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之路，从变种寄生开始》 第1章遇袭 天光西坠。 渺无人迹的沙地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个由铁板围成的小屋。 风夹着沙尘从铁板屋的缝隙里穿过，呜咽得好像人的哭声。 苏澄就在这个铁板屋里，她没有被那些声音影响，趁着还能看见，默默收拾着背包。 她准备明天一早天一亮就离开这里。 苏澄脚边还有三样东西，分别是一个笔记本，一个装着不明液体的透明罐子和一张手绘地图。 这是她从几个牺牲者的遗物里找到的。 笔记本是一本属于基地研究所某个研究员的工作日志。 那个罐子里装着一块石片一样的东西，苏澄不知道是什么，里面反正不是水，她不准备带走。 而手绘地图对她而言很重要。 苏澄原本，并不是一个人生活在野外，她还有一个八岁的妹妹。 但就在一个月之前，她外出寻找食物，回到落脚点的时候，却发现妹妹不见了。 落脚点的门敞开着，地面上是杂乱的脚步，但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 很明显，是妹妹主动给外人开了门，然后被带走了。 落脚点后，有装甲车轮胎痕迹。 而除了基地里的联盟军，再没有人有资格拥有这样的装甲车。 妹妹被联盟军带去了基地。 这是苏澄唯一能做出的合理推测。 尽管不知道联盟军为什么要带走妹妹，但是势必，她要去找到妹妹。 这份地图，就是她前往基地的向导。 就在苏澄将地图装进背包夹层里放好的时候，铁板屋外忽然传来“砰砰”的敲打声。 这种情况苏澄以前就经历过。 自从母星被陨石击中之后，人口死亡城市尽毁，而植物受到陨石辐射，产生变异。 攻击人，吃人，已经在现今的世界见怪不怪。 而且越是大株的植物，变异之后的能力也越强，有的甚至连人类的炮火都不能奈何。 但好在变异植物的智商都不是很高，再加上这个小铁板屋底下也是铁板，周围缝隙都用石块和布条堵住，它们找不到进来的缝隙自然就会离开。 苏澄顺着小铁板屋上仅有的小窗口朝外看，以为会像往常一样看见细长的变异藤蔓。 但不期然的，她竟然和一只巨大的眼睛看了个正着！ 这眼睛上眼睑向下一合，转动着盯着苏澄，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她。 而后，这东西稍稍后退，用脑袋猛地撞向小窗。 小窗的玻璃不是特别结实，只被撞了一次就出现裂纹，苏澄赶紧远离窗口。 她已经知道外面的是个什么东西——它是一只沙漠蜥蜴。 但普通的沙漠蜥蜴显然不会像眼前的这个这么大。 这东西已然有半人高，眼睛是不正常的血红色。 变异蜥蜴！ 一时间，苏澄的心脏“砰砰”狂跳了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动物？还是变异的？！ 自母星被陨石击中，植物发生变异吞噬一切生命，三年来，她根本就没见过任何动物。 外面的变异蜥蜴还在不遗余力地撞击，而本密不透风的小铁板屋竟然已经被它撞得歪斜。 不能再待在这里，否则不用这变异蜥蜴进来，苏澄先被倒塌的铁板房压死了。 又是一声巨大的撞击，苏澄拿掉铁门栓，瞬间就跑了出去。 变异蜥蜴发现猎物逃走，划动四肢，飞快地追了过去。 苏澄知道沙漠蜥蜴在沙漠中的速度有多快，尽管这头变异蜥蜴个头超乎想象地大，但这也并不耽搁它跑地比苏澄快。 跑是跑不过，苏澄半路杀了个回马枪，急转滑跪出去，然后顺势抓住变异蜥蜴的尾巴，趁着它回头甩尾的动作，苏澄已经跨坐在了这变异蜥蜴的背上。 变异蜥蜴转着圈，转动脑袋去咬苏澄。 苏澄左右闪避没被它咬到，趁着变异蜥蜴再次扭头的功夫，她一手半抱住变异蜥蜴的脖子，另一手拔出腰后匕首，高高举起，“噗”一声扎进了变异蜥蜴的右眼中。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变异蜥蜴，它怒吼一声，猛地把苏澄甩了出去。 苏澄在沙地上滚了好几圈，等她爬起来的时候，扎着变异蜥蜴眼球的匕首就落在她身后不远处。 变异蜥蜴被扎的眼窝里流出蓝绿色的汁液，它昂着头愤怒地嚎叫，瞬间朝苏澄冲了过去。 也是这个瞬间，苏澄也动了。 她整个人往后一摔，够到匕首，甩掉上面的眼球，然后一刀划在自己手臂上。 鲜血如注。 猛然扑过来的变异蜥蜴被苏澄甩了一脸一身的血。 当然，苏澄的血对变异蜥蜴没有任何伤害，变异蜥蜴也没有丝毫停顿将她踩在爪下，张开血盆大口眼见就要咬在她的脑袋上。 但就在变异蜥蜴的大嘴离苏澄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它突然不动了。 确切地说，是动不了了。 变异蜥蜴的脑袋再次猛地往前一探，眼看着就能够到苏澄了，但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它却再也无法向前——它被变异藤蔓勾住了。 变异藤蔓闻着苏澄的鲜血味，来的飞快，它们瞬间就缠住了变异蜥蜴，然后口器顺着它被扎爆的眼窝探了进去。 这下，变异蜥蜴顾不上苏澄了，它疯狂甩动身体，咆哮，想要挣脱变异藤蔓的裹挟，但是无济于事，它很快就被变异藤蔓裹成一团。 也有变异藤蔓爬上苏澄的身体，甚至在她手臂上的伤口蹭了蹭。 但是没有攻击她。 它们很快从苏澄身上离开，加入了分食变异蜥蜴的队伍。 直到此刻，苏澄才敢松口气，仰面躺在了沙地上。 她赌赢了。 苏澄拥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危机四伏、变异植物横行的野外环境中，她奇迹般地生存了三年之久。 这份生存的奥秘，并非源自她的超凡幸运或是惊人的战斗能力，而是变异植物根本就不会攻击她。 想象一下，当苏澄穿梭于密林或漫步于荒野时，四周是变异植物。 她的脚步，会吸引来藤蔓的注意。 这些藤蔓，在他人眼中可能是致命的陷阱，但在苏澄周围，它们却展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与谨慎。 藤蔓会缓缓靠近，轻轻缠绕上她的脚腕，随后缓缓向上，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检查。 它们细腻地探索着，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敌意或攻击意图。 经过一番仿佛是在确认她“无害”或“非食物”的程序后，这些藤蔓便如同得到了某种指令般，缓缓松开，让苏澄继续她的旅程。 变异植物不会主动攻击她。 第2章能不能带上我 变异藤蔓已经将那只蜥蜴拖走，苏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苏澄重新回到小铁板房里，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铁板屋里只有一堆干草勉强堆起来的床铺，苏澄精疲力尽，合衣躺在了上面，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苏澄醒来，她简单吃了点儿食物之后，拿出那张地图，背上背包离开了铁板屋。 这张地图不是军中制式，而是它的主人根据自己的习惯绘制的。 苏澄仔细研究之后，不禁对那个牺牲者的细致周到感到敬佩。 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记和说明都清晰实用，让她能够迅速理解并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地图的东北角上，有一座小楼—— 那是联盟基地的方向，也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 基地外那些色彩斑斓的长方形色块，如同一块块拼图，拼凑出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颜色深浅不一，预示着不同区域的危险程度不同。 回忆起自己这三年的野外生涯，苏澄不禁有些感慨。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人类社会的喧嚣。 然而当她看到地图上，自己与基地之间那不过半根手指长度的距离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未真正离开过。 顺着地图的指引，苏澄往联盟基地的方向走去。 中午的太阳很大。 苏澄将卫衣帽子扣在头上，她的马丁靴上绑着衬衫撕成的布条，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减轻她的脚步声。 尽管苏澄知晓变异植物不会攻击自己，但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傍晚十分，苏澄终于走出那片沙地，眼前是大片的戈壁地貌。 偶尔可见几簇戈壁植物，但好在没有变异。 苏澄的水已经喝完了，她拔出这些植物的根茎嚼烂，用以补充些许水分。 没有停歇，继续往前走。 太阳一点一点下坠到地平线之下，借着暮色，苏澄辨认了一下地图上的标志，走过前面那片无水河床后，她会走到一片草原上。 尽管那里标记的颜色很淡，但草原，就意味着有变异植物。 眼见天已经要黑了，苏澄决定今晚先不走了。 走了一天，她已经又饿又累，现在只想吃点东西，然后睡上一觉。 从背包里取出一大块防水帆布，还有几节碳素杆—— 这些东西，是苏澄从已经废弃的超市里找到的。 她可以用这些东西搭起一个简易帐篷，以前万不得已要睡在野外的时候，她也会这么做。 一边啃着压缩饼干，苏澄一边动手搭帐篷。 但就在这时，远处天边升起一束耀眼的光亮，隔了几秒钟苏澄才听见“砰”的一声。 是照明弹。 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枪声。 苏澄心中暗自揣测，对方极有可能是联盟军，离她大概也就一千米的距离。 苏澄不想跟联盟军遇上，于是她迅速整理行装，打算悄悄离开。 或许受风势影响，夜空中那枚照明弹的轨迹稍稍偏移，在熄灭的前夕，一抹微弱的光芒在地面某处闪烁了一下，不经意间落入了苏澄的眼帘。 一切收拾妥当，苏澄重新背起背包，出于好奇，她走向那抹光芒的源头。 一张银光闪闪的卡片，半掩在泥沙中。 苏澄屈膝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卡片从沙土中拔了出来。 这张卡片由金属制成，内置芯片，尺寸不过半掌大小，十分精致。 卡片背面镌刻着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而正面，则清晰地印着两个楷字——“聂霜”，紧接着是一行字：“联盟防卫作战军城防3队”。 但真正让苏澄震惊不已的，是卡片右上角的照片，那熟悉的面孔让她瞬间愣在原地，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苏澄的指尖轻轻滑过卡片的边缘，那银色的卡片在微弱月光的映射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冽光泽。 照片上的女孩，和苏澄的相貌简直一模一样，只是聂霜的头发要短一些。 看着照片，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苏澄的脑海—— 这张身份卡，或许能成为她进入联盟基地的钥匙。 但紧接着，一股不安也悄然升起，冒充身份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一旦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苏澄内心挣扎的时候，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鸣声自远而近，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苏澄迅速转身，顺手将那张身份卡放进了口袋中。 一束刺目的灯光划破黑暗，直直射来，迫使苏澄不得不抬手遮挡。 一辆装甲车稳稳地停在了苏澄前方不远处，前后车门开启，走下来两男一女。 他们都穿着联盟军作战服，腰间的皮带上有弹夹，腰侧的枪套里有手枪，而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至少两把热武器。 这是苏澄在野外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武器这么齐全的联盟军。 他们朝苏澄走了几步。 厚底军靴踩在干枯的河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什么人？”站在最右侧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他盯着苏澄的目光如炬，粗声发问。 苏澄暗暗咬了咬舌尖，努力维持镇定，回答道：“我是联盟军城防3队的聂霜。” “城防3队？”络腮胡眉头微蹙，显然对苏澄的突然出现感到疑惑，“据我所知，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已执行完任务，你为什么在这？你的同伴呢？” 苏澄答道：“我们遭遇了变异植物的突袭，大家都走散了。” 此时，三人中的高个男人迅速操作着手中的便携电脑，随后与络腮胡低语了几句，络腮胡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他低声追问：“全死了……？” 高个男人点头确认，随后络腮胡转向苏澄，“请出示你的身份卡。” 苏澄顿了一下，从裤袋中摸出那张银色卡片，递了过去。 经过一番比对，络腮胡将身份卡还给苏澄。 苏澄能明显感觉到，络腮胡在检查完她的身份卡后，对她的怀疑似乎减轻了几分。 这时，队伍中唯一的女性，爽朗地笑了起来，她拍了拍络腮胡的肩膀，笑道：“别那么严肃嘛，她又不是变种怪物。聂霜，对吧？我是段宜欣，这位是埃德加。” 她指着络腮胡，然后又介绍了那名高个男人，叫庞峰，然后问苏澄：“你有没有受伤？” 苏澄摇了摇头，问：“你们要回联盟基地吗？能不能……顺路带上我？” 第3章审问与谎言 苏澄话音刚落，装甲车的车灯忽然闪了闪。 随后，副驾的车门猛地弹开。 一双长腿迈了出来。 男人很高，目测身高185左右。 他虽也身着联盟军制服，但苏澄看见他披着的风衣下露出银色丝穗。 他的身份，显然不是一名普通联盟军那么简单。 苏澄心中暗想，这个人之前一直没有露面，一定是在暗中观察自己。 那他现在出来，又是想干什么？ 陆昱城下车后没有往前走，而是倚靠在装甲车的车头。 他的身体挡住了部分光线，一双黑沉沉的眼直视着苏澄。 苏澄只和他对视了两秒就败下阵来，他的眼神深邃如夜，仿佛能看穿一切。 苏澄听见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你的制服呢？” 苏澄心头一紧，脚趾在靴内不自觉地蜷缩，她低声回答：“在逃亡中损坏了。” 陆昱城唇角微扬，随即他对埃德加吩咐道：“回基地，带上她。” 苏澄不禁一愣——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说辞？ 这辆装甲车能容纳下十个人，前面驾驶室和后面的载员舱之间有可以伸缩的隔断。 装甲车载员舱内，空间宽敞而舒适。 苏澄暗中观察着段宜欣的动作，将悬靠座椅弄下来，坐下的时候，她不禁松了口气。 但原本坐在副驾的陆昱城，也上了载员舱，而且他径直坐在了苏澄对面。 苏澄下意识将身体往后靠了靠。 段宜欣见状，笑着打趣道：“老大，你可别吓着咱们的新伙伴了。” 陆昱城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有那么可怕吗？聂霜，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苏澄：“……” 段宜欣听了陆昱城的话，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她说：“老大，你这话说的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抬手就把对方击毙了！” 苏澄一听，眼睛微微睁大了看着陆昱城。 陆昱城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好笑，说段宜欣：“依我看，是你把她吓到了。” “啊？哈哈……”段宜欣后知后觉，摸了摸后脑勺，她抱歉地对苏澄说：“对不住哈，其实我们老大人很好，他没有那么凶残的……” 苏澄：“……”这解释，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她垂下眼，眸子里却闪过一抹精光。 这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其实她三年前就见过。 当年，她参与联盟军的选拔考核，联盟军的最高指挥官，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陆昱城！ 苏澄回忆了一下自己遇见陆昱城等人的一系列表现，她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但她的表现，是一名普通联盟军战士，见到最高指挥官该有的表现么？ 她是应该敬畏，还是狂热一点？ 而且苏澄能感觉到，即便埃德加已经认证了她的身份，但陆昱城似乎不信任她。 比如此时，他的目光就一直在她头顶转悠。 让苏澄有一种自己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看着我。”陆昱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容抗拒。 苏澄只得强迫自己再次迎上他的目光。 “你好像很怕我。”陆昱城的询问，简单直白，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 苏澄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蜷缩，她谨慎地选择措辞，用上了最尊敬的语气：“很多人都敬畏您。” 苏澄的语气中充满了敬意。 但眼神却尽量避免与陆昱城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长时间接触。 那双眼睛，即便在他嘴角挂着温和微笑的时候，也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她感到莫名的紧张和不安。 “是么。”陆昱城轻轻应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他随意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整个人似乎从严谨切换到慵懒模式。 随后，一双长腿交叠，双手则随意地搭在座椅的扶手上。 就在苏澄稍稍放心，以为陆昱城终于放过自己的时候，却听陆昱城用陡然严肃起来的语气问她：“聂霜，你知不知道，你的队友在此次任务中遭遇了不测？” 苏澄闻言，心中猛地一紧。 段宜欣也朝苏澄看了过来，她已经在庞峰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治安1队上次的出任务，三十名联盟军，只有十九人的尸体被找到。 在野外失踪，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在这样的残酷现实面前，聂霜的幸存显得格外突兀和不可思议。 苏澄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的肉中。 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一方面，联盟军的牺牲让她感到难过；而另一方面，她又不禁暗自庆幸，其余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或许意味着她暴露身份的风险又降低了几分。 但这份庆幸转瞬即逝，随即被深深的自责所取代——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安危而庆幸同胞的死亡？ “聂霜，我在等你回答。”陆昱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苏澄纷乱的思绪。 这一刻，苏澄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指挥官并非在简单地询问情况，而是在对她进行——审问。 “我……我现在知道了。”苏澄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太多。 “看着我。”陆昱城再次重复了这句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澄只能遵从命令，再次抬头面对他。 当她看清陆昱城脸上的表情时，不禁心头一紧——那抹微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凝。 “告诉我，你们发生了什么。” 苏澄的眼睑迅速而紧张地眨动了两下，心跳如鼓点般在胸腔内回响，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们……遭遇了大株的变异藤蔓……它攻击了我们，卷走了我们的武器，我也险些成为它们的俘虏……” 说到这里，苏澄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幸运的是，我设法挣脱了藤蔓的束缚，逃出来了。” 陆昱城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谎言，他紧接着问：“在那样的混乱中，你竟能毫发无损？” 第4章没有退路可言 苏澄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加坚定：“不，我受伤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陆昱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他又问道：“你身上的物品，又是从哪里来的？” 苏澄的大脑飞速运转，迅速组织语言，回答道：“在逃亡的过程中，我的作战服被藤蔓撕裂。至于我身上的这些物品，是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一处被遗弃的临时避难所，那里散落着一些幸存者的遗物，我从中挑选了一些必需品来应急。” 陆昱城静静地听着，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苏澄话语的真实性。 这短暂的沉默对苏澄而言却如同漫长的煎熬，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然而就在这时，陆昱城突然俯身，从旁边的座椅下拖出一只背包。 他熟练地打开背包，从中取出一个透明罐子，那罐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正是苏澄留在铁板屋里的那个，连上面的划痕都一模一样！ 苏澄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个罐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陆昱城他们是从铁板屋那里过来的？那几具牺牲者的尸体，就在离铁板屋不远处的地方……他们也一定发现了。 陆昱城将罐子举到苏澄面前，问：“这个你见过没有？” 苏澄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苏澄知道，一旦自己承认认识这个罐子，就意味着她必须面对更多的质问和怀疑。 陆昱城见状，重新将罐子放回了背包中，他语气似随意地说：“看来你并未涉足那片区域。我们在一处铁板房内发现了这个罐子，那周围还有几具遗体。” 苏澄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多说多错，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保护。 而陆昱城并未再继续追问，这让苏澄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尝试着放松紧绷的神经，却发现自己已经难以自持地感到疲惫。 一夜未睡。 但就算睡觉，苏澄也不想在陆昱城对面。 她想换个座位。 但就在她的屁股刚刚抬起的时候，这个想法就被陆昱城的一声“坐下”无情地击碎。 苏澄只得无奈地坐回原位。 而这一次，她终于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沉睡之中。 装甲车行驶的过程中似乎有过短暂的停留，苏澄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埃德加说什么“放水”，随后她又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直到听见段宜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到了。” 苏澄才猛然惊醒。 驾驶室与载员舱之间的隔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降下去，正午的阳光透过前窗洒入车内，将一切照耀得明亮而清晰。 远处的风景在苏澄的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她知道，他们即将抵达目的地。 装甲车如同坚韧的钢铁巨兽，在广袤无垠的沙地上快速前行。 车轮碾压过松软的沙粒，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这片沙地，曾是无垠绿洲的一部分，如今却成了植物绝迹的荒芜之地。 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陨石浩劫，将人类文明推向了深渊。 人们还未从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中抽离，自然界的另一场巨变又悄然降临——植物，这些曾经与人类和谐共生的生命体，竟开始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异变，成为了新的威胁。 在绝望与混乱中，人类在一个相对未被浩劫彻底摧毁的城市基础上，建立了人类幸存者联盟基地—— 这是一个集现代科技与生存智慧于一体的奇迹之城。 这座城市拥有完备的人工循环生存系统，是一座能够自给自足地支撑起三千万人生存的大都市。 也是为了守护这座来之不易的家园，联盟基地对外招募勇士加入联盟防卫作战军，简称联盟军。 只要通过联盟军的选拔，就可以获得一个在基地生活的名额。 但当时幸存人口数远超基地能容纳的人数，除了成为联盟军，想要获得基地准入名额，只能依靠抽签。 而幸运的是，苏澄通过了联盟军考核，她的妹妹苏幼也抽中了名额。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 当苏澄满心欢喜地准备带着妹妹一同进入基地时，却遭遇了当头一棒—— 她的妹妹，因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被拒之门外。 联盟法规明确规定，为了维护人类种群的基因质量，和确保医疗资源的合理分配，任何身体残疾或患有严重疾病的人都将被排除在外。 苏澄无法放弃妹妹，妹妹也不能离开她。 所以最终苏澄做了一个决定，她和妹妹一起，留在野外。 但命运并未就此放过她们—— 一个月前，妹妹苏幼被联盟军带走了。 随着装甲车的稳步前行，一座宏伟壮观的圆形堡垒逐渐占据了苏澄的视野。 它仿佛是大地上崛起的一个钢铁巨人，沉默而坚定地守护着城墙内的安宁。 随着距离的拉近，苏澄的目光被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细节深深吸引。 三十多米高的钢铁城墙，如同古代坚不可摧的长城，矗立在天际之下，闪耀着凛冽的光芒。 而那些更高层的建筑，则像是镶嵌在城墙之内的璀璨明珠，银光闪闪，高耸入云。 但更让苏澄感到震撼的是，这座城市在岁月的洗礼下，又增添了许多新的防护—— 城墙上，有一排排精密的监视器，还有由电网和钢铁棘刺交织而成的防护网。 城墙下矗立着重型武器与镭射装置。 可以想象，一旦有变异植物或者其他危险靠近，立即就会被这些武器轰杀殆尽。 在城墙的正中央，四个巍峨的城门分列两侧。 两个城门专门负责入城，而另外两个则负责出城。 不可逆行。 当装甲车缓缓驶近城门区域时，苏澄看到还有许多辆类似的装甲车正从四面八方驶来。 车辆依次在划定的区域内停下，人下车，随后驾驶员们将装甲车驶离。 苏澄深吸一口气，跳下装甲车，双脚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沙地，她仰望着眼前的城市。 她知道，这一步踏出，便意味着她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第5章身份验证 进城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缓缓向前蠕动。 陆昱城率先迈开步伐，朝着队伍的方向走去，埃德加一行人紧随其后，而苏澄，则默默地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她的目光掠过城门两侧，那里站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中的枪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身旁还部署着小型重武器。 “聂霜！” 苏澄听见有人喊，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是陆昱城在叫她。 她循声望去，看见埃德加等人已经融入了队伍中，而陆昱城则站在队伍的边缘，正朝她挥手示意，“过来，你不用排队。”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在队伍中激起了层层涟漪，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她是谁？为什么可以不用排队？” “嘘！你看叫她不用排队的人是谁？！” “被指挥官带走，未必是好事。” “……” 队伍中的联盟军成员，或穿着作战服，或佩戴着特制的背心。 而苏澄，一身破旧的衣物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轻轻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最终只能跟着陆昱城往前走去。 城门之内，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通道，而是一个宽敞明亮的空间，里面甚至被精心划分为多个区域。 无影灯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士兵们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忙碌而有序。 苏澄顺着队伍的方向望去，只见尽头处是一排排闸口，每个闸口前都站着一名联盟军士兵，他们正逐一验证着过往人员的身份。 苏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她并不认为陆昱城带她走这条“捷径”是为了省去繁琐的身份验证过程——毕竟他的属下都去排队了。 果然，在距离队首不远处，陆昱城突然右转，他熟练地刷过自己的身份卡，打开了一道机械滑门。 苏澄跟过去，踏入了一条幽长的走廊。 走廊内，莹白的灯光洒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柔和而清冷的光泽，让苏澄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陨石坠落前的校园。 机械滑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只留下两人轻轻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 “指挥官，您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苏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昱城的回答简洁有力：“到了你就知道了。” 走廊的尽头，几扇机械门静静地矗立着。 陆昱城停在了中间那扇门前，对着门上的黑色摄像头沉声道：“开门。” 随着一阵轻微的机械声响，那扇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陆昱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并回头向苏澄投去一个示意她跟进的眼神。 苏澄心中忐忑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迈进了那扇门。 门再次合上，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 门内，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实验室，四周布满了各种复杂的机器设备，它们从地板延伸至天花板，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机械迷宫，房间内充斥着设备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声。 “陆指挥官。”一个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苏澄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栗色长卷发的年轻女人从机器设备后站起身来。 她身着一套联盟军制式的短裙套装，身材凹凸有致，显得格外性感迷人。 她踩着细高跟走到设备前斜靠着，以一种略带玩味的眼神看着陆昱城，“指挥官大驾光临，是有什么指示吗？” 陆昱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有烟吗？” 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而且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实验室里禁止吸烟。”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任何制式的香烟都不行。” 陆昱城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答案。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苏澄，“麻烦教授给她做个身份验证。” 教授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将目光转向苏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身份验证？指挥官怀疑她是被剔除者？” 被剔除者，即指三年前没有入城资格的人。 苏澄的妹妹当年就是一个被剔除者。 教授继续说道：“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指挥官不都是直接处理掉吗？这次怎么把人带到我这里来了？” 苏澄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原本以为陆昱城已经相信了她的话，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她不知道身份验证的具体流程是什么，但她知道一旦自己的指纹、虹膜、血型等信息被录入系统并进行比对，她的真实身份将无所遁形。 陆昱城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催促道：“给她做基因对比检测。” 苏澄一听这话，双腿几乎要软倒在地——基因检测，这无疑是给她判了死刑。 但就在这时，教授的话又给了她一丝希望。 “陆指挥官，基因对比检测需要审批流程，您的审批文件呢？” 陆昱城轻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羁的痞气，“等他们审批下来至少要三天时间，我可没那个耐心等。现在就做吧，出了问题我负责。” 苏澄忍不住插话道：“指挥官……我觉得您还是等审批下来再按流程办事比较好……” 教授被苏澄的话逗笑了，“他要是能按流程办事那才是怪事呢。”她转而看向苏澄，“把你的身份卡给我。” 苏澄只能无奈地递上身份卡。 她本以为教授会坚持原则拒绝陆昱城的要求，但没想到教授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 接过身份卡后，教授将苏澄带到了一台设备前。 她示意苏澄将手臂放在一个小台子上，然后按下了一个按钮。 两个机械臂迅速从设备中伸出，精准地扎入苏澄的血管抽取了一管鲜红的血液。 整个过程迅速而专业，几乎让苏澄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针头拔出后，机械臂又迅速为她进行了止血处理，并将那管血样送入了检测设备中。 教授则在一旁的系统中调出了聂霜的基因序列，准备进行比对分析。 她道：“基因检测大约需要十分钟时间。” 苏澄在心底默默地数着时间，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知道十分钟后她的命运将被彻底揭晓。 她可能会被监禁起来接受审判，甚至被陆昱城直接处理掉…… 第6章当街抢劫 苏澄的心情十分低落。 然而实验室里另外的两个人却丝毫体会不到。 他们甚至还在闲聊。 教授：“我这里检测过细菌，检测过病毒，给在野外受伤或者生病的联盟军治疗过，还是第一次给人做基因检测。” 陆昱城：“恭喜教授的业务面又拓展了。” 教授：“她是被剔除者吗？” 陆昱城：“怀疑是。” 教授：“那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陆昱城：“野外捡的。” 陆昱城的回答让苏澄感到一阵羞愤，她心想谁要你捡啊！ 教授似乎对苏澄的经历很感兴趣：“指挥官觉得一个被剔除者在野外存活了三年，却没被变种吃掉，这可能吗？” 陆昱城深邃的目光瞥了一眼低着头的苏澄，沉声道：“所以才要进行基因检测。” 教授闻言，拍了拍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的光。 “如果她真是个被剔除者，那我可要申请将她留下来研究。能在野外独自生活三年，这得有多么惊人的生存能力和适应能力啊！” 苏澄的心，因为教授的话，猛地一紧。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被束缚在铁架床上接受研究的恐怖画面，而她，无论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 “我不是被剔除者。”苏澄垂死挣扎似的说了一句。 然而教授只是拢了拢头发，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仿佛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而陆昱城的视线则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让苏澄感到窒息。 但这一次，苏澄没有退缩，而是紧紧地抿住了嘴唇直视着陆昱城的眼睛—— 反正已经死定了，还怕他干什么？！ 随着实验室内仪器最终的一声清脆“叮”响，教授迅速落座，那双漂亮的眼眸紧盯着屏幕，开始了对两组基因序列的细致比对。 苏澄低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等待着那个能决定她命运走向的最终宣判。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模糊，既像是漫长的等待，又仿佛只是眨眼之间。 终于，教授的声音划破了室内的宁静：“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一切正常。两组基因序列完全吻合，指挥官大人，您的初步判断似乎出现了偏差，这位小姐，她确实是聂霜。”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苏澄瞬间陷入了混沌之中。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目光与陆昱城交汇，后者随即也看向显示屏。 我是聂霜？ 苏澄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却又似乎与这个结论格格不入。 她记得自己是苏澄，有着清晰的家庭背景，有疼爱她的父母，还有总爱跟在她身后的妹妹。 那些关于聂霜的记忆，对她而言，是一片空白。 带着满心的疑惑与不解，苏澄几乎是机械地走出实验室。 陆昱城则沉默地跟在她身旁，直到他们再次来到城门口。 在那里，陆昱城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苏澄，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既然你是聂霜，你在怕什么？” 苏澄一时语塞，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却还是被对方看穿了。 她只能以沉默作为回应，任由陆昱城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独自站在原地的苏澄，用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才勉强从基因序列的谜团中抽离出来。 她深知，无论真相如何，她现在必须接受这个身份，因为这是她进入基地的唯一途径。 重新排队。 随着队伍缓缓前行，苏澄终于来到了闸口前。 她深吸一口气，将身份卡轻轻放在扫描区域，抬头望向那冰冷的摄像头。 当绿灯亮起，机械女声宣布身份验证无误时，她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门槛，正式踏入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午后的阳光虽已不再刺眼，但这座城市的光怪陆离仍让苏澄感到一阵眩晕。 她环顾四周，只见坚硬的地面、高耸入云的大楼、错落有致的显示屏以及闪烁不息的霓虹灯，构成了一幅既真实又虚幻的画面。 苏澄站在街口，有些迷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这时，一阵争吵声落入了苏澄的耳中。 “瑞嘉娜！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就过分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被叫瑞嘉娜的女孩，穿着一条红色吊带紧身裙，乌黑的眼妆大红唇，还有唇上的唇钉，无一不彰显着她的个性和与众不同。 而在她身边，还站着两个差不多装束的女孩。 瑞嘉娜光说还不够，甚至还伸手推搡对面的女孩：“姜伶，我就过分了怎么样？今天你那几个伙伴都不在，我看谁还能帮你？赶紧把你的身份卡交出来，让姐姐看看有多少零花钱！” 瑞嘉娜这么一说，叫姜伶的女孩连忙捂紧了口袋，她眼眶因为生气和委屈而通红，但这并不能让瑞嘉娜收敛，反而还让她变本加厉。 “哎哟，我们的小姜伶，要哭了哈哈哈哈。”瑞嘉娜一笑，她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哈哈大笑，然后她们上前，一左一右按住姜伶的肩膀，瑞嘉娜开始翻她的口袋。 当街抢劫？ 苏澄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微蹙。 而且她看周围的行人，似乎都不愿意多管闲事，都躲得远远的，仅有的两个穿着制服的巡逻人员靠在廊柱下小声谈论着什么，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却并不上前阻止。 瑞嘉娜已经拿到了姜伶的身份卡。 姜伶挣扎：“还给我！” “会还给你的，”瑞嘉娜将身份卡的边缘在姜伶脸上刮了刮，眼神轻蔑道，“等着，等着我把你的基地币刷完，自然会还给你。” 像瑞嘉娜这种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苏澄就曾经见过。 他们总是惹是生非，让人避之不及。 她本来也不想管的。 但是当她看着瑞嘉娜转身要走，而姜伶只能无助哭泣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喊了一声：“你站住！” 瑞嘉娜被喊的一愣，左右看了看才意识到苏澄叫的是她。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叫我？”她似乎觉得有点新奇。 苏澄往前走了几步，冷眼看着瑞嘉娜：“你把她的身份卡还给她。” 第7章活着就好 当苏澄说出那句“你把她的身份卡还给她”之后，瑞嘉娜和自己的两个跟班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笑够了，瑞嘉娜打量着苏澄：“看你一脸乞丐相，想管我的闲事，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给我揍她！” 两个跟班得了瑞嘉娜的命令，撸起袖子一左一右上前，抬手就想扇在苏澄脸上。 但在巴掌接触到自己之前，苏澄两手一伸，抓住那两条手臂稍微用力一扭，两个跟班被她转了个身，同时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啊啊啊疼疼疼！” “啊啊松手！！！” 苏澄在她们屁股上各踹了一脚，把她们送回到瑞嘉娜身边。 瑞嘉娜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苏澄又重复了一遍：“把身份卡还给她。” 姜伶眼里含着泪，她知道瑞嘉娜还有别的同伙，今天这位好心的女孩帮了自己，只会给她也惹上麻烦。 姜伶想就这么算了，反正她的身份卡里也没多少钱。 这么想着，姜伶朝苏澄走了两步，但“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苏澄往身后带了带。 同时还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你是聂霜？” 对面，瑞嘉娜端详了苏澄一阵，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瑞嘉娜认识原本的聂霜？！ 不对，看瑞嘉娜的表情和语气，她应该只是怀疑。 苏澄稳了稳心神，“是我。” 瑞嘉娜语气变得恶毒：“听说跟你一起出任务的人都死了，你倒是命大，还活着。” 这时，一个跟班上来在瑞嘉娜旁边耳语了几句，瑞嘉娜再次抬眼看着苏澄的时候，问她：“刚刚跟指挥官一起去检验所的人是你？” 苏澄没有回答，沉默等同于默认。 瑞嘉娜脸色嫉妒：“你们做什么去了？” 苏澄不懂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回道：“与你无关。” 瑞嘉娜凭着自己跟这里的巡逻队队长关系好，在这一片为非作歹惯了，她见苏澄对自己这么不客气，顿时火气从脚底冲到天灵盖，她跨前一步就要去抓苏澄的头发。 但就在她即将碰到苏澄的那一刻，苏澄迅速而精准地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瑞嘉娜的手腕。 她的动作流畅而有力，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嘶——！” 瑞嘉娜只觉一股剧痛从手腕处传来，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惊讶的发现，尽管苏澄的手看似并未用尽全力，但那股力量却异常强大，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她的手腕仿佛被铁钳紧紧锁住，疼痛难忍，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放手！”瑞嘉娜愤怒地喊道，她用力地甩动着手臂，试图挣脱苏澄的束缚。 但无论她如何挣扎，苏澄的手都如同磐石一般稳固，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经过两次猛烈的挣扎，瑞嘉娜终于勉强甩开了苏澄的手。 而她另一只手里的身份卡也已经被苏澄抽走。 瑞嘉娜捂着被捏地生疼的手腕，脸色十分不好看，但她还想动手。 就在这时，之前一直在旁边看热闹闲聊的巡逻卫兵突然急匆匆地往这边走，一边走还一边给瑞嘉娜递眼神。 瑞嘉娜往左边望了一眼，马上低头，同时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方盒子——那是她的通讯器。 她假装与人通讯，带着两个跟班急匆匆往反方向走了。 苏澄心里疑惑，她顺着瑞嘉娜刚刚望的方向一看，竟然看见了埃德加和段宜欣。 两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这边走。 苏澄不想被他们两个看见。 “走。”苏澄拉上还愣着的姜伶，迅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直到穿过两条熙攘的街道，苏澄往后望，发现已经看不见埃德加和段宜欣，她才松了口气。 她把身份卡塞进姜伶手里，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姜伶拉住了。 姜伶的声音里藏着小心翼翼：“谢谢你呀。我叫姜伶，你……” “聂霜。” 姜伶点了点头，其实她刚刚已经听见瑞嘉娜叫她聂霜了。 苏澄又准备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又听姜伶叫她：“聂霜……我有件事想问你，你是不是城防3队的？” “是。”苏澄顿住脚步，她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在姜伶这得到一些信息，但是她该怎么开口？ 这一想法闪过苏澄的脑海的时候，就听姜伶带着哭腔问她：“瑞嘉娜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们上次一起出任务的人，只有你活下来了？海棠和栗子，她们……她们……” 姜伶忽然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今天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因为她看见了公示的死亡名单，上面有她两个好朋友的名字，但是她不愿意相信她们已经死了，所以她天天在城门口等着，兴许就能看见她们活着回来。 但现在她确认，她们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澄好像猜到姜伶为什么哭了。 人类的悲伤共情，她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 姜伶蹲在地上并没有哭多久就站了起来，她哽咽着问苏澄：“她们走的时候，痛苦吗？” 苏澄微低着头，几乎只是一瞬，她就决定要利用这个机会。 她双手紧握着背包带，编织着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沉重的谎言：“我们遭遇了变异植物的袭击……我头部受了伤，有些事记不清了。” 姜伶听后，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但她还是强忍着悲伤，上前一步抱住了苏澄，安慰道：“没关系，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苏澄的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利用了姜伶的善良和信任，但为了找到妹妹，她别无选择。 基地于她而言太过陌生，她需要一个快速了解基地的渠道。 苏澄轻轻拍了拍姜伶的背，明明是陌生人，她们却好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苏澄声音坚定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能带我回家吗？” 姜伶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脸颊，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拉着苏澄的手，转身，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8章把油钱结一下 苏澄本以为跟着姜伶，能知道一些她想要的讯息。 但她们才走过一条街，随着两声短促的“滴滴”喇叭声响，她就知道自己的幻想破灭了—— 陆昱城！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站在一辆越野车旁，正看着苏澄。 周围来往的人群都默契地绕开了那一段路，让陆昱城和他的越野车显得格外突兀，苏澄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当陆昱城确定引起苏澄的注意之后，他朝苏澄点了下头——意图明显不过，他在叫苏澄过去。 还是姜伶先反应过来，她急忙冲陆昱城敬了个礼，又低声和苏澄告别，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仿佛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可苏澄明明看见姜伶一看见陆昱城，眼里就亮晶晶的…… 苏澄握了握背包带子，朝陆昱城走去。 “指挥官，您……” 陆昱城直截了当问道：“你的通讯器呢，为什么联系不上你？” 苏澄脑海中出现瑞嘉娜拿出小方盒子的那一幕，她说道：“丢了……我的通讯器，丢在野外了。” 陆昱城打量着苏澄，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总能在苏澄脸上看出一丝心虚，但基因检测的结果又明晃晃地在那里。 他道：“尽快补办一个，关于你们小队野外遇袭事件的细节，指挥所可能随时联系你。” 苏澄心说，什么遇袭细节，不就是他仍然在怀疑她么。 想到这，苏澄抬头直视着陆昱城：“指挥官，其实有件事我隐瞒了您，我被变异藤蔓袭击的时候伤到了头部，现在，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陆昱城看着她，半晌，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是么。” 随后他又说：“上车。” 苏澄一愣，问：“去哪？” 陆昱城边打开车门边说：“你不是说脑袋受伤失忆了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澄：“……” 尽管心中万般不愿，她也只能坐到副驾上去。 陆昱城看着苏澄几乎皱到一起的小脸，心情愉悦地道：“放心，基地医院拥有最先进的设备和技术，别说是失忆，就算是把你的脑细胞拿出来，修复好，再放进去也办得到。” 苏澄震惊地看向陆昱城，她很想问问他，要是真的那样，她还能醒的过来么？ 但事实上，她没问，因为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 陆昱城驾驶着越野车，车辆平稳地行驶出人流最密集的地方，然后开到了马路上。 苏澄转头望向窗外，她看见一座座灰色或者黑色的低矮建筑分布在城市边缘。 前面，是高耸入云的大楼，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她甚至还看到人竟然可以从显示屏里走出来展示商品。 而在这内与外的交界处，苏澄看到一辆银色列车快速驶过。 鲜明的对比，让苏澄真切地感受到基地内部的社会分层。 陆昱城说要带苏澄去医院检查脑袋，苏澄并不知道去医院的路是哪一条。 所以当四十分钟后，越野车停下，陆昱城叫她下车的时候，她站在一座不算高的建筑前，有些茫然—— 这，看着也不像医院啊…… 谁知，陆昱城笑了笑说：“带你去医院只是开玩笑的，不是说失忆了，所以我送你回家。” 苏澄闻言，十分诧异。 他竟然会这么好心？ 陆昱城抬脚，率先进了楼里，苏澄跟上，当走过单元门口看到上面的字时，她才意识到这是联盟军宿舍楼。 苏澄跟着陆昱城上到三楼。 大概因为是白天，宿舍楼走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当走到门牌号标着“26”的房间门前，陆昱城示意苏澄拿出身份卡，他接过，将身份卡上的芯片对准房门上的扫描器。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门锁“咔嚓”解锁，门板缓缓向内弹开。 苏澄站在门口，心底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她的新家了。 走廊内，灯光昏黄而静谧。 陆昱城仿佛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并未催促。 苏澄抬脚，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一股混合着金属与清洁剂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环顾四周，房间虽小，却布置得井井有条。 书桌上，一个简约的闹钟静静地站立着，旁边散落着日常用品，水杯、梳子、镜子，每一件都透露着前主人的生活痕迹。 单人床占据了房间的一角，淡蓝色的床单与被子显得很温馨。 衣柜静静地伫立在床尾，苏澄缓缓走过去，拉开柜门，里面整齐地挂着几套作战服和休闲装。 陆昱城倚靠在门框旁，他的身影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难得显得柔和。 当他开口时，将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苏澄瞬间拉回现实。 “怎么样，触景生情，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苏澄一顿，对着陆昱城茫然地摇了摇头。 陆昱城一挑眉道：“行，按照联盟军的惯例，每次从野外执行任务归来，都会有一段休息时间，大约一周。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要是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去联盟法庭找我。” 他说完，利落转身，看样子是要走。 “等一下。”苏澄追到门口，抬头望着陆昱城，她承认，自从遇上这个人自己就没好过过一秒，但今天他送自己“回家”，苏澄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说声谢谢。 但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听陆昱城说道：“对了，把送你回来的油钱结一下。” 苏澄：“？！” 他在说什么？ 苏澄都结巴了：“指……指挥官，您在……开玩笑么？” 陆昱城看着苏澄的表情，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当然不是。你难道不知道基地的油钱很贵……”他话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奥对了我忘了你失忆了，当然不知道。” 他顺手抽走苏澄紧握在手中的身份卡，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仪器。 在苏澄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他将身份卡插在小仪器里，手指点了几下，苏澄就听见小仪器传出一阵机械女声：“聂霜向陆昱城转账10000基地币。账户余额为：负5060基地币。” 苏澄觉得自己都要碎了。 第9章出门 索要完油钱，陆昱城走的很干脆。 苏澄关上门，背包被她卸到地上，整个人无力地坐在床沿上。 陆昱城临走的时候告诉她，欠着的基地币要在一个月内补上，否则会上基地不良名单，逾期两个月，她就会被依法送进基地监管所。 苏澄没想到，她才刚到基地，就从一无所有变成了负债累累。 发了一会儿呆，苏澄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拽起地上的背包，就着水吃了半块压缩饼干。 剩余的半瓶水和一罐过期牛肉罐头，就是她全部的粮食了。 苏澄任由背包倒在地上，自己躺在床角，就这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沉到地平线之下了。 苏澄想起姜伶跟她分别的时候，说自己住在6栋，叫苏澄有时间可以去找她。 苏澄拿了一套聂霜的休闲装，在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洗了个澡，穿好衣服之后，她急匆匆出了门。 6栋离苏澄住的楼栋并不远，苏澄打听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一个认识姜伶的，但那人却告诉她，姜伶下午时候，外出执行任务了，至于要多久才能回来，那人也不知道。 从姜伶处获得信息的希望破灭，苏澄只能又回了住处。 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心说自己两眼一抹黑，要去哪里找妹妹呢。 这么想着，苏澄看见面前的书桌没关好的抽屉里，露出纸张的一角。 她心思一动，或者在聂霜这，她能发现什么？ 苏澄先是在心里对真正的聂霜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义无反顾地拉开了抽屉，可惜那张纸上什么都没写。 苏澄又陆续拉开下面的两个抽屉，在一些日常杂物下，她发现了一本小册子—— “人类幸存者联盟基地基本职能与建筑分布手册……” 苏澄小声念出上面的标题，心里顿时惊喜。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手册浏览起来。 基地中心的建筑群被称为内城，环绕着内城的建筑群则被称为外城。 其中，苏澄还看见手册中着重标注的几栋大楼——她在陆昱城的车上时曾经见过，那些是科技公司和武器公司的大楼。 除了这些之外，手册还介绍了基地一些职能机构，比如可以兑换物品的兑换站，可以分派工作的劳务派遣站，还有城际收留所，强制监管所等。 至于商场医院学校之类，也有，不过都集中在内城。 而内城与外城之间，有免费的城际列车贯穿始终，可以送居民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看到这里的时候，苏澄忍不住对陆昱城一阵腹诽，她明明可以乘坐免费的城际列车回家的，他却让她倾家荡产。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翻到手册最后，苏澄看见了刚刚腹诽的人——陆昱城的半身军装照。 下面是关于联盟法庭和联盟军机构的介绍。 联盟军分为治安军、城防军和警备军三部分。 而陆昱城，则是整个联盟基地的最高指挥官。 苏澄忍不住嘴角一抽，性格这么恶劣的人，是怎么坐上最高指挥官位置的？她只希望自己别再遇上他。 合上手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饥饿感再次找上苏澄。 苏澄捞起放在椅子上的背包，拿出过期罐头和水。 过期罐头是她在荒废的超市里好不容易找到的，虽然过期了但是没有明显变质，可以吃。 她克制地吃了两小块牛肉，喝了两小口水，就停了下来。 她需要食物，否则妹妹还没找到，她先饿死了。 天已经黑了，苏澄躺在床上。 窗外霓虹灯的光影跳跃在她脸上，没多久，她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的梦里，终于不是孤寂充满危险的野外，而是这座让她和妹妹重逢的城市。 第二天一早，苏澄被隔壁的关门声惊醒。 其实关门声并不大，但野外的生存经验早已让苏澄养成了一点风吹草动就醒来的习惯，她坐在床上搓了一把脸，人已经迅速清醒了过来。 拿上洗漱用品，苏澄准备去洗漱。 但她刚出门，就差点被两个女性联盟军撞到。 苏澄听见她们说什么赶紧去领早餐，去晚了就没了。 能领食物？ 一听到这个消息，苏澄赶紧放下洗漱用具，也跟着跑下楼。 宿舍楼门口，停着一辆加长版厢式餐车。 苏澄排在队伍里，最终领到了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馒头，一小包牛奶，和一支绿色营养剂。 苏澄问过餐车工作人员，午餐没有，早晚餐的发放时间分别是早和晚五点。 苏澄只用了几口就吃完了馒头和牛奶，至于那一小支营养剂，只能补充一天所需的营养，却无法增加饱腹感。 苏澄回宿舍的时候在想，果然要吃饱肚子，还是要靠自己。 简单洗漱之后，苏澄背上背包，拿着基地手册和身份卡出了门。 时间还早，她准备去兑换站或者劳务派遣站看看。 跟着手册上的路线，再加上偶尔向路人打听，苏澄顺利来到离她最近的城际列车站点。 她上了车，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车上人很多，但并不吵闹。 苏澄再次确认了手册上的路线后，将手册装进背包里。 不经意间，苏澄听见身旁两位男士低声议论的声音。 “哎，你听说了吗？前几天在兑换站外面，两伙外城势力因为抢夺物资发生械斗，听说两边人都有人死了……” 其中一位男士压低嗓音，眼中闪烁着对事件的好奇与震惊，“说来也奇了，那兑换站外面都是治安军，可就在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他们还能打起来，还打死人了。” “这算什么稀奇的，这是械斗，又不是抢兑换站。我估计那些治安军巴不得他们打呢，打死一个就少一个，连监管所里的位置都省了。”另一位男士语气嫌弃地说道。 “但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他们快打完的时候，指挥官来了！” 另一位男士的兴趣这才被勾起来：“指挥官来了，那群治安军总不会接着看热闹了吧？” “可不是么！”第一位男士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指挥官一来，治安军疯了似的上去抓械斗的人，然后那群械斗的就开始跑，治安军就在后面追，简直兵荒马乱！” 第10章人质 列车在铁轨上平稳而略带节奏地行进，带来一阵阵轻微的晃动。 苏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前是窗外飞逝的风景，耳朵继续听着那两个男人的对话。 “治安军抓人，那抓到了吗？” “肯定抓到了啊！治安军小队队长亲自将两边带头的押到了指挥官面前，结果你猜怎么着？”第一个男人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不少乘客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似乎都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怎么着了？你倒是快说啊！” 第一个男人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结果你绝对想不到，那个治安军的小队长还什么都没说，指挥官直接掏枪，‘砰砰砰’三枪就打了出去！” “打谁了打谁了？！”第二个男人着急问道。 “第一枪，打在了那个小队长的腿上，这是怪他办事不力。另外两枪，直接击中那两个带头者的脑袋！” “他直接……把两个带头的都击毙了？！”第二个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直接枪决！”第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而且就这种事件，指挥官根本连报告都不用向上面打，所以基地都没有通报过，我还听说……” 第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当他说完的时候，第二个男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 这句话说完，两个男人朝周围看了看，之后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嘴。 苏澄也收回了注意力。 她没听清那两个男人最后耳语了些什么，但她记得手册上，陆战北个人介绍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最高指挥官拥有个人处决权，而无需向基地法律以及联盟法庭负责。 苏澄后知后觉，陆昱城手中的权利到底有多大。 同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十分幸运，碾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的陆昱城，竟然在怀疑她的时候没直接给她一枪。 车厢内的气氛因陆昱城的“战绩”而略显沉重，但这份沉重很快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广播声打破：“城际列车即将抵达新时代广场站，请准备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随着列车缓缓驶入站点，停稳，车上乘客开始有序上下。 苏澄顺着窗口向外望，果然看见一个宽敞干净的广场，广场后面是几座大型商场。 就在苏澄向外张望的时候，前后车厢里迅速跑上来几名联盟军，苏澄听见他们喊话：“治安军例行安全检查，剩余的乘客在座位上坐好，请勿随意走动！” 同时，苏澄好像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 陆昱城和苏澄之间隔着一个车厢，他手里握着通讯器，正与对面的人通话。 “对，我已经在k05城际列车上，你确定嫌犯还在这趟车上吗？” 苏澄慢慢伸过脑袋朝后望，跟陆昱城通话的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让他眉头紧锁。 紧接着，他挂断通讯，对一直跟着自己的副官下令：“通知列车长暂时停运，对车上的乘客开始检查，已经下车的叫他们原地等待。检查未完成之前，谁要离开直接带走。” “是！”副官应了一声，马上跑走安排。 陆昱城烦躁地解开一颗衬衫纽扣。 外城强制监管所中有重刑犯越狱，根据监控，那名重刑犯先是跑进了内城，被发现后混上了这趟列车。 偏偏是这个站点停车。 新时代广场站没有统一进出口，乘客下车之后可立即散开，这无疑是给治安军的排查工作带来麻烦。 陆昱城的军靴踩在列车的地板上，发出闷重的响声。 随即，他发现前面的车厢里，竟然有个人在偷偷下车。 明明治安军已经告知所有乘客原位等待。 陆战北脸色微沉，大步跟了上去，果然在车厢门口，看见刚刚偷偷下车的人，在下车的人群里移动。 偷偷下车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尽管两人都是背对着陆昱城，但他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人背着的背包十分眼熟。 “那边的两个人，站住！”陆昱城大喝了一声，背对着他的两个人下意识都转身看他。 只不过，其中那个背着背包的，是被迫转身的。 苏澄简直欲哭无泪，她刚刚还在偷看陆昱城，然后就被邻座的男人拿匕首抵在了腰上，威胁她一起下车。 苏澄大致能猜到，治安军是在车上找什么人，而且估计这个拿匕首的就是那个人。 被抵在腰上的匕首，在陆昱城喊完那句话之后，就转移到了苏澄的脖子上。 另一手按着苏澄半边脖子的马脸男人，穷凶极恶对着陆昱城喊道：“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否则老子就弄死她！” 四周的治安军已经围了一圈。 马脸男人喊着，抵在苏澄脖子上的匕首，已经割破了她的肌肤。 一阵刺痛。 陆昱城从车厢门口走下来，马脸男人马上制止他继续往前：“你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苏澄微仰着脖子看着陆昱城，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成了人质。 背后的男人神情异常激动，她连动都不敢动。 “你想怎么样。”陆昱城好像没看到被劫持的人是苏澄一样，目光一直盯在马脸男人的脸上。 马脸男人咬牙切齿道：“别人都说你枪法准，你先把枪卸了，踢过来！”也正是因为知道陆昱城枪法准，所以他一直将自身的要害部位躲在苏澄后面。 陆昱城偏了一下头，问：“你确定？” “少废话！快点！” “好。”陆昱城说完，姿态随意地伸手摸向腰侧的枪夹。 然而，谁都没看清陆昱城是怎么掏出枪的，当马脸男人看清冲着自己的漆黑枪口时，枪响，而他面前的苏澄瞬间偏头。 迸炸开的血浆溅了苏澄整个侧脸。 巨大的嗡鸣声充斥着她的耳膜。 马上有治安军上来查验，随后向陆昱城报告：“指挥官，死者身份确认正是在逃犯陈阿皮，确认已经死亡。” 陆昱城眼神扫过正跪在地上不断干呕的苏澄，边将手枪装进枪套内，边吩咐道：“把尸体处理掉，让人群散了，列车可正常运行。” 他走到苏澄旁边站定，语气随意：“配合的不错。” 苏澄抬头看了他半眼，又低头干呕起来。 第11章算命 苏澄不知道陆昱城用的是什么子弹，那个罪犯半边脑袋都被打爆了。 尸体被拖走，在广场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血迹。 苏澄真想对着陆昱城破口大骂，狗屁的配合的不错—— 陆昱城给她的暗示也太隐晦了，他就偏了一下头。 要是开枪的瞬间苏澄没有接收到这个暗示或者偏头晚了一瞬，那她的脑袋岂不是也跟着开花？ 耳鸣的声音减小了，血腥的冲击也被苏澄压了下去，她站起身，提了一下背包带子，冷着脸抬脚就走。 陆昱城眼神追随着她，可直到苏澄踏上重新启动的列车也没跟他说半个字。 陆昱城“嘶”了一声，一直能忍就忍的小丫头，终于是生气了啊。 列车重新行驶在轨道上，因为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列车上的乘客都在窃窃私语，同时对被劫持的苏澄，投来各种复杂的眼神。 脸上的血已经被擦掉，苏澄抱着背包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迎面扑来的风让她颤抖着叹了口气。 陆昱城开枪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风裹着她眼角的泪滑落在脸颊，她连忙抬手抹去。 跟着苏澄上车的陆昱城，看到这一幕没再往前走。 他回头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声什么，转身朝后面的车厢走去。 苏澄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坐到终点站换乘，之后顺利到了劳务派遣站。 兑换站还要往前坐一站，但苏澄知道兑换站的东西都要靠身份卡里的基地币换取，她现在的基地币都成了负数了，就算去到兑换站也没什么用。 所以她还不如来派遣站看看，怎么能弄到点基地币。 劳务派遣站占地面积很大，看的出来，前身应该是什么大型仓库。 派遣站前面的街道上行人摩肩擦踵，苏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随着人流走了过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鬼鬼祟祟站在一个柜员机旁，见苏澄进到派遣站内，他向通讯器对面的人汇报：“指挥官，您叫我盯着的人，她进了派遣站。” “好知道了，继续跟着，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是！” 派遣站其实是一个大平层，苏澄走进去就发现，它的内部被划分成了两个区域。 每个区域都摆放着许多桌子，每张桌子后都坐着有工作要派遣的老板。 而在桌子前，则是前来找工作的人。 整个派遣站里人声鼎沸，苏澄去问询工作的时候，几乎要用喊的与对方交流。 走了一圈下来，苏澄嗓子有点哑，不过她已经弄清楚，这左右两边区域的区别—— 一边是私人派遣，另一边则是企业派遣。 相比较而言，企业派遣的报酬普遍要比私人派遣高，但前者对求职者的要求也更高，并且更加偏好男性求职者。 对方大概看苏澄面黄肌瘦，往往不等她开口问询就直接拒绝了她。 而私人派遣那边的工作大多比较轻松，很多都是适合女性的工作，比如家政，缝纫打扫之类。 但薪酬也少的可怜，最高也不过一百基地币。 苏澄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靠着这些报酬微薄的工作，她要怎么在一个月之内还债，并维持自己的生计呢？ 苏澄在派遣站逗留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就在她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她看见派遣站角落里，摆着一张奇怪的桌子。 其实说起来桌子也没什么奇怪，关键是坐在后面的人奇怪。 那人穿着一条蓝色短裤，腰间扎着根草绳，上身穿着件红马甲。 他脑袋靠在椅背上，一个宽大的草帽扣在他脸上，看起来像睡着了。 别的桌前或多或少都有人，只有他的桌前一个人都没有。 苏澄往那边走过去，然后才发现他桌上垂下来的布帘上写着“算命”两个字。 苏澄嘴角一抽，心说还以为是什么，果然坑蒙拐骗的行当在哪里都存在。 眼看唯一可能的顾客转身就要走，装睡的少年一把掀掉草帽，冲苏澄喊道：“哎哎哎，别走，先别走啊！” 苏澄回头，发现这人年纪竟然不大，看着也就十七八岁。 见她看自己，少年——华多奇顶着一头炸毛的短发，龇着一口白牙笑了起来。 “来算一卦吧姐姐，不准不要钱！”华多奇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底下迅速掏出一堆东西，什么签桶，龟壳，铜板，纸笔……应有尽有。 “姐姐想算什么，怎么算，我都在行！” 面对少年的热情，苏澄觉得自己很难直接转身走掉。 她明白听这少年的就是在浪费时间，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坐在少年对面。 华多奇天天都在派遣站摆摊，但一连几天了，都没有客人。 毕竟这样的时代，像苏澄这样容易上当的人少了。 因而他对今天这个唯一的客人格外热情。 “姐姐想算什么？”见苏澄不说话，华多奇又问了一遍。 苏澄的视线在桌面上的算命工具上扫了一遍，发现这些东西竟然看着都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这少年都是在哪弄的。 在苏澄看不到的角落，一直跟着她的男人又向指挥官报告行踪。 “她现在坐在一个……算命的摊位前。摊主是这一片有名的骗子，外号‘滑头’。” 此时的陆昱城身在基地第四研究所，走廊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人来人往，他顿足在走廊中央，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去，算命？” “是的。” 华多奇也曾见过不爱说话的客人，这明显是对方不信任自己的表现，这时候他就要展示自己的实力了。 “姐姐是不是还没想好？没关系，我可以先免费送给姐姐一卦，怎么样？” 苏澄听华多奇这么说，才抬眼看向他。 其实她不说话，一个主要原因是，她还负着债，没有基地币付给他。 华多奇并不知道苏澄在想什么，他装模作样地掐了一遍手指头，然后对苏澄说道：“姐姐，你三天之内要外出执行任务。” 苏澄一听，顿时有些失望。 第12章真有本事？ 苏澄才外出回来，有一周的休息时间，三天之内她肯定还在基地内呢。 苏澄嘴唇微动，正要将这些告诉华多奇，身后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 苏澄回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通讯器塞进她手里。 通讯器竟然还是接通状态，她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 “是我，陆昱城。” 陆昱城好像知道苏澄在听一样，自顾自说着话。 他说：“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出去执行一个临时任务。” 通讯随即被挂断，苏澄晃了一下神才意识到陆昱城说了什么。 明天，外出任务……？ “刚刚，那是指挥官吗？！” 华多奇也听见了通讯器里的声音，对方称自己是陆昱城。 整个联盟基地里，只有一个陆昱城！ 苏澄发现，提起指挥官，眼前的少年眼底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当看见苏澄点头后，华多奇激动地差点蹦起来，“原来姐姐是指挥官的属下，我给姐姐打折！” 苏澄忍不住问他：“你好像……很在意指挥官？” 华多奇把桌上的草帽往脑袋上一扣，自豪道：“那不是在意，是崇拜，是崇拜懂吗姐姐！” 他说着，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豪气干云地说道：“将来我也要成为指挥官那样的男人！” 苏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成为陆昱城那样的男人？ 他那样的有什么好？ 表达完自己对指挥官的崇拜，华多奇终于想起正事，他重新坐下拄着下巴龇着牙乐：“我算得准吧姐姐！” 刚刚塞给苏澄通讯器的高大男人已经不知去向，苏澄握着通讯器像握着一颗炸弹，她把它扔在了桌子上。 下达命令的人是陆昱城，要是别人，苏澄都要怀疑是眼前的少年和别人合伙算计她。 她点头，说：“给我算一下。” “姐姐想算什么？” 苏澄犹豫了一下开口：“我想找个人，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 “好说。”华多奇指了指他桌上的东西，“姐姐想怎么算？” 苏澄拿起纸笔，顿了一下，在上面写了一个“幼”字。 华多奇拿起纸，左右颠倒着看了一遍，忽然问苏澄：“对方是你妹妹？” 苏澄心里一顿，她确定自己以前并未见过这少年，而且她要找妹妹的事情，整个基地没人知道。 难道他真会算命？ 苏澄不说话，华多奇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大部分找人又选择写字算命的，都会写对方的名字。 一个“幼”字，怎么看都是个女孩的名字。 而对方肯定年纪偏小，要是成年人或者中年老年的话，眼前的漂亮姐姐应该是被找，而不是主动找人。 华多奇装腔作势地掐算了一阵，对苏澄说道：“姐姐，你会找到她的。” 苏澄的心脏，因为华多奇这一句话剧烈跳动了起来，尽管眼前的少年装神弄鬼的成分更大一些，但她更愿意听到他说她能找到妹妹。 华多奇也是这么想的，以前有人说要找人，他告诉对方找不到，对方把他摊子砸了还把他揍了一顿。 就在苏澄忍不住想要追问一句她要多久才能找到人的时候，派遣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呼喝：“‘滑头’！你又在这坑蒙拐骗了！” 华多奇“哎哟”一声，连忙身子一矮，卷起桌上的帘子兜着东西就从侧门跑了。 顺便还卷走了苏澄的那枚通讯器。 不过苏澄想自己反正没钱付给他，那个烫手的通讯器就当给他的报酬了。 苏澄站起来的时候，挤过人群的治安军才跑过来，眼见“滑头”溜得没影了，他们叮嘱苏澄叫她别上当，随后就走了。 一无所获回到住处，苏澄把自己摔在床上。 明天要出任务，联盟军总会提供物资吧，饿肚子的问题可以解决了，但…… 苏澄又从床上坐起来，她才刚来基地就又要回到野外，再者她不是还有一周的休息时间吗，陆昱城竟然这么压榨她。 苏澄叹了口气，陆昱城，简直是她命里的克星。 现在她只祈祷任务能快点完成返回基地。 在楼前领晚餐的时候，苏澄看见告示牌上新贴的告示，上面说指挥官亲自带队外出执行临时任务，接受联盟军自愿报名，名额是十个。 陆昱城通知她的任务，应该就是这个。 告示上明确了出发的地点及时间，苏澄又把自己的背包整理了一下，之前在野外生存的用具她都装在了背包里——自己的东西，用起来更心安一些。 这一夜过的很快。 早上七点，苏澄按照告示牌上的时间，提前半小时到了城门口集合。 她以为自己去的时间已经算早的了，但没想到，同样来集合的人竟然都到齐了。 苏澄看了看，除了她之外还有两名女性，其他都是男性。 苏澄看着那两名女性联盟军的其中一个，感觉有些眼熟。 那女孩也看见了苏澄，她笑起来：“我是鲁小琴，我见过你，我们住一栋宿舍楼哎，我就住在你隔壁的隔壁。” 苏澄点头，也微笑了一下：“是，我也见过你。我叫聂霜。” 鲁小琴似乎是个自来熟，她挽着苏澄的手臂，跟她谈论起这次的任务来。 …… …… 城墙下检验所某间实验室内，陆昱城牙尖咬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视线百无聊赖地跟着忙地打转收拾东西的混血男人。 “我说尼尔森医生，”陆昱城把香烟取下来拿在手里，语气中满是无奈，“你到底要带多少东西？我们只是外出执行任务，不是要逃命。” 尼尔森闻言，伸手将挡在额前的金色碎发往后掳了一把，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 “你懂什么，这可是我时隔三年第一次去野外，还是随行医生，当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一定把你，和你的队员，安安全全地带回基地！” 陆昱城“嗤”了一声。 去野外靠的是手里的武器，难道要靠手术刀么。 当初给苏澄做检查的美女教授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当她看见尼尔森正奋力将一个头部扫描仪往行李箱里塞的时候，打趣问道：“这就是你跑到我实验室里搜刮的理由吗？” 第13章心脏看什么都脏 当陆昱城和尼尔森医生往集合地点走的时候，离集合时间只剩五分钟。 美女教授跟着他们一起过去。 尼尔森拎着两个大号行李箱还背着一只硕大的背包，一个劲跟教授保证自己一定会将她的宝贝仪器们都平安带回来。 陆昱城嫌他走的太慢，接走了一个行李箱。 “呀！” 正听着鲁小琴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基地里八卦的苏澄，忽然听见鲁小琴小声惊呼了一下。 她顺着鲁小琴的视线望去，正巧看见美女教授小跑着追上陆昱城，两人凑的很近，低声说着什么。 鲁小琴的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早知道这次会有随队医生一起外出，怎么会是海蒂教授？” 苏澄这才知道，那天给自己做检查的美女教授，叫海蒂。 鲁小琴无奈嘟囔：“指挥官身边真是美女环绕，检验所里有海蒂教授，他的小队里还有个段宜欣，联盟法庭里全是漂亮小姐姐，天哪……” 鲁小琴看到陆昱城时眼里的那种光芒，苏澄也曾在姜伶的眼里看到过。 原来是爱慕。 尼尔森医生先上了装甲车，海蒂教授跟陆昱城说了句“一路平安”后，返回检查所。 鲁小琴一看海蒂教授走了，顿时又激动起来：“随行医生是尼尔森，不是海蒂教授！太棒了！” 远远的，陆昱城就看见了苏澄。 昨天那个小骗子溜得快没抓住，否则他一定要看看苏澄算的是什么命。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竟然去相信那些。 苏澄瞥了一眼陆昱城，低头用脚尖蹭着路面的纹理。 她不想看见他。 陆昱城朝这边走过来，刚刚还神情激动的鲁小琴连忙立正站好。 “谁是格纳？”陆昱城问。 “报告指挥官，我是格纳！” 随着话音，一个浓眉大眼的西方面孔站了出来，他冲陆昱城行了一个军礼，陆昱城示意他不用太正式。 格纳是这次外出小队的临时队长，陆昱城问他：“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 陆昱城点头，格纳就喊道：“列队！集合！” 十一名联盟军很快站成一排，格纳站在队首。 苏澄站在队伍中间，她左手边是鲁小琴，右手边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性联盟军。 这人穿了一件联盟军制式的冲锋衣，戴着口罩墨镜，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地很严实，背后还背了一只很大的背包。 本来苏澄右边不是这个人，这人是故意硬挤过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有意的。 城门口停了两辆装甲车，列队之后，包括苏澄在内的联盟军队员都上了后面那辆。 陆昱城上了前面那辆车。 当装甲车平稳行驶出城门口，载员舱内，格纳第一个说话。 “大家都还互相不认识吧，我们先做一下自己介绍，从我开始。我叫格纳。” 坐在他旁边的男联盟军接道：“我叫吕春。” “我叫迈克。” “我是罗恩。” …… …… “我叫聂霜。” 苏澄是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她说出名字的时候，那个穿冲锋衣的男联盟军似乎是看了她一眼。 奥对了，她刚刚听见那个人的名字，叫朴时佑。 “嗯，好，”格纳说，“大家现在都认识了，野外危险，有困难大家要互帮互助。” “哎，队长。” 坐在格纳旁边的吕春撞了他肩膀一下，“能不能说说咱们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格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不是我保密啊，指挥官的确是没有说明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吕春：“哎咱们都是冲着指挥官的能力来的，指挥官不会弄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给我们吧？” 格纳说道：“咱们也别瞎猜了，等到了地方，指挥官自然会告诉我们的。” 他说完，拿起放在身旁的塑封袋子又对大家说道：“袋子里的是这一次的作战服，座位底下的箱子里有武器。我们先把作战服换好。” 苏澄拿起身旁的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炭黑颜色的连体作战服。 换衣服的时候，名叫罗恩的联盟军忽然说道：“哎不对啊，告示上说这次外出不是只有十个名额吗，咱们怎么有十一个人？” 众人齐刷刷看向队长格纳，格纳则看向了苏澄。 他手里的队员名单上，没有“聂霜”这个名字。 罗恩一看格纳的表情，心里猜了个大概，他轻嗤了一声：“原来是走后门插队的。”他想起基地内女性对指挥官的爱慕和狂热，冷讥热讽道：“不知道是给了谁什么好处，大老远的巴巴跟来，还想勾引呢是怎么着……” 格纳皱眉：“你别乱说。”虽然他不知道苏澄为什么会出现在队伍里，但指挥官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指挥官默许的，罗恩显然是理解错了方向。 罗恩还不服气，嘟囔：“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苏澄换好衣服重新坐在座位上，她盯着罗恩说了一句：“心脏看什么都脏。” 罗恩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就火了：“你说谁心脏？！你敢说你不是走后门的？我们报了名都是经过比试选拔的，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敢说吗？” 苏澄不清楚为什么罗恩这么针对她，但她是怎么进来的，这种情况下她还真不好说。 难道说是陆昱城亲自安排进来的？ 那她岂不是正坐实了勾引的罪名。 苏澄无以辩驳，鲁小琴却不让了，她直接呛了过去。 “你怎么说话的？你难道觉得指挥官看不到我们有十一个人吗？再说了，指挥官眼里不容沙子，要真是走后门进来的，指挥官早就让她走了，既然指挥官什么都没说，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操心别人，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嘴吧！” “你……”罗恩还想再说什么，格纳不悦道：“吵什么，还没出基地就吵起来了是么？！” 载员舱里顿时安静下来。 那个叫朴时佑的联盟军已经换好了作战服，他脸上的墨镜取了下来，视线一直停留在苏澄脸上。 半晌，朴时佑收回视线，闭眼假寐。 苏澄知道朴时佑刚刚一直在看着自己，看他的神情，他似乎是有话想对她说。 难道朴时佑和原本的聂霜认识？ 第14章难道指挥官送回家的女人是你吗 苏澄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但她转念一想，就算朴时佑真的认识聂霜也无妨，她还有脑袋受伤失忆这个万金油理由拒绝相认。 车舱里的人都将座位下的武器箱拿出来检查武器，苏澄也这么做了。 武器箱打开，黑色的凹槽里，有一把长15厘米左右的匕首，一把手/枪，一把冲锋枪和一把镭射枪，除此之外还有若干弹夹和镭射枪的替换能量匣。 苏澄知道该怎么操作枪械。 当年她通过了联盟军选拔考核，甚至还进行了几天的训练，训练中就包括如何使用枪械。 苏澄的手指在冲锋枪和镭射枪上摸了摸，冰冷细腻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阵踏实。 那时她放弃入城机会，被遣送出去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带走。 野外生存何其凶险，她简直做梦都想拥有一把枪——至于变异植物不主动攻击她，那是后来才开始发生的事情。 苏澄拎起冲锋枪装上弹夹直接背在身上，她又将匕首别在腰后，手/枪插进腰侧枪夹中，镭射枪装进大腿位置的枪夹内。 这些事情做完，苏澄将武器箱又放回座椅下，当她直起身重新坐好的时候，她听见罗恩“哼”了一声。 她看过去，罗恩冲她翻了个白眼。 载员舱与驾驶舱中间的隔板忽然被放了下来。 众联盟军齐刷刷往前看去，罗恩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因为他看见，陆昱城竟然坐在副驾的位置上？ 他不是在前面那辆车上吗？？？ 苏澄也惊讶了一下，上车时她明明看见陆昱城上了前面那辆车，他怎么又过来了？ 隔板被放下来，但陆昱城没说话，载员舱里更是一片安静。 大家都正襟危坐起来。 苏澄往左微微偏头，正好可以透过副驾旁的车窗看见外面。 他们的装甲车，正行驶在一片沙地上，在很远的地方才有树木。 大约下午四点左右，装甲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稳。 陆昱城率先下车，然后载员舱的门也被打开，车内的队员们陆续下了车。 苏澄从车舱里跳下来，双脚踩在泥地上，她第一时间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植物，但有焚烧过的痕迹和变异植物的残渣。 泥土的颜色深浅不一，结合空气中的味道来看应该是血染了泥土——应该是有人在此地与变异植物搏斗过。 她左侧，是一个巨大的炮弹坑。 陆昱城同样看了看四周，不过他只是扫了一眼，就说道：“今晚我们在这里扎营。这次任务大约需要五天时间，食物和行军帐篷都在前面那辆车里，自己去取。” 吕春问：“指挥官，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呢？” 陆昱城说：“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寻找未发生变异的植物。” 就在昨天，基地研究所的刘所长找到他，向他展示了研究的最新进展。 刘明诚告诉他，自己的研究发现，植物变异不是瞬间发生，而是当辐射物质累积到一定量之后才会爆发。 这一发现几乎推翻了基地刚成立之初得出的“辐射只会让植物变异”的结论。 若是累积到一定程度爆发，那动物，甚至于人类，可能都已经处于变异的风险之下。 陆昱城告诉刘明诚这个消息不能泄露出半点，否则整个基地都会陷入到动荡之中。 刘明诚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得出这个结论的那一夜，他几乎老了十岁。 现在，他需要未变异的植物，来再次佐证自己的实验。 所以才有了这一次任务。 陆昱城说完任务内容，人就朝炮弹坑对面走去。 留下的联盟军队员小声议论着这次任务，显然谁都不明白突然要找未发生变异的植物做什么。 苏澄微蹙着眉心，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在铁板屋时遭遇的那只变异蜥蜴。 当时她没有想到一个问题——若动物会发生变异，那人呢……？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鲁小琴在苏澄肩上拍了一巴掌，“走啊，我们去取食物和帐篷。” “……好。” 另一辆装甲车停的也并不远，苏澄和鲁小琴过去的时候，罗恩和一个叫柯明俊的联盟军说，“现在野外还会有没变异的植物？这叫我们去哪找。” 柯明俊小声说：“你以为这种情况只有你知道？指挥官会不知道吗？你就放宽心，全当咱们是拿着薪水出来踏青了……” “……也是。” 鲁小琴拽了一下苏澄，有些开心地小声说：“要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五天，五千基地币补助，赚嘞！” 苏澄：“？”五千？这一点陆昱城可是只字未提啊，他难道想叫她白干？ 还是说这钱被陆昱城揣进自己口袋了？ 取了帐篷和食物的背包，苏澄先和鲁小琴选了个位置搭帐篷。 两人帐篷挨着，小队中的另一名女联盟军——范梅儿，也过来跟她们一起，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就将帐篷搭起来了。 行军帐篷并不算大，只能容纳一个人，但好在足够结实。 帐篷搭完，三个人又围在一起吃晚饭。 食物背包里有面包，压缩饼干，肉罐头，能量棒和水，苏澄只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喝水的时候她听鲁小琴问：“你们听说了没？” 范梅儿：“听说什么？” “听说前几天，指挥官亲自送了一个女性联盟军回宿舍！” “噗！”苏澄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哈哈哈……”鲁小琴一边嘻嘻笑一边帮苏澄拍背顺气，她开玩笑似的说：“聂霜你干什么反应这么大啊，难道指挥官送的女人是你吗？” 苏澄咳得说不出来话，没拿水瓶的那只手连连摆动表示否认。 陆昱城送她的那天，走廊里连个人都没有，但还是有人看见了吗？ 等苏澄终于咳好了，“不是”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陆昱城在她身后拖腔带调地说道：“怎么，就这么不愿意承认我送你回家？” 苏澄差点炸了。 鲁小琴和范梅儿直接呆了。 她们都不知道陆昱城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还是鲁小琴反应快，这时候她已经忘了对指挥官本能的畏惧，她大着胆子问：“指挥官真的送聂霜回宿舍了吗？” “嗯。”陆昱城抱臂看着脸色微微泛红的苏澄，刚要说话，苏澄抢先说道：“是我打指挥官的车回家！” 第15章突发事件 苏澄说完，鲁小琴和范梅儿双双震惊。 两人眼神交流。 “什么情况？” “这情况好像跟我的情报有出入！” “可是指挥官的车还能出租吗？” “一定是我们耳朵打开的方式不对！” 苏澄有些郁闷地咬了一大口面包，陆昱城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色，心情不错，不紧不慢地走了。 鲁小琴朝陆昱城离开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确定现在说话指挥官听不见了，她蹲下来撞了一下苏澄的肩膀：“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想到痛失的一万基地币，还有被陆昱城贪污的五千任务补贴，一股悲愤之情就从苏澄的胸口蔓延开来。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了付清指挥官的车费，我的身份卡都刷爆了！” 鲁小琴和范梅儿一听，又开始眼神交流—— “指挥官送人回家的代价竟然这么大？” “身份卡都刷爆了？” “突然不羡慕了呢……” 两人觉得身份卡被刷爆的当事人可能心情不太好，为了给她一点空间缓和心情，鲁小琴和范梅儿一起走了，说是要找地方解手。 周围又安静下来，苏澄深吸了一口气，她检讨了一下自己，刚刚情绪波动太大了，这不行，她要控制一下。 将领口的拉链往下拉了拉，苏澄看见朴时佑拎着背包走了过来。 他拿出搭帐篷的工具，似乎是准备将帐篷搭在苏澄她们旁边。 大约是察觉到苏澄的视线，朴时佑放东西的时候也看了她一眼。 朴时佑已经将在车上时戴着的口罩取了下来，让苏澄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因为，朴时佑长得很帅，大灾难之前盛行偶像男团，他就长了一张“爱豆”脸。 苏澄出于礼貌，朝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朴时佑愣了一下，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苏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但朴时佑已经扔下东西径直走了过来，那架势让苏澄觉得他是来找自己打架的，她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肩膀被朴时佑一下按住了。 朴时佑单膝跪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苏澄的眼睛，开口说的话差点把苏澄魂儿震飞出去。 他说：“姐姐，你终于肯理我了吗？” “姐……姐姐……？”苏澄懵了。 聂霜姓聂，朴时佑姓朴，聂霜怎么会是他姐姐？难道是同母异父还是父母离异…… 朴时佑不知道苏澄现在的脑瓜子里已经转得快冒烟了，他神情看上去有些委屈，“姐姐，我保证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粘着你，也不会限制你交友……姐姐，跟我和好好不好？” 苏澄：“……！！！” 男女朋友！！！ “我……我脑袋坏了，我……我都不记得了……”苏澄结结巴巴挤出一句话来。 “脑袋坏了？”朴时佑因为苏澄的话，表情变得难过，“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姐姐不必用这样拙劣的借口来回绝我。” “还是……在车上的时候我没帮姐姐说话，姐姐生我的气了？可是姐姐警告我不要再管你的事……罗恩的确很讨厌，姐姐我以后会帮你一起对付他好不好？” “不是……我是真的……”苏澄没说完的话又被朴时佑堵在口中，他说：“难道姐姐有新喜欢的人了吗？” “……那也没关系。”朴时佑像是在安慰自己，“就算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会争取的！” 后边传来鲁小琴和范梅儿说话的声音，朴时佑完全没给苏澄拒绝和反应的机会，直接凑上去在苏澄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他松开苏澄，回去继续搭帐篷去了。 苏澄脑子里“嗡”的一声，人都差点傻了。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会遇到以前与真正聂霜认识的人，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遇到聂霜的前男友！ 想起已经死去的聂霜，苏澄心中难过的同时，想着她得找个机会把话跟朴时佑说清楚，就说……她脑子真的坏了已经断情绝爱了…… 苏澄等人的帐篷搭在炮弹坑内，陆昱城和尼尔森医生并没有搭帐篷，他们准备分别睡在装甲车里。 这时候两人都拿着食物和水靠在装甲车旁边。 因为地势的缘故，两人将刚刚苏澄那边发生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说什么听不清，但最后朴时佑亲苏澄那一下，他们都看见了。 尼尔森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陆昱城，笑着说：“我说指挥官大人，联盟军里不是明文规定不许谈恋爱吗，你这两个下属当着你的面亲热，你不管管？” 陆昱城眼睛盯着苏澄，喝了一口水，仿佛没将刚刚看见的事放在心上，语气懒散地道：“规定是规定，都是青春活力的好年纪，私下恋爱别被发现不就行了。” “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咬牙切齿的？”尼尔森打量着陆昱城，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他笑眯眯说：“这可不是私下恋爱了，这都当着您陆大指挥官的面了啊，您不管管？” 尼尔森是看热闹不闲事大，谁知陆昱城说：“检验所还有规定仪器不能外带，你不也塞了一行李箱。” 尼尔森一口水喝下去差点呛到，他咳了两声，心说这怎么还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来了？ “啊——”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划破天空。 “鲁小琴！” 苏澄先是听见惊叫，紧接着就听见范梅儿的叫喊声，她几乎是瞬间就转身站了起来。 鲁小琴和范梅儿就在炮弹坑边缘，离苏澄并不远。 只见一条细长的藤蔓缠在鲁小琴左小腿上，她被拉倒在地，而范梅儿也扑在地上，紧紧拉着鲁小琴的手。 但那条藤蔓，愣是拉着两个人的重量，迅速往回缩去。 苏澄瞬间拔出腰后的匕首，助跑几步之后一个滑跪滑出去，停下的时候她右手反握的匕首已经一刀将藤蔓划断。 随后她略一回身，将匕首往缠在鲁小琴小腿上的藤蔓缝隙里一挑，左手已经将断成两截的藤蔓抓住甩在地上，而她右手的匕首，已经往这藤蔓口器上猛刺了十几下。 第16章受伤 炮弹坑周围的植物都已经被轰杀干净，这变异藤蔓显然是从远处过来的。 被斩断的变异藤蔓因为疼痛，像蛇一样昂起，刚要尖叫，苏澄左手拔出腿侧镭射枪，扣下扳机，镭射枪在1.5秒后充能完毕，随着“嗡”的一声响，一道激光束朝那藤蔓射去，瞬间就将它昂起的部位轰成了碎渣。 汁液碎渣四溅。 但一枪根本不够。 苏澄又接连朝那株藤蔓轰了两枪，将它碎成几截。 “燃油！快！” 一旁的鲁小琴和范梅儿已经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两人慌了神，一听苏澄要燃油，两人反应了半天才想到自己根本没有。 朴时佑刚刚听见尖叫也赶了过来，他也清楚，这藤蔓不用烧的根本不行，但这次任务指挥官并没有给他们配上燃油。 就在朴时佑迈了一步准备上去帮苏澄的时候，一道黑影迅速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同时那人喊了一声：“闪开！” 几乎是同时，苏澄拔出钉在藤蔓口器上的匕首，顺势往旁边就地一滚，“砰”“砰”两声——被她几乎扎烂的藤蔓还有那边断成几截的藤蔓，都瞬间烧了起来。 火势烧得迅猛，那些藤蔓在地上疯狂扭动，没几下就没动静了。 但它连着根部的那截，还是迅速缩了回去。 这不是一株成年藤蔓，苏澄根据它的粗细判断，它应该是刚由种子发育而来的。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苏澄站起身，往藤蔓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陆昱城也跟了过去，只是过去之前，他叫鲁小琴等人看着火，要确定藤蔓完全烧成渣才行。 追变异藤蔓的途中有几株变异灌木，被苏澄轰了几枪之后，都被陆昱城烧了。 苏澄看见陆昱城腰带弹夹里装满了透明小珠子，陆昱城刚刚就是拿这东西烧藤蔓的。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遁逃的变异藤蔓。 不知什么时候被炸翻的泥土里半掩着一具尸体——这尸体只剩下上半部分，那藤蔓就缩在尸体腔子里。 尸体残缺，但他身上穿着联盟军的作战服。 缩在尸体腔子里的藤蔓没敢出来，暗自蠕动着，估计正凝聚力量准备重新长出脑袋。 陆昱城从弹夹里取出一颗玻璃珠，轻轻一扭，然后把它扔在了尸体上。 火，瞬间烧了起来。 藤蔓扭动着，发出“吱吱”的惨叫声。 苏澄警惕地望向四周——藤蔓的叫声会呼唤来它的同伴。 陆昱城似乎是猜到苏澄的心思，他说：“这周围空旷，没有藤蔓。这株应该是以前遗留下来的种子。” 这周围没有树木，也的确没有藤蔓的影子。 苏澄点点头，她想了想说：“不过有一个种子可能就有第二个……指挥官，我们还是回营地检查一下比较安全。” “你说的对。” 两人一直盯到藤蔓和尸体烧光。 陆昱城忽然说：“我看你刚刚一直盯着我的小珠子看，对这个感兴趣？” 苏澄诚实地点了一下头。 陆昱城就取了一颗出来，说：“研究所的新玩意，易燃易爆，可以专门用来焚烧尸体或变种，只是现在还在试验阶段，我就拿来一些试试到底怎么样。” 他说着，将珠子递给苏澄。 苏澄右手里还握着匕首，于是她伸出左手来接。 只是她这手一伸出来，两人都是一愣—— 苏澄左手上全是血，甚至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滴血珠。 第17章晕倒、弹片、切磋 陆昱城蹙着眉，一把攥住苏澄左手腕。 她左手手心有一道横贯的伤口，食指上也有伤，而且伤口还很深，陆昱城只是碰了一下，那血就往外冒。 陆昱城“啧”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苏澄，“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苏澄：“……” 她刚刚只是觉得痛了一下，也没想到伤口竟然还挺大的…… 陆昱城拉着苏澄就往回走。 路过鲁小琴她们那里时，鲁小琴刚想喊指挥官就被陆昱城的神情吓了回去，然后她看见苏澄手上的血又吓了一跳，“聂霜，你受伤啦？！” “小伤小伤。”苏澄被陆昱城拉得踉跄，只能冲鲁小琴扯了扯嘴角。 她都没怎么觉得痛。 陆昱城拉着苏澄一路往装甲车那边走了。 这边的藤蔓已经完全烧干净了，鲁小琴和范梅儿也跟了上去，朴时佑刚想跟上，陆昱城忽然对他说：“朴时佑，你跟其他队员检查一下营地里还有没有遗留藤蔓，搜仔细些。” “……是！” 陆昱城的命令朴时佑不敢不听，他担忧地看了苏澄一眼，只能扭头往营地里跑去。 “尼尔森！” 陆昱城喊人的时候，尼尔森已经提着医疗箱从装甲车里钻了出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上了联盟军作战服，鼻梁上架着一副宽边黑框眼镜，没有了笑眯眯的表情，他看上去专业干练了很多。 “伤哪儿了我看看。”尼尔森说着，已经麻利地打开医疗箱。 尼尔森看着年纪并不大，苏澄猜他年龄在二十七、八岁左右。 他身上有男士香水的味道，苏澄在野外只能闻到土腥味和血腥味，对于香水的味道，她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尼尔森握着苏澄的手腕给她清洗伤口，生理盐水和鲜血的混合液体将泥地冲出了一个小坑。 “痛吗？”尼尔森问。 苏澄看了一眼一直盯着她手的陆昱城，收回视线的时候点了点头。 尼尔森笑了一下，他说：“你看指挥官，好像比你还痛呢。” 苏澄：“……” 陆昱城皱了下眉，没说话。 尼尔森和陆昱城都是老熟人了，陆昱城没接话，他也没觉得尴尬。 他捏了一下苏澄的手指，伤口里忽然的刺痛让苏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下，苏澄额头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陆昱城问：“严重么？” 尼尔森摇摇头说：“不严重。就是……有点小麻烦，我捏了刺痛吧？藤蔓的倒刺留在里面了。” 尼尔森说着放开苏澄的手，很快在医疗箱里找到了需要的工具。 他说：“刺有点儿偏，你得忍着点。” 苏澄看着尼尔森手里的手术刀，这会儿倒是宁愿这刺干脆长在里面算了。 尼尔森将苏澄受伤的手放在一块医疗板上，对陆昱城道：“指挥官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搭把手，帮我按住她的手指以免她乱动。” 陆昱城点了下头，按照尼尔森的指示按住苏澄的食指。 手指真细。他想。 尼尔森又说：“你如果紧张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天。” 苏澄：“……”这个建议有些难，她不像鲁小琴那么自来熟，跟这个才见过的陌生医生好像没什么好聊的。 见苏澄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陆昱城说她：“把头转过去。” 苏澄默默别开头。 她感觉到尼尔森的刀子碰到伤口里的肉了，疼得她缩了一下。 尼尔森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回过神，试图转移苏澄的注意力，“聂霜，之前光听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 苏澄一愣。 尼尔森轻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你现在可是基地医院和城门检验所的名人，毕竟你是第一个被指挥官带去做基因检测的人。” 苏澄：“……” 手指又刺疼了一下，苏澄想缩手，但她的整只手都被陆昱城按得紧紧的，她想动也动不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头也有些晕。 同时，她听见尼尔森有些惊奇的声音—— “咦，这不是倒刺，这是……一枚种子？！” 然后是陆昱城的声音：“种子？” 尼尔森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好奇怪，你看，这种子……” 他又惊呼：“它怎么自己出来了？！” 苏澄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当苏澄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装甲车里。 车顶灯亮着，已经是傍晚了。 “你看这儿……” 苏澄听见尼尔森医生说话的声音，她起身走到舱门口，发现尼尔森手里拿着一张影像单，正在和陆昱城说话。 “这个位置很刁钻啊，太深了，你说她脑袋受过伤？” 尼尔森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张头部扫描影像，苏澄跳到地上，陆昱城听见声音，转头看向她。 “醒了？感觉怎么样。” 苏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见苏澄一直盯着影像单，尼尔森走过去，借着装甲车里的灯光给她看，“你晕倒了，正好我带着仪器，就给你做了个头部扫描，在这个位置，”他点了点影像中的一个小小黑点，“发现了一个不明物体。” “结合你说过自己在野外头部受伤，我合理猜测这可能是一块弹片残留，这可能也是导致你失忆的原因。” 陆昱城盯着苏澄，她的神情看上去有点茫然，不过在证据面前，他已经相信苏澄失忆的说辞了。 苏澄知道陆昱城正盯着自己，茫然是装的，但她的心脏正“砰砰”狂跳着。 什么脑袋受伤，失忆，这都是她瞎编骗陆昱城的。 脑袋里有弹片？ 她怎么不知道？ 从身份验证她是聂霜，到她的脑袋里真有东西，事情好像越来越往她不懂的方向发展了。 一个人默默回到营地，鲁小琴和范梅儿坐在篝火旁，看见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聂霜你没事了吧？”鲁小琴拉着苏澄上下打量，范梅儿则给她递上了食物。 “没事了。”苏澄边说，边和两人坐到篝火堆旁。 朴时佑也在。 鲁小琴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胸口“哎哟”了一声，“小聂霜，你突然晕倒，可吓死我们了！” 范梅儿跟着点头，说：“当时还是指挥官反应快，一下就将你扶住才没让你摔在地上。” 离开的时候，尼尔森跟她说，现在仪器简陋只能看个大概，要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等回到基地做个系统检查。还说找他的话可以打折。 苏澄可不想去。 帐篷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鲁小琴抬起屁股望了一眼，坐回来的时候撇了撇嘴说：“是罗恩。” 罗恩停住脚步，没再往这边走。 但他说的话这边的几个人都能听见。 罗恩说：“不过挑个刺，就能晕过去，不就是想引起指挥官的注意么，你成功了！” 鲁小琴“嚯”地就想站起来，但被苏澄拉住了，她看着鲁小琴摇了摇头，“没必要因为我跟他争执，队长的帐篷就在附近。” 鲁小琴悻悻地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一个男人。” 罗恩还没走，他接了一句，“我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女人，还是两个！” 这回不单是鲁小琴，朴时佑也要站起来了。 苏澄眼疾手快赶忙一左一右将两人按住，但她忘了自己左手有伤，力气有些大，手一下疼地她“嘶”了一声。 这下鲁小琴和朴时佑顾不上生气了，朴时佑连忙捧住苏澄受伤的手，“怎么样？很疼吗？” “……还好。”苏澄用了点力气将手抽了出来。 她手上的伤口涂了促进伤口愈合的凝胶，外面只缠了几层绷带。 此时绷带内隐隐透出了红色。 苏澄干脆站起来说：“我去找尼尔森医生再处理一下伤口，你们不要跟他起冲突。” 苏澄得到三人的保证后，才从篝火处离开。 她看见，罗恩已经走了。 苏澄穿越炮弹坑往前走，路过几顶帐篷之后，她看见罗恩钻进了某个帐篷。 她也跟了过去。 罗恩蹲在帐篷门口整理背包，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是苏澄，他轻蔑地“嗤”了一声。 苏澄开门见山地说：“罗恩，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切磋一下。如果我赢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说那些诋毁我的话。” 第18章能不处罚我吗 装甲车载员舱的门没有关。 从苏澄手指中取出的藤蔓种子，被尼尔森装进了一个充满特殊气体的密封瓶子里。 这种特殊气体会抑制种子的生长，使它一直维持在种子状态。 尼尔森用两根手指捏着小瓶子，将它凑在车灯前打量，他似感叹地说：“这真是我无法想象的神奇，变种进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连一枚种子都能感知到危险，想要逃走。” 陆昱城坐在他对面。 一根烟吸完，他又燃了一根。 “我说，”尼尔森挥了挥手打散烟雾，“虽说这种烟草对健康的影响比较小，但比较小不代表消失，你能少抽点吗？” 陆昱城脑海中回忆着尼尔森切开苏澄手指的那一幕。 半嵌在血肉中的黑色长条种子，竟然一下脱离了血肉，蹦到了手术刀上。 种子想要从宿主身上逃走。 但它还只是个种子，它真那么聪明了吗？ 陆昱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尼尔森见陆昱城不说话，就是没完没了地吸烟，他扬了扬手里的小瓶子说：“真是懒得理你。这东西我带走了，等我们回去我要仔细研究一下。” 陆昱城点了下头。 尼尔森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陆昱城在想什么，他干脆下车——这辆车是属于陆昱城的，他的那辆在前头。 但尼尔森刚下了车又回来了，冲陆昱城饶有兴味地说：“嘿，你猜这大半夜的，我看见谁了？” “谁。”陆昱城边问，也下了车。 “你看。”尼尔森示意他往炮弹坑右边看，“手上缠着白绷带的——聂霜，旁边那个是谁？我看不出来。” 陆昱城将最后一口烟吸完，丢掉碾灭。 然后往那边走了过去。 苏澄旁边的人，除了朴时佑还能是谁？ 陆昱城心说，他倒是要看看那对小情侣有多大的胆子，白天亲热的事情他还没找他俩算账，这大半夜不睡觉，又要搞什么举动？ 可走着走着，陆昱城觉得有些不对劲——跟在苏澄身后的男人不像朴时佑，朴时佑比这人要高一些。 陆昱城眯缝了下眼睛，小声念出一个名字：“罗恩。” 前面那两人走了没多远就停了，陆昱城跟了几步之后就没再跟，而是找了个小土堆蹲下。 然后他听见苏澄说：“就在这里吧。” 罗恩看了眼四周，这里离营地的几处篝火都挺远，月光不好，他们站在这里只能勉强看见对方。 他语带轻蔑地问：“在这里？你确定？” 苏澄不明白罗恩为什么还问她确不确定，她有些疑惑地问：“不然呢？这种事在哪里还不可以？或者……你想换个地方？” 躲在小土堆后的陆昱城听得心头一跳，他想到了些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 罗恩嗤笑了一声，说：“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到时候你输了赖天太黑。” 苏澄好像听不出罗恩语气里的轻慢一样，她认真说道：“不会。” 罗恩说：“那就开始吧。” 苏澄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输。” 基地里的女性对指挥官大多狂热，听说以前半夜爬指挥官家墙头蓄意勾引的事情都有发生过，只不过因为下场不太好再没女人敢那么干了，但这显然不妨碍有女人另辟蹊径。 罗恩承认，苏澄的手段比那些女人高明了很多，至少她现在的确已经引起指挥官注意了。 苏澄说完那句“我不会输”之后，罗恩抬起右拳，一拳朝苏澄打了过去。 罗恩出拳的一瞬，陆昱城心思很复杂，复杂到他下意识就想站出来制止这一场比试。 但苏澄迅速往右侧步一闪，上身微扭同时伸出右手一抓—— 她不但躲过了罗恩这一拳，甚至还反抓了他。 这一抓，罗恩想收手就没收回来。 然后就被苏澄一个过肩摔摔了出去。 罗恩快速爬起，他不服气地又冲了上去，这次他改用腿。 但他并没有踢到苏澄，反而被苏澄连踢了三脚。 一脚在脚踝，一脚在胫骨，最后一脚在膝窝。 罗恩被踢得单膝跪在地上，第二脚太疼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很疼吗？”苏澄问。 “……不疼！” “不疼你为什么龇牙咧嘴？” 苏澄的语气十分正经，罗恩听不出嘲讽的意思，她似乎真的是在真诚发问。 这就让罗恩很无语了。 他想站起来，但刚站起来又跪在了地上。 “还比吗？”苏澄问。 罗恩心说自己连站都费劲还比什么比。 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不比了，我输了。” 苏澄点点头，“我来这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记得答应我的事。” 罗恩咬了一下牙，苏澄的速度和力量，都是他没法比的，两招就让他站不起来，更何况苏澄左手受伤，刚刚根本一直背在后面。 “我会记得。” 罗恩扔下这句话，勉强站起来，挪着腿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苏澄假装不经意地朝某个小土堆瞅了一眼，就在她准备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直接走掉的时候，小土堆后面的人却站了出来。 陆昱城抱着手臂，睨向苏澄。 天太黑了，苏澄看不清陆昱城的表情，但她总不能假装看不见他。 “……指挥官。” 陆昱城看着苏澄：“速度和力量都很不错。罗恩是小队尖兵，你能在两招内制服他……看来我要改变一下之前对你的看法。” 苏澄忍不住问：“那指挥官现在对我是什么看法？” 陆昱城轻笑了一下，回答道：“仍是一名合格的联盟军。” 苏澄嘴角一抽，她还以为是什么看法。 “那指挥官能把这次的任务补贴发给我吗？” “可以。”陆昱城答应得很爽快，他看得出来，小姑娘对他划走了全部积蓄的事情心存怨念，其实他就是为了试探她。 陆昱城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对她怀疑过了头，基因检测报告和头部扫描影像都在向他述说着一个事实，是他太固执了。 以后他也不会为难她。 这次临时任务是陆昱城以个人名义将苏澄安插进队伍中，按理说苏澄没有任务补贴，但这钱陆昱城打算从自己账户补给她。 见陆昱城一时没说话，苏澄心说这人该不会又在想什么主意整她？ 她决定主动出击：“指挥官，您能不处罚我吗？” 陆昱城觉得挺有意思，“处罚你什么？” “就……私下斗殴？” 第19章搜索 陆昱城看着苏澄，蓦地，低沉的笑声从他震动的胸腔里传出来。 小姑娘在服软，但估计心里还恨着他呢。 陆昱城拿出一根烟点上，对苏澄说：“过来。” 苏澄乖乖走过去，被陆昱城吐出的烟雾呛得咳嗽了一声。 “受不了这个？”陆昱城问。 苏澄摇摇头，陆昱城的烟是薄荷味的，其实她还挺喜欢这个味道。 陆昱城没思索，直接将才吸了一口的烟掐了。 然后他抓着苏澄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 苏澄的手腕纤细，搞得陆昱城都不太敢用力，生怕给她手腕捏折了，再加上天黑，陆昱城走得并不快。 “你让罗恩答应你什么了？”陆昱城问。 这个问题没什么不好说的，苏澄回答：“让他别再污蔑我插队蓄意勾引指挥官。” 陆昱城舌头舔了下牙尖，她说的倒是挺坦然。 走了一会儿，陆昱城突然开口：“联盟军内禁止谈恋爱。” 苏澄：“？” “听到没有？” “听到了，指挥官。” 陆昱城没带苏澄直接回营地，而是把她带到自己装甲车那里。 陆昱城说她伤口崩了，要给她处理伤口。 苏澄也不知道天那么黑他是怎么看见的。 只是处理伤口为什么不找尼尔森医生？ 苏澄问：“尼尔森……” 话被陆昱城打断，“他睡了。” 苏澄：“？” 她明明看见尼尔森车里的灯还亮着呢。 登上载员舱，陆昱城从一个座位地下拖出个医疗箱，打开之后，他解开苏澄手上的绷带。 凝胶和血，模糊地一塌糊涂。 陆昱城瞥了苏澄一眼，后者坐在座位上抿着唇低着头，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陆昱城想说点什么，但看苏澄一副冷淡的模样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咬了下后槽牙，干脆拿起刮板将混合了血的凝胶刮下。 他怕弄疼了苏澄，动作挺轻的。 苏澄也看出来了。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陆昱城给苏澄重新上好药，再次包扎好。 然后将苏澄送回营地。 第二天早上六点，集合的哨声吹响。 苏澄从帐篷里钻出来，跟其他人一样开始整理行装。 营地暂时不动，小队搜索一天之后仍回到这里。 两个装甲车驾驶员被留下来照看。 出发前，小队队员们检查了各自枪械，陆昱城拿来的小珠子被他分给队员们。 数量有限，每个人分到5、6个不等。 出发之后，所有人往西搜索过去。根据报告，有联盟军曾在这一片看到过未发生变异的植物。 一行人出了炮弹坑之后，很快就遇上了变异的灌木丛。 但相比于变异藤蔓的攻击力，变异灌木的攻击力要低的多。 众人一边解决灌木丛，一边四下寻找。 但眼见时间到了中午，他们一无所获。 而再往前几十米，就有树林了。 树干、树枝上缠绕悬挂着数不清的藤蔓。 一阵微风吹过，树林里树叶摩挲，上面的藤蔓似乎也跟着动了。 “这……这也太多了……”鲁小琴看着那些藤蔓，尽管她曾经外出任务也看见过类似的情形，但她仍然忍不住头皮发麻地往后退了两步，小声说：“这简直……简直是藤蔓的乐园……” 苏澄枪口朝下，但握着枪把的手紧了紧。 “往右走。”陆昱城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保持箭头穿插队形，安静又迅速地往右走去。 苏澄在箭尾最后的位置，她右侧是迈克。 本来苏澄在陆昱城的指示出来后已经往右走了，但她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迈克没走。 迈克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滋滋。”苏澄用嘴巴发出小声的气音，“迈克，走了！” 但迈克不但没走，反而大声叫了一声，“嘿——” 这一叫，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陆昱城和尼尔森跟迈克一样在箭头左侧，听见声音他们最先转回身朝迈克看去。 苏澄往前走了几步，试图去拍迈克。 不过还没等她接近迈克，迈克就已经转过来，他指着树林的方向，兴奋地叫起来：“指挥官，大家，你们看，是罗伯特，嘿！他没死！” 第20章陷阱 尼尔森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原谅他什么也没看见。 “罗伯特是谁？”他问陆昱城。 陆昱城蹙眉看着迈克指的方向，“啧”了一声。 这时，走在最前头的格纳跑了回来，迈克看见他显得更激动了，“格纳队长，罗伯特他没死！” 陆昱城转头问跑过来的格纳，“你认识？” 格纳点点头又摇头，说道：“罗伯特是迈克的朋友，也是一名联盟军，我并没有见过。但是迈克说，罗伯特在上次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随后名字出现在死亡者名单上……” “罗伯特他没死！他刚刚还冲我招手了叫我们过去！”迈克激动得有些手舞足蹈，“指挥官，罗伯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在叫我们过去！” 格纳看着迈克，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迈克！那里根本没有人，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你没看见吗？” 格纳又问：“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树林那里只有树和藤蔓，根本就一个人也没有。 而且就算罗伯特活着，他怎么可能去到满是变异藤蔓的树林里，那不是找死吗？ 苏澄看了一阵树林方向，又看看陆昱城。 刚刚她的视线被迈克挡住，什么也没看见。 “不是幻觉。”这时，陆昱城说话了，“我看见了。” “你也看见了？”尼尔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陆昱城总不会说谎。 他想了想问：“两个人同时出现幻觉的可能性有多大？”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树林方向的时候，苏澄突然看见，树林边缘的藤蔓里，伸出来一只人手。 那是一只属于男性的手，小手臂上有很厚实的肌肉线条。 “罗伯特！” 一看见那只手，迈克就喊了一声。 紧接着，这只手的整个手臂露了出来，他甚至还露出了半边身子和一张脸，小手臂向上弯曲，对众人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 然后，这个人又缩进了树林里。 迈克着急地说道：“队长，指挥官，罗伯特真的在叫我们过去！这下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陆昱城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迈克一眼，迈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大约是察觉到这边的人没动，那边的罗伯特又出来冲他们招手。 但奇怪的是，树枝上悬挂的藤蔓似乎对这个人一点敌意都没有，任由他一会儿进去一会儿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那里的藤蔓没有发生变异吗？”尼尔森说完表情变得有些激动，“陆昱城，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过去看看！” 陆昱城思索了三秒，点头。 他按照他们现在的队形点出三个人，“迈克，朴时佑，”点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聂霜，你们三个去侦查一下树林外围，不要靠近，一旦有危险马上撤离。” “是！” 三个人应了一声，各自拿好武器，朝树林方向脚步极轻地小跑过去。 但迈克大概是因为见到好友没死，特别激动，没几步就把苏澄和朴时佑落在了后面。 苏澄和朴时佑对视一眼，顿时也加快了脚步。 同时苏澄小声喊，叫迈克慢一点，但可惜迈克根本就没听见似的，闷头向前。 在距离树林有十米左右的时候，树林里的罗伯特又出来冲他们招手。 朴时佑还想继续往前，但被苏澄一把按住了。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朴时佑，你没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苏澄说：“罗伯特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招手叫我们过来？他为什么不说话？” 朴时佑紧了紧握枪的手，顿了一下道：“难道是因为嗓子坏了？或者……” 朴时佑还没或者完，就看见苏澄的眼睛倏地睁大了一下，听见她说：“迈克进去了。” 然后他们听见迈克的声音：“你们……” 他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朴时佑一下跑出去，苏澄没来得及拉住他，只能跟上。 迈克就是从罗伯特招手的树林缝隙里钻进去的，朴时佑和苏澄也一前一后赶到。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一阵头皮发麻。 迈克的枪掉在地上，他的身体，被一株一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吞了—— 大树从树干中间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器，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迈克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就只剩下腿在外面不断挣动。 下一瞬，他的腿也消失在口器里。 树干中不断发出咀嚼一样的声音。 深褐色的血水从口器缝中淌下。 而再看那个罗伯特，他显然早就已经死了，甚至尸体只剩下一半。 他残缺的这半尸体之所以能朝苏澄他们招手，是因为被变异藤蔓操控的！ 陷阱！ 苏澄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 这是个树林和藤蔓组成的陷阱，它们用尸体引他们过来——然后吃掉！ “快走！” 苏澄推了一把因为震惊而呆愣的朴时佑，但变异藤蔓既然将人引过来哪有放掉的道理？ 朴时佑刚想跑，刚刚还操纵着罗伯特的变异藤蔓猛地从半空窜了过来，一下就将朴时佑下半身全卷了起来。 但好在朴时佑反应快，他马上在空中扭身，手里的镭射枪连发三束激光，将缠住他的藤蔓打得粉碎。 朴时佑从半空摔下来，苏澄开枪打退另外三株试图窜过来的变异藤蔓，她想伸手拉朴时佑起来，但随着枪声和变异藤蔓的尖叫，整片树林里都发出簌簌的响动，更多的变异藤蔓张开骇人的口器朝他们卷了过来。 “朴时佑！快起来，走啊！” 朴时佑咬牙站起来，刚刚被变异藤蔓卷住，那藤蔓里全是寸长的倒刺，他的作战服被划开一道一道口子，口子里鲜血淋漓。 苏澄左手拿着镭射枪，右手将冲锋枪抵在肩前，两种火力压制下，还真给朴时佑争取了时间。 但朴时佑刚往前迈了两步，从地面蜿蜒过来的变异藤蔓一下缠住了他的脚踝，朴时佑只是顿了一下，人瞬间被拉进了树林深处。 “朴时佑！”苏澄喊了一声，立刻追了进去。 离得太远，陆昱城等人根本就不知道树林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听见突然响起的枪声，整个树林里发生的异动。 还有苏澄明明已经退出来，却又跑进了树林。 第21章他呢喃了一声姐姐 事情到现在，谁都能猜到树林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尼尔森焦急万分地来回走动，自责地说道：“都怪我！都怪我！不该叫他们进去查看的……” 陆昱城面无表情地盯着树林方向，现在偶尔还能听见枪声。 尼尔森的话他好像没听见，他看了眼手表。 苏澄他们已经进去五分钟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在职三年，犯下的唯一一个错误。 陆昱城摸出一根烟，想点燃，顿了顿又放了回去。 树林里。 苏澄追着被拖走的朴时佑跑了好久，直到失去了他的踪迹。 树林里的树木不算密，也是因为这样，苏澄左拐右绕之下，迷路了。 头顶全是像蛇一样蠕动的变异藤蔓，它们在她头顶盘绕。 有几株变异藤蔓甚至将脑袋垂挂下来，露出狰狞的口器冲她示威，但它们都没有攻击苏澄。 像是在观察她一样。 苏澄警惕地看着四周，她握紧了枪，左手掌心的绷带散了，她干脆将它扔了。 掌心已经平整如初，手指上的伤口也已经好了。 苏澄看了一眼，没多想，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她要救朴时佑。 又往前走了十几米，苏澄看见一株巨大的变异食人花。 它起码有两人高，碗口粗细的茎上顶着一个颜色鲜艳的巨大花苞。 花苞里一鼓一鼓的，没一会儿，花苞口张开，苏澄看见它吐了一个东西出来。 再定睛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东西，而是一具人类尸体。 尸体被变异食人花的黏液腐蚀得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样貌，只能勉强分辨出他身上的联盟作战服。 苏澄视线往下，又发现花苞下的尸体不止一具，各种完整的、不完整的尸体堆了一层。 苏澄蹙了蹙眉，没往那边走，而是绕了一段路又往前走。 “朴时佑？”她小声叫了一声。 头顶的藤蔓大概是听见她的声音，“唰”地垂挂下来，头部在苏澄面前晃了晃，当它打开叶片露出口器的时候，苏澄看见它口器中还叼着半截手指。 苏澄没动，那藤蔓往后退了退，脑袋一抖一抖地一点点向下，然后将那半截手指吐了出来。 半截手指掉在地上。 这变异藤蔓随后缩了回去。 苏澄不懂这鬼东西是什么意思。 但随后，又一支变异藤蔓叼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吐在了苏澄脚下。 苏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她转身往后跑，绕过一棵大树，展现在苏澄面前的，是一大面变异藤蔓组成的屏障。 她听见微弱的求救声。 “朴时佑？” 苏澄连忙绕过变异藤蔓墙，随后果然看见躺在一片尸体上的朴时佑。 朴时佑浑身是血，这会儿正捂着肚子小声呻/吟着。 苏澄舔了一下嘴唇镇定情绪，四周蠕动的藤蔓仍然没有攻击她的预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藤蔓竟然也放开了朴时佑。 苏澄将枪放好，然后下定决心般爬上了尸体堆。 尸体堆有半米多高，占地大约十平方左右，尸体的腐烂程度不一，有的已经能看见骨头，有的才出现尸斑——这些显然不是短时间或同一时间被搬运到这里的。 可是又是谁将这些尸体弄到这来的？ 变异藤蔓？ 苏澄想不通它们为什么这么做。 在人类尸体上爬行翻越的滋味十分不好受，苏澄手脚并用，但仍旧时不时脚滑或手滑，让她的手脚陷入到很不好的感觉中。 不知过了多久，苏澄终于爬到位于尸体堆中央的朴时佑身旁。 后者闭着眼睛，看起来意识都模糊了。 “朴时佑？”苏澄拍了拍他的脸，小声叫他。 叫了三声之后，朴时佑终于睁开了眼，苏澄没想到他清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苏澄有些无语，他命都去了半条了，竟然还想着“姐姐”。 “能起来吗？”苏澄问。 朴时佑挣扎了一下，苏澄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苏澄看见，朴时佑身上不仅有被变异藤蔓倒刺划破的伤口，他的腹部似乎有个大伤口，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有血汩汩从衣服下冒了出来。 这个出血量…… 苏澄嘴唇有些发干，“你还好吗？” 朴时佑摇了摇头，“不好……姐姐，我好痛。”他指了指肚子。 “我知道……我们走，我们找尼尔森，他一定能帮你。” 苏澄说着，拉起朴时佑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她憋着一口气将朴时佑架起来，两人站在尸堆上都踉跄了一下。 朴时佑脸色发白，他似乎是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苏澄：“我还……有的救吗？” 苏澄架着他往下走，“别废话。” “好……姐姐。” 两人好不容易走下尸堆，但朴时佑伤得太重，两人走得十分缓慢。 身后时不时传来变异藤蔓摩挲的声音，但好在它们都没有来拖这两人的后腿。 朴时佑白着脸问：“姐姐，这些藤蔓为什么不攻击我们？” 朴时佑个子高，再加上受伤，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苏澄身上，苏澄只想赶快和朴时佑离开这里，哪里顾得上回答问题。 大约走了十分钟，苏澄终于看见他们刚进树林的时候轰碎的变异藤蔓。 苏澄脸上露出喜色，“我们出来了！”她对朴时佑说。 朴时佑空着的那只手按着肚子上的伤口，他感觉到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要么是血快流光了，要么…… 朴时佑肚子里突然一阵绞痛，可下一瞬，好像又不痛了。 苏澄感觉到朴时佑的颤抖，“再坚持一下……”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走到了树林边缘，苏澄甚至看见等在原地的小队。 但就在这时，树林里突然异响大动，苏澄不用回头就觉得头皮一麻，她看见陆昱城冲她招手，然后就是突然朝这边射来的子弹。 苏澄矮着身子架着朴时佑往前走，耳边全是变异藤蔓尖啸的声音。 她根本不敢往后看。 朴时佑痛苦地哼了一声，然后苏澄发现，朴时佑竟然不用自己搀扶自己站了起来。 “朴时佑？” 朴时佑神情痛苦，可当他睁开眼看见苏澄的时候，表情突然有了一丝平和和解脱，他呢喃了一声“姐姐”。 突然整个上半身炸了开来。 一株变异食人花，从他炸开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第22章打起精神来 变异食人花脑袋大小的花苞冲着苏澄，它张开口器尖叫示威的时候，红色的液体喷了苏澄满脸。 那是温热的，朴时佑的血。 这一刻，苏澄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她完全没来得及反应，随后就被一股大力冲撞，朝后摔在了地上。 但倒下的瞬间，她感觉到有东西护着她的头和腰。 苏澄定睛一看，陆昱城的脸正映在她的视线里。 耳边的枪声又回来了。 “指挥官……” 陆昱城护着苏澄，没压着她，他快速问：“没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澄好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颤抖。 摇头的动作摇了一半，苏澄被陆昱城从地上拉了起来。 旁边变异食人花的位置，烈焰熊熊。 朴时佑的尸身也跟着烧着了—— 刚刚陆昱城冲过来扑倒苏澄的时候，连着扔了三颗燃烧珠。 小队的火力压制准确而高效，很快打地树林里的变异藤蔓都缩了回去，苏澄也被陆昱城拽着跑回了小队。 鲁小琴声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聂霜”。 苏澄转动了一下眼睛，神情都是木的，她看向陆昱城：“指挥官，树林里是藤蔓的陷阱……它们操控罗伯特的尸体引我们进去，迈克……迈克被一棵大树吃了，然后……然后，”苏澄脑海中又浮现出朴时佑身体炸开的那一幕，“朴时佑也死了……” 朴时佑的死，小队里每一个人都看见了。 藤蔓没有追击过来。 尼尔森蹲在地上头埋的很低，声音颤抖：“别说了……别说了……求你……” 尼尔森这个人的运气特别好，不论是大爆炸时期还是变异植物兴起时期，他都非常幸运地没有受过一点伤害，进到基地之后他成为医院医生，更是远离了外面的腥风血雨。 所以今天，他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惨烈的画面。 陆昱城看了一眼尼尔森，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成和原来一样的冷静，“小队继续前进。” 尼尔森被陆昱城拉起来往前走。 苏澄用袖子抹了一下脸，已经干掉的血迹只能擦下来一点儿。 苏澄的呼吸有些急促。 陆昱城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将她的冲锋枪从背后拉到胸前，说：“你是一名联盟军，聂霜，打起精神来。” 朴时佑的死对苏澄冲击很大，但当她握住枪把的时候，还是对陆昱城说道：“是，指挥官！” 苏澄很快跟上小队的步伐，她顶替了朴时佑的位置。 树林中因为子弹引起的火势很快被变异藤蔓扑灭。 用火烧死变异植物的办法虽然可行，但想烧死大规模——像这片小树林里的变异植物，太难了。 燃烧珠比燃油，少了点燃的步骤，在野外，哪怕一瞬间也能决定生死。 这算是研究所给联盟军的生命加了一重保障。 苏澄忽然明白为什么即便外出野外危险系数那么高，基地却不断派出联盟军探索——因为他们不能守着基地坐吃山空。 想要获得更多的物资，只能走到外面。 苏澄摸了摸腰带里的燃烧珠，她有六颗，还一颗都没用。 她想将燃烧珠给陆昱城几颗，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队往右前行，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停在一片变异草地边缘。 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发现。 陆昱城下令，小队原路返回。 回程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再次经过那片树林的时候，林子里静悄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回到营地，两个留守的司机一看人数少了，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没多问什么，因为小队所有人都显得疲惫不堪——除了陆昱城。 小队成员有的吃东西补充能量，有的则和衣睡进了帐篷里。 陆昱城和司机庞峰站在装甲车旁，听陆昱城讲完他们的遭遇，庞峰瞪大了眼，摸着后脑勺问：“这么邪门？！” 陆昱城点了根烟，无声地点了点头。 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指挥官。” 陆昱城越过庞峰朝前边看去，是苏澄。 庞峰将空间留给两人，陆昱城掐了烟，说：“过来。” “指挥官，”苏澄走过来，她的脸已经完全擦干净了，整个人透着平静，“树林里还有些信息，我觉得需要向指挥官报告一下。” 陆昱城上下打量了苏澄两眼。 “不急。”陆昱城说，他觉得该叫尼尔森给苏澄做一下心理疏导，但尼尔森现在的情况……可能更需要做疏导。 鲁小琴从回到基地就在悄悄抹眼泪。 心理素质并不一定会因为经历地越多就越强悍。 苏澄没理会陆昱城的话，她像是自顾自说道：“树林里有一株巨大的食人花，还有一面变异藤蔓构成的墙壁……那里有非常多的尸体，他们应该是藤蔓从别的地方搬运过来的……” “还有……”她顿了顿，朴时佑死时的情景又出现在她眼前。 她闭了闭眼才继续说道：“变异藤蔓当时没有杀死朴时佑，而是……变异食人花在他肚子里留下了种子……” 苏澄咬了下嘴唇，她想这一定是说明了什么，但到底说明了什么？她不知道。 至于变异藤蔓给她送手指碎肉的事情，她选择了隐瞒。 “聂霜。”陆昱城叫她。 苏澄定定看着陆昱城，仿佛在他眼里看见微微睁大眼，表情有些木然又有些哀伤的自己。 “你没有受伤。”陆昱城说，这是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变种为什么没有攻击你。” 苏澄有些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她心跳有些快，自己的秘密，不能被陆昱城发现，往后如果还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她…… 苏澄看着陆昱城，“谢谢指挥官今天救了我。” 陆昱城一下想到了什么，神色微松。 变种不是没有攻击苏澄，她和朴时佑跑出树林的时候，变种差点就追上他们了，还有朴时佑体内那株变异食人花，差点就咬掉她的脑袋了。 他扑倒苏澄救下她的时候明明是庆幸的，现在怎么还能问她这种问题？ 陆昱城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我汇报完了，指挥官，我先走了。”苏澄说完，利落转身，只留给陆昱城一个背影。 第23章河床 第二天，所有人拔营收拾行装，上了装甲车。 众人在装甲车上解决早饭问题。 鲁小琴坐在苏澄旁边，她精神看起来很差，压缩饼干只吃了一小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范梅儿和其他男队员看起来还好，不过苏澄早上上车的时候看见了尼尔森，他完全没有了出发那天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十分憔悴，胡须长出来了都没刮。 苏澄昨晚一晚没睡，前半夜是她值夜，后半夜虽然被替换下来了，但她擦了一晚上枪。 装甲车行驶了几小时之后，停在了昨天小队到达的那片变异草地上。 所有一寸多长的小草，叶子上都长出了锯齿状的牙齿。 陆昱城叫队员们往前搜索。 仍旧是箭头状的队形，苏澄走在最后，她见其他人都快步走上草地，才跟着走了上去。 变异草的牙齿咬在硬邦邦的军靴上，发出“擦擦擦”的响声。 但好在它们的力量有限，并不能咬穿军靴。 苏澄边走，视线边在草地上扫过。 这里的每一棵草都是变异的。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的格纳忽然喊了一声：“指挥官！” 这是有发现？ 苏澄往那边望了一眼，只看见草地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陆昱城走了过去，其他小队成员自发警戒。 鲁小琴离苏澄大约三米远，她离陆昱城更近一些。 苏澄小声问她：“鲁小琴，那是什么东西呀？” 鲁小琴看了半天，最后说：“好像是……一只背包？” 那的确是一只背包——一只散落的背包。 它的外表已经被撕碎，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因为下过雨，纸质的东西已经糊成了一团，陆昱城看都没看直接将那团东西丢进了格纳的背包里。 之后，苏澄看见陆昱城用脚踩了周围的草地几脚，然后从泥里抠出来一个平板状的东西。 格纳拧开水壶，往那块东西上倒水清洗，很快，那东西露出了本来面目——是一块平板电脑。 背面贴着防水贴纸，上面写着“第四研究所”。 这些字，苏澄离得远并没有看见，她只听见格纳说屏幕碎了可能坏了。 陆昱城也没打算开机，直接将平板电脑也塞进了格纳背包里。 之后的两天，小队走出了草地，来到了一片已经干涸的河床上。 河床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但苏澄却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她离开沙地铁板屋后的那天，曾经过一片像这样的河床，当时她还拔了几株没有变异的植物，用它们的根部补充水分。 想到这，苏澄心底微微一动，就听不远处的鲁小琴兴奋地喊了一句：“我找到了！” 听见鲁小琴的呼声，其余队员也都跑了过去。 一株戈壁植物顶着稀疏的毛状叶子，被风吹得歪斜。 但它没有口器，也没有狰狞的牙齿。 虽然丑陋但看起来十分可爱。 鲁小琴小心翼翼将整株植物连根挖起，然后将它放进范梅儿递过来的容器中。 其余队员已经散开寻找，苏澄想往远处走走看，但她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她身后不远处停的是装甲车。 苏澄扭头一看，刚刚还停的整整齐齐的装甲车，现在前面那辆的半个后轮竟然陷进了地里。 苏澄走过去屈膝蹲下，打开手电，顺着车轮陷进去的洞往里看，才发现这里的地面竟然是上下双层的。 河床表面覆盖着一层白霜一样的东西，苏澄捻起一点放在舌尖上尝了下，是咸的。 那就怪不得了。 她抬眼望去，这里以前应该是一条从咸水湖里流出的河，河床常年被流水冲刷，之后干涸，残留的盐分混合着尘土在上面形成了一层盐碱硬壳。 人走在上面没问题，但装甲车重量太重，给压塌了。 司机庞峰跑过来，一看车轮的情况就“卧槽”了一声。 陆昱城拎着两个装着植物的容器过来，他先看了一眼装甲车的情况，见苏澄仍在拿着手电筒照，就问庞峰：“怎么样，能开出来么？” 庞峰挠了挠后脑勺说：“之前不知道这地方是这种情况啊，不好说，我先试试。” 陆昱城点头，将手里的容器扔到装甲车里，然后走到车后，单手拎着苏澄的衣领把她扯起来，“庞峰要启动车辆，离远点。” 苏澄被陆昱城扯得站到一旁，苏澄关了手电筒，说：“指挥官，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她后面的话湮灭在装甲车的启动声里，陆昱城看着她，凑过去问：“你说什么？” 苏澄摇了摇头。 她刚刚拿着手电筒往坑里照的时候，好像听见“沙沙”的声音，像蛇从沙地上爬过。 兴许是她听错了。 庞峰启动了装甲车后，并没有能将它从塌陷里开出去，相反，因为车轮一动，后边的另一个车轮也陷进去了。 装甲车开不出来。 庞峰下车说：“不行，泥壳太软了，车开不出去，再开整个都会陷进去。” 陆昱城说：“那就陷下去，把泥壳撞开。” 庞峰摇头：“也不行，一旦不是全塌下去，车不上不下卡在里面更难办。” 陆昱城看了眼后面停着的装甲车，喊另一个刚解手回来的司机：“老刘，你开到前面去，把这辆装甲车拉出去。” 老刘才看到这边竟然掉下去了，他“哎”了一声，没含糊上了车。 这时，找到植物的队员也已经陆续往这边走。 混杂着脚步声，说话声，引擎声，苏澄忽然又听见那种“沙沙”声。 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大喊：“大家快上车，快——！” 就在她喊出这句话的瞬间，不远处，吕春脚下瞬间钻出一条粗壮的变异藤蔓枝条。 吕春没有防备，被这变异藤蔓一下卷住脚踝，瞬间就被甩上了二十几米的高空。 枪声大作。 两辆装甲车载员舱的门大敞着，在火力压制下，所有人都往装甲车上撤离。 甩飞吕春的变异藤蔓被打得退后了几米，它张开直径五十厘米的口器，冲着苏澄等人尖啸一声，随后竟然顶着枪林弹雨猛地往前一探，离它最近的柯明俊腹部瞬间被它穿了个大洞。 柯明俊倒下，变异藤蔓咆哮一声，一头又钻进了地下。 “快上车！”陆昱城大喊，所有人趁着这个空隙就近快速钻进载员舱里。 厚重的载员舱门“砰”一声关上。 第24章逃脱 苏澄所在的装甲车里，只有陆昱城和庞峰。 后面的装甲车已经被老刘启动，快速朝旁转移。 庞峰从载员舱跨到驾驶室去，但这装甲车本就陷在泥里，车轮发疯一样空转，却根本动不了。 就在这时，装甲车底盘下传来“砰”的一声，车尾几乎都被抛起来。 苏澄连忙伸手抱住座椅扶手，也不知道那变异藤蔓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要是车辆被掀翻，他们岂不是车毁人亡？ 她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苏澄想握枪的时候，她感到手背被人拍了拍。 她猛地抬头，发现是陆昱城，他对她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低声对庞峰说：“别出声，等它再拱车的时候……” 陆昱城话没说完，庞峰却已经懂了，他把脚虚虚踩着，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装甲车的车头被抛起来两次，车里的人都被颠离了座位。 然后，好长时间都没动静。 就在苏澄以为变异藤蔓已经走了时候，车底下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整个装甲车都被顶了起来。 因为受力不均，装甲车离地的时候还是倾斜的，苏澄一下没控制住身体，整个人朝对面的陆昱城摔了过去。 她整个人撞在陆昱城怀里，然后陆昱城撞在车壁上。 陆昱城成了肉垫，被前后夹击撞得闷哼了一声。 装甲车被顶着往前挪动了一下，苏澄从窗口看见攀爬蔓延上来的变异藤蔓，紧接着装甲车往下一落，庞峰抓住时机，一脚油门踩到底，装甲车“轰”的一声开出了塌陷地。 “往左走！”陆昱城话音未落，他怀里的人已经直起身，捞起掉在地上的枪，一脚踹开载员舱门，朝着追过来的藤蔓，打出了一梭子子弹。 变异藤蔓被打得连连后退，在苏澄换弹夹的间隙里，陆昱城的镭射光柱也打了过去，等苏澄换好弹夹的时候，那变异藤蔓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危机解除。 苏澄喘了几口气，她一扭头，差点撞上陆昱城的侧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他腿上。 连忙坐回原来的位子。 陆昱城去关上车舱门，已经离得远了，吕春和柯明俊的尸体也已经看不见了。 上次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并没有遇上这株藤蔓。 陆昱城猜测，这藤蔓应该是从远地方过来的，这也是它没有分支的原因。 幸亏只有一条变异藤蔓，否则今天还会死更多的人。 装甲车行驶了大概半小时左右，渐渐停在一片沙地上。 庞峰用装甲车上的通讯系统联系上前车的老刘，报上自己的坐标后，老刘很快把车开过来汇合。 车上的人都陆续下来，看见这一片沙地，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苏澄的眼睛不经意扫过前面一座孤零零的铁板屋。 她随即把视线挪向别处，并悄悄瞧了一眼陆昱城。 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自己，她暗暗松了口气。 陆昱城抬脚朝那小铁板屋走去。 铁板屋周围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在原本尸体的位置，长了一株藤蔓植物。 但是它并未变异，枝杈上开满了一种红色的小花。 陆昱城蹲下、身，拔出匕首将藤蔓连根挖起，装进容器里。 小铁皮屋里没有什么新的发现，陆昱城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格纳问：“指挥官，接下来我们的方向是……？” 这一趟他们一共找到了八株未变异的植物，刚好够刘所长的任务指标。 陆昱城刚要说话，忽然发现小队里少了个人。 “罗恩呢？”他问。 “奥，”格纳说，“这几天罗恩的腿好像是扭了，总说腿疼，刚刚他说腿太疼了去那边休息一下。” 格纳指了指小铁板屋后面。 苏澄听了格纳的话，有些讶异地抬头，却不巧正好和陆昱城看对眼了。 陆昱城挑了下眉。 苏澄抿了下唇，有些愧疚——她太知道罗恩的腿为什么疼了，那哪是扭了，是被她踢的吧？ 但她觉得自己下脚也没那么重吧？这都几天了还痛？ 苏澄想着要不自己去看看罗恩再跟他道个歉，正准备抬脚的时候，罗恩从小铁板屋后走过来了。 一瘸一瘸的。 “腿还行吗？”陆昱城问。 罗恩立正了一下说道：“报告指挥官，我的腿没事！” 陆昱城点了点头，说：“这趟任务算是结束了，我们马上就回基地去。” 小队成员一听这话，都明显松了口气。 只是同伴牺牲的阴影还笼罩在他们心头，谁也没太高兴。 “但是，”陆昱城又开口，这次的语气却冷冽了许多，“出发前，我听说小队里有人接了黑活儿，所以上车之前，我要检查你们的背包。” 黑活儿？ 苏澄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她小声问旁边的鲁小琴：“指挥官说的，是什么意思？” 鲁小琴表情中带着一丝厌恶，但不是对苏澄的，她解释道：“有人拿了买主的钱，往基地里带变异植物！” 苏澄听了这话也眉心一皱，基地内对变异植物深恶痛绝，就这趟任务，他们就损失了四名同伴，竟然还有人会做这种事？ 小队成员在小铁板屋前一字排开，从格纳开始，他将背包里所有东西都倒在沙地上，给陆昱城检查。 陆昱城扫了一眼，“走。” 格纳又重新将东西装好，第一个上了装甲车。 然后是范梅儿。 没有人对陆昱城这种简单粗暴的检查方式提出异议。 范梅儿也通过检查，上了装甲车。 之后是鲁小琴等人。 很快到了罗恩。 他倒出自己背包里的东西，然后后退了半步站在那里接受检查。 苏澄就站在他旁边，她能明显感觉到罗恩似乎很紧张。 然后，她就看见陆昱城从罗恩那一地杂物中，扒拉出来三支橙色营养剂。 陆昱城弯腰捡起那三支营养剂，眼神冰冷地扫了罗恩一眼。 罗恩疯狂咽口水，他想掩饰自己的紧张但根本就掩饰不住，他说：“指挥官……这，这只是普通的……营养剂……” “是么。”陆昱城语气没有起伏，他手指在其中一支营养剂的凹纹上一顶，里边弹出来一支金属细管，只不过是空的。 然后他又打开了第二支。 这一支刚打开，里头猛地窜出一截细小的藤蔓。 没有根也没有脑袋，它弹在地上就想往沙地里钻，被陆昱城一枪轰了个稀碎。 第25章抛锚的装甲车 罗恩脑门上全是汗，“指挥官，我……”他还想说些求情的话，但话没说完，直接被陆昱城一脚踹翻在地上。 陆昱城这一脚力气很大，罗恩被他踹倒躺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格纳很快又从车上下来，他快速卸了罗恩的配枪，然后将他手捆住，扭送上另一辆空着的装甲车。 最后一个接受检查的，是苏澄。 陆昱城在她的背包里发现了一些不属于联盟军配置的东西，比如防水布，炭素杆，烧酒，布条。 “走吧。”陆昱城说。 苏澄重新将东西装好，上了装甲车。 …… …… 回程的时候，时间过得仿佛格外快。 中途在来时的炮弹坑修整了一晚。 尼尔森医生发起了高烧，尽管用过药但是体温依旧没有降下来。 因而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小队早早踏上返程。 一路上，驾驶舱与载员舱之间的隔板一直没被放下来，那边的声音隐隐透过来。 鲁小琴小声跟苏澄说：“尼尔森医生好像病得很严重，你听那边的声音……他好像一直在呕吐……” 范梅儿上车时跟别人换了座位，这时她坐在鲁小琴旁边，闻言也点点头。 越野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车舱里的人都下意识抓紧了扶手。 庞峰把装甲车开得都快飞起来了。 驾驶舱里，陆昱城踹了庞峰的座椅一脚，“开慢点。” 他在后排座位上照看尼尔森，两人都被颠起来了。 尼尔森胃里一阵翻搅，扒着陆昱城给他拎的袋子又吐了。 胃里能吐的东西早就吐完了，这次只吐了点胃液出来。 尼尔森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再加上在河床时受到了惊吓，要是没有安全带绑着，他人都能滑到座位底下。 陆昱城将他往上拉了拉，尼尔森勉强睁开眼，声音微弱：“陆昱城……我觉得，我快死了。” 陆昱城皱着眉，“别胡说。” “真的。”尼尔森说：“我有预感，我不是……普通的发烧。” 他说完，又没力气地闭上眼睛。 陆昱城问他：“你带的那些药就没有能治你的病的？” 尼尔森摇头。 陆昱城烦躁地掳了一把头发，他又踢了庞峰座椅一脚：“开快点！” 一会儿说开慢点，这又说开快点……庞峰也不敢反驳，一脚油门下去，但很快，他又减速了。 “怎么回事。”陆昱城问。 庞峰说：“前面……好像有一辆装甲车抛锚了？” 这里离基地还有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装甲车坏在这里，先不说走回去要多久，关键是这里还有变种。 “老大，怎么办？”庞峰问。 陆昱城将身后的隔板降下来，车舱里的人都齐刷刷朝他看去。 他指了指前面，“格纳，带两个人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格纳带着两名队友下了车。 不多一会儿，格纳带了一个女联盟军过来。 陆昱城将驾驶舱的门开了一扇，格纳对他说：“指挥官，她说她是前几天出任务的联盟军，今天回基地，但是车走到这里抛锚了。” 陆昱城问：“就她一个人？” 格纳：“是的指挥官，只有她一个人。” 苏澄顺着大开的车门朝外望去，当她看清格纳带来的人时有些惊讶——是瑞嘉娜。 就是在外城抢姜伶身份卡的那个女孩。 此时的瑞嘉娜完全没有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了，整个人战战兢兢，即便站在格纳的身后都神经质地四下张望，仿佛是生怕会从哪里窜出来变异藤蔓一样。 刚刚她站在车头想要修车，但她根本对修车一窍不通。 瑞嘉娜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却遇到了救星。 瑞嘉娜看见车里的陆昱城眼睛亮了亮，她问：“指挥官，能……能让我上你们的车吗？” 第26章救人 瑞嘉娜说完，像是害怕似的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苏澄却觉得她有些奇怪，瑞嘉娜从始至终眼神都是躲闪的，她不敢直视格纳，也不敢看陆昱城。 若说在野外遭遇危险，整个小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种害怕的情绪，甚至情绪崩溃都可以理解。 但苏澄怎么看，都觉得瑞嘉娜是——心虚。 陆昱城盯了瑞嘉娜几秒钟，忽然冷着声音说道：“抬起头来。” 这一声别说瑞嘉娜被吓了一跳，连苏澄都跟着下意识一抖，她又想起来自己刚遇见陆昱城那会儿，他总叫她抬起头。 瑞嘉娜抬头，但她只看了陆昱城两秒钟，就受不住似的别开了眼。 陆昱城说：“你知道不说实话的后果，强制监管所里还有的是位置。” “不不不……”瑞嘉娜连连摆手，她可不想进监管所，“我说……我，我们小队遇到变种袭击，我的队员们都被变种拖进了一个深坑里，只有我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只有我……” 陆昱城问：“你们的任务地在哪个位置？” “在……在……”瑞嘉娜在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任务地点。 陆昱城不耐烦道：“身份卡。” 瑞嘉娜上下摸口袋，找到身份卡连忙递了出来，但陆昱城没接，而是被前座的庞峰接了。 他拿过身份卡，取出电脑，一通操作之后就调出了瑞嘉娜小队的人数和任务地点。 “瑞嘉娜，隶属治安军18小队，这次任务共出动二十名联盟军，三辆装甲车，任务地点是西北方向的天坑附近。” 庞峰说完，问：“老大，去救人么？” “他们都死了！”瑞嘉娜一听庞峰的话就激动起来，她害怕极了，完全不想去回想在那个天坑附近他们都遭遇了什么，“太可怕了！铺天盖地的变异藤蔓，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应付得了的！他们都被拖进了坑里，他们肯定都已经死了！” “不一定。”载员舱里的苏澄忽然说了一句。 她声音不小，瑞嘉娜也听见了。 瑞嘉娜抻着脖子往里一看，发现竟然是苏澄，她怒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变种有多可怕吗？！” “我知道。”苏澄平静地说，“但你亲眼看见他们的尸体了么？” “我……”瑞嘉娜一时语塞，因为她的确是没亲眼看见他们死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尼尔森虚弱地抬了抬手，说：“喂……我说……还有没有人管我的死活了？” 陆昱城看了尼尔森一眼，马上做了决定，他拍了下庞峰的肩膀，说：“你把尼尔森带到另一辆车上，然后跟老刘换一下。” “你开车回基地将尼尔森交给海蒂教授，罗恩按律处置，格纳背包——” 格纳将自己的背包递给陆昱城，陆昱城将那一团纸质东西和平板电脑都塞给庞峰，“这些交给研究所的刘所长。其余人，跟我去救人。” 陆昱城说到这，转过头看着载员舱里的小队队员，又说：“当然，你们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可以选择跟庞峰回去，我没有意见，救人不是命令。” 谁会想去救人？ 这是陆昱城说完那些话后，大多数小队队员们心头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先不说那些被拖进坑里的人是否还活着，就按瑞嘉娜说的那种情况，他们去到那里不就是个死么？这种时候就算是指挥官带队也不管用。 “指挥官，”范梅儿第一个举手，“我想回基地。” “行。”陆昱城点头，“去那辆车上。” 范梅儿拿着自己的东西就下了车。 庞峰把尼尔森扶到另一辆装甲车上后，他跟老刘说话的功夫，就看见前面那辆装甲车上的人陆续都上了这边的车。 老刘拍了拍庞峰的肩膀，说了句“行，我知道了，”就进了陆昱城那辆车的驾驶舱。 老刘打眼一瞥，车上就剩了陆昱城一个人。 启动车子的时候，老刘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胆小了，不过是去救个人，就都吓跑了。” 老刘跟陆昱城是熟人，以前就在陆昱城手下做事，去年到了退休年纪，他又不想闲着，才来做司机。 老刘是个话痨，之前一路上也没个人说话把他憋够呛，这回有人说话了，他就准备打开话匣子，“有指挥官在怕什么呢，哎真是，他们是不是没看见小陆你以前带联盟军击退变种，在变种中七进八出的样子？那家伙……” 陆昱城“啧”了一声，老刘说：“这又没人，我说说怎么了？” 陆昱城敲了敲背后的隔板，“谁说没人了。” 老刘从后视镜里一看，一脸惊奇，“呦，这怎么还剩了一个啊？” 陆昱城偏头示意苏澄：“过来坐。” 他叫她坐进驾驶舱。 说实话，苏澄不是很愿意。 但看在她和陆昱城好歹也算共患难过了，她还是跨过隔板，坐了过去。 陆昱城：“坐在这，陪老刘聊天方便些。” 苏澄：“……” 前面开车的老刘哈哈笑，他着实没想到最后这车上还能剩个独苗，还是个小姑娘。 他问：“小姑娘，你是不是被指挥官的个人魅力折服，才跟过去救人啊？” 苏澄：“……” “不是。” 老刘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陆昱城，心说竟然还有女孩直截了当说不被指挥官魅力折服？ 他又问：“那你是心中满怀正义，不想看同胞惨死野外，所以去救人？” 苏澄心说自己哪有那么高尚的情操。 姜伶也去出任务了，想到姜伶被欺负时的那双泪眼，苏澄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会不会也被拖进坑里了？ 变异植物不会主动攻击自己，或者她能帮上点忙。 想到这，苏澄对老刘说：“不是的叔叔，我跟着指挥官去救人，是想多赚点钱。”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欠了可多债了。” 陆昱城瞟了苏澄一眼，这果然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指挥官，”苏澄转头看着陆昱城，“这次天坑救人，请您也按基地补贴给我钱，可以吗？” 第27章招蜂引蝶的指挥官 老刘怎么也没想到，苏澄跟着去救人是为了钱。 他呵呵笑着摇了摇头，对陆昱城说道：“早就说要提高联盟军补贴了，你看看把小姑娘难成什么样了！” 苏澄顺势说道：“是的叔叔，我已经吃不上饭了。” “啧啧……”老刘一脸心疼，“你看看你看看，太可怜了……” “好好好。”陆昱城拿这一老一少没折，“给你补贴，任务补贴也会提高一下。” “哎，这就对了嘛，”老刘语重心长说道，“小陆啊，虽然咱们基地现在比较困难，但你也不能苛待手底下的兵啊，想当年……” 陆昱城一听这个“想当年”就耳朵起茧子，他冲苏澄勾了下手指，苏澄倾身过来，就听陆昱城低声说道：“等到了天坑，我下去查探情况，你留在上面。” 苏澄摇摇头，“我跟指挥官一起下去。” 她抬眼看着陆昱城，语气认真：“指挥官决定去救人，是有把握的，对吧？因为树林里那些被堆起来的尸体。” 陆昱城挑了一下眉，难道小姑娘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你继续说。” 苏澄道：“将尸体堆积起来而不是马上撕碎分食，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还有在人体中留下种子，这种行为虽然以前也有，但现在似乎更多了。 “变种的这些诡异行为，我有一个猜测——它们是为了繁育后代。那些被堆积起来的尸体，被它们当成了养育后代的养料。” 陆昱城深邃的眸子看着苏澄，她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 “然后呢，继续说。” 苏澄看了看陆昱城，重新坐直了身子，“然后就是，他们可能只是被拖进深坑，并没有死，可能受伤，正等着我们……啊！” 本来平稳行驶的装甲车突然车屁、股被抬起来似的，又重重落在地上，“咚”的一声，将苏澄吓了一跳。 她手胡乱一抓，抓到了陆昱城的手臂，陆昱城把她扶稳，就听老刘大声说：“变种！从后面来了！指挥官，你们坐稳了！” 他话还没说完，装甲车一个急转弯，把苏澄甩地摔在陆昱城身上，还没等她爬起来，装甲车又一甩，把她甩在了车门上。 透过小车窗，苏澄看见，无数条像蛇一样的藤蔓，正从四面八方快速朝他们蜿蜒过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有几条变异藤蔓就缠上了装甲车的车轮。 装甲车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老刘骂了一句，一拍控制台上的按钮，启动了装甲车上的绞灭装置。 “擦擦擦”的声音连续响起，被绞碎的变异藤蔓摔打在装甲车坚硬的外壳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变异藤蔓发出尖啸声的同时，迅速回卷。 “这群畜生，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不知道老刘我的厉害！” 老刘说完，又按下另一个按钮，装甲车两侧马上喷出火焰，将试图靠近的变异藤蔓都烧了回去。 老刘看着前路说：“天坑我以前去过，这条路上就这一段有变种，到了前面就好了！” 苏澄靠在车窗上朝外看，路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 里头不知道藏了多少变种，显然，比起耗费大量人力和资源来消灭它们，还是路过的时候临时将它们击退更划算。 装甲车已经将那片树林远远抛在后面，果然就像老刘说的，前路暂时没有变种的痕迹。 苏澄舒了口气重新坐直身体，刚刚急转弯撞得太狠了，她肩膀疼。 她揉了两下，却发现右手臂抬不起来了。 脱臼了。 苏澄往陆昱城那边挪了挪，问：“指挥官，正骨……会吗？我肩膀好像脱臼了。” “脱臼了？我看看。” 陆昱城先是扫了一眼开车的老刘，然后才把视线放在苏澄右肩上。 他伸手一捏就知道，她肩膀的骨头的确是错位了。 老刘这时候说话了，“哎哟，小姑娘是不是刚刚撞的？” 陆昱城“嗤”了一声，“明知故问。” 老刘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这也是没办法，哎正骨挺疼啊，小姑娘你不如跟我说说话分散一下……” “注意力”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老刘就听见后边传来一声轻哼，伴着让人牙酸的骨骼复位声。 老刘讶异，“这，这就完事啦？” 苏澄：“谢谢指挥官。”又对老刘说：“已经好了叔叔。” 老刘“啧啧”了两声，“小姑娘挺能忍啊……小陆你也是，不懂怜香惜玉。” 陆昱城懒得跟老刘讲，干脆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 苏澄活动了一下肩膀，果然一点也不疼了。 正骨要是还要讲个怜香惜玉，那她估计今天肩膀是别想接回去了。 再说，她也不是香，也不是玉啊。 海蒂教授那样的才能当上“香玉”两个字。 前面的老刘自说自话，已经说到陆昱城的终身大事上了。 他说：“海蒂教授多好，那可是整个基地少有的大美人，还是个医学教授，又暗恋小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陆昱城：“……” “哎我说小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陆昱城：“……”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海蒂教授那样的不行，那段宜欣呢？或者联盟法庭里那群小姑娘？再或者基地医院里的小护士？哎呀小姑娘，”老刘突然提到苏澄，“你可不知道，咱们陆指挥官的魅力有多大，每次一露面啊，就比如去个医院，那群小护士就跟那个蜂啊蝶啊……” 陆昱城终于受不了地开口：“老刘，你再说话，以后就不让你跟车出来了。” 这回老刘终于不说话了。 老刘在说陆昱城招蜂引蝶，苏澄抿了抿唇才让自己没笑出声来。 靠在椅背上，想了半天想到一个问题，她偏头问陆昱城：“指挥官，你是因为联盟里不准联盟军谈恋爱的规定，才不回应海蒂教授的么？” 陆昱城有些诧异地看了苏澄一眼，她还是第一次问他这么私人的问题。 这个问题要是别人问的，陆昱城直接就一个“闭嘴”完事。 但他却回答了苏澄—— “不是。” 第28章这小姑娘是不是疯了 陆昱城知道海蒂教授的心思，甚至海蒂教授跟他表白过不止一回。 但都被他拒绝了。 联盟军不许谈恋爱，那只是针对普通联盟军的，条文并不适用于联盟军管理层。 陆昱城只是不喜欢海蒂。仅此而已。 陆昱城说完“不是”之后，苏澄仍旧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丝想要八卦的讯息，陆昱城有些好笑，他伸手把苏澄的脑袋推回去，“睡会吧。” 苏澄没再转回来，而是真的闭上了眼睛。 装甲车又开了大约两个小时左右，苏澄被陆昱城叫醒，车已经停了。 老刘说：“这离天坑还有些路，但是我不能再往前开了，否则返回的时候一旦被藤蔓缠上，想启动都难更别提启动那些装置了，所以你们只能走过去。” 苏澄揉了把脸，很快清醒过来。 陆昱城拽过来一个武器箱，打开，递给苏澄几个弹夹和能量匣，苏澄接过，开始鼓捣自己的配枪，她听见陆昱城说：“先下去看看情况，救不了的话就上来等人。庞峰会带人来。” 苏澄“嗯”了一声。 陆昱城又补充了一句：“安全第一。” 苏澄装好弹夹，抬眼看他，“是，指挥官。” 老刘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陆昱城待这个小姑娘似乎有些过于细心了。 他嘴唇动了动正准备说话，苏澄的脸色却突然一变，她几乎是下意识，一把将老刘拽得趴在前排两个座椅之间。 苏澄甚至来不及说“小心”，一条手臂粗细的巨长藤蔓“砰”的一声敲打在装甲车车头上，整个车都震了起来。 老刘慌乱间一回头，就看见一道黑影往后缩，看样子是准备再来一下子。 老刘连忙坐起来，嘴里说着“别慌别慌”，他马上启动装甲车，心说以前停这多少回了都没事，怎么这回出事了？！ 装甲车马上启动，后退，眼见那巨大的变异藤蔓就要抽下来，老刘转动方向盘，同时快速说道：“没事没事咱们这装甲车都是改造过的就是十个这么粗的敲下来也没事……” 老刘话还没说完，又是“砰”的一声。 挡风玻璃被敲裂了。 裂开的纹路像蜘蛛网一样，迅速扩大。 老刘“卧槽”了一声，装甲车后退的车轮扬起一米多高的沙土，而变异藤蔓已经要敲下来第三次了。 装甲车刚启动速度有限，远没有变异藤蔓那么快，老刘脸色煞白以为这次要交待在这里了，但就在这时，车外突然传来呼喊声：“喂——看这里——” 是苏澄！ 苏澄喊完，举起冲锋枪直接给变异藤蔓来了一梭子子弹，然后转身就往天坑的方向跑。 那株藤蔓果然被她吸引，调转方向，追她去了。 老刘松了口气，同时心也揪了起来，这小姑娘估计是凶多吉少。 装甲车一路倒退，老刘对陆昱城说：“你等我停远点，停远点再下车，哎小姑娘她……” 老刘话没说完，就看见车外一个人影迅速窜了过去。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赶紧回头一看，车舱里哪里还有人？ 陆昱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 老刘的心着实是给这两人狠狠揪起来了，但他也不敢停留，装甲车调转车头，迅速离去。 装甲车周围的藤蔓都被苏澄吸引过去，追她去了，陆昱城落地还算安全。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当他发现苏澄有下车的意图时已经晚了，想拉她一把但是没拉到。 他眼睁睁看着她冲自己笑了一下，然后猛地一关车门，冲了出去。 陆昱城那一瞬间都在想，这小姑娘是不是疯了。 他这时候已经看不到苏澄了，只能沿着没有藤蔓的路边迅速朝天坑摸去。 …… …… 位于基地西北方向的天坑，在大爆炸之前，其实是一处稀有金属——锌的矿洞。 之所以叫天坑，是因为它是自然坍塌形成，后来人们才在里面发现了稀有金属。 天坑矿洞本来有六百多米深，是个斜井，以前有矿车可以下去。 但矿车并不能抵达开采区域。 联盟军以前来过这里，是为了取走这里当时剩下的锌矿石。 不过因为缺少工具，联盟军也没有再往下深入过。 这些，是陆昱城能记得的关于这个天坑所有的信息，也正因为没有人再往下深入过，所以他并不知道大爆炸之后天坑是否又坍塌过，更不清楚它现在到底有多深，坑底又是什么情况。 他都不知道的事情，想来那个脑袋有问题的小姑娘更是两眼一抹黑。 陆昱城快速跑了一段路，很快就看见了天坑。 这边昨夜下过雨，路边凹陷的地方积水还没干，陆昱城跳了进去，然后整个人在泥水里打了个滚，之后才又继续往前跑。 泥水在一定程度上能隔绝人类体温的传递，偶尔能混淆变异藤蔓的感知。 基地最先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就全面宣传过，但之后外出任务的联盟军反映这个方法时灵时不灵，渐渐的也就不怎么流行使用了。 但陆昱城没有别的办法，他必须使用。 几条藤蔓从他脚边蜿蜒而过，陆昱城小心挑着落脚点踩在地上——他的伪装，奏效了。 不知道是不是都被苏澄吸引了过去的缘故，陆昱城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大株量的变异藤蔓。 他很快就赶到了天坑边上。 天坑四周有大量的树木和灌木丛，不过离得远，它们就算已经产生变异也不能对陆昱城造成威胁。 但是天坑下，延伸出一团变异藤蔓的根茎，坑里的部分看不清，不知道有多长。 外面的部分延伸到了树林的方向，不知最终到了哪里。 陆昱城猜测，这条变异藤蔓，就是追苏澄的那个。 应该也是拖走联盟军的那个。 天坑洞口坍塌了一小块，陆昱城就从那个口子跳了下去，下坠了大约一米左右，他双脚踩在一面斜坡上。 坑壁的阴影里长了成片的小变异藤蔓，它们察觉到震动，纷纷转头脑袋露出口器张牙舞爪了一番，但好在没发现陆昱城的存在。 第29章我来救你了 矿洞里的矿车早已不能使用。 可能在前几次联盟军到这的时候，跟变异藤蔓发生战斗，矿车上都是弹孔，被掀翻在一边。 陆昱城顺着坑道往下走，矿洞深处传出阵阵呜鸣，不像人类的声音，看样子里头还有不少变种。 大约走了几十米，坑里已经完全黑了，陆昱城拿出个小手电，打开，光束出现的瞬间，他照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那人影紧紧贴着坑壁，在手电光照到的时候，偏了下头。 陆昱城听见苏澄的声音，“指挥官？” 这一瞬间，陆昱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同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失而复得的感觉。 “聂霜？” 苏澄往坑壁旁边挪了挪，躲开手电光，“是我，指挥官。” 陆昱城往前走了两步，手电光在苏澄身上上下晃动，“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苏澄说。 她身上跟陆昱城一样脏兮兮的，裹了一层泥浆。 陆昱城松了口气，他正要说什么，却被苏澄猛地往前拉了一把。 一条手腕粗细的藤蔓从外面垂进来，沿着陆昱城的脚边往坑洞深处去了。 陆昱城也发觉了，他瞥了一眼身后，然后将视线放在了苏澄的发顶上。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 陆昱城心里“啧”了一声，“嗯，救了我一命，谢谢你。” 苏澄闻言仰头看他，陆昱城的手电光朝着地上，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猜也知道，肯定是带着戏弄的。 不过苏澄还是说了一句：“不客气。” 陆昱城又说：“还知道用泥水，看来脑子还没算全坏掉。” 泥水骗过变种，这也就能解释苏澄为什么没受伤。 谁知苏澄满脸迷茫地说：“泥水……？变异藤蔓在追我的时候，我不小心摔进泥坑里了。”她看看陆昱城：“指挥官也摔进泥坑里了？” 陆昱城：“……” 坑顶突然传来碎石泥沙落下来的声音，大概是追苏澄的那东西又回来了。 陆昱城俯身在苏澄耳边说：“我以后再告诉你。走。” 他说着，握着苏澄的手腕就往坑洞深处走去。 苏澄跟上陆昱城的脚步，她看了一眼陆昱城握着自己的手，并没有反对。 其实，她甩脱变异藤蔓之后又绕了回去，当她看见陆昱城跳进泥坑的时候，有样学样地也找了个泥坑跳，然后又先进了天坑等着陆昱城。 她做的应该天衣无缝，陆昱城不会怀疑什么。 想到这，苏澄也拿出个小手电，拧亮，跟着照在路上。 越往坑洞里深入，坑壁上越光秃秃的，洞里潮气很大，伴随着时有时无的霉味。 还有腐臭味。 陆昱城说：“看来快到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倾斜度很高的斜坡，将手电筒往坡下照，手电光却像是被吞了似的，始终照不远。 “往前走走看？”苏澄问。 陆昱城点了下头，但还没等他抬脚，从斜坡下突然窜出一根细小的藤蔓，它一下卷在陆昱城的脚踝上，猛地一缩，直接把陆昱城从坡上拽了下来。 斜坡下是个两米多深的凹陷坑。 陆昱城被这一拽，拉着苏澄一起摔了下来。 两人落地时苏澄压在陆昱城身上，陆昱城闷哼了一声。 苏澄有些无语，心说陆昱城这不是自找的么，他不一路拉着她，她也不会摔他身上。 苏澄就要站起来，但没想到陆昱城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紧，她听陆昱城低声说：“别动！” 陆昱城感觉到自己身下有东西在动。 像蛇在蠕动……又不太像…… “你的手电筒呢？”陆昱城小声问：“看看下面是什么东西。” 陆昱城的手电筒不知道滚哪去了，苏澄的手电筒被她死死抓在手里，听陆昱城这么说，苏澄捏着手电筒朝下看，马上就看见一团在蠕动的东西。 “很粗。”苏澄用气音说，“还很多。” 正这么说着，苏澄忽然听见头顶“唰”的一声，她仰头一看，只见一条手臂粗细的藤蔓昂着脑袋，“嗖”的一声窜出去，不多时卷着一个重物扔在了坑里。 苏澄微微睁大眼，要是她没看错的话，被卷扔的那个，是个人。 她拿着手电快速晃了一下，那藤蔓已经不知道缩到哪里去了。 苏澄在陆昱城耳边小声说：“下面的，是变异藤蔓的根……” 两人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而随着苏澄的手电筒晃动，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景象更让他们吃惊—— 脚下蟒蛇似的变异藤蔓根纵横交错，不断慢慢蠕动着，几乎铺满了整个坑底，甚至蔓延到坑壁上。 而在这些根上，还有许多手臂粗细的藤蔓。 它们像士兵一样，沿着坑壁不断巡逻。 最后，苏澄的手电光亮落在了被藤蔓摔下来的那个人身上。 这一照不要紧，苏澄瞳孔都颤了颤。 又是尸体堆。 坑底接近坑壁的位置，横七竖八的尸体堆了一堆。 他们身上，都穿着联盟军的衣服。 “谁……是谁在那里……” 寂静的坑洞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颤颤巍巍的话。 苏澄的手电光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 “谁……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这是一道更加虚弱的声音。 但苏澄并没有找到人。 “那边。”陆昱城去拉苏澄，苏澄手忙脚乱地跟着站起来。 脚下蠕动的藤蔓根让她站不稳，陆昱城带她往前走的时候，她的脚还差点卡在缝隙里。 两人走到坑壁边上，在藤蔓根和坑壁的夹角处，苏澄终于看见人了。 “姜伶？” “聂霜？！！” 长时间待在黑暗中的姜伶适应不了手电筒的强光，她根本没看清来的人是谁，但她听得出来苏澄的声音。 苏澄将手电筒朝下，姜伶本来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这时候已经跑过来，将苏澄紧紧抱住。 姜伶连哭都不敢太大声，只能在喉咙里呜咽，“呜呜，聂霜，你是来救我的吗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女孩，又来救自己了。 苏澄回抱着姜伶，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对，我来救你了……别怕……” 第30章基地英雄 尽管以前两人并不认识，苏澄又是冒充的身份，但可能这就是天意，她们两个一见如故。 没想到姜伶竟然真的在这里。 既然找到了人，苏澄就一定会将她带出去。 姜伶哭了半天才看见站在苏澄身后的陆昱城，她连忙松开苏澄打了个立正，叫了一声“指挥官”。 陆昱城的视线落在了姜伶身后，那里的藤蔓根里，陷着一个人。 苏澄也看见了。 刚刚非常虚弱的那个声音，就是来自这个人。 这是一名男性联盟军，他的上半身还算完好，但腰部以下，全被变异藤蔓根紧紧缠绕住，双腿严重变形，甚至左腿的腿骨都刺了出来。 之前洞里黑漆漆的，姜伶只知道身边的同伴受了伤，却不知道他伤得这么重。 手电筒光一扫，姜伶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 任光年已经看到自己的腿到底是什么样了。 他苦笑了一声，再看陆昱城的时候，声音颤抖着问：“指挥官，能给我个痛快吗？” “任光年……”姜伶叫了一声，捂住脸哭出了声。 被困在这里的两天，逃也逃不出去，姜伶以为自己死定了，情绪一度崩溃，是任光年一直在宽慰她。 陆昱城扫了一眼任光年的伤势，知道即便将他救出来也不行了。 “联盟军没有残杀同伴的先例。”陆昱城说。 任光年苦笑了一声，之前只是觉得痛，但也还算能忍。 现在看到自己的腿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他却忍不住了。 腿上的痛楚也仿佛被放大了几十倍，上百倍。 “姜伶，”任光年叫姜伶，“现在，你可以……宽慰我了……” 姜伶哭得说不出来话，她直接上前抱住了任光年。 耳边却传来了任光年痛苦的闷哼。 苏澄将姜伶拉开，手电筒的光照下，原本缠绕任光年的藤蔓根突然绞紧，很快就将他的上半身也卷了进去。 血，从任光年的口鼻里冒出来。 他望着姜伶，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姜伶想去拉他的手，被任光年躲开了。 “别碰他姜伶，会连你一起卷进去的。”苏澄说着，拉着姜伶往后退，和陆昱城一直退到了坑壁边上。 变异藤蔓根一直将任光年整个人全部卷了进去，才又恢复了原本慢吞吞的蠕动速度。 任光年已经死了，藤蔓根缝隙里还能看见他的脸。 他眼睛微微睁着，但再也没有光了。 姜伶咬着自己的手腕，哭得浑身颤抖。 苏澄拽了三次才将她的手腕拽出来，手腕上全是血。 苏澄把姜伶抱进怀里，她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可惜她本就不是会安慰人的人，现在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昱城环顾四周一圈，问道：“被抓来的其他人呢？” 他没时间等姜伶哭好。 陆昱城问话，姜伶不敢不回答，她勉强忍住呜咽，说：“我们小队被变异藤蔓抓来的人，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就在这里，还有几个被它带下去了……” 顿了一下，姜伶又说：“这里不是坑洞的最底下，再往下还有开采区，但我不知道那有多深……” 陆昱城点了下头，对苏澄说：“我下去看看情况。” “我去吧。”苏澄说。 苏澄有自己的小秘密，她觉得自己更有把握全身而退，所以才这么说。 但陆昱城只是看了她一眼，说：“你留下。” 苏澄皱眉，她看着陆昱城从藤蔓根缝隙中重新找回丢失的手电筒，然后人就往前走去。 看着陆昱城的背影，苏澄一瞬间有些担心，她担心陆昱城再也回不来了。 “陆指挥官，小心。” 苏澄喊完，陆昱城头也没回冲她挥了下手，然后身影就消失在藤蔓根后。 姜伶抽泣了一下，说：“指挥官……还是这么英勇无畏……” 苏澄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姜伶，听她的语气，她好像完全确信陆昱城能平安回来。 然后苏澄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为什么联盟军，好像都很怕指挥官？” “怕？”姜伶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是怕，是敬畏。” 姜伶靠着坑壁坐下，双脚尽量不碰到变异藤蔓根，她望向任光年的目光仍旧含着悲伤，她说：“指挥官是基地的英雄啊。当初若没有指挥官，这个基地根本就建不起来。” “城市虽然在灾难之后还算完整，但变种当道，整个城市的布防，全是指挥官一个人设计的，那时候枪支弹药还不够，全凭他一个人调度。” 姜伶被困在黑暗里太久，一直陪着她的任光年又死在她眼前，她急需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就说得比较详细。 “后来，基地好不容易规模初成了，但是基地里也不全都是好人，你懂的吧。有些人脑子有问题，认为变种的出现就是为了清洗人类。他们秘密集会，将变种当成信仰，在某一个下午，打开了城墙缺口，引变种进基地。” “一个不够，他们打开了三个缺口。基地里闯进大量变种，联盟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又要救人又要抵御变种……哎，战斗惨烈。” 姜伶长吁了口气，接着说：“有个缺口，联盟军全战死了，但还有个主藤没死，是指挥官一个人，凭着两把枪阻止了它几次冲击，最后，是指挥官把枪放在它口器中炸膛，又用火烧才勉强弄死它。指挥官的手那次差点废了。” “后来，指挥官伤还没好，就去找那群傻x的麻烦了，他击毙了五十三个人，不管他们曾是什么身份……还抓了上百人送进了监管所……” “之后，指挥官进行了一系列的整治行动，这才有了基地繁荣的发展，你说，这样的指挥官谁不又敬又怕呢。” 姜伶的话，结合之前老刘的话，苏澄在脑海中大致脑补出一个英雄形象。 但这个英雄形象安装在陆昱城身上…… 她总觉得，他有些不配…… 这个想法产生，苏澄很诚恳地在内心检讨了一下自己，她不能因为陆昱城曾经为难过自己，就否定他是个英雄。 第31章还有烟吗 过了一会儿，苏澄问姜伶，“你有没有受伤？” 苏澄说话的时候，手里的手电筒上下照了一下姜伶，然后光柱落在她腿上不动了。 姜伶右腿大腿的衣物上有明显的血迹，上面还被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 “喏，腿受伤了。”姜伶说，“被变异藤蔓划了道口子。” 苏澄空着的那只手，轻轻碰了下包扎的布条，问：“疼吗？” “不疼。”姜伶说。 苏澄手上就稍微用了些力气，她在伤口周围按了按，又往上按，见姜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往伤口下面按，当按到离伤口三厘米的地方时，姜伶“嘶”了一声，“痛痛……” 苏澄收了手。 她确定，里面有个硬物。 应该是变异藤蔓的种子。 种子现在还没有开始长大，但它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突然爆发，她们得赶紧回基地将种子取出来才行。 怕姜伶害怕，苏澄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两人并肩坐在坑壁旁，苏澄已经确定，这里除了她和姜伶，没有第三个活人了。 之前被变异藤蔓卷回来又摔下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姜伶说：“我和任光年叫他不要跑，他不听，非要跑。你大概也发现了，我们在这里小声说话或者走动都没有问题，不会引起变种的动作，但是，只要我们去到那个斜坡——就是可以出去的那个斜坡，就会被藤蔓抓回来。” 那个人前两次比较幸运，被抓回来没摔死，第三回往外爬的时候，被摔死了。 姜伶不明白，为什么变异藤蔓没有吃他们或者把他们杀死，而是看样子要将他们困在这里，不让他们离开。 苏澄却明白。 变异藤蔓利用人体繁育种子，把尸体当肥料。 但至于变异藤蔓为什么这么做，苏澄想不通。 姜伶把头靠在苏澄肩膀上，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姜伶忽然问：“哎对了，你跟指挥官怎么会来救我们？” 苏澄就把返回途中遇见瑞嘉娜的事情说了。 当姜伶听苏澄说，瑞嘉娜声称是她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时候，差点气炸了。 “她放屁！她还好意思说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 姜伶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又连忙小声说：“都是她，瑞嘉娜！当我们小队意识到坑洞里有大量变异藤蔓的时候就准备撤退了，瑞嘉娜那个蠢货，我们都撤了她不撤，然后被变异藤蔓缠上了，我们去救她，等她得救了，把我往藤蔓堆里推，她自己跑得比兔子还快！” “该死的瑞嘉娜，等我回去的，一定要将她送上联盟法庭！” 姜伶气得摩拳擦掌，苏澄却一把按住了她。 “嘘——” 苏澄也不知道是听见了什么声音，站起来就跑进了黑暗中。 “哎，手电筒。”姜伶抓着手电筒刚要站起来，就听苏澄回了一声“不用”。 苏澄绕过变异藤蔓根，很快就找到了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她趴在入口往下看，底下有手电筒的光晃上来，她听见陆昱城的声音：“你来得倒是快。” 她听见陆昱城叫她。 底下的一个男性联盟军踩在陆昱城背上，当他向上伸手的时候，苏澄抓住他的手将人拉了上来。 苏澄一共拉了七个人上来，两女五男。 最后的陆昱城是自己助跑跳上来的。 救上来的人都被姜伶带到坑壁旁相对安全的地方，陆昱城打了个响指叫苏澄跟上，苏澄蹲在入口瞧了瞧，心说下面那么深，陆昱城一下就蹦上来了，身手怪好的。 然后苏澄就觉得自己的耳朵被拧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是去而复返的陆昱城。 苏澄用手电光去晃他，陆昱城说了一声“别闹”。 光柱逐渐往下，苏澄看到，陆昱城挂彩了。 手臂和腿上的作战服多了好几条口子，有血渗出来，把作战服染得一块一块暗红。 “你受伤了。”苏澄说。 “嗯。”陆昱城拍了拍手上的泥，轻描淡写地说道：“下面才是这东西的老巢，受了点儿伤。” 陆昱城虽然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但苏澄还是听出他有些气喘。 陆昱城摸出一盒烟，烟盒是防水的，里头的烟并没有因为他滚过泥坑报废掉。 “介意我抽一根么？我得缓缓。” 苏澄摇摇头，“不介意。”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从来都不介意。” “那好啊，以后可不用避着你了。” 陆昱城顺势坐在苏澄边上，刚刚下去跟变异藤蔓一番较量，又将受伤的联盟军从坑洞深处一个个背出来，送他们上来，他有些力竭。 他将烟咬在牙尖上，取了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薄荷味很快从他唇齿间弥散开来。 姜伶那边的幸存者都为获得新生感到高兴，叽叽喳喳也不知道都在说什么。 苏澄和陆昱城这边则是安安静静的。 两个人的手电筒都朝下照着，苏澄在这安静里，有点犯困了。 但她不想睡。 “指挥官，还有烟么？” “没了，最后一根。” 苏澄握着手电筒的手动了动，她转头看陆昱城，一个念头忽然在她心里蠢蠢欲动起来。 陆昱城也转头看苏澄，感觉她眼神怪怪的。 两人对视了三秒，苏澄忽然倾身过来，伸手，慢悠悠地拿走了陆昱城随意咬着的烟，然后放进了自己嘴巴里。 陆昱城完全没料到苏澄会这么做，她甚至一直在看着他，估计是想看看他会不会生气，但当苏澄吐出第一口烟雾的时候，陆昱城心动了一下。 “聂霜……”陆昱城轻轻叫了她的名字，语气带着些无奈。 这若是别的女人跟陆昱城做这种动作，其中的撩拨自不必说。 但偏偏苏澄，她就是单纯地想抢陆昱城的烟。 这才最叫人无可奈何。 陆昱城心底“啧”了一声，“行，归你了……” 他说着，站起来，往姜伶他们那边去了。 苏澄有些意外，陆昱城真是个好人，抢了他唯一的一根烟都没怎么样。 还有……这薄荷味，真是迷人。 第32章等不来援兵 陆昱城靠在坑壁上，意识陷入到浅度睡眠中。 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接到了刚刚苏澄拿走他的烟那里。 但梦里的他并没有走，而是扔了苏澄抢走的烟，然后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的嘴唇。 刚吻上三秒钟，陆昱城突然一个激灵醒了。 苏澄弯腰站在他面前，抬着手想拍他，谁知道他自己醒了。 陆昱城一瞬间清醒了，他盯着苏澄，“做什么？” “给你清洗伤口，还有包扎啊。”苏澄拎了拎手里的背包，这是她的背包，从下车的时候就一直背着的，就是在泥坑里滚的全是泥，不过好在这材质是防水的。 里面还有些食物，被她分了一些给救上来的那些联盟军。 苏澄坐在陆昱城身边拉开背包拉链，拿了块压缩饼干给他。 两人下车下得都太匆忙，医疗箱里的东西什么也没带。 苏澄背包里能消毒包扎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带来的，陆昱城睡觉的时候她已经帮那几个受伤的联盟军简单处理了伤口，轮到陆昱城的时候，消毒用的烧酒只剩瓶底一点了。 陆昱城掰了一半压缩饼干给苏澄，刚刚他看见了，她背包里已经没有吃的了。 苏澄没跟他客气，接了饼干就开始嚼，“没水了。”她说。 陆昱城点头，“庞峰很快就会来。” 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默契，想表达的意思三言两语对方就能明白。 苏澄很快吃完了饼干，拍拍手就开始帮陆昱城清理伤口。 烧酒碰在伤口上疼极了，但苏澄看陆昱城吃饼干始终一副悠闲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疼痛。 她问：“指挥官，你没感觉吗？” 没人知道，就在上一秒，陆昱城又想到了刚才的梦。 感觉？ “有。”陆昱城答非所问，但又的确回答了苏澄的问题。 可惜苏澄不明白。 什么都缺，最后苏澄只能凑合凑合给陆昱城最深的伤口包扎上。 那几个联盟军有三个正在发烧，苏澄没有药，她希望陆昱城别也发烧了。 …… …… 经历了最初的喜悦之后，坑洞里的人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陆昱城的通讯器能连上外面装甲车的通讯系统，他已经将坑洞里的情况和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了老刘，等庞峰带人来了，老刘就会告诉庞峰该怎么做。 但这一等，一天过去了。 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几个联盟军很快产生了焦灼的情绪。 但陆昱城在场，他们还能忍忍。 又一天过去，有个女性联盟军终于忍不住问陆昱城，“指挥官，庞队……真的会带人来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苏澄正抱着膝盖睡觉，她听见声音醒了，转头看旁边的陆昱城。 陆昱城闭着眼睛，身体靠着坑壁，头仰着靠在后面，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伸在藤蔓根上，女联盟军问完话之后，他才睁开眼。 苏澄爬起来半跪在地上，伸手往陆昱城额头上摸了一下，很烫。 “你发烧了，指挥官。” 陆昱城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头也一阵一阵地发晕。 时间到了这里，他就知道，庞峰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不会来了。 陆昱城揉了把脸站起来，朝斜坡那走去。 苏澄一下子就明白他想做什么，她想拉住他，但又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坑洞里所有人都看见陆昱城走到斜坡边上，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坑洞里的变异藤蔓就会马上行动。 姜伶担忧道：“指挥官，出不去的……” 要是能出去，他们怎么会等到今天？ 陆昱城站在那里喘了口气，带这些人出去困难，但他自己出去应该还是可以的。 只是出去之后的计划呢……庞峰没来，他要另想办法。 陆昱城偏头看了苏澄一眼，小姑娘咬着嘴唇，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转回头的时候，两手往上一撑，苏澄只看见一道残影，陆昱城已经跳上去了。 但随即，坑洞里的变异藤蔓，也“嗖”的一声追了出去。 那几个联盟军吓得抱作一团，苏澄和姜伶拿着手电筒往通道里照，但影影绰绰的只能看见变异藤蔓舞动的身影，完全看不到陆昱城。 “指挥官也太冲动了……我们还可以再等等的……”姜伶忧心忡忡地说。 苏澄摇了摇头，她心里清楚，等不来庞峰了。 干等下去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也去。”苏澄拎起地上的背包，带上枪，一个箭步就冲进了通道里，速度快的姜伶想拉她都没来得及。 姜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马上冲通道里喊：“小心啊！！” 可惜苏澄并没有回应她。 苏澄猫着腰在变异藤蔓里左右穿行，往前走了几十米，听见镭射枪射击的声音，伴随着变异藤蔓的嘶叫声。 苏澄连忙加快脚步，等她又往前走了几十米的时候，前面已经没有打斗声了，然后她看见，几根藤蔓拖着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的陆昱城，往坑洞里走。 苏澄掏出腰后的匕首，跳过去的时候，已经斩断了缠绕陆昱城的变异藤蔓。 被斩断的变异藤蔓怪叫一声，旁侧的几根藤蔓猛地往前一探，由于苏澄是背对着它们的，藤蔓锋利的口器全都咬在了苏澄肩膀和后背上。 变异藤蔓虽然不会主动攻击苏澄，但它们受到伤害进行反击是本能，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 苏澄咬着牙，硬是默默承受了这一波撕咬。 然后，跟苏澄想的一样，变异藤蔓并没有继续撕咬，而是纷纷后退，与苏澄保持了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苏澄忍着疼回头，变异藤蔓对她的这种诡异行为，她始终无法理解。 眼角余光里，苏澄看见自己鲜血淋漓的肩头，她想检查一下伤口，颤抖的手抬起来，又放下—— 检查又能怎么样，她什么东西都没了。 当务之急，是将陆昱城弄出去。 苏澄探了一下陆昱城的脉搏，庆幸他只是晕过去了而不是死了。 不过他肩膀上被穿了个血窟窿。 苏澄觉得，再不给他弄出去止血，他真的会死。 第33章一定要活着回来 苏澄看了一眼那些停滞不前的变异藤蔓，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陆昱城身边，然后俯身将他拉起来。 苏澄本来想背着他出去，但陆昱城的身高在那里，让她这个动作完成不了，她只能双手抄在他腋下，拖着将人往外拽。 苏澄拖人的时候，那些变异藤蔓就往前窜，张开口器冲着苏澄张牙舞爪，但它们始终都没有再攻击苏澄，似乎只能眼睁睁任凭苏澄把陆昱城弄走。 这让苏澄深深松了口气。 往前拖了大约几十米，苏澄渐渐觉得肩膀和背上又麻又痒。 难道藤蔓有毒？ 苏澄不得不停下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肩膀和背上又出现了强烈的拉扯感，她偏头一看，却看见肩头上被变异藤蔓咬出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不仅是她肩上的伤，还有背上的伤，都在几十秒之内，完好如初。 苏澄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她记得自己以前并没有这种超能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澄回忆了很多事情，直到她想起某件事—— 这次外出任务，鲁小琴被变异藤蔓卷走，她去救人，左手受伤。 伤口在第二天就好了。 当时她以为是尼尔森医生的凝胶起了作用，现在看来，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想到这，苏澄拔出匕首往自己手指上划了一下。 伤口很快冒出血珠，但下一秒——就在苏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下，它自己愈合了。 苏澄不敢置信地搓了搓伤口，但它的确是已经好了。 苏澄咬着嘴唇思考了三秒，随即放弃纠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弯腰抄手，继续往外拖拽陆昱城。 之后的路程还算顺利——除了陆昱城的后脑勺不小心磕在了石块上，头皮破了点儿皮。 等苏澄好不容易将陆昱城拽出天坑的时候，外面正是傍晚的光景。 夕阳如血，沉坠西山。 苏澄挥汗如雨，继续拖着陆昱城，去找老刘。 她已经用陆昱城的通讯器联系过老刘，知道老刘把车停在哪儿，有点儿远，老刘不敢过来，那苏澄就只能过去。 一个人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候，体重就会显得格外重。 苏澄细胳膊细腿，她觉得自己要累虚脱了。 “指挥官……”苏澄终于忍不住念叨起来，“陆指挥官！陆昱城……你就不能醒一醒吗……我要，累死了……” 苏澄话还没说完，后退的脚后跟绊在一块石头上，她脱力松了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实在是没力气了。 但她也不能就将陆昱城扔在这。 缓了几秒钟，苏澄又站了起来。 但这一次，她反而没有刚刚那种力竭的感觉，身体中不知从哪里冲出一股力量，充盈到她全身，让她再拖陆昱城的时候，轻松了不少。 苏澄没时间细想，她一路拖着陆昱城，甚至后来能把他背起来，两人很快来到了老刘停装甲车的地方。 老刘听说陆昱城受伤，早早就准备好了医疗箱。 装甲车里，苏澄将陆昱城安顿好，将他伤口周围的衣物撕开，快速清理伤口，涂抹凝胶，又给他包扎上。 那娴熟快速的手法，老刘看了都连连佩服。 做好这一切，苏澄没停歇，在跟老刘确认过装甲车的油能开回基地之后，她取出了装甲车的备用油。 那是满满两桶燃油，苏澄一只手提着一只油桶，手臂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 老刘不明白苏澄要干什么，问道：“小姑娘你这是……？” 苏澄放下油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汗水从她刘海的发梢滴落，她说得很轻，“烧变种啊。” 老刘听愣了，烧变种？字面意思他懂，但这怎么烧啊，那变种不是都在天坑里，天坑里还有人…… 就在老刘想不通的时候，苏澄已经又拎起油桶往天坑那边走了。 老刘十分不放心，“小姑娘，你也受伤了，不先包扎一下吗？” 苏澄没回头说：“我没受伤，那是指挥官的血。” 她喘了口气又说：“叔叔，等会儿我救的人上了车，你带他们快点儿离开，要是我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老刘望着苏澄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他仿佛从这个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些陆昱城当年的身影。 决绝的。 义无反顾的。 老刘呢喃：“要是她能活着回来就好了……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 由于身体中迸发出的那股神秘力量的支持，苏澄拎着两大桶油，重返天坑，并没有太吃力。 她很快走过通道，滑下斜坡，出现在她出发的地方。 姜伶第一时间冲到苏澄跟前，满脸惊喜，但还没等她问苏澄有没有事，就听苏澄说道：“我们等不到庞队，所以要靠自己逃出去。 “我带了两桶油，一会儿我下去到开采区那里倒油，再上来倒，我一点火，你们马上就开始跑，别回头。 “出了天坑也往前跑，你们会看见老刘的装甲车，上了车，你们就安全了。” 苏澄说完，几个联盟军面面相觑。 一个男性联盟军说道：“你说的倒是简单……可是我们几个伤的伤，发烧的发烧，根本跑不快……而且这些变异藤蔓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被烧死，我们……” 苏澄弯了一下唇角，像是在安慰他，“我给你们断后。” 姜伶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看着苏澄，“那你呢，这燃油烧起来火势不受控制，藤蔓上也会带着火，就算我们能逃出去……那你呢？” 苏澄说：“我也能逃出去。” 姜伶不相信地摇了摇头，她怎么看，都觉得苏澄是在视死如归，她根本就没想着活着跟他们一起出去。 “聂霜……”姜伶一出声，声音都哽咽了。 苏澄拍了拍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拎着其中一桶油，几步就消失在藤蔓墙后。 姜伶擦了把眼睛，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我们大家，都去斜坡那……等会火烧起来，我们一定要第一时间跑出去……” 在绝境中反击，我只能相信你。 第34章不会回来了 陆昱城恢复意识的时候，老刘正拿着车上的通讯器，试着跟苏澄取得联系。 但那头的通讯器却在陆昱城口袋里响了起来。 陆昱城将通讯器挂掉，“老刘……？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装甲车里？ “小陆你醒了？”老刘跨过隔板来到载员舱，见陆昱城要起来，连忙制止说：“你这浑身是伤，刚包扎好，千万别动。” 陆昱城问：“我怎么回来的？你救的？” 老刘“哎呦”一声说：“我哪有那个本事，是那个小姑娘把你弄回来的。小姑娘浑身是血，但还好没受伤……” 陆昱城本来都要听老刘的话乖乖躺着了，但一听是苏澄把他送回来的还浑身是血，人“嚯”一下就起来了，崩裂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血从绷带内透出来，老刘着急说：“哎哎你看你，你的伤啊！刚给你打了退烧针，你可别折腾了！” 陆昱城没理老刘的话，而是问道：“她呢？” “小姑娘？”老刘说，“又回去了。” 陆昱城顿了一下问：“她是不是带走了备用油？” “你怎么知道？” 老刘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儿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这……好像是从地底传来的？”老刘疑惑地看向陆昱城，陆昱城脸色一变，顿时冲下了装甲车。 天坑内。 苏澄躲在变异藤蔓后，一枪打中开采区地上的燃油。 正是这一枪，引起了爆炸。 因为开采区较深，上面有变异藤蔓根挡着，姜伶等人没有受到波及。 但爆炸声震得人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他们只记得燃火为信，爆炸发生之后，就爬上斜坡拼命往前跑。 但比他们更快的，是变异藤蔓。 而苏澄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一手拿着冲锋枪，另一手拿着镭射枪，枪口朝着追击而去的变异藤蔓，瞬间射击。 追击出去的一部分变异藤蔓果然被苏澄的枪火引了回来，而等待它们的，是几颗已经被拧开的燃火珠。 “砰砰”几声，变异藤蔓上全都沾了火，火势从它们的头部迅速往下蔓延，顺着长茎，很快与根上的火合为一体。 变异藤蔓厉声咆哮，叫声几乎要刺破苏澄的耳膜。 眼见火势就要将自己包围，苏澄连忙就地一滚，从她事先给自己留的逃生路线迅速爬上斜坡。 火舌，就从她身后追了上来。 苏澄的皮肤被火灼得生疼，甚至头发眉毛都卷曲了，可她没有一秒可以停歇的时间，当她踏上斜坡的时候已经背转过身，手里的枪再次朝变异藤蔓射去。 变异藤蔓像发狂的蛇一样疯狂舞动，它们朝苏澄攻击，用抽，用卷，用撕咬。 苏澄边后退射击边躲闪，联盟军作战服虽然是防火的，但在变异藤蔓的密集攻击下，她的作战服已经被撕咬得破破烂烂。 苏澄肩上，腹部，腿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整个人鲜血淋漓。 子弹打完了，苏澄根本来不及换弹夹，她把枪朝变异藤蔓狠狠甩过去，然后转身就跑，边跑边朝前喊道：“姜伶，快一点！再快一点！” 姜伶听见苏澄的喊声，她甚至都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她知道自己耽误哪怕一秒钟，苏澄的努力恐怕就白费了，此时她只能咬着牙，哪怕腿上的伤口崩裂淌血，她也只能拖着同伴，往前奔跑。 跑吧，跑啊！往前跑才有希望！ 苏澄并没有一直往前跑。 这坑洞里有一处坍塌的地方，导致可通行的范围很窄。 她就要在那里，堵住变异藤蔓的追击。 很快，苏澄已经跑到那处狭窄的地方，几乎是眨眼之间，带着火的变异藤蔓也追了过来。 苏澄的手枪里还有最后一颗子弹，她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拔枪扣动扳机，一枪打在她事先留在这里的半桶油上。 “轰”的一声，油桶爆炸。 这里已经离地面不算远，油桶爆炸的威力巨大，再加上变异藤蔓的狂暴，这一炸直接把天坑炸穿了，变异藤蔓带着火舌从这“天窗”里冲了出去。 也是在这一刻，姜伶等人将将跑出天坑，巨大的轰隆声让他们不得不回头。 同样在这一刻，不顾老刘阻拦跑过来的陆昱城距离天坑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他和姜伶等人都看见，破出地表的变异火藤，他们不断咆哮挣扎向上，形成了足足有几十层楼那么高的火浪。 跟它们比起来，底下的几个联盟军，渺小得像蚂蚁一样。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要这些变异藤蔓扑下来，他们今天谁也别想跑。 但是，没有。 陆昱城看见，最前面的那个变异藤蔓的尖上，好像挂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两只肩膀被变异藤蔓勾穿，她耷拉着头，挂在变异藤蔓上摇摇晃晃，像是……死了。 “聂霜……” 姜伶也看见了。 “那是聂霜！聂霜……不……” 姜伶想要上前，被那几个联盟军拉住。 变异藤蔓上的火，早已蔓延到苏澄身上。 大概是听见姜伶的声音，陆昱城看见苏澄隐约是抬了一下头。 或者是他眼花了。 紧接着，变异藤蔓缠绕扭曲，以苏澄为中心，很快环绕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甚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外出执行任务的联盟军，也看见了被映红的天空。 …… 火球将苏澄包裹得严严实实，随着清脆又巨大的“噼啪”声，整个火球轰然砸进坑洞里。 坑洞里，是同样燃烧着的变异藤蔓根。 它们以陆昱城不能理解的行为方式，在火球外裹了一层又一层。 像燃烧着的黑色蟒蛇，缠绕，收紧。 火球越来越重，随着“轰”的一声，它又向下塌陷。 这一次，陆昱城看不见了。 天坑周围的泥土翻开，沉降，包围住火球。 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陆……你们，快过来，上车啊！” 老刘已经把装甲车开了过来，他探出半个身子冲陆昱城喊：“快上车！” “指挥官，走吧……” “聂霜……” “聂霜……不会回来了……” 第35章寄生 装甲车开走了。 天坑周围再次陷入到无人的寂静里。 但若是有人仔细听，还能听见来自地底的燃烧声。 被泥土掩埋的巨大变异藤蔓球，表面的火已经熄灭，但内里，还在熊熊燃烧着。 一层又一层，越往里，火燃得越旺盛。 但在火球的正中央，一个少女双眼阖闭，像是睡着了。 她的衣物破破烂烂，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是伤口和淤青。 但几乎是眨眼间，她身上的伤口流淌出绿色的光，然后开始自动愈合。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她身上最长最深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如初。 苏澄似有所感，慢慢睁开了眼。 烈火就在她眼前，在她身体周围燃烧着。 但苏澄感受不到一丝热量，更感受不到一点儿痛苦。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苏澄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是地狱中的场景。 苏澄试着伸手，火焰很快包围住她张开的手指，但她仍旧感觉不到热量。 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忽然被什么东西抱住了，吓得苏澄一下将手缩回来。 一个燃烧着的“鬼脸”出现在她面前—— 确切地说，那是个燃烧着的变异藤蔓，长着类似人一样的五官。 但大而扭曲。 这个“鬼脸”在苏澄跟前跳来跳去，烈火的炙烤似乎让它很煎熬，然后苏澄忽然听见它说话了—— “藤王，是藤王！只要吃了藤王，我们就不会死啦！哈哈哈，吃了藤王我们就是藤王！” 小东西说话尖声尖气，刺得苏澄耳膜有点疼，但她确信自己不会听错。 变异藤蔓竟然都会说人话了？ 但是，藤王是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苏澄脑海中，她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眼前的一切突然变成了黑白色，随后又恢复了原有的色彩。 冥冥之中，苏澄好像感觉到自己心脏里有个种子一样的东西，刚刚冒出一点点胚芽。 有一些绿色的不明物质，正从这个种子一样的东西里流出来，顺着血管，传递到苏澄的四肢百骸。 苏澄一下子就理解了这是什么东西—— “藤王……种子……？？？” 她被变异藤蔓的种子寄生了？！ 一瞬间，苏澄头皮发麻，整个身体都凉了。 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变异藤蔓不攻击自己，还有为什么受伤会快速愈合。 不是她天赋异禀，都是因为……藤王种子！ 变异藤蔓的种子随时都能爆发，她几乎能想象得到种子疯狂生长，而自己爆体而亡的样子。 “不……不行！我不能死，妹妹还没找到！” 苏澄喃喃自语，她想，或者她可以回城找尼尔森医生或者海蒂教授，求他们帮她把种子手术拿掉。 “对，可以这样。一定可以……” 但“鬼脸”接下来的话，却让苏澄心底一凉。 它说：“你在做什么白日梦，藤王种子若离开了你，你就会死的哈哈哈！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你和藤王种子马上就属于我啦嘎嘎嘎……” “鬼脸”怪笑着，它周围的藤蔓忽然全都收紧，将苏澄紧紧包围在里面，然后露出层层叶片下的口器，同时朝苏澄咬了过来。 苏澄下意识缩紧了身子—— 或者是变异藤蔓觉得苏澄和藤王种子完全被困住，它们完全有成功吞噬的机会。 而事实上，苏澄也的确完全没办法抵御这些变异藤蔓。 但就在这些变异藤蔓大张着口器离苏澄只有几厘米的时候，突然凋零了。 通通化成了灰烬。 苏澄眼睁睁看着自己皮肤表面，渗出一些绿色的液体，这些液体仿佛是有生命一般自主流动，只要是被它们碰到的变异藤蔓，都瞬间失去生机，在烈火下化为一堆齑粉。 随着绿色液体的流动，包围着苏澄的藤蔓火球，一层一层熄灭，一层一层化为灰烬，甚至变异藤蔓想要逃走，它们的根也瞬间化成了灰。 这是一种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的场面。 最后的最后，苏澄仰望最后一点火焰熄灭的坑洞顶，周围完全陷入到黑暗中。 而那些绿色液体，重新回到苏澄的体内。 …… …… 三天后，一队返回基地的联盟军路过天坑附近。 三天前的那场大火映红了半边天，这支联盟军队伍当时离得远，只知道好像是着火了，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并不知道。 所以今天特地过来看看。 开装甲车的是个年轻人，叫卡特·李，他将装甲车远远停好，嘱咐下车的同伴道：“你们小心点，最好别靠太近，这天坑附近以前有很多变异藤蔓。” 率先跳下车的是小队队长约翰，他紧了紧皮带，揉了下鼻子，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废话真多。” 显然，他并没有把卡特的话放在心上。 卡特看着约翰带了三个人往天坑那边走，直到他们走远了，他脸上才敢露出十分嫌恶的表情。 是的，十分嫌恶。 尽管他们五个人是这支外出小队最后幸存下来的人，但卡特宁愿约翰他们都死了才好—— 约翰他们实在太坏了，用队友的性命当诱饵引开变种，然后自己拿物资，等队友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他们早就跑了。 卡特知道他们的罪行。 本来卡特以为约翰会杀了自己保密，但巧的是剩下的人里只有卡特会驾驶装甲车，他这才幸运地活了下来。 当然，约翰已经拿枪抵过他的脑袋，叫他守口如瓶。 卡特诅咒他们，最好被天坑里的变异藤蔓杀了才好！ 约翰四个人走到天坑边上，原来的天坑洞口已经没有了。 整个天坑仿佛被填上了一样，变得很浅。 约翰随手捡了块石头往坑里砸了一下，被雨水淋过的泥土似乎很夯实。 “林三，下去看看。”约翰示意那三人中的一个。 叫林三的联盟军应了一声，他先蹲在坑边用枪托敲了几下，确认泥土很结实之后就跳了下去。 林三沿着坑壁走了一圈，然后就往坑的中央走去，等他走到正中央的时候，转身朝约翰说：“看，这里什么也没有，别说变异……” “哗”的一声，林三脚下的泥土下陷，他话还没说完，一仰身掉了下去。 第36章诚意 坑边剩下的约翰三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林三掉下去，他们不但不担心，反而觉得很有趣。 “哈哈哈林三，你可真是个倒霉蛋儿！” “哈哈我就知道他会掉下去哈哈哈哈……” 约翰从坑边跳下来，他站在林三掉下去的洞口往下望，可惜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底下也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约翰笑了几声不笑了，“林三，你搞什么，底下怎么回事？” 昨天下了一天雨，天坑表面虽然像被埋住了似的，但雨水其实仍旧可以渗透下去。 再加上变异藤蔓全都化成了灰烬，灰烬，泥土，雨水，三者混合，使天坑底铺满了到成人膝盖那么高的烂泥。 林三仰着摔下来，此时整个人都被裹进了烂泥里。 他站不起来，泥浆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听见约翰的声音，想呼救，但他一张嘴，泥浆就灌进他的鼻子和嘴巴里。 林三只能发出本能的“呜呜”声，但这声音太小了，尤其跟上面约翰等人的笑声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就在林三已经绝望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他的衣领突然被人一把拎了起来。 “咳咳咳咳……” 脱离泥浆的林三开始剧烈咳嗽，上面的约翰不耐烦地将手电筒的光照下来，但他只看得见弯腰咳嗽的像是下一秒就能挂了的林三。 “林三，怎么回事？” 林三咳了好一会儿才能说话，他说得断断续续：“这下面……这下面全是泥浆……老子，老子差点被泥浆……糊死，还好……还好有人救了我……” 约翰手电光在下面乱晃，“谁救了你？下面有人？” 约翰话说完，另外两个人也靠了过来抻着脖子往下望，“这底下还有人？被困在这里的？” “该不会是变种吧？” 过了一会儿，林三的声音又传上来，“不是……是个……女人？” 苏澄安安静静站在林三对面的黑暗里，约翰的手电光没能照到她。 她在烂泥里呆了三天。 也许是藤王种子的缘故，她并没有觉得饥饿或者是口渴。 当然，她也没有睡觉，也不觉得困。 刚刚林三摔下来，是她把人拉上来的。 林三拧开自己的手电筒，把苏澄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是个女人，是联盟军。”林三这回肯定地说。 尽管苏澄身上的作战服破破烂烂，她整个人身上也全是干掉的泥浆，但林三还是能认出她是个女性联盟军。 “请问，能带我回基地么？”苏澄问。 她微微蹙眉，林三打量她的眼神让她很不喜欢。 尤其他的视线在她胸前扫了不止三遍。 “她说什么？！”上面的约翰听见了，问道。 林三说：“她问咱们能不能带她回基地。” “能！当然能！”约翰一口答应下来，“嘿嘿，都是联盟军么，当然要互帮互助了，来，咱们把人弄上来！” 天坑塌陷的地方距离坑底大约三米左右，约翰叫人回装甲车取了绳子，三人搭手，把苏澄和林三拉了上来。 乍一看见苏澄的长相和身材，约翰就吹了声流氓哨，“呦，没想到还是个美女呢！” 他伸手想摸苏澄的头发，但被苏澄躲开了。 约翰伸出去的手转而抹了一下下巴，看着苏澄没说话，但笑得很猥琐。 救出苏澄，约翰等人对天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也没了兴趣，四人就和苏澄往装甲车那边走。 卡特见约翰他们带了个女性联盟军回来，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就准备发动装甲车回基地。 但谁知约翰却说：“今天太晚了，咱们在外留宿一夜，明天再回基地。” 卡特瞧着还挂的老高的太阳，说：“还早呢……” “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约翰不耐烦地吼道：“听我的！” 约翰的眼神十分凶恶，让卡特还想说的话全咽了回去。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苏澄，后者望着远方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澄在想什么？ 她在想，想杀了约翰那四个人。 他们的眼神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甚至苏澄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一招杀死这四个人的一百种方式。 同时苏澄陷入到挣扎中—— 她以前不是这种人。 她没有这么嗜血好杀。 是什么让她有了想杀人的想法？ 是藤王种子在影响她的思维吗？ 苏澄靠在驾驶舱的窗玻璃上——藤王种子，是巨大的隐患。 装甲车外传来约翰等人嚣张的笑声，他们燃起篝火，谈笑中夹杂着几个骂人的外文词语，苏澄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这时，卡特从外面回到装甲车，他坐在驾驶位转身递给苏澄一包饼干和一瓶水，苏澄接过的时候，卡特突然小声告诉她：“约翰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 苏澄抬眼看了卡特一眼，说了一声“谢谢”。 谢食物，也谢他的提醒。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约翰敲击车窗，叫醒了闭目养神的苏澄。 “外面天气很好，出来坐坐。”约翰笑着说。 苏澄开门下车，她看见不远处，林三和另一个人拉着卡特，将他拉到了一片灌木丛后面。 苏澄好像听见卡特喊了几声什么，但随即就被林三揍的弯下腰说不出话了。 “他们……？”苏澄指了指那边。 约翰盯着苏澄眼睛一眨不眨，说道：“他们干什么你不用管，聂霜是吧……你让我们带你回基地，不能一点诚意也没有吧……” “你想要什么诚意？” “大家都是成年人，男人要什么诚意，你不懂吗？” “……” 约翰说完，见苏澄没什么反应，他有些等不及了，一把攥住苏澄的手腕将她往车后拉，边拉边说：“来来来，咱们进车里，哥哥好好告诉你……” 苏澄盯着约翰的后脑勺，并没有反抗。 两人上了装甲车载员舱，约翰一把将苏澄推倒在地中央，然后就急不可耐地压了上去。 他在苏澄脸颊和颈窝胡乱亲吻，手上忙着脱衣服。 苏澄盯着车顶，忽然说了一句：“快一点。” 第37章重回基地 约翰说：“让哥哥几个轮流疼疼你，除了卡特那个怂货……” “哥哥这就快一点啊，别急别急……” 约翰以为苏澄是在催他快一点，可是那该死的腰带怎么也解不开，气得约翰跨坐起来。 但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约翰忽然觉得后心一凉。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只见一条合着叶片的变异藤蔓，从他胸口正中央穿出来，当它的脑袋露出来的时候，叶片打开，张开的巨大口器对着他的脸，猛地咬了上去。 “啊——” 当林三和另外两个人听见约翰的惨叫声时，急急忙忙冲进载员舱里，可是那里只剩下坐在地上的苏澄和一滩新鲜的血迹，哪里还有约翰的影子？ 车门口的血迹有被拖拽过的痕迹。 林三有些惊慌地问苏澄，“队长呢？！” 苏澄不慌不忙擦着脸上被溅上的血迹，没理林三。 林三大步跨进来拎住苏澄的衣领几乎要将她提起来，他凶狠问道：“我问你！队长呢？！” 苏澄沉默着瞥了林三一眼，然后慢悠悠抬起手，指向门外。 林三连忙转头看，但迎接他的并不是约翰，而是几条张牙舞爪的变异藤蔓。 变异藤蔓已经将车门口的两个人穿死，当林三回头的时候，又一株变异藤蔓从他心脏的位置穿过。 变异藤蔓带着三具尸体，朝苏澄朝拜似的晃了一下后，“嗖”地就钻回了树林里。 过了许久之后，苏澄慢慢抱紧了身体。 她感觉到深深的恐惧——因为藤王种子，苏澄甚至分不清刚刚拖走约翰他们的变异藤蔓，是来自自己的意愿还是藤王种子的命令。 苏澄怕某个时刻，自己的思维会被藤王种子完全控制，那将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事。 而且她能感应到这里还有许多潜藏在暗处的变异藤蔓，它们朝着天坑的方向，像是在看着自己——或者是在看着…… 不行，她要快点回基地去。 苏澄从座位底下翻出备用的作战服给自己换上，然后去灌木丛后将被捆住的卡特放了出来。 苏澄和卡特回到装甲车，卡特是个聪明人，他看见车上的血迹，但并没有问约翰林三他们去了哪里，苏澄叫他开车回基地，他什么也没说就照做了。 回基地的路程很顺利，快到基地的时候，卡特的装甲车混在其他装甲车队伍里，这时卡特才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进城要人车分离，装甲车到达预停点的时候，苏澄下了车。 她排在进城的队伍里，通过闸机口验证的时候，亮起了红灯。 旁边站岗的卫兵听见“检验不通过”的播报声愣了一下，然后示意苏澄再次验证。 还是不通过。 卫兵拿过苏澄的身份卡，将上面的照片和她本人对比了一下。 往常有过这种情况发生。 要么是身份卡被冒用，要么就是出现在死亡名单上的人又回来了。 不过这卫兵看苏澄的样子，显然是后者。 这倒也不难办，只要去指挥所重新认证身份，注销掉死亡信息就可以了。 卫兵将苏澄的身份卡还给她，随后说：“请跟我来。” 他带着苏澄通过闸机口。 基地内的繁荣热闹一如既往，它并没有因为几个联盟军死在野外而有任何改变。 卫兵带着苏澄往前走了没多远就遇见了上级，他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苏澄转身，混入了旁边入城的人流里。 当卫兵转身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苏澄顺着人/流往前走，乘车，机械地好似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下车的时候，她被人撞了一下，她忽然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得救，她扶着廊柱喘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生机。 苏澄捂了一下心脏的位置，她自己很清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藤王种子。 可她没有办法。 苏澄下车的地方，是派遣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澄觉得今天的派遣站，巡逻的联盟军格外多。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苏澄正看着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跟一个少年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那少年戴着一顶草帽，他见苏澄发现了自己，连忙压低帽檐钻进了人群里。 苏澄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少年是华多奇。 他躲着自己干什么？ 苏澄关于上次无疾而终的算命，她还有事想问他。 这么一想，苏澄也就挤进人群，跟了上去。 但华多奇走得很快，而且专挑人多的地方走。 苏澄跟了一会儿，发现华多奇刚刚看见她可能只是个意外，他是想甩掉自己。 这么一来，苏澄就更好奇了。 苏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见华多奇消失在人群里，苏澄出了派遣站顺着墙往前走，等她走到尽头的时候，正好逮到从后门出来的华多奇。 苏澄拎着华多奇的后衣领，将他怼在了建筑后墙上，这里几乎不会有人经过。 “你跑什么？”苏澄把华多奇按在墙壁上，问他。 “疼疼疼啊姐姐！”华多奇的草帽掉在地上，他没想到苏澄看着瘦瘦弱弱的，手劲竟然这么大，刚刚把他往墙上撞那一下，华多奇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 苏澄听了华多奇的话，将他从墙上放了下来。 华多奇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他瞅着苏澄一个没注意一矮身就想跑，但他还没跑上两步就又被苏澄抓了回来，再次被扔在了墙上。 苏澄两手撑在墙壁上将华多奇困在中间，这下华多奇想跑也跑不掉。 苏澄问：“你到底跑什么？” 华多奇心说自己现在被通缉，简直就是行走的两千基地币，他看见谁不跑？ 虽然苏澄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知情，但是……！！！ 华多奇脸上露出类似傻笑的笑容：“嘿嘿嘿，好姐姐，我没跑我就是着急回家吃饭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张开手臂，企图盖住墙壁上的什么东西。 华多奇没做动作还好，他这么一动作反而更引起苏澄的注意。 苏澄按下华多奇的手臂，当她看见墙壁上贴着的纸张时，下意识挑了下眉—— 通缉令。 在满墙形形色色的被通缉的人里，苏澄看见了华多奇的画像——价值两千基地币。 通缉令里说华多奇犯了破坏安全罪，凡是提供线索或者将人扭送监管所都有奖励。 苏澄：“破坏安全罪？” 华多奇正为自己刚刚愚蠢的掩饰行为感到深深的懊悔，他一听苏澄的话顿时打了个激灵，双掌合十开始不断哀求，“姐姐，姐姐求求你了，别去告发我……” 苏澄看着满墙的“破坏安全罪”的通缉令，道：“我不告发你，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38章内城之乱 华多奇确定苏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叹了口气说：“都怪我一时贪心，给人牵线搭桥做黑活。现在东窗事发了，从野外带变种进入基地的事情，被查出来了！” 苏澄闻言，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这个结果，她已经想到了。 在野外时候，罗恩因为携带变种被陆昱城发现，陆昱城回城之后不可能只处理罗恩一个人，肯定会把这一条线上的人都逮了。 “然后呢？”苏澄问：“我怎么感觉派遣站的巡逻人员多了？” 提起这个，华多奇整个人开始微微发抖，“因为……三天前，指挥官，回来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都白了，“三天，指挥官回来的三天，内城死了五百多人……” 在华多奇的讲述中，苏澄才知道，这短短的三天，内城可以说是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 事情的起始，还要从天坑说起—— 苏澄和陆昱城等人被困在天坑里，等了庞峰很久，他却没有来。 苏澄当时就想，庞峰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来不了了。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 庞峰驾驶装甲车，载着生病的尼尔森医生，还有鲁小琴等小队成员回到基地安排妥当之后，就准备召集人手去天坑援助。 但庞峰人手还没召集齐，就被火急火燎赶来的城防军指挥所所长——成自明拦了下来。 按照成自明的说法，医院那边刚给尼尔森做完检查，发现他得了一种罕见的呼吸系统传染病。 为防止造成大规模感染，成自明现在要将所有与尼尔森接触过的人都集中隔离起来。 庞峰自然是不同意的，因为陆昱城还等着他去支援。 他问成自明要是自己被隔离，城防军那边会派人去天坑么。 成自明没有给庞峰明确的答复，然后就将庞峰还有他刚召集到的十几个联盟军全关押了起来。 具体将人关押在哪里，华多奇并没有听说。 那天他刚好在内城，他听见有人小声议论，说成自明早就对指挥官不满，这次他是要借机铲除陆昱城的羽翼。 成自明不趁机去天坑放炮已经算他仁慈，叫他去天坑救人？那怎么可能？ 当天，城防军和治安军发生了几次冲突，半个内城都乱套了，华多奇没敢多待，跑回了外城。 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呢。 因为，陆昱城回来了。 陆昱城受了伤，发着高烧。他手下的庞峰不知道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埃德加肩膀中枪不知去向，而段宜欣带着一小股治安军躲了起来。 成自明的“造反”不是突发奇想，他早已准备了许久，甚至不少治安军都向他倒戈。 而他，要的是陆昱城手中的权力，他要以“反人类”罪处死陆昱城。 为了让自己的做法显得名正言顺，成自明甚至给陆昱城准备了横幅—— “对人类施以暴行者，当死！” 这横幅挂满了基地城墙。 他细数陆昱城滥用个人处决权杀人的一桩桩案例，煽动人群喊口号发传单游行。 陆昱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然而，陆昱城在城防军的层层围堵之下，消失了。 谁都不知道他藏身在了哪里。 成自明下了命令，无论是谁发现陆昱城，可以立即开枪，就地处决。 满内城都是成自明的人，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当天夜里，成自明和几个内城富商把酒言欢，正高兴的时候，陆昱城单枪匹马从窗外闯了进去。 当门外值守的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开门进去查看的时候，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流满地，甚至成自明和富商们逗玩的变异藤蔓都被烧成了灰。 而陆昱城坐在沙发上，军靴踩在血泊里，只是有些疲惫地抽着烟。 最后，大厦拉响警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治安军围剿了城防军，陆昱城连夜肃清联盟军，成自明的造反以失败落幕。 之后，陆昱城依据他从那几个富商那拿到的线索，清理了私带变种回基地事件的幕后人员。 等天亮的时候，内城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就是陆昱城的行事风格——干脆，果决。 苏澄听完华多奇的讲述后，有片刻的走神。 在天坑变异藤蔓最后疯狂攻击的时候，苏澄肩膀被穿透，人被变异藤蔓挂在半空中，那一幕，不光是撤离的姜伶等人看见了，赶来的陆昱城也看见了。 苏澄觉得若此时她出现在他们面前，自己根本无法解释明明身受重伤，却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这件事。 华多奇见苏澄半天没理自己，他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尝试着弯腰从苏澄手臂下钻了出来，然后撒丫子就跑了。 苏澄回过神，也并没有去追，正如她答应华多奇的，自己不会告发他。 但接下来，苏澄去哪里，却成了难题。 内城的混乱最终以陆昱城的胜利告终，但这些跟苏澄没有太大关系，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回联盟军宿舍了，也不能再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如果她没有“死”，在天坑救人也算功劳一件，或许能让她更快找到妹妹，但是现在…… 苏澄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回内城再说。 苏澄抬脚转出墙角，她沿着建筑外墙往外走，穿过熙攘的人/流，她猛地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指挥官”。 苏澄瞬间定住脚步，她下意识握紧拳头抬头往前看，看见一个披着银色外套的男人倚靠在墙壁上，顺手点了根烟—— 陆昱城听着旁边副官的汇报，样子有些漫不经心。 直到他不经意地一转头，看见站在他十几步之外的小姑娘，陆昱城瞬间丢下烟，大踏步朝苏澄走了过来。 那个副官不知道陆昱城怎么说走就走，他的事情还没汇报完，只能跟上来疑惑问道：“指挥官……发生了什么事？” 陆昱城直到走到苏澄面前才停了下来，他脱下外套罩在苏澄脑袋上，动作快得跟过来的副官都没看清苏澄长什么样。 陆昱城说：“她是上次事件的重要人证，我要带走亲自审问。” 指挥官发话，谁还敢有异议。 副官只能恭谨地说了一声“是”。 只是…… 副官目送着指挥官和“人证”走远，也没能想起来指挥官说的“上次事件”是指什么事。 第39章他是想吻她么 陆昱城的车停得并不远。 苏澄脑袋上顶着外套，只有眼前一小块地方能看见路，她的手腕被陆昱城握着，不紧，他掌心的温度神奇地平复了她刚刚有些快的心跳。 苏澄这奇怪的造型，再加上拉着她的人身份地位斐然，这一路上赚足了路人的目光。 不过两人都没有看见的是，早先跑走的华多奇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恶狠狠地盯着陆昱城的背影。 两人上车，车子开出很远一段路之后，陆昱城才把外套拿了下来。 两人谁都没说话。 车里有一股奇怪又默契的氛围。 这种氛围直到越野车停在陆昱城小别墅前，车门被打开才消失。 陆昱城像是怕苏澄跑了似的，下车依旧拉着她，边走边说：“这几天你就住在我这，哪儿也别去。” 走过小院，陆昱城开门，当门被打开的瞬间，苏澄被陆昱城拉着的手腕稍稍向后用力，苏澄问：“指挥官……不问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陆昱城顿了一下说：“我等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 他说着，依旧想拉苏澄进门。 但就在刚刚，苏澄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忐忑的情绪，她直觉住在陆昱城家里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指挥官……” 苏澄话还没说完，手腕上的力道陡然一紧，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拉进了门里。 陆昱城一脚将门踢上，他把苏澄抵在门后，四目相对，苏澄有些懵。 “你知不知道……”陆昱城话说了一半又停下，他双手握在苏澄肩上，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苏澄看不懂的情绪。 苏澄不懂他突然怎么了。 “知不知道什么？”苏澄问。 陆昱城眉心微皱，他想问苏澄知不知道这些天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回来应对内城危机，但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苏澄被挂在变异藤蔓尖上的场景。 哪怕有过短暂的睡眠，梦里也全是苏澄。 梦里，他看着她气息微弱嘴唇一张一合，她在叫他救她，但他却无能为力。 陆昱城觉得自己像着魔了一样，疯狂思念着苏澄。 思念她认真的眼神，思念她叫他指挥官的样子，思念她落泪、她笑的模样……思念在天坑时她靠在他肩膀睡着的样子，甚至思念梦里她嘴唇的味道。 所以今天在派遣站，他一看到她，就放弃了一切疑问，只想把她带走。 苏澄没等到陆昱城的答案，只看见他越来越接近的眉眼。 就在两人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时候，客厅里突然响起“哇哦”一声。 陆昱城一回头，看见尼尔森甩着手，看样子是从卫生间出来的。 尼尔森笑得揶揄：“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啊，要不我回去，你们继续？” 陆昱城放开苏澄，有些无奈地摸了一下脸颊。 “尼尔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尼尔森“唔”了一声，“我回来快一个小时了。” 苏澄靠在门后没动，她目光扫了扫，陆昱城家里装饰简单，沙发上有一套被子枕头，看样子有人睡在上面。 尼尔森见苏澄打量了一圈沙发，他耸了耸肩无奈表示：“我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指挥官看我可怜，准许我睡在他家的沙发上。” 苏澄：“……”她对尼尔森医生的职业生涯不是很感兴趣。 在野外的时候他病得看起来快死了，现在活蹦乱跳，看来成自明说他得了什么感染病是假的。 陆昱城有些头疼地看了一眼被尼尔森搞得一团乱的沙发，说：“你把你的猪窝收拾一下，从今天开始我睡沙发，你睡地板。” “什么？！”尼尔森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指挥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要不你就去睡收容所。选一个。” “那我还是睡地板吧……” 陆昱城把苏澄推进自己的卧室，说：“别嫌弃，房子小只有一个卧室，你可以休息一下……里面有浴室，你想洗澡的话也可以，等会儿出来吃晚饭。” 陆昱城话刚说完，门外尼尔森的声音又传过来：“指挥官，你们在卧室里做什么？不会是……哎呀我是不是真要回避一下……？” 陆昱城：“……” “尼尔森，嘴不想要的话就捐了。” 陆昱城离开卧室，还顺便帮苏澄把门带上了。 门一关上，陆昱城和尼尔森的声音被隔绝在外，苏澄沉了下肩膀，这才放松下来。 回想起在门口时候陆昱城的举动，苏澄心想难道他是想亲吻自己么？ 好像……不太可能？ 陆昱城的房间布置地很简单，深灰色的地板，深灰色窗帘，深灰色床品，衣橱…… 什么都是深灰色的。 苏澄有些无语，陆昱城到底是有多喜欢深灰色？ 陆昱城说她可以休息一下，意思是可以睡他的床？ 那一看就十分柔软温暖的被子，苏澄的确很心动。 不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由于在泥坑里待了三天，后来虽然换了衣服，但从头到脚她几乎都是臭的。 苏澄推开浴室的门，浴室里的布置依旧简单。 苏澄摸索了一阵成功放出热水，她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从她头顶浇下。 客厅里。 尼尔森将沙发收拾好，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块平板电脑，放在茶几上。 这平板电脑屏幕碎裂，磨损严重，一看就不能用了。 陆昱城将衬衫领口的纽扣拧开两颗，给自己倒了杯水，问尼尔森：“怎么样，老张说能修吗？” 尼尔森两手一摊，“当然不能，能的话我就不会带回来了。” “我说陆昱城，这电脑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你这么想修好它？难道有你写给某人的情书？” 陆昱城瞥了尼尔森一眼，没说话。 尼尔森又说道：“老张已经是修这方面的好手了，不过你也知道，内城最珍贵的资源掌握在研究所手里，你要真想修好它，不如直接去找刘所长。” 这东西当然不能找刘所长修。 因为这平板电脑，是上次小队外出任务捡到的那块。 他叫庞峰掉了包，给刘所长的那个里面什么都没有。 真正的那块被他自己带回来，只可惜坏的彻底，打不开了。 “电脑的事放着，你不用管了，我自己修。”陆昱城说着，挽起袖口往厨房走去。 第40章杀了他！ 尼尔森一听这话挺新奇，“你还有这手艺？” 不过他乐得陆昱城不用他管这事，这两天他为了这破电脑，腿都要跑细了。 厨房的水龙头流水哗哗响，尼尔森抻着脖子一看就高兴了，“指挥官大人今天下厨？” 陆昱城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没你的份儿。” “那怎么可能？”尼尔森笑嘻嘻走进厨房，拿起一个土豆就开始洗，“咱两谁跟谁啊指挥官大人！” 陆昱城不为所动，问：“你准备还赖在我这多久？” 尼尔森一听这话顿时“痛心疾首”，“怎么，小姑娘一来你就准备赶我走了吗？我告诉你陆昱城，在野外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你是不是狼子野心？！” 陆昱城难得有兴趣接了他的话茬儿，“是啊，你在这碍眼。” “啊……”尼尔森悻悻扔了土豆，手捧心口重新滚回了沙发上。 但是他说：“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混吃混喝！” 陆昱城无奈摇了摇头，他并不是真要赶尼尔森走，因为尼尔森的确是无处可去。 尼尔森从野外回来直接被城防军扣下关在医院里。 但看着他的人不是成自明的人，而是他昔日的同事。 事情平息之后，尼尔森对医院心灰意冷，就辞职了。 陆昱城了解尼尔森，别看他整天没个正经嘻嘻哈哈，其实现在心里难过着呢。 苏澄洗好澡之后，仍旧穿上她之前那身衣服——陆昱城的洗衣机很好用，衣服已经洗干净并烘干了。 洗澡之前还想休息，但洗完澡之后苏澄却不想休息了。 走出卧室，苏澄看见尼尔森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刚刚他和陆昱城谈话中提到的那块平板电脑，此时就躺在茶几上。 尽管刚刚苏澄在浴室洗澡，水声很大，但是她仍然将陆昱城二人的谈话听得一字不差——藤王种子，让她的听力变得出奇的好。 只一眼，苏澄就能确认，茶几上的那个平板电脑，就是在野外任务时找到的那个。 陆昱城没将它交出去？ 这是研究所的电脑，难道里面有什么秘密？ 苏澄转头望向厨房。 陆昱城的衬衫袖口被他挽至手肘下方，黑色腰带束着窄腰，身下西裤笔挺。 他拿着刀，正在切土豆。 一直向后梳的刘海此时有一缕垂在眼旁。 真是居家又性感。 苏澄承认，这个样子的陆昱城，让人有些动心。 让她，动了想杀他的心！ 陆昱城抬头看见站在客厅的苏澄，问她：“不累吗？晚饭还得一些时间，你可以去睡一觉，柜子里有新的床单和……” 陆昱城话没说完，就被苏澄打断，她说：“我不累。不想睡觉。” 陆昱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又继续低头切土豆。 苏澄盯着陆昱城，眼底渐渐现出红色，此时此刻，她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 “杀了他！杀了陆昱城！” 那是藤王种子的声音。 它清楚地知道，陆昱城杀死过多少变种，没有陆昱城，变种早就占领基地了！ 苏澄一步一步朝陆昱城走去，停在他身旁。 “杀了他！刀，拿起来！” 陆昱城身后的流理台上放置着一台刀架，苏澄从上面抽出一把尖刀。 她恶狠狠地盯着陆昱城微弯的背影。 只要……只要她把这把刀送进陆昱城的身体里，基地什么的，就都是变种的了！ 她仿佛可以看见变种攻占基地的狂欢，她将是站在变种顶端的掌控者！ 苏澄把刀往前递了一寸。 这时，她拿刀的手忽然开始颤抖。 她微微睁大了眼——她在做什么？ 藤王种子……又是藤王种子！ 它竟然叫她杀了陆昱城？！ 这怎么可以！ 苏澄眼底涌出泪光，她太知道陆昱城对基地有多重要，变种有多恨他，基地就有多需要他。 但藤王种子并没有放过苏澄——因为她发现，自己拿刀的右手，好像不听使唤了，它又往前了一寸。 苏澄猛地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她叫了一声：“陆昱城！” 声音出口的瞬间，苏澄马上感觉到右手的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陆昱城回头的瞬间，苏澄左手快速在刀刃上划了一下。 陆昱城看见的，就是她手上血珠连成一串掉下来的样子。 苏澄抱歉笑了笑，“对不起，我本来想帮忙的……” 陆昱城看起来比苏澄还要紧张，他马上扔了刀和土豆，净了一下手就捏住苏澄受伤手指的根部，他拉着她往客厅走，说：“刀用得不是很溜么，怎么还能伤了自己？” 苏澄抿了下嘴唇，并不想解释。 刚刚她情急之下喊了陆昱城，是怕自己一旦真不受控制要伤害他的话，叫他回头他一定能躲过。 陆昱城拿出医药箱给苏澄包扎手指，尼尔森坐起来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陆昱城，“放着我这个前医生不用，自己动手是吧？” 陆昱城头也不抬说：“你的手可以去切土豆。” “行行行，现在这么对我是吧……”尼尔森受不了地起身，还真跑去厨房切土豆去了。 包扎完毕，陆昱城将东西重新收拾好，他说：“不用你帮忙，你等着吃就行了。” 苏澄揪着手指上的绷带，点了点头。 陆昱城就又去厨房忙活了。 客厅一时只剩下苏澄，她时不时瞟那块平板电脑一眼，寻思着将这东西偷走不被陆昱城发现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不过现在偷走的意义也不大，因为这东西还没修好。 藤蔓种子的思想暂时再没有出来捣乱，但苏澄想破坏掉这里一切的想法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久久不散。 这直接导致她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土豆菌菇汤一勺一勺被她往嘴里送，直到陆昱城看不下去按住了她拿勺子的手。 他有些无奈道：“我知道我做的汤很好吃，但也不是你这个吃法。” “额……”苏澄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已经见底的一大盆土豆菌菇汤，后知后觉肚子有些撑。 第41章死了还没死 是夜，苏澄扑在陆昱城柔软的被子上。 晚饭后陆昱城有事出去了。 走之前，陆昱城给她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苏澄闻着上面陌生的洗衣液的香气，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出神。 陆昱城似乎对她……太好了一些？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又为什么让她住在别墅？ 想到这，苏澄有些不安地坐起来，她有些心烦意乱。 很快，这种心烦意乱变成焦虑，让她不得不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她开始自言自语。 “杀了陆昱城，只有杀了陆昱城我才能安全，否则一旦被他发现我是被剔除者……” “不不不！我不能杀他！” “藤王种子……！” 苏澄焦虑地开始咬指甲，指甲很快就被她咬出血，淡淡的疼痛让她加快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但是很快，她的思绪又被焦虑占据。 她待在陆昱城的房间里，仿佛可以看见陆昱城曾经生活的痕迹——哪里都是他！ “离我远点！” “别过来！陆昱城，求你别过来……” 苏澄一边叫着想象中的陆昱城别过来，一边恶狠狠朝前扑去。 陆昱城在她的杀招下消失不见。 苏澄的意识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疼痛，她需要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苏澄迅速剥开左手上的包扎，然后狠狠捏住伤口，鲜血滴落的时候苏澄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跌坐在墙角，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没想到，藤王种子的控制能力发作起来会这么强烈，她完全克制不了。 可她不想要陆昱城的命。 更不想变成变种的傀儡。 苏澄抹了一下眼泪，她仍旧捏着伤口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藤王种子似乎窥破了她的意图，因为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苏澄看了看双手，她转身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 几乎没有犹豫，她用剪刀扎穿了自己的左手掌。 并且没有拔出剪刀。 床头柜下层抽屉里有纸笔，苏澄将纸笔取出，铺在床头柜上，她跪在地上，用沾着血的右手拿起笔，开始书写。 这是她留给陆昱城的诀别信。 写完之后，苏澄站起来走到卫生间。 卫生间的角柜里，有一把手枪。 这是苏澄在找吹风机的时候无意发现的。 她取出手枪，上膛，没有任何犹豫地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 闲来无事待在客厅的尼尔森听见声音，吓了一跳。 他太熟悉刚刚那是什么声音了——枪声。 尼尔森愣了一下就跑去陆昱城卧室门前，起初他还轻轻敲门，但房里没反应之后，他就“哐哐”开始砸门。 “小聂霜？聂霜？你没事吧？” “人呢？！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尼尔森想要撞门的时候，刚刚还紧闭的房门突然“吱”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窗外彩色的霓虹灯混着绿色，跳跃在尼尔森的脸上。 门缝越开越大，当尼尔森看清房里的一切时，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想逃，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澄的身体，诡异地漂浮在卧室半空中。 无数细长的绿色藤蔓，从她心脏上的缺口中延伸出来，蔓延到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而每一条藤蔓上都散发着淡绿色的莹光，这些莹光顺着枝条逆流而上，渐渐填满了苏澄心脏上被子弹轰出的缺口。 慢慢地，苏澄本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传出搏动的声音。 藤王种子选中的宿主，若在它自身完全成熟之前死亡，藤王种子也会死亡。 而藤王种子因为其自身的特殊性，成熟周期也格外漫长。 所以它必须要救活苏澄。 随着苏澄心脏伤口的愈合，外表皮肤也愈合如初，她的身体慢慢回落到床上，然后延伸出来的藤蔓枝条也缩回到了身体中。 苏澄睁开眼。 短短的十几分钟，她又活了过来。 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苏澄忽然感觉一阵绝望——她竟然连死都死不了？ 不行！ 苏澄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她冲进卫生间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 这一次，她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就在她刚要扣动扳机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冒出藤王种子的声音：“我已经救了你一次，没力气再救你第二次了！” 苏澄没理会它，仍旧要勾动手指，这下藤王种子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你别动别动！我不会再控制你了，你不想杀陆昱城就不杀！” 苏澄手指微松，但还是没从扳机上放下来。 藤王种子只好说：“刚刚你昏迷的时候，那个尼尔森不小心闯了进来，我不小心将他弄死了……” “什么？！” “不不不！还没死！”藤王种子连忙改口，“还有得救……” 苏澄在门后找到浑身是血的尼尔森。 当时他站在门口，直接被藤蔓拖进房间戳得浑身都是血洞，这会儿虽然还有心跳，但已经就快死了。 “尼尔森医生……” 苏澄眼睛湿热，人都成这样了还怎么救？ 她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尼尔森却因为她要死了。 藤王种子说：“你把手放在他身上。” 苏澄双手颤抖，但还是按照藤王种子的话将手放在了尼尔森身上。 然后，绿色的流光从她皮肤表面源源不断地涌出，汇进了尼尔森体内。 尼尔森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当苏澄收手的时候，她感到一阵一阵的头晕，而且她能感觉出来，藤王种子似乎也因为用力过度，进入到一种半睡眠的休眠状态。 苏澄确认尼尔森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她泪流满面地最后望了一眼陆昱城的卧室，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别墅—— 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否则发生的一切她都无法解释。 苏澄一口气跑出好远，才停了下来。 四下一望，苏澄发现这里是一片很陌生的区域，不过因为内城没有宵禁制度，尽管已经是深夜，这里依然很热闹。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不断，而前面，是一个很大、很华丽的建筑。 苏澄看见高高的霓虹招牌上亮着“晚夜”两个字。 她抹了一把眼睛，“晚夜”门口出来一群人，她在里面看见了陆昱城。 黑色西裤配着白衬衫，头发一丝不苟。 手臂上被一名身材长相都很出众的女性挽着。 郎才女貌，很配。 第42章记忆 那群人在门口有说有笑，苏澄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身走了。 陆昱城侧首跟身旁女士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一个很像苏澄的背影。 不过他想那小姑娘估计已经在家睡着了，他勾了下唇角，也没放在心上。 不久之后，“晚夜”门口人群散去，最后只剩下陆昱城和她身旁的女人。 陆昱城将手臂从女人手中抽出，点了一根烟，说：“刘小姐，戏演到这里就可以了。” 刘玉茹玉手掩唇轻笑一声，“指挥官还真是不讲情面，用完就丢啊？” 陆昱城“啧”了一声，“条件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刘小姐想临时变卦？” 刘玉茹的父亲是基地三大富豪之一，他们刘家的公司掌握着基地先进的武器科技。 内城动乱之后，刘家有意中断与联盟军的合作关系，但联盟军没有武器出野外就等于送死。 就在这时，刘玉茹主动联系了陆昱城，说她愿意帮助陆昱城说服父亲继续为联盟军提供武器，而条件，是让陆昱城做她男朋友，时限是三个月。 陆昱城答应了，这三个月内，他要尽到做男朋友的职责，随叫随到，以及在外人面前与刘玉茹保持适当亲密。 刘玉茹笑笑，在大灾变之前，她就已经是顶级名媛，什么样的动作和笑容最能勾住一个男人的心，她拿捏得比谁都清楚。 刘玉茹微微踮脚，伸手把陆昱城咬在牙尖的烟拿了下来，然后慢慢往自己唇边凑。 她的眼神迷离又诱惑，她相信陆昱城抵不过。 但没曾想，陆昱城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把烟拿下来，丢在地上，一脚碾灭。 “走了。”陆昱城说着，抬脚就走。 “喂！”刘玉茹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这么不解风情，还说走就走，“你不许走！送我回家！” 刘家司机就站在路边，车也在一旁。 陆昱城懒得理她，直接开车走人。 刘玉茹气得在原地跺脚。 怪不得她的姐妹圈里都说陆昱城这个男人油盐不进，谁追都没戏。 但她刘玉茹偏偏不信。 这基地里，什么样的男人她拿不下？ 所以她去求父亲，假意中断与联盟军的合作，给她制造与陆昱城接触的机会。 她有自信，最多只要三个月，她就能让陆昱城真正拜倒在她裙下。 “陆昱城，走着瞧好了！” …… …… 离开“晚夜”之后，苏澄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 但那些画面并不是属于苏澄，而是来自尼尔森的记忆。 尼尔森和陆昱城说话。 和护士小姐说笑。 被囚禁。 被拳打脚踢。 但最后被定格住的画面，是尼尔森路过一间玻璃房的时候，抬头一瞥，看见玻璃房里站着的穿着白色棉质睡裙的面色苍白的小女孩。 “小幼……” 那个小女孩，正是苏澄的妹妹！ 这些记忆，都是苏澄给尼尔森治伤时看见的，这种能力，应该是来自藤王种子。 那个画面里，玻璃房外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人，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记录。 但由于那人是背对着尼尔森站的，苏澄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很显然，苏幼被关在玻璃房内，外面的人似乎在研究她。 一想到这个，苏澄就忍不住眼底潮湿——妹妹不知道在那里受了多少苦。 她一定要尽快将妹妹救出来！ 游荡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苏澄搭上城际列车，去往外城。 内城到处都是陆昱城的人，他要是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会找她。 而且昨晚她离开得太匆忙，那封写给陆昱城的诀别信她忘了带走。 信上她坦白了一切，如果陆昱城看见信…… 后果有多严重，苏澄不愿意去想。 还是外城相对安全一些。 去往外城的列车呼啸而过，陆昱城开车经过那里，正往家里赶。 他因为有事耽搁，天亮才回家。 而当他回到别墅之后，见到的是一室狼藉，和一问三不知的尼尔森。 “发什么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 “她呢？” “……我不知道。” “这些血是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我真的不知道……” 尼尔森虚弱地抱着头蹲在门口，他只记得听见枪声，然后来到门口之后的事情他全都不记得了。 陆昱城跑进卫生间，抽屉里的那把枪不见了。 …… …… 城际列车停靠在劳务派遣站，苏澄下了车。 根据尼尔森的记忆，妹妹小幼不是被关在医院，就是在研究所。 硬闯肯定是行不通，因而苏澄想要找一份研究所或者是医院相关的工作，这样对她找到妹妹比较便利。 但在派遣站逛了一圈下来，苏澄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这两个地方工作的派遣。 苏澄想了想，去问派遣站的管理人员，但那人很不耐烦地叫她走开。 眼看天就要黑了，但苏澄一无所获。 外城要宵禁，苏澄连今夜躲在什么地方还没想好。 就在苏澄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澄回头，就看见华多奇压低了帽檐，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 他说：“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苏澄遵守约定没有告发华多奇，华多奇很感激，当他得知苏澄想找工作的时候，他把她拉到角落里，问苏澄：“姐姐想了解哪方面的工作？” 苏澄没瞒他，华多奇就是外城的人精。 “我想找医院或者研究所的工作。” 华多奇听了苏澄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 “研究所和医院？这种工作派遣站里怎么可能会有？” 苏澄问华多奇：“那你知道要怎么才能得到那里的工作吗？” “姐姐，那里的工作不是外面的人可以找到的。”华多奇说，“在那里工作的人要么从专业学校毕业直接分配，要么就要有硬关系。你有什么？” 苏澄：“……”她什么也没有。 难道就真没有办法了么…… 苏澄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低落。 华多奇本来都准备走了，但是他看苏澄有点可怜，他突然想到关于研究所和医院的某个工作，或许苏澄能得到。 “姐姐跟我来！” 第43章城际收容所 离宵禁还有一些时间，华多奇拉着苏澄一路小跑，两人跑到派遣站对面的小报刊亭时，小报刊亭正要关门。 华多奇给了老板两个基地币，得到了一小张第四研究所的报纸。 他快速浏览报纸上的内容，很快就笑了起来。 “这个！” 华多奇指着报纸上一块不太起眼的地方给苏澄看，那是一则招工启事。 “宣传员？” “对！”华多奇解释说：“应该就是对外宣传一些研究所的研究成果。这个是对外招工的，你看，要投稿，明年三月份公布录取人员。” “额……”苏澄顿了一下，现在是十月末，明年三月，太久了…… 她等不了那么多时间，不过她还是对华多奇说：“谢谢你，但是这个……不行。” 华多奇听了，无奈地一耸肩，行吧……他就不该多此一举，还浪费了两个基地币。 把小报纸折叠收好，华多奇打算找个人再将它卖了，他走了几步转身朝苏澄说：“快宵禁了，姐姐你再不回内城赶不上车了。” 苏澄说：“我不回内城。”顿了一下她问：“你要回家了么？” 华多奇耸了一下肩膀，有些不屑，说：“家？我怎么会有那种地方？” 空气凝滞了三秒，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问：“你没地方去吗？” 话问完，苏澄和华多奇都笑了起来。 原来两个人都无家可归。 “走吧姐姐，跟着小爷，带你找个睡觉的地方。” “……好。” …… …… 华多奇说的睡觉的地方，就是城际收容所。 路上，华多奇捡了顶鸭舌帽给苏澄，并且教她怎么压低帽檐，让监控拍不到正脸。 苏澄觉得这很实用，学得很认真，并且她还跟着华多奇知道了不少没有监控的小路。 华多奇还告诉苏澄，说城际收容所里什么人都有，你不能知道对方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还是有人命在身上的通缉犯，所以最好是别惹事，大事要化小，小事要化了。 苏澄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把华多奇说的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不过虽然华多奇已经将收容所里的环境描述地很恶劣，但等苏澄真正进入到收容所里时，仍然被震惊到了。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收容所。 在一个偌大的大平层里，除了留出几条五十厘米宽的过道，其他地方全被密密麻麻的床铺占满了，一眼望不到头。 而且床铺并不是只有一层，而是有上下十层，每层之间只有五十厘米高的空间。 人只能平躺在床铺上，翻身都不太容易。 换句话说，胖的人根本都睡不进去。 整个收容所充斥着烟味，汗臭味，还有不绝于耳的吵嚷和谩骂声。 苏澄站在大敞的门口前，久久都没能挪动脚步。 怪不得在陆昱城家时，陆昱城让尼尔森在睡地板和收容所之间选一个，尼尔森果断选了地板。 要是让苏澄选，她也愿意选地板。 然而现实是，她甚至没有地板可睡，宵禁时间马上到了，现在离开收容所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姐姐，震惊到了吗？”华多奇压了压帽檐站在苏澄身旁，他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已经发现门口位置有几个男人一直在打量苏澄。 “姐姐，走吧，这里不安全。”华多奇催促了一句，苏澄回过神学着华多奇的动作压低帽檐，跟着他往里走。 打量的目光依然不少，但华多奇倒是不太担心。 因为苏澄身上还穿着联盟军的作战服，她的身份不用明说。 有一个联盟军在，华多奇相信没人敢轻易动手。 相对的，他待在苏澄身边，反而安全些——毕竟他自己还是个通缉犯。 华多奇想，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两人路过了十几纵床铺后，终于找到两个没人也没有杂物的床铺。 收容所的床铺对个人来说不是固定的，属于先到先得。 对于来晚的苏澄和华多奇来说，能找到两个空位已经算幸运了。 两人还是上下铺。 从床边的小梯子上爬进去，华多奇在三铺，苏澄睡四铺。 不过上床之前，华多奇发现这纵床铺除了他和苏澄，就只有七铺睡了一个老人。 “看来这老人不太好相处呢……”华多奇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抬手敲敲上面的床板，说：“晚安，姐姐。” 苏澄怔了一下，才回了句：“你也晚安。” 大概是听见下面的声音，躺在七铺的老人探出头往下看。 他头发稀疏却留的很长，往下看的时候头发散下来，衬得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有些恐怖。 华多奇长得瘦，在狭窄的床铺里翻身绰绰有余，上面那老头探头往下看的时候，华多奇翻身正好也探出半个脑袋，两人一下看对眼了。 那老头呲开一口大黄牙，无声盯着华多奇笑起来，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这一笑把华多奇笑得头皮发麻，他连忙缩回脑袋小声骂了一句“有病”，心里膈应得厉害。 过了一会儿，华多奇又探出脑袋，却发现那个老头仍旧在往下望，只不过他这回望的不是华多奇，而是苏澄。 他看华多奇看自己，又冲着华多奇咧嘴笑起来。 华多奇被恶心坏了，他“咚咚咚”敲击苏澄的床板，“姐姐姐姐，你睡了吗？没睡咱们换个位置呗？” 时间还远没到该睡觉的时候，而且收容所里也依旧吵吵嚷嚷，苏澄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探出头问：“没睡。怎么了？” “我不想在这了。”华多奇说着已经钻了出来。 苏澄不懂华多奇怎么了，而且现在换地方很可能已经没有空位了，不过既然他要换，苏澄也没说什么，也跟着出来了。 苏澄顺着梯子往下爬的时候，华多奇已经跳到了地上，他看见七铺那个老头突然伸手往苏澄头发上抓了一把，然后放在鼻子下使劲儿一闻，说：“小姑娘，真香啊……” 苏澄感觉到自己头发被抓了一把，她回头时候正好看见那老头放大的老脸，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华多奇在下面大骂：“干什么呢你老变/态！” 第44章联盟军和通缉犯 “嘿嘿嘿！”老头笑得十分猥琐，他用十分沙哑的声音说：“小姑娘，来给我闻闻，为什么这么香啊？” 苏澄蹙了一下眉头，她也不爬梯子了，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 华多奇骂了一句拉着苏澄就要走。 这时，上面那老头又说话了，“一个联盟军带着一个通缉犯，通缉犯是被抓了吗？也不像啊……联盟军和通缉犯做朋友？哎嘿嘿，说起来真好笑。” 老头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已经足够旁边的人听见了。 华多奇连忙压低帽檐，但显然有些晚了。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都开始谈论起他这个通缉犯，他们越说越兴奋，甚至已经在计划拿到赏金怎么分了。 住收容所的，几乎都是能为了一块基地币挣得头破血流的人。 像华多奇这种瘦弱又没有背景的通缉犯，是他们最喜欢遇见的。 就在华多奇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苏澄按住他的肩膀将人往身后带了一下，说：“他是我抓的。你们谁想跟联盟军作对？” 这话一出，刚刚还兴奋讨论的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一群没人管死活的外城人，怎么敢跟联盟军作对？ 众人安静了一瞬，上面的老头又说：“一个落单的联盟军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你们一起上，通缉犯的赏金我不要，我只要这个女娃娃，哎嘿嘿……” 老头话一说完，前面床铺上就跳下来个细瘦的刀疤脸男人，他骂了一句：“他妈的，就一个联盟军又不是一群，怕个球！我这就弄死她！” 男人说着，已经朝苏澄走了过来。 他还从腰后掏出一把锃亮的小刀。 华多奇转身就想跑，但苏澄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臂，华多奇刚要叫苏澄一起跑，那个男人已经跳过来，他手里的小刀也朝苏澄划了过来。 华多奇的心差点没提到嗓子眼儿，他以为苏澄这一下怎么也挂彩了。 但没想到，那个男人的手挥了一半就挥不下去了——他的手腕被苏澄捏住，然后就“哇呀呀”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小刀掉在了地上。 苏澄提腿，一脚将那个男人踹了出去。 男人被踢中腿骨，一时脸色铁青。 但他很快就站了起来，振臂一挥道：“还等什么？！一起上啊！” 他这么一喊，刚刚周围还看热闹的人，顿时都从各自床铺里钻了出来，甚至还有不少没上床的人也围拢了过来。 七铺的老头在床上往下望，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苏澄所站过道的两端，同时扑上来两个男人。 苏澄神色一厉，一拳打在前面那男人的喉咙处，之后又回身踹出一脚，把后面的男人踹趴在了地上。 苏澄的动作干净利索，快得甚至连华多奇都没太看清。 他再看苏澄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丝热切——原来她这么厉害？ 之后又有几个男人想试试，但都被苏澄几下打在地上不能动弹。 狭窄的过道限制了能同时上的人数。 最后一个男人踩着前面倒下的人的身体扑上来的时候，还没等他亮出拳头，一个漆黑冰冷的东西已经被抵在了他脑门上。 那是一柄制式手枪。 苏澄手指放在扳机上，微微偏头看着男人，话却是对着周围的人说的：“谁想试试，是自己的拳头硬，还是我的枪快？” 在绝对武器压制下，男人的拳头慢慢变成了求饶的手势，他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别……哎别，误会，都是误会……” 周围不管是跃跃欲试还是看热闹的人，都在这把枪的威胁下渐渐散了。 那个男人也在苏澄的示意下离开了。 见人都走了，七铺的老头神情有些悻悻，等苏澄再看他的时候，他终于笑不出来，缩回了脑袋。 华多奇有些兴奋，他拉住苏澄的袖子问：“姐姐原来你这么厉害，改天能不能教我几招？往后再有人欺负我我也不怕了！” “行。”苏澄说：“那我们还换位置吗？” “不换了！”华多奇有些得意地瞪了一眼七铺的位置，那老头一把老骨头仗着自己长得吓人就吓唬他，其实根本连苏澄的一拳都接不住吧，还怕他干什么？ 华多奇又喜滋滋地爬回了床铺里。 随着时间流逝，夜渐渐深了，收容所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的说话声和呼噜声，倒是能让人产生一丝睡意。 苏澄闭着眼睛，她不想睡，也没有睡意——或者说她已经失去了睡眠的能力。 半夜时候，床铺微微晃动，苏澄知道，是上面七铺那个老头下来了。 路过苏澄床铺的时候，老头在梯子上停顿了一下。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举动，苏澄也没理他。 一夜过去，那老头也没回来。 直到，洗手间里传出一个女人高分贝的尖叫，苏澄听见有人喊：“杀人啦！死人啦——” 七铺的老头，死在了女厕。 是被人勒死的。 看热闹的人都涌进了女厕。 苏澄也混在围观的人群里，看了一眼那老头的尸体，脖子上青紫的勒痕很明显，甚至作案工具——一条长布条就被丢在尸体旁。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 苏澄看完之后刚要走，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个男人一把抓住她，大声喊道：“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想走？！” 苏澄一下挣脱了男人的束缚，平静说道：“他不是我鲨的。” 这个男人苏澄见过，就是昨晚第一个跳出来的那个刀疤脸。 刀疤脸一脸凶相，说：“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整个收容所里就你们跟这老头起过冲突，不是你，那就是那个通缉犯！” “整个收容所就我们跟他起过冲突？”苏澄看着刀疤脸，“那一纵床铺在我们来之前，只有他在，难道不是在场的人知道他是个变/态，所以不愿意和他接触？” 苏澄说中了事实，刀疤脸结巴了一下：“谁……谁说的？！” 华多奇这时也挤进人群里，“我和我姐姐一晚上都没下床，我连这老头是什么时候下床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杀他？” 第45章为什么不辞而别 华多奇并不是自己过来的，在他身后跟了几个人。 他一挤进人群里，就站在了苏澄身旁。 跟他过来的其中一人嗤笑一声道：“滑头，你别说的比唱的好听了，刚刚要不是哥儿几个看见你，就被你小子溜了。” 他说着冲刀疤脸一笑：“这小子想跑。” “我才没有！我只是要去解个手而已！”华多奇梗着脖子不承认，但他心虚地不敢看苏澄，因为那人说得对，他怕惹麻烦想留下苏澄自己溜走，可惜被发现了。 刀疤脸抱着手臂冷笑一声：“我们这里人这么多，还想跑？杀人犯！我现在就把你们都送去监管所！” 苏澄道：“我说了，人不是我们杀的。” 但尽管她这么说，刀疤脸几个人仍然摩拳擦掌做出想上来拿人的样子。 这里空间大，华多奇怕这些人真要一起上，苏澄打不过怎么办，他可不想去监管所！ 他急道：“你们少充当什么正义人士了！外城死个人不是稀松平常？平时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热心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要我的赏金！这老头，兴许就是你们杀的嫁祸给我们！” 华多奇说的一点也差，这完全就是刀疤脸等人打算的。 一个“滑头”在他们眼中不足为惧，但是他们怕苏澄。 但现在，这里宽敞人多，苏澄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她要是有冤，就去监管所去说吧！ “动手！”刀疤脸招呼一声，人群里钻出来几个人都朝苏澄和华多奇快速围拢了过来，苏澄微微偏头，回过头的时候她一把将靠前的刀疤脸拽过来，枪口抵在他太阳穴上。 刀疤脸慌了一瞬，苏澄手里的枪是他最忌惮的东西，但他想赌一把。 “开枪啊，有种你就开枪！你是联盟军，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苏澄瞟了他一眼，说：“谁说我是联盟军了。” “还有……原来是你杀了他。”苏澄勒着刀疤脸脖子的手臂微微收紧，肌肤相触，苏澄已经第一时间获取了刀疤脸的记忆——昨晚，是刀疤脸将那个老头引到女厕，然后勒死了他。 刀疤脸震惊地看着苏澄：“你，你胡说八道！” 苏澄：“我胡说八道？你勒他的时候，不是说，‘你早该死了，老东西’。” 刀疤脸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惊恐，心说难道自己昨晚动手的时候被她看见了？可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甚至把那老东西拖进最里面的隔间才下手的…… 不对……就算被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只要他不承认硬把脏水往外泼，收容所里的人为了几块赏金还不都是向着他？ 就在刀疤脸想反驳的时候，门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治安军来了！” 刀疤脸忍不住骂道：“特么的谁找来的治安军！” 治安军要是把苏澄和华多奇抓走，那功劳是他们的，自己还怎么拿到赏金？！ 从收容所门口到女厕，围观人群给治安军让开了一条路。 来的治安军是这天当值巡逻的，远远地，苏澄在里面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姜伶。 苏澄连忙将鸭舌帽往下一压，然后一脚踹在刀疤脸腿弯，刀疤脸没防备被踹得往前一倒撞翻了几个人的间隙里，苏澄一矮身，溜了。 而华多奇动作更快，在有人喊治安军来了的时候，他已经溜走了。 姜伶有些心不在焉。 知道苏澄死后，她回来哭了好几天，今天是她回来后第一次出任务。 一番简单的询问之后，姜伶拿出纸笔开始记录：死者是收容所的常住人员，性别男，姓名不详，年龄不详，凶手——？ 刀疤脸看见姜伶记录的笔迹，连忙叫道：“凶手是个女的，她还穿着你们联盟军的衣服，刚刚给她跑了！” “哦，是么。”姜伶“啪”一声合上笔记本，贼喊捉贼的事情她见得多了，刀疤脸的话她只听三分。 叫人将尸体抬走，姜伶也准备走了，查找凶手不是她的事，她也没那么多正义之心管。 只是她刚要走，眼角余光突然看见有个人似乎很眼熟。 姜伶穿过人群缝隙朝那人那望，那人大概是察觉了，拉了一下帽衫上的帽子。 尽管那人戴着黑色口罩，但姜伶还是看出来这人是谁了—— “指挥官？” 陆昱城穿着便服，面貌遮掩得严实，就是不想被别人认出来。 姜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她没忍住好奇，又朝陆昱城看了两眼。 苏澄躲在靠近门口的床铺后面，刚刚治安军进来，她没来得及跑出去，只能先躲在这里。 然后她发现姜伶总是朝一个方向看，苏澄微微探出头，也跟着往那个方向看。 “陆昱城？” 虽然不知道陆昱城为什么穿着便服出现在收容所，但苏澄直觉是跟自己有关。 她得赶紧离开这。 随着治安军撤离，苏澄也跟着走了。 陆昱城紧随其后。 出了收容所，外面宵禁早已解除，苏澄专挑边角小路走，她察觉到陆昱城在跟着自己，她想甩掉他，但陆昱城就像块牛皮糖，怎么都甩不掉。 眼看再往前走是个死胡同，苏澄摸了一下腰间的枪，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拿出来，不过……陆昱城似乎没跟过来？ 苏澄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 陆昱城还是没过来。 难道他走了？ 苏澄又原路返回。 但当她走到小路拐角的时候，陆昱城突然从墙后出来，一把将苏澄抵在了墙壁上。 他膝盖抵住她的膝盖，两手按住她的双手，把苏澄所有的反抗都摁住了。 苏澄有些使不上力气，只能瞪着他，“放开我！” 陆昱城没有松开的意思，问道：“为什么不辞而别？” 苏澄偏过头不看他，心说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尼尔森死了又活，难道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聂霜……”陆昱城叫她的名字，苏澄心里一动，脱口问道：“你没看到那封信吗？”那封诀别信上，苏澄说了自己假冒聂霜的事实。 她叫苏澄。 谁知陆昱城眉眼微凝，问：“信？什么信？” 第46章发布会 指挥官： 我有一个不得不向您交代的事实。 其实我并不是聂霜，我叫苏澄。 我是一个被剔除者。但我不是有意欺骗您，我也不想来到基地。 但是在野外时，联盟军抓走了我相依为命的妹妹，我是为了找到妹妹才进入到基地的。 相信当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请您帮我找到妹妹，她叫苏幼。 我想把妹妹拜托给您，请您妥善安置她。 谢谢。 苏澄 这是苏澄留给陆昱城的诀别信。 这信上的一字一句都回荡在苏澄的脑海里。 但是陆昱城竟然反问她“什么信”，难道陆昱城没看到吗？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就在陆昱城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苏澄脑袋稍微后仰，然后狠狠朝陆昱城撞了过去。 由于身高差距，陆昱城是弯腰看着苏澄的。 于是苏澄这一撞，正好撞在他额头上，苏澄用了狠劲儿，陆昱城被撞的脑袋“嗡”的一声，对苏澄的禁锢也松了。 苏澄将他一推，捂着额头就跑了。 陆昱城刚要去追，口袋里的通讯器“嗡嗡”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联系人是刘玉茹。 陆昱城追出小路，外面人来人往，苏澄早跑没影儿了。 他无奈，只能接通通讯器，“什么事。” 通讯器另一头，刘玉茹甜腻腻的声音传过来：“亲爱的，我在天瑞商场，我买了好多东西拎不动了，你可以来帮我拿吗？” 陆昱城咬了下牙问：“你家司机没跟着么？” 但刘玉茹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自顾自地说道：“我在五楼，找不到我的话记得联络我哦~” 说完，通话挂断。 陆昱城这就懂了，那里一定是有刘玉茹的朋友，刘玉茹又要拉他去“秀恩爱”了。 约定的三个月期限才过去十天，刘家和联盟军继续合作的合同尚未签订，现在显然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但陆昱城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刘玉茹多久。 驱车回内城，陆昱城先回家换了身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一张折叠工整的纸，从他上衣口袋里掉了出来。 陆昱城将纸捡了起来，顿了一下才将纸展开。 上面字迹的开头，“指挥官”三个字被血色染红，浸透。 甚至整张纸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这是苏澄留给他的信。 其实他看到了。 面对苏澄的时候他之所以装不知道，是因为他清楚，若自己提起这信，只会让苏澄离自己越来越远。 正如他起初猜测的那样，苏澄的确是一名被剔除者。 但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苏澄信上说“相信当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尼尔森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昱城重新将信纸折好，这回他将这信锁进了保险箱内。 从昨天天亮回家发现苏澄不见，陆昱城就私下调取监控查找她的行踪，可是监控在派遣站外就再没有拍到苏澄的身影。 陆昱城出现在收容所，不过是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苏澄还真在那里。 他倒不觉得是苏澄杀了那个老头。 确定苏澄没事，甚至还能给他一头槌之后，陆昱城放心不少。 至于她妹妹…… 陆昱城想起自己的确是在研究所里，见过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但是…… 放在洗漱台上的通讯器又响了，陆昱城瞥了一眼将它挂断——是刘玉茹又来催了。 已经连着两天不眠不休，陆昱城一想到接下来要应付的场景，太阳穴不禁有些跳疼。 他洗了把脸，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 …… 离开收容所之后，苏澄和华多奇简单碰了个头，然后上了城际列车，又在兑换站下了车。 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要紧。 苏澄说自己不饿，华多奇就换了一个馒头，蹲在兑换站外面啃。 经过昨晚和今早那么一闹，收容所是待不下去了。 华多奇决定去内城躲几天。 他问苏澄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正好苏澄也有回内城的想法，既然派遣站给不了她想要的工作，那她还是回内城想办法。 而且陆昱城已经找到了她，她需要换个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内城虽然没有宵禁，但并不允许外城人在内城逗留。 外城代表着贫穷和卑劣，后来修改基地法则的时候被加上了这么一条—— 宵禁时间后，凡被发现外城者逗留内城，进监管所。 华多奇显然也知道这事，他说：“先混过白天呗，晚上的事晚上再说。” 就这样，两人乘上城际列车，去了内城。 上车的时候，两人就发现今天去内城的人似乎格外多。 苏澄一打听才知道，内城最大的商场在今天有一个什么发布会，届时会上会免费发放营养剂，这些人都是去领营养剂的。 苏澄将事情同华多奇一说，华多奇这才想起来，这事早先就在外城传开了，他本打算也是要去的，但这几天他因为通缉犯的身份忙着东躲西藏，把这事给忘了。 华多奇兴奋地直搓手，“营养剂，嘿嘿，营养剂，有了这个我就不用饿肚子了！”虽然营养剂不管饱，但是多喝些不就行了！ 城际列车很快抵达内城。 华多奇以前来过内城，他对内城建筑位置的分布甚至比苏澄还熟悉。 下车之后，华多奇带着苏澄抄近路，两人到达内城最大的商场——天瑞商场的时候，发布会还没开始。 商场内人山人海。 这场发布会是新型营养剂的发布会，内城很重视，商场内从一层到五层全是这场发布会的场地。 商场内的条幅、海报以及大幅全息投影上，全都是关于这次发布会的宣传广告。 苏澄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次的发布会是第四研究所和海辛科技联合发布的。 海辛科技是基地最大的营养剂生产科研企业。 苏澄和华多奇在四楼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但人实在是太多了，两人只能站在已经停运的扶梯上。 一楼的发布大厅上方，是巨型全息投影，它将会同步整场发布会，从而保证每一个来到商场的人，不管在哪儿，都能见证这场盛况。 第47章我要杀了他 比起一至四楼的人山人海，天瑞商场五楼则显得冷清得多。 上楼的所有楼梯口有专人把守，走廊里，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端着香槟托盘往来不断。 显然，能上五楼的人都是基地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人。 一间门没有关严的贵宾室内传来女人娇俏的笑声，然后另一个女声问：“玉茹，你的指挥官怎么还没来啊？” 刘玉茹放下手中的酒杯，她今天穿了一件紫色抹胸裙，脖子和耳垂上戴着同色系的饰品，白皙细嫩的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头发，优雅得好像一只白天鹅。 她笑着说：“他啊，忙呢，不过应该也快到了。” “他听说我买了好多东西怕我拎不动，特意过来的~” 就在刘玉茹说完话的时候，侍者拉开贵宾室的门，白衬衫黑西裤的陆昱城走了进来。 他身高腿长，脸上带着一丝丝的不耐烦，一进门就吸引了贵宾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刘玉茹的目光在她三个小姐妹脸上转了一圈，当她从她们的脸上都看出惊羡的神情时，才满意地站起身朝陆昱城走了过去。 “亲爱的，你怎么才来啊~”刘玉茹撒娇似的说着，挽上陆昱城的手臂。 陆昱城被刘玉茹身上的香水味熏了一下，他停顿了一下说了一句：“抱歉，来晚了。” 贵宾室里这几个女人，除了刘玉茹其他都没见过。 陆昱城简直想不通，刘玉茹怎么会有那么多朋友，然后没完没了地拉他来她们面前炫耀，作秀。 她明明知道三个月后两个人会分道扬镳。 还乐此不疲。 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刘玉茹依偎在陆昱城身边，笑得一脸甜蜜，然后拉着他款款落座。 坐下的时候，刘玉茹有意将陆昱城的手臂放在自己腰后，就算陆昱城什么也不做，也能造成陆昱城揽着她腰的假象。 但陆昱城很快识破了她的意图，他拿起桌上一杯没人动过的香槟，双手捧着假装抿了一口，然后也没放下杯子。 “真是没想到，指挥官拿酒杯的姿势都这么特立独行呢。” 说话的女人长相明媚，名叫关可欣，她看上去是刘玉茹的好姐妹，实际上却和刘玉茹是竞争者，两个人什么东西都要明着暗着比较一番。 在陆昱城来之前，两个人已经就今天的穿着打扮互踩了对方一脚。 刘玉茹怎么可能听不出关可欣话里的讽刺，但她明白，关可欣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听说关可欣前一段时间还跟陆昱城示好来着，可惜陆昱城没理她。 刘玉茹挽着唇角往陆昱城身旁一靠，笑着说：“指挥官大人什么姿势，都帅气得很~” 不过她也清楚陆昱城为什么这么拿杯子，这是在反对她的小把戏，但是男人么，说不要就是要喽。 关可欣往陆昱城身边挪了一个座位，语气有些娇嗔，“指挥官大人怎么见了人家像不认识似的，连个招呼也不打。” 陆昱城被她们吵得有些头痛，他捏了下眉心，实在是没想起来旁边这位姓甚名谁。 “你哪位？”他问。 刘玉茹暗暗得意一笑，哈哈，陆昱城果然连关可欣是谁都不知道。 关可欣也不恼，其实她早料到陆昱城不记得她，她微微往陆昱城那边倾身，伸出右手食指，在陆昱城西装裤上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名字，并道：“人家叫关可欣，指挥官可别再忘了啊。” 这下刘玉茹看不下去了，关可欣这是赤果果地撬墙角啊！ 她“啪”一下打掉关可欣的手，脸色有些红，“你别太过分！” 关可欣装出害怕的模样捂着被打的手，有些委屈地说：“玉茹，我只是跟指挥官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你不会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吧？” “你……”刘玉茹瞪了关可欣一眼，旁边还有两个拿着瓜假装吃瓜实则看热闹的，刘玉茹只好忍了下来，她重新坐下，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就算不是开玩笑也没关系，因为指挥官啊，心里只有我一个。” 刘玉茹说着，突然倾身在陆昱城唇角亲了一下。 两人之前有约在先，假装情侣最亲近的接触也不过挽手臂。 这下算刘玉茹违约了。 陆昱城眉心一下凝起来，但碍于还有人在场他不能发作，也不知道是嘴角上这一下还是刘玉茹身上的香水味太冲，竟然让他有些反胃。 贵宾室朝着发布会大厅那边的窗户开了一半，陆昱城放下杯子走过去透气，手指在嘴角上蹭了好几次。 没一会儿，刘玉茹也跟了过来，她朝关可欣那边笑了笑，转身和陆昱城一起看向窗外的时候才拉下脸，有些怒气道：“你非要表现得那么明显么，不就是亲了你一下。” 从五楼往下看，底下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陆昱城有些烦躁，“你违约了。” 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苏澄和华多奇被人挤在扶梯上甚至连转身都不行。 说实在的，这样的情形让苏澄觉得有些危险。 一旦商场里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危险情况，人跑都跑不出去，还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 不过这里可是基地的中心，联盟军安保做的仔细，应该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苏澄闲着无聊，楼上楼下地到处看，她听华多奇说五楼有贵宾室，苏澄往楼上看了好几次——若有危险，可以往楼上跑。 就在这一次她又往楼上看的时候，五楼某个贵宾室窗户旁出现两个人。 一男一女。 苏澄眨了眨眼，那男的不是陆昱城是谁？ 哇哦，两人还短暂地拥抱了一下。 就在这时，苏澄忽然感觉自己侧腰被碰了一下。 不是无意触碰，而是…… 拿走了她的枪。 苏澄转头，就看见华多奇斜举着手臂，漆黑的枪口从她脑后递出去，直对着五楼贵宾室。 “你做什么？！” 苏澄第一时间将枪卸了下去，这一刻她的心脏砰砰乱跳，华多奇要杀陆昱城？！ “我要杀了他！” 第48章敢耍他就要付出代价 华多奇有个哥哥。 大爆炸之前华多奇的父母就不在了，他和哥哥相依为命。 而在大爆炸之后，两人失散，但庆幸的是，最终两人在基地相遇了。 那时华多奇的哥哥已经是一名联盟军，而华多奇在外城，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华多奇以为，找到哥哥后，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但尽管哥哥是联盟军，薪水却少的可怜，他连养活自己都勉强，更别说要养活一个正值少年的弟弟。 因而华多奇的日子，在找到哥哥后并没有什么改变。 两个人一个在外城，一个在内城，只偶尔能见面。 但就在前几天，哥哥突然秘密回来了，他怀着一种隐忍的兴奋，告诉华多奇，他们可能就要有一个家了，以后华多奇再也不用去做那些坑蒙拐骗的营生了。 华多奇听了很激动，他期待着，期待着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和哥哥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很快，内城发生了暴乱。 以城防军指挥所所长为首的城防军，和以陆昱城为首的治安军发生了激烈冲突。 作为城防军指挥所所长的亲信，华多奇的哥哥死在了治安军最后的围剿里。 华多奇等啊等，没等来哥哥的好消息，却等来了认领尸体的通知。 华多奇没钱安葬他哥哥，火化后的骨灰被洒进了公共骨灰池里。 他哥哥身份卡里剩下的最后一点基地币，被出租屋的老板娘全刷了去抵房租后，华多奇的行李被丢在大街上。 直到这时，华多奇都一滴眼泪没掉。 他要报仇，他要杀了陆昱城给哥哥报仇！ “把枪还给我！” 华多奇还想去抢苏澄的枪，苏澄轻松地捉住他的双手，同时已经窥见了他的记忆，在华多奇挣扎的时候，苏澄说：“你不能杀他！” 他哥哥的死根本就不能怪在陆昱城头上，要怪只能怪他哥哥站错了阵营。 但这句话，苏澄不忍心说出来。 甚至，这句话不用她说，华多奇自己也懂—— 她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了他的犹豫。 华多奇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我不能杀他，可是我要给我哥哥报仇啊！” 他不是不懂陆昱城对整个基地的重要性，甚至曾经他将陆昱城当成自己的偶像。 可是哥哥死了呀，他想给哥哥报仇…… 苏澄看着终于忍不住掉泪哭泣的华多奇，拉过他将他抱在怀里，说：“这不是你的错……” 五楼贵宾室里，陆昱城眼角余光似乎看见一个人姿势怪异，但等他转头去看时却什么也没看见。 楼下的扶梯上有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刘玉茹又抱了上来，又被陆昱城推开。 此时的贵宾室里，关可欣等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陆昱城和刘玉茹。 刚刚她已经抱过陆昱城一次，被陆昱城推开，现在又是这样。 在过去的十多天里，陆昱城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不，是只有冷，没有热。 虽然约定的时间是三个月，但刘玉茹没有用三个月时间去追一个男人的习惯，她急了，她想让陆昱城现在就属于自己，尤其在关可欣的挑衅后。 “陆昱城，你非要对我这么冷淡吗？！” 陆昱城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刘玉茹，“我们的约定到此结束。” 刘玉茹不肯，“你说结束就结束？陆指挥官，合同还没签……” 陆昱城盯着她半晌，突然嗤笑了一声：“刘小姐，你的把戏可以结束了。” 刘玉茹脸色僵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陆昱城还没说话，他的通讯器响了，他拿起接通按了免提，刘玉茹父亲刘占邦略带谦恭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指挥官，刚刚段宜欣女士联系到我，说接下来的供给武器合同不与我们刘氏签了，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陆昱城说。 刘玉茹脸色一白。 刘占邦：“陆指挥官，你这不厚道啊，合同马上就要签了……” 陆昱城打断他的话：“当初提出要终止合作的可是刘氏，现在我不过是顺应了你们的意思罢了。” 刘玉茹有些急了，说道：“联盟军不从我们家买武器，还能去哪买？！” 刘氏是专门研究制作武器的企业，最大的客户也是唯一的客户就是联盟军。 要是联盟军不从刘氏订购武器了，那他们卖给谁？ 陆昱城弯了一下唇角，但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说：“基地并不是只有刘氏企业是制造武器的，不是么？” 刘玉茹一下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失，“指……指挥官……” 陆昱城不听刘占邦在通讯器那头说什么，直接挂断。 其实他早就安排人去调查了，段宜欣的汇报里说，中断合作完全是刘占邦父女的戏词，刘氏高层根本就不知情。 陆昱城不傻，他一下就想到是刘占邦和刘玉茹合伙把他耍了。 敢耍他，就要付出代价。 陆昱城往楼下望了一眼，本来就堵得严严实实的商场竟然还在往里放人，里面的人群已经发生了一波小骚乱。 陆昱城联系埃德加，通讯器一接通就是一顿骂：“你是酒喝多了脑子里都是酒吗？叫你负责发布会的秩序你就是这么负责的？现场已经这么多人了为什么还在往里放？” 对面埃德加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是……是研究所的刘所长叫放的，他说人越多越好……” “嗬！”陆昱城都被气笑了，“那不如叫他来负责维护秩序？” 埃德加：“……”他好怕老大笑。 这事完了之后他指定得挨罚。 陆昱城挂断通讯，埃德加马上开始调度人手疏散人群。 好在商场一楼四面都有出口，陆昱城已经看见有人从出口出去了。 但就在这时，发布会开始了。 “欢迎大家来到基地第四研究所，与海辛科技联合举办的新型营养制剂发布会，让我们掌声有请海辛科技研发负责人……” 本来已经开始往外走的人群一听发布会开始，又往回走了。 这样下去不行。 陆昱城拿起通讯器拨打号码往外走，刘玉茹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第49章藏在商场地下的东西 事到如今，刘玉茹一想就明白，是自己计划的事情暴露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陆昱城竟然做得这么绝，直接换了合作企业，这对刘氏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 刘玉茹急急忙忙跟上去，哀求道：“指挥官……陆指挥官……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请你……” 陆昱城的通讯器接通，他根本就不想理刘玉茹，直接对着通讯器说道：“马上叫停发布会！” 陆昱城推门出去，刘玉茹失了魂似的左脚踩右脚摔了一跤。 她跌坐在地上，有些绝望地想自己顶级名媛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此时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地板微微震动了一下。 四楼扶梯上。 华多奇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眼泪，他没再提报仇的事情，但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似乎对营养剂也失去了兴趣。 幸亏四周人群密集吵闹，华多奇掏枪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再加上苏澄解释说那是玩具枪，唯二注意到这件事的人也就没再追问。 人挤人，苏澄都有些透不过气了，她看华多奇整个人都蔫了，就想先带他离开这里。 但“借过”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苏澄忽然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震动。 这震动从地下而来，迅速蔓延，直至商场顶楼。 苏澄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感觉到没有？”她问一旁的华多奇。 华多奇抬眼看看苏澄，又低下头。或许他连苏澄问什么都没听清。 紧接着，苏澄又感觉到那种震动。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整栋大楼一样。 事情不对劲儿。 发布会不知道什么原因暂停了，苏澄远远看见一楼出口的位置有人群在缓慢移动。 但速度太慢了。 这时，商场一到五楼的广播全都传出刺耳的一声响动，然后陆昱城的声音传出来。 “商场内实际人数已经远超正常负荷，现在一楼所有人员需要配合调度人员指挥，撤离到商场外广场上。之后发布会继续。” 这条通知一出，商场里人群安静了一瞬后“轰”的一声开始议论纷纷。 “现在才想起来疏散，特么早干什么去了？老子都快被挤死了！” “好不容易进来又要出去，这不是耽误时间么？！” “发布会什么时候继续啊？还能赶得上回外城的车不？” “那出去的人还能领到营养剂吗？” “……” 苏澄听着周围不满议论的声音，感受着脚下越来越频繁传来的震动，心底也越来越不安——因为除了她，好像没人察觉到震动。 “华多奇，你对商场里熟悉吗，能不能带我快点出去？” 苏澄的话，总算让华多奇打起点精神。 比起营养剂，或许被人需要的感觉更让他在意。 华多奇前后左右看了看，说了一声：“能，但是姐姐你要送我上去。”他指了指扶梯上方，立柱连着的横梁。 苏澄抬头望了一眼，估计了一下大致距离后，直接两手一提，将华多奇举了起来。 华多奇抓住横梁，整个人一晃就翻了上去，然后他把外套脱下来垂下，把苏澄拉了上去。 周围人群发出几声惊呼，他们都不知道苏澄和华多奇要做什么。 这两个人没在横梁上停留，而是跳到了一旁的五楼扶梯上。 五楼扶梯空荡荡，但扶梯口有人把守。 华多奇也没想从扶梯口上去，他人往上一跃，轻轻松松挂在了贵宾室外的窗台上，然后他打开窗户，翻了进去。 这间贵宾室就是之前陆昱城待过的那个，不过现在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水晶石一样光华耀眼的茶几上还有剩下的水果，华多奇抓了一把葡萄，往嘴里塞了几颗的功夫苏澄也进来了。 看华多奇这么轻车熟路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不过苏澄并没有说什么。 “姐姐你等我一会儿。”华多奇对苏澄说了一句，然后在门口左右看了看后，人就出去了。 大约五分钟之后，华多奇又回来了，拿回来两套燕尾服。 等他们两个走出贵宾室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两个侍者。 然后华多奇用不知道从哪儿拿到的门禁卡，乘上商场员工专用电梯，顺利到达一楼。 电梯间外的尽头就是正在往外疏散的人群。 苏澄走在前面，华多奇跟在后面。 苏澄本来想叫华多奇去到广场之后离商场远一些，但她一回头，却发现刚刚明明还跟在她身后的华多奇现在不知去向。 电梯间前后都有门，他好像是从后面走了。 苏澄来不及去找华多奇，因为此时她脚下突然猛地震了一下。 电梯间的吊灯都摇晃起来。 向外疏散的人群也感觉到了震动，有几个人发出惊呼声，本来还算有序的移动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苏澄顾不上这些。 从楼上下来，她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好像已经知道这地下藏着个什么东西了。 但这可是基地中心，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她多希望是自己感觉错了，所以她急需去地下看看。 苏澄很快找到去往商场地下的楼梯，往下走了两层后，继续向下的栅门被上了锁。 不过这对苏澄来说并不算难事，她扯了几下就把锁头扯了下来。 推开铁栅门，苏澄沿着楼梯往下走，里面的敲击声越发清晰。 砰。砰。砰。 震动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走廊两边的房间铁门都被锁着，只有尽头的房间铁门是大敞的。 昏黄的灯光下，苏澄看见，一个树形的庞然大物在那个房间里，用它的枝条，一下一下抽打着天花板。 那是一个巨大的、拧成一团的变异藤蔓。 藤蔓条延伸出来的部分，攀在两旁的墙壁上，像蛇一样蠕动着。 甚至苏澄还发现，这株巨大的藤蔓，它的根并不在这一层。 地板上有个漆黑的大洞——它击穿地板，是从下面冒出来的。 巨大藤蔓的抽打并没有因为苏澄的到来而停止。 砰—— 又是一声闷响，天花板上“簌簌”掉下来不少碎块。 第50章选择 苏澄脚下颤了颤。 整栋楼体的颤动让她产生了一种晕眩感。 苏澄扶了一下墙，然后转身往回走，她手里多了一枚通讯器，拨通陆昱城的号码。 说起来，陆昱城只用通讯器联系过她一次，她就记住了号码。 通讯器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是我。” 苏澄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对面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你在天瑞商场？” 陆昱城现在在天瑞的监控室里，刚刚他从监控中看见苏澄穿着侍者服乘电梯下楼了。 “对，我在。”苏澄无暇顾及陆昱城是怎么知道她在这的，她赶在陆昱城追问前开口，道：“你先听我说，天瑞地下有巨株变异藤蔓，你得用最快的速度疏散人群。” 陆昱城一瞬握紧了通讯器，他已经听见苏澄那边连续的“砰砰”声，“震动，是它造成的么？” “是。” 得到苏澄的肯定回答，陆昱城深呼吸了一下。 从感受到震动开始，他就有一种强烈的不祥感。 事情果然是朝着他担心的那个方向发展了。 陆昱城下达了加快疏散人群的指令，同时他叫苏澄快点离开那里。 但他叫了两三声，也没有得到苏澄的回答。 “喂？喂？聂霜，你在听吗？！” 走廊上，黑色的通讯器静静躺在地上，直到一双黑色皮鞋停在它旁边。 来人弯腰捡起通讯器，他听见陆昱城的声音，然后微笑着按下了挂断键。 白色的研究服纤尘不染，金丝框眼镜折射出诡异的光，这人说话慢条斯理的，“啧啧，这一定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他说着，放下手里拎着的一捆绿色制剂。 在他对面，苏澄整个人被吊在半空，她的脖子被变异藤蔓捆住，收紧，巨大的压力下，她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对面那个男人放下东西后，本来还攀附在墙壁上的变异藤蔓突然窜了出去，破开试剂管之后，几个口器瞬间就把里面的液体吸食干净。 吞食液体造成的鼓包，肉眼可见地顺着枝条一直滚到了巨株藤蔓的主干里。 紧接着，整株藤蔓突然膨胀起来，它变得更高更粗，主干甚至直接插进了天花板里。 “砰”的一声，天花板开裂，伴随着“咔咔”声，半米宽的裂痕一直延伸到走廊。 穿着研究服的男人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了。 他一离开，苏澄掏出腰后的匕首，反手割断了脖子上的藤蔓。 她落在地上，咳嗽了好几声，被勒红的脸色才慢慢好转。 苏澄有些想不通，刚刚她并没有主动攻击这株藤蔓，按理说它也不该攻击她的，但它却在背后偷袭了她。 不对…… 这株变异藤蔓似乎格外暴躁，这种暴躁压过了它对藤王种子本该有的敬畏。 而现在，它吞食了那些不知名的制剂后，愈发疯狂了。 天花板上砸落不少建筑碎块，苏澄躲闪了几次，变异藤蔓的枝条却几乎已经塞满整条走廊。 塞满还不够，藤蔓开始迅速游走，肆意穿梭。 它们穿过一切可以通行的地方，很快，苏澄就听见从上面传来的人们的尖叫声。 苏澄打算离开这里，但她弯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华多奇来，还有陆昱城。 还有许多人，他们都在商场里。 大楼要是倒了…… 就在苏澄犹豫的这么一小会儿，她肩膀上突然一疼—— 一张口器咬在了她肩上，血很快流了下来。 但同时，一根翠绿的藤蔓也从她的伤口里钻了出来。 苏澄愣了一下，藤王种子已经陷入沉睡，但它似乎给她留了一部分能力，好让她保命？ 从伤口里钻出来的这条藤蔓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它昂着脑袋露出叶片里的口器，像一条蛇一样左右轻晃，似乎在等待苏澄的命令。 苏澄思索了三秒，而后脑海中的一个念头一动，这条藤蔓果然就如她预料的那样，“嗖”地窜了出去。 它缠上撕咬苏澄肩头的那条变异藤蔓，一口就将对方的脑袋咬了下来。 然后又蹿了出去。 很快，苏澄周围被清出来一平方米大小的空隙，脚下全是被咬碎咬断的藤条。 但这显然，不够。 苏澄拿起匕首，往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楼上。 已经彻底乱了套。 在变异藤蔓没有出现之前，拥挤的人群尚且还能算有序地撤离。 但变异藤蔓一露头，所有人全都变得惊慌失措，尖叫着一股脑涌向了出口。 踩踏随即发生。 撤离更加艰难。 再加上变异藤蔓的无差别攻击，一时间发布会现场的人死伤无数。 偏偏又因为人群密集，负责守卫的士兵荷枪实弹逆流而上，却无法展开攻击。 广播里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有些变调地叫人群就近选择掩体，但他只说了两遍，声音戛然而止——变异藤蔓摧毁了一到五楼的所有广播。 建筑物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掩盖了人们的尖叫。 地底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要钻出来。 连续几声“轰隆”巨响过后，一楼地面塌陷，所有还没来得及撤离的人全掉了下去，上面几层或因为拥挤或因为变异藤蔓的攻击，也有不少人掉了下去。 二楼墙体开裂，裂开的声音像催命的丧钟，一路向上。 监控室里的人慌了。 一个副官看着监控里的画面，腿都开始打颤，他抖着声音道：“指……指挥官，我们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大楼，大楼要倒了！” 监控员指着其中一幅监控画面，手抖了半天才说出来话：“承重、承重墙倒了！” 他这句话喊完，监控室里，除了陆昱城和一个副官，其他人全都夺路而逃。 陆昱城的通讯器里传来埃德加的声音：“老大，打吗？” 埃德加是在问他，打不打变异藤蔓。 答案，是肯定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开火的时机。 商场里的人只撤出了一小部分，现在攻击变异藤蔓，这里的人基本都出不去。 但若继续等下去，商场倒塌，死的人只会更多！ 陆昱城握着通讯器沉默了三秒，“开火”两个字已经到了他嘴边。 但就在这时，监控画面中突然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第51章藤蔓混战 藤条缠上藤条，口器撕烂口器。 同样从地下钻出来的藤蔓，不但没有攻击人类，反而和那株变异藤蔓纠缠撕咬起来。 甚至还有藤蔓攀上已经裂开的墙体，阻止它继续开裂。 陆昱城紧紧盯着监控画面，随后又走到窗户边朝楼下望去。 虽然变异藤蔓同类之间也存在互相攻击的现象，但后来的那株藤蔓，完全没有攻击人类，似乎它的目标只有那株变异藤蔓。 甚至它还从前者口器下救下了好几个人。 陆昱城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后面出现的那些藤蔓的缘故，楼下的状况有所扭转，变异藤蔓自顾不暇，没空咬人，墙体开裂的势头也得到了缓解。 “先不要开火，优先救人。” 陆昱城说完挂断通讯器，电梯已经故障，他出了监控室之后走楼梯，一分钟之后已经出现在五楼。 从倒掉的桌子下拉出两个人，陆昱城踩着满地的狼藉顺着扶梯继续往楼下走。 中途有变异藤蔓想要攻击他，都没等他动手就被另一条藤蔓拦了下来。 一楼的地面上只剩一片黑漆漆的坑洞，底下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摔打声和属于变异藤蔓的嘶叫声。 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已经被变异藤蔓摧毁，陆昱城沿着坑洞边缘走了两步，然后跳了下去。 他按亮手电筒，光束晃了几下之后照到前面。 眼前本应空旷的走廊里，此时全被建筑碎块和藤条塞满。 陆昱城挪动了一下脚，几块小碎石被他碰落。 手电光移动，陆昱城这才发现这一层也塌出一个大洞，变异藤蔓的主体还在下面。 手电光从缝隙中透下，在它照不到的黑暗里，苏澄微微偏头朝后看了一眼，然后往前走去。 背后和四肢上蔓延出大量的藤蔓，随着苏澄的走动，藤蔓轻轻晃动。 这种晃动，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变异藤蔓上。 此时的变异藤蔓，已经被苏澄的藤条团团困住，甚至它的主干，已经被撕咬得七零八落。 楼上已经没有再传出尖叫声，但好像有人下来了。 苏澄停住脚步，她站在巨大的变异藤蔓旁边，明明她才是弱小的那个，但变异藤蔓却发出求饶的低吼。 是的，是求饶。 但苏澄没理它，又几条藤蔓从她背后延展出来——藤条要从伤口中出来，苏澄身上的伤，有的是她自己划的，还有的是她放任变异藤蔓咬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从苏澄背部延展出来的藤蔓像蛇一样缠上变异藤蔓的主干，然后一口一口将它咬成了渣。 失去主干的变异藤蔓仍然有重新生根复活的机会，但在苏澄的命令下——或者说藤蔓种子的威慑下，它们没有敢那么做。 身后有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苏澄迅速断掉身上所有的藤蔓，然后选了个没那么多碎石块的地方躺下——在她躺下的时候，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一大半。 她需要剩下的伤口，来证明自己在这场灾难中只是侥幸活了下来。 然后，她闭上眼。 下来的人很快就走到了这边。 厚底军靴踩在碎石块上发出“擦愣愣”的响声，苏澄还在想来的人会是谁，然后就听见了陆昱城的声音。 “聂霜？” 苏澄的衣服破损，上面还有大片的血迹，陆昱城扫了一眼周围的状况，果断脱下自己的外套将苏澄包住，抱了起来。 陆昱城下来之前将自己的通讯器调成了紧急模式，因而它响了三声之后自动接通，还是埃德加。 “老老大，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变种和变种打起来了，变种还救人……？” 这别说埃德加想不通，陆昱城也想不通，他打断埃德加的话，“别废话，现在救人清场，准备燃烧珠火焚。” 通话结束，但很快通讯器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段宜欣：“老大，听说天瑞那边出事了，要我带人过去吗？” 陆昱城抱着江澄走到他刚刚跳下来的位置，楼梯毁了他抱着人没办法上去。 上次内城暴乱之后，段宜欣被任命为新任城防军指挥所所长。 陆昱城只说了两个字：“待命。” 刚挂断的通讯器又接通，这回是个苏澄不熟悉的声音，大概是陆昱城的副官，问陆昱城在哪。 陆昱城说了句“没事”就给挂了，然后通讯器又响，问他工作指示。 陆昱城：“找埃德加。” 挂断，又响。 陆昱城：“找埃德加。” “……” “找埃德加。” “……” “找埃德加。” “老大，我是埃德加！” 陆昱城刚要按挂断按钮的手指一顿，也恰在这时，一直被他抱着的苏澄缓缓睁开眼，醒了。 苏澄挣动了一下，示意陆昱城放她下来，陆昱城将她放到地上后，跟埃德加说了几句话，再挂断通讯器后他将通讯器调回了普通模式。 他问：“你怎么样？” 苏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只是觉得，刚刚自己要是再不醒，陆昱城恐怕要抱着她通讯到天黑。 “不是要焚烧了么，我们要快点上去。”苏澄说。 刚刚埃德加的大嗓门从通讯器里传出来，说燃烧珠已经准备好了。 陆昱城：“好。上去。” 苏澄将手臂从外套袖子里伸出来，然后拽了拽上面垂下来的藤蔓。 她能分得清哪些是自己的。 扯了一条结实的，陆昱城在下面托了一把，苏澄就拽着藤蔓上去了。 陆昱城也上去之后，两人用同样的方法一直到了一楼，然后从安全出口撤离。 商场里应该是再没有滞留的活人，因为苏澄看见治安军已经开始投燃烧珠焚烧变异藤蔓。 当然，从她身上断下来的也同样被烧了。 广场上，死里逃生的人群惊魂未定，很多人受了伤，还有不少人瘫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苏澄往人群里走了几步，她看见几个穿着研究服的人，但应该都不是她在地下看见的那个人。 当时虽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他留给苏澄的印象很独特。 他，不在这里。 “我要离开这里，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你听不懂吗？！” 苏澄寻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个女人。 第52章就这么死了 长得好看的女人总是容易被人记住。 比如这个跟司机吵着要离开天瑞广场的女人。 苏澄记得她，曾经在“晚夜”门口，她和陆昱城很亲密地挽在一起。 还有刚刚在楼上的贵宾室里，两人还抱过。 陆昱城看着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苏澄，她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怎么了？” 苏澄摇摇头，挪开目光。 那边的刘玉茹还在继续暴躁。 “真是晦气！跟这么一群贫民在一起，空气都脏得没法呼吸了！我要离开这里！为什么不让走？！” 司机刘叔拿着手帕不断擦着脑门上的汗，刘玉茹口不择言，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刘叔相信，现在要不是有众多治安军在场，这些贫民能上手把刘玉茹撕了。 刘叔无奈道：“小姐，商场北面有坍塌，把出口堵住了，军队已经在清理道路了，您再等一等……” 刘玉茹翻了个白眼，说：“那我也不能跟这群人待在一起，真晦气！我要一间贵宾室！” 刘玉茹的声音有些尖细，大概又在气头上，声音大的苏澄离她有些距离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澄有些想笑，这位大小姐一定是安生日子过惯了，就现在这种情况她竟然还想要一间贵宾室。 “你笑什么？” 苏澄忽然听见陆昱城问自己。 她茫然转头，用手指往下拉了拉唇角，“我笑了吗？” 陆昱城挑了下眉梢，不置可否，他说：“等会儿道路疏通了，我先带你回去治伤。” 苏澄还没表态，就听刘玉茹那边尖叫了一声。 刘玉茹扯住一个少年的耳朵，骂道：“你这个小畜生，竟然敢撞我！” 她没松手，另一只手摸了一下外套口袋，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见了，苏澄听见她又叫道：“小畜生！还敢偷东西！” 被扯住耳朵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华多奇。 刘玉茹做的指甲又尖又硬，把华多奇的耳朵掐出了血。 华多奇不敢太大力挣脱，只能捂着耳朵叫刘玉茹松手，“我没想撞你……更没偷你东西！嘶……你放手！” 苏澄看见华多奇，华多奇也看见了她。 确切地说，是华多奇先看见苏澄的，他想跑过来找她，谁知半路被人撞了一下，他一趔趄撞到了刘玉茹。 这要是往常，广场上站了这么多有钱人，华多奇兴许真会偷东西。 但眼下这么多治安军在，他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他的确是没有偷刘玉茹的东西，更不知道她丢了什么。 华多奇见苏澄看见自己，连忙冲她招手，“姐！姐姐！我在这！” 也是刘玉茹掐得狠了，华多奇“啊”了一声，回身猛地一把推开刘玉茹，刘玉茹撞在刘叔身上，险些摔在地上。 华多奇朝苏澄跑了过去，刚刚在电梯间他一声不吭走了，是因为看见一个人，那个人或许能帮苏澄在研究所谋一份工作。 刘玉茹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她摔在一个下人身上不说，周围那些贱民看她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陆昱城给她气受就算了，他们都算什么东西？！ 想到这，刘玉茹一把推开刘叔，她打开手拎包，从里面掏出一把金色的小手枪，一下就对准了华多奇的背影。 苏澄看见了，她张了下嘴，“小心”两个字还没喊出口，“砰”的一声，枪响了。 华多奇高兴的表情被定格在脸上，他脚步停顿，身体往前倾，摔在了地上。 砰！ 刘玉茹又朝华多奇开了一枪。 苏澄想要接住他的。 但是太远了。 她拨开人群跑过去的时候，华多奇躺在地上，身下已经蔓延出一滩血。 苏澄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眼前也有些模糊。 她把华多奇抱在怀里，华多奇嘴角冒出一些血沫——后来的那枪打中了他的肺部。 而第一枪，打中了他的后心。 苏澄还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华多奇眼里的光，就黯淡了下去。 苏澄徒劳地按住华多奇仍在流血的伤口，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华多奇竟然，就这么死了。 刘玉茹手里握着枪，趾高气扬得像一个上位者，周围或看热闹或愤愤不平的人群都在那把枪的威慑下往后退了退。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杀一个贱民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刘玉茹往前走了几步，她上下打量了苏澄两眼，然后突然一脚踹到她身上，她叫道：“你个贱人！为什么会穿着……他的衣服？！” 陆昱城转头跟副官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先是听见枪响，再看苏澄已经没在他身旁，等他找到苏澄的时候，刘玉茹扬起手，正准备打苏澄耳光。 陆昱城来不及阻止，刘玉茹这一巴掌已经挥了下去。 但随即她就惊叫了一声——打苏澄的那只手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三道又窄又深的口子。 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路滴到地面上。 “啊——我的手……！” 刘玉茹握着伤手，疼得脸都扭曲了。 陆昱城这时大步走了过来。 谁都没看见，在苏澄外套衣领下，几株细小的藤蔓尖刺迅速缩了回去。 陆昱城蹲在苏澄身旁，伸手探了一下华多奇的颈侧，人已经死了。 他收了手看向仍拿着枪的刘玉茹，问：“是你开的枪？” “是。” 刘玉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看着陆昱城竟然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她说：“不就是一个贱民，我想杀，就杀了。但是陆昱城……” 刘玉茹话锋一转，指着苏澄，“她是谁，为什么会穿着你的衣服？”难怪陆昱城会急着跟自己撇清关系，“是不是因为她？！” 莫名其妙。陆昱城开腔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昱城看了一眼苏澄满是血的双手，这死的小子他有些印象，似乎是苏澄的朋友，不过现在也不好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昱城站起身招了招手，跑过来几个治安军。 他们打了个立正敬礼之后，陆昱城说：“把凶犯带走。” 第53章守株待兔 陆昱城话说完，几个治安军面面相觑，谁都没动。 “怎么，听不懂话？”陆昱城眉心微蹙，苏澄眼泪流个没完，再哭眼睛该肿了。 刘玉茹还在这碍眼。 这时，治安军里胆子比较大的一个硬着头皮问：“指……指挥官，您说的凶手是……” 陆昱城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那治安军。 治安军后退了半步，“可……可是……她是……” 刘玉茹谁不知道，这张脸经常出现在画报新闻里，她是多少男人可梦不可求的女神，更重要的是，她可是基地顶级科技公司老板——刘占邦的独生女！ 刘占邦跺下脚，小半个基地都得颤一颤。 谁敢招惹他的女儿？ 陆昱城的耐心即将告罄，他没说话，但掏烟的动作已经显示出他的不耐烦，那几个治安军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还没等他们有动作，后边的人群里冲上来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将刘玉茹挡在身后，冲着治安军掏出了枪。 这四个，是刘玉茹的保镖。 “你们怎么才出现？！刚刚都死哪儿去了？！”刘玉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看向陆昱城，“你想抓我，就因为这么一个贱民？像这样的我弄死不下一只手的数目，又能怎么样？！” “哦？”陆昱城捏着烟没点燃，“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他示意那几个治安军，“他们不敢开枪，把人带去监管所。” 几个治安军互看一眼，只能绕过那几个保镖，直接拿住刘玉茹。 刘玉茹被押走的时候仍是不可置信，陆昱城竟然真要为了一个贱民的死抓她，还有那几个窝囊废保镖，连动都不敢动—— 可惜她最后也不知道，那几个保镖根本就是陆昱城的人。 刘玉茹连吵带闹地被带走了，四周人都散了。 陆昱城接了几条通讯，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他再回头时，苏澄不见了，只剩下那具年轻的尸体在地上。 坍塌拥堵的道路被清理出来，陆昱城远远就看见尼尔森跑了过来。 尼尔森提着医药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扶住陆昱城的肩膀喘了好一会儿才平息，问：“你说小聂霜受伤了？她人呢？” 陆昱城呼了口气，说：“用不上了，她走了。” “走……走了？”尼尔森理解不能，“她不是受伤了？她能去哪儿？我说你怎么连个伤员都看不住……” 陆昱城懒得听尼尔森的唠叨，他抬头望向天瑞商场的顶楼。 苏澄往墙壁边上挪了挪，她不确定陆昱城是不是朝这里看过来了。 不过这里这么高，他应该是看不到她的吧？ 华多奇的尸体她带不走，不论陆昱城怎么处理，她都管不了了。 别的路人多眼杂，所以苏澄特意又回到了没人的商场里，然后走到了顶楼上。 陆昱城的外套已经被她脱下来抱在怀里，她身上穿着的是从商场服饰区顺来的衣服。 以前在野外的时候，苏澄经常会向往基地里的生活。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想基地里的人都是如何生活的…… 但是现在，她不向往了。 苏澄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基地，现在她只想尽快找到妹妹，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远离这里的一切。 她看陆昱城，算是临别前的最后一眼。 “保重。”苏澄呢喃了两个字，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落点是她观察好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下坠的过程中，苏澄掷出两根藤蔓做缓冲，最后平稳落地。 苏澄在华多奇死前的接触中，获得了他的一些记忆。 比如今天发布会刚开始的时候被请上去讲话的那个人，是海辛科技的研发负责人辛城。 这个人，苏澄之前就见过。 在“晚夜”门口看见陆昱城和刘玉茹的那个晚上，在他们一行人出来之前，辛城也和几个人从那里出来。 而有意思的是，其中有一个人今天也到场了发布会，而这个人，是研究所的研究员，还是华多奇“黑活”的主顾之一。 上次带变种回基地的事情东窗事发，陆昱城收拾了一票人，看来这人是个漏网之鱼。 研究所的人私下饲养变种，这种消息若是传出去…… 不，苏澄不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相反，她要靠着这个消息，进研究所。 而首先，她要找到那个研究员。 苏澄朝“晚夜”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知道那个研究员住在哪里，还不如去“晚夜”碰碰运气。 走过一段路之后，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苏澄看见一名治安军，她走上前去，把陆昱城的外套塞进这人怀里，说道：“这是陆指挥官的衣服，麻烦您帮我交还给他。谢谢您。” 这治安军还没反应过来，苏澄已经走远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澄躲在“晚夜”对面建筑的楼顶上，在进出“晚夜”的形形色色的人中寻找她的目标。 但她还没等来那个研究员，先等来了陆昱城和尼尔森。 陆昱城和尼尔森都穿着便装，尼尔森大概是心情很好，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苏澄集中精神，很容易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尼尔森问：“我说，你真把刘玉茹大小姐送进监管所了？” 陆昱城：“不然呢。” 尼尔森笑说：“哎哟哟，绝世美人要在监管所里度过下半生，多少男人的心要碎了，啧啧……” 陆昱城：“怎么，你也心碎了？” 尼尔森举起双手：“我可没有！” 说完他双手枕在脑后，悠闲问道：“你说这次南宫为什么要把聚会的地方选在这里啊？等会见面不会说到什么野外机密吧，哎我在合适吗？” 陆昱城不耐烦说：“废话这么多，你别来。” 两人说着话进了门，再后面的对话苏澄就听不清了。 “南宫？”苏澄不确定他们说的是不是这两个字，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在她脑海中晃了一圈，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扯了下衣襟换了个坐姿，苏澄继续守株待兔。 时间已经将近半夜十二点，就在苏澄以为今天又毫无收获的时候，她的目标人物出现了！ 第54章跟踪 巩明德五十多岁，中等身高，头发花白。 他穿了一件黑色长款风衣，风衣是修身款，有些遮不住他微微发福的身材。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将风衣使劲儿往身上裹了裹，甚至拉起衣领挡住了半张脸。 看着就像不想被别人发现他似的。 在“晚夜”门口徘徊了几步后，巩明德接了个通讯，说了几句话后，走了进去。 按照苏澄的计划，她想等巩明德从“晚夜”出来后，然后跟他到无人的地方再下手。 但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巩明德也没出来。 苏澄等不下去了。 她跳下楼顶，然后理了理衣服头发，径直走进了“晚夜”。 苏澄能顺利进去，完全得益于她顺手拿的衣服比较高档，否则会被侍者拦在门口。 “晚夜”的前堂是一片t字形区域。 过道两旁是供客人休息的沙发区。 苏澄在休息区扫了两眼，跟预期一样，没有找到巩明德，然后她顺着过道往里走。 走到尽头的时候，有侍者帮她推开厚重的大门。 雕花大门关着的时候，只有隐约的音乐声透出来。 而当门打开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灯光和高亢激烈的音乐，让苏澄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大爆炸之前。 这里好像以前的酒吧。 紫色的灯光从天花板的各个角度打到地上，营造出让人沉迷的氛围，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伴随着音乐尽情扭动着自己的腰肢。 卡座里则多的是纵情买醉的客人。 苏澄从舞池里穿过。 她觉得像巩明德那样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在这里跳舞。 苏澄从舞池尽头的楼梯上去，楼上还有包厢。 “晚夜”会所属于是越夜越热闹，尽管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但来往的客人和侍者一点儿都不少。 走廊两侧都是包厢，里头时不时传出音乐声或者笑声。 苏澄不需要进去或者开门，她只要从包厢外走过，就能听清里面的声音。 走过第一个包厢的时候，苏澄听见里面传出跑调的歌声。 走过第二个包厢的时候，里面是搓麻将的声音。巩明德在门口通讯的时候苏澄听见过他的声音，这包厢里吵嚷的声音里并没有他。 苏澄继续往下走，路过第四个包厢的时候，里面的声音很奇怪。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啧啧”的水声。 苏澄听了一会儿不明所以，见没人注意她之后，她偷偷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哦，原来是一对男女在接吻。 苏澄又去到对面的包厢，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听，就听见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砰”的一声。 然后她就听见了巩明德的声音—— “你到底想怎么样？！”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苏澄并没有急着上楼，她干脆就站在原地，集中精神仔细去听。 巩明德说话之后，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人说道：“我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老巩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只是想叫你把k-5营养剂的配方给我，仅此而已啊。” “你说的轻巧！”巩明德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配方是我说给你就能给你的吗？k-5配方是保密配方！保密！” 那人说：“要不是因为保密，我也不会让你拿出来给我了。” 巩明德拒绝道：“我做不到！” 那人说：“巩明德，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我不是在求你。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配方你是给我也得给我，不给我也得给我，否则，你作为研究员却在私下饲养变种的事……” 巩明德发出了短促的一声“你”之后，就没了声音。 楼上304包厢里，巩明德靠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他脚边是刚刚被他不小心碰掉地上的酒瓶。 坐在他对面的人西装革履，名叫邵科。 若是苏澄此时在的话对他大概会有些印象——这人作为海辛科技的研发人员也曾出席了那天的发布会。 邵科显然比此时的巩明德心情好多了，他悠然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另一手夹着雪茄，包厢里并不算明亮的灯光映照在他一侧脸上，他对巩明德说：“老巩啊，我也不让你为难。” 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只要你把这个连接器连在你们研究所的任意一台电脑上，不用你动手，我们的人就可以获取配方。你放心，没人会知道是你做的。” 巩明德放下手，看着邵科递来的东西愣了好久，最后却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给你……你，你不知道，那k-5的配方有问题……它……” 邵科冷着脸打断巩明德的话，“巩明德，都这个时候了你编这种谎话，我会信吗？” “我……”巩明德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他接过邵科递来的连接器搁在茶几上，说：“我……我先去方便一下。” 随后，苏澄就听见了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 让苏澄没想到的是，巩明德饲养变种的事情竟然也被别人知道了。 若是被两个人同时用同一件事威胁，苏澄怕巩明德不会配合。 但若是她能帮巩明德摆平威胁他的人…… 苏澄抬脚想往楼梯处走，但她还没走上两步就被迎面而来的女侍者拦了下来。 女侍者说：“这位客人，我们在监控中看见您形迹可疑，请随我们去调查一下。” 苏澄：“……” 她听了一下，巩明德已经走远了，她不想耽误时间，便点了一下头跟着那名女侍者走了。 苏澄也并没有被带到哪里，那名女侍者只是将她带到了一间空着的包厢，然后叫来了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样子是“晚夜”的安保人员。 其中一人对苏澄说道：“请出示身份卡。” 两分钟后，苏澄走出了包厢，随即关闭的门掩藏了其内被打晕的三个人。 苏澄穿着女侍者的衣服，往楼上走去，路过有监控的地方，她特意别过脸没让监控拍到。 三楼的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苏澄上楼之后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穿过走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面容有些扭曲的侍者。 他端着一托盘的酒水和点心，不由分说塞给苏澄。 “你你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306包厢去，快点啊别耽搁，啊啊啊我的肚子好痛……” 第55章降温 苏澄脑子里尽是“找到巩明德之后要她要怎么做”的事情，这侍者将东西塞给她就跑了，苏澄完全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那肚子痛的侍者捂着屁股的身影狼狈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端着托盘的苏澄：“……” 这走廊空荡荡，竟然连下一个侍者都找不到。 苏澄无奈调转脚步，往306走去。 在离306大约还有两米远的时候，苏澄猛地听见了陆昱城的声音—— “你是说，野外的变异植物可能要进入到一个蛰伏期？” 苏澄顿住脚步，没再往前。 306包厢内，光可鉴人的长方形茶几上放置着几瓶昂贵的酒水，三个或空或剩下一半酒的酒杯，随着头顶上灯光的旋转，折射出各种形状的碎光。 陆昱城旁边的沙发上，尼尔森喝大了，斜躺着睡得很死。 而在他对面坐着的年轻人，叫南宫思澈。 他的气质与陆昱城截然不同，若说陆昱城的身上带着一丝痞气，南宫思澈从头到脚则是散发着精英贵族的气息。 南宫思澈摘下眼镜，捏了一下鼻梁，说：“我是今天上午才回到基地的，这次野外探查得到了很多有研究价值的东西，但我还没来得及完全整理出来。关于变种进入蛰伏期……也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想，还没有完全的数据支撑。” 陆昱城抬手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学者都用事实说话，他不用。 “就算没有数据支撑，但你这么说，那这件事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了。” 南宫思澈重新戴上眼镜，捏着酒杯将里面的金色液体一饮而尽，“唔”了一声，说：“还是这里的酒好喝，野外太苦了，我们后来连饮用水都没有了，靠净化路边洼地里的雨水才撑回来。” 顿了一下，南宫思澈又说：“野外降温了。” 陆昱城看着他没说话，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南宫思澈继续说道：“你大概能猜到我的意思，我说的降温不是四季更替的有序降温，而是，温度一直在下降。” “这个有数据支撑吗？”陆昱城问。 “很遗憾，有。”南宫思澈说：“从我们出去的那天起就在观测温度变化，事实上，温度一直在下降，它可能两天降一摄氏度，也可能一天降两摄氏度，也可能停了一段时间没有变过……但从未回升过。现在野外的温度是零下十六摄氏度，而且还在继续下降。” “我想，或者这就是变种进入蛰伏期的原因。” 陆昱城接着道：“因为温度降低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昱城豁然开朗。 之前他还搞不懂变异植物的行为为什么会反常——它们将人类尸体堆叠，将活着的人圈禁起来或者在活人体内寄生种子…… 原来是因为变异植物比人类更早察觉到气温的变化。 它们在为自己或者后代保存实力。 陆昱城掏出根烟点燃，问：“还有什么发现么？” 南宫思澈有些醉意，懒洋洋地看了陆昱城一眼，说道：“你还是老样子，碰上烦心事就要抽烟。我这可都是研究所的保密资料，告诉你已经是违反规定了。” 陆昱城说道：“不告诉我难道等你们研究所的正式报告资料出来，再层层上报么？多少联盟军的性命就因为这套规定丢了性命。说吧，还有什么发现。” 南宫思澈抬了一下眼，旋转的灯光折射在他眼镜框上透出一丝锐利的光，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瞬。 他将两个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两手比出一个大约四十厘米长的距离，“我们发现了一个这么大的脚印。这显然不是人类的，但我们也不知道是属于哪种动物的。” “野外有动物？” 南宫思澈又说：“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陆昱城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南宫思澈，“别卖关子。” 南宫思澈：“好消息是，我们只发现了这一种脚印。坏消息是，这脚印前进了几十米之后凭空消失了，但是上方的树被刮断了不少。” 陆昱城眉心一皱，“什么意思？这东西会……飞？” 南宫思澈摊了一下手，“没有人目击，也没有数据支撑，会飞是你的猜测。” 不是猜测。 陆昱城将吸了一半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 南宫思澈没有数据支撑，但是他有。 和苏澄一起外出任务那次，带回的损坏的平板电脑，他已经修好了。 其中有段影像，一头体型巨大的熊，攻击联盟军的时候，它的背部竟然出现一双羽翼…… 影像有限，并没有拍到那头熊飞走的画面。 陆昱城也怀疑它是否能飞起来，毕竟它体型那么大。 不过现在不用怀疑了。 变异植物，降温和“野兽”像一团乱麻一样，摆在了陆昱城的面前。 从视频修复以来，他已经尽量减少了外派联盟军的数量和次数，而外出的队伍也的确没有带回任何关于变异动物的消息。 但现在不一样了。 等研究所的报告出来，野外存在变异动物的消息就隐瞒不住了，到时会在基地内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和应对的策略。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对面南宫思澈这时说道：“你要是觉得难办，研究所这边的报告我虽然不能扣下不发，但是延长上交的时间还是……” 南宫思澈话还没说完，被陆昱城抬手示意打断，他说：“民众有知情的权利，早知和晚知没有什么分别。我能处理好。” 南宫思澈伸手扶了一下眼镜，笑着说：“你还是这么自信。” 包厢外，那个跑去洗手间的侍者回来了，他一看苏澄还端着托盘站在门外，顿时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叫她：“你怎么还没送进去？” 也正是这时，巩明德也从洗手间出来，闷着头快步从苏澄身旁走了过去。 但巩明德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 苏澄没等那个侍者继续开口，直接将手里的托盘又塞给了他，然后就朝巩明德追了过去。 包厢内的陆昱城正准备走了，他开门的间隙里正巧看见苏澄的身影，匆匆而过。 第56章南宫思澈 巩明德很快回了自己的包厢。 苏澄追着他过去。 陆昱城跟着苏澄也走了过去。 但当苏澄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脚步一停—— 巩明德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匕首，一刀接着一刀捅进沙发上那个男人的身体里。 半倒在沙发里的男人还活着，他眼里全是惊恐，应该是巩明德突然发难，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他血如泉涌。 邵科身上已经挨了十几刀，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巩明德。 但他扶着茶几还没走上两步，就“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血很快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巩明德被邵科这么一推，摔在一边，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当他发现门口站着的人时，整个人像是忽然卸了力，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匕首也掉了。 苏澄听见巩明德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说什么“那件事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巩明德？”陆昱城叫道。 这人他认识。 苏澄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此时除了眼睛睁得比较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陆昱城说话的时候，还是拎着她的衣袖把她往后拽了拽—— 至于苏澄为什么会穿着侍者服装出现在这里的事情，等会再说。 苏澄很配合陆昱城的动作，人往后退了退。 陆昱城上前检查了一下邵科的情况，人已经死了。 印象里，巩明德是个老实巴交一心搞科研的老实人，今天却动手杀了人…… 不管什么原因，杀人就要受到惩罚。 陆昱城拿出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交代了两句之后挂断。 他说：“三分钟之后，治安军会过来。” 这时，之前那个拉肚子的侍者也跟过来凑热闹，当他抻着脖子看清包厢内的情况时，吓得差点大叫起来，但被陆昱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侍者捂着嘴，往门旁边靠了靠，苏澄看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后走廊里的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性。 他穿着一件中长款的藏蓝色风衣，修身款的风衣衬得他身姿挺拔。 大概是感觉到苏澄的目光，南宫思澈扶了一下眼镜，也朝她看了过来。 同样是走廊，同样是不太明亮的光线，让苏澄的记忆瞬间回到天瑞商场被变种侵占的那一天。 地下走廊里拎着不明液体的研究员张狂鬼魅的笑声，好像就此在苏澄耳边回荡起来。 “眼镜……是他？” 苏澄相信自己不会认错。 陆昱城走出包厢的时候，就看见苏澄和南宫思澈两个人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怎么，认识？” 陆昱城斜靠在门框上，他从苏澄的眼神里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但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苏澄视线仍停留在南宫思澈的脸上。 很难想象，此时如此文质彬彬的一张脸，会露出那样疯狂乖张的表情。 “不认识，但是想认识一下。指挥官认识吗？”苏澄说着，扭头看陆昱城。 陆昱城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他心底是拒绝的，“不认识。”他说。 南宫思澈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温文尔雅地笑了一下，说：“那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南宫思澈，是陆指挥官的朋友。” “我有事，先走了。”陆昱城说着，不容苏澄反应，直接握上她的手腕，就将人往外带。 陆昱城走得很快，苏澄踉跄了一下才跟上他的脚步。 苏澄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拉住陆昱城的手腕，她说：“指挥官，您能慢一些么？” 肌肤相触，陆昱城的记忆像杂潮水一般乱无章地涌进苏澄的脑海。 闪过的几幅画面中，苏澄看见陆昱城捡起她遗留下来的那封信，看见他打开了那台破损的平板电脑，看见他和不同的人交谈——包括刚刚他和南宫思澈面对面坐着说话。 听了苏澄的话，陆昱城果然步幅放小。 苏澄想了想问：“您那位朋友，是研究所的吗？” “不是。”陆昱城说。 苏澄：“……”那应该就是了。 这时，陆昱城的通讯器响了，他接通，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让陆昱城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通讯器挂断，陆昱城拉着苏澄又往回走，“回去一下。” 又回到306包厢门口，苏澄看见南宫思澈站在那里，旁边是那个肚子痛的侍者，架着不省人事的尼尔森。 南宫思澈扶了一下眼睛，笑着对陆昱城说：“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只能让尼尔森露宿街头了。毕竟我家里不收留醉鬼。” 陆昱城无语地看了南宫思澈一眼，打了个响指叫那个侍者跟上，然后就往来路走。 苏澄毫无怨言地跟着陆昱城来回走，只是这次离开的时候她回头望向南宫思澈，发现后者也正看着她。 直到苏澄等人走下楼梯，四下无人的时候，南宫思澈嘴角那丝温文尔雅的笑才逐渐变大，他自言自语：“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变种刺穿的人……竟然还活着，啧啧，有趣……” …… …… 越野车快速行驶在内城的马路上。 陆昱城握着方向盘，副驾坐着苏澄，尼尔森被塞在后座睡得打呼。 陆昱城知道苏澄身上有许多秘密，他本想等苏澄想开口的时候再告诉自己，但他觉得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告而别，失踪，陆昱城知道自己这次再让苏澄走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见到她。 而一想到刚刚苏澄看南宫思澈的眼神，陆昱城胸口有些发闷。 他瞟了一眼苏澄身上穿的会所侍者服，口气有些不好，“最近挺忙，忙着当侍者？” 苏澄低眼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说指挥官大人大概是不屑于与侍者为伍，于是她说：“指挥官要是看不顺眼，我可以脱了。” 陆昱城“啧”了一声，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提起衣服，苏澄问道：“我还给你的衣服，你收到了吗？” 后座的尼尔森摇摇晃晃爬起来，“衣服？什么衣服？” 第57章她已经不在了 在去“晚夜”之前，尼尔森就猜到，南宫思澈大概是要跟陆昱城说一些野外的事情。 尼尔森知道自己藏不住事，干脆在寒暄完之后拼命喝酒，把自己灌醉。 这样他就听不到那些秘密了。 起初陆昱城以为尼尔森是装醉，谁知道他是真醉。 但现在明显醒得不合时宜。 陆昱城没好气说：“没你的事，继续睡。” 尼尔森咕哝了一句什么，又倒回了座位里。 提起那件外套，陆昱城刚降下去的火气就又有上来的趋势。 “你就那么不想见我，衣服还要拜托别人来还给我？” 苏澄：“我……” “行了你不用说了。”陆昱城打断苏澄的话，他怕她真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来。 沉默了一阵，陆昱城又说：“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你先跟我回家。” 苏澄什么也没说，就算是默许了。 到了陆昱城家的时候，天已经放亮。 尼尔森也睡醒了，下车时候他已经可以自己走了。 他看见苏澄还很惊讶地问她最近去哪了。 苏澄定定看了尼尔森一会儿，她想问问尼尔森是不是不记得上次发生的事了。 不过想想又算了，看尼尔森的样子，好像的确是不记得他曾被她的藤蔓刺穿，差点死了。 尼尔森说自己头疼得厉害，但他还想拉着苏澄聊天，最后被陆昱城踹去睡觉了。 苏澄和陆昱城站在小院里，她说：“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就在这里说吧。” 巩明德已经被带走，他这条线显然已经走不通。 所以苏澄又将目标放在了南宫思澈，这个表里不一的研究员身上。 要不是想得到南宫思澈的住址，苏澄心说自己才不会跟陆昱城来这里。 陆昱城掏出烟盒，想拿根烟出来，想想又作罢。 他把烟盒捏在手里，给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找了一个切入点。 “其实，我之前骗了你。你留下的那封信，我看到了。我知道你叫苏澄，是一名……被剔除者。” 这件事苏澄已经透过他的记忆知道了，不过她还是假装才知道的样子，问：“指挥官要把我送去监管所，还是要赶我走？” 陆昱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联盟军带走了你的妹妹是事实，这件事我知道。” 当时外出的联盟军带了被剔除者回来，向陆昱城做了报告。 “但我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甚至不知道她在野外还有亲人。报告里说，是你妹妹求联盟军带她走的，她说她一个人在野外实在太害怕了……” “这不可能！”苏澄目光凌厉地看向陆昱城，“我明明一直和她……” 苏澄的话说了一半忽然没了声响。 她想起来，妹妹失踪后，她检查了落脚点。 是妹妹主动给联盟军开的门。 但是妹妹为什么要那么说？她明明一直和妹妹在野外，她把能找到的食物和水都优先给妹妹。 陆昱城继续说：“按照当时那种情况，你妹妹这么说的确是能加大被带进基地的可能，毕竟如果联盟军看到有成年人和她在一起，是不可能带她走的……”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苏澄眼睛瞪得很大，声音也拔高了不少，“苏幼是我妹妹！我了解她！” 苏澄的眼底氤氲出分明的水光。 陆昱城看了看她，没有再在这一点上纠缠，而是继续说道：“联盟军回来的路上遭遇了战斗，你妹妹受到惊吓，心脏病犯了。联盟军回到基地后直接将她送到了医院，之后，她就一直住在医院。” 苏澄沉默了片刻，唇角逐渐咧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当初基地以心脏病的缘故剔除了她，现在却愿意为她耗费医疗资源医治她了？你们会那么好心？！” 她说完，转身就走。 陆昱城一把拉住她，“你去哪？” 苏澄挣脱陆昱城的手，“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要去找我妹妹！” 陆昱城不可能让她走，他又拉住她，“我知道你来基地就是为了找你妹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她。” “但是苏澄……”陆昱城按住苏澄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放弃吧，你妹妹她已经……不在了……” 苏澄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陆昱城说：“你妹妹她虽然一直住在医院，但有一次她又心脏病复发，没能救回来。” “你怎么知道？” “是研究所的刘所长告诉我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可以联系他。” 苏澄嘴巴微微张了一下，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她知道陆昱城没有必要骗她。 苏澄低下头，一瞬间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小幼……小幼……”她低声呢喃，声音逐渐哽咽，头脑里似乎也一阵白一阵黑。 她终究是辜负了父母的嘱托，没能照顾好小橘。 这时的苏澄，脆弱得好像一张轻薄的纸片，随便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走。 陆昱城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直到他感受到苏澄单薄的肩膀微微颤动，他知道她在哭。 温热的泪滑进他颈间，很快又变得微凉，却像烫进了他心里。 ……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基地的人造阳光从黯淡到明亮，又从明亮回归黯淡。 哭够了的苏澄坐在陆昱城房间内的飘窗上，手臂抱着膝盖出神。 起初，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但是后来，她开始怀疑陆昱城的话。 她仍然记得在尼尔森的记忆中见到小橘的样子，她明明被安置在一处透明玻璃房中，陆昱城为什么说她住在医院？ 医院里会有那种一看起来就是为了搞研究的玻璃房吗？ 不是陆昱城在撒谎，就是那个什么刘所长骗了陆昱城。 不行……她需要更多的信息！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苏澄转了转有些干涩的眼睛，将视线投到了洗手间。 她光着脚走下飘窗，走到门口，开门，没等门外的陆昱城说话，她就先说道：“指挥官，我想洗个澡，但是浴室的热水器好像坏了。” “是么。昨天还好用的……”陆昱城过来本打算是叫苏澄出去吃晚饭，但他听了苏澄的话也没多想，说了一句就往洗手间走。 等两人都站在浴室的时候，苏澄忽然打开了花洒。 第58章骗子 花洒的水“哗”地从两人头顶浇下来。 陆昱城只来得及拉着苏澄后退一步，但两人还是淋湿了。 冷水很快变成热度适宜的温水。 苏澄半个肩膀在水流的冲刷下，轻薄质地的衣物很快变成半透明，露出内衣的轮廓。 陆昱城完全看不懂苏澄这个操作。 “你做什么？” 做什么？苏澄心说当然是做一些能让他们两个有更多肢体接触的事了。 她仍然要去找妹妹——小幼的病情稳定，为什么会突然复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仍然要进研究所，一探究竟！ “指挥官，您是不是喜欢我？”苏澄其实很早就想这么问陆昱城了，否则陆昱城一些明显包庇她的行为，真的无法解释。 她以为自己能够坦荡地问出这句话，但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尾音轻颤，到底是有些羞涩。 陆昱城闻言，定定看了苏澄好一会儿。苏澄眼睫轻颤，好像要是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陆昱城唇角弯了一下，像是笑着问她，“不明显么？” 苏澄被问得一愣，“什么？” 陆昱城说：“我喜欢你，不明显么？” 苏澄直勾勾地盯着陆昱城，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坦然。 “你……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快出来，衣服都湿了，小心着凉。”陆昱城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他想把苏澄带出来，但没想到，苏澄忽然上前一步，两手捧住他的侧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 说实话，苏澄没这方面的经验。 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长时间接触的办法，所以她的嘴唇贴着陆昱城的，好长时间都没动。 陆昱城的记忆纷至沓来，但却没有她想要的。 陆昱城也被苏澄突如其来的吻搞得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喉头缓缓滑动了一下，忽然觉得这狭小的浴室是这么让人难以呼吸。 他忍了一下，问：“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苏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头稍稍后仰，目光清澈，她将刚刚陆昱城的问题又抛回来：“不明显么？” 陆昱城有些想笑，“什么？” 苏澄认真道：“我在回应你。” 这无疑是在说，她也喜欢着陆昱城。 四目相对，苏澄终于看见陆昱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掀起一丝波澜。 他再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有些隐忍和沙哑。 “回应不是这样的。你要闭上眼睛。” “是这样么？”苏澄乖乖把眼睛闭上。 几乎是立刻，那道炽热的鼻息就与她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陆昱城的吻，热烈又霸道。 他扣着苏澄的后脑，不容许她有半点退缩。 苏澄没有沉浸在这个吻里，但却渐渐身不由己。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一股难言的燥热开始游走在四肢百骸，呼吸困难，甚至腿脚都有些发软。 她忍不住拍了拍陆昱城的手臂，陆昱城的攻势才终于缓和下来。 他轻吻着苏澄的唇，问她：“吓到你了？对不起……” “不……我……”苏澄很没出息地半挂在陆昱城身上，想了想说：“我想妹妹了……” 陆昱城的动作一顿，就是在这个瞬间，苏澄捕捉到了一丝他的记忆。 那是一个玻璃房。 陆昱城和一个陌生人并肩站在玻璃房外。 而玻璃房内，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她躺在一张蓝色的床上，她在哭，在挣扎，但站在她旁边的大人，却不顾她的哭泣反抗，给她注射了药物，等她平静下来，又在她的身体上，连上无数各种各样的导管！ 那是小幼！ 陆昱城，曾经，这样，作为旁观者，冷眼看着小幼遭遇这一切！ 这不是治疗，这分明是在折磨！ 陆昱城知道的，一定比他说的，要多得多。 顷刻间，所有的暧昧和旖旎，在苏澄身上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放开陆昱城，与他隔了大概半步的距离。 她果然不该对陆昱城产生哪怕一丝丝的信任。 “指挥官请出去吧，我要洗澡了。”苏澄面无表情地说。 苏澄突然的冷淡，让陆昱城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不过他转念一想，苏澄大概是想到妹妹又难过了所以才会这样。 所以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就退出了浴室，还顺手关上门。 陆昱城走后，苏澄给自己简单冲洗了一下，又穿上已经烘干的衣服。 出去的时候，陆昱城站在院子里通讯，苏澄看了一眼后，走到客厅，尼尔森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然后，苏澄俯身，把手搭在了尼尔森露出的手腕上。 等陆昱城通讯完毕之后，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 他知道苏澄刚刚来过客厅，他想叫她吃饭，但随即陆昱城寻遍整个别墅，也没能找到苏澄。 毫无疑问，她又走了—— 在陆昱城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离开。 …… …… 在霓虹灯照射不到的阴暗街巷里，南宫思澈拎着公文包走得不疾不徐。 比起那些路灯明亮的街道，他更喜欢走在这种幽暗无人的地方。 十分钟后，南宫思澈走出巷子，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他的住处——基地第四研究所的家属楼。 乘着电梯上楼，当电梯停在第十六层的时候，南宫思澈走出电梯。 左拐第一间，就是他住的地方。 南宫思澈站在门口，窗外的灯光从未关严的门缝中露出一丝，打在灰黑色的地毯上。 他笑了一下，似乎是并没有很意外，伸手推开虚掩的门，语气自然地说道：“怎么来了也不开灯，是找不到我家电灯的开关么？” 南宫思澈说着，“啪”一声按亮客厅的吊灯。 橘黄色的暖光驱散黑暗。 苏澄坐在沙发上，于灯光下抬眼望向南宫思澈。 南宫思澈嘴角挂着笑意，像看一个老朋友似的看着苏澄，说：“你来了。” 苏澄看着南宫思澈将公文包放在柜子上，又将风衣脱下挂在衣架上。 她问：“你好像，早知道我会来？” 南宫思澈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在苏澄对面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动作高贵而优雅。 他道：“猜的。毕竟在‘晚夜’，你就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第59章疯子 在陆昱城别墅的时候，苏澄触碰了睡着的尼尔森。 南宫思澈的住址，就是从尼尔森的记忆中获得的。 然后苏澄就一路找来了这里。 而且在尼尔森的记忆中，苏澄发现陆昱城和南宫思澈的确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甚至南宫思澈曾救过陆昱城的命。 但有些事，恐怕陆昱城也不知晓。 比如—— 苏澄说道：“在‘晚夜’包厢的时候，我听见你跟陆昱城的对话。你说你是今天上午才回来的，是在骗陆昱城吧，明明你在几天前，就已经去过天瑞商场了。” “啊……”南宫思澈顿了一下，随即眼底露出明显的笑意，道：“你果然是认出我来了啊。的确，在‘晚夜’，已经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随即他又问道：“怎么，你没将那件事告诉陆昱城吗？” 苏澄说：“如果我告诉他，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南宫思澈微微一笑，“看来我们是同一种人。你看，我也没告诉陆昱城你被变种吊起来，还能完好无损地离开这件事。不过——” 南宫思澈话音一转，温柔的伪装褪去，眼神变得危险，“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三年的变种，只为了完成那一天的‘表演’，但它最终只完成了我设想的三分之一还不到……该不会是你，破坏了它的‘表演’吧？” 这个样子的南宫思澈，才让苏澄觉得熟悉。 他就是个疯子。 跟疯子怎么能讲真话呢。 苏澄回答道：“不是。我没有那个本事。” 南宫思澈“唔”了一声，“我猜也是。” 他推了一下眼镜，“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和陆昱城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苏澄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起这个，她又想起在浴室里的那个霸道的吻，身子不由得僵硬了一下，说：“我跟陆指挥官没有任何关系。” 南宫思澈不置可否，又将话题拉了回去，“联盟军那边成立了专门调查组，调查天瑞商场的变种事件，但过了这么久，只抓了一个楼层管理员。” 苏澄问：“你好像很遗憾？” 南宫思澈叹了口气，脸上却是兴奋的表情，“遗憾啊，当然很遗憾！我多希望他们能查到我头上，这样我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全身而退！” 苏澄无语地看着南宫思澈，她从未见过这种人。 这种人简称：脑子有病。 苏澄不想分析南宫思澈是什么人格，更不想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变得这么可怕，她来找他是有自己的目的。 于是苏澄说：“不，不该有遗憾。一个变种没有了不算什么，你还可以拥有更好的。” “哦？”南宫思澈一听就来了兴趣，“你说说看，什么是更好的？” 苏澄弯了一下唇角，南宫思澈的反应完全是她想要的。 “我也曾去过野外，见识过大大小小的变种……当然，你作为研究员肯定也见过。但是你知道么，变种，还在进化。它们的智商进化很快，甚至会利用人类尸体做诱饵。” “哈？”南宫思澈咧嘴笑起来，语速加快道：“竟然会这样？！我曾经这样猜想过，但是实际上没有数据支撑！我们研究所外出野外，都只能去已经确认完全安全的地方……但是那种地方根本就不会有我想要的变种啊！” 南宫思澈越说越兴奋，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我的小乖乖，是从实验样本里分离出来的，它还不够野性！” 小乖乖？ 苏澄想了一下，应该是指天瑞商场下的那株变异藤蔓，想不到南宫思澈竟然会用这三个字来形容它。 南宫思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他大笑着说：“如果我能有一株来自野外的、进化过的变异藤蔓……天！它一定可以为我……不，是为整个基地呈现一场完美的‘演出’！哈哈哈……” 苏澄适时插话说：“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南宫思澈闻言，脸上夸张的笑一点儿一点儿冷了下来，他说：“这位小姐，这难道就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吗？” “是。”苏澄没有否认，“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也有条件。” 南宫思澈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你这样说我才安心。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苏澄说：“事后，你要把我安排进研究所。” 南宫思澈是个疯子，威逼利诱的手段在他身上并不适用，苏澄也不会。 她能想到的，就是交换。 她赌南宫思澈这个疯子会想要变种，幸好，她赌对了。 南宫思澈：“就这样？” 苏澄：“就这样。” 南宫思澈沉默了三秒，然后就答应了，“可以。我并不关心你进研究所想做什么，只要你不要妨碍到我就行。” “没问题。”苏澄点了下头。 南宫思澈有些赞赏地看着苏澄，他喜欢跟目标明确的人打交道，所以他不吝提醒道：“现在野外的情况估计你已经了解了，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内，陆昱城会叫停所有队伍外出搜索，所以，你要尽快。” 苏澄站起身，“我会的。” 她说着，朝门口走去，刚要开门的时候南宫思澈却又叫住她，“哎，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苏澄。”苏澄说。 南宫思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又问道：“你真的不把我的事告诉陆昱城吗？” 苏澄没有转身，只是微微偏头，说道：“你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 “呵呵……”南宫思澈低笑一声，“好啊好啊，苏澄小姐，你可以走了。” 苏澄离开后许久，南宫思澈坐在沙发上都没有动。 直到时钟的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报时的滴答声响起，南宫思澈突然拊掌轻笑起来，“妙啊，妙啊，基地里，又多了一个像我一样的人……” 苏澄离开南宫思澈的住处后，直接离开内城，往外城走去。 她专挑无人且黑暗的街道走，黑暗可以隐匿她的身形，还可以隐匿她用来攀越的藤蔓。 半个小时后，苏澄已经站在外城的缓冲地带，在她面前，是基地高达三十多米的钢铁城墙。 其实苏澄根本就没有打算通过正常手段出城。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石子。 第60章异能 苏澄过来的这一路上，遇到了不下六支巡逻队，但感谢她现在强大的感知和隐藏的能力，没有任何人和监控能发现得了她。 提起监控，苏澄不由想起华多奇来。 当初还是他带着她走遍外城，告诉她哪里是没有监控的。 苏澄掂了掂手里的小石子——这都是她一路走过来捡的。 现在，她要用这些小石子破坏掉高墙上的监控。 尽管是晚上，外城又因为宵禁的原因几乎是一片黑暗，但有高墙上的几盏探照灯在，就已经足够苏澄看得清清楚楚。 她拿起一颗石子，往后退了退，比了一下距离后，猛地一抖手腕将石子掷了出去。 几秒钟后，苏澄听见清脆的“啪”的一声。 一个摄像头报废。 苏澄又掷出第二个石子，第三个石子…… …… …… 城墙下的监控室内。 以往这个时间，值班人员都已经偷着打盹休息了。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指挥官出现在这里。 他也没说要干什么，就搬了把椅子坐在监控画面前看着。 四个值班人员哪里敢睡觉，都硬撑着支着眼皮陪同。 开始时候监控画面还一切正常，但突然之间，在上百幅的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一格雪花。 站在陆昱城身后昏昏欲睡的值班员半梦半醒间一瞥，困意瞬间跑了大半。 “监控……坏了？” 他一说话，旁边那三位也立刻都清醒了。 本着“谁值班期间监控坏了谁负责”的原则，在他们四人值班时间段坏掉的监控，就得由他们去修理。 但那可是三十几米高的围墙啊，上面除了监控还有重武器，钢铁荆刺。 站都不好站，更别提维修了。 陆昱城也看见了那格变成雪花的画面。 与此同时，陆昱城的通讯器响起来，他接通，对面的人说：“指挥官，您让我们找的人我们没有找到，但有监控拍到一可疑人员的身影，她从研究所附近出现，最终消失在内城与外城交界处。” “好的，知道了。” 陆昱城说了一句后，将通讯挂断。 而在他通讯的这短短二十几秒内，又有两格监控画面变成了雪花状态。 他猜得没错，苏澄从他的住处离开后，果然去找了南宫思澈。 陆昱城确定，在“晚夜”之前，苏澄并不认识南宫思澈，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可她是怎么找到南宫思澈住处的？ 眼前又接连几个监控画面呈现雪花状态。 监控室里的四个值班人员面面相觑，又惊又疑。 他们惊的是，竟然坏了这么多监控。 疑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接连这样破坏监控？ 有人忍不住嘀咕道：“这……那、那可是高墙之上，该不会是……是变种搞的吧？” 另外三个人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陆昱城在这里，他们都不敢吱声，还猛拉说话的那人的衣摆，叫他也别说话。 监控摄像头，最后一共有十二个报废。 从它们的排列上看，应该都是位于某一块区域的。 他不禁想，苏澄到底要干什么？ 陆昱城盯着那些变成雪花的画面，久久都没动弹。 突然，他的脑海中划过一个场景。 他好像“看见”，一个很像苏澄的女孩，她的背后披着藤蔓，那些藤蔓像蜘蛛的腿脚，带着她从高耸的城墙下，一路往上爬去。 陆昱城眨了一下眼睛，画面瞬间从他“眼前”消失。 大概是看陆昱城一直没有反应，后面站着的四个值班员胆子大了一些。 刚刚说话的那人又说：“那不是变种，是异能者干的？” 另一人小声问：“什么是异能者？” 那人刚要回答，陆昱城突然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他径直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又停下来，回头道：“散播谣言，你想进监管所？” 那人连忙摆手，“不想！不想！” 陆昱城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监控室。 他没有开车，步行到了一处缓冲地带，然后转身回望高耸的城墙。 他身前的这片区域，就是苏澄离开的地方。 陆昱城的脑海中不禁又出现了那个场景—— 苏澄左手捧着石子，右手瞄准，神情专注又认真。 这并不是陆昱城亲眼看见的，其实这幅画面，早在两天前，就突兀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基地的墙体上都绘有象征联盟的徽章图案，这种图案一共有十六个。 而只有这一处的徽章图案，曾因为一场意外爆炸，被腐蚀性液体侵蚀，少了一半。 基地当时想修缮，又因为别的原因搁置了。 而苏澄扔石子的那个画面中的背景，就是这面墙。 正因为提前“看见”了这种情景，所以苏澄不见了，陆昱城就来了外城。 他想验证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陆昱城往后退了两步，脚下被咯了一下，他弯腰，捡起两个石子。 他拿起其中一枚，对准了对面的高墙。 但以他的能力，打不到墙头上的监控。 陆昱城把手里的石子丢在地上，不禁想起最近在基地偶有传闻的“异能者”事件。 两天前，传闻内城北边出现了一个力大无穷的男子，他用一只手就能将一台重装甲车的车头抬起来。 还有一名女性，基地有人说看见她跑得比汽车还快。 还有几条稍微离谱的传闻，什么瞬间移动，什么透视，什么控制水火之类。 陆昱城主观上并不相信这些传闻是真的。 但直到这件比较离谱的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陆昱城的通讯器响了，他接通，“说。” 来电人是尼尔森，他问：“我的指挥官大人，这么早你去哪儿了？” 陆昱城抬脚往城墙的反方向走，边走边说道：“我在外城，你有什么事。” “喔天哪，‘晚夜’的酒实在太上头了，我竟然睡了一天一夜！我现在饿了，出门找吃的，我本来想问问你要不要给你带点。但你既然在外城，就算了。”尼尔森说。 陆昱城脚步忽然一停，他抬头看着缓缓驶入车站的城际列车，对尼尔森说：“你不要出门。” 尼尔森：“为什么？我已经在街上了。” 尼尔森话音刚落，那边传出“砰”的一声。 通讯中断。 第61章好心人 内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出了一场车祸事故。 陆昱城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伤者尼尔森已经被送进医院。 撞人的黑色轿车还停在路边。 陆昱城看了一眼车型和车牌，随后掏出一根烟点上——这跟他与尼尔森通话时，“看见”的一模一样。 也正因为他当时“看见”这条街道上的标志性建筑，所以他都不需要询问任何人事故地点在哪里，就准确无误地赶来了这里。 到这里，陆昱城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能“看见”那些属于未来的画面。 他，也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异能者。 …… …… 苏澄爬墙离开基地之后，很快就进入到野外。 野外的气温的确如南宫思澈说的那样，下降了很多。 苏澄没有测量温度的工具，她大致估计了一下，现在的环境温度大概在零下十八/九摄氏度左右——因为路边的水洼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苏澄穿的衣服并不厚实，但大概是因为藤王种子在的缘故，她并不觉得寒冷。 变异植物进入蛰伏期，野外显得格外安静。 沙地表面落着霜，或许是结着小冰晶，在朝阳的照射下，闪着细碎而微弱的光泽。 苏澄畅快呼吸了几下，在基地产生的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里被一扫而空。 “自由。”苏澄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也许这两个字此刻最能代表她的内心。 但也就是在这时，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一声清脆的镜子破碎一样的声音从她身体里传出来，消弥在她耳旁。 苏澄猛地按住心脏的位置，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心脏里的那颗种子，萌出了大约一厘米长的嫩芽。 “隆隆”的响声由远及近，这个声音苏澄很熟悉，是重型装甲车行驶的声音。 应该是朝着她这边来了。 苏澄本应该躲一下的，但藤王种子的变化让她生理和心理上都产生了一些不适，所以在那辆装甲车开过来的时候，她连两步都还没走上。 装甲车行驶到苏澄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子并没有熄火，副驾位置的车门被打开，一个短发干练的女人跳了下来。 她并没有穿联盟军的作战服，零下的温度下，她下半身竟然光腿穿着一条短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马丁靴，上身穿着一件棕色夹克，拉链没有拉，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脖子下挂着一把微式冲锋枪。 女人看着苏澄，把脸上夸张的大墨镜往下压了压，问：“怎么回事，就你一个人吗？” 苏澄脑子里有些乱，身体也还没缓过那股难受劲儿，就没回答她。 “我叫勾虹玉。你需要帮助吗？”女人问。 苏澄这会儿缓和了一些，她感知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那颗藤王种子还在沉睡中，并没有醒来。 “不用，谢谢。”苏澄冲勾虹玉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去。 “哎你别走啊！”勾虹玉往前追了两步，问：“你去哪儿啊，要不我送你？现在野外正降温呢，变种也不是全都睡觉了，你一个人很危险的！” 苏澄脚步没停，勾虹玉干脆拦在了她前面，“我说真的，你去哪儿我送你！” 苏澄从来没见过这么“热心肠”的人。 勾虹玉大概也猜到苏澄在想什么，她笑起来，笑容真诚，“我不是坏人，我是联盟军，额……虽然没穿作战服，那是因为我的作战服都损坏了。啊对了，陆昱城你知道吧，我是他手下，你不信任我总该信任陆大指挥官吧？” 苏澄盯了勾虹玉三秒，心说她谁也不相信，仍是拒绝道：“不用，谢谢。” “哎？”勾虹玉的热心遭遇了从所未有的打击。 苏澄绕过勾虹玉，又继续往前走去。 “玉姐！”装甲车驾驶员小刘忍不住开门喊她，“玉姐，你不是急着回基地吗，再不走天黑前可到不了基地啦！” 勾虹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冲小刘嚷道：“急什么急什么，三个月都等了还差这一天？！我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需要帮助的，我不信我的真心感动不了她！” 小刘简直泪流满面，勾虹玉哪里是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需要帮助的？她这一路上不都是在帮助别人吗？ 要是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对不会跟勾虹玉一起出任务。 这人的“热心”已经发展到了让他发指的地步。 他们的装甲车在野外开出去多远，勾虹玉就把救人、拖车、送油、送补给的事情做了多远。 眼瞅着马上就要回到基地了，勾虹玉的队伍已经从最初的五人，变成了二十三人。 只是，他们已经三天没有吃的了，天黑之前到不了基地，还得多饿一夜。 不过神奇的是，勾虹玉好像有幸运星附体，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没有变种，因此他们的队伍一点儿都没有损失。 勾虹玉已经去追苏澄了，小刘眼看着她越走越远，又忍不住喊她：“玉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勾虹玉转身朝他挥手：“你开车走吧，我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小刘确信自己没听错，“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小刘又嘀咕，“逗我的吧？” …… …… 身旁有个“跟屁虫”在，苏澄无法动用藤蔓加快速度，只能迈开双腿往前走。 勾虹玉除了刚跟来的时候还叽叽喳喳说话，现在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她好像下定了决心要护送苏澄到目的地似的。 苏澄能感觉到勾虹玉并没有恶意，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勾虹玉，忍不住问她：“你真的不冷么？” “哈！”勾虹玉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一下跳到苏澄前面，倒退着走，说：“你终于跟我说话啦！” 苏澄有些无语，“……你不用跟着我，你快回去吧。” 勾虹玉转身和苏澄并肩走，边走边道：“你刚刚听见了，我说我不回去了。” 苏澄：“？” 勾虹玉笑：“字面意思。那个狗屁基地，我早待够了，还是野外好，就是有点冷……但是我不怕！” 第62章姐姐救我 勾虹玉好像真的不怕冷。 苏澄不禁猜测，难道勾虹玉跟自己一样，都被种子寄生了？ 许是看出苏澄的狐疑，勾虹玉冷不丁握住了苏澄的手，苏澄一愣，停在了原地。 勾虹玉笑眯眯地晃了晃苏澄的手，“你看，我的手跟你的手温度一样，我真的不怕冷，可能是天生体热吧。” 她说完话，松开了苏澄的手。 苏澄微微瞠大了眼，盯着地面。 刚刚，她看见了勾虹玉的记忆。 彼时还年少的她，脸上挂着冰冷狰狞的笑，砍杀了一对中年男女。 血水蔓延到她脚下，她用白皙的脚丫踩了踩。 勾虹玉见苏澄突然没反应，她闲不住似的伸脚踩了踩前面水洼里的冰。 苏澄看见了，勾虹玉这个动作跟年少时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勾虹玉脸上带着夸张的墨镜，几乎挡住她大半张脸，苏澄无法判断她现在多大，鲨人的时候又是多大。 苏澄的态度又恢复成了最初的冷漠，往前走去—— 别人的事她不想管，她有自己要做的事。 勾虹玉没摸透苏澄的态度，她“咦”了一声，自顾自跟了上去，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片口香糖问苏澄要不要，苏澄没理她，她剥开包装纸将口香糖塞进嘴里。 苏澄要去的地方，在一片湖泊的边上。 离得好远，她就听见那里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它们在说—— “藤王种子出来了！” “藤王种子出现了！” 这声音像是蚂蚁啃咬铁屑，刺耳，飘忽——是属于变种的声音。 很显然，变种的进化有区别性，并不是所有的变种都能进化。 勾虹玉双手枕在后脑勺上，看起来悠闲得很，她仍然跟在苏澄身边。 苏澄已经打算好了，等自己要取变种的时候，她就把勾虹玉打晕，然后把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可再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勾虹玉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她拉住苏澄，“你……你听见了么？” 这次勾虹玉的手隔着苏澄的衣服，并没有直接接触，苏澄也免于再看见勾虹玉记忆里那不堪的一面。 “什么？”苏澄问。 “你听……”勾虹玉露出的小半张脸有些发白，她干脆摘了墨镜，苏澄看见，勾虹玉的眼周画着超级夸张的烟熏妆。 再加上她没涂口红，嘴唇现在也没什么血色，浓厚的烟熏妆显得勾虹玉这张脸有些诡异。 “你没听见吗？”勾虹玉往前走了两步，“有人……在哭好像……” 苏澄本来满耳朵都是变种的呢喃声，这种声音其实很低微，只有苏澄能听得见。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窃窃私语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一阵的哭泣声，其中还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 勾虹玉松开苏澄，说：“你待在这，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好像有人受伤了……” 她说着，人已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苏澄伸了一下手想拉她，但又放弃了。 她为什么要听勾虹玉的？ 苏澄也往那边走。 “哎你……？”勾虹玉发现苏澄跟上来，连忙拦住她，“我有枪哎，你什么都没有，过去一旦有危险，我可能顾不上你。” 苏澄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反手握在手上，说：“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过去一旦有危险，我可能顾不上你。” “哈？”勾虹玉愣了一下，笑起来，“行行行，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握上冲锋枪，大步走上前去。 再往前的路就变窄了，路两旁有不少高矮不同的树木，但它们都一动不动，就像动物一样睡着了。 这样一来，苏澄和勾虹玉就少了很多顾虑，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直到，她们两个来到湖边，前路被一大片变异迎春花拦住了。 它们还没有进入蛰伏状态，在苏澄和勾虹玉离它们两三米远的时候，这片迎春花全部扬起枝条朝她们伸了过来。 叶片张开，露出里面锋利的口器。 勾虹玉拦着苏澄，两人往后退了几步，但那些迎春花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朝她们示威之后枝条又一点一点缩了回去。 勾虹玉悄悄松了口气，她“咦”了一声，“奇怪，那声音好像消失了？” 苏澄听了听，的确是没有了。 勾虹玉把两手拢在嘴边小声喊：“喂！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回应。 勾虹玉信誓旦旦地说：“受伤的人一定是在这些变异迎春花后面呢，我绕过去看看。” “等等。”苏澄叫住勾虹玉，她正要说什么，刚刚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离她们特别近，听得也更加清楚。 “呜呜……痛……救我……”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一定是被困住了！”勾虹玉说着就要往前冲，但被苏澄一把拉住。 苏澄的脸色有些不好，勾虹玉看看她，说：“你要是怕就等在这。” 苏澄拉着勾虹玉的手臂没松手，脸色却更难看了些。 “这是个陷阱，你不能过去。”苏澄说：“你在野外待了那么久，不应该不知道，变种已经会模仿人类的声音了。” “是么？”勾虹玉沉声摸了摸下巴，“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变种都已经这么先进了？” 苏澄听了勾虹玉的话微微皱眉，她一时搞不清楚勾虹玉说的是真还是假，但看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好像真是第一次听说。 苏澄有些无语，联盟军到底都在搞些什么？ “痛……痛……姐姐，救我……额……” 迎春花后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一次叫得更加凄惨，尽显痛苦。 勾虹玉有些待不住了，“哎不是，变种模仿人类的声音竟然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姐姐都会叫了？” 她不信。 于是趁着苏澄愣神的功夫，勾虹玉甩开苏澄，人迅速跑远了。 苏澄被甩开，没有追上去。 她眼睛低垂着，没有焦点地盯着地面——这个声音，她刚刚就想起来是谁了。 “朴时佑……” 那个叫她姐姐，想跟她在一起的联盟军，最终死于变种寄生的朴时佑。 第63章最好的朋友之一 苏澄平复了一下心情，绕过那一片变异迎春花，走到了它们的背面。 勾虹玉已经不见了，但变异迎春花下起了一个巨大的鼓包。 藤蔓蠕动缠绕，那鼓包还一动一动的，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澄蹲下/身，拿着匕首，将枝条一根一根挑断。 大概是迫于藤王种子的威慑，这变异花没有反抗，甚至主动放开了被包裹在内的勾虹玉。 勾虹玉刚被救出来的时候还有意识，但她浑身上下被戳得都是血洞，等她被苏澄带到安全的地方时，人已经晕了过去。 晕过去更好，苏澄心说，这样方便她给她治伤。 苏澄把手放在勾虹玉身上，然后无数绿色流光从她手上转移到勾虹玉身上。 为免引起勾虹玉的怀疑，苏澄只治了她的内伤，皮外伤苏澄用衬衫撕成的布条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 勾虹玉还没醒，苏澄回去把那些变异迎春花处理掉，她从陆战北家离开的时候带了燃烧珠。 不过在烧掉那些变种之前，她用匕首割下一小截揣进口袋里——这是她要带回去给南宫思澈的。 苏澄还在这些变种的不远处捡到了一个铭牌。 铭牌上写着朴时佑的名字。 她擦了擦上面的泥，装进了口袋里。 “怎么，认识？”勾虹玉刚醒，就看见苏澄把一块铭牌揣进口袋里。 她看了看四周，自己正躺在一片烧焦的地上，四周一棵植物也没有，她努力了一下想坐起来，但浑身都疼，勾虹玉丧气地又躺了回去。 疼狠了勾虹玉开骂：“这些狗东西，竟然学人说话做陷阱……嘶……你知道吗，我刚刚一转过来，这群玩意直接围了个大圈，一下就把我吞了！” 苏澄在勾虹玉身旁坐下，说道：“我告诉过你的。” 勾虹玉摆了摆手，“行行行，你对，都怪我自己……嘶……哎，我这胳膊上的伤你没帮我包一下啊……” 勾虹玉挣扎着要起来，苏澄扶了她一把，然后撩起自己的外套，给勾虹玉看自己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只剩半截的衬衫，“再撕就没的穿了。” 勾虹玉一看，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她想去揉苏澄的头发，但被苏澄躲开了，勾虹玉只能笑呵呵地说了一句：“你还挺可爱。” 苏澄：“……” 勾虹玉的夹克比较硬，布料磨到她胳膊上的伤又疼又痒，她干脆把夹克脱了下来。 苏澄这才看见，勾虹玉的两条手臂上，除了刚刚被变种戳出来的伤，竟然全是伤疤。 密密麻麻的，有的像烟头烫伤，有的是利器划伤。 苏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勾虹玉笑笑，大大方方地说：“没事，你看，无所谓。” 她指着左手小臂上一圈的烟头烫伤，说：“这都是我那狗娘养的养父干的，那畜生生意失败了，把火气全撒到我身上，虐待我。拿烟头烫我是家常便饭，手臂上的都是，因为烫在别的地方容易被别人看见，这看不见。 “至于刀伤么，有的是畜生划的，有的是我自己自残划的。那时我真不想活了，时常想，为什么我会摊上这样的养父。” 苏澄简直不敢想象，勾虹玉那时该有多疼。她忍不住问：“……那，你的养母……呢……” “她啊！哈哈哈……”勾虹玉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但笑得太狠了牵动了她的伤口，让她倒吸了几口凉气，她缓了一下，说：“我的好养母啊，每当我那个畜生养父虐待我的时候，她唯一做的事，就是帮那个畜生把房门关上。” 苏澄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其实勾虹玉说的这些，在刚刚她帮她包扎伤口的接触中，已经看到了一二。 所以—— “所以，我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把那两个人渣都杀了。”勾虹玉笑着说，但那笑容背后却无比凄冷，还带着一丝疯狂。 她继续说道：“我跟那两具尸体待了一天……或者是两天，记不清了。我本来打算去自首的，但是后来你知道吗哈哈，大爆炸了！啧啧，我活下来了。” “嗯……”苏澄想了想，对勾虹玉说了句：“你……很厉害。” “厉害什么啊，我要是真厉害，在那个畜生刚开始打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弄死他，何至于被他虐待了三年，还不敢告诉任何人。”勾虹玉撇了撇嘴，“你快把你那半件衬衫脱下来给我包扎吧，就那么一半你穿不穿有什么用，我这流血都要流死了……” 苏澄心说就这点出血量怎么可能死人，不过她还是听了勾虹玉的，把衬衫脱了下来。 这样，她空荡荡的外套里面，就只剩下内衣了。 勾虹玉自己动手撕衣服包扎，还不忘冲苏澄吹口哨，“身材不错额~” 完了又想起来问苏澄，“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聂霜。”苏澄说。虽然她对这个勾虹玉的印象还不错，但还远没到说真话的地步。 “聂霜。”勾虹玉念了一遍，“好，聂霜，往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了，以后我罩你！” 苏澄说：“我要回基地的，你不是说你不回去了么，怎么罩我？” “对额。”勾虹玉摸了摸下巴，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说：“那等你再来野外的时候，我罩你！” 在苏澄的帮助下，勾虹玉手臂上的伤也已经全都包扎完毕。 苏澄扶着，勾虹玉龇牙咧嘴地站起来，“这群变种，还算手下留情呢……”说完，她示意苏澄放开手，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我走了。”勾虹玉说：“你保重。” 苏澄看着勾虹玉一步一步挪着走远——这人是不是疯了？ 她的伤虽然不重，但在野外也很麻烦。 “你真的不回基地了吗？”苏澄大声问。 勾虹玉没回头，摆了摆手，“天大地大，野外是我家！” 随后勾虹玉又说了一句什么，尽管声音很轻，但苏澄还是听清了。 勾虹玉说：“聂霜，其实咱俩挺像的。” 第64章长的很像 苏澄尊重勾虹玉的选择。 勾虹玉不是不知道野外的凶险和恶劣，但她执意留下来，苏澄也没什么可说的。 勾虹玉走后，苏澄就准备回基地了。 夕阳沉没到地平线以下，傍晚的温度似乎又低了一些。 苏澄原路返回，只是这次周围没人，她“走”得快了很多。 再次经过和勾虹玉遇到的地方时，苏澄发现那辆装甲车竟然还在。 车子周围站了几个穿着好几套作战服和常服的联盟军，因为温度低的缘故，他们都不住呵气跺脚，还有几个干脆绕着装甲车跑圈——其中就有那个装甲车驾驶员。 小刘远远地就看见苏澄了，“是你啊！”小刘跑过来，朝苏澄身后望了望：“玉姐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显然，这人并不相信勾玉红说的。 苏澄回答道：“她说她不回基地了。” “啊？”小刘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满是困惑，“她不回来，能去哪啊？” “怎么回事，是玉姐回来了吗？” 那边跑圈的、跺脚的联盟军都围了过来，那边装甲车上还下来几名女性联盟军，她们都看着苏澄，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苏澄沉默了一阵，改口说：“你们回基地吧。你们玉姐办完事自己会回去的。” “这样吗……”小刘的表情明显松弛了一些，他又朝苏澄身后张望，那一片黑暗里，勾虹玉似乎随时都会出现，冲他说一声“嗨，看我找到了什么”。 可此时的那一片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又冷又饿。 “那我们不等了，先回基地吧。”小刘说。 “真的不等等吗？”有人问。 “哈啾！”有人打了个喷嚏。 小刘开始把人往车上赶，“回去吧回去吧，太冷了，咱们这就回基地！”他又回头问苏澄，“额，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苏澄想了想，点头，“那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刘笑的有些腼腆。 苏澄被安置在副驾的位置——这个位置本来属于勾虹玉的。 座位上放着一双皮手套和几块散装的口香糖，苏澄拿起来，放进装甲车夹层收纳里。 装甲车开动起来。 小刘升起隔板，过了一会儿，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苏澄，“其实……玉姐不会回来了吧……” 苏澄望着前方，没说话。 道路不平，车灯光打在路面上，上下颠簸。 小刘叹了口气，“玉姐一直有心病，她……” 小刘的声音隐没在安静的车厢里。 其实勾虹玉心里一直有道迈不过去的坎儿，基地的海蒂教授是她的心理医生。 但勾虹玉应该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的事情吧，所以小刘闭上嘴没再继续说。 小刘白天时候眯了一觉，他也适应了时常开夜车的情况，因而就算今晚要开一夜的车，也没问题。 但身边太安静了，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叫聂霜，你是有话想跟我说么？”苏澄目视着前方，开口说道。 小刘“哈哈”笑了两声，他看了苏澄好几眼，被发现了，有点尴尬，“我叫刘峙，大家都叫我小刘。啊聂霜，你为什么一个人在野外啊，你是联盟军吧？” “是。执行特殊任务。”苏澄随口编道。 “啊这样啊……”小刘自顾自开始说起来，“但是现在野外真的是太冷了，咱们这个作战服保温性不够好，虽说现在变种开始睡觉了，但是……” 小刘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苏澄在他的声音背景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竟然神奇地产生了一丝丝睡意。 就在她刚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小刘小声嘀咕说：“这两人长得有些像额？” 苏澄一下睡意全消，她扭头问小刘，“你说什么像？” “喔，抱歉。”小刘飞快地望了苏澄一眼又看向前面，“吵醒你了……我是说，你和玉姐长得像。” 小刘笑笑，继续说道：“你别看玉姐画的大烟熏妆，其实她本人很好看。有一次我去她家找她，她才睡醒还没来得及化妆就给我开了门，我才有幸看见玉姐到底长什么样。 “玉姐总是画那种烟熏妆，还会涂非常红的口红，她说她喜欢那样。我啊……我估计是整个基地唯一一个看到过玉姐真面目的人，她和你真的很像！” “是么。” 苏澄像是随口问了一句，小刘却回答得非常认真，“真的！起码百分之八十的像！” 苏澄望着窗外，今夜无月，外面好像飘起了雪花。 她想起勾虹玉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聂霜，其实咱俩挺像的”，她本来以为勾虹玉说的是两人性格像，没想到她说的是脸像。 怪不得……怪不得苏澄看勾虹玉，也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这让苏澄想起了真正的聂霜。 继而让她想起两人一模一样的基因序列。 之后的路途，苏澄再没了困意，小刘也看出来她不爱说话，就没再叨扰她。 天亮之后，苏澄望见基地，附近有几辆装甲车行驶过来，自发排成一条队伍进城。 之后，依旧是验证身份。 轮到苏澄的时候，她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拿出身份卡，但手指触碰到了一个陌生的东西。 苏澄皱了一下眉，拿出身份卡迅速验证通过，随后，她朝城际列车的方向走去。 口袋里的东西是什么？ 苏澄没将那东西拿出来，而是又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 这是一个金属质地的扁小长方体，一端有凸起，好像是一个接口。 存储器。 苏澄确定。 这东西不是她的。 是什么时候进了她的口袋？ 苏澄开始回忆。 唯一跟她有接触的……勾虹玉。 只有勾虹玉。 湖边，苏澄扶她站起来的时候，勾虹玉没站稳，撞在了苏澄身上。 是那个时候，勾虹玉将存储器偷偷放进了她口袋里。 为什么？ 苏澄想不通。 她本来打算回来之后直接去找南宫思澈的，但有了这个存储器在，苏澄去了一家杂货铺。 这是一家号称什么都有的杂货铺。 苏澄走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忙着招呼另一位客人。 苏澄简单看了看，铺子里卖的东西很杂，上到枪支子弹，手雷快刀，下到奇形怪状的石头，草料干花，除了吃的，衣服和鞋子它也有卖。 第65章罪名成立 “这位客人，需要些什么？” 上一位客人走了，老板得空来招呼苏澄了。 这老板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立领大衫，围了个围裙，胖胖的脸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眼镜后藏着的小眼睛冒着精光，一看就十分精明。 苏澄还没说话，老板笑眯眯地又问：“看着面生，是头一回来咱们店里吧？” “是。”苏澄点头。 老板小眼睛转了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苏澄，“那您是来买东西还是卖东西啊？” “还可以卖吗？”苏澄看见柜台里的一只女式手表，款式竟然是大爆炸之前的。 “可以卖啊。”老板见苏澄的视线停留在那手表上，就给她取了出来，介绍道：“您看啊，这是只老款式的女表，它是联盟军外出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这个东西不是基地要的，所以拿到它的联盟军就给它卖到我这来了，电池还好着呢，走字也非常精准……” “多少钱？” 老板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头，“只要十万基地币哟。” 苏澄：“……”十万，还只、要？她连十分之一都掏不出来。 不过老板的话倒是给了她希望，说不定就有联盟军在野外捡到那种老式读取器卖到这里来，她就可以看看这存储器里到底有什么了。 “老板，你有设备能读取这个存储器里的内容吗？”苏澄说着，将口袋里的存储器拿了出来。 老板抬了下眼镜瞧了一眼，“哎呦”了一声，“您这可是老款式的，大爆炸之前的‘老古董’啊，现在基地的电脑可没有这种接口的了。” “嗯，所以老板你这里有可以读取它的吗？” “没有。”老板摇了摇头，“不过是暂时没有哈，您要是要的话我可以帮您留意下，有了联系您，怎么样？” 通讯器苏澄是有的，但是自从上次关机就没打开过，她也不准备打开，就摇了摇头，“我通讯器坏了，我如果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苏澄说完，没再等老板说话就转身往外走，老板连忙从柜台后追出来，“哎等等等等……” 苏澄站住，等着老板的下文。 老板搓搓手说：“您这存储器卖吗？” 苏澄：“……不卖。” …… …… 离开杂货铺后，苏澄潜进内城，然后去了南宫思澈的住所。 简单敲了两下门，没有回应，南宫思澈应该是没在，苏澄轻车熟路地打开门之后，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但没想到啊，他家沙发上竟然坐着个人——陆昱城。 苏澄看见陆昱城，陆昱城也回头看见了她。 苏澄：“……你怎么在这？”她最不想看见他了。 陆昱城站起来，“这句话该我问你吧，苏澄，你怎么进来的？” 苏澄：“……” “我……我有钥匙。”苏澄说。忽然的心虚让她有些结巴。 “钥匙呢？”陆昱城一步步迫近。 苏澄下意识后退，直到被陆昱城逼地抵在门上，退无可退。 她似乎是第一次见识陆昱城的压迫感。 陆昱城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问苏澄：“不是说喜欢我么，为什么要逃，又为什么来南宫家里？” 苏澄偏过头不去看陆昱城，硬着头皮说道：“陆指挥官是没被表白过么，逢场做戏的话怎么还当真了？” “嗬，”陆昱城被她气笑了，他咬了下后槽牙，“逢场做戏？逢的是什么场，做的又是什么戏？” 陆昱城知道苏澄去了野外，他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苏澄在他的脑海中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她出现在南宫思澈的家里。 作为南宫思澈的朋友，陆昱城有他家的备用钥匙，所以他直接就赶了过来，守株待兔——苏澄果然来了。 陆昱城猜测，苏澄一定是和南宫思澈达成了某些约定或者合作，她有什么事不可以找自己帮忙，为什么要找南宫思澈？ 陆昱城觉得自己有些冒火，他平复了一下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可以帮你。” 刚刚还用沉默对抗陆昱城的苏澄，这次回答的很快。 她说：“不需要！” 陆昱城：“行，你真行啊苏澄，你是不是想存心气死我？” 苏澄心说自己干什么了就要气死他了？ 见苏澄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陆昱城说：“好，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只能以入室盗窃罪将你逮捕了。” 苏澄猛地抬头看着陆昱城，有些不可思议道：“陆指挥官！请问我盗什么了你要逮捕我？指挥官也不能滥用职权吧？！” “拿着。”陆昱城伸手，他手里拿着一个像遥控器一样的东西，苏澄没动，他又说了一遍。 苏澄不知道陆昱城是什么意思，糊里糊涂伸手接了遥控器，就听陆昱城道：“好了，现在，盗窃罪名成立。” 苏澄：“……？！”她偷遥控器？ “陆昱城，你是不是有毛病？” 陆昱城笑了，“辱骂指挥官，罪加一等。” “啪嗒”一声，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门打开，南宫思澈一脸诧异地看着家里的两个不速之客，“你们……怎么会在这？” 苏澄、陆昱城：“……” 最后还是陆昱城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不是说要赶报告么，怎么回来了？” 南宫思澈进门，说：“是啊，但我已经赶了一个通宵了，太累了回来睡一觉。” 陆昱城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像以前一样睡在研究所，想给你带几件换洗衣服过去。”他说着，指了一下放在沙发上的一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显然是装满了衣服。 南宫思澈挑了下眉，“哦，谢了。不过现在，我想睡一觉……” 陆昱城点头，“我们这就走。” 他拉着苏澄刚要走，南宫思澈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苏澄：“喔对了，聂霜，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你明天就去研究所上班吧，职位是，我的助手。” …… “你来找他，是为了工作的事？” 南宫思澈的住所楼下，陆昱城把苏澄堵在角落里，大有她不回答他就不放她走的架势。 不过既然南宫思澈主动帮忙解围，苏澄没有不顺势而为的道理。 “是啊，”她说，“为了赚钱，还债。” 第66章助理 苏澄还欠着基地币，这件事陆昱城是知道的，但是他已经帮苏澄还清了，甚至还往她身份卡里转了几十万基地币。 不过看来苏澄并不知道这些，他也没打算说明。 陆昱城往后退了两步，他把苏澄歪斜的衣领往上拉了拉，像是叹了口气似的说道：“行吧，既然这样，你就去研究所上班。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研究所里情况也很复杂。” 陆昱城说到这里，忽然俯身停在苏澄耳边，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你有特殊能力的事，不要被任何人知道。记住我的话。” “你……”苏澄有一瞬间的惊讶，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昱城随即直起身子，在苏澄略带惊讶的目光中，转身走了。 …… …… 之后的几天，基地制衣企业开始赶制冬款作战服，包括帽子，手套，棉靴，为联盟军外出野外应对恶寒天气提供物质保障。 在外的联盟军已经被陆续召回，研究所关于野外存在变异动物的报告也已经向上提交，但基地却并没有下达不许外出的命令，陆昱城当初说要向民众公开变异动物存在的消息，也迟迟没有动作。 不过，苏澄并不关心这些与她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 她已经在基地第四研究所入职，成了南宫思澈的助理。 事实上，南宫思澈还有另外一名助理，苏澄这个助理就是个闲职——毕竟两个当事人都心知肚明苏澄不是为了正经工作进来的。 南宫思澈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苏澄答应他的东西。 苏澄已经把那小半截的变异迎春花给了他。 南宫思澈这个疯子，在听见变种会喊“哥哥”的时候，笑得丧心病狂的样子，苏澄心说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今天，已经是苏澄在研究所的第五天。 她有研究所给她配备的通行卡，研究所的大部分地区她都可以畅行无阻，但也有一些地方，因为她作为助理的权限有限而去不了。 不过那些她可以去的地方，她都已经走遍了，可惜并没什么特别的发现，而且最让她失望的是，研究所里并没有那种玻璃房。 苏澄有些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午饭的时间快到了，“扣扣”的敲门声在门外准时响起。 然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就把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聂霜，走啊，去吃饭？” 女孩叫艾拉，是苏澄进了研究所后认识的第一个研究员。 艾拉这些天天天叫苏澄一起去吃午饭。 “好。”苏澄从座位上起来，她的工位在南宫思澈办公室外，中间有一扇大门隔着。 艾拉跑过来拉着苏澄的手臂，朝南宫思澈的办公室里张望了几回，当然她什么也没看到，只能低声问苏澄，“副所在吗？” 副所长指的就是南宫思澈，苏澄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南宫思澈竟然是第四研究所的两名副所长之一。 怪不得会有那么大的权力，想叫谁进研究所就能进来。 “副所没在。”苏澄说。 艾拉和她亲近难免有皮肤上的接触，虽然起初时候苏澄也有意接触艾拉。 但几次下来，苏澄没有从艾拉的记忆中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若说唯一有点儿价值的东西，就是艾拉接近她，并不是真的想跟她做朋友，而是借着她接近南宫思澈。 艾拉暗恋着南宫思澈。 苏澄不介意艾拉的这点小心思，所以每天艾拉来找她的时候，她都跟艾拉一起去食堂。 食堂在研究所的四楼，所有的食物都免费。 每次到了食堂，艾拉都特别欢快，而且因为食物免费的缘故，艾拉都会多打一份，好带回住处当晚饭。 苏澄吃不吃无所谓，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她也会要一份和艾拉一样的食物，然后意思地吃两口。 座位上，艾拉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咖喱饭，她见苏澄几乎没怎么动筷，忍不住说道：“聂霜，你要多吃一些啊，你的身材已经够好了，真的！你完全不用节食的！” 她以为苏澄是为了减肥。 只有苏澄自己知道，自从她被藤王种子寄生之后，对人类的食物几乎失去了兴趣。 苏澄笑笑，又吃了两口。 这时，一阵“噔噔”的脚步声传来，苏澄还没回头，就听对面的艾拉“呀”了一声，“指挥官！” 研究所的人穿的鞋都是软底的特制鞋，陆昱城的厚底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苏澄忍着，没回头看，但架不住对面的艾拉一直星星眼小声喊着“太帅了”，苏澄最终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了一下。 搞什么？ 陆昱城，陆指挥官今天穿得也太正式了叭？ 与以往的休闲装扮不同，陆昱城今天穿了一身非常正式的白色制服，甚至还带了一副白手套。 修身的制服更显得他整个人挺拔而悍厉。 他吸引了食堂里绝大部分人的目光，却好像毫不知情，只目视着前方，朝一个档口走去。 “咦，今天陆指挥官要在咱们这吃饭吗？天哪，我竟然没好好化个妆……”艾拉捧着脸，目光追随着陆昱城，好像一个小花痴。 苏澄有些无语地想，艾拉不是暗恋南宫思澈吗？ 不过…… 苏澄偏头看了陆昱城身旁一眼，在他左边，有个一直在通讯的老头。 “那人是谁？”苏澄问。 “谁？”艾拉的眼睛终于舍得从陆昱城身上挪开，不过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又把视线挪了回去，“那是咱们所长啊！”艾拉说完，诧异地扭头看苏澄，“你连咱们刘所长都不认识？” 苏澄：“……” 艾拉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不过也是哈，你才刚来，所长他老人家又不常在，不认识正常。不过——” 艾拉话音一转，低声问苏澄：“我听说你是南宫副所特地安排进来的，真的假的？” “真的。”苏澄拿起筷子在饭里戳了戳，半真半假说：“我因为暗恋某个研究员，求南宫副所来的。” “嗬。” 苏澄话刚说完，就听见这么一声冷笑。 她一抬头，就看见陆昱城端着个餐盘，从她身旁的过道走过。 苏澄：“……” 艾拉连忙站起来打招呼，“所长，指挥官！” 苏澄只好也跟着站起来。 刘所长笑起来平易近人，他对艾拉说：“吃个饭而已，不用这样，你们吃你们的。” 陆昱城挑了个座位放下餐盘，刘所长也坐了过去。 苏澄心说这个陆昱城怎么回事，那么多空位不坐，非要坐她后边—— 两人的椅背对着椅背。 第67章眼熟 陆昱城一来，苏澄就想走了，但艾拉没有走的意思，饭是越吃越慢，显然还想和陆昱城近距离接触一会儿。 刘所长拿出张湿巾擦手，边擦边说：“指挥官这一来啊，我的指挥所都蓬荜生辉了，你看看那些小姑娘的眼睛啊，都恨不得粘在你身上。” 陆昱城悠然地摘下白手套，笑了笑，说：“那可不一定呢。”不是有个小姑娘看见他，恨不得把脸埋进饭碗里么。 刘所长“哦？”了一声哈哈一笑，他以为陆昱城是在谦虚，就继续说道：“你这穿得这么正式，应该不是从家里来的吧？” 陆昱城回道：“我这不是入乡随俗，你们研究所的制服是白色的，我这也是。” “啊，这样啊，”刘所长拿起筷子，“研究所的食堂你好久没来了吧，上次来应该还是跟思澈一起的吧，他最近忙，我都没怎么看见他。你这是食堂新研发的菜式，据说反响很不错，你尝尝。” “好。”陆昱城说着，拿起筷子，“不过我刚刚的确不是从家里过来的，我是从法庭那边过来的。 “联盟法庭说，没有收到n39号文件。” “是么？”刘所长吃了口饭，等完全咽下去之后他才说：“但n39文件我们几天前就已经向上提交了。” n39文件，就是研究所关于野外存在变异动物的报告。 陆昱城揪住刘所长话里的关键字，“向上？上是指联盟法庭么？” “当然。”刘所长顿了一下，笑着说：“不是联盟法庭，还能是哪里？” “可我怎么没看到文件呢。”陆昱城似是有些不解。 艾拉脸上露出一丝丝尴尬，陆昱城和刘所长的对话她们似乎不太适合听，她点了点苏澄的手，“我们走吧？” “好。” 苏澄对那什么n39没有兴趣，就直接起身和艾拉走了。 还是特意绕了一条过道走的。 走着走着，苏澄鬼使神差地回头朝陆昱城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 陆昱城不知道在和刘所长说什么，神情有些散漫，他见苏澄望过来，好像还笑了一下。 苏澄撇了下嘴角，收回视线的时候她忽然愣了一下—— 刘所长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苏澄想了一路也没想起来是在哪儿见过刘所长，她明明是第一次见他。 苏澄和艾拉在办公室外分别，苏澄坐回座位上，打开电脑。 基地的电脑已经跟大爆炸之前完全不同，显示屏只是一块超薄的蓝色晶体，甚至是透明的。 苏澄的电脑权限跟范围权限一样，都只有一部分区域可以涉足。 她的工作也十分轻松，因为是助手而不是研究员，跟研究有关的一切项目她都无权参与，能做的也只有给南宫思澈送一些不太要紧的文件。 但这样，并不代表她无事可做。 相反，苏澄想要做的有很多。 她已经找到了基地基因数据存储库，她有一个想法想要验证，关于勾虹玉。 但可惜的是，她的权限不能进入数据库，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 “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这是研究所的内线电话。 苏澄接起来，刚“喂”了一声，对面南宫思澈隐忍怒气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聂霜，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给我的变种，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说过一次话，然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苏澄“额”了一声，她没想到电话竟然是南宫思澈打来的，还是质问她的。 变种为什么不开口？因为给南宫思澈的时候，苏澄就暗中威胁过那小截变种了，只许它讲一句，否则就捏死它。 它当然不敢说了。 苏澄开始胡扯，“……难道是……怕生？” “怕生？！”南宫思澈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荒谬的话，“还有，它为什么停止生长了？！连我给它特制的养料它都不吸收？！” 为什么？因为它被威胁了啊…… 答应南宫思澈给他变种是一回事，但若放任他用变种害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澄含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下来。现在！立刻！马上！” 南宫思澈吼完，电话那头传来“砰”的一声，通话中断。 苏澄放下电话，南宫思澈叫她下来，是下到哪里？ 她正纳闷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南宫思澈的另一名助理安斯简开门走了进来，“聂霜，副所叫你跟我来。” 安斯简，男，不苟言笑，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除了苏澄刚来的第一天两人自我介绍过，苏澄对这位助理知之甚少。 南宫思澈叫苏澄跟安斯简走，苏澄猜测，她要去的地方，安斯简应该有权限。 果不其然，在穿过一条走廊后，两人进了一部电梯，安斯简刷了自己的通行卡，然后按了负三层。 研究所有地下建筑，苏澄知道，但她从未下去过。 她有些期待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电梯迅速而无声地抵达负三层，安斯简说了一句“跟我来”就率先走出电梯。 苏澄只得快速跟上。 电梯出来，是一条回字走廊。 沿着走廊左转出来，苏澄看见许多机械门，这里的空间布局，让她想起基地城墙下的实验室。 机械门后，应该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实验空间。 这里很安静，所有的机械门都是关着的，走廊里只偶尔有穿着研究服的人员快步走过。 苏澄边走边观察，脚步不自觉就放慢了一些，前面的安斯简停下，无声地催促她走快些，苏澄才又跟了上去。 又走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安斯简停在一扇机械门的后面，他按了一下门铃之后朝苏澄点了下头，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过了几秒钟，机械门在苏澄的面前缓缓打开，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后到底有什么，从门缝里伸出的一只手突然攥紧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了进去。 “砰”的一声，苏澄的背后撞在钢铁浇筑的墙壁上，复又合拢的机械门将南宫思澈咆哮的声音隔绝在这个空间内，震得苏澄的耳膜隐隐发痛。 “聂霜！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68章变种 南宫思澈两手按着苏澄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推在墙壁上。 他眼底青黑严重，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脸上带着疯狂与狰狞的神情，让苏澄几乎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南宫思澈。 不过也是，他本质上不就是个善于伪装的疯子么。 苏澄的后背隐隐作痛，刚刚南宫思澈拉她进门，那一瞬间的皮肤接触，让她窥见了他的记忆。 那是大量的记忆碎片，充斥着血腥和暴力——沾满血迹的手术刀，被解剖的人体，散落的到处都是的人体组织…… 苏澄忽然一阵反胃，甚至在这些记忆的冲击下，产生了一丝头晕的感觉。 见苏澄不说话，南宫思澈直接大力握着苏澄的手臂，拉着她大步往前走去。 又是“砰”的一声，苏澄被他甩出去，撞在了一面玻璃墙上。 南宫思澈的记忆给了苏澄很大的冲击，她滑坐在地上，听着南宫思澈开始对她谩骂。 “我还以为你是有多大的本事！亏我还以为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聂霜，你就是个废物！跟你找回来的变种一样都是废物！” “你坏了我的计划你知道吗？！马上就是新年了，我本打算在除夕夜里给整个基地开始一场华丽的演出！” “是你！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和你合作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决定！” “你给我滚，滚出研究所！” “……” 苏澄晃了晃脑袋，努力不去回忆南宫思澈的记忆，头脑中的晕眩感才逐渐散去，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这时候才发现，刚刚她撞到的，是一面玻璃墙。 玻璃墙连着玻璃墙，构成了一个全由特制玻璃围成的玻璃房间。 “玻璃房……” 虽然这跟苏澄在尼尔森和陆昱城的记忆中看见的玻璃房不一样，但相似度也有百分之八十了。 研究所里果真是有玻璃房的！ 苏澄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场景—— 小幼痛苦地躺在床上，周围人漠视不理，不顾她的哭泣往她身上插各种导管。 而此时此地的玻璃房内，是各种仪器，连接在培育变种的温床上。 南宫思澈谩骂发泄了一通，等他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苏澄好像压根就没在听他说什么，她自己趴在玻璃墙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南宫思澈一下怒火中烧，“聂霜！” 他吼了一声，伸手想要去扯苏澄的头发，苏澄在玻璃墙的倒影中看见南宫思澈的举动，眼神一凛，回手就甩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南宫思澈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回过神来，捂着脸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澄，“敢打我？！” 南宫思澈扬起手来又要打苏澄，但苏澄的动作比他快，南宫思澈都没看清苏澄是怎么过来的，苏澄已经站在他身后，一把按住他后脑，轻轻一推，南宫思澈的脑袋就和玻璃墙来了一次强烈的亲密接触。 “咚”的一声。 玻璃墙的质量非常高，连颤都没颤。 南宫思澈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额头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他做绅士的时候矜贵惯了，当疯子的时候人后发疯也没被谁打过。 今天却在苏澄手底下吃了两回亏，南宫思澈简直杀了苏澄的心都有了。 “你特么的……” 在南宫思澈的认知里，他不是打不过苏澄，只是被她偷袭了。 于是他站起来骂了一句，还想打苏澄。 但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机械门旁边的单向可视屏幕上，出现了陆昱城和刘所长的脸。 苏澄听见他们的对话。 刘所长问：“这里的是你哪位家属啊？” 陆昱城笑了一声，“女朋友。” 刘所长：“啊？指挥官有女朋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可得好好看看是哪家姑娘把我们指挥官拿下了……” 南宫思澈盯着可视屏骂了一声晦气，他转头问苏澄：“是你叫他来的？” 苏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门铃又被按响了三声。 刘所长疑惑道：“南宫的助理明明说他们在这里啊，怎么回事……” 就在陆昱城准备第三次按门铃的时候，机械门缓缓滑开。 南宫思澈出现在门口，他额头上的红肿吓了刘所长一跳，“南宫啊，你这头上是怎么了？” “额，没事。”南宫思澈不在意地摸了一下额头，“不小心摔了一跤。” 刘所长又问：“你可得小心点……是实验出了什么问题么？” “没有，实验一切正常。” 陆昱城只在第一眼看见南宫思澈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伤，然后就将视线放在了站在南宫身后不远处的苏澄身上。 她安然无恙，陆昱城稍稍放松了些。 陆昱城私心里不希望苏澄和南宫思澈独处，所以在看见安斯简带走苏澄后，就找了个理由叫刘所长陪他下来找人。 即便他身为指挥官，也没有在研究所畅行无阻的权力，但刘所长愿意卖面子给他。 其实门外来的人是谁苏澄并不在意，现在没她什么事了，她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玻璃房上，她思念着妹妹，怕她现在仍旧在什么地方受苦。 陆昱城见苏澄盯着玻璃房看个不停，他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入眼是一座玻璃房，房间内是各种仪器，还有实验室里常见的培育可食水果蔬菜的科技温床。 不过这个温床上种着的东西不像水果株苗，更不像蔬菜，它有些奇怪…… 就在陆昱城看着那半截变种眉心渐渐皱起的时候，南宫思澈侧跨了半步，正好用身体挡住了陆昱城的视线。 南宫思澈回头望了一眼，脸上又露出那种温和无害的笑容，他转回来对陆昱城解释道：“这是我实验用的植物，观察陨石变量对它的影响，不过……你也看见了，它并没有产生变异。” 但谁知，南宫思澈话音刚落，玻璃房的方向，忽然传来“姐姐”“姐姐”的叫声。 这声音惊得南宫思澈猛地回头，陆昱城和刘所长愣了一下之后，也朝那半截小木枝望了过来。 只见那半截小木枝抽枝散叶，三五秒钟的时间，竟然就长高了三十多厘米，而随着它发出尖厉的怪笑声之后，身形暴涨，最高的枝条竟然已经碰到天花板了。 变种用和南宫思澈一模一样的声音叫道：“我要让你们都死！所有人都要死——” 第69章带走 南宫思澈前脚说这植物没有变异，后脚这东西就窜到三米多高。 它枝条乱舞，叶片和花朵全都变成骇人的口器，张牙舞爪地敲击在玻璃墙上。 若这玻璃墙不是特殊材料制成，根本就不可能承受住这么大的冲击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所长猛地扒开南宫思澈，他见南宫思澈显然也愣住了，马上问道：“这个给的陨石量太大了吗，它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这……我……” 看见变种终于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南宫思澈的眼睛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他迟疑了一下马上对刘所长说道：“没有控制好陨石变量是我的失职，但是这座玻璃房的强度并非是这变种能破开的！请所长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甚至它产生的变化，也在我的预估……” “之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一直沉默着的苏澄忽然开口打断了南宫思澈的话。 “南宫副所撒谎真是眼睛都不眨，只要稍加调查就知道，这个玻璃房内，根本就没有放置陨石。它也不是什么普通植物，而是变种。” 苏澄心知自己和南宫思澈之间的脸皮已经撕破，南宫思澈不会放过她，最低的代价也是会将她赶出研究所，那既然这样，苏澄也不想让这个疯子好过。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这南宫思澈，一字一字说道：“这变种会模仿人声说话，声音竟然和南宫副所一模一样，副所不解释一下？” “你什么意思？”南宫思澈装着一脸无辜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说变种学我？呵呵，这怎么可能，我这么温和的人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是么？”苏澄语气淡淡，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一只小巧的录音器。 南宫思澈一看见这个东西，脸色蓦地一变。 随着苏澄按下播放开关，南宫思澈乖戾的笑声顿时从中传了出来—— “小乖乖，我的小乖乖，哈哈哈哈，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哈哈哈……” 苏澄再次按下按键，录音器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南宫思澈脸色铁青地盯着苏澄，苏澄拿出录音器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她刚刚录的。 却没想到，这竟然是苏澄把变种给他的时候录下的。 原来她早有准备。 “聂、霜！” 南宫思澈的声音听着咬牙切齿，他双拳紧握，似乎下一秒就能冲到苏澄面前将她打倒。 但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陆昱城。 南宫思澈一下回过神来，他看着陆昱城，“你不会信她的话吧？” 苏澄打开录音器的按键，又关上，打开，再关上，南宫思澈的笑声就断断续续地在房间里回荡。 苏澄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这很明显就是假的啊！”南宫思澈摊开双手，“你想栽赃给我，为什么？甚至、甚至还专门去合成了我的声音？你真是煞费苦心！” 南宫思澈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澄，他还有句没有说出的话——别忘了，是谁将你安排进了研究所！ 苏澄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 是，南宫思澈帮了她，而且在苏澄原本的计划里，南宫思澈无论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可这个计划在苏澄看见南宫思澈的记忆的时候，就不存在了。 那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带着祈求的眼神与冰冷的手术刀，冷酷的南宫思澈，形成了哀戚的对比。 苏澄忽然不想放过南宫思澈了。 “陆昱城。” 南宫思澈见苏澄铁了心要恩将仇报，他干脆也和盘托出，“其实我把聂霜安排进研究所是有目的的，她有问题！她……” “好了。”陆昱城突然出声打断了南宫思澈的话，苏澄有没有问题他比谁都清楚，“南宫，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证明你清白的过程需要你配合调查。” 陆昱城说到这，对刘所长道：“刘所长，我想你不介意封锁这间实验室进行调查吧？” 刘所长的思绪似乎还没有跟上事情的发展，他大概不会想到任何方面都十分优秀的南宫副所长竟然还有第二副面孔。 陆昱城这样一说，刘所长才回过神来，他说：“当然……当然，但是这变种不能留着，要立即处理掉。” 陆昱城点了下头，然后刘所长走到玻璃房外的控制台前，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霎时，红色的火焰从玻璃房内各个角落冲了出来，火焰对准了温床上的变种，眨眼之间就将它完全点燃。 不过是几十秒的功夫，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变种，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 而玻璃房内的各种仪器则完好无损。 这是实验室内的应急装置。 变种被焚毁，南宫思澈的心里简直痛的要滴血，可现在的他不敢表露出分毫。 刘所长开口，声音有些沉，“指挥官，南宫是我们研究所的副所，你没有权力带走他。但他会接受研究所的内部调查。” “我清楚。”陆昱城道：“但是我要旁听。” “可以。”刘所长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看了南宫思澈一眼，眼神里是浓浓的失望—— 私自豢养变种，企图毁灭基地，这两项罪名要是成立了，南宫的未来……就没有未来了。 什么指挥官的女朋友，刘所长是没心思看了，他叫了几个人来押送南宫思澈，然后将陆昱城送出了研究所。 人都散了，苏澄反而变成了没人管的那一个。 她一个人晃悠着出了研究所。 南宫思澈被押走的时候，刘所长最后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带着厌恶，大概是怪她“扳倒”了研究所的优秀人才。 苏澄猜测，未来，她应该是不会再被允许踏进研究所了。 研究所的大门前有一片小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座未来雕塑。 苏澄出了研究所的大门，就看见陆昱城倚着雕塑站在那里吸烟。 见她出来，就朝她看了过来。 大概是在等她。 苏澄想了想，走了过去。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陆昱城将烟丢在地上，抬脚碾灭。 他说：“谈谈？” 第70章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苏澄甚至不知道自己跟陆昱城还有什么好谈的。 她说：“如果你觉得是我故意陷害南宫思澈的话……你可以这么认为。” “怎么会。”陆昱城说完，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无奈，“其实南宫会有第二张脸，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想听听他的故事么？” “不太想听。”苏澄说，“跟我没关系。” “是是……”陆昱城简直拿苏澄没办法，他掳了一把头发笑起来，“是我求你听我说，行吗？我求你听。” 苏澄本来不想笑的，但陆昱城的语气真是太好笑了，苏澄没忍住弯了一下唇角，“行吧。我听。” 见苏澄竟然这么好说话，陆昱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苏澄原来是吃软不吃硬。 …… …… 谈话的地点在陆昱城的小别墅。 苏澄下了车，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昱城一眼——他好像，总喜欢把她带回家。 陆昱城不明所以，做了个“请”的手势。 尼尔森车祸后住在医院，还没出院。 客厅里，陆昱城给苏澄倒了杯白开水，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在陆昱城开始说之前，苏澄先问了一个问题。 “南宫思澈被带走调查，为什么你好像一点儿都不难过？” 陆昱城靠在沙发背上，顿了一下道：“因为……我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吧，我不是说了，他变成那样，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其实，陆昱城和南宫思澈，相识于灾难之前。 还是学生时代的他们，就已经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不过认识之初，陆昱城并不了解南宫思澈的家庭环境，直到有一天上学的时候，陆昱城看见南宫思澈一脸伤。 不光是脸上，身上也是伤痕和淤青。 陆昱城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 后来，陆昱城才知道，是南宫思澈坐牢的父亲出狱了。 南宫思澈的父亲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且酗酒，只要喝酒，不管醉没醉，都要打人。 他曾因为故意伤人入狱，现在被放出来了，成天在家里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就开始殴打南宫思澈的母亲，若是南宫思澈在家，会连他一起打。 皮带抽，椅子砸，只要是顺手的东西，都会成为打人工具。 因为南宫思澈父亲凶名在外，邻居和亲朋好友根本不敢管。 学生时候的南宫思澈身体不算强壮，他打不过他父亲也不敢反抗，直到那次，他父亲把他母亲打得头破血流，他母亲躺在地上没有反应，他才鼓起勇气，叫来警察。 但可笑的是，警察来了一看，丢下一句“你们这是家务事我们管不了”就走了，留下南宫思澈又被他父亲打得死去活来。 听到这里，苏澄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她的父亲江宏胜，是个生物学家，同样也是一名研究员，母亲夏娟是大学讲师。 或者是因为两人都受过高等教育的缘故，在生活中几乎很少吵架生气，虽然母亲为人比较严肃，相比较而言江宏胜和女儿们更亲近一些，但苏澄认为，她们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 “后来呢？” 陆昱城说到南宫思澈的家事没人管之后就停了下来，苏澄追问了一句。 “后来。”陆昱城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后来，南宫思澈和他的母亲又过了很长一段被虐打的生活。直到那年冬天，南宫父亲又喝醉了，追打南宫追打到了天台上，他失足，从天台上掉下去了，当场死亡。” 苏澄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的时候她问：“真是他自己摔死的么？” 陆昱城看着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南宫家没有报警，他们母子两个草草办了葬礼。 “之后，南宫算是过上了相对安稳的生活。他学习上很努力，后来考上名校，工作也很出色。对了，他毕业论文的选题是《暴力基因的遗传性理论》，从遗传学上讲，暴力基因的确是有概率遗传的，但这个理论在南宫身上一丁点儿都没有体现出来。他太完美了。 “但是也正是他太完美了，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苏澄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他是你朋友。” “是。”陆昱城说道：“不过我的朋友，是基于怀疑的基础上。” 陆昱城说到这，看了苏澄一会儿才接着说：“可能我这个人天生的薄情寡义，所以你看，现在南宫出事了，我反而没什么反应。” 薄情寡义？ 听见陆昱城对自己的评价用了这四个字，苏澄有些诧异。 如果说南宫思澈幼年以及青少年时期的不幸，造就了他如今扭曲的性格，那陆昱城的“薄情寡义”又是怎么形成的呢？ 她不了解他的过去，她所知道的一些，也是在灾难之后基地里发生的事。 他果决干练，举枪就能鲨人…… 见苏澄难得走神，陆昱城觉得有些好玩，他屈指敲敲茶几，“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苏澄回神，“……没什么。”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就在苏澄以为他们俩的“谈谈”结束了的时候，陆昱城那里忽然传出一阵急促的“嘀嘀”声。 陆昱城伸出手腕，然后解下腕表——声音就是从他的腕表里传出来的。 “别出声。”陆昱城对苏澄说了一句，然后按了一下腕表上的按钮。 一阵窸窣的声音过后，腕表里传出一个男性老者的声音，“陆昱城，在听吗？” 苏澄瞧了陆昱城一眼，这腕表竟然是个小型通讯器？ “在听。”陆昱城回答道。 “周围没人吧。”那声音又问。 “没有。”陆昱城注视着苏澄，两人视线相交一阵后，苏澄撇了下嘴角别开眼—— 这人说谎眼睛都不眨。 腕表那头又换了一个声音，直截了当道：“第一批冬款作战服已经出来两百套了，你赶紧安排联盟军外出搜索物资。” 陆昱城道：“我正有这个打算。” 刚刚别开眼的苏澄有些奇怪，又把视线放在了陆昱城身上。 大概是从通讯接通的时候起，陆昱城身上的散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 但苏澄又说不出是哪种沉。 沉闷？深沉？ 好像都不是。 而且听对面的语气，直呼陆昱城的名字和对他下达命令的态度，让苏澄忍不住去猜，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71章元老会 屋子里很静，客厅里只有陆昱城和对面说话的声音。 苏澄听出，对面有三个不同的声音——一个老者，一个中年人，还有个幼童。 而他们的对话也逐渐往苏澄不能理解的方向发展。 那三人林林总总一共下达了十五条命令，都要陆昱城去执行。 可奇怪的点是，能给陆昱城传达命令的，不是只有联盟法庭么？ 联盟法庭联系陆昱城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而且，陆昱城对他们的称呼也十分奇怪，他叫他们分别是，甲元老，乙元老，和丙元老。 那头的三人该讲的都讲完了，就准备挂断，但被陆昱城叫住了。 “我有件事想询问一下三位长老，是关于研究所的n39号文件……” 甲长老道：“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查这件事，你不用查下去了，研究所的报告的确是提交给了我们。” 陆昱城沉默了许久，久到对面即将挂断，他才又问道：“你们和研究所，是从一开始就有关系，还是从最近……” 陆昱城话没说完，乙长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些事不该你过问，陆昱城，你越权了。” “我越权了？嗬！”陆昱城冷笑了一声。 乙长老：“陆昱城，注意你的态度，你别忘了你现在的权力和地位是谁给的！” 他准备结束通话，最后道：“变异动物的事情无需公布，民众不需要知道！” 腕表里再没传出来声音。 陆昱城将腕表重新戴好，有些自嘲地笑道：“你看，我也不过是个朝不保夕的打工人罢了。” 苏澄开始怀疑陆昱城是故意叫她在这听的，她好像知道了些了不得的秘密。 那什么三大元老，在基地手册里根本就没出现过。 苏澄直击问题的根本，问道：“基地最高权力机构不是联盟法庭么？” 陆昱城笑着摇了摇头，那种散漫的感觉又慢慢回到了他身上。 他说：“表面上看，的确是联盟法庭，但背地里，元老会才是幕后的掌权人，甚至连联盟法庭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联盟法庭只是个傀儡？”苏澄问。 “可以这么说。”陆昱城道：“我也是他们的傀儡，他们对外需要一个话语人，我就是。需要直接被执行的事情，他们会传达给我，而需要左右联盟法庭决断的时候，他们会在暗中操控事态的发展。” 苏澄有些惊讶，元老会竟然会有这种手段。 陆昱城转动了一下手上的腕表，又说道：“而且你看，我就要‘失宠’了，元老会竟然直接跟研究所通气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噢，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陆昱城道：“你可以继续留在研究所。” 话题直接从元老会跳到这里，苏澄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刘所长虽然没有明说，但看他的态度就不会让苏澄继续留下。 陆昱城道：“你要查的事情还没着落吧，你可以回去继续查。而且你是指挥官的家属，”陆昱城特意在“家属”两个字上放了重音，“刘所长这点面子还是会卖给我的。” 苏澄明白，在研究所的时候陆昱城说她是家属，不过是他要找她的托词，但没想到，这两个字竟然这么好用？ “原来作为你的家属，就能进研究所？” 那她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找什么南宫思澈？ “我是什么家属？你妹妹？” 苏澄这有点明知故问的嫌疑，不过陆昱城还是回答道：“是女朋友……你要是觉得不够，那是未婚妻也可以。” 苏澄没觉得这两个称呼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她无所谓，反正都是假的。 不过—— “……我需要说明一下，我那天说喜欢你，是假的。” “哦……”陆昱城道：“那我也需要说明一下，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 苏澄：“……”这天仿佛给聊死了。 陆昱城笑笑说：“我喜欢你，是单方面的，你不需要做出回应，你做你想做的就好。” 苏澄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背负在她身上的事情也不允许她有时间去想太多，反正她也不想跟陆昱城产生太深的交集，她终究是会离开这里的。 “那既然这样，作为回报，我跟你说说我在研究所发现的一件事。” 苏澄捧着水杯，喝了一小口，然后就把她看见的南宫思澈的记忆，跟陆昱城说了。 不过她把“记忆中看见”，说成是在“资料库里看见”的。 陆昱城听完，皱着眉心，好长时间都没给苏澄反应，这让苏澄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澄试探问道：“活剖人体，你不管吗？” 陆昱城看了她一眼，神色并没有变轻松，他说：“首先我说明一点，这件事我是听你说，才知道的。而且这件事，我想管，恐怕没那么简单。” 面对苏澄疑惑的神情，陆昱城解释道：“基地成立之初，联盟法庭就规定，第四研究所的研究是为了保持科技进步而进行，军方无权干涉，它直接归联盟法庭管辖。我如果要插手，需要联盟法庭同意才行。” 苏澄说：“或者当初你并没觉得这条规定有什么特别，但现在看来，这条规定，就大有深意了。” “是……”说到这，陆昱城却又反驳了自己的话，“不对……或者不是联盟法庭。” 苏澄一下就想到了什么，她和陆昱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是元老会！” 陆昱城接着说：“元老会完全有这个能力操控联盟法庭的法案。”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苏澄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陆昱城摇摇头，“理论上说元老会有这样的能力，人数肯定不在少数，但与我联系的，始终只有那三个，声音显然是经过处理的。这些年我也暗中调查过，但是没有结果。或者他们——” 苏澄等着陆昱城的下文，但在这时，小院门口传来汽车开关门的声音——尼尔森回来了。 “谢谢，谢谢您，我自己来就好！” 第72章异能 尼尔森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从出租车司机手里接过背包，再三谢绝了司机想送他进门的请求后，出租车开走了，尼尔森站在门口呼了口气。 司机这么热情，肯定是知道这是指挥官的家，不然早把他的背包扔地上走了。 “不是说明天出院么，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尼尔森听见声音一转头，就看见陆昱城站在门口。 “原来你在家啊，我就说怎么车在！”尼尔森哈哈一笑，指了指右腿上的裹缠的绷带，“快来帮把手，我这腿还不能落地。” “怎么没弄副拐杖。”陆昱城这么说着，还是走过去，扶了尼尔森一把。 尼尔森一蹦一蹦地往前走，“那种东西不是影响我的帅气么！哎早知道你在家就叫你去接我了……” 陆昱城和尼尔森进了屋，尼尔森这才发现客厅还有个人，他惊喜道：“小聂霜，你竟然在！” 说完他眼神飘到陆昱城身上，“奥~怪不得日理万机的指挥官大人会在家，原来是因为小聂霜在啊~” 苏澄：“……” “嗯，对。”陆昱城欣然接受了尼尔森的打趣，然后又给了他一记“重击”：“重新介绍一下，聂霜，我的未婚妻。” 苏澄：“……” 尼尔森：“……？？？神马？！！哎不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接下来尼尔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客厅，又坐在沙发上的，“你们这速度也太快了，是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可我连女朋友都还没有呢……” 尼尔森好奇死了，可惜陆昱城并不打算告诉他，毕竟他也怕说得太过火，被苏澄一句话拆穿了怎么办。 这回小姑娘算是给他面子了，什么也没说。 尼尔森是既高兴又沮丧，陆昱城转移话题问他：“怎么提前出院了？” 提起医院，尼尔森眼睛顿时一亮，他满脸喜色，几乎有些手舞足蹈。 “我有一件大喜事要跟你分享，所以提前出院回来了！” “分享喜事？”陆昱城有些好笑，他看苏澄抿了下嘴唇，那杯水却几乎没怎么喝，就去给她倒了杯果汁。 拿回来的时候，尼尔森还以为是给他的，刚要伸手接被陆昱城给了苏澄，尼尔森只好一脸悻悻地收回手，还没来得及骂一句“重色轻友”，就听陆昱城道：“你确定你不是因为调戏护士小姐被医院赶出来了？” “当然不是！”尼尔森举起双手高声说道，而后又身体前倾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最近基地出现异能者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没？” 陆昱城和苏澄对视一眼，陆昱城说：“听说了，不过还没看见过。怎么，你看见了？” 尼尔森一拍大腿，他极力压抑着兴奋说道：“我岂止是看见了！我就是啊！！！” “你是异能者？”这回轮到苏澄发问了。 “我是！我是啊！” 尼尔森的嘴角都要与太阳肩并肩了，他不断指着自己，“我觉醒异能啦！你们看着！” 他说着，高高举起双手，好像一个虔诚的朝拜者，苏澄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匍匐跪地—— 但是没有，尼尔森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维持了大约一分钟。 陆昱城不明所以，“所以，尼尔森你的异能是定身自己？” 苏澄弯了下唇角，被陆昱城逗笑了。 “不是……！”尼尔森纳闷地放下手，“这怎么又不行了呢？我……” 他边说着，再次举起了手，这一次，苏澄看见从尼尔森的手上散出微弱的蓝色细线，这些细线竟然与他们头顶的吊灯产生联系，“滋滋”两声之后，吊灯毫无预兆地，亮了。 紧接着，壁灯亮了，厨房的灯也亮了，电热水壶自动开始烧水，全息电视启动播放基地新闻，没连电源的家庭机器人开始自动清扫…… “看见没！看见没！！！”尼尔森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条腿在地上跳了好几次，“这是我的异能！我能发电！” 陆昱城和苏澄的视线再次相撞。 两人显然都没有体会到尼尔森一半的开心，陆昱城甚至掏出了烟，不过又被他扔回了茶几抽屉里。 陆昱城“嘶”了一声。 元老会一直隐藏得很深，现在却不隐藏甚至主动暴露了与研究所的联系，再结合南宫思澈做的那些“研究”，现在虽然不清楚被他“研究”的那些人到底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但陆昱城有预感，他们接下来要有大动作。 苏澄也想到了这层，可惜她和南宫思澈接触的时间有限，没有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旁边的尼尔森兴奋地都已经摇起了花手，头顶的吊灯随着他的节奏一会儿关一会儿开。 等他开心够了冷静下来了，才发现陆昱城和苏澄不但一点儿都没笑，反而还“一脸愁容”。 “怎么了你们，我觉醒异能你们不为我高兴吗？”尼尔森说了一句，恍然大悟似的“奥~”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看我觉醒异能了，可你们没有觉醒，你们伤心了，难过了是不是？！放心，以后我罩着你们！” “你这个，”陆昱城指了一下头顶已经熄灭的吊灯，问尼尔森，“还有多少人知道？” “全知道了啊！” 陆昱城：“全是什么意思？整个病房的人都知道了？” 尼尔森得意地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是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 苏澄、陆昱城：“……” 原来，尼尔森发现自己突然身负异能之后，就给病房的护士姐姐们露了一手，然后挨个病房去“表演”。 就算有没看过的，那么多人口耳相传，很快整个医院就都知道了。 “尼尔森，”陆昱城敛了笑意看着他。 陆昱城突然的严肃让尼尔森心里一凛，他太清楚陆昱城露出这种神情代表着什么了。 他下意识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陆昱城道：“现在基地出现了异能者的传闻，联盟法庭对此的态度还不明确，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再跟别人展示你的异能，还有，最近最好别出门。” 第73章谣言四起 第二天一早，陆昱城开车，把苏澄送到了研究所。 两人分别的时候，陆昱城小声跟她说了一句“注意安全”，还将她鬓边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苏澄看见，研究所门口聚集了几个八卦的同事朝他们张望，估计陆昱城是做给她们看的。 苏澄的新职位是所长助理，不过她不但没见到所长，跟她交接的人竟然是安斯简。 安斯简把新的通行卡拍在苏澄的桌子上，惯常没有表情的一张脸稀罕地显示出愤怒，他压低了声音对苏澄说：“别以为你的那点小伎俩就能把南宫副所送进监管所，他一定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是你倒霉的时候，管你是谁的女朋友！” “说完了么。”苏澄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这种威胁的话对她而言一点儿分量都没有，“说完了麻烦放手，我要拿我的通行卡。” 安斯简轻蔑地“哼”了一声，他的手还没收走，苏澄忽然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手背上，安斯简“嗖”的一下把手抽了出去。 他瞪着眼睛，“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嫌你话太多。”苏澄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湿巾，先擦了手，又擦了通行卡。 安斯简脸差点气绿了，这显然是嫌他脏。 “你……！”安斯简用手指着苏澄，但苏澄再没看他一眼，安斯简愤愤走了。 安斯简离开，苏澄把湿巾扔进垃圾桶。 以前的安斯简见到她几乎不怎么说话，现在她才知道，安斯简竟然十分崇拜着南宫思澈，不过可惜的是，刚刚的接触她什么也没看见。 昨晚苏澄睡在陆昱城卧室里，陆昱城在床旁打的地铺，他说今天要去旁听审讯南宫思澈。 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其实陆昱城还怀疑，在基地找不到元老会的行踪，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基地内。 外面还有幸存人类吗？苏澄不知道。 拿起通行卡，苏澄要去看看自己的行动区域有没有变化。 走了一圈下来，多了从负一层到负三层的权限。 陆昱城将苏澄重新安排进研究所，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苏澄也能猜到他想叫自己盯着研究所一些。 苏澄并没有觉得反感，陆昱城帮了她，她为他做点事也算理所应该。 时至中午，苏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次她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的设计有些像那些玻璃房，里外通透。 于是苏澄看见艾拉和另一个女性研究员挽着手经过她办公室外，艾拉看见苏澄，冲她翻了个白眼。 苏澄没将这放在心上，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她不想被别人察觉出她的不同，所以午饭时候，她决定去食堂晃一圈。 拿了通行卡出门，迎面走来几名研究员，本来她们还有说有笑的，但一看见苏澄，马上不说笑了，若有似无打量苏澄的眼神都怀着不友善。 苏澄没与他们一同走，而是故意落在后面。 大概是觉得苏澄听不见他们的对话，那几个人开始小声嘀咕。 一个说道：“她就是陆指挥官的女朋友？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另一个说：“长得不怎么样，迷惑男人的手段倒是有一套，都被研究所除名了，还能再回来。” 第三个说道：“哎，就是可惜了南宫副所……你们听说了吗，是她借着工作的机会勾/引南宫副所，南宫副所不搭理她，她就使了一出栽赃陷害，你们等着吧，南宫副所一定会洗清冤屈回来的！” 其余人附和：“就是就是，一定会回来的。” “……” 苏澄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 还以为研究所的人都是一心扑在科研上，没想到编故事的能力也这么厉害。 在研究所上班真是委屈他们了。 转眼到了食堂，苏澄没再跟着他们，她去了一家档口，要了一份蔬菜沙拉。 档口的工作人员一改常态，看苏澄的目光好像看一个多年的仇人，装沙拉的玻璃碗就差没扔给苏澄了，碗底磕在瓷台上的声音响亮，引了不少人朝这边看，看完回头还不忘偷笑。 苏澄端着沙拉，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自以为站在道德舆论的最高点，俯瞰着她这个“罪人”，这群人，还挺可笑的。 苏澄不屑于解释，更不会将这些不足为道的恶意放在心上。 她尝了一口沙拉，甜酱放的太多，她不喜欢。 刚放下叉子，艾拉从前面的过道路过，苏澄目光扫到她的时候，又看见艾拉翻了个白眼。 艾拉想引起苏澄的注意，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已经在苏澄周围晃了好几趟了。 但苏澄却像看不见她一样，这让艾拉有些泄气。 苏澄勉强又吃了一口沙拉，就再也吃不下了。 她把沙拉碗往旁边推了推，就准备起身离开，但就在这时，她看见一男一女从最右边的过道走过，拐了个弯消失在食堂门外。 “姜伶……？”苏澄确信自己不会看错，那个女的就是姜伶。 姜伶怎么会在这里？ 算起来，上次她在城际收容所看见过姜伶一次，就再没见过她。 艾拉已经在前面徘徊了有十分钟了，这会儿苏澄盯着一个方向不动了，艾拉终于沉不住气，一下冲到苏澄面前，“啪”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聂霜！你看着我！” 苏澄顿了一下，然后才撩起眼帘将目光转向艾拉。 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眼，艾拉却好像觉得自己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似的——苏澄的眼神里带着冷，艾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苏澄。 艾拉叫苏澄看着自己，等苏澄看着她了她却又像愣住似的不说话。 直到苏澄站起来要走，艾拉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艾拉问：“你既然都已经有陆指挥官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南宫副所？” 既然艾拉这么说，苏澄就知道她也听信了那些传言。 那何必又来问她？ 苏澄不屑于解释，转身就走。 艾拉亦步亦趋地跟上来，“聂霜，你说话啊，传言是真的吗？！” 第74章生病 按照陆昱城的说法，研究所不归军方管。 苏澄以前以为负责守卫研究所的，是联盟军，后来才知道这是研究所自己的武装力量。 而姜伶是联盟军，她穿着常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苏澄冒充了聂霜的身份，但姜伶在她心里是一个特别的人，研究所里不太平，她不想姜伶在这遇到任何危险。 所以苏澄跟了上去。 “喂……！”艾拉见苏澄还是不理她，她脾气也上来了，一口气追了上去。 苏澄走得很快，这会儿已经出了食堂。 食堂外，有几层依楼而建的楼梯，苏澄没看见姜伶的身影，正当她犹豫该往下走还是往上走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争吵声。 “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这是在传谣，依据法律你们都该被送进监管所！” 苏澄探头朝上望去，果然看见与人争吵的人正是姜伶。 她们不但争吵，还动起了手。 拉扯之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怪物”，姜伶惊叫一声，竟然从楼上掉了下来。 苏澄看得清楚，姜伶是被人推了一把，腰磕在栏杆上，结果重心不稳栽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苏澄伸手，一把拉住了正下坠的姜伶。 姜伶在半空晃了两下，惊魂未定，一抬头，却发现拉住自己的竟然是苏澄。 “聂霜！”姜伶脸色发白，被苏澄紧紧拉住的手也发白。 苏澄瞥了一眼姜伶的袖口，用力将她往上拽的时候，艾拉也扑了过来，帮着一起将姜伶拉了上来。 姜伶腿软得站不起来，干脆坐在地上。 楼上那几个抻着脖子往下望，发现姜伶已经被救上来之后，说了几句“没事了”，就准备散了。 苏澄冷着脸，把人推下楼还想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地算了？ 她抬脚就要上楼，但被姜伶拉住了，“算了，聂霜。” 姜伶声音很轻，见苏澄垂下眼来，姜伶下意识把衣袖往下拉了拉，缩回了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停在苏澄这一层的楼梯口。 下来的是名男性，穿着研究服，看见姜伶的时候他庆幸地说：“哎哎，姜伶，你没事吧？刚刚都是不小心……” 艾拉两手一叉腰，拦在了前面，“贝齐，刚刚就是你带的她吧！你怎么带的人，让人从楼上摔下来了还说什么不小心？！” 叫贝齐的研究员显然没有艾拉身份高，他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但看艾拉的脸色没敢出声，支吾了半天，说要带姜伶走。 “对，我们……要去见廖研究员。”姜伶说着，扶着身后的栏杆站起来。 艾拉见状，问：“是廖陈老师吗？” 贝齐：“……是。” 艾拉手一挥：“我带她去！” 打发走了贝齐，艾拉带着姜伶和苏澄，去另一栋楼见廖陈。 研究所有好几栋楼。 苏澄所在的这栋楼里，主业是研究陨石变量对生物的影响。 其他的研究楼还有负责研发武器、营养剂、新型能源等种类，而现在她们要去见的廖陈，负责的是生物样本分析。 路上，姜伶几次欲言又止，天坑发生的事情还恍如昨日，苏澄被变种挂在半空中的情景，隔段时间就要在她的噩梦里重现。 姜伶一直以为苏澄是死了的，却没想到，会在研究所里见到她，还听说了那样的传言。 艾拉在场，天坑后面发生的事情，包括苏澄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姜伶都不方便问。 她想了半天挑起一个话题：“我刚进研究所，听见她们说起聂霜和南宫副所还有陆指挥官……我还以为她们说的是和你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没事，我很高兴。” 姜伶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配上她苍白的脸色，显得很憔悴。 艾拉看出来姜伶和苏澄应该以前就认识，虽然她看苏澄不太顺眼，但刚刚苏澄救人的动作实在太酷了——苏澄几乎是面不改色就将人拉了上来，当然，自己也帮了点小忙啦…… 苏澄难得解释了一句：“你不用听那些，都是假的。” 姜伶点点头，她看看一直欲言又止的艾拉，问苏澄：“聂霜，这是你在研究所的新朋友吗？” 艾拉终于找到机会说话：“我叫艾拉，我和聂霜……是朋友。” 说完，艾拉又有点自我怀疑——她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姜伶又笑了笑，“刚刚谢谢你，帮忙把我拉上来。” 艾拉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我这只是出点小力，聂霜才是这个——”她竖了一下大拇指。 姜伶跟着点头，也比了个大拇指，笑说：“我们霜霜一向是这个！” 苏澄没说话，尽管她看姜伶一直在笑，但她笑得很牵强，而且眼神里总是带着哀伤，让苏澄心里沉了沉。 艾拉比较好奇，她问姜伶：“你去找廖陈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姜伶顺着她的话问道：“廖陈，是你的老师吗？” “不是。”艾拉说：“听说他大爆炸之前的职业是高等院校的老师。进基地之后他当过医生，后来才进的研究所，现在负责生物样本分析之类的，我和他还算熟……” 廖陈……苏澄蹙眉想了想，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也叫廖陈，应该是同名吧？ 姜伶叹了口气，她碰了一下苏澄的衣袖，很快又把手移开，“原来是这样……我身体有些不适，去医院看医生给不出病因，他们推荐我来找廖陈研究员，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苏澄瞳孔颤了颤。 其实她救姜伶的时候就看见了，姜伶紧扣的袖口下，手臂上长出蛇鳞状的鳞片，所以她总是拉袖子，就是不想让人看见。 而且在救人时候的接触中，苏澄窥得一些姜伶的记忆。 夜深人静的时候，姜伶总是一边啜泣，一边用小刀刮手臂上的鳞片。 鳞片和她的血肉相连，鳞片掉了，她也血流不止。 苏澄不忍心回忆。 她毫不犹豫握上姜伶的手，“会没事的。” 倘若廖陈也看不好姜伶，她也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她的。 姜伶回了苏澄一抹牵强的笑。 第75章变种 苏澄从没觉得一条路竟然这么长。 研究所明明就那么大，两栋楼之间的间距也不算长，可她们三个人走了这么久还没到，久到姜伶支撑不住，跌倒在路边。 “我好累……我走不动了……”姜伶说话有些气喘，艾拉拽了两次也没能把她拽起来。 “我背你。”苏澄说着，蹲在姜伶身前，“上来，我背地动你。” 苏澄不是在说大话，她有藤王种子的力量，就算是背十个姜伶也不在话下。 艾拉扶着姜伶想将她扶到苏澄背上，可姜伶的身体又沉又软，她根本扶不起。 最后姜伶靠在苏澄身上，苏澄看着她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听她说：“我觉得……我要不行了……” 艾拉扶姜伶的时候，不小心弄开了姜伶衣袖的扣子，她看见那些青色的鳞片，虽然没叫出声，但骇地后退了半步。 “你的手……” 艾拉叫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姜伶手臂上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她的脖颈，紧接着鳞片覆盖了她半张脸。 那模样，可怕又恶心。 “怎么会这样？！”苏澄顾不上其他了，其实她猜测姜伶这样也许是异能觉醒，但异能觉醒会要人命吗？ 她用身体挡住艾拉的视线，然后两手按在姜伶手臂上，绿色流光涌入姜伶身体。 可姜伶身上的鳞片完全没有消失的痕迹，反而又往上涨了一截，吓得苏澄赶紧停下。 她有些慌。 姜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而且鼻息很烫，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状态，苏澄叫了她几声，她也没反应。 “快，去找廖陈！”苏澄回头冲几乎吓傻了的艾拉叫道。 可谁知，艾拉非但没动弹，反而还后退着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苏澄突然有种似曾相识，又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贴在了她的后脑上。 怕吗？ 苏澄问自己。 不怕。 她慢慢转头，对上一张满是鳞片的脸——姜伶的脸。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苏澄看见，从姜伶眼睛里淌出的眼泪，她同样被鳞片覆盖的嘴唇一张一合。 她在说：“快走……快走……” 无数细小的黑色荆棘状触手从姜伶的衣服下钻了出来，每一支分叉上都长了让人眼熟的骇人口器。 姜伶的牙齿也迅速长长，爆长的牙齿撑得她整个面部都变了形。 姜伶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剧烈颤动的瞳孔显示出她的挣扎—— 她想一口咬死面前的这个人。 可她又怎么能那样做。 这是她最最最好的朋友啊…… “快……走……” 姜伶喉咙里最后挤出这两个字，眼神里最后一丝理智被疯狂取代，她张大了长满利齿的嘴，朝苏澄的脖子一口咬了下来。 而同时，“砰”的一声枪响—— 苏澄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 那颗子弹，在姜伶的脑袋中央，绽开一朵血色的花。 而姜伶咬下来的那一口，咬在了她自己的手臂上。 利齿完全穿透了手臂，血淅淅沥沥淌下来，很快浸湿了两人的衣物。 苏澄麻木着一张脸，睁大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姜伶，看着她闭上眼，好像解脱般笑了一下。 姜伶的身体向后仰，被苏澄一把抱住。 紧紧抱在怀里。 这不是什么怪物，这是她的朋友。 她的朋友在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宁愿选择咬自己，也不想伤害她。 眼里的雾气一点点升起，模糊了苏澄的视线。 有仓促的脚步声快速朝她靠近。 然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想将她和姜伶分开，可拉了两次没拉开，那双手的主人就放弃了。 苏澄听见艾拉用兴奋又克制的声音叫道：“陆指挥官……南宫副所！你回来了！” 南宫副所？ 苏澄眨了一下眼睛，两行微凉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下来，隐没在姜伶的肩膀上。 她眼角余光看见，来的是两个人——陆昱城，和南宫思澈。 南宫思澈回给艾拉一个礼貌又疏离的微笑，然后看着姜伶的尸体说道：“指挥官的枪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一枪毙命。” 他说完，又看向艾拉：“人类变种。研究所正好缺一个这样的实验样本，这个可以拿去用。艾拉，去叫人把这东西弄走。” “啊这……”艾拉看看南宫思澈，又看看苏澄，有点为难。 苏澄的理智迅速回笼，她轻轻放下姜伶的尸身，然后站了起来。 陆昱城站得要比南宫思澈靠前一些，苏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南宫思澈。 南宫思澈一派悠闲的模样，看来研究所的调查并没有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影响。 苏澄微微抬起下巴，问：“你说她是变种，你有什么证据？” 南宫思澈脸上堆起一抹虚伪至极的笑，“这还用证据吗？”他指着地上的姜伶尸体，“你看看她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而且，陆指挥官的那一枪，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变种，就是应该被杀死。” 任谁都能看出来死者和苏澄的关系匪浅，南宫思澈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将矛头对准陆昱城，他现在巴不得看见陆昱城和苏澄起内讧。 南宫思澈想起上午他接受调查的时候，研究所调查组都已经证实，他所做的所有研究和实验，都是有研究所批准的正规手续的。 但作为旁听官的陆昱城却不顾多年友谊，问了三次调查是否属实，是否有误。 甚至事后，调查组的人还向他透露，陆昱城请求调查组调查南宫思澈活剖人体的事情，但被调查组以没有证据为由驳回了。 南宫思澈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知道，他和陆昱城之间的友情，到此结束了。 而在这件事中起关键作用的苏澄，是陆昱城的女朋友。 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 南宫思澈简直恨死了他们。 南宫思澈语气动作戏谑，苏澄猜测他大概是不想仅在人后当疯子，人前也想发疯了。 可苏澄偏偏不遂他的愿，他想看苏澄责怪陆昱城，想看他们反目，苏澄却偏偏什么也不说。 第76章一类人 苏澄面对着姜伶的尸体，连给自己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研究所的人过来，将尸体抬走。 不远处，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个人，艾拉眼尖看见，喊了一声：“廖老师！” 苏澄转身，看见来人，瞳孔微微颤了一下。 廖陈的年纪大约在五十左右，头发花白，他穿着一身白色研究服，大概是走得太匆忙，手上的手套还有护目镜都没来得及摘。 他气喘吁吁地停下，问：“我接到通讯，说是有个疑难杂症的患者要来找我，我这还没等到人又听说这边出事了，还有枪声，就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南宫思澈笑笑，说：“要找你的人产生了变异，已经被指挥官枪决了，没事了。” “啊……” 廖陈的生活完全被搞研究占满，他这会儿还根本不知道南宫思澈被带走调查又回来了，更不知道在场的这几个人全都各怀心思。 廖陈沉吟了一会儿，又突然“啊！”了一声，他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南宫思澈说了什么，“什么？！副所长，有、有有人类产生变异了吗？！啊这这……！” “廖老别慌。”南宫思澈笑得别有深意，“有指挥官坐镇，慌什么？而且其实人类变异的事情早就有了……” 廖陈听了更懵了，“早就有了？”他怎么不知道？ “是啊，”南宫思澈继续说，“基地里盛传的异能者，其实就是人类变种啊！” 苏澄听到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变异与异能觉醒，怎么会是一回事？！ 她见过昆尼尔的异能，而且昆尼尔的理智正常，更不会有攻击性！ 廖陈小声念叨了几句“怎么会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这位老学者有些六神无主，他眼神飘忽地在南宫思澈和陆昱城身上转了几圈，当他的视线从苏澄身上扫过的时候，突然“嗯？”了一声，惊喜叫道：“你……你是小澄？！” “你认错人了。我叫聂霜。”苏澄说。 从她看见廖陈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认出了他。 廖陈是父亲的朋友，是母亲的同事，小时候苏澄经常能在家里看见他，还喊他廖叔叔。 没想到，廖陈也在大爆炸里活了下来。 她为他感到高兴，但不能与他相认。 “啊……你不是小澄，看着怪像的……”廖陈小声自言自语地嘀咕，“不是不是，小澄活泼，这个女娃娃严肃的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南宫思澈抿着嘴角问：“廖老，小澄是谁？” 廖陈“哦”了一声，“是我以前朋友家的女儿，灾难之前的事了。” 南宫思澈“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这么一件小插曲之后，廖陈又说回到变种身上。 “解刨研究可以让我也参与吗，副所？” “当然。”南宫思澈笑笑说道：“在样本分析上您是专业的。” “那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廖陈说完，转身走了。 南宫思澈瞥了苏澄一眼，也走了，艾拉作为他的倾慕者，在苏澄和南宫之间，选择了南宫。 人造余晖洒满研究所。 过来几个保洁，动作迅速地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又赶紧离开了。 苏澄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抬脚开始走。 陆昱城跟着她。 虽然姜伶后来已经面目全非，但陆昱城还是能认出，她是苏澄的朋友。 两人一路沉默着，出了研究所。 陆昱城叫苏澄上车，苏澄就乖乖上车。 越野车开上马路，车里依旧很安静。 陆昱城知道现在苏澄心里肯定很难受，这样憋着也不好。 他打破安静，“你要是想哭，我可以拿纸巾给你。” 苏澄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不想哭。对了，”她问：“南宫思澈就这么放回来了么？” “是。”陆昱城答：“证据不足，放回来了。” “他回来了，你高兴么？”苏澄自问自答，“应该高兴吧，毕竟他是你的朋友。” 朋友？陆昱城边开车边想，他和南宫思澈的友情已经画上句号了。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又听苏澄小声说：“其实你们都是一类人，不顾别人的死活。” 这句话，像在陆昱城的心脏上扎了一针似的让他难受，尤其是在他看清了南宫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之后。 陆昱城干脆把车停在路边，他看着苏澄，“有些话我必须要说清楚，我跟他不是一类人。你要是为今天姜伶的事情迁怒我，我可以道歉。但击毙她，是我唯一的选择，假如事情再上演一次，我仍然会这么做。” 是，苏澄明白，在刚刚那样的关头，陆昱城做的没错，她不能怪陆昱城，当然也不需要宽宥陆昱城——因为他是铁石心肠，他不会为鲨了一个人感到不适。 泪水突然决了堤，苏澄的情绪也有些失控，她大声质问陆昱城：“你跟他有什么不一样？！你难道没有眼睁睁看着研究所的人折磨一个小女孩吗？！你制止了吗？没有！！！你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苏澄忽然的质问把陆昱城弄得一愣，“小女孩？”他皱着眉心想了一会儿，能被苏澄提起的小女孩，估计也就是她的妹妹了。 这么一提，陆昱城还真想起来了，他的确是在研究所见过苏澄所说的场景。 “她有心脏病……他们是在给她治疗，不是你说的折磨。”陆昱城想继续解释，但那小女孩的哭泣历历在目，甚至无声地向他求助过。 陆昱城见惯了生死，他对大多事都能做到无动于衷。 但那一回，他确实是动过一丝恻隐之心—— 也只是一丝，出了研究所就忘了。 陆昱城把头转向窗外，无声地叹息一声，“可能……他们骗了我。” “对不起。”苏澄抹了一把眼睛，理智迅速向理性的天平倾斜，“其实我这知道有些事你也无法左右，我不该冲你发脾气。对不起。” “你不要太压抑……”陆昱城看着苏澄通红的双眼，心底泛起一丝心疼。 苏澄还在为找妹妹的事情忙碌，但他没告诉她的是，后来他亲眼看见苏幼的尸体被推走。 苏幼已经死了。 第77章火人 姜伶事件之后，苏澄继续留在研究所。 对于人类变种的解刨等研究在另一栋楼进行，苏澄不能参与其中。 后来艾拉偷偷告诉苏澄，研究所的人在姜伶身上发现一个吊坠，那个吊坠的核心竟然是一小颗陨石颗粒。 这应该就是姜伶产生变异的原因。 有人类变种的消息，被研究所全面封锁。 所有进出研究所的人，开始穿戴隔离服。 时间继续向前推进，日子平静得没有波澜。 但苏澄有预感，这种平静，是属于暴风雨的前兆。 这天下班时间，陆昱城准时出现在研究所外，接苏澄回家。 在外人眼里，苏澄和陆昱城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但只有苏澄知道，她几乎很少和陆昱城说话，两人唯一能聊上两句的，无非是在研究所里微不足道的发现。 车里，陆昱城问苏澄：“最近南宫有没有找你麻烦？” 苏澄说：“没有。他忙着分析……变种，艾拉说他几天没睡，他没空来找我。” 陆昱城又问：“那你妹妹的事情，有进展么？” “没有。” 这段时间，因为研究所的人都穿得严严实实，更减少了苏澄能触碰到他们的机会，她没有看见任何关于苏幼的记忆。 当然，也可能她触碰过的人都没有参与过“治疗”苏幼的过程。 说话间，前面红灯，陆昱城缓缓停下车。 他刚要说什么，前面右边的建筑里忽然闪过一片火光。 那是一个小型商场。 紧接着，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陆昱城听见不知道是谁在喊“有人纵火——救命——”。 商场里跑出来的人都跑到了路上，拦住了绿灯要通行的车辆。 陆昱城干脆左转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他边解开安全带边跟苏澄说：“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 苏澄点了点头，她在想怎么能调去生物研究楼，并没有太关注路边的情况。 陆昱城见她神色敷衍，欲言又止。 苏澄这时转头，她好像猜到了陆昱城在想什么，说：“我不会不辞而别，我在这等你。” “好。”陆昱城弯了下唇角。 关上车门，陆昱城朝商场里跑去。 商场里仍有往外跑的人，陆昱城随便拉住一个男人，问他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神色慌张，语速飞快道：“是异能者啊！是个会放火的异能者！他抢劫一家商铺，被治安军追捕，他会放火，子弹都打不死他，他把治安军都烧死了！他疯了他到处放火，快……”男人话没说完，眼神里突然惶恐不已，他指着陆昱城的身后说：“他……他出来了！啊——” 男人甩开陆昱城，逃命去了。 陆昱城回头，看见一个浑身都着了火的人。 用“火人”来形容都不过分。 “火人”浑身的衣物都烧光了，被火焰包裹的皮肤呈现钢铁烧红的颜色，他举着两只同样被火球包裹的手，嘴里喃喃有词。 陆昱城听见他说：“凭什么……凭什么外城人就活该被饿死啊……我老婆没了，孩子也被抢走了，我只是想要一口吃的，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火人”身后，不少人绕过他逃出商场，站在原地的陆昱城格外引人注意。 “火人”也看见陆昱城了，他认出这是指挥官。 “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指挥官啊……外城人活不下去了，你不管管吗？”他自问自答：“啊，你不会管的，你们衣食无忧，你们都一样，又怎么会管我们的死活……” “这不是你抢劫的理由。”陆昱城说。 “我只是抢了一口吃的！”“火人”激动起来，“我被店家打了，还不够，他叫治安军来抓我，他们个个都带着武器啊，他们要杀我！我只能反击，反击！” 随着“火人”声音拔高，他身上的火焰也烧得更高。 更多的治安军接到消息，带着武器跑过来，将“火人”团团包围。 普通枪械对“火人”无用，他的火焰温度太高，子弹还没伤到他就会被烧溶。 而城内治安军不配备镭射武器，使用需要申请，这显然来不及。 陆昱城只能先稳住“火人”，等他自己撤了异能再说。 “你先别激动……” 陆昱城才刚说了一句话，就被“火人”尖声打断，“我怎么能不激动！我什么都没有了！被你们抓到还能让我活吗？！” 陆昱城嘴唇一动，刚要说什么，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画面。 他脸色突地一变，猛地转头，看见苏澄打开车门出来，站在了车旁，远远看着这边。 “疏散！撤！快离开这——” 陆昱城大声喊着，他来不及管其他人，转身朝苏澄的方向跑去，而在他身后，传来“火人”尖锐的哭叫声。 “都死吧！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火焰暴涨。 也许是五秒钟，或者是七秒。 “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周围所有建筑物的玻璃，还有汽车玻璃，全部应声而爆。 玻璃碎片像子弹一样，向四周散射。 映着晚上的街灯，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在这美丽的危险里，苏澄看着陆昱城朝自己跑了过来。 他朝她扑过来的时候，明明只有一秒，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陆昱城紧紧抱住苏澄，苏澄听见碎玻璃刺进血肉的声音，还有陆昱城的声音，“还好……还好来得及……”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中，陆昱城看见苏澄被碎玻璃扎得满身是血，所以他拼了命地跑回来。 “火人”自爆，在遍地的哀嚎里，苏澄被陆昱城拥抱着，没受到一点伤害。 苏澄愣住，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直到陆昱城轻轻“嗯”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伸手触碰陆昱城的时候却摸到一把温热的液体。 陆昱城受伤了！ 等苏澄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陆昱城已经支撑不住，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苏澄身上。 他的后颈，插着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 “陆昱城！” 苏澄迅速将那片玻璃拔掉，血马上就涌了出来。 苏澄一手扶着陆昱城，另一手反手拽开车门，两人几乎是摔进后座的。 苏澄一边快速将陆昱城身上扎进的其他玻璃碎片拔掉，一边用另一只手给他快速输送流光治伤。 “陆昱城，我会治好你！” 苏澄不知道陆昱城有没有意识，他闭着眼睛，呼吸很轻。 本来苏澄以为，陆昱城只是受了皮外伤，应该很快就会醒。 可是五分钟过去，他后颈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如初，人却还是没醒。 第78章奋不顾身 看着一动不动的陆昱城，苏澄的心里莫名翻搅了一下，像是被谁突然踩了一脚，她感受到一丝心慌。 “陆昱城？陆昱城你醒醒！”苏澄说着，调动起更多的流光，朝陆昱城涌去，可他依旧没醒。 “陆昱城！你不许死！你听到没有？！” 苏澄开始动手解陆昱城的上衣，“难道还有没拔掉的碎玻璃吗？”她喃喃自语，扒掉陆昱城满是血的上衣，但他背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是我不小心……是不是有扎进身体里的碎玻璃我没有弄出来……” 苏澄眼底一酸，她想到刚刚陆昱城抱自己时候的奋不顾身。 明明她很任性，又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只想着找妹妹，这样的自己，陆昱城到底喜欢什么？她到底哪里值得他用性命来守护？ “陆昱城……你醒醒好不好……” 苏澄的眼泪吧嗒吧嗒砸在陆昱城的胸膛上。 难道她是一个不祥之人么。 朴时佑死了。 华多奇死了。 姜伶也死了。 现在轮到陆昱城了吗？ 为什么跟她认识的人下场都这么惨…… “陆昱城……”苏澄干脆趴在陆昱城身上，无数的流光从她的身体里涌向陆昱城，“是我太没用了，是我保护不了你们……” 苏澄哽咽着，将自己的唇印在陆昱城的唇上，来自藤王种子的本源精华，被她吐露给陆昱城。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陆昱城，你也要离开我了么……你不要离开我……” “好……” 突然的回答，让苏澄愣了一下，她随即想起身，却被陆昱城抱住。 他的力气不大，苏澄却挣脱不开。 陆昱城脖颈上的那块碎玻璃伤到了神经，刚刚他一直能听见苏澄说的话，也能感受到周身暖洋洋的不疼，却就是醒不过来。 直到那股更强劲的力量涌入进来，他才能睁开眼，发出声音。 苏澄还想起来，陆昱城说：“别动，给我抱抱。头晕。” 周遭乱哄哄的。 “火人”自爆之后，医院的救护车来了，更多的治安军也来了，他们忙着给别人查看伤势，忙着救人，忙着疏散。 只有越野车里静悄悄的，好像是这闹境中无声的秘境。 苏澄靠在陆昱城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忽然心安。 她说：“陆昱城，我们在一起吧。” 陆昱城笑起来，胸腔跟着微微震动，他说：“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未婚妻。” …… …… 越野车的玻璃也在爆炸中碎成了渣渣，不过好在材质特殊，没给二人造成二次伤害。 陆昱城开着四面漏风的车，先把苏澄送回家。 “火人”抢劫，爆炸，将本来在暗地里的异能者抬到了明面上，他又有的忙了。 陆昱城重新换了衣服，开车准备走的时候，苏澄站在车门外叫住他，“你的伤真的没问题么？” “没问题。”陆昱城笑笑，“放心，身体里没有碎玻璃。”他知道苏澄在担心什么。 “哦……” 大概是因为苏澄亲口答应在一起，陆昱城看苏澄的目光可以算的上大胆又直白。 苏澄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好像藏了一把火，她有些不敢看。 面对陆昱城的目光，她下意识躲闪。 陆昱城手肘杵在没有玻璃的车窗上，对苏澄道：“你异能的事情，我能摆平，不用担心。” 苏澄上次离开基地的时候，陆昱城“看到”她像一只蜘蛛一样爬上城墙，他以为那已经是她的异能。 但今晚苏澄给他治伤——陆昱城完全没想到，苏澄竟然觉醒了两种异能。 苏澄“啊……”了一声，他以为自己是在担心那件事，而且他竟然以为那是她的异能…… 不过这样也好。 苏澄点点头。 她很少会露出这样属于少女呆萌的模样，陆昱城冲她勾勾手指，苏澄不解，但还是弯腰凑了过去，“做什么？” 陆昱城却什么也没说，伸出手捏了捏苏澄脸颊上的软肉，还轻轻扯了一下。 苏澄：“……” …… …… 陆昱城离开别墅之后，先到了“火人”自爆的商场。 在确认伤者已经全部都得到了救治后，陆昱城又去了联盟法庭。 联盟法庭因为爆炸的事情，要召开紧急会议。 陆昱城赶到的时候，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 一名助理小跑到陆昱城面前，恭敬说道：“指挥官大人，审判长找您。” “好。”陆昱城看了眼手表，沿着走廊往前走。 整个联盟法庭是一栋超大的原形建筑——据建筑师的解释，说圆代表着公正、公平。 陆昱城觉得都是扯淡。 建筑内部建的像迷宫一样，要不是他走过太多遍，都能在里面迷路。 转过几条走廊，陆昱城站在一间办公室外轻轻扣了扣门，听见里面的人说了一句“请进”之后，他才推门进去。 宽大的办公桌后，亚岱尔坐在办公椅上，将一本文件合上，抬头问陆昱城：“听说下午的爆炸现场，指挥官也在？” “在。”陆昱城说着走到办公桌前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回家路过。审判长的消息，还挺灵通。” 亚岱尔是多国混血儿，26岁，留着白色短发，有一双浅金色的眼睛。 很多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说话，法庭上多少罪犯被他的眼睛一盯，甚至会主动认罪。 但陆昱城就敢直视他的眼睛，甚至还调侃说他的眼睛不如猫眼睛好看。 亚岱尔没理会陆昱城的揶揄，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我还听说指挥官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奋不顾身救下了个女人。” “纠正一下，”陆昱城转动着椅子面对亚岱尔道，“那是我的未婚妻。” 亚岱尔听了陆昱城的话，眼睛闪动了一下。 他手肘拄在桌面上，两手拢在下巴下，“指挥官单身这么久，终于有未婚妻了。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拿下陆指挥官。” 陆昱城瞥了他一眼，“不比审判长大人，英年早婚。” 亚岱尔一笑道：“有了未婚妻的指挥官就是不一样，听说在爆炸现场，指挥官未卜先知，提前在爆炸前就奔向未婚妻了？” 第79章反异者法案 陆昱城心说，扯了这么些有的没的，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亚岱尔，“审判长这是在听谁胡说八道，我如果真能未卜先知，早带着镭射武器去了。还能让那个火人嚣张那么久？” 亚岱尔认真看着陆昱城，像是在观察他是否说谎，“监控拍到了。你的确是要比‘火人’的动作快了一步。 陆昱城满不在乎地说：“巧合而已，我会揣度人心，我看他就是不想活了，还想拉几个人跟他一起下地狱。” 亚岱尔点点头，陆昱城看了眼腕表，“会议要开始了。” “嗯。”亚岱尔和他同时站起身，亚岱尔往外走的时候，看见陆昱城从衬衫衣领处露出的绷带，就问他：“受伤了？” “是啊。”陆昱城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被碎玻璃扎了，不过不算严重，已经包扎好了。审判长不用担心。” “好。” 亚岱尔说完，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陆昱城落后亚岱尔几步，此时的他收敛了伪装的神情，亚岱尔这一关，勉强算过了。 幸亏他早有准备，来的路上去药店买了绷带自己缠上。 …… …… 陆昱城别墅里。 时钟的指针重合在数字十二上，尼尔森还没睡，他这几天听陆昱城的，哪也没去，此时正闲得无聊，在随意切换着电视频道。 电视里几个广告闪过之后，忽然开始插播新闻。 美女播音员：“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近一段时间以来，联盟基地一直都有‘异能者’的传言。今晚六点十七分，x潮商场遭遇‘异能者’袭击，据研究所报告表明，所谓的‘异能者’，不过是人类变种的另一种形式。对此，联盟法庭紧急出台法案……” 卧房里的苏澄听见新闻的声音，也来到了客厅。 “……《反异者法案》，凡异于常人者，无论是外形变异，亦或者是有超出一般人的能力，都会被立即逮捕，违抗者可就地处决。针对‘火人’爆炸案的特殊性，联盟法庭特派十名审判员，允许其携带镭射武器。另外，欢迎民众互相举报监督。维护基地的安全，人人有责……” 尼尔森听到这，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我这……异能怎么会是变异的第二种形式呢？我是人啊！我不是变种啊！凭什么逮捕我……我、我还在医院表演来着……” 尼尔森说完，脸色都白了。 这时，小院门口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尼尔森听见，吓得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 苏澄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她按了下尼尔森的肩膀，“是指挥官回来了。” “奥奥……指挥官回来了……好好……”尼尔森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勉强镇定了一下。 陆昱城开门进来，一看客厅一站一坐的两人，说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尼尔森“嚯”地站起来，“陆昱城，这新闻里说的，都是真的？什么，《反异者法案》……” 陆昱城瞥了一眼电视，里头还在循环播放着刚刚那则新闻，他看了一会儿，说：“法庭的动作还挺快，法案刚通过，新闻就出来了。” 要说这不是早有准备，他都不信。 开什么紧急会议，不过是做做样子。 听陆昱城这么说，尼尔森脸色更白了，“完了……完了！要是有人举报我……我……！” “慌什么。”陆昱城在沙发上坐下，抬起双腿架在茶几上，“你虽然在医院显摆了一场，但有人知道你住在哪么？” 尼尔森一听，脑袋里缓缓升起一个问号，然后这问号变成了感叹号。 是呀，他虽然是住在这里，但在医院的时候，他怕给指挥官惹麻烦，从未告诉任何人他住在哪里。 唯一知道他住址的，是那个出租车司机，但不知道他有异能。 “哎？”尼尔森顿时乐了。 陆昱城见尼尔森知道傻乐了，无奈嗤笑了一声，他收了腿站起来，拉着苏澄就往卧室走。 尼尔森后知后觉，“你们干嘛去？不看会儿电视吗？” “你自己看！”陆昱城回了一句，然后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关紧的房门后，陆昱城将苏澄按在门板上，亲吻就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要不是要安慰尼尔森那个笨蛋，陆昱城早就这么做了。 亲吻的间隙，苏澄听见陆昱城气喘着问她：“想我没有，嗯？” 他尾音带着慵懒，迷人又危险。 问完，唇舌又纠缠在一起。 他根本没给苏澄回答的机会。 苏澄的脑袋有些发热，她迷迷糊糊地想，这人是不是有病？总共分开了几个小时，她想他干什么？ 陆昱城觉得站着亲还不够，他俯身把苏澄抱起放在了床上，然后倾身覆了上去。 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苏澄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闭上眼睛，不知道陆昱城想进行到哪里。 陆昱城看着她的样子，却笑了起来，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怕，只是想亲亲你。” 他说着，再落下来的吻，果然温柔细腻了很多。 亲吻过后，陆昱城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出来的时候，苏澄坐在飘窗上，她看着窗外，神情宁静。 陆昱城其实很怕看见苏澄的这种表情，因为她每次不告而别，脸上都是这样，好像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苏澄。”陆昱城唤她。 “嗯？”苏澄回头，看见陆昱城，唇角弯了一下。 自此，陆昱城的世界又鲜活了起来。 陆昱城刚洗完澡，他光着上身，下半身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 身上的水珠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沿着肌肉线条一路下滑…… 最终滑到哪儿了，苏澄没好意思继续看。 她有些别扭地转过头，“陆陆昱城，你快把衣服穿好！” “怎么，不好意思了？”陆昱城又拿出以往那副痞坏的模样，他看着苏澄脸红就想逗她，“车里时候不是已经看遍摸遍了么？”他喜欢看苏澄笑，或者脸红着叫他名字的模样。 苏澄：“……” 第80章变天 最终，陆昱城换了一身浅灰色的丝质家居服。 跟苏澄身上的是情侣款式。 这都是陆昱城在这几天置办的，今天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地穿上了。 他还想换一个大一些的房子，毕竟客厅里那条单身狗有些碍眼。 陆昱城给苏澄披了一条薄毯，然后和她一起坐在飘窗上，窗外的霓虹灯光时不时照进小院，映在两人脸上。 苏澄待在家里的这几个小时，脑海里总不断重复着陆昱城奔向她救她的画面，她忍不住问陆昱城：“你救我的时候……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要发生什么？” “对，”陆昱城没打算对苏澄隐瞒，“我能‘看见’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不过时间不确定。” “那法庭的人有没有为难你？”苏澄有些担心，现在出了《反异者法案》，陆昱城显然也在法案监管的范围之内。 陆昱城捏了下苏澄的脸蛋，她眼底的担忧不是假的。 “审判长问了我几个问题，不过我早有准备。” 苏澄看见他洗澡之前从身上解下来的一堆绷带，她竟然都没想到要伪装一下。 又听陆昱城继续道：“不过幸亏现在的人都没有手机，商场附近的摄像头又在爆炸的那一刻全都损坏了，要不然我未婚妻在车里把我扒光的画面……” “你不许说了……！” 苏澄有些羞恼地扑过去捂住陆昱城的嘴。 想想那时她哭成那样，他也差点死了。 这人还能拿这个逗她。 陆昱城顺势把苏澄抱在怀里，没放开，他在苏澄耳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其实我很开心。” 苏澄下巴磕在陆昱城肩上，有些没懂陆昱城的意思，开心？开心什么？ 陆昱城：“知道我在你心里有位置，我很开心。” 苏澄懂了，他是在说当时车里她哭得那么伤心，摆明了她心里有他，所以他很开心。 苏澄撇了下嘴角，“陆昱城，你就不担心么，《反异者法案》出台，等天亮的时候，基地就不会平静了。”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被逮捕。 而且法案并没有说明被逮捕之后，等待异能者的命运是什么。 如果是关进监管所，那以基地人谈起监管所色变的程度上看，异能者与联盟军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陆昱城完全明白苏澄的担忧，但是他说：“该烦恼的事情要烦恼，该享受的事情要享受。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天亮的事，天亮再说。” 苏澄有些诧异地挣脱开陆昱城的怀抱，“我倒是没看出来，原来指挥官是乐天派。” 陆昱城笑了下，在苏澄的唇上轻啄了一口，等他想继续的时候，却被苏澄捂住嘴巴。 “天要亮了，指挥官还是睡觉吧。” 陆昱城：“……” …… …… 与此同时，在基地内城北边的一套别墅内，还有一个人没睡。 亚岱尔坐在卧室阳台的藤编椅上，他面前的小茶几上放着个小炭炉，炭炉上煮着茶，还有两个小柿子。 灾难前不起眼的小东西，而今在基地里，已经成了只有上层人士才能拥有的享受。 亚岱尔看了眼手表，又转头望向卧室，他的妻子已经睡了。 只有看妻子的时候，亚岱尔的眉眼才会显得温柔。 而这时，他的腕表传出“嘀嘀”的声音。 亚岱尔神色沉了下来，他按下按钮，而后将腕表解下，放在茶几上。 这个动作刚完成，腕表里就传出一声怒喝—— “亚岱尔！” 亚岱尔两腿交叠靠坐在椅子上，坐姿闲适，比起对面的怒气冲冲，他十分平和。 “请控制一下您的音量，我的妻子睡着了，请不要吵醒她。” 可惜对面没理会他，仍旧大音量输出道：“亚岱尔，你这是通过的什么狗屁法案，赶紧给我撤销！” 若是陆昱城在这，他定会马上认出，这是元老会甲元老的声音。 亚岱尔无奈，调低了一下音量，然后说道：“恕难从命。异能者的能力侵害了基地99.8%民众的利益，所以他们必须要被监管起来。” 甲元老道：“‘火人’自爆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说，但是那只是个例，不能代表整个异能者群体！现在变种猖獗，基地的安全需要异能者的能力来守护！你却要将他们都抓起来？！” “不，您错了。”亚岱尔拿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基地有最先进的武器，对付变种，绰绰有余，我们不需要异能者。” 甲元老：“异能者和变异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这一次，亚岱尔直接打断了甲元老的话。 “是不是两回事，我们基地有自己的判断。还有，联盟基地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往后，请元老会不要多插手。 “我希望元老会能有些自知之明。若不是元老会当初的意见和建议利于基地建设，您以为，我为什么会听元老会的？而现在，不需要了。” 甲元老愤怒的声音传来：“亚岱尔，你这是对元老会的背叛！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扶持你坐上基地第一审判长的位置！” 亚岱尔似笑非笑地咧了一下唇角，浅金色的眸色好像更淡了，整个人显然有些阴郁。 他语气带着嘲讽道：“那您有本事，再将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啊。还有，你们元老会的爪牙并不止我一个，陆昱城也是吧。 “你们扶持他做基地最高指挥官，无非是想制衡联盟法庭，但我想告诉您的是，就在今天……不对，已经是昨天了，联盟法庭通过表决，废除了陆昱城的一票否决权。” “你！”甲元老震惊：“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是不是自掘坟墓，时间会证明一切。”亚岱尔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语气愉快：“夜深了，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说完，直接拿起腕表，扔进了翻滚的茶壶里。 甲长老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沸腾的茶水里。 亚岱尔嘴角噙着一抹笑，他根本就不担心元老会会来找他算账。 因为，元老会根本就不在基地内。 在遥远的地方，应该还有一座人类幸存者基地。 但由于某种原因，他们能跟这边取得联系，却不能亲自过来。 这也是亚岱尔有恃无恐的原因。 第81章抓捕 天亮，联盟军开始全城搜捕异能者。 陆昱城只睡了一个小时就出门了，苏澄自己乘车去研究所。 平时这个时间很快就能等到出租车，但今天，街上很乱，苏澄没等到出租车，去乘了内线车。 这节车厢里除了苏澄，只有三名乘客。 三个人聚在一起，小声嘀咕，苏澄听见他们大致是在说今早时候联盟军闯进邻居家，把邻居抓走了。 其中一名中年女性愁眉苦脸地“哎哟”了一声：“我昨天还跟她在一起织毛衣来着，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异者，幸好我没被她伤到……” 另一个男性问道：“你们说，要是被异者抓伤或者咬到，那我们是不是也会变成异者？” “这……这不知道啊……” 苏澄看着车窗外，一队治安军追着一个人跑进了巷子里。 没多久，那人被抓住了，治安军将他押走的时候，几个普通民众拥上来对着那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拿石头砸他。 普通民众对变种和异能者知之甚少，他们能获得有效信息的途径就是联盟法庭的新闻，而在联盟法庭的有意误导之下，他们将变种和异能者混为一谈，统称“异者”。 并认为异者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 但苏澄明白，异者真正威胁到的，不过是上层社会的统治，还有富人的利益。 内线车行驶了一路，苏澄看了一路联盟军的抓捕行动。 甚至内线车都被迫停了两次。 被逮捕的异能者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激烈反抗。 还有的高喊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说治安军抓错了人。 但治安军现在正处于宁可错抓也不放过的阶段，只要是可疑人员，就要逮捕。 内城是这样，外城的情况只会比这里严重。 内线车在距离研究所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到站，苏澄下了车。 远远的，苏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倚靠在研究所前面的雕塑上。 是陆昱城。 他特意在这等她。 看见苏澄，陆昱城碾灭烟。 人处于一段亲密关系中时，难免会为对方担忧。 陆昱城和苏澄就是这样，内城动乱，当他们俩看见对方的时候，同时松了口气。 苏澄快步朝陆昱城走去，但还没等她靠近，雕塑旁边突然冲出个老妇人。 “指挥官大人！” 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脸上都是岁月刻下的皱纹，她停在离陆昱城大约两米的地方，微弯着背，交握在身前的两只手因为紧张困窘而搓个不停。 因为曾经在这偶然看见过指挥官送女朋友来上班，所以老妇人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见到指挥官了。 “指挥官大人，请您放了我儿子吧！”老妇人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他不是变种，他是个好人，他只是救了个人啊……” 从老妇人语无伦次的叙述中，苏澄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她的儿子，是身负异能的异能者，拥有疾跑的能力。 昨天晚上她儿子下班的时候，用异能在车流中救下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前面还对她儿子千恩万谢，后脚就给举报到治安军那里去了。 治安军顺着监控，找到老妇人的家，把她儿子抓走了。 在抓捕过程中，老妇人的儿子怕自己被抓后母亲的生活没有保障，反抗了一下，被治安军打伤了腿。 “我儿子他不是坏人……他不是变种！他只是救了个人，什么时候救人还有错了啊……” 老妇人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她衣着简单，朴实无华，苏澄能看出来她只是内城的一个普通住户。 在大爆炸中能幸存下来的母子少，能一同进基地的则少之又少。 老妇人可能无法理解，最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她儿子却因为救人被抓走了。 陆昱城才刚熄了烟，现在却又想点燃一根了。 不过他看见苏澄一直在看着他，想想还是算了。 “你儿子，大概率是不能放回来的。” 其实陆昱城大可以三言两语打发走老妇人，但他选择了实话实说。 老妇人听了陆昱城的话，明显愣了一下，她又争辩道：“可是我儿子，他真的不是变种啊！他只是跑得比别人快了一些，他也没有违反基地法律，为什么……” “指挥官！”老妇人的眼神里带上决绝，声音也变得嘶哑，“你难道也跟那些人一样，变得好坏不分吗？！我儿子曾经也是一名联盟军，他外出野外执行任务被变种咬掉了一条手臂，他说是指挥官救了他！” “可是为什么你……你也跟法庭的那些人一样了……！” 老妇人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 但在她继续指责下去之前，研究所的方向冲出来两个警卫，他们朝陆昱城致了一声歉，然后一左一右架住老妇人就要将她带走。 陆昱城抬了一下手，示意道：“别为难她，放她走。” 老妇人被带走之后，苏澄才走到陆昱城身边。 陆昱城勾了一下唇角，自嘲似的说道：“指挥官也不是万能的……更何况，我这个指挥官，权力已经开始被架空了。” 面对苏澄有些疑惑的眼神，陆昱城没有多解释，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监控，抱住苏澄的时候，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小心些，被逮捕的异能者没有收进监管所，而是都被秘密送进了研究所。” 他本来以为研究所是和元老会联手，但是现在看来，事情不是这样的。 陆昱城放开苏澄后，苏澄也没有多问，她点点头，就往研究所走去。 进入研究所，大厅里的景象还是如以往一样。 陆昱城说异能者都被带到了这里，但苏澄一路往办公室走，都没发现任何异常。 苏澄猜测，研究所除了地面上的入口，应该还有地下通道。 其实苏澄有一件想了很久的事情，就是去到研究所她没有权限的地方看一看——她需要一张高级权限的通行卡。 研究所有明文规定，个人通行卡严禁外借，而且禁止任何人越权通行，就算有高级权限的人带也不行。 所以苏澄想偷一张高级权限通行卡。 但又由于种种原因和她的犹豫，这计划一直没实行。 而现在，她想实行了。 第82章克隆 苏澄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各种从这里路过的研究员和警卫，试图锁定一个计划目标。 但她还没看上五分钟，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聂霜！” 苏澄转头看去，竟然是艾拉跑了过来。 自从南宫思澈回来之后，苏澄一共就见过艾拉两面，听说她成了南宫思澈的新助手，很忙，再也没有来找她一起吃午饭。 “艾拉？” 苏澄往前走了两步。 艾拉抱了一大摞文件夹，文件夹的高度都要挡住她的视线了，她走得太急，再加上文件夹的外壳比较滑，导致她还没走到苏澄面前，那摞文件夹一歪，“哗啦”一声全掉在了地上。 艾拉“啊呦”一声，连忙蹲在地上捡，苏澄也蹲下帮她捡。 文件夹有很多散落开来，苏澄捡起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文件竟然都是个人档案。 有姓名，照片，年龄，而在类型那一栏里，竟然都是异能者。 苏澄还没来得及看得更多，手里的文件夹就被艾拉抽走了。 艾拉谨慎地向四周看看，确定没人往这边看后才小声对苏澄说：“这是保密档案，不能看不能看。” 苏澄点了点头，迅速帮艾拉把文件夹都捡了起来，重新给艾拉抱好。 她看着摇摇晃晃的文件夹，有些犹豫地对艾拉道：“要不……我帮你送一下吧，你要送去哪里？” 艾拉犹豫了一下就欣然同意，“好呀，送去南宫副所的办公室！” 苏澄帮艾拉分担了一半的文件夹，然后两人一起往南宫思澈的办公室走去。 路上，苏澄问：“还没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嗯！”艾拉微笑着点点头，“来跟你预约个中午饭！” 苏澄：“奥……” 艾拉抱着这么一堆东西跑这么远，就为了跟自己约饭？ 苏澄有些狐疑。 但看艾拉的神情，又不像假的。 苏澄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虽然艾拉现在跟南宫思澈走的近，她也不该疑神疑鬼。 “最近忙吗？”苏澄试着像一个朋友一样关心艾拉。 “忙呀！”艾拉皱了皱鼻子，“因为那个人类变种，我……” 艾拉说到这，猛地止住了话头，她突然想起来那个人类变种是苏澄很重要的朋友——她这么说是不是不好？ “我是说……”艾拉想改口，还是苏澄笑了下，宽慰道：“没关系，你继续说。” 艾拉松了口气，顿了一下继续道：“因为她，最近有点忙，南宫副所也忙。” 所以那个疯子没空来找她的麻烦么？苏澄想。 …… …… 研究所地下十层的某间休息室。 宽大的休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门把手被拧开，南宫思澈走了进来。 他手上拎着一副满是血的手套，白色的研究服上也有不少血点。 但他的神情算得上愉悦。 随手把手套扔在桌上，南宫思澈坐进椅子里，视线落在桌上的显示器上。 显示器内正显示着某处的监控画面。 画面所及，有办公桌椅，文件柜，电脑，还有桌面上的一张通行卡—— 这是南宫思澈自己的办公室。 “扣扣。”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南宫思澈说着，将腿抬高架在了桌子上。 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廖陈。 廖陈戴了副眼镜，研究服上沾了一点污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副所，您找我？” 南宫思澈“唔”了一声，“最近我比较忙，没有跟进变种解剖，所以叫廖老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哦。”提起变种，廖陈眼里的那丝疲惫就不见了，他说起来：“变种肢体以及身体腔内的解剖已经完成，解剖发现，人类变种的肌肉纤维增粗增长，预期力量变大。身体表面的鳞片有防御功能，防火，但不耐酸。还有神经，变种的神经出现凸起分叉，非常多，这意味着变种的感知更加灵敏。还有……” 廖陈说着说着，发现南宫思澈一直在盯着桌上的显示器。 好像根本就没在听他说。 “副所？副所！”廖陈叫他，“您在听吗？” “嗯？听着呢。”南宫思澈笑着说，但他的视线仍停留在显示器上，“您继续说，还有什么发现。” 廖陈：“额……还有变种身体表面的分叉口器……变种的牙齿咬合力十分强悍……” 既然南宫思澈不认真听，廖陈有些生气也不说得那么详细了，之后的叙述一带而过。 其实从廖陈一进屋看见南宫思澈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南宫思澈以前行得端坐得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窝在椅子里还把腿架在桌子上。 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廖陈说完了，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南宫思澈忽然说道：“变种的事情就汇报到这。廖老，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还记得上次见到变种的时候，看见的聂霜么？” “聂霜？”廖陈的思绪陷入回忆中，他年纪有些大了，除了跟工作有关的事情都不大记得住，“谁？” “聂霜，就是你说跟小澄长得很像的那个女孩。”南宫思澈提醒道。 “噢，是她。”廖陈想起来了，“但是我不认识她。是我认错人了。” “我知道。”南宫思澈的唇角勾出一丝难测的笑来，“我想向你打听的不是聂霜，而是小澄。你可以跟我说说她么？” “喔……”廖陈稍微回忆了一下就说道：“小澄是故人的女儿。我和小澄的父亲是朋友，也算是半个同事。 “她父亲是生物学家，当时在科研组有个项目，正好我研究的领域也有相关的方面，所以在一起共事了一段时间。后来研究组解散，但我和她父亲脾气相投，就成了朋友。我和她母亲也是同事，所以后来两家经常有走动……” 提起往事，廖陈不禁有些唏嘘。 三年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竟然像上辈子似的。 南宫思澈问：“她父亲……我是说小澄的父亲，当时的研究组做的是什么项目？” 廖陈回答道：“是克隆。” 第83章小偷 南宫思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克隆？” “对，当时研究组还给项目取了个名字，叫‘cl计划’。你也应该知道的，大爆炸之前克隆动物的技术已经趋于成熟，而‘cl计划’针对的目标，是人类。” 南宫思澈问：“‘cl计划’要克隆人类？” “是这样的。”廖陈的语气带着回忆的味道：“但是克隆技术想要应用到人类身上，还需要面对种种困难和挑战，甚至克隆人根本就不被人类接受，所以这个计划是秘密进行的。 “而且后来不久，这个项目暴露了，还在争议的时候，陨石坠落，一切都结束了。” 这已经是灾难之前的事情，而且也不具有保密性了，廖陈只是将它当做一件往事说了出来。 南宫思澈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廖老，那个聂霜和小澄，到底有多像？” 廖陈不明白南宫思澈为什么会问这个，不过他还是回答道：“百分之七八十吧，我最后见小澄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还小，不过现在要是她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是聂霜那般大的年龄。” 南宫思澈听完，又沉默了。 廖陈等了一会儿，见南宫思澈又在看着显示器，就道：“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好。”南宫思澈没抬头，“慢走廖老。” 廖陈走后，南宫思澈转着屁股下的转椅，转了一圈又一圈。 “聂霜，小澄……”南宫思澈将这两个名字念了两遍。 他之所以突然问起小澄的事情，一来是廖陈说她们像，二来，是因为他想起来陆昱城曾经跟他说的一件事。 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有次他们聚会喝酒的时候，陆昱城说自己在野外遇见个可疑人员。 他还记得陆昱城的原话：“她说自己是联盟军，可我怎么看她都不像，我把她带回基地，给她做了基因序列检测，结果说她竟然就是那个人。” 南宫思澈当时顺嘴问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 陆昱城说叫聂霜。 这件事本来南宫思澈都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更何况这那个被陆昱城怀疑过的聂霜，现在竟然还成了他未婚妻。 你说可笑不可笑。 南宫思澈又转了几圈椅子，他思索着，廖陈刚刚没有说实话，或者，他对研究组做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甚至连研究组最后已经做出克隆体都不知道。 因为，基地成立之初，在进行入城资格选拔的时候，前后筛选出三组基因序列完全一样的人。 这三组人加在一起，一共是十一个人。 第一组三个人，第二组三人，而第三组有五人。 这几个互相不认识、生长环境也完全不同的人，他们不仅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基因序列都完全相同。 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不不，他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所以，研究所在给他们通通放行之后，将人全部秘密扣下，做了活体研究。 南宫思澈就参与其中。 当然，这种有悖人伦违反法律的事情，只有研究所少数几个人知道。 因为大爆炸，克隆技术传承出现断层。 研究所想借着这几个克隆体重新找到基因的秘密。 但可惜的是，实验体都死光了，他们也没有成功。 而现在的聂霜，极有可能是被遗漏的第四组克隆体。 “不，或者说，是小澄。”南宫思澈盯着显示器自言自语，然后吃吃笑了起来。 他叫廖陈来只是想了解的更多一些，却意外得到了这样爆炸性的消息。 搞研究的人都是疯子，说不定…… 南宫思澈眉眼一弯，显示器里的安静被打破，艾拉抱着文件夹率先出现在画面里。 然后，是苏澄。 “放在这吧。”艾拉对苏澄说了一句，然后把文件夹堆在桌子上。 苏澄也照做。 南宫思澈的通行卡明晃晃地放在桌子中央，苏澄看了一眼，移开目光。 艾拉准备叫苏澄走了，不过在走之前她也看见了那张通行卡。 她“咦”了一声，“这是副所的卡，怎么丢在这了？” 她说了一句，拿起那张卡放进了抽屉里。 “走吧。” 艾拉和苏澄出了办公室，门也被关上。 但门被关上了，却又没被完全关上。 南宫思澈看见了后出门的苏澄的小动作，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门缝里。 南宫思澈盯着显示器的目光变得兴奋，“对对，就是这样！小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研究所是要干什么的，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你不想要高级通行卡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吗？这张卡就是给你准备的！” 果然，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小心推开，苏澄去而复返。 她拿走了抽屉里的通行卡。 “小猫咪上钩了！哈哈哈……”南宫思澈乐得直拍手，拍够了，脸色又变得阴狠，“偷盗通行卡，进入禁区，聂霜，就算是陆昱城，也别想救你！” 研究所里到处都装着监控设施，就算是副所的办公室里也是这样。 苏澄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而且她心里明知南宫思澈那样严谨的人，不可能将通行卡随便扔在桌子上。 他是在引她上钩。 苏澄明知道那是个陷阱，但仍忍不住那颗想要的心。 拿到通行卡后，苏澄顺手穿上了南宫思澈办公室里的防护服，还有护目镜，过滤口罩，手套，鞋套，然后才走出了办公室。 因为过往的研究人员很多，苏澄穿得和他们一样，乍一看很难看出哪个是苏澄。 绕过通道右转，苏澄很快进入到向下的电梯。 研究所地下一共有十一层，苏澄刷卡后，手指游移了一下，按在了负六层上。 电梯开始运行。 行到负四层的时候电梯停下，又上来两个人，他们都穿着跟苏澄一样的防护服，彼此之间只是看一眼，再没有交流。 而休息室里，南宫思澈把玩着通讯器，玩够了，拨出一串号码：“喂，警卫部，我是副所长南宫思澈，我的通行卡被偷了。小偷就是——聂霜。” 第84章配合的研究员 电梯“叮”的一声，负六层到了。 苏澄和电梯里的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这一层的光线不知道为什么，比较暗，而且光线并不是纯白色，而是夹杂着绿光，乍一看之下，什么都是黑色的。 苏澄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下光线，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玻璃房。 迎面走来两名研究员，苏澄为了不引起怀疑，也抬脚往前走去。 而随着她往前走，有了更多的发现—— 这些玻璃房里，有很多都关着人。 很显然，这些玻璃房不是实验室，而是单纯关押人用的禁室。 一间禁室里只关押一人。 里面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大多垂着头靠着墙角坐着，少数几个在玻璃房内烦躁不安地踱步，还有两个举拳砸着玻璃。 而无一例外，这些人的脖子上，都戴着一种黑色金属光泽的项圈。 项圈有接口，接口处时不时闪着蓝光。 苏澄猜测，这些都是被抓来的异能者。 而随着苏澄在玻璃房外走过，不少禁室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眼神里都带着愤怒。 甚至还有一名年轻男性突然冲到玻璃墙上，冲苏澄叫骂：“放我出去！你们这些人渣！” 苏澄因为这句话在这男性面前驻足了片刻，但她随即就发现，这些玻璃房竟然都有两套门锁，一个电子门锁，还有一个机械密码锁。 玻璃房的材质有多结实苏澄是知道的，普通人想破开禁室，不太可能。 苏澄又往前走去。 但就在这时，整个负六层忽然想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还有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个不停。 一个研究所的警卫从苏澄身边快步走过，苏澄听见从他的对讲机里传出的声音说，有人偷了副所长的通行卡前往地下楼层，偷窃者名叫聂霜，女，要快速进行抓捕。 几乎就在对讲机里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整个楼层的空间内忽然亮起十几个全息影屏，苏澄的工作照，还有她穿着防护服走出南宫思澈办公室的样子，全都出现在上面，每隔五秒交替一次。 苏澄心里一顿，南宫思澈果然行动了，而且他甚至还给了她时间叫她前往地下楼层，好来个人赃俱获。 但苏澄既然敢偷通行卡，就不是没有准备。 她猜测研究所有地下通道，那她能离开这里的出口无非就两个——地下一个，地面一个。 南宫思澈一定会叫人把守住这两个出口。 但这两个出口，苏澄都不会走。 她往回走了几步，抬头，头顶上就是一个装着百叶风口的通风管道。 而苏澄曾经在陆昱城家里看见过研究所的初建构造图，别的楼栋她不知道，但至少，这栋楼的通风系统是相通的。 地面离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大约有四米多。 但这点距离，根本难不住苏澄。 就在苏澄准备上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对面玻璃房里骂她人渣的那个异能者，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然后，那个异能者把目光移开，看向了别的地方。 苏澄追随着他的目光一看，原来他看的是一个监控摄像头。 苏澄“啧”了一声，她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正想着怎么把这些摄像头都毁掉，忽然一阵急促的滚轮滑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架护理床被两个人从这一层深处匆匆推了出来。 护理床经过苏澄的时候，车轮压到了苏澄的脚，护理床颠簸了一下，床上人的手臂从盖着的白床单下露了出来。 满是烟头烫伤和刀伤的手臂。 苏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我来帮你们！” 她说了一句，马上上前帮忙推床，而实际上假装不小心扯了一下白床单。 床上人的脸露了出来。 浓重的烟熏妆。 果然是勾虹玉！ 但是她的左脸不知道被什么烫伤还是烧伤，有一片半个手掌大小的伤疤，还没有结痂。 大约是感觉到脸上盖着的东西没了，勾虹玉勉强睁开眼。 视线摇摇晃晃，她好像看见一个研究员，眼含担忧地看着自己。 这些研究员，都是些冷血的怪物，她怎么会担心我……勾虹玉这么想着，意识又陷入了昏迷。 而苏澄跟着那两个人，一直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苏澄问：“她怎么了？” 推床的一个人说：“送错地方了，她该去楼下。” 苏澄再没多问，因为电梯已经到了。 她又“帮忙”将床推出去。 就在苏澄准备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将勾虹玉送去哪儿的时候，斜刺里突然冲出个人来，后面还有人在追他，叫他“站住”“别跑”。 这人刹不住直接撞在了护理床上，差点将护理床撞翻，而等他站稳了，却猛地将苏澄重新推进了电梯里，然后一边狂按电梯关门键，一边叫苏澄赶紧刷卡送他去负十一层。 苏澄刷卡，痛快地按下按键。 电梯门在追捕者到来的前一刻合上，开始下降。 被追捕的异能者——尼尔森，扶着电梯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还以为自己今天逃不掉了，但幸好……幸好…… 不对！ 尼尔森猛地反应过来—— 被他推进来的研究员也太安静、太配合了吧？！ 他缓缓回头，却看见那个被自己“挟持”的研究员摘了护目镜和口罩，露出一张他十分熟悉的脸来。 “小、小聂霜？！”尼尔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怎么、怎么是你？！” 苏澄在尼尔森撞在护理床上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他。 她说：“你该庆幸，遇到的是我。”顿了一下，她又问：“你怎么会在这？” 提起这个，尼尔森是又生气又委屈，他一下瘫坐在地上抱住苏澄的小腿开始哭诉道：“都是我那个前女友啊！她竟然为了三百万基地币的举报费，把我骗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从哪知道的我有异能，她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把我骗出去了，可我特么都一年没见过她了……！” 苏澄：“……” 尼尔森絮絮叨叨痛斥了自己前女友一遍，鼻涕和眼泪全抹在了苏澄裤子上。 苏澄：“……举报费竟然有三百万？你再不起来，这三百万我可就拿了。” 第85章都什么时候了还蹦迪 电梯到了。 重新戴好眼镜和口罩的苏澄，“押着”尼尔森走出电梯。 走出电梯的那一刻，尼尔森抽噎了一声，小声控诉道：“小聂霜你被陆昱城带坏了！”竟然“威胁”要举报他。哼！ 苏澄没理尼尔森的控诉，只是同样小声问他：“你来十一层，是知道怎么离开？” “当然！”尼尔森说：“跟我来。” 他当医生的时候，好歹也是混过研究所的。 他说着，带着苏澄左拐，往一条走廊走去。 但还没走上几步，走廊旁的房间门忽然被打开，南宫思澈从里面走了出来。 南宫思澈握着通讯器，对面的人正在跟他汇报情况：“所有的出入口都安排了人把守，只要她露面，就必定被抓！” 南宫思澈又安排了几句什么，等他走过去了，苏澄和尼尔森才从一个储物柜后面走出来。 “原来他们要抓的人真的是你？”尼尔森心有余悸地说：“我看见那些全息影像，还在祈祷不是你。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苏澄说：“你还是想想你该怎么离开这吧。” 尼尔森点点头，带着苏澄继续往前走。 可能是因为抓捕的人都被安排在了各个出入口，因此在楼层内的警卫并不多。 尼尔森是个拎得清的人，虽然他并不知道南宫思澈与苏澄陆昱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南宫思澈是个工作狂，在这里寻求他的帮助，他说不定扭头就能把自己重新送进玻璃房里。 所以刚刚看见南宫思澈，尼尔森的第一反应也是躲起来。 “前面就是了。”尼尔森示意苏澄，“前面就是地下出口，走出去直通外城。” 两人走过一个转角，刚走了两步，又同时默契地退了回去。 “怎么办？” 尼尔森简直欲哭无泪，前面出口那里全是荷枪实弹的警卫。 他和苏澄逃下来，估计再过个两分钟，追兵就要追来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苏澄刚刚也看清了那边的情况，出口那里是一大片开阔平地，竟然还停了几辆车。 车旁拉着警戒线，至少守了二十几个人。 苏澄迅速跟尼尔森耳语了几句，尼尔森眼睛一亮，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然后他就蹲在地上，摇起了花手。 苏澄：“……？” 这都什么时候了，尼尔森还要蹦迪？ 大概是接收到苏澄质疑的目光，尼尔森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是我释放异能最快的方式……” 他说着，花手摇得更快了，简直到了让人眼花的地步，而两人头顶的灯也在忽闪了几下之后，“啪”一声集体熄灭。 整个负十一层的灯全灭了。 只剩应急指示灯发出黯淡的绿光。 苏澄听见那边的警卫发出几声惊呼声，有人在问怎么了，隔了一会儿有人说灯全坏掉了。 这就是苏澄给尼尔森出的主意。 但尼尔森还没停。 就在苏澄感觉尼尔森的手都要摇飞出去了时候，他满头大汗地停下，说：“好了！” 苏澄直觉尼尔森是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你干什么了？” 尼尔森擦了把汗，有些得意洋洋地说：“我撑爆了这栋楼电路系统，别说电灯了，就是监控和电梯都停止运行了！” “厉害。”苏澄由衷地夸了一句，然后她一拉尼尔森，说了一声“走”。 尼尔森心脏一缩，心说这小姑娘也太冲动了，这外面还全是人…… “咦，人呢？”走出拐角的尼尔森傻眼，他借着应急灯一瞧，刚刚还都是警卫的出入口，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再一看，额，人不是没了，而是全躺在地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干的？” 苏澄含糊了一声，“算是吧。” 其实就在尼尔森疯狂摇花手的时候，苏澄咬破自己的手指，朝黑暗中送出两条纤细而锋利的藤蔓。 要解决这些人，简直太容易了，甚至连打斗声都没有。 “这也太牛x了吧~”尼尔森兴奋地开始嘚吧嘚个没完：“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噢，我知道了！小聂霜你也是异能者吧！你的异能是什么？这真是太酷了！” “接着。” 苏澄从昏迷的警卫身上摸出一把车钥匙，她扔给尼尔森，被他一把接住。 苏澄说：“快开车走，出去之后随便你怎样把车处理了。还有记得用你的异能，别被监控拍到！” “放心！”尼尔森觉得自己现在战斗值爆表，他再也不会愚蠢地被抓住了。 他马上打开车门上了车，启动车子时却发现苏澄还站在原地，他叫她：“上车啊？！” “我不走。”苏澄说：“我的事情还没完，你走吧。” 尼尔森：“……” 苏澄又补充了一句：“我的事别跟陆昱城讲。走吧。” 苏澄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尼尔森吃惊地看着刚刚苏澄站着的地方，心说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真是太牛x了！ 汽车启动，尼尔森绝尘而去。 也正是这时，地下十一层的灯“啪”“啪”的接连亮起，监控红灯闪烁，而电梯也终于在停运后再次抵达了这一层。 南宫思澈阴沉着脸，带着一众警卫踏出电梯，当他赶到出口的时候，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人呢？！都死了吗？！聂霜呢？！” 他明明已经做出了这么严密的布防，却还是叫苏澄跑了？！ “少了一辆车，副所长。” 随行的警卫向南宫思澈报告道。 南宫思澈嘴角噙上一抹冷笑，“敢开走研究所的车，聂霜，你真是罪加一等。给我定位！一定要抓住她！” 警卫领命离去。 而就在此时，谁都没有看见的是，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里，一根深绿色的藤蔓，从百叶扇上慢悠悠地缩了进去。 苏澄就趴在通风管道里，透过缝隙往下望，她正好能看见正无能狂怒猛踹那些昏迷警卫的南宫思澈。 苏澄有些费解，就这么一个人渣，陆昱城竟然跟他做了那么久的朋友。 多一眼苏澄都懒得看。 她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黑暗，然后往前爬去。 第86章证据 时近中午。 艾拉按照约定来找苏澄吃午饭。 站在苏澄办公室外，艾拉敲了两次门，“聂霜？聂霜吃饭啦~” 房间里安静得没有声音。 艾拉转动了一下把手，发现房门被反锁了。 “奇怪，明明约好了……” 就在艾拉嘀咕着又要敲门的时候，门被猛地拉开了。 苏澄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我昨晚没睡好，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艾拉“奥”了一声，她张嘴刚要说什么，却忽然从她身后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聂、霜！” 艾拉转身一看，竟然是南宫思澈，她顿时眼睛亮了亮，高兴地喊了一声“副所”！ 但这一次，南宫思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着回应她，而是快步上前，一把挥开了她。 南宫思澈紧紧盯着苏澄，话却是对着身后跟着的警卫说的：“这个偷卡贼，在这里！你们还不快将她带走！” 就在刚刚，南宫思澈收到消息，说那辆被偷走的汽车已经被抛弃在外城，而且一路上的监控都没有拍到它是怎么到的外城，唯一一个没坏掉的监控拍到了驾驶员下车的身影，竟然是个男人！ 不是苏澄。 南宫思澈马上意识到苏澄根本就没离开研究所，就又带人搜查。 没想到他刚来到这一层，就看见正要出门的苏澄。 南宫思澈说完，马上走上来两个警卫将苏澄一左一右押住。 艾拉对上午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现在看着南宫思澈的阵仗有些懵，“发生什么事了？” 苏澄微微挑了一下眉梢，说：“我也不知道，南宫副所是因为什么要抓我？” 南宫思澈没说话，他身后站出来一名警卫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聂霜，女，私自盗取南宫副所的通行卡，证据确凿，现依据研究所条例收押，调查。” 南宫思澈用一种势在必得又含着恶毒的眼光上下打量了苏澄一遍，然后冷笑着问她：“听见了吗？” 苏澄看着他都觉得恶心，她别开视线，说：“证据呢。” 那名警卫马上拿出一台平板电脑，操作了一下就调出苏澄在南宫思澈办公室去而复返的监控，还有她穿着防护服离开的画面。 果然是有监控的。 但苏澄冷冷笑了一声，“南宫副所真是栽赃的一把好手，这是什么监控，连一张脸都没拍到就说是我？” 警卫又将监控画面的进度条回拉播放了一遍，这一遍看下来，警卫的眼中也满是疑惑。 因为的确是像苏澄说的那样，监控里的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她整个动作都恰好避开了正面，画面中连侧脸都没拍到。 南宫思澈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苏澄又说：“而且你们所谓的拍到我穿上防护服离开的画面——麻烦你们调一下监控看看，我和艾拉送完文件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有出来过吗？” 警卫看了一眼南宫思澈，后者却只是紧紧盯着苏澄没有任何指示，警卫当这是默许，操作了几下后，调出了苏澄说的那段监控。 警卫看完，有些结巴道：“副所……她，她的确是没出来过……” “呵呵。”南宫思澈冷笑了一声，“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我今天，抓定你了！” 警卫抓人证据是其次，听南宫思澈的命令才是首要。 “带走。”南宫思澈一挥手，那两个押着苏澄的警卫就要带走她。 苏澄一蹙眉，心说就算没有证据也要抓人，南宫思澈这是铁了心要报复她了。 不过也没关系，苏澄早先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 艾拉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她忽然意识到，早上南宫思澈叫她抱着那一大摞文件夹路过苏澄的办公室，或者是别有用心？ 这时，不远处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一阵军靴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传来，苏澄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来的人是谁，就先听见了陆昱城的声音—— “放开她！” 他怎么来了？苏澄转头去看陆昱城，后者先是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才看向南宫思澈。 不过看向南宫思澈的眼神就冷的多了。 陆昱城在苏澄身旁站定，他冷声开口问南宫思澈：“你要拿刘所长的助手，经过刘所长同意了么？” 他来得倒是快。南宫思澈微昂着下巴瞥了一眼陆昱城，室内的光线在他眼镜上折射出一丝冷光，“我有证据抓贼，为什么要经过刘所长同意？” “就这种证据？”陆昱城随手拿过警卫手中的平板划拉了两下，说道：“连脸都看不见，这人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你！”南宫思澈脸上的笑终于维持不住，换成了一副阴冷的表情，“陆指挥官，你今天来是跟我作对的？研究所内部的事情，指挥官好像也无权过问吧？” 陆昱城道：“研究所内部的事我是无权过问，但聂霜同时还是一名联盟军，她是我的人，你说我有没有权利过问？” 苏澄听见陆昱城说她是他的人，不禁悠悠地看了他一眼。 陆昱城掏出通讯器，一边拨号一边道：“不如我还是先问问刘所长吧，问问他为什么副所长的权力这么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可以随便抓人，难道这研究所是姓南宫的么……” “找到啦——” 陆昱城话音落下，艾拉欢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艾拉手里挥动着一张通行卡，跑到南宫思澈面前才停下，她把卡双手奉上：“副所，这都是误会，您看，您的通行卡，我在您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到的，它根本就没丢！” 苏澄被抓，艾拉总觉得这件事跟自己也有些关系，所以她在陆昱城来的时候，就偷偷溜了，谁也没注意到。 她也不知道想证明什么——或者是想证明南宫思澈误会苏澄了，或者是想证明苏澄不是贼，于是她跑到南宫思澈的办公室，一拉开抽屉，就看见了这张通行卡。 艾拉拿到卡，满心欢喜，但南宫思澈显然是欢喜不起来。 偏偏陆昱城还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哦，原来卡还在。” 南宫思澈知道，这件事到这里，就要停止了。 否则刘所长追究下来，他也麻烦。 第87章放人 南宫思澈下令，将警卫都撤了，苏澄也被释放。 不过艾拉跟苏澄的午饭没吃成，因为陆昱城给苏澄请了半天假，直接把人拉走了。 出了研究所，苏澄才发现陆昱城换了辆车，不过也是，他之前那辆车玻璃都碎了，估计还没修好。 一上了车，苏澄就问：“你怎么……” 但她这才刚起了个头，陆昱城忽然从驾驶位置倾身过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大约持续了半分钟，最终结束在苏澄的瞪视里。 苏澄的眼里含着水汽，还带着点微不足道的气愤，陆昱城看着她，脸上拂过一丝笑意。 她的神情让他十分想继续刚刚那个吻，但可惜这个地点不对。 于是陆昱城启动车辆，问苏澄：“你刚刚想说什么？” 苏澄有些气闷地系上安全带，她想问问陆昱城，怎么原来他是这种人，动不动就亲上来。 可一开口，话变成了：“你怎么来了？” 汽车行驶过程中，陆昱城瞧了苏澄一眼，道：“今天要不是我来了，你就被南宫带走了。幸好我‘看见’了。” 苏澄脑袋里打了个问号，她以为陆昱城来得这么快，是因为尼尔森跟他说了什么。 “不是尼尔森吗？” 这回轮到陆昱城发问了：“这关尼尔森什么事？” “你不知道？”苏澄问。 陆昱城蹙着眉，他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他不知道了。 苏澄就把在研究所偶然遇到尼尔森，以及救走他的事情告诉了陆昱城。 苏澄说完，问道：“那在你用异能‘看见’我的时候，没看到尼尔森么？” “没有。”陆昱城道：“我本来在联盟法庭，突然就‘看见’你被南宫思澈带人押住，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开车往研究所赶的过程中，陆昱城又“看到”一些零碎的画面，他大概能拼凑出苏澄做了些什么，但由于时间上不确定，他怕苏澄有危险，这一路上都是飙车过来的。 幸亏，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 而且陆昱城还发现，要想预见某个人更多的事情，就要在脑海中努力想那个人，精神越集中越好。 但在开车，尤其是飙车时候不能这么做。 按照苏澄的说法，尼尔森已经逃出去两个多小时了，可他竟然没有联系陆昱城。 陆昱城在脑海中简单想了一下尼尔森，没多一会儿，他脑海中果然闪过一些关于尼尔森的画面—— 尼尔森手脚并用，在一片废墟上爬。 “搞什么？”陆昱城嘀咕了一句，他把车停在路边，拨通尼尔森的通讯号码。 通讯器里传来呼叫的声音，但没人接。 陆昱城挂断，又打了两次还是没人接。 那片废墟，陆昱城知道在哪，所幸画面中尼尔森完好无损也没人追他，陆昱城又继续开车。 路上，苏澄将自己在研究所地下七层见到的情况跟陆昱城讲了。 陆昱城没有表现出太多意外，甚至他大概能猜到研究所关着那些异能者背后的目的，不过他并不打算跟苏澄透露这一点。 于是他岔开话题，道：“下次再做这种冒险的事情，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来给你兜底。” 苏澄闻言诧异地看了陆昱城一眼，“我以为你会让我不要冒险。” 以前的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会听么？”陆昱城挑了下眉梢，他了解苏澄，她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既然无法阻止她，陆昱城选择保护。 还有苏澄到底是怎么逃脱了追捕，又是怎么将南宫思澈的通行卡放回去的，陆昱城通通没有问。 他是喜欢苏澄，但不会做一个步步紧逼的恋人。 …… …… 两人回到别墅。 尼尔森果然还没有回来，苏澄正要问问陆昱城需不需要找尼尔森，谁知陆昱城直接以吻封缄，把她堵到了角落里。 一通攻城略池的亲吻过后，陆昱城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 小姑娘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气息微微有些急，陆昱城忍不住重新将苏澄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们俩遇到了危险，你一定要逃走，不要管我。” 苏澄被陆昱城说得一愣，她在他怀里努力想仰头看他，但没成功，“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陆昱城的声音里带着笑：“没有，就是随便一说。” 顿了一下他又道：“南宫思澈这次没抓住你，他一定还会找机会……你要小心些。” 苏澄乖乖点头，“嗯，我知道。” 南宫思澈这些天一定会盯紧了她，她不会傻到顶风作案。 “嗡”的一声，陆昱城的通讯器响了。 他松开苏澄，又揉了一下苏澄的头发，才走到一旁接通：“喂……好，我现在过去。” …… …… 陆昱城带着苏澄回到住处，还没待上十分钟就被联盟法庭一个电话叫走了。 苏澄想着，陆昱城给她请假带她回家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苏澄就在家里等他回来。 但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中间苏澄试图联系上陆昱城，但他的通讯器里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一夜，也很快过去。 陆昱城没回来，通讯器也没有任何回应。 苏澄像往常一样，出门准备去研究所。 街上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苏澄去乘内线车的时候，整个车厢只有她一个人。 大街上也十分空旷。 以前这时候正是派遣站、兑换站开启的时间，是内外城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但现在，街上只有联盟军的身影，就算偶尔有几个路人露面，也是战战兢兢马上就离开了。 以前的苏澄一定会认为，这里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昱城的关系，她看着眼前的萧条，有些……担忧。 尤其那些被抓的异能者，等待他们的命运又是什么？ 由于今天路况良好，苏澄比以前早到了十分钟。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多日不见的所长竟然等在她办公室外面。 刘所长看见苏澄来了，用算得上慈祥的笑容跟她说了一句：“来了。” 第88章出发，索克尔 陆昱城在联盟法庭开了一夜的紧急会议。 但说是紧急会议，会议的内容却并没有那么紧急。 起因是几个月前基地派出去的一支寻找某样特定物资的小队无功而返，小队队员去的时候是四个，回来变成了二十三个，队长却无故失踪。 现在联盟法庭准备重新派一支队伍去寻找物资，而这支队伍的人选，他们讨论了一夜。 长方形会议桌上，坐在上首位置的是法庭第一审判长亚岱尔，而坐在他旁边的，就是陆昱城。 亚岱尔不发话，底下的人就一直讨论，而陆昱城在无聊地摆弄一支钢笔。 早些时候，陆昱城曾收到元老会的联系，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小心亚岱尔”，然后通讯就受到信号干扰中断了。 元老会的联系一直都是单方面的，陆昱城联系不上他们，也再没收到他们的消息。 陆昱城作为指挥官最高权力的“一票否决权”，已经被亚岱尔以及他的审判长团体收回，他也很清楚，亚岱尔在等他开口主动请缨。 但他更清楚的是，一旦自己离开基地，亚岱尔就会彻底夺走他的军权。 整晚，亚岱尔脸上都维持着让人舒适的笑意。 但陆昱城知道，他就是头会微笑的恶狼，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趁机咬断你的脖子。 天已经大亮，亚岱尔转头看向陆昱城，“指挥官不想说些什么么？” 亚岱尔一开口，底下坐着的审判长、审判员都渐渐收了声。 “会开完了么？”陆昱城伸了个懒腰，“开完了我就走了。” 他刚要站起来，亚岱尔将手按在他肩膀上，说道：“指挥官先别急着走，他们讨论了一夜，但是可能还没说清楚这次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亚岱尔说着，朝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和他隔了两个座位的一名审判员就翻出一页纸说道：“这次任务的地点是索克尔地区，即大爆炸之前的s市。当时的s市市中心有一座研究所，我们要的东西就在研究所里。” 亚岱尔接着说道：“大爆炸之前，s市的科技就已经十分领先，比我们基地现有的科技更是超越了二十倍不止，如果能拿到那里的资料，这将对基地的发展大有裨益。 “不过可惜的是，去到那里的联盟军不是没回来，就是空手而归。” “索克尔地区？”陆昱城神色变得冷沉，“你们还在往索克尔地区派人？你们难道不知道那里的危险程度超越了其他地区，是最危险的s级！” 亚岱尔笑着说：“所以啊，知道指挥官不会同意派人去那里，联盟法庭都是偷偷叫人去的。我想想，最后一次去的是谁……” 刚刚说话的那名审判员适时接话道：“小队队长是勾虹玉。” 这个名字一出来，陆昱城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怪不得他好长时间都没见过勾虹玉了，他太忙了，甚至都忘了去查出入城记录，还以为勾虹玉还在基地里。 那名审判员又说：“据她小队队员说，勾虹玉在返回基地途中私自离开，不知去向，现在是失联状态。” 亚岱尔道：“如果指挥官没有去索克尔地区的最佳人选，那就只能由法庭指派了。” 这无疑是在逼陆昱城去。 整个会议厅鸦雀无声。 “那指派谁好呢……”亚岱尔装出为难思考的样子，“段宜欣？还是埃德加？或者……” “行，我去。”陆昱城嗤笑一声道：“就不劳烦审判官大人想那么多办法了，我去就是。” 亚岱尔有来有往：“多谢指挥官体谅。” 会议终于有了结果，这些陪了一晚上的法庭人员在亚岱尔的示意下离开了会议厅。 会议厅里只剩下亚岱尔和陆昱城。 两人沉默了能有两分钟，陆昱城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多希望，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 亚岱尔笑笑：“这点请指挥官放心，我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基地好。” 陆昱城微一挑眉，不置可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要找的物资到底是什么了吧。” 亚岱尔：“别急，研究所会安排人员与你同行，她会告诉你找什么的。” 陆昱城一听“研究所”三个字眉心就是一皱，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谁？” “等会你就知道了。” …… …… 陆昱城从联盟法庭出来，才发现通讯器竟然没电了。 联盟法庭将这次外出的一切所需都准备齐全，要陆昱城半小时之后就出发。 但陆昱城不能就这么走了，至少他要跟苏澄说一声。 这个时间，苏澄应该已经在研究所了。 陆昱城启动汽车。 左转，是去研究所的路，右转，是去城门口的路。 陆昱城刚要左转，忽然顿了一下，随后右打方向盘，往城门方向开去。 城门右边的缓冲地带，停了三辆经过改装的轻型装甲车。 陆昱城的车开过来的时候，靠在装甲车旁的两个人站直了身体，等陆昱城下车的时候，齐声喊了一声“老大”。 是埃德加和庞峰。 “你们怎么来了？”陆昱城走过来问。 埃德加大着嗓门道：“我们听说老大要去索克尔地区，法庭却只给老大配了几个酒囊饭袋，不放心，所以打算跟着去。” 陆昱城看见不远处，站着法庭配的十个“酒囊饭袋”。 都是保卫法庭高层的警卫军。 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陆昱城明白，这十个人与其说是法庭给他派的助手，还不如说是亚岱尔安插的眼线。 “行。”陆昱城说，这时他背后又有人喊他：“老大！” 陆昱城回头，是段宜欣。 段宜欣拎了两个大号行李箱，往地上一放，“老大，这都是咱们以前用得趁手的武器，绝对比……”她眼神往旁边斜了一下，“绝对比他们给的好！” 陆昱城打眼一看就知道里面都会有什么枪，时间仓促他来不及准备，他们倒是都给准备好了。 “奥，对了老大，半路上我还捡了个人来。你看——” 陆昱城早就看到跟在段宜欣身后，裹着个斗篷鬼鬼祟祟的人。 这会儿段宜欣说完，那人把斗篷一掀，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朝陆昱城奔了过去—— “指挥官~” 第89章向导 这个被半路捡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尼尔森。 尼尔森本来想扑到陆昱城身上给他一个深沉的拥抱，但他狂奔的脚步止于陆昱城一个嫌弃的眼神。 尼尔森重新裹紧了自己的小斗篷，控诉道：“真是无情啊陆昱城，你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你知道吗？你竟然，你竟然连一个拥抱都不肯给我！现在你要去哪儿，带上我！” 陆昱城懒得理他，“怎么，你要跟着去外面？” “去啊！”尼尔森精神一震，他现在是全城通缉犯，留在基地简直跟等死一样。 陆昱城：“你知道我要去哪吧，索克尔地区，十有八/九有去无回。” 尼尔森一听，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索克尔地区他听过，但就在这时，旁边的一辆装甲车载员舱舱门被打开，两条又直又白的长腿从里面伸了出来。 “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这个向导么？” 说话的人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尼尔森看见那两条腿眼睛都瞪大了一圈，颠颠就跑过去看美女了。 美女穿着长衣短裤，一副蛤蟆墨镜遮了大半张脸，左脸下边有块红色疤痕。 但这都不影响。 尼尔森笑眯眯跟勾虹玉打招呼，“哈喽美女~” 勾虹玉也笑眯眯，“滚，我不喜欢你这款。” 尼尔森笑脸一僵：“……”不是，他差哪儿了啊，他好歹也是中欧混血人见人爱的大帅哥一枚好吗！ 尼尔森刚要说话，一抬眼才看见原来载员舱里还有一个人，他惊喜叫道：“聂霜，你怎么在这？！” 勾虹玉把墨镜往下拉了下，露出一双熊猫眼，拖腔带调地道：“原来你们认识啊，不过，我还是想再隆重介绍一下，我的救命恩人——聂霜，没有她，老娘就要死在研究所了……” 勾虹玉说完，“砰”一声躺回载员舱里，嘴里骂了一句“该死的研究所”。 苏澄正在整理东西，听见勾虹玉的话暂停了一下，她对尼尔森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她说着，视线偏向尼尔森的身后，尼尔森扭头一看，是陆昱城。 尼尔森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陆昱城看向苏澄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从联盟法庭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苏澄随他一起出行的画面，所以才没有去研究所找她。 他问：“是南宫给你安排的任务？” 苏澄摇摇头：“是刘所长。” 刘所长早上出现在她办公室外，就是为了叫她协助联盟法庭外出探索。 说是协助，其实就是想把她支走。 “是他……” 陆昱城这倒是有点意外，但转念一想，他们毕竟都是研究所的，也就不意外了。 背包收拾好了，苏澄说：“你看见我，倒是没有意外。” 陆昱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和苏澄相视一笑。 勾虹玉突然又挺身起来，迷迷糊糊耸了耸鼻子，完了又要躺下，但这次被苏澄接住缓了一下才躺回去。 勾虹玉抬了下手算是感谢。 陆昱城问：“她怎么回事？”在联盟法庭的时候还在说勾虹玉在野外失踪了，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苏澄道：“我知道她在研究所，特意问刘所长要来的。被研究所抽了太多血，有些虚弱。” “在研究所……”陆昱城沉吟了一下，既然被研究所抓了，看来勾虹玉也觉醒了异能。 …… 伴随着“砰”“砰”几声关门声响，陆昱城一行人整装出发， 段宜欣被留在基地照应，没有前往。 装甲车很快开出基地外的沙地，一路向北，进入到长着枯草的戈壁中。 这是一条苏澄还未走过的路。 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刘所长只说索克尔地区很危险，但具体是怎么样的，他并没有说，苏澄也不了解。 “我们大约要多久能到索克尔地区？” 载员舱里，勾虹玉坐在苏澄对面，苏澄轻声问她。 陆昱城坐在苏澄旁边，不过这时候正闭着眼休息，他已经连着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苏澄不想打扰他。 但陆昱城听见苏澄的声音，还是睁开眼睛，道：“问她，怎么不问我？” “哦哟，我听见有人吃味了。”勾虹玉摘了眼镜，正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眼影给眼睛补妆，她笑嘻嘻的，“怪不得还没出发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啧啧……搞得我都想谈个恋爱了。” 尼尔森和勾虹玉的座位中间还隔了一个人，但他听勾虹玉这么说，连忙冲着她指着自己，“我我，我呀！” 勾虹玉翻了个白眼给他，“弟弟，我都说了不喜欢你这款。” “弟弟？”尼尔森有些费解，勾虹玉怎么看也不会比他大吧？“难道不该是哥哥？” 勾虹玉：“哥哥弟弟的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那句话。” 尼尔森顿时垮脸：“……” 陆昱城没理那两个人，对苏澄道：“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大概要走四天半。” 尼尔森和勾虹玉中间坐在的是联盟法庭派出小队的队长，名叫维克托。 维克托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和一双棕色的眼睛，微笑的样子显得很有礼貌。他问：“除了这位向导，指挥官也了解索克尔地区吗？” 陆昱城在联盟法庭的时候，经常能在亚岱尔身边见到维克托，但两人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他也只是看了维克托一眼，道：“了解的不多。” 维克托点点头，陆昱城没有撒谎，因为在联盟法庭的情报中，陆昱城并没有亲临过索克尔地区。 然后维克托又对勾虹玉道：“勾向导是吧……但是，法庭询问过你小队的队员，他们说你们的队伍只在索克尔地区外围活动过，根本就没有真正进入索克尔地区。所以你真的有资格当这个向导吗？你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危险吗？” 勾虹玉本来都已经打算闭眼假寐了，这维克托突然质疑起她的能力来，她顺手把墨镜往下压了压，然后举起双手，“我其实就是个半吊子，我没有资格当这个向导，更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她说着脸上挂起假笑，“所以您要是想当这个向导，就当好了~” 维克托没想到勾虹玉这么“好说话”，虽然她脸上的笑有些太假了，不过算她有自知之明。 第90章喝酒不开车 维克托的脸上仍然带着绅士的微笑，他道：“其实联盟法庭整理了一些关于索克尔地区的情报，我已经很了解。所以，我不是想做向导，我是想请大家，在之后的行动中，听我的指挥。” 维克托这样说着，朝陆昱城微微颔首。 苏澄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自得。 怪不得维克托非要上他们这辆装甲车，原来是为了说这一番话。 而且苏澄怎么看都觉得维克托的笑容有些眼熟，南宫思澈伪装成君子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的。 陆昱城随意点了下头，“可以，我没意见。” 他说着，眼睛闭上，像是要睡觉了。 载员舱和驾驶舱之间的挡板并没有被升上来，载员舱里陆昱城等人的对话，开车的埃德加听得清清楚楚。 但也正因为他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越听越糊涂了，他小声叫了一声副驾位置的庞峰，“哎我说，老大和勾虹玉他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明明老大带他们去过索克尔啊，现在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说不清楚…… 埃德加话没说完，就被庞峰怼了一下，“开你的车。” 埃德加：“……”他挠了挠自己的络腮胡，满脸迷惑，但再没说话。 车开了两个小时，埃德加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车，说要下车放水。 趁着这个功夫，维克托也下了车，三分钟后拿了一份纸质资料过来给陆昱城，说是索克尔地区的情报。 资料给了陆昱城之后，维克托就去了后面的装甲车，没再回来。 陆昱城翻了翻资料，然后递给苏澄，在苏澄看之前，他说：“随便看看就行，这已经是老情报了。” 苏澄接过资料的手微微一顿，问他：“那新情报呢？” 陆昱城没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意思是在他的脑袋里？ 苏澄不懂，“你是不是去过索克尔？” “是去过。”陆昱城肯定道。 苏澄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她知道，陆昱城不跟维克托说实话，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她咬了下嘴唇，低头去看那份资料，资料上说索克尔地区地形崎岖，变种遍地，空气中含有毒素，等等等等，一共罗列了三十几条危险要素。 “对了，”陆昱城想到了什么，“刘所长有没有说我们这次去找的物资是什么？” “有。”苏澄道：“‘cl计划’。” 尼尔森问：“那是什么？” 苏澄摇头，“具体的刘所长没说，他说只要是关于cl计划的东西，通通带回来。” 勾虹玉嗤笑了一声：“那要是个小东西还行，要是cl计划是艘太空飞船，难道也给他带回去？” “什么太空飞船？”放完水又抽了根烟的埃德加一回到装甲车上就听见勾虹玉的话，“索克尔有太空飞船？” 勾虹玉笑骂了一声：“没你的事，大老粗开你的车吧。” “哎你这，”埃德加不乐意了，“墨镜一戴六亲不认了是吧，你忘了上次是谁救了你了。” 勾虹玉“嘶”了一声，“我怎么闻到一股酒味，埃德加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没……嗝，没啊……”埃德加说着话打了个酒嗝，顿时又一股酒味散了出来。 勾虹玉“靠”了一声，“行不行啊大老粗！指挥官他酒驾！” “我怎么不行！”埃德加不服气，说着就启动装甲车一脚油门下去，车里所有人都被晃了一跟头。 这回尼尔森也不让了，他好不容易从基地逃出来，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于一场酒驾车祸。 他和勾虹玉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埃德加赶紧停车，埃德加被他们吵得头大，只能踩了刹车。 苏澄又被晃了一下，但这次被陆昱城搂在了臂弯里。 陆昱城微微蹙眉，有时候和手底下的兵混太熟了也不好。 虽说他自己不介意他们闹腾，但晃着苏澄两次他就不想容着他们胡闹了。 陆昱城刚要说话，紧闭的车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砰”的敲击声。 埃德加被吓了一跳，络腮胡都要挓挲起来了，“变种！是变种！” “变你个头！”驾驶室的车门被猛地拉开，庞峰一脸愠怒呼哧带喘地站在外面，“埃德加！老子还特么没上车！你就把车开走了！” 勾虹玉和尼尔森双双愣了一下，随即两人就拍着大腿大笑了起来。 苏澄受他们的感染，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陆昱城看着苏澄，也跟着无奈笑了一下，他刚要说什么，车外传来维克托的声音：“是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埃德加边说边摆手下车，“换个驾驶员而已。来庞峰你来开车……” “好。”维克托应了一句，再没说什么，苏澄猜他应该是走了。 埃德加重新爬上副驾，嘴里叨叨着也不知道是在跟庞峰说还是自言自语：“联盟法庭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维克托那是笑里藏刀！” 装甲车发动，重新起程。 野外现在寒冷，所有人都换上了冬款作战服。 已经过了午餐时间，车上众人随便吃了点饼干面包，又喝了些水。 他们车上的物资不多，除了武器，补给等吃的穿的东西大部分都在最后面那辆装甲车上。 苏澄在这种时候对别人那点微不足道的信任更是所剩不多，所以她拿了一只背包，里面装了她需要的生存用品。 当然，还有一点儿是她给陆昱城准备的，再多的她就带不下了。 苏澄手里的一个面包只咬了一个小角，她就有些吃不下。 现在的她对人类的食物越来越没有兴趣，只觉得难以下咽。 车里的几个人昨夜大多都没休息好，这会儿除了开车的庞峰，尼尔森他们都睡着了。 陆昱城看见苏澄吃得很少，就问她：“你喜欢吃什么？” 苏澄一下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土豆菌菇汤？”陆昱城若有所思，“我记得上回你吃撑了。” 苏澄：“……” 本来都已经在副驾上睡的打呼噜的埃德加听见，咋咋呼呼地醒了，问庞峰：“什么汤什么汤？开饭了不叫我？！” 庞峰：“……睡你的觉吧！” 埃德加的呼噜声很快又响起来，苏澄想了想陆昱城的问题，觉得嘴巴里开始分泌口水了，就点了下头。 第91章能行不 陆昱城忍不住凑过去，在苏澄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然后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等回去，再煮给你吃。其实我厨艺还不错，还会几道菜的做法，都煮给你尝尝。” 回去…… 苏澄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只是她低着头，没有被陆昱城发现。 她还记得自己想方设法进了研究所是因为什么——是为了寻找妹妹。 可是现在妹妹还没下落，她却因为刘所长的一句话跑来了野外。 刘所长说：“陆指挥官会去，那里很危险。” 她就义无反顾地说了“我去”。 苏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妹妹的背叛。 她抓着面包包装袋的手指微微缩紧。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心底其实已经相信了陆昱城的话，认定了妹妹已经死亡的事实？ 她不知道…… 在苏澄原本的计划里，她找到妹妹后是要离开基地的。 但是现在她和陆昱城在一起。 回去后她该离开，还是留在基地？ 她也不知道…… 苏澄没说话，陆昱城以为她是累了。 他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叫她睡一觉。 苏澄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以后的事情留给以后再操心。 现在还有另一桩事情她想弄清楚—— 上一次在野外见到勾虹玉，勾虹玉趁着与她接触的时候往她口袋里偷偷塞了一块老式存储器，再见面勾虹玉没有提起这件事，苏澄也没有找到机会问她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 白天开车，夜晚安营扎寨。 营地扎在河滩上。 许久没有下雨的缘故，原本宽阔的河流只剩下不足一米的宽度，又因为寒冷结冰，月光下，冰冻的河流像一条蜿蜒的银带。 维克托的人带了专业的测量仪器，他们测量了这河里的水没有被陨石污染，然后就凿了几大块冰煮水用来饮用和洗漱。 不过这些都是维克托他们那边的人搞的，他们用燃料和木块在帐篷前生了一堆很大的篝火，不仅煮水煮汤，甚至还架起支架，烤起了肉类。 再看苏澄他们这边，一小堆篝火在寒风中，跟着围着它的众人一起瑟瑟发抖。 埃德加吃了几口饼干，闻到那边传过来的肉香，他忍不住把手里的饼干包装袋捏得哗哗响，“这群孙子，搞得还挺齐全！这是出来执行任务还是来野餐的？想当初老子出任务变种里来变种里去，头一遭知道原来在野外还能这么潇洒？” 埃德加说完，没人吱声。 只有尼尔森眼露期待地看了维克托那边一眼。 埃德加喊话维克托：“喂，肉，物资车里还有吗？” “有，”维克托身边的一个人回答道，“还有很多，你们要吃自己弄！” “这就对了嘛！又没说那些肉只是他们的，咱们也一样能吃嘛！” 埃德加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拿肉，却被他旁边的庞峰按着肩膀坐了回去，“老大还没发话呢，你着什么急？！” 埃德加大大咧咧地“哦”了一声，然后求教陆昱城：“老大，能行不？” 陆昱城喝掉瓶子里最后一口水，道：“等会吃完了，你和庞峰值夜前半夜，我和尼尔森后半夜，其他人进帐篷休息。” 埃德加听完愣了愣，“那肉呢？”指挥官根本一句没提啊。 “肉肉肉，你就想着肉，你是不是傻？”勾虹玉把手里的小木块扔进火堆里，眼瞅着火势大了她又把那块小木块拨了出来。 她抬眼看着埃德加道：“你知道现在变种都冬眠了吧？” “知道啊！”埃德加说。 勾虹玉又道：“变种为什么冬眠，还不是因为太冷了么？但现在维克托他们搞这么大的火堆，下面的冻土都能化开，你猜下面要是有变种的话，它们会不会循着热源上来？” “额……”埃德加有些迷茫地推了推坐在他旁边的尼尔森，“你说会吗？” 尼尔森看着勾虹玉眼神都直了，心说美女不仅有个性懂得还这么多，直到埃德加又捅咕了他两下他才回过神来。 “啊……啊，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啊！” 勾虹玉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小，维克托那边的人相信听得到。 不仅如此，勾虹玉还又特意提醒了他们一句：“你们这太高调了，火堆这么大有风险！” 谁知那边的人听完之后不以为意，还哈哈大笑，有人喊道：“测过了，地下没有变种！两位女士可以过来吃烤肉，男士就算了——” 显然，维克托的队伍并不领情。 苏澄和勾虹玉并没有接受邀请的打算。 众人吃完东西后，又将篝火的火焰调小了些，然后按照陆昱城之前说的，庞峰和埃德加保持警醒值夜，其他人进帐篷休息。 苏澄和勾虹玉在一个帐篷里。 帐篷的材质是防风的，又做了加厚和保暖，里面再燃上一个取暖灯，并不会让人觉得寒冷，甚至还有些暖暖的。 勾虹玉脱下厚重的冬款作战服，里面就是短裤背心，她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怪胎才穿上作战服的。 现在的她躺在地铺上翻滚了两下，笑得有些快活。 就更显得她脸上的伤疤狰狞。 苏澄把取暖灯放在地铺中央，问勾虹玉：“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勾虹玉摸了一下左脸，浑不在意地说：“在野外遇见了联盟军，跟他们起了冲突，被他们烧的。” 苏澄皱了下眉，不敢想象，那得有多疼。 沉默了一会儿，苏澄又问她：“上次在野外，你偷塞给我的存储器，里面是什么？” 勾虹玉翻了个身趴在地铺上，两手撑着下巴：“你发现了啊。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没看。你看了么？” 苏澄摇头，“老式存储器，没有能读取的设备。” 勾虹玉挑了挑眉：“那就以后再说喽。” 苏澄想不通，“你为什么把那东西给我？” 勾虹玉回答道：“我怕我死在野外，那东西里的秘密不就没人知道了么。” 苏澄听了，点了点头，那既然她们现在又相遇了，勾虹玉也安然无恙，她理应将存储器还给她。 但就在苏澄正要说话的时候，帐篷外面忽然爆起一片火光，伴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和人的惊呼声。 第92章出事 苏澄的第一反应，就是外面出事了。 她和勾虹玉对视了一眼，快速起身钻出了帐篷。 出事的地方是维克托他们那边。 原来大堆的篝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冲撞得到处都是，借着散落的木块火光，苏澄看见，黑暗中，一条像藤鞭一样的东西从地下伸出来，在到处挥舞。 维克托他们架起来的锅和烤肉用的支架，也在这东西的挥舞下全部都翻了。 有人喊了一句：“这是什么鬼东西！” 喊声落下，那条不知名的东西突然又往上伸出了一截，同时“哗啦”一声，它周围的土层向下陷了进去，形成了一个大约四十多厘米宽的不规则黑洞。 埃德加“卧槽”了一声，心说这怎么还真出事了，他刚要上前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被身旁的庞峰一把拉住，“先别过去。” 陆昱城和尼尔森也从帐篷里出来了，尼尔森一眼就看见没穿外衣的勾虹玉，然后他二话不说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勾虹玉披上了。 勾虹玉没拒绝，她瞧了尼尔森一眼，尼尔森目光有些闪躲，他说：“你……要不你先进帐篷……” 勾虹玉哼笑了一声，没说话，也没走。 陆昱城往前走了两步，对维克托喊道：“叫你的人都散开！” 维克托拍了两下衣服，刚刚散落的火块砸到他衣服上，幸亏衣服是防火材质，只是落了点灰，没有损伤，他抬了一下下巴喊话陆昱城：“这是什么东西？” “变种。”陆昱城道。 “这是变种的根部，”苏澄接着说道，“具体是什么植物的……”她一时看不出来。 “特么的，一个变异植物的根，把老子吓一跳，还把我的烤肉都打翻了，老子弄死你！” 说话的人是维克托那边的一个叫马修的警卫，他拿起枪就准备给这变异根来一梭子，但就在他的枪口刚对准的时候，那条刚刚还在乱舞的根突然朝马修窜了过去。 一下穿透了他的肚子。 紧接着一卷一缠，拽着马修就往洞里缩。 但马修的身体太大，怎么可能进入那么窄小的洞中。 于是这变种拽着他往洞口狠狠撞了三次，使得马修的身体从腰部折叠，硬是拽了进去。 但他人是反着折叠过去的。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尼尔森只觉得头皮发麻，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来野外，但面对这么凶残的场面仍然发抖。 他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声音都不像是从他嗓子里冒出来的，颤抖得不像话：“这……他，还能活吗？” 其实他是医生，他比谁都清楚，马修能不能活。 马修被撞的第一下就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了，这阵地洞里只传来一阵“噗噗”声，像是什么利器扎进肉体的声音，然后是吞咽液体的声音，再之后，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狗杂种！” 维克托那边冲出来两个人，这两人端着冲锋枪，一边吼叫着一边朝洞里疯狂射击。 但这洞并不是直的，他们的子弹全都打到了冻土里。 洞里传来一声闷吼，紧接着那条黑影再次窜了出来，在那两个开枪的警卫前面横扫了一通，扫翻了一人之后缠上他的脚，一路拖拽，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将那人拖进了洞里。 一路传来那人的惨叫声。 也就是这时，旁侧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动作极快，众人都没看清是谁，那人已经跳进了洞里。 跳下来的人就是苏澄。 洞里蜿蜒，苏澄一下来就跟坐滑梯一样，完全是滑了进去，然后屁股下面一空，她像一个被抛出去的苹果一样，摔落在地上。 腰后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疼得苏澄脸色一白。 但她顾不上疼痛，抬眼扫了一圈周围之后，视线锁定刚刚被拖下来的那个警卫，然后她猫腰过去，挣开他脚腕上的桎梏后，拽着人衣领就开始往回爬。 刚爬了没几步，上面传来陆昱城的声音，苏澄连忙叫他丢条绳子下来。 陆昱城动作很快，绳子在几秒钟后就被扔了下来，苏澄将绳子往自己手臂上缠了几圈，然后喊了一声：“拉！” 绳子带着苏澄两人，很快出了洞口。 她拽上来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吓晕了还是撞晕了，完全人事不省，被维克托那边的人七手八脚地抬走了。 苏澄语速极快地道：“另一个救不了了。而且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好。”陆昱城信任苏澄，他没有任何犹豫下令：“撤离，三里外扎营！” “撤什么？！”维克托这时候却不同意，他时常挂着微笑的脸上这会全是愤怒，他手里拿着镭射枪往洞口边走了几步，“它杀了我一个兄弟！我要杀了它给马修报仇！” “你想死别连累我们。”陆昱城冷声道，“要开枪等我们走了再开。” 说话的功夫，庞峰和埃德加两人已经将三顶帐篷全部收起，来不及仔细折叠，全都一股脑塞进了装甲车载员舱里。 “老大，可以走了！” 庞峰说话的时候，人已经进了驾驶室。 维克托有些愣神，他没想到他们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而且一点想要帮把手的意思都没有，说撤就撤。 这时，维克托又听陆昱城说道：“你以为，野外的危险只是你看到的那几页报告上的几组数据吗？” 真是不知死活！ 临上车之前，苏澄回头望了一眼维克托，对他说道：“底下的空间很大，里面的东西不是你这几把枪就能解决的，不要徒增死亡。” 维克托的眼神带上一丝犹豫，但他还是开口：“你们都是胆小鬼吗？！我们有足量的燃烧珠！” 已经上了车的勾虹玉终于忍不住开腔，“你是傻/逼吗？用燃烧珠烧完融化更多的冻土，让更多的变种苏醒吗？！我怎么会跟你这种智障一起出任务！你不走就等着吧，等变种吃完下面那个，就来吃你！” 说完，“砰”一声关上车门。 维克托被呛得脸阵红阵白，他仔细听，地下咀嚼的声音好像的确是小了。 他顿时觉得汗毛直立。 “队长，怎么办？” 维克托咬牙：“撤——” 第93章怜悯 装甲车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行驶。 勾虹玉透过后视窗看了一会儿，当看见维克托他们的装甲车时，她说：“那群傻/逼跟上来了。” “你别傻/逼傻/逼的，”埃德加在副驾位置回头瞅了她一眼，“一个小姑娘，天天满嘴脏话，你看看大嫂，什么时候说过脏话了？” 勾虹玉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 苏澄后知后觉，埃德加说的大嫂好像是她？ 勾虹玉换了个座位坐在苏澄身边，眼神暧昧地在陆昱城和她之间转了几圈，“大嫂，你在下边都看见什么了？” 苏澄：“……”又是大嫂…… 陆昱城唇角带着笑，眼看着苏澄白皙的脸颊红了两个度，原来小姑娘会因为这两个字害羞。 “你们别逗她，你们大嫂脸皮儿薄。”陆昱城这话简直像火上浇油。 惹得苏澄瞪了他一眼。 没理陆昱城，苏澄对勾虹玉说道：“下面的空间很大，数不清的根系缠绕在一起……算起来，比我们这两辆装甲车加在一起还要大。” 所以她才说，这不是维克托几把枪能解决的。 埃德加说：“那这些变种是转战地下了？” 勾虹玉道：“那群东西，比我们人类更早知道气温下降的事情，它们恐怕早就在地下筑好了自己的巢穴。” 的确是这样。苏澄现在能感应到的变种，都来自地下。 装甲车开出三里，停在另一片戈壁滩上。 下了车，苏澄听说维克托那边昏迷的那个人已经醒了，但是可能撞到了脑袋，直喊头疼，维克托给他打了镇定剂，现在睡着了，特意请尼尔森过去给看看。 毕竟尼尔森是整个队伍里唯一的医生。 尼尔森去了大约五分钟，回来后他跟陆昱城说：“受伤的那个，后脑勺上有个肿包，但是我没有仪器，无法深层检查他脑袋里的情况，无法确定有无出血。” 陆昱城说了一声：“知道了。”再没多说什么。 在野外受这种伤，只能自求多福。 两边的人都在搭帐篷，也是这时候苏澄才知道，刚刚维克托他们撤离的时候太慌张，舍弃了两顶帐篷，还有煮水烤肉的工具，全都丢在了那里。 “你说多可笑，”勾虹玉听说了这事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嘲笑，“还张罗着要打变种呢，结果跑的时候帐篷家伙事都不要了。哈哈。” 她笑得在地铺上打滚。 苏澄重新点上暖灯，递给勾虹玉，勾虹玉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尼尔森的外套。 她脱下来，自己随便套了件衣服就钻出帐篷，找尼尔森去了。 陆昱城和尼尔森住一顶帐篷，勾虹玉去的时候陆昱城不在，只有尼尔森坐在地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勾虹玉进来都不知道。 “嘿！”勾虹玉发出声音引起尼尔森的注意，等他抬头的时候，她将作战服递过去，“谢谢你的衣服，还你。” 尼尔森看见她，眼神闪了闪。 勾虹玉伸出胳膊的动作，让她的衣袖上卷，露出手腕上方的一片疤痕。 尼尔森盯着那里，没动。 勾虹玉顺着尼尔森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她嗤笑了一声，“怎么，娇生惯养的医生，看见点伤疤，就害怕了？” 之前维克托那边出事的时候，勾虹玉没穿外套跑出去，尼尔森给她披衣服，那时候他就看见了她手臂上的伤疤，眼里就是这种想看又不敢看似的眼神。 尼尔森沉默着接过勾虹玉递来的作战服，在勾虹玉转身想走的时候他才开口道：“不是害怕。”他身为医生，在基地里也是见惯了死亡的，怎么会被伤疤吓到。 “那你是怜悯我？”勾虹玉语气有些冲，没回头地问他。 尼尔森摇头，然后意识到勾虹玉看不见，他说：“不是怜悯，我是心疼。” 勾虹玉忽然转过身，冲尼尔森大声喊道：“谁特么需要你的心疼？！” 似乎喊叫不能宣泄她此刻心中的郁结，勾虹玉几乎是一步迈过去抬起右腿膝盖，一下将尼尔森撞倒压在下面，恶狠狠地盯着他：“收起你的心疼，老娘不需要！以后，你离我远点！” 勾虹玉刚说完话，帐篷外面的拉链被扯了一下，陆昱城的声音响起来：“哟，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陆昱城说了一句就走了。 帐篷里，勾虹玉冷静下来，放开尼尔森，她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就快速离开了帐篷。 …… 另一边，苏澄在帐篷里等着勾虹玉回来，但她没等来勾虹玉，先等来了陆昱城。 陆昱城站在外面问了一句，得到允许后才进了帐篷。 一进来，陆昱城就说：“下回有这种救人的事情让我来，你别冒险。” 苏澄看着他坐到自己身旁，眨了眨眼，其实她想告诉他，自己不会被变种攻击，所以她下去救人才是最好的。 或者她还可以说那个洞比较狭小，她体型小，更适合下去救人。 但这两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转了几圈，汇聚到嘴边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好”字。 陆昱城也没想到苏澄这么好说话，他挑了下眉梢，问苏澄：“有没有受伤？刚刚都没顾得上问你。” 说起受伤这事，苏澄自己清楚，而且她有自愈的能力。 但是在洞里被抛出去的那一下撞到了腰。 即便她已经动用过能力，那里的皮肉还是隐隐作痛。 第一件事选择了隐瞒，第二件事苏澄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 “磕到腰了。”她说，“有点痛。” “我帮你看看？”陆昱城问。 苏澄点了点头，就将作战服脱下。 里面还有一件白色打底衫，她从下面掀起来，怕陆昱城看不清楚，她特意跪在地上好让腰部露出来。 但这一幕落在陆昱城眼里，却有些变了味道。 只见宽大的衣摆下，露出一截瓷白的纤腰。 少女背部的弧度优美异常，尤其对方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她不设防的样子，很难不让陆昱城心神一荡。 苏澄腰部的确是受了伤，瓷白的肌肤上有一小块青紫的淤痕。 苏澄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陆昱城说什么。 她刚要回头，却听见陆昱城用很低哑的声音说道：“苏澄，下次别这样，我怕我会……”忍不住。 声音淹没在唇齿间，陆昱城在苏澄的腰上，落下轻轻一吻。 第94章发疯 “干什么呢？！你个小疯子又发疯了是不是？！” 帐篷外面，忽然传来埃德加粗声粗气的吼声。 这吼声，顷刻间把苏澄和陆昱城之间的旖旎气氛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谁能想到叫他看个伤，他能亲上来？ 他嘴唇靠上来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苏澄红着脸扯过作战服穿上，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就跑了。 埃德加的声音是从前面的一处乱石堆后传来的，苏澄跑过去一看，最先看见的就是一地溅开的血点。 血是从勾虹玉的手腕上滴下来的。 埃德加手里拿着从勾虹玉那抢来的匕首，喘着粗气跟苏澄说：“这个小疯子又自残了，这大半夜的……你看看她把手腕划的，要不是老子找地方撒尿来到这看见，谁能发现她躲在这自残？！” 埃德加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尿意都被吓回去了，勾虹玉拿着匕首在手腕上来回割，皮肉都翻出来了。 苏澄看看匕首，又看看勾虹玉手腕上的伤——起码有三道伤口，每一道都在淌血。 勾虹玉脸色煞白，配着她的烟熏妆冷厉得像个女鬼一样，她朝埃德加叫：“把刀还给我！” 苏澄都被惊呆了，直到勾虹玉伸手去抢匕首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勾虹玉：“别这样，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当初刚遇见勾虹玉的时候，勾虹玉就跟她说过的。 她说自己手臂上的伤有的是养父弄的，有的是她自残割的。 显然，勾虹玉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又要靠伤害自己来发泄情绪。 勾虹玉眼底通红，但没有眼泪，她被苏澄抱住也没有挣扎，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说：“谁稀罕他的心疼，谁要他心疼，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我！” “好好好，不需要不需要……”苏澄没办法，只能拍着勾虹玉的背顺着她的话说。 苏澄出来没多久，陆昱城也跟了出来。 他看见勾虹玉的情况，苏澄看得出来他没有太意外，勾虹玉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陆昱城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说：“你再这样，会耽误队伍行程，如果你还想跟我们一起走的话，就收收你的情绪。” 陆昱城站在勾虹玉身后，因而苏澄是面对着陆昱城的。 她没想到陆昱城非但不安慰，还说这么火上浇油的话。 她本以为勾虹玉听完这话会炸，但没想到，勾虹玉在听了陆昱城的话之后，神奇地平静了下来，还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是，指挥官。” 平静下来的勾虹玉没再要匕首，而是顺从地跟着苏澄回了帐篷。 苏澄给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勾虹玉就躺在地铺上，睁着眼睛，什么话也不说，脆弱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碎掉。 等苏澄给她包扎完了，再看时，勾虹玉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帐篷外面一个人影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好几趟。 苏澄给勾虹玉盖了条毯子后，就出去了。 外面的人是尼尔森。 尼尔森顺着没合拢的帐篷口往里瞧了一眼，然后一脸歉意地看着勾虹玉，“都怪我……” 他说的很小声，生怕被勾虹玉听见。 他已经知道，就是因为自己说了“心疼”，才突然刺激了勾虹玉，引得她自残。 苏澄和尼尔森走到离帐篷不远的土堆上坐下，这里和苏澄的帐篷中间还隔着陆昱城他们的帐篷，勾虹玉肯定不会听见他们的对话。 “都怪我……”尼尔森又说了一遍：“说了不该说的话。” 苏澄知道尼尔森来找自己是想倾诉些什么，她没说话，回头的时候，看见陆昱城就站在帐篷门口，抽着烟，看着她。 “其实我早就知道勾虹玉了。”尼尔森的声音很低沉，“在我还根本不认识她的时候。” “海蒂教授……你还记得吧。”尼尔森问完，没等苏澄回答又自顾自说道：“上次我跟指挥官一起出任务，在野外感染了病毒……” 尼尔森说到这停顿了好长时间。 苏澄当然知道尼尔森说的这件事，当时尼尔森生病，回程途中陆昱城和苏澄要去天坑救人，就让庞峰带他们回基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包括基地内乱。 尼尔森摇摇头，像是不想再回忆，“我被关起来之后，海蒂教授想要救我，争执中，被流弹……她死后，我接手了她所有的病患。” 苏澄蓦地睁大了眼——海蒂教授……死了？ 尼尔森的声音还在继续：“虽然我后来也被赶出医院了，但当时我看了几份病志，其中就有勾虹玉的。海蒂教授，是她的心理医生。” “因为小时候受过的伤害，会产生应激反应，她会伤害自己。海蒂教授在的时候，她会定期去复查。但是她出任务了，最后一次去见海蒂教授，也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尼尔森的声音有些颤，“那是她过不去的坎么……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意，却最在意了……” 他抱住自己的头，“可我不是心理医生，我该怎么帮她？” 尼尔森的难题，也难住了苏澄。 她长大的环境单纯，也根本没遇到过这种事。 只能回头，求助地看向陆昱城。 陆昱城掐了烟走过来，往尼尔森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你身为医生都不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为难的我未婚妻？” “走了，别理他。”陆昱城说着，伸手拉起苏澄，带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夜，先是经历了变种，后又有勾虹玉惊心动魄的一幕，众人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天就亮了。 吃过东西之后，又起程。 这次是陆昱城开车。 载员舱里，勾虹玉和尼尔森，一个坐在最里面，一个坐在最外面。 勾虹玉的袖口处露出包扎伤口的绷带。 其实苏澄有想过偷偷帮勾虹玉的伤口复原，但她又怕伤好了勾虹玉再伤害自己，所以犹豫了几番，她还是没那么做。 整个车厢里都是埃德加的呼噜声，这搁往常勾虹玉一定会开怼，但今天她闭着眼睛，似乎连睁眼都不愿意。 尼尔森时不时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95章风沙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风。 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可当风渐渐大了，卷起沙子摔打在装甲车上，发出“擦擦”的响声时，车里睡觉的人都醒了。 苏澄透过小窗往外望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深浅不一的黄色。 埃德加也看了，他嘀咕说：“这幸好是在戈壁里，要是在沙漠里，这会儿我们估计已经在沙尘暴的正中央了。” 也正是因为他们在戈壁里，呼号的风只能卷起一团一团的黄沙。 三辆装甲车上都装了通讯装置。 不久后，这辆装甲车上的话筒就响了，陆昱城接通，对面传来维克托的声音，他说：“风沙越来越大了，能见度也不行，请降低车速……” 维克托的声音伴随着电流“擦啦擦啦”的声音，看来风沙对通讯也产生了影响，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地图……地图上有山岩，去……修整……”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就完全听不清了。 陆昱城回了一句“收到”，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真收到。 他挂断通讯，维克托的话虽然说得不清楚，但陆昱城却懂他的意思。 风沙太大不利于继续前行，找个背风的地方停车，等这阵风沙过去再继续走才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没有地图，但陆昱城记得，再往前开一段，会有一片山岩地貌。 这种地形的背面就是避风港。 装甲车的速度已经几乎降到最慢，因为能见度太低，人根本就看不清前面的路。 透过小窗，苏澄发现外面的天空都黑了。 但是她知道，这不是真的天黑，外面是翻滚的黑沙。 他们面对这种天气，完全没有办法。 车身突然猛地震了一下。 埃德加扶住扶手，下意识喊了一声：“怎么回事？！有变种？！” 苏澄感应了一下，没感觉到有变种靠近，“应该不是，或者是石块被风吹滚了，撞到我们车上了。” 苏澄的声音又轻又温柔，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车里紧张的众人情绪都安稳了下来。 装甲车开始颠簸。 也就是这时候，苏澄透过对面的小窗，看见一团奇怪的影子。 沙尘里的影子模糊不清，而且离装甲车应该有些距离，勉强看过去，似乎是一个人影。 如果是一个人影的话，这人应该是个驼背，而且身高很高。 让苏澄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外面的风沙这么大，这个“人”竟然保持着与装甲车一样的速度，朝着一样的方向行走。 难道是维克托他们的人？ 不对。 谁会傻到在这种天气出来行走，而且维克托的车在他们后面，这人怎么可能追上来？ 苏澄心底咯噔一下，就在她想看得更仔细一点的时候，那个“人”身子慢慢矮下去，最后竟然不见了。 “看什么？”埃德加见苏澄的眼神都要直了，也跟着往外看，可是外面几乎黑茫茫一片，他什么也没看见。 “没有。”苏澄回过神说：“我就是没见过这种天气，所以看看。” 埃德加砸吧砸吧嘴说：“这种天气的确是挺少见的……” 他说完抻着脖子往前看，问道：“老大，那片山岩还有多久能到？” “已经到了。” 陆昱城说着话，苏澄就感觉到装甲车转了个弯，风沙撞击的声音顷刻间就小了很多。 她往外看了一眼，车旁是黑黢黢的岩石，正是这些岩石阻挡了风沙，视线都清晰了不少。 陆昱城将装甲车又往前开了一段，显然是在给后面的两辆装甲车腾地方。 车停稳之后，陆昱城道：“昨晚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大约十分钟之后，维克托他们的装甲车也开了进来，停在后面。 苏澄这边车上的人都抓紧时间补眠，只有她闭着眼睛假睡。 她始终觉得那个像人一样的影子有些蹊跷。 大概是这里风沙比较小的缘故，过了一会儿维克托那边车上下来几个人，他们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都朝不远处的一块大山岩后走了。 苏澄想起那个黑影，心底有些不安，她看了一眼驾驶室里的陆昱城，见他眉心微蹙着似乎是睡着了，她就轻手轻脚开了舱门，下车了。 一下车，苏澄就感觉到外面的风声，打着转似的绕着山岩呼啸，比她在车上的时候听见的要大很多。 而且这周围的山岩都是经历了风的长时间雕琢，形成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模样，甚至有的中间还产生了孔洞，风经过的时候，发出像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 风扬起的沙尘到这里虽然大部分都被山岩阻拦了，但也不是一点儿都没有，苏澄一下车就先吃了两口沙子。 她将作战服的衣领提起来，整个人都缩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 维克托这时打开车门下来，他看见苏澄站在车旁，又返回，回来时候手里拎着一个东西，对苏澄道：“你似乎没有应对这种天气的经验，我想你需要这个。” 苏澄看着他手里银色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过滤面罩，一般的灰尘杂质都没问题。”维克托说着，将过滤面罩递给苏澄。 苏澄接过，说了声“谢谢”。 维克托告诉她应该怎么戴，苏澄摸索了一下就将面罩戴好。 这个面罩可以贴合人脸面部延展或收缩，戴在脸上完全严丝合缝，苏澄一下就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视线也不受遮挡。 “还没感谢你，”维克托脸上又挂上公式般的微笑，“谢谢你救了我的同伴。” “不客气，”苏澄回了一句，她不想在救人的问题上和维克托有太多的周旋，就转移话题问道，“我看你车上下来几个人，他们去哪儿了？” 维克托道：“他们只是去周围看看地形，没问题的，别担心。” 维克托这么说，苏澄稍微安心了一点儿，她朝前面望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 直到维克托的车上又下来一个人，“砰”一声关上车门，苏澄猛地想起来：“第三辆装甲车呢？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怎么还没过来？” 第96章失踪 当苏澄提起第三辆装甲车的时候，其实距离陆昱城把车开过来，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分钟。 理论上说，就算要保持车距，降低车速，这么久的时间，也应该过来了。 维克托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一瞬，但是随即他道：“物资车上也有地图，驾驶员是个老司机，应该不至于走错路。我先去联络一下。” 维克托走回自己的装甲车，苏澄也跟了过去，但结果是，维克托根本联系不上第三辆装甲车。 刚刚出去的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维克托下车问他们，“有没有看见物资车？”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说没有。 这时，后面传来关车门的声音，苏澄回头，看见是陆昱城过来了。 “物资车还没跟上来？”陆昱城问。 维克托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而且联络不上。” 陆昱城道：“车载通讯系统的有效通讯范围是八百米，现在联络不上只能有两个原因，要么通讯系统坏了，要么超出了有效范围。” “汉斯应该不至于会迷路，我猜测是装甲车坏了。”维克托说道：“这样，我们带上防护装备，原路返回看一下。” 汉斯是物资装甲车的驾驶员，大概是因为有地图的缘故，维克托似乎很相信汉斯不会迷路。 陆昱城却不这样想，“风沙这么大，也许汉斯没看到山岩开过了也说不定，多派些人手，别的方向也找一下。” 维克托盯着陆昱城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大概是想反驳陆昱城，但最后他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叫了他的手下，带上装备和武器，往四个方向搜索去了。 陆昱城倚在装甲车上，熟练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苏澄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有些严重，“很烦吗？”她问。 陆昱城看了她一眼，将抽了一口的烟掐了扔掉，“抱歉，总让你吸二手烟，我会戒掉的。”他呼了口气又说：“没有物资的话，仅凭我们两辆装甲车上的这些，根本就到不了索克尔地区，不如趁早打道回府。” 顿了一下他又道：“可我必须要知道，研究所要找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澄明白陆昱城心里在想什么。 基地里一团乱麻，联盟法庭和研究所沆瀣一气，又有意收回陆昱城手里的权力。 他必须要有一个与那两方抗衡的筹码。 这个筹码，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东西。 于是苏澄说：“我们也去找物资车。” “好。” 陆昱城把埃德加和庞峰也喊了起来，叫他们一起出去找物资车。 至于勾虹玉和尼尔森，则被留了下来。 出去的人两两一组，都去了不同的方向，按照陆昱城说的，一小时之后，无论有没有找到，都要回来。 苏澄和陆昱城走的是东北方向。 两人带了一个指南针，以防迷路。 转出山岩背面的时候，一道风卷过来，差点把苏澄吹回去，还好陆昱城拉了她一把。 耳边都是鼓噪的风声，除非贴着耳朵讲话，否则话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苏澄和陆昱城对视了一眼，随后一齐往前走去。 风沙依旧很大，两人几乎是弯着腰往前走。 但苏澄感觉这一阵的风沙，应该是比他们在装甲车里的时候小了一些，至少天空不是完全的黑色了。 抬头的时候，能看见半空中漂浮的黄沙，下一秒就不知道被风卷到哪里去了。 再往前走，视线逐渐变得开阔起来。 一马平川的戈壁滩上，只有偶尔几个起伏的碎石包。 再远处有几个高大的黑影，那是风蚀岩。 苏澄朝后望，才发觉他们刚刚出来的那片山岩到底有多大，一片挨着一片的雅丹地貌，连起来像一座小城。 在大爆炸之前，苏澄曾见过这种地貌。 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出去旅游，她和妹妹绕着山岩追逐，很快乐。 不过这里显然是大爆炸之后形成的。 苏澄回过头往前看，前面的事物一览无余，根本就没有装甲车的影子。 苏澄还看见早他们出发的维克托的手下，就在他们斜前方几百米外的地方，两边还挥手打了一下招呼，但显然他们也是没看见装甲车。 又往前走了一段，苏澄和陆昱城还特意绕到那些山岩背面查看，依旧是没有结果，两人就开始往回走。 回程的时候风沙又小了很多，至少两人已经可以直起腰来走路，说话也能听见了。 苏澄边走边朝四下张望，陆昱城问她在找什么，苏澄疑惑地说：“奇怪……刚刚看见的那两个维克托的手下，怎么不见了？” 陆昱城也望了一圈，没看见那两人，“刚刚没注意，可能他们比我们早回去？” 苏澄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出来了，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同时对陆昱城道：“我觉得这里并不安全，来的时候我在风沙里看见一个影子，不确定那是什么……我更希望是我眼花看错了。” 等苏澄和陆昱城回到风蚀山岩后的时候，埃德加和庞峰已经回来了，而维克托那边，除了还有两人没回来，其余的也都回来了。 苏澄过去一问，那两个没回来的，果然就是她和陆昱城看见的那两人。 维克托一听人不见了，有些懵，那两个人走的方向是他安排的，人也是在他的注视下走远的。 而且他们带着指南针。 这里戈壁滩上一眼能望出好远，就算偏离了方向，只要回头，就能看见山岩城，怎么可能回不来？ 由此，维克托断定：“他们恐怕是出了意外。” 苏澄和陆昱城对视了一眼，算起来那两人其实离他们并不远，就算遭遇了袭击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可他俩真是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那两人是怎么不见的。 “我马上派人去找。”维克托道。 “我去吧。”苏澄摘了面罩说：“你们待在原地哪儿也别去，”她说着转头看向埃德加和庞峰，“拿好武器。” 在场的人听见这最后四个字，表情一下都变得严肃起来。 拿好武器，就意味着有危险。 第97章寻找 能在野外称为危险的，无非也就是变种。 维克托没有多问什么，他叫所有人都回到装甲车上，不要外出。 而苏澄和陆昱城很快踏上那两个失踪者所走的路。 风还没有停，留在沙地上的脚印很快就会被新的沙子覆盖。 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随着风力见小，眼前视野开阔，根本就没那两个人的踪影。 苏澄一直留心着脚下——地上没人，那恐怕就是在地下了。 当两人走出去差不多两公里的时候，陆昱城突然拉住了苏澄。 “你看前面。” 苏澄顺着陆昱城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一片平坦的地表上，突兀地耸起一堆沙丘，大约有半米多高。 刚刮过沙暴，沙子要想堆积成这样，除非周围有挡风物遮挡。 可这沙丘周围空无一物。 就在苏澄想不通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这个沙丘竟然在动。 陆昱城也发现了。 沙丘下，似乎有个什么庞然大物，将这沙丘带动着往前移动了两米多，而随着移动，后方的沙子竟然开始下陷，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深坑。 陆昱城拉着苏澄往后退了两步，他将手中的镭射枪对准了越来越高的沙堆。 谁知那沙堆上的沙子开始往四周滑落，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陆昱城的食指勾在镭射枪的扳机上，随时都准备射击。 但就在这时，沙丘里剧烈翻滚，“噗”的一声，一具尸体被吐了出来。 不，确切地说，是半具。 这尸体只有上半身，下半身不知所踪，伤口处参差不齐，皮肉被撕成絮状，残留的内脏和血，随着他落地的动作从腔子里流了出来，散落一地。 死者的脸上虽然有伤口，但苏澄能认出来。 他就是走失的两人之一。 死者双眼圆瞪，面部扭曲，放大的瞳孔里似乎还残留着死前的恐惧。 陆昱城蹲下，合上他的眼睛。 这尸体，让苏澄想起死去的朴时佑。 那时经历的惊恐似乎麻痹了她的神经，再见到这样残缺恐怖的尸体，她也不会觉得害怕了。 “这人死了，另一个估计……”也活不了。 苏澄话音落下，刚刚吐出尸体的沙堆突然再次剧烈翻滚起来，一个巨大的黑色东西猛地从里面冒了出来。 这东西一出来，对着陆昱城就咬了下来，苏澄几乎是下意识扑向陆昱城，两人往旁边滚了好几圈才堪堪躲过。 冒出来的东西，好像一条……巨大的虫子。 苏澄从来没见过这样庞然大物一般的虫子。 它的外形有些像以前的蜈蚣，但这显然并不是蜈蚣。 这巨虫露出地表的部分就有两人多高，它能像蛇一样直立起上半身，身侧长着十几对节肢状长足。 扁长的脖子弯下来，两只血红的眼睛下，是一张布满尖牙的巨口。 巨口旁有两条长长的触须，触须末端连着一颗蓝色的晶体。 而在它背上，覆盖了一层鳞甲一样的半透明晶体，在阳光下散发出幽蓝的光芒。 这巨虫盯着陆昱城和苏澄，口中发出类似“加加”的叫声，长足以某种规律蠕动着，它上身小弧度晃动了两下之后，再次俯冲一般朝两人一口咬了下来。 陆昱城一把推开苏澄，两人都往旁边就地一滚，起身的瞬间，陆昱城扣动扳机，一枪射在这巨虫的头上。 但让苏澄和陆昱城都没想到的是，这巨虫的头顶上同样覆盖的那一层鳞甲一样的东西，竟然抵挡了镭射枪的伤害。 竟然只在它头顶留下一个深灰色的印子。 而同时，这巨虫身上所有的鳞甲棘刺开始闪烁蓝光，伴随着它口中不断发出的“加加”声，苏澄心底一顿，喊道：“它在召唤同伴！” 这话一出口，本来面对着陆昱城的巨虫，猛地转动脑袋，对准了苏澄。 但就在这时，后面沙丘的深坑里，忽然窜出了第二条巨虫。 这条巨虫一出现，就直接朝陆昱城咬下来，等苏澄扭头看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陆昱城的一角衣服——那条巨虫竟然将他拖进了沙坑里！ “加加！” 剩下的那条巨虫，发出一声怪叫声之后，也一扭头跟着钻进了沙坑里。 苏澄忽然明白了，之前在沙暴里看见的影子是什么。 没有犹豫，苏澄反手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掌上划了一刀，涌出伤口的不是血，而是藤蔓。 在沙虫消失的刹那，藤蔓缠绕上沙虫的尾巴，苏澄也跟着消失在沙坑里。 下坠。 下坠。 苏澄感觉到那巨虫在拉着自己下坠。 而后陡然向前。 扑面而来的全是沙子和碎石，让人根本睁不开眼。 也呼吸不了。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几秒钟，然后苏澄就感觉到眼前陡然一亮。 她睁眼一看，果然，那巨虫把她带出地面了。 巨虫钻出的时候习惯性一甩尾，苏澄在半空中划了道弧度，落地的瞬间她收了藤蔓，就地一滚，离开了巨虫的攻击范围。 一旁，陆昱城甩掉脑袋上的沙子，站了起来。 两人看见对方，异口同声问道：“你没受伤吧？” 苏澄摇头。 但是她看见，陆昱城的左肩上全是血，破碎的作战服下血肉模糊。 两条巨虫再次开始左右摆动，巨口中发出有节奏的叫声。 显然，它们还是在呼唤同伴。 苏澄顾不上这个，她趁着巨虫没有攻击的空档，快步跑到陆昱城身边，不由分说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莹绿的光芒马上开始顺着她的手掌蔓延到陆昱城身上。 陆昱城肩膀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陆昱城嘴唇动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前面的沙地里响起“簌簌”的沙子滑动声，紧接着沙地中竟然出现了三条隆起。 “哗”的几声巨响，沙子被扬了漫天，地下竟然又钻出了三条巨虫！ 不过这三条巨虫在体型和长度上，稍逊于前面那两条。 苏澄猜测，这三条应该还属于幼虫。 视线挪开，苏澄在一旁的空地上看见一具尸体。 正是维克托失踪的另外一个手下。 第98章盛宴 五条巨虫将苏澄和陆昱城，还有那具尸体，围在了中间。 它们没有攻击，反而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一样，律动长足，摆动身体。 苏澄和陆昱城背靠背站在一起，苏澄从来没见过行为这么诡异的变种，她侧头低声问陆昱城，“你觉得，它们在做什么？” 陆昱城警惕地看了一眼位于他正前方的两条巨虫，微摇了下头道：“猜不到……但是我知道它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干什么？”苏澄问，她正要问陆昱城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但还没等她问出口，在她前面的两条稍小的巨虫忽然一起俯身，两虫一头一脚叼起了那具尸体，然后一仰头，就将那具尸体拦腰扯断，几口就将尸体吞了下去。 苏澄又听见陆昱城说：“它们的弱点，在腹部！” 但也就是在这时，另外三条巨虫突然一起朝苏澄和陆昱城袭击下来。 两人各自往旁边扑去，躲过的时候苏澄听见枪声已经响起。 苏澄出来的时候把枪给了勾虹玉，她手上只有一把匕首。 但也够了。 她一把甩掉上衣，匕首尖快速在身上各处划下去的时候，藤蔓已经延伸了出来。 陆昱城躲闪攻击的时候看见苏澄竟然拿刀划自己，连忙喊了一声：“苏澄你干什么？！” 可等苏澄站起来的时候，陆昱城直接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只见无数翠绿的藤蔓，从苏澄的伤口中延伸出来。 她像一个被藤蔓包裹的精灵。 每一根藤蔓的末端都开出金灿灿的花朵，而下一秒，花瓣掉落花蕊外翻，花朵变成了长着锋利牙齿的口器。 苏澄往前迈了一步，周身的藤蔓瞬间朝前卷去。 陆昱城被两条藤蔓卷到一旁，余下的所有藤蔓便开始疯狂攻击巨虫的腹部。 陆昱城看了苏澄一眼，随即他手里的枪就被一条藤蔓卷走，枪声随着藤蔓的攻击一齐响起。 巨虫发出愤怒的嘶吼。 它们寻找任何能对苏澄发动攻击的角度，但是没有结果，苏澄和陆昱城的周身被藤蔓防守得密不透风，陆昱城甚至都看不见外面藤蔓是怎么对付巨虫的。 苏澄好像一个站在幕后的操纵者，她偶尔抬动一下双手，往往外面的巨虫就发出一阵惨叫。 这一幕，其实陆昱城提前“看见”了。 他不禁想起那次，他“看见”苏澄像蜘蛛一样爬出城墙。 原来这些藤蔓就是她的“腿脚”。 只是他不知道，要释放出这些藤蔓，需要先伤害自己。 战斗大约持续了五分钟，或者时间更短一点儿。 当苏澄的藤蔓渐渐收回到身体中的时候，五条巨虫的尸体已经全部躺在了沙地上。 每一条巨虫都几乎被开膛破肚，内脏组织和蓝色的血液飞溅得到处都是。 陆昱城还看见，这五条巨虫的眼睛位置都变成了窟窿。 苏澄看他盯着看个不停，解释道：“你说的不全，眼睛也是它们的弱点。” 她说着，将手中能量已经耗尽的镭射枪递还给陆昱城。 陆昱城接过，他挑了下眉梢问道：“这是你的终极武器么，藤蔓。” 苏澄歪着头想了一下道：“算是吧。” 陆昱城的目光顿了一下，苏澄有着超越她这个年龄段女孩所没有的稳重。 所以她很少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有些呆，但很可爱。 陆昱城喉头滑动了一下，他捡起刚刚被苏澄甩在地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却听苏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陆昱城把苏澄的拉链拉上，然后才转头去看周围。 之前被巨虫带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看，现在看来，这沙地外围竟然全是被风雕琢过的奇形怪状的山岩。 “我们在石头城的中央。”陆昱城道：“这里可能是那些巨虫的老巢，你看那里。” 陆昱城说着，率先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苏澄小跑了两步跟上。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歪倒着一辆装甲车。 两人走近检查，这辆装甲车正是他们久等不到的物资车。 但现在的车已经严重变形，车舱里也几乎是空的，司机死在了被挤压变形的驾驶舱里。 苏澄看了眼四周。 周围的山岩排列虽然算不上密集，但空隙也绝对没大到容许一辆装甲车开进来的地步。 “他是怎么把车开进来的？”苏澄不明白。 陆昱城却道：“按照这个变形程度来看，装甲车所受的冲击力巨大。它不是被开进来的，而是从天上掉进来的。” 苏澄一下就懂了。 显然，这辆装甲车受到了巨虫的袭击，被巨虫弄到了这里。 陆昱城拧开一颗燃烧珠。 尸体被牢牢卡在装甲车的残骸里，根本弄不出来，所以他只能将尸体和装甲车一起烧了。 这已经是他能给死者最大的体面。 然而现在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是——物资没了，他们靠什么去索克尔？ 苏澄回头看了一眼巨虫尸体。 她知道这不是普通虫子，更不是大爆炸之前的品种，这是变种虫类。 但好歹也是虫子，就是不知道肉能不能吃。 不过苏澄又一想，这虫子刚吞了尸体，与其想吃虫肉，还不如去周围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回点物资。 陆昱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燃烧的装甲车上。 苏澄伸手，牵了他的衣袖一下。 也就是在这一刻，突然之间，苏澄忽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不是来自变种，而是…… 她猛地抬头朝前望去，在几百米外的风蚀岩上，出现一个人影。 一把黑漆漆的狙击枪，正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砰”的一声巨响。 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冒出一阵轻烟，一颗金黄色的子弹，似带着破空的呼啸，直奔目标物而来。 陆昱城猛地抬头，却发现本应该是站在他身旁的苏澄，此时此刻竟然挡在了他前面。 而且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风，好像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陆昱城叫了一声：“苏澄？！”声音带着不安的猜测。 “我……没事……” 苏澄声音很轻，她甚至还维持着想要抓住子弹的姿势。 但是那颗子弹，贯穿了她的手掌，钉进了她的身体里。 第99章动手 那颗子弹，实实在在是奔着陆昱城来的。 在生死关头的刹那，苏澄拦在了他前面。 狙击枪的子弹是被改造过的，被填充了镁粉，只要击中目标，就会燃烧，即便没有打中要害，也能把人活活烧死。 这也是为什么杀手没有对准陆昱城要害的原因。 一枪没中，那人跳下山岩，大概是跑了。 苏澄躺在地上，半靠在陆昱城怀里。 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燃烧的趋势克制了她自我恢复的速度，胸口被烧灼的伤口里冒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痛得要命。 陆昱城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苏澄，他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眼底红得可怕。 此时躺在地上承受巨大痛苦的人，本应该是他。 “我……没……事……” 这三个字，苏澄说得断断续续，格外费力。 陆昱城听见，眼底的红被湿润渐渐取代，他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安慰我？” 苏澄想说自己真的没事，她虽然一直想将藤王种子弄出去，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藤王种子多次救了她的性命。 这一次也不例外。 虽然她伤得很重，但是她自己能感觉到，她体内属于藤王种子的力量，正在逐渐修复她胸口的伤势。 可她痛得说不出话。 只能握住陆昱城的手。 远处，跑过来几个人，陆昱城没抬头，先听见埃德加的声音，他喊了一声“老大”。 过来的人不止埃德加，庞峰，尼尔森和勾虹玉也跑了过来。 埃德加看见苏澄受了伤吓了一跳，本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怎么回事”。 尼尔森看见苏澄胸口那个窟窿似的伤口，下意识想发挥一下作为医生的余热，但他往前迈了一步才想起来自己连瓶消毒水都没有，怎么可能救得了苏澄？ “你们怎么过来了？”陆昱城问：“不是叫你们待在车上的么？” 庞峰嘴巴动了一下，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埃德加这个急性子就张嘴骂开了：“还不是维克托那群龟孙子！我在车上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车上的人几次三番下来，装作装模作样地往我们车上看，要不是老庞叫我们偷偷下车溜了，估计等你们回去看见的就是我们几个的尸体了！” 陆昱城想到了什么，问：“他们要物资？” “是啊！”埃德加怒道：“我们下了车偷偷观察，没一会儿就看见他们端着枪踹开了车舱门，发现我们没在之后，他们就开始搬物资，把能搬的都搬走了，完了还把车砸了，估计是不能开了！外面也没地方躲，所以我们就来里边了……你们怎么也在这？” 苏澄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现在伤口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很多，伤势已经修复了五成，她终于有力气说话。 “狙击我的，是维克托。” 苏澄视觉敏锐，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那个狙击手，就是维克托。 陆昱城虽然没看清那个人的脸，但他也感觉那个人是维克托。 众人听了苏澄的话，才知道打伤她的竟然不是这一地的虫子，而是维克托？ “怪不得。”庞峰一脸阴沉道：“刚刚去我们车上搬东西的人里没有他。” 原来是跑来这里搞暗杀了。 苏澄挣扎了一下想起来，陆昱城扶了她一下，然后干脆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他抬眼时候对庞峰道：“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庞峰说着，调头就往回走，埃德加也骂骂咧咧跟了上去，还有勾虹玉也走了。 “？”尼尔森一脸懵，“他们干什么去啊？” 陆昱城没回答，只说了两个字——“走了”。 抱着江澄，陆昱城走得很慢。 江澄因为疼痛，消耗了太多精神和体力，她一手虚勾着陆昱城的脖子，将脑袋枕在他肩膀上，昏昏沉沉的，快要睡着了。 也是在这一刻，江澄忽然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变种该多好。 这个荒谬的想法，还是第一次在她脑袋里出现。 但是她不妨设想一下。 如果没有那场陨石撞击，没有爆炸，也没有变种，她会继续上学，继续和家人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或许她不会遇见陆昱城，又或者会遇见他。 但不管怎么说，生活在和平年代，她和陆昱城至少都不用时时刻刻面对生死危机…… 苏澄觉得陆昱城抱着她走了好久，久到她都要怀疑陆昱城是不是迷路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才感觉到自己被陆昱城放了下来。 陆昱城让她靠在一块山岩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枕在脑袋后面。 苏澄想拒绝的，野外这么冷，没有外套怎么行。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来话。 当她又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脑袋后面还是有一件外套，身上也被盖着毯子。 她听见陆昱城和庞峰对话的声音。 陆昱城问：“都在这里了么？” 庞峰道：“维克托不在，他跑了。” 尼尔森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苏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伤口，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好了，她试着伸展了一下手臂，也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连手上被子弹穿出的洞也已经修复如初。 苏澄一手拿着毯子，一手拿着陆昱城的外套站了起来。 装甲车停在她前面，于是她绕过装甲车。 紧接着地上的一排尸体就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 全是维克托的手下。 勾虹玉倚在不远处的山岩上，一脸嘲讽地盯着尼尔森，看见苏澄出来，她招了一下手：“指挥官，您的未婚妻醒了——” 陆昱城一瞬回头，就看见苏澄两手拿着东西，视线像钉在尸体上了一样。 埃德加去扯庞峰的袖子，低声说道：“我就说尸体不能放这，你不听！现在好了，被嫂子看见了……” 庞峰甩手抽回自己的衣袖，同样是低声回他：“看见又怎么了？你以为嫂子是尼尔森？” 被点名的尼尔森精神接近崩溃，他没想到，跟着陆昱城回来，才知道庞峰带着埃德加，还有勾虹玉，把维克托的人全都鲨了。 他有些接受不了。 第100章外围地区 尼尔森知道，人虽然是庞峰他们杀的，但是命令是陆昱城下的。 但不都是同伴么，为什么非要靠杀人解决问题？难道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可惜上到陆昱城下到埃德加，他们都忙着处理尸体清点物资，没人想听他说什么。 所以，现在醒来的苏澄，是尼尔森急需倾诉的对象。 尼尔森往苏澄那边走了两步，刚要说话，苏澄先开了口。 她没再看那些尸体，而是问陆昱城，“不冷么？” 没了作战服外套，陆昱城只穿着一件制服衬衫和线衫。 苏澄走过去，把外套给他穿上。 毯子也塞给了他。 “你好了？”陆昱城打量着苏澄的表情。 回来的时候他抱着她走得慢悠悠，就是想给埃德加他们充足的动手时间。 而埃德加他们也没让他失望，他过来的时候，对面的人已经都被解决了。 不过他没想到苏澄这么快就醒了，还以为她能睡到他们把尸体都处理妥当。 好在苏澄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异常，这让陆昱城稍稍安心。 “没事了。”苏澄说。 她又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维克托跑了，她倒是没什么意外。 不过维克托没有车，也没有物资，仅有一把狙击枪，量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现在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苏澄是异能者，而且她的异能还十分厉害。 埃德加喃喃道：“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好了，这异能真牛逼啊……” “车上有备用衣服，去换一件？”陆昱城问。 苏澄说好。 她自己上了装甲车。 尼尔森想说的话还一个字都没说，苏澄却走了？ 他“唉”了一声想叫住苏澄，勾虹玉走到他身边，语带讥讽地说：“女人的同情心泛滥，会被称为圣母。那同情心泛滥的男人会被称为什么？男圣母？嗤——” 尼尔森：“……” 埃德加从一具尸体上摸出一把镭射枪，他“喔”了一声：“好家伙，维克托的人配枪都比咱们的好啊，能量匣也大。哎我说尼尔森，你就别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你知不知道，要是咱们开始没溜出来，现在躺在地上排成一排的人里，肯定有你！” 尼尔森：“……” 众人短暂地修整了一下，继续上路。 他们从维克托的装甲车上得到了不少物资，甚至食物也有不少。 显然，刚出发的时候维克托就没说实话，他们车上明明物资充足。 原来开的那辆装甲车被维克托的人砸坏了，现在庞峰开的是维克托他们的那辆。 车上，埃德加看着窗外，问道：“那些虫子，就那五条吗？” 苏澄道：“不清楚，也许还有。” 埃德加下意识拉了拉衣襟，他现在想起那些虫子尸体还有些发怵。 一个个嘴巴那么大，牙那么尖，腿那么长…… 他双手合十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再不要让我们遇上这么恶心的变种了！阿门。” 勾虹玉“噗”一下笑出声，“大老粗，你到底是信佛还是信耶稣？” 埃德加眼睛一瞪：“谁保佑我我信谁！” 苏澄弯了弯唇角，其实她觉得埃德加挺有意思的，她以前的生活里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陆昱城坐在她旁边，他一直在关注着苏澄——虽然她的伤恢复好了，但是身体应该还有些虚弱。 此时一见她笑了，他也跟着笑。 西下的残阳余晖透过装甲车的小窗映在苏澄脸上，恬静又美好。 尽管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知道在索克尔，等着他们的命运又是什么。 …… …… 单纯的赶路，路程是无聊且枯燥的。 装甲车开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偶尔会经过一段沙漠地带。 四周空荡荡，没有建筑，更没有人，这就注定了一个驾驶员不能长时间驾驶装甲车，否则就会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孤寂感。 会驾驶的三个男人轮换着当司机，时间也终于到达了他们出发的第四天上午。 装甲车停下，陆昱城坐在驾驶位说道：“再有半天，应该就到了。不过接下来的路装甲车开不了，要下车步行。座位底下的背包拿出来，自己装补给，能带走的都带走。” 苏澄有自己的背包，她没再额外装任何东西。 众人收拾到最后，装甲车上只剩下几顶保暖帐篷和备用作战服，庞峰和埃德加一人背了一顶轻型帐篷，以便过夜。 妥当之后，所有人下车。 往前，就是索克尔外围地区。 眼前只剩下一条不足一米宽的路，两旁是堆积很高的废土和建筑残骸。 视线再往前挪，苏澄看见一个巨大的圆筒状的东西，“那是什么？”她问。 “这里以前都是工厂，那个应该是某个工厂里的设备。”陆昱城道。 苏澄点点头，她把背包背上，庞峰和埃德加已经往里面走了，她便和陆昱城跟了上去，尼尔森和勾虹玉走在最后。 一路向上。 脚下的路其实不能称为路，它更像是暴雨之后水流在废土堆上经过，冲刷出来的路径。 路两旁除了建筑废墟和废土，还有大量设备残骸—— 倒掉的水塔，断成两截的巨大电塔，还有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型管道…… 苏澄知道这里以前属于s市，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那时候，这里的工业就已经这么发达，能建造起这样的庞然大物。 相比于这些巨型设备，她显得渺小异常。 人类的建造能力在那时就到达了顶峰。 甚至苏澄还在废土堆里看见立着的高层墙壁。 要知道在撞击的陨石流中，有一块陨石的落点离这里只有几十公里，而它竟然能抗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 又向上走了大约二百多米，苏澄突然发现能见度似乎降低了。 空气中浮动着一些细小的颗粒。 “停！”旁边的陆昱城忽然一把拉住苏澄，“戴上过滤面罩！” 过滤面罩人手一个。 苏澄和其他人一样，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迅速将过滤面罩戴好。 尼尔森动作最慢，等他在勾虹玉的帮助下戴好之后，才倒出嘴来问怎么回事。 陆昱城见所有人都戴好，表示可以继续往前，同时他解释道：“空气中的小颗粒，是一种孢子。这种孢子随风扩散，虽然没有毒性，但是只要遇到水分，就会迅速生根膨胀。” 第101章孢子生根 “生根膨胀？”尼尔森听着陆昱城的话，显然还没意识到这有什么危险，“那又会怎么样？” “那可厉害了！”埃德加接话道：“它长在土里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它要是进到你的鼻子里，进到你的喉咙或者肺里呢？它在你身体里生根发芽，你说会怎么样？” 尼尔森“啊”了一声，顿时觉得喉咙开始发痒，他咳嗽了两声，换来旁边勾虹玉的一个白眼。 这时，埃德加又骂了一句，道：“这鬼东西以前外围地区没有啊，只有在里面才有，我们这才多长时间没来，外面竟然也有了！” 陆昱城却道：“你该庆幸，越外围的孢子生存能力越低，否则刚刚我们就已经全死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保持缓慢呼吸，我们这个面罩不能百分百过滤孢子。” 这个问题庞峰埃德加他们都知道，这是他对苏澄和尼尔森说的。 苏澄点了点头，陆昱城刚刚拉住她之后就没松手，她索性也没将手收回来，就任由陆昱城牵着了。 反倒是后面的尼尔森一脸愁容，他有点后悔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早知道他就留在装甲车里了。 不过他一看勾虹玉斜着眼睛看自己，他马上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换来勾虹玉一声嗤笑。 尼尔森：“……” …… …… 一行六人爬上废土堆最高点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明月高悬。 空气中漂浮的孢子，让视线中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淡蓝的光芒，甚至连看月亮都是蓝色的。 “先不走了，明早再下去。”陆昱城叫埃德加，“我记得那个下面有个空腔，你去看一下，安全的话我们今晚在那过夜。”他向下指了一下，埃德加应了一声，打着手电就下去了。 苏澄顺着陆昱城的手指方向望去，发现那里有一个白色的机械残骸，看着像一架断裂的飞机。 埃德加很快就查完了，他喊：“下来吧，这里还是老样子！” 下去的路不太好走，路上横亘了几截带着缺口的铁片。 苏澄小心迈过去的时候，眼睛余光看见旁边有块灰白色的东西，她瞧了一眼，又垂眸往前走。 但后面的尼尔森运气就不太好，他被铁片绊了一下，一下跪在地上跟那堆灰白色的东西打了个照面。 尼尔森“啊”地叫了一声。 那堆灰白色的东西是人类骸骨，差点碰到尼尔森鼻尖的是一个破损的头骨。 尼尔森吓了一跳，他跪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想离那堆东西远一点儿，可当他手足无措地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四周的泥土里，全都是骸骨。 苏澄因为尼尔森的惊叫停下往后望了一眼，见他并不是遇见危险，就扭头准备继续走。 陆昱城站在她下方的泥坎上，朝她伸出手，苏澄搭上他的手，跳了下去。 就听陆昱城道：“这里的尸骨，大部分是来探索的联盟军，可惜他们还没走进去，就倒在了这里。” 苏澄问：“是因为孢子？” 陆昱城道：“不全是。你也看见了，这里的孢子靠面罩可以抵挡，但是之前这里，有变种。” “因为这里离陨石掉落点近，受辐射而变异的植物就拥有更强大的杀伤力。 “加上这里曾经是强工业基地，联盟以为这里会残留大量物资，所以让一批又一批的联盟军来这里探索。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消灭了变种，可最后才发现，这里仅仅是外围地区，里面根本进不去。” 两人走到了飞机残骸的空腔里，埃德加已经开始支帐篷。 陆昱城过去帮忙，同时继续说道：“后来我就带人过来了，进去走了一趟，回去之后就下令再不准派人进索克尔地区，结果你也知道了，法庭还是偷派人过来。” 苏澄知道，联盟法庭偷派的人就是勾虹玉。 不过陆昱城的话让她好奇，她问：“里面很危险，那你是怎么进去又回来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埃德加“嗨呀”一声，“那里面可神奇了，我怀疑啊，有外星人！” 苏澄听了埃德加的话愣了一下，她刚要说怎么还有外星人，就听上面“砰”的一声，然后就听庞峰大声喊了一声：“老大！” 苏澄跑得比陆昱城快。 当她跑到上面去的时候，就看见尼尔森浑身颤抖地躺在地上，两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涨红。 庞峰和勾虹玉蹲在他旁边，一看见陆昱城来了连忙让开，庞峰快速说：“好像是孢子！” 陆昱城马上半跪在尼尔森身旁，一把掀开他的面罩，尼尔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尼尔森嘴巴半张，看样子是很想张开嘴，但不知什么原因让他做不到，生理性眼泪也顺着眼角直淌。 见此情形，陆昱城直接上手，他手劲很大，一下就捏开尼尔森的嘴巴，苏澄帮他压住尼尔森的下巴。 手电光照进来，只见尼尔森张大的嘴巴里，塞满了一团蓝绿色的羽毛状的东西。 埃德加一看就骂娘，“这特么的，果然是孢子生根了！” 埃德加以前跟陆昱城来过这里，那时候队伍里还有其他人，就有人中过孢子的招。 这玩意接触人的唾液就能飞速生根，生的根直接长进血肉里。 处理这种情况，只能快速连根拔起，拔慢了人就没了。 但就算拔出来，最轻的是吐血，重的话人也多半是废了。 尼尔森嘴里的孢子位置很深，陆昱城下手之前，抬眼看苏澄，苏澄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点了下头。 “屏住呼吸！”陆昱城说着，就把尼尔森的脑袋往左一歪，然后伸手捏住那团东西狠狠一拔，尼尔森一口血直接喷了出去。 但马上，苏澄治愈的莹光开始往他身上游走。 陆昱城又把面罩扣在了尼尔森脸上，他大口喘气的同时，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是血呛进气管里了。 尼尔森咳嗽了好一阵。 等他终于不咳嗽了的时候，苏澄也收回了手。 陆昱城问尼尔森，“怎么样？” 尼尔森从地上坐起来，刚刚那种窒息的感觉还伴随着他，之后的剧痛吐血更是让他心有余悸，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了。 第102章偷袭 尼尔森又缓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欠你们一条命。” 陆昱城下手稳准狠，但后来如果没有苏澄的治愈，尼尔森估计自己就得交代在这了。 埃德加摸着络腮胡感叹：“嫂子这异能不仅能自救，还能救人，这要是搁在基地，法庭那帮人知道了还不得疯了似的抢人？” “所以你们要保密。”陆昱城道：“尤其是你埃德加。” 这里的人就属埃德加嘴巴最大。 埃德加下意识捂住嘴，然后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庞峰拉起尼尔森，几个人又回到飞机残骸里。 轻型帐篷只有两顶，搭好之后，陆昱城分配了一下，苏澄和勾虹玉住一顶，其他几个男人住第二顶，后半夜男人两人一组值夜。 比起保暖帐篷，轻型帐篷几乎没有什么保暖效果，不过好在苏澄和勾虹玉都对这方面没有需求。 勾虹玉和衣而卧。 而苏澄准备跟陆昱城说一声去值夜，反正她不需要睡觉。 不过在这之前，苏澄先跟着勾虹玉进了帐篷。 因为她看见，勾虹玉包扎手腕的绷带，从里面洇出血。 估计是解决维克托手下的时候伤口崩了。 “之前没帮你治伤是怕你想不通再伤害自己。现在……你不会再那么做了吧？”苏澄说着话，将手轻轻搭在勾虹玉受伤的手腕上。 见勾虹玉没有拒绝，苏澄就调用力量将勾虹玉的伤口愈合。 勾虹玉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苏澄，她说：“我真羡慕你啊，你太强了，我要是你，谁还跟法庭的那帮傻缺周旋，我早就在荒野里潇洒去了！” 苏澄微挑了下眉，没说话。 她站起身准备出去，勾虹玉起来叫住她，“唉聂霜……那个……尼尔森没事了吧？” 苏澄转身看她，“没事了。” 刚刚尼尔森出事的时候，苏澄看见勾虹玉蹲在他身边，脸上的紧张不是假的。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厌尼尔森吧？” 勾虹玉愣了一下，她拨了一下头发以掩饰脸上的尴尬，“嗐，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苏澄出了帐篷，看见庞峰拎了两棵不知道从哪儿砍的灌木植物，扔在地上，点燃取暖。 她看了一圈也没看见陆昱城的身影，就问庞峰：“指挥官呢？” 庞峰指了个方向，“老大看地形去了。” 苏澄拧亮手电筒，正准备去找陆昱城的时候，看见他和埃德加回来了。 埃德加手里只拎着一根细小的树枝，他说：“这些灌木上的孢子太多了，没法弄，都抖掉的话估计老子也得交代在那！” 这里的植物和外面的不同。 能产生孢子的灌木不会产生变异，会变异的植物不会产生孢子。 但每一株孢子灌木都会产生数以千万计的孢子，只要有水分它们就能存活并迅速生长，所以想完全灭杀它们是不可能的。 埃德加他们挑孢子比较少的灌木，在上风口的方向摇散孢子后，才将灌木砍下来留着生火。 埃德加把手里的小树枝扔进庞峰点燃的火堆里，两个人蹲在火堆旁伸手烤着火，埃德加还拿了饼干出来烤。 “你要去哪儿？” 陆昱城见苏澄拿着手电筒，问她。 苏澄关了手电筒，道：“我本来想去找你。” “什么事？” “今晚我来值夜吧，”苏澄说，“你们都去休息。”顿了一下她又说，“我睡不着。” “失眠了？”陆昱城没往深处想，他以为苏澄是单纯的睡不着。 苏澄也没解释，她不想被人当成怪物。 陆昱城点了下头，说：“行，那我陪你，庞峰埃德加，你们回去睡觉。” “好嘞！”埃德加几口吃完饼干，庞峰也站了起来。 等庞峰和埃德加进了帐篷之后，苏澄和陆昱城坐在他们刚刚坐的位置上。 火焰升的不高，在火光的照映下，苏澄依然能看见轻轻飞舞的细小孢子。 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却是致命的。 陆昱城挥手赶走眼前的几簇孢子，问苏澄：“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啊……”苏澄没想到他还会问这个，只能硬着头皮道：“挺早了。” “怎么没说？” 苏澄抿了下唇角，低着头看着火焰，说：“不是很严重。” 陆昱城并不相信她的话。 “等回了基地，去医院检查一下？” “行……”苏澄含糊地应了一声。 陆昱城拨弄了一下火堆，火里的树枝因为含有水分发出“滋滋”的响声。 忽然，飞机残骸的上方响起窸窸窣窣声，像是沙土落下的声音。 苏澄第一反应是那种巨虫又来了，但随后又觉得不对。 巨虫搞出来的声势应该更大才对。 她和陆昱城同时站起来，对视一眼之后，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绕过去。 然而还没等苏澄爬上土坎，她只是在飞机残骸后面露了一下头，就听“砰”的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打在飞机残骸上，擦出大片的火花。 苏澄一下就知道那是谁了。 “是维克托！” 苏澄喊出来的时候，陆昱城已经跳上飞机残骸，直接朝不远处的那个黑影冲了过去。 “砰！” “砰！” 又是两声枪响。 但维克托不是专业的狙击手，在没有瞄准的状态下，这两枪都没打中。 陆昱城的速度很快，几秒钟的功夫，他离维克托的距离也就不剩两米。 但就在这时，维克托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收了枪，转身就跑。 速度特别快。 陆昱城只觉得自己眼睛好像花了一下，再看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等苏澄上来的时候，根本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人呢？”她问。 “跑了。”陆昱城道：“速度很快。”顿了一下，他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他好像也觉醒了异能？” 几声枪响，成功地把帐篷里刚入睡的几个人都吵醒了。 听说开枪的人可能是维克托，又说他可能也觉醒了异能，他们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如果维克托没有觉醒异能，怎么可能在没有代步工具的状态下，这么快也抵达了这里？ 而且，苏澄找到了打在飞机残骸上的那枚子弹，跟在石头城打中她的那颗，一模一样。 第103章诱饵 要命的孢子已经够难缠，现在又多了一个异能者维克托，他能躲在黑暗里随时放黑枪，除了苏澄和陆昱城，其他人都有些不淡定。 重新回到飞机残骸的空腔里，埃德加在那里又嘟嘟囔囔地求菩萨和耶稣保佑，被陆昱城踹了一脚。 “明天我们就要进索克尔核心区域，只要走过了下去的那一段路，维克托没有装备，就不可能继续往里走，你怕什么？” 埃德加捂着屁股道：“可是明天我们往下走，维克托要是在上面开枪怎么办？我们在明，他在暗……” 陆昱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边展开边道：“这是我在维克托装甲车上找到的他们此行的武器配备清单，维克托狙击枪用的子弹是改装过的，清单上明确标识了只配备了五颗子弹，现在维克托已经用掉了四颗，也就是说，他只剩一颗子弹。” “维克托的目标是我，唯一的一颗子弹他一定是对准了我的脑袋，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庞峰这时开口道：“老大，你这么一说，我更担心了。” 埃德加也跟着附和，“是啊老大，这你明天一旦被打了怎么办……” “行了啊，都给我闭嘴。”陆昱城笑骂了一句，“我不用你们担心，都给我滚回去睡觉去！” 埃德加一步三回头，最后一个进了帐篷。 苏澄和陆昱城重新坐在火堆旁。 苏澄：“我有一个主意，明天可以抓住维克托。” 陆昱城：“哦？说来听听。” …… …… 第二天天亮，是个晴天，无风。 但是因为孢子雾气的关系，太阳只能显现出一个白色的轮廓，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 在飞机残骸里睡了一夜的众人醒了，吃了早饭之后就拔营起程。 勾虹玉背好背包。 她醒来的时候就没看见苏澄，现在都要走了还是没看见她。 “聂霜呢？”她问埃德加。 埃德加摇摇头，“没看见。” 往下走的路上，因为有倾倒的建筑残骸和大型设备，比上来的路要难走了很多。 陆昱城趁着他们吃早饭的时候下去探了一回路，现在回来了。 不过他现在停在一面倒塌的铁板下面，想上去有点困难，他干脆也不上去了，就叫埃德加他们赶紧下来。 铁板离地面垂直高度大约有两米，埃德加、庞峰和勾虹玉都先把背包扔下去，然后人就跳了下去，一点儿也没犹豫。 但到了尼尔森这里，他就犹豫了。 他不是军人，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训练。 他担心这一跳，会把他的腿摔断。 铁板下，勾虹玉把墨镜往面罩外面一扣，嗤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尼尔森听见了。 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是真的怕。 勾虹玉语气风凉道：“指挥官，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否则，恐怕是要等上一天了。” 尼尔森欲言又止，眼看着勾虹玉就要走了，尼尔森眼睛一闭就要跳下去。 就在这时，从尼尔森的脚下忽然钻出一条纤细的藤蔓，还没等尼尔森反应过来，这藤蔓就缠上了他的脚，然后顺着他的腿缠住他的腰。 变种！ 尼尔森的脑子里一瞬间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刚要喊，这藤蔓卷着他，一下就从铁板上跳下去了。 等尼尔森双脚沾地的时候，那藤蔓已经钻回泥土里，消失不见了。 “这……它……你们都看见没！变……” 尼尔森语无伦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昱城打断：“不是变种，是聂霜。” 勾虹玉等人并没有见过苏澄使用藤蔓的样子，不过他们在愣了一下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埃德加比出两根手指，小声说了一句：“牛|逼，两种异能。” 陆昱城朝四周望了一圈，没有看见苏澄在哪儿。 但显然苏澄是看得见他们的。 昨晚苏澄跟他说了捉维克托的计划。 而他们现在正在执行这个计划—— 陆昱城做诱饵，苏澄则是在暗处的那个人。 此时的苏澄，离陆昱城他们其实不算远。 她躲在铁板左侧的又一个建筑残骸下面，从她两条手臂上，延伸出大量的藤蔓，每一条藤蔓都钻进泥土里，在地下延伸出很远很远。 在帮了尼尔森下去之后，苏澄重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延展的藤蔓上，直到地下的藤蔓网几乎覆盖了整个废土山丘的时候，苏澄的眼睛陡然一亮—— “找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维克托并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在山丘顶。 他在陆昱城的对面。 维克托趴在一块石头上，狙击枪的准镜里出现陆昱城的身影。 准心上移，对准了陆昱城的头部。 但就在这时，从地下突然钻出一簇藤蔓，几乎是眨眼之间，这些藤蔓就将维克托连人带枪全缠住了。 又一根藤蔓从地下摇摇晃晃钻了出来，十几秒钟的时间，又从地下钻出大量的藤蔓缠绕在它上面。 藤蔓不断纠缠蠕动，渐渐形成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身影。 又过了几秒钟，所有藤蔓翻滚收拢，苏澄的脸从藤蔓中出现，接着是身体。 当藤蔓全部都收进她体内的时候，她将被藤蔓带过来的衣物穿好。 实现了一次躯体转移。 苏澄看了看自己的手。 其实从她跟陆昱城又来到野外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心脏里的藤王种子有想要苏醒的迹象。 即便它现在还没醒，但它仍然在生长。 冥冥之中，苏澄觉得自己可以借助藤蔓实现身体位置的转移。 她这么做了。 没想到，她真的成功了。 缠住维克托的藤蔓开始发出崩断的声音。 苏澄微微蹙眉，她自己捆住的维克托，她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 就算维克托觉醒了疾速的异能，他也不应该能挣断她的藤蔓才对。 苏澄想要上前一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没想到，就在她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缠绕维克托的藤蔓突然齐齐崩断，维克托也在那一刻举着狙击枪转身。 “砰”的一声。 维克托扣动扳机，但是没打中苏澄。 苏澄在维克托转身的时候，愣了一下。 第104章寄生 苏澄怎么也没想到，维克托会变成这副模样。 只见维克托的嘴巴和眼睛里，竟然全都是蓝色羽毛状的孢子植物。 它们已经长得很大，在维克托的口腔和眼睛中延伸出十厘米左右的长度。 维克托一枪没打中，又频繁地扣动扳机，但是他的弹夹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苏澄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维克托仍旧端着枪，佝偻着腰昂着头，脑袋一抖一抖地转动着，好像在寻找目标一样。 他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到，似乎只能靠声音辨别，所以苏澄没动，他就发现不了她。 苏澄不知道这样的维克托是不是还活着。 大概是听见苏澄的呼吸声，维克托迈着一颤一颤的脚步，用一种十分缓慢又病态的步伐朝她靠近。 而在他靠近的过程中，他眼睛中的植物又生长出来一小截。 同时苏澄还看见维克托的脖子以一种人类不能达到的角度朝右弯曲，他脖子上凸出的部分，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在皮肤下一鼓一鼓的。 紧接着，是皮肉被慢慢撕扯开的声音。 维克托颈侧一直鼓动的东西钻了出来——仍然是羽毛状的植物。 它从血肉中伸展出来，遇风之后血液风干，羽毛舒展开来，随着维克托的步伐轻轻抖动。 而整个过程，维克托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痛苦的神色。 他脖子伤口处流的血，很快，就又有孢子粘在了上面。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开始生根长大。 苏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脚下踩到一颗翘起的石子，发出“坷拉”一声响。 维克托立刻将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对准了她，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扑向苏澄。 但他没机会了。 陆昱城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在维克托扑向苏澄的瞬间，一枪命中了维克托的后脑。 维克托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朝前扑在了地上。 陆昱城走得比较快，他把埃德加他们都甩在了后面，五分钟之后，他已经走到了维克托倒下的地方。 维克托伤口流出的血，已经长满了大片的蓝色植物。 “他不对劲儿。”苏澄说。 陆昱城点了下头，其实在远处开枪之前，虽然离得远看不太分明，但他觉得维克托的举动有些反常。 在听苏澄说他嘴里眼睛里都长出植物后，陆昱城伸手，把维克托的尸体翻了过来。 维克托的面部已经被长出的植物挤压到变形，五官都改变了位置。 要不是他那一头标志性的头发，和他左耳耳垂上戴着的金色耳钉，陆昱城还真有些不敢确定这就是维克托。 还有他手中的枪。 直到最后一刻，维克托都紧紧握着手里的枪。 陆昱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孢子会寄生，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宿主被寄生成这样还活着的。” 维克托脖子上那株植物叶片舒展，随即绽放出一朵紫色的小花。 苏澄的视线落在小花上，然后往下，她看见了一个东西。 “那是什么？” 苏澄说着，蹲下|身，指着维克托脖子下面的一片皮肤。 陆昱城也跟着蹲下，和苏澄一起扯开维克托的作战服衣领。 只见维克托脖子下面，长了大片的尸斑。 陆昱城又检查了维克托的手臂和腿，也有很多尸斑。 “维克托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陆昱城不得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苏澄：“但是他却可以行动，甚至偷袭我们？” 陆昱城道：“应该是孢子植物控制了他的神经系统。这里的孢子植物也是变种的一种，维克托这样应该属于变种寄生。” “变种……寄生……？”苏澄跟着重复了一遍，突然心里一抖—— 变种寄生，她不就是吗？ 所以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会变得跟维克托一样，被藤王种子控制住神经系统，即便死了，还要当它的傀儡？！ “苏澄？苏澄！”陆昱城叫她。 “啊……”苏澄猛地回过神，“你叫我？” 陆昱城隔着过滤面罩摸了一下苏澄的脸，“怎么了，脸色忽然变这么差？” 苏澄胆子大，陆昱城觉得她应该不是被维克托的样子吓到了。 “没什么……”苏澄迅速将心事压下，“埃德加他们过来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陆昱城回头看了一眼，埃德加正带头往这边走。 陆昱城朝他打了个手势，意思叫他别过来了，直接往前走。 埃德加看懂，比了个“ok”。 这样一来，陆昱城和苏澄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随着往前，眼前的孢子雾气越来越浓。 昨天晚上，陆昱城就已经叮嘱过众人，走到下面的时候要尽量保持平稳轻盈的呼吸，还有不要说话。 因而这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除了耳边偶尔掠过的风声，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行人的脚步声。 大约又走了几十分钟，众人终于走到了废土堆的最底下。 这里的雾气，已经浓到能见度不足一米。 苏澄的呼吸已经控制到几不可闻，但即便是这样，过滤面罩外面的孢子，还是会随着她的吸气贴到面罩上，然后又随着她的呼气飘远。 再贴近，再飘远。 以此往复。 或者稍微一个不小心，或者运气太差，孢子就会进到面罩里。 六人里，属尼尔森最害怕。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被孢子寄生的滋味，实在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而且这里的孢子雾这么浓，要是被寄生就要摘掉面罩救治，那样势必会沾到更多的孢子，人岂不是必死无疑？ 尼尔森脸上的汗，成片成片地淌下来。 甚至他的里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陆昱城一眼就看出尼尔森的状态很不对。 他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尼尔森身体一抖，然后他看见陆昱城在用口型跟他说：“放轻松，放轻松。” 尼尔森勉强点点头，他心说自己也想放轻松啊，但是事实是，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尼尔森的袖口，一滴汗水摇摇晃晃从他手腕上淌了下来。 几乎是在这滴汗水出现的瞬间，几粒小孢子马上就沾了上去，眨眼间它们就生出叶子。 第105章飞行器 这一下把尼尔森吓了一跳，他狂甩了两下手腕也没能把那团东西甩下去，就在他又想甩手腕的时候，他的手被陆昱城一把抓住。 陆昱城一手抓着尼尔森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将那团孢子植物扯掉，扔在了地上。 或者是因为陆昱城的速度够快，或者是这一次尼尔森的运气好，孢子还没来得及在他皮肤里生根。 尼尔森被吓得大口喘气，面罩外面的孢子随着他的呼吸一下糊满了他的视线。 尼尔森什么都看不见，他“啊”的一声倒退，面罩上的孢子又随着他的呼气“呼”地一下飘远。 然后他脖子上猛地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尼尔森倒下的身体被苏澄接住。 刚刚就是她一个手刀砍晕了尼尔森。 尼尔森太紧张了，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清醒着走下去。 而接下来，才是索克尔核心地区。 那里的雾气，只会比这里更浓。 陆昱城把尼尔森背在背上，刚刚如果苏澄没有打晕尼尔森，他也会那么做。 陆昱城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再之后的路就平坦好走了很多。 这里的土地上没有废墟也没有残骸，地表完全被孢子植物覆盖住。 每走一步，都会带起大片的孢子扩散在空气中。 苏澄想，如果这些孢子不是致命的，这个场景还挺美的。 陆昱城走在最前面，跟在他后面的是苏澄。 队伍最后面是庞峰。 他们所有人之间保持着大概半米的距离，往前看，勉强能看到前面人的背影。 随着前行，苏澄忽然有种自己在荒原上踽踽独行的错觉。 周围安静得可怕，什么声音都没有。 很难想象，陆昱城第一次带人来这里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想到陆昱城，苏澄抬头。 才发现，陆昱城的背影竟然清晰了很多。 她抬起手，感受到风从指缝中穿过。 起风了。 而且幸运的是，他们处于上风向，吹起的风能带走大量的孢子。 苏澄看见陆昱城转过身，可奇怪的是，起风明明对他们是有利的，但陆昱城的神情却看上去有些急切。 他做了两次快速前进的手势，苏澄尽管不懂，仍旧是朝后招手叫后面的人快点跟上。 地面被植物完全覆盖，这也就表示人根本就不知道下一脚是会踩进坑里还是踩在土包上。 勾虹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脚踩在了一个坑里，她脚崴了一下，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苏澄听见痛呼的时候回头，只看见勾虹玉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她比了个“ok”，一瘸一拐，但走得很快。 庞峰想去搀扶一下勾虹玉，也被她拒绝了。 所有人都走得很快，看起来就像是不想耽误时间一样。 苏澄尽管不解，但也跟上队伍的步伐。 而很快，苏澄就知道队伍加速的原因了——风向变了。 风向从顺风，变成了逆风。 所有的孢子在风向改变的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所有人默契转身，开始倒退行走。 但很快，风向又变了。 孢子的运动轨迹变得杂乱无章，甚至有的地方还形成了孢子龙卷风。 但不管风从什么方向来，大家都避开风来的方向。 这样一来，虽然前进的速度变慢了，好在倒也没出现危险。 就这样走了大约十几分钟，苏澄看见，远处几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体状轮廓。 整个山体就像是一块完整的黑色岩石。 它出现得很突兀，苏澄觉得，它就好像是被谁放在了那片空地上一样。 而且苏澄还听见了一种十分有韵律的嗡嗡声。 她循着声音往山体上面看，才发现在山体顶端，竟然玄空立着一个和装甲车差不多大小的蓝色十字星。 这个十字星的颜色跟周围的孢子雾很像，如果不是它反射了细微的阳光，苏澄根本就发现不了。 一道道蓝色的波纹，从蓝色十字星上散发出来，然后波纹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牵引，向下，将下方的整个黑色山体都包裹在了里面。 蓝色波纹，像某种离子屏障。 苏澄想不通这些到底是干什么的。 苏澄前后看了看，发现不论是陆昱城还是埃德加，他们都只是扫了一眼黑山，没有过多关注。 苏澄猜测他们之前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这些，所以并不像她一样好奇。 苏澄没耽搁，跟着陆昱城继续走，等他们绕过黑色山体一角的时候，苏澄看见一架模样怪异的飞行器歪倒在泥土里。 陆昱城回头，冲苏澄指了一下那架飞行器——显然，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难道他们要找的东西在这个飞行器里？但这里显然不是“cl”计划的研究所。苏澄想。 飞行器的主体是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圆盘状飞碟，在圆盘的下面，有一个圆柱体形的动力推进装置。 圆盘接触地面的一侧盖板是向上收起的，这就是它的舱门。 所有人陆续走了进去。 陆昱城拍下舱门内侧附近的一个按钮，舱门下降关闭。 随即陆昱城又按下了另外两个黄色按钮，本来十分黯淡的飞行器舱内突然接连亮起壁灯，随后排风系统开始工作。 飞行器内部应该是有一套空气过滤循环装置，因为苏澄清楚地发现，舱内的孢子消失了，甚至连依附在他们衣服和装备上的孢子也不见了。 陆昱城把尼尔森放在一把座椅上，率先摘下面罩，长出了一口气道：“安全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旁边的勾虹玉一下跌坐在地上。 庞峰惊讶的声音响起：“你受伤了？！” 墨镜和面罩都被勾虹玉甩在了一旁，苏澄才发现没有那些东西的遮掩，勾虹玉已经是满脸冷汗。 “是刚刚崴脚的时候受伤了？” 苏澄马上半跪在勾虹玉身旁，看见她右腿膝盖下的地方，作战服长裤被割了一个大约五六厘米的口子。 裤子破口附近有血迹。 勾虹玉拿着匕首，自己动手割开裤腿，说了一声：“是。” “那个坑里有铁片，划到我了。” 苏澄直接把勾虹玉的裤腿都扯掉，等看清她腿上的情况时候心里顿时一凛。 勾虹玉整条小腿上，从那道伤口开始往下，已经全部都被孢子植物长满。 第106章猜测 伤口流血。 血经过的地方，全被孢子侵占。 之前隔着裤子谁都看不见，还以为勾虹玉没事。 谁知道她默不作声的，承受了这么大的伤痛。 苏澄也明白，勾虹玉这个伤不能在当时处理，否则根本就弄不干净孢子。 勾虹玉一直等到来到飞行器里才处理，这显然是明智之举，可是…… “你这地多疼啊，”埃德加看着于心不忍，“你这姑娘还怪能忍的。” “别废话了，赶紧帮我弄干净。”勾虹玉嘴唇微微颤抖，快速说道：“否则等这些烂东西成熟了开始扩散孢子，咱们都得交待在这里！” 哪用等勾虹玉说完，陆昱城和苏澄已经在她左右就位。 陆昱城拿了一把匕首，勾虹玉腿上的孢子植物不仅连在她皮肉里。 胫骨外的脂肪含量少，孢子根恐怕已经扎在了她的骨头上。 所以陆昱城不仅要清理掉她腿上的孢子植物，还要拿着匕首削肉刮骨地处理根系。 当第一刀下去的时候，勾虹玉就猛地一下仰起头，眼角也飚出眼泪。 但她死死咬着嘴唇，硬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埃德加一个糙汉子都看不下去。 他拉着庞峰站在一旁，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什么。 第二刀下去的时候，勾虹玉把头靠在一旁的座椅上，浑身都微微颤抖。 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音。 苏澄一直在关注着勾虹玉的状态。 直到陆昱城说了一句“可以了”，苏澄马上开始帮勾虹玉治疗。 绿色的流光几乎在勾虹玉伤腿上织起密集的光网。 皮肤肌肉神经组织用最快的速度修复。 饶是如此，等苏澄停手的时候，才发现勾虹玉已经晕过去了。 尼尔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呆呆地望着勾虹玉。 苏澄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陆昱城叫埃德加把地上的血清理一下，尼尔森顿了一下说：“我来吧。” 他说着脱了作战服外套，又脱了一件衬衫，用衬衫一点儿一点儿把勾虹玉的血擦掉，最后又用衬衫包着清理掉的那堆东西放在了角落里。 飞行器上有睡眠舱，苏澄就把勾虹玉放置在了一间睡眠舱里。 现在正是傍晚的光景，但陆昱城说他们今晚就在这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发。 别人都去吃东西休息了，只有苏澄在打量这个飞行器。 飞行器内部空间很大。 最前面是操控台，然后是飞行员驾驶位。 飞行员驾驶位后面还有一左一右两个座椅，分别有控制台和显示屏，应该是副飞行员的位置。 再后面是两排座椅，每排四个，靠着舱壁。 靠近舱门的位置，左侧是一些叫不出名的设备，而右边就是睡眠舱，一共有六个。 整个飞行器内都是由一种银色的金属打造而成，看着冷厉无比，但苏澄伸手触碰的时候，才发现这种金属竟然一点也不冷，相反还透出一股暖意。 “见过这种飞行器么？” 陆昱城走过来问。 苏澄摇摇头，无论是在大爆炸之前，还是之后的基地，她都不曾见过这样的飞行器。 陆昱城道：“这架飞行器不属于基地。” 苏澄忽然想起埃德加曾说的话，“我总算明白埃德加为什么说怀疑有外星人了。” 陆昱城微微挑眉道：“这架飞行器上的科技水平的确不是基地能达到的高度，我们上次来到这，我研究了半天，也只会开关舱门和过滤空气。其他的一无所知，甚至连这飞行器的动力燃料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昱城双手扶在驾驶位的座椅背上，笑了一声说：“可能还真是外星人把这飞行器停在这也说不定。难道现在这颗星球上还存在着另外的幸存人类？” 比起后者，陆昱城都更愿意相信是外星人。 “另外的，幸存人类吗？”苏澄觉得，倒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可能在这星球的另一端，还有另外的人类幸存者基地。 可若真是这样，他们既然能开着飞行器到这里，却为什么不和这边的基地取得联系呢？ 飞行器的风挡玻璃外蒙了一层灰，但是还是能看见旁边的黑山。 “那又是怎么回事？”苏澄指了一下问。 “那座黑山，其实是一块陨石。”陆昱城道：“那些蓝色波纹，是防止陨石辐射扩散的。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埃德加把辐射量测量仪扔了进去，测量仪直接爆表。但是在波纹外，辐射量为零。这种大手笔，不是基地能做到的。” “那会是谁？”苏澄问：“会是……开着飞行器到这里的人吗？” “可能是。”陆昱城望着那座黑山。其实他还有一点想不通，就算那个十字星是“外来者”安置的，但是这块巨大的陨石却并不属于这里。 它应该是被别人从另一个地方转移到这里的。 转移的目的是什么？陆昱城想不到。 “哦对了，给你看样东西。这边。”陆昱城说着，往睡眠舱走去。 每个睡眠舱下面都有一个一立方左右的储存空间，没有特殊按钮装置，轻轻一掰就能打开。 苏澄看见，陆昱城打开的这个储存格里，有一套黑色的衣服。 “这是……？”苏澄有些不确定地问。 “这就是我们明天去研究所的倚靠。”陆昱城道。 苏澄拿起这套衣服，发现它有点儿像以前的宇航服。 不过它手、脚还有头盔的部位，都是跟衣服主体连在一起的。 苏澄想象了一下，如果穿上这件衣服，估计连孢子都钻不进去。 陆昱城道：“研究所里有一种像灰烬一样的小虫子，很厉害，我们的作战服和面罩都防不了它。但是这个可以。” 他还补充道：“不过上次我们使用的时候发现，这个衣服有限用时间。现在还剩下大概六个小时左右，时间用完，衣服就报废了。所以我们明天在里面最多只能待四个小时，还要留出一小时回来的时间。否则就会有危险。” 苏澄把衣服放回原位，应了一声：“明白。” 她不禁又想，衣服报废，那不是意味着明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进研究所，以后都没机会了？ 陆昱城拍了一下座椅背，感叹了一句：“所以不管明天我们能不能找到想找的东西，以后也都没机会再回来了。” 第107章时间 这里的东西，不管是外面的十字星，还是这里的飞行器，衣服，所使用的技术和材料都远超联盟基地。 苏澄不禁问陆昱城：“你没想过把这衣服带回基地么？” 飞行器带不走，但衣服可以吧？ 陆昱城摇头道：“不能让基地知道这里、这些东西的存在。否则亚岱尔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些东西弄回去，可光是那些孢子基地的技术就解决不了，来了也是送死。 “我们这一趟，要是没有你的治疗异能，尼尔森和勾虹玉都得折在这里。 “而且亚岱尔这个人生性多疑，我若是带回去一件衣服，他会觉得我藏了九件。 “再者这里的科技、材料基地也没有，就算带回去，也无法复刻。” “快别说带回去的事了。”埃德加开了一盒牛肉罐头，边吃边走过来，“要是被亚岱尔知道了这里，他非得把我们抓起来挨个严刑拷打不可！哎，牛肉要吗？” 苏澄：“不用了，谢谢。” 陆昱城也说不要。 睡眠舱里却伸出一只手，“我要，谢谢。” “哟，你醒啦，醒得还挺快。”埃德加看着睡眠舱里的勾虹玉笑呵呵的，“我去给你拿筷子啊！” 醒来的勾虹玉精神挺好，吃光了埃德加一罐罐头，让埃德加十分后悔。 讨论完第二天的行程计划，苏澄喝了几口水，勉强吃了块压缩饼干，就选了一个睡眠舱进去休息了。 飞行器中安全，今夜可以不留出人守夜。 埃德加的呼噜声很快就传了出来，庞峰被吵得睡不着，拍了埃德加两巴掌，埃德加骂骂咧咧翻个身，安静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开始打呼。 庞峰又去拍他，换取片刻的安静之后，呼噜声又起了。 就这么折腾到后半夜，埃德加终于不打呼了，整个飞行器里只有大家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也就是这时，苏澄听见有人起来了的声音。 那人蹑手蹑脚绕到睡眠舱的后面。 苏澄知道那里是卫生间，她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勾虹玉的床上是空的。 没过一会儿，苏澄又听见脚步声，是勾虹玉回来了。 但是勾虹玉并没有去自己的睡眠舱，苏澄听着她的脚步声，似乎是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了。 苏澄和勾虹玉的睡眠舱中间还隔了两个舱位。 勾虹玉先看了一眼苏澄，确定她是闭着眼睛的之后，轻轻打开了她舱位下的空间，然后取出了里面的衣服。 她回到自己的舱位后，又把自己舱位下的衣服放到苏澄的舱位下。 弄完这些，她才又爬回自己的睡眠舱里。 苏澄背对着勾虹玉睁开眼，她能猜到勾虹玉做了什么。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早上五点，众人陆续从睡眠舱里醒来。 苏澄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又给水瓶里灌满了水。 她可以不喝，但别人总会用的到。 苏澄出来后，埃德加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埃德加感叹道：“真想洗个热水澡啊，出来的这些天脸都没怎么洗过，好怀念在基地里泡澡的日子……哎你们说我在这洗个澡行不行？” “不行。”庞峰说：“谁知道飞行器里还剩下多少水了，喝都不够，你还想洗澡？” 埃德加：“……”他垮着脸，蹲在墙角啃饼干去了。 简单进食之后，众人就开始穿各自睡眠舱下的黑色衣服。 原来这衣服袖子上还有一个按钮，穿好按下之后，衣服中的空气会被排出去，变成紧身衣，但又不影响行动。 同时，那个按钮上会显示出衣服的剩余使用时间。 勾虹玉很快就穿好了衣服，但当她按下按钮，看清上面时间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6……6小时？” 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将衣服换回来了。 上一次，也就是联盟法庭派她来索克尔地区的时候，她甩下所有人，进了索克尔内部的研究所，当时她就是穿着这里的黑色衣服进去的。 她一去一回一共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所以当时她穿的那套衣服的使用时间应该只剩下三个小时。 而她当时穿的那套衣服，就是苏澄睡眠舱下的那套。 可是昨晚，她明明已经把那套衣服换过来了，现在却怎么…… 勾虹玉大步走到苏澄旁边，她一眼就看到苏澄衣服上的按钮显示，果然是3小时。 勾虹玉低声问她：“你又把衣服换回来了？” “对。”苏澄看了她一眼。 当苏澄看到自己衣服上显示的时间时，她就明白勾虹玉为什么那么做了—— 她上次，一定是进去过研究所。 勾虹玉马上道：“我们换回来。” 苏澄不同意：“我能应付。” “你能应付什么！”勾虹玉声音有点儿大，她看见陆昱城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又连忙低头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那些虫子有多厉害，会死人的！” 比起勾虹玉的激动，苏澄很心平气和。 “正是因为知道那些虫子的厉害，所以我们才要换。就算衣服报废，我或者可以应对那些虫子，但是你，绝对不可能。” 勾虹玉有些气恼：“就算被虫子吃了，那也是我的命！” “可我不希望你死。”苏澄说：“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苏澄觉得，勾虹玉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就算昨夜勾虹玉偷偷换走衣服，她也没有认为是勾虹玉想对她不利。 或者是苏澄想的太单纯。 但事实证明，勾虹玉的确是一个宁愿自己背负不幸的人。 勾虹玉怔怔地看着苏澄，她说了一个“你”字，但后面的话却迟迟没能说出口。 直到陆昱城叫她们，“两位女士的悄悄话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可以出发了。” 勾虹玉朝陆昱城看了一眼，回头对苏澄道：“……要不你别去了？” 苏澄笑笑，没回答她，却对陆昱城说：“可以出发了。” 陆昱城关掉循环系统，随即拍开了舱门按钮。 舱门缓缓向上翻起。 而在舱门开启的瞬间，外面的孢子就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第108章到达研究所 从飞行器到研究所旧址，步行约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但让埃德加纳闷的是，以前总走最后面的勾虹玉，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吵着叫他们走快点，甚至自己跑到最前头去了。 “真是太阳打北边出来了……”埃德加嘟囔着，尽管不理解，但怕勾虹玉遇到危险，他还是和庞峰快速跟了上去。 尼尔森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他知道勾虹玉总看不上他，但他还是和勾虹玉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样一来，反而是陆昱城和苏澄落在了最后面。 苏澄自然明白勾虹玉为什么要大家走快些。 陆昱城碰了一下苏澄的衣袖，她在黑衣服的外面还套了一件作战服外套。 陆昱城：“冷？” 苏澄：“……嗯。冷。” 其实她是用外套遮掩黑衣服上显示时间的按钮。 苏澄的回答让陆昱城有些纳闷，黑衣服的保暖性其实不差，再说从来没听苏澄说过冷…… “你们两个，谈情说爱等回基地再谈行不行？能不能快走？！” 前面的勾虹玉又回来了，她看着走得慢悠悠的两人干脆回来推他俩往前走。 要不是苏澄叫她保密，她真想告诉陆昱城，看看他这个未婚妻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 …… 一行人绕过黑山之后，苏澄发现，这里的孢子雾气就淡了很多。 地上的孢子植物也逐渐稀少。 但取而代之的，是前面黑纱一样的“雾气”。 据陆昱城说，黑雾就是那种小黑虫。 它们太多了，几乎笼罩了天地。 大约十分钟之后，苏澄等人就走进了黑虫笼罩的范围。 这些虫子身子扁扁的，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大小还没一粒沙子大。 靠肉眼很难看清它们的身体结构，但那对大鳌一样的口器却十分惹人注目。 从苏澄一行人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这些虫子就在他们身上落了一层又一层。 陆昱城告诉过苏澄，落在身上的虫子不能拍死，否则会引来更多它们的同伴。 口器啃噬在衣服上的声音密密麻麻，声音听久了让人牙齿发酸头皮发麻，但飞行器里的黑衣服完全能抵挡它们的啃咬。 而苏澄身上穿的那件作战服外套，就不能幸免于难了，很快被虫子吃了个干干净净。 怪不得，苏澄心说怪不得陆昱城看她穿了个外套，欲言又止的。 陆昱城刚刚走到前面，现在又回来了。 苏澄下意识将那只有按钮的手背到身后。 陆昱城打量了她一下，看她的状态还好，道：“冷也只能忍一下了，不过我们快到了。” 苏澄点点头，“还好，我不冷了。” 陆昱城又看了她两眼，总觉得苏澄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 …… 整个行程，在勾虹玉的一再催促下，终于缩短到了四十分钟。 苏澄终于看见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研究所。 研究所跟外面一样，都是黑虫的势力范围。 因为有风的关系，苏澄看研究所上方的虫潮，连绵起伏地好像一条会移动的黑色纱带。 研究所的建筑大部分都在陨石的冲击中不复存在。 但剩下的这三栋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在那场大灾难中保存了下来。 楼体没有玻璃，整个框架上沾满了“灰烬”，人经过的时候带起的风就能让“灰烬”飞的纷纷扬扬。 但这其实并不是真的灰烬，而是黑虫。 研究所的黑虫跟外面的略有不同，它们的个头更小，飞舞的样子更加轻盈，但杀伤力却丝毫不逊。 三栋楼，六个人。 为了节约时间，陆昱城给他们分成两人一组，两人去一栋楼。 陆昱城和苏澄去左手边的，埃德加和尼尔森去中间那栋，庞峰和勾虹玉则去剩下的那栋。 几人很快分头行动。 苏澄和陆昱城走进楼栋的一楼，这一楼有点像医院大厅，里面空空荡荡的。 除了黑虫不吃的东西，其他全都被他们吃的一点不剩。 就连休息的排椅，外面包裹的坐垫和靠垫都被虫子吃完，只剩下钢铁的框架。 这样一来，苏澄觉得他们找到纸质一类的资料是不太可能了。 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 二楼跟一楼的情况差不多，几乎看不到完整的桌椅，地上倒是有一堆一堆的碎屑。 “被虫子吃完了。”陆昱城说。 苏澄点头，她看见靠墙的位置有几排文件柜，有的柜门开着，里面没有东西，但有几个是朝下倒在地上的。 苏澄走过去，和陆昱城一起把它们都翻了过来，可惜里面只剩下几片纸张碎屑，随着苏澄打开柜门的动作，又有虫子涌了进去，苏澄还没来得及伸手拿起那些碎屑，虫子就已经吃完了。 “走吧。”陆昱城说。 再往上，机械设备开始多了起来。 苏澄看见几台实验设备，跟基地研究所的很像。 可惜除了这几台实验设备和一些已经碎掉的试管量杯，干涸的培养皿，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它们跟“cl计划”有关。 走到六楼的时候，苏澄问陆昱城，“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有走过这里么？” “没有。”陆昱城说：“那时我并不关心这里有什么，我们只是绕过这几栋楼，走到研究所后面的断崖没路可走，就回去了。” “那你应该也没看见过地上这些了？”苏澄指着楼梯口地面上的痕迹问。 苏澄不说，陆昱城还真没注意到。 研究所的地面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但苏澄所指的地方，灰尘上有很多蜿蜒的痕迹，像被蛇爬过一样。 陆昱城蹲在痕迹旁边仔细看了看，若是蛇的话，这蛇可不小。 因为痕迹很宽。 苏澄也蹲下，用自己的手比了一下，起码有十五厘米左右。 而且痕迹很乱，显得不止一条蛇的样子。 这些蜿蜒的痕迹，最终消失在这一层标志着“实验重地，闲人免进”的房间外。 实验室的门虚掩着。 “小心点。”陆昱城拉着苏澄站起来，本来他以为研究所被什么都吃的黑虫占据，不会再有危险的东西。 但事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嗨——”埃德加站在隔壁同样的楼层，兴高采烈地冲陆昱城和苏澄打招呼，“我们又见面啦~” 第109章实验室 埃德加是天生的乐天派，你很难从他脸上看到愁眉苦脸的表情。 他人也大大咧咧的，除了喝酒，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与他同行的尼尔森就很无语了，说是来找东西，但他们连找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而且这里被黑虫吃得什么都不剩，埃德加这家伙还有心情跟他们打招呼？ 尼尔森要搬开一个拦路倒下的柜子，喊埃德加来帮忙。 埃德加说了一声“好”，但在他离开窗口之前，陆昱城喊住他：“警醒着点儿，可能有危险。你要是看见庞峰和勾虹玉，也叫他们注意点。” 埃德加听了有点懵，他以为这里最危险的就是这些虫子了，“怎么，发现什么了吗？”他问。 这时，尼尔森又叫他去帮忙，埃德加回头说自己马上就过去。 但就在他转过头的时候，迎面突然飞过来一大团黑压压的虫子，即使埃德加的装备能抗住这些虫子，但是他还是被吓得下意识往后一仰。 “埃德加？！”苏澄看不见他的人。 过了一会儿，埃德加的声音才含糊不清地传过来，“我没事……这些死虫子吓老子一跳，害我摔了个屁股墩儿……妈的屁股都要摔开花了。” 起来后的埃德加冲陆昱城和苏澄比了个“ok”，就去帮尼尔森搬柜子了。 苏澄见埃德加没事，松了口气。 她和陆昱城面对的，是那道虚掩的门。 苏澄的态度毋庸置疑，她要进去看看。 陆昱城自然是同意的。 “我走前面。”陆昱城说着，站在门口，用了些力气才推开这扇厚重的大门。 年久不用的大门发出难负重荷的巨大“吱呀”声。 实验室没有窗户，仅靠门打开投进去的一点光线很难照到里面，陆昱城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拧亮，然后就走了进去。 苏澄跟在他后面。 不过就在她要进门的时候，她忽然回头。 视线扫过的地方一切如常，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可就在刚刚，她明明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经过一样。 “怎么了？”陆昱城的手电光照在苏澄脚下。 苏澄又看了两眼，心道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她说了一句“没什么”就跟着陆昱城进去了。 但就在苏澄进去的瞬间，楼梯口上，一道黑影，慢慢缩了下去。 实验室里，陆昱城的手电光在地面上晃了晃。 苏澄看见，这里的地面上也有很多那种蜿蜒的痕迹，尤其是地面上沉积了不少灰尘，这种痕迹格外明显。 而且灰尘的痕迹深浅不一，显然是那东西来的时间有早有晚造成的。 陆昱城下意识握住苏澄的手，抬起手电光的时候，苏澄小声道：“你发现没有，这里没有小黑虫。” “是。”陆昱城也发现了。门外虫子乱飞，这里却一只都没有，而且现在门大开着，它们竟然也不飞进来。 想到大门，手电光晃到大门那一下，但随即陆昱城就“嗯？”了一声，“门怎么关上了？” 苏澄随着手电光回头，正如陆昱城所说的，刚刚被他们打开的门，现在竟然关上了，一点缝隙都没有。 刚刚开门的时候门响的都像要掉下来了似的，现在关上了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苏澄就要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陆昱城拉住她，“先别去，我们先看看这里有什么。” 苏澄一想也是，他们现在不急着出去，就跟着陆昱城往里走。 他们现在正站在两排货架的中央。 货架上放的是各种各样的玻璃罐子，里面盛满了某种液体，一些器官一样的东西被泡在液体里。 每个罐子上都有名称，以及装罐的时间。 苏澄一个一个看过去，终于在左边的架子最顶端看见了一个东西。 “cl！” 苏澄拍了拍陆昱城，陆昱城也看见了那个贴着“cl”标签的罐子，他垫着脚，将那个篮球大小的罐子取了下来。 “这是什么？”苏澄问。 这个罐子的标签上没有名称也没有时间，只有“cl”这两个字母。 但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她却看不出来。 “看着……像一团腐肉？” 罐子里是一团深红色的肉团一样的东西，肉团周围不知道什么原因呈棉絮状。 棉絮随着罐子的晃动轻轻摇动。 苏澄不解道：“这种东西不都是泡在防腐液里么？泡在防腐液里也会腐烂？” “要不打开看看？”陆昱城提议。 他说着，将怀里的罐子转了一个方向，棉絮状的东西一下晃开，苏澄突然看出来这团东西是什么了。 “我知道了……”苏澄说：“放回去吧。” “嗯？”陆昱城挑了下眉，不过他听苏澄的话，就准备将这罐子放回去。 也就是在举高的时候，陆昱城也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了。 罐子里的，应该是个人类胚胎。 这一下，苏澄和陆昱城不禁都在怀疑，“cl计划”到底是个什么变态计划？ 实验室里除了这两排大货架，剩下的就是两个竖起来的巨大的玻璃罐子。 玻璃罐子后面连接着不知名的设备。 不过现在玻璃罐子都是破的，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这是干什么？”陆昱城看着两个玻璃罐子，实在想不通它们能用来干什么，“难道研究所用它们研究水培植物？” 研究水培植物用这么大的罐子，是想把植物淹死么？ 苏澄心里忍不住吐了下槽，她已经仔细检查过那些设备，设备上的铭牌标签已经全都被除去，她没有任何发现。 离开的时候，苏澄鞋底踩在碎玻璃上，陆昱城怕她扎到脚给她用手电照了一下，手电光晃啊晃，苏澄在一地的玻璃碎渣里，看见个东西。 那是一个金属制的名签，后面带别针，可以直接别在衣服上的那种。 苏澄捡起来，擦掉上面的灰尘，看清名签上名字的时候，她呼吸一顿。 陆昱城看她忽然不动了，也凑过去看，“苏宏胜？” “我父亲。”苏澄的声音几不可闻。 她把名签翻过来，名签的背面用热熔胶粘着一个小小的丝绸蝴蝶结。 那是她小时候调皮，硬要给粘上的。 现在年久了，苏澄轻轻一捏，那个小蝴蝶结就掉了下来。 第110章巨型章鱼 陆昱城从来都没听过苏澄提起过，除了她妹妹之外的家人。 更别提她父亲。 “你父亲，是研究所的？” 苏澄捏着那个小小的蝴蝶结，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父亲是一名生物学家，也在研究所供职。” 她顿了一下道：“但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上班的地方在哪儿，也从来都没去过。没想到，竟然是这里。” 苏澄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来这里竟然就是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她突然觉得很亲切。 “那你知道你父亲从事的是哪方面的研究么？”陆昱城问。 苏澄摇头，“他从来都没说过，也从来都不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 说起这个，苏澄想起一个人来—— 基地研究所的廖陈，曾是她父亲的同事。 既然她父亲跟“cl计划”有关，那廖陈极有可能知道“cl计划”到底是什么。 苏澄正要把这件事告诉陆昱城，实验室门外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有什么东西敲在实验室大门上，震得墙上的灰都掉了下来。 苏澄和陆昱城对视一眼，陆昱城马上将手电光移到了大门上，随即就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力道之大，厚重的金属门上竟然凸出了一个被敲击的印子。 门外如果是植物变种，苏澄能直接感应到。 但是现在门外那东西和她没有任何感应。 这里没有虫子，苏澄马上将衣服打开一角，划破皮肤，藤蔓随着第一滴血掉落的速度一齐钻进了地板下。 借助着这条藤蔓，苏澄很快就看清门外是什么。 敲击门的东西很长，很粗，像一只触手，腹下布满了肉粉色的吸盘。 它是从楼梯下上来的，不知道到底有多长。 而它正准备用触手尖端，进行第三次敲击。 “章鱼？”苏澄不确定地道：“巨型章鱼？这附近有海吗？” 她话音刚落，第三次敲击落下，大门不堪重负，发出沉重的异响。 苏澄觉得自己一定是神经错乱了，否则怎么会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 谁知陆昱城却道：“有海。研究所后面的断崖下，就是海。” 但说完他也不解，“可那里离这里还远着呢，章鱼……会过来？” 这时门外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苏澄听见埃德加的大嗓门——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然后苏澄就听见“沙沙”的，好像蛇蠕动走的声音。 她总算知道灰尘上的痕迹是什么留下的了。 “它找埃德加去了！”苏澄把衣服弄好，就要去开门，但手臂却被陆昱城猛地拉住。 陆昱城眼睛死死盯着苏澄衣服按钮上显示的倒计时，“1小时45分？！” 苏澄：“……”他还是发现了。 “怎么回事？”陆昱城问，问完他就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勾虹玉？她上次进来过？” 苏澄挺佩服陆昱城的，他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 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苏澄提醒他，“那东西去找埃德加了！” “行。”陆昱城用舌尖舔了下牙尖，似笑非笑的，“出去再跟你算账，苏澄。” 两人快步来到大门前，大门已经被触手打变了形，陆昱城推了一下根本推不动。 苏澄说：“我来！” 她站在两扇大门之间，两手拍在上面，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力气去推。 大门果然被她推开了。 但同时，苏澄感觉到，心脏里的藤王种子，似乎在她力量的催动下，又长大了。 竟然冒出了一小片叶子。 苏澄吞了下喉咙，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双手再次用力，终于把大门推开一条能容人通过的缝隙。 “走。” 苏澄说着，人已经走了出去。 而她看见，那条巨大的触手从这边的窗户探出去，伸进旁边那栋楼里，正朝着埃德加和尼尔森攻击！ 埃德加拦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把椅子左拦右挡，尼尔森在埃德加身后，手里举着一根铁管闭着眼睛乱敲，有两次差点敲在埃德加的脑袋上。 埃德加一看见苏澄和陆昱城出来了，顿时朝他们喊：“这什么玩意啊？！我听见它梆梆砸门，喊了一声就冲我来了！” 正说着，那触手一下卷到他手里的椅子上，一拖一拽，埃德加松手，那椅子一下就砸在他身后的墙上。 墙皮都砸下来一堆。 要不是他和尼尔森蹲的快，估计现在像墙皮一样堆在那里的，就是他俩了。 “这好像是巨型章鱼！”苏澄喊道：“你们别和它打了，快往楼下跑！” “章鱼？”埃德加听得都懵了，但是他也不给自己反应时间了，拉着尼尔森转身就往楼下跑。 触手钻进窗户就去追。 苏澄眼看着触手往下追了两层楼，突然不追了，开始往回缩。 这就是它的极限了么？ 陆昱城也看见触手往回缩了，这若是缩回来，触手要攻击的对象就是他和苏澄了。 “我们去对面！” 陆昱城喊了一声，苏澄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手腕一紧，陆昱城已经拉着她踩在了触手上面。 触手连接了两栋楼的窗户，陆昱城和苏澄就像踩着独木桥一样，迅速从这边跑到了对面。 触手当然不可能任由自己被踩，它在回缩的过程中猛地一仰，粗壮的触手几乎翻了个个，苏澄和陆昱城一下从上面掉了下去。 但好在他们离对面楼的窗户已经很近了，掉下去的瞬间，两人抓住了窗沿，然后望着触手从他们头顶上经过。 苏澄率先翻身爬进窗台。 站在对面她才看清楚，这触手是从二楼的窗户进去的，而它在外面的那一部分，竟然一直延伸到楼栋的后面。 就在苏澄想继续看着触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时候，同样翻进来的陆昱城猛地将她往后一拉，同时“砰”的一声巨响，竟然是刚刚缩走的触手一下敲在了外面的窗台上。 窗台直接被敲裂开了。 墙体的裂纹一直向下延伸了两米。 眼看着敲完墙壁的触手就要朝苏澄敲下来，陆昱城一瞬拔出镭射枪，三枪精准无误地打中在触手尖上。 没时间看到底有没有打伤触手，陆昱城拉着苏澄就往楼下跑。 跑的时候，苏澄说道：“镭射枪打不动它！” 陆昱城：“你看清了？” “看清了！” 第111章触手 苏澄看得清清楚楚，那三枪镭射虽然都打在了一个地方，但也只是给那皮糙肉厚的触手尖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印子罢了。 苏澄话音刚落，头顶上又是连续两次敲击，这下不仅是墙体开裂，苏澄都听见碎石落地的声音了。 两人已经跑下了三层楼，那触手没有追上来，苏澄问：“你发没发现，触手出现的地方，小黑虫都不见了！” 陆昱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本来他还希望小黑虫能吃掉触手，却没想到原来触手才是这里真正的霸主。 小黑虫遇见它都要躲着走？ 不对……不是躲着…… “你看外面。”陆昱城压低了声音，苏澄顺着他示意的方向一看，只见楼体外的触手抬起身躯，露出下面的吸盘。 那吸盘抖动着，发出“滋滋”的声音，窗口内，一团飞舞的小黑虫，竟然就被吸盘全部吸了进去！ 苏澄简直无语——这触手，竟然是来这进食的？ 可是章鱼的触手吸盘是这么用的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苏澄都恨不得敲自己一记，现今的动物全是变种，这条章鱼也不例外，人根本无法预计它的下一步动作。 楼下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有人在往楼上跑，还不止一个。 苏澄露头一看，竟然是埃德加和尼尔森。 “你们怎么回来了？！”陆昱城压低了声音问。 “你以为我们想吗？！”埃德加跑得满头大汗。 等他上来了，苏澄才看见勾虹玉和庞峰也过来了。 埃德加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章鱼有几个爪爪知道吗？八条！特么的这只还是变种，我看他不止八条，八十条都有可能！” 埃德加说的话太有他个人特色，勾虹玉解释道：“我们那栋楼里也有触手，不止一条。而且外面，地面上几乎都铺满了！” 他们来的时机不太对，正赶上这东西来进食。 窗外的触手吸食小黑虫吸得不亦乐乎，先前追着他们的触手似乎也加入了吸食黑虫的行列，再没有来追他们。 “嘘——”陆昱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房间，小声说：“我们先进去躲躲。” 于是陆昱城打头，苏澄殿后，六个人蹑手蹑脚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苏澄把门关上。 埃德加有些虚脱地靠着墙滑坐下来，压着嗓子说：“这跑上跑下的，累死我了！” 勾虹玉也坐在墙边，她觑了一眼埃德加黑衣服下凸出的啤酒肚，道：“你怎么不说你太胖了？也不锻炼锻炼，减减肥……” 埃德加不服气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这叫强壮的象征，基地多少少妇梦寐以求的肚子！” 勾虹玉鄙夷地“切”了一声，“快拉倒吧，还少妇，大娘能看上你那都是眼神不好。” “哎你……” 埃德加还想继续说，被庞峰踢了一脚。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拌嘴？ 埃德加收了下肚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嘟嘟囔囔道：“等着吧，等我跟着老大干完这一票，我就不干了，我要提前退休，找个媳妇天天跟我泡澡堂子！” 尼尔森一直紧张地透过窗口观察外面的情况。 楼下触手你堆着我我挤着你，给尼尔森看的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但这时，他有了一个惊喜的发现。 “哎，你们快来看，触手好像在往旁边移动了！” 苏澄也看到了。 虫群也不是傻子。 章鱼来进食，剩下的虫子能飞高的飞高，飞不高的也开始往外侧转移。 尼尔森松了口气，“看来我们在这躲一会儿，等触手走了就行了。” 陆昱城却说：“不行。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陆昱城抬起苏澄的手臂，她的按钮上，时间还有1小时10分钟。 尼尔森也凑过去看。 当他看见按钮上的时间时，吓了一跳，“时间怎么就剩下这些了？” 为什么会剩下这些？ 陆昱城看向勾虹玉。 勾虹玉的目光在接触到陆昱城视线的瞬间，她连忙低下头。 陆昱城问：“你上次进来有找到什么吗？” 勾虹玉：“没有，没有。” “你们在说什么？”尼尔森听着他们的对话，简直一头雾水。 但就在这时，尼尔森忽然觉得头顶暗了下来，站在他对面的陆昱城和苏澄突然脸色一变。 尼尔森意识到了什么。 他缓缓转头，只见一条粗壮的触手立在窗外，而它的触手尖已经朝他探了过来。 苏澄想把尼尔森拉过来的。 但是晚了一步。 那触手看着笨重，其实速度迅速极了。 它在苏澄伸手的瞬间，已经卷住尼尔森的腰，只用了半秒的时间就把尼尔森拖出了窗外。 “尼尔森！” 陆昱城一下趴在窗台上，但只来得及看见尼尔森黑色衣服的一角，淹没在满地的触手里。 埃德加“艹”了一声站起来就想跑出门去追。 可就在此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一声沉闷如奔雷的低吼。 整个地面和楼梯都在跟着晃动。 紧接着，一条触手猛地抽打在这栋楼体上。 不，不止一条。 整个楼的四面八方，都是“砰”“砰”的抽打声。 整栋楼开始剧烈摇晃，里面的人根本就站不稳。 同时，“咔咔”的碎裂声从楼顶传来，大量的建筑碎块从楼上掉下来。 苏澄等人努力站稳的同时，还要躲避头顶掉下来的灯具和天花板。 庞峰和勾虹玉就差点被砸到。 吼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就离苏澄他们近了很多。 听着就像，是从他们头顶传来的一样。 吼声过后，就是建筑折断的闷响。 苏澄连忙跑到房间门口，透过窗口，苏澄看见旁边的那栋楼，竟然从中间的位置折断，上一部分正缓慢又沉重地朝这栋楼砸过来！ “跑！快从窗口跑！”苏澄大叫着，已经转身朝窗口跑去。 其他人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于求生的本能，也听苏澄的朝窗口跑去。 他们在三楼。 这个高度说高不高，但说低也不低。 埃德加跳下去的瞬间闭上眼，心说死就死吧，摔死总比喂了章鱼强！ 但等他跳出去的瞬间，就觉得自己腰间一紧。 埃德加下意识以为缠住自己的是触手，但睁眼才知道，是藤蔓。 第112章跑！ 苏澄是五个人中最先跳出去的。 不过在她跳下去之前，她就按下衣服上的按钮，卸下一只袖子的同时，匕首划破皮肤引出藤蔓，一气呵成。 藤蔓将其余跳|楼的四个人全部接住，然后奋力将他们送到了安全地带。 “轰隆隆——” 一连串的巨响，随着倾倒的大楼，砸痛了众人的耳膜。 灰尘蒙住了他们的视线。 铺天盖地的灰尘里，陆昱城的声音像是嘶吼，“她呢？！她是不是没出来！” 刚刚苏澄利用藤蔓把他们甩出来，但她自己似乎被留在了里面。 黑衣服虽然能过滤他们的呼吸，但是灰尘阻隔视线，不是能靠面罩能解决的。 勾虹玉什么都看不见。 “指挥官？！聂霜？！”她喊，随即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还软软的。 她刚想蹲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然后脚腕一紧，一条触手快速将她拖走。 但就在这时，烟尘中出现一条藤蔓，尖锐凶残的口器对着缠住勾虹玉的触手尖就是一顿撕咬，触手吃痛，一下松开了勾虹玉。 勾虹玉摔在地上。 她爬起来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风。 弥漫的灰尘得以被吹散，露出模糊的视野。 于是，勾虹玉看见，在距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苏澄站在那里。 她的黑衣服不知所踪，只穿着里面的白背心和牛仔短裤。 而在她的身后，数不清的藤蔓像水母触手一般铺陈开来。 苏澄朝勾虹玉走过去，等走到勾虹玉面前的时候，苏澄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此时的苏澄身上，有种飒爽冷厉的气质，勾虹玉不禁想，原来她真正动用异能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叫人移不开眼。 折断倒塌的楼体，将苏澄他们刚刚待的那栋楼也砸断了。 建筑残骸碎渣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而苏澄他们就站在那些残骸的边缘地带。 陆昱城看见苏澄，他深一脚浅一脚扑到她面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天知道，刚刚他以为苏澄被埋在废墟里，心跳吓得都要停了。 苏澄的手在陆昱城背上轻轻拍了下，她说：“我没事。” 陆昱城微微松开苏澄，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一阵风吹过，前面因为楼体倒塌产生的灰尘被吹得稀薄，露出里面的情况。 又是一声撼人心魄的低吼。 伴随着吼声，所有人都看见，在剩下的那截楼体上，一个几乎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大的章鱼，带着它数不清的触手，盘踞在上面。 而随着它触手的移动，它似乎在朝着苏澄他们所在的方向过来。 章鱼太大了，它的身体几乎和楼栋一样宽大。 它身体投下的阴影，足以给人铺天盖地的感觉。 勾虹玉要狠仰着头才能看见巨型章鱼的全貌，跟这个大家伙比起来，他们六个人好像是山脚下的蚂蚁。 巨型章鱼只需要抬起触手砸下来，他们肯定全都会死。 而勾虹玉这时还发现，周围的触手形成的包围圈正逐渐收小——他们已经成了章鱼的进食对象。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勾虹玉正要说话，苏澄眼尖地看见了被触手卷走的尼尔森。 仅仅只是一瞬，尼尔森的身影又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触手内。 苏澄抬脚就跳了出去，同时她快速说道：“你们快走，我去救尼尔森然后跟你们汇合！” 苏澄说完话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建筑废墟里。 陆昱城冲她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句“黑山汇合”，他相信她听的到。 而后众人不再逗留，开始向外围撤离。 巨型章鱼的本体移动困难，身体下的触手又因为十分粗壮和数量多而速度缓慢，因而它能快速移动阻止陆昱城等人离开的，也就剩下触手尖端的部位。 当陆昱城等人开始移动的时候，在他们周围的触手包围圈中猛地探出三条触手尖端，不由分说就朝他们抽打了下来。 陆昱城回头看了一眼，连忙大喊一声：“闪开！” 庞峰和勾虹玉连忙朝左右翻滚躲过，等他们站起来的时候又迅速朝前跑去。 而埃德加因为体型肥胖的缘故，躲的慢了些，被触手落地的力道震翻在地。 他被陆昱城拉起来，灰头土脸地发誓回去一定要减肥。 陆昱城叫他别啰嗦，拔枪射击，于是这四个人一边后退，一边朝触手射击。 尽管触手皮糙肉厚，子弹和镭射枪很难对它造成伤害，但这样还是减缓了触手的追击速度。 而接下来，他们需要翻过肉柱一样的触手堆包围圈。 触手堆高的地方能有三米多，矮的地方不足一米。 四个人只能尽量从矮的地方翻越过去，还要注意不能踩进触手缝隙里，否则触手一旦绞紧，想出来就难了。 但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又慢了。 勾虹玉甩掉一个镭射枪能量匣，又装填了一个进去，随手甩出两枪，能量柱擦着埃德加的脑袋边过去了，把埃德加吓了一跳。 他刚要叫勾虹玉小心点儿，一回头才发现勾虹玉给他打退了一条触手，他来不及说谢谢，连滚带爬地翻过前面的触手，跑得比谁都快。 等埃德加跑过去，陆昱城成了在最后面的那个，他再次朝触手射了两枪之后，单手撑着触手跳了过去。 但这时他发现，本来走的挺快的庞峰忽然不动了。 “怎么回事？”陆昱城连着越过两条触手到达庞峰身边，庞峰头盔后的脸色发白，他道：“腿卡在里面了……应该是断了。” 陆昱城一听，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庞峰的右腿被触手缠在里面，已经严重变形。 他拉了一下，触手绞得太紧了，根本拉不出来。 庞峰声音颤抖，“老大，别管我了，快走——” 庞峰话音未落，从旁边触手的空隙里，突然钻出两条藤蔓。 这两条藤蔓一出现，就直接张开口器咬进了触手下的吸盘内。 墨紫色的血一下就从吸盘内冒了出来。 触手吃痛，松开了一些缝隙。 陆昱城一看，连忙把庞峰拉开，庞峰的腿这才从缝隙中解放出来。 “我们走！” 第113章尼尔森 陆昱城架着庞峰艰难地往前走，同时他喊道：“触手的弱点在吸盘里，朝吸盘里打！” 这是苏澄“告诉”他的。 庞峰的断腿耷拉着，他一只手臂被陆昱城架着，另一只手时不时朝触手射击。 庞峰以前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断腿之痛虽然难忍，但他仍旧忍的住。 在这种情况下，他几枪都命中触手下的吸盘，打得触手高高昂起，同时将吸盘封闭了起来。 埃德加也看见了，他顿时大骂：“特么的，老子还没打过瘾，它怎么还‘关门’了？！” 伴随着埃德加的骂声，是不远处章鱼本体发出的不太好听的嘶吼声。 紧接着陆昱城发现，他们脚下本来蠕动很慢的触手突然开始加速移动起来，方向竟然是章鱼本体所在的位置。 几个人一下站立不稳，全摔在了触手上。 而同时，触手堆下突然伸出几条细小的触手，精准无误地卷住四人，将他们朝章鱼本体的方向快速拖去。 埃德加脸都绿了，“这特么是在逗我们玩吗？！” 触手卷得很紧，根本挣脱不了。 而它们的吸盘都是封闭状态，开枪也没用。 陆昱城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他已经明白，刚刚他们认为的逃出去的那一段距离，其实是章鱼放任他们逃离的结果。 而现在章鱼不想玩了，就将他们全抓了回去。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们找到了它的弱点，打伤了吸盘？ 陆昱城猛地想到了苏澄。 这条巨型章鱼显然是有智商的，它现在把他们抓过来，陆昱城觉得它接下来极有可能是要专心对付苏澄。 这个念头一出来，天空中传来一道闷雷声。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乌云密布。 翻滚的乌云里，时不时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 陆昱城只来得及看上那么两眼，随后他就和埃德加他们一起被扔进了折断的楼体内。 触手扔得很重，他们被扔下的高度也很高。 四个人都被摔得闷哼了一声，一时间只能躺在地上，谁也爬不起来。 勾虹玉艰难翻了个身，当她仰躺在地上的时候，一滴冰凉的液体忽然砸在她眉心处。 勾虹玉头昏眼花，只能看见天花板上似乎吊着个黑色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见旁边陆昱城站起来的声音，然后听他喊了一声：“尼尔森！” 勾虹玉摸了一下眉心，那滴冰凉的液体，是血。 埃德加“卧槽”了一声，也爬了起来。 尼尔森被一条触手卷着腿脚，倒挂在天花板上。 他的四肢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血顺着他的脖颈蜿蜒地淌下来。 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又有几滴血滴在勾虹玉的脸上，而勾虹玉还发现，地面上和墙壁上，还有多处血迹。 “尼尔森……”勾虹玉喃喃，他是那么胆小又怕疼的一个人，现在却被这样吊在天花板上。 勾虹玉能看出，尼尔森的四肢都折断了，这里显然不是尼尔森受伤的第一现场，他应该是被转移过来的，因为衣服的缘故，也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大概是听见勾虹玉的声音，刚刚一直垂着脑袋的尼尔森这会儿头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艰难地抬了一下头。 尼尔森的视线里都被血染红了，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出地面上大概是有人的轮廓。 “跑……快跑……”尼尔森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三个字，他声音很小，也不知道底下的人能不能听见。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幕，照亮了一楼这几个静止似的身影。 勾虹玉隔着头盔摸了一下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眼泪了。 “轰隆隆——”雷声紧随而至。 尼尔森几乎一片混沌的脑海里，被这雷声惊得出现了一丝清明。 “打雷了……” 尼尔森不知道是想告诉谁还是想说给自己听，他念叨了一遍，就在意识又要陷入黑暗的时候，尼尔森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也只是那么一个瞬间，尼尔森又昏了过去。 埃德加看了看四周，那狗东西章鱼将他们扔在这里之后似乎就走了，他低声问陆昱城：“老大，咱们怎么把他救下来啊？” 这房间四壁光秃秃的，就算想爬上天花板救人也不现实。 而缠住尼尔森的触手紧紧封闭着吸盘。 不过就算吸盘张开，他们也不敢开枪，否则触手吃痛，还指不定怎么对待尼尔森。 埃德加话音落下，缠着尼尔森的触手猛地缩动了一下，然后它裹着尼尔森将他狠狠往墙壁上撞了一下，撞击之后，触手才又回到原先的位置。 而墙壁上，再次留下一滩新鲜的血迹。 勾虹玉总算明白墙壁上的血是怎么来的了。 埃德加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了愣，回过神的他简直想问候章鱼的十八辈祖宗——很明显，触手是“听见”了他的话之后，惩罚尼尔森向他们示威。 偏偏他们还什么都做不了。 埃德加在原地转了两圈，被陆昱城按住。 他们现在不能刺激章鱼，否则受罪的就是尼尔森。 外面被触手围堵的水泄不通，陆昱城看了两眼，随即放弃了想要调虎离山再解救尼尔森的念头。 他定定地看着尼尔森，想要“看见”尼尔森的未来。 很快，陆昱城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尼尔森逃出去了。 陆昱城心底一松，但随即，他脸色猛地变了一下。 这时，埃德加轻轻点了陆昱城手臂一下，陆昱城脑海中的画面就这么直接散了。 他搓了一把脸，看向埃德加，埃德加有些莫名，不知道陆昱城刚刚是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不过他也没问，而是在陆昱城看他的时候，指了指他们的脚下。 脚下，一株藤蔓从地面钻了出来，它在陆昱城脚边短暂停留了一下之后，慢慢伸长，顺着墙角往墙壁上爬去。 其实陆昱城猜的一点没错，章鱼将他们全都抓回来，的确就是为了对付苏澄。 在他们想要逃出触手包围圈的时候，苏澄为了救尼尔森已经和章鱼缠斗了几个回合，也就是那时，苏澄发现了章鱼触手的弱点在吸盘里。 第114章电击 苏澄出手快速，藤蔓钻进吸盘里就是一顿撕咬，几分钟的功夫，章鱼三分之二的触手都受了伤，虽不致命，但这让章鱼十分愤怒。 它要报复。 但苏澄实在太诡异了，章鱼出动了所有的触手，覆盖了整个研究所，却连苏澄的影子都没找到。 所以它把她的同伴全都抓起来，就是为了引她前来。 而此时，苏澄本人不知道躲在哪里，她的藤蔓，找上了尼尔森。 藤蔓纤细，柔弱无骨，行动无声。 即使攀附着触手而上，触手也没感觉到。 藤蔓最终缠在尼尔森的身上，不动了。 大概过了几秒钟之后，这条藤蔓开始出现分叉，所有的分叉蔓延生长，越来越多的藤蔓开始缠在尼尔森身上。 直到这些藤蔓，形成了一个女人的轮廓。 埃德加仰着头，看得大气都不敢喘。 那个女人似的轮廓藏在尼尔森身后，又过了一会儿，苏澄的脸从尼尔森身后露了出来，她对着下面的几个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陆昱城的眼睛亮了亮，他对着苏澄点了下头。 埃德加则是夸张地捂住了嘴巴，心里连着说了二十多个“卧槽”。 勾虹玉和庞峰也看见了苏澄。 苏澄的出现，无疑代表着希望来临。 苏澄攀附在尼尔森身上，她好像没有重量一样，连卷着尼尔森的触手都没察觉到她。 苏澄开始给尼尔森治伤。 莹绿色的流光将尼尔森从头到脚全都包裹了起来。 窗外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闪电和雷声密集交织，一个亮得耀眼，一个震耳欲聋。 但这个房间里，却像没人一样寂静。 也就是在这时，尼尔森醒了。 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摇起了花手。 当地上众人看见尼尔森的举动时，第一时间都是懵逼的，但随即陆昱城就知道尼尔森是想干什么—— 别人不知道尼尔森是异能者，但陆昱城知道。 尼尔森的伤势快速好转，同时他的花手也越摇越快—— 该死的章鱼挑他这个软柿子捏，他就要这狗东西尝尝被雷劈的感觉！ 这就是他陷入昏迷之前，脑海中出现的那个大胆的想法。 随着尼尔森的动作，在场的所有人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勾虹玉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但她能摸到的是头盔，而不是头发。 而随即她就发现，攀在尼尔森身后的苏澄，头发竟然全都向上竖了起来？ 一旁的埃德加这时突然“靠”了一声，在这紧张的气氛下，众人都被他忽然的一声吓了一跳。 随即众人顺着埃德加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章鱼脑袋倒垂下来，一双黑洞似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埃德加忍不住骂道：“你个狗东西，怎么还偷窥呢！” 他说着就举枪要朝章鱼脑袋上打，但被陆昱城一把按住。 也就是在这时，尼尔森手上的动作一顿，只听一串“噼啪”的脆响一路从天空中窜了下来。 一道耀眼的闪电在那大章鱼脑袋上顷刻炸开了花。 章鱼乌黑的大眼睛猛地一下瞪大，然后就成了死鱼眼。 卷着尼尔森的触手也一下就松了，但他被苏澄的藤蔓卷着，两人安全地落在了地上。 章鱼巨大的身体开始往楼下滑落，它的触手也几乎停止了蠕动。 尼尔森在地上站稳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摇起花手。 他说：“一次还远远不够劈死它，它的皮太厚了！” 事已至此，其他人也知道了尼尔森是异能者的事。 而他的异能，正适合对付这个巨型章鱼！ 埃德加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好好，好兄弟，有这本事怎么不早点说！” 尼尔森没空回答埃德加的问题，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要不是天公作美电闪雷鸣起来，他的异能在这也没什么用。 尼尔森一边摇着花手一边朝大章鱼靠近过去，而随着他的动作，天空中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接连落下来，再加上这章鱼体型庞大又露在外面，闪电全都如众人期待的那样，劈在了巨型章鱼的脑袋上。 巨型章鱼的身体越来越下滑，它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死鱼眼也变成了眯缝的状态。 见此情景，尼尔森终于放下都快摇断了的手，呼了口气说：“我不生产电，我只是电的搬运工~” 尼尔森引闪电的时候，苏澄已经把庞峰的伤腿治好了。 她看了一下巨型章鱼的状况，说道：“它现在只是被劈晕了，我们想完全杀死它，有些难，趁着它现在昏过去了，我们先撤吧。” 这番话，也是陆昱城想说的。 现在雨已经小了，天上的云也已经有要散的趋势，闪电雷声更不像刚刚那么密集了，到时候天晴了章鱼再醒了，就麻烦了。 “走吧。”陆昱城说。 埃德加挠了挠后脑勺，问：“那东西怎么办？不找了？” “不找了。”陆昱城说，比起“cl计划”，还是人命重要。 既然陆昱城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再异议。 众人就朝门外走去。 但就在这时，苏澄猛地顿住脚步，她神色一下变得紧张，“你们听——什么声音？” 埃德加就站在她边上，他含糊问了一句：“什么什么声音？”他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但陆昱城的脸色却变了变。 他和苏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黑虫！” 几乎是在他们二人说完话的瞬间，埃德加就听见了苏澄所说的声音——嗡嗡声。 黑虫飞舞的嗡嗡声！ 是了，暴雨停了，巨型章鱼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之前躲起来的黑虫，现在全部出动了！ 陆昱城一把拉住苏澄的手腕，“你衣服呢？！” 苏澄的衣服早在她召唤藤蔓的时候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而且就算衣服还在也早到了使用时限。 陆昱城说着就要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苏澄，苏澄阻止他道：“我能应付，你们快走！” 陆昱城知道苏澄说的是假话，她就算有藤蔓护体，也不是钢铁之身。 肯定会被黑虫吃得尸骨无存。 他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澄的藤蔓却已经捆住他的腰，将他扔出了门口。 铺天盖地的黑虫顷刻而至，遮住了陆昱城的视线。 第115章变故 黑虫密密麻麻，横冲直撞。 但好在，它们的目标不是这几个人类，而是巨型章鱼。 曾经是被捕食者的黑虫，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章鱼的掠食者—— 巨型章鱼的身体上，已经完全被黑虫覆盖。 陆昱城的视线里全是黑压压的黑虫，他往后望，却根本就看不见苏澄的身影。 埃德加他们从门口挤出来，混乱中好像是尼尔森喊了一句“她钻进地下了”，陆昱城愣了一下，心底一松——对，苏澄可以躲进地下，那里应该没有黑虫。 慌乱被陆昱城强行压在心底，他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时间，已经只剩下四十分钟了，这就意味着，他们现在必须开始撤退了，否则他们就会成为黑虫的腹中餐。 “撤！” 陆昱城一声令下，所有人再次朝外围冲去。 就在陆昱城他们大概冲出去几百米的时候，突然从他们身后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 陆昱城回头的时候，就看见本来已经昏迷的巨型章鱼，再次站了起来！ 这一次，巨型章鱼因为遭到黑虫的啃噬，醒来之后似乎出离愤怒，他竟然依靠着触手的支撑，“站”了起来。 那巨大的脑袋，好像真的跟天空无限接近了一般。 而它的数不清的触手，像愤怒的波涛一样，翻滚了起来。 吸盘全部张开，再次大肆吸食黑虫的同时，有一些触手竟然朝着陆昱城他们追了过来。 就在埃德加他们以为自己这回真的死定了的时候，却又眼睁睁看着那些追来的触手垂在了地上，开始不断翻滚。 原来是黑虫，再次发起了反击。 它们不要命了似的，一波接着一波往章鱼触手上冲。 而在黑虫潮的掩护下，还有苏澄的藤蔓暗中拖住触手，不让它们去追。 见此，朝外围冲击的五个人都松了口气。 尼尔森隔着头盔擦了把汗，他刚刚跑得太快，现在有些脱力，走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背上有一双手，在推着他往前走。 他回头，诧异地发现，推他的人竟然是勾虹玉。 尼尔森顿时就结巴了，“你……你……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勾虹玉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尼尔森躲着她不让她推，她也就不推了，两人难得有这样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只是暂时的。 勾虹玉突然说：“你很棒。这次多亏了你。” 这句话，勾虹玉是发自内心说的。 接受到尼尔森诧异的眼神，勾虹玉低了一下头抬头看向前方，继续说道：“其实你不是胆小鬼，我……我为之前的……” 勾虹玉不是会轻易道歉的人，但是她还是继续说道：“我为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 尼尔森愣了一下，诧异之后，他满心都是惊喜。 他简直惊喜地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他不经意转头朝后望了一眼，看见陆昱城端着镭射枪，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陆昱城好像还朝他喊了一句什么，但满心都是勾虹玉的尼尔森根本没听清。 他转过头难得有些拘谨地道：“你不用道歉，我其实没有怪过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顿了顿，尼尔森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可不可以重新追求你？” 勾虹玉没想到尼尔森会这么直接问这个问题，她脚步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冒出一连串的枪响，紧接着，三四条藤蔓从泥土中钻出来，在尼尔森身后朝他扑过来。 但比枪声，和藤蔓，离尼尔森更近的，竟然是一条章鱼的触手。 它一下刺进了尼尔森的身体里。 他胸口的位置，黑衣服被触手从后面刺透，一个黑色的尖状物从他胸前扭曲着钻了出来。 那东西冲着勾虹玉张开四瓣口器。 勾虹玉惊地呆住。 她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尼尔森。 现在他眼中的生机迅速流失。 这一刻，勾虹玉面前的时间好像都凝固了。 尼尔森嘴巴里溢出血，他艰难抬手，冲着勾虹玉伸过去。 勾虹玉多想拉住他的手。 但是晚了。 在勾虹玉颤抖伸手的瞬间，刺透尼尔森胸口的触手，带着尼尔森，一下缩了回去。 陆昱城眼疾手快扑到回缩的触手上，他企图抢回尼尔森，但是没过多远他就被甩了下去。 再是苏澄的藤蔓，一路围追堵截想要抢回尼尔森，但是藤蔓全部崩断，苏澄被从地下逼了出来，她也失败了。 勾虹玉终于回过神，她浑身发冷，朝着尼尔森消失的方向徒劳地追了两步，被苏澄拦下的时候，她几乎瘫倒在地上。 巨型章鱼也不知道是因为受到重创，还是因为终于抓住了将它电晕的尼尔森，它此时竟然开始朝研究所区域后方撤去—— 那里是它的老巢。 而随着它的回撤，刚刚还专心攻击章鱼的黑虫，开始有一部分朝陆昱城等人飞了过来。 即便数量不多，但一旦黑衣服失效，这对众人而言，也是致命的。 这也意味着，陆昱城他们不可能再救回尼尔森了。 陆昱城咬牙下令，继续撤离。 尼尔森被触手勾走这一幕，其实他早就看到了，但是在他和苏澄两人的努力下，也于事无补。 埃德加冲着章鱼方向狂吼着打了一梭子子弹，陆昱城叫他快走。 也是在这时，陆昱城突然发现埃德加的黑衣服，右腿大腿的位置，衣服竟然被什么东西割破了。 “埃德加！”陆昱城吼了一声，把愤怒至极的埃德加吼得一愣，他刚要质问陆昱城真的放弃尼尔森了么，却突然感到大腿上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似的一疼。 他一巴掌拍在疼的位置，抬起手时，竟然看见自己拍了一手的血。 大腿上钻心的疼。 埃德加仔细一看，心顿时一凉，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老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能就是在刚刚，几十只小黑虫已经顺着埃德加裤子上的破洞钻了进去。 此时它们正大张着口器，在埃德加的大腿上拼命啃咬。 第116章撤退 这是一种用刺骨钻心形容都不及的剧痛。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埃德加的腿上已经血流如注。 他想朝陆昱城走的，但只走了一步，他就疼得弯腰再也走不动了。 陆昱城和苏澄都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埃德加身边，苏澄划破手掌，几根细小的藤蔓丝很快顺着埃德加的伤口往里钻，两三秒的功夫就被她抓出十几只小虫。 “咬得太深了，”苏澄边抓黑虫边说，“已经进了骨头，动脉也被咬断了……” 而且就算她抓出黑虫的动作再快，后面赶来的黑虫更多。 现在黑虫不仅往埃德加身上钻，也在咬她。 “别搞了……”埃德加脸色煞白，冷汗大滴大滴地打在地上。 他已经分不清是虫子咬他更疼，还是藤蔓钻进肉里更疼，“要死就给老子死个痛快的，老子不遭这个罪！” “你们都走！” 埃德加大吼了一声，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直起腰，把身前的陆昱城和苏澄都推走，还有刚赶过来的勾虹玉和庞峰，他都把他们赶走。 黑虫太多了。 它们从衣服破洞里钻进去，钻的到处都是。 血从埃德加身体的各个部位渗出来，流出来，埃德加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走！都走！老子帮你们挡住这些虫子！”埃德加喊着，浑身颤抖地转身朝后走去，他伸手摸出一小瓶酒，又掏出个打火机。 此时的他，脸上竟然还露出一丝微笑——“还好老子还带着自己的最爱！” 埃德加说着，含上一口酒，对着点燃的打火机喷出去。 瞬起的火焰烧死大片的黑虫。 “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埃德加的声音悲怆又决绝。 他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一口酒一团火，他走得头也不回。 最后一口酒，埃德加没再喷出去，而是一饮而尽，随后他将酒瓶一扔，大喊了一声：“老大，永别了——” 他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扣动了扳机。 枪声随着埃德加的身体，一同倒下。 勾虹玉的眼泪夺眶而出。 庞峰咬着牙，拽着她往后走。 陆昱城红着眼，说了一声“走”。 苏澄不得已，再次钻回到地下。 一进到泥土中，苏澄就将身体分解成了无数条藤蔓。 那些被黑虫侵占的藤蔓全都被她断裂舍弃，她带着完好的藤蔓重新组成身体，继续在地下穿行。 她能这样做，还是在救尼尔森的时候躲在地下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还有这样的潜能。 苏澄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离“人类”这个词越来越远，但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自己本身的问题。 尼尔森失踪大概率是死亡的结果，埃德加也死了。 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保护剩下的几个人，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同伴死亡，她心里很难受，或者空下来她会流泪，会大哭一场。 但现在她神经都绷紧着，她没有时间。 留给陆昱城他们撤离的时间也不多了。 她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苏澄控制着藤蔓从地面钻出来，藤蔓缠住陆昱城他们的腰，他们的腿，带着他们快速朝前跑去。 藤蔓被黑虫啃断，苏澄就伸出新的藤蔓。 直到，陆昱城他们离开黑虫的势力范围，进入到孢子地带，苏澄才没有继续跟着他们。 苏澄之所以没继续跟着他们走，是因为她在地下穿行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地方。 确切地说，是一处建筑残骸。 此时，她就站在这段建筑残骸的中央。 建筑残骸四周封闭完好，头顶上的楼板被泥土盖着紧挨着地面，但仍旧有光线从空隙中漏下来。 这里十分隐秘，苏澄觉得，就算是他们走在这上面，也不会发现下面还有这样一个空间。 这里是属于研究所的一部分。 应该是在大爆炸的时候，这里被冲击的泥沙掩埋，而四周的特殊墙体起到了隔离和保护的作用，这才让这里奇迹般地被保存了下来。 苏澄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在这里会有所发现。 这里的桌椅全都倾倒在一侧，因为墙体下陷的缘故，就使得天花板压得很低，苏澄需要弯腰才能走动。 借着光线，苏澄抬脚往前走了几步，随即脚下就踩到一个凸起物。 苏澄后退了一步，蹲下一看，不是石头，而是一个金属物体。 她将这个东西从泥里拔了出来。 是一把制式手枪。 苏澄擦掉手枪上的泥土的时候，看见下面的泥土里还有东西。 她干脆把手里的枪当成挖掘工具，开始挖土。 她先是挖出了一些破碎的黑色塑料硬块，碎块上还粘连着断裂的红色和蓝色电路线。 接着，她又挖出一块全是裂纹的屏幕——看着像大爆炸之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下面，是一些零碎的电脑配件，甚至键盘和音箱都有。 不过最重要的，苏澄发现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 这个东西前后有两个不同的接口，苏澄两头都看看了，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从牛仔短裤的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存储器。 这个存储器她一直随身带着，正是勾虹玉给她的那个。 苏澄将存储器的接口和这个黑条的接口比了一下，然后将存储器插进了后面的接口上。 生锈的顿感传来，但还是顺利插了进去。 完全契合。 苏澄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 可怎么读取存储器里的内容？ 还是没有办法。 苏澄刚弯上去的唇角顿时又垮了下来。 她把这两样东西全都装进口袋里，然后继续往下挖。 她挖出来一个壳状又很坚硬的东西，它的背面覆盖了一层半透明的晶体，在阳光光线下呈现出幽蓝色的光芒。 “这个颜色……”苏澄迟疑了一阵，她猛地就想到这是什么东西，然后就把它扔了出去—— 这是沙漠巨虫的背部甲片。 苏澄又用手枪往下凿了凿，如她所想，下面果然还有很多这样的甲片。 这下面有一条巨虫的尸体。 一想到巨虫吃人的画面，苏澄脸上闪过一丝嫌恶的表情。 这里离戈壁很远，现在是孢子的地盘。 她不知道这沙虫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死在这里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准备离开这里了。 第117章存储器 苏澄安全回到了飞行器里。 陆昱城启动排风系统，将苏澄进入时带进来的孢子都排了出去。 除了陆昱城，庞峰和勾虹玉也在等着苏澄回来。 勾虹玉眼睛通红，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他看着苏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苏澄“嗯”了一声。 她是回来了，但是有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上前，抱了勾虹玉一下，勾虹玉刚刚才忍住的眼泪，差点又决堤。 陆昱城和庞峰看上去还好，但两人的眼睛也是红的。 苏澄本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她嘴唇动了动，心里也难受起来，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她呼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那把枪，放在了桌子上。 陆昱城拿起了那把枪，挑了一下眉问苏澄，“你从哪里找到它的？” 苏澄问：“这真是你的枪？” 陆昱城又看她：“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枪柄上有个陆字。”苏澄指了一下，枪柄的花纹里虽然都被泥沙填满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来“陆”字。 “的确。”陆昱城把枪在手里翻转了一下，“是我的，很久之前在野外丢了。” 只不过，这把枪当时丢在基地以南的沼泽地里。 沼泽地里有变种，变种缠住埃德加，陆昱城当时为了救他，打光了子弹，最后把没子弹的枪也朝变种掷了过去。 现在枪回来了，埃德加却不在了。 想起埃德加，陆昱城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他不想回想起埃德加生命的最后一程，他们是上下级，更是朋友。 他好像还在等着，等着埃德加突然从这飞行器的某个角落里跳出来，兴高采烈地叫他“老大”，问他要不要吃罐头。 陆昱城仿佛看见，埃德加和尼尔森勾肩搭背地出现在他面前。 可一切都是泡沫，不用触碰就碎了。 陆昱城端详着枪，端详了很久。 直到他的手指在枪身上蹭了蹭，泥沙掉落之后，枪身上露出一排字母。 苏澄看见，是soker。 “我有件事没告诉你，其实索克尔地区的名字还是我起的。”陆昱城轻声道：“为了纪念遗失的这把枪。” 陆昱城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抬眼，看着苏澄。 苏澄也看着他，他眼里，是隐晦的悲伤。 一把枪丢了，陆昱城可以给一片未知区域命名成枪的名字。 可若是人没了呢。 能用什么来纪念？ 苏澄没说话，挪开了视线。 这夜的飞行器里，格外寂静。 庞峰早早就躺进了睡眠舱里。 勾虹玉倚在一个睡眠舱的舱壁上，双眼放空地出神。 陆昱城坐在门口擦枪，尽管那把枪已经被他擦得很干净，但他仍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而苏澄，她坐在副飞行员的座椅上，手臂抱着膝盖，她抬头勉强能从飞舞的孢子中看见闪烁的星星。 她想起小时候，曾经和父亲一起坐在楼顶看星星。 那时候她的祖母过世了，那是她还不能理解死亡的年纪。 父亲告诉她，人死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祖母就是其中一颗星星，她在天上看着人间，看着他们。 苏澄脑海里闪过尼尔森和埃德加的笑脸。 她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一摸，原来是眼泪滑了下来。 苏澄伸手抹了一下，视线随着动作乱晃。 也就在这时，她看见前面的操控台下，有一个小接口，应该是连着显示屏的。 苏澄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连着存储器的长条状物体，她直接把前端的接口插进了操控台的接口里。 让她惊讶的是，接口能插进去，但是大小有些不合适，会左右摇晃。 但这足以让苏澄惊喜了。 她连忙去找操控台的或者显示屏的开关。 但操控台上的按钮有很多，也没有标识，苏澄根本分不清它们都是管什么的，她索性就挨个按下去，然后看操控台的反应。 她连着按了十几个按钮，飞行器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苏澄按到一个绿色按钮的时候，整个飞行器忽然“嗡”的一声，所有的壁灯都接连亮了起来。 苏澄甚至还听见下面的引擎都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她这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勾虹玉和庞峰也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 倒是陆昱城，收了枪走了过来。 不过等他过来的时候，壁灯已经又接连黯淡了下去，只有引擎的声音还在。 陆昱城手指在几个按钮上轻点了几下，引擎的声音小了。 然后他看着有些无措的苏澄说：“飞行器的燃料不足，你开不走它的。” 苏澄：“……” “我是想打开这个。”她指了下显示屏。 陆昱城道：“这个我也想打开过，不过打开是可以，要验证身份。” 他们第一次上这艘飞行器的时候，在被飞行器的科技震撼的同时，也企图打开这里所有的设备，想要寻找高端科技的蛛丝马迹。 但这飞行器上所有的设备开启都需要验证身份。 陆昱城猜测，应该只有飞行员或者副飞行员的身份才可以。 他说着，已经帮苏澄打开了显示屏。 正如陆昱城说的那样，开启的显示屏上亮着“身份验证”的字样。 但是怎么验证，两人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陆昱城看见操控台下插着的东西问。 “一块老式储存器。”苏澄说。 陆昱城当然认识。 他还认识那个黑色条状物，是一块转读器。 转读器，是大爆炸之后，基地专门设计的契合新型电脑的，用于读取老式存储器的设备。 陆昱城微微挑眉，怪不得苏澄想打开显示屏。 就在他正要问苏澄，这两样东西是不是从那处建筑残骸里捡到的时候，眼前的显示屏忽然一亮——打开了。 一排排的软件图标和文件夹出现在显示屏上。 苏澄懵了一下，她听见陆昱城问了她两遍怎么做到的。 她迟疑了一下说：“显示屏上有个摄像头，我只是看了一眼，它就自己打开了……” 话音刚落，显示屏右下角出现一行小字—— 是否读取存储器内容？ 是。 否。 苏澄指尖轻轻戳在了“是”上。 第118章父亲 简单的读条过后，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画面。 这好像是一个被固定的摄像头拍摄的。 入镜的，是一张干净整洁的办公桌，橘黄色的台灯灯光，还有不远处的一个棕色柜子。 苏澄看了一眼，眉心微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这幅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静止的画面大约持续了两分钟，视频中出现脚步声，然后画面左上角出现一只手，这只手转动了一下摄像头的方向，画面颤动之后，出现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一看见这个男人，苏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她眼底就浸上一抹惊喜的笑意，叫了一声：“父亲！” 陆昱城也有些诧异，“这是你父亲？” “嗯！”苏澄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双手按在显示屏上，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紧紧盯着画面中的男人。 这个视频的出现，好像打开了苏澄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某个闸门，她对父亲的思念，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灾难突然降临，苏澄也曾迷茫过，但她始终记得父亲曾告诉她的话，叫她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是苏宏胜的嘱托，才给了苏澄在末世活下去，走下去的信念和勇气。 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父亲”这两个字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 苏澄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视频上，她甚至都忘了想一想，这个存储器是勾虹玉给她的，可里面为什么会有父亲的影像？ 视频中的苏宏胜，先是摆弄了一下桌旁堆砌的书籍，然后又弄了一下摄像头，当摄像头正对准了他的脸时，他开口说话了。 “今天是2087年，2月27日。现在是晚上十点整。因为上一块存储器已经存满了，所以我又拿了新的一块。今天拍摄的，依旧是成长观测日志。她已经睡着了。” 2087年，彼时离灾难发生还有9年，苏澄7岁。 “今天早上八点整，小幼和小澄都坐上校车，去上学。校园内表现一切正常。 “实验体可以完全适应校园内的学习生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实验体的学习能力很强，她在今天的课堂测验中得了满分。 “作为奖励，晚上回家之后，我给了她一块巧克力，实验体表现的非常开心，还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短暂的黑暗之后，画面再度亮起，不过接下来的，就是另一天的记录了。 视频都是苏宏胜在自己的书房拍摄的，视频内容也只是寥寥几句话，但苏澄看得听得都格外仔细。 第二条视频和第三条视频都没什么特别，无异都是记录了“实验体”的日常生活。 而苏澄，似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叮嘱叫她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在第三条和第四条视频的间隔里，苏澄自言自语了一句：“小幼竟然是实验体？但是……她是什么的实验体？” 陆昱城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紧接着，画面再度亮起。 苏宏胜的脸又出现在视频里。 这一次的他心情显然很好，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 他看了眼手表，开口道：“今天是2087年3月5日。视频日志中断了几天，这是因为这几天我们给实验体做了一个小小的芯片激活手术。芯片激活之后，实验体将拥有超越同龄人的学习能力。 “不过这个手术不是一次完成的，手术在将来还会完成两到三次，而每一次的完成，实验体都将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 “今天的手术也很顺利，我告诉实验体，她只是太累了，睡了两天。小幼也是这样告诉她，她很相信小幼。” “小幼……”苏澄看到这里，心里猛地顿了一下。 父亲为什么要这样说？ 苏澄几乎是下意识抬手点在显示屏上，显示屏上的画面因此而暂停。 “什么叫‘小幼也是这样告诉她，她很相信小幼’？”苏澄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父亲的话，“小幼不是实验体，我才是实验体？” 这一瞬，苏澄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因为她忽然明白了芯片手术是怎么回事——她初到基地被陆昱城拉去医院做检查，尼尔森说她脑袋里有异物。 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异物。 原来是芯片？ 陆昱城从开始看视频的时候就猜到，苏宏胜口中的实验体是苏澄，而不是她妹妹。 苏澄是当局者迷，才会以为小幼是实验体。 陆昱城虽只见过小幼几面，但他看过小幼在研究所的检查报告。 小幼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她是实验体，这说不通。 因为没有必要留着一个有疾病的实验体作为研究对象。 用南宫思澈的话来说，他们做研究的对象，都必须是“完美实验体”。 苏澄的手微微颤抖，再次点向显示屏。 暂停的画面，得以继续播放。 苏宏胜说完话之后，他的书房门外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苏宏胜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摄像头对着桌面了，他才说了一句“请进”。 入耳，是高跟鞋的声音。 苏澄和陆昱城并不能看见来人是谁。 但那人一说话，苏澄就知道是谁了。 “你成天拍这些视频，是想给谁看呢？” 苏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即使她并没有发出声音，陆昱城也能看出她说了“母亲”两个字。 在母亲夏娟问完话之后，苏宏胜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是给谁看，这就是一个记录，记录实验体的成长，这对以后的研究……” 夏娟没等苏宏胜把话说完就打断道：“小幼今天跟我说，那个谁抢她的玩具了。” 苏宏胜的声音有些大：“她不是那个谁，她有名字，她叫苏澄！” “你别跟我说这个！”夏娟的声音也不小，甚至带着尖刻，“什么苏澄，你还不是一口一个实验体的叫她？！” 苏澄的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她从没想过，一向温文尔雅的母亲，会用这样尖酸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还有父亲…… 她多想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的，但她又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真的。 第119章相似的脸 苏澄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继续听着父母的对话。 夏娟的声音仍然带着刻薄，“别跟我提你们那些研究。研究就研究，为什么要把人弄回家里？ “而且你说你弄回家就算了，要是从婴儿时期起我们就照顾，兴许我还能把她当成正常人看待，但她来的时候都已经五岁了，记忆还是植入的，你这让我怎么接受？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天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她伤害小幼，小幼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还要天天叫那个怪物姐姐！我现在听见她叫我妈妈我都起鸡皮疙瘩！” 苏宏胜刚说了一个“你”字，书房门口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爸爸妈妈，你们是在吵架吗？你们别吵架好不好？” 听见这个声音，苏澄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因为此时站在书房门外的，正是7岁时的自己。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印象中父母为数不多的争吵。 本来她和妹妹都已经睡下了，但是她被楼下的声音吵醒，就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母亲的话她听不太懂，她只是想叫他们别吵架……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苏宏胜打开书房的门，和颜悦色地蹲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他和母亲没有吵架，然后叫她回卧室睡觉。 小苏澄信了。 原来，他们当时争吵的对象，就是自己。 苏宏胜安慰完7岁的苏澄后，又回到书桌旁坐下。 他压低了声音说：“她不是怪物，你不许这么说她！她也是我们的女儿！” 夏娟嗤了一声道：“那她是你的女儿，可不是我的，我只有小幼这一个女儿！ “我跟你说，她们这些克隆体就是群不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做出些危害社会稳定的事情，你们那个什么‘cl’计划，民众反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还有你们研究所私自克隆……” 这一次，是夏娟话没说完，被苏宏胜厉声打断：“你闭嘴！” 夏娟的高跟鞋往地板上猛地一磕，厉声道：“怎么，说到你痛点上了？私自克隆还把克隆体带回家，还有一些送给别人抚养，还不让说了？苏宏胜，你敢做不敢当？ “你不让我说我非要说，你最好赶紧把苏澄送走！否则，早晚要出事！” 高跟鞋的声音，一路“哒哒哒”走出了门外。 室内陷入了安静，然后显示屏黑了，是苏宏胜把摄像头关了，他结束了这一天的视频日志。 陆昱城没等下一条视频播放，直接点了暂停。 苏澄的呼吸随着视频的暂停，一下急促了起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砸在地板上。 小时候想不通的很多事情，她忽然一下就想通了。 怪不得，怪不得从来只有父亲对她和颜悦色，母亲却连正眼都很少看她。 在苏澄假想的幸福里，只有父亲和妹妹，从来没有母亲的参与。 那她的父亲又有多爱她呢？ 白天陪她玩耍，晚上就录观察日志。 父亲口中的乖女儿，也不过是夜晚的一个“实验体”。 假的，全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她所谓的幸福，亲情，不过是苏宏胜以父亲的身份，用谎言为她建起的一座围城！ 苏澄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她笑了一下，笑出了声。 可下一秒，她上扬的唇角下弯，双手捂在脸上，泪水就从她指缝里挤出来。 “苏澄……”陆昱城叫了她一声，但他也知道，此时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 所以他把苏澄揽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也是这时，陆昱城才看见，勾虹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见陆昱城看她，勾虹玉耸了一下肩膀，说：“我都看见了。” 她指视频，也指苏澄。 她倚在舱壁上，说道：“其实这个存储器，是我在我那个渣滓养父的保险箱里找到的，可我还没来得及看，‘boom’，灾难就发生了。我私自离队去索克尔，也是想找找看有没有能查看里面东西的设备。可惜没找到。 “存储器后来被我给了她，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是她父亲，”勾虹玉语气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录的日志。” 说完，勾虹玉敲了敲脑袋，似乎是又想起来什么，又说道：“噢，我想起来了，我曾经见过那个渣滓和苏宏胜通视频电话，好像是询问我的情况……” 勾虹玉说了这么多，苏澄还是趴在陆昱城肩膀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听。 勾虹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卸妆巾，不由分说开始卸她的大烟熏妆，她边擦边说：“别哭了苏澄……我知道你叫苏澄，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指挥官这么叫你，你根本就不是聂霜。你别哭了，你有什么好哭的？就算你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还有我惨吗？你看看我。” 陆昱城知道苏澄心里难受，任谁知道自己其实是克隆体，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 就在他想叫勾虹玉别说了的时候，他看着勾虹玉，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勾虹玉，半天才吐出一个“你”字。 察觉出陆昱城的语气不对，苏澄抹了一把脸，转头朝勾虹玉看去。 与此同时，勾虹玉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苏澄盯着她，眼睛逐渐睁大—— 这是，多么相似的一张脸！ 苏澄看着卸妆之后的勾虹玉，就像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你……” “我跟你一样，都是克隆体，我们是同一批克隆产物。”勾虹玉道：“还有你顶替的那个聂霜，我们都一样。” 陆昱城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出身？” 勾虹玉道：“是。我早就知道了，因为我那个养父打骂我时骂得最多的就是‘你这个不是人生的玩意’，他喝醉了什么都说，我早就知道自己是研究所克隆的，被苏宏胜送给养父抚养。” “起初那个畜生的生意还在，对我还算过得去。但是后来，你们也知道我的遭遇。要不是研究所会给抚养人家补贴，那个畜生早不知道会将我丢在哪里。” 第120章“CL”计划到底是什么 陆昱城这一趟出行索克尔地区，为的就是寻找“cl”计划。 却怎么也没想到，关于“cl”计划的存储器，就一直在苏澄的口袋里。 在勾虹玉的讲述中，苏澄才知道她后面经历的事。 从灾难中幸存下来之后，勾虹玉准备进入基地。 但她在得知入城要经过筛选之后，就给了当时的检验员贿赂，提交的血样也是城外死人的血。 基地研究所抓克隆体秘密做研究，而勾虹玉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用冒用的血样给自己捡了一条命。 在基地的这几年，勾虹玉从来不敢去做身体检查，生病受伤都是自己扛着，她又怕遇见其他克隆体，所以每天都画上夸张的烟熏妆，没有一天间断过。 “苏澄，其实在野外，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勾虹玉拉着苏澄的手，四目相对，一个微微颤动，一个平静如水。 勾虹玉似乎真的释怀了，她说：“我们都是克隆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我们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好在未来还在我们自己手里。” “振作起来，苏澄。” …… …… 凌晨三点半，苏澄和陆昱城看完了存储器中的最后一条视频。 视频最后，苏宏胜的声音很沉重，他宣布“cl”计划最终搁浅了，但他在视频中展示了他所有的试验数据和科研成果，有了这些东西，基地研究所想复刻这项技术也不是很难。 看到最后，苏澄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再没有哭过。 勾虹玉说得对，她们选择不了出身，但是能抓住未来。 就算她经历的一切都是苏宏胜给她的假象，她也可以选择不再在乎，即使放不下，她也可以把那些当成一根刺，包裹进心脏里，只要不去触碰，就不会痛。 苏澄用最短的时间收拾好了心情，她和陆昱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能打开显示屏，看来这显示屏的主人也跟我一样。” 当最在意的事情变得不再重要，苏澄就能想到问题的关键。 陆昱城明白，这的确是苏澄能打开显示屏最好的解释。 不过同时他也想到，这飞行器的背后势力，看来的确是和联盟基地有某种联系——它拥有来自同一体系的克隆体。 甚至不排除对方是另一个人类幸存者基地。 苏澄拔出存储器后，显示屏上就露出一排排的文件夹和软件图标。 她轻轻点了点桌面，问陆昱城：“不想看看对方的底细么？” 陆昱城微微挑眉，他正有此意。 不过他有些不放心苏澄，毕竟她刚刚哭得那么伤心，现在眼底还是红的。 他捏了一下苏澄的脸，苏澄看出他的担心，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没事了。” 陆昱城查看的空档，苏澄去看了下勾虹玉。 在安慰完苏澄之后，勾虹玉就回睡眠舱睡觉了。 她睡得很安稳。 苏澄看过她之后离开了睡眠舱位置，她轻呼了口气，比起自己，勾虹玉才是真正的强者。 她在经历了那么多不幸之后，还能反过来笑着开导自己。 苏澄知道，前路上还有诸多困难和考验等着自己，她不能纠结在这一件小事上停滞不前。 一直到晨光熹微的时候，陆昱城终于将显示器上所有的内容都查看完了。 其中不乏飞行器的操控指南，陆昱城记性和悟性绝佳，要不是这飞行器的燃料不足，他都能将它开飞起来。 飞行器背后的势力，科技在联盟基地之上，但陆昱城还是发现了两者之间科技是有联系的。 至少那个能读取转读器的接口就是证明。 有相似，也有不同。 但最大的不同，是陆昱城发现对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天大亮，飞行器里的四个人围在一起吃早餐。 陆昱城简单说了一下对方势力的情况，然后他说：“他们那里有一种虫子，攻击力很强，是人类的劲敌。” 庞峰有些不理解，问：“虫子？什么虫子？”他想到那些沙漠巨虫，“变种吗？” 陆昱城却道：“不是变种，那种虫子不是本土虫子，是太空物种。他们称为‘虫族’。” 资料有限，陆昱城只看到短短几句话的描述，飞行器的存储中并没有关于“虫族”的视频。 “虫族”是什么东西，在座的四个人没人知道。 不过幸好不是这里发生的事情，陆昱城提了一句之后，苏澄和勾虹玉也没说什么，他就将话题引到了“cl”计划上。 “现在说说回去的事情。” 事到如今，他们都知道了“cl”计划到底是什么。 勾虹玉问：“指挥官会将存储器交给联盟法庭么？” 陆昱城答得毫不犹豫：“不会。” 起初在他的计划中，如果找到关于“cl”计划的东西，他也会将之当成与联盟法庭抗衡的筹码。 而现在他知道“cl”计划原来是克隆技术，他就更不会将存储器交出去了。 苏澄想了想道：“联盟法庭既然如此迫切地想要找到‘cl’计划的相关事物，我不信他们会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陆昱城道：“他们肯定知道的。” “为什么？”苏澄不懂，“联盟为什么会想要克隆技术？他们要克隆谁？” “不是谁。”陆昱城顿了一下道：“是所有。” 陆昱城说完这话，包括苏澄在内的三个人齐齐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都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陆昱城看着苏澄道：“有件事你不了解，当然，他们两个了解的也不多。”他指的是庞峰和勾虹玉。 “其实在基地内，只有少有的几个家族拥有自由生育权，然后是基地高层，可以自由结婚生育，再往下，内城普通民众和联盟军，他们是基地人口的基数，结婚需要男女双方申请，申请通过才可以结婚生育，不通过他们就不可以在一起。最后是外城民众，他们没有结婚生子的权力，以上，若有私生子，则会被基地特殊机构带走，集体抚养。” “为什么要这样？”苏澄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她当联盟军的时候隐约知道联盟军中禁止谈情说爱，但没想到不准恋爱只是第一步。 最终的目的竟然是不允许生育后代？ 第121章接应 陆昱城身为基地最高指挥官，知道很多内幕。 “因为要保持人种最优。”他继续道，“基地可以允许少数不优人口诞生，但不允许绝大部分不优人口诞生，所以要进行审查，查的就是男女双方的基因，若评估下来他们的后代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罹患各种疾病，他们就要被拆散。 “所以，你在基地看见过新生儿么？没有。” 什么人口最优，勾虹玉也从来没听过。 她从没想过谈恋爱结婚的事情，就没关注过基地的相关规定。 她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旁边的庞峰，“老庞，你知道这事么？” 庞峰默默把手里的饼干往嘴里送，他没回答，但沉默就代表了他知道。 苏澄忍不住道：“那既然这样……干脆，把所有人的基因配对，选出最优的，让他们生育后代，这样不更直接么？”还那么麻烦干什么？ 陆昱城道：“这有违人类自由的权益。” 苏澄都被气笑了，她第一次爆了粗口：“放屁！” 这时候开始讲人类自由的权益了？ 她拿着手里的饼干和包装袋比划了一下，“这就好像，你养了一条狗。你给狗画了个圈，什么也不说，但它出了圈你就会把它捉回来，美其名曰，我给了它自由是它自己不走。” 陆昱城微微挑眉，“是这个道理。” 苏澄摇了摇头，“所以，现在联盟需要克隆技术，来保持它的人口最优。” 克隆出它认为“最优”的人种，就可以不管劣等人的死活了。 联盟法庭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但苏澄就觉得自己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陆昱城这时站起身，说道：“吃好了么？吃好了，就准备回基地了。” 几个人重新换上保暖的作战服，又戴好过滤头盔，背上各自的物资背包之后，踏上了返回基地的行程。 来的时候六个人，如今回去只剩下四个。 苏澄走出飞行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 索克尔地区，把埃德加和尼尔森永远留在了这里。 …… …… 一路无话。 但当苏澄陆昱城等人走到孢子雾的边缘地带时，听见了激烈的枪声。 陆昱城带着几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联盟军。”苏澄的藤蔓深入地下，很快就知道那边是怎么回事，“他们和沙漠巨虫打起来了。” 顿了一下，苏澄又说道：“我们来时候的装甲车……被毁了。” 陆昱城：“……” 枪声一共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战斗结束之后，联盟军开始清点队伍人数、损失以及杀死的巨虫数。 陆昱城他们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妈的，打了这么半天，竟然就杀了一条吗？” 说话的人擦了一把额角淌下来的血，骂骂咧咧地“呸”了一声。 这时，有个联盟军跑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他一回头，就看见陆昱城几人站在他后面不远处。 陆昱城喊他：“柳松石，你怎么过来了？” “指挥官。”柳松石转过身冲陆昱城潦草地行了个军礼，然后道：“奉第一审判长之命，前来接应指挥官回基地。我是此次行动的队长。” 柳松石也算是陆昱城曾经带出来的兵，不过他后来被调去了联盟法庭。 既然是奉的亚岱尔的命令，那陆昱城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陆昱城看见旁边停的装甲车，就是他们来的时候停在这里的那辆。 现在装甲车车身上全是弹孔，车头也被轰掉半个，基本已经报废了。 这很难让陆昱城相信，柳松石不是故意的。 柳松石看见陆昱城瞧了几眼路边的装甲车，道：“打虫子打的，指挥官别介意，刚刚战斗太激烈了，枪炮无眼。” 但他话虽然是这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心知肚明。 毕竟轰出去的榴弹炮他是正对着车头的，为的就是让陆昱城不得不跟他一起回去。 陆昱城微点了下头，说了一句“辛苦”。 柳松石有点儿摸不清陆昱城的态度，不过眼下他有点忙，于是就给陆昱城四人安排了一辆装甲车叫他们先休息，等他的人清理好那条虫子之后，队伍就可以出发回基地。 陆昱城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四人就上了队伍中的第二辆装甲车。 说是叫他们休息，但他们上车之后，装甲车周围就站了几个联盟军，显然是为了看着他们。 陆昱城等人上车后，一个联盟军跑到柳松石跟前，低声问道：“队长，这指挥官以前不是最讨厌别人给他安排了么，怎么现在这么听话叫上车就上车，而且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没看出这车头的问题吧？他怎么……变好说话了？” “你懂什么？”柳松石横了这人一眼，“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现在连军权都被下了，等他回基地的，还有他好日子过吗？他现在还不知道呢，段宜欣那小娘们都倒戈了……” 柳松石和这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奈何苏澄的听力绝佳，仍然是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装甲车内，苏澄向陆昱城转述了二人的对话，当听到段宜欣叛变的时候，陆昱城淡淡“嗯”了一声。 他反应不大，倒是勾虹玉翻了个白眼轻嗤了一声。 苏澄眉心微蹙一下也松开了——这恐怕是在陆昱城的预料之内。 之后，苏澄听见柳松石下令，要将那条被打死的巨虫大卸八块，一块不少地带回基地。 这是联盟军在野外捕获的唯一一个变种动物。 柳松石要将它带回去送给研究所，顺便向亚岱尔邀功。 苏澄朝外面望了望，巨虫的尸体庞大，柳松石的人除了战死的八人，还有三十人。 现在这三十人除了守在装甲车周围的，其余全都在忙着处理巨虫的尸体。 有的负责肢解，有的负责清理，还有的负责搬运。 “怎么了？”勾虹玉见苏澄往外看，她也跟着看，不过她只看见柳松石的人忙得热火朝天，没发现什么不对。 苏澄眉心带着忧虑，道：“刚刚我看见，围攻柳松石他们的，有四条巨虫，现在一条被打死，另外三条逃走了。但是以巨虫的战斗力来看，这区区三十几把枪炮，应该不会将它们打退才是……” 第122章巨虫 巨虫的弱点在腹部和眼睛，刚刚苏澄看见了，那三条巨虫几乎是毫发无伤，它们却逃了…… “有些不对。”苏澄说着，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外面联盟军看不见的角度，藤蔓伸出装甲车，钻进地下。 三秒后，苏澄的眉心越皱越深。 陆昱城看着她，已然猜到了什么。 “巨虫回来了？” “是。”苏澄肯定道，接着，她又说出个让人震惊的消息，“那三条巨虫带着同伴回来了，起码有十五……不对，二十七条！它们分布在四面八方，正渐渐朝这边聚拢过来。” 勾虹玉忍不住“靠”了一声，“这是想把咱们包圆啊？柳松石那个蠢货还忙着分尸……” “喂！”勾虹玉从载员舱冒出头，冲柳松石喊：“快走！虫子回来了！” 柳松石手里捏着根烟，身旁的人正在给他包扎头上的伤口。 他抽了口烟，眼睛看着不断冲他挥手的勾虹玉，问身边的人：“指挥官队伍里，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对养眼的双胞胎姐妹花啊？啧啧指挥官艳福还不浅……哎，她喊什么呢？” 柳松石他们这个位置顺风，勾虹玉的声音传不太过来。 他身边的人也没听清，听了个大概，“说虫子回来了？” 柳松石嗤笑了一声，“我还怕虫子？我正等着它们回来把它们都收拾了呢！” “傻x！”勾虹玉喊了半天柳松石也不理，守卫的联盟军也跟死人似的不说话也不离开，勾虹玉缩回载员舱里的时候，陆昱城已经跨到驾驶舱里。 装甲车驾驶员一直都在驾驶位，起初苏澄他们几个耳语了些什么他没听清，但勾虹玉喊了什么他是听得清楚，尤其是最后那句“傻x”最清楚。 他正要警告勾虹玉安静点，但毕竟指挥官也坐在后面，就在这驾驶员犹豫着要不要发出警告的时候，他身边突然多了个指挥官。 这驾驶员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陆昱城像拎小鸡仔似的拎到了一旁，后面苏澄和勾虹玉已经默契将载员舱舱门关上，陆昱城对那驾驶员道：“不想死就闭嘴！” 驾驶员缩了一下脖子，一直以来对指挥官的畏惧让他不敢叫出声。 钥匙插动，装甲车瞬间启动。 陆昱城转动方向盘，装甲车一下就甩出了队伍。 这一下，看守的联盟军慌了。 他们想上前制止，但没人敢站在行驶中的装甲车前面，更何况还是都漂移起来的装甲车。 至于开枪——开车的可是指挥官，他们怎么敢？ “怎么回事？！”柳松石看着突然朝外突围的装甲车，把烟一摔，“陆昱城，你敢跑！” 他旁边的联盟军一下端起枪，柳松石瞬间按住他，“那是陆昱城，他死了你也别想活！” “给我追！！！” 柳松石一声令下，那些联盟军也顾不上巨虫尸体了，全都跑进装甲车，用最快的速度启动车辆，朝陆昱城离开的方向追击过去。 但包围过来的巨虫怎么可能就让他们这么跑出去？ 就在陆昱城开着装甲车大概跑出几百米远的时候，前面十几米的地面上突然鼓起一个大包，紧接着，一条身披蓝色晶甲的巨虫就钻出了地面！ 陆昱城手下的方向盘猛地一转，装甲车堪堪躲过那条巨虫，继续朝前疾驰而去。 但跟在后面的装甲车就没这么幸运了。 再加上驾驶员临危应变的能力不足，在陆昱城的装甲车行驶过去后没多久，这辆装甲车就一头撞在了巨虫身上，紧接着就被巨虫抛上了天。 而这还没完，随着陆昱城的车越跑越远，更多的埋伏在地下的巨虫都冒了出来。 它们破土而出。 前路上有，后面追来的也有。 一时之间，巨虫好像成了围堵的高墙，被追逐的装甲车反倒像极了逃窜的小虫子。 柳松石被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巨虫吓了一跳，他车上的驾驶员技术不错，接连躲过了三条巨虫的围堵，但也已经吓出了一脑袋的汗，车载通讯系统里全是别车上的惊慌的通报声。 但有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动静了。 柳松石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本行驶在他车左右的四辆装甲车，现在只剩下了一辆，其他的不是撞在虫子身上，就是被虫子半路截停了。 枪声，响了起来。 但很快，又没动静了。 柳松石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冷汗浸透，又疼又痒。 但他甚至连转头都不敢。 旁边全是高高耸立的巨虫，像沙漠里的钢铁森林，虎视眈眈俯视着他们这群逃窜的弱小人类。 巨虫实在是太多了。 柳松石猛地想起勾虹玉冲他喊的话，已经是悔不当初。 但现在，他连停都不敢停。 只能硬着头皮下令，叫驾驶员尽一切可能逃离这里，千万不能停车。 也就三两分钟的功夫，仍旧在行驶的装甲车，只剩下陆昱城的和柳松石的。 前路并不平坦，再加上装甲车的载重和速度，遇到颠簸，装甲车几乎都要飞起来。 柳松石载员舱里的联盟军本来还想透过小窗朝巨虫开枪，但眼下，他们连保持自己平稳都难，更别提开枪了。 几个人心脏都要被颠出来了。 而陆昱城的车里，庞峰和勾虹玉被几根藤蔓束缚在吊椅的支撑杆上，根本就不用担心颠簸的问题。 再看苏澄，她半跪在载员舱舱门位置，手里的藤蔓一直在往地下放。 巨虫在地上的时候，行动速度没有在地下快，所以它们追来的时候都是从地下钻出来。 而苏澄靠着藤蔓一直判断巨虫钻出的位置，让陆昱城提前躲开它们。 柳松石装甲车的行驶轨迹完全复刻了他们这辆装甲车。 苏澄猜测，是那个驾驶员慌了神，情急之下下意识只知道紧紧跟着前车。 但看他们左摇右晃仿佛随时都能跟巨虫来个亲密接触的样子，苏澄知道后车坚持不了多久了。 突然，苏澄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柳松石，用得上么？” 装甲车又是一个急转，就听陆昱城说了两个字—— “可以。” 第123章狂奔 柳松石装甲车内。 驾驶员两腿颤抖，冷汗直冒，双手几乎把握不住方向盘。 装甲车的前后左右全都是围堵过来的沙漠巨虫，要不是柳松石一直在旁边帮着驾驶员控制方向盘，他们这会儿恐怕早翻车了。 现在换柳松石来驾驶显然不现实，他冲驾驶员狂吼叫他冷静，驾驶员也冷静不下来。 柳松石心知肚明，翻车只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他和车上的所有人恐怕都得进了这些虫子的肚子。 可是……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就在柳松石咬牙端起枪，准备和巨虫决一死战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前车的车顶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双胞胎之一。 柳松石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他甚至都没看见她是怎么出现在车顶的。 而且，前车左闪右突，她半跪在装甲车车顶，竟然纹丝不动？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就在柳松石疑惑的时候，他旁边的驾驶员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大叫起来，双手僵了似的握着方向盘，柳松石想转都转不动，他大骂了一声，却只能看着自己的装甲车直直朝前面冒出来的巨虫撞去。 柳松石仿佛看见了他们车毁人亡的下场。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拦在前面的那条巨虫，从它头顶突然窜出来一条碧绿的藤蔓，这藤蔓从它眼睛里钻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从它腹部钻了出来。 而且钻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只这一条藤蔓，而是成百上千条。 这些藤蔓，竟然将巨虫从身体内部直接扯碎！ 巨虫甚至都没来得及挣扎嚎叫。 柳松石的装甲车直直冲过去的时候，那巨虫碎裂的肉块和着蓝色的血和内脏组织，砸落了一车窗。 柳松石连忙打开雨刮器，雨刮器左右摆动，勉强刷出一片视野。 驾驶员几乎被吓破胆，他胆战心惊地说：“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她的手能变成藤蔓！” 那一幕柳松石也看见了，他还以为驾驶员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被吓成那样。 柳松石骂道：“废物，不知道异能者吗？！要不是她的手变成藤蔓杀了巨虫，你特么现在都躺尸了！给老子好好开车！” “别说手变成藤蔓，现在就是她整个人都变成藤蔓，老子眼睛都不带眨的！” 谁知柳松石话音刚落，驾驶员就磕巴喊道：“她她她……变变变了……” 苏澄整个人，在前车的车顶，变成了一簇巨大的藤蔓球。 然后这个藤蔓球的顶端打开，像一张巨大的嘴巴，朝着柳松石的装甲车延伸过来。 这时，柳松石装甲车上本已沉寂的通讯系统突然又响了起来。 是陆昱城的声音。 “保持车速，直行。” 驾驶员这时急急开口：“队长，我觉得咱们不能听指挥官的！” “特么的！”柳松石忍不住又骂：“叫你好好开车时候你跟个聋子一样，现在发表什么意见？直行，保持车速，听见了吗？！” 驾驶员被骂得缩了缩脖子。 这时，藤蔓球的顶端也已经延伸了过来。 就在柳松石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陆昱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熄火。” 柳松石：“照做！” 装甲车停掉动力的瞬间，数不清的藤蔓已经从它四面八方包围了上去，然后回缩，直接将装甲车包裹在藤蔓球里，摞在陆昱城的装甲车上。 柳松石的装甲车被藤蔓团团围住，他根本就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知道下面的装甲车仍旧在全速前行，将他们的装甲车甩得一晃一晃的。 不过好在藤蔓结实，他根本不用担心会被晃下去。 倒是从前后左右的方向，都传来巨虫的尖啸声。 柳松石好奇地不得了。 他前面的窗户打不开，人干脆跨到载员舱里，透过打开的一扇小窗，用枪柄捣开一个可以看见外面的空隙。 看不见人。 但是能看见藤蔓。 到处飞舞的藤蔓。 而藤蔓每每经过的地方，就有巨虫身体炸开摔在地上。 渐渐的，追击的沙漠巨虫只剩下几条。 再之后，这几条巨虫选择潜进地下，再没有出现。 柳松石看够了，缩回座位上坐好，半晌，他自言自语道：“这，这一个人抵上一支联盟军了啊……” 装甲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慢慢停了下来。 随着装甲车停下，藤蔓球也跟着移动起来——把上面的装甲车放在了地上。 装甲车还没放稳，柳松石就一脚踹开载员舱的门跳了出来。 他想看看苏澄到底是怎么操控藤蔓的，可惜等他下车的时候，看是看见了，但只看见最后一条藤蔓缩回苏澄衣摆下的样子。 陆昱城和庞峰等人也先后下了车，苏澄点头示意巨虫没有跟上来，陆昱城才和柳松石站到一处。 还没开口，柳松石就抢先说道：“指挥官，我们一人欠你一条命。” 柳松石这人平时有些混不吝，但这句感谢的话他说得诚恳。 谁知陆昱城却道：“救你们的人不是我，你谢错了人。” 柳松石顿时就明白陆昱城的意思，他看向苏澄，刚想开口，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苏澄道：“聂霜。” 柳松石点点头，“聂妹子，救命之恩，无以言报。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 柳松石话没说完，苏澄就接到：“不用以后，眼下就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指挥官有话跟你说。” 柳松石不傻，一下就明白了——这，就是救他们的交换条件。 不过这时候他心里反而是庆幸的，还好陆昱城还用得上自己，否则刚刚根本就不会管他的死活。 想到这，柳松石松了口气，对陆昱城道：“指挥官，借一步说话？” 陆昱城和柳松石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说话声音不大，别人听不见，苏澄能听见。 陆昱城问了柳松石现在基地的情况，柳松石讲了一下，他表情凝重，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基地很乱，史无前例的乱。 苏澄还听见柳松石说，他在等着指挥官回去扭转局面，他还想看见基地变好的那一天。 至于这句话有几分真假，苏澄就不得而知了。 第124章打探 陆昱城说得不多。 不过他话虽然不多，却已经根据基地现在的局面，做出了初步的判断和部署。 他需要柳松石的配合。 柳松石满口答应下来。 然后他又说：“那接下来，指挥官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基地吧。” 基地是肯定要回的。 陆昱城并无异议。 于是，两拨人又各自上了各自的装甲车。 不过上车之前，柳松石将他车上的驾驶员拽下车并大骂了一通，骂他心理素质不过关不适合做驾驶员，并且说自己再不想看见他，叫他滚。 那驾驶员被骂的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可怜极了，陆昱城总不能看他被扔在野外，就叫他上了自己的车。 装甲车启动，朝着基地的方向匀速驶去。 陆昱城的车在前，柳松石的车在后。 后车由柳松石亲自驾驶。 行驶之前，柳松石对载员舱里的联盟军说道：“回去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有点分寸，否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后面的联盟军连忙称是。 前车上。 驾驶员坐在后面的载员舱里，在他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开车的陆昱城。 大概是第一次离指挥官这么近，他显得很局促。 苏澄递给他一瓶水，他说了声“谢谢”。 喝了一口水之后，他试着找话题，“我叫奥斯本，”他的目光在苏澄和勾虹玉之间游移了两次，问，“你们是双胞胎吗？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苏澄还没说话，勾虹玉就接道：“对，我们是。” 她抱着手臂，饶有兴味地看着奥斯本，“刚刚是你开的车吗，我看有好几次你都差点撞上虫子。” “是。”奥斯本答道，现在他还有些心有余悸，“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他深呼吸了两次，又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队长才把我赶下车。” 说到这，奥斯本有些尴尬，“作为一名驾驶员，这真是一次糟糕的经历。” 勾虹玉笑笑说：“回基地就好了，就安全了。” 奥斯本说了几声是。 大概是看勾虹玉比较爱说话也好说话，奥斯本有些试探地问道：“你们这次进索克尔，找到要找的东西了么？” 这话一问出口，奥斯本当时就有些后悔。 因为他一下就看见，勾虹玉脸上的笑没了。 她的那个双胞胎姐妹——聂霜，也突然抬眼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奥斯本觉得聂霜的眼神有些冷。 他连忙摆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你们当我什么也没问。” 苏澄又垂下眼，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们，的确是找到了一些东西。” 苏澄这话回答的很巧妙，既没说找到了“cl计划”，也没说没找到。 这让奥斯本有些糊涂。 他眼睛转了转，不死心地又说道：“我们都已经是自己人了，既然柳松石队长都已经答应协助指挥官，我作为他的亲信，自然也是值得信任的。我知道的越多，到时候能帮到指挥官的也就越多。不是么？” 奥斯本这话说的倒是十分诚恳，但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谁听不出他话里的急功近利？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奥斯本也察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得体，他脑门有些冒汗，嘴巴动了动，刚想给自己找补回来一些，却忽然觉得后颈一痛，他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倒下的奥斯本的身体，被苏澄扶住，她把他靠放在座位上。 勾虹玉见状，松了口气，“做的好苏澄，你不出手我都要忍不住想揍这小子了。” “这算盘珠子好悬没崩我脸上，他就差问咱们到底有什么计划了。”顿了顿，勾虹玉摸着下巴又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小子有点眼熟？老庞你看看，他是不是亚岱尔身边的？” 庞峰这一路上就像一个透明人似的，大概是因为埃德加的死，本来话就少的他现在更是一句话都没有。 此时勾虹玉问他，他才仔细看了看奥斯本，然后点了点头。 苏澄将奥斯本因晕倒而扔掉的瓶装水捡起来拿在手中，凭着刚刚她对奥斯本的接触，她已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 “不止这样。”苏澄说：“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我们车上，其实是柳松石授意的。” 苏澄“看见”，在柳松石怒骂奥斯本之前，两人曾短暂地见了一面，把奥斯本赶下车，也是两人商量好的。 勾虹玉“呸”了一口，“柳松石这狗东西，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信任！” 苏澄屈指在隔离板上敲了两下，问陆昱城，“指挥官都听见了？” “嗯哼，听见了。”陆昱城呼了口气，“放心，我有分寸。” 装甲车行驶了半天，太阳已经落山了。 陆昱城挑了一个地方停车，准备在这里过夜休整，第二天早上再赶路。 车停下的时候，昏了一路的奥斯本终于醒了。 他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后颈，嘀咕道：“奇怪……我怎么，睡着了？” 勾虹玉看着他笑笑，“年轻人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率先下了车。 奥斯本回想了一阵，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说睡着就睡着了？ 柳松石叫他探得底，他还什么都没问出来。 奥斯本转头看着苏澄，“我真的……睡着了？” 比起勾虹玉，奥斯本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叫聂霜的似乎更值得信任一些。 苏澄认真地看着他，“你是被我打晕的。” 奥斯本也回看着苏澄，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个答案。 但是……“怎么可能……”奥斯本尴尬笑笑，“所以我真是睡着了……” 苏澄：“……”她看起来不像是能打晕人的人么？ 这时，载员舱外面的窗户被人敲了敲，苏澄看了一眼是谁，然后下了车。 柳松石手上掐了根烟，看见跟在苏澄后面下车的奥斯本，说道：“你还是给老子回去开车吧，老子开累了。” 苏澄套上件外套，心里明白，这是叫奥斯本回去交换信息了。 可奥斯本根本还什么都不知道。 奥斯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柳松石走了。 “队长！队长！有发现！” 第125章变种脚印 柳松石和奥斯本还没走出多远，迎面慌慌张张跑来两个联盟军。 “怎么回事？”柳松石问。 其中一个联盟军一指身后的方向，请柳松石过去的同时，他说道：“刚刚我们下车想找个地方搭帐篷，但是一走进一片沙地，就看见——一堆脚印！” 柳松石一听，“嗤”了一声，心说一堆脚印有什么大惊小怪。 不过他看陆昱城也在那边，就走过去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直接“卧槽”了一声—— 只见前方一眼看不到头的沙地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各种各样的动物脚印。 确切地说，是超大型的动物脚印。 陆昱城上去用脚步丈量了一下其中一个比较清晰的三趾脚印，足足有半米长。 苏澄站在陆昱城身边，她仔细看了那脚印，但是在印象中，她并不知道什么动物会拥有这种脚印。 “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苏澄说：“而且你们看，这些脚印虽然重叠，但是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 苏澄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抬头，朝脚印前进的方向望去。 陆昱城眉心微皱，“是基地。” 脚印朝着的方向，是联盟基地。 野外存在变种动物，这个消息在联盟高层并不是秘密。 柳松石的队伍里，除了他和奥斯本，其余的联盟军见此都很是恐慌。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这里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脚印，再加上刚经历了那些巨虫的追击，这让柳松石心里有些没底。 陆昱城闭上眼睛，停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样子，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柳松石往他身边凑。 陆昱城大致能猜到柳松石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不放心基地，但是就算现在回去，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当然你要是硬要回去我也不会拦着，但我的人现在需要休息。” 陆昱城猜得没错，柳松石就是想连夜赶路回基地。 陆昱城说完之后，就示意庞峰扎帐篷，柳松石一看，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只能咽回去。 两队人都没在那片沙地上搭帐篷。 陆昱城这边搭了两顶保暖型帐篷，苏澄和勾虹玉在帐篷里待了一会儿，勾虹玉大概是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澄有事想跟陆昱城说，就在她想出帐篷的时候，勾虹玉忽然喊了一声“尼尔森”，就醒了。 醒来的勾虹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也有些白。 苏澄在她身旁坐下，“做噩梦了？” “没有。”勾虹玉缓了缓神说，“我刚刚是不是喊什么了？” 她喊的是尼尔森。 但就在苏澄想说出来的那瞬间她又改了主意，“没有。你没喊什么。” “是么……”勾虹玉喃喃，收拢了一下身上盖的薄毯，盖好了，她突然说道：“我以为我喊尼尔森了。我现在很后悔，他在的时候，没有好好对他，总是嘲笑他。我……有没有一种可能，尼尔森没死？” 勾虹玉眼神切切地看着苏澄，仿佛只要苏澄说尼尔森还活着她就会相信。 但是又何必骗自己呢？ 他们所有人都看见尼尔森被章鱼爪子刺穿身体拖走。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也许吧。” 道理苏澄都懂，但说尼尔森死了，面对着勾虹玉的眼睛，这几个字她真的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这样回答勾虹玉。 勾虹玉听见答案，似乎是满意了，她重新闭上眼睛，对苏澄道：“你有事就去办，不用管我……再见。” 苏澄顿了三秒，点了点头，就起身出帐篷去找陆昱城了。 夜风有些大，陆昱城在自己的帐篷后，将固定的地钉又往冻土下钉了一些。 苏澄找到他的时候，看见他只穿着一件衬衫——在将近零下二十摄氏度的气温下。 “你是不是，也觉醒了抗寒异能？”苏澄问。 陆昱城抬头看见苏澄，他拎着砸钉子的锤子站起来，“大概吧，反正不冷。” 苏澄走近他，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又摸了摸他的手，温温的。 的确不是寒冷的样子。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理论？”陆昱城问。 苏澄：“什么？” 陆昱城说：“末世之下多诡变。一个人觉醒了一种异能或者不代表什么，但是若一群人都觉醒了一种异能，可能，就是身体对即将出现的变化做出的改变，或者说，进化。” 苏澄心里一动，她不怕冷，但她情况特殊，现在她所知道的不怕冷的人，有陆昱城还有勾虹玉。 不对。 苏澄偏头朝帐篷前面望去，黑暗中一点猩红忽明忽暗——是柳松石在抽烟。 他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苏澄说：“柳松石好像也不怕冷。” 陆昱城微一挑眉，“是啊。” 苏澄收回视线看着陆昱城，“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没有。”陆昱城笑笑，“我又不能预测未来。不过你说‘看见’，我的确是‘看见’些东西，在看那些脚印的时候。” “什么？” 陆昱城继续说道：“那些变种动物，它们虽然是朝着基地去的，但是只是路过了基地，它们继续往前去了。我倒不是能看见变种的走向，我当时脑子里想的人是亚岱尔。” “他在办公室里研究变种的行进地图。要是变种攻击了基地，他现在应该焦头烂额才对，但是他笑得一脸春风呢。” 苏澄问：“他很开心？” 陆昱城撇了一下唇角，笑得有些痞，“开心啊，夺了我的军权能不开心？” 虽然陆昱城在笑，但是苏澄知道他现在肯定不开心。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出了索克尔又遇上柳松石，说是接应其实说押送也不过分。 苏澄走上前两步，她想安慰一下陆昱城，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仰头看了他两秒，最后伸开双臂，抱住了他。 陆昱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问苏澄：“你这是安慰我吗？” “嗯。”苏澄的脸埋在陆昱城胸前，声音有些闷闷的，“军权会回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时之间，陆昱城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繁杂的画面。 有关于亚岱尔的，也有关于柳松石的，还有关于勾虹玉…… 但最终画面定格在苏澄的脸上—— 她回头，不知道在看着谁，发丝被风扬起，眼角飘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陆昱城轻叹一声，伸手捏起苏澄的下巴。 吻下来之前，苏澄听见陆昱城说，“只抱抱，怎么够？” 第126章奇异生物 这一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就在苏澄觉得自己即将呼吸不畅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柳松石故意的咳嗽声。 “咳咳……那个指挥官……我不是有意打扰啊，是我的手下报告了我一个情况。” 柳松石边说着，边朝这边走，不过他也没靠太近，“指挥官，您未婚妻那个双胞胎姐妹，独自一人往那片沙地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苏澄和陆昱城四目相对，她想起她离开帐篷时勾虹玉说的话。 苏澄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立即跑回自己的帐篷里看，勾虹玉果然不在，属于她的那只背包也不见了。 勾虹玉最后说的是——再见。 陆昱城撩开帘子，也出现在帐篷里。 苏澄嘴唇动了动，“她走了。” 帐篷外，柳松石的声音再次传来，“她该不会是带着你们找到的东西跑了吧？我这就派人去追，她应该还没跑远！” 就在柳松石要下令的时候，陆昱城道：“不必了。她没带走什么。” “她要走，就让她走吧。”这句话，陆昱城是对苏澄说的。 他大概能猜到勾虹玉是去干什么。 苏澄也隐有预感。 …… 深夜，风更大了。 狂风裹挟着泥沙抽打在帐篷上，声音大的惊人，苏澄本就没有睡意，现在更是睡不着。 也不知道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勾虹玉怎么样了。 她去找尼尔森，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有去无回。 这可能就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苏澄索性坐起来，这时她感觉到帐篷后面的地钉好像被风拔出来了，就在她想出去看看的时候，从远处由远及近打来一个光团。 这光团一下落在她的帐篷上，帐篷当时就烧了起来。 苏澄反应很快，马上就钻了出去。 当她在帐篷外三米远的地方站定的时候，整个帐篷已经完全被火焰包围了。 苏澄转身朝着光团来的方向看去，风里的沙尘让她不禁眯了眯眼。 在光团来临之前，她似乎听见“砰”的一声，因为风声太大她刚刚并没有注意。 现在想来，那个光团，应该是信号枪的火焰。 旁边帐篷里，陆昱城和庞峰都披着衣服跑了出来。 庞峰一看火势，没等陆昱城说话他又跑回帐篷往外搬东西——否则一旦风向变了，他们的帐篷也会烧起来。 柳松石的人也都起来了，一时间大家都忙着搬东西，苏澄朝陆昱城说道：“应该是信号枪。”她呼吸了几次，又道：“风里有血腥味。” 陆昱城就喊柳松石，“你的人都在吗？谁身上有信号枪？” 柳松石那边不知道呼喝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柳松石才回道：“奥斯本不见了，他身上有信号枪！” “过去看看。”陆昱城说着，当先顶着风往前走去。 苏澄也跟了上去。 行走的时候，苏澄划破指尖让一丝藤蔓深入地下，很快，她就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苏澄拉住陆昱城的手腕，“小心，有变种。是动物。” 陆昱城定了定，他看了苏澄几秒钟，才拍了拍苏澄的手背，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柳松石也带着两个人跟了过来。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那片沙地上。 这么大的风，沙地上的脚印理应是被风沙吹尽，掩埋。 但苏澄看见，沙地上又出现了一串新的巨大的脚印。 而这脚印的主人，并未走远。 那是一头巨大的生物。 月光被乌云遮住，视线模糊。 即便苏澄能看清那头生物是什么样子，她也无法准确地叫出它的名字—— 它看着像一头野猪，但体型更为巨大，獠牙更长，浑身的针毛像钢针一样散开，在仅有的月光下闪着寒光。 而它的背上，则长着像钢刀一般的骨刺凸起。 苏澄和陆昱城在看着它。 它也注视着他们。 奥斯本就躺在脚印旁边，他胸腹有一对血洞，看起来像是被獠牙刺的，肚子上有撕裂伤，整个人奄奄一息。 苏澄眼睛注视着那头变种，慢慢蹲下，开始给奥斯本治伤。 柳松石想开枪，但被陆昱城制止了。 两方对峙，大约持续了三分钟的样子，对面那头野猪一样的变种突然转身，朝后方走去。 而在它移动的瞬间，苏澄终于看见一直隐藏在它背后的另一个变种—— 那是一个模样形状更加怪异的生物，刚刚它应该是蹲在地上，现在身躯直立起来，大概有三米多高，可以像人类一样用双足直立行走。 它的身体呈现灰蓝色，这种颜色似乎能吞噬周围的光线，在它不躲藏的时候，让它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更加显眼。 它的身体表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下颌突出，看不见眼睛，脑后有约一米长的触须。 最吸引苏澄视线的，是这生物的双手——它的双手像两把锋利的镰刀。 它，也跟着野猪走了。 正因为陆昱城看见了它，才不让柳松石开枪。 他们应该庆幸变种没有发动攻击，而是选择离开。 否则就凭他们仅有的三把枪，哪里是变种的对手？ 奥斯本在苏澄的治疗下，伤势已经痊愈。 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人有些虚弱。 据他说，他过来是想找个地方解手，结果就看见那头变种了，变种一下就朝他撞过来，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撞翻在地。 他出来没带枪，情急挣扎之下，把信号枪打了出去。 而信号枪的火焰借着风，好巧不巧地落在了苏澄的帐篷上。 确定那两只变种都没有攻击的意愿，并且已经走远后，柳松石叫人架起奥斯本带他回去。 “幸亏听了指挥官的，没开枪，否则……”柳松石说这话的时候仍心有余悸。 起初他看见那头野猪变种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但等那个藏着的生物站起来的时候，柳松石冷汗都要下来了。 那东西，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有种压迫感。 更别说它那双一看就能切下人类头颅的镰刀手了。 “后面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柳松石问。 “不知道。”陆昱城说，“没见过。” 他说完之后，和苏澄默默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柳松石落后几步，他回头看的时候，仍然能看见沙地上殷红的血迹。 “她竟然还有别的异能……”柳松石转回头望着苏澄，面目高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27章死局 回到营地之后，苏澄就进了陆昱城和庞峰的帐篷。 折腾了这么一趟，天都要亮了，也没谁能睡得着。 柳松石叫人传话过来，说等会风沙小了就起程赶路。 陆昱城没有异议。 他和苏澄并没有再谈论那个奇怪的生物。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隐约的猜想，这个猜想好像一枚不安的种子。 好漂亮的锦缎，看着红色宝卷，吴昭满心欢喜，相信这绝对是件好宝贝。 其主要特点是：好吃不油腻，多吃不上火，且富含蛋白质，氨基酸等多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热量适中、低脂肪，健胃益脾，老少皆宜，是不可多得的传统美食之一。 但是绝对没有现在这般光头刀疤脸来的凶悍。并且，他也是不傻的。张大板现在的修为就是他都看不透。那就只能说，一切都并非是传闻了。青城派前一段时间发生的大事，真的是面前的这个李云天给解决的了。 君懿熙带着聘礼和乐队来到柳府的大门，连忙翻身下马朝柳正源和王氏走去，单膝跪下双手抱拳。 “不！为皇上办事，是老臣的荣幸，老臣的命也是皇上您救的，所以就算是帮皇帝陛下您做什么工作，老臣都是十分乐意的。”老人鞠了个躬。 另一边，本来有咩酱、麦子、萱萱三人对战黑枪中尉和梅仁是稳占上风的，可是中了debuff之后，三人跟蛔蛔的状态相同，破绽百出，形势瞬间被逆转。 “院判、院判庆太傅被黑衣刺客用毒箭射中，已经奄奄一息了。”来报的人眼睛都红了。 忠实的约翰非常高兴，引着她来到岸边。当国王看见她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情不自禁地马上迎了上去。公主一上船他就引她进船舱去了。 而时年四十九刘湘，是为了驱逐日寇，维护国家的独立和主权完整。 多家公司通过种种渠道找到他，甚至带着贵重的礼物登门拜访，希望能够在招投标中特别关照一下，都他被无情拒绝。 “记住，以后佛蒙镇中学，是神龙会的地盘，你要是敢在神龙会地盘耍横，废了你！”安德鲁用手将特纳提起，嘴巴对着特纳的脸说道，安德鲁的口水都喷在特纳的脸上。 颜氏看了看手中那摸起来温暖柔软的耳罩，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从请帖送出去到夏颜回来的这段时间里，莲儿不止一次的想象着夏颜失去至亲的痛苦模样。 渐渐的，包间内只剩下敖问、上官舞和杨紫烟，杨紫烟醉的很厉害，走路都走不动。 眼看杀手越走越近，穆凡想法抗却无能为力，失血过多的他已渐渐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明郎，我的身我的心都给了你，倘你负了我，那我，那我和孩子只能魂归黄泉。 “你们此话当真，这荒山真的有大妖？”黄玄风面带微微惊恐的表情看着李奇说道。 可这不是豆腐的豆腐则凉的恰到好处，付多持觉得自己就是连着吃上十份，身体上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可笑，本王不信任何真神，只信天，信地，信那命运，从来不相信所谓的神，上帝，他已经老了！”敖问变出一把黑蟒扇一边摇着一边冷眼督着亚伦。 “有事？”穆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夏颜这幅样子还真的让他很不习惯。 奥术飞弹对暴风骑士洛根造成的一个巨大伤害数值，它的生命值顿时跌入3000。 方媛移动着光标，在页面上四处滑动着，最终还是决定先看一些最近公司的活动公告。既然她被分到了企划部，那……公司活动公告也是属于企划部的工作内容之一吧？就先从最简单的开始看起好了。 老师今天着重表扬的还是简默，还有那位原先找简默茬的瘦弱男同学。 郝美丽感觉，仿佛自己置身了一个百花谷之中，一些带电的蝴蝶，飞入了她的曼妙的身体之中，滋润起来郝美丽。 在林凌订下战团行动方向的同一时刻，骑士竞技场中，公会联盟的商讨也即将结束。 他随手拿了两块方便的东西吃，给若月捡了一样她平常爱吃的东西，放在餐盘里。 “随便，那么我们还是坐下面吧，瞧瞧今天山柱厂长，将怎么一个动员大会。”这个时候，周少则说道。 当初山柱立了一个誓言，白素也告诉过山柱，既然立下来这个誓言，就要遵守，否则，将来山柱悟道或者渡劫的时候，可能就要遇到了心魔。 林凌想了想，还是决定暂缓扫货，先把拍卖行的坐标输入记录铃铛，为以后让信使来扫货做准备。 她靠在树干上休息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前方有一批人走了过来。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乔洋他们，她吓得拔腿就跑，却没想到因此惊动了乔洋，乔洋立马就带着一批人跟在她的后面。 他说得不急不缓，陆濯的气息也渐渐随着平复下来，静静听着他的话，偶尔还能补上一两句自己的意见，显然已经渐渐摆脱了幻境的影响。 这场比赛，刘斌输掉的不仅仅是苏笑，还有他的逼格，尽管这是刘斌自己作的，但也充分说明人性的凉薄。 谢明韵没备什么考，只是陪着苏囡细细挑了在他们院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又安置齐了院子里诸般细务。 慕容武这口气，可以说是憋着难受到要爆炸了！却不能发出来，还得好声安抚手下这些人。 “成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给整出一份像样点的嫁妆出来，”唐夏挥手赶慕容乐离开。 郭胜落向御船时，直接出脚踹倒面前的船舱，几乎同时，几个舞伎砸穿船舱顶，落进了船舱中，御船上，木头的破碎断裂声音响成一片，木屑四射。 第128章惊变 柳松石带着手下，并没有急着回联盟法庭。 奥斯本偷偷跟上头汇报，柳松石听见了，但当没听见。 乌牛早已经对神农山庄的建设得心应手，听到陈浩的话，根本没有思考，直接说道。 再说了，校园内的教授们，往往都是攻克国家下派的任务。对付一些高深的黑客手段，这些教授还不如几个自学黑客技术成才的门外汉来得厉害。 “了解，了解。”萧飞说道。也懒得去深究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和他没关系。 “周叔叔你有所不知，他可不仅仅是我的同学，还是我家老爷子最近新收的关门弟子!”陈志勇一脸严肃地回道。 心念及此，萧炎眉头顿时紧蹙，鬓角也因为情绪的紧绷而冒出来丝丝冷汗，一旁的焚天老祖也连带着皱起眉头，二人沉默不语，各自沉思着这当中的原因。 “学姐，您也看到了，这家诊所就我一个医生，我是真脱不开身，我要去了华安兽医院坐诊，我这家诊所就得关门，那我还干不干了。”林飞叹了一口气。 至于那些举着摄像机，显地有些百无聊赖的新闻记者们，在看到【未来a1型手机】的这个详细尺寸后，也都个个眼睛冒光地不淡定了起来。 “好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老君手摇拂尘，极不耐烦的说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先天元气不断地被炼化，叶枫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力量、他的实力以及他的肉身强度都在疯狂地增加着。 一僧人搀扶着一位受伤的少林高僧走进了山谷之中，那僧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浓眉大眼，一个大大的鼻子扁平下塌，容貌颇为丑陋，僧袍上打了多补丁，却甚是干净，此时的脸上满是焦虑的神。 同时间日番谷冬狮郎的手下也拔刀冲了过来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没道理看着队长动手自己还在一旁看戏。 他只能用眼神死死的盯着李承欢——李帮主，虽然咱们不搞基，但是我这么真挚无比一心想要与这怪物同归于尽的眼神，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情迷’酒吧是a市最大的一个酒吧。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 “走吧，诗韵叫我们回去了。”挂了电话，叶凯成回头提醒了徐佐言一声，就先行回去了。 汪翥、林翔凤听得如坠云雾，还要再问，看见旅顺游击毛永义笑吟吟迎了上来，急忙住口收声。 一个纯粹靠着蛮力与灵压击杀了前任队长的家伙，如果学会了卍解如同真正死神一般靠着斩魄刀战斗的话，毫无疑问他对于瀞灵廷的威胁将会直线下降到近乎于无了。 “什么？”莫琪儿闻言大惊，几乎近乎出声，不过随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还是很及时的控制住了音量。 鲜红的源头，还有着红色在不断滴落。落在琴身，点点绽开，就像是在冬日雪地上，开出了朵朵鲜红的梅花。 曹鸣锐在下面看得真真切切，恼羞成怒但也无可奈何。丁靖析的一箭放得很有讲究，谁也没有看出到底是谁射出的最初一箭。但所有人都必须承认的一点，不论发出这些攻击的究竟是谁，他的目的已经圆满达到了。 第129章妹妹 研究所的这栋楼地上加上地下的部分，一共有十一层。 在火红藤蔓冲天而起的瞬间，整栋大楼顷刻被瓦解。 到处都是染着血一般的藤蔓。 它们挣扎着，翻滚着，蠕动着，伸向更远的地方。 梅开二度，这次瓦尔迪没哭，尽情的在角球区滑跪，享受着主场球迷的欢呼声。 庞光伸了伸舌头，想说什么却有说出口，只是装模作样地在高杰背后不停地摩挲着。 “大路朝东，各走半边，你怎么确定我看了。”刘之一开着玩笑的说道。 “班上的前十名，现在是班级第六，全年级也在一百名之内，成绩很好。”马瑞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母亲一些消息，这样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情，至少某些事情不用偷偷摸摸的，自己面对母亲的时候也不用那么心慌。 他真是一刻也不能等，只想马上飞到c城，看看自己亲生父母的墓葬。 穆伦斯丁接手球队后踢了两场比赛，第一场对阵维拉，富勒姆赢了，第二场对阵埃弗顿他又输了。 不用考虑所谓的空间距离之类的。对了！你需要给他们取一个新名字，必须要带狗这个字。 金灵圣母一怒，手中宝剑一挥，一道数十米的金色剑气就斩向秦祥林。 温一诺心里一动，正要去打电话给傅宁爵，却听见门口有人敲门的声音。 “醒了？喝点水吧。”徐玥看到刘之一走出了房间，去给他弄温水，刘之一点点头，跑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总算是精神全部恢复，喝过了温水，胃里面有了一点暖意，他看了看徐玥，她好像酒已经散了，这酒量确实可以。 看着那墨汁完全被棉花吸收了，她这才再次拿着鹅毛在纸上写了起来。这一次写起来可就顺手多了，那墨汁不会有时有，有时没有了。 “当然不行，这点钱币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必须给我准确的信息，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们丢下海去喂鱼。”林龙冷笑道。 夜舒蕾和兰梨关系好他们都知道，何况对面还是一个他国艺人，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他们绝对会力挺夜舒蕾的。 “你应该清楚，我和你签订的是临时主仆契约，虽然比正常契约霸道，但是却有距离限制，只要距离我很远，就跟没有限制是一样的！”苏若汐看着石云华说道。 “你怎么不说我的实力过人呢？”庄易殇笑了笑，这个时候，他的脸上除了阴寒，倒是没有多大的戾气。 “怎么可能是魔气，想不到你们太古遗仙一族，竟然也会修行这种能力。”楚易蹙眉冷道。 让魔门众人松一口气的是，虽然巨掌的能量有所增强了，但太上长老依然不落入下风。 “我不管是什么样子都很美……唔……”剩下的话淹没在一阵低哑的喘息里。 这时候，他身体内的周天星辰图猛然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就好像决堤的江水一般，疯狂的涌入到楚易的周身筋脉之中。 “怎么了？怎么停车了？”我有些疑惑起来，目光向着窗外望去，而车厢里面的其他人目光也向着车窗之外望去，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才已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你没有乖乖听话，那就怪不得我了！”李庆然恶狠狠地看着李二龙说道。 第130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苏幼能感应到苏澄的接近，可是苏澄却没有感知到小幼在哪里。 她怀疑过研究所的很多人，却独独忘了去探查刘明诚的记忆。 尽管他看上去是位慈祥的老人。 自责和愧疚的情绪，将苏澄整个淹没。 她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是她太没用了，才让小幼受了这么多的苦，承受了这么多的痛。 苏幼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澄哭，仿佛在看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看了半晌，她又觉得无聊了，拍拍手，转身准备走了。 但就在这时，苏澄拉住苏幼的手，苏幼回头的时候，就听苏澄说：“小幼，你和姐姐，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野外……” 小幼看上去有些不解，她问：“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 “只是啊……”苏幼说着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这里的人。我准备把他们都杀了，然后把这里建成属于我……不，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乐园。姐姐你说，好不好？” “不要，小幼！”苏澄说，“研究所的人已经都死了，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小幼反问：“什么是无辜？我痛苦，街边的狗都有罪，我不想再看见这基地里还有任何一个喘气的东西。当然，除了姐姐你。虽然你没救我，但是我原谅你了。” 苏幼说完，还是要走，但她的手仍被苏澄拉着。 “别走，小幼……”苏澄的声音里带着乞求，她知道，现在放走小幼，就等于宣布这个基地死刑。 小幼已经被愤怒和仇恨占据了理智，她只想杀戮。 研究所的人苏澄没来得及救，基地里那些无辜的人，苏澄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放手。”小幼说。 “不……”苏澄不但不松手，反而还握得更紧了。 小幼猛地抬头盯住苏澄，声音也陡然变得尖锐，“我叫你放手！” “……”苏澄的“不”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两条赤色的藤蔓却猛地从背后贯穿了她的胸口。 藤蔓抬高，将苏澄也拉了起来。 让人喘息不了的剧痛，迫使苏澄放开了手。 “姐姐，你是听不懂的我话吗，我叫你松手呢。”苏幼仿佛看不见从苏澄身上淌下来的血，她脸上甚至挂着算得上甜美的微笑，摊开手道：“既然你听不懂话，我就只好这样了。” 苏幼说着，贯穿苏澄的那两条藤蔓延展伸长，变成绳索一样，就要将苏澄整个人捆起来。 但就在这时，从苏澄胸前的伤口中，同样涌出大量的藤蔓。 苏澄的藤蔓带着尖刺和锋利的口器，几下咬断苏幼的藤蔓后，苏澄单膝跪地落在地上。 当她抬头看小幼的时候，小幼不动声色地惊了一下。 苏澄的眼神，看着有些骇人。 苏幼拍了拍手，像是鼓掌，“小伤，姐姐好本事呀！” 随着苏幼拍手的声音，苏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她站起来，那些藤蔓并未被收回，而是缠绕在她四周。 “干嘛姐姐，你要跟我打一架吗？”小幼歪着脑袋问，如果她身上没有覆盖那些可怖的棘皮，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苏澄回答的语气不容置疑：“跟我去野外。” 小幼：“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绑你去！” 随着苏澄话音落下，缠绕在她身体周围的藤蔓像一张大网一般猛地朝苏幼扑了过去。 “你以为就你会这样吗？！”苏幼尖叫一声，她身后的藤蔓同样朝苏澄扑了过去，而她的身体，则再次被藤蔓抬到了半空中。 苏幼像一个灭世神祇，抬手间所有的藤蔓上疯狂开出黑色的花朵，花朵又在转瞬之间凋零，变成带着锯齿的口器，瞬间与苏澄的藤蔓纠缠撕咬起来。 整个研究所地上地下，全是翻滚的赤色藤蔓，犹如一片血色的海洋。 但这片血色之上，马上被绿色覆盖。 苏澄伸手，从她手臂上蔓延出来的藤蔓如蛇般在半空中凝结，它们以最快的速度超苏幼缠去。 苏幼轻蔑地笑了一下，下一瞬，她整个人散成藤蔓，在苏澄即将抓到她的时候顷刻消失。 空中飘荡着苏幼阴森的笑声：“姐姐，你想跟我玩个游戏吗？哈哈哈，看你有没有本事抓到我喽~” “小幼……！” 苏澄的呼唤并没有唤回苏幼。 她看着满地的赤色藤蔓，深深蹙起了眉。 她不知道小幼在哪里。 但苏澄清楚自己化身成藤蔓是什么样子。 只要自己想，就可以出现在任何藤蔓所达的地方，但有一前提，是藤王种子必须在那里。 因为藤王种子是心脏。 以心脏为中心，才能再次凝结身体。 苏澄猜测小幼的情况跟她应该是一样的。 所以要找到苏幼，就要找到她的种子！ 这样想着，苏澄的身体一散，也化成无数藤蔓，扎进了这片血色海洋中。 …… …… 联盟法庭。 大厅里，亚岱尔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通讯器。 刚刚刘明诚给他打来通讯，他刚接起来就听见对面轰的一声，然后就成了一片杂音。 他还没来得及处死陆昱城，就听见外面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倒塌的轰隆声，连带着联盟法庭这边都受到影响，人几乎站立不稳，柜子互相撞击，头顶上的吊灯都来来回回晃悠。 亚岱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再给刘明诚打过去，就没人接了。 大厅后很快跑来一名警卫军的军官，他神情惊慌地向亚岱尔禀报：“审判长大人，研究所出事了！研究所，被夷为了平地……！” “夷为平地？！”亚岱尔根本不信，“这怎么可能……” 可当警卫军拿来电脑，亚岱尔看见监控画面的时候，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顿时就被定住。 只见一株……不，是很多很多株红色藤蔓，拔地而起，将一栋一栋的大楼轻松捏碎。 那名警卫军军官道：“这是三分钟前的画面！现在研究所周围的摄像头已经全都被毁掉了！” 亚岱尔动手，调取了研究所附近建筑的监控，果然如他所料，那种红色藤蔓，出来了！ 它在大街上追逐行人，再将之杀掉！ 亚岱尔几乎是颤着手又看了另外几个地方的监控。 无一例外，全都有那红色藤蔓的身影。 “变种！” 第131章那就留在这里吧 “全城警戒！变种入侵！” “全城警戒！变种入侵！” “全城警戒！变种入侵！” “……” 一时之间，机械女声通过整个联盟基地所有的广播，以最高的音量循环播放着这两句话。 但很快，就有广播被红色藤蔓拽摔在地上。 基地地下通道的某个角落里，苏幼靠在墙壁上，她懊恼地说：“我讨厌这种声音！” 在研究所的时候，她受够了各种机器设备的嗡嗡声。 她讨厌所有机械的声音。 她说着话的时候，身体再次散成藤蔓，让随即而来的绿色藤蔓只抓到了一条无关紧要的枝条。 苏澄的身体一瞬凝实，下一瞬又散成藤蔓，朝苏幼逃遁的方向追去。 联盟法庭里，亚岱尔烦躁地拽松了领带，论用兵对抗变种，他承认自己没有陆昱城优秀。 他走到陆昱城面前，递上一枚通讯器，没有解释自己之前的行为，而是直接问道：“指挥官会遏制住变种吧？” 陆昱城凌了亚岱尔一眼，接过了通讯器。 现在不是与亚岱尔理论的时候，一切以基地为重。 陆昱城快步走进法庭的作战指挥室，他熟练调出内城各个分区的监控，以最快的速度确定了红色藤蔓蔓延的范围，然后开始下令。 “内城三区，在步行街道和春希大街设置壁垒，带上武器。” “准备镭射炮，燃烧珠，火焰枪……” “张副官带两队人，在研究所西北方向围堵，防止变种向外城扩散……” “西南方向也要人，两队……不，三队，三分钟内抵达！” “不留余力，尽数……” “绞杀”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陆昱城眼尖地从某个监控的角落里看见了绿色藤蔓的身影。 陆昱城顿了一下。 他马上调动出更多的画面，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红色藤蔓追杀行人，而那绿色藤蔓在竭力救人，分分钟和红色藤蔓撕咬在一起。 陆昱城马上向全城发布命令。 “绿色藤蔓是自己人，她不是变种，不要伤害她！” 陆昱城的声音，通过全城的广播，一遍一遍在基地播放。 大街上早已看不见行人，除了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其余能躲起来的都躲了起来。 激烈的枪声很快从基地的各个方向响了起来。 绿色藤蔓在地下穿行，偶尔会跑到街道上，苏澄的身影总在还没人发现的时候就又到了下一个地方。 她始终找不到苏幼。 刚刚路过的几条街道，联盟军已经在用最凶猛的武器对红色藤蔓进行绞灭，镭射枪镭射炮交互上阵，还有燃烧珠和火焰枪。 藤蔓怕火，联盟军在己方也有伤亡的情况下，勉强将苏幼的藤蔓围堵在一定范围内，没再让她继续向外蔓延。 苏澄没时间停下帮联盟军，她再次钻进地下，藤蔓扩散的瞬间，她似乎捕捉到苏幼种子的位置。 苏澄迅速赶了过去。 可当苏澄抵达地点的时候，她愣了愣。 因为苏幼所在的地方，是苏澄初到基地的时候，住的联盟军宿舍。 整个宿舍楼里的联盟军都出动抵抗变种了，现在这栋楼里只有苏澄和苏幼。 苏澄宿舍的门此时大敞着，苏幼坐在苏澄的单人床上，手上拿着基地手册，她正在翻看。 苏幼没抬头就知道苏澄来了，她笑着说：“姐姐的生活还真是惬意啊，虽然地方小了点儿，但比绑着我的机械床可好多了。” 苏幼说着，把手上的小册子一扔，顺势躺在了床上，她喟叹了一声：“真舒服啊……真羡慕姐姐，我现在是整个基地的敌人，而姐姐同样是变种，却是‘自己人’。” 显然，苏幼听见了广播里陆昱城的喊话。 苏幼扬起小脸问：“喊话的那个人，是姐夫吗？姐姐是不是因为他，才忘了我的？” “不是。”苏澄说着，走到床边坐下，苏幼没有逃走，苏澄俯身把她抱进怀里，小声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小幼……” “姐姐，我好疼……”苏幼突然颤着声音说，“他们用火烧我，我好疼！” “我知道……”苏澄的眼泪“唰”地掉下来，小幼被当做实验品的时候，就曾这样呼唤过她吧？ 现在，联盟军火烧小幼的藤蔓，苏澄知道那种感受，藤蔓少量被烧或许没什么，但大面积被烧，也会形成密密麻麻的疼反馈给宿主。 苏澄抱紧了苏幼，“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走，我们离开基地，你就不会再疼了……” 谁知，苏澄这句话说完，刚刚还痛到发抖的小幼却笑了起来，她笑出了声。 “离开？姐姐你舍得吗？” 从苏幼脑后延伸出来一条藤蔓，这藤蔓像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掐住了苏澄的脖子，将她往后推去。 苏澄呼吸不了，只能由着这道力量，慢慢远离了苏幼。 苏幼从床上坐起来，像手掌一样的藤蔓开始伸出爪牙，爪牙嵌进苏澄的皮肉里，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苏幼笑得不以为意，“你还当我是小时候的我吗？我再说一遍，我不去野外！我就要在这里！” 苏幼说完，整个人突然又化成藤蔓，一头涌出了窗外，苏澄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抓住。 苏澄突然意识到，小幼不会再听她的了。 她眼神暗了暗，“小幼……” 苏澄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跟着跳出窗外的时候，绿色藤蔓突然翻涌。 一时之间，比红色藤蔓更多的绿色藤蔓，铺满了这片区域。 铺满还不算，绿色藤蔓迅速朝外蔓延，很快，基地的大街小巷，几乎全是绿色藤蔓的身影。 而每每遇到红色藤蔓，绿色藤蔓就将之缠住，直到它不能动弹为止。 “既然你不想离开，那就留在这里吧……”苏澄似喃喃自语。 之前她一直保留着力量，用来确定苏幼的确切位置。 但现在不用了，她决定用自身的藤蔓，把苏幼全部留在这里。 不管红色藤蔓逃到哪里，绿色藤蔓都会将它缠住。 在某条街道上，赤红的藤蔓拔地而起，它们像一波红色的海浪，就在它们即将“砸”向下面的联盟军时，被绿色藤蔓拖住，缠上。 红绿交织。 死死咬住。 它们像雕塑一样都被定在了半空，只剩下下面的联盟军满脸惊恐地感受着劫后余生。 第132章我要去找她 不单单是那一条街道是这种情况。 可以说，整个基地的红色藤蔓现在都处于绿色藤蔓的包围之中。 苏幼起初还猜不到苏澄想干什么，可是直到她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苏幼慌了。 “你想干什么？！用这种方法困住我吗？那你自己也不能动了，你知不知道？！” 苏幼本体同样被困住，她大声尖叫质问，尽管不知道苏澄现在在哪儿，但她知道苏澄一定能听见。 比起苏幼的绝望挣扎，苏澄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我知道。” 苏澄回答的时候，慢慢收拢藤蔓，她的身体也在那些困住苏幼的藤蔓里。 慢慢收拢。 最后她会变成一个藤蔓球，球里会是苏幼。 “你疯了！你疯了！”苏幼能感觉到自身正在被收紧，拉扯，这种力量大到她不能反抗。 她还是低估了苏澄，苏澄的力量比起自己，不知大了多少倍！ 苏幼知道苏澄会说到做到。 一想到自己将永远被困在一个地方，苏幼就觉得无比可怕。 她开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姐姐，我不再滥杀无辜了，我答应你，跟你去野外，好不好？姐姐，我错了，不要把我困在这里……” 苏幼说着，哭了起来。 收拢的动作果然慢了下来。 其实苏幼跑了一圈，又回到了研究所的废墟上。 她的身体在废墟上凝实。 苏澄也出现在那里。 只是苏幼的四肢和身体，都被苏澄的藤蔓缠绕着。 苏幼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她低头看看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身体，祈求地看着苏澄：“姐姐，你把我绑得好难受，你松开我，我不跑了……” 苏幼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苏澄想起了她们小时候。 记得有一次，苏幼偷偷拿苏澄的水晶公仔玩，却不小心失手打碎了。 那时苏幼还小，她就抱着苏澄的裤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姐姐原谅自己。 苏澄到底是心疼苏幼的。 见她哭的这么难过，就真的松开了一些。 苏幼的手能动了，她擦了擦眼泪。 当苏幼再次抬眼看苏澄时候，眼中的狡黠一闪而逝，她语气真诚地说：“姐姐，你能像小时候那样抱抱我吗？” 苏澄看出小幼的小心思，但她还是上前一步，抱住了小幼。 小幼也把手臂放在苏澄背上，她调皮笑道：“姐姐的怀抱还是这么温暖，姐姐你啊……也还是这么好骗！” 苏澄心底一凉，她感到背后传来一下尖锐的疼痛。 想动，却动不了。 就听苏幼语调闲闲地说：“就像小时候我故意弄坏了你的东西，只要对着你哭一哭，你就原谅我了。” “你还真是好骗呀我的好姐姐~” 苏幼松开苏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想挣扎，却一动也不能动。 “你对我做了什么？”苏澄问。 “那种抑制神经活动的药呀！”苏幼说着，从背后拎出一只淡蓝色的针筒。 但现在针筒里的药液已经没有了。 “你……”苏澄想要眨眼都做不到。 苏幼收了脸上的笑，“姐姐现在可是能感受到，一丁点，我受到的伤害？” 苏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眼泪积聚，泛出眼眶。 苏幼伸手沾了一点苏澄的眼泪，放在嘴里尝了尝，“很咸，姐姐。” 这种药让苏澄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也只是暂时的，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 苏幼转身欲走，“那么姐姐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我走喽~”她说着，还挥了挥手。 但就在这时，本应该在苏幼身后的苏澄，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苏幼的身前。 几乎是同时，“砰”的一声枪响。 苏澄闷哼一声。 一颗狙击枪的子弹，在她右肩上绽开一朵巨大的血花。 溅出的血，沾在了苏幼仍旧稚嫩的脸上。 她一下睁大了眼睛。 看着苏澄因为剧痛和在药物的作用下，慢慢滑倒，跪在了地上。 “姐姐……”苏幼像是被吓到了，刚刚那一枪，是对着她的。 要不是苏澄，现在跪在地上的就会是她。 不……要是子弹穿透了心脏种子，她也会死。 苏幼抬眼，看见远处，一个男人拎着狙击枪，正快速朝这边跑来。 她后退了一步，看了苏澄一眼，一眨眼，钻进了地下。 苏澄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幼再次消失。 在抑制药物的作用下，她的伤口愈合地格外慢，血一直往外涌，止都止不住。 而她现在，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跑来的男人，是陆昱城。 他几乎是滑到苏澄身边的，还没等他开口，苏澄就抢先说道：“求你别杀她，她是我妹妹……” 苏澄的脑海里因为疼痛，一阵黑一阵白，但尽管这样，她仍想借着陆昱城的搀扶站起来。 “苏澄，苏澄，你别逞强了……”陆昱城看着苏澄几次挣扎着想起来又跪倒在地。 他没想到，这变种竟然就是苏澄的妹妹小幼。 更没想到，苏澄会替小幼挡那一枪。 明明在开枪之前，他看过苏澄的命运不是这样的。 苏澄脸色惨白，眼泪顺着眼角一直在淌，“我没事……我没事……”她说着，终于颤抖着站了起来。 “你别杀她，我会带她走。陆昱城，你别杀她……求你了！” 苏澄从没对陆昱城说过一个“求”字，但现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她却一直在求陆昱城。 “好好，我答应你，你先跟我去把血止住。”陆昱城的语气里满是心疼，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想抱起苏澄，但被她拒绝了。 苏澄说：“我没时间，没时间了，我要去找她！” 因为苏澄受伤，她之前困住苏幼的那些部位早已出现了松动。 她不能放任苏幼再杀人。 也不想再看她受到伤害。 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苏澄没再听陆昱城说什么，直接散成藤蔓，钻进地下。 她要继续去找小幼的位置。 但苏澄并没有追出多远，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哭声。 她寻着哭声找过去，在研究所地下，一座尚未倒塌的实验室里，苏澄找到了小幼。 第133章把我的妹妹还回来 苏幼穿着一条不知从哪找的，沾了灰的白色连衣裙。 她身上没有棘皮，也没有任何藤蔓，她赤着脚，坐在实验室角落里，抱着膝盖，在哭。 大概是听见苏澄的脚步声，苏幼抬起头，白皙稚嫩的脸上还沾着苏澄的血，眼泪流了满脸。 她哭着说：“姐姐，我真的错了……” 苏澄看见她脸的瞬间，仿佛又看见以前可爱的妹妹，她的心脏酸胀得一塌糊涂。 苏幼像小时候一样，手脚并用，爬到苏澄腿边抱着她的裤脚，“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做了那么多不对的事情，你却还愿意救我……” 苏幼泣不成声。 她被困在研究所等不来苏澄，她是怨恨的。 这种怨恨慢慢堆积，让她恨不得苏澄受到她一样的痛楚。 或者比她更痛苦才好。 但就在刚刚，苏幼看见替自己挡子弹的姐姐，那种恨突然变得不重要了。 灾难之前，她总是觉得父亲更加偏爱姐姐，所以总是故意弄坏姐姐的东西再求她原谅，而她那个愚笨的姐姐，总是能轻易就原谅了她。 而她和姐姐在野外的时候，姐姐把她照顾得很好，不管是找到了吃的还是喝的，都总是先给她。 那一天，是苏幼自己给联盟军开了门，求他们带自己去基地。 那一刻她甚至都没想过，独自留在野外的姐姐找不到她，会有多着急。 一切痛苦的根源，其实是自私的她自己。 她有什么资格去怨苏澄？ 苏幼的眼泪是真的，道歉也是真的。 她想通过杀人来缓解自己的痛苦，但是她并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快乐，反而，她看着苏澄难过，自己也难过。 苏澄擦了把眼睛，她蹲下|身，把妹妹拥在怀里，“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没找到你，对不起……” 听着苏澄的话，苏幼放声大哭。明明她才是犯错的那个人啊…… 她抓紧了苏澄的衣袖，像是抓到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哭着哭着，苏幼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哭声小了，继而松开苏澄，“姐……” 同样松开苏幼的苏澄，眼瞳猛地一震，因为她看见，苏幼的鼻子里正往下流血。 苏幼只是擦了一把，竟然弄得满手都是血。 “姐……”苏幼又叫了一声，这一张嘴，她嘴角也开始往外淌血。 苏澄连忙帮她擦，可是根本擦不完。 苏幼白色连衣裙的胸前，很快被血染成一片红色。 苏澄问她：“你哪里受伤了吗，小幼？” “我没有……呕……”苏幼一张嘴，直接吐了一摊血出来，人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甚至要苏澄抱着，她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苏幼的眼睛和耳朵里，也开始淌血。 “怎么回事？”苏澄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惊慌，她抱着小幼，开始用自己的能量给她治伤。 但是绿色的流光一接触苏幼，苏澄就知道她根本就没受伤。 可是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苏幼的脸色迅速苍白，体温也下降得很快，甚至瞳孔都出现涣散的迹象。 苏澄的心里慌的厉害，因为她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觉得小幼即将离自己远去。 “姐姐……”苏幼的喉咙里都是血，来不及吞咽的血顺着她的嘴角往外淌，让她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但她仍然费力地说着：“对不起，姐姐……是我任，任性了……我是不是，是不是就要死了……” “别说了小幼……姐姐现在就给你治伤，姐姐不会让你死的！” 苏澄的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苏幼，尽管她根本不清楚苏幼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除了给她治疗，苏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没用的，姐姐……”苏幼艰难地说了这几个字，她的脑海中混沌的厉害，仿佛下一瞬就会永远睡过去，但也正是现在，她好像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的悔过，触怒了心脏里的那颗变种种子，种子要的是杀戮，苏幼违背了它的意愿。 现在，那颗种子要完全取代她的意识，代替她了。 “别……别费力气了……”苏幼说完，口中又涌出大滩的鲜血。 她猛地抓住苏澄的手，有些话，她怕自己现在不说，将永远没有解释的机会。 “姐姐……其实，其实我也不想杀无辜的人。 “姐姐，研究所关押的异能者……他们都活着，我没有动他们，至于大街上那些人……我，我控制不住。” “这里，”苏幼瞪大了眼，像一只离开了水濒死的鱼，她想喘气，但氧气却进不去她的肺里，她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的东西，要出来了！你，走！走！” 苏澄还没明白苏幼是什么意思，苏幼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她猛地一把推开了苏澄，自己踉跄着往前爬了两步，又吐了一滩血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幼？！”苏澄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但还没等她上前扶起苏幼，苏幼竟然踉跄着站了起来。 苏幼佝偻着腰，双手下垂，五官中流出的血不断滴在地上。 苏澄听见她用含混的声音说：“母星没有爆炸之前，你说世界是自由的；变种兴起的时候，你说基地里是自由的。现在，我终于，自由了……” 苏幼说完这句话之后，半天都没动静，直到苏澄颤抖着声音，叫了她一声，“小幼……？” 这一声，像是打破寂静的摔杯之响。 苏幼忽然站直了身体，当她转过身看着苏澄的时候，苏澄的心好像被猛地插进了一把刀子。 因为她看见，小幼满脸诡笑，原本白皙的脸庞布满了红色的裂纹，黑色的眼瞳也变成了血红色。 苏幼夸张地咧开嘴角，朝苏澄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姐姐~” 苏澄一瞬就确定，“你不是小幼！” 尽管她的声音和模样还是苏幼，但苏澄就是知道，她已经不是小幼了。 对面的人拉长了嘴角笑起来，“我是她，但也不是她。”她歪起脑袋看着苏澄，“你和她一样，你明白的。不是吗？呵呵……” 这句话点醒了苏澄。 同样是被种子寄生，苏澄一下就想明白了眼下的情形—— 小幼的意识，完全被变种取代了！ 这一刻，苏澄浑身都泛起疼痛，这种痛几乎让她肝肠寸断，她歇斯底里地朝对面尖叫：“你把我的妹妹还回来！” 第134章混乱 “你把我的妹妹还回来——” 苏澄眼底洇出血色，眼泪都混上了鲜血的颜色。 她无可抑制地握紧了双拳，即便指甲抠开了皮肉也不自觉。 她看着对面的苏幼，那是她熟悉的妹妹，又是陌生的变种！ 面对苏澄的歇斯底里，苏幼显得异常平静，她看着苏澄诡异地笑了笑，然后说：“你的力量，我很喜欢，不如给我吧？”她说着，还模仿着苏幼的语气喊了一声：“姐姐？” “你住口！”苏澄连连后退，直到她的背抵在墙壁上。 变种，她是变种，她怎么可以模仿小幼的语气？ 苏澄知道自己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但她又知道那是妹妹的躯体，这让她怎么忍心？ 苏澄后退，苏幼却步步紧逼，她似乎很喜欢看苏澄濒临崩溃的模样。 她把小幼的脸凑到苏澄眼前，笑得乖巧，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寒意，“你的心脏里，也有一颗种子呀，但是你们都是废物。你是，它也是。这么久了，它还没有占据……我看倒是不如，你们都给我吃掉吧？姐姐，让我们合二为一，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额！” 苏幼话还没说完，她惊惧又缓慢地低头，就看见苏澄的手，已经插进了她的心窝里。 苏澄的手掌，抓握着住着变种种子的心脏。 现在只要她稍稍用力，就可以将种子和心脏一起，捏得粉碎。 苏幼怎么也没想到，苏澄会突然动手。 “姐姐，不要！我是小幼啊！”要害被抓住，苏幼不敢妄动。 她企图通过模仿真正的苏幼，让苏澄的心神动摇。 “你闭嘴！就凭你，也配叫我姐姐！” 苏澄发丝凌乱，嘴唇颤抖，但她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没再给变种说话的机会，苏澄手掌猛地一收，那颗跳动的心脏顿时在她手里碎成一堆碎肉，从苏幼的胸腔里不断掉落出来。 苏幼眼里的不可置信被定格。 当苏澄的手掌收回的时候，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苏幼，了无生机地跪倒在地上，最终向前扑倒在地。 苏澄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又看着地上苏幼的尸体，倚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满地的寂静里，她终于忍不住开始抽泣。 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幕，顿时让苏澄止住了哭声。 只见包裹着变种种子碎片的血肉，突然开始蠕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苏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堆东西，直到，她看见几块种子的碎片，竟然靠着吸收那些血肉，逐渐凝合！ 苏澄抽出腰后的匕首，瞬间朝那种子刺去，但是晚了一步，那种子竟然灵活地避开了。 苏澄顿觉自己大意，这东西要用火烧才能彻底消灭，可是眼下，她身上没有燃烧珠。 眼见那种子凝合完毕，一下钻进了地下，苏澄也迅速跟了上去。 一个逃，一个追。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那种子又破出地面。 苏澄也跟着出来的时候，顿时一愣。 因为这里是联盟军设置壁垒的地方——步行街道。 这里都是打扫战场的联盟军。 那种子一定是故意的，因为它在苏澄看见它的时候，猛地一下钻进了一个联盟军的身体。 尚未成熟的种子不能与宿主分离，而成熟期的种子可以自由选择宿主。 换句话说，它离开当前的宿主也不会死。 但是被它寄生过的宿主则会死亡。 苏澄看得清楚，在那种子进入的瞬间，那名联盟军顿时绷紧了身体，一阵痛苦的挣扎之后，他的眼瞳变成了血红色，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镭射枪，对准了旁边毫无防备的队友。 “滋-”“滋-”两声枪响，两名联盟军应声倒下，在他对准了第三个人的时候，苏澄一伸手，藤蔓再次插进对方的心窝。 狠命一捏之后，苏澄已经从旁边的联盟军身上夺来了燃烧珠，瞬间扔在了这联盟军身上。 火焰瞬时燃烧起来。 但是晚了，那该死的变种种子还是逃了。 它又钻进了不远处的一个联盟军身体里。 这一次，苏澄不等他开枪，直接又是一颗燃烧珠扔了过去。 惨叫声顿时冒了出来。 那名联盟军被火焰包围着，向前跑了几步，轰然摔在地上不断翻滚。 周围的联盟军都被这接连的变故吓了一跳。 其实他们并没有看见最开始开枪的人是谁，更没看见乱窜的种子。 但是他们都看见，苏澄用燃烧珠，接连杀了两个联盟军。 一时间，所有联盟军警戒，枪口对准了苏澄。 “你是什么人？！” 苏澄听见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但紧接着，她又看见那种子，从最后那个联盟军的裤管里钻了进去。 苏澄下意识往前一步，迎接她的，是齐刷刷镭射枪蓄能的声音。 可最后那个联盟军已经把原本对着她的枪口，对准了旁边的同伴。 情急之下，苏澄一把将藤蔓甩了出去，藤蔓穿透那名联盟军心脏的同时，已经将他卷了过来，燃烧珠又烧了起来。 “变种！” “变种杀人了！” 一时间，十几发镭射光线打在了苏澄身上，血从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冒出来，她闷哼一声，拖着那个联盟军的尸体钻进了地下。 可是那种子还是跑了。 等苏澄自愈再出现在地面上的时候，刚刚还朝她射击的联盟军已经全都死了。 不……还剩下一个。 那个联盟军是故意等着她的。 他的眼瞳是血红色的。 看见苏澄的时候，这名联盟军朝她笑了笑，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颚。 “滋”的一声，枪响人亡。 种子又逃了。 …… …… 联盟法庭里。 有人向作战指挥室报告了步行街的情况。 当亚岱尔调出步行街的监控画面时，那里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和唯一站着的苏澄。 他将监控画面往前倒了几分钟，只看见绿色藤蔓像闪电一样刺穿了一名联盟军的身体。 亚岱尔愤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他迅速拨通了陆昱城的通讯器，还没等对面说话他就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不是说绿色藤蔓是自己人吗？！她为什么在屠杀联盟军！！！陆昱城，你给我一个解释！！！” 第135章变故 陆昱城正在研究所的废墟上，原本铺陈了满地的红色藤蔓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在他以为这一次的变种危机解除的时候，却收到了亚岱尔的通讯。 “你说什么？” 陆昱城握紧了通讯器，他知道绿色藤蔓是苏澄的，她怎么可能攻击联盟军？ 亚岱尔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马上往联盟法庭的方向走，并对亚岱尔说道：“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陆昱城的车停在研究所外围，他快步跑上车，越野车便甩尾朝远处疾驰而去。 步行街道上，苏澄脸色冷沉，她散开周身藤蔓，再次开始追踪那种子的踪迹。 很快，她就察觉到那种子潜逃的方向。 说来也怪，苏澄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它的踪迹，这看起来就好像……就好像是它故意给苏澄知道自己的踪迹，引她过去似的。 可就算是陷阱，苏澄也只能前去。 …… …… 研究所的西北方向，内城与外城的交界处，庞峰和段宜欣在那里汇合。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变种发难之前，陆昱城叫他们在“老地方”等他，而这里，就是他们“老地方”附近。 只不过还没等来陆昱城，先等来了全城警戒变种入侵的消息。 段宜欣和庞峰自然端起武器加入到对抗变种的队伍中。 好在，战斗结束，庞峰没事，段宜欣只受了一点儿小伤。 就在苏澄突然出现在这片区域的时候，庞峰正在给段宜欣包扎伤口。 周围还有不少清点武器弹药和救治伤员的联盟军。 苏澄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因为她突然失去了种子的踪迹。 段宜欣先看见了苏澄，她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庞峰，说：“唉，那不是嫂子么？”她说着，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朝苏澄挥了挥，“嫂子！” 随着喊声，苏澄也看见了他们。 那颗种子应该就在附近，苏澄快步走到段宜欣身边，马上给她治伤，这一下弄得段宜欣怪不好意思。 她听说了苏澄的异能，这弄得好像她和苏澄打招呼是叫她来给自己治伤一样。 段宜欣连忙说：“一点小伤，没关系……” 说话间，苏澄已经抹平了段宜欣的伤，她快速说道：“这里不安全，你们快撤离这里！” 因为苏澄过来，刚刚庞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他走到旁边时接到了陆昱城的通讯，陆昱城问他们这边的情况，庞峰就随口说了一句苏澄在这里。 陆昱城叫他留住苏澄，他马上过来。 庞峰跟苏澄转述了陆昱城的话，但谁知苏澄的表情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快走！你们都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苏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听见了越野车的引擎声，但比那更近的，是段宜欣突然的闷哼。 苏澄猛地转头去看她，只见段宜欣紧紧闭着双眼，浑身颤抖，冷汗顺着脸颊往下不住地淌。 苏澄感觉到，那颗种子，已然寄生到了段宜欣的身上。 “怎么回事？！”庞峰说着就要上前，却被苏澄一把拦住。 “别靠近她！她……”苏澄话音未落，段宜欣突然猛地睁开双眼，一跃而起朝庞峰扑了过来。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苏澄只来得及一把推开庞峰，而她自己，正被段宜欣扑了个满怀。 紧接着，一连串的枪声在苏澄身上冒了出来。 越野车几乎还没停稳，陆昱城就跳下了车。 可他都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苏澄拿着段宜欣的冲锋枪，枪口对着段宜欣，而段宜欣从胸口到腹部，全是弹孔。 血流如注。 她倒在苏澄的怀里。 苏澄愣在那里，她同样看见了跳下车的陆昱城。 她突然明白变种种子引她来此的目的——就在它操控段宜欣扑来的时候，它把冲锋枪塞进苏澄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扣动扳机。 它要让陆昱城看见这一切。 段宜欣还没死，或者说是变种种子仍旧在操控着她。 苏澄听见她在自己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同样身为变种，凭什么你是人类的朋友？我就是要让你变成全人类的敌人！” 说完这句话，段宜欣的尸体才从苏澄怀里倒在地上。 种子从段宜欣身上脱出，眨眼的功夫就钻进地下，继而往外城的方向逃遁而去。 苏澄看了一眼陆昱城，陆昱城眉目深凝，或许是眼前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他看着苏澄的目光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苏澄嘴唇动了动，她想解释，但马上，她又感知到那变种种子选择了新的宿主，在外城最繁华的兑换站。 没有时间解释。 苏澄根本来不及解释。 她转身就朝外城方向跑去，跑了两步之后身体化成藤蔓，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来不及想陆昱城到底会怎么想，当苏澄赶到兑换站的时候，那里已经完全乱了套。 地上倒着十几具尸体，惊慌失措的民众正惊叫着四下逃窜。 苏澄看见，那变种种子附在一名联盟军军官身上，透过躲闪的人群，苏澄几次捕捉到他的身影，又几次让他钻进人群里。 苏澄逆着人群追过去，一直追到了旁边的一栋兑换站行政大楼里。 里面的人不断惊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苏澄根本挤不进去，她干脆化成藤蔓，攀附着天花板进到了里面。 刚落到地上，苏澄还没站稳，就看见一团黑影朝她砸下来。 藤蔓瞬出，卷着那黑影甩到一旁，苏澄才发现那黑影是一具尸体。 死者是一名男性，身着兑换站的工作服，他颈侧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烂，缺了一大块，被丢过来的时候血甩地到处都是。 苏澄此时所在的位置，是这栋大楼的二楼大厅，现在这里除了一地尸体，只剩苏澄和那个被寄生的军官。 军官蹲在地上，满嘴都是血，他看着苏澄咧嘴笑起来：“这么美味的东西，给你享用，你竟然不要，啧啧，可惜……” 苏澄的脸色好似结了霜，因为地上的这些尸体，都是颈侧被咬烂。 第136章追踪 “嗬……嗬……” 地上还有一个尚有气息的伤者，他一发出声音，苏澄和军官马上都注意到他。 还没等苏澄有所动作，军官的藤蔓已经刺穿了那名伤者的心脏。 他收回藤蔓的时候，藤蔓上沾着鲜血，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随即一脸享受地赞叹道：“果然，人类的鲜血才是最美味的啊……” 苏澄盯着军官手上的藤蔓，让她惊讶的是，他的藤蔓竟然不是红色，而是绿色的。 大概是猜到苏澄在想什么，军官“咯咯”笑起来，“怎么，感到惊讶吗？我的藤蔓，变成和你一样的颜色了。” “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么？”军官边说边站起来，他甚至还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因为我进食了，进食就有力量，我想让我的藤蔓变成什么颜色，它就是什么颜色。” “对了！”军官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澄，“你也进食啊，吸食人血，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无所不能！” “我不需要！”苏澄说着，藤蔓瞬间像箭一般射了出去，但可惜被军官一把抓住。 他扯着苏澄的藤蔓，表情惋惜：“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你已经不是人类了，你是跟我一样的变种！我们才是队友！” 苏澄不听，紧接着又是大片的藤蔓朝军官卷了过去，这一次，军官没有躲闪，而是放出自己的藤蔓，和苏澄的撕咬在一处。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都是扭曲缠斗的藤蔓，根本就看不见苏澄和军官的身影。 难分上下之际，苏澄又听见军官说：“苏幼还真是像你，明明她就要站在我这边了，最终却反悔了！她该死！取代意识的方法不止一种，我给她选了最痛苦的方式！” “你住口！！！” 一提到苏幼，苏澄就想起她满脸是血倒在自己怀里的痛苦模样。 她的眼底变得猩红，心里说不上是痛更厉害还是恨更厉害，表现在藤蔓上，就变成了更加凶狠激烈的撕咬。 军官，或者该说是变种种子，此时疑惑地“嗯？”了一声。 寄生苏澄的变种种子还没有到成熟期，苏澄却表现出一个成熟期变种才能拥有的战斗力。 “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军官不知道是在羡慕苏澄，还是羡慕寄生她的种子，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苏澄听：“我能这么快就成熟，全都是研究所那群人的功劳，他们给我喝‘催化药水’。” 见苏澄不搭话，只埋头于与他的对战，军官十分不满，他一下把苏澄和她所有的藤蔓全都制住，凑近了对苏澄说道：“你知道‘催化药水’是什么吗？是异能者的血！” 抑制药水的强度还尚未完全褪去，再加上连续的高强度对战，已经让苏澄十分疲累，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水粘在脸上。 而当她听到军官所谓的“催化药水”竟然就是异能者的血液时，她的眼里无可避免地出现一丝错愕。 苏澄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 “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作对？”军官精准地捕捉到苏澄的目光，语气嘲讽地道：“你保护的人类，就是那群残害同类的渣滓，值得吗？” “值得！”苏澄斩钉截铁地答道：“研究所的人只是这基地里的一部分，他们不代表全部！基地里，还多的是正义和善良的人！” “正义……善良？”军官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 “好，”他说，“那就让我们看看，你所谓的正义和善良，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一下收掉了所有禁锢苏澄的藤蔓，苏澄如他所想的那样，并没有发动攻击，相反，苏澄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 她太累了。 军官不知什么时候蹲在窗台上，他看着苏澄，咧着嘴角说：“不会有人看见我做了什么。相反。”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绿色藤蔓。 “因为这个的缘故，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些尸体是你的杰作。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着他们处死你，然后，整个基地，都将是我的玩具！” 军官说完，看着苏澄吃吃笑了两声，然后他扭头看向窗外，他突然趴在窗口，语气惊慌地朝着下面喊道：“变种！变种在这里！” 然后他就好像是被房间里的变种袭击了一样，“哇”的一声顺着大敞的窗户“摔”了下去。 苏澄马上就听见楼下有快速接近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快！变种在楼上！准备射击！” 苏澄扑到军官“摔”下去的窗口，只见他双指并拢从额头的位置向上一扬，冲她说了一声“再见”。 但苏澄怎么可能放任他就这么走了？ 身后响起镭射枪蓄能的声音，苏澄偏头看了一眼，一俯身，人掉了下去。 在还没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她的身体散成藤蔓，钻进地下。 尽管苏澄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但还是被一发镭射枪射中。 光线在她背部灼出一个血洞，苏澄用了十秒时间才将它愈合。 而那颗变种种子，它抛弃了军官的身体，现出绿色藤蔓的样子，在外城大开杀戒。 全城警戒的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联盟军与变种展开了新一轮更加激烈的对战。 而此时，苏澄的半身照出现在全城大大小小的全息影屏上，她现在是基地的通缉犯。 苏澄在地下越走越慢，从未有过的疲惫让她头昏眼花，没办法她只能再次回到地面。 一队荷枪实弹的联盟军快速从街道上跑过，全息影屏上，苏澄的半身照已经换成了她的全身照。 苏澄扫了一眼，从旁边的晾衣绳上扯下一顶帽子扣在头上，她竖起作战服的衣领，偏着头从那队联盟军旁边快速走过。 大街上，时不时就能看见尸体。 但是更多的，是受了伤躺在地上的居民。 每当遇到这样的人，苏澄就会停下来给对方治伤。 她仍旧是沿着变种种子踪迹走，但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那变种种子竟然一直向基地边缘移动，在杀了几个守卫城墙的士兵之后，它去到了城外。 苏澄几乎怀疑自己的感觉，它怎么会出城？ 于是她又感应了一次，这一次，她发现那变种种子的确是已经在城外，而且似乎要去更远的地方。 第137章离开 联盟法庭作战室内。 整个基地的技术人员，都被亚岱尔调过来负责查找监控。 他要找到苏澄。 大概五分钟之后，有人报告在兑换站外发现了苏澄的身影，亚岱尔马上下达击杀命令，但被陆昱城拦了下来。 “人不是她杀的，你要找的变种也不是她！”陆昱城指着监控，“你看到的，只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想叫你看到的！” 亚岱尔说道：“哪有什么隐藏在暗处的人？你看看监控里，在杀人的从始至终不都是那个绿色藤蔓吗？！陆昱城，就算她是你未婚妻，也请你看清事实！” “再者，”亚岱尔冷眼盯着陆昱城，“段宜欣是怎么死的，不是你亲眼所见么？” 亚岱尔最终还是下达了击杀指令。 陆昱城烦躁地一脚踢在角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苏澄杀了段宜欣，就算是他亲眼所见，他依然是不愿相信。 回来之后，陆昱城将当时的监控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能看出苏澄很紧张周围，周围似乎潜藏着什么危险，还有段宜欣有一个瞬间表现得很奇怪。 陆昱城还查看了研究所和兑换站的监控，虽然整个画面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苏澄是凶手，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苏澄的对面，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陆昱城想不通，偏偏苏澄的行踪神出鬼没，最后那一面她也什么都没说。 想到这，陆昱城抓起桌上的钥匙就冲出作战指挥室。 亚岱尔看见，也没说什么，现在他更希望陆昱城不在这里，这样他下令更轻松一些。 陆昱城驾驶着越野车，直冲外城兑换站。 他要找到苏澄，要亲耳听到她的解释。 一边开车，陆昱城开始在脑海中努力描绘苏澄的模样，很快，他脑海中就出现一幅和苏澄有关的画面—— 苏澄站在基地的城墙上。 她的面前，是野外。 背后，是基地。 她缓缓回头，唇色苍白，发丝凌乱。 迎面拂过一阵风，吹起了苏澄的发丝，也吹落了她眼角的一滴泪。 这个画面，陆昱城曾“见过”！ 他一个急刹，越野车险些撞上路边的路灯柱。 因为他“看见”，苏澄最终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陆昱城愣神的功夫，他的通讯器响了，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苏澄”两个字。 没等通讯器响第二声，陆昱城就赶忙接通，“苏澄你要去哪儿？” 此时的苏澄，正站在基地西北角的城墙下。 离开之前，她觉得至少要跟陆昱城说一声。 “我要走了。”苏澄捏着通讯器，不远处的街道上就是正到处搜寻她的联盟军。 苏澄背对着街道，说话的语气很轻，“我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对面的陆昱城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从透过听筒传进苏澄的耳朵里，他说：“我知道那些人不是你杀的，到底怎么回事……”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陆昱城竟然还愿意相信她，这是让苏澄没想到的。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满城都是通缉令和搜寻她的联盟军，就说明这件事已经不是陆昱城能左右的。 亚岱尔估计巴不得抓住陆昱城的把柄。 陆昱城的处境已经够艰难的，她不想再叫他为难。 “不重要了，陆昱城，跟我划清界限吧。” “苏澄……！”陆昱城第一次这么大声叫苏澄的名字，但苏澄一出声，他马上把后面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研究所毁了，异能者被放出来，只要你跟我划清界限，获得异能者的支持，军权你会夺回来的。” “我要走了……有很多事情我想弄清楚。” 包括那个变种种子出基地做什么，还有她和苏幼心脏里的种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变种告诉过她这是藤王种子，但藤王到底在哪里？ 或者野外能给她答案。 苏澄跃上城墙，最后朝基地望了一眼，随后一跃而下。 第138章人类幼子 转眼，距离苏澄离开基地，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中，前两个月，那颗变种种子一直拉着她在野外东一下西一下地“闲逛”，后一个月，变种种子去到了一个苏澄不能去的地方——峡谷。 早在苏澄和陆昱城等人去索克尔的回程途中，他们就已经知道有大批的变种东西朝着基地的方向行进。 但最终它们没有对基地发动任何攻击，而只是路过。 它们的落脚点是正南方向的一片峡谷。 正因为变种没有攻击行为，而那片峡谷中也什么都没有，所以基地在最初的警惕之后，就放松了对它们的监察。 现在，那颗变种种子莫名进到了那些变种动物的地盘。 苏澄经常能听见从峡谷中传出的变种的吼叫声。 峡谷中的变种似乎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这种躁动，即使苏澄在峡谷之外都能感受得到。 这一个月来，苏澄曾在峡谷外变换着位置想看看变种和那种子到底在干什么。 但变种动物的警觉性很高，智商也很高。 它们甚至在峡谷外围安排了值岗的变种——那是一群长着骨刺蓝甲的狼状变种，就算苏澄变成藤蔓从地下接近，它们也会察觉，接着发出报警似的低吼。 跟这么一群变种起冲突不是明智的选择，苏澄只能远远看着。 直到这天，苏澄出现在这条峡谷的最东角。 她站在一块比较高耸的风蚀岩上，用前几天捡来的望远镜朝变种聚集群里看。 跟她之前发现的一样，这些变种动物似乎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它们以中心最为尊贵，其余等级从中向外依次降低。 可是处于变种最中心的是什么，她一直没能看见。 而且这些变种动物一共有多少，因为看不见峡谷内的全貌，苏澄也不知道。 举着望远镜随意在峡谷内扫了扫，当视线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镜头里缩了回去。 苏澄顿了一下，又把望远镜往回挪了挪，刚刚又冒出头的小东西，又“嗖”地缩了回去。 毛绒绒的，黑色的，苏澄好像还看见一双眼睛。 放下望远镜，苏澄将它随意挂在脖子上，然后跳下石头朝前走去。 那个毛绒绒的小家伙，就躲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后面。 苏澄走过去的时候，小家伙还冒出头偷偷看她，估计是知道苏澄已经看见了自己，小家伙索性不躲了，瞪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苏澄。 这是个大概两三岁的小女孩。 头发太短了，勉强梳了两个羊角辫，脑袋上显得毛绒绒的。 刚刚看见她的时候，苏澄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自己走近小女孩，俯视着她，苏澄才敢确定，自己竟然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发现一个人类幼子。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看着你，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苏澄蹲下|身，想了半天刚要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还没等开口她就听见身后有蹑手蹑脚接近的脚步声。 苏澄一回头，没等看清来人，脑袋上先挨了一石块。 温热的液体从头顶，很快流到耳侧。 苏澄抬头，淡漠地扫了一眼。 大概是没想到苏澄挨了一石头却没像想象中那样倒下去，握着石块的男人看见苏澄的眼神，明显吓了一跳。 沾着血的石块也一下掉在地上。 但男人颤抖着，很快又把石块捡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对着苏澄。 小女孩看看男人，又看看苏澄，突然冲男人张开双臂，上下挥了挥。 很明显，她要男人抱抱。 男人喉头滚动了两下，看得出来他十分紧张，面对着小女孩的催促，他最终还是扔了石块，绕开苏澄俯身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小女孩抱着男人的脖子，不说话，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地瞧着苏澄。 男人往后退了两步，他看苏澄穿着联盟军作战服，认定她是联盟军。 “你是联盟军！这里不欢迎你，你快离开这！还……还有，不许透露这里有人的消息，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苏澄说着，缓缓站起身，随着她的动作，脑袋上被砸出来的伤已经好了。 这一下，又惊得男人退后了两步。 但他看苏澄没有枪，胆子又壮了一些，凶恶道：“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苏澄根本没将男人的威胁放在心上，她猜测这里应该不止这两人。 她很快就发现峡谷石壁上有个隐蔽的小洞口。 苏澄朝那边走了几步，男人抱着小女孩赶忙拦住了苏澄的去路，“你干什么？！” 苏澄看着男人，他衣服虽然有些破旧，但很整洁，他明显十分惧怕，但又装出凶恶的模样。 他是想保护什么吧。 苏澄背在身后的手探了一根藤蔓出来，细丝一样的藤蔓很快深入地下，从那个洞口往下大概十几米深的地方，竟然被人建成一个小住所，七十平方的地方，住着十三个人。 看样子，他们都是被剔除者。 竟然能在野外生活这么久，也是他们的运气。 苏澄打消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她说：“我不是联盟军，而是一名被剔除者，你不用怕，我也没有恶意。” 既然小女孩有家人，还有那么多共同生活的人，苏澄就打算离开这里了。 但就在这时，小洞口里窸窸窣窣爬上来一个人，他“滋滋”了两声引起男人注意后，说道：“韩平哥，褚阿婆想请这位小姐进洞里坐坐！” “是阿婆的意思？”男人——韩平问。 洞里的人点点头，然后冲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快点。 韩平便问：“那……小姐的意思……？” “带路吧。”苏澄说：“我叫苏澄。” 洞口的人缩了回去，韩平抱着小女孩走在前面。 苏澄跟韩平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现在的韩平走路稳健，脊背挺拔，哪里还有刚刚被吓得两腿发抖的样子——他刚刚的害怕，都是装的。 走到洞口处，韩平先放下怀里的小女孩，叫她自己往里爬，然后他自己也跪下，回头对苏澄说道：“洞口狭窄，这一段要跪着才能进去。” 第139章洞穴 苏澄爬进洞口里的时候，就发现这里面的确像韩平说的那样，十分矮小狭窄。 人只能跪着往前爬，甚至都不能掉头，苏澄想，这要是爬到一半想出去，只能退着出去。 这里的洞口平时都用碎石堵着，不仔细看或者探查，根本就发现不了。 往前爬了大概三四米的样子，坑道开始往下，并且宽敞起来。 苏澄可以蹲着往前走了。 这个石洞和下面的空间应该是天然的，经过那些被剔除者的简单凿动，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说来也奇怪，韩平起初见到苏澄的时候虽说害怕是假装的，但是提防是真的。 可现在，韩平竟然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苏澄，他不怕苏澄偷袭了？ 苏澄想了想，似乎是那个“褚阿婆”请她进洞，韩平就不再伪装了。 这时，苏澄听见前面的韩平说：“刚刚很抱歉，拿石头砸了你。” 韩平已经可以站起来弯腰往前走了，苏澄也跟着站了起来，“没事。”她说。这点小伤现在对她而言，跟被蚊子咬了一下没什么区别。 就是给她吓了一跳。 韩平这么一说话，苏澄也想问他一个问题，“你能告诉我，‘褚阿婆’是谁吗？她为什么想见我？” 韩平笑笑，却没从正面回答苏澄的问题，只是道：“等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到了。” 韩平说着，当先往下跳了一下。原来这通道与他们住的地方，还有半米高的落差。 苏澄也跟着跳了下来，迎接她的，是这里齐刷刷的十几道目光。 住所跟苏澄之前探知的一样，还算宽敞，左右石壁上下都被凿出一人长的凹陷，就算是床，而后面墙壁上有一条裂隙，偶尔有风进来。 为数不多的平地上，苏澄还看见他们种植了马铃薯等作物。 韩平将那个小女孩抱给一个女人，叮嘱女人看好别再让她跑出去，然后韩平看向苏澄：“请跟我来。” 苏澄跟着韩平走向岩洞的右上角，在那一片稀疏的马铃薯苗地后，有一根天然岩柱，绕过岩柱之后，苏澄竟然惊奇地发现，这里有一眼地下泉。 怪不得他们能在这里生活，峡谷里竟然有水源。 “你来啦。” 褚阿婆坐在一张枯藤编成的摇椅上，摇椅和她的身体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光亮下。 苏澄看见褚阿婆露出的那半张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尽管岁月在这位老人脸上刻下纵横的皱纹，但她的笑容让人看起来很安心。 但是她另外半张脸…… 大概是猜到苏澄在想什么，褚阿婆笑着说道：“不是老婆子我故弄玄虚躲着不出来见你，我生病啦，另外半张脸有点吓人，不看也好。” 苏澄知道她没有说谎。 “你是谁，又为什么要见我？”苏澄开门见山地问。 褚阿婆轻轻晃动摇椅，半张脸上的微笑一直都没变，她像是叹了口气，说：“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前提是，你要在这里待上三天。” 待上三天？ 苏澄眉心微微皱起，她没时间在这里浪费，既然这位褚阿婆不想说，她也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就在她准备开口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裤腿被轻轻拉了拉。 苏澄低头，原来是那个小女孩爬了过来，她拽着苏澄的裤脚站起来，然后一手抱住她一条腿，另一只手朝她张开，一张小脸十分严肃地盯着苏澄。 褚阿婆笑起来：“她叫小希望，她这是想叫你抱她呢。” 苏澄看出来了，在外面时候这小女孩就是用差不多的动作叫韩平抱她。 但苏澄没动。 一来她根本不会抱小孩子，二来她怕自己抱了就走不了了。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叫希望的小女孩见苏澄迟迟没有动作，急得“啊啊”叫了两声，手臂也跟着挥动起来。 苏澄觉得有些奇怪，她好像还没听见过小希望说话。 她记得小幼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说好多字了。 褚阿婆连着叹息了两声，“小希望天生不会说话，她听得见，但是不会说……这都是……” 褚阿婆话没说完，刚刚离去的韩平又回来了，他叫了一声“希望”，然后说：“这位是客人，你不能这样没礼貌。” 韩平说着，走过来把小希望抱起来，并对苏澄歉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把小家伙抱走了。 小希望伏在韩平肩膀上，眼巴巴地看着苏澄，直到两人拐过岩柱，看不见了，苏澄才收回目光。 “您刚刚说，都是什么？” 褚阿婆的摇椅慢慢停止了摇动，她没有回答苏澄的问题，而是说道：“这里的人，都是当年的被剔除者。我们都没有进城生活的资格，但是你应该也知道，当时的被剔除者有那么多，抱团说要一起走一起生活的人，也远不止现在这十几个人。” “死了，都死了……”褚阿婆说到这，长长叹了口气，她那半张脸上的表情好像带着心痛，又带着遗憾。 “当我们找到这个居所的时候，已经不足二十人了。后来因为要外出寻找食物，有些人走出去就再没回来过。我们的敌人不止那些会吃人的植物，还有联盟军……” 基地刚建成的那一年，被剔除者在野外遇见联盟军，联盟军甚至会给予他们帮助。 但是两年过去，再有人再野外遇见联盟军，都直接被押走了。 褚阿婆有预感，那些被联盟军带走的人，都死了。 褚阿婆沉默了好久才继续说：“所以你刚刚看见韩平，他装作很胆小的样子，是我告诉他们这样做的，用来迷惑联盟军的。毕竟，人们总是会对弱者放松警惕。” 外面传来韩平叫小希望吃饭的声音，没多一会儿，岩柱后走过来一个女人，她笑着递给苏澄一个烤马铃薯，又给了褚阿婆一个，并告诉苏澄，烤马铃薯是他们现在唯一能拿出手的食物，希望她别嫌弃。 女人走后，褚阿婆说：“她叫依萱，是韩平的妻子，是小希望的妈妈。” 说到这，褚阿婆突然问苏澄，“丫头，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 第140章希望 大概是因为激动，褚阿婆的身体微微前倾，让她一直隐藏在阴影里的另外半张脸露出了一小半。 那是该怎样形容的半张脸，苏澄只觉得触目惊心。 那半张脸，好像受到了几十倍上百倍的地心引力，不论是肌肉还是皮肤，都完全下垂下来，几乎垂到了褚阿婆的胸口，这让褚阿婆那半张脸上的五官都变了形。 而事实上，褚阿婆不仅仅是这半张脸垂下来，她那半边身体也都垂了下来。 好像身体被极度拉扯，骨头甚至都错位下滑，要不是被摇椅拦住，褚阿婆那半边身体恐怕会像一堆烂泥一样堆在地上。 没有得到苏澄的回答，褚阿婆又问了一遍，“丫头，你说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 希望？ 这两个字，让苏澄想起了基地。 基地里物资充足，人口众多，希望大概是属于他们的。 苏澄环顾四周，被剔除者，还有希望么？ 苏澄没说话，当她重新将视线放回褚阿婆的脸上时，才发现她闭着眼睛，脑袋微微偏着，看样子竟然是睡着了。 她没打扰褚阿婆，默默退了出去。 外面，依萱本来在跟小希望玩，看见苏澄出来，她就抱着小希望迎了上去。 “褚阿婆睡着了。”苏澄说。 依萱笑笑道：“老人年纪大了就会这样，说睡着就睡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又醒了。” 小希望乖乖趴在依萱怀里，当她看见苏澄手里完好无损的烤马铃薯时，很克制地吞了一口口水。 咕嘟一声。 苏澄听见了，依萱也听见了，她歉意地笑笑，苏澄把烤马铃薯递给小希望，并说道：“我不饿，给你吧。” 依萱连忙说：“你不用管她，她已经吃饱了。” 依萱这明显是在说谎，小希望要是吃饱了就不会猛咽口水了。 “我不需要进食。”苏澄干脆说，边说边将烤马铃薯的外皮剥掉一半，然后塞进小希望的手里。 小希望生怕苏澄反悔似的，一下塞进嘴里。 依萱在听见苏澄说自己不需要进食的时候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问苏澄，“你也不需要吃饭吗？” 她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些人里，现在也有五个人不需要进食。要不是这样，我们这点食物哪里够十几个人分的？但是这样长时间不吃不喝，真的可以么……” 依萱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飘到正用枯树枝和石头做工具的韩平身上，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你是说，异能么？”苏澄问。不需要进食，除了异能没有其他可能。 看来不仅是基地里，被剔除者也产生了异能。 “异能？”依萱眼睛亮了亮。 “产生特殊能力的人被称为异能者。”苏澄解释说：“不过这是基地里的叫法。” “所有人都会有这种能力吗？”依萱连忙问。 苏澄摇了摇头，“这种能力的产生是随机的，而且能力也不唯一。” 她说完，清晰地看见依萱眼里的光暗了暗。 “这样啊……”依萱勉强笑了一下，“我老公韩平，应该就是你说的异能者了，他已经超过一星期不吃不喝了。可惜我不是……哦，对了！” 依萱想起些什么，“褚阿婆或许也是异能者，几天前，她就说会有个姑娘来到这里，发现我们。这不，你就来了。” 这句话点醒了苏澄。 之前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褚阿婆深居洞穴，他们也没有通讯，当时褚阿婆是怎么知道苏澄在外面，并叫她进洞见面的？ “你的意思是说，褚阿婆能预见未来？”苏澄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褚阿婆是苏澄所知的，除了陆昱城之外又一个能预见未来的人。 依萱却摇了摇头，她微微皱眉，说：“褚阿婆经常说些奇怪的话，我们都不明白，而且自从她生病之后，就自己要求住在岩柱后面，不吃也不喝更不愿意见人。只有她愿意说些什么的时候，才会叫我丈夫过去。” 苏澄又想起褚阿婆那张恐怖的脸，她有些迟疑地问：“褚阿婆的病……” 依萱叹了口气，“你应该都看见了吧，无药可治。而且现在不仅是褚阿婆，这里的好几个人都开始出现一些症状……” 其实这个状况苏澄一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大概有两个人，面部出现不正常的扭曲，五官移位。 还有几个人是手、脚，甚至四肢有不同程度的增生和扭曲。 这导致他们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站立，苏澄下来的时候，就看见有几个人是半躺在地上的。 小希望终于把一整个烤马铃薯都吃进了肚子里，她趁着依萱和苏澄说话的功夫，悄悄把手指沾上的黑灰擦在依萱的衣服上。 小家伙知道妈妈没注意，但知道苏澄看见了，偷偷冲着苏澄笑，露出两排染得黑黑的小牙。 也是这个时候，苏澄看见小希望脖子上戴的吊坠露出半边。 她一下有些怔然。 大概是发现苏澄的视线落在自己脖颈上，小希望顺手把吊坠的绳子扯了出来给她看。 红色的系绳下，是一枚蓝色的十字星。 这一下就让苏澄想到了索克尔地区，那块巨大陨石上的十字星。 不过虽然这颗小十字星上没有任何蓝色波纹，但苏澄却能感觉到上面微乎其微的能量波动。 见苏澄看得认真，依萱有些担忧地问：“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苏澄回神，摇了一下头，说：“没有。只是……很漂亮。” 依萱听苏澄这么说才放心，道：“这吊坠就是在这个洞里捡到的，韩平看着好看，就给小希望做生日礼物了。” “这是小希望收到的唯一一个生日礼物。野外物资匮乏……”依萱说到这，表情有些唏嘘。 依萱接着说道：“我是在灾难前怀上的小希望，她从出生，就跟着我们颠沛流离。她出生之前，大家都希望她的出生能带来希望，所以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取名叫‘希望’。” “可是希望生来就不会说话……”依萱的眼里出现泪光，“我们真的还有希望么？” 第141章病变 这一天天黑的时候，苏澄仍旧留在洞穴里。 褚阿婆叫她在这里待上三天，她没有答应，但这一晚却被依萱挽留留下了。 小希望似乎很喜欢苏澄，总是往苏澄身上爬，依萱抱走了几次她都要跟苏澄待在一起，最后在苏澄的怀里睡着了。 夜深人静，洞穴里的人陆续都进入梦乡。 依萱和韩平也依偎着睡着了。 只有苏澄毫无睡意。 她从这些被剔除者的身上看出，陨石辐射带来的不仅有异能和变种，还有第三种可能—— 病变。 病变和异能竟然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 小希望身上的十字星吊坠或许有屏蔽辐射的能力，但它的能量即将耗尽，况且这么小小的一块，也不可能庇护这里这么多的人。 产生异能适应环境，亦或者是疾病缠身最终走向死亡——这就是等待这群被剔除者的命运。 苏澄不禁又想起褚阿婆问她的问题，这个世界还有希望么？ 苏澄不知道，但至少，她和褚阿婆一样知道，他们这些被剔除者的希望，已经是渺茫的。 在这样的时代下，更没有人再愿意繁衍后代。 小希望在苏澄的怀里翻了个身。 她趴在苏澄的肩膀上，小屁股翘得高高的。 这是苏澄头一回抱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小希望翻身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放，但小希望就着这样的姿势，依旧睡得十分香甜。 苏澄试着用手臂圈住小希望，怕她再翻身会掉下去。 小家伙浑身都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小朋友独有的奶呼呼的香味。 这让苏澄的一颗心，软了又软。 这么可爱的小希望，却天生不会说话…… 想到这，苏澄心里微微一动，或者，她可以…… 五分钟后，苏澄不得不放弃了这一时兴起的想法—— 她可以治伤，但没想到，小希望的失语她治不好。 即便她输出最高流量的治愈流光，那些流光也像石沉大海一样，她根本就找不到小希望的病症。 静坐了片刻，不死心的苏澄又将流光朝离她最近的一个病患输送过去。 但结果和小希望一样，那个人的病肢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 苏澄只得放弃。 这时，她听见褚阿婆的声音从岩柱后面颤颤巍巍地传出来：“没用的，苏澄，没用的……” 这句话褚阿婆一连重复了两遍，伴随着她的叹息声，小希望又翻了个身，她甚至还睁开眼看了苏澄一眼，然后像条小毛毛虫似的，在苏澄怀里拱啊拱，毛绒绒的小脑袋最终停在苏澄的颈侧，不动了。 韩平和依萱就在洞口的位置相依而眠，苏澄垂眸看了看小希望，又将视线放在那对夫妻身上。 将自己的孩子完全交给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他们倒是很放心。 苏澄不想含着恶意去揣度别人，她暂且将这种信任归于褚阿婆的吩咐。 更何况小希望真的很可爱，可爱到苏澄不想推开她。 天亮，苏澄将仍然睡着的小希望交给依萱，然后她去了岩柱后面见褚阿婆。 褚阿婆人是醒着的。 看见褚阿婆脸的那一瞬间，苏澄想试一试的念头又兴了起来。 褚阿婆却好像知道苏澄在想什么，她笑着摆摆完好的那只手，“不用试，你的能力，对老婆子我啊，是没用的，你还是留着，给需要的人用吧。快了……快了……” “什么快了？”苏澄问她。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褚阿婆笑着说。 苏澄微微蹙眉，依萱说褚阿婆总是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依她看来，不怪依萱听不懂，是褚阿婆根本就不想明说。 褚阿婆不想明说，苏澄也不想纠缠着去问。 她来找褚阿婆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你说我想知道的都能在这找到答案，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褚阿婆用手指指地面，“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褚阿婆说完，一只脚点动地面，摇椅又“吱呀”“吱呀”摇动起来。 而苏澄，已经招出一条藤蔓，深入地下。 三十几秒后，苏澄的眸子猛地睁大，紧接着，她整个人突然化成藤蔓，消失在褚阿婆面前。 在地下大概一千多米，或者还要深一些的地方，苏澄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石头通体漆黑，跟索克尔地区的那块陨石一模一样。 毋庸置疑，这也是一块陨石。 陨石周围的岩层和土层有活动过的痕迹，甚至出现大面积的断层。 苏澄猜测，在灾难之前，这里原本的地貌并不是这样的。 甚至，这里的峡谷也是因为陨石坠落引发的地震形成的。 而这块陨石，由于它引起的地质运动，而被深埋进了地下。 峡谷下有陨石，这是不是各种变种动物齐聚这里的原因，苏澄还不得而知。 而真正让苏澄觉得神奇的是，这块巨大陨石的外面，竟然包围着一层又一层的藤蔓。 这藤蔓每一条都有成人手臂粗细，其上的棘刺、利叶、口器都十分狰狞，但它们就好像被某种东西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 不对……苏澄靠近了仔细观察发现，它们不是被定格，而是因为太过衰老，已经走到生命的最后。 在地下，苏澄没有恢复成人形，她保持着藤蔓的状态，伸出一条细丝藤蔓，与陨石上干枯的藤蔓轻轻触碰。 后者，碎成像粉末一样的碎渣，纷纷坠落。 苏澄的触碰好像打开了连锁反应的开关，从第一片碎裂的藤蔓叶片开始，碎裂像潮水一般，席卷了整个藤蔓球。 当叶片和花朵都掉光，陨石上只剩下一圈又一圈揪紧的藤蔓枝，苏澄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声音—— 像心脏跳动的声音。 起初苏澄以为这心跳声是自己的，但很快她发现不是，这声音是从藤蔓球里传出来的。 眼前的藤蔓生机了无，显然不会对苏澄构成任何威胁，她干脆，自己动手，在藤蔓球上掰开一条狭小的通道，然后让自己的藤蔓进去一探究竟。 那是一颗通体碧绿的心脏。 跟苏澄想的一样，它在跳动，它的四周与几条藤蔓联系在一起，与外面的藤蔓不同的是，和心脏连在一起的藤蔓尚有绿色。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苏澄疑惑不解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褚阿婆的一声叹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第142章藤王 苏澄化作藤蔓深入地下，但实际上她还留了一条藤蔓在洞穴里，为的就是想看看自己离开后，褚阿婆会说些或做些什么。 苏澄没弄明白眼前是什么状况，褚阿婆的话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弄不清楚，苏澄就准备上去问问褚阿婆，她似乎是知道下面的情况。 然而就在苏澄想要收回自己的藤蔓时，她惊讶地发现，在没有她主观催动的情况下，靠近那颗心脏的藤蔓，竟然在朝心脏延伸过去，甚至，苏澄感觉到自身的能量竟然也在被那颗心脏吸收过去。 随着苏澄能量的加入，那颗心脏开始焕发生机，跳动的声音也明显大了起来。 苏澄的眼神，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现在的凌厉。 在这种情况下，苏澄非但没有收回自己的藤蔓，相反，她催动了更多的藤蔓朝心脏包围过去—— 藤蔓像五指一样张开，包围绿色心脏，而后狠狠一捏。 心脏挣扎几次未果，最终在苏澄手里碎成几瓣，里面绿色的液体流了苏澄满手。 苏澄嫌弃地甩了甩，她再次查看了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可疑，想来褚阿婆想叫她看的也就是这两样东西了，于是苏澄便返回了地面。 “陨石和藤蔓，这两者跟我有什么关系么？” 一回到洞穴，苏澄就问褚阿婆。 “当然有啊，”褚阿婆闭着眼睛摇着摇椅，“你不是在找藤王么，那不就是了……” “什……什么……？” 苏澄听了褚阿婆的话，简直不敢相信，“您说那个藤蔓，就是藤王？” 褚阿婆这时睁开眼，定定地看着苏澄说道：“那就是藤王，它的诞生之地就在那陨石附近，它本来已经拥有了最强的力量，但是它竟然妄图吸收陨石辐射，这不，辐射把它催化，直接把它送到生命的尽头。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苏澄的思绪从震惊中慢慢平复，怪不得褚阿婆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若那就是藤王的话，它竟然被自己捏死了，而且，那就是藤王的话，自己心脏里的种子怎么跟它一点儿感应都没有？ 苏澄想要搞清楚自己心脏里的藤王种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可是现在她找到了藤王，却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甚至她更迷惑了。 “阿婆，您还知道些什么？”苏澄问道。 褚阿婆摇摇头说：“老婆子我也就知道这些了。我能听见一些别人无法听见的声音，藤蔓的事情也是听它自己说的，至于你，我能看见你的现在和未来，但不知道你的过去。你想要的答案，终究只能靠你自己去找。” 褚阿婆说完，低头咳嗽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苏澄看见褚阿婆完好的那只眼睛里，瞳孔竟然变成了诡异的竖瞳，这让苏澄想起沙漠里的那些巨虫。 褚阿婆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她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一半身体，似乎变得更加沉重，苏澄看着褚阿婆那半边身体又往地上垂了垂。 在衣服的拉扯下，像一条堆起的肉虫。 肉虫散发着灰蓝色的微光。 苏澄看着看着，眉心渐渐蹙起。 褚阿婆这时终于停止了咳嗽，浑浊的眼里没有竖瞳，那半边身体上也并没有什么光，苏澄以为自己刚刚是看花了眼。 褚阿婆摆摆手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快了，快了……” 她说着，慢慢合上眼睛，看起来是睡着了。 苏澄没去问褚阿婆说的“快了”是指什么，她不愿意说，就算自己刨根问底褚阿婆也不会说。 苏澄退了出去。 韩平这时从外面回来。 峡谷里都是变种，他出行格外小心，周围的物资早就已经找完了，现在他们想要物资，只能去更远的地方。 但现在，洞穴里的同伴身体不适的人这两天格外多，韩平一个人也不敢走远，而且褚阿婆前几天也叫他们这几天不要外出。 尽管褚阿婆没有说明理由，韩平相信她，也只能照做。 依萱照顾一个身体不适的人躺下休息，然后和韩平说了两句什么，两人一起朝苏澄走来，依萱问：“褚阿婆怎么样？刚刚她咳得好像很严重……” 苏澄说：“刚刚咳了一阵，现在睡着了。” 洞穴里不止褚阿婆一个人咳嗽，就在苏澄说了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咳嗽声此起彼伏。 “他们……”苏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依萱脸上，依萱好像也有些不舒服，她脸色不是很好看，整个人缩着肩膀，左手一直在右胳膊上抓挠。 “大家都不是很好。”依萱说：“大概是感冒吧，传染性挺强。” 苏澄点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基地里有药，她来去一趟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用，”依萱笑笑说，“感冒不是大病，大家抗一下就过去了，不过……” 依萱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韩平接着说道：“依萱怕传染给小希望，所以想请你这两天帮忙照看一下小希望。” 这对苏澄来说不是难题，她点了下头就答应下来。 密闭空间传染性很大，苏澄带上依萱准备的食物，带小希望出洞外待着。 依萱和韩平目送着苏澄和小希望离开，等确定她们两个真的走远之后，依萱终于坚持不住，一下跪倒在地上。 韩平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依萱，“你怎么样？” 依萱的手很凉，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白了，她靠在韩平怀里，仍然不停地抓挠手臂。 韩平将依萱的衣袖往上拽了拽，只见依萱白皙的手臂上长满了一片又一片的蓝灰色鳞片状的东西，没有长鳞片的地方则被她抓得又红又肿。 韩平看见依萱的手臂这副模样，没有吃惊，显然他早就知道。 依萱不忍看自己的手臂，她问韩平，“怎么样了，还是原来那样么？” 韩平知道依萱的手臂上，原先长鳞片的范围没有这么大的，但他为了让妻子安心，骗她说：“还是原来那样。” 依萱放下衣袖，眨眼的时候流下眼泪，“我好难受，平哥，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 韩平抱紧了妻子，下巴在她头顶上摩挲，心疼地说：“快了……褚阿婆说快了……” 第143章变异 苏澄带着小希望，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回了洞穴。 小希望很乖，她待在苏澄身边，就算只玩几块石子也能玩半天。 一回到洞穴，小希望就想找依萱要抱抱，但是依萱避开了她，小希望最后被韩平抱走了。 苏澄看见，依萱眼里含着泪，像是极其不舍地望着小希望。 苏澄是过了晚饭时间回来的，洞穴里的人需要吃饭的都已经吃完了，大家各自躺的躺，靠的靠。 没有一个人说话。 换句话说，整个洞穴里死气沉沉。 苏澄听见褚阿婆叫她过去。 尽管褚阿婆的声音很轻，但苏澄依然听得很清楚。 绕过岩柱，苏澄看见了褚阿婆。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晚上的缘故，褚阿婆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她说：“我要你在这里住上三天时间，转眼……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快了。丫头，你晚上也带小希望出去住吧，跟我们这一群病人住在一起可不是个好主意。” 褚阿婆说完，又咳嗽起来。 她咳得说不出来话，只能朝苏澄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苏澄什么也做不了，出去之后韩平就迎面走了过来，他一手抱着小希望，另一手拎着一个帆布包，对苏澄说道：“这里是一些我们以前搜集到的物资，奥……还有一顶轻型帐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小希望和帆布包都递给苏澄，小希望被苏澄接过去的第一时间就抱住了她的脖子，苏澄根本连一个拒绝的字都没能说出口。 再次抱着小希望出了洞穴，苏澄总觉得褚阿婆他们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但她转念又一想，褚阿婆和小希望的父母都生病了，叫她帮忙照拂一下小希望，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苏澄在峡谷边上找了一块地势稍高又相对平坦的地方，还没等她支好帐篷，小希望就拉着她一只手朝天上指，嘴里还发出“啊啊”的声音，脑袋上的小辫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苏澄顺着小希望的小手指往天上一看，原来是银河。 漫天星斗。 小希望以前大概是没有晚上出来过，她眼睛弯得像月牙，一会儿指指天，一会儿又绕着帐篷跑来跑去。 受小希望的快乐影响，苏澄的眼底也悄悄爬上一丝笑意。 她坐在帐篷旁的空地上，和小希望一起看星星。 小希望跑热了，把外套脱了，里面只剩一件单薄的秋衣。 苏澄帮她拿着衣服，其实洞穴里的人应该都是觉醒了抗寒异能，他们穿的衣服都很少，苏澄想，这或者就是希望，至少他们能应对现在的极寒天气。 他们也不是全无希望的。 小希望跑着跑着摔了一跤，苏澄过去把她抱起来，小家伙的手掌擦破了皮，不过没哭，只是眼圈红红的。 “没事。”苏澄看着她，“你看——”她说着，用自己的治愈流光包裹住了小希望的小手，擦伤转眼就好了。 小希望发出一声类似“哇”的声音，半张着小嘴巴震惊地看看苏澄，又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苏澄。 苏澄被她的表情逗笑，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小希望“啪叽”一口亲在她脸颊上，留下一个口水印。 和小希望待在一起的时间是愉快的，以至于等小希望玩累了睡着了，苏澄才想起来忘记探查一下洞穴里的情况。 她本来是想放一支藤蔓在洞穴里的…… 苏澄把小希望安置在帐篷里，自己朝着洞穴的方向望了望，深夜中四周格外静谧，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探查的想法。 转眼天亮，小希望起来解了个手之后又趴回去继续睡。 苏澄在她旁边坐了一夜，此时正好出来走走。 许是因为天亮了，峡谷里渐渐吵闹起来，各种变种凶兽的吼叫声不绝于耳。 苏澄朝那边眺望了一会儿，变种的叫声越发密集频繁，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对。 突然，大地猛地颤动了一下。 苏澄马上朝峡谷看过去，变种们还是一圈又一圈地围在一起。 紧接着，苏澄的脚下又颤了一下。 这时她发现，颤动竟然不是从峡谷传来的，而是—— “洞穴？” 脚下再次震颤，这一下，原本堆积在洞穴口掩人耳目的石块都塌下来，几乎将洞口堵住。 苏澄刚想过去，忽然察觉腿上一紧。 原来是小希望被震颤弄醒，害怕地抱住了她。 苏澄弯腰顺势将小希望抱在怀里，也就是她直起腰的功夫，堵住洞口的石块被人从里面推出来了。 但推动石块的那双手…… 苏澄眼眸缩了缩，那是一双已经产生畸变的手，指骨伸长，手背上附满灰蓝色的鳞片。 继而伸出来的手臂上也是这样。 那双手的主人推开洞口的石块之后，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但是出来的，已经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人类变种！ 他的身高拔长，目测在两米以上，肌肉鼓胀，皮肤表面覆盖着灰蓝色鳞片，双腿弯曲，膝盖上方长出尖锐骨刺，牙齿变长前突，五官严重移位变形，头上长出触手，触手尖端分裂出口器。 看衣着，苏澄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他之前因为腿部病变，只能靠在岩壁上，但现在已经看不出他的病腿了。 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变种，它走出洞口之后，就一步一步朝峡谷的方向走去。 紧接着，第二只变种也从洞中走了出来，同样，它也朝峡谷中央走去。 它们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迈着一致的步伐，坚定不移地朝前走。 洞穴里的被剔除者，在产生病变和异能之后，最终走向了变异！ 苏澄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她垂下眼眸，一时之间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而就在这时，她怀里的小希望突然开始挣动，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 苏澄抬眼一看，竟然是依萱从洞里出来了。 但，那还是依萱吗？ 她身形魁梧，无数荆棘状触手从她破碎的衣衫下伸出，顶端的口器张牙舞爪地环绕在她周围。 她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苏澄看见，她左半边脸上已经长满鳞片，而右边的脸上还是干净的。 依萱看见苏澄抱着的小希望，朝她们扑了过去。 第144章蠕虫 苏澄不知道，此时的依萱脑海中还剩几分清明。 她踉跄着朝苏澄和小希望跑过去，嘴里喃喃叫着“希望”“小希望”。 苏澄忽然想到，之前看见依萱依恋不舍地望着小希望，她不禁猜测，依萱是不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或者说，是褚阿婆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想到这，苏澄不禁又朝洞口望去，洞穴里不止这三个人，那其他人呢？ 正这么想着，洞口爬出来第四个人。 这是个人，他没有发生变异——韩平。 韩平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脸上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血迹，还有他手里的匕首上，因为沾着血又在洞里爬行，上面沾满了泥土灰尘。 韩平一出洞口，就看见苏澄和小希望，还有他半变异的妻子。 “依萱！”韩平吼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让依萱站在了原地。 她缓缓回头，当看见昔日深爱的丈夫时，她完好的那半张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眼泪从一只眼睛里掉下来。 “平哥……”依萱一张口，已经泣不成声。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脚，颤抖了半晌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平哥……我还是变成这样了……可是，可是我真想再抱抱我们的女儿……” “别过去了，”韩平说，他同样红了眼圈，“会吓到希望的。” 也许是听见爸爸叫了自己的名字，小希望又开始挣动小手小脚，嘴里不断“啊啊”叫着，朝依萱伸手，要抱抱。 依萱大概能想象到小希望想要自己抱的模样，她没忍心回头，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冰冻的地面上。 “平哥……”依萱低泣了一声，就在这时，从峡谷深处传出一声低沉悠扬的吼叫声，这一声之后，依萱猛地抬起头，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抬脚就要朝峡谷走去。 “啊啊！”小希望看见妈妈要走，激动地叫了两声。 依萱猛地转头。 苏澄这时看到，依萱完好的那半边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被鳞片覆盖住了，她属于人类的瞳孔，变成了深蓝色的竖瞳。 她看见小希望，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她调转脚步，企图朝小希望走去。 “依萱！”韩平大声叫了一声。 依萱刚迈出一步的脚再次顿住，她看着小希望，又扭头看韩平。 依萱的瞳孔里剧烈震颤着，她的脑海中，尚存的理智和极度的疯狂激烈拉扯着。 “杀了我！”依萱突然说了一句，紧接着，她双臂一挥，头颅高扬，发出了属于变种的嘶吼，然后朝韩平冲了过去！ 万分惊恐中，韩平紧握着匕首瞪大了眼，但他好像被吓呆了，依萱朝他扑过去的时候，他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苏澄一条藤蔓甩出，精准无误地缠在依萱的脖颈上，下一瞬，依萱的头颅掉在地上，庞大的身躯站立了片刻之后，轰然倒地。 韩平握着匕首的手还在颤抖，他双目猩红，腿一软，跪在地上。 苏澄动手前用小希望的外套蒙住了她的脑袋，小希望挣脱不开，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韩平看着地上的尸体，呜呜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他又笑起来。 苏澄听见他颠三倒四地念着什么“终于”“到了”“死了”。 “洞穴里其他人呢？”苏澄问。 杀了依萱，让她想起姜伶异变死的那一天，她内心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也仅仅是这么一下。 韩平又哭笑了几声，抹了把眼睛，抬头看苏澄，“洞里的人都死了。” 韩平对苏澄杀了依萱这件事只字未提，而是继续说道：“褚阿婆早已预见了我们的命运，她说我们都会变成丧失理智的怪物，只有我，只有我会保持清醒。” 对于苏澄的问题，韩平早在半年前就知道答案，他们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天到来。 “褚阿婆留你三天，就是为了叫你带小希望走。至于其他人……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们开始变异的时候，动手……杀了他们……” 作为被剔除者，他们这一群人最终坚持到这里，这其中的艰难和艰辛超乎想象。 他们朝夕相处，早已经像一家人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韩平的责任却是在他们尚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动手杀了他们。 没人反抗。 他们甘愿赴死。 只是，在依萱开始变异的时候，韩平最终还是没能下去手，这也导致有两个人完全变异，先依萱走出了洞穴。 韩平说这一番话，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甚至再没有看苏澄和小希望一眼，而是跪在地上膝行到依萱的尸体旁，抱起了她的一条手臂。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砸下来。 这时，大地忽然又震颤起来，洞穴里发出隆隆的响声，苏澄几乎站立不住。 她刚要提醒韩平叫他离开那里，韩平身下的地面突然被什么东西从内拱起。 韩平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躲闪。 石块泥土漫天崩塌然后四散落下，苏澄后退了几步。 等她再定睛看过去的时候，韩平和依萱的尸体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一个漆黑的深坑。 地下洞穴塌了。 苏澄听见了咀嚼的声音。 开始是水声，然后是沉闷的咬合声，接着是骨骼碎裂的咯吱声。 最后是吞咽的声音。 咀嚼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一个巨大的黑色头颅，从坍塌的洞里，探了出来。 不，或者说，那不是头颅。 因为它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它没长任何头颅该有的构造，只有一张巨大的圆形口器，口器里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探出头颅之后，这东西耸动着身体，一节一节地从洞里来到了地面上。 这是一条巨大的蠕虫。 它的身体足足有一米宽。 身体表面像钢针一般的硬毛上，挂着褚阿婆衣服的碎片。 苏澄想起在岩柱后看见褚阿婆病变的模样，无论是瞳孔，鳞片，还是下垂的身体。 她早该想到的。 褚阿婆变异成了一条蠕虫，比起开始走出洞穴的那两个变种和依萱，她甚至已经不具备人形。 苏澄眉心蹙起，原来人类变种竟然还会产生这样面目全非的变化。 第145章移动 “你现在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洪钟一脸悲郁，仰首望天，眼中透着难言的迷离与涣散，死死抓住葵牛，不让他冲出去。 敲定了这些事儿之后，佑敬言便同李冰和武闻一道直接离开了这个张掌柜的家。 白嬴城，乃是鸠云国建国前上一代国度白嬴国的都城，后值覆灭，这个名字却保留了下来，也算是一种凭吊。 如果当初阴焚旗没有被八目图的异度空间传送掉，而是拿到这里拍卖，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价格？ 罪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白森：“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这不可能，不可能……”罪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在它的意识与记忆之中，白森是最怕孤独的，最怕寂寞与无聊的，空虚会击破他的一切。 随后其的身体也化作黑气，消散在地下城里，唯有地上的一块背甲与十几个铜币证明这里曾有一只编织者被击杀。 侯爵赶紧往前面看了过去，只见远处有一个身穿黄色僧衣，手中拿着木鱼的老和尚，从远处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身上没有任何气势，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可就在如此强悍的威压之下，他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色。 花雕点点头，表示明白，二人便一路上山，花雕看了一路，不禁暗暗称奇，这梁山却是和其他的山寨不同。 乔宇他们心里也都非常高兴，顾言诺和慕兰亭也完全忘记了之前受过的伤。 跟后门的保安要了锄头，给宝爷打了电话，我们就往竹林里去了。这种时候去竹林正好合适，不会有清晨的寒气，也不会有中午的炎热。虽然这个季节竹笋已经比较少了，但是还是能看到好几个的。 这个条件对他百利无一害，再陪多她一些时间，他能够轻松地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财富和力量，他就能够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也想保护温如初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拒绝。 旧项目投出，可还没有新的利润的进入，平时靠着公司里的流动资金，可以度过。 “看见本帅哥来了，你们竟然还敢大喇喇的站在那里看着？现在见到本帅哥发飙你们总该怕了吧？”金正明冷哼一声，握住长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 日军发动卢沟桥事变，同样没考虑到独立纵队的力量，或者说考虑到了也同样将之看成是一支略有战力的普通军队而已。与大日本皇军相比，他们还差得远呢。 玄乐上前走了两步，扑通跪倒在地。林风吓了一跳，不但是他，包括郭老夫人及众人都吃惊的看着玄乐。 这些元老们在帝国集团挂着名，其实有时候并不管事，然而一个大公司最怕的就是懒惰，从内到外都是蛀虫。 “不好！”南宫飞燕这时也发现了妖娆的不对，到了这种地步还不闪，不是找死吗？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南宫飞燕飞身一扑，将妖娆推开，两人同时倒地，在地上滚了几圈，紧张的看着穿山巨蟒。 “要适应社会，自然要安排相应的课程。但是天天被这些繁华所诱惑，也没有多少心思好好学习了。”旁边的教务处长很认真的说道。 林晨进入酒吧，并没有直接找宋娅，而是如同以往来的那次一样，坐在吧台，自己点了一杯皇家礼炮在哪里喝了起来。 难怪每个大公司，除了最顶层的高管团队外，具体的各业务上都有无数的专职副总裁，子公司还有独立的ceo，甚至还需要配合总裁有专门的“侍从室”。 艾托姆跟萨雅这对虽然吵得人烦，一路上却帮了不少忙。比起探测器，他们能更迅速的判定出现的生物是否有敌意，威胁有多大。还知道要怎么解决，才能不引起更大的骚动。 秦天奇安安静静的听着四周围的声音，心中不由的有些奇怪。这些人都是异能者，实力都不弱，为何偏安一偶呢？ 反而让他越来越急，太子府中的杯子都不知被他摔了多少，身边的人更是被他骂过无数次。 可弓弩虽然有，却肯定没有量产，不要说量产，就是一把要做出来也应该不容易，可没想到这次追杀的人竟配备上了，看来是真的想一举将他们赶尽杀绝。 何莲气嘟嘟的被刘刚跟着走了回来，还一路咬牙切齿，看到吴邪，也是没有个好脸色。 “那你别胡乱要东西。当兵的都不容易。要是没有当兵的，咱们过不了好日子。”吴忠国对兵，对军队的感情，是外人没办法理解的。 吴邪感觉轻松起来，之前突然来的这么一家伙，确实是让人差点蒙了。不过吴邪感觉自己运气挺好的，周围有不少人都能给自己帮忙出主意，也能解决很多的问题。 第146章进攻 苏澄没时间跟亚岱尔废话，她直接问道：“陆昱城呢？” 等到洛依璇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大门口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再也没有之前有狗仔队出没的迹象，洛依璇松了一口气，看来学校还是解决了这一个大问题。 “陛下，奴婢参见，”房门之外，传来尖锐的声音，这才像太监的声音嘛。 还以为什么大事，害我被担心半天，现在想想，他能把这事拜托给我，大概也就不拿我当外人了。一时高兴，给他夹了不少菜，他多少有点腼腆，我也乐得干这种亲密的事情。 其实陆清宇不知道，光是这一张紫金卡便已经价值不菲了，最起码身家要有个几万金币才有可能持有这种金卡，这种卡一般也只有三级以上的强者才会有资格持有，他能够拿出紫金卡来，本身已经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了。 “那……那大鹏鸟升空的速度这么缓慢，如果有人趁着它还未完全升高的时候攻击的话，以它的速度岂不是根本就沒有机会逃脱了？”，几乎是第一次乘坐飞行坐骑的雷朔好奇的问道。 可偏偏，十香软筋散药力还未消失，全身无力没有内力，只能赤红双眼看着赵敏。 杜飞知道这便是师傅所言神技，当下不敢大意，屏气凝神全神贯注于神海的变化。 这些折射而出的亮光千奇百怪，线路各不相同，一下子便横七竖八地在壮汉的身边布起了一张密集的光网，在这光网的笼罩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下子便展露了出來，而这个身影的位置已然到达了壮汉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 夏天从来对于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什么要求，在寒嫣树下躺着，他有种十分安心的感觉，所以也就直接在这里睡了过去，这一觉异常的舒服。 牧牧犹豫着，玉是我从来都讨厌的玉，但是我再任性也不该把它留给师傅。现在该怎么说。。。实话又该伤着母亲了。 欧阳红叶引着狮王诚坐到位于最前面的欧阳勇的座位旁边，自己和风火则分别站在他们俩后面。 看流云的意思，她是只能去找钦天监了？但是要找钦天监，就意味着必须进宫。 夏贝贝不是已经入了族谱了吗，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来找母妃的，为什么不来找他这个王爷？ “这一次密道和陷阱都非常重要，因为青云手下有一种神出鬼没的魔兵叫做空水魔，它们依靠液体就能够自由地进行空间转移，而密道和陷阱正是对付它们的好办法！”合音继续劝他。 韩岳看上去跟刀人雄差不多，身上同样有着数十道刀痕，然而他身上的刀痕却都是很浅，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根本，这就是肉身强悍的一个优势。 中年男人看着她的脸突然之间笑了起来，是种毫无意义的笑，笑过之后他却终于开口说话了。 而凌家的会议室第一眼看去能见到了就是高高在上的凌家标志，再到凌家历来主人的主位，那座位代表着凌驾于任何位置之上，也凌驾于任何力量之上。 第147章占领 这队联盟军有十一个人，离苏澄最近的是一个看着才十七八岁的短发少年。 少年看见苏澄的藤蔓愣了愣，他连着拉出两个被座椅压住的乘客，救人的间隙里时不时朝苏澄张望一眼。 好像有话要对苏澄说一样。 《反异能者法案》颁布，基地里的异能者都被收押起来。 少年或者是疑惑这里怎么有一个漏网之鱼，或者他想抓她，这些苏澄都来不及细想，她一步跨到少年边上，不等他反应，苏澄就快速说道：“去城墙，启动重武器，变种大军马上就要到了！” “什……什么……”少年被她吓了一跳。 “变种就要来了，要守住城墙！快去！” 藤蔓卷住少年的腰，把他送出十几米远。 少年大概是懂苏澄的意思了，他点了点头，招呼同伴，转身就要往外面跑。 但就在这时，苏澄听见地下的动静，她抬头时，一条巨大的变种蠕虫破土而出，那少年连着他周围的一切都被抛上半空。 而在下面等着他的，是蠕虫大张着的口器！ 东西稀里哗啦落了蠕虫满满一嘴，咯吱咯吱的咀嚼声马上传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少年站在苏澄身侧大口喘着粗气，要不是刚刚苏澄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藤蔓将他拽了回来，被嚼得稀巴烂的就是他了。 “该死的东西！”苏澄低声咒骂了一句，手上藤蔓一拥而上，直接将这条变种蠕虫从身体中央扯成两半。 少年联盟军惊讶得“哇”了一声，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变种，更没见过这样能瞬间杀死一只变种的人。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这两半的蠕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合。 “燃烧珠！”苏澄叫了一声，少年联盟军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有克制变种的武器，他连忙拧开两颗燃烧珠砸在蠕虫身上。 可这条蠕虫太过庞大，这两颗燃烧珠烧在它身上无异于杯水车薪。 蠕虫身上带着火焰，很快又钻回了地下。 苏澄又把掉进蠕虫造成的坑洞里的人拉了上来，那少年联盟军冲苏澄招了招手，“那个……那我去城墙那边了！” 苏澄看过去的时候，少年已经和他的同伴跑远了。 与此同时，在基地城中乱窜的蠕虫，突然开始向四周快速移动开去。 而且它们不再钻出地面，而是像收到了撤退指令一样，疯狂朝四周散去。 但蠕虫散去，苏澄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如临大敌。 ——“城墙！” “轰隆隆……” 巨大的崩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从那面已经倒塌的城墙开始，它周围的墙壁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被层层推倒。 大地震颤不已。 城墙上的武器装置，凸起的钢铁棘刺，也随着城墙的倒塌而失去了作用。 可以说，现在整个联盟基地的外围防御已被彻底摧毁！ 而在基地外，变种大军也已经到来。 不知道是联盟军先发现了变种，还是变种先闯进了基地。 枪声很快响了起来。 苏澄顾不上救人，从地下快速朝外围冲去。 刚开始还算激烈的枪声，等到苏澄出现在外城地界的时候，已经变得寥寥无几。 倒塌的建筑和被破坏的地面随处可见，曾经被用来防止变种植物从地底侵袭的坚硬地面，像大块大块的纸张一样被掀在一旁。 苏澄听见微弱的呼救声。 她很快确定了那人的方位，但还没等她动作，声音已经消失了。 枪声也消失了。 苏澄头顶上，人工太阳和恒温系统的穹顶，像水波一样瓦解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野外，灰白色的天空。 寒气快速侵袭，苏澄甚至能听见大地迅速冰冻的声音，她抬眼朝前方望去的时候，一阵裹挟着冰寒的雾气迎面扑来。 还有雾气中，属于变种的脚步声。 一头变种狼的脸，狰狞着从雾气中探了出来。 它呲着异常尖锐的獠牙，恶狠狠地盯着苏澄。 紧接着，第二张变种的脸从雾气中探了出来。 第三张…… 第四张…… 数不清的变种在雾气中出现。 它们个个体型庞大，獠牙锋利，摩拳擦掌，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它们就要冲进基地撕碎一切。 远远的，苏澄看见位于变种阵型中央的那个类人形的“怪物”，它高高举着自己镰刀一样的手臂，站在高耸的城墙废墟上，俯瞰着苏澄。 再看苏澄，藤蔓已经从她身体中蔓延出来。 这时，一道声音从变种群中冒了出来：“自己身为变种，却要与变种为敌。呵呵……我等着看你身体被撕碎的时候会不会后悔！” 苏澄认得这声音，它是从基地逃出去的那个藤王种子。 它不知道藏在哪里，苏澄看不见它。 苏澄微微侧头，她听见后面有动静。 与此同时，“怪物”狠狠挥下手臂——这是进攻的号角。 打头阵的变种狼群呜咽一声，瞬间冲出，顷刻就与苏澄的藤蔓撞在一起。 獠牙尖厉，口器张扬。 变种的鲜血四处飞溅。 一头又一头的变种被切断喉咙，分解四肢，尸体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很快就在地上铺了一层。 但苏澄在这场对战中也没讨到多少好处。 变种实在太多了，又不畏死，她的藤蔓很快就被撕咬得一截一截，断枝到处都是。 虽然新的藤蔓马上就能填补上空缺，但围绕住她的变种足足有上百头，且前仆后继，她的额头上很快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你来我往的光影里，只偶尔能瞥见苏澄的身影。 她几乎被变种埋没。 但其实，苏澄在等。 就在变种发动攻击之前，她听见有联盟军过来的声音，在她身后大约百米远的建筑物后，他们带来了镭射炮，现在已经搭载调试完毕。 又放倒了两头变种狼，苏澄听见强大的聚能声，来不及躲进地下，碗口粗细的耀眼光柱已经笔直地“嗡”一声射了过来。 光柱穿过建筑物，直接把十几头变种的身体灼出一个大洞。 七台镭射炮，对着变种群齐齐发射，光柱此起彼伏，变种群中一时咆哮哀嚎声不断，围攻苏澄的变种都开始往后撤退。 第148章铁牢 苏澄躲在一块被掀开的地面碎块后面，她的藤蔓被镭射炮打断了不少，右手臂上也被光柱碰到，被灼掉了一块皮肉。 不过好在苏澄可以给自己治伤，几秒钟后，伤口随着绿色流光的消失而愈合。 苏澄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手上的血被她抹在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 镭射炮仍然持续地在射击，四周的变种都跑散了，而苏澄发现，那些被光柱灼伤的变种，只要不是致命伤，它们竟然还可以跑动，哪怕身体上缺了一大块。 它们朝着镭射炮的方向去了。 苏澄心说一声不好，她刚从掩体后站起来，一道光柱瞬间打在她脚下，等苏澄抬头时，一台漆黑的镭射炮已经被抛上半空—— 是蠕虫！ 蠕虫掀翻了镭射炮，而后赶到的变种撕碎了那里的联盟军。 等苏澄出现在那里的时候，地上只剩下联盟军被撕碎的尸体和被摧毁的镭射炮。 七台镭射炮，无一幸免。 几头头上长角的变种恶狠狠地盯着苏澄，但它们并没有攻击，而是掉头跑走了。 所有遇上苏澄的变种，都绕开她跑了。 基地其他地方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也开始反击。 现今基地最有力的武器就是镭射炮，苏澄能听见周围很远的地方，镭射炮发射的声音。 但那些声音总是很快就变成七零八落的破碎声和人类的惨叫。 比起人类，对变种真正有威胁的，其实是重型武器。 所以它们现在到处破坏镭射炮，等武器威胁被解除，整个基地就会沦为它们的领地。 那时候，基地人类的生存空间将不复存在！ 苏澄很明白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变种不和她纠缠的根本原因。 可是她根本就阻止不了。 变种太多了…… 到现在，苏澄也想不通，为什么以前基地没有发现这些变种动物，它们又是躲在什么地方？ 无力感，充斥着苏澄。 苏澄背上还背着小希望，小希望看不见外面，也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背着自己的姨姨好长时间都没动。 她开始有点无聊了。 于是小家伙在苏澄背后“咿咿呀呀”了起来，还蹬了苏澄两下。 苏澄从静默中回过神来。 一只变种蜥蜴追着一个人在苏澄前面跑过去，那人腿受了伤，根本跑不快，而跟着他的蜥蜴不紧不慢，追上那人的时候就在他腿上咬一口，然后再放他继续跑。 蜥蜴逗弄着这个人类。 就在蜥蜴第三次追上那个人的时候，他张开口器的大嘴刚要咬下去，脑袋却骨碌碌滚到了一旁。 被追赶的人，一脸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沾着血的藤蔓，刚刚就是这个藤蔓，一下切断了这变种蜥蜴的脖子。 藤蔓缠在那人小腿上，治愈流光通过藤蔓将他腿上的咬伤治好。 等收回藤蔓的时候，苏澄扔给他一把捡来的镭射枪，“找个地方躲起来。”她说。 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之后，苏澄离开这里，继续往“铁牢”的方向行进。 人类基地，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但苏澄更知道，现在就说放弃，还为时尚早。 或许在变种眼里，人类是玩物，是猎物，但如果——是异能者呢？ 基地所有的异能者都和陆昱城一样，被关在“铁牢”里。 或许他们才是人类真正的希望。 一路上杀了十几头变种又救了人之后，苏澄终于到达了“铁牢”的位置。 “铁牢”总共有四层，像一个巨大的倒金字塔一样被插进地下，铸造铁牢的材料是金属和水泥的混合产物，蠕虫没能攻破，同样，苏澄也进不去。 她必须找到打开“铁牢”的开关。 “铁牢”地上的部分是一栋高楼，已经倒塌，苏澄钻进废墟里，在负一层找到了打开铁牢的控制台。 控制台附近死了两个带枪的联盟军，苏澄猜测他们是这里的哨兵。 将尸体挪到一旁，苏澄放出密集的藤蔓，在一片废墟里硬是支撑起一片空间，又清理了控制台，然后她才凝聚出身体，开始研究怎么打开“铁牢”的大门。 其实苏澄并不知道“铁牢”的大门在哪里，但是她想，只要她打开开关，“铁牢”总会有打开的地方。 但现在问题是，控制台上所有的按钮都处在失灵状态——因为建筑倒塌线路损坏，控制台没电。 苏澄又钻进废墟里，大约十几分钟后她又回来了。 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用藤蔓将电路连了起来。 断裂的藤蔓经不住电流流过时的电压，苏澄只能让电流从她自己身上通过。 小希望连着盛放她的藤蔓筐一起，被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电击不会要了苏澄的命，只是这痛苦是她必须承受的。 当控制台上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苏澄白着一张脸，按下一枚绿色的按钮。 她侧耳倾听了几秒钟，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她又继续去按下一个按钮。 小希望扒着藤蔓筐的边缘，探出小脑袋，她看不懂苏澄在干什么，扭扭小屁股从里面爬了出来。 只是出来的时候藤蔓筐倒了，她是摔出来的。 与此同时，倒金字塔的“铁牢”里。 原本一片漆黑的空间里，白炽灯突然又接连亮了起来。 因为断电而停止运行的循环系统，也因为苏澄按下的按钮又重新开始运转。 倒金字塔里没有房间，所有被关在这里的异能者只能睡在地板上。 负二层里，陆昱城一个人靠在最北边的墙壁上。 停电的时候他闭着眼睛，现在来电了他仍旧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庞峰来到陆昱城身边坐下，像是在跟陆昱城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那群傻缺，停电的时候就骂亚岱尔说他要弄死咱们，现在来电了恢复循环了，他们又欢呼审判长万岁了……嗤……” “正常。”过了一会儿，陆昱城才睁开眼说了两个字，他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墙上。 几名年轻的异能者嬉闹着从前面的空地上跑了过去。 陆昱城算了下时间，他们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前，也就是苏澄离开基地的时候，陆昱城本来是有机会借助异能者的力量夺回军权。 但面对荷枪实弹的层层包围，为了保全所有异能者的性命，陆昱城选择了，接受审判。 第149章她回来了 审判异能者，不仅仅是联盟法庭的意思，更是所有基地普通民众的意愿。 他们都被研究所的变故吓怕了，又听信联盟法庭的宣讲，将异能与变种混为一谈。 陆昱城忽然觉得，就算夺回军权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他平静地接受了审判，然后被关进了铁牢。 陆昱城靠在墙壁上觉得还不够，干脆顺着墙壁躺在了地板上，两条手臂枕在脑后，两条长腿一叠。 庞峰在旁边看了他一眼，指挥官要是再哼个小调，他都要觉得他不是在服刑，而是在海滩度假。 庞峰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几个异能者又吵闹着跑了过去，看样子是上楼了，嘴里嚷着说要看什么小女孩。 庞峰顺嘴叫住跑在最后面的一个异能者，问他：“什么小孩儿？” “啊……”那名异能者停下来，看见陆昱城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恭敬，答道：“是一楼的可视呼叫屏，他们说那里有个小女孩，很可爱……” 可视呼叫屏，庞峰知道，但那玩意不就是一个摆设么？用那玩意呼叫外面的哨兵，他们从来都假装听不见。 而且他们也不会让铁牢里的人看见外面的情形。 问题还有个小女孩？ 难道哪个哨兵把自家孩子带来了？ 这也不符合规定啊…… 那个异能者说完就跑走了，庞峰也是太无聊了，竟然也对门口的情况产生了兴趣。 他叫：“老大走啊，一起去看看？” 陆昱城轻“嗤”了一声：“无聊”。 两分钟后，刚刚还说无聊的男人，已经站在了一楼。 陆昱城一出现，堵在可视屏前面的异能者都自觉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陆昱城没往前走，他站在离可视屏大概不到两米远的距离，清楚地看见一只像黑葡萄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 这是因为外面的小女孩，将自己的眼睛对在了摄像头上。 然后，是她红润肉嘟嘟的小嘴巴对着摄像头撅啊撅。 孩子，对整个基地来说都算得上是稀罕物。 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孩子。 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包括陆昱城。 小希望对手里的黑匣子充满了好奇，上面黑色的屏幕里竟然也有一个小女孩的影子，而且对方竟然还学她的动作。 她眨眼睛，那个小女孩也眨眼睛，她撅嘴巴，对方也撅嘴巴。 小希望嘴里发出类似“啊哈”的气音，她回头，想叫苏澄也过来看看。 可惜漂亮姨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理她。 她只好自己和黑匣子里的小女孩玩。 陆昱城的呼吸忽然凝滞了一瞬。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就在刚刚小希望扭头的时候，他从镜头间隙里看见了一个此时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基地里的人—— “苏澄？！” 陆昱城两步跨到墙边，两手撑在墙壁上，透过时不时被挡住的镜头，他看见苏澄竟然在摆弄控制台。 可视屏的画面突然开始剧烈晃动，显然是那个小女孩在拿着脱落的可视屏砸着玩。 随着可视屏的几次落地，陆昱城看见外面，到处都是废墟。 渐渐的，周围围着看小女孩的异能者都停止了嬉笑的声音。 “那是什么……” 陆昱城背后的一名年轻异能者指着屏幕里远处的一个东西，声音有些疑惑，“是……是尸体……吗？” 陆昱城也看见了。 那是一具穿着作战服的联盟军尸体，应该是这里的哨兵。 苏澄又连着按下了不同的按钮组合，但是都没有用，铁牢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看见苏澄的瞬间，庞峰捏紧了拳头。 段宜欣被苏澄杀死的一幕，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她怎么回来了？”庞峰努力平静地问道。 他从陆昱城那里知道苏澄离开基地了。 她现在却又回来了。 “外面的废墟，是她造成的么？人是她杀的？”庞峰又问。 陆昱城偏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条藤蔓突然朝着摄像头袭来。 外面的可视屏被打翻在一旁，视线被小女孩的脚丫遮挡，过了一会儿可视屏被小女孩捡起来抱在怀里，“铁牢”里所有人都看见，一头硕大的动物尸体躺在了控制台旁边。 这头像狼一样的怪物，脑袋滚在一边，突出的一双红瞳就算死了也仍旧盯着苏澄。 “这是什么？！”围观的异能者里，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句。 这一声好像丢进平静水面的石头，把异能者都从“外面还是太平盛世”的美梦里惊醒了。 “变种。”陆昱城咬了咬后槽牙，削薄的唇里吐出这两个字。 一只小手在摄像头上拍了两下，陆昱城这边的可视屏突然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了。 他先是听见几声断续的哼呀声，然后就听见苏澄的声音。 小希望刚刚差点被变种偷袭，有点害怕，她想靠近苏澄叫她抱抱，但是苏澄说：“希望乖，阿姨身上有电流，不能抱你……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 小希望并不懂“身上有电流”是什么意思，不过“不能抱你”她懂，于是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苏澄。 等她再低头看手里的黑盒子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面竟然出现一个好看的叔叔。 “啊呀？”小希望嘴里发出惊讶的气音，然后咯咯笑了两声，小巴掌在可视屏上拍个不停，她的小手碰到按钮，对面的屏幕就关了开，又关又开。 “别拍了别拍了……！” 陆昱城怕小希望最终会关掉屏幕，连忙出声制止，可随即他又想到对面看不到也听不见这边，他制止也没用。 但不住拍打的小巴掌，在他说完话之后，停下了。 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凑近了看他。 “能听见了？”陆昱城一下就反应过来，然后开始喊苏澄的名字。 控制台上红黄绿色的按钮一共有三十三个，苏澄两个一组已经按了二十几种组合，但“铁牢”依旧没有反应。 持续的电流充斥着苏澄的全身，她几乎已经痛到麻木，而就在这时，她听见小希望那边传出来的声音。 “小希望？” 第150章我们不出去 苏澄脸色苍白，她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才看见小希望手里的黑匣子里竟然有人影。 “陆……”苏澄麻木的表情稍微变化了一下，来不及说别的，她直接问道：“‘铁牢’要怎么打开？” “控制台上一共有三十三个按钮，”陆昱城快速说道，“第一排和第二排的按钮向后数，第三排的按钮向前数，过一天按钮就顺序推进一个……苏澄，今天是你离开基地的第几天？” “啊？”苏澄被陆昱城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了一下，但她还是马上答道：“第六十七天！” 今天是苏澄离开基地的第六十七天，是陆昱城被关进“铁牢”的第六十二天。 陆昱城听见苏澄的回答，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她还记得天数，应该也挂念着基地，应该也挂念着他吧…… 这些念头在陆昱城的脑海中一晃而过，他说：“让我想一下……” 他说着，可视屏的两边都陷入安静中。 大约两分钟之后，陆昱城出声说：“第一、二排第七个按钮，第三排第五个按钮。” 苏澄马上按下这三个按钮，陆昱城也马上朝“铁牢”的大门看去，但大门纹丝未动。 “不对？” 苏澄看向陆昱城，陆昱城蹙了下眉心，想了一会儿又报给苏澄三个按钮的方位。 但还是不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除了偶尔经过的变种的脚步声再没有任何声音，苏澄现在身上连着电流，这让她不能放出藤蔓探查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时，苏澄听到陆昱城说：“亚岱尔这个人自负到极点，他不屑于用传统的密码，最喜欢用这种按某种规律变动的密码来彰显他的智商。” 陆昱城没再继续说下去，但看他唇角嘲讽似的微笑，苏澄就觉得他应该骂得挺脏的。 其实苏澄有想过直接把亚岱尔抓过来打开“铁牢”，但在连电路的时候她迅速搜查了一遍，也许是搜的不仔细，她竟然没找到亚岱尔的踪迹。 “你试一下七、五、八。”陆昱城又说。 苏澄按照他说的，很快按下按钮。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随着最后一枚按钮按下，她脚下的地面竟然发出了“隆隆”的响声—— 一块厚重的地板朝旁边缓缓收起，露出下面“铁牢”的空间。 苏澄收了藤蔓跪在地板边缘往下看，果然看见了陆昱城，还有一群异能者。 他们都仰着头看她。 “我马上救你们出来。” 电路已经断开，苏澄迅速放下藤蔓，藤蔓在半空织成软梯，一直垂到地面。 陆昱城第一个抓住软梯，就在他要往上爬的时候，旁边一个异能者仰头问苏澄：“朋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初下铁牢的第一天，缓缓合上的地板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但他们也看得清楚，顶上是机械纹路的天花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藤蔓撑起的废墟。 大楼被破坏成这样，难以想象，基地会是什么状况。 “变种入侵基地，”苏澄如实说道，她把那头变种狼尸拉到地板边缘，让下边的人都能看见，巨大的狼头瞪着眼睛耷拉着舌头，“像这样的变种动物，有很多……非常多。” 说话的异能者一只手拽住软梯，但他并没有想往上爬，而是问陆昱城：“指挥官，这就是您说的，离开的契机么？” 当初跟着陆昱城，没有反抗地进入“铁牢”，一个原因是面对基地的武装力量异能者反抗获胜的机会渺茫，第二个原因，是陆昱城说被关进“铁牢”只是暂时的，当契机来临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出去。 人群中又一个异能者叫道：“这是什么离开的机会？！难道不是因为变种入侵基地，基地应付不了才想到我们了吗？！” “你说的不完全对。”苏澄说道：“我不是联盟法庭的人，变种入侵，联盟法庭已经自顾不暇，也没有放你们出来，打开铁牢，是我自己的主意。”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说的也对，基地的确需要你们。” “基地根本就没有想起我们！我不出去！当初没一个人反对‘反异能者法案’，现在凭什么要我出去给基地卖命？！” “对，我们不出去！” “留在这里变种进不来我们还能活，凭什么出去送死？！” “我们不出去！” 随着那名异能者喊话，他身边的人也都跟着叫嚷起来。 看着他们，苏澄知道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这群异能者先是被关在研究所，后又被关进“铁牢”，他们无疑是一群被基地抛弃的人。 长久以来他们受到的伤害，化成了此时的不甘心。 也是，他们凭什么救基地于危难之中？ 他们不愿意，也情有可原。 苏澄回头看了一眼控制台，心说既然这样，那她可以再将出口关上。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手下的藤蔓微晃，低头，见是陆昱城爬了上来。 陆昱城很快爬了上去，他站在地板边缘朝着下边的人群说道：“上不上来是你们自己的事，不过我要说的是，基地沦陷所有补给都中断了，‘铁牢’里的维生系统、物资补给也会中断，你们要在里面活活饿死？” “再者，谁说你们是给基地卖命了？变种入侵生死关头，我们难道不应该为自己而战？” 陆昱城说完，没再看下面的人，而是转头看苏澄：“脸色这么难看，受伤了？” 他说着，用手背贴了一下苏澄的额头，苏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没躲开。 “我没事。”苏澄说着，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陆昱城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控制台，再看苏澄，他大概能猜到她脸色这么难看的原因。 他拽着苏澄的手腕就往外走，苏澄愣了一下：“哎，我这……” 她还想把“铁牢”入口关上。 陆昱城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用管他们。”他说。 陆昱城说完那番话之后，吵嚷着不出去的异能者都没了声音。 藤蔓软梯摇摇晃晃，庞峰第二个爬了上来。 第151章超声驱散 苏澄和陆昱城走出“铁牢”上的废墟，入眼，是被破坏殆尽的街道，建筑。 几处火势燃烧，放出滚滚的浓烟。 这浓烟飘上天，几乎要跟天空上的乌云混成一片。 看天色，暴风雪就要来了。 “地下有变种蠕虫，它们有重生能力，我没有办法杀死它们。镭射炮等武器的作用不是很大，联盟军和平民死伤严重。”苏澄快速说完，然后问陆昱城：“你有什么对付这些变种的好办法吗？” 苏澄被陆昱城拽走的时候，她又把小希望重新背在了背上。 小希望这会儿咬着手指头看着陆昱城，满脸好奇。 陆昱城也看了小希望一眼，他不知道苏澄在哪弄来了这么个小丫头，不过也没问，而是回答道：“有，也许没有。” 苏澄：“嗯？”这算什么回答？ “跟我来。” 陆昱城带着苏澄穿过了两条街，苏澄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不过后上来的庞峰并没有跟过来，而是带着离开“铁牢”的其他异能者去了另一个方向。 异能者一共只有两百多人。 诚如陆昱城所说，要靠他们，守不住基地。 但奋力一搏，他们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只是基地……苏澄抬眼看了陆昱城一眼，基地满目疮痍，陆昱城情绪上看不出什么，但脸色有些冷厉。 路上，苏澄杀死了十几只企图扑上来的变种。 苏澄有些疑惑，大街上的变种数量并不多，那那些进基地的变种都去了哪里？ 又走了两条街，苏澄看见在前面一片相对平坦的地面上，有几十个人缩在一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在他们周围，是几头虎视眈眈的变种。 不远处，成群的变种不断驱赶着人往这边汇聚。 苏澄躲在一块断墙后面，她总算知道变种都去哪儿了，但同时，她对变种的行为越发感到迷惑。 陆昱城瞥了一眼，说道：“看样子，它们已经开始储备‘食物’了。” 苏澄一下子就懂了。 她说：“还记得我们在野外看见过的那个类人状的怪物吗？我在峡谷里也看见了它，这些变种，好像都听它的命令。” 陆昱城闻言微微皱眉，“你还记得……” 他话没说完，在他们左前方应该不算远的地方突然响起“嗡”的一声——是镭射炮的声音。 镭射炮的光束直接把驱赶人群的变种打散，然后那群受伤的变种就疯狂朝镭射炮发射的方向跑去。 苏澄下意识就想站起身，但被陆昱城按住。 就在这时，苏澄看见那些跑过去“报仇”的变种突然被什么东西掀飞，全都重重摔在了地上。 然后，离谱的一幕来了——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肩上扛着一架平时需要四个成年男性才能挪动的镭射炮，从墙后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还有一群手无寸铁的人。 “他们是……异能者？”苏澄有些诧异。 因为这些异能者，并不是从“铁牢”里出来的那些。 “是。”陆昱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当初并不是所有异能者都跟我进了地牢。走了苏澄，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带我去地下。” 陆昱城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他们脚下还有地下建筑，只是入口被破坏了。 前面的异能者和变种已经打起来了，肩上扛着镭射炮的瘦削男人似乎拥有无穷的力量，一个人就能操控镭射炮并且完全无视后坐力，在他重火力的掩护下，另外的异能者各自发挥自己的异能，重创变种。 苏澄看了最后一眼，带着陆昱城进入地下建筑中。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椭圆形建筑，只有上下两层。 苏澄跟着陆昱城走楼梯下到第二层，大概是因为这里没人，只有一个角落被蠕虫破坏过。 陆昱城简单查看了一下，他需要的东西都完好无缺，不禁松了口气。 这里只有几个不知名的机器，还有几个操控台，苏澄完全不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的，只见陆昱城忙了一阵之后，原本只亮着应急灯的空间里，突然亮起白色的灯光。 陆昱城解释说：“这里有独立的发电机，就算外面电路中断也不怕。” “哦……”苏澄应了一声，她觉得陆昱城似乎是话里有话，但他一直低头忙着摆弄那些机器，苏澄就保持安静。 两人大概沉默了两分钟，陆昱城一直没能等到苏澄开口。 他以为她离开这么久，再见他总会有话想对他说的。 但是她没有。 陆昱城心底叹了口气，苏澄离开基地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也不关心他的感受，他现在都怀疑当初答应在一起，完全是苏澄的一时兴起。 既然她不说话，那还是他说好了。 “这台机器，名叫‘超声驱散仪’，其实早就在秘密研制了。起初研发它是想用超声驱散野外的变种植物，但还没开始实验能够驱散的频段，我就被关进了‘铁牢’，实验也就中断了。” 顿了一下，陆昱城继续说：“现在，我要用它来驱散外面的变种。” 他说着，食指按下最后一颗黄色按钮，浑身银色的超声驱散仪忽然发出红光。 “启动了。”陆昱城说着，开始在驱散仪的显示屏上选择超声波段。 陆昱城的话无疑给了基地希望。 苏澄属实没想到基地还有这么一手。 陆昱城说：“只要调试出合适的频段，超声就能将变种通通从基地驱逐出去。否则等着它们的就是死路一条。”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理想中的结果，事实上的结果会是怎样还不知道。” 苏澄看着陆昱城在那块虚拟显示屏上不断忙碌着，刚要说话，却忽然觉得脑海中刺痛了一下。 同时，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变种的吼叫。 身后的藤蔓筐里好长时间都没动静，小希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苏澄问：“超声频段会给人类造成伤害么？” 陆昱城道：“只要选对频段，就不会。” 苏澄信他的话。 睡着的小希望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昱城又调高了一个频率，点向“确定”的时候，他说：“做好准备，它们要来了。” 第152章最后一次广播 变种的吼叫，是超声攻击到它们的讯号。 陆昱城再次调整发射频率之后，果然如他所料，受到攻击的变种疯了一样朝他们所在的地下建筑涌来。 但陆昱城也并不是没有准备，他打开了驱散仪周围的防护激光网。 任何靠近的变种都会被激光毫不留情地切碎身体！ 但赶来企图毁掉驱散仪的变种实在太多了。 它们好像不怕疼更不怕死，面对索命的激光它们义无反顾前仆后继，最后竟然硬生生用同类的尸体堆起四面高墙，然后有变种从最上面没有被激光覆盖的地方跳了下来。 这便到了苏澄出手的时候。 藤蔓飞舞，跳进来的变种全被藤蔓绞碎了身体。 但苏澄只坚持了两分钟就不行了。 她背上的小希望没有被吵醒更没有哭闹，这说明陆昱城的超声攻击的确是对人类无害的。 但苏澄脑海中的刺痛几乎要让她的脑袋裂开。 又绞杀了两头变种，再次冲上尸体堆的变种开始徘徊，然后突然集体调头离开了。 苏澄两眼发花，她支撑不住一下跪在了地上。 一丝血线顺着她嘴角滑落。 这一下把陆昱城吓了一跳，他连忙就想将驱散仪关闭，但被苏澄抬手制止了。 “别关……我没事。” 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苏澄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随着某种频率震动，每一次震动都是一次剧痛，血液翻江倒海地随时都能涌上来。 陆昱城过去扶她，他什么都没问就已经明白苏澄是什么情况。 “还撑得住吗？” 陆昱城边问，边用衣袖擦掉从苏澄口中涌出的鲜血。 他的手在颤抖。 一时之间，陆昱城的脑海中涌上来很多念头——苏澄强大且多样的异能，她甚至能将自己的身体散成藤蔓……他早该想到的…… 苏澄猛地攥住陆昱城的手，忽然说了一句：“它来了。” 话音刚落，那头类人型怪物的头就从变种尸体堆上探了出来。 它身上幽蓝色的光芒顺时针流转，细缝一样的眼睛里也散发着蓝光，头上的触须前后摆动。 它在尸体堆上先是看了苏澄和陆昱城一眼，然后才看向超声驱散仪。 它的身体从变种尸体和天花板之间挤了出来。 动作有条不紊，更没有像变种一样疯狂。 苏澄和陆昱城互看一眼——超声攻击对它没用。 类人型怪物从尸体堆上慢慢走下来，它的目标很明确——驱散仪。 它走了过去，举起像镰刀一样的手臂。 神奇的是，它身上流转的蓝光竟然都往它的手臂上汇聚，然后它朝着驱散仪轻轻一挥，蓝光迸发，特殊金属制成的驱散仪顿时碎成了四块。 等它回头的时候，积聚着蓝光的手臂瞬间又朝苏澄和陆昱城挥去。 幸亏苏澄早有准备，在它挥出蓝光的时候，苏澄已经带着陆昱城，遁地跑了。 再出现的时候，两人躲在一条坍塌的缝隙里，外面是又开始驱赶幸存人类的变种。 恒温系统被破坏，那些普通人没有任何准备地处于持续的低温中，已经有人被冻得缩成一团。 甚至有人被冻得无法正常行走，被暴躁的变种一口咬掉了脑袋。 又换了一个躲藏的地方。 确定周围没有变种之后，苏澄问陆昱城：“驱散仪还有吗？” “一台就耗光了我的积蓄，还哪有第二台。” 陆昱城说的轻松，但微蹙的眉心却出卖了他的心事。 亚岱尔防他像防洪水猛兽，更认为额外的科研就是浪费基地有限的资源，这逼得陆昱城不得不找人秘密研究驱散仪，材料是很早以前攒下的，没有经费，他就拿自己的积蓄补上。 谁能想到外表光鲜亮丽的指挥官，其实早就身无分文。 超声驱散仪只有一台，这也曾经是基地唯一的指望。 现在没有了。 “那个，你说的类人型怪物，应该不是变种。”陆昱城声音微哑，“它可能是‘虫族’。” 在索克尔那台神秘的飞行器上读到过的只言片语，似乎是唯一能解释那头怪物来历的资料。 超声攻击竟然都对它无效。 它还有能瞬间切开金属的手臂武器。 “当然，这是我猜想的。”陆昱城又补充说。 不远处跑过一群变种，陆昱城看着它们最终消失在这座城市的转角。 “是时候了。”陆昱城轻声说。 苏澄不知道陆昱城说的“是时候了”是什么意思，但她听陆昱城的，两人又回到了超声驱散仪所在的地下建筑。 那头类人型怪物——或者说是“虫族”，已经离开了。 陆昱城将独立发电机的接口接在了一套广播系统上，简单的试音之后，他的声音在基地大部分的地区传播出去。 “我是陆昱城。这应该是，这座人类基地最后一次发出的广播。” 驱散仪被毁掉，陆昱城已经再没有任何办法能对抗变种以及那头虫族。 异能者不能拯救基地。 硬拖下去只会带来更多的死亡。 “很遗憾，基地撑不下去了。” 陆昱城继续说道。 “放弃人类幸存者基地，离开这里，去荒野，去戈壁，去沙漠，去一切可以到达的远方。” “走出去，活下去。” 这是陆昱城能送给幸存者最后的祝福。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掐断了广播。 沉默，在整个空间蔓延。 放弃基地，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不用陆昱城明说，苏澄也明白，他的这番话与其说是讲给整个基地听的，还不如说是讲给幸存的异能者听的。 普通人没有异能，甚至连最基本的抵御严寒的能力都没有。 又能逃到哪儿去？ 陆昱城看了一眼腕表，说：“我会启动基地自毁装置，基地……”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苏澄正一脸难过地看着他。 “死亡是无法避免的，苏澄。” 陆昱城用手指蹭了蹭苏澄发红的眼角，他说：“你知道基地为什么要区分内城和外城么？其实不单单是因为身份资产等问题，还有最隐晦的一个原因是，外城是可以放弃的。 “当时的设想是，一旦变种入侵基地到了无法抵挡的地步，所有人尽可能退到内城，外城剩余的一切都是可以放弃的。 “只是没想到，现在内城也没了。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基地，竟然被变种一下子就摧毁了。” 第153章转机 陆昱城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些自嘲。 他说亚岱尔自负，他不自负，基地也终究是没保住。 但即便是没保住，他也不会将基地留给变种。 陆昱城所说的“基地自毁装置”，其实是埋藏在基地四角的四枚超大当量铀弹。 “引爆装置有倒计时，两个小时，也足够能逃出去的人逃出去了。”陆昱城边说边在自己的腕表上按了几下，忽然抬眼看着苏澄。 把苏澄看得一愣，“怎么了？” “事情有转机！”陆昱城说着，拉着苏澄就往楼上跑。 此时此刻，在基地正南方向大约五十公里外，两架战机和一个圆盘状飞行器正朝基地的位置飞来。 陆昱城腕表上沉寂多时的秘密通讯突然被接通，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一个老者轻咳的声音，然后他只告诉了陆昱城一句话—— “注意隐蔽。” 通讯中断，苏澄和陆昱城已经听见了战机的轰鸣声。 战斗机的飞行速度很快，而且迅速俯冲下来。 当苏澄看见战机机身下探出黑漆漆的机枪时，她突然明白那个老者说的“注意隐蔽”是什么意思。 她拉着陆昱城就遁进地下。 子弹随即就射了下来。 “哒哒哒”，清脆的声音打在墙壁和泥土上，溅起细小的尘烟。 子弹打在变种身上，直接将变种身体打成了碎块。 机枪扫射，辅以光束攻击。 战机一次又一次升空，俯冲，很快就在地面形成一张密不透风清缴变种的大网。 但这子弹，也打在了来不及躲避的普通人和异能者身上。 子弹所过之处，留下一蓬又一蓬的血雾。 变种的嘶吼和人类的惨叫糅杂在射击的间歇里，听得人心惊胆战。 大约十分钟之后，基地范围内已经看不见成群的变种，它们被打散，除了死伤不能动的，能跑的都逃出了基地。 苏澄将周身的藤蔓都从地下伸了出去，每一条藤蔓尖尖上都缠着一个被子弹打伤的普通人或者异能者——她在帮他们治伤。 一次性大量输出治愈之光，苏澄有点吃不消，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陆昱城捏了下她的手腕叫她停止：“来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你的能力特殊，最好不要暴露。” 苏澄顿了一下，随即收回了藤蔓。 其实就算陆昱城不阻止，她也不打算继续救治。 一来需要救治的人实在太多，她身体吃不消。 二来，对方的战机看似是在消灭变种，但多少人被他们打死了？苏澄隐约觉得，就算自己救了所有人，他们中大部分还是注定会死。 随着战机最后一次俯冲射击之后，轰鸣声渐渐远离。 然后，原本一直盘旋在基地上空之外的那艘圆盘状飞行器就飞进了过来。 相比战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艘飞行器行进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它找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地面，徐徐降落下来，同时有声音通过扩音器传了出来。 “幸存的人类听着，你们可以出来了，伟大的奥古斯汀·托兰带着他的族人，来解救你们了！” 这是一道元气十足的少年声音。 陆昱城一听这声音，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 苏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声音耳熟么？”陆昱城“嘶”了一声，他点了点手腕上的表，“元老会，三大元老。” 苏澄一下想起来，之前她听过三大元老与陆昱城会谈，里面的确是有一个少年声音。 她指了指上面，“他们有战机。” 联盟基地没有战机，别说战机，连螺旋桨都没有。 再加上那个圆盘状的飞行器——这个飞行器跟索克尔地区遗留的那个很像，只是这个更大，要比那个大起码三倍多。 种种迹象表明，这的确是另一个幸存人类文明。 看来当初他们的猜测没错。 扩音器里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重复播放着。 已经有不少幸存者陆续走出了藏身之地，仰望着这架从天而降的巨大飞行器，还有其上的“救世主”们。 在飞行器距离地面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随着升降梯落下，它的舱门也随之打开，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门口，随后一跃而下。 苏澄和陆昱城就是在这时从地下走了出来。 一双闪着银光的翅膀，猛地从那不断下坠的身影背后伸出。 翅膀扇动，带着少年一路滑翔了下来，平稳降落之后，那双翅膀就折叠在他背后。 奥古斯汀·托兰显然对自己另类的出场方式感到十分满意，他对着围观自己的众人优雅地行了一礼。 额前的一缕金发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垂落下来，被他吹了上去。 陆昱城和苏澄正巧就站在奥古斯汀面前。 奥古斯汀看见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还冲他们两个挤了一下眼睛：“大难临头没有各自逃命，看来，你们是真爱啊！” 他说着，还拍了两下手。 可惜这时候除了他，没人能笑得出来，更没人跟着他鼓掌。 不过奥古斯汀也不觉得尴尬，他眨了眨眼睛，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说道：“你是陆昱城吧？噢……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 奥古斯汀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年纪，个子不高，身体瘦小，五官精致，脑袋上顶着一头浓密又卷曲的金发。 白色短袖衬衫，黑色短裤，白短袜黑皮鞋。 衬得他既可爱又绅士。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苏澄并不这样认为。他可是元老会三大元老之一。 奥古斯汀发问完，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他也没有纠缠去问，而是很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他心情似乎很不错，脸上一直挂着无邪的微笑。 即便周围全是鲜血，残肢，还有因为受伤不住哀叫的人。 这时候，飞行器已经落地，上面的升降梯也连接到地面上，从上面走下一队人。 队伍大概有二十几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黑金色制服的老者。 老者没有头发，一双鹰隼似的眼睛不怒自威。 “俞老！”奥古斯汀见人下来，蹦蹦跳跳跑了过去，“俞老你看，这群东西根本就不禁打嘛！要我说，直接扔几颗炸弹下来不好吗？” 第154章南方基地 “胡闹。”俞泰初不赞同地看了奥古斯汀一眼，“你难道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是什么？扔炸弹，人都死光了，我们来这还有什么意义？” 奥古斯汀被凶了一顿，但他看样子也不怕俞泰初。 趁着俞泰初转头没看他的功夫，他在旁边做了个鬼脸。 俞泰初看向陆昱城，说道：“陆昱城，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这样一说，陆昱城更加笃定他们的确是元老会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陆昱城看着他。 俞泰初侧了一下身体，面向南方，说：“在遥远的南方，还有一个爆炸后的人类幸存文明，你可以称之为——南方基地。 “我们这次前来，是得到消息，说这里正在被变种袭击，同为人类同胞，伸出援手是我们南方基地应该做的。” 俞泰初一番话说下来，听见他话的联盟基地众人顿时都小声议论起来—— “竟然还有一个人类基地，原来我们不是唯一的幸存者！”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是啊，我们有救了！基地有救了！” “该死的变种，也该尝尝人类的厉害！” “呜呜，我受伤了，好痛，谁来救救我……南方基地的同胞，救救我……” 哀嚎一起，顿时更多的伤者朝俞泰初一行人求救。 俞泰初对奥古斯汀点了一下头，奥古斯汀就从小队里分出十个人，带着他们朝受伤的人走去。 这时，旁边一个抱着受伤手臂的年轻人朝前走了两步，他满含期待地看着俞泰初，“请……请问，你们帮我们打跑了变种，会帮我们重建基地吗？” 俞泰初面向他，掷地有声道：“重建基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将带领幸存人士离开这里，去南方基地继续生存发展。当然，这不是强迫，去或不去完全自愿。” 俞泰初说话的时候，苏澄看见奥古斯汀带着的那一小队人，在走到伤患身边之后并没有直接帮他们包扎伤口，而是拿出一个仪器，取了他们的指尖血，在仪器上测量着什么。 测量结果大概是马上就出来了，然后有的伤患就得到了救治，而有的直接被略过。 最开始向南方基地求救的那个年轻人，他在被测量之后，拿着仪器的人直接走了，去到另一个伤患身边。 而那个伤患在被测量之后，被打上止血药剂，伤口马上就结痂了。 求救的年轻人有些懵，“怎么回事，为什么救他不救我啊？明明我受的伤比他更严重啊……”他捂着自己大腿上被撕裂的伤口，脸色苍白，手臂发抖。 奥古斯汀没有参与测量，也没有参与救治，他好像单纯就是来看热闹的，在旁边走走停停。 听了那年轻人的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都救的吗？ 他指了指队员手里的仪器，说：“这个仪器通过血液测量，可以测出谁具有身体超能潜质……也就是你们说的异能者，我们资源有限，只能救治异能者，至于普通人，不在我们的救治之列。” 年轻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寒冷让他嘴唇更加哆嗦：“什……什么……” 奥古斯汀高兴地拍了拍手，像在嘲笑一个白痴，“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 人群里一个同样没有受到治疗的男人叫道：“凭什么？！凭什么不救我们？你们不是说来解救人类同胞的吗……？我们……” “你们什么？”奥古斯汀淡蓝的眼瞳里含着高高在上，他轻蔑地笑了笑：“谁会救一群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啊？ “你们不是很厉害吗？‘反异者法案’，把所有异能者当成异类关起来，现在异能者获救，你们没办法得救，哈哈哈……现在知道被抛弃的滋味了吗？” 有人问了一句：“那，要被带去南方基地的，也只是异能者？” “答对了！”奥古斯汀打了一个响指，“我喜欢聪明人，等会我会叫人给你多留一点食物，希望你能在这个寒冷的地方活的，久一点。” “久一点……呵呵。”那人苦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他忽然大声叫道：“食物有什么用，这么冷，不用多久我们都会被冻死！” 眼泪还没有流到下巴就在他脸上结了冰。 当初反对异能者生活在基地，所有普通民众都和上位者一样，极力要将异能者关起来。 最终，他们如愿了。 可现在，情况倒转，异能者获救，普通人只能等死。 这真是讽刺。 报应啊。 但谁又愿意心甘情愿地死掉？ 这人又哭了两声，突然去抢离他最近的队员腰间的医疗包。 “砰”的一声。 谁都没看清那个被抢队员掏枪的动作。 枪响过后，队员收枪，抢医药包的人倒地死亡。 俞泰初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一个字都没说。 其余队员该干什么干什么，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奥古斯汀抱着手臂，嘲讽地笑了一声，随后，他展开双翅飞上半空，洪亮的声音随着他的盘旋响彻基地上空。 “联盟基地的幸存者，请迅速与我们汇合，伟大的奥古斯汀和他的族人们，将带你们开始新的生活！” “联盟基地的幸存者，请迅速与我们汇合……” 奥古斯汀一遍一遍喊着话，他好像特别乐意做这件事，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苏澄甚至觉得他是乐在其中。 奥古斯汀年纪虽然小，但这短短的几十分钟下来，他的高高在上与对联盟基地众人的蔑视毫不掩饰，做派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年纪。 而他现在对基地喊话的内容极具个人色彩，什么“伟大的奥古斯汀”“他的族人”应该是他自己加上的——这倒显得和他的年纪相符了。 战火平息。 随着奥古斯汀不断重复的喊话，越来越多的基地幸存者朝飞行器停靠地赶来。 南方基地的人在地上拉开一条警戒线，将通过血液检查的人和没通过的分隔了开来。 一边满脸喜色，一边死气沉沉。 血液检测还在继续，很快，没通过检测的这边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第155章检测 一个老年女性被冻死在角落里。 起初她缩成一团没人发现，直到她去找保暖衣物的儿子返回，才发现他母亲已经死了。 这是基地被破坏后，冻死的第一个人。 又或者不是第一个。 失去母亲的儿子瘸着一条腿，失声痛哭。 窃窃议论的声音从这母子两人周围，像波浪一样蔓延出去。 “冻死了，这是冻死的。我们也会冻死的……” “基地被破坏了，房子都倒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靠什么活？” “太冷了……我好冷……” “南方基地不带我们走，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死神的脚步正一步一步逼近，踢踏的脚步声仿佛踩在了每个人的神经上。 被警戒线隔绝在外的人群开始有意无意朝前拥挤。 苏澄听见又有人说：“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而我们有这么多人。” “凭什么我们要听他们的安排，咱们走不了，谁也别想走！” “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 “砰”一声枪响，那个说“同归于尽”还没说完的男性眉心中弹，倒地死亡。 把他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奥古斯汀吹了一下仍在冒烟的枪口，高声说道：“谁敢来试一试，看看是你们的拳头快还是我的枪快！” 往前的人群，在奥古斯汀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可是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拥挤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不管是已经通过检测的异能者，还是正在排队接受检查的人，都朝那个声音来源望去。 看不到是谁喊的。 因为喊出这句话的人越来越多。 “我想活着啊！” 这是愤恨的声音。 “我不想死啊……” 这是带着哭腔的。 排队接受检测的人群里，一名父亲通过检测，而排在他后面的儿子却没有通过。 得知结果的时候，父子两个相顾无言。 片刻后，父亲迈过警戒线，儿子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后面接受检测的是两个联盟军，一男一女。 男的叫陈铁，女的叫关妍。 联盟军中禁止恋爱，但没人知道，其实他们是一对情侣。 陈铁毫无意外地先通过了检测——他早就知道自己有异能。 但他的伴侣没有异能。 陈铁还没迈出一步，关妍就已经泣不成声。 片刻的思索过后，陈铁对检测人员说自己放弃资格。 “你确定放弃吗？” 奥古斯汀不知道从哪儿挤了过来，圆圆的眼睛在陈铁和关妍之间转了转。 在再次得到陈铁放弃的回答后，他笑眯眯地对关妍说道：“他是异能者，却放弃了资格，这样名额就少了一个，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顶替他的名额，跟我们去南方基地。去了南方基地，就不用在这里冻死了。” 奥古斯汀说完，脸上的笑容更盛，又问了关妍一遍：“你愿意吗？” 苏澄听见奥古斯汀的话，皱了皱眉。 果然，在陈铁的注视下，关妍犹豫了。 “他在骗她。”苏澄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陆昱城没懂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他们两人在检测开始的时候，就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外围。 苏澄的洞察力非同寻常，陆昱城自然不知道她一直关注着全场。 苏澄就把检测队伍那里发生的事情跟陆昱城说了。 在奥古斯汀的引诱下，关妍点头同意顶替陈铁的名额去南方基地。 陈铁不敢置信，愤怒，失望，对关妍破口大骂。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瞬间撕破脸皮。 可在他们吵完之后，关妍准备踏过警戒线的时候，奥古斯汀两手一摊，说他刚刚只是开玩笑的。 陆昱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奥古斯汀性格，有些……不对，是十分恶劣。” 苏澄道：“恶劣归恶劣，但人性脆弱……”怎么可能禁得住考验。 陆昱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要是不去南方基地，我肯定也不去。任凭他威逼利诱我也不去。” 苏澄原本低沉的心情，被陆昱城逗得稍稍轻松了些。 这时，她背后的小希望睡醒了，咿咿呀呀去抓苏澄的头发往自己嘴里塞。 “看样子是饿了。”陆昱城说。 他掏了掏制服裤袋，摸出一块带包装的压缩饼干。 但打开包装，才发现里面的压缩饼干都已经碎成渣了。 他把饼干渣连着包装纸一起塞给小希望，小希望捏着饼干渣往嘴里塞，终于是不抓苏澄的头发了。 “你口袋里还有这个呢？”苏澄看陆昱城。 “铁牢里发的口粮，我不想吃就放着了。”陆昱城随口答着，“就是可惜碎了，这玩意本来就难吃，现在更难吃了。” 他边说着，边帮小希望把吃进嘴边的头发捏出来，问苏澄：“这小家伙你从哪儿捡的？” 苏澄道：“野外，峡谷。” 想起小希望家人的托付，苏澄心底叹了口气。 现在基地被毁，她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去南方基地。 二：留下。 苏澄内心更趋向于第二个选项。 这里的野外于她而言，生存环境不算太恶劣，以她的能力，自己生存下去完全没问题。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还带着小希望。 小希望虽然不畏惧寒冷，但食物她总是要吃的。 野外能找到的食物，恐怕十分有限。 她也一直没有问陆昱城的决定。 等待检测的队伍排得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但即便这样，若活下来的人都已经来等待检测，那整个基地在这次变种侵袭中活下来的人，只有大概六千人左右。 警戒线附近时不时传出笑声或哭声，那是生的庆幸和死的离别。 俞泰初加了一排持枪警戒的队员，在枪支的威慑下，没有通过检测的人群只能往后退，再往后退。 不远处，几个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不是联盟军，走到陆昱城面前的时候，向他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苏澄打量了几眼，看穿着，他们几个应该是兑换站或者供给站的工作人员。 “指挥官，我叫柯文。” 柯文指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四个男人，“我们都是1号兑换站的员工。” 第156章拼一把 柯文五官硬朗，衣着单薄，灰色的制服下隐藏着结实的肌肉线条。 但他不是异能者。 苏澄看了他几眼，从柯文身后那几个男人略显不安的神色上，她隐约猜到他们来找陆昱城是想干什么。 柯文说：“指挥官，我们来找你……我有话就直说了，我们不想死，甚至我觉得，我们拼一把，或许还能活！” 陆昱城不动声色，问他：“你想怎么拼。” 柯文道：“我们是想活着，不想鱼死网破更不想同归于尽。所以，我想抢下他们的飞行器！载着我们所有人去南方基地！” “你会开？”陆昱城问。 “会。在大爆炸之前我就是军方飞行员，什么样的战机都开过。他们那个战机只是改装了一下，我听声音就知道该怎么驾驶。再说他们的文明基础不也是大爆炸之前的么，文明大同小异。”柯文自信说道。 这时，柯文身后一个白人说道：“至于武器，基地这么大，肯定还有没被变种破坏的，我们去找总能找到。南方基地的战机现在听不到声音，应该已经飞远了，他们驻留在这的不过三十个人。” 这人的言外之意，俞泰初那群人很好解决。 该说的都说完了，柯文问陆昱城：“指挥官觉得怎么样？” 陆昱城抱着手臂，一时没说话。 这种沉默是很折磨人的。 柯文身后另一个中年男人，拉了拉柯文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你有这个主意，咱们都商量了好了，你为什么非要来找他说？！” 柯文看了一眼陆昱城，也没避着他，直说道：“因为他是指挥官！有指挥官的带领，我们能找到更多的同伴！” 柯文没有催促陆昱城，他在等他的决定。 柯文相信，就算陆昱城不加入他们，也不会将他们的事情捅出去。 苏澄也看着陆昱城。 陆昱城当初跟那些异能者一起被关进地牢，表面上看是为了保护他们，再加上他的异能比较隐秘，其实基地知道他是异能者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所以柯文也不知道。 可苏澄知道，所以在她看来，陆昱城根本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 但她有一种直觉，陆昱城根本就不想去南方基地，因为他放不下联盟基地。 苏澄什么都没说，不管陆昱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尊重。 几分钟之后，陆昱城指了一个更远的角落，对柯文说：“我们去那边。” 他说着，率先往那边走去。 苏澄下意识抬脚也要跟过去。 但陆昱城扼住了她的手腕，“你去排队。” 他眼中的坚决不容置喙，显然是想将苏澄排除在这件事情之外。 苏澄也坚定道：“我尊重你的决定。我想帮你，也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坚决变成了无奈，陆昱城心里叹了一声，他叫柯文等人先等他一会儿，他拉着苏澄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声对她说：“你先去排队检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会去找你。” 苏澄不确定，“真的？” “当然。”陆昱城说着看了一眼在舔手指的小希望，“你还带着孩子，不能出闪失。” 另一边，柯文带来的白人疑惑问：“指挥官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是跟这个女人的？” 他说话声音不小，苏澄听见了，她刚要说话，陆昱城含笑摸了下她的头发，“对，你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你……”苏澄瞪了他一眼，转身朝队伍方向走去。 不去就不去，她等着他来求她帮忙。 苏澄排在队伍最后面，转头的时候，她看见陆昱城已经跟柯文那几个人走远了。 “怎么，你们两个，分手了？” 就在苏澄的视线追随着陆昱城走远的时候，她的耳边忽然冒出悠悠的这么一句。 她一扭头，发现是奥古斯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奥古斯汀满脸揶揄，“我还以为指挥官的爱情会有多~伟大，”他边说边张开双臂划了一个大圈，“但还不是被身怀异能的伴侣抛弃了。嘿嘿，我要去问问指挥官现在是什么感受……” 奥古斯汀说着，竟然就朝陆昱城消失的方向走去，苏澄心底一顿，伸手拉住了奥古斯汀收在背后的翅膀。 钢铁铸就的翅膀锋利异常，瞬间就在苏澄的手指尖留下一条细小的伤口。 苏澄抹了一下，没让奥古斯汀看见，她不能让奥古斯汀去找陆昱城，否则他的计划…… “伟大的……奥古斯汀大人……” 奥古斯汀本来被拉住翅膀还有些不高兴，但他一听苏澄说的话，马上喜笑颜开。 他整了整衣领，挺直了身板，微昂着脑袋，“你叫本大人，有什么事吗？” 苏澄有些无语地看着奥古斯汀，就连她背后的小希望都一脸好奇地望着奥古斯汀。 没想到他真的对这个称呼这么在意。 苏澄只能硬着头皮问：“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南方基地？” “别急呀。”奥古斯汀扭头看了一眼前面长长的队伍，忽然展开双翅飞了起来，他对苏澄说：“这样看来，是有些慢，我再去催催他们。” 他说着，震动双翅飞到队伍头部，苏澄听见，他果然是去催促叫他们加快检测的速度，已然忘了去找陆昱城的事。 苏澄松了口气，刚刚她看见奥古斯汀背部的翅膀，那是一双机械翅膀，启动完全不需要奥古斯汀的操作，却又能按照奥古斯汀的想法行动。 难道是靠奥古斯汀的意念操控的？ 南方基地的这些人对异能并不陌生，奥古斯汀拥有意念操控类的异能，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而苏澄还发现，奥古斯汀的翅膀不是完整的一体，那上面的羽毛做工精巧，还是可以拆卸的，也就是说，每一片羽毛，都能变成杀人的武器。 苏澄可以说是最后来排队的，在她之后，已经没有前来等待接受检测的人。 但在队伍又往前行进了大约十米距离的时候，苏澄身后，来了一对相互搀扶的男女。 女人穿着几层厚实的联盟军作战服，除了手背和脸上的擦伤再没有明显外伤。 但和她同来的男性就没有那么好过了，男人右腿从膝盖往下只剩残破的血肉，左手臂弯折，明显是断了，右眼肿得只剩一条缝隙。 这女人苏澄不认识，但看那男人，苏澄眉心微动——是联盟第一审判长，亚岱尔。 第157章审判长大人？ 亚岱尔缺了一条腿，身上还有多处骨折，但尽管这样，他仍然像一个真正健康的男人一样，扶着并未受伤的妻子。 乔伊斯——亚岱尔的妻子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亚岱尔，我们休息一下吧……” 从听见奥古斯汀的喊话，他们就往这边赶。 一刻都没有停歇。 亚岱尔的伤口没有经过任何包扎和处理，他们没有急救物品，而就算有急救物品乔伊斯也不会处理。 她从来没接触过伤病，就算亚岱尔偶有擦伤都没有让她看见过。 亚岱尔爱她，宠她。把她保护的太好。 他时常说，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不该被血污污染。 可现在，亚岱尔最糟糕的模样都被乔伊斯看到了。 亚岱尔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他拒绝休息，坚持往前走。 他要送乔伊斯来接受检测，他要送乔伊斯去南方基地。 奥古斯汀又喊了几遍之后，重新落回到苏澄身边。 他在天上的时候就看见这对“造型”独特的男女。 亚岱尔和乔伊斯排在苏澄身后，苏澄认出亚岱尔，亚岱尔也看见了她。 后者支撑身体的独腿明显一顿。 尤其是他看出苏澄身体前倾，好像要有什么举动似的。 “算起来我也没有太为难过你！”亚岱尔连忙开口，他不动声色地左右看看，来的一路上他没看见陆昱城的身影，此时也依旧没看到，他继续说道：“所以，也请你不要，为难，我和我的妻子。” 大概是因为受伤失血过多，亚岱尔的脸色苍白，语气也断断续续。 苏澄挺直身体，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没有想对亚岱尔做什么，刚刚看他走得那么艰难，她竟然下意识想帮他。 她脑子里是飞进了苍蝇么？ “你是……审判长亚岱尔？”一旁的奥古斯汀探过脑袋，好奇问道。 亚岱尔微微颔首，他看奥古斯汀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联盟基地的人，“你是……” “我是伟大的奥古斯汀大人，带着我的族人来拯救你们的！”奥古斯汀笑眯眯的，“你果然是审判长亚岱尔呀，你刚刚说你没有为难她，难道不是你发布的全城通缉令，要杀了她吗？” 奥古斯汀知道这件事，苏澄并没有觉得意外。 毕竟除了陆昱城，研究所和亚岱尔都与元老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只是现在听奥古斯汀的语气，他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亚岱尔听了奥古斯汀的话，再次微微颔首，说道：“抱歉，那是我的职责所在。” 奥古斯汀忍不住鼓起掌，“妙啊，回答的真妙啊……” 苏澄则是懒得和亚岱尔掰扯，转身继续排队。 “你是南方基地的人吗？可不可以先帮我的丈夫包扎一下，他流了太多血了……”乔伊斯声音颤抖，但人还算镇定。 她擦掉冻在脸上的泪珠，白色的肌肤因为寒冷变得通红，看着奥古斯汀的眼神带着乞求，似乎并没有将对方当成是一个孩子。 奥古斯汀还没答话，亚岱尔按了按乔伊斯的手，用很轻的声音说：“不要，求他。” 乔伊斯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对方似乎是认识自己丈夫的，或者他们两个互相认识，可是亚岱尔却叫自己不要求他。 乔伊斯尽管不理解，终究没有继续说什么。 倒是奥古斯汀，拿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对乔伊斯道：“我可以救治他啊，但前提是他要经过我们的血液检测，如果他有异能，我们才会救治他，还会将他带去南方基地。” “我不需要救治。也不会接受血液检测。”亚岱尔马上说道：“我只需要让我的妻子接受检测……” “为什么啊？”奥古斯汀好奇地往亚岱尔身前凑了凑，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难道不知道，没有我们的救治，你很快就会死？” 说到这，奥古斯汀突然咧嘴笑起来，“还是说，你害怕检测？害怕被别人知道，把所有异能者关进地牢的第一审判长亚岱尔，其实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异能者？” 奥古斯汀的声音不小，甚至最后那句话他还提高了音量，除了苏澄，周围所有听见这番话的人都朝亚岱尔这边看了过来。 亚岱尔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青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么？”奥古斯汀笑笑，视线在亚岱尔的断腿上扫了一下，他招招手，很快有人给他送来了检测仪器。 奥古斯汀说：“想让我给你的妻子检测吗？除非你先来。” 苏澄往前走了两步，给奥古斯汀和亚岱尔让出了地方。 亚岱尔是异能者，这一点苏澄已经知道了。 奥古斯汀在故意为难亚岱尔，显然他也是知道的。 亚岱尔和元老会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苏澄起初不在意，现在也不关心。 亚岱尔盯着奥古斯汀，牙关咬了又咬。 他夺走了陆昱城的军权，背叛了元老会，元老会的人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从听见喊话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去南方基地。 他可以死，但是乔伊斯不行。 她得活着。 现在不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他们的神经都处在异常脆弱的时候，若这时候被他们知道联盟第一审判长其实是一名异能者……亚岱尔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和妻子会是什么下场。 “算我求你，别说……” 这是亚岱尔第一次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人。 偏偏奥古斯汀和他作对。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清~” 亚岱尔的腿颤了颤，要不是乔伊斯一直扶着他，他几乎要跌倒。 “求你，别说出去……” 奥古斯汀垫着脚，手拢在耳边，故意大声说：“你说什么？叫我不要把你是异能者的事情说出去吗？第一审判长大人？！” 他说完，手迅速按在亚岱尔手臂上的伤口上，沾了血迹放进了检测仪器里，仪器马上发出“滴滴”的响声，并冒出绿光。 这是异能者通过检测的讯号。 奥古斯汀高兴地蹦起来，“你果然是一名异能者耶！” 队伍里，十几个人已经回头朝后走了过来。 亚岱尔辨认出，他们曾是自己亲手送进地牢的异能者。 这一刻，他面如死灰。 第158章在我倒下时 奥古斯汀也看见了那十几个离队的人。 他们个个面色愠怒，显然是来找亚岱尔算账的。 奥古斯汀拿着仪器的手往后面一背，往旁边挪了两步，一脸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他刚站定，又把还在排队的苏澄也拉到边上，说：“离远点离远点，小心一会儿血溅到身上~” 话音落下，那十几个人已经团团将亚岱尔和乔伊斯围了起来。 一个异能者愤怒骂道：“亚岱尔，你把异能者关进地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有今天的报应？！” “我想过……”亚岱尔低头苦笑了一声，残破的身体让他摇摇欲坠，但尽管这样，他却推开了乔伊斯的手。 再抬头的时候，亚岱尔忽然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对面的异能者。 把对面的人吓了一跳。 苏澄眉心微动，旁边的奥古斯汀兴奋地“哇”了一声，只听亚岱尔继续说道：“我死也就算了，但在我倒下之前，我一定会拉你们其中一个一起下地狱！” “但，我不打算这么做。”亚岱尔说着，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将枪口调转，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我是罪魁祸首，我死是罪有应得。但我的妻子，她不是联盟法庭的人，对整件事也毫不知情，她没有任何错。请你们不要将对我的仇怨放到她身上。我的妻子，她是无辜的。” 亚岱尔语气低沉，他旁边的乔伊斯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早已满脸泪水。 亚岱尔再没看乔伊斯，子弹上膛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了苏澄。 他的目光中满是恳求。 曾经风光无两、大权在握的联盟第一审判长，到头来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突然，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砸在亚岱尔的后颈上，砸得他趔趄了一下，幸亏被乔伊斯眼疾手快扶住了。 苏澄顺着石头的来源看去，看到一个围着围巾的老头，他穿着老旧的棉袄，睫毛和胡子上都结了厚厚的冰霜。 老头浑身发抖，颤着手指着亚岱尔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死了就够赎你的罪了吗？你，你们……”他又指着周围的异能者，“难道你们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被关在研究所里抽血，实验，痛不欲生的吗？！” “我的女儿，就是被他们抓走了！我等啊等，等啊等，最后在研究所的垃圾处理场里翻到了她的……尸体……呜呜，我的女儿啊……！” 老头说到这，泣不成声。 他的话，让刚刚松下神情的异能者再次紧绷起来。 显然，老头的话再次唤起了他们那段痛苦的记忆。 “还是你！”老头继续喊道：“把指挥官和异能者都关押起来，与研究所沆瀣一气隐瞒变种实情，结果呢，现在基地都被毁了！你这个罪魁祸首！是你把基地所有人都往死路上送啊！！！” “啪”一声，又一块小石头砸在了亚岱尔的独腿上。 这次他没站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更多的石块，像雨点一样砸在他身上。 “不要，请你们不要这样！”乔伊斯哭喊着去阻拦那些被丢来的石块，可惜拦下来的有限，她只能扑在亚岱尔的背上，用自己的身体阻挡。 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从乔伊斯身下传了出来。 乔伊斯愣了一下，她缓缓松开维护着亚岱尔的手臂，当她发现若是自己松开，亚岱尔半举着的手臂就会垂下来的时候，又连忙紧紧抱住了他。 两行热泪，顺着乔伊斯的眼角滑落下来。 奥古斯汀撇了下嘴，“这么快就开枪了？不过也是，他越辩解那些人的怒火就烧得越高……哎呀真没劲，我以为他怎么也会犹豫一阵呢。” 那些被砸过来的石块，并没有随着亚岱尔自尽而停止，乔伊斯很快被砸得头破血流。 苏澄微微低眸，一条藤蔓顺着她的指尖延伸，很快在乔伊斯周身织起一张大网。 石块都被隔绝在藤蔓之外。 怒气冲冲的异能者看向苏澄：“你要多管闲事？！” 乔伊斯抱着亚岱尔的脑袋，殷红的血水顺着她的指缝一滴一滴砸落在地。 又很快被冻住。 苏澄抬眼看着说话的人，“亚岱尔已经死了。他的妻子是无辜的。” 另一个异能者怒道：“无辜？他身边的人能无辜到哪去？！要说无辜，她能有那些死在研究所的人无辜吗？！” 苏澄也不辩解，只是又说了一遍：“他的妻子是无辜的。” 她说着，更浓郁的藤蔓将乔伊斯围住。 旁边有人小声说了一句：“藤蔓……她是那个异能者……” 几个异能者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再看向苏澄的时候，眼中的愤怒都被不确定取代。 有人说：“我们还是快回去排队吧。” 说话的人临走，还冲亚岱尔吐了口口水。 其他人走的时候也照做了。 不远处围着的人也都散了。 最先朝着亚岱尔砸石头的老头没有去排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苏澄看见他在寒风中就地坐下，闭着眼低下头，头越来越往下，很快，苏澄就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 奥古斯汀突然摊了一下手，气鼓鼓地说：“哎呀，这群人真是太坏了！今天要不是你保护了她，她估计会被这群人活活打死。” 说到这，奥古斯汀笑眯眯地打量苏澄，还捏了捏她的藤蔓，“你的异能很特别噢，他们看起来都很怕你的样子。” “嘶……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奥古斯汀懊恼地拍了下额头，然后亮出翅膀“唰”地飞上半空，“伟大的奥古斯汀大人有话要说——” 他清了清喉咙，将手中的检测仪举起来，“五分钟之后我们将停止检测，没能检测到的人，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只能都留在这里喽！” 下面马上有人问：“什么意思？” 奥古斯汀一脸看傻瓜的表情看着他：“字面意思喽，五分钟之后就不再检测了。” 旁边人说：“可是队伍还有这么长，我前面还有几十个人，五分钟……根本轮不到我啊，让开，让我到前面去！” 第159章殉情 混乱很快在队伍中传开。 因为五分钟的时限，所有人都抢着往前，身怀特殊能力的异能者很快占了优势。 南方基地的人对混乱视若无睹，苏澄甚至听见俞泰初说“适者生存”，他默许了打斗，为了保命的普通人只能将位置让了出来。 奥古斯汀一边说着“好玩”，一边回到苏澄身边落下。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又有好戏看了！”奥古斯汀说着，拍拍苏澄的肩膀，“不过你不用担心，经过伟大的奥古斯汀大人的鉴定，你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异能者，我会带你去南方基地，让你做我的跟班！” 苏澄瞥了一眼，没有回应奥古斯汀。 奥古斯汀唯恐天下不乱，性格跳脱乖张，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见再没有人注意这边，苏澄收回藤蔓，露出里面紧紧抱着的两个人。 乔伊斯眼睛哭得红肿，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嘴里喃喃重复着：“你没有对不起我……” 其实在亚岱尔开枪自尽之前，说了“对不起”三个字，声音很小，苏澄以为乔伊斯没听见。 苏澄往前走了一步，对乔伊斯说：“我可以带你去前面……” 虽然检测点那边十分混乱，但苏澄带个人过去很容易，况且现在不用排队了，她插个队也无可厚非吧？ “不用了。谢谢你。”乔伊斯说得很真诚，她抬头看着苏澄，湛蓝的眼瞳上像蒙了一层白雾。 乔伊斯抱紧自己已经死去的丈夫，对苏澄说道：“我的丈夫，他很信任你。” 信任？ 苏澄不知道乔伊斯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即使亚岱尔用眼神请求过她保护乔伊斯，他也一个字都没说。 “谢谢你。”乔伊斯定定地看了苏澄一会儿，又真诚地道了一次谢。 其实在乔伊斯的眼中，苏澄的身旁一直跟随着几行金色的字体—— 姓名：【苏澄】 能力：【读取他人记忆】 生命值：【100】 意念值：【0】 战斗值：【不详】 在来这里之前，乔伊斯并不是一名异能者。 在来的路上，她忽然发现自己在看别人的时候，能看见这些字。 这大概就是她觉醒的异能，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亚岱尔。 乔伊斯转头朝混乱喧嚣的人群看去，人太多了，他们身边跟随的字迹也多，混乱的字迹让乔伊斯头晕。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看苏澄时候，有些疑惑，苏澄刚刚明明放出藤蔓保护了她，可是在能力那一项，为什么只有“读取他人记忆”？ 不过乔伊斯没有深想。 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苏澄看着乔伊斯从亚岱尔已经僵直的手中取下手枪，然后她身体慢慢下滑，直到与亚岱尔依偎在一起。 枪口抵在下颌。 苏澄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只听见乔伊斯说了一句：“没有你，我也不想离开这里。” 随后，枪响。 两颗脑袋依偎在一起，他们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一片鹅毛大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摇摇晃晃落在了乔伊斯的头顶上。 “啧啧啧，”奥古斯汀捂着嘴佯装遗憾，“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会愚蠢到殉情，哈哈哈，可笑！” 苏澄的心里，因为奥古斯汀的这句话忽然一紧，鼻子也猛地一酸。 她猛地转身，一把揪住奥古斯汀的衣领将他举在半空，怒道：“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冷漠无情只懂看热闹的怪物！” “你、骂我？！”奥古斯汀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的翅膀“唰”地一声展开，呈半包围姿态瞬间将苏澄围住，锋利的尖羽对准了苏澄的每一处要害。 苏澄也不示弱，翅膀包围过来的时候，她的藤蔓也像蛇一般，朝奥古斯汀昂起了信子。 就在两人僵持似乎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的时候，奥古斯汀衣领旁别针状的通讯器里传来俞泰初发怒的声音：“奥古斯汀，你再闹，现在就给我滚回南方基地！” 奥古斯汀一偏头，果然看见站在人群尽头朝这边看的俞泰初。 离得这么远，他似乎都能感受到俞老的怒火。 “喂，快放我下来！” 奥古斯汀率先收起了翅膀，苏澄瞬间松手，奥古斯汀“咚”一声摔在地上。 屁股疼得他龇牙咧嘴。 苏澄转身就走，奥古斯汀边揉屁股边站起来，另只手冲苏澄挥拳头，“我早晚会报仇的！你给我等着！” ++ 五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血液检测也果然被叫停。 检测人员撤走之后，持枪警戒的武装队员站了一排，在击杀了几名企图越界的异能者之后，未通过检测的人群不敢再上前。 俞泰初难得给出了解释，说是他们的飞行器一次最多只能搭载三千五百人左右，载不了更多的人。 至于剩下的人，可以等他们下一次来联盟基地。 但这可能么？ 苏澄想，如果他们很轻易就能来到联盟基地，又怎么会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来？ 当俞泰初下令打开飞行器舱门，叫通过检测的异能者登舱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从苏澄看见那片飘落的雪花开始，再落下来的就不是雪花，而是米粒大小的冰珠，打在人脸上又麻又疼。 随着异能者开始有序登舱，飞行器巨大的头灯散开耀眼的白光，武装战术灯排成整齐的一列，映照着天空细密如织的冰珠。 冰珠又因为人的体温快速融化成水，渗透进本就不算厚实的衣服里，然后又因为低温快速结冰。 只几分钟的功夫，苏澄就看见好几个人倒在了地上。 但人群里，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都眯缝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目送着那些走向新生活的人。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出了哭声。 当两个南方基地的警卫找到苏澄的时候，她正将一条不起眼的藤蔓收回。 警卫说：“托兰少校请您登舱。” 苏澄没有拒绝，只是点了一下头就跟着他们走了。 因为就在刚刚，她已经确定，陆昱城已经登上了战机。 第160章返航 “哇哦，这战机真牛啊！” 柯文环视着战机内部，口中忍不住发出赞叹。 这架战斗机显然不是过往印象中的模样，它的体型更大，内部空间也大，机头部位是机长操控台，副驾位置是武器控制台。 此外还有三个预备飞行员的座位。 战机内部通体银色机械设计，柯文激动地用手去摸，那细腻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激动。 战机上原本的机长等五人此时全都被五花大绑塞在舱尾，陆昱城身上穿着南方基地的作战服，他再次检查了一遍那五个人的绳索没问题后，走过来问柯文：“怎么样，能开吗？” 这样的战机柯文还真没接触过，但他大话早已经说出去了，此时只能斩钉截铁地说道：“能！” 柯文说着，一屁股坐在机长位，可眼前操控台上繁杂颜色各异的按钮旋钮是干什么的，让他的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陆昱城扫了控制台一眼，又看了看头冒冷汗的柯文，他拍了拍柯文的肩膀，“别急，慢慢研究。” 战机上又陆陆续续鬼鬼祟祟上来十二个人，这些人有的是柯文找来的，有的是陆昱城找来的，庞峰也在其中。 庞峰还弄来了几把镭射枪。 “人都上来了吧？”陆昱城说：“关舱门。” 战机停在城外几公里外的一处宽阔平地上。 两架战机之间隔得很远，尽管中间没有障碍物阻隔，另一架战机也看不清这边的情况。 但上面的人有些疑惑。 机长吴良哲：“安德森在搞什么？这么黑，他怎么不打开照明？” 说着，他把弄着操纵杆，战机侧翼下的探照灯就朝旁边照了过去。 当圆形的灯柱扫过战机时，吴良哲正巧看见对面缓缓关上的舱门。 “奇怪，外面天气这么差，他们竟然还出门？”吴良哲边嘀咕边拿起通讯器。 他打开战机内部通讯系统，正准备联系安德森的时候，通讯器里忽然传出俞泰初的声音。 “吴机长。” “是我，俞少校。” “我们将在十五分钟之后返程，请做好准备。另外，我这边联系不上特里机长，请你确认他的情况。” “是。少校。” 通讯完毕。 吴良哲马上拨打另一架战机上的内线，“嘟嘟”声连续响着，却没人接通。 “搞什么……”吴良哲挂断，又拨打了一次。 还是没通。 “要不我过去看看吧？”副机长问。 吴良哲做了个“先不用”的手势，又拨了第三遍，这一次，终于通了。 一串猛烈的咳嗽声先传了过来。 “咳咳咳咳咳咳……” “安德森，你在干什么？”吴良哲问。 咳嗽声过后，一个异常沙哑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这边的通讯系统出了点问题，不过不要担心，我已经修好了。” “你的嗓子怎么回事？”吴良哲又问。 “外面这个鬼天气，我有点感冒了。咳咳咳……” 咳嗽声刺耳，吴良哲无奈将听筒挪远了，等对面咳嗽完了才传达了俞泰初的意思：“我们将在……”他看了一眼时间，“十一分钟后返程。” “好的。” 柯文说完最后两个字，迫不及待挂断了通话。 刚刚他全程掐着嗓子回复，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幸好对面没怀疑。 陆昱城本来想让原机长安德森配合回复一下，但安德森异常激动张嘴就用谁也听不懂的话骂人。 他的几个手下也都拒不合作。 于是只能让柯文上了。 陆昱城拍拍柯文的椅背，“还有十一分钟，到时候我们要是起飞不了……”他后面的话没说，谁都明白，起飞不了就等着被南方基地的人举枪围剿吧。 “我知道我知道……”柯文连忙说，跟着他一起去找陆昱城的白人派恩在一个储物箱里找到一份文件，跟驾驶有关，柯文赶紧拿着研究起来。 十一分钟很快过去。 通过检查的异能者全部登上圆盘飞行器后，南方基地的人也全都撤回，升降梯缓缓收回。 迎着夹着冰珠的寒潮，第一架战机伴随着轰鸣声起飞。 随后，圆盘飞行器也缓缓升空。 这艘飞行器的内部结构跟苏澄在索克尔地区所见的那艘很像，甚至可以说装置设备更多。 只是上来的人太多，没有足够的座椅。 大部分人都聚在飞行器中央空旷地域悄声低语着什么，只有苏澄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飞行器内环绕着让人舒适的暖流，因为淋湿产生的寒冷很快被暖流带走，衣物也迅速变得温暖干燥。 陆昱城所在的那架战机还停留在原地。 苏澄听见俞泰初叫人确定未起飞的战机情况，得到的答复是可以立即起飞。 正巧此时还未加速的圆盘飞行器飞到那艘战机上空，苏澄透过面窗往下看，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战机往上蹦了一下，又趴了下去。 机尾还冒出一阵白烟。 苏澄：“……” 好像一只想飞却没飞起来的老母鸡。 这一幕，让俞泰初很是生气。 通讯员再次联系上“安德森”，得到的答复是出了一点小小故障，不耽误起飞。 俞泰初耐着性子没有立即下令加速，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下面战机的外探灯朝天空绕了一圈。 苏澄：“……”陆昱城到底在搞什么？ 俞泰初愤怒地夺过通讯器，“安德森·特里！当你回到南方基地的时候，就是你被撤职审查的时刻！” 战机内，真正的安德森·特里被堵着嘴巴塞在角落里，柯文收回把在操纵杆上的手，焦头烂额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感受。 “该死的驾驶说明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不等柯文骂完，陆昱城直接叫他让开。 柯文看说明文件的时候他也看了几眼，在柯文让出座位的空隙里，陆昱城已经按下几枚按钮，战机外瞬间响起轰鸣声。 等陆昱城坐好，他又按下按钮操纵拉杆，唤出了智能驾驶助手。 几分钟后。 陆昱城站起身，“战机开启了自动定位巡航。现在，我们该想想，抵达南方基地之后的事情了。” 第161章星碎地带 地面上。 苏澄看见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变种。 它们被战机打散之后都逃出了基地。 现在南方基地的人离开，地面上所有变种都昂着头，目送着战机和飞行器飞远。 然后它们调转头，又重新朝基地走去。 这一幕，不单单被苏澄看见了，飞行器上靠面窗近的人都看见了。 没人出声。 因为所有人都预见了滞留在基地里的人的命运。 俞泰初已经下令提速，圆盘飞行器推进器的火焰瞬间从火红变成了淡蓝色。 噪音降低，速度急速提升，甚至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就将前面的战机落在后面。 看不到变种群了。 地面上的一切都成了残影。 苏澄的视线透过面窗向后，最后面的战机平稳飞行着，也不知道陆昱城接下来想怎么做。 随着飞行，低声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 大概是过于温暖的环境能让人放松警惕，不少异能者都找位置打起了瞌睡，苏澄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 圆盘飞行器驾驶舱内，俞泰初在听了奥古斯汀的话后，有些诧异地问：“你确定？她是一名有疗愈异能的异能者？” “我确定。”奥古斯汀难得正经严肃地回答：“我亲眼看见的，她的手指被我的翅膀羽毛划伤，只是一个瞬间，伤口就愈合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倒是对我们很有用。”俞泰初顿了一下，似叹息说：“要不是因为亚岱尔破坏了我们与这边的通讯，我们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有这样的异能存在……对了，你后来有看到陆昱城么？” “没有。”奥古斯汀摇头，他满不在乎地说：“陆昱城不是异能者，对我们的作用不大。” 俞泰初说道：“倒是可惜，陆昱城也算不可多得的指挥人才……但也只能放弃了。” 俞泰初说完，转头问旁边的技术人员，“星碎地带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技术人员回答：“回少校，暂时一切正常。” 俞泰初点了点头，“有异常一定要及时汇报。” “是！” 在联盟基地的行程耽搁了十几分钟，离计划中的返航时间也差了几分钟，俞泰初有些担心。 母星，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其实在大爆炸之前，母星的磁极就已经发生偏转现象，而在大爆炸之后，母星磁极偏转速度虽然变慢，但磁极强度也发生衰减。 联盟基地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受磁极衰减的影响较小，但越往南，就越脱离磁极的保护。 甚至，在联盟基地和南方基地之间产生了一段真空地带，被南方基地称为“星碎地带”。 太阳风直达，伽马射线、x射线等宇宙射线都侵袭着那里。 此次行程之前，南方基地依据现有的科技，计算出下一次大规模太阳活动的发生时间。 他们一定要在那个时间之前赶回南方基地，否则，他们将被永远留在星碎地带！ 圆盘飞行器再次提速。 随着越来越往南，地面更加荒芜一片，已经是联盟基地众人从未涉足的区域。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 苏澄听见有人小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透过飞行器宽阔的风挡玻璃，一片灰黑色的区域呈现在众人面前。 “是……风暴吗？”有人小声问。 但随即苏澄就判断出，那不是任何自然天气。 飞行器开始减速。 奥古斯汀从驾驶舱出来，见不少人试图靠近风挡玻璃，出声提醒道：“一会儿可能会出现颠簸，你们最好找个地方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否则摔断了脖子可没人管你们。” 有人问前面是怎么回事。 奥古斯汀严肃地说了几个字：“那是，星碎地带。” 什么星碎地带，来自联盟基地的人们根本就没听说过。 更不知道它的厉害。 直到飞行器停顿了一下，下一刻，所有人全都双脚离地，飘了起来。 这时，飞行器内的飞行助手——一个机械女声播报：“飞行器提前进入星碎地带，请做好冲击准备。冲击倒计时：3。” 女声声音平静没有感情，奥古斯汀却已经变了脸色。 一股隐形的气流从他背后的翅膀下猛地冲出，奥古斯汀伸出手，想要拍向舱壁上的一个绿色按钮。 而就在这一瞬间，飞行器突然像失控了一般往前猛地一窜，就像是被一只大手从背后推了一把，刚刚还灰蒙蒙的区域突然就被揭开了面纱，露出它本来狰狞的模样—— 大地被无情撕开，只见一片又一片的巨大碎石组成的环状阵，漂浮在半空中，而他们的圆盘飞行器，正失控一样朝最近的碎石阵撞去！ “冲击倒计时：2。” 圆盘飞行器失控得太过突然，舱内所有人都因为惯性朝后摔去。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旦飞行器撞上巨石环，谁也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奥古斯汀被身旁摔倒的人撞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离按钮越来越远。 “冲击倒计时：1。” 奥古斯汀撕心裂肺：“俞老——” 就在他喊完的瞬间，“轰”的一声巨响，圆盘飞行器与巨石环阵撞在了一起。 飞行器剧烈震荡了一下。 一波又一波的淡蓝色光纹包裹着整个飞行器的外壳。 飞行助手：“飞行器防撞保护系统已顺利启动。此次冲击对飞行器没有造成伤害。” 驾驶舱的门打开，俞泰初原本坚定的眼神，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数不清的绿色藤蔓，不知道从哪里生长出来，枝条缠住了舱内的每一个人，包括南方基地的队员，甚至在他们身后还有柔软藤蔓织成的缓冲墙。 冲击过后，紧随而来的战机切换飞行模式，开始清理拦路的巨石环阵。 飞行器内已经启动了减压装置，舱内压力正常，不会再有失重反应。 藤蔓枝条开始回缩。 奥古斯汀跌坐在地上，眼睑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珠。 刚刚要不是那些藤蔓减缓了冲击，就算飞行器没事，里边的人也得死伤一大半。 俞泰初冷冷扫了一眼奥古斯汀，“出息。” 奥古斯汀不服气地撅了撅嘴，但他也知道自己有些丢人，没反驳，擦了把眼睛回了驾驶舱。 第162章太阳风暴 瞬间支出巨大数量的藤蔓，苏澄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但她收回藤蔓之后，顾不得修整，而是马上透过面窗去看战机—— 陆昱城所在的那架。 飞行器暂时悬停，两架战机开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苏澄稍微松了口气。 等她回头，视线重新回到舱内的时候，才发现周围人都在看她。 “谢谢你。”离她最近的一名异能者说。 然后整个舱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谢谢”声。 俞泰初也看着她。 苏澄回视过去，声音平静：“俞少校，您远道而来带我们去南方基地，但是不是也该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有人附和：“是啊俞少校，南方基地是什么情况，要是再有什么危险，我们也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啊！” “对啊俞少校……” “就是……” “……” 联盟基地的人遭遇了这么一遭，后怕之余，还有愤懑。 俞泰初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清了清喉咙，“好，我说。” 他踱步到风挡玻璃前，看着因为失重漂浮在周围的碎石和尘埃，说：“正如你们见到的，这就是陨石撞击产生的大爆炸造成的母星撕裂——星碎地带，将两片本应该连在一起的大陆硬生生隔开，这里失去了磁极保护，已经成为了真空地带。” 撕裂带参差不齐，露出黑漆漆的断裂层。 俞泰初继续说道：“我们的飞行器，本应该做好准备进入星碎地带的，但刚刚的撞击，已经说明，星碎地带的范围又再次扩大了，所以才……” 俞泰初话还没说完，从驾驶舱里突然跑出来一名技术人员。 “不好了少校！我们观测到太阳风暴提前爆发了！” “什么？！”俞泰初脸色一变，边往驾驶舱走边说：“联系吴机长和特里机长，问他们还有多久能清理完毕！” “是！” 那名技术人员马上去联系两位机长，又一名技员小跑着出来报告：“少校，风暴还有八分钟抵达母星！” “少校，吴机长说还要十分钟！” 俞泰初厉声下令：“叫他们加快速度，务必在风暴抵达之前完成！” “是！” 俞泰初走进驾驶舱，随即“砰”一声关上大门。 尽管金属门隔绝了一切声音，但苏澄仍然听得见里面各种仪器发出的急促“滴滴”声。 很快，她听见有人急声报告：“少校，第一波电磁粒子将在三分钟之后抵达！” “开启倒计时！通知两位机长！” “是，少校！” 与此同时，接到通讯的吴良哲机长马上下令加快清理速度，却得到手下说耀晶燃料不足的报告。 吴良哲问：“燃料还能坚持多久？” 副机长答：“按照现在的清理效率，只能坚持六分钟。机长，我们还是降低效率吧？” 吴良哲咬咬牙，摇头：“不行，不能降低，还要加快速度。”他走到战机前，面向随着宇宙引力运转的巨石，他知道当风暴抵达会发生什么，“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就算我们最终被留在这里，也要送飞行器里的人回到南方基地！” 另一架战机内。 不论是初抵达星碎地带产生的冲击，还是现在清理拦路的巨石环阵，陆昱城都做的很好。 直到现在他们接到飞行器上传来的消息，说太阳风暴即将抵达，一直被捆在角落里的安德森·特里机长终于坐不住了。 因为嘴里被塞着东西，他只能用“呜呜”声引起注意。 陆昱城走过去，拔出他嘴里的布团，不等他发问，安德森就急急忙忙说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承认你在驾驶战机方面很有天分，但按照你这个速度，我们都得死！你快放开我，让我来！” “不行！”柯文最先反对，“放开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向他们告状？！” 但陆昱城没有理会柯文的话，他直接将安德森放开了。 安德森抖落掉绳子，递给陆昱城一个充满敬意的眼神，又送给柯文一个白眼后，冲向驾驶位。 他嘴里用别人听不懂的话念念有词，手在控制台上按个不停，战机对巨石的清理速度果然提升了不少，但就算是极限速率，还是来不及。 第一波电磁辐射随着三分钟的流逝，转眼就到。 战机上所有监测雷达类仪器瞬间发生大范围偏转，仪器功能几乎失灵。 战机清理功能故障，机身发生倾斜。 有几个人没反应过来，摔倒在地。 陆昱城听见安德森哆嗦着说：“完了完了，这才是第一波……”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吴良哲的战机上。 而且他还要面对另一个难题——燃料不足。 因为风暴影响，战机与飞行器之间的联络被迫中断。 吴良哲一拳砸在桌子上，“别被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偷走了燃料！” 战机停滞不前，圆盘飞行器却不能耽搁。 “少校，仪器只是稍微被风暴影响，可以继续航行。” “往前走。”俞泰初下令，“战机已经给我们清理出三分之二的路程，剩下的，就要靠我们自己了。下一波风暴还有多久到来？” “回少校，五分钟之后。” 俞泰初没再说话。 飞行器不能加速，只能用初始速度向前挪去。 当经过吴良哲战机的时候，吴良哲和俞泰初透过面窗遥遥相望。 后者向前者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吴良哲回礼。 当经过安德森战机的时候，两人同样向对方敬礼。 柯文身后跟着的白人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捅了一下柯文，小声说：“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告别？” 柯文回头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陆昱城闭了闭眼，他看见了一幕。 大概是因为太阳风暴的提前到来改变了既定的结局，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境遇。 也许，这就是在告别。 吴良哲的战机往前冲了一段距离之后，引擎逐渐熄火，机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朝巨石环阵靠拢。 也许用不了多久，战机就会和巨石相撞，破碎的残骸，将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第163章冲出星碎地带 安德森控制着战机，跟在飞行器后面缓慢前进。 之前被扫除的巨大石块，有一些因为引力又重新进入轨道。 战机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与机身擦肩而过的碎石，好像在跟死神擦肩。 柯文受不了这样的沉寂，他问安德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安德森看了一眼时间，虽然与飞行器联系不上，但根据他多年的飞行经验，下一波电磁粒子到达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 而且这一波的冲击力会更强。 战机航行系统不比飞行器，能不能抗住就完全看天意了。 “你们知道南方基地为什么去联盟基地救人么？”安德森问。 “为什么？”柯文下意识反问。 安德森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旁边还有身后的人，这些人里有自己昔日的伙伴，还有伪装成南方基地战士搞偷袭的无耻之徒。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安德森说：“无论用什么方法，俞少校一定会让飞行器安全抵达基地。无论……用什么方法……只是，你们的希望只怕要落空了。” 柯文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呸”了一声，低声嘀咕：“老东西又开始讲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滋啦”一声，战机内所有仪器罗盘的指针都开始疯狂无规律地乱转。 桌椅倾斜，上面放置的金属物品开始发生让人无法理解的扭曲，弯折。 警报的“滴滴”声响彻耳畔，航行助手的语音出现乱码。 紧接着，战机机身开始出现大角度倾斜，这种倾斜让人站立不住，往一个角落倒去。 安德森双眼无神：“伙计们，我们的战机，已经无法继续飞行了。” 前面的圆盘飞行器也同样发生了倾斜，但很快，随着引擎装置连续喷射出蓝色火焰，飞行器巨大的身体又缓慢正了过来。 随后，圆盘飞行器前端探出武器，激光炮将前方拦路的巨石悉数轰碎。 圆盘飞行器内的情况并不比战机好多少。 仪器失灵，导航失控，就算机长把方向操纵杆拉到底，他也还是能感觉到飞行器正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飘去。 而不幸的消息还在接踵而来。 “少校，飞行器系统失灵，外层防护光罩将在三十秒后消失！” 这意味着，飞行器将承受不住任何一丁点的冲撞。 “砰”一声撞击，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巨大的“咔嚓”声，仿佛下一秒整个飞行器就会从中间裂开。 所有人惊魂未定，又眼睁睁看着左边飘来的巨大石块撞在面窗上，刺耳的摩擦声顺着舱体外壳传进内部。 “没时间了。”俞泰初喃喃，这场风暴，来得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猛烈。 如果可以的话，俞泰初希望能等到风暴过去再前进。 但事实上，他们没时间了。 “调出后排武器，向，”俞泰初停顿了一下，仍然继续说道，“向安德森战机，开火。” “少校……！” “安德森战机耀晶燃料充足，与我们距离适中，炮弹引燃战机产生的爆炸，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而反冲力足够让我们的飞行器冲出去。开火！” 作战员咬牙按下按钮，飞行器尾部缓缓探出两排漆黑的炮管。 镭射炮炮管。 当看见炮管的那一刻，安德森突然笑了。 “我就知道，他会用这招。老东西，这招还是我教他的呢……” “我们，终将为人类的延续做出贡献，即便现在，被放弃。” 安德森说完这番话，不再试图控制战机。 “喂，说什么呢！老东西！”柯文在趔趄中冲上前，试图将战机搬回正轨，声音哆嗦：“他们什么意思？！这炮管是对着我们的吗？！他们什么意思啊要杀了我们吗？！你说话啊！” 安德森没有回答，回答柯文的，是来自前方几乎闪瞎人眼的光束。 顷刻到达。 飞行器上的人能看见爆炸产生的巨大光球，而听不见任何响声。 而后，飞行器引擎喷射火焰，随着爆炸的冲击猛地往前窜去。 凭着仍在工作的防撞罩横冲直撞，三十秒后，防撞罩失灵。 身后，是产生连续爆炸的战机。 前面，苏澄看见了漂亮的极光。 飞行器冲出星碎地带。 重新接受磁极的保护，大气层再次笼罩人间。 圆盘飞行器冲进云层里。 从飞行器朝战机开火，战机爆炸，到飞行器冲出星碎地带，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苏澄的脑海中产生了一瞬的空白。 陆昱城还在那架战机里。 他…… 来不及产生任何情绪，一枚炮弹打在飞行器引擎底部，飞行器整个震颤，机舱里的人都被震得几乎摔倒。 “少校！”技员报告的声音传进苏澄耳朵里，“检测到飞行器外二十里正在发生战斗，是虫族！” 几乎是他的话刚说完，几道光柱就打在毫无防护的飞行器上，飞行器左侧舱壁被灼出一个脑袋大小的洞。 洞口周围因为灼烧发出刺眼的红光，高温逼人。 舱里的人都懵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是谁在攻击我们？！” 伴随着惊叫和疑问，飞行器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刺耳的“咯吱”声，然后开始向右倾斜。 “引擎受伤，飞行器将在三分钟之后紧急迫降！” 苏澄推开拥挤的人群挤到风挡玻璃前，飞行器下降的速度很快，穿过偶尔的云层遮挡，苏澄看见几架黑色的三角形飞行器，正快速朝这边飞来。 而地上，还有快速朝这边奔跑的……类人型怪物！ 不止一个，而是一群！ 这就是虫族？ 来不及思考到底怎么回事，正对着圆盘飞行器的三角飞行器突然开火。 苏澄猛地蹲下、身，手臂上蔓延出来的藤蔓扫翻她身后一众人。 一连串的子弹打在风挡玻璃上，坚固异常的玻璃竟然开始出现裂痕。 三角飞行器呼啸着从头顶经过，紧接着第二架三角飞行器又射了一波穿甲弹，风挡玻璃已经裂得像蜘蛛网一样。 它绝对承受不住第三波攻击！ 第164章要想活命，就要战斗！ 圆盘飞行器虽然引擎和舱壁受损，但是武器系统仍在正常运行。 所以在第二架三角飞行器还没来得及飞走的时候，它直接将对方轰炸。 火红的爆炸光映红了半边天。 驾驶舱的门被猛地推开，俞泰初站在门口，“虫族进攻，飞行器受损，我们要舍弃飞行器撤离，落地之后会有分散，你们一直向南走，会有基地的人接应！” 苏澄身后的小希望，从上了飞行器就一直在睡觉，大概是爆炸的红光把她惹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全副武装的奥古斯汀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他伸手拍向舱壁上的一个按钮，舱壁上抬，露出里面一排一排的武器。 “能跳下去的人拿上武器跟我走！” 奥古斯汀说着，人已经从舱壁上因为持续燃烧产生的大洞，一跃而下。 银色羽翼在空中张开，镭射枪的光束已经打在第三架还未来得及射击的三角飞行器上，直接把它左翼打得冒烟。 后面，南方基地队员也鱼贯跳了出去，他们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喷气装置，让他们可以浮在空中向下射击。 俞泰初沉着脸继续说道：“这是第二件我要告诉你们的事，南方基地有南方基地面对的危险，来自外星的虫族就排在第一位。要想活命，就要战斗！” 舱门在空中被打开。 说话间，圆盘飞行器因为没有动能，已经坠落到可以完全看清地面情况的高度。 现在再不跳下去，等圆盘飞行器摔下去兴许还会发生爆炸。 不少异能者拿了武器就跳出了飞行器。 有飞行能力的异能者直接在半空朝虫族射击，没有飞行能力的异能者落地之后赶紧跑到掩体后射击。 被带来南方基地的异能者有不少曾是联盟军，他们有对变种的作战经验，现在只是将变种换成了什么虫族，很多人在开了两枪之后就找到了自己的战斗节奏。 有了他们的加入，虫族的火力顿时就被压制了一些。 此时还留在圆盘飞行器舱内的还有几十人，他们大部分曾是联盟基地的普通民众，或者本身不具有战斗异能。 飞行器的高度已经降到树梢。 树梢“哗啦啦”被折断，俞泰初已经不在舱内，这时候连驾驶舱里的技员都跳了下去，第三波子弹打在风挡玻璃上，凛冽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苏澄反手拍了一下背后的小希望，说了一声“抓稳了”，然后整个人一仰身，从风挡玻璃的大洞翻了出去。 顷刻间，无数绿色的藤蔓，拔地而起，托住了即将坠地的飞行器，像无数条坚固的绳子一样，把圆盘飞行器牢牢卷住。 飞行器刚停稳，一道光柱就射了过来，跟苏澄的肩膀堪堪擦过，被击中的大树倒下，树干砸在了飞行器上，吓得飞行器里的人发出一阵尖叫。 又是两道光柱射来，苏澄顾不上飞行器里的人，连续两次跳跃之后，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朝苏澄射击的，是最先跑过来的两个虫族——就是那种苏澄在联盟基地见到过的类人型怪物。 当初陆昱城就猜测他们是虫族，果然被他猜对了。 只是，在联盟基地的那只虫族没有武器，而这两只虫族手里拿着的，是一种模样古怪的武器，看着像枪又不像，但是射出来的光柱跟镭射枪的很像。 苏澄有的战斗经验，都是对付变种的，她还是第一次对战虫族。 虫族似乎不会发声，它们靠着头上一米多长的触须交流。 就在那两个虫族对消失的苏澄展开搜索时，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呜呼”的声音。 它们抬头一看，看见一个小脸红扑扑、头顶冲天辫的小女孩正冲着它们笑。 两个虫族对视一眼，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两颗脑袋已经骨碌碌滚到了一旁。 蓝绿色的血喷洒了一地。 周围再没有靠近的虫族，苏澄从土下冒了出来，绿色的藤蔓凝成身体，她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蹲在地上查看虫族尸体的时候，抬头看小希望：“闭上眼睛。” “呜。”小希望叫了一声表示抗议，但还是乖乖用小手捂住眼睛，但她又悄悄张开手指，从指缝里偷偷往下看。 噫~姨姨竟然在扒拉那具尸体被割断的脖子，恶心心。 小希望又把指缝合上了。 苏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匕首，又比了一下虫族尸体的脖子。 它们身体表面附着着坚固的有金属光泽的外壳，苏澄猜想的没错，弱点在脖子。 但是它们的外壳能够很好地护住脖子，就算是被镭射枪射中，一次也轰不开，若不是苏澄用匕首贴身近战沿着外壳缝隙割进去，她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杀死这两个怪物。 不远处枪火声不断，飞行器里剩余的人终于陆续跳了出来。 他们都跑到苏澄这边，盯着虫族尸体的眼神有些惊慌。 “这……就是虫族吗？” “嗯。”苏澄应了一声，站起身，抬头的时候，勾着小希望的藤蔓断裂，小希望连人带着藤蔓筐，正好掉进苏澄怀里。 小希望乐得咯咯笑，她不害怕，她喜欢这样玩。 苏澄重新将小希望背在背上，接过别人递来的镭射枪，“走吧，我们去南方基地。”她说。 “隐蔽！” 半空中，奥古斯汀喊了一嗓子，手中的镭射枪轰出，但并没有打中对面俯冲过来的三角飞行器。 一连串密集的子弹打在树上和地面上。 三角飞行器低空飞过，苏澄举起镭射枪，但随即又放下。 镭射枪发射需要蓄能，想要打中高速移动的飞行器并不容易。 她矮着身体往前摸了两步，手按在树干上的时候，蔓延出来的藤蔓疯狂朝战机卷去，跨过十几棵大树，成功将三角飞行器卷住，又依着苏澄的意念将它狠狠抛向战场边缘。 爆炸。 藤蔓快速收回，苏澄半蹲在地上，眼神冷静凛冽得像一头猎豹。 半空中，奥古斯汀看着苏澄的眼神微微变化——几秒钟，她竟然就毁掉了一架虫族的战机。 “走那边！”他指了一个方向，苏澄看了一眼，点头，招呼其他人跟上。 “走。” 第165章交战 往前，是虫族和南方基地的战场。 苏澄将藤蔓深入地下，耳听八方，才得知正在交战的南方基地作战军是前来接应俞泰初一行人的，但没想到，虫族早早就埋伏在了这里。 这里跟联盟基地不同，树木等植物没有因为辐射而产生变异，战场边缘还保留着绿树、草地和各色的鲜花。 而战场里。 光柱和子弹声交织。 树木折断。 泥土翻飞。 到处都是虫族或者作战军的尸体。 已经一片狼藉。 跟着苏澄的这几十个人自保能力都不是很强，几声落的比较近的炮火都能把他们吓得哆嗦，所以苏澄打算带着他们直接绕过战场，去跟南方基地大部队汇合。 但事实上想绕过战场也没那么容易。 一队虫族就出现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显然是奔着他们来的。 还没靠近，镭射枪的光束就到了。 “小心！” 苏澄喊了一声，同时从泥土中翻出来的藤蔓瞬间形成一堵墙，挡在了前面。 但藤蔓根本挡不住光柱。 藤蔓被灼出大洞的时候，几个异能者已经倒在地上，死了。 “我的脸！” 一名年轻女性异能者倒在地上，她的侧脸被光柱烧掉了一大块血肉，疼痛和恐惧让她哭喊，尖叫，想碰伤口又不敢。 还有两个异能者也是受了伤，倒在地上十分痛苦。 苏澄用余光往后看了一眼，只是一瞬之后，地面只剩翻涌着向前的藤蔓。 对面的虫族起初并没有在意藤蔓，他们的枪口仍旧对准的是异能者，当他们中的注意到这诡异的藤蔓并朝藤蔓开枪时，已经晚了。 几十条藤蔓同时窜出地面，它们带着锋利的口器，顺着虫族保护严密的外壳割进它们的脖子。 只是几秒钟，这些虫族战士的脑袋就都跟身体分了家。 苏澄重新出现，背后的小希望“呸呸呸”地往外吐泥，她安抚地拍了一下藤蔓筐，折返回去看那三个受伤的异能者。 其中两个伤势过重的已经死了，只剩下那个脸部受伤的女性异能者，已经昏迷过去。 原本跟着苏澄一起走的异能者被打散，现在只剩下九个了。 苏澄蹲下，手放在那个已经昏迷的异能者身上，当其他九个异能者看见从苏澄手上冒出的流光时，都瞪大了眼睛。 而当他们看见那个女人脸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时，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你这是什么异能？！” “我的天，藤蔓，治疗，这……她，这么厉害！” “跟着她咱们就不会死了啊！” “是啊！就算受伤了，她也可以救咱们！” 治伤完毕，两名男性异能者抢先架起还没醒过来的女士，问苏澄：“我们往哪边走？” 刚刚那些被打散的异能者大致分了两个方向，苏澄能力卓绝，他们自然将她当成了领导者。 “那边。”苏澄指着左前方，刚刚她好像听见南方作战军的声音，应该是支援来了。 苏澄说完，这边的异能者就都猫着腰往那边走去。 他们尽量穿过树林，以获得更好的遮挡。 前面暂时没有虫族过来，苏澄挪到了战场边缘，捡了一把虫族的武器。 因为她发现虫族的武器蓄能时间似乎比镭射枪要短。 就在苏澄捡了枪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从泥里探出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苏澄的注意力都放在树林里潜行的异能者身上，没注意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活人。 一个受伤很重的活人。 他大半边身子被埋在土里，艰难抬起的脸上全是血和泥，他看着苏澄，声音微弱：“救……救救我……” 苏澄的手马上放在了这垂死之人的手腕上，绿色流光刚刚亮起，苏澄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被盯上的感觉。 她缓缓抬头，就在她右上方二十几米外的半空中，有一个穿着南方基地作战服的人靠着背后的喷气装置，持枪停在那里。 尽管这人脸上带着防护面罩，但苏澄还是认出，他是俞泰初。 俞泰初双眼如炬，紧紧盯着苏澄，像一个猎人盯着猎物。 奥古斯汀告诉他，苏澄有疗愈异能，他不太相信。 眼见为实，任何事情他都要亲自看到才能相信。 苏澄手下的人最终因为伤势太重，没了呼吸。 她收回手，头也不回地朝树林里跑去。 当苏澄赶过去的时候，脸部受伤的女士已经醒了，她已经知道是苏澄救了自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南方基地前来支援的作战军已经接应上他们，将带他们去安全区域。 不过得知还有被打散的异能者，作战军小队一分为二，一队带苏澄他们走，另一队去找人。 作战军走在两头，苏澄等异能者走中间。 “我叫容微。谢谢你救了我。”容微特意慢走几步，凑到苏澄身边。 容微性格有些内向，见苏澄看向她，她微微脸红，又说了一遍。 苏澄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跟在后面的作战军，没多说什么，而是问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我……？” 被问到异能，容微的脸更红了，她支吾了片刻，小声说：“我的异能，没什么用……我打字、快……” 苏澄：“……” 容微的样子有些自卑。 苏澄想了一下，安慰她说：“没有无用的异能，打字快……可能你比较适合文字方面的工作。” 容微听了微微一愣。 作为一名异能者，其实容微也曾被抓进过研究所。 只是，她被抓进去的时间比较晚，进去没多久研究所就被掀翻了。 她和其他被抓的异能者关在一起，当其他异能者得知她的异能是什么之后，都嘲笑过她。 苏澄是第一个听了之后不但没笑，还安慰她的人。 容微很感动，感动地眼角都出了泪花，她擦了擦，正想再谢谢苏澄，一直前进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小队队长接到通讯，挂断之后，他神色严峻地宣布：“联盟基地的人继续往前，小队队员跟我返回战场！” “那我们还要走多远啊？”有个异能者愣了一下问。 小队队长已经和队员往回走了，闻言他头也不回道：“直走，五分钟。” 第166章增援 没有南方基地的人护送，之前还算轻松的气氛又变得沉闷。 好在五分钟的路程不算远，而且走了没多久，就又遇到了南方基地的人。 再之后，异能者上了作战军的重型装甲车，前往南方基地城内。 当装甲车启动之后，容微忽然察觉，他们少了一个人。 …… …… 苏澄没上装甲车。 事实上，从她在战场上见到俞泰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去南方基地了。 当时俞泰初盯着她的目光，让她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虫族的武器和镭射枪操作起来大差不差，苏澄简单研究了一下就会用了，还用枪杀了一个落单的虫族。 战场上，本来已经渐渐减弱的枪火声，现在又大了起来。 苏澄知道，这都跟刚刚那个小队长接到的通讯有关。 苏澄听见了通讯内容——虫族运来了“鞭翅虫母虫”。 那是什么东西？ 苏澄在无人的战场边缘穿梭，很快，她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是一只巨型虫子，身体呈黑色，足足有三辆重型装甲车衔接在一起那么大。 它背上长着两对半透明的翅膀，但因为体重太大，翅膀成了摆设，根本飞不起来。 母虫应该是被虫族用飞行器运送过来的，现在它正在源源不断地产卵。 虫卵孵化得很快，几秒钟幼虫就能爬出来。 幼虫体型小，但也有一米多长。 它们身上长有外壳，头上有鞭状触角，几分钟之后外壳就变得坚不可摧。 南方基地的作战军在天上地下围着母虫射击，无济于事，反而还被越来越多的工虫逼地节节后退。 甚至有的退的慢了，直接被工虫扑倒。 然后就被工虫……吃了。 鞭翅虫并不是没有弱点。 它们的腹部柔软。 苏澄看到，偶有从卵里爬出来的鞭翅虫仰面翻倒，腹部被击中的话直接就爆裂死亡。 但那种情况极少，更多的情况是工虫根本就不会露出致命弱点给作战军射击。 “撤！撤退！” 作战军下达了撤退命令，可本来就是节节败退的局面，这一撤，鞭翅虫彻底占据了上风。 工虫体型小重量小，可以飞起来，这一下，铺天盖地全是鞭翅虫的身影，它们咬杀遇见的所有活物，一时间作战军惨叫连连，溃不成军，死伤惨重。 “撤退者！死！” 半空中，传来俞泰初的怒喝。 “你们还能退到哪儿去！基地里吗？等着虫族攻占基地的时候再反击吗？！给我拦住它们！死也要拦住它们！” 俞泰初边吼着，人已经冲上前去，轰翻了两只鞭翅虫。 少校身先士卒，给了作战军很大的激励，他们不再撤退，而是又顶了上去。 天上飞的鞭翅虫露出致命弱点，地上的作战军开始攻击半空中的虫子，而飞行的作战军则攻击地上的虫子给地面战友形成火力掩护。 但在苏澄看来，就算这样，也无异于螳臂当车—— 鞭翅虫母虫产出的工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而从它出现在这里到现在，不过才十分钟的时间。 苏澄听见俞泰初下令组敢死队，想冲进虫堆里干掉母虫。 这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母虫那里的工虫都堆成小山了。 “顶住，基地的支援在三分钟之后到达！”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奥古斯汀如是说，这一下，可算是给死顶的作战军带来了一点希望。 苏澄躲在暗处，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虫子太多了，牙尖嘴利，她的藤蔓不过是给对方塞点牙缝。 而且她十分好奇，南方基地的支援会是什么。 这三分钟，过得格外漫长。 作战军已经死伤过大半，所有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连换镭射枪能量匣的时间都没有，就算交换射击也只是能减缓鞭翅虫前进的速度。 终于，从基地方向飞来三架银灰色飞行器。 三架飞行器底下分别用钢索吊着三个钢铁巨人。 银灰色飞行器并没有停留，它们经过母虫附近的时候，钢索的挂扣松开，三个钢铁巨人从天而降，砸进虫子堆里。 苏澄眼睛一亮。 竟然是机甲？！ 这种东西，苏澄只在大爆炸之前的影视剧中看见过。 南方基地竟然研制出来了？ 这三架机甲，一红一黄一黑，都有三人多高。 红色与黄色机甲，手里拿着大号的镭射枪，一个对付天上飞的鞭翅虫，一个对付地上跑的。 而那个黑色机甲使的是蓝色光剑，直接冲进虫子最厚的地方。 显然，它的目标，是母虫。 红色和黄色机甲手中的镭射枪，一枪能轰翻一大片鞭翅虫，轰翻之后作战军补枪。 总算是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苏澄左右看看，自从鞭翅虫母虫出现之后，那些类人型虫族就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撤退了。 有了机甲的支援，南方基地与鞭翅虫的战斗总算取得了优势。 现在，只要那个黑色机甲顺利干掉母虫，就可以收场了。 但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两道淡蓝色的闪电状电弧交叉下，直接朝着黑色战甲砍去。 这一幕发生的十分隐蔽。 黑色战甲正在清理拥堵在母虫周围的工虫，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两道电弧。 情急之下，苏澄手往地下一按。 远处，藤蔓突然从地下冒出，正好被来到的电弧切断。 这一下，总算引起了黑色机甲的注意。 但为时已晚，黑色机甲只来得及做出防御姿势，电弧砍在机甲手臂上，留下两道黑色痕迹。 而黑色机甲浑身电光游走，后退着踉跄了两步之后，摔进了虫子堆里。 瞬间它就被虫群淹没了。 “老刘！老刘，你怎么样？！” 黑色机甲里传来队友的声音，但老刘已经死了。 鞭翅虫把机甲胸前啃出个小洞，但洞口太小，它们进不去，只能放弃。 红色机甲操控师郭文康与俞泰初通讯：“少校，刘巍昂没有回应！他恐怕……” 俞泰初顿了一下，命令道：“郭文康，欧恩，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母虫！机甲也不能留给虫族，能带走最好，带不走就炸掉！” “是！” “是！” 第167章机甲 “我是俞泰初少校，请求支援……” 俞泰初的支援请求直接被接进南方基地总作战指挥室内。 指挥室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着女款作战服的金发女郎。 连身包臀裙款式的作战服服贴地包裹着列蒂西雅傲人的身材，她脚尖上挂着一只黑色高跟鞋。 听见俞泰初的通讯，列蒂西雅捻灭了手里的细烟，开口，嗓音慵懒：“支援不是已经送过去了么，基地里最好的机甲。怎么还请求支援？” 通讯员捏紧了手里的通讯器，大气不敢喘。 “算了。”列蒂西雅穿好高跟鞋站起来，身姿摇曳地往外走，“把利刃战队第一、二、三纵队派过去吧，要是还解决不了，告诉他们都不用回来了。” “是……！” …… …… 收到利刃战队即将增援的消息，俞泰初总算是松了口气。 利刃战队，一共有八支纵队，每支纵队有一名队长，一百名队员，他们直接听命于基地最高指挥列蒂西雅·塞西莉亚上校。 利刃战队，是基地最强作战小队，队员都是经过严格考核选拔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不是普通作战军能比的。 俞泰初抹了一把防护面罩上绿色粘稠的虫血，宣布了利刃小队即将前来的消息。 就在这时，俞泰初看见，黑色机甲倒下的地方，突然塌了。 苏澄操控着藤蔓，从地下拽着机甲，直接让它下沉了三米。 解决了几只跟着塌下来的鞭翅虫后，苏澄出现在机甲旁。 机甲手臂上被电弧砍出的痕迹大概有一厘米深，刚刚苏澄就觉得，那电弧出现的方式，有些眼熟。 在联盟基地地下，陆昱城启动超声驱散仪的时候，那个出现的虫族，就是用双臂交叉的姿势，用蓝光砍碎了驱散仪。 机甲的材质显然比驱散仪高级，用光不一定能砍碎，但用电可以电死里面的人。 苏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自她见到机甲的时候，心底就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她的手指抚上机甲胸前的窟窿。 怪不得鞭翅虫能啃碎机甲，机甲胸口的残留金属明显跟周围的不一样，应该是早有破损，然后被拿了低等材料修补。 鞭翅虫啃穿的就是低等材料。 就在这时，忽然有藤蔓冒出来，枝条从机甲窟窿探进去，“咔”一声轻响，机甲颈后的位置，打开了能容一人进出的缝隙。 然后，藤蔓缠着里面已经死去的操控师，把他丢了出去。 苏澄眉心深皱。 这是怎么回事？ 藤蔓是她的没错，但是她并没有让它们这么做。 此时此刻的藤蔓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在整个机甲内部游走。 苏澄静默了一下，最终遵从本心，钻进了机甲里。 她一进入，身体就自动摆正了姿势，就好像……就好像她曾经这样在机甲里待过一样。 背后的藤蔓筐被苏澄收小，机甲里空间狭小，只有这样才能不挤到小希望。 机甲里的藤蔓游走了几圈之后，自动托起机甲里的连接器，连接器的贴片贴上苏澄的太阳穴，她手微微一动，机甲的手也动了。 苏澄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好像是激动，又好像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而随着这一下跳动，原本在苏澄心脏里一直沉睡的藤王种子，苏醒了。 它疯狂生长，直到，从苏澄心脏里冒出一个半个拳头大小、黑色长着小恶魔犄角的脑袋。 两个犄角中间，还顶着藤王种子原本长出来的两片叶子。 这脑袋一冒出来，对着苏澄的心脏就咬了一口。 苏澄本来就忍着剧痛，这一下，人直接昏死过去。 她一昏迷，那个脑袋又慌了，“滋溜”一下重新钻进苏澄的心脏里，被咬得缺了一块的心脏迅速被修复好。 苏澄几乎是在心脏被修复好的那一刻就醒了，可是那个脑袋已经不见了，苏澄在自己体内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它的踪影，就好像刚刚的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一样。 苏澄晃晃脑袋，头顶上，已经有鞭翅虫拱进来了。 苏澄操控机甲，一跃，从地下钻了出来。 她操控机甲挥舞着光剑，瞬间就砍死了几十只鞭翅虫。 黑色机甲一出来，南方基地的人都怔了一下。 最激动的还数红色机甲操控师郭文康，“老刘！你还活着？！” 对面的“老刘”不说话，只埋头杀虫。 苏澄操控着机甲，越来越得心应手，闪躲腾挪，跳跃下蹲，冲刺挥砍，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 酣畅淋漓。 又砍死几百只虫子，苏澄将目光对准了鞭翅虫母虫。 虫族很精明，鞭翅虫母虫的弱点也在它腹部，但是它被投放下来的时候，它的腹部就和一块质地坚硬的金属板焊接在了一起。 要想攻击母虫腹部，除非先击穿金属板。 黑色机甲绕着母虫转了一圈，苏澄也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 红色和黄色机甲这时也靠了过来，苏澄一直能听见他们的语音，但她都没出声。 倒是她身后的小希望支支吾吾咿咿呀呀，跟郭文康有问有答。 郭文康：“老刘你怎么不说话？” 小希望：“呜呜。” 郭文康：“老刘你受伤了吗？” 小希望：“啊哦。” “……” 小希望声音小，又离通讯口比较远，郭文康听得不真切，“老刘你在哼哼什么？” 苏澄无奈，扭头对小希望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希望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但苏澄忘了，机甲也比了个“嘘”的手势，郭文康不乐意了，“老刘你什么意思，嫌我话太多？！” 苏澄又绕了一圈，鞭翅虫母虫浑身都无懈可击，似乎只能放弃，但苏澄又不甘心。 她停在母虫口器附近，母虫大概也感受到了威胁，张开长着獠牙的巨大口器朝苏澄叫嚣。 苏澄眼睛一亮，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黑色机甲猛地一跳上前，光剑被插回腿部剑鞘，机甲张开手臂，就要进入到母虫口器中。 母虫感受到威胁，马上紧闭口器，口器咬合在机甲手臂上，传出令人心惊肉跳的摩擦声。 郭文康焦急的声音急急忙忙传进苏澄耳朵里。 “老刘你别想不开啊，就算杀不了母虫你也不用以死谢罪啊！” 第168章鬼东西 黑色机甲堵在鞭翅虫母虫嘴里不动了，郭文康急急忙忙去拉，谁知母虫咬得太紧根本拉不动，他又招呼黄色机甲过来。 黄色机甲还没来到，郭文康眼前的母虫，突然爆裂开来—— 鞭翅虫母虫的身体，从内部炸开。 花花绿绿的内脏，血液，没来得及产出的虫卵，全都天女散花一样落了下来，红色机甲直接被糊住。 …… …… 从内部干掉鞭翅虫母虫之后，苏澄直接遁地溜了。 藤蔓绞杀母虫难免沾上脏污，那些东西虽然没直接接触到苏澄，但也让她感到恶心。 苏澄找了一条小溪，给自己和小希望简单清洗了一下。 母虫死后，失去命令控制的工虫就跟没头苍蝇一样，战斗力也大大削弱，再加上利刃纵队赶到，战斗很快结束。 而类人型虫族一直都没再露面，放出闪电电弧的家伙也没再攻击。 南方基地留下必要的人驻守和清理战场，其他人都撤了。 没人发现苏澄。 比起联盟基地野外的荒芜和严寒，危机重重，南方基地外可算是温暖如春，绿树如茵。 更没有变种。 清澈见底的小溪里，甚至还有几尾小鱼游来游去。 小希望从没见过这个，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伸手去抓，小鱼受到惊吓逃走了，没一会儿又游回来，小希望又去抓。 苏澄看着小希望乐此不疲地抓鱼，忍不住笑了一下。 然后，她眼底有些发酸。 这一幕，本来应该还有一个人也可以看到的。 “陆昱城……”苏澄呢喃了一声，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当时那种情况，苏澄不能否认俞泰初的做法是错的，可是陆昱城死了，她却不知道该怪谁。 无助感充斥着苏澄，她抱着膝盖低声抽噎。 伴随着极小声的哭泣，苏澄手背上冒出一个黑黑的、顶着两片叶子的小脑袋。 同样黑色，圆溜溜的小眼睛瞅瞅苏澄，可苏澄脸埋在膝盖上哭得正伤心，根本就不知道这“鬼东西”出来了。 黑煤球一样的脑袋在苏澄手背上滚来滚去，苏澄还没反应，它终于开口。 “出息！就知道哭！” 这一声，把苏澄吓了一跳，她一抬脸，视线正好跟那个“鬼东西”撞了个正着。 苏澄下意识一把抓住它，甩手就想扔出去。 但没想到，这小东西脑袋底下竟然连着藤蔓，苏澄这一扯连着藤蔓都被扯出来了，拉得老长。 小煤球吓得连忙大叫：“别拉别拉！拉断了咱俩都得死！” 苏澄顿了一下，这种威胁她真是受够了。 手里再次用力，藤蔓都崩断了几条，小煤球吓得哇哇大叫：“祖宗！你是我祖宗，别拉了！真会死的！” 藤蔓像绷紧的弦，苏澄扯得手都酸了也没拉断，终于松了手。 小煤球重新回到苏澄手背上，直接吓瘫了，趴在苏澄手背上直喘气。 苏澄这时才仔细打量这鬼东西，它的出现，直接证明她在机甲里看见的不是假的。 她以为这东西黑漆漆圆溜溜的脑袋是脑袋，谁知道它的脑袋也是身体，没腿没手，只长了一双眼睛，头顶上顶着恶魔犄角。 还有两片叶子。 样子有些不伦不类。 苏澄伸出手指戳了小煤球一下，小煤球身体表面覆盖着黑色的绒毛，被苏澄一戳，绒毛下翻出大片的金属鳞片，把小煤球包裹得严严实实。 苏澄一摸，鳞片锋利异常，把她手指都划破了。 小煤球喘气喘好了，爬起来瞪着苏澄，“怎么样，怕了吧！这才是本兽……不对，本大爷原本的模样！” 它说着，金属鳞片又翻回去，露出绒毛，再换鳞片，再换绒毛。 苏澄无语。 它好像在耍宝。 “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苏澄问它。 “你才是鬼东西！听着，”小煤球抬着眼睛，语气傲慢，“本大爷是来自第四文明的高等寄生兽——罗娑兽！” 说着，小东西又连忙摆动小犄角，像摆手一样：“但是你别误会啊，我原本可不是长这样的！” 它揪了揪头顶正中央的两片叶子，愤恨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狗东西，把我的基因和植物基因融合，我才变成了这个鬼模样！” 苏澄心底微动。 基因融合？ 如果这鬼东西说的是真的，它应该是和藤王种子基因融合了。 这似乎也解释得通，为什么变种植物不会攻击她，而她又和沙漠地下的藤王毫无感应。 小煤球瘫坐在苏澄手背上叹气，“我变成这样，再也变不回去了……要是被本大爷知道是谁动的手，本大爷非生吞了他！” 苏澄盯着它的眼神微动，刚刚它称自己来自第四文明。 竟然还是外星生物？ 虫族都见识过了，苏澄对外星生物的出现也接受良好了。 “你说你是寄生兽？寄生兽是什么？” “寄生兽就是……”小煤球说到这突然打住，眼睛一斜：“本大爷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澄二话不说上手就要把它扔出去，“哎哎！”小煤球挣扎，“我告诉你告诉你！” 苏澄收回手，就听小煤球说：“我们寄生兽一族本身没有单独生存的能力，需要靠寄生其他生物，形成共生关系，才能生存。” “这种共生关系不能分离，否则双方都会死亡。不对，也不是不能分离，但至少要等我再长大一点儿。” “分离了我会死亡么？”苏澄问。 “当然不会！”小煤球斩钉截铁。只是不能离太远。 苏澄又问：“你之前怎么不说。” 小煤球有些气愤，“说什么？之前我一直在睡觉啊，我还以为自己真是颗种子呢！” 说到睡觉，小煤球又高兴起来，它在苏澄手背上转圈，说：“谁叫你那么弱，我才会一直睡觉。但好在你遇见机甲了，啊，那真是家一般的感觉，所以我加速生长，提前醒啦哈哈！” 小煤球正在兴头上，只是它还没开心上一分钟，就听苏澄悠悠问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咬我心脏是干什么。” 小煤球顿时停在原地，“啊……这……这个……我可以解释……就是想补充一点儿营养，谁知道你那么弱……” 小煤球的声音越来越小，它十分心虚，一双乌黑的小眼睛滴溜溜瞟着苏澄，开始转移话题：“人类，你刚刚哭的那么伤心，不如我们去报仇吧？” 第169章咕叽咕叽 小煤球把自己当成藤王种子也不是没有理由，至少它和藤王种子一样，只知道杀戮。 “你刚刚哭得那么伤心，不就是因为那个叫陆昱城的男人死了吗？都是南方基地的人害死他的，你加上我，我们去报仇，我们去把南方基地的人统统都干掉，怎么样？！” 小煤球边说，头顶的小犄角兴奋地在一起搓啊搓，像苍蝇搓脚一样。 苏澄瞥了它一眼，赏了它两个字：“闭嘴。” 小煤球一下噤声，甚至还拿小犄角挡住了纽扣大的小嘴。 小煤球打心底对苏澄有恐惧，毕竟这个女人可是个对着自己心脏就能砰一枪的狠角色。 她不怕死，但是它怕啊！ 下一刻，小煤球小小的身体就被一只小手握了起来。 抓了半天鱼一条也没抓到的小希望，刚跑回苏澄身边，就在她手背上发现了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可爱。 “哇……”小希望握着小煤球，大眼瞪着小眼。 小希望一用力，小煤球肚子里被捏得“咕叽”一声。 小煤球顿时怒了，“放开我！你这个无知的人……咕叽……类……咕叽……幼崽！” 这小东西竟然还会叫？ 小希望咯咯笑，捏得更起劲了，小煤球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咕叽咕叽”地叫个不停。 小煤球的出现，虽然解答了苏澄一些疑问。 但似乎更多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小煤球说机甲给了它家一般的感觉。 为什么？ 它是外星生物，难道机甲也是？ 还有苏澄本身对机甲的熟悉，那种熟悉就好像她曾经操控机甲战斗过一样。 可她不是母星上的克隆体吗？ 苏澄的脑子里一时间很乱。 她还有问题想问小煤球，正要将小煤球从小希望手里“解救”出来，不远处突然传来声音：“什么人在那里？” 苏澄下意识将小希望掩在身后，小希望一松手，小煤球“滋溜”钻回了苏澄身体里。 走过来的，是两名南方基地的作战军。 苏澄抱着小希望站起来，“我是联盟基地的人。” “噢，是异能者是吧。”南方基地作战军正在搜寻走散的异能者，见到苏澄他们并没有多想。 苏澄点头，“我迷路了。” “野外现在还不安全，请跟我们走吧。” 苏澄顿了一下，说了声“好”。 在被俞泰初盯住的时候，苏澄不想去南方基地。 俞泰初盯着她的眼神不善，她不想被绑在研究所的铁床上。 但现在，她又改变主意了。 小煤球熟悉机甲，她也对机甲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或许，她能在机甲那里找到些答案。 所以，南方基地，还是得去。 路上，苏澄从两名作战军的口中了解到，南方基地大约有二百万人口，在基地以北，是星碎地带，西边是无人涉足的荒地，而东面和南面，已经是虫族的地盘。 这些在南方基地都不是秘密，苏澄想知道对方就悉数告知。 大概是觉得苏澄有些担心，作战军告诉苏澄，基地已经在计划收回虫族的地盘，终有一天会将虫族赶出去。 …… …… 南方基地最高指挥部内。 会议室里，郭文康抱着脑袋走来走去，咆哮：“想不通，我实在是想不通，那母虫到底是怎么炸的？还有老刘到底去哪了？！那黑机甲里为什么没人？！” 消灭鞭翅虫之后，南方基地的人将黑机甲从死去的母虫口器中拔了出来。 可他们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现在机甲已经被运回基地清洗维修，但没人能解释操控师刘巍昂离奇消失的原因。 会议室里还有两个人在。 黄色机甲操控师欧恩靠在椅子上，这郭文康已经来回走了快半小时了，他看着头都晕了。 “我说，你别走了，老刘不见了兴许是好事，可能他没死呢。” “真的？！”郭文康一听，激动起来，他和郭文康，欧恩是基地第一批机甲操控师，更是生活里的朋友。 老刘活着，是他最大的希望。 “他只是骗骗你，你还当真了。” 奥古斯汀坐在宽大的会议桌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桌面映着他满不在乎的脸，“机甲上有残余电流，技术师复原了当时通过的电荷，老刘应该是当场就死了。” 心刚暖起来的郭文康一听，心又冷了半截，奥古斯汀话说的难听，但也是事实。 郭文康脸色难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俞泰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与虫族的战斗几乎持续了一天，等俞泰初跟列蒂西雅做完汇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俞泰初的脸上掩饰不住地露出疲态，传达列蒂西雅的意思。 “太晚了，上校的意思是，你们不用汇报了。” 欧恩和郭文康一听，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 但俞泰初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把心都提了起来。 “上校责怪你们支援不力，每人负重三十公斤，三百公里，天亮之前完成。” “什么？！”郭文康一拍桌子站起来，但还没等他把抗议的话说出来，俞泰初就抢先说：“我知道你有不满，但有意见你可以去找上校提，跟我说没用。” 郭文康怵的就是上校，别看列蒂西雅是个女人，长得还好看。 可越长得好看的女人越心狠，再加上她背后还有利刃战队。 郭文康哪里敢去找列蒂西雅理论？ 他憋了一口气，拎着外套就走了，出门还不忘叫上欧恩，“走啊，还等什么！” 等郭文康和欧恩都走了，奥古斯汀从桌上跳下来。 问俞泰初：“俞老，上校有说那些异能者怎么安排吗？还是像之前计划的那样？” 俞泰初背着手往走廊里走，奥古斯汀跟上，就听他说：“这还要看能找到的异能者具体人数。虫族偷袭，死伤不少。” 这次与虫族的战斗虽说最后胜利了，但基地损失了三百六十八名作战军，一名资深机甲操控师，黑机甲战损，再加上毁在星碎地带的两台战机及机上的人员，让上校十分生气。 俞泰初说是报告，其实大部分时间是在挨骂。 如果幸存的异能者人数过少，上校可能会改变最初的计划。 第170章营养剂 南方基地野外营地里，灯火通明。 为防止虫族偷袭，南方基地的巡逻队不停地巡逻，几乎走几步就能遇到一支巡逻队。 苏澄被那两个作战军带到营地之后，就安顿下来。 营地里除了苏澄，还有三名异能者。 作战军说等他们再搜寻一夜，若是找到异能者好把他们一起送回基地城内。 也就是说，他们要在野外过上一夜。 几个异能者被安置在一个帐篷里。 除了苏澄和小希望，另外三人是一男两女。 两个女性异能者应该是以前就认识，两人抱在一起缩在帐篷角落里，看样子是被白天一连串的事情吓坏了。 那名男性异能者则是在帐篷门口走来走去，看见南方基地的作战军就问：“真的不能连夜把我们送进城吗？要是虫族再来进攻怎么办？” 当得到没有多余装甲车护送的回复时，男人终于泄气地回了帐篷里。 作战军之前给他们送来了营养剂，苏澄正在喂给小希望吃。 小希望有点饿，等不及苏澄喂给她，她干脆拿着瓶子自己喝。 男人正好走过来，一把捞走小希望手里的瓶子，边喝边嘟囔：“小孩喝这么多干什么？浪费！” 两口喝完，男人又伸手去拿了一瓶。 小希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抢，被喝完，她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有些不明白这个叔叔为什么要抢她的东西。 苏澄没说话，又给小希望拿了一瓶。 “呵呵，这个愚蠢的人类竟然这么可恶！”小煤球的声音出现在苏澄脑海中，“人类，不如我们干掉他，让我把他吃了，怎么样？” 苏澄没作声，小煤球又问了一遍。 事实上，从苏澄跟着那两个作战军来到营地开始，小煤球就一直在教唆苏澄，一会儿叫她干掉异能者，一会儿叫她弄死作战军。 本来苏澄一直都没理它。 它现在越来越嚣张，喋喋不休。 苏澄和小煤球秘密对话，别人都听不见。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兽来着？” 小煤球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苏澄此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它还是无比自豪地回道：“罗娑兽！” 苏澄点点头。 “的确是挺啰嗦的。” 一句话把小煤球弄哑火了。 没了那个鬼东西在脑子里叽叽喳喳，世界都清净了。 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起来，一个肩头带着肩章的作战军走了进来。 韩雨伯是利刃战队第三纵队的队长，他走进帐篷，视线先扫了一下桌上放的营养剂。 空了两瓶。 韩雨伯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外面恐怕还有没肃清的虫族，你们暂时不要随意外出走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外面值守的战士说。” “这些营养剂是专门为异能者设计的，不仅能填饱肚子，还有助于你们异能的恢复和增强。没喝的都可以来拿一瓶。” 靠在角落里的两个女人听了，其中一个起身，过去拿了两瓶。 她自己拧开一瓶，另一瓶给了同伴。 韩雨伯眉眼上带着一道疤，大概是觉得自己凶恶的模样会吓到这些神经脆弱的外来者，他特意换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看着苏澄。 桌上只剩一瓶没开封的营养剂。 韩雨伯没有走的意思，看样子是想看苏澄喝上一口。 装营养剂的瓶子并不大，抢小希望营养剂的男人又喝完一瓶之后，又想去拿桌上剩的那瓶。 韩雨伯制止他：“营养剂虽然是好东西，但也不能多喝。过满则溢的道理你懂吧？” 他说着，主动将那瓶营养剂拿到手里，递到苏澄面前。 苏澄抬眼看了韩雨伯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 韩雨伯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苏澄接到手里。 小煤球幸灾乐祸的声音出现在苏澄脑袋里：“哎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看这刀疤脸就没安好心，人类，我们干掉他吧？！” 在韩雨伯的注视下，苏澄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 瞬间，一股熟悉的味道直接冲进她大脑里—— 神经抑制剂！ 在联盟基地的时候，苏幼曾趁苏澄不备，给她注射过这种药物。 只要剂量足够，就算是苏澄，在短时间内也会动弹不得。 这营养剂里的剂量虽然少，但会对异能者的神经造成影响，甚至使用不出异能，都是有可能的。 苏澄不动声色，在韩雨伯的注视下，将一整瓶营养剂都吞了下去。 “别喝！别喝啊祖宗！”小煤球急得都要冒出来了，但被苏澄一个念头压了回去。 小煤球在苏澄心脏尖尖上旋转跳跃，最后软绵绵地趴了下去。 这种药，对它也有影响。 但苏澄觉得它多半是装的，这点剂量，远没有当初苏幼给她注射的多。 为了顺利进入基地，她可以忍。 见苏澄顺从地喝完了营养剂，韩雨伯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回身招手叫来了两个人，对苏澄说道：“按照上级指示，联盟基地前来人员中，若有儿童，需交给基地进行统一培养。” 小希望喝完营养剂，已经窝在苏澄怀里睡着了。 韩雨伯说完话之后，他身后那两个作战军就要从苏澄怀里抱走小希望。 苏澄一下站起来，后退了一步。 斩钉截铁道：“不行。” 为了接近机甲寻找真相，她连掺了药的营养剂都可以喝。 但是小希望是她的底线，南方基地想将她跟小希望分开？ 不可能！ “额，”韩雨伯看苏澄反应这么大，笑了笑，“你是孩子的母亲吧？舍不得孩子可以理解，但是上头就是这么安排的，还请你配合。” 小希望在苏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啃着自己的大拇指继续呼呼大睡。 苏澄安抚地拍了拍小希望，沉声道：“我如果不答应呢？” 韩雨伯还是那句话：“请你配合。我们会给她最好的安排。” “嗤……”苏澄不屑地笑了一声，先不说最好的安排是什么。 他看着她喝下营养剂之后提出带走孩子，若她不答应，对方是不是就可以抢了？ 配合，还配合，说的真好听。 “人类，干他！干掉他！竟然妄想带走你的人类幼崽！弄死他们！” 第171章机械生命体 “人类，干他！干掉他！竟然妄想带走你的人类幼崽！弄死他们！” 小煤球这会儿也顾不上装了，直接在苏澄心脏上蹦起了迪，两个小犄角兴奋地左摇右摆，它心想：南方基地的人这么不厚道，苏澄怎么也不会再忍着了吧？ 杀，大开杀戒才好！ 韩雨伯看着拒不配合的苏澄，脸上的笑渐渐沉了下去，好像随时都会下令带走小希望。 而苏澄，满脸淡漠，要是他们真要抢人，她不介意掀了这座营地。 倘若陆昱城在的话，他也一定同意她的想法。 小煤球嘴里一直不停地喊着“干干干”，它仿佛已经看见眼前这个愚蠢的人类被藤蔓贯穿，血溅当场的模样。 但这时，韩雨伯的通讯器响了，韩雨伯接听了之后，竟然走了。 就那么走了，也不抢孩子了。 小煤球很失望。 十分失望。 苏澄抱着小希望重新坐在地上。 刚刚她听见韩雨伯的通讯器里，好像是俞泰初的声音。 他告诉韩雨伯，如果遇到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女性异能者，不要为难她，要顺利将她带进基地。 苏澄猜不到俞泰初的目的是什么。 但既然她已经明确了目标，就不怕俞泰初搞什么动作。 之后，再没人来找麻烦。 苏澄抱着小希望闭眼假寐，然后搭理了一下小煤球。 小煤球还以为苏澄终于想通了，还挺高兴，但一交流才知道苏澄是有事问它。 关于它的来历。 小煤球有些为难，倒不是他不愿意告诉苏澄，按它的性格它要是知道肯定要好好宣扬一下它的家乡——第四文明世界。 但是小煤球被做基因融合的时候，还是个崽崽，本身就没什么印象，再加上手术时候破坏了它的记忆，这就导致它记得的更少了。 它甚至也说不清自己对机甲的熟悉感是来自哪里，要是硬要解释，那可能就是来自镌刻在基因里的记忆。 问了等于白问，苏澄心说。 但小煤球告诉苏澄另一件事。 关于它的本体，是机械生命体。 之前小煤球给苏澄展示的“变装”，那些金属鳞片，实际上可以附着在她的藤蔓上。 用小煤球的话来讲，植物系的藤蔓穿上金属鳞甲外衣，将变得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这倒是提起了苏澄的一点儿兴趣。 不过最后小煤球又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由于它还小，鳞甲能覆盖的面积有限，以上仅供参考。 小煤球还表示，要想它快速长大变强，就搞几个人类给它吃吃。 不过它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澄两个字强制“关机”了。 苏澄说：“滚吧。” 天快亮的时候，作战军又找到两个走散的异能者。 两人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来到营地之后喝了营养剂接受了作战军的包扎，几个人就都被带上了开往基地的装甲车。 上车的时候，韩雨伯也在，他看着苏澄的眼神里带着点儿疑惑，不过他再没有为难苏澄，让她顺利上了车。 通往基地的道路宽阔平坦，而且到了路上，苏澄才发现跑在路上的车不仅有装甲车和军车，还有很多私家轿车。 不用担心随时随地会冒出变种，这种感觉让装甲车里除了苏澄之外的几人分外激动。 苏澄一路上都在陪着小希望玩，小希望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不哭不闹，同行的两名女性异能者也忍不住逗她。 半小时后，装甲车径直开进基地大门。 基地内俨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鳞次栉比的玻璃建筑耸立在宽敞干净的街道旁，路边是精心设计的美观绿化带，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处标志着“可饮用水”的小型喷泉。 触眼可及的建筑上，跟联盟基地一样嵌有宽大的全息广告牌，但是上面滚动的内容不是任何广告，而是作战军与虫族战斗的片段，以及倡导全民皆兵的标语。 装甲车一直开进了一栋建筑的院子里才停下。 载员舱的门被拉开。 苏澄抱着小希望跳下车。 一下车，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最先吸引住苏澄的目光—— 那是一个，巨大的蓝色十字星。 它被四根黑色的锁链吊在周围像蛋壳一样倒扣下来的玻璃天穹上，正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散发着淡蓝色的波纹。 苏澄的呼吸，不可抑制地停顿了一下。 曾经跟陆昱城昆尼尔他们一起去索克尔地区的画面，一下占据了她的脑海。 被风吹起的蒲公英经过苏澄的眼前，小希望好奇地伸手去抓，好像在抓那天的迷雾孢子。 苏澄还记得那座黑山一般的巨大陨石，还有上面的十字星。 小希望的脖子上还戴着一个这样的十字星吊坠。 “哇哦。”小煤球从苏澄的头发底下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因为苏澄不让它出现在人前，所以它还特意左右看看有没有人看见它。 虽然当初苏澄去索克尔地区的时候它在沉睡，但这并不耽误它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人类，是不是很眼熟？”小煤球问。 何止是眼熟。 苏澄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当时他们都猜测那十字星是外星文明放置的。 但后来圆盘飞行器的出现，以及现在一模一样的十字星，让苏澄越来越觉得那些都是南方基地的手笔。 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到过联盟基地吧？ 蓝色十字星的作用是抑制陨石辐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南方基地没有变种。 没有辐射，植物和动物自然不会产生变异。 或许这样的十字星南方基地不止一个。 院子里，是一个能同时容纳几千人的运动场。 跑道周围有简单的健身器械，除了几队持枪巡逻的作战军，场地里都是来自联盟基地的异能者。 他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小声谈论着什么，看见苏澄等人下车，也只是看了一眼。 院子的围墙不算高，三颗剃着平头的脑袋鬼鬼祟祟地从对面冒了出来。 离得远，别人或许发现不了这三个偷窥者，但苏澄从他们一露头就看见了。 “他们就是来自联盟基地的人吗？”宋溪双手扒着墙头，视线在众多异能者中扫来扫去，最后落在抱着一个小女孩的女性身上。 小女孩不知道在比划着什么，那名女性笑了一下。 清冷中带着明艳。 真好看啊…… 第172章军校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宋溪的脑袋被池逸拍了一巴掌，后者顺着宋溪的目光看过去，但是那个方向有不少人，他也不知道宋溪看的是哪个。 三个人中剩下的那个——韩正豪指着宋溪笑起来：“哈哈池逸，你看宋溪这小子竟然脸红了！哈哈他到底是看见谁了？” 宋溪一愣，连忙低下头摸脸：“你别瞎说，我没脸红我脸红什么，脸红也是太阳晒的……” 韩正豪继续打趣：“还太阳晒的，今天阴天哪有太阳？” “让我看看你到底在看谁……！” 池逸说着，干脆在墙头上探出半个身子寻找让宋溪脸红的对象。 宋溪连忙去拉他：“快下来，别被发现了！” “怕什么？”池逸甩开宋溪的手，说：“他们是外来者，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且我们是军人，在基地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我就看看，你怕什么？” 苏澄往那边扫了一眼，果然看见露出半个身子的青年胸前带着“第五十七军校”的胸牌。 那胸牌上还有别的信息：一年级池逸 池逸也看见了朝这边看的苏澄。 他“哇”了一声，手下一滑没扶稳，差点掉下去。 “那个好看！漂亮！”池逸也看见苏澄了，他指着苏澄，叫宋溪和韩正豪也看。 “哎呀，你别这样，再被发现了！”宋溪看池逸这么激动，连忙去拉他，想叫他下来。 “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感觉她也在往咱们这边看呢？”韩正豪说。 池逸扒拉掉宋溪拉他的手，说：“看见就看见呗，怕什么啊，难道你们还怕她是异能者？我们还是基因改造战士呢！这样的异能者我一拳能打十个！” 苏澄垂下眼，心思微动。 基因改造？ 苏澄的视线扫了一圈，起初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现在看来，守卫在这里的作战军，好像普遍身高都在一米九左右，而且身型魁梧。 想到这，苏澄又想起一件事来。 南方基地的人刚到联盟基地的时候，击杀了几个企图抢夺医疗物资的人，当时的作战军拔枪、击杀、收枪的速度都快得让人不可思议。 难道跟池逸口中的基因改造有关？ 围墙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苏澄又听见池逸用洋洋得意的语气说：“就算是觉醒了异能又怎么样？还不是要给我们生孩子！” 宋溪和韩正豪闻言都愣了一下，连忙问他是什么意思。 池逸说：“上校派人去联盟基地带人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们生孩子的啊！” 韩正豪明显不信，池逸“嗤”了一声，不屑说道：“我爸是最高议会议员，这件事内部已经通过了，板上钉钉，就差宣布了，还能有假？你们就等着吧！” 他说着，指着苏澄：“我帅，她好看，我们生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池逸刚说完，围墙那边突然传出一声爆喝：“兔崽子干什么呢？！不好好训练在这爬墙头！” 伴随着几声惨叫，墙头上的三颗脑袋都下去了。 小煤球又开始兴奋地摩拳擦掌——其实是摩擦它的一对犄角，“人类，南方基地的人果然没安好心思，我们把他们统统干掉吧！掀翻整个基地，我们就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苏澄垂着眉眼，没理它。 在池逸几个人喋喋不休的时候，苏澄已经用藤蔓探索了周围的地势环境。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院子，其实也是属于第五十七军校的，四周的高大建筑，都是军校的宿舍和教学楼。 院子左边和后边，现在还有正在训练的学生。 更远的地方，建筑大门上标识着“第五十六军校”“第四十三军校”等字样。 到处都是军校。 果然是全民皆兵。 院外走进来一队穿着白色作战服的医护人员。 领队宣布了他们前来的目的。 统计姓名，性别，年龄以及抽血。 有异能者大声问：“来之前不是已经检验过了吗？” 领队笑眯眯说：“那只是一个初步检测，现在我们要确定各位的异能级别。” “而且各位别担心，我们这里营养液营养剂丰富，抽掉一点用来检验的血液不会对各位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和负担。” 领队这么一说，就没人再问什么了。 接下来就是排队，登记，抽血。 若没有听见池逸三人的对话，苏澄或许也会像其他人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抽血。 但听过他们的对话之后，她就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几千人，排四条队伍，还有正懒懒散散朝队伍走的人。 苏澄把小希望背在背上，逆着人群往外走。 医护领队的目光扫视着全场，他的视线刚捕捉到苏澄的身影，再看又不见了。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当苏澄的身影再出现时，已经在隔壁院墙之内。 池逸那三个家伙被教官抓着之后，绕训练场罚跑三圈，但池逸趁着教官不注意，又溜了。 现在的他，正蹲在厕所楼后面抽烟。 苏澄找的就是他。 池逸背对着苏澄蹲在地上，磕着烟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中间还碎碎念几句。 “不就是一个教官么？有什么好威风的！” “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等我回家，一定叫我爸把你撸下来！” “看你还拿什么训我！” 池逸边说，眼睛边往后斜了一下。 也正是这时，小希望被风卷过来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一声。 池逸猛地转身，手里的烟蒂像子弹一样朝苏澄弹去。 烟蒂上带着一点猩红。 但尽管它朝苏澄弹射的速度已经很快，落在苏澄眼里，还是像慢动作一样。 她稍微一侧身，就躲过去了。 烟蒂摔在地上。 小希望像看见什么好玩的玩具，朝烟蒂伸出小手。 够不着，她转过头气鼓鼓地瞧着池逸。 池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瞅着苏澄：“原来是你。”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墙壁，心里有些了然：“原来你的异能是听力，你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不服气，过来找我打架的是吧？” “还是……”池逸话音一转，臭不要脸地问道：“你已经迫不及待要跟我生孩子了？” 第173章基因改造 “揍他，揍他人类！他说你这样的异能者，他一拳能打十个！” “他还要你给他生孩子，他也配！弄死他！” 小煤球在苏澄心头连蹦带跳地叫嚣，头上那两片叶子都在跟着颤抖。 但苏澄很平静。 池逸这一点儿挑衅，根本就激不起她任何情绪。 只是在池逸往前踏了一步的时候，一条藤条猛地抽得他跪在地上。 池逸还想反抗，但眼见长着锋利口器的怪物就横在自己脖子旁边，似乎只要它动一下自己就会一命呜呼，他哪里还敢动。 “这是什么鬼东西！快让它走开！”池逸瞅着藤蔓口器，眼泪都要下来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爸是……” 他话还没说完，直觉得腿上痒，眼角余光一瞥，又两条藤蔓，像两条绿色的蛇一样顺着他的腿脚往上缠。 长着锯齿的口器划过，隔着衣裤都能感到火辣辣的痛感。 “爸爸呀！”池逸两眼一闭，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砸，“我错了美女！” 苏澄蹲在池逸面前，视线从他的胸牌上挪到他的眼睛，问他：“你在战场上面对虫族，也这样吗。” 不论是联盟军面对变种，还是作战军面对虫族，战场上的军人绝不会跪在敌人面前求饶。 听了苏澄的话，池逸心头迅速划过一丝羞耻。 但是…… “我……现在还只是个军校生，还没有面对过虫族。” 所以现在他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军人，当然还是以保命为重。 隔壁的抽血登记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 苏澄本来也没想太为难池逸，她微挑了下眉，伸手，按在了池逸的手背上。 池逸下意识地一哆嗦。 池逸不知道苏澄想干什么，他干脆闭上眼，忍着苏澄的接触。 他用数数驱赶自己内心的恐惧，当数到十六的时候，猛然又听见教官的爆喝：“池逸！你小子又偷懒是不是？！” 池逸猛地睁眼，眼前哪里还有人？ 只有教官正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池逸连忙站起来，刚想要告状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要是被教官知道自己刚刚被一个异能者压在地上跪着叫爸爸，不管他信不信，丢脸的还不是自己？ 教官一脚踢在池逸屁股上，“躲在这干嘛？抽烟是不是，给我再跑十圈去！” …… …… 苏澄回到隔壁院子，随便选了一条队伍，排在最后。 刚刚在池逸记忆中看到的内容，让苏澄的心情有些起伏。 池逸在三年前就接受了基因改造。 不，应该说，这三年中，南方基地所有人，都完成了基因改造。 基因改造，让他们拥有更强健魁梧的体魄，或者拥有更迅速敏锐的身手，甚至听觉和视觉也会有提升。 但这种提升，是有副作用的—— 南方基地所有人，不论男女，全都生育值低下。 基地医院有整套的设备用以检测生育值情况，在池逸的认知里，基地里生育值最低的为0，最高的也不过12，而池逸本人生育值为9。 而且这种低下是无法治疗的。 三年中，基地没有新生命诞生。 反而因为与虫族的交战导致人口减少。 至于池逸说的生孩子的事，在一些画面中的确有池逸和一个老者交谈的画面，但具体内容不得而知。 队伍排到苏澄，她报上姓名年龄，然后被抽走一采血管的血液。 临走的时候还被塞了一瓶营养液。 小希望也被给了一瓶营养液。 苏澄抱着小希望走到墙边，她拧开小希望的那一瓶闻了闻，里面竟然没有掺药。 算南方基地的人还有点良心。 白天除了登记抽血，再没有别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这些异能者就被安置在院子里的宿舍楼里。 苏澄被分到的宿舍在二楼走廊尽头。 宿舍不大，但床品衣柜等物品都很齐全，小希望一到了晚上八点雷打不动就要睡觉，苏澄等她睡着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在床周围放一些藤蔓。 自从小煤球苏醒，苏澄发现它带来的又一个好处——斩断的藤蔓不会立即枯萎，它们不但能继续存活一段时间，在感到危机的时候还会主动攻击。 小煤球知道小希望对苏澄的重要程度，它用小犄角拍着胸脯保证这样绝对没有问题。 布置好之后，苏澄趁着夜色翻出窗户。 她对南方基地的了解太少了。 今夜她就要摸清这座基地的底细！ …… …… 午夜，12点。 南方基地总作战指挥部，某间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利刃战队第一纵队队长马文·巴特勒和第二纵队队长申屠高峻，正在等待上校的到来。 安静的会议室里，两人都默默抽着烟。 偶尔视线碰撞一下，两人都眼神复杂地挪开。 隔了一会儿，申屠高峻开口问：“马哥，你说尸体那件事，我们要不要跟上校汇报？” 马文不姓马，他姓巴特勒，但申屠老是这么叫他，他都懒得纠正了。 关于尸体的事情，马文也在犹豫。 今天白天，马文和申屠高峻收到任务，上校命令他们二人带上足够人手，前去星碎地带查看情况。 俞泰初去往联盟基地一行，损失了两架耀晶战机。 其中一架当场炸毁。 但吴良哲机长驾驶的战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搁浅在星碎地带。 搁浅的战机80%的可能都会跟星碎地带的陨石撞击爆炸。 可就算爆炸，也要找到战机黑匣子，列蒂西雅要知道原因。 星碎地带的差事，每次都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前去。 于是，两个纵队做好充足准备后，进入星碎地带。 万幸的是，吴良哲机长驾驶的战机没有与陨石相撞，它成了陨石环阵的一部分，随着引力进行缓慢的旋转。 马文和申屠高峻一阵欣喜，没有相撞，他们来的时间也不晚，这就意味着吴良哲等人可能还活着！ 靠近战机，两个战队费了一点儿手段。 但当他们接近战机的时候才发现，战机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战机内仪器正常运行，除了有一些物品脱离了它们原本的位置，但机舱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战机内外保存良好。 可偏偏就是这样，包括机长吴良哲在内的五个人，全都消失了。 第174章尸体 会议室外的走廊上，传来“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 马文和申屠高峻连忙把手里的烟捻了，等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两人已经立正站好，同时抬手敬礼：“上校！” 列蒂西雅披着一头金色大波浪卷发，肩头半挂着一件西装外套，对他们点了一下头，“坐吧。” 马文帮列蒂西雅拉开一张椅子，等她坐下他才和申屠坐在列蒂西雅对面。 “有什么收获。”列蒂西雅问。 马文和申屠高峻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马文开口：“是这样的，上校。我们找到了吴良哲机长的战机，但是上面没有人……” 马文将关于吴良哲战机所有情况，全都一五一十地向列蒂西雅汇报了。 列蒂西雅听着听着，微皱着眉，点燃了一根细烟。 马文继续说：“关于吴良哲战机为何会搁浅的原因，结合俞泰初少校目睹的情况，我们推测战机耀晶燃料不足，是导致它失去动能的主要原因。” “啪”一声，列蒂西雅把手里镶钻的打火机扔在大理石桌面上，冷着声音问：“耀晶，不、足？” 马文和申屠高战猛地挺直脊背，大气都不敢喘。 “嗬。”列蒂西雅冷笑了一声。 耀晶，是大爆炸之后随着陨石砸落的宇宙能源。 对整个南方基地来说，是最最高等的资源。 不管是提供电能，还是为车辆、机器提供动能，只需要一点点耀晶，就足够支撑整个基地的正常运转。 而耀晶最主要的用途，是作为战机和飞行器的燃料。 不管是像抵达联盟基地的远征，还是与虫族的战斗，基地都会提供足够的耀晶。 如果说基地对生活使用耀晶控制量比较苛刻，那对战机和飞行器提供的耀晶就是慷慨大方。 现在马文却跟她说，吴良哲战机是因为耀晶不足才搁浅的？ 列蒂西雅一直都知道基地里有人偷窃倒卖生活供给耀晶。 但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敢把手伸向战机供给。 “给我查，倒卖耀晶一定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我要你们把这链条上的人一个不落地揪出来，不论罪名大小，全部公开处刑。” 列蒂西雅的意思是，全都杀掉，一个不留。 马文和申屠高峻连忙应是，上校这次是真动怒了。 列蒂西雅一根烟抽完，又点燃了一根，指节敲着桌面，“还有别的事吗？” 马文和申屠高峻又互看了一眼，两人挤眉弄眼，列蒂西雅一拍桌子，申屠高峻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报告！还有一件事！” “说。” 申屠高峻吞了口口水，吴良哲战机混在陨石里没办法弄出来，但是他们在星碎地带边缘找到了一具尸体。 申屠高峻从桌尾下搬出一个黑色裹尸袋，“砰”一声放在桌面上。 列蒂西雅自然认得裹尸袋，她横了一眼申屠高峻，怪不得她一进门除了烟味还闻到一丝不好闻的味道。 申屠高峻上手拉开裹尸袋的拉链，他知道上校不会惧怕尸体，但这尸体不一样。 “上校，请做好心理准备。” 随着拉链滑动的声音，裹尸袋被缓缓打开，里面的尸体露了出来。 列蒂西雅皱着眉，这是一具已经被啃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看样子，是虫族的手笔。 列蒂西雅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语气不耐：“虫族咬的？他有什么不一样么。” 申屠高峻说：“上校，你看看他的脸！” 尸体已经丑成这样了，申屠还叫她看脸？ 列蒂西雅伸手扒拉开尸体头部的裹尸袋。 尸体头部被咬开一个大洞，洞口周围残留着脑内组织，看样子脑袋里面已经被吃空了，脸颊也被啃了。 但当列蒂西雅的视线落在这尸体的五官上时，脸色当时就一变。 她猛地站了起来。 马文这时站起来解释说：“尸体是在星碎地带边缘找到的，当时他全身冰冻，就快要与陨石环阵融合到一起了，被我们拉了出来。 “可以确认，此人不是吴良哲机长的人。他身上残留的衣物有因为高温卷曲的痕迹，我们推断，他是联盟基地中混上安德森·特里战机的人。 “战机爆炸，理论上说战机里的人肯定都被炸没了，但是此人尸体保存还算完整，具体原因不详。残缺部分应该是后来被啃咬的。” “而且他……”马文没有继续说下去。 列蒂西雅曾经有一个未婚夫。 他和申屠都曾见过列蒂西雅拿着那个男人唯一的照片，睹物思人。 现在那个男人就躺在裹尸袋里。 开始马文还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上校的未婚夫，现在看列蒂西雅的反应，八成是了。 列蒂西雅挺直着脊背，挥了挥手，“你们都走吧。” 马文和申屠高峻互看一眼，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门也被他们关上。 列蒂西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我的未婚夫，没想到，我们会用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我的未婚夫，陆昱城，先生。” 列蒂西雅和陆昱城的婚约，建立于大爆炸之前。 大爆炸之后，两人天各一方。 起初列蒂西雅以为陆昱城已经死了，但后来南方基地利用特殊手段找到另一个幸存者基地——联盟基地。 暗中操控渗透联盟基地的事情一直是俞泰初在负责，当他向列蒂西雅汇报他选定的指挥官人选叫陆昱城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重名。 直到她和俞泰初，奥古斯汀以元老会三大元老的身份与陆昱城取得联系，她才确定她的未婚夫还活着。 列蒂西雅还爱着陆昱城。 但既然南方基地已经将陆昱城当成控制联盟基地的棋子，她怕陆昱城认出自己从而影响她的决断，所以她用了虚拟中年男人的声音。 一切以基地为中心。 是列蒂西雅谨记于心的一句话。 所以整件事，俞泰初和奥古斯汀都不知道。 马文和申屠高峻知道她有个“死去”的未婚夫，但又不知道未婚夫是谁。 过往的情报里，从未提到过陆昱城觉醒异能。 所以列蒂西雅理所应当地认为，陆昱城已经死在变种肆虐的联盟基地。 可现在，他们见面了。 第175章带走 天刚蒙蒙亮，苏澄回到宿舍。 藤蔓正好枯萎，小希望翻了个身，小手到处摸，直到摸到苏澄，才又沉沉睡去。 苏澄轻轻拍着小希望，目光对着窗外，出神。 这一夜，她查了不少人的记忆，收获不少。 第一：大爆炸之后，南方基地磁极渐渐消失，他们现在所用的磁极，是人造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第二：南方基地有一个神秘团体，他们出现的时候总是用一身连帽黑袍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人造磁极的制造有他们的手笔，还有基因改造他们也有参与。 第三：苏澄探查了池逸那个教官的记忆，在他的记忆中，他曾目送一批人登上圆盘飞行器，也就是索克尔地区停靠的那艘。飞行器目的不明。且没有迎接飞行器返回的记忆。 第四：南方基地有一种迷你无人机，这种无人机被应用于战场上，但更早的时候，它们被派遣于联盟基地，用于渗透控制。 苏澄收回放在小希望身上的手，枕在脑后。 她猜测，那个圆盘飞行器里的人之所以没有返回，是因为他们混入联盟基地做了内应，南方基地应该就是那时候找上陆昱城的。 关于蓝色十字星的记忆苏澄暂时还没有找到，她想应该是接触到的人等级太低，要想知道蓝色十字星的秘密，她需要找到更高等级的人。 有些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她还想找到真相。 因为她知道，陆昱城也会想知道真相。 苏澄想起自己在野外第一次见到陆昱城的情景，他带着痞坏的笑意看着她。 苏澄伸手一抓，陆昱城的脸就在她的指尖碎成片片碎影。 …… …… 天大亮。 南方基地派车前来，点名接走了十名异能者。 面对去哪儿做什么的疑问，南方基地方面说是给异能者安排了工作，现在是将他们带去工作地点。 在他们再三保证没有危险之后，第一批异能者上了车。 一直到天黑，他们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作战军又来了，用同样的理由又接走了十人。 留下的异能者开始猜测南方基地到底在干什么，开始他们的想法很多，但最后只剩下一种猜测，就是南方基地和联盟基地一样，把他们抓去做研究了。 这种想法一出来，就在所有异能者之间迅速蔓延，有人惶恐，有人愤怒，有人想闯出去，但被持枪警戒的作战军拿枪顶着，再加上终于有人发现自己的异能用不出来，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敢怒不敢言。 一天之内，异能者们聚在运动场上，闹了好几次。 但没人真跟作战军起冲突。 当初上了飞行器的三千五百名异能者，只剩下现在的约三千人。 生命得来不易，谁都不想当出头鸟被一枪爆头。 这一切，苏澄看在眼里，但她什么都没说也不管，只陪着小希望玩。 角落里，一直有一双眼睛时不时打量苏澄。 那人是容微。 苏澄刚被送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 异能者骚乱，容微有些害怕，曾经救过自己的苏澄，给了容微莫名的安全感，所以她磨磨蹭蹭地凑了过来。 见苏澄没有任何反应，容微才咬着嘴唇，学苏澄一样靠着墙根坐下。 小希望就在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玩。 “那个……” 看苏澄没有说话的意思，容微抿了抿唇打破沉默，“你说，那些被带走的同伴，真的被抓去做研究了吗？” 小希望一直蹲在地上拔草，那草真顽固啊，小希望拔了半天才拔起来一棵，还被晃得坐了个屁股墩儿。 小希望回头，冲苏澄笑。 苏澄也回给她一个笑容。 容微看着苏澄，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苏澄笑。 她语言匮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一个干净生动又明艳的笑容。 她也理解了为什么好多男性异能者的目光，总在苏澄身上游来走去。 就在容微以为苏澄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时，苏澄说话了。 “不会。”苏澄说，“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研究，大可在救人的当晚就将我们带走，而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一句话被点醒，容微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是哦。” 苏澄扭过头看着容微，“不用担心，最晚后天，会有他们的消息的。” 苏澄的话好像给了容微一颗定心丸，她看着不远处继续拔草的小希望说：“她是你的孩子吧？真可爱。” 苏澄笑笑，说：“是。” 白天很快过去。 这天夜里，本来苏澄想像前晚一样外出探查别人的记忆，但白天还好好的小希望，到了该入睡的时间，却哭闹起来。 从苏澄接受小希望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小希望一哭，她完全没了主意。 只能抱着她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小煤球无精打采地趴在苏澄肩头，嘟囔：“原来人类幼崽哭起来这么让人心烦呐……” 如果可以，它真想一口吞了这个烦人的小东西。 当然，它是说如果可以。事实上并不可以。 小希望哭了一会儿开始哼唧，小煤球这会都打算自告奋勇给她当玩具捏了，可惜小希望连看都不愿看它一眼。 “不对呀人类。”小煤球往小希望手边贴了贴，“我怎么觉得人类幼崽的体温高于正常值呢？” 苏澄愣了一下，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是容微。 苏澄使了一条藤蔓拽开门，就看见容微一脸局促地站在门口，“那个……我住的其实离你不远，我听见孩子在哭，所以想着过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小煤球躲在苏澄背后，露出双小眼睛打量着容微。 悄声告诉苏澄：“人类，你要小心，这个奸诈的人类几次都在接近你，小心她对你不利！” 小煤球总是能在不合适的时候说出不合适的话，苏澄无声翻了个白眼。 她对容微说：“宝宝好像有点不舒服。” “啊……”容微顿了一下，边走进房间边伸出手，说：“我看看。” 她把手放在小希望额头上，随即眉头微皱：“她发烧了。” 容微说：“楼下的守卫应该会有药。” 苏澄抱着小希望就要往门外走。 容微知道苏澄不会放心把小希望交给她，就拦住她说：“我去吧，我去找药。” 第176章枪决 没等苏澄说什么，容微已经跑了出去。 苏澄忽然问道：“小煤球，你是不是从来没感受过来自同类的善意？” 忽然被点名的小煤球从苏澄背上跳到她肩膀上，刚说了个“我”字就没了下文。 来自同类的善意？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于它们罗娑兽之间？ 罗娑兽见面，都是恨不得连对方的宿主都一起吞了才好。 “奥，人类你……”小煤球忽然反应过来，苏澄这是因为它说容微接近是不怀好意，所以故意点它呢吧？ 小煤球气呼呼的，人类刚刚叫它小煤球？ “我不叫小煤球！” 苏澄从善如流，“那……鬼东西？” 小煤球：“……”还不如煤球…… 容微去而复返，跟着她一起上来的，还有两名作战军。 检测过体温后，作战军从随身医疗箱里取了退烧药给苏澄，还给了她一瓶纯净水。 作战军离开后，苏澄把药给小希望吃了。 药里她暗中检查过，没有特殊成分。 “谢谢你。” 这回，轮到苏澄跟容微说谢谢了。 容微脸红，连忙摆手，“一点儿小事，不用谢。我先回去了，有事叫我……” 容微走后，苏澄关上门坐在单人床上。 她的异能可以救人，但不能治病。 小希望吃了药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夜，苏澄是肯定不会出去了。 守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苏澄再摸小希望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早晨八点，作战军的车又准时来了。 还没开始点名，宿舍大楼前突然亮起大幅的全息影像。 全息影像是通过一个黑豆大小的东西投射出来的，苏澄一眼就认出，这东西就是鹰眼无人机——那种小到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的迷你无人机。 这些无人机在需要时，就变成播放器，不需要的时候它们监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全息影像里一下挤进很多人。 但影像的中心，是一个烈焰红唇金色卷发的女郎——列蒂西雅上校。 一看见她，在场所有不管在干什么的作战军全都停下动作，收腿，压枪，立正。 而苏澄还发现，不仅是在军校内其他地方，别的军校里，甚至军校外的大街上，全都是这样一模一样的景象。 军人和军校生不约而同向那个金发女人立正。 看样子，她的身份地位，很高。 与此同时，在南方基地最高裁议院外的广场上，或坐或站，聚集了上百人。 宣讲台后，当列蒂西雅看见摄像无人机正将摄像头对着自己的时候，冲它抬手往旁边一指，“去拍他们，让大众都记住，他们是谁。” 无人机“嗡”一声飞走了，接下来出现在它的视线中的，是一排带着手铐和项圈的囚犯。 列蒂西雅的声音出现在画外，“经过利刃战队一天一夜的调查，终于揪出这些偷窃倒卖基地耀晶的蛀虫，他们无论罪名大小，都将在十分钟之后，被执行死刑。” 列蒂西雅的语气平静地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但她话里的内容，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眼神颤动。 现场，有一百一十二名囚犯，他们在偷窃倒卖耀晶的过程中扮演了或轻或重的角色，但列蒂西雅竟然不分轻重，要将他们全部处死？ 这里面，还有不少人是基地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尽管内心震动，现场的作战军没有一个发出声音，更连视线都没有变一下。 在囚犯左右两边，分别是裁议院的法官和议员。 在列蒂西雅说完话之后，法官们都选择闭上眼睛。 反而是对面的议员开始交头接耳。 随后，一名头发花白的男性议员站起身举起右手：“我反对……” 列蒂西雅在擦枪的动作中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反对无效。” “上校，您不能这样！”又一个议员站起来，“他们犯了罪，应该按照基地法律来量刑，而不是由上校您一句话决定他们的死刑！你们——”他指着坐在对面的法官们：“你们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们也同意上校的做法吗？！” 法官们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约瑟夫议员。”列蒂西雅擦好枪，开始填装子弹：“寇兰德议员不同意我的做法，是因为囚犯中有他的侄子。你又是因为什么？” “胡说！”寇兰德怒道：“我为的，是维护基地法律的尊严！跟个人无关！” “维护基地法律，跟个人无关吗？”列蒂西雅微挑红唇，“那请寇兰德议员给我解释一下，昨晚利刃战队试图带走你侄子的时候，你拿出六十万基地币企图贿赂我的队员，是因为什么？” “我……”寇兰德老脸一红，列蒂西雅打断他的话：“后来你见贿赂行不通，又想用议员的身份给利刃战队施压，又是因为什么？” 寇兰德顿了一下，随即大声喊道：“那是因为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列蒂西雅从宣讲台下抽出一沓资料，“白纸黑字，他自己都认罪了，你说他是冤枉的？” 列蒂西雅一把扬了手里的的纸张，另一只手的枪赫然对准了站在第一位的囚犯的头部，毫不犹豫地勾动扳机，“砰”一声枪响，囚犯倒地死亡。 列蒂西雅用的是老式手枪，打完一枪之后弹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寇兰德没想到列蒂西雅竟然这么快就开了枪，他又气又急，“塞西莉亚，你这是将基地法律置于何地？！” 列蒂西雅举着枪往前走去，边走边开枪，囚犯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 她的声音在枪声里显然格外低沉。 “不如等你在星碎地带里无助等待死亡的时候，再告诉我基地法律在哪里。” 一轮子弹打完，列蒂西雅又重新装填子弹，装好了，继续执行枪决。 寇兰德还想说什么，被约瑟夫拉住，后者使了一个眼色，寇兰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利刃战队第一纵队队长马文，正盯着他看呢。 想起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列蒂西雅知道了，只怕议员的位置难保，寇兰德叹了口气，选择沉默。 第177章跟踪 第五十七军校某个厕所楼后。 池逸、宋溪和韩正豪又在训练时间偷溜出来偷懒，鹰眼无人机突然开始直播处刑的时候，他们三个正聚在一起打牌，那时候回去反而引人注意，后来他们三个干脆就躲在厕所楼后面偷看。 反正全息影像那么大，离得远也看得清。 看着上校一枪一个解决囚犯，池逸咧了咧嘴角，说：“上校果然是上校，说杀就杀！” “你以为呢？”韩正豪接话：“基地第一女魔头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八个利刃战队的队长哪个不是她的手下败将？不是我韩正豪吹，寇兰德那家伙这两天就要倒霉！” 全息影像中，列蒂西雅又装填一波子弹，再抬枪，宋溪叫道：“哎哎，寇兰德的侄子！” 寇兰德侄子被击毙，寇兰德本人直接昏了过去，被底下的人架了出去。 “哇靠！”一直关注着影像的池逸惊呼一声，他指着刚刚镜头一晃而过的地方，“那个那个！第八纵队的队长啊哇靠！” “什么？”宋溪连忙去看，“第八纵队的队长也在囚犯队伍里？！” 利刃战队的每一个队长，都是上校亲自挑选的。 能成为利刃战队的队长，不但能得到基地最好的资源，手里的权力又有多大呢！哪怕是裁议院的法官和议员，他们都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池逸三人一时都大气不敢喘，直到随着镜头继续向前推进，他们终于看见第八纵队的队长，然后看着上校毫不犹豫一枪处决了他。 别说犹豫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哇去……” 三个军校生异口同声发出压抑的低呼。 上校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趁着上校填弹的时候，鹰眼无人机的摄像头拍到议员坐席，宋溪指着那些议员问池逸：“哎池逸，你不说你爸爸是议员吗？哪个是你爸爸啊？” 池逸噎了一下，“啊……我爸爸，今天请假，没在。” “是吗？”宋溪疑惑，他扒拉手指从一数到五，除了被架走的寇兰德，六名一级议员不是都在吗？ 宋溪正要问池逸怎么回事，一回头池逸人都跑远了，他连忙去追。 “池哥，哪个是你爸爸啊？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其实你爸爸根本就不是议员是不是……” 隔壁院子里，苏澄把池逸三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影像中的上校，就是南方基地中身份地位最高的。 列蒂西雅填弹和击毙的动作不紧不慢，处决一百一十二个囚犯，用了不到半小时。 地上的弹壳落了一层。 最后一名囚犯倒下，列蒂西雅吹了一下枪口，手枪插回大腿上的枪套，潇洒走人。 直播结束。 整个南方基地的气氛好像瞬间轻松起来。 院子里的作战军开始进行工作。 “请下面点到姓名的人走到前面来。” “季安平，亚希伯恩·伯克，哈维·辛克莱，容微……” 容微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看了苏澄一眼，但后者好像在出神。 容微不知道苏澄有没有听见作战军点了自己的名字。 十个名字念完，容微只能抬脚往前走。 上车的时候，容微又回头看，这时她才看见苏澄也在看着她，用口型告诉她：“别担心。” 容微松了口气，冲苏澄笑了一下，上了车。 夜晚降临，小希望睡着之后，苏澄用藤蔓布置好房间，离开了宿舍楼。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上校。 …… …… 南方基地总指挥部左边，坐落着基地规模最大的军校——第一军校。 利刃战队第一、二纵队的队长都在这里任教。 平日里没有人敢招惹的教官，在这天夜里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马文揉着刚刚被狠踹一脚的屁股，喘着粗气回头连连摆手：“上校……上校停手吧，我真的打不动了！” “我也不行了！”申屠高峻摸着流血的嘴角，右眼青紫，他也像马文一样连连后退。 他是真禁不住揍了。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列蒂西雅扯了一下手上的护腕，身上的黑色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但她被扎成高马尾的金发却纹丝不乱。 “来，一起上！”列蒂西雅说着，朝申屠高峻冲了过去，申屠高峻一看这要是接招他另一只眼睛也保不住，他干脆心一横人往地上一躺，对列蒂西雅说：“我不出手，上校打吧！” 列蒂西雅今晚突然“发疯”，申屠高峻对原因心知肚明。 白天枪决了一百多人，其中有不少都是上校亲自提拔起来的基地高层，甚至其中还有第八纵队的队长。 列蒂西雅开枪的时候毫不犹豫，但不代表她的心里不难受。 她难受就需要发泄，马文和他就成了她发泄的对象。 打一个不还手的对手毫无意义，列蒂西雅看不上，她一转头看向马文，马文赶紧也就地一躺。 列蒂西雅走过去，用黑军靴尖踢了他一下，“起来！” “我不！”身高一米八七的第一纵队队长躺在地上，丝毫不觉得丢脸。 “好。”列蒂西雅说了一声，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小型照相机，对着马文“咔嚓”一下，转身就走。 她扬着手里的照相机，对马文道：“等着吧，明天基地新闻的头条就是你躺在地上耍赖的模样。” “啊……？”马文“呼”地一下坐起来，但他转念一想，比起挨揍，上头条算什么？ 他又躺在了地上。 列蒂西雅走到训练场地边缘，刚摘下护腕捞起外套，口袋里的通讯器响了，她接通，听见对面的声音，“嗯”了一声说：“好，我马上过去。” 去休息室冲了澡换了衣服，列蒂西雅驱车前往基地医院。 列蒂西雅的车刚驶出第一军校，军校门口的地面就冒出一条不起眼的细小藤蔓。 南方基地里到处都是鹰眼无人机，苏澄不方便现身。 既然列蒂西雅已经走了，她也跟了上去，直接跟到了基地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列蒂西雅停好车，乘着电梯直接到了医院顶楼。 苏澄看着她的步伐有些急切，她倒是好奇这位上校是要去见谁。 第178章交手 基地医院顶楼。 列蒂西雅用自己的指纹刷开了101实验室的机械大门。 实验室内十分宽敞明亮，各种机器仪器工作中发出细微的响声，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而在一个巨大的圆球状容器旁，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袍的人。 机械门合上，列蒂西雅朝那人走过去，问：“这么晚叫我过来，有什么急事？” 实验室包括其上下楼层全都是金属结构，这让苏澄无处藏身。 她本来想趁机械门没关上的时候溜进去，但被小煤球阻止了。 “别去别去！” 苏澄犹豫了一下，只来得及送进去一条细小藤蔓，还被闭合的机械门夹断了。 “怎么了？”苏澄问小煤球。 小煤球语气有点儿不确定：“里面不对劲……但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能有危险……” 听小煤球的语气不像撒谎，而且因为苏澄和它共生的关系，她能感觉到小煤球隐藏在心底的不安。 苏澄索性躲在监控死角里，利用被留在实验室里的那半截藤蔓偷听。 就听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说：“叫上校来，但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列蒂西雅检查了一下圆球容器旁显示屏上的数据，数据都是绿色的，代表着一切正常。 列蒂西雅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说：“不是他出了问题就好。” 黑袍人低笑了一声，说：“我倒是很好奇，这容器里的人到底是谁，让一向生死看淡的上校大人一定要救活他。” 列蒂西雅扯散束发的发圈，闻言凌厉的眉眼横了黑袍人一眼：“叫你做什么照做就是，不该问的别问！” “是。”黑袍人被凶了也不生气，只是说：“不过我要说的事情，也的确跟里面的人有关。” “说。”列蒂西雅语气冷淡。 “他的身体，可能不是被虫族啃咬的。”黑袍人说：“包括吴良哲战机里消失的人，应该不是虫族的手笔。” “哦？”列蒂西雅半靠在仪器上，“怎么说？” “据我所知，虫族还没有哪种种类的虫子，能在完全不破坏战机的情况下进去把人吃了。” 黑袍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上校会说，战机有通风系统，但在星碎地带，战机不可能还开着通风系统。 “而且就算虫族有那么身材苗条的虫子，顺着通风系统进入战机内部，那还有一个疑点不能解释。上校也知道虫族，除了类人型虫之外其他虫类智商低下行为野蛮，战机内不可能不留下血迹和战斗痕迹。” 列蒂西雅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道：“我承认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导致他们消失？” “这就要从容器里的这个人说起了。” 黑袍人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触摸在圆球容器上，语气变得低沉。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本应该在耀晶爆炸中被炸得尸骨无存。但事实上，他当时应该除了衣物被高温炙烤变形之外，没有受伤。” “那他是怎么死的？”列蒂西雅问。 “有东西保护了他。”黑袍人回答列蒂西雅的问题，“有东西保护了他，但后来，那东西离开了他，导致他在真空环境中死亡，而后，那个东西又啃食了他，包括战机里失踪的人员，应该都是被这东西吃了。” 列蒂西雅皱眉：“是什么东西？” 黑袍人笑笑：“上校，宇宙之大，物种之多，我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还有你不知道的？”列蒂西雅盯着他：“你最好不要故意隐瞒。” “没有。”黑袍人说：“我有不知道的事情，就像上校不知道自己带着尾巴过来，一样。” 列蒂西雅脸色一变，马上站直了身体，转身往机械门的方向走。 还没走过去，她就看见倒在门旁的半截绿色植物。 她顺手捡起来，打开机械门，视线扫视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于是列蒂西雅又朝监控室走去。 趁着机械门还没有完全合上，躲在天花板上的苏澄变成藤蔓的模样，溜进门里。 她想知道那个容器里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耀晶战机爆炸，还有人活了下来？ 但就在苏澄的藤蔓刚进入机械门的时候，里面的黑袍人忽然说话了。 “朋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话音未落，苏澄只感觉到一股带着凌厉杀意的力量，猛地朝她冲过来。 苏澄还没搞清楚这股力量是什么，就听小煤球在她脑袋里叫破了音。 “快逃！精神力！这是精神力！” 苏澄没犹豫，连忙缩了回去，机械门在她离开的瞬间合上。 苏澄本以为那股力量会撞在机械门上，但是没有，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去监控室查了却什么都没发现的列蒂西雅去而复返。 监控没拍到，黑袍人却说她带了尾巴过来，那他一定知道尾巴在哪儿。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高跟鞋的声音。 忽然，列蒂西雅顿住脚步，微微偏头，然后猛地一拳打了出去。 站在列蒂西雅背后的人，就是苏澄。 苏澄握住列蒂西雅打来的拳头，顺势卸力，另一手又按住列蒂西雅想掏枪的右手。 南方基地不少人都知道苏澄的藤蔓，所以她特意没用藤蔓，而是赤手空拳和列蒂西雅对战。 列蒂西雅踹出一脚，苏澄躲开。 这一脚踹在墙壁上，把金属墙壁都踹凹了进去。 列蒂西雅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脸上带着一张金属面罩，看不清长相。 “敢在基地医院偷袭我，你胆子很大。”列蒂西雅说。 苏澄摸了一下脸上冰凉的金属，她忘了遮脸，还好小煤球给她弄了个面罩。 列蒂西雅不论在速度还是力量上，都和苏澄差不多。 不靠藤蔓，苏澄觉得自己起码五分钟才能制住她。 但还有一个问题，刚刚她明明已经接触到列蒂西雅的皮肤，但却连一星点的记忆都没窥到。 “不对劲。”小煤球说：“人类你还记得亚岱尔的异能吗？这女人恐怕跟他一样，能抵抗你的探查。” 第179章猜测 小煤球说完，苏澄还想动手。 到底是不是抵抗，要好好检查才知道。 这次不等苏澄先动手，列蒂西雅已经飞起两脚连踢了过来，躲不过，苏澄只能格挡。 手臂酸痛。 苏澄心里的火也被点了起来，她正要反击，寂静的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卡洛斯的脸色立刻紧绷，特别是他看到这么近的距离，自己的剑依然莫名其妙的偏离张孝后，脸色更是难看。 也不知是不是生孩子时太过用力，撕裂了下头，如今，她只能窝在床榻上慢慢休养。 再看张孝膝盖下的替身，已经像是脱水晒干的干货一样，只剩干瘪的身体了。 肯交出林水湖畔，其实已经证明了神圣帝国在这件事情上的诚意了。 辛德莱尔不是不能产出粮食，绿洲农场是有产出的。但是，从地图上看就知道了，辛德莱尔广袤的土地上都是黄色的，绿色的代表着绿洲的地方，少之又少。有限的产出，如何能够养活这么多人？ 东方瑾心里一紧，忙道：“没怎么呀？”说着她有意识的前后悠了悠。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严密的措施让林语相信，精灵巡林者所说的话不是假的。 眯眯眼这一下眼睛都不由地瞪大，连他身边那一直玩手机的白人船员也不由地抬起头看向了他。 所以当李玄坐在柔软车座上，嗅着城内清冽的花香，忍不住闭上眼睡着了。 有些实力不错的妖怪完全可以使用杀生石强化力量，同时又不必担心自己被杀生石的力量控制，甚至可以逐渐的吸收融合杀生石。 光明之源比刚才跳动的还要欢脱，而且，洛云汐发现，那一道裂缝，正在逐渐的愈合。 裴老爷子声如洪钟的声音从手机里喝了一声，直接将裴母的声音压了下去。 直到看到这一刻，李灵已经被林默姑扑倒在床上，撕开上衣，苏任抽了抽面皮，脸上露出些微的不忍，微微垂下了头。他的身子一动不动，没有上前的意思。 一句话把陈福噎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见识过蓝非的本事，他真想要拂袖而去，眼角瞥到身边老朋友一脸恭敬，似乎没听懂潘霖话语里的轻蔑，就更加有些郁闷了。 蓝非笑笑，说赚是没什么赚头的，但是刚顶下花田，一切都是起步阶段，能保证不亏本就是个好的开始，细水长流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许彻没想到今天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他知道家里人看到骆清颜跟着一起回来就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骆清颜和陆铭轩的支持。所以家里人心里的天平就已经倾斜了。 台上，看着贵宾席的大门打开，里面的人终于要出来，台上的主持人和男主角吴雨面色微微回转，其他主创人员的笑容也不再僵硬。 裴妈妈时不时转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看去。可是，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安安出来。 裴安之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冷森森地让元瑶止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由地往挪着身子远离了裴安之几分。 她懂顾玺城的意思，我守护这万里江山，只是因为这里面有个你。 杨昊他们刚来没多久，但令人遗憾的是，今晚酒吧的生意实在是惨淡，此时坐在里面的客人用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一只长翅膀的真正白虎，拉风又帅气，当然能力比起虚灵星传说中的四神兽白虎那可是差了几万里。 一个‘狼卫军’歇斯底里的跳起来，将枪口对准杨昊，就准备扣动扳机，把他给突突了。 林唤之是叫苦好几次了，要求北边来的流民匀一些到苏门答腊岛上来，但是都被朱明拒绝了。 所有人望着那个窟窿，耳朵竖起来听着动静，什么都没有，那名士兵爬出去后也未曾发出任何提示的声音，窟窿中只是投下了一道道阳光。 离火教的老古董一生顺风顺水何时如此受人胁迫，此刻几张老脸的颜色可谓变化不断，精彩万分。 在听到李深希望陈传两不想帮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说出了不允许的话来，他是雇主，陈传必须要把妹妹找回来才行，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接着不少生活物资出现在兰诺嘉狄控制的占领区中，虽然因为战争造成了生活上很大的困扰，但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用具和食物的进入，还是让广大的暹罗民众十分的好奇。 戏肉来了，优秀的工匠从来都是黑水明国最需要的新鲜血液，而且中东地区善于炼钢制刀，把他们的工匠弄来可以促进工艺的发展，那是肯定的。 ‘啪！’‘咕咚！’接连着两声脆响，第一声是巴达克将仙豆扔进了他的嘴里，第二声是悟空吞下了仙豆。 “别动我东西。”秦菲脸色一急，伸手去夺，但她怎么可能抢得过叶枫呢。 又是三月。天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暖起来。一丝丝嫩嫩的绿色逐渐在苏州蔓延开去。让大漠上的这座荒城也显得多了几分生气。 “你自己知道就好，今次我来，还是要用七龙珠，来跟你说一声。”巴达克点了点头，说道。 “夜影，你这药是拿来干什么的？”柳清溪接过夜影手里的工具，捣着药问到。 不管怎么样王雯都是为了救叶枫才受伤的，所以叶枫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她，就算跟她说声谢谢也不错。 一道道如蝗虫般的身影爆冲而出，对着那光芒散发出冲去，一道道凌厉的灵力攻击彼起此伏，一声声惨烈的喊叫声不断响起，到了此时人们那种理智已经是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 可是方一迈步又觉得腿软，头也晕的厉害，脚下竟也不听使唤，刚走了没哟两步，她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此时的巴达克已经变成了超级赛亚人！这，是他第二次在前世的世界变成超级赛亚人！不过这一次和前一次不同，这一次他要发飙了。 “倒也是，我去查查。”林笑笑一咕噜就要爬下床去看日历，苏清宇只好拉了她一把，然后抱住了她。 除了远远地那切割声，还有不断出现的倒地声，才提醒着【月夜的黑猫团】的众人晨瞑瞳还没有死。 叶老太爷懒得看到叶夫人和张妍，一直称病躲在院子里不出来，叶老爷被叫去同一堆名流赏画品诗了，叶玮安从早上进宫便没回来，此时的国公府，正经主子只有叶夫人、李秋棠和张妍了。 第180章黑袍人 麦基把面前自助餐桌上的美味每一样都吃了一遍，每吃一样他都发出一连串的赞叹，惹得镜头对面的异能者们连吞口水。 吃完美食，麦基上了楼。 众多之前被带走的异能者，接连出现在镜头里跟大家打招呼。 要不是路两旁的人行道勉强能够通过，我可能就要停泊在半路上了。 “妈，你……”真是什么话题都能扯到他的终身大事上来。南风更加无语起来。 “扬哥，这个也是你的兄弟么？”等沈凯出去了之后，陈泽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沃克暗暗想道：等下次把勇士的内裤改装一下，说不定也能弄得这么帅气。 沃克一愣，当年的三年之期，现在还只过了两年半而已。也就是说，里奥斯还要有半年才能离开这里，沃克用神力探查了一下，发现里奥斯已经是十九级的强者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这件事，由不得你。”尹修的表情依旧淡然，但是那双幽深的眸子，盯在萧卿童身上的时候，却让她觉得面前的人，是一匹凶残的狼。 两人本是要从这里分道扬镳的，没想到一看车票，是一个车厢的不说，还挨得很近。 “他是你父王，前欧阳王爷，他是当今太上皇。”冷妃雪解释道。 乔菲本来就很少管他，只不过这两天他一直在家里突然说出门倒让她好奇了下。忍不住问他去哪儿，风风倒也不隐瞒直接说去找星星玩。 “他呀，毛病不少。但做为一个男人来说，他有着优秀男人所具备的大气，仗义，睿智和幽默。最主要是心好。所以迷上他也不奇怪。”蒙铃说道。 刘协躺在病房内，不住地呻吟，痛苦，痛入骨髓，又虚弱至极，不过这就不错了，之前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现在会呻吟说明有感觉了。 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火借风势，将整片山林烧成一片火海，里面的海盗定然是活不了了，但是庄少游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起来。 就在他想着苏铮也肯定突破不过去的时候，谁知道轰的一声，苏铮的气息就再度拔高，一下子冲破了灵泉，达到了云海境。 慕容熏心中发冷，想来风影楼是必杀她不可了，多说亦是无益，今日便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邓勇更加无力的叹息，他只会打架，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本就非他所长。 “安魂汤？什么东西？难道苗民要跟那些人下蛊？”王建国瞪大了眼睛，兴奋的看着船老大。 天空中，天劫似乎感应到了有人闯入了自己的范围，帮渡劫者作弊，立刻开始发怒了。 “会有那一日的！”禹芬自信的一笑，然后端着亲自做的糕点进到了屋子里面。 第二种：无能力一次性买断者可分期承包田地，每期五年，每年缴纳田地50%所得，五年期满后，田地归承包者所有，并免除之后三年田地赋税。 杨国华可没有那种怜花惜玉的觉悟，把巫彩云杀得七零八落。惹得巫彩云对他咬牙切齿的。 八月末的最后一天，生了几件事。其中有一件，是中央关于辽东省几正副部大员的新任命。 林雷走进了颜思雨的病房，看着她那苍白的脸，那上面曾经的微笑不再，任性和俏皮，喜悦与激动的表情都没有了，只余憔悴。 放心好了。敌人不把我军击是不可能攻击大营的。有这个时间。陈武两位将就能够整理部队。 和福波勒星不同的是，吉尔尼星上没有像福波斯天穹那样直刺天空的宏伟建筑，也没有各种历史悠久的雕像和建筑，这是一颗崭新的，历史不过5000年的新开发的星球地域。 他知道刘军浩家没有老人执掌门面。因此有心在旁边帮衬。也一时半会不打算离开。开始耐着性子和张母攀谈起来。 在出尘的眼中，这些世俗的力量是不堪一击的，以他实力，对付一个世俗力量的家族，还不是手到擒来。 诅咒的应用，原本算得上是某种禁忌，但却在这场对抗恶魔的战斗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并且成为了一种常识。 “谢谢爸!”凌思雨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如果是丈夫送她这样一条项链,她肯定会满心欢喜,但换成公公,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合适。然而看着公公充满期待的目光,她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只得点点头,道了声谢。 埃弗家族的老祖布伦是圣骑士四阶的修士，和神州修炼界金丹后期的修士相当。 好在船上有随行的大夫，红菱将大夫带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公子手足无措的样子。 陆思瑶见到这一情况，立马返回警车上拿出一部单反相机，然后认真的在门框处拍了几张照片。 “爱是没有理由的，只有喜欢与不喜欢二个选项。”叶飞轻语道。 叶飞望着她充满仇恨的眼睛，感觉这双眼睛，和几年前，在他横扫一切，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风神殿时的时候，看到的那双隐藏在阴暗之中的眼睛一样，尽管时隔数年，依然记得。 欧阳晨雾心中一阵暗爽，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韶华从拓跋玦那处拿到了解药，而拓跋玦并未以此提出条件，反倒让韶华觉得此人有着旁的谋算。 而炼制它所需的融兽虽然只有十四级实力，但也极其少见，价值不大，更是少有人会耗费心思去捕捉。所以要想凑齐材料，还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韶华原先不知，如今算是明白了，这本就是沈煜特意让袁绯茉带她过来的。 对一个掌控欲超强的皇室弟子而言，如此表现，无疑又是颇为令人觉得奇怪。 “镇国大将军怎么不说话？”轩辕璃夜的声音如同冰渣一样射向慕容振海。 别看只有一个字的差距，可既然望湖大酒店生意不好，万一苏阳要大规模裁人，结果望湖集团不答应了，到时候又是扯不清楚的麻烦。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明天甚至过几天再开会，但樊民峰闲不住，遇到事情就得赶紧去解决。 第181章人情 第五十七军校宿舍楼内。 小煤球瘫在苏澄肩膀上，气喘吁吁道：“吓死本大爷了！” 幸亏苏澄聪明，想到偷袭列蒂西雅引黑袍人过去的主意，要不然他们今晚就玩完了。 苏澄坐在床边，她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个黑袍人会出现在工厂区——也就是他抓到她藤蔓的地方。 看列蒂西雅的态度，黑袍人想必是很重要的人物。 他会在那毫无目的地闲逛吗？ 当时苏澄的注意力都放在容微那里，她还真没注意那片工厂是生产什么的。 在碎片化的记忆中搜寻了片刻，苏澄睁大了眼睛，她好像看见了钢铁巨人的肩膀。 苏澄呢喃出声：“那里……是机甲工厂？” 小煤球欲言又止，那里何止是机甲工厂。 当初参加与虫族战斗的三架机甲，黑的，红的，黄的，都放在那里呢。 但是有激光点阵保护。 小煤球知道苏澄一直对自己为什么熟悉机甲感到疑惑，但是那里太危险了，黑袍人说不定还会守在那里，所以它不准备把那三架机甲在那里的消息告诉苏澄。 免得她犯傻。 苏澄在床上躺下。 窗外传来呜呜的风声。 其实黑袍人出现在列蒂西雅所在的那条路上的时候，有风吹开了他的兜帽。 苏澄看清了他的脸。 五官上跟人类没有太大区别。 但他有一双紫色的眼睛，还有一对尖尖的耳朵。 折腾了一晚上，又损失了太多藤蔓，天快亮的时候，苏澄短暂地睡了一觉。 可等她睁开眼，却发现本应该睡在她旁边的小希望，不见了？ 宿舍的门开着。 苏澄猛地站起来，藤蔓瞬间放出，不到十秒的功夫，她就发现了小希望的踪迹。 竟然是在隔壁院子厕所后面。 而且池逸那三个家伙也在，还将小希望堵在角落里。 池逸那三个家伙还在做鬼脸逗小希望玩，忽然眼前的地面炸开，狰狞的藤蔓从地下耀武扬威地冒出来。 宋溪和韩正豪吓得“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有池逸下意识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苏澄出现在藤蔓后，一把抱起小希望。 小希望愣了一下，等她看清抱自己的是苏澄后，抱住她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 对池逸三人来说，突然出现的苏澄无异于是从天而降。 而且那些长着口器的藤蔓太有杀伤力了，宋溪和韩正豪“嗷”一嗓子转身就想跑。 苏澄怎么可能让他们跑了？ 两条藤蔓就将人捆了回来。 池逸本来也想跑，但他一看宋溪和韩正豪的下场，还是老老实实跪着吧。 苏澄安抚地拍了拍小希望，她在笑，而不是在哭，让苏澄松了口气。 但这不代表她会放过偷小孩的这三个人。 苏澄冷眼看着池逸，说道：“你胆子挺大。” 池逸被她看得一哆嗦，心说他要是胆子大，现在就不会跪在这里了。 宋溪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些藤蔓，现在就是用脚指头猜也知道藤蔓是苏澄的，这是她的异能。 “不是美女……”宋溪小心翼翼地问：“咱们……是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 苏澄瞥了宋溪一眼，宋溪下意识往后一缩。 不过宋溪的话也点醒了苏澄，刚刚她因为小希望不见了太心急，现在想想，这三个军校生应该没有胆子翻墙偷走小希望。 而且刚刚他们是在逗小希望玩，并没有伤害她。 韩正豪见苏澄不说话，反而更害怕了，他不敢跟苏澄说话，只能小声蛐蛐小希望：“快，快跟你妈妈说，我们不是坏人，坏人是那个！” 池逸撞了韩正豪一下，心里骂他是个蠢货，这小女孩明显就不会说话。 怎么告诉她妈？ 见苏澄往厕所那边看，池逸赶紧说：“我对天发誓，你女儿真不是我们弄过来的，偷她过来的人在厕所里，已经被我们揍趴下了，不信你去看！” “我跟你说美女，”宋溪这会儿胆子也大了，“那个人是你们那边的异能者，他抱着你女儿翻过来以为厕所里没人，就进去了，然后……我们是听见你女儿的哭声才进去的！” 他们进去的时候,那个人正在解腰带呢！ 简直就是个畜生！ 就像是为了印证池逸的话，他刚说完，厕所门口就爬出来一个人。 这人鼻青脸肿，腿好像也断了一条。 苏澄的神情，比刚刚更冷了。 她收了藤蔓，也放开了宋溪和韩正豪，朝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走去。 那男人也看见了苏澄，下意识想往旁边爬，但苏澄已经迈到他身旁，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断腿上。 很快，这人的记忆就出现在苏澄的脑海中。 从小希望迈出宿舍门的那一刻起，这人就盯上了小希望，尾随她下楼后，趁着无人注意，用一块奶糖骗走了小希望。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像池逸和宋溪说的那样。 苏澄收回手，捻了捻手指上沾的血，她抬头对池逸三人说：“是我错怪你们了，对不起。” 池逸三人互相扶持着站起来，听见苏澄的话连忙摆手，她刚刚没直接让藤蔓咬人，已经算谢天谢地了。 现在他们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我欠你们一个人情。”苏澄冲他们的背影说道。 韩正豪转身，犹豫了一下，问：“是欠我们三个人一个人情，还是三个人一人一个人情？” 池逸简直不知道韩正豪脑子里是不是有屎，刚刚想让那个小哑巴给她妈妈解释，现在又想在这个煞星虎口里拔牙？ 他踢了韩正豪一脚。 宋溪也捅咕韩正豪：“人家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但韩正豪好像看见苏澄笑了一下，就听她说：“每人一个。” 等池逸等人走远了，苏澄将视线落在趴在地上的人。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这样厌恶一个人。 “你……你想干什么？”地上趴着的人看苏澄目光不善，心里有些害怕，他说：“我已经被打了一顿了，你也该出气了吧？！再说，我什么也没做啊！” 出气？ 什么也没做？ 苏澄都要被气笑了。 她一脚踩在这人的断腿上。 杀猪般的惨叫声随即冒了出来。 第182章基因共融契约 苏澄带着小希望回到隔壁运动场的时候，作战军已经点完了名。 苏澄的名字赫然在名单里。 点名的作战军又喊了两遍她的名字，苏澄才牵着小希望出现。 人齐后，军车很快踏上返程。 苏澄一直注意着车向，他们在往西南方向开。 小煤球一脸餍足地趴在苏澄心尖尖上，打了个饱嗝，心说再有不长眼偷人类幼崽的多好，来一个它吃一个，来一双它吃两个。 它这么想着，舒服地喟叹一声，翻了个身。 舒服……真舒服啊…… 越往西南方向走，高大的建筑渐渐少了，有眼尖的异能者指着车窗外远处一排蓝顶的低层建筑，激动地问道：“你们看，那里是不是就是视频里的那种别墅啊？” “好像是哎！” “好像还真是！” 有两个人也跟着往外瞧，其中一个扒着前座靠背问作战军驾驶员:“这车应该就是把我们送过去的吧？” 驾驶员专注开车，没有回答。 车越开越近，直接从别墅区穿了过去。 车里的异能者看着越来越远的别墅区有些懵，还没等问是怎么回事，车已经从一个破旧的大门开进去。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十分破落的区域。 看着就像是还没开发好似的，到处都是只有外壳的灰色中低建筑，甚至还有很多垃圾在地上，车子一过，尘土飞扬。 军车又往前开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然后停在一个稍微能看的三层小楼前。 驾驶员开门下车，同时也叫车内的异能者下车。 有个异能者边下车边嘀咕：“不会是让我们住这里吧……？” 等大家都下了车，从小楼一楼大门里走出来一队持枪的作战军，领头的是个女人，苏澄没见过。 她自我介绍，说是利刃战队第六纵队队长，叫司玄。 司玄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看着三十出头，她把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身后的作战军站在两侧，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聊聊，各位？” 看这架势，不想聊也得聊聊了。 在场的异能者互相看看，都各自打起精神，走进了小楼里。 小楼一楼，除了承重墙再没有任何墙面，四壁都光秃秃的。 地中央放了一把椅子，椅子对面是几条长凳。 这情形，可以说是异常简陋了。 司玄拢了一下短发，率先坐在椅子上，异能者则先后坐在长凳上。 “别紧张。”司玄笑笑说：“其实你们经历的这些，在你们之前被带来的异能者，都经历了。 “但是你们应该也看到了，他们现在在大别墅里生活的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你们也可以，只是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罢了。”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苏澄和小希望坐在最后面的长凳上，小希望坐得不舒服，扭来扭去，苏澄干脆把她抱在自己腿上。 司玄看了苏澄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其实从下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苏澄了，一来这些天接触到的异能者中，只有她抱着一个儿童；二来，在那些异能者脸上出现的惊讶、疑惑等表情，都没有出现在她脸上。 她没有表情，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无关人员。 这时，有异能者问：“你叫我们答应你们什么条件？” 司玄冲门外勾了下手指，门外走进来一个作战军。 他手中拿着十份纸质资料，分发给在场的异能者。 苏澄同样拿到了资料，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在纸张标题位置用放大的字体写着《基因共融契约》。 正文很短。 司玄念出正文内容：“人类利益高于一切，我自愿为实现人类延续做出一切努力。包括但不限于：无论何时，都自愿配合基因检测与匹配，并自愿献出生育细胞。” 正文下面是“契约人签名：”几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有异能者问。 “字面意思，不是很好理解么？”司玄说道：“基地人口不足，需要你们为人类的延续做出贡献。” “就是叫我们生孩子？”另一个异能者用带着玩笑的语气问。 “是，也不是。”司玄说：“基地有成熟的培育繁育中心，你们只需要做好基因检测，中心会根据基因检测的结果匹配男女双方，各自提供生育细胞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中心来做。” 顿了一下，司玄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繁育的孩子由中心统一培养。” 一个异能者立马站起来，生气问道：“那我们算什么？提供生育细胞的机器吗？！” 在联盟基地的时候，婚姻受到限制，男女双方要想结婚也需要做基因检测，匹配结果达到60以上才被允许结婚繁育后代。 来到南方基地，更过分。 基因匹配，匹配的对方是谁，匹配了多少人，都不知道。 和谁繁育的孩子，不知道。 甚至自己的孩子是哪个也不知道。 司玄在椅子上换了一个姿势，没有否认那个异能者的话。她说：“你说的对，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换个角度想，你是在为人类的延续做出巨大贡献，你们都将是人类的功臣。” “就这件事本身而言，你没有任何损失，也就是提供了几个细胞而已。” 司玄的话似乎无法反驳，那名异能者脸色气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玄又说道：“人类的利益高于一切，你们也有拒绝的权力。契约上都说了，这是自愿的。好了，”她拍了下手说：“同意契约的人请在签名区签下自己的名字，不同意的可以不签。” “但是我要补充一点，同意的人，就可以住进别墅区了，视频里看到的生活，在等着你们。”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恍然明白，原来别墅里的生活是这样换来的。 “如果不同意呢？”苏澄忽然出声问。 司玄偏着头看了她一眼，“不同意的话，就只能留在这里了。”她指了指楼上。 一株细小的藤蔓从长凳下钻进地面，在地下延伸几米之后顺着楼体往上爬。 三楼的某间小黑屋里，容微就在里面。 第183章看星星 司玄今天的工作不太顺利。 之前三天，带来的异能者中，十个人中只有一两个拒绝签下契约。 今天竟然有六个拒绝签署。 不过司玄并不担心。 苏若瑶连忙向郑延钟说明：“我马上去，不过酒店的果汁里没有苦瓜汁，所以还要请您耐心多等一下。”职业的微笑里，她不忘对郑延钟咬咬牙。 在看到国家日报的那些新闻的一刻，他就知道，任何人都不可能保得住他的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来保他的了。 “凝魂露。天地奇物，形成于雪域高原的黑雪涯。此瓶中含有一滴，可助坐照境有一定几率凝结出识海之眼！”于欢言至此处。 雨化峰畏缩的看了眼柳翩然，“姐姐好”，声音微不可查，如果不是进化者还真听不到。 这一幢，比刚刚还要多的修士瞬间被撞的口吐鲜血，倒飞而去，被早已准备好的尖锐藤条刺入身体，开始享受痛苦吸食之苦。 在最后临别的时候，叶修又抱了一下黄向东，向他勉励了一番，让他以后听母亲的话，好好学习。 恢复意识的马江，不由自主的打个冷颤，神色疑惑的看着手中的黑色光头，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他什么都不知道，之是觉得自己很累，很想睡觉。 世界的四处都冒出了绿色的心意，等待着春回大地的暖意，但未来偏偏是个特行独立的主儿，它从不愿与万物为伍，它只是它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轮自己的轮回。 我拿起来看了看，那串数字有点儿眼熟，但是我愣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了。 卡尔在给外公这组摩斯密码的意思就是：你暂时不要苏醒，继续昏睡，我要教训教训那个戴蛤蟆眼镜的主治医生。 由于措施得当，赈灾及时，顺治十年前后直隶地区连年大水的考验，顺治朝终于挺过去了。 没想到，竟然真像白彦松猜测的那样，今天是她才回到桂林，什么都不熟悉，对方要下手，这个时机最为恰当……幸好没有带画眉她们。 就这样，出租车将我们被拉到了金泰百货大厦门前停下，海静付了车费后就紧忙拽着我下了车。 叶枫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道道爆裂，让叶枫和叶云裳脸色微变，还以为又是高科技武器。 这一谈不要紧，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吓坏了他的妈妈迪克森。 她倒要看看，阿云朵今天闹了这一出，母后是不是还会让阿云朵做试婚格格。 整个梦剧场高呼着曼联之王的名字，让苏格兰老头的嘴笑得都裂到后槽牙了。 她忽然住了嘴，脸上是满满的错愕，因为，她看到自家哥哥脸上现出了十分可疑的酡红，双眼迷离。 只是赵寒此刻却不会去关注他们的想法，现在到了最后收割的时候，更何况，事到如今，在这平等战坛内，要想活命，这些人必须干掉，没有什么其他话好说的。 想来想去，发现所有死党里面就夏紫最靠谱，可惜现在夏紫也去外面了，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回到游戏，从床头的盒子中拿出一个和皮肤差不多颜色手指宽很薄的生物连接器紧紧贴在耳朵后面的脖子上。 三个少年堵在了胡同口，其中领头的孩子哈哈大笑地说道。他正是这家包子铺老板的儿子。 在道祖境界的大黄狗的领域之下，所有的战魂都如同虚设，一路碾压而过！不用多久杨右手中的运之碎片便过千了，而且他还分了一半给张薇薇。 大汉热泪盈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恩人！受我们一拜！”身后一众人等皆是跪倒一片。 此言一出，天得脸色变了又变，的确还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来证明李沁儿所有的话都是谎话，即使推断的再切合实际，情理之中，那也只是推断。 林景弋口中答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骆九天平日在五行宗里，不是在膳房之中忙活，就是在督促他修炼，今天总算是逮到机会了。 数百高大健硕的灰色大鸟，整齐的停在山脚下的一片平原上，每一只大鸟背上都安置着前后两个座椅。随着旅人坐上，这些大鸟飞起，带着背上的旅人飞向各个方向。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眼前赫然是一脸期待，眼中满是紧张之色的虎牙萝莉，四周紫光盈盈，没有丝毫变化。 短短的几年，唐豪凭着他敏锐的头脑，在m国股市捞到了不少的钱，年仅二十岁，便有了二十多亿的身家，成了当时最年轻的亿万富豪。 齐刷刷的目光全看向白池，灯光下她那张脸已经红的不知道该往哪藏，视线对上沈言薄甚至传递了一丝丝幽怨给他。 不多时高雅换好新衣走了出来，等智霞长公主再次念完祝词，便接过国公夫人递上来的凤簪替高雅贊上。 西陵月和梦凝痕都是半神格，但她们的神格可以融合，形成一个完整的神格。 “我听说，他们对许掌柜动了刑，逼着他承认宝芝林除了卖给普通百姓假药，就连供给晋西营的医材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假的。 我连忙示意他继续观瞧，李亮点了点头，把脑袋又凑了过去，只见屋子里的张教授推了推睡着的老头，然后诡异地一笑，走到电子表前，将时间往回调了半个钟头，放好后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种很冒险的方式，寒苍没有告诉其他人，除了万方负责在一旁护法外，整个落日城就程凌宇知道这件事情。 这样，慕白、万方、飞雪等三人时常可以抽身协助程凌宇化解一些危机，紧张的战况比想象中要复杂很多。 第184章你有喜欢的人吗 总作战指挥部。 下班时间早就到了，偌大的指挥部里只留着几个值班的人。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俞泰初的脚步声。 当他走到挂有“总指挥室”门牌的门前时，立正，恭敬地喊了一声：“报告。” 除了这个因素，林维也考虑到了自身掌握的巫术情况。他现在修习了两种巫术，暗化之瞳以及暗星流沙。 无敌突然大笑：“我说，你应该闭嘴了！”金光暴闪处，无敌的身影一闪而逝，光明神殿众人一惊，却突然发现无敌已经出现在了老头身边。 熊族比蒙搂头击下的巨锤没能砸到任何东西，他的脸就遭到了有生以来最猛烈地撞击，其力量之巨大让他的头瞬间就变成了个拍扁了的面团——被三把叠起来的门板巨剑平板的侧面撞，那和撞上一堵铁墙没有任何区别。 黄景航顿时有了参考，直接忽略左边的，在后面两块二选一。这家伙什么水平他不知道？和自己比差距有点大，他的意见，差不多就是反面意见，左边那块，不用考虑了。 因为我曾经用“宽广之火焰墙”攻击过皮克的“龙卷风暴”。然而皮克不知道我是借埃米的魔法能量，故有此一说。 三教根底都深，不可能一下子成功，故而要缓下心，沉住气，一步一步来，能削弱多少是多少。 “爸，四弟好像和人发生了冲突。”老大赵长征见情形有些不对劲，凑到老爷子旁边，低声说道。 别看上次生擒了阐教的两大真仙，但那是因为广成子二人顶上三花未开，六根未净。若是对上云中子或是燃灯道人，自己在法宝不占优的情况下也是败多赢少。 冯起波看赵天明没什么回应，便放下手中的毛料说道，现在还在和黄景航那家伙比试着，还是先选自己需要的石头再说，那不但是一百万白花花的钞票，还事关面子，可不能不务正业。 虽然这高温对于现在的林维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是林维还是下意识地想到了当年的场景。 乐进在场中截住高览，捉对厮杀了起来。一个大刀漫天飞舞，一个长矛神出鬼没，看得两军的士兵是眼花缭乱，都为自己的将军暗暗捏一把汗。 洛丹伦废墟是他们的根据地，那里的地形也很适合驻扎大量军队，因为旁边就是提瑞斯法林地，茂密辽阔的洛丹伦平原很适合安置他手底下的天灾大军，因此，那里是必须首要夺回来的地方。 真正能让他翻身的是在三国同盟协定签定后不久，宁汉二国未出兵前，杨纯不断夺取北魏的国土。朝廷上下对柔云公主和新皇帝产生怀疑的态度，对三国同盟的协定也置疑。 各国出于各种考虑，对于特林达迪岛上的黑市出产的各种机械设备的需求也是大大增强。 孙有道是三榜进士出身，当官之初，一心想为百姓干点实事出来，可官场上的黑暗，渐渐让他麻木了，这次修大堤又把他内心那点火唤醒了。 “还没完没了了。”吴笛瞬间明了这些追踪刺箭不能被摆脱，那也只能上了。 “这里发现一条大鱼，主宰真血，这是我的！”一位铁面骑士统领盯上虞天，骑着一条骨龙生物向他杀来。 第185章分别 列蒂西雅第一次被一个小土豆给凶了。 结果刚转过身，就眼前一黑，一柄长矛劈空而来，带着强横无匹的气劲，直接从后面洞穿了他的身躯。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句话，叶轻舞不知道这个脸色会变得有些红润了起来。 “你就是看中我爸的厨艺了吧？”程媛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别凑热闹。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肯定能够整到陈豪，还乐呵乐呵在家里美滋滋看着陈豪的直播等着出丑。 徐檀兮孕期的时候胃口就不好，产后身体很虚弱，母乳不够，党党只能吃奶粉。 “你好，我是赵静安。”赵静安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音色分明的她，让程媛一下就能分辨出来，这是赵静安的声音。 话说闻素这边，两人接下来又继续在街道上逛了一圈，手上都或多或少拿着些许东西。 他直接给华清打了电话，让华清签下李良，同时，给李良安排工作，一定要将李良捧起来。 黑袍男微微皱眉，猩红的双眼闪烁不定，说实在的，绥绥的出现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 她只想把棒打鸳鸯的人吓走，结果棒打鸳鸯的人把主治医生找来了，主治医生把家属找来了。 击杀一名虚圣妖魔，便可以兑换一千积分以下的物品，且每个月就可以兑换三次。 常人的灵魂忍不住叫到：“别多管闲事！”奈何周围无人能听得见常人的声音。 待得张凡、李玉媛两人走出办公室，苏林强、卓光耀两人就在沙发上坐下，他们挥手让宁霜、东方幽两人出去。 唐俊八人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先前唐糖对手机说话，他们是看到了，可他们并没有往这上面想。 苏寒从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袋子当中，将灵石拿了出来，递给此人。 而孟九成也想将此作为秘密武器，在关键的战役中使用，从而给强敌以重创。 敢用掤法的，都自恃力气。孟九成见杨妙真如此，手上便不留余力，又加了几分力气。 哐~！电梯停下，电梯门打开，随着胖子的介绍，前方出现了一个地下世界，常人走出电梯，摘下头上的帽子，看着眼前的世界心中再次翻起滔天巨浪，不禁感叹，这宇宙真是无奇不有，太多的事物超出想象。 她自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因为她那叫声太大了，上次弄完她徒弟还追着问她怎么回事呢，她这次可不想让自己的叫声再被人听到了。 因此袁利大统领，立即打断了准备反驳的杨录，深吸口气，看向陆万。 人族主修丹田，妖族则主修内丹，前期修炼方式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不过原著的韩墨心胸狭隘，对苏梦瑶似乎只有嫉妒之情，嫉妒自家表妹的天赋。 然而，江疏影的目光却充满了杀意，一遍遍地在云釉的脖子上掠过。 邵逸飞气极，直接把桌子上的茶盏摔碎在了地上，茶盏叮叮咚咚的声音把屋内的这几人惊醒。 白语涵走到了将军那里，刚想要摘下眼睛上的布，却被将军制止了，不一会，白语涵感受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白语涵有些不适应。 第186章九十六军校 苏澄给小希望的种子，是小煤球催生出来的。 它能长成一株藤蔓。 她叫安娜把种子种在小希望的寝室里，如果小希望遇到危险，藤蔓会保护她。 这是她唯一能留给小希望，保护她的东西。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葡萄园里劳累了一天的奴隶们正将他们辛苦采摘下来并已经清洗、晾晒过的葡萄运往位于葡萄园旁边的酿酒作坊。 “好好好！叶紫，你真是太好了！”罗望眼中放出奇光，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难掩语气中的震惊狂喜。 她仍然安安静静的躺在哪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傅渊给了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也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临去前还不忘了再重申一遍傅念君的禁足令。 杨叶此时便是如此。他选择忘记自己遇到的那些不公不平，仅仅选择那些美好的记忆。所以为了那些记忆中曾经美好的过往，他愿意以身犯险。 齐齐达尔拎着单盾就迎上了二阶的首领，而他的剑盾兵也不是吃素的，集体下了马，相互依靠，盾牌层层叠加，借助同伴和大地的力量。 这是郎君命人亲赐的毒药，服了它，就连仵作也难检验出是何种奇毒。 那金色剑影在黑色剑光的迎头袭卷之下，只是坚持了片刻便崩溃开来。 但是它不知道的是，哈赤木早就把最戒备的心神放在了背后的位置。 冯天放扶住右手手臂，眼睛死死地盯着纪智，阴沉着声音，郑重地道。 君莫笑脸色大变，七宝琉璃塔他怎么会不认识，那可是七宝琉璃宗的象征。 翀隳第一次体会到修为差距的绝望，那头人形血兽一只手挡住了翀隳所有的法技，就翀隳现在的血气根本就不能使用出来修罗。而且灵印也没有能量的支持，发挥不出威力。 萧炎的头顶之上，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炎终于是睁开了紫色的眼眸。 那时的父亲骁勇刚强，母亲美得惊人，十分登对，伉俪情深。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依然骁勇，母亲却华年流失，美貌不在，躺在冰室，如同活死人。 看了一眼颜卿离开的方向，心一阵‘抽’痛，深吸一口气后派人请当地官员一起商量灾后事宜。 “行啦，七杀大神，你想要的那种场面呢，我们几个算是整不出来了，你还是自己找个地方坐吧。”擎天柱冲着七杀摇摇头，一脸无奈的对他说道。 还没等我说完，欧阳绝气呼呼的瞪了我一眼之后，直接朝特雷斯施展了一记叠影穿刺，暴击效果出现，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特雷斯，这会儿也是乖乖的倒在了地上，在他的尸体旁，那枚风系龙元也是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可是，你不要忘了，火雀的实力仅仅是修真境开光期，那一批人的修为，最低的也是修真境开光期，你有把握从他们手中抢到功法吗？”蛟提醒道。 在第一次拍卖成功之后，接下来拍卖台之上，便是出现了种种黄阶的武技，功法，丹药，甚至连玄阶低级的武技都是出现过三四次，当然也有不少中品法器，药材等，令人眼花缭乱。 裙摆遮掩下的脚踝已经开始肿了，蔡芸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咬着下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