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杀手》 第一章 阿曼达·罗伯茨在亚特兰大州弗吉尼亚高地地区新租的房子,离山麓公园相对要近一些,这是她对新居最满意的地方。山麓公园里花草繁茂,古木参天,绿树成荫。园中四处可见野炊用的帐篷,还有垒球场、网球馆。亚特兰大植物园也在那儿。山麓公园每年还要举办一次艺术节。这儿虽不如她深爱的曼哈顿中央公园。但离她的新居很近。 新居离公园的崎岖小路很近,人人都认为她应该在那些道路上跑跑步。她的研究助手珍妮·李曾一周三个晚上在下班后和她一起回家,为了陪阿曼达在那个公园里费力地走。阿曼达曾力图劝珍妮·李别干涉她的锻炼,但直到现在她的争辩还是好比对牛弹琴。 现在,当她系紧鞋带出去锻炼时,阿曼达已打算好不告诉珍妮她的的确确曾在一个晚上独自跑步。这天晚上珍妮出去和摄影记者拉利·卡特约会了,也就管不了阿曼达。那是一个星期二。一个很空闲的夜晚。 老天爷!阿曼达希望她在30岁以后不会沉迷于跑步。她飞快抓起满满一把蚕豆形果冻软糖塞进嘴里,她不想完全放弃糖食。她发誓过今天晚上还要吃上一大块牛排,也许还有一杯热牛奶软糖圣代。这样吃对健康没什么好处,她也很清楚这和新闻界的习惯是大不一样。不过,既然她不抽烟、很少喝酒,吃糖就成了她的唯一恶习。 山麓公园里随处可见跑步的、骑自行车的,以及在春日微寒的夜晚外出轻松散步的人们。阿曼达花了非常尽职的1o分钟做伸展运动——那是她所能记得的动作——然后来个绝对不会对奥运会选手造成威胁的快步跑。她微笑着向她在其他几个晚上认识的五、六个人招手。这种令人慰藉的感觉使她觉得自己好象早已成了她的新邻居的一部分。在亚特兰大的荒郊过了两年生活之后,回归城市似乎要好一些,因为城市周围有稍稍能令人激动的活跃,而不象郊外只有黎明的鸡叫。 在她跑步的时候,阿曼达的脑子奇特地清晰,极有可能因为除了呼吸,她没有办法将身心集中于其他方面。在结束了她和珍妮·李通常跑的一英里路程之后,阿曼达感觉如此之好她决定再跑个一英里。 很快,她又后悔自己的决定。跑了四分之一的路程之后她的腿开始象灌了铅一样。接着,她感到肋部一阵剧痛令她难行。阿曼达喘着粗气,在路边停住并弯下腰,想恢复她的呼吸 “你好吗?”一个带着口音但充满关切的声音问道。 阿曼达抬起头,看着那位停在她面前打量着她的女人。这个女人瘦瘦的,但有着运动员的体形,眼睛是湛蓝湛蓝的,皮肤则因阳光的照晒已变成金子般的黄褐色。她看上去非常健康、充满活力。这位女子的头发被高高地扎起,留了一个马尾巴。她看上去二十八九岁,绝对是个成熟的美人。 “还好。”阿曼达歪着脸对面前的女子说道。“我野心太大还想跑下去。” 那位女人很同情地朝阿曼达笑笑,一边原地跳跃看。“我可以等你,过样,你就不用担心回去的路了。” “不用了。谢谢。我只会使你跑得比以前慢,你看上去象在练马拉松。” “事实上我就是跑马拉松的。做这项运动可以减轻我的紧张程度。而且,我不必限制自己的饮食。”女人解释道,“我非常不愿意放弃乳酪饼。” 阿曼达已经忘了从最后一次纵容自己吃乳酪讲是在什么时候了。她一想起百老汇食品店里供应的那种涂着厚厚一层奶油的纽约乳酪饼,嘴里就淌满了口水。 “你一般跑多远?”阿曼达若有所思地问道。 “大约是6到10英里,每周跑3次或4次。” 阿曼达叹着气说道:“我想我只好坚持吃不含脂肪的冻酸奶了。” 她面前的女人大笑起来:“你确实不需要我等你吗?没什么关系的。” “真的不用了。我挺好的。”阿曼达回答道,“我的肋骨不疼了。呼吸也差不多已经正常。我一会儿就从这儿走回去。” “那好,再见。多保重。” “再见。” 阿曼达带着一丝嫉妒看着跑马拉松的女人跑到远处,她毫不费力地跨着大大的步子。阿曼达也学着美人的样子迈出个大步子,但没过多久她就不想再练了。就放到明天再说吧。而且,太阳正在迅速地落山,她不想在夜幕降临之后在公园的深处呆着。公园里大多数地方有灯光,但人群一走散,阿曼达就觉得不想再呆在那儿了。 阿曼达抄了条近路回到她的出发点,接着慢慢地走回寓所。回到寓所后,她冲了个淋浴,又坐下来吃了点在路上的杂货店里买的沙拉,这时,阿曼达感到非常轻松。她没有在莴笋上加含脂肪的调味品,觉得这么做真是太伟大了。阿曼达当场决定明天晚上要吃一些牛排。 11点过后,阿曼达已坐在床上看着一本上个月就准备要读的书。这时候,电话铃响了。 “阿曼达,亲爱的,是你吗?”珍妮·李在电话里焦急地问道。 “这儿还会有谁?你拨的就是我的电话。” “那你在看电视吗?” “没有,怎么了?”就在阿曼达说这话的时候,她意识到珍妮的口气有些异样。 “又有一个女子失踪了。”珍妮说道,“她是今天晚上失踪的.就在我们跑步的那个公园里。我很担心今晚你会在那儿。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很讨厌跑跑跳跳,但总爱强制自己去做,因此仍然担心你不告诉我就偷偷溜出去跑步了。” 阿曼达不想理睬珍妮对她性格的分析。“我的确去那儿了。”阿曼达在承认的时候浑身颤抖起来。 从去年起到今年上半年以来,已经发生了第6例女子失踪案。最初的5位都很年轻,均有职业,也都很漂亮。她们死得一样,全是被掐死的。除此之外,还没有发现其他的相似的地方。警方对此非常纳闷,整个城市的妇女都提心吊胆。尤其是数星期前的一起失踪案发生之后,有人猜测如果凶手是个连环杀手的话,案犯将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丧心病狂。 “新闻里说了些什么?那位女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警方正在搜查公园。死者的一位朋友在她外出跑步后没有回家,便报告了她的失踪,不过,警方要在通知了她家人之后才会公布她的身份。你觉得这件事和以前发生的几件事有关系吗?” “有可能。” “阿曼达,我们是否应该为《亚特兰大内幕》调查此事?是不是写写这几个女人或者其他东西?” “我正在想这些事情呢。” 阿曼达挂掉电话后立即爬出被窝,一个一个房间走过来,检查门窗是否关紧了。回到卧室之后,她还查看了一下壁橱。最后,阿曼达找出了一直存放的一把手枪。那是数年前她在纽约揭露了一桩丑恶事件、有人用炸弹来威胁她之后,她才为自己准备的武器。不过,迄今为止,阿曼达还未曾用过它。她几乎每天都要祈祷一番,但愿她用不着手枪。想想她在嘴上常表露出的反对武器的姿态,阿曼达把手枪放在床头柜中后,觉得这么做非常好。自从离开纽约后,她第一次感觉到有必要带上防身武器。 不到5分钟,电话铃又响了。 “是阿曼达吗?”这是乔·唐奈利来的电话。他的口气跟珍妮·李一样着急。尽管近来他们时断时续的关系有所发展,乔在说话时还是有所意识。以前当过警察的乔还没有资格来向阿曼达提出任何要求,也无权去公开地为阿曼达担心。 “是我。我已经知道了失踪案。没错,今天晚上我在公园里。我没事,门窗都关紧了。” “那就好。你不会责怪为你担忧的家伙吧。” “不会的,我想不会的。你好吗?你今天在庄园里干了些什么了?”这么装着很关心他的庄园令阿曼达觉得非常有趣,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她仍然觉得他应该做侦探工作,就象他从前那样。他很擅长干这一行。他在佐治亚州有一张侦探执照,但是阿曼达记得他很少用。 “谷物已经收进来了,明天就把西红柿采下来。也许我会在后天把豆子摘了。” 乔听起来真他妈的高兴。阿曼达很想开车到乡下去,握握他的手。“乔,你认为这起失踪案和以前的有联系吗?” “可警察还没弄清与先前发生的5件有没有关系。” “不过你的直觉告诉你什么了?” “她们是有联系的。” “我想调查这些案件,也许还要撰写她们的情况。” “这怎么一点都不令我吃惊?” 她在等着他的反驳。但乔仍然保持沉默。“干嘛不说话?”阿曼达有些惊奇地问道。 “不是的。我好久前就知道,一旦你打定主意做某件事情,我是阻拦不了你的。” 她叹了口气,然后抓着电话,把听筒贴得更近些。她非常感激他终于能够理解她的工作了。“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还是很为你担心。”他叹了口气。“明天早上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好吗?” “好吧。晚安,乔。” “晚安,亲爱的。” 乔的话里夹着南方的方言,这使得他的布鲁克林口音更加圆润。阿曼达笑着挂下电话,急匆匆地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早晨,阿曼达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赶至办公室,然后和珍妮·李和《亚特兰大内幕》的编辑奥斯卡一起想个计划出来。她抓起早报就向《亚特兰大内幕》的办公室走去。等她坐到办公桌旁,端上一杯咖啡,她这才打开《宪章报》。警方已经在公园发现了那个失踪女子的尸体。 阿曼达盯着报纸的头版看时,一种恐惧感和虚无的幻想猛烈地穿过她的身躯。报纸上登着一个醒目的标题:“一女子在跑步时遭谋杀。”不过,这并不惊人。真正令阿曼达的胃隐隐作痛、浑身颤抖的是那个女子的照片。即使这张黑白照片模糊不清,阿曼达也认得出那张很动人的脸和金黄色的头发。 莱内特·罗杰斯。28岁。前佐治亚州小姐的竞选者,股票经纪人和马拉松运动员。 就是这位女子主动要给予阿曼达帮助,也就在那之后不久,她便从世界上消失了。 第二章 6个女子死了,她们的年龄都是阿曼达可以辨认出来的。警方也能够辨别出这6个生活中毫无联系的女子。阿曼达觉得尚未查出的谋杀者是相互牵连的。 她的调查性新闻报道主要是针对政界腐败,而不是连环杀手。不过,她对本国那些最优秀的犯罪报道记者也很熟悉。她曾经花了大量时间跟那些记者们谈论连环杀手的心理特征,以及最终促使他们犯下罪行的零碎迹象。她仔细阅读过特德·邦迪等人的作品,但她本人从未想过去报道这种谋杀事件。她连续几周把自己泡在各种可怕的细节中,努力跟上那些不仅仅是贪婪的精神错乱者乱七八糟的思想,这些东西好比使她情感枯竭的任务打击了她。 现在,她却发现自己不仅被一个复杂的、有潜在的探索价值的故事所迷惑,而且,她开始愤怒了。因为一个在公园里停在她面前要帮助她的女人居然在片刻之后成了杀手的牺牲品。如果不是因为莱内特·罗杰斯,就不会有这个故事了。不管她想还是不想,她已经陷入了那些女子的失踪案之中。 当《亚特兰大内幕》的编辑奥斯卡慢悠悠地走到她的桌旁时,阿曼达还处于震惊状态。奥斯卡的脸上挂着不能令阿曼达信任的表情。 “哦,不。”阿曼达说着,举起双手做出自我保护的姿势。 奥斯卡似乎受了伤害。“你根本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的脑子里有个安排,这将使我感到讨厌的。” “我想你也太实际了,这样喜欢做心理分析。” “我是这样的。” “那么,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脑子里对你想些什么呢?” “因为,现在除了我在思考的新闻之外,任何东西都会令我讨厌的。” 奥斯卡理了理头发,坐下,向阿曼达倾斜过去。她懂得这种姿势的意思。他是想拿出他的最狡猾的劝说技术。阿曼达变得更刚强了些。 “不过,这很不错,”他说道,“我在想也许我们应该看看那座奥林匹克建筑会发生什么故事。现在可以去打听它是否已经上计划了。谁已经获得了那一张合同,你也许可以挖掘一些丑闻:不恰当的大楼检查,低劣的工艺。” 他等着阿曼达表示出迷惑之情,但她却没有反应。于是.奥斯卡向她提出了另外几个供她考虑的安排,也许她会在另一个早晨对它们着迷的。 她摇了摇头。“让杰克·戴维斯去做这项工作。”她说道。戴维斯是他们的非常能干的商业报道记者。 奥斯卡怀疑地看了看她。“你说你不想四处探听市政官员们有些什么诡计?” “我想找到凶手。” “这不是个好主意。”奥斯卡在说出这话前使劲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警方也不见得幸运。” 这种谈话对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奥斯卡往往认为警方在寻找凶手时具有更大的优势,因为他们有枪还带着微章。阿曼达曾不止一次地说过,枪和徽章并不长脑筋。 并非没有值得阿曼达欣赏的警察。亚特兰大的凶杀侦探吉姆·哈里森就是一个。尽管她觉得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事实上,她今天早上很想过去和他聊聊。好久前就已把枪和警服徽章交还给布鲁克林警察局的乔·唐奈林是其二。她不太清楚她是否值得跟唐奈利谈这个案子,也许得到的只是去听取更加严厉的警告之词。昨天晚上他一直很沉默,但是她猜想他不会老这样的。 她拿起早报递给奥斯卡。奥斯卡却把报纸扔到她的桌上。 “我看到这个消息了。写得很不错。是什么原因使你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宪章报》做不了的事情?” 阿曼达慢慢地抬起她的眉毛。 “好吧,你更加出色。我没有怀疑他们的能力,可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个谋杀案?” 她回忆起了莱内特·罗杰斯的友好和关心。“因为昨天晚上我在公园里。就在谋杀事件发生前的两个小时,我还在跟她说话。她停下来想在我跑得气喘吁吁时带着我一起跑,我本该让她这么做的,可是。要是我……” 奥斯卡没有露出任何的惊讶,没等阿曼达把话说完就随便地打断了那番充满负罪感的独白。“如果她早已成了杀手的目标,那么即使你让她带着你跑了,她也迟早会死在人家手里的。假如杀手盯梢的不是她,他肯定会杀了另一个女子的。你又怎能挡住这种事情呢?阿曼达。” 奥斯卡的话很合情理,不过这丝毫不能减轻阿曼达心里的内疚。“也许不会是这样的。如果我能找到那个疯子,我也许能够避免新的暗杀的发生。我已经看了其他的几个案例。第一件发生18个月前,正好是秋天。第二起是6个月之后,在复活节前夕。接着的一起发生在10月分,然后是1月、3月,现在才4月份。这些事情靠得越来越近了,奥斯卡,我读过一些关干连环杀手的介绍。在我看来.现在的这个凶犯已变得彻底绝望、丧心病狂了。” 阿曼达在沉重的无可奈何的叹息中振作了起来。 “我出去和你谈这件事,怎么样?”他问道.“我跟乔说过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我不知道这个名字什么时候会跳入我们的谈话中。昨天晚上他几点给你打电话的?我想差不多是11点半吧。你会跟他讨论我的打算吗?”阿曼达嘟囔着,收回了自从昨天晚上交谈过后对唐奈利所抱的所有想法。“关于奥林匹克建筑的新闻是他的主意吧?” 他皱着眉头看着她。“不.我不会和他讨论你的计划的。但你或许该再考虑一下。” “为什么?你有充分的理由来说明这不是条很好的新闻,或者说清楚为什么为我担忧?” “难道为你担心是犯罪?”奥斯卡愤怒地质问道。 她朝着奥斯卡露齿一笑.感觉胜利在望。“不是的,但你是糟糕的新闻工作者。” 奥斯卡摇摇头。“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试图装作我是这里的老板。好好想想吧,这种事情是否真的会让你高兴。” “我会感到高兴的。” 一个小时之后,阿曼达在一家咖啡屋里坐着,等待吉姆·哈平森的到来。他咒骂了一阵.也争辩了许久,但这位侦探最终还是答应告诉阿曼达他所知道的6起凶杀事件。 阿曼达原本可能从以前的新闻报道或公开记录中得到大部分情况,但是她还是想听听哈里森讲些什么。或许因为过去他们曾经多多少少地在一起工作过,他会给她泄漏一些媒介中的别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事情。阿曼达十分真心地保护着哈里森的那份信任。她清楚吉姆·哈里森不会轻易地信任别人,因此尽管有时候他曾经被她的富有攻击力的报道风格激怒过而大发雷霆,她也从来没有背叛过他。 哈里森溜了进来,坐在阿曼达的对面。他脸上一的皱纹很多,看样子很疲倦。“你就不能象别人一样参加新闻发布会?”他发起牢骚来了。 “如果我有最好的消息来源的话,我为什么要象他们那样?我去要些咖啡,你看上去可以喝一点。” “你不会浪费这一杯咖啡的,阿曼达。” “再来份法国吐司?还是熏肉,或者鸡蛋和燕麦粉?” “你越来越亲切了。我有可能会说出杀手的名字。” “《宪章报》把谋杀案登在了头版的本地新闻中。莱内特·罗杰斯。你现在对她有些了解吗?” 哈里森端起咖啡,细细地品了一口。只听他说道:“我所关道的跟报纸上写的差不多。有一点背景,她是四姐妹之一。” “是最大的,还是最小的?” “她在家排行第二。她出生在离佐治亚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她父亲是种花生的,干得很不错。四个女儿都上了大学。莱内特曾参加过佐治亚小姐的竞选,得了亚军。她把奖金全拿出去投资了。等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她早已是个颇有名气的投资家。她出校门前就在亚特兰大当上了正规的经纪人。她跟大学的恋人结了婚。那个小伙子叫安德鲁·斯通,是搞公共关系的,做得不是很成功。去年他俩离了婚。 “她又用了娘家的姓?” “从我所作的调查来看,她没有跟过丈夫的姓。她有种真正独立的个性,她希望拥有自己的身份。” “你跟她的前夫谈过吗?” “看样子找不着他。她的家人说,在他们正式离婚6个月后,大概是8个月吧,她的前夫就离开了这里,是在两个月之前。他们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好象没有太在意他。他以前工作过的公司里的人对他也是这样。” “他们离得很不愉快?” “是的,如果从我们在档案里看到的诉苦来分析。” 阿曼达的脑袋猛地动了一下。“诉苦?” “这个家伙的脾气很坏。他过去一直骚扰她。最近的一次发生在她的办公室里。斯通威胁她,弄得她老板不得不打电话叫警察。” 阿曼达合上她的笔记本,专注地看着哈里森。“斯通是你的主要怀疑对象吗?” “他当然在我列的名单上。我必须说明这单子上的名字不多,至今我只列了几个。不过,我还没有听到有人说莱内特的坏话。人人都很爱慕她。” “除了她的前夫。” “对,除了她的前夫。”哈里森赞同道。 “也许杀了另外5个女子的是同一个家伙。”阿曼达故意慢慢地说道,紧紧盯着侦探胜上的表情。 不走运的是,经验丰富的哈里森对此没有表示反应,他很善于避开这方面的猜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怎么啦?”阿曼达想深入他的谈话。 “阿曼达,我晓得你从来就不具备耐心。她的尸体发现了才不到12个小时。既然没人站在她身边看到那杆冒烟的枪,我现在不想考虑任何事情,我甚至还没有弄清她死时的确切时间。” “我也许能帮你一些忙。”阿曼达说道。 他小心地放好咖啡碟子,然后抬眼看着阿曼达。“什么意思?” “昨天傍晚6点半左右,我看到了她。那时我正在跑步,后来痉挛了。她在我面前停住,问我好不好。我们聊了几分钟,然后她接着跑了下去。” 听到这些,哈里森立刻机警反应了一下,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地图,摊开放在桌上。“是在哪个地方?” 阿曼达研究了入口和道路后,先初步找了找方位,接着找出了她和莱内特·罗杰斯相遇时她站着的地方。“这儿。”她拿钢笔在图上画了下,“她的尸体是在哪里找到的?” 哈里森把手指按在地图的一条曲线上,那个地方离她们的相遇处不到20o米远。阿曼达打了个哆嗦,她更加后悔自己没有让莱内特陪着她跑下去。 “可以猜出她死的时间了,是吧?”他问道,“也许是6点48分,也有可能是6点5o分。不可能再比这更精确了。”他从口袋里陶出一个笔记本接着说:“阿曼达,昨天晚上你在公园里还看到谁了?”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最终耸了耸肩。“昨天晚上很宜人。公园里人很多,在我跑步的时候,我跟10多个人打了招呼。我不认识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有没有单独的男子?看上去可疑的、呆得不是地方或不安定的?” “我在公园里跑步那会儿,心里想的只有如何保持呼吸。我没有注意那些隐蔽处。” 哈里森对此显然很失望。他快速合上笔记本,把它放回到口袋里。“也许这就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他建议道,“如果这是随意的谋杀,你或许也已经象莱内特那样死在灌木丛中了。” 自从她下定决心写写连环杀手的报道之后,阿曼达头一次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如此希望安德鲁·斯通昨天晚上就在公园里。假如是他杀了她的前妻,那阿曼达就不必为自己感到内疚了,也就不必再受哈里森刚才的那番很不明智的冷嘲热讽了。 “为了讨论起见,让我们认为杀害另外5个女子的是同一个人……” “我可没有说其他几个女子的死是关联的。”他反驳道,虽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是说说而已,猜测。” “你的依据呢?” “直觉,逻辑。好了,侦探先生,你知道那5个被害的女子几乎在一个年龄段上,这绝对不只是巧合。现在有6个女人死了,而且有许多相似之处,例如出事的现场,杀手的动机,以及引起恐慌的其他因素。” 他摇了摇头。“你说直觉,我能赞同。如果要说逻辑的话,那就是另一码事了。每个被害的女子的出事地点都不相同,而巨杀手对每个女子的习惯都非常了解。她们出事的时间也不一样。我把他们档案看了很多遍了,没有发现一点相关的东西,除了她们都很聪明可爱、经济上毫无担忧。” “会不会是为了谋财害命?” “不会的。其中有几个人死时还带着昂贵的首饰。她们钱包裹的钞票和信用卡纹丝未动。” 阿曼达已经记不清那些女子的外部特征了。“她们是不是都象莱内特那样长着棕褐色的头发?” “不是的。” “都很高?” “也不是。你呀,就想抓救命稻草。” “好吧,我还没有完全看完那些报告。她们的死亡特征有没有相同的地方?比如被肢解了或强xx了?” 他顿了一下。“没有被肢解,也没有被强xx。她们都是被掐死的或者是窒息而死的。只有罗杰斯小姐的身上有些痕迹。她是这些女子中最擅长体育的,也许在死前挣扎过。她挨了几刀,但不是很深。我猜想杀手用的是某种弹簧刀,也许是那种可随身携带的花哨但不值钱的小刀。” “你带了图片没有?” 他摸了下鼓鼓囊囊的口袋,从中掏出几张折起来的报纸。那上面登着前几位失踪女子的照片。阿曼达把它们抹平后摊在桌子上。 劳伦·布莱克利:27岁,建筑师,刚刚来到亚特兰大地 区,其著名公司的成员。她是那5个女子中唯一已婚的。在她的玳瑁架眼镜后面藏着一双热情、清澈的眼睛,金棕色的头发剪得与下巴齐平,前额上贴着一缕刘海。这种发型有点象法国式。 “她死得最早,是吗?”阿曼达问正在匆匆吃着一块炒鸡蛋的哈里森。 “据我所知,18个月前,有人在一个小树林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在这之前1个月,劳伦的丈夫就报告了她的失踪。她丈夫的名字叫威廉·亨尼西,也是个建筑师。 “你对亨尼西是怎么看的?” “他看上去异常激动。他承认与布莱克利的婚姻是存在问题的,但他强调他们正在努力解决那些不快。” “他是不是找借口?” “既然我们无法准确地算出死者的被害时间,这就很难驳回他所告诉我们的一切。我们连她是在哪一天失踪的都没有把握。也许威廉杀掉了她,然后等上两天,再报告失踪了。”哈里森边说边耸了耸肩,表示他不太同意自己的猜测。 “你不相信这些,是吗?” “优秀的警察除了铁的事实之外,什么都不会相信的。威廉也许不是个很称职的丈夫,因为我知道他曾希望自己的妻子死掉,但我绝对证实不了他与谋杀有关。” “他仍是怀疑对象吗?” “在我没有合上案子之前,周围5o公里之内与劳伦有接触的人都在我的怀疑范围之内。威廉仍然是个主要的可疑者。” “他还在亚特兰大?” “是的。又结婚了。” “真的?”阿曼达把情况记了下来。她要亲眼看看那位建筑师是真的悲痛,还是当初伪装出了一副伤心的样子。她接着拿起下一张照片。 乔伊斯·兰德斯:精神病医生,单身,深受病人的喜爱。在黑白照片中,她的眼神显得非常严肃。这是以前她每周一次在电台主持一个医学节目时拍的照片。 阿曼达看过照片后问道:“她有些什么故事?” “去年3月,她的几个病人没能在约好的时间找到她之后,报告了她的失踪。两个星期后,我们在她的汽车行李箱中发现了她的尸体。她的汽车被扔在了离她的办公楼一个街区较远的停车场中。她通常不用那个停车场。车上的指纹也都被擦干净了。” “有可疑的对象吗?” “我们听说她是个同性恋,但没有找到她的性伙伴。有一段时间我们把目标对准了一位有过暴力行为的病人,叫约翰·喀麦隆的小伙子。两位病人说曾经听到兰德斯和喀麦隆在吵架,然后看到喀麦隆暴跳如雷地出去了。” “喀麦隆现在在哪儿呢?” “回到精神病院去了。当他听说劳伦死了之后,他蹦蹦跳跳起来。我们曾试图审问他,可他总是前言不搭后语。而且没有足够的证据把他和兰德斯的死联系在一起。” 阿曼达又拿起一张照片。马尼·埃文斯,医学博士,29岁的私人医生。照片上的她看上去精力充沛,棕黑色的头发显得乱蓬蓬的,早上起来后涂的化妆品已经褪去。她穿了件皱巴巴的白大褂,脖子上挂了个听诊器,这张照片似乎是在她急匆匆地去给下一位病人做检查之前拍下来的。 哈里森摇了摇头说道:“她是唯—一个死在自己家里的。当时她在厨房里,炉灶上正做着饭菜。看来有人闯了进去,把她当场杀了。与她约会的男友到她家后,发现门微开着,而她已经死去,于是立刻报告了警察。” “他是嫌疑犯吗?” “是,又不是。他有这个可能,但只有傻瓜才会在杀人几分钟之后就去报告警察,以此来混过警察的审问。我们找不到这个小伙子杀死她的动机。” “那肯定是另外一个人了。” 他点了点头。“我们觉得最可疑的人是她在数星期前雇的一名锄草工。出事那天他也在她家干活。据她的邻居说,在她人办公室回来前一个小时左右,那个锄草工正在院子里拔草,但没有人看到他进屋。我们在现场发现,除了一个玻璃杯上有他的指纹外,其余地方都没有他的痕迹。这可以算个证据,但这个玻璃杯极有可能早就放在厨房里了。” 阿曼达问了下锄草工的名字,飞快地把它记下。然后,她抽出第四个受害者的照片。 达丽亚·温德斯,3o岁的检察官,在所有爱害者中年龄最大。从这张彩色照片来看,她是5个受害的女人中最上照的,照片上最突出的是她的那双大而蓝的眼睛。阿曼达想象如果温德斯狠狠一盯绝对能把油嘴滑舌的证人镇住。除此,温德斯灰褐色的头发做得不错,她的发型无疑是由行家设计的,恰好掩盖了她的高颧缺点。 “你有没有和她共事过?” 他摇摇头。“她是个很棒的律师。一些警察非常恨她,因为她不会草率上法庭,除非她有绝对的把握打赢官司。 “你认为谁最可疑?” “我们觉得是那个叫奥蒂斯·弗兰克林的罪犯。她把弗兰克休扔进了监狱,后来他三番五次地威胁她。他是在她失踪前10天出狱的。我们竭力想找到对他不利的证据,警察也极其希望是他杀了温德斯。” “那很显然你们没有做到。” “很难办。法医鉴定她已经死了的时候,他正和看管他的警官在一起。” “法医能确切地估计出她的死亡时间吗?” “他只是给了个大概的范围,是个星期五。奥蒂斯和那个警官喜欢打保龄球,那天他们在一起玩了好几个小时,然后写在一块吃了晚餐。” “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也许那个罪犯在打保龄球前一个小时对她下了毒手。” “我同意,不过陪审团不这么认为,因为没有别的线索可将他和谋杀联系起来。” 阿曼达开始消沉起来。至今,警方对每个案件都只找出了几个把握不大的嫌疑者,虽然他们还没有被这些案件难住。她拿起最后一张照片。 贝齐·麦克丹尼尔·泰勒,27岁,继承了上辈的家产。不到两周前,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阿曼达对这一案件记得最清楚。警方能精确地估算出她从宅第失踪的日期。被害时她戴了顶宽边草帽,穿着栽花种草时最爱穿的仔服和t恤。她的脚上没有穿鞋。 “你还在调查她的堂弟?”阿曼达问道,“那个家伙是不是吸毒成瘾?” “卡尔·泰勒。他说已经戒了,两个月前刚从一个戒毒中心出来。那里的医生同意他出来,但他们说象泰勒这样的小伙子旧习重犯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我们猜想他需要现金,但遭到了贝齐的拒绝,于是他就心生杀念,再把她的尸体扔在通往麦迪逊的公路上。他坚持要继承由她管理的财产,然后占为己有。而且,他还可以立刻将传家宝卖掉。他早已把一张王室家族画像当给一个叫乔治·华盛顿的家伙了。” “是斯图亚特王朝的?” “对,就是那张。” “但你也没有充分的证据来逮捕他?” “是的。”他疲倦地答道,“现在我们又遇上莱内特·罗杰斯了。” “如果你是我,你会从何着手?” 他严肃地盯着阿曼达。“你是个年轻、有知识的女性。假如我是你,我绝对不来掺和这种事情。如果现在由我们来处理那个杀手而不是目前所定的嫌疑者,那么你最好去写写那些被害者。我是你的话,决不会被那个凶手所吸引的。” 阿曼达情不自禁沮丧地笑了笑。“这正是你跟我们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杰弗里·邓恩的不同之处。他可能会高兴地帮助我的。” 哈里森喝了最后一口咖啡,然后伸手拿起外套。“干嘛麻烦他,如果你自己有本事的话?”他干巴巴地说道,接着又专注地看着阿曼达。“考虑考虑我说的话,阿曼达。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是个不错的记者,但你也是凡人。我想你有时候忘了这一点。” 这完这话,他离开阿曼达,留下一块凉了的鸡蛋。阿曼达只感到犹豫不决。 第三章 阿曼达平息了内心那份与她性格不符的焦躁,然后走到付费电话亭。她要跟在《亚特兰大内幕》编辑部的珍妮·李说两句话。既然她现在不可能撒手不管莱内特的不幸,行动便是她消除紧张的唯一办法。 “我想让你跟踪一个叫安德鲁·斯通的家伙。”阿曼达告诉珍妮。 “就是昨晚那个被害女子的前夫?” “是他。”阿曼达说着,意识到珍妮·李早已开始记录与莱内特之死有关的情况。“他在好几家公共关系公司工作过,但我不知道那些公司的名字。也许有人知道他搬到哪儿去了,以及他最初是从哪儿来的。如果你碰上了困难,就给唐奈利打个电话,或许他能发现他的行踪。” “唐奈利,是吗?”珍妮·李听到这个名字显得很高兴。她感觉到阿曼达和乔的关系可能更加密切了。“是非正规的,还是得让奥斯卡给他付报酬?” “告诉唐奈利给他一个帐单,”阿曼达建议道。但愿帐单到时自己还活着,阿曼达这么想着。当然,这种玩笑的代价是很高的。唐奈利绝对不肯轻易出马。 “亲爱的阿曼达,你已经拴住奥斯卡这个美国佬了,”珍妮·李说道,“我在执行你的讨厌的任务时,你去哪儿?” “我想我应该拜访一下威廉·亨尼西。他的妻子劳伦·布莱克利是第一个受害者。我在给你打电话之前已经查过电话号码本。他的办公室就在城北。” 她在电话里听到了奥斯卡在另一头说话,尽管珍妮·李想遮住他的声音。 “他想干嘛?”阿曼达问道。她仿佛看到奥斯卡急欲夺过她的助手手里的电话。 “他想知道你是否带着呼机?”奥斯卡已经抓过了珍妮的电话。 “在我的钱包裹。”她恭敬地回答道。 “有电池吗?” “有的,奥斯卡。”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不给我回电话?” 阿曼达从钱包裹取出了那个悄无声息的呼机,还带出几个压烂了的果冻。几个月夹.她一直把呼机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来后也没有换电池。“我会好好检查的,”她向奥斯卡保证道,“你有什么事?。” “有个联邦调查局的朋友给你来电话了。他说早上醒来时脖子后边有种奇怪的感觉,而且,他说好几天来都是这样。” “杰弗里·邓恩究竟想干什么?我给他压力了?” “他非常希望你能去越联邦调查局总部。给他打个电话也会让他满足的。我这儿有他的号码。” “不必了,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假如他再给我来电话,我会给他回的。” “我想他早早晚晚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们在生活中往往得不到所要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还听说阿蒙·勒孔特想知道你这个周末是否有空去趟巴黎,”奥斯卡在说这话时非常气愤,“你不介意跟我讲讲到底有什么国际军火生意要你去趟法国吧?” 阿曼达很清楚阿蒙的意图。自从他们在数月前相识后他已经不止一次跟她表示过请她去巴黎的意思。在认识他之前,她还没有开始调查一起非法武器交易。她怀疑古板的奥斯卡会接着听她讲下去:“他认为这个国家没人真正会烤法式羊角面包,他一直想向我证明这一点。” “你怎么会关心这种事情?” “不,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挑战。别紧张,奥斯卡。我不会跳到法国的《世界报》或《她》周刊的。” “好,”奥斯卡气呼呼地说道。“我听你说过法语。你如果不结束那些幼稚的想法,就无法开始你的工作。” 这句话令阿曼达感到心痛。她承认自己的法语要更好些,虽然她嘴上说得不多。“让我和珍妮·李说两句吧。”她听见听筒从奥斯卡手里转到了珍妮手中,她庆幸奥斯卡没有浪费时间跟她大谈唐奈利的品质,怕她在法国香水的气味中忘了唐奈利。 “如果有个象阿蒙·勒孔特那样性感的男人请我去巴黎,我会慎重考虑的。”珍妮·李对阿曼达说。她觉得阿曼达只能接受乔·唐奈利。 “他一周至少会向我提一次。我总是改变主意。”阿曼达淡淡地说道,她清楚自己不会去的。阿蒙是个危险的男人。他很令人迷惑,不象乔那样。 “你对斯他通做了调查之后,准备弄到有关谋杀的所有文章。”她吩咐道,“看看你能不能画个表格,列出死者被害的时间以及发现尸体的时间,等等。按你最初所能想到的进行分类,然后我们再把每个女人的情况填进去。我们或许能发现一些警方所忽视的相似之处。” “按你这么说,她们都成了一个一个的碎片。也许她们都用同一种厨具。” “没错。你放开去想象年轻又有职业的女人会做些什么,会去哪些地方,参加什么样的组织。好吗?” “你说的完全正确。” “今天晚上到我这儿来吃比萨饼,怎么样?” “那先跑步。”珍妮·李提醒她。 这一想法不禁令阿曼达打了个冷颤。“珍妮·李,除非你带把手枪,今天晚上我不敢跟你去公园。” “好吧,我们注意着点。”珍妮·李答道。阿曼达觉得那口气似乎有些沾沾自喜。 威廉·亨尼西似乎不象他的第二个妻子那样,过着奢侈的生活。事实上,如果从就他光杆一人的建筑公司来判断的话.他不是费心地装门面的人。 阿曼达在一条狭窄的林荫路旁找到了亨尼西的公司。自从一个大型购物中心沿着这条林荫蔓延开来后,有一半在此居住的人家搬到了别处。公司的玻璃门上沾着前夜的雨溅起的泥浆,亨尼西没有费心给他的公司起个名字,玻璃门上简单挂了个手写的牌子:威廉·亨尼西,建筑师。这倒也直截了当。 除了制图板上方的一盏灯亮着,屋内的别的东西她都看不到。尽管如此,阿曼达还是敲了敲门。门是开着的,她走进了静得可怕的房间,只见地上铺满了图纸和扔掉的咖啡杯。地板上铺的亚麻油毯子挂了好几道磨损的痕迹和泥浆印子,已经黯然失色。 “你好。”阿曼达背后传来一个深沉、具有男性味道的声音。 阿曼达仔细看了看制图板上的草图。这是为一栋房屋设计的配间,没什么迷人之处,仅仅是四面墙和简单的上下推拉窗而已。可能是哪家的人多起来后,花点小本钱建的房间。阿曼达怀疑威廉是否一直这样毫无想象力地呆在房间里,生活在他前妻的才气的阴影之中。也许在谋杀案发生之后,他以此来避开人家的注意。 “你显然不是格里格·卡希尔,”他说道,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伸伸他的胳膊,脸上露出一种孩子般的微笑。“你好,我是威廉·亨尼西。” “阿曼达·罗伯茨。” 他打量了阿曼达一下。“我记得这个名字,我们见过吗?” 她摇摇头。“我是个记者,在《亚特兰大内幕》工作。” 如果她的身份真使他感到紧张的话,他掩饰得很成功。事实上,他看上去对阿曼达很感兴趣。 “啊,对了。我读过你的作品。非常喜欢。” “多谢。” “什么风把你刮到这儿来了?你要造一栋新楼?” “恐怕不是。我在写一篇文章。” 他的脸色稍稍有了些变化。“是谋杀事件吧,”他的声音跟放了一天的香摈一样平淡,“今天早上看过报纸之后,我就知道以前的事情又会来纠缠我的。” 她摇摇头。“很抱歉,我又提起了痛苦的记忆。但这是很重要的。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他似乎想说不,但没有说出来,而是找了张椅子靠着。“我们可以谈谈,但是得等卡希尔到了这儿。这几天我不能把有希望的顾客拒之门外。” “时间很紧吗?” “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紧。在经济不振时,人们要建的房屋我并不喜欢。” “什么样的房屋?” “习惯上建的那种。假如客户如意的话,他们5年或10年中就不会去重新翻建。人们宁愿在眼前节省一点,少用一些料。” 亨尼西好象要开始一种习以为常的说教,阿曼达可没有兴趣去听这些关于人之短视的事情。她对此早有深刻体会。上个月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请人帮她修理安装粗劣的配电系统.但她又不想拆开半间房。电工在干活的时候不停地发牢骚。阿曼达算了下,他每发一次牢骚,她就得多付一百美元。幸好她的房东出了这笔修缮费。 威廉·亨尼西叹了口气。“你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听这些的,是吧?你想谈谈劳伦。” “是的,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在我们班上最出色、最聪明,”亨尼西不假思索地说道:“所有的大公司都想要她。她之所以选择亚特兰大是因为她觉得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城市中有许多机会。她对摩天大厦非常感兴趣,房屋装修也不例外。大多数建筑师只择其一,但劳伦却不是那种人。她选择我做丈夫,可我却恰恰不能和她走在同一条快速轨道上。” “你们相互竞争吗?” 他摇摇头。“从来没有。从建筑上来讲,我们的兴趣各不相同。我为她感到骄傲,她也理解我的志向。我想她是尊重我的选择的。” “但是,你们的婚姻却出了问题。”她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绝对不带一点疑问。他也没有对此加以否认。 “我们过得很不稳定。我想要个孩子,可她不愿意。就在我们打算上法院解决分歧的时候,她突然被人杀了。不然,我想我们早就解决了问题。” 阿曼达听着这些毫无道理的暗示,心想他只是为了她前妻的利益尽量给她说好话。她根本没听进去,虽然他听起来十分真诚。 “你又结婚了?” 他笑了笑。“看来你是有准备而来的。是的,不过我以前不认识里莎莉,我跟她是在13个月前认识的,两个月前才结了婚。” “她愿意为你生个孩子?” “已经怀孕了。” “恭喜你,”她情不自禁地说着,又停下来想想自己自从过了30岁生日之后,她总是有种焦虑。每次半夜时分看见乔·唐奈利时,她总在想目前这种生活还会过多久。她的眼前不断地出现长着棕色的小眼睛和一头乌发的小家伙,由于在屋外玩得太多,他们的皮肤晒得黑黑的,他们的每一丝笑都跟父亲一样,声音中同样夹着布鲁克林口音,带有一种南方的温柔的拖腔。她真的看到那些孩子了,看到唐奈利正和他们在一起,但是她无法把自己的一生投入如此一幅美丽的画面中去。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又集中到安逸地坐在她对面那张椅子里的亨尼西。他的姿势很放松,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那丝恐慌。如果说他曾被阿曼达的突然造访吓了一跳,或者被有关劳伦之死的问题刺激了一下的话,他逐渐在恢复平静,就象她所看到的犯罪老手一样……也包括她的前夫,麦克·罗伯茨。想到罗伯茨曾经提醒她人们往往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她开始重新审视亨尼西。 “你报告妻子失踪了,是吗?”她问道。 他点点头。 “在你发现她失踪后多久报的案?” 从他的防卫性的表情来看,他没有误解阿曼达的意思。 “我醒来后发现她彻夜未归,于是我立刻给警察打了电话。” “彻夜不归对她来说是常事吗?我知道有不少人喜欢开通宵聚会,然后在上班时打磕睡。” “整夜?从没有,”他很是坚持地说道,“劳伦是个工作狂,但我们曾约定不管怎样,晚上10点钟之前都得回到家里,这样可以有至少1到2个小时放松放松。她一直非常守约,很少晚回来几分钟,更别说一个小时了。” “那你为什么不在11点钟时给警察打个电话?” “那天晚上我大约9点钟到了家。劳伦给我留了个条,告诉我她要参加一个很晚才开始的会议,有可能在1o点半或11点回到家里。我洗完澡就上床,然后打开电视等着她回来。我猜想我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是早上6点,这时发现她还没有回家。” “她和谁一起参加会议?” 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没有写在日历上,她的同事也都不清楚。” “会不会是不关业务的其他事情?” “如果你的意思是和朋友一起吃晚饭,我不同意。这种事情以前没发生过。如果说她在跟别人私通,我想也不可能。劳伦受宗教影响非常深,她很看重我们在结婚时发过的誓。她也许最终会同意离婚,但在我们仍旧是夫妻时,她不会欺骗我的。” 阿曼达只注意到他的回答中的私通两字,这可能是促成谋杀的原因。“你曾要求过离婚吗?” 这个问题令他吃了一惊。“没有,怎么啦?” “可你说她最终会答应离婚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她可能会觉得离婚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她不会轻易地做出这种决定的。” 阿曼达倾听着他的前后不一的解释,只觉他在急切掩饰。不是的,威廉·亨尼西只是急着要说明自己的清白并给予合作。 他看了看手表,阿曼达突然想起了他1个小时前就在等候的客户。那些希望的客户似乎都不遵守和他的约会。她只感觉他的希望全部在破灭。 “不打扰你了,”她说道。“我也许过一阵再来跟你谈谈。” “好吧,请便。”他的说话声给人一种失败的感觉。 阿曼达努力想搜出一些能让他高兴的话,但脑子里一片空白。当她向门口走去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寂静。就在她抓住门把的那刻,他终于说话了。 “听着,我知道警察可能还把我当成嫌疑犯,但我真的没有杀她,”他非常真诚地对阿曼达说,“我象别人一样在等着看到杀死劳伦的凶手被抓起来。只是,我的头上还缠着警方的疑云,所以我心里更着急。假如你能查出凶手,我会非常感激你的。我始终想着,他们在哪里找到了她的孤零零的尸体。是那条公路的沿路。我常常做着恶梦,梦见她在死去前是多么惊恐。” “在她周围,有没有人曾经起过谋杀她的念头?她在工作中冒犯过哪些人?在跟你结婚前拒绝过谁?有没有谁为了谋财而杀了她?” 在他摇头的时候,他的嘴唇在颤抖。“我真希望能给你找个极为可能的嫌疑犯,但是人人都爱劳伦,罗伯茨女士。”他顿了一下、直直地看着阿曼达的眼睛,“也包括我。” 第四章 阿曼达结束了成果颇微的亨尼西之访,2个小时后便又和珍妮·李去公园跑步。阿曼达一边跑一边想着那个看上去就象在游行的队伍,不禁觉得挺厌恶的。唐奈利和莱利·卡特跑在珍妮·李前面约30o多米。莱利是《亚特兰大内幕》最欣赏的自由摄影记者。阿曼达心想奥斯卡肯定是害怕心脏病突发才不愿来殿后。 “你太鬼鬼祟祟了,珍妮·李。”阿曼达嘟囔道。 “多谢”。 “我不是在夸你。” 一种熟悉的笑意在珍妮·李24岁的脸上略过。“你是在跑步吗?前面快到莱内特被杀的地方了。” “哦,没错,”她不满地回答道,“可是我们的保镖呢?” “喂,这儿就是谋杀现场,”珍妮·李天真地叫着,“我跟利说跑完步就去吃比萨饼。你知道他有多么喜欢比萨。” “我只晓得这几天你把他甩一边,他心情如何。” 珍妮·李严肃地笑了笑。“我知道。哦,他刚刚跟唐奈谈过。” “他发火了。”阿曼达猜测道。她记得自从唐奈利在半小时前穿着汗衫和拖鞋,跺着脚走进屋后,一直是满脸阴沉。 “他说这是我们想到的最愚蠢的主意,但既然他知道没有办法阻止我们,他会随我们的便的。” “唐奈利是个聪明人。” “也逗人喜爱,”珍妮·李直率地评论道,“看看他头上那些象小面包一样的卷发。” “珍妮·李!” “不过他不如莱利那么伶俐。”她说话时很向着莱利。 “我听见了。”那位摄影师大声叫道。 阿曼达相信唐奈利也听到这些话了。她不知道他是否被珍妮·李对他这个傻瓜的评价弄的得意忘形,或许被她俩对他是否性感的评论激怒了。关键是她的话。 就在那时.他转过头来,朝她们微笑着。“谈得很有兴致么?” 珍妮·李刚才是想惩罚你们这两个家伙,阿曼达边说边往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在身旁的台阶上,“你们这样评论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就我一个人?我还不知道两年前你就了解我的习惯。自从我们认识以后,我可从没有公开地评论过任何一个女人的卷发。” 阿曼达盯着唐奈利。“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很淫荡?” “差不多。” “如果几个月来,你一个人睡在那张孤独冰凉的床上,就会变得这样。” 阿曼达对这话没有太在意.因为她仍不打算跟他有所肉体接触。他们正在修补感情上的裂痕,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正好走在莱内特·罗杰斯昨晚被害的小路旁。她的表情中露出一种对唐奈利的不满。 “就在这里?”他问道。 阿曼达点点头,指着前面一块长满草的地方。“那时候,我站在那里竭力想缓过气来,她呢,则在我面前停住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唐奈利打住了他的玩笑,立即放慢脚步。“她走过来时你在那里站了多久?” “一到两分钟。那一阵我的肋骨还疼着,呼吸也仍未调整过来。” “我想我们可以不考虑随意袭击的可能性。” “为什么?” “你是更容易遭袭的目标,那时你无力还抗。” “没错”她点点头。说着,她只觉身上掠过一阵寒意。 “我们可以认为凶手对准了莱内特。她那时已跑了好一阵,还是刚刚开始?”。 “她似乎是刚开始跑,不过,她是个马拉松运动员。也许她跑了一个小时,头发照样不乱。怎么啦?” “我在想,那个凶手可能在公园外面盯上了她,然后跟在她身后;也许他早就摸清了她的行踪,趁她跑累的时候对她下手。” 阿曼达还没想过这些。前一种猜测假设这是个偶然的谋杀事件,这种事也可能发生在别的地方。后者认为这是一个预谋。阿曼达想着在她打算结束跑步时,莱内特有没有跟她说一些能提供线索的话。“我想不出什么来。”她无可奈何地道,又想起莱内特的头发是湿的,虽然那个马尾巴仍然很神。她把这告诉了唐奈利。 “很好。再告诉我她的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 “如果我看懂了吉姆·哈里森的地图的话,她的尸体是在那个拐弯处,在灌木丛后面发现的。” “这个地方人多吗?” 阿曼达摇摇头。“那时候人不多,天快黑了。” “那么,她差不多快跑完了。如果这个马拉松运动员真的家报道上所说的那么聪明的话,她不会选择天黑以后在这块地方跑步的。公园里别的地方有的是网球场和垒球场,而不是在这儿。” 阿曼达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这么说,凶手非常了解她。” “是的,但也不一定。也许他一直尾随着她,在很远处观察她的活动。” “但愿那个人不是你。” “什么?” “我先列了些名单,然后慢慢把它们排除掉。” 他笑了笑。“你就喜欢这样。在你的脑子里到底有多少个嫌疑者?” “周密的调查会证实可以将哪些人排除出去。” “不是的,你只是用直党来判断哪些人无罪。现在说说威廉·亨尼西吧。” “你的意思是他不象个有罪的人?”他冷冰冰地说道。 他朝着天际看看,然后对阿曼达说:“想听听我的看法?先把实际的情况告诉我,然后我才能下结论。” 就在阿曼达想聊起亨尼西的时候,一个穿着双罗勒布莱兹滑冰鞋的小男孩从他们身边、阵风地冲过,差点将珍妮·李撞倒在地。在他身后,一个粗壮的家伙紧追不舍。那家伙看上去有三十八九岁,满脸涨得通红,显然是追不上前面的小孩子。小男孩的滑冰鞋突然被绊了一下,身子不禁跌跌撞撞。 那男的立刻趁机抓住了小家伙的手臂,又用腿绊住了他的双脚。男孩满眼惊恐,急着想把自己的脚从那个彪形大汉的腿中挣脱出来,大汉纹丝不动。 “我不想回去,就是不想,”小男孩一边叫着,一边想把瘦弱的胳膊从男子的手中脱出来,“我不回去。” 唐奈利向那两人走去,非常礼貌地对男子点点头。令阿曼达吃惊的是,唐奈利叫着他的名字。 “你好,布赖斯。出什么事了?” 那个男子正在大口地喘气,过了会儿才费力地说道:“这孩子从家里出走了。” “他家雇你照管他?” “我家里人从来不会骂我的。”小男孩垂头丧气地说道。 阿曼达不知他们所云。男孩穿的滑冰鞋是非常高级的,那条仔裤看上去是新的,身上的茄克则是真皮料子做的。人们也许不会注意他是个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但他的穿着很讲究,家境一定不错。阿曼达心想这孩子那么瘦,不会是因为吃得不好,可能是正处在青春发育期之中。 就在她注视着孩子的时候,男孩脸上露出一种算计的表情,好象要跟大人们做什么交易一样。他的目光从乔的脸上转移到布赖斯身上,最后又看着乔。他似乎很信任乔·唐奈利因为他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盯着乔的脸。“你能让他松开手吗?” 唐奈利耸了耸肩。“看情况。” “有什么条件?” “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离家出走?” “我说过了,我家里人不会骂我的。” “你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昨天晚上。” “一夜未归?” “怎么了?我不害怕。” “我知道你不会害怕的,但你仍然是个小孩。” “我已长大了。” “才10岁吧?” “呸,12岁了。” 唐奈利摇摇头。“确实不需要大人为你操心了。但是,如果你是个大人的话,必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男孩气愤地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过了。” “没人关心这些。如果那是真的,他们干嘛雇人来管你?” “因为,如果外人知道一个政治家的儿子偷偷离开了他的很体面的父母,这并不是好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对父母的嘲讽,这简直让阿曼达伤心透了。她走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谨慎地看着她。“彼得。你呢?” “阿曼达,”她点点头,“哦,彼得。我们一会儿要回去吃比萨饼,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然后再谈谈你的事情,好吗?你可以做个决定,是不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切都好?” 布赖斯瞅着阿曼达说道:“我有责任把他带回家去。” “你别大惊小怪了。”唐奈利平静地说。他低下头看看彼得。“怎么样?比萨饼很不错的。” “可以。” 彼得答应之后,他们队伍中又多了两个人。6人一齐向阿曼达家走去。 唐奈利向大家介绍了她认识的布赖斯·卡明斯,以前当过警察,现在在亚特兰大当私人侦探。 “孩子的父亲叫彼得·杰克逊,对不对?”唐奈利问道,“小孩子长得很象他父亲,连说起话来都一样,嘴特别凶。” 布赖斯说道:“是的。我和小孩的父亲在工作中见过两次在他竞选时做他的私人保镖。昨天晚上他儿子离家之后,他就给我打了电话。” 唐奈利又看看小男孩,小家伙对莱利随身带着的那个照相机非常感兴趣。“这孩子说实话了吗?” 布赖斯将两手搭在胸前。“哦,我不想作什么判断。我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孩子,我现在已经完成了。然后把孩子交给他父母,取回我的支票。就这样,不管别的。” “他母亲怎么样?”阿曼达问道。她希望听到孩子的母亲花了大量时间来研究亚特兰大的地方政治。阿曼达只知道孩子的父亲连续两次任市政厅官员了,迄今还没有听到过他的政治生涯中有什么丑闻。“你认识她吗?” 私人侦探的嘴角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现在她是个人物了,说起话来象个旧时的南方女子,见谁都面熟、亲热地招呼。她喜欢穿质地柔软的衣服,最近还提醒我有个恶鬼在附近出现。其实,我早就听人说她跟铁钉一样厉害。” “彼得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不,他们有3个,彼得是最大的。彼得的父亲说他从学话起就爱惹麻烦。你也见过孩子父亲说话的样,嘴硬得很。” “嘴硬并不就是恶意,”唐奈利说道,“这通常是为了掩盖内心的伤害。” 阿曼达意识到乔的话中隐藏着某些意思。难道他还了解其它跟彼得一样大的孩子?或者是他小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而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过? “阿曼达,”彼得走到她身边,“你在比萨饼中加辣椒吗?” “会加许多东西的。” 男孩用一种相当成熟的目光看着阿曼达。“我想和你讲些有趣的事情。” “是吗?”她小心地掩盖着声音中的高兴之情。“是什么事?” “你看上谁了?” “事实上,是这样。”阿曼达没有回避。 他瞅唐奈利。“他?” “是的。”阿曼达答道。 “风度不错。” “为什么?” “这位先生很冷峻。我能看出来。” 阿曼达抬眼看着唐奈利,想引起他的注意。唐奈利的脸上慢慢地拂过一丝令她发热的微笑。她扭过头来对彼得说:“确实是个冷峻的东部人。”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都已被比萨饼充得饱饱的。唐奈利看看波得.对他说:“你在想什么,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还是让布赖斯开车送你回去?” “让我来决定?”彼得小心地问道。 “你说过你已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决定。我尊重你。” 彼得似乎难以相信这话。很显然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合。“好吧,我同意。” 唐奈利努力做出一副笑脸。“真的?” “如果你能和我保持联系,经常在一起聚聚,我会让那个家伙送我回去。”他接着看看阿曼达,“还有你。” 阿曼达和唐奈利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想我们能做到这一点的,是吧?” “没问题。”乔满口答应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这给彼得。 “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男孩用不屑的眼光看看布赖斯。“走吧,老家伙。” 私人侦探摇摇头。“以后再也不管这种事情了。” 两人走了之后,剩下的四个人过了好一阵才开始说话“小家伙真让我伤心,”珍妮·李说道,“他说起话来好象这世界上就他一个人似的。” “但他不是一个人。”莱利故意对珍妮·李说。 “我在想,他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阿曼达看着乔,“我不是要你去打探他家的情况。” 唐奈利握住阿曼达的手。“我已经打算好了。不过,现在你们何不谈谈对谋杀案所掌握的情况?” “我们到外面的平台上去说吧。屋里太挤,憋得难受。”阿曼达建议。 “外面太冷了。”珍妮·李不同意。 “披上你的t恤,”阿曼达说,“我先准备咖啡。” “我不会让你感到冷的。”莱利殷情地说道。 珍妮·李高兴了许多,并帮着阿曼达沏咖啡。然后,四个人来到屋外的平台上坐下。这个平台是阿曼达住的屋子的一大诱人之处,从那里可以看到院子里茂盛地开着花儿的灌木。 “跟我说说,”唐奈利先开口,“到现在为止,你们发现了什么重要情况?” 她们手中的材料少得可怜。虽然珍妮·李已经开始按照阿曼达的意思画表格,但她在镇上打听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安德鲁·斯通的影子。 “有人说他马上要到俄亥俄州去。”珍妮·李说道,“我已经查了克利夫兰、哥伦布、辛辛那提和代顿等城市的报道,没有发现什么。明天我接着查阿克伦和特兰多和其他主要城市的报道。我想他如果真去俄亥俄的话,他不会呆在某个小镇上的,他需要找个对他的公关公司的业务有前途的大城市。” “除非他打算改行或注在郊区,”阿曼达看着乔,“你说呢?” 他点点头。 “我明天和交通部取得联系.看看能发现些什么。” 阿曼达拿起珍妮·李画表格用的制图板。“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珍妮·李摇摇头。“没有。他们不住在同一个地区,也不一起外出。斯通以前去家健康俱乐部,菜内特则是名马拉松运动员.在业余时间进行训练.他们俩都玩网球,但不在同一网球场打。据我调查,他们分别属于不同的职业联合会或者别的组织,也许我的时间紧了些:我还向他们的朋友打听他们常去的餐馆,结果,只有一家他们去了不止一次。” 了解到的情况不多.但阿曼达寄希能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哪一家?” “麦当劳。” 阿曼达烦闷地说道:“真没用。” “非常好,”唐奈利说道,“你们没有白费力气。这有助于我们一开始少走弯路。我建议你们集中精力研究最近的两起案件。莱内特·罗杰斯和那个…” “贝齐·麦克丹尼尔·泰勒。” “对,就她俩。这两个案件仍旧是现在的热门话题,对她俩分别花两三天时间做个调查,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我明天尽力找到莱内特的前夫。” “你们最好跟航空公司核对一下,看斯通乘班机离开的时间是否恰好在莱内特被害之后,”莱利建议道,“明天晚上我可能会去公园跑步,看看周围有些什么人,也可能向那些经常锻炼的人问些问题。” “很好,”阿曼达附和道,“我将去拜访莱内特的家里人。珍妮·李,你负责调查泰勒的遗嘱,看看谁想在她死后得到钱财。再找到泰勒的那个堂弟卡尔,弄清他在哪里戒了毒。注意他……” 这时,附近一个清晰的低语使得阿曼达把后半句话压到了喉咙里。那一刻,她突然看见一位杀手正拿着把自动手枪向他们走近,偷听着他们的推测。不过,那个声音非常耳熟。 “哈哈,犯罪团伙在这里。” 干涩的声音是从阴影中传过来的。来者原来是善于挖苦人的杰弗里·邓恩。 “我想我没能及时制止你们搞破坏,”他看看大家,找了张空椅子坐下,“阿曼达,难道你没有看见我?” “你还是那么鬼鬼祟祟,邓恩密探。”阿曼达生气地说。 “只有你说邓恩密探,”他很不满意,“是杰弗里。”说完,他向唐奈利招了招手。“你好,乔。” “你好,杰弗。” “你们在喝咖啡?” “我马上给你准备一杯。”珍妮·李主动说道。 由珍妮说这话是最合适的。阿曼达真想把咖啡倒在他的头上。 “你与这个案件有关?”唐奈利问杰弗里。 “如果我承认的话就等于承认我们在对付一个连环杀手,是吗?” “这可以算一种解释。”唐奈利说道。 “这么说吧,我个人与这个案件没有什么关系。” “啊,你只是个信使而已,”阿曼达用评论的口气说道,“这一点一定令你非常苦恼,邓恩密探?” 邓恩向前靠了靠。他通常平和的脸上明显添了份怒气。 “不。真正令人苦恼的别是,阿曼达,你幼稚地拒绝承认有些东西比传媒有权去获得公众所需的消息更为重要。我想,上回当你决定不写那篇攻击生活的报道时,你才真正懂得了‘道德’这个词的含义、不过,我怀疑那算不算一种侥幸?” 就在大家等着她对杰弗里突如其来的进攻作出回击时,阿曼达感到珍妮·李屏住了呼吸、乔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平台上一片寂静。可这里毕竟是阿曼达的院子!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杰弗里。 “一个不请自到、正在接受着我的款待的人,一个差点儿让我去爱的人,居然象神经病一样在这里跟我大谈道德。”她的声音越来越高。 “阿昌达。”乔轻声说道。 她根本就没有听到唐奈利的劝告,仍然向杰弗里猛烈进攻。杰弗里对她的长篇大论似乎无动于衷,因为他还没有领会她在说什么。只听阿曼达厉声说道:“为什么不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然后给我出去。” 他哈哈大笑起来。“在你令我觉得受到了热情款待之后?” 阿曼达叹着气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就在一刹那间,她真的很喜欢杰弗里·邓恩。这种感觉不是偶然的。“你太让人生气。你难道不知道吗?” “如果我说是的话,我想这只会让你更加记得我。” “我想我会的。” “是朋友?”他接着问道。 “别逼我了,邓恩。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谈论杀手的事呢?” “猜猜看,有奖,”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抽出一件东西,“是它告诉我的。” 阿曼达正想伸手去拿,却被乔先抢了过去。 “这是什么?”她急切地问。 “一份警报,差不多20分钟前在总部收到的。我想我应该把它带到这里来。” 阿曼达从乔的阴沉的表情中可以感觉到她不会喜欢其中的内容。“好了,说出来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乔和邓恩交换了一个眼神。珍妮则紧张地看着莱利。最后,还是联邦调查局的密探开口。 “有位正在挖新闻的记者将成为那个杀手的第七个牺牲品。” 第五章 “当然,那位杀手并不象我们这么了解你,”杰弗里·邓恩在其他人惊得一言不发时说,“他似乎想拿一份警告来把你吓跑。” “你的意思是杀手只有一个。”阿曼达一把夺过那张纸条。 “那么,就用‘某位’杀手。”他立即作了个更正。 在阿曼达看来,承认了就是承认,不管你邓恩先生多么快地收回说出的话。邓恩睑上那种让步的表情也说明他明白阿曼达的意思。 “既然我们都知道你绝对不会被此吓倒,我们就得好好利用这一事实:那个杀手已经盯上你了。”邓恩终于说道。 “你想利用我?”她难以相信地问邓思。尽管她的脸上毫无惊讶之情,她已经想到跟联邦调查局沾上关系将是多么可怕。 “不行,”唐奈利说道,“绝对不行。” 阿曼达想起上次联邦调查局想找个人跟他们合作,邓恩就利用了她。于是,她要一口拒绝。 “但这一次,我是做定了。”邓恩提醒所有的人,“面对现实吧,阿曼达。如果你打算报道这件事,不管你跟联邦调查局有无牵连,那位杀手都不会高兴的。我们将注意着你,如果我们能合作的话,将对双方大有好处。” 阿曼达无法相信邓恩说的话。“你想注意我,注意我?我无法阻拦你。但是,我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的,一来因为这样做很不道德。” “是吗?还有什么更重要的理由?是为了揪出那个杀了6个女子、也许杀了不止6个女子的凶手?还是为了保持你的独立工作的品质?” “这不关我的事,去你的。这关系到我们所有新闻界同仁。我们必须保持公正和客观,必须保持局外人的身份。这两点你具备了哪点?如果我们有能力的话,不会去寻求政府的或者联邦调查局的合作。我们希望所有的读者都相信我们写的每一个字。”阿曼达怒气冲天。 她的决定既不让邓恩吃惊,也不让他难堪。他只是耸了耸肩。“我已经跟调查局说过,你不会合作的。” “那你为什么还来这里浪费时间?” “你知道,负责此事的人心中自有主意。世界上所有的逻辑都不管用,你最终还是得听着命令办事。” “只有你会听人家的命令。”她反唇相讥。 “阿曼达,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你比较道德的准则,”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那张纸条卷起来放进口袋,然后站起身来,“晚安,诸位。”他在离开平台时又迟疑了一下。在黑暗中,他说道:“阿曼达,注意些,听到了吗?” 从他的话语中阿曼达听出了一种真心的关切。她以前也曾听到这种关切。他经常对她失去耐心,但事后依然为她的直言不讳的性格担心。“我会的。”她低声说道.只见邓恩在黑暗中苦笑。 “我想这才是最令我担心的事”,他说道,“你总自以为是。” 邓恩走后,阿曼达看着珍妮·李和莱利。“我们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奥斯卡,明白吗?”她转过身注视着唐奈利,“好吗?” “他有权知道这一切。”乔不同意。 “他应该知道,阿曼达。”珍妮·李同意唐奈利的话。 “他会变成一个疯子的。”她坚决不答应。 “你真担心这还是怕他阻止你的报道计划?”乔问道。 “我担心的是他的健康,他妈的。你们知道,他的心脏病又会复发的,”她说道,“而且,他也知道没办法阻拦我。我可以辞职,把文章投给别的报刊。” “朋友们,我想我们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莱利说道,“阿曼达调查此案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杀手的恐慌。杀手犯了个错误,因为他已经向联邦调查局承认他对6起谋杀事件负有责任。” “你说得对。”珍妮·李叫了起来,“我们可以确信,案犯是个连环杀手。” 阿曼达看着她的兴奋不已的助手,摇摇头。“我还没有发现有力证据。” 拂晓之时,阿曼达驱车前往普莱恩斯。她走的是州际公路,因为大家都觉得在19号公路上独自开车是不明智的举动。既然其他人都有各自的任务,也没有时间来管她,她就下定决心一个人去。 尽管昨天晚上他们被一张半路杀出的纸条搅了一番,他们没有费一点口舌劝阿曼达放弃调查的念头。他们一致认为要把每个案件当作唯一的来调查,然后再看这些女子的生活在哪些方面有相似之处,她们具有哪些共同的性格特征,从而判断每个案子的凶手是独立的,还是属于同一个人。 两个小时之后,她已到达了普莱恩斯和阿梅里克斯之间的一个牧场。前面有五六个人向停在车道上的两辆汽车走来。其中一位年长者满脸刻着风霜,穿了件不太合身的衣服,站在那里等着阿曼达过去。 “您是罗杰斯先生?” 他点点头。 阿曼达向他说明她正在写谋杀莱内特的报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跟你和你的家人谈谈莱内特的情况。” 眼泪从他的干涩的眼中唰地流了下来。“我们正要为她送葬,恐怕现在不太合适。” “今天进行?” “没有。我们得去找殡仪馆的人,由他们安排。警方今天早晨把她的尸体送来,”他说着失声痛哭起来,“我们还没有见到她,她妈妈多么需要她。我们怎么也不能相信我们的女儿就这么走了。”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太残酷了。”阿曼达说这话的时候,只感到局促不安。她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正在残忍地揭开对方内心深处的悲痛。她真的希望自己在离开亚特兰大之前,预先想过今天对于莱内特一家人该是怎样一种滋味。也许她应该推迟一天来,但说真的,她没有想过。不过,在高度紧张的时候,人往往会说出一些真话,只要阿曼达有耐心等待。 “我可以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以后再谈,”她说道,“如果这么做不会让你感到为难的话。” 他只是看着前面的车,好象在说这决定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他显得犹豫不决。 阿曼达曾经见过象罗杰斯先生这样的表情,那是在她采访劫难中的幸存者时。 “我想可以,”他终于开口,一副孤独无助的样子。 “谢谢您。” “但不一定正好是在回来的时候,你说呢?” “时间由您安排。您不介意我在你家里等着吧?可以用你的电话吗?我带着磁卡。” 他点点头。“去吧,门开着。” 阿曼达倒是有点惊奇。看着她的那种神情,他耸耸肩。“没有什么东西可偷的.这里的人都很可信,不象在亚特兰大。“ “是的。”她明白他在说什么。亚待兰大断送了6个天真无辜女子的命。她向老罗杰斯走去,握着他无力的手。“我真的为你的女儿感到难过。” 他没有对此表示一点感激之倩.只是转过身,弯下腰钻进他的汽车。阿曼达依然停在车道上,看着那个可怜的老头和他的家人开车离去,准备为女儿送葬。 她虽然得允进他的屋.在门廊处还是迟疑了一下,似乎想竭力在那里见到莱内特的身影。路边的灌木丛生,枝叶繁茂,新开的花儿织成一块粉色和白色的图案。房屋的四周、杜鹃花格外引人注目。院子里的一棵大橡树上则挂了个年久的秋千,吊绳和荡板在风中摇晃。房子是用砖砌的,虽然没有浪漫情周,却能给人安逸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同罗杰斯给她的印象:墩实、支逸。想起他眼中挂着的那层水涟,阿曼达不觉长叹一口气。她推开纱门,走进屋里。 橡木地板上铺着破烂的老式地毯,毯子中央的料子看上去是手工做的,也许洗过多次,地毯的颜色已经褪去。屋内的美式家具非常简单,也已破旧。屋子尽头则靠墙摆着一张唯一看上去象个古董的书桌。 书桌的架子上,摆着几个镜框。镜框里夹着孩子们上学时的照片、快照和全家合影,莱内特在许多照片中的聪明气质深深打动了阿曼达。当她想起要为莱内特找到凶手的多余的承诺时,她的喉咙梗塞了。她简直无以忍受那种悲哀,她只能强迫自己转过身子。这时,她发现那里面没有结婚照。有关他们的破裂婚姻的纪念照肯定都放起来了。 阿曼达猜测也许在书桌的某个抽屉里放着更多的照片,她非常想做番调查,但她却先去找电话。最后,她总算在厨房里找到了一部电话机。她插进磁卡,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 “珍妮·李,怎么样?” “我找不到关于斯通的情况,”珍妮·李向她汇报说,“唐奈利在忙他自己的事。我倒是找到了有关卡尔·泰勒的消息。他进的那个戒毒中心在加利福尼亚,费用很昂贵的。他的堂姐为他付了帐单。警方的记录表明6个星期前他因重新染上毒瘾而被收容。很显然,他的戒毒效果并不象他对别人说的那么好。你希望我跟他谈谈吗?” “不用,我亲自去看他。我想体验一下那个地方的感觉,再调查一下贝齐·泰勒失踪前正在哪里。” “你马上就去?” “可能要等两个小时。我到莱内特家时,她家人正好出去为她安排葬礼。我正在等他们回来。” “太可怕了。” “这里是很恐怖,”她对珍妮·李说道,“噢,我打算把唐奈利找到。你接着画那个图表。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有些东西是吻合的。” 珍妮·李似乎并不相信,但她保证做到锲而不舍。阿曼达给唐奈利打电话,却没有人回话。阿曼达猜想他的调查可能进展得很顺利,能走在所有人前面。她把一句本想说的骂人话咽了下去,又回到起居室,突然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音。 她只觉得一阵轻松,以为他们快回来了。于是,她走到窗前向外望去。令她吃惊的是,车道上停的那辆车她非常陌生。车身乌黑光亮,似乎是从国外来的高级货。 就在她仔细注视着车的时候.一个男子走了出来。那人跟她进屋前一样,先看看牧场四周,然后向门口走来。他对这个家似乎非常了解,没有丝毫犹豫就推开了门,走进屋内。他的厅为既不偷偷摸摸,也不小心翼翼。是这个家庭的成员?还是邻居?阿曼达觉得他的举止告诉她不必躲到沙发后面去。 “你好。”她看清了来者。 那人碧蓝的眼睛和她的目光相遇。他的眼神中没有一点怀疑,非常友好。“你好,你是谁?” “《亚诗兰大内幕》的记者,阿曼达·罗伯茨,”她伸出手说道。“你呢?” 他没有立刻回答,但也没有对她的身份表示吃惊。 “来这儿调查死了人的家庭?”他以一种与他的问题性质相反的很高兴的口气问道。 “事实上,他们出去了。去了殡仪馆。他们说我可以在这里等着。” “我明白了。” 阿曼达开始猜想他是否也是个记者。在最近的,几周内,她绝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拜访莱内特父母的人。“你是这家人的亲戚?”她追问道。 他耸耸肩。“我想,可以算是。” “算什么?” “我和刚刚去世的那人结过婚。”他说道。 阿曼达的心似乎猛烈地跳了一下,当他接着说出下一句话时,她根本不感到惊讶。“我叫安德鲁·斯通。” 但是,突然间她觉得不想独自和这个特殊的陌生人呆在一起。 第六章 跟他谈谈!阿曼达的脑子里急闪过这个念头。她相信交谈能够抑制人的谋杀意图。安德鲁·斯通看上去并不杀气腾腾,但在那种情况下,猜疑会使她极度希望面前的这个家伙依然还呆在俄亥俄或者别的地方。唐奈利迟早会找到他的,她也可通过电话来询问他,这是存在距离的。 他的沉默使得阿曼达紧张不安。他似乎也已觉察到了这一点,对此颇感好笑。阿曼达抓起一个橘子果冻放进嘴里,然后按着刚才想的,开始跟他说话。 “你很清楚,”她随便地说道.“我一直想找到你.好象没人知道你到哪去了。” “那你们显然没有问到正确的人。”他得意洋洋地说道,好象故意在戏弄她。 阿曼达觉得她不会喜欢安德鲁·斯通。若不是因为他就在近旁.她会充满兴趣地把他看作谋杀前妻的嫌疑犯。但是现在,她不想让自己相信他是有罪的,除非有足够的证人能为之作证。 “我为莱内特难过。”她换了个话题。 他怀疑地看着她。“噢,是吗。你认识她?” “我认识,”她没有说出那次相遇是多么的偶然,“就在最近。” “肯定没有说我吧,她也许会告诉你我在哪里。” “你们还保持联系?”她有些惊讶。 “每天,”他耸耸肩,“方式很多。” “什么意思?” “没什么。” 阿曼达决定不去追问这件事情,虽然她认为这一定很有意思。难道他们分开后他一直在远处骚扰阿曼达?直觉告诉她,他不会说出更多她想知道的东西。“没什么”就算点到为止。 “你怎么知道谋杀事件的?”她问道。 “全世界的报纸和电视台都在登这条新闻。”他就象在教一个小孩天是蓝的,草是绿的,二加二等于四。 “那时候你不在城里?” “是的,我不在城里。”他学着她的口气。 阿曼达真想走上去一巴掌打掉他脸上的假笑。“在俄亥俄?” 他的眼睛眨了眨,这告诉阿曼达他吃了一惊。他转过身向厨房走去,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似乎已经厌倦于跟她开玩笑。 阿曼达看着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罐软饮料,然后又回到起居室。她跟在他后面,他却径直向房间里头的一张椅子走去。他斜躺在椅子上,做出一副对她毫无兴趣的懒散样子。不过,他的眼神仍然保持着警觉和怀疑。她决定不去打扰他,看谁最先紧张起来。 “你很不喜欢我,是吗?”他终于说话了。 这句话令阿曼达大吃一惊。“我不必喜欢你,斯通先生。我只要问你一些公正的问题,然后如实地写我的文章。”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阿曼达想或许正是这种笑把莱内特吸引住了。“你只是换了种说不喜欢我的方式。” “作为一个公关先生,你没有使自己受人欢迎。”她反驳道。 “我想现在我不是在工作。如果你喜欢一种温和、经过训练的魅力,我下次跟客户接触时一定做到。” “受感动了?” “那么,说说你的报道角度,罗伯特女士。” “我在调查谋杀案内待的凶手。” “有希望吗?” “在你进了这个屋子之后。”她坦率地说。 “因为我是你的主要嫌疑犯?” “因为你可以帮我填补一些空白,”她纠正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我们的想法有分歧。” “哪方面的?” 他打开饮料罐,喝了一大口。“男人为什么和女人吵架?爱!我爱莱内特,但她却不爱我了,至少她对我说过。我想她一定觉得结婚很无聊。她关心的是公司的几个数字,当她不在分析公司的利润或者价格及收入时.她就去跑什么马拉松。她根本没有时间来关心我们的关系。” “于是你很生气,是吗? “让我说吗?结婚不是我的主意,但这是她能做的最大努力。我爱她,哪怕她给我一些面包屑我也满足。我要的不多。” “如果你想和她呆在一起,为什么不跟她一起跑步?” “除非有约束,不然你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我也不会。我讨厌跑步,这无助于两人生活在一起。你们可以一边跑一边聊天,我可只愿意在健身房里呆上一个小时。” “谁写了离婚报告?” “她。” “你反对了吗?” “没有。在法院里为此事拖来拖去并没有用处。” “你也许没有在法院里跟她争吵,但你的确试图改变她的主意,是吗?”阿曼达忽然想起他曾被指控有骚扰行为。 “是的,经常。”他脱口而出。 “然后她就报告警察。” “总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主动退出?”她感到疑惑不解,“你是个魅力十足的男人,亚特兰大的单身女子也多的是。” “习惯,迷恋。我想这得看你跟那个精神病医生谈了。” “你们找过精神病医生?”她问道,突然想起威廉·亨尼西和他的妻子也常去精神病医生那里接受咨询。 他点点头。 “不止一次,” “不,就一次。莱妮一个人又去了一次。对于生活中的每件事情,她都喜欢征求另一个人的意见。” “你们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我已经忘了她叫什么?” 阿曼达觉得她又有了个进展。“不会是乔伊思·兰德斯吧?”她说道,真希望曾问过威廉·亨尼西同样的问题。如果两个男人的回答都是“是”的话,劳伦·布莱克利、莱内特·罗杰斯和兰德斯的谋杀事件将是有牵连的。但他没什么反应。 “恐怕不是。”他说。 令阿曼达遗憾的是,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的意思,但却是不能记起那个医生的名字。她等着他说些别的东西。如她所愿,他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 “我刚才说了,我实在记不清这段事情。莱妮帮我找到了她,然后说好了约会时间。我没有信她跟我讲的话,因此也没有记住她。” “她在哪里办公?” 他耸耸肩,茫然地看着她。“在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里,我记不得了” “她长得如何?” “菜妮在屋里的话,你想我还会看别人吗?” 阿曼达叹了口气,如果他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谈话推进,他的表情并没有显示这一点,他看着有点生气,并不激动也个内疚,她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乔伊思·兰德斯也被杀死了。如果他真接受过兰德斯的咨询,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些事呢?她决定随他去。也许吉姆·哈里森会弄清的,即使他没能有今天这种机会。 就在阿曼达思考颇为可能的联系时,安德鲁向前门处望过去。这时,他的下巴突然颤了一下。外面有两辆车开进车道的声音,其中一辆停了下来。他表情麻木地看着阿曼达。 “他们见到我会不高兴的,”他用对抗的口气说,“但我有权利呆在这里,他妈的。我跟他们一样难受。” 阿曼达认为他一早上说的那些话,只有这一句才是真的能可信的。从他愁眉苦脸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安德鲁·斯通可能真的很爱他的前妻。但是,一旦失去她后,他会不会产生杀害前妻的念头呢? 米里亚姆·罗杰斯痛不欲生。她的丈夫和女儿们所能做的只是将这位呜咽不已的女人搀扶进屋。他们几乎没有注意到阿曼达和安德鲁·斯通。 “他杀了我的孩子,”她喃喃自语,声音哽咽,“他怎么能这样?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 阿曼达记得哈里森说莱内特在死之前曾挣扎过。在6个被害女子中,就她一人受到了凶手的伤害。其他几个女子都是被掐死的,且没有留下反抗的痕迹。 “妈妈,你怎么不到楼上去休息一会儿?”其中一位女儿安慰她,“医生留了些药,你最好吃一片。” “不,我不想吃药。吃药有什么用?当我醒来时,莱内特不会在这里的,是吗?”她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我想沏些茶,我们每人都好好喝一杯,再吃点可可饼,这是莱内特最喜欢吃的。”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整个身于都瘫了。幸亏她的丈夫反应快,一把将她扶住。他带着她走进厨房,后面跟着一个女儿。 阿曼达能够体会那位母亲的痛楚。这是一种原始的、毫无保留的苦楚,当记者和警察的经常能看到。她从来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硬起来,不受人家情绪的影响。 那三个可怜的人走进厨房时,其余两位姐妹站在起居室的门口,她们的目光从阿曼达身上移到前姐夫脸上。她们一脸愠色。 安德鲁·斯通没有退缩。他从椅子里站起来,拍了拍肩膀。“特里西亚,杰西卡。” “你不该在这儿,”他称呼的那位杰西卡说道,神情犹如法官。“你只会让爸爸妈妈感到不安。” “我是来向她告别的。”他坚决地说。 “我们会告诉爸妈的。”特里西亚用一种抚慰的口气保证道。阿曼达想,她也许是这个家的和事佬。 “安德鲁,”特里西亚接着说,“不要再添麻烦了。他们现在已经很不安。” 阿曼达心想这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两个姐妹不管对安德鲁。斯通怀有何种敌意,她们谁都不伯他。也没准看上去要指责他,除了他会伤害父母的心情。 他冷冷地站着,两眼黯然,但最后还是点点头。“你们都安排好了?” 杰西亚坚决不开口,特里西亚犹豫了一下。“星期六下午3点在教堂举行葬礼。” “会客时间呢?” “今天晚上和明天晚上7点到9点。” 他点点头。一我会在你们到达之前赶到教堂的,呆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两个女人似乎都没有拒绝他的意思。 “谢谢你。”特里西亚说道。当他走过她俩身旁时,她握了一下他的手。“对不起.安德鲁.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容易。” “不,”他平静地说。”不会的。” “斯通先生,”阿曼达接着问.“你会呆在哪里?我想再跟你谈谈。” 他心平气和地看着她。“我不知道。我想你不会把我交给警察的。” “我根本没想到过。”她巨驳道,“他们自己有本事找到你。” 事实上,她知道现在整个城市都已经被警方监视起来了。警方既然知道安德鲁·斯通很爱他的前妻,他们有99%的把握认为他会出席她的葬礼。 他走后,阿曼达看着两位姐妹。他们脸色苍白,眼圈通红。尽管这样,他们看上去仍然象莱内特:金黄色的头发,水晶般的蓝色眼睛。她们与莱内特的显著差别仅仅在于她们对衣着并不挑剔,发型也比较朴素。她们缺少活力,也许是由环境造成的,而不是性格。 “我们能谈谈吗?”她问两位姐妹,“我想你们的父亲已经说过我在为《亚特兰大内幕》写关于莱内特的文章。” “是的,”特里西亚小心地说道,“你想了解什么?” “我只想请你们说说莱内特,她的朋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她的婚姻,”她告诉她们她见过莱内特,“这是我要写这篇文章的原因。因为我认识她,她想给我帮助,却很快离开了人世。” 两个姐妹面对阿曼达的问题不知所措。 “也许我们可以从安德鲁开始,”她建议,“你们认为他与谋杀有牵连吗?” “安德鲁?”特里西亚怀疑地说,“不会的,他爱莱内特。” “但她和他离了婚。” “这并不重要。我知道他摆脱不了她。他令她紧张,弄得她经常给警察打电话。但我不觉得她怕他,只是因为他不允许她走开而生气。” “是的。”杰西卡同意道,虽然她有些不太情愿,“安德鲁不是个卑鄙小人。” “但你们都觉得他呆在这里会令你父母不安。”阿曼达提醒她们。 “因为他们总是站在莱内特那边,”杰西卡解释道,“他们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她和他离婚,那他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 杰西亚耸耸肩。“也许是私通。我不知道。” “他们认为他喜欢虐待人?” 两个姐妹都被这句话惊了一下。“从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从没有。”杰西亚说。 阿曼达换了个角度。“你们知道哪个精神病医生给他们的婚姻做过咨询?” “莱内特从没有提起过任何精神病医生。”杰西亚肯定地说。 “再说,她也不会说出来的,”杰西卡接着说,“莱内特从不喜欢谈论那些看来是失败的事情。在她跟我们说起离婚的时候我们都很惊讶。也许她觉得不得不这样做,或者迟早有一天有人会发现安德鲁没有跟她一起来参加假日宴会的。” “他们只是到这里来度假?” “他们很少来这儿,”杰西卡苦闷地说,“莱内特恨这个地方。她喜欢刺激,但我们在这里唯一的热闹只有教堂的社交活动,爸爸把这个地方弄得相当好了,靠着一部分奖学金,把我们都送进了大学。但是按莱内特的标准来看,他是不成功的。他爱爸爸妈妈,但她不高兴的是,两位老人不需要她帮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们知道她的感觉吗?” “我不清楚。他们爱她,为她骄傲。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能回到家,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她的描述使阿曼达想起了安德鲁·斯通说过的话。不管莱内特愿意给他什么,哪怕只是一些面包屑,他都会非常快乐。是什么样的人格魅力使她得到如此多的爱却不必付出很多?莱内特给她的印象稍稍发生了变化。 她马上能悟出些东酉,并又开始分析公园里发生的事情。现在有更多的证据说明莱内特当时已经跑完了步。按着她好胜的性格。如果她的训练会受到影响的话,她不可能在中途停下来向个陌生人问好。 这样,如果她认为那个杀手很了解莱内特的习惯,那就意味着凶手有机会经常观察她的行动,也许还跟她一起跑过步。 “她是哪个长跑俱乐部的?” 两位女子摇摇头。“你还是问问她在亚特兰大的朋友。” “你们能记起她的一些朋友吗?” “有个叫基斯·霍尔或者是豪的女人和她在一起工作,”杰西卡说,“她有时候会提起她。除此以外,她是个绝对的孤独者,埋头工作,然后跑步松弛自己。” “当然,她和安德鲁跑过,那时他们结婚了。”杰西卡说。 阿曼达努力掩饰她的惊喜,因为安德鲁曾说过他不喜欢跑步。“真的,经常吗?” “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杰西卡解释道。 “安德鲁去年赢了波士顿马拉松赛。我记得他们在7月份的四个周末都参加了桃树路上的长跑赛。” 为什么他要骗她?阿曼达难以理解。为什么他装出一副从不象阿曼达那样喜欢跑步的样子?除非他不想让她猜到他和莱内特有相通的锻炼习惯? “有没有安德鲁的照片?结婚照也行。” “我想在书桌里应该有一张。”杰西卡说。 “我可以借用吗?明天我复制一份后就送回来。” “我想没有理由不给你。”杰西卡说着,特里西亚点点头。 一两分钟之后,她们找到了照片。阿曼达向门口走去,她几乎等不及让莱利复制一份。这样,他就可以把照片给那些在公园里的人看,从而弄清那天晚上他是否在公园中出现过。她不知道公园里的人能否想起那天跑步的人中有没有安德鲁·斯通。 第七章 阿曼达将车嘎然停在一个加油站旁边。她需要在那里的付费电话亭打个电话。离亚特兰大还有很长一段路,她想车内的移动电话不可能有很好的接收效果。她翻了翻笔记本,找到了威廉·亨尼西的号码。电话一拨通,对方就立刻拿起了听筒。阿曼达总亨尼西肯定以为又来了个客户电话。 “我是阿曼达·罗伯茨。亨尼西先生。” “哦。”他的声音缺乏力量。 她显然很让他失望,因为她不是个有前途的客户。也许他只是为那天对她过于开放自己而感到后悔。阿曼达没有过多地注意他的反应。 “我昨天忘了问你一件事情,”她觉得他还是愿意和她合作的,“你和劳伦以前常去找哪位精神病医生?” 他迟疑了一下——这通常是一种不祥的预兆——然后说:“这有什么关系?她不去告诉你任何东西的。病人的秘密,懂吗”’ “我不会去问她的。”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话,她也没有可能跟那位医生说话了。 “那你为什么要知道她的名字?”他问道。 他顽固地拒绝说出那个名字,这引起了阿曼达的注意。“是乔伊思·兰德斯吗?”她终于问他,真希望在等着他的回答时,能看到他的表情。 “我不会说的,”他说道。”有些东西属于隐私。” 阿曼达在想,他的这种缄默真的表明他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在他的记录中有些东西他愿意让别人知道?难道他不清楚,如果他需要隐藏精神病医生的姓名的话,隐私法会保护这一事实的。 如果是这样,阿曼达认为那个医生不可能是乔伊思·兰德斯,因为他不必担心一个死去的女人去公开他的秘密。也许他只是害怕她的死会把他和其他几个案件牵连在一起,他妈的!阿曼达本来希望这事会简单些。威廉·亨尼西昨天确实太冲动了,而今天则如此冷静。这暗示他隐藏了一些东西。 “如果这是警方的记录一我无论如何都能搞到,”她提醒他,“你可以使我的日子过得轻松点。” “罗伯茨女士,信不信由你.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他的声音中毫无友好的意思,“我昨天已经说得很多了。” 阿曼达想不起他说了哪些有用的东西。她还得重新查一查笔记。就在她想告诉他尽可能相信不必担心什么事情,并想弄清是谁劝他不要和她谈话的人时,亨尼西已经把电话挂了。 阿曼达的余怒未消,又拨通了吉姆·哈里森的电话。也许他要健谈一些,尤其当她能够向他透露安德鲁·斯通在亚特兰大出现的消息时。 “想我吗?”在他寒喧过后。她甜甜地说。 “倒不是特别地想。我何以有此幸听到你打来的电话?你是不是用光了别的渠道?” “差不多吧。今天我和安德鲁·斯通作了番交谈。” 她听到他身旁的一张椅子立即被踢翻在地。她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 “你说什么?在哪里?你怎么找到他的?” “我找得精疲力尽。”她故意戏弄他。想到她第一个和安德鲁·斯通谈过,他简直要疯了。她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是如何巧遇斯通的。 “这样吧,我愿意拿我知道的情况跟你作交易。”她说。 “什么?”他小心地问。 “请你证实一下劳伦·布莱克利和莱内特·罗杰斯都曾去乔伊思·兰德斯那里看过病。” “你究竟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说得对吗?” 没有回答。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她说道。 “是的,阿曼达,我在。” “怎么了?” “你不许出版,也不许乱说。” “哎,你别说那么多了。” “这些是条件。” 她权衡了一下。为了从吉姆·哈里森那里得到一些证实的依据,她只能颇为生气地屈从于他提出的限制。“好吧,”她最后说,“我同意。” “乔伊思·兰德斯给那两对夫妇都看过病,但莱内特的治疗效果并不理想。我不是从她的记录中得知这些的,所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不过,我不知道她对四位病人作了何种观察。” “如果你没有见过她的记录,又是怎么知道她们是病人的?” “我找到了存根。莱内特·罗杰斯和劳伦·布莱克利都保留了很详细的记录。所幸的是,她们都没有担心她们的治疗会被人发现。她们看过病,但如果斯通不在附近,亨尼西没有跟我作过长篇大论,我们也许不会发现这一联系的。” “其他死者与她有什么关系吗?” “还没有发现。现在我们可进一步排除偶然成分,但是离我们所要达到的目的还很远。” “也许另外几个女子也去兰德斯那里看过病。” “我不太相信。请别忘了,乔伊思·兰德斯是第二个被害的女子,其他四个人都在她后面。” “这么说,你认为我说的并不重要?” “我没有说不重要。”他改口道。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阿曼达嘟囔道,“好了,我以后再跟你谈。” “喂。罗伯茨女士,别忘了刚才说的交易,你跟斯通讲了些什么?” “如果你是我心里想的那位侦探的一半,今晚你会发现他的。” “你真的见到他了?” “是的。” “阿曼达,你在锻炼我的耐心。” “我正想做到这一点,再见了,侦探!” 当她放下电话时,她不清楚吉姆·哈里森在说什么。也许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绝对不会咒骂她的。哈里森正在成熟起来。 一回到城里,阿曼达立即在一家彩色复印店门口停下。她把莱内特家人借给她的那张照片复印了几份,然后迫不及待地往莱利家疾驰而去。她希望他没有去看“勇敢者”队参加的棒球赛。每个棒球赛季的前一、两周,他都会把自己泡在体育馆里,要不就在家里听收音机或看有线电视。 她打开车里的收音机,调到了正在转播比赛的那个频道。一半回合之后,她听到解说员宣布比赛在辛辛那提举行,“勇敢者”队有望获胜。太好了!莱利一定会有好心情听她说话的。 “你和我一起去跑步?”莱利难以置信地说道。阿曼达把他的注意力从球赛中打断了。 “对,穿好你的衣服。” “现在?我想我过会儿一个人去。” “情况有变化。现在比赛快结束了,勇敢者队赢了5分,你不必担心。” 他不情愿地站起来。“我想我们可以在车里听广播,”他说着,走进卧室换衣服。阿曼达觉得他是在混日子。出门时,他才把电视关了。两人进了阿曼达的车,打开收音机后,莱利才开始说话。 “我们现在干什么?”他问道。 “我们把莱内特和她丈夫的照片拿给公园里跑步的人看。也许有人能记起星期二晚上安德鲁·斯通在公园里跑过步。如果那些人象我和珍妮·李一样每隔一天去跑一次,那今天晚上咱们应该能碰到他们。” “通知珍妮·李和唐奈利一起参加今天的旅行吗?” “不用,”她接着说,“没时间。我换衣服时你给他们打个电话,然后稍晚些在一起见面。” “珍妮·李好说,但是我想要说服唐奈利不太容易,因为提醒你远离这一报道的恐吓发出不到24小时,你就要到案发地去。” “有你保护我,他会很高兴的。” “我不信。”莱利自言自语。 “那么,告诉他我们会带着枪。”阿曼达生气地说。 莱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噢,不。不要带枪,我不信这一套。你真的有?” 阿曼达点点头。“我揭露了纽约的一系列司法腐败的事件后,一帮气急败坏的家伙想采取暴力。于是,曼哈顿的警察要求我准备把枪。我的眼力不错。你去问乔,有一天他看见我击伤了五六个目标。” “只是击伤?没有击中要害部位?” “我没有瞄准那些部位,我能把它们打残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莱利说,“你还没有对真人开枪?” “是的,谢天谢地。”她高兴地说。 莱利做了个鬼脸。“如果我对你有用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把枪扔了。” 阿曼达笑笑。“随你怎么说。” 他摇摇头。“老天爷。我想,阿曼达,你有时候真需要找个保镖。” “好,走吧,莱利。你的生活是自从认识了我之后才开始变得有趣的。” “我认识你之后生活就变得危险起来了。这是两回事。顺便问一下,你是否注意到你超速了,起码是20英里每小时。” 她天真地看着他,然后瞅了瞅仪表盘。“是吗?我早就想把车开得飞快。” 莱利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手中。他不想看着仪表盘或者阿曼达,就这样,30分钟后他们到了公园前的车道上。 到公园时才4点45分,令莱利丧气的是,他没有在公园门口看到珍妮·李和唐奈利,他给他们留了话的。阿曼达觉得两个人都很失望。作为阿曼达的合伙与保护人,莱利没有一丝惧怕。 “你走那条路,我走这边,”她指挥着。 “我们走在一起,否则我会把你背回去的。” 阿曼达想他不会真这么做的,但就由他去吧,这样可节省些时间。“好吧。我想莱内特前天晚上是顺着这个方向跑的。” “那就在这条路上走。” “但你得慢一点,你走得太快了。” “我会控制速度的。”他无可奈何地说。 这天的天气不象星期二那么宜人,有点冷。前几天的暴雨把路面浇得满是泥泞,现在天上乌云密布,眼看又要下雨了。人们都在家呆着,只有那些坚定的锻炼者在公园里跑步。阿曼达非常高兴,因为那些不受天气影响的跑步者应该比较熟悉经常跑马拉松的人。 前面跑来两个大汗淋漓的男子,头发湿透了,看上去状态不错。她朝两位男子跑过去。 他们点点头,本来想继续往前跑,却被莱利截住了。这两个男人用一种不耐烦和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们。只是看到莱利的美国男孩式脸和阿曼达毫无恶意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好,小伙子。” “非常抱歉让你们停了下来,”她说明了来意,“你们看看这张照片,请告诉我们以前有没有见过他们?” “这个女人前天晚上被人杀死了,”黑头发男子说,“我们跑步时看见她的次数最多。” “星期二看见她了吗?” 另一个男子摇摇头。“对不起,我们没有来。那天晚上我们说好了出去聚餐,就那天没来跑步。” “认识这个男子吗?有没有看见他们在一起?” 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耸耸肩。“没有。不过我们是7个月前才搬到亚特兰大来的。他以前也许去过公园,只是我们不知道。” “谢谢你们。”莱利和阿曼达竭力掩饰失望之情。 他们走后,莱利看着阿曼达。“你没想到事情不那么简单吧?” “我总希望事情能简单些,”她沮丧地说。前面又跑来一个人,阿曼达立即迎上去,重复刚才的问题,得到的也是同样令人失望的回答。跑步的人离去后,她向树丛中瞥了一眼。 “莱利,看那儿。”她说着向草地跑去。莱利也跟着他走到草坪上,只见一个小男孩正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奔过去。阿曼达纳闷地盯着男孩。“莱利,你看他象不象彼得?” “昨晚见到的那孩子?” “没错。” 他用一名摄影记者的眼光看着男孩。 “他干嘛那样跑?” “很费解。” “他来这儿干什么?你觉得他又一次离家出走吗?” “他想拜访在农场的乔吧?” “他说过想去。” “我想唐奈利会安排的。” “也许。”她说道,过了一阵才忘了彼得,重新开始询问跑步的人。1个小时过后,他们似乎已经问遍了所有的跑步者。这时,天上飘起小雨。 “也许我们该回去了。”莱利说。 “再等半小时,”阿曼达不同意,“我见到莱内特时在7点钟,这说明她一般从5点半开始锻炼,我们来得太早了。” 这时,对面走来两个女人。就在阿曼达想拦住她们时,两个女子警觉地看着她。莱利在一旁似乎很令她们害怕。 “你们好,”阿曼达站在旁边的一个台阶上说。她向她俩自我介绍道,“这位莱利先生是个自由摄影记者,他今晚帮我一点忙。我们可以问你们几个问题吗?” “你的身份证。”其中一个女子慢慢吞吞地说。 还好,阿曼达带着她的记者证。两个女子仔细看过之后,才停住脚步。 “对不起,刚才对你们怀疑太多,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这样。” “没关系。事实上,我正在写有关报道。星期二你们见过这两个人?” “她就是那个被害者,”较高的女子脱口而出。 “我也见过这个男子,”另一个女子说道,“韦尔,你还记得他经常在桃树路上跑步吗?他还想认识你。” “对,”她说道,“叫什么名字?”亚历山大?阿兰?” “安德?”阿曼达提醒道。 “对,就是这个名字。这是结婚照?他跟那个女人结婚了?” “是的。” “他是个嫌疑犯?” “如果那天有人在公园里见过他的话。” 她们摇摇头。 “我担心他肯定是凶手,”那个叫韦尔的女子说,“我拒绝和他约会后,他暴跳如雷。我总担心他会跟着我,不过老天保佑,他没那么做。” 这么说,安德鲁·斯通是个脾气暴躁的入。阿曼达对此毫不惊讶,她见过他凶恶的样子,简直象炸弹一样。 她们离开了,莱利说:“看见了吧,阿曼达,你进了个死胡同。安德鲁·斯通没有来这个公园,也没有把自己藏起来。” 莱利还没说完,阿曼达就把手搭在他肩上。“莱利,你是个天才。走吧。” “去哪里?” “去莱内特被害的地方。让我们看看那里有没有绝妙的隐蔽之地。如果那地方提供了蔽身之处,我想别人也会去的。” “你是说那些无家可归者?” “没错。” “你不觉得前天的事会把他们吓跑吗?如果确实有人在那儿栖身?” “认我的经验来看,他们一旦占据了一个地盘,三天两头会过来的,把它当家一样。星期二发生了骚乱之后,他们可能会离开这里,但一、两天后他们又会冒险回来的。” “警察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阿曼达耸耸肩。“也许想过,也许没有。我敢打赌他们尽浪费时间来监视这个地方的。” 果真,当他们跳过莱内传出事处的灌木丛,阿曼达发现个穿着垃圾袋的男人在那里避雨。他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又短又乱。为了不把他吓跑,她在一棵树旁先绕了一圈,然后再向他走去。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终未能说出来。 “我在想我要等多久你才会到这个地方来。”杰弗里·邓恩说道。 第八章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杰弗里·邓恩笑眯眯地看着阿曼达,似乎她的到来证实了他的观点。“你好,莱利,一向可好?” “好极了。”摄影记者说道,调皮地眨眨眼睛。不过,当他看到阿曼达不悦地看着他时,他脸上的笑意殆尽。 那位联邦调查局的密探往潮湿的地上一坐。“阿曼达,你想坐坐吗?” “我不想,”她回答道,”你究竟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想跟你一样。希望有个证人在这里出现。” “怎么会呢?” “试试看,”他耸耸肩,你也知道,我现在有任在身,即使是卑鄙的。我这不穿着执行监视任务的便服吗?” 她想,奥斯卡要是知道她的推理的话,一定会对她大加赞赏的。她仔细看看密探的装束。想到他对做工讲究的西服、平整挺括的衬衣和高级领带有着特殊爱好,阿曼达觉得他现在的这种打扮肯定让他很难受。 “穿得很迷人么,我尤其喜欢这塑料袋的深绿色,它让你的气色好多了,”她在那里评头论足道,“运气好吗?” “还没有见到谁。噢,我喜欢穿这短裤,很象个运动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不情愿地把照片递给他。 “很好。” 他似乎在衡量这份邀请是否真诚。“天黑以后,我还要在这附近晃一、两个小时,看看能否碰上谁。”他终于说,“你们不必等我。如果还早的话,我会顺便来看你家的灯是否亮着。给我留些甜点心就行了。” “好吧,”阿曼达随和地说,“再见。” “再见,阿曼达,莱利”。 他独自站在雨中,声音有些发呆,令阿曼达忍俊不禁。 “真简单,”他们离开公园后,阿曼达说,“你说得对,从他那里套些东西出来将是易如反掌。” “别太自信了,”莱利提醒她,“他只是答应顺便来看看,没有说会告诉你什么秘密。” 阿曼达和莱利把冰箱里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准备做份厨师级的沙拉。珍妮·李清洗葛笋、青椒、西红柿和洋葱。珍妮·李的饮食习惯比阿曼达要更有利于健康。奶酪、火腿和煮鸡蛋以及烤面包片和沙拉酱则由阿曼达来准备。她一想起那个在雨中巡视的邓恩,就觉得滋味特别,比不含脂肪的沙拉酱要好多了。 她又想起答应给邓恩留些甜点心,于是把自己做的冻梨片放入烤炉。这个夏天,她在奥斯卡的坚决要求下休了一个星期的假,结果就迷上了做点心。她的冰柜里塞满了梨片、冻草莓和水果馅饼。她平生第一次吃了罐头梨,令阿曼达惊喜的是,她发现那些东西都是可吃的,而乔则对她深感好笑。 几分钟后,珍妮·李从她最喜欢的面包房中抱来一块圆圆的橄榄面包,唐奈利则带着布赖斯·卡明斯一起进了屋。 “你不介意吧,”私人侦探腼腆地看着阿曼达。“我正好遇上了乔,他让我一起过来。” “我觉得我们可以听听别人的观点。”唐奈利说。 “是的。”阿曼达回答道。她在那儿想,从什么时候起,她学着不独自工作了。“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带彼得回去顺和吗?” “他父母见到他之后他就放心了,”布赖斯说,“孩子瞪着他父母,径直冲进自己的房间。我想以后他不会出走了。” “今天早上他给我来了个电话,”唐奈利说,“他想去我的农场。我提醒他今天得上学。我答应在星期六带他去,如果他能跟家里人说明的话。” 他一边说一边在餐桌周围走来走去,满意地看着沙拉和面包。“还有别的吗?” “在这里,”阿曼达告诉他,“烤炉上正放着作甜点心用的苹果派。” 他摇摇头,“我出去一会儿。” “上哪儿去?” “我要买些肉,准备烤吧。” “唐奈利,我想咱们不想吃肉。” “如果你希望我的脑子转动的话,我们需要。”他一边说一边就出了门。“我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又落了午饭,兔子吃的东西对我来说不管用。” “我们不想推迟吃晚饭。”阿曼达对莱利说。 他朝她笑笑。“就等等吧,也许他会带些鱼或者鸡回来的。” “他说的是肉,肯定是牛排。你准备好烤架了吗?今天我们就好好听他的,让他满足一次。唐奈利认为只有两样东西才是可吃的;意大利通心粉和牛排,南笋叶子是没有资格当饭的。” “我来准备烤架,”布赖斯说,“在哪里?” “莱利,带他去平台,我的东西都在那里。” “阿曼达和珍妮·李两人呆在厨房里。阿曼达有意看着她的助手。“喂,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我找到了卡尔·泰勒的情况。他第二次去戒毒中心,3年前第一次进那地方。” “谁付帐,贝齐·泰勒?” “是的。事实上,他有一笔被托管的资金。但我想是他的父母吧,认为他无力管理那笔钱,就同意贝齐·泰勒可以把那笔钱捐给失业基金会,他讨厌问她要每一分钱,她跟他说如果他能认真地生活,她不会控制他父母的房产的。” “于是他努力过一次。” “对,但在她改变主意之前,她老毛病又犯了。不过她仍然守着承诺,只要他能改悔。他说曾想在这里试着接受治疗。但第二次效果似乎并不理想,于是大家认为他应该去加利福尼亚的治疗中心。” 阿曼达的脉搏猛烈跳了一下。“谁是他的咨询医生?” 珍妮·李说了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噢。” 她的助手笑笑。“这是最近的医生。第一次,他找过 阿曼达没等她说完。“乔伊思·兰德斯。” “是的” 第九章 “卡尔·泰勒如今在哪里?”阿曼达问珍妮·李。她离开厨房去找到她的提包,看看笔记本、钢笔、录音机和果冻都在,然后又回厨房准备点心。 “他住在家里。遗嘱正在检验之中。你想去那儿?”珍妮·李看到阿曼达从椅子上拿起外套之后,问她。 “跟她谈一谈。” 珍妮·李叹了口气。她不是在评论她缺乏社交礼貌,而是埋怨她扔下她一个人去对付不能忍受被撇下不管的唐奈利。 阿曼达实在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相信珍妮·李会有办法对付唐奈利的。 “多和他们玩玩。我从后门出去,他们不会看到我的。”她轻松地说。一只脚已经跨到了门口。“多谢了,珍妮·李。邓恩也许会顺道来看看的。” 珍妮·李的眼睛不禁一眨。这一刻,阿曼达的话引起了意料之中的效果。这句话使珍妮·李的心思不再集中在唐奈利身上。 “怎么啦?”她说道,“你没有邀请他,是不是?” “不。问莱利吧,这是他的主意。别跟邓恩讲卡尔·泰勒和乔伊思·兰德斯的事。他来这儿后,我们可以从他那里套些消息,咱们没办法。” 阿曼达没有遇到谁,轻松地走到了车道。要不是珍妮·李的车把她的挡住了,她早就成功地溜走了。她赶紧往回跑。“快,珍妮·李,把你的车钥匙给我,你的车挡了我的。” “我把车开走。”珍妮·李说。 “没时间了,我用你的。” 珍妮·李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顺从地把钥匙给了她。阿曼达很快就来到停车处,钻进了珍妮·李新买的双排座赛车。这是珍妮·李炫耀的宝贝。她发动引擎,打开车灯。就在这时,一辆小车在前面停下,挡住了她的去路。唐奈利从车里钻了出来,迈着大步走来。阿曼达叹着气把车窗放了下来。 “去哪里?”他质问道。 说话声很随意,但阿曼达听得出他发火了。“我想出去查些情况。” “在晚宴开始时?” “这不是宴会,”她反驳道,“这……”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怎么?” “我用不着防备你。” “粗暴无礼是无法防备的。” “我是在工作。好了,大家到这里来的原因都是一样的。我们不是来闲聊或者打牌的。” “这更令人伤心。” “把车开走。” “除非你答应跟你一起走。” “如果我是去买牙膏呢? “那我会说你的时间不对。” 他过分与她作对,这大大伤了阿昌汰的自尊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曼达,这不是什么政治丑闻,更不是背景错综复杂的单独的暴力凶杀事件。我们只是在对付一个针对年轻职业女性的连环杀手。” 他怀着极度的耐心解释着。阿曼达这才平静下来。 “你是这么一个女人,”他继续用缓慢、小心又非常气恼的口气说,“你好胜,聪明,也受管闲事,这些不会让杀手感到亲近的。事实上,他早就跟你表示过不喜欢你插手这一新闻的调查。” 他瞪着棕色的眼睛看着她。“你能给我一些不是在远方而是亲自为你担忧的乐趣吗?” 他坚决地请求着,话中暗示着一种真正的危险的存在。这立即打消了她的怒气。“我想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拒绝你与我同行将是最愚蠢的做法。”她不太情愿地说,“记着,只是同行,不需要你保护。” “你带枪了吗?” “没有。” “我带了,”他很平静,“没有上过自卫的课程?” 她瞪着他。“没有。” “我上过。” “好,好。你有理,准备开车吧。” “我想我们坐一辆就行了。” “我还开吗?” 他笑了。“你说呢?” 阿曼达一声不坑。“我们被想到那儿去了。”她有些恼火。不看看她,觉得她肯定会把车开得飞快。 “我们把这些东西扔掉吗?” “不要。” “好,我们文明一点。把牛排放院子里,然后就走。” 他离去时,阿曼达想把车开走。他妈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停下。不过,这时候令她停下的却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她仿佛看见莱内特·罗杰斯的无生命的形状正从灌木丛中走出,还带着唐奈利对她说的警告,千万别以为自己是无所畏惧的。平生第一次,她觉得必须找个伴同行。也许是永远地同行。 阿曼达提醒自己要给珍妮·李同样的警告。自从她的助手最近跟她一样沉迷于危险的刺激之中,她已变得不如以前明智了。 卡尔·泰勒见到他们时很高兴。当然,从他的瞪大的眼睛和过热的举止可以看出,他可能更欢迎那位跑步横穿亚特兰大的先生。阿曼达并没有被他染上毒病后的不怯生弄得不知所措。不过,这对她的采访将是有利的。卡尔·泰勒不象会掩饰内心活动的人,不论对谁。 泰勒又高又瘦,几近皮包骨头。他长了一头长长的棕色头发和一张贵族般的脸。他的有些做作的生硬行为似乎跟经典戏剧作品中的描写一样。 “这边走,这边走。”他边说边跌跌撞撞地引着他们向前走。 他的书房里光线幽暗,书架上放了好多罕见的珍藏本。屋内燃着壁火,其实这个潮湿的春天并没有冷到这种地步。房间里显然太热了。 “来点饮料吗?”他用手指着一排水晶酒瓶。 “不必了。”阿曼达说。 “别的?”他瞥瞥唐奈利。阿曼达心想他其实想拿些毒品出来抽抽。 “什么都不要。”唐奈利说。这样回答是最聪明的。 “噢,对了,”他对阿曼达说,你是个记者。”他又看看乔。“你呢?” “朋友。” 他的头不时上下晃动,就象喷泉池里的玩具。“啊,对。在这么一个雨天能找个朋友一起来真是不容易。罗杰斯小姐,你真幸运啊?” “没错。” “对不起,能等一会儿吗?”他低声说道,然后离开了书房。 阿曼达心想,但愿他不是去寻找什么可卡因。 “这家伙的状态不适合谈话,阿曼达。”唐奈利说,“我说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不,他现在毫无防备,可能会回答我们的问题的。” “但可信吗?” “才开始而已。另外,你觉得他有那么大的本事说谎吗?”正说着,卡尔进来了。 唐奈利似乎并不高兴.但他也不再坚持要走。 “噢,罗杰斯小阻,有何贵干?”卡尔·泰勒在一张皮椅上坐下。他神经质地弹着手指,目光不时在阿曼达脸上和唐奈利之间游移。 “我想请你谈谈一个叫乔伊恩·兰德斯的女人。”她很突然地说道。 两个男人都注视着她,他们似乎都以为她会从贝齐·泰勒的问题开始。唐奈利立刻恢复了他的平静,他把身子望椅子里靠靠,然后盯着卡尔·泰勒。 “你想知道些什么?”泰勒说。 “认识她吗?” 他点点头。 “你觉得她怎么样?” “是作为一个女人还是医生?” “都谈谈。” “我认为,她很迷人。不过我没有真正注意过她。她不是那种穿得令人想入非非的女人。她属于自我克制型的女性,也许是为了和她的工作环境相一致。这也是她的本事之一。” “她是个很好的医生吗?” 他眨眨眼睛。“我想是的。” “帮助过你吗?” “她试过。”他说着,声音变成痛苦的低语。 “当她建议你去戒毒中心时,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她错了。” “但你去了。 “我没办法。”他难受地说,“他们都希望我这样做。乔伊思、贝齐,还有律师。” “于是你就去加州。你对他们怀恨在心吗?” “我戒了毒之后,觉得他们是对的。这不是我自己能够做到的。” “你回到家后恨不恨她?” “没有” “那是什么时候?” “去年。” “去年几月?” 他没有迟疑。“春天,大概是4月中旬。” “是不是更早些?也许是去年3月。”乔伊思·兰德斯是在去年愚人节即4月1日被害的。 他努力想了想,终于说,“不,不会的。当我回来时,我想和乔伊思约个时间会诊,但贝齐告诉我她已经死了。两个星期之前被人杀死了。” 阿曼达不太相信。他也许在和家人联系之前,提前一个星期离开了戒毒中心,先杀了乔伊思,然后假装没事人一样回到家。她想可以从戒毒中心或警方找到他出院的时间。那一刻,她就信了他的话。 “你看见兰德斯医生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其他病人,也许你离开时,他们在另一个房间或大厅里等着?”她一边问,一边想着这个被警方认为是嫌疑犯的男子。 他摇摇头。“她的办公室制度是每次只允许一个病人在另一个房间等候。病人看完病后从后门出去。” “我听说有一位病人格外暴躁,他对她发过脾气,在外面等候的人都听到了。” “那不是我。”他肯定地说。 “不,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只是想问问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我通常是她早上的第一个病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我到她那儿时,她办公室的灯还没亮。” “你知道她进行过小组会诊吗?把患有同种疾病的病人集中起来治疗?”阿曼达猜想莱内特·罗杰斯和劳伦·布莱克利以及她们的丈夫被安排在一起接受治疗。 他耸耸肩。“她也许这么干过,不过她从没跟我说过。”他看看阿曼达。“你对她的兴趣怎么这么大?我想你来这儿是为了了解贝齐的情况。” “我这就说她,”阿曼达说,“既然你提起了她,那就请你谈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站起来,交叉着两个胳膊在房间里踱步,好象稍不留神就会摔倒。最后,他停下来,找了个靠近火炉的地方坐下来。 “她和我处得不好。”他很直率。“我们不象什么亲戚。事实上,我父母和她的父母早就不和。直到我父亲病了之后,他才找到贝齐,和她商量如何安置钱财。如果她父母那时还活着,这种事就不会发生。我父亲不相信她的兄长不从泰勒那里偷走一分钱。其实理查德伯父根本不需要一个子。”他在房间里又走了几步。 “尽管两家关系不好,你父亲还是让贝齐来管理你的托管资金,为什么?” “因为我吸毒了,”他坦率地承认道,“他认为我会把钱都糟蹋光。也许他做得对。”他干笑了一声,接着说:“妈的,我还是会得到它的。老家伙可能在阴间还老惦记着这事。” “你对贝齐有多恨?” “真可笑。一开始我对她恨之入骨,但她没有讨厌我。她不坏,只是有些保守和单纯。她只关心她的花园。失踪的那天,她一直在花园里除草,就跟老恶妇拔脸上的毛那么细心。” “她失踪的那天早上你不在这里?” “是的,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前一天晚上我们开了个晚会,我就住在那里了。” “但是你报告她失踪了?” “没有,那是管家,勒韦利太太。贝齐没有去吃饭,勒韦利太太就去找她,结果发现在花园里只有一些工具,她马上意识到出事了。贝齐从来不把那些贵重的工具扔在外面的。勒韦利太太回到家中,看到我堂姐的手提包还在屋里,于是她就报告了警察。第二天下午我闲逛到这里以后,他们才跟我说我堂姐失踪的事。” “勒韦利太太还在这里工作吗?” “没有,贝齐死后她就辞职了。我想她肯定在弗吉尼亚和她的一个姐姐在一起,堂姐的律师知道这些,他们每月给她寄一张支票。” “那么还是说说贝齐。当你知道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后,你是否觉得很轻松?”阿曼达问道,仿佛很清楚他就是这么想的。 “不,”他的语气很坚决,”你可以有你的看法,但就如我跟警方说的,我为一切感到难过。她不该死的,如果你们要问,警方从未查过她的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我不相信他,也警告过贝齐,但她昏了头。” 阿曼达吃惊地看着他。吉姆·哈里森从没有提起过什么男友,难道他不知道?还是泰勒这家伙想找借口以此逃脱她的怀疑?” “他叫什么?” “斯通。安德鲁·斯通。贝齐说他离开城里了,但我不信。” 阿曼达的脉搏犹如被重重击了一锤。唐奈利则刷地站了起来,跟她一样感到震惊。“你跟警方说起过他吗?” “当然。我想他们觉得我只是为了逃避怀疑而已。” 要么警方,要么是阿曼达一手握着一张胜利的王牌。 第十章 “真他妈狗娘养的!”阿曼达在和唐奈利回去的路上大发雷霆。 “谁?斯通?泰勒?” “不。妈的,是吉拇·哈里森。他从没跟我提起斯通与泰勒的关系”。 “亲爱的,他没有义务把一切都告诉你。”唐奈利提醒她。“他能跟你说话,你就够幸运的了。你看,他没有叫你去采访亚特兰大警察局的发言人。作为警察,他不能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记者。” “我不仅仅是个记者。” 他无奈地说:“所有的记者在办案的警察眼里没有高低之分。” 阿曼达被唐奈利的话刺了一下。她特别讨厌别人把她和那些专门炒冷饭的记者归入一类来相提并论。但她还是不太情愿地接受了唐奈利的话。“只是,他隐瞒两个案子之间的联系,这太不正当了。” 唐奈利笑了起来。“不,阿曼达,对你说,这是不正当。但对一位精明的侦探来讲,这是他的职责。过早地透露这一情况会影响以后的调查。哈里森可能不想让人谈论安德鲁·斯通与两个案子有关,除非他有了足够的证据。他不想惊扰斯通。” “不过,斯通去俄亥俄州了,你记得吗?” “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谣言说他失踪了,说他去了俄亥俄州。你记得卡尔·泰勒说过,他堂姐坚信斯通已经离开了亚特兰大,可他根本不相信。” 阿曼达摆摆手,根本不想接受唐奈利的话。“反正,星期六我要参加莱内特的葬礼。我会亲自和斯通谈谈的。” “想谈些什么?是不是问他耍弄了泰勒?” “你问得太没水平”。 “可是,你想想,他会跟你说实话吗?今天你见到他了,他会明白你暗示他与两起谋杀案有牵连的。” 她想想老是回避事实的斯通,对唐奈利说:“可能不会。” “那就安心地看看我查的一些情况。我有个朋友在航空公司,他会帮我查出斯通坐了哪天的航班,你或许能掌握他进出乔治亚州的证据。” 阿曼达本想再跟唐奈刊争一番,嘴上却说:“谢谢你。” “谢我干嘛?” “你甘愿做我的泄气包,还提醒我对斯通等人的态度不要过硬,不然,我什么证据都不会得到的。” 唐奈利微笑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希望你自始自终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待整个案子,千万不要陷进去。要不然,你搅了哈里森他们的调查,对你也没好处。” “还有别的原因吗?” 他用一种充满原始冲动的眼神看着她。几个月来,当他们重新整理情感往事时,他一直在克制那种欲望。 “你现在不会想听的。”他平静地说。 阿曼达轻叹一口气,把手搭在他腿上,顿时令他一阵晕眩。“是的。”她抱歉地说。 但是她知道她对他的排斥不会持续很久了。他们初次相识时,是一种奇特的理智上的互补将他们吸引在一起。虽然后来有过波动,有过坎坷,他们之间的吸引力依然未消。当她重新接纳他时,那种吸引力将会与日俱增。他耐心,她却冲动;他理智,她却盲目。他的力量也是她无以伦比的。现在,她越来越痛苦地思念他们之间的亲密,但谁都知道他们需要一种承诺,直至做到这一点,她才会回到他身边。 回到家时,珍妮·李正对杰弗里·邓恩寻开心。布赖斯·卡明斯已走了。 “他去哪儿了?”唐奈利问。 “他说有事。杰弗里一来,他就走了,”珍妮·李说,”他看上去是个挺不错的人。乔,你说对吗?” “我是在亚特兰大警察局工作时认识他的。他不太服从命令,老是和上司闹脾气。于是他们劝他改行,这样他会快乐一些。” “他既然和上司不和,怎么又取得了私人侦探的执照?” “他其实没什么过错。除了不太听话,他是个相当好的侦探。大家都说他干得不错。他说最近在忙什么了吗?” “没有。”莱利说道。 唐奈利耸耸肩。”不奇怪。他总是守口如瓶。事实上,这是私人侦探的好素质。” 阿曼达不满地看了唐奈利一眼。”守口如瓶未必是好事。我现在有急事要找人说说。”她边说边满怀希望地看看杰弗里。 “别看我,”杰弗里·邓恩说,”梨片的味道不错,不过还是不值得我向你透露任何秘密。” “那么说,你真了解了些情况。”阿曼达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她伸手拿过一个水果盘,在他鼻子旁晃了晃。”还要吗?” “我吃过两块了。” “那么,来点饮料?精制的白兰地?” 他高兴地咂咂嘴。“可以。” 阿曼达眯了眯眼。”今晚你在公园里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他笑嘻嘻地说。 “我不是只问你”。 “还有谁?” “在华盛顿总部的上司。”阿曼达不耐烦地说,”我不想知道谁牵头办案,我只是想了解他们的进展。” “他们从没跟我说过任何事情。” “你还在兜圈子,妈的。” 他点点头。“是的”。 看着他那嘿嘿笑的样子,阿曼达真是无法让自己下台。她大声对杰弗里说:“你真没劲!” 他还在那儿笑。“多谢。” 她站起来想去厨房里拿些东西诱惑他。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来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在哪里能见到安德鲁·斯通。” 杰弗里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喂,你居然知道这种事情?”他问道。 “可以告诉你确切的时间和地点。”她故意装得很玄。 “在哪里?” “记不清了。” “阿曼达。”他不满地说道。 他挥舞着拳头,仿佛一个杀手一样。阿曼达看出了他的心情。好了,杰弗里。”她甜甜地说。 “告诉我什么时候见到安德鲁·斯通了。否则我会把你拽到调查局总部,让我的那些恶劣的同情者审问你。关你一个星期。”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玩笑之意。阿曼达想到自己还得去参加莱内特的葬礼,她说道:“做个交易,怎么样?” “先看看你的情况有多大价值,然后再说。” “你如果变卦呢?” 他笑笑。“我想你应该相信我。” 唐奈利和珍妮·李以及莱利看着他俩讨价还价的样子,都暗自好笑。 “相信你?”阿曼达重复地说。她似乎从没有信过杰弗里。“我为什么要信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唐奈利暗示地说。 她看看表,然后决定把底交出来。“安德鲁·斯通将参加莱内特的葬礼。” 邓恩笑笑。“就这?你就知道这些?” 他的嘲笑令她大为生气。他要出席葬礼!” “他现在在哪儿?” 阿曼达当然也想知道斯通现在在哪里。但她一无所知。 “对不起。”她自嘲着说。那口气好象显得她不愿说实话。“但是,你还得告诉我一些情况,以表示你是守信用的。” “我想明天早上你可以去趟警察局。” 她很纳闷。“为什么?” “你的朋友吉姆·哈里森已经逮捕了那个可能杀死埃文斯的男子。把他关上一夜之后一我想明天早上会审出一些有趣的事情来的。” “那个锄草工?” “对,他叫马丁·路德·华盛顿。” “你干嘛不去?” “没有邀请我。” 阿曼达等不及了。她抓起外套和钱包就要出门。 唐奈利无奈地看着她。“我想咱们只能玩扑克牌了。” 阿曼达笑笑。杰弗里·邓恩却余怒未消。 阿曼达只觉今天的感觉是数月来最好的。 第十一章 她本该第二天早上去的。马丁·路德·华盛顿被严密隔离起来了,吉姆·哈里森则外出办事去了。阿曼达气呼呼地回到家,睡上几个小时,在中午之前又赶到了警察局。 这次她很幸运。 马丁·路德·华盛顿是个瘦瘦的黑人。穿了件黄色t恤和一套沾着草渍的仔服。他坐在吉姆·哈里森对面的玻璃隔离间里,一对棕色的大眼睛扫视着四周,小腿则不停地在颤抖。他似乎吓晕了。 “有什么事?小姐?”一个过路警察问她。 “我找个人。”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位侦探?” “不,他旁边的男子。” “我听说他是个谋杀案的嫌疑犯,叫华盛顿什么的。” “马丁·路德·华盛顿。”阿曼达说。 “对。你去敲敲门吧。他们好象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对视了近5个小时。” 阿曼达走到小玻璃间门口,反好地朝华盛顿笑了笑。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许多,似平看到了一瓶威士忌或一堆赏钱。吉姆·哈里森则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你是律师吗?”在她走进房间关上门之后,黑人急切地问。 她摇摇头。“记者。” 他立刻没劲了。“我还指望你把我带出去。” 她看看吉姆·哈里森。“我想你和华盛顿先生说话时我不便坐在这里。”她比平时谦虚了不知多少倍,她想这样一来可能会使哈里森也随和一些。 “没关系,请坐。”他大方地说。 她不太相信。“真可以?” “当然啦,”他说。“你也许不会听到什么东西的。华盛顿究生拒绝说话,除非他的律师来了。” 那黑人恶狠狠地看着哈里森。“别问我为什么不说话。我有权利。就象别人一样。你不可能找到我有什么罪证的,绝对不可能。那个星期五,她象以前一样付给我钱,然后我就走了。就这些。” “那么,你何苦东躲西藏的,弄得我们找不到你?你不是无辜的吗?”侦探质问道。 “你就想问我这些?”他不屑地说:“不,先生。我只是出去旅行,去看望在亚拉巴马州的妈妈,我前天刚回来。”’ “你如果知会自已被人嫌疑的话,何必回来呢?”阿曼达问: “妈妈太啰嗦,我听够了。记着,这是我又离开家的原因。而且,我想一切都已经被淡忘了。”他不耐烦地看着哈里森。“我想你们这帮警察应该有本事查清这个案子的,让我回去干我的活。” 他气呼呼地说完之后,将胳膊交叉搭在胸前,做出一副自卫的姿势。“我就想说这些。” 他们沉默了片刻。阿曼达确信他们无法再谈下去,显然已陷入僵局。他们看上去都精疲力尽的。阿曼达看看哈里森。“我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他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可以。”他叫来一名警察看着华盛顿。 在隔离室外面,他把阿曼达带到一个咖啡机旁。看着满是沉渣的咖啡机,阿曼达一个劲地打哆嗦。 “你不打算喝吧?”阿曼达问。 “我可保持不了清醒的头脑,”他说道,“喝点这东西就象注射毒品一样,喝足了就不用睡觉。” “可是这并不管用。瞧你的胡子,都长成什么样了,侦探先生,这几个小时你都干了些什么?” “一无所获,”他承认道,”我想早点了结案子。一想到大街上有恶棍对年轻女子为非作歹,我就睡不好。” “你最好休息几个小时,你这么干脑子会转不动的。” “你又让我担忧起我的脑子来了,”他颇为生气地说,“听说昨晚有人去拜访你了,谁跟你说华盛顿在这里了?”她打了个哈欠。 “比较有运气而已,”她说,“我可以跟他谈谈吗?侦探先生。” “不可能。” 她做出最迷人的笑,即便她知道哈里森不吃这一套,因为他清楚她有何动机。 “喂”,她接着说:“你输了,他不愿意向你交心。” 他低下头看着她。“难道他会和你谈话?” “因为他觉得在司法面前受到了不公,他发怒了。他有可能把一肚子的苦水说给同情他的人听,尤其当听者不会把他关起来时。如果他想到《亚特兰大内幕》的记者能分担他的痛苦,他会很乐意地说出来的。” “我想你过高估计了杂志的地位,阿曼达。我怀疑他还没听说过这本杂志,他可能对街头的小报更感兴趣。” “就让我把名片给他,告诉他有多少人读这本杂志。我会让他相信,他如果不跟我说的话,亚特兰大的读者将蒙受多大的损失。” 哈里森根本不信。他喝完一杯咖啡,把杯于朝垃圾筒扔去,却没有扔中。“妈的!”他嘟囔了一句。“你会给我听录音吗?”他看着阿曼达。 “如果内容很多的话,会告诉你的。”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不过,我没时间听的话,你能告诉我什么?” “也许我能发现一些相关的细节。” “你太会做买卖了,阿曼达。你会得到一切的,我就等着希望吧。” “但你跟他谈了几个小时后依然没希望。” “如果新闻界的其他记者也赶来采访,我如何向他们解释?” “我是在月刊工作,记得吗?等我的报道出来时,别的记者也会知道所有的事情的。这不是问题。” 他已经因得不想再作争辩。“就15分钟。律师来了,你就得出来,好吗?” “同意。” 她独自回到隔离间。华盛顿怀疑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小心地看着哈里森和其他警官。他们能看见他,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阿曼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认出刚进来的一人正是布赖斯·卡明斯。阿曼达想,他一定在处理昨晚提起的那个案子,也许他是来拜访老同事的。她耸了耸肩,把注意力集中在华盛顿身上。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就是说你离开马尼·埃文斯家时,她还活着——” “是的。”他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好。”她用安慰的口气说。她希望他能愤怒起来,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警察局。“这么说你好象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了。也许我能帮你。我正在寻找杀死她的凶手,凶手可能杀了另外几个女子。你那天看见什么情况了,或者听到了对我的调查有帮助的事情?” 她十分小心地把自己的想法和警察的意图区分开来,并希望他能理解。可是,从他眼中突然闪过的警觉,可以看出他似乎并不理解。 “你说他们认为我杀死了6个女子,不仅仅埃文斯一人?” “我不知道警方是怎么想的,但你得承认这些案子极有可能是相关的。” “我不认识其他几个女人。”他发誓道。 他握着拳,猛力地砸着自己的膝盖。“我从未见过她们,过去三四个月中,我根本不在这里。” “对,我们再往前想想。你为埃文斯大夫工作了多长时间?” 他皱着眉,似乎在考虑如何作答。“两个月。”他最终说,“自从我出狱之后。” “出狱?” “酗酒撒疯。” “在监狱里呆了很长时间?” “没有。我把一个家伙的鼻子打出血了,警察就把我关了两个星期。我没什么前科,他们也不愿让我浪费一间牢房。” “你帮她做什么工作?” “除草、剪枝、修叶。她种了几棵大橡树,尽管我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下一次去时肯定遍地是树叶。”他难过地摇摇头。这个春季我要为她的后花园种上一些蔬菜,她非常希望种西红柿。” “你怎么得到这份活的?” “每年春、秋季节,我四处敲人家的门。大多数家庭有些干不完的活,比如要种些东西、或者扫扫落叶。我有自己的锄草机。” “你有固定的客户吗?” “有20多个,也许不止这么多。我可以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你,他们对我干的活都没什么可挑剔的,我也把他们的名字跟埃文斯大夫说过。我不知道她是否真去问了那些人。她当场就雇了我。我记得她上下看着我,就对我说我有工作了。埃文斯小组很不错,她付给我现金。” “你进过她家吗?” “没有,从来没有。” “那警察怎么在她厨房里的杯子上发现了你的指纹?” “那天很热,就象印度的夏天。”他一边解释一边将身子往前倾。“她给我倒了杯冰水,是法国人生产的,绿瓶子装的汽水。” “皮埃尔?” “对,就是那种牌子。我对她说喝自来水就行了。我很感激她。后来,我去拿我的工钱时,把玻璃杯和汽水瓶送到了她的后门口。” 阿曼达想那个汽水瓶可能还在埃文斯的厨房里,她也许能从瓶子上得到一些情况。 “说说埃文斯医生吧。” 他茫然地摇摇头。“你想知道什么?我几乎不了解这个女人。” “我只是问问她给你的印象。她是哪种人,友好、傲慢、吝啬?” “不,她非常可爱。眼睛大大的,也很善良。她经常问我干得顺不顺手,然后听着令人感兴趣的回答。也许因为她是个医生,对吗? “也许是的,”阿曼达同意他的话。“也许她就是那种喜欢关心人的人。” “你也不错。”他说完,为自己说了这么一句奉承话感到很不自在。“你很善于听别人说话。” “那是我的工作。华盛顿先生,你能回忆那天她给你付钱时,她是独自一人在家吗?” “就我所知,我没有看到屋里有别人,至少在厨房里没有。她好象在准备做饭。她吃得很科学,大量的蔬菜、水果。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西红柿的原因。我们谈论过该种什么东西,她后来拿了一本书出来,让我看了以后决定。” 他停了一下。“不过,她还买了许多鸡肉和鱼,但我从没见 她吃过。” “你有没有在她家附近见过陌生的汽车?” “我连她的车都不知道。” “那么,她那天的情绪怎么样?” “跟平常差不多。她很开朗。” “穿着呢?” “记不清了。穿得很一般。好象……”他犹豫了一下。 “怎么啦?”阿曼达问。 “她身上好象有很好闻的香水味。我记得当时跟她开了个玩笑,说她肯定在等某个特殊的客人。” “她说什么了?” “她说有个工作上的约会,还有一个朋友要去吃晚饭。” “她有没有说名字?华盛顿先生。你好好想想,她有没有说过诸如约翰、泰德或者美利这类名字?”她故意不说安德鲁,以免给他任何提示。 他绞尽脑汁想了下。“她从没说过名字,真抱歉。” “没关系。”阿曼达很失望。吉姆·哈里森早就知道埃文斯约好一起吃饭的人了,就是报告埃文斯被害的男子。但安德鲁斯通有可能是埃文斯约好了一起谈论工作的,也许她要找个公关先生帮她拓展业务。” 她拍拍马丁·路德·华盛顿结实的肩膀。“多谢,你帮了个大忙。”她递给他一张名片。“如果想起什么,好给我来电话。” 出门时,她又碰见哈里森端着一杯讨厌的咖啡。“怎么样?”哈里森问。 “情况不多。”她正视着哈里森。”刚才你和布赖斯·卡明斯在一起?” “没错。你认识他?” “乔带他来过我家两次。” “他是个优秀的侦探,经常到这儿来坐坐。我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是他告诉我华盛顿回到亚特兰大的消息。” “他怎么知道的?” “我想他手下有几个密探吧。你跟华盛顿谈了近一个小时,得到什么消息了?”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过表之后,她问道:“华盛顿的律师怎么还没来?” “他在法院里。阿曼达,他告诉你什么了?” “给了我一点启发。你找到埃文斯那天的约会记录没有?” “找到了。不过,上面写着她在诊所看完最后一位病人时是下午3点钟。跟她约会的人叫汉克·莫顿,6点半才到她家。他说她被害时他绝对不在现场。我没有这之间还有别的约会。” “你在她的本上看到了莫顿的名字?” 他摇摇头。“没有。怎么啦?” “也许她还有一个记事本,上面记着她的其他约会。你觉得可能吗?” “见鬼,我怎么知道?也许她把什么事情都记在脑子里了。” “不。象马尼·埃文斯这样的职业女性的事情是乱七八糟的。她肯定会做个计划表,也许她的私事都记在另一个本子上了。你没有查过她的钱包,以及她家的抽屉?” 他瞪着她。“如果有记事本的话,我肯定找到了。” “你自己找过?” “不全是。”他发觉自己有些理亏。“证据调查人员查了她的家。” “你不想再去看看?” “现在?” “不愿意?”她说道,”我很清楚,你养足了精神就为了去跳舞。” “对不起,朋友跟我约好了。” “真没劲。”她生气地扭头就走。”再见,哈里森侦探。” 她径直朝门口走去,哈里森立刻叫住她。 “哎,阿曼达。” 她回过头看看。 “回去吧。好好吃顿晚餐,然后睡个好觉。”他建议道,“我不想让你被看守那间屋子的警察抓住。” 她对他的话无法做出任何感激的样子,却不由自主地浑身冒火。她真想有把房间的钥匙,试着走进马尼·埃文斯的家。哪会有那么讨厌的警察盯着那栋房子? 她买了个汉堡包和一杯热咖啡,草草吃完就朝埃文斯家开去。天已经黑了,阿曼达经过那栋屋子的时候,发现四周没有什么动静,没有警察,屋内也没有人。也许哈里森是在故意骗她。 她暗地里把哈里森臭骂了一通,然后把车停在离屋子较远的一个角落里。她在街上走了一阵,确信没有人在盯梢她,也没人在窥视埃文斯的屋子,这才放心。只有埃文斯的邻居看到地之后,把窗帘放了下来, 她轻轻走进院子,院子里十分整齐。房屋的门和窗都紧闭着,这令她颇为失望。她又绕了一圈,走到后门口,正想试着拧开门时,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说话声。阿曼达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正想向旁边的小树丛冲过去时,一双手蒙住了她的眼,接着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啊,乔·唐奈利!你差点把我吓死!你躲在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她立刻火冒三丈。 “有个侦探给我打了个奇怪的电话。他说如果我想见到你的话,我可以到埃文斯家等着。也许能发现你想破门而入。他说我最好在警察赶至之前先把你找到。”他瞪着她。“当然,我跟他说那位讲道德的记者不会干出强行进屋的事的。他笑了,阿曼达。” 很不幸,唐奈利抓住了她的不当的行为,以前,唐奈利经常说她在采访时经常用不适当的方法取得材料,她从未承认过。今天算是倒了霉。 “也许我能在屋里找到一些证据,把我的案子弄得明朗些。” “你跟吉姆·哈里森说过了。” 她点点头。“他不答应。” “你难道不愿意等警察来做合法的调查?” “我从没说过我有耐心。”她抬起眼睛看看唐奈利,希望他能注意到她眼中的恳求之意。“我就看一眼。” “不行,回去吧。” 阿曼达留恋地望着那扇后门。“真他妈的,吉姆·哈里森。”她嘟囔道。 “他帮了你,”唐奈利说,“他完全可以叫个警察来,没有必要让我来找你。” “可我并不高兴。” “真拿你没办法。来,上车。”他边说边把她往他的车引去。 “我自己有车。”也许他走了,她还可以再绕个圈子过来。 唐奈利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因此紧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把你的车留在这里。”他的话令阿曼达紧张不安。 “我怎么取回我的车?” “第二天早上再送你回来。” 唐奈利要睡在她家?他似乎在暗示这一点。 叫不送我回来?”她又问一遍。 “对……然后你会见到吉姆·哈里森,他将陪你进这个屋。” 阿曼达立刻雀跃起来。她想象着明天早上该发现多么有意义的线索。 第十二章 唐奈利说要睡在阿曼达办公室的沙发上,这令她颇为生气。她没有邀请他跟她过夜,但他也不必睡办公室。 不过,她觉得乔还是很诚实的。她决定让他在自己的客厅里睡上一夜。 早晨,阿曼达醒来之后,端了杯咖啡去看唐奈利。看到他在沙发里诞缩一夜后发僵的脖子,她感到幸灾乐祸的。 “想要阿斯匹林吗?”她轻声问道。 他抬起眼看看她。“不必了,妈的。阿曼达,你应该在会客室里准备一张床。” “我可不想把我办公的地方弄成卧室。” “你这里连个计算机也没有,怎能办公?” 她不解地看着他。“咱们何必争这些?” 他迟疑了一下。“因为我们升华了。”说完,他狡黠地一笑。 “你的意思是咱们昨天晚上没有发生性关系?” “还有前天,前天的前天,很长时间了。”他故意盯着她。“我想,你是不是思念那个傲慢、狡猾的法国人了?” 阿曼达想肯定是奥斯卡把阿蒙·勒孔特跟他说了。看着他的吃醋样,阿曼达非常得意。“阿蒙说过要我去巴黎,”她没有否认,“前天还来过电话。” 乔眯起眼。“你怎么打算?” “想过。” “然后呢?” “不想去了。” “你想让他气死?” 他眼中充满着占有的欲望。阿曼达以为他会激动得把她抱起来,摔进沙发里,然后问清楚为什么不愿意去见阿蒙。 “但是……” 他立刻紧张起来,两眼灰暗。“阿曼达……” “我怕伤了他,乔。” “你不能去找阿蒙·勒孔特!”他近乎咆哮起来。 她天真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们就要结婚了。”他大声宣布道,眼中的那种锐利差点儿把她吓倒。他在屋里来回踱步。 “很快的。”他接着说,”我们马上去领结婚证,不开玩笑,不要再拖了。我们以前互相伤害过,但我们仍然相爱着。” 他怒气冲天地瞪着她。“你想说什么? “我没听清你问了什么问题。” “我们能够重新讨论该死的结婚之事吗?” 她简直要大笑出来。“你已经说得那么浪漫了,我还能拒绝吗?” 他眨眨眼睛。“你同意了?” “是的。” 他们相视一笑。“太好了!” 现在他真想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然后告诉她如果僵局继续下去的话,他们之间该是多么苦闷。 “喂,唐奈利。”阿曼达过了一小时之后才缓过气来。”这餐桌比沙发还硬,你也好象有一吨重。” “是不是不太浪漫?”他一边问,一边抱着阿曼达往卧室跑。 不幸的是,阿曼达看到桌子上的钟显示这时已经八点一刻。 “噢,天哪。”她叫了起来。‘’放下我。” “干什么?我怕扭了腰?” “我们8点钟就得去见哈里森的。” “我打个电话向他解释一下,”他保证道,“过一会再去。” “不行,我这就得走了。” “你去那个地方,”他不满地说,“我可只想呆在这里。” “是吗?今天早上彼得什么时候到你那儿?” 现在轮到唐奈利诅咒了。“快走,我把你送到埃文斯家,然后直奔农场。” 他开足马力穿过城市。阿曼达则完全沉浸在结婚的冲动之中。 到埃文斯家时,他们看到吉姆·哈里森坐在车后轮上,已经睡着了。 “你要把他弄醒?”唐奈利问。 “如果要进那个屋子,然后再赶去参加莱内特的葬礼的话,我当然得弄醒他。你回去吧。” 她打开车门正要出去,唐奈利一把把她拉了回去,好好吻了一遍。“我们还有重要的计划,记住了。”他提醒她,以免她老怀疑他会变卦。 “我参加完葬礼会来看你的。”她向他保证。 阿曼达呼地关上车门,把吉姆·哈里森立刻吵醒。他眨眨眼,问道:“我出来多久了?”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现在9点钟过一点点”。 “你来晚了。”他责怪道。 “你不高兴了?我晚点来你还能睡一觉,不是挺好的吗?你没有进去吧?” “没有。我想应该等你来。” “我还没听说这房子要被卖掉,我很奇怪她家里人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卖掉这房子。” “她的一个兄弟正在考虑卖房的事,他在北卡罗来那州经营房地产。他想等到别人忘了谋杀案以后再卖掉这房,也许那时更值钱。目前,他就把房子扔在这里,他说他和父母亲都不忍心清理她的东西。” 阿曼达知道,埃文斯家人并不希望警察动她家里的东西,但是如果他们进去以后什么也不碰的话,将无法找到证据。 进了埃文斯的家后,哈里森同意她随便看。“但千万不要乱翻,如果发现值得仔细研究的东西,先跟我说一声。” “你呢,你去哪儿?在沙发里睡一会儿?” “不,阿曼达,”他慢吞吞地说,”我上别的房间看看。” 阿曼达觉得他在讽刺她,但并不在意。她朝厨房走去,埃文斯被害的地方。 厨房里的摆设都和埃文斯被害时的一样。炉灶上放着锅和盘子,碗拒里则放了一把大菜刀。阿曼达仿佛看到时手走进厨房,一把掐死了埃文斯。凶手肯定没有用凶器,虽然他很容易抓起碗拒里的那把菜刀。阿曼达又想起莱内特,如果莱内特不作抗争的话,凶手也不会使她受伤的。 这能说明什么?阿曼达非常纳闷。难道说凶手只是为了不让受害者发出声音,而非真心要把她们掐死?如果是这样的话,心里学家该对杀手作何解释?杀手是否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这些死者都没有受到过性骚扰,因此凶手不太象做过不可告人的事。那么,是不是因为有些死者处于了解他人秘密的位置上,诸如律师、医生、精神病大夫,但其他三个人是股票经纪人、女继承人和建筑师,她们不太可能知道别人的隐私。 阿曼达摇摇头。要想揪出凶手,她还得掌握更多的情况。现在,她只能尽力找到马尼·埃文斯随身带着的约会记事本。可是,它在哪里呢?办公室里?在某部电话机旁?在钱包裹? 她在厨房墙上的壁挂电话下的柜子里找到一个黄色的笔记本、一把笔和附近一家餐馆赠送的菜单。柜子里还有一本保险公司赠送的小日历,不过这显然不合适记录约会内容。在厨房里再没发现什么手提包之类的东西。 阿曼达来到起居室。室内的家具很少,也许她没有时间添置。她的品味很象早期的美国人,所有的东西都很整齐,除了蒙上了一层灰尘。 最后,她在一张椅子后面的茶几上发现了一部电话机,电话机旁边有个制药公司赠送的记事本。这个本子看上去是新的,里面没有记什么东西。卧室里没有其他记事本和手提包。 她正要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哈里森。“有什么情况?” 她摇摇头。 “她的钱包被拿到警察局去了?” “没有。事实上,我们认为凶手是个抢劫犯,因为我们找不到埃文斯的钱包和信用卡。” “华盛顿告诉我她付的是现金,她肯定把钱包放在厨房里了。但我没有找到。那么信用卡被人用了吗?” “没有。我们已通知所有的公司,如果有谁用她的信用卡就立刻报告警察局。她的信用卡已登记了失窃。” “妈的,这毫无意义。”她骂了起来。 “我还是坚持是华盛顿杀了她,然后偷走了她手头的现金。如果她为过周末去银行取了钱的话,可能有不少现金。” “那么,他为什么不翻翻抽屉,拿走首饰或其他值钱的东西?她丢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他说,“我把楼上的首饰盒检查了两回。首饰盒里有两件很贵重的金器,我不知道她是否就只有这两件。也许凶手不想冒险在屋里呆得太久。” “手表呢?她戴着吗?” “戴着,”他不满地说,“是劳力士”。 “他完全可以把手表摘下,根本不必从厨房走开一步。” “有可能她的约会者从前门进来,把凶手吓跑了。” “这是有可能的。我想.你现在既然在这里,能不能找出更充分的理由说明华盛顿是个嫌疑犯?”阿曼达问。 哈里森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没有。我现在不在想这个问题,我想证实一些巧合。”他茫然地看着她。”你有什么主意吗?你是个女人,如果你有个钱包,你会把它放在家中的哪个地方?” 阿曼达没有立即回答。她努力想象着马尼·埃文斯的高节奏生活方式。埃文斯该是个忙个不停的女人。 “嗯,如果我是她的话,”她慢悠悠地说,“我想我不会带个钱包,可能把它锁在抽屉里。只是,万一我有率从家里赶到诊所,我该怎么办呢?我绝对不会带着它来回跑的。” 突然,她想起了埃文斯的工作眼。那件刚任的口袋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着纸条、药方、圆珠笔,也许还有钱包。 “她的工作服,”她大声问,“查过没有?”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在楼上。我想它挂在浴室门背后也许在卧室里。” 他马上三步井作两步地上了楼,阿曼达则紧跟在他后面 没错,卧室里的一张椅子上搭着件白大褂。其中一个口袋里装了一大堆纸条,这是关于病人的记录;还有两支丢了笔套的黄色“比克”笔。另一个口袋里则放了本小小的但很厚的工作手册。这个小本的封面是皮的,很精致。 阿曼达下意识地把它拿了出来,然后看看侦探。 “快看一遍。” 她在翻开封面的时候,手一个劲地颤抖着。本子里飘出一张2o美元的钞票和一张汽油信用卡。这个本正是埃文斯去年用的,里面详细地记着她每周的计划。阿曼达专注地查着页码,想立刻找到她在10月份被害的那周。埃文斯在每一页上都工工整整地作了记录,根本不象大多数医生写的那种谁都认不清的字体。 当她翻到1o月的第一周时,她自言自语地说:“应该就在这里。”在她的心里升起一种希望,她飞速翻过两页——接下来的该是第三周,但是她的表情立刻显得万分失望。“没有。” “什么意思?” “马尼·埃文斯被害那周的计划不见了,凶手肯定把那一页撕走了。” 第十三章 去参加莱内特·罗杰斯葬礼的路上,阿曼达仍然在想象着埃文斯被害那天与别人的约会。也许她请了个锅炉工来修炉灶,也许请了个修排水管的水道工,也许还约了安德鲁·斯通讨论如何拓展她的家庭门诊业务。阿曼达总喜欢和斯通联系起来,也许因为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很不好。阿曼达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缺乏新闻记者的公正和客观,因此自责了一通。 但是,那天埃文斯约的人谁能知道呢?她的同事?汉克·莫顿?从他入手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管他在不在出事现场,他总算是除华盛顿之外,当天下午和傍晚时分见到埃文斯的证人。 她立即拿起车内电话,查询有没有叫汉克·莫顿的人,最后查到了与之最相近的亨利·莫顿。她按查询台提供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亨利·莫顿家。 “你好,我是莫顿。现在我不在家,有事请留话或者呼我。”这是个录音电话,很令阿曼达失望。 更令她失望的是说话的人听起来很年轻,不象她要找的汉克·莫顿。阿曼达丧气地挂掉电话。她不想留什么话,但也无法证实那人是否就是汉克·莫顿。 她又想起了安德鲁·斯通。她一定要设法让他交待与埃文斯的关系。她不认为斯通是埃文斯的病人,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健壮了。但是,他也许给埃文斯的诊所进行过业务策划。 她立刻想到了一个调查安德鲁·斯通与埃文斯的诊所有无联系的办法。找到埃文斯的同事就行,也许他们知道斯通与诊所的关系。 阿曼达希望他们在周末也照常上班。她试着拨了个电话,居然有人接。 接电话的人叫萨西,她的声音很好听。阿曼达把她的身份告诉萨西之后说:“很对不起我要打扰你一下,我想问你们的医生几个问题。” “他们都在为病人作治疗,你过一会儿再打过来。” “我想你就能帮我的忙。你知道那里的医生进行过业务策划吗?” “你是说做广告?”她有些拘谨。“你想让诊所在你的杂志上登广告?” “不。我只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请过公关先生,共同讨论扩大业务的办法。” 对方笑了起来。“我难以想象这一点。我们诊所天天热闹得跟动物园一样,根本不需做宣传。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来这儿上班才一个月,可能有些事情并不清楚。” “那我把我车内的电话号码给你,那位医生有空的话,就请他来个电话。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会尽力的。”她作了个承诺。 10分钟之后,车里的电话响了。阿曼达立刻抓起听筒。 “我是阿曼达.没错。” “我是纳特·威廉姆斯医生。”说话的人特别冲。“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些情况。” “太好了。我在为《亚特兰大内幕》写一篇有关6个女子被害的报道,我想找出她们之间的关系。” “我觉得她们是不相关的。” “不会的。” “我能帮你什么忙,如果你要解决埃文斯的案子?” “我想打听一下你们以前有没有请过公关先生。” 那人跟萨西一样笑了起来。“不可能的,这里的病人太多了。我经常一天工作16个小时,如果你问问别的诊所的医生,可能会发现他们请过公关先生。” “那,我想问一下,你是否知道埃文斯在被害的当天晚上约了哪个人?” “汉克·莫顿?” “对。” “我认识汉克·莫顿。他每个星期天早上都和我们一起打篮球。他是个很随和很自然的人,3o多岁了。埃文斯之死很令他吃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象我想的那么火热,但肯定是很要好的朋友。看到她被害的情景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我想他不会是凶手。” “他工作怎么样?” “我想他是干广告的,或者是当公关先生的。你问起我们有没有做市场营销时,我想你问的可能就是他。我和他的接触有一些,有时候我和妻子跟他和埃文斯一起喝喝啤酒,别的医生和他的交往不多。” “不,我要问的人不是他。我再问个问题,你认为埃文斯那天会有业务上的约会吗?” “我不清楚。你可以问问我的妻子特里,她们俩关系不错。不过,我想特里已经把情况都跟警察局说过了。”他把他妻子的电话给了阿曼达。她妻子在一家医院里当护士长。 “多谢,威廉姆斯医生。如果你又想起什么情况的话,给我来个电话。” 阿曼达放下电话时,车已经开到了教堂附近。停车场早已挤得水泄不通,阿曼达跟人吵了一架之后,总算把车停了下来。然后,她马上拨通了特里·威廉姆斯的电话。 特里说话时跟她丈夫一样,特别冲。当她听说阿曼达在写埃文斯之死的报道时,口气才有所缓和。她很干脆地问:“我能帮你什么?” “我听说马尼·埃文斯被害那天下午有个业务上的约会,你对此有所了解吗?” 阿曼达觉得特里犹豫了一下。“这很重要,”她追问道,“如果你知道一些情况的话,对我的调查将很有帮助。” “马尼见到了……” “汉克·莫顿?”阿曼达说。 “不,我的意思是她见到了另一个人。不过,不容易查清他的身份。” “不容易?” “是的。她在一个会议上认识了那个家伙,可能也是个医生,但她从没有说过。他不想让她一个人过日子。” “她怕他吗?” 特里咯咯咯地笑了出来。“马尼才不会怕他,她敢单手拿着枪对人开火。不过,她不喜欢被人骚扰,她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什么决心?”阿曼达想象那位医生走进了埃文斯的厨房,埃文斯自以为能够控制他,却不料死在了他手中。 “不太清楚。但我曾劝她小心点,那人不会很善良,但她不听。” “你跟警察说过这些?” “当然,不幸的是,埃文斯从没说过他的名字。她每次说起他时都神秘兮兮的,好象说出他的名字会破坏感觉一样。很怪,是不是?” “她知道他叫什么?” “应该是的。” “那天晚上她有没有请汉克·莫顿过来,是为了帮她对付那人?” “不太可能。她是个很独立的人,不轻易叫别人帮忙。” 阿曼达谢过之后,把电话挂了,然后试图把她所知的一切情况都联系起来。她又想起了安德鲁·斯通。 斯通也许不是去埃文斯家和她谈业务的,而是去骚扰她。不过,他不是医生,也许他是在某个医药会议上帮人推销产品时认识埃文斯的。他不是在女人中很有名气吗?上次在公园里见到的那个跑步女子就说过斯通想认识她。而且,他和贝齐·泰勒也有关系,虽然那时他和莱内特已经结婚了。 只是,她如何才能证实他确是去了埃文斯家的?还有,埃文斯认识他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截了当地问斯通,至于他的话信不信则是另一回事。 她钻出汽车,关上车门,然后向教堂走去。突然,她又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了站在一边、根本没有受到莱内特家人注意的安德鲁·斯通。她觉得机会来了。 莱内特家人被一群亲友围着。罗杰斯先生一脸苍茫,罗杰斯太太则显得比前几天更加苍老。特里西亚、杰西卡和她们的妹妹站在罗杰斯太太身旁,满脸愁容。特里西亚看到了斯通,她不止一次同情地看着安德鲁,又不停地改变视线,生怕别人观察到她的神情。 阿曼达在远处观察了一阵,等罗杰斯家人走进教堂后,才来到安德鲁·斯通跟前。他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说。 “现在?” “或者在葬礼结束后咱们去喝杯咖啡。” 他厌恶地盯着教堂门口站着的两个男子,然后说:“我想我恐伯没时间了。” 阿曼达看出那两个人是便衣警察,觉得安德鲁·斯通说的没错。他们一直在盯着安德鲁.葬礼一结束,肯定要把他抓去审问。 她很奇怪前两天警察居然没有发现斯通,看来他隐藏得非常小心。 “我想问一下你和马尼·埃文斯约会过吗?”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谁?” “一个女医生。”阿曼达说得很简洁。 “对不起,没听说过。” “贝齐·泰勒呢?” 他眨了下眼睛,接着立刻耸耸肩,提醒她只能问一个问题。 “这没关系,我想你已经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他朝她走近一步。两个人站在教堂外的草地旁。”别再对我瞎猜疑,亲爱的。” 他的低低的警告声令她颤了一下。她最讨厌别人警告她别管什么谋杀案,更不能接受别人叫他“亲爱的”。但她并不生气。 “你伯他们?”她平静地问道,眼睛则朝附近的两个警察看过去。那两个警察似乎对他们非常感兴趣。 他开玩笑似地笑了起来。“没错,是他们。”说完,他扭头就走。 阿曼达跟着斯通走进教堂。在门口,一位便衣问她:“有什么麻烦吗?罗伯茨小姐?” “一切顺利。”她自信地告诉那位警察。她要所有的人——警察、安德鲁·斯通和她自己——一起看到事情水落石出。 她又瞥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想看看莱内特的朋友基斯在不在教堂里,今天跟她说几句话是最合适的。就在她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时,她发现斯通坐在教堂最后一排座位上。他没有失信,就象他对特里西亚保证的那样,呆在了一个角落里,阿曼达决定好好看着他。 合唱组的赞美诗开始在教堂中回荡,太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时了进来,洒在教堂内。阿曼达看到斯通的脸上淌满了泪水。这使她对他的看法变得温和起来。可她马上又提醒自己,最残忍的罪犯都有自己的亲密朋友和家人。 悲伤而又漫长的葬礼结束了。挽歌是如此令人心悸,以至于阿曼达好几次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葬礼结束后,斯通立刻从后面走了出去。那两个便衣也立刻跟了上去,但他说了一句话之后,两位便衣又退回去几步。 阿曼达以为两位便衣因为同情他,才放了他让他先独自排遣忧郁。但当她看到斯通原来是去跟另外两人说话时,她感到大吃一惊,因为她认出了那两个人。 一个是布赖斯·卡明斯,另一个则是汉克·莫顿。她在埃文斯被害后几天的报纸上都见过莫顿的照片。 他们居然出现在莱内特的葬礼上,这是阿曼达始料不及的。他们三人之间的友好关系更令人吃惊。不到一小时前,斯通还否认对埃文斯有所了解。他和汉克·莫顿是刚刚认识的?这不太可能。安德鲁肯定对她撒了谎。 但他为什么要骗她呢? 第十四章 见到安德鲁·斯通、布赖斯·卡明斯和汉克·莫顿亲密地交谈的样子,阿曼达顿觉惊讶,好一会她才缓过气来。这时,她想找到特里西亚或杰西卡。希望她们能够告诉她莱内特的朋友基斯来了没有。她看到特里西亚正注视着被警察带走了的斯通,于是马上走到她的身旁。 “特里西亚?” 姑娘的眼哭得通红。她先是呆呆地看着阿曼达,接着紧张地说:“我得和家里人在一起。” “我不会占你时间的。我只是想知道莱内特的同事基斯来了没有。” 听到这个问题,特里酉亚这才有所放松。她点了点头。“刚才我见到她了。“她朝几个站在草地上的女人说:“在那边,就是那个穿着杏黄色上衣、留长发的女人。” 阿曼达仔细看了汉克·莫顿和布赖斯·卡明斯一眼,接着飞快地跑到基斯跟前,向她作了自我介绍。“你是基斯·霍尔,是吗?” “豪。”女人回答道。 “噢,豪小姐,我现在时间很紧,我过半天给你打电话,问问有关莱内特的事情。” 拉个温柔的长发女子点点头。“我会告诉你我所知的一切,她是我要好的朋友。”她在阿曼达的名片上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然后又递还给阿曼达。 跟基斯约好以后,阿曼达立刻朝停车场跑去,追上了布赖斯·卡明斯和汉克·莫顿。他们站在一辆令阿曼达羡慕不已的红色赛车旁。 布赖斯朝她点点头。“你好,阿曼达。我早就猜到你会到这里来的。” “你从没说过认识莱内特。”她说。 “我是没说过,很对不起。我在办一个案子,得到这里来跟踪几个人。” “不是我吧?”汉克·莫顿开玩笑地说。 布赖斯笑笑。“不是你。” 布赖斯似乎不想向阿曼达介绍莫顿。她于是自我介绍道:“很巧,莫顿先生,我一直在找你。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刚才我来时路过一家三明治店,我们可以去喝杯咖啡吗?” “就几分钟?” “一言为定” 他看看布赖斯。“你想一块儿去吗?” “不去了。我回头接着忙我的案子。见到你很高兴,阿曼达。” 她知道最好不要问他在忙什么案子。如果他是唐奈利那种人的话,他不会透露任何东西的。不过,她不明白这个私人侦探为什么跟着别人参加莱内特的葬礼,但她终于没有问。 布赖斯走了之后,阿曼达仍在打量那辆红色的赛车,也许这辆车值她一年的薪水。“你的?”她问莫顿。 他朝她笑笑,对于她的那种羡慕神情感到非常得意。“很漂亮吧?我以前发过誓,在我结婚之前一定要买到它。我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没有它。”他拉开车门。“我开着车带你去那个三明治店,然后再送你回来。” 即使面前这个男人是个杀手,她也无法抵抗赛车的诱惑力,至少她坐进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车中。她真想亲自开一回,于是朝驾驶座瞥了一眼。 “对不起,罗伯茨小姐,还是我来开。”他似乎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 莫顿将车开得飞快,好象后面有警察在跟踪追击一样。阿曼达直感到心惊肉跳。 在车上,她开始仔细打量他。他看上去大约3o多岁,穿戴非常讲究。那条领带是她最近在广告中看到过的,85美元一条,好象是以意大利某名设计师的名字作牌子的,不过她记不清是什么牌子了。再想想他的车二阿曼达猜测汉克·莫顿在公关圈中显然比安德鲁·斯通干得成功。 他们很快就到了那家小巧的三明治店。店名是用手写的,店门口放了一对音箱,正放着音乐。阿曼达想,等会儿回去时一定要让他绕几条道,她想过过那辆车的瘾。 店内充满了浓郁的奶酪和蛋糕的香味。她没有要咖啡,而是点了份三明治:炸土豆条和一杯软饮料、一块草毒馅饼。 “我没有吃午饭,”她解释道,叫尔要些什么?我付钱。” 他点了份咖啡。阿曼达觉得他也象个运动员,或许是跑长 跑的? 叫尔怎么认识莱内待的?”她问道。 “我只见过她一两次。” 那你何必来这儿参加葬礼?” “礼貌,”他解释道,:“是因为我同事的原因。” “是吗?” “我和安德鲁·斯通两年前是同事。” 阿曼达对此并不吃惊,但这么看来安德鲁·斯通刚才的确对她说谎了。也许斯通没有见过马尼·埃文斯,但是他和莫顿难道从未说起过她? “你们一起工作了多长时间?”她想探明这两个男人到底有多熟。 “6个月,也许是8个月,不太长。他后来离开了公司。” “你们仍保持联系?” “不多。但我们以前是朋友,于是我今天来参加莱内特的葬礼,你为什么打听安德鲁?” “在葬礼开始前,我问过他认不认识马尼·埃文斯,他说不知道。如果你们俩是朋友的话,他为何要否认这些?” 汉克·莫顿很自然地接下话茬。“那当然,我和安德鲁共事的时候,还不认识马尼。如果他们相识的话,那倒成了新闻了。” 阿曼达的劲头顿消,但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她打断他的话,说:“我们谈谈埃文斯被害那天的情景,告诉我你看到的一切。” 汉克·莫顿听到这个问题,就象被针刺了一下。他似乎不愿意谈这个话题,换个别的都可以。但他终于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饭。6点半时我到了她家,马尼的车在车道上,我敲了敲前门,她没有回答。我以为她在洗澡或干别的事,就绕到后门。后门是微开的。跟平时锁得不一样。接着,我就推门进去。“说到这里,他满眼阴郁,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可怕场景。”她,她倒在地上。” “你见到那个锄草工了吗?警方认为他是个嫌疑犯。” “没有,周围没有人。” “警察跟我说你有不有在案发现场的证据,能跟我说说吗?” 他耸耸肩。“当然可以。那天我找牙医洗牙,我并不喜欢洗牙。我可以告诉你什么时候进了牙医诊所,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离开牙医诊所15分钟后,我就到了马尼家。2分钟之后我向警方报了案,这些他们都有记录。” “据说埃文斯医生在你之前还有个约会,你知道一些情况吗?谁会是她的约会对象?那人有可能杀了她吗?” 他瞪大了眼睛。“你知道这些?” “我今天刚刚听说。我猜想她是否请他过去解决一些事情,结果成就对她下了毒手。” “我想有可能的。她不想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又不愿找警察帮忙。我曾劝过她找警察。” “她很讨厌那家伙?跟你说起过他的名字没有?” “从没说过。她只是说他是个让人厌恶的人。”他停了一下、又若有所思地说:“她曾经说过她就要胜利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这会不会意味着她也要以某种方式折磨他?也许她发现了他的一些事情,并以此来反击他。” 马尼·埃文斯是个自行其事、喜欢操纵生活的女人,从这一点来看汉克·莫顿说的是对的。但是阿曼达无法找出那个男子,除非她走遍每个医院或诊所,查出哪个医生曾经骚扰过埃文斯。也许他并不是医生,而是与医务工作有关系的一种职业。阿曼达觉得脑子里的目标太散了,难以动手做调查。 阿曼达一边想着下一步的计划,一边吃下了最后一根炸土豆条。这时,她发现汉克·莫顿正在注视她。他的左顾右盼的双眼中确实闪着迷人的色彩,但她觉得对她来说不是时候。 “你今晚忙吗?”他问道。 她点点头。“对不起,我要和我未婚夫在一起吃晚饭,还要讨论结婚的事情。” 他颇为吃惊。”真糟糕。我又错过了象马尼那样的人。你很象马尼,从我的直觉来分析,你很独立,很固执,象她一样专横。” “我的朋友也这么说。”正说着,她的呼机响了起来。她打开钱包取出呼机,看过以后很歉疚地说:“我得给办公室里的人回个电话,你等我一下,可以吗?” “没关系,我来付账。” “不,我来。”她从钱包裹取出一张2o美元。 “我愿意这么做,再说,你如果能查清杀害马尼的凶手,我还欠你的情呢。这些天我一直睡不好。” 阿曼达同情地看着他,然后朝电话机走去。 “你好,奥斯卡。什么事把你弄得如此不安?”她问接电话的奥斯卡,“我的采访进行了一半。” “我要你马上回办公室,不许你再报道这些鬼东西。” 阿曼达几乎要摔掉电话,她骂骂咧咧地抓着听筒。“怎么了?”她轻轻地问。 “你来以后再跟你说。” “现在就说吧。” “不行。”他生气地挂掉了电话。 她呆呆地站厂一会儿,然后回到莫顿跟前。“我们走吧。我得马上回亚特兰大。”她不知道怎么跟莫顿说话。 他没有问下去。等到了车跟前,才看着她说:“你很紧张,出什么事了?” “我想我的编辑脑子出问题了。如果他是正常的,我就辞职。” 阿曼达冲出电梯,直奔奥斯卡的办公室。奥斯卡正在和吉姆·哈里森、杰弗里·邓恩说话。他们似乎谈得很热烈。三人就象一个盟军一样。阿曼达大步走进办公室,严肃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奥斯卡没有抬头看她生气的样子.这是又一个坏兆头,通常在她发脾气的时候,他会作出让步的。 “是这么回事。”他递过一叠计算机打印的材料,这些材料显然不是出自《亚特兰大内幕》的计算机编辑系统。阿曼达拿过来一看,便知这是份恐吓信,颇象杰弗里·邓恩那天给她看的恐吓条。阿曼达耸耸肩。 “怎么啦?我们知道那家伙不会高兴的,他也不是第一次向我发出警告。” 奥斯卡立刻深红了脸。”等便两位先生走后,我这就和你谈谈这些恐怖的纸条!” 阿曼达颇为恼火,但她也没有在意奥斯卡话中的怒气。“我们不要太紧张,别大惊小怪的。奥斯卡,你是如何得到这些材料的?” “就在我的计算机里!”奥斯卡说,“这离他亲手递给你就差一步。” “来,坐下来。”杰弗里·邓恩竭力想缓和一下气氛。“阿曼达,你捅了个警方都不曾打扰的马蜂窝。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你想了解我的调查?”她难以置信地说。她看看奥斯卡,希望他能帮她说两句,请他们别干涉编辑部的事。但他毫无相助之意。 “我们将传审你、”邓恩提醒她。 “你们休想办到,”她毫不相让,“你应该明白。” “不过,试一试也是很有意思的。”他狡黠地说,“在法院里你会软下来的,是吧?”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真是个混蛋!” “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便这样。我要是很完美的话,那成天才了。” “不,孩子们。”吉姆·哈里森插了一句。他几乎忍俊不禁。 阿曼达和杰弗里·邓恩都看着他。他并没有生气。“阿曼达,我知道你不愿意透露什么情况,但我们毕竟是在同一战壕里。”哈里森说道。 她抬眼看看他。“并非如此。” “我们都想找到凶手,对吗?” “没错。”她没有反驳。 “如果你把某些情况讲出来,让我们一起分享,这有什么不好?” 她叹口气。“如果我知道为什么引起了那个家伙的注意,我会跟你们说的……可是,我并没有跟任何人谈过,你们也一样。我跟你们现在都处在无头无绪之中。”她说道。 “凶手并不这么想。”奥斯卡说。 “现在我们可以不管你跟谁待地谈过,”邓恩说,“我们还是看着几个案子有无联系。” 她的口气温和了一些。“有个叫安德鲁·斯通的家伙和几个案子有关,因为汉克·莫顿的原因,他和马尼·埃文斯有间接关系。我对那位律师了解不多,接下来要调查的是达丽亚·温德斯的情况。我本想和那个对她怀恨在心的弗兰克林谈谈。” “我们已经找过他了。”哈里森说。 “没有用,是个死结。”邓恩补充道。 “也许是的,但我还是要弄清楚地的情况,多找几个认识她的人谈谈。“她看着奥斯卡。”我还能继续报道这些案子吗?” “我不喜欢这些案子,阿曼达。我对它们的感觉糟糕透顶。”他不安地看着她。“如果我阻止你,你会退却吗?” “我想你会知道后果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只是你万一出什么事的话,我的良心将受责直到我死去为止。” “不会出什么事的,”她自信又坦然地说,“我随身带着抢,这样你放心了吧。” “我可不放心。”邓恩说。 “害怕我把枪对着你?“她甜甜地问,“我有执照,射击水平相当可以,信不信由你。” “你最好再提高一些,”吉姆·哈里森对她警告道.“我要亲自带你去练练。” 哈里森正说着,唐奈利推开门进来了。“我带他去,”他接着吉姆·哈里森的话说,“也许这回我要让她瞄准腿部以上的部位。” 第十五章 阿曼达不喜欢拿枪的感觉:沉重的枪柄、冰凉的金属外壳,还有一种死尸般的僵硬。她也不喜欢瞄准人体的心脏部位,即使她的目标是射击训练用的无生命的平板模型。但不管喜不喜欢,阿曼达还是机械地扣动了扳机。 唐奈利把她的护耳罩提了提。“再来一次。” 她不太情愿地再次扣动了扳机。在子弹穿过靶子的那刻,她厌烦地往后退了一步。 “再来一次。” 她的胳膊开始抖起来,手几乎握不住枪。“乔,够了,”她抗议道,“那家伙不死的话,也差不多要去见阎王爷了。” 他瞪了她一眼。“再来一次,阿曼达。” 为了早点离开射击场,接着做她的调查,阿曼达连发了两颗子弹,几乎击中了同一个致命的部位。 唐奈利拍拍她的肩。“好,可以了。” 她取下护耳罩,收拾好东西后跟着唐奈利离开了射击场。 进了车后,他们直奔《亚特兰大内幕》编辑部。唐奈利在车上说:“你打得不差。” “什么叫‘不差’?”她不满地问,“那些子弹事实上都打中了要害部位。我跟你说过,我想打哪个地方就能打中哪儿。我再问你,你怎么到《亚特兰大内幕》来了?我以为你一整天都在农场陪彼得玩呢。” 他皱了皱眉。“彼得没有来电话。” 阿曼达很是吃惊。那个小男孩显然很喜欢唐奈利,还有她。 “你认为他父亲会反对他上你那儿吗?” 唐来利耸耸肩。“我不知道。不过,我会调查清楚的,也许要他家打个电话,问问那孩子在干什么。我只希望他没有再次出走。” 阿曼达和他一样担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奥斯卡打电话告诉你计算机里的恐怖文件了?” “不是的。”他说。 “珍妮·李?” “不。” 她看着他很不舒服的样子.靠近他说:“我不会听到那个答案,是吗?” 他向窗外看看,然后注视着前面的红绿灯。“大概是的。” “告诉我。” 他俩的目光相遇,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难道他采取了“不正当手段”? “自从你收到了第一张恐吓条后,我就请了个人盯着你。”他终于承认了。 “你说什么?”她立刻火冒三丈。“你究竟要干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在莱内特葬礼上撞见的布赖斯,卡明斯。他提起过一件神秘的案子。“让我猜猜,是布赖斯·卡明斯。” 唐来利点点头。“对不起。”他其实并不带有任何歉意。“我很担心,我知道你会反对我找个人跟踪你的,我设法不这么做。但我告诉他不要暴露出来,只要跟着你就行了。” 唐奈利的做法一方面让人觉得很暖心,另一方面又使阿曼达很难受。他其实缺乏对她的信任,以为她斗不过杀手。“我不需要任何保镖。”她严肃地说出了每个字。 “我并不是第一个为你这么着想的人,”他提醒她,“那个法国人在你调查那起国际述案时,不也请了个弗吉尼亚的小傻瓜一路上跟着你。马莎太太在你调查三k党时,不也叫了她的侄子暗中帮助你?” 后一件事是阿曼达最不爱听的,她觉得那是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尤其当她知道马莎太太的侄子是个儿科医生时。 “我并不怕谁。”她狠狠地给了唐奈利一拳。她本来想克制自己的脾气,但她却忍不住大声叫嚷起来。“以前你做侦探的时候,如果碰上了麻烦,希望有个人暗中帮着你吗?” “这不一样。” “不,是一回事。” “阿曼达,我不象你那么冲动,我很冷静。我也不象你那么容易伤害别人,惹怒别人。” “我想这是你对我的赞美之词吧?”她说。 “恐怕不是。” “你能叫他不跟踪我吗?” “你能让他继续跟着你吗?” “我不会的。” “那我也不会叫他退出。这次报道跟以前的不一样,你还没弄清前几个受害者的情况,但是杀手却已公开警告你两次了。你自己采取了什么防范措施了吗?” “我带着枪。” “万一被劫了呢?我并不是要你放弃调查,但如果让你独自行动,万一出了事情,我无法原谅自己。” 她想表示反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易受伤害的女人。但是,她能理解他的话是有道理的。再说,他并不阻止她继续报道,议是采取了适当的防范措施而已。阿曼达心中尽管有些不悦,还是向唐奈利妥协了。如果她真的陷入麻烦,她会感到稍稍放心,因为附近有个人在帮助她。当初调查水门事件的伍兹沃德和伯恩斯坦不都相互在暗中帮助的吗? “但你得告诉他别插手我的事。”她坚持道。 唐奈利觉得她已经屈眼了,便爽快地答应道:“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感觉到他在你附近的。” “奥斯卡知道你雇了布赖斯吗?” “没有。你想让他知道?” “也许他知道后会好些。我不想让他为我提心吊胆,也不想让他阻止我的报道。” “那我会跟他说的。” “你现在去哪里?” “我要跟一个客人谈点事。我想最好先在周围转转,看看彼得有没有出走。我会把你送到你停车的地方,布赖斯就在两个街区附近等着。” 几分钟后,他把她送到了停车场。”别忘了.今晚我们一起吃晚饭。” “我们可以在城里吃吗?她提议,“既然我已经回了城,我就不想再去乡下了。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完。” “那7点钟我在你家里等你。” 现在离7点只剩两个小时了。”我想再晚一些。” “我会等着你的。” “不会等急了?” “那是我的事。你干你的,但别另找麻烦。” “一定。”她一口答应,然后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把车开出去,准备去找那个被警方怀疑谋杀了达丽亚·温德斯的男子。 看管奥蒂斯·弗兰克林的警官似乎急于证明弗兰克林和谋杀毫无联系。他在电视里说,就在温德斯被害的那天晚上,弗兰克林和他在一起打保龄球,他们玩了一整夜。 阿曼达到保龄球馆时,弗兰克林和他的看守还没有来。她和租鞋的小伙子、餐饮区的服务小姐聊了一阵。他们都说奥蒂斯·弗兰克林和他的看守以及另外两个家伙每个星期五晚上都在保龄球馆里玩一夜。奥蒂斯从未落过一次。 “你见到那个家伙之后,会明白我们的口气为什么这么肯定,”酒吧服务小姐说,“他是个嗜酒如命的人。” 阿曼达要了杯软饮料,然后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等着两人的到来。今天不是星期五,因此她没有希望采访常和弗兰克林一起打球的伴儿。不过,从她听到的一些消息来看,采访那些人也没什么用处。 她看看手表。弗兰克林和他的看守罗德尼·费希尔迟到了。她开始等得不耐烦,总觉得今晚的约会要泡汤了。不过,如果见不到他们俩的话,她可以在文章中引用服务员的话。对阿曼达来说,了解温德斯在法院里的情况更加重要。 她突然听到有两个男子的吵闹声。顺着声音望过去,阿曼达看到两个极不合谐的男人走了过来。一个又高又壮,另一个则又矮又小,好象患了营养不良症。小的那位无疑是罗德尼·费希尔。这人一脸苍白,也许担心弗兰克林突然发起脾气来,会一把将他扔出去。 奥蒂斯·弗兰克林满脸阴沉,这对采访很不利。他在阿曼达旁的桌子边坐下,弹着手指,好象根本没有见到她的存在。服务小姐给他端过来一瓶啤酒和一杯威士忌,罗德尼·费希尔则对小姐说要杯软饮料。小姐似乎记不清费希尔喜欢什么,但对弗兰克林的习惯很清楚。 “谢谢你能答应来见我。地对弗兰克林说,但他压根儿没在意她。 “奥蒂斯,回答这个女人的问题。”看守对弗兰克林说。 “我没听到她在问什么。” 说得好。阿曼达心里想。既然他喜欢开门见山,那她就直入主题。“你杀了达丽亚·温德斯?” 他的棕色大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敌意。他恶狠狠地盯着她,足以令阿曼达感到毛骨依然。 “你想控告我?”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杀了温德斯。”她平和地说。 她盯着他的双眼,他抖了一下,似乎有些激动。“没有,我没有杀她。那天晚上我和罗德尼就在这里,我们打了好几场保龄球。你们可以去警察局核实,我们打球的记分单都交给他们了。” “你为什么那么恨她?” “你进过监狱吗?” “没有” “我曾进过两次,这不是很轻松的经历,但我毫无疑问是有罪的。现在又碰上了倒霉事,警察看着我。她被派去调查我的罪行,我是被捏造的证据陷害的,就是瞎子也能看清这一点。她匆匆忙忙把案子结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在酒吧里,我没有害她。你可以相信我,我只是恨她的性格。出狱后,我曾威胁过她,但罗德尼劝我,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洗清了我的罪过,全都说清了,只是没人知道。” “他说的是真话,罗伯茨小姐。奥蒂斯已经改过了。”那位看守自豪地说,似乎是他亲自使奥蒂斯发生了转变。 她看着他。“你大概遇到过大批象奥蒂斯这样的人。” “很多。” “在别的案子里,有没有被告认为温德斯过于凶狠?” “所有坐牢的人都觉得他们受了伪证之害,但温德斯女士总的来说是公正的。她的名声很好,当人家请求她时她会考虑的;当她觉得被告有罪时,她就会象对待魔鬼一样与他们作斗的。在我的记忆中,她对奥蒂斯是相当公平的。但是证据和他的前科都对他不利。他的辩护律师刚刚从法学院毕业,没有经验。他的律师没有驳倒对他不利的一半证据,要不然,奥蒂斯可以赢了这场官司的。不过他的表现不错,就提前出狱了。” 阿曼达认真地听着看守滔滔不绝的介绍。她马上换了个话题。“你了解温德斯小姐的私人生活吗?她跟哪几个律师比较好?在审判结束时,有没有人在法庭外面等着她?” 费希尔摇摇头。“我在法庭上见过她几回,一般都是在奥蒂斯违反了获释出狱的规定时,其他时候我们并不接触。” 奥蒂斯皱着眉。阿曼达又问他:“你呢?” “事实上,有个人等她。审讯的第一天,他在法庭外的楼梯上等着她。第二天我在法庭外的大厅里撞见了她,我想跟她开个玩笑.她却万分紧张,打断我的话说那人不再是她的男朋友了。” “他过去曾是?”阿曼达问。 他耸了耸宽厚的肩膀。“大概是的。他们以前关系很火。” “他长得怎么样?” “是个毛头小伙子。中等身材,棕色头发,穿得很讲究,人也长得很英俊。他属于那种现代美国人,你是如何称呼的?” “大学预科生?”阿曼达作了个补充。 “啊,对,大学预科生。好象是刚从哈佛毕业的未离开父母一步的纨挎子弟。我曾告诉她,如果没有他,她会生活得更好。那种神经质的小伙子让我不放心。” “她对他的评价如何?” “她笑了起来,问我怎么会看到那个花花公子的。那时候她才笑得象个女人。” 中等身材、棕色头发的英俊小生?亚特兰大三分之一的年轻男子都长得这样,也包括安德鲁·斯通。 第十六章 阿曼达决定和安德鲁·斯通再次严肃地谈谈。只是这时候警方仍可能在审讯他,她怀疑吉姆·哈里森会欢迎她介入其中。 她考虑问题时很少象现在这么谨慎。她把车停在警察局大门对面的一个角落,等可疑的人走开之后,她给哈里森打了个电话。阿曼达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对不起,罗伯茨小姐,侦探先生在审讯室里。除非有紧急情况,我们不能打扰他。” 阿曼达听出懒洋洋说话的家伙是威利·柯林斯,上任不到1个月的年轻警官。新手一般都急于讨好人,从他那里套些消息出来应该是小菜一碟。阿曼达想到这里,一阵高兴。 “他和安德鲁·斯通在一起?”她一本正经地问道,以为他会很自然地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道我不能告诉你这种事情。”他责怪地说。 噢,她想她错误地评判了他。他是个非常遵守规则的人,还没老练到见机行事。“我可以进来隔着玻璃门看的。”她提醒他。 “那由你来决定,女士。”他颇有礼貌。 阿曼达非常讨厌被人称为“女士”,这使她感觉对方是在称呼自己的母亲一样。她马上生气地问道:“今天下午安德鲁·斯通参加完他前妻的葬礼之后,是否被带到警察局来了?” “是的,女士。”他立即答道。也许这条新闻早就在当地的电视台或电台里播过了。 “他走了吗?” “没有,女士。” 她几乎要对他大声喝斥。“他受到指控了吗?”她尽力使自己的语气温柔些。 “没有,女士。” “被拘留了吗?” “没有。”他迟疑了一下。 她终于露出悦色。耐心听几句礼貌的“女士”还是值得的。“多谢。” “罗伯茨小姐。”他的口气很担忧。 “怎么了?” “我有没有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不知道,”她天真地说,“你说呢?” “噢,我得走了。我妈妈来了个电话。” “再见。”她说完又接着等下去。如果斯通没能很快出来的话,他极有可能被指控杀了前妻。她决定等1个小时。 她掏了掏钱包,抓起一把果冻往嘴里塞。接着,又摸出一块葡萄黄油和一块花生黄油。她决定以此作为晚饭。这时,她突然想象自己在一个热带海滩边,和唐奈利在一起度蜜月。 唐奈利!用了!她看看表,已经误了半个小时。她左顾右看,想找到布赖斯·卡明斯的踪影。但这家伙的车毫无特色,混在路上的车流中根本不明显。他可以给唐奈利发个信号,解 释她迟到的原因,或者开车过去跟唐奈利说明。只是即使他就在附近,她也找不到他。当然,她也希望如此。 她怀着一丝侥幸,希望唐奈利也在他的车里。于是她试着拨了下他车内的电话号码,但没有人回答。阿曼达想,他可能正在她家的走廊前踱来踱去,竭力抑制内心的慌乱却难以做到。唐奈利可能没有撬开她的门锁进屋等着。 是让唐奈利继续担心地等下去,还是换个时间采访安德鲁·斯通?她左右为难。最后,她决定给珍妮·李打个电话,让珍妮·李去她家。就在这时,她车内的电话响了。 她立刻抓起听筒,但愿是唐奈利打过来的。然而,她的一声问候等来的却是一阵沉默。电话显然是通的。 “有人吗?”阿曼达不自在地问。 “现在还不算晚,”一个焦躁、陌生的声音低低地说。 “什么不算晚?” “放弃你的报道,扔了它……” 电话马上断了。 阿曼达在放回电话时,手直哆嗦。突然间,街上的阴影似乎更加浓黑,风声更紧。她竭力安慰自己,来电话的人只是得到了她的电话号码,但并不知道她确切在哪个地方。呆在车里不会出事的,于是她就在路上等着。 刚刚发生的事情可以彻底说明安德鲁·斯通是不是主要嫌疑犯。如果他仍然在被哈里森审讯,那么他不可能打了刚才那个电话。她相信来电话的人必定是凶手。她想不出其他人会警告她放弃调查。 当她离开车,走在通往警察局的那条冷清的路上时,她觉得这段路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难走过。她紧紧抓着包裹的手枪,千万不能让它离开自己的掌心! 她再次出示了她的证件,把枪内的子弹卸掉之后,向哈里森的办公室走去。柯林斯见到她时面带难堪的表情,也许是被刚才电话里的一番交谈弄得很窘迫。 “他有空吗?”她指指哈里森的办公室。 “没有,女士。” “我得见他,有急事。” 他怀疑地看着她。“我说过不能打扰他,女士。很抱歉。” 她斜靠在椅子上,正视着他的眼睛。”刚才我接了个电话,我想是凶手打来的。”她说道.“让我见哈里森。” 他立刻拿起电话。不到一分钟,哈里森就过来了。他的领带歪斜.袖管高挽,胸前留着一滩咖啡渍。这家伙真是不修边幅。不过,他从来没有给人康酒的感觉。在他进来的那刻,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阿曼达竭力掩饰着说话时的颤音,她不想让他们看出她是多么不安。要不然,这种话传到唐奈利的耳朵里,他就不会让她报道下去。 她作了个深呼吸,慢慢地说:“我刚才在外面,想等斯通出来。后来车内电话响了,有个家伙警告我放弃报道。几分钟前你和斯通在一起吗?她问道。 他摇摇头。“他上厕所去了。我问问陪他去的警官,弄清他有没有机会打电话。” 阿曼达在莱内特葬礼上见到的一个便衣进来向哈里森回话。哈里森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了两句,那警官却在回答中把阿曼达也夹了进去。“没有,女士。他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我可以向你保证他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阿曼达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两腿差点瘫软在地。她咽了口气,说:“先生,我想你们有可能审讯的是另一个人。” “不,千万不要轻率地做这种结论,阿曼达。”哈里森说道。“那个电话可能是另一个坏蛋打来的,不一定是杀手。我们有许多嫌疑犯,他们可能有别的丑事,即使与谋杀案无关。你好好考虑各种危险,你根本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这番话使阿曼达更加紧张。 “你跟谁谈过了?”他问。 “今天?我在葬礼上见到了斯通,但主要是汉克·莫顿和奥蒂斯·弗兰克林。我刚刚和弗兰克林分手。” “嗯,他可能不太想让你了解她的过去。” “但他也不太可能打这个恐怖电话,他完全可以打断我的腿。别忘了这不是第一次警告。还有两次,一次是给联邦调查局的,另一次则是给奥斯卡的。我想他开始不耐烦了。” 他眯起眼睛。“好吧,让我好好想想。你是怎么看待奥斯卡计算机里的那个恐吓文件的?必须找你办公室里的人帮忙传过来吗?” “很简单的事。他只要用个调制解调器就能进入我们的编辑部计算机系统。我们在外采访或在家工作时,也可以把文章从我们的便携式电脑中传到办公室里。” “哪些嫌疑对象有可能干这种事?” “斯通或莫顿,”她立刻说,“我想公关先生一般都会用计算机。他们中不少人在家里上班,然后把文件传到办公室里。” “有道理。奥蒂斯·弗兰克林呢?” 阿曼达吃惊地问:“怎么会是他?我觉得他是个大街上的小阿飞。” 哈里森笑笑。“又发现你在做假设了。那家伙把资金转入一个假户头,抢了他老板的生意。他老板说,要做成这种事是很需要一番天才的。弗兰克林的罪行多少可以说明他有可能传个恐吓文件给你们。” “那么亨尼西呢?他有咱们不知道的计算机能力吗?” “不清楚。你也不必知道。我想如今的建筑设计该是在计算机上完成的。” 阿曼达回忆着亨尼西的办公室。室内没有什么设施,如果有计算机的话,应该是放在前厅里的。“我想咱们可以不考虑他,除非他家里有计算机。卡尔·泰勒呢?” “他最近还在读工商管理学位。我想他应该上几门计算机课程的。” 阿曼达皱皱眉。“这样,范围越来越小了,是吗?”她讽刺地说,“斯通呢?” “这家伙很爱他前妻。他根本没有躲躲藏藏。而且,我们还没有抓到任何不利于他的把柄。他也不承认与贝齐·泰勒有关系,其实我们早就从卡尔·泰勒那儿弄到了证词。斯通承认认识她,但发誓他们只是朋友。”哈里森耸耸肩。“她可能误解了他的意图。从她的照片来看,她有些害羞。可能向他表示了爱并化作了更深的感情。” 阿曼达并不看重这些。“别的女人呢?他在女人中的名声不小,尽管他很爱前妻。如果他和莱内特的妹妹逢场作过戏的话,我决不会感到惊奇。”阿曼达来不及思索便说出了这句话。 侦探眯起眼睛。“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感觉很奇怪,”她承认道,“莱内特家人中除了特里西亚.其他人对安德鲁·斯通都没好感。特里西亚并不只是公开地支持着他,她也不是那种不听父母的话的人,但她确实很富有同情心。” 哈里森开始在房中踱来踱去,满脸沉思。 “我看出了这一点,你是怎么想的?”阿曼达问。 他摇摇头。“太怪了。” “试试看,我喜欢怪事。我也不担心将要出什么事。” “我们发现斯通和好几个受害者有关系。”哈里森说。“我们一直猜测他杀了那几个女子,他是我们所认为的最有条件作案的对象。但如果特里西亚象斯通喜欢莱内特那样喜欢他、深爱他的话,又该是怎么一回事呢?也许她把她们都杀了,以给自己扫除障碍。” 阿曼达想象着温和的特里西亚微笑地杀死了斯通生活里的女人。这种猜测十分荒诞,这种事情也不太可能发生。不过,阿曼达觉得还是值得查清楚。 哈里森觉察到了她眼中的那种神采。 “你今晚敢去找特里西亚吗?”他的口气颇硬。“外面伸手不见五指,道路上寂寥无人。” “谁说我要去采访她了?” “别这么对待我,”他沮丧地说,“阿曼达,你今天接到两次警告了。你别再犯傻,尤其不要有那种荒唐的念头。” “你才荒唐。”她提醒他。 “如果我觉得咱们的假设值得去验证一下,我会亲自找个人去调查的。” “如果你觉得这很离奇,那你也没有理由来为我担心,是吗?”她反驳道。 “我不担心你和特里西亚之间会出什么事,我只是在想从这几到她家的荒凉的路上,你有可能碰上暗中盯着你的杀手。” 阿曼达听出哈里森很着急.但是那种猜测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她等不到明天再去验证。当然后奈利还在等她呢。如果他知道她把晚餐改为长途赶至乡下的话,他会怎么想?也许他会跟着她一起去,这样人人都会放心。 “我带上唐奈利。”她保证道。她想消除哈里森眼中的忧郁。 他怀疑地眯起眼睛。“真的?” “我会骗你吗?”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你觉得合适就行,但我还是很担心。” 第十七章 走出警察局,阿曼达钻进汽车正打算发动引擎,突然感到车窗边有些不大对劲。很明显,这是一个影子在晃动。没什么。阿曼达让自己镇定下来,一点不敢扭过头去看个究竟。接着,她听到一阵响声,好象是衣服碰到金属后发出的沙沙声。 她确信有人要偷袭她。这时候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决定开车离开这个地方,但她的手急剧地在颤抖,怎么也不能把钥匙插入点火装置。 她对自己说车门是锁着的,车窗也关紧了。她这才略微感到安全。她又提醒自己杀手只是将他的袭击对象掐死,不会朝她们开枪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 突然,有人敲了敲她座位旁的车窗。她立刻弹了起来,仿佛被一颗子弹击中了一样,手中的钥匙顿时跌落在车底上。 她看到的是布赖斯·卡明斯担忧的脸。 “好吗?阿曼达?”他大声说道,以使隔了一层玻璃的阿曼达能够听清他的话。 她这才放下心来,再慢慢地拉下车窗。“我没事。” “我刚才看到你从警察局出来了,进了车。你看上去神情挺紧张的。不过,乔跟我说要避开你,除非发现不祥的征兆。” “没关系的。事实上我正在找你。乔说你就在我附近,可我没有看见你。” 我在那个角落附近,一直在注意着你。没人看得见我,别担心。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马上会来的。现在你要回家?” “对,我要回去见乔。你不必去了,他会在那里的。”她停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想你也许能作我的挡箭牌。我迟到了,他很可能非常生气。” “不,他很平静。我一直在跟他联系。我还是跟着你吧,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回家了。” 阿曼达觉得没有必要和他争论,唐奈利雇他保护她的,她也同意的。布赖斯很尽职,她应该感激他才是。她努力笑了笑,真诚地说;“谢谢你,布赖斯。” 回到家时,她发现唐奈利正耐心地在走廊里等着,身边的桌子上放了一封来拆开的信。他朝布赖斯招了招手。布赖斯坐在车里,按了按喇叭,接着就离开了。 “你现在可以接管他的任务了?”她说。 “是啊,我更廉价更尽心。对吗?” “看情况。” “什么?” “看你有没有心情出去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去莱内特·罗杰斯家看看。” “究竟为什么?” “吉姆·哈里森提到了一个很离奇的假设。我想很值得咱们核实一下。” “你必须今天晚上去吗?” “到明天他自己已经去过了。” “那么你一定要抢在他前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哈里森真认为这个假设很有道理的话,他已经独自上路了?” “是的。” “那……” “我还是决定去一趟。”她靠在他肩上,亲吻他的脸。“我们在车上讨论结婚的事情。” 他抬起眼睛看看她。“你是新娘?” “如果她在工作的话。”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们把这封信拿进屋里,然后就走。” 事实上,有关结婚的话题被搁在一边了。从亚特兰大开出才30英里,唐奈利的车后胎就出了问题。车子立刻滑出路面,向路边的一排高大的橡树开过去。一棵老橡树早已在历次车祸中积下了累累伤痕,倒霉事在这段公路拐弯处发生了不知多少次。当唐奈利的车向那棵老橡树冲去时,阿曼达发现树上挂着一金属牌子,上面写着“纪念……”。 后面的字没有了。在那一刻,唐奈利使劲向右握住方向盘,这才避免了一场严重的相撞事故。橡树只是损坏了驾驶座上的缓冲惴。车停下时,他们都猛地往前俯冲,紧接着又退回了原位。多亏有保险带,要不然就糟了。 阿曼达缓过气后,朝四周看看。“怎么样?” 唐奈利没有受伤,却十分生气。“在纽约开了10年这种车,你出过事没有?我的运气实在是糟透了。” 她微微一笑。“这可能得怪我在你身边。” 无论出什么事,都阻挡不了阿曼达去找特里西亚·罗杰斯。她叫来了公路上的巡警,让他开来一辆大拖车把她和唐奈利送回亚特兰大去取她的车。事故发生后,她更加决意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我们到那里时都半夜了。”唐奈利不同意。 “那时她半梦半醒的,是套话的好时间。” “那你得跟我回我家。”他提出一个条件。 “好的。”她想起唐奈利近来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 这一回,路上没有出什么事。当他们到达罗杰斯家时,特里西亚和她家中其他人都已经入睡了。被阿曼达,不,一位记者和一位私人侦探吵醒之后,他们都非常生气。 他们醒来后,都没有把特里西亚单独留在卧室里的意思,因为有客人要向她打探重要的事情。他们穿着睡衣走进厨房,罗杰斯太太则在准备咖啡。 罗杰斯太太仔细地打量着阿曼达,好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新闻记者、或者见到的是一位异国来客。“对不起,我前天没有时间跟你说话,”她终于开口,“这段时间对我们来说太苦了。” “我知道,”阿曼达同情地说.“我也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和你的家人,不过我想问几个有关安德鲁的问题。” “警察把他抓起来了,是吗?”特里西亚担忧地问。她神经质地搅着手中的咖啡,可实际上她的杯中既没加糖,也没有加奶。 “他们正在审问他。”阿曼达要让她镇静下来。“他没有被定罪。” “我不能想象他没有什么罪。”杰西卡气呼呼地抽了下鼻子。“他毫无疑问杀了莱内特。” 罗杰斯先生敲敲桌子。“够了。我并不喜欢那个家伙,但是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之前,他是无罪的。我们的制度就这样。” “我知道。”杰西卡固执地看了父亲一眼。 “你知道什么?”阿曼达问。 “每当说起莱内特时,他就会发疯。如果她对一只猫表示一点亲呢,他也会妒忌得要死。” 就在杰西卡回答时,阿曼达盯着特里西亚,只见她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 “特里西亚,”她温和地说,“你觉得呢?你认为安德鲁有罪吗?” 特里西亚不安地看看大家,似乎怕得罪了哪位。接着,她对抗性地摇摇头。“不,我不认为。” “为什么?” “你们不理解他,”她边说边埋怨地看着家人,“你们不知道他内心的感情多么强烈,如果莱内特真的象妻子那样爱他的话,一切会很美好的。” 阿曼达心想,如此深厚的忠诚极有可能导致致命的谋杀。“你和安德鲁熟吗?” 罗杰斯先生打断她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曼达并不慌张,虽然面对着罗杰斯先生愤怒的眼光。“我只是想问问特里西亚和安德鲁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特里西亚不等她父亲要指责阿曼达,就点点头。“我们谈得来,”她说,“她比谁都理解我。” 阿曼达和唐奈利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又转向特里西亚。“你认识一个叫贝齐·泰勒的女人吗?” 特里西亚犹豫了一阵才说话。难道她是在努力回忆,还是想掩饰什么东西?阿曼达很纳闷。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她终于说道,“但我不认识她。” “劳伦·布莱克利呢?” 她立刻摇摇头。“不认识。” “乔伊恩·兰德斯?” 罗杰斯先生站起来,不管特里西亚要作何回答就打断了她的话。“我想已经够了,”他冷淡地说道,“你打扰我们很长时间了。” 很显然,除了罗杰斯先生.没人知道阿曼达要把话题引到何处。他们都被罗杰斯先生的逐客令吓了一跳。 “噢,上帝。”罗杰斯太太叫了出来,但她的声音又被丈夫的厉声斥责压了下去。 阿曼达觉得再呆下去将自讨没趣。“多谢你的合作,”她对特里西亚说,“如果你想和安德鲁谈谈,就给我打个电话。” 她不顾罗杰斯先生眼神中的反对之意,递给特里西亚一张名厅。 “她没什么要说的。”罗杰斯先生说。 出了门之后,阿曼达看看后奈利。“你怎么想的?” “我想她对姐夫很迷恋,但我并不认为她会妒忌得杀了与安德鲁接触的所有女人。” “怪事往往会发生的。” “你看看她,阿曼达。她根本不象个运动员,那么瘦弱。说真的,你觉得她有本事空手掐死任何人,或者拿刀向她姐姐刺去吗?” 阿曼达叹了口气。“没有。”她不情愿地承认道。“算了,她根本不认为安德鲁对谋杀负有责任。如果她的直觉是正确的话,我同样有此预感安德鲁与此案无关。” “你什么时候得出这个结论的?”唐奈利觉得很好笑,因为她似乎被一些表面的东西迷惑了。 她假装笑了笑。“当我在车里接到杀手的电话,而且确信安德鲁·斯通不可能打这个电话时,我就有此预感。” 唐奈利脸上的笑意殆尽。他严肃地问;“什么时候?” 她觉得无法不说出口。“今天晚上,当我从警察局里出来,等候安德鲁的时候。” 唐奈利刚想发火却又制止住自己。“忘了它,你只是在干你的工作。” “对。”她平静地说道,非常高兴听到唐奈利的安慰。“我想今天的采访全是浪费时间。” 唐奈利朝她笑笑。“不全是。你今晚还得和我呆在一起。” 阿曼达看看他,觉得他一点都不坏。 第二天早上,阿曼达从床上爬起来时,太阳已升得很高。唐奈利不在身边,他在厨房的柜子上贴了一张条,告诉阿曼达他在种西红柿。 阿曼达端起旁边的一罐新鲜咖啡,倒了一杯,然后光着脚出去找他。小草挂着露水,冰凉冰凉的。当她来到唐奈利干活的地里时,那里的泥土干燥而温暖,在她脚下透着一种清香。虽然干裂的土扎得她的脚有些疼,她还是非常喜欢这种感觉,这使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夏日,在长岛祖母家的院子里光着脚丫奔跑。 “你让我睡过头了。”她边说边蹲下来吻着他裸露的肩膀。太阳将他的皮肤晒得暖暖的。 “你该多睡一会。我给奥斯卡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你咋天工作得太晚。” “多谢。”她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他微笑地看着她。“味道好极了?” “不一定。” “你准备在这里永远地住下去吗?”他一边插着秧苗,一边随意地问她。 阿曼达不假思索地说了句“是呀”,然后把近来一直缠绕她的一个问题说了出来。“孩子呢?乔,我们还没讨论过孩子。” 他抬起头看看她,颇为惊讶。“你觉得呢?” “如果象昨晚那样,我们该怎么办?” “找个保姆或者管家。”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她一直毫无理由地希望不要孩子。“那么说、你真想要个孩子?我想是这样的,前天晚上我看你和彼得在一起的样子就知道了。” “那又怎么了?” “很自然地。你听他,真的关心他。你可以做个好父亲。” 他乐了。“因此,我就一定得有个自己的孩子?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不会这么说话了。阿曼达,我已经感觉到你不太想生个孩子。” “不,不是的。”她不愿意公开承认。 “在咱们结婚前得做出这个决定吗?尤其当你和我都没有很强的正反意见时?我们可不可以想个办法?” 她贴近他说:“看情况吧。你不介意不要孩子?” “除非瞎了眼或者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警察都觉得当父亲是件很难的事。我有许多明友结了婚又离了,他们不想做父亲。于是,我觉得有些职业的人不适合有个家。” “可你不再是警察了。”阿曼达提醒他。 他看了看蹲在他身边的她。“是的。不过我爱上了一个专招危险的女人,我还得象过去当警察一样。” “也许我会要个孩子,不是在现在,而是以后,你也想要孩子的时候,好吗?” 他抬起眼睛注视着她。“好的。”他颇为小声地说出这两个字。 阿曼达想竭力平衡内心和现实生活间的矛盾。她大声说着心里的话。“你是个强健的男人,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该是多么幸运。他放学回家后有父亲在家等着,即使他妈妈不在家。是吗?” 他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泽。“我们就这么办,阿曼达,如果真有孩子的话……” 她抚摸着他的手,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孩子会幸福的,她也会很幸福。 “如果这个报道马上就结束的话,休一周假,怎么样?”她温柔地问。 他高兴地笑了。“报道肯定会完成的。”他自信地说,“如果我亲自去抓那个可恶的杀手。” 第十八章 在回城的路上,阿曼达想着和唐奈利结婚的事情,还有他们关于孩子的谈论。她又想起了引起他门谈论孩子的彼得·杰克逊。为汁么他昨天没有去后奈利家?他在家里遇上什么麻烦了?还是又出走了?如果真的出走了,他为什么不来找她或唐奈利。他不是很信赖他们吗? 当她到达《亚特兰大内幕》的办公楼时,她感到办公楼异常的荒凉。亚特兰大市中心的办公室一到星期天就待别可怕:大厅内一片漆黑,走廊里静悄悄的。她走进办公室,打开了灯之后才稍释心中的不安。她马上抓起一本电话号码簿,寻找彼得·杰克逊父亲的号码。电话号码簿上居然有。她立即拨了起来。 接电话的人是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她尖着嗓子说;“是杰克逊家。” “彼得在吗?” “谁?” “彼得·杰克逊。” “这里没有这个人。你确信拨对了号码?” “杰克逊夫妇有一个11岁的儿子吗?” “没有,女士。两个女儿,梅利莎和劳拉·李。她们都上教堂去了。” “多谢。”说完,她慢慢挂下电话。 多么奇怪。也许她只是他家的客人或者新去不久的佣人。也许她是按吩咐撒个谎,免得警察打探爱惹麻烦的彼得。 但是她为什么一个劲地否认彼得的存在? 她一阵迷惑。尽管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查出凶手,她还是要弄清彼得的情况。她拿出一叠图片资料。《亚特兰大内幕》收集的图片并不广泛,因为它是本新办的杂志。不过,上届市政选举中的候选人照片还是有的。其中应该有彼得·杰克逊父亲的照片。 她一下子就找到了所需的照片。一共有两张。一张是老杰克逊在去年春天的山荣英节上照的。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3o多岁。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镜头,脸上带着经验丰富的政治家的自然的笑容。照片上的他正在和一位节目的组织者握手。在他们周围,满是盛开的山荣英花。佐治亚州的四月是无比美丽的。 另一张照片是阿曼达急于看到的。这是张黑白的全家合影。照片上杰克逊的妻子穿着质地柔软的衣服,这是布赖斯曾经提过的。她看上去很贤惠,富有女人味。不过,那双眼睛中透着永不满足的神情。他俩的旁边是两个长得很好的孩子。 都是姑娘。 那么,彼得撒谎了。应该说,布赖斯撒了谎。为什么?想保护彼得的真实身份? 这下她彻底糊涂了。阿曼达又仔细回忆了那天晚上在公园里的谈话。彼得根本没有提及他姓什么。难道他故意误导他们?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又找了个公众皆知的人物?看他挺象杰克逊的,她和乔就立刻把他和市政官联系起来?他们预先排练好了?但如果他们早就知道杰克逊没有儿子的话,该怎么解释?难道他们是在找个借口? 她努力想回想出布赖斯确切说了些什么。他是真的同意了他们的猜测,还是为了顺口保护一个秘密的客户?她无法想起他倒底说了些什么。 如果乔发现他们没有弄清波得的真实身份的话,他肯定会心神错乱的。除非布赖斯能揭开谜底.乔会为那个可怜的孩子一直担心成疾的。 阿曼达理不清其中的头绪、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杀手身上。她觉得自己肯定疏忽了一些事情。 她找出笔记本,逐页逐行地翻看。这种工作真是乏味,如果干一下午,她肯定会不耐烦的:还好.她找到了第一次和吉姆·哈里森的谈话记录。哈里森一直跟她嘴叨一些事情。 他说他们从作废的支票生里.找到了莱内持·罗杰斯和劳伦·布莱克利与乔伊思·兰德斯医生的联系。如果还有其他作废的支票,包括马尼·埃文斯在被害那天下午给她约的某个人开的支票,她能发现什么吗?一、两个月前,警察就已检查了她的原始银行报告。 她给哈里森打了个电话:他没盲让她失望。不管是不是星期天,他都在办公室里。他听起来不喜欢寒暄,阿曼达于是直入主题。 “我想查一些证据,”她问道。”可以安排一下吗?” “你想找什么?” “作废的支票。在你手里的马尼·埃文斯的。” “为什么要她的?” “因为那天下午她有个咱们查不清的约会。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给谁开过支票。如果那人是凶手.他可能会等着将支票兑成现金。或许在她的支票本里还有说明。” 他没有作任何争辩。阿曼达知道他已经被她的想法吸引住了。 “我这就去找找,”他说,“你什么时候到这里?” “马上就走。可能15分钟后能到。” 当她来到警察局时,阿曼达看到吉姆·哈里森坐在办公桌后,身旁放了一堆作废的支票。 “有吗?” “我在等你呢。” 她笑笑。“有时候你象个绅士。哪个是马尼·埃文斯的?” 他指了指一个灰色皮封面的支票本,那是“州立皮奇借贷银行”的支票。阿曼达立刻找出了谋杀案发生那天的支票。 第一张是支付干洗店的,花了57美元;接下来的一张是付给发廊的,25美元。然后是在水果店买了34美元16分的食品。最后一张填了4o0美元,去银行兑现金。 “没什么。”她颇为失望。“干洗、做头发、逛水果店,然后去银行取钱。就这些。” 吉姆·哈里森点点头,但作出忧思状。“不可能没什么。”他仔细翻着支票本,直至找到那张到银行兑现金的支票。他小心地捏着支票的一角,将它撕了下来,然后放入一个塑料证据袋里。 “干什么?”阿曼达问。她接着自言自语地说:“你认为这张支票是她送给那个约会的人的?” “没错。你想想,有几个人会在干了那么多事之后去银行取钱的?她应该去取钱才是,对吗?” “这得看她走的路线,”阿曼达反驳道。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我们查一查吧。” 他拿起一本电话号码簿,寻找那几个地方的地址。阿曼达则看着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地图。 她先找到马尼·埃文斯家的地方,然后是干洗店、发廊和水果店,最后是银行。她用铅笔将这几个地方连成一条线,发现如果最后去银行的话,埃文斯要跑很多路。 “瞧,”她如释重负地说,“那张支票上极可能有凶手的指纹。” 他耸耸肩。“他的,可能还有别人的。不过,我们得查过以后才能知道。” “再看看其他几个女人的。”阿曼达又来了信心。 她找出了劳伦一布莱克利的最后一张支票;600美元,兑现金。 兰德斯的最后一张是550美元,兑现金。 阿曼达的心怦怦直跳,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而感到激动。从吉姆·哈里森乐观的神情来看,她可以感觉到他同样很振奋。下一个是达丽亚·温德斯,40o美元,兑现金。 贝齐·泰勒,200美元,兑现金。 当她翻到莱内特·罗杰斯的支票本时,手指拼命地颤抖。700美元,兑现金。 “看,”她注视着哈里森说,“这些女人在被害之前,都用支票给别人付了一大笔钱。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但是谁呢?”他很冷静地说。不过,他还是难以抑制兴奋。“有人敲诈?” 阿曼达思考着这是否符合每个被害者的情况。除了乔伊思·兰德斯有可能被敲诈,其他女人似乎没这可能。但是就乔伊思·兰德斯而言,阿曼达还没有发现确凿的证据说明她是个同性恋。珍妮·李问过她的熟人,她们都说兰德斯的私人生活十分隐秘,但肯定不是个同性恋。 其他女人的生活都无可厚非,除了在某种程度上她们和男人之间的关系很不稳定。她们有没有跟某个家伙发生了古怪的性关系,诸如拍了一些照片?这听起来不太真实。 卡尔·泰勒为了支付戒毒的费用,有可能勒索别人。但他能从这些女人身上得到什么呢? 也许她疏忽了一些情况。“你发现这些女人在生活中被人敲诈过吗?”她问哈里森。 他抬起头。“没有。” “我也没有。” “我们或许可以再好好研究这些支票本,看看她们提取现金时有什么规律。” 他拿起了本支票,阿曼达则看剩下的3本。她找出了兰德斯提现金的所有支票,发现每一张都是20o美元或300美元,有时是400美元。这跟最后一张支票上的数字很接近,而且每 次提现金都在每周的同一天。 吉姆·哈里森看完后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这符合敲诈。”阿曼达说,“或者是一个有规律的约会。” “不过这种情况最多只持续一、两个月,”他说,“以前她们也兑过现金。在每周的同一天、填写差不多的金额,倒是你希望得到的情况。”也许她们最后不能忍受继续被敲诈,于是想断绝与敲诈者的来往,结果被他杀了。 这种假设相当有理,但是他们还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 她有点失望,因为他们不能立即查明凶手,但阿曼达还是认为他们今天的发现是非常关键的。现在她需要做的事是再次研究那些支票,然后耐心地筛选她知道的情况,直至凶手的面目渐露。她相信她最终肯定会找到所有的证据,只要将它们好好拼起来,她将弄清凶手是谁,以及他的动机何在。 她需要回家独自安静地呆一晚上。没有别人打扰。 “让我花点时间再想想这些支票。”她说道,“如果我发现什么,会给你来电话的。” “我马上就撕下这些支票.检验上面的指纹。也许我们会很幸运地找个与某个嫌疑犯一样的指纹。” “可能更幸运些,能查出凶手是谁。” 吉姆·哈里森疲倦地点点头。他在期待着案子的突破,因此将紧抓这跟救命稻草。“啊,”他说道,“我想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他说着,拿出一叠证据袋,然后挑出那些支票。阿曼达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第十九章 阿曼达沏了杯茶,端着份三明治来到屋外的平台上。一轮满月的银光洒在院子里,不远处传来的邻居家的狗叫声打破了庭院里的宁静。 她喝了口茶,又咬了口三明治,就再也不想吃下去。她斜靠在身边的一张桌子旁,想着自己是否疏忽了什么东西。 她觉得6个女子在经济上都非常宽裕这一事实也许能说明一些情况。她们可以付给那些掌握内情的人一大笔钱,以对自己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保密。不然,她们为何不直接在支票上填写某个公司或个人的名字? 这有可能是敲诈,也许还有别的可能。 很显然,这和隐私有关。但是除了掩盖,还有别的原因促使她们为之付一大笔美元吗?也许要隐瞒病情,但乔伊恩·兰德斯医生从没有费心去掩饰她们的治疗过程,因为她们的支票上都写着原因呢。 她们孤独吗?她们都有追求者,而且她们生活中的男子,别人几乎都清楚。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们与男人有秘密关系,并出于担心或羞涩而出钱请人守口如瓶。 她实在想不通,于是沮丧地回到屋里。她竭力想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下来,寄希能茅塞顿开,然而,她的脑子里一片浆糊。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她看到桌上放着一堆几天前送来的信件。第一封是唐奈利昨天晚上拿进来后放在桌子上的,后来他们去找特里西亚·罗杰斯.结果唐奈利忘了取回去。这封信上写着“寄给唐奈利”,但没有落款,不禁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立刻给他打电话。 “你好吗?”他接到电话后问,“今天的调查顺利吗?” “很不错,我想我们发现了一些情况,但还没有合理地解释清楚。”她又换了个话题,回到自己想问的那一点上。“我在家里,很安全。我只是发现你的信在我桌上,信封上没有写发信人的名字。谁给你写的?你是不是把什么事瞒着我了?” “我哪敢?你别担心,这可能是我最新的一个客户。她知道该谨慎行事,连支票都不愿给我,而是要兑成现金再给我。” 阿曼达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噢,天哪,”她轻轻地说。“是这样。” “怎么了?你说什么?” “是有关系的!”她激动地叫了起来。“你不明白吗?我敢打赌每个被害的女人都雇了个私人侦探。” “真奇怪,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她向他解释着那些兑成现金的支票。“那6个女人可能都和自己的丈夫或男友处得不好,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然后她们就雇了个私人侦探。我忘了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女人是这么做的,尤其当她们在感情上受到了男人的伤害,或者担心艾滋病等等的时候。她们可能想知道男的是否骗了她们,或者是否隐瞒了过去的事情。” 唐奈利惊得一语不发。 “喂,说话呀。” “你说得有理,”他承认道,“要我帮忙的女人确实和被害的6个女子很象。她担心跟她睡觉的男人有别的性伙伴,她怕染上艾滋病。” “她自然会找侦探调查。可是,她有疑心的话,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睡在一起呢?” “我想她是这两个月才起疑心的。” “唐奈利,布赖斯今天晚上在附近吗?我要找他谈谈,我相信他有类似的客户。如果我们能发现她们曾经雇过同一个侦探的话,也许他知道一些情况。他可能会告诉我们那些女人的生活特点。” “布赖斯可能做过这方面的调查,他对本地的私人侦探的情况比我了解得多。我呼他一下,让他去你那儿。” “过一会儿,我得给哈里森打个电话,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他。正规的私人侦探在档案里留了指纹,是吗?” “应该是的。” “如果支票上有指纹的话,我们可以将它们和计算机中存的作对照。我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她放下电话,立刻想起来还没有给基斯·豪打电话。她匆匆和哈里森通完话,就拨通了豪的电话。她和莱内特的关系不错,也许知道莱内特有没有雇私人侦探以跟踪安德鲁·斯通或出于别的原因。 阿曼达开门见山地问:“莱内特是否雇了个私人侦探,帮她打探安德鲁·斯通什么时候回到亚特兰大?” “她不会为这事雇个侦探的。他每天至少给她打十几个电话,她总能知道他在哪里。” “噢。” “你知道她在考虑复婚的事吗?” “和安德鲁?” “对。我想他已经把她弄得没折了,但她仍对他心存疑虑。也许为此,她才请了个侦探帮她调查他在外面是否还有女人。他发誓过他的过去永远地过去了,但我知道他是个心猿意马的人。” 基斯·豪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实在不能相信她真的看清了他。他只有等她出了事,才装得很爱她,很悲伤。真恶心。” 阿曼达不想听她讲那些关于斯通缺点的话。“那么,你知道她找了私人侦探没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可以问问约翰·莫顿,他是我们公司的安全负责人,经常和莱内特一起出去。他应该知道。” “好,谢谢你,基斯。你帮了个大忙。” 阿曼达挂了电话后想,如果别的受害者也雇过侦探的话,谁会知道这事呢?也许威廉·亨尼西知道。他的婚姻不顺,是不是因为他欺骗了他的妻子?然后她雇了某个侦探来查清楚?如果真这样的话,他知道吗? 她把电话打到他家。他的妻子听上去很年轻,当她知道阿曼达的意图之后,有些怀疑地说:“他在办公室里。”难道她对亨尼西也不信任? “多谢。我试着再打一次,顺便恭喜你,我采访他时跟我说你怀孕了,”阿曼达说这话仅仅是为了打消他妻子对她的疑心。 “多谢。我们确实为此很激动,那女人稍稍放松地说,“如果你找不到他的话,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好的。”阿曼达希望在他回家之前,她能和他通一次话。 很快,她就在他办公室里找到了他。他听出了电话那头的说话者不是他的客户。阿曼达在说话之前突然胡思乱想他是否为了要个孩子而敲诈他的前妻。阿曼达觉得不可能。 “我想省点时间,直接问你一个问题。劳伦是否怀疑你和别的女人有关系?” “你这是什么问题?” 阿曼达很不耐烦。“我并不论证你在婚姻上是否不忠,但如果劳伦真的雇了个私人侦探来跟踪你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 他慢慢吐了口气。“好吧,我在结婚时是和别的女人来往过,但并不长。她可能怀疑过我并找了个侦探,但她没有对我承认这一点,我也没有见到谁在暗中跟着我。这很重要吗?” “是的,因为我认为所有被害的女子都被敲诈或曾用现金付给她们雇的私人侦探。这只是个假设而已,但如果我能证实一个被害者的情况的话,其他几个人的也自然清楚了。我想那位侦探可能目睹了对我的调查有利的事情。” “我很想帮你,但我并不清楚。”他疲倦地说。“对不起。” 妈的,妈的,妈的!她总是那么不顺,也许吉姆·哈里森的运气好些。她马上给他的办公写拨电话,刚拨了四个号码,线就断了。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并立刻意识到将出什么事。霎那间,她脑子里所有的材料在顷刻之中全都拼接起来,变成了一幅清晰的杀手的图像。 没有停电,也不曾有人故意切断电缆。杀手肯定一直在偷听她的电话,听到了她和唐奈利猜测的一切,也听到了她和基斯、亨尼西的谈话。杀手肯定觉得她离发现他、认清他只是近在咫尺之间。 阿曼达的直觉告诉她.杀手正在一步步地走来。是的,当那个黑影走近窗口,走近后门时,她已经断定自己在电话死掉那刻所作的猜测是正确的。她同时想起了彼得并不是杰克逊的儿子,也明白了他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山麓公园里,他是被人利用了! 毫无疑问,杀手便是布赖斯·卡明斯,唐奈利委以暗中保护她的人! 第二十章 平台上似乎有轻轻的脚步声,布赖斯正在向后门走来。阿曼达觉得逃跑该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没有时间了。她知道在布赖斯进屋之前,她已无法出门,更不用说钻进她的汽车打报警电话了。 她可以大声向邻居叫喊、制造一场骚乱,或者朝窗户砸个硬物,这是自卫课上经常讲的方法。但是,她想在别人有所反应时,她也许早已死了。而且,她对自己说,如果她运用智慧的话,也许能制服布赖斯……然后写成报道。 她慌乱地朝厨房看看,直至找到了她的钱包。她盯着吱吱咯咯直响的后门门把,又立即冲进凌乱的厨房,在柜子里找到了她的手枪,放进钱包。 她又按下了钱包裹的微型录音机的录音键,然后在一张椅子中坐下。当今晚这场恶梦结束时,她将有足够的证据。门终于被拧开了。 她抬起头,似乎井不害怕,倒是有点吃惊。当她意识到可以很方便地拿到枪时,放心多了。 “布赖斯?出什么事了?”她很得意自己的噪声并不颤抖。她的漠然也许能让他平静一点。 她也许完全估计错了。 他的表情也同样的冷淡。“我刚才听到这里挺闹的,我想最好来看一看。一切都好吗?” 她笑了笑。“我挺好的,只是几分钟前电话断了。” 他继续做出保护人的样子,走过去拿起电话听了听。“对,有人切断了某处的电缆。我察看一下,然后给电话公司去个电话。” “你认为有人切断了我家的电话线?”她注视着他的表情。毫无反应。他是绝对的冷静、因此也显得更加可怕。“不过,很高兴体能来看我。我正好想跟你谈谈。” 他眯起眼睛。“是吗?” “请坐。你想喝咖啡‘还是啤酒?” “不必了。” 他没有坐下来,身子斜靠着碗柜。那姿势做得很随便,但掩盖不了突然的紧张。阿曼达的目光移到他手上,想起那双手掐死了6个女子,她禁不住不寒而栗。 “你当私人侦探有几年了?” “四五年了吧。” “调查过什么案子?” “很普通。为客户跟踪别人。有时候是离婚案,有时候给津师帮忙。” “有没有女人雇你?” “当然,和男的一样多。问得很无聊。”他看上去比刚进屋时不安。他弹着指关节,这似乎是习惯性的紧张动作。 “我不太明白。好象越来越多的女人雇佣侦探调查她们的丈夫或者男友是否忠诚。你也知道,现在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遇到过现代的浪漫故事。” 他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因此没有表现出吃惊的神情。事实上,她茫然地看着别处。阿曼达警告自己千万不能让他太镇定。她东张西望地看着,弄得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许不知道她正在拼合所有的证据。 “结婚了吗?布赖斯?” 他警觉地看了看她。“我?干嘛?” “听说私人侦探在婚姻问题上很冷漠。” “不,我两年前离了婚。结婚对警察来说是不怎么好。” 阿曼达算了下时间。他离婚时已不在警察局干了,而且是在第一起谋杀案发生之前。难道他很讨厌前妻,于是开始追逐别的女人? “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工作占了很多时间?” “时间,危险。她对我不放心,就找了个家伙跟踪我。”他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小贱妇。” 这就是造成他杀人的动机?阿曼达心想。他指责前妻怀疑他欺骗了她,也许他无法向她泄怒,于是就瞄准了其它雇佣侦探的女人。不过,现在要他承认自己的罪行还为时过早,她决定使他再次处于不安状态。 “彼得怎么样了?” 他毫无表情地看着她。“谁?” “咱们在公园碰到的那个出走小孩。” “噢,彼得。”他耸耸肩。“没消息。” “奇怪,我在看杰克逊的档案照片时,发现他没有儿子。” 那一刻,布赖斯差点摔倒在地。“杰克逊?”他急急忙忙地说,“谁说他姓杰克逊了?是华莱士,彼得·华莱士。” “那是我弄错了。”阿曼达真想给自己倒一杯咖啡,但她不能离开座椅,这样,她才能靠近她的枪。 “那你有没有跟踪过一个叫威廉·亨尼西的男子?”她不想立即提及被害的女子。 他立刻谨慎地看了她一眼。“亨尼西?啊,我不认识他。即使认识.你也知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么卡尔·泰勒呢?他的堂姐认为他又吸毒了。我想她会找你证实一下的。” 他开始在房里踱步。“告诉你,我不会谈这些事情的。你一直在唐奈利身边,你该知道。” 她笑了笑。“别这样。”她迟疑了一下,心想要不要说出那些女人的名字。还是等一会儿吧。“你怎么知道马丁·路德·华盛顿回到城里了?” 他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她。他伪装得很不错。 “谁?”他问道。 “警方认为他是杀了马尼·埃文斯的凶手。吉姆·哈里森说过你提醒他们华盛顿回来了。” “是他家里人让我找他的。” “他们怎么碰巧找上了你?你认识马尼?” “我们见过。有时候我跟她周围的男医生打打篮球,汉克·莫顿也参加。” 她点点头。“没错。我看见你们都参加了莱内特的葬礼。我想,你去那儿是因为乔要你保护我。” “确实是这样,但是我本来也要去的。” “因为汉克?” 他又开始踱步,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还是因为安德鲁·斯通?你跟他熟吗?” “不太直接。”他毫无慌意地看着她。 他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的靠背上。他的手离她的脖子近在咫尺,阿曼达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立刻站了起来,带着歉意看着他。 “对不起,我想我该准备晚餐了。等着乔。” “噢?”他觉得很奇怪。 阿曼达在电话里根本没说晚餐的事。她希望他能相信他们早就做好了安排。她看看厨房里的钟,快7点了。“今天早上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和乔约好了7点左右吃晚饭。” 阿曼达想冒个险。他要么马上离开,要么在这几分钟内杀了她。从他恶狠狠的表情来看,他已决定动手了。 他凑过去。阿曼达都能闻到他的嘴里一直在嚼的口香糖的味道了。 “你挺有女人味的,”他温和地说,“但你太爱管闲事,跟其它几个女人一样不能独自好好呆着。如果有个女人老要管一个男人的事,他该多么讨厌她?” 她抑制住心中的暴躁,紧盯着他,想伸手去摸那支手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的笑不再宜人。“我想你应该知道。” 他抓住她;一脚踢翻椅子。他的动作如此之快,阿曼达根本无法反抗。他的手指向她的肩膀伸去。令她恐惧的是,她被紧紧拽过去,布赖斯正张着嘴想吻她的脸。 就在那时,后门被人一脚踢开,进来一个愤怒的男孩。他尖叫着:“不许动!” 阿曼达和布赖斯都转过身。满睑怒气的彼得正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了一把长长的烤肉叉子。就在他们深感吃惊时,彼得举着叉子向布赖斯冲去,朝他的腹部猛刺过去。 布赖斯将叉子一脚踢飞,然后挥起有力的大拳朝彼得的脸碰上去。顿时,小男孩的鼻子和嘴里血流如涌,但他仍然价命还击。 就在布赖斯将手紧紧卡住彼得的脖子时,阿曼达趁机抓起钱包,取出手枪对准了布赖斯。 “住手!”她极为镇定地命令道,双手紧握着扳机。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开枪,现在她很明白。“我让你放了他,听到了吗?” 布赖斯根本不听她的命令。她看着彼得惊恐的眼睛,将枪瞄准了布赖斯的手肘,扳动了扳机。只听呼的一声,子弹击碎了布赖斯的手肘骨。在一声尖叫中,布赖斯松开了抓着彼得的手。小家伙立刻逃到阿曼达身边。 “没事吧?”阿曼达一边问彼得,一边盯着私人侦探。 彼得应了一声,好象是说“没事”。 “去我车里拨911电话。” 彼得摇摇头、“我不离开你。”他大声说道,一副好战的模样。 又是个犟小子。阿曼达无奈地笑了笑。她朝着门点点头。“我想咱们都得出去。布赖斯,先走。” 他并不想合作,但阿曼达手里的枪有足够的威力。15分钟后,邻居叫来了警察。半个小时之后,唐奈利出现了。他拉着阿曼达的胳膊,把她拥在怀里。她听得出他的心在无规则地乱跳,后来又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节律。 他抬起斗看着他。“浮想我终于能让你开足马力开车了。” 他苦笑了一声。“并非如此。是哈里森帮了个忙,他给公路上的警察打了个电话,叫了辆警车给我开路,我才得以迅速赶来。究竟出什么事了?” “在我朝布赖斯开枪之前,还是在这之后?” “她打中了他的手肘。”彼得自豪地说。 唐奈利惊喜地看着彼得。“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问得好!”阿曼达说,“他在最危急的时候赶来了。” 彼得立刻显得很难受。“一开始都是我的错。那个家伙给我钱,让我演了公园里的那出戏。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于是就仔细观察你们周围的一切。” “你居然在监视我?”阿曼达不能相信她的耳朵。 “是的,有些人不得不做某件事。”他开始急了。“乔还雇错了人。” 唐奈利咯吱一声笑了出来。“我得谢谢你。” “那当然。”彼得显出一副雄赳赳的样子。他顽皮地对唐奈利说:“我得有个地方呆着。我并不喜欢去那个公园闲逛,不是在这位小姐遇到麻烦之后。” “那么说,你真是个不归家的孩子?”阿曼达说。 彼得迟疑了一下。“是这样,”他看看她,又看看唐奈利,“那么,你们是怎么想的?我什么都能干,如果有张床睡觉的话,那是最好的。我可以帮你们种地,干活。” 唐奈利看上去很不自在。“我才说服她和我结婚。” 彼得耸耸肩。“我想咱们俩她都用得上。”他期待地看着阿曼达。“你说呢?” 阿曼达只觉脑子有些发晕,不过她同样感到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我们可以谈谈。” 彼得的脸上立刻绽开了欣喜之情。“太好了!” 唐奈利脸上也拂过一阵笑意。“我同意。”他说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