺女的话。黄老放下手里的活儿,抱怨道, “你真当他勤快不成?院里的罗教授,年年有人求他墨宝。甭管是求还是买,罗老就是不往外流出自己的作品。只有每年的春联,同事邻居一求就能到手。” “这不,早多少天,老罗就开始写上了。今儿个,我跟你大爹在院里遛弯儿,碰到有几个老伙计正说这事儿呢!” “你大爹自认为自己的书法比老古的造诣要高,非说自己写的春联也是供不应求。这都写大半天了。” 曾老写好一副对联,放下毛笔。瞪了一眼老兄弟。转过头就对二喜轻声细语起来, “闺女,你手底下员工福利发没发完呢?再加上一副对联吧!” 看着快铺满客厅的对联,二喜觉得这个福利必须得给大家安排上。因此,果断地回答没有。 不想,曾老还有要求, “明儿个,你拿对联走的时候,在院里转一圈再出大门。听见没有?” 二喜好笑地点点头。黄老把晾干的对联都收起来,问了老太太的情况, “我说今天看看你奶去,你和你大爹都不让去?老太太咋样了?” 二喜抄起一个苹果开始啃,平躺在沙发上,边啃边答, “还行,送医及时,没那么严重。治疗得当,今天精神好多了。” 第180章 天上掉馅饼 “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明天再去看她也不迟。” 曾老终于不再动笔,溜溜哒哒地浏览着自己的作品。一边看,一边还点点头,对自己的功力很是满意。 二喜的手机铃声响起,拿起一看,是帮自己忙照看各处房产的张哥。二喜接起电话,越听越嘴角越往上翘。挂断电话后,对干爹们呲牙直乐。 曾老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好奇, “傻乐什么呢?有什么好事儿,跟爹说说!” 二喜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有人笑话大爹这个称呼老土, “大爹,要不咱改改称呼吧!上回不还有人笑话您吗?我以后照北京人的叫法儿,跟你叫大爸,管我二爹叫二爸。” 大爹两眼圆瞪,大喝一声, “屁!管别人怎么说,咱们有自己的活法!听别人的话过日子,那是当孙子呢!别打岔,说说!有什么好事儿!” 二喜对此言论很是认同,便美滋滋地公布答案, “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昨晚上不是下雪了嘛!一大早,看房子的张哥满城转悠,查看我各处的房产,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不,西二旗那个小四合院,房檐瓦片被雪压掉了。” “您猜怎么着?瓦片下面扣着银元呢!也不知道是哪一辈儿的老人偷偷藏的。全便宜我了。” 曾老一听来了兴致,回屋拿出大衣帽子,就开始往身上穿,还不忘催促, “你们愣着干什么?穿衣服,咱们一块儿去看看。没准能捡个大漏呢!” 黄老知道舅兄的性子,也不跟他犟着来,听话地穿衣戴帽,准备跟他出门。 二喜刚回来,还没躺得劲儿呢,一动不想动, “大爹,要不你俩去吧,张哥正跟那儿补瓦呢,雪天路滑,您俩打个出租去。” 曾老不说话,也不往外走,瞪俩大眼睛盯着二喜看。意思很明显:就等你呢!快着点! 对待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尤其是长辈,二喜的底线总是放的很低。她拿手蹭了蹭额头,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 “好嘞!咱们走着!” 三个人打车到了地方,院门大开,几个工人打扮的男人搬着新瓦碎瓦进进出出。 走进大门,穿过影背,院里的积雪堆在墙角,张哥爬在梯子上看着屋顶上两个工人补瓦。 看到二喜三人进来,张旭三两步下了梯子。拿出钥匙,开了东厢房门上的大锁。让三人进了屋。 屋子没有租出去,也就没有供暖,阴冷阴冷的。张旭也没招呼他们坐,直接从一个旧柜子顶上摸出一个米袋子, “我上房顶查看瓦片的时候,正巧在原来房檐瓦下面的位置看到两个。就把房檐瓦掀了,倒座房和厢房都没找到,正房上一共捡到正五十个,都在这里了。小老板儿,你点点。” 二喜接过来,袋子直坠手。黄老赶忙接到自己手里。父女三人并没有当面清点。二喜反而对张旭嘘寒问暖起来, “张哥,天太冷了,别光顾着干活,冻坏了身子骨。到外面买点热乎的汤水,暖和暖和胃。多买点,让干活的工人也喝点。都算进公帐,回头我跟唐姐说。” 第181章 互揭老底儿 如今,张旭和已经放假回老家的崔士斌都归了唐橙管理。像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才会联系二喜。 两个人跟了二喜好几年,刚开始,还怕两个人对这样的变动有意见,二喜还时常和两人通电话,以便随时了解两个人的心理变化。所幸,唐橙管人很有一套,一切都很顺利。 张旭这人非常老实,要不然宋鹏飞也不会把他介绍给二喜,干这个很容易混油水的活儿。他平时话就不多,面对热情的二喜,只摆摆手,讷讷地道, “干着活儿不冷,不用花钱。” 曾老从前在内蒙插队的时候,最好的朋友也是这样的性子。因此,对张旭很有好感,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小张,别客气,二喜让你买就买。那干活的工人,大过年的还出来干活,都不容易。也让他们借借你的光。” 张旭憨厚地应了声,硬是连句客气话都不会说。 曾老就喜欢他这个态度,面上的笑意更浓, “小张,你住那个大杂院儿,还剩几个人留北京过年呀?年货都备好了吗?今儿个,这里活儿干完了,哪儿也别去,来家里,我送你几幅对联,拿回去大年三十儿,头午贴上。可不能过了十二点哈!老祖宗的规矩得守着。” 为了把对联送出去,曾老也是豁出去了。跟张旭东扯西拉了好一会儿,成功许出去十幅对联。心满意足地吩咐二喜, “闺女,小张人不错,明年该涨工资涨工资。跟咱家干好几年了,也得让他学点本事。回头咱俩琢磨琢磨,找个有前途的岗位适合他。给他调换调换。” 跟二喜说完这事儿,还没完,曾老又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塞进张旭的手里。张旭立马推拒,却被曾老喝止, “你要当我是长辈,就别推来推去的了。过年了,就当是老头子提前给你发的红包。行了,钱也不多,拿着买瓶好酒,过年喝。” 张旭脸皮微红,切切地“哎!”了一声,算是收了钱。 二喜看这个情景,默默地把伸进背包的手拿了出来。得!省了!这老爷子为送春联倒贴红包,还许了新工作。 回家后,曾老把银元都倒在桌子上,一枚一枚细心品鉴,挑出了十几枚品相不错,有收藏价值的。拿走前,还不忘跟二喜客气客气, “这是沾了闺女你的光了,我一直就说,你比亲闺女还孝顺,十个儿子给我,我都不换。放心,大爹我就是帮你收着。” 说完,老爷子美滋滋地捧着银元回了屋。黄老转头看向闺女,撇撇嘴, “大闺女,你发没发现,你大爹脸皮越来越厚?” 不等二喜回答,放好东西又回客厅的曾老听到这话,没半分犹豫地揭了对方的老底, “黄智,你个老东西,敢背后说我的坏话!我脸皮哪有你厚!去年,你跟闺女借来看的八册明版《资治通鉴》,怎么不见你还。你脸皮比城墙也不差什么了!” “你可别谦虚了,二喜那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罐不是被你霸着装画了?你啥时候还了?我怎么不知道?” 二喜重新捡起地上的米袋子,把桌上剩下的银元全部扒拉进去。不理会还在斗嘴的老哥俩,拎着袋子回了屋。 二喜觉得自己的嘴好似开了光。早上刚许了奶奶百年后的银元垫背钱,下午这钱就掉进了口袋。 二喜暗想:嗯!老天爷这回待我不薄,还是要多做点善事才行。 第182章 送礼 韩老太生病住院不是什么好事,可接连探病的人却带给她止不住的笑容。原因无他,一堆堆礼品盒子就能让她乐个不停,更不用说还有人给老太太偷偷塞钱。 来探望老太太的人大部分是二喜的手下,比如宋鹏飞一家和唐橙等人。剩下的就是王军那边的亲戚,也就是宋梅的娘家人。 这搁在以前,是想都不要想的事儿。如今,能拿着礼品来看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拐弯亲戚。还不是从宋梅那里探听到了二喜家的人脉家底儿。 给老太太塞钱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宋梅的大嫂。宋梅的大哥赶上九十年代末的下岗潮,四十多的年纪,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也没找到个稳定的工作。 千禧年是个好年份,可不是对于下岗工人而言。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没有学历,没有特殊的技能,更没有雄厚的本钱。基本上好工作已经跟他无缘了。 北京现在正赶上飞速建设发展的时期,没有工作,做点小买卖也饿不死人。 不想,这位宋大爷贼好面子,压根瞧不起练摊,串街的买卖,说那都是外地打工仔该干的活儿。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人怎么能干那些! 这人整天闲着,没有事儿干,情绪就容易焦躁。这位宋大爷也不例外,这一年多,整天儿搁家里头折腾,三天两头和媳妇吵架。 宋梅的大嫂以前就听小姑子说起过二喜的回收公司。当初,她可没把这个大点的废品站当回事儿。 前些日子,又听小姑子说起回收公司新招了工人,部分骨干还给交了社保。新年福利也比事业单位好的多。就起了心思,想把自己那口子弄进去,最好当个管事儿的主管。 她先跟宋梅说了这个想法,指望着小姑子帮忙去说说。 宋梅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恨自己多嘴多舌。她也为大哥的工作着急,还提出来让大哥跟王建华学做二手家电的生意。 不成想,大哥根本不稀罕,只想找个稳定的班儿上。二喜的回收公司工资待遇是挺好,可架不住管理严格,里面的员工都实打实的卖力工作。跟自家大哥以前混日子的单位压根不是一回事儿。 宋梅知道大嫂的日子不好过,明知道事情很难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正巧赶上韩老太住院,宋梅有了理由想把事情拖到明年。宋梅的大嫂反而觉得时机正好,提着礼物来了医院,想着先刷一波好感。 大伯娘给老太太塞钱的时候,二喜不在。倒是照顾她的护工看了个正着,跟胡月红说闲话的时候带了出来。 二喜知道后,把老太太的被窝掀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老太太嘴硬得很, “小辈儿孝顺我的钱,都给我了,退什么退?再说了,凭啥要你做主。” “一千块呢,你自己亲侄子有没有孝顺过你这么多钱?我大伯娘她大嫂跟你是什么实在亲戚?你给兔子喂把草,还想着将来把它养肥了,剥它的皮吃它的肉。” 第183章 找上门 “你拿着拿钱就能安下心花?就不怕哪天人家有事儿求到你头上,你就保证有能力能给人家办?” 韩老太不习惯戴假牙,不吃饭的时候,就把假牙扔玻璃杯泡起来。因此,也不敢张嘴大笑,只抿了抿嘴, “她有事也不能求我,我这么大岁数了,能干啥?” 这下,二喜就明白了。敢情老太太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人家有事儿也是冲大爹和老妈,或者自己。只管踏实收钱,难题就给旁人。 二喜恨恨地呲牙, “这一千您要不拿出来也行,昨天我许给您那一堆袁大头的压背钱,您也甭指望我了。您不是有五个大儿子,三个大孙子吗?跟他们要去!” “亏得我昨天特地找了好几十个,这下省了,一个卖一百,我能省个万八的。” 二喜压根不差那一千块钱。主要怕以后这道口子撕开了,什么七大姨八大姑的都来自己这里找路子发财,自家纵使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耗子嗑的。 老太太一听自己的压背钱这么快就有着落了,还不老少。万八块和一千,拿多拿少,自然也算得清账。 怀里的一千块也没那么香了。伸手就拽出来扔在了床上,又紧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也不是留着自己花,是想攒钱给你做嫁妆么。我能不知道你孝顺么!你不领情拉倒!” 二喜拿起钱,不忘给老太太紧紧弦, “奶,以后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你可想明白了!你看病住院的钱可是我出的,我爸打过来一万,我本来还想给你花着玩呢!” “这回我先留着,看你表现再说。我还跟大爹商量找个北京城的老手艺人,给您置办上九下七的真丝老衣儿,再给您弄上副上好的寿材。您看着办!” 二喜也不等韩老太表明态度,拿着钱出门,准备去大伯娘那边,看看到底有什么幺蛾子! 医院到王军家不远,没有半个小时,二喜就到了地方。她没有走房子大门,而是转到了门脸房这头,从网吧大门进去,到吧台找到了正收钱的宋梅。 宋梅瞧二喜手里捏着一小叠百元大钞,当下也知道二喜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她叫过来小网管,照看柜台。牵着二喜的手,上了二楼王建华的店里。 已经腊月二十八,店早就歇业了。店里没人,王建华这两天正忙着四处购物,谁叫家里有买卖,早些时候实在腾不出人手准备年货。 宋梅把二喜带到王建华特地给自己置办的小办公室。不用二喜开口,自己先坦白了, “我大哥这不是下岗一年多了嘛!也没个正经事儿干。都怪我虚荣,在娘家显摆咱这边过的红火,把你回收公司的事儿给吐噜出去了。” “这就让我嫂子惦记上了,非要让我跟你说说,把我大哥安排进你那里。我大嫂日子不好过,前些年我买那个楼房还跟她倒过钱。这事儿,我也不好拒绝。就拿二大娘生病当借口,想往后推推,没准就不了了知也不一定。” 第184章 拒绝 “她要跟着我去看望你奶奶,我也没有多想,真没想到她会给你奶奶送礼。这事儿,都赖我!” 本来婆家这边都是些穷亲戚,没有助力不说,还经常上门打秋风。因此让娘家人非常不齿。连带着也有些瞧不上王建华。 前些年王建华把工作搞丢了,家中存款全部败光,宋梅在兄弟姐妹几个当中更抬不起头。 虽说后来王建华的二手家电的买卖做的不错,钱也挣了不少。可在这个年代,宋梅她们这一代以及上一代人的眼里,正儿八经的体制内编制,要比做小本买卖的更上台面。 现在都是千禧年了,这种观念已经没那么根深蒂固。好多人已经向钱看齐。 宋梅被人从门缝里看了好多年,近年跟娘家人来往,内心里还是有掩饰不住的自卑。 为了在娘家人面前挣面子,她总是时不时的说起家里红火的生意,以及婆家这边的得力亲戚二喜一家,生意做的有多大,人脉有多广,日子过得有多好。最主要的是对自己多亲近。 二喜很喜欢大伯娘,这件事上也挺理解她,但是,有些底线不能因为她就打破。 二喜把钱放到桌上,往宋梅的方向推了推, “大伯娘,这钱你找机会还给大舅妈,我那个回收公司也就是个大点的破烂摊儿。总共也没有几十个人。总不能让大舅收拾废品吧?” “公司里也是有管事儿的,宋鹏飞管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靠他张罗。不能换了他吧!财务上的人,人家是有中级会计师证的,这个岗位还是很有专业性。大舅又不会!” “还有啥,跑业务的,大舅认识各个工程建设公司的人吗?就算认识,攀关系、喝酒、低三下气、拍马屁奉承人,哪样他做的来?” “再往下划拉,办公室有个文员、还有开车送货拉货的、整理打包的、开叉车的等等,都是些脏活儿累活儿。您说说,他适合去哪儿?” 二喜寻思寻思自己说的话,好像有漏洞,又赶忙往回找补, “就算他不嫌乎脏累,我这里也不能用他。他是我的长辈。这么个关系户在公司,谁敢管?久而久之,底下干活儿的能不能 有意见?公司会不会有矛盾?这都是事儿?” 宋梅把钱收起来,随着二喜的话不停点头。她虽然认可二喜的话,人却越发焦虑。她实在没办法跟大嫂实话实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看着垂头丧气的伯娘,二喜也有些于心不忍。也是,事儿没办成,大年初二,大伯娘怎么回娘家走亲戚? 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是不能混进任何关系户的。但二喜又实在没门路安排宋大舅,想了又想,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宋梅知道自己让侄女为难了,努力调整好情绪,拉起嘴角,岔开了话题, “二喜,年货家里准备的怎么样了?我昨晚上蒸了一锅年糕,等下你回去的时候带几块给你干爹们尝尝!” 二喜领了伯娘的好意,笑着答应, “别的还好说,都能买,年糕我大爹二爹可不会做。去年俩人非要炸甜丸子,丸子是炸出来了,第二天一咬,差点硌掉我的大牙!你家要是有甜丸子,也给我弄点!” 第185章 年糕很烫手 宋梅瞧二喜没有因为这件事跟自己生分,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二喜和娘家哥哥,让她选择,还真的难选。 谁叫自家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多亏了二喜的帮忙。 二喜拎着一大袋子好吃的走出伯娘家南大门。伯娘站在门口,不忘嘱咐她, “拿着这么些东西,就打个车回去,别坐公交了。” 二喜感受着手上的重量,心下叹气。一袋子亲手做得吃食,发自真心的关怀可比一千块钱烫手多了。 她又走回伯娘身边,松口道, “伯娘,那一千块钱你还是初二那天再还给舅母。大舅的工作,我这里肯定不行。我再寻思寻思别的路子。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要是我实在没辙,您也别怪罪我!要是我能帮上忙,咱娘俩丑话说在头里,你不能跟旁人说是我办的。原因你应该想得清楚!伯娘既然清楚,以后再在外人说起我家,刻薄、抠门、不近人情就是我们家的标签。” “不是怪罪您,你自己想想也能想清楚。我还要多嘱咐您两句,财不露白,闷声发大财。里子比面子要重要。谁有不如自己有,安稳低调才是处事的王道。回吧!别送了!等我电话吧!” 二喜走后,宋梅也没去店里,而是回了卧室,靠在床头仔细想二喜说的话。越想越有道理。 这几年,为了在娘家有脸面,自己总是显摆自家的收入。两个嫂子没少跟自己张口借钱,爸妈更是直接要钱,压根没有还的意思。 这钱只见往外撒,还没怎么见过往回收。自己呢!满足虚荣心的同时,也心疼得要死!这就是面子和里子的选择问题。 想起几年前,为了买房子,跟娘家嫂子们借钱时吃的话头,那种难堪的心情,每次想起都记忆犹新。当真是谁有不如自己有。 二喜坐在出租车里,也在反省。刚才对伯娘说的话,何尝不是提醒自己!要不是自己的高调,也招不来这些麻烦事儿。 这里是北京城,多少商政界的巨鳄都隐于幕后。自己这种小鱼小虾还是别瞎蹦跶,省得碍了人家的眼,哪天被人吃掉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还是安安稳稳的挣点小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回头也要跟老妈说一说,让家里低调一点,这个时候,涉黑人员还是不老少。一家子老弱妇孺,可千万不能招了人家的眼。 首富的儿子是咋被绑架的?绑匪一下子要多少个亿!自己家肯定不能跟首富比,可万一哪个穷途末路的人,为个几万块对家里人动手,也不是没可能。低调很有必要! 2001年的新年比去年冷清了不少,二喜却很喜欢。去年的跨年夜,她本想上街感受一下节日氛围。却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给吓了回来。回到家一瞧,脚上都是鞋印儿。 除夕的年夜饭是在林秀兰这边吃的。韩老太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跟医生报备后,被接了回来过新年,初一下午就得回去接着住院。 一大家子齐齐整整,团团圆圆吃了年夜饭。老爷子老太太接了好几通儿子们打的拜年电话。一晚上都笑容满面。 第186章 情感导师 二喜都跟干爹们回了家,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清风的拜年电话才打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清风很少联系二喜,二喜也没有大惊小怪。还猜想清风的叛逆期是不是到了!清风从小到大,乖的不像话,二喜真心期望,他能够释放一下隐藏的小宇宙。 所以,二喜对于清风不同往年一样的不守时,并没有多余的反应,还关心起他的生长发育, “你最近长多高了?体重多少?喉结明显吗?按说你变声两年了,男性特征应该很明显了才对!” 对面的清风沉默片刻,还是回答了二喜的问题。 得知清风已经长到一米七五,二喜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她不自觉地又对清风絮叨起来, “你太瘦了,多吃点!洋鬼子的饭是不好吃,吃不下去也正常。实在不行,自己动手吧!厨艺练好了,讨老婆也多个加分项。” 这次清风回话很快, “你要是找老公,也喜欢会做饭的吗?” 二喜不假思索地道, “当然了,最好是饭他做,碗他洗,我就当个白吃就行。哪个女的不愿意被宠成公主,就算是女超人也不例外。” 北京这边已是凌晨,遥远的大西洋对岸还是下午。清风拿着话筒听着二喜的唠叨,甜蜜又痛苦。 清风虽然才十五,可是在感情方面发育得异常成熟。从六岁那年,二喜拉起他的手开始,他就从没想过要松开。 不想,在其他方面都早慧的二喜,独独对感情迟钝的要死。在英国这边,女孩子十几岁谈恋爱普遍得很,而且女生都比男生早熟。 清风一直认为二喜是个不同寻常的人,比任何女孩子都要优秀。虽然,感情当中她简直像个木头。 这段时间,清风是故意减少联系二喜,这是损友皮特给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如果对方对自己有意,忽然的冷淡会让对方着急,进而主动联系自己。 谈过数次恋爱的皮特,给清风灌输了许多宝贵经验。其他的,清风还用不着,怎么确定对方的心意才是他最需要的。 为此,皮特给了三条建议,细心观察、旁敲侧击、主动出击。 这三条有一多半清风用不上,他怎么旁敲侧击?要是他胆敢跟干爹们透露出一点早恋的迹象,尤其对象还是他们宝贝闺女。他们一定会让自己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主动出击更不行了,两人远隔万里,一切行为只能付诸于语言。而语言又是最虚幻的。 清风并不认可当下最流行的网恋,他认为网恋都是闹着玩的过家家。而他将来是要和二喜结婚的。 表白更是不可能,清风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可能冒这个险的。他不能承担失去二喜的后果。 只剩一条仔细观察了。其实也不用观察,清风自己知道,二喜对自己有多好,她永远站在自己面前,阻挡来自世界的所有恶意和苦难。 就算自己现在有个富豪爷爷,她也坚持每个月给自己汇钱,生怕自己受到苛待,生活上没有着落。 可这样的好,清风明白,不是爱情。最近,他才有些明悟,二喜那是拿自己当儿子,当弟弟养呢! 对此,清风很挫败!所以他采用了皮特的方法,故意疏远,想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187章 桃花 结果显而易见,二喜无动于衷,压根没当一回事儿。弄得清风自己每天辗转反侧,食不知味。 这哪是什么爱情小妙招,简直是自己为难自己。去他的爱情宝典吧! 国内大小学生们都在快乐地过寒假,迎新春。英国的学生们却刚刚开始第三学期。清风穿上厚夹克,背上书包,准备去上课。 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同学卡西和莉兰妮。卡西是个典型的英国女孩子,沉稳端庄,客气中带着疏离。面对清风时,却总带着温柔地笑意。 莉兰妮跟清风一样,也是个留学生。不过,她是个地道的美国人。美国人什么样!热情开放、崇尚自由,勇于探索新领域,包括尝试大麻。 莉兰妮知道卡西对清风有点意思,老远就热情地打招呼, “jason(杰森)!这里,这里!” 莉兰妮的声音太大,清风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只好慢吞吞地靠近她们。 莉兰妮照中国人的说法,是有股子假小子的劲儿。她个子很高,和清风差不太多。清风一靠近,她抬起胳膊就想揽清风的肩膀。 清风装作没注意她的动作,一个拧身,现在了卡西的另一侧。 莉兰妮大大咧咧,不以为意,看两个人站在一起,调侃道, “哦!天啊!你们两个人太登对了,卡西,要不要考虑考虑,来场异国恋!” 卡西脸色微红,眼睛看向身侧的清风,目光与清风对上,赶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清风就知道,该死的莉兰妮就爱乱点鸳鸯谱。这妮子搁在古代,活脱脱一个拉客的老鸨子。 学校里的很多情侣都是她牵的线,其中皮特的两个前任都是她的好朋友。 清风看气氛逐渐暧昧,赶忙出言打破莉兰妮强行吹起的粉红泡泡, “莉兰妮,别瞎闹了。卡西这样淑女可看不上我这样的穷小子。只有高贵的绅士才配得上她。再说,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卡西的笑容瞬间冻结,莉兰妮见状不由地恼了,面上却开玩笑地说, “娃娃亲算不上正式的订婚,现代人怎么能这么守旧,年轻人该追求的是真挚的爱情!” 脸蛋帅气中带丝魅惑的清风,初到学校,便引起了众多女生的追捧。虽然傲慢的西方人对亚洲人很不友好,也架不住对美色的迷恋。美貌即真理。 打一开始,面对表白的女孩子,清风拒绝的说辞,就是已经有了订婚多年的未婚妻。 有穷追猛打的猛女,不死心的要求清风拿出证据。清风对这样与国内女生截然不同的女孩子,根本无法招架。 情急之下,便拿出了与二喜的合照。不拿不要紧,拿出来之后,却引起了那堆没脸没皮,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蛮夷女子的嘲笑。 她们笑话二喜外貌普通,毫无魅力。更对中国的娃娃亲嗤之以鼻。 不想,此番言论,却让一向好脾气的清风发了好大的脾气。再面对表白的人,一律冷若冰霜,拒绝的干净利落。 第188章 患难兄弟 莉兰妮的话恰恰好触碰到了清风的逆鳞。清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像利箭一样射向对方,吐出的话当然也不会好听, “莉兰妮,看来你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没有尊重别人这一条。而对于不尊重我的人,我想我没必要再当成朋友!” 清风对着一旁的卡西,客气地道了声,“再会!”头也不回地快步进了校园。 进入教室,清风坐到自己座位上,开始为下午的课准备文具和课本。突然,一条粗壮的胳膊圈住清风的脑袋,故意夹着嗓子说话的男声挑逗清风, “嗨!帅哥,要不要跟我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清风也不回头,顺手拿起刚放到桌上的书向后敲去,笑骂道, “滚蛋,什么鬼样子?” 皮特松开胳膊,另只一手接住马上砸到脸上的书,大咧咧地挤到清风旁边的座位, “杰森,幽默是男人的必备技能,你要开始学习!听说莉兰妮招惹到你了?为了什么?快跟我分享一下。难得看到莉兰妮跳脚的模样!” 清风一听到莉兰妮的名字,刚要转晴的心情,又多云转阴。他绷着一张俊脸,暗搓搓地咬牙。 皮特一瞧兄弟这副样子,也识趣的不再追问。转而说出他找清风的主要目的, “兄弟,今晚跟我去参加一个派对吧!保证没有女生,纯纯的男性派对,怎么样?要不要参加?” 清风拿眼角斜楞皮特,对纯纯二字表示怀疑, “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你要选择另一种交友方式,我尊重,但是千万别拽上我!” 不怪清风怀疑,主要是他遇到的这些外国男孩子没一个正常的,不是嗑药的,就是同性恋,要不就是追求各种各样刺激的。 要不是皮特还算正常,清风是不会和他处成朋友。可就算是正常的皮特,也有个奇葩的嗜好~纹身。 这货不止纹胳膊,前胸和后背,竟然还想在男性部位纹上挚爱的名字。要不是他父亲给他一顿胖揍,估计皮特前任的名字会成为他未来数位女友,跟他分手的最大理由。 身为直男的皮特被清风的怀疑雷的不行。他夸张的双手一摊, “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们可是共患过难的兄弟!” 不说共患难还好,一提这个,清风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更对作为罪魁祸首的皮特气不打一处来。拒绝的话不拖泥带水的扔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儿?我告诉你,以后任何派对,我都不参加。要去自己去?” 皮特也很委屈,表情夸张地做心脏中箭状, “哦!兄弟,你伤到我了!你怎么还怪我?我不知情的,好不好?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来英国后,二喜就跟清风科普过国外的很多黑暗面。比如说,英国人对自己国家历史文化的强烈认同感,这导致他们产生一种内在的优越感。因此,英国人有一定的排外性。 这一点,飞机没落地伦敦的时候,清风还不理解。可一踏上英国的土地,清风就感觉到了。 并不是清风受到了什么攻击,而是清风遇到大部分的英国人,哪怕个在机场打扫卫生的老头。在看到清风那张纯正的东方面孔时,都会微抬下巴,眼皮下压,眼珠子向下再转个弯往上翻。他们其实都很客气有礼。只是无形中周身都散发出一种傲慢。 第189章 误入乱象 二喜又提醒清风,西方国家的年轻人都很开放,尤其是交友方面。而清风从小就长得好看,因此,她特地警告清风,绝对不能谈个洋鬼子女朋友。 谁知道这些开放的外国人有没有什么不好的病!二喜从心底里认为,这些外国女生都配不上自家的跟屁虫。 清风对于二喜这个要求,答应得很干脆。他压根就不想找别人当女朋友好不好? 可是二喜的另一番言论却打破了清风的认知。清风觉得世界观都碎成了渣。 二喜不止让清风防女生,更要小心提防对他过分关心的男生。还说那个国家就是个基佬国。这个圈子的人更乱。滥交和嗑药是那群人的常态。 夜晚不要出门,外国一般治安都很差。跟中国根本不能比。千万不能抽烟,尤其不能接别人递的烟。 不许喝酒,不能让任何入口的液体偏离自己的视线。小心任何人给的饮品,能不喝就不喝。真要喝一定查看是否拆过封。 清风一般对二喜的话言听计从。就算二喜的话让他觉得有些夸大,他也会认为这都是二喜关心所致。所以,他跟二喜保证,一定会听话。 没想到二喜的严格要求,却真的救了清风一次,连带着也让皮特躲过一劫。 皮特是清风留学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知道清风夜里不出门,皮特特地邀请他去了一个白天举办的聚会。 这个聚会里都是一帮十五六的少年人,举办人是皮特朋友的朋友。 一到地方,清风就想走了。这是一个老式的英国独栋建筑。聚会场地,主要在后院的泳池边。 现场的男男女女简直就是群魔乱舞。有穿着泳衣随音乐摇摆的,有坐在一起酗酒的,泳池里还有一堆白面带毛的人肉饺子。 外国少年茂盛的体毛,没有让清风觉得很男人,只觉得像是看到了没有进化成功的人类。 皮特倒对这里很是喜欢,就像鱼儿入了水一样欢快。他迅速地跟一个金发小美女搭上了讪。跟美女吹牛的时候,也没忘揽着清风的肩膀。 清风从踏入这个聚会开始,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眼光。主要是聚会上的外国人本来就不多,而清风长得太好看了,气质上又有一种单纯纯洁的特质。 他就像一只家养的小白兔,误入了一片原始的大森林。每个野兽都对他垂涎欲滴。 皮特没有给清风走的机会,拖着他不停游走在每个小团体。 聚会的高潮部分,是发起者,一个身材高达大学生模样的白人少年,在动感的音乐下,打开了一瓶巨大的威士忌。 给在场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清风不好拒绝,但是那个少年大喊“cheers ”后,趁人不备,果断地倒进了游泳池。顺手也帮了皮特的忙。 聚会的后半程开始魔幻,大部分的人神情变得享受,脚步也开始虚浮。很多男女或男男都开始找地方探索人类的起源。 皮特直到此时才发现了不对,他拉起清风,小心又迅速地靠近大门。可终究没躲过猎人的眼睛。 第190章 命中注定 就在两个人马上穿过客厅,到达临近街道的前院时,作为东道主的年轻人闪现在客厅,挡住了两个人。 他不怀好意的眼神粘在清风的脸上,让清风身上一股恶寒,胃部翻涌,恶心上头,随时都要吐出来。 年轻人轻佻一笑, “嘿!朋友,你们要走?后面正热闹,难得这么多朋友聚在一起,玩会儿再有吧,就算给我这个主人一个面子。免费的美酒不是每天都能喝上的?” 皮特听出来,这货是在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真想掏出点纸钞,砸在他的脸上。 可惜,这个星期的零用钱,都被他花在了前女友的身上。那个无情的坏女孩,挎着他给买的包包,已经扑到了另一个卷毛的怀里。 清风比皮特聪明了不知道多少,白面鬼的意思,他也明白的很。白面鬼是清风心里给这个不怀好意,放浪不堪的白人起的外号。 清风掏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二十英镑,扔在了一旁的高脚柜上。并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 年轻人扑哧一笑, “小帅哥怎么经不起玩笑,走,跟哥哥见识一下新玩意儿。保证你爱不释手。” 说着,便快速伸手搂住清风的肩膀。清风反应极快,一个抖肩后撤,瞬间脱离他的控制。 年轻人一愣,竟表现出一丝兴味,对着后门出招呼, “奥利弗,快来!帮我捉住这个性感的小野猫。让我尝尝他的味道。” 话落,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少年,冲了进来,扑向清风。皮特见情况不好,立刻挡在清风面前。想要抵挡一阵,好让朋友有机会逃走。 眼看黑漆漆的硕大拳头马上就挨上皮特的脸,皮特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开。 后来的一切很混乱,也很魔幻。等皮特被清风拉着一路狂奔,到了安全的大街上。他顾不上喘息,疯狂地大叫, “哦!老天,兄弟,告诉我,刚才不是真的,对吗?你竟然会中国功夫!杰克陈是我的偶像,你知不知道。快教我,一定要教我!” 撂倒了两个大个子,又狂奔了二里地,清风也只是微微喘息。他靠在电线杆上,一点也不想承认,眼前蹦来蹦去的杂毛猴子是自己的朋友。 经过那次险象环生的聚会,甭管是白天还是夜晚,清风再也不曾参加过任何派对。 洒满阳光的教室里,皮特还在纠缠清风,不停的劝说他跟自己参加派对。 而清风早就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他又想起那次险境,不由地再次确定,二喜就是自己的救赎,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要不是二喜,自己会死在父母丧身的土窑。要不是二喜带自己去北京,自己不会在北京的几年里,每日清晨跟着二喜练太极八卦连环掌。 并在离开的这些年,她也一直要求自己从不间断地练习。那么,自己也就不会脱逃今天的困境。 想起每次通话,二喜喋喋不休的唠叨,清风竟感到阵阵的甜蜜。别人都不知道,二喜其实很懒的,她懒得结交新朋友,懒得说话。 也就是对着自己,二喜才会化身唠叨鬼,她总是指使自己帮她做这做那。其实,自己对于她也算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吧! 第191章 资格 皮特最终也没有说服兄弟跟自己同行。放学后,两个人,分道扬镳。 清风回到寄宿的英国家庭。这里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个人都是高知人士,从事的都是教育行业。 两人的孩子远在爱丁堡求学。日常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这个寄宿家庭,是清风的爷爷精挑细选的,为此付出了相当昂贵的价格。当然还要有人脉。 本来清风在香港上学上的好好的。来英国留学也是迫不得已。 自从清风认祖归宗归家以后,香港的家里就没有消停的时候。爷爷郭品儒倒是对唯一的孙子疼爱有加,诸多照顾。 可这就捅了清风的叔叔,郭明举一家三口的马蜂窝。郭明举两口子是担心老爷子百年以后的财产归属问题。 虽然郭明举要比清风爸爸王平小几岁,。可王平年近四十才成家,郭明举结婚要比王平早了十几年。所以郭明举唯一的女儿郭蔼静比清风要大十二岁。 清风刚到香港的时候,郭霭静已经完成了学业。正式进入自家企业进行磨练,好为了将来继承家业做准备。 不想,清风的出现不但夺走了爷爷的宠爱。自己也不再是家中唯一的继承人。她当然会不安、会生气、会无所适从。 而这些情绪,郭霭静自要发泄出来。发泄对象自然就是清风。 当着老爷子的面,他们一家三口对清风虽然冷淡,可还算客气。 但是一离开老爷子的视线范围,这三个人对着清风就是极具嘲讽的一顿输出。 最初清风不懂得反抗,可架不住二喜是这方面的祖宗。她让清风搞个录音笔,把那三个以大欺小的混蛋,骂人的话全部录下来。 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当着老爷子和双方当事人的面播放出来。 结局令人舒适,那一家三口被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郭明举父女被勒令休假,在家里面壁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了才能上班。 郭明举的老婆葛雅琴,本来已经决定去欧洲旅行。也被老爷子责令居家,哪儿也不能去。 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清风的日子还算平顺。可自从上次录音事件,郭霭静就有了变化。 她坚定认为,家里的财产最终会有一部分分给唯一的男丁清风。因此,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消费,小到各种奢侈品,大到限量版跑车都搞了一辆。 孙女儿的行径让郭品儒十分火大,当真认为她不堪大用。在停了她所有的卡之后,家里面又爆发了一次家庭战争。 郭老爷子气急攻心,险些晕倒。后来他意识到年岁已高,护不了小孙子多少年。自己的儿子一家,因着关系着切身利益,也不会真正接纳清风。 为了清风能够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下成长,郭老爷子果断地把他送去了英国。 清风走后,老爷子就立下遗嘱。要分一半家产给清风。 郭明举一家自然不同意,扬言家产跟清风没半毛钱关系,都是过世的母亲陪着老爷子打拼下来的。清风有什么资格分家产! 郭品儒给出的理由,却让儿子一家彻底闭了嘴。 第192章 双龟戏水图 原来,在当年国内对资本家开始抨击的时候。郭品儒带着妻儿和小舅子远遁到了香港。 因要避人耳目,三个人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个小木箱。而那个小木箱子里面装的算是清风奶奶,殷小玉的嫁妆。 整整二十根金条让郭品儒在香港重起炉灶,站稳了脚跟。 那个木箱,郭明举有印象,那是他已经记事儿了。可他认为这是父亲为了偏袒清风撒下的谎言。 郭老爷子没有给他提出质疑的机会,再落实锤,狠狠粉碎了他的希望, “你母亲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根本拿不出这些钱财。这个你应该知道。你也不要以为那是我的积蓄。当年,国内商业凋零,我的生意早就做不下去了,家底都已经赔光了。” “那笔黄金是你舅舅陪我到清风奶奶的陪嫁宅子拿回来的。那时,我知道她有这笔嫁妆,可不知她到底藏在了哪里。” “我和你舅舅在那个房子里足足翻了大半个月,才在夹墙里找到了那个木箱。你母亲过世了,可你舅舅还健在,你可以去向他求证。” “没有那笔黄金,就没有我们郭氏门业,也没有你们如今的好日子。给清风一半家产,我 已经是看在你母亲陪我创业的面子上。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郭明举当真去找舅舅求证,得到的结果却不是他所希望的。 之后的半年,他们一家老实了很多。郭明举对这个结果已经慢慢接受了。他是接受了,可郭霭静接受不了。 郭老爷子意外得知孙女儿在四处打听清风在英国的住址,就觉得不好。为防止祸起萧墙,他立马在遗嘱里加了一条,如清风遭遇意外,全部资产捐给祖国。 这下,郭霭静也彻底消停了。清风在英国的生活也逐渐安稳,渐渐适应了国外的生活。 寄宿家庭的夫妻对长相出挑,又很有礼貌教养的清风很喜欢。甚至特地为他学习做中餐。 虽然做出来的中餐实在惨不忍睹,食不下咽。可清风对此依然很感激,为了表达谢意,还送给夫妻两个一幅国画。 作为英国的知识分子,两人也非常喜欢艺术。对那幅画如获至宝,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清风每次经过客厅,都刻意忽视那幅双龟戏水图。 送礼这事儿,也是二喜教的。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这几句话,是中国上下五千年,老祖宗们留下来的至理名言。适用于全世界。甭管是哪国人,都逃脱不了糖衣炮弹的轰炸。 礼物的挑选让清风很苦恼,毕竟也不了解别人的喜好。 二喜直骂清风榆木脑袋,英国人喜欢什么?只要是中国的艺术品他们都喜欢,要不然也不会抢了中国那么多好东西放进大英博物馆! 清风擅画,她让清风随便多画几张国画存起来,老师同学朋友,只要觉得顺眼,都可以送上一张。不过是几张纸,几滴墨的事儿,费不了几个钱! 第193章 泼天的富贵 送房东夫妻的画,原本清风想送的不是客厅那张。那幅双龟戏水,是有一次,跟二喜通话时,得知二喜边聊天,边在作业本上画乌龟玩,他自己一时手痒,也画了一幅。 画完以后,房东太太找清风好像有什么事情。他顺手把画扔进了提前准备好的一堆礼物里。 没想到随手一拿,好死不死地拿中了这一幅送给了房东夫妻。偏偏夫妻俩还非常喜欢,弄得清风想换一换都没有借口。 今天是农历的中国新年,房东夫妇没搞清楚年夜饭是在年三十的夜里吃的。把年夜饭当作惊喜放在了初一晚上。 清风看着盘子里硕大的英国烤饺子,内心哀嚎的同时,还要表现出极度惊喜的样子。 二喜说得对!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咬上一口大饺子,嗯!漂亮!果然是土豆馅的。 看来,自己真的要尝试一下动手做饭,不仅为了自己的胃,也好让这些外国人见识一下什么叫正宗的中餐。感受一下中国美食的魅力。 清风吃晚饭的时候,遥远的中国已经凌晨两三点钟。河北石家庄的一间卧房里,本该沉睡的男女,正在激烈的争吵。 王建设烦躁的走来走去,魏小丽披头散发、面目扭曲地坐在床边。她一只手拿着手机伸向王建设,歇斯底里的哭喊, “你说啊!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我孩子没了,身体垮了,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王建设对魏小丽的爱依然炽烈,可也挡不住其他女人的投怀送抱。在新婚妻子养身体的那段时间,公司的小助理就成功地勾上了他。 二喜当初给小三下的绊子,不负所望,终在小半年后成功让她摔了跟头。 流掉孩子的魏小丽作为前车之鉴,足已让小助理见识到二喜的可怕。她可没傻到向二喜讨要她曾许诺的好处。 跟了老板,好处比老板闺女给的要多多了。 第三者上位的女人,比原配还要灵敏。身边人就是她拼搏的事业,事业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很快就能感受到。 如今她找到了证据,一个陌生号码给王建设发的暧昧短信。 王建设的回复竟然叫对方宝贝儿。让经常被称宝贝儿的她彻底崩溃,再也保持不了温柔体贴的形象。 二喜就是要让她知道,知三当三者,恒被三。 在北京的二喜并不知道,几个月前,随意洒下的种子已经发了芽。 初二这天大早上,她正准备给宋梅拨去电话,通知她,她哥工作的事儿,自己这边恐怕帮不上忙。 不想,唐橙的来电先来了。挂了电话,二喜扯扯脸皮,哦!好疼!嗯!今天是个好日子。 二喜完全忘记要给大伯娘打电话的事儿,脑子里全是唐橙搞来的内部消息。 唐橙原来任职的地产公司,最近要开发一个购物中心的项目。现在已经确定,选址的中心,就是二喜在三环临街的两个四合院。 唐橙让二喜仔细合计合计这件事儿,提前做好计划。这回的大饼很大,可是对手太难缠,能不能接住大饼,就要看二喜的手腕够不够有劲儿。 第194章 主动出击 开发商的老总是姚大妈的侄子姚静堂。有这层关系在,拆迁补偿也不会太寒酸。 二喜想要的依旧不是现金。开玩笑,钱哪有房子商铺香! 曾老和黄老准备出门去琉璃厂市场逛一逛,便问二喜要不要一起。 二喜眼睛一亮,意有所指地询问, “许大爷去不去?” 曾老点头, “怎么能少了那个老家伙!你要去就快点穿衣服。再磨蹭,市场上就是有好东西,也被眼毒的人划拉走了。” 二喜得到肯定的答复,快速地穿衣蹬鞋,跟干爹们出门和许大爷会合。 三个人在琉璃厂逛了大半个上午,一件好物件没淘换上,倒是差点被人群挤成了 纸片。 好不容易出了市场,想搭辆出租车,也费了老鼻子劲儿。 总算二喜眼尖动作快,抢在一对情侣前面钻进了刚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二喜一上车,马上摇下车窗,大声招呼三个祖宗, “大爹,这里!快点上车走了!” 坐上车的仨老头都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曾老捶了捶膝盖,跟老伙计们吐槽, “这几年北京城的外来人口越来越多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可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热闹是热闹,可看着没什么规矩,乱了些!” 许老接话道, “北京要发展,要建设,就一定离不开人。北京所有的体力劳动人口加在一起能有多少?外来人口填充北京的各行各业是必要且必须的。” 曾老刚想开口跟老哥们讨论讨论,却被自来熟的出租车司机截了话头儿。 “您几位一看就是文化人,那位大爷说的对。盖大楼,修高速,哪个不需要人。本来外地人来北京讨生活,咱北京人也欢迎。” “可架不住这帮子外地人砸了咱本地人的饭碗,还坏咱的规矩。本来前几年下岗的人就够多了,工作就不好找。外地人来了,一千的工作,他只要五百。” “得!五百哪够咱养家的?这不就黄了了嘛!就拿我们住那一片来说,以前可真挺好。可自打外地人跟我们那儿扎堆儿租房子,偷盗的也多了、垃圾扔的到处都是,年前还闹出了人命案。你们说吓人不?” 曾老这回嘴快,接住话题往下说, “不能一概而论,外地人还是好的居多嘛!坏人坏事毕竟都是少数。难道咱北京人全是好人?就没有杀人放火的罪犯?” “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我相信 混乱只是暂时的,不用多久,政府肯定会出手干预。重新制定规则,加强对流动人口的管理。” 二喜只静静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关于外来人口和流动人口的事儿,根本不是问题。 身份证、务工证、暂住证、甚至健康证,这一道道紧箍咒给打工者戴上去,想不安分都难。 前世,据说被抓到缺证的外地人,会被逮去昌平筛沙子挣路费,再被遣送回老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司机说到下岗的事儿,提醒了二喜抛之脑后的问题。宋梅大哥的工作,二喜其实想到了解决办法。 坐在前排的二喜跟许老也没客气,转过头,理直气壮的要求蹭饭, “今儿中午去您家吃饭吧!太累了,不想做饭。” 蹭饭是假,打听情报,主动出击才是真。 第195章 会面 到许老家后,二喜拉着姚老太就进了书房。对于视自己如子侄的姚大妈,二喜没有半分隐瞒。她把自己的房子可能要被对方侄子开发的事儿,全都说了。 姚老太知道二喜说这件事,肯定不是单纯的分享,一定还有下文。 但是她没有半分不满,反而因为族人做事说话都是弯弯绕的做派,更加喜欢二喜这样的直来直往。 二喜不负姚老太所想,很快露了底牌, “大妈,拆迁事宜肯定不能是大老板来跟我谈,您侄子也不认识我不是!我想跟他谈谈,您给引荐一下呗!” 姚老太很满意二喜的分寸感,只是轻自己介绍二人认识,并没有提出让自己左右为难的要求。 姚老太答应的痛快,行动更是迅速,当下就给侄子打去电话说了这件事。 本来初二是女儿回娘家走亲戚的日子,姚老太的父母过世许多年,初四才是她回娘家的正日子。 可是,兄弟几个都不在北京,只有侄子姚静堂长居北京,老太太嫌麻烦也不想动了。 姚静堂是在跟公司高层开会的时候,接到姑母的电话。他轻笑出声,宣布会议结束。 因为拆迁消息提前泄露,他把新项目的总负责人单独留下,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消息泄露意味着拆迁动员工作会很被动。原住户很可能会坐地起价,影响整个项目的推进。 灰头土脸的负责人走出会议室的一刹那,又恢复成雷厉风行的社会精英模样,只是面色黑沉,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二喜不知道,因自己的临时起意,唐橙再也没能从这里得到过一丝半缕的内部消息。 姚静堂很忙,忙得连过年也只休息了一天。既然姑姑打电话到了他这里,便证明那个最重要的拆迁对象与姑姑的关系不一般。 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姚静堂打电话给司机,把车停在楼下。 他准备去姑姑那里蹭个午饭,顺便会会那个发出邀请的重要客户。最好能一次性解决掉这个麻烦。 此时,二喜跟姚老太正在厨房忙乎。主厨肯定不能是二喜,她的手艺只能算中下,做出的饭菜能吃,但跟好吃二字丝毫沾不上边。 因此一家三口人,吃饭主要靠北大食堂。就连曾老和黄老退休后,依然脸皮厚的拿着饭卡到食堂准点打饭。 学校里的领导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这几位大佬偶尔还能回校免费开几堂讲座。 二喜没准备在厨艺上下功夫。好在洗洗涮涮,切菜磨刀的活儿还算拿手。不至于给姚老太帮倒忙。 饭菜上桌,酒水倒满,五个人刚要碰杯,姚静堂恰着点上了门。 姚老太难得看到侄子,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许老拽着他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招呼他喝酒吃菜。 三个老人年少相交,曾老虽然见姚静堂的次数并不太多。可也见证了他大部分人生的重要时刻。包括结婚生子。 黄老中间离开北京好多年,见得更多的是姚静堂孩提时候的模样。回到北京这些年,也是凑巧在许老这里见过他一回。 姚静堂作为小辈,站起来给在座的长辈挨个敬酒。到了二喜这里,就不确定该怎么称呼了。 看场面一时安静,几个老的这才想起来,没有给两个没见过面的人互相介绍。 第196章 交锋 二喜站起来笑着向姚静堂道了声,“你好。我是二喜。” 眼前这人,中等个子,相貌寻常。岁数看不大出来,三十也是他,四十也是他。主要是上位者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龄。 姚静堂自是知道曾老和黄老认了个干女儿,可没想到会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年龄而轻视,郑重地和二喜握了手,语气里带着亲切, “二喜妹妹,不用客气,以后见到我可得叫哥哥了。咱们都是一家人。” 这种明显客气的话,二喜听听也就算了,并没有当真。 众人再次落座,一时间欢声笑语。二喜发现,姚静堂并没有商人的那种怎么说呢?对!就是钱味。 而且他穿衣打扮很低调,二喜看他的衣服并不是熟知的大牌,戴着的手表竟然还是国货之光海鸥牌。 长辈之间聊天说话,无论是生活琐事,时事政治,还是人文学术,他都能跟上话题,并且言之有物。 其实二喜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土包子。根本没接触过真正的上流人士。 姚静堂这样的人物哪还需要什么大牌装门面。他所有的衣物都有专人量身定制。外国名牌手表,他有的何止十块八块。 戴国货手表只是因为他从事的行业钱少不了跟政府官员打交道。在当权人物的面前,一伸手握手,好家伙,价值不菲的外国货不是扎人眼睛嘛!无论是在立场上还是在待人接物上都是不合时宜的。 姚静堂是劝酒的好手,一餐饭下来,三个老头都有些上头。便都找地方歇息醒酒了。也喝了不少的姚静堂看起来却一点事儿没有。 二喜想要帮忙收拾碗筷,却被姚老太拦住,叫上刚安置好长辈的姚静堂一同进了书房。 姚静堂来姑姑家,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跟姑姑仔细说说那个房主的事儿。 现在看这个情形,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侄子有多忙,姚老太哪能不知道。所以他的来意也自然明白。 当下又把两人有一层关系跟侄子挑明。让他们单独谈谈,自己摆摆手出了门,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确定了二喜的身份,姚静堂掩饰住好奇,首先开口, “二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们最新的项目计划,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前几个月,姑姑想给我以前的秘书郑思雨找个新东家,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可是我知道郑思雨并没有到任何公司任职,而是在家养胎。她是你和我们公司唯一可以有点联系的人。既然她成为你的手下,那你又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这个消息呢!” 二喜对姚静堂思维的跳跃和缜密感到佩服,深知对方一定可以查出来,也不再掖着, “没能请到郑思语,可是却捞到了她的助理唐橙。” 姚静堂了悟地点点头,不再探讨这件事,直接奔向这次见面的主题, “拆迁这件事你有什么要求?” 二喜以为他会客套几句,没想到他会这么开门见山。弄得二喜一时怔愣,险些脱口说出自己的真正诉求。 第197章 你来我往 好在二喜及时咬住下唇,考虑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哪有狗屁的谈判技巧。还是直给就好。 反正房子是自己的,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坚决不签拆迁协议就好, “我那两套四合院大概一千三百多平,十几年后的的价值,轻轻松松能破亿。不拆对我是最好的选择。” 姚静堂不置可否,并没有回应,等着二喜说出条件。 对方的不动声色,让二喜更深刻了解彼此的差距,也不废话, “其实我知道,如果说,我跟你没有姚大妈这层关系,你肯定不会亲自见我,更不会对我客气。会有一百种办法逼我妥协。” “可惜,我们好歹算是有点交情,我的要求也不过分。我要一栋楼,我打听好了,你们公司有两个在建的楼盘。那个楼都行,你看着给。” 姚静堂觉得自己还是高看了这个小妹妹,一栋楼?这孩子怕不是在做梦?她还是觉得俩人之间这么点交情当真这么值钱? 姚静堂甚至不想开口,可为了那丁点的交情,他不能下她的面子, “二喜,你还是叫长辈来跟我谈。定好时间让姑姑通知我。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姚静堂站起来就走,他的手已经拉开了书房的门,却因为二喜的一句话又把门关上了。 “你们那个购物中心,是离北京即将要建立的商务中心最近的一个。我的房值这个价。” 二喜并不是漫天要价,即使前世她对北京并没有了解多少,可是最繁华的cbd在哪里,她还是知道的。 这要归功于她一个嫁进北京的初中同学。在那个她唯一参加过的初中同学聚会,作为陪衬的她,听了一晚上那个同学吹嘘北如何如何,画家老公如何如何,紧邻北京cbd的百平豪宅如何如何! 姚静堂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眼神锐利地看向二喜, “你这个年龄和人际关系,是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二喜耸耸肩,语气轻快, “可我就是知道了呀!不要小看小孩子。毕竟谁家没有孩子,是吧?” 姚静堂微微点头,忽地笑容和煦,对待二喜的态度已经从刚才的轻视变为亲切, “二喜,你的要求太离谱,这件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公司并不是只有我一个老板,还有其他的合伙人。我需要跟他们商量一下。” “你呢!毕竟年龄还小,最起码要和你干爹他们也要沟通一下。这样,我给你留个电话,你和家里确定好了,再联系我好不好?” 说完,姚静堂眼睛在书桌上寻找纸笔,刚伸手拿起一支笔,正准备写,只见二喜拿出手机看向自己。 姚静堂挑挑眉,快速的报了一串号码。二喜拨过去,并没有听到对方身上有响动。 二喜已经明白,对方还是没把自己当回事,这个号码只是他其中一个联系方式,还是最不常用的。甚至不是他的助手或秘书帮他掌管的电话。 二喜学他挑眉,也学他的口气, “大哥哥,您的年龄还是有些大了,可能记错了电话号码。要不就不要说了吧!其实我想了想,那房子就留着升值就好。没准过个几年,还有别的公司拿两栋楼跟我换也说不定。” “呀!瞧我这个脑子,刚想起来,我家好像有个堂叔,恰好从小送给了部队大院里的人家领养。我好像也不太怕你的一百种方法!” 第198章 讨了个便宜 姚静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认真,他沉吟片刻,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手机号码,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秘书的电话,有事打电话随时能找到我,方便给我留个电话吗?” 二喜也收起阴阳怪气,认真地问对方, “要我直接说,还是写给你?” 姚静堂掏出手机,二喜直接报了自己的号码。 存好号码,又给号码特地备注上“小狐狸”三个字,姚静堂伸手,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二喜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努力一本正经地回道, “静候佳音,姚总。” 两人松开手,姚静堂抬脚准备离开,二喜再次开口, “大哥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初二的傍晚,寒风呼呼地刮,春天的脚步还是有些慢。 北大家属院里的小路上,曾老慢悠悠地走着,嘴里不满地埋冤妹夫, “黄智,是你说得要回家,回家你做饭!又不是旁的人,老许家的饭咱还不能再蹭一顿啦?” 黄老不甘示弱, “平时也就算了,这还算是过年呢!人家菜做少了不合适,做多了你觉得好意思?中午那顿饭,嫂子已经忙乎了半天,晚上你还让人家松快一下?” 闻言,曾老也觉得理亏,可还是死鸭子嘴硬, “都是自己人,哪来那么些讲究,吃点剩菜,我们还能挑理?” 黄老难得上了脾气,眼看又要开呛,二喜提起手里的袋子, “大妈给打包了剩菜,偷偷拿给我了。回家正好热热吃。” 眼神正交战的两个老头一愣,脑袋同时向两边一转,不再吵嘴,也互不搭理。 二喜催促两个人赶紧回家,心里觉得返老还童的俩爹还挺可爱。 回到家,曾老早忘了和妹夫在路上的拌嘴,特别主动的开火热菜。黄老也不端着架子,帮忙馏馒头和年糕。 看到年糕,二喜一下子想起来还没给大伯娘打电话。赶紧掏手机拨了过去, “大伯娘,是我!什么时候回的家?” “哦哦,你尽快跟舅舅舅妈商量一下,我给舅舅找了个安全员的工作。就是在工地上监督工人安全作业。有五险一金。前三个月试用期八百,转正后底薪一千三,有奖金和补贴,到手大概一千大几。” “可不是,哪那么容易,搭了大爹好大的人情,不知道以后怎么还呢!你千万别说是我帮的忙,谎话你自己编哈?” “鹏骋地产,初八上午九点半,到公司前台就说找张艳,报上自己的名字就行。要是不顺利,让他给你打电话,你再给我打。” “地址?我忘记问了,回头我问好了给你打电话。” “不要这么说,见外。不过,说好了哦!可不能有下一回了!” “我还能不信你吗?要吃饭了,我挂了哈哈!” “嗯嗯,后天去,挂了!” 二喜揉了揉脸,自己一打电话,都仿佛面对真人一样,不自觉地做出各种表情。每次下定决心要改,拿起电话就又给忘了。 第199章 烧纸 二喜本打算初三上午去医院看看奶奶。没想到初三这天凌晨四点多一点,林秀兰打来电话,让她抓紧回去一趟。 二喜被老妈焦急的语气惊了一跳,左手换右手拿手机听对面说明缘由,右手腾出来快速地穿衣,扒拉头发。 随着林秀兰的讲述,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的二喜,渐渐平缓了心绪,穿衣的动作也没有了刚才的慌张。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无非就是一向很稳重的爷爷,闹着要去十字路口烧纸放炮。 按照二喜老家的习俗,初三这天是祭祀的大日子。清晨,每个大家庭的所有成年男丁要带着香烛纸钱、供果酒水和鞭炮跟着长辈去祖坟祭祀先人。 王川很重视这件事,今年虽没有回老家,但是昨晚上就给几个儿子去了电话。特意嘱咐他们准备齐全,千万不能怠慢了祖宗。 今天更是起了个大早,准备趁着街上人少,要到十字路口给祖宗烧点纸聊表心意。要不然,他不能安心。 可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北京,是首都!他又住在什么地方?是三环!老爷子在这附近的大街上烧纸,纯粹就是开玩笑,不!找事儿呢! 二喜穿衣洗漱完以后,裹着羽绒服敲了二爹的房门。 黄老被叫醒,开门一瞧收拾利索的闺女,再望望阳台窗户外黑漆漆的天色,有点不解。 二喜没等二爹发问,赶紧交代了事情的大概,抬腿就走,准备到小区大门口迎一迎来接她的安平。 黄老没来得及说话,就看着二喜出了门,赶紧把曾老叫起来。俩人穿戴好,急忙去大门口追二喜。 二喜看干爹们也跟了出来,心疼地埋怨道, “这么冷的天,你们跟来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过去劝劝就行了。” 曾老嘴硬心软,说出来的话基本上就没有中听的时候, “小孩子家家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呢!你还有老子呢!用你出头?” 黄老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肘子, “闺女,你爷爷岁数大了,有些老思想不是那么容易被扭转的。你不一定能劝得动。我们虽说比老爷子小个小二十岁,可架不住我们干的是教育人的活儿。做思想工作的业务还算熟练。再说,天这么黑,我们也不放心你呀!” 二喜为什么一天都不愿意住到老妈那里去,就是因为干爹们独一无二的偏爱。这份宠爱独独对她,总让她有种圆梦的感觉, 二喜挤到干爹们中间,挎着两人的胳膊,三个人连成了一串。 她呵呵地乐了好一会儿,故意跟干爹们得瑟, “我的命可真好,一下子有两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不仅博学多才,还能顶天立地。赚麻了我!” 恭维的话,俩老头儿也听过不少,哪个也没有自家闺女说的动听。 曾老被逗得笑骂了一声,“贫嘴!” 一翘一翘的胡子能看出来老爷子是高兴又得意的。 黄老眼神里带着笑意,把二喜脖子上松散的围巾又紧了紧。 无论是二喜还是两个老爷子,谁都下意识地把王建设排除在父亲的角色之外。 第200章 拿下 很快,安平开车到了小区门口。三人上车,车子掉头,直接往那边赶去。 初三这天,在北方亦是“鬼节”。家家户户清早起来还要“送穷。也就是把初一初二攒下没清理的垃圾全部清出门,还要放鞭炮“崩穷”。 意思就是把晦气和霉运全部崩走,只留下满满的福气和好运。 此时已经五点多钟,天色依然漆黑。二喜坐在车里,都能听到外面北风刮过的呼呼声和偶尔的鞭炮声。 安平选择行驶的这条街上还没什么行人车辆。路灯昏黄的光洒在地面上,不仅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显得大街上有些清冷。 车里的暖气给得很足,二喜起得太早,在暖风的作用下,渐渐放松,睡意上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二喜睡得很沉,被曾老拍醒的时候,一时还缓不过神,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愣了足足一分钟,二喜脑袋才开始正常运转,所有的记忆迅速回笼。 她开门准备下车,门打开,冷风扑面的一瞬间,二喜浑身上下最后一点困意迷糊也被吹走。 大门口和院里的大灯都打开着,视线清楚,三个人稳稳当当穿过二门,进了正院。 刚迈过门槛,客厅的门就打开了,林秀兰招手示意,然后二喜快一点。 二喜看老妈这个样子,不由好笑。至于吓成这样嘛!难不成为了烧个纸,爷爷还能变成老虎不成? 等进了客厅,二喜笑不出来了,一大兜子贡品放在茶几上,还有更大一兜子黄表纸和冥币扔在客厅正当中的地面上。 老爷子不坐沙发,扯了一张椅子也坐在客厅当中。脸上不见有不悦和愤怒,但也没有任何表情。他低垂的眼光对着地上的大兜子,让人无法看到他眼神里的情绪。 这样的老爷子,别说林秀兰,就是二喜瞧着也犯怵,不是说老爷子有什么了不得的气势,而是他周身隐隐散发着一些委屈和可怜。 从未见过这样的老爷子,林秀兰坐立不安,既不敢放老爷子出门,也不知道该劝说着什么。 二喜和干爹们自进门起,王川别说打招呼了,眼皮都没抬走一下。二喜刚想上前跟爷爷好好谈谈,连带着老妈一起都被大爹推出了门。 二喜转头看着客厅重新关起的门,又转转头看看身上只穿一件毛衣的老妈,摸摸鼻子,替干爹往回找补, “我大爹估计眼神不太好,你还是快去大姐屋里找个棉袄穿吧!” 林秀兰双臂抱胸,咬牙恨恨地骂道, “他不是眼神不好,他是脑子不好。” 骂完,林秀兰踏拉着棉拖鞋快速迈着小碎步冲向东厢房。 林秀兰前脚刚进屋,后脚客厅门就被打开。 二喜满脑袋问号:大爹这么厉害?一两分钟就能摆平爷爷? 没等二喜走近门口,曾老拎着装香纸鞭炮的大兜子走了出来,紧接着是拎着贡品的黄老。 最后面,王川一脸满意的双手背后地也跟了出来。 二喜一瞧,得!劝个屁了劝!倒是爷爷成功把大爹,二爹拿下。 第201章 缅怀 天色微白,远处的北京城里到处闪着亮光,“砰砰”的鞭炮炸裂声不分大小的远远传来。 还没等响声落下一个高潮,巨大的鞭炮声儿,差点震聋了二喜的耳朵。 这是石景山烈士陵园附近的一个路口,王川在路面上画了两个大圈,分别在圈里摆上贡品,把袋子里的黄纸冥币液平均分了两份。 嘴里无声絮叨着点燃了一个圈的黄纸冥币。他又拿出一挂鞭炮,点燃引信扔到地上。 正好吓到了四处瞎看的二喜。二喜默默走远了几步,心想:可不是我不敬先人,是先人只宠幸男丁。我这个女娃还是别碍眼啦! 三千响的鞭炮放完,这个圈里的火堆也只剩下灰烬。只见王老爷子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党章和两枚二喜不认识的勋章。 他郑重地挂在老式军装的左胸上,单膝跪地点燃纸钱,又放了一挂炮。缓缓向着虚空敬了一个礼。 二喜内心是有触动的,怪不得老爷子听说去烈士公墓附近,临出门还非要换身衣服。 而且烧个纸还要画两个圈圈,这一个看来是给英烈准备的。 想起帮爷爷挡子弹的班长,给爷爷抓蛇吃的小云南,还有爷爷嘴里无数死哪埋哪儿的热血男儿们。此刻,二喜是感恩的。 感谢他们的牺牲才换来如今的和平,才能让她有机会出生、长大。经历着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欣赏到不同的风景如画。 现如今,好多人挤破脑袋一样地往国外跑,觉得国外的空气里都飘着香气。崇洋媚外的样子,让二喜多希望自己能有个超能力。 把这些舔狗们全都碰到列强侵略中国的时候。最后扔到抗日战争期间的华北平原。 好让他们找找自己还有没有一颗跳动的中国心。 别的地方二喜不知道,可她知道日军侵华的时候,那会儿还叫定县的老家,发生的一些惨案。因为惨案发生地就在二喜家不远处的沟里村。 六百多人的村子,被屠了三分之一,粮食被抢,房子全部被烧毁。妇女被凌辱,婴孩儿被刺刀挑杀。到最后,村子里连收尸的人力都没有了。 就是在这样的绝境下,爷爷王川和很多很多热血的定县男儿纷纷投了军,只为报仇雪恨,赶走鬼子,给父老挣出一条活路。 打完日本,打国民党,离去曾是少年,归来已是英魂。 所以,对那些跪舔外国鬼子的中国人,尤其是亲日的败类,二喜是深恶痛绝的。 看着眼前目露悲伤的爷爷,二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好在有干爹们出面,把老爷子哄回到了车上。 把王老爷子送到家,曾老和黄老也有些疲乏。胡月红昨晚上在医院陪韩老太太,赵姐和李杏初六才回来上工。 做饭的活儿只能是林秀兰自己来了。老北京人过年讲究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盒子往家转。因此,今早的饭桌上就摆上了盒子。 林秀兰的细心周到,让曾老心里很是熨贴。对着林秀兰的时候,都是带着笑。不想,对方一个好脸没给他。 曾老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哪儿招惹她了? 林秀兰进厨房端其他饭菜的时候,曾老偷偷问二喜, “我没得罪你妈吧?” 第202章 鬼节探病 小喜和三喜眼睛里闪耀着八卦的光芒,也等着二喜的回答。 二喜咽下嘴里的盒子,低声提醒, “今天可真冷,我妈就穿一件小毛衣出客厅,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曾老闻言才想起,早上自己赶二喜妈出门的时候,对方确实没穿外套。 小喜不明所以,疑惑道, “咱妈穿着羽绒服呢呀!” 二喜和三个老爷子谁也没搭小喜的茬儿,兀自吃着自己的饭。 三喜一向心思活络,给小妹递了个眼色,往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小喜去问问老妈。 小喜忍不住好奇,放下筷子起身,啪哒啪哒地跑出客厅,找林秀兰解疑答惑去了。 片刻,小喜一脸委屈地端着盘土豆丝回来。不用说,不止没打听到八卦,估计还被教训了。 三喜猫儿眼滴溜溜地转了转,又笑眯眯地眯成了一条缝儿。“啪”地一声,一双筷子打在了她的头上。 三喜杏眼圆睁,看向冷眼瞧她的二姐,小嘴一扁,委屈地 “二姐,你没事儿打我干什么?” 一直安静的大喜,伸出手指狠戳在她的额头, “你说干什么?以后再把小喜当枪使,你等等看,你二姐打你都是轻的。” 二喜看大姐发话了,自己也不用再多嘴了。三喜是有点自以为是的小机灵,可谁又是傻子呢! 前世就是这样,三喜看谁都像傻子,总觉得能玩儿转所有道道。 混到最后,身边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有的只是受利益驱使聚集在一起的塑料姐妹。 到关键时刻,能借给她钱的永远只是家中至亲的姐妹。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吃完早饭,二喜和干爹们在这边睡了个回笼觉。十点多,一大家子又去了医院看望韩老太。 两天没看奶奶,二喜还担心她在医院待得不顺心。哪里想到,进到病房,就看到韩老太如老佛爷般被人精心伺候着。 护工大姐帮老太太捏腿,胡月红给老太太剥橘子皮。老太太自己手拿收音机,正听着河北梆子。 听到精彩处,一只手还时不时地拍着大腿。一时间,二喜仿若看到了韩老太年轻时当地主千金的景况。 自老太太住院开始,曾老和黄老就没来探望过。曾老这人很隔色,做人做事都独树一帜。 他认为,看望病人,不是在她病情严重,诸事繁杂时上赶子添乱。而是要在病人病情好转,身心愉悦时,上门锦上添花。 于是,他挑个“鬼节”,空着手来看韩老太太了。黄老本不想来,可挨不住曾老的唠叨,为了不挨白眼,到底是提了两盒燕窝。 韩老太看到曾老两人也是一愣,心下不由不痛快起来,脸色也带出来几分不悦。 黄老还是有点眼色,立刻提起礼物摆在桌上,憋了半天,说出几句客气话, “婶子身体好点了吧?前几天怕打扰你休养。听二喜说您最近精神头不错,才敢上门叨扰,您别见怪。” 老太太眼睛看着包装精美的燕窝,到底给了黄老一点脸面, “还行,站着干啥,坐!” 曾老也不傻,礼物虽然没拿,伸手从衣服内兜里抽出一个红包。 第203章 家乡味道 “小婶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我一点心意,你自己想买点啥买点啥!” 老太太盯着红包的厚度,眼神越来越亮,刚想接过来,猛然想起年前因为收钱,被孙女儿挤兑。眼神立刻转向二喜。 二喜瞧老太太已经有了顾忌,满意地轻轻点头。 看孙女儿没反对,老太太呲着光秃秃的牙床,快速收下红包,嘴上还不忘虚伪地客气客气, “人来了就行,还这么客气干啥,都是自己人,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哈!” 老太太当着众人面,把红包塞到枕头底下,把胡月红给她剥的橘子分成两半,分别放进两人手中。 二喜被她见钱眼开的样子弄得都没了脾气。二喜扯了扯胡月红的袖子,率先出了门。 胡月红紧跟着出了门, “二喜,咋啦?” 二喜摇摇头, “没什么事儿,大姑你赶紧回家歇着吧。都熬了一宿了。眼瞧着我奶一天好过一天。又能吃又能睡,伸手拿钱的速度比谁都快。你可别像伺候小孩子一样伺候她了。老人多动动对身体有好处。” 胡月红被二喜逗得捂着嘴笑,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哪有你这么说长辈的,跟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在外人跟前儿说。不用你说,我也要回了,小喜昨天说想吃格拉粉,我回去蒸上一锅。回头让安平给你送点。” 格拉粉是保定传统的美食。用煮好的红薯粉条,掺着红薯粉面,加上葱姜面、大料水、盐。用肉汤搅拌好。最后上笼屉大火蒸。 蒸熟后,像焖子一样,筋道q弹。可炒可炖。老家红白喜事,最后上桌的是八大碗。八大碗里最主要的配料就是格拉粉。 二喜也非常喜欢吃格拉粉。每个有故乡的异乡人,都会想念家乡的味道。 晚饭前,安平带着还热乎的格拉粉到了二喜和干爹们的家。 一个简单的格拉粉炒白菜,让二喜连吃了两碗饭。曾老看闺女吃的喷香,也夹了两筷子尝了尝。 又疑惑地看着黄老吃了两块,才征询他的意见, “你吃着怎么样?好吃不?” 黄老抬眼对上闺女和舅哥的询问的目光,含糊地答道, “还行!” 还行就是不行,二喜也不指望干爹们一定要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把装格拉粉的盘子挪到自己跟前, “不喜欢别勉强,就像我不喜欢北京卤煮,而你们觉得那是美味一样。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中国那么多民族,那么多的城市乡村。每个民族和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美食。也不是所有的美食都人见人爱。 初四这天,曾老他们三个老哥们组团又去报国寺市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淘换点什么。 报国寺文化市场是九七年兴起的,底蕴肯定比不上潘家园和琉璃厂。可最近那里很是红火热闹。三个老头就想见识见识。 二喜其实也想去,可她答应今天去四爷爷家走亲戚。林秀兰带着一大家子也会去,两家人想趁着过年聚一聚。 王菲菲也提前打了电话,敲定了二喜去的准确时间。唯恐二喜失约,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去。 去的路上,二喜猜想,菲菲肯定是有什么幺蛾子,她也不浪费脑细胞去想没影儿的事。反正到了地方,菲菲就会自己全招了。 第204章 隐患 林秀兰一行人到的早,二喜到的时候,大伯娘和老妈已经包完三大盖帘儿饺子。 宋梅让二喜去找菲菲玩儿。二喜先去菲菲卧室,卧室没人,她站在院里透过客厅窗户往里看。 客厅里王川兄弟俩正在下象棋,王建华跟个店小二一样,忙着斟茶倒水。 二喜既不见三个亲姐妹,也没看到那个做为东道主的堂姐。脑子稍微转了转,抬脚就往开网吧的正房走。 网吧大年初二就开门营业了。正值假期,外地回家过年的大学生,平时上班没时间玩的成年男女,甚至有些怀揣压岁钱的未成年。都一窝蜂地涌进了网吧。 一进网吧,二喜差点被浓重的烟味给熏了出来。再往里走两步,我的老天,泡面味、瓜子味、可乐味,竟还有哪个臭脚的混蛋把鞋脱了。 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直把二喜恶心得想把早饭吐出来。 二喜不太明亮的灯光下,四处寻找熟悉的身影。往左看,角落里一个猥琐的黄毛小青年把电脑屏幕转向墙面,嘴巴微张、一脸陶醉地盯着屏幕。 二喜一看这小子,就知道他没看什么正经的玩意儿。 往右扫了一眼,一群小学生正围成一个圈,看一个少年在打《反恐精英》。所有的孩子努力向前伸着脖子,瞪圆眼珠子,紧盯着电脑屏幕。 手舞足蹈的激动样子,简直恨不得把座位上的人拉开,自己亲自操作。 二喜特地观察了一下大厅里玩电脑的人。确定没有一个疑似未成年人,才放下心。看来大伯母认真听取了自己的建议,严禁未成年人上机。 看了一圈,没找到要找的人,反而看到有两个小青年站在后门处 ,向院里张望。 二喜警惕地上前,制止他们继续瞎瞧, “你们干嘛呢,后面是住家,门口不是贴着禁止入内的标志了吗?” 一个小青年装作才看见四个硕大的字,含含糊糊地辩解, “哦,我们找厕所呢,还真没注意到这几个字!你是谁啊?” 二喜也装作相信了对方的说辞,伸手指向屋内一侧墙面, “我是老板的侄女,厕所在那边,快去吧!” 两个小青年这才晃悠着走向厕所。慢吞吞地样子,哪有半分尿急的模样。 原来一楼是超市,二楼卖二手家电。后来开网吧,宋梅为了省一份装修钱,没有听二喜的建议把楼上的店挪下来。 现如今的网吧可是遍地开花,并且家家火爆。各种各样的社会人员聚集,经常会发生违法犯罪活动。最常见的就是偷盗和打架斗殴。 二喜还是准备再跟宋梅谈谈,把网吧挪到二楼安全些。毕竟一楼连着后面的住处。万一发生点不好的事情,后悔可来不及。 又扫视一圈,没发现大喜她们几个。二喜就准备出去了,走到一半,突然看到吧台冒出的几个头顶有些眼熟。 走近一看,好么!这四个人挤在吧台里玩一款装扮游戏。吧台里空间有限,四个人也不嫌挤的慌。 网管小姐姐被她们挤得没了地方待,又怕耽误顾客充钱,只好站在吧台外,不敢走远。 第205章 捅马蜂窝 二喜敲了敲吧台台面,偷吃辣条的小喜首先抬头。不等她反应,手里的辣条已经被二喜夺了过来。 这时的卫龙还没有那么火,手上的辣条包装袋上印的是《火爆鸡筋》。二喜早就忘记自己以前有没有吃过这个了,抽出一根,小小地咬了一口。嗯,还挺好吃。 因为小喜的提醒,另外三个人把眼珠子从屏幕上撕了下来。 大喜作为老大,被少年老成的二妹抓到玩游戏,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立刻站起来,还不忘拎起挤在身边得三喜。 三喜可没什么顾忌,看到二姐兴奋地跟二姐分享新大陆, “二姐,给家里安台电脑呗!这个游戏叫《新倚天屠龙记》,跟电视剧一个名。可好玩了。” 菲菲坐在最里面,她找二喜还有别的事儿。现下二喜到了,游戏对她的吸引力也没那么大了。 她顾不上身边尴尬的大喜,嗨过头的三喜。一个劲儿地往外推人,嘴里还不忘提醒小喜, “小喜,往外走,让我们出去!” 四个人像一串葫芦娃一样,一个一个往外跳。 正巧有人下机退钱,网管小姐姐终于回归到岗位,熟练地操作结款。 下机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脖子里挂着丁零当啷一堆挂件。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大喜几个已经往后院撤了,菲菲也想拉着二喜一起走。二喜却在一旁站着没动。 冷眼瞧着那男人拿女网管逗闷子,他嘴里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下流话。女网管不但不生气,还时不时一脸娇羞地应个几声。 男人拿着零钱出门后,女网管才发现二喜没走,还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已经在宋梅手底下干了三四年。跟二喜很熟悉。以为二喜也想玩会儿电脑,遂语气亲昵地问, “二喜,要不要进来玩会儿?” 二喜看她丝毫不见一丝羞臊,便明白她可能以为自己年纪小,听不出成人之间的好赖话。 于是,二喜也不想跟她废话,拽着菲菲就往后院走。女网管看着二喜出了门,才撇撇嘴,偷偷嘟囔, “真把自己当个人,不过就是老板亲戚的孩子。跟我装什么大头蒜。呸!” 回到后院,菲菲反拽着二喜就要回自己屋。却看到吕乐从客厅出来,向这边跑过来。 “二喜,你刚才去哪儿了,好半天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又走了呢!” 菲菲一向跟吕乐不合拍,基本上见面就掐。吕乐刚来,就打扰自己跟二喜说悄悄话,嘴上就开始了炮轰模式, “你一个男生老找二喜干什么?自己一边玩去。” 吕乐也不甘示弱,战斗力在线 “我跟她是姐弟,找她怎么了。还男生女生,你倒是女生,还不是搞网恋!” 这话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菲菲眼睛通红,进入了狂暴模式, “你听谁说的?谁在背后编排我?是不是姑姑说的?还跟谁说的?” 菲菲气得直转圈,忽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往厨房跑,一把推开厨房门,冲着里面大声叫喊, “妈,是不是你说的,你怎么能到处跟别人说我的事儿!你巴不得别人都笑话我,是不是?我还是不是你女儿?我还活着干嘛?” 厨房里王建春、林秀兰、大喜姐妹三个,还有宋梅都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206章 暴走 还没等宋梅问上一句,菲菲又一阵风似的刮跑了。 二喜和吕乐一直跟在菲菲身后。看菲菲转身就跑,二喜反应很迅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菲菲,别激动,听我说!” 吕乐情商再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奈何此时,他的嘴和脑袋都不够使,就知道围着表姐转圈圈,屁都放不出一个来。 菲菲羞愤难当,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甩开二喜就想往外跑。 此时,厨房里大大小小一堆女人都涌了出来,宋梅打头走到女儿面前,刚想拉她的胳膊。就被她甩开, “你别碰我,我哪里是你闺女?你就知道拿我当笑话说给别人玩儿。” 菲菲越哭越伤心,眼见爷爷、爸爸和姑父也从客厅出来,一大家子都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自己就像一只没穿衣服的猴子,被他们看光光,还不知道丢人。一下子,心态就崩了。 她觉得这个家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浑身的力气突然暴涨,一把甩掉二喜,大力冲出包围,跑出了大门。 二喜哪能让她一个人出去,紧紧追在她的身后。抽出空还跟家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跟上来。 菲菲只想跑出家门,根本没有目的地。她凭着一股宣泄不出的委屈,在大街上越跑越快,到后来越来越慢,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哭过的人都知道,就算你有数不完的委屈伤心,眼泪也有哭完的时候。尤其是身边没有人安慰哄劝,眼泪更是去得快。 二喜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坐在马路边,毫无形象地大哭。再看着她努力干嚎再也掉不出眼泪。最后看她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一样,埋在膝盖里装鸵鸟。 二喜这才坐到她身边,刚坐下,一股寒气顺着屁股就往肚子里钻。 二喜最注重养生,她可不想陪着堂姐糟蹋自己的身体。她伸出手,?鼓足了力气想要拽起菲菲。 菲菲突然被人拖拽,吓了一大跳。瞬间就蹦了起来。刚想反抗,才发现是二喜。正好省了二喜的力气。 二喜陪她跑了一路,一口饭没吃上,还喝了一肚子凉风。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了, “你要还想跟个傻子一样坐这儿哭,被人看热闹,我可就不陪你了。你要是哭够了,就跟我回我家喝点热水。我快渴死了!” 跑了一路,又哭了半天,菲菲也渴得不行。刚才孤苦无依的感觉还在心头,她特别害怕二喜不管她,又倔强地不想低头。 二喜还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非常识趣地主动拉起她的手。向车流较多的路口走去,想着打个出租车回家。 上了出租车,二喜立刻掏出手机,给老妈发了个信息报平安。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 菲菲对二喜的行为视而不见,干脆闭上酸涩的双眼。 二喜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还没过去这个劲儿。 少女的情怀,二喜已经失去了好久。这点子事儿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自己都能当笑话说给别人听。 菲菲沉默是因为没办法也不想说那件难堪事儿。二喜也沉默,是因为她正在琢磨,怎么开导这个青春懵懂的少女。 第207章 反向操作 回到家里,二喜抱着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了个痛快。 已经到了饭点,二喜估计老妈她们都已经上了饭桌。想到自己的饭还得靠自己张罗,不由地就白了罪魁祸首一眼。 她根本不管菲菲渴不渴,兀自打开冰箱。翻出昨天大姑做的格拉粉,又拿出两个馒头,准备给自己做午饭。 同样饥肠辘辘的菲菲,眼看最好的姐妹,不问自己渴不渴,做饭还只拿了两个馒头。压根没算上自己的份儿,终于不再装深沉,控诉起二喜的无情, “你就只管自己,不管我的死活了?我也要喝水,我也要吃饭!” 二喜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半分没给她好脸色, “你没来过我家是不是?还是自己没手?想喝水自己倒,想吃饭就过来帮忙。” 说完,二喜开始拿蒸锅装水,准备馏馒头。 被二喜怼,菲菲不止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二喜,才是自己人的表现。竟然乖乖的喝水。 喝完水,又去冰箱里拿出两个馒头,塞进了已经上灶的蒸锅里。 二喜正在切格拉粉,自然而然地使唤起她, “冰箱里有半颗白菜,拿出来洗了。” 菲菲撅撅嘴,听话照做,又拿出半盘剩排骨,理直气壮地要求, “热热,我要吃。” 两人都吃了两个大馒头,两盘菜也扫了个精光。倒在沙发上,舒着懒筋。谁也不肯去洗碗。 无事可做,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凝滞。二喜耐得住性子,菲菲可没有这个定力,最先沉不住气, “你就不知道安慰安慰我?亏你还是我的死党!” 二喜嗤笑一声, “呸!我可不配当你的死党,当初你网恋了那么久,不也没第一时间告诉我吗?还是我上赶子帮你出主意,你才没有被那只黄皮蛤蟆污了你的脚面。我这就是犯贱!” 菲菲还没想好怎么把话题引到这件事上,二喜倒拿这事儿寻她的不是。偏偏这事儿,她还不占理。于是,气势上就直线下降,只小声替自己辩驳, “我那会儿就是闹着玩儿,也没当真。我和你关系最铁,你怎么这么说!” 菲菲突然想起,二喜知道这事儿,也是老妈的出卖,再想起自己搞网恋的事儿,人尽皆知。不禁又湿了眼眶,跟好姐妹抱怨起来, “你说我妈怎么这样?她往外说就觉得脸上有光,就不怕别人对我指指点点?” 二喜瞧她终于说到正题,才开始正式给她洗洗脑子, “你怎么知道是你妈说的?你问了吗?你妈承认了吗?” 见好姐妹不向着自己说话,菲菲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声音突然拔高, “不是她是谁?这事只有你和她知道,不是她难道是你?” 二喜被她的高分贝,刺得揉了揉耳朵,没忍住瞪了她一眼, “正午睡的时候,这院里住的都是岁数大的老人家,你小点声儿!是不是你妈说的,全是你的猜测,做不得准。犯人还有机会再法庭替自己争辩几句呢!你给你妈说话的机会了吗?你等着,我问问!” 第208章 做自己 菲菲立马反对, “你别给我妈打,我不想听!“ 二喜拿出手机,一边给老妈手机拨了过去,一边对菲菲只动嘴不动手,言行不一的作态表示不屑, “说得跟真的似的!放心,我不给你妈打,我先问问我妈。她们现在肯定说这事儿呢!” 电话一打通,二喜就只听那头说话。嘴里只发出“哦!嗯!啊?”的单字。 菲菲一直不在意,耳朵却竖得直直的。奈何从二喜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听得不真亮,急得菲菲心里猫爪的一样。 看菲菲坐立不安的样子,二喜才大方地打开了免提,对面林秀兰的声音清晰地穿过来, “她跑得倒是痛快,你大伯娘急得直跺脚!你大伯和你姑捅的篓子,到头来让你伯娘背了,你说她冤不冤?” “也不怪菲菲她爸和她姑,谁知道他俩说话,吕乐能恰好听到。你们走后,吕乐被建春一顿胖揍,哭得比菲菲还惨。你没瞧见,心疼得你姑父差点掉眼泪,就这,也不敢跟你姑呲一下牙。” “菲菲也是,一家人,知道就知道呗!又不是外人,咱们还能往外传不成?我说二喜,你嘴够紧的,要不是今天闹这一出,我们都不知道。” “你姑就连你姑父都没吐一个字。” 看菲菲在旁边欲言又止,二喜出声儿,替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大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我大伯娘跟他说的?” 林秀兰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出来, “哪儿呀!你大伯娘可没说。你大伯那是不好管教这么大的闺女,只好装聋作哑,他又不傻。自己闺女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比谁都早知道。还是你大伯故意引导你大伯娘发现这事儿。” 事情的原委已经明朗,二喜主动上报了自己和菲菲的去向,并表示已经吃好了饭,然后大人们放心。 电话挂断后,菲菲瞬间垮下了脸,欲哭无泪道, “这么说,要不是我今天这一闹,这事儿就只有几个人知道?我可太傻了!啊~” “啪”一声,巴掌声立刻打断了菲菲的“啊”声。接着,二喜把手指伸向阳台外。 菲菲迅速捂住嘴,又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已经拉低了八分之七的声音。 她现在知道自己不止误会了妈妈,又把好好的家庭聚会搞得一团糟。还把自己的丑事弄得人尽皆知。 菲菲在三重打击下,人倒是不委屈了,就是如捏儿了的茄子一样,早没了原来的理直气壮。 二喜不仅不安慰她,甚至开始幸灾乐祸, “傻了吧!知道冲动是魔鬼了吧!遇事儿一点沉不住气,哪天你要是中奖了,也是被截道、人财两失的命。” 菲菲一声不吭,可二喜还是没放过她, “这事儿就算是你妈说的,又怎么了?你当初敢做,现在就不敢当了?有些事你自己要是太当回事儿,别人就是吹口气,你也能觉得是十二级大风。” “可你要是不在乎,别人就是拿箭戳你,也顶多是给你挠了挠痒痒。干嘛在乎别人的眼光和评价里,活自己就好了!” 二喜说得是自己前世的人生经验。曾经的她,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操纵在至亲的道德绑架里。最后,过得一塌糊涂,完全失去了自我。 第209章 歪理 诚然二喜说得是每个过来人都肯定的真理,可菲菲是个从里到外,货真价实的少女。她又怎么能理解这些话呢! 果然,菲菲斜眼瞥着二喜,气哼哼地开怼,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传闲话的也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漂亮。你也不想想,要是被街坊邻居,同学老师知道了,背后编排我,咱先不管。” “老师得批评我吧!我同学会不会被家长要求他们不和来往?我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混!还什么挠痒痒?这都影响到我生活的方方面面了!” 一向能忽悠的二喜噎住了。菲菲说这个问题她可真没经验。 前世,她像没机会上高中,这辈子高中是上了,可早没了高中生该有的烦恼。她在乎的一直都是学业。 二喜仔细回忆自己前世的初中生活,想了半天,也只有不停地劳作和学习。最难忘的美好时光也只是有一次,和同学旷课去小河沟捞鱼。 当然,下场显而易见,被老师要求罚站,被老妈赏了两个大逼斗。 农村落后,电脑在城里兴起的时候,老家也只有乡镇才有游戏厅。电脑都没见过,还谈什么网恋! 别说网恋,早恋都和二喜沾不上半毛钱关系。二喜看着自己纤细白嫩的手,努力回想前世自己十几岁的样子。 那会儿,因为时常下地干活,手掌上的老茧从没掉过。到了冬天还经常裂口子,每当写作业那笔时,手指上的口子都会张开,露出里面的血肉。 家里穷,五毛钱的万紫千红都是奢侈品,一家子用的都是一两毛的棒棒油。那时还觉得,那油还挺香。 手都是那个样子,就更不要提别的了。整天骑着破自行车上下学,夏天,脸晒的黝黑,冬天,两个脸蛋更是被寒风吹成了猴屁股。 因为常年干活,二喜那时的四肢都很粗壮,和现在因为常年锻炼养成的肌肉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在二喜的记忆里,那时的她当真是哇丑哇丑的。 虽然现在她也不算漂亮,可最起码有白净的皮肤,高挑的个子,勉勉强强能算得上清秀吧!对此,二喜已经满意的不得了。 前世因为二喜那个丑样子,所以在初中的时候,从不曾有收过一封情书,也没有一个男生跟她表白过。 因此没有这个机会,被老师叫去谈话,更不可能得到同学们的关注和非议。 二喜陷入自己的思绪,半天没有吭声。菲菲还以为二喜被自己呛住了,当下就觉得自己又有了道理, “没词了吧!你不是我,当然了解我的烦恼!” 二喜被拉回现实,迅速整理应对的方法。笑话!她多了一辈子的经验,能被个小丫头难住。 “街坊邻居说你胖,你就减肥!要是她们说你喘气浪费空气,吃饭苦了土地,难不成你还要死?” “老师如果批评你,你就不会做检讨,就说自己被新鲜事物迷了眼,如今跌了跟头,已经迷途知返,回归正途。保证天天向上好好学习。我就不信,老师还不给你悔过的机会了!” “同学非议,就更好说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们笑话你,你不会拿个帅哥照片出来糊弄她们。” “就说这是你的网恋对象,可惜你觉得对方配不上你,不能为了一棵歪脖树放弃整个森林。如今已经彻底告别网恋,打算努力上个好大学,会一会来自五湖四海的顶级优质男。” 第210章 挖坑埋自己 “我还就不信了,她们能不羡慕嫉妒恨。最好把她们都拖下网恋的混水里。谁也别笑话谁!” 二喜说完就后悔了,高中是一个学生学习生涯的关键时刻。自己岂不能为了堂姐害了无辜的女孩子们。 没办法,自己挖得坑还得自己埋,二喜又绞尽脑汁往回找补, “其实,我出的都是馊主意。你要真这么干了,回头儿你同学再把你卖了,她们家长,你们老师肯定不能放过你!” “你现在纯粹是杞人忧天。说起来,这点事儿不就咱家人知道吗?咱又不可能到处说,别人哪知道去!” 菲菲被二喜的胡言乱语提醒,突然想起今天她找二喜还有件重要的事儿。 这下,她也没功夫纠结这些没影儿的事了,立刻拉起二喜,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外走。 “坏菜了!我差点忘了,今儿下午都和韩祺约好了,去地坛逛庙会。快点,这都迟到了!” 二喜差点被菲菲拉下沙发,摔个大马趴。她努力稳住身影,抽出自己被菲菲攥紧的手, “你跟韩祺去逛庙会,拉着我干什么?” 菲菲顿时一脸讪笑,十分心虚地解释, “我俩这不是也把你算上数了嘛!不止你,赵亦也去!人多热闹嘛!” 二喜听到赵亦两个字,脑袋都大了两圈。因为韩祺,这几个月来,二喜也不好再对赵亦冷言冷语。 没想到赵亦这家伙,惯会顺杆子往上爬。在学校的时候,天天粘着二喜,不管是分学习小组,还是上体育课,找到机会就往二喜身边凑。 二喜因为他,又重新成了女性公敌。陈霓的两只眼睛,更是没少发射雷达射线扫描二喜。 二喜本来听到韩祺的名字,还有点想凑热闹的冲动。可因为赵亦的加入,她又重新瘫回了沙发,果断地拒绝了菲菲的邀请, “我不去,这些天,家里没完没了的事,好不容易能清静一会儿,天王老子来,我都不上赶子参拜了。” 菲菲哪里能放弃,韩祺特意交代她,赵亦是因为有二喜这个同学在,才愿意跟他们一起出去。 再说了,二喜不去,自己一个女生,也不好单独跟两个男生一块玩。 菲菲也不管什么形象了,拉起二喜的胳膊开始用力晃,边晃还边劝说, “去嘛!我都答应他们了。你不去,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就我一个女生,多尴尬呀!” 二喜被她晃得头晕,可依然不为所动, “怎么没法交代?尴尬什么?一起玩了那么多回,不就早混熟了!赶紧走,别耽误我睡午觉!” 因为韩祺想接触这边的亲人,而菲菲又是容易接近的人选。赵亦便经常让二喜周末带菲菲出来,和他们一起玩耍。 菲菲哪知道韩祺是她的亲堂弟,她只觉得韩祺人很好,不但很照顾她,还非常喜欢和她闲聊。 相比相貌平常的韩祺,菲菲其实更想多了解帅气的赵亦。奈何赵亦只愿意和二喜聊天,根本不怎么和她搭话。 菲菲只好另辟蹊径,在韩祺这里,侧面打听赵亦的喜好。 第211章 出言不逊 这回约在一起出去玩,菲菲打定主意,一定找机会和赵亦说上几句话,好拉近彼此的距离。最起码成为能聊天的朋友。 奈何二喜吃了秤砣一样,根本不愿出门。她也没了办法,丧眉耷眼地坐回沙发,唉声叹气起来, “唉!我怎么这么倒霉,一大早被吕乐那个臭小子添堵,平白伤了我妈的心。整得全家不痛快。” “想出门散散心吧!好姐妹还扫兴不去。这个年过得真没意思!我现在没脸回家,还放朋友鸽子。干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住下,待到开学,直接住校好了!” 二喜被她的自言自语惊了一跳。丫的!这死妮子不仅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妄想赖在这里。那她还能有消停日子过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二喜低头了, “别唧唧了,我去还不行嘛!说好了哈,回来以后,咱俩直接回你家,你回去跟大伯娘主动道歉。行,咱就马上出发,不行,我立马给大伯打电话,让他过来把你拎回去!” 菲菲顿时蹦了起来,开心地帮二喜拿羽绒服和帽子, “答应!答应!快走,快迟到一个小时了都!” 地坛在北京东城区,而二喜家在北京西城区。到达地坛,要穿过大半个北京城。 二喜坐上出租车就开始后悔。菲菲从家里跑出来,身上就带了五块二。别说逛庙会了,都不够付车费的零头儿。 二喜搓着牙,借给了菲菲一百块。哼!这一天,该得的红包没收到,还倒搭一百加别费。 韩祺估计等得久了,半路上二喜就接到他在公共电话亭打来的电话。得知二人已经出发,告知了集合地点就挂了电话。 二喜瞧了瞧通话时间,嘿!五十九秒!韩祺可真会过。 韩祺和赵亦虽然都是大院子弟,身份上有些优越感,可生活上,却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不同。上学坐的也是公交,吃的也是淀粉肠,经常玩儿的也是台球厅。 和他们接触久了,二喜发现他们的世界观又和自己所了解的不同。 他们看似和寻常孩子一样,可他们之间说的话题,不是哪个军区的哪个干部又升了,就是美帝国针对中国又有什么行动了。 再不就是大院里哪家的子弟混到哪个职位了。总之,对于二喜,都是远在天边的天地。 本以为大院子弟都如他俩一般低调,可上一次,二喜带着菲菲和他俩上街时,一辆跑车停在他们身边。 一个穿着十分骚包的小青年,也不管车子是不是停在行驶道上,下车直奔赵亦儿而来。 赵亦打发二喜和菲菲去远一点的地方等他们。自己和骚包男聊了片刻。等跑车见不到后车灯,二喜才走到赵亦二人身边。 二喜难得像个好奇宝宝,跟赵亦打听那个骚包男是何方神圣。 赵亦一反常态,竟冷冰冰地反问二喜, “怎么,是觉得他的车好?还是觉得他人帅?要不要我给你介绍认识?不过他认识的女人可都挺漂亮。人家不见得想认识你?” 第212章 针锋相对 二喜被他阴阳怪气的刻薄话惹恼了,第一次在他面前,肆意表露自己的毒舌属性, “他有吴彦祖帅?还是有金城武帅?要不是看他还能认出你,我还以为他闭着眼学瞎子摸象呢。就这样的,你说帅?要不要去医院看下眼科?好好检查一下,看到底是你眼瞎,还是你审美有问题?” “他的车漆喷得跟他妈的三色彩条布似的,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煞笔开着拉猪车招摇过市。你管那叫好车?” “我不过就是想问问哪家的动物园没关好笼子,让个猴子跑出来,装个人儿一样炸街来了?你就这么埋汰我?别把我跟母猴子相提并论,我人还没当明白呢,暂时还没能力混动物圈儿。” “比不上你,阿猫阿狗的都能混成一堆。看来咱俩的三观不合,我还是走我的人间正道。你?哼!爱找漂亮母猴子,就请便。恕不奉陪!” “菲菲!愣着干什么?走啊?等着被人当猴儿耍呢!回家!” 自那一回,无论他怎么道歉,二喜再也没理过他,更不要说再在一起玩儿。 要不是还有韩祺夹在中间,二喜这辈子都不想跟他再打交道。二喜都怀疑,他是不是色盲,只能看到黑色,以至于看谁都像是从煤池子里刚捞出来一样。 到地坛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两点了。韩祺和赵亦两个人等在一个糕点店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二喜靠近两人,正看到韩祺用手纸擦着鼻涕。 二喜是不喜欢赵亦,可不耽误她关心自己的堂弟, “韩祺,等多久了?这么冷的天,你不知道找个暖和地方等吗?不会被传染成脑残了吧?” 赵亦脸色一黑,想到上次自己误会二喜爱慕虚荣,已经狠狠得罪了这位姑奶奶。此时别说被暗讽,就是兜头再骂他一顿,他也只能忍了。 谁让自己怎么看她怎么顺眼,一日不见她,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韩祺对这个堂姐很有好感。虽然菲菲和自己的血缘关系更近,可她不了解内情,只把自己当成情报员,就知道打听亦哥。 虽然他也挺想和亦哥亲上加亲,可他能看出来,亦哥喜欢的是二喜姐。而二喜姐好像对他根本不感冒。好复杂的三角恋!哎!他可为难死了! 菲菲今天很主动,看到赵亦也不像往日一样扭捏。大大方方和他打招呼, “赵亦,过年好。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咱们快进去吧!” 如果对对王菲菲爱搭不理,赵亦担心二喜更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因此,这回他很给面子,强迫自己弯起嘴角,温声回道, “过年好!还不算太晚,走吧!” 说是地坛庙会,可市场已经扩大到地坛公园外面。离着公园老远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把路挤得水泄不通。 二喜把钱包和手机收好,预防被偷。每年庙会,被偷的人都有一大把。 现在还不是移动支付的时代,正是钱财搬运工的事业巅峰时代。过些年,他们想偷也没得偷了。只能转行干电信诈骗了。 人太多,根本不用自己走,人流会带着你动。四个人在人群里慢慢地移动。有人试图往前挤,二喜被他挤得身影晃动,眼看着歪向右边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