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风云记》 第一章 新官上任 一座黑色的古城,远远地望去,就象一所巨大的监狱。城墙年代已经很久远,外面包着的那层大青砖有的已经开裂倒塌,有的已经风化脱落。象锯齿似的城垛子上长着一丛丛荒草。东南西北四个拱形城门,上面各有一座大屋顶楼阁,灰色的瓦棱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长满了青苔和篙草。一面日本鬼子的膏药旗,在城楼上象丧幡似的摇摆着。 “哐、哐、哐、哐……” “男女老少听真,保安团部有令,赶快出来欢迎马老爷子上任县长喽!” “哐、哐、哐、哐……” “团总有令,全城男女老少,携带彩旗纸炮,上大街欢迎马老爷子上任县长喽!” “哐、哐、哐、哐……” 几个歪戴帽子倒背长枪的伪军敲着大铜锣,扯着破嗓子,满街吆喝着。 随着锣声和喊声,陆陆续续的从一些高门楼里出来一些人,有肥头大耳的富豪绅士,有拄着文明棍的镇长、会长、保甲长,有穿着长衫的投机商人,有歪戴帽子斜瞪眼的流氓地痞,还有几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 他们来到北大街,分站两边,伸着懒腰,叨着烟卷,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日头越来越毒,晒得街上的柳树象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也一动不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这帮人越来越难受,有的往树影下一蹲,有的抽身想溜…… “通,通,通……”城门外响起了几声铁炮,这些人立刻打起精神,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 一队人马前呼后拥的从城门楼下涌了进来,前面有三十多个伪军,肩上扛着带刺民的步枪,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白光。伪军后面是二十多个身穿便衣,背着盒子炮的汉奸特务,乱七八糟的甩着袖子大步奔跑。 一匹大黑骡子,拉着一辆围着蓝缎子绣花顶篷的轿子车走在队伍中间,赶车的小个子卖劲的打着响鞭,瘦刮刮的脸上,几颗有数的大麻子显得特别醒目。 马世仁坐在车内,看着稀稀拉拉的欢迎人群在噼哩啪啦的鼓掌。这场面与他想象中的全城老少夹道欢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飘扬反差太大,不禁大失所望,但还是强打精神向欢迎的人群点头示意,挤出了一丝笑容。 马世仁是此地有名的大恶霸地主,强取豪夺的土地有八百顷。周围十几个村子的百姓都是夏家的佃户,光马家园子就占地百十亩。同时,这个老家伙还是个官迷,苦读了十年,在清朝末年总算考中了一个秀才。后来他学会了巴结逢迎,不惜重金,贿赂官府,在民国时混上了县党部的委员,当上了副县长。 正在马世仁准备青云直上的时候,日本人来了,他因为摸不透“东洋大人”的脾气,也看不清局势,便暂时回到了夏家园子,想看看风声再作打算。好运气果然来了,原来在国军中当个小官的儿子向鬼子身边一靠,很快便当上了县保安团的团长,有了人枪,又有了靠山,他在家也坐不住了。日本鬼子长驱直入,眼瞅着统治中国的大局已定,这个时候只要马家忠心为皇军效劳,那定会飞黄腾达,世代富贵。马世仁左盘算右盘算,便嘱咐儿子在日本人面前百般买好,并亲自进城,携带重礼,探望鬼子少佐龟爬太郎。果然是钱能通神,奴才相招人爱,日本人下来委任状,任命他为章湖县县长。这个老家伙喜出望外,趴在地上,对着日本委任状连磕响头。 俺马家父子一个掌着兵权,一个掌着政权,背靠大日本皇军,这章湖县的江山算是坐定了,子子孙孙的富贵也算是拿着了。马世仁看着越来越近的县政府大门,收拾起自己的思绪。 县政府是国民党时代的老院,也是清朝时的县衙门。高高的石基砖墙中间有一个能通过轿车的大门,门两旁蹲着两个大石狮子,大门两旁站立着一些穿便衣的官僚和一些伪军特务。中间的矮胖子军官长着蒜头鼻子,金鱼眼,满是横肉的脸上长着一层黑色的鸡皮疙瘩,大蛤蟆嘴张着,露出几颗大金牙。他就是马世仁的儿子,伪保安团长马富财。 “爹,一路平安吧?”马富财上前将马世仁从车上搀扶下来。 “大哥,恭喜,恭喜你呀!”一个四十七、八岁,戴着一副眼镜的男人走上前说道。他是马世仁的表弟梅廉礼,一个有名的大奸商,沦陷前作贩毒买卖,在城里开了几家大烟馆,发了横财。前几年在西门里盖了一座二层西式楼房,日本鬼子进城后,这座楼房就成了龟爬太郎的司令部,梅廉礼不仅献上房子,还把四姨太送到了龟爬太郎的床上,由此成了龟爬太郎的情报处长。 “同喜,同喜。”马世仁拉着梅廉礼的手,一同进了县政府大门,沿着青砖铺的甬道向大厅走去。 所谓的大厅过去是县太爷问官司的地方,如今又特别的布置了一番。正中间竖着四扇屏风,屏风上原来的“礼义廉耻”四个赤金大字已经被涂掉,改成了“东亚共荣”四个黑色大字。屏风前摆了一张红漆长条桌,桌上放了几盘鲜桃、瓜果,桌前是几张藤椅。 “今天正是黄道吉日,大哥荣耀上任,定会有番作为呀!”落座之后,梅廉礼笑着说道。 马世仁今日进城,对欢迎场面实在是不够满意。他勉强笑了笑,“感谢皇军的器重,不过民顺则兴,民逆则亡啊!富财呀,这城里的百姓今天好象不太热情呀?” “爹,我几天前已经下了通知,布置欢迎庆祝还要老百姓们筹捐送礼。”保安团长马富财赶紧解释道:“不过目前县府新立,人心惶惶,好多铺面还没有开张营业呢。” 马世仁望着儿子摇了摇头,“富财,此事不妥矣。先人有言:若欲取之,必先予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鼠目寸光,贸然行事。你呀,玩武的中,玩政治你还要再长一个脑袋哇。你要立即再下通知,叫大伙开张营业,就说是县府有令,三个月内免税、免捐。”说到这里,马世仁把袖子往上提了提,冷笑起来,“哼,只要刀把子在咱们手里,还怕以后没有肉吃。” “高见哪,还是大哥有头脑。”梅廉礼在旁边称赞道:“这就叫稳定民心,先给他们个甜枣尝尝。” 马富财连连点头,说道:“爹说的对,我这就派人去通知。” 马世仁从藤椅上站起身,问道:“富财,我要马上去拜见龟爬太君,此事安排好了吗?” “早已准备好了。”马富财起身欠腰,“不过龟爬太君说今日身体不适,明日再见。” “那就明日再去拜望,礼品呢?” “早已准备好了。”马富财说着,取出一封大红礼帖双手递给马世仁。 马世仁重新坐下,展开观看一遍,然后又递给梅廉礼,“老兄弟,你看怎么样?” “黄金百两,花姑娘十个,猪羊…….”梅廉礼看罢点了点头,“不错,这礼不小哇。” “要想受皇军重用,这礼自然不能太寒碜了。”马世仁在藤椅上靠了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以后还要靠老弟多多在龟爬太君面前美言呀,老哥哥是不会亏待你的。” “都是一家人,大哥这么说就见外了。”梅廉礼扶了扶眼镜,“不过,那个余志勉倒真是大哥的绊脚石,要不是这个老家伙自命清高,不肯出来为皇军效力,大哥这个县长的职务还真是悬呢!” “这个老王八蛋,在民国时就一直压着我,处处和我做对,到现在还想爬到我的头上。”马世仁猛的一拍桌子,怒骂道。 “余家四小姐回来了,我已经派人去下聘书,要是他不识抬举,就别怪我手下无情。”马富财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是他肯把女儿嫁给我,就放这个老东西一马。” “操之过急,操之过急啦!”马世仁摇着头,看着儿子的金牙说道:“你的牙是怎么掉的,还不是一时冲动,余家世代富豪,根深蒂固,再说他还接受了黄澄镇维持会长的职务,要除掉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哥说得有理。”梅廉礼赞同道:“皇军想收服人心,对象余家这样在地方上影响颇大的士绅还是很看重的,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不可轻易动手。” “三飚子这个王八蛋,断齿之仇我一定要报。余家老大是国军军官,还是黄埔毕业,三飚子是土匪,难道这还不够吗?”马富财脸上的肉跳了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金牙。 “你以为皇军不知道这件事情吗?”梅廉礼冷冷一笑,“只要他余家现在安分守己,余家老大和老三都是皇军想拉拢的人,起码现在皇军是不想动他的,除非……” “除非什么?”马世仁知道梅廉礼现在很受日本人宠信,向前探探身子,想摸摸底细。 “除非……”梅廉礼嘿嘿笑了两声,一道凶光从眼镜片后面射出来,“除非余家扯旗抗日,或者和GCD扯上关系。” 马世仁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露出了狡诈的笑容,“老兄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哪,事成之后,余家财产咱们两家二一添作五,平分如何?” 梅廉礼哈哈一笑,说道:“这事我不过顺便提醒一句,大哥如此盛情,兄弟我就不客气了。” 马世仁站起身,对马富财说道:“余家先不要动他,等时机让他们余家人财两空,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在会仙楼设宴,把那些名流士绅、会长、队长、镇长们请来见见面。” 第二章 不一样的三飚子 余志勉,黄澄镇的族长,书香门第,世代为官,是章湖县的首富,光护院就养了两百多人,这个里面还不算他家在外面养的那些护院和打手。家丁都配备了汉阳造,还有几门小炮。不仅有大量的土地、房产,余家的店铺据说开得也很广,据说有两百多家,富得流油。 黄澄镇余家堡里面,此时的余志勉正在大发雷霆。 “欺人太甚。”余志勉愤然将婚书扔到地上,“马富财算是个什么东西,仗了日本人的势便想爬到余家头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他那副模样,想让我闺女做他的七姨太,做他的春秋大梦。来人,把送聘书的给我打死喂狗。” “是,老爷。”护院家丁的头领余得水将胸脯一挺,带领几个护院便要离开。 “老爷且慢。”一个师爷样子的中年人伸手制止。 “张先生这是何意?”余志勉疑惑的问道。 “老爷,今时不比往日啊!”师爷张华宗捋着胡子劝说道:“要在平时,借他马家几个胆子也不敢呀!如今是日本人当势,那马世仁为人如何,老爷您也清楚,睚眦必报,阴险刻毒的一个小人。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再有大少爷可在国军那边,要是这马世仁在日本人面前搬弄事非,恐怕会对余家不利呀!” 余志勉缓缓坐下,沉思了半晌,微微点头,“张先生所说不无道理,那马世仁不仅阴险狠毒,而且贪婪无度,且素与吾面合心不合,以前有韶儿,他不敢胡来,现在他会不会就此下手,还真不好说。张先生,您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打死喂狗是肯定不行的。”张华宗说道:“可也不能太软弱,让马世仁以为余家已经不行了,怕了他,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好办。把人赶走,让他吃几棍子,告诉他咱们家小姐已经许配人家了,让他不要再来骚扰也就是了。” “嗯,就这么办吧!”余志勉轻轻叹了口气,挥手让护院们去办事,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张先生,这日本鬼子侵华后,国军节节败退,国土沦为敌手,这样下去,势必有亡国的危险。先生眼光长远,照你看,这日本人能长久吗?” 张华宗咧了咧嘴,苦笑着叹了口气,“光凭国军,恐怕很难抵挡日本人,不过,不是还有国联吗,外国人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中国被小日本吞并吧,这对他们的利益也是重大的损失呀!” “但愿如此吧!”余志勉用手轻抚着额头,“这中国人虽多,有些家伙就是不争气,往鬼子裤裆里一钻,当汉奸、卖国贼,哼,没有一点骨气,祖宗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老爷说得对。”张华宗的大儿子也是国军,在与日本鬼子的战斗中牺牲,所以他是特别憎恨日本鬼子,而且他与余志勉算是同窗,一起去考的秀才,虽然他没有考中,但却一直在余家做师爷,与余志勉交情莫逆,无话不谈。“象马世仁、梅廉礼这样的狗东西,靠着给日本人送钱送女人,溜须舔腚、不知廉耻,当上了伪官,国家大事就是坏在这些狗东西手里。” 余志勉看到张华宗布满皱纹的脸上闪着愤慨的神采,咧嘴笑道:“咱们这两个老骨头倒是不怕什么,可是总得给孩子们找个退路呀!我那傻儿子、倔闺女,还有你家那个臭小子。唉,给日本人送了不少钱,本想买个平安,没想到马世仁这条老狗又蹦了出来,现在可如何是好?” “都是我想得不周到,原料想几百万国军虽稍受挫折,反攻也是短时间的事情。”张华宗抱歉的说道:“可看样子这日本人算是坐稳当了,悔之晚矣。” “不怪张先生。”余志勉大度的摆了摆手,“是我舍不得离开故土,舍不得这几代攒下的家业,还有莹玉在北平读书没回来,跟张先生无干。” 张华宗见余志勉没有怪他,便收拾起愧疚的心情,沉思起来,余志勉也不打扰他,自己慢慢喝着茶水。 好半晌,张华宗才抬起头,缓缓说道:“现在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如预先做些准备,将金银细软收拾好,再让三少爷回来一趟,把行动不便的老少都弄进山里,这样即使马世仁和日本人想收拾余家,咱们也有退路。” “我那傻小子,听说受了点小伤。”余志勉苦笑着摇了摇头,“杜老万的队伍被日本人打得够呛,也不知道能有多大的盼头,试试吧!” …………… 太行山 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女娲山。中国东部地区的重要山脉和地理分界线。耸于北京、河北、山西、河南4省、市间。北起北京西山,南达豫北黄河北崖,西接山西高原,东临华北平原,绵延400余公里,为山西东部、东南部与河北、河南两省的天然界山。太行山气势雄伟,山中多雄关,著名的有位于河北的紫荆关,山西的娘子关、虹梯关、壶关、天井关等。受拒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等切割,多横谷,当地称为「陉」,古有「太行八陉」之称,为东西交通重要孔道。 七里铺,乍听到这个地名,可能会误解为离县城七里、八里的那些个七里店、八里铺,但这个七里铺却是在太行山东麓虎牙山上,离褡裢陀只有七里地的那个七里铺。 七里铺是个小村落,总共才有那么三、五十户人家,可这里却是杜老万的绺子西北风的老窝。一来这里偏僻,地势高险,易守难攻;二来这里人都穷苦,没有什么财主、大户,给老百姓点好处便不大会有人去报信、告密。 “靠,西北风,起的这个鬼名字,都他妈的喝西北风啊!”余飚光着两个膀子,手提一把鬼头刀正在山坡上呼呼的抡着,一身肌肉虬结,亮晶晶的汗珠在阳光照射下不时滚落下来。 “穿越,附体,这么狗血的事情也能碰到老子的头上?”余飚愈发用力的挥舞着大刀,寒光闪闪,煞是惊人,“贼老天,同名不同字你懂不懂啊?要让我穿到皇帝、王爷,哪怕是太平年代一个富人的身上也行啊,娶几个女人,吃点山珍海味,无忧无虑的多好,非要跑到你这个三飚子身上,还是中国最悲惨的抗日时代,倒霉透了。” 1938年4月,三飚子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公路上、田野里、山坡上,到处是一队队、一坨坨黄呼呼、灰扑扑的军队,蜿蜒地迎着太阳,向南退去。 这是一支一眼望去便知是吃了败仗的队伍,没了队形,没了生气,搭拉胸前的脑袋像是沉重得抬不起来,往日那种纠纠威武的劲头早已没了踪影。枪在他们手中似乎也成了一种多余的负担,背着的、扛着的、挎着的,姿态各异。褴褛不整的军装上满是泥土、血渍,使沉闷中更显出万般疲惫。往来车辆卷起的尘土吞没了三三两两的兵士。却没人躲闪,只是麻木地向前挪动着。整个队伍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沮丧的沉沉死气。 日本鬼子打过来了,正在溃退的国军后面兴高采烈捡东西的西北风绺子三百多号人马碰到了日本鬼子。 此时,骄狂的日本人已没有了什么兵家之忌,一任部队在中国土地上乱窜,有时一个支队竟敢脱离主力跑出数百公里。 跑回到山上的土匪遭到了日本鬼子不依不饶的进攻,穿上几件国军衣服、捡了些枪支弹也不用往死里打吧!交战呈一面倒的态势,虽然土匪们奋力还击,虽然土匪里面还是有很多枪法高超的家伙,但是若论战术配合就比鬼子远得多了,鬼子不断冲击着土匪们薄弱的两翼,同时他们的迫击炮非常准确,每一发炮弹都会夺走几个甚至十几个土匪的生命,虽然土匪们占据绝对的地利,但是在鬼子们精确的打击下伤亡惨重。 几经挣扎后,大当家的杜老万,也就是三飚子的师傅被击伤倒地,其余人看见大势已去,背着大当家的仓惶撤出了大寨子,回到了老窝七里铺。 而三飚子自告奋勇,在后面率领几个神枪手负责掩护,且战且走,借助于熟悉地形的优势倒是将鬼子拖向了岔路。可最后,一颗迫击炮弹砸来,这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昏倒在地。 “嘿嘿,真不愧叫三飚子,真够飚的,从小到大就没改过。”余飚一个收式,将刀**泥土,转身走到一棵大树下,抓过挂在树上的小褂子抹着汗水。 十几天的卧床养伤时间,已经足够让来自2008年的于彪同志在思想上进行适应了。灵魂附体,这种穿越小说上的俗套手法,出现在他的身上,从不可思议,到慢慢接受。两个灵魂的互相排斥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吞并战,来自后世的强大灵魂并不是很费力气,便将三飚子那简单的思想给融合了。 第三章 真实的三飚子 三飚子,大名余飚,乃是余志勉的三儿子。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但是也有例外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余飚生下来虽然肥肥胖胖,却有些傻乎乎的,就是缺心眼儿。八岁的时候还流着大鼻涕,穿着开裆裤(汗,还尿裤子呢),露着个小屁股可哪乱跑。这在黄澄镇可是出了名了,大家背后都叫他三飚子。 可巧,就碰到当时正在黄澄镇耍把式卖艺的杜老万了,余飚看着人家耍大刀便迈不动步,看得高兴还把兜里的几块大洋砸了过去,而且是杜老万走到哪跟到哪,连家也不回了。 得到家丁回报,余志勉赶忙亲自跑到大车店,虽然儿子有点傻,可他还是特别疼爱,一来是发妻所生,乃是嫡子;二来这个儿子是他中年所得,有句话说得好,中年得子非易事,自然宠得不得了。可这回余飚就是不听话了,非要看杜老万耍大刀。 最后余志勉也没了办法,这个傻儿子眼瞅着读书是不成了,索性让他学点武艺吧,不求别的,把这身体练得好好的,凭余家的财势,长大了给他娶个媳妇,安安生生过一辈子也不错,反正已经有两个儿子出息了。 于是余志勉便高薪聘请杜老万到余家堡当教习,也就是没事给余飚耍大刀看着玩儿。谁也没想到,这余飚别的不行,对舞刀弄枪却非常执着,再加上他天生便力气大,身体壮实,一来二去,这杜老万也上心了,一年后,这三飚子竟然练得也似模似样。 不错呀,好呀,余志勉很高兴。这傻儿子不仅武艺有长进,脑袋也有些开窍了。继续,继续,给杜老师买房子,涨工资,娶媳妇,我余志勉堂堂大清举人,怎么会有傻儿子呢?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余飚子学得一身好武艺,拳脚过硬,刀法凌厉,并且跟着护院头余得水练就了一手好枪法,长枪、短枪那是弹无虚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天,杜老万的媳妇在回娘家的路上被几个纨绔追逐调戏,逃跑的时候不慎落水身亡。这下子,杜老万可发飚了,比三飚子还飚,别着盒子炮,背着大砍刀,神出鬼没,三天里愣是把那几个纨绔子弟给杀了个干净。 惹祸了,余家堡是待不住了,杜老万将女儿托付给余志勉,改姓为余,明言以后余志勉就是这孩子的亲爹了,转头流着眼泪闯荡江湖去了。这个女孩便是现在余家的四小姐余莹华。 杜老万到底是难舍骨肉,便在这周围大山里转悠,入了西北风绺子,凭着好身手慢慢升到了头领的位置。由于他讲义气、够意思,在大头领挂了以后,被众人推举为接班人。在余家堡的暗中帮助下,人枪日益扩大,不久便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大绺子。 再说这余飚,天生就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好不容易在家憋了两年。听说师父成了大头领,领着三百多号人马纵横冲杀,自由自在很是快活,不禁心痒难耐。他偷偷收拾了行装,背着余志勉和张宗华的小儿子张三毛骑着马,溜出了黄澄镇,入伙去了。 等到余志勉发觉追赶上来,余飚已经找到了杜老万,任凭老爹和师父如何劝说,他就是不回去了。他这一发飚弄得余志勉和杜老万都没有脾气了,余志勉只好不再勉强,嘱咐杜老万仔细照顾这个傻小子,没事常回去看看等等,无可奈何的返回了余家堡。 余飚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目光略显呆滞地望着树叶缝隙之间的蓝天。这些天他的脑袋里胡思乱想,却也没捋出个头绪。我,余彪,十岁时父母双亡,在村里亲戚和乡亲们的资助下完成医科学业。为报答乡亲们的恩情,毅然回到偏远的家乡,云南某乡卫生所当医生,为帮助过自己的亲人们诊病医疗,送医送药。在一次大雨滂沱的夜晚,出急诊不幸从崎岖的山路跌落悬崖,从而来到了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我还是跑了吧,跑到四川,跑到云南,等着战争结束,过完我的余生。 懦夫,一个声音在余飚的心灵深处响起,都已经死过一回了,你还怕个屁,前世漠漠无闻,给你个千载难逢的穿越机会,你却要逃跑,真是不知羞耻。 那我去投八路军吧,把地雷战、地道战,还有我从网络上知道的一些武器知识还有记得的一些历史知识告诉他们,要是侥幸不死,没准建国后也能成为大官呢! 不妥,一个声音继续嘲笑道:你怎么解释你未卜先知的能力,实话实说有人信吗?再说,想想你的成分,大地主出身,一个哥哥是GMD,一个哥哥有海外关系,天生就是被打倒被专政的对象,小样的,以为身体好就整不死你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他妈的到底要老子干什么?三飚子终于发飚了,怒吼着跳起来,狠狠的向树干踹去,一脚,两脚,三脚…… 冷静,别冲动,冲动是魔鬼,那个声音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我们要笑对人生,也就是要笑对生活,这是一种心态,也是一种境界。生活中有疲劳,也有痛苦,有挫折,也有酸辛。这些使人觉得很累,但只要心中燃起一簇希望的亮火,点起一盏明灯,理想便会闪闪发光,生活就会多姿多彩。 你丫的,搞什么,还淫诗,酸得老子牙都倒了,三飚子无力的坐在地上,揉着有些麻木的脚。 做你想做的,该做的,为了民族,为了国家。你不能改变历史,却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多杀一个鬼子,就可能挽救一个或几个无辜国人的生命。 说教太空虚,夸张也不实际,现在只是客观的将你抛在那个年代,抛在民族存亡的岔口上。睁开眼睛你会看到一个民族最深的伤口:阴沉的天空下,谁的家园被孽火焚烧?谁的女儿被兽兵追逐?谁的兄弟被无情的杀戮?谁的父老乡亲在淫威下被迫屈下双膝?这些在历史上都切实的发生过,现在又生生的在你眼前重映!是的,拿起你的武器,像一位真正的战士那样。你所做的一切,都来自于最本能的召唤。 “口才够好的,老子说不过你。既然是最本能的召唤,那就顺其自然吧!”三飚子站起身,拔出地上的大刀,刀交左手,恨恨的向天空伸出了中指,“如你所愿,一个大飚子诞生了,怎么爽就怎么来,我自横刀向天笑,杀完鬼子娶**,该出手时就出手,晚了一个也没有。” ………………………… 章湖县东大街的路北,和城隍庙相对有一座大屋顶的古式楼阁,黑漆的大门上挂着一块横匾,上面写着“会仙楼”三个隶书大楷。 天刚擦黑,“会仙楼”的大门口便挂起了几盏红纱灯,门两旁立着几个持枪的伪军。一班乐队吹吹打打,穿长衫的、戴礼帽的、背盒子炮的点头哈腰鱼贯而入。 楼上的天花板上吊着盏汽油灯,散发着白炽的光。十张蒙着雪白桌布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酒菜,围坐着各种各样的人物。说笑声、碰杯声、**哼哼唧唧的歌唱声,充斥着整个餐厅。 马世仁慢慢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笑呵呵的说道:“诸位,鄙人蒙皇军重用,当了本县的县长。可小弟我才华浅薄,惟恐不能胜任,加之国事混乱,时局不稳,今后还要诸位多多捧场。今天备点薄酒,略表小弟心意,请诸位不必谦让,来,大家共饮此杯。” 酒楼上“叮叮当当”的响起了一片碰杯声。 马富财喝得眼珠子泛起了血丝,听老爹的话觉得软唧唧的,今天应该是个耀武扬威的场面,说话那得硬气点,不先把这些人震住,一旦日后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又要耍滑头了。想到这里,马富财突然站起身来,鼓着金鱼眼向四周扫了一圈,沉声脸大声说道:“各位听着,军人呢说话干脆。俺爹这个县长,是龟爬少佐推荐的,保定犬蠢司令委任的。话说回来,印把子要靠枪杆子保。望诸位今后共事共心,齐心协力,我爹和我绝不会亏待各位。谁要是三心二意,可别怪我不讲义气!”说完,马富财拍了拍腰上的盒子枪,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个干净。 酒楼上顿时一片沉寂,众人面面相觑,再没有人敢大声谈笑。 梅廉礼坐在马世仁身边,看着这种冰冷的场面,觉得马富财说话太直,使马世仁有些难堪。他把手一摆,站起来说道:“各位,各位,我和马县长都不是外人,马县长可是个忠厚老诚之人哪,他刚一上任便设直处地,为大伙着想。他已经说了,为了照顾大家的困难,从今日起,三个月内免去各种捐税,这是县府的头一个法令。来,为庆贺马县长荣升,共同干杯。” 梅廉礼话音刚落,大家伙又喜笑颜开的热闹起来。 “马县长真是尊君如父,爱民如子呀!” “马县长是前清秀才,民国委员,家有万贯,地有千顷,根深叶茂,才华出众呀!” “马县长今日荣升,是我们大家的福气呀!” “咱县有了马团这枪杆子,再加上马县长的印把子,皇军在这儿算是坐稳当啦,坐稳当啦!” ………………… 就在一片令人作哎的阿谀奉承声充斥,宴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时,一个便衣匆匆走了过来,趴在马富财的耳旁嘀咕了几句。马富财满是横肉的脸上立刻满是怒容,眼睛瞪得鼓鼓的,要不是他爹就在身边,准能一蹦三尺高。 马富财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让便衣下去,闷闷的喝起酒来,心中骂道:余志勉你这个老混蛋,给你脸不要脸,不识抬举,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怎么收拾你们余家,这回可不光要人,连你家的金银、房子、田地老子也要全部收入囊中。 第四章 初想 章湖县位于保定市西北部,太行山北端东麓,总面积约为两千多平方公里。以县城为中心,东北距北平一百多公里,西南距石家庄一百六十多公里,南距保定六十多公里。东与定兴相邻,西与涞源接壤,北与涞水毗邻,南与徐水、满城、顺平县相接, 章湖县境地处太行山区向华北平原过渡倾斜地带,十分之七为山地,主要山峰有摩天岭、平顶山、五峰寨、云蒙山、虎牙山等。 余飚聚精会神的看着捡到的一张GMD军队败退时扔下的破地图,还不时的用手指在上面比划来比划去。 嗯,这地方还是不错的,要跟小鬼子打游击,就得在这山地多的地方。 张三毛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驳壳枪,好半天才笑着开口问道:“三少爷,我说您老看得懂吗?上面的字您认识几个呀?” 余飚眼睛瞪了起来,白了张三毛一眼,骂道:“小兔崽子,瞧不起你家三爷是不,这几个烂字还难不倒我。” “是吗?”张三毛和余飚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好,一向没大没小惯了,笑嘻嘻的凑上来,指着地图问道:“您说,这念啥?” “哼!”余飚也懒得显摆,将张三毛推开,将地图叠巴叠巴,装进了一个皮质挎包,扔给张三毛,没好气的说道:“背好了,弄丢了踹死你。” “四小姐回来了。”张三毛咧了咧嘴,背好挎包,提醒道:“老爷子派人送信儿,让咱们领着人回去一趟呢!” “知道,每次学校放假不都能见着吗,你就别老在我耳边嘀咕。”余飚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师父和弟兄们伤了这么多,我刚给弄完,总得观察几天再说吧!再说,现在日本人到处都是,一、两个人还好说,带着几十号人枪,不打听清楚不是找死吗?” 张三毛眨了眨眼睛,跟着余飚向外走,低声说道:“三少爷,您这脑袋变聪明了,想事情很周到呀!” “切,老子一直这么聪明,没发现是你傻。”余飚抿了抿嘴角,得意的笑了起来,小样,要是告诉你实情,还不吓死你呀! “这次和日本鬼子打仗,二当家、三当家都挂了,又是亏了三少爷在后面掩护,兄弟们才逃了条命。”张三毛瞅了瞅四下无人,继续低声说道:“三少爷您虽然是老当家的徒弟,武艺又高,可到现在还没个名堂,如今可是个好机会,这些日子也是您照顾着弟兄们,大家可都服您哪!” “不让我当头领,是爹的意思。”余飚皱了皱眉,说道:“他老人家是不想咱们身上打上土匪的记号,可现在不同了,看爹信里的意思,那马世仁仗着日本人的势力,有挟怨报复的心思。要想给余家留个退路,这西北风绺子咱们就得牢牢把在手里,要是余家在黄澄镇站不住脚,就退到山里来。” “三少爷您放心吧!”张三毛拍了拍胸脯,“我已经联络了不少兄弟,都是真心佩服三少爷的,而且正在打听有没有坏了良心的家伙起歪心眼,到时候老当家的只要再说一句话,就没人敢说个不字。” “嗯,很好,你做的很好。”余飚赞赏的冲着张三毛点了点头,“那几个从王黑山绺子刚投过来的家伙要特别注意,看见女人那色眯眯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肯定要坏大事。” “老当家的最恨欺负女人的混蛋了。”张三毛冷笑着说道:“要是坏了规矩正好做了他们。” “就由我来收拾他们吧!”余飚的眼中射出两道凶光,这些个家伙手里可没少沾老百姓的血,更没少糟蹋女人,虽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表示要痛改前非,而且身手也不错,被杜老万一时心软所收留。但是余飚既然要跟鬼子干,这些不安定因素还是清除掉的好。“这次我回去,你就不要跟着了,留在这里稳住人心,那些不长眼的你给我挑出来,我带到黄澄镇收拾他们。” “哦。”张三毛有些失落,抓挠了几下乱篷篷的头发,“那你把我给老太爷、我爹,还有四小姐的礼物捎回去好了。” “呵呵。”余飚用力拍了拍张三毛的肩膀,“你个兔崽子什么意思?莫不是对我妹妹起了心思,想当我妹夫。” “哪有,哪有啊!”张三毛涨红了脸,赶忙解释道:“咱们三个从小一块长大,那感情是没得说,见了面也得叫我声三毛哥不是,这么长时间不见了,给妹子送点东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好努力。”余飚嘿嘿坏笑着,“老当家的意思很关键哪,你得多表现表现,平常鬼心眼挺多的呀,到这时候怎么不用了呢?” “三少爷,您就别寒碜我了。”张三毛苦着脸说道:“老当家的心思您还没看出来吗?教您童子功,就是想让您……,嘿嘿嘿。” 一提起童子功,余飚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丰富多彩,有无奈,有痛惜,有不屑……好半天,叹了口气。童子功,实则名为:炼精化炁。这炁字,即代表无形的气。如一练此功,可将元精化为元气,而回精补脑,练成后据说威力奇大。余飚自从被灵魂附体后,一想起这个杜老万传授的独家功夫便觉得可笑之极,也只能骗骗三飚子这样头脑简单、心地纯实的混人。童子功这么好,杜老万你丫的怎么不练了,给你娶个媳妇,把你美得北都找不着了,天不黑便赶着回家找老婆。要说杜老万有把自家女儿许配给三飚子的意思,余飚倒有些相信,编个童子功的借口,等自己姑娘长大了,和余志勉商量一下,结了亲家,凭三飚子的心眼,再加上对杜老万的尊重,他姑娘日后是吃不亏的。凭杜老万积攒的财物,再加上余家的势力,金盆洗手,改姓易名,和女儿女婿共享天伦之乐。所以,他尽量不让余飚当什么头领,和土匪沾得太深,这也是煞费苦心了。 余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张三毛说道:“你说的有点道理,真的有可能是这样。不过,我先声明,我一直把小丫当作亲妹妹看待,她以后嫁谁那是她自己说了算,我绝不干涉。” “明白了,三少爷。”张三毛感激的说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感激不尽了,至于四小姐愿不愿意,其实我真没那么大的奢望。” “跟我不说实话。”余飚撇了撇嘴,用手指点着,“这种事情,还是要靠自己的,小丫去北平读过书,眼界开阔,思想开放。可不象山里的闺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能把大事定了。所以说呢,算了,你还是跟着我回去吧!” ………………………… 杜老万脸皮很粗糙,与桔子皮相仿,鼻子的四周红得象转了色的蜡烛,眼珠很大,两只手也大得厉害,光着脑袋,有些萎靡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三儿呀,你去吧。”杜老万指了指桌上的信,对余飚说道:“多带些人,听你爹的口气,好象不太顺呀,小丫也回来了,马世仁是个什么货色,我清楚的很,可不能将小丫掉火坑里去。师父这点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就放心吧!” “师父,这人也不必带得太多。”余飚吐出一个烟圈,满不在乎的说道:“也不是真的去打仗,我会说服我爹,尽快离开这里,去国统区躲避。这小鬼子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马世仁和余家一直不对付,如今靠上了日本人,时间长了,找个借口整余家还不容易。” “现在是国统区,以后说不定也被日本人占了。”杜老万动了动身子,似乎牵扯到了伤口,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要我说,就躲到山里来,过一段时间再说。” 余飚不想和杜老万争论,敷衍着点了点头,“我会和我爹说的,看他们怎么决定吧!小丫的安全,师父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唉!”杜老万有些失落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挤出点笑容,“一转眼,长成大姑娘了,这么多年只是偷偷瞅过几眼,怪想的。” “师父,要不我把她接来?”余飚很理解杜老万对孩子的那种牵肠挂肚而又不敢相认的复杂感情,试探着说道。 杜老万的眼里闪出一丝亮光,转眼又黯淡下去,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要她好我也就满足了,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余飚将烟头掐灭,挠了挠脑袋,安慰道:“师父您也别太伤感了,徒弟总会尽力让您老人家一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呵呵。”杜老万笑着摆了摆手,轻轻抹了下眼角,“你小子终于开窍了,鬼子这炮弹还挺邪门的,你最近这些日子可是聪明伶俐了许多,把绺子里的事情打理得清楚,还知道哄师父开心了。不容易,难得呀!” “嘿嘿嘿嘿。”余飚干笑了几声,殷勤的上前给杜老万又续上了茶水。 “早去早回。”杜老万疼爱的拍了拍余飚的胳膊,“师父老了,等你回来,要么把绺子交给你,要么就散伙,找个地方去过几天太平日子,唉,也不知道在哪里能太平?” 第五章 躲藏 一阵和风徐徐吹来,成片的树枝缓缓的摆动着,远远的看上去似乎整个大山都在轻轻的移动一样。面对着这独特的风景,杜在军等人却实在提不起兴趣。 “这种日子我实在是受够了,你们自己到南方参加国军打鬼子去吧!不要管我,我、我想家了。”戴着副近视眼镜的申洋躺在草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国已破,哪还有家。”杜在军冷笑一声,说道:“这点苦算不了什么,男子汉就要有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的气概。” “申洋,你看看人家李如萍,一个女孩子都不叫苦,你还是男人吗?”刘震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他脸形瘦削,浓眉下有两只微陷的却很有神的眼睛。 “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所谓的不叫苦的坚强女孩李如萍揉着酸软的小腿,心有余悸的说道:“万一再碰见日本鬼子怎么办?魏洋,我扶着你走。” “不,不用。”申洋被数落了一通,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爬起来谢绝了李翠的好意,捡起根粗树枝,慢慢的向前走去。 ……………… “三爷,翻过这座小山,天黑前就能到黄澄镇了。”一个土匪指点着,对余飚说道。 “好,抓紧时间赶路,晚上就在黄澄镇休息。”余飚点了点头,他在西北风绺子里使用的是假名,除了余志勉陆续派过来的几个负责保护他的家丁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在绺子里都习惯叫他三爷或飚爷。 “三爷,咱兄弟可是好久没尝腥了。”一个土匪凑过来,谄笑着说道:“到了镇子,是不是能碰碰女人,窑子里的,不算坏了规矩吧?” 余飚强压住心里的厌恶,笑着说道:“跟着三爷办事,亏待不了你们,逛窑子自然不算坏规矩,你们有钱就向里扔好了。不过,嘴巴可得给老子严实点,谁要惹了祸,可别怪我无情。” “那是,那是。”土匪嘻嘻笑着,开心的退了下去。 余飚以前比较愣,又有杜老万罩着,一言不合便动手打人,他功夫又好,土匪们都有些怕他。最近这段日子长了心眼,为了立威,他狠狠惩罚了几个犯错的家伙,土匪们就更加惧他了。 砰,砰,前面突然响起了两声枪响,余飚手立刻按到了枪上,警觉地仔细倾听。可半天过去了,再没有了响声。 “是长枪,鬼子的三八大盖。”一个老土匪提醒道:“咱们的人没发信号。” “那就不是冲咱们来的。”余飚点了点头,招呼手下道:“注意隐蔽,散开向前靠一靠。” ………………… 杜在军等人正在慢慢的向南走,突如其来的枪声把他们吓得够呛。 “鬼子发现咱们了。”申洋身子一震,脸色变得苍白。 刘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了听,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道:“枪声停了,不一定是冲着咱们来的,大家不要慌张,我们立刻找地方躲起来,大家一定要记住,不要自我暴露行踪。” 杜在军四下观察,发现前面有一个水塘,不禁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法,他压抑住心头的兴奋对其他人低声说道:“我有一个法子,大家都跟我来,快点,他们就要过来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就在不远处传了过来。 “扑通、扑通……”在杜在军的指导下,几个人包括李如萍都将随身的小包裹藏在草丛中,纵身全部跳下了水塘,他们将自己的身体全部埋在水面下,然后将一个空心的水草伸出水面呼吸。 三个鬼子、一个翻译嘻嘻哈哈的从远处走了过来,一个背着野鸡、野兔的伪军在前面带路。 “太君真是好枪法,弹无虚发,指哪打哪呀!”翻译谄媚的笑着,不停的恭维着。 “桥本君,这些野物有些少吧?”一个鬼子说道。 “是呀,收获是不太大。”鬼子伍长桥本也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 “附近哪里有大野物,光野鸡、野兔哪够太君吃的。”翻译听到日本鬼子对话,立刻对伪军瞪起了眼睛。 “这个……”充当向导兼苦力的伪军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突然眼前一亮,指着远处的小水塘说道:“大野物听到枪声早跑了,不如抓些鱼吃。” “那里有鱼?可拿什么抓呀?”翻译疑惑的问道。 “用枪打,用刺刀扎,那里的鱼傻着呢!”伪军很有经验的说道。 “太君,咱们去那里抓鱼,很多的。”翻译白了伪军一眼,转头立刻换上了一副恶心的笑容。 “鱼?哟西。”桥本立刻瞪圆了眼睛,兴奋的说道。日本是个四面临海的岛国,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日本人特殊的生活习惯:特别喜欢吃鱼类食品,特别是鱼生和烤鱼。 ………………………… “三爷,是鬼子在打猎,跟咱们没有关系。”张三毛低声说道:“现在他们去水塘那边了,估计那四个家伙要倒霉了。” “哪来的四个家伙?”余飚不解其意,手里抓着一支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敌人。 “三男一女,听到枪声都猫到水里去了。”张三毛鄙视的摇头,他在远处偷看得是一清二楚,便把刚才的情形从头至尾讲述了一遍,“这下子要被鬼子发现,想跑都没门了。”在远处偷看得一清二楚的张三毛将刚才的情形从头至尾讲述了一遍。 余飚沉思着没有说话,按他的本意这一路上尽量不与日本鬼子或伪军进行冲突,但现在这种情形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如果就这么悄悄的离开,安全是没有问题了,可那三男一女就是凶多吉少,或者说是有死无生。 余飚思虑再三,下定了决心,挥了挥手,叫过几个身手好的土匪,低声布置道:“前面有三个鬼子和两个汉奸,咱们摸上去做了他们,就算是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了。” 张三毛皱了皱眉,嘴巴张了张,又把想说的话咽到了肚里,眼珠转了转,对余飚说道:“我带着弟兄们摸上去,三爷您在后面押阵。” 余飚瞅了张三毛一眼,明白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感激的笑了笑,嘱咐道:“尽量别用枪,容易引来麻烦。” “放心吧,三爷。”张三毛微微一笑,从腰间拔出匕首,转头对一个脸上有疤的土匪说道:“王小刀,平常牛哄哄的,杀鬼子可别手软哪!” 叫王小刀的土匪咧开大嘴轻轻一笑,快速脱下外衣,腰间巴掌宽的特制牛皮腰带上插着一排飞刀,狞笑着拍了拍,“三爷,您瞧好吧,拳头没您硬,这飞刀您可还短练。” ……………… 第六章 暴露 “鱼,好大的一条。”翻译指着水塘兴奋的喊道。 “哟西,哟西。”桥本两眼放光,吧哒着嘴巴,对另两个鬼子笑着说道:“下去抓鱼,还能洗个澡凉爽一下,真是很舒服的享受。” “是呀,是呀!先洗个澡凉快一下,这天太热了。”两个鬼子边笑着,边脱下衣服裤子,光着膀子穿着兜裆布,哗啦哗啦的向水中走去。 鬼子桥本的水性不错,跑到水深的地方,甩开膀子,左右畅游,边游边大声的笑着,“渡边,小林,来呀,你俩是旱鸭子吗?真是给横滨人丢脸哪!” 渡边和小林走到齐胸深的地方便不敢走了,羡慕的看着桥本在表现游泳健将的风姿,向身上撩拔着水,低声嘀咕着什么。 岸上的伪军抹了把头上的汗珠,瞅着水塘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老实呆着,看好太君的衣服和枪。”翻译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伪军偷偷撇了撇嘴,妈的,会说两句日本话,就横得跟什么似的,狗仗人势,日后有机会肯定阴你几回,看你还这么嚣张。心里这么想,却真的不敢跳进去凉快一下,只好走到水边,洗着头和脸。 “渡边君,你看那是什么?”小林突然指着不远处疑惑的问道。 李如萍在水里泡了半天,在水里几乎支持不住就要跌倒,扎好的头发也不知不觉披散开来,飘到了水面上。 “哗!”的一声,李如萍猛的从水里站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惊叫,倒把渡边吓了一大跳,后退了两步,抓住李如萍头发的手也松开来。 李如萍瞪着惊恐的眼睛盯着同样**的渡边,半晌又是一声尖叫,转身撒腿就跑。 “花,花姑娘的干活。”渡边愣愣的伸手指着,眼睛眨了眨,清醒过来,哈哈大笑着追了上去,“花姑娘的,花姑娘的别跑。” 哈哈哈哈,小林和桥本发出了淫邪的笑声,也紧跟着追了过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女鬼呢?”翻译抹了把冷汗,喃喃自语道。 滋啦,李如萍的粗布衣服被渡边撕开了条大口子,露出了被水泡得白白的皮肤。三个鬼子愈发兴奋,老猫戏鼠般不紧不慢的追赶着,听着李如萍发出的尖叫,大声笑着,满足于暴虐的快感。 哈哈哈,渡边抓住了李如萍的衣袖,将她拉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岸边的泥地上,随着布被撕裂的声音,露出了小红肚兜遮盖着的丰挺的胸部。 “没准真是女鬼?”伪军站在那里,直着眼睛自言自语道:“日本人邪性呀,连鬼都害怕,真是……” 翻译眼睛一瞪,刚想回头训斥,后心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晃了两下,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伪军也发出了惨叫,两只手努力的想伸到背后,身体不停摇晃着,象小孩学步般蹒跚着挪动越来越沉重的脚步。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三个鬼子愕然止步,转头望着岸上突然出现的几条大汉。 哗啦,哗啦,杜在军、刘震在水中并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的情况,听着李如萍发出的惊叫,实在忍不住了,从水中猛然冒出头来,稍一定神,便向正抓着李如萍的渡边扑去,三个人在水中打成一团,水花四溅。 张三毛等人用手枪指着桥本和小林,王小刀两个手拿着飞刀比划着,制止了两个鬼子的妄动。 余飚挥了挥手,命令几个土匪进行警戒,自己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精心布置的行动竟然阴差阳错搞成这副模样,真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空落落的感觉。 “打水仗呢,还真有雅兴,东洋矮锉子很难对付吗?”余飚瞅着还在水中扑腾的几个家伙,有些苦笑不得的摇着头。 “嗷!”话音刚落,渡边便发出了一声惨叫,往岸边走了两步,露出了死咬着他屁股不放的申洋。 哇,众人不由得发出了惊叹,咧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是大日本皇军,伍长桥本!”站在水中的桥本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眼看岸上这些人的装束,身带短枪,象是土匪,而且众人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便又加重了语气,“不要试图与皇军为敌!否则会有灾难性的后果。” 哈哈哈哈,余飚大笑起来,脸色一沉,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旅顺大屠杀、南京大屠杀、无人区、三光政策等让人怒发冲冠、热血上涌的惨事,他指着水中的鬼子义愤填膺地骂道:“上天给你们披了张人皮,真是瞎了眼,你们就是畜牲、王八蛋,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要把你们统统杀光、砍光,让你们重新投胎去做畜牲。该死的小日本鬼子,你们就是进化不完全的生命体,先天蒙古症的青蛙头,非洲人搞上狗屎的后裔,阴阳失调的黑猩猩,和蟑螂共存活的超个体,生命力腐烂的半植物,会发出恶臭的垃圾人……” 众人目瞪口呆,有些头晕。连坐在泥地里,双手环抱遮掩着春光外泄,使劲埋着头低泣的李如萍都不禁收住了哭声,偷偷瞟了一眼正骂得口沫横飞的余飚。 “三爷,您歇会儿,小日本鬼子哪听得懂这么精彩的,那个训斥呀!”张三毛晃了晃脑袋,上前劝道。 余飚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白沫子,喘了口气,“是得歇会儿,这都骂缺氧了,小刀,来,让我练练手。” “三爷您请。”王小刀将几把飞刀笑着托到余飚面前,“这飞刀可都是花钱打的,一块大洋一把,三爷肯定不会让俺吃亏是吧!” “瞧不起我,还能扔得没影不成。”余飚斥道:“呆会给你都收回来,少了几把我赔你几把的钱。一块大洋一把飞刀,你土,你还真是土匪呀!” “支那人,皇军的报复不是你们几个土匪能承受的。”被骂愣了的桥本见事情不对,硬着头皮威胁道:“放了我们,皇军会给你们大大的奖赏。” “奖赏?我先赏你一个。”余飚掂掂手里的飞刀,恶狠狠的甩了出去。 第七章 愤青 “啊!”“啊!”桥本和小林在水里惨叫着乱蹦,鲜血不停的从胳膊上、身上流下来,将他们周围的池水染成了红色。 余飚跟王小刀已经练了一阵子飞刀,只是火候不够,不过也不是毫无准头的乱扔,而且每次都力道十足,这下可让两个鬼子吃尽了苦头。 “三爷,别玩了,这都六把了。”王小刀低声笑道。 “嗯!”余飚也觉得有点丢面子,强辩道:“两个鬼子乱动,老是飞不准,我给你打掩护,灭了他们吧!” “嘿嘿,三爷您请。”王小刀干笑着抽刀在手。 “看刀。”余飚大喝一声,飞刀脱手而出,直奔桥本。 桥本看准刀路,赶忙向旁边蹦去,刚刚落下,溅起的水花还没落下,另一把飞刀无声无息的射了过来,角度刁钻,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脖子。 身子在水中不停的摇晃,桥本捂着脖子,圆瞪着眼睛,鲜血顺着飞刀的血槽喷涌而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扑通一声,倒进了水里。 “看刀。”余飚再次大吼,奋力向小林扬手作势,却是虚晃一枪。 小林“啊”的一声惊叫,他自认为聪明的向下蹲去,将身体躲在水下,嗖,一把飞刀贴着水面破风而来,正**了他的眼睛里,“啊,啊!”小林惨叫着捂着眼睛,疼得不停的在水里打转。 “我来。”余飚这次可是真的射出了飞刀,准头还是差了点,没扎中胸口,只射中了肚子,力气很大,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 一根长绳飞了出去,准确的套住水塘中载沉载浮的两具鬼子尸体,拖到了岸上。 余飚冲着飞绳的土匪万老华点头笑了笑,这个家伙是蒙古人,长的矮小墩实,不仅马术精湛,而且擅长套人,百发百中,只是性格沉闷,不喜说话。藏龙卧虎啊,据他了解,土匪中有奇能异术的人还真不少,这些可都是组建特种部队的好材料,以后得好好利用才是。 那边的水仗也有了结果,刘震、杜在军和狂咬大侠魏洋终于合力把渡边给打了个晕头转向,灌了不少水,拖到了岸上。这三个家伙也是筋疲力尽,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余飚走到近前,调侃的说道:“几位大侠好身手啊!还有这位女侠……”此时的李如萍浑身湿淋淋的,手上拉着个破烂的衣服遮盖着身体,披头散发,还向下滴着水,真有点恐怖片中女鬼的味道,余飚左右瞅了瞅手下热辣辣的眼神,只得将自己的衣服扔给她,“这个,不知几位意欲何往啊?” “谢,谢谢好汉搭救。”刘震费劲的爬起来,冲着余飚等人一抱拳,“我们不是坏人,看各位好汉也是对日本鬼子满腔仇恨,我就实话实说,我们要到南方去投国军,打鬼子。” “就你们这个熊样?”张三毛嘲笑道:“别说到南方,你们要是再能平安走出个百八十里,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念。” 脾气倔强的杜在军从地上爬起来,大声说道:“那又怎么样?起码我们有一颗爱国的忠心,就是死也不会丢祖宗的脸。” “嗨,臭小子敢骂人,找死呀!”土匪们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话,大多数土匪都是是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活不下去或者由于地主恶霸、官府欺压才不得不干这一行,他们现在虽然风流快活,可是谁也不愿意百年之后还要背着土匪的骂名,不愿意子子辈辈都是贼子贼孙。有时候下山去抢劫的时候,那些身份没有暴露的土匪为了避免遇上熟人被认出来,甚至用锅底将脸涂黑。这几句话可惹怒了他们,上去就是几脚。 “停,先别动手。”余飚赶紧伸手制止土匪们继续对杜在军施暴,可这几下子也把杜在军打得够呛。 刘震看起来是个比较能变通的家伙,低头对杜在军使了个眼色,对着李如萍努了努嘴,那意思是说:咱们受点苦倒没什么,要是惹怒的这伙土匪,李如萍是个女人,遭遇恐怕会很悲惨。 “英雄不论出身,我这位同学心直口快,绝对没有冒犯各位好汉的意思。”刘震说道:“请好汉们高抬贵手,大家都是中国人,现在日本鬼子要亡我中华,身为炎黄子孙要同心协力才是。” 余飚淡淡一笑,突然透过刘震被撕坏的衣服,发现他里面的衣服上别着的校徽,低头想了想,挥手叫过张三毛,低声问道:“小丫是不是在北平清华大学读书?” 张三毛点了点头,对余飚突然问起这个有些疑惑。 “你们是北平清华大学的?”余飚转头沉声问道。 “啊?是呀!”魏洋歇息了片刻,恢复了些体力,一愣之下立刻回答道。 “我记得清华大学已经搬到西南去了,你们不跟着去读书,参的哪门子军呀?”余飚很纳闷的说道:“就你们这体格,哪是打仗的料。” “身体不好,可以锻炼,国难当头,哪还有心思读书。”杜在军不服气的说道。 原来这个时候就有愤青了,余飚挠了挠脑袋,本来他不过是想随便说两句,便不管这几个人,自己走路,可现在他既然知道这几个有些不通世务的年轻人有着一颗强烈的报国之心,又是清华大学的学生,还是小丫的校友,不禁动了心思。要说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恐怕没有人比余飚有更深的认识。拉起队伍容易,要想干出大事业,光凭自己是不行的,可土匪里面又没有什么知识分子,一群大老粗发展潜力是有限的。这几个看起来有些幼稚、迂腐的愤青,没准以后就会成为愤英呢! 第八章 强邀 渡边**着,缓缓苏醒过来,费力的睁开眼睛。 余飚伸脚踏住他的肚子,一下一下用力的踩下去。水从渡边的嘴里、鼻子里不断的涌上来,他的身体不断的痛苦蜷缩,用手抓住余飚的小腿,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鸟语。 “你的,说,附近的,有没有别的鬼子。”余飚用自认为比较流利的日语问道。 渡边可不象桥本,大概只会说“花姑娘”、“别跑”、“站住”这样几个简单的中文,所以对余飚如此“专业”的日语明显是鸭子听雷。 “八嘎,你的,说呀!”余飚大怒,对这小日本鬼子的态度非常不满,挥手示意手下将缴获的三八大盖拿了过来,猛砸下去。 “#¥%*@#¥%*@#¥%*@”,从渡边嘴里吐出一串日语,余飚没听懂,可李如萍似乎明白,微微抬头,偷偷看着余飚的反应。 “你他妈的是不是日本鬼子呀?”余飚觉得挺没有面子的,因为他一点也没有听懂,“怎么连老子这么通俗的日语也听不明白,一定是个假鬼子、真汉奸,呜哩哇啦的骗老子,我打死你。” 沉重的枪托狠狠的砸在渡边的胸口和脑袋上,骨头断裂声、鬼子的惨嚎声让几个愤青冒出了冷汗,只三、四下,渡边便一命呜呼,到死也不会想到,是因为他“日语”不专业,而让余飚痛下杀手。 余飚将三八大盖扔给手下,让手下将几具尸体尽快处理,酝酿了下情绪,慢慢转过身来。 “来吧!加入我的队伍吧!在这里你们有杀敌报国、展现才华的机会!”余飚伸出手臂,很热情的笑着说道。这应该算得上是礼贤下士了吧!如果这样他们还是拒绝那就没有天理了!余飚得意的想着。 “啊?”杜在军几个人大吃一惊,被余飚突如其来的话震得目瞪口呆,惊讶的望着余飚,李如萍的嘴巴更是张得老大,象是塞进了一个大馒头。 “好,好汉。”刘震费力的咽了口唾沫,试探的问道:“您是要我们入伙?”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余飚笑容可掬的说道:“我们虽然是土匪,可是不打劫穷人,不欺负良家妇女,而且我们和鬼子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们要打鬼子就留下来,不用千里迢迢冒着危险去南方,你们说这有多好。”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几乎都同时轻轻的摇了摇头,当土匪?笑话!别辱没十八代祖宗了! “那个,好汉。”刘震斟酌着字眼,既想拒绝余飚的邀请,又怕话说得不好,惹怒这位土匪头子,“首先,我,我们得感谢好汉的看重,不,不过我们几个,这个,这个身板恐怕,恐怕不太适合加入好汉的队伍,平白给好汉们脸上抹黑,好汉有拳拳报国之心,想来会有很多人来投奔,不如,就,就放过我们几个。” “别给脸不要脸。”一个土匪骂道:“三爷瞧得起你们几个窝囊废,那是你们的造化,也不打听打听,三爷乃是这方圆百里数得着的好汉。” 余飚脸色阴沉下来,看着这几个学生都低下头,不再言语,分明是一副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们有一定之规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火。 “三爷。”一个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土匪跑了过来,急吼吼的说道:“有一股鬼子奔这边来了,咱们得快走,被发现了可不是好玩的。” 不能耽搁了,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余飚拔出手枪,一把将李如萍拉了起来,将枪口塞进了她张开了嘴里,恶狠狠的说道:“不跟你们废话,要是入伙,我不会亏待你们;要是不走我就打断你们的腿,把你们留给日本人,这个小妞,我就给卖到窑子里。怎么样?给你们十秒钟考虑。” 杜在军等人刚要挣扎,便被几个土匪按得死死的,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脑袋上。 “一,二,三,四……”余飚沉声数道,胳膊象一道铁箍把李如萍勒得生疼,一丝一毫也动弹不了。 “唉。”刘震轻轻叹了口气,对旁边的杜在军低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答应他们,省得如萍受辱,咱们也白白丢了性命。” 杜在军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被余飚牢牢控制住的李如萍,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 天空里,被灰白色的云块掩蔽住的月亮渐渐突出了包围,露出自己皎洁的玉面。云块如战败了似的,无力的四下消散,让它向着大地展开胜利的微笑。 借着月光,余飚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由于路上耽搁了时间,到现在他们才能远远看见黄澄镇的灯火,大概要到九点,才能到达目的地。 四个愤青被土匪们分隔开来,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向前走着,余飚凶相毕露的威胁看来很起作用,一路上虽然走得慢了些,却也算听话。 余飚苦笑了一下,这事闹得,好印象没留下,倒让他们怀恨在心了。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土匪呢,而大多数土匪给人的印象便是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坏蛋,即便象西北风绺子这种义匪,大家也是敬而远之。看来要想有所改变,就先得包装包装,这西北风是不能叫了,先起个抗日义勇军、民众抗日军这样的名字,兴许能有些效果。 “神咬大侠。”余飚走到申洋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满面。通过观察,余飚发现申洋是个胆子比较小的家伙,所以就选他作为突破口。先和他套套近乎,了解一下情况。 申洋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看余飚,嘴巴张了张,又低下头去,轻声嘟囔道:“人家的名字是申洋,不是神咬,也不是什么大侠。” …………………… 第九章 回家 “原来是申洋同学。”余飚故作亲切的拉过他的包裹,背在自己户上,笑着说道:“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最佩服有学问的人,看申洋同学戴的眼镜,就知道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才,不知道申洋同学在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呀?” 申洋有些奇怪的看了余飚一眼,对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沉默了半晌,低声回答道:“我学的是化学,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才,对你们没有什么用处的。” “怎么会没用呢?”余飚轻轻笑了笑,“化学是人类用以认识和改造物质世界的主要方法和手段之一,是一门历史悠久而又富有活力的学科,它与人类进步和社会发展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比如说西药,不就是化学合成的吗,申洋同学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申洋再次抬头看了看余飚,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没,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的。”申洋眨了眨眼睛,对余飚表示出了好奇。 余飚咧嘴笑了笑,“嘿嘿,一些皮毛而已,不如你们专业。他们几个都是学什么的?要是没用我就放了他们,你说好不好?” 申洋的眼中射出一丝惊喜,转瞬又消失了,应该是想到自己恐怕是逃脱不了当土匪的命运。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刘震是学新闻专业的,杜在军是学土木建筑的,对三爷来说,都没什么用吧?” “嗯,是没什么用。”余飚心下暗喜,表情看起来很遗憾,“那个女的呢?她学的是什么?” 申洋犹豫了一下,决定撒个谎,虽然自己要身陷匪巢,那三个好朋友能脱身,也是一件好事,“她是学古文的,之乎者也,听得多了脑袋都疼。” “哦,哦。”余飚点了点头,知道申洋没说实话,也不点破,装作信以为真的样子点了点头,“确实没用,什么子曰子云的,一听便犯困,要不得,千万要不得。” “那好汉是答应放他们走了?”申洋有些高兴的问道。 “嗯,可以考虑。”余飚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说吧!” …………………… “古有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之说,三少爷如今得遇高人,开智启慧,真是可喜可贺呀!”张华宗对余志勉笑着说道。 余志勉嘴巴乐得合不拢,连抬头纹都笑开了,拉着余飚的手,不停的上下打量,“很好,很好啊,到底是我余家的种,就是有福气,傻小子终于开窍了。” 余飚苦笑着,没办法,再装出傻样子,余志勉和张华宗哪里会听自己的话,自己的计划又哪会顺利的实施下去。而且这老爹对自己的疼爱和热情真是没说的,这也让前世缺少父爱的他非常感动。但自己的转变也不能太让人意外,便编了个子虚乌有的世外高人,传授了独门气功,自己练过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嘿,这心眼也越来越多了。这位世外高人不仅会气功,还能占卜前程,他算出日本鬼子七、八年后气数必尽,而自己却能因为杀敌报国而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余志勉和张华宗看着口齿伶俐、思维敏捷的三飚子,想不信都难。这要是在后世,早一巴掌给扇出去了。 “爹,张先生。”余飚示意张三毛在门口监视,对便宜老爹和张华宗说道:“我带来的这些人中有六个要尽快除掉,否则我要想顺利接掌绺子,恐怕有些小麻烦。这几个家伙原来是王黑山的手下,可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这么下手会不会让绺子里其他人觉得你太狠了。”张华宗不无担心的说道:“他们来投靠时是杜老万收留的,入了伙也没做太过分的事情,虽然他们在暗中捣鬼,可毕竟还没有明目张胆的行动。” “既然要下手当然有理由。”余飚从怀里掏出封信,放到桌上,“其实师父收留他们时间不长就后悔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出尔反尔,这次既然想让我接掌,自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背点骂名也无谓。这是师父下的命令,虽然有些理由是不太真实,可死人是不会喊冤的。等除掉这几个家伙后,我就把这信给大家伙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余志勉和张华宗看完信,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到了余家堡,别说是六个,就是六十个,也让他有来无回。挡飚儿的路,就是找死。”余志勉眯着眼睛,阴冷的说道。 张华宗捋着胡子,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杜老万这回是真下本钱了,拼了名声不要,也要成全你。这几个家伙,就由余得水和三毛带人收拾了吧!”说着叫过张三毛,“你去把余头叫来,然后领着他们去认人,等那几个家伙喝得烂醉,都安排到西挎院,然后……” 张三毛和余飚早就有了计划,听到这里立刻心领神会,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小丫呢?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没看见她?”余飚有些奇怪的问道。 唉,余志勉的脸色立刻变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臭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差点给余家惹上祸事,被我关在房中反省。” 张华宗苦笑着给余飚详细解释了一下,余飚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抗战开始,清华大学南迁,余志勉怕出事,便派人将四小姐余莹华强行接了回来。可余莹华虽然只接受了一年的大学教育,却深受进步思想影响。对日本鬼子侵华是十分愤慨,对国土沦丧、百姓遭难更是痛恨难当。回到余家堡,竟然写了很多标语,想偷偷的到镇上张贴,以唤起民众,抗日救国。可惜她这有些冲动的做法被余志勉发觉了,一气之下便将她软禁了起来,闭门反省。 “呵呵,原来是这样。”余飚笑着摇头,“年轻人总是冲动,不计后果。今天这么晚了,等明天我去劝劝她,爹,您也别生气了。” “这孩子,白读了这么多书,遇事一点也不动脑筋。”余志勉苦笑着说道:“好在飚儿懂事了,为父也就了了一桩心愿,你和她,唉,再说吧,我余家这一代没有女孩,我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你好好劝劝她,让她别怪为父,这都是为了她好,为了余家好。” “爹,您放心吧!”余飚宽慰道:“时候不早了,您和张先生早点休息。” “嗯!”余志勉老怀大慰,慈爱的拍了拍余飚的肩膀,和张华宗又坐了一会儿,等护院头领余得水来了,交待完毕才转身离去。 ……………………… 第十章 谁最没用 “哥俩好,五魁手…” “全来了,哈哈哈…” 离得老远,余飚便听见了土匪们肆无忌憧的喧哗声,不禁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是任重而道远哪。以前只是把纪律当作一种约束,认识不到它的重要性,现在余飚终于认识到了,而且认识的很深刻,如果没有纪律,什么事情都是做不好的。特别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土匪,一支队伍,特别是要跟鬼子拼杀的队伍,如果没有纪律的约束,结果就是组织涣散,人心涣散,无法形成坚强的战斗力。 “弟兄们多吃多喝,一定要尽兴啊!”走进大厅,余飚的脸上便换上了笑容,热情的招呼道。 “三爷,兄弟敬您一杯。”一个土匪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傻笑着。 “还是我敬兄弟们一杯。”余飚倒了杯酒,冲着酒桌上的土匪们示意,“今天太晚了,而且兄弟们都比较劳累,吃好喝好休息好,明天再痛快的玩上一番,答应的事情是绝不会不算的。” “谢三爷。”一个土匪脸喝得通红,大声说道:“三爷的话那是肯定算数,我们信得过您。” 有几个家伙眼睛色眯眯的瞅着上菜的丫环,咽着口水,张三毛领着余得水和几个家丁走了过去,指着他们说道:“来,大家今天喝个痛快,这是余头,黄澄镇赫赫有名的人物,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来,几位好汉,咱们喝酒。”余得水一脸的络腮胡子,很是威武,他原来也是江湖豪客,后来被余勉志收罗,改了姓名,就在余家堡安了家。 看着几个目标被张三毛和余得水缠住,余飚暗暗冷笑一声,又在酒桌上周旋了一会儿,告了声罪,转身走了出来,在小丫环的引领下,直奔不远处的小厢房。为了以防万一,此时余家堡里面,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家丁到处都是。 “多吃点,身上有了劲,有机会就逃跑。”小厢房内,四个愤青围在桌前,愁眉不展,刘震勉强笑了笑,率先拿起了筷子。 “是啊,就是死也得当饱鬼。”申洋嘟囔道:“我刚才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没准那个土匪头子会放了你们,我就倒霉了,学什么化学呀!” “大家都记住申洋编的专业,到时候土匪头子问起来,可别说错了。”李如萍用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拿起了筷子,皱着秀眉说道:“也许真能脱身也不一定。” “如萍,你怎么了?”杜在军吸了吸鼻子,疑惑的问道:“这饭菜闻起来挺香的呀!” “这衣服是臭的。”李如萍一路上也没机会换自己包裹里的衣服,到了这里又有家丁看着,到现在还穿着余飚的衣服呢! “呆会让他们给找个单独的房间,把衣服换了吧!”刘震安慰道。 “不。”李如萍坚决的摇了摇头,“这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谁知道会不会……” 嘘,刘震突然竖起根手指,示意外面来人了。 “呵呵,正吃着呢!”余飚推门而入,笑着说道:“几位同学倒是吃得斯文,我就在这里打扰打扰了。”说着,让小丫环添副碗筷,自己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很亲热的拍了拍申洋的肩膀,“瞧你那小体格,咬人很厉害,吃饭怎么象个大姑娘似的。” “三,三爷。”申洋嘴里的饭差点给拍出来,很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三爷,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放我们走?现在应该算是安全地方了吧?”刘震试探着问道。 “吃完饭再说。”余飚接过饭碗,大口的吃了起来,“瞧你们几个那熊样,碰到点事情连饭都吃不下,一点担当都没有。” “谁说我们没担当。”杜在军瞪着熊猫眼,不示弱的端起饭碗,狼吞虎咽的吃着。 哈哈哈哈,看着杜在军吃得过急,一下子噎着,李如萍手忙脚乱的捶着,余飚畅快的笑了起来。 …………… 吃完饭,丫环们将桌子收拾干净,端上了茶水。 余飚轻呷着香茶,抬头扫视了四个愤青一遍,冲着李如萍抱歉的一笑,“疏忽了,怎么能让李小姐穿着鄙人的衣服,呆会儿让丫环们带你去沐浴更衣吧!” “沐浴更衣?”李如萍下意识的紧紧宽大的衣领,忘记了刚才自己还嫌这衣服气味熏人,瞪圆眼睛警惕的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如萍这一问倒把余飚弄愣了,眨了眨眼睛,看到四个人都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明白了,“当我是什么人了?当你是天仙吗?再说我的身体可金贵着呢,怎么会轻易让你给破……”说到这里,余飚尴尬的笑了笑,这童子功的糗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丢人吧,干咳了两声,余飚撇了撇嘴说道:“沐浴更衣的事情,自愿,喜欢穿满是汗味的衣服就穿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三爷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刘震很会说话,急忙打着圆场,再次问道:“三爷,您准备什么时候放我们走呀?” “这个事情就得看你们自己了。”余飚不怀好意的说道:“都长着嘴巴,说说自己会什么,我的队伍里不要白吃饭的家伙。” 申洋愁眉苦脸的说道:“你们说吧,我对三爷来说还有点用处。” 刘震、杜在军、李如萍互相瞅了瞅,用眼神交换着意见。 “那,我先说吧!”刘震在两位同学鼓励的目光下,开口说道:“我是学新闻专业的,就是当记者。”看到余飚很明白的点了点头,刘震继续说道:“就是四处乱跑,采访人物,收集新闻,写写报道,实在是什么没有用处的职业。” “哦。”余飚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见余飚似乎对刘震的专业不太感兴趣,杜在军也浮起了希望,“我是学土木建筑的,说白了就是泥瓦匠,其实连泥瓦匠都不如,也就能在纸上画个样子,盖起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倒塌呢!” “哦,哦,确实比较危险。”余飚很可惜的砸巴砸巴嘴,将嚼过的茶叶吐在地上。 “那个,其实我是最没用的。”李如萍偷偷笑了笑,接着说道:“古文专业实在是枯躁无味,之乎者也的不光我看着烦,说给别人听也够头痛的了,听说三爷就很有同感。” 第十一章 逗你玩儿 “哦,哦,哦。”余飚瞅着李如萍发出一阵感叹,“可惜,真是太可惜了。”他很遗憾的连连摇头。 刘震等三人面露喜色,互相打着眼色,很期盼的看着余飚,就等他开恩放行了。 “你说说,你们学的这叫什么呀?”余飚心中好笑,脸上却是很痛惜的样子,伸手指着刘震,“你,新闻专业,采访报道,真是,啧啧啧。”他表演够了,话锋一转,坏笑着说道:“你这专业正好可以在我的队伍里做此宣传鼓动,采访报道杀敌有功的兄弟,激励更多的人精忠报国。” 几个人一下子没明白余飚话中的转折,杜在军还傻乎乎的点着头。 “你,土木建筑。”余飚又指向了杜在军,“当泥瓦匠太委屈了,进行一下测量、计算,指导我的弟兄们修筑工事碉堡,正可以施展所学。” “至于你。”余飚指着李如萍,似笑非笑的说道:“古文确实很让人头痛,不过你的文笔应该还是不错的吧,要是公文往来,檄文报告里说上几句文绉绉的话,倒是显得很有学问。这样吧,就委屈李小姐做我的贴身秘书好了!” “秘书?还贴身?”李如萍目光有些呆滞,欲哭无泪,喃喃说道:“你不是好人,我们都被你给耍了,一个也没跑了。” 申洋抱住脑袋,痛苦了一会儿,竟然笑了起来,他乐得是如此开心,以至于不得不摘下眼镜去擦眼泪,他挨个指着同学们的鼻子,最后指着自己喘着说道:“可笑,太,太可笑了,以为多读了几本书,便能骗人了,一群傻瓜,让人卖了还乐呵呵的替人家数钱。几个自命不凡的家伙,竟然被这个土……” “土匪,土老冒,土包子,乡巴佬。”余飚笑着补充道:“没关系,随便说,我有这个海纳百川的胸襟。” “小看天下英雄,活该。”刘震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下清醒过来,苦笑连连,冲着余飚郑重的一抱拳,“阁下如此人物,为何甘为匪徒,实在令我等不解。” “不敢当阁下之称,瞧得起就叫我一声三哥吧。”余飚谦虚的摆了摆手,说道:“土匪多是恶人,但也有少数是逼上梁山,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之辈,现在国难当头,民族危亡之际,抗战人人有责,为何要强以分门别类?有无赤诚报国之心,不在于他是什么出身,从事何种职业,更不在于他说什么,而要看他到底做什么。我有心做一番报国为民的大事,却觉得力量单薄,是以强邀各位精英学子助我一臂之力,此心至诚,绝无虚言。” “三哥,不如我们一起去投国军,杀敌立功,共创大业。”杜在军说道。 余飚淡淡一笑,摇头道:“杜兄弟想得太简单了,且不说到南方千里迢迢,路途艰险,就是投了国军又如何?国军惨败溃退时的情景我是亲眼所见,一个中队的鬼子竟然能追着十倍的国军狼狈逃窜,还不抵我们这帮土匪,好歹还厮杀了一阵。你们看。”说着,余飚将外衣一扯,露出肩头刚愈合的伤疤,“这就是鬼子的迫击炮弹片所伤,不为炫耀,只是告诉诸位,华夏大地处处皆是狼烟,只要有鬼子的地方,便是我辈报国杀敌之所,何必舍近求远呢!” “在敌后战斗?”李如萍也不害羞了,仔细看了看伤口,疑惑的说道:“处在鬼子的包围之中,岂不是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太悲观了。”余飚耐心的解释道:“从某方面来说,我们这样一支抗日武装确实是处于日本鬼子的包围之中,但从更大的视野来看,日本鬼子不也处在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包围之中吗。日本战争力量虽强,但它是一个小国,军力、财力都很缺乏,经不起长期的战争消耗,必然会采取以战养战的策略,也就是从中国被占领的地区掠夺物资,来支撑他们的侵略战争。我们在敌人的腹心战斗,正可以破坏日本鬼子的罪恶阴谋。骚扰、破坏、除奸、伏击,不断的杀伤鬼子,间接的支持正面抗战。而且这种斗争方式比正规战、阵地战更加艰苦,更加血腥,没有坚定的意志,不怕牺牲的精神是绝计不行的。” 刘震等人陷入了沉思,半晌没有说话。 这里,外边突然一阵骚动,隐隐约约有人在喊叫。 余飚皱了皱眉,站起来转身走到门外,手按在腰间的枪上,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三少爷,是那边的动静,小五已经去查看了。”一个家丁上前答道。 余飚点了点头,有些担心是张三毛等人手脚不利索,惹出了麻烦。便交待几个家丁看好房间内的愤青,自己带领三个家丁向喧闹的地方走去。 “四小姐,您小声点。”一个家丁无奈的劝道:“要是让老爷听见了,不但我们吃罪不起,您也得再受责罚不是。” “哼,我才不怕呢,你们趁早放我走。”余莹华穿着仆妇的衣服,脸上涂着点灰尘,还背着个小包袱,气急败坏的说道。 “您不怕,可也得体谅一下我们下人哪!”家丁苦着脸说道:“这要是放您跑了,我们可也就完了。” “我这里有些金银首饰,大家分了,就当没看见我怎么样。”余莹华摘下包袱,开始贿赂起家丁来。 “别,别。”几个家丁连忙摆手,“四小姐,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几个吧!” “你们不放我是不是?”余莹华恨恨的一跺脚,威胁道:“我记得你们几个,咱们以后再算帐。等我三哥回来,非让他……” “让我干什么呀?”余飚施施然从一旁走了过来,“四小姐,您老这身打扮演的是哪出呀,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第十二章 校友 “三少爷。”几个家丁见是余飚,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口气,一起躬身行礼。 “三哥。”余莹华瞪大了惊讶的眼睛,转眼便喜笑颜开起来,“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余飚走到近前,轻轻拍了下余莹华的脑袋,笑着说道:“臭丫头,还学会化装潜逃了,看把你能的。” “三哥。”余莹华撒娇般的拉住余飚的胳膊,轻轻晃了晃,诉苦道:“还不是爹给逼的,你当我想这样啊!” “我回来了,你就先别跑了。”余飚领着余莹华转身向来路走去,略停了停,对几个家丁交待道:“你们几个做得很好,明天有赏,告诉看守小姐那几个,给我睁大眼睛瞅着,一会儿我把小姐送回去,要是再让她溜出来,哼哼,别怪我狠狠拾掇他们。” “哥,你带我去哪呀?”余莹华疑惑的问道:“不是偷偷放我走吧?” “想什么呢?没睡醒吧!”余飚呵呵一笑,“我带你去看几个新朋友,没准你还认识呢?” “我怎么会认识你那些朋友。”余莹华噘起了嘴,“又是哪个道上的英雄好汉哪?” 余飚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什么时候介绍你认识那样的朋友了,这回可都是知识分子,和你一样是大学生噢。” “大学生?”余莹华不相信的摇头,“骗你的吧,我得考考他们,可别让他们把我这实在三哥给骗了。” 走到门口,余飚便听见屋内几个人正在讨论。 “……这位三爷的态度也算真诚,说的也有些道理。” “要我说,反正也跑不了,就先看看也不错,看他是真心杀敌报国,还是别有所图。” “听他的意思,不就在这附近跟鬼子干吗,也行啊,咱们离家还近了呢,给我条枪,咱也杀几个鬼子……” 余飚轻轻敲了敲门,领着余莹华走了进去,“不好意思,我处理点事情,让各位久等了。”说着,和余莹华坐了下来。 屋里面点着几根蜡烛,有些昏暗,余莹华一坐下,便瞪着好奇的眼睛使劲打量着几个愤青,寻找骗子的蛛丝蚂迹。 “三爷。”刘震看了一眼余莹华,转头对余飚一抱拳,“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除了她。”说着一指李如萍,“女孩子身体弱,恐怕不适合行军打仗,只要您能放了她,我们几个愿意听三爷差遣,只要是打鬼子,我们绝不含糊。” “可以。”余飚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他刚才不过是跟李如萍开个玩笑,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不适合,他笑着说道:“想走明天就行,是自己走,还是我派人护送,或者通知她的家人来这里接,都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余飚便听见有几个人长长的出了口气,屋内的气氛立刻不那么紧张了。 “你是不是姓李,叫李如萍。”余莹华突然指着李如萍说道。 “是呀,怎么了?”李如萍点了点头,如实说道。 “清华大学?医学系的?”余莹华惊喜的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医学系的?”李如萍一开始对这个仆妇模样的女人并未留意,还以为都是余飚告诉的,等余莹华指出她所学的专业,才有些吃惊。 “学姐,哈哈。”余莹华笑了起来,“我也是清华大学的,咱俩一个系,你高我两年,刚入学时,还是你领我找的宿舍呢!” “是吗?”李如萍眨巴着眼睛,仔细端详着余莹华,将信将疑的说道。 余飚走到门口,唤过一个丫环,让她去端洗脸水,然后转身走了回来。 “还有你。”余莹华费了半天口舌,见李如萍还是有些不相信,便又指向了申洋,“化学系的书呆子,差点将实验室点着的家伙。” “还认得我呢?”申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事说得倒没错。” 余莹华急中生智,一把将包袱抓过来,打开翻了翻,举起校徽四下摇晃,“看看,看看,咱们是校友唉。” “洗洗脸再说。”余飚见丫环端着盆走进来,赶忙制止道:“还有,让丫环把你的头发弄一弄,打扮得跟老太婆似的,谁能认出来。” 哦,余莹华这才如梦初醒,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都黑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到一旁拾掇去了。 “我这个妹子呀,和你一样。”余飚用手拔拉着包袱里的东西,对李如萍调侃的说道:“你瞅瞅,大洋,金银首饰,换洗衣服,还有这个是……,嘿嘿,女孩子还真是麻烦。”见李如萍红了脸,眼色不善,余飚满不在乎的继续说道:“这知道的是离家出走,为国为民,不知道的还以为跟着小情郎私奔呢!” “啪!”的一声脆响,余飚脑后挨了一记,余莹华瞪着眼睛转了过来,脸已经洗干净,头发打开来,在后面马马虎虎的扎着马尾,“说什么呢?有你这样当哥的吗?拿自己妹子开玩笑。” “我想起来了。”李如萍指着余莹华惊喜的说道:“小学妹,会拳脚的小学妹,好象,好象姓,姓余。” “对了,余莹华。”余莹华笑着和李如萍抱到了一起。 余飚揉着脑袋撇了撇嘴,虚伪,女人都这样。关系不管亲密还是一般,走在大街上都是勾肩搭背,一副莫逆之交的样子。 拥抱过之后,余莹华微微皱了皱眉,很奇怪的看着李如萍,“学姐,你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还有,你们是怎么和我哥走到一起的?” “这臭衣服是他的。”李如萍有了些倚仗,没好气的一指余飚,“我们都是被他绑来的。” “别胡说啊!”余飚立刻叫屈道:“衣服是我的没错,可你当时那个样子,我也是好心哪!再说了,嫌臭你不也没脱不是。至于后来,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应该是请,可不是绑,真没学问,用绳子那才叫绑呢!” 第十三章 夜话 李如萍的脸涨得通红,羞怒交加,颤抖着手指着余飚,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莹华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刘震、申洋等人也是一脸的古怪,想岔了,冲着余飚暧昧的眨了眨眼睛,用手指点着余飚坏笑着说道:“哦,哦,哦,你个坏三哥,敢欺负我学姐。” “你误会了,我真没欺负她。”余飚赶紧想解释几句,可又觉得不太好说。 “学姐,别生气。”余莹华使了个令余飚莫名其妙的眼色,转身又安慰起李如萍来,“我三哥虽然憨直了一些,可这心眼是满好的,等我好好揍他一顿,给你出气噢。” “天这么晚了,不如咱们明天再谈吧!”余飚打了个呵欠,站起身说道:“刘兄弟、申兄弟、杜兄弟,麻烦三位在这里先暂住几日,那个,小丫……” “不许叫我小名。”余莹华转过头,瞪着眼睛说道。 “好,不叫就不叫。”余飚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如萍先住在你那,别乱跑啊,我会让人看守的。” “不是怕我跑吧?嘻嘻嘻。”余莹华冲着余飚又眨了下眼睛,拉着李如萍站了起来。 这丫头有毛病,毛病还不小哩。余飚开门叫过几个家丁,细细嘱咐了一遍,让他们带着刘震、申洋、杜在军去休息。然后亲自陪着,不对,应该是押着两个女孩向余莹华的住处走去。 “哥,你叫人去烧水,我和学姐要沐浴更衣。告诉他们,我不叫,谁也不许靠近。”走进闺房,余莹华又探出头,对余飚命令道,然后贼兮兮的一笑,“早点休息吧,这里有我呢,你就放心吧!” 搞什么呀?余飚翻着眼睛,摇了摇头,命令几个家丁加强警卫,看住两个女孩,然后顶着一脑袋问号回房休息去了。 …………………… 月儿高照,天空中的星星,慢慢减了颜色。 哗啦一声,李如萍从浴桶里站起来,水珠不断的从她的身上、头发上滚落。她的皮肤白嫩细腻,两条凝脂一般莹白的完美双腿让人血脉贲张,丰挺的双峰上红嫩的豆豆让人目眩神迷。 擦干身子,重新穿戴好,李如萍转身走进蜡烛摇曳的卧室。 “嗨,你怎么把臭衣服拿进来了。”李如萍指着刚才被自己扔到外间屋地上的衣服,不满的说道。 “这是我哥的衣服吗!”余莹华理所当然的说道:“而且这里面有东西,我刚刚发现的,快过来看看,很有意思。” “什么东西?”李如萍瞅了瞅正在蜡烛下翻看着两张纸的余莹华,撇了撇嘴,“才不希得看呢!” “可能是我哥给你的。”余莹华别有深意的笑道:“就是有些字我不大认识,如萍姐,来吗,帮我认认。” “才不会是给我的呢!”李如萍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断然否认,万分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如萍姐,你看。”余莹玉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我连猜带蒙,这一张基本能读懂意思了,我念给你听啊!战略防御大概是1937年到1939年,战略相持是1939年到1942年,战略反攻是1942年到####年,这个数字被汗水浸模糊了,我猜的应该大体没错吧?” “应该是这样的。”李如萍也来了兴趣,和余莹华凑到一起开始研究起来。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十六字方针操胜算。” “地道战,庄稼汉,埋伏下神兵千百万,鬼子他敢来,打他个人仰马翻。呵呵,写得怪有趣的。” “地雷战,防不胜防震敌胆。破瓶子、烂罐子,再弄点人屎马尿……呕呕,真够恶心的。” “麻雀战,啄得鬼子团团转。什么意思呢?小麻雀为什么专啄鬼子呢?真是弄不明白。” “战争力量的对比不但是军力和经济力的对比,而且是人力和人心的对比。兵民是胜利之本,动员了广大军民,造**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淹死小鬼子。” “反扫荡,保护老百姓。打破囚笼,不能被鬼子困死。以暴制暴,以血还血,你杀我一人,我杀你十人,你有三光,我有灭绝,连日本的狗也不要放过,日内瓦公约见鬼去吧!哇,真够狠的,不过,这是我哥写的吗?连日内瓦公约都知道。” “估计有人给他出主意吧?”李如萍也很疑惑的说道:“你看你看,这又开始造东西了,乱七八糟的。” “石灰石和粘土烧制成水泥,甘油和硝酸能做炸药,人尿五十千克,熟石膏五千克,水二十五千克,密闭十天后使用。这什么意思呀,又是尿,又是水的。” “你看这还有一、二、三四呢,一学日语,二造迷彩服,三培养狙击手,四……,呵呵,你哥的日语很厉害的,也不知道跟哪个师傅学的,我给你讲啊……” “哈哈,我哥没你说的那个样吧,对了,如萍姐,难道你懂日语?” “懂一些,都是日常会话,不精通。” “那你给我哥当师傅吧,省得他老是埋怨日本鬼子不会说日本话,呵呵。” “才不呢!”李如萍摇着头,“坏人。” “我哥一点都不坏,憨憨的,特别让人放心。”余莹华笑道。 “哼,你也被他骗了。”李如萍用手指着纸说道:“熊样,还敢写诗歌呢!” “我看看,我看看。”余莹华赶紧凑了过来,一字一字的念道:“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 “没了?” “没了。” “唉,没头没脑的家伙。” “唉,他咋就不写完呢?” 两个人意犹未尽的叹息着,过了一会儿,李如萍自失的一笑,说道:“睡觉吧,要不明天该起不来了。” “睡吧!”余莹华将两张纸叠好,放进自己的梳妆台,吹熄了蜡烛。 一轮月亮将水一般的清光,撒在窗棂前的地面上,今夜能否安眠? 第十四章 商议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余飚按照自己前世的习惯,每想到些有用的东西,便尽快记下来,以后再抽出时间整理,誊写在笔记本上。可没想到,他一时的忘记,倒让两个女孩子费了这么多心思。 太阳已经高高的升在晴朗的天空,和风吹来花草芬芳的气息,小鸟在愉快的唱着清晨的颂歌。 “雷霆半月斩,我斩,斩,斩!” “闪电旋风劈,我劈,劈,劈!” “惊天浪涛杀,我杀,杀,杀!” …………………… “少爷,您这几招样子没变,名字可神气多了。”张三毛笑着将毛巾递给晨练完毕的余飚。 “嗯,很生猛吧!”余飚擦着汗,很得意的说道:“光听名字也能吓死几个。” “那是,那是。”张三毛偷笑着恭维道:“事情都办利索了,现在就跟弟兄们说吗?” “等两天。”余飚摇了摇头,“暂时就跟弟兄们说,他们几个出去办事了。” “听说,四小姐被老爷关起来了。”张三毛犹豫着问道。 “是被关起来了。”余飚点头笑道:“这丫头,昨晚装成仆妇模样,想逃跑呢,真是长本事了。” 张三毛干笑了两声,“我去看看她,没有问题吧?” “当然可以。”余飚用力拍了拍张三毛的肩膀,提醒道:“不过,你可别上了她的当,小丫头会骗人了。” “明白,明白,我吃过饭再去。”张三毛连连点头,笑嘻嘻的走了。 余飚转身走回屋里,坐下慢慢吃着早点,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队伍人少,那就先组建类似于特种部队的战斗小团体,土匪里枪法准的,会些特殊技能的能凑出二十多个,对了,具体该怎么操作呢?余飚伸手进兜里掏东西,才发现昨天事情太多,竟然…… 李如萍站在水盆前,咬牙切齿的揉搓着余飚的衣服,好象正在掐着余飚的肉一样解恨。胡乱洗了几把,将湿衣服挂起来,又拿了两张写过字的纸,放到水里轻轻弄成一团烂纸絮,塞进了衣服兜里,很舒服的呼了口气。 “如萍姐,快吃饭吧,瞎忙活什么?”余莹华嘴里含着食物,模糊不清的说道:“骗我哥,让他吃个亏就那么好受。”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可不许说破啊!这可是我想了一夜才想出来好主意。”李如萍拍了拍手,很愉快的坐下来吃饭。 “还想了一夜,我哥就这么让人惦记。”余莹华坏笑着说道。 “我是在想怎么对付他,谁想那个坏人了。”李如萍伸手轻轻打了余莹华一下。 这时,外面传来了说话声,是余飚的声音。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立刻收起玩笑的样子,正儿八经的吃饭,很淑女。 “小妹,我可以进来吗?”余飚轻轻敲着门。 “哥,你进来吧!”余莹华高声回答。 余飚推门进来,冲着两个女孩嘿嘿一笑,“吃饭呢,打扰一下,马上就走。” “哥,一起吃点吧!”余莹华见余飚东张西望,忍着笑说道。 “吃过了。”余飚看见自己的衣服正湿淋淋的挂在那里,连忙走了过去。 “找衣服哪,如萍姐一大早就起来给洗得干干净净,你可得谢谢人家。”余莹华笑着说道。 “谢谢,谢…”余飚掏出一把烂纸絮,哭笑不得。 “怎么了?洗坏什么东西了吗?”余莹华故作惊讶的问道。 “没,没有,嘿嘿,哈哈。”余飚郁闷之余也有些放心了,这东西要是让两个丫头看见,自己又得不了安生了。“你们慢慢吃,我把衣服拿走了,回见,回见。” “哥,你赶紧找爹去,我不跑了,把我放出去。”余莹华冲着余飚的背影喊道。 “哦,好。”余飚随口说着,快步走了出去,听到背后突然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随手将烂纸絮团成一团,扔到地上,“毛病。” …………………… “杜老万是想让余家跑进山里?”余志勉喝着茶水,皱起了眉头。 “我不赞成这个主意。”余飚抽着烟,轻轻摇头,“还是到国统区比较保险,有大哥在,不必象现在这样,每天担惊受怕,朝不保夕,在日本人的统治下,根本没有讲道理的地方。” “时局混乱,小日本横行霸道。今日富贵不知明日死,留在这里确实不安全。谁知道小鬼子什么时候看你不顺眼,再说还有马世仁这个家伙,煽风点火的事情不会少干了。”张华宗忧虑的说道。 “可是现在是国统区,以后又怎么样?”余志勉叹了口气,“中国到底会不会亡于日人之手,国统区会不会陷于战火,抛家舍业到时候一无所得就惨了。爹不是不相信那位世外高人的话,只是这家业,可是几代人辛辛苦苦才积攒下来的。” “爹,钱财乃身外之物,现在有些损失也在所难免,以后凭着努力再赚回来就好了,大可不必如此操心。”余飚劝说道:“日本人先是喊三个月灭亡中国,后来又是半年,现在又怎么样,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国军还有几百万军队,还有西南半壁,而且日本人想独霸中国,别的国家也不会坐视。出兵援助暂时不太可能,可是物资支援却是少不了的。日本国小,越打得时间长,对他们越不利。如今速胜已不可能,就只有耗下去了,而且时间会很长。所以余家留在这里,就只能看日本人的眼色行事,今天捐粮,明天捐饷。除非象马世仁那样借着日本人的势力祸害老百姓,否则只能被慢慢耗光最后一点家产。马世仁估计也没有这个耐心,捏造点抗日通匪的罪名,就能把余家弄得人财两空。” “这也是爹所担心的。”余志勉听了长篇大论,老怀大慰,望着自己的儿子,缓缓说道:“爹这把老骨头埋在哪里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们能过得好,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先把家产偷偷地转移出去,再找机会把你们几个小的送走,我和老爷便了无牵挂了。”张华宗冲着余飚赞赏的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交心 “我是不走的。”余飚见世外高人好使,便又搬了出来,“我相信师傅的话,他说过我命犯天煞,本浑浑噩噩活不过三十,可这日本人一来,却有了破解之法,杀鬼夺舍,积德续命,而且此地属阴,正好克制孩儿心中的煞气,至于以后能活到几时便要看我自己的能耐了。” 余志勉听说自己的儿子活不过三十,不禁面色紧张,后来又听说有破解之法,方才缓和下来。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余志勉沉吟着说道:“关系到我儿的性命,自然不可等闲视之,杀敌报国确也是大丈夫所为。既然如此,咱们就别留在这里了,反倒让飚儿投鼠忌器,施展不开手脚。你师傅既然说西南乃安定之所,那就到云南去,你老舅在那里,也能照顾一二。” “好,云南好。”余飚点头赞同道:“事不宜迟,那就马上布置,不知多长时间可以准备好。” “那些浮财?”张华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余志勉,“就舍弃了吧?” “张先生当我是守财奴、铁公鸡吗?”余志勉大度的笑道:“浮财皆由飚儿处理,金银细软留下一半,让飚儿招兵买马,如此一个月便可。” 这便宜老爹还真是够意思,为了儿子真舍得出血呀,余飚感激的望向余志勉,“出走的路线我已经想好了,先至北平,转上海,走水路到香港,再经越南,就可以进入云南了。” “不错,这条路很安全。”张华宗说道:“各地的店铺能卖就卖,留下几个转到余家的忠心老人名下,可以做为三少爷的临时落脚点,并且可以传递消息。” “好啊,还是张先生想得周全。”余飚拍了拍脑袋,高兴的说道。 “还有余家堡的粮食,反正你看上什么就拿什么。”余志勉笑着说道:“余家在偏僻的地方有几个藏东西的隐秘之处,现在也该告诉你了。我再找找门路,给飚儿弄个名头,名正言顺才好施展吗!” “咱家店铺那么多,那我开个清单,让他们收集点物资,以后没准买不到了。”余飚贪得无厌的说道。 …………………… “春天里来百花香,郎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余飚哼着歌,神清气爽的走在甬道上,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而且收获出乎意料的丰硕。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天比以前更蓝了,阳光也更明媚,连小草似乎也散发出芬芳的气息。 “三少爷。”几个家丁躬身行礼。 余飚笑着摆了摆手,对张三毛说道:“小丫也来了,怎么样,当保镖很累吧?” “还行,还行。”张三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走,看看这帮家伙在干什么?”余飚大大咧咧的说道。 “我还是不进去了吧?”张三毛轻轻摇了摇头,有些自惭形秽的样子,“人家都是大学生,我,不过读了几本书,就不去丢丑了。” “这叫什么话?”余飚不乐意了,“大学生怎么的,还是咱们救了他们呢,以为自己学问好,就看不起人,我看谁敢。” “是小姐让我在外面等的。”张三毛有些失落的说道。 “臭丫头。”余飚瞪起了眼睛,“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收拾她。” “别,您这么一弄,小姐还不得恨我呀!”张三毛赶紧劝说道:“小姐也没别的意思,她是怕外面的人偷听他们说话。” “要是这样还有情可原。”余飚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下来,“她不知道情况,韩小五、秦小三不都是可靠的弟兄们,还用得着你,来,跟我进去。”说着,拉住张三毛推门走了进去。 几位大学生正在屋子里说着话,桌上放着一堆果皮果核,看起来气氛很融洽。 “哥,你来了。”余莹华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高兴的,脸红红的,再加上一身淡粉色的衣服,更显得青春可人。 李如萍穿着白色带小花的旗袍,露出白嫩细腻的脖颈和手臂,一头浓密的秀发整齐拢在脑后,脸上略施粉黛,显得清纯而优雅。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余飚坐下来,又示意张三毛坐在自己身边。 “只是一些学校的趣事,三爷定是不爱听的。”刘震敷衍道。 “别叫我三爷,听得别扭,叫我三哥和飚哥都行。”余飚伸手给自己和张三毛倒上了茶水,笑着说道:“从学习上讲,大学比在中学时代轻松的多。从管理上讲,老师们也觉得你们长大了,能自立了,管理很宽松。而且这时候家长又不在身边,所以自由度是非常高的。从精神上讲,学生虽然比较单纯,但接受事物比较快,无论好的,坏的都能够接受,而且还有甜蜜的爱情相伴,所以非常愉快和浪漫。从多个方面来说,大学生活无疑是让很多人留恋的,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段最为轻松,最为愉快,最为浪漫的幸福时光。”话题一开,余飚便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大学生活,很顺畅地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却不知道这些话让在座的几位又经受了一次震动。 余莹华瞪圆眼睛瞅了余飚一会儿,疑惑的说道:“哥,你是不是偷偷上过大学呀?和我们的感受差不多吗?” “呵呵,你哥哪里上过大学。”余飚赶紧遮掩道:“不过要是有机会,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大学里象李小姐和小妹这样的**一定很多吧!” 李如萍撇嘴白了余飚一眼,朽木不可雕也,几句话就现了原形。 “不说好话。”余莹华调皮的将手里的枣子砸向余飚,“上大学是学习的,哪象你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哦,原来是学习的地方。”余飚接过枣子,随手放到张三毛手里,笑着扫视了一圈,“那么诸位能告诉我都学的什么吗?” 刘震犹豫了一下,笑着拱手,“飚哥,我是学测绘的,可不是我想撒谎,申洋先跟您说了,我也只好顺杆爬了。” 申洋用指头推了推眼镜,不满的嘟囔道:“那就是我撒谎骗人了,当时还夸我机灵呢!” 杜在军没理申洋,也对余飚郑重说道:“我学的是机械原理,不知道对飚哥有没有用处?” 第十六章 教训 “刘震学的是测绘,你可以对阵地的地形地貌进行勘察,为炮兵和步兵提供精确的射击诸元。”余飚指着刘震兴奋的说道:“而且在某些特殊工事的修筑中,你提供的角度、深度等数据,可以让工程量降低到最少。” “原来我的专业这么有用。”刘震挠着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 “杜在军学的是机械,往小里说可以修枪、修炮、修坦克,如果条件允许,甚至能自己设计制造厉害的武器,小日本鬼子就该遭殃了。”余飚又转向了杜在军。 “原来我这么厉害呀!”杜在军的眼里射出了兴奋的光芒。 “那我呢?”申洋看见两位同学都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立刻期盼的问道。 “炸药你会造吧?TNT,不是那种黑火药。还有引线、雷管等,哪样也离不开你这个神咬大侠呀!”余飚伸出大手,使劲拍了拍申洋的后背。 申洋被拍得直咧嘴,但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将下巴抬得老高,得意洋洋的四处瞅着。 李如萍有些心痒,又不好意思张嘴问,见余飚不说了,有些无视她的存在,不由得轻轻捅了捅余莹华。 “哥,这么说,我和如萍姐的作用也很大呀!”余莹华说道:“护理专业,能救死扶伤,多重要呀!” “护理是辅助专业知道不?”余飚不客气的说道:“小伤自己就包扎敷药了,大伤要是没有外科医生,护理能有用吗?” “偏见,无知的偏见。”李如萍实在忍不住了,她抢在余莹华前面大声说道:“护理工作的功能是协助病患及健康的人预防疾病、减轻病痛、恢复健康或促进健康,它是结合科学、伦理与艺术的一门学科,知道南丁格尔吗?她就曾被誉为‘伤员的天使’。” “冷静,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余飚伸手向下按了按,让这位“愤怒的天使”稍微安静下来。 “臭三毛,敢偷着乐。”余莹华把不满转向张三毛,扔过来一件暗器,张三毛立刻老实了。 “我不要奉承,只要人民理解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余飚笑着说道:“二位先好好反省,我和这几位商量一下,看看他们需要什么工具、材料之类的,列个清单,尽量采购齐全。” 刘震笑着点了点头,拿过纸笔,刷刷的写下自己需要的仪器等物品,然后是杜在军,申洋刚要写,余飚伸手拦住了他,“想清楚再写,你不比他俩,只是几件工具,或者是小机床,你需要的东西可不能象在学校做实验时那么准备。” “我不太明白。”申洋疑惑的问道。 “打个比方,你想要硫酸,那么你就要想这硫酸是怎么做出来的?需要什么和什么,然后再向下想。”余飚慢慢解释道:“就这样一步一步分解下去,直到最简单最容易得到的材料。你要明白以后所处环境的艰巨性和困难性,可不要想着什么东西都完备,就等着你去将两瓶子东西混在一起,一切便都大功告成了。” 申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开始思索着慢慢书写。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余飚郑重的给几个男人倒上茶水,慷慨的说道:“国破家亡之际,好男儿自当浴血沙场,马革裹尸。诸位以文弱之身投报国大业,让人钦佩,来,余某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干!”几个男人把两个女孩子晾在一旁,热血激昂的碰杯,一饮而尽。 “飚哥豪气逼人,阅历深厚,学识广博、眼光深远……”刘震伸出大拇指,真心夸赞道。 “停,停,刘兄弟过奖了,实在让我脸红。”余飚赶忙摆手。 “没过奖。”杜在军盯着余飚,慨叹道:“越与飚哥相处,越觉得深不可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我相信飚哥,一定能让我们三个得偿夙愿,无憾此生。” “你们不要我了。”李如萍很委屈的瞅着刘震等人,“咱们四个人哪,现在怎么变成三个了?”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余飚不再开玩笑了,很是严肃的说道:“小丫…,闭嘴,等我说完。” 余飚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了余莹华的举动,突然的严厉吓了她一跳,“抗日有责,这是没有什么疑问的,可象你那样的愚蠢举动后果是非常严重的。贴抗日标语,哼,日本鬼子没啥事,却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的老百姓。这么大了,怎么就不长个脑子。” 将余莹华骂得低下头,余飚又瞪着眼睛转向了李如萍,凶巴巴的样子弄得李如萍手足无措。 余飚无声的叹了口气,这要骂李如萍就得牵扯到另外三个人,还是先忍了吧! “过一段时间,小丫你和爹到国统区去,那里也有很多伤员、病人需要照料。”余飚喝了口水,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抗日抗日,不一定非要真刀真枪和鬼子面对面的拼杀,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为危难中的国家、人民做些贡献,这也是非常有意义的工作,也是为抗日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问心无愧了。到了国统区,收收你的小姐脾气,别任性胡闹,特别是照顾好爹,别让大人再为你操心了。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余莹华轻轻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低声答应道。 “李小姐呢?”余飚伸手指了指李如萍,“兵荒马乱的,就不要乱跑了,不仅让家人担心,还会连累别人。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保定去,日本鬼子早晚会被打跑,你的所学也终会有用武之地。” 李如萍有些畏惧的偷偷瞅了瞅余飚,万般无奈的点了点头。 ……………………… 第十七章 夜谈 “臭三,坏三,呜呜呜……”回到自己房里,余莹华便大哭起来,一肚子的委屈都撒在了枕头上。从小便被人宠着,被人让着,冷不丁被余飚当众数落,小女孩的心里怎么承受得了。 “别哭了,听学姐话。”李如萍心里也不痛快,但还是装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劝慰道:“再哭眼睛可要肿了,不好看了。” “呜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人家,还,还那么凶。”余莹华哽咽着说道。 “他是个坏蛋,咱不跟他计较。”李如萍掏出手帕擦着余莹华的眼泪。 “我去告诉爹,让爹揍他。”余莹华蹦下床,气鼓鼓的说道。 “你又耍小孩子脾气。”李如萍伸手拉住她,搂着她的肩膀,“冷静,先冷静下来,冲动是魔鬼哦。” “你怎么学他说话?”余莹华很不乐意的想挣开。 “他说的挺有道理呀!”李如萍耐心的解释道:“我亲身体会过,有些事情出发点是好的,可光凭一时头脑发热却只能坏事。你说我说啊,当时我们几个……” 余莹华听李如萍讲完经历,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瞅着李如萍。 “唉,我现在想起来还害怕呢!”李如萍叹了口气,摆弄着手指头,“就象你出去贴标语,自己倒是痛快了,日本人追查估计也找不到你头上,可无辜的百姓就要被日本人抓起来严刑拷打,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 “可,可我也是…”余莹华心虚的辩解。 “你也是好心,也是热血青年,可象你哥说的,坏心办坏事不可原谅,好心办坏事就能心安理得了?”李如萍摇头道:“虽然上了大学,可咱们的眼光,考虑问题的深度真是差得太远了。不是我帮着他说话,事实确实如此啊!” “可我真的不想去国统区。”余莹华噘着嘴抱怨道:“难道我就那么没用,会害了他们不成。” “唉,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李如萍苦笑道:“可现在想起来,要是没有你哥他们帮忙,由于我的暴露,真的会害死刘震他们几个。再说,你还算不错了,到国统区好好干,也算是为抗日尽了一分心力,而我只能被送回去呆在家里了。” 余莹华沉默下来,仔细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如萍姐,要不你和我一起到国统区吧,两个人也有个伴儿。” “让我想想吧。”李如萍自失的一笑,“刘震他们还真不够意思,让你哥三两下便拉拢过去,不管我了。” ……………………… “叫抗日义勇军怎么样?” “不好,应该叫民众自发抗日军。” “我看叫抗日救国军好听。” ………… 将余莹华和李如萍赶走后,余飚和几个大学生越谈越投机,越说越热烈,现在围绕着队伍的名字又开始了争论。 “不着急,这事不着急。”余飚笑着说道:“再过两、三天咱们回去后定也不迟,大家也不要太激动,帮我想想以后该怎么发展,怎么打鬼子,都写到纸上,大家说话都要留意一些,要低调,提防隔墙有耳,人心不轨呀!” “对,飚哥说得对。”刘震点了点头,“咱们是不能高兴得过了头。”停了一会儿,他又对余飚试探着说道:“飚哥,我们几个都是保定的,家里互相都认识,李如萍其实也挺热血的,一个女孩子,抛弃优越的条件投身抗日,您看是不是……” “是啊,飚哥。”杜在军在旁也帮腔道:“她的专业挺合适的,打仗肯定有受伤的,正好可以让她人尽其才,而且她也挺能吃苦的。”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对李如萍没有什么偏见。”余飚笑着解释道:“只是现在条件不合适,就她一个女孩子,和一群大男人呆在一起,实在是……,而且咱们刚刚扯起大旗,情况非常复杂,让她身隐险境也有心不忍,等到以后咱们打出了名堂,稳定下来了再让她加入也不迟吗!” “也好。”刘震无奈的点了点头,“呆会儿跟她把话说明白了,别让她怨恨我们几个没义气,一起出来的,却不要她了。” ……………… 微风徐徐,带着淡淡的花香,月光不强,影儿不重,都是温柔,都有点微微的睡意,可又轻软的活动着。 余飚跟着张三毛来到了余莹华的闺房,轻轻敲了敲门。 余莹华打开了房门,还是气鼓鼓的样子,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没消气。 “小丫,还生哥的气呢?”余飚笑着想摸摸她的头,“叫我来,不是想打我一顿出气吧?” “哼,当我还是小孩子呀!”余莹华灵巧的一躲,白了余飚一眼,“不是我找你,是如萍姐想跟你说点事。” “她,说什么?”余飚挠了挠脑袋,有些莫名其妙。 余莹华撇了撇嘴,指着椅子懒洋洋的说道:“坐这儿等着,她马上就出来。”说着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卧室。 余飚坐下等了一会儿,隐约听到卧室里两个女孩在说着什么。 卧室的门一开,李如萍被推了出来,身体晃了晃,方才稳住。 “李小姐,快请坐。”余飚赶忙站起来打招呼。 “嗯。”李如萍脸上有些红,低头坐下,纤细的手指绞来绞去,却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余飚有些着急,轻咳了一声,“李小姐,不知道叫在下来有何事吩咐?” 李如萍缓缓抬起头,用手拂了下额头的留海,稳定了下情绪,开口说道:“飚哥,我听刘震他们说了您的想法,也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余飚吁了口气,笑着说道:“想报国,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是金子,就总会发光的。” 第十八章 屠杀 李如萍自嘲的笑了笑,“我可不敢自诩是金子,不过,要是能尽点微薄之力也就满足了。” 余飚摸了摸下巴,疑惑的问道:“不知李小姐指的是什么?” “我家在保定城内经营了几间店铺,我也认得几个买卖人。”李如萍慢慢的说道:“要是飚哥需要什么东西,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筹措购买。” “那可是好。”余飚见李如萍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不禁放松下来,“如果要李小姐帮忙,我自然不会客气的。” “这是店铺的地址。”李如萍掏出一张纸和一块玉佩递给余飚,“这是信物,上面有我的名字,看到它,店铺里的老板伙计自然会通知我。” “好,我记住了。”余飚将东西接过来,放进了兜里。 “还,还有这个。”李如萍将两张纸放到了桌上,“和您开了个小玩笑,希望您不要介意。” 余飚打开一看,却是自己以为已经变成纸浆的记录,不禁抬头看着李如萍。 “这么高深的东西,我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懂。”李如萍赶紧低下头,轻声说道。 “哦。”余飚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随便涂鸦,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见笑了,呵呵。” 李如萍又开始和自己的手指较劲,余飚则东张西望,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天不早了……”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几乎同时说道,然后便是四目对视,愣愣相对,嘴巴半张……卧室里传出一阵压抑的笑声。 嘿嘿,呵呵,余飚干笑了两声,“那个,天不早了,李小姐早些休息,我先告辞了。” “好,好。”李如萍涨红着脸站起身,说了两声,快步逃也似的奔卧室而去。 卧室门一开,余莹华似笑非笑的脸庞出现了,在李如萍擦身而过的时候,压低声音笑道:“心有灵犀呀!” 余飚停下脚步,冲着走出来的余莹华说道:“小丫,有话对哥说吗?” 余莹华先是瞪了瞪眼睛,转而又泄气道:“叫吧,叫吧,等我和爹走了,你叫不成了,我也听不见了。” 呵呵,余飚笑着拍了拍余莹华的肩膀,“我妹妹长大了,懂事了,好好照顾爹,看三哥纵横驰骋,给咱余家挣了大大的脸。” “只要你没事就好。”余莹华略有些伤感,“凡事小心些,别再犯傻。” “知道了。”余飚哈哈一笑,“你哥现在比猴都奸,你就放心吧!”说着摸摸余莹华的秀发,转身走了出去。 …………………… 芜口村,离黄澄镇隔着一座小山,有四十多里的路程。 “畜生,别跑!” “这儿,在这儿!” “打死你们!” ………………… 这是披着人皮的恶魔的嚎叫,其中还夹杂着百姓们悲痛的喊声,幼儿尖锐的哭叫声,象剜肠割肚似的。 日本鬼子的到来,打破了小村的宁静。穿着草黄色军服,发红的几百只眼睛象饥饿的野兽,闪着令人恐惧的光,在狭窄的村子小道上和稻草葺的屋顶下到处蠢动着。啪,啪!打碎了门板;咔嚓!毁坏了家具…… 不知是为了看守村子而留下来,还是不想作年轻人的累赘,二十多上脸上失去血色的老弱百姓被日本鬼子抓住了,驱赶到打谷场,雪亮的刺刀在他们胸前一闪一闪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你们,快交待,是谁暗害了三个皇军士兵,要是不说就打死。”鬼子中队长滨野提着军刀嚎叫道。这个家伙凶狠残忍,特别喜欢砍脑袋,有个外号叫“砍头滨野”。 “皇军失踪了三个士兵,就是在这附近,你们快说是谁干的,把皇军藏在哪了,说出来就饶了你们,否则皇军就要杀人了。”一个翻译挥舞着手枪,冲着老百姓一通喊叫。 没有人说话,百姓们互相对望的脸上,露出了为难和害怕的神色。在紧张得喘不出气来的沉默当中,慢慢蹭出一个象是患病刚好的男人,伸着骨节突出的漆黑双手诉说道:“太君,我们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什么也不知道呀!” “不知道?让你好好知道!”滨野瞪着眼睛向旁边的鬼子抬了抬下巴。 立刻,一个端着刺刀的鬼子向男人猛扑过去。几个老百姓试图用身体阻挡,嘴里不停的喊道:“他的有病,他的有病。” “滚开,滚开!“日本兵挥舞着刺刀,用军靴狠踢了过去,有几个人痛叫着,鬼子终于抓住了那个男人,把他拉到滨野面前,推倒在地。 “哼!支那猪,害怕了吧!”滨野嘲笑着,刀光一闪,军刀离开了刀鞘。 那个中国男人的脸刷的变得煞白。 “坦白吧,说了就饶你,怎么样?”滨野通过翻译逼问道。 “我们都是种地的农民,实在是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在威胁面前这个男竟然能够非常平静的说道。 “该死的支那猪,砍了你!”滨野怒吼着,朝男人的脸上猛踢,军靴底上的铁钉扎进了男人的脸,鲜血染红了那张变形的面孔。 一个鬼子兵迅速把水壶里的水倒在滨野伸过来的军刀背上,然后回过身,逼近痛苦挣扎的男,抓住男人的头发,猛力把他的脖颈抻了出来。因为生病,男人已经不能用动作来反靠,但他费力的抬头,将仇恨的目光射向鬼子,让他们感受到一股不屈的精神压力。 嘈杂的人群嘶声喊叫着:“他是老实的农民,什么也不知道,饶命啊!”很多人脸上泪水模糊,在地上磕着头,哀求着。 “不想死就老实坦白。”滨野将军刀放在男人头上,尖声大喊道:“不愿意就立刻杀掉他。” “听见了没有,赶紧说出来,要不就砍头啦!”没有心肝的翻译在狐假虎威的大叫着。 第十九章 忍耐 “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都是种地的,他也是不知道。”村民们激愤的喊道,希望能感动这伙狼心狗肺的禽兽。 军刀劈了下去,发出疹人的声音,男人的头向前飞了出去,没有头颅的身躯“哗”的喷出血来,往前一倒,扑在地上不动了。 “啊!”村民们发出了悲痛的声音,很多人敲打着地面,乱抓着胸膛,紧握着拳头,失声痛哭。母亲们把孩子紧紧抱在干瘪的怀里,在怨恨的脸下,婴儿小而圆的手抽动着。 “坦白,坦白,要不就杀掉!”滨野咆哮着乱蹦乱叫,又指着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叫道:“把那个家伙拉过来。” 作为日本兽军的军官,为了提高威信,必须会“高明的砍头”,这是野战军队公认的。然而,刚才的砍杀,用力太大,一直砍到了地面上,当着部下的面,这还不能成为只留下脖子皮的“模范的砍头”。这对平素自封为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典型,隐没在凡之中的滨野来说,自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我们是农民,对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你们要怎么样?”老人的眼睛愤怒的哆嗦着,淳朴的村民们以为,如果是老百姓就没关系了,仅仅是这样一点点的愿望。而对于毫无人性的日本鬼子来说,军队对谁都一样,毫不留情的杀戮就是正义,就是荣誉。 “喂,坦白吧,怎么样?”滨野用军刀刀背轻轻敲打着老人的脖子。 老人的喉头筋肉抽动着,知道不可幸免,反倒迸出与年轻人一样强有力的叫声:“一句话也不要说了,要杀就杀。” 滨野脸上青筋暴露,把军刀放在老人的脖颈上,又高高举起,喊叫道:“好,好胆量。” 血坑中没有头的两具尸体,仍旧好象使劲的握着拳头,鲜红的血,**燥的土地迅速的吸收进去。 原本悲哀的注视着同胞尸体的百姓,一个、两个、三个……都用仇恨的眼睛逼视着日本鬼子。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用力紧闭的嘴,由于愤怒而痉挛的抽动着。人群靠得更紧,这种无声的沉默让人感到一种被束缚的压力。 ……………………… “那边的村子着火了,大家注意隐蔽。”余飚挥手示意。 在余家堡住了六天,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余飚便率领着人马转回七里铺。队伍里少了几名土匪,却多了五十名忠心的护院,几匹骡子身上载着两门小迫击炮,还有余老爷子送给他的两挺ZB-26捷克造轻机枪和弹药。 ZB-26捷克造轻机枪自重仅9公斤,可与中国军队制式步枪共用弹药。这种机枪可点射也可扫射,面对多且站得分散的敌人非常有效。该枪结构简单,动作可靠,在激烈的战争中和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也不易损坏,使用维护方便,射击精确以外,只要更换枪管就可以持续的射击。虽然该枪的弹匣为二十发,使得它提供持续火力的能力有所限制,但操作容易,射手只要经过简单的射击训练就可以使用该枪作战,而且它发射的7.92毫米子弹打在人身上,创伤很大。 “日本鬼子,有一百多人。”透过望远镜,余飚清楚的看到鬼子兵列队走出冒着黑烟的村子,向北开去。 “打吗?”刘震有些紧张的问道。 “不行。”余飚摇了摇头,“敌众我寡,而且我们的总体素质不如日本鬼子,打起来弄不好就全军覆没了。” “可他们在祸害老百姓呢!”杜在军有些郁闷。 “我知道。”余飚沉重的点了点头,“但现在确实不能轻举妄动,保存自己和消灭敌人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要把握好,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反过来,只有大量的消灭敌人,才能更好的保存自己。我们刚刚拉出来,力量太小,不能打无把握之伏。” 不远处的张三毛若有所思的回头瞅了余飚一眼,慢慢爬了过来。 “三爷,鬼子走远了,要不要我带人进村子看一下?” 余飚再次举起望远镜,见日本鬼子已经走得没有踪影,站起身说道:“好吧,带点钱,我们先走,你们快点赶上来。” “好的。”张三毛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人小跑着出了树林。 一行人整理了下队伍,继续向七里铺前进,别人倒没什么,三个大学生却多少有些郁闷,默不作声的走着,就这样一直走出了五、六里路。 “走进七里铺,有男没媳妇,人家半后晌,他村刚晌午。”余飚走到三个大学生旁边,问道:“三位,知道我念的是什么意思吗?” “不太明白。”申洋很老实的回答道。 “呵呵,这七里铺山高,见太阳晚。外面人都说七里铺两山夹一沟,住在那里的人的脑袋都被夹扁了,而且七里铺是烧松柴点松灯,男女老和都是黑眉焦脸,象灶王爷。这一传开,大姑娘都不往七里铺嫁。”余飚解释道。 “听起来很偏僻,很贫穷的地方,恐怕不太好发展吧?”刘震试探着说道。 “那里将是最保险的基地,易守难攻不说,鬼子来了,实在不行就往山里一钻,管保他找不到。”余飚笑着说道:“等到了那里,整顿好军队,我要先占据七里铺山下的关口村,然后慢慢向外扩张,稳扎稳打,先立稳脚跟,占块根据地。” “飚哥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不知道是一年计划,还是五年计划,或是十年计划呀?”杜在军很感兴趣的问道。 “我又不是神仙,哪想得那么远。”余飚说道:“再说,你也太悲观了,还用得着十年吗,要我看顶多七、八年也就打败小鬼子了。” 第二十章 恶匪王黑山 “七、八年,这时间也不短了。”刘震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国家要受多大的损失。” “不过飚哥有这信心也相当难得了。”申洋推了推眼镜,“可比那些悲观失望的亡国论者强得太多了。” “别夸我,容易骄傲自满的。”余飚远远的看见张三毛等人回来了,便抽身迎了上去。 张三毛跑到跟前,喘匀了气息,沉痛的说道:“村子里被日本鬼子砍了六个,年长的六十多了,最小的是一个吃奶的婴儿。” 余飚眯起了眼睛,脸色阴沉下来。 张三毛偷偷瞅了瞅他,犹豫着说道:“要说这祸事还是咱们给惹的,记得来时弄死的那三个鬼子吧,日本人找不到他们,就冲老百姓撒气。” 余飚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低沉的说道:“这事先不要跟别人说,影响不好。” “知道了,三爷。”张三毛点了点头,“我留下了点钱,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等老子兵多了,肯定回来收拾这帮畜生。”余飚咬牙切齿的说道:“抽空派人打听一下,这伙鬼子的番号和驻地,早晚灭了这伙杂种。” …………………… 七里铺,火光冲天,烟雾升腾,一个头裹黑纱包巾,身穿褐色短衣,提着盒子炮,面目狰狞的土匪正恶狠狠的望着脚下几个西北风绺子的人。他们满身满脸都是血,**呼痛。 “老架子,已经问清楚了。”一个土匪甩了甩手里沾血的皮鞭,对王黑山说道:“对面是杜老万,带着六、七十号人阻挡咱们,那个三飚子,前些日子带着二十多人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妈了个巴子的,三飚子倒是跑得快。”王黑山摸着横贯在左脸上的刀疤,似乎又想到了三飚子砍他时的情景,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 “行了这几个家伙!” “毙了他们,给弟兄们鼓鼓气。” ………… “不可,不可。”王黑山身边一个留着狗油胡的文人模样的家伙走了过来,摇着手里的折扇,“老架子,要是杀了他们,那西北风的人人自危,必定拼命顽抗,留下他们去阵前喊话,正可瓦解敌人,不战而胜,岂不妙哉!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好,好,就按先生的话办。”王黑山听着这一番文绉绉的话脑瓜仁都疼,连忙摆手叫几个土匪将被俘的西北风的人架走。 “老架子,这回灭了西北风,不仅能得到财物,也向日本人卖了好,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呀!”狗屎文人抬着下巴,摇着扇子,望着远处的战场,颇有些指点江山的味道。 “这杜老万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和日本人死磕。”王黑山听到恭维,很是得意,“要不是他们损失惨重,我这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报上哩,也多亏先生的指点,我王黑山要是能平步青云,自然少不了先生的好处。”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胡元生摆出一副很清高的样子,“老架子龙虎之姿,必有大造化,胡某熟读兵书,正可做初出茅庐之诸葛亮,辅佐老架子建功立业,一展我心中所学。” “那是,那是,先生大才,赛过诸葛之亮。”王黑山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的问道:“依先生之见,这日本人是肯定会得天下吗?现在投过去,能不能得到他们看重啊?” “日本人尚黄,属土,按五德终始,正是得天下之时。又按推背图说,东起朝阳西灭落阳,现在正是日本人最行时之日,况太阳是阳,太阴是阴,只要多找些年轻的女流之辈,必能以阴克阳……。”胡元山摇头晃脑的一通长篇大论,直说得王黑山头晕目眩、抓耳挠腮,方才转入正题,“满清入关,靠的是汉人打天下,方才坐稳了江山。这日本人又有多少,还不是要靠咱们为他们维持治安,治理天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老架子就不必胡思乱想了,跟着日本人咱肯定吃香的喝辣的,威镇一方。你看那马世仁父子,不是看得准,撒着欢投靠,哪能独霸章湖县哪!” “好啊,对啊!”王黑山终于听懂了这最后几句,喜不自胜的答应道:“灭了杜老万,不仅报了私仇,也算是给日本人的投名状,一举两得,一举两得啊!” 王黑山,以前总是留着两撇胡子,人称“八万”。因家贫无法为生,铤而走险,参加了土匪。他生性强悍凶恶,慢慢当上了头领,后老架子被黑枪打死,他便取而代之,继续为恶四方。 他极为狠毒,杀人成性,先后娶过三个老婆。第一个妻子有一夜缝补衣衫时将针弄掉了,到处找不到,正在吸鸦片的王黑山却很轻易地从地上捡起。其妻戏言:“真是贼眼,一看就着。”一言犯忌,王黑山竟丝毫不念夫妻情份,从枕下摸出手枪,将结发妻子打死。后来又先后娶过两个妻子,也均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被他虐杀。 王黑山带领的这一伙匪徒号称“黑旋风”,尤其凶残狠毒。抢劫村庄时,但有抵抗,则一旦攻陷,不分男女老幼,尽行杀光,财物抢光,房屋烧光,比日本鬼子实行的三光政策还要早。此外,他们灭绝人性的行为还有:打活靶,放血花,奸后插签,插肛挺起,投石落井,生剖取肝等。 杜老万的西北风号称是“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义匪,况且一山不容二虎,两个绺子时常火并,积怨极深。后来,黑旋风不敌西北风,不仅人马损失惨重,连王黑山也被余飚砍得血流满面,落荒而逃。 第二十一章 奇袭关口村 日本鬼子进犯中原,给广大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局势极端混乱,食不果腹的、混水摸鱼的这些人却又间接成全了王黑山。西北风与鬼子血战一场,伤了筋骨,退回老巢休养。而王黑山却借机收罗人马,队伍迅速壮大起来。 旧恨难消,在得知西北风已经元气大伤的消息后。王黑山率领着近四百人马,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梦想着一举扑灭宿敌。 恰好余飚带走了二十多个弟兄,除去伤员,西北风绺子留守七里铺的就只剩下七十多人了。面对数倍的敌人,杜老万带人且战且退,终于在褡裢陀凭借有利的地形,死死顶住了王黑山所部的进攻。 ……………….. 关口村,一百多老百姓或蹲或坐的聚集在打谷场,三十多名黑旋风的土匪荷枪守在周围。 “二当家,听这动静,好象一半会儿打不完哪!”一个小土匪讨好的对二架子范子英说道。 “嗯!”范子英躺坐在树荫下的一把竹椅上,微闭着眼睛,鼻子里哼了一声。 小土匪舔了舔嘴唇,试探着说道:“等灭了西北风,这些乡巴佬也就不用留了,有几个女人还算标致,倒是可惜了。” “兔崽子,甭拐弯抹角的。”范子英睁开眼睛,横了小土匪一下,“杆子里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想解馋也得等仗打完了再说。” “那是,那是。”小土匪嘿嘿一笑,指着一个躲在人群中梳着发辫的十七、八岁的姑娘说道:“别看脸上涂了灰,可是个大美人儿哩,大架子得胜回来,没准她就成了压寨夫人。” 范子英皱了皱眉,这个色鬼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姑娘,只是害怕王黑山的淫威和凶狠,才没敢造次。此时听小土匪一撺掇,这心里立刻升腾起难以压制的欲望。 “你小子有什么办法吗?”范子英低声问道:“没法子就来撩拔老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当家息怒,小的要是没法子哪有胆子来惹您哪!”小土匪谄笑着说道。 “少废话。”范子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要是让老子快活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二当家的,这些人早晚要死,不如就让他们先走一步。”小土匪的眼中射出了残忍的光,“等大当家的回来,咱就说他们要暴动逃跑,所以……” 范子英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跟弟兄们打个招呼,然后先把女的都拉出来,让弟兄们都快活一下,要是……”说着,他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明白。”小土匪伸出了大拇指,将看管百姓的土匪都拉下水,想必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嘴巴也会严实些,而且即便走漏了消息,法不责众,王黑山就是想责罚这些人,也会思量思量,这些可都是跟随王黑山多年的老人儿了。 小土匪屁颠屁颠的跑去通知各个土匪,却不知道他们的死期已经临近了。 余飚带着人马走到附近,早已听见了山上的枪炮声,也发现了关口村的异常,经过仔细布置后,悄悄的向村子里潜了进来。 “嗖,嗖。”两道寒光准确的射中了站岗的土匪,两个家伙捂着漏气的喉咙,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王小刀快步跑过去,解除了他们的痛苦,冲着后面招了招手。 “上,占据有利位置,尽量少打枪。”此时,余飚的热血重新沸腾,融合的记忆让他分外勇敢。 余飚和张三毛各带一部分人马,进入村子,向打谷场包围过去。 “妈妈,妈妈!”姑娘面对着迫近的危险,用悲惨的声音喊着,头发斑白的老人眨着带皱纹的眼眼睛,磕头向土匪哀求着。 “老不死的,敢捣乱!”土匪们用枪托砸,用脚踢,抓着姑娘的头发和脖领,淫笑着想硬把她拖出了人群。一个墩墩实实的小伙子上前与土匪撕打,将姑娘掩在自己身后。身上、头上挨了几下,鲜血顺着脸流了下来,依然握紧了拳头,瞪大着眼睛不后退。土匪和百姓纠缠在一起,完全忽略了正悄悄靠近的危险。 亲人们奋力保护着自己的女儿、妻子、姐妹,不让土匪把女人拖出去,似乎躲在人群中才安全。 “妈了个巴子,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听话。”范子英见事情办得不顺,气极败坏的拔出了手枪,嚎叫道。 人群骚动着,似乎没有把他的威胁看在眼里,依然用身体死命的保护着女人们。 “退出来,上子弹,上刺刀。”范子英咬着牙喊道。 土匪们得到命令,立刻摆脱了纠缠,放弃了女人,慢慢后退,和人群拉开十几米的距离,咔嚓咔嚓,子弹上膛,刺刀闪光,一场屠杀就要开始了。 “啊,啊,啊!”几柄飞刀从一堵断墙后连环飞出,深深的扎进土匪的后背,与此同时,一个绳圈象一条毒蛇凌空飞过,准确地套在了范子英的脖子上,猛然一收,范子英便被拉倒在地,手枪也脱手而出。万老华将绳子一背,猫腰就跑,拖着范子英带起了一溜烟尘…… “不想死的把枪扔掉。”余飚在墙后探出身子,双手各握一支大张机头的驳壳枪,同时,几十支黑洞洞的枪管从四面八方的屋顶、墙后、街角伸了出来,指着场中的敌人。 “三,三飚子。”一个土匪愕然叫道,认识余飚的土匪也都变了脸色,这个不要命的煞神,砍了多少黑旋风的人,连大架子也没幸免,留下了终身的记号。 “让他们把枪放下,嗯?”万老华一手掐着范子英的脖子,一手握着枪,慢慢的从街角转了过来,被拖得鼻青脸肿的范子英现在又被掐得眼睛翻白,直吐舌头。 “老子不投降……”一个土匪喊叫着端平枪口瞄向余飚。 “砰!”一声枪响,余飚的枪口冒出青烟,子弹掀掉了这个土匪的头盖骨,红的白的绽放开来。 “停,不,不要打。”范子英咳嗽着挥舞双手,向土匪们下着命令。 “马上投降就饶你们一命,不缴枪的,杀。”余飚躲在墙后,虽然口里说得挺硬棒,但是眼睛却丝毫不敢大意地在土匪身上扫来扫去。 ………………………… 第二十二章 投降 “砰!”张三毛举手射击,将一个有异动的土匪击毙,大声喝道:“降者免死!” 土匪们一阵骚动,本就是欺软怕硬,现在失去了头儿,面对着周围明显比自己实力强的三飚子一伙,想反抗没人发号施令;想开枪又怕遭到屠杀;想冲出去但又没人敢率先送死,面面相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都把枪放下,快,快点。”范子英被顶在脑袋上的枪口吓得一哆嗦,尖声叫喊道:“妈了个巴子,都不听话想害死老子吗?” 土匪们稍微有一点动摇,再加上范子英不停的叫喊和催促,总算有一个土匪“哗啦”一声将步枪扔到地上,就象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有人带了头,其余土匪纷纷扔枪投降。 余飚轻轻吁了口气,但愿这零星的几枪只会让王黑山以为是手下在镇压不听话的老百姓,否则想出其不意打垮王黑山就不容易了。 不过土匪就是土匪,这种警惕性,这种战斗意志,如果能斩首成功,王黑山七拼八凑来的人马很可能溃败。想到这里,余飚的信心又膨胀起来。 “这些人怎么处理?”张三毛走到近前,低声问道:“用刀都解决了吧,咱们可没人手看管他们。” 余飚犹豫了一下,王黑山的绺子作恶多端,很多匪徒都是双手沾血,死有余辜,但是刚才他喊过投降就饶过他们性命的话,现在马上就翻脸,恐怕那三位大学生再加上关口村的百姓对自己就没有好印象了,这对以后的发展实在没有好处。 “等打完王黑山再说。”余飚叹了口气,伸手叫过一个战战兢兢的村民,问道:“村里有没有什么大地窖这样的地方,能把这些土匪都关起来。” “村,村里没有。”村民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但是,但是村外有一个红薯窖,兴许能,能行。” “你带我们去。”张三毛一瞪眼睛,“我们救了你们的小命和女人,你们也得出些力,去,告诉村里人,挑些青壮的,帮我们看管土匪。” “留下三个兄弟,还有那三个大学生,再有些村民,应该没有问题。”余飚点了点头,对张三毛的布置很满意。 乱腾了一阵,余飚派出警戒哨,张三毛带着人押解着已被捆绑上的土匪向村外走去,其他的人喝水吃干粮,抓紧时间休息,为马上要来的恶战积蓄着体力。 “你们也都出村躲藏起来吧!”余飚对着打谷场上依旧不敢乱动的老百姓喊道:“等安全了再回来。” 村民们如蒙大赦,冲着余飚等人道谢不已,扶老携幼纷纷散去。 过了不长时间,张三毛带着人马回来了,简单向余飚说明了一下情况,立刻向山上赶去。 …………………… “妈的,一群草包。”王黑山怒吼着将三当家牛宝田踢倒在地,用马鞭子狠狠的抽站,“杜老万只剩下了五、六十人,你们还是攻不下来,我抽死你。” “老架子,老架子息怒。”牛宝田抱着脑袋连连哀求道:“不是兄弟们不卖力,实在是地势太难攻了,冲上去都成了活靶子,已经死了六十多个了。” “六十多个算什么?”王黑山怒不可遏,抽出了手枪,“现在这个世道,要人还不容易,我限你天黑前攻下褡裢陀,抓住杜老万,否则让你个王八蛋吃枪子。” “明白了,老架子您等我好消息吧!”牛宝田见王黑山翻脸无情,生怕遭了毒手,只好咬着牙保证道。 “抬着‘贴钱’去,快滚。”王黑山狠狠踹了一脚,转身坐在椅子上,抓起旁边桌上的酒碗,猛喝了一大口,气得呼呼直喘气。 “老架子莫急。”胡元山将手上的鸡骨头放下,掏出手帕很斯文的擦了擦嘴,“孙子曰: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孙子又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见自己的之乎者也已经把王黑山说得目瞪口呆,胡元山更加得意,心中鄙视,吾有吞天吐地之才,要不是想借此做为青云直上的踏脚石,奈何为你这粗鲁不文的土匪效力。 “我军为杜老万所部之五倍,正该攻之,西北风军心已乱,杜老万穷途末路,即便垂死挣扎,也是螳臂挡车,无济于事矣。”胡元山最后很高明的总结道。 王黑山点了点头,心下安定了不少,不过也不愿意再起话头,否则又要被胡元山一通胡侃弄得头晕脑胀,便伸出大手将掳来的女人从角落里拉出来,淫笑着亵玩起来。 余飚远远的观察着七里铺的土匪,这帮家伙都认为胜局已定,部队大多数都去攻击杜老万,这里只剩下五十多人的亲兵保护着王黑山。而且这帮人正忙着吃饭,左一堆,右一伙,架着火烧烤着抢来的鸡、猪、羊,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余飚冷笑一声,爬了回去,召集手下,商议如何作战。 “趁他们不备,一鼓脑冲过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张三毛很简单的说道。 “就这么简单?”余飚有些郁闷,本来想卖弄一下半吊子军事知识,制定一个周密万全的奇袭方案,怎么就不给自己机会呢? “他们正吃饭,完全没有防备,正是灭了他们的好机会。”王小刀赞同道。 是啊,自己把问题想复杂了,等到制定好周密的计划,土匪们也该吃完饭了,时机也就白白丧失了。余飚自嘲的笑了笑,对进攻还是做出了一些修正,“黄斜眼,你挑十个枪法好的弟兄占据那个小土丘,用机枪和长枪掩护我们,射杀拿手枪的家伙,带短枪的随我在前冲锋,对了,每个人多带些手榴弹,背长枪的弟兄上好刺刀,跟着捡漏。这次进攻一定要猛、狠、快,不能给敌人调整的机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垮敌人。” ………………… 第二十三章 斩首 “什么人?”王黑山手下的一个土匪无意中发现了借着山林的掩护,正偷偷靠近的余飚等人,此时双方相距已经不过二十多米了。 余飚第一个跃起,吼叫一声:“跟我冲!”。他双手各持一把二十响盒子炮,背着大刀带头冲了过去,身后的人们纷纷呐喊着冲锋,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冲在前面的西北风人马手里都是连响盒子炮,二十多把手枪瞬间射出了密集的弹雨,象一挺挺小机关枪一样将猝不及防的土匪们打得死伤狼籍,跟在后面的长枪队员则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不管死活,见人就捅。 “哒哒哒……”两挺机关枪也怒吼起来,从小土丘上射出一串串的子弹,扫射着陷于混乱的土匪。 “砰,砰,砰!”几支步枪也开始凑趣,几个神枪手一个个点杀着。 王黑山手下的土匪东一堆、西一堆,并没有完全驻扎在一块儿,而且疏于防范,被余飚等人的勇猛冲锋和一顿乱枪打了个措手不及,前面的土匪慌忙往后退,后面停不下脚步,结果和前面的人猛烈的撞在一起,土匪中弹后的惨叫声和惊慌失措的怒骂声响成了一片。 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余飚便带着人马冲进了七里铺,顺着土匪败退的脚步,继续向前冲杀。 王黑山正在屋里污辱玩弄着女人,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密集的枪声,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仿佛就在耳朵边上响起一样。他立刻将哭哭啼啼的女人推开,拎着枪闯到街道,堵住了一群正向回奔跑的手下。 “老架子,快走。”一个肩膀中弹的土匪哭丧着脸报告道:“是三飚子带人杀回来了,人多得很,还有机关枪。” 王黑山大吃一惊,听着枪声和喊杀声越来越近,也激起了他的凶性,抬手“砰”的一枪将这个土匪打死,嚎叫道:“三飚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们给老子杀过去!谁敢后退,老子就毙了谁。咱们的大队人马一会儿就会杀回来了。” 七里铺是个非常小的村子,总共不到三十户人家,余飚的人马和王黑山的残兵在这个方圆百米的地方围着房子、隔着墙壁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西北风的人数现在占据了优势,压得王黑山的土匪步步后退,但王黑山的出现,也使得土匪溃败的势头减弱下来。 “这样不行。”余飚见突袭战慢慢演变成了逐屋逐巷的攻坚战,不禁着急起来,唤过张三毛等人,皱着眉头说道:“再拖下去,等土匪的大部队杀回来可就全完了,用手榴弹破墙,现在咱们人多了,多点进攻,土匪肯定守不住,我领着人在这里牵制他们,你们从两翼进攻。” “知道了。”张三毛和王小刀答应一声,招呼着几个弟兄向两侧的房屋跑去。 “准备手榴弹,呆会儿敌人一乱,就给我一起扔出去,然后猛往上冲。”余飚一边交待周围的弟兄,一边掏出一颗,将拉环套在手指上。 砰,砰……,双方僵持在一个十字路口,频繁的射击着,不时还冲对方吼上几句。 “哒哒哒……”,黄斜眼领着兄弟们也进了村子,爬上了屋顶,为余飚等人继续提供火力支援。 “轰,轰,轰…”,突然几声连续的爆炸声响起,张三毛和王小刀领着弟兄们炸开了屋子的墙壁,从两翼杀出,打了土匪一个措手不及。 “投弹。”余飚大吼一声,十几颗手榴弹应声飞出,在不远处激起了一片烟尘。 “冲啊,杀啊!”余飚带着人借着烟尘的掩护,一头冲了过去。 王黑山手下的土匪越打越少,来自三面的凶悍进攻让土匪们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只剩下五、六个人退进了村头的院子。 “完了,完了。”王黑山的脑袋被弹片划了个大口子,鲜血不时糊住他的眼睛,此时他有些后悔,要是刚才不带着人硬拼,而是向山里跑,没准能逃脱掉与大队人马会合。现在,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王黑山,给老子滚出来。”外面传来了余飚雄浑的声音,“否则全部炸死你们,我数十下,一,二,三……” “三飚子,我操你****,有种就进来,看你黑爷不碎剐了……”王黑山气极败坏的跳脚骂道。 “砰!”,近在咫尺的一声枪响让王黑山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的低头望着汩汩流血的胸口,然后抬头望着胡元山。 胡元山脸白得象刷了一层厚粉,身旁站着四个亲信,他哆哆嗦嗦的指着王黑山,“老,老架子,大,大家都死,死在这里于事无补,不,不如您义气,义气一些,救了大家的命。” 王黑山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摇晃着抬起手…… “砰,砰!”随着两声枪响,王黑山大睁着双眼仰面摔倒。 “王黑山死了,我们投降。”胡元山冲着外面喊道,四个亲信逼着几个土匪扔下了武器。 ……………………… 高高的木杆上挂着王黑山死不瞑目的脑袋,从山里撤出来土匪们鸦雀无声,面面相觑,三当家牛宝田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王黑山的严令下,土匪们多半天的强攻不仅没有什么进展,反倒搭进去一百多条人命,受伤的也有五、六十人,现在只剩下不足两百人还有战斗力。 “三当家的,您拿个主意吧!”一个土匪说道:“是给老架子报仇,还是……” 报仇?牛宝田摸着脸上的鞭痕暗暗冷笑,这三飚子从山下杀到山上,估计在关口村的老二也是凶多吉少。以后这绺子就是我的了,老寨子里的金银财宝也是我的了,我脑袋被驴踢了,凭什么拿我的人去给老混蛋王黑山报仇?再说这三飚子生性凶悍,和他拼个两败俱伤,以后我在这一带也别想混了。 第二十四章 讲和 “还有这么多人,原来那几个土匪说的是实话。”树林里,张三毛和王小刀都倒吸了口凉气。 经过激战,终于干掉了王黑山,可余飚的人也折损了十几个,现在只剩下三十多人,面对着两百多土匪,的确有些心惊。 “我们是能不打就不打。”余飚也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要是表现得太软弱,反倒让敌人有消灭我们的心思。不过,看这样子,他们也是犹豫不决,王黑山太过狠毒绝情,他的手下未必会真心拥戴他。” ………………… “三飚子有多少人马?”牛宝田沉吟了一会儿,对着逃出来报信的土匪问道。 “人很多,火力很猛,机关枪、盒子炮象下雨似的,弟兄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打倒了一大片。”这个土匪心有余悸的说道。 牛宝田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在几个小头目身上扫视了一遍,冷笑着问道:“哪位兄弟想打头阵,为老架子报仇啊?” 几个小头目眼睛乱转,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你们呢?”牛宝田对着土匪们大声说道:“谁想为老架子报仇的就走出来,杀了三飚子,这绺子就是他说了算。” 土匪们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 一个牛宝田的亲信向来机灵,看到他偷偷递过来的眼色,心领神会,走上前说道:“三当家的,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兄弟们冲杀了大半天,损失惨重,人困马乏,再去跟三飚子死拼,恐怕……。不如我们今天先说个软话,赔三飚子点财物,回到老寨养精蓄锐,再来报仇不迟。” “这样好吗?弟兄们不会说我不仗义吧?”牛宝田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 “谁敢。”又一个亲信看出了门道,上前厉声说道:“三当家的平常对弟兄们是最好的,为人最爽快仗义,今天也是为弟兄们着想,才与三飚子暂时讲和,谁要是说三道四,那就是忘恩负义。” “是呀,当家的。”机灵的亲信眼瞅着就被人抢了头功,立刻将三当家的称呼都改了过来,“您的为人,我们大家都清楚,您和三飚子讲和,我们也赞成,这以后,我们就听您的了。” “弟兄们,你们服不服三当家的?”一个亲信跑到队前,冲着土匪们高声喊道。 “服。”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 牛宝田用冷冷的眼神望着几个小头目,阴冷得让人心悸。 “三当家的,我愿意听从您的命令。”一个小头目拱了拱手。 “我也愿意。” “我愿意。” ……………………… 几个小头目相继表态,牛宝田的神情云消冰释,笑着点头,冲着土匪们抱了抱拳,“承蒙大家看得起,那我就勉为其难,暂时当这个大当家的,别的不敢说,肯定让大家伙吃香的喝辣的,绝不亏待弟兄们。” “好,大当家的义气。” “好,大当家的仗义。” …………………… 随着土匪们的喊好声,黑旋风就这样换了老架子,这速度还真不是盖的。 “三爷,黑旋风新老架子派人来讲和了。”张三毛抿着嘴,笑着说道。 “哦。”余飚愣了一下,立刻笑了起来,“还真是快呀,好,大家都藏起来,小炮留下,再留下三、四个人陪我见见这个讲和的。” 不大一会儿,一个土匪被带了上来,见到余飚,立刻笑容满面的拱手抱拳,“见过三爷。” 余飚瞟了他一眼,没答理他,对旁边装模作样摆弄小炮的张三毛和王小刀等人说道:“好了没,好了就开炮轰他娘的。” “别,别呀!”土匪脸有点变色,来的时候还真没想到这三飚子不仅有机关枪,竟然还有小钢炮,“三爷,您先息怒,听小的把话说完。” “还说个屁呀,王黑山被老子砍了,你们还有谁主事儿呀?”余飚不屑一顾的说道:“剩下几个虾兵蟹将,还想跟老子谈条件?” “三爷,您先消消火,消消火。”来谈和的土匪自然也是个老油条,作揖打躬连说小话,“大家都是扛枪吃粮的,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此次冒犯都是那王黑山老王八蛋逼着大家伙干的,三爷,您也知道,王黑山那老王八蛋有多狠,弟兄哪敢违逆呀!” 余飚眯着眼睛沉思,土匪见有转机,赶紧趁热打铁,“如今这黑旋风已经换了牛宝田当家的,他进绺子时间不长,和三爷可没有仇怨,而且对三爷的威名也是非常仰慕。俗话说:山不转水转。都是吃这碗饭的,何苦赶尽杀绝呢?” “牛宝田,没听说过呀!”余飚脸色缓和了一些,对土匪说道:“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你们打上我的门口,我要是就这么放你们走,这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哪?” “三爷,这王黑山被您砍了,江湖上的好汉哪个不得竖大拇指呀!”土匪谄笑着说道:“再说,牛当家的也说了,不能让西北风的弟兄们吃亏,要多少买路钱照给,咱不差钱。牛当家的可不象王黑山,很义气的,非常愿意跟三爷交个朋友,您看,这以后两家解了仇怨,也是美事一桩吗!” 崽卖爷田心不痛,这王黑山横征暴敛,倒是便宜了这个姓牛的家伙。余飚心里想着,装出心动的样子,试探着伸出五指,又慢慢翻了翻。 “一万?”土匪咧了咧嘴,不过还算可以承受,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能保住命比什么都强,便咬牙点了点头。 “你们带这么多钱了吗?”余飚冷笑起来,“空口白话哄你三爷哪!” “有,有。”土匪怕余飚不相信,赶紧解释道:“这是黑旋风的老规矩,打仗得花‘贴钱’,三爷虎威,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胡说呀!” 王黑山虽然凶狠残暴,但为了使手下为自己卖命,也有很多办法。比如用金钱为诱,组成敢死队,一般是他把银元放在桌上,多少不等,让土匪们自己去拿,拿多的进攻在前,拿少的进攻时在后,这就是所谓的“贴钱”。并且许诺打开围子后,大闺女、小媳妇任意挑选。因此一些土匪要钱要女人不要命,打围子时非常勇敢。 第二十五章 后怕 谈判的土匪回去后,将余飚的条件讲述了一遍,又将余飚的人马如何雄壮,武器如何精良,添油加醋的描绘了一番,这样一来,牛宝田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做法是英明的,众土匪也再没有了战斗的决心。 “三飚子是条汉子,心里没有弯弯绕,他的话还是可信的。”牛宝田的亲信在旁劝说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当家的您就做主吧!” “是啊,三飚子就是个愣头青,答应了的事情肯定不会反悔。” ………………… 众人唯恐牛宝田变卦,跟三飚子拼命,都七嘴八舌的劝说道。 “好,那就答应他的条件。”牛宝田点了点头,“钱给他,他缴的枪咱也不要了,下山后马上赶路,这附近的村镇以后都是他的地盘,咱们不动。” 土匪们把钱放下,在得到了允许后,警戒着缓缓后撤。牛宝田为了笼络人心,更为了树立威望,走在队伍后面,抱拳拱手对着远处的余飚高声喊道:“三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承三爷的情,以后咱们恩怨一笔勾销。兄弟们都是吃江湖饭的,以后但有个马高蹬短的,还请三爷多多照应,咱们后会有期。” 余飚马马虎虎的还了个礼,喊道:“牛当家的,咱们后会有期。” “是个人物。”张三毛在旁边说道:“留下几句场面话,既不让江湖朋友瞧不起,又得了手下的拥戴,比王黑山那个家伙强多了。” “三毛,辛苦一下,带着弟兄们远远的跟着,逼他们走得快一些。然后把地窖里的俘虏全干掉,别让他们留在世上浪费粮食了。记着,别让刘震他们看见。”余飚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张三毛说道。 “明白。”张三毛答应一声,领着十几个人转身走了。 “派人通知大当家的,让兄弟们都回来吧!”余飚又对王小刀说道。 ………………………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余飚躺在草地上,却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业余就是业余,自己这个假军迷到底还是不行啊,虽然取得了胜利,可回头想想,整个行动的破绽和漏洞太多,要不是对手是土匪,要不是自己人品够好,恐怕现在已经被打得死伤惨重,落荒而逃了。 奇袭关口村就是一大败笔,冒着被山上的土匪发觉的危险去消灭暂时还构不成威胁的敌人,不仅耽误了宝贵的时间,还有可能使斩首行动落空,得不偿失。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绕过村子,直接上山,先给王黑山以致命一击,然后再个个击破。 再有就是斩首行动,攻击是够猛够狠,但是却忽略了手下协调作战的能力,火力掩护和支援不到位,再加上手下竟然没有会用炮的,胡乱射击,又怕误伤了自己人,导致进攻中被顽抗的土匪所阻。最重要的便是没有派出阻援的人手,虽然人手不足,可这孤注一掷的行动一旦受挫,便会被回援的土匪彻底消灭。 “好在是土匪,要是日本鬼子,恐怕老子的人都得死光了。”余飚坐起来,发现后背都湿了,竟然出了身冷汗。 以为有了后世的知识便能指挥军队,虽然自己在军网上泡过,也发过贴子,和别人争论、骂仗,这到了实际应用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纸上谈兵是很容易,但现在要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电影里把日本鬼子说得又愚蠢,又无能,可抗日战争死了多少人,丢了多少地方,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唉,自己脑袋发热,犯混,余飚拍着脑袋有些后悔,这土匪都差点要了自己的老命,看来这鬼子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三爷,那几个家伙怎么办?”万老华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烤肉,嘴里大嚼着,将一块递给余飚,含混不清的问道。 余飚接过来咬了一口,斜着眼睛瞟了下捆绑着的胡元山等人,想了一会儿,说道:“把那个姓胡的拉过来,我问他点事情。” 胡元山被带到跟前,那副羽扇绾巾、侃侃而谈的风度已经荡然无存,衣服上满是泥土草屑,脸上还清晰的印着一个巴掌印。 “三爷,您,您答应过,投降就饶了我们的。”胡元山哭丧着脸说道。 “我也是为你们好吗!”余飚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元山,指着他脸上的巴掌印,“要是刚才把你们放了,那伙土匪还不把你的心挖出来祭奠王黑山呀!” “可,可他们不知道呀!”胡元山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明白余飚的恶毒用心了,脸上的表情异常的痛苦,“三爷,您不能这么干呀,我们可是帮了您的忙的。” “这个我知道。”余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现在黑旋风换了当家的,可难保没有几个忠于王黑山的,要是知道你带人反水,干掉了王黑山,你说他们能饶了你吗?我不放你,正是要感谢你们立的功劳。” “来,你指一指这里面有谁是你的人,别的我全做了,这样就没人知道是你带人干掉王黑山的了。”余飚笑容满面的说道:“你回到黑旋风,编个理由,自然就没事了。” 胡元山犹豫着指出了自己的几个亲信,突然转头对余飚说道:“三爷,您收入我们吧,我们不回黑旋风了。” 余飚一愣,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爷,您龙虎之姿,必有大造化,胡某熟读兵书,正可做初出茅庐之诸葛亮,辅佐三爷建功立业,一展我心中所学,看三爷红光满面,印堂明亮,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我等……”胡元山用谄媚的眼神望着余飚,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停,停。”余飚摆着手,打断了胡元山。 第二十六章 根保的怨仇 余飚压根瞧不起胡元山和那几个土匪,胡元山看着长篇大论,之乎者也的很有学问。可这也只能唬唬那王黑山那样的,经过这次战斗,余飚知道所谓的熟读兵书和熟习战阵的根本不同。在后面摇摇扇子,拍拍脑袋,便能决胜千里根本就是扯淡。 “你还是回到黑旋风去。”余飚冷冷的看着胡元山,“那几个人你可以挑出几个带着,剩下的就留在我这里。” “三爷,您是,您是让我做内奸。”胡元山咧了咧嘴。 “内奸?不好听。”余飚将大手放在胡元山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应该叫打入敌人内部,或者叫地下工作者,到了需要的时候,我就派人找你,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就行了,不会让你去冒风险的。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给我写个保证书,我这就送你走。当然,你万一什么时候缺钱用了只要招呼一声,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如何?” 胡元山思考了片刻,在余飚咄咄逼人的注视下,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三爷所说的事情鄙人一定力所能及的去办,办不到的也请三爷原谅。” “放心好了。”余飚搂着胡元山,很亲热的说道:“小胡啊,你刚才也说我龙虎之姿,要飞黄腾达吗,跟着我混是没有错滴。” 胡元山苦笑着连连点头,心里却想:不跟着你混行吗?黑旋风虽然换了当家的,可他们要知道是我害了王黑山,为了向人们证明他们义气,还不把我的心挖出来祭奠王黑山呀,你又留下人证,又让我写证明,还不是想把我死死的控制住。看来,我得想想别的办法,黑旋风可不是久留之地。 ………………… 赵根保背着老娘跟着关口村的百姓一气跑到了山上,喘得跟老牛一样。 “妈这个不死鬼,可缠累到俺孩多会儿。”根保娘心疼的伸手擦着他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妈,我可不愿意听您这么说。”赵根保咧嘴笑了笑,“我从小没了爹,妈熬死熬活,把我拉扯大。妈,你再不能这么说了,我没事的,您躺些时候,也会慢慢好的。” “痨病水膨瘫痪症,阎王早请定。”根保娘叹了口气,咬牙说道:“瞎了眼的阎王爷,为什么不把财主吴宝泰叫走,他吴家做了那么多恶,为什么不叫小鬼判官绑走他?为穷人出口气,除除害。” 根保轻声劝道:“妈,可不要动那么大的肝火,伤了身体。神神鬼鬼那一套,儿是不信的。咱娘儿俩讨吃要饭,走遍岭上岭下,住过多少野坟孤庙,可碰上过一个神鬼?“ “虽说谁也没见过,可老人们总是那么传说。”根保娘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妈还能活几天,古旧千年都说要敬神,你可不敢这么没神没鬼,成天起来打天骂地的。要是赶在妈死之前,能看到你找个媳妇,成个家,也就瞑目了。” 根保皱了皱眉,劝说了娘几句,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连英。自从那年从岭下讨吃回来,落叶归根,吴宝泰霸产逼命,娘儿俩走投无路才落户到连仓家那处破院里。连仓的妹妹连英,天天起来跟赵根保是抬头见面,笑脸说话。端午节上,连英下了工夫,用五色布做的绣花香荷包,里头装上薄荷叶、柏树子、铃铃花、野玫瑰。还绣上喜鹊登梅,趁人看不见的时候,悄悄塞给了他。而且连英听到旁人说他俩暗里相好,一点也不恼,偏偏又觉得光彩高兴。 可他知道,他和连英不可能成为两口子,镇上的大财主吴宝泰已经给自己的瘸儿子定下了连英这门亲,作为连英家欠债的偿还。 赵根保想着想着生了气,他恨这个世道,恨有钱人,他从自己的这些好事、美事、恨事,好象亲眼看到了爷爷、爹妈的一生遭遇,跟自己一样,实在叫人心酸可怜。想到镇上的吴家大院,他憋了一口气,为什么穷人的好心肠换来财主的狼心狗肺;为什么财主明目张胆讹诈穷人,穷人只能自认倒霉;为什么官府衙门不杀往盐里掺土拌水的坏家伙,偏要杀爹这样的好人? 他仇恨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他立誓要象爹那样做人,不学爷爷那种为财主出力卖命的老实头。 根保娘看着他咬牙拧眉,觉得他这种气色不对,而且她明知自己儿子性格火爆,要是惹出什么是非可咋办,她现在有些后悔,不该随口提吴家,这祖孙三代的世仇,不是随便能忘记的。 “妈给你这些话,是要叫你知道,老人们没修下好命,一个一个没落下好结果。可不是叫你去跟人打架生事,万不能学你爹那烈脾气。你不是可怜妈吗?那你就听妈的话,咱穷家小户,孤寡一妇,宁肯低头人前过,也不横膀挨人家。” 赵根保压住满肚火气,噘起嘴,“妈,让我说,与其叫人踩在脚下活一辈子,不如挺直腰杆跟他们拼了倒痛快。” 根保娘气得没办法,只好自己恨自己,“你快死了哇,合上这双眼,不就什么也听不着看不见了。” 赵根保笑着说道:“妈,爷爷、奶奶和爹都死了,都合上眼了,可是留下咱娘儿俩照样受罪。您死了,儿子就好过了?” 娘俩儿正斗气,连英轻轻的走了过来,将两个杂和面饼子怯生生的递了过来,“根保哥,谢谢你刚才舍命救我。” “连英啊,好闺女。”根保娘看着连英,心中难过,要是能看到两个孩子成亲,自己死也闭眼了,可惜这只是镜里烧饼水中月。 第二十七章 入伙 赵根保接过饼子,闷头咬了一口,“不是我救的,是西北风的人救的你。” 连英蹲下身子,用小草棍子地上划着,半晌才低声说道:“到底还是你护着,才没让那些土匪把我拉出去,你还被打得出了血。” 赵根保叹了口气,“只有一双拳头能抵什么样,看西北风的人,刀枪齐备,快意恩仇,不愧是义匪。” “义匪也是匪,你别胡思乱想的惹事。”根保娘不由得训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不来打劫,还不是怕在这里站不住脚。” “打劫,咱村穷得叮当响,除了连英妹子长得漂亮,人家希罕来吗?”赵根保笑着说道。 “赵婶,别和根保哥生气。”连英心里暖暖的,她肤色微黑,带着一种乡里姑娘的蛮野和稚气,微圆的脸上,一双睫毛长长的黑黑的大眼睛,显得特别动人。 “看,土匪都下山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惹得大家都抬头向远处张望。 远处大队的土匪背着、抬着伤员急匆匆的向来路奔去,连村子也没进,后面千十米外还跟着一小帮人马。 赵根保爬到树上,仔细看了一会儿,大声说道:“前面的是黑旋风的土匪,似乎被打败了,后面追着的是西北风的人。” “哇,十几个人追着几百的土匪,你是不是看错了?”一个百姓不相信的问道。 “没错,没错。”赵根保又看了一会儿,肯定的说道:“西北风的人不追了,看样子是去红薯窖了。” “根保哥,快下来,别摔着了。”连英在树下急得够呛。 赵根保在树上被风一吹,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呼”的一声跳下来,愣愣的瞅着连英,没头没脑的说道:“连英,我不会让你跳进吴家那个火坑,你帮我看着我娘,我去去就来。”说着,转身便向山下跑去。 …………………… 张三毛让几个弟兄引着刘震等人上山,自己和留下的人低声说了余飚的命令,这些手上沾着无辜百姓鲜血的家伙,留下来就是祸害,放了还得糟踏老百姓。而且余飚从心理上来讲,更加痛恨这些国家有难之际,却比日本鬼子还坏,只知道对老百姓烧杀抢掠的人渣。 看着刘震等人走远了,张三毛便叫关口村的几个年轻汉子开始挖大坑,他和弟兄们在旁抽烟聊天。 “三毛哥,这次黑旋风可被打惨了,以后估计不敢再跟咱们作对了吧?”一个人吐着烟圈说道。 “谁知道呢?”张三毛打了个呵欠,“要是赶着去投胎,咱也没办法呀!” “要不是咱人少,今天就全灭了他们。”另一个家伙有些不太甘心,“欺负到家门门口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行了,别吹了。”张三毛皱起眉头,弹飞了烟头,“赶紧料理了这些杂碎,回去看看家小吧,看样子损失不太大,估计老当家的领着弟兄们真玩了命了,要不也坚持不到咱们回来。” “咱这地界好,不说别的,就是那褡裢砣,不用尸首垫,怕是攻不过去吧?”几个弟兄拿起刀枪,准备干活。 “嘿,那边跑过来一个人。”一个家伙很惊异的说道。 张三毛斜着眼看了看,抽枪在手,“别愣着,赶紧干活,我去看看这小子是什么门道。” 赵根保跑的飞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入伙,拿枪杆,报仇,让娘过上几天好日子,不让连英跳到火坑里去。 “嗨,停下。”张三毛挡住去路,喊了一声。 赵根保吓了一跳,跌跌撞撞的停住脚步,差点撞上旁边的大树。 “干什么呢?后面有鬼追你呀!”张三毛没好气的问道。 赵根保喘了几口粗气,抬头愣愣的瞅,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说话呀,看你那傻样。”张三毛不耐烦的说道:“急三火四的,瞎跑什么?” “这,这位爷。”赵根保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来入伙的。” “入伙?”张三毛疑惑的上下打量着赵根保,“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知,知道。”赵根保被张三毛瞅的有些手足无措,“您们都是山上西北风的好汉,都是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豪杰。” “好汉,豪杰。”张三毛被逗笑了,“听说书的听多了吧,不在家好好种地,跑出来入伙,知不知道我们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没点胆子可不行。” “胆子我有。”赵根保用力点了点头,“我看透了,这世道,老实巴交的不仅活得苦,有时候反倒活不长。倒不如学各位好汉,痛痛快快的闯荡江湖。” “呵呵,说得挺好的。不是有胆子吗,那你敢不敢杀人呀?”张三毛回头指了指后面,“那里正处理祸害你们村的几个坏蛋,你去证明下吧!” 赵根保犹豫了一下,当看到张三毛有些嘲笑的眼神时,心里又腾起了新仇旧恨,二话不说,蹬蹬蹬迈开大步便向大土坑走去。 大坑里已经倒着三具土匪的尸体,都是被刺刀捅破了心脏而毙命。两个西北风的弟兄又将一个土匪拖了过来。这个土匪的嘴被堵着,双手反绑,惊恐的不停挣扎。 “给我支枪。”赵根保走到跟前,回头对张三毛说道。 “给他把刺刀。”张三毛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位想入伙,咱们看看他的胆量。” “哈哈。”一个家伙坏笑着将染血的刺刀递了上来,“拿好了,小子,照着胸口狠狠来一下,然后一脚踢下去,容易的很。” 赵根保接过刺刀,一手抓住土匪的脖领子,哆嗦着比划了一下。 土匪左右扭动身体,差点挣脱了赵根保的手。 周围西北风的弟兄们都哄笑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小子,连鸡都没杀过吧,还是回家种地吧!” “这手都哆嗦了,土匪来的时候,是不是吓尿裤子了。” “小子,回家抱孩子去吧,别耽误爷们干活了。” ………………… 赵根保想起了吴宝泰那穷凶极恶的嘴脸,想起了娘被狗腿子打得头破血流的惨样,想起了连英知道要嫁人抵债时凄苦的神情,想起了土匪凶狠砸过来的枪托,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 “我不想再受欺负了。”他突然大喊一声,闭上眼睛,将刺刀狠狠捅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自卫队长 张三毛拉开目光呆滞的赵根保,一脚将土匪踢下坑去,冷笑着说道:“这些人渣差点把你们村都屠了,都应该叫畜牲,杀个畜牲你怕个屁呀!” “不错了。”一个西北风的兄弟拿过刺刀,笑着给赵根保说好话,“咱们不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吗?当初还不如他呢!” 张三毛点了点头,捡起长枪和子弹带,递给了赵根保,说道:“背上吧,算你合格了。” 赵根保摩挲着步枪,觉得这心里有底了,腰杆也挺直了,呆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三毛爷,我还有一个病重的老母亲。” “三毛爷,这称呼倒是有趣啊!”众人挤眉弄眼的笑道。 “叫我三毛哥就行。”张三毛笑着摆了摆手,对赵根保说道:“你什么意思?你家里没别的人了吗?难道你入了伙,还要成天在家照顾老娘不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入的哪门子伙呀?” “三毛哥,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把我娘也带到山上,我自然是会找人照顾她的。”赵根保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带到山上自然可以,七里铺就住着不少咱们弟兄们的家眷。”一个兄弟笑着拍了拍赵根保的肩膀,“吃好的,喝好的,让你老娘享几天福吧!” “那我先去告诉我娘,然后再上山,行吗?”赵根保说道。 “行,不过可要快点啊!”张三毛说道。 ……………………… 乱世的时候,都是人心惶惶。关口村虽然偏远,但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从传说中的日本鬼子要打来,再到国民党军队连明彻夜的往下退,又抓民夫又拉差的,吓得年轻男子和大姑娘、小媳妇都钻了山沟。开始村里还留些上年纪的人支应差事。后来打的人们再也顶不住了,干脆都逃到了山坡的野窑场。 每天起来,村村都是冷清清的,白天钻山沟,黑夜回家尽挑好的吃。大家都这么想:日本鬼子一来,杀个鸡犬不留,这还不知道活在哪天,死在哪日,趁早好好活上两天,临死也不要给日本鬼留下一星半点。 后来,谣言也多了起来,不是说哪个村的地堰上塌出一面石碑,也明说了什么话;就是哪个山洞里神仙在显灵;于是,这些老百姓上庙揭纸烧香、讨签打卦的便多了起来。 等到镇上的吴老爷派了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来村上通知,这日本人来了,吴老爷已经荣升镇维持会会长,这天还是姓吴的,大家该交的租子、赋税一点不能少,还要多收一成做为皇军的军粮。 村上老百姓心里骂翻了天,可又无可奈何,不过听管家的口气,以后倒不用钻山沟了,只要安心缴粮纳税,老实当顺民,这日本鬼倒是不会来祸害。 听了管家的话,又被带走了几个年轻女人去镇上吴家帮忙做饭,招待镇上驻守的皇军,村里人倒是多少放下了点心。 五天后,村里的女人被抬了回来,其中还有一具尸体。 原来所谓的帮忙做饭是个幌子,这些女人还有其它村子的到了镇上便被送进了鬼子的据点,被如狠似虎的日本鬼子连着糟蹋了三天。赵家媳妇因为反抗激烈,被一个鬼子军曹用指挥刀砍掉了半边屁股,惨叫着在地上蹦跳了半天才咽了气,而毫无人性的鬼子则在一边拍手笑着围观。 几小袋掺了土的粮食便是给这些已经脸色苍白、爬不起来的女人们的所谓报酬,在以后的几天内,又有三个女人羞愤难当,或上吊或投井,一时间村子里哭声一片,丧事连连…… 赵根保说到这里,已经是悲愤难抑,眼睛通红,拳头攥得直响。 “就这样,你们还忍着?还不愿意让你上山?”余飚虽然看书、上网知道很多日本鬼子的兽行,但亲耳听到这如血如泣的叙说,心中的怒火呼的一下升腾起来,指着赵根保骂道:“你们村里的那些人还算男人吗?老婆、姑娘被人糟蹋,还得老老实实交租子,纳赋税,你看看七里铺,那姓吴的怎么不敢来?” “谁不知道七里铺是咱西北风的地盘,那个姓吴的王八蛋也就能欺负那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张三毛在旁冷笑着说道:“不过,这小子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四、五个家伙,都是跟姓吴的有仇,或者家里死了女人的。” “你娘呢?”张三毛又对赵根保说道:“想是怕被土匪这两个字坏了名声,不敢上山吧?” 赵根保尴尬的挠了挠头,为难的解释道:“不是,是我娘身体不好,上不得山,就先在村子里养一养。” “应该让你娘上山看看,咱这里是不是乱七八糟的土匪窝。”张三毛撇着嘴说道。 “飚哥,我看山上有两个郎中,不如让他们帮着下山去看看。”刘震在旁建议道:“这样能得好名声,又消除了村里人的疑虑。” “嗯!”余飚点了点头,说道:“以前咱们和外面的接触是少了些,这山上多是弟兄们的家眷,为了怕出事,让七里铺的村民都尽量让他们少说话、少外出,现在吗,情况不同了,咱们要向外发展,就得改弦更张。” “你一会儿回老孟头说说你娘的病症,明天咱们一起下山,你以后就是关口村的自卫队长了,让村里人看看你小子跟着我是有出息的。”余飚转头对赵根保说道。 “谢谢三爷,谢谢三爷。”赵根保没口子的道谢,然后搓着手问道:“这个自卫队长是干什么的?我不识几个字,怕是干不了吧?” “自卫队长就是……”余飚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就是把你们村里的年轻人都组织起来,都发枪训练,以后谁敢欺负你们,就揍丫的,你呢就是他们的头儿。我呢,会再给你安排几个人,帮助你的工作,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赵根保糊里糊涂的点着头。 第二十九章 无题 关口村村头的大柳树下,长年到头,总断不了有几个闲人。夏天乘荫凉聊天,冬天就晒太阳。 连仓手提小毛篮,进了村,走到柳树下,对着根保娘说道:“婶子,前山老爷庙,好大香烟呢,讨签的人可真多。要我说,神前烧纸一把灰,到了还不是肥自个儿嘴。” 根保娘诚心的说道:“可不敢胡说,造孽呀,世道这么不稳,他老人家在明处,可得靠他保佑呀,快说说,讨的是什么签?” 连仓摇了摇头,宽慰道:“今日讨的是上上签,婶子这下该放心了吧?” 广和老汉辈份最高,经的事最多,听了连仓的话,磕了磕烟袋锅,老气横秋的说道:“求神拜佛,尽是些外务法子,枪子儿没眼,碰在谁脑袋上谁完,它才不管你烧了多少香,磕了多少头。” 根保娘不敢对广和老汉生气,只好低声说道:“心诚则灵,神佛会保佑我家根保的。” “要我说呀,根保他们出去闯闯也算是个出路。”村民赵庆裕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接着话把说道:“这世道,有了枪腰杆子就能硬,根保要是混好了,兴许还是咱座靠山哩!” “一行擒一行,恶人还得恶人磨。”广和老汉又填上一锅烟,吧哒吧哒抽着,“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见过神仙保佑穷人,降祸于富人家的。吴家坏事做绝,见着报应了吗?根保他爷和他爹,老实了一辈子,临了还不是……,唉,不说伤心事了。根保要是能和三爷说上话,这吴家也得掂量掂量,连英那么个好丫头,也就不用跳火坑里去了。” “听说三飚子,不,三爷,也是富贵人家出身?”村民赵红权试探着问道。 “可不敢胡说。”广和老汉瞪了赵红权一眼,又有些卖弄的说道:“三爷那是家有金山、银山,八辈子也吃不穷的少爷,可他就爱耍枪弄棒,家里人也管不了,再说杜大当家的是他师傅,三爷那是一身的好功夫,又不欺负穷人,可是方圆百里的第一条好汉。”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赵红权感叹道:“要是我托生到富人家,可不干这刀枪里打滚的活计。” “你呀,看你家祖坟冒了青烟再说吧!”连仓嘻笑道:“可惜咱村在山下,听人说山上七里铺的人家都吃大米白面哩,跟着西北风的人可是享福了。” “没跟你说三爷家有钱吗?”广和老汉觉得被人抢了风头,很是不爽,“可不象别的绺子,得从老百姓嘴里抢食儿吃。人家是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的好汉,可不象黑旋风,黑了心肝,打家劫舍,该遭雷劈的畜生。要不是西北风的人和小鬼子死磕了一仗,他们哪敢来找死。” “这么厉害。”村民们都张大了嘴巴,日本鬼子虽然没见过,可成千上万的国军败退时的情景,众人可是都看在眼里,听说西北风的人敢跟小日本叫板,惊讶之余都有些佩服。 “嘿嘿,这你们都不知道吧!”广和老汉觉得倍有面子,叨着烟袋眯起了眼睛。 “好汉子,就冲他们敢跟日本人干,咱就得服。”连仓翘起大拇指,称赞一声。 “根保他娘,你就不要担心了。”广和老汉见天色黑下来,从地上拿起拐棍,站起身说道:“根保投了西北风,比撅着屁股给吴家卖命强多了,没准你还得跟着儿子享福哩。” ……………………… 余飚和师傅杜老万讲述了自己回家的经历,并把余志勉的信交给了他。杜老万看过信,才知道是邀请他一起去南方,以后就可以和亲生女儿朝夕相处了,不禁感慨万千。 “徒弟呀,你也别起那逞能的心思,趁早一起去南方吧!”杜老万放下信,语重心长的说道:“百万国军都被打败了,这日本人是咱们能打得了的吗?” “师父,您也太小瞧徒弟了。”余飚嘻笑道:“我是不能在中国的日本人打跑,可日本人想吃掉我,那也是痴心妄想,您老啊,就放心的走吧,看着莹华,小丫头现在可是野了,我爹可弄不住她了。” 听余飚提到女儿,杜老万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慈父欣慰的笑容,“那是你爹不舍得揍她,要是我,呵呵。” “这回有机会了,您老可别客气。”余飚打趣道:“至于徒弟我,要是真不行,那我就去南方找你们,硬着头皮硬扛,这样的傻事我是不会干的。” 杜老万凝视余飚片刻,叹了口气,“算了,你这孩子的脾气我还不知道,拿了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等你碰了墙再回心转意吧!” “师父放心,徒弟以前缺心眼儿,现在可是精明多了。”余飚嘻笑着说道。 “好,精明了就好。”杜老万轻轻摸了摸余飚的头,别有深意的说道:“这童子功还得练哪,莹华那边有我和你爹看着,放心吧!” 送走了杜老万,余飚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两口,老流氓,老骗子,狗屁的童子功,跟自宫没啥区别,你等着,老子非找个好姑娘,破了她的,不对,让她破了我的,我去,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余飚气呼呼的走到刘震等人的住处,看见灯火未灭,便敲门而进。 “飚哥。”三个大学生看见余飚,连忙打着招呼。 “呵呵,看见你们没睡,便想起件事情,打扰打扰。不知道你们住在这里还习惯吧?”余飚笑着说道。 “听了那姓赵的小子说起关口村的事情,我们几个都睡不着。”刘震苦笑着说道:“这日本鬼子太可恨了,那些投靠卖身的汉奸更是无耻,对自己的同胞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呢?” 第三十章 剽窃 余飚沉默了片刻,这个问题说好回答也好回答,说不好回答也不好回答。蒙古人入中原建立元朝,女真人入关建立清朝,帮着这些异族人或者亲自操刀上阵屠杀自己同胞的汉族人比比皆是,现在日本人来了,汉奸层出不穷也就不奇怪了。 独裁统治,吏治腐败,人民生活水平极端低下,造成社会离心力的加剧,使政府缺乏亲和力和号召力,为汉奸思想的流行打开了通道。民众思想意识里只有一家一姓,没有国家民族。一些人便卖国求荣,卖身投敌。 总之,方方面面的原因可以说上一大箩筐,如果开始辩论,估计一夜不睡也争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其实日本人不来,那个吴家对老百姓也没当人看过,霸田争地,欺男抢女,要是让受过害的人都来控诉,估计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余飚缓缓说道:“从元朝、清朝,再到现在,总是越有家产的人越首鼠两端,目的就是倚靠强者,保住自己的地位、家人和财产,在这个时候反倒是穷人牵挂较少,敢于反抗。你们如果找个汉奸问问,准保他们也有一长溜的理由,会倒出一大堆的苦水。他们也许把咱们这些人都看成傻瓜、蠢蛋,振振有词的说:你们这个也说日本,那个也说日本,好像跟了日本就跟女人偷了汉子一样!日本人是那么好打的吗?早晚中国是人家日本人的天下!跟了日本不光荣,将来都成了日本的臣民,看你们还说什么!” “飚哥,你怎么象在替他们说话似的?”杜在军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是在替他们说话,我也痛恨汉奸,但你们要明白汉奸也是有所不同的,也是可以利用的。”余飚笑着解释道:“犯下罪恶的咱们一个不留,表面敷衍日本人,心里向着中国人的,咱们可以争取。打鬼子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工作,咱们总得有个侧重不是。” “飚哥说的有些道理。”申洋眨巴眨巴眼睛,“没做坏事的自然可以放过,就象日本鬼子进保定,那些挂上膏药旗欢迎日本人的大户人家不能都称做汉奸,一棒子打死吧?” “呵呵,道理差不多。”余飚摆了摆手,进入了正题,“说跑题了,我来找你们是有别的事情,你们谁懂照相、洗相这一套流程?” “我懂。”申洋举手道:“我家就开过照相馆,飚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的。”余飚有些低沉的说道:“日本鬼子在中国犯下的罪恶数不胜数,惨绝人寰,我想尽可能的把这些记录下来,不仅可以激起民众的抗日意识,还可以留下这些东西给后人,让他们永远不忘国耻,不忘对日本人的仇恨。” “好主意。”刘震使劲点了点头,“我建议不仅要留下这些照片,还要记录下这些罪恶所发生的时间、地点,受害人的描述,还可以送到外面报刊上发表,让全世界都知道日本人是怎样的畜兽不如。” “既然同意那就抓紧时间办。”余飚笑道:“申洋,你把需要的材料、药水等物品开出清单,我找你去买。” “好的,我马上就写。”申洋精神一振,掏出纸笔,“这个配制药水、洗印照片的事情可以交给我。” “没问题。”余飚点头答应,又对刘震说道:“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一下,我想让你暂时当关口村的临时村长,不知道你肯不肯屈就。” “飚哥,别说这种见外的话。”刘震嗔怪的说道:“看见那些汉奸的嘴脸,才知道您毁家抗日的可贵。不过,您肯定有别的想法,一起说出来,也好让我心里有底呀!” 余飚赞赏的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一下子就猜出自己的决定不是那么简单。 “关口村位置很重要,敌人要来攻打,首先必须夺取它作为支点。”余飚详细解释道:“而且我也想以此为根据,向外渗透发展。但现在关口村的条件实在无法让我安心,那里没有什么险要的地方可以凭恃,所以要用到你的专业。” “我不太明白。”刘震皱了皱眉。 余飚伸手要过纸笔,边思索边画,他的绘画水平实在是不咋的,光看画完后,三个大学生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便知道了。 “呵呵,我给大家解释一下。”余飚自嘲的笑了笑,指着地图说道:“这是我琢磨的地道战简易图,当然,这只是个大概,很多细节没画出来,等以后再继续完善。这个呢,是地道入口,可以用村里的墙壁、锅台、水井、土炕做掩护;为使敌人不敢进入洞内,咱们在洞口修筑陷阱、埋设地雷、插上尖刀,或者在洞内挖掘纵横交错的‘棋盘路’;为了防止敌人用水、火、毒破坏地道,咱们再在洞内设有卡口、翻板和防毒、防水门,或者将地道挖得忽高忽低、忽粗忽细。这个是直通村外的突围口,这个是高房工事,这个是射击孔,这个是夹壁墙,这个是……” “把人都藏在地下?”杜在军挠着脑袋,手指在纸上划着,“地道这东西中国自古便有,宋、明、清都有记载,而且看起来好象不错呀。” “飚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刘震说道:“我的测绘专业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虽然我不知道这地道挖好后到底能起多大作用,但能看出这个东西对老百姓确实是有好处的。日本鬼子来了,老弱病残可以就地躲藏,而不用再跟着年轻人钻山沟。让我拿枪打仗,我自问不行,干这个力所能及的我就当仁不让了。” “好,有进步。”余飚拍着刘震的肩膀,欣慰的笑道:“好好干,我是很看好你们。” “呵呵,飚哥还把咱们几个看成眼高手低的家伙呢!”申洋笑着说道。 “就是。”杜在军附和道:“刘震有了工作了,我们两个呢?白吃饭您可亏透了。” “想得美,谁也别闲着。”余飚哈哈一笑,开始给杜在军和申洋安排起来,“杜在军,你明天就可以开始修枪大业了,还有些细节我会和你单独交待。至于申洋,你得尽快给我造出地雷来,具体的要求是这样的……” ………………… 第三十一章 整点实惠的 这是一个静寂的早晨,太阳已经高高的升在晴朗的天空,田间依旧闪耀着露珠。和风送来芬芳的气息,空气潮湿而静默,小鸟愉快的唱着清晨的颂歌。 “看看,就这警惕性,鬼子来了全都得堵在村里。”余飚骑在马上,扬鞭一指,摇着头说道:“根保,你以后的任务就是把村里的年轻人都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排岗布哨,保护村子。” “三爷,我明白。”根保熟练的赶着马车,点头答应道。 “还有,刘先生是大学生,有学问,你要多听他的话,多和他学,更要照顾好他。”余飚继续说道。 “知道,知道。”根保使劲点着头,仰慕的瞅着旁边趴在马上,一脸紧张的刘震,“刘先生是城里人,不比咱庄户人皮实,我一定把刘先生照顾好,三爷您尽管放心。”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刘震不服气的说道,又赶紧伏低身子,生怕从马上掉下来。 “瞧你那样子,抽空和万老华好好学学骑马,那家伙可真是马背上的民族。”余飚瞅着刘震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眼见着到了村头,余飚提前出动的人马已经将出入村子的大小道路封死,向村里望去,能看见不少村民胆战心惊的扒门偷看,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人影。 “根保,你们几个去敲锣挨家通知村民到打谷场集合,一个也不能少。”余飚转头冲着赵根保和几个关口村的小伙子说道。 “好咧。”赵根保背起大枪,招呼几个人,挺胸抬头走进了村子。 “村长老爷,您的就职演说准备得怎么样?”余飚冲着刘震打趣道:“可别太深奥了,要不人家可听不懂。” “飚哥,您就别拿我取笑了。”刘震苦笑着说道:“本来就有点紧张,这可是二百多号人哪!” “呵呵,紧张什么,这些百姓都老实得很,没那么多麻烦。”余飚宽慰道,“走,咱们进村吧!” 关口村的村民们想跑跑不了,在几个本村子弟的不断招呼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聚集到了打谷场,一个个惶恐的看着余飚他们这些不速之客!当然,大姑娘、小媳妇都没忘了在脸上涂上保护色,乌眉皂眼的还在害怕,一个个畏缩着躲在人丛中。 余飚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把咯吱作响的破椅子上,看到人齐了,便含笑示意刘震上前讲话。 刘震今天穿着整洁的中山装,定了定神,在众目注视下有些不太适应,好半天也没动地方,呲牙咧嘴的在运气。 余飚只好挠了挠脑袋,站起身,跳上大磨盘,单手叉腰,一只手伸出挥了挥,摆了个很伟人的pose,大声说道:“乡亲们,大伙不要害怕,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土匪了,我们已经被国军收编,是吃官家饭的了。” 嗡,人群立刻起了一阵骚动,很多人交头结耳着低声议论。 余飚点了点头,似乎对百姓们的反应很满意,继续大声说道:“西北风已经改名叫神飚队,是专门打鬼子,保护老百姓的队伍。你看看你们,啊,辛辛苦苦一辈子,却穿着破衣烂衫,吃的草粮树皮,为什么呢?啊!”余飚指着老百姓,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因为吴,吴什么那个老王八蛋,不仅黑了心剥削你们,现在更是给日本人当狗,帮着日本鬼子祸害你们。” 刘震咧了咧嘴,偷偷移动脚步来到旁边,低声提醒道:“吴宝泰,大汉奸叫吴宝泰。” 余飚脸不变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演讲,“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们逆来顺受,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只有起来反抗,拿起枪杆子来保护自己的财产,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人,才能改变这悲惨的命运。吴宝泰当了汉奸,那就是全体有血性的中国人的公敌,他的财产全都要充公。从今天开始,吴宝泰在本村的土地全部被国府没收,谁种的就归谁所有,再不用向他交一颗粮食。他要是敢来,得先问问老子的枪答不答应。”说着,余飚露出凶相,重重拍了拍腰上的手枪。 哄,老百姓们愈发骚动起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眼里有惊喜,也有不相信的置疑。 余飚伸手将刘震拉上大磨盘,使劲拍了拍手,等人群安静下来,指着刘震介绍道:“乡亲们,这位便是国府任命的本村的新村长刘震,别看他年轻,可是在北平读过大学的,是个大有学问的人,来,大家欢迎刘村长说几句。”说着,余飚带头鼓掌,神飚队的队员和赵根保等人也紧跟着猛烈的拍手。 刘震定了定神,轻咳一声,大声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日本鬼子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要亡我中华。我们大家虽然身分卑微,但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便有守土抗战之责。” “少说大道理,老百姓听不懂,整点实惠的。”余飚皱了皱眉,在旁轻声说道。 刘震被噎得一愣,有些不满的瞅了余飚一眼,好半天才接上思路,大声说道:“本村长现在宣布几条利民政策:一,吴宝泰的土过没收充公,现在谁种就归谁,粮食只需向政府交纳四成,其余的都归个人所用;二,本村成立自卫队,由赵根保担任队长,负责保护本村的百姓和财产,每家凡是有参加自卫队的,每年缴纳粮食减至两成;三,每个新加入自卫队的成员一次性发放大洋三块以资鼓励;四,本村每家每户发放白面十斤,让大家吃顿饱饭;五,神飚队特意请了一个名医孟老先生,免费给大家伙看病赠药。” ………………… 第三十二章 富贵险中求 老百姓听不懂为国为民的大道理,或者说是不愿意听大话、空话、假话,但是摆在眼前的实惠却是看得见、摸得着,也是最能让老百姓信服的。 看着赵根保等人背着大枪,挺胸抬头,得意洋洋的样子,又看到刘村长真的每个人发了三块亮光光的大洋,村里的年轻人羡慕得眼睛都快冒出火了。 赵根保等人抬来一张桌子,摆好纸笔,刘震在桌前一坐,笑容满面的招呼村民上来领取面粉,顺便进行一下人口普查。 “三爷,这以后要是占的村子多了,咱可发不起大洋。”张三毛低声对余飚说道。 “谁说以后还发呀?”余飚狡猾的一笑,“以后光减租税不发钱,那也得把老百姓乐得屁颠屁颠的。” “嘿嘿,我以为以后还这么干呢?”张三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给余飚点上烟卷。 “三毛啊,等老爷子收拾好,你就跟他们一起去南方吧!”余飚吐出烟雾,对张三毛说道:“帮我照顾好老爷子和莹华。” 张三毛咧嘴一笑,坚决的摇了摇头,“三爷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已经决定跟着三爷了。” 望着余飚投过来探询的眼神,张三毛慢慢解释道:“四小姐喜欢有出息、有担当的男人,而且她说了,不打跑日本鬼子决不谈婚论嫁。我去了南方能干什么?平白让她瞧不起,跟着三爷干,没准就能弄出点名堂,混个一官半职的。再说三爷您突然开了窍,那就是上天眷顾,肯定会有所作为,福贵险中求,我就搏一把又如何?” 余飚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还真不舍得张三毛离开,要说在队伍里对自己最忠心的,那就得数张三毛了。离了他,有些事情他还真不放心让别人去办。 “村,村长老爷。” 刘震听到这么奇怪的称呼,不禁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一个满头白发的干瘦老头正有些惶恐的站在旁边。 “老人家不必如此称呼,叫我刘村长就行。”刘震和蔼可亲的说道。 广和老汉翕动着嘴唇,试探着问道:“刘村长,我想问一下,这个自卫队还收不收人,我那个孙子身体棒着哪,不知道……” “只要是身体健康的年轻男子,自卫队都要。”刘震见周围很多人都竖着耳朵在听,便大声回答道:“不过,自卫队也是有规矩的,平常要训练,敌人来了还要保护大家,吃不了苦、怕死可不行。既想得大洋,又想自由自在,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大家有谁想参加自卫队的,都去找赵根保队长,只要他同意,我就发大洋。” 赵根保已经得到了余飚和刘震的指点,可不敢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而且他对乡亲们多年的照顾也不能忘记,见刘震把事情推给他,便笑着招呼道:“乡亲们,想进自卫队的上这边来,咱们好好聊。” 一双热辣辣的眼睛从人群中投射过来,不用细看,赵根保也知道是连英在注视着他,人多眼杂,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也不好意思现在找她,只得亲热的跟连仓,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套着近乎。 “三毛,你既然不想走,我便尽力保你个富贵,不过,枪子儿不长眼,你可要想清楚了。”余飚领着张三毛等几个老弟兄在自卫队员的带领下,直奔村公所。 “呵呵,我张三毛想拼个前程,就不怕死,三少爷,您就甭劝了。”张三毛突然改了口,倒让余飚不再好说话了。 “三爷,这就是村公所,都是吴宝泰逼着村里的穷哥们凑钱修的。”自卫队员指着一个大院子气愤的说道:“原来的村长是县太老爷的一个亲戚,听说日本人打过来,带着家小跑了。前几天,吴宝泰派人来通知,说是已经有了新村长,还要来成立维什么会,让大伙出钱凑粮,准备好好支应。” “是维持会。”余飚说着迈步走了进去,领着人四下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找几个人打扫打扫,也很不错了。” “三爷,我就先留在这吧!”张三毛笑着说道:“不是还要来个村长吗?要是带着人马来,这些个新手恐怕不顶用,我带着二十多老弟兄正好给他们壮壮胆。” 余飚轻轻在张三毛的胸口捶了一拳,说道:“这还用不着你,我暂时留下几天,你就给我回到山上看家好了。” ………………………… 独水镇,吴家大院。 镇长吴宝泰歪在卧室的红木雕花帐子床上,床中间放着一张大烟盘,盘中燃着一盏小小的烟灯。杜金山手中拿着烟钎,钎头上象花生豆大的烟泡正在烟灯的火苗上“吱吱啦啦”的燃烧着。 片刻后,杜金山把烧好的烟泡向烟枪的眼里一放,吴宝泰翻着两片厚厚的嘴唇,猛地长吸了一口,咬牙闭嘴地往肚里吞去,然后两条象蛔虫的烟束,从他那蒜头鼻孔里,徐徐地钻了出来。 “老爷,小的马上就要去关口村走马上任,不知道老爷还有何训教啊?”杜金山又剥出个烟泡放在钎头上,恭恭敬敬的说道。 吴宝泰缓缓睁开眼睛,开口说道:“老杜啊,关口村可是个好去处,也是我吴家发迹的地方,你这回去,可要把皇军交待的征粮征税的事情办好,差事办好了,我自然会再给你谋个更好的去处。” “全仗老爷抬举。”杜金山谄媚的说道:“只是这关口村离着七里铺不远,我怕西北风的人……” “不用怕,西北风的人虽说一直盘踞在七里铺,可从来没打过关口村的主意。”吴宝泰轻轻摇着头说道:“我可以从保安团给你借几个兵,这样就保险了。而且你要是能把西北风的人说动,来投皇军,这可是大功一件哪!” “多谢老爷指教。”杜金山说着将烧好的烟泡又给吴宝泰装上。 “记住,皇军的差使不能马虎,我吴家该收的租子可也一粒不能少。”吴宝泰狠毒的说道:“那些穷棒子,不狠狠的榨他,就不会乖乖的吐出来。” …………………… 第三十三章 万事开头难 “孟先生,您慢走。”赵根保千恩万谢的将老孟头送出了屋子。 “嗯。”老孟头很傲慢的微微点了点头,和一个背药箱的少年在自卫队员的引领下奔别家去了。这个老孟头说起来也有些本事,虽然弄的药有时候显得稀奇古怪,治病的手法有时候让人觉得有些恐怖,但确实也能治些病。只是他时运不佳,在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接生时,那个女人难产死了。又赶上这个大户非常苛毒,把他告到了官府,吓得他带着老婆孩子跑进了山里,凑巧碰上了西北风,索性便入了伙。由于他治好了不少土匪的病,在绺子里倒也很受尊重。 送走了老孟头,赵根保赶紧回到老娘床前,陪起了笑脸。 “孩子,你咋就这么倔呢?”根保娘见木已成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唉声叹气的抱怨几句。 “娘,你看儿子现在多好。”赵根保拍了拍背着的大枪,“有了这玩艺,看谁还敢欺负咱娘俩儿。再说,西北风被招安了,咱现在也是官家的人,吃官家饭了。”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娘看不出有什么光彩。” “娘,自卫队就在本乡本土保护村子,又不远走,再说,您看,三爷还给发钱呢!”赵根保从兜里掏出五块大洋,捧着交给了根保娘。 根保娘哆嗦着手接过来亮闪闪的大洋,摩挲了一会儿,疑惑的问道:“我听着不是给三块吗?你怎么有五块?” “因为我是队长,所以三爷给多加了两块。”赵根保咧着嘴笑道。 “娘给你攒着娶媳妇,也不知道以后还给不给了。”根保娘将大洋仔细包好,塞进枕头底下,絮絮叼叼的说道。 “能给吧?”赵根保有些不确定,挠了挠脑袋,转眼看到连英走了过来,嘿嘿一笑,炫耀的说道:“三爷老有钱了,王黑山猪油蒙了心,想来占便宜,被三爷一通狠打,连脑袋都被割了下来。剩下的土匪见势不妙,哭着喊着请三爷抬抬手,饶他们一命。三爷心软了,让他们交出一万块大洋才放他们走的。” “一万块大洋?我的天老爷呀!”根保娘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根保哥,这么说,三爷倒有些象三国里的关羽,吃软不吃硬喽。”连英很感兴趣的说道。 “嗯,差不多吧!”赵根保继续说道:“连英,你以后也不用再往脸上涂锅灰,神飚队不是土匪,用不着害怕,山上七里铺的人家都是很平常的过日子,那里还住着不少神飚队的家属呢!” “哦。”连英答应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娘,我让连英做了面条,咱们也能吃上白面了。”赵根保喜笑颜开的说道。 “你这孩子,真不会过日子。”根保娘嗔怪的说道:“不年不节的,吃什么白面呀?” “呵呵,这以后咱们不用给吴宝泰交粮食了,吃白面的时候多着呢!”赵根保解释道。 “吴宝泰会那么老实?”连英担心的问道。 “不老实又怎么样?咱手里的可不是烧火棍子。”赵根保拍了拍肩上的枪,底气十足的说道:“村里自卫队已经有四十多人参加了,再加上三爷的队伍,就算是吴宝泰仗了日本人的势,也得不了好去。” “万一要打仗,我儿可得小心,别让人当了炮灰。” “娘,不说这些了,咱去吃饭,晚上还有去站岗,明早还得训练呢!”赵根保心里不乐意,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样子。 ……………………………… “自卫队训练,购买囤积物资,派人打探周围村镇的消息,开挖地道,修筑简易工事……”余飚将要办的事情一项一项都写在了纸上,瞅着这么多工作脑袋有些发晕。 “飚哥,发愁了吧?”刘震凑过来,笑着问道。 “嘿嘿,以前混日子,现在想干一番大事,才发现如此繁杂。”余飚苦笑着说道:“恨不得会分身术才好。” “万事开头难,总要经历这个阶段的。”刘震宽慰道:“工作虽然繁杂,可有人分担就会好得多,您是头儿,负责抓总就行了,想事必躬亲,还不得象诸葛亮似的给累死呀!来,咱们一起商量这些工作该如何分派。” “你说得对。”余飚赞同道:“我是没当过象样的领导,以前打仗我就带头冲,哪想那么多呀,看来是得成立几个专职部门,各司其职才好。” 刘震点了点头,指着纸说道:“这开挖地道就交给我这个村长好了,再有点物质刺激,估计进度能更快一些。” “钱有,你看着办好了。”余飚说道:“还有这个打探消息的事情,你也和村民说说,在附近村镇有亲戚朋友的,可以走动一下,把情况摸清楚。咱们在周围也有一些眼线,这么一综合,也就差不多了。” 杜老万的西北风能够在此地纵横,那绝对缺不了余家堡的帮助。余家散布在各地的商铺有不少便为西北风通风报信,而且劫掠大户的金银财宝,也有相当一部分流入了余家。 “嗯,这样可以,采购物资的事情也可以交给村民们来办,数量不求巨大,积少成多还不显眼。”刘震补充道。 “我看你再兼任咱们部队的总任官吧,收集来的物资先在这里进行统计,再运上山,打探来的消息也麻烦你给整理汇总一下,嘿嘿。”余飚讪笑起来,觉得一下子给刘震安排这么多工作有些不好意思。 “行,只是怕我干不好。”刘震心里却没有被抓了劳工的想法,反倒觉得这是证明自己能力的一次好机会。 “慢慢来,越干经验越多吗!”余飚心里畅快了许多,想了一下,转头对坐在灯下擦枪的张三毛问道:“老痞子呢?他原来不是东北军的连长吗,这训练自卫队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 张三毛抬头暧昧的一笑,“他呀,踢寡妇门去了。” “啊!”余飚和刘震都大吃一惊。 …………………… 第三十四章 老痞子的野望 听了张三毛的详细解释,余飚和刘震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虚惊一场。 老痞子,大号杨虎召,原是东北军的一个连长,九一八事变后,随部队撤出了东北。一年后,有逃难的老乡告诉他,日本鬼子占领东北后,实行残酷的经济政策。他的老婆有了病,杨虎召的母亲心疼儿媳妇,便偷偷弄了点大米给儿媳妇熬粥喝。没想到让日本人发现了,竟然定罪为经济犯,抓进了监狱。一个病人,加一个老人哪受得了监狱的恶劣环境,时间不长,便都死在了里面。 闻听噩耗,杨虎召悲愤莫名,天天以酒浇愁,痛恨这不抵抗的无能军队,酒后狂声怒骂,并殴打了上司,被开除了军籍。 杨虎召孑然一身,穷困潦倒之际入了西北风绺子,这家伙平常懒懒散散、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可一见到祸害老百姓,特别是欺侮妇女和老人的土匪,他便小宇宙爆发,不要命的狠打。 这次跟着余飚来到关口村,本来迷迷糊糊的杨虎召无意中看到了村里的寡妇侉大嫂,立刻眼睛发亮、精神百倍,非说侉大嫂极象他死去的媳妇,上窜下跑、不知疲倦的去帮人家挑水、劈柴、修门,活脱脱一个人民子弟兵的光辉形象。 正说着,老痞子回来了,看屋里人有些古怪的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那个,还有饭没有?” “丢人哪!”余飚拍了拍桌子,一脸沉痛的表情,“忙活了半天连饭也没捞着,真是太丢我们神飚队的人了。” 老痞子嘿嘿一笑,解释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人家哪好意思随便留男人吃饭呢?” “是你太热情,把人家给吓着了吧?”余飚撇了撇嘴,揶揄着说道:“真搞不懂你,还是个成熟男人,怎么就象毛头小子一样猴急呢?含蓄,深沉,欲擒故纵懂不懂啊?” 老痞子翻了翻眼睛,低声嘀咕道:“装得跟什么似的,自己还是个童子鸡哩。” “懂个屁,理论和实践是两码事。”余飚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词夺理道:“孔子曰:陷入爱情的男女,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孔子还曰:追寡妇熟女和追黄花闺女是不一样滴。孔子又曰:你要成府一些,庄重一些,深沉一些,含蓄一些,要用你那充满忧郁、沧桑的眼神将她雷倒,再用你那双有力、粗壮的胳膊将她推倒。” “飚哥,您,您就别再,再糟践孔老夫子了。”刘震已经乐得捂住了肚子,断断续续的说道。 杨虎召已经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屋里的人都在大笑,不禁有些回过味来,指着余飚不满的说道:“原来你胡诌八扯在哄我。” “没有,我绝对是真心在传授你泡妞必杀技。”余飚拉着杨虎召坐下,笑着说道:“这女人呢,你越上赶着,她越疏远你;要是你若即若离,她反倒要贴上来了。所以说,你这么干是不行的。” “真的?”杨虎召将信将疑的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问道:“要不我把胡子刮了再试试?” “刮了胡子装小白脸?”余飚摇了摇头,慢慢说道:“现在不是外表的问题,而是要让那位大嫂知道你内在的价值。人家不是小姑娘,想得肯定很长远,比如说你是不是有能力养活人家了?你这个人的品质怎么样了?能不能一起白头到老了?这些问题不解决,你对人家再热情也没用。” “那怎么办?要我赌咒发誓,她能信吗?”杨虎召急切的问道。 “没用。”余飚很坚决的否定道:“人家也是过来人,你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一点也没用。我听三毛说了你的事情后,搅尽脑汁终于替你想好了办法,只要假以时日,肯定让这位大嫂主动投入你的温暖怀抱。” “快说快说。”杨虎召眼睛发亮,抓住余飚的手使劲晃了晃。 余飚一阵恶寒,你说你个大胡子叔叔激动归激动,乱拉我的手做什么。他轻轻甩开杨虎召,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呢,要先留在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日久才能生情嘛。然后就要向她证明你的能力,可不是挑水、劈柴这样的事情。我给你安排到自卫队里当教官,你带着这些菜鸟进行训练,想想,几十号人得服服贴贴的听你的话,这是多大的本事,还不让她佩服死你。” “对,你说的太对了。”杨虎召使劲点着头,似乎能想象到侉大嫂那崇慕万分的表情。 “等自卫队的菜鸟都变成了老鸟,这只是证明你能力的第一步。”余飚心中好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段时间你要多和刘震学学,然后我会让你当这个村的村长,再一想想,那可是当官了,吃皇粮了,横着膀子在村子里晃啊,到时候别说她不乐意,就是她乐意,你也可以挑三拣四,拿她一把了。” “对呀,我是村长了,她能嫁给我那是多大的荣耀呀!”杨虎召被忽悠得已经是满脑袋美好的幻想,傻笑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没出息样。”余飚生气的给了杨虎召一个暴栗,说道:“我给铺好路,这以后就得看你的表现了,要是还迷迷糊糊的,这村长可没你的份。” 杨虎召捂着脑袋呲牙咧嘴的向余飚连连保证,“放心,我会干得比谁都好,你就等着喝哥哥我的喜酒,等着叫嫂子吧!” 余飚哈哈一笑,心里说道:我真是太有才了,能把这个懒散的老痞子忽悠得热血沸腾,那可是相当的厉害。 …………………… 第三十五章 倒霉的杜二坏 天空中乌云滚动,天气闷热得使人透不过气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杜金山骑在驴背上,望着天空,不由得暗自在心里咒骂道:这鬼天气,出镇的时候还好好的,快到关口村了却变得这般模样,可别给浇得落汤鸡一样,在那些老百姓面前丢了面子。 想到这里,杜金山招呼大车快些走,自己也夹了夹腿,加快了驴速。 两辆骡车上载着六名伪军、两名随从和一些杂物,速度一快,颠簸得厉害,两名随从还好,只是呲牙咧嘴的苦挨。几名伪军知道这杜金山要倚仗他们撑门面、唬百姓,在镇子里还客气一些,到了这里却也就不太把杜金山放在眼里了,于是纷纷骂骂咧咧起来。 “几位兄弟莫恼。”杜金山也知道这几个伪军不过是想借机多索要些好处,,便陪着笑脸说道:“眼见得这天便要下大雨了,诸位委屈一下,等到了村里,不仅好吃好喝招待着,我还得找几个水灵的姑娘给几位兄弟解解乏呢!” “杜村长这话可当真?”伪军头目淫笑着问道:“怕是穷乡僻壤的,找些七老八十的黄脸婆来消遣我们吧?” “嘿嘿,周队长,这我可不敢。”杜金山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关口村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四百多口子还怕找不到让兄弟们满意的不成。只要各位能帮兄弟办好差使,这好处还怕少了不成。” “杜村长是敞亮人呀!”周小队长随口夸奖了一句,转头对几个手下大声说道:“呆会儿进村都给我精神着点,谁要是堕了杜村长的威风,我就狠狠收拾谁。” “多谢几位兄弟,杜某在些先行谢过了。”杜金山见伪军肯配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连拱手。 ……………………… “大家都藏好,呆会儿我一声令下,就都冲出来,将那几个杂碎包围,谁乱动就给我用枪打,用刺刀捅。”得到哨兵的报告,杨虎召早已率领着自卫队员们在村子里集合好,准备埋伏,等着杜大村长威风八面的进村。 “大家都训练了三天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草鸡了。”自卫队队长赵根保咬着牙对众人说道:“杜金山这个王八蛋,欺压了我们多少年了,上回也是他带人将村子里的女人带走的,现在可是报仇的时候了,谁要是装熊软蛋了,以后也就不用在自卫队里混了。” “队长,你放心,我不怕他们。”连仓使劲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枪。 “是啊,四十多条枪还怕他们这丁点人吗?” “这两天白面可不是白吃的,队长你就瞧好吧!” ……………… 听着队员们七嘴八舌的表示,赵根保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教官杨虎召。 “说得都他妈的挺好,看看一会儿动枪动刀的时候,谁尿裤子。”杨虎召抿了抿嘴角,狠狠的挥了挥手,“好了,都去埋伏,没有锣声谁也不能乱动。” 等到杜金山等人来到村口时,村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妈的,这群懒鬼,雨还没下来,就都不干活了。”杜金山生气的骂了一句,对车上的人说道:“咱们先去村公所歇歇,张三、李四,你们两个去敲锣叫人。” 顺着村里的街道,大车骨碌碌的向前驶去,几个伪军见没人,也收起了强打的精神,开始幻想山高皇帝远的美好生活。 咣,咣,咣,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过,还没等杜金山等人弄清怎么回事,两边院墙上突然出现了无数身影,“不许动,不许动。”的喊声此起彼伏,身后,赵根保也领着一票人呐喊着冲过来,将杜金山等人堵得严严实实。 “别误会,我是新任命的村长,我这里有……”杜金山吓得脸色发白,迷迷怔怔的还以为这些人是山上的土匪,急忙伸手到怀里掏委任状。 “砰!”一个队员过于紧张,以为杜金山要掏枪,手指一勾,子弹击中了杜金山座下的毛驴,毛驴一声嘶叫,蹦跳疯跑起来,弄得场面一片混乱。 “好汉饶命,别开枪。”杜金山被掀下驴背,趴在地上哭喊起来。 “你,你们想,想造反。”周小队长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们可是,可是官兵。” “官兵?老子打的就是官兵。”杨虎召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对着周围的队员命令道:“傻愣着干什么,下了他们的枪,都给我捆起来。” 赵根保抢先上前,一把揪起杜金山,狠狠甩了两巴掌,骂道:“杜二管家,平日神气的不得了,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来人,捆起来。” 他一带头,旁边的队员们便一拥而上,他们恨透了这帮平日欺负他们的坏蛋,拳打脚踢,连绳子都勒得特别紧,疼得几个家伙不停的叫唤。 咣,咣,咣,众人押着俘虏直奔村公所,一个队员拿着铜锣敲着,在村子里四处走动,边敲边高声喊道:“乡亲们,都来打谷场了,杜二坏被抓住了,大家都来报仇雪恨哪!” 村公所里,余飚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声音,笑着起身,拍了拍刘震的肩膀,“村长老爷,该去升堂审案了。” “飚哥,您又取笑我。”刘震讪笑道:“您得陪我,要不我怕处理不好。” “那可不行。”余飚摇了摇头,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觉得他该死,那就砍了他,这样既让老百姓出了气,又能收拢人心,正是你提高威望的好机会呢!去吧,狠着点,我在后面看着。” ……………………… 第三十六章 杜二坏的下场 关口村的百姓,几世几代都叫吴家踩在脚底下,刮租米、放高利暂且不说,光明火执仗、坑害强霸,就欠下了全村人无数的血债。杜金山身为吴家的二总管,为虎作伥,狗仗人势,坏事也是没少干,所以被叫做杜二坏。 几个家伙被押到打谷场,被赵根保狠狠几脚踹跪在地上,然后手里端着大枪,把亮闪闪的刺刀在几个家伙的眼前晃来晃去,吓得这几个欺软怕硬的混蛋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震严肃的端坐在桌案后,杨虎召则穿着一身不知从哪弄来的国军军装,很深沉,很冷酷的坐在旁边,目不斜视,右手轻轻摸着下巴,看得后面的余飚直想冲过去一脚踹死这个装B犯。 村民们得到消息后越聚越多,都来观看原来不可一世的杜二坏现在是副什么模样,等看到杜二坏被绳捆索绑,满脸红肿的跪在地上,直觉得心中的怨气涌上了心头,血液也在沸腾。 “乡亲们。”刘震站起身,挥了挥手,等到人群的骚动稍微平静下来,大声说道:“这几个日本鬼子的走狗、汉奸,妄想再来欺压大家,却被自卫队打得全军覆没。现在叫大家来,便是公审这几个家伙,如果罪大恶极,那该杀就杀,绝不姑息。如果他们并没有大恶,那该关就关,该罚就罚。现在大家有什么冤屈就都吐出来,我刘某当官就要为民作主,定会让父老乡亲满意。” 村民们一时鸦雀无声,事从哪里提,话从哪里说?满肚子冤仇,反倒一下子把众人憋了个有苦倒不出。 连英扶着根保娘,轻声说道:“婶子,你都听见了,根保爹不是被这杜二坏给害死的吗?” 根保娘不由得想起丈夫因为气愤吴家店铺卖掺土的盐,领着村民讨说法,被杜二坏带着人抓进了吴家水牢,活活被折磨死的惨事。她指着杜二坏,只喊了一声:“你这该千刀万剐的白眼狼!”身子一悠,一下子气昏过去。 顿时,人群中又有不少女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一个村民泪流满面的挤了过来,对着杜二坏大声骂道:“你这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把我闺女骗到镇上给日本人糟蹋,回来我闺女就投了井,你还我闺女呀!”说着,大耳光一个劲的猛扇。 “拿刀碎割了杂种。” “毙了这个王八蛋。” “砍了他,少跟他磨嘴皮子。” ………… 一时间群情激愤,都向前涌,把杜二坏给打得哭爹叫娘,满地乱滚。 刘震面对着失控的局面,有些不知所措,回头望向余飚。 余飚含笑向下按了按手,示意他不要着急,坐下看戏。 杜二坏一开始还叫得很响亮,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安静下来。 赵根保一身臭汗的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刘震跟前,大声说道:“村长,杜二坏被打死了。” “打死了?”刘震挠了挠脑袋,“死就死了吧,你呆会找两个人把尸体挖坑埋了。”说完,目光投向另几个浑身发抖的家伙。 “好汉饶命,老爷饶命啊!”周队长哀嚎道,他和杜二坏一样,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伙子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只好胡叫一气。 “这几个家伙该死吗?”刘震发现余飚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他身后,便歪头询问道。 “先押回村公所,等审清了再处理吧!”余飚建议道。 刘震点了点头,使劲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这几个家伙本村长要仔细审问,等出了结果再告诉大家,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可以回去了。” “对了,赵队长。”刘震又想起件事情,将赵根保叫到跟前,问道:“你刚才说队员们打死头毛驴是吧?” “是。”赵根保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杨大哥,你和根保把驴肉都分给乡亲们吧!就算是庆祝今天除了个大祸害。”刘震对杨虎召说道。 ……………………… 余飚坐在炕上,将几个伪军的口供反复对照,确认无误后,轻轻敲击着小桌子,陷入了沉思。 独龙镇驻有一个中队的鬼子,还有保安团的两百多人,这将是自己面对的第一个敌人。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的队伍还不具备与这股敌人正面作战的条件和实力。杜二坏和这几个伪军被全部拿下,倒是争取了一些缓冲的准备时间。自己特别钟情的地道已经开挖,虽然有金钱做刺激,但这个东西工程量不小,短时间内想形成战斗力是不可能的。另一个利器地雷,也不知道神咬大侠在山上鼓捣的怎么样了?这个东东技术含量应该不高,难道是自己说得不够详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行,明天我得上山去看看。 在后世看惯了抗日电影,几个民兵就能把鬼子玩得团团转,我咋就不行哩?余飚苦笑着又将脑海里与日本鬼子激战的情景重新过了一遍,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是电影艺术的夸张,把鬼子描写得蠢笨不堪,以至于误导了自己。这小鬼子不是那么好打的,没有点可以倚仗的手段,还是等等再说吧! 余飚从挎包里拿出了章湖县的地图,仔细地研究起来。如果有了地雷,周围情况也查明了,自己便可以实行下一步的计划,逐步向外扩张,一个村一个村的吞并下来,再仿照关口村的模式,用各种优惠条件动员老百姓,组织自卫队,征集粮饷,扩充部队。如此步步为营,背靠虎牙山,建立一个稳固的根据地,才能和日本鬼子长期周旋下去。 第三十七章 地雷 “飚哥,您看谁来了?”刘震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余飚抬起头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跳下炕,立时给了来人一个熊抱,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刚正想着你这个小眼镜呢,看看,你就自己跑来了。” 申洋呲牙咧嘴一副怪样子,抱怨道:“飚哥,您就别太热情了,我这小身板都差点散架了。” “哈哈,冒失了,对不住,对不住。”余飚嘴上说着,眼睛却盯住了跟在申洋后面的队员抱着的箱子,“定是成功了,我就说吗,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怎么能难住我们的化学奇才呢?” “呵呵,飚哥您过奖了。”申洋小心的接过箱子,放在炕上,“按您的描述,我造出来四个样品,也不知道哪种合您的心思。” “好,很好。”余飚打开箱子,从铺垫的干草里拿出一个圆圆的东西,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点火雷,适合在高处防守使用。”申洋介绍道:“点着火线,把它顺着山坡向下一滚,能把进攻的敌人炸得人仰马翻。” “嗯,不错。”余飚放下这个,又拿出一个,问道:“这个呢,个头倒是不小。” “剩下的这三个原理都是一样的,只是大小和材质的区别,这是发火装置,和手榴弹的原理是一样的,一拉就着。”申洋说着,突然吸了吸鼻子,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狗鼻子。”刘震戏谑的拍了拍申洋的后脑勺,“有个好命啊,做点好吃的,你闻着味就来了。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臭小子,你有口福了。” 余飚挨个摆弄着几个地雷,也不抬头,随口问道:“你不是把驴肉分给百姓了吗?” “我是这么安排的,可村民们谁也不多要,每家只拿了一小块,剩下都送到这里了。”刘震解释道。 “这装的都是黑火药?”余飚伸手拉过申洋,继续问道:“别光想着吃,这东西你试验过没有?威力如何?” “黑火药我是按最佳比例配制的,将硝石都提纯了,而且试验过,威力还可以。”申洋指着一个小号的说道:“这是最小的,按我的估计,如果近距离爆炸,即便是炸不死,也能弄个腿断胳膊折的。” 余飚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又凝思想了一会儿,说道:“就造小号和中号的吧,再用现成的黄色炸药造几个中号的,以后就按这个规格,要抓紧时间多造,有了它我就要向外进攻了。” “明白。”申洋点了点头,最后询问道:“这种陶瓷做的可以吗?要是有条件的话,我觉得还是铁家伙管用。” “就做陶瓷的,或者找几个石匠,做石头的也行。”余飚沉思了一下,做出了决定并解释道:“日本鬼子有工兵,铁做的还容易被找出来。” “这样倒是能加快速度,什么瓷瓶子、陶罐子都可以用,七里铺那个小土窑也可以烧制。”申洋点头赞同道。 正说话间,煮好的驴肉和驴骨头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让人把赵根保也找来,还有老痞子,等吃完了我要讲课。”余飚抓起块骨头边啃边说。 ……………………… 吃过饭,收拾已毕,大家都围坐在桌子旁,嘻嘻哈哈的聊着天。 余飚在一张大纸上画了一会儿,抬头说道:“来,现在开始讲课,由草根博士余飞雄主讲,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 “余飞雄?这是飚哥的字吧,倒是头一回听说。”刘震打趣道。 “嘿嘿,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余飚笑着指点着纸上的图示,“看看,这是我想出来的一些地雷战的方法,抛砖引玉,让大家了解一下,还有很多的巧妙的办法还得靠大家来琢磨。” “说是地雷战,其实这地雷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主要是在埋法和用法上。”余飚开始侃侃而谈,“最基本的就是拉线雷,把地雷埋好,将绳子埋在土中,引到远处,敌人来,一拉就炸。” “关键是拉绳的人,离得不能太远,隐蔽不好很容易被发现哪!”张三毛一眼便看出了这种地雷的缺点,皱着眉头说道。 “不错,这种拉线雷有灵活的优点,但也有三毛所说的缺点。”余飚赞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呢,可以从拉线雷进行扩展,看,这是踏板雷,将地雷埋好,把引线固定在踏板上,敌人一踩,就引发了地雷。类似的还有夹子雷,用铁夹子来触发。” “这样真好,埋上地雷,远远的等着敌人踩就行了。”刘震领悟的很快,微笑着连连点头,随后用手指着图问道:“这连成一串的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连环雷,专炸敌人行军大队的。”余飚解释道:“把地雷引线一个个串起来,等敌人踏响最后一个雷后,这一连串的爆炸还不炸得他们东倒西歪。” 杨虎召轻轻摸着下巴,很深沉的点了点头。 余飚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还装呢,你是教官,更得好好学,女人都喜欢有本事的男人,你要让自卫队员们都崇拜你,时间一长,自然会传到你老情人的耳朵里,你就等着她投怀送抱吧!” 杨虎召揉了揉脑袋,冲旁边的赵根保一瞪眼睛,“小子,听懂没有,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信不信我抽你。” “懂,懂了一点。”赵根保向后缩了缩,小心的回答道。 “慢慢来。”余飚宽慰的冲他笑了笑,“这里有刘村长和杨教官,他们一个有学问,一个有经验,不懂的可以问他们。还有那些队员,也不是不聪明,只是不往这方面想。等大家都明白这地雷的道理,就要在一起摸索琢磨,争取创造出更多更好的使用方法。要知道,这个东西用得好,你们这个村子便多了一些保障。” ………………… 第三十八章 男儿血,自壮烈 盛夏的太阳,照在章湖县的城墙上,屋脊上的几个破烂的装饰兽象在喘息一样。几株白杨树,肥厚的大叶在空中翻作白灼的光辉。无数的鸣蝉正在声嘶力竭的苦叫。 伪保安团部设在南门里城隍庙附近的一所古老瓦房院里。走廊下一排豆腐块似的花窗,被蓝色帘布蒙着,屋内更显得阴暗。再向里走,是一间宽大的套房,一张红木雕刻的顶子床放在靠墙的一角。 马富财穿着一件白丝绸短袖衬衣,下身穿黄色军裤。他拉开帘布,望着阴暗的天空,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手指关节发出“啪啪”的响声。 马世仁望着儿子阴沉的面孔,轻轻一笑,说道:“富财呀,不要性急,现在余志勉那个老混蛋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蹦哒不了几天了。咱们借着皇军的名义,屡次加税派捐,已经把他折腾得够呛,听说已经病得不轻了。” 梅廉礼点了点头,慢慢摇着黑纸扇,“为了筹钱,余家已经开始低价向外盘店铺了,余志勉已经病得卧床不起,现在不过是姓张的管家在理事。这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性急,余家到底还有上百条枪,万一他豁出去了,闹出乱子,我们也不安生,还是慢慢的折磨他,慢慢削弱余家的势力,这才有趣呢!” 马富财闷不作声的往椅子上一坐,把帽子摔在桌子上,“我是怕夜长梦多,万一这老家伙跑了怎么办?” “跑?”马世仁嘿嘿一笑,“当初日本人来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跑,这百万家资是那么容易舍弃的?祖宗留下的基业能说不要就不要吗?” “富财,你还是把精力放在黑旋风的事情上吧,龟爬太君对这一股武装可是不太放心呀!”梅廉礼以己度人,很是相信马世仁的说法,况且日本鬼子正是猖狂的时候,眼瞅着占领全中国已经为时不远,余志勉就是想跑,又能跑到哪里? “黑旋风的王黑山得病死了,现在由牛宝田掌管,不知道此人什么性情,能不能拉拢过来?”马富财皱着眉头说道:“而且他们回到老巢,老实得很,我想还是先派人去打听一下再做决定。” “王黑山得病死了,鬼才相信。”梅廉礼冷笑着说道:“估计八成是被牛宝田给火并了,否则为什么控制得那么严,还不是怕传出去,姓牛的名声扫地。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会和龟爬太君说说,看看能不能给他个一官半职,兵不雪刃的把他拉过来,也省得动刀动枪。” ……………………… 放眼望去,小麦一片金黄,红紫紫的苜蓿花、黄澄澄的油菜花引来彩蝶飞舞。 “杏花春雨江南,骏马秋风冀北。”刘震有些陶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书室那沉闷的气息实在令人窒息,走进大自然,就象可以自由翱翔的小鸟儿,令人赏心悦目,心胸大开。” 余飚轻轻点了点头,笑道:“要是走出这里,恐怕在大平原上景象会更加壮观,而且这已经为期不远了,余家堡那里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弄出点动静了。” “原来想着尽快和日本人开仗,怎么现在越来越觉得再准备一些时间会更理想呢?”刘震诧异的问道。 “以前是一腔热血,不计后果,现在吗,懂得用脑子了。”余飚哈哈一笑,拍了拍刘震的肩膀,“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比我预计的长了不少,而且准备得也算可以了。要想十全十美,恐怕等日本鬼子投降了,我们还觉得不够呢!” “说的也是。”刘震自失的一笑,“看着这美丽的原野,再想到日本鬼子正在这上面肆虐,心里便觉得难受。” “是啊!”余飚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沉,有些象是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为了祖国,为了她的每一寸土地,我们都宁肯牺牲,你们是一腔热血,我是一个死过一回的幸运儿,还有什么抛舍不下呢?轰轰烈烈来他一回,才不枉此生。” 刘震耳朵尖,听得有些奇怪,不由得瞅了余飚一眼。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华夏男儿血。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手提黄金刀,身佩白玉珏,饥啖倭奴头,渴饮日寇血。儿女情,且抛却,瀚海志,只今决。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杀,杀,杀!”一阵激昂的声音传来,引得众人侧目观看。 不远处的一片小空地上,自卫队和神飚队的百余号人正在训练,两边都怕气势上弱了对手,喊得惊天动地,声嘶力竭。 “呵呵,没想到你还真教会他们了。”余飚失笑道:“原以为一帮粗人根本学不会呢!” “听着便让人热血沸腾。”刘震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如此好诗,岂能埋没,要是能配上曲子就更好了。不过,教他们可是费了我不少力气。” “张三毛和老痞子这两队人马是真较上劲了。”余飚伸手指了指,“这样也好,有压力才有动力,有竞争才有进步吗!” “飚哥您说到这话,我就想起村民挖地道的事情来了。”刘震笑着说道:“自从公告说每周挖地道按进度给钱后,这些村民不论男女老少,那积极性让人看了都害怕,就差不吃不睡了。” “他们也是几辈子穷惯了,哪见过咱们这么撒钱的。”余飚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勉强能藏身,这工程恐怕要等入冬才能真正完工吧?” “要按咱们那种标准,是得到那个时候。”刘震点了点头,“秋收后估计人手就能充足一些,争取早日完成,这心里也就有底了。” 第三十九章 委任状 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预先掌握正确情报是取得胜利的前提,孙子兵法中的六韬便对此有所阐述。军事情报思想强调综合运用各种手段,有层次,有目的,有计划地进行情报搜集和对敌实施情报欺骗,通过情报手段的运用以期取得政治上和军事上最后的胜利。 当然,神飚队现在还达不到这种水平,但依靠眼线和派出人员的侦察,余飚和几个手下仔细研究甄别后,依然对周围的环境有了很多的了解,也制定出几个简单的行动计划。 “虽然杜二坏被打死,那几个伪军也被严格看管起来,但消息捂不了太久,最迟秋收,吴宝泰就会派人来联系。”余飚将几个行动计划再次仔细看了一遍,抽出一份说道:“攻打周围村庄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这个计划我看要首先实施。” 刘震等人接过来看了看,原来是截击日军石家庄集中营运送战俘去矿区的计划。 中国是日军在亚洲设置集中营最多的国家,这里至少曾关押上百万名战俘。而在密布于华北的集中营里,死亡率达到了40%。虽然日军在中国的集中营不像德国那样,把受害者整批整批地用毒气毒死焚烧毁尸,但日本对中国战俘劳工强掳关押、强制劳动,死亡一批,补充一批,补充一批,死亡一批,在中国境内形成了上百个万人坑和无数个乱葬坟。 “飚哥,您是惦记山上那两门小炮的事情吧?”张三毛率先问道。 “这是其一,其二是尽快扩大队伍。”余飚解释道:“这些战俘受过日本人的折磨,一定非常痛恨,而且他们不象种地的农民,只要稍加训练就能补充进队伍。” “四十多鬼子,再加上司机。”和日本人打过仗的杨虎召有些担心的说道:“嘿嘿,好象不太好啃吧?” “用地雷,是不是能顺利些?”这些日子天天练习埋地雷,琢磨埋雷花样的赵根保倒是有些迫不及待。 “这次你们自卫队不参战。”余飚迎头浇了一盆凉水,说道:“首战必须打胜,我准备带着一百老队员去,这样山上的防守力量就薄弱了,你们要负起保卫的重任。当然,这不是看不起你们,要知道日本人是很难打的,你们到底还没有实战经验,等伪军来了再让你们练手吧!” 刘震拍了拍嘟起了嘴巴的赵根保以示安慰,开口说道:“如果一下子能解救出四、五百战俘,我们的实力可就一下子膨胀起来了,再能挑出几个会开炮的,嘿嘿,就算日本人来了,咱们依靠有利地势,也能抵挡抵挡。” “既然都同意了,那咱们就仔细商量一下具体的事情。”余飚摸着下巴说道:“出发的时间、路线,要带的装备,伏击的战术,撤退的路线等等,策划的越周密成功的可能性越高。” 一帮人开始按照余飚的思路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刘震拿着纸笔,认真的进行会议记录。 “三爷,外面来了辆骡车,说是要上七里铺找亲戚,被咱们截了下来。”连仓从外面跑了进来,报告道。 “几个人?”余飚抬头问道。 “两个,对了,另一个是捆着的,说是强盗。”连仓挠着脑袋回答道。 “强盗?”余飚有些哭笑不得,“抓了强盗送给咱们?有没有搞错,那咱们是什么呀?算了,带过来我瞧瞧。” .......................... “三少爷,没想到您就在村子里。”余得时笑着给余飚行礼。 “我也没想到是你。”余飚挥手示意押着余得时的两个自卫队员离开,低声问道:“怎么?是不是老爷那里有麻烦了。” “少爷放心,老爷没事。”余得时是余家堡护院头领余得水的弟弟,是余家的死忠,没有重要的事情一般不会让他出马。 “那就是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余飚放下心,表情轻松下来。 “三少爷,您跟我来一下,车上有东西,老爷留给您的,您看看就明白了。”余得时看了看周围的外人,小心的说道:“对了,那个捆着的家伙先别放,呆会儿再说他的事。” 余飚跟着余得时来到了外面的车上,余得时四下看了看,拿出一柄尖刀抠开了车辕上的木头,从里面取出两张纸,珍而重之的交给了余飚。 余飚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一张是余志勉亲笔写的信,告诉他不用担心,他借着马世仁逼迫,假装生病,却是偷偷带着余莹华和几个亲信转去石家庄,绕去北平,再至上海。现在堡里撑门面的是张宗华和余得水,另外信中还附着埋藏钱财和物资的地点分布图。 另一张却是国民政府河北省主席鹿钟麟颁发的委任状,任命余飚为冀察挺进第一支队的少校支队长兼章湖县县长。 “这个是真的假的?”余飚并不太了解抗战时河北省主席鹿钟麟的情况,在他想来,国府的官员应该都躲到大后方去了,怎么会有这样一份委任状呢? 其实,这倒是他想得多了,1938年,,蒋介石委任鹿钟麟为河北省主席并兼冀察保安司令;谷钟秀为民政厅长(谷始终没到任,该职务后被张荫梧篡取)。鹿钟麟来河北是中共代表团在武汉与国民党当局协商的。GCD要派较进步的人,国民党不同意;国民党要派顽固**的人,GCD又不同意。这样最后选派了冯玉祥的人,鹿是冯的“小诸葛”,基本上处于中立的。而且鹿钟麟组织的省政府就在冀南一带活动,后来才被日军的九路围攻打得逃进太行山,再也不敢下来了。 第四十章 名正言顺 得到余得时肯定的答复,余飚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个老爹还真是有神通,这么快便能搞到委任状。这样也好,名不正言不顺,这个东西对老百姓和手下还是很管用的,反正自己就是想打鬼子,其他的政治上的事情不想掺和,这不过是个名义的问题罢了。 “对了,张师爷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走?怎么走?”余飚问道。 “估计就这几天,张师爷要走陆路,走山西奔西安,到时候我哥也会带着些没有牵挂的护院来与三少爷会合。”余得时说道:“张师爷会在九月十日左右在阳泉等候杜大当家的。” “你们也要留在我这里?”余飚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啊!”余得时笑着说道:“老爷带着小山和小华走了,我们哥俩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这保护三少爷周全,也是我们的本分哪!” 小山和小华是余得水和余得时的儿子,余志勉带走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好象有点说道吧?难道就是想让这两个亲信放心留下来帮助自己?余飚有些迷惑,不过有了这两个忠心耿耿的部下,而且身手都不错,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对了,这车上还藏了些东西,得拿凿子和斧子来。”余得时一拍脑袋,又想起件事情来。 “我让人去找,你弄出来就拿到屋里吧!”余飚点了点头,虽然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决定先让手下高兴高兴。 ……………… “呵呵,这下子咱们可不是假冒虚名了。”刘震看过委任状,笑着说道:“飚哥现在是县长,又是少校队长,军事、民事一把抓,可是大权在握呀!” “恭喜三爷。”张三毛象模象样的给余飚道喜,“不知道咱什么时候也能混个官儿当当呀?” “还有我呢,三爷。”杨虎召也不甘示弱,“那个,我要求也不高,关口村的村长啥时候让我当呀?” “都他妈的好好干。”余飚见手下都挺高兴,也笑了起来,“只要干出点样子,这官还不好封吗?等打好了这第一仗,论功行赏,给你们先弄个少尉、中尉的干干。” “三爷够义气。”张三毛竖起大拇指,率先起哄道。 “跟着三爷干准没错。” “咱们死力捧三爷,三爷官越大,咱们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你们这群没出息的。”余飚指着众人笑骂道:“打鬼子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呀?那叫爱国,那叫民族气节,看看人家刘震,就不象你们这样。教你们的口号,你们到底明不明白呀?” “我明白,我明白。”王小刀抢着说道:“饥啖倭奴头,渴饮日寇血。就是节省粮食,饿了就吃鬼子的肉,渴了就喝鬼子的血,反正不能渴死饿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知识。”余飚翻了翻眼睛,又好气又好笑的斥道。 刘震也有些郁闷,自己教的时候,解释得是没错,可这帮家伙的智慧明显超出了地球人的范畴,竟然能加上自己的引申理解。 “飚哥,那咱们以后还叫神飚队吗?”刘震摇了摇头,把一群满嘴流血、手拿残肢的食人兽狂欢的景象从脑海里甩掉,岔开了话题。 余飚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冀察挺进第一支队的名字长了些,倒不如神飚队威风,你们觉得呢?” “那个什么挺身队,我没记住,那个,神飚队很顺嘴呀!”王小刀傻笑着说道。 “没记住就瞎发表意见。”余飚气得拍了他一巴掌,“再抢答信不信我踹你。” “神飚队挺好的,还能给三爷扬名。”张三毛说道。 见众人都发表了意见,刘震点了点头,“那就叫神飚队吧,至于发的布告、文书之类的就用冀察挺进第一支队和章湖县县长的名义。” “行,就这么定了。”余飚说到这里看见余得时捧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一套军装和几个单筒望远镜,连忙招呼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以后就在一起做事了。” 其实也不用余飚多介绍,除了赵根保外,其他人都到过余家堡,也见过余得时,只是不知道姓名,也没说过什么话而已。 “飚哥,您弄这么多望远镜做什么?”刘震望着桌子上十几个比较古旧的单筒望远镜,很纳闷的问道:“这些都是过时的玩意儿,咱们弄点双筒的新的多好。” 余得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日本人用的那种恐怕不好弄,就是这些还是老爷发了话,四处搜购来的呢!” “我有一个了。”余飚摆弄着开始分配望远镜,“这两个留给赵根保,一个在村外了望警戒,另一个在村里接收消息,这样村子的警戒范围便能提高不少。至于剩下的我想让杜在军和山上的工匠尽快装到长枪上,这样就是一把简单的狙击步枪,能提高不少命中率。” 余飚所说的工匠,其实就是私人游动修枪、造枪商贩。这在当时是一个特殊的行业,象走方郎中和货郎一样。这些人在河北、河南、四川都很多,通常由一人到数人不等,为地方豪强大户、小股军队或土匪修造枪枝。这些人一般是居无定所,往往在一个地方住上十天半月,按客户的需要以手工打造。 别看这些人都没有执照,造出来的枪一般也烙有原厂的一切印记,但是造出来的枪的质量却大多低劣,打几发是可以,打多了就会出问题。更有许多枪的表面处理非常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假冒伪劣。但也有不少人手艺高超,局限也只在造枪所需的材质上面。 余飚回来之后,为了长远打算,便有意将正在七里铺为西北风修枪的两个人留了下来,成为转正的长期职工。这两个人吃喝不愁,再不用四处飘泊,还能按时拿工资,倒也非常乐意。 第四十一章 埋伏 余家堡的事情基本了结,也算去除了余飚的一个小心病。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准备打仗了。 得到了政府的委任,余飚可能还不觉得怎么样,可对于他的手下,刘震、张三毛、杨虎召、王小刀等人,却代表着不同的意义。原来再怎么说是义匪,到底还是草莽人物,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贼。现在可是被招安了,要成正果了,在人前也能抬头挺胸,自豪的说一声:我是政府的人,我是官军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帮人不光精神好,这脑子也好使了,嘴巴也利索了,不大一会儿,便把伏击计划制定完成,该探路的探路,该准备物资的准备物资,各自都领了任务。 “行了,大家分头尽快准备吧。”余飚将行动计划又仔细看了一遍,认为没有什么大的疏漏,便准备宣布散会。 “三少爷,外面还有一个捆着的家伙呢?”余得时提醒道。 “哦,忘了这茬了。”余飚拍了拍脑袋,说道:“他是怎么回事呀?你先说说吧!” 高大钉,大名高启隆,原是个偷鸡摸狗卖肉的,被巡警抓获,几乎被打死。这巡警眼见着他就要咽气,就把他从囚车上推下,扔到了碱地里。时过半夜,一阵急雨竟把他给激醒了。据他说这是去摸了摸阎王的鼻子,白白拣了一条命,再活多少年都是赚头。于是,他也不偷狗了,腰里用红布缠着条帚疙瘩,身上背着把大砍刀,专门在庄稼地里行抢。等老实的庄稼汉、赶集买卖牲口的农户从他身边走过,便一下子从高梁地里跳出来。这招往往把那些人吓个半死,身上的钱都被他掏光方才放人。 后来,这个家伙觉得跳来蹦去的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便想弄把枪来升级换代。可这枪太贵了,他又买不起。一次,他花了两块银元,从一个当兵的手里买了一颗“水连珠”子弹。这子弹是红头绿屁股,看起来也挺吓人的。当兵的还告诉他,只要撞针撞上绿屁股,子弹头就能飞出去打死人。听到这话,高启隆茅塞顿开,就拿着这颗子弹,去吓唬庄稼汉。他一手拿“水连珠”子弹,一手拿着三寸大铁钉,威胁赶集回来的庄稼人,“你给钱不给?你敢说不给,我就钉啦!”这庄稼人也害怕,不知他拿的是个啥高科技武器,一般都扔下钱财,撒腿就跑。从那以后,当地便多了一句口头禅:你给钱不给?你敢说不给,我就钉啦!这高大钉的名头就此传开。 余飚摆弄着手里的红头绿屁股,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半晌,将子弹对准了余得时,右手虚握,象是攥着大铁钉,“你给钱不给?你敢说不给,我就钉啦!他就这么想劫你?” 余得时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开始也吓了一跳,看清他家里的家伙,还以为碰上个疯子呢!” “这样也行?”余飚扫视着面色古怪的众人,“太有创意了。” 突然,一阵不可抑止的哄笑迸发出来,最先发动的是张三毛,接着是赵根保,最后连余飚也加入了进去。 …………………… 1938年(民国二十七年),在中国这块饱经蹂躏的古老大地上,正经历着一场空前规模的战争洗礼。中华儿女前仆后继,与凶狠残暴的侵华日军展开了空前悲壮的浴血厮杀,尸山血海、无畏无惧,使太阳旗失去了光芒,雪亮战刀钝锉于华夏大地的青山碧水之间。 冀西北的太行山区,在石家庄通往裕台矿区公路旁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两个人正在对着公路指指点点。 余飚率领着一百多队员晓宿夜行,经过一天两夜的跋涉,终于赶到了七十里外预定的伏击地点。可布置好阵地后,两天过去了,却迟迟不见鬼子到来,只好与该地的眼线联系。。 “三少爷,大概每隔半个月日本鬼子便要运送一批矿工从此经过。”眼线邓福德给余飚介绍道:“时间一般都在中午,按日子来看,就应该在这几天。” 余飚点了点头,笑道:“老邓啊,你是不是看着我们等了两天,心里不安哪!其实这有什么?正好借机磨磨他们的火气。而且这日本鬼子运人,也得等矿上那边缺了才送啊!” “三少爷这么说,小的感激不尽。”邓福德拱了拱手,说道:“前些日子,余老爷又把镇上的店铺送给了小的,小的敢不为三少爷出力。” 余飚拍了拍邓福德的肩膀,“老邓,这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太见外。跟日本人作对,那是要掉脑袋的活计,可不是几个钱便能打发的。” “这小鬼子也太不是东西。”邓福德恨恨的在地上啐了一口,转而有些犹豫的说道:“三少爷,小的想和您商量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余飚很痛快的说道。 “是这样的,那个。”邓福德吞吞吐吐的说道:“在下呢,有个外甥,他父亲是在下的大舅哥,我呢,是他舅舅。”看着余飚皱起了眉头,他赶紧简短捷说,“他原来在北平读书,他的父亲在北平经商。后来日本人占了北平,然后日本人强令商人开市,可是我的这个大舅哥比较直,特别反感日本人的所作所为,所以呢,就没有开市。当时正好日本人也需要人头来杀一儆百,于是我的这个大舅哥就丢了性命,连带着家产也被没收。我的这个外甥没有办法,就带着他的未婚妻投奔到我这里。” “这不挺好的吗!”余飚随口说道:“是不是家里人口多了,花销不够,我这次带的钱不多,回去就让人给你送去。” “误会,误会。”邓福德连连摇头,“余家对我恩重如山,我就是饿死也不敢向三少爷伸手,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第四十二章 等待 听了邓福德的详细述说,余飚才明白过来,这个家伙简直就是那几个愤青的翻版,不过他的行为更加瘆人一些。没事他就磨刀,嘴里还念念有词,看到日本人就象饿狗看见骨头。 “三少爷,我害怕呀!”邓福德哭丧着脸说道:“这小子要是干出点什么,您说我这一大家子不就完蛋了吗?可他是我的外甥,又不能太绝情。我那口子和他未婚妻现在轮流看着他,寸步不离呀,而且我还雇了两个有力气的伙计,天天堵着门口,不敢让他出去。” 余飚听完了也有些挠头,要是恨日本鬼子倒没什么,就怕这家伙有个间歇性精神病之类的,那可就麻烦了。 想了一会儿,余飚觉得还真得帮邓福德这个忙,要不这眼线没准啥时候就完蛋了。 “你的意思是想让他到我这里来吧?”余飚对邓福德说道:“可我这里是军队,如果他要是犯了规矩……” “军令如山,这个我懂。”邓福德见余飚有帮忙的意思,赶紧说道:“那岳云犯了规矩,还差点被他老爹斩了呢,我这外甥跟了三少爷,那就是三少爷的人,该打该杀,听凭三少爷处置。” 余飚苦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让他过来吧,看在老邓你的面子上,我会尽量照顾他的。” “谢谢三少爷,谢谢三少爷。”邓福德又作揖又打躬,乐得眼睛都合不上了。 “行,你快走吧!”余飚一把将他扶好,“快去把人弄来吧,这鬼子没准什么时候就到,我们打完就得跑,要是来晚了,可等不了他。” “来得及,来得及。”邓福德狡黠的一笑,指着下面的骡车说道:“我就怕不赶趟,所以把他带来了。” 余飚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个家伙算到自己能答应,刚才还装出一副可怜相,真是演技高超,令人佩服。 不大一会儿,邓福德带着一对青年男女走了上来,陪着笑脸介绍道:“三少爷,这就是我那外甥,赵志成,您就叫他小成子吧!”说完又转头对赵志成说道:“志成啊,这位就是三少爷,快给三少爷行礼。” “免了吧!”余飚见赵志成不停的上下打量自己,一副怀疑的样子,索性装得大方一些。 “你们要是土匪,那我可不能同流合污。”赵志成突然开口说道。 余飚心中不悦,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赵志成,招了招手,两个队员立刻走了过来,看住了赵志成,余飚冷冷的说道:“就你,还不配挑三拣四,你没那个资格。” 说完,也不看赵志成变得铁青的面孔,转头对邓福德说道:“老邓,你可以带着这个女的走了,刚才你说的话还没忘吧?” “没忘,没忘。”邓福德叹了口气,对那个女青年说道:“淑香,咱们走吧,三少爷面冷心热,不会亏待志成的。” 郑淑香背着个小包袱,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望着赵志成,又看看面沉似水的余飚,咬了咬牙,停下脚步对邓福德说道:“舅舅,您回去吧,我要和志成呆在一起。” “你这丫头。”邓福德急得一跺脚,询问般的望向余飚。 余飚皱了皱眉,看着这个穿着朴素,微黑的脸蛋上面淡淡的透露出一股秀气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冲邓福德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 等的无奈,在于等的人对于所等的事完全不能支配,对于其他的事又完全没有心思,因而被迫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存有期待使人兴奋,无所事事又使人无聊,等待便是混合了兴奋和无聊的境界。随着等的时间延长,兴奋转成疲劳,无聊的心境就会占据优势。这个时候等待宛如等候判决,心中焦虑不安,一颗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大受颠簸之苦。 当无意中闯进伏击阵地的人被绑起了七个,当赵志成因为呱噪而被余飚派人堵上嘴,当余飚强作镇静的表情就要突变的时候,观察哨传来了信号。 张三毛和王小刀各带着十几个手持驳壳枪的精壮汉子在公路上挂好地雷,迅速消失在公路对面事先挖好的掩体内,余飚领着人马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大战之前,时间却是过得飞快,三、四十分钟后,先是听到了远处的马达声,接着就隐隐约约看到鬼子的汽车的影子。 汽车越来越近,一共有十五辆,头辆汽车上插着一面膏药旗,车里坐着十几个日本兵,头戴闪光的钢盔,身着黄色军装,带刺刀的步枪抱在怀里。他们在车上指手划脚,叽哩哇啦的不知讲些什么。这些家伙侵华以来还未遇到过有力的抵抗,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只能用“不可一世”一词来形容他们。 一、二、三,余飚数了一下,车队里前、中、后共有三辆兵车,每辆车上有十几个鬼子,还各装备有一挺机关枪。其他的车辆则似乎是专门为运送战俘而改装过,小指粗的铁丝把车厢围成了一个笼子,里面象挤沙丁鱼似的装满了衣衫褴褛的中国人。 日本军队大多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指挥官和士兵的素质比较高。他们射击的准确,运动的隐蔽,部队的掌握,都颇见长。而且日本鬼子的战斗意志极为顽强,对这样的敌人作战,如稍存轻敌观念,作浮躁行动,必易受损失。 余飚手里紧紧握着一支改装的狙击步枪,手有些湿,一百对五十,有备对无防,再加上又布置了陷阱,应该能打赢吧?他心里这样想着,枪口移动,瞄着选定的目标,就等着那“轰隆”的信号。 第四十三章 激战 “咣!”鬼子的汽车前轮突然掉进了陷坑,虽然汽车开得不太快,猛然的撞击也把车上的鬼子弄得七荤八素,紧接着两颗大地雷轰然爆炸,一下子将汽车掀翻,车上的鬼子非死即伤,惨叫连连。 嘎,嘎,嘎……,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整个车队停了下来。 “砰!”余飚率先开枪,子弹准确击中了中间兵车上机枪射手的脑袋。 “哒哒哒……”黄斜眼脸上的肌肉随着机枪的射击不停颤动着,将一梭子子弹倾泻在车厢里的鬼子身上,车厢里的鬼子象跳舞一样抖动着,战栗着,喷着血花的尸体一具具倒了下去。 “砰,砰,砰……”枪声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在余飚的严令下,只有几个枪法好的队员在点杀着,其他人都默不作声,给鬼子造成了一种假象。 日本鬼子到底是训练有素,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从最初的懵懂中清醒过来,其骄横、凶狠、毒辣和残忍的本性就开始发作。一个军官经过判断,认为敌人的人数并不多,听着枪声不过只有十几个人,便举着指挥刀拚命地嚎叫着,两挺歪把子机枪在原地突突突的向土丘上射击,而躲到汽车下面的鬼子士兵则开始爬出来向小土山上进攻。 汽车旁只有七、八个鬼子,剩下有将近二十个在进攻,余飚飞快的判断着形势,再引过来一些,张三毛他们就好下手了。 赵志成被反绑着双手,嘴里也塞着破布,和郑淑香等人躲在离得很远的树林里,被几个队员看守着。战斗一打响,他立刻瞪大了眼睛,急着往外蹦,嘴里还发出兴奋的“呜呜呜”的声音。 “你他妈的老实点。”一个队员不耐烦将他按倒,“要不是三爷发了话,现在就行了你。” 赵志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还在爬,他是着急想看战斗的情景,听着不断传来的枪声,这对他实在是一种诱惑。 “这位好汉。”郑淑香大概是明白了赵志成的想法,因为是女人,所以两只手被绑在前面,嘴也没堵,但这也属于特别优待了,看着队员要继续殴打赵志成,急忙说起了好话,“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打鬼子,这位大哥,您就行行好。” 看着女人求自己,这个队员的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举起的拳头慢慢落了下来,却还抓着赵志成不放。 赵志成“呜呜”的直点头,满眼都是期盼的眼神。 “大哥,您看这里离得这么远,就让他看看没关系的。”郑淑香陪着笑脸继续说道:“把他的嘴松开,喊声也传不过去,是吧?” 队员被大哥大哥叫得很受用,稍微想了一下,伸手将赵志成嘴里的布取了下来,警告道:“枪子不长眼,你就趴着看,别惹我生气啊!” 赵志成使劲点了点头,在郑淑香的帮助下,向前爬了几步,透过树丛向远处的战场了望。 鬼子的单兵作战技术确实很高超,虽然是仰攻,处于不利态势,但凭借着天然的坑洼,他们不断跳跃到射击死角向小土山上移动。 丧失了攻击的突然性之后,即便是处于地利,并且打死打伤了几名鬼子,余飚和几个队员依然感到越来越吃力,鬼子们的动作熟练迅速,枪法也非常准确,特别是机关枪的掩护,十分到位,不时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再等等,再等等,余飚不断压着自己急躁的情绪,还有地雷,还有张三毛他们,只有把鬼子尽量吸引得远离车队,张三毛他们的成功机会才更大,前后夹击的胜率才会更高。 鬼子车队的另一侧,张三毛偷偷向外张望了一下,认为时机已到,便发出了行动的信号。 草丛和泥土被不断的掀开,将近二十名队员身着花花绿绿的迷彩服(由各种植物汁液和墨水染的)爬出了掩蔽所,从后面向公路包抄过去。 “看,这后面也有人。”正透过铁网在笼子里观看战斗的劳工偶一回头,发现了已经越过路沟的张三毛等人。 “嘘,都别作声。”这个劳工脑袋上挨了一下子,“想给日本鬼子报信吗?” “别说,这伙土匪还挺会的,前后夹击呀!”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说道:“管他呢,要是他们打赢了,对咱们也有好处,都是中国人吗!” “通,通。”日本鬼子开始使用掷弹筒向山上轰击,虽然这东西的威力比手榴弹大不了多少,可准确的落点还是让神飚队的队员付出了两个人的伤亡。 土山上,余飚咬了咬牙,命令队员拉响了地雷,想借此缓冲一下鬼子的攻势。 “轰,轰,轰……”几声巨响之后,硝烟弥漫,碎石横飞,冲在前面的鬼子刹那间被击倒了六、七个,凶悍的攻势为之一滞。 “炸得好,真过瘾。”赵志成光顾着高兴,探起的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重重趴了下去,吃了一嘴泥土。 再说张三毛和王小刀等人,越过路沟,从汽车底下爬过去,趁着地雷炸响,鬼子**的时候,猛然跳起。跑动着发起了进攻,十几把驳壳枪射出的子弹象下雨似的,几个鬼子还来及掉转枪口,便纷纷被打成了筛子。 “好汉!快来放我们出去!”见跟前的鬼子被消灭,有劳工摇晃着铁丝笼,兴奋的喊道。 “鬼子已经被好汉们消灭了,哈哈哈……” 有人带头,其它车上的劳工们随即也扯开喉咙不甘示弱地大喊大叫起来。帮助神飚队摇旗呐喊的加油声越来越多,最后此起彼伏地连成了一片。 张三毛和王小刀也不多说,命令队员们操起鬼子的两挺机枪,“突突突……”机枪的火舌封住了进攻的鬼子兵的退路,几个退得快的鬼子当场被打死打伤,剩下的鬼子立刻被阻挡在半山腰,哇哇的叫着进退不能。 见张三毛等人得手了,余飚如释重负,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小土山上立刻冒出了几十个人头,将密集的子弹毫不留情的向最后的几个鬼子飞去。 ………………… 第四十四章 解救 劳工们在空地上乱哄哄地摆着歪歪扭扭的队形,一张张惊讶、兴奋、黑瘦的脸向前默默地看着,一些劳工小声地议论着眼前的巨变。 神飚队的队员们开始打扫战场,鬼子的枪支、水壶、腰带等等,一样也不放过,连血迹斑斑的衣服也按照余飚事先命令都收拾起来。 余飚领着一票人走了过来,面色严峻,锐利的眼神扫视着这三百多名劳工,直到他们变得鸦雀无声。 “听着,时间紧迫,我不想跟你们废话。”余飚沉声说道:“我们是国军挺进第一支队的官兵,是要在敌后与日本鬼子拼命的队伍,你们愿意参加进来,打鬼子报仇雪恨的就到那边的树林里集合,不愿意的就请自便,我也不想要既贪生怕死又要浪费粮食的垃圾。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马上行动,此地虽然偏僻,但说不准又会有鬼子从此经过。” 没多久,劳工们便做出了选择。除了几个家在附近的不想当兵外,其余的都跟着神飚队撤退了。近四百多人的军、工队伍钻入了山林,身后还能看到汽车燃烧冒出的黑烟,听到隐约的爆炸声。 …………………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天际凝聚着绚烂的晚霞,软风一阵一阵的吹上人面。 “停止前进。”余飚看着出现在前面的一条小溪,停下了脚步。 “三爷,趁着天没黑,多赶点路吧!”王小刀走过来建议道:“万一有鬼子追上来怎么办?咱们离刚才的地方还是不够远哪。” “我能不知道这些。”余飚有些无可奈何的解释道:“不过,你看看这些人,让他们饿着肚皮赶路,反倒更耽误时间。倒不如就在这里简单休息一下,让他们恢复恢复体力,然后咱们连夜赶路。” 王小刀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三爷您说得有道理,那就多派些人手,将警戒范围再拉大,让这些劳工休息一下吧!我们这一路上把痕迹都尽量处理干净了,日本鬼子想追上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就生火吧,大家这几天啃干粮,体力消耗也很大。”余飚下了决心,又对张三毛说道:“把缴获的鬼子钢盔和饭盒都用上,这里应该还算荒僻,再向前走,可就得小心了。” “明白。”张三毛和王小刀分别领命而去。 就地休息的命令一下,劳工们都如蒙大赦,横七竖八的或躺在地上,或倚着树干,什么形象都有。 别人可以休息,余飚和队员们却没有这个待遇,有的负责警戒,有的负责做饭,有的负责砍柴,余飚则检查有伤的劳工,用队员们随身带着的一些药品给他们进行简单的治疗包扎。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余飚给劳工包扎完毕,实在忍不住了,转头对赵志成说道:“能帮就上手,不会就一边老实呆着去。” “我,我这不正学着吗。”赵志成冲着余飚嘿嘿一笑。 “你这什么表情,我瞅着直起鸡皮疙瘩。”余飚翻了翻眼睛,转身走到火堆旁。 几十顶钢盔再加几十个饭盒盛满了水,架在几个大火堆上,干粮被掰碎,混着少量肉干在沸腾的水里打着滚,冒出了缕缕香气。 “三爷,您给我发支枪吧。”赵志成腆着脸又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郑淑香,“我不怕死,我恨透日本鬼子了。” “等回去再说。”余飚轻轻用树枝拔着火,“既然不怕死,想来也就不怕苦、不怕累了,你要知道,想当一个好兵不是那么容易的。” “明白,明白。”赵志成连连点头,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在下适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三爷不要计较。” “我不是小气人。”余飚淡淡一笑,说道:“而且象你这样眼高手低的我也见过不少,呵呵,别脸红,我是说真的。等到了地方,你可以与他们多多亲近,也是北平的大学生呢!” “嘿嘿,三爷您说得没错。”赵志成却也没有生气,脸倒是红了,不知道是真的不好意思了,还是被火烤的,“原想着小鬼子也是人,咱也是人,今天一见,才知道小鬼子确实有一套,要不是三爷的计谋好,再加上偷袭,又占着地利,这五十多个小鬼子还真是很难对付。” 余飚奇怪的看了赵志成一眼,笑道:“我们消灭这些小鬼子付出的代价不大,我想肯定有人以为小鬼子不过如此,你竟然能看出些门道来,很不错了。” “最后剩下的几个日本伤兵宁死不降,这一点值得我们中国人学习。”郑淑香突然皱着眉头插嘴道。 “别这么说。”余飚瞅了瞅周围,低声提醒道:“这话会伤人的,谁都想活着,他们比那些当汉奸的强多了。对了,你个女人跟着他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少爷,还需要人伺候?” “不是,不是。”赵志成摇着手否认道:“我不需要人伺候,她也不是什么也不会的弱女子,在北平读书的时候我们都参加过流行示威,进行过抗日宣传呢!” 余飚点头笑了笑,站起身招呼那些已经肌肠辘辘的劳工们过来吃饭,自己则走到一旁,冷眼观察着。 神飚队现在一共有不到两百人,即便加上关口村的自卫队,也要比这次解救来的劳工少。余飚有些担心鸠占鹊巢的问题,如果这些劳工大多曾经属于一个部队,或者说在这些劳工中,有一个非常有威望的头领,那对余飚来说,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大多中国人精明而不聪明,对于小团体的利益永远看得比国家、民族、集体的利益要重,拉帮结派,搞山头主义,这是余飚所绝对不能容忍的。想搞垮一个人很容易,可要想连根拔起一个圈子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要尽可能把这种可能消灭在萌芽之中。 第四十五章 回归 劳工们瞪着饿成绿色的眼睛围坐在火堆旁,不顾汤热烫嘴,狼吞虎咽的吃着喝着。 一个蓬头蓬脸的汉子坐在石头上面,破旧的军装,野人一样的毛发,虽然默不作声,而且也不象旁边人那样吃相太难看,但身上却隐然有一种气势,很多人对他都很客气和尊敬,看起来是个军官。 “长官,您吃块肉干。”一个战俘的眼神里明显有些舍不得,但还是用树枝做成的筷子将肉夹了过去。 林存忠轻轻让了让,躲开了,说道:“入了战俘营,我就不是什么营长了,更没脸当你们的长官,你们不要这个样子。” “长…,林大哥。”另一个战俘咽下嘴里的饭,低声说道:“您是正牌军校毕业的,那些人充其量不过是打着国军旗号的土匪,搞不懂您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弟兄们可都是看着您的面子才来的,您要有什么别的想法,兄弟们肯定支持您。” “胡说。”林存忠严厉的斥责道:“我有什么别的想法?咱们混到给日本鬼子当牛当马,吃猪食的份上,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别忘了是人家救了咱们的命,嘴里吃着人家的,还起着乌七八糟的念头,你还有点良心吗?不管人家出身如何,人家敢跟鬼子叫板,敢在沦陷区坚持抗战。” “长,林大哥,他不是那个意思。”被林存忠披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见这个战俘被训斥得满脸羞愧,另一个战俘急忙帮腔解释道:“他是说,按您的资历能耐,就算当不成营长,我们大家也支持您从小军官干起。” “什么官不官的,别再提这个了。”林存忠放缓了语气,说道:“想想在战场上阵亡的和战俘营被鬼子折磨死的袍泽,咱们活着就是打鬼子报仇。捡了一条命,也就放得开了,鬼子杀我军中士兵甚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余飚远远的看着,观察着,将劳工中几个领头模样的家伙牢牢记在心里。 …………………… “终于回来了。”余飚望着前面隐约可见的村庄,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四百多人的队伍,走的也尽是偏僻山路,再加上劳工们的体力问题,路途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劳工们都累得要死,幸运的是没有遇到什么大股的鬼子和伪军,大家一路上互相扶持,方才脱离了险境。 接到通知的刘震和杨虎召正带领着自卫队员在村口架起大锅,烧煮着食物,很多男女村民都跑出来观看这支叫花子部队。 “我们不进村,直接到村南古窑安营。”余飚对张三毛下着命令,“派人告诉刘震,让老孟头带着药过来,再让赵根保他们拉几车稻草,吃的喝的也一起送过来。” 余飚如此安排是在路上想好的,一来村子里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二来也怕这些人良莠不齐,又不懂规矩,有扰民的事情发生。所以他索性将人马直接拉走,等处理完毕,没有问题了再作安排。 没等派人去,刘震已经跑了过来,余飚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并将赵志成和郑淑香交给刘震,便领着大队人马绕村而过。 剃头、消毒、洗澡……,又忙乱了半天,总算将这些劳工暂时安置下来,将警戒任务交给了赵根保和杨虎召的自卫队后,队员们才得以休息,余飚和几个头领则打起精神,返回村子和刘震商议下一步的事情。 “飚哥,累坏了吧!”刘震殷勤的拉开椅子,让余飚一屁股坐下,“我已经听赵志成说了,干掉了五十多个鬼子,咱们两死五伤,旗开得胜啊!” “惭愧,惭愧。”余飚轻轻转着脖子,说道:“本来想来个零伤亡,可这小鬼子确实有点本事,不容小觑,不容小觑。” “您就别不知足了。”刘震冲着走进屋来的赵志成和郑淑香抬手打了个招呼,“怎么样?这么快便参观完了?” “走马观花,没看得仔细。”赵志成嘿嘿一笑,“不过,倒是很开眼界,村民和你们的关系看起来挺融洽,并不怎么害怕。” “就得对老百姓好点,飚哥说了,咱这军队还指望老百姓养活呢!”刘震笑着解释道:“要是惹恼了他们,咱们一动,就有人给伪军鬼子报信儿啦。” “有道理,有道理。”赵志成连连点头。 “嗨,小丫头别乱动。”余飚见郑淑香开始翻看刘震桌上的文书,忙伸手制止。 “怎么?是机密文件吗?”郑淑香有些不悦地收回了手。 “初来乍到的,一点也不知道深浅。”余飚翻了翻白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想在我这混,起码也要有个试用期吧,明天你们两口子先帮我干点活,干得好了再安排。” “什么活?三爷您尽管吩咐。”赵志成笑着说道。 “简单,就是给这批解救出来的劳工进行一下统计分类。”余飚费力的脱下鞋子,一股怪味立刻弥漫开来。 “这些人当中有当兵的,也有别的职业,把他们的情况都弄清楚,咱们也好因才施用,合理安排。”余飚冲着捂住鼻子的郑淑香坏坏的一笑,挑衅般的将大脚指从袜子的破洞里伸出来晃了晃。 “难道这些人不是全部补充进部队吗?”刘震苦笑着推开窗户,开口问道。 “看看再说吧!”余飚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据我的观察,有些人不象是当过兵的,倒象是读书人,小身板,豆芽菜,要不是咱们出手,估计到了矿上也就是一、两天的活头。” 抗日时期,在鬼子占领的矿山里面不但有战俘、农民,确实有读书人,鬼子将中国抗日的知识分子当成战俘驱赶到山区进行摧残性的开矿,他们的结局注定非常悲惨。 第四十六章 戮力同心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华夏男儿血。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手提黄金刀,身佩白玉珏,饥啖倭奴头,渴饮日寇血。儿女情,且抛却,瀚海志,只今决。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杀,杀,杀!”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窑洞的缝隙洒进来的时候,林存忠等人便被外面嘹亮的声音惊醒。 轻抚着肩上被鬼子用铁丝穿过的伤口,虽还有些疼痛,但这些日子,却是难得睡得如此安稳,如此放心,精神多少振奋了一些,林存忠迈步走了出去。 自卫队员正在赵根保的带领下,进行早操训练,在杨虎召的要求下,这已经是他们风雨无阻的必修课了。 庄稼汉的朴实听话、吃苦耐劳,使他们很快适应了这种早间活动,特别是看到村里人羡慕、佩服的眼神,现在关口村哪家要是没有男人在自卫队里,出门腰都不直,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男儿血,自壮烈……饥啖倭奴头,渴饮日寇血……”林存忠缓缓背诵着,眼中放出了精光,不由得挺起了胸膛,暗中庆幸,总算是来对了地方,可以一尝夙愿,只要能痛快的杀鬼子,为袍泽们报仇,我宁愿做一个小兵,血洒疆场。 人靠衣服马靠鞍,余飚穿上笔挺的军装,穿上锃亮的马靴,肩上三条红杠一颗金星直耀人眼。他在屋里横着走了两圈,看得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瞧你们那出息样。”余飚对自己的新形象也很满意,但还是装作不太在意的样子对众人说道:“不过是个小少校,你们看着我怎么把这里变成金版加星的。”说着拍了拍肩上的军衔标志(国军军衔,金版一颗星为少将,二颗星为中将,以此类推)。 “真威风。”张三毛抹了下嘴角的口水,“我要穿也穿这样的,大头兵的就算了。” “想穿现在可没有。”刘震细心的将余飚胳膊上的皱皱抚了抚,转头对连英说道:“改得很合适,谢谢你啊!” 连英涨红了脸,使劲摇了摇头,转身跑开了。 “走,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拿枪崩。”余飚很有气势的挥了挥手,昂首挺胸就向门外走去,由于头抬得太高,在门槛处竟然被绊了一下,引起了一阵哄笑。 …………………… “林存忠,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 “韩中和,北平****学校教员……” “王光,国军****部队炮兵上士……” ………… 半天的时间,劳工们的统计工作终于完成,余飚和几个人将劳工们的资料分门别类全部整理了一下,有学问的、有一技之长的全部挑选出来,派人送到山上,让杜在军和申洋安排。 “适合补充进部队的一共有二百四十六名,其中三十一人身体稍差,还需休养。”刘震将全部资料递给了余飚。 “把那个林存忠和几个小军官叫来,我先和他们谈谈。”余飚随意翻了翻,张嘴说道:“马上就要秋收了,我们的时间不多,部队必须尽快形成战斗力。” 粮食作为重要战略物资,历来被敌我双方全力争取。日本鬼子吃着中国人种的粮食,屠杀奴役中国人,攻占中国领土。别的余飚是鞭子莫及,但他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还是要尽最大的可能破坏日本人的企图。眼瞅着秋收在即,地主、鬼子的新一轮掠夺就要开始,由不得他不着急。 “请坐。”看着几个人走过来,余飚伸手示意。 “谢谢长官。”林存忠带头敬礼,其他几个人也行礼如仪。 “长官?”余飚淡淡一笑,说道:“这称呼倒是第一次听见,不怕各位笑话,这身军装我是第一次穿,本来就是草莽出身,我也不想隐瞒。” “英雄不问出身。”林存忠正色说道:“民族危亡之际,余长官毅然举旗,不畏强敌,实在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余飚轻轻摇着头,“我是中国人,还不敢忘了祖宗。招呼各位来呢,主要是想说明一下,我这里庙小水浅,恐怕要委屈诸位了。” “余长官客气了。”王光拱了拱手,说道:“承蒙余长官搭救收留,我们都感恩不尽,我愿意留在余长官麾下,杀敌报国,洗刷前耻。” “那林营长呢?”余飚赞赏的点了点头,转向林存忠。 “我不是营长了。”林存忠断然说道:“我愿意当一名小兵,只求杀鬼子为袍泽报仇。” 林存忠和王光一带头,其他几个人也急忙表示自己别无他求,唯愿杀敌报国。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余飚连连点头,“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余某佩服。我准备让林存忠担任我的参谋长,正好教教我手下那些野路子的士兵。王光呢,挑选十个人,成立一个炮兵班。梁末青、柳询和孙宏达就先从排长干起吧,不知诸位肯不肯屈就啊?” “多谢余长官。”几个人站起身,敬礼示谢。 “坐下,都坐下。”余飚轻轻将手向下按了按,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在我这里,只要你干得好,就有出头的机会。余某虽粗鲁,便对于人才却是非常看重的。还请诸位戮力同心,与余某一起干出番事业,纵然得不到富贵,也能来个青史留名,如何?” “戮力同心,共创大业,青史留名。”众人齐声应道。 …………………………… 第四十七章 任命军官 科班与野路子,就象比赛中职业和业余的区别一样,当然不是象某些项目上那种天堑般的距离。 林存忠的上任,可以说基本上把余飚从繁杂的事物中解脱出来,新鲜血液的注入也使得神飚队向正规化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说实话,在集中营内能不屈从鬼子去当伪军,那都是些好汉子,虽然他们的被俘多少都被视为人生的污点。但余飚是什么人,从他的后世观点来看,他们是为了国家而受苦,而且没有变成背叛祖国的败类,甚至他们的心灵多了一重被敌人绑缚蹂躏侮辱的痛苦,他觉得应该尊重战俘,尊重他们选择生的权利。 有战争,就会有“战俘”——要人全部战死,未免太不人道、太残忍了!“战俘”不是一个贬义词!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它都是一个比较常见的语词。只是,在不同的国家,“战俘”所受到的待遇俊然不同。在一些国家,“战俘”回国,会受到政府和国民英雄般的迎接;而在另外的一些国家,“战俘”会是“叛徒”、“怕死鬼”等的代名词! “战俘也是英雄,当国家面临亡国灭种时,你们慷慨从军上阵了,你们上阵与日军奋勇搏杀了,你们身不由己被敌人俘虏了。还有很多象你们一样的人被敌人杀害了。他们是我们的先烈,你们是保家卫国的壮士。你们和他们应该得到的是尊重和理解,而不是误解和唾弃。挺起胸,象个男人一样,用你们手里的钢枪,胸中的热血去证明你们的武勇和忠烈,去证明我给予你们尊重和理解是理所当然和应该应分的。”当余飚吼叫着对战俘们演讲时,那些挨打受饿、饱受折磨都未流泪的男人们却终于痛哭失声,包括林存忠这样深沉内敛的汉子。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张三毛、刘震等人都对余飚伸出了大拇指。 “切,你们当我是收买人心呀,我这可都是真心话。”余飚对众人怀疑他的意图感到很不爽,“敢于上战场没有逃跑的都是英雄,逃兵才最可耻,所说说他们应该受到尊重。他们是叛徒吗?他们是懦夫吗?绝对不是!他们同样浴血沙场,同样出生入死,在残酷的战斗当中,被俘是很难避免的。唉,也不知道你们懂不懂,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决定了战俘命运的不同。在外国,当战俘一点都不丢人,在战俘营里还有很多本国的姑娘寄信或者寄头发。回了国会当英雄一般的看待,以后还能竞选总统呢。” “没错,飚哥真是见多识广,知识渊博,目光如炬,鞭僻入里呀!”赵志成一通马屁拍上,谄笑着对余飚说道:“飚哥,您看是不是把我也编入部队,我这都求了您好几天了。” 余飚无可奈何的翻了会白眼,也实在受够了赵志成的唠叼,索性指着郑淑香说道:“问你媳妇去,战场上枪子不长眼,万一出点什么事,她成天缠着我哭喊,我可受不了。” “大丈夫当为国为民尽忠效力,我不会拖他的后腿,再说我也不是他媳妇。”郑淑香撇了撇嘴说道。 “是这样的。”赵志成看着众人有些诧异的眼神解释道:“淑香应该算是我的叔伯妹妹,两家老人自小订的娃娃亲,我父亲临终前就盼着我娶她。可我们俩这个是近亲,你们知道吧?可我俩又都孤苦无依,就以未婚的名义,那个,你们明白了吧?” 余飚看着张三毛连连点头,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三毛,你知道近亲为什么不能结婚吗?” 张三毛憨厚的笑了笑,说道:“嘿嘿嘿嘿,那个,亲戚,太熟,不好意思下手。” “滚!”余飚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指着张三毛笑骂道。 这时,林存忠走了进来,笑着说道:“长官这里好热闹,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别这么见外。”余飚指着椅子说道:“长官长官的,看来还是有隔阂呀!算了,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在军队里叫习惯了,一半时不好改。”林存忠抱歉的说道:“部队编制已经完成,按长官的意思,一共编成了四个连队,一个炮兵班,一个特务队。” 余飚接过报告看了一遍,赞赏的点了点头,“这科班出身的就比我们这些半吊子强,这么快便弄好了,真是不错。” “长官过奖了。”林存忠谦虚着坐了下来。 余得水领着五十多余家堡的亲信护院前来会合,再加上解救了的战俘,神飚队有四百七十多人,当然这不包括划到后勤的知识分子和技工,还有关口村的自卫队。 余飚将这些人编成了四个连队,轮换作战,始终保持一个连队守家,三个连队作战的状态。另外又让王小刀、万老华等人挑选精干人员组成了一支特务队,准备以后当成特种部队使用。 一连连长张三毛,二连连长余得水,三连连长梁末青,四连正副连长由余飚和林存忠兼任,炮兵班长王光,特务队队长王小刀。 这样一通安排下来,又按标准给士兵和军官发了饷,新来的战俘们便没有什么不满,而且余飚也比较放心了。 “参谋长,这小子以后就是参谋了,记着多提点提点,看他是不是那块料。”余飚指着赵志成对林存忠说道。 “好的,我正愁没有识文断字的人帮忙呢!”林存忠一口答应下来。 “都给我记住了,以后参谋长每天晚上讲课谁也不许缺席。”余飚站起身扫视着众人说道:“有了官职,也要有那个能力,手里握着百多人的性命,绝不能等闲视之,如果谁不长进,别怪我把他撸下来去当大头兵。” “明白。”得到任命的几个军官齐声应道。 …………………………… 第四十八章 李家村 李家村的打谷场上,一派丰收景象。这本来应该是庄稼人高兴的事情,可如今,地主老财的租子一分不少的要交,皇军的捐粮更是差不得分毫,每个长短工都盘算着,唉声叹气,这恐怕象往年那样的糠秕谷渣也吃不上了。 太阳快落山了,谷场上,三架虎头扇车一齐开着,忽隆隆响个不停,象是风卷黄沙一样,雾罩蓝天。 场边四角都已干净利擞,场上谷堆如山,上边还插了好几张大木锨。长短工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蹲在地上抽烟歇息,等着李大鸿来起场。 按照老规矩,起场装粮,总得主家掌柜到场,烧香揭纸以后,亲自往口袋里装上三斗,这才转手交给别人。这里头是有讲究的,谷为五谷之首,归五谷神掌管。既然要和神打交道,除了财主这样有福之人,其他人是不配的。财主财主,钱粮之主,经手钱粮必定有福。钱粮一经他们的手,少的也能变多,大的还能下小的。 过了一会儿,村长兼维持会长李大鸿来了,手捧着香盘供献,身后跟着四个身背大枪的维持会团丁。李大鸿威严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装模作样的对着大谷堆烧上香磕头,起身拿起大斗开始起粮。 三柱香,三叩头,一烧纸,李大鸿便把春夏秋冬,风雨寒暑,长工们一年四季的血汗劳累换来的丰收年,结算交代清楚了,其心不可畏不毒辣厉害。 天黑了,场上早已了利,伙计们却还在忙个不停。明年的谷种要放好,上风头扇出的好谷子要另归仓,下风头上不饱满的要另作安排。好米好谷入好仓,秕谷烂籽要放帐。这是李家的老规矩,借债是利钱老三分,借粮是出门三声炮。就是你借一石,只给七斗。 …………………… 清晨,神飚队三连一百多人的队伍悄悄的将李家村围了个风雨不透,不光士兵,就是很多军官也都没把这次行动太放在心里,打一个只有二十几个维持会团丁的村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手到擒来的事情。 “开始吧!梁连长。”余飚看了看时间,挥手对梁末青说道。 “是。”新上任的梁末青恭谨的敬了一个礼,转身命令部队开始四面合围。 “三爷,为何您如此重视这次行动?”特务队队长王小刀问道:“以前咱们也没少打围子,先礼后兵,谅这村子也没那胆子。” “这次与以往不同。”余飚解释道:“在作战会议上我不是已经再三强调过,以前是抢了就走,现在咱们要把这地方当成长期坚持的基地。不但要抢,还要留,不但要杀人,还要争取更多的人心。所以,我才让参谋长跟着张三毛,刘震跟着余得水,就怕他们做出蠢事,毁了咱们的名声,坏了咱们的基础。这以后,李家村将是我们的兵员、粮食和情报的来源呀。” “呵呵,我看着,慢慢琢磨。”王小刀还是没听太懂,挠了挠脑袋。 “对了,我还得问你一下。”余飚也没太苛求,毕竟思想转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不过他对特务队的发展还是寄予了足够的关注,“队员们训练的怎么样了?找出来的那个会日语的教员,给你们讲课了吗?” “讲了。”王小刀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学会了好几句呢,猴哈腰是早上好,八嘎是骂人,晚上好是…” “公吧瓦。”副队长万老华冷冷的在旁插嘴道。 “小刀,你这发音绝对不行。”余飚连连摇头,“不正宗,日本鬼子能听出来呀,看来要想每个人都能说是不大现实,不过也得好好学,起码能听懂一些才好。” “说的时候让老万来。”王小刀大大咧咧的指了指万老华,“他本来就会说蒙语,舌头比较软,学得既快又好。” 余飚苦笑着,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村子,“走吧,先进村子。” 三连的突袭比较顺利,控制制高点,封锁路口和街道,在一些到过李家村的关口村自卫队员引领下,梁末青带着大队人马很快来到了李家大院。 农村的人起得都比较早,村民们听到声音,一个个好奇的披上衣服来看热闹,不开门还好,一旦开了门就看见街道上荷枪实弹的大兵把他们再赶回屋里。 “砰,砰。”维持会团丁趴在李家大院的墙上开始抵抗。 梁末青冷笑一声,不怕你抵抗,就怕你们照了面就投降。他迅速命令士兵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一挺歪把子机枪突突突的喷出火舌,墙上的几个团丁惨叫着倒了下去。 十几个士兵大声喊叫着猛地冲向李家大院,其他的人也立刻纷纷开枪掩护,趴在墙头上的团丁们刚受到猛烈攻击,还来不及反应,那些士兵们已经冲到了墙脚下的射击死角处。 一个班长掏出一颗手榴弹隔着墙向院子里面丢进去,“轰!”的一声巨响,院里传来了一阵惨叫声,其他士兵也依样画葫芦,纷纷向院子里面丢手榴弹,在接接巨大的爆炸声中,团丁们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个班长又带着人跑到大院的大门口,连接用几颗手榴弹将铁皮大门炸得稀烂。梁末青看到时机已经成熟,大喊一声后率领大队士兵向大院冲来。 肥肥胖胖的李大鸿站在内院里胡乱的指挥着团丁抵抗外来的入侵,可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已经将团丁们炸得死伤惨重,更是将剩余的人吓破了胆。可是到现在他还知道突然攻来的是哪路兵马,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请问,外,外面是哪路好汉,要钱要粮,都好说,不要,不要动刀动枪。”一个团丁在李大鸿的逼迫下,壮着胆子对外面喊道。 第四十九章 演讲 听到团丁的喊话,进攻的士兵们不由得缓了缓,但紧接着在梁末青的督促下,又开始默不作声的继续进攻。 不灭了村里的祸害,胆小怕事的村民们便始终会有一层顾虑,而且李大鸿欺压百姓,投靠鬼子,身上还背着人命,也算是死有余辜。即便是在战斗中有错杀的团丁和李家的眷属,为了尽快发展壮大,余飚也必须如此做。至于以后,政策是否变化,那就要看形势如何了。 近代中国的农村很黑暗、很愚昧,如果村民不服从他们村长、族长调遣,农村的封建势力就会将其驱逐、伤害、甚至杀害。只有先以汉奸的名义将伪村长或维持会长清除掉,村民们才有可能放心的支持或帮助抗日。这也就是余飚所要达到的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当然就是储备粮食,以利长期战斗。 “完了,全完了。”面对着凶悍的攻势和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击,李大鸿再也约束不住四处逃窜的团丁,在几个小老婆的哭喊声中哀嚎起来。 几个小老婆更是哭哭啼啼的闹将起来,一个年轻美貌的揪住李大鸿不放,口口声声说什么外面的人打进来了后,就会把男人全部都杀掉、女的先奸后杀,弄得李大鸿心乱如麻,奋力一推,谁也顾不上了,站起身就向后门跑。 …………………… 枪声渐渐停息,村民们提心吊胆的猫在家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喝斥声,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是怎样? “好汉,大爷。”李大鸿一路哀求着被押到了余飚等人的面前,看到余飚象是个领头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我家有地,有粮食,有钱财,只要好汉饶我一命,这些东西我统统不要了,就请好汉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这些东西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了,你还想拿来换你这条狗命。”余飚冷冷的说道:“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而是堂堂国军,你这个汉奸,今天爷就要拿你的人头来收拢人心。” “大爷,不,长官哪!投靠日本人是被逼无奈呀,我是爱国的,我恨日本鬼子呀!”李大鸿试图扑过来抱余飚的大腿,被两个战士一顿枪托打倒在地。 余飚厌恶的摆了摆手,“砍了,省颗子弹。” 郑淑香穿着蓝布衣裤,外面系着皮腰带,上面佩戴着一支小左轮,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据说这是最进步的装束。看着李大鸿哭嚎着被拖走,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忍。 “最反动的就是这些有财有地的家伙,而且这样的地头蛇不铲除,村民们还会相信咱们吗?”余飚瞟了她一眼,解释道:“他的那些情况你也看过了,逼死害死的人命至少有七、八条。” “我明白了。”郑淑香点了点头,“是不是该把村民都召集来了。” 伴随着一阵阵敲砸门户和士兵们大声的喝斥,村民们开始三三两两、拖家带口的被赶到了谷场上,当看到余飚身上显眼的军装时,恐惧慌乱的眼神略微有些放松。国军抢东西、抢人是有的,杀人放火的事情倒还真没听说。大不了损失些财物,只要命能保住就是万幸。 “让我来?”郑淑香有些跃跃欲试,充满信心的对余飚说道。 “好啊,我们都想听听你的演讲呢!”余飚笑着走到一旁。 郑淑香走上两步,大声对着村民们说道:“乡亲们,父老兄弟姐妹们,我们是国军游击队,大家不要害怕。现在日本鬼子占了国家的大好河山,我们能等着当亡国奴吗?不能,万万不能!形势虽然不利,敌人虽然凶残,但我们不必惊慌,更不可气馁。因为我们已经做好了抗战到底的思想准备。不赶走日本鬼子,我们是决不罢休的!我凭什么说中国人民一定能取得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呢?因为,我们有取得胜利的诸多因素。”郑淑香扳起了左手指,加重了语气:“第一,我们抗击日本侵略军,是保家卫国的战争,是正义的战争。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都会站在我们这边,声援我们,支持我们。而日本帝国主义发动的是侵略战争,是非正义的战争。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都会反对他们,谴责他们。纵观世界历史,没有哪个国家发动的侵略战争不以失败而告终。这是我们必将取得最后胜利的道义上的因素。日寇在其占领区,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做,激起了敌战区广大人民的仇恨,他们纷纷组织人民武装,与敌人明打暗斗,使敌人防不胜防。这样,全国上下,军民一致,团结抗战,持久战争,坚持到底,就一定能取得最后胜利……纵上所言,我们具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一定会打败日寇,收复国土,取得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 不管底下老百姓的反应如何,余飚带头鼓起掌来,随着战士们经久不息的掌声。余飚为了烘托气氛,上前振臂高呼:“抗战必胜!抗战必胜!打跑鬼子,过好日子,杀光日寇,吃穿不愁。” 一个战士跑过来,将挂着三颗血淋淋人头的高杆向地上一戳,人群不由得爆发了一阵骚动。 “这就是当汉奸的下场。”余飚拧眉瞪目,用手一指,“他们不但给鬼子卖命,还欺压百姓,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人命,欠着你们很多人家的血债,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余飚顿了顿,伸手唤过捧着从地家搜出地契的士兵,一个大火盆点了起来,火苗子冒起多高。 “这是地契,都是李家剥削你们,压榨你们的工具,我现在就把它烧了,以后你们再不用给李家交一粒粮食。”余飚将一沓子地契扔进了火里,这时候的百姓们方才眼珠子一轮,恢复了不少灵活。 “每家出两个劳力,现在开仓发粮,这本来就是你们洒血流汗、辛辛苦苦而得来的劳动果实,应该分给你们,不去可就没有了。”余飚大声说道:“发完粮,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们,赶快行动吧!” 第五十章 石头粮 看着村民们在战士们的带领下,直奔李家的石窑粮仓,余飚转头看着有些失落的郑淑香,笑着说道:“刚才的演说不错,我听得都热血沸腾。” “算了,别哄我了。”郑淑香没精打采的说道:“是我幼稚,原想着就象在北平搞学生运动一样,没想到人家根本没什么反应。” “呵呵,看你急于表现自己,又准备得那么认真,我也得支持一下不是。”余飚整理下笔挺的军装,解释道:“我当时要说不行,你也肯定不会相信。只有亲身体会一下,才能知道老百姓和学生心理的区别,要求的不同。几十年、上百年的压迫和剥削已经使他们丧失了抗争的勇气,但有一点能够活下去的希望,就会继续忍受下去。想一下子改变,谈何容易。你要深入下去,了解他们想要什么,这样才能真正鼓动他们。” 郑淑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看看分粮,看他们好象挺高兴的样子,听听他们议论什么。” 余飚抿了抿嘴角,示意两个战士跟着她,心里说道:分粮食还不高兴,那脑袋不是进水了吗?更何况李大鸿死了,地契烧了,东西拿也就拿了,老百姓也不用担心再被连本带利的要回去了。 接下来将是关口村的翻版,宣布四、六分成的租税标准,自卫队的组成和优惠条件,如果可能还将在村里建立临时管理机构。但进行得能否顺利,余飚心里并没有底,毕竟关口村和李家村的情形有所不同。不过,他也是经过了充分准备的,什么事情有了带头的就好办,而这个带头的已经秘密联系好了,只等他呆会儿上场表演了。 神飚队的大部分战士缓缓退出了村子,在周围布哨巡逻,并且撤除了村子里街道上的警戒,只有特务队的人马陪着余飚呆在谷场上。 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了,而且一袋袋粮食从石窑粮仓里扛出来,直接背进了自己家里,老百姓们的情绪高涨了一些,这从眼神里便能发现,而且留在原地的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时,郑淑香手里拿着块东西脸色不愉的走了回来,来到余飚面前,直接说道:“飚哥,您看看,这是什么?” 余飚接过来捏了捏,疑惑的说道:“这么硬,石头吧?” “石头?这是粮食。”郑淑香气愤的说道:“听搬粮食的百姓说,这粮食不知道多少年了,都放成石疙瘩了,可是光绪三年,民国六年,还有大前年,这附近可都是人吃人的年景。开始死了人,还有人好歹埋一下,到后来,一天十口二十口的往下倒,也就顾不上埋了。可就是这样,李大鸿家也没说放出一颗粮食。关起大门,茶饭不改,该吃肉还吃肉,该吃面还吃面。” “大前年的事情我知道一些,那时候虽然我们并不在这一带活动,可要不是有余家堡支撑着,西北风这号称义匪的绺子当时就得散伙了。”余飚点了点头,突然又象想了什么似的,抬头问道:“那帮村民很气愤是不是?” “是呀,谁看到这景象不生气呀!”郑淑香回答道。 余飚伸手指了指留在谷场的百姓,轻笑道:“他们还不知道呢,你去告诉他们,是不是会拉近彼此的距离,让他们觉得亲近一些?” 郑淑香眨了眨眼睛,使劲点了点头,迈步走上了大碾盘。 ………………………… 独水镇,镇边的一处大宅院,高高的院墙上,设置着稠密的铁丝网,一个木制的高高的哨楼象瞪着凶狠眼睛的恶狼,紧盯着镇上的动静。 这里便是鬼子的驻地,一个中队的鬼子逍遥快活的住在这里,不时出去干点抢东西、污辱妇女的勾当,弄得镇上乌烟瘴气,失去往日的喧闹。 犬养大尉背着手,仰着脸,耸动着眉毛,看着地图上的军事态势,踌躇满志的说道:“按照这样的速度推进,我大日本皇军,不久就可以占领全中国的。” 吴宝泰谄媚的笑道:“太君说得极是,再过段日子,您的就不一定在我们这个小小的穷镇子了,可能到郑州、西安、武汉,说不定是重庆高升去啰。” 犬养哈哈一笑,“吴的,你的忠心为大日本皇军效劳,功劳大大的。” 吴宝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托天皇陛下之福。” 犬养仰脸向嘴里扔了几粒银色仁丹,望着吴宝泰和保安队长张七说道:“粮食的,你们的准备得怎么样了?” “太君放心。”吴宝泰洋洋得意的说道:“按照您的旨意,这附近的村子都建立了维持会,他们再三保证,给皇军的粮食一颗也不会少。” “我已经派出四个小队,一个村一个村的去催缴,保证如期交粮。”保安队长张七也保证道。 “哟西。”犬养眯缝着眼睛,坐到转椅上,轻轻摇晃着,慢慢说道:“镇子周围要多设据点,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居安思危。前些日子,邻县皇军运送劳工的军队便遭到了袭击,这里要提前预防,不得懈怠。” “是。”张七恭敬的说道:“我准备将保安大队分成若干小队,争取在年底前每个村子都安上据点,重点是镇西和镇北一带,特别是七里铺方向,我会派心腹把守。太君请放心,在我们保安队的地盘上,保证安全,保证安全。” “七里铺的?”犬养点了点头,询问道:“那里有土匪的干活?” “一群跳梁小丑,我保安队就能收拾他们。”张七不在意的拍了拍胸脯,“要不是这段时间招兵买马,加紧训练,我早就把他们灭了。” 吴宝泰一听,心想,张七这个家伙说话太欠思考了,一点余地都不留。他咳嗽了一声,周旋道:“那伙土匪捣乱地方治安,确实该整治,可要是他们能投奔皇军,为皇军所用,倒也省得动刀动枪。” “哦,如果他们愿意为皇军效力,倒也可以接纳。”犬养点了点头,“吴镇长,张队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办。顺从皇军就给他们条生路,反抗皇军就死啦死啦的!” …………………… 第五十一章 庙会(五一节快乐) 满载着粮食的大车一辆辆的向七里铺方向驶去,李家村村口,余飚正在对五个新自卫队员详细交待着。 “你们虽然人少,但手里有了枪,多少就要起点作用,慢慢的改变村民们的观念,将人员扩大。而且这里也是联络点,以后会有人把消息从镇上传过来,从李家大院没收的那两匹马就是送信用的。”余飚对着李家生鼓励道:“我还给你们留下了七个兵,一个教官,你们要好好学,敌人要是来得多,你们就跑,派人给我送信儿;来少了,你们就收拾,灵活一些,一切以安全为目的。实在不行,你们都回去也没问题。” “三爷您放心吧!”李家生憨厚的一笑,“我们几个都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比那些拖家带口的,这心里没牵挂,干事便顺当。村里的人只要还能活下去,不被逼到份上,谁也不想拿枪造反。” “话是这个理儿。”余飚点了点头,“可他们没想到这世道就是想苟延残喘也不可得,等见识了日本鬼子的毒辣狠毒,他们才会明白过来。” “是呀!”一个自卫队员摇头叹息道:“老少爷们就是这个性子,刀不架到脖子上,谁也不敢造反。维持会成立后,俺们村完全实行配给,货物都集中到狗日的合作社里,价钱贵得要死,买东西还不给够量,一家一月只配给一盒洋火、半斤油、三尺布。一人一月二两盐。家家饿着肚皮,还要交数不完的捐税:地亩捐、预借款、人头税、合作费、割头税、通行证费、居住证费。可村民们只知道伤心落泪,还要苦熬着。” “扒了龙袍是死,打了太子也是死。”李家生恨恨的咬牙,他的亲戚由于交不上捐税,被活活逼死,所以他才第一个参加了自卫队,“他们就是想不通这个理儿,要不是三爷把粮食都分了,今年冬天就得饿死不老少。还有,鬼子要的花姑娘也得给送去糟蹋。” 余飚淡淡一笑,挥手叫过黄贵才,说道:“黄班长,你是我的老手下了,又是本地人,把你留在这里我才放心。放心,时间不会太长的,最多个把月。” “三爷放心。”黄贵才嘿嘿一笑,“咱别的能耐没有,跑路的本事还没几个人胜得过我,再说还有大队人马坐镇七里铺,心里有底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麻烦三爷回家跟我婆娘说一声,个把月我就回去,那锦缎被子等我回去再盖。” “行。”余飚拍了拍黄贵才的肩膀,笑道:“从李家抄的东西先紧你婆娘挑,而且大队人马很快就会再回来,收拾从独水镇出来的鬼子和伪军。” “到时候别落下我。”黄贵才说道:“咱爷们好久没有看见那小鬼子的狗样了,好歹也要再看看,看看这些矮锉子们吃了咱中国饭是不是长高了些!”他的手下在旁一阵哄笑。 “呵呵,落不下你。”余飚咧嘴一笑,将两袋子大洋子递给了黄贵才,“想吃什么就去村民那买,可别丢了咱国军的脸面。另外,挖地道的事情也要组织起来,用钱砸,哪怕每家先挖个藏身洞也是好的。” “明白,用钱砸。”黄贵才将两袋子洋钱抖得哗啦啦直响。 …………………………… 独水镇的传统庙会往年都是在镇外寺庙周围举行,庙内人流不息,香火不断,如今乱世,拜佛烧香的却依然不少。 秋收已过,按理庙会上的人会很多,十里八乡的农民有事没事都要来逛一番,散散心。往年这个时候,庙会上来玩耍的,看西洋景的,打把式卖艺的,耍猴的,十分的热闹。 日本人来了,镇上萧条了,吴宝泰很有些不满意,趁着庙会,他很想营造出一种太平、繁荣的氛围来讨日本人的好。于是他请了个草台班子,搭上台子,扎上席棚,锣鼓一响,想让庙会再热闹一些。 先唱文戏梆子调,后开武打二簧腔,在这个缺少娱乐的年代,虽然草台班子很穷,化妆服装都异常简陋,但还是很受欢迎的。台上戏文热闹,台下交易红火。再加上一帮闲人穷汉看扒台口戏,不时传来轰雷般的喊好声。 中国人好讲究,什么事情都能弄出个三六九等来。就说这扒台口戏吧,戏台下前拥后挤,要是能双手扒着台板,顶住一个又一个人浪的冲击,便可以称得起英雄好汉。作在台口正中,能把鼻子正对台上坤角的脚尖,这是硬汉中的第一把手。至于挤在人流中,冲而不倒的的,那就算不上几把手了。 戏台子两旁停着很多的骡马大车,镇上的头面人物都被吴宝泰强邀而来,躲在车厢里看戏,站得高,看得清,又挤不着。吴宝泰看了看怀表,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安排所起到的效果很是满意。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跑了过来,趴在吴宝泰耳旁低语了几句,吴宝泰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招呼车夫,赶着大车急吼吼的走了。 吴家大院的客厅里,保安队长张七,也就是吴宝泰的外甥,正恼羞成怒的来回踱步,见吴宝泰走了进来,急忙上前说道:“舅舅,西北风的人马举旗造日本人的反了,不仅抢了三个村子的保管粮,还猛烈攻击我派去催粮的兵,只有一个家伙侥幸逃了回来。” 吴宝泰闷不作声的往椅子上一坐,阴沉着脸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确实是西北风的人?没弄错吧?” 第五十二章 活着方可作为(五一节快乐) “没错,就是西北风的人马。”张七将军帽啪的摔在桌上,抚着亮光光的大脑袋,“那个逃回来的小兵认得其中的一个家伙,现在李家村,康家寨,桃花庄都让他们占了,估计关口村早就是人家的了,要不杜二坏能一去就没个音信,连着去了两个送信的也不见回来。” “这么说,镇子西面的几个村子都让西北风占了。”吴宝泰皱紧了眉头,“他们是饿得呆不下去了,还是真想跟日本人过过招?” “管他们怎么想的?”张七气呼呼的说道:“我现在手里好歹也有五、六百人枪,又有皇军撑腰,怕他个球,待我召集人马,平了他们,也在皇军面前露个脸。” 吴宝泰凝思想了一会儿,谨慎的说道:“西北风现在有多少人马?你有足够的把握吗?” “据逃回来的人说,西北风顶多百八十人,现在他们封了路,确切消息传不过来。”张七说道:“再加上守家的,我估计不超过二百人。” “听说前些日子他们跟皇军打了一仗,被打得很惨。”吴宝泰冷笑着说道:“你调集人马彻底灭了他们也好,省得还得防着他们闹事。再说,西北风这些年黄白之物也捞了不少,咱们也不是白出力吗!” “舅舅高见。”张七咧开嘴笑了起来,“皇军这边还是先不要出动的好,这下子舅舅家的田产金银又该增加了。” ……………………… 老虎山梁,离独水镇子有十五里,三面临沟,一面连山,是个很好的地形。要上山只有一条小路,只要把这条小路卡住,四面都是断壁绝崖,插翅也难上来。山顶上有一座古坟,四面有土砌的围墙,坟里长着十几株松柏树,还有一些石碑、石桌。 “队长,据本地人讲,敌人要从独水镇向咱们进攻,一是走这里,二是走十里外的狗尾巴梁。”林存忠站在高处指点着,给余飚做着介绍,“这两个地方我都去看过,地势都不错,非常适合阻击。” 余飚点了点头,笑道:“你办事我放心,不过我想提醒一下,不要光想着阻击,要多制定出几套应对计划。比如说:如果敌人来的人数不多,我们是不是能放进来再打。” 林存忠淡淡一笑,解释道:“队长说的很对,我们一共制定了三套方案,有阻击的;有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还有诱敌分兵、分而歼之的。按照情报,镇上一共有五百多伪军,一个中队的鬼子,倾巢出动不太可能,顶多也就是与咱们旗鼓相当,只是鬼子不太好对付。” “是啊!”余飚抬头望着独水镇的方向,轻吁了一口气,“鬼子的战斗力确实很强,正面对抗并不明智,不过,也不用太害怕,咱们明的不行就来阴的,地雷还没开过荤呢,正好让他们尝尝厉害。” 林存忠犹豫了一下,他受的军校教育是针对正规战的,所以对于象地雷、地道、游击战这样的特殊打法并不太看好,“这个地雷好是好,可总不比枪炮来得痛快,枪炮能找上打敌人,地雷是死等,敌人不到上面就没用了。” “我知道你这科班出身的瞧不起这小手段。”余飚并不介意,而是耐心解释道:“拉开架式,枪炮齐上倒是痛快,可你觉得咱们这样的部队能和日本鬼子硬干几仗?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一个赚一个,顶多也就干死几百,然后咱们就得被人追得象野狗一样,或者连那命都没有了。然后就是日本人欺压屠杀村民,是不是这样?队伍和日本人拼完了,这附近就是日本鬼子和汉奸的天下了。” “打仗自然会死人,为国为民而战,死了也能激励后人。”林存忠握着拳头,慷慨激昂的说道。 余飚有些郁闷的盯了林存忠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死去未必如愿,活着方可作为。只有保存好自己,才能更好的消灭敌人。打仗可不是光凭着痛快,我的手下跟着我举旗抗日,我也想尽可能使他们多活下去几个,最后能看到日本鬼子被打败的那一天。如果你老想着以死报国,那我就要考虑是不是换个参谋长,好让这支队伍能存活得久一些,附近的老百姓能多得些实惠。”说完,余飚背起双手,缓缓向山下走去,只剩下林存忠一个人在山上发呆。 远处的山顶,渐渐透出亮光,天空的星星,慢慢减了颜色。一轮缺边的月亮将水一般的清光,洒向村落。 站在简陋的讲台上,林存忠默默地看着坐在底下的班、排、连长,他的脑海里还不断浮现出余飚白天所说的话“死去未必如愿,活着方可作为。” 好半天,林存忠将目光停留在余飚的脸上,每次上课,余飚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下面听讲记笔记,有了他的带头作用,其余的干部也就不敢偷懒,这让新加入进来的林存忠慢慢树立起一些威望,也对余飚心存感激。 “今天,我讲讲埋伏时的地形运用和火力配置。”林存忠缓缓开口说道:“在敌强我弱的总形势下,埋伏和奇袭是很有效的攻击手段,希望你们能认真听讲,好好领会。士兵们听从军官的号令,军官们便有责任使他们尽量的避免伤亡,任何冲动和暴躁的情绪都要压制在心里,不能影响到战斗的指挥。记住,你们的一个命令将决定一个班,一个排,甚至是一个连的命运,一定要慎重。” 余飚嘴角露出了赞赏的笑意,看来自己白天的话林存忠是听进去了,而且也有了一定的思想转变,难能可贵呀!他刷刷的记着笔记,不时抬头瞪着眼睛扫视听课的军官,让他们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否则,三拳两脚的皮肉之痛加上一顿臭骂是跑不了的。 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第五十三章 进剿 “三个满员的伪军连,没有鬼子,明早从独水镇出发围剿我们。”看着镇上眼线送来的情报,余飚眯了眯眼睛,对林存忠说道:“看来敌人并没摸清咱们的底细,参谋长,马上选择修定作战计划,想打个痛快,这倒是个机会。” “明白。”林存忠冷笑着说道:“这帮软柿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咱们用三个连就差不多能打垮他们,虽然三个连算不上满员。” “不,全军出动,特务排和关口村自卫队守家。”余飚稍一思索,坚决的说道:“猛虎搏兔,必尽全力,给这些伪军以毁灭性打击,独水镇上就只剩一个中队的鬼子加一个连的伪军,我们就有可能在年前攻下独水镇,打出威名。” “是,猛虎搏兔,必尽全力。”林存忠使劲点了点头,转身到一旁和赵志成等几个临时参谋制定计划去了。 “你连夜回李家村,告诉村民,鬼子要来扫荡,见人杀人,见物抢物,让他们藏好粮食和东西,都躲到山里去。”余飚转头对李家村送信人说道:“说得严重一些,争取把他们都吓跑,你们也帮着搬东西,这样更能让老百姓信任你们。” “明白了,三爷。”送信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马上派人给康家寨和桃花庄送信,话是一样的,让老百姓藏好东西都躲起来,等打完这仗再回来。”余飚又对刘震说道。 “明白,这叫坚壁清野,对不对?”刘震笑着走了出去。 ……………………… 伪军的大部队过了狭窄的老虎山梁,立刻摆开了阵式,三个连横着向前压了过来。为了在日本人面前露脸,更为了西北风的钱财,张七是亲自带队,不停的督促部队加紧前进。 这片地区的整个地形就象个中间粗两头细的纺锤,窄口指的是老虎山梁和狗尾巴梁,然后大肚子里依次是康家寨、李家村、桃花庄,收窄的尾部是关口村,而七里铺则是在山上,成了纺锤的尖尖。 伪军们这一路上走得是十分轻松,秋高气爽的天气,既不冷也不热,而且在他们想来,土匪哪里有跟官军对仗的勇气。抢掠完了,自然是跑回到老巢七里铺去胡吃海喝,这里离七里铺可还远着呢!而且,他们还在想着这趟差使到底能从沿路的村庄里捞到多少油水,玩弄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呢!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洗。没有点好处,谁肯给日本人卖命当差。谁还能指望这伙由地痞流氓、散兵游勇、家丁护院组成的军队有多大的战斗力,有多好的军规纪律。 张七不过是个恶霸流氓,仗着家里的财势,在独水镇横行一方。日本人来了,立刻在他舅舅吴宝泰的指点下,收罗了些垃圾、渣滓,撒着欢的扑进日本人怀里,得到了保安队长的职位。要说他有军事才能,猪都得乐出声来。不过他倒也有些自知之明,请了几个据说当过兵、打过仗的行家,在他身边出谋划策。 “大军压境,土匪逃窜。”张七骑在马上,四下望着自己的部队,很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没想到,这几百人一拉出来,竟是如此雄壮。可惜,皇军答应配发的新武器装备还没到,否则,不用打,吓也吓死那帮土匪了。” “大队长高见。”一个高参在旁笑着恭维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区区土匪,听到队长的威名,没准就望风而降了。” “那是自然。”另一个看起来象老兵油子似的家伙也不甘示弱,一记马屁跟上,“都说西北风是义匪,杜老万和三飚子勇猛善战,可哪能及得上大队长雷霆一击。” 张七乐得嘴都合不拢,脑子里真把自己当成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了,傻笑了一会儿,故作深沉的咳嗽一声,说道:“不要骄傲自大,诸葛一生唯谨慎,这打仗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大队长说得是。”老兵油子这回抢了个先,笑着说道:“不过队长也不必多虑,土匪就是土匪,抢抢老百姓还凑和,哪里见过如此雄壮的军队,哪里会排兵布阵,如果是队长,必定会在那险要的老虎梁上设军阻击,嘿嘿,他们连这都想不到,怎么是队长的对手。” “嗯,与我是不谋而合呀!”张七本就是一个大流氓,偏要装腔作势的点了点头,“老虎梁如此险要,不加扼守,实在是不懂兵法,一群草包。” 正说着,一个负责侦察的伪军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老远就对张七喊道:“队长,好消息!前面就是康家寨了,侦察队已经占领了康家寨。” 张七急忙问道:“可曾打死土匪?战果如何?” 伪军咧了咧嘴,不作声了,土匪吗,连面儿都没见着。村里的老百姓也都没了影子。战果吗,倒是有一些,几只钻到柴垛、草堆中的鸡、鸭被抓住了不少,它们倒是面临着“牺牲”的危险。 张七知道侦察队不过是占了个空村子后,一时间脸阴沉下来,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去告诉侦察队队长吴森木,让他加大搜索范围。” “是!”伪军立正敬礼,然后骑上自行车飞快的跑了,扩大个屁,老子快点赶回去,没准还能啃上两块鸡骨头呢! “队长,土匪们裹胁老百姓逃跑,实在是困兽犹斗,想阻我大军前进。”戴眼镜的家伙自作聪明的说道:“我们随身带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支撑两天绝无问题,等到击败他们,便什么都有了。” 张七想了想,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前进,天黑时能到达李家村,明早启程,中午也就到了关口村,半天的时间应该够打败土匪,占领七里铺了。想到这里,张七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点了点头,挥鞭催马向前赶去。 到了康家寨,张七命令部队进村,吃饭休息。这个时间刚刚到中午,倒不是张七饿了,百是他的大烟瘾上来了。这个家伙烟瘾特别的大,光抽好烟不说,每隔四个钟头就得抽一次。为了不断烟顿,他在马鞍子上特地装上了个皮兜儿,烟灯、烟枪、烟钎子,连特制的长方形的小铜烟盘儿都放在里边带着。下完命令,他打着呵欠进了村里最大的宅子,在勤务兵的伺候下,开始吞云吐雾过起瘾来。 第五十四章 接触 “什么?伪军正在康家寨休息?”接到侦察兵的报告,余飚有些不解的看着地图,手在上面划了几下,将询问的目光转向林存忠。 林存忠苦笑了一下,说道:“咱们高估了这帮家伙,据侦察兵的观察,伪军就是想仗着人多,就敢来围剿咱们。不说别的,单从他们的衣着就知道是一群乌合之众。” 原来,日本人还没来及给这些狗腿子发统一的服装,伪军们是有什么就穿什么,抢着什么就戴什么,所以花样才有如此之多。要是看看他们里边套着的衣裳那就更是奇形怪状了,有夹衣夹袄,皮马褂子,颜色不一,样式不同,简直可以开个服装展示会了。 “我倒是知道一些他们的情况,没想到竟这么不堪。那个张七的脑袋被驴踢了不成,领着这样的军队也敢出来打仗。”余飚轻轻摇着头,“不过,咱们是否还按原计划行动?临时改变会不会让部队产生混乱?” 林存忠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咱们的伏击地点可以不变,而且部队也处于待命位置,只要通知到了,再把时间往后推一推就行了。” 余飚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吧,谁让这帮大爷走得太慢呢!” 先不说余飚等人重新调整布置,准备消灭这些伪军,咱们再看看这伙自命不凡、做着发财享受梦的家伙在康家寨里吃喝已毕,在过足了烟瘾,恢复了精神的张七指挥下,又开始很“雄壮”地向李家村前进。 李家村成长方形,总共有一百三十多户人家,村前不远处有个小土山,山上有个烧香还愿的土地庙,说是庙,也就是象个佛龛那么大。 余飚此时正站在小土山上,看着士兵们挥动锹镐,正在修筑工事,林存忠和梁末青则不停的走来走去,用心的指点着。 先阻敌于山下,挫其锐气,再收紧包围圈,一举歼之。虽然对于伪军的战斗力,余飚等人已经不太看在眼里,但策划还是相当细致,布置得也相当周密。梁末青的第三连多由战俘组成,他们对于挖工事,据地防守并不陌生。而对于惯于攻打围子,来去如风的土匪来说,其他三个连显然并不太让余飚放心。 炮兵班长王光已经选好了阵地,两门小迫击炮,两具掷弹筒都已摆放完毕,正指挥着士兵修筑起防护工事。 余飚走了两步,迎着林存忠说道:“参谋长,咱俩也该分下工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去指挥其他连队。” 林存忠想了一下,说道:“我还是留在这里等信号吧,其他三个连队还是队长去指挥比较好。” “也好。”余飚心里明白,这是林存忠怕威望不足,外边三个连队的军官都是自己的老手下,打仗时有人要是不听他这个新人的号令,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他笑着说道:“那我就先走了,部队还在山下等着呢,你在这里要注意安全。” “队长放心。”林存忠笑着指了指工事,“别说是那伙垃圾,就是日本鬼子来了,也别想轻易攻上来。” 余飚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小土山。 ………………………… 下午两点半,伪军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十几辆自行车越来越近,他们很随意的大声谈笑着,一副轻松自得的神情。 林存忠放下望远镜,将几个军官召集过来,指着山下说道:“这是敌人的先头部队,肯定是一触即溃,大家都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行事,约束好自己的手下,把敌人牵制在这里,为其他部队的合围争取时间。” “明白。”几个军官答应一声,小跑着将命令告诉每一个战士。 十几个伪军侦察兵在山下停了下来,一个小军官手搭凉蓬向上张望,问着身旁的伪军说道:“李顺子,你他妈是本地人,给老子看看这山上,我怎么瞅着不在对劲呢?” 叫李顺子的伪军闻声向上张望了半晌,也纳闷的说道:“是不对,这山上原来没有这许多东西呀!” 伪军军官想了一会儿,转头对着几个手下说道:“你们谁先上去看看?” 几个伪军听到这话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谁肯去谁就是傻瓜! 见半晌没人答话,伪军军官发火了,伸手将两个伪军拽出来,大吼道:“妈的,吃肉时都有的是能耐,现在装狗熊,就你们俩了,要不要我用枪子推着你们上去呀?” 两个伪军无奈的苦着脸,取下身后背着的大枪,在军官的踢打催促下,向山上慢腾腾的走去。 眼看就要到山顶了,突然从山顶的工事后冒出一排脑袋来,一个伪军见状大喊:“不好!有埋伏,快撤!”话音刚落山顶上的人就大声吆喝着往下面丢石块,十几块西瓜大小的石头顺着地势奔腾而下。 两个伪军惊叫着转身向山下狂奔,一个伪军被扔下的石头砸倒,滚着到了山下,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快,快撤。”伪军军官也不管手下的死活,慌慌张张推起自行车就跑,“快去报告张大队长,土匪都在这里呢,让他们快点上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张七率领的伪军大队开到了。听完小军官的详细汇报,张七勃然大怒,披头盖脸就是几鞭子,骂道:“混帐东西,你手里拿的烧火棍吗,几块破石头就把你们吓回来了。” “一队进攻,二队、三队掩护。”打骂完了,张七对着手下大声下着命令,“警卫队压阵,发现腿软的就立刻给我崩了。”说完,瞪起牛眼阴森森的扫视着手下,被扫中的伪军只觉得浑身一阵不寒而栗。 第五十五章 合击 “冲啊,杀啊!”在几个军官的督促下,一百多人胡乱打着枪,杀气腾腾的向山上冲过来,伪军一边飞奔一边抬头向山上望去,这里距离山顶已近很接近了,可是为什么这么安静?难道那些土匪见到大部队来了已经逃掉了。 正在伪军们惊疑不定的时候,山上猛的探出无数个身影来。梁末青大喝一声:“给我狠狠的打!”说完,手里的驳壳枪横着扫了出去,战士们纷纷扣动已经紧绷的手指,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弹雨洒下来,一目了然的山坡上躲没地方躲,藏没地方藏,奔跑在前面伪军们几乎全军覆没,后面的伪军那里受过这种惊吓,纷纷惊叫着趴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山下的张七猛地一锤大腿,山上的土匪人数不少,火力也很猛烈,看来全部人马都在这里了。 “火力掩护,火力掩护。”一个伪军军官看来确实打过仗,有些经验,上窜下跳的指挥山下的伪军向山上射击。 打完两轮子弹后,山坡上的伪军死伤一片,没死的也全部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梁末青命令战士们推下石头,轰隆隆的响声中,大大小小的石块蹦跳着奔腾而下,带起了一片鬼哭狼嚎。 伪军们的第一次进攻就这样被瓦解了,死伤了五、六十个,第一队算是折损过半,被打成了半残。 “妈的,一群废物。”张七在败退下来的伪军面前蹦跳着,嚎叫着,“平常吹得不得挺厉害吗,怎么一个照面就让人打得屁滚尿流?啊?” “大队长。”伪军队长捂着断臂强忍着疼痛,扭曲着脸说道:“不是兄弟们不卖命,土匪们占据地利,人数也不少,这么硬攻恐怕不行。” “不行?”张七将马鞭子虚抽了一下,恶狠狠的追问道:“大张旗鼓的出来了,夹着尾巴再回去,我还丢不起那个脸。”说完,将目光转向其他队长,咬着牙说道:“不过是百十个土匪,这个破山又不是太高,你们轮流进攻,告诉弟兄们,先攻上山头赏一百大洋外加一个女人。后退不前,贪生怕死者杀无赦。” 命令下达后,伪军们重新组织队伍,呐喊着又再次冲了上来。长枪、短枪,仅有的几挺机关枪都向山顶疯狂射击着,掩护着。 伪军的武器装备非但比不上日本鬼子,甚至相比神飚队也不占优势,此次进剿,四百多伪军只有三挺机关枪,一挺老掉牙的水冷式马克沁重机枪,别说迫击炮了,就是连掷弹筒都没有。依靠这样的装备,强行仰攻构筑了工事的山头,虽然山不太高,坡不太陡,却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伪军们的战斗素质和战斗意志根本就很差,欺负欺负老百姓,跟在日本人屁股后面打顺风仗还将就,可要真刀真枪的拼杀起来,他们真就不是神飚队这些惯匪、战俘的对手。 伪军们确实也有几个凶悍的亡命之徒,在金钱美女的诱惑下,带头向上冲,他们嘴里喊叫着,手里的枪射击着,再次接近了山顶。 “扔手榴弹!”梁末青大喊着,将一颗手榴弹甩了出去。其他战士也纷纷扔出手榴弹,因为身在高处的原因,手榴弹投掷得更远,手榴弹在半空中翻滚着落入伪军们的脚下。“轰、轰、轰……”连续剧烈的爆炸声中加杂着惨叫声,弹片横飞,细小的泥土带着草屑纷纷从天而降,硝烟、刮起的尘土满天飞舞。前面的亡命分子几乎全部被炸死,侥幸活下来的也大多残肢断臂哀号连天,后面的伪军没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纷纷停下了脚步,有的抱头趴在地上,还有些条件反射般的向后逃窜。 ……………………… 余飚停下脚步看了看怀表,侧耳听了听远处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一个小时过去了,张三毛和余得水的两个连队也不知道到达位置没有,按照路程来算,张三毛连队的迂回距离最远,现在就等他们的信号开始总攻了。但迟迟没有信号传过来,这让他有些心急。 突然,三支响箭带着尖啸从东边升起,紧接着枪声大作。 余飚精神一振,抽出手枪,向前一指,大吼道:“压上去,一个也别放跑。” “杀,杀。”战士们腾身而起,端着枪排着整齐的队列,小步向前压了上去。 小土山顶上,林存忠几步跑到炮兵阵地,对着正坐在地上无聊的揪草玩的王光大声说道:“起来,开炮,总攻开始了。” 王光被林存忠突然的一下子给弄晕了,瞪着眼睛愣了足有三秒钟,方才如梦初醒,呼的一下站起身,对着手下大吼道:“弟兄们,开工了。” 两门小炮早已瞄好了山下的目标,王光再次确定了一下,立刻命令装填炮弹,开始轰击。 “通,通。”两声闷响过后,林存忠和王光都伸长了脖子,仔细盯着山下。 “轰!”炮弹带着刺耳的啸叫声落在山下一群骑马的伪军军官旁边,几个目瞪口呆的伪军军官冷不防被炸得血肉横飞,战马也嘶叫着蹦跳起来。 “轰!”另一发炮弹有些偏,没打中伪军的机枪组,却在伪军人群中掀起了一片黑雾。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张七从地上爬起来,抹掉脸上的泥土,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军官,余悸未消的问道,刚才那颗炮弹爆炸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的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 “大队长,我们被包围了。”一个伪军军官跑过来,带着哭腔报告道:“您听,四面八方都是土匪。” “你说什么?”张七掏了掏耳朵,斜着眼睛问道。 “我们被包围了,快点突围吧!”伪军军官提高了声音,手臂指着枪响的方向转了一圈。 “突围?”张七已经彻底懵了,本来是围剿土匪,虽然攻击不太顺利,可怎么一下子就从九霄云上摔到十八层地狱了呢,这形势转变也太快了吧? 伪军军官急得眼睛都红了,一把牵过两匹马来,连推带拉把张七往上拉上去,自己也飞身上马,“快跑,那边枪声弱,就往那边跑。” 第五十六章 击溃 望着山下伪军由于神飚队突然发起的三面攻击再加上军官逃跑而造成的大混乱,林存忠觉得时机已到,跳起来挥舞着手枪大声喊道:“弟兄们!冲锋呀!”喊完后身先士卒冲了出去。 “参谋长。”梁末青一把没拉住,急得够呛,只好随后追赶上去。 战士们纷纷大声吼叫着跳出工事,在军官们以身作则的带动下沿着山坡向下冲锋,渐渐的气势越来越壮观。 伪军们惊慌失措,他们欺负老百姓还可以,打仗就绝对不行了。特别是一旦溃逃,就成了四处乱窜的羔羊,溃逃的队伍在迅速的扩大,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起来。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战场上士兵在冲锋的时候都很容易头脑发热,在同伴狂热气势的影响下,也就是说一旦进入状况了就会不顾一切的冲锋。当然,只有新兵才会这样,狂热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旦作战不利或者伤亡惨重就会发生大溃败;而老兵才会冷静的判断战场火力点,灵活主动地寻找战机,即使是真的作战失败了,也不会到处乱窜,而是更好的伪装自己,寻找敌人火力稀薄的地方逃跑。 与神飚队战士们接触的伪军们稍微行使了一番后职责后就不得不放弃了,涌上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倒是有一个敬忠职守的军官看到局面危急,立刻果断的开枪射杀溃逃的人群,“砰、砰、砰……”连续撂倒了好几个伪军,后面的伪军们慌忙尖叫着四散躲避,“砰!”又是一声枪响,倒下的却不是伪军,而是那个军官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余飚连续吼了几声后,喊杀声震天的战士们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打算。队形已经散乱了,他还按照林存忠的交代,保持着稳定的步伐,但战士们的状态不可阻挡,不断有人兴奋的喊叫着超过他,射击着,向伪军们追去。然后,猛烈的撞击在伪军队伍中。 战士们猛然间爆发出一阵阵滔天的怒吼声,伪军们处于非常不利的局面,人数不占优势,心理更是已经崩溃,面对着明晃晃的刺刀,有的胡乱舞着手里的枪,有的加快逃跑的速度,有的脚都软了,跪地磕头求饶。 战士们越发加快了脚步,有战士掏出手榴弹向近在咫尺溃退的人群甩过去,“轰!”手榴弹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了,伪军们哭爹喊娘的丢下十几个或死或伤的同伴继续狂奔。 杀气腾腾的战士们胆子越来越大,往往一个战士就敢杀入几个汉奸的人堆里,甩出去的手榴弹的爆炸距离也越来越近。好在林存忠早有预见,所有神飚队的队员左胳膊上都扎了条白布,这样同样是各色衣服的敌我双方人员才能在混杂中分清楚。 战士们满脸的硝烟、凶狠的表情、愤怒的吼叫、带着鲜血的刺刀让几乎没有见过血腥的伪军们感觉到一阵阵毛骨悚然,溃败变成了逃窜。然而到处都是喊杀声,爆炸声,伪军陷入了天罗地网,徒劳的四处狂奔,哭叫,哀嚎。 伪军们哭喊着开始丢掉手中的武器四散逃窜,可是在密不透风的包围下又能逃到哪里去? 走投无路的伪军们东一头西一头不断的改变逃跑的方向,每一次又都不得不又转头向别处逃去。 战士们步枪上白晃晃的刺刀非常刺眼,抗战时期的刺刀格斗是非常血腥的,也是最能瓦解敌人斗志的一种手段,没有见过世面的伪军们又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缴枪不杀!”迎面又一支队伍猛然间截断了伪军们的退路,当头几个跑得比较急的伪军们来不及反应过来,纷纷撞到战士们的刺刀上,惨叫声后让跟在后面的伪军戛然止步。 战士们纷纷大声喊道:“放下枪!缴枪不杀!” “他妈的,人模狗样的还敢不老实?” “再不老实就枪毙了你们!” “瞅什么瞅,再瞅挖出你个王八蛋的眼珠子。” ……………………… 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战士已经将伪军们逃窜的路封死了,将他们压缩得越来越紧,有伪军军官带头跪在地上投降,其他伪军们如同推倒骨牌般的纷纷缴械投降。 太阳将落未落的挂在西面的天际,绚烂的晚霞映照着满地的鲜血、残肢、尸体和散落的枪弹。 一群群的伪军俘虏扶着、背着伤员垂头丧气的被押解到一个大洼地里,周围是荷枪实弹的神飚队队员看守。受伤的伪军咬着牙忍着痛,竭力不使自己发出声音,神飚队对待俘虏的态度并不是太好,战士们杀红了眼的时候,有几个跪地投降的伪军也被他们收不住手给捅死了。 “这就是张七?”余飚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尸体,问着旁边的一个伪军俘虏。 “对,就是他。”戴眼镜的高参此时异常的狼狈,身上的衣服都是灰土,眼镜也只剩下了一片镜片。 “蠢货,骑着马跑,还穿得与众不同,就是个活靶子。要是混在士兵当中,没准还能侥幸逃掉。”余飚鄙视着挥了挥手,一个战士推搡着高参向俘虏集结点押送过去。 “队长。”林存忠和赵志成等人统计完伤亡走了过来,林存忠汇报道:“我军阵亡二十一人,负伤四十三人,敌军基本上全部覆没。” “基本上全部覆没?”余飚皱了皱眉,转而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要说别的连队了,就是自己亲自率领的,冲着打着也是乱了队形,这样便难免会有漏网之鱼,看来消息会很快传回独水镇,要想争取一点缓冲休整的时间,便要实施预先商量好的计划了。虽然林存忠、刘震等人保留意见,但余飚作为后来人,对于名声这个虚的东西并不太看重,他看重的是怎么能更好的保存自己,眼看秋末将至,地里的高杆庄稼都收割完毕,树上的叶子也要落光,正是开展游击战困难的时期。再说兵法讲究什么,按余飚的理解就是一个字“诈”,说几句谎话算什么,老子没做亏心缺德的事情就够了。 第五十七章诈 寂静的树林里,微风轻轻吹动,老树枯枝吱呀作响。一颗小松果落下,正打在老兵油子的头上。这个平时大胆的家伙,一蹦三尺高,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一只夜莺扑愣愣飞起,搅得鸦声嘈杂。 好半天,老兵油子才从草丛中爬出来,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低声骂道:“妈的,平常走这里也没害怕,怎么现在就黑得疹人,老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 天黑,林子里莽莽苍苍,更是不见月光,仿佛世界上的黑夜统统集中到这里,使人望而生畏,林子就象巨大的黑暗陷阱,好象前脚进去,就休想再爬出来似的。 老兵油子正是伪军大队长张七的一个参谋幕僚,这个家伙很有经验,四面被神飚队包围进攻时,他见势不妙,抹了一脸血,将一具尸体拉到自己身上,趴在地上装血,神飚队队员杀得性起,只顾着追那些逃跑的伪军,倒真把他给漏了。待队员们冲了过去,这个家伙便连滚带爬,趁着战场上的混乱,竟然让他给逃了一命。 跑了一整夜,老兵油子发挥了全部的潜能,翻过了狗尾巴梁,过了黑松林,在鸡叫头遍的时候,终于回到了独水镇。 吴家大院,吴宝泰的书房,整个屋子粉刷的雪白,显得又明亮又暖和。墙壁上挂着许多大照片和山水字画。正面墙上一幅水墨山水中堂,配一副草书对联,上联是:万里风云三尺剑;下联是:一庭花草半床书。左边挂着一幅大照片,是吴宝泰和扶着战刀的犬养浩的合影。右面墙上是几个日本女人的照片,梳着高大的发髻媚笑着。 “日本女人,老子早晚也要尝尝滋味。”道貌岸然的吴宝泰咽了下口水,缓缓坐了下来,继续瞅着日本女人在意淫。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吴宝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老爷,老爷。”管家推开门,焦急的喊道。 “慌什么?”吴宝泰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肥胖的管家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哭丧着脸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张七爷的队伍被土匪给打败了。” “放屁。”吴宝泰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你他妈的没睡醒吧,大早上就叫丧。” “不,不是。”管家捂着脸解释道:“胡参谋跑回来了,就在前头,他说保安队全军覆没,张大队长凶多吉少啊!” “啊?”吴宝泰听到这话,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中,好半晌才气急败坏的吼道:“让他滚进来,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活剥了他。” 等到老兵油子来到书房,把事情详细讲说了一遍,吴宝泰方才相信这都是真的,一下子呆呆的**,嘴里不停念叼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要说在独水镇,最富的,最有实力的并不是吴宝泰,只是他见风快,在日本人到来的时候,已经帮助张七组织起一支破烂队伍,这才得到了重用。他和张七不仅是亲戚,更是互相倚仗的关系。如今,张七完蛋了,他的地位也就不牢靠了。要知道镇上的周建微,外号周大抓的,一直对他爬到自己头上心怀不满。仗着自己儿子给犬养浩当翻译,可没少给他下绊子。如今趁着这事,周大抓要是不落井下石,那才怪了。 “不行,我得去犬养太君那里。”吴宝泰想了一会儿,腾地站起身,厉声对老兵油子说道:“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敢对别人胡说八道我要你的命。” ……………………… 余飚阴冷的目光让杨维光毛骨悟然,一个眼镜片碎了,两只眼睛焦距不同,更是弄得他的脑袋有些发晕。 “把这封信交给姓周的翻译。”余飚开口说道:“再跟他说,我们只求吃饱饭,并不想和日本人作对,可谁要想吃掉老子的人马,老子也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听到余飚这么说,杨维光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听这话自己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张七这样的草包,也能当上大队长。”余飚不屑的说道:“日本人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妈的,他能在镇上享福,老子就得到山上喝风。” 杨维光连连点头,谄笑着附和道:“没错,没错,三爷勇武非凡,可不是张七这个大笨蛋可以比的。我回去定将三爷的意思告诉日本人,好让三爷也能去享福。” “嗯!”余飚笑着拍了拍杨维光的肩膀,很赞赏的说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当官兵可以明着搂钱,可比当土匪强多了。” “三爷说得是。”杨维光高兴起来,张七死了,保安队全军覆没,自己要是能把这支队伍劝过去,不就又有混饭吃的地方了,没准还能得到日本人的赏识,更加高升呢! “记住,把信亲手交给周翻译。”余飚郑重嘱咐道:“吴宝泰靠不住,要是让他知道了,没准要杀人灭口,偷偷做了你。” “明白,明白。”杨维光使劲点了点头,“我一定不辱使命,等三爷当了大队长,可别忘了抬举抬举小的,我还想在三爷手下混碗饭吃呢!” “没问题,小事一桩。”余飚笑着说道:“我已经准备了骡车,吃过饭你便带着伤员先出发吧!这也表示出我的诚意,你在日本人面前多说两句好的,但是也要让日本人明白,老子的队伍是很能打的,两败俱伤可是不划算的事情。”释放受伤的俘虏,不是为了表示诚意,而是不想浪费药材救治这些没用的家伙,当然余飚的表情还是很真诚的。 ……………… 第五十八章 日本人的思考 看着杨维光满怀希望的带着伤员坐着骡车走远,余飚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做美梦去吧,老子是大忽悠,不把你们忽悠瘸了,老子算白看卖拐了。 杨存忠在旁边看着余飚的表情暗暗摇头,打鬼子就打鬼子,虽然鬼子的实力很强,神飚队的队员们还要继续训练来提高作战技能,可也用不着搞这些花样吧,这会让人觉得队长反复无常,而且容易背负上汉奸的骂名。 “怎么了?我的参谋长。”余飚走过来,笑着说道:“还是觉得我这么做有失光明磊落吧?” 林存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队长,我觉得犯不着这样,以您的名声为代价,不值。” “声名毁誉,我根本不在乎。”余飚不在意的说道:“只要我不做误国害民的事情,只要我问心无愧就行了。”说着,他凑到林存忠耳边低声说道:“我已经派人通知镇上的眼线和七里铺的老孟头,一方面让眼线争取联系或买通替鬼子做饭烧水的下人,一方面让老孟头弄点毒药,到时候嘎嘣嘎嘣都把鬼子药死。” “啊?”林存忠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哈哈哈哈。”余飚大笑着拉起林存忠,“当然,这只是一个设想,要是成功可就省事了。现在咱们还是去听听各连队的战斗总结,再把训练科目安排下去,小手段终究上不了台面,咱们早晚还得跟鬼子真刀真枪的干。” 此次对伪军一战,可谓大胜,以微小的伤亡,几乎将来犯的敌人一网打尽。然而在战斗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也让人很担心,冲锋的时候头脑发热,难免失败的时候就不会一溃千里。余飚原来的手下虽然个人技能不算差,但也是指枪法和身体素质来讲,对于队形的保持、战斗中的卡位占位,互相配合,却还是欠缺。特别是各级军官,对于部队的掌握和控制,更是让人担心。 事后按余飚和林存忠的评估,如果对手是日本鬼子,即使是一个小队,恐怕胜起来也并不轻松,这也是余飚不想马上跟日本鬼子开兵见仗的原因之一。 “队长。”林存忠边走边说道:“跟日本鬼子相比,咱们确实有差距,特别是鬼子的白刃战,估计一个能顶咱们三个到五个战士,而且鬼子腹部有护具,咱们能不能也在这方面想点办法。” “防弹衣?恐怕有点困难。”余飚咧了咧嘴,说道:“不过你说得也很有道理,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衣服的样式也有了眉目,就是里面填充的东西不太好弄。用钢板吧,咱们一是没有,二来也太沉,你也帮我想想。” 余飚所说的服装样式,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救生衣,一个有很多小口袋的坎肩,只要填充物够坚硬,能防住刺刀就行了。 林存忠听了余飚的描述,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三国演义》里有刀枪不入的藤甲兵,咱们不妨也试试用油来浸藤条啦,木块啦,竹板啦,看看能不能顶用。” “木块和竹板?”余飚拍拍脑袋,“嗯,倒是可以试试,利用木块和竹板的天然纹路,横过来用,这样逆碴就能增大刺刀的阻力,就和劈柴要顺着砍一个道理。” “不管能不能真防刺刀,这护具也是必不可少,起码战士们穿上它,在训练的时候就不怕受伤了。”林存忠赞同道。 “那就让刘震和郑淑香动员老百姓缝制,咱们出钱买。”余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弟兄们冬天的棉袄棉裤,手套被褥,都得让他们提前预备。” “后勤工作当然重要。”林存忠说道:“我看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 “嗯,就是专门的人才太少,只好挖到筐里就是菜了。”余飚有些无奈的说道。 …………………………… “啪!”,吴宝泰脸上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但他依然立在那里不敢动,准备迎接第二个第三个。 “你和张七不是说土匪只有百八十人吗?怎么会将保安队几百人打败?”鬼子翻译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坏笑,将鬼子中队长犬养浩的话翻译过去。 吴宝泰红着脸说道:“太君,这次卑职和张队长确实有些失策,被不实的情报所误导,但总算摸清了这伙土匪的底细,而且张队长是按照太君的意思极力想招安他们,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把皇军放在眼里,一面假意答应招安,一面却突然袭击保安队。虽然张大队长带领保安队奋力杀敌,但还是无法挽回败局。” 犬养浩毛茸茸的拳头往桌上一击,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愤怒的说道:“可恶的土匪,竟然不自量力,敢与大日本皇军抗衡。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明天我要亲自带兵去围剿。” “报告太君。”吴宝泰抬头说道:“这伙土匪足有五、六百人马,还有小炮,机关枪,很难对付,很难对付。” “连大日本皇军也对付不了吗?”犬养浩双腿叉开,背着双手,咬牙瞪眼地望着吴宝泰。 “那倒不是,那倒不是。”吴宝泰连忙解释道:“大日本皇军是无敌的,几个小土匪自然不是对手。” 犬养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去准备粮食和马车,明天我要带领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给那些土匪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让其他人明白,与大日本皇军做对是没有好结果的。” “哈依!”吴宝泰挺胸答应。 第五十九章 收编 “杨维光,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翻译官周来山是个二十七八,中等身材,面孔白白的年轻人,只是眼梢下垂,把眼睛弄成了三角形,显得有些阴险。 “翻译官,我哪敢说假话呀!”杨维光指天对地的保证道:“您要不信我老杨的话,可以叫外面的弟兄们进来,我要有一句假话,您让日本人把我喂狼狗。” 周来山哼了一声,手里掂量着信,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他周家本来是独水镇数一数二的大户,自己又在日本人跟前得宠,要不是被吴宝泰抢先了一步,这镇子就是他周家的天下了。如今想把吴宝泰拱下去,正是时机,张七死了,保安队垮了大半,镇子里只剩下不足百人,使使劲就能拉过来。再把三飚子这支队伍拉过来,有了枪杆子,再抢过印把子,这周家在十里八乡就算是坐稳了江山。 日本人恐怕正在发愁呢,县城里刚下来了命令,要各地驻军修筑碉堡、炮楼,并要在各个交通要道设立据点。如今要剿灭三飚子的挺进队,估计一个中队的皇军要全部出动,而且土匪要是向山里一钻,劳师动众也未必会有什么收获。 嘿嘿,只要给日本人一个台阶,保安队完了就完了,换来一批更能打的手下,岂不是更好。想到这里,周来山笑了两声,站起身对杨维光说道:“走,你和我去见犬养太君,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给太君听。” 独水镇日本鬼子的驻军大院,犬养浩的房间里点着一盏半明不暗的罩子灯,粉白的墙壁呈现灰黄色,门窗都被面帘蒙盖着。 犬养浩从床上的女人身上爬起来,披了一件宽大的白底蓝条睡衣,脚穿一张木几子拖鞋,点着烟卷,深吸了一口,冲着床上吴宝泰的五姨太摆了摆手,“开路开路的。” 五姨太偷偷撇了撇嘴,穿上衣服,晃着腰身走了出去。 犬养浩背着双手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着,木几子踏得地板“咯吱,咯吱”直响,擦了擦额前沁出了明光光的汗珠,对今天早上做出的决定有些后悔。这倒不是他害怕神飚队,一个中队的鬼子消灭几百土匪,是有十足把握的。他考虑的是现在真不是出兵围剿的时候,修炮楼,设据点的工作还未展开,保安队这群草包就给自己添乱。土匪,善于钻山逃窜,皇军出动,要是他们一力避战,还真是个令人头痛的事情。 “报告大尉,周翻译官有要事求见。”外面一个鬼子报告道。 犬养浩沉吟了一下,说道:“让他在前面客厅等我,另外请宫本一起过来。” 客厅里,见犬养浩和新到镇上的日本特务宫本次郎走进来,周来山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杨维光则敬了个军礼。 “周桑,你有什么要事?”犬养浩和宫本次郎大马金刀的坐下,只是瞟了杨维光一眼,便对着周来山说道。 “太君,这位是保安队的周参谋,刚从土匪处回来。”周来山谄笑着说道:“事情的经过并不象吴镇长所说的那样,希望太君不要被他骗了。” “哦。”犬养浩皱了皱眉,盯着杨维光看了一会儿,冷冷的说道:“你的,实话实说,不然,死啦死啦的,你的明白。” “明白,小的明白。”杨维光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等杨维光讲述完毕,周来山立刻将信双手呈给了犬养浩,“太君,这是余飚送来的信,言辞还算恳切,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已经接受了国府的任命。” 犬养浩和宫本对视了一眼,宫本微微点了点头,犬养浩淡淡的说道:“周桑,你的念。” 周来山将信中的内容翻译完了一遍,恭身听候犬养浩和宫本的意思。 宫本沉默了半晌,摆了摆手,对杨维光说道:“你的,先下去。” 看着杨维光走出了屋子,犬养浩摸了摸额头,问道:“宫本君,你看这事情该如何处置?” 宫本次郎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道:“犬养君,我初来乍到,情况不熟,不过,要是按信中所讲,这支队伍倒是可以利用。” 犬养浩犹豫着问道:“可他们是属于国民党的人,我怕养虎为患,反成大错。” 宫本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犬养君,你是军人,对政治可能不太了解,大日本皇军的真正敌人是GCD八路军,国民党的部队可能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我这次从县城赶来,是听说在独水镇的北面三县交界的地方,可能有GCD的游击队在活动。当然,这个余飚的情况要摸清楚,看看能不能借他这把刀来个以华治华。” “用这把刀去除掉GCD吗?高,实在是高啊!”周来山吹捧道。 宫本次郎哈哈一笑,“GCD能和国民党搞什么统一战线,咱们岂不能也和国民党搞搞联合**吗?” 犬养浩皱了皱眉,他是正统军人,只知道带兵打仗,搞这些东西确实不在行,心里也并不赞同,“余飚这个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摆弄的,周桑,你有把握把他抓到我们手心里来吗?” “这个。”周来山停顿了一下,说道:“太君,余飚这个人是草莽出身,心眼直脾气暴,只要皇军肯下本钱,我可以找人去试一试。” 宫本含笑点了点头,用手一指,“周桑,这个事情你的亲自去办,一定要把他抓到我们手里,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周来山点头哈腰的回答道。 第六十章 论势 夜深人静,屋里只剩下宫本次郎和犬养浩两个人,一壶酒,四个菜,两个人边谈边饮,话题又扯到了神飚队的身上。 犬养浩放下酒杯,开口说道:“对于招安土匪,我总是觉得不太把握,望宫本君教我。” 宫本次郎咽下嘴里的菜,笑着说道:“军部省向来就有两派争论,一派认为应该用坦克、推土机把支那人的泥巴房统统推掉,再学秦将白起数十万人一个坑,把多余的支那非劳力尽坑之,用机器进行耕作,把支那变为麦粮之仓。一派认为,应该有怀柔之策,实行并村并乡,一手拿鞭子,一手拿甘蔗,逼其劳动,以廉价劳力供养圣战!不知犬养君以为如何?” 犬养浩摇了摇头,说道:“用机器耕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相对而言,我还是比较赞成后一种方法,支那人懦弱,敢于反抗皇军的还是少数。只要用血腥手段震慑,将支那变成东亚圣战的后勤基地是可取的。” “不错。”宫本次郎轻轻点了点头,慨叹道:“这里麦、棉遍地,多么美丽富饶。在九州四国我们看到的是碧波荡漾的海水,在这里却是绿浪无垠的麦田,风吹麦浪,令人陶醉!我们需要食之不尽的粮食,还有棉花、矿产,只有稳定了后方,大日本皇军才能占领更多的土地,取得更大的胜利。土肥原阁下说过:支那人派系林立,矛盾重重。而我们就是要让支那人自己先乱起来,让各地匪众和会道门去冲突,我们从中得利。有愿意打的,诸如各路草莽;有愿意挨的,就象白极会、红枪帮等等。能收编的就收编,不能收编的就消灭。我们不学白起,杀戮过多,但愿打愿挨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们要学会在各方关系中游刃有余,四两拔千斤,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 “嘿嘿,土肥原阁下不愧是中国通,我看宫本君也很厉害。”犬养浩端起酒壶给宫本次郎倒上酒。 “犬养君过奖了。”宫本次郎淡淡笑道:“我们的真正敌人是GCD,连国府都秘密搞曲线救国,余飚那支部队又有什么不可以利用的。把靠近山区的那片地方划给他,即便他不**,只要他安守本分,对皇军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犬养浩转头看了看墙上的地图,微微点头,“只要他们不向外扩张,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只要牢牢守住独水镇,便能扼守住太行山的陉口。” “等姓周的找好人选,我要亲自交待。”宫本端起酒杯向犬养浩示意, “犬养君,镇上构筑炮楼、碉堡的事情要抓紧进行,还要派出人手去北边仔细侦察,千万不能让GCD的游击队得到发展的机会。” “多谢宫本君指教。”犬养浩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狗尾巴山梁上,有三个人正急匆匆的走着,李大猛擦了擦头上的汗,一把抢过张凤的背包,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树林,说道:“过了前面的树林,再走七、入里就能看见村子的影子了。” 张凤虽然卸掉了背包,空手走路还是香汗淋淋,她用洁白的手帕擦着脖子,又扇着风凉,说道:“大猛同志,你有好几年没回家了吧!” “是呀,整整三年。”李大猛慨叹道:“自从烧了地主李大鸿家的牲口棚,为了活命逃到外面已经三年了。” 另一个人叫宋光辅,生得是魁伟俊秀,又写得一手好文章,讲起话来又头头是道,在GCD东进纵队干训班便很引人注目,此次被派到独水镇开辟工作,他任区长,李大猛任游击队长,张凤任妇救会主任。 “历史到了转折关头,就象洪水冲开了堤坝。”宋光辅又开始卖弄起来,他对张凤很有些意思,一有机会决不会忘记表现自己,“一家人被冲得五零四落,谁会想到,李大猛同志如今又回到了家乡,还带着重任。而冀枣张家的大小姐竟参加了党对独水镇的开辟工作呢?” “什么小姐?”张凤有些生气,噘着嘴抱怨着说道:“我不是资产阶级小姐,我现在是革命者,正象你不是大少爷,是区长一样,我是妇救会主任,区长同志!” “妇救会主任同志,请原谅。”宋光辅见叫恼了张凤,连忙改口道:“我们要做的开创工作,面对的是刀丛剑树,多如牛毛的土匪司令,一群群的国民党溃兵,还有汉奸特务、日本鬼子,哪一个也能把我们撕成碎片,而咱们三个手无寸铁,怎么样才能打开局面呢?” “唉!”李大猛仔细一想,也觉得有些困难,说道:“要是有支单打一、撅把子也好啊。” 宋光辅哈哈一笑,自信的说道:“革命刚刚开始,就这么悲观可不行。张凤同志你讲点什么,天黑前咱们争取赶到李家村。” “你们喜欢普罗文艺吗?我朗诵高尔基的《海燕》给你们听吧!”张凤迎风扬了扬秀美的短发,意气风发的朗诵道:“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象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快乐……” “注意!”李大猛一声招呼,张凤的朗诵戛然而止,“要过树林子了,咱们要格外小心,不要工作没有开辟,先丢了脑袋。” “难道这里有土匪?”宋光辅问道。 “以前有过劫道打短的,反正小心为上。”李大猛不敢过分渲染,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 “李大猛同志走南闯北,很有经验,咱们都听你指挥。”张凤点了点头,说道。 第六十一章 三人组 走在黑黑的林子里,张凤这个平时白天连黑屋子都不敢进的姑娘非常紧张,心扑扑乱跳,以至于走在前面的李大猛都能觉出她那短而快促的呼吸。 李大猛先给自己壮了壮胆,悄声跟张凤开着玩笑,“妇救会主任同志,现在可是破除迷信的进修了。林中没有神鬼,只是黑得疹人,你只要老想着自己是唯物主义者,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不管你怎么说,张凤依然紧张,连宋光辅这个大老爷们也直搔头皮。 所以这些,都被李大猛看在眼里,他知道如果这里自己腿软下来,一切后果将不堪收拾。 李大猛定了定神儿,短促而有力地发出了口令,“轻步前进。” “哎哟!”张凤被地上的树根绊了一下,不由得叫了一声,惹得林中的鸟声大作。 李大猛微微皱了皱眉,暗自有些埋怨,要是林子中有土匪,这下可被惊动了。 果不其然,他们还没有走出林子,就听身后一声断喝:“站住,把手举起来!” 完了,李大猛情知事情不妙,但没想到这么突然,深叹自己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要当了俘虏。此时不举手是无谓牺牲,举手又实非他的本意,他站在那里,搓揉着双手。 “举着手,转过身来。”背后人吆喝道。 他们三个人只好照办。 上来了三个人,在他们身上摸了摸,喊道:“两把撸子,一个水观音。” 李大猛听得明白,这是报的他们三个人的性别。 “操,告诉你们多少遍了,不许说行话,就是改不了。”一个汉子骂道,紧接着一只手电亮了,手电光亮挨个照了照他们三个人的脸,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好一只翠鸟。”打手电的汉子看到张凤不由得赞了一句。 “请问,你们是占哪个山头?跪哪所庙堂?山门朝哪儿开?挂的什么旗?是洪门哥们,还是潘家弟兄?”李大猛一拱手,一套精熟的黑话,把几个汉子惊了一下,“三老四少指教明白,你做了我也瞑目,别挺身还找不到阴曹府,在阴阳界上叫我瞎转悠。” “看来你也是个空子!我来问你,占的哪座山?过的什么关?”领头的汉子冷冷的问道,并将手看似无意的搭在左肘处。 “占的太行山,过的雁门关。”李大猛知道这是叙家礼,按洪帮规矩:一排是心腹,二排是军师,三排是管家,四排是辕门纲纪,五排是管事,又叫中军。对方把手搭在左肘间,表示他是中军管事,李大猛将手搭在肘腕之间,表示自己地位比对方要低。 对方见李大猛回答无误,皱着眉头沉吟了半晌,不再说黑话,很平淡的问道:“兄弟这是要到哪去呀?是拜山还是探亲?” “探亲。”李大猛说道:“家住李家村,在外避祸三年,如今回家看望双亲。” “她是你什么人?还有他呢?”一个大汉指了指张凤和宋光辅。 “她,她是我要过门的媳妇,回家拜高堂的。”李大猛脸不变色的说道:“这位是我大舅哥,陪着妹妹看看婆家。” “李家村的,那倒好说了。”大汉摆了摆手,上来几个人把李大猛三人的手反绑起来,“等到了地方,要是发现你说谎,你知道是什么下场。五疤子,带两个人把他们押到李家村,路上不许出差错。” ………………………… “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走在路上,宋光辅叹息道。 李大猛翻了翻白眼,这当口还酸什么呀,不过,他对几个土匪大模大样的向李家村走去倒是非常好奇,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扯,想套出些底细。 “哥哥们的山头硬实,这李家村已经成了三老四少的地盘了。”李大猛笑着说道:“这三年没回家,真是大变样啊!” “别说是李家村,连康家寨、桃花庄、关口村都是咱爷们的地盘。”叫五疤子的土匪得意的说道:“小子,看走眼了吧,咱们可不是土匪,是国军。” “国军?”李大猛吃了一惊,转而又释然,恭维道:“原来哥哥们走了大路,披上了官衣,改吃公家饭,这可了不得。佩服,佩服。” “小子这嘴儿挺甜的。”五疤子瞟了眼张凤,笑道:“怪不得能哄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回来。” “嘿嘿,不知哥哥们现在是什么路子,我倒是也想沾点光。”李大猛干笑了两声,继续问道。 “小子,听清楚了,爷们是国军冀察挺进第一支队。”五疤子拍了拍胸脯说道:“怎么样?在沦陷区敢跟日本人干,你见过吗?” “没见过,哥哥们真是英雄,好汉。”李大猛连连点头,佩服万分的说道。 就这么走走说说,太阳将落未落之际,几个人走到了村口,李大猛等人却发现了一桩怪事,一百多人正在山坡上劳动,不远处都是荷枪实弹的看守人员。一开始李大猛还以为是这伙所谓国军正逼着村里的老百姓干活,可后来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怀着满肚子疑问,三个人被押进了村子,进了一个大院,屋子里一男一女正趴在桌子上刷刷记录着什么。 “刘主任。”五疤子上前说道:“弟兄们在狗尾巴梁的树林里抓住了三个人,这个家伙说是李家村的,出外避祸三年,现在回来探亲,这是他要过门的媳妇,这是他大舅哥,也不知是真是假。” “辛苦了。”新任情报主任刘震抬头笑道:“一会儿李家生回来,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 第六十二章 认亲 郑淑香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算好了,要说男人就是不会过日子,按这么大手大脚花下去,早晚得喝西北风。” “这也难怪。”刘震解释道:“飚哥从小就不缺钱花,根本不知道节省计算,习惯成自然吗!” 郑淑香点了点头,站起来活动着身体,很随意的打量着押在墙角的三个人,正巧碰上张凤的眼睛。 郑淑香今天戴着一顶灰色军帽,帽檐下两弯柳叶似的细眉,细眉下闪着一双动人的眸子,银灰色浆洗得发白的军服十分合体,腰间还扎着一条赭然的皮带,更加精神。这套衣服当时被人们称为“抗战美人服”,比“五四”时代女学生穿的“北京蓝”旗袍,东北流亡学生爱穿的“阴丹士林”褂更时髦更好看。 “咦,这妹子长得好俊俏。”郑淑香仔细打量着张凤,脱口称赞道。 张凤看着郑淑香的装束,羡慕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听到郑淑香的夸赞,不由得低下了头。 “呵呵,害羞了,还是害怕。”郑淑香走过去,很感兴趣的问道:“妹子,哪儿人哪?长得白白净净的,肯定没干过重活,读过书吧?” 张凤抬起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累死我了。”余飚人还没到,大嗓门已经传了进来。 门帘一挑,余飚愁眉苦脸的走进屋,毫无形象的往椅子上一倒,差点把椅子压散了架。 “飚哥,您这是……”刘震倒上碗水,关切的问道。 “甭提了。”余飚咕咚咕咚一口喝干,抱怨道:“老林是存心整我,他非说我腿长跑得快,正好装成鬼子追人,掐着表算时间可把我折腾稀了。你说小鬼子那土豆个儿,罗圈腿儿,哪有我这速度。他倒是振振有词,说是对战士们要从严要求,只有按我跑的时间来计算距离才能确保安全。你说,这……,咦,这里怎么有外人呢?” “是哨卡送过来的。”刘震解释道:“李家生是不是回来了,正好找他来认一认。” “嗯,是回来了。”余飚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三个人,伸手将五疤子招呼过来,说道:“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形。” 不大一会儿,李家村的自卫队队长李家生被叫了进来,还没等刘震等人说话。李大猛便惊喜的冲前两步,亲热的喊道:“家生哥,你还认识我吗?” 李家生看着面前这个青年很眼熟,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嘴里迟疑着说道:“你是…” “家生哥,我就是三年前,因为烧了李财主家牲口棚,跑出去避祸的李大猛啊,那天晚上你还塞给我两块干粮呢。” “真是大猛兄弟。”李家生伸手扒开李大猛的头发,看了看他耳后的伤疤,惊喜的大声道:“这不是做梦吧,你这是从哪儿来,怎么被捆着?” 余飚撇了撇嘴,斜着眼睛瞟了一下正上演的认亲戏,便继续翻弄着三个人包裹里的东西。 高尔基呀,余飚轻轻拍了拍张凤背包里的书,对着刘震示意了一下,刘震会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真是探亲哪!”余飚懒洋洋的说道:“误会,误会,来人,松绑。” 三个人被解开了绳子,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余飚等人不发话,他们还不能走。 “家生啊,现在李大猛家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得介绍一下,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余飚莫测高深的笑着说道:“找了这和个白净漂亮,又识文断字的富家小姐作媳妇,可得让家里人高兴高兴不是。” “对,对,你看我这脑袋。”李家生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大猛兄弟,那年你逃了以后,李大鸿可没少折腾你家,你爹和你弟弟这些年一直给李家白白当长工,说是补偿牲口棚被烧的损失。你娘担心你,成天流泪,这眼睛已经瞎了。” “李大鸿这个王八蛋。”李大猛愤愤的骂道。 “三爷已经把李大鸿给砍了,也算是为你家报了仇。”李家生继续说道:“李家的粮食都分了,大家伙不用再饿肚子了。” “不用说我的好话,还是问问大猛这些年在外面是怎么过的?又是怎么把这位漂亮小姐给勾到手里的?”余飚坏笑着说道:“我真的很羡慕,也很好奇呀!” “大猛救过我的命,虽然家里不同意,可我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值得终生依靠。”张凤突然开口说道,倒让屋里人稍稍吃了一惊。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余飚拍了拍巴掌,笑道:“好戏呀,你说我怎么就没遇上呢!” “三爷,我想回家看看。”李大猛有些焦急的说道:“这心里急得很,您能理解吧!” “能理解。”余飚站起身,走到李大猛跟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真走狗屎运啊,快回家偷着乐去吧!” 李大猛等三个人在李家生的引领下,走出了屋子,余飚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我派人注意这三个人的行动。”刘震说道:“虽然还看不出什么大毛病,可不得不防。” 余飚点头道:“大毛病没有,可这媳妇多半是假的,能读高尔基的书,不简单哪,当我调侃的时候,你注意到那位大舅哥的表情了吗?太不专业了。” “要是专业就该到上海演电影了。”郑淑香不服气的说道:“我看那妹子不错,正好发展到妇女救国会里面。在这几个村子里,我的工作不顺利,总还是读过书的有觉悟吧!” “别着急吗。”余飚劝道:“你和她接触倒可以,但不能让她知道太多的事情,特别是我们内部的情况,你的,明白。” “明白。”郑淑香白了余飚一眼,“注意保密,你都说一百遍了。” 第六十三章 探亲 李大猛回到家里,与亲人们抱头痛哭,诉说离别之情,张凤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只有宋光辅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张凤走这一路,脚上起了燎泡,见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便很没形象的歪在炕上,躺不是躺,坐不是坐,浑身觉得乏困难受。 宋光辅坐在墙根小板凳上,手里端一碗白开水,晃着灯影,也不言语。 “那个,那个。”李大猛嗫嚅了半天,说道:“张凤同志,白天我是为了大家能脱身,胡说八道的话你别在意啊!” “形势所迫,李大猛同志就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张凤宽容的笑了笑,“我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我看这李家村是没法开辟工作了。”宋光辅在旁说道:“咱们还是想想再到哪里去吧!” “章湖县是个大地方,咱们可以另外选地方。”李大猛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咱们可以上黑水镇去,我在那里的矿上干过,认识不少穷苦的矿工。” “好,咱们明天就走。”宋光辅急于离开这个地方,很干脆的说道。 张凤双手扳住脚,呲牙咧嘴,搓磨着,“还是别太着急了,会让人怀疑的。” “怀疑怕什么?现在是国共联合抗日,他们还能怎么样?”宋光辅反驳道。 “宋光辅同志,你这种思想要不得。”李大猛正色说道:“在干校学习时,老师是怎么说的,你怎么忘了。” “李大猛同志说得对,咱们还是不要暴露身分为好。”张凤也同意李大猛的说法,“那个什么三爷,我看不象个简单的人物,他看到我背包里的书,表情怪怪的,还指给那个姓刘的人看呢!” 正说着,李大猛的弟弟将饭菜端了上来,一小盆梅豆荚稀饭,一碗窝窝头,大半碗炒鸡蛋。 “小猛,爹娘呢?怎么不一起吃?”李大猛拉住弟弟笑着问道。 “我们吃过了。”李小猛十五、六岁的年纪,虎头虎脑的挺惹人喜欢。 “吃过了先别走,哥有话问你。”李大猛指着小板凳示意弟弟先坐下。 张凤累了,看着饭不想吃。李大猛劝道:“宁叫累了腿,不叫累了嘴。脚上起泡,是身上带火,好歹吃上点,泡也就合贴下去了。” 宋光辅也旁劝说,张凤咬着牙喝了碗稀饭,还吃了半块窝窝头。 “小猛,村口山坡上都是些什么人?好象在挖窑洞?”李大猛边吃边问道。 “都是镇子上的保安队。”李小猛说道:“四、五百人来打神飚队,刚到康家寨就被三爷带人稀哩哗啦打了个精光,没死的都赶到山坡上挖窑洞,听家生哥说,这叫,这叫劳动改造。” “神飚队很能打呀!”李大猛有些吃惊,向稀饭里掰着窝窝头,又问道:“这个三爷,是不是原来西北风的三飚子?” “就是。”李小猛说道:“现在又叫队长了,穿着一身军装可神气了。” “那你详细的说说,这个三爷是怎么到了李家村的,又是怎么领人跟保安队打仗的。”李大猛很感兴趣的问道。 等李小猛眉飞色舞的把整个事情讲述了一遍,李大猛也吃完了饭。 “杀财主,分粮食,成立村自卫队,组织老百姓疏散,打击伪军。”宋光辅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不由得问道:“这家伙怎么会用咱们的办法?不会是……” “不可能。”李大猛赶紧打断了宋光辅,摇头道:“一个土匪头子,虽然西北风并不怎么祸害老百姓,可这转变也实在大了点。” “哥,没事我就去帮爹干活了。”李小猛站起身说道。 “晚上干什么活?”李大猛奇怪的问道。 “挖地洞啊!”李小猛说道:“等挖好了,要是鬼子来了,就不用跑到山里了,往洞里一猫就找不到,而且三爷还给钱呢,现在家家晚上都不闲着。” “我去看看。”李大猛说道:“看看这地洞是什么玩艺。” 正说着,门帘一挑,大猛娘摸揣着走了进来,进门就说:“小猛,还不去帮你爹干活,在屋里磨蹭什么?我这瞎眼棱睁的,看不见没过门的媳妇,不揣摸揣摸这心里就是不落底呀!” 张凤脚疼懒三分,隔炕沿伸出手来,拉住大猛娘坐在炕边,笑着说道:“快来吧,大娘。” 大猛娘握住张凤的手,顺手腕又摸摸胳膊,说道:“女人肉,不中露,出门不惯,多穿些,要不得被晒得起一层皮。” “大娘,我哪里有那么娇贵。”张凤说道。 “你这闺女跟庄户人不一样,虽然我看不到,听说话也听得出来。”大猛娘说道:“我这傻小子,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能找个知书答礼的。” “娘,别说这些。”李大猛脸上有些挂不住,数落了一句便走了出去,宋光辅犹豫了一下,也摇摇头跟了上去。 要说这挖地洞这可不是个简单活儿,特别一开始的时候,在里头是抬不起头,直不起腰,伸不开腿,扬不起胳膊,有天大的劲头儿也使不上。而且他们用的家伙,既产上大锹、大镐、铁锨、弧锨,也用不开推车、挑担、大筐、大篮。一般来说,老百姓用的是粪叉子、锅铲子、二齿挠子、挖菜刀子,顶大的是菜畦里边使用的小铁锨儿。运土的家伙子也只是小圆筐儿、小圆篮儿,甚至使用包袱片儿布口袋一点一点地往外弄,因为家伙子大了,洞口儿也下不去。 李大猛下到洞里,呼呼干了一气,饶他身强力壮,也是汗流颊背。更别说宋光辅了,平常长篇大论白话得起劲,到了里面,试巴试巴便知趣的退了出来,在洞口帮着提土。 大猛爹好说歹说,才让李大猛陪着宋光辅去休息,好歹是娘家客人,怎么能让人家帮着干这种粗活呢!而老头子和小猛子则继续从事地下工作,为了那几块大洋在奋斗。 第六十三章 谈判 余队长阁下: 奉天皇陛下谕令,为了拯救中国,实现东亚共荣,皇军挥戈西进。入华以来,节节取胜,势如破竹,占领全中国,指日可待。余队长名震华北,当与我友好相待,联合剿共,共建皇道乐土。大业完成后,阁下功高重赏,爵显厚赐,岂不乐哉。请阁下三思,其他事宜,去人面商。 大日本帝国陆军大尉 犬养浩 余飚冷笑一声,将信递给了林存忠,说道:“看看,日本人找上门来了。” 林存忠看完信,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递给了刘震。 “飚哥,您打算怎么和日本人谈判?”刘震反复把信看了两遍,皱着眉头说道:“可别玩火烧身哪!” “烧身?呵呵,咱们本来就是要跟鬼子干,还怕他什么?”余飚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有了定计,等日本鬼子发觉上当,我还要倒打一耙呢!” “队长,那我们要再次截击鬼子车队的事情怎么办?”林存忠对余飚耍的小把戏一直不太同意,所以说话的语气多少带着些情绪。 “抓紧布置,这次要出动两个连的兵力,就由你带队。”余飚很干脆的说道:“谈判就是耍嘴皮子的事儿,跟军事行动无关。” “那好,我先去了。”林存忠抓起帽子,昂首走了出去。 “参谋长看来不太高兴啊!”刘震有些无奈的说道:“那我也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你不能走。”余飚摇头道:“找副眼镜戴上,你还得和我搭档演戏给日本人看呢!” …………………… 李家村的北面坡上孤零零的座落着一所庙院,名叫关帝庙。这座庙共分前后两个大院,被一片古树掩映着,有的院墙已经倒塌,前后两所大殿还算比较完整。 余飚穿戴好服装,两把驳壳枪一左一右插在腰间,大模大样的坐在一张垫着灰色毛毯的椅子上。刘震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站在旁边。 不大一会儿,几个士兵领着一高一矮两个身穿便衣的人来到了大殿门口。高个子身穿一件盖住脚面的紫酱色缎子夹袍,头戴黑色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握着一根红木雕花的文明棍。矮个子身穿黑缎子小袄,下穿黄呢子军裤,头戴灰色礼帽,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牛皮包。 刘震见人来了,急忙迎到门口,热情的伸过手去,笑呵呵的说道:“二位远道而来,辛苦,辛苦,敝处条件简陋,二位不要嫌弃,请坐请坐。” 那两个人向大殿内环视了一下,屋内没有别人,只有余飚趾高气昂,带着一脸凶杀气的坐在中间未动。 戴眼镜的一拱手,笑着说道:“想必这位就是余队长阁下。” 刘震把手一伸,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冀察第一挺进支队的支队长余飚,敝人是副队长姓刘名震天。” 戴眼镜的点了点头,说道:“久仰,久仰。”说着把大褂一撩,坐在旁边的长板凳上。 余飚摆着威风的架势,用威胁的口气说道:“二位好大的胆子,敢闯我的山门!” 戴眼镜的嘿嘿一笑,答道:“敝人奉皇军的命令,前来协商国家大事,哪怕担什么风险。” 矮个子介绍道:“余队长,这位是独水镇大大有名的商会会长阎仕臣先生,小人姓马叫二猴。” 余飚撇了撇嘴,翻了翻眼睛说道:“商会会长,没听说过。” 阎仁臣一听,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心想,你余飚不过是个土匪出身,有那么几百条枪,何必装腔作势。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说道:“余队长,这一回生,两回熟嘛。” 刘震倒了一碗茶递了过去,笑着说道:“阎先生今天亲自登门,未曾远迎,还请多多见谅。” 阎仕臣冲刘震点了点头,转向余飚说道:“犬养太君的信,不知余队长考虑得怎么样了?” 余飚用马靴在地上的青砖上咔咔跺了几下,说道:“把条件讲讲吧!” 阎仕臣一听这口气有门儿,暗自高兴,说道:“只要余队长同意背靠皇军,协同剿共,条件好说,皇军是不会亏待余队长的。” 余飚将军帽扔到桌子上,晃着光脑袋说道:“我余飚拉起这支队伍很不容易,要实实在在的说,我要的不是空话。” 阎仕臣哈哈一笑,说道:“包您余队长满意。”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有大红印的公文纸,往余飚面前一放。 余飚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委任状。 阎仕臣指着委任状说道:“委任余队长所部为保安第二团,余队长为团长。犬养太君决定将余队长所占领的地区统统划归你团,杨维光为你团第一营营长,怎么样?余队长意下如何?” 余飚翻了翻眼睛,将委任状往桌上一扔,很不满意的说道:“哼,我余飚虽然是个粗人,可要我公开戴这顶汉奸的帽子吗,办不到。”说着仰脸靠在椅子上。 阎仕臣见余飚这个态度,有些为难的偷偷瞅了瞅旁边的马二猴,马二猴的嘴角不易觉察地露出一丝嘲笑,冲着阎仕臣轻轻点了点头。 阎仕臣心领神会,向前探身,低声说道:“阎队长,这个你不必担心。皇军已有妥善的安排,你明的还是挺进军队长,暗的是保安团;明的可以打着抗战的旗号,暗的来对付GCD,与皇军和平相处;明的还是国府领导,暗的听皇军指挥;杨维光这部分人,明的还是保安团,暗中由你指挥。余队长,这一明一暗,难道还不符合你的心意吗?” “队长,日本人想得很周到呀!”刘震在旁假意劝道:“弟兄们有了防区,不用打仗便能吃饱喝足,又能占着抗战的名分,何乐而不为呢?” 余飚抚着额头想了一下,哈哈大笑,“好,就这么着,震天,让人上酒上菜好好招待客人。” 马二猴陪着笑,从皮包内掏出几样东西放在阎仕臣面前。 阎仕臣指着东西说道:“听说余团长好武,这把短剑和这架望远镜是送给余团长个人的,这是老头票十万元,给弟兄们发点饷,犬养太君的一点小意思。今后的月薪,镇里给你们送,缺什么东西可以到镇上找我。” 余飚将短剑拿过来摆弄了几下,咧开大嘴笑着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和阎仕臣拍手成交。 阎仕臣收起协议书,笑呵呵的说道:“余团长,在你的防区只不要让GCD闹起来呀!” 余飚一拍胸脯说道:“你回去告诉犬养,我说话痛快,叫他放心,在我的防区绝对不会出现GCD的影子。” ……………………… 第六十四章 表里不一 哼,哼,余飚将短剑插在桌子上,冷笑着说道:“送我小肋差,想威胁我吗?等老子打进镇子,非让那个叫狗娘养的日本人用它来剖腹不可。” 刘震摘下眼镜,坐在椅子上,喷着酒气,抱怨道:“飚哥,你这明着摆笑脸,暗里递刀子,简直是太那什么了。” 余飚拍了拍刘震的肩膀,笑道:“你就等着到镇上过年吧,你去问问老百姓都缺啥,明天派人拿着老头票到镇上买,拿着鬼子的,咱还打鬼子,多爽。” “飚哥,您咋就,咋就那么坏呢!”刘震站起身,摇晃了下脑袋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些。 “我派人送你回去。”余飚伸手托住刘震的胳膊,“看你那点酒量,刚才看没看出来,那个马二猴可不是个随同,姓阎的还得瞅他的眼色呢!” “是吗?”刘震眨了眨眼睛,说道:“没注意到,飚哥您的眼睛真好使。” “明天派人进镇子的时候,顺道跟眼线联系一下,查查他的底。”余飚若有所思的说道:“算了,明天等你清醒了我再交待一遍吧!” ……………………… 坐着马车过了山梁,阎仕臣恭敬的对马二猴说道:“宫本先生,您看这余飚可靠吗?别到时候他……” 宫本次郎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武夫,守在他那一亩三分地做美梦去吧!” “是,是。”阎仕臣谄笑道:“皇军这步棋高明极了,是一个伟大的策略,等到肃清**,皇军腾出手来,我看他这面挺进军的旗子就要扯下来,光明正大地成了皇军的手下。” “对于他们既要拉拢也要防备,钱粮、大烟都没问题,武器弹药绝对不行。”宫本阴险的说道:“要将杨维光手下的人好好装备训练,再在镇上修好碉堡炮楼,将余飚牢牢控制在防区内,这样才能让皇军安心。” “宫本太君高见。”阎仕臣恭维道。 “阎桑,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宫本淡淡一笑,盯着阎仕臣问道。 “宫本太君,这时间有些短啊!”阎仕臣苦着脸抱怨道:“人数还不够,请宽限些时间吧!” “有几个先训练几个,你尽快找齐人员。”宫本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只有中国人才不易暴露,我要尽快建立一个遍布全镇的情报网,为大日本的圣战服务。” “明白,敝人明白,一定尽快找齐人员。”阎仕臣连连点头。 ………………………… 余飚自从被附体后,虽然这个身体酒量甚宏,但却很少再喝酒。今天为了表现出自己粗豪的一面,在阎仕臣和宫本面前却着实喝了几碗,可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和思考。 和日本人达成协议的事情只限于有数的三、两个人知道,军队还是照常进行着以日军为假想敌的针对性训练。只有把部队的战斗素质尽快提高上去,部队的数量尽快的扩大起来,那就是余飚冲出山沟,直面挑战的时候了。 派人送走了刘震,余飚来到了训练营地,直接找到了林存忠和赵志成等人。 “队长,计划已经制定完毕。”林存忠闻到余飚身上的酒气,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作战计划递了过去。 余飚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仔细翻看起来。 这次的作战计划还是去截击日军运送劳工的车队,反正余飚是尝到了甜头,劳工中多是战俘,稍加训练便能补充进部队,而且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牵挂,不象本地人,一打仗就得考虑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没怎么受过日本人的荼毒,所以参军的不多。 “伏击地点有变化啊!”余飚看完作战计划,抬头提出了疑问,“参谋长熟悉这里的地形吗?” “在车上路过此地,倒是记得一些,算不上熟悉。”林存忠回答道:“在同一个地点进行重复伏击,虽然有可能出乎鬼子的预料,但鬼子在经过的时候也可能会提高警惕。当然,战斗前我会仔细勘察地形,以备不测。” 余飚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说道:“我建议走的路线也要重新设定,上一回那么多人马经过,很难说不留下些痕迹,为了以防万一,宁可早点出发,多绕些弯路,也要保证安全。” “有道理。”林存忠奇怪的瞅了余飚一眼,轻声嘀咕道:“原来没喝多呀!” 余飚咧嘴一笑,说道:“那点酒算什么,等参谋长凯旋归来,定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海量。” “我可不敢。”林存忠笑道:“我只带一个连出去,家里多留些兵,这么大的地方,要提防发生意外呀!” “不用。”余飚断然拒绝道:“截击鬼子不亚于虎口拔牙,一定要迅速消灭敌人,兵带得少了不保险。至于家里,就算鬼子来犯,打不过,我总拖得起吧!另外,计划是明天夜间出发,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封锁消息,派人通知各村,近几日封闭进镇子的道路。有什么要买的,让各村自卫队登记,由咱们派人去。从镇子那边过来的,是许进不许出。参谋长,你们在外行动手脚可要干净,尽量不要让鬼子太快的注意到咱们。” “明白。”林存忠很想问问余飚和日本人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可看看周围几个实习参谋,又把话咽了回去。 “放心吧!”余飚站起身,宽慰的拍了拍林存忠的肩膀,“打好仗,别胡思乱想,我还没忘了自己的祖宗。” ……………………… 第六十五章 邀宴 秋高气爽的天气,庄稼早已收割完毕,树木已经开始落叶,风扫过田野,把碎枝落叶旋卷起来。 余飚骑着马,慢悠悠的向李家村走去。看着前方宁静的村庄,轻轻苦笑了一下,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战火就可能烧到这里了,乱世之中,想找一片平安之所,即便是苟且偷生也是非常奢侈的梦想啊! 余飚正感慨着,已经接近了村口,那里有不少人正在围观什么,只隐约听见“哒,哒,哒……”有节奏的马蹄声。 突然,唏溜溜一声暴叫,马蹄声骤然急促起来,围观的人群一阵大乱,东奔西跑着发出了惊叫。 好象是马惊了,余飚暗道不好,双腿一夹马肚,飞快的向前奔去。 一匹枣红马奋起四蹄,疯了似的横冲直撞,见人就踢。马上的骑手伏在马鞍上,帽子甩掉了,头发在脑后随风飘拂,吓得连吆喝都不会了。 眼看着就要出事,一条大汉飞步上前,冷不防抓住了马笼头。枣红马发怒了,一下子来了个竖立向来人扑过来。大汉顺势跃起,那马又扭过屁股狠狠地倒踢过去。大汉死死握着嚼环不放,闪身避过,才没有被踢着。枣红马无可奈何,乖乖地站住,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这个时候,余飚的马方才赶到。 “好样的。”余飚赞了一句,甩蹬下马,将吓得脸色发白的郑淑香从马上扶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三爷。”李大猛憨厚的笑了笑,松开了马笼头,转身要走。 “等等。”余飚伸手叫道:“救了我的人,就这么走了,不是寒碜我吗?” 李大猛慢慢转过身,有些摸不准余飚的用意,下意识的又搓揉起手掌来。 余飚很随意的瞟了瞟人群中的张凤和宋光辅,淡淡一笑,对郑淑香说道:“人家救了你,你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哦。”郑淑香有点回过神来,忙对李大猛说道:“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被马摔死了。” “没什么,不用谢。”李大猛急忙摆手,“就是我不出手,三爷也赶到了,凭三爷的功夫,降服这马轻松得很。” “话不是这么说。”余飚笑道:“大猛兄弟一回来,就因为误会被我的手下绑了一路,今天又救了她,我余飚要是不表示表示,会有人笑话我不讲义气。今晚我设宴招待三位远客,一来是陪罪,二来也是答谢。” “不敢,怎么敢让三爷宴请。”李大猛推托道。 “一定要来,不来我可会不高兴。”余飚沉下了脸,“怎么?不给我面子。” 李大猛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勉强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晚上我们一定去。” 余飚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下来,牵着两匹马和郑淑香向村里走去。 ……………………… “这下坏了吧!”等人群散了,三个人聚在一起,宋光辅便开始抱怨,“本来就不顺利,你还非出风头惹祸上身。” “这怎么叫出风头?”李大猛不服气的说道:“难道眼看着惊马伤人不管吗?我当时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呀!” “别吵了。”张凤皱着眉头在旁劝道:“李大猛同志救人是对的,我要有能力也不会袖手旁观。咱们还是想想晚上怎么对付那个三爷吧!” “昨天我就看出他对咱们有怀疑。”宋光辅说道:“今晚就是鸿门宴,暗藏杀机呀!” 李大猛闷不作声,只是紧皱着眉头,脑袋里急速的转动着。 “宋区长,你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张凤有些不悦的说道:“即便是鸿门宴,我们就害怕了吗?别忘了我们都是党员,是党员就不能逃避斗争,不能怕流血牺牲。” “这不是上大课的时候,张凤同志。”宋光辅冷冷的说道:“我也只是以事论事,并不是胆小害怕。” “你…”张凤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好了,别吵了。”李大猛叹了口气,说道:“错都在我身上,今晚我一个人去,如果他不怀好意,我就突然出手制住他,逼着他让咱们走。” “你有把握吗?”张凤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功夫不是很厉害吗,再说他又不是一个人,晚上我们都去,他只是怀疑,又没有证据,干什么在这里自己吓唬自己。” 宋光辅无可奈何的接受了现实,说道:“都去就都去,也显得我们心里没有鬼。” ………………… “趁着刘震喝多了,你就偷偷把马牵出去骑。”余飚回到村公所,便开始训斥郑淑香,“想学骑马你也得找个师傅吧,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很危险的。” “我,我错了。”郑淑香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认错的态度倒挺诚恳,“那匹马不是一直很温驯的吗,谁想到会突然发疯呢?” “先别管马为什么会发疯,现在是说你自己的问题。”余飚不客气的拍了拍桌子,说道:“别装出可怜样,你呆在屋子里好好反省。”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咣,咣,咣,铜锣声回响在李家村,“乡亲们,神飚队军事演习,特封闭进独水镇的道路,大家伙要买什么东西到村公所登记啦!” “不会是针对咱们的吧?”宋光辅有些快成了惊弓之鸟,听到外面的动静狐疑的说道。 李大猛没说话,只是将一把磨好的小攮子别在小腿上,搓揉着双手。 “该来的总要来,怕也没用。”张凤整理好衣服,又将头发梳理整齐,说道:“走吧,就是龙潭虎穴咱们也要闯上一回。” 村公所的大门前,四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两旁,认真的行使自己的责任。 余飚正在屋子里对警卫队长马四海低声交待着什么,马四海带着刀疤的脸庞在烛光照耀下分外怕人。 “听明白了吧?”余飚直起身子问道。 “明白了,三爷。”马四海轻抚着刀疤,有点不放心的说道:“屋里也留几个弟兄,或者我留下来。” “用不着。”余飚大咧咧的摆了摆手,“你三爷的功夫可没落下,不信,咱俩比划比划。” “好我的三爷,我可不抗您捶巴。”马四海心有余悸的后退了一步,苦笑道:“那我就等在门口,你招呼一声就行。” 一个哨兵在门外报告,“三爷,那三个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余飚冲着马四海努了努下巴,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第六十六章 试探 不大一会儿,李大猛等人走了进来,只见这个屋子里摆着张桌子,余飚正坐在桌后,墙上忽明忽暗的烛光下,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表情。 “三爷,我们来了。”李大猛笑着一拱手,朗声说道:“不知三爷的宴席丰不丰盛,我们可都等着解馋呢!” “丰盛,再怎么着,断头饭也得差不多呀!”余飚冷冷的说道:“坐。” 李大猛的心一沉,暗叫不好,没想到余飚这么直通通的说话,一点含蓄也没有,看来今天是难逃一死了。 他和宋光辅、张凤交换了一下眼神,无声地坐在了余飚的对面。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余飚用手指弹击着桌面,说道:“要是我没猜错,三位是GCD的人吧,不知来到这里意欲何为呀?” 沉默了半晌,李大猛勉强一笑,“三爷,您多心了,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回家来探亲的。” 余飚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同志,这称呼多亲切呀,为什么要藏头露尾的丢GCD的脸,本来我看你们三个赤手空拳敢在外面闯荡,心里还有些钦佩。现在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原来贵党教育出来的都是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呀!” “才不是。”张凤愤然反驳道:“不许你侮辱我们GCD。” 李大猛伸出的手徒然的落了下去,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已经露了底,那也没什么好装的了,他的心里竟然又一下子轻松起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拚死,也绝不能给党丢脸! “三爷,我们也不藏着掖着了。”李大猛挺直了身子,正色说道:“我们确实是奉命来开辟工作的,来到这里才发现已经被三爷占了个先,现在国共联合抗日,我们怕三爷误会,才没表露身分。而且我们已经商量好,马上就要另找地方开辟工作了。” “承认了就好。”余飚将身子向后一靠,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很遗憾,我刚刚与独水镇的日本人达成了和平相处,联合剿共的协议,说不得,只好借三位的人头来递个投名状了。” 呼,三个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惊诧万分的瞪大了眼睛。 “啊!”李大猛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用手猛的一掀桌子,余飚眼疾手快,桌子刚掀起,他便一脚狠踹了出去,将桌子一下子撞在三个人身上,扑通,扑通,张凤和宋光辅摔倒在地。李大猛用手顶住桌子,退了两步,还没等缓过劲,余飚上前又是一脚,这次力量更大,将李大猛又顶退了三、四步。 哗啦,门一响,几名精壮的汉子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抓手按肩,将三个人控制住,又分别向李大猛和宋光辅的嘴里塞进了破布。 余飚好整似暇的拍了拍手,示意将李大猛和宋光辅拉出去,只留下张凤一个人。 “狗汉奸,别想用死来吓唬我。”张凤狠狠的瞪着余飚,“GCD人是不怕死的。” 余飚面无表情的将倒了的椅子扶起来,桌子摆正,又大模大样的坐下来,很感兴趣的瞅着张凤。 张凤冷笑一声说道:“你不用做梦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一定会看到我们的人将怎样惩罚你。你们正坐在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这愤怒的火将把你们这群卑鄙残忍的东西化成灰烬。你们等着吧,你内心已经感到恐慌了,你身上的木偶是救不了你的狗命的!” 余飚嘿嘿一笑,轻轻拍了拍巴掌,说道:“还有吗?继续,继续。” 张凤舔了舔嘴唇,继续骂道:“狗汉奸,反动派,丧尽了天良,出卖了祖宗,丧尽了中国人的气味。你们是行尸走肉,是猪狗。你们活着真还不如早点自杀,以免你们的祖宗在坟墓里为你们害臊!” 门一开,马四海走了进来,晃了晃手里带血的刺刀,粗声大气的说道:“三爷,都处理完了。” 余飚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说道:“埋了吧,记着把脑袋留下。” 张凤紧咬着牙,忍着眼泪,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在敌人面前软弱。 “你们这些喝人血的败类,杀害了多少革命的战士和同胞,每一笔帐都给你们记着呢。日本帝国主义早晚要完蛋,你们就成了丧家之犬。那时候你们是无路可走的,你们逃不脱人民的审判。”张凤激愤的声音有些变调。 余飚沉默了半晌,觉得张凤确实没有作伪,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愤怒,便用力拍了拍巴掌,说道:“慷慨激昂的,要是皮鞭沾凉水,烧红烙铁烫你,看你还能嘴硬,既然你那么激动,就送你和他们做伴去吧!” 门外走进两个卫兵,将张凤带了出去。拐了两个弯,来到一个灯火明亮的房间,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你们……”张凤惊愕地伸手指着屋里的李大猛和宋光辅,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张凤,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李大猛和宋光辅见张凤这个样子,都站起来关切的问道,他们身后的几个卫兵见状一声不吭的走了出来,咣当将门关上。 “没事,我没事。”张凤抹着眼泪,“我还以为他们把你们给……” “出了门我们就被带到这里,我们还以为他要对你……”宋光辅上下打量张凤的衣着,除了脸色有些不好,别的倒没什么异样。 “我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张凤恨恨的说道。 李大猛挠了挠脑袋,疑惑的说道:“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可能……” 门被推开,打断了三个人的谈话,李家生端着个大托盘,哈哈笑着走了进来,“我有口福啊,三爷让我来陪客人,看看这菜,做得多香。” 看着三个人愣愣的瞅着自己,李家生热情的招呼道:“大猛兄弟,还有这位,这位,别愣着呀,都坐下吃喝,三爷请客,多大的面子。” 六个菜,一盘馒头,一壶酒,虽算不上特别丰盛,但对这三个人来说却是很长时间没吃过了。 李大猛想了想,招呼两个同伴,笑道:“来,不吃白不吃,吃了才有力气跟他斗。”说着,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宋光辅和张凤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大猛兄弟还有这位兄弟。”李家生给两个人倒上酒,举杯示意,一口干了,吧哒着嘴,赞道:“好酒,我可是沾了你们的光了,哈哈。” 李大猛也不客气,举杯一饮而尽,抹了下嘴,说道:“家生哥,乡里乡亲的,你就交个底,等下准备怎么处置我们?“ “处置你们?”李家生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为什么要处置你们?三爷只让我陪酒,然后送你们回家呀!” “送我们回家?”张凤奇怪的问道。 “对呀!”李家生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情,三爷说你们三个从明天开始要和自卫队一起训练,不准缺席。” …………………………… 第六十七章 出征 太阳西沉在山边,夜幕笼罩了营地。青灰色的天空中,闪烁着无数的银星。 两个连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列,一片肃杀。只有十几头毛驴驮着东西有些不安的挪动着足蹄。 “我明明知道参谋长领兵打仗胜我百倍,心里却还是担忧,人还真是怪呀!”余飚和林存忠几个人慢慢走来,他自嘲的笑道。 “这是人之常情。”林存忠宽慰道:“这些兵都可以算是队长的兄弟,要远行自然是要担心的。” 余飚点了点头,慢步在队列前走过,频频向战士们点头微笑。被他注视到了战士都不由得昂首挺胸,摆出雄纠纠的姿态。 余飚停在张三毛的跟前,正色说道:“三毛,我的话还记得吧?” “记得。”张三毛朗声说道:“三爷放心,参谋长的话就是您的话,我一定服从,要是出了差池,回来您踹死我。” 余飚拍了拍张三毛的肩膀,回头将脖子上的望远镜摘下,挂在林存忠身上,说道:“出发吧,这越瞅越舍不得你们走了。” 林存忠端端正正敬了个军礼,猛一挥手,队伍鱼贯向树林深处开去。 “飚哥,回去吧!”刘震见两个连的人马消失在远方,对依然伫立在原地的余飚说道。 余飚点了点头,转身在刘震等人的陪伴下慢慢的向山下走去。 “那个高大钉,偷鸡摸狗的倒有些门道。”余飚踢飞了一块小石头,对刘震说道:“就派到你身边听用吧,兴许还能发掘出不少潜力。” “这种偏门的人才还真是有意想不到的用处。”刘震笑道:“这回能用驴来拉东西,倒是省了战士们不少力气。” 余飚想起刚才那些毛驴尾巴上拴着石块的样子,也有些好笑。这个小发明却是刘震在无意中听正在劳动改造的高大钉提起的,也是高大钉偷鸡摸狗摸索出来的宝贵经验。只要这么一弄,那毛驴就不叫唤了,倒是非常灵验。所以这回林存忠带队出击,便有了毛驴队来背东西,却是不怕因为驴叫暴露目标了。 “让他试着驯驯狗吧!”余飚突然想起历史上所记载的斯大林格勒战役,苏军警犬学校及时提供了500多条“携弹犬”。 这批军犬经过专门训练,能自带弹药去对付敌人的坦克。最终共炸毁德军坦克300多辆,约占整个斯大林格勒防御战役击毁德军坦克总数的三分之一。对战役的胜利,起到重要作用。而且狗还可以执行侦察、传令、警戒、放哨和拉雪橇等任务。 听完余飚的讲述,刘震眼睛发亮,兴奋的说道:“原来狗竟有这么多用途,我让高大钉好好试试,八成能行。飚哥你可能不知道,这高大钉也不知道偷吃了多少狗,一般的狗离他近了都发抖。” “哦,有杀气。”余飚哈哈一笑。 “嗯,对狗来说,确实是杀气四溢。”刘震一本正经的点着头。 ………………… “累死我了。”宋光辅揉搓着小腿,呲牙咧嘴的说道。 张凤的形象更惨,勉强走回来,便一头歪在炕上,连话也懒得说。 三个人虽然在干训班多少接受了些军事训练,但张凤和宋光辅侧重于政工,只有李大猛才侧重于军事。所以李大猛的身体无论从先天还是后来的锻炼,都比他们两个强得多。 “我去烧热水,洗洗脚就会好多了。”李大猛嘿嘿一笑,“这种强度的训练还不算什么,估计以后会天天加码。” “加码?”张凤痛苦的**了一声,“存心要累死我们呀!” “挺过这头几天就没事了。”李大猛宽慰道:“这也不错啊,锻炼好身体,省得以后被日本人抓了俘虏。” “我们现在已经是反动派的俘虏了。”宋光辅爬到炕的另一头,也躺了下来直哼哼。 “张凤妹子在吗?”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声的呼唤,李大猛掀帘一看,原来是郑淑香正站在院子里。 这个郑淑香别看是个女人,却也不安分,到了这里,总想着干出点名堂,把搞学生运动的那一套都拿出来,一样一样的施展。见刘震从村长升为情报主任,她便自封为妇女抗日救国会主任,东家跑西家窜,到处拉人。可是效果却着实不好,只有七里铺的战士们的女眷和关口村自卫队的家属们有那么二十多个人参加。可这些人又基本上都是不通文字的,弄得郑淑香多少有些郁闷。后来,余飚把后勤上的一些写写算算的事情交给了她,才算稍微稳住了她的心。 “原来是郑主任。”李大猛笑着招呼道:“张凤正在屋里歇着呢,不知道郑主任找她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闲得慌,想和她聊聊。”郑淑香一点也不拘束,抬脚便进了屋。弄得李大猛连连苦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灶间烧水了。 “呵呵,妹子到底是金贵人,这一天就累得爬不起来了。”郑淑香一进屋,便对着炕上的张凤笑着说道。 “是郑,郑主任。”张凤勉强坐起来,一时摸不清郑淑香的来意,有些呆愣。 “这么躺着可不行,得咬着牙使劲揉。”郑淑香指点道:“再用热水泡一泡,明天就又能跑跳了。” “谢谢。”张凤轻声说了一句,照着郑淑香的指点用手揉搓着小腿。 “谢什么,凤妹子太客气了。”郑淑香饶有兴趣的瞅着张凤,说道:“其实我早想来找你聊聊,可是飚哥不让。昨天晚上他才放了话,说你们可靠,封路期过了就放你们走。” 第六十八章 聊天 “真的?”张凤疑惑的说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哪知道,你们昨天晚上是怎么谈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呀!”郑淑香摇头道。 张凤张了张嘴没说话,总不能说就是她一个人骂了个够吧,停顿了一下,她转换了话题,“你们封路到底要干什么呀?老百姓进不了镇子,多麻烦。” “这是军事机密。”郑淑香严肃的说道:“再说老百姓十天半个月不出门很正常,你以为没事闲得都去镇上逛呀,再说需要的东西我们派人去镇上买了,更方便老百姓!” “什么军事机密?我看就是搞阴谋诡计。”宋光辅突然插话道:“听说你们有几百人枪,怎么不去打鬼子?打了些软蛋伪军就以为了不起了,甘心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当草头王。” 郑淑香皱起了眉头,看着这个家伙很不顺眼,嘲讽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打过鬼子,我倒是亲眼看见的,几十个鬼子,全部打死,一个不留。象你这样的,跑几里路就窝在炕上,跟那些软蛋伪军也差不多。” 打铁还要自身硬,宋光辅这样的形象,说话自然底气不足,被郑淑香噎得直翻白眼。 “为什么都打死?抓个俘虏让大家伙看看多好。”张凤接过话题,微笑着说道:“提高民心士气,多好的事情。” “你不懂。”郑淑香摇了摇头,很显摆的当起了老师,“日本鬼子天生凶残顽固,即便是受了伤的也不投降,为了抓俘虏,要战士们冒风险不值得。所以要杀光杀光,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要放过。飚哥还把鬼子的衣服都扒光,说这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这违反了《日内瓦公约》,是很错误的行为。”宋光辅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日内瓦公约》?”郑淑香望着宋光辅,很好笑又有些嘲讽的意味,“《日内瓦公约》是专门给咱中国人定的吧?要不日本鬼子怎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呢!明天我让飚哥派人送你去镇上,你给日本鬼子好好讲讲这个《日内瓦公约》,让他们以后不要杀人,不要放火,不要使用毒气,更不要污辱妇女。” “我……”这下,宋光辅被噎得彻底晕倒,躺在炕上光眨眼睛不说话了。 这时,李大猛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分别让张凤和宋光辅把脚泡上。他笑着说道:“郑主任,我一直搞不明白,乡亲们都有房子住,你们为什么要那些俘虏挖窑洞呢?难道你们的部队要住进去?”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郑淑香很深沉的说道:“抗日是一件长期艰巨的工作,我们要尽量考虑得周全。鬼子如果来扫荡,又烧又抢,村子就可能成为一片废墟,如果天暖和还好说,要是赶上冬天,你让老百姓住哪去?窑洞就不一样了,除非鬼子把山炸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李大猛、张凤和宋光辅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半晌,张凤缓缓说道:“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考虑得这么深远,这个地道恐怕也不光是藏身用的吧?” “飚哥说过,中国人已经死得够多了的,再不能用鲜血、生命去买教训。”郑淑香有些沉痛的说道:“准备得越充分,付出的代价越小,蛮干只能一时痛快,必然会付出沉重的代价,而这代价却往往要摊到老百姓身上。 “要打就要打胜,不战则已,战则必杀。”郑淑香拍了拍腰间的小手枪,情绪激昂起来,“飚哥让我给你们带个话,在我们眼里,没有什么党派团体,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朋友来了好招待,敌人来了有子弹。” “不知道这个朋友指的是哪些?”李大猛试探着问道。 “凡是真心抗日打鬼子的,都是朋友。”郑淑香解释得很简单,却让三个人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郑淑香站起身,说道:“你们先安心在这里住上些日子,把身体锻炼好,瞧这个小白脸,累得跟死猪似的,早晚让日本人抓了俘虏。等封路结束,飚哥说要礼送你们出去呢!另外,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转达或者直接找飚哥,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而且跟他接触,你们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呵呵,他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听说他练的是童子功,号称‘童身无敌,刀枪不入’。”李大猛被余飚两脚击退,一直有些耿耿于怀,见郑淑香要走,便忍不住问道。 “怎么?你想跟他比划比划?”郑淑香笑道:“不过,我觉得你不是他的对手,昨晚他曾说过,你能受他两脚光退不倒,算是不错了。只是你的南拳招式太死板,步法不灵活,光靠着笨力气,实战应变的经验也不足……” “郑主任,别说了。”李大猛一脸羞惭的打断了郑淑香,“我这三脚猫四门斗的庄稼把式甘拜下风。” “对了,张凤妹子刚才说到地道。”郑淑香又回过头来说道:“其实李家村的现在只能叫地洞,你们可以和飚哥说说,如果他同意,你们可以到关口村去看一下,那里的才能叫地道呢!” 郑淑香走后,三个人互相瞅了瞅,都觉得事情的变化出乎预料。 张凤若有所思的说道:“难道是我一顿臭骂,让他心生惭愧,改邪归正了。” “我看不象。”李大猛摇了摇头,“我仔细想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情景,感觉他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步摸清咱们的身分,直到最后确认了才放下心来。” “我也有这种感觉。”宋光辅附和道:“至于为什么把张凤留下来,可能是因为女同志流露的感情比较真实。” “童子功是怎么回事?”张凤奇怪的问道:“童子就是小孩练的,他这么大岁数了。” “呵呵,不是这么回事。”李大猛笑道:“保持童身,不近女色就叫童子功。” “那我就不用怕他了。”张凤脱口而出,觉得有些不妥,脸腾的红了起来。 ………………………… 第七十章 CVH部队 人们一般认为特种部队最早源于英国。二战期间,1940年6月6日,为反击纳粹德国的疯狂进攻,英国首相丘吉尔下令“立即对整个德国占领区发动积极而又连续的反攻击”。于是,英国组建了一支由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精锐部队组成的特种部队,头戴绿色贝雷帽,取名为“哥曼德”。世界上第一支独立执行特种作战任务的新型部队应运而生。 然而,有名气不过是表面上的,真正的特种部队是不会曝光在大众面前的,而是国家藏起来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部队,从来也没露过脸,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以做为战场上的杀手锏存在的,在必要时刻力挽狂澜 甚至是为国捐躯,以换取决定性的胜利。他们都有死的觉悟,他们的任务是非常的艰难的甚至是无法想象的恐怖。他们立了功无人知,救了人无人晓,甚至牺牲了也没有任何荣誉。默默无闻的为国奉献,不求回报,这才是真正的特种兵,而不是那些锦旗挂满荣誉室 ,时常把悠久的战斗力历史拿来显摆,人尽皆知的部队。一般来说,有名气且战功显赫的称为精锐特种部队,作为杀手锏的大多未知名的称为超精锐部队。 在后世的中国,据余飚在网络上所查到的,无人知晓的超精锐部队有:***万岁军超精锐16队,39军常胜军超精锐7队(***和39军是中国目前没有任何败绩的王牌之一),中南海超精锐队(保护国家主要领导),断命超精锐部队(实施斩首行动的无人知晓的部队),照亮(Llluminate)黑暗(Dark)之火(Heat)超精锐部队(中国佛教道教自主成立的和政府合作的部队,简称LDH超精锐部队),水龙超精锐部队(海军的秘密部队)。 现在余飚感到遗憾的是,他前世不是特种兵出身,只能依据自身掌握的一些边边角角的知识来组建和训练自己的特种部队,中华(China)复仇(Vengeance)之火(Heat)精锐战队,简称CVH。 攀登、越野、游泳、格斗、射击等科目是这支部队每个成员必须精通的,而且训练量和考核标准都异于普通部队。用余飚的话讲就是,你们就是累死也要给老子累出一支特种部队来。 原来由万老华、王小刀挑选出来的六十多人,现在因为伤病已经淘汰了二十多,现在只有不足四十人还在进行着艰苦的训练。为了方便渗透作战,这些人全部日式装备,还有一个老师每天上课教授日语。 在山中的一条小溪旁,余飚带着两车犒劳品迎候到拉练回来的CVH部队。 大米、白面、活猪、活羊、鸡蛋……,对于这支寄于厚望的精英部队,余飚一向是舍得下本钱的。小溪旁立刻开起了野餐会,烤肉的香味随风飘荡,令人垂涎。 “黄先生,辛苦了。”余飚一边检查着黄宗新的伤势,一边慰问道:“如果黄先生觉得他们的日语可以过关,就可以不留在这里了,我另有安排。” “不。”黄宗新疼得倒吸了口冷气,却是满脸的倔强。他是东北沈阳人,在日本留过学,后来回到家帮着父亲打理生意。九.一八事变,日本人用重炮轰击沈阳,将他家炸成瓦砾,家人全部炸死。他怀着刻骨仇恨来到北平,参加了国军,后来作战被俘,被余飚解救出来。 “我要留在这里。”黄宗新望着余飚坚决的说道:“队长您不说,我也知道这支部队是您非常看重的,以后对日本人的行动会非常多,我要留在这里多杀几个鬼子为家人报仇。” “可你的身体。”余飚皱了皱眉,继续劝道:“我调你回去,并不是就没有机会杀鬼子,而且这支部队以后的任务将会十分危险,十分艰巨。” “我不怕。”黄宗新断然说道:“队长,你可以去问问老万和小王,这一路上我拖没拖后腿,这伤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头野猪拱的,可不是我体力不支。” 余飚沉吟了半晌,笑着说道:“好吧,不过,训练结束后,每个人都要接我三招,过不去可就……” “还请队长手下留情,高抬贵手,轻手轻脚……”黄宗新赶紧说着好话。 余飚哈哈一笑,拍了拍黄宗新的肩膀,转身去看别的战士。 “老万,你这家伙真是野蛮,这肉还没烤熟呢!”余飚上前踢了万老华一脚。 万老华捧着个烤羊腿,正啃得来劲,羊腿烤的半生不熟,还能看见血丝,他呜呜地冲着余飚说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刀,你也过来。”余飚摇了摇头,伸手将王小刀招呼过来。 “三爷。”王小刀笑嘻嘻的坐下来,手里的小刀一片一片地割着肉,撒上点盐末,吃得津津有味。 “你们两个要抓紧了。”余飚深沉的说道:“日本鬼子已经盯上了咱们,虽然说是要和咱们和平共处,可是他们正在镇子上修炮楼,建碉堡,咱们可不能干等着日本鬼子打上门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过些日子,我就要与日本鬼子正式开战,打出去,争取到镇子上过年。” “三爷放心,这帮小子本来身体就不错,现在我看练得差不多了。”王小刀自信满满的说道:“您说什么时候动手,绝不含糊。” 万老华连连点头,一幅深以为然的样子。 余飚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表现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继续说道:“那好,你们就休息几天,然后我过来检查,别牛皮吹得挺大,却是中看不中用。说实话,你们照我心目中的标准差远了,特种部队不仅能在恶劣天气下的强行军,在危险的斜坡攀登峭壁,还有艰苦的野外生存训练。要能在50公里时速的汽车上准确击中200米外的人靶,从30米外将手榴弹准确投进小汽车的窗口等等。怎么样?傻了吧,没那个自信了吧!好好练吧!” “那还是人吗?”万老华终于吐出一句清晰的话来。 ……………………… 第七十一章 要求 “独水镇南北两个镇口,正修两座大炮楼,成百苦工上下走动,背石头的、扛木料的、挖土打围墙的,乱纷纷一片。十多个日本人、汉奸,每个人手里都握着皮鞭子,沿路窜来窜去监工。看见谁不顺眼,就没头没脑的乱打。我们的人亲眼看见监工的日本人,把两个老汉打得头破血流,用脚踢到了沟里。”刘震气愤的向余飚汇报道。 “和眼线联系上了吗?”余飚看着独水镇的地形图,问道:“咱们的人进镇子买东西还顺利吧?” “还算顺利,不过保安队的人全程护送,或者说是监视吧!”刘震说道:“为了眼线的安全,便没去接头。” “看来,鬼子对咱们也提防着呢!”余飚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暂时不要联系了,等参谋长回来再说,可别出了意外,打草惊蛇。” “好吧!”刘震点了点头,说道:“我回村子收拾收拾,就搬到这里来。” 余飚点了点头,说道:“去吧,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指挥部了,在这里要比在村子里安全,也更不容易泄露消息。” 这里就是和宫本与阎仕臣谈判的关帝庙,几天的工夫,关帝庙已经变了样,两侧厢房脱落的门窗已经修好,糊上了白纸,院内的破砖碎瓦、鸟粪、野草都已经清理干净,只有坍塌的院墙还未完全修复。 见刘震走出来,高大钉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对着顶头上司点头哈腰的说道:“刘主任,咱们这要去哪呀?” “我回村子收拾收拾东西,你呢,也跟我去吧,看看能不能再在村子里收几条狗。”刘震说道。 “高大钉。”余飚也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大声说道:“以后再看见你这副样子,小心我踢死你。好歹也是我神飚队的人了,把腰杆给我挺直了说话。以前拿颗破子弹抢劫的胆子哪去了?尽给刘主任丢人。” “三,三爷。”高大钉吓了一跳,束手而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呵呵,您就别吓他了。”刘震笑着说道:“他还不习惯,慢慢就会好的。” “嗯!”余飚点了点头,对高大钉说道:“你小子好好干,我对手下怎么样,大概你心里也有数,干得好绝不亏待。” “知道,知道。”高大钉连连点头,“三爷义薄云天,方圆百里谁不知道。” “去吧,听刘主任的话。”余飚摆了摆手,转身向远处正在修补院墙的几个战士走去。 刘震领着高大钉向庙门口走去,正遇见了郑淑香和张凤等人,身为情报主任,对于这几个人的身份还是知道的。而且他对GCD也没有什么嫌恶,反倒有些好感,对于余飚的处置也是十分赞同。 “飚哥在里面吗?”郑淑香见刘震走出来,直接问道。 刘震点了点头,又冲着张凤等人笑了笑,对哨兵说道:“带他们进去吧,三爷不会怪你们的。” “别忘了教我骑马。”郑淑香对着刘震喊道,刘震脚步略顿了顿,赶紧加快了速度,好象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哼,早晚堵着你。”郑淑香不满的说了一句,在哨兵的引领下直接向后殿走去。边走郑淑香边指点着,“那边是厢房,左数第三间便是留给我的。” 后殿里面靠墙搭了三张床铺,在一角用蓝布隔了个房间,应该就是余飚的卧室,正中的桌子上摆了个大沙盘,山川、河流、镇子、村落,正是这一片地方的缩微图示。虽然比例尺和细节多少有些问题,但对于指挥作战却非常合适,而且看大小似乎这应该是全县的沙盘,空出的很大地方应该是要逐渐完善的。 “你们坐。”郑淑香指着椅子说道:“可能在庙里四下看看,马上就能回来的。” 李大猛对沙盘很感兴趣,坐在桌前左看右看,笑着问道:“这好象是没做完吧,刚刚弄到独水镇的样子。” “可能吧!”郑淑香随口说道:“几个参谋都不在,没人弄了。” 咔咔咔,随着一阵脚步声,余飚捧着一大团泥巴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蓦然见到屋里有人,一下子愣住了。 “飚哥,您玩泥巴?”郑淑香很诧异的指着余飚手里的泥巴问道。 余飚收起笑容,咳了一声,慢慢走到桌后坐下来,将泥巴放下,很深沉的说道:“我在做沙盘。” “对不起,打扰三爷工作了。”李大猛抱拳拱手,表示歉意。 “没什么。”余飚刚将手摆起,发现手上都是泥,皱了皱眉,只好放弃了肢体动作,问道:“几位有何贵干哪?如果是想走的话,对不起,还得等一等。” “我们自然不会让余队长为难。”三个人当中,宋光辅有些瞧不起余飚,而张凤身为女人也不方便说话,只有李大猛还算放得开,“承蒙余队长照顾,我们感激不尽,这五、六天的训练让我们受益匪浅啊!” 余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大猛只好继续说道:“李家村的地道让我们很受启发,听说关口村的要比这强似百倍,我们心痒难耐,不知道三爷肯不肯让我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真正的地道。” 余飚略微想了一下,抬头说道:“可以,但我有条件。一,你们必须在我的人全程陪同下参观;二,你们三个人不能一起行动,最少得留在这里一个人。” 李大猛等三人互相对视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按照常理,李大猛和宋光辅以后都可能指挥作战,那么参观地道便应该他俩去,可将张凤一个女人留下做人质,这件事情好说不好听,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第七十二章平射炮设想 “我留下。”沉默了半晌,张凤突然开口说道:“郑主任,我和你住一起行吗?” “你要住在这儿?”郑淑香疑惑的问道,眼睛询问般的投向余飚。 余飚搓了搓手上的泥,冲着郑淑香点了点头。 “可以,咱们姐妹住在一起,我也有个聊天的伴儿。”见余飚同意了,郑淑香笑着表示了欢迎。 看着余飚有些争切的老是瞅桌上的泥巴,三个人知趣的起身告辞。 “炮楼啊炮楼。”余飚轻轻的将两个泥做的炮楼放在沙盘上,左右端详着,自言自语道:“没有平射炮,还真是个麻烦。” “平射炮啊平射炮。”余飚冥思苦想着在大殿里的打着转儿,“上哪去弄呢?” 目前神飚队只有两门小型迫击炮,而迫击炮的炮弹发射出去都是抛物线落地,即便能将炮弹打到炮楼顶上,如果楼顶是钢筋水泥结构,迫击炮弹在上面炸裂开来,只等于在鬼子头上响个炸雷,对炮楼内的敌人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威胁。而且迫击炮由于是曲射炮,主要是对付步兵、散兵。射击精度受地形、风速、风向、温度、炮弹及装药重量的限制,所以射弹散布大,很难直接准确地命中单体目标,对付敌人的碉堡尤其困难。 对付鬼子的炮楼,最有效的武器还是平射炮和山炮,它们是从尾部装填炮弹,而且炮筒内有膛线,发射后炮弹旋转着出去,炮弹初始速度大,平射距离远,可以直接射向敌人的碉堡,将其摧毁。要是打得准,炮弹甚至能从射击孔钻进炮楼里爆炸,那杀伤力可就相当惊人了。 “迫击炮,平射炮,平射炮,迫击炮。”余飚转悠了一会儿,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曾在网络上看到关于八路军将迫击炮改成拉发装置,让它既能平射又能曲射的事情来,而且他在自己喜欢的《异时空抗日里》也见过这种描述。这种曲射炮代替平射炮,一炮多用的奇迹,称得上是战争史上的新创举。据说在邯郸战役双方交战时,八路军就用这种改造过的迫击炮将一发炮弹从日军碉堡的机枪眼里打进去了。更奇怪的是,炮弹像铁块儿一样落地,没有爆炸。结果这枚没有爆炸的迫击炮弹,被日军拿回去研究,小日本的兵器专家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通八路军是如何将迫击炮弹从碉堡的射击孔中打进来的。 “小日本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是两眼抓瞎呀!”余飚虽然想到了迫击炮平射,可坐下来描描画画了半天,也是不得要领,不禁苦笑道:“唉,咱不是这专业的,知道是知道点皮毛,可还是弄不出来呀!” 外面一阵喧闹,还夹杂着狗叫声,余飚挠了挠脑袋,看来是刘震和高大钉回来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是日近黄昏。 几声小狗的叫声伴着人走路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五、六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飚哥。”“飚哥。”…… “你们?”余飚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热情的迎了上去。 “在军,神咬,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余飚对着杜在军一个熊抱,杜在军措手不及,呲牙咧嘴的哼了两声,待到余飚转向申洋时,这个家伙已经躲到郑淑香身后,一脸苦相的拱手告饶。 “我们在七里铺呆的很闷,便搭送物资的车过来看看。”杜在军笑着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余飚胡画的纸看了两眼,“飚哥,您在忙什么呢?这画的什么呀?” “来,来,先歇会儿。”余飚笑着招呼众人坐下,又让人去烧水沏茶,这才对三杰说道:“我正发愁呢,可巧你们就来了,快帮我想想办法。” 余飚便将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又指着沙盘强调道:“看,这就是鬼子修的两个炮楼,要是修好了,真是很有威胁。” “这,这原来是炮楼啊!”郑淑香定睛观瞧,笑道:“一点也不象。” “没有艺术细菌,这叫抽象派,懂不?”余飚瞅着两个象小窝头似的东西,强辩道。 杜在军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迫击炮无法平射的原因是因为炮弹必须从炮口放入,炮身一旦放平,炮弹就无法下滑借助重力来击发雷管打火。而掷弹筒是采用的拉发击火,倒是可以借用一下。那样的话,就得把炮筒尾部再加长,而且炮筒与地平线的倾角也要保持在一定角度以下。原理倒是可行,但我觉得作用好象不大。” “哦,为什么?”余飚对网上和书上所描写的迫击炮平射的巨大作用深信不疑,听到杜在军似乎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不由得脱口问道。 “首先是射程问题,迫击炮没有膛线,炮弹飞出去初速和稳定性不高,射程是由仰角造成的位移决定的,改为平射,肯定要损失射程。虽然通过改进炮弹的装药方式,多少可以弥补一些,但我觉得也是有限。”杜在军思索着解释道:“要是重型迫击炮还好些,轻型的恐怕要非常接近目标才行,这样就将遭到敌人枪弹,甚至是掷弹筒的威胁。” 余飚眨着眼睛,仔细想了一下,对杜在军的看法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见解,具体效果还得在实验中验证。”杜在军最后说道:“我看那两门小炮就不必了,等咱们有了型号大一些的再改造。” “好吧,咱听专家的。”余飚稍显无奈的说道。 第七十三章 二郎真君 杜在军等人见余飚有些意兴阑珊,对无法为他解忧,也感到有些不安。 “咱们是国军,能不能向上面要求配发平射炮,那就不用伤脑筋了。”郑淑香想缓解一下气氛,开口说道。 “呵呵。”余飚苦笑着摇头道:“大姐,咱们是在敌后,即便上面想给咱们些补给,可怎么运来呢?特别是象火炮这样的大件东西,更是困难啊!” 申洋突然笑道:“对了,飚哥,我们还给您拿来一样好东西,您看看满不满意。” “什么好东西?”余飚将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暂时放下,疑惑的问道。 “放在门外了,就想给您个惊喜。”杜在军站起身说道:“老刘,来帮我拿进来。” 余飚一手拿着根空心铁棍子,一手拿着把两边两刃,前面还带尖的怪东西,有些不明所以。 “听那位徐师傅说,您一直想要一件既能砍,又能刺,既能单手握,又能变成长兵器的家伙。”申洋指着两件怪东西说道:“他一直弄不出来,以为是您故意难为他。后来在军听说了,便设计了这件武器,拆开就能单手当刀、剑使,合在一起,就能当长刀或长枪用。” “是这么回事呀!”余飚恍然大悟,笑了起来,“时间真的不短了,我都忘记了,亏了你们用心。”说着,单手抡了抡,闪出一片亮光。随后将两件东西对好卡槽,一推一拧一拉,组合在了一起。 “不错,不错。”余飚虎虎生风的做了砍、刺两个动作,将兵器当的一声杵在地上,点头称赞道:“比上了刺刀的步枪好用多了,不过,这东西看起来好象有点眼熟。” “眼熟就对了。”申洋坏坏的一笑,低声说道:“看过《西游记》的都知道,就差条狗了。” 这时,郑淑香牵来那条小狗偏偏跑了过来,大概是看余飚耍得好玩,低头去嗅杵在地上的兵器。 郑淑香听到申洋的嘀咕,瞅着余飚,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憋得脸通红,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得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笑声的确是可以传染的。科学研究人员已经证实,笑声会“胳肢”听者大脑的同一个区域。听者大脑的反应会帮助面部肌肉展现发自内心的笑容。也就是说:“你笑,人人陪你笑。” 郑淑香一开头,申洋、杜在军也随之大笑起来,弄得刘震跟了起来。 余飚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后来瞅瞅脚下的狗,再瞅瞅自己的兵器,恍然大悟,轻轻踢了小狗一脚,“去,你来凑什么热闹,真当自己是哮天犬了。”说完,对着杜在军和申洋笑骂道:“臭小子,弄把三尖两刃刀来耍我,看我以后开了三只眼怎么收拾你们。” “这,这和三尖两刃刀,还是有区别的。”申洋笑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带个眼镜,蔫坏。”余飚一巴掌拍在申洋屁股上,笑着坐了下来,“郑淑香也是,弄个破狗在这添乱。” “什么叫破狗,多可爱。”郑淑香辩解道。 “可爱,等你教会它先不要随地大小便吧!”余飚翻了翻眼睛,说道:“在军,等我们有了大号的迫击炮,还是先改装一门试试,射程不够,可以采取抵近射击法。采取夜战、近战,弥补兵器的不足,发挥我神飚军英勇顽强的作风。” “好的。”杜在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刚才看到飚哥拿着冷兵器,我倒是想起了七里铺山门外摆着的两门土炮。” “你是说大将军和二将军吗?别逗了,这祖爷爷辈的还能打仗吗?”余飚疑惑的问道。 所谓的大将军和二将军,就是两门前清时铸的大炮,一门炮身足有一丈多长,炮筒底那一节,比挑水用的大水桶还要粗。另一门炮筒有小水桶粗,两米多长。杜老万为人有点迷信,听了风水先生的话,不知道从哪淘弄来,起名“大将军和二将军”,镇守山门。 “可以试试。”杜在军一本正经的说道:“加个护板,做个炮架,洗刷打磨干净,没准可以当平射炮用呢!” “那种大炮没炮弹呀!”刘震摇着头说道:“而且是打的实心弹,威力怕不够吧?” “炮弹倒是好说,可以用石头弹。”申洋说道:“象地雷那样,掏空了装炸药,不就是爆炸弹了。” 余飚想了一下,说道:“试试倒是可以,不过那种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你们摆弄的时候要千万当心,别被两位将军给伤着。” 几个人坐着嘻嘻哈哈聊天,余飚也了解到现在后方的很多事情。 由于被救劳工的加入,兵工作坊的规模已经扩大并且进行了分工,有铁坊、药坊、修理坊、制造坊、窑坊等,一共有一百多人在从事军工生产。这段时间已经囤积了很多地雷、火药等物资,还制造了四门铁桶炮,甚至申洋还利用化学腐蚀的原理,制造出十枚定时地雷。 “飚哥,那个跳雷也快造出来了。”杜在军自豪的说道:“现在难题出在弹跳的高度和第二级爆炸的时间控制上,只有多试验,才能准确的计算出装药量。” “好啊!”余飚喜形于色,说道:“没想到这么快,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能为抗日做出自己的贡献,也就知足了。”申洋推了推眼镜说道:“就等飚哥大展身手,捷报频传呢!” 余飚指着沙盘上的独水镇,自信的说道:“只要老林的行动顺利,等他们回来后,不出一个月,我就要进军独水镇,打响咱神飚队举旗抗日的第一枪。” 第七十四章 阻击 “轰!”一声巨响,前来增援的鬼子小队的头车压响了地雷,伴着惨叫声,汽车上的鬼子连炸带摔,很多都血流满面、腿断胳膊折,鬼子司机更是将挡风玻璃撞得粉碎,满头是血的趴在车头一动不动。 “开火。”随着林存忠一声大吼,几十支长短枪一齐射击,仇恨的子弹披头盖脸的飞向敌人。 遭到突然袭击的鬼子瞬间被打死打伤了二十多个,其他的纷纷跳下车或向路旁的沟里隐蔽,或爬到车底射击,“轰,轰!”慌乱的鬼子又碰响了两颗地雷,在腾起的烟雾中,碎军服、烂肉块飞上天空。 林存忠率部来到这里已经两天,经过仔细勘察和眼线的情报,发现离伏击地点不远的镇子上鬼子驻扎了一个精锐小队,还配有汽车,很明显是护路的机动力量。这样,原定的打完就走的策略就有了问题,这边一打响,增援的鬼子坐着汽车三十分钟内肯定能够赶到,有可能形成两面夹击的情形。 打还是不打,要打怎么打?林存忠、参谋和军官们展开了争论,最后打的意见占了上风,毕竟远道而来一趟不容易,临到头又缩回去,这心理上首先就不好承受。 张三毛的一个连再加一个排打车队,争取速战速决,林存忠则亲自带队承担重要的阻击任务。 车队刚一过去,林存忠便带着队伍从隐蔽处跑出来,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用地雷封锁了鬼子机动小队的增援路线,随后带着部队依靠树林布下了阻击阵地。 “射击!”鬼子小队长被地雷的碎片划破了脸,抹了一把血,狰狞的用指挥刀向树林一指。 “哒哒哒……”歪把子机枪向树林里倾泻着子弹,将树枝枯叶打得纷纷掉落。 “注意隐蔽,停止射击。”林存忠甩了下头上的杂物,高声喊叫道。 听着远处的枪声已经停歇,林存忠不禁稍微放下点心,为了让一连和劳工走得再远一些,他们还必须坚持些时间,然后才能撤退,与布置地雷阵的另一个排会合。 鬼子们打得热闹,这边却突然停止了,打了一阵子,鬼子小队长下令射止,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情况。 从刚才的射击密度来看,对面至少有六、七十人,而且一开始便在袭击中占了先机,一轮攻击便打死打伤了二十多个鬼子,即便是这样,鬼子小队长也没把敌人放在眼里,他大声吆喝着,命令部下准备进攻。 尖啸声突然响起,两枚榴弹从树林中飞出,有一枚正中鬼子的歪把子机枪,零件伴着血土凌空飞起。 一个鬼子小队有两挺机关枪,打掉了一挺,火力大为减弱。紧接着,榴弹接二连三的飞来,向鬼子的头上砸去。掷弹手、机枪手都成了轰炸的目标,随着“轰,轰,轰…”的爆炸声,汽车燃起了大火,还有几个鬼子飞上了天,车底下再也藏不住人了。 “杀格格!”鬼子小队长愤怒的嚎叫一声,鬼子兵立刻冲出来,以熟练的战术动作向树林向起了一轮进攻,枪炮声响成一片。 不断有鬼子被击中倒地,也不断有战士们负伤或阵亡,虽然占着地利,林存忠因为把机关枪借给了张三毛,所以火力打了折扣,再加上日本鬼子枪法很准,动作很快,所以就攻守双方来说,神飚队作为守势,并没有占太大的便宜。 眼看着鬼子冲进了地雷阵,一个双手都是汗的战士用力拉响了连环雷,轰,轰,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一团团的火光随着黑烟尘土升腾而起,在腾空的烟雾中,日本兵倒的倒,爬的爬,地上的鲜血,好象杀过猪一样。鬼子小队长侥幸没有炸死,头上又被划破一处,满脸鲜血直淌,慌忙下令停止前进。 “撤退。”趁着日本鬼子的攻势被阻滞,林存忠看了看阵地上布好的几个绊雷,一挥手,队员们轮流背着伤员和同伴的尸体,借着树林的掩护向预定地点快带的撤走了。 足足跑出了一里地,身后的爆炸声又再次响起,应该是冲进树林的鬼子碰响了地雷,这下子,又能耽搁些时间了。 进山的路口,一个排的战士已经布好了地雷,见林存忠等人跑过来,急忙指示着安全的道路,过了雷区,林存忠回头看看,放下了点心。 “张连长他们已经带着劳工们进山了,咱们也快点跟上去吧!”一排排长对林存忠说道。 林存忠轻轻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你们带着伤员和兄弟们的遗体先去追赶大队,我带着两排人在后面清理痕迹,顺便把鬼子引上岔路,告诉张连长,在黑风谷谷口会合。” “好吧!”一排长点了点头,命令手下接过伤员和遗体,顺着山路追赶大队去了。 “弟兄们,咱们这么办……”林存忠简短地对几个军官交待了一下,冷笑道:“这样鬼子就会晕头转向,搞不清咱们真正撤退的道路,只要天一黑,他们就是想追也追不下去了。” “明白了,参谋长。”几个小军官心领神会,点头分兵而去。 ……………………… 第七十五章 无声抗议 天渐渐黑了下来,鬼子小队长用指挥刀对着树干发泄了一番,又对着远处的山野狼哭鬼嚎的怪叫了几声,无奈的收兵了。 一路追击,鬼子兵不时踏响地雷,速度始终快不起来,而且敌人实在是太狡猾,每到岔路口,皇军都要被一些破鞋烂袜子所困扰,防止追错方向。现在天黑下来,光线昏暗,就更无法发现脚下要命的地雷了。而且现在这个小队连死带伤,就剩下三十多人,如果在黑暗的山林里再被敌人打了埋伏,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面临着严重的后果,这个发狂的如同“人兽”般的小队长也不得不冷静下来,而且这一路上不断的死伤也使他很震惊,算起来,被敌人枪炮打死打伤的士兵和被地雷炸死炸伤的人数快差不多了,这种阴险的作战方式,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被阴险的支那人一个个的炸死炸伤,却往往连人影都看不到。而且现在追击的方向天知道是不是正确,再追下去甚至可能迷路。 ……………………… 据说,世上的男人有上百种,但女人只有一种,难怪有人戏说:“酒不可浪费,女人不能得罪。”连孔子也曾黯然叹息道:“惟小人女子难养也!近则不逊,远之则怨。”一个女人若要恨一个男人。随时都可以找出几百种理由。女人被男人得罪时,心里并非羞愧,而是愤怒。她不轻易原谅,即使原谅了,是表面的。因为女人大都“小肚鸡肠”,她们记起仇来是“铭心刻骨”的,一有机会就会主动出击,暗枪暗语啥痛快来啥。 现在的余飚便尝到了得罪女人的痛苦。张凤,以一个女人的执着正在对他开展特殊的报复。 每天早上吃过饭,张凤便来到了余飚的办公场所____后殿,找个椅子在角落里一坐,手里还拿着本书,美其名曰:既然是人质,当然得有做人质的觉悟和自觉,要让绑票的看见自己才会放心吗。 这是无声的抗议和示威,余飚开始还并不在乎,该忙什么还忙什么,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当屋里摆了个会动的花瓶。可第二天张凤又换了招数,书不带了,改成拿着本子和钢笔。余飚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就刷刷点点的记录,弄得余飚浑身不自在。 “大姐,你不能看着她点吗?”晚上,余飚找来郑淑香,倒起了苦水,“好吗,拿着个破本破笔,我一说话她就记,我一说话她就记,搞什么呀?我本来不结巴,她这么一搞,嘿,我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不挺好,以后出本《余飚语录》,您不就出大名了,再说我不也忙着吗!”郑淑香捂着嘴笑道。 “我可不靠这出名。”余飚撇了撇嘴,叹气道:“明天,她要再出妖娥子,我就出去,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一个女孩家的,说轻了说重了都不好。” “那你可好意思吓唬人家。”郑淑香皱了皱眉子说道:“好吧,我的工作忙得差不多了,明天我领着她骑马怎么样?” “行,怎么的都行。”余飚巴不得赶紧把张凤打发走,急着说道:“我去和刘震说,借他的马,再派两个勤务兵跟着。” “就一匹?”郑淑香轻轻摇了摇头,撇嘴道:“那怎么行,把您的马也用用呗。” “我的?”余飚犹豫了一下,他们的马本来就不多,除了他和刘震各有一匹,剩下的都交给侦察兵和通信员使用了,“我的马是战马,可不能和刘震的比,我怕伤着你们。” “让马夫跟着去,我知道那匹叫乌云盖雪,除了您和马夫,一般人还真制服不了它。”郑淑香说道:“老早就想骑在那么高大的马上,就让我们威风一下,过过瘾不行吗?” “那,好吧!”余飚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能离得太远了,在山下的平地上遛遛就行了。“ “知道了。”郑淑香高高兴兴的转身就走,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补充道:“明天没有美女陪着,可别失落呀,呵呵。” “失落?”余飚苦笑道:“你要陪我打情骂俏也就算了,我还顶得住,可你连瞅都不瞅我一眼,整个一做犯人笔录的。” ……………………… “这下轻松多了。”余飚很惬意地环顾着四周,对着刘震说道:“没了那位记录的,今天咱们办公也痛快。” 刘震点了点头,笑道:“您不是真烦她,估计是担心参谋长那边的情况,弄得心情有些不好,便迁怒于人了。“ “可能有点关系吧!”一提到这事,余飚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参谋长是个稳重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刘震安慰道:“我说几条好消息给您听吧,自从您不让再继续侦察独水镇后,情报部便开始派人向章湖县其他地方渗透,据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四个地方站稳了脚,由于派的都是当地人,所以并没有引起怀疑,而且有一个用带去的经费贿赂了当地的伪军军官,还当上了小班长呢!” “这是好事。”余飚笑了笑,说道:“还要花大力气,多派些眼线,以后可能会起很大的作用,需要的经费如数拔给,不要吝啬。” “明白。”刘震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派去保定的人回来了,您是不是去看看采购的东西,有两架照相机、一套医疗器械,还有些药品,剩下的东西都被他们藏在别的地方,这样走起路来才不显眼。让他们歇一歇,过几天再出发去取。” “好,去看看。买回这些东西,估计是你家出的力吧?这以后再想买回药品什么的可能很难。”余飚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只是帮忙牵线搭桥。”刘震谦虚道:“我父亲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估计我写的信他不敢留着,去人找他,他巴不得早点打发走呢!” “呵呵,这你也要理解,毕竟一大家子人呢,怕被你连累也是正常的。”余飚缓缓的说道。 第七十六章 同骑 “我当然理解,父亲还是很挂念我的。”刘震轻轻叹了口气。 “以后能不麻烦老爷子就不要再去了。”余飚拍了拍刘震的肩膀,“我给你的那份名单不也有保定的店铺吗,以后就改跟那里联系吧,都是余家的老人,实在不行咱们自己换人去经营。” “回来了,回来了。”一个通信兵大声喊叫着跑了进来,差点撞到余飚身上。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余飚伸手按住了他,略带不满的问道。 “参谋长,参谋长他们回来了,还救回来一大批人。”通信兵来不及喘气,便急着说道。 “啊,在哪呢?”余飚和刘震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在五里外的南山谷,留守部队已经放了警戒。”没等通信兵说完,余飚和刘震已经急吼吼的跑了出去。 “马,马在山下。”出了门,刘震才想起郑淑香和张凤已经把马借出去骑了。 余飚一跺脚,只留下一句话“我先去了,叫人把老孟头从村里找来。”便飞也似的向山下跑去。 山下,郑淑香和张凤骑在马上在勤务兵和马夫的帮助下,正慢慢的遛着,郑淑香骑了一会儿余飚的马,看着马夫战战兢兢,手一直没离开缰绳,还没人走得快,觉得很没劲,便又骑上了刘震的马。遛了一会儿,她不再让人牵着,自己骑着马一圈一圈的小跑起来。 “这匹马很烈吗?嘿嘿,有意思。”张凤随口问着马夫,伸手去摸马头,乌云盖雪却一偏头躲开了。 “这马性子很烈的,当初三爷还被它摔过呢!”马夫很自豪的抚摸着马的鬃毛,说道:“你看它的眼神,多傲气。要不是我牵着,它早趵蹶子了。” “呵呵,它长得真高大,肯定跑得很快吧?”张凤有一句没一句的随便聊着。 “嗯,不仅跑得快,还通人性呢!”马夫说道:“上回三爷被日本人打伤,还是它驮着三爷跑回来的。咦,这,这是三爷吗?跑得怎么这么快。”马夫突然伸手一指。 乌云盖雪一见主人飞步跑来,欢叫一声,一甩大脑袋,挣脱马夫,撒开蹄子就跑起来,奔着余飚迎了上来。 张凤吓得惊叫一声,身子一趴,两手紧抱住马脖子不放。 余飚奔到近前,见张凤闭着眼睛,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叫了两声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时心急难耐,飞身跳上马背,一夹马肚子,直奔谷口而去。 张凤感觉到异样,睁开眼睛,余飚抓着缰绳,宽大的臂膀正把她环在当中,树木和岩石象奇迹般的在她眼前分裂,飞快地又在她身后复合。 “喂,你干什么?”张凤用手捶打余飚的手臂,“快停下,快停下。” “乱动什么?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摔死。”余飚恶狠狠的威胁道:“谁让你骑我的马呢,给我老实点,我着急办事,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否则,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嘿嘿,你自己可想清楚了。” “你,你这个混蛋。”张凤恨恨的骂着,停止了捶打,骑在飞奔的马上又有些害怕,缩起了身子。 不是在秀美的景色面前,不会进入意境,有神怡的感觉;不是看见一派夕阳红,不会有广博,感悟浩瀚的情怀;不是纵马奔驰,不会尽情奔放,感觉因环境而生的畅快。 慢慢的,张凤已经适应了刚开始的那种恐惧感,坐在马背上飞奔可以让人心理上产生一种快乐的刺激,她在飞驰的骏马上体验到了风的激情,马的跃动,生命的活力。 “爽吧,爽就吼两嗓子。”余飚觉察到张凤的变化,在她身后说道。 “哼!”张凤故意用鼻子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乌黑的秀发迎风飘扬,弄得余飚左右摆头,还是被弄得打了个喷嚏,全喷到了张凤后脖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的头发。”余飚连忙道歉,耳朵里似乎能听见张凤咬牙的声音。 …………………… “三爷,是三爷,还有个女人。”林存忠举着望远镜,望着远方,他一直在外面练兵,并不认识张凤。 不大一会儿,余飚便来到了跟前,双手一托张凤的腰,将她放下地,自己甩蹬下巴,将缰绳甩给一个战士,大步向林存忠走去。 “队长,我们回来了。”林存忠一个立正,标准的敬了个军礼。 “好,好啊!”来之前一肚子话要问,一见面余飚的嘴里只蹦出“好”字来,抓着林存忠的手,余飚看林存忠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表情,略微放下了心,开口问道:“怎么样?弟兄们损失大不大?” “阵亡了二十一个,受伤的有三十四个。”林存忠低沉的说道。 余飚拍了拍林存忠,安慰道:“呆会儿再说详细的,走,咱们先去看看弟兄们。” “这个混蛋,把我劫持到这里,丢下我不管了。”张凤愣愣的站了一会儿,一咬牙,跟着向谷口走去。 进了谷口,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空谷里足有五百多人,都疲惫不堪的东一堆,西一堆的或坐或躺在地上,中间是穿着破烂的劳工,外围则是神飚队的队员,燃烧的火堆上吊着饭盒、铁锅等,一阵阵米香味迎风飘来。 余飚不时向站立而起向自己敬礼打招呼的战士们点头示意,在林存忠的引领下,径直来到了伤员休息的地方,开始一一检查他们的伤势。 “三爷,我的腿还能好吗?”一个土匪出身的战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嘶哑的说道。 余飚仔细检查着,安慰道:“中了两颗子弹,等会儿我给你取出来,过不了几天,你就又欢蹦乱跳了。” “那我呢!队长。”另一个重伤员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脸上不带一丝血色,眼窝深陷,毛发象一篷乱草。 余飚半晌没有说话,小腹中弹,在现在这种条件下,治好的几率不高,很可能就死在手术当中。不过现在是不能说这种丧气话,还得靠他一股气顶着呢! “肚子中弹,没什么大不了的。”余飚装模作样的又看了一遍,装出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我是谁呀,那是老神仙的挂名弟子,一会儿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这个劳工出身的伤员咧开嘴勉强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七章 手术 “在那边再搭一个帐篷,多烧些热水。”余飚检查完毕,直起腰对张三毛命令道。 张三毛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安排。 “那边是阵亡将士的遗体。”林存忠低声在余飚耳旁说道。 二十几具战士的遗体整齐的排列在树林里的空地上,一些士兵正在为袍泽擦去脸上的泥垢和血污,整理他们的遗物,场面静悄悄的,弥漫着肃穆哀伤的气氛。 “都记录清楚了吗?”余飚默立了片刻,沉声问道。 “是的,全部记录清楚。”林存忠面无表情的说道。 “满腔热血消失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悲伤和痛苦的回忆。而且,以后的日子里,这种悲伤和痛苦将会不断的出现。”余飚摘下军帽,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 “他们为抗日而死,为国家,为民族而牺牲,后人会记得他们。”林存忠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有十七名是您解救出来的,他们能死在战场上,是他们的荣幸和光荣。” 余飚沉默了,他不太相信林存忠所说的话,但他要尽自己的能力让这些普通得或许连名字都带着狗儿猫儿的烈士们得到尊敬的崇仰。是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保卫着这片神圣的土地,保卫着中华五千年的传承。中华有辉煌的历史,有铁一般的热血男儿,更有着那种至死不悔的精神。所以这些,才使中国屡经磨难,却始终屹立不倒。 “我要建一座忠烈祠,把每个为国捐躯烈士的骨灰都存放在里面,还要附上他们的简介,让后人来瞻仰祭典。”余飚慢慢说道:“而且这对部队也有激励。” “我同意。”林存忠戴好帽子,郑重说道。 余飚又深深望了一眼,转身向外面走去,却发现张凤肃立在不远的地方,脸色凝重的望着。 “走吧!”余飚走到跟前,沉声说道:“这就是战争,战争就要死人,你以后会经常见到的。” 张凤没有说话,默默的跟在余飚身后,半晌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或许哪一天我也会倒下,把血洒在祖国的土地上。” 余飚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走去。 …………………… 一块浸了乙醚的白布轻轻地放在了伤员的口鼻上,不大一会儿,伤员便沉沉睡去。 “差不多了吧?”郑淑香紧张的开口问道。 余飚拿起根针扎了扎伤员的足底,试了试反射,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麻醉还是很成功的。” 郑淑香看到余飚这么专业,信心大增,把布拿了下来,用钦佩的目光瞅了瞅余飚。没办法,这是余飚第一次给伤员做手术(医疗器械刚到),根本没有什么护士可以帮忙,只好先把她拉来了,起码要比粗手大脚的男人强点吧! 手术前的消毒等程序,余飚搞得是一丝不苟,非常专业,他拿起手术刀,做了下深呼吸,稳稳的切了下去。 “止血钳。”吴飚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纱布。” “纱布。” “止血钳。” ………… 郑淑香听着命令,有些手忙脚乱的忙活着。 一只白净的小手伸过来,用毛巾擦去余飚额头上的汗水。余飚没有注意,张凤也赶过来帮忙了。 接连不断的手术一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直到最后一名伤员缝完针,抹完药,包扎妥当,疲惫不堪的余飚和郑淑香才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真累呀!”郑淑香捶着酸麻的双腿,冲着余飚身后的张凤感激地点了点头。 余飚摘下口罩,转身对张凤笑道:“走吧,咱们吃饭去,我刚才都听见你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了。” “你,你这人,真是的。”张凤脸一红,气恼的转身就走,“哎哟!”一声,差点跌倒,原来是脚站麻了。 夜深沉,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天宇闪烁着动人的眼睛,营地里篝火旁疲惫的战士们和劳工们终于可以放心的酣然入睡,传来一阵阵的鼾声。 余飚大口的吃着饭,听着林存忠和张三毛的讲述,不时点头发出“嗯,啊!”的声音。 “目前与日本鬼子进行阵地战,很明显我军并不会占很大的便宜。”林存忠总结道:“当然,如果火力上能超过日本鬼子,那就两说了。” 余飚放下饭碗,又喝了点水,抹着嘴巴说道:“小鬼子哪有那么好打,算是埋伏或奇袭吧,打成这个结果算是很好了。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远途作战了,往后咱们得对付眼前的鬼子了。” “明天把这些劳工都送往七里铺或关口村吧!”林存忠建议道:“那里消息不易走漏,等训练完了,再补充进部队或新组连队。” “嗯,可以。”余飚沉思了一下,点头道:“先不要组新连队,训练完毕后把他们补充进部队,以老带新,这样各连队的战斗力比较平均,不会出现让我们不放心的情况,而且新兵的进步也能更快些。” “另外。”余飚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刘震,三天后恢复对独水镇的侦察吧,现在咱们的兵力足了,不怕鬼子。而且派出去的人要大模大样的进镇子,就以买东西或吃喝玩乐的名义去,偷偷摸摸的反倒会让鬼子怀疑。” “明白。”刘震点头答应。 “这个医疗用品,看看还能不能再搞些,战事一开,用起来的量会很大的。”余飚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开个单子,先让神咬看看,他能弄出来的让他弄,剩下的就靠咱们自己了。” “咱们可不可以沿着太行山,直接到北平去弄。”林存忠若有所思的说道:“可以慢慢探路,在山里建立多个中转点,虽然路不好走,也有些远,但胜在安全。” “这是长远打算,我看可以。”刘震赞同道。 “好,就交给你去办。”余飚打了个呵欠,有些困倦。 众人一见,知道他很辛苦,而且林存忠和张三毛也很累,便纷纷告辞。 第七十八章 毒药 “那个家伙原来不是土匪吗?怎么又会当医生了?”张凤躺着睡不着,眨着眼睛问道。 “我也有点纳闷。”郑淑香转过脸说道:“以前只看见过他教授战士们一些战场救护常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张凤见郑淑香也不是很了解,便沉默了半晌,又问道:“这便是你们封路的原因吧?” “嗯,猜对了。”郑淑香咧嘴一笑,“我问过了,这次又打死了四、五十个鬼子,解救了三百多劳工。” “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不把眼前的鬼子解决掉?非要跑那么大老远去打仗。远交近攻都不懂吗?”张凤有些不解的问道。 “呵呵,凤妹子,这到处都是鬼子,交谁去呀?”郑淑香失笑道。 “那,那也搞不懂这家伙在想什么?”张凤狡辩道。 郑淑香在黑暗中偷偷笑着,打趣道:“他带你兜风的感觉怎么样?很过瘾吧?” “这个混蛋。”不说还好,这一说张凤立刻来了气。 “呵呵,混蛋你还给他擦汗。”郑淑香在毯子下忍不住乐出了声,“那份细心劲,真让人感动,凤妹子,不如你留下来吧!” “不行,我有我的责任。”张凤一口回绝道:“再说你们是国军,我们是……” “都是打鬼子的,干嘛分那么清。”郑淑香劝解道:“现在是国共联合抗日,再说就凭你们三个,就算能拉起队伍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 “不管多艰苦,我们都要完成党交给的任务。”张凤执拗的说道。 郑淑香轻轻叹了口气,这不过是她的心思,不忍心看张凤去冒风险,但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很难如愿。不过,她还是从心里佩服张凤的执着和毅力,一阵疲倦袭来,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 黎明的静寂中,鸟声婉转,晨雾迷离,象给夜色初褪的天空刷上了一层颜色。一会儿,树梢首先吻上了一线金色曙光,太阳羞答答的露出了脸。 早起是余飚的习惯,又因为担心伤员手术后的状况,他今天起的更早一些。等到别人都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巡视完伤员了。所幸,大多数伤员的情况都还好,只有一个重伤员因为失血过多还时而昏迷,按照目前的条件,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他的体质和毅力了。 出了帐篷,余飚发现怪医老孟头和小僮正在不远处的火堆上捣鼓着什么,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老——孟——头!”余飚拉长了声音学着鬼叫,“你——在——干——什——么?” “臭小子。”老孟头扭脸白了余飚一眼,斥道:“一听就是你,别人都叫我孟老,就你没大没小。” “呵呵,孟老就孟老。”余飚大咧咧的一指,“这弄的是什么东西?怪香的。” “十全大补汤,喝几口?”老孟头斜着眼睛瞅余飚,坏笑道。 “我身体好着呢,别浪费了,还是给最需要的人喝吧!”余飚赶紧摆着手,这个老孟头净是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药你要知道里面有什么,估计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洋鬼子的玩艺儿了?”老孟头奇怪的望着余飚,“看你的手法,似乎挺熟练呀!” “这个吗,说来话长啊!”余飚挠着脑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胡编。 “得了,我老人家不想听瞎话。”老孟头摆了摆手,说道:“你的刀法好,我老人家的止血粉也不差,不想和你个后辈争高下。” “是,是,小子微末伎俩,您老人家自然不放在眼里。”余飚陪着笑脸恭维道,随后又想了一件事情,“孟老,不知道您那毒药研究得怎么样了?我可是着急用呀!” “喝下去暂时没事儿,过个一两个小时便发作,不死也让他动不了,是吧?”老孟头把余飚的要求复述了一遍。 “没错,就是要这种效果。”余飚使劲点了点头。 “这种药不好配呀!”老孟头捋着胡子说道:“不过,我老人家倒是想出一个办法,兴许比那更好。” “哦,孟老您等一会儿再说。”余飚伸手将刚走出帐篷,还睡眼惺忪的刘震招呼过来,然后对老孟头说道:“孟老,您说吧,是怎么个更好。” 老孟头缓缓说道:“你们知道中医里的十八反和十九畏吗?我这药就是依据这个原理配成的。” 在宋代时期,古人就把重要的配伍禁忌药物具体加以总结,即“十八反”,“十九畏”。 避免原本安全的中药同时使用可能产生剧烈的毒性反应而危害生命。这是古人在实践中逐渐总结出的其性味功能的相反畏恶,从而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在用药上的安全。虽然在后世的研究来看,有人认为十八反、十九畏并非绝对禁忌。但是中药在配伍应用时如果不当,确实可以产生毒副作用,对人体造成损害。 “利用两种本来无毒的药物进行混合,进而成为毒药。”余飚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隐蔽,不易发现。” “孺子可教也。”老孟头很赞赏的说道:“就是这么回事,将一副毒药变成两副无毒的普通药,想要它什么时候发作,这个时间便能控制了。” “好,孟老就是孟老,这毒药弄得巧妙。”余飚一拍巴掌,看着有些不太明白的刘震,又详细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刘震恍然大悟,眼睛里也放出了光,“照这个办法,我们现在就可以给敌人下药,到时候想让他们什么时候发作,再给他们下另外一种药就行了。好招,好药,毒药竟然有定时炸弹的功能,真是想不到啊!” “孟老,您抓紧时间,这种毒药需要的量很大,起码要弄倒两百多人。”余飚急切的说道。 “两百多人?”老孟头吓了一跳,瞪着余飚,“这么大的量,我可得准备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少天哪?”余飚苦着脸说道:“您给交个底,我也好布置呀!” “嗯…”老孟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十天之内我肯定给你配齐。” ………………… 第七十九章 会面 独水镇与狗尾巴山梁的中间,突然来了一群鬼子,赶着老百姓开始设置营地,停晚时分便立起了围栏和帐篷,夜晚,忽明忽暗的手电筒光亮,象鬼火似的在夜幕中闪动。 余飚将信件又看了两遍,面无表情的放在桌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我看还是不去。”林存忠说道。 刘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找个理由推了吧,日本鬼子能安什么好心。” “你们说,这会不会与咱们的解救行动有关?”余飚不太确定的问道:“难道被鬼子察觉了,要借机干掉我。” “应该,应该不会吧!”林存忠皱着眉头说道:“这一路上痕迹清理得挺干净呀,而且回来马上隔离,不会走漏风声吧?” “应该不是这个问题。”刘震说道:“据哨探侦察,临时建营地的时间和队伍回来的时间差不多,鬼子就算得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 “是呀,没这么快呀!”余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去还是不去呢?去怕有阴谋,不去会让鬼子怀疑,而且气势上便弱了三分。” 林存忠和刘震互相瞅了一眼,苦笑着连连摇头,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办,说去有陷队长于险地的嫌疑,说不去就象余飚所说,也有问题。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好半天余飚做出了决定,拍案而起,“去,老子还怕了小鬼子不成,不是说每方只带五十人吗,把CVH的人带上,让小鬼子也知道中国人也有好汉。” 林存忠咧了咧嘴,虽然有此不赞成,但对余飚的胆量和豪气还是很佩服,“我安排部队,就在狗尾巴山梁,准备接应队长。” 刘震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派探子,对聚会地点日夜监视,防止鬼子偷偷增兵。再和镇里的眼线联系一下,看鬼子到底有什么动静。” “我去CVH部队,好好交待一下,别到时候连我的眼色和暗号都看不懂。”余飚戴上帽子,大步走了出去。 野外的营地内,中间的大帐篷收拾得干净整洁。正当中摆了一张方桌,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摆放着几箱日本罐头。 犬养浩和宫本次郎在周来山、吴宝泰、阎仕臣的陪同下,巡视了一圈,详细察看了营地的布防,又回到了大帐篷里。 犬养浩摘下帽子,把鸭蛋青似的脑袋向后一靠,说道:“吴镇长,你先去外面把事情都安排好。” “哈依!”吴宝泰上回因为张七的事情吃了个瘪,又被周来山来保安队拉了过去,如今已经日薄西山,被挤下去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心情很郁闷。见犬养浩叫他走,便知道这三个人要说机密的事情,不想让自己参与,知趣的鞠了个躬,转身走了出去。 宫本次郎坐在一张罗圈椅上,弹了弹烟灰,说道:“犬养君,这次余飚答应来,我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你怎么看?” “察其言,观其行,现在确定还为时过早。”犬养浩抚着额头说道。 “如果他野心大,便趁警备队前来接防,两支部队合力将其剿灭,以免后患。”宫本次郎的眼睛里射出了一道凶光。 “正是如此。”犬养浩眯起了眼睛,“他是你我两人主张整编的,如果以后出了事情,肯定会牵扯上,倒不如……” “也未必会如此严重。”宫本次郎笑了笑,说道:“犬养君去南方大显身手,我可是还要留在这里,如果余飚就是想做个草头王,那就不用大动干戈,经常丢几块骨头,也就喂饱他了。现说,镇上的炮楼即将完工,他就是想出来,也得看咱们的意思。” “但愿如此。”犬养浩点了点头,舒展开眉毛,“我是想得多了,其实即便日后他反复,宫本君也会找到合适的借口吧?” “这是自然。”宫本次郎狡猾的一笑,“而且既是联合**,他的部队也不能干吃饭不干活呀,如果他不听话,就断掉食盐、药品等物资的供应,看他能支撑到几时。” “太君高见。”周来山谄笑道:“粮食他们可以自己种,可这食盐地里可长不出来,几天不吃,人就没了力气,皇军还不是想搓他圆就圆,想搓他扁就扁。” “原来宫本君想得如此深远,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软肋。”犬养浩佩服的说道:“他打着国民党挺进军的旗号,打掉了**对咱们有好处,即便被**吃掉也没关系,让他们国共两家打内战去,对皇军还是大大的有利,哈哈哈。” “犬养君过奖了。”宫本次郎故作谦虚的摆了摆手,却又有些自得的说道:“其实这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我还会派人逐步渗透进去,用官禄拉拢分化他的部队。中国人的性格,嘿嘿,肯定有投靠我们的。” “不错。”犬养浩深以为然的点头,不经意的瞟了周来山一眼。 三个人正在帐篷内说话,一个日本兵走了进来,立正报告道:“大尉阁下,他们正向这边来,一会儿就到。” “犬养君稍候,我先躲起来,让阎仕臣去迎候,都是熟人,免生意外。”宫本次郎掐灭了烟头,走出了帐篷。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走了进来。余飚、刘震在周来山和阎仕臣的陪同下走在前面,马四海和两个护卫还有两个日本军官随后跟着。 余飚穿着一套灰色呢子军装,身披一件黑缎子披风,武装带上的镀金铜环闪闪发光,脸上还添了一副墨镜,为了显威风用的。 “这位便是犬养太君,本地的驻军长官。”阎仕臣殷勤的介绍道。 余飚一进门,犬养浩便盯住了他的面孔,虽然余飚显得有些傲气,犬养浩仍然仰着笑脸,把右手向上一扬,说道:“余团长,你的,大大的辛苦。” “犬养阁下,你的辛苦辛苦的。”余飚摘下墨镜,点了点头。 “来,各位请就座。”阎仕臣指着摆好的餐桌,热情的说道。 第八十章 切蹉 犬养浩和余飚坐在上座,其余的人按照阵营分坐在两边,几个浓妆艳抹的**走进来忙着倒酒。 阎仕臣把酒杯高高举起,朗声说道:“诸位,犬养太君今天特地宴请余团长,我提议,首先为大日本天皇陛下的健康,为大东亚共荣干杯。“ 犬养浩哈哈大笑着一饮而尽。 余飚心里骂着,狗屁天皇,咯屁着凉。他两个手指捏着小小的酒杯,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啪”的一声往桌上一放,里面的酒洒出了半杯。 阎仕臣一看余飚不愉快的表情,便猜出个大概,连忙招呼道:“快,给余团长换个碗来。” 旁边的人赶紧拿了个大白碗递过来,阎仕臣亲自给倒满。 “余团长,咱们也算熟人了,来,为阁下荣任保安团团长,共同干一杯。” 余飚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拿起筷子,挟了一大口菜撂在嘴里。 刘震站起来,端着酒杯说道:“部下能够得到犬养阁下的邀请,觉得万分荣幸,我代表余团长向大家敬酒一杯。”说着,把酒杯按顺序碰了一下。 余飚端着碗大声说道:“老刘,你代什么表哇,来,干。”说着,一仰脸又倒进了肚里。 犬养浩笑着连连称赞道:“余团长,海量,真是海量。” 余飚嘿嘿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酒碗说道:“倒茶倒浅,倒酒倒满。” 酒过三巡,余飚看样子有了些醉意。 犬养浩邀请余飚来的目的,并不是请他喝酒,而是想就近观察一下他的性格、禀性,如果可能,也想当面考验一下他对皇军忠实的程度和决心。他喝着酒,不断观察着余飚脸上的表情,认为余飚是一个刚强直爽,吃软不吃硬的粗豪汉子。 “余团长,我们合作剿共,你的明白?” 余飚刚端起酒碗,听犬养浩问话,油嘴一咧,“明白,明白,他们不过是三根破枪两把刀,我还真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犬养浩仰脸一笑,心想:这个家伙倒还是个自吹的大炮。 “余团长,你的身份,明白吗?”犬养浩接着问道。 “明白。”余飚把胸脯一拍,“明是挺进军队长,暗是保安团团长,联合剿共,和平相处。” 犬养浩笑着把酒杯一举,“好的,好的,如果余团长能与皇军精诚合作,取得战绩,将晋升为保安旅长。” …………………… 吃喝完毕,为了表示亲善,犬养浩领着余飚在营地里转了转,顺便把即将调往南方战争,此地将由二线警备队接防的事情说了一遍。 “余团长豪爽直率,和犬养太君很对脾气。”周来山翻译道:“可是犬养太君即将调防,希望余团长信守承诺,与他的接任者继续精诚合作,完成剿共大业。” “哦,哦。”余飚点着头,装作很可惜的样子说道:“犬养太君办事痛快,我也很放心,如今换了人,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变化。” “犬养太君请余团长放心,他会安排好的,有什么事情可以找阎仕臣,绝不会让余团长受委屈。而且新来的指挥官是武士出身,听说余团长也是个技击高手,如果能和余团长切蹉切蹉,相信关系会处得更好。” 切蹉,等我抓住你再切蹉吧!余飚心里在不断的冷笑,倒是你这个家伙命好,没机会尝到老孟头配的好药。 “说到切蹉,我的几个手下倒是很想和余团长的部下过过招。”犬养浩突然提出了这个建议,“中国武学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可惜现在却慢慢变成了一种表演,花架子太多,实战性大打折扣。” 听到周来山翻译过来的话,余飚有些不屑的撇起了嘴,说道:“这倒也不尽然,我倒是很愿意见识一下日本的技击术,不如我们各挑三个人进行一对一的徒手格斗,就算是互相学习吧!” “哟西。”犬养浩似乎很有兴致,立刻便去叫人安排。 余飚伸手将马四海唤了过来,低声说道:“去,找三个身手好的兄弟,告诉他们,呆会儿给我使劲打,不要留情,要注意日本人的摔法。”虽然余飚很想下场教训日本人,但他的身份却又不太合适。 犬养话语间流露出来的轻篾让余飚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你们小日本的什么柔道、空手道、剑道,都是从中国学过去的,虽然实战性有所增强,可也没有轻视师傅的道理。看吧,日本人就是这么狼心狗肺,不如你的时候,哭着喊着鞠躬磕头的学习,一旦觉得超过你,立刻斥之以鼻。哼,一群忘恩负义,不知感恩为何物的败类、垃圾,只有用暴力彻底制服,才会让他们反省。一切空洞的仁义的说教,都会被他们看成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而犬养浩则还有一层想法,就是想看看余飚的心机到底有多深,如果在比武中余飚指示手下故意退让,不敢放手一搏的话,就说明刚才表现出来的粗鲁直爽并不是他的真性情。 “王小刀,万老华再加上马四海。”余飚看着己方这三个家伙,咧了咧嘴,心里默默为比试的日本人感到悲哀,看来马四海真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首先出场的是王小刀,他向四周抱了抱拳,然后渊停岳峙般站立在场地中间。 一个日本军官先鞠躬还礼,然后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伸右手要抓王小刀的皮带,想用柔道中的摔法给王小刀一个过背摔。他出手很快,但王小刀更快,左手一扣日军军官抓自己皮带的手,右手钳住他的肘关节往怀里一带,然后侧身、撞肩,日本军官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这一手兔起鹘落,干净利索,不观战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交手已经结束。 第八十一章 中毒 一见同伴败阵,另一名日本军官忘了规矩,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上来一把抓住王小刀左肩,王小刀右手抓住他的手背,疾向右转,这样一来,日本军官右臂已呈反关节位,王小刀抬左臂猛压他的肘关节,剧痛使日本军官背朝王小刀跪倒在地,王小刀抬脚踹在他屁股上,日本军官的面部便结结实实地啃在土里。 “哈哈哈,这是中国武术中的散手和擒拿,都是些小手段,难登大雅之堂。”余飚笑着,洋洋得意的介绍道。 “该我了,该我了。”万老华见一个日本胖子上了场,急忙跑上去,把王小刀拔拉到一边。然后不停跳跃着,做着雄鹰展翅的动作。 摔跤,蒙古语称为“搏克”, 蒙古族的传统体育活动。摔跤手为搏克?巴依勒德呼。“博克”有许多的摔跤技巧,可以捉、拉、扯、推、压等,而且从这十三个基本技巧中还演变出一百多个动作, 顷刻间,万老华和日本胖子撕扯在一起,争斗相扑,盘旋相持,腿膝相击。蒙古式摔跤以巧取胜,一跤定胜负,只要身体有一处着地就算输了。但不能抱腿,不准反关节动作,不准扯裤子。这样一来,时间便长了,不象王小刀几个反关节便干净利擞的将日本人击败。 日本胖子对自己的力气看来很自信,见几个动作都被万老华躲了过去,索性双臂一抱,抱住了万老华的腰身,万老华也不甘示弱,顺势抱住了日本胖子的腰身,两个人开始嘿嘿的较量起腰力来。地上的泥土被两个人蹬得大片大片的翻起,两个人的脸都涨得乌紫,嘴里发出一声声的“呜呜”的低沉声音。日本胖子慢慢不敌,整个人渐渐的向后弯曲,万老华猛然间一声大吼,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日本胖子整个人向后面折倒,如果不是这家伙见机得快松懈了腰上的力量,很可能腰椎就会被折断。 围观的日本鬼子一阵骚动,三个军官全被支那人击败,这也太丢人了,有几个家伙跑到犬养浩面前,要求上场。 犬养浩阴沉着脸摆了摆手,喝退了手下,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他知道这三个手下是自己部队中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全部落败,可见对方身手更为了得。再比下去,皇军的颜面就失尽了。 “哈哈哈。”犬养浩突然笑了起来,鼓着掌对余飚说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余团长身手高超,这手下也是人才济济呀!” “犬养阁下过奖了。”余飚咧着大嘴,似乎没有看到刚才犬养浩那副难看的表情,依旧是小人得志的嘴脸。 ………………………… 立马高山,极目远眺,只见无际的苍黄色的平野和连绵不断的天际的远山。山上的枯草迎着秋风,如同极大的毛毡。 余飚一行人回到狗尾巴山梁,一群大小官员都在焦急的等待。看到他们安全回来,都松了口气。 “素帛题诗鹃血透,长枪搠虏愿心偿。人生百岁何须恋,烈火旌旗照大江。”刘震与余飚并马而立,看着祖国的山河,情不自禁的吟道。 余飚吧哒吧哒嘴,也很想弄出一首诗来应景,可脑袋里就是冒不出来东西,呲牙咧嘴了半晌,方才忿忿的憋出一句,“生平不见诗人面,一见诗人丈八长。不是诗人长丈八,如何放屁在高墙?” 噗卟,不远处的郑淑香捧腹大笑,指着余飚说道:“自己憋不出来,就嫉妒别人,刘震吟的是悼念战死在上海的十九路军旅长朱耀章的诗,原文也不是这样,你们两个都是没学问的家伙。” “这下我心里平衡多了。”余飚指着刘震笑道:“我刚才还想,这刘震怎么突然会吟诗了,原来是背人家的。” “呵呵,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刘震讪笑着,勒马向旁边的一堆人走去,“飚哥,您也快来让神医看看,别着了鬼子的道儿。” 老孟头就等在狗尾山梁,见余飚等人回来立刻确诊,而且临走之前,给余飚和刘震等重要的人物都吃了所谓的“预防解药”。 捋着胡子,老孟头挨个给在营地里吃喝过的人把脉后,然后深沉的点了点头,拿出一大包药丸,每个人发了一粒。 “中毒了?”余飚抓起药丸,一仰脖咽了下去,急切的问道。 “没毒。”老孟头站起身,拍了拍手。 “没毒给我们吃什么药呀?”余飚疑惑的追根问底。 “我给你们吃的预防解药是以毒攻毒,日本人没下毒,你们就中毒了。”老孟头脸无表情的说着象绕口令的话。 余飚歪着脑袋分析了一下,瞪着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那预防解药有毒?它没攻着日本人的毒,还得吃你的解药再解毒?” 老孟头理所当然的点头微笑,夸赞道:“臭小子,脑袋挺灵的吗,这么快便想明白了。” “我……”余飚苦着脸无语中。 …………………… 屋子里,一盏菜油灯发出昏暗的光芒,李大猛等三个人又聚到了一起,正低声细语的说着话。 “在你们出去的日子里,神飚队远途作战,在公路上伏击了鬼子的车辆,解救了几百个要送到矿区去的劳工。”张凤说道:“这就是他们封路的原因,估计这几天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和宋区长参观了关口村的地道。”李大猛和宋光辅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愕的互相瞅了一眼,便把去关口村的情况简短的说了一遍,“确实如郑淑香所说,那里的地道修得十分完备,不仅能藏,还能打击鬼子,是能攻能守的利器。而且据我和老宋的判断,村里的地道完工后,甚至有向村外延伸的可能。” “这么说,他们的实力很强了。”张凤说道。 “确实很强。”宋光辅点着头说道:“最重要的是敌人并不知道,我看他们是想偷偷来一次大的行动。” “厚积薄发,雷霆一击。”张凤若有所思的说道。 “应该是这样。”李大猛深沉的说道:“再加上他们预先挖窑洞作准备,估计这次行动会非常大,极有可能招致日本鬼子的残酷报复。” 正说着,李家生和李小猛敲门走了进来,李小猛已经是李家村自卫队的一员了,背着杆长枪,神气的不得了,就差搂着睡觉了。 “大猛兄弟,张凤姑娘,宋光辅先生。”李家生笑着打着招呼,“明天中午去关帝庙,三爷有请。” ………………… 第八十二章 送别 日近午时,三个人在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后殿,一张方桌上摆着四个菜,一壶酒,余飚一个人正在旁边的沙盘上仔细研究着什么。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三个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站在那里没出声。 “三爷,人来了。”卫兵说道。 余飚抬起头,示意卫兵可以离开,对着三人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坐。” 几个人围着方桌坐下,余飚端起酒壶倒满了酒,说道:“三位远道而来开辟工作,不想却被余某占了个先,只好委屈三位再换个地方了。这些日子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这杯酒就算是赔罪了。”说着,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三爷客气了。”李大猛端起酒杯,笑道:“在三爷的地盘上多蒙照顾,吃饱喝足,还学到了不少东西,应该是我们感谢三爷才对。”说着,和宋光辅一起向余飚举了下杯,也喝干了杯中酒。 余飚笑着点了点头,挑衅般的望着张凤,张凤受不了这种轻视的目光,一咬牙,也将酒喝了个干净,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呵呵,三位请随意。”余飚招呼道:“这是余某为三位设的饯行宴,简陋简陋,三位不要嫌弃。” 三个人一听是饯行宴,知道马上就可以离开了,便放下了心,吃喝起来。 “说实话,我还真是挺佩服你们的。”余飚咽下嘴里的菜,正色说道:“赤手空拳敢往敌占区跑,要知道拉人马打鬼子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别以为一讲什么民族国家大义,老百姓便会望风景从。” “三爷说得有道理。”张凤正色说道:“但真正的共产党人经得起任何考验,能够在风暴中巍然屹立,勇猛前进,困难和死亡都吓不倒我们。” “我们共产党人在为一个美好的将来而斗争!那时,将从世界上扫除了剥削、侵略、贫困和落后,人们将过着相亲相爱的生活。那有多么幸福啊!世界上能有任何一种事情比这个还伟大吗?还有比这个更值得献出自己的生命的吗?”宋光辅喝了点酒,感觉浑身热血在奔涌,他慷慨激昂的说道。 余飚半晌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真正的共产党人品质里,没有一点个人主义的杂质,纯净得像一块宝石。他们从来也不为个人的得失焦思苦虑。在他们心里,除了革命的利益,除了美好的将来,个人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要是能永远保持这样的品质该多好,可惜呀!看他们三个的样子,仿佛已站在祖国的高山之颠,看到了满地飘扬的红旗,看到了沸腾欢呼的人海,看到了充满宇宙的阳光。窗外那呼呼的风声,也似乎在伴随着他们那昂扬的意气,在天地间回旋激荡。 见余飚若有所思的不说话,李大猛接着说道:“三爷胸怀大志,实力雄厚,必不会蜗居此地很久,而我们以后也将在章湖县左近组织抗日,到时候是否会有联手抗日的机会?” 余飚收回思绪,笑着说道:“联手抗日,自然没有问题。” “如果国府有命令,或者说三爷的上峰不允许国共联合抗日呢?”张凤追问道。 “在这里我就是草头王,想听的命令就听,想不听的他们也没办法。”余飚傲气十足的说道:“我余飚别的不敢夸口,只要这支队伍还是我的,就绝不打内战,只要是真心打鬼子的,我都愿意与他们合作。” “三爷通情达理,豪气冲天,令我等佩服。”李大猛拱手恭维道。 “佩服不佩服的,嘿嘿,我倒不在意。”余飚站起身,走到后殿自己隔开的小房间里拿出三支驳壳枪和一袋子弹,走回来放在桌上,说道:“一点小心意,祝三位能大展宏图,抗日成功。” 李大猛和宋光辅抓过枪,爱不释手的摆弄着,三支枪都很新,上面的烤蓝一点都没掉。张凤拿过来,摆弄了两下,却有些不甚满意的笑道:“三爷,我是个女人,您怎么就不照顾照顾,郑姐那样的小枪送一支不行吗?” “她那是个摆设。”余飚笑着解释道:“要真打仗还得用这家伙,而且子弹也好弄,你不会就是想装装样子,连枪也抡不动吧?” 张凤熟练的咔咔将子弹上膛,打开了保险,“小睢人,我在家里的时候就摆弄过护院的。” “巾帼英雄哪!”余飚笑着恭维了一句,转而正色说道:“明早我会派人送你们从小路离开,希望三位对我这里的情况要保守秘密。” “那是一定。”三个人保证道。 …………………………… 一九三八年夏,日军以武汉和广州为目标大举进犯。至十月二十一日,攻占广州,华南大片国土随之沦陷。两天后,蒋介石下令放弃武汉,二十五日汉口失守,接着武昌、汉阳也告陷落。日寇在欢庆之余,却忽然发现身后共产党发动的游击战争,有如燎原大火一般燃烧起来。 这时在华北敌后,八路军的三个主力师已初步创立起四块大型的抗日根据地。一块是位于华北腹心地区、直接威胁平津的晋察冀根据地;一块是横跨同蒲路北段、直接威胁着大同和太原的晋绥根据地;一块是位于华北南端、幅员辽阔的晋冀鲁豫根据地;一块是山东根据地。这些根据地都已初具规模,且在猛烈的发展之中。 特别是位于平绥、正太、同蒲、平汉四条铁路干线之间的晋察冀根据地,自1938年9月至10月,粉碎了日军五万兵力二十五路的围攻后,使得日军大为震惊,逐渐重视起这支被他们篾称为“土匪武装”的八路军。为确保其主要占领区华北,开始增加兵力,目标是在1938年底把驻华北兵力扩充到三十万人,“治安肃正”讨伐战的计划也基本成形,准备大举作战,彻底稳固后方。 第八十三章 明治节 就在日军把注意力放在GCD八路军身上的时候,神飚队已经磨利了爪牙,蓄足了力量,对日军开始了凶狠的复仇。 藤野太郎出生于奈良的一个著名的武士家族,其祖上早在丰臣秀吉时代就已名扬三岛,因忠勇果决、战功赫赫而被册封为武士。所以,在酒井三郎身上,可以看到那种日本武士所具有的内在修养。 在日本,武士是种封号、头衔,也是一种荣耀,武士阶层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不是人人都可以自称为武士的。那些早年在中国耀武扬威的日本浪人,其实都是些东洋混混儿,他们在国内大都是社会底层的平民,自诩为武士,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在家乡,如今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想起来,真是美丽呀!”藤野太郎今天的心情不错,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是呀,可惜在支那看不到这令人心醉的景色。”他的同乡小队长石田笑道:“藤野阁下,您不介意我唱支歌吧?” “早就听说石田君是个出手的歌手,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吧!”藤野太郎笑着说道。 石田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樱花之歌》:“樱花呀,樱花呀!暮春时节天将晓,霞光照眼落英笑,万里长空白云起,美丽芬芳逐风飘。去看花,去看花!看花要趁早……” 浓郁的乡情,十足的日本味,立刻使身居异国的藤野太郎,深深地沉醉于乡情之中。歌声一落,他便拍着手喝彩道:“好,好,唱得好极了!” “阁下过奖了。”石田谦虚的说道。 “走吧,该出发了。”藤野太郎正了正衣服,“今天除了必要的防卫,给大家放个假轻松一下,我已经让吴玉泰安排好了。” “谢谢阁下体衅。”石田高兴的敬了个礼。 11月3日,旧称“明治节”,是为纪念明治天皇的诞辰日所设,又称“菊花日”。按照惯例,这一天各个日本机构都要放假一天,组织一些有意义的活动。而对于日本士兵来说,除了狂欢外,还要登高向东遥拜,高呼:天皇陛下万岁! 藤野太郎对于独水镇的安全还是很放心的,这也是他敢给大部分士兵放假的原因之一。自从他来到独水镇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余飚表现得很老实很恭顺。不仅经常送来酒、肉,还曾盛情邀请他去视察训话。听说他对中国的古书画很感兴趣,还特意送来一幅明代珍品让其鉴赏。藤野太郎本来就自视甚高,这样一通马屁拍下来,他已经不太把余飚和他的部队放在眼里,认为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不过是一群想倚仗皇军势力蜗居偏安、胸无大志的土匪。 两辆马车一路鞭花径直来到了独水镇的炮楼前,车上的旗号表明是余飚的人。 “哟西,哟西。”炮楼上的鬼子舔着嘴唇笑道:“保安团的,又送酒来了。” “去,把酒搬进来。”小队长小林命令道:“象以前一样,检查过之后再喝。” 对于余飚的保安团送酒,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这些酒味道不错,而且是装在小陶瓶或小瓷瓶里,拿起来特别方便,所以很受日本人的欢迎,这比镇上供应的用大坛子装的可好多了。 老虎山梁,三个连的士兵正整装待发,余飚则在听取探子的回报。 “三爷,酒全部送到,两个炮楼和镇上的鬼子驻地一个没落。” “镇子上现在是什么情形?”余飚问道。 “镇子上可热闹了,鬼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拎着酒瓶四处乱逛,或者到征集各村女人的地方玩乐,酒馆里也有。” 余飚点了点头,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转身对王小刀等人说道:“去吧,按计划行事。” 王小刀和万老华所部的任务是秘密清理掉沿途日军的哨卡,并窥测时机,混入镇子里,直取日军指挥部。 三辆装着蔬菜水果的马车当先,王小刀和十几名精锐的队员隐在车上,慢慢消失在远处。 大约半小时后,万老华率领着化装成日军的队伍也开始行动。 余飚目送着队伍走远,转身走到两辆牛车前,七里铺山门旁的大将军和二将军身上新刷的黑油漆被阳光一照,显得很威武,还有能左右转动的木制炮架和用湿棉被裹着木板做成的挡板。 “队长放心,这家伙能打四百多米远呢!”王光似乎对这两门老古董十分满意,充满信心的对余飚说道。 余飚伸手抚摸着炮筒,感受着时代的沉重,这土炮凝聚着抗击侵略的历史,凝聚着中国人不屈的斗志。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物不分新旧,皆有抗战守土之责。 “出发。”余飚缓缓抬起头,坚定的挥动手臂。 三个连的部队伴着咯吱作响的炮车,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独水镇开进。 ……………………… 此时的独水镇,真的是群魔乱舞,到处都有日本鬼子拎着酒瓶在游荡,在疯狂的唱歌。而且镇长吴宝泰和保安队长杨维光还对镇上的店铺买卖下了死命令,不得关门歇业,门前必须悬挂日本国旗以示庆祝。商铺老板和伙计只得强装出笑脸,看着喝得醉醺醺的日本兵闯进来白拿白抢。镇上的百姓也知趣得躲在了家里,大姑娘小媳妇更是不敢出门。镇上唯一的妓院是吴宝泰所开,门前燕语莺声,浓妆艳抹的**们在门口摆弄着腰肢,将一个个淫笑的日本鬼子引进院子。 第八十四章 奇袭 陶然茶居在独水镇偏东的街道上,一座木制的老式二层楼向人们显示着历史的沉旧和斑驳。茶楼连着个后院和几间平房,便是店主和两名伙计的居处。 一个,两个……,不时有摇摇晃晃,满嘴酒气的鬼子走进茶楼,如果有心人数过进出的人数,就会知道已经有近三十名日军留在了楼内,一直没有出来。他们的目的不是喝茶,而是在伙计的引领下悄悄躲进了后院,他们的目标是几十米外的日军指挥部。 “小刀,你说老孟头的药能管用吗?”孟老华歪戴着鬼子帽,在屋子里有些坐卧不安。 “管不管用,有什么关系吗?”王小刀反问道:“瞧瞧他们五迷三道的样子,即便有几个喝得少的,能挡住咱们吗?冲过去,一阵乱枪,还不死得差不多了。” 万老华斜着眼睛想了想,一屁股坐了下来,对一个队员说道:“来,给我绑上布条,别一会儿把我当鬼子给崩了。”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王小刀劝慰道:“鬼子有多少人?咱们出动了多少人,最少三、四个打一个,那些伪军就更不用提了。” “我不是害怕,我是着急。”万老华端起茶杯漱了漱口,噗的一声吐在地上,掏出驳壳枪摆弄着,说道:“着急拿个彩头给三爷看看。” “那个藤野是我的,可没工夫让你去和他摔跤。”王小刀笑道。 “今天我不摔了,我要把他吊起来。”万老华翻着眼睛斜视着王小刀,“看谁能抢得过谁。” 且不说CVH部队在陶然茶居等得着急,现在镇子上的很多日军士兵也纷纷出现了症状,腹痛,头晕,四肢无力,时间越长,症状越厉害,前些日子喝的酒里的药和今天的终于混合生效了。 如果是集中在一起的话,日军可能会很快意识到这是集体发病,但是现在由于分散,再加上酒精的作用,鬼子们的反应便不会迅速,根本没想到这是阴谋的毒害,大战的序幕。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神飚队开始进攻了,紧接着枪声象炒豆子一般“噼哩啪啦”在镇子四周响成一片。 余飚率三个连队从南,林存忠的三个连队从北,分别用一个连将两个炮楼包围起来,其他部队则从四面八方杀进了镇子。 三十多个鬼子装束的家伙从陶然居里蜂拥而出,用日语喊叫着“敌袭,敌袭!”飞快的向鬼子驻军的大院逃了过去。 藤野中队长和石田小队长领着士兵们遥拜完毕,便在指挥部里喝着日本清酒(军官待遇),谈论着故乡、家人、战争,两个人虽然并没有中毒,但也有了几分醉意。边喝边唱,边唱边跳,十分的尽兴。 外面枪声一响,两个人惊愣在当场,酒精已经使得他们的反应迟钝了不少,还是藤野先反应过来,提起指挥刀,先冲出了屋子,大声命令着留守的士兵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大门口的鬼子岗哨见一群自家人跑了回来,非但没有一点怀疑,反倒十分高兴的挥着手催促着,“快点,快点,进去拿武器,准备战斗。”蓦地,这个鬼子伸在空中的手僵住了,又缓缓落在胸口,一把尖刀深深的扎了进去,只剩下外面的一个刀柄。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将他的话淹没在嘴里。 王小刀和万老华领着人快步跑进了院子,混在四处奔跑的鬼子当中,以三人为小组,迅速分开,快速向有利的位置奔去。他们在模拟的地形中的多次演练此时终于发挥了作用,留守的二十几名鬼子不知不觉陷入了包围,死神近在咫尺却还茫然不知。 藤野光着脑袋,军服的扣子一个也没系,正气急败坏的指挥,“关上大门,岗楼上机枪准备射击,其他人守住围墙。” “你,混蛋,没有武器乱跑什么?”不远处的石田愤怒的迎向三个空着手的士兵,边骂边抬脚就要踢。 王小刀侧身一躲,右手寒光一闪,一把小刀**了石田的咽喉,石田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鼓出眶外,双手捂着脖子,象毒蛇一样发出丝丝的声音。 一刀得手,王小刀没有停留,直奔穿着军官服正指手划脚,大喊大叫的藤野。 “嗖!”随着细小的风声,万老华飞出了套马索,准确的落在了藤野头上,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万老华已经猛的一拉,“扑通”一声,将藤野摔了个大跟斗。他随后猛扑上去,狠狠的几脚踢在藤野脑袋上。 “砰,砰……”王小刀嘴里说着要和万老华争抢,却是在逗他玩,余飚为什么让他当队长,就是因为他头脑冷静,有大局观。藤野被制服,他立刻和手下从怀里掏出手枪,对着周围的日本鬼子便是一通乱射。 有备击无备,手枪对步枪,连射对单发,结果用脚想都能想出来,两座哨楼上的鬼子机枪射手更是被照顾的重点,两梭子子弹上去,伴着惨叫声,鬼子机枪一枪未发便哑了火。 “上,上,占领制高点,支援部队进攻。”王小刀一边命令队员们分组搜索大院里的鬼子,一边高声喊叫着。 四、五个队员立刻顺着梯子爬上了哨楼,“嗒嗒嗒……”两挺机枪几乎同时开火了,将如雨的子弹射向大门外赶回来的一些鬼子。还有一部分队员爬上屋顶,用缴获在鬼子步枪,狙杀着街道上的敌人。 后院也传来了爆豆似的枪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哀哭,一部分队员与衣衫不整、正仓促冲出来的日本鬼子展开了激战。 第八十五章 土炮发威 从镇外冲进来的战士们端着雪亮的刺刀,沿着街道奋勇冲杀,却发现战斗进行得异常轻松,鬼子要么赤手空拳,要么象个软脚虾,根本没有什么象样的抵抗,他们按照预定计划顺利的占领了一个个制高点,控制了一条条街道。一直打到伪军兵营,神飚队的战士们才稍作停顿。 此时的伪军兵营里乱哄哄的,保安队长杨维光挥舞着手枪,身边还有几个仓促跑进来日本鬼子在叽哩哇啦的指挥伪军布置着阵地,妄想抵挡住这突如其来的进攻。 林存忠在几个警卫人员的保护下,急匆匆赶到了这里,立刻命令停止进攻。 “把伪军兵营包围住,不要急于进攻,那样会增加无畏伤亡。”林存忠对三个连长说道:“只要把两个炮楼拿下,他们没了指望,就会不战而降。抽出两个排,继续肃清镇内的敌人,我们等队长的好消息吧!” 镇南的炮楼前落下几颗由小炮发射的土造烟雾弹,黑黄色的烟雾越来越浓,顺着风向鬼子炮楼涌去。 “开火!开火!”鬼子军官强忍着身体不适,嚎叫着下令,“嗒嗒嗒……”鬼子炮楼里面的射击孔向外胡乱的喷射出了火舌,掷弹筒也开始向壕沟外发射。 神飚队的机枪和步枪也猛烈开火,掩护着两门土炮向前推去,直推到壕沟前的土堆。几辆土炮车也同时到达,支起个掩体,为炮兵提供遮蔽。 王光用一块三角木头测量了一下准头,亲自点燃了大将军,“轰隆!”一声,好象平地起了个炸雷,震得大伙耳朵嗡嗡直响,眼前黑烟滚滚。 为了让大将军、二将军更大的发挥威力,申洋和杜在军在炮弹上下了不少工夫,共制造了四种炮弹,一种叫棒棰弹,是实心弹,捣门毁窗很是厉害,就是砖墙瓦顶,也能冲个窟窿;一种叫燃烧弹,空心石弹里面灌上火油,击中目标,石弹破裂,立时便是一团火焰;另一种就是爆炸弹,原理和燃烧弹差不多,是按照明朝末朝出现的开花弹仿制的,炮弹里面装着炸药,外面有个孔,插上信管,从外面看有一个突起。最后就是散弹,起名叫扫帚弹,装得全是碎石铁片,打得距离近,但一打一大片。 第一次打炮楼,王光和炮兵都没有什么经验,第一发用的是棒棰弹,那炮弹打在射击孔旁边,打出个两、三寸深的大坑,没有穿透。 “好结实呀!”王光用望远镜观察着弹着点和炮击效果,皱了皱眉,大声命令道:“用燃烧弹,大将军、二将军全换燃烧弹,烧死这帮龟儿子。” 片刻后,随着两声巨响,两颗大火球猛烈撞击在炮楼上,火油附着在炮楼外墙上开始熊熊燃烧。鬼子的射击愈加困难,两分钟后,又是两颗燃烧弹飞来,火势更大,虽然要烧垮这水泥筑成的炮楼很困难,但浓烟和热浪依然对炮楼内的鬼子构成了很大的威胁,在外面都能听到鬼子惊慌的叫喊和剧烈的咳嗽。 两门土炮又换了个地方,向吊桥处开炮,三炮过后,吊桥的铁索被炸断,哗啦一声掉了下来,掀起一片尘土。两颗烟雾弹落了下来,腾起浓重的烟雾。“冲啊!”“杀啊!”藏在吊桥外面的战士们纷纷吼叫着猛地跳了起来,在当先两辆土战车的掩护下飞快的冲向吊桥…… 激烈的枪炮声渐渐停息,镇子上到处都是纷沓的脚步声和零星的枪响,南、北两个炮楼先后被拿下,一个被烧得象个黑炭头,一个被整个炸塌。余飚这才带着一票人赶来与林存忠会合。 “伪军官兵们听着,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弃暗投明,我们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愿意参加我们的,我们欢迎,愿意回家的,我们发给路费。”林存忠拿着个铁皮喇叭,躲在一堵墙后,正在大声喊话。 肩头被人一拍,林存忠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余飚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这帮王八蛋,看我给他们说几句。”余飚伸手拿过喇叭,又冲身后的万老华摆了摆手,一根长竿高高立起,挂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余飚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你们这群王八蛋,睁开狗眼看看,日本鬼子都被老子杀光了,你们还撑个屁呀!马上投降,不然老子杀你们个吊蛋精光,一个不留。姓杨的,你他妈的知道老子的脾气,想活命就给老子快点,否则老子的大炮过来,把你们轰得渣都不剩。” 好半天,一个颤微微的声音从大门后传了过来,“余,余团长,您这是为什么呀?反了皇军,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少他妈的废话,我看你是活够了。”余飚大骂着,让赶来的炮兵将两门大炮架好,对准了兵营的大门。 “轰、轰!”两位将军再次发威,大门被轰得四分五裂,连带着还将围墙轰出了个大窟窿,墙后的伪军们一阵惊呼。 “我数十下,不投降就轰死你们。”余飚趁着伪军受到震撼,加重语气威胁道。 “一,二,三,四……” 一阵枪声在院内响起,紧接着杨维光哀求的声音再次传来,“三爷,别轰,我们投降,投降。” …………………… 第八十六章 战果 “我军阵亡四十三名,重伤二十一名,轻伤五十六名。全歼日军一个警备中队,迫降伪军一百二十名。”林存忠合上本子,轻轻叹了口气,“这还是突袭,而且准备充分,要是拉开阵势,还不知道……” 余飚点了点头,部队的主要伤亡还是集中在攻打两座炮楼的时候,虽然里面的鬼子不多,而且受到了毒药的影响,但攻坚战的艰苦还是给他上了一课。 “我们的攻坚武器还是弱呀,要是有两门山炮就好了。”刘震在旁劝慰道:“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大胜利了,用一个连的代价消灭日军一个中队,说出来恐怕有很多人难以相信。” “还是要抓紧时间哪!”余飚指着桌上的电话机,说道:“电话线被切断,时间一长,别的地方的日军肯定会过来查看,而且我们也不能保证消息不会被走漏。” “我再去看看部队的警戒情况。”听余飚这么一说,林存忠有些坐不住了,转身走了出去。 “我再去督促一下。”刘震也站起来,说道:“采购的,没收的,这么大批的物资恐怕一夜也未必能运完。” “去吧,大家都辛苦辛苦。对了,在镇上找找会开车的。”余飚戴上帽子跟着刘震走了出来,转身向后面走去。 汽车,两辆鬼子的汽车和一辆三轮摩托还停在那里,刚刚那些围着看新鲜的队员们已经散去。 “一拧钥匙一脚油,手脚配合要紧凑。 轻踩油门慢离合,平稳启动不熄火。挂上一档看前方,起车平稳不要抢。”余飚坐在车内,轻声嘀咕着,左摆弄右摆弄,还真让他把车给发动着了。汽车摇摇晃晃的开出了几米,差点撞到墙上。 “算了,这玩艺不是那么容易开的。”余飚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跳了下来。 “三爷,开车呢?”王小刀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说道。 “能捣鼓动弹,怎么样?厉害吧!”余飚大言不惭的走了过去。 “厉害,比我厉害。”王小刀嘿嘿笑着,手始终倒在后面。 “你小子手里拿的什么?”余飚眼睛很好使,加上那个东西有点长,象个卷轴。 “没什么?没什么?”王小刀身子向后退,后悔刚才没看清是余飚在捣鼓汽车而好奇的过来看。 “没什么?”余飚左右探头看了看,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我那幅明代古画?说,一脸的贼相,肯定没干好事。” “借来看两天不行啊?”王小刀叫屈道:“您要看画,那边屋子里有女人光屁股的,再不去拿,可都让别人揭光了。” “光屁股的?”余飚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日本春宫画,不禁鄙视道:“去,谁希得看,记着,这画可老值钱了,不能弄坏了,更不能弄丢了。” “行,保证还您一幅完好无损的。”王小刀见余飚同意了,很高兴的点着头。 余飚侧起耳朵听了听,指着几间屋子问道:“是小郑吧,在那儿给谁训话呢?” “哦,是那些被强征来的妇女,可被鬼子糟蹋得够呛。”王小刀摇了摇头,转身赶紧溜走,心里想着:这画都说老值钱了,我就欠着不还,做我王家的传家宝了,传给我儿子,儿子再传给我孙子,多美呀。 打镇子前,各部门都在进行紧张的准备工作,唯独郑淑香有些闲,于是她便真正开始履行自己妇救会主任的职责,首先从关口村开始,发挥了死缠烂打,锲而不舍的精神,别说还真让她给拉了几个人,特别是她领着荷枪实弹的警卫,闻声找到几个打老婆的百姓,不光把大男人训得哑口无言,更吓得他们痛哭流涕,着实建立了些威信。随后转战李家村、桃花庄、康家寨,在各村自卫队和村长的全力支持下,初步在各村建立了妇救小组,工作热情也日见高涨。 余飚在门外听了片刻,原来郑淑香正在给这些妇女演讲,动员她们参加队伍,打鬼子报仇,洗刷身上的耻辱。 余飚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屋打断郑淑香,部队也确实需要成立个救护队,在照顾伤员方面,妇女确实要比粗手笨脚的男人强。 郑淑香最后留下一句“姐妹们,你们好好想想,我呆会儿再来”,转身推门出来,正瞧见余飚的背影。 “三爷,队长。”郑淑香快步跑过来,一把拉住了余飚,“借我几个兵。” “干什么?”余飚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那两个警卫呢,怎么没随你出来?” “唉,还不是怕她们想不开寻短见吗!”郑淑香指了指屋子,压低了声音,“我要带人去妓院。” “去那干什么?”余飚对**有一种厌恶,表情上立刻带了出来。 “您当她们愿意呆在那个鬼地方啊?”郑淑香皱起了眉头,“还不是生活所迫,或是被骗被逼,您就忍心让她们继续呆在那个火坑里?” 余飚翻着眼睛看了会儿天空,略显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有病的、已经学坏的、裹小脚的可不能往队伍里拉,我的意思,你明白?” 郑淑香眨着大眼睛紧盯着余飚,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余飚转身向前面走去,“来吧,我把我的警卫借给你十个,快去快回,咱们的事情还多着呢!” 夜幕降临了,按照余飚的命令,每家店铺门前必须点上灯笼,照得独水镇是灯火通明。马车、牛车、骡车、驴车,再加上动员来的各村百姓,挑的挑,抬的抬,比赶集还热闹。 按照事先侦察好的名单,凡是汉奸的家产和店铺,都遭到了查抄。正经店铺里的货物,神飚队作价购买,粮食、布匹、食盐、日用品装了一车又一车,整个一大扫荡。 第八十七章 攀咬 按照余飚的说法:钱不能吃,不能穿,趁着还能买到东西,那就能花多少花多少,手里有粮、身上有衣,才能跟日本鬼子长期打下去。 而且为了让老百姓支持抗日,起码要让他们知道打了胜仗便有好处,来之前,神飚队便和老百姓约定好,参加运送粮食的,将和神飚队按三、七开得到报酬。所以老百姓的积极性十分高涨,在各村村长的组织下,专挑大米、白面,连五十多岁的老人家都不甘示弱的挑起百来斤的担子,健步如飞。老百姓们的心里都在想:大米、白面啊,多少年没吃着了,这运一趟就够年上全家吃饺子的了。 余飚走在大街上,眼见的都是热火朝天的场面,站岗的士兵到处都是,喜笑颜开的聊着天,不时从身上缴获的日本鬼子的小布袋里掏出饼干或花花绿绿的小糖块,扔进嘴里大嚼着。 呵呵,原来是我多虑了,照这个情况看,天亮前肯定能运完。余飚自失的一笑,正要上前与关口村的村长老痞子打招呼,身后喇叭声响起,两道雪亮的光束射了过来。 “三爷。”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万老华,笑得很畅快,“上车坐坐,很好玩的。” 余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别光顾着好玩呀,赶紧用车运东西,以后有的是时间玩。” “知道了,三爷。”万老华嘿嘿笑着,又钻进了车里,汽车响着喇叭在老百姓惊讶的注视下掉头开了回去,鬼子大院里的弹药库就够他们运几趟的了。 “余团长,三爷,饶命啊,饶命啊!”凄厉的呼救声吓了余飚一跳。 余飚回头一看,原来是几个战士押着吴宝泰、阎仕臣、周来山等汉奸走过来,这些人嘴里都塞着破布,阎仕臣的没堵紧,被他用舌头顶开,扯着脖子冲余飚呼救,原来那副文雅镇静的神态已经荡然无存。士兵们见惊动了余飚,恨得够呛,一顿拳打脚踢,打得阎仕臣满脸是血,不停的哀嚎。 余飚冷笑着走过去,示意战士们把别的人先押走,自己带着警卫将阎仕臣带到了一个僻静的街角。 “三爷,三爷。”阎仕臣呜咽着哀求道:“您饶小的一命,小的可没害过您哪,每次弟兄们来,我可都是有求必应,没刁难过呀!” 余飚厌恶的盯着阎仕臣,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冷冷的说道:“想知道爷为什么反水吗?嗯?” “不知道,小的不知道。”阎仕臣躺在地上忍着痛回答道。 “操你妈的,你当然不知道。”余飚上去几脚踢得阎仕臣连痛都叫不出来,在地上抽搐着。这还是余飚脚下留情,否则一脚就得踹得他口吐鲜血。 “爷在黄澄镇的家里有良田千顷,金银万贯,爷会在乎你们那点破烂吗?”余飚怒气冲冲的骂道:“妈的,日本人明着来笑脸,暗地里递刀子,和马世仁、梅廉礼这两个王八蛋谋夺爷的家产,逼得爷的老父亲和家人背井离乡,你他妈的不知道吗?你说爷该不该反?”说着,余飚又是一脚踢在阎仕臣的脸上,几颗牙齿从阎仕臣的嘴里迸了出来。 “别打了,三爷,您别打了。”阎仕臣呜呜的流着眼泪,张着流血的嘴巴,口齿不清的求饶道:“三爷,您该反,该反,太该反了。” 余飚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气消了不少,指着阎仕臣说道:“爷饶你一条狗命,你给县城里的老鬼子、马世仁还有梅廉礼带个话,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爷,爷的东西爷会一样不少的拿回来。” “谢谢三爷,谢谢三爷。”见自己的狗命暂时保住了,阎仕臣没口子的道谢。 余飚摆了摆手,两个警卫架起阎仕臣,把他押回了鬼子大院。 “飚哥,您又使坏了。”刘震不知到什么时候来到了余飚身后,默不作声的看了场好戏,见阎仕臣被押走,才上前笑着说道。 余飚回头笑了笑,说道:“当汉奸不是舒服吗,我就是要给他们添点料。” 刘震苦笑道:“看来那个马世仁和梅廉礼要倒霉了,起码日本人的一顿大耳刮子是跑不掉的。” “呵呵,这不挺好吗!”余飚坏坏的一笑,转身拉起刘震,“走,看看吴宝泰那几个汉奸的人头能把伪军吓成什么样?” ……………………… 黑暗开始稀薄,天开始透亮。喧闹了近一夜的独水镇渐渐安静下来,镇外飘来的烟雾中,夹杂着焚烧死人的臭味。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华夏男儿血。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手提黄金刀,身佩白玉珏,饥啖倭奴头,渴饮日寇血。儿女情,且抛却,瀚海志,只今决。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杀,杀,杀!”一阵激昂的歌声由远而近,由小而大,三个连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从镇中的几条大街缓缓走过。引得很多住户商家好奇的扒门偷看。 “抗战必胜!抗战必胜!打跑鬼子,过好日子,杀光日寇,吃穿不愁。”震天的口号不断响起,好半天才慢慢消失,余音却似乎犹在,印在人们的心中。 好半天,终于有胆大的人家打开了房门,探出头去张望,街道上冷清清的,却是打扫得异常整洁。三三两两的百姓开始走出家门,耀武扬威的日本鬼子没有了,狐假虎威的伪军也不见了,天空分外的蓝,只有东方天边的霞影,还在不断变幻着颜色。 第八十八章 愤怒 “真是威武之师,仁义之旅。”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低声嘀咕着,又赶紧四下瞅瞅,生怕别人听见。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交头结耳,低声议论着这一夜来的剧变。 太阳高高升起,突突突的摩托马达声从镇外传来,街道上的百姓立刻四散奔逃,转眼间,就象变戏法儿一样,独水镇又是一片安静。 原来高高耸立的炮楼如今只剩下了残砖破瓦,向县城里出来的巡逻队展示着它的凄惨。壕沟里未烧尽的尸体散发着焦糊味和恶臭,警备队的鬼子全部都在这里,已经烧得分不清个儿。 凝视着寂静的镇子,鬼子队长愤怒的握紧了指挥刀的刀柄,却没有冒然让士兵冲进去。能消灭皇军一个中队,自己这点人恐怕不是敌人的对手。 “太君,太君。”镇口一瘸一拐跑来一个头发篷乱,满脸血污的家伙,挥舞着手,不停的叫唤着。 鬼子队长抬手制止了部下开枪的举动,冷冷的望着阎仕臣来到跟前。 “太君,太君,您们可来了,呜呜呜。”阎仕臣就象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你的,什么的干活?”鬼子队长沉声问道。 “我,那个,卑职是宫本次郎太君任命的情报官。”阎仕臣抹了把眼泪,弄得脸上更是一塌糊涂。 “这里的,发生了什么?”鬼子队长一把揪住了阎仕臣的脖领,厉声问道。 “反水了,保安团反水了。”阎仕臣哭诉道:“保安团长余飚率领人马突然反水,把皇军都杀光了。” “保安团的?余飚的?”鬼子队长转了转眼珠,难以置信的说道:“他们的造反,杀掉了皇军?” “没错,就是他干的。”阎仕臣咧着嘴,哭丧着脸,“请太君带我去见宫本太君,我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鬼子队长松开了手,指着镇子说道:“他们的,走了?” “走了,太阳没出来就走了。”阎仕臣口齿不清的回答道。 鬼子小队转头命令几个士兵,“你们进镇子看看,然后回来报告情况。” …………………… 县城伪保安团部,马富财和他老爹正坐在太师椅上说着话。桌上摆着两个茶杯,还有一大盘水果。桌子后面靠墙的条几上放着一个香炉,两边竖着几个神主牌位。马富财大腿压着二腿,坐在椅子上象个肉团子。 “余家的地产和房子已经让我派人全部接手过来,还有一些店铺也姓马了。”马富财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让余老头领着姑娘带着细软跑了,爹,咱们下手晚了啊!” “这个余志勉,我倒是有些佩服他。”马世仁耷拉着眼皮说道:“偌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了,算是有些魄力。这样也好,我和你的岳父已经给他们余家捏造了一个反日潜逃的罪名,以后这章湖县的首富可就是咱们马家了。而且他们余家的财产哪能那么快便全搬走,多派些人好好找,看看这个老东西给藏在哪儿了?” “爹,这个我知道。”马富财点了点头。 墙上挂的电话响了起来,马富财急忙去接电话,“哈依,少佐阁下,好,马上就去,马上就去!”马富财挂上电话,神态有些紧张,说道:“爹,少佐叫马上到司令部去。” 马世仁一怔,站起身问道:“富财,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啊,都挺正常的。”马富财也摸不清头脑。 父子二人在士兵的护送下,出了保安团部,向日军司令部走去。 龟爬太郎站在办公室里,光着秃头,头上冒着明光光的汗珠,两腿叉开,背着双手,脸色阴沉得可怕。 “报告太君。”马世仁父子走了进来,马富财敬了个军礼,马世仁深深的弯腰鞠了一躬。 龟爬太郎慢慢转过身,咬牙瞪眼的大步向马家父子走来。 马来山一看龟爬太郎的凶相,就有几分胆怯,马上露出笑脸,“嘿嘿,太君,您好。”说着连连点头赔笑。 龟爬太郎一把抓住马世仁的衣领,瞪着带有血丝的眼睛,喝问道:“马县长,你的本事大大的,我问你,黄澄镇的余家是怎么回事?反日潜逃?皇军未来前为什么不逃?”说着不等马世仁回答,用力一推,马世仁差一点摔倒,倒退几步倚在墙上,面如土色,张着嘴直喘粗气。 龟爬太郎转脸来到马富财面前,“啪,啪,啪,啪!”正反四个响亮的耳光,“马团长,我的问你,余家的财产可是你派人接收的?” 马富财胖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手印,一下子被打晕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马世仁上前两步,苦笑着说道:“太君,余志勉一家确实是对皇军不满,秘密潜逃,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证明,情报处的梅处长也得出了这样的调查结果。” “梅的,你们的亲戚,欺骗了我。”龟爬太郎恶狠狠的一拳击在桌上,“我已经派人去抓他,你们的贪婪使皇军蒙受了不应该受到的损失,你们要付出代价。”说着大声招唤外面的卫兵,将马家父子押了下去。 马家父子的求饶声渐渐远去,龟爬太郎心里乱糟糟的,无力的倚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揉着额头。自己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司的斥责是免不了的,可现在关键是要有应对的办法。能一举全歼皇军的一个中队,并且将两个炮楼全部摧毁,余飚的这支部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就算是以多取胜,突然袭击,也不能以一般的土匪武装来看待。 第八十九章 计议 龟爬太郎正在沉思,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名日本军官神情很激动的迈步走了进来。 “阁下,独水镇警备中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是真的吗?”中队长横山敬二急切的问道。 龟爬太郎皱了皱眉,还是宽容了自己的爱将,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横山君,你先坐下吧。” 横山敬二鞠了一躬,说道:“请原谅,阁下,是我一时冲动,失礼了。” 龟爬太郎伸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横山坐下,安慰道:“我知道你和藤野是同乡,又是同学,你一时激动,我不会介意的。” “谢谢阁下。”横山轻轻坐下,低头沉默了一下,抬头说道:“阁下,听说是国军的挺进队干的,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没错,是国军的冀察挺进第一支队,队长叫余飚。”龟爬太郎缓缓说道:“本来他已经同意与皇军和平相处,互不侵犯,皇军也委了他个保安团长的官衔,没想到因为马世仁、梅廉礼这两个蠢才蓄意谋夺他的家产,逼走了他的家人,他才突然反水。当然,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具体情况还正在调查。” “阁下,恕我直言。”横山敬二正色说道:“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杀害帝国勇士的凶手,必须受到膺惩。” 龟爬太郎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望向墙上挂着的地图。 “阁下,宫本次郎来到本县后,奉命推行总部的‘以华治华’策略,招揽收编了不少土匪武装,卑职对此并没有意见。”横山继续说道:“但是,对于顽固分子的武力震慑也不可或缺,就象这个余飚,敢于向皇军发起进攻,难道我们还要还给他家产,再次软弱的整编招安他们吗?如果是这样,大日本皇军的脸面何存,威严何在?还请阁下三思。” “是啊,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刚柔并济才是王道。”龟爬太郎若有所思的说道:“以华治华是正确的,因为支那实在是太大了,光靠帝国士兵来维持秩序是不够的。但那些敢于挑战皇军威严的,也必然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一手拿鞭子,一手拿甘蔗,该打的打,该拉的拉,这样才能稳固局势。” “阁下分析得太透彻了。”横山敬佩之情不言而喻,站起来一个立正,恳切的说道:“卑职愿率部队,做阁下的手中的鞭子,膺惩杀害帝国士兵的凶手,震慑不服王道的支那人。” 龟爬太郎赞赏的点了点头,再次示意横山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要知道,帝国士兵的生命是宝贵的,能减少伤亡就要尽量减少,皇军给保安团发粮发饷,可不要白白的浪费。” “阁下的意思是让保安团参与膺惩行动,让支那人去打支那人。”横山试探着问道。 “保安团有一千五百多人了吧?”龟爬太郎的眼中射出阴冷的光,说道:“光靠他们当然不行,要是再给你一个中队的帝国士兵,由你来指挥,怎么样?” “阁下,您,您太厉害了。”横山不知道用什么赞美之辞来恭维龟爬太郎,喜形于色的搓着手,“既指挥又督战,当保安团去当炮灰,冲锋在前,这实在是太高明了。” “哈哈哈哈。”龟爬太郎大笑着拍了拍横山敬二的肩膀,“好好干吧,中队长的官衔,却有一个大队的兵力,好好发挥你的才能,别让我失望啊!” “哈依!”横山站得标杆溜直,激动的说道:“绝不辜负阁下所托,一定将挺进支队全部消灭。” ………………………… 11月中下旬,华北迎来冬天的第一场雪,不过今年的雪不够大,只是零星的漂了一夜,早上起来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像霜一样。 气温虽然不算太低,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表情。独水镇的消息不断传来,敌人不断的在集结,大战在即的冷酷比天气还要寒冷。 刘震将情报汇总完毕,走过来交到了余飚手中。 “关口村、李家村的坚壁清野已经完成,百姓随时可以撤走;另外关口村通往村外的地道已经完工一条,另两条正在日夜加紧挖掘,预计将于三天内完工;康家寨、桃花庄再有两天也将完成;独水镇的敌人兵力再度增加,约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个营的伪军昨夜开进镇子……” 余飚轻轻放下情报,抿了抿嘴角,说道:“看来这个冬天老百姓要遭罪了,不过,只要打好这一仗,日本鬼子再攻进这里的机会也就不多了。” “队长,您的信心一直很足。”刘震笑道:“鬼子再受到重创,恐怕兵力便不足以守住独水镇了。” 余飚点了点头,伸手招呼林存忠,指着情报说道:“关口村的地道已经没有问题,就按原定的计划细化吧!” 林存忠拿过情报看了看,走回沙盘前,和几个参谋开始低声细语的商量讨论。 迎头阻击还是诱敌深入,参谋部曾进行了争论,老虎山梁和狗尾巴梁虽然地势不错,但是对于能否同时坚守住这两个地方,大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七里铺的褡裢陀却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极险之地,宽不过五尺的山路,任你千军万马也是别想逾越。如果全军退回虎牙山,倒是安全又保险,可余飚和林存忠都不同意这种龟缩战术。他们想的是万一鬼子驻在七里铺不走,同样的险峻地形对于神飚队也起到了反作用。那样的话,神飚队有可能被困死在山中。 第九十章 阻击(一) 最后,参谋部拿出了诱敌深入、内、外结合的作战计划,得到了余飚和林存忠的认可。具体计划的实施是采取拉长敌人战线,将敌人吸引至七里铺褡裢陀凭险据守。而大部队则在鬼子进攻时,躲进山林或从那条秘密的小路跳出去,等敌人猥集于七里铺时,再从敌人背后兜过去。按照预想,关口村极有可能成为日军的临时指挥部或者辎重集中地,有了通往村外的地道,神飚队便可以对关口村采取奇袭,从而先定胜机。 “棉衣和木炭准备得怎么样了?”余飚转头又对郑淑香问道。 郑淑香翻了翻本子,如实汇报道:“各个村都领了材料,预支了工钱,这几天已经送来了两百多套,现在的进度大概是一天百多套,也不知道鬼子还能给咱们多长的时间?” 余飚算了下,一天一百多套,那么每个村大概能做出三十多套,这已经是极限了吗?想了一下,他抬头说道:“能不能再快点,要不咱们加钱?” “再快质量就不好保证了。”郑淑香苦笑着说道:“而且咱们给的钱也不少了,老百姓都抢着做呢!” 余飚无奈的点了点头,自己心太急,这些小事还是他们了解得更清楚一些。他坐着有些闷,便站起身,走了出去,骑上马,在几个护卫的陪同下到老虎山梁去查看阵地。 ………………… 狂风呼啸,阴沉的天空只有层迭和驰逐的灰云,深墨色如同薄刃上着了一层血锈的部分,如同失眠后的嘴角的青晕,低沉不多少惨恻的哀意。 “轰”的一颗迫击炮弹打过来,打得石碑碎石纷飞。接着“轰轰轰……”几炮,“哒哒哒……“的机枪,枪声炮声,好似急雨带雹般打过来,火光中,松枝、石片、砖块,四处飞溅着,整个山头,刹那间变成座烟雾世界,谁也看不见谁,尘土搅着火药气味,使人闷得连气也出不出来 “敌人上来了。”随着观察哨的呼喊声,从工事内钻出无数战士,进入了战壕,端起了枪。 硝烟渐渐稀薄,一百多伪军佝偻着身子,象羊群一样爬了上来,边爬边向上打着枪,几个挥舞手枪的军官在队伍中不停的嚎叫着,督促着士兵。 “砰!砰……”狙击手们开始自由射击,专打伪军军官和机枪手,枪声并不激烈,但给伪军的震憾作用却不小,几个伪军倒了下去,其他军官不再嚣张,而是将身体尽量躲在士兵身后,嚎叫声也小了不少。 山下的机关枪开始向山上压制射击,子弹在土地上激起了一朵朵烟尘。 炮兵班长王光带着几名炮兵抬着迫击炮和弹药跑了上来,单腿跪在地上,举着望远镜,冷静的观察着、计算着,除了掷弹筒外,这是神飚队目前唯一能使用的炮火,那两门小炮的炮弹在几次战斗中已经全部消耗完毕。由于摸不清鬼子的进攻重点,炮兵班一直呆在后面,随时准备支援老虎山梁和狗尾巴梁。 按照王光的口令,炮兵快速的调整着炮口,片刻后,通的一声,炮弹象小黑老鸹似的飞上天空,狠狠的砸在鬼子的九二重机枪旁,腾起的烟雾中机枪零件和残肢断臂夹杂其中。 “迫击炮?”横山敬二的瞳孔骤然缩小,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居高临下,山下的机枪阵地和迫击炮阵地将直接遭到轰击,“注意防炮,转移阵地。”他立刻放下望远镜,大声命令道。 “轰!”又是一发炮弹飞来,将几名机枪射手炸倒在地。 骤然间,山上的枪声大作,机枪、步枪、手枪向几十米外的伪军喷射出无情的密集子弹,几十颗手榴弹冒着青烟,凌空飞落,一大团一大团的烟雾顿时在山坡上连成一片。遭受如此凶狠的打击,伪军们狼哭鬼嚎,扔下大片的死尸,向山下溃退。 “他妈的,你个三飚子。”伪保安团团长马富财恨得咬牙切齿,用马鞭子抽打着皮靴。在日本人的监牢里呆了一天一夜,马家父子才被开恩放出来,马富财被勒令戴罪立功,率领保安团配合横山大尉膺惩余飚的挺进军。这个家伙憋了一肚子气,恨余飚恨得牙根都疼,恨不得一下子抓住余飚以泄心头之恨。此时见自己的部队败得这么快、这么惨,由不得他不生气发火。 恼羞成怒之际,马富财又看见不远处横山敬二和几个鬼子军官冷然和鄙视的目光,愈发被激怒得失去了理智,狂吼着对身旁的中队长下令道:“上,带着你的中队给我冲上去。” 伪军中队长犹豫着说道:“团长,日本人把炮和机枪向后撤了,没有火力支援,恐怕……” “恐怕什么?”马富财的眼睛里射出了疯狂的凶光,掏出了手枪,狠狠的说道:“怕死了?玩姑娘时的劲头哪去了?要不要我现在就换了你?” 伪军中队长打了个寒噤,一咬牙,挥舞着手枪对手下吼叫道:“弟兄们,给我冲,打过山去,大姑娘小媳妇儿随便挑,金银财物随便抢,怕死的就地正法。” 看着一个中队的伪军呜嗷乱喊着又冲了上去,横山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追究马富财擅自行动的罪过,半晌,嘴角挂起了一丝狞笑。支那人,愚蠢而又懦弱,多死些能替皇军节省不少饷粮。 “这次来的不少啊!”张三毛冷笑着对传令兵说道:“传我命令,先不要开枪,等近了让他们尝尝大西瓜的滋味。” “连长。”一个小军官试探着问道:“现在不过是伪军,用不着吧?” “只守一天,天黑就要撤退,留着不嫌沉哪!”张三毛摆了摆手,说道:“听我的,先打他个落花流水再说。” 第九十一章 阻击(二) 伪军乱哄哄的叫喊着爬了上来,这次山顶上异常安静。 哈哈,他们没子弹了,或者就是撤退了,伪军中队长由忐忑不安变成了喜气洋洋,这突破第一功是我的了,大洋、女人,嘿嘿,想到这里,他愈发卖命的喊叫着,踢打着伪军们的屁股,催促他们快些向上爬。 过了山腰,已经能看见几十米外的战壕了,“加把劲,占领山头,每个弟兄都有赏。”伪军中队长继续喊道。 突然,从战壕里推出来一个个石球,然后,带着一点火星,骨碌碌顺着山势滚了下来。 轰,轰,轰……,就在伪军惊疑不定,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一颗颗滚地雷在敌群中爆炸,山坡上腾起大团大团的火光和浓烟,伪军们哭爹叫娘的声音在浓烟中不断响起。 烟雾散去,伪军们或死或伤,或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嚣张的伪军中队长象条死狗般倒在地上,满头满脸是血,眼见活不成了。 “开火。”张三毛大吼一声。 山上的轻重武器再次喷射出一条条火舌,舔向山坡上的伪军…… 横山敬二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冷冷的下达命令,停止进攻,然后拔转马头,不管在山坡上苦苦挣扎的伪军,带着鬼子返向营地。 …………………… 夜幕降临了,在月色朦胧的山上,或高或低,或远或近,闪烁着一堆堆的篝火,收拾了山坡上伪军遗留的武器弹药后,防守山梁的部队开始分批悄悄撤出,向预定的集结地点赶去。 “如果不出所料,日本鬼子肯定是等火炮调来,明天继续进攻。”林存忠和余飚并马站在一起,指着山梁说道。 “迫击炮是不行了,估计是山炮一类的吧!”余飚猜测着说道:“这样才能不被我们在山上的迫击炮所轰击。” “是这样的。”林存忠点头表示赞同,转而笑着说道:“队长,您该带主力出发了,从小路先跳出去,我和梁连长与敌人周旋一阵便也躲起来,等着与您会合,至于七里铺那里,有张三毛和余得水两员大将,还有一个加强连,足够了。” 余飚点了点头,深沉的说了声保重,便拔马而行。 林存忠凝望着余飚的身影消失在黑夜当中,转头和梁末青商量了一下,率领着士兵开始行动起来。 鬼子的营地,横山敬二的帐篷里,一盏明亮的汽油灯将里面照得雪亮。 横山敬二披着军上衣,注视着桌上的地图,思考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从今天的战斗来看,余飚的队伍并不同于一般的土匪武装,阵地战打得很有章法,武器也很齐备,幸亏没让皇军冒然进攻,否则必将遭受重大的损失。最主要的是山上的那门迫击炮,居高临下,而且打得很准,能够完全压制己方的迫击炮和机关枪。 自己已经给龟爬阁下发了电报,相信今晚就会有两门九四式75mm山炮运到这里,它的最大射程可以达到8300米,这样便能在迫击炮的射程之外摧毁山上的工事和战壕,从而击垮阻击的敌人。然后直捣黄龙,看你们还有什么招数。一定要抓住余飚,消灭挺进队,为藤野君报仇,横山敬二将拳头重重砸在地图上七里铺的位置,发出一声闷响。 “团长,咱们可不能再轻易让日本人当枪使了。”伪军中队长贾二低声对马富财说道。 马富财没有说话,仰脸望着帐篷顶,今天这一仗报销了他近一个中队,想起来便肉痛,而且还没有得到日本人的赞许。 贾二继续劝说道:“团长,跟着日本人混,咱也得留个心眼。这明摆着是让咱们当炮灰,拼光拉倒。要是没有这些兵,您想想,日本人还会让您继续当这个团长吗?” 马富财微微闭上了眼睛,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你也知道我是戴罪立功,自然要想着好好表现,取得日本人的好感。” “是,是,属下明白。”贾二点了点头,说道:“不是不让您出力,而是得讲究点方法,就象今天,初战失利,您就大可不必再派一个中队冲锋。日本人的炮和机枪都离得远远儿的,咱们也不用太认真不是。” 马富财端起酒杯,闷头喝了,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了,不过,这个三飚子害我们父子在日本人面前吃瘪,这笔帐还是要跟他算的。而且西北风这些年也没少划拉,等打到七里铺他们的老巢时,咱们可得卖点力,别把好处都让日本人得了。” “团长,这个您不说,弟兄们也知道。”贾二笑呵呵的给马富财倒上酒,坏笑着说道:“玩这个,日本人可不是咱的对手。” …………………… 拳头打在棉花上,空落落的感觉,弄得不好还有可能闪着腰。站在老虎山梁上,横山敬二望着旁边还散发着硝烟的弹坑,面部肌肉有些扭曲。半晌,才恨恨的一挥手,命令道:“开路。” “哈依!”马富财恭敬的答应一声,转身便是一副凶巴巴的脸孔,对手下喝令道:“整队前进,直奔李家村。” 八百多名伪军分成三路,每路相隔数里,一个中队的鬼子在横山的指挥下,紧随在伪军身后,采取的是分进合击的战术。如果一路受到袭击,另外一路会马上过来支援。 日军自明治建军,一直擅于野战,入侵东北后,始遇游击战,由于对手主体为胡子,而投降日军的张景惠等又本系胡子出身,故日军能基本靖定东北。但从谢文东等例可以看出,日军的“讨伐”战术并不如收买招降战术更成功。唯一有特点的是野蛮的“集团部落”一策。 全面抗战爆发后, 日军在华北才遇到了真正的游击战对手。日本华北方面军的历任司令官多田骏,杉杉元对这种新型的战争形式都缺乏应对天赋,部队依然沿用正规战的思路,所以对游击战一直收效不大。直到冈村宁次的出现,这种局面才有所改变。当然,冈村宁次所采取了“铁壁合围”、“梳蓖式清剿”、“马蹄形堡垒线”和“鱼鳞式包围阵”等先进战术现在还根本没有出现。 第九十二章 骚扰战 初雪并没有在大地上停留多久便化成了积水,只有一些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还能看到一抹灰白。从高空鸟瞰,黄色的行军队伍象三条丑陋的毒蛇,蜿蜒着向前行进。 “轰!轰!轰……”几声巨响,一组连环雷在中路行军队伍中接连炸响,泥土、弹片、残肢飞上半空。 就在敌人混乱之际,左路敌军侧前面的树林里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机关枪,将几个探路的伪军尖兵打成了筛子。 “砰!”右路伪军的一个军官被隐藏的狙击手击中,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其余的伪军慌忙向四周胡乱射击,并不住喊叫着。 “命令部队威力搜索前进,这只是土匪的疑兵之计。”横山敬二望着前面因为地雷爆炸而一片慌乱的伪军,侧头狠狠瞪了马富财一眼,冷冷的下达了命令。 马富财慌忙点头,纵马向前,挥着马鞭子抽打着慌乱的伪军,嘴里喝骂道:“怕个屁,都给我向前冲,抓住一个土匪赏大洋三十,畏缩不前者军法从事。” 得到了严令的伪军只得胆战心惊的向前继续行进,不断向着他们认为可疑的目标射击来壮胆。有心眼多的伪军紧盯着地面,稍有异样便绕过去。 “轰!轰!”左路遭袭的伪军追进了刚才响机枪的树林,搜索中接连碰响了两颗绊雷,几个伪军被炸得人仰马翻。 “轰!”右路伪军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横山敬二现在很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向龟爬阁下请求,将马队带来,依靠马队的速度,应该能抓住袭击的土匪。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离远遭狙击,追上去人没抓到又挨地雷炸。转而,他又打消了调马队的念头,围剿刚刚开始,不仅向龟爬阁下请求调山炮,还要调马队,当初自己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过的,再三提要求,不仅龟爬阁下不高兴,自己的颜面也将扫地。死吧,反正有伪军当炮灰。 横山阴沉着脸不说话,马富财也只好硬着头皮命令伪军继续前进,屡遭袭击的伪军这下变得更小心谨慎,草木皆兵,前方的每一个土包,每一片树林,甚至脚下的每一点异样都会让他们心惊肉跳。大路不敢走了,队伍散得很开,从收割后的庄稼地里似乎更加保险。 “阁下,前方总有人影晃动,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一个鬼子小队长报告道。 横山敬二点了点头,说道:“这伙土匪经验很丰富,他们始终监视着我们的行动。可惜没有马队,汽车又过了山梁。” “我们压迫着他们前进,一直追到他们的老巢吗?”鬼子小队长问道。 “如果他们一味避战,也只能如此了。”横山敬二稍显无奈的说道。 “保安团的行动太慢,要不要让皇军走在前面?”鬼子小队长继续问道。 “不,现在还不是皇军出动的时候。”横山摇着头断然拒绝道:“土匪的实力未受损失,现在的损失就让保安团承受吧!” 日近黄昏,伪军和鬼子来到了李家村。村子里静悄悄的,鸡不鸣狗不叫,死寂沉沉。只见村口当路,有两块石头,挟着一块木牌牌,上面写着:村里是坟墓,小心地雷。 敌人的大队人马,通通聚到村口上了,好象一条毒蛇似的,盘成一团,眼巴巴地望着村子,却不敢前进半步。 “这是疑兵之计。”马富财骑在马上,沉思了半晌,挥了挥马鞭,“分路四面进村,小心搜索,找几间好房子,给皇军休息。” 伪军们虽然害怕,但命令下来了,军官们又虎视眈眈的挥舞着手枪,只好磨蹭着向村子里摸去。进了村,只见家家的大门都锁着,一摊一摊的柴草麦秸,被风吹着,满街旋舞。 敌人进村后走了一截,见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大起胆子,开始逢门便捣,捣开便进,进去便翻箱倒柜,搜寻财物。 另一伙敌人来到了丁字路口,路上一个花包袱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几个敌人,一涌上去争抢。轰!敌人的脑袋、胳膊随着黑烟尘土飞起来,落下去,变成了一块块血糊糊的肉块! 这响声好似一根导火线,震天动地的地雷爆炸声,满村响起来!门、台阶、箱子……,都发出了怒吼。敌人慌乱了,刨窖的不敢刨了,抢东西的不敢抢了,抢到的也吓得丢了,满街乱窜。爆炸声越来越响,被蹂躏的李家村,好象变成了一只凶猛的老虎,愤怒的嚎叫起来。 马富财吓得够呛,费了半天劲才拉住乱蹦乱跳的马,急着下令道:“快吹哨子,村外集合。” 尖厉的哨声响了起来,灰头土脸或身上带伤的伪军们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村子,一个军官捂着脸上的流血的伤口,跑到马富财马前,哭嚎道:“团长,村子里到处都是地雷,碰啥啥炸啊!” 马富财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跳下马,走到横山敬二跟前,敬了个军礼,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君,村里地雷太多,而且百姓都被强掳走了,咱们是不是就在村外宿营。” 横山敬二将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的震憾程度并不亚于马富财,虽然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镇静模样。 “村外宿营,加强警戒。”横山敬二缓缓说道,转身走了。 ………………… “龟爬阁下,我军膺惩挺进队匪徒之役进展并不顺利。匪区内遍布地雷,而且匪徒们依靠熟悉地形之利频繁骚扰。另匪徒们将沿途百姓裹胁一空,粮食全部埋藏,连水井都已填塞。加之匪区内汽车无法进来,随着战线拉长,光靠骡马拖运,如敌人一味避战,则我军后勤堪忧……” 龟爬太郎看着横山发来的电报,在地图前久久凝视,半天也没有说话。 第九十三章 大餐 直捣匪徒老巢,与神飚队决战而彻底击垮他们。本来是商量好的既定策略,只是没想到在实施过程中却会遇到如此多的麻烦。一天的阻击战,伪军伤亡近一个中队;一天的行军,伪军又死伤四、五十人。而且敌人的坚壁清野加上道路恶劣,使后勤的压力陡然增大。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步步为营,将神飚队缓缓逼进山里,等老百姓回来将沿路的各村庄变成物资供应站。 龟爬太郎皱起了眉,轻轻摇了摇头,又细细思索了片刻,对旁边的参谋说道:“给横山去电,让他放心进兵,尽快将匪徒压进山里吃石头或与之决战消灭他们,并且让伪军守卫每个途经的村庄作为物资中转站,我会抽调骡马为其运送物资,还会向保定请示,抽调一个小队的骑兵支援他。” 日军从一九三八年到一九四零年的扫荡作战,都有一个基本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装备好、火力强,长驱直入,但兵力不足,往往是单线的,比较好对付,打也好打,走也好走,威胁不大。这种情况一直到八路军百团大战后才有所改变,特别是冈村宁次上任后,可以说是花样翻新,什么“捕捉奇袭”、“反转电击”;“铁壁合围”、“纵横扫荡”、“辗转抉剔”…… 而余飚针对日军扫荡,不是采用“敌进我退”、“诱敌深入”的战法,而是率主力跳出包围圈,进入敌占区,却颇有些“翻边战术”的味道。所谓的“翻边战术”就是在弄清敌人特别是当面之敌的动向后,趁敌人的包围圈尚未紧缩,并有较大空隙时,选择敌之弱点,“翻”到敌人的后方去,打乱敌人部署,粉碎敌人的“扫荡”。“翻边战术”于1940年由八路军首先采用,但到1942年这一说法才正式提出。 在华日军始终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腹地兵多、边地兵少和敌占区空虚。”如能抓住敌这一弱点,将一部分兵力结合游击集团坚持腹地斗争,而主力从敌人的合击空隙跳出包围圈外,奇袭敌占区要点,破坏敌人的交通,截断敌人的补给线,以与腹地游击战相配合;当敌被迫回撤时,则同时在敌占区给敌以回击,在敌补给线给敌以侧击,在腹地给敌以追击,诸方协同一致,则可以达到打击、消灭敌人的目的。 然而,余飚所采用的“翻边战术”的目的却又不一样。他的胃口很大,将日军的补给线拖长,并牵制于七里铺后,他准备率部队来了倒卷帘,将这股敌人彻底关死在自己的根据地里。当然,能让他和参谋部下如此决心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此次敌人扫荡出动的兵力虽多,但大部分是战斗力不强的伪军,日本鬼子却只有一个中队。 得到了龟爬太郎的复电,横山敬二放下了心,只要后勤能够保障,再来一个骑兵小队对付那些跑得飞快进行骚扰的匪徒,胜利指日可待了。但他也知道,从保定派出骑兵,不是一两天的事情,目前还是要向前推进的,反正死的是伪军。 为了防止敌人的小股部队袭击破坏补给线,他命令在李家村外留下两个排的伪军驻扎,将此作为第一个物资转运点,而且在地图上也标好了其他转运点的位置,准备都照此例处理。 第二天清晨,横山敬二指挥着部队继续向前推进,而且有了龟爬太郎的回电,这小子的信心显得特别足。 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在安适的环境中人会很容易变得懒惰,因贪图安逸而趋于平庸。但人身处绝境时,往往能够激发自己潜在的力量,一种在平时自己难以想象的力量。或许这话用在伪军身上不太合适,但经过了地雷爆炸的袭击,他们竟然也想出了一个简单的办法。用几匹骡马拖着几根粗重的木头在前面趟雷,今天走起路来便没那么害怕了。连横山敬二也露出笑意,点头赞许。 “怕死的人总是能想出保命的办法。”得到探马的报告,参谋长林存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将原来埋的地雷启出来,换成连环雷,把绳子拉远一些!埋的不用太多,吓唬吓唬他们就行了。” “明白。”梁末青心领神会的转身布置。 “大钉,今晚该你的战狗发威了。”林存忠转头笑着对高大钉说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应该没问题。”高大钉挠着脑袋说道:“不过可只有十八条狗训好了,别的可不行。” “十八条就十八条,也不是指望你把敌人都炸死。”林存忠拍了拍高大钉的肩膀以示鼓励,“留下几条,其余的今晚全用上,给敌人吃顿大餐。” 月亮埋在深深的云层中,一阵阵的风,刮得树枝哗哗作响。 林存忠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又交给了高大钉,高大钉咧嘴一笑,说道:“不用这个,俺也能估算清楚距离。” 林存忠点了点头,指着敌人的宿营地说道:“就从这边来吧,看起来还是伪军的警戒松一些。” “好的。”高大钉走进狗群,挨个摸着狗脑袋,安抚着有些躁动的狗,一只手指着前面的营地,轻声念叼着,“一会儿去那就有好吃的了,再忍一下啊!” 战士们快速地把导火索按照一定的长度截好,安放在狗背的炸药包上。 “开始吧!”林存忠放下望远镜,沉声命令道。 高大钉亲自点燃了导火索, “去。”吆喝一声,松开狗绳子,再次指了指前方,猛地一拍狗脑袋,土狗嗖地一声窜了出去,撒开狗腿,曲折腾跃着直奔敌人的宿营地。 一条条狗被放出,身上带着似有似无的青烟,默不作声的向着远处的几点篝火飞奔。 “嗖”的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从一个伪军的哨兵身边掠过,吓了他一跑,“什么东西?”他端起枪,借着火光仔细地辨认,那个小东西已经跑出去很远,还拖着一股轻烟,“狼?”借着月光,他惊疑地叫道。 “狼。”又有哨兵发现了正在迅速靠近的狗,端枪射击起来,可是狗狗移动速度很快,要想在黑夜里击中,谈何容易。 第九十四章 示弱(端午节快乐) 枪声一响,营地里便骚动起来,伪军、鬼子不明就里,以为遇到了袭击,纷纷衣衫不整的从帐篷里冲出来。 横山敬二披着衣服,走出帐篷,“怎么回事?”他惊疑地问着门口的卫兵。 “狼,我听他们在喊狼。”一个鬼子兵指了指,有些慌张的张望着。 一个狼样的生物正曲折腾跃着快速奔来,拖着若有若无的青烟,身前身后不时有子弹射来,溅起一朵朵尘雾。 “慌什么?帝国军人怎么能被畜牲搞得混乱不堪。”横山敬二不悦地训斥道。 “轰”,横山的话音未落,“狗书包”便碰巧在他不远处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耀眼的闪光过后,离得近的鬼子被“狗书包”里的碎小石头和铁片打成了筛子,离得远的鬼子要么条件反射般地趴在地上,要么非常狼狈地向后逃窜。 横山敬二眼睛被闪得发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浪扑面而来,差点摔倒在地,紧接着灰屑、泥土、甚至有肉块从天而落,哗啦哗啦地落在地上。 硝烟散去,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薰黑的地面上有热气缕缕升起。 “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在营地里响起,惨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一片的混乱。 …………………… “这他妈的打的是什么仗?”马富财骑在马上,忿忿的摘下军帽,使劲揉搓着。夜里没睡好,这心情就差了,脾气也大,已经抽了好几个不长眼的手下。 “这是团长您的虎威震慑,三飚子的人马连面都不敢照,跑到老巢等死去了。”一个勤务兵谄笑着说道:“他们也只有这偷偷摸摸、歪门斜道的功夫,您老别生气。” “去你妈的。”马富财没好气的骂道:“还没到七里铺,老子的人马就报销了三成,要是真打起来,还不知道死多少呢,到时老子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嘿嘿,要兵还不好说。”勤务兵陪着笑脸说道:“打败了三飚子,再等村子里的老百姓回来,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收人。” “哼,一伙泥脚杆子,能顶什么大用。”马富财皱着眉头,将揉得绉巴巴的军帽又戴在了头上,“聊胜于无,只是能从日本人那里多得些粮饷而已。” 前方突然一阵喧闹,呆了一会儿,几个伪军推搡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脸上眉飞色舞,好象遇到了什么美事似的。 “团长,兄弟们抓住一个活的土匪。”一个伪军来到近前,向马富财表功道。 “哦,是土匪,不是老百姓?”马富财盯着被带到马前的男人,疑惑的问道。 “没错,他说他是从神飚队那边过来的。”另一个伪军将男人踢倒在他,得意的说道。 “长官,长官。”这个男人晒得黝黑的脸,看起来象是长年劳作的庄稼汉,也难怪马富财怀疑,“我不是土匪,我是独水镇保安队的。” “保安队的?看着不象啊!”马富财虚抽了两下马鞭,冷冷的问道:“说老实话,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长官,我真的是独水镇保安队的,我叫张二狗。”张二狗咧着嘴说道:“张队长领着保安队来围剿土匪,不成想弄了个全军覆没,我和很多弟兄都被神飚队给俘虏了。” “继续说。”马富财不耐烦的说道。 “神飚队俘虏我们之后,逼着我们当劳工,成天挖窑洞。”张二狗想到了受的苦,不禁悲从心来,竟掉下了眼泪,“我们当牛作马,吃的确是粗粮咸菜,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你是偷跑出来的?”马富财眨着眼睛问道。 “是,不是。”张二狗说道:“是神飚队把我放出来的,让我给您和皇军带个话儿。” “什么话儿?”马富财追问道。 “他们说并不想与皇军为敌,只要将三飚子的家产还给他,他们愿意接受皇军的整编,为了表示诚意,关口村他们没设任何陷阱,留给皇军暂住。当然,如果皇军执意强硬到底,他们就要拼个鱼死网破……” “哈哈哈哈。”马富财仰天大笑,打断了张二狗的话,“三飚子是不是疯了,昨晚刚给皇军来了个突袭,今天便来服软了。反复无常、出尔反尔的小人,谁会信他的话。来人,把这个张二狗带到横山太君那里,让他把话再说一遍。” ………………… “有两种谎言: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谎言。”横山敬二紧盯着张二狗阴沉的说道:“善意的谎言是指为了别人不伤心和难过而说的。恶意的谎言是为了自己不受惩罚而说出来的。一个为了别人,一个为了自己。回去告诉余飚,他这种伎俩没有用处。老老实实的投降皇军,这是为了他和他的手下着想,皇军的武力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而且皇军可以不杀他。” 张二狗有些为难的哭丧着脸,抬头说道:“太君,我可不可以留下,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横山敬二摇了摇头,严厉的说道:“你的,回去传话,让余飚的快快投降。” 张二狗被横山凶恶的眼神逼得又低下头,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去,我去给皇军传话。” 横山敬二稍微放缓了语气,说道:“皇军会记得你的功劳,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太君,谢谢太君。”张二狗连连点头哈腰的答应道。 看着张二狗被伪军带走,一个日军军官忍不住对横山敬二说道:“阁下,根据这个支那人的交代,神飚队现在已经全部撤回到七里铺负隅顽抗,剿灭他们不过是时间问题,为何还要优待他们?” 横山敬二点燃一根香烟,半天才悠悠地说道:“余飚是个非常狡猾的家伙,这个支那人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据我猜想,他是在用缓兵之计。” “缓兵之计?他在拖延时间,等大雪降临。”鬼子军官试探着说道:“等我们的补给供应不上,不得不无功而返。” “差不多是这样。”横山敬二点了点头。 “那他们为何还一再骚扰我军,昨晚的袭击真的是很巧妙。”鬼子军官疑惑的说道:“他们就不怕激怒我们,反倒会加速进攻吗?” “他们一再展示实力,是想使我们增加畏难情绪。”横山敬二思索着说道:“一支没有战斗力的队伍,皇军是不会看在眼里,也不会与之谈判的。” “谈判好象不属于我们的作战计划?”鬼子军官置疑道。 “要是换成投降呢?”横山敬二笑着说道:“我的条件可是很苛刻的。” ………………………… 第九十五章 远方的反应 “嘿,还真没有地雷。”马富财听着伪军们的回报,将村口所立木牌上的告示又仔细看了一遍,嘲笑道:“看来三飚子是真服软了,可惜太迟了。看看上面,还要咱们文明居住,不要损坏物品,真是脑子坏掉了。” “这下咱们终于能住进屋子里了。”一个伪军官高兴的说道。 “先紧着皇军挑吧!”另一个伪军官撇着嘴不满的说道:“能剩间小房就不错了。” “都他妈的闭嘴。”马富财喝斥道:“赶紧去干正事,三飚子已经不行了,等收拾了他,好处谁也跑不掉。” 关口村本就不大,房子不多,给鬼子安排进去,除了几个伪军军官捞到住处外,伪军士兵只能在村外宿营。反正伪军的模范带头是一贯的,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村子里忙忙碌碌、吵吵嚷嚷,地下却是一片安静,林存忠率领着一个连的部队就与鬼子咫尺相隔,从观察孔里看着鬼子和伪军的行动。 “参谋长,村东的出口离伪军的宿营地太近,还是从南、北两个方向出去更安全。”一个佝偻着身子跑过来的侦察兵报告道。 林存忠点了点头,挥手命令道:“天黑后从北口撤退,跳到敌人后面,与队长会合。” …………………… 保定,保定是尧帝的故乡,春秋、战国时期,燕、中山就在境内建都,具有三千多年历史,保定之名,寓保卫大都、安定天下之意,大都即北京。保定自古为京畿重地,一直是河北的政治 经济 文化 军事中心。 1937年9月24日,日军侵占保定,伪河北省公署由天津迁保定。自此,日军便在此成立了司令部,驻扎了重兵,希望以此为中心,控制周边的二十二个县,稳固华北。 天已黑透了,当时电灯还未普及,大一点的铺面点上一盏雪亮的汽灯,用手摇留声机唱着二簧调梆子腔,小一点的铺面挂一盏草帽子灯。在最繁华的街市上,几个木桩上放盏“气死风”灯。一到天黑便有人敲着大梆子走过来,这是既点灯又打更的更夫。 李如萍的家在保定也算数得着的富户,一色的青砖大瓦房,排列得十分整齐。偌大的院落静悄悄的,只有书房的灯还亮着,李如萍正和一个青年在里面窃窃私语。 “我爹刚从章湖县独水镇回来,可把他吓坏了。”那个青年眉飞色舞的说道:“本来他是去看看设在那里的店铺,年底盘盘帐,没想到却经历了一场中日大战。” “中日大战?韩中先,你又夸张了。”李如萍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偷偷摸摸的过来,就是想骗我的。” “谁骗你?”韩中先急道:“独水镇的日本兵被杀了个干净,听说是国军冀察挺进队干的,而且……”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很小心的说道:“我爹好象还看见刘震了。” “刘震。”李如萍身体颤动了一下,犹豫着问道:“不会认错了吧?” “你和他挺熟,应该知道他去哪了吧?他家里人说他去外国了,我不相信。”韩中先摇着脑袋说道。 “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如萍没有说刘震的事情,岔开了话题。 “好,我说。”韩中先清了清嗓子,摆好了说书人的架势,添油加醋的说了起来,“那天,我爹刚盘完帐,就听到四面八方枪炮隆隆,日本鬼子……” “我爹还以为铺子里的货物、钱财还不得被抢个干净,没想到他们按价付钱,把独水镇大大小小商铺里的东西几乎拉了个干净。”韩中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很解恨的说道:“把鬼子的尸体付之一炬,那股臭味,我爹现在一闻到烧鸡味都恶心。可惜,他们早上便喊着口号撤走了,没占据独水镇。” “三爷,飚爷,他们的队长叫这个名字。”李如萍现在已经知道所谓的冀察挺进纵队是谁的人马了。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人不怯,仇必雪,看我华夏男儿血。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韩中先很惋惜的连连叹息,“我爹光害怕、紧张了,这么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的口号没记全。” “狼烟起,江山北望……这家伙还真会做诗呢!”李如萍若有所思的说道。 “哪个家伙?是说刘震吗?”韩中先问道。 “不是刘震,我胡乱说的。”李如萍笑着掩饰道。 “算了,知道你有事瞒着我。”韩中先翻了翻眼睛,略带不满的说道:“前些日子,你和刘震他们失踪,后来你一个人回来,我就知道有事。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大喜事,让你高兴高兴。等我以后干出大事,你就知道我也是个热血的华夏男儿了。” “你要干什么?”李如萍担心的问道:“可别胡来啊!” “胡来,如果你把打鬼子看成胡来,我也没有办法。”韩中先站起身说道:“我先走了,麻烦李大小姐送我到角门如何?” …………………….. “太君,误会,误会。”李家村留守的伪军小队长张顺昌脑袋上冒出了汗珠,点头哈腰的说道。 科学家曾经做过研究,发现人在每当一段时间特别开心,感觉特别好的时候,总会随之而来一件事情,让你陷入低潮,好像是有魔咒似的。说得通俗一些,有点类似于成语乐极生悲的意思。也就是人不能每天都那么开心,天随时会下点小雨点。整个过程有点象波浪形,有波峰也就有波谷,起起伏伏。 张顺昌的切身感受便说明了这一点。本来他被留在李家村,建立物资中转站,是一件对他和手下来说很美好的事情。不用担心被地雷、冷枪所伤害,也不用再去与土匪打生打死。可好心情没持续三天,便被一群突然从独水镇方向开过来的鬼子兵打断了。 第九十六章 守株待兔 “我们是保安团的,留守这里,太君不要误会。”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张顺昌头皮发麻,忙着解释道:“那里的,有酒有饭,太君的,米西米西。” “太君说了,让你的人马上集合,太君要训话。”一个翻译模样的人冲着张顺昌说道:“还不赶紧让人传命令。” “是,是。”张顺昌赶紧让旁边目瞪口呆的勤务兵去外面传达命令,他看着日本军官将手枪收起来,方才有些放下心。 不大一会儿,留守的伪军集合完毕,张顺昌殷勤的陪着日本军官走出了帐篷,来到队伍前面。 王小刀象模象样的站在那里,手拄着指挥刀,森冷的目光在伪军中扫视。其他人则散了开去,形成了包围。 咳,咳,王小刀咳嗽两声,脸上露出了笑容,用指挥刀拍了拍张顺昌的肩膀,叽哩咕噜说了几句日本话,翻译官急忙说道:“太君让你的人都把枪放下,认真听太君训话。” “快,把枪都放下,听太君训话了。”张顺昌在几十个伪军面前连喊带叫,不停的挥着手,然后跑到王小刀面前,谄笑着。 王小刀将指挥刀扛在肩上,冲着伪军们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很好,大家表现得不错,我代表神飚队向你们问好了。” 张顺昌咧着嘴,傻笑着鼓掌,蓦然愣住了,冲着翻译问道:“太君好象说错话了?” “没错,就是神飚队。”黄宗新笑容可掬的说道:“想不通,过来,让我缴了你的枪。” “听到没有。”王小刀抽出指挥刀,放在张顺昌的脖子上,冲着伪军喊道:“想死就动弹,看看周围,保证把你们打成筛子。” 明晃晃的刺刀、黑洞洞的枪口、冷然带着些嘲弄的表情,CVH部队已经包围了伪军,肃杀的气氛让人难以生出反抗的念头。 望着随后开过来的大队人马,张顺昌和伪军们都暗自咋舌,剿土匪,都剿到自己身后去了,这仗啊,不打也罢。 “派人去山里找李家生他们自卫队的回来,把村里的地雷都起了。”余飚跳下马,对六连连长金云龙说道。 余飚率领着人马从小路跳到外围,在深山老林里呆了三天,估计敌人已经向根据地纵深推进,才又从小路杀了回来。经过侦察,利用伪军一见鬼子就象三孙子的特点,一举端掉了李家村留守的伪军。 将部队分散驻扎在隐蔽处,五十多名换上伪军衣服的战士成了这个物资中转站的主人。 “三爷。”王小刀和万老华脸色凝重的走了过来,“俘虏已经审完了,恐怕我们不能马上离开这里。” “怎么回事?”余飚愣了一下,奇怪的问道。 “这几天便会有一个日本骑兵小队押运物资经过这里,如果我们向前推进,可就让鬼子兜了屁股了。”万老华解释道:“骑兵啊,很厉害的。” “这样啊!”余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道:“具体时间不知道吗?” “据伪军交待,鬼子军官临行前只说骑兵小队很快便会到达,让他们好好支应。”王小刀拿出一封信说道:“这里是鬼子军官给骑兵小队指挥官的命令。” 余飚突然坏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呀,鬼子还真是不错,又送物资,又送战马,那咱们还客气什么?” “在这打伏击?”万老华转着大眼珠子,试探着问道。 “还打什么伏击?”余飚笑道:“来了咱就好酒好菜支应着,然后吗……呵呵。” “好,很好。”王小刀也笑了起来,“我这还有老孟头弄的蒙汗药呢,到时候都给狗日的喝下去。” 在中国人的传说中,“蒙汗药”总是与神秘莫测的江湖文化紧密联系,它是盗贼们惯用的一种神奇药剂。相传,被坑害的事主只要服用此药,便会立即晕倒,长睡不起,没有解药难以救治;或等药性散失后,方能苏醒,但往往已经人去楼空,钱物两尽了。 关于蒙汗药的描写最著名的当属古典小说《水浒》,孙二娘口中的“洗脚水”, 智取生辰纲中杨志、军汉、都管等众人在黄泥冈吃的药酒。 经过后世的研究,徘徊于传说与科学之间的蒙汗药不仅的确存在,而且其神奇功效也绝非杜撰。并且可以确定,蒙汗药的主要成分即为洋金花。 由于余飚一向对硬打硬拼不赞成,小动作频繁,他的手下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能投机取巧的绝不浪费力气。特别是王小刀,本来脑子就灵,经过这几次战斗,尝到了甜头,更是成天想着阴招、坏招。 余飚召集了军官,仔细商议了对付鬼子骑兵小队的办法,为了干净利索的消灭鬼子,假扮的伪军增加到了一百多人,并且将各部的位置都规划清楚,堵截的堵截,封锁的封锁。又派人潜去关口村通知林存忠所部,直忙活到天黑,才算基本准备完毕。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村的自卫队员连夜赶了过来,顾不得休息,立刻进村清除未爆的地雷,随后,消灭鬼子骑兵小队的地点又改到了村里。因为村子里街道狭窄,不适合骑兵活动,一旦出了纰漏,也能尽快控制局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所有的工作都做好,就等着猎物上钩,也是最焦急、最难熬的时刻。 “三爷,您担心鬼子骑兵不来?”王小刀看余飚有些坐卧不安,便安慰道:“还是担心老巢那边?” 余飚摇了摇头,说道:“老巢那边倒没什么问题,大不了窝在山里,褡裢陀应该是能守住的。我只担心鬼子骑兵来得慢,时间一长,使得咱们的行踪暴露。而且……”余飚说着望了望天空,“要是能来一场大雪就好了,这样深入根据地的敌人可就真要完蛋了。” 第九十七章 攻山 万老华抬头望着天空,象模象样的掐着手指,然后使劲点了点头。 “了不得呀,老万还识天文。”王小刀惊讶的说道:“怎么样?啥时候下雪?” 万老华一本正经的看了看王小刀和余飚,很深沉的说道:“下雨下雪,王八才知道。” “嘿!”余飚气得推了他一把,“不知道你装出大仙的样子干屁,忽悠我和小刀呢!” “呵呵。”万老华笑了起来,指着余飚和王小刀说道:“你们两个,指望歪门斜道指望惯了,要是打仗都象你俩这样,我看得请出众路神仙出来呼风唤雨才能赢。” “你个粗胚,竟然能说出这番道理。”王小刀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上下打量个不停。 “不错,老万脑袋开窍了。”余飚倒是很欣慰,用力拍了拍万老华的肩膀,“等灭了日本人的骑兵小队,就由你来担任骑兵队的头儿吧!” “我倒是没问题。”万老华挺了挺胸,很自得的说道:“不过,手下可得好好练练,会骑马和会骑马打仗那不是一码事。” “这个自然。”余飚赞同道:“蒙古族是马背上的民族,自然不是汉人能比的。” 经过万老华这么一通插科打诨,余飚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又和王小刀等人仔细分析了一下,估算着日本骑兵从保定来到这里的时间,最后认定,如果不出意外,鬼子骑兵也就在这一、两天内到达。这样,大家的心里便有点底,派出探子、实战演练,就等着鬼子来送马了。 …………………… “轰,轰,轰……”山炮不断轰鸣,一颗颗炮弹在山上炸响,木屑、泥土伴着硝烟不断腾起。 横山敬二举着望远镜,久久没有放下。 虽然知道临近匪巢,土匪们必定会背水一战,拼死相搏,但横山敬二确实没想到进攻会如此不顺利。 要攻上七里铺,必须要经过一大段山坡。作为最后的据点,神飚队在此可是花费了大力气,山坡上横着三道两丈深,三丈宽的封锁沟,山上工事的坚固程度也不是老虎山梁那种仓促修成的可比。射击掩体全部为覆顶工事,先挖好战壕,再用整棵整棵的大树盖上,大树上面又是两尺厚的积土。掩体和掩体之间、掩体和后方都由类似的战壕相连,这样,人不暴露在地面,也可迅速调兵,互相支援。关键部位还用上了申洋研究制造的土水泥,凭两门山炮、几门迫击炮,想要仰攻下防备如此坚固的防线,谈何容易。 但日军可不是伪军,他们固执、凶残、顽强,在战斗中通常发一股牛劲,向预定的目标执拗的突进,不理会一些小的损失。 炮火轰击后,第一批次的进攻开始了,五、六十个伪军在几名日军的督促下,扛着长长的手臂粗细的木头向上冲去,目的是首先在封锁沟上搭起简易的桥梁。 五百公尺,神飚队沉默著;两百公尺,仍然沉默著。越接进封锁沟,这种沉默越发显得阴险和不祥。 “哒哒哒……”机枪从地堡里喷射出火舌,紧接着步枪、掷弹筒纷纷怒吼起来,火网笼罩著人群,将他们纷纷抛入血泊和死亡中。 仅仅一刻钟,第一轮进攻即告失败。只退下来十几个人,其余的均陈尸山坡。 横山敬二被激怒了,他并非不能容忍自己部下打败仗,他不能容忍失败带来的后果。山头上传来日语的叫骂声,神飚队用蹩脚日语表达着想与倭皇的女性亲属发生非友谊亲密关系的迫切。 于是第二轮炮轰之后,更大规模的进攻又开始了。伪军在鬼子的督战下,各中队各小队轮番投入进攻。各级长官层层督战,士兵们被日本鬼子督战队的枪口逼迫著,好像一群群面如死灰的囚犯,硬着头皮冲向山顶的火网。 三次进攻后,横山敬二稍微欣慰的看到第一道封锁沟已经搭上了五根长木,那是以近百人的伤亡为代价搭起的血桥。 “嗖,嗖,嗖!”几个膀大腰圆的战士们奋力将燃烧瓶扔出了掩体,足足扔出了四十多米,击中了刚刚有点模样的木桥,火焰腾空而起,烧毁了木桥,也烧毁了横山敬二的希望。 “撤退。”横山敬二冷冷的抬手命令道。 “日本矮锉子滚蛋喽!” “回家日你娘去吧!” “狗腿子,洗干净脖子再来。” “天皇老妈是**,是全日本最骚的**,哈哈。” ………………………… 一阵阵半中半日的污言秽语从山顶传来,鬼子们都气得脸色发青,有一个军官实在忍不住了,跑到横山敬二面前,愤怒的说道:“阁下,请允许我带领部下进行决死突击,一定突破土匪们的防线。” “八嘎!”横山敬二一肚子火气没法发泄,这下可找到了对象,疾风暴雨般的一顿大耳光,打得这个鬼子军官身体摇晃,鼻口冒血。 “忠勇的帝国士兵不应该白白把血流在此地,土匪与我军人数相当,又占着地利。在没想到破敌的办法之前,我不会用那么愚蠢无能的战术。”横山敬二暴跳如雷的吼着,又不解恨的将鬼子军官一脚踹倒,转身便走。 说实话,日军的战斗力是很强的。他们擅长的是长距离行军,步枪精确射击和拼刺,士兵很能吃苦耐劳,军事素质很过硬,战斗意志特别顽强。但是,日军也有自己的一整套作战方式,所有作战都不脱离这些的范围,而且很依赖自身武器上的优势。基层日军对重炮,步兵炮,步兵掷弹筒和重机枪是非常依靠的。一旦失去火力的优势,日军战斗力就要大大折扣,甚至不知道怎么作战了!(据日军回忆录) 对于扫荡,本就是追剿的小战斗,自然不象正规部队那样拉开架式,大炮、飞机、坦克一通胡打,日本人从上到下,并没有把剿灭土匪这样的军事目标当成什么重要的大事。当遇到七里铺这种结合了各种防御优势的硬骨头,火力占不到优势的时候,便有些一筹莫展。 第九十八章 宾至如归 “诸位,可有什么办法能够攻上山顶?”回到指挥部,横山敬二坐在椅子上,拄着指挥刀沉声问道。 几个日军军官偷眼瞥着旁边被打成猪头样的同伴,都不敢吱声,马富财等伪军军官就更加不敢胡乱说话了。 “小林,刚才你不是要决死突击吗?你估计得损失多少人才能攻上去?”横山敬二将目光转向刚才挨打的军官。 小林愣了一下,被一通暴打,他自然是有些不服气,长官问话,又不能不答,略想了想,他开口回答道:“如果是帝国士兵,损失应该不会超过百人。” 横山敬二冷笑一声,嘲讽道:“不超过百人?我看只能冲过一道封锁沟,沟深约约六米,沟宽约十米,沟下遍布尖锐之竹签,请说说你的战术,用尸体去填吗?” “这个…”小林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 “既然你们想不出办法,那我只好下命令了。”横山不再理会小林,而是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众人,沉声说道:“今晚将派出部队,携带锹镐,悄悄靠近壕沟,不是填土,而是铲土,争取在壕沟里弄出两道斜坡,并破坏沟里的竹签等物,以部队能通过为准。” “马团长,请你抽调得力部下,今晚的行动将由你负责。”横山敬二转向马富财说道。 “哈依!”马富财心中叫苦,但却表现得很是慷慨激昂。 “炮弹还剩多少?”横山敬二转头对炮兵指挥官矢野问道。 “还有一百余发。”矢野恭敬的答道:“估计后方会很快送来补给,所以请阁下不必担心弹药的问题。” “如果晚上的行动失败,按照目前的弹药,你估计能彻底破坏掉这三道壕沟并为步兵的进攻提供火力掩护吗?”横山敬二问道。 矢野沉思了半晌,郑重说道:“全部破坏有些勉强,打开一条狭窄的通路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山上的工事看起来很坚固,据我的观察,今天的炮击效果很不理想。” “重炮,飞机?”横山敬二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对付一伙土匪,难道还要如此兴师动众吗?龟爬阁下是肯定不会同意的,我们的脸面也不允许再提过分的要求,回去开动脑筋,就以目前的条件和装备,如何才能克敌制胜吧!” …………………… 几匹日本骏马载着几个骑士,他们身穿黄军装,腰间挎着崭新的指挥刀,渐渐的越跑越快。一个骑手说道:“森木君,今天真痛快,哈哈!好久没有这么策马奔驰了。” 那个叫做森木的鬼子点头说道:“百川阁下今天可真是高兴呀!我也觉得很愉快。” 另外一个鬼子也笑着说道:“这次能够跟随百川阁下出征实在是鄙人的荣幸,区区几个土匪,我觉得有牛刀宰鸡的感觉。” 百川笑着说道:“这伙土匪连皇军都不放在眼里,竟敢偷袭大日本帝国的驻军,他们愚蠢的以为躲起来便能逃脱惩罚,真是幻想。加滕君,你说是不是。” 那个叫做加藤的鬼子立刻“哈依”一声,笑着说道:“也不知道那个叫横山的中队长是怎么回事?竟然会感到力不从心,还要咱们从保定赶来支援。” “哈哈,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要对付的是一个支那步兵师呢?”森木嘲讽的大笑起来。 “支那步兵师,我倒真希望是那样。”百川拍了拍腰间的指挥刀,踌躇满志的说道:“宝刀要经常磨砺才不会生锈,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百川阁下所言甚是。”加藤恭维道:“长期处于安逸,斗志便会被消磨,无法再为帝国建功立业。” “那就用土匪的头颅和鲜血来磨砺我们的钢刀和斗志吧!”百川意气风发的抽刀一指,纵马向前奔去。 诗圣杜甫在漂泊西南,游览武侯祠时,曾写下千古名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当然,用英雄来比喻这几个满心想着建功立业的日本鬼子,太抬举他们了。但是他们的境况与诗所写却有相同之处,兴冲冲而来,还未大展拳脚,便要倒在余飚等人的阴谋之下。 余飚在队伍前面走了两趟,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这两天的演练还是很有成效的,但有些人还是不够热情,不够奔放,不够亲切,不够…啊!” 他表现出很痛心疾首的样子,继续说道:“日本鬼子远道而来,咱们要给他们宾至如归的感觉,要让他们觉得就象在家里一样,这样才能消除隔阂,真正打成一片吗,啊,啊!” “队长,队长。”一匹马快速奔来,骑手老远就高声喊叫道:“来了,他们来了。” “来了,终于等来了。”余飚激动得热泪盈眶,用力的一挥手,“快,各就各位,欢迎皇军来送马和物资。” 黄昏时分,百川和加藤等鬼子押运着大批的物资补给来到了李家村,立刻受到了超热情的欢迎和招待。鉴于伪军天生的贱骨头,见了日本主子就摇头摆尾,乞求能扔下几块骨头,这些鬼子也不以为意。 “太君,这是横山阁下给您的命令。”王小刀点头哈腰地双手递上信封,“请先进村休息,饭菜马上就好,洗澡水也去烧了,请太君在此好好休息一夜。” “洗澡水,哟西。”加藤赞赏地拍了拍王小刀的肩膀,指着正殷勤的伺候着马匹的伪军说道:“你的办事得力,我会向横山阁下美言,好好的奖赏你。”骑兵都爱惜马匹,看见伪军精心的为马匹准备饲料,擦洗身子,自然十分高兴。可他没想到,这帮家伙真是象对待自己的战马一样,尤其万老华,早就围着百川的高头大马忙活起来,脑袋上冒出了汗珠,越看这马越是喜欢。 百川看完信,指着强征来的民夫、马夫说道:“他们的良心坏了,你要好好看管,不要让他们偷跑。” “哈依!”王小刀一个立正,挥手叫过几个手下,吩咐下去。一群伪军立刻围住了车队,吆喝着将人都集中在一处。 第九十九章 屠杀 百川点了点头,留下几个鬼子,其他人在王小刀等人的引领下,进了村子,来到原来李财主的大宅子里。 宽敞的大厅里摆着十几张桌子,十几个伪军正忙活着,碗筷酒坛和几盘凉菜都摆在了桌上。 “太君,请先喝点酒暖暖身子,热菜马上就好,马上就好。”王小刀殷勤的招呼着鬼子,然后借口去厨房,转身走了,其余伪军也纷纷离开。 “支那人,天生是当奴才的好材料。”森木鄙视的说道。 “呵呵,森木君,我们大和民族是高贵的,就应该有奴才伺候。”加藤笑着拿过酒坛子,打开,贪婪的吸了一口。 百川拍了拍桌子,站起身沉声说道:“我们不是来享受的,是来立功的,这酒吗,不能多喝,一人一碗,以后禁酒。” “哈依!”众鬼子站立而起,齐声答应。 一群群士兵不断从民房内走出,围住了李家大院,进了大门,又在同伴的指引下,向大厅包围过去。 看着手下喜笑颜开的喝着酒吃着菜,百川也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淡淡笑道:“原来是土酒,度数不高啊!” 加藤早就一碗下肚,笑着说道:“这样的酒解渴还行,要想喝醉人,恐怕不容易。” “你这个酒鬼。”森木笑着打趣道:“百川阁下刚刚下令一人一碗,你就想让阁下出尔反尔吗?” 百川放下酒碗,郑重说道:“加藤君,等到凯旋时,我请你喝清酒,杀一个土匪,我请你喝一瓶,怎么样?” “谢谢阁下。”加藤低了低头,转而笑道:“还请阁下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我要用车去拉酒。” “你这家伙。”百川和森木哈哈笑了起来。 说笑了一阵,加藤奇怪的说道:“那个支那人怎么还不回来?菜上得太慢了吧!我去看看。”说着,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便觉得头晕目眩,不由得摇晃了两下。 “加藤君自夸海量,却喝了一碗就醉了。”森木取笑道。 咣当,咣当,旁边接连有两个鬼子摔倒在地,让百川等人愣在当场。 加藤缓缓转过身子,慢慢的伸手指着桌上的酒坛子,“酒,酒里,有毒。”说完,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百川喝得少,立时醒悟过来,伸手去掏枪,同声喝道:“拿枪,准备战斗。” “哒哒哒……”机关枪猛烈的射向大厅,步枪、手枪也同时开火,神飚队的队员们或在屋顶,或在树后,向着大厅里的鬼子展开了屠杀。 …………………… 一片狼藉的大厅里,鬼子兵们有的被打死,有的被蒙汗药放倒,战士们仔细察看着,一个个鬼子被捆起来,一具具尸体被扔到了地上。 一身是血的百川被两个战士狠狠地拖过来摔到余飚的面前,余飚坐一张大椅子上,接过战士递过来的指挥刀,把玩着,笑得畅快之极。 百川支撑着伤腿,试图慢腾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战士在后面抡起枪托狠狠砸了下去。 “刀不错!”余飚抽出刀,耍了个花,直接放在百川的脖子上,嘲笑道:“觉得窝囊吧,还没开兵见仗就全军覆没。” “阴谋诡计。”百川用不屑的眼神望着余飚,“懦弱无耻的支那猪,看你们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猖狂到日本被打败,可惜你是看不到了。”余飚冷笑道:“我能看到你们的倭皇象个娘们似的跪地求饶,能看到在中国土地上的日本人象狗似的乞求宽恕,能看到你们日本人贱笑着把妻子女儿送给占领军享用。” “大日本是不可战胜的。”百川愤怒已极,猛的抬起脖子,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不可战胜?呵呵,你去阴间看着吧!”余飚站起身,手上使劲,割断了百川的喉管,转身而去。 村外,万老华骑着百川的战马不停的跑着大圈,兴奋的不停高声吼叫。 “这家伙,又抢了个先。”王小刀嘟囔道:“本来是我先看上的。” “那么多马,你和他争个屁。”余飚笑骂道:“再说你有人家这骑术吗?不服气可以和人家好好的比试一番嘛!” 王小刀翻了翻眼睛,无奈地走到一旁,挑选起战马来。 “真是好马。”李家生在一旁眼馋的说道:“小日本多是矮子,这些马却都高大健壮,和您的乌云盖雪差不多。” “这应该是日本马和阿拉伯马的混血儿,算得上是中上等马,国内能比得上东洋马的品种不多。”余飚解释道。 “原来是借的种啊!”李家生恍然大悟。 这时,万老华骑着马跑到余飚跟前,猛的一勒缰绳,活生生的勒住了马儿的狂飙。 “三爷,让我当骑兵队长吧!”万老华笑容满面的说道。 “当队长可不是光自己痛快,你要给我带出一批能征惯战的骑兵。”余飚正色说道。 万老华想了一下,说道:“人得可着我挑,不能挖到筐里就是菜。” “这没问题。”余飚痛快的答道:“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你尽快给我把骑兵队组织起来,等到遍地大雪的时候,就得给我出去干活。” “好。”万老华一口答应,转而有些挑衅的对余飚说道:“三爷,骑上乌云盖雪,咱比比脚力如何?” “去,你这是杂种马,哪比得上我那宝马良驹。”余飚伸手拍了拍马脖子,“别疯了,让马休息休息,大战就要开始了。” “队长。”一个通信兵跑了过来,“参谋长带着人马已经潜出,正在康家寨附近隐蔽待命。” 余飚看了看表,沉声命令道:“休息四个小时,然后连夜出发,倒卷帘行动正式开始了。” ……………………… 第一百章 天意 中国人常说“天意”,就象外国人常说“上帝”一样,当巧合无法解释时,都会被冠以“天意”来应付。甚至连贫穷、富贵、刮风、下雨等等,都会被老百姓称之为天意。天意不可违抗,就象上帝掷骰子,你不可能知道是几点。 “轰,轰,轰……”炮弹不断炸响,掀起大块的泥土和大片的烟尘。 横山敬二放下了望远镜,笑着对旁边的军官们说道:“土匪的工事确实很坚固,可在皇军的铁拳下,没有攻不破的堡垒,没有摧不毁的工事。” “深壕已经平了两条,再加把劲,就能打败土匪,攻上山了。”一个日本军官兴奋的说道:“我要亲手砍下土匪的脑袋,为独水镇死难的帝国士兵报仇。” “马团长,你们的功劳不小,皇军会好好奖赏的。”横山转向马富财,夸奖道。 “谢谢太君夸奖。”马富财心中叫苦,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攻山或者叫填沟,使伪军遭受了大量的伤亡。白天用炮轰,晚上用人挖。可即便是在晚上,神飚队也有办法来对付。大量涂有油脂的火把、火箭、火球,将拿着锹镐的伪军照得无所遁形,子弹、手榴弹无情的把他们击倒在地,遗尸枕籍。到现在,伪军的死伤已经达到了三百多,已经有逃兵出现,再持续下去,马富财不知道士兵会不会大批逃跑,会不会哗变。日本人做得太露骨了,根本就不把伪军当人,受伤的也得不到很好的医治,躺在营地里痛得哀嚎,对士气的打击更大。 一阵微风吹来,地平线上漫过来一片轻雾,雾迅速地重起来,厚起来,象一层层灰色的棉絮罩在头上。 “要变天了?”横山惊疑的说道。 周围的军官彼此也都用惊奇的目光相互询问,一个伪军军官小声对马富财说道:“要下大雪了,坏事了。” 小小的白羽毛象吹落的花瓣飞下来,先还零零落落,跟着就一团一团地飞舞。花片越来越大,一朵朵一簇簇,无声的落在衣衫上,帽子上,沾在眉毛上、脸上。空中已经望不见什么,只有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扯碎了的棉花团。 “竟然下雪了。”横山紧皱着眉头,擦掉睫毛上的雪,雪消了,又聚上来。 “真的下雪了。”余飚呆呆看着雪花落在手掌里,化成点点水滴,又有雪花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 “神仙保佑,这是天意。”王小刀摘下帽子,任由雪花落在头上。 1942年的冬天,斯大林格勒城外,气温骤降,希特勒的百万兵甲遇到斯大林格勒的百年大雪。1812年拿破仑进攻俄国,同样在严寒中求战不得,退出俄国时六十万大军只剩下两万余人。 冥冥之中,总有只神秘的手在拔弄着人世间的一切,难道说,凡事都在神的掌握之中,没有一件是偶然的。 余飚摇了摇头,甩掉雪的同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掉,不管怎么样,大雪封路,鬼子孤军深入,补给物资又被自己截获,敌人已经是在劫难逃了。 他抹了把脸,雪的清凉让他振奋,对着整齐站立的队伍挥臂大吼道:“祖先有灵,天灭日寇,前进,杀敌。” “前进,杀敌!”一声接着一声,逐渐汇成一个巨大的声音在漫天的雪中回荡。 “下雪了。”林存忠系上领口的扣子,踩在鹅毛褥子般的雪地上,哈哈大笑,“天灭日寇,天灭日寇。” 山沟里,一个连的士兵静静的潜伏着,身上、头上都是雪花,看着他们的参谋长在那里手舞足蹈的狂笑。 “孤军深入,大雪封路,粮草不继。”梁末青望着七里铺方向,摇着头自语道:“鬼子完了,就是不打,也得被困死。” “下雪了。”张三毛和余得时对视着,张三毛咧着嘴笑了起来,“咱神飚队还真是点子硬,连老天都帮咱们。” 几天来的坚守,也使留守的部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阵亡四十多,受伤六十多,能拿枪战斗的已不足两个排。撤退的准备已经做好,所有人员和物资都退过了褡裢陀,要留给敌人一个空空的村子。如今峰回路转,怎能不让两个人欣喜异常。 “别高兴得太早。”余得时比较稳重,用望远镜看了看山下的敌人,说道:“鬼子暂时退下去了,咱们还是不能放松,小心晚上来偷袭。” “打不过就撤。”张三毛团着雪团,头也不抬的说道:“想过褡裢陀,嘿嘿,插上翅膀飞吧!” “阁下,独水镇已经联络上。”鬼子报务员拿着抄纸汇报道:“骑兵小队押运着物资昨天便已出发,估计现在已过李家村。” 横山略微计算了一下时间,稍微放下些心来,这样的话,虽然下大雪路上难走,但最迟后天晚上也应该到达这里,弹药物资得到补充后,便可以再次进攻,一举攻上山去。据他观察,山上的土匪虽有工事,伤亡也不在少数,看火力强弱便能判断个大概。 “下雪了。”一个伪军将脏兮兮的毛毯给伤兵裹了裹,叹了口气说道:“张狗、李光去捡柴禾了,有了火就暖和了。” 伤兵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处流了出来,颤声说道:“孙哥,我不冷,只是觉得寒心。日本人不把咱当人看,那些当官的也没有良心。” “命,这就是命啊!”孙哥年纪稍大,人也老实胆小,偷偷掀帘向帐篷外瞅了瞅,劝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怨天,不怨人,怨咱们穷,怨咱们命不好。” 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传来,两个伪军缩着脖子,抱着两小捆柴跑了进来。 火点了起来,帐篷里有了些暖气。围在火堆旁,几个伪军烤着火,谁也不吭声。 第一百零一章 困境 “咱们能回家吗?”好半天,张狗瓮声瓮气的说道。 孙哥拿出烟袋锅,装上烟叶,点着了,吧哒吧哒抽了两口,递给了李光,缓缓说道:“机灵着点,兴许能回家。” “我看悬。”李光抽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红头胀脸的说道:“看这架势,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土匪听说有七、八百人枪,就是攻上去,他们退到山里,咱们又能怎么办?” “日本人太他妈的太不是玩艺,逼着咱们送死。”张狗忿忿的说道:“死在山坡上的弟兄们又被大炮炸得零零碎碎,死就死了,连囫囵个也剩不下。”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当兵吃粮卖命,还不是天经地义。”孙哥无可奈何的说道。 “嘿嘿,给日本人卖命,死了连祖宗都得骂。”李光自嘲的笑道。 “咱们还得混个饱,看看那些随军来的民夫,吃的什么,干的什么?”孙哥磕了磕烟袋,劝说道:“每天不死几个,太阳就打西面出来了。还是那句话,打仗时都机灵着点,保住小命要紧。” …………………… 这场雪下得真大真稳,天连地,地连天,白茫茫一片,不到半天便深可没胫。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又像连绵不断的帏幕,往地上直落,同时返出回光。雪,盖满了山顶,道路,压断了树枝,隐没了种种物体的外表,阻塞了道路与交通,漫天飞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 王小刀、万老华率领着骑兵护卫着大车走在前面,这些骑兵骑马还行,要是想纵马冲杀可就还得练上一段时间。几百人马分成几路纵队,冒着大雪向前行进,踩出的脚印不大一会儿便被雪盖上,看不到痕迹。 “这雪恐怕得下到没了膝盖。”万老华抖抖身上的雪,对王小刀说道。 “没了腰才好呢!”王小刀伸舌头舔了舔胡茬上的雪水,呲牙咧嘴的说道:“不用打了,围住小鬼子,饿也饿死狗日的。” 万老华摇了摇头,对旁边康家寨的自卫队员康宝贵说道:“小子,以后就跟着我混吧,看你骑马还有些模样。” “万哥,我早就想出来混了,呆在村里没意思。”康宝贵指着前面灰蒙蒙的景物说道:“灭了这伙伪军,今晚就在康家寨休息吧!要是俺娘在就好了,给万哥做好吃的。” “又该我出马吓唬这帮伪军了。”王小刀招呼一声,率领几十名化装成鬼子的骑兵向前奔去。 …………………… 雪已停了两天,接着是强烈的冰冻凝固了无限大的积雪面。在雪底下,一切事物仿佛已经消失了。在白色的大地上,这只象是一堆白矿石,看来象死了的村庄,罩上它的殓尸布。 横山敬二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满怀心事的望着这个银白的世界,低声吟道:“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太君这诗作得实在太好了。”马富财奴颜媚骨的恭维道:“真是贴切,雪能喻成梨花,太妙了。” “阁下,这似乎是一个支那古人所做,姓什么记不住了。”小林鄙视的看了看乱拍马屁的马富财,说道。 横山敬二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岑参夫子所做,我很喜欢岑夫子的诗,如‘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小林沉默了,他对什么诗啊词啊不感兴趣,但直接顶撞上司又不是很明智,半晌抬头说道:“阁下,是不是再派出人员,骑兵小队和押运的物资依旧没有消息,据军需官估计,粮食再有两天便要吃光了。” 横山敬二无声的叹了口气,突如其来的大雪不仅使攻山变得难得实现,而且严重威胁到了部队的生存。现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撤退,趁着还有两天的粮食,虽然大雪将使行军变得困难,但省着点吃的话,应该能够回到独水镇。但就这样无功而返,无论是对龟爬阁下,还是对自己和手下的士兵,都是难以承受的失败。他坚信大日本帝国士兵的战斗力,骑兵小队更是不可能出现意外,肯定是这场该死的大雪,对,肯定是这样的。 “再派人联络骑兵小队。”横山敬二沉声下达命令,“马团长,从今天开始,部队要节省粮食,皇军与保安团一样待遇,我会告诉军需官的。” “哈依!”马富财立正得太急,险些被雪滑倒,看着哈哈大笑的日本军官,他也赶紧陪着笑脸,妈的,鬼才信你们能和保安团一个待遇,军需官是你们的人,还不是想怎么给就怎么给。 茫茫的雪地里,五个鬼子和三个伪军骑着马、骡子在艰难的向前跋涉,马和骡子都吐着粗重的白气,这已经是横山派出的第二批联络人员。 前方隐约出现了康家寨模糊的影子,一个伪军缩着脖子,向前指了指,喜悦的说道:“太君,前面就是康家寨补给点,我们可以休息了。” “哟西。”鬼子伍长松了口气,在这么厚的积雪里跋涉,即便是牲口也有些吃不消,刺骨的寒风更是把他们冻得要死。 雪地上有十几个象是山包状的突起,神飚队的队员们正猫在雪坑里,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啪啪啪……”十几个队员纷纷跟着从路旁、雪堆里跳出来开枪。步枪、驳壳枪凶猛的火力瞬间就将鬼子和伪军打得死伤一片。 “这还有两个活的。”一个队员用脚踢着还在**的鬼子兵的伪军,“带回吗?” “鬼子就不用了,要是伪军带回去审问。”小队长捡起一支步枪,一刺刀结果了鬼子。 尸体渗出的污血融化了地上的白雪后,最后又渐渐凝固到了一起。 “把死人都埋了,再把这些痕迹弄点雪盖好,该第三小队换班了,咱们回去喝热汤去。”小队长说完又指着地上倒毙的牲口笑骂道:“这是哪个臭小子干的,故意的吧,啊,想吃肉了吧?” 第一百零二章 夜袭(一) “这是第二批前来联络的敌人。”林存忠挥手命令士兵将受伤的伪军带下去,转头对余飚说道:“看来鬼子的物资所剩无几,很难再坚持下去。” 余飚点了点头,笑道:“那道冰栅雪墙也快完工了,小鬼子这回是插翅难逃。” 林存忠沉思了一会儿,不无忧虑的说道:“队长,我觉得应该对鬼子实施一次袭击,这么干等着恐怕事情有变。” 余飚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让敌人不战自溃不是更好吗?” “如果敌人不动地方,自然是最好的。”林存忠分析道:“但鬼子会如此迟钝愚蠢吗?万一他们来个决死突围,我们能守住吗?而且鬼子有电台,如果不顾大雪封路,再调人马前来。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要考虑呀。” “不要把敌人想象得过于愚蠢,你这句话说得很对。”余飚若有所思的说道,然后陷入了沉思。 半晌,余飚抬起头,郑重的说道:“参谋长,你提醒得很对,在这里坐等敌人是错误的,我们应该来次袭击,利用关口村的地道,给鬼子来个中心开花,争取打掉鬼子的电台,烧掉他们仅有的物资。” “要打就打狠点。”林存忠咬着牙冷笑着说道:“村里驻扎的多是鬼子和伪军军官,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外围再牵制一下,嘿嘿,夜黑风高杀人夜。” “嘿嘿。”余飚也笑了两声,“参谋长,我看你比我还象土匪,笑得跟夜猫子似的。” 林存忠翻了翻眼睛,大步走到门口,喊道:“来人,把那几个俘虏押回来,我要再审。” 一张大纸上画着关口村的示意图,很多红圈圈都有标注,物资存放地、鬼子指挥部、士兵住所、伪军官住所……,十几个熟悉关口村的队员和几个军官正围在一起接受林存忠和余飚的指导。 “此次夜袭在村内将动用一百五十人的兵力,分成三个队,分别相机从这五个地道口潜出。”林存忠环视众人,仔细布置道:“各队的目标刚才已经划分完毕,也都配置了向导,明日凌晨三时,战斗准时打响,到时我和队长将从外围猛烈攻击伪军驻地,使得他们无暇回援村里。” “记住,夜袭要猛、狠、快,多带手榴弹、炸药包和火油,给我炸,给我烧,我会把队里的短枪集中起来给你们使用。”余飚严肃的补充道:“首要目标是鬼子的指挥部和物资存放地,小刀、老万,你们两个队的任务最为重要。” “明白。”王小刀点了点头,说道:“电台能抢就抢,不能抢也要炸坏。” “把鬼子的存货全部烧掉,让狗日的全饿死。”万老华憨声说道。 “末青,你们队的任务最危险,村子里共有两个小队的鬼子,能否压制住也决定了其它两个任务的成败,而且撤退的时候,你们还要负责掩护。”林存忠转向自己的爱将梁末青。 “队长,参谋长放心。”梁末青眯起眼睛瞅着示意图,“保证让鬼子在梦里就去见阎王。” 余飚看了看表,摆了摆手,说道:“好了,都回去睡一小觉,晚上八时出发。“ …………………… 凌晨二时三十分,正是人感觉最迟钝、最困倦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麻弊的时候。加上又是冬天,村外有伪军驻扎,鬼子们的警惕性很低,寥寥几个哨兵缩着脖子猫在避风的地方跺着麻木的脚。 地道里,一百多精干的队员静静的或坐或站,等待着冲出的命令。 “情况有点变化。”梁末青指着地图低声说道:“原定的五个出口,现在有两个不知被什么东西死死的盖住了,弄不开。” 王小刀和万老华对视了一眼,暂时都没有说话。 “我看可以这样。”王小刀思索着指点着地图说道:“这个出口成了牲口棚,只有两、三个鬼子和几个民夫,把他们控制住,出不去的部队都在这个院子里先集合,然后再分路去袭击。” “我看行。”梁末青想了一下,点头赞同道:“现在就行动,省得一个一个钻出去,那样时间太长,而且这里距离目标也不是太远。” 这个被鬼子当牲口棚的院子挺大,地形很复杂,院里有一些枣树,有几棵大榆树,有两棵香椿树,还有一棵芙蓉花树。整个院内有一溜五间住人的北房,房的形式是一明两暗,一头还挎着一个套间。东套间有牲口槽、草池子,地道出口就在这里。院子的东边沿着院墙有一溜五间敞棚,几匹东洋大马就在那里。院子的西边靠墙有一个大猪圈和一口大山药窖,还有三间南房,里边安着一盘碾子和一台磨。 院子的西南角是厕所,东南角是大门。登着大门顶、南房顶和厕所的墙头,可以跨上南邻的住房。 地道口被慢慢推开,积雪、碎草料还有几块冻硬的牲口粪掉了王小刀一脑袋,他苦着脸晃了晃脑袋,嘴里叨着刀,慢慢爬了出来,万老华和十几个精壮的CVH队员紧跟其后。 队员们潜入了院子后,几个队员分散开警戒,王小刀等人立刻摸向北房,挨个门的仔细倾听,最后停下。隔着门,能听见里面呼呼的鼾声。王小刀拔出匕首又对其他人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的拔动门栓。 房门撬开了一个小缝,王小刀随即带着队员轻身闪入,里面立刻传来一阵轻微的“噗噗”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闷哼。大概过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王小刀又带着队员出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夜袭(二) “真他妈的冷。”张狗不停的向手里呵着气,缩着脖子,跺着脚。 “还他妈饿呢!”李光操着手,倒背着大枪,极度不满的说道:“命也卖了,可好,连饱饭都吃不上了。” “妈的,让咱们节省粮食,却可着鬼子和当官的喂,什么东西。”张狗向村子的方向啐了一口。 “咦,你看。”李光突然伸手伸着远处,伸手摘下枪。 夜黑漆漆的,可借着雪的反光,能看见远处影影绰绰出现了几个黑点,接着越来越多,是骑兵,日本人的骑兵,还有大车。过了一会儿,叽哩哇啦的鸟语顺风飘来,更加能够确定了。 “妈的,终于把物资送上来了。”张狗不知是高兴还是气愤的骂了一句,对李光说道:“我去向值班军官报告,你在这迎着。”说完,转身跑进了军营。 村子里静悄悄的,街道上的雪被走来走去,踩得很实,走起来不太费劲,只是很滑。 院门打开,一队人走出来,向西而去,接着又是一队,向南……。当先的队员都是鬼子的打扮,拎着手枪,枪口上包着布,这样发出的声音较小。多数队员脖子上都挂着个布袋,装满了揭开盖的手榴弹。 “什么人?口令!”两个鬼子哨兵从门楼下闪出,大声问道。 “保定骑兵小队,押送物资到达。”一个队员回答道。 “骑兵小队?”两个鬼子有些困惑,互相瞅了瞅,枪口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趁这个空当,王小刀等人已经快步接近,“砰,砰,砰,砰!”四声闷响,两个哨兵摔倒在地。 “快,给我冲。”王小刀头一个冲进院子,略一张望,直奔竖着长天线的屋子。 村外,睡眼惺忪的伪军军官带着几个卫兵正点头哈腰的欢迎日军骑兵小队。 “太君,您们先进去休息,我马上派人报告横山太君。” “@#$%^^&&*(&^%$#”鬼子军官说出一通鸟语。 “太君说了,让你们先不要去打扰横山太君,先把物资推进去。”一个翻译样的队员大模大样的说道。 “好的,好的。”伪军军官谄媚的答道。 “轰,轰,轰!”村子里突然响起了接连的爆炸声,紧接着枪声大作。 “好样的,真是准时啊!”余飚心里大石头落地,猛地一勒马头,从队伍中冲出,刀光一闪,将愣在当场的伪军军官劈倒在地。 “冲啊,杀啊!”林存忠发一声喊,队员们立刻狂吼着冲向伪军军营。 村子里的激战全面展开,神飚队的队员们对各自的目标发起了迅雷般的突袭,见到屋子不管有没有人,手榴弹呼呼的砸破窗户纸,飞进屋子,轰然爆炸,将一个个猝不及防的敌人撕成碎片。 多数敌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见了阎王,即便有衣衫不整的日本鬼子奋起还击,但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给我一起扔,炸死狗日的。”梁末青招呼着几个战士排成一排,站在射击死角里对着顽抗的鬼子宿舍狠狠地甩过去几颗手榴弹,“轰、轰、轰”的几声巨响,硝烟弥漫。哗啦,哗啦,墙角一阵颤动,整座墙被炸得塌陷下去了 又是一排手榴弹扔了过来,鬼子们一片死伤狼藉,哭喊声不绝于耳。 “烧,给我烧。”万老华指挥着战士们点起了大火,又不失时机的向兜里装了两听日本罐头。 火头东一个西一个的燃烧起来,爆炸声、喊杀声、枪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老梁,你这怎么样?”王小刀带着人马赶来增援梁末青。 “妈的,小鬼子挺硬啊!”梁末青指着硝烟弥漫的院子说道:“冲不进去啊!鬼子还反冲击了一回,被我们打回去了。” “冲不进去就撤退,咱们不能和他们硬靠时间。”王小刀命令自己的手下向院子里扔了一批手榴弹,里面的射击弱了些。 “老万呢,等他完事了才能走。”梁末青呼呼喷着白雾。 “来了,那家伙来了。”王小刀伸手一指。 “我们完事了,咱是继续打呀,还是走啊!”万老华的脸被熏得象个灶王爷,瞪着牛眼问道。 “边打边撤,我来断后。”梁末青咧嘴笑了笑,摆手让王小刀和万老华先走。 ………………… 夜战在军事字典中的定义是:夜间进行的作战行动。它的特点很明显,就是可以隐蔽的行动,减少伤亡,迷惑敌人,出其不意,近战歼灭敌人。夜战是作战中有效的战法,无论是正规部队,还是非正规部队,都经常使用这种战斗形势。 在冷兵器时期,由于各方的远程火力的杀伤力和杀伤距离都比较有限,夜战就是一种经常使用的有效突袭手段。除了可以出敌不意,避免正面进攻的较大损失以外,还适合善战肉搏战的军队发挥自己的威力。 中日十四年抗战中,中日二军之间进行过无数场激烈的夜战,规模从上万人的大会战到十多个人不等。作为实力弱的一方,夜战是中国军队一种行之有效的作战方式,大大弥补了火力和战力的不足。夜战从很多时候来说,是一种奇袭作战,比较适合实力较弱的一方来完成。中国军队频繁使用这种作战,正是中日二军实力悬殊所决定的。 夜战较为有名的是国军的第29军,由于继承西北军的传统,29军除了擅长防守战以外,士兵多善长肉搏和近战。其中大刀队更是特别有名,士兵多背一把大刀,平日严格练**刀刀法。在军阀的混战中,西北军多次在夜战中获得关键战役的胜利。在长城抗战中,29军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多次利用大刀队突袭日军,重创了日军。大刀队突袭时候,有时候都步枪也不携带,而是身背大刀和数枚手榴弹。利用夜色隐蔽到日军百米内,甚至几十米内,然后发动突袭。 日军由于夜间视线不良,等到发现国军突袭的时候,一般很难作出及时反应。重炮和机枪的火力优势也完全无法发挥。在短短的10几秒内,国军大刀队就可以突进到日军周围,此时日军只能被迫进行肉搏战。如果一旦反应不过来,张皇失措的日军就会被大刀砍死。在实战中,还有一个29军战士冲入日军营房,连续砍死5,6个熟睡日军的战例。 第一百零四章 撤退吧 其实日军士兵也非常擅长拼刺,但是大刀队的刀法更胜一筹。在这种近距离作战中,日军经常伤亡惨重。除了大刀刺刀以外,手榴弹也是近战的利器之一。对于有敌人驻守的小型工事和房间,国军一般以冲锋投掷手榴弹的方式加以摧毁。在视线不好的夜晚,手榴弹爆炸杀伤面广,远远比步枪单发射击管用的多。 国军使用夜战,并不是说自己如何擅长夜战,而主要是为了瓦解日军的火力优势的不得已手段。 但是这样硬碰硬的打夜战和近战,一般双方伤亡不会差别太大。就算是己方兵力占有绝对优势,损失的士兵一般也不会比对手要小。 至于夜战这种作战,日军是比较忽视的。因为这种作战方式,无法发挥日军现有的火力优势,也很容易造成意外伤亡(在东史郎的回忆录中,他的班里面,一个士兵就在夜战中误杀了自己的战友)。所以日军在夜晚,以固守为主,少有主动进攻。 在1933年长城会战遭遇国军大刀队以后,日本军方虽然开始重视夜战,但是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武汉会战,日本才频繁利用一些夜袭战,打击国军相对优势兵力的核心阵地。而国军也利用夜战,成功的攻陷了日军好几个核心阵地。夜战中,双方作战主力仍是刺刀和大刀这类冷兵器,配合少量机枪。 其中以国军90师连夜攻打日军重要阵地扁担山最为经典残酷,当时由于夜黑不见五指,90师官兵全都赤祼上身,人人手握一把刺刀,向扁担山上摸去。遇到人就摸上半身,只要摸着身穿军服的就是一刀,这样反复冲杀,五上五下,终于将这五百日军全歼,夺取了扁担山。这种趁黑夜赤膊战法的英勇无畏,着实让我们这些后人汗颜。 日军夜战能力和中国军队相比其实并不弱。但是日军较少使用这种战斗形势,主要还是希望以己之长,击别人之短吧。直到1941年的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日军面对火力更为强大的美国人,也被迫采用和国军一样的夜袭作战了。可以说,这个时期日本的夜袭是非常成功的,他们利用自己敢于近战,凶狠残忍的特点,从四面八方向美军冲击。一旦美军火力组织有漏洞,结果往往被日军突破,造成严重的损失。这种战术确实让美军极为头痛。 然而,此次神飚队夜袭关口村的行动却又与以上战例有所不同。神飚队袭击的可以说日军的腹心,敌人警惕性不高,多处于睡梦当中,而且余飚将全队的手枪几乎都集中起来,连他自己都扛上了三八大盖,再配上几挺机关枪,夜袭队的近战火力不是一般的猛烈。 袭击就象一阵狂风,来得猛,去得也快。等到监视山上的一个完整小队的鬼子赶回来增援的时候,神飚队已经退了下去。 大火还在烧着,小林愤怒的走在村子里,伪军们已经开始奋力扑火,由于有大雪,火势很快便会被控制住。 指挥部的房子被炸塌了不少,碎砖烂瓦到处都是,一片狼籍。一个日军军官正在踢打着伪军在清理着瓦砾,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叫。 “横山阁下呢?”小林快步走来,一把揪住这个军官,厉声问道。 “横山阁下的住处被炸塌,正在加紧清理。”日军军官不敢直视小林凶狠的目光,低着头回答道。 小林用力一推,这个军官踉跄着差点摔倒。 “扒出来了,扒出来了。”清理瓦砾的伪军们叫嚷起来。 小林快步上前,粗暴的拔拉开几个挡路的伪军,看到了满头是土是血的横山敬二。 横山敬二的警惕性很高,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他便醒了,拿起枕头旁的手枪打伤了一个踹门的神飚队队员。于是便遭到了凶狠的报复,几颗手榴弹立刻从窗户甩了进来,炸塌了半间房子,亏他机灵,钻在桌子底下,侥幸逃了一命。但连炸带砸带埋,这个家伙也受了很重的伤。 “阁下,您怎么样?”小林命令随行的医护兵将横山抬到别的屋子里,焦急的呼唤道。 “我还挺得住。”横山敬二低声说道:“小林君,损失情况统计清楚了吗?” 小林犹豫了一下,觉得似乎现在不应该把坏消息说出来。 “说吧,现在没什么可隐瞒了,情况很糟糕是不是。”横山敬二苦笑着说道。 “哈依!”小林低声说道:“村子里两个小队的人马损失大半,电台被抢,辎重全部被烧毁。另外,伪军北面的的营地遭到了化装成皇军骑兵小队的土匪的猛攻,死伤惨重。” “敌人是怎么进来的?”横山敬二似乎早就料到损失轻不了,反倒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示,而是继续问道。 “在牲口棚发现了地道口,但敌人在里面埋设了地雷,而且里面错综复杂,不易攻入。”小林如实说道:“我已经命令部队向里面灌烟,应该能有些效果。” 横山眨了眨眼睛,轻轻松了口气,说道:“我最担心的是保安团有人与土匪暗通,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阁下,现在我们的处境十分不妙,该何去何从,还请您尽快下令。”小林恳切的说道。 “是啊,与外面失去了联络,仅有的辎重又被烧毁,是该做出决断了。”横山挥手让医护兵出去,然后努力想坐起来,却痛得呲牙咧嘴,冒出了冷汗。 小林赶紧扶着横山倚靠着坐好,然后静静等待命令。 横山微微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小林君,你去整肃部队,晚上天一黑,立刻开始撤退吧!” 小林没有作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迟疑会彻底断送所有人的性命。”横山咬着牙说道:“把所有的牲口都宰杀掉作为粮食,然后……你带十个勇敢的帝国士兵,去把所有的死人都埋掉,记着,把他们身上的……” 第一百零五章 撤退 小林身子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溜圆,望着横山。 “太残忍了是吗?”横山无可奈何的说道:“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没有吃的,即使土匪让开道路,冰天雪地里,我们又能走多远。不能冲出去向龟爬阁下汇报,将会有更多的帝国勇士因为情况不明而葬身于土匪之手。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小林低下头,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求生的欲望战胜了理智,沉声说道:“阁下说得对,是我太迂腐了。” 横山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留下所有伤员,决死突击,小林君,帝国士兵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您的意思?”小林疑惑的问道。 “我也是伤员,当然要留下。”横山很洒脱的一笑,“我就在这里等着那个余飚来,看看这个不敢跟皇军正面交锋,只会弄机巧诡谋的土匪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不,这绝对不行。”小林激动的大声说道:“抛弃长官而带队逃跑,这将是我毕生的耻辱,我绝不会丢下您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横山厉声喝斥道:“孤军深入,粮草断绝,稍有差池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千钧一发之际,任何拖累都将使部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还不明白吗?” 小林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毫不示弱的瞪着横山,半晌深鞠一躬,说道:“请原谅,阁下,我将再次违反您的命令。”说罢大步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对门外的医务兵说道:“照顾好横山阁下,一步也不要离开。” ………………………… “鬼子这下可要玩命了。”余飚看着外面因为夜袭胜利而欢欣鼓舞的战士们,回头对林存忠说道:“咱们要准备好打硬仗了。” 林存忠正在仔细看着一份文件,听到余飚说话,抬起头笑道:“队长,来看看这个,参谋里出人才了。” “哦,能让你夸奖,一定是不错。”余飚接过文件看了一遍,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笑着说道:“这个办法倒是挺有意思,你看可行吗?” “当然可行。”林存忠分析道:“上面说的很有道理,鬼子狗急跳墙,刚开始肯定锐气正盛,攻势猛烈。我们大步后退,只派出骑兵与之保持接触,一方面增加敌人的精神压力,拖慢他们的脚步;一方面则利用冰天雪地和不时的小阻击来消耗敌人的体力。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敌人来到李家村时,肯定已经筋疲力尽,那时候我们以逸待劳,一举歼之。” 余飚听得眉飞色舞,高兴异常,不由得夸赞道:“听你这么一讲,倒是比咱俩定的阻击计划高明许多,赵志成这小子,不错,很不错,够坏。” “那咱们就马上行动吧!”林存忠说道:“如果不出所料,敌人就要突围了。我打算在康家寨的地道里留少量人马,尾随敌人增加效果。” “好,前有阻击,后有追兵,看敌人往哪逃。” …………… 雪地行军,艰苦异常。厚厚的积雪深至膝盖,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浑身是汗,但一旦停下来,立即浑身结冰,风夹着雪直打在脸上,疼得像刀割。仅仅一个小时以后,队员就开始体力不支;两个小时后,每走一步都变得特别艰难,脚踩下去,没过膝盖,再拔出来的时候,另一脚又陷了进去。 敌人穿的都是秋装,每个人都将毛毯被子裹在身上,还依然冻得浑身战抖,牙齿格格有声,嘴唇也发白了。 老天到底还是中国的,好象存心与侵略者作对似的,天傍黑便又飘飘扬扬飞起了大雪,将整个世界都裹进桃花、梨花,或者绣球花里。 “拿破仑俄国败退,不外如是。”横山敬二躺在全军剩下的唯一的马车上,满脸凄容的叹息道:“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百战百胜的帝国士兵也无法抵挡。” “阁下请安心。”小林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安慰道:“归师勿遏,土匪未必敢正面与皇军对战。” “小林君,要小心。”横山敬二提醒道:“土匪可能正在养精蓄锐,等着我们筋疲力尽,然后冲杀而出。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硬着头皮向前走。我一直在想,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会突然陷入如此困境。” 小林沉默了一会儿,简短的说道:“轻敌,冒进,不了解敌人的情况,更不熟悉敌人的战术打法,再加上这场罕见的大雪。” “除了大雪,似乎都是我们自己的原因喽。”横山自嘲的笑了起来。 “还有土匪已经会化装渗透,我们还不了解。”小林继续说道:“骑兵小队估计就是这样吃的亏。” “一定有秘密的道路能通往外面,而不是我们所知道的两道山梁。”横山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一切都非常重要,一定要报告给龟爬阁下。” “哒哒哒…砰,砰...”十几名士兵利用树林的掩护向着敌人的尖兵猛烈射击,等到大队鬼子气喘吁吁的赶上来后,不慌不忙的撤出林子,骑上马扬长而去。 走不多远,又是一阵排枪射来,神飚队的士兵借助马速,打一阵枪就跑,十几个人一组,轮流不停的骚扰着撤退中的敌人。 在冰天雪地里跋涉,最怕的就是停下,再累也要坚持,一旦停下,就可能被寒风吹透,再也无法继续上路了。 茫茫雪地,漫天大雪,四个小时后,身体素质差的伪军最先开始掉队,没有人关心他们,向前艰难的挪动脚步,每个人都气喘如牛,枪支变得异常沉重。 “告诉士兵,遇到骚扰也不要再停下来,一鼓作气向前冲。”横山敬二紧紧蜷缩着身子,牙齿打着战,由于受伤,他的抗寒能力很差,对小林低声说道:“停下来,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土匪们深谙此道,就是想借这该死的天气折磨我们,消耗我们。可我们却没有好的对付办法,这真是悲哀啊!” …………………… 第一百零六章 骚扰 终于宿营了,累得要死的伪军还得清理空地,砍柴,点起一堆堆篝火。看着依旧装大爷的鬼子兵,怨恨的气氛在慢慢弥漫。 “弟兄们,不要给鬼子卖命了。”远处声音在枭枭传来,“我是保安团的李光,神飚队优待俘虏,我在这边过得很好。” 伪军们面面相视,侧耳倾听随风而来的劝降。 “我是张狗,神飚队对我很好。”又一个大嗓门喊着话,“前面有几千人马在等着呢,大家伙不要再给鬼子当枪使,做炮灰了,只要投降过来,愿意留下的可以参加神飚队打鬼子,想走的神飚队发路费。” “这冰天雪地的,就是不打,走出去也得累垮了。”李光继续喊道:“瞅准机会就跑吧,四面八方都是神飚队的人,都是中国人,不会难为弟兄们的。” “如果够胆子,就带着鬼子的人头来,一颗人头二十块大洋,够兄弟们回家娶媳妇过日子了。” “胆小的就掉队或者逃跑,跟着鬼子没有好果子吃。打起仗来,鬼子真拿兄弟们的小命往里填哪,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家里人都在等着咱们回去呢,想想攻山时死的弟兄们,都做了异乡鬼,小鬼子可没拿咱们当人看。” “你们看看,小鬼子还有多少人?连鬼子的骑兵小队都被神飚队收拾了,弟兄们长点心眼吧,干什么听狗日的话,白白送命。” …………………… 喊话持续了几分钟便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在另一个方向又再次响了起来。 “太君,这样不行啊!”马富财凑到小林跟前,忧虑的说道:“派人把他们打跑吧,否则军心不稳。”别的人可以逃跑,可以投降,可唯独他不敢,他和余飚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他害怕余飚借机杀了他,再说他的家眷、财产都在县城,还有他老爹。 “怎么打?”小林阴沉着脸问道:“土匪骑着马,天黑雪大,能追上吗?” “可是……”马富财张了张嘴,也意识到这个办法不可行,虽然两门山炮还带着,但炮弹不多,而且也未必能打得准。 “把你信得过的人分开,看住你的兵。”小林摆手示意马富财离开,现在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如果让日本兵在外围巡逻放哨,倒可以有效防止保安团士兵的逃跑,但为了照顾不堪一击的伪军,使帝国士兵的体力消耗太大,在与神飚队真正的决战时,势必影响战斗力,这在他看来是得不偿失。 马富财无奈的走开了,小林转身走到横山敬二跟前,询问了一下医护兵长官的情况,又低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支那人靠不住。”横山敬二冷笑着说道:“马富财更是个草包,让他暂时维持着部队也好,等到决战的时候,让保安团攻击吸引土匪的注意,你要带着全部帝国士兵另外寻找突破口,不惜代价冲出去。” “明白了,阁下。”小林点了点头。 …………………… “呯”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夜晚的静寂,一个刚刚靠近篝火想暖和暖和的鬼子哨兵一头扎进了火堆,溅起了无数的火花。 乒乒乓乓,惊醒的鬼子立刻开始胡乱射击起来,好半天,枪炮声平息了下来,大概是以为捣乱分子已经跑掉了,有两个鬼子跑了过来,想从火上把那具哨兵的尸体拖走。 “呯”,又是一枪,刚刚抓住尸体的鬼子晃了一下,栽倒在地,另一个鬼子慌忙躲进了黑暗之中。 雪地里,两个披着白被单的狙击手缓慢的、不易觉察的移动着位置,另一边几匹战马来回奔路着,吸引着鬼子的注意。 “阁下。”一个鬼子军官掀开小林的帐篷帘,谨慎地汇报道:“有人在警戒范围外面活动,已经打死了两名帝国哨兵,是不是派出搜索队搜索一下。” 小林想了一下,抬头说道:“山口君糊涂,搜索队的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的马吗?雪还没有停,搜索队出去,只能被白白折腾。”停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土匪是想骚扰我们,让我们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始终处于疲惫状态,命令警戒部队,加紧戒备,不要靠近篝火,找不到目标,偷袭者自然会退去。” “哈依。”山口恭敬地答应一声,退出了帐篷。 “余飚,你到底要干什么?”小林苦闷地点燃了香烟,狠吸了一口,“难道你就始终这样偷偷摸摸地搞偷袭吗?为什么就不能象个真正的武士那样站出来,与皇军来个公平的战斗吗?”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寒风还在呼呼地刮着,雪还在不紧不慢的下着。鬼子和伪军的恶梦还远没有结束。 “狼啊!”一声惊叫之后便是一顿乱枪,记忆犹新的爆炸让鬼子和伪军惊慌莫名,这回的骚动是在营地内部,更加的厉害。 横山敬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光身上痛,心也痛了起来,土匪层出不穷的招数令他感到一阵阵难过。英勇善战的帝国士兵根本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歪门斜道的战术能够成功,实在是他这个受到多年正规军校训练的高才生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他唤过医护兵,将自己扶坐起来,又让医护兵拿来纸笔,开始边想边把此次进剿的前前后后仔细记录下来,还夹杂着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正规的战法和思维对于神飚队来说,已经不适用,帝国军队战无不胜,所向无敌,但在进剿时,却象一个巨人抡着铁锤在追打讨厌的苍蝇,力气用的不少,威力也是足够,但却始终无法达到目的。地雷、地道、狗炸弹……,乱七八糟的战术战法,让帝国士兵无所适从,损失极大。而且神飚队可以娴熟的运用化装渗透奇袭,对此,应引起足够的重视…… …………………… 第一百零七章 风起黑水 章湖县最西边的是黑水镇,因为有几个煤矿,所以煤烟气味很重,煤矿上那几柱大烟囱,不分昼夜的喷吐着黑烟,棉絮似的烟雾,在山样的煤堆上空团团乱转。附近人家的烧焦池也到处冒着烟。 这四下升起的浓烟密雾,把黑水镇笼罩起来,人们很难看到晴朗的蓝天,吸到清新的空气,走到哪儿都是雾气腾腾。风从山样的煤堆上吹来,带着煤沙到处飞舞,煤沙细得打到人的脸上都不觉得。人们从街上走一遭回来,用手巾往脸上一抹,会看到白毛巾上一片黑灰。 下窑的和装卸煤车的工人,在露天劳动的脚夫,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整天在煤里滚来滚去,不仅手脸染黑了,连吐出的痰都是黑的。 由于产煤,除了县城,便是这里通了火车,火车站很小,只是运煤的车来来往往,却是不走客车。 车站下沿,有百多户人家,大都是下窑的工人和车站上的脚夫,还有几家炭厂。这庄除了炭厂烧焦卖,各个住家也在烧,因为烧焦是死利钱,一百斤煤能烧七十斤焦,一斤焦能卖二斤煤钱。七十斤焦就能卖一百四十斤煤。所以烧一百斤煤的焦,净赚四十斤煤。男人们下窑去了,女人们虽然忙着家务,但也会抽空在小屋旁边挖个坑,填上煤烧起来。天黑下来,这个小庄子,到处都冒着烟,地上到处都喷着火苗。因为这里和车站只隔一道小沟,车站上有鬼子,所以天一黑,街道上就没有人了 这是一个四周围着短墙的小炭厂。中间有个炭堆,旁边有些筐筛铁铲等工具。院子四周靠近短墙的地方,有几个焦池在熊熊的烧着。 一间矮小的黑茅屋里,两个地铺,临门一张小桌,两条粗板凳,屋子当中砌着一个火炉,窗台上有些锅碗盆罐一类的东西。 昏暗的豆油灯下,七、八个人将小屋子挤得满满的,正在低声说着话。 “兄弟们,不,同志们!以后当我们在一起开会时,我们就要以‘同志’相称了。”宋光辅低沉有力的说道。 “是的,应该称同志,这称呼够味!”李大猛笑着说道。 “同志们!炭厂最近的生意很不错,这样做下去,我们会赚很多钱的” “是呀!天一亮,小车就拥上门了。” “我抬了一天炭筐,汗都来不及擦。” …………… “同志们,我们不是商人!”宋光辅严肃的说道:“我们从来也没打算坐在柜台上去赚别人的钱。大家从小都是在炭渣里长大,捡炭核,下窑挖炭,扒火车,哪一天不是和把头、炭警、坏蛋翻筋斗,挨饿受气的过穷苦日子!现在鬼子又来了,过去抓着咱头皮的有钱人跑了,有的趴在东洋皮靴上叩头当了汉奸。看看日本鬼子在这里怎样杀人,把我们的煤和粮食,一列车一列车的抢走,多么痛心呀!只有我们穷苦的工人,才知道祖国财富的可爱,也只有受尽了困苦的穷哥们,才真正懂得仇恨。”宋光辅的眼睛在发着愤怒的火焰。 “看看穷哥们的生活吧!有多少人从煤上赚了钱,吃的鸡鸭鱼肉,穿的绫罗绸缎;有多少做煤生意的商人,住着洋房瓦屋,没事用扇子扇着大肚子,在哼哼呀呀的胖得发愁。我们这创造煤山的工人生活又如何呢?我们是最劳苦的、最有功劳的人,可是我们却吃糠咽菜,衣服烂成片片,住的地方连猪窝都不如。每天听着妻子儿女挨饿受冻的哇哇乱叫。你看,社会是多么不平啊!……” “我们无产阶级要向穷苦的生活战斗。团结一切受苦的人起来,推翻这人吃人,人剥削人的社会。现在日本鬼子来了,也只有我们工人阶级最懂得仇恨,我们共产党所领导的部队,就站在抗日的最前线。我们要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在中国建立幸福的社会!我们有了党,有毛主席,我们就一定能够胜利!我们要起来干!……” “干!干!” 不得不说宋光辅搞宣传鼓动是把好手,他把这帮平时满身满脸的炭灰,歪戴着帽、敞着怀、叼着烟卷、大声的说笑,甚至粗野叫骂的煤黑子弄得是热血沸腾。 宋光辅很满意这种效果,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道:“鬼子三天两头的搜查,我们是处于危险的境地,早晚会出事情。所以,我们要拉出去,正式拉起游击队跟鬼子干!” “可我们没枪啊!”有人提出了质疑。 “枪,我们从敌人手里夺。”李大猛坚定的说道:“大家伙明天晚上在镇外槐树林集合,咱们干一票就进山。” ………………… “大猛,陈庄那边明晚没问题吧?”开完了会,众人都散了,宋光辅有些不放心的对李大猛说道。 “陈庄维持会晚上也就不到十个人值守,再说咱们有内应,应该没有问题。”李大猛说道:“维持会里可是有骡马和筹集的粮食,都是要送往独水镇的,等雪停了,路好走了,咱们可就捞不到手了。” “确实是个好机会。”宋光辅点了点头,“只是咱们就三棵枪,我觉得有些单薄。” “维持会的人可不是鬼子,都是些软蛋,趁他们睡觉的时候,咱们偷偷的进去,也许用不着打枪就能全把他们制服。”李大猛冷笑着说道:“咱们的人身体都棒着呢!” “那就好。”宋光辅放下了心,“咱俩把东西收拾一下吧,这炭厂就这么弃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吃饱穿暖的日子过得久了,不想挪窝了。”李大猛开着玩笑。 “呵呵,你是说我的革命意志不坚定喽,还是说我有小资产阶级情调。”宋光辅笑着说道:“别穷苦人出身就瞧不起我,没有当帐房的,这炭厂也开不起来吧!” “要说我最佩服的,还是张凤。”李大猛发自内心的说道:“一个女同志,比咱俩都能干,现在领着几个人在山里,冰天雪地的,真是不容易。” “明天她也下山,我也挺想她的。”宋光辅笑着说道。 ………………… 第一百零八章 多重防线 山上,到处都堆积着厚厚的雪块,一片片清白的光彩,使人感到世间的清寒、壮旷与纯洁。常绿的枝叶上堆着的雪积得大些,象开满了白色的山茶花,枯树上则只有一小块的雪块能够在上面粘着不堕落下去。 废弃的矿洞里,火堆在静静的燃烧着,张凤披着一件破大袄,在凝思想着什么。 艰苦、危险的工作终于有了成效,马上就要拉出一支队伍与鬼子干了,她的表情虽然淡定,但内心却是兴奋异常。 “昨天,我遇到蒲小三了。”不远处躺着几个煤黑子,大概是睡不着,低声说着话。 “蒲小三,不是在独水镇当兵吗?怎么回来了?” “当兵,保安队的。可独水镇被土匪端了,鬼子杀了个干净,他们投降才逃了条小命。再不敢干了,回家种地。” “这么厉害,是哪个绺子干的?” “原来的西北风,现在叫什么,什么神飚队,大当爷的就是三飚子。” “那不就是把黑旋风给打回来的三飚子?” ………… 张凤掏出驳壳枪摆弄着,关于神飚队的战绩她早就有所耳闻,也知道日本鬼子抽调了人马正在扫荡神飚队,听说战事处于胶着状态,鬼子从全县各个地方征粮征夫,要向独水镇运输。 不知道神飚队能不能击退鬼子的大举进攻,打不过总能跑吧,有地雷,有地道,余飚又狡猾,应该没有事情。那个坏蛋,我干吗要替他担心。张凤自失的一笑,为自己没来由的担心感到好笑。 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明天晚上我们也要扯起大旗和鬼子交锋了,劫了维持会的物资,也算间接支援了神飚队,也算暂时还清他送枪的人情了吧! 胡思乱想着,张凤紧了紧破袄,迷迷糊糊的打起盹来。她梦到了在快训班的新鲜而紧张的生活。着装整整齐齐而毫不马虎;走路抬起头来且挺胸阔步;一听哨音就飞步集合而毫不拖延;见了首长行标准的敬礼以示尊敬;在叫到自己的名字时大声喊“到”且嗓音洪亮…… ………………………… 寂静的早晨,冬日严寒的朝霞透过死气沉沉的迷雾,白皑皑的荒野一望无际,洼地和山岗的斜坡露出了点点灰色灌木丛,无论在地上或者天空,都感不到一丝的活动,一丝的响声,甚至一丝的风声。 李家村炊烟枭枭,休息了一夜的神飚队已经早早的开始做饭,按照行程计算,日军明天将到达这里,决战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又是这座小土山。”余飚指点着地图说道:“上回独水镇的伪军就是在那里被打败的,这回换成了鬼子。” 林存忠点了点头,“这里倒是个好地方,虽然山不高,也不险峻,但却是出去的必经之路,要是放弃这里,也就只剩下那两道山梁了。” “吃完饭,咱俩去看地形。”余飚慎重的说道:“和鬼子打,准备要充分。而且要有防御纵深,多设几条防线,别一旦被突破,便只能看着鬼子逃掉了。” 这不是余飚的突发奇想,而是他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忽然想起前世曾经看过的一个军事节目,说的是苏联在二战时对付德军的防御战术。即梯次防御,一道防线被突破,即退至第二道防线,这样每道防线的守军力量会越来越强,而敌人进攻的势头会因为消耗而逐渐减弱,到了最后,敌人面对的将是一道强大无比的防守力量,而敌人也会成为强弩之末。 余飚记得电视上是以一种动画图示的方式来展现这种防守模式的,一道道黑带被箭头突破,然后黑带后退,与后一道黑带汇合变粗,周而复始,最后的黑带便厚得象一堵墙一样。 林存忠看着余飚画在纸上的示意图,笑着点了点头,明白了大概意思,对他来说梯次防御,加大纵深并不新鲜,参谋部也在按照这种思路在紧张的布置,但余飚看来是动了脑筋的,也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 “将雪清理出来,形成几十米的开阔地带,再把清理出来的雪拍实,做成胸墙。”林存忠说道:“一次投入一个连的兵力,设置几道防线,鬼子就插翅难逃了。” “好,参谋长想得周到。”余飚赞赏的说道:“一道防线就算杀伤他几十人,六道啊,鬼子也就剩不了多少了。” “那就得全军出动,赶紧行动,然后好好休息,以逸待劳等着敌人。咱们拖得起,敌人可不能等,否则不用打就得饿死了。” ……………………… “维持会大门是铁的,天一黑就落锁,有岗哨,墙也很高,不好进。但后院有个厕所,厕所的后墙不靠屋,从那里爬进去或者挖墙进去就行。到厕所里,也更好隐蔽。而且内应在十二点的时候会在厕所等我们,替我们望风打掩护。”一个土窑里,李大猛对着十五个发展来的穷哥们交待着。 “对!对!”宋光辅、张凤都点头同意。 “好,现在各组分头出发,绕过敌人的岗哨,到陈庄村外的破庙里集合。现在就开始行动吧!同志们!记住动作要快,尽量不要打枪。我路熟,带第一组先走!”李大猛提着枪,带着五个人,离开土窑向南边的铁道那里走去。当前边走了半里路,张凤带第二组又出动,接着是宋光辅的第三组,他们穿过黑水镇西二里路的一个小桥洞,向正南去了。 风渐渐大起来,天上的云层象浪涛样在飞走,西北风呼呼的拧着铁路边的电线杆,使电线在吱吱的响。夜的远处,风卷着煤灰,扇着焦池的滚滚白烟,煤矿公司和车站的电灯,星星点点的好象没有往日亮了。 第一百零九章 军统保定站 已是夜半十二点。夜很静,只有呼呼的风声,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叫。李大猛在靠近右边夹道的院墙角上仔细倾听着。咳嗽声从墙后传来,紧接着是三长两短的敲墙声,李大猛冲身后的队员点了点头,接过一根长绳子,用力甩了过去。 半晌,绳子被墙里的人使劲拉了拉,李大猛立刻抓着绳子三两下爬了上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你们两个在外面保护好张主任。”宋光辅很善解人意的命令道,别人都能顺着绳子爬上高墙,唯独张凤够呛,但在众人面前,却不好直说。 张凤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驳壳枪递给了同组的朱池博,“你代理第二组组长,给我留一个人就够了。”本来枪就少,她不能进去参加战斗,再拿着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大猛轻轻的走出厕所的门,看一下院子里的动静。然后一招手,队员们都从厕所里溜出来。一组靠南屋檐下,二组靠东屋檐下,三在厕所门两边,都蹲在那里,屏住呼吸。每组的头一个人都是短枪,静等着行动的信号。 一个半大小子指着两个屋子,用手指比划着屋里的人数。李大猛面含微笑的拍了拍小子的肩膀,随后用手势示意一组、二组进屋,三组留在前后院的小门处警戒。 房门被慢慢推开,鼾声传了出来,维持会团丁睡得正香,枪支摆放在门后。队员们先把枪都拿在手中,再靠近大炕,刀枪对准着炕上的敌人…… 行动很顺利,现在就剩前院大门处的两个哨兵了。李大猛和朱池博从屋里捡了两顶帽子戴上,斜背着大枪,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 保定,一间大房屋内。光线暗淡,显得阴森恐怖,墙上挂着蒋介石的头像。 “……奉行三民主义,服从领袖,遵守团体纪律,尽忠职守,严守秘密,如违誓言,甘愿受最严厉的处分,谨誓。” 五个青年**的宣誓已毕,激动、兴奋毫不掩饰的从他们的脸上表露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很威严的端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鸡血酒,和五个青年一起喝了下去。 “你们都是革命的青年,握着现阶段的动脉,站在大时代前面。所以要做到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卫护我们领袖的安全,保卫国家领土和主权。每个人都要刚胆、沉着、整齐、严肃,要刻苦耐劳,勇于牺牲奋斗。你们是国家长城,民族先锋。今天加入了军统,就要甘做无名英雄、要做领袖耳目,在必要时能为团体而牺牲个人的全部。”军统保定站站长齐庆斌朗声又给这几个青年洗了遍脑,方才与之分别握手,让人把他们领了出去。 1937年“七七”事变后,国民党及军政组织撤离平津的同时,曾布置下一些潜 伏的特务组织。在天津设立特务处华北区,下辖北平、天津、保定三个站,总揽华北地区的特务工作,王天木为最高负责人。天津站除在市区布置有几个情报组、行动组外,另在唐山、沧县两地各设一情报组。区、站及外地各组均配备有秘密电台。 “站长,这是您要的情报,刚刚由章湖县小组发来的。”见屋里没人了,一个特务赶紧将电报递给保定站站长齐庆斌。 “哦,日本扫荡部队的电台信号突然消失,龟爬坐卧不安。”齐庆斌看过电报,将电报凑到灯上,看着纸化成了灰,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冀察挺进第一队看起来倒是有两把刷子,让章湖县小组密切注意,看他们能否挺过日本人的扫荡。” “是。”特务答应一声,又有些疑虑的说道:“那名义上可是鹿钟麒的部队,咱们给拉过来,不太合适吧?” “这不是问题,姓鹿的不过是个空头省长,哪里比得上咱们军统有实力。”齐庆斌说道:“他只能给张空头委任状,咱们就不同了,如果冀察挺进队愿意换棵大树,姓鹿也没有什么办法。” “鹿钟麒自然和戴老板不能比。”特务说道:“可冀察挺进队就算能打,也是一群土匪发展来的,到底能不能靠得住啊?” “这个问题先不用考虑。”齐庆斌摇着头说道:“局势不好,谁敢说谁一定可靠,那个余飚不是因为日本人抢了他的家产才跟日本人干起来的吗?这说明他好财,咱们可以从这方面来试试。” 在抗战初期,特务处华北区天津站的活动,主要有两项:一是组织华北忠义救国军。1937年8 月13日淞沪抗日战争爆发后,戴笠与上海帮会头目杜月笙等合谋组织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武装特务组织。1938年春改编为苏浙行动委员会忠义救国军。与此同时,戴笠指使王天木就近在天津组织华北忠义救国军。王天木受命后,即在河北、山东北部着手拉拢一些失业军人、土匪头目、地主恶霸,委任官衔,招兵买马,自立山头,先后在冀东、冀中、鲁北各地组成二十一路军。其中除少数几路有武装数百人外,其余大多仅有番号和光杆司令。这些杂牌部队,抗日无力,欺压百姓则绰绰有余。其中天津站行动组组长王文曾在宝抵、宁河一带组成第六路军,自任指挥官;赵光远在冀东一带组成第四路军;还有霸县地主黄某组成第九路军。王天木为加强对各部队的控制,从军统华北区外围特务组织抗日锄奸团中抽调些骨干人员到各路指挥部任政治指导员。 忠义救国军成立以后,曾经喧嚣一时。不久,就分别被日军击溃,有的投降日伪当了汉奸部队,如新城县的王凤岗、霸县的刘凤泉、武清县的柳世平、鲁北地区的刘佩臣等,都曾是华北忠义救国军的成员。他们投靠日本人以后,都先后充当了日伪的警备大队队长和皇协军。 第一百一十章 碰撞 齐庆斌注意神飚队,是因为离保定很近,而且号称有二十一路军的华北忠义救国军前景堪忧,开始时声势很大,如今降的降,败的败,没有几路还能蹦达了。当听说冀察挺进第一队能够消灭独水镇的鬼子中队,全歼独水镇的保安队,他便动了心思。如果把这支能打的部队拉过来,上峰肯定很高兴,上峰高兴了,他的官也就能继续向上升,官升了,权力也就更大了。 但是现在他还是担心神飚队能否挺过这次大扫荡,一个中队的鬼子,加上近千的保安团,又有一个小队的鬼子骑兵助战,嘿嘿,这样的实力,就是正规国军的两个团也未必能够取胜。 韩中先躺在床上,时而陷入默想沉思,时而又无声的笑。他的心一直在一种崇高而兴奋的律动里颤抖着。活动在敌人的心脏,打击日寇,用头颅和热血,与敌死战。一个热血爱国青年的愿望,今天终于实现了。 可惜组织有保密条例,要不韩中先第一个就要去告诉李如萍,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漂亮的女孩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 韩中先的家和李如萍家住得很近,也可以说是斜对门吧,只要站在自家门口就可以看到她家的朱红大门,自然常常遇到。在这道大街上许多显赫的门第都破落了,而李家却是例外。据说,李如萍的父亲在乡村拥有不少田产,后来见工商业有利可图,就将大部分土地卖掉,在城里开了一家大中药店。在这条街上是鹤立鸡群,堪称殷实大户。加上这位李老板和当地权要来往密切,在工商联又是一名执行委员,那气派就更不同一般。也许正因为如此,在已经破落的韩家,韩中先的心理中有一种自卑,从未将自己的情感流露出来。 特别是李如萍从北平读大学回来,韩中先更觉出两人的差距,虽然李如萍每次见面还象小时候那样笑着叫他的小名。 这回,自己加入了抗日组织,应该能让她刮目相看了,韩中先带着憧憬,慢慢进入了梦乡,似乎梦见了李如萍那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 …………………… “我的天哪,我的天!”李如萍躺在床上,苦着脸在心里哀叫:“一具年轻的封建僵尸,母亲竟让自己嫁这样一个木头,和三官庙的泥胎一样。” 俗话说:皇帝女儿不愁嫁。李家在保定也算是中上的殷富之家,有个待字闺中的漂亮女儿,自然有很多人惦记。资本家的少爷,土鳖财主的后代小土鳖,钱庄掌柜的继承人小钱柜,是少不了上门提亲的。 李如萍的母亲是万贯家财的千金小姐,强调的是门当户对,她父亲又惧内,给女人找个什么人,都得听她母亲的。 保定西乡有个首富,女当家是她母亲的姨姐妹,家有个独根苗,正是她母亲最理想的女婿!而李如萍受过新思想的熏陶,要掀开盖头才认识他是老几,那是坚决不答应,既然倔不过母亲,便提出条件,一定要先见面谈谈。 今天一见面,才知道是位非礼勿视,非视勿听,非礼勿动的封建木偶。倒让李如萍好一顿臭骂,弄得相亲不欢而散。 “我要是个男人该多好。”李如萍自怨自艾的想道:“现在就能和刘震、申洋他们在战场上与日寇血战,而不是呆在家里听天由命。” “臭三飚子,瞧不起女人。”想着想着,她又开始恨起余飚来。 …………………… 阵地前,喊杀声伴随着炮火和枪声,肢体、雪尘、鲜血、泥土不断飞上半空…… 神飚队主力以逸待劳休息一个晚上,这比起连续行军的日军,有明显的体力优势!即便日军已经极端疲倦,而且只能靠少量的肉干支撑,神飚队的战术素质依旧比不上“皇军”! 被逼上绝地的日军爆发了,不计伤亡的向神飚队的防线发起了一波一波凶狠而疯狂的进攻。在山炮炮弹告罄后,日军派出了脑门上缠着布条的敢死队员,这些身上挂满了手榴弹的人肉炸弹狂叫着冲锋,对神飚队的阵地进行狂猛的攻击。小林红着眼睛,挥舞着指挥刀嚎叫着,虽然另一边的伪军已经崩溃,神飚队的部队正在向日军的侧翼运动,但他并不认输。皇军只要再全力一击,就可以取得突破,但他还是感到了震惊,神飚队的阵地防守不同于以往国军,突破五道防线已经让近百名帝国士兵倒了下去,而国军那一成不变的、缺乏纵深的阵地,通常被集中兵力一捅就破,一破就一溃千里。 余飚放下了望远镜,抓起一件“防刺背心”穿了上去,将三尖两刃刀握在手中,转身望着六十多名警卫部队,现在他的机动兵力只剩下这些了。林存忠的包抄部队虽然击溃了伪军,正向日军侧翼进攻,但日军抽调出来的二、三十人的拼命阻击使他们短时间无法前进,而日军正面的狂猛进攻已经动摇了最后一道防线,看来是来不及了。 “日本鬼子还剩下这四十多个,绝不能让他们逃了,弟兄们,是带种的就跟我把鬼子都挑了。”余飚扫视着自己的这帮老弟兄,也是最后的精锐,大声说道。 没有人退缩,都默默的穿上背心,端起了刺刀,瞪圆了眼睛。 “杀!”余飚大喝一声,带头迎着鬼子冲了上去。 “杀,杀!”身后紧跟着几十条激愤的汉子,不停的发出怒吼。 “杀咯咯!”小林一声嚎叫,挥舞着指挥刀,率领着鬼子迎头撞了上去。 “砰,砰,砰……”双方先是一阵对射,余飚和几个警卫的驳壳枪给鬼子带来了不小的伤亡。打光子弹后,双方已经短兵相接,一连串的惨叫和刀枪的碰撞声响了起来,夹杂着疹人的刺刀入肉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决 余飚的三尖两刃刀狠狠的刺向一个鬼子伍长,这个老鬼子瞪着凶恶的眼睛猛的一拔,兵器稍一接触,余飚就猛然收势,变刺为砸,刷的一声,划着弧线的利刃劈向鬼子的脑袋,咣,老鬼子横枪上架,巨大的力量震得他两臂发麻,后退了两步。 余飚分心再刺,力大势猛,老鬼子勉强用枪再拔,发麻的两臂、虚弱的体力却无法再撼动这势如雷霆的一击,噗的一声,凉意和剧疼从胸口传来,两眼发黑的老鬼子摔倒在地,“要是让我吃饱饭,好好休息……”带着不甘,老鬼子大张着眼睛,望着天空,停止了呼吸。 余飚又对上一个鬼子,鬼子的身体矮小手臂也没有余飚长,在格斗上吃了很大的亏,刚一照面就被力大招沉的余飚打得步步后退,脚下一滑,仰脸摔倒在地。余飚的兵刃贴地铲去,从裤裆到前胸,一下子把鬼子差点划成两半,鲜血和内脏呼的一下冒了出来。 “杀!”余飚一声暴喝和鬼子展开对刺,两人的武器接触后那个鬼子试图将余飚的兵器荡开,没料到余飚的三尖两刃枪就好像铁铸的一样根本就拨不开,正在惊恐间余飚已经将鬼子的刺刀反拨到一边了,“啊……”鬼子才叫了半声就觉得胸口一紧,然后呼吸被强行中止。 余飚一闪身躲开侧面鬼子偷袭的刺刀,三尖两刃枪一横,枪柄狠狠砸在鬼子的脸上,鲜血从鬼子的口鼻狂喷而出,几颗断牙掉在地上,余飚随后一脚踢在鬼子下体,蛋蛋爆裂的声音让鬼子的惨叫戛然而止。 身上已经溅满了血,余飚杀疯了,已经不知道干掉了几个鬼子,也不知道身边有多少弟兄倒了下去。 双方士兵的消耗都很快,剩下捉对厮杀的都是厉害角色。场面上混战的双方加起来不过百八十个人,对于幸存的战士们来说今天这一仗是刻骨难忘的。即便是有防刺背心,余飚的人马依然损失很大。战斗的进程依然血腥而快速,刺刀格斗不同于武术比武,很多时候也就是互相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对冲,在一瞬间的工夫里就解决了对方,或者自己被对方解决。 小林和余飚狭路相逢,低吼着,两个人互相瞪视,寒光一闪,余飚暴喝着率先发起了进攻,小林的军刀架开了余飚的兵器,挥刀闪电般的向余飚的头上削去。 横枪一磕,余飚甩枪柄捣向小林的脸,小林低头躲开,横刀一抡,斩向余飚的腰肋。 当,余飚将三尖两刃枪向地上一插,挡住了小林的军刀,闪电般的飞起一脚,横扫在小林的脸上。 小林脑袋被踢得嗡嗡作响,踉跄了一下,余飚旋身就是一个侧踢,爆发力从脚上传到了小林的胸口上,小林的胸骨被踢碎,惨叫飞出去五、六米远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指着余飚艰难的说道:“余飚。” “正是你余爷爷。”余飚赶上两步,随着怒喝,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枪刃砍掉了小林的脑袋,鲜血呼的从脖腔里喷出一尺多高,无头的死尸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小林被余飚击毙后,疲累和饥饿的鬼子兵的士气顿时垮了下去,林存忠带领着部队消灭了阻击的鬼子,在侧翼又给了日军狠狠一击,鬼子兵已经陷入了四面受敌的重重包围,等待他们的将是全歼! “结束了,终于还是失败了。”横山敬二望着远处被高高挑起的小林的人头和高声欢呼,越战越勇的神飚队战士,哀叹一声,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在医护兵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扣下了板机。 ………………………… 余飚呼出股股白气,环顾战场,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鬼子了,满地的鲜血,满地的死尸,满地的残肢断臂,战士们在打扫着战场,不时传来的惨叫声,那是战士们在解决鬼子伤兵。 “哈哈哈哈,胜利了,小鬼子都被干掉了。”余飚仰头大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快,卫生员,快抢救队长。”林存忠领着人远远的奔来,看见余飚满脸满身都是血,象个血人似的站在那里,急得大吼道。 几个人上来不由分说就要将余飚按倒,余飚左右一拔拉,哭笑不得的说道:“干什么?我没事,一点伤也没有,快去给别人治伤。” 林存忠让卫生员给余飚好好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了心。 “队长。”林存忠埋怨道:“鬼子冲出去,咱不是还有骑兵吗,你带着人跟鬼子硬顶着干,这太危险了。” “唉,不经过血战,咱这队伍啥时能成为百战雄师。”余飚衣服上的鲜血都结冻了,硬梆梆的箍着难受,他费力的活动着,说道:“骑兵还不成,光会骑马,不会劈刺,打仗徒然增加伤亡。” 林存忠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疲累饥饿的鬼子竟然还有这么凶悍的战斗力,是我计划不周,要个个击破,却险些让鬼子跑了。” “这不怪你。”余飚宽慰道:“伪军那边怎么样?没什么大麻烦吧?” “他们倒是好打的多。”林存忠说道:“这几天的喊话和骚扰起了很大的作用,被战士们一顿狠打,便兵无斗志,纷纷投降了,几个想顽抗的军官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伪军绑了献功。对了,那个马富财被抓了个活的,留给您处置吧!” “参谋长,打扫战场就交给你指挥了。呆会儿我让战士们把伪军押来,看看鬼子的死相,好好教育教育他们。”余飚军装笔挺的向后面走去,“我先去看看姓马的,嘿嘿,老冤家了。” 一群群被缴了械的伪军缩着脖子蹲在地上,他们的伤亡不大,几天的行军让他们又累又饿,晚上偷跑的,故意掉队的,使他们的士气降低到了谷底。对日本鬼子和军官的强烈不满今天终于爆发,为了自己的小命,在第一次进攻被神飚队打回来,被马富财等军官逼着再次进攻时,终于哗变,把马富财等人变成了投名状。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变脸 说起伪军、汉奸,是中国人的耻辱,也是一个不能不正视的问题。抗日战争中,为日寇充当炮灰的伪军超过百万之众,人数如此之多,的确令人深思。 究其原因,可以主要分为四个方面。一是殖民文化的影响,这也是是伪军生存的精神支柱。从鸦片战争起到清政府的庚子赔款这个60年,是一部耻辱的历史。日本的侵华战争更将中国推向历史的深渊。《辛丑条约》第六款议定,清政府赔偿俄、德、法、英、美、日、意、奥八国及比、荷、西、葡、瑞典和挪威六“受害国”(共十四国,而不只是八国)的军费、损失费4亿5千万两白银(日本获得34,793,100两白银),赔款的期限为1902年至1940年,年息4厘,本息合计为9亿8千万两。而1911年民国之后,中国仍然履行此赔款条约。日本在这赔款中,拿出20%来从“对华文化事业”,在日本外务省成立“对华文化事务局”(亚洲局局长兼任)和“对支文化事业调查会”,会长由外务大臣充任,其委员多为日本政府、议院、银行及大学的要员。此外日本在华设立的各项所谓文化事业机构,也无一不是处于日方的完全控制之下。退款的使用权操在日本手中,使用去向最终还得服从于日本的利益,同时也培植一批符合日本利益的文化精英,为日本帝国主义卖命,充当其走狗。 二来蒋介石政权建立后,在政治上实施独裁统治,压制民主、铲除不同政见者,从而造成了统治集团内部派系林立,斗争十分激烈。在蒋介石独裁政治的压制下,一批大汉奸便以此为借口脱离蒋介石独裁政府,打出“曲线救国”的旗号,“理直气壮”地投入到侵略者的怀抱。在1938年,伪军的数量只有78000人,汪精卫投敌后,受其“曲线救国”谎言的蛊惑,伪军数量迅速上升到145000人,增长了85%。 三是蒋介石的军事独裁,将相当多的“杂牌”部队推向了日军阵营。当时在中国,蒋介石虽然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但他对握有重兵的各个地方实力派仍心有余悸,处处设防,时时排挤。在待遇上,自己的嫡系部队在地位、军饷、装备等方面处处优于地方“杂牌”部队。这些“杂牌”部队在心中充满了对国民党政府的不满。在日军强大的攻势面前,一些思想狭隘的“杂牌”部队将领便为保存实力,或为私欲,或为怨恨,而忘却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卖国求荣,卖身投敌。 四就是因为生活的穷困,使许多老百姓将参加伪军作为谋生的手段。国民党政府统治时期,民不聊生。迫于生计,许多老百姓不得不在日本占领区为日军服务,或通过参加伪军来谋生,从而充当了日军侵华战争的走狗。汪精卫伪政权的日籍顾问影佐祯昭为笼络伪军,曾对汪说:“绥靖部队并警察驻屯于都邑者希望其给养能每人每月二十五元,阴历正月请主席平均赏给每人五元,于人心收揽上可生甚多之效果。”这些薪金在当时足以让伪军士兵养家糊口。 由于日军占领的地域很大,如果每个县城都驻军,主力师团一下就会分光,被抗日武装各个吃掉;另一方面守卫、巩固政权、收税收粮的事情对军事的要求比野战要低,让汉奸去做正合适。因此在华北、华南日军大量地把占领区交给伪军驻守,只派驻顾问一类监控,这样好腾出精锐部队。由于伪军数量众多,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日军也常常把他们编入野战一线使用,充当前进时的炮灰。 伪军在被派驻某地后,军饷给养是不由日军负责的,一切任其在当地“自筹”,说白了就是交足给日本人的,剩下刮的就是自已的。大中城市里有日本兵驻扎控制,小县城里一切都是自已说了算,四处搜刮勒索。一支连国家民族都失掉了的军队,在做这些事情上不可能对同胞还有什么余地,何况随时会被拉去当炮灰,大部分人都是多活一天是一天,谁给钱就拥护谁。 余飚在几个杀气腾腾的警卫保护下大步走过来,满身的血色,脸上也是血迹,伪军们噤若寒蝉,连正眼都不敢瞅。 “哎呀,马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余飚这一路上已经想好了坏主意,所以一见到被捆绑着的马富财,立刻笑容满面,上前为他松绑。 “你,你想干什么?”马富财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惊疑不定。 “看看,马兄这是怪罪小弟了。”余飚转头对几个看守的士兵喝斥道:“太不象话了,怎么能对和我青梅竹马,哦,是两小无猜,也不是,反正你们这么对待马团长是不对滴,看我怎么处理你们!”说着,胳膊搭上了马富财的肩膀,将马富财箍得紧紧的,说笑着向远处走去。 走进树林,余飚猛的一掼,把马富财扔到雪地上,上前一顿乱踹,边踹边骂:“王八蛋,敢来打老子,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几年前老子打落你的牙,今天老子要踹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几个警卫目瞪口呆的看着余飚突然变脸,刚才还称兄道弟,现在却是一顿痛扁。马富财更是晕头胀脑,惨叫着在雪地上打滚,连连求饶。 “傻瞅着干什么?给我狠揍,记着,别打脸。”余飚气呼呼的对几个警卫说道。 几个警卫互相瞅了瞅,走过去,冲着马富财的身上施展开了拳脚。 “好了,再打就打死了。”余飚摆了摆手,命令部下停手,然后用脚踢了踢已经痛得叫唤不出来的马富财,“王八蛋,收了我余家的财产,是不是很爽啊?” “三,三爷。”马富财脸上眼泪和鼻涕一起向下流,好半天才哀求道:“饶命,别,别再打了,您老想要什么,我给我爹写信,让他给您送来。” “我要飞机、大炮,你爹那个老王八蛋能送来吗?”余飚冷笑道:“我要龟爬老鬼子的脑袋,能送来吗?” “钱,我家有钱,您老可以拿钱自己去买。”马富财勉强爬起来,忍着痛说道。 “钱哪?”余飚嘿嘿一笑,用手使劲拍了拍马富财的脑袋,“到时候再说,你就先在我这里啃两天窝头吧!”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吃人 过了一会儿,余飚和马富财相携着走出了树林,有说有笑的又从伪军俘虏前走过,几个队员很恭敬的样子,陪着马富财走远了。 “嗨,你这家伙在吃什么呢?”余飚看到万老华和几个骑兵又带过来几个伪军俘虏,手里拿着块东西大嚼着。 “肉干。”万老华跳下马,将手里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余飚,“这是鬼子发给他们的干粮,只剩下这些了。” “嗯,嗯。”余飚皱着眉摆了摆手,说道:“把这些伪军押到那边去,让他们见识见识鬼子的下场,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当狗腿子了。” 参观现场已经布置好了,鬼子都被扒得赤条条的,身上的枪伤、刀伤更加醒目,躺在雪地上,残肢断臂扔在旁边,两根木棍挑着横山敬二和小林的人头。 “看,都给老子睁大眼睛看着。”余飚在一旁大声吼道:“你们这伙软蛋,祖宗都不要了,给这些东洋矮锉子卖命,现在看看这些小鬼子的下场,想想你们的将来,再他妈的当汉奸,就是这个结果,暴尸荒野。” 无疑,这个场面是很令伪军震憾的,平常不可一视,威风凛凛的皇军都变成了伤痕累累的冰冷白条,给伪军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神飚队经此一战,虽然没有这么大的损失,可死伤也达到了近四百人。共消灭一个鬼子中队,一个骑兵小队,伪军七百多人。战绩很辉煌,但余飚和林存忠心里明白,这并不是实打实的战绩,地雷、下药、偷袭、依险固守、狗弹等等各种阴险战法是用了个遍,再加上这场罕见的大雪,才使神飚队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 两个人对鬼子的战斗力都有了深刻的了解,面对着堆放在独水镇的物资,虽然很是眼馋,但想依靠这几百战后疲兵去挑战一个中队的守军,却是有些力不从心。 “算了,咱们还是休整一段时间吧!”余飚万分不舍的说道。 “饭得一口一口的吃,这鬼子也不是一天就能打完的。”林存忠宽慰道:“赶紧把老百姓都找回来吧,冰天雪地在山里的日子实在难熬。” “好吧!”余飚长吁了一口气,“鬼子再来进犯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了,不过也要加强防备,谁知道鬼子会不会发疯。” “队长,刘震他们从七里铺赶过来了。”万老华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自从有了东洋马,这家伙是恨不得长在马背上,带着骑兵队的人成天在外面训练。 “呵呵,咱们又聚在一起了。”余飚笑着起身相迎。 刘震,郑淑香,张三毛等人带着清新的寒气走了进来,众人一阵寒喧。 “飚哥。”刘震钦佩的对余飚说道:“在路上就听老万说,您在白刃战中可是威风八面,力斩倭酋,打得小鬼子落花流水啊!” “哈哈,那是,那是。”余飚得意的笑道:“那个鬼子官拿把小破刀跟我比划,被我一个狗撒尿,踹出去二丈多远,狂喷鲜血,然后我一个狂扫千军,砍掉了他的狗头,其余的小鬼子在我的三尖两刃枪下,走不过两个回合,我毒龙出水,劈头盖顶,直捣黄龙……打得鬼子血肉横飞。” 一提到血肉,郑淑香的脸色有些变了,刘震关切的说道:“不要老想那些事,条件反射。” “什么条件反射?”余飚疑惑的问道。 “那个……”刘震犹豫着看了看郑淑香。 “说吧,战场上血腥的以后得常见,多适应就好了。”郑淑香说道。 刘震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从七里铺下来,关口村的鬼子伤兵都自杀了,只剩下伪军伤兵怕死,在那哭天喊地。接着我们发现了鬼子草草埋葬的伪军和鬼子的尸体,这些尸体……”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些尸体上大腿和臀部肉厚的地方都被割了,都露出骨头了,很惨哪!” “这是为什么呢?”余飚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愕然的望着万老华,“肉干,你吃了伪军身上带的的肉干?” “是啊!”万老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味道怪怪的,手艺真差。” “不会吧?”刘震的脸色也变了,难以置信的咧嘴说道。 “怎么不会。”余飚瞪着眼睛指着万老华,颤声道:“你,你吃人!” “我,我吃人?”万老华东瞅瞅,西望望,众人的眼神一下子都变得古怪起来。 张三毛哈哈一笑,拍着万老华的肩膀,“老万,你可开了洋荤了,人肉的味道不错吧,给我们说说。” “人肉?肉干。”万老华脑袋再笨,也终于明白过来,眼睛瞪得象牛眼睛,吧哒吧哒嘴,转身就向外走,“我去刷牙。” “这日本鬼子真是畜生。”林存忠皱着眉头,挠着头。 “把被俘的伪军都押过去,让他们看看。”余飚用手指叩击着桌案,若有所思的说道:“天这么冷,尸体坏不了,让申洋用照相机都照下来,有机会让世人都知道小鬼子是个什么东西,连畜生都不如。” “不管怎么样,咱们是打了个大胜仗,这是连国军正规部队都很少有的成绩呀!”刘震坐在火盆边,烤着手,还特意给郑淑香搬了把椅子。 “这个,形势依然严峻,大家还需努力啊!”余飚很深沉的说道:“独水镇是咱们打出去的一道坎,本来计划是假装成鬼子和伪军,混进镇子,一鼓作气把独水镇的日军解决掉,现在看起来有些勉强。” “我把七里铺能打的都拉出来了,还不够么?”张三毛说道。 “够是够了,可打完独水镇,我和队长估计还能剩下两个连,这可就完全被动了。”林存忠解释道:“再有个什么情况,咱们就只能退进山里猫着了。” “没错,就是这样。”余飚很惋惜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伪军能有多少愿意留下来的,还有各个村子的工作能做成什么样,兵源呀,没有稳定的补充,光顾着痛快,可就没有后劲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坐卧不安 “是不是让老百姓也经受一定的军事训练。”沉默了半晌,郑淑香提出了建议,“反正我们缴获的枪支很多,拿出一部分老旧的家伙,不管男女,只要能拿得动的,我们每人发一支,这样以后可就不用自卫队保护了。” “全民皆兵?”余飚用询问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你们怎么看?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刘震瞅瞅郑淑香,又瞅瞅余飚,谨慎的说道:“我看可以试试,也不要他们真的去打仗,关键时候能自保或者能抵挡一阵就行了。” “那是不是又得发钱或者发粮?”余飚挠了挠头,说道:“这帮老百姓,看着好处才积极,这思想觉悟要提高,嗯,一定要提高。刘震,小郑,你俩要多努力呀!” “我已经很努力了。”郑淑香不服气的说道:“好,等老百姓回来,我去给部队拉些兵,再在各村组织起女子自卫队。” 刘震嘿嘿一笑,“我看还是尽量争取这些被俘的伪军,能够马上补充进部队。” “行,这任务就交给你了。”余飚还没等刘震把话说完,就立刻拍板决定。 这时,万老华和赵志成走了进来,由于赵志成的强烈要求,余飚把他派到了骑兵队,正好和万老华这个粗人搭档。现在这个小子正玩命的练骑术,已经摔了不少回了,连走路都有些拐,脸上还有道淤青。 “来,老万和小赵,你们俩过来,听参谋长安排。”余飚招呼两个人坐在自己对面。 林存忠淡淡一笑,在桌上摊开地图,指点着说道:“部队要进行休整,再加上天气的原因,你们骑兵队便成了唯一的机动力量,最多半个月,你们就要带队出征,怎么样?有信心吗?” 万老华点了点头,说道:“我得加紧训练那帮小子,半个月应该可以,不过要是和真正的鬼子骑兵交手,还是不行。” “不是打硬仗,而是破坏骚扰,如果能把独水镇的守军调动起来,那就更好了。”余飚说道。 林存忠的手在独水镇划了一个圈,详细说道:“你们的任务是率领着骑兵队,化装成鬼子模样,在这周围的村子里来一次武装游行,把各村的维持会全部打掉,孤立并调动独水镇守军,顺便扩大我们神飚队的影响。” “这是美差。”余飚坏笑着说道:“那些维持会的狗腿子还不把你们这群假鬼子当祖宗似的供着,吃好喝好,嘁哩咔嚓干掉几个铁杆汉奸,把枪一缴,财物一收,贴两张告示,就完事了。早餐一个村,午饭一个村,晚饭一个村,半夜再来顿夜宵,爽死你们了。” “呵呵,当然计划还要细定。”林存忠苦笑着说道:“比如你们要遇上大股鬼子向哪里跑,部队准备在哪里接应你们等等,目前你们就是利用这段时间把兵练好。” “还有雪撬,今天就能做好,明天你们连骑马带玩雪撬。”余飚最后补充道。 …………………… 章湖县城,日本鬼子司令部的小楼上,点着一盏半明不暗的罩子灯,粉白的墙壁呈现灰黄色,门窗都被布帘蒙盖着,室内缭绕着一片烟雾。 天已经快亮了,龟爬还没有睡觉,光着头,披着一件宽大的白底蓝条睡衣,脚穿一双木屐,一手捏着烟卷,一手握着电话筒。 “还是没有消息吗?派出了联络班,雪地难行,现在还没有回来?” 放下电话,龟爬一根接一根的吸烟,背着双手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踏得地板“咯吱,咯吱”的响。扫荡部队的情况让他忧心忡忡,已经失去联络四五天了,尽管横山敬二并不是每天都发电报,尽管电台有可能出故障,但这种情况却是极不正常的。再说还有骑兵小队,虽然大雪封路,但出来送个信儿还是能做到吧! 难道……,龟爬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掉,怎么可能,一个中队再加一个骑兵小队,还有伪军助阵,再怎么也不会出现这咱灾难性的后果。即便暂时被大雪所困,据独水镇的鬼子说,骑兵小队押送的物资也能供大军一周的消耗,后勤没有问题,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横山敬二的部队会出问题。 可是万一,万一真的出现难以预料的糟糕局面,自己该如何处理呢?这已经是县里所能调动的最大的机动力量了,由于抽调了大批的部队,地方上已经有不稳的迹象,比如黑水镇,维持会的枪械被抢走,筹集的物资被搬运一空。而且八路军也加快了对周边地区的渗透骚扰。 抗日战争时期,日军依仗装备优势下的兵力相对劣势,只能采取的是区域重点协防,无法有效地对整个占领区实施军事控制。 以华北的62师团为例,该师团占领长治、阳泉地区,有正太和白晋两条铁路,约500公里铁路,有188个大小据点,其中县城就有近20个,师团是三等乙类师团,没有旅团的建制,有8个步兵大队,42个中队,128个步兵小队,其他如炮、辎、工不算,而控制的地域太大,128个步兵小队实在不够分,因为一个县城起码也得有一个步兵中队,而两个地区首府也得有驻军,师团还得有机动的直属部队,所以这些据点都必须依靠伪军来驻守,这样就能解脱大量日军部队用于野战的目的。 日军的兵力不足,通常拆东墙补西墙,日军在占领区一个县通常2个中队到顶,真正机动的不过一个中队,大多数县是交给伪军守卫,而日军则全部出动作战,能把抗日武装和游击队赶得满山乱跑。 “叮铃铃…”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龟爬的思考。 “喂,什么事情?”龟爬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什么?联络班刚过老虎山梁,便遭到了土匪武装的袭击,还见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土匪骑兵?没看错?是皇军的专用战马?”龟爬心中一惊,“嘭”的一声,电话听筒从手中落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应对 半晌,龟爬费力的拿起听筒,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听筒对面的鬼子中队长正在向他请示,是否要驻军全部出动,再探究竟。 这是绝对不行的,部队出动便要有大量的辎重队跟随,而且天寒地冻,大雪封路,情况不明,独水镇要是再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龟爬慢慢理清了头绪,厉声命令道:“部队不准出动,要加强戒备,严密保护已经运至镇里的物资,另外,派人密切监视老虎山梁和狗尾巴山梁的情况,提防土匪的偷袭。” “刺激,烈酒,我的脑子需要刺激。”放下电话,龟爬从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咣的一声,将酒瓶用力墩在桌子上,洒了半桌子酒,然后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报告,宫本次郎求见阁下。”门外的哨兵大声说道。 “让他进来。”龟爬欠了欠身子。 宫本次郎一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他很了解龟爬的脾气,没有伤脑筋的事情,一般是不大喝酒的。望了望桌上的酒瓶,他不知又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阁下,您不舒服吗?”宫本次郎关切的问道。 龟爬瞪着红通通的双眼,愣声问道:“宫本君,你坐下,我问你,余飚到底是什么人?啊,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家伙。” “余飚?”宫本有些不太明白龟爬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犹豫了一下,说道:“阁下,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横山君进展不顺利,这样的天气,再加上土匪是惯于逃窜的,不必操之过急。” “操之过急?”龟爬苦笑着摇头,“横山的部队已经非常危险,或者已经全部成神了。” “怎么可能?”宫本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望着龟爬,“阁下,消息确实吗?” “还没有,但是他们的后路已经被土匪抄了,而且骑兵小队……”龟爬把情况慢慢讲述了一遍,痛苦的抱着脑袋叹着气。 宫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阁下,既然消息还没确定,情况可能没有那么糟糕,我们当前应该马上采取措施,卑职建议您请求保定空军的支援,让他们派出侦察飞机去搜寻横山敬二的部队,并要独水镇的守军做好准备,一旦侦察到横山君所部的下落,便立刻出击,与横山君里应外合,击破土匪。卑职也马上派出特务队的人,前去侦察。” “飞机侦察?”龟爬抬起头瞪着血红的眼睛,沉思了半晌,狠狠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我马上给永野阁下打电话,请求他派出侦察飞机,为了帝国士兵的生命,我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 宫本次郎默不作声的听着龟爬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提着要求,能想象的出来,那边的永野司令该有多么的气恼和愤怒,一股土匪而已,前面已经派了骑兵小队,现在又要派出飞机,难道他们对付的是一个支那步兵师吗? 过了一会儿,龟爬苦着脸走了回来,“永野阁下把我训斥了一通,不过,他同意派出侦察飞机了。” “阁下您体恤将士,不惜损身,让卑职十分钦佩。”宫本次郎拍着马屁。 龟爬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他摆了摆手,对宫本次郎说道:“宫本君,你这是要去黑水镇吧,关于收编黑旋风的建议我同意了。” “谢谢阁下。”宫本次郎站起身,深鞠一躬。 ……………………… 看着地上一堆的山炮零件,余飚忿忿的骂道:“该死的小鬼子,好好的炮破坏成这样。” “收拾收拾都送回去,看杜在军能不能拼出一门来。”林存忠指挥战士们把收集到的零件都装上了车。 “嗡嗡嗡……”一阵沉闷的声音传来,余飚奇怪的四处看了看,问道:“什么声音?” “这好像是飞机!”林存忠皱起了眉头,也开始四下张望。 猛然间远处一个战士大声喊道:“飞机出来了,日本鬼子的飞机!” 余飚立刻抬头,天空中一个小小的“甲壳虫”正从远处慢慢的飞过来。 “快进树林,隐蔽!”余飚大声吼起来,距离树林子近的战士立刻一头扎入树林子,距离树林子比较远的干部战士则拼命甩开胳膊向树林子跑。 “你们别跑了。”林存忠着急的大喊:“就地趴下,快趴下!”正在说话间飞机已经越来越近了。 盘旋了一圈,鬼子飞机又向七里铺方向飞去。 “至于吗?连飞机都整来了。”余飚站起身,望着越来越远的飞机,嘟囔道。 “是来寻找敌人的。”林存忠拍打拍打身上的雪,说道:“这回鬼子可要大失所望了。” 余飚皱了皱眉,对林存忠说道:“我觉得防空知识很有普及的必要,以后说不准还会有飞机过来,部队里见识过飞机的并不太多,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林存忠点了点头,赞同道:“未雨绸缪,我还算有点经验,晚上就把防空知识编写出来,尽快让老百姓和战士们掌握。” “我的参谋长,你去忙正事吧,乱七八糟的小活就交给我干,反正我也闲得难受。”余飚笑着对林存忠说道。 “闲得难受?累得说胡话。”林存忠调侃道:“那些伤员这几天就把你忙得够呛,再说,我已经和战士们说了,让把你那什么狗撒尿、毒龙钻心的招数拿出来大家学学。” “我这些把式对身体素质要求太高,两膀没有千斤之力,使出来就是空架子。”余飚摇头道:“不过,我和小鬼子拼了回刺刀,也琢磨出点门道,和战士们说说心得体会倒是可以。” 两架马拉雪撬飞快的驶了过来,老远便听见万老华的大嗓门,另一个是赵志成,两个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后面还跟着一群骑兵在呐喊助威。 “这帮臭小子,玩得倒挺开心。”余飚笑骂道。 “小赵是想尽快在骑兵队服众,所以训练最卖力,干什么都不落在后面。”林存忠微笑着解释道。 “拼倒万老华这个蛮子,估计就差不多了。”余飚振臂高呼:“小赵加油,小赵加油!”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恼人的爱慕 齐庆斌看着刚收到的情报,狐疑的说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扫荡的鬼子和伪军都消失了,保定出动的飞机也搜寻不到,只看见土匪。” “这个就不清楚了。”副站长黄天竹摇头道:“看来我们确实有把这支队伍拉过来的必要,可以考虑在那里设置一个培训基地。” 齐庆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要是有能和余飚或他身边的人说上话的就更好了,我们找上门去却没有人引见,总是不太好吧?” “恐怕不好找。”黄天竹为难的说道:“用不用向上面报告,请重庆帮着找找余飚的家人,他哥哥不是在国军当军官吗?” “那还是咱们的功劳吗?眼瞅着华北忠义救国军二十几路人马败的败,降的降,好容易找了个能打的,能把这功劳送给别人吗?”齐庆斌皱着眉头说道:“先去找他,即便他不答应,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准备准备,等消息明朗了就走,多带几个人,保证路上安全。” “那个韩中先不错,挺能吃苦的,我带着他。”黄天竹说道:“还请站长多调些经费,见了余飚,咱们也得意思意思不是。”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齐庆斌笑了笑,说道:“钱是缺不了的,告诉余飚,跟了咱们军统,这以后的军饷给养咱们也能保证。” …………………… 天已经黑透了,韩中先慢慢的向家里走着,前面灯柱子的灯花跳荡着,只要绕过这灯柱,往小胡同一拐,他就到家了。 跳荡的灯花下,一条白围巾在飘闪,等这个女人转过头,韩中先才吃了一惊。齐耳短发,梳着俊俏的刘海,杏黄色毛线衣下是一件蓝旗袍,胸部丰满,侧身的线条越发明显、诱人。 这个女人转过脸,正和韩中先打了个照面,韩中先一怔,禁不住问道:“沈霞,是你?” “你上哪去了?表哥!”沈霞连使性带撒娇的迎了上来,嗔怪道:“叫人好等,你一定又去了肮脏地方……” 保定城也是个大城市,所谓肮脏地方比比皆是,无所不有!老县衙门的后身有个胡同叫花枝巷,妓院在这儿分头、二、三等;火神庙庙前庙后都是赌博场;在南门里,向西一拐,有条南小街,那里是“公子窑”。所谓“公子窑”是以男人卖弄色相,拉人下水的地方。街灯下,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男妓,穿着小桃红或是苹果绿的长袍,不施朱粉,却皮肤红中泛白,个个眉清目秀。 “你真冤枉人!”韩中先实在莫名其妙,不容分说的置辩道:“我什么时候到过那些地方。” “你还犟嘴,还不赶紧跟我回家去,看舅舅怎么收拾你。”沈霞不容分说,挎住他的胳膊,拖拉着向前走去。 “警察局要抓你,你先到我家躲躲。”沈霞低声说道:“反正他们不敢搜我家。” 韩中先听了沈霞的话,有些半信半疑,他这个远房舅舅在警察局做官,而远房表妹将来是伪河北省公署一位大官的长房儿媳,而且她始终对自己抱有好感,但这位未来的大少奶奶肯替他担这么大的风险吗?但他一转念,沈霞也可能是真心想救自己,再说胡同里确实有几个黑影在晃动,便横了横心跟着沈霞到了她家。 韩中先被沈霞挽着进了后角门,沈霞把门锁上,走进了一间凉亭书房里,才停下了脚步。 “至于你爹妈那里,不用太担心。”沈霞摘下围巾,摇了摇蓬松美丽的头发,说道:“有老头子在,警察虽也逼问,但没对他们施加压力。你尽可以放心,住在这里只有我知道。” “警察为什么要抓我?”韩中先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哪个坏蛋报告说你是抗日分子,弄得老头子也不敢拦了。”沈霞坐在火炉旁,脸上映照得象朝霞一般红晕。 韩中先坐在书架前,抬头说道:“谢谢你。” “就这些吗?淡如秋水一杯。”沈霞心里酸酸的,顾不得羞涩,脱口而出:“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我决不把你当外人看,我向明月宣布我爱你,正如卢照邻诗中所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我可不敢做这样的美梦!” “为什么?”沈霞杏眼圆睁,质问道:“我哪一点不配你,是我不漂亮,还是没有才华?” “都不是。”韩中先两道浓眉拧成一个疙瘩,说道:“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我高攀不起,再说你已订婚,我怎么能夺人之爱。” “哈哈哈!”沈霞轻篾的狂笑两声,“那庸俗不堪的蠢才,订婚不过是逢场作戏,应付一下他的老子。到时候我一句话就把它吹掉了,请你不要再提这叫人不愉快的事情。” 韩中先十分反感的说道:“婚姻大事,哪能如此儿戏!” “儿戏?笑话!现在已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难道十五、十六世纪欧洲文艺复兴的风还吹不到这里?人人都可以自由相爱,讲什么财产、声望、社会地位,不是太庸俗了吗?”堕入情网的沈霞什么也不管不顾的说道。 “我们门弟不配,不可能有乌托邦式的爱情,我们也不是太阳城的居民!”韩中先用拳头敲着桌子说道。 “你聪明敏捷,是我钟爱的人,不要总是不冷不酸。我比简.爱小姐更倔强,比玛特儿小姐更爱你。”沈霞指着书房,画地为牢的说道:“我不和你争乌托邦、太阳城的问题,且容你再想一想。记着,你不可离开这里,一切用物我会给你送来。” “砰!”的一声,门被关死了,接着,“啪!”的一声,又被锁上。 韩中先心中烦闷,后悔不该来沈家,他暗暗摇了摇门扇和铁栓,都已被锁死,逃走的希望也幻灭了。 沈霞家在保定是首屈一指的富户,她自小被父母奉为掌上明珠,想要星星不给月亮,所以养成了喜怒无常、刚愎自用的性格,相比来说,还是她的二妹妹更娴淑温婉。对于这样的女人,韩中先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更何况他现在还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铁路风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敲十二点,韩中先依然没有睡觉,他胡思乱想着,搞不清命运将会如何捉弄他。 忽然,房门有极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象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 韩中先心中暗暗叫苦,这必是沈霞又来了。想到这里,他一下子跳起身,心想,呆会儿门一开,我便夺路而走。他屏息凝神的藏在门后,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是外面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让韩中先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紧张,想得太多了。 门外“当啷“一声响,韩中先又跳起身,趴到门缝上瞧个究竟。门轻轻一拉,竟然应手而开。韩中先顾不得想别的,悄悄向外溜去。大树后闪出一个黑影,话也不说,拉了他一把,示意跟着她走。 韩中先情知翻不过高墙,又见来人是这样秘密,便不执拗,紧跟在那人身后,穿夹道过花厅,上了后院落的一座青砖小楼。 微暗的灯光下,那人脱去浅灰色法蓝绒斗蓬,回过头来,闪动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微启小银牙,笑了起来,显然是为自己的行动而感到满意。 “桃子,是你?!”韩中先喜出望外,“我可真没想到。” 沈桃咯咯一笑,调侃道:“笨得要死,竟被我姐给关住了,过两天就要拜堂成亲,我可是坏了你的好事了吧?” “我,唉!”韩中先苦笑着连连摇头,“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们姐妹二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异,简直就不象一个老子爹娘生的!”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娘生的。”沈桃眼圈有点红,“她的娘是正房,我的亲娘只能是姨,连我这个亲生女儿也只能把生我养我的母亲叫作三姨,她给沈家生儿养妇女,到老还是个奴隶。在这个家里,沈霞和她那阴阳怪物的母亲是真正的暴君和公主,连父亲也奈何不得。迟早有一天,我要跳出这个火坑,学娜拉的样子,坚决出走。” “你说得对,不过也要准备妥当。”韩中先鼓励道:“外面兵荒马乱的,女孩家可不能瞎跑。” “我知道。”沈桃眨着娟秀的大眼睛,点了点头,“现在宵禁,出去很危险。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你就从后角门跑吧,我再把门锁起来。有没有地方去,要是没有,在这里暂时……”说到这里,沈桃的脸有些红了起来。 “放心,我有地方去。”韩中先肯定的点了点头。 “如果在城里落不下脚……”沈桃犹豫了半天,方才说道:“你可以去章湖县七里铺,那里有抗日的队伍。” “你是怎么知道的?”韩中先很奇怪,现在虽然有风声,但也是把那支队伍叫做土匪,沈桃让自己去那里投奔,难道她知道一些别的事情。 “嗯,嗯,那个,你别问了,反正我是不会害你的。”沈桃支吾道。 韩中先却不罢休,软磨硬泡了好半天,沈桃才道出了详情:“这是李如萍告诉我的,她和几个同学前段时间离家出走去南方投国军抗日,半道上遇到了余飚和他的手下,那几个男同学便跟着余飚去打鬼子了,她因为是女的,人家不要,便被送了回来。她在家里越想越窝火,你知道,我和她情同姐妹,我一再追问,她才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韩中先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他提起独水镇的事情,李如萍的表情怪怪的,好象在掩饰什么。 “你可别去乱说啊!”沈桃郑重警告道:“如萍知道了,非得和我闹掰了不成。” “放心,这事出你的口,入我的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韩中先举起手发誓道。 …………………… 夜深了,月光将树影照在雪地上,悄无声息地微微摇动着。 宋光辅亲自带着几个人飞快的挖掘着结实的路基,并将挖出来的黑色的石头、泥土用积雪掩盖起来。李大猛则拿着大扳手飞快的卸着钢轨接头处的鱼尾板(两根钢轨之间的链接板),张凤带着人在放哨,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 这里不但是一个长下坡道的结束处,而且还是一个转弯处,到时候火车必然会以千钧之力冲击这里的空空如也的路基。 李大猛和宋光辅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呼哨一声,队员们飞快的躲进旁边的树林里。 “呜……“一声悠长的汽笛吼叫,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地面也开始抖动。火车带着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机车喷出一团白雾,从车底卷出的激风,吹起了一阵阵雪尘。 呼啸的火车猛烈的压上了松软的路基, “轰!”“晃荡”连接一串的巨大响声传来,火车头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带着身后的车厢,冲出了路基,翻滚着碰撞着,在极短的时间内,横七竖八,一片狼籍地翻倒在了铁道的两侧。前面的火车头已经彻底解体,炙热的水蒸气从破裂的锅炉里“呼呼”的向外冒,后面的煤水车则爬到了前面的车头上,至于后面的车厢则全部呈扭麻花状粘黏在一起,煤象小山样堆得到处都是。 队员们大声呐喊着冲向惨不忍睹列车废墟,李大猛则向列车前部的驾驶室冲去,那里应该有佩枪的日本安全员。可到了跟前,看着扭曲变形的车头和一堆模糊的血肉,哪里还能找到什么枪支。 其他队员也基本上空手而回,李大猛略感遗憾的摇了摇头,一摆手,大声喊道:“撤退,一会儿鬼子和那些维持会就要赶过来了。” 雪地里,二、三十个土匪押着十几个妇女,赶着几辆大车在行进着。 “三当家的,这回捞了一票,兄弟们又能过个好年了。”一个土匪头目冲着骑在骡子的黑旋风新任三当家的冯三多恭维道。 第一百二十章 夫妻相 “我冯三多早就说过,出来绝不会亏待大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富同享,有难同当,怎么样?”冯三多扬着脸,得意洋洋地说道。 “当家的义薄云天,真是没的说。”一个老土匪将抢来的包裹向上扛了扛,说道。 “那是,那是。” “三当家的太厉害了,连日本人的维持会都不放在眼里。” “怕个球,维持会,老子压根就不在乎这群乡巴佬。”冯三多满不在乎地炫耀着,“以为有了几条破枪就敢横着走了,下次就砸了他们的老窝。” “听大当家的没错,砸他们的老窝。” 听着如潮的奉承,冯三多趾高气扬起来,一催骡子,冲到了被绑成一串的年轻女人中间,伸手猛地一拉,一个年青姑娘的棉袄被撕掉了扣子,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肚兜,姑娘一声惊叫,向后退去,双手紧紧护住了前胸。 “哈哈哈哈。”冯三多瞪着一双淫邪的眼睛,大笑起来,“兄弟们,这个女人献给大当家的,其他的都赏给你们了。” “好啊!好啊!” “大当家的够义气。” ………… 众土匪们又是一阵鼓噪。 “是土匪,还裹协着十几个年轻女人,估计是抢来的。”李大猛伏在地上,简要地介绍着情况,“怎么样?打不打?” “打,我最恨欺负女人的混蛋了。”张凤抢着说道。 “不能让土匪祸害老百姓。”宋兴辅说道:“既然碰上了,没有眼睁睁看着的道理。” “土匪都是欺软怕硬,咱们一阵猛冲猛打,他们肯定招架不住。”李大猛将战术布置交待了一遍,三个人分别领命带着各小组的人马散了开去。 “砰!”冯三多在骡背上摇晃了一下,扑通摔倒在地。 路两旁象刮风似的“呼呼”飞过来几颗手榴弹,弹柄上冒着一股股青烟,有的还未爆炸,就砸在土匪的头上。 “冲啊,缴枪不杀!”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李大猛、宋光辅率领着队员从两侧勇猛的冲了过来,张凤的一组则从后面兜杀。 遭到突然打击的土匪完全没有准备,有的还没摘下枪便被炸倒、击倒在地,一片鬼哭狼嚎。 ……………… 由于神飚队的几次胜利,使得许多原本对其抱怀疑、观望态度的百姓们信心大增。更因为自从神飚队占据这块地盘以来,老百姓都得到了实惠,对于参军的警惕和恐惧大大降低了,出现了一些青年积极参军的现象,当然这些人多是原村中自卫队的人员,但这些欣欣向荣的有利局面出现了之后,余飚、林存忠的心情渐渐的好了起来,信心也在不断增强。 “关口村十五人,康家寨九人,桃花庄十人,李家村十一人。”刘震报着数,郑淑香在旁计算着要拔出多少安家费。 “伪军愿意留下的有三百一十四名。”刘震转头对余飚说道:“看过那些被割肉的尸体后,对他们触动很大,而且咱们的待遇也着实不错。” “怎么会这么多?”余飚诧异的问道:“我记得一共才俘虏了三百多呀?” “那是这次,您忘了上回打独水镇保安队了,那些家伙可是一直在劳动改造,并没有放回去呀!”郑淑香笑着说道:“多数伪军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只要给钱,给谁干不是干哪!” “这样不好。”余飚摇了摇头,“咱们部队可不要混子,领钱时瞪大眼睛,打仗时脚底抹油,这政治工作要坚持不懈,让他们明白为何而战,战死了也光宗耀祖。” “那这些人……”刘震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处理。 “人还是补充进部队,但要训练,要教育,待遇问题解决了,但士气更重要。”余飚说道:“目前我们还有五个连的可战之兵,留下四个连作为主力不动,另一个连打散,和这些新兵一起混编,马上布置训练日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把这帮人练得脱几层皮,我是不放心带上战场的。” “对了,您那个全民皆兵的计划。”郑淑香抬头插话道:“各村都统计清楚了,男女老少,能扛动枪的有六百多号,真的把枪发下去吗?” 余飚挠着脑袋想了想,苦笑道:“再挑选一下,先发三百支。能扛动枪,别是拿枪当拐棍使吧?” “看看,自己说话不严密,现在又赖帐。”郑淑香翻了翻眼睛,鄙视道。 “嘿嘿,我不好,我有罪。”余飚满不在乎的说道:“几个村的基础工作要抓紧,你们任命的村子也要经常考核,不称职的就撤掉换人。我先去看看狙击手的训练,时间不等人,我们的行动必须加快。” “这些您就不要操心了。”刘震同样翻了翻眼睛,“电台有两部了,可没人会用,怎么办?您不急呀?” “急有什么用。”余飚摸着下巴望着屋顶,“哪个地方有会的呢?抓两个回来,你们认识不,同学、朋友、亲戚,什么都行啦!” 刘震和郑淑香沉默了片刻,同时摇头叹气。 “可以让人上外面找找。”刘震皱着眉头说道:“比如保定、北平、天津,大城市里应该有。对了。”刘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余飚说道:“可以写封信给李如萍,在保定的同学当中询问一下。” “那你快写呀!”余飚一拍大腿,“信中就说咱高薪聘请,教会了愿意走也行。” “我写…怕不合适吧?”刘震暖昧的笑了起来,“飚哥,当初是您不要她的,谁知道她还生不生气,您写是最好的,听说她还给了您定情信物。” “是吗,我说飚哥怎么老拿童子功做幌子呢,原来这心里早有人了。”郑淑香抿着嘴笑道。 余飚吧哒吧哒嘴,看着郑淑香和刘震两个人笑得畅快,拍拍屁股站起身,指着两个人坏笑道:“互相瞅瞅,对,好好瞅瞅,看看象不象,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夫妻相,哈哈哈哈。”说完转身就走。 “胡说。” “坏蛋。”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狙击队 狙击手,这个特别的名字所带给人们的,是一种泠酷而又浪漫的联想。这个特定称谓,总是暗含着黑暗中隐隐的杀机。 通常来说,狙击手分为两种:一种是受过完整正规狙击训练的具有正规编制的狙击手,另一种是在战时临时挑选的枪法准确的射手。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强健的身体和钢铁般的意志是必备的前提条件,而好枪法只是基本的素质而已。 对于狙击手的训练,除了要求其贯彻狙击概念和熟练掌握武器系统外,还包括如何计算风差影响和测距,要学会潜伏行进,选择战术机动路线,构筑射击阵地,隐蔽地进入和撤出阵地,观测和发现隐藏的目标等。狙击手还要善于观察战区,确定可疑声音的方位,善于使用人工和天然材料进行伪装,能够迅速机动,具备忍受长时间潜伏的能力等。此外,狙击手还需要准确判读地图和战场航拍照片的能力,这往往能够帮助狙击手迅速、安全地进入和撤离阵地和战场。 从这方面来说,余飚所组织的狙击队严格来说应该叫做神枪队。从全军中挑选出来的三十名优秀射手,按照他前世记着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关于狙击手的知识进行武装和训练。 两人一组,观察员和狙击手,白色伪装服,面罩,望远镜,胡椒粉(以防止好奇而嗅觉灵敏的野生动物凑过来),防冻油,三八大盖……所有余飚能想到的一切都被他搜罗来,当然由于条件所限,这些狙击手的威力达不到后世那种神乎其神的境地。如此的劳民伤财,使得部队的很多军官都有些不以为然,但余飚的坚持己见也使他们没有办法。 以最小的成本使敌人付出最大的代价,这是余飚不遗余力对狙击手大加训练和赏识的根本目的。而且对于狙击手将要发挥的作用,他也是充满了信心。在他记忆中,单枪匹马的狙击手有过很多把整支队伍搅得人仰马翻,甚至是逐一射杀的战例。最出名的是盟军在穿越法国诺曼底著名的“篱笆”地区时,美国陆军第九步兵师的一位排长在回忆时说到,当时他手下的一个班被同一个狙击手全部射杀。 “狙击手和观瞄手之间的对话是为了迅速准确地传递信息而不是聊天,因此应该是高效和准确的。两名成员之间对彼此的了解非常重要,要建立一个规范的对话形式,而且在对话过程中接受命令的人必须重复一遍以确保他确实听清楚命令的内容。”余飚站在狙击队前面,朗声说道。 “虽然是狙击手在开枪射击,但观瞄手的责任也很重大,打个比方,狙击手如果是猴子,那么观瞄手就是驯兽师,这意味着好的观瞄手能通过口述命令指挥狙击手瞄准和射击,并根据风向、风力、空气湿度告诉射手怎样调整从而击中目标,在这同时他还要负责监视周围环境,并负担起整个小组的警卫工作,让狙击手专心致志地瞄准射击,并根据情况变化作出战术决定。” 狙击队的队员们听到关于狙击手和猴子的比方,很多人嘴角抽动着,强忍着笑意,神情非常古怪。 “当狙击手们作为一个小组进行训练时,理论上就应该永远维持这个组合形式,因为小组成员在长时间的合作训练中已经形成默契。”余飚继续说道:“衡量一个狙击手的成功之处不在于他射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能对敌人造成如何的影响。狙击手如果能击毙敌军军官,往往能够挫败敌人的进攻。当队伍受到敌人远程火力攻击,一时又无法得到援助时,狙击手就应该立即进行敌火观察,并进入有利的射击阵位,将最有威胁的敌人依次射杀。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是最能打击敌人士气,给敌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你们要加紧训练,向别人证明你们的能力,不要让大家都说我偏心眼,对你们照顾太好。明白了吗?” “明白。”众队员齐声高叫。 让日本鬼子时刻都能感觉到威胁的存在,稍有松懈,就会遭受灭顶之灾。死亡只是生命的完结,而如果整日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那则是一种折磨,令人不寒而栗。余飚马上要实行的狙击作战,所制造的就是这种气氛。 接下来的日子里,余飚几乎与狙击队吃住训练在一起,投注了大量的心血。晚上则和战士们探讨狙击战术,特别是作为军迷的他把很多后世狙击的经典战例讲述给战士们,给战士们很大的启发和鼓舞。正是这种群策群力、集思广益,逐步消除了狙击队官兵的畏惧情绪,也纠正了他认为打冷枪小打小闹的错误观念,并且制定了更明确的训练标准,即先对固定目标进行限定数量射击,随后是对活动目标射击。待射击技术提高后,再进行快速反应训练,要求发现目标后,举枪5秒种即发射,然后逐步缩短时间,最后达到目标出现后,立即出枪,枪出即射,射之必中。 余飚所设想的针对独水镇的狙击行动不是单枪匹马、一剑闯天下的独行侠,而是一种战术手段。因此每一次狙击行动,都要经过精心的策划与组织。经过几天的研究探讨,初步计划终于基本完善,最后确定:狙击队将分作八个小组,并通过实地勘察地形,将独水镇周围的所有工事、地形都进行了编号,划分各组的射击地域和具体目标,测定距离。阵地与阵地之间、组与组之间、射手与射手之间,均可形成交叉火力,从而形成一个严密的火力网。 为了实现目标,余飚又不顾反对,给狙击队调来了相当数量的宝贵子弹,并从骑兵队抽调了几架马拉雪撬作为狙击队机动和撤离使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情信 另一边,新兵的训练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训练量天天加码,晚上还必须进行政治学习,学习中国的历史,学习爱国的理论,学习抗日的必要性。部队里每个人都在忙,他们知道开春便是鬼子来报复的时候,那又将是一场大战。 …………………… “我憎恶这个万恶的社会,我要撕碎它!可是我像蜘蛛网上的小虫,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灰色可怕的包围。”李如萍趴在床上,眼泪打湿了枕头,“为了贪图物质享受,去做姨太太少奶奶,可是,那叫什么生活!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个汉奸走狗,母亲却把他夸得花似的,什么他家是大富豪,在南京上海有洋房;北平银行里存着大批现款;在家乡有一二十顷土地;上海还有不少股票。”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在家长的压力下也许就会答应下来。可李如萍受过新式教育,又读过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雨果的《悲惨世界》、小仲马的《茶花女》和海涅、拜伦的诗,还有易卜生的《娜拉》、冯沅君的《隔绝》,这些作品的主题全是反抗传统的道德,提倡女性独立的。她自然要想办法抗争,离家出走便是她的选择,她发誓要永远离开这个可恨的家庭。 “小姐,小姐。”门外传来丫环的呼唤。 “不要来烦我。”李如萍没好气的斥道。 外面立时没了声音,好象有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说什么呢?”李如萍呼的一下推开门,红肿的眼睛瞪着丫环和一个小伙计,“给我滚远点。” “您,您,玉佩。”小伙计吓得结结巴巴,慌忙举着手里的东西。 “玉佩?”李如萍眯了眯眼睛,一个箭步跳过去,一把抢了过来,仔细审视了一遍,没错,就是自己的玉佩。 “哪来的?”李如萍凶狠的问道。 “说,说是您的同学。”小伙计都快哭出来了,“就,就在铺子里。” 李如萍心“砰砰”的乱跳,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停下了,转身回屋,对小伙计说道:“你去好好招待,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月亮从黑黝黝的树林背后,悄悄爬上天空,星星在高空神秘地眨着眼,好像在侦察着什么人的行动。 “这个坏家伙,要帮忙就说要帮忙好了,干嘛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李如萍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拿出来信看了,每看一遍都红了脸,热了耳朵。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梦里萦绕你的身影,没学问,就是没学问,这话是能随便对女孩子说的吗?当初死活要把自己送回来,现在又说上甜言蜜语了。”李如萍看着信上七扭八歪的字,只好这样安慰自己,“这倒是个离家出走的好机会,到了那儿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吧?可这会摆弄电报的上哪去找呢?” 啪啪,窗户响了两下,李如萍一惊,急忙把信塞到枕头下,低声问道:“外面是谁?是小梅吗?” “是,是我。”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是韩中先,有要紧事找你。” “这么晚了。”李如萍有些犹豫的走到窗前,低声说道:“明天白天说不行吗?” “警察正在抓我,只有晚上才敢出来。”韩中先急切的说道:“就几句话,很重要的,我说完就走。” 李如萍沉默了一下,穿上件衣服,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韩中先闪身进屋,反手关上门,他的形象已经改了不少,戴着副眼镜,脸上还粘着假胡子。 “坐吧!”李如萍指了指椅子,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韩中先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就要离开保定了,所以想来向你告个别。” “你要到哪去?”李如萍疑惑的问道:“已经找好地方了?” “嗯!”韩中先点了点头,有些激昂的说道:“我就要投身到壮烈的抗日大业之中,为民族国家而奋斗,没准能和刘震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你干嘛提刘震?”李如萍心中一动,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 “因为…”韩中先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我要去七里铺,冀察挺进第一队在那打得很好。这次大扫荡日本鬼子惨败,一个也没跑出来,连保定的飞机都出动了。” “真的吗?原来他这么厉害。”李如萍不由自主的低语道。 “我…知道你和刘震他们的一些事情,但是我只有钦佩,从来没对别人提起。”韩中先真诚的说道:“我可能再也不会回保定了,除非打败了日本鬼子。所以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确实是秘密抗日组织的,就要被派到七里铺在挺进队工作。” “这样啊!”李如萍抬头审视了韩中先一会儿,方才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你会摆弄电台吗?或者认识会摆弄的人也行。” 韩中先愣了一下,迟疑的说道:“我倒是会,但并不太熟练,问这个干什么?” 李如萍轻轻点了点头,郑重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冀察挺进队吧,他们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韩中先眨着眼睛,好半天才为难的说道:“没想到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可是我们组织上恐怕不会同意,我把要走的事情说出来就已经是违犯纪律了。” 李如萍沉思了一会儿,狡猾的一笑,“那你非把泄密的事情说出来吗?编个瞎话,你们要去那里,有个熟人介绍,又有冀察挺进队的接引,总是要好一些吧!” “我,我可以试试。”韩中先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年轻人误以为李如萍要走的原因是因为他呢! 李如萍也很高兴,既可以脱离婚姻的苦海,又可以去参加自己认为是最壮烈的事业,还完成了余飚信中的要求,一举三得呀!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未来的三少奶奶 第三天,在得到了韩中先的答复后,李如萍开始实施想好了的离家出走的计划,先是借口到好友沈桃那住几天,然后随身带着些财物,在一个丫环的陪伴下住进了沈家。因为逃跑必须要沈桃配合,李如萍也就没隐瞒,偷偷告诉了好友。可事情又出现了波折,沈桃知道了她的心思后,非要跟着一起走,否则就以举报来威胁。 没办法,李如萍只好支开了丫头,愁眉苦脸的在沈桃的监视下,与韩中先一起来到了余飚信中所说的店铺,用玉佩顺利的接上了头。 “李小姐真是神通广大,这么快便找来三爷要的人。”店铺老板在后面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我们一共是五个人,请您安排一下。”李如萍有些忐忑的说道。 “五个,都是男的吧?我这就准备衣服还有他们的安家费,明天就可以走。”店铺老板余时华随口问道。 “不全是男的。”李如萍声音小了下去,不好意思的说道:“三个男的,两个女的,我和我妹妹。” “这个……”余时华为难的瞅了瞅李如萍和沈桃,说道:“三爷只说要几个会摆弄电报机的,可没提要让您也过去呀,要不,我再问问,先送他们走,李小姐就耽搁些日子好了。” “不行。”李如萍一咬牙,豁出去了,凑近余时华低声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余飚未过门的媳妇儿,保定已经不安全了,我是一定要走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如萍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但为了自己能跳出火坑,却是顾不上了,只好硬撑下去。当然,自己的话是越少人听见越好,被一个人说不知羞总比所有人都笑话要好。 余时华立刻呆若木鸡,傻傻的看过来,这种效果让李如萍很满意,为了打消余时华的最后一点疑虑,她索性把余飚的信掏出来,自信的说道:“不信,你看看他上面写的什么?” 余时华知道这是余飚送给李如萍的亲笔信,内容当然不敢细看,瞟了一眼,底下的署名是:想你的小飚飚。立刻明白了,笑着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安排,保证万无一失。”这个余家的老人心中高兴,三少爷也有媳妇儿,虽然还未过门,可瞧长得这俊模样,还是大家闺秀,老爷要是知道了得多高兴啊! …………………… “嗨,你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过呀,飚哥知道了会不会生气?”郑淑香悄声问道。 “不会吧?”刘震歪着脑袋想了想,“李如萍在保定,两个人碰不到一起,再说李如萍也很优秀的,也是新女性,就是不答应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你看,你现在也确定不了。”郑淑香翻了翻眼睛,“算了,不去想了,反正你皮厚,飚哥生气也就揍你一顿拉倒。” “不是吧,这事你也有份呀!怎么光揍我一个?”刘震见郑淑香这么不讲义气,忍不住叫屈道。 “我只是建议,谁想到你真那么干了。”郑淑香抵赖道:“再说我是女的,飚哥就是生气也不能把我怎么地,倒不如你都担下来,省得我和飚哥的关系受损。” “早知道这样,我就……”刘震苦着脸说道。 “你就什么呀?”余飚走了进来,笑着问道:“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不碍事吧?” “碍事,太碍事了。”郑淑香见余飚又贼兮兮的端详她和刘震,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的歉疚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嘿嘿,干嘛这么凶。”余飚毫不在意的坐了下来,“那个,你们不是有事找我吗,说吧,我很忙的。” “你说。”郑淑香冲着刘震一努下巴。 刘震挠了挠头,整理了下思路,慢慢说道:“是这样的,我和小郑觉得咱们应该有份报纸之类的宣传品,把国内、国际的一些事情还有爱国振奋的文章诗歌印在上面,让老百姓和干部战士们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开可以开阔眼界;二来也能坚定抗战决心。” “可消息来源呢?”余飚不解的问道:“现在电台还不能用,要是能跟外面联络上,这个想法倒还可以考虑。” “不用电台也可以,我们不是有个破收音机吗,我已经让杜在军和申洋想办法改造一下,收的频率多些,灵敏些,这样不就可以了。”刘震解释道。 余飚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就是人手有些紧张,只好先由你俩代劳了,然后再慢慢选人,这个事情我还是赞成的。” “多干活是不是多发薪水呀?”郑淑香故意刁难道。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余飚站起身,向外走去,“等你要嫁人的时候,我送你一大笔嫁妆,现在好好干活,瞎提什么条件。” “坏蛋,抠门。” …………………… 日军在华北占领区的实际势力所及只限于重要城市周围及狭窄的铁路沿线地区,仅仅是“点”和“线”,其它大部分皆为各地纷杂的武装所控制。而仅保持“线”的占领没有意义,必须保持“面”的占领,才能使华北在政治和经济方面都能独立经营。 要使华北承担开发和获得日本国内扩大生产所需要的资源,就必须积极进行肃正作战,实现各个要地的“面”的占领,显示皇军的绝对威力。 独水镇鬼子指挥部里,加藤夫正看完龟爬次郎的命令后,轻轻叹了口气,身子向椅子背靠去,微微闭上了眼睛。 “通过讨伐作战,全部摧毁匪军根据地,同时彻底进行高度的分散部署兵力,随后即依靠这些分散的据点,对匪军反复进行机敏神速的讨伐,使残存匪团得不到喘息时间和安身处所……计划和想法是对的,但对于目前的形势,却几乎没有帮助。”加藤很苦恼的抚着自己的光头。 由于积雪的影响,只有在主要道路上还能行驶摩托车和汽车,这样便限制了加藤部队的机动。老虎山梁和狗尾巴山梁已被神飚队所控制,要防止他们的渗透似乎变得愈加困难。龟爬命令他维持住目前的独水镇局势,等待开春再派兵讨伐,使得兵力有限的加藤夫正只能以独水镇为重点,更由于天气寒冷,无法修筑炮楼、碉堡,他也只能尽力控制独水镇通往外面的主要道路,希望借此扼制住神飚队向外发展的空间。 第一百二十四章 虚攻一场 但加藤夫正心里明白,这只能限制大部队的行动,但对于小股敌人从小路或荒野中的偷过却是力不从心。而且伪军的损失对于日军的军事行动也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否则就可以把防务移交一部分给他们,借此可以抽调出精锐的日军士兵出外作战。可是现在,连县城里的伪军也不过剩下了两、三百人,再也无力来支援独水镇。虽然龟爬次郎正在大力招收伪军来填补空白,但时间,这需要时间。 好在神飚队近期似乎力量不足,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军事行动,但也没有一个幸存者跑出来,使得横山敬二的扫荡部队是如何失败的成为一个迷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现在面对着一个不知底细的对手,加藤夫正感到非常困惑,他无法预判神飚队下一步的举动,只能被动的等待。 “阁下。”一个军官急匆匆走了进来,报告道:“神飚队有军事行动,大约六百多人分别从老虎山梁和狗尾巴梁下来,兵分两路,正向镇子这边开来。” “六百多人?”加藤夫正眯了眯眼睛,冷笑道:“想攻打镇子,太狂妄了。” “是否主动出击,将敌人个个击破?”日本军官试探着说道。 加藤夫正沉思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否定道:“我们的任务是守住镇子,保护好镇子里的物资。命令各部向镇子里集结,机动部队作好出击准备,一旦土匪攻击受挫,立刻反击。” “哈依!”日本军官领命而去。 加藤夫正戴好军帽,挎上军刀,昂首走出房门,神飚队,嘿嘿,你们来攻打吧,先撞得你们头破血流,再追得你们狼奔豕跑。 天上没有星月,只有闷郁得象要压到头顶的黑暗。远处树木和镇子建筑物的黑影动也不动,象怪物摆着阵势。 篝火一堆堆被点燃,锣鼓声、号角声、哨子声,声声相应,震荡夜空。 “他们在寻找主攻点?”加藤夫正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几个骑兵在奔驰,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想夜晚攻击,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以减小皇军强大火力的杀伤。” “等着我进攻吧!”余飚同样举着望远镜在观察独水镇,冷笑道:“估计鬼子都缩回镇子了,天色已黑,让骑兵队和狙击队插过去吧!” 说到底,这不过是神飚队的一次佯动,吸引住镇内的日军,为骑兵队和狙击队的渗透穿插创造条件。要是日军敢冲出镇子追击,也讨不了好,十门铁桶做的轰天炮已经埋设完毕,将给予冲出来的日军以迎头轰击。到时候,日军恐怕会惊讶的大叫,神飚队竟然有重炮部队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小时后,迂回穿插成功的消息传了回来,余飚方才松了口气。 “命令部队,准备撤退,派人通知参谋长。”余飚冷笑着望着独水镇,狠狠啐了一口,老子会卷土重来的,你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 “这是搞什么名堂?”加藤夫正走在雪地里,查看着一堆堆灰烬,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鬼子骑着马跑了过来,下马立正敬礼,“报告阁下,土匪在老虎山梁和狗尾巴山梁下开始修筑工事和营地。” “在这样的寒冷下?”加藤夫正有些不解的问道。 “是的,他们用树枝立起鹿砦,堆雪做胸墙。” 加藤夫正轻轻摆了摆手,脑子里急速转动着,土匪要干什么?打又不打,却将防线向前推进了,难道是看到镇子不易攻取,改变了策略,想步步为营,用类似于堡垒推进的战术慢慢迫近镇子吗? 对于神飚队的战例和战术,加藤夫正也仔细研究过,只不过总是象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不得要领。这与他在军校学习的东西有些格格不入,按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神飚队不按套路出牌。按中国古话说,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想了半天,加藤夫正也不得要领,只好命令士兵继续监视,密切注意,便带着一脑袋问号回镇子去了。 ………………… “……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亡,拿起我们的铁锤刀枪,走出工厂田庄课堂,到前线去吧,走上民族解放的战场……”坐在马车里,虽然有刺骨的寒风,李如萍却是心情愉快,轻轻哼起了歌曲。 余时华为了照顾好这位未来的三少奶奶,准备得非常充分,为此还特意将出发的时间延后了两天。一路上,几个接应点都是竭尽全力,极尽周到,保证李如萍这位队长夫人的安全。 沈桃也很激动,特别是听向导介绍,过了前面的村子,就离独水镇不远了,然后从镇子边上绕过去,后半夜便能到达狗尾巴梁,也就进了神飚队的地盘了。由于这里接近了鬼子的封锁,所以大家要一鼓作气,不会再有过长的休息的时间,否则天亮了便有暴露的危险。 前面的向导突然伸出了手臂,示意他们快速隐蔽起来。 夜色中,远处突然响起了马蹄声,先是几个黑影,接着是十几个,然后是一群,激起了片片雪尘,几十名骑兵,七、八架雪撬,向着这边奔驰而来。 “是鬼子?”李如萍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月光下黄绿色军装,一式的长枪、马刀的鬼子骑兵。 这些鬼子骑兵匆匆而过,几个人方才松了口气,站起身继续前进。 李如萍和沈桃到底是女的,即便小包袱已经被韩中先和向导背着,依然是体力不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便象拉风箱一样。 突然一群乌鸦呱呀呱呀地叫着,从前面的林子里飞起,沿着林梢掠过。 “安静,现在停下休息一会儿。”向导皱了皱眉,抽出腰中的驳壳枪,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前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误会 “禽鸟飞鸣,必有人来惊动。”黄天竹低声对韩中先说道:“这是经验,记住了。” 韩中先点了点头,关切的看了看坐在地上喘粗气的李如萍和沈桃,从怀里掏出水壶,递了过去。 两个女孩子喝了点水,喘息了半天,稍微恢复了些体力。 “怎么样?”另一个护送的人从队后轻轻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向导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异常,对同伴轻轻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累得够的李如萍和沈桃,有些为难,再绕路的话恐怕不行了。而且似乎自己是过于小心了,前面的惊鸟可能是别的什么动物造成的,而不是人。 “我在前面,你们离我远点,要是出了事情别管我。”向导低声对众人嘱咐道:“你们就跟着他走。” 几个人点了点头,心里都有些紧张。 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向导和他们拉开了三十多米的距离,独自在前边探路,疲劳再次袭击着李如萍和沈桃,向她们的忍耐力进攻。不时有树上的雪块被风吹落,掉在头上、身上。 “嗯!”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 “停下,快往回走。”护送人员立刻说道。 可是晚了,周围几个众人都没注意到了雪包突然爆开,从雪地上纵起几个白衣服、白帽子,又沾得满身是雪的人来,迅雷不及掩雷的猛扑上来。 唔,唔,李如萍和沈桃没来及惊叫出声,便被扑倒,脸被按进了雪里,连气都透不过来。天啊,这又是怎么了?她不禁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呼。 护卫、韩中先,黄天竹猝不及防,虽然拼命挣扎,便对方也不是善碴,手脚都很利落,人也多,折腾了一阵,还是全军覆没,都被捆了起来,堵上嘴拖走。 密林深处,靠近小山坡,一个用白布、树枝、积雪搭成的窝棚,十分隐蔽,几个人被推了进去。 昏暗的小油灯下,马四海看了看缴获的手枪,抬头仔细审视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马四海原本是余飚的警卫队队长,可他却不满足于在余飚身边无所事事,老想着出去独挡一面。借着余飚成立狙击队的机会,他主动请缨,担任了队长。由于他本来就身手高,枪法准,在狙击队里技压群雄,没人敢不服他。 昨天晚上,余飚和林存忠率队牵制独水镇的日军,狙击队和骑兵队借机成功穿插。为了能长期坚持,狙击队在早已选定的密林里设置了营地,将带来的物资妥善保管起来,放出了哨兵,准备休息一下便开始行动。没想到,却将李如萍等人一网打尽。 审视了半晌,马四海摆了摆手,示意队员们将几个人的堵嘴布弄掉,沉声问道:“说说吧,你们是干什么的?” “队长,这几个家伙肯定不是好东西。”一个战士冷笑道:“还玩长蛇阵,被我识破,来了个纵深配置,一网打尽。” “嗯,不错,没给咱神飚队丢脸!”马四海笑着点了点头,“开门红,把把赢啊,是个好兆头。” 听到神飚队这三个字,众人都愕然抬起头。由于狙击队个个都戴着面罩,向导也不敢确定,试探着说道:“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马四海一愣,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向导,慢慢说道:“门朝大海,三江合水万年流。” 向导面带喜色,颤声说道:“请问老大,在下紧三天,慢三天,怎么看不见天王山?” “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马四海淡淡一笑,手搭在左肘,继续问道:“过的什么关?堂上烧几柱香?” “过的山海关,堂上烧三柱震天香。”向导如实答道。 马四海伸手将面罩摘了下来,哈哈一笑,“原来是刘主任的人,一场误会,弟兄们,松绑。” 绳子一解开,众人都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一放松,李如萍和沈桃身子都瘫了。 向导凑到马四海跟前,低声嘀咕了几句,马四海的表情慢慢的变化,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李如萍,咧着嘴,半天合不拢。 “嘿嘿,呵呵。”马四海使劲挠着脑袋,“看你们累得够呛,还是我派人用雪撬送你们吧,那玩艺可好用了,在雪地里,连摩托汽车都追不上。刚才纯属是误会,我手下的弟兄手重,各位可不要见怪啊!” “来来,烤烤火,吃点东西再走,我马上去安排一下。”马四海热情的招呼道:“日本罐头,好吃着呢!” 马四海走到窝棚外,低声说道:“刚才是谁把那个女的按雪里去的?” “好象,好象是我吧?”组长王大眼说道。 “这件事情要保密,谁也不准说出来,要不,你可要倒霉了。”马四海郑重的叮嘱道:“叫大眼,怎么就看不出人家是女的,犯得着那么狠吗?” “咋啦?队长不是说过,下手的时候要猛狮搏兔,必尽全力吗?”王大眼不服气的说道。 “猛狮搏兔,你等着老大搏你吧!”马四海推了王大眼一把,“给我离远点,别让她认出你来,以后你会明白的。”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生病的李如萍 窗外仍是一片灰暗暗,冬天的夜晚总是特别漫长。但余飚知道这已是清晨,必须离开令人留恋的被窝。 他洗漱完毕,穿着整齐的军装跨出房门,每天带队跑步这已经是雷打不动的习惯了,既是锻炼身体,也是以身作则。 两架马拉雪撬飞快的驶了过来,直接来到了关帝庙门前,正赶上余飚在几个警卫的护卫下走出来。 “三爷,三爷。”那个向导一跳下雪撬就急切的喊叫道:“快过来看看,李小姐病了,病了。” 余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向导他倒不陌生,是专门跑交通的,经常来汇报情况或是偷带一些紧要物资。 “哪个李小姐?”余飚疑惑的走过去,盯着雪撬中脸色通红的李如萍左右端详,仔细辨认。 “三爷,快把李小姐抱进屋,呆在外头病会加重的。”向导大声说道。 李如萍突然睁开了眼睛,挣扎着站起来,说道:“我,我自己能走。” 刚走下雪撬,李如萍身子一晃,余飚赶紧扶住她,这个时候也来不及说什么废话了,一手抄住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把住她的肩膀,蹬蹬蹬就向里面走去,边走还回头喊道:“快去把老家伙叫醒,过来治病。” 由于天冷,余飚的卧室已经从后殿搬到了厢房,屋子里多了个火炕,烧得暖烘烘的。将李如萍放在炕上,余飚随手摘掉她的围巾帽子,犹豫了一下,瞅瞅周围,竟然没人跟进来,只好又脱掉了她的外衣,扯过被子,盖好。 发烧呢,余飚探了探李如萍的额头,他是外科医生,对于这种头疼脑热,虽然也会治,但用的却是西药,现在条件不具备。 不大一会儿,老孟头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 这个关帝庙,既是余飚的指挥所,也是临时医院的所在,这样对于余飚来说,比较方便,老孟头自然也住在了这里。 “你媳妇儿?跟催命似的。”老孟头离开热被窝,心情很不好,看了看李如萍,斜着眼睛对余飚说道。 “先看病吧,哪那么多废话。”余飚翻了翻眼睛,说道:“都说医者父母心,您老怎么就不好好学学呢!” “臭小子,敢教训我老人家。”老孟头伸手指搭在李如萍的脉上,嘴里还啧啧连声,“有你的,把这么漂亮的姑娘弄到你炕上,不是晚上没盖好被冻着的吧?” “你个老流氓。”余飚笑骂着走到门口,冲向导招了招手。 黄天竹、韩中先和沈桃都站在院子里,余飚的警卫没得到命令,自然不能放他们自由走动,都在一旁监视着。 “魏三,这是咋回事,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余飚劈头问道。 “不是您写信要他们来的吗?”魏三眨着眼睛回答道:“那两个男的,是摆弄电报的人才,那个女的,是,是李小姐的妹妹。” “摆弄电报的我倒是需要,可这李小姐,还,还有她妹妹,怎么也跑来了?”余飚依旧大惑不解的问道。 “不是您写信要她们来的吗?”魏三很奇怪的反问道。 “我写信?”余飚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是因为上次把李如萍送回家去,刘震觉得过意不去,借着替自己写信,让李如萍帮着找电报人员,顺便以自己的名义也让她来为抗日作贡献,嗯,估计就是这么回事。 “明白了,明白了。”余飚拍了拍魏三的肩膀,“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 余飚迈步走到黄天竹等人面前,笑着一拱手,“两位师傅,能冒着危险远道来到这里,余某十分感谢,并且表示诚挚的欢迎。” “余长官客气了。”黄天竹也拱了拱手,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能为抗日尽一分力量,也是感到万分自豪。” “好,好啊!”余飚热情的上前与黄天竹和韩中先握手,“二位路上劳顿,先请下去休息休息,晚上我设便宴给二位接风洗尘。” 沈桃一直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军装笔挺的余飚,嗯,身材高大,面孔很有男人气概,说话也很周到,倒是个比较文明的土匪。 让警卫把两个人领走,余飚皱着眉头看了看留下来的沈桃,挠了挠脸,说道:“这位小姐,到这屋来吧,休息休息,顺便照顾下令姐。” …………………… 太阳升到了半空,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李如萍的脸上,她朦朦胧胧的以为还躺在雪撬上,身子一动觉得是睡在软绵绵干软软的被褥上,也不再是刺骨的冷,而是暖洋洋的舒服。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些文件和书籍,墙上挂着几把日本指挥刀。侧过脸,发现沈桃正躺在旁边,呼呼正睡得香甜,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她渐渐想起了事情的经过,又累又冷,再受到了惊吓,自己好象是病了,头重脚轻,好象后来是晕倒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嗯,就是这样,终于到地方了,李如萍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如萍将眼睛眯了条缝,偷偷的看着。 余飚象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到桌前,挑选了几份文件,又将钢笔插到兜里,转头看了看睡在炕上的两个女孩,却发现李如萍已经睁大了双眼,秀眉微蹙,正盯着他看。 “嘿嘿。”余飚略显尴尬的咧嘴一笑,轻声说道:“醒了,那个,饿不。” 李如萍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自觉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余飚会意的点了点头,用手指点了点李如萍,笑道:“渴了。”说着,放下手中的文件,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大杯水,走到炕前。 李如萍正费力的想坐起来,余飚伸手一托她的脖子,将水杯递到李如萍嘴前。 李如萍早觉得干渴的要命,一杯水喝下去精神立刻好了许多。 “还喝不?”余飚盯着李如萍,关心的问道。 “不喝了。”李如萍低声说道:“麻烦你把枕头倚在我后面好吗?” 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莫名其妙 “呵呵,你这个妹妹。”余飚笑着指了指沈桃,“让她照顾你,她倒睡得象个小猪。” 李如萍抿着嘴角瞅了瞅沈桃,笑着说道:“她也是累坏了,长这么大,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会用电报的人才。”余飚说道:“这对我们以后的作战有很大的助力。那两个人是什么底细,简单介绍一下,晚上我要宴请他们呢!” “他们……,事情就是这样。”李如萍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余飚半晌没有说话,他有些琢磨不透这两个人到底是哪个抗日组织的,到底有没有别的什么目的。 “韩中先应该还是值得信任的,和刘震他们一样,都是热血青年。”李如萍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余飚点了点头,笑着岔开了话题,“呵呵,说实话,倒是你的突然驾临,让我吃惊不小,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李如萍轻轻搓弄着手指,好半天才可怜巴巴的说道:“这次不要再把我送回去了,那种日子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好吧,这件事由你作主。”余飚很痛快的答应道:“好好养病,我通知你的几个老同学,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这里有很多工作需要你们这样有知识,有志向的年轻人去做,不过,条件艰苦,你也要有思想准备啊!” “多艰苦我也能坚持。”李如萍坚定的说道。 “好,好。”余飚走到炕前,将枕头挪开,托着李如萍躺好,“好好躺着吧,有事就喊一声,我在门外留两个哨兵,你这个小妹妹有点靠不住。” 李如萍躺在炕上,眨巴着大眼睛,一时难以入睡,听到旁边传来了闷哼。 沈桃嘴噘得能拴油瓶,睁着眼睛,正在生闷气。 “桃子,你醒啦,干吗噘着嘴,我们终于到了这里,怎么不高兴?”李如萍侧着脸问道。 “哼!竟然说人家是小猪。”沈桃一骨碌爬起来,忿忿的说道。 “呵呵,你不知道,他说话是挺气人的。”李如萍伸手轻轻拍了拍沈桃,笑道:“一个玩笑,干嘛当真。” 沈桃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怪笑着紧紧盯住李如萍的脸。 “干什么?我的脸怎么啦?”李如萍奇怪的问道。 “老实交待,你和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一腿。他对你很温柔体贴呀!”沈桃脸一板,严肃的问道。 “臭桃子,胡说什么?” “胡说?嘿嘿,这一路上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现在还不说实话。”沈桃指着李如萍的鼻子,“那天你和那个老掌柜说的什么?当我没听见吗,未过门的,呵呵,我说这一路上那些人怎么都对你毕恭毕敬,原来是未来的押寨夫人哪?” “臭桃子,欺负我有病。”李如萍胸脯急剧起伏,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抓沈桃,却被她嘻笑着躲开,喘着气说道:“等我病好了,非撕你的嘴不可。” “别生气,别生气。”沈桃见李如萍真生气了,笑着抓住李如萍的两只手,俯下身子,贴了贴她的脸,“好姐姐,我再不说了,你就饶了我吧!” 哼,李如萍拿这个沈桃也没办法,只好气呼呼的闭上了眼睛。 …………… “那个,三爷。”两个狙击队的家伙围着余飚不停的解释道:“我们真不知道李小姐是您……,无意中冒犯,请李小姐和您别见怪。” “见什么怪?”余飚莫名其妙的摆了摆手,“不就是按倒捆起来了吗?敌我不明,做的很对呀,你们老围着我解释个屁,滚,快去休息,晚上不是还要赶回去吗?” “您真不生气?”两个家伙追问道。 “不生气,不生气,快走,别烦我。”余飚不耐烦的摆着手,差点用脚踢人了。 这两个家伙刚走,魏三又蹭了过来,歉疚的说道:“三爷,都是小的不好,让李小姐受了惊吓,生了病。” “关你屁事。”余飚有抓狂的倾向,“这都是怎么了?怎么都三句话不离李小姐,李小姐的。烦不烦,滚,该干嘛去干嘛去,再唠叨我可踹人了。” “是,我这就滚。”魏三嘻皮笑脸的连连点头,又犹豫着说道:“那李小姐就……别打,别打,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走,马上就走。”走到门口,魏三又走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三爷,这是余老掌柜送给您的贺礼,特意嘱咐一定要交到您手上。” 余飚没好气的接过来,魏三嘿嘿一笑,转身跑了,他还要去刘震那报到。 “戒指,耳环,送我这个干什么?”余飚摆弄着小布包里的东西,有些迷惑。 魏三跑出后殿,迎头正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刘震。 “刘主任,我回来了。”魏三赶紧跟刘震打着招呼。 “这次回来有什么情况报告?”刘震亲热的拍了拍魏三的肩膀。 “没什么情况,就是送来几个人。”魏三咧嘴一笑,“两个会摆弄电报的师傅,还有两个女的。” “这么快便找到电报人员了,不错啊!”刘震笑着指了指后殿,“走,进去谈。” “不进去,我怕三爷踹我。”魏三摇了摇头。 “为什么踹你?”刘震诧异的问道:“你带来了电报人员,这是大功劳呀,对了,那两个女的是谁呀?” 魏三东瞅西望见没有别人,低声说道:“一个是三爷未过门的媳妇李小姐,一个是三爷未过门的小姨子,不对,是将来的小姨子。” “李小姐?”刘震皱着眉头问道:“叫什么?” “叫李如萍,长得老漂亮了。”魏三挑了挑眉毛,指了指余飚的卧室,“现在就在三爷屋里养病呢!” 刘震舔了舔嘴唇,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试探着问道:“三爷,就,就是因为她来了才踹你的?” “是啊,一提李小姐,他就瞪眼睛。”魏三挠着脑袋苦着脸说道:“嗨,刘主任,你去哪呀,不进屋了吗?” “我怕三爷踹我,你的奖金,到李家村村公所去取。”刘震扔下一句话,匆匆忙忙的跑掉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魏三在**。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商谈 后殿里,今天特意多点了两盏油灯,显得很明亮。 “条件简陋,两位切勿见怪。”余飚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邀请黄天竹和韩中先入座。由于刘震做贼心虚,呆在李家村不回来,所以只有他一个陪客人。 “余长官客气了。”黄天竹谦让了几句,和韩中先坐了下来。 吃着喝着,开始只是谈谈无关紧要的话题,余飚也不着急,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能把葫芦闷到什么时候。 “余长官的队伍应该是听命于鹿主席的吧?”酒过三巡,黄天竹笑着问道。 来了,这便进入了正题,余飚点了点头,“没错啊,鹿主席是河北省主席,这河北的军队都应该归他管呀!” “也不尽然。”黄天竹放下酒杯摇了摇头,说道:“鹿主席虽然是河北省主席,要说到军事上,恐怕不足以领导抗日工作,而且他好象没有什么象样的人马,当然,余长官的精兵悍将是例外。即便在全国来说,能象余长官这样屡战屡胜的也是屈指可数,奈何却无几人知道,埋没了,埋没了呀。” 余飚拈着酒杯,不是很在意的说道:“余某抗日,凭的是一腔热血,爱国爱民,名声不显,余某倒并不在意。” “如果有一个机会,能使余长官声名显赫,加官进爵,队伍壮大,您又如何?”黄天竹继续说道。 余飚沉吟了一下,放下酒杯,向椅子里一靠,笑道:“声名显赫,加官进爵就不用说了,至于能使余某的队伍壮大,我倒是很有兴趣。” “余长官知道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吗?还有华北忠义救国军?”黄天竹盯着余飚的眼睛。 “军统,原来是军统的人员。”余飚的眼睛稍微眯了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军统虽然是特务组织,但当时军统在抗战中的表现,是和当时的中国同命运紧密相连的。据后来的沈醉提供,军统局的正式在册人员和学员,在抗日战争中牺牲者就达18000人以上,而抗战结束时全部注册人员为4万5千余。其他附属人员牺牲者更众。 以上海战事为例,沈醉本人先担任虹口地区的对日情报收集工作,为日军排挤不能立足以后,转而带领特工潜伏人员深入浏河,大场,直达前线乃至于日占地区,亲身担任战场调查工作,为中国炮兵部队指示目标,鉴别战果,铲除汉奸,每日在生死线上徘徊,饮水三餐皆不能为继,但沈醉和其他特工人员皆以苦为乐,丝毫不以危险为念,与前线官兵同进同退,死亡相继,前后达数月之久,沈醉至今感激戴笠能够给他这样的为国效力的机会,认为是在军统最为快乐的日子。 要知道那时候沈先生已经是戴笠手下着力培养的四大金刚之一(陈恭澎,赵理君,沈醉,王天木)。其实应该是六大金刚,包括文强和吴庚恕(牺牲于上海)。如此人物居然舍得放到前线,可见军统在抗战中的投入。 即便是被形容为“杀人魔王”的戴笠,从抗战初起,既是中国军队在淞沪战场的情报枢纽。据沈醉回忆,那些天戴笠从来没有过的精力充沛。沈醉的原话是:“他是中国人嘛。”戴笠白天坚持在上海前线,一边忙于组织对日情报战,一边竭力建立军统武装别动队(后来的忠义救国军),协助正规军作战。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每天晚上还亲自坐车从上海到南京,向蒋介石汇报战况和情报分析。那时南京到上海铁路已经不通,汽车也只能灭灯行驶,日军飞机不断轰炸扫射,时时如身临鬼门关,戴笠却乐此不疲 而且,戴笠并非全无政治头脑,但大多数时候他是跟着蒋介石的思想运转,蒋要**,他就想方设法的**,蒋要和谈,他就把要在重庆“杀毛立功”的特务缴枪拘禁。唯独对于抗日,戴笠的政治思想非常明确。淞沪抗战之前,国民党大员们在南京开会,休会的时候议论纷纷,戴笠很坚定的对其他人说:“这次我们一定要打了。”国民党元老吴稚辉问他:“武器,经济都差的那么远,拿什么打呢?”戴笠说:“哀兵必胜,猪吃饱了等人家过年,是等不来独立平等的。”这句话给其他国民党人震动很大,后来成了军统对于抗日的经典创见。 “军统”(BIS)在其最鼎盛的时期,拥有特工以及各类准军事的交通警察大队共约10.2万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势力渗透至党政、军事、教育、文化、警务各个层面。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BIS一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效率最高同时也是电讯破译技术最先进的情报机关。而那时,CIA前身美国战略情报署(OSS)不过才刚刚起步而已。 抗战中,军统特工在抗日战争时期深入沦陷区,制造针对日军的恐怖活动,而隶属BIS的各个“游击司令部”和“交通警察大队”则深入日寇占领区开展广泛的游击战,对打击日寇和汉奸,起了不小的作用 余飚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反复思量。顿时,屋子里安静下来,黄天竹和韩中先略有些紧张的望着余飚。 “开门见山吧!”好半晌,余飚抬头一笑,朗声说道:“我喜欢直来直去,二位什么来历,有何见教,尽可以直言。只要不是汉奸走狗来给鬼子当说客的就行。” “好,爽快。”黄天竹一翘大拇指,“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在下是军统保定站副站长黄天竹,刚开始说的是假名字,还请余长官见谅。”说着,撕破棉袄,从里面拿出了证件。 “没什么,特工人员嘛,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余飚很随意的翻看了一下,放到了桌上,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不知黄站长来到我这里,有何见教啊?” “见教不敢说,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与余队长并肩抗战的机会。”黄天竹也干了一杯,笑着说道:“久仰余队长威名,特地奉命来和余队长商讨些事情………” 听完了黄天竹的建议,余飚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改成什么队什么军倒是容易,可在沦陷区活动,情况异常复杂,遥控指挥很容易误事,招致失败。”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队伍的具体指挥权自然是在余长官手中。”黄天竹听余飚的口气,觉得事情大有成功的希望,急忙让余飚宽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只打鬼子不谈政治 “将队伍改成忠义救国军没有问题,在这里成立特别训练班也没有问题,不过,我事先要申明一点。”余飚郑重的说道:“抗日打鬼子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我绝不卖国,绝不当汉奸,也绝不打其他的抗日武装,免得别人骂我是鬼子的走狗、帮凶。” 黄天竹眨着眼睛望着余飚,觉得他申明的内容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现在正是国共联合的蜜月期,他并不理解余飚正为以后的行动打预防针。 “这是自然。”黄天竹点了点头,说道:“蒋总裁说过: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拚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生存;再不容许我们中途妥协,中途妥协的条件,便是整个投降、整个灭亡的条件。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唯有牺牲到底的决心,才能博得最后的胜利。若是彷徨不定,妄想苟安,便会陷民族于万劫不复之地!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余飚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希望黄站长将你我之间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报告上去,这样余某便放心了。” “这个没有问题。”黄天竹笑道:“那么,余队长有什么要求,要钱要物要情报,只要我们力所能及,皆可满足。” “情报是最重要的,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余飚拍了拍脑袋,苦笑着说道:“让我和参谋们商议一下,尽快拿出一个系统的单子。” “来,为我们的精诚团结,干一杯。”黄天竹见大事基本完成,高兴的举起了酒杯。 “干!” …………………… 这边谈得高兴,余飚的卧室里也很热闹。刘震跑了,郑淑香来打探消息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不一会儿李如萍、沈桃和郑淑香便熟络了起来,越唠越热乎。 “呵呵,原来你们也被他的手下绑住了。”郑淑香听了李如萍和沈桃的路上历险,笑着说道:“那次我和志成也差不多一个样子,不过,我受到优待。” “郑姐,他们真的打败了日本鬼子吗?”沈桃将信将疑的问道:“外面消息很少,偶尔听到的也不真,各种各样的都有。” “当然是真的,我们打败了扫荡的敌人,鬼子三百多,伪军近千人。”郑淑香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当然毫不犹豫的为自己的团体辩护,“最后的决战我是没看到,这是最遗憾的。当时情况很危急,连队长都冲上去跟鬼子拼刺刀,一刀砍掉鬼子军官的脑袋,才算把鬼子堵住。听战士们讲,队长杀得浑身是血,连模样都瞅不清,身上的衣服一冻,走路哗哗直往下掉血冰。” 李如萍精神好多了,已经能倚靠着说话了,听到这些,不禁捂着小嘴,眼睛瞪得溜圆。 “这么厉害。”沈桃好半天,才合上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 “看,那就是他的兵器。”郑淑香指着挂在墙上的三尖两刃枪,自豪的说道:“听人讲,他抡着这把枪至少干掉了七、八个鬼子。” “哇,啊!”沈桃走到跟前,想伸手摸摸,又有些害怕的样子。 “飚哥给你写信了吧?”郑淑香凑到李如萍跟前,悄悄的问道。 李如萍脸有些红,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信呢?还保存着吗?”郑淑香问完觉得有些不妥,干笑了两声,“那个,刘震是管情报的,他怕别人看到了,会引起严重的后果。” “让我烧掉了。”李如萍随口编了个瞎话。 “啊,那就好,那就好。”郑淑香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今晚我得和你们挤一下了,没计划回来住,我那屋的炕也没烧。你们一定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我慢慢讲给你们听。等你病好了,我带你们四处走走,申洋和杜在军都在七里铺,刘震大概明天就能过来看你。” “他们都挺好吧?”李如萍问道。 “嗯,过得都不错。”郑淑香说道:“申洋在鼓捣炸药、地雷,杜在军在摆弄枪炮机械,刘震主要管情报和一些杂事。估计开春鬼子会来报复,所以大家都忙得很。对了,如萍,桃子,你们以后帮我干工作吧,太需要你俩这样有知识有文化的了。” “那得看余队长的态度吧?”沈桃有怪异的眼神看了李如萍一下,低头翻看书桌上的文件和书籍。 “主要还是看你俩的意见。”郑淑香说着转身走到门口,“我去把被褥抱过来,还有些好吃的,咱们边吃边聊。” “桃子,别乱动人家的东西,不礼貌。”李如萍见沈桃坐在桌前,不知道津津有味的看着什么,便轻声提醒道。 “你看看,画得多有意思。”沈桃笑嘻嘻的把余飚随手画在纸上的两个QQ拿给李如萍看,“这是个什么东西?还戴个小围脖,真逗乐。” “确实有意思。”李如萍也笑了起来,“象个鸭子,又不全象。” “刘震这个混球,干什么呢,找他也不来。”外面突然响起了余飚的吼声。 沈桃和李如萍都吓了一跳,沈桃赶紧把纸塞进书里,老老实实的在炕上坐好。就听到郑淑香在给余飚解释,余飚的嗓音慢慢小了下来。 房门一开,郑淑香抱着被褥探头看了看,走进屋,对身后说道:“进来吧,拿完东西赶紧走,别打扰我们姐妹聊天。” 余飚披着件日本呢子大衣迈步走了进来,冲李如萍和沈桃笑着打招呼,“我找点东西,马上就走,那个,李小姐感觉好点了吧?” “好多了,谢谢。”李如萍说道。 第一百三十章 人才论 余飚点了点头,走到墙角的柜子旁,把洗漱用具收拾收拾,拿了就走。 “队长,让如萍和沈桃帮我工作吧!”郑淑香开口说道:“我这边缺人哪!” 余飚停下了脚步,摇着头说道:“不行,她俩要学收发电报,这才是当务之急,明天沈桃必须学会,然后韩中先要带着电台到参谋长那里,这样一旦前面出了什么情况,后方部队的反应才会更加迅速。” “我的身体不要紧,明天可以一起去学。”李如萍说道。 余飚犹豫了一下,笑道:“那就好好休息,明天看你的恢复情况再说吧!”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 “嘀嘀哒哒……”,黄天竹亲自上阵,给李如萍和沈桃讲解电台的使用,韩中先则带着几个战士架设天线,设置电台。为了照顾李如萍,余飚特意在后殿里多点了两个火盆,并且也在学习,做着笔记。而学得一知半解,他便有些不耐烦,走到一旁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两个小时后,李如萍和沈桃应该是学会了,只是还不算熟练。黄天竹让她俩继续练习,缓步走到余飚身边。 “黄站长,坐。”余飚笑着招呼道:“怎么样?她俩都学会了?” “是啊!”黄天竹坐下来,笑着说道:“这个东西本来也不难,她俩都有知识,有文化,学起来自然很快,只是还要多练习才能熟练起来。” “光是两个人不够。”余飚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部队里找一些念过书的战士,准备先成立个小电讯班,等到你们把电台运来,他们也应该学会了,正好派上用场。” “余队长目光深远,黄某十分钦佩。”黄天竹恭维了余飚一句,继续说道:“这个部队的番号,还要跟余队长商量一下,您知道华北忠义救国军原有二十几路人马,可惜有些已经被日军击败,有些意志不坚,当了汉奸,所以余队长可以稍微有些选择的余地。” 余飚点头微笑,明白这是黄天竹向自己卖好,既然如此,他也很愿意给自己的部队挑个吉祥号,可是用什么数字好呢? 黄天竹看着余飚伸出手指,先比划了一个大拇哥,摇了摇头,又比了个八字,咧嘴,比了个中指,翻了翻眼睛,变幻了半天,比量出两个指头,试探着问道:“这个能用吗?” “这个可以。”黄天竹点了点头,“第二路军夏天被日军击溃,这个番号已经空出来了。” “好,那就用这个。”余飚一拍巴掌,“既代表第二路,又代表胜利的意思,彩头很好,还请黄兄多多美言。” “这个自然,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余队长,哦,应该称为余司令才对。”黄天竹笑得很畅快。 “哈哈哈哈,司令,听起来蛮厉害的。”余飚也笑了起来。 “不光是司令,还有军衔,少校…”黄天竹摇着头,说道:“我估计余长官应该升上校了。” “我个人吗,对这些不太在乎。”余飚装模作样的摆了摆手,“能为国为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就心满意足了。” “余司令高风亮节,着实让人钦佩呀!”黄天竹顺势又拍了记马屁。 “这以后还请黄兄多多帮忙才是。”余飚给黄天竹倒了杯茶,诚恳的说道:“这个队伍需要壮大,首先便是需要人才,平、津有众多的学校,我希望黄兄能尽快尽多的为我们输送新鲜的血液,我虽不能筑个黄金台,但招贤台还是盖得起的。” “余司令确是与众不同。”黄天竹说道:“别人是只管要钱要枪要官要衔,呼啦啦拉起人马,看起来倒是很壮观,却好景不好。” “嘿嘿,这些人不行,没有长远的眼光。”余飚摇头道:“士兵不是拉个人就行的,打仗也不是凭人多,拉一万个刚放下锄头的庄稼汉,一人发支枪就算完了,嘿嘿,到了战场,听到炮声不作鸟兽散就见鬼了。” “兵贵精而不贵多,古训在耳,可惜没有几个人能领悟。”黄天竹摇头叹息。 “也不是不能领悟,而是有些人私心太重。”余飚对这个观点并不太同意,“人多了,可以多要军饷,多要枪枝,有人有枪,到哪去也能混得不错。而余某,不是自夸,打鬼子那是一心一意,绝不含糊。黄兄估计也知道,日本人曾经委任我当保安队的队长,我是虚以伪蛇,趁其不备,给他们来了个狠的,占了独水镇,灭了小日本一个警备中队。” “有所耳闻,有所耳闻。”黄天竹连连点头道:“这么说来,余司令与那马家的私仇,也是骗日本人的了。” “私仇是有,却不是我与鬼子反目的主要因素。”余飚解释道:“不过,借此让日本人杀了姓马的这个老汉奸,我也是很高兴的。” “原来如此。”黄天竹恍然大悟,“不知余司令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我也好帮您网罗。” “只要是有知识的热血青年,我都要。”余飚很贪心的说道:“人才是事业的根本,一个优秀的团队,最关键的是要有互补性。包括互补性的成员构成、互补性的性格类型,有人激情就要有人稳重,有人天马行空就要有人脚踏实地,有人超前就要有人压后阵,通过互爱、互敬、互勉、互慰、互让、互谅、互助、互学,逐渐磨合,形成优势互补,取长补短,相互克服,相互激发,最终实现最高的效率。” 黄天竹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对余飚的人才论大感诧异,盯着余飚看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很客气的一拱手,“受教了,黄某真是不虚此行,余司令见解精僻,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请问余司令是哪所大学校毕业的?” “过奖了,过奖了。我哪里上过大学,都是自己胡编乱造,自学成才,嘿嘿。”余飚谦虚着,歪头看见刘震悄悄的走了进来,高声喝道:“刘震,你个混蛋,还不快滚过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狙击 咣当,李如萍和沈桃正聚精会神的竖着耳朵偷听余飚和黄天竹说话,被余飚突如其来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李如萍手里的茶杯一下摔在地上。 “失措,失措。”余飚赶紧站起身,指着刘震说道:“快收拾干净,都是因为你,贼头贼脑的,看着我就来气。” 刘震咧了咧嘴,跑到墙角拿起工具过来打扫,冲着李如萍笑着说道:“看样子好象恢复了,要不是我太忙,昨天就来看你了。别见怪啊,老同学。” “没见怪,当然是忙正事要紧。”李如萍淡淡一笑,说道:“我这点小病,根本没有关系的。” “不怪就好。”刘震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我先上那去,头发飚了,后果很严重。” “嘀咕什么呢?悄悄话有的是时间说,快过来,见见黄站长。”余飚转头又对黄天竹说道:“这是我们的情报主任刘震,以后就是他陪着你了,我这里实在是走不开,请勿见怪,请勿见怪。” “哪里,哪里,余司令重任在肩,我是万万不敢打扰的。”黄天竹通过刚才的一番谈话,对余飚是刮目相看,说话也愈加客气。 ………………… “突突突……”一阵摩托车马达声由远而近,三辆鬼子摩托车从独水镇方向开了出来,车上的鬼子警惕的四处张望,每辆车上都架着挺机关枪。 借着微露的晨曦,摩托车上的鬼子很快发现了前面有闪动着的人影,应该就是他们破坏电话线,耽误皇军的通信联络。 “加速!”一个鬼子军官向前一指,大声嚎叫着。 “轰隆”一声,风驰电掣般前进的摩托车猛地一沉,撞到了一条被雪掩藏的小沟里,巨大的惯性使得摩托车整个翻了过来,车上的鬼子瞬间被甩出老远,当场摔死了两个,没死的那个也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无力地叫唤着。 后面紧跟着的摩托车来不及刹车,一头冲了上去,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嘎!”最后一辆摩托车来了个紧急刹车,好容易才停了下来。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车上的机枪射手一头栽了下去,“砰!”刚要跳下车的鬼子司机当场被击毙。 幸存的几个 鬼子兵迅速卧倒寻找目标,可是一抬头,四周一片白雪皑皑!别说偷袭者,就连一条狗都看不见! 鬼子兵不敢乱动,趴在雪地里用机关枪胡乱扫射起来,以试探、寻找周围的隐蔽火力点。 “砰!”鬼子机枪手脑袋一垂,鲜血流到了雪地上,红色不断的扩大。要命的冷枪在四周不紧不慢地响着,慢慢地削弱着鬼子的有生力量。 两分钟后,三辆摩托车上的九个鬼子全部被狙击手点名。散布在周围的五个狙击组从雪地里爬起来,跑到摩托车前,将鬼子的武器收拾一下,飞快的撤走了。 有机会就打,打了就跑,哪怕只打一枪,狙击队的行动围绕着独水镇一经展开,立刻给鬼子带来了极大的困扰。特别是到了夜晚,更是活跃异常,打得鬼子哨兵连头都不敢冒。就算是白天,二十多人的巡逻队走到公路上,也不时会被冷枪所击杀。好容易发现了袭击者,追击的路上也是杀机四伏,地雷、陷阱,还有四周不时射来的冷枪。趟着积雪,不断的死亡,最后往往被引进了山林,连同伴的尸体也无法带出就得仓惶撤退。而那些不依不饶的狙击手又象附骨之蛆似的粘了上来,不即不离的跟着你打。 “修个电话线也要出动一个小队?”加藤夫正简直要发疯了,狠狠的将情况报告摔在桌子上,“前前后后五、六天我军已经死伤了二十三名士兵,敌人呢,好象根本没有损失,这打的是什么仗?” “阁下,这伙支那土匪异常狡猾,而且枪法非常准确,应该是专门挑出来的好手。”鬼子参谋官谨慎的说道:“他们都在远距离射杀帝国士兵,然后就跑进山林,雪地难行,我军往往追之不及。而且他们都有接应,即使穷追过去,不是被拖得筋疲力尽,就是被慢慢消耗。而且这个电话线,他们并不全剪断,而是很阴险的将内部折断,外表却看不出来,往往几公里内有七、八个断点,使得修理变得非常困难,除非把线全部换掉,但我们又不能在电话线下站满人员进行看守,无法防止他们的破坏。” 加藤夫正恼火的看了参谋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要是对策,而不是喋喋不休的唠叨。” “是的,阁下,卑职正要说出计划。”鬼子参谋赶紧进入了正题,“据卑职观察,这伙敌人的人数并不多,我们要想摆脱无休止的骚扰,就必须抽出相当的兵力,进行拉网式的搜索,将他们消灭或赶走。” “相当的兵力是多少?”加藤夫正阴沉着脸说道。 “一个小队,七十多人,分成十几个小组,间隔三、五十米,慢慢的网过去。”鬼子参谋说道:“带足补给,晚上也不撤,让讨厌的敌人无机可乘。” “老虎山梁和狗尾巴梁那面……”加藤夫正有些疑虑的说道:“不打也不走,每隔五、六百米便构筑一座冰雪堡垒,他们这样不紧不慢的前进,到底要不要先将他们击败再进行拉网搜索呢?” “卑职认为那里不过是虚张声势,牵制我军,这伙潜到我们背后的敌人才是心腹之患。”鬼子参谋继续说道:“而且有两个小队的人马防守镇子,土匪即便进攻也会碰得头破血流。” “如果这种状况不能改善,龟爬阁下该痛斥我无能了。”加藤夫正叹了口气,“对于土匪这种乱七八糟的打法,我实在是受够了。” “是的,土匪象讨厌的苍蝇,皇军象个挥舞铁锤的壮汉,不改变战术,只能空费力气,依然是一无所获。”鬼子参谋也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你说的很对。”加藤夫正轻轻拍了拍桌子,“以正规战的思路来对付土匪,看来是不行的了。我们真要认真思考,想出真正有效的应对办法,才能摆脱被动局面。”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度陈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第八计: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喻迷惑对方、取得胜利。 狙击队骚扰也好,修筑冰雪堡垒步步推进也好,都围绕着一个目的,那就是攻取独水镇。 就在所有这些迷惑行动展开之前,神飚队便早已开始从那条秘密的小路开始向外面运送物资弹药,并有小部队勘察地形,并在独水镇西北六里处预先设下了战场。鬼子不动则已,一旦分兵,正中神飚队下怀。 两个连的人马整装待发,余飚披挂整齐,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沈桃来到新地方,什么都感到新鲜好奇,电报学得差不多了,便要郑淑香带着她随便参观参观。郑淑香也是个惹事的主儿,竟然牵出刘震的马来炫耀骑术,沈桃心痒难耐,也要骑一下。这一骑就出了事,马在雪地里滑倒,压了沈桃的脚,虽然不严重,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想到要带着这样的残疾电报员上战场,余飚的头都大了。 “我的病已经全好了,带着我去吧!”李如萍追着余飚已经是在说第五遍了。 余飚看了看表,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不能再耽搁了。 “好吧!”余飚无奈的点了点头,“雪地行军很艰苦,而且小路不能走马车、雪撬,你要有思想准备。” “放心好了,我没那么弱不禁风。”李如萍立刻走到一旁忙活起来。 余飚想了想,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件狐皮大衣和一块毛皮走了回来。 “一会在外面披上这个。”余飚将大衣递给李如萍,又拿起剪子将毛皮剪成碎块,“把这个塞进靴子里,再用绳子把靴口扎住。” 等到李如萍打扮齐整,余飚差点没笑出声来,强忍着,他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伸手做着请的手势,一个小狗熊傻乎乎的亮相了。 月光如水,照在雪地上。两百多人的部队拉成了一条长线,披着白色的被单缓缓前行。 这条小路多是从山林中穿过,蜿蜒曲折,有时还要走过陡坡峭壁,狭窄的地方只能牵马小心通过。好在之前已经有很多人从这里偷运物资,已经踩实了不少积雪。即便是这样,李如萍和四个随队同行的女护理员也是累得直喘粗气。被余飚的警卫队连搀带扶,跌跌撞撞的终于过了最难走的地段。 这里是一块小小的谷地,周围全是带着厚厚雪帽的大树,由于隐蔽背风,所以被当作一个途中固定的休息点。放出了哨兵,点着了篝火,烧着热水,部队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五个女人围着篝火轻声说着话,喝了点热水,感觉疲劳缓解了不少。 “听说队长升官了,以后要叫司令。”一个圆脸的女孩说道。 “司令,很厉害吧?比县老爷大吗?”另一个女人问道。 “李姐,你读过书,肯定知道吧?”圆脸女孩羡慕的望着李如萍身上的狐皮大衣。 “司令是管军队的,县老爷是管行政的,这个真不好比较。”李如萍捧着小茶缸,慢慢喝着水,感觉着腹中的一阵阵温热。 “管他谁大呢,这个世道,能吃饱穿暖,还能领着钱,非常好了。”一个瘦长脸的女人拔着火说道:“这在太平的时候,也不容易。” “攒够钱了吗?”圆脸的女孩笑着说道:“啥时候和那小子成亲?” “去,我才没看好他呢!大头兵一个。”瘦长脸的女人脸红了起来。 “在这里可以随便结婚吗?”李如萍略感惊奇的问道。 “可以呀,成亲的时候部队还给你额外的喜钱呢!”圆脸女孩说道。 “都说匈奴不灭,何以家为。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呢?”李如萍不解的问道。 “呵呵,李姐到底是有学问的,说起话和那个绷着脸的参谋长一样。”瘦长脸的笑了起来,“队长,哦,司令说了,打鬼子和结婚生孩子是两码事,这鬼子要打,婚也要结,孩子更要生。” “呵呵,这个道理倒也有些意思。”李如萍偷眼瞅了下远处那高大的身影。 …………………… 独水镇西面,从狭沟入小寨村,至老爷庙出口,全长三公里,沟深10至30米,宽10至20米。沟左侧是高山,势如峭壁;沟右侧状如刀削,上沿与沟底平行。沟的出口处,左侧山势平缓,老爷庙傍山面沟,距出口处约40米,右侧是一片不大的开阔地。狭沟至老爷庙的三公里地段非常适合于打伏击,因为这一带地形狭长,沟深路窄,地形非常险要,两侧高地便于隐蔽部署兵力、发扬火力和展开突击,进入的部队则无法展开,不能守也不能攻,如钻入风箱里的老鼠。 清晨六点,还是蒙蒙亮的时候,余飚率队进入了老爷庙,与先期到达布置阵地的一个排会合。 安置战士们吃饭休息,余飚带着几个军官又马不停蹄的去查看地形。 “队长,哦,司令。”五连连长冯德山笑着说道:“这里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而且我们是秘密运动,鬼子十有八九有上当。” 余飚点了点头,指着另外的方向问道:“丘排长,小寨村有什么动静?你们在这里没让别人注意吧?” “放心吧,司令。”丘排长拍了拍身上的鬼子军服,“我到了之后,这里就是许进不许出,穿着这身衣服一瞪眼睛,老百姓谁敢不听啊?” “这样就好。”余飚举起望远镜,瞭望了一会儿,说道:“和鬼子也算打了几仗,我发现一到山地,鬼子的战斗力与特长均要大大降低,步兵穿着皮鞋爬山就是不行。而且鬼子个人作战素质虽然很高,但轻视中国军队,已成了习惯,由骄矜而疏忽,不注意侦察警戒,不爱做工事。” “是这样的。”六连连长金云龙接话道:“打起仗来,鬼子基本上先让飞机和大炮显神通。等到猛攻时,他们的步兵连阵地也不爱占领,只隐蔽在沟里休息。” 几个人谈谈说说,指指点点,最终确定在狭沟至老爷庙的两侧高地,利用居高临下便于隐蔽和突击的有利地形,采取一翼伏击的战术手段,歼灭从独水镇分兵的这一股鬼子。在勘察过程中更加详细地确定了兵力部署,明确了各部队的具体任务:五连居高临下负责伏击,六连负责拦尾,其余人马,再加上诱敌而来的狙击队负责打头,三管齐下,歼灭敌人。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伏击 虽然鬼子就象老鼠一样往前面偷偷摸摸的追赶,可是他们总有暴露的时候,一个鬼子刚刚跳起来,马四海把握住了短短的时间,提前瞄准了他落脚的地方。“砰”的一声枪响,那个鬼子刚好和射来的子弹亲密接触,结果在空中就被击毙,尸体“扑通”一声掉在一个小凹地的雪里,而那个凹地本来是他想跳进去躲藏的地方。 鬼子小队长爬过去一看,那个鬼子的胸部被子弹开了洞,鲜血呼呼向外冒,他狠狠地一拳捶在地上,帝国士兵并不害怕死亡,残忍的血腥甚至还可以增加士气,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亡,特别是这种挨冷枪非常的伤害士气。前面的土匪每次射击,基本上就有一个大和勇士为国捐躯,太可恶了,难道就不能面对面的堂堂正正的决斗吗?抓住他们!撕碎他们!疲劳并没有让鬼子兵们放弃猎物,反倒越来越激起他们滔天的仇恨。 好在对手也有了伤亡,而且周旋了快两天,他们的体力也在下降,再加把劲就能将他们彻底消灭。不过,皇军也应该从这些土匪身上学到些东西,就说他们的白色伪装服吧,在雪地里非常难找,而皇军的黄绿色军装却实在是太显眼了。 鬼子相当疲惫,狙击队也因为连续作战而感到了吃力,已经有三名阵亡,两名受伤,但他们成功的将鬼子诱引得越来越接近预定的埋伏点。 这一路上枪声不断,子弹“嗖嗖”的飞来飞去。狙击队分成三组,互相掩护着,交替撤退。而愤怒的鬼子兵不依不饶的紧紧地追着屁股咬,双方互有伤亡,但鬼子已经倒下了将近二十人,相比来说,还是狙击队占了上风。敌我始终就这样僵持着,追与逃的双方始终差距两、三百米的样子。 原来还不时呼喝喊骂几句,现在双方都累得直吐舌头,哪还有精力说话。 终于到地方了,也不知道布置好了没有。马四海上气不接下气的四处望了望,前面跑出十几个负责接应的战士,连背带扶,和狙击队队员钻进了狭沟。 一个鬼子贼头贼脑的往里面闯进来,“砰”的一枪,还没等他看清楚,对面便飞来了子弹,正中他的肚子。跟在后面的一堆小鬼子急忙趴在地上, 鬼子小队长看着前面的狭沟,大伤脑筋的摸了摸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冲进去继续追赶,都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不用在乎再多死几个人。如果就此止步,可就前功尽弃了,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无功而返,加藤阁下肯定不会轻饶自己。 “阁下,我们应该小心埋伏。”一个刺刀上面插着膏药旗的日本伍长上前说道。 鬼子小队长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一直没有放松追赶,这伙支那土匪哪有时间设埋伏,难道他们有大部队开过来,这是不可能的。如今他们穷途末路,仓惶逃窜,正是消灭他们的好时候,就算是追到天边,我们也绝不放弃,撕碎他们为殉国的帝国勇士报仇。” 日本鬼子伍长挠了挠脑袋,确实提不出什么反驳上司的理由,只好呼喝一声,带着几个鬼子率先冲了进去。 鬼子小队长虽然判断应该没有埋伏,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命令士兵拉长了队伍,以防万一。 最前面的鬼子几乎就要穿过谷底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道胸墙,后面是严阵以待的士兵和黑洞洞的枪口。突然,一片阴云遮住了光,那个鬼子伍长急忙抬头一看,我的妈呀!从谷顶冒出无数人脑袋,黑压压的手榴弹象下雨似的落了下来,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鬼子兵也被吓得惊慌失措,失声怪叫。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连成一片,金属风暴顷刻间淹没了谷底的鬼子,鬼子惨叫声此起彼伏,伤亡惨重。 在狭谷的另一边,阻击的战士们顺着十几条长绳子滑下来,牢牢的堵住了鬼子的退路。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一片,鬼子被打晕了,手榴弹雨几乎报销了一多半的鬼子,剩下的有的向前冲,有的向后跑,有的举枪向上射击,有的紧贴着狭谷的山壁躲藏。 狭谷里硝烟弥漫,响声震耳欲聋。战士们居高临下对敌人进行打击,打得敌人无处躲藏。鬼子小队长带着后队向外冲锋,想杀出血路逃跑,但地形太不利了,双方的人马猬集在十几米宽的狭谷里,什么战术也使用不上,只能靠人冲杀,被人多势众的第六连顶得连连后退。 “杀!”余飚高高地跃起,带头冲向残余的鬼子,几十名战士高喊着口号,踏着鬼子兵的尸体凶猛地跟上,发起了最后一击。 ………………… “给参谋长发报,就说我这边行动顺利,初获小胜。抓住了三个俘虏,审讯正在进行中,具体情况随后再报。”余飚带着一身的硝烟味,对李如萍说道。 李如萍发完电报,犹豫着瞅了余飚一眼,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 余飚愣了一下,挠挠头,笑道:“看看也可以,这以后上战场的时候多的是,尽快适应也好。不过,你要有点心理准备,别看完连饭都吃不下。” “我就那么差劲吗?”李如萍站起身,不服气的说道。 余飚轻轻摇了摇头,招呼过两个警卫,命令他们保护好李如萍,自己转身去看伤员了。 风吹着,空气中的硝烟味还很浓,地上遍布弹坑,有的还冒着热气,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 残破的武器和肢体,满是鲜血的雪地,各种各样的尸体,当活生生的呈现在李如萍面前时,她差点要闭上眼睛惊叫起来。 这就是战场,充满血腥的战场,她强迫自己不表现出异样,装作拉领口掩住了小嘴。在警卫的陪伴下,缓步向前走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初涉杀场 鬼子多数是被手榴弹炸死的,这样的死状尤其显得血腥恐怖,李如萍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但她的出现,已经引起了战士们的注意,这个时候可不能出糗,让人瞧不起。 “看,那肯定是司令捅的。”一个警卫指着具胸口带伤的尸体说道。 “象,伤口的形状象。”另一个警卫煞有介事的点着头,“今天不太激烈,小鬼子被炸得没剩几个了。” 李如萍咧了咧嘴,眼睛转到几个正慢慢走过来,在每个鬼子尸体上不断掏掏摸摸的人身上。 “呵呵,是李小姐呀!”马四海一眼看见李如萍,笑着站了起来。 “是,是马大哥呀!”李如萍笑了笑,问道:“马大哥你们在干什么呢?” “糖果。”马四海举了举手里的小布袋,“这东西对我们正合适,趴在雪地里等鬼子,含一块能补充热量,嘿嘿,是队长说的。” “糖果是能补充热量。”李如萍点头赞同道:“没想到鬼子身上还带着这东西。” “李小姐,来一袋尝尝,挺好吃的。”王大眼将一袋刚搜出来带着些血污的糖果递了过来。 “去,去,那么脏,怎么让李小姐吃。”马四海用胳膊拦了一下,从手里拿出一袋看上去干净的递给李如萍,笑道:“这袋干净,李小姐拿着吧!顺便也让三爷吃两块。” 盛情难却,李如萍只好接过来,轻声说道:“谢谢马大哥。” “不用谢。”马四海看了看李如萍的狐皮大衣,嘿嘿一笑,带着几个手下走开了,边走边低声说道:“看见没,三爷把押箱底的都拿出来了,那可是余老爷子花重金从关外买来的,那白色可不是染的,是本色,那得多少年的狐狸呀!” “老得毛都白了,估计快成精了。”王大眼惊讶的说道:“怎没见三爷穿过?” “摸爬滚打的,三爷嫌浪费。”马四海摆了摆手,说道:“咱们谁也别提这碴,女孩家脸皮薄,兴许就恼了。走,睡觉去,这两天让鬼子追得,累坏了。” 李如萍走马观花看了一圈,回到了庙里。小庙不大,也很破,就是一个前殿和一个后殿,前殿是指挥部兼电报室,后殿现在成了安置伤员的病房。 即便是占尽地利,人也占优,伤亡依然是免不了的。余飚正在忙呼着,稍重一些的伤势都得先由他处置,再交给女医护员包扎,好在没有要动手术的,即使这样也忙得他满头大汗。 李如萍回来便默不作声的加入进来,她本身就是学医护的,动作很专业,倒让几个女医护员感到挺惊讶。 …………………… 一抱枯草,铺块油布,再把褥子一摊,这便是余飚的床铺。这个时候,能睡在透风的庙里已是难得的待遇。象李如萍,有个破桌子拼的床,那就简直可以称为奢侈了。 庙里睡满了人,有伤员,也有女医护员,还有余飚的几个警卫。条件如此,什么男女之别,礼教规矩,统统见鬼去了。人人都睡得香甜,有的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余飚接过收到的电报,借着火光看了看,微微一笑,抬头对李如萍说道:“好了,都准备好了,终于可以睡觉了。” “地上很凉,你,你睡在这里吧!”李如萍轻轻指了指警卫给自己拼的床,看起来挺大的。 “那怎么行,其实我火力壮,就是睡雪地里都没事。”余飚有些抱歉的说道:“只是条件艰苦,委屈你了。” “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李如萍正色说道:“随你了,反正你的床铺被刚进来的那个哨兵占了,你还要把他赶走吗?”说完,侧身躺在床上,脸冲着神像。 余飚这才注意到确实如此,刚才换岗的哨兵正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呼呼大睡,可能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地方。 犹豫了一下,余飚也不是迂腐的人,便洒脱的一笑,向火堆里添了几把柴,侧身躺在了李如萍的身边。 “你,你为什么让人把鬼子的衣服都扒了。”觉察到余飚躺在身边,李如萍身子缩动了一下,低声问道:“别拿什么赤条条无牵挂来哄人。” 余飚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抗日是个长期艰苦的过程,现在情况还好些,等到鬼子把注意力放到稳定治安上,日子就难过了,一旦封锁起来,别说衣服,就是吃饭都要成问题。不趁着这个时候多积累,以后可就困难了。” “长期的艰苦的过程,你估计要打多长时间。”李如萍轻轻叹了口气。 余飚想了一下,说道:“五、六年吧,我所有的计划和想法都是以这个基数来计算的,应该出不了太大的差错。” “你是神仙?还是你能掐会算?”李如萍晒道。 “嘿嘿,你不信也没办法。”余飚轻轻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可别崇拜得跪地膜拜啊!” “呵呵,你这个家伙肚里的东西太多,越接触就越觉得深不可测。”李如萍笑道:“什么时候又会治病的,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就睡觉,神仙会托梦给你的。”余飚故意打了个呵欠,结束了枕边谈话。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仙,神仙托梦自然也是虚无飘渺,封建迷信的东西。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却是人们经常遇到的事情。 ……天空黑云乱翻,震耳的霹雷,好像从地底下迸发出来的,又隆隆地向四外滚去。四外是黑雾沉沉,一阵寒风暴雨打在身上……她看到余飚浑身是血,舞动着三尖两刃枪在与鬼子拼杀。鬼子要么缺胳膊,要么缺腿,要么没了半边脑袋,光着身子,只穿着个兜裆布摇摇晃晃的从四面围过来,呲着白森森的牙齿,带着诡异恐怖的笑。她想向余飚靠拢过去,脚却象灌了铅似的沉重,挪一下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喉咙里象堵了沙子,喊也喊不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二打独水(一) 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前额,那样温存地揉捻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很温暖很有力。李如萍伸手去摸着那双手,象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喘息着微微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余飚,脸上带着慈爱和关切的神情。 “做噩梦了吧?”余飚咧嘴笑道,轻轻收回了手,走到火堆旁,从吊着的大茶缸里倒了杯水,走过来递到李如萍手里。 李如萍舔舔嘴唇,慢慢喝着水,振作精神微笑了一下。 “战场很血腥,不过什么都在适应。”余飚缓缓的说道:“慢慢就会好的。” “我没惊动别人吧?”李如萍瞅了瞅四周,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应该没有。”余飚笑道:“又滚又翻,连蹬带踹,出了一头汗,张着嘴就是没喊出来,倒也奇怪。” 李如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喝水,看着余飚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很奇怪的用眼神询问。 “哦,我去查下岗,你先睡吧!”余飚披挂整齐,向火里添了点柴,迈步走了出去。 ………………… 独水镇的防御工事并不算完备,由于冬季无法施工,被毁的两座炮楼没有再建筑起来,只是征集百姓围绕着镇子挖了条壕沟,深丈余,宽三米,四个镇口设了吊桥,吊桥两侧分别立起了土木结构的碉堡。凡是靠近壕沟的民房也被鬼子强占,墙上掏些射击孔,都改成了简易工事。 “不出所料,他们又来了。”加藤夫正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正缓缓逼近的土匪。 “土匪肯定是得到了我们分兵的消息,想来趁虚而入的。”鬼子参谋说道。 加藤夫正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军官下令道:“让迫击炮做好准备,土匪进入射程就狠狠的打。” “哈依!”鬼子军官答应一声,跑了下去。 “阁下,我军兵力不多,如果土匪四面围攻?”鬼子参谋有些担忧的说道。 “哈哈,我倒是很希望他们这么做。”加藤夫正充满信心的笑道:“猥集一处倒还不好对付,可要是土匪敢分兵,我就派出一支部队杀出去,将他们个个击破。” “原来如此。”鬼子参谋也笑了起来,“分兵则势弱,土匪看来也知道这点,只好仗着人多想来个单面突破。看他们准备了长梯子,想必是爬壕沟用的。” “壕沟够深,就让土匪用尸体把它填平吧!”加藤夫正冷冷的说道。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爆炸在壕沟外响起,积雪和泥土掀起老高。 “土匪在用迫击炮。”鬼子参谋皱了皱眉,“阁下还是请先下去,由卑职来指挥吧!” “不必大惊小怪。”加藤夫正摆了摆手,“这个距离是无法轰击到我们的,而他们的炮要是再敢靠近,我军设在屋顶的迫击炮就可以炸掉它。” “土匪又是在等天黑呢!”鬼子参谋指着外面说道:“要是山下小队能够赶回来就好了。” 夜阴一刻一刻的深了起来,月亮也渐渐放起光,天空里从银红到紫蓝,从紫蓝到淡青的变了好几次颜色。 五、六十个鬼子从夜幕中冒了出来,抬着担架,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的接近了北镇口。 “快放吊桥,山下队长身负重伤,需要马上医治。”离壕沟还有一段距离,便有鬼子性急的大声喊道。 “是山下小队回来了。”碉堡里的鬼子一阵惊喜,回来的正是时候。 “快打电话,叫医护人员过来。”另一个鬼子急忙跑出去放吊桥,还不忘嘱咐别的鬼子。 吱嘎,吱嘎,吊桥被放了下来,壕沟外的鬼子鱼贯而入,脸上多数都带着灰尘,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来他们没少受累。 “累死了,喝点热水。”几个鬼子嘟囔着向两个碉堡走了过去,片刻后,几声闷哼从里面传了出来。 “占领制高点,给司令发信号。”王小刀使劲挥了挥手,几个小组分头行动,有的向旁边的房子摸去,有的向镇子里前进。 “三长两短。”余飚看着远处的手电筒光,眯了眯眼睛,对身后挥了挥手,黑压压的一片战士们弯着腰悄悄向镇子进发。 一队巡逻的鬼子兵排着整齐的队形走了过来。 “这里有什么情况吗?”鬼子军官拿着手电筒在碉堡前放哨的鬼子兵脸上照了照,例行公事般的问道。 “报告阁下,这里一切正常。”哨兵一个立正,回答道。 鬼子军官不疑有它,四下望了望,突然狐疑的用电筒照着吊桥说道:“吊桥为什么放下来?” “啊,是这样的。”鬼子哨兵一侧身,向碉堡里大声说道:“阁下问吊桥的事情,请你做出解释。” “知道了。”碉堡里大声回答着,然后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 鬼子军官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嗒嗒嗒……”机枪突然开火,火舌舔向这一队巡逻兵,另一座碉堡里的机枪随后也猛烈射击。在宁静的黑夜中,枪声传出去老远,十几个鬼子兵在一瞬间被机枪打成了“筛子”。 枪声响起,镇子里顿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余飚率领着身披白布的战士们蜂拥着冲过吊桥,向镇子里杀去。 鬼子虽然在镇外挖了壕沟,但在镇子里却没有建立街垒等工事,也就是说一旦外围被突破,鬼子基本无险可守,他们的骄狂现在终于尝到了苦果。 从北镇口到街口到处是人群在奔跑着,地上、房上、树后处处闪射着爆炸的火光,枪声混杂着呼喊叫骂,子弹乱三绞四地在空中穿射飞鸣。鬼子还没有来得及组织抵抗,余飚领着警卫队和特战队已经勇猛的冲了上来。他们像一群猛虎,一声不响,横冲直撞,驳壳枪一个点地扫射,手榴弹一个劲的猛扔,鬼子慌张地躲闪着,盲目地还击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二打独水(二) 狙击队或跟随在进攻的部队里,或爬上了屋顶,用冷枪狙杀着暴露的鬼子。 快、猛、狠,除留下两个排坚守北镇口外,其他部队象一股洪流,在余飚的指挥下汹涌向前,沿着镇子的大街,不顾一切地向前**。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打开对面的出口,把镇外的部队放进来。 林存忠指挥着部队也发起了进攻,突击队士兵身穿白衣,带着绳索、木板、脚架子匍匐前进,以散兵线向镇子外的壕沟逼近。 “轰,轰!”炮兵队借着黑夜,用迫击炮、掷弹筒开始抵近轰击,打两炮就转移阵地,他们也玩起了游击战。 “一连向镇东包抄,二连向镇西包抄。”林存忠大声对两个连长吼道:“向另两个镇口佯攻,牵制鬼子。” 分兵之后,镇子里的鬼子不足两个小队,一个小队调到南面,面对镇外的土匪大队,另外一个小队则分散守着另三个镇口。面对突然的猛攻,日军根本来不及集中兵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开火,封锁壕沟。”加藤夫正大声喝道。 “阁下,卑职愿率兵反冲锋,击退镇子里的敌人,并收拢部队。”鬼子参谋上前一步,挺胸说道。 加藤夫正回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爆炸火光,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这里有三十人就够了,剩下的你全部带上,一定要击败敌人。” “哈依,请阁下放心。”鬼子参谋一个立正,蹬蹬蹬跑下屋顶。 “怎么会这样?”加藤夫正阴沉着脸,形势的突然变化让他难以理解,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出现了错误,为何在自己感觉良好的时候会突然遭到意外的打击,为何土匪的战术会让军校毕业的他感到如此困惑。 “为什么还没有用照明弹?”加藤夫正突然想到了这个紧要的问题,面色紧张地看着下面,又迅速转头对旁边的军官不客气地质问道。 不一会,两颗照明弹凌空飞起,远处,隐隐看到一些身披白色伪装服的士兵,他们在鬼子猛烈的火力打击下匍匐前进,若隐若现的散兵线依靠洼地、土丘缓缓向壕沟逼近。但是鬼子的迫击炮炮弹落地爆炸的时候,能看到有士兵被当场炸翻在地。 “伪装可取,可战术动作还显得笨拙,重武器也明显不足。”加藤夫正心里做着评价,如果与皇军堂堂正正作战,这些土匪即使是三比一也未必是对手。 巷战在进行着,鬼子的反冲击部队与神飚队的先头排在街道上狭路相逢。大约四十人的鬼子,在鬼子参谋的指挥下猛烈的反扑过来。鬼子参谋扭曲着脸,大声咆哮着。鬼子兵也狰狞着面目,发出凶狠的嘶喊。 刺刀与刺刀的碰撞声,濒死的惨叫声,射击的枪声,响成了一片。双方的狭窄的战场上忘我的拼杀,鲜血和人的肢体洒得到处都是,枪炮声和伤兵撕心裂肺的哀号声,猛烈地撞击着每个人的大脑深处!。 日本鬼子高喊着“天皇陛下万岁!”的口号,疯狂地反扑,这些悍不畏死的鬼子兵,或者端着步枪猛冲,或者拉着身上的手榴弹进行自杀殉爆! 付出了重大伤亡后,神飚队的攻势暂时被遏制,慢慢退出巷子!等鬼子拼凑人马跟随反扑时,手榴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爆炸的气浪在巷子中来回震荡,肢体和血块满天飞洒!硝烟还没被风吹散,十几个手持短枪的战士们便再次冲了上来,密集的连射火力使鬼子伤亡惨重! 余飚眼睛都红了,为了保存宝贵的CVH部队,他有意让他们撤到后面,没想到竟然会使部队遭受到大的伤亡。 看到残存的鬼子稍微后退开始组织防守,余飚也命令部队暂停进攻,重新组织。 “狙击队,机枪手上房,压制鬼子,策应镇外友军。” “多准备手榴弹,拆墙破院进攻。” “长枪手在前,短枪手在后,互相掩护,准备进攻。” ……………… 十分钟后,在狙击手和机枪手的掩护下,神飚队再次发起了进攻。 “轰,轰,轰……”连续的沉闷爆炸从各处响了起来,在日军火力的死角里,或是敌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一个个洞口被炸开,倚仗人数优势,神飚队避开了正面阻击的鬼子,将互相不通的院落、房屋打通。果然,形势立刻改变,鬼子在遭到了前面、侧面、后面的攻击后,虽然拼死抵抗,但已是力不从心,开始步步后退。 “砰!”的一声枪响,正在嚎叫着指挥的鬼子参谋冷不防身体一歪,斜斜地倒了下去,一旁的鬼子卫兵正要去拖他,不料也浑身一抖,倒在他的身旁。 …………… “阁下,永野参谋阵亡,土匪冲破了阻拦,已经打过来了。”一个满脸血污的鬼子军官跑了上来,焦急的说道。 加藤夫正忍不住狠狠地对着墙垛砸了一拳头,又铁青着脸转过头,镇子里的土匪已经离得不远了,机枪、步枪、掷弹筒正开始向这边射击,前后夹击之势已经形成。防守的鬼子受到干扰已经有些凌乱,同时,镇子的东、西两面也响起了枪炮声。 镇外的土匪再次吹响了冲锋号,冲击部队再次呈散兵攻击队形,向壕沟逼了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迫击炮炮弹落在不远处的高房工事上,一挺重机枪变成了哑巴。 再不能犹豫了,趁着还有二十多人,还有突围的希望。加藤夫正看了看有些的部下,面色阴沉地说道:“发信号!命令各部立刻自行突围!我们放弃阵地,向东撤退,带上绳索,准备翻越壕沟!” 随着鬼子的撤退,镇南的出口被打开,吊桥轰然落下,镇外的士兵蜂拥而入,向四面散开,搜杀残存的鬼子。 在星星点点的战火照耀下,放眼望去,整个镇子几乎到处都有神飚队的战士,整个镇内日军的抵抗已经大半平息!只有东、西两个镇口的战事还在激烈进行。但随着神飚队从镇内向两个镇口由炮兵掩护发动了进攻,两面受敌的日本鬼子覆没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雪地狂杀 茫茫的雪地里,加藤夫正率领着二十几名残兵败将仓惶逃窜,他们是爬过壕沟,从神飚队的空隙中钻出来的。对于神飚队来说,攻打镇子已经是不小的负担,所以要想严密的包围整个镇子,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宁死不降,宁死不逃,这本来是日本鬼子的一贯作风。然而此次加藤夫正率部突围,却是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可不是贪生怕死。 加藤夫正觉得自己虽然把镇子丢了,但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些神飚队作战的规律,而这些是用帝国士兵的鲜血换来的,他有责任,有义务将这宝贵的经验告诉龟爬太郎,告诉其他将要与神飚队作战的皇军部队。如果能达成这个愿望,他便能放心的接受战败的惩罚,甚至他已经决定用剖腹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回头望了望镇子的方向,枪炮声还未完全停息,那是忠勇的帝国士兵还在拼死抵抗。加藤夫正静静的站了片刻,转身大步向前走去,你们用鲜血换来的经验教训,我会原原本本的向龟爬阁下汇报,以后的部队将因为这些而减少死伤。 寒风呼啸着,天上飘起了小雪花,纷纷扬扬,不紧不慢的扑入大地的怀抱。 “马蹄声。”前面的鬼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警觉的端起了枪,其他鬼子立刻将加藤夫正围在当中。 灰蒙蒙的视野里,随着“得儿、得儿、得儿……”急促的马蹄声,黑影由小变大,由少变多,竟然是一个骑兵队。 “展开防御队形。”加藤夫正抽出手枪,将挡在身前的鬼子推开。 骑兵队也发现了这群人,整个队伍停了下来,相距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什么的干活?”一声日语呼喊传了过来。 “是自己人。”鬼子军官惊喜的叫道。 “等等。”加藤夫正谨慎的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问问他们的番号。” “我们是独水镇警备中队,请问你们是哪支部队?”日本军官高声喊道。 “****联队****骑兵中队第二小队。”对面高声回答道:“我们是奉命支援独水镇的,请问加藤夫正中队长是否在镇子里,枪炮声又是怎么回事?” “支援我们的,可我并没有接到龟爬阁下的通知啊!”加藤夫正疑惑的说道。 “阁下,电话线老被剪断,是不是这个原因耽误了。”鬼子军官自作聪明的解释道:“要不,让他们去独水镇,试探一下他们的举动。” “好吧!”加藤夫正点了点头,“告诉他们,独水镇遭到土匪的围攻,急需他们的支援。” “喂,现在独水镇正受到土匪的围攻,加藤阁下让我们去求援,你们能否先赶过去,援救独水镇。” 等了一会儿,骑兵队似乎商议已定,马匹开始移动,确实没有直奔加藤等人而来,而是直奔独水镇的方向,将从加藤等人身前五、六十米处经过。 “喊话,制止他们。”加藤夫正这才放下疑虑,对手下说道。 此时,骑兵队与加藤等人已经走了个平行位置,不等鬼子军官再喊话,队形突然一变,突然闪出了队伍中的两架雪撬。 “哒哒哒……”两挺机关枪喷出红红的火舌,子弹象雨点般射了过来。 “啊,啊,啊……”惨叫声连连响起,中弹的鬼子抽搐着,颤抖着摔倒在地。 随即,残存的鬼子兵惊恐的发现骑兵调转了方向,正咆哮着挥舞马刀猛扑下来,还有短枪在不停的射击。 几十米的距离对于疾驰的战马来说仅仅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即便是需要加速转向,鬼子也只来得及射出一枪。在空旷的雪地里,鬼子兵藏没地方藏,躲没地方躲,哪怕是趴在地上也会被疾驰而来的战马踩死。仅仅片刻工夫,骑兵队的人马就接触到了试图用刺刀挑刺战马的鬼子兵。 加藤夫正用手枪连连射击,击落了两个骑手,击伤了一匹战马,但敌人已经冲到了近前,骑手一声呼喝,从马上直起身子,雪亮的马刀划着弧线猛劈过来,势如破竹的将加藤夫正的脑袋全部砍了下来,鲜血从动脉中猛烈喷了出来……… 镇子里的鬼子已经被大部消灭,最后的战斗在一所院落里展开,鬼子躲在屋子里向外拼命射击着。 “找汽油,用火烧。”余飚制止了战士们的进攻,现在伤亡已经很大了,再不能狠冲硬打。 片刻后,火把,装着汽油的瓶子呼呼扔了进去,大火熊熊燃烧起来,鬼子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和惨嚎……不一会儿,火头便从屋顶冒了出来,嘎吧嘎吧,房梁发出刺耳的响声,最后轰然落地,激起了一大片火星。 “一个不留,一个也不留,统统烧死。”余飚瞪着眼睛,指着大火,带着些狰狞的笑容对林存忠说道。 “司令,您先下去裹伤吧,我来统计战果。”林存忠看着余飚有些疯狂的表情,担心的说道,并挥手示意几个警卫将余飚拉走。 镇外响起了尖厉的哨声,紧接着,镇里也呼应起来,两短一长,两长一短,反复对证的几次,便是一阵欢呼。 “是老万他们回来了。”余飚摆脱开几个警卫,撒腿就向哨响的方向跑去。 宽敞明亮的鬼子指挥部,这已经是余飚第二次坐在这里,放眼望去,一切还是老样子。 万老华坐在椅子上,正在口沫横飞的向余飚讲述他们武装游行的经过,赵志成含笑倾听,不时补充两句。 “好,运气不错。”余飚哈哈一笑,“看你红光满面,肯定是没少吃好的。” “万哥运气当然很好。”赵志成笑道:“扫荡了四个村子,弄了不少财物,本想先送回来,却没想到赶上了这次大战,顺手灭了逃跑的鬼子。” “小赵,不错。”余飚赞赏地点了点头,“小白脸成熟了,走路都虎虎生风,嗯,很不错。” “呵呵。”赵志成不好意思的一笑。 “三爷。”一个士兵背着电台走了进来,说道:“李小姐她们到了,电台放在哪个屋里?” “就放在这屋吧!”余飚指了指桌子,又对万老华和赵志成说道:“咱们有电台了,以后你们就可以带着这玩艺出去,联络起来就方便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战报是这样写滴 万老华不懂,赵志成却是面露喜色,急忙站起来帮着士兵把桌子收拾干净,好奇的围着电台摸摸按按。 李如萍走了进来,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眼睛停留在余飚受伤的胳膊上,嘴张了张,不声不响的坐到电台跟前。 “咦,这个小娘,小娘子好生眼熟啊!”万老华挠着脑袋说道。 “还小娘子呢,跟谁学的。”余飚好笑的站起身,“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电报员李如萍小姐,这位,万老华,你应该认识,这位,赵志成,骑兵队副队长,也是读过书的。” “万大哥,赵大哥。”李如萍微笑着招呼道。 “想起来了。”万老华一拍脑袋,“那个在水里装鬼吓人的,小,小娘子。” 李如萍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低头不语。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余飚笑骂道:“走,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李小姐别介意,粗人,别和他一般见识。”余飚推着万老华边向外走,边回头说道:“你教教赵志成怎么使用电台,这小子脑袋好使,学得能快些。” …………… 第二天天近正午的时候,黄天竹在刘震的陪同下,进入了独水镇。 “厉害,厉害呀!”黄天竹四下瞅着战斗留下的痕迹,不停的赞叹道:“又是一个中队的鬼子,这年月,可是了不起的胜利。” “这是第二次进独水镇了。”刘震说道:“司令说过要在镇子里过年,看来真的实现了。” “应该是这样。”黄天竹赞同道:“据我们的情报分析,章湖县想再拼凑出足够的兵力来扫荡,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而且筹措物资、准备弹药、征集民夫都会有迹可寻,我会让情报员密切注意,如果鬼子行动会及时通报给你们。” “上一回力量不足,我们打下镇子又退了回去,这次看司令的意思是要长占了。”刘震说道:“战略回旋空间大了,需要的人也多了,黄站长可要多多帮忙才是。” “没问题,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会倾力相助的。”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余飚的眼睛还有些肿胀,此时,他正在指挥部与赵志成和李如萍商量着事情。 “这个战报写得太真实了。”余飚摇着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花花轿子众人抬,功劳不能自己都占了,分点给黄天竹他们,这样才能在以后得到更大的帮助。” “不太明白。”李如萍眨着眼睛说道。 “那应该怎么写?他们确实是什么也没干哪,当然,除了电台联络。”赵志成摸着下巴说道。 “幼稚,天真。”余飚开始谆谆教导,“比如说你,赵志成,这次算是立了功,别人问的时候,你就应该这样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首先我要感谢尊敬的余司令,是他给了我上战场的机会;感谢敬爱的鹿主席,感谢英明的蒋总裁,感谢与我并肩作战的弟兄们,感谢给我做饭吃的炊事员,感谢教我马术的万老哥,感谢生我养我的老娘,感谢扫地的,感谢烧水的,感谢……,啊,就是这么个意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落一群,不落一人。” 赵志成抓耳挠腮,李如萍有些目瞪口呆。 “算了,你们以后慢慢品吧!”余飚很郁闷的摆了摆手,“现在我说,你写。嗯,就这么写。在此次战斗中,军统保定站居功至伟,其提供的准确情报奠定了胜利的基础。黄副站长更是英勇无畏,冒着生命危险多次身入虎穴,侦察敌情。终于获知了敌人的火力配备,人员组成,为我部攻取独水镇打开了胜利之门。在战斗中,涌现出了一大批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参谋长林存忠身被数创,依然居前指挥,镇定自若。连长张三毛腿部中弹,依然带队冲锋;金云龙………骑兵队赵志成眼部中弹,血流满面,依然大声呼喝,奋勇劈杀………” “喝口水吧,白话得嘴干了。”李如萍趴在桌上,斜瞅着余飚。 “怎么样,还落了谁没有。”余飚嘿嘿一笑,喝了一大口水。 “还有您。”赵志成一本正经的看着余飚,“我都想好了,就写您身中百余弹,依然生龙活虎,身先士卒,手刃敌酋。” “夸张了,小鬼。”余飚语重心长的说道:“身中百余弹,那成筛子了,我还蹦达个屁呀!” “可您都把我写成瞎子了。”赵志成抗议道。 “假的,虚的,让你们都露露脸吗!”余飚很大度的说道:“我吗,高风亮节,就不用戴高帽了。再说,我会受伤,这不是污辱我的绝世身手吗!” “今儿算看见说谎眼都不眨的家伙了。”李如萍长叹一声,双手支起下巴,似笑非笑的说道:“您胳膊上的绷带是怎么回事呀?” “这个,啊,洗澡不小心挠的,挠的。”余飚脸不变色的嘴硬道。 “自己挠的?”李如萍睁大眼睛追问道。 “那就是你挠的,小娘子挠的。”余飚把脸往前一凑,猛的一呲牙。 李如萍赌气的一拍桌子,“把我也写进去,就说我,说我,反正我也没闲着。” ……………… 在余飚的记忆中,无数的人,有了成绩都喜欢把“感谢领导,感谢同事。”挂在嘴上当歌唱。感谢领导什么呢?人家什么也没为你做你也得感谢人家,至少,人家没找你的麻烦呀!感谢同事什么呢?感谢大家不要犯红眼病,不要在背后捅自己。 古今一理,当黄天竹把这篇别开生面的战报看完后,脸上忽喜忽忧的表情便能说明一切。 “这个,余司令,兄弟没做什么,是不是不要虚报才好。”黄天竹假意推托道。 “黄兄啊!”余飚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如果黄兄不来,没有电报,这攻打独水镇的计划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实施,黄兄就不必太自谦了。只是,我军也是元气大伤,急需补充休整啊!” 黄天竹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黄某就愧领了。至于补充,我这就去发电报,催促上头马上行动,尽量让余司令满意。” “那就有劳了。”余飚亲自将黄天竹送到门口,咧嘴笑了起来。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诱惑 独水镇在章湖县的地理位置稍嫌偏远,属于山区,但对神飚队来讲,占领了独水镇,则打开了战略回旋的空间。向北、向东是广阔的平原,向南是老根据地,向西过了小寨村则是连绵的太行山。 背靠山区,争夺平原,余飚所设想的战略计划终于实现了第一步。接下的几天,骑兵队马不停蹄,继续横扫镇子周围的十几个村子。维持会、新民会皆被捣毁,罪大恶极的汉奸被处决,强征的粮食物资大部分都重新回到了老百姓的手里。随后部队也派出以班为单位的临时村组织,接收政权,发动百姓。由于鬼子的“施惠于民,造福百姓”,再加上神飚队开出的条件确实比当伪军或当农民有前途,使得基层工作相对来说要好做些,起码现在每天都有年轻人来报名参军。这个时代的人命比草都不如,不是冻饿而死,就是被鬼子或土匪打死或抓走。神飚队不仅按时发饷,而且牺牲了还有抚恤金,家属也受到照顾,作战致残也有相应的措施,在这个年头,这样的军队基本上是找不到的。 日本人将整个防线向后移动,不顾天寒地冻,强征百姓开挖壕沟,修筑工事,并且在全县范围内大肆招收伪军,招收不够就强拉,弄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成百上千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招收来的伪军要装备,要训练,而且依他们的战斗力,自然不能再开过来与神飚队作战。他们的任务是接替一部分鬼子的防务,以便能抽调出足够的皇军来扫荡。为了监视并控制伪军,以中队为单位,日本人派了很多军事顾问,成为伪军实际的指挥者。 日本人除了从百姓中强拉、招收伪军外,还加紧了对全县范围内土匪武装的威逼利诱工作。乱世出土匪,原来的土匪大多由本地破产的工人和赤贫的农民组成,日本人来了以后,逼上梁山的好汉们越来越多,再加上溃退下来的大量国民党散兵游勇,他们既回不了家,也回不了原国民党部队,不得不在山野间落草为寇。这些土匪由于形势需要,渐渐的改变了过去那种散兵游勇的模式,几十个人组成一股,几股又组成一路,经过不断的火并和结盟,很有几股成了气候的大绺子,黑水镇附近的黑旋风便是其中之一。 张守信,是黑旋风的二当家,与大当家牛宝田是换过帖的兄弟,是个色棍,只要看到哪个妇女长得好,便想方设法抢来奸淫。一天晚上,他偷偷一个人来到了黑水镇。听说镇上开了家窑子,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去尝尝鲜。 张守信一进窑子门,老鸨便迎了上来,脸上一笑,厚厚的脂粉直向下掉。 “这位大爷,不知要吃荤还是吃素啊?” “荤的素的我都尝腻了,今儿想想见见鲜的。” “好说,好说,保管让爷满意。”老鸨一让身,作了个楼上请的手势。 张守信跟老鸨上了楼,走到一扇红门前,塞给老鸨几块大洋,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张守信不禁深吸了一口,他喜欢这种味道胜过喜欢大烟,大烟能让人提神,而香水则能让人销魂。 这个屋子是个套间,外屋是客厅,里面是卧室,屋内的摆设挺阔气,卧室内有一架留声机,播放着软绵绵的歌曲。 歌声突然停止,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张守信吃了一惊,手伸向怀里去掏枪。 “张当家的,不必紧张。”男人伸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你是什么人?”张守信提着枪问道。 “跑道学舌,混饭吃的。”男人很随便的说道:“张当家的请坐下来谈,我们交个朋友。” 张守信坐在椅子上,大咧咧的说道:“有什么事,请说吧!” 那男人给张守信倒了杯茶,笑道:“我对张当家的可以说是慕名已久,早有拜望之心,只是张当家的神出鬼没,一时无福相见。” 张守信皱了皱眉,这话明是捧人,暗地里却是臭人,但他一时弄不清此人的来路,绿林中有句话:宁肯不识字,不可不识人,压了压烦燥,他开口说道:“有什么话要教导爷的,直言吧!” “张当家的爽快,江湖上撑筏子,兄弟也直来直去,兄弟是来请张当家的下山做官的。” “做什么官?”张守信一时没弄明白。 “做大日本皇军的官呀!如今大日本皇军所向无敌,已占半壁江山,张当家的难道不知道吗?自古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要建立皇道乐土,便需要一批文才武将。张当家的年轻有为,在这大大小小的绺子中是屈指可数的将才。” 张守信明白了,这是要招安我,我且听听还有什么章程,于是他淡淡的说道:“兄弟的意思我听出一二,却不知这三四?” 男人微微一笑,向卧室内喊了一声:“来呀!”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应声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细丝长裙,圆脸蛋抹着香脂,发颤的大波浪长发披在肩上。 张守信这个土包子哪见这么时髦的女人,被媚眼一抛,便觉得六神无主。 女人走到跟前,把一个皮包递到男人手中,自己竟坐在了张守信的身边。 “张当家的请看。”男人打开皮包,取出一张纸递给张守信。 张守信接过来一看,是张委任状,委任他为黑水镇保安队队长。 “张当家荣升之后,皇军将把你的人马全部换上日式装备,再扩充几百人,到那时,你可就是这一带的头把交椅了。”男人说道。 第一百四十章 背叛 张守信再也坐不住了,旁边还有个女人不断喷着香气,他仿佛是从水底下向上升腾,忽然看到眼前有一只大船,他要不顾一切的朝船扑过去。 “请问,先生大名。”他声音发颤的说道。 “这位是大日本皇军驻章湖县的谍报处长宫本先生,到黑水镇来剿匪安民的。”旁边的女人腻声说道。 “宫本先生,我愿意归顺皇军。”张守信站了起来,腿有些发抖,差点跪倒在地。 宫本次郎哈哈一笑,握住张守信的手,“张当家的,果然目光深远,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来,坐,坐下好好谈。” 张守信有些惶恐的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情我还要跟牛大哥商量商量,毕竟他才是大当家的。” 宫本次郎冷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张守信的肩膀,说道:“牛宝田鼠目寸光,想守着山头自己称王,把我派去送信的人打发回来,说什么既不想与皇军为敌,也不想归顺皇军,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张守信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他说了,一辈子受不得别人的气,也不想给谁卖命,占山为王,逍遥快活最舒服。” “你看,他光为了自己,一点也不考虑你们的前途。”宫本次郎叹了口气,很同情的说道:“如果牛大当家出了事情,你就能名正言顺的带领人马下山了。” “不行,不行,我和他是换过帖的,背后捅刀子,在江湖上我就没法混了。”张守信摇着头说道:“让我再劝劝他,兴许能成。” “张当家的仗义,我们日本人就是佩服这样的好汉,自然不会坏了你的名声。”宫本次郎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道:“我们对牛大当家的也是很看重的,自然不会伤他性命,只要你把他骗下山,如果他不愿归顺,我们给他一大笔钱财,送他到北平、上海、天津去享福,不比守在穷山沟里强百倍。要是他回心转意,我们就把他调到县城里当官,这黑水镇还是你张当家的。怎么样?这条件够优厚了吧!” 张守信皱眉想了片刻,下定了决心,使劲点了点头。 世界上只有人心,是琢磨不透的。他可能对着你笑,而心里却在恨你。他也可能对你冷淡得令你无法忍受,但心里却深深的爱着你。所有的人都无法琢磨,所有的人又都没法不让人琢磨。琢磨不透的人,往往是让人琢磨错的人。 三天后,黑旋风的大当家牛宝田在老鸹赵赴宴喝酒时被日本鬼子打了埋伏,失手被擒。二当家张守信有情有义,只身赴约与日本人谈判,以归顺为代价,救了牛宝田一命。牛宝田随后被日本人送走,据说是带着钱财去大城市享福了。 背叛,从古到今就不是一个稀罕的事情。号称中国通的宫本次郎更是深谙此道,在他的阴谋诡计下,组织松散,人员复杂的土匪频频内讧,实力大损。更有不少草头王,带着人马跑下山,变成了伪军,过一把官瘾。 ……………… 春节是中国民间最隆重最富有特色的传统节日,也是最热闹的一个古老节日。在民间,传统意义上的春节是指从腊月初八的腊祭或腊月二十三或二十四的祭灶,一直到正月十五,其中以除夕和正月初一为**。 腊月二十三,又称“小年“,是民间祭灶的日子。据说,每年腊月二十三,灶王爷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这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因此送灶时,人们在灶王像前的桌案上供放糖果、清水、料豆、秣草,其中后三样是为灶王升天的坐骑备料。祭灶时,还要把关东糖用火融化,涂在在灶王爷的嘴上。这样,他就不能在玉帝那里讲坏话了。 在空无一人的指挥部里,余飚接收到了一份电报,这是军统保定站转过来的,“……平津地区的爱国青年是否平安到达?如到达,一部分由余司令安排,自由使用;一部将着手建立特训班,望妥善安置之……” 余飚看完电报,放进了文件夹,心里嘀咕道:平津地区的爱国青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抗日杀奸团的。特训班自己不太关心,但这批可由自己使用的知识青年将会对部队的发展和基础政权的稳固起到很大的作用。 北平、天津沦陷后,军统华北区利用人们不甘心当亡国奴的反抗精神,特别是青年学生们敢于斗争的爱国热情,秘密组织了抗日锄奸团(简称抗团),由曾澈负责领导。由军统派员教授爆破、暗杀技术和搜集情报的知识。所用的器材、枪支弹药、活动经费等,均由军统华北区供应。 抗日杀奸团当时是非常活跃的著名抗日团体,曾经在北平和天津多次展开以刺杀,爆炸为主要手段的抗日锄奸行动。这个团体的主要成员,除了国民党派来进行组织和控制的军统特工人员以外,多是平津两地的热血学生。杀奸团的最初成员,几乎都是平津几所著名的中学,如贝满女中,育英中学,天津中日中学,南开中学,大同中学等的高中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学生多数升入大学,杀奸团的成员也从中学生扩大到大学生。抗日杀奸团的活动在1938-1940年期间为**,1940年下半年组织遭到严重破坏,但一直坚持活动,只是活动方式从暗杀爆破转向了收集情报和动员知识阶层脱离沦陷区等工作。 抗日杀奸团能够长期存在并取得较大的成绩,和它的团体组成员颇有关系。这个团体的成员十分古怪,多半是高官贵戚,富商名人之后,比如伪满总理郑孝胥的两个孙子郑统万和郑昆万,袁世凯的侄孙袁汉勋袁汉俊,同仁堂的大小姐乐倩文,孙连仲将军的女儿孙惠君等,他们多直接参与刺杀爆破等行动,如冯治安将军的侄女冯健美,就是刺杀天津伪华北联合准备银行经理程锡庚的一号枪手。这些公子小姐投入抗团似乎不可思议,但其实也并不奇怪。因为这个阶层的子弟在当时受到的高等教育最多,也最易于接触学生运动带来的反日爱国情绪,同时,也反映出了当时中国社会从上到下同仇敌忾的抗敌精神。他们社会背景十分复杂,消息灵通,牵涉极广,使日伪对抗团的侦办往往投鼠忌器或者事倍功半。1940年的大搜捕,就是日军封锁消息,秘密调动伪满军警到北平实施行动才得以避开抗团的情报系统的,所以给抗团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典鞭 余飚放下脑里对抗日杀奸团的记忆,拿起笔,继续编写关于开春后指导百姓扩大生产,发展副业的资料。种地他不太懂,但对于加展养鸡,他还是能想到些办法的。谁让他当初在网络上追看《唐朝好男人》,对喝酒吃蛆印象深刻呢! 屋外传来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不用看就知道是几个女孩子逛街回来了。果不其然,门一开,郑淑香、李如萍和沈桃嘻笑着走了进来。 “今天放假,怎么不多玩一会儿?”余飚抬头说道。 “没什么好玩的,随便买了点东西就回来了。”郑淑香笑道:“主要还是如萍不放心,怕你一个人孤单,哦,是怕你一个人忙呼不过来。” 老实说,三十年代的中国,即便是一些小县城也并没有多少东西,最多不过有几家小饭铺,几家杂货店,一两家布店,一家标明川广云贵地道药材的老药铺,如是而已。这些店铺往往是烟熏火燎得成了黑褐色的两层木楼,有的甚至是平房前面加一个较为象样的门脸。也难怪几个女孩子逛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吃一串。”李如萍轻轻推了郑淑香一把,从小篮子里拿出一块东西递给余飚,这是将炒玉米用麦芽糖粘结起来,再冰冻成大块的零食,吃起来酥脆香甜。 “嗯,不错,挺好吃的。”余飚大口吃着,随口问道:“不是有个草台班子在唱大戏吗?没去看。” “没劲,人多得都站不住脚。”沈桃跑到炉子前烤着手说道:“还冻得要死。” “哦,对了。”郑淑香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余飚说道:“杨大哥快要成亲了,这贺礼得抓紧时间送过去才好。” “这个老痞子,倒是会享福。”余飚笑骂道:“咱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他躲在后面当村长,还要娶媳妇儿,这到哪说理去。” “这可是您定的政策,打鬼子、成亲、生孩子都不耽误,您眼红也娶一个呀!”郑淑香一边从篮子里拿零食,一边说道。 “我不着急,好饭不怕晚吗!”余飚淡淡一笑,说道:“老痞子也是老弟兄了,我出手自然不能太寒酸,可也不好比别人多太多,就拿二十块大洋吧!” “行啊!”郑淑香点了点头,冲着余飚伸出手,说道:“拿来吧!” “拿什么?”余飚不解的问道。 “钱呀,二十块大洋吗!” “从我军饷里扣,我兜里从来不揣钱的。”余飚满不在乎的说道。 “请问余司令,您的军饷是多少?”郑淑香一本正经的问道。 “这个?”余飚有些发傻,想了一下,说道:“参谋长军饷是多少?我总不会比他少吧?” “嘿嘿。”郑淑香坏笑道:“参谋长的军饷我心里有数,但是您的军饷?您没提过,好象就一直没定,没定就是没有喽!” “啊?”余飚瞪大了眼睛,“不带这样的,哦,我不提你们就不给,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呵呵,老实人不欺负,欺负谁去。”郑淑香笑得畅快。 “我先借给你吧!”李如萍在旁给余飚解围,“从家里拿了钱,虽然不多,可一直没花,我去屋里取。” “有人心疼喽。”沈桃怪模坏样的眨着眼睛。 “切,一点没同情心。”余飚轻轻一拍桌子,说道:“当我真没钱呀,看好了。”说着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小布包,打开,端详了一下,拿出一对耳环,“我送这个,纯金的,水涨船高,看你们送什么,让老痞子骂你们小气。” “哇,哇,金首饰啊!”郑淑香和沈桃故意张大了嘴巴,凑过来仔细观看。 “真要娶媳妇儿,连首饰都预备下了。”郑淑香坏笑着将首饰又还给了余飚,“留着吧,省得以后媳妇儿骂你。” ……………………… 叭、叭、叭,一连三声枪响从远处传来,一匹战马由远而近,马上骑手高叫道:“灭东洋喽——” 接着,又是三声枪响,又有一匹马跑了出来,高喊着:“大檩子喽——” “钻地龙喽——” “北风好喽——” 万老华仔细听着,见喊声停下了,怒气冲冲的骂道:“妈的,不过百多人,敢跑到咱地盘上典鞭,活得不耐烦了。” 典鞭就是各路绺子的聚会,按绿林的规矩,只有出了大事才由大绺子首领也就是盟主来典鞭。 赵志成不太懂,抽枪在手,问道:“是来攻打咱们的吗?” “不太清楚。”万老华翻身上马,“既然他们按绿林的规矩来,咱也不能示弱,我去看看。” “嗨,你一个太危险。”赵志成伸手要制止,万老华的马已经蹿了出去,他只好挥手命令两个战士跟上去保护。 许明山从昏迷中被枪声惊醒,吃力的四下环顾,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谁,是谁在典鞭,不想活了吗?” “是小姐。”旁边一个土匪回答道。 “胡闹,胡闹。”许明山脸因为生气和焦急而呈现出异样的潮红,“叫她过来,快,把她叫过来。” 不一会儿,纵马跑过来一个年轻女子。她紧紧扎着皮腰带,面目俊秀,眉眼间却含着一股煞气。一身大红衣服,大红披风,象一团火一样。 “茹儿,你太,太胡闹了。”许明山捂着胸口喘息着数落道:“咱们来是求人家赏口饭吃,赏个屋住,不是来示威的。凭咱们这些残兵败将,人家能看在眼里吗?三飚子什么脾性,点火就炸,惹恼了他,咱们无粮无弹,这百十号弟兄都得去见了阎王。” 许茹抿了抿嘴角,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二叔,我就是不想他们瞧不起,咱们虽然暂时落魄,可也不能太窝囊了。” “孩子,该低头时得低头,二叔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听我一句话吧!”许明山语重心长的说道:“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三飚子如今投了官府,正干得风生水起,连日本人都暂时拿他没办法,你又何苦呛他的肺管子呢?” “二叔,我知道了。”许茹看许明山那苍白的脸色,焦虑的神情,心一软,低头回答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红小娘子 “来人了,对面来人了。”一个土匪跑过来说道。 “二叔,我去看看。”许茹翻身上马,身后传来许明山的嘱咐,“压下性子,和人家好言好语的说话。” ………………… 屋子里坐了三十多个知识青年,郑淑香带着几个人端茶倒水,热情招待。 “余司令,这里面十二个是建立特训基地的骨干成员,其他的就是我们动员的热血青年,来此参加抗日事业的。”这批青年的组长靳国强指点着对余飚介绍道。 “一路上辛苦了。”余飚和蔼的说道:“建立特训基地的事情由刘主任安排,初来乍到,先休息两天,熟悉一下情况。” “谢谢余司令,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靳国强笑着说道。 “不用客气。”余飚很随意的摆了摆手,转头笑着对大家说道:“我代表忠义救国军第二路军欢迎大家,在国难当头之际,大家能放弃安适的生活,投身到血雨腥风的抗日战场,这让余某十分敬佩。” 在座的青年互相对视,在他们未到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虽然这支部队屡创日军,但土匪的出身还是让他们心存戒意。还以为余司令也就是个山贼头,粗鲁不文,肯定是满嘴脏话,边幅不整。如今看来却不是那样,余飚长得高大威猛,军装笔挺,眉眼间没有那股子戾气,说话含笑也挺有条理。 “闻名不如见面,余司令真有大将之风,吾等胸怀报国之志,愿在余司令麾下杀敌立功,一偿夙愿。”半晌,一个青年代表站起来客气的说道。 “哈哈,各位看来还有些拘谨,这大帽子可压得我不轻。”余飚哈哈一笑,斜眼瞟见门口李如萍伸头张望,冲他招了招手,“各位远来疲惫,休息好了再谈不迟,这位郑淑香女士负责招待你们,她也是读过书的,和你们会有共同语言,我有些公务,先去处理,失陪,失陪了。” 余飚迈步走出屋子,李如萍急忙说道:“有事情,参谋长他们正在等你。” “鬼子来了?”余飚随口问道:“不能啊,没这么快呀!” “不是鬼子,来了伙土匪。”李如萍说道:“快走吧,到了你就知道情况了。” 林存忠、张三毛、王小刀等人都在指挥部,看来他们似乎商量了一会儿了,最后意见不统一才把余飚找来的。 “关东盟的,他们来干什么?”余飚嘟囔着接过电报,看完以后抚着额头说道:“到我这儿混碗饭吃,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张三毛说道:“他们被打花达了,盟主许老爷子挂了,就剩下许老二和红小娘子,老万说许老二身受重伤,看来真是走投无路了。再说许老爷子早年是从关东过来开柜的,活着的时候最恨日本人,他姑娘如果孝顺,应该不会去投鬼子。” “当初您和杜老爷子不是去拜过山吗?您和那个自称红小娘子的还比划过,一脚踹了她个大马趴。”王小刀笑着说道。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余飚笑了笑,寻思了半天,“这破事都过去好几年了,要是许老爷子还在,那个老狐狸精我倒是要认真对待,如今就剩下个丫头,怕他何来。现在他们有难,我要是拒之门外,首先名声不好听,绝了以后江湖好汉来投奔咱们的心思。再一个,如果把这些人收为己有,也壮大咱们的力量。” “这事简单,您把那丫头一收,她底下的人也就服贴了。”王小刀坏笑着说道。 “胡扯。”余飚笑骂道:“让人带上药和器械,再派两个医护员,如果可以,就顺道给许老二治治伤。江湖人讲究报恩,先让他欠我个大人情。” 林存忠对土匪之间的关系不了解,一直没有插言,看余飚做出了决定,开口说道:“多带些人,让他们出几个头领到平阳村商量,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嘿嘿,参谋长放心,我陪着司令去。”王小刀站起身,穿上大衣,“谅这些残兵败将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正好顺道瞅瞅那个红小娘子出落得怎么样了。” “司令要小心些。”李如萍将棉帽子递给余飚,低低的声音说道。 “嗯!”余飚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 “司令。”余飚一下马,万老华和赵志成便迎了上来,“给他们送了些粮食柴火酒水,暂时安置在一座土窑里,也约好了商谈的时间,估计快到了。” “村子里有一个连的人马,再加上骑兵队,应该是够了。”赵志成补充道:“他们多是步兵,且很多带伤的,只有七、八匹马。” “不必如此紧张。”余飚微微一笑,指了指村子里荷枪实弹,全神戒备的战士,“就算戒备也别摆在明面上呀,让人笑话。” “我去重新布置。”赵志成说道:“就不跟着司令了,反正绿林的规矩我也不懂。” 坐在屋里,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外面哨兵报告,关东盟的人来了,共是七人。 “走,老万,小刀,随我去迎一迎,有客来咱别失了礼数。”余飚站起身,万老华、王小刀紧随其后。 村口点起了两个火堆,火光在风中摇曳,众人走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余飚径自迎着几个人走了上去,一抱拳,朗声说道:“各位朋友,余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余司令雄踞一方,我等如今落难,前来投奔,还望余司令多多关照。”许茹大模大样的走上前,拱手说道。 “呵呵,许小姐和众位兄弟大驾光临,顿使敝处生辉,来,里面请。” “余司令,我二叔受了伤,能不能找个医生给看看。”许茹轻轻一闪身,露出后面被人搀扶的许明山。 余飚点了点头,伸手示意,“请里面说话,治伤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 众人跟着余飚进了原来的维持会大院,屋子里已经摆上了酒菜,火炕烧得暖烘烘的。 “各位兄弟先吃着,我先带许二爷看看伤,少陪了。”余飚冲着关东盟的人告了声罪,又让万老华和王小刀先陪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话不投机 旁边的小屋里两个医护员正在等候,见余飚等人进来,急忙给许明山脱下衣服,检查伤口。 三处枪伤,一处在肩头,一处在胳膊,一处透体而过,似乎内脏未损,只是失血过多,救治不及时,身体显得很虚弱。 “许二爷,我要给你取出子弹,请先把这碗参汤喝了,然后需要你暂时休息一下。”余飚观察已毕,笑着说道。 “你?”许茹大感意外,不相信的瞅着余飚。 “茹儿。”许明山轻声斥道,现在这种状况,余飚要灭了他们易如反掌,用不着偷偷摸摸的下手,他向余飚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谢余司令了。” 麻醉、开刀、取弹头、消毒、缝合、敷药、包扎,余飚和两名医护员熟练的做完了这一切,用时不过一个钟头。 许茹都看傻了,好半天才呐呐的问道:“我二叔怎么样了?” “医治不及时,身体比较虚弱,好在是冬天,伤口没有感染,恢复情况只有看他自己了。”余飚走到外间,洗完手,穿上衣服。 “谢谢你。”许茹抱拳拱手。 “呵呵,不用客气。”余飚笑着说道,伸手将许茹请了出来,听了听大屋里吆五喝六的喧闹声,对院子里的士兵吩咐了一下,转身带着许茹走进了另一个屋子。 “坐吧,许小姐。”余飚脱掉外衣,盘腿向炕上一坐。 许茹没出声,四下瞅了瞅,斜着身子坐在炕沿,和余飚隔着一张小桌子。 “关东盟是个大绺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有十几股小绺子吧,近千的人马,许老盟主又精明,到底是怎么被打散的?”余飚用手指叩击着桌子问道。 许茹低下了头,心里十分难过,坚强的外表终于被打碎,她的眼圈红了,好半天才忿恨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爹从没亏待过朋友和弟兄,但就有败类忘恩负义,眼睛尽盯着女人的屁股,心里尽想着金元宝,反水管日本人叫爹……” 从溃败到逃亡,现在许茹终于把话说了个痛快,也让余飚明白了关东盟失败的原因。 门一开,两个士兵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四菜一汤,还有一壶酒。 “许小姐,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余飚给许茹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一饮而尽,亮了亮杯底。 “报仇,杀了山门败类,为我爹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许茹轻轻抿了一口,有些甜,是百姓自家酿的枣儿酒。 余飚没有说话,慢条斯理的喝着酒吃着菜。 “余司令,你我过去同是江湖中人,义气二字,乃是祖训。如今我们投奔于您,希望余司令能赏给我们个立足之地,让我们恢复元气。”许茹见余飚不说话,心里便没有了底,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 余飚淡淡一笑,说道:“许小姐想过没有,就算你们恢复了元气,凭这百十人能报得了仇吗?那山门败类有人有枪,又有日本人撑腰……” 许茹突然站起身,从后腰上解下一个小包袱,哗啦一声倒在炕上,金条、珠宝、翡翠闪闪发光,然后眼也不眨的看着余飚。 “日本人给的比你多很多。”余飚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拿起珠宝对着灯照,然后又放下,“可我还是跟日本人势不两立,到现在已经杀了五、六百鬼子了。” “东西是少点,也知道你看不上眼。”许茹丧气的坐了下来,拿起酒壶自己倒酒,连喝了好几杯,脸蛋上浮起层红晕,直瞪着余飚说道:“说吧,你打的什么算盘,是想借机把我们一口吃掉,还是让我们给你当炮灰,投靠了官府,落井下石,你还算是绿林中人吗?” “放你娘的屁。”余飚指着许茹的鼻子骂道:“这几年白活了,光长胸不长脑的蠢货,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老子还真没看在眼里。口口声声说报仇,我看你是还在做当狗屁盟主的美梦。好,你不要是养元气吗,就在这呆着吧,我供着,看你到底能折腾到什么地步。哼,活该一辈子做贼的臭婆娘。” “你骂我。”许茹跳了起来,挥拳就打,酒劲有些上头,身子有些晃。 余飚三招两式就把许茹给制住,把她扔到炕里,转身就走。到了外面,冷风一吹,余飚挠了挠脑袋,对了,刚才为什么要骂她呢,自己本来就是存了吞并他们的意思,也不怪她说出来呀,难道是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恼羞成怒。 “混蛋,欺负人。”许茹见余飚走了,屡受打击的女孩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好半天,她抹了抹眼泪,出屋直奔许明山的住处。一脑门子念头是带上人就走,宁肯饿死、冻死,也不受窝囊气。 但是当许茹看到许明山呼吸平稳,睡得安详又香甜的时候,她又无力的坐了下去。 “谈崩了?”余飚正坐在屋里发呆,赵志成走了进来。 “不知道。”余飚懒洋洋的回答道:“要是他们不走,明天你找些人把那个土窑修一修,再在旁边修个厕所,把受伤的用马车拉回来医治。伤好之前,就让他们住在村里吧!” “好,我都记下了。” “还有,把咱们的规矩给他们说清楚。”余飚补充道:“供他们吃,供他们喝,要是犯了规矩,可别怪咱们不客气。” …………………… “马大哥,马大哥。”马四海回头一看,沈桃正从屋门探出身子冲他招手。 “沈姑娘。”马四海走到跟前,问道:“有事吗?” “嘿嘿,没什么事,进屋喝杯茶?”沈桃笑了笑,伸手示意。 “喝茶?”马四海很纳闷,犹豫着不知是答应还是推脱。 “顺便打听点事。”沈桃身子让了让,“听说你是司令身边的老人了,应该知道的很多吧!” “那当然。”马四海挺了挺胸,迈步走了进去。 “马大哥来了,快请坐。”李如萍笑着站起身打招呼,拿起茶杯沏着茶。 “李,李小姐也在呀!”马四海咧嘴笑了笑,搓着手坐了下来,显得有点局促。 “喝茶,这是镇上能买到的最好的茶叶,让我和桃子包圆了,别人可是没有的。”李如萍客客气气的让道。 “嗯,嗯。”马四海连连点头,不明白这两个女人搞什么名堂。 “马大哥,你知道红小娘子吗?”沈桃开始切入正题了。 “红小娘子?关东盟的?”马四海问道。 “对,是关东盟的。”沈桃点了点头。 “你们想知道她的事情?” “对呀,马大哥好好给讲讲,我俩很感兴趣。”沈桃眨着大眼睛,很期盼的样子。 “好吧!”马四海略停顿了下,开始说道:“红小娘子姓许,好象叫,叫许茹。他爹原来是一个关东绺子的当家的,叫许明海,后来日本人来了,他不服,和日本人打了一年多,手下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连他的爹娘、老婆、儿子都让日本人给杀了。在关外立不住脚,便带着几个人,领着女儿跑到了关内。大概六年前吧,他重新立柜,在山里又拉起了杆子,什么黑话、规矩都按照关东的来。老家伙脑子好使,也够义气,连吞并带拉拢,不出三年,很是聚集了一些小绺子,便建了个联盟,叫关东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听 “说说那个红小娘子。”沈桃催问道。 “别急,这就说到了。”马四海刚开始的局促和紧张已经消失,讲得起了性,两个女孩眼巴巴的瞅着,很有成就感,“马明海虽然当了盟主,可一直有个不顺心的事情,就是没有了儿子。到了关内,他连娶了三房姨太太,都没有个动静,那个唯一的姑娘便成了掌上明珠,特别的娇惯。许茹不爱女红,跟着他爹成天在土匪窝里混,练就了一身武艺,特别是一手好枪法,那是硬拿子弹喂出来的。她听说明朝有个女英雄叫红娘子,很是厉害,她也穿红戴赤,纵马驰奔。日子久了,大家便送她个绰号:红小娘子。” “啊,哦,原来是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沈桃给了李如萍一个放心的眼神,笑着继续问道:“听说司令和她还有过一面之缘?” “这个,是有这么回事。”马四海边想边说道:“四年前吧,当时是什么事来着,老当家带着三爷和王小刀去拜山。听王小刀回来说好象是许明海按照关东的规矩,扔鸡蛋用枪打,谁打中了有奖。三爷和红小娘子因为打中了同一个鸡蛋,起了争执,都年轻气盛,吵吵两句便动了手,红小娘子让三爷一脚给踹趴下了。” “在人家的地盘,打人家的掌上明珠,司令可真够莽撞的。”李如萍笑着说道。 “这倒没事,许明海再疼姑娘,也知道孰重孰轻,土匪之间比武争胜,那是家常便饭。要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他也当不上关东盟的盟主了。”马四海满不在乎的解释道。 “看你们都很服司令,是不是因为打不过他。”沈桃嘻笑着问道。 “绿林中有话:有枪便是草头王,绝艺即为王中王。在绿林中,本事决定一切。技精一样,顶个官长,人无专长,放屁不响。我们服司令一方面因为确实是打不过他。另一方面是他够义气,以前虽然有些愣,但对弟兄们是没得说。只要他有的,说句话他就能给你。”马四海不以为意的说道:“可是现在,嘿嘿,三爷这脑袋是越来越聪明,短短的时间便干得风生水起。谁愿意一辈子当草寇呀,顶个贼名字,娶不着媳妇儿,入不了祖坟,逍遥快活不过是暂时的事。有长远打算的自然愿意跟着三爷混个名堂出来。以后光明正大的住城里,娶媳妇儿,生孩子,那就封什么妻,什么子来着?” “封妻荫子,青史留名。”沈桃大声说道。 “对,对,真是有学问哪,嘿嘿。”马四海挠着脑袋傻笑起来。 三个人又随便说了些别的,马四海见都是些闲话,自己又有事情,便起身告辞。 “这回放心了吧!”沈桃坏笑着对李如萍说道:“什么红小娘子,哪能跟你比,司令肯定瞧不上。” “我放什么心,净胡说。”李如萍嗔怪道:“自己想去打听,怎么又算到我头上了。” “不识好人心。”沈桃翻了翻眼睛,“看你想问又不好意思问,我只好代劳了,你却不领情。” “臭桃子,自作聪明,净做一些没头脑的事情。”李如萍摇头苦笑道。 …………………… 一个人悄悄的喜欢上另一个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自己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一种同事之情,兄妹之义,或者是别的。 李如萍现在就是处于这种状态,这也是跟她来的时候自己说的话大有关系。大家嘴上不说,是照顾她的脸面,以为她脸皮薄,但行动、言谈都是尊敬有加,说话的时候也偶尔能带些痕迹。她又在余飚身边工作,旁边有意无意都在给他俩制造着单独相处的机会。时间一长,她的心理难免起些变化,但她确实是还搞不懂这究竟是什么。 渐渐的,李如萍发现她和余飚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变得很舒畅,虽然余飚话并不多,但他的言谈总是不经意间让李如萍不时感到耳目一新,反复回味。有时余飚会呆坐着想事情,或拿着笔在纸上胡写乱画,那种深邃和略带忧虑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想坐在他的身旁,倾听他的心声,为他分忧解愁。 和他在一起时,你会很开心,很愉悦,一点不觉得累,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当他不在身边时,你就情绪低落,你就坐立不安,神不守舍,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总觉得心里空荡荡,做事没力量。喜欢,是一种心情,是一种直觉,特别的自然 。 李如萍正在誊写余飚编出的根据地发展纲要,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她抬头说道。 门一开,韩中先走了进来。 “小韩,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如萍笑着起身,“快坐,我给你沏茶,这个桃子,可能又和郑淑香不知跑到哪去了。”女孩总是知道女孩的心思,沈桃喜欢韩中先,李如萍是知道的,但她的性子不象沈桃那么跳脱张扬,也就不大把这个话题挂在嘴边。 “特训班要成立了,调我回来帮忙。”韩中先笑着说道:“快过年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给我?呵呵,太客气了吧!”李如萍眨了眨眼睛,调侃道:“是不是要送给桃子的,看她不在,只好撒谎了。” “不,不是。”韩中先有些局促,也解释不清楚。 “好了,放在我这吧!”李如萍接过布袋,捏了捏,“圆圆的,硬硬的,是核桃?” “是核桃,烤好的。”韩中先喝着茶水,说道:“你在这里还习惯吧?” “挺好的。”李如萍捋了捋额头的刘海,“比在家里强多了,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做着对国家民族有利的事情,感觉很充实。” “是啊,是很充实。”韩中先点头赞同道:“这个屋平常就你和桃子在吗?收拾得真干净。” “司令也经常来。”李如萍笑道:“看我闲着,总拿些文字材料要我整理、誊写,我既是电报员,也快成他的秘书了。” “嘿嘿,能者多劳吗,你的文笔一向很好的。”韩中先心里不大舒服,但还是强笑着说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评价 “你就别夸我了。”李如萍苦笑着拍了拍桌上的文稿,说道:“知识不够,理解力不强,很多新名词都需要问他,才能搞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会吧?”韩中先很诧异,一个大学生竟然要问没读过多少书的草莽,“你也把司令捧得太高了。” “你别以为念得书多便瞧不起人。”李如萍微微皱了皱眉,“我考考你,什么叫DIY,什么叫迷彩服,什么叫做秀?” 韩中先愕然以对,半晌才呐呐的说道:“这都是瞎编出来的名词,我当然不知道了。” “不是瞎编,都有根据,都能解释得通。”李如萍摇头道:“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我有时真想打开看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呵呵,这可是个危险的想法。”韩中先看李如萍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好笑起来。 “说说罢了,我哪打得过他。”李如萍也笑了起来。 外面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女声,郑淑香和沈桃说笑着走了进来。 “桃子,小韩来看你了,还给你拿的东西。”李如萍笑着说道。 “嘿嘿,韩大哥。”沈桃见了韩中先,赶忙装得端庄一些。 “你们俩谈,我找如萍有点事。”郑淑香笑着拉起李如萍,走进里屋。 …………………… “许二爷,您就在这好好养伤,关东盟的弟兄们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公务繁忙,就不陪着您了。”余飚处理完伤员,来到许明山屋里告辞。 “多谢余司令关照。”许明山拱手谢道。 “不客气,有什么事就找万老华,我这就告辞了。”余飚看都不看冷着脸坐在一旁的许茹,拱了拱手,迈步出屋。 许明山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三飚子变了,变得太多了。” 许茹微微抬头,眨了眨眼睛,又低下头默不作声。 “嘿嘿,不过,他还是有些愣头青的脾气,竟然敢欺负我们阿茹。”许明山自顾自的说道。 “二叔。”许茹嗔怪道:“我是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在他的地头给他留点面子。” “对,对,给他留点面子。”许明山笑着附和道:“二叔躺了一天多了,阿茹,扶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您的伤?还是不要出去了吧!”许茹犹豫着说道。 “没关系,来,过来扶着二叔。”许明山拍了拍炕沿,宽慰着说道。 阳光照射着大地上的白雪,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风消雪停,一股清冷,压盖上身来。 许明山披着棉大衣,在许茹的扶持下,慢慢的在小村子里走着,看着。他们身后是两个士兵,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们碰到几个老百姓在走动、干活,表现得很从容,似乎驻扎在村子里的军队并没有给村子里造成不便,甚至还碰到两、三个年轻女人,嘻笑着结伴而过。 “老哥,借个火。”走到村中的磨盘前,许明山冲着一个正抽烟休息的老汉打招呼。 “脸生,路过的?还是探亲的?”老汉好奇的问道。 “探亲的,我的兄弟在军队里。”许明山笑着说道,点着了烟袋锅,深吸了一口。 “哦。”老汉瞟了许茹一眼,转头抽烟。 “老哥,这快过年了,家里年货都办齐了?”许明山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穷人家,办的什么家货?”老汉磕哒嗑哒烟袋,站了起来,“国军每家发了十斤面,二斤肉,今年能吃上饺子了,这就是天大的福气,可不敢再想别的。” “是呀,是呀,能吃上白面猪肉饺子,该知足了。”许明山点头赞同道。 老汉仔细的将磨好的玉米面装好,嘿嘿一笑,说道:“这年月,富日子也得当穷日子过,这穷日子就得当苦日子过,这二路军虽然好,日本鬼子也很凶哩,这仗还得打下去的。”说完,背着口袋慢慢的走了。 “哼,劫富济贫,收买人心,这种事情咱们也会干。”许茹望着老汉的背影,不屑的说道。 许明山含笑摇头,缓缓站起身,边走边轻轻解释道:“人家是官府的人,正牌国军,哪象咱们,即便也偶尔对老百姓好,可百姓见了我们,还是要逃跑躲避,官、匪的区别就在如此。以前说是官匪一家,三飚子却是做得不错,是个有眼光、有前途的家伙。” 哼,许茹现在对余飚的印象坏透了,就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好话,她用鼻子表示了抗议和不满,两眼望天。 ………………… 李如萍扒着门缝看到余飚回来了,却直接跑到指挥部,半天也没出来,急得她在屋里直打转。没办法,只好直接去找他了,定了定神,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走了出去。 “国强,刘震,我要你们动用关系查一个人的下落。”余飚在指挥部内正对军统的靳国强和自己的情报主任刘震交待着事情,“这个人叫许亮华,原来是关东盟盟主许明海的义子,已经投靠了日本人,关东盟溃败,全是他使的坏,许明海也是因为他死在日本人手里。” “好的,我这就向上面发电报,查清这个汉奸的情况。”靳国强这次带来了三部电台,两台给神飚队,一台自己使用,说完转身走了。 “怎么了?关东盟的那些败兵提出了要求?”刘震疑惑的问道。 “那倒没有,我就是想看看这家伙现在干什么呢?”余飚解释道:“当然,如果有机会,干掉他也不错。” “给红小娘子报了杀父之仇,她会不会以身相许呀!”刘震调侃道。 “如果事情成功了,我就说是你为搏美人一笑,深入虎穴,孤胆除奸。”余飚翻着眼睛说道:“让她许给你,野蛮女友,我不喜欢她那种类型,倒是喜欢温婉贤淑型的。” “象李如萍那样的。”刘震很暖昧的眨着眼睛。 余飚嘿嘿一笑,把身子向后一仰,眯着眼睛,脑袋里幻想着李如萍的身影,喃喃的说道:“我暂时还没有那种想法,不过,嗯,那次从水里冒出来,那身体的曲线真的不错,脸面长得也好,性格呢,温温柔柔的……” 嗯,咳,咳,刘震突然大力的咳嗽起来,余飚赶紧睁开眼睛,看到李如萍正推门进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演戏 “打扰你们了,司令,您和刘大哥在说什么呢?”李如萍一开口,余飚的心算放到肚里了,原来她没听见。 “哦,我正在和刘震探讨这个,这个人生的奥义。”余飚脸不变色的说道。 “是啊,这个人生的奥义,它还真是奥义。”刘震干笑了两声,附和道。 李如萍有些莫名其妙的瞅了瞅两个人,笑着对余飚说道:“司令,您交给我整理的文件资料里,有很多名词我不明白意思,只好向您来请教了。” “拿来我看看。”余飚很随便的说道。 李如萍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是过来看看,并不知道您回来了,所以没带着。” “司令,是关于发展建设的文件吧,这可得抓紧时间。”刘震正色对余飚说道:“我看,不如您直接到报务室,和李如萍一起今天就把它弄出来吧!各部门可都在等着呢!” “那就得劳动余司令大驾了。”李如萍顺势很优雅的伸手相请。 ………………… 唉,自己不自觉的把一些超现代名词写了出来,难怪李如萍来找,余飚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得改,必须得改成现在的意思,要不别人真看不太懂。 “司令,您喝茶。”李如萍很客气的沏茶倒水,顺手还抓了两把核桃,“没有锤子,只好用这块石头来砸了。” “哪有那么麻烦。”余飚微微一笑,抓起核桃,用力一捏,“给你,吃吧!” “呵呵,要知道能这样,我和桃子就不用那么费劲了,还差点砸了手。”李如萍笑着说道。 “这活儿就交给我了,正好能练功。”余飚手上不停,嘴里开始把李如萍标出的一些名词做着详细的解释。 时间过得很快,余飚说,李如萍写,转眼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晚上我熬熬夜,明早就能整理完毕。”李如萍抬头说道。 “那就辛苦你了。”余飚说道:“没办法,说起来,这些文件资料都应该是保密的,那些新来的我暂时还有些信不过,只好放在你这里。咱们的基础太薄弱了,我已经让军统帮忙训练一批保卫人员,成立机要室,只是,还需要时间。” 李如萍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还有件事情,是关于除夕娱乐会的。” “我已经交给郑淑香去组织了,为了和那些新来的青年拉近关系,也排解一下他们离家的情绪。”余飚奇怪的问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倒不是不合适。”李如萍期期艾艾的说道:“郑姐说你、我都应该表演节目,领导带头,效果会更好。所以,所以,她编了个短剧,给你、我都安排了角色。” “演戏呀?”余飚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你先简单说说,我演什么,你演什么?” “我演一个机智勇敢的女兵,到鬼子占领的镇子里侦察敌情。出镇的时候被一个鬼子兵盯上了,这个家伙见色那个啊,就偷偷的跟着出了镇子,最后被我用智慧和勇敢击败,缴了他的枪,押回了部队,你,你就演那个日本鬼子。”李如萍偷看着余飚的脸色,简单讲述着剧情。 “有没有搞错,你见过我这样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日本鬼子吗?”余飚失笑道:“我还见色起意,嘴里喊着‘花姑娘,花姑娘’的去追你,竟然,竟然还失手了。” “这不是演戏吗!”李如萍垂下眼帘,可怜兮兮的说道:“那你倒是演不演呀,怕有损你的光辉形象吗?” “我哪有什么光辉形象。”余飚看着李如萍那幽怨的样子,光线又有些暗,柔柔的声音传来,不禁心一软,脑袋一热,“演,不就是演鬼子抓你吗,太轻松了。” “不是真的抓,是想抓没抓着。”李如萍抬起头,脸上云开雾散,笑着解释道:“你要真抓,我哪里跑得掉。” “那你看,我是迈小碎步好呢,还是用慢动作来配合你。”余飚苦着脸问道。 “慢动作是怎么样的?”李如萍不解的问道。 余飚站起身,“看好了,这就是慢动作。”说着,他在原地慢慢的做着跑的动作,两只手缓缓的做着抓挠的动作,嘴里还低声叫道:“花姑娘的,别跑,李如萍,看你往哪跑。” 李如萍愣愣的瞅着余飚象摸鱼似的动作,眨了眨眼睛,噗卟一声笑了起来,紧接着是大笑,笑得倒在椅子上,捧着肚子,眼泪都掉出来了。 “你看,我就知道这样不行,太搞笑了。”余飚丧气的坐了下来,“不如改唱歌吧,你唱歌,我来趟拳脚,就算完事。” 好半天,李如萍喘着气坐直了身子,抹了抹眼睛,笑着说道:“唱,唱歌也行,我唱,我唱什么,歌呀!” “你呀,让我想想。”余飚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五千年的风和雨啊藏了多少梦,黄色的脸黑色的眼不变是笑容,八千里山川河岳像是一首歌,不论你来自何方将去向何处。一样的泪一样的痛,曾经的苦难我们留在心中,一样的血一样的种,未来还有梦我们一起开拓。手牵着手不分你我昂首向前走,让世界知道我们都是中国人。”余飚走后,李如萍拿着纸,一遍遍的哼唱着。 门一开,沈桃皱着眉走了进来,手轻抚着肚子,好象很不舒服的样子。 “桃子,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李如萍关切的问道。 “嗯,刚才憋得久了,肚子有点痛。”沈桃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 “肚子痛还笑。”李如萍赶紧去倒热水。 “花姑娘的,别跑,李如萍,看你往哪跑!”沈桃突然张牙舞爪的学起了余飚的动作,嘴里叫道:“天作被,地作床,如萍,你就从了我吧!明年生个胖娃娃。” 李如萍呆了一下,恼羞成怒,上前扑打,“臭桃子,烂桃子,偷听别人说话,偷看人家演戏。” “哈哈哈哈,打吧,打吧,憋坏了,不行了,让我笑个够,乐死我了,哈哈哈哈…”沈桃用双手抱住脑袋,倒在椅子上笑得这个痛快。 第一百四十七章 百姓的苦难 腊月二十七是黑水镇年终大集日。往年,不到天明,小贩们就推车挑担,来占地段,大街两旁是柿饼、核桃、黑枣儿,中间排满小车板床,摆的是粉条儿、蘑菇。附近各村的农民,带领着孩子们,从四面八方的道路上奔着这里来了,人多得推挤不动,从东头走到西头,就要半天的时间。 卖年画儿的把画挂在客店的梢门洞里,卖花炮的占了镇西大场。五龙堂里的花炮最有名,他们套着大车,打扮的像卖艺的,用红布包着头,用花枪挑着鞭炮,站在车厢上接连不断的放,大声宣传,互相比赛,好像是来争名,并不是做买卖。 今年大不同了,先是日本兵占了镇子,再后来黑旋风土匪下了山,堂而皇之的穿上了保安队的军服,加上各地的货物运来的很少,集市冷落了很多。 清早,保安队的小队长巴虎子就急急忙忙来找张守信,“队长,眼瞅就大年了,弟兄们都等着吃饺子呢,再说大哥您刚上任,这慰劳皇军的肉啦、面啦,还没闹好,要让皇军说了话,可就难办了!” 张守信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心里有数哩!老百姓都是贱骨头,挨砖不挨瓦。你早点向他要,他就装穷;等他把过年东西准备好了,咱们来个突击,什么都是现成的。我算了一下,弟兄们的,加上孝敬皇军的,一共算起来,至少得几百斤。咱俩分一下工,花姑娘是你的事,肉和面是我的事。” 巴虎子答应着走了,张守信忙点齐他的人马,拿着箩头口袋,直奔集市而去。 集市里,白色的热气,冒着的烟,向远方细长延续着,卖菜、卖肉、卖衣服的各色摊子摆开,提着篮子的人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啪,啪…”五、六发子弹凌空飞过,集市的人群一瞬间呆立不动,然后发出惊呼,四散奔逃。 张守信带着保安队,象狗吠似的叫着,刺刀闪着光亮,向集市扑了过来。 保安队的伪军穷凶极恶的打骂着小贩,将他们集中在一起看管,然后象野狗似的在集市中到处搜寻,饺子、烧饼、烤鸡、各种食品,统统向箩筐、布袋里猛装,不一会儿,装满掠夺品的筐子已经冒了尖。 抢完集市,张守信见东西还不够,又带着士兵挨家挨户的去抢。白面、猪肉、冻饺子,这帮家伙见什么抢什么,连百姓赖以活命的牲口也不放过。老百姓好容易熬到个过年,好容易东拼西凑才办下点年货,一下都被抢光了,家家气得啼啼哭哭。 巴虎子也没闲着,但这小子留了个心眼。俗话: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队伍以后长驻黑水镇,还是给镇子里的人留点情面。他便带着一个小队的伪军,直奔镇东边的几个村子去了。到了维持会,巴虎子把枪一摔,狐假虎威的一喊。听说是皇军要花姑娘,维持会里的铁杆汉奸哪敢怠慢,立刻带着伪军去抓人。他们是本地人,谁家有女子,谁家有媳妇,哪个长的好,哪个长的丑,他们都清楚。一抓一个准儿,不到一个小时,便抓来了七、八个妇女,这些妇女吓得直打哆嗦,脸无血色,眼哭成了红桃。巴虎子和伪军们狂笑着,押着女人又向下一个村子进发。跟着追出来的百姓们哭着、喊着、拉着、扯着,都挨了拳打脚踢鞭子抽和枪托子杵。 “宋区长,春儿被抓走了,还有那么多女人,游击队可不能见死不救呀!”一个满头是血的老头哭着喊着跑来向游击队报告。 宋光辅有些犹豫,他想:游击队现在不过四、五十人,枪支也不全,去打一个小队的敌人,打不好就不如不打。敌人抓走的这些妇女,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好儿,可是要打不回来那就更坏了!于是他便说道:“咱们打不得,不如赶快想法托人把她们保回来。” “我们是八路军!我们是子弟兵!这个时候不能见死不救!为了姑娘姐妹们,把生命献出来也没什么。”张凤却不同意宋光辅的意见。 “我同意去截击敌人。”李大猛收拾好枪和手榴弹,站起身说道:“敌人现在去麻头村,然后肯定要回黑水镇,上镇子去的道上地形挺复杂,道沟子挺多,又有一大片碱蓬地。咱们截着揍他一家伙,他在明处,咱们在暗里,冷不防给他一顿枪,再扔上几颗手榴弹,就得把敌人打个蒙头转向。被抓走的人们四外一跑一藏,敌人就找不见了。” 宋光辅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打吧,打就比不打强,截回多少来算多少,打好了捞着,打不好跑着。” 天色暗了下来,巴虎子带着伪军满载而归,他在这个伪军小队的后头,带着抓来的二十多名妇女,嘴里不住地叫骂,要她们快走。这些妇女们有的哭哭啼啼,有的连声呼喊,有的大骂不休,也有的在交头耳语。可是,她们的两旁都有伪军斥骂着、拳打着、脚踢着,还有的拿枪托子直杵。 “轰!”的一声,响了一颗手榴弹,紧接着又是“轰!轰!……”响了数声。伪军和妇女们嗡——的一阵就乱起来了。 借着手榴弹的烟雾,李大猛率领十几个勇猛的战士从右边红荆丛里一跃而起奔入敌阵,噗、噗、噗捅倒了几个惊慌失措的敌人,和伪军搅和到了一起。 趁着李大猛这边吸引住伪军的注意,张凤和宋光辅各带着一部分人从左边和前边呼喝着杀了过来,一下子把伪军打了个晕头转向,以为遭到了包围。这些伪军们吓得慌了神,呼噜呼噜地就往后跑。 李大猛带着人紧跟着伪军的屁股后面追上来,如果拉开距离,伪军便能看清游击队的人数并不多,武器也参差不齐,只有趁着他们混乱弄不清情况的时候猛打猛冲,给妇女们的逃跑创造机会。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除夕 这时候,巴虎子指挥着后面的伪军向着这里打开了枪。一打枪,后退的伪军们又害怕起来,他们以为后面也有敌人,这就更加慌乱起来。 “扔手榴弹。”李大猛不顾敌我距离很近,果断下达了命令。 “轰,轰,轰……”近在咫尺的爆炸彻底击垮了巴虎子和伪军抵抗的意志,他捂着被弹片击伤的脸,撒腿就跑………… 余飚起得特别早,今天是大年三十了,节日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镇子,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色的对联,有的还挂上了灯笼。但他今天的工作也是格外繁重,军队的调派、戒备已经排好了班次,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小心敌人的偷袭。吃过早饭,他便在警卫队的护卫下,开始去前线各部队检查、慰问。 当然,余飚的春节慰问并不是“做秀”、“摆显”、“示威”,好像自己下去一趟,有多么的意义深远、多么的皇恩浩大。而且,他对后世那种浩浩荡荡、微风八面的领导春节慰问活动也是颇有看法的。 红包是必备的,春节期间发双饷,能做到的余飚尽量做到,战争年月,让自己的兵能高高兴兴的过个年,也是他心中的愿望。 村子里喜气洋洋,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对联,男女娃娃在街上蹦跳着,啪、啪,偶尔有胆大的孩子掏出珍藏的鞭炮放着,惹起一阵欢声笑语。 “司令,给您拜年了,给俺的红包呢?”万老华急吼吼的叫道。 “一点也没诚意,光惦记着红包。”余飚笑着打开他的手,对赵志成说道:“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战士们以排为单位,自己包饺子自己吃。”赵志成笑着说道:“还从老百姓家里买了不少肉、蛋,都已经发下去了。” “就是没酒喝。”万老华略有些遗憾的说道。 “现在不能喝酒,等你们换防,到了镇子里,让你喝个够。”余飚严肃的说道:“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警惕,只有严阵以待才能让鬼子无机可乘。” “司令说得对,要不明天你回镇子呆两天,我留在这。”赵志成建议道。 “这不好,还是等换防吧!”万老华不好意思的笑道。 “关东盟的呢?安排得怎么样?”余飚问道。 “吃的喝的都送过去了,一早上许明山和红小娘子带着人也回去了,说是和弟兄们一起过年。”赵志成说道:“只有几个走不动的伤号,留在村里了。” “吃的喝的送也白送,他们和我都是吃货,包饺子,做饭,能做出什么奶奶样。”万老华坏笑着说道。 “我刚从参谋长那边过来,虽然日本鬼子没有出动的迹象。”余飚摇头苦笑道:“但你们骑兵队是最快的机动力量,不仅要加强巡逻,更要时刻准备接应参谋长那边。” “明白,司令您就放心吧!”赵志成郑重答应道。 “好了,闲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来人,把慰劳金都拿进来吧!”余飚笑着说道:“每人都有份,过年图个吉利。” ………………… 木板上,横七竖八放着三圆四不扁的所谓饺子,许茹苦着脸看了看,有些丧气的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旁边几个大汉也是愁眉苦脸,粗大的手指笨拙的捏着饺子。 “呵呵,有皮有馅,那就是饺子。”许明山自嘲的笑道:“也不用包太多了,过年吃几个就是那么个意思。” “那就把肉煮上,再烙些饼吧,这样容易些。”许茹抹了下汗,脸上粘上了几道白面。 外面马蹄声由远而近,许明山和许茹愣了一下,赶紧走出窑洞。 余飚一马当先,军装威武,大氅飘扬,十几骑跟随在后,煞是威风。 “余司令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许明山迎上几步,拱手笑道。 “许二爷客气了,众家兄弟远道而来,我余某是怠慢了。”余飚甩蹬下马,拱手一礼。 “余司令请进,地方简陋,余司令莫要见怪。”许茹冷冷的说道。 余飚淡淡一笑,对许茹带刺的话不以为意,大步走进了窑洞,四下一打量,立刻面容一整,整理下衣服,走到许明海的牌位前,点了三柱香,然后脱帽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 “谢谢。”许茹作为家属,只好回礼。 “许大当家的是个有骨气的中国人,余某最是敬佩。”余飚缓缓坐下,略带伤感的说道:“在座的也都是有脊梁骨的汉子,请暂且在此安身,恢复元气后再找鬼子和山门败类报仇不迟。余某这里地窄财薄,怠慢诸位,还望海涵一二。” “余司令这话就太自谦了,我们能得余司令庇护,已经是感激万分,感谢万分了。”许明山客气的说道。 “呵呵。”余飚瞅了瞅木板上的饺子,笑道:“这是饺子吧,包得倒是形状各异,十分别致。” 许茹脸一红,撇了撇嘴,没说话。 “都是粗手笨脚的家伙,让余司令见笑了。”许明山说道。 “我从老百姓家里买了些包好的冻饺子,给诸位兄弟带来尝尝。”余飚笑着摆了摆手,警卫员把几个布袋放在了桌上。 “余司令想得真是周到,太谢谢了。”许明山感激的说道。 余飚和许明山等人又随便的聊了起来,都曾是江湖中人,唠得也还算投机。 “余司令,我发现贵部有不少人都在手腕上拴了颗子弹,不知是何用处。”许明山看余飚手腕上用细绳也拴着颗子弹,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颗子弹吗,是留给自己用的。”余飚伸手摸着子弹解释道:“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表示自己的决心,就是绝不活着落在日本鬼子手里。” “原来如此。”许明山肃然起敬,“将为兵胆,余司令能率先垂范,方有手下虎狼之师,连败倭寇之捷。” “呵呵,这么说就有点过了。”余飚谦虚道:“不过别的不敢说,打鬼子我是铁了心的。不图别的,就为了咱是中国爷们,长在这块祖宗的土地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除夕(二) “余司令高义,如今又有了靠山,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提携众弟兄呀!”许明山笑着恭维道。 “玩命的活儿,不是每个人都想干的。提携,也不是每个人都领情的。”余飚淡淡一笑,“手里有条枪,当个草头王,混个盟主当,欺负欺负老百姓,捏捏软柿子,谁都管不到,那多好。” 许茹上前一步,怒目横眉想与余飚理论,却被许明山一伸胳膊,用眼神制止。 “余司令这话说得对,只是许老当家的仇没报,我们也没法抬头做人。”许明山圆滑的说道:“他日……” “他日再说他日的事情,今天过年,就高高兴兴的过年。”余飚哈哈一笑,站起身,“我这就告辞了,镇子里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呢!” ………………… 刚刚天黑,两盏绿光莹莹的大汽灯就在独水镇的指挥部大院里挂起来了。抬桌子,搬椅子,点篝火,郑淑香指挥着战士们还有青年们忙活起来,把指挥部后面的大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摆得整整齐齐。又在桌上放上瓜子、花生、枣子、茶水,虽然天很寒冷,但欢声笑语,火热的响成了一片。 “申洋,小杜,你们也来了。”李如萍在人群里发现了自己的老同学,立刻高兴的招呼道。 “如萍,我俩正到处找你呢!”杜在军笑着拍了拍申洋的肩膀,“我眼神不好,你戴着个大眼镜,怎么也没看到。” “嘿嘿,这灯太暗。”申洋指着汽灯,讪笑着,“早就听说你来了,可惜那边太忙了,就没过来看你。” “都老同学了,哪还用专门来看我。”李如萍笑着打量着两个人,摇头道:“黑了瘦了,是不是太累了。” “累,落在飚哥手里,想不累都难。”杜在军苦着脸坐在椅子上,拿起花生吃了起来,“剥削呀,压榨呀,比资本家还狠哪!” “呵呵,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地道。”李如萍招呼申洋坐下来,调侃道:“他剥削你,你可以罢工吗,还可以联合申洋一起来。” “那不行,罢工就便宜日本鬼子了。”杜在军摇头道:“没办法,只好忍着了。” “他呀,是心甘情愿,要是不让他干,他能跟人拼命。”申洋推了下眼镜,笑着说道:“就说前些日子送回去两门山炮的零件,他跟疯了似的,几天几夜没睡好觉,终于拼凑出一门,那些跟他干活的工匠都累倒了好几个。” “要注意身体,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想看到日本鬼子被打败了?”李如萍善意的劝道。 “嘿嘿,申洋也是个工作狂。”杜在军咧嘴笑了笑,指着申洋说道:“你问他什么感觉,飚哥的脑袋里层出不穷的创意,让人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 “是滴,是滴。”申洋连连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那我跟他说说,别把人逼得那么紧,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李如萍很自然的说道。 杜在军和申洋互相瞅了一眼,交换了下眼神,暗想:无风不起浪,李如萍和飚哥关系果然不太一般。 “不用,不用。”申洋摆着手说道:“我俩都习惯了,而且感觉特有成就感。” “是啊,听到飚哥拿着我们打造的三尖两刃枪大显神威,手刃鬼子军官,这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杜在军接着说道:“人家在前方流血奋战,我们躲在后面,累点就叫苦,这能好意思吗?” “司令回来了。”一声呼喊打断了三个人的谈话。 “终于回来了,我肚子都饿了。”杜在军抱怨道:“不过他也不好受,听说大清早就出去了,吃了一天的冷风吧?” “要我说,是颠了一天的屁股。”申洋坏笑道。 “你俩,唉,都学坏了。”李如萍叹了口气。 “煮饺子,煮饺子。”郑淑香在一旁大声招呼道,几个战士忙把包好的形状各异的饺子倒进大铁锅里。 余飚大步走了进来,含笑与众人打着招呼,一眼便看见杜在军和申洋他们三个人,便径直走了过来。 “飚哥,您风采依旧啊!怎么?听说成司令了?”杜在军笑道。 “一个虚名而已。”余飚示意三个人坐下,“你们了解我的,高风亮节,怎么会在乎这个。” “自吹自擂的毛病还没改呀!嗯,眼神更厉害了,象个司令样。”申洋扶着眼镜,仔细看了看余飚。 “臭小子。”余飚伸出手掌,吓得申洋赶紧往后缩,“我交待的任务完成了吗?没完成看我收不收拾你。” “别吓唬人。”李如萍不高兴了,“你看他俩累得都黑瘦了,你还这么逼着人家。” “我,逼着你们了?”余飚瞪起了眼睛。 “没有,没有,飚哥对我们最好了。”杜在军赶紧笑着说道。 “黑点瘦点显得更健康。”余飚伸手在呲牙咧嘴的申洋身上拍了拍,“瞧,这肌肉都有了,书呆子,小白脸变成男子汉了。” “不过,如萍说得也有道理。”余飚又点了点头,说道:“你俩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锻炼身体,用不用派两个人看着你俩,照顾你俩。” “别,别。”申洋连连摆手,“在家有父母管着,在学校有老师管着,好容易自由了,您可别再折磨人了。” 这时,战士们端来了热腾腾的饺子,连饺子带汤,满满的几大碗。 “吃饺子了。”余飚拿起一碗,又招呼身边的几个人。 “看你们谁运气好,能吃到我包的饺子。”李如萍笑着说道。 “有什么特别…噢…”余飚话没说完,嘴里便是喀嘣一声,皱了皱眉,从嘴里捏出枚铜板来。 “呵呵,这就是我包的。”李如萍畅快的笑了起来。 “恭喜,恭喜。”杜在军一边往嘴里塞饺子,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同喜,同…噢…”余飚又咧了咧嘴,伸手又拿出个铜板,苦着脸说道:“大姐,你包了多少啊?” “不多,就六个,六六大顺吗!”李如萍用手比划着。 “还好,还…,嘿嘿,看来今天我的牙非得崩掉不可。”余飚再次苦笑着把手伸向嘴里。 第一百五十章 除夕(三) “连中三元,好兆头。”申洋异常小心的用筷子试探着碗里的饺子,语带双关的说道:“如萍包了六个,飚哥就吃到三个了,真是有福气,有缘份哪!” “瞎说。”李如萍底下悄悄给了申洋一脚,低声斥道。 “大家好,现在除夕娱乐会正式开始,请我们新组建的文工团先表演节目。大家欢迎。”郑淑香站在前面,大声说道。 说到这个所谓的文工团,原来不过是个走南闯北的草台班子,叫庆梨园。当时在老百姓眼里,唱戏的是个低档行当,王八戏子,走不在人前,是抠人碗底过日子,是个养小不养老的营生,还不如当长工。别看年轻时挺出名,到老也是落个讨吃要饭冻饿死。这还是名角,至于一些二把刀、流程把子,那就更不在话下,唱上一辈子,连个身贯都护不住。 这个庆梨园在县里也算是有点小名气的,因为班子里有个台柱子,叫小凤云,人长得俊俏,唱得也好。可在如今这个战乱年代,长得漂亮也会惹祸上身。庆梨园来到独水镇搭台,就出了事情。小凤云被鬼子加藤夫正单独叫去唱了三天戏,等到庆梨园去接人的时候,小凤云被糟蹋得只剩下一口气,是用门板给抬出来的。 也该着小凤云命不该绝,赶上神飚队打下了独水镇,又被四下看热闹的沈桃发现了,沈桃同情心泛滥,又都是女人,便把她抬到了医护所,捡了一条命。 由于战士们生活单调,余飚又制定了严格的军纪,不准嫖妓,不准扰民,所以老早他就交待郑淑香组织个文工团,排解战士们的情绪。郑淑香得知这个事情后,觉得是个机会,再加上小凤云经此磨难,心灰意冷,也不愿再漂泊受苦。再说留下来,待遇也真不错,经过商谈,庆梨园的大部人都留了下来,文工团也就应运而生了。 河北的人们对于燕赵地方戏曲格外情有独钟,尽管没有梆子戏台上的角儿的深厚功底,唱不出家乡戏高亢明亮的悲腔长调,可是浸染多年,每人随口也能哼唱上几句,自我感觉挺美。在物质极度缺乏的时代,文化生活似乎远远胜于温饱的需求。喜庆节日、庙会、赶集,都少不了“唱大戏”的热闹情景。 由于时间短,文工团并没有弄出什么新节目,演的还是传统的《大登殿》,逢年过节,《大登殿》是少不了的一出戏。在描写唐代民工薛平贵从盲流到皇帝的传奇一生的长篇连续剧《红鬃烈马》中,《大登殿》扮演着大结局的重要角色。好人个个得道,坏人个个倒霉,端的是喜气洋洋。王宝钏在寒窑中苦苦捱过的十八年,有了这么一个安定祥和的结尾,也变得云淡风轻。 戏俗套,但小凤云的表演还是很出彩,一身新做的行头很是漂亮,大红衣服,流苏随风而起,水袖一抖,眉梢眼角亮晶晶,似泪似笑:“寒窑里受罪十八秋,等着等着我就做了皇后!”博得很多男人的热烈掌声。 “这戏得改。”余飚随大溜鼓着掌,嘴上下着断言。 “改,改成啥样。”杜在军收回目光,傻傻的问道。 “要贴近生活,贴近现实。”余飚深沉的说道:“不仅要给战士们演,还要给老百姓演,要唤起抗日的斗志,要唤起不屈的反抗,这才是好戏。别学王宝钏,傻了吧叽的在破窑里忍了十八年。好日子是自己争取来的,可不是靠忍耐得来的。” “有道理,很有道理。”申洋赞同道:“这个大团圆确实有些牵强附会,搞不懂两个女人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虚怀若谷,共侍一夫,不好,一夫一妻才是社会的进步吗!” “成立时间太短,以后慢慢会好的。看下面大家自己的节目吧!”李如萍打着圆场说道。 让余飚感到惊讶的是,青年们的节目还是挺丰富多彩,使人感到新奇的。这里有河南梆子、山东琴书、山西梆子、河北老调、东北秧歌,不一而足,充分显示了来自祖国各地的斑斓色彩。 这帮年轻人,有时兴奋激动地热烈鼓掌,有时又不禁纵情大笑,精神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下面的节目也挺精彩,沈桃的舞蹈赢得了不少称赞,李如萍的《大中国》更是获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大家的节目都很精彩,今天的娱乐会也接近了尾声,现在我们请余司令上台来表演压轴节目。”郑淑香看到娱乐会气氛非常热烈,由于这是她一手操办的,显得特别兴奋,她带着鼓掌请余飚上台。 “见笑了,让大家见笑了。”余飚不断招着手走了上来,笑着说道:“和这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一起过除夕,我感到非常高兴,表演节目对我来说就有些勉强了。不如我给大家耍趟拳脚,这也是我比较擅长的。” “对,来个童子功,余司令的童子功天下无敌。”杜在军拍着桌子大喊道,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哈哈哈哈,下面的年轻人一阵大笑,几个女生也是面色怪异,捂嘴偷笑。 “这个童子功就免了,我还没练到家,哈哈。”余飚咧嘴一笑,面色一整,深吸一口气,右腿缓缓抬起,先摆了个金鸡独立朝天脚的姿势。然后,右脚收缩,上下踢、点、踹,接着是腾身踢…… 要说武术表演,还是以腿法最好看,而且余飚特意组合起来的有甄子丹的动作、泰拳中的动作等等,精彩唬人,也就是纯花架子表演。 “献丑了,献丑了。”余飚一个收势,抱拳四下一揖。 “好,好…童子功果然厉害。”一帮外行看得眼花缭乱,拼命的鼓掌。 “司令别走。”郑淑香一把拉住余飚,对下面的青年们说道:“大家别被司令给骗了,司令不仅武功厉害,唱歌更是一级棒,你们想不想听啊?” “想啊,想。”底下一片叫喊声。 “司令,唱一个。”“飚哥,来一个。”……李如萍、申洋等人拍着手,笑着跳着鼓动众人起哄。 “司令,众怒难犯,众望所归,您就来一个吧!”郑淑香坏笑着说道。 余飚抓耳挠腮,呲牙咧嘴,搜肠刮肚了半天,冲着大家伙摆了摆手,“我唱歌也行,咱不管跑不跑调,这气势老足了,呆会别吓着大家啊!” 底下传来一阵善意的欢笑。 “中华历史千百年,英雄豪杰万万千,代代人忠肝义胆,精忠报国万古流传。”余飚清了清嗓子,先朗声诵道,然后激昂洪亮的歌声飘扬而出。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别走,再唱一遍。”郑淑香低声在余飚耳旁说道,声音有些激动得变调。 下面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鼓着掌,激动、振奋、流泪、慨然……,嘴一张一合在笨拙的跟着哼唱。 在这一刻余飚感到巨大的音流与激情在他的血液中涌动着,他愈加慷慨激昂,让日本鬼子在雄混壮烈的歌声中战栗吧,在中国人的血肉长城下嚎哭吧,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跟着千千万万的人在为国献身拼搏! 在很多年以后,曾有参加过这次娱乐会的青年在提到这个令他们永生难忘的除夕之夜时,这样写道:我们觉得血液都冲到了脑袋上,浑身发热,似乎只有猛喊狂唱,才能将所有的激情发泄出来。我们手拉着手围着火堆跳舞,唱歌,然后又举着燃烧的木棍,在镇子里进行火把游行,几乎把镇子里的人都吵醒了,扒着门窗看我们这帮疯狂的家伙……第二天,很少有说话正常的人,都是一副公鸭嗓对着傻笑。 …………………… 第七十九章 决战(二) 石桥隆盛举着望远镜的手久久没有放下,其实在地表上看不到几个敌人,所有敌人的运动基本上都是依靠着纵横交错的交通沟,原来这不只是阻挡皇军机械化部队前进的障碍,也是兵员运动集结的现成的战壕,这样不管是撤退和增兵,便都能有效躲避开炮火的杀伤。而且很明显,敌人设置的是纵深防御,能观察到的就有三道防线,不象大多数国军那样,其一成不变的、缺乏纵深的阵地,被集中兵力一捅就破,一破就一溃千里。 随着尖啸,又一个磨盘状的东西翻滚着落在阵地前沿,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漫天的泥土屑末和硝烟迅速腾起,虽然因为准头问题,这一炮并未准确的落入人群当中,但因为轰击后产生了巨大的震荡波,还是使得冲锋的队型显得散乱了一些,弹坑边缘的一些鬼子和伪军的步伐歪歪扭扭显得极为滑稽可笑。 负责掩护冲锋的机关枪时断时续,拎着手枪,举着指挥刀的鬼子和伪军军官也频繁倒地,二路军的狙击手基本都布置在第二条防线上,在四、五百米的距离内准确击杀着有价值的目标。而且鬼子几次眼看就要冲破防线时,又都被霰弹枪和抬杆的密集弹雨所击退。 “都说二路军狡猾透顶,光凭着投机取巧的手段来与皇军作对,谁知道他们并不是没有与皇军正面作战的实力,而是一直在避免这种硬碰硬的战斗。”石桥隆盛的手有些发抖,“在轻武器的配备和使用上,他们并不逊于皇军,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应该有着先进的作战理论,在技术兵种的搭配和使用上,层次分明,分工细致。皇军的军纪优良、战术高超,大半的士兵都拥有准确的枪法,但他们显然没有二路军的狙击手那样经过系统的训练,既善于隐蔽,又能极快的找到有价值的目标。特别是那种劣质的类似于重炮的大威力炮火,似乎准确度不够,射程也不远,但还是给皇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枪炮声突然从两侧传了过来,二路军为了缓解正面阵地的压力,开始派出部队侧击敌人。 石桥隆盛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八时零十分,战斗的激烈程度是他所没有料到的,虽然鬼子的单兵素质总体上要比二路军的战士好,但因为有着工事的掩蔽,防守一方总是要占些便宜,而且鬼子已相当疲惫,这在无形中也弥足了些许不足。现在鬼子占据优势的,就是他们的炮火,足足超过了二路军的数倍有余。 在第三次冲锋被打退之后,石桥隆盛严厉的命令传了下来。在第四次攻击的时候,碍手碍脚,士气不振的治安军被派到两翼防守,鬼子军官们喘着粗气、指挥所属士兵,开始了波浪式攻击阵形。这种阵形也叫三段式冲击,其实就是将进攻中的士兵排列成三到五条散兵线在炮火的掩护下交替向前冲击。要是一条散兵线被击溃了,组成这条散兵线残余士兵就会退到后面去重新整队,要是伤亡太大无法单独组成新的散兵线,这些残余士兵就会并到最后一道散兵线里去加强那里的兵力。总之就是仗着人多火力旺盛,周而复始的向前推进。从而给对方造成攻击兵力无穷无尽的感觉,进而摧毁敌自信、突破敌防线。 这种波浪式攻击阵形在侵华初期号称无敌。事实上中日开战的头几年在这种阵形的反复冲击下,也的确是很少有中国军队能够顶得住这种几乎是无休无止的疯狂攻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敌人的反复冲击下,林存忠和吴新民已经屡次向第一道防线增兵,敌人惨失很大,这边也伤亡不小,双方其实都是在拼命的坚持着,这是一场拼实力,更是一场拼意志的激战。石桥隆盛手在发抖,这两位也是一脸的紧张和凝重。 “撤至第二道防线吧?”林存忠看着日本鬼子的不断冲击已经使防线摇摇欲坠,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向吴新民说道。 “对,快撤下来吧!”吴新民使劲点着头,“鬼子玩命了,避避鬼子的锐气为上策。” 随着撤退命令的下达,第二线的火力猛然增强,轻重机枪、步枪一齐开火,迫击炮和山炮也猛烈轰击,第一线防守部队则猛烈射击,将敌人的一道散兵线暂时击退后,立刻通过交通沟向后迅速撤退。 “一鼓作气,继续冲击,不给敌人喘息调整的时间。”石桥隆盛见突破了一道防线,立刻狂吼着下达命令。 二路军的这三道防线修得有些特别,第一道与第二道相隔一百多米,第二道与第三道却只隔着三十多米,而且每道战壕都宽达二米,想一跃而过非常困难。 鬼子突破第一道防线后,嗷嗷叫着跳进战壕,再整队爬出去向前冲锋,这速度便受到了影响,加上对面射来的弹雨阻挡,冲锋的势头便有所转弱。 二路军此时却并未死守第二道防线,一阵猛烈射击过后,便有序的迅速撤至第三道防线,枪也不打,炮也不发,阵地上一片安静。 日本鬼子不明所以,但长官命令已经下达,要一鼓作气继续前冲,彻底突破敌人的阻拦,所以,在军官的组织下,嚎叫着向第二道防线冲了过来。 没有猛烈火力的阻击,只有零星的冷枪射来,鬼子很轻易便冲到了壕沟前,扑通扑通跳了下去,向前紧跑,想再爬出去,继续冲击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远处的石桥隆盛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前面的进展,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现在离胜利只差一步了,一旦敌人的防线被击破,再也无险可守,那就必将是一场溃败。皇军就是皇军,在硬碰硬的战斗中到底还是占有不可战胜的勇气和实力。只要击溃当前的敌军主力,那些象苍蝇般围上来的附庸武装哪还敢再捋虎须,恐怕他们只有望风而逃的份了。 第一章 大势 1939年,抗日战争进入了第三个年头,中国军队尸山血海、忠勇无畏,使日军太阳旗失去了炫日的光芒,雪亮的战刀钝锉于青山碧水之间。三个月灭亡中国成了遗笑大方的话柄。 三年里国内国际局势也发生了不少变化,1938年年底蒋介石在南岳衡山主持召开军事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除军委会各部和全国的高级将领外,第三、第五战区师长以上军官百余人,也被通知列席大会。周EL和第18集团军参谋长也参加了会议。 会议中蒋介石说道:“……抗日战争划分为两个时期,从芦沟桥事变到武汉失守为第一期,此后到中日战争结束为第二期。在第一时期,我们虽然失掉了许多土地,就一时的进退而言,表面上我们败了,但从整个长期的战局上讲,我们不但没有败,而且是完全成功的。因为,我们在祖国辽阔的疆土上与敌周旋,使敌人多次欲与我决战,消灭我军主力,以求速战速决,彻底打败中国的企图,彻底落空和失败。 ………在第一期作战中,我们虽然付出了很大代价,但是我们也使日军付出了史无前例的惨重代价,据统计,在这期间日军共伤亡四十四万七千多人。在第一期作战中,我国军队广大官兵以国家民族的利益为最高利益,出现了像佟麟阁、王铭章、郝梦龄等以身殉国的动人事迹。使一贯轻视中华民族和中国军队的日本侵略军,不得不为我国军人的牺牲精神慑服惊讶。也使世界友邦和世界人民对中国军人的牺牲精神发出赞叹……… 日军占顷武汉以后,因兵力不足,补充困难,已无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但是,敌陆海空军种和兵种齐备,训练有素,兵器配备较充足,人力强大,战斗力仍很强。 鉴于以上情况,第二期作战,将是敌我相持时期,也就是说在这个时期,日军不可能再深入到国民政府的后方;中国军队也不可能一下打败日本人,将其赶出中国去。” 蒋介石基于以上对形势的判断和综合全体到会将领们的意见,提出了中国军队第二期作战的指导方针和谋略:连续发动有限度之攻势与反击,以牵制消耗敌人;策应敌后之游击部队,加强敌后之控制与扰袭,化敌人后方为前方,迫敌局促于点线,阻止其全面统治与物资掠夺,粉碎其以华制华、以战养战之企图;同时,抽出部队轮流整训,强化战力。准备总反攻。 在这里,蒋介石已把游击战提高到战略高度加以重视,这恐怕或多或少取决于在前十年内战中,他的正规军同红军游击队作战吃亏受挫而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为扶持和培养敌后游击力量的发展壮大,蒋介石在这次军事会议上决定,正面第一线战场上,要不断地主动地出击日军,将日军主力和注意力都吸引到前线来,以此减轻敌后游击部队的压力。 为了适应这扯大了的战争摊子,便于指挥作战。蒋介石对军队体制进行了改革,废除了兵团、军团两个层次,以军为作战的基本单位;取消西安、广西、重庆等行营,另设天水、桂林两个行营。以程潜、白崇禧分任行营主任。在最高统帅部之下,由程、白二将军分别负责指挥南北两大战场。 重新划分战区和编组部队后,全国兵力总计:250个步兵师,29个独立步兵旅;13个骑兵师,10个独立骑兵旅;其他特种部队和游击部队若干。如果仅从步兵师来看,经过两年多的抗战,中国军队不但没被日军消灭,反比1938年1月的210个步兵师,多出40个师。 而就在蒋介石在南岳召开军事会议的同一时间,在东京,日本天皇也正在召开大本营军事会议。中心议题是分析中国在武汉、广州失守以后的形势,制定日军对中国作战的方针策略。 会议对形势的判断如下:帝国于1938年秋季,以获取结束战局的时机为目的,实施攻占广州及武汉的积极作战,并取得了显赫战果。但判断蒋政权依然迷梦未醒,残存于西边数省,力图恢复其战力,建设新的补给路线,且在法属印度支那寻求补给港口,继续坚持抗战以挽回颓势。然而,在已丧失中原逃往内地,以及失去主要水陆交通线、丰富资源和大半人口的情况下,我方如采取适当的施策,即使不能加深其内部崩溃,但至少也可使之沦为地方政权。因此,从战略角度可以认为帝国已经粉碎了抗日的中国政权,今后已进入实施政略进攻、取得美满结果的阶段。因此,为即将诞生的新中国中央政权创造良好条件,支援其成长,是我军为达到战争目的的重要作业。对华战争的本质属于持久战,对沦为地方政权的蒋政权,与其一味以武力深入穷追,莫如保持必要的战力,向建设新中国迈进…… 日本天皇和大本营对形势的估计确实太乐观了些,在他们看来,蒋介石及其国民政府已经降格为地方小政权。同时,他们尚有力量一直进攻下去,只是觉得一味深入穷追没意思,才停下来不追不打,而专心建设“新中国”。 而实际上,当时日本陆军在国内的兵力,仅有一个近卫师团,完全唱着空诚计。而在中国已经配置了24个师团,完全丧失了继续进攻的能力。日本某些战略家也不得不承认:对华作战未能歼灭中国军队之主力即已达到攻击的极限。 此次会议后,根据天皇和大本营对形势的判断,日本陆军省起草了攻占武汉以后,中日战争的战略指导方针。其核心之点为:第一、日军从战略进攻阶段转变为长期持久战阶段;第二、日军应采取局部作战,以确保占领区。今后的主要任务是“自主指导新中国建设”,达到以华制华,以战养战之目的。 日本人要在中国重新建立一个全国性的中央政权,必然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这时,汪精卫这个大汉奸粉墨登场了。 “唉,国家民族最危难的时候,总是会有这样的大汉奸。”余飚在收听到收音机广播时,已经是国民政府正式对外宣布汪精卫叛国投敌,并将汪精卫永远开除出党,并撤除一切职务。 “大浪淘沙,最是考验人的本性。”刘震摇头叹息道:“当年‘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慷慨激昂,现在却变成了奴颜婢膝的奴才嘴脸。” “别说别人了,先管咱自己吧,日本人开始陆续抽调兵力,征集物资,估计快要报复了。”参谋长林存忠拍了拍桌上的情报。 随着县境内土匪武装散的散,降的降,各保安队、保安团也逐渐成形,日本人终于能将部队抽调出来,陆续向县城集结,准备向神飚队展开膺惩行动了。 “咱们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吗,日本鬼子要来,咱就陪着,小打小陪,大打大陪,根据情报,好象能有两个中队的鬼子,还有些新组建的伪军要参战是吧?”余飚翻看着文件,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的,本县能抽调出来的大概是一个中队,邻县调来一个中队,保定又支援了一个中队,再加一些工兵。”刘震介绍道:“至于参战的伪军,则是您前些日子交待要查清的那个许亮华。这小子认为自己功劳大,正和别人争县保安团团长的位置,这次主动请缨出战,大概是想在日本人面前再露把脸吧!” “日本人很狡猾,悬着那个位置,好让几条疯狗去抢。”余飚冷笑道:“不过,这次来了,他这团长的美梦也该做到头了。” “这是参谋部按照司令的想法所做出的作战计划。”林存忠将文件递给余飚,“日本鬼子此次的军事计划是稳扎稳打,先以大军占据独水镇,修筑碉堡、炮楼,然后向两个山口推进,再用堡垒封锁,一步步压缩我们的活动空间。” 余飚仔细看着作战计划,敌进我进,神飚队将分为两部,一部以狙击队和两个步兵连为主,在独水镇附近与敌周旋;另一部则以骑兵队和三个连为主力,避开敌军,趁敌后方兵力不足,跳出包围圈,直插敌腹心,搅他个天翻地覆;其余的部队则退过山梁,防备日军深入,这里面就有关东盟的人马。 经过一冬的休整和发展,目前神飚队已经恢复了元气,并且比以前有了很大增长。这主要是成批的接纳了一些武装,其中包括从平、津附近被军统动员而陆续赶来会合的不少人马。 自从北平失陷后,在这座古城附近,便一直有多支游击队在活动。这些游击队伍的组成,是很复杂的,一部分是二十九军残留的士兵,一部分是通州反正的“冀东”保安队,一部分是冀察游击司令孙某某的便衣队,再一部分是北平一些爱国学生的武装组织。后来,北平便衣队反正以后,抗日的游击队中,又增加了一支强悍的生力军。 这些游击队因为成分不同,所以纪律很不一致,因此反映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也就不同,据一般农民的看法,最好的游击队要算是爱国学生的队伍。他们抗日,到老百姓家里只要点凉水喝。其次是二十九军所组成的队伍:抗日,喝开水。再次是保安队等等,他们是:抗日,喝开水,要钱。最坏莫过于流氓地痞土匪的组织,他除了抗日,喝开水,要钱之外,还加上绑票。学生的队伍遇到最后一种,便尽力劝告,不许糟害老百姓。二十九军遇到了便老实不客气地打起他们来。 北平游击队的活动,虽然给予敌军的运动以莫大的危胁和损害。但他们的本身,有的固然很好,能取得人民的信仰崇敬。有的却是不大高明,甚至会惹起人民的误会,以致影响到工作的效率。就组织方面说,更是零乱。各自为战,很少互相联系,协同作战,使袭击敌人的范围缩小。归结起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因为缺乏政治领导所致。 北平的游击军,大半是一般士兵民众自发的运动,未经过任何的组织,只是良心冲动的一味蛮干。仅有学生的那一支队,他们的一切比别的队伍都来得好。但是这个学生救亡团体,显见得力量是薄弱的,影响是不会广大的。因此别的游击队,暂时还都保留着原来的色彩和工作方式。 等到余飚的人马正式归入华北忠义救国军后,加上保定副站长王天竹的吹嘘和赞誉,也为了特训班的工作顺利,军统方面对这一支战斗在平、津、保地区的武装便开始大力扶持。特别是派人去说服、拉拢小股的抗日武装向神飚队靠拢会合,成效还是很大的。 先后翻山越岭、顶风冒雪前来加入神飚队的有东北大学学生赵敬华率领的百多学生军,冀东保安团的一部残兵,原北平便衣队的一部。对他们来说,加入神飚队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有军饷,有根据地,有吃有穿,还能打鬼子,比他们原来要好很多了。 满打满算,神飚队现在已经有近一千的人马,但此次真正参战的不过五、六百人,那些新加入的和新招募的都在根据地内部进行整训,只有不多的精干人员被编入了一线部队。这也是余飚一直倡导的低调原则,他可不要象现在大多数武装那样强征强拉,很短时间便号称几千人枪,打起仗来却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但他想低调,日本人可是真拿他当盘菜了。前前后后栽在他手里的日本鬼子太多了,虽然他采取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很少与日本鬼子硬拼硬打,但日本人不知道呀,还以为他的部队战力强悍呢! “好,很切合实际,是粉碎鬼子扫荡,而不与敌人硬扛。”余飚点头赞扬道:“现在的问题就是咱俩的分工了。” “司令坐镇指挥,我率队出击。”林存忠笑道:“正好参谋部里添了很多新人,让他们体会一下翻边战术的精妙。” “那我就偷个懒,留在家门口吧!”余飚笑道:“你们不光要打仗,还要宣传,争取出去的少,回来的多,你要是能带个万八千的回来,那才叫厉害呢!” “万八千的?那还不把咱们吃得都光屁股。”刘震翻着白眼,很痛苦。 ……………………… 上架了,四千一章奉上,请大家多多支持指教。 第二章 扫荡 日军的大规模扫荡是有其季节特点的,一般喜欢在春、秋两季发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春天,青纱帐还没起来,秋天,青纱帐则被砍掉了。当然,也会有一些突发性的、临时性的。 1939年年初,章湖县日军开始推行针对神飚队的“治安强化运动”,他们首先在敌占区内强化了维持会新民会等伪组织。三月十六日准备完毕的部队分别从各据点出动,进行大规模的春季“扫荡”。各路敌人互相策应,步步为营,首先在边沿区“扫荡”了一个星期,从二十三日起,开始向独水镇合围。 而神飚队在敌人大“扫荡”开始前,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坚壁清野,转移群众和财物,组织精干小部队,熟悉地形、道路,准备与来犯日军开展广泛性的游击战。林存忠则率领出击部队,部署在靠近敌人的根据地边沿地区。准备当敌人“扫荡”时,在弄清敌人特别是当面之敌的动向后,趁敌人的包围圈尚未紧缩,并有较大空隙时,选择敌之弱点,由根据地经边沿地带,“翻”到敌人的后方去,打乱敌人部署,粉碎敌人的“扫荡”。并且根据实际情况和参谋们完善了战术,决定在情况未查明前,先以敌为轴心转动,不宜跳得过远,免遭新的合击。并且组织小部队渗入到敌占区,袭击日军后方,打击敌伪政权,牵制日军对根据地的扫荡,作为“翻边战术”的组成部分。 战斗力的强弱,一个是意志决心,一个是物质装备。这期间有几个创造性的东西应运而生,极大的提高神飚队的战斗力。其中一个是炒面,作为压缩干粮的替代品,加入盐和猪油的炒面,很受战士们的欢迎,对于长途奔袭的部队来说,更是方便。第二个便是简易防毒口罩的普及,这应该归功于申洋的努力。虽然在与日本鬼子的作战中,缴获了不少,但作战部队都无法做到必备,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正常防毒面具中的活性碳是用椰子壳制出来的,申洋经过反复实验,居然发现用核桃壳也可以烧制出活性碳。这个发明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将活性碳缝到布口罩里,对付鬼子最常用的毒瓦斯,竟然效果相当不错,比湿毛巾捂鼻子强得太多了。 如果说防毒口罩的诞生,增加了部队的防护能力,那么狙击步枪的改进,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提高战斗力了。虽然步枪还是采用射击精度高的三八式,但加装了简易四倍瞄准镜后,威力可是增加了不少。 多一分准备,便多一分胜算。当鬼子气势汹汹的向独水镇压过来时,他们不会想到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战斗,结局是怎样的失败。 大半天的行军后,参谋长林存忠一回头,根据地某处升起了浓浓的黑烟。也有战士跟着回头,立刻失声大喊道:“鬼子在放火烧房子!”干部战士们纷纷回头,本地出身的士兵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望着黑烟干脆停下了脚步。 “大家别乱了队形!”林存忠大声喊道:“鬼子烧了房子不要紧,咱们打退鬼子了,回来还可以重新修建!只要人还在以后什么都会有的!现在只有狠狠的打鬼子,也去烧鬼子的房子!” 干部们纷纷约束战士,不久队伍加快了行军步伐,借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掩护,向敌人的后方插去。 春天,原野开始脱去枯黄的外套,各种植物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极力地钻出解冻了的地面,吐出绿色的嫩芽。那一溜溜随风摆荡的柳树枝条,露着淡绿,变得柔韧了。春野里到处都散发着被那雪水沤烂了的枯草败叶的霉味,融混着麦苗、树木、野草发出来的清香。 指挥此次大扫荡的日军指挥官是保定派出的石桥隆盛中佐,出身于日本的名门贵胄,屡经战阵,年轻有为。他本来是皇道派,后来接近玄洋派,成了极右翼的少壮派军人。在他心目中,世界上只有雅利安人、条顿人和在和民族才是优秀人种,其他的都是劣等民族。他崇拜毛奇、拿破仑、希特勒,尤其是希特勒,石桥更奉为神人。他把希特勒《我的奋斗》一书视若至宝,并将其中的一段话作为自己的人生格言:人们不肯为事业为死,但却肯为理想而死,要生存的人却必须要战斗。在这个世界上,凡是不想战斗的人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法律即为永远的战斗……… “阁下,前面的村庄还是空无一人。”中队长岛田皱着眉头过来报告。 “岛田君,不用着急,即便这个二路军一味避战,也与我们的计划不冲突。”石桥笑着说道:“你还以为凭那些地方武装敢跳出来与堂堂皇军对阵吗?猫捉老鼠的游戏,也很好玩的。” 岛田是武士家族出身,性格较直,恨的是城狐社鼠,敬的是武士侠客。他爱给部下讲犹大为了三十个银币出卖耶稣的故事,并且总结道:犹大的亲吻,是为了得到三十块银币,而一个不忠实自己民族的人,那就是马鹿、九尾狐、中山狼。所以他是杀向导的好手,他到什么地方扫荡,总要找个带路的人,并且告诉他要到哪儿去,去干什么?使对方明白无误的知道他们是去烧杀淫掠,并且答应给带路人一大笔赏赐。当那些无耻之徒把石桥带到目的地,索要报酬时,石桥便亲举战刀劈死这个败类。他的观点就是:这些“犹大”能为了钱财出卖同胞和民族,就更能出卖“皇军”。 “猫捉老鼠?”岛田气呼呼的说道:“那这群老鼠也太可恶了,不仅把道路挖得坑洼不平,还裹协老百姓逃了个干干净净,让皇军有力无处使。” “这不是正规作战,思路就要转变。”石桥骑在马上,用鞭子抽打着马靴,缓缓说道:“老是想和敌人的主力决战,一举击败对手,这是不现实的。我在满洲与胡子作战经年,是深有体会呀!特别是进入山林后,皇军的机动、火力优势丧失后,往往成为那些枪法精准的土匪们的活靶子。我的最大体会便是利用支那土匪去打支那土匪,他们熟悉地形,熟悉彼此的习惯,往往收效很大。” “用老鼠去咬老鼠,石桥阁下真是有办法。”岛田咧嘴苦笑,伸手指了指当先开路的伪军,鄙视道:“不过,这群老鼠似乎不够强壮,恐怕会让阁下失望了。” “哈哈哈哈,岛田君竟然也会幽默。”石桥大笑道:“当然,光靠他们是不行的,可是在他们后面再跟上只猫,大概就可以了吧?” “砰,砰,砰!”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紧接着枪声密集起来,石桥勒住马,举起望远镜。 马四海一边跑一边对战士们说道:“动作快些,走这边又可以跑到小鬼子的后边去,又可以偷袭他们一下。” 他们的身后是一群象发了疯的敌人,吆喝着朝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扑过来。片刻后,鬼子兵和伪军们冲进了树林,一阵乱枪扫射之后,开始仔细搜索。 “啊!”一个鬼子脚下一空,踩中了踏板,“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大号地雷卷着碎石木屑腾起大团的烟雾,三、四个鬼子应声倒地,惨叫连连。 不仅遭到了冷枪和地雷的袭击,死了个小队长和几名士兵,而且连一根鸟毛都没有发现,带队的鬼子军官虽然暴跳如雷,但还是不得不将队伍分散,以避免不明武装的下次袭击。整顿了队伍后,鬼子军官在两翼派出了两个小队的伪军掩护,前面派出了开路的一个小队,警惕万分的向前推进。 “军官、通讯兵、技术兵……”绕到敌人侧后方的马四海轻轻念叨着,将枪口瞄准了坐在炮车上的鬼子,其他战士也纷纷瞄准了目标。“砰!”随着马四海的枪响,几颗子弹也随之射出…… 冷枪不断在鬼子周围响起,打完就跑,还经常在原地留下地雷、陷阱之类的东西。靠近山地的这一路敌人不得不前后戒备、左右提防,行军速度大大的减低了。 麻雀在觅食飞翔时,从来不成群结队,多半是一二只,三五只,十几只,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目标小,飞速快,行动灵活。仿照麻雀觅食方法而创造的游击战战法叫“麻雀战”。 麻雀战主要在山区实行,山区地势复杂、道路崎岖,根据地军民又熟悉当地情况。当日、伪军进入根据地后,他们像麻雀一样满天飞翔,时聚时散,到处打击敌人,而日、伪军则因人地生疏,只能在大道上盘旋挨打,对他们无可奈何。 第三章 插入敌后 不断受到袭击的报告接二连三的传到石桥隆盛的手里,当然是以靠近山地的右路最为严重,但左路也发现了二路军的狙击手,打完就骑上马溜走,追之不即。 “把中路的皇协军调去右路,该是看老鼠咬架的时候了。”石桥冷冷的命令道。 “支那人的二路军有很多神枪手。”岛田看着战损报告,皱起了眉头,“射击次数不多,但皇军却损失了一个小队长,三名工兵,三名炮兵,看来他们要杀伤的目标很准确。” “嗯,针对性很强,这个二路军不可轻视呀!”石桥点头赞同道:“我曾经仔细研究过他们与皇军的几次战斗,虽然资料不全,但却可以看出他们的战术灵活多变,很是诡异,是真正有头脑来打仗的支那人,龟爬阁下把他们看成是土匪武装,那是太轻敌了。” “阁下,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能占据独水镇,将二路军主力压缩,再大力推行治安肃正计划,等到囚笼建成,这个二路军也就成了笼中之鼠,再也无法蹿来蹦去。”岛田很自信的说道。 1939年以后,日军开始在华北地区大力推行“治安肃正计划”,实施 “囚笼政策”。 它的基本特点是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然后以封锁沟,封锁墙为辅助,从敌占领区向抗日根据地构成网状的“囚笼”,逐渐包围压缩。铁路,公路沿线岗楼密布,点、碉、路、沟互相连接,密如蛛网,把河北大平原分割成为若干小块。然后分区逐块进行“清剿”、“抉剔”,建立伪政权,加强特务组织,扩编伪军,把原来点、线的占领扩大到面的占领。 “以己之长,击敌所短。”石桥隆盛点了点头,“皇军在机动、火力、战力方面都是强大无比,有了公路便更能发挥所长,如果囚笼计划能顺利实施,这些抗日武装自然不在话下。” ……………………… “鬼子果然很固执,并不在意一些小的损失,还在向既定目标前进。”鬼子的动向不断的向指挥部传来,余飚和几个年轻的参谋在沙盘前紧张的研究。 “是不是把大部队动一动,吸引鬼子的注意。”一个参谋建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吧?鬼子一路行来,沿途要布置据点,修复公路,保证补给线的畅通,等到他们分兵完毕,我们再出动,效果会更好。”另一个参谋说道。 “等到鬼子后方一乱,咱们乘势追击才是正道。兵法云: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吗!”又有一个参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 众人各抒己见,说了一会儿,见余飚只是含笑不语,便都停下了话头,盯着余飚看。 “嗯,大家说得都不错,现在我们的选择的确很多。”余飚笑着说道:“但大家要记住咱们此次反扫荡的宗旨,尽快击退敌人,保证百姓的春耕生产。” “最快的?那只有冲出去和鬼子硬拼了。”参谋孙志诚挠着头说道。 余飚翻了翻白眼,耐心的说道:“硬拼是不行的,人拼光了,鬼子反倒能站住脚了。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想办法,比如说琢磨琢磨鬼子的后勤,还有那些狐假虎威的伪军。” “那些强征来的民夫?”参谋于忠试探着说道:“跟在鬼子后面的辎重大队,离得太近,恐怕不好打。” “对伪军可以狠狠敲打敲打,只要他们和鬼子拉开些距离就好办。” “敌人集中,咱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分散呀!”余飚笑道:“你们看,敌人现在是三个集团,一个集团各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个中队的伪军,我们可以先缠住一个集团,再引诱这个集团分兵,直到我们能啃动为止。” ………………… 西天上挂着一弯新月。在朦胧的月光下,林存忠带着部队正在静静的等待。在朦胧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前方里静卧着一个黑魆魆的村庄,傍着村庄有座圆圆的小土丘,上面有一个还没有修成的碉堡,和一盏时明时暗的灯,就像星星眨眼一般。 “参谋长,万老华报告,前面的敌人已经解决,部队可以通过。”一个传令兵骑着马跑了过来。 “出发。”林存忠简短的命令道,部队又开始向前赶路,队伍在夜色里行进得十分肃静,只有嚓嚓的脚步声和刺刀撞击水壶的细碎音响。 因为龟爬太郎拼凑军队“扫荡”独水镇根据地,使得原本就不多的据点和村落大部成了空壳,多数只有少量的伪军把守。但林存忠率领部队化装成伪军,在化装成鬼子的骑兵队的引领下,并未大打出手,而是一个劲的向县城方向挺进,所以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斗。 “参谋长,您真想去县城外面溜溜?” 三连连长梁末青凑过来低声问道。 “嗯!”林存忠半真半假的笑着点点头,“要打就打个热闹的,你也看到了,鬼子的确兵力空虚,咱们装得越真,越能压迫鬼子回援,然后在运动中消灭鬼子一部兵力!” “那也不必打县城吧?”梁末青苦笑道:“别的地方空虚,县城鬼子还是会留下不少人马的。” “放心吧,我是不会拿脑袋去撞石头的。”林存忠拍了拍梁末青的肩膀,“前面的黄澄镇就是咱们大打出手的地方,至于县城,就让骑兵队去晃一圈。” “黄澄镇?原来不是司令的家吗?”梁末青挠了挠脑袋问道:“难道这是司令交待的任务?” “司令倒没说一定要来,只是说要是顺手,就帮他取点东西回去。”林存忠淡淡一笑,解释道:“而且黄澄镇是章湖县的南大门,攻下来的意义也是不小。打到鬼子家门口了,看那个龟爬着不着急。” 第四章 战斗在黄澄镇 三个小时后,林存忠率领人马来到了黄澄镇外围,此时西天上那弯新月已经沉落下去,天地漆黑一片。根据情报,现在的余家堡已经成了敌人的驻防地,平时是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中队的伪军防守,现在可能连一半都不到,而且有随队而来的几个原来的余家家丁正好能充当向导。 短暂的休息过后,部队开始展开,林存忠将全部兵力都压了上去,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轰!”的一声巨响,余家堡里闪出一大团火光。接着,手榴弹就一个连着一个,一声接着一声,爆炸的红光就像雨天的雷电一般闪个不停,枪声象过年的鞭炮似的响成一片。 镇子里的守军现在只有百多伪军和一个班的鬼子,防备相当松懈,当门口的伪军哨兵被几个突然冒出来的穷凶极恶的皇军唬住制服后,战士们轻松的拥进了余家堡,直突进到敌人住的房子跟前,手榴弹一顿猛砸,大多数的敌人还在睡梦中便光着屁股见了阎王,只有几个鬼子带着十几个伪军仓惶逃进了一个屋子里进行着垂死顽抗。 “他妈的,你不是说你一叫唤,他们就会出来吗?怎么出来的是子弹?”梁末青用手枪指点着一个伪军军官的脑袋,恨恨的骂道。 伪军军官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估计、估计里面还有‘皇军’!” 话音刚落,赶过来的张三毛就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喝道:“妈的,还皇军皇军的叫,现在你就给我去冲进去挡子弹,打死你这个狗汉奸。” 边上另外一个伪军慌忙抢过话头,说道:“里面估计有几个日本鬼子,只要他们死了,咱们的弟兄才敢出来!” “等不了了,用火烧吧!”张三毛瞪着眼睛四下瞅了瞅,“谁带着那个燃烧瓶呢,给我往里扔,烧死狗日的。” “这,这不是司令的家吗?不合适吧!”梁末青犹豫着说道。 “没事,三爷说了,把好房子留着给日本鬼子住,想起来就生气,还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说着,张三毛从战士手里抢过燃烧瓶,点着火,一扬手,砸在了门上。随着玻璃瓶哗啦一声破碎,火焰呼的一下烧了起来。 “接着喊,告诉他们,杀光鬼子才能出来,否则全部打死。”梁末青踢了一脚地上的伪军,大声斥骂道。 又是一个燃烧瓶扔到了窗户上,火焰随着风势愈来愈大,顷刻间便舔上了屋顶,红通通的火光染红了一面夜空,屋内的敌人惊慌失措的尖叫着。 被逼上绝路后,藏在房子、角落里的鬼子和伪军各自打起了小算盘,鬼子拼命的反抗,一边疯狂咒骂着,一边加大射击频率;而伪军们几乎都是一个想法——不能给鬼子卖命丢掉性命,随着外面的劝降声,伪军们开始将目光盯到鬼子的身上,伪军军官则迅速用眼神暗中串联部下准备“反正”。 当房门哗啦一声带着火焰倒下来的时候,伪军军官不敢再犹豫了,一声大叫,指挥几个伪军几乎一起发威,开枪打死、端着步枪挑死几个鬼子,把衣服往头上一蒙,冒着火冲了出去,伪军们的身后只留下鬼子绝望而愤怒的吼叫和寥寥几颗追击的子弹。 “你们怎么放火?要是蔓延开来,怎么向司令交待?”林存忠带着几个警卫员跑了过来,责怪道。 “没事,没事,三爷要生气,让他来踹我。”张三毛嘻嘻笑着,“参谋长,你听,鬼子死到临头还唱歌呢!” 林存忠凝神一听,果然,伴着噼噼啪啪的火声,垂死的鬼子果然在唱着君之代。 “妈的,烧得好,死不悔改的王八蛋。”林存忠向地上啐了一口,又不放心的交待道:“控制火势,必要的时候用手榴弹把墙炸倒,形成隔离带。” 镇上的枪声、爆炸声渐渐停息,此时,东方已露出了朦胧的晓色。 ……………………… 同样的西天上的一弯新月,同样的朦胧的月光下,扫荡的敌人,特别是西路的敌人,却没有赏景的怡然心情。 夜晚是袭击者的天堂,月亮是中国人的月亮,夜幕降临后,鬼子和伪军感到压力骤然增大,偷袭者的冷枪不断,从各个方向不断的向他们压缩过来。而且人数也在不断的增加,甚至还使用了掷弹筒和迫击炮。 鬼子中队长多田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听着四周断断续续的枪声,心烦意乱。他憎恨这样的战争,因为这样一点也不能施展他的威力。他简直为“皇军”感到羞愧,不能在战场上树立功勋,却要在这穷山沟里与一伙土匪纠缠不清。 他点了一支烟,只吸了半截,就不耐烦的扔到地上。如果不是石桥指挥官再三强调不得轻易分兵,不得在夜晚穷追敌人,他早就派出部队进入山里,寻找该死的土匪决战了。 “情报工作太差了,总是没有确切的情报,更找不到一个老百姓。”多田很愁闷的摘下军帽,挠着脑袋。 “阁下,有情况。”一个参谋跑过来报告道:“您看山上,敌人似乎正在进行大规模运动。” 多田心里一惊,急忙站在大青石上,举起望远镜向山里瞭望。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山上若隐若现,象条长龙慢慢向北方移动,估计足有几百人的队伍正在打着火把在夜间行军。 “这是,这是要跳出去,奔袭我们的后方吗?”多田疑惑的问道。 “估计是想趁我们后方兵力空虚,来个长途奔袭,逼迫我们撤军。也或者是佯动,对我军进行欺骗。”参谋猜测道。 多田很不满意的瞪了参谋一眼,说了和没说一样,什么理都让你占了,就是没得出准确的结论。 “马上向石桥阁下报告情况,我部拟兵分两路,一路与敌保持平行方向行进,一路进入山区,循路追赶,寻机与敌决战,请石桥阁下速作决断。”多田沉吟了一下,将命令口述出来,“命令各部,准备开拔。” ………………… 第五章 佯动 “二路军要跳到外面?可能吗?”石桥从睡梦中被叫醒,拿着多田送来的报告,在地图前反复研究。 “阁下,依属下的判断,这是支那人的佯动,想动摇我军既定的决心。”岛田想了一会儿,沉声说道:“况且,即使二路军从山区潜入模范区,又能有多大的作为,只要摸准情况,我军回师,卡断他们的退路,那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这只是军事上的判断。”石桥轻轻摇头道:“你我皆是从保定调来的,有些话可以明说。师团部派我来指挥作战,明显是由于几次战败,已不太相信龟爬太郎的能力,这无形中就造成了我和他之间的矛盾。此次扫荡如果不能把二路军压制或消灭,而让他们窜入县境腹地大肆破坏,造成的政治影响足以使龟爬太郎堂而皇之的向上反映,置疑师团部的决定。” “阁下,卑职明白了。”岛田点了点头,目光注视着地图,半天才轻轻一叹,“支那实在是太大了,帝国几乎没有足够的士兵去驻扎,山区更是鞭长莫及,敌人大可以游刃有余的与皇军捉迷藏。” “没有平原,敌人在山区是坚持不下去的。”石桥笑着说道:“岛田君不必气馁,在军力与战力上,皇军都占据绝对优势,偶尔作战失败了也不要紧,不敢振作才是可耻的,要想将广大的占领区变成稳定支撑皇军东征西讨的粮棉基地,那这样的战斗就将是长期的、令人厌烦的。而且,实施‘以华治华’的战略措施是势在必行的。岛田君你瞧不起支那人,但是要知道,在支那有很多埋没的人才,他们完全可以为帝国效劳,这样我们就可以用支那征服支那,减轻帝国的压力,降低帝国士兵的伤亡。” 听完石桥的一番话之后,岛田的敬佩之情不言而喻,“啪!”的敬了一个军礼,肃然答道:“中佐阁下,以前都是鄙人的愚蠢,谢谢指正。” “好了。”石桥轻轻摆了摆手,面色一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敌人是不是佯动,进入山区看来都不可避免,修碉堡、炮楼需要大量的劳力,长驻此地也需要大量的粮食,搜山,不仅可以寻找敌人作战,更可以抓到大量的老百姓。命令,右路两个中队的皇协军和多田中队即刻进山搜剿,左路部队继续前进,直抵独水镇,修筑防御设施;岛田君,你的中队停止前进,就驻在这个村子里,一面护住补给线,一面监督民夫修复公路,开挖封锁沟,并随时准备策应两路友军。给龟爬太郎发电报,让他加强戒备,小心敌人越过太行山陉口进行偷袭,并且征集更多的民夫。” “哈依!”岛田一个立正,响亮的应道。 日军的调整使得余飚和参谋们的设想并没有完全实现,但也达到了他们一定的目的,也就是使鬼子的搜山行动局限在远离老百姓藏匿的地区,避免了重大的损失。而且鬼子确实分兵了,进山搜剿的敌人虽然是互相呼应,但望山跑死马,复杂的沟坎山峦,却让他们实际上很难真正能照应。 “敌人分成三团,鬼子中队在中间,两个伪军中队在两翼,正被六连牵着鼻子在山里转,这里,铜锣山,便是我们设定的杀敌战场。”参谋于忠指着地图介绍道:“这里地形复杂,看似离得很近,但沟深路陡,敌人除非挤成一团,一旦分开前进,就很难互相支援。” “按照目前敌人搜山的行军态势,落入我们埋伏圈的很可能就是许亮华的伪军中队。”参谋孙志诚补充道:“我记得司令好象点名要砍他的脑袋来着。” “很难互相支援?这话说得有些不太确实。”余飚摇头道:“我需要确切的报告,你们去过实地,如果鬼子不顾一切扑过来,我们有多少时间解决战斗?” “至少一个半小时。”孙志诚很肯定的回答道:“这里的地形很怪,开始是相距不远的三道山梁,但却通向不同的地方,南边通向一个的圆形的封闭的小谷地,中间的通向山顶,如果从山顶要到达小谷地,只能绕着走,却不能直接扑下来。据山民讲,圆形的小谷地就是锣,中间的山梁加上山头就是敲锣的棰。” “呵呵,倒也形象。”余飚赞赏的点了点头,“相信没到过这个地方的人不会了解这里面的秘密,鬼子和伪军就更不会知道,给金云龙发电报,让他把敌人引过来吧,我们就在此地歼灭伪军中队。” ……………………… 清晨,县城龟爬太郎的官邸外响起了“啪啪啪”的剧烈敲门声。 “巴嘎!”龟爬太郎一声粗鄙的低骂,翻身下床,然后猛地拉开了卧室的门,对门外的鬼子尉官不客气地训斥起来,“身为帝国军官应该有执着的信念,哪怕是死也不能如此惊慌失措!” “哈依。”鬼子尉官立正低头,“县城外发现不明身份的骑兵,正在大肆破坏电话线路,卑职特来请示阁下。” 龟爬太郎愣了一下,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县城外发现敌人?” “哈依!”鬼子尉官再次强调了一遍。 “不可能,这不可能。”龟爬太郎慌忙穿衣戴帽,嘴里还不停的说道:“敌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县城周围有哨卡,怎么会没有报告。” 龟爬太郎跟着尉官很快便来到城墙上,举着望远镜使劲瞭望。 朝阳下,远处烟尘阵阵,果真有几十名骑兵在奔驰呼喝,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的字刺进了龟爬的眼里。 “二路军?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龟爬倒吸口冷气,满脑袋的问号。 周围没有人回答,也确实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上布置部队出城赶跑他们,修复电话线路,但是严禁追击敌人。”龟爬太郎沉吟半晌,下达了命令。 现在县城里只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个中队的伪军防守,如果因为盲目追击而堕入敌人的圈套,县城便是岌岌可危。如果县城有所不测,那可不是他,龟爬太郎所能承担得起的责任。恐怕到时候,他只能被送上军事法庭,结束他的军人生涯,并承担屈辱的名声了。 “电话修复后,马上联络各个据点,命令他们坚守不出,不得妄自出击。”龟爬太郎阴沉着脸对参谋说道:“并且要各村情报员说明情况,敌人到底来了多少,现在正在哪里活动?” ……………………… 第六章 入瓮 此时,日军虽然已经占领中国华北主要城市达三年之久,但是,由于华北驻屯军司令多田峻是旧式军人,善于正规作战,对付战术灵活的游击队却实在力不从心,他担任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期间,对八路军始终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且直到1940年八月八路军发动“百团大战”之时,日军并不重视敌后游击战,他们无法理解已经占领多年的华北,竟然会存在强大的抗日力量。多田峻甚至认为华北局面已经安定,驻屯军无可指摘,零星的游击队不过是芥藓之疾。所以直到岗村宁次上任,日军对付游击战的战术依然是横冲直撞的一阵风式的扫荡,堡垒围困,并没有什么新的花样。 到一九四一年年中,日本国内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多田的无能,于是将其提拔为大将(算是给个面子)后送回国内,改调被称为“最狡猾”的冈村宁次担任华北驻屯军总司令。冈村宁次要比多田灵活得多,他调动重兵发动的五一大扫荡和随后的一系列作战,给敌后抗日武装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此时,即便有中下级的日军军官在屡次失败后,琢磨到了一些门道,战术有了一些变化,但由于要遵从于华北驻屯军的整体的战略思想,所以并未能使抗日武装遭到沉重打击,反而是有正确战术指导的敌后抗日游击队发展壮大的好时候。 “参谋长,这个家伙是铁杆汉奸。”张三毛指着被五花大绑的伪镇长说道:“他儿子是龟爬的翻译,他在镇子里穷凶极恶,强抢妇女、财物,供给鬼子享受。” 林存忠打量了一下这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家伙,厌恶的摆了摆手。 “给我拖下去,吹下脑袋高高挂起来。”张三毛的土匪习气不改,厉声喝道。 “你们这帮土匪,我儿子会带着皇军把你们都杀光。”伪镇子用力的挣扎,破口大骂。 “妈的,等你的干老子日本人给你收尸吧,给你全家收尸吧!”张三毛一脚踹在伪镇长的脸上,立时将这个汉奸踢得鼻口冒血,牙齿崩落。 “不要搞株连,咱们只杀有劣迹,有血债的铁杆汉奸。”林存忠制止了张三毛的暴走,但对砍头示众这种残忍的行为却没有刻意的制止,“维持会”的汉奸如果不杀掉一批,他们还会铁了心的跟着鬼子。杀一儆佰,立威震慑,对于以后的发展还是很有好处的。 不久,几颗沾满血污的脑袋在镇中心高高挂了起来,墙上也刷上了醒目的标语。 战士们将汉奸家的田产地契付之一炬,又将汉奸家的浮财胡乱瓜分给镇民。老百姓得到了汉奸的财产后,而且发现这支队伍并不扰民,渐渐的,一些老百姓开始主动和战士们搭话。 等到骑后队示威返回后,林存忠率领部队立刻掉转枪口向二十里外的白洋乡扑去,据情报显示,那里的“维持会”很猖狂,对鬼子是死心塌地的效忠。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存忠带着部队一路上马不停蹄的“扫荡”,对于恶名在外的维持会毫不留情的予以歼灭,肚子饿了就到村庄里去吃饭,遇到不长眼的的“维持会”,就将他们打下来自己做饭吃。 遇到日伪军的据点时,里面有兵的、抵抗激烈的就避开,空壳据点能打下来就打下来,不能打下来的则在周围破坏一番后甩手走人。 鬼子的兵力大多被抽调走了,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如入无人之境。有些不长眼的鬼子和伪军从据点里冲出来攻击,无一例外的被这支步骑混和部队在野外歼灭。 独立团虽然没有成建制的消灭鬼子,但是却给鬼子造成了巨大的政治压力,这几天龟爬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再次接了一个求救电话后,龟爬太郎放下电话轻声骂道:“巴嘎!”使劲掐灭烟屁股 。此时的事情已经一团糟了,龟爬太郎一边给石桥发电报,一边几乎是咬着牙,命令一些不重要的据点的守军放弃防御,向县城集中,希望以最快的时间拼凑出一支机动部队,寻找到处“流窜”作案的二路军决战。 # 铜锣山是一座孤立突出的高峰,登上峰顶可以望到烟雾迷茫的平原和流向平原的白练一样的小沙河。附近的山梁都伏在它的脚下,山上是黑压压的悬崖怪石和荆棘丛生的石壁、陡坡。虽然人们从来也没有用铜锣引出藏在山里的传说的金鸡金牛,但它在人们心目中却总是那样威武神奇。 破鞋、烂袜子、染血的绑腿、军帽,被追的和追赶的同样的辛苦,当多田看到这些东西时,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敌人已经累得不行了,正在做饭休息。”多田放下望远镜,指着远处山峦里腾起的炊烟,笑着对参谋说道:“给左右两翼打旗语,一鼓作气,追上去,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迟误不前者,严惩不怠。” “哈依!”鬼子参谋答应一声,转身命令通讯兵挥动小旗,给左右两个伪军中队下达着命令。 “什么,还要走啊?”一个伪军军官喘着粗气,用军帽扇着凉,“队长,让兄弟们再歇会儿吧,再跑非累死不可。” 哼,许亮华无精打采的站起身,随队的几个鬼子在得到了旗语命令后,已经很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快快的,快快的,追上去消灭敌人,奖赏大大的。” “都他妈的给我向前追。”许亮华觉得手下给他丢了人,便恶狠狠的吼道:“等打了胜仗,回去老子请你们吃酒席,睡窑姐,连睡他妈的三天。” “走啦,走啦!”许亮华的几个心腹军官吆喝着,踢打着,将累得够呛的伪军们再度赶起来,向前进发。 第七章 轰天炮之威 小谷地,方圆不足五百米,确实象个圆圆的小巧的铜锣,四周不足十米高的小坡上是密密的树木和杂草,而旁边的主峰则更象是一个大得出奇的鼓槌。 当鬼子和伪军冲进来的时候,炊烟在枭枭升起,四、五百米外,一群士兵正在休息做饭,他们似乎没有想到追兵会这么快便来到,乱喊乱叫着一窝蜂似的仓惶向另一面的谷口逃窜,他们逃得是如此狼狈,丢下了一地的东西。 “牙西格格!”鬼子伍长一声嚎叫,挺着挂膏药旗的刺刀,率先追了上去。 “弟兄们,冲啊!”许亮华“砰,砰!”打着枪,妈的,在山里转了好几天,终于逮着二路军的尾巴了。 伪军们喘着粗气,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军官们的督促下,鼓起余勇,喊叫着向败退的敌人追去。 哗,山坡上一块草皮被掀掉,一个战士从藏身洞中露出了脑袋,接着越来越多的战士露出头来,伸出了黑洞洞的枪口,然而这些变化并没有引起在兴奋中的伪军和鬼子的注意。 “轰”随着一声巨响,连环雷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就象无数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水面,激起无数漩涡和浪花,黑色的烟柱此起彼伏,碎石和着泥土冲天而起,横扫着挡在前面的一切障碍。把鬼子和伪军象稻草人一样毫不费力地击倒,抛起。 硝烟和灰尘还没有散去,“通!通!通……”几声闷响从小坡上响起,五、六个黑乎乎的大家伙从天而降,“轰!轰!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几丈高的尘土和烟柱冲天而起。 硝烟还没有散尽,“冲啊,杀啊!”以逸待劳的二路军士兵已经从四面的坡上冲杀下来,刺刀闪着寒光,掩护的机关枪“哒哒哒…”喷射出无情的子弹。 一个连再加上余飚的警卫部队和CVH部队,对上一个中队的伪军,可以说在人数上并不占优,但突然的势如雷霆的打击却使伪军中队基本丧失了战斗力。特别是几颗类似于重炮的轰天炮炮弹的爆炸,更是致命的打击。炸点周围二、三十米范围内的敌人即便侥幸没被炸死,也都被震晕或失去了听觉,多数伪军都是目光呆滞,连战士们冲到了跟前都没有了反应。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同样让另两路敌人大吃一惊,听着山谷中飘荡不绝的回声,多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难以置信的举着望远镜观察,却只能看见小谷地里腾起的粗壮黑烟,听到如爆豆般的枪声。 “快,急速下山,增援左翼。”多田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吼吼的催促着刚刚爬到山顶,汗出如雨的鬼子,“给右翼发信号,向我们靠拢。” 谷地里的战斗在二十分钟内便结束了,地上几个直径足有五米的大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遍地碎石当中,有些尸体成了马蜂窝、麻布袋,残肢断臂、破烂枪械抛得到处都是,鲜血和**混合着在地上流淌。 伤亡不足一个排,便轻取伪军中队,余飚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他拳打脚踢着伪军俘虏,不停的问着许亮华这个反骨仔的下落。 “啪,啪!”两个嘴巴子,似乎打醒了一个耳朵里正流血的伪军军官。 “饶命,饶命啊!”这个家伙现在才想起跪地求饶。 “妈的,老子问你,许亮华跑哪去了?啊!”余飚弯下腰,冲着伪军军官大声喊道。 伪军军官眨巴眨巴眼睛,直到余飚又重复了一遍,才搞明白问他的是什么,“许队长?他,他飞得,飞得到处都是,我看见了,看见了。” “嗯,飞了,还到处都是?这么嚣张。”余飚皱着眉头踹了伪军军官一脚,骂道:“你小子是不是脑袋被炸坏了,胡说八道。” “没,没胡说。”伪军军官忍着疼,赶紧解释道:“我趴在地上,亲眼看见大炮把他炸得胳膊、腿、脑袋四处乱飞。” “去找,不管是什么,找到一样能证明是他的零件就行。”余飚伸手唤过一个战士,“跟着他,找不到就枪毙他。” “司令,监视哨发来信号,鬼子正在下山,应该是从西面过来。”参谋孙志诚跑来报告。 “嗯,那我们就从东面撤退。”余飚看了眼手表,又环视了下战场,“赶紧打扫战场,伪军的伤员给鬼子留着,咱们不带走,那些好胳膊好腿的俘虏,让他们背上战利品抬着我们的伤员先走,由五连押送,警卫队和特战队断后。” “是!”孙志诚答应一声,跑着去传达命令。 嘿嘿,这几个大坑还不吓死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穷追不舍,余飚冷笑着将一支破枪踢进坑里。 炮兵已经把铁桶挖出来,驮到了牲口背上,在一队步兵的护送下,先行出发。后面是四、五十个伪军俘虏,灰头土脸的背着缴获的枪支弹药、物资装备在五连的押送下,走出了谷口。 “找到了,找到了。”伪军军官激动万分,捧着一只断手象献宝似的跑了过来。 “这个,这个就是许亮华的狗爪子?”余飚疑惑的问道:“敢骗老子,小心点了你的天灯。” “不敢,不敢。”伪军军官赶紧解释道:“这确实是许队,不,许亮华的手,您看,手腕上的‘忠孝’纹身,是许老爷子收他做义子的时候纹上的,还有这手指上的戒指,也是许老爷子赏他的,可值钱了。” “哦。还他妈的忠孝,丫的反骨仔,山门败类。”余飚伸手将戒指摘下来,嗯,挺漂亮的,随手在伪军军官身上擦了擦血污,在自己手上比量了一下,只能戴在小手指上。 “保存好这只手,弄丢了扒了你的皮。”余飚恶声恶气的说道:“走,跟上队伍,以后甭想再给小鬼子卖命了。” 第八章 兔死狐悲 鬼子们紧赶慢赶,一个个累得象狗一样吐着舌头,终于赶到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地上还或躺或坐着几十个受伤的伪军,哼哼呀呀的**。 这些伪军大多受了不轻的伤,已经清醒过来的一脸木然的看着越走越近的鬼子,也有伪军虚弱的向鬼子喊道:“救命、救命……” 为了已方的绝对安全,多田立刻命令手下的鬼子进行火力侦察,机枪开始扫射,枪榴弹也向四周的草丛发射了几颗榴弹,直到反复确认没有什么威胁后,这才带着部下深入进谷地。 “你的说,这是怎么回事?”多田瞪起眼睛逼问着一个伪军军官,手指点着地上的大坑。 “太,太君,我们,遭到了敌人的突然袭击,地雷,大炮,把弟兄们炸得死伤惨重……”伪军军官的一只手臂断了,被布条简单的勒住,脸色苍白的说道。 “大炮?这不可能。”多田粗暴的打断了伪军军官,“你看到了敌人的大炮?在哪里?是怎么运走的?” “我,我没亲眼看到。”伪军军官费力的说道:“他们命令我们趴在地上,谁偷看就用刺刀捅死,但我确实看见黑乎乎的大炮弹落下来,一炸一个大坑。” 多田阴沉着脸,转身走到另外的伪军跟前,又连续问了几个人,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新东西,多田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这几十个伪军伤兵,轻轻招手叫过来一个小队长,低低的声音说道:“带上你的人,用刺刀,趁着右翼皇协军还没到,把这些支那人都解决了。” “阁下,这些都是自己人?”鬼子小队长犹豫着问道。 “八嘎,带着这些累赘,还能追击敌人吗?统统死了死了的!”多田恨不得给这个不开窍的家伙几记耳光,他瞪起眼睛厉声斥道。 “哈依!”鬼子小队长立刻立正,招呼着自己的小队慢慢将伪军伤兵围拢起来。 片刻后,一个小队的鬼子做好了准备,突然痛下杀手,随着噗噗噗的刺刀入肉的声音,惨叫声、怒骂声响成一片。 远处,一个躺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里的伪军刚刚苏醒,目睹了这血腥残忍的一切,原本以为鬼子来了就有救了,没料到鬼子不但不肯施以援手,反而还在落井下石。为了让自己更象死人,他强忍着恶心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盖在自己身上。 又过了快两个小时,另一路伪军在几个鬼子的督促下终于赶了过来,一个个盔歪甲斜,狼狈不堪。 血腥的战场摆在面前,鬼子已经离得远远的埋锅做饭,打扫战场,埋葬尸体的活计毫不例外的又落在了这伙伪军身上。 “死得太惨了,这二路军有这么多火炮,以后可得小心点。” “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脏活累活全是咱们的,连饭也不让吃。” “别说了,看着都恶心,还吃饭。” ……………… 触景生情,现场惨烈场景也的确让大多数的伪军都在打退堂鼓,一股兔死狐悲的情绪在伪军们蔓延。按照多田的命令,这些残骸尸体扔到弹坑里,草草埋葬。而中国人忌讳的是埋骨异乡,成为孤魂野鬼。几个大坑胡乱叠放着尸体,成了肉丘坟,而鬼子战死,骨灰是要寄回国内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死者的骨灰,就算是猪骨狗骨也好歹表面上好看。 “队长,找到一个没死的。”小队长赵连对中队长梁彦荣低声说道:“这事不能让鬼子知道。” “怎么回事?”梁彦荣坐在大石头上,望着山坡上的小树正出神,这次进攻二路军游击队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许亮华的一个中队被打得稀哩哗啦,看来以后得小心谨慎,有实力日本人才把你当人看,没了人马,就连狗都不如了! 听了赵连的讲述,梁彦荣总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方面对二路军的战斗力感到害怕,别一方面更加怨恨鬼子心狠手辣的杀人,沉吟了半晌,他低声说道:“他既然是你的同乡,就让几个人抬着他吧,记住,让他别胡说八道,给咱们惹麻烦。” “知道了,队长。”赵连点头答应道:“队长,咱们可别太实在了,这鬼子卸磨杀驴干得太让人寒心。” “我知道。”梁彦荣抿着嘴角,冷冷一笑,“只有象许亮华那样的傻子,猪油蒙了心才给他们出死力呢,有人有枪,老子到哪都吃香的喝辣的,犯不着和三飚子拼个鱼死网破。” “队长明鉴。”赵连咧嘴一笑,转身走了。 历史上,伪军一直存在两大问题,待遇和士气。加上装备和战斗力低下,一贯是被敲打的重点照顾对象,因为伪军补充的很快,来源有国军战俘能改造部分和当地民兵—日本版本的抓壮丁,以及地痞流氓的补充。 而日本人对伪军很明显是不会信任的,这种信任不仅表现在高层的顾虑。而且伪军每每被怀疑通敌,或成为战斗损失的替罪羊。伪军只要被怀疑,随时会被处死或拉到矿山做苦力。 而伪军回报日本鬼子的便是首鼠两端,左右摇摆。伪军“发财”的手段则更是千恣百态,很重要的一点是跟抗日武装做生意,走私违禁物资,盗卖军火弹药。很多时候八路军的弹药也要靠他们“接济”。由于参与作战时日军要给他们发弹药,日本人也很恼火伪军两头通吃的行为,在冀中一度不得不按子弹壳来给伪军核发弹药。 面对错综复杂的环境,大多数伪军选择的是一条“共存”的方法,即一方面默许当地抗日政权的存在并适当通融(有时也能靠卖军火弄点好处),一方面保证日本人在当地的表面施政,尽力保证自已处在“中立”的地位,使游击队把注意力放到日军身上。但是这样的均衡不是长久的,当抗日力量强时,伪军会向抗日力量妥协,当日军力量强时,伪军便会倾向日军向抗日力量大开杀戒。毕竟日军能给伪军的是钱、地盘和枪炮,远较抗日力量的钳制和危胁要有吸引力得多。 指望这样的军队在野战中出死力,日本鬼子真是昏了头。或许负责守卫、巩固政权、收税收粮的事情让这些伪军汉奸去做正合适,当然,编入野战一线使用,充当前进时的炮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九章 狙击之王 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强健的身体和钢铁般的意志是必备的前提条件,而好枪法只是基本的素质而已。更重要的是,狙击手无法确知敌情会在何时出现,他们只知道,在某一瞬间,必须以兔起鹘落般的快捷,去夺得决定性的胜利。因此,对于狙击手来说,每一分一秒寂静的等待,都充满惊心动魄的气氛。这种漫长与短暂、孤寂与激烈的强烈反差,已不是单纯生理与技术的充分准备能够胜任的了。 余飚组织了狙击队,并对之寄于厚望,但是现在被称为神枪队应该是更为确切一些。衡量一个狙击手的成功之处不在于他射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能对敌人造成如何的影响。从这一点来看,狙击队虽然杀死了很多敌人,但并没有让人刮目相看的本钱。 杨生海,一个原东北军的士兵,现在狙击队的队员,此刻正和观察手趴在草丛中,紧盯着在山路上行进的敌人。他头上戴着草圈,为了效果更逼真,草圈儿上还插着几朵小野花,身上披着用植物汁液和泥土染成的伪装服。 太阳升高了,四下里一片闷热。汗水从毛孔里钻出来,沿着皮肤流开去,好像有许多只小虫子在四处乱爬。杨生海的眉梢不禁抽动了几下,可手中的枪身依然端得又稳又平。他端枪的功夫,是他爹用棒子砸出来的。在他长得还没一支围枪高的时候,他就要举着红松木削成的枪,在前头还绑上一个小沙包,然后这样子端着,在院子里一站就是一炷香。只要小胳膊稍微晃一丝,他爹一棒子就砸了下来。他娘在一旁瞅着心疼,不免抹起眼泪来。他爹却是一瞪眼,“老娘儿们家!懂个啥?要想养出一手好枪法,除了祖上传下的天分,更要靠汗血来喂!” 一个带着黄帽子的小鬼子露头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更多的小鬼子出现了。一股熟悉的狩猎前的兴奋劲开始蹿上杨生海的后脊梁,每次都是这种感觉,就象他第一次跟爹进老林子打猎一样。 多田走在队伍当中,脸色阴沉得可怕。由于丢掉了一个伪军中队,而且二路军似乎还有类似于重炮的秘密武器,他不再敢玩分路搜剿的路子,而是合兵一处,向着二路军撤走的方向,继续向前搜山。日本人最好面子,如果不给他们一个借口,就这样灰溜溜的撤兵会导致同僚的耻笑、上司的责骂!但是,多田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借口是以他的死亡为代价的。 杨生海已经发现了鬼子队伍中的多田,但这个挎着望远镜和指挥刀的鬼子军官身前身后老是有人,使得他一直难以下手。 “甲扇区,2号标记物,右50度,距离550。少尉指挥官,右手持指挥刀。”一旁的观察员举着望远镜,报出了另一个合适的目标。 杨生海没有回答,他实在有些不甘心放弃那个最大的目标。这时,机会却突然幸运的出现了。 多田突然快走两步,跳上路旁的一块大石,举起望远镜向着四周瞭望。 “甲扇区,1号标记物……”观察员立刻发现了这个价值更大的目标,声音稍有些发颤。 当多田的望远镜刚刚转到杨生海他们隐藏的树丛时,杨生海瞅准这个机会,又快又稳地让一发子弹飞出了枪膛。多田在望远镜的视野里觉察到草丛里好像有什么轻轻动了一下。但是,他已经来不及作出反应了。子弹轻轻松松地射进了他的胸腔。特意处理过的弹头在多田身体产生的内爆效应,一瞬间震碎了他的无数个肺泡。他象被人重击了一拳,从石头上栽下来,随着呼吸,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出。不久鲜血就会堵住他的气管,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目标命中,少佐指挥官,确认,立即撤退。”观察员兴奋的说道。 杨生海和观察员沿着设计好的撤退路线,爬行了一段距离,翻进了一条小沟,猫着腰快速转移了阵地。 鬼子报复的子弹漫无目的从头顶飞过,还夹杂着掷弹筒胡乱的爆炸,但这一切却无法打扰杨生海和观察员激动的心情。 “打得漂亮,足有五百米吧,老杨,你创造了纪录,而且还是个少佐军官。”观察员不掩脸上的喜色,边跑边眉飞色舞的说道:“以前听你说在东北打猎,最好的猎手打飞龙(飞龙——东北的一种珍禽,上国宴的。很好吃,但很不好打,打头就更难了。但打头就可以不伤到它身上的肉,这样猎获的飞龙更美味,价值更高。)、对眼穿(紫貂毛皮珍贵,好猎手会尽量让子弹从紫貂的一个眼睛射进,从另一个眼睛穿出,这样一来,得到的貂皮上就不会留下缺损。),我还觉得有些不相信,现在我是彻底服了你了。” “嘿嘿。”杨生海憨厚的一笑,“什么纪录不纪录的,弟兄们的枪法都不比我差,只是我的运气好,赶上了。” “别谦虚,这回咱可出名了。”观察员笑着说道:“再打一个,凑个双?过了这里,可就是二号狙击组的范围了,吃过界,人家会不高兴的。” “好。”杨生海想都没想的答应道,那种感觉真是棒极了,就象在树洞堵着冬眠的熊瞎子一样。 潜出了四、五十米,杨生海他们来到了设定的二号狙击阵地,那是两块巨大的岩石,中间露出尺把宽的缝隙。 支那人实在是卑鄙无耻!鬼子小队长只觉得浑身发热,不顾身边士兵的劝阻和保护,象狂化的兽人般冲着周围的山林愤怒的嗥叫,手里的指挥刀东指西指,机枪和掷弹筒随着他的指挥刀,向外喷吐着侵略者的愤怒。 杨生海的准星已经瞄准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兽人小队长,但他并没有急于射击,他估算着,“轰!”掷弹筒射出的榴弹发出了巨响,几乎是与此同时,杨生海手里的步枪也轻快地往后动了一下。爆炸声多少会掩盖步枪的射击声,这样日本兵就难以轻易判断出他的隐蔽位置,说不定,可以多干掉几个小鬼子。 子弹带着对侵略者的仇恨,射进了鬼子小队长的脑袋,先是爆裂了日本小队长的左眼球,接着头也不回地蹿入了他的颅内,在里面做着自由翻滚,将脑子搅成了糟豆腐后,最后在鬼子后脑为自己打开了一个告别的大血洞,宣告了此次旅行的结束。 这个马蜂窝可捅大了,连续两名指挥官被打倒在地,鬼子兵都急眼了,狂喊乱叫着,向四面不分青红皂白的射击着,外围搜索的鬼子也加快脚步,向外扩展着搜索范围。 “轰!”随着爆炸,轰鸣再次盖住了一颗步枪弹出膛的声音。一个鬼子机枪手正怒目圆睁,抱着机关枪扫射,脸上的肌肉跟着在不停颤动,可惜,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痛快的打枪了。子弹击断了他胸骨,将一团狼心狗肺搅得稀巴烂。 “快走。”随着观察员的示警,杨生海快速收枪,伏低身子,是呀,可不能贪得无厌,在一个地方连续射击已经是狙击手法则的大忌,要是还不跑路,小命可就不保险了。 …………………… 在二战中对狙击手给予足够重视,并且给狙击手在行动中的自主权,还创造了令人咋舌的战绩的国家以德国和苏联最为出色。只要查看一下著名狙击手的排名,便可以清楚的明白。 苏联在1939年的苏芬战争中,吃了芬兰狙击手的大亏,伤亡巨大,所以苏军非常重视狙击战术的研究和狙击手的培养。仅1939年一年,前苏联就生产了8万多枝莫干纳辛式狙击步枪。这些狙击手在卫国战争中的城市战中大显身手,涌现出瓦西里等一大批高手。并且在进攻东北时使号称精锐的关东军闻风丧胆,让那些幸存者每每想起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德国的狙击手则在1944年的诺曼底登陆中让盟军真正认识到了他们的可怕。从诺曼底高大茂密的灌木丛到亚平宁半岛崎岖的山地,到处晃动着德国狙击手幽灵般的影子。他们躲在一个个隐蔽的角落射杀盟军登陆的军官、士官、观察员、炮兵和传令兵等重要目标。使得盟军部队行进速度变得异常缓慢,并且造成巨大的恐慌。尽管盟军不断采取新战术以减少狙击手造成的损失,但是这些看不见的魔鬼仍然顽强地对盟军实施骚扰。直到1945年,希特勒的第三帝国轰然倒地,纳粹德军狙击手的幽灵才彻底从欧洲大陆消失,永远成为了历史。 进退两难的日军和伪军陷入了山区,这些幸运儿,他们提前享受到了二路军狙击队为他们特意准备的死亡盛宴。 第十章 疯狂的鬼子 日军虽然大多射击技术精湛,但直到战后依然没有完备的狙击战术。他们的狙击手往往作为敢死队员,而且他们深入敌方阵地后,多在树顶、水塔一类地点埋伏。这些地方虽然视野好、射界宽阔,但是没有退路,结果即使能一击得手,也很快会被对手发现,受到集中攻击。 而且战争后期虽然日军也装备了三八式狙击步枪,但一来其数量少,二来其瞄准镜质量较差,所以总体来说,日军的狙击战打得一点也不出彩,虽然在太平洋岛屿争夺战中,尤如昙花一现般的灿烂了一下,但很快便在美军的强大火力下化为灰烬。 “本来计划是放鬼子出山,可是情况发生了变化。”负责传命令的参谋孙志诚低声和马四海商量着,“按照鬼子的规矩,指挥官战死,下面的军官是要负责任的,所以估计他们不会轻易出去,而是要寻机报复。” “嗯,鬼子是比以前疯狂多了。”马四海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杨生海这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自己人出了风头,连带着他也感到脸上有光。 “指挥部决定由你们进行诱敌,然后看准时机再歼敌一部,具体布置是这样的……”孙志诚指着地图,连比划带说的介绍道。 很快,狙击队队员被召集到了一处,马四海面容严肃的开始讲话,“指挥官被击毙,鬼子不会善罢干休,肯定会更加疯狂。我们现在要轮番作战,无差别攻击,敌人不丢下足够的人命,不流出足够的鲜血,就无法前进。”马四海面目狰狞的举着指挥部刚下达的命令,对着狙击队全体队员大声说道:“司令抽调了两个排的兵力做为我们的后援,还有炮兵的两门迫击炮,这下子不光有冷枪,还有冷炮、地雷,要把敌人打得闻风丧胆,寸步难行。” “另外,指挥部嘉奖杨生海狙击组一百块大洋,特将该狙击组编号为西莫海亚狙击组。”孙志诚在旁笑着对杨生海说道。 “这个什么西什么亚是干什么的?名字这么怪。”王大眼挠着脑袋,迷惑的问道。 “听司令讲,西莫海亚是狙击之王,在战争中打死了五百四十二名敌人。”孙志诚回答道。 “狙击之王?打死了五百四十二人?太了不起了。”狙击队队员们一阵议论,却也激起了他们争胜的雄心。 “好了,甭想着一下子就超过这个姓西的家伙。”马四海严肃的说道:“还是要安全第一,把你们培养出来,可是花了不少工夫,都给我机灵着点。” “明白。”洪亮的声音齐声答道。 所谓的无差别攻击,就是见人就打,不管你是小兵还是军官,也不管你是侦察尖兵还是扛着迫击炮的炮兵。 日军虽然战斗力强悍,但对于山地作战却并不擅长,他们倚仗火力优势打顺手仗打惯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战术变化,很是有些措手不及。 草丛、树后、石头缝……,到处都有黑洞洞的枪口,四面八方皆可能射来仇恨的子弹,二十多组狙击手的威力不是盖的。 日军在山地地形进行攻击行动是困难的,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山地战中的士兵不仅必须打击敌人,而且也必须勇敢地面对残酷的地形因素所造成的作战困难。这些条件要求低级军官必须进行坚强的领导,不但必须在领导活动中以身做则,而且也必须在精神上足够坚强。这一点日军能够做到,他们坚韧的战斗意志确实值得称道。 但是领导者坚强,并不一定能制定出正确的计划,由于山地的特殊性,部队在山地地形上的反应时间比平时要长。但日军指挥官却不能在执行作战行动时充分考虑地形和天气的因素,以至于在估算作战时间、后勤要求和部队能力上犯了不少错误。 而在山地战斗中,由于复杂的地形,攻击一方不易展开兵力,对于主动防御一方则是非常有利的。而且山地战斗也多是分散的,经常是发生在班、排级别,象二路军这样进行机动灵活的小单位作战反倒可能会对作战结果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虽然确切的讲,狙击队的山地训练还是远远不够,但他们胜在熟悉地形,能打能跑。鬼子虽然战力强悍,但长处被大大的限制。此消彼长之下,狙击队的无差别攻击让敌人吃了大亏。 东边一枪,西边一炮,地上还不时有地雷爆炸,这对鬼子和伪军的体力和意志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鬼子军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断的示意部下从两边包抄。前面几百米外的几个人影若隐若现,还不时飞过来一两颗子弹,追击到现在,已经倒下了七、八名帝国的勇士。无论如何今天不能放过这几个卑鄙无耻、专打黑枪的支那人,哪怕是追到富士山也要抓住他们,然后一刀刀慢慢的砍死! 可是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在平地上分兵包抄本来是没有错的,可是这里地形复杂,他们根本不熟悉,不考虑实际情况就盲目下令,天知道包抄的人马会跑到哪里去。 经过近一天的奔波,伪军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虽然这些家伙有很多是土匪出身,经常在山野中亡命,也都累得够呛,前次谷地中的震撼再加上被狙击手杀死不少人,心中都有了恐惧,哪还会嫌命长,跟着鬼子穷追不舍。连中队长梁彦荣都因为怕成为被狙击的目标,而换上了小兵的衣服,短枪别在衣服内,扛着长枪缩头缩脑的混在队伍中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鬼子追击的队伍散得很开,满山遍野都是乱七八糟的枪声。追在前面的鬼子一个个东倒西歪,几乎连枪都抓不住了,而鬼子军官早就不叫唤了,这全是累的! 第十一章 咱俩拍拖吧 洞口火堆噼噼啪啪的燃烧着,映得余飚的脸色忽明忽暗,他有些出神的望着辽阔的夜空。一轮缺边的月亮挂在山顶,水一般的清光静静的洒落下来。星星也因此减了颜色,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李如萍缓缓走出来,笑意盈盈的吟道。 “呵呵,我哪有那份闲情逸志。”余飚自失的一笑,“怎么,又有新电报了?” “还没有。”李如萍轻轻摇了摇头,很随便的坐在火堆旁,“是不是担心派出联络人的情况,天不早了,就别干等着回信儿了。” “有那么一点,可也不全是。”余飚坐下来,捡起根树枝拔着火,“即便不成功也没什么,就让鬼子退出去好了,反正打鬼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是啊,鬼子不是短时间内能打败的。”李如萍幽幽一叹,声音柔柔的,“尸山血海,不知道中华民族到底要付出怎么样惨重的代价……” 借着火光,李如萍的侧影非常美丽,恬情的姿态非常迷人。深潭似的大眼睛,亮丽夺人,俊俏的鼻子,时隐时现的粉腮上的小酒窝,令人未饮先醉;红唇小巧而饱满;脖颈白皙而修长,肩膀圆润而方正,竟让余飚看得有些出神。 余飚不是什么柳下惠,而且对于身边的传言,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至于李如萍为什么在来的时候自称是自己的未过门媳妇儿,他也猜到是刘震和郑淑香两个人在写信的时候搞了鬼。但他已经不想追究,要是搞得满城风雨,李如萍该如何自处,还是现在这样你不提我不说,糊涂着混吧!至于以后能发展成什么样,顺其自然也是一个选择。但两个人多少都有一些不自在,对李如萍来说,身边的人嘴上不说,却已经将她看成了未来的司令夫人,余飚的禁脔,态度尊重而恭敬,照顾有加。而余飚呢,亲信的将领也没少拿这事打趣他。连老孟头都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小飚啊,你还是快把事儿给办了吧,或者先订婚也成,给人家一个名份。这样不清不楚的,时间长了,难免有人胡乱猜想,到时候让人家闺女的脸往哪搁?再说,你这家伙已经是司令了,你不要人家,谁还敢靠前,你就把人家闺女给毁了。我看这丫头不错,是个旺夫相,也能生养…… “嗨,发什么呆呢?”李如萍伸手摆动了几下,嗔道:“人家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哦,你说什么了?”余飚尴尬的一笑,挠着脑袋说道:“不好意思,瞅着你走神了。” “瞅着我?”李如萍微皱秀眉,温柔女子的轻嗔薄怒带着淡淡的羞涩溶化了余飚那平凡的身体。 勇敢一点,勇敢是今天再也无法逃避的事情。余飚腆着脸挪得离李如萍很近,“那个...咱俩…拍拖…嗯,就是谈,谈恋爱吧!”。 李如萍一下子变得比最腼腆的姑娘还要腼腆,红着脸,避开了余飚的目光,低下头看自己在地面上划杠杠的脚尖,然后又偏转了身子抬头看月亮旁的几朵白云。手指绞着衣角,是那么的用力,手指都绞得发白了。 “唉,我就知道不行,你长得那么漂亮,又是大学生。”余飚哀怨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土匪出身,哪里配得上你,我,走了。” “别走。”李如萍一下子转过头来,脱口而出,“不是那样的,其实……” “你同意了?”余飚已经转身作势要走,但听到李如萍的话,嗖的一声便窜了回来,动作快得出奇,一把就抓住了李如萍的小手。稳、准、快,已经深得中华擒女武功之精妙。 李如萍吓了一跳,轻轻嗯了一声,便低下了头。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那种少女梦期待的、神秘的、难以向哪怕是最贴近的人诉说的感情,终于袭来了……浑身发热,心里还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和幸福的感觉,在水一般的月光下,一种醉人的快乐,一种无限的柔情浸透了她的心。 不知不觉,李如萍将头倚在了余飚宽厚的肩膀上,微闭着眼睛,享受着那爱情的迷蒙和沉醉。 ………………… 火光摇曳,周围是五、六个沉默不语的家伙,脸色变幻不定,互相交换着眼色。 “你们倒是说说看,咱们该怎么办?”梁彦荣的脸色阴晴不定,沉声问道。 好半晌,一个小队长壮着胆子说道:“大哥!这个事可得好好商量,咱们要是杀人白闹两手血,末了再叫三飚子捡了咱的便宜,到那个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说这话的就他妈不算中国人!就是孬种草鸡毛!大哥,干吧,毁了小鬼子,别死了还见不得祖宗。”小队长赵连指着那个小队长的鼻子骂道:“好好商量?这一天就被二路军冷枪打死了二十多号,人家的大炮还没用呢,跟着鬼子后面就是个死,你还想吃个香屁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呀!”小队长涨红着脸反驳道:“三飚子派来的人不也给咱们两条路选择吗?咱们不杀鬼子,也可以两不相帮,直接撤出去呀!两边都不得罪死了,以后也好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也是老成之举吗,这三飚子要是被日本人打坍了,咱们现在扎进人家怀里,不是自找倒霉吗?”另一个伪军插话道。 一帮梁彦荣的亲信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越争气儿越壮,甚至互相骂起大街来。 “啪!”的一声,梁彦荣将盒子炮重重拍在木墩子上,正吵得凶的几个家伙立刻没有声音,大眼瞪小眼的瞅着梁彦荣。 “吵,吵,他拉个巴子的,都听我的。”梁彦荣挨个指着这帮家伙,“我已经拿定主意了,这个仗是不能打了,再打下去我们就成了光杆,回家吃老米了。明天都给我约束好手下,咱们谁也不帮,阴鬼子一道。至于以后,看情势再说。” ………………… 第十二章 阴死小鬼子 东方微微露出曙光,沉睡的山峦显出了深蓝色的轮廓。山里的鸟儿唱着悦耳的晨歌,打破了沉寂。 “司令,幸不辱命,我也是个信人。”奔波了一夜,累得够呛的原伪军俘虏张乐山抹着头上的汗水说道。 “辛苦了,张乐山兄弟。”余飚知道这是向他表忠心,立刻笑容满面的给他端了杯水。是的,他早上起来,脸上便一直带着这种快乐的笑意,昨晚的感觉真是美妙,让他只能感慨这个时代的女孩真是太纯洁了。两个人现在只发展到摸手的程度,余飚想去搂腰,还被李如萍掐了两把,不过那种青涩的少女的羞恼和娇嗔表情真的是很让人心醉。哪象后世,一个个女孩开放得邪乎,见不了几面就能跟你上床。不过不过紧,咱懂,先摸手,后摸肘,顺着胳膊往里走吗,夏天哪,你快些来吧! 张乐山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水,喝了两口,说道:“司令,事情基本谈成了,梁彦荣答应两不相帮,不过……” “不过什么?难道他还敢提条件?”余飚挑了挑眉毛,略有些不悦。这些伪军真是给脸不要脸,给他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 “不是,不是。”张乐山赶紧解释道:“昨晚那十几颗狗炸弹可是把鬼子炸得不轻,再给梁彦荣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蹬鼻子上脸哪!我说的是他手底下的小队长赵连,私下跟我说,等他报完了梁彦荣的恩,一定要投奔咱们打鬼子。” “倒算是条汉子。”余飚点头赞扬了一句。 “还有,就是我们中队的事情,给鬼子混事,最后也没得了好去。”张乐山有些黯然的把鬼子屠杀伪军伤兵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余飚沉吟着没说话,鬼子这样倒帮了自己一个忙,被俘虏来的伪军听到这些,该死了给鬼子卖命的心了。 ………………… 鬼子要撤兵了,神出鬼没、的狙杀,防不胜防的地雷、冷炮,再加上夜晚的狗弹突击,终于击垮了这伙侵略者继续在山区战斗下去的决心和意志,而且他们的物资已经所剩不多。 尸体一具一具被架在大火上,火焰熊熊燃烧,吞噬着强盗丑恶的躯体。旁边的日本鬼子脸带戚容,默然肃立。 “阁下,炸坏的电台无法修复,我们已经与外面失去了联络。”一个鬼子参谋低声向硕果仅存的小队长报告道。 鬼子小队长无力的摆了摆手,连发火的劲头都没有了。他抬头望了望周围起伏的山峦,无声的叹了口气,这里是支那人的战场,并不适合皇军在此展示威武。 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狭长山川,南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峭壁,北面是低矮一些的突兀山峦,中间有百十米宽的丘陵地。靠近东山脚下有一条大路,往南约五百米处的道路顺着山势有个急弯,一座小山包正好对着这条大路,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走出这里便可以撤出山区,撤出这片让帝国勇士洒下鲜血、抛下生命的伤心地。但这里也是地势险要,适合伏击的好地方。鬼子小队长举着望远镜久久没有放下,虽然看不到一丝异样,但他却不敢轻易下判断。 “太君。”梁彦荣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鬼子小队长的身旁,敬了个军礼,恭敬的说道:“此处地势险要,为了以策万全,我军应该兵分两路,我部愿从北面的山上通行,担负警戒,皇军从下面的大路平行而进。” 鬼子小队长盯着梁彦荣,半晌没有说话,梁彦荣顶住心虚,一脸真诚的与之对视着。 “哟西!”鬼子小队长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对着梁彦荣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过来,梁彦荣心中大怒,自己难道是一条狗吗?看来这个小日本真的是想死了!哼,可别怪老子阴了你们这伙王八蛋。 压下心中的愤怒,梁彦荣走上前去弯腰低声问道:“太君有什么吩咐?” 鬼子小队长竖起大拇指和颜悦色地说道:“你的这个!谢谢!” 梁彦荣微微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毫不在意这种死人的“奖赏”! 片刻后,敌人兵分两路,伪军中队开始奋力爬上北边的山,梁荣彦派他最心腹的小队在山的反斜面搜索前进,他带着其余两个小队在山的这边前进,前进一段就挥动小旗报平安,下面是两个小队多的鬼子,抬着一些伤员稍微落后他们约有百米的距离。 赵连的小队都是梁彦荣在山上的老弟兄,忠诚度很高,他们在赵连的命令下,枪都关了保险,目不斜视的向前走。虽然有很多人不明白是什么个意思,但在赵连和几个军官近乎粗暴严厉的喝斥下,谁也不敢出声。 离他们几十米的树林、草丛中伏着二路军的战士,冷冷的望着这伙伪军行色匆匆的走过。 “大哥,赵连来信号,咱们该拐弯了。”一个伪军军官贴近梁彦荣,低低的声音说道。 哼,哼,梁彦荣望着山下的鬼子冷笑了两声,一挥手,“咱们走,让小鬼子都他妈的死去吧!” 随着命令,伪军不再沿着山峦前进,而是翻过山顶,拐进了山后的一条小道,加快了行军速度。 “上,占领山顶。”五连连长冯德山挥着驳壳枪,战士们沿着反斜面,快速冲上了山顶,机枪、步枪架好,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山下。 “阁下,情况不对。”一个鬼子参谋开始还以为伪军是从山的另一边绕路而行,可半天也不见人影,心里感到不太对劲。 鬼子小队长举起望远镜,仔细搜寻着山上伪军的身影,但他失望了,目镜中突然冒出了几颗脑袋,接着是更多的人,更多的枪口。 “八嘎,中伏了。”鬼子小队长因为愤怒而大口喘着气,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皇协军”根本就靠不住,是他们把皇军带入了死地! “轰!”一枚迫击炮炮弹从小山包上腾空而起,落入鬼子队伍,随着一声巨响震撼山谷,山上的轻重机枪一齐吼叫起来,一排排的手榴弹也投向敌人,不足一公里的伏击地段都被二路军的火力控制,敌人插翅也难飞了。 第十三章 趣句的启示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际凝聚着绚烂的晚霞,柔丝般的浮云缓缓飘动。 石桥隆盛背着手站在屋顶上,紧锁眉头,焦虑的踱来踱去。这次“治安强化运动”非常的不顺利,县城里龟爬太郎连发电报,说二路军有一支强悍的部队杀入了治安区,已经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和影响,希望他能马上调集一些部队回防。而自己这边却根本无法寻找到并摧毁二路军的主力,二路军实力犹存,就迫使他无法继续分兵搜剿。进山扫荡的多田部队又失去了联系,而且从最后一次联络的电报来看,他们那里也遭遇了挫折,一个中队的伪军被二路军用疑似重炮的武器在短时间内快速击败,而且山区复杂的地形极大的限制了皇军的战力发挥。 “阁下,请不必过于焦虑。”中队长岛田宽慰着上司,“独水镇已经为山本中队所占领,正在修筑炮楼,我们的计划可以说是基本实现了。” “岛田君,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清楚。”石桥苦笑着说道:“应该说我们此次扫荡已经基本失败了更为确切。既未能消灭二路军的主力,又不能稳固所占地区,如果继续将扫荡进行下去,皇军虚弱的后方将被彻底破坏,甚至是小股的土匪也能轻而易举的进行活动。” “阁下,我怀疑龟爬太郎在夸大后方所遭遇的威胁。”岛田犹豫着说道:“我军兵力并不充足,如果调兵回防,无疑宣布此次治安作战的失败。” 石桥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不要如此看待龟爬君,帝国军人视帝国的利益远高于个人得失,他不是那么狡诈的人,不会用帝国战士的生命去冒险。” “哈依!”岛田低头答道。 “呵呵,气氛太沉重了。”石桥知道自己的爱将心里并不一定服气,便笑着岔开了话题,“万宝山事件(九.一八)后,帝国军队横扫满洲,夺得三千里江山。在奉天的庆功宴上,我有幸与坂垣阁下、矶谷阁下和土肥原阁下坐在一张餐桌上,当时每个人都要讲个故事来评价支那人,并用趣句结尾。但是不准用现在的名词,比如‘一盘散沙’、‘东亚病夫’等。” “能让石桥阁下记得如此清楚,想来那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卑职也很好奇呢!”岛田笑着附和道。 “那我就讲给你听。”石桥想起当时的对话,似乎也觉得很有意思,兴致盎然的讲述起来。 当时是坂垣先开的头,那是一个完全真实的故事:从北大营到沈阳的关东军军用电话线常常被人割断,关东军司令官认为这是十分严重的事件,是中国爱国人士在活动。便命令松井特务机关负责侦破,松井特务机关有不少中国办事员,他们了解自己的同胞,所以破案神速,共抓到了八名罪犯。日本鬼子决定枪毙这几名切线犯,正要行刑时,竟来了不少木呆呆的中国人围观,想满足亲自看杀人的好奇心。于是松井又在看热闹的人中抓了四个壮汉,凑成一打,用机枪射杀。坂垣的趣句是:中国人——帝国士兵的活箭垛。 紧接着是矶谷讲的亲自看到并问到的一件事:他在皇姑屯遇到一对年纪才三十多岁的夫妇,白天靠乞讨和别人的施舍生活,晚上在破瓦寒窑和荒凉寺庙中度过。但领着、背着、抱着,却总共有六个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还在襁褓中。他便问他们,既然生活如此窘迫,难道就不能少生几个。男的回答:正因为又饿又冷,晚上又闲着没事,谁知刚碰了她一下,就又怀上了一个。矶谷的趣句是:贫蹙交加,但绝不闲着脐下三寸。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岛田不由得大笑起来,说道:“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没想到饥寒也起淫欲。” “这个很好笑,当时我就笑得喷了饭。”石桥脸色一整,接着说道:“最后是土肥原阁下讲的故事,一点也不好笑,但却叫人深思。” 岛田愣了一下,赶紧收起笑容,认真的侧耳细听。 “三国演义中的官渡之战,岛田君想必是知道的。”石桥眯起眼睛望着远方,缓缓的说道:“袁绍不听谋士田丰之言,招致惨败。狼狈逃回后,第一件事情却是杀田丰。色厉而胆薄,志小不能容人。土肥原阁下的趣句是:支那,这个蜂攒蚁聚的地方,多几个袁绍,少几个田丰,乃是皇军之万幸!” 岛田没有说话,皱着眉头仔细品味着,半晌才苦笑一声,“阁下,可惜投靠皇军的都是些不中用的袁绍,与皇军作对的都是有才的田丰。” “是啊!”石桥慨然一叹,“皇军兵力有限,无法统治支那广大的地区,以华治华本是绝妙好棋,可惜没有皇军的助阵,那些皇协军却不是抗日武装的对手。特别是余飚,这个人很有两下子,你以后要特别留意。” “卑职明白。”岛田抚着腰间的指挥刀,缓缓说道:“可惜,他似乎从来不肯与皇军正面作战,想与他较量,还真是困难。” “机会总是会有的。”石桥转过头,盯着急匆匆赶来汇报的一个鬼子军官。 “阁下,皇协军第二中队传来急报。”鬼子军官有些忧虑的将抄写纸递了过去。 石桥隆盛接过来一看,立刻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从头又看了一遍,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阁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岛田焦急的问道。 石桥将手里的抄写纸紧紧的攥成一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迸出话来,“多田阵亡,所属中队在追击凶手时陷入埋伏,全军覆没。梁彦荣中队分路追击,山区地形复杂,增援不及。” ………………… 第十四章 夹击 石桥决定撤兵了,不光是多田中队和皇协军第一中队的覆没给了他当头一棒,补给线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更因为龟爬再次发来了急电,有一支来路不明的四、五百人的武装突然从太行山窜入治安区,连下村镇据点,势头凶猛,如果此支武装与二路军的部队会合,县城危在旦夕。电报中,龟爬威胁道:如果县城失守,巨大的政治影响,足以使龟爬和石桥都被送上军事法庭,断送军人生涯。 日本人每次吃了亏,基本上都要报复和发泄,这已经成了规律。即使这种报复和发泄并不能达到目的,但只要在根据地烧一些房子,捉一些老百姓冒称战俘,回去写一份斩杀虏获的报告,也就算多少挽回了皇军的面子。老百姓是捉不到了,那就只好冲着不能跑的房子发火了。 黑烟滚滚,烈焰升腾,从独水镇开始撤兵,一路上鬼子经过的村寨都是这样的景象。 用余飚的话来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是你们家屋后的菜地呢!看到鬼子撤退了,根据地留守的部队越过山梁,重新占据了独水镇,余飚率领的部队也开出了山区,给鬼子施加压力,狙击队则再次出击,对无心恋战的鬼子进行狙杀。 这是一条不太大的小河,自西向东流。两岸各有一条沿河的乡间土路。河上架着一座木桥。说是桥,其实只有木板搭成的桥面,三尺多宽,没有桥栏,靠几根木桩子撑在河面上。河的北岸,在桥头的东边有几座坟头。 杨生海和观察员爬到那几座坟头的后面,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都觉着这里是个不错的射击位置:视野开阔,而且又便于隐蔽。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这里候着猎物出现。 “老少爷们儿,大叔大婶儿,打扰了!俺们要借贵宝地收拾几个鬼子,还望你们多担待,多照应!”杨生海冲着坟头轻轻念叨了两句,惹得观察员丁哲先一阵嗤笑。 “今天按规矩来,射击后角色互换。”杨生海得了大彩头,狙击队的队员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连丁哲先也不例外。作为一个狙击小组,虽然他也得到了奖励,但总归不如自己创造的成绩那么骄人。 “好的,一人一枪。”杨生海痛快的答道。 两个人解下缠裹在步枪上的绑腿,在行进的时候,枪上缠着绑腿是一种不错的伪装。可等到要开打了,还缠着绑腿就会影响瞄准。他们又整了些植物的汁液,和上泥土,往步枪上抹了抹。接着,两个人又把身上的伪装拾掇了一下,然后换着班的休息。 太阳升上了半空,晒得人懒懒的,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微风徐徐,带来了田野的气息。 “来了,鬼子来了。”丁哲先兴奋的叫道。 杨生海一下子来了精神,翻身而起,眼睛也瞪得溜圆。 河对岸的土路上出现了一小队人。这大概是日军的一个小辎重队。打头的一个日本兵把三八枪扛在肩上,枪头挂着面小膏药旗。队伍中夹杂着一些挑着担子的中国民夫,除了人,这里面还有几头牲口,背上驮着木箱。最前面竟然是一头强征来的耕牛,牛背上还骑着一个鬼子兵。 队伍越走越近,快要上桥了。那个骑在牛背上的鬼子好像心情不错,忽然间张嘴哼了起来,唱的可能是日本的什么民谣,调子听起来挺怪。 “抓紧工夫唱吧,小子!”杨生海心里嘀咕了一句,拨下了步枪的保险。习惯性地把右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冲右手食指吹了口气,然后把食指平静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上。 鬼子军官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认为没有什么异常,日本人的辎重队便开始过桥了。 等到背上驮着鬼子兵的水牛踏上木板桥面的时候,队伍最前面的日本兵正好走到靠这一边的桥头。就在这时,杨生海的第一发子弹飞离了枪口。 子弹很干脆地穿进了领头者的钢盔。他的颅骨顿时改变了形状,整个人的身子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抽搐着向侧后方倒去。肩头三八枪和上面的膏药旗,随着他的身体一齐跌进了河里。牛背上哼民谣的鬼子兴致正浓,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碎了好心情。慌慌张张地想从牛背上下来。可这健硕的耕牛,相对于他的小萝卜个头而言实在是显得高大了些。再加上桥面比较狭窄,他这会儿可真是有些“骑牛难下”了。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容他操练骑牛术了,丁哲先的第二发子弹轻轻松松地穿透了他的胸腔。小鬼子从牛背上一头栽下来,带着满肺咽不进的气体,扎进了桥下的河水中。 已经走上桥面的十几名中国民夫,扔掉肩上的挑子,有的往河里跳,有的向桥北面快跑。一块儿上了桥的两名鬼子兵嗷嗷的叫着,竟然被挤到了河里。 “乒勾儿、乒勾儿……”,三八式步枪特有的射击声响成了一片,对岸的鬼子朝这里起劲儿地射击。他们大致判断出了伏击者跟那几座坟头之间的关系,子弹不断撕裂着空气飞了过来。 杨生海和丁哲先迅速的匍匐转移着射击位置,等到鬼子的射击稀疏下来,又抬起了头,伸出了枪口。 掉进河里的鬼子兵,其中一个水性看来是不赖。他手脚并用飞快的游到岸边,正往上爬。眼看着半个身子已经爬上了河岸,土黄色的军衣湿淋淋的,上面挂满了绿色的浮萍。不过,他的逃命之旅也就到此为止了。一颗子弹追踪而来,像颗钉子似的,一下把他钉在黑绿色的河岸上。另一个泡在河水里的鬼子兵,就似乎显得泳技欠佳了。他伸着两只胳膊,玩命儿地扑腾,不停的灌着水,身体在不断的下沉。 一个鬼子兵正跑向河边,准备接应爬上来的同伴,一见同伴被击倒,自己也暴露在空旷的河岸上,转身就想跑。一颗子弹带着尖啸,钻进了他的后背,鬼子上半身往上弹了一下,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乒乒乓乓,鬼子们又是一阵乱枪,并不断的愤怒嚎叫着。平缓的河水飘着几缕血污,沉默地流向远方。杨生海和丁哲先在日本兵的开枪送行声中,悄悄撤离了河边。 就象杨生海和丁哲先这样,狙击队在撤退的鬼子周围不停的战斗,血与火的锻炼能使人更快的成长,枪法准是一方面,经验和技术却要在实践中不断学习。而且这种学习的过程充满了危险,也必然要付出血的代价。 “鬼子开始撤退了,司令命令我们小心返回。”一个参谋将电报递给了林存忠。 林存忠点了点头,接过电报,目光转向桌上的地图,现在是转身回家的时候了,如何安全的把这些宝贵的战士带回根据地,这是他的责任,沉重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向北是坚固的县城,向南是撤退回防的鬼子,在鬼子空虚的后方搞破坏确实很爽,但也蕴含着极大的危险,一旦动作慢,那就是四面受敌的局面。 “给司令发报,请他调集部队配合我们的行动。”林存忠心中的计划渐渐成形,笑着对参谋说道:“命令部队,转向南方,急速行军,与司令做出夹击鬼子大队的态势。” “真的要打硬仗?”参谋有些狐疑的问道。 “快去传令吧!”林存忠胸有成竹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经过这一阵子的敌后骚扰,由于捏的都是软柿子,林存忠的部队虽有伤亡,但补充得更快。鬼子对中国老百姓的压迫实在是太狠了,欠下了无数的血债,沦陷区的老百姓平常是敢怒不敢言,但如果有了机会,还是有很多勇敢的血性汉子要打鬼子,报仇雪恨的。 林存忠率领着部队浩浩荡荡的向南开去,声势很大,而余飚接到电报后,立刻调集部队,在鬼子的后面缓缓跟进。 而龟爬太郎电报中提到了来历不明的部队,打下了几个村镇据点,获得了足够的物资补给后,也向南开进,目标直指二路军的根据地,不过,他们的行军路线一直比较贴近山区。 现在沦陷区里已经一团糟了,很多驻守地方的伪军根本不敢与二路军大队作战,有坚固堡垒的,龟缩不出;自认为守不住的便向县城撤退。这些败兵再加上龟爬太郎通过放弃外围据点搜集来的士兵,倒也拼凑出两个日伪混合中队的机动力量,开出了县城,向南压来,追击给他们造成了很大被动的二路军部队。 阴差阳错之下,整个战场竟然形成了非常复杂的局面,一边是两面夹击鬼子扫荡部队的态势,一边是日伪军夹击林存忠部队的样子,随着情报的不断汇集,使得日军产生了极大的误判,石桥由此犯了个错误,竟然分兵去堵截治安区内的两支部队。 第十五章 戳穿鬼子防线 春天的田地里到处是黄绿的颜色,特别是那些柳树,嫩枝在风里摇摆,好像是要把它那枝叶的颜色,扬送到天空里去。 夜光下,沦陷区里,电话线杆上垂下一条不易觉察的电话线,延伸到草丛中,黄宗新放下了耳机,已经偷听了一天的鬼子电话,掌握了不少情况,更重要的是他对模仿县城一个叫斋谷的鬼子参谋的声音有了些把握,又沉思了一下,他冲着旁边的王小刀用力点了点头。 “好,就看你的了。”王小刀使劲的一拳砸在泥土上。 黄宗新又琢磨了片刻,稳定了下情绪,清了清嗓子,冲旁边的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拿起了电话。 “我是斋谷容一,马上让加滕听电话。”黄宗新尽力模仿着鬼子那略有些嘶哑和低沉的声音。 “哈依。请您稍等。”一个鬼子兵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不大一会儿,加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斋谷君,我是加滕。” “加滕君,石桥阁下的治安作战已经结束,部队正在返回,为提防支那人的进攻,龟爬阁下准备向各前沿据点增兵。”黄宗新按照事先编好的借口说道。 “斋谷君,是不是石桥阁下已经失败了。”加滕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是属于龟爬一系的,对于外来指挥的石桥并无好感。 “这种话不要乱说。”黄宗新装作好意的劝告道:“明天早上将会有一个混编小队到达,由新任的藤泽中尉率领,只要你们不犯错误,这边就没有问题。” “明白了,请司令官阁下放心!圩角集据点绝对不会出问题。”加滕心领神会的说道。 ……… 黄宗新挂上了电话,冲着电话线杆上的队员挥了挥手,队员挥动大刀,干净利索地砍断了电话线。由于林存忠率部大肆破坏,县城通向外界的电话线时断时续,所以,应该不会引起鬼子的疑心和注意。 # 静寂的早晨,太阳升在晴朗的天空,和风送来芬芳的气息。 三十多个鬼子兵和五十多个伪军急匆匆的向前走着,前面五里就是鬼子的重要据点圩角集。 黄宗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名贵的指挥刀,冷酷的目光,真的很让人望而生畏。 在此次反扫荡作战中,CVH部队一直跟着余飚的大队参加战斗,并没有什么单独的行动。等到鬼子一开始撤兵,他们便立刻按照参谋制定的计划,潜入沦陷区,直奔鬼子防线的重要一环圩角集,只要他们能够攻下这个据点,鬼子的防线将出现一个大漏洞,按照现在鬼子的兵力情况,很可能会迫使鬼子将防线后移,重新整固。 要说玩化装渗透这种把戏,当时并不是什么部队都能玩得起的。首先说道具的问题,干净的日军军服、钢盔、枪支,有的时候还要马匹,机枪、掷弹筒等装装门面,不富有的游击队根本没这些。你总不能扛着个老套筒子愣装日本鬼子吧,那不是把脑袋伸过去找揍吗!更何况演戏还要有会简单日语的人随同,有装日本军官的,有装翻译官的,还有人装勤务兵的。所以,档次低一些的游击队只好装成伪军和特务,当然,这样的效果就很差了。 根据圩角集的内线报告,现在的圩角集据点有百十来人的伪军守卫,其中有三个日本人负责监视。 王小刀等人很快的接近了圩角集据点的外围哨卡,路口架着的机关枪将黑森森的枪口对准了这一行人,早就有人跑进去报告了。 “敬礼。”一个伪军军官大声嚎叫。 几个伪军士兵立刻将双腿紧紧的一夹,整齐的敬着军礼。 伪军军官满脸笑容的跑上来,敬了个礼,谄媚的说道:“太君,奉加滕阁下命令,卑职在此迎候,请太君上里面休息。” “哟西!”黄宗新挤出一丝笑容,也不下马,在伪军军官的引领下,昂然向前行去。 炮楼阴森森的竖立在一块高地上,炮楼后面是两排房子,分别是鬼子和伪军住的地方,鬼子和伪军的吃喝拉撒全部都在里面进行,炮楼前面有一小块空地,这是操练用的小操场,外围则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构成了一个封闭的、能够自给自足一段时间的坚固堡垒。 吊桥轰然落地,黄宗新带着人马终于混进了这个易守难攻的据点,所有人都略微松了口气。 加滕已经率着两个日本护兵迎了上来,笑着说道:“藤泽中尉如此年轻有为,真是令人吃惊啊!”说话间,他不易察觉的瞟了一眼黄宗新挎着的名贵的指挥刀,除了惊讶以外就是羡慕,看来是个家世显赫的家伙,否则升不了这么快。 “加滕君,您过奖了。”黄宗新客气的说道:“以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才是。” 加滕立刻对黄宗新产生了好感,家世显赫,却很平和,一点也不盛气凌人。 “请,请到后面说话。”加滕伸手邀请道:“士兵们的房间也已经整理完毕,可以先去休息。” “劳您费心了。”黄宗新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加滕走向炮楼后的宿舍大院。 王小刀对着化装成伪军军官的柳明使了个眼色,冲着炮楼努了努嘴,带着化装成鬼子的士兵跟着黄宗新向后面走去。 柳明苦着脸对伪军军官说道:“哎呀,弟兄们都口渴了,先上里面喝点水吧!”说完,不等他回话,带着一票人就向炮楼拥去。 “藤泽君,嗯…”走到屋子门口,加滕侧头要和黄宗新说话,却发现黄宗新的眼中射出凶狠冷酷的目光,紧接着 “嗤”的一声轻微闷响,后腰剧痛,一把匕首刺进他的腰椎,锋刃完全没底,加滕如同被电击中了一般,扭曲着脸,想呼叫其他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随后加滕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身体也开始向一边斜倒。 与此同时,两个鬼子护兵也被特战队战士无声无息的捅死,尸体拖进了屋内。 这时,炮楼上响起了三声哨响,黄宗新和王小刀相视一笑………… 第十六章 五个畜生 圩角集据点被攻取,鬼子的防线立刻被捅了个窟窿,从老根据地出发的两个新补充完毕的第二连和第七连立刻急行军几十里,于当天黄昏涌了进来。 圩角集是个不大的庄子,庄子中心是个空荡荡的大场子,立着几根旗杆似的木柱子。上面挂着五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有几具已经成了骨头架子,地下是染成黑红的一片。 “小刀,这是怎么回事?”二连连长余得水皱着眉问道,他的这个连在前几次战斗中损耗很大,所以此次反扫荡被安排到后面训练补充,很多新战士没见过血腥,已经捂着嘴,眼睛也不敢向那里看。 “几个畜生。”王小刀轻篾的抿了抿嘴角。 “是这里的三个鬼子和两个伪军军官。”副队长柳明恨恨的说道:“这个叫加滕的鬼子,可真是头顶长疮,脚跟流脓——坏透了!他最喜欢糟蹋妇女,他一出来,这里的妇女们就像大难临头似的鬼哭神嚎地躲藏。他命令全庄老百姓把房屋院落打通,他从炮楼下来以前,先通知全村妇女把衣服脱光,然后才下来任意奸淫。奸淫以后,还让全村男女在一起光着屁股跳舞,他搬把椅子坐在那里哈哈大笑地观看取乐。要是有敢反抗的,他就用刀砍掉人的四肢,再开膛破腹,取出心肝下酒。余哥,你说这还是人吗?” “妈的,怎么不给他留口气,让我也砍他两刀。”七连连长周学诚气得脸都绿了,摸着腰里的短剑骂道。 “老周,这可不是我们干的。”王小刀淡淡一笑,“我们把这几个家伙挂在这,等圩角集的老百姓醒过味,就跟疯了似的,菜刀、剪子、锥子那是什么家伙都用,有的甚至用牙咬,也非要吃块鬼子肉来解恨,连打边哭,唉,你是没见那情景……” “你听明白了吗?”余得水转头严肃的对自己的副连长说道:“听明白了就带着这帮没见过血腥的草鸡到跟前好好看着,再给他们讲讲这几个畜生的劣迹。” 副连长是从平津来的知识青年,在旁边听得满脸通红,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听到余得水的激将,一跺脚,挥动胳膊,“妈拉个巴子,你们这群草鸡,跟我去看看挂着的这几个畜生。” 七连连长周学诚嘿嘿一笑,转头瞅着自己的副手。 “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他的副手也是同样的忿恨难当,招呼着士兵向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走去,边走边大声说道:“都他娘的睁大眼睛,看看这几个不把中国人当人看的畜生、王八蛋的下场……” 王小刀冲着余得水和周学诚连连摇头,调侃道:“瞧瞧,把好好的孩子教成什么样了,满嘴脏话,司令还说让文化人熏熏咱们这伙粗坯,我看倒反过来了。” “嘿,该学的咱学,该教的咱也教,弄成这样也不怪咱们。”余得水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道:“不过,这小家伙不错,有个倔性,多苦多累也不吭声。” “得了,让你教能教出什么好来。”王小刀哈哈一笑,转而正色说道:“宝贝带来了没,可就等着它出菜呢?” “带来了。”周学诚指了指身后,“带着这家伙行军,可把我的兵累得够呛,不出菜,我们不是亏了。” 所谓的宝贝,就是那门修补好的山炮,在这个时候,哪支部队要是有了它,那可是了不得。 抗战时期,鬼子在平原上修筑高大的炮楼据点,如果要在欧洲战场,那就是活靶子、死棺材。可在中国,鬼子欺负抗日武装缺乏重武器,大玩堡垒战。这些炮楼一般采取的砖木结构,步机枪打不透砖墙,加之楼高墙厚,掷弹筒和机枪居然对它毫无办法。虽然当时迫击炮还是有的,但迫击炮炮弹发射出去都是抛物状落地,不是打得太远,飞过了炮楼,就是打得太近,偶尔有一颗炮弹落到岗楼顶上,还得看这个炮楼是什么建筑的,假如倒霉点,楼顶是钢筋水泥结构,迫击炮弹在上面炸裂开来,只等于鬼子头上响个炸雷,得连续命中才有效果。 如果有了步兵炮或山炮,那就不一样了,对于这种炮楼,火炮的摧毁力不在话下,而且火炮还可以在敌人射击范围之外开火,几乎没有什么危险。 “这家伙,好啊!”王小刀走上前,抚摸着黝黑发亮的炮筒,口里啧啧有声。 “事不宜迟,我们休息半宿,凌晨一点就出发,端它几个炮楼,鬼子就受不了了。”余得水意气风发的说道。 “是啊,我们窝在后面,寸功未立,再见诸位哥哥的面,这脸可没法搁了。”周学诚深有同感的说道:“小刀兄,您没意见吧?” “切,我是那种人吗?”王小刀学足了余飚的口气,“不过你们要得着好东西,可别忘了我啊!” “好东西?这个,小刀兄还请明言。”周学诚一副很困惑的样子。 “这都不懂?”余得水很鄙视的瞟了周学诚一眼,“就是日本娘们,小刀想要一个暖被窝的了。”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学诚恍然大悟,拍着脑袋,两个人一唱一和开着玩笑。 “屁日本娘们,当我没见过,脸涂得跟白墙似的,吓死个人。”王小刀笑骂道:“要有那心,不如给我找个西洋娘们,长着猫眼、黄头发的那种。” “黄毛,猫眼,记住了。”余得水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周学诚则是一阵坏笑。 “上刺刀,五个一排,站好了,听我口令。”不远处传来了大声的呼喝。 “杀!”“杀!”……… 两个连的士兵大吼着轮流将刺刀捅向血肉模糊的尸体和骨头架子,这个时候即使有人还有些胆小、恶心、恐惧,随着周围如雷般的呼喝,也只能硬着头皮硬充好汉,否则在军队中可就抬不起头了。有了第一刀,第二刀也就自然些了,再捅得多一些,可能也就没什么感觉,光剩下麻木了。至于晚上做不做恶梦,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 第十七章 大干苦干 现在鬼子的形势已经一团糟了,不仅扫荡毫无收获,沦陷区被搞得乱七八糟,连原来的防线也被二路军在东面突破,据报告,突破防线的这支部队人数虽然不太多,但却使用火炮连续拔除了四个据点,轰塌了九座炮楼。驻守据点的皇协军被这突然猛烈的打击所震慑,失去了战斗意志,炮楼一倒,不是忘风而逃就是举手投降。 林存忠率领部队先是迎头向石桥的主力集团撞去,然后突然转而向东,又做出想从突破口逃之夭夭的态势。龟爬的追击部队和石桥的堵截部队也跟着转向,拼命赶来。等到鬼子夹击的企图就要实现的时候,林存忠率领部队突然以急行军的姿态连夜行动,夜色下一气走出四十里,斜插向西南,从鬼子合围的缝隙中穿过,甩开了石桥所部的堵截。第二天中午在余飚所部的配合下,强行突破了鬼子的防线,安然回到了根据地。 “弟兄辛苦了!”余飚跳下战马,越走越快,一边大声喊着一边不停招手,远远的,战士们也纷纷抬起手臂高兴的喊叫着回应着。 林存忠也快步迎了上来,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余飚哈哈一笑,又给林存忠来了个熊抱,说道:“参谋长,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这一趟玩得漂亮。” “我们小打小闹,哪比得上司令您呀,轻轻松松就灭了两个中队的敌人。”林存忠被勒得咧嘴说道。 “呵呵,两个人互相吹捧,这就没劲了。”余飚笑道:“都累坏了吧,赶紧去休息。” “我们倒不算什么,只是那些新兵确实快撑不住了,要不是骑兵队让出些马匹,我们还强掳了些牲口,恐怕要路上要丢下百十人。”林存忠摇了摇头,转头看了看队伍中歪歪斜斜的新兵。这些新兵到了安全地界,正强打精神好奇的东张西望。有些累得瘫在牲口身上,连头也抬不起来。 “他们还嫩着呢!”余飚抿了抿嘴,有些责怪的说道:“就为了行前我说的几句玩笑话,你就要干冒大险带着这些新兵行军?要是我,就让他们想办法自己来投奔。” “干冒大险倒也不至于。”林存忠从余飚的话中感受到浓浓的关怀,谦虚道:“都是劳动人出身,吃得了苦,要是一群少爷小姐,我才不会这么做呢!” “不罗嗦了,赶紧下去休息。”余飚拍了拍林存忠的胳膊,“晚上我们再好好谈。” …………………… “什么?敌人绕到后面去了?已经突破了防线,与另一支队伍会合了?”石桥大惊失色,双眼深陷的面孔上满是焦虑,好半天才颓然的坐了下去。 “阁下,我们……”岛田本来想说集结兵力,回身再次扫荡,马上就意识到这个方案是不可能的,沦陷区被糟踏得够呛,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再次筹措出足够的物资,而且二路军已经成功的锲入了一颗钉子,动摇了整个防线,如果再强行出击,恐怕又是一个失败的结局。 石桥苦笑着摇头,强打精神说道:“现在已经难以再次进击,这一点我们应该清楚,绝不能因为心中的愤怒而再次犯错误了。给龟爬阁下去电报,建议让各部赶快回到各自的据点,恢复治安区的局势,并将整个防线向后面拖一点,防止更大的损失。” “可是……”岛田很担心石桥,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他会承担很大的责任,如果龟爬再将此次治安战的失利都归罪于石桥,那么象调回保定这样的处罚都是轻的。 “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石桥站起身,整理了下军装,“先把现在的局势稳定下来,再考虑应该受到的处罚吧!电报不要发了,那里说不清楚。我还是去打电话,和龟爬阁下好好的沟通一下为好。” ……………………… 四月初,芳菲未尽,梨花已经开了,梨花林被白色包裹。树下的绿草在太阳的光辉中显得更加鲜绿。风轻轻吹,草摇晃着脑袋。 u 反扫荡胜利结束,鬼子的防线被迫后缩,二路军向前挺进,又将十几个村庄纳入怀中。双方暂时偃旗息鼓,就象拳击比赛的休息时间一样,两个对手各自在狠狠瞪视着,补充着体力,憋着要在下一个回合中击倒对手。 修房、建房,安置百姓,帮助春耕,除了必要的守卫兵力,二路军所有人员都行动起来,为重建家园而洒汗出力。 中国老百姓是纯朴的,也是最能忍耐的,鬼子气势汹汹的扫荡被粉碎,损失的都是些笨重的物件,人员基本没有损伤,而且往常度日如年的春荒由于手里分到了粮食而不必愁苦难当。再加上二路军的军纪一直是余飚看重的,为此还成立了专门的宪兵队,这些臂带红袖箍的宪兵尽忠职守,基本杜绝了扰民、害民的行为。 最触动老百姓的还是苦难启发团,这些从沦陷区抽出的人员挨村挨庄的讲故事,讲述日本鬼子的残忍暴戾,讲述沦陷区百姓在鬼子压迫下的苦难生活,种种惨绝人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故事以平实无华的语言讲述出来,往往讲着讲着,便是台上台下一起落泪,痛哭失声的场面。随后便是文工团的宣传鼓动,让每一个老百姓都明白,抗日是大家的事情,只有打跑日本鬼子才能有好日子过,要是没人关心,没人出力,惨祸早晚凭空落下来。 宣传鼓动加上切身的实惠,使得老百姓对二路军的支持与拥护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也使得二路军的各项措施得以全面的落实,派下去的村镇干部工作起来也十分的顺利。 地道白天由战士们挖,晚上则交给百姓,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延伸,离实战的标准越来越近。各个村、镇还开展了竞赛、评比,一小袋大米、一块肥皂、几两海盐就会让老百姓拼命的挖掘。 村子里的通墙已经打好,家家户户的院墙都打开一个小洞口,平常都用秸杆遮住。院连院,户通户,凭着这些通墙,士兵在村落战斗中便可以通行无阻,隐蔽潜行,掌握主动,打击了敌人。 村外则广泛开挖交通沟,长度,五尺;宽深,五尺。村连村,庄连庄,部队在里面可以隐蔽的进行机动,在地面却看不到。 由于百姓的觉悟提高很快,余飚的全民皆兵设想得以顺利实施。要求是每家至少一杆枪,管它是老套筒子,还是水连珠,老毛瑟,只要是能打响的家伙,都分门别类的发放下去,只要是能战斗的人,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扛起枪接受短训。当然,除了少得可怜的实弹射击外,子弹全部由村干部保管,战时再下发。 这样的景象是很奇特,也很威风的。田地里、沟坎上、街道上,随处可见扛着枪的老百姓,干活时也是一肩扛枪,一手拿锄,一闲下来便有人端起枪练瞄准,嘴里还念念有词:啪、啪,打死小鬼子。手里有了枪,平常老实巴交,走路都低着头的老百姓,一下子便觉得不一样了。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手里有了枪,胆气壮,腰杆挺,精气神也足了。 “全民皆兵,是中国人就来打鬼子吧!”、“扛起枪,保卫好生活,保卫根据地,保卫自己的家,保卫亲人!”、“大干百天,铜墙铁壁!”……铺天盖地的标语刷满了大街小巷、村落镇子,一派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的气势。 正晌午了,天气很暖和。独水镇原来的镇公所前锣鼓喧天,一派热闹的景象。 “哗啦!”红布被郑淑香扯下,“章湖县临时抗日政府”几个大红字呈现在人们面前,站在牌匾下,她那嫩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的颜色。阳光照着她站得直直的身上,也沾染了这青春的标志。她的身后同样是一群年轻人,脸上都带着**的神情。 余飚和李如萍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和几个警卫人员带头鼓掌,另一边刘震也带着一票人前来捧场。 “女的县太爷啊,真是了不得!” “听说是个女秀才,在北平念过洋人学校的。” “长得这样雅静,一看就是大家主出身,还是文墨人,啧啧……” …………… 余飚和李如萍听着议论,相视一笑,转身走出了人群。 “肚子饿了,吃点饭去吧!”余飚想去拉李如萍的小手,却被她一把打开。 “有人呢!”李如萍嗔道:“没听见刚刚老百姓议论啊,大家还很封建呢!” 余飚咧了咧嘴,不过这偷偷摸摸的更加有趣,更浪漫,在一起的时候,趁人不备,捏捏摸摸,虽然经常挨李如萍的绝技小掐手,他倒是乐在其中。 第十八章 豆腐西施 集镇上有一家搭着席棚卖豆腐菜的馆子,生意挺好。他们原来就在镇子上做营生,日本鬼子一来,吓得躲到了乡下桃花寨。店主是一个山东老汉,因为老家遭了荒年,担着两只破筐来到这里起家的。如今局势平稳下来,又重新挑起了招牌。老汉已经撒开手,只坐在柜台上照顾着,做菜的、跑堂的全是家里的一班女将,五个年轻的女儿,这一班女孩子,长的都很好,在棚口的是那位大姑娘,密黑的头发,梳得整齐,穿一身十成新蓝布袄裤,一件洁白的护襟围裙,从领口接下来。她一边做着菜,低头注意着火色,一边又不住的抬起头来,用她那一对又黑又大又水灵的眼睛,看着在她家棚前过往的人,眉眼清秀,却掩不住一丝忧愁。 “在这找个角落吧!”李如萍低声说道:“顺便让你看看豆腐西施的美貌,不是一直惦记着吗?” “谁惦记了,净埋汰人。”余飚苦着脸,不甘不愿的跟着李如萍坐在靠边的一张桌子上,今天他的鼻子下边多了两撇小胡子,为了就是别太引人注目了。 小店小家没有那么多菜,李如萍随便点了两碗豆腐菜,要了三个烧饼。那个烧菜的大姑娘一直望着她,把菜盛好,耳语了几句,叫她的一个小妹妹端过来。 穿得整齐的小姑娘端上菜,两个豆青大花碗,李如萍碗里面的豆腐和丸子冒起了尖儿,汤上面浮着很厚的荤油。余飚的一碗只是平平,也没那么多油腥。她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木案上,一仄,还是流了些。 “吃吧,我姐姐特别给你加了油水。”小姑娘低声笑着对李如萍说道。 “为什么特别优待我?”李如萍笑着问道,其实她不太喜欢油腻,不过这是人家的一片好心,她轻轻拿勺撇开荤油,喝了口汤。 “你说为什么?”小姑娘蹲在她的身边,眨巴着大眼睛说道:“我们认识你,你是二路军的女兵,穿着那身军装真是威风极了,也漂亮极了。” “是吗?”李如萍听到人夸奖,眼睛笑成了两弯月亮,“你姐姐长得也好看哪,你们姐几个都很漂亮呀!” 这时小姑娘的姐姐叫了一声,她跑过去,低声和姐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想到也有人认识我呢?”李如萍几勺子将油腥舀到余飚的碗里,然后昂起头,骄傲得象个公主。 “哪个是西施,这么没眼力架儿。”余飚对自己的菜很不满意,皱着眉头四处乱看。 “应该是那个吧?”李如萍也没见过,猜测着将目光放到大姑娘身上。 “差不多,有很多人边吃边偷看呢!”余飚吃着菜,大眼珠子瞪瞪这个,瞅瞅那个,将偷看李如萍的几个吃客唬得都低下了头。 小姑娘端着一碟烧饼走过来,放在桌上,对李如萍轻声问道:“我姐想问问你,二路军还招不招女兵了?” “你姐想当兵?”李如萍诧异的问道:“为什么呢?” 小姑娘四下瞅了瞅,贴近李如萍的耳朵说道:“逃婚,自小定的娃娃亲,人都快咽气了,还要我姐去冲喜,这不是害人吗?我爹是个诚信人,不想毁婚让人笑话,我姐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李如萍立刻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眉毛一挑,大包大揽的说道:“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妇女解放了,这套摧残妇女的封建礼教就该砸碎……” 嗯,咳,余飚突然咳嗽起来,李如萍转头瞅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小姑娘。”余飚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事儿呢,你让你姐去找县政府,他们会妥善解决的。” “那个大家议论的女县长?”小姑娘疑惑的问道:“能行?” “能行,要是再给我加碗菜,就更能行了。”余飚笑得露出了门牙。 ………………… “你推到县政府很对,那里刚成立,正好让郑姐增加威望。”李如萍思索着说道。 “这是必须的。”余飚眯着眼睛冷冷一笑,“我得到了消息,省府、民政厅,还有一个什么狗屁的专员都要委派县长,我刚占了这巴掌大的地盘,倒成了香饽饽了,要枪要饷要人马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了。” “哇,加上郑姐,岂不是要有四个县太老爷了。”李如萍瞪大了惊讶的眼睛,“你这是先下手为强。” “是啊,你说他们四个人正好一桌麻将,没事倒是还可以切蹉切蹉。”余飚嘿嘿一笑,说道:“不过没有我的支持,他们来了也没用。” “印把子斗不过枪杆子。”李如萍点头赞同道:“千古一理。” ………………… “阿茹,别磨蹭了。”许明山扬鞭抽落了路旁柳树的枝条,望着田间劳作的百姓,幽幽说道:“你说要借地养元气,余飚答应了;日本鬼子打来了,人家挡在前面;你说要替父报仇,余飚也给你做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咱们现在都别无选择了。而且你看看弟兄们,有的想平安过日子,有的嘴上没明说,可都想靠着大树,抱着粗腿。老爷子的仇报了,大家也没什么江湖道义上的包袱可背。” 许茹还是那一身火红的衣服,鲜衣怒马,惹得田间的百姓不时转头看过来。她心里不是不明白许明山所说的道理,说实话,余飚替他报了杀父之仇,她心里还是感激的,事到如今,人心散了,拍屁股走人,江湖上可就背了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加入余飚的二路军,这已经成了许多人的共识,但以前她也是被余飚欺负得紧了,女孩家的脸面使她犹豫迟疑。 算了,就低回头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就当给陪着自己的弟兄们一个好的归宿吧!许茹苦笑了一下,扬起马鞭,纵马向前奔去。 …………………… 第十九章 无题 郑淑香放下笔,细心的看着自己的工作成绩,油灯的火苗跳动,映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她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身上感到一种像叫亲人抚摸的轻轻的舒快。睁开眼睛,从窗纸的小破口,她看见有一个很大的流星斜过天空坠落了,像泻下了一滩水银,照着全院明亮。 隔着五尺砖墙,县政府的东邻,是一个小印刷厂。半夜里,那架人摇的机器,正在哗哗的响动,工人们正在赶印着县政府的材料。 机器的响声停止了,接着是工人们的嘈杂。不久,那个印刷厂的负责人,细高个子秃头顶的老崔,急匆匆的跑到她的屋里来。 “你们出了什么事?”郑淑香站起身问道:“半夜三更跑来做什么?” “郑县长,我是来问问你,有这么一件东西没有?”秃头老崔用手比划着,“我们那机器上有一块呢子,老朽的不能用了,没有它机器就不能转动,宣传工作就完不成任务,这是抗战工作的重大损失!我想了半天,兴许你有这个东西,因为你上过洋学!” “什么呢子?”他说了那么多,郑淑香并没有听明白。 “就是做衣服用的那个毛呢!”秃头老崔解释道。 “毛呢衣服可以不可以?”郑淑香说着站起来,从床底下扯出一个包袱打开,抖出一件大红的毛呢外氅来。 “真算我走运!”秃头老崔拍着巴掌说道:“太好了。只是这不可惜了儿的吗,这是九成新的衣裳呀,就算是你大方,我也下不得手把它割成碎块,去裹那油黑的滚子呀!你再找块别的吧,最好是布头布尾!” “别的没有,就只这件。”郑淑香笑着说道:“你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既是用着它,就算没糟蹋,有什么可惜的?再说,放着我也不穿,还不是叫虫儿咬了?快拿去吧!”说着,她把衣服扔在秃头老崔的怀里。 秃头老崔赶紧接住,还翻过来翻过去用手摸着,赞叹的说:“真是抗日高于一切,这身衣裳,拿到北平,也能换五袋洋面吧?我用不了这么多,有一个袖子也就够了。” “你扯去一个袖子,我留着它还做什么用?全拿去吧,你放着使个长远!”郑淑香说着,就又要去看她的材料。 “县太老爷,小民有冤屈呀!”赵志成风尘仆仆的笑着走了进来,一眼看见老崔抱着的衣服,“这要干什么?当了县太老爷,连衣服都有人洗了?” “胡说八道,还亲戚呢,我走马上任,你也不说来捧捧场。”郑淑香白了赵志成一眼,气乎乎的坐了下来。 “呵呵,这个同志不了解情况……”老崔见是县长的亲戚,便笑着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把衣服放下。”赵志成想了一下,将身上的日式呢子军装脱了下来,“拿这个去用吧,也是呢子料的。” “你经常在外面打仗,还是留着夜里压压风。”郑淑香站起身说道。 “没事,再从小鬼子手里抢呗。”赵志成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崔呀,快拿去吧,别耽误了印刷。” ………………… “专程请假出来的?可是好长时间不见了,人也黑了,也瘦了,吃饭了吗?”老崔走后,郑淑香给赵志成倒了杯水,自己坐在了炕上。 “不是专程回来看你上任的。”赵志成实话实说,“工作上的事情,听说是短训。至于饭呢,没吃,也不太饿,一会儿到指挥部吃去。” “就不会编个瞎话哄哄我。”郑淑香笑道:“怎么样?有中意的姑娘没,要是自己不好意思说,我去给你保个媒。” “以后再说吧,现在没这个心情。”赵志成喝水掩饰了一下,转头打量着房间,干干净净的,窗台上还有一盆花,便笑着说道:“还养花呢,看来当上县太老爷也要附庸些风雅了!” “唉,赶鸭子上架罢了。”郑淑香用手指摆弄着耳后的头发,苦笑了一下,说道:“实在抓不到人了,只好把我摆上台面。主要还是司令崛起太快,手里的人才不够用,或者说能让他放心的不多。” “嗯,倒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赵志成点了点头,“好在军队里的军官都是他的老兄弟,或者是他所搭救,倒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说说你在沦陷区的事儿。”郑淑香把头靠在那厚厚的松软的干净整齐的花布被子上,“是不是很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是什么感觉。” “惊心动魄倒谈不上,就是很愤怒、压抑。”赵志成叹了口气,说道:“沦陷区的老百姓过的是真苦,打出粮食,日本人要,地主要,还有名目繁多的摊派,甚至还要看着自己的女儿、妻子被强拉去糟蹋。经常有被逼得上吊、跳井的人家。那些汉奸,也不知道长了什么狼心狗肺,对自己的同胞怎么就下得去手。” 郑淑香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 “呵呵,在沦陷区倒是很痛快的杀了不少汉奸,多少算是出了胸中一口闷气。”赵志成笑着说道:“司令的判断真的很准,鬼子抽兵扫荡,沦陷区空虚得很,我们都冲到了县城边上,把电话线砍断,电线杆拉倒,鬼子开着汽车出来追,两颗大地雷就把他们炸得死伤一片。” “那还真是过瘾。”郑淑香一下坐直了身子,兴奋的问道:“还有你们抢回来的财物,带回来的新兵,真是了不起,在鬼子腹地还能来去自如。” “我们算不了什么,主要还是司令牵制了鬼子的大头。”赵志成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两战灭掉两个中队的敌人,我找人了解过当时的情况,真的很漂亮,而且我发现司令似乎对日本人的心理活动掌握得很清楚,对日本人可能采取的战术判断得非常准确。这一点就连参谋长也钦佩不已,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哪知道。”郑淑香笑着连连摆手,“兴许他是个天才,或者有神仙给他托梦。有些事情越想就会觉得越奇怪,就象他为什么会唱那样好听又激励人心的歌曲,又为什么懂得养蛆喂鸡。听说他以前可是个傻小子呢,现在还不是带着一票人干得有声有色。现在我索性不想了,做好自己的事,为抗日尽一分力就心满意足了。” “你说得对,我也应该打心思放在打鬼子上。”赵志成自失的一笑,“傻小子,可不敢当他面说啊!对了,你和刘震现在怎么样了?差不多就行了,老大不小了,真要拖到小日本被打败呀?” “我怎么就老大不小了?”郑淑香不乐意的说道:“你看看高层领导,哪个谈婚论嫁了,要我带这个头,才不呢!” “关键还是司令没带个好头。”赵志成笑道:“你们经常在他身边,撺掇撺掇不行啊?” “嘿,你当我们没干过呀?”郑淑香捂着嘴笑了起来,“不过,这事还真不好摆在明面上,幸好司令和李如萍现在正在热恋,否则,我和刘震可就惨了。” ……………………… 烛光明亮,余飚正陪着许明山、许茹在吃饭,桌上有一壶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这间屋子不大,地上摆着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墙上挂着张地图,炕上胡乱堆放着他的书、本。在自己的卧室内招待客人,是不是显得更加亲热,反正,余飚是这么想的。 “呵呵,许小姐这是第几次看我的手了。”余飚终于注意到了许茹的反常,笑着将小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放在许茹的面前,“这是那个反骨仔戴着的,现在物归原主吧!” 许茹轻轻拿起来,仔细端详着,眼睛里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 “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哥就是毁在这上面。”许明山叹息道:“刚才感激的话也说了不少,我就不唠叨了,以后我们在余司令手下听命,还请司令照顾一下我这个侄女,她年轻不懂事,可要说杀鬼子那绝不含糊。” “这个我自然是相信的。”余飚淡淡一笑,“家有家规,军有军法,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而且许小姐这身红衣服还是不要穿了,战场上太扎眼了。” “那我就穿刚才那个女兵那样的军装。”许茹抬头说道:“那是你婆娘吧?别人都这么说的。” “茹儿,不能那么叫,人家还没过门呢!”许明山赶紧说道:“过了门就得叫司令夫人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余飚很大度的摆了摆手,“既然许小姐热衷于骑马作战,那就到骑兵队吧,只是那里都是大男人,是不是有些不便哪,我建议许小姐还是留在县政府比较合适。” “不必,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许茹很坚决的说道:“谢谢司令的好意,我的性格不适合干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 …………………… 第二十章 世外桃源 太阳直射到山谷深处,山象排起来的一样,一个方向,一种姿态。这些深得难以测量的山谷,现在正腾腾的冒出白色的、浓得像云雾一样的热气。就好像在大地之下,有看不见的大火在燃烧,有神秘的水泉在蒸发。 “这不是烟。”吴新民指点着对曹国士说道:“这是云彩,常说西山里长云彩,就是这个。” 现在队伍还是向高山上爬。前边的人们不断的停下,用手挥着汗水,有的飞到后面人的脸上,有的滴落在石头道路上。山谷里没有一丝风,小块的天,蓝得像新染出来的布。 “我们要爬到哪里去呀?如果再找不到路,部队就要完了。”曹国士满脸忧色。 “抢的粮食,再加上摘些野菜,还能支撑七、八天,就是伤病员不好弄。”高鹏叹了口气,“我们的方向应该不会错,要是能碰到人家打听一下就好了。” 往上看,云雾很重,什么也看不见,距离山顶究竟有多远,是没法想像的。他们绕着山的右侧行进,不久的工夫,脚下的石子路宽了,平整了,两旁并且出现了葱翠的树木,他们转进了一处风景非常的境地。这境地在高山的凹里,山峰环抱着它。四面的山坡上都是高大浓密的树木,这些树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叶子都非常宽大厚重,风吹动它,它就发出小鼓一样的声音。粗大的铜色的树干上,布满青苔,道路两旁的岩石,也几乎叫青苔包裹。道路两旁出现了很多人家,人家的门口和道路之间都有一条小溪哗哗的流着。又有很多细小的瀑布从山上面、房顶上面流下来,一齐流到山底那个大水潭里去。人们在这里行走,四面叫水、叫树木包围,真不知道水和绿色是从天上来的、四边来的,还是从下面那深得像井底似的、水面上不断窜着水花和布满浮萍的池子里涌上来的。 “看见人家了吧?”高鹏带上了笑容。 “这里是仙境。”吴新民赞叹道。 这里并是什么仙乡佛界,住在这里的老百姓生活非常贫苦。但在这深山老林里,却感受不到外界的战乱,也算是一个桃花源地了。所以村子里的人并不十分害怕,反倒十分热情。村庄的几个老年人,相约出来,挡住道口,和这些衣衫褴褛、满脸疲惫的士兵交涉。那些妇女和小孩子们的欢笑惊奇的脸,全贴在粗木窗棂上,而窗棂外面,瀑布像水帘洞一样挂下来。 部队开始埋锅造饭,吴新民、曹国士以及高鹏等五个人被一个长者请到面对南山的一户人家。这一家的房舍,充分利用了山的形势,一块悬空突出的岩石做了房的前檐,后面削直的岩石就成为房屋的后壁。房椽下面吊挂着很多东西:大葫芦瓢里装满扁豆种子,长在青棵上的红辣椒,一捆削好的山荆木棍子,一串剥开皮的玉米棒子。两个红皮的大南瓜,分悬门口左右,就像新年挂的宫灯一样。 这家房子很小,祖孙三辈人却很齐全。老头子招呼着大家,叫老伴、儿媳和躺在炕上的孙女儿退避到炕角上去,把在灶火台上烤着的烟叶也清理了,让他们坐下休息。 这一顿饭,下锅的是战士身上米袋里的粮食。柴火不缺,家家门前都有砍下来的松杉树枝,这些木柴就是潮湿也燃烧得很旺。 据老汉说,这里也知道外面是小鬼子的天下,那是一个外面的老猎户无意中走到这里告诉他们的。这几乎是几年来唯一的到过这个山庄的外路人。 “我们一辈子可不常出门。”老头子说道:“我今年六十七岁了,就没有离开过这四面山。” 几个人观察着这屋里的陈设,他们信服了老头子说的话。这一家人吃穿使用的东西,每一件都好像鲜明的打着这座高山的印记。他们的衣服,毛皮是一部分,树皮和草又是一部分。只有那害羞的、靠着窗台坐着一声也不吭的媳妇才穿一件布褂子。布的颜色是染的不匀的黑红色,这种颜色的原料也许是橡树的果实、乌拉叶,也许是长在山坡上的野靛。 老头子用来抽烟,老婆子用来簪发,媳妇用来捻毛绳的,都是用兽骨削成。屋里很多工具是石器,好看的兽角兽皮,和肥大的果实种子一同张挂在墙壁上,这是他们的生活资料,也是他们的装饰品。 起初,这屋子里很暗。含有多量油脂的松枝,在灶火膛里吱吱剥剥的响着,屋子里弥漫着有香味的烟。当饭快要煮熟的时候,云雾忽然裂开,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非常明亮了。米饭在锅里突突的响,米的香味也散射出来。 “你们要到独水镇,这好象绕得远了。”老头子拿根草棍在地上划拉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从这边走,翻过几座山,过了小河,就出了山了。” 得到了比较确切的消息,几个人都很高兴,虽然路还要走很多,但只要方向正确,便能尽快到达那里,不用在山里瞎撞了。 “老爷子,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到过外面的人,我们想请他带个路。”高鹏客气的说道。 “有两个,他们是专门到外面换些盐巴的。”老头子想了一会儿说道:“可惜现在他们还没回来。” “他们走了很长时间了吗?是不是快回来了。”吴新民心急的问道。 “嗯,一来一回大概得十多天,算日子是差不多了。”老头子扳着手指头算计着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啊!”曹国士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原以为是在炕里睡觉的小姑娘,忽然转动起来。她掀开盖在身上的黑山羊皮,向锅台这边伸着一只小手。 “香。”她睁开眼睛,喃喃的说。 第二十一章 不安分的心 “好些了。”那媳妇望着婆婆笑着说道:“想吃东西了哩。“ “病了两三天,汤水不进。”老婆子向几个人说道:“你们都是福星,一来我这小孙女儿就清醒了。” “孩子有病,这可不知道。”吴新民歉意的说:“我们这样吵吵嚷嚷了半天。” “不要紧。”老婆子说道:“一个小妮儿,病了也没拿她当过回子事。” 小孩子这时才看见,在她家屋子里竟有这么多眼生的人。她把伸出来的手缩回去,插到母亲的怀里。媳妇又对婆婆笑笑,老婆子才说:“我和大哥们卖个老脸,俺家小孙女儿想吃你们的干饭哩!” “这好说。”曹国士连忙掀开锅盖,在锅台角上抓了一个饭碗,盛得满满的送过来。 奶奶喂着小孩吃,小孩吃得实在香甜,眨着小眼对人们笑了。 “在我们这里,不容易吃到这样好的干饭。”媳妇羞怯的对他们说。她爬下炕来,炒出一大盘酸菜来,当做回敬。 “孩子得的什么病呀?”吴新民开口问道。 “发热。”媳妇说道。 “那可要看看,我们还有点阿斯匹林,吃下去看看管不管用。”高鹏说着走了出去,呆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片药。 ………………. 山路上,两个汉子向前走着,身上背着两个大箩筐,满得满满的,却挡不住他们健步如飞的脚步。 “小歪子,可是被那个西施给摄了魂了。”中年汉子调侃道:“让你不要多看,偏不信,扎在心里出不来了吧?” “嘿嘿。”年轻人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三叔,这么多漂亮的婆娘,还有形形**的物事,我的眼都有些花。” “你呀,别光想着漂亮的婆娘,山外的人日子并不好过,担惊受怕的,哪里比得了咱们平平静静的山里。”中年汉子语重心长的教导道:“管你是哪朝哪代,管你是民国政府还是日本人当家,咱们不捐税,不纳粮,躲在山里才是最保险的。” 年轻人点着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外面的花花世界多好,窝在山沟里,一辈子就做那些事,见那些脸孔,闷也要闷死了。 “我就不想带你出来,只是这腿被野猪拱了一下,时不时的犯毛病,只好找个替换的人。”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还年轻,外面的事情……唉,不吃亏不长记性,想当年,我也是和你一般的想法。” 三叔絮絮叨叨的说着,就象一个老和尚在教训下山回来,俗心荡漾的小和尚,小歪子默默的听着,时不时咧嘴笑笑。年轻人的心啊,你想开一扇小窗,他却偏要敞开道大门。在凡人眼里的红尘世界对小歪子这样初涉繁华的年轻人具有太多的诱惑,能看破它的人是需要经历一次次心灵上的震撼与冲击,经历一场场悲欢离别,才能剪去三千烦恼丝,远离尘世烦恼忧欢,把拥有的和企图拥有的统统抛弃,安心过着那平淡甚至是枯燥乏味的生活。 …………………… 三叔和小歪子回到了深山的家里,才发现一支陌生的部队,说话带着奇怪的口音,有的胳膊上戴着破旧的红、蓝两色的袖标,对村人还算和气。 得到了独水镇的消息后,吴新民等人兴奋极了,二路军没被日本鬼子打败,反倒收复了失地,听小歪子的只言片语介绍,现在还红火着很。那这一趟算没白来,飘荡的浮萍终于有了根。 三叔的老腿病又犯了,小歪子自告奋勇担任了向导。部队出发了,临走时留下些粮食、食盐和日用品,让这些纯朴的村民非常感激,送出村外,招手告别。 “等打跑鬼子,我还真想在这世外仙境度过余生。”队伍走出了很远,吴新民回头远望,感慨道。 “山青水秀,与世无争,与他们相比,我们都是一些俗人。”曹国士自嘲道。 “嗨,小子,你藏了些什么东西?”高鹏奇怪的看着小歪子从一个树洞里掏出个小包袱背在身上。 “嘿嘿,没什么。”小歪子咧嘴笑了笑,跑到前面带路去了。这是一只不知深浅的小牛犊,就要用自己的犄角去闯世界,他的心中充满了快乐和新奇,还带着一丝丝兴奋和恐惧。 部队暂时休息了,在这一直爬上来的笔峭的山路上,战士们有的脸朝山下,坐在石子路上;有的脸朝左右的山谷,倚靠在路旁的岩石上;有的背靠着背,有的四五个人围在一起。人们打火抽烟,烟是宝贵的,火石却不缺少,道路上每一块碎石,拾起来都可以打出火星。战士们说笑唱歌,翻过这座山,就能与另一支抗日武装会合,就能有个立脚之地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快乐,这一条条人迹稀罕的山谷,突然被人声充满了。 一团黑烟从远处笔直升起,在高处扩散,象个大蘑菇。接着,远处也升起了黑烟,一道道,直到模模糊糊,目力再也无法企及。 “这是……”吴新民霍然站起,指着远处,“狼烟报警?” “没错。”高鹏眯着眼睛,“我们被发现了,没想到他们警戒放得这么远。” “大队暂时不要前进了,我带两个人先去与他们接洽一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曹国士想了一下,提出了建议。 ……………………… 这是太阳最热烈的时候,在镇外的小河旁,除了小树林中的两个人,其他地方都静悄悄的。远处传来不清楚的人声,越发让这里显得静谧。 余飚和李如萍坐在两块石头上,那两块石头的位置非常好,坐下来可以靠着后面的树,之间的距离可以让两人轻易地拉着手却又不那么亲密。偶尔有风吹过来,树叶子就哗啦啦地响一阵子,让人身上油然轻快起来。 余飚把胳膊支在膝盖上,让李如萍的手软软的放在自己手掌里。这样的姿势很放松,女孩很自然地以为自己的手就该在那里一样。他象偷看盖头下新娘脸蛋儿的小女婿一样充满着幸福,亲昵的帮她摘下发梢上的一根草茎。李如萍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余飚伸手让她看了看,笑嘻嘻地放在嘴边吹跑了。他很喜欢自己这样的举动,很有点潇洒自如的气质。 虽然两个人已经很多次拉着手,甚至有一次余飚还趁她不备,飞快的亲了下她的脸蛋。但李如萍的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不时抿抿嘴唇,或者皱皱眉头。李如萍的细腰就在身侧,夸张的腰臀曲线那么逼真。这时有破碎的水光钻进树林,影在李如萍的脸颊上,让她美丽纯净的象一幅画。 余飚把另一只手盖在李如萍的小手上,虽然有些热,可汗津津的感觉非常美妙,让女孩本来就细腻的皮肤越发柔嫩了。 “让你把军装给那个野丫头穿,你不生气吧?”余飚望着李如萍的脸,轻声说道。 “生什么气呀,她穿上比我英武多了。”李如萍被余飚热辣辣的目光盯得有些发窘,轻轻别转过头。 “我就想赶紧打发她走,等着再找人给你做两套,我喜欢看你穿军装的样子。”余飚咧嘴笑道。 “你干嘛那么烦她,对了,听说你以前还和她打过架。”李如萍好奇的问道。 “太野蛮,我就教训了她,没想到她这么记仇。”余飚皱了皱眉头。 “我也记仇。”李如萍眨着大眼睛很正经的说道。 “我可不敢得罪你,就是亲了一下,你都瞪了我好几天。”余飚苦笑道。 “还敢说,人家还没准备好吗!”李如萍嗔道。 那块石头坐久了并不舒服,后面的小树也太过单薄,李如萍很快觉得有些累,扭了扭腰,差点滑到地上。余飚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右手轻轻扶住她的腰,李如萍僵持了几秒钟,这样的姿势比坐着更累,只好靠过来一些。余飚体贴地凑过去,又僵持了一刹那,李如萍终于把单薄的肩膀靠在他肩上。余飚也就顺势搂住了李如萍的纤腰,一切都那么自然,没有一丝做作的痕迹。 上天总会给相爱的人机会,只不过有些抓不住,有些人抓错了而已。 “郑姐把那个西施留在县政府了。”李如萍低声说道。 “你还真惦记这事,我都忘了。”余飚歪了歪头,顶了李如萍一下,“她留在那儿能干什么呀?” “先做饭,郑姐抽空教她识字,给她讲道理,她很用心呢!” “哦,用心就好。”余飚随口应道,胳膊紧了紧,手也不老实的捏摸着女孩腰上的软肉。 “嘿,坏蛋。”李如萍掐了他一下。 力道不大,余飚皮糙肉厚,没感觉。继续,继续渗透,一不怕苦,二不怕痛,非占领…… “司令,司令。”象鬼叫似的声音枭枭传来,李如萍脸红红的,趁机挣脱开,嗔怒的狠捶了余飚了两下。 一个警卫员象做贼的轻手轻脚走过来,东张西望,压低声音叫道。 “我在这呢!”余飚没好气的喝道,这帮臭小子,鬼鬼祟祟的,没事也让人误会有事了。 “司令。”警卫员小跑过来,报告道:“指挥部有事,请您马上回去。” 余飚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瞅着李如萍,嘿嘿一笑,惹来了两个白眼。也不知道是气恼他刚才的举动,还是气恼被警卫员打断了亲怩。 …………………… 第二十二章 红蓝箍来投 抗日战争时期有一位老太太,时年已六十余,她参与组织创建了辽南“少年铁血军”、河北“国民抗日军”、河南“太行山光复军”以及“晋察冀游击纵队”,被誉为“游击队之”“民族之母”,民间称之为“双枪老太婆”,在海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 她就是赵洪文国,满族女抗日英雄,本名洪文国,辽宁省岫岩县哨子河乡红旗沟人,抗日英雄赵侗之母,人称“赵老太”。 当时的国民政府为表彰赵老太太为创建抗日游击队做出的贡献,尊她为“游击队之母”。一些报刊撰文说,蒋介石与腰插双枪的赵老太太合影留念,并且结拜为兄妹。蒋夫人宋美龄在三八年妇女节发表文章,称赵老太太为“全国妇女之楷模”“民族的母亲”,把她比作孟母、岳母。宋庆龄、何香凝、宋霭龄、朱光珍、史良等妇女界名流也纷纷题词赞赵老太太为“女中模范”、“母教救国”、“求中华民族解放大道自由平等地位,赵老太太顽强抗敌的精神做领导先锋。” 当时的爱国人士陶行知先生和著名作家谢冰心女士共同编著了《赵老太太》一书,并写诗赞道:“东洋出妖怪,中国出老太。老太捉妖怪,妖怪都吓坏!说起赵老太,谁个不崇拜?要想中国好,学学赵老太!” 赵老太太和赵侗将军一家,由组建的少年铁血军开始,毁家纾难,由北退南,屡挫屡战,前仆后继,历经13年的血与火,直至抗战胜利,赵氏家族为国捐躯30余人,实乃我们后世景仰之楷模。 1937年7月20日,赵侗在母亲的帮助下,在昌平县白羊城宣布武装起义,抗击日寇,打响了华北民众抗日第一枪。 1937年9月5日,国民抗日军在三星庄村召开全军军人大会。大会由赵侗首先宣布全军基本纪律,正式定名为国民抗日军,授了军旗:红色旗帜,白色旗裤,写有“国民抗日军”五个字,还向战士发了红、蓝两色的袖标,红色在上表示战斗,蓝色在下表示祖国河山。国民抗日军是以青年学生为主体,又称之为学生军。从此,“学生军”、“红蓝箍”在平郊群众中遐迩驰名,开始与日寇正面作战,屡挫强敌。 1938年,中共中央以八路军朱D总司令彭DH副总司令的名义致信赵侗,邀请共同合作。后经过谈判,于1939年宣布国民抗日军编为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第五支队,赵侗为司令员,并筹备成立第五军分区。 当时,沦陷区内的斗争是相当复杂的,各种势力如八路军、国民党指挥的游击队伍、地方豪富势力及土匪等相互混杂在一起,各方的磨擦经常发生。中国人对着日军和汉奸的抵抗,不仅仅体现在国共双方,而是当时的中国社会的多方势力以多种方式作着抗战斗争,是符合当时的中国社会现实。 这支前来会合的部队是国民抗日军的一部,他们的指挥官亲近国民党,对赵侗加入GCD八路军并不赞同,知道二路军在此地抗战,便跋山涉水赶来投奔。抗战中各方都难脱自己的立场,但只要他们没有叛变投日而依然在向日军开枪,后人都应该视他们为抗日势力。尽管,从现在来看,在面临强敌时,国人依然不团结、相互间争权夺利是一种民族悲哀。 虽然国共等各方势力都在抗战,但培养自己的抗战英雄和抗战队伍,无论从风光上还是从实力上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以后蒋介石大力拉拢厚待赵侗,将他招到重庆参加将校培训班,并升其为少将的原因。 “四百多人的队伍,这样我军就有一个团了。”参谋长林存忠喜色满面的说道:“司令,您应该亲自去迎接,先收拢人心吗!” 余飚摸着下巴,翻了翻眼睛,说道:“我亲自去没问题,但安置他们的计划有了吗?如果将他们整编成一个营,以后会不会出现抱团现象,山头主义?” 这个问题把屋里的人都问住了,是呀,光顾着高兴了,余飚所说的虽然不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事情要是万一出了,也够麻烦的了。军队就怕各部心志不一,不能很好的配合作战。 “兼收并蓄,海纳百川,我不是没这份肚量。”余飚站起身拍了拍肚子,笑着说道:“但是长远考虑也是有利无害,国难当头之际,却有很多野心家把军队当成升官发财的资本。你们先设想整编方案,我去迎接一下,顺便探探他们的口风。我看这以后呀,来咱们这里的人马少不了,这也算是一个尝试吧!可别人马多了,却是各怀鬼胎,战斗力反倒下降了。” “司令说得有道理,还是您高瞻远瞩,目光深远。”林存忠先来一记马屁,笑着说道:“我们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 “切,跟我学,没意思。”余飚摆着手打断了他,“要有创新,要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却不觉得肉麻,要让人浑身舒坦,却不觉得你在故意恭维,你们的境界呀,差得远了。” “那是,那是。”参谋孙志诚在旁一个劲的点头,“我早就说过,司令是什么人,他从来就不吃这一套,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 “你啥时说了?”参谋于忠傻乎乎的问道。 “笨蛋,圆个谎都不会。”余飚拍了于忠后脑勺一巴掌,笑着对林存忠说道:“对鬼子的压力不能放松,现在是骚扰,等到青纱帐一起,可就是渗透了,相应的训练要抓紧了。” “放心吧,司令。”林存忠正色回答道。 …………………… 天上没有半点浮云,浓蓝的天色,受了阳光的蒸染,蒙上了一层淡紫晴霞。沿着那条从山里奔腾而出的小溪,国民抗日军正在休息。为了不显得太狼狈,在山里跋涉刮破的衣服都缝补一下,在溪水里清洗清洗,晾到到处都是。 “厉害呀,一闻示警,部队调动得如此迅速。”吴新民感叹道:“就算真是鬼子偷袭,恐怕也占不了好去。” “嗯,这倒是真的。”高鹏笑道:“鬼子脑子坏掉了,才会翻山越岭前来偷袭,走到这就累得半死,更不用说打仗了。” 曹国士躺在旁边,闭着眼睛享受阳光,带着丝水气的空气让他感觉很舒爽。突然,他翻身坐起,“马蹄声,足有二十多匹,正向这边赶过来。” “哦,骑兵吗。”高鹏不在乎的说道:“刚到的时候不就见过他们的骑兵队了吗?” “老曹这是炫耀耳力呢!”吴新民自作聪明的说道。 “我猜想会不会是二路军的大官儿来了。”曹国士被人调侃,挠了挠头,试探着说道:“要是的话,咱们应该起来收拾收拾。” “让我看看。”吴新民拿起身上的望远镜,向远处望去。 二十多个骑士正在徒涉小河,马蹄踏起漫天的碎琼乱玉,水雾当中,阳光映照下,当先一匹黑马,矫健异常,马背上的骑手肩章闪光,军装笔挺。 “快起来收拾收拾。”吴新民跳了起来,“是个校级军官,真的来了管事的了。” 一帮人招呼着手下兵,乱哄哄的起来穿衣服,整理队伍。 说到就到,余飚一行人接触到了警戒线,放缓了速度,二路军的士兵敬礼问好,余飚也挥手示意。 “是余司令?”吴新民听着传来的“司令,司令”的喊声,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兵,叹了口气,“这下可丢人了。” “算了,疲兵就是疲兵,再装也是破衣烂衫。”高鹏倒是洒脱起来,指挥队伍站好排,看着余飚等人越来越近。 …………………… 人都有保持心理平衡的需要,一种交往如果不能维持一方或双方的心理平衡,势必造成关系的裂痕。而坦诚相待确实是维持心理平衡的一种好方法。因为虚假常常比坦诚调子高,但曲高而和寡;虚假往往比坦诚念头远,然欲远则不达。坦诚的好处就在于避开空谈、切准实际,让目标可视、可信、可行。 窗上透过一明一灭的光,寂静的夏夜,天空低矮多星,银河横亘头顶,空气湿润,夜雾迷濛。 国民抗日军的大小将领已经被余飚请进了最近的村公所,此时他们正在商议着事情。 “我们本来就是投奔,自成一军,嘿嘿,恐怕到哪到不会答应。”吴新民抽着烟说道,一股股的烟雾时不时笼罩了他的脸,在油灯下更显得昏暗。 “说实话,我很欣赏他能如此坦诚,如果他不把真实想法告诉我们,而是偷偷的弄手脚,我倒是真要重新考虑咱们的出路了。”曹国士挥手扇了扇飘到面前的烟,环视着众人。 “我也同意老曹的看法。”高鹏点了点头,喝了口水,“条件都很合情合理,如果咱们不答应,倒显得咱们心怀不轨,好象是要把着队伍提高身价一般。更何况他也保证咱们经过学习,依然会按原来级别分配。虽然和咱们当初的设想有些小出入,我看也不是不能答应的。” “长官,咱们可以先四处看看,多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一个小军官建设道:“毕竟咱们的问题解决了,也得为众多兄弟考虑考虑才是。” “对呀!”另一个军官附和道:“看看他们的装备、士气、地盘、财力,再回来和弟兄们讲讲,愿意继续打仗的就扛枪,不愿意就好说好散。” 吴新民、曹国士、高鹏是这支队伍的首脑,听了下面人的说法,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三章 开眼界、长见识 游击战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公元前512年的吴楚之战中,就有游击性质的作战行动。相传为黄帝风后撰写的《握奇经》认为:“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对游击部队的作战行动,作了生动的描述。而在史书中记载的第一个详细使用游击战战术的人是楚汉时期汉的大将彭越。 在中国GCD党领导的革命战争中,游击战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红军根据敌强己弱的特点,依托根据地坚持游击战,保存和发展了自己。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新四军深入敌后,大规模、长时期地开展游击战。 即便如此,二路军现在的游击战术却要比任何部队都要完整、灵活、多样,当然,这是由于余飚这个穿越的脑袋瓜儿在作怪。而且二路军的群众基础也比其他抗日武装要牢固,政治宣传加上经济实惠,使二路军彻底废弃了传统的抓壮丁、强征兵的陋习恶俗。 根据地已经很大了,村子二十多个,总人口一万五六千人,吴新民、曹国士等人只是随便的在独水镇到根据地边沿地带走了走,便已经惊讶得合不拢嘴巴。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枪啊?”曹国士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一路走来,到处看见背着枪的百姓,男的、女的、老的。 “正规部队吗?”随行的参谋孙志诚解释道:“现在已经有一千多了,要说背着枪的就算,那可就多了,现在基本上是一家一支,总数将近一千五、六百了,而且现在还在不断增加中!” 吴新民吧哒吧哒嘴,奇怪的问道:“你们哪来的那么多武器?难道你们有兵工厂或者是从外面运来的?” “兵工厂倒是有一个,不过现在只能造独一撅,还造不了别的枪。”孙志诚说道:“主要还是缴获的多一些,打土匪、打伪军、打维持会、打鬼子,虽然我来得比较晚,但对部队历次的战斗还是了解的,我粗略算了一下,前前后后已经消灭了一千多伪军,鬼子呢,也差不多有七、八百了。 中国自近代以来一直战乱频繁、动荡不安,对枪械的需求量很大,以致于在很多地方都产生了民间造枪匠这一行当。他们用简陋的设备,以手工或半手工方式来制造枪支。其中造得最多的,是一种称为“两撅枪”的土制手枪。这些土造手枪形状各异,但一般都采用类似猎枪的两段式铰链结构,从打开的弹膛尾部直接装填枪弹,发射后要将握把向下撅开以便退壳,故称为“两撅枪”,又被叫作“独一撅”或“单打一”枪。这些枪的枪管都是自行打制,很多是用铁条盘成。口径也是五花八门,虽然多数没有膛线,但由于使用步枪弹,使得该枪在近距离内威力仍很大。这些土枪多数都采用外露式击锤来击发,射击前一般先将击锤扳开,突出的击锤末端形状类似牛角。所以在北方的很多地方,又把这种土造手枪称作“独角牛”。这些枪从设计到制造都极其简陋粗糙,对制造条件的要求很低。这一点却使得它在中国的特殊环境中得到了广泛普及。 由于兵工厂新添置了两台从平、津偷运来的小机床,使得生产这种简陋武器变得很轻松,材料充足的话,日产十支不在话下。 “要说,还是你们的地道、地雷让人大开眼界。”高鹏慨叹道:“而且地道一旦完工,就是拿着独一撅也够日本鬼子喝一壶的。” “这只是初期工程,村落地道完工后,就要向野外扩展,司令的设想是建成一座地下长城,把根据地建设成山外有地道、地雷为链,山内洞穴、仓库为点,打、藏、生产、训练为基础的大基地,万一鬼子要扫荡,并且攻进来了,我们的坚壁清野饿也能将他们赶走。” “这,这么宏伟的设想,还真是……宏伟呀!”吴新民咧着嘴,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地道、地雷是以防御为主,进攻占地盘还是非常必要的,军队越多,需要的物资就越多,不向外拓展,生存就是问题。”孙志诚有些怅然的望着远方,“不接触是不能有所体会的,我刚来的时候眼光只局限在打仗上,慢慢的才知道战争是需要全面的考虑,否则只是一时的红火,却不能坚持长久。” “你们这里还真是人才济济,那个缓进急攻的策略就非常好,还有那个游击战术手册,破袭战、地雷战、麻雀战、伏击战、地道战、围困战这些灵活机动的战法,让我们大开眼界。”吴新民夸赞道:“这几天我天天在看,在琢磨,受益匪浅。” “东西是死的,还得人运用得好才行。”孙志诚淡淡一笑,“我们部队已经慢慢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新兵到老兵,慢慢成长,这是一道顺畅的程序。虽然你们都打过仗,热情勇敢是有,但不熟悉我们的战术打法,司令主要还是担心你们初来乍到,作战的时候互相配合不够默契。” “明白,余司令虽出身草莽,却是心细得很,对我们的照顾也是很对的。”吴新民点头道。 “呵呵,你们和司令接触得少,时间长了,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盛名无虚士,人不可貌相的。司令这个人还是很有内涵的,越接触你们便会越佩服。”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一队士兵吼着歌,从不远处经过,一个个精神抖擞,全部的日式装备更显威武。 “三个营的建制,目前根据地只能支撑这些人马作战。”孙志诚挥手和士兵中的军官打着招呼,“你们早一天开始融入,便早一天形成战斗力。司令说过,抗日战争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艰难困苦的战争,这战争关系整个民族的生死存亡,如果谁想依靠着军队自抬身价,就是破坏抗战,就是卖国。按我的想法,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能得个抗日烈士的称号也就心满意足了,当然要得个英雄的称号,被写入书里,那就更好了。” “是啊!”吴新民长出了一口气,“我们部队多是东北的青年,一路从北到南,屡败屡战,要是早跟余司令学上几招,那真就不一样了,你们说是不是?” “现在学也不晚,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就按余司令的办法,赶紧形成战斗力,时间越耽误越让人觉得咱们是私心自用。”曹国士笑着说道:“没听孙参谋说,那是破坏抗战,是卖国吗?” “对不起,我只是转述余司令的话,可不要误会。诸位前辈从北打到南,光这份勇气和毅力就让小子望尘莫及了。”孙志诚赶紧解释道。 “没误会,余司令说得对,你转述得也好。”高鹏伸手指了指前面,“走,咱们和那个老人家聊聊,然后回去整理部队,咱们几个就去向余司令好好学学。” 前面大路上,有一个老人正在挖沟。这老人的头发半秃半白,用全身的力量挖掘着。旁边应该就是他家的地,一块窄窄长长的条道地,满共不过五个垄儿宽,他临着道沿儿,一并排连挖十二个大沟,差不多全部牺牲了自己的小麦。他的沟挖得深,铲得平,边缘上培起高高的土墙,像城墙的垛口。他正跳在第十二个沟里,弯着腰,扔出黑湿的土块,已经是全身冒汗。 “老人家,这地一块一块的挖了去,您不想吃麦子了吗?”高鹏走到跟前,笑着问道。 老人直起腰来喘了几口气,看着这几个身穿便衣的人,倒也不害怕,扶着铁铲柄儿慢悠悠的说道:“日本人侵占我们的地面,破路挖沟是为了挡住他们,难道为了几垄麦子,还要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诚心欢迎小日本不成?” “官家的事儿,不过是水过地皮湿,卖个眼前俏就算了!”曹国士嘿嘿一笑,在旁边插嘴道。 老人哼了一声,横了曹国士一眼,弯下腰继续铲土,象是对着挖掘得深深的土地说话,“真让那些年青后生说着了,什么也不肯牺牲的人,这年月就只有当汉奸的路。一当汉奸,他就什么也出卖了,连那点儿良心!眼皮子浅的,光想着糊弄别人,到最后坑的还是自己。” “得,我随口说一句,倒成了汉奸了。”曹国士苦笑着低声说道。 吴新民等人摇着头,幸灾乐祸的笑着转身走了。 ………………… 第二十四章 好主意 骚扰是经常的,但攻击却不是经常的。中国人从来就不缺乏智慧,特别是整人、祸害人的技巧。 “妈了个巴子,这是遭的什么罪。”双洼据点的伪军小队长爬起身,捂着鼻子,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耳朵里是一刻不停的蛙叫。 “队长,小心哪,二路军的神枪手厉害呀!”一个伪军见他向炮楼的射击孔凑近,赶忙吹熄了灯。 伪军小队长犹豫了,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铺上。 “砰!”的一声枪响,炮楼上面传来一声惨叫,伪军小队长立刻象被压缩的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咋呼着,“快,开枪,开枪。” 砰,砰,砰……,哒哒哒……,机枪、步枪一起开火,从炮楼的各个射击孔喷出道道火舌,这一顿好打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慢慢停止。 类似双洼据点这样的情况在很多地方重演着,折磨着鬼子和伪军的神经,考验着他们的意志。 据点的守卫跟正常作息一般是颠倒的,夜晚全部警戒,白天大多睡觉,二路军就在夜晚又敲锣又打鼓,很是热闹,或者在汽油桶里放鞭炮,不时做出出击动作,把守军折磨的难以忍受,各个精神衰弱,而且弹药消耗的很大。 再以后,则动员老百姓去捉青蛙,把胡椒放在青蛙舌头里,然后把青蛙扔到据点的外壕里,整夜被刺激的大叫的青蛙是蛙声一片,睡吧怕偷袭,何况又怎么能睡的着。 接着是搜集死狗死猫丢弃在据点的河沟里,至于被击毙的尸体,也如法炮制,那个味道,让人一闻,三月不知肉味,让鬼子伪军幸福到极点。想出来掩埋,不管白天、黑夜,都有一组狙击手远远的瞄着,出来人多了,打两枪就跑。晚上再来扔,反正就是可着劲儿的折腾。 打仗和比武一样,就看谁能先发现对方的漏洞和弱点。二路军不断的小规模出击,既锻炼新兵,也在寻找着敌人的破绽。而日本鬼子也没闲着,一方面重新建立被二路军破坏了的村镇伪政权,大招伪军;一方面在沦陷区内修公路,筑碉堡,并从保定申请来了十几辆汽车,想以快速的机动弥补守卫兵力的不足。 扫荡失败后,石桥隆盛受到了上司的斥责,但却并没有失去对他的信任,依然留在章湖县整顿兵马。经此挫折后,石桥意识到以前的失利并非是龟爬太郎的无能,而是二路军大大的狡猾,于是主动与龟爬搞好关系,两个人都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此时,石桥隆盛正和龟爬太郎在指挥部里正在对兵员窘迫和不断被骚扰的困境伤脑筋。 “经此破坏,那些新建立的维持会已经不再象以前那样尽心尽职。”龟爬太郎叹息道:“慑于二路军的凶悍和残忍,有些家伙甚至对皇军的任命予以推脱,那些没被破坏的维持会也是心存恐惧。” “我们需要一场胜利,这样才能振奋民心士气,让那些犹豫迟疑的支那人忠心的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石桥隆盛思索了片刻,说道:“二路军正在频繁试探骚扰我前沿据点,必须有效制止并予以反击。” “可是章湖县的兵力严重不足,在黑水镇还有一支小小的八路军游击队没有肃清,可惜师团部看不到这种情况,根本不增加兵力,或者是真的无兵可派,我感觉帝国有泥足深陷的危险。石桥君,你是不是再向上请求一下。”龟爬太郎苦笑着说道。 石桥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无奈的拿起了电话。 电话里,石桥小心翼翼的求恳,却依然没有得到允许,连龟爬太郎都隐约听到话筒里传出不耐烦的声音,“够了,够了,这些我不想听,到处都在请求增兵,兵员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 半晌,石桥才如释重负的放下电话,对龟爬太郎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师团长阁下说了,部队正在准备讨伐八路军的晋察冀根据地,暂时抽调不出兵力,等到讨伐胜利,就会着力解决警备地区的治安状况。” 安静了老半天,龟爬太郎叹了一口气,说道:“石桥君,我想到了几个主意,当然,石桥君肯定有自己更好的办法。” 石桥急忙笑着说道:“龟爬君请不要客气,我正在洗耳恭听!” 龟爬太郎急忙低头表示谦虚,然后才抬头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失礼了,第一,大力扩编训练‘皇协军’的队伍,并让宫本派遣大批特务人员化装潜入打探消息实施破坏,在下次治安战中才能占据情报优势;其二,在现在的基础上继续大力修筑碉堡、炮楼,沿着公路进行配置,以能互相支援为准。对二路军的根据地实行全方位的封锁,一颗粮食一粒食盐也不能运进去;其三,为了防止防线崩溃,应该将一部分皇军士兵与皇协军士兵混合驻扎,另一部分皇军士兵组成机动部队,随时准备增援;其四,……”龟爬太郎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加强在治安区的政治宣传,告诉支那人对抗皇军是没有出路的,唯有放下武器与大日本帝国共存共荣才是唯一的选择。” “好极了,龟爬君。”石桥苦涩的笑了起来,说道:“那么你还等什么呢?快点写一分提议送到师团长阁下的桌子上去吧!另外,我想抽出一个小队的兵力,由黑水镇的皇协军配合,亲自去剿灭那支小小的八路游击队。” 龟爬太郎欣然点头,说道:“放心吧!这次一定不会让师团长阁下再失望。石桥君,尽可以放心出征,县城就交给我吧!” “那么明天我就率队出发,如何?“井口笑着询问道:“保证不会让龟爬君失望!” “您太客气了。”龟爬太郎急忙低头说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请阁下尽情去施展才能吧!” 石桥礼貌的辞别龟爬太郎,面带笑容转身离开。 …………………… 第二十五章 汉奸 “……据悉:近日敌正在各地收买大烟鬼和流氓,进行短期训练,然后派到熟悉的地方刺探军情、实施破坏。保定日本特务机关开办的‘日华训练队’,为配合治安强化运动,已提前毕业。据最近情报,已知派出五十多人。他们化装成商人、难民和学生,潜入各根据地,任务是配合日军的军事扫荡并实施放毒等破坏,另外,还有可能实施刺杀……” 余飚将军统保定站发来的电报仔细看完,抬头对军统特训班的班长靳国强说道:“打仗我们有经验,这种反特行动,还需要你们派人帮助啊!” “这当然没问题,我和刘主任已经商量了一下,粗略有个计划,当然,部队和村子里的自卫队也是需要配合行动的。”靳国强瞅了眼刘震,笑着说道。 “这是一些简单的办法,抓紧时间完善后便要通过县政府颁布实施,另外还要加强站岗放哨,严格检查行人,并且对要害部门和重要人员加强保卫。”刘震将文件递给了余飚。 这份文件上写着很多注意事项:比如某人平常是一个穷光蛋,现在生活忽然阔起来,吃穿有明显的改善;平日不常和外界交往,现在家中常有宿客,而且大多是陌生人,有时又晚来夜走,飘忽不定;平时不大接近人,现在忽然对邻居街坊特别好起来了,见面满面春风,有时还无故请客;时常出门不在家,朝出晚归,抛弃以往的职业,在街上总好多打听诸如司令是什么样子,部队开到哪里之类的消息;敌人来了不害怕,别人家坚壁清野藏东西,他偏不理;敌机来了别人去防空,他却拿着目标清楚的东西,在街上乱跑;在谈话时,无意中露出亲日的口气,如说什么中国军队不行,不能打仗之类的话;对地痞流氓不务正业的人也要加以注意,因为他们最容易被敌收买……… 余飚看到这些,脑海里不由得蹦出一句熟悉的话来,那就是“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赞扬道:“不错,这些办法并不深奥,无需多少专门的反奸技术,但在锄奸斗争中却很管用。另外,我让小郑再成立一个商业收购的部门,专门同外面的商人打交道,省得他们到处乱跑。” “司令的这个想法很好。”刘震拿本做着记录,“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嗯!”余飚又想了想,抬头说道:“抓住的敌特,杀几个,都公开砍脑袋,以作震慑,另外看能不能争取几个,成为双面谍以后,他们可以向根据地运一些紧要的东西。” “这些敌特当中就有我们的人。”靳国强不无自豪的说道:“这次最少又能借机运进两台电报机。” “你中有我,我有有你,秘密战线的工作还属军统做得好。”余飚夸赞道:“我已经派出探路团,要在山里开辟出秘密通道,鬼子想封锁,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到抗日战争,就不能不提汉奸这个永远让真正的中国人脸红的字眼。汉奸,在北方多得象走进一个管理不善的牧马场,随时都可能踏上的一脚马粪。在南方,也叹为观止,若黄梅雨天气里到处滋生、蔓延的霉斑。 淞沪会战中,最后导致中国军队溃退的原因,乃是在于日军增援部队成功地从杭州湾登陆成功,立时陷中国军队于腹背受敌之窘境。日军之所以将登陆地点选在出乎所有中国高级将领意料之外的金山卫,便要首推汉奸的“功劳”。 奉命潜入金山卫的日军军曹山田武一,事后有这样的回忆:……我在接受任务时,感到了迷惑,我没有受过搜集情报这类事的训练,中国话也讲得不好,可是同伴们都鼓动我,用轻松的口气告诉我这是一趟愉快的旅行。我们随身带着许多当地人喜欢的小礼物,糖果、烟卷、电筒、胶靴,还有为数可观的法币。我们都穿着便衣,从上海出发,自松江县,经金山县来到金山卫。住在一个姓陆的当地人家中。我敢肯定,这家姓陆的,接待过的日本人,我们既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在向导的带领下,走遍这里的海滩,这里的海面辽阔,地形开展,很方便大部队的集散、运动。我们和当地人平安相处,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买进他们售出的物品(尽管这些物品我们也不需要),你就可以得到帮助,甚至满足你过份的要求。他们都知道我们是日本人,而且正在战争状态,但是没有人向当地政府或者警察报告我们活动,很安全。主人的儿子是我们的向导,向我们带一天路的价格是10元法币,这是个不低的价格,当时中国的一个普通飞行员的月薪也不过30元左右。他显然很珍惜这份工作,十分卖力和热情,有时候赤着上身钻进海中,快活地溅起一身水花,这种情绪也感染了我们。我们随身携带的礼品发挥很大作用,将许多当地人联系到一些,通过众口,我们证实,防守这里的中国军队是属于“杂牌”的地方武装,没有战斗力,不堪一击,而且防区远离海岸线,对登陆部队构不成威胁。为使我们的工作成果得到维持,我们又发展许多亲日分子,发给他们电筒和信号枪。约定暗号,规定联络时间,在登陆前几夜,金山卫一带海岸线,到处都可以看到电筒的光柱和信号弹,像夏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这种景象,连飘泊在海上的帝国军队都能清晰地看见,这是一个海军陆战队士兵亲自告诉我的。(转引自《国共抗战——肃奸记》) 另外,在武汉会战,长江江防抵抗战中,汉奸依然发挥着很大的作用。这些汉奸中有渔民,有船工,有农夫,有商人,有学生,有士绅,有流氓。中国海军设人工暗礁30处,沉船30艘,布雷1600余颗,指望马当江面能成为阻挡日本人西进的滑铁卢。却由于汉奸的情报,日本人对马当江面情况、中国军队的配置如指掌。以至攻破马当要塞,直下九江。更严重的是,当时国军部队普遍都有一种被汉奸包围的感觉,士气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一个到处在口口相传的例子是——在九江与瑞昌之间,有一处炮兵阵地,驻守该地的是某炮团三连。某日,该连正收验刚从后方运来的两门山炮,由两辆美国道奇卡车拉着来到炮场,正是晚饭时分,几乎所有官兵都围来等着看这新家伙。连长指挥几个士兵卸下炮,又脱去炮衣时,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炮的炮身、炮筒上,都赫然刷着攻击蒋介石、反对抗战的口号。连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是他亲自押的车,一路上日夜提防,戒备森严,汉奸尚且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大炮上刷“反标”,那么,这些来无影去无形的蟊贼日后再在炮身上做点其他手脚不也是轻而易举? 当时曾有一位署名味夫的作者在一份叫《呼声》的刊物上撰文惊叹:“在这九省通衢之地,抗战后重心所在的武汉,也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贩夫走卒,衣冠士林,即或在你每天打招呼的熟人中间,保不准许有一个黑透心的汉奸特务,如果把武汉彻底清扫一遍,准能理出一大堆这样的垃圾,熏臭武汉的江面。” 汉奸破坏的例子很多,日本人最常用的是一种包工头的模式,即用大汉奸收买小汉奸,可得200块或者100块,然后大汉奸再去收买小汉奸,可得十几块或几块,也有十一、二岁的做汉奸的小女孩,只得一块或五角。百姓的贫困是造就汉奸的主要原因,以至于不得不去做汉奸来维持生计,痛惜之余,更让人痛心。 但也有一些汉奸,即便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也在为日寇卖命,或许是丧心病狂,或许是狗仗人势,这种心理真的是很难琢磨。就象淞沪大战中,一位国军排长所见所说:彼等汉奸素来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今却甘冒炮火,为敌张目,余对汉奸之理解浅薄也!” 中国,它的古老,它的悠久,都说明它有着存在的道理和能力。而中国军人拼死奋战的一幕,视死如归的精神,较之西方军队犹有过之,即使是一些童子军,那种爱国的热情也足以让人感动得落泪。但就在这些事迹发生的同时,汉奸的数量也达到了惊人、可怕的程度。他们几乎不受良心谴责,不在乎社会舆论。由于国民政府的无力,或者说是庸碌和腐败,造成了巨大的社会矛盾。很多汉奸正是利用这种普遍的不满,为他们的行为找到了辩解的理由。 第二十七章 结婚登记 万事开头难,县府成立以后,虽然有很多青年学生在帮忙,但他们处理政务还不是十分熟练,郑淑香的担子就显得沉重。磨合了这些日子,各部门渐渐走上了正轨,工作终于有了起色,她也难得在白天有了一点点空闲的时间,正教留在县府里做饭的豆腐西施识字。 豆腐西施姓邢,叫春儿,她脸颊丰满,鼻子端正,耳朵上穿了小孔,微圆的脸,睫毛长长的黑黑的大眼睛,确是很妩媚动人。而且神态里带着一种乡里姑娘的蛮野,这让郑淑香很是喜欢。 教着教着,两个女人便扯起了闲话。郑淑香开玩笑般的说道:“春儿,你是不是有心上人哪,要不当初怎么急吼吼的来告状退亲呢?” “没有,没有。”邢春儿红着脸直摇手,“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名帖儿要正,脚跟儿要稳,衣服是要自己穿破,可不能叫人从背后指点破!” “看你说得,现在妇女解放了,喜欢人不丢脸。”郑淑香笑道:“难道象以前那样的包办婚姻才光荣吗?” 邢春儿寻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如果是明媒正取也就罢了,可那个痨病鬼他爹是个有权势的,只欠了他家三升豆子就逼着我爹定下了亲事,我自然是不会愿意的。” “你的思想还要改造,还要进步。”郑淑香恨铁不成钢的教导道:“国民党政府于1930年就公布了《民法亲属编》,怎么大家就都不知道呢?自主婚姻,能使年轻的姑娘们找到合心如意的丈夫,那多好。” “穷乡僻壤的,哪知道这个法那个法的,平头老百姓,能活下去就不错了。”邢春儿轻声嘟囔道。 郑淑香眨巴眨巴眼睛,一时倒是无言可对。 “县长,司令来了。”一个警卫跑过来报告道。 “哦!”郑淑香站起身,透过敞开的房门,已经看见余飚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李如萍穿着便装,和他并肩而来。 “郑姐,我先走了。”邢春儿说完便溜了出去。 “稀客呀,这是哪阵风把司令吹来的,还有如萍,怎么有点羞答答的,象个小媳妇儿似的。”郑淑香站在门口,笑着调侃道。 “这个,啊,我们是来支持你这个县大老爷的工作的。”余飚嘿嘿一笑,迈上台阶,回手去扶李如萍,却被她红着脸轻轻闪过。 “支持工作,好啊,快进屋吧!”郑淑香笑着拉起李如萍,走进了屋里。 进了屋,郑淑香倒上茶水,对着李如萍左瞅右瞅,笑嘻嘻的样子,李如萍也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心里打鼓,低下了头。 咳,余飚大声咳嗽了一下,很郑重的说道:“正经些,问一下,你们这儿有结婚登记处没有?要没有,也就不用巴结你了。” “结婚登记处?”郑淑香愣了一下,旋即凑到李如萍跟前,紧盯着她的脸,“哦,哈,呵呵,耐不住了,要盖一床被了。” “郑姐,你真是的。”李如萍轻轻打了郑淑香一下,嗔怒的一指余飚,“是他着急,我其实……” “你其实早就乐意了,对不对?”郑淑香笑着走到桌前,脸一扳,“按照中华民国法律,结婚应以书面为之,有二人以上证人之签名,并应由双方当事人向户政机关申请为结婚之登記。请问二位,你们的证人来了吗?” “证人?好找吧?”余飚翻了翻眼睛,站起身说道:“我去找,赶紧办完,可不想在你的地盘受气。” 余飚迈步出了屋子,一眼看见拎着水的邢春儿,“那个,豆腐西施,别干了,过来帮我个忙。” 邢春儿晕头晕脑的被招呼过来,紧接着余飚又拉来了两个警卫员。 “怎么样?这下有三个证人了,快办,着急着呢!”余飚理直气壮的指着拉来的三个证人说道。 “求你了,郑姐,别刁难我们了,过两天请你吃饭。”李如萍低低的声音恳求道。 “好吧,证人全了,现在开始履行正常手续。”郑淑香淡淡一笑,对余飚说道:“余飚,你是否愿意李如萍成为你的妻子并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余飚很庄重的说道。 “李如萍,你是否愿意余飚成为你的丈夫并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郑淑香又转向了李如萍。 “我愿意。”李如萍声音很小但很坚决。 郑淑香转向屋内的三个证人,问道:“ 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余飚和李如萍的结婚誓言做证?” “愿意!”三个人头一次经历这个场面,回答得参差不齐,声音高低都有,两个警卫员还偷笑起来,被余飚两个暴栗,立刻苦着脸老实了。 郑淑香咧开嘴,笑得很是畅快,“我已见证你们互相发誓爱对方,我感到万分喜悦的宣布你们结为夫妇,证书明天会送达,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你净胡整,我听着怎么象教堂里的洋和尚说的那套磕呢?”余飚一把拉起李如萍,“走,这家伙好容易过把瘾,留在这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咱们呢!”说着转身对屋里的邢春儿说道:“谢谢啊,豆腐西施,过两天请你喝喜酒。” “嗨,过河拆桥的家伙,就这么走了?”郑淑香追到门口,余飚拉着李如萍在两名警卫的护卫下已经落荒而逃。 “这就结婚了?不用拜堂成亲?”邢春儿迷迷糊糊的,还没明白过来,站在屋中喃喃自语道。 “登记完,就算合法夫妻,官家承认的,拜堂成亲只是个过场。”郑淑香搂着她的肩膀解释道:“司令请你去喝喜酒呢,到时候咱们再折腾他们一回。” “司令不过随口说说,咱穷家小户,一个做饭的,哪能去那个大场面。”邢春儿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很高兴,毕竟这要说出去,是件很涨脸面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精神永存 二路军经过整编,成立了三个营,一营营长曹国士,副营长高鹏;二营营长张三毛,副营长余得时;三营营长梁末初,副营长周学诚;司令还是余飚,副司令吴新民,参谋长林存忠;特务队队长王小刀,骑兵队队长万老华,副队长赵志成和许茹。原来的狙击队分散拆解到各个部队,每个排基本上配备两名,马四海和几名优秀的狙击队员被调到狙击兵训练中心主抓后备队伍。另外炮兵班扩大成炮兵连,拥有六门迫击炮,一门山炮。 这样,一个组织完备,兵员齐整的部队展现在人们面前,就从全是志愿兵这一点上来看,在国军中可能还是独一份。 当时在国军中,普遍存在着强拉壮丁进行扩军的现象。而兵多需要的补给、装备就多,要的军饷也就越多。这将给地方增加了沉重的负担,容易造成当地人民与军队的对立,而且也严重影响官兵的士气。相比于八路军,国军队伍中的政治教育也极为薄弱,基本靠着打骂和体罚来维持,士兵们想恋家里,又不知道为何而战,导致迅速扩编的部队纪律性很差,战斗力很弱,在战斗中经常争相奔逃,给本来能够作战的部队也带来了“雪崩”的影响。 时至今日,关于国共抗日中的功劳谁大这个问题,依然广为争论。老实说,讨论这个问题很无聊,中国人联手收拾了闯进家来的一个强盗,强盗打跑了,自己人抢什么功劳呀?如果真要客观的评价这个问题,那当然是GMD功劳大。首先GMD党当时是全国的执政党,能够动员全国所有的资源及人力去抗日,而中共当时只是一个北方地方武装的领导者,国共双方所享有的资源及控制的地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国共双方的对比悬殊,难道要让GCD负担起全面抗战的责任,而让享有全国的资源的国民党去起“辅助作用”吗?就象现在如果大陆和台湾联手收拾小日本那肯定是大陆方面充当中坚力量,这是不需要争论的。 整个八年抗战的时候,国军整体还是抗日的,先不说凇沪会战,台儿庄大捷了.就是后期的衡阳保卫战,及前后三次长沙会战也能证明这一点。感觉当时很多的国民党的高级将领真的是抱着与小日本决一死战的气概与小日本死磕的,而且最可贵的是低层官兵那种勇于牺牲的大无畏精神。 当然,要把一部分爱国的GMD将士等同于整个的GMD,那也是以偏盖全。如果用唯武器论来为GMD的一连串失利辩解,那么八路军在抗日战争的初期,武器装备比国军好吗?有的八路军战士,在上前线的时候,连大刀片都没有,徒手开赴战场。由于GCD的游击战术用法得当,所以保存了有生力量,这也是倍受一些国军将领称颂的地方。而不是在肯定GMD抗战的同时,又走到全面否定GCD抗战的路子上去。 爱国不分党派,抗日不分国共。对于我们后人来说,要学习和景仰的是当时全国上下那种为了抗日,为了胜利肯舍弃一切的、同仇敌忾的精神和顽强不屈、血战到底的意志。 启明星仍停留在东方的天际,伴随着天空的一丝鱼肚白,挥之不去,乳白色的冷雾静静的笼罩着,带着一丝恬静。几朵璀璨似火的红色条状云悬挂在天际,黎明的曙光初现。 余飚缓缓的睁开眼睛,身边的伊人还未醒来,如玉的肩膊露在被外,脸上则是一副恬静满足的表情。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在这个特定的战争年月,虽然两个人不能漫步古于朴典雅的江南小镇,或是圣洁的青藏高原,或是选择那幽静的乡村山谷,或是那神奇浪漫的天涯海角。但两个年轻人初试云雨,心中自然甜蜜异常,虽然每天还照常工作,但一言一语,一颦一视的感觉却是再与平常不同。到了晚上细细私语,温存相戏则更是乐此不疲。 缓缓抽出被李如萍枕着的手,余飚突然有种恶作剧的想法,伸进被里,顺着滑滑的大腿向上摸去,当触到温热的感觉时,李如萍秀眉微蹙,小嘴嘟了嘟,可爱极了。余飚轻轻抽回手,忍不住亲了亲爱人的嘴角。 “该起了吗?”李如萍睁开睡眼,伸手摸了摸余飚的脸,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再睡一会儿,我先起。”余飚疼爱的抚摸着她的秀发,“两个人在一起睡,就是睡不够,这是不是叫春宵苦短啊?” 李如萍披着被子坐起身,甜甜一笑,开始穿衣,半遮半掩间更增诱惑。 “我来帮你。”余飚一阵激动,伸出手去占便宜。 “坏蛋,别细痒人家,别摸这里……”李如萍一阵阵的娇嗔还有余飚嘿嘿的坏笑。 ……………… 幸福和甜蜜在战火纷飞的岁月弥足珍贵,但却不易持久,只能见缝插针。余飚和李如萍收拾完毕,联袂来到了指挥部,日本鬼子还在,仗还要打,事情还多着呢! 这是整军后的第一次重大会议,各部队的正职干部全部参加,还有县府的正副县长,拓展地盘和稳定占领区是会议的主题。 “目前部队已经整训完毕,经过不断的轮番骚扰进攻和军事演习,新战士们也都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参谋长林存忠站起身拿起一根削得笔直的教鞭拍拍桌子,示意干部们安静,然后在墙上的地图上画了老大一个圈开始分析敌我态势,“在我们根据地外围地区有三个比较集中的鬼子集群,他们分别和我们控制的地区接壤,虽然我们采取了收缩战术,但是并没有取得效果,鬼子没有傻到分兵进占我们让出的地盘,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继续采取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办法削弱他们。现在他们就像一张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粘着我们,这迫使我们不得不下定决心打一场大规模的歼灭战。”说完林存忠将教鞭又重重的地图上一划,继续说道:“丹阳镇、古村、鲁村,还有庞家洼这几个据点,构成了鬼子的主要防线,团部决定在这一带选择突破点,一举击破鬼子的封锁。”说完静静的看着下面这些干部的反应。 林存忠的话音刚落,干部们就嗡嗡声一片,在干部们看来,现在兵精马壮,确实是大打出手的时候了。特别是三个刚升了官的营长,眼里都射出了热切的目光。刚来到根据地就升为营长的曹国士尤其急于建功,想让那些老人见识一下他们的厉害,一个劲儿的冲着坐在前面的副司令吴新民使眼色,过于明显的动作弄得吴新民直翻白眼。 此次指挥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并不是只拔除几个据点,打破封锁那么简单,而是有着一连串的后续行动和很深远的考虑。行动成功后,青纱帐也起来了,正适合小部队在敌占区村落间游走、渗透,一点点的把鬼子挤走。二路军虽然壮大了,但依然没有持续和鬼子死磕的本钱。 “为了配合此次行动,三个营要全部拉上去,佯攻和实攻交替,调动鬼子的机动增援部队。”林存忠看似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为了保密和稳妥起见,主攻部队和主攻目标暂不公布。而且这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最后确定,会后每个营都将派两名作战参谋,回去后在空旷的地方画出所要攻击的敌人据点的示意地图,比例为一比一!七天的时间,各部要熟悉鬼子据点附近的地形地貌,要安排战士们在模拟地形上进行实战演练,争取将来和鬼子打仗的时候做到熟能生巧。”林存忠说完,向余飚和吴新民点头示意。 “吴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余飚很客气的问道。 “没有,参谋长布置得很详细了。”吴新民谦虚道。 余飚点了点头,转向众人说道:“大概计划就是这样,此次作战大家要通力合作,不管是佯攻还是主攻,是前线拼杀还是后方支援,都要尽心竭力。要知道,只有地盘大了,才能有更多的粮食养活我们,才能招来更多的兵。好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下面还有很多事情和细节要敲定,继续开会吧!” 接下来的会议中,又讨论了很多事情。包括大战后部队的补充,大战中县府组织自卫队和担架队的支援和粮食的供给,还有鬼子可能的举动,部队行动中的灵活转变,谍情处的情报和肃奸工作等细节。 直到晚霞渐渐烧尽,夜幕在大地垂落下来,这次会议才算终于开完。 “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我请大家吃顿酒。”余飚笑着站起身,“省得有人说没喝到我的喜酒。” “好啊,好啊!”张三毛率先鼓掌道:“是不是再来一次拜堂成亲,我们有不少人都没看到呢!” “这个就算了。”余飚苦着脸说道:“很麻烦,很折腾人,到时候你们自己体会吧!” “那个,那个童子功…”万老华挤眉弄眼的说道:“太可惜了,多年的道行,毁于一夜,啧啧啧。” “想学,我教你。”余飚没好气的说道。 第二十九章 刀对刀,笔对笔 “战争,是人们为了某种利益而互相残杀的怪物。然而,不同的战争却有着不同的意义、不同的影响,也为后人提供着不同的借鉴和警示。然而发生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和日本之间的战争,其参战人数之众,伤亡人员之多,破坏程度之深,耗资之巨,影响之久远,在中国历史上都是空前的。余等深信,这场战争,也将是中华民族第一次以胜利者姿态出现在历史法官面前的战争……” “……对于民族反侵略战争,要夺取胜利,无疑要首先依靠本国的军民,这是胜利之源、之本。然此次战争不同于历史上曾发生过的民族自卫战争,如中日甲午战争、中英鸦片战争等。这场战争一开始就具有国际性,就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就得到了很多国际主义者的支持和援助。随着战争的进行,随着日本侵略军的豺狼性人格的大释放,必将会得到越来越多的国际上的援助和支持。从长远来看,中国军民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争必将具有世界性的意义。凤凰涅磐,浴火重生,这场强加于我们身上的残酷战争,也必将使中国的全民族民族意识觉醒,空前的团结,与敌血战。对日战争必将胜利,这是毫无疑问的,胜利必将结束近代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屡遭失败,备受屈辱的历史,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增强了中国人民的民族自尊心与自信心,成为中华民族由衰败走向振兴的重大转折点,为国家的独立、民族的解放奠定了基础。……” “……实力不是保存出来的,而是打仗打出来的,血战磨砺出来的,百个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勇士,胜似千、万个听见枪声就打哆嗦、各怀心思的新兵蛋子,这是余等与日寇血战多场的教训和经验……” 好文章是清香苦涩的绿茶,让人细细品味。好文章是意境深远的油画,让人惊叹不已。好文章更是号角、更是历史,令人奋进、发人深醒。 由余飚和李如萍合作,用笔名“余萍”发表的文章,不仅在根据地的小报上登载,更被余飚利用职权,不仅发给了保定军统站,更是用明码电报反复发送。 接着借助于后世的研究和观点,“余萍”似乎又成了资深评论家、战略战术分析家。对中日大战的几次战役进行了精僻的分析和评述,包括淞沪抗战、台儿庄大战、武汉战役、南京保卫战等都有独到新颖的见解。并对中、日两国军队本身的优缺点及作战特点进行了详尽的论述,提出了很多以巧补拙、以长补短的方法。其中特别陈述了国军抓壮丁充军的危害,以及很多军队训练时间太短、思想教育不足的重大缺陷。 当然,余飚也对国军各部派系重重,各自为战,很少精诚团结,合力作战,以致被日军各个击破予以了批评。并指出很多国军高级将领思想呆板,战术单调,虽有热情却敌未歼,身先死。特别是各次重大的会战,好是好,壮烈,可惜却无法阻止日寇的铁蹄南下西进。 一开始,余飚只是照顾新婚妻子的情绪,空闲的时候与她谈天说地,可是李如萍却是兴趣盎然,每每追问不休,或与之辩论争执。到后来,余飚突然醒悟道:连李如萍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对中、日之战的很多问题都搞不懂,更何况那些普通人了。肯定会被那些他们不懂的政治、理论、战争搞得晕头转向。 在抗日时期,民众思想的混乱也确实很厉害,思想的混乱引起国家凝聚力的分化甚至是矛盾。最怕是在应该一致对外的非常时刻,思想的混乱和矛盾,也可以使国家不堪一击,抗战时期国民党政府的乱象,就是很好的说明。特别是汪精卫降日后,他是国民党副总裁,有一定的号召力,其“和平建国”理论也颇能迷惑一部分民众。 而日本则不同,在侵华战争中,日本军国主义实施“文坛总动员”,除极个别的以外,绝大多数日本文学家积极“协力”侵华战争。他们中,有些人作为“从军作家”开往中国前线,为侵华战争摇旗呐喊;有些人应征入伍,成为侵华军队的一员;更多的人加入了各种各样的军国主义文化和文学组织,以笔为枪,炮制所谓“战争文学”,为侵华战争推波助澜。他们或煽动国民的战争狂热,把侵华战争说成是“圣战”;或把战争责任强加给中国,为侵华战争强词争辩;或把日军的残暴行径加以诗化和美化,大书“皇军”的“可爱”和“勇敢”;或丑化中国人民,渲染中国及中国人如何愚昧和野蛮;或歪曲描写沦陷区的状况,胡说中国老百姓和“皇军”如何“亲善”;或对沦陷区人民进行奴化教育和欺骗宣传……这就是活跃在侵华战争中日本文学家的所作所为。当时日本军国主义的宣传机器把派往侵华前线从军采访的作家们称为“笔部队”。 在侵华战争中,“笔部队”和“枪部队”(武装部队),形成了上下呼应、“官民一致”、软硬屠刀、文武两道的军国主义战时体制。“笔部队”及日本侵华文学的炮制者,是侵华战争的煽动者、鼓吹者,是所谓“思想战”、“思想宣传战”的主体,是日本对华进行文化侵略和渗透的主力,在侵华战争中起到了“枪部队”所不能替代的作用。更重要的,侵华文学既是日本军国主义所留下的侵华历史的一份铁证,也是日本军国主义思想的重要载体。日本军国主义的所谓“战魂”和“军魂”就包含在其中,日本人对华侵略的思想“理念”、对华侵略的狂热情绪,就包含在其中。 枪对枪,笔对笔,物质和精神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也就是“余萍”出现的主要原因。不仅如此,余飚还让县长郑淑香组织记者队,或随军,或深入百姓之中,将日本鬼子的斑斑劣迹记录整理,发在小报上,并用明码电报定时发送。不仅要从现在找题材,还要从历史上深挖日本鬼子的祖宗十八代。从明朝倭寇、甲午海战、济南惨案,到南京大屠杀统统不要放过,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日本人就是喂不饱、养不熟的黑心狼。他们的民族性就是对强者屈服,对弱者施暴,所以只有痛打才能让他们长记性。 余飚忙啊,苦啊,累啊!不仅要时刻关注着军事上的事情,晚上还要被媳妇儿逼着录口供,否则,连被窝都不让进了。强迫工作和自主工作那是不一样的,余飚没想到是他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置身于越来越繁重的工作当中。这便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原因吧! 暂时得到解脱的机会来了,各部队完成了预定的军事演练,重武器和弹药也在黑夜秘密的运到了前线,准备工作业已就绪,余飚要亲自出征了。 “丹阳镇、古村、鲁村,还有庞家洼,经过我和副司令的观察和挑选,最终确定以古村为突破口,庞家洼则做为佯攻的对象。”林存忠指着地图对余飚说道:“庞家洼据点相对比较薄弱,但敌人增援却是最为快捷,所以说是看着弱,打起来就强。而且,在此佯攻,调动敌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一旦增援的敌人被调动,想再驰援古村据点就有些困难了,而且在古村据点,我们有个内应,到时候兴许能起到些作用。” “内应?就是那个打入保定特务训练班的家伙吗?”余飚问道。 “就是他。”林存忠点了点头,笑道:“他两进根据地,毫发无伤,还带回去不少情报,很受日本人的赏识,而且这次他也尽量不暴露,只是帮些小忙,比如切断个电话线、打黑枪杀掉个鬼子官什么的。” “主要还是靠咱们自己的实力。”余飚淡淡一笑,指了指地图上古村的位置,“你准备把炮兵如何使用?” “佯攻方向用轰天炮,那玩艺虽然很吓人,但射程近,准头也不易控制。”林存忠胸有成竹的说道:“迫击炮和山炮则集中于古村据点,集中火力,一举达成突破。” “呵呵,你们考虑得很周详,看来我就是去走个过场了。”余飚笑道:“而且还是去佯攻的地点,好让鬼子信以为真,你们拿我做幌子,真不地道。” “没办法,谁让您威名远播,树大招风呢!那个内应近日还会潜入一回,在开战之前几个小时后把您去前面督阵的消息传给日本人。”林存忠恭维道:“副司令已经留在了主攻的一营,看来他们是急于建功,来证明他们的能力。” 余飚轻轻摇了摇头,“我有些担心他们立功心切,到时候不能冷静应付,招致不必要的伤亡。” 林存忠想了一下,说道:“那就在战前,我秘密赶去一营。” “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要显得我们好象不相信他们似的。”余飚提醒道。 第三十章 大战(一) 傍晚,突起的大风,忽忽地横扫原野,掀起弥天的风沙,燕子被吹侧了翅膀,小鸟被刮得闪踉跄,没等太阳落就把天空刮黑了。块块的碎云急驰着聚集起来,越来越黑。一会儿,就从远处传来滚滚的闷雷声。 身后轰隆隆一阵响,余飚回头一看,是战士们把几辆土坦克推上来了。土坦克是用厚柳木板做的,长方形,有三个方桌那么大。外面用铁丝绑着五层湿被子,下面安着四个牛车轮子,由四个身强力壮的战士在里边推着,这玩艺一共加起来有千把斤,所以走起来轰隆隆的,倒是十分威武。 “狙击手已经进入潜伏阵地,就等您一声令下了。”二营营长张三毛跑过来低声说道。 看了看表,还有不到十分钟,余飚点了点头,郑重说道:“开头进攻要猛,突破壕沟后,敌人可能就要慌神了,再打下几个碉堡,就地防御,将鬼子的援兵吸引住。” “放心吧,司令。”张三毛冲着远处的据点冷冷一笑,“即便是马上由佯攻变为主攻,我也有把握拿下这里。” “嗯!这个我相信。”余飚赞赏的拍了拍张三毛的肩膀,“不过,咱们能打巧的就尽量打巧仗,可要珍惜战士们的生命。” “我晓得。”经过战火的磨炼,张三毛已经变得沉稳、成熟了很多。 ………………. 晚上十时许,一发红色信号弹升上了黑黝黝的天空,进攻开始了。 “砰,砰,砰……”四处零星的枪声过后,炮楼上的探照灯全被击灭,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哒哒哒……,先是一个炮楼喷出了火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枪支在发射,夜色中炮楼的射击口象恶魔的眼睛,一眨一眨发着红光。 一条散兵线冒着弹雨迅速冲上去,在壕沟前就地卧倒,机枪、步枪一齐开火,压制炮楼的火力。沉重的土战车轰隆隆的开进,后面是携带着大铁桶的炮兵。转眼间,几辆平板车飞快的超了过去,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倒进壕沟,又飞速跑回,几个来回后,壕沟已经被填出了一个五、六米宽的通道。 攻击点选在吊桥两侧,达成突破后,士兵们将向吊桥迂回,在吊桥前面的草丛里埋伏着一个连队,一旦吊桥被放下,外面的战士就会就会蜂拥而入。 啪,啪,啪,几颗照明弹凌空飞起,战士们急忙趴倒在地,战前的演练此时看出了效果,各部配合默契,士兵们反应迅速。 在几个土战车的掩护下,轰天炮飞快的架设完成,隔着壕沟开始猛烈轰击敌人的阵地。 震耳欲聋的爆炸后,腾起了大量的烟雾,突击队的战士立刻动作起来,冲在前面的战士都提着大斧头,身穿厚重的棉衣,快步冲到铁丝网前,吼叫着将生锈的铁丝网砍断,后续部队立刻冲了进去。 很短的时间内鬼子反应过来了,一群鬼子和伪军嚎叫着冲过来,力图把冲过来的二路军压下去,“砰!”不经意的一声枪响,领头的鬼子军官一头栽倒在地上。这些敌人只是愣了一下,便一边嚎叫一边疯狂的开枪,十几个越过深涧的战士被打死打伤,或者干脆掉入深涧。 “嗒嗒嗒……”负责掩护的机枪猛烈的开火了,敌人被击中后就像笨重的木头那样“仆仆”倒地。黑暗中有干部在大声喊道:“快!快过去!”“火力压制!”“开炮掩护”…… 爆炸的火光中,纷飞的子弹下,不断有战士倒下,但他们还是倚仗人数优势顽强的接近了吊桥,炮兵携带着轰天炮和掷弹筒越过壕沟,以“大炮上刺刀”的勇敢精神,近距离轰击敌人的阵地和火力点。由于轰天炮使用了新式炸药,威力十分巨大,这使得日伪军感到特别惊慌。 三八式步枪的枪管长,晚上射击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火焰产生,日本鬼子和美国军队争夺太平洋诸岛的时候,美国军队就在丛林中吃过三八式的亏,二路军的狙击手趴在阴暗的角落开枪,在纷杂的战争上,除了有不起眼的枪声以外,很难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敌人的机枪射手、军官频频被击杀,甚至连在炮楼里向外射击的敌人也不时被射进来的准确子弹打伤打死。 “轰,轰!”两声巨响后,吊桥的铁链被手榴弹炸断,摇摇晃晃的落了下来。 “冲啊!”有干部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手一挥,“打鬼子啊!” “冲啊!”“杀啊!”藏在吊桥外面的战士们纷纷吼叫着猛地跳了起来,飞快的冲向吊桥……趁着主攻点吸引住了敌人的注意,另一支部队则用梯子从远处爬过了壕沟,突然发起了进攻,用手榴弹和炸药包接连摧毁了几处地堡后,在整个据点群的侧面狠狠捅了敌人一刀。 “大佐阁下、大佐阁下有紧急军情!”一个鬼子参谋顾不得礼貌,直接闯进了龟爬太郎的卧室。 “什么事情?慌什么?”龟爬太郎翻身坐起,不悦的训斥道。 “刚刚接到的消息,二路军正在攻打庞家洼据点,坂本中尉请求阁下立刻增援,二路军的火力非常猛烈,并且使用了类似重炮的武器,庞家洼据点岌岌可危。”鬼子参谋抹了下头上的汗水,一口气把情况说完。 鬼子参谋的话还没有说完,龟爬已经爬下了床,动作迅速得令人惊讶,吼叫道:“快命令川岛率队支援,庞家洼据点不能失守,否则又是一个全线动摇的局面。” 鬼子参谋一个立正,转身欲走,却被龟爬太郎叫住了,他有些狐疑的问道:“坂本报告现在的情况了吗?” “报告了,敌人已经突破第一道防线,摧毁了数座碉堡和炮楼,正向核心炮楼推进,我军正在顽强抵抗,但形势很危急。”鬼子参谋说道。 龟爬点了点头,穿上军服,挎上指挥刀,跟着参谋走了出去。 ……………… 凌晨十二点左右,感受到对面的压力骤然增大后,余飚下达了就地防御,缓缓后撤的命令,并马上给林存忠发了电报。此时,壕沟对面三百米内的碉堡、炮楼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二路军慢慢后退,依托着壕沟,牢牢的把日军挡住。特别是轰天炮,给了奋勇冲锋的敌人极大杀伤,双方打成了胶着的状态。 第三十一章 大战(二) 凌晨十二时三十分,古村据点的上空突然升起了红色的信号弹,主攻终于打响了。 开始的一切就象是庞家洼据点的翻版一样,不过这边准备得更加充分,炮火更加猛烈。除了四门轰天炮外,山炮、迫击炮全部开火,以其准确的猛烈轰击,迅速打开了突破口,连续摧毁鬼子的碉堡和炮楼,部队迅速向纵深发展。 好钢用在刀刃上,几次战斗积攒的炮弹全部运来了,远处用火炮,近处则用轰天炮开路,熟悉了战区地形地势的战士们不断扑向敌人的阵地,和顽抗的日伪军在发烫的废墟上展开惨烈的交手战、白刃战,喊杀声惊天震地。 就在战斗进入白热化的时候,据点的电话线突然被切断,对外联络全部中断,接着电源也被破坏,仅存的几个探照灯也失去了作用。 凌晨两点,古村以炮楼为支撑点的鬼子外围据点全部被迫击炮、山炮所摧毁,一个小队的鬼子驻军连续反冲锋失败后,损失惨重,被迫放弃了外围阻击阵地,退入内线进行收缩防御,妄图依托核心据点和房舍打巷战,以坚持至援军到达。 集中绝对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而在以绝对优势兵力消灭一个敌人时,可以同时结合迂回,包围突破的钳形攻势,尤其是继续突入敌人纵深之时,纵深配备的兵力也可以贯穿到底将敌人防御系统割裂分解。 “预备队压上去,把鬼子团团围住。”吴新民瞅了一眼林存忠,下达了命令。 林存忠点了点头,“副司令您督阵,我去外面看一下,骑兵队和特务队该出发了。” “好的,这里的敌人已经是垂死挣扎,蹦达不了多一会儿了。”吴新民转头冲着一营营长曹国士严厉的说道:“仗打到现在,再有一个小时,要是再拿不下来,我就要你的脑袋。” 曹国士的眼睛都红了,使劲点了点头,“好,副司令在这瞧着,我亲自把部队带上去!”说着把驳壳枪从匣子里嗖地抽了出来,转身就走。 “等等,曹营长,挑伪军多的阵地作为突破口,他们现在已经被打破了胆。”林存忠提醒道,又转头对几个警卫员说道:“你们要保护好曹营长的安全。” 嘿嘿,吴新民干笑了两声,低头看着地图。 “副司令,吴大哥。”林存忠笑着说道:“大家伙都是好样的,现在还用不着和鬼子拼命,他们那帮畜生不配。” 吴新民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性急了,战士们都不是孬种,不应该逼他们。” 正如林存忠所说,二路军猛烈的火力,凶悍的进攻确实将驻守此地的伪军打落了胆,眼瞅着被团团围住,头上又接二连三落下了炮弹,最后的战斗意志终于垮了下来。 “不打了,不打了。”战场上不断有伪军丢下枪枝,举手投降。 皇协军中队长脸色苍白地从瞭望孔处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对身旁的部下命令道:“给下面的弟兄们说一声,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咱们现在‘反正’!” “弟兄们!咱们投降吧!二路军太他妈的厉害,咱们打不过。”中队长带着惨白的脸色看了看一干惊愣在当场的部下,沮丧地说道:“现在投降,想必是不会为难咱们的。再等下去,二路军的炮打上来,可就粉身碎骨了。” 外面依然枪炮声连天,但是炮楼内却异常安静,伪军枪手们纷纷停止了射击。 一些伪军官兵其实早就不想打了,二路军把周围的炮楼都掀掉了,战壕和街道又如何能挡得住他们?日本人还剩下三十多个,也是死都临头了,犯不着把自己的小命陪上。 “那些日本人怎么办?”一个军官小声地打破沉寂。 “杀!”伪军中队长拔出了驳壳枪,对着部下一挥手,冷笑着说道:“先把这里的日本人全部杀掉!然后把二路军迎进来,那个核心炮楼,就让他们来收拾吧!” 凌晨三时,由于伪军的反正,残存的鬼子不得不龟缩进核心碉堡和一个不大的院落里,最后的灭亡为期不远了。 突然从小院内跌跌撞撞的溜出一个人来,一边跑一边晃动着一个白布条,示意不要开枪打他。很快便有战士把他带到了吴新民和林存忠面前,“报告官长,我是金翻译官,我要向你们报告情况。”来人行了一个正正规规的军礼,然后用流利的汉语说道。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鬼子可是要投降了?”吴新民问道。 金翻译摇摇头,带着极其疲惫、颓丧的神情说道:“不行了,他们已经不行了,现在只剩下二十六个人了。现在他们正发狂地喝酒,唱《君代国歌》,跳武士舞,还向天皇遥拜。他们把掷弹筒、机枪、粮食、弹药浇上汽油点着,准备跳到火里,统统死啦死啦的。” “他们还要跳火?”林存忠皱了皱眉。 “是的。有一个兵不愿意跳,小队长立刻拿指挥刀把他杀了,连肠子都挑出来了!” “又是这套武士道的鬼把戏!”吴新民鄙视道,转头对曹国士说道:“派人冲进去看看,看还能抢出点东西不。” “给司令发报,我们已经胜利完成任务,那边可以撤退了。”林存忠对旁边的报务员说道。 吴新民抬头看了看天色,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天还没大亮,司令那边撤退更方便些。” “现在得构筑阵地,防止鬼子反扑了,三营的一部正向这里赶来,准备协助我们防守。”林存忠笑着说道。 “骑兵队和特务队已经从突破口进入了沦陷区,我看光凭他们的捣乱,鬼子就未必能抽出手来反攻。”营长曹国士自信的说道,此战终于打出了威风,不仅摧毁了敌人完备的工事,还几乎全歼守敌,这下子,就算在二路军中立稳脚跟了。 “嗯,不能大意。”吴新民心里也很高兴,但脸上还装出一副矜持的表情,正色教训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打仗可不能把敌人想得太简单。” “是,副司令。”曹国士立正敬礼,“我马上就去安排,抢修工事。” 第三十二章 大战(三) 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它似乎要冲出浓云的束缚,撕碎云层,解脱出来。那耀眼的闪电的蓝光急骤驰过,喀嚓嚓的巨雷随之轰响,震得人心收紧,大地摇动。狂风无情地吹刮,瓢泼般的大雨遮天盖地直刺直压,粗大猛烈的雨柱,掀起一层尘埃。一霎,到处是一片汪洋了。 激战了一夜的敌我双方都异常疲惫,大雨一来,都松了一口气,日军开始重新调整布署,以力再战。 这边却开始了悄然的撤退,先是伤员和战士的遗体,然后是战斗部队,井然有序,默然无声。战士们都把衣服脱下,包盖着武器弹药。雨水顺着一个个黑红强壮的肌体,泉水般地往下流。虽是初夏,风雨,还是冷得使人打哆嗦。 各村组织来的担架队,由副县长姜永泉率领着,抬着伤员,把带着的雨布和蓑衣披在战士和伤员身上。尽管军队向他们说过,不要到前面来。但还是有不少人总是当耳旁风,在一些年轻的村长带领下,紧跟在部队的后面,趁着战斗的间隙向下抢救伤员! “三营的一部已经进入阵地,我们可以放心的撤退了。”参谋孙志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余飚说道。 余飚点了点头,雨水顺着他的下巴、衣角不断溜的向下流,他的腰板却挺得笔直,站在路旁的土包上,注视着大战后的士兵们。一个营三个连,伤亡足有一半,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又把鲜血洒在了抵抗侵略的祭坛上。 一辆土战车陷进了泥里,疲惫的战士们在奋力猛推,余飚跳下来,用肩膀顶住,双膀用力,喊着号子,和战士们合力把它推了出来。 …………………… 天色微明,骑兵队冒雨突袭了鬼子后方增援部队的驻扎地,空虚的驻地内只有十几个鬼子在把守,被骑兵队轻易消灭。带上足够的武器弹药,又埋了一批,剩下的辎重物资实在没法带走,只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骑兵队跑出老远,还能听到远处不断的殉爆。 接着骑兵队倚仗机动优势,在沦陷区内大肆破坏,砸维持会、砍电话线、袭击鬼子或伪军孤单的哨所……,象一条滑溜的泥鳅般钻来钻去,专拣软柿子捏,一时间,警报频传,一片混乱。 与骑兵队的招摇过市、大张旗鼓不同,特务队悄无声息的前进,前进,直到很深方才掉头,伪装成县城开出的鬼子援兵,利用敌人暂时的通讯不便,诈开了鲁沟据点的吊桥,俘虏了百多个伪军,处死了其中的日本顾问和伪军军官。然后以被俘伪军为前导,连续扫平了周围的三个小据点。 ……………… 此次作战给予了鬼子极大的打击,使得鬼子构筑的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导致整个防线失去了继续存在的价值。但增援中队的日本军官川岛却不死心,气势汹汹的率队坐着汽车前来争夺。激战了半天,扔进去一个小队还多的人马,依然无法撼动一营固守的阵地。而且残破的庞家洼据点再次告急,当面二路军又在集结,颇有卷土重来之势。川岛只能黯然的接受龟爬太郎的命令,回击正在沦陷区内大搞破坏的骑兵队和特务队。 当天下午,整个鬼子防线一并后撤了几十里,和他们身后的据点汇合,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构筑阵地,加固驻地的围墙,扫清射击范围内的障碍物。 敌退我进,二路军跟着敌人屁股后面兵不雪刃又收复了十几个村镇,也开始修筑工事,形成自己的防线。当然,二路军修筑的不是水泥碉堡和炮楼,而是土木工事和战壕。在与川岛中队的激战中,一营挖掘的战壕工事可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种战壕工事是按照余飚的要求,在侧壁又挖了防火炮、防飞机的猫耳洞。敌人炮火准备时,只留几个观察员监视敌情,炮火一停,鬼子向上冲的时候,观察员一发信号,战士们才从猫耳洞里钻出来射击迎敌,这样便极大的减少了战士们的伤亡。那时候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地毯式轰炸,更没见过那种能够将山头削平几尺的覆盖性炮火,而这一切需要鲜血和生命来换取的经验,却由于余飚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同样是在敌后坚持斗争,二路军和八路军的区别却很多:首先八路军的地盘和鬼子的地盘是犬牙交错,没有什么固定的界线,八路军也不可能构筑防线来硬挡鬼子;二来八路军通信能力太差,电台到44年才普及到军分区,内部联络基本靠腿,一封锁就两眼漆黑,有心无力,至于友临增援,也是甩开大脚拼命跑,极个别部队有骑兵建制,还能玩把快速增援来时髦下。所以八路军的人不少,可惜经常被分割,等知道别处被攻击扫荡,通常黄花菜都凉了;三呢,八路军太穷,可不象二路军这样,后台是军统,有钱,有物,有人。可以给老百姓美好的希望,更可以给老百姓看得到的好处和实惠。所以,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说到二路和八路,则是各人有各人的打法,各人有各人的高招。 “高人哪,高人。”吴新民看着县府发行的小报,击节赞叹道:“所谓英雄所见略同,看看,人家一个文人就能和司令想到一块去。关于战壕的改进,和司令说的一模一样,他是不是司令养的高级幕僚?” “什么高人?让副司令如此赞叹。”林存忠停下笔,好奇的问道。 “余萍啊,这几期小报上都有他的文章,写的真好,我老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中国要早出这么个人物,嘿嘿,可能不至于打得这么惨。”吴新民连连摇头,惋惜不已。 “呵呵,人微言轻,说出来也不见得有大人物重视,不过中国民间倒是真的卧虎藏龙,有机会,我把这个余萍给副司令引荐引荐。”林存忠好笑的说道。 第三十三章 包工头儿 “原来你认识啊!”吴新民瞪大了眼睛,随即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可真不够意思,我来这么长时间了,今天才说要引荐。” “啊,这倒怨起我来了。”林存忠摇头苦笑道:“其实高人哪,副司令你是都认识的,只不过隐藏得太深,你没识破而已。” “我认识?”吴新民挠着脑袋,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眨着眼睛疑惑的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都,难道余萍不是一个人?” “嗯,有点开窍了,继续往深里想。”林存忠故作高深的一笑,低下头继续写着文件。 “余___萍,余……萍……。”吴新民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嘴里喃喃的念叨。 “报告!”一个哨兵敲门而入,敬礼道:“副司令,参谋长,潘老贵来了。” “这家伙,来得倒真快,我去见他吧!”林存忠笑着将桌上的文件收拾整齐,拿起张纸,和哨兵走出了屋子。 潘老贵长着又黑又长的脸,微微翘起的下巴,长着毛蓬蓬的胡子,象是用火燎过似的又卷又黄,脑袋上有一道长疤,疤上没有头发,不细看倒象是特意梳出来的发缝一样,其实那是在井下挖煤时被煤块砸的。 “林参谋长。”见林存忠走进会客室,潘老贵赶紧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快坐吧,老潘,都是熟人,不用客气。”林存忠伸手让了让,很随便的坐了下来,晃了晃手里的纸,“又有大活儿了,又有钱赚了。” 潘老贵咧开嘴,露出黑黄色的牙齿,“全靠参谋长照顾,我一得到信儿,立码就带着人赶来了,指定让您满意。” 工程承包对于现代人来说并不陌生,但在那个时候,却是个新鲜事物。当然,这个事情也离不开余飚的策划指导。自从地道开挖以来,在例行的村镇报告中,余飚偶尔发现桃花寨虽然起步晚,但工程却是又快又好,询问之下,才知道那里靠近山里,耕地很少,但山里却有煤矿和铁矿,所以村里人多数都有开窑掏炭和制造土火药的手艺。那时候挖工具也很简陋,拿上鸭嘴镢头、箩筐、绳子就行。正因为如此,对于挖地道,他们可就成了专业人士,不仅进度快,而且质量好。 别人知道这些可能未必当回事,可余飚却有了新的想法,他到了桃花寨,招集这些矿工商量成立个专业工程队,为部队修筑野战坑道工事,或者专门挖掘地道,由部队按工程量付钱。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在别人心存狐疑的时候,潘老贵挺身而出,拉了几个一块掏炭的工人,成立了这个工程队。 几个工程下来,白花花的银洋到手,不仅奠定了二路军的信誉,更让工程队兴旺起来,越来越多的矿工要求加入。但余飚却向潘老贵提出了要求,工程队的人员必须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且没有劣迹,一旦加入进来,进出根据地要受到严格的审查。这一切都是从安全角度考虑,毕竟他们挖掘的地道和工事属于军事范围,敌人如果知道了,便会带来很多的不利因素。 至此,这个半民半军的专业工程队才算是真正成立,里面有几个自卫队队员,既是工人,也算是监督。有活时,一拥而上,雷厉风行;没活时,回家掏炭挖矿,运到七里铺兵工厂。这些人虽然不种地,但收入不菲,倒是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 “你办事,我放心。”林存忠笑着将纸交到潘老贵手里,“五天,必须干完,如果人手不够,我可以派兵去帮忙。” 派兵,那不是要分我们的钱吗?潘老贵拿过图纸看了看,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问题,咱什么时候耽误过军队的事情。” “好,这一次工程很多,恐怕要连干一、两个月。”林存忠郑重交待道:“进度要快,质量更要过硬。” “明白,打鬼子的东西,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潘老贵郑重的将图纸揣进怀里,“要没军队挡着,咱能过上这好日子,良心不能丢啊!” 送走了潘老贵,林存忠又回到指挥部,现在的二路军地盘大了,便设立了两个指挥部,一个叫总指挥部,设在独水镇;另一个叫前敌指挥部,设在新占领的丹阳镇。现在住的房子是原伪镇长柳八爷的大宅子,很大很气派。 “老林,我琢磨出点门道来了。”林存忠刚坐下,吴新民便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你说余萍不是一个人,我就想啊,司令姓余,他媳妇儿叫李如萍,合起来正能对上,而且这余萍出现是在司令成亲以后,难道是他两口子在一个被窝里琢磨出来的?” 林存忠笑着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了余飚的声音,忙竖起手指示意噤声。 “嘿嘿,你俩倒是坐得挺稳当。”余飚大步走进屋,将帽子一摘,笑着说道:“看看外面的老百姓,人山人海呀,都去拆炮楼了。” “这老百姓的抗日热情还真是挺高涨啊!”吴新民说道。 “怎么叫挺呢,那是相当的高涨。”余飚拿起毛巾,边擦汗边说道:“一听说谁拆下来的砖就归谁,那,男女老少,推车的挑筐的,奋勇争先,争先恐后啊!” “司令这招以利诱之,以言鼓之,玩得还真是炉火纯青啊!”林存忠咧嘴一笑说道:“刚才潘老贵来过了,我已经把工程交待完了。” “嗯,工程队那边还要加强控制,千万可别泄密了。”余飚提醒道:“再派些人去吧,既干活,又监督。” “司令您看,余萍新写的文章,真的是非常好啊!”吴新民别有用心的将小报递到余飚面前。 “嗯,又写东西了,这个败家媳妇儿,我不在,又瞎捣鼓什么呢?”余飚皱着眉头,随口低声说着接过小报,仔细看了起来。 吴新民转向林存忠得意的一笑,林存忠抿起嘴角,心领神会的挤了挤眼睛,又低下头若无其事的工作起来。 第三十四章 随便说说 土木作业自古就有,热兵器时代土工作业(挖坑道、修掩体这些)的创始人是法国的沃邦元帅。他开创了土工作业的新时代,把以往用来守备的土工作业与火炮运用结合,把坑道挖到敌人跟前。自从沃邦之后,土工作业就成为陆军军校必修的科目,二战各国都大量使用,运用较好的战例便是日军的松山守备以及硫黄岛大血战。 但把土木作业发挥到极致,还要数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与美军的作战。从部队创造性地将两个加深的防炮洞连在一起,成为马蹄形的小坑道开始,志愿军大规模构筑坑道工事及所进行的坑道作战,使防御的稳定性大为增强。坑道工事有利于保存有生力量,有利于在一点或数点上与敌反复争夺,从而大量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不仅解决了防御作战中守住阵地的问题,而且有利于实施阵地进攻作战,对取得战争的胜利具有重要意义。志愿军的坑道作战,把阵地战提高到了一个新水平,丰富了军事学术的内容。 有了坑道工事,志愿军在作战中伤亡明显减少。1951年夏秋防御作战时,“联合国军”平均发射40~60发炮弹杀伤志愿军一人;1952年1~8月,“联合国军”平均发射660发炮弹,才能杀伤志愿军一人。志愿军在依托坑道进行坚守防御作战的实践中,逐步积累经验,形成了坑道作战的一套战法。不仅有效的保存了自己,而且大量杀伤了敌人。 余飚细细看过文章,轻轻吁了口气,虽然李如萍所写的并不十分完善,但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就这么多,如果胡编乱造,那可就是误导观众了。 “嗯,写得怎么样?厉害吧!”吴新民挑了挑眉毛,拿出一个小本晃了晃,“自从余萍开始写文章,我每篇必看,而且都剪下来贴在本本上,长见识啊,开眼界啊!” “没那么夸张吧?”余飚摸着下巴,“不过是一些小提示,小建议而已。” “话可不能这么说。”林存忠正色说道:“光凭战壕的改进,还有这个坑道作战,就能少死多少士兵,这种战法正适合敌攻我守,敌强我弱的状况,非常具有实战的指导意义。当然,好马还需伯乐识,要是有国军将领能慧眼识珠,那就更好了。” “是啊,想想自抗战开始,国军基本都处守势,却屡守屡败,究其原因,就是没有采取大纵深防御,没有完备的坑道工事,被日本鬼子的狂轰滥炸打乱了阵脚。”吴新民感叹道。 一种新的设想或理论的产生,有时就象发明创造一样,当深入研究问题的人对某个难点长久地百思不得其解,长久地寝食皆废,天天“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就很可能在一个特定的场合和时刻,发觉那个问题和困惑,与当前的事件有些雷同或相似,二者存在着某种逻辑联系。两件事情“撞”在一起,大脑会突然“闪亮”,一下子会冒出智慧的火花而骤然发现,人们称之为灵感。“灵感”女神喜欢“男子汗”!她只青睐流汗甚至流血的人。而且只有百折不挠、如痴如迷、特别专心的人,才不会错过她那妩媚灿烂的瞬间一笑。 而现在,余飚虽然不能给那些正苦想冥想如何对付日本鬼子的军事将领以灵感,但他却能用另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来推动某些军事学术的发展和深入,那就是指点和引导。或许有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但只要有人在实践中证明了它的有效性和实用性,那么这种理论和创见就会流传开来。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见效,或者是能不能见效,就不是他能顾及到的事情了。 而且从他心里来说,是真的希望在抗日战争中,中国人能死得少一些,国家受到的损失能小一些,可还真没存着能出名的想法。 “司令,现在日军依然在南方维持着进攻的势头,您给分析分析,要怎么样应对才能扼制。”林存忠给余飚沏了杯茶,虚心请教道。 “这个,我对大兵团作战不甚了解,参谋长肯定比我高明。”余飚敷衍道。 “司令,随便说说吗!”吴新民一咬牙,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个木盒,放到余飚跟前,“不管说得好不好,这个送给如萍了,如萍爱穿军装,就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佩枪,如果戴上这个,肯定英姿飒爽。” 余飚打开一看,是两把小左轮,镀金的,黄灿灿的晃人眼,是赠送友人用的礼品枪。媳妇儿穿上军装,再戴个美式船形帽,腰带一勒细腰,胸脯高耸,再佩上两把金光灿烂的左轮枪,那,嘿,制服诱惑啊!下次让她穿着上衣,光着白白的大腿,露着丰满的臀部,我从后面来,爽啊! 余飚抹了抹嘴,嘿,想入非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日本鬼子,蜜月还没过完就分开了。 “这个,不好吧?”余飚故作深沉的咂咂嘴,眼睛却没离开两把金枪,说道:“这么重的礼,我怎么好意思收呢?嘿嘿。” “都怪我一时小气,司令成亲的时候就应该拿出来做贺礼的。”吴新民很痛心的做着自我批评,“司令要是不收,那就是心里还怪罪我呢!” “怪罪什么,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老吴你不要想岔了。”余飚挠了挠脑袋,装出很无奈的样子,“好吧,我暂时让如萍替你保管,等她玩够了,就还给吴大哥。” “也行,这东西就是好看,子弹也少,就是个玩物。”吴新民点了点头,很急切的说道:“那司令就开开尊口,我们可都洗耳恭听呢!” “随便说说,就当聊天解闷儿了。”余飚喝了口茶水,整理了下思路,缓缓说道:“我仔细琢磨过日本鬼子作战的特点,总结出他们的几大特点,也琢磨出他们几大弱点。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二位批评指正啊!” 第三十五章 屈才呀! “今年以来,日军连攻南昌、随枣、长沙等地,所仗便是几个优势。”余飚缓缓说道:“第一为快,所谓快,就是凭借其机械化的装备,交通,行动迅速,能有效地达成快速集结,开始攻势;第二是硬,所谓硬,即日军鬼子有武士道精神,战斗特别顽强勇敢。表现在防守战上,就是固守一点,死不放弃,任你冲击,他却拼死顽抗,不为动摇;第三是锐,表现在日军进攻时,有一股子锐气,如同钢锥,拼死突进,勇往直前。第四为密,密者机密也。日军行动,很注意保守机密。由于严格注意保密,加上其装备优良,训练有素,部队集结、行动,都很迅速,在战役开始往往能达成闪击进攻的目的,让我军措手不及。” 吴新民和林存忠沉思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日军的弱点同样有四个方面:第一是小,自进入相持阶段以后,日军的兵力要防守大半个中国的占领区,兵力配置自然稀疏。每次行动,只能割肉补疮似地相对集中兵力,因此,不可能有太大的兵团进攻;第二是短,鉴于第一个弱点,日军勉强集结兵力,进行一些局部进攻作战,只能是短期行为,速战速决而已,没有能力也不可能将作战时间拖得很长;第三是浅,与上同理,至少在目前时期,日军只能作一些短促突击,浅距离的进攻,而且打完往往又退回原地;第四是虚,这是因为日军把摊子扯大了,兵力分散,国内兵员枯竭,无充分预备兵力,后方空虚。在与国军对峙之第一线,日军不得不置重兵,而后方极为空虚,其实是貌似强大,实质上就是虚张声势。”余飚很有成就感,用后世的观点来忽悠,看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钦佩万分的表情,感觉确实很好。 吴新民茅塞顿开,连连拍手叫好,问道:“司令既然把倭寇的本质洞悉得如此真切,那可有什么破敌良策吗?” 余飚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认为破敌的办法还是有的。第一,我军应以稳定制敌快速;第二,以坚韧对敌强硬:第三,以伏兵破敌锐利;第四,以严明对敌秘密。而且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越是大规模的会战,国军越是组织不好。” “倒是有这种感觉。”林存忠点头道:“中央军、杂牌军战力不一,装备不同,心志各异。每次作战,不是天时、地利不在我们一边,也不是一般官兵不用命。而是某些高级军官平日不注重研究战术、战略,战时有一种保存实力的卑劣心理。” “对呀!”余飚一拍巴掌,“而且这种心理至今不但没有完全弃除,而且每时每刻都在表现出来。” “军中劣习,政府失策,如之奈何?”吴新民摇头叹息道。 “打大仗不行就改打小仗吗!”余飚嘿嘿一笑,“以团或师为单位,轮番在各处战线频繁出击,浅尝即止,既打击敌人,又增加部队战斗经验,而且还能造成我军实力犹在、反攻不止,日军色厉内荏的表象,何乐而不为呢?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的国际援助呢?” “屈才呀,可惜呀!”吴新民长出了一口气,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余飚,这个家伙坐在这里实在是太委屈了,最起码也应该到国防部去当高参。 “世间无伯乐,谁识千里马?”林存忠对着余飚再三拱手,叹服不已。 “嘴上功夫,纸上谈兵,吹牛而已。”余飚哈哈一笑,拿起左轮枪,把玩起来。 “不好好工作,在指挥部吹牛玩儿,真够有出息的。”门口传来了嗔怪的声音,李如萍扶着门框,俏立嫣然。 阳光正从她的背后照来,给余飚的感觉就像拉斐尔笔下那个头戴圣洁光环的玛丽亚,或是达?芬奇笔下面带微笑的蒙娜丽莎。 “如萍来了,快进来坐。”林存忠亲热的打着招呼。 “快来看看吴大哥送你的礼物,看喜不喜欢。”吴新民笑着向余飚桌上的盒子一指。 “谢谢吴大哥。”李如萍象轻盈的小鸟般走了进来,一把抢过正发呆的余飚手里的小枪,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 “你怎么来了?”余飚这才傻乎乎的问道,又立刻补上一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可不敢耽误你吹牛。”李如萍翻了翻眼睛,坐在余飚旁边。 “哎呀,这都快吃午饭了。”林存忠冲着吴新民使了个眼色,“咱俩先走,让伙房加两个菜,欢迎如萍。” “哦,对,对。”吴新民会意的点了点头,“沾个光,中午加菜了。” 看着两个人走出去,连门都带上,余飚还没等站起来,李如萍已经嗖的一下蹦了过来,小粉拳照着他脑袋就是两下子,气道:“说,你肚子里还装了多少东西,象挤牙膏似的,问一点说一点,刚才倒是竹筒倒豆子,都让别人听去了。找捶呀!” 余飚呵呵一笑,象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李如萍抱坐在腿上,这一顿好亲,足有三、四分钟,才分开仔细打量着怀里的美女。 李如萍喘了两口粗气,红着脸用手掌拍了他脑门一下,嗔道:“连胡子也不刮,扎死个人。” “不是不知道你来吗!”余飚抓住爱人的小手,放在嘴里轻轻咬了咬。 “人家写不出新鲜东西来了,你当我爱来找你呀!臭美。”李如萍把身子向后仰了仰,倚着余飚有力的胳膊。 “刚才我说的都听见了?”余飚紧了紧胳膊,把李如萍向怀里抱了抱。 “没听全,晚上再讲一遍。”李如萍一板小脸,威严的说道:“非要把你肚子里的东西都榨出来不可。” “肚子里都是草,不好榨。”余飚坏笑道:“不过,这些日子我攒的种子倒不少,今晚统统交货,小别胜新婚吗,你说好不好?” 李如萍眨眨眼睛,等弄清了话里的意思,立刻连打带掐的笑骂道:“不说好话,坏死了。” ………………… 第三十六章 难以承受的照顾 村庄是安谧而美丽的。一座座尖顶的农舍,颇有诸葛庐的风格。村里村外全是苹果树和桃梨树。每到春天,就开成一个花疙瘩了。要是到了秋天,那绯红绯红的苹果,那鹅黄鹅黄的鸭梨,都一个个吸收了足够的阳光笑傲枝头,就像比俏的村姑一般。 赵志成在昏沉入睡当中做了个梦,恍惚间,他正一个人奉令行军,路上口渴得十分难受,急欲找到一条小溪或者一条大河喝个痛快。可是面前都是绵绵无际的山岭,哪里也找不到有水的去处。后来遇到一个白髯老者,老者指着一道齐天高岭说,翻过岭去有一个泉。他接受了老者的指点,又奋力攀登,费了很大很大的劲,才爬过了岭,谁知泉也干涸得一滴水也没有了。正在失望之际,那边过来一个女人,送给他一把镢头,还笑着说:“老天不负有心人,你就挖吧,总会挖出水来的。”他就挖起来,可是嗓子里就像起了火似的,实在忍不住了,眼看要渴死了。 朦胧间,只听耳边似有两个女人在轻声说话,一个说:“你听,他说渴了,快给他喂点水吧!”另一个说:“好好,这就来!”接着,嘴唇边似乎有小勺儿递过来,他就习惯地张起嘴喝了。这样一连喝了十几口,那种难忍的焦渴才算稍稍缓解。只听一个女人又说:“再给他喝点吧,你看他还渴得很哪!”又一个女人答应说:“好,好。”赵志成又一连喝了十几口,心里才觉着舒服了许多。这时他才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看见女护士正拿着一把铜勺儿在喂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手里托着一个茶缸。 那女人穿着军装,脸色苍白,略有些憔悴,赵志成恍惚间一时没认出来,就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是谁?” “小白脸,你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许茹说着有些瘸拐的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 “许茹。”赵志成勉强咧嘴笑了笑,他发现许茹瘦了,平素喜爱的玫红色绸带依旧扎着脑后的一束轩发,浓密柔润的散发洒在肩头,宛若清幽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 “你的伤好了?”赵志成微微一动身子,伤口传来剧痛,不由得咧了咧嘴。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养一养就没事了。”许茹挑了挑眉毛,硬梆梆的说道:“小白脸,谢谢你救了我,那颗炮弹…,嗯,幸好你也死不了。” 她一口一个小白脸的叫,惹得旁边的护士抿嘴偷笑着走了出去,赵志成却无可奈何。在骑兵队这些日子,许茹的脾气他是摸得挺透,典型的面硬心软的小女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许茹和赵志成一时都不知再说什么好,目光游移不定四下乱瞅。 “那个,我还有点渴。”赵志成舔了舔嘴唇,打破了僵局。 “哦。”许茹答应一声,笨手笨脚的拿勺去喂赵志成,几勺下去,弄得赵志成脸上、下巴上都是。 “不渴了,不渴了,谢谢。”赵志成苦笑着摇了摇头。 许茹眨了眨眼睛,掏出块手帕,在赵志成脸上抹了两把,然后歪着脑袋左右看了看,好象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呢,照顾你几天,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就两不相欠了。或者,下次上战场,我也替你挡颗炮弹。” “不用还,战友之间互救是应该的,你不用记在心上,快去休息吧!”赵志成暗暗叫苦,让这姑奶奶照顾,两天不得折磨死我呀! “不行,我许茹恩怨分明。”许茹断然拒绝道:“说,你还想干什么?” “没事,真没事。”赵志成装作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睛,寻思着等许茹走了,再招呼外面的护理人员,他实在是想小便。 可许茹丝毫没有觉察,竟然从身上掏出两个小小的日本玩偶娃娃,摆弄来摆弄去玩得高兴。 一阵阵酸痒难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赵志成的脸慢慢红了,脖子慢慢变粗,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扭动起来。 “怎么啦?又渴了,我来喂你。”许茹拿起茶缸和勺子。 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赵志成差点没哭出来,下面一阵阵紧缩,紧忙夹紧了腿,颤声说道:“叫,叫护理员,我要,要小便。” “什么?你说什么?”许茹没听清,瞪大眼睛问道。 “大姐,叫护理员,我要尿尿。”赵志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啊?”许茹的脸腾的变红了,愣了一下,立刻单腿独立,蹦着逃出了病房。 ………………… 骑马走在路上,周围遍地是庄稼,一只鸟儿衔着一条青虫,正在吐着穗子的密密的麦浪上面飞腾,里面有新出卵壳的小鸟在啾啾叫唤。 “这次骑兵队打得很好,否则日军也不会这么快撤退。”余飚对李如萍说道:“不过伤亡也不小,两个副队长都躺医院去了。” “没危险吧?”李如萍问道。 余飚和李如萍今天都穿的便装,身后的警卫远远的跟着,要不是林存忠和吴新民再三交待,两个人就想独自到医院去看看,顺便逛一逛。 “我亲自动的手术,后期不感染就没事了。”余飚放慢速度,和李如萍前绺而行。 大自然把新鲜的色彩和强烈的情感,无私的加到花草树木的身上和女孩子们的身上。道路两旁,不断有水车叮当响动。有一个改畦的女孩子,站在那里,扶着铁铲柄儿打盹。水已经漫到小道上来了,那匹拉水车的狡猾的小毛驴儿也趁机偷偷停下偷懒,侧着耳朵,单等小主人的吆喝。 “喂,开了口子了!”李如萍提高声音叫道,唤醒那女孩子。 女孩子一楞,睁开眼四下里看了看,笑着跑过来,慌忙把水堵住,一边气恼的在小毛驴儿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远处野地里,有几个小孩子,提着拍网正起劲的追赶一只虎不拉鸟儿,欢声笑语不断传了过来。 第三十七章 战略任务 李如萍看着这一切,转脸对余飚笑道:“看到这些,是不是感到欣慰,都是你的功劳呢!” 余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欣慰是欣慰,要说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就太过了,多少人抛洒热血,奋勇厮杀,这是大家的努力。” 你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有很多人会说就是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努力不仅没有白费,而且有了很不错的成果,是人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此时,余飚就是这样的心情,开心而快乐,甚至连那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醉人的芬芳。穿越到这个战火纷飞,中华民族最苦难的时候,只是本能的凭着对日本鬼子的憎恨,还有重生后活着就是赚了的心理,一步步打熬出现在这个局面,虽不说是惊天动地,却也能聊以**了。而且还娶了个如花似玉,纯洁温柔的老婆,结束了自己的处男生涯,在后世上到处都是熟饭,生米已经成了稀有动物,上哪找这么纯的好女孩呀,嗯,赚了,赚大发了。 “想什么呢?笑得这样,这样坏。”李如萍用马缰绳甩了余飚一下,瞪了他一眼。 “哦,我正在思考国家大事,正在思考国际间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余飚一本正经的说道。 “才怪呢!”李如萍撇了撇嘴。 “呵呵,看前面,好象是个瓜园,咱俩看伤员也不好空着手吧?”余飚扬鞭一指,岔开了话题。 走近了道旁边的园子,那里已经搭起一个新窝棚,一对年轻的夫妻,并排坐在上面,把光着的脚板垂下来,共同看守着他们的甜瓜。 “开园了吗?”李如萍望着他们笑道。 看见两个骑马的,夫妻俩知道不是寻常人物,从窝棚里跳了出来,男的显得有木讷,女的倒很闯实,朗声答道:“还没有,瓜是熟好了,就等一个有福分的人了!” “你还没有福分吗?”余飚边扶李如萍下马,边笑着说道:“看你乐得都快钻上冒天云儿里去了。” 那丈夫轻轻推了媳妇一下,那媳妇就笑着弯腰摘下躺在垄沟边上的一个黄皮大甜瓜,跑到李如萍跟前说道:“今年算赶上吉幸了,看你的模样儿顶有福,就请你给我们开园!” “我有什么福呀?”李如萍开玩笑的说道。 “我看准了。”那小媳妇儿说道:“这一大片地方就属你有福气了,你吃了我们这瓜,管保我们今年能做好买卖,瓜园里,不涝不旱,不闹地羊,不出虫子!” “好吧,恭喜你小两口儿发财,不过我们可是要买很多瓜的。”李如萍美滋滋的接过瓜来,“地羊虫子是你们管着,我只管尽量不叫日本鬼子来糟蹋你们的瓜就行了!” “我说你是顶有用,顶能叫我们幸福的人么!”小媳妇儿招呼一声,高兴的找出两个大筐,和丈夫在地里挑起瓜来。 “带钱了吗?”余飚突然想起件很要紧的事情来。 “带了,象你,从来都是白吃白喝。”李如萍做了个怪相,奚落道。 “呵呵,确实没养成习惯,反正有人给我付钱。”余飚不在乎的说道。 ……………… 来到目的地,余飚便马上对医院里的伤病员进行了逐个的检查,虽然从平、津也来了几个医科学生,而且医德医风都无可挑剔,但他们的实践经验还是有待于提高。 许茹对余飚的态度有了不少改观,毕竟是余飚亲手做的手术,把她大腿上的子弹取了出来。而且一个大姑娘,被人看了大腿,在那个时候总是觉得有些理亏,所以也就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赵志成的伤势恢复得也不错,已经能倚靠着坐起来与人说话,胸部和腹部的伤口也没有感染化脓的迹象,这让余飚感到很欣慰。 皓洁的月光笼罩着小村,房屋静静地默立在银色的纱幕里,显得尤其肃穆。河水潺湲地低吟浅唱着,伴着树上的夏蝉和草丛中的蟋蟀的鸣叫,更衬托出这夜色的幽静。树荫里闪烁着流动的萤火,远处有鸟鹰和鸮鸟在叫。 院子里,赵志成被抬出来,倚在靠背椅上,还有几个伤员或坐或躺,边吃瓜边和余飚谈着闲话。许茹破天荒的也来了,和李如萍还有几个小护士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别说,这里环境还真是幽静,是个治病疗伤的好地方。”一营副营长高鹏吊着胳膊,一只手拿着瓜,吃得满脸都是。 “这是我选的地方。”余飚不无炫耀的说道:“离前线不远,风景也一流,心情好这伤好得也快,怎么样?有眼光吧!” “有眼光。”赵志成笑着说道:“司令您看我啥时候能出院呀,听说高副营长再过个七、八天就能回部队了。” “这个不能心急。”余飚挠了挠脑袋,“他伤在胳膊,你伤在胸腹,不一样,不一样。再说你们骑兵队暂时也没有什么任务,你就安心养伤吧!” “那现在日本鬼子退下去了,各部队是不是都在休整?”高鹏问道。 “不是。”余飚摇了摇头,沉重的说道:“鬼子正在创建模范治安区,还在模范治安区周围修筑炮楼碉堡,并驱使老百姓挖壕沟,让反动势力组成治安巡逻队。鬼子是想把我们困死,一旦让鬼子在外围站稳了脚跟,他们就会慢慢地挤压我们!而且我们想再深入沦陷区破坏将变得很困难,所以现在部队正在轮番作战,趁夜间带着平射迫击炮摧毁模范治安区附近的炮楼。” “迫击炮平射研究成功了?”赵志成兴奋的问道。 “是啊,虽然射程还是有点短,但机动性总胜过山炮。”余飚笑着说道。 “鬼子建座炮楼需要很长时间,我们摧毁它只是一转眼的事情,这个帐划得来。”高翔兴高采烈的挥着手,“菩萨保佑,让我的伤快点好吧!” “不要着急,摧毁鬼子的‘治安区’要作为一项战略任务来看待,就像我们挖掘地道一样要坚持不懈!发现一处就要立刻摧毁一处,所以落不下你,这仗啊,还得打好几年呢!”余飚笑着安慰道。 第三十八章 渗透游击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敌变我变,敌不变我亦变。没有一成不变的战术,只有层出不穷的招法。 鬼子修筑的炮楼,一般说来单个都是守卫有余,攻击不足。所以鬼子的战术主要是一方有警,其他据点则是拼命来增援并且主动增援。 二路军制定的“反治安区”战术可不象表面那么简单,不仅要端炮楼,有机会还要伏击鬼子的增援部队,此即是围点打援;或者把追击的鬼子引进设好的埋伏圈,此谓钓鱼或钓狼;一个营休整,一个营防守,一个营进攻,三班倒轮番进行,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始终使敌人处于紧张疲劳的状态。此又谓疲兵战术。 也不知道龟爬太郎和石桥隆盛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正摊上余飚这个家伙,凡事都料敌在先,用中国俗话来讲就是:一抬屁股,就知道你小子拉什么屎。这就不好玩了,你刚搅尽脑汗想出一招,还没使出一半,人家不仅已经全套破解,还漂亮的回踹你一脚。 这边的反治安区作战如火如荼,鬼子的新招式面临失败。另一边,根据地的内部建设也取得了巨大的发展,各村、镇的自卫队人数不断增加,可随时对主力部队进行补充的合格兵员就达到了一千多人。在县政府的领导下,每占据一地,不干别的就死下一条心挖地道,老根据地内的地下长城已经初现端倪。在极困难的条件下,还建立了通往外界的两条秘密交通线,不断有军统从平津等地招来的人才赶来支援这里的抗战局面。也不断有根据地急需的物资翻山越岭,人扛肩挑的被偷运进来。而且指挥部还派出人员,翻越太行山,试图与在晋东南依据太行山作战的国军取得联系。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余飚对兵工厂的扶持力度一直很大,不仅是资金的不断投入,更借助于他的知识,对新武器的研制不断提出想法和建议。轰天炮、抛射弹、迫击炮平射拉发装置等等,都在关键时刻得到了他的指点。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一句话、一个提示,就能让很多冥思苦想才能解决的难题迎刃而解,能直接走最快捷,最接近成功的道路,而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尝试和弯路。复装子弹、复装山炮炮弹的成功,更为二路军的持续作战打下了基础,这都得益于军统从平津偷运进来的几架小机床。 不管敌人如何仇恨青纱帐,禁种高秆作物,转眼间平原上又是一片绿海。 持,起码也要装出经常来这里,有些吃腻了的样子才行。 稍稍熟习北方情形的人,当然知道这三个字──青纱帐,帐字上加青纱二字,很容易令人想到那幽幽地,沉沉地,如烟如雾的趣味。北方有的是遍野的高粱,亦即所谓秫秫,每到夏季,正是它们茂生的时季。身个儿高,叶子长大,不到晒米的日子,早已在其中可以藏住人,不比麦子豆类隐蔽不住东西。 当初给遍野的高粱赠予这个美妙的别号的,够得上是位“幽雅”的诗人吧?本来如刀的长叶,连接起来恰象一个大的帐幔,微风过处,干,叶摇拂,用青纱的色彩作比,谁能说是不对?高粱不象黄云般的麦穗那么轻袅,也不是谷子穗垂头委琐的神气,高高独立,昂首在毒日的灼热之下,周身碧绿,满布着新鲜的生机。 为甚么北方农家有地不全种能产小米的谷类,非种高粱不可呢?农人自有他们的理由,不错,高粱的价值不要说不及麦,豆,连小米也不如。然而每亩的产量多,而尤其是百姓家必不可少的燃料。那时候在北方的乡间因为交通不便,而且由于经济的关系,百姓家主要的燃料是高粱秸。如果一年地里不种高粱,那么农民的燃料便自然发生恐慌。除去作为粗糙的食品外,这便是在北方夏季到处能看见一片片高杆红穗的高粱的的缘故。 青纱帐起来了,各地的游击战也进入了黄金时间,又该是日本鬼子头痛的时候了。 余飚岂会放过这个打击敌人的好机会,挑选好的小股部队立刻集结,都是由当地的士兵组成,这样在口音上、生活习惯上更适合隐藏潜伏。每个游击小组二十余人,配备轻机枪两挺,掷弹筒两个,而且为了便于隐蔽,每个人都是长短双家伙,好手枪不够,就配独一撅,每个人又都伪造了好几个居民证,渗透进去后采取时分时合,灵活机动的作战方式。 不仅在装备上优先满足游击小组的需要,余飚还给这些战士和干部详细讲解了作战的要点和注意事项,并用现场问答的形式解释了干部和战士们的疑问,统一了思想认识。 我们为什么要先建立两面政权呢?这不是迁就、妥协和投降,而是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的安排,沦陷区不同于我们的根据地,它是被敌人占领的,如果村政权一点也不支应敌人,群众天天都会饱尝烧杀之苦,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作战目标主要是最凶恶、最疯狂、百姓最痛恨的敌人,也就是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敌人。另外对夜间敢于出来骚扰的敌人,也要痛打。把夜间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 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有什么条件打什么仗,你们要注意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首先说游击组的人数问题,二十多人,行动起来机动灵活,不象大部队,容易暴露,打起来也不好脱离。你们每组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活动区域,还要建立相互之间的联络通道,必要时可以集中力量。 要在每个村都发展堡垒户,可以掩护伤员,提供消息和物资。如果有诚心打鬼子的要加入,你们可以视情况自己补充,但人数一定要控制,甚至可以让他们暂时留在村子里发展,由你们提供一些武器,形成一种暗中的武装力量,偷偷的进行挖掘地道等工作。 记住,你们不是孤军奋战,大部队在支撑配合着你们,有时机的话可以在你们的接应下出动来消灭大股的敌人。 ……………… 第三十九章 肮脏的政治(免费) 1939年5月12日。约七百名外蒙军在诺门坎以西渡过哈拉哈河,进入伪“满洲帝国”境内,与满军发生冲突。驻守该地区的日本关东军第23师团立即前往支援,苏军也赶来为蒙军助战,引发了历时五个多月的日、苏诺门坎之战。 诺门坎之战上演了一出由日、苏军在中国领土上,为各自扶持的割裂中国的所谓“国家”反击“侵略”的滑稽戏。但是,它却引起了中、日、苏、德、意等国外交关系的新变化,并由此加剧了日军对中国战争的专一性、残酷性。 关东军司令官在得到大本营陆军部闲院宫参谋总长的认可下,决定膺惩并粉碎苏蒙军的侵略行为。为第23师团增调了两个坦克联队和第7师团一部兵力,并以步兵十三个大队,反坦克炮一百一十二门,坦克七十多辆,汽车四百辆和一个飞行团协同,准备反击 关东军司令官得到陆军省部的同意,又得到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总长的认可,实际上就是天皇的默许,便立即象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起来。6月27日,突然出动大批机群,对塔木斯克进行闪电袭击,击落击毁苏军飞机一百二十四架。日军飞机仅有四架失踪,其实毫无损伤。 7月2日夜。 关东军以第23师团主力和其他配属部队,强渡哈拉哈河,以锐不可挡之势,席卷苏蒙军西翼。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与苏蒙军残酷厮杀。苏军以优势的重炮和坦克群堵住日军,并将其打回哈拉哈河右岸。 7月下旬,日满军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势,却没有撞开苏蒙军防线。双方再度处于相持状态。 日本中央统帅部不把苏联放在眼里,决心对其“侵略行为”予以痛击。其实,这些行动都源于有日、德、意三国的防共协定为坚强后盾。可是,当日军在诺门坎同苏军杀得两眼发红的时候,三国协约的盟兄“大哥”希特勒德国,却与斯大林在莫斯科进行十分暖昧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方面的交易,希望与斯大林结成秘密军事同盟,共同瓜分波兰的领土。 苏联为了在波兰问题上得到实惠而与德国结盟,便使用巧妙的手腕:在与德国谈判的同时,又与德国的死对头英国和法国进行军事谈判,让德国和英法两方都感到,弄不好俄国人就会倒向敌人那边去。于是,苏联方面获得了左右逢源的局面。 希特勒一改常态与斯大林密谈,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对轴心国的另两个小兄弟感到失望。希特勒要征服世界,知道与苏联和英、法部不免一战,因此,他在主盟圈定轴心国的“革命对象”时,将苏联列为头号,日本和意大利方面对此毫无异议。但是,当希特勒把英、法也列为轴心国的“革命对象”,并要求日意两国承担对英、法作战的军事义务时,两个小兄弟就不那么情愿了。 意大利不情愿的原因暂且不提。而日本不情愿,却是因为国内有强大的反对势力。1939年初,内阁首相平沼骐一郎召集陆相板垣征四郎、海相木内光政、外相有田八郎和藏相石渡太郎,前后举行十多次五相会议(内阁最高级会议),讨论是否紧随希特勒参与未来的欧洲大战问题。结果以海相为主,外相和藏相赞同,坚决反对为了一个远在天边的希恃勒,而与远在天边的英国和法国为敌。但是实力雄厚的陆军方面却针锋相对,坚决主张为了轴心国的真诚团结,以希特勒的“革命对象”为敌人。 平沼首相不顾海军方面和外相、藏相的坚决反对,倒向陆军一边,以政府名义向德国回话:“在欧洲发生战争时,日本保留进入战争状态。”这样,平沼内阁就把自己的政治前途押在了希特勒日后是否讲信用,与日本共同反苏**上面。 但是,当平沼内阁表明自己态度之后,才发觉希特勒德国正与苏联偷偷摸摸地搞友好密谈,而且还传出风声,德、苏两国要结成同盟,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此时正值诺门坎战事进入**。日本方面认为,德、苏间即使签署最小范围的协定,都将是对日本的无耻出卖。因为只要德国与苏友好,哪怕是暂时的,实际上就解除了苏联西线的压力,苏联就会集重兵于远东对付日本。 日本驻德大使大岛发现,如同当初希特勒把远东的中国和日本放在一起掂量,认为日本有实力而抛弃中国一样,现在希特勒又把日本和苏联放在一起掂量,认为苏联更有实力。因此,在德国政府内,普遍开始实施抛弃日本,转而积极与苏联结盟的策略。 平沼内阁为了阻止德、苏勾结,急中生智,也耍弄起外交手腕以制约希特勒。日本突然转而与英国套近乎。于7月15日开始,日、英双方外交官在东京谈判,处理因天津租界发生的一些不愉快事件。7月24日,达成一致意见,日、英两国政府同时发表内容相同的声明。 这样,日本方面响亮地回击了希特勒勾结苏俄的行为,同时,又达到了孤立蒋介石的目的,而邱吉尔首相却以搞远东慕尼黑,牺牲中国利益,也实现了他不可靠人的目的。最后,吃亏的是中国人。 1939年7月11日。日本驻意大利大使白鸟向国内报告,德、苏已结成军事政治同盟,“分割波兰”,“德国放弃与日本的同盟,将日本排除于轴心以外。” 由希特勒主盟结成的防共同盟,现在又由希特勒亲手破坏掉了。他把“忠诚老实”的日本兄弟给出卖了。对此,日本内阁怒不同遏,由驻德大使大岛,以此条约违反《日德防共协定秘密附属协定》为由,向德国政府提出了强烈抗议。 德苏缔约,宣告了平沼外交的惨败。平沼首相受到国内政治势力的猛烈抨击,8月29日,被迫宣布辞职倒台。平沼骐一郎在辞职声明中痛悔莫及地宣称:欧洲形势复杂离奇,我国以往的政策到此为止,本人辞职下台,日本帝国需要新的首相新的内阁,另行制定新的外交政策。 8月,关东军和伪满军还在诺门坎与苏蒙军进行数万人规模的大战。 8月4日。日本陆军省部发布命令编组第6军,专门负责诺门坎方面作战。此时,苏军投入第一线战斗的有三个狙击师,七个坦克旅和数千人的炮兵军团,另有五个师和大批飞机处于待机出动状态、 8月23日。日方第6军以七个大队的兵力,从苏军左侧翼迂回进攻,结果钻进了苏军的“口袋”,被苏军的坦克群轮番冲击炮轰,日军中所有指挥官均相继战死,部队被全歼。8月25日。日军再次发动进攻,亦遭失败。8月26日以后,日军无力再发动进攻,转取守势。 1939年9月1日。德国军队全线进攻波兰,引发第二次世界大战。 日本方面对背信弃义的希特勒引发了欧洲大战的导火线,感到幸灾乐祸。由于受到希特勒所谓**协定的愚弄和平沼外交失败的教训,新任首相阿部信行于9月4日发表日本政府声明,明确表示日本人的态度:“值此欧洲战争爆发之际,帝国不予介入,决定专向解决中国事变迈进。”这表明,日本绝不去履行与希特勒定立的同盟条约,绝不想帮希特勒的忙。欧洲人要打希特勒,你们尽管打,不必顾及日本参战。 至于日本同苏联在诺门坎的战争,在阿部首相看来,那本来就是希特勒的事,日本人只是轻信了他的**诺言,而踩进了那片泥沼中。但日本毕竟还没陷得很深,现在拔出来还来得及。 只有中国的战争,是日本自主发动的。因此,打好打坏都是日本的事,不指望别人帮忙,更不想让外人来干涉。日本内阁新任首相的声明,实际上是:世界任何地方的任何事件,除了一中国事变”,他都无意过问。根据阿部首相的决择,日本陆军省部于9月3日突然命令关东军“鉴于形势,大本营今后企图主动结束诺门坎方面国境事件” 9月9日。日本驻苏大使东乡向苏方提出停战。出乎怠料的是,苏方又一次像张鼓峰事件那样,马上满口答应停战,而且其停战的迫切心情,表现得比日本人还强烈。 这是因为希特勒已经在波兰的那一边大打起来,并大片大片地掠吞波兰领土。按照德苏秘约,波兰的这一边大片土地,应该由苏俄红军去白领。只是由于日军在诺门坎与苏军冲突大有升级之虑,才使苏军对波兰那片土地无暇旁顾,未贸然出兵欧洲。 1939年9月15日。日、苏双方在莫斯科达成停战协议。次日,苏联红军便大规模越过国境线,直扑波兰领土。同时,陆续将诺门坎方面的汽车、坦克、经西伯利亚铁路运往西线。 日本这边,也确确实实要专一致力于中日战争。1939年初,日军在华陆军为二十四个师团和四个混成旅团,合计换算为二十六个师团。 1939年底,日军在华陆军为二十五个在华的陆军航空兵为十六个中队。海军:在华南有第2遣华舰队;在长江中、下游和山东方面有第3航队。海军航空兵团自成体系,以华中、华南为基地对中国西南腹地进行轰炸,这些也没计算在内。 因此,在华日军大大超过了百万之众。诺门坎事件对日军的刺激和欧洲大战的爆发,不但没有牵制日军一兵一卒,反而加深了中国军队抗战的压力,加深了中日战争的残酷性。 呸,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政治关系,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龌龊肮脏的令人作呕,恶臭扑鼻的一潭黑水。 第四十章 卫总司令 古都洛阳市位于河南省西部,横跨黄河中游两岸,“居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之称。由于洛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所以“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在洛阳城内的一所静谧的小院里,月光照着那一朵朵、一簇簇的牡丹,发出了清幽的馨香,苇帘悬垂在廊庑下,真是安静到了极点。 “……利用坑道隐蔽人员,囤集物资,防敌火力袭击。表面阵地上少布兵,坑道内多屯兵。以坑道为依托,利用表面阵地野战工事阻击和杀伤敌人。表面阵地被敌占领后,为保存有生力量和准备配合二线部队实施反击,退守坑道坚持战斗。退守坑道的部队,以火力控制或小分队出击的战法,集中力量保护坑道口,坚决阻敌进入坑道。坑道内部队与纵深部队相配合实施反击,恢复表面阵地。步兵、炮兵密切协同,坚守阵地。当敌进攻时,防守部队的炮兵组成多道火网,集中袭击集结、冲击、增援之敌,并压制其纵深炮兵;当步兵退守坑道作战时,炮兵以火力袭击占领表面阵地之敌,保护坑道口,阻敌对坑道的破坏,支援步兵守住坑道;当步兵进行反击时,炮兵以火力压制占领表面阵地之敌,支援步兵夺回表面阵地……”书房内,一个矮小粗壮、蓄着短胡须的国军上将正在仔细研读着一张张的电报抄稿,并不时拿起笔在纸上画着简单的图形。 “以稳定制敌快速;以坚韧对敌强硬;以伏兵破敌锐利;以严明对敌秘密。”上将读到此处,不由得拍案叫绝,“好,言简意赅,切中要害,精妙啊!”说完,上将激动不已,绕室踱步。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中将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总司令,我猜您就没休息,果不其然啊!” “光霱,快坐。”上将赶紧伸手示意,“你送来的真是好东西,这个余萍确实不是等闲人物,见解精僻,眼光独到。” 卫立煌,字俊如,安徽合肥人,国民党陆军二级上将。卫立煌将军20世纪40年代叱咤疆场,所向披靡。在蒋介石军事集团中, 他不是“穿黄袍(黄埔)戴绿帽子(陆大)的将领,只能算是“嫡系中的杂牌”,却是军界人人敬仰的常胜将军。卫立煌从孙中山先生卫队中普通一兵,当到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三星上将、第一战区司令长官、中国远征军司令官、陆军副总司令! 卫立煌将军一生最自豪的是:没有进过学堂门却陆军大学毕业;身经百战却没有负过伤。卫立煌是蒋介石的五虎将之一,但其他四将都是空有其名,只有卫是名副其实的虎将,但恰恰是这员虎将却最不为蒋介石信任。 郭寄峤,字光霱,卫立煌的同乡。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为第九期炮兵科毕业。曾先后上陆军大学、国防大学将官班继续深造。时任第十四集团军参谋长和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参谋长,全力辅佐卫立煌率部对日作战。在中条山防御战中,郭寄峤根据敌我双方装备悬殊的实际,重点组织各部队构筑工事,建立侧防交叉火力网,诱敌入山再围而歼之屡屡奏效。敌人虽多次强渡黄河,但都分别被击退。郭寄峤还特别抓了电报电码的变密事宜,尽量不使敌方有破译的可能,而又频频从敌方的广播和电台中获取可资利用的情报。郭寄峤擅长指挥大兵团作战,曾扬威于抗战中,当时有“第一参谋长”之誉。 “总司令是不是有些过誉了。”郭寄峤淡淡一笑,说道:“光凭只言片语,还不足以窥其全貌,不过,这个余萍确实提出了很多应该能行之有效的战术战法,虽然有些粗疏,但也可以借鉴。”郭寄峤学识很广,也是个骄傲的人,轻易不会服人。 “是的,是的。”卫立煌连忙点头,意识到刚才那样说话有些对参谋长轻视的意思,“光霱,拔冗见日,还需你这个高才呀,余萍的建议过于浅薄,看来也不是身经百战之辈,补充完善还需要参谋长这样久经沙场老行伍呀!” “总司令,这是我重新设定的中条山一带的防御布署,按照余萍所说大纵深防御的构想,我军防线将改为多层次,一线轻步兵尽量迟滞时间,并相对保存力量后撤;二线重步兵依靠山脉等有利地形和强大的火炮进行阵地防御;三线以后为机动兵团,在需要的时候进行不同规模并适合进行反突击。另外,调集工兵,在中条山山脉依托原来山洞开挖坚固的坑道工事,并大量储存饮水、粮食、弹药等物资,一旦在外围作战形势不利时,便可以撤至山中与日军周旋。” 中条山位于山西南部、黄河北岸,呈东北西南走向,东北高西南低,横广170公里,纵深50公里,与太行、吕梁、太岳三山互为犄角,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随着山西各主要关隘的相继失守,中条山的战略地位愈加重要。对我方来说,占之,即可以此为根据地,瞰制豫北、晋南,屏蔽洛阳、潼关。进能扰乱敌后方,牵制日军兵力;退可凭险据守,积极防御,配合整个抗日战场。中条山目前也是国军在山西最后的根据地。 就日军而言,得之,即占据了南进北侵的重要“桥头堡”,既可渡河南下,问津陇海,侵夺中原;又可北上与其在山西的主要占领地相连接,解除心腹之患,改善华北占领区的治安状况。日本华北方面军视中条山为“盲肠”,必欲除之而后快。 日军侵占山西后,为了固华北、抑洛阳、窥西安,自1938年以来曾十三次围攻中条山地区,但均未得逞。 第四十一章 儒将和猛将 卫立煌仔细看过参谋长郭寄峤所制定的计划,欣慰地连连点头,“光霱,中条山地区乃关系国家安危之要地,若丢,则你我皆为民族罪人,这个防御布署做得好,如果能切实贯彻,不说是固若金汤吧,最低限度,亦须能确保不被日本在短时间内击破。” “总司令放心,我会经常派人下去检查督促,保证落实到位。”郭寄峤郑重回答道:“另外,我已经让文强测定了余萍所发电报的大概方位,应该是在太行山西北方向,具体方位还无法确定。说实话,我很想见见这个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听名字,倒象是个女人,呵呵,好奇呀!” 卫立煌受命担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在山西与日军接战多次,受到八路军的支持和策应。所以他对十八集团军的给养,都尽量给予方便,做到公平。又如:十八集团军在敌后扩充部队和开辟根据地,这都是蒋介石所不同意的。但卫立煌却认为这是抗日的实际需要。当时,全国范围内,国、共两党之间,除一、二两战区表现合作外,其他地方,都有摩擦。卫立煌将军以抗日为重,主张国共合作,这一片爱国热忱,竟遭到蒋介石及其亲信的疑忌。 由于国民党内部派系之间的权利相争,卫立煌在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兼河南省主席的任期内,连年受到控告。军统、中统特务系统早就以卫立煌“袒护共产党,怀有异心”为辞,告到蒋介石那里。特务头子戴笠将亲信文强安**来,实施监视,并搜集卫和共产党人往来之间的所谓“材料”。 卫立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汤恩伯、蒋鼎文对河南省主席这一美缺馋涎欲滴,一再告状。老头子也对我与八路军的关系加以责备,又有军统、中统这群特务监视,我真恐是有心杀敌报国,却无力抵挡这背后刺来的冷箭暗枪。” 郭寄峤淡淡一笑安慰道:“卫总司令,不要多虑,您的军事才能是有目共睹的,汤、蒋之流岂能与您相比。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卑职告退了。” “去吧!”卫立煌很疲惫的摆了摆手,一想到这些烂事,他身心俱疲,什么兴趣也没有了。 …………………… 一轮皓月冉冉升起,它那远射的光辉,把树木、田野、山峦、房舍,都照映得渐次明显起来。 “好啊,长知识了。”余飚拍着手里的书,喜形于色的对身边的李如萍说道:“听听,说得多好,真是振聋发聩,醍醐灌顶。中国对日本,打不了,亦要打,打败了,就退,退了还是打,5年、8年、10年总坚持打下去,不论打到什么天地,穷尽输光不要紧,千千万万就是不要向日寇妥协,最后胜利定是我们的,你不相信,可以睁眼看着。嗯,多有志气,中国人要都这样就好了。” 女人可能大多都喜欢自己的丈夫是个有本事、有能耐的人,而且女人还喜欢改造自己的男人,尽可能的改造成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 李如萍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改造计划,她要把余飚变成有学识﹑风度优雅的将帅,简称儒将。而不是象现在余飚这样经常表现出勇猛的气质,发起狠来,大眼珠子一瞪,三尖两刃枪一举,象张飞似冲锋陷阵。所以,她找了很多书来提高余飚的修养和素质,就差再找把折扇来点缀了。 余飚一开始只是抱着哄哄媳妇儿的心思,可看着看着,确实有几本著作让他受益非浅,刚才他念的便是中国近代军事史上的传奇人物、近代军事理论家蒋百里的著作,这位已故的陆军上将同时还是徐志摩的密友,西方美术史专家,为兴登堡器重,舌战过墨索里尼,用个副官都叫蒋纬国少尉,若是谈他的传奇,那得用一本书来写。蒋百里学识渊博,文武全才,一生著述宏富,大部收入后人所编《蒋百里先生全集》,其中《国防论》尤其著名。后人这样评价他:“门生故旧满中华,声誉影响及世界。” 李如萍手托着下巴,正在打磕睡,抬头看了看余飚,嘀咕道:“灌,你快灌完,咱好睡觉。”说着眼皮打架,不由自主的又慢慢合了起来。 “哇,又看到精妙之语了。”余飚一惊一乍,吓了李如萍一跳,“你听,国防的部署,是自给自足,是在乎持久,而作战的精神,却在乎速决,看似相反,实是相成;一味靠持久,而忘了速决,其过失正与当年之德国相等。说得多好,嗯?” “睡觉,我不陪你疯了。”李如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向炕边走去。 “嗨,夫唱妇随,你不是说要时时看着我,把我改造成那个儒将模样吗?”余飚坏笑着快步上前扶着李如萍。 “不行了,我放弃。”李如萍轻轻晃着脑袋,身子倚着余飚,说道:“你愿意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吧,再熬下去,我就快变成黄脸婆了,你没看见我都有黑眼圈了,还不存好心,故意折磨人家。” “哎,早这样就好了吗!”余飚弯腰抱起媳妇儿,轻轻放在炕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读书咱不反对,长知识吗,高大爷不是有句话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吗。可咱中国也有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性格和脾气哪是那么容易变过来的。你不是很喜欢我在床上那种猛将的表现吗,九进九出,百战不殆,要是变了,扭扭捏捏温吞水,之乎者也假斯文,你就该失望了。” “坏蛋,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李如萍轻轻拍了余飚脑门一下,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别装了,快睡觉吧!你说我这是何苦呢,弄得两个人都遭罪。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赖就这么着吧!” “这就对了吗!”余飚温柔的将李如萍放躺下,走到桌前吹熄了灯,咯咯坏笑道:“猛将来了。”说完,一个饿虎扑食,跳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锄奸 从前,西河店集市,也算附近数一数二的大集了。日本鬼子来了以后,这里的集曾经停了半年,后来才慢慢又恢复了,不过远没有从前热闹,都是些卖菜的,卖吃的;象家具、摆设一类的东西,这年头谁还有心去置,置也置不起。不过集上倒添了一项兴隆的生意,那就是卖豆饼的,从前这东西多是喂牲口的,现在却成了人们的主粮了。 太阳出来一竿子多高,通向西河店的条条道上,便出现了赶集的人群:担挑的,背筐的,推小车的,轰驴驮子的……游击组组长陈强头上戴顶破马莲草帽,身穿破洋布白褂子,紫花裤。裤腿角挽得过了膝盖;小腿上都沾满了泥巴。他夹在从南面赶集的人流中间,朝黄庄村奔来。副组长赵田庆穿一身破旧的紫花衣裳,一双露趾头的鞋子蹬在脚上,跟在陈强后面。身边还有几个汉子在不远不近的跟着。 陈强双脚踏进集市,两眼虽然瞅西看东的,但那牲口经济人褪袖摸手指的神秘样子,那斗房刮粮端斗、边唱边倒的劲头,那货摊前面的主顾,那……他都视而不见。他瞪大眼睛四下寻找,却老不见汉奸侯扒皮的到来。 “这是怎么回事?听说这小子赶集不转遍不放心,生怕漏掉一点好东西,今儿怎么还没来。”他有些焦急,不自禁地将草帽摘下来,一会儿朝脸上扇扇风,一会又举过头扇他那青头发碴子的脑瓜顶。这样的扇法很快传染给了四下的队员们,都是这样边走边扇着。 卖冰水的拿腔捏调地拉长声音吆唤:“快来喝!快来喝!五分钱,不算多,闹上两碗败心火!”卖凉粉的也“一毛一碗,解渴解热。”的大声吆唤着。 陈强用唾沫润润嗓子,正要去闹上两碗。突然,身后的衣襟被一个人扯拽了下,一个很熟的声音从脖子后面低低传来:“一个班下来了,侯扒皮也在。”这时,赶集的人们都用紧张的语气你传他送地念叨起“侯扒皮下炮楼”的消息。有的掖藏钱,有的掖藏东西,很多人都把“居民证”放到手底下。 陈强点点头,努了下嘴,内应急忙转身走了。陈强将手里的草帽高高一扬,然后扣在了头上。他低头瞅瞅自己的打扮,和眼前赶集的人们并没有两样,转身四下望望,自己人有的看货色,有的闲抽烟,但都在用眼角扫视着他。 忽然,拥挤不动的人群,象遇到浪高流急的洪水,刷地一下冲成两半,让出一条胡同来。集上嘁嘁喳喳吵吵嚷嚷的声音,眨眼之间沉静下来,几百人都象止住了呼吸。在人为的胡同中间,在不干净的黄土道上,走过一列肩扛步枪、贼眉鼠眼的皇协军。面色焦黄的侯扒皮扎着武装带,走在最末尾,屁股后面驳壳枪上的枪缰来回甩打着。侯扒皮他们越走越近,赶集的人躲闪得越急,把做买卖的杂货摊、广货挑、煎饼锅、火烧炉、布车、肉杠……挤了个东倒西歪,七倾八斜。 “站站吧!乡亲们,看把桃都挤烂了!”一个老头在大声央求。 这么一喊,一下就把侯扒皮吸引住了。他挥动手里的藤子棍朝人们吆喝:“赶集!赶集!都赶集!”迈大步子朝卖桃的老汉跟前凑过来。两筐青皮红嘴的大白桃,立刻摊摆在侯扒皮的眼前。他哑着嗓子用藤棍敲打筐子问:“这是你的桃?多少钱一斤?” “是我的!你吃吧,先生!”卖桃的老汉害怕得嘴唇乱哆嗦,不笑强笑地说。 “他妈的!”侯扒皮像挨了蝎子螫似地叫了一声,手里的藤子棍也杵到老汉的脸上。他歪着脑袋问道:“他妈的!你说的这象什么话?吃吧,吃吧,爷白吃桃,你干哪?” 老汉被他这对凶神煞气的一吓唬,浑身止不住地抖动开,光张嘴,话儿说不出来。 侯扒皮嘴角一咧,冷笑了一声,一猫腰从筐里拿起几个桃子,掏出条手绢略略一擦,吭哧咬去少半边,赶忙嚼了嚼,又用舌头咂咂滋味,扭过脸来,冲立在他身边的喽罗们说道:“这桃不坏,你们都尝尝,也开开口味!”喽罗们早愿听到这一声,像群饿狗似的呼噜扑到两筐桃子跟前,伸手探胳膊、大把抓小把拿地就往自己口袋里头装。两多半筐大白桃,一眨眼被抓去了少一半。 卖桃的老汉疼得心里直打哆嗦,眼睛噙着泪花朝侯扒皮央求:“先生,我是个小买卖人,这一来就把我的老本倾了!” “嘿!刚才还大大方方地说:‘吃吧!吃吧!’一转脸,就变成个小气鬼了。”侯扒皮嗔着脸,嘴里吐出一颗桃核,顺手抓过老汉盛钱的面口袋:“老头儿,放心,给你钱!来,再给我装上半口袋子。” “先生,那那……那是我的钱口袋,你……”老汉一见钱口袋被拿去,脸色急得通红,太阳穴上的青筋止不住地蹦跳。他想伸手去夺,又不敢,光猫腰作揖地苦苦哀告。 “口袋里有钱怕什么,回头到炮楼上一块算帐去!”侯扒皮满不在乎地说道。 “先生,先生,我是说……”侯扒皮没容得老汉说下去,后槽牙一咬,发狠地骂道:“你个老兔崽子是想挨打!”嘴到手就到,一巴掌扇过去,老汉的嘴角立即淌出了鲜血,鲜血染红了白褂子。 “喂,来个人挣口袋,我来装!”侯扒皮根本就没理会老汉脸肿嘴流血,继续撅屁股猫腰地两手去拿筐里的桃子。 陈强挪动着脚步,四下瞅了瞅,队员已经不声不响的都靠了过去,已经将这几个皇协军包围了起来。他右手伸进怀里,左手向空中高高一举…… 乱哄哄的集市里,谁也没注意一个十几岁的满脸污垢的小乞丐偷偷摸摸的接近了侯扒皮,陈强的手还没落下,小乞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从卖桃的老汉旁边蹿了上去,狠狠一刀砍在侯扒皮的脑袋上。 第四十三章 锄奸(二) 只听于侯扒皮啊呀一声便倒在地下,原来那小乞丐身小力薄,一刀砍得偏了些,连脸上的肉肉带着耳朵给削下了一大块,侯扒皮捂着脸尖着嗓子叫道:“杀人了!” 这里,侯扒皮身边的皇协军方才清醒过来,拥上来帮忙,小乞丐也是一股子激劲,这时被两个伪军打倒在地,却是紧咬牙齿,一声不吭。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还有人抢咱的买卖呢!”陈强的手还在空中高举,周围的几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终于,手狠狠的落了下来。 “砰,砰,砰……”一阵乱枪将伪军打得死伤狼籍,其余的待脑子转过弯来,想串着人群溜逃,每个人的胸前都出现了一支乌黑光亮的短枪口。这一来,谁也不敢再动了。手里的步枪,身上的弹袋,被游击组队员们迅速摘掉、解下。 “二路军抗日除奸,枪子儿没眼,有事的朝前,没事的靠后!”陈强一脚将还在嗷嗷痛叫的侯扒皮踹倒在地,一枪打了个**迸裂,黑血直冒。 “二爷爷饶命,二爷爷饶命!”两个伪军见侯扒皮被打死,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卖桃老汉一开始吓坏了,这时却来了劲,蹿到挣口袋的那个伪军跟前,夺过了钱口袋,扬手扇开了大耳光子。他一边扇一边骂:“叫你吃桃,吃桃,叫你们都吃黑枣!”集市上有胆大的还在助威的呐喊:“狠劲打!都打死他们!” 纯朴的百姓,往往仇恨汉奸更甚于日本鬼子。他们的想法是:日本鬼子生来就是坏的,就和狼一定要吃人的道理一样;可是这些同国土同民族的败类,却出卖自己的祖国和同胞,做敌人的帮凶;他们就象是失去人性变成豺狼的人,比野兽更加可恶! 远处的炮楼听见枪声,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胡乱的打起枪来。 “父老乡亲们,大家快走吧!”陈强跳到高处,大声喊道,然后跳下来,对两个伪军骂道:“日本鬼子不是你们的干老子,再死心踏地的当汉奸,祸害老百姓,小心你们的狗命,听清楚了没有?” 两个伪军跪在地上,没口子的答应着,活象两条被打断脊梁的瘌皮狗。 赶集的人们纷纷收拾东西朝四处散去。卖桃的老汉挽绳穿担子,将两个筐子挑上肩,不知是感激还是痛快,笑着凑到陈强跟前,咬耳朵地说道:“我叫关洛广,在关村西头住,有空到我家去!”等陈强点点头答应了,才快步走开。 “啪!”一张布告粘着血贴在了墙上,游击组的队员扛着缴获的枪支迅速撤退,与外面接应的人马会合。 “嘿,有人跟着咱们。”断后的赵田庆忽然隐约地看见远远有个人影在跟着他们跑,急忙招呼两个队员在沟坎下藏起来。 不大一会儿,那个小乞丐喘着气追了上来,刚越过沟坎,便被两个队员给按住了。 “是你?”赵田庆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队员放开手,“小家伙,跟着我们干什么?快回家去。” “不。”小乞丐爬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紧盯着赵庆田,“我要跟着你们打鬼子,打汉奸。” “你?”一个队员伸手比量了一下,笑道:“还没枪高呢,小家伙,快回家吧,等你长大了再来找我们。” “我可以用短枪,就象你用的那样。”小乞丐倔强的一挺小脑袋,指着赵庆田腰间的驳壳枪说道。 “那也是需要力气的。”赵庆田看着黑瘦的小乞丐,摇了摇头,郑重警告道:“别再跟着我们了,否则……”说着做了个狠狠下切的手势。 三个人转身就跑,追赶队伍,小乞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继续跟了上去。 “还跟着呢!怎么办?”一个队员回头看了一眼,对赵庆田说道。 赵庆田皱了皱眉,站定脚步,看着正奋力追赶上来的小乞丐,准备再吓唬吓唬他。 小乞丐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又跑了这么长的时间,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眼前也冒出了金星,身体慢慢摇晃起来,终于支持不住,只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 太阳停在远远的村庄上面,收敛了光辉,像一块烧红了又离开了风炉的铁。一座荒废的砖窑里,透光的地方都已经用砖泥封住。 陈强带着队员们绕了个大圈子,确信安全后,方才回到了落脚点。 “大队长,我们回来了。”一进砖窑,陈强便高声叫道。 “回来就回来呗,叫唤个屁。”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地洞前用绳子往上面提土,很不满意的回头训道,赫然是原骑兵队的队长万老华。 骑兵队经过几次战斗,损失不小,而且华北不产战马,想补充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最后余飚只好将骑兵队分散,安排到三个营里,当斥候和通讯兵使用。而把万老华调回指挥部,准备条件成熟时,成立第四营,让他担任营级干部。可万老华是个待不住的家伙,在指挥部里无所事事,闲得浑身难受。正好余飚组织游击大队,他便跳了出来,说什么也要出来打仗。余飚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给他配了几个精明强干的参谋人员,并从游击大队中挑选出精兵强将作为他的警卫,委了他一个游击大队长的职务。 “嘿嘿。”被万老华训斥,陈强也不生气,招呼几个队员替下了万老华,“大队长,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侯扒皮和几个伪军全见了阎王。” “嗯,不错。”万老华走到一旁,端起茶缸子一通猛灌,突然发现队员背进来的小乞丐。 “这是谁呀,抓的汉奸,不象啊?”万老华伸手一指,开口问道。 “说来话长啊!”赵田庆一边从锅里盛着粥,一边简单的把小乞丐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估计是饿倒的,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呀!大队长你说,是不是?” “都弄回来了,你让我怎么说?”万老华翻了翻眼睛,转身走到一个参谋跟前,“给我念念,看看别的组进展如何?” 第四十四章 粘乎 参谋于忠点了点头,将各个小组传来消息念了一遍,不外乎是铲除汉奸,伏击小股敌人,震慑反动维持会等等的战报。 “侯扒皮,黑心肝……,汉奸就是招人恨,老百姓给取的外号都挺形象吗。”万老华笑着说道。 “各小组的任务都基本完成了,这下子那些汉奸该老实一些了,日本鬼子没有他们的帮助,那就是聋子、瞎子。”参谋于忠笑道:“枪打出头鸟,咱们这头一炮算是开门红了。” “等咱们站住了脚跟,就该甩开膀子大干了。”万老华搓了搓手,“司令好枪好炮的供着,咱们可得干出个样子来。” 这时,灌了点米汤的小乞丐苏醒了过来,抢过赵田庆手里的碗,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赵田庆笑眯眯地看着他,吃一碗给他盛一碗,一连吃了四五碗,几乎把半锅粥吃了个底朝天,才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巴。 赵田庆扑哧一声笑了,心里却是又怜惜又心疼,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子,身子不大,肚量倒不小。” “嗯,好几天没吃饭了,只在地里偷啃了点蔓菁。”小乞丐好奇的四处打量了一下,转而不服气的说道:“要是让我吃饱了饭,你们就是跑到天边也甩不下我。” “口气不小哇!”万老华拿着个也不知道哪捡来的破蒲扇扇着风,上下打量着小乞丐,撇了撇嘴,“哪村的?为什么要拿菜刀砍侯扒皮呀?” “黄春店的,砍侯扒皮就是要报仇。”小乞丐突然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紧紧握着拳头。 “黄春店,离咱们这不太远呀!”赵田庆摸着下巴上的短胡须,和万老华用目光交流了一下,万老华翻起眼睛看了会儿窑顶,然后点了点头。 “小子,这些钱给你,我们送你回家。”赵田庆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递到小乞丐面前。 “我不要钱,我已经没有家了。”小乞丐双手抱着膀子,将脸倔强的扭到一旁。 “嘿,这小子,还真他妈的粘乎。”万老华瞪起了眼睛,不耐烦的说道:“除了能吃,你还会干什么?我们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干活,你想混吃混喝,小心把脑袋混没了。” “我可不怕死。”小乞丐毫不示弱的回敬道:“你问我会什么?告诉你,我会爬树,会游泳,会下套子抓兔子,还会钻狗洞,跑得比马还快,这四里八乡,我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你行吗?眼睛瞪得那么大,嗓门那么高,吓唬谁呢?除非你杀了我,要不我还会找回来的,我是跟定你们了。” “嘿,挤兑老子,信不信我捏死你。”万老华伸出大手,握紧了拳头,在小乞丐面前晃了晃。 “大队长,要不先留下他吧!”参谋于忠将万老华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杀了他,咱们下不去手,放了他,也真是不保险,倒不如先观察观察,我看这小子倒是挺机灵的,没准以后能用得上他呢!” 万老华琢磨了一下,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行,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于忠笑着走到小乞丐跟前,“小家伙,叫什么名字?我们头儿已经答应留下你了。” “我叫万小华,可不是什么小家伙。”小乞丐脸上闪现出喜色,“我都十四了。” “万小华,呵呵,有意思。”于忠瞅了瞅万老华,伸手对万小华招呼道:“走,跟我出去洗一洗,再换身衣服,你就算入伙了。” …………………… 黄春店有个医生姓万,是个外路人,因为早年间和这里的一个女孩子结了婚,就在大街上甜井台旁边开了一座小药铺。他原来在保定一家医院里拉药抽屉,手艺儿自然不高,为人可是十分热情。不管早起夜晚,谁家有了病人,去个小孩子请他,也从来没有支吾不动的时候,人缘儿很好,过年过节,常有人请他去陪客吃饭。就这么过了十几年,连儿子万小华都能跟着他四下行医,打打下手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日本鬼子打来了,汉奸得了势。侯扒皮本是黄春店的一个地痞流氓,对万医生的漂亮妻子一直是垂涎三尺,只是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如今他有了东洋干老子撑腰,立刻狐假虎威,鱼肉乡里。趁着日本鬼子征夫修炮楼、挖壕沟的机会,他就逼着万医生出工出力,又在日本鬼子面前说了坏话,借着日本人的手把万医生给打死了。这还不算,一天夜里,他带着几个伪军闯进了药铺,将万小华的母亲给糟蹋了。这个刚烈的女人,悲愤之下,一根绳子追着丈夫去了,只剩下万小华和不满十岁的妹妹孤苦无依。村里人感念万医生的好处,便经常照顾兄妹俩,一对膝下无儿的老夫妇更是把他们接到家中,当自己的亲儿女般对待。 这个故事本来到这里便可以结束了,但就是这个万小华,脾气却很象他的母亲一样,念念不忘要找侯扒皮报仇。终于有一天,他偷揣着菜刀跑了出来,于是便有了前面讲述的一切。 几个铁杆汉奸的伏法,在周围几十个村庄引起了很大震动。对广大老百姓来说,自然是大快人心;对汉奸狗腿子,却是不寒而栗,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遭到同样的命运。人们在悄悄地传布着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二路军先遣队打过来了!”“再过一阵儿,二路军就要光复这里了!”传说中还加了不少渲染,说得有声有色。 游击大队第一炮专打汉奸,这可不是欺软怕硬,而是指挥部经过仔细分析研究后制定的作战计划。鬼子虽然凶狠,但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对游击队威胁最大的还是这些土生土长的汉奸、卖国贼。因为这些人熟悉本地情况,就象嗅觉灵敏的恶狗,没有他们的协助,鬼子就没有了耳目,没有了向导,有力气也没处使了。 紧接着,游击队昼伏夜出,开始用武力压服各村的维持会,死心踏地的干掉,肯为游击队办事的留下。软硬兼施之下,很多维持会迫于二路军的威名和游击队狠辣的作风,开始首鼠两端,变成了骑墙派。 第四十五章 增兵 麦收刚过,章湖县的伪县公署便发出了征收小麦的布告:一亩地缴小麦四十五斤,麦子缴到各村维持会,然后全部送到各大乡。 四十五斤就是三斗,老百姓都觉得这是个剜肉摘心的事,可不交能行吗?虽然经常为这事在家里、地里、人前、背后议论着,却是没有什么办法。 “这是总部的指示,是关于破坏敌人征粮的。”参谋于忠拿着电报抄纸,给众人念道:“麦子是物资,物资被敌人拿去,就等于给敌人增加力量,游击队应采取行动,尽量让敌人征得少,或者征不到。具体策略可采取‘明截假要’,‘伏击拦阻’等方案,必要时,主力部队可采取适当行动配合你们。另外,第二批五十余名游击队员已经训练完毕,将于近日由赵志成率领,潜越封锁线,与你们会合……” “真截假要”就是人员潜在据点周围的青纱帐里,待送麦群众赶到,用鸣枪、追嚷的办法一闹腾,将送麦的群众拦回去,然后打发各村联络员进据点报告,说麦子让游击队截走了。这种办法最为稳妥,但只适合维持会已经归顺,比较可靠的村庄。 “伏击拦截”就是集中兵力打硬仗,在路上伏击押运的敌人,将各村向各乡或各乡向县城集中的粮食抢下来。 “嗯,我听明白了。”万老华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嘿嘿,我的老搭裆要来了,你们赶紧制定计划,人到了就行动。” ……………… 天上没有星月,偶尔有两三点萤火飘起又落下,远处的狗吠声几乎渺茫,似在天那边,微细的嘶嘶声在空中流荡,那是些才得到生命的小虫子。 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队伍在山野中急速行军,正是赵志成率领的第二批游击队。 许茹走在赵志成的身边,一绺黑发尖梢处流出了晶莹的汗滴,略带不满的低声说道:“小气,连马也不给。” “司令是怕马匹目标大,潜越封锁线容易暴露,等到了地方,肯定先给你弄匹马骑。”赵志成解释道:“把你的背包给我,我给你背一截路。”他伸手拉着许茹那打得整齐的背包上的带子。 “不用。看起来,你这个小白脸还没有我胖哩!”许茹用力拉着两个肩头上的带子,胸脯让带子挤得高高的鼓了起来。 “勒得慌吧?我给你松一松。”赵志成关切的说道。 “我不松。”许茹轻笑着走快了两步。 看着许茹的背影,赵志成对这个倔强姑娘的爱意在悄悄的萌芽、成长,年轻人的初恋是甜蜜的,也是不易觉察的,就那么静悄悄的在心底种下了小苗。 云层慢慢散开,一轮澄黄的牙月,光辉地挂在峰巅,山峦变成了黑色的剪影,星光在天际闪瞬。夜雾在很低的山谷里飘动,花丛、山径、草坪,被月光照得像铺了白霜。 赵志成和许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一起,似乎月老的红线在无形的牵引着他们,又象两块磁石,阴阳两极在不断的吸引。 “翻过这座小山,就能看到接应咱们的人了。”赵志成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 “嗯!”许茹轻轻应了一声,半晌微皱着眉头说道:“三飚…,那个司令为什么不让部队直接打过来,偏要来什么渗透,你说他在憋着什么坏水呢?” 赵志成顿了顿,解释道:“如果直接进攻,虽然有这个能力,但伤亡肯定不小,也会惹急了鬼子,报复起来就很可能形成拉锯战,有些得不偿失。渗透游击呢,不会让鬼子感到太大的压迫,但却可以内外结合慢慢消耗鬼子的力量,这就叫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当中就让沦陷区变了颜色。最后再来总攻,不仅费力少,而且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道、地雷都初具规模,鬼子再来争夺,也不怕他。” “哼,小白脸就是坏心眼多。”许茹揶揄着看了赵志成一眼,“那个三飚…,司令脸也不太白呀,可咋就那么坏呢?” “呵呵,你其实应该管他叫姐夫呀!”赵志成调侃道:“别跟我说,你和李如萍结成干姐妹就是为了那把小金枪。” “我哪有那么势利。”许茹横了赵志成一眼,“如萍姐是好人,我喜欢,可我就是不叫那个家伙。” ……………… 麦子剃了头,高粱没了牛。麦收刚过,又连下了两场渗地雨,高粱、玉米长得都吞了脖,谷子、黍子也都蹲裆深。人钻进庄稼地里去,就像鱼儿跳进了水,连个影儿都望不见。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赵志成率领的游击队恢复了体力,立刻开始和万老华实施制定好的作战计划。 天还黑乎乎的,万老华和赵志成便分别率领队伍,悄悄地朝大黄庄据点走来,没声响地来到小关河南岸的那座炮楼跟前,在一块葱茏茂密的高粱地里潜藏起来。五六丈高的炮楼子,直橛似地揳在地上。一个挺长、不太宽的木制吊桥,在炮楼东面防护沟的里面,紧紧地拽起,高高地悬在半空中。 小关河的河身不宽,流头挺急。不太平静的水面上,反映了无数的银星,顽皮地在挤眉弄眼睛。它就像天上的银河移挪到地上,摊摆在人间,撂放在万老华赵志成他俩的眼前。 赵志成趴在潮湿的河边上,朝西望了望近在咫尺的两座炮楼子。黑糊糊的炮楼顶上,不时地传过来哨兵的咳嗽声。两个炮楼中间,一架木制的大桥,又被老百姓称为毁民桥,横架在河上,离水面不过七八尺高。 “队长,得派人下去看看水有多深。”赵志成扭头对万老华说道。 万老华点了点头,缩回去,交待赵田庆下水。 “让我去吧,保管不误事。”万小华飞快的甩掉衣服、裤子,瞪着大眼睛,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队长,您儿子的水性不赖,比我还快呢!”赵田庆笑着说道。 这一段时间,万小华和游击队里的人都混熟了,因为名字的关系,大家伙都开玩笑的说他是万老华的儿子,一开始两个人还不乐意,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万老华犹豫了一下,郑重的说道:“不能惊动敌人,否则游击队就不要你了。” “嗯!”万小华使劲点了点头,猫着腰来到河边,脚丫子轻轻地朝水里一伸,整个身子也就钻了进去。象蛤蟆似的不声不响地凫到河中央,脖子一缩,一个猛子潜到了水底下,好半天,头才从水里钻出来。他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朝前划动,一直划到河的对岸,朝上游爬行了六七十米,才又凫水朝回返。 第四十六章 劫粮 “中间有两丈多深!”万小华被水浸得浑身发抖,他大猫着腰快步走到岸上,紧忙登上裤子,赵田庆帮他把褂子披上。 “行,真给老子长脸。”万老华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倒惹来万小华的一个横眼。 “走,咱们到桥底下去,给它放上。怎么样?小子,还行吗?”赵庆田拿过两包用油布包裹的炸药,冲着万小华扬了扬眉毛。 “再游十个来回也没事儿。”万小华晃了晃胳膊,甩掉了身上的褂子。 两人用背上包炸药,顺着大坝向毁民桥底下爬了去。能对开两辆卡车的毁民桥,从上到下都是木头搭成的:木头桩子、木头架子、木头板子、木栏杆。湍急的河水,冲击得木桩啪啪作响。 桥两头,炮楼顶上守卫的敌人,喀喀的咳嗽、卡痰声,听得异常清楚。他俩轻快地爬到桥下。万小华脚踩着赵田庆的双肩,攀着木桩朝上爬,然后将炸药从油布里取出来,在桥桩上摆放好。 赵庆田也爬了上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将雷管、电线接驳好,顺着木桩慢慢倒放着,到了桥头,刚要离开毁民桥。咯哒咯哒,无数笨重的脚步声从桥顶上传过来。两个人立刻退回桥下,背靠桥桩隐蔽好。 一截抽剩的烟蒂,带有指甲盖大的红火,从桥上滚落下来,掉在水里,发出咝的一声。汽车呜呜地开来,叽哩咕咚地在桥上滚轧着,桥顶上的泥土被轧震得直朝他俩身上掉。好半天汽车过去了,笨重的脚步声也消逝了,桥周围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万小华先爬出木桥,赵田庆拉着电线飞快地跑了上来。他将电线掩蔽在青草里,一直拉上堤顶,通到了堤外…… 天明了,太阳在地平线上笑得呲了牙。炮楼子顶上,嘀嘀哒哒地响起了号音,号音像似出殡起棺时吹响的大喇叭。随着号音,桥北头的鬼子炮楼也嘟嘟嘟地吹起了口笛。过了一顿饭的工夫,炮楼传来“一二一“的口令声和沉重的跑步声;北面桥头旁边的鬼子炮楼,也传过”呀呀“的练习拼刺的嚎叫声。一水相隔的两个炮楼的敌人都出早操了。炮楼顶上一个胳肢窝夹着枪的伪军,正面朝南,凝神眺望公路的远方。 赵志成回头望了下身旁的人们。大家伪装得非常好,即使离个五七步远,也难辨别出伪装底下有人伏着。他把视线又移到南面的公路上,公路上此时已经有了行人。 忽然,炮楼顶上发出一片喊声:“来啦!露头了!”“嗬,可不是,一百多辆哪!” 炮楼顶上又出现几个伪军,他们面向南指指划划地嚷叫,咋唬,他们这一咋唬,叫嚷,就像是一群义务观测员,自动向赵志成他们报告了情况。时间不大,从公路南面传来人嚷、驴叫和叽哩嘎哒的无数大车走动声。送小麦的大车,三辆一排三辆一排地朝这里乱腾腾地拥了过来。十个日本兵肩扛步枪,距离拉得很长,在大车的两侧慢步地跟随着。二十多个伪军,有的徒步走,有的坐在大车上吸着烟。敌人没想到会在近在咫尺的家门口前大白天遭到袭击,警惕性不高,一个个走路、说话,都象赶集、串亲般那么坦然随便。 “得得得!驾得,驾!”一个头戴草帽、身穿紫花衣裳的掌鞭人坐在头车上,大嚷小叫地在赶一骡一驴的二套车,鞭子甩得比炮仗都响。嘴里不住地大声吆唤牲口,眼睛却止不住地朝茂密的庄稼地里望。 “砰,砰,砰……”突然一阵爆豆般的枪声骤然响起,万老华率领着四十多个队员突然从两边的高梁地里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冲着敌人就是一阵猛打。几把驳壳枪不停的射击,独一撅打完一枪后,便往腰里一插,换成长枪又打又刺,转眼间便将敌人消灭殆尽。 北边炮楼上“敌袭”“敌袭”的喊叫起来,南边的炮楼顶上也大声喊叫:“王队长,快来呀,敌人打到门口了。” 枪声一响,头戴草帽、身穿紫花衣裳的掌鞭人便挥鞭朝拉长套的灰叫驴连甩了两下,灰叫驴四蹄蹬紧,啊啊啊地一阵叫唤,拉着大车飞快的下了公路,所有拉麦大车紧跟其后转眼之间便都离开公路,没在青纱帐里了。 “粮车!粮车!”“粮车让二路军截跑啦!”“奶奶的快冲出去!追!”“放枪截住!截——住!”敌人在炮楼上慌慌张张的朝拉走的大车啪啪地胡乱射击起来。 两个炮楼子的吊桥,哗哗哗地放落下来,一群持枪的伪军,慌慌张张、懵懵怔怔地连对面地形都没看,踏上吊桥就朝外面追。桥的另一边,一群鬼子呜哇喊叫着,冲上了木桥。 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都颤动,连两个炮楼子都似乎连晃了晃。一股浓烟在上升起,直升到半天空,桥上的几个鬼子被巨大的气浪推得东倒西歪,扑通,扑通,象下饺子似的掉进了水里。 哒哒哒……,几挺机关枪喷出密密的子弹,分别射向吊桥上的伪军和木桥上幸存的鬼子。 跑上吊桥的伪军们,听到爆炸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机枪打得死伤狼籍,活象群被打雷惊了的鸭子,丢下一片尸体,唧唧呱呱地尖叫着,撅起屁股朝回跑。跑不动的,朝里爬;爬不动的,就朝防护沟里滚。 吊桥被匆忙拽起来,南北两个炮楼集中火力开始射击。 “砰!”一声不经意的枪响,杨生海的子弹准确的钻进了炮楼第三层的射击孔,喷吐的火舌一下子停了下来。 一个鬼子哨兵在炮楼顶正歪头用枪瞄准,砰!子弹打中了他的脑袋,立刻象个砸碎的破尿壶,**和血飞溅起来,尸体忽的摔了下来。 “机枪掩护,分批撤退。”赵志成一挥手,战士们立刻井然有序的向后退去,只有几挺机关枪和几个狙击手继续在压制炮楼。 等到敌人的援军赶来,伪军们才壮着胆子冲出炮楼,跑到庄稼地里寻找,却连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第四十七章 对策 截夺了敌人的运麦大车队以后,万老华和赵志成接二连三地狠狠地又搞了敌人几家伙,确实把敌人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为了配合他们,总指挥部也加强了对敌攻势,并且频繁进行兵力的调动集结,增大敌人守卫据点的压力,使他们不敢轻易从这里抽兵。 随队而来政治工作队则趁着游击队为老百姓夺回了粮食,声望大增的机会,夜间到各村召集起伪办公人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抗日爱国会,告诉他们支应敌人、哄骗敌人的办法。有时,把混伪差事、干伪军的家属召集到一块,谈谈国际国内形势,说说中国必胜日本必败的道理,要他们去劝自己家里的人,不要真心给鬼子干事,做事都留个后手。此外,撒宣传品,教育炮楼里的伪军,开基本群众会……啥工作都做。他们黑夜工作完毕,白日就在青纱帐里找个有树有井的地方,把警戒一放,像在屋子里一样,睡觉的睡觉,唠嗑的劳磕,擦枪的擦枪,下棋的下棋…… 二路军这边又是渗透游击,又是打炮楼,折腾得够欢实。可县城的日本鬼子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原来,在他们的内部出现了问题。 古村据点丢失,防线再次收缩。接连的败仗终于使华北派遣军司令部对龟爬太郎失去了耐心,一纸命令,这个倒霉的家伙被降职,打发到南方前线拼命去了。石桥隆盛那个时候虽然在领兵围剿黑水镇的GCD游击队,也受到了严厉的申诉。其实战局突然恶化,他是知道的,但他却在部下岛田的劝告下,并没有马上赶回去。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就算他马上停蹄赶回县城,恐怕对战局也没有什么帮助,反倒要与龟爬太郎共同承担战败的责任。倒不如以剿匪为名暂时留在外面,静观其变。日本军队中其实也有不团结,就象龟爬和石桥,一个是南派,一个是北派,暂时的融洽并没有彻底消除两个人的隔阂和介蒂。 龟爬太郎被降职打发走了,石桥也受到了斥责,另一位日本指挥官赶来接替了龟爬的职位。这个日本人叫片冈容三,原是在关东军中任职,后来调入华北派遣军。 这个家伙在东北曾率队与抗联和胡子频繁作战,颇有心得和建树,又是个中国通,被日军高层认为是经验丰富的作战老手。 片冈容三矮小的身材,黑黑的脸膛,戴着副眼镜,有点文质彬彬的样子。而且他不同于一般的日本军官,看到中国人就瞪着眼珠子,充满杀气。片冈却很和气,脸上老不离笑容,见了中国人,爱讲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圈,并握着对方的手笑着说:“我喜欢和中国人交朋友的!”在审问案子的时候,态度也比较平和。虽然他眼前的中国人马上就要拿去杀掉,可是他的态度却是很“和蔼”的,甚至会微微的摇摇头,表示很惋息。可是他本质还是个杀人狂,而且都在夜间秘密的处决。为了怕出动静,他喜欢用刀砍头,或者无声的把人活埋。实际上他是恨透中国人的,笑,是他的工作方式,杀,却是他的目的。 到任以后,他只是对部队下达了坚强防守的命令,大部分时间便呆在办公室,在翻着历次与二路军交手的详细报告,并和宫本、石桥一起竭力整理特务系统,分析研究着二路军和所属游击队活动的情况。 经过一段煞费心机的苦心琢磨,片冈认为对二路军的行动规律有了些了解,他认为过去的出发扫荡,只不过是给受损伤的脸上擦擦粉,实际上效果不大。同时他也认为要对付在治安区活动的游击队必须采取新的战术。 “本县西部深入太行山区,东部为平原,中部是丘陵地带。山地和丘陵占全县面积的十分之九,并不太适合皇军的作战特点。”石桥指着地图说道:“二路军正是以西部山区为依托,不断地向西侵蚀丘陵和平原。如今又派出所谓的先遣队,在治安区进行骚扰和破坏,和其正面防御的主力部队呼应配合。更为可虑的是二路军已经拥有了山炮和改制的平射武器,对我一线的据点构成了很大的威胁和破坏,如果不能有效遏制,我军的防卫堪忧啊!如果和黑水镇附近的八路军游击队比,二路军那是狡猾大大的,不仅能跑,还很能打。” “内外结合,二路军的战法确实很是高明。”片冈推了推眼镜,狡黠的笑道:“倒是个好对手呢,那我们也来个双管齐下。二路军先遣队,我准备用宫本君组建的特务队来对付。另外,我已经申请调动华北治安军前来作战,介时石桥君可率领皇军担任指挥,对匪区进行扫荡。” “齐燮元的人马?战斗力如何?”石桥对伪军的战斗力一直看不起,皱了皱眉说道。 “由我们的顾问负责训练,装备也不错,而且人数不少,应该是还可以吧?”片冈对治安军的具体情况也不算很了解,但现在章湖县的兵力捉襟见肘,有总比没有强啊! “遵照阁下指示,卑职的特务队已经组建完毕,正在加紧训练。”宫本在旁恭敬的说道:“主要进行夜间突击,化装奇袭等作战方法。” “皇军是猛虎,但抓老鼠就力不从心了,还得依靠这些嗅觉灵敏的狗。”片冈的眼睛从眼镜片后面射出两道寒光,“特务队行动要保持高度机动,而且要严守秘密,出发作战时,不相干的人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夜间和游击队打交道,最重要的是可靠的情报。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整理和培植情报网,过去在乡间安插和秘密培养特务是并不高明的,要有新的方法和手段。” “哈依。”宫本低头答道。 “石桥君,请你和参谋马上制定出一个扫荡计划,此次不求急进,但求踏实,一步步挤压,直到将敌人逼得退无可退。”片冈严肃的盯着石桥隆盛。 “哈依,一切尊照阁下指示去办。”石桥立正回答。 ……………………… 第四十八章 治安军 “对开展敌后斗争应予以足够的重视,总部将不断抽调精兵强将深入敌后开展工作,如果只局限于正面防御,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将不能扭转敌进我守的局面。” “据情报显示,日本人在县城组织了便衣特务队,似乎是专门对付你部的,你们要提高警惕,小心行动,以更加灵活机动的方式来防备敌人可能的夜间袭扰,并且要勤于更换驻地及各小队间联络的方式和口令。同时提醒群众注意,不要让敌人鱼目混珠,钻了空子。可能的话抓住时机,痛击特务队。” “特种作战小队将抽出一部归你们调派,不日即将潜越封锁线,与你部会合。你部应派出精干人员向县城周边进行渗透发展,给守卫县城之敌造成压力,迫使其无力派出部队对你部进行围剿进攻。” “将动员群众开挖地道作为一项重要工作来做,并大量制造土地雷,尽量将敌人困在点上、线上,以广大农村的面来对付敌人的点和线。” ………………… 一封封指导性的电报发了出去,余飚挠着脑袋想道:老子这下子可算是搅尽脑汁了,把自己掌握了日本人可能的行动都提醒到了,要是还不行,只能怪自己人品有问题了。 “司令,这是军统保定站发来的电报,提醒我们,华北治安军有三个团马上要开拔到章湖县,敌人可能有大行动了。”参谋长林存忠将电报递了过来。 “哦,两个团?”余飚略有些惊讶,接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稍微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满编,不知道他们战斗力怎么样?” “伪军,不足为虑。”副司令吴新民不太在意的说道:“而且我对这个齐燮元有所耳闻,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 “哦,说来听听。”林存忠来了兴趣,制定作战计划不仅要考虑敌人的人数、战斗力,如果对其指挥官的性格有所了解,也是大有益处。 齐燮元,字抚万,直隶宁河县人(现在的天津人)。原为直系军阀,曾任北洋军第六镇参谋长,第六师师长兼江宁镇守使,江苏督军,苏皖赣巡阅使等职。光绪年间秀才,后考入保定陆军速成学堂。民国年间,所率部队屡战屡败,然而职务却由旅长累升为副司令。个头不高,一只眼斜,嘴儿能说会道,因此流传有斜眼司令善狡辩之说。日本投降后被以汉奸罪名被捕,齐燮元站在军事法庭上受审的时候,硬气得很,狡辩道:“汪精卫是汉奸,因为他听日本人的;蒋介石是汉奸,因为他听美国人的;毛ZD是汉奸,因为他听苏联人的。我齐燮元不是汉奸,因为我只听我自己的。”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齐燮元投降日本帝国主义,历任伪华北临时政府治安部总长、伪华北政务委员会总署督办和伪华北绥靖军,又叫治安军总司令等职,配合日军“扫荡”,残杀中国人民。 齐燮元虽然也打过多年的内战,但其出身却是满清的秀才,这竖版书读多了容易头脑僵化。说到头脑僵化,并不是对齐燮元的诬蔑。举个例子:伪绥靖军成立的时候,齐燮元最重视的一件事情,不是装备,不是训练,却是大修“武庙”,让伪军将领们去参拜,美其名曰:要伪军获得“精神上的力量” ,当然他自己也方便从中贪污。 武庙,历代都有供奉,以鼓励武将勇往直前,精忠报国。明初一度废弃,清代重建,武庙在北京德胜门内西大街,又名关岳祠,清代供奉关羽岳飞。齐燮元开武庙,地方没变,然而,关羽忠烈千秋,岳飞专杀鞑子,这两位显然日本人都不能认可,理由很简单,影响不好么。于是这位齐总司令灵机一动,庙没变,神仙改了 。主祀老武神姜子牙(老姜道:我何辜…),从祀挑了诸葛亮,张良(这二位:冤枉死了!),还有两个新增加的,一个是岳忠祺,一个是施琅,都是为满清效力的汉族将领,嘿嘿,这二位得乐成什么样,后继有人哪,咱在满清当狗都没有这样风光过。 不过,面对这样一堆大杂烩式的神主,对比今天政治学习的效果,对这帮有奶就是娘的伪军将领来说,这样的武庙能带来多少“精神的力量”,可想而知。齐总司令的迂阔也可见一斑。更热闹的是,齐燮元还在武庙,亲自担任授旗官,为每个伪军团授予了军旗,仪式十分隆重,每次都有日本高级军官来参加。 “咦,这家伙怎么跑这来了?”余飚听完介绍,忽然想起了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件关于治安军军旗的趣事。 这个齐燮元的治安军在历史上应该是和八路军的李运昌部打过几回仗,不过齐总司令是一直损兵折将,进展甚微,甚至连续两次被八路军缴获了军旗。由于日军非常重视军旗,认为那是军队的魂魄。所以日本人就按照武士道精神来要求齐燮元了,两位侥幸逃回来的伪军团长被军法审判,按照丢失军旗的责任予以处决。丢个旗子还要偿命阿?伪军各部不及震惊。从此出发打仗,伪军都要把军旗留在家里,两位团长用血的教训证明:这个累赘的玩意儿整个就是催命符。 “哈哈。”想到这里,余飚不由得笑了起来,既然来了,咱也别客气,“老吴,老林,这回要狠狠的收拾收拾治安军,一定要缴获个军旗。” “要那玩艺干嘛?”吴新民有些不解的问道:“一块花花绿绿的尿布,要是日本鬼子的联队军旗,那可就值银子了。” “日本联队军旗太难整,先弄个伪军的玩玩儿吧。”余飚轻轻摇着头,联队军旗为倭皇亲授,日军极为重视,哪个部队被歼灭,旗手最后的举动总是焚毁军旗,不让它落入敌军手中,所以,即便是日本投降,好象也没被缴获到军旗。 第四十九章 中心开花 在战争中的双方,先采取行动的往往处于主动地位,又称为先发制人。民间也有俗语: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夜晚,黑森森的鬼子炮楼孤零零的耸立着,二路军的频繁炮击,使得敌人不敢将炮楼修得太高,而且除了封锁沟外,还在炮楼周围修了一圈围墙作保护。 一道秘密的地道早已经挖到了封锁沟眼前,平常偷越个把人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今晚却不同,有一个营的兵力要穿越过去,直接进入游击区。这次采用的是历史上八路军曾经采用的最普通的过沟方式,掩护部队架起机枪和小炮对炮楼对炮楼进行火力封锁,穿插部队则迅速通过,与另一边接应的游击队会合。 “信号发过来了,可以开始了。”副营长高鹏轻轻推了推正一言不发的盯着黑暗中来去晃悠的探照灯的营长曹国士。 曹国士看了看前面已经准备好的战士们,心里很疑惑,明明有能力攻下鬼子的炮楼,却又不许攻下,这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火力掩护。 “轰,轰,轰……”几个掷弹筒先行发射,紧接着几挺机关枪把雨点般的子弹射向敌人的据点。 片刻后,敌人开始在大院内侧声嘶力竭的狂吼,一些伪军在鬼子军官的打骂下,爬上墙头向这边开枪射击,探照灯也将光束移动过来,有些敌人还在纳闷,今天二路军怎么没先打碎探照灯呢? 另一边,大捆的麦秸根子填进沟内,转眼间三丈深的沟儿便被填了个平,踩着麦秸根子垫的松软颤动的道路,二营的士兵鱼贯的冲出隐藏的地道,过了封锁沟,猫着腰向前飞奔……… 天亮后,据点里的敌人才发现有大批人马过沟的痕迹,而且通往县城的电话线全部被割断,连电线杆都被拔走了好几里。敌人不敢怠慢,急忙一边抢修,一边派出通讯兵向县城里报告。 还没等县城里的片冈得到这个情报,游击队和二营会合后,力量大增,一天之间连续作战,一气拔掉了治安区里的三个据点,并迫使两个据点的守军投降。狠狠的在敌人腹心插了一刀,在治安军赶到前,彻底打乱了敌人的布署。 “沦陷区里的据点可不象防守咱们根据地的那么坚固,而且多是伪军把守,火力也不很强。”万老华指着前方的西河店据点说道:“这里是附近最大的据点了,有十多个鬼子,七十多个伪军把守,伪军队长是个铁杆汉奸,外号叫哈叭狗。看见据点东面的那座学堂了吗?那是临时仓库,征来的粮食全在那里。” “原来的队长叫侯扒皮,已经叫咱们给镇压了,可这个哈叭狗还是死性不改。”赵志成补充道:“老百姓编了个顺口溜:侯扒皮、哈叭狗,俩鬼做事手拉手。狗给猴子来帮腔,猴子给狗找借口。杏熬北瓜一色货,都是百姓死对头。” “你们是地头蛇,我们是做客的,咋打,你们就说招儿吧!”张三毛笑着说道。 “我们仔细研究过了,先打那座学堂,那里有十几个伪军把守,用直射炮轰开围墙就行。”赵志成解说道:“然后上房顶,或者压制住敌人,或者用炮顺手把炮楼给他端了。这次我们的人先上,你们就配合配合怎么样?” 张三毛招手将炮兵班长叫来,仔细询问了一遍,方才放心的说道:“在你们这一亩三分地上,听你们的安排。“ 村里虽然万分沉静,村西北角的炮楼里,却吹拉弹唱闹得挺凶。嘟噜嘟噜!炮楼里响起阵阵哨音,跟随哨音又传出,“睡觉啦!”“熄灯了,多注意警戒!” 在炮楼里,一个公鸭嗓的声音朝东面临时粮食仓库的房顶上问:“大门上好没有?”凭声音和口气,好象是哈叭狗。 “上好了!”临时仓库的房顶上有人回答。 “再去检查一遍!”哈叭狗下着命令。 “是,再去检查一遍!”房顶上又复诵一遍。时间过去不久,临时仓库的大门叽哩咣啷地响了几家伙。这声音似乎是在告诉炮楼上:大门上结实了! 夜,越来越深了。除了村子里南边磨坊里哗啦哗啦的脚蹬罗筛的声音和油房里吭噔吭噔的打油声在单调地响着,一切都在告诉人们:夜,是安宁、平静的。 游击队员们一个跟一个地朝临时仓库的西大门爬行过去,这些都是老队员,动作轻快,拿着凿有孔眼而且早已经插好木楔的沙杆,等到了沟边,将沙杆放下去,这就成了一架简易的梯子。 过了封锁沟,游击队员们紧贴着围墙,陈强和赵田庆放好炸药,退开,用手势示意队员们准备冲击。 “轰!”一声爆炸过后,杨生海手中的长枪也瞄准仓库屋顶上来回走动的小亮点“砰!”的打了一枪,一声惨叫响起。 硝烟还未散去,游击队员便从围墙上被炸出的一人多高四尺多宽的大豁口冲了进去,枪声、呐喊声响成了一片。 炮楼上也沸腾起来,吵吵嚷嚷的,一时分不清发生了什么情况,胡乱的射击起来。 几架木制长梯子飞快的搭上了封锁沟,大队人马开始涌进仓库,爬上屋顶,架起了机关枪。 “哒哒哒……”几挺机关枪喷出红红的火舌,死死压住敌人,掩护两门直射、曲射兼用的迫击炮摆好架势,瞄准了炮楼。 “发射。”随着指挥员猛的将手向下一切,两名炮兵用力拉动发射装置,“通,通!”两声闷响,炮弹离膛而出。 轰,轰,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夜光,两枚炮弹直接命中炮楼,砖木结构的炮楼虽然没有马上倒塌,但突然而猛烈的打击却让鬼子和伪军大吃一惊,炮楼里隐隐约约传来惨叫声、哭喊声、日语的喝骂声。 “角度不变,装填炮弹。” “一号准备就绪,二号准备就绪。” “发射。” 两枚炮弹再次轰中了炮楼,爆炸声过后,炮楼“哗啦”一声垮塌了大半,紧接着又传来了库存军火猛烈的爆炸声,一片火光中敌人仓惶逃出残缺的炮楼……… 第五十章 开枝散叶 中国人在传统中一直讲究子孙满堂,繁衍不止,称之为开枝散叶。张三毛此次率部前来,可不是单纯的增援、助阵,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被称为二路军的一次开枝散叶。 向北挺进,依托太行,再建根据,与老区遥相呼应,对县城形成夹击之势,让敌人顾此失彼,处处受牵,这才是总指挥部的真正意图。 补充粮弹,安置伤员,张三毛率领人马与万老华、赵志成等人挥手告别,循着计划好的路线在夜里出发了。 “局面已经打开,后面就看咱们的了。”万老华收回目光,拍了拍赵志成的肩膀。 “万大哥,兄弟怎么也得辅佐你成为二路军镇守一方的大将。”赵志成笑道:“最少也不能比张三毛差呀!” “那是。”万老华挺起了胸脯,“咱们已经打下了基础,张三毛却得重新开张,要是比他差了,嘿嘿,再说,我和张三毛都是跟随司令的老人,打得不好,丢的可是司令的脸。” “日本鬼子腹心空虚的弱点已经暴露无遗,司令那边又顶得死死的,使得他们无法轻易抽兵。只要打败他们苦心训练的特务队,我们就可以向县城渗透,北和张三毛呼应,南和大军配合,这章湖县的局面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赵志成深深的吸了口气,注意到许凤不时用眼睛偷看他,愈加意气风发起来,“司令没有急于进攻,就是要在我们已经设施成熟完备的根据地彻底打垮他们,到那时我们在后面一配合,鬼子的防线定然土崩瓦解。” ………………… 县城里,太阳刚刚升起。稀稀拉后的人群向十字街口集中,街心上除了几个担柴火的,别的就看不见啥买卖了。人们在街口转来转去,看看没有啥营生可做,有的蹲在墙根闲聊,有的到茶馆里喝碗热茶。 “哐哐”几声锣响从街头传来,震动了街心。 “大伙听着,县长下来告示啦,都来看啰!”一个身背盒子枪的瘦小个子,头戴黑色礼帽,身穿白细布裤褂,边敲锣边喊。 一个二十多岁的跛子,一手提着浆糊桶,一手握着卷白纸,来到街心茶馆门口,把那张白纸贴在已经脱了皮的灰墙上。 人群不约而同地围拢上来,向墙上张望,有个人嘴唇一动一动的小声念着。 “这位先生,请您大点声,念给大家听听。”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大声说道。 那个人点了点头,稍微放大了声音,周围不识字的人们都仄耳倾听。 “唉,又加税了。”一个卖柴火的男子叹了口气,“进城要交,出城还要交,我这一担柴连税钱也卖不出来呀!”说着,他挑起扁担,走进了茶馆。 “老三,来送柴了。”茶馆的伙计笑着招呼道。 “呵呵,我得跟掌柜的商量下,刚贴出的告示,出城也要交钱,我再送可就亏死了。”老三苦笑着抱怨道。 “随便你。”小伙计做了个鬼脸,“我看说了也白说,掌柜的……” 咳,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走了出来,吓得小伙计一吐舌头,端着水壶去忙活去了。 “老三,把柴担到后院去,这回可得是干柴,要不我可不付钱。”掌柜的很威严的说道。 “干,干得崩上火星都能着。”老三陪着笑脸,“不信您亲自检查。” “我自然要好好看看。”掌柜的咧了咧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两个人来到后院无人处,这才换了脸色,老三从一根粗柴里掏出张纸,“这是各村的联络点,让三号记熟了毁掉。” “嗯!”掌柜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有特务队的详细情况,是三号刚送来的,你尽快送出去。” “知道了。”老三小心翼翼的将情报藏进扁担里,说道:“我出城就去送,然后那边发电报确认。你可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电台只收不发。” “啰嗦。”掌柜的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快走吧,时间长了惹人怀疑。” ……………………… 宫本率领着两百来人的特务队出发了,全部是老百姓的打扮,分成了五个小队。白天在据点休息,一到晚上,便象群夜猫子似的四处乱窜。 他的特务队行动时特别注意保密,从据点出发也根本不走吊桥,即使在夜间,他也会叫特务队用梯子秘密爬过封锁沟出去。在接近村庄的时候,一律不许打枪,偷偷的爬进庄去;在没有发现游击队之前,尽力隐蔽自己。 经过几天行动,宫本侦察出游击队一夜通常转移两三个地方休息。便下了决心要跟踪追击。有时他采取了极笨拙、但又很牢靠的办法,他让特务队整夜的趴在禾苗边,趴在空洼地或小道两旁,四下了望着,如发现有黑影活动,他们就秘密的随着脚迹跟上去,直到脚迹在村边不见了,他们就包围了这个村庄,再偷偷的爬进庄去。在宫本的指挥下,特务队经常整夜的在田野里奔波,有时在潮湿的地面,一趴就是几个钟头。 就这样,他曾和游击队几个分队会过几次面,在深夜的野外和院落里展开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虽然没能把游击队消灭,但总算是扑着人影了。而且游击队的行动也少了起来,这使宫本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摸着游击队的一点规律了。他知道游击队的活动方式是经常变化的,所以他的追捕方式也随之而变化。 宫本不可谓不狡猾,行动不可谓不秘密,但他做梦也没想到,特务队里有内奸一直在通风报信。游击队故意露出破绽,让他觉得他的战术方法是有效的,是成功的。游击队不断派出小部队在吸引着宫本和特务队的注意,让他们抓住点苗头,却又没有什么收获。而其余的部队已经陆续集中起来,准备窥准时机,在内线的配合下给特务队以致命的打击。当然,宫本已经被列为最优的打击目标。 第五十一章 胡萝卜的诱惑 “西洋赶驴子的人,每逢驴子不肯走,鞭子没有用,就把一串胡萝卜挂在驴子眼睛之前、唇吻之上。这笨驴子以为走前一步,萝卜就能到嘴,于是一步再一步继续向前,嘴愈要咬,脚愈会赶,不知不觉中又走了一站。那时候它是否吃得到这串萝卜,就得看驴夫的高兴了。”赵志成兴致很高的讲着故事。 “不好听。”许凤率先抗议道:“乡下人也有用这个法子的,哪用什么萝卜,用一小把青草也就够了。” “想来西洋的驴子口味高呗!”万老华打着圆场,“宫本这头驴子也狡猾得很,不过,明晚就是他的死期了,咱们好好研究一下。” “据内线刚传来的消息,明天宫本将带着一个特务小队在这一带活动,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打掉了他,特务队群龙无首,折腾不起大浪来。”赵志成用草棍在地上划着示意图,“敌人的联络识别暗号我们已经掌握,到时候只要把敌人引至这里,再聚而歼之,应该是有把握的。” “我看就按这个思路制定计划吧!”万老华点了点头,“连续作战,先打宫本,再打特务第二小队,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能进县城大闹一场了。” 赵志成笑着招呼几个参谋围过来,开始紧张的布置。 ………………… 星星在无际的灰蒙蒙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蝈蝈和蟋蟀在草丛中轻轻唱着歌曲。辽阔的田野、碧绿的庄稼、弯曲的伸展在黑夜中的土道都在静穆的沉睡之中。 “来了!来了!”从前面传来很微弱的这么两句。它像两只有力的巨掌,一下将特务们的脸儿按得贴了地皮。 黑糊糊的一溜黑影慢腾腾地从东南方向走了来,脚步轻得像群夜游鬼。他们越走越近了,总共不过十来个人。 走着,走着,这些人好象突然发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砰,砰!”两声枪响打破了深夜的寂静,紧接“哒哒哒…”的机关枪扫射的声音,特务们立刻用乱枪回击起来。 趴在冰凉潮湿的庄稼地里的宫本一下子跳了起来,心里暗骂手下愚蠢,一再强调开枪的不要,发现有黑影活动,就要秘密的随着脚迹跟上去,直到脚迹在村边不见了,再包围这个村庄,偷偷的爬进庄去。很明显,敌人虽然有所怀疑,但并不肯定有埋伏,打枪很可能是在火力侦察,这下子可全暴露了。 宫本见这群人边打边退,似乎还护卫着两个重要人物,立刻兴奋起来,这下可捞到大鱼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轻易跑掉。他立刻指挥着事先在青纱帐里潜伏的特务小队,集中火力来截拦。子弹不断的啾啾乱叫着飞来飞去,扫得庄稼叶子噼哩啪啦的乱响、乱落。 “拿活的!”“不能叫他们出去!”“逃不了啦!”的声音,在周围不断的叫嚷起来。 赵田庆听到周围猫头鹰似的乱嗥叫,冷笑一声,右食指狠劲一钩扳机,驳壳枪一抡,一串子弹朝嚷声最多的西南面横扫过去,几声惨叫传来,敌人立刻变成了哑巴。 “交替掩护,轮流撤后!”他指挥队员们不断还击着。 在庄稼地里敌我双方谁也看不见谁,只是依声胡乱扫射着,一个追,一个逃。敌人射来的子弹很密集。一个队员肩头负了伤,赵田庆弯腰伸出左臂刚要搀他,突然象块砖头打在左臂上,胳膊朝前一甩搭,袖筒立刻淌出鲜血来。 “你负伤了,小队长!”有队员要去搀他,赵田庆将头一拨愣:“没有!”枪朝腰间一插,扯下箍头的毛巾,牙齿帮助右手将伤口狠劲一煞,大声说道:“快,大家背起伤员,加强火力,冲出庄稼地,赶紧进入土窑。” 砰,砰,砰……,哒哒哒……,连响驳壳枪和机关枪的响声象爆豆般骤然密集起来,十几个人都带着好装备,这一阵猛打确也将特务队压慢了脚步。 等到特务队再鼓余勇追上来的时候,游击小队已经钻进了原来那个当指挥部的土窑,从砖缝里架起机关枪,猛扫过来。 宫本追上来,趴在庄稼地里观察了半晌,这个土窑孤零零的,想接近想逃跑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他立刻叫过几个小头目,分兵四面包围了小土窑。 “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缴枪吧,皇军大大的优待。” “不要再顽抗了,投降过来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皇军说了,只要你们过来,金票、女人,大大的有。” …………………… 特务们都觉得胜利在望,语气猖狂起来,冲着土窑狂喊乱叫着。 一开始土窑里还不时射出子弹作为回应,到后来一片寂静,连理都不理了。 宫本摸着下巴很高兴,这支游击小队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网中之鱼,确实是无路可逃,走入了绝境。只要再抓住几个活口,知道了游击队的情况,最后的胜利就指日可待了。 “太君,是不是到据点调火炮,轰死他们。”一个小特务见宫本很高兴,便也上来凑趣。 “八嘎。”宫本立刻沉下脸,训斥道:“轰死的不行,一定要抓到活的。” “哈依。”小特务碰了一鼻子灰,点头哈腰的退了下去。 宫本又布置了一下,特务们便开始从四面向土窑进攻。 子弹横飞,土窑里的游击小队射击得相当猛烈,不断有特务被击中,发出惨叫,但特务们在宫本的严酷督战下还是不断向土窑爬着接近着。 土窑里的枪声突然停了下来,正在宫本和特务们以为敌人是弹药将尽的时候,土窑口突然冒出了火舌。 “不好,敌人要**。”宫本大吃一惊,嚎叫起来,“冲上去,扑灭火势,抓活的。” 特务们这才反应过来,从四面一拥而上,向土窑跑去。 很安全,土窑里不再向外射击,特务们很快便扑到了被火势封住的土窑门口,却没有水而无法扑火,拎着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第五十二章 生擒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夜空一片血红,土窑的砖石迅猛的向外激射,将围拢过来的特务击倒一片,滚滚硝烟中,特务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硝烟慢慢散去后,逞现在面前的是一幅凄惨的景象,遍地的瓦砾碎砖夹杂着特务们血肉模糊的尸体,受伤的特务在**惨叫,侥幸未死的大半被震得目光呆痴,或多或少地失去了一些战斗力! 宫本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耳朵还在嗡嗡作响,暂时失去了听力,脑袋里一片混乱。 遭逢剧变,外围的特务们惊魂初定,也赶紧拥上来抢救伤员,查看情况。 就在这时,外围不紧不慢跟踪而至的游击队的正式打击开始了。伴着尖啸,十几个掷弹筒几乎同时发射,榴弹披头盖脸的砸向特务们。爆炸声不断响起,游击队员们开始加速前冲,缩小包围圈,枪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太君,太君,我们中埋伏了。”一个特务捂着额头上流血的伤口,焦急万分的扶起又被迫趴在地上躲避榴弹的宫本。 此时宫本的脑袋才清醒过来,迅速作着形势判断,现在已经明了,这是游击队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聚歼自己所带的这支特务小队,迟疑和犹豫将使他们丧失最后一点生存的机会。 “向我靠拢,集中火力,向北冲出去。”宫本听着周围的枪声,嚎叫着,指挥残存的特务们向外冲杀。 枪弹在空中呼啸而过,手榴弹爆炸而起的火光不时闪亮,一方是满怀仇恨,有备而来;一方是急于逃命,拼死突围,敌我双方的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 特务小队遭到突然打击后,已经损兵折将,只是凭着宫本的指挥和求生的本能**西窜,借着夜色和庄稼地的掩护,寻找着游击队包围圈的空隙。手榴弹不断在身边爆炸,子弹不停在头上飞鸣,前后左右发生了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在那边!追呀!” “缴枪不杀!顽抗者死!” ………………… 四处好象都有人在喊着话,庄稼田里哗啦哗啦直响,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包抄、追击着。 宫本玩命的向前跑着,四面的游击队员用火力追击,子弹象雨点样向他身前身后撒来,嗖嗖的落在他四周的脚边,他跑得心焦舌干,脸上的汗水滚滚的往下流。 宫本非常狡猾,一开始他率领着残余的特务左冲冲,右突突,见毫无结果,而且游击队包围圈在逐步缩小后,他趁着特务们不注意,偷偷趴在地上,改变了方向缓缓的向左面爬去。 这招金蝉脱壳还是管用的,几个特务吸引了游击队员的注意,加上夜色和庄稼地的掩护,宫本还真钻出了庄稼地。 天,黑洞洞的,宫本早已辨不清方向了,而且他的部下都跑散了,眼前是孤孤单单地只剩下他独个。听着枪声还在零星响着,但已经离他很远,他一懈劲累得倒在地上不能动了。张着嘴直喘着,汗珠往下直掉,就差一点吐血了。脸被树枝挂破了,衣裳也被扯乱了,最狼狈的是他竟然跑丢了一只鞋,光着的脚丫子都叫蒺藜扎破了,跑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一停下来却开始疼得厉害。 前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村庄,犹豫了半天,宫本也没敢进村,辨别了下方向,他偷偷摸摸的绕村而过,向东走去。在他想来,他们是从北面的据点出发的,游击队肯定会严密封锁这条退路,如果转向东,没准就能避开游击队的包围。只要到达任何一个炮楼或据点,他也就安全了。 东方已经显出鱼肚色,天已灰苍苍的亮了。宫本一瘸一拐的顺着庄稼地边沿向前走着,心里一阵阵的发狠,报仇,一定要报仇,这次亏吃得太大、太窝囊了。可是那些逃进土窑的游击队是怎么跑掉的?难道都被炸死在里面了?不可能,太不可能了。宫本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不远处路口的道沟里,几双警惕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也盯住了慢慢走来的宫本太郎。 咕,咕,咕……三长两短的鸟叫声让宫本陡然一惊,马上伏低身子,惊惶的四下张望。然后,他试探着有节奏的拍了几下巴掌。 对面传来了回应的巴掌声,宫本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望着前面探出的两个人影加快了脚步。 来到跟前,还没等宫本说话,嗖嗖嗖,三个黑影从道沟里窜了出来,一下子将宫本扑倒在地,七手八脚的将他捆了起来。 “瞎了眼,我是宫本太郎。”宫本费力的扭转头,怒斥道。 “宫本,嘿嘿,这下可抓了条大鱼。” “这半宿没白等,抓住一个顶十个。” “哈哈,这家伙还瞪眼睛呢!” …………… 五个游击队员兴高采烈的围拢上来,借着微露的晨曦象看动物般欣赏宫本的狼狈模样,肆无忌惮的议论着,用脚踢踹着地上的宫本太郎。 宫本太郎这才如梦初醒,自己已经成了游击队的俘虏,而且,而且特务队里肯定出了内奸,这个内奸的职务还不小,己方的情况毫无遮掩的被游击队全部获悉,不失败才怪呢! 支那人,两面三刀,见风使舵,善于背叛的支那人,宫本刚张嘴要痛骂,一把泥土混着草棍石砾塞进了他的嘴里,把他噎得直翻白眼。 “弟兄们,受点累,咱们把这死猪抬回去,让队长他们高兴高兴。”一个小队长从地上捡起根粗大的树枝,指着宫本笑道。 “行啊,就让这日本猪临死前也享受一下。”一个队员笑着骑在宫本身上,将他的两只手和两只脚分别困牢,然后将树枝在手和脚之间穿过去,几个人一声吆喝,象乡下人抬猪一样将宫本扛了起来。 ………………… 感谢朋友们的关心和鼓励,精神在逐步回复中,只是受此影响,思路还不是很顺畅,注意力也不容易集中,所以恢复更新字数也不会太多,请大家多多谅解。 第五十三章 游击攻略 太阳从血红朝霞的包围里挣扎出来,窥视着经过拼杀的战场。 万老华搓着手,不停的走来走去。一支支部队开始撤回,连撒在外围道路上截杀漏网之鱼的战斗小组也陆续返回了几个,战报一个接着一个,但却始终没有宫本太郎的消息。 “都是些虾兵蟹将,提不起精神。”万老华一屁股坐在地上,斜眼瞟了下不远处的几个俘虏。 “现在不是还有部队没回来吗?”赵志成宽慰道:“再说,就算这次让宫本侥幸逃了,也没什么,惊弓之鸟,丧胆之辈,还能有什么作为?” “话是这么说。”万老华摇了摇头,“可总觉得可惜呀!” 正说着话,一阵喧闹声由远而近,队员们象看西洋景似的纷纷上去围观,夹杂着欢声笑语和无情的奚落,然后又象波浪似的向两边分开,簇拥着几个队员向这边走来,远远的便能听见队员们在大声议论着。 “这就是特务头**本太郎呀,不过是头死猪。” “咦,你的东洋刀哪里去了?” “卖给切西瓜的啦?” “唉,多可怜,还没到节上,就要宰猪了。” ………………… “宫本,宫本抓住了,我可认识这老小子。”万老华象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宫本太郎低着头,合着眼,满脸的肉绷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 万老华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冲抬着宫本的几个队员做了个手势,几个队员心领神会,突然一起使劲,将宫本扔到了地上。 宫本猝不及防,被摔得“哏”的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咬了咬牙,充满怨恨的睁开了眼睛。 万老华啧啧连声,摇着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瞧瞧,瞧瞧,怎么饿成这个样子,连泥巴都吃上了。” 这一路上,宫本嘴里的泥土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他冷笑一声,吐了口唾沫,“不要得意,大日本皇军的报复很快就会雷霆般降临到你们这些支那人的头上,把你们轰得渣都不剩。” “哦,哦,我好怕呀!”万老华嘴上这么说,看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狠狠踢了宫本一脚,“我就怕日本鬼子来得太少,不够我杀的,来得太慢,让我等着心急。”说完,他回头示意情报参谋将人带下去。 赵志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笑道:“这下万大哥该放心了,要是能把宫本的嘴巴撬开,我们的收获可是不小。” “哼,他就是铁齿钢牙,也让他如实吐露。”万老华冷笑道。 “咱们加紧准备,日本鬼子肯定是不会善罢干休的。”赵志成提醒道。 万老华点了点头,现在的游击队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完善的攻略,在治安区内的工作驾轻就熟,除去正规的队员,在各个村庄还发展了潜藏的人数众多暗民兵,而且群众在得到了游击队的撑腰后,抗日热情也很高涨,一旦实施总动员,力量将是非常巨大的。 首先由精干小队隐蔽出击,消灭当地鱼肉百姓、冥顽不灵的地方汉奸头子(消灭日寇在本地的眼线)。前期的工作完毕后,游击队再带着委派的地方干部进驻,然后相机展开猛烈攻击,打掉深入新区的日伪军据点!特别是通过公审,处决日伪军中叫嚣最厉害、双手沾满血腥的日伪官员,以达到唤醒群众的抗战热情、在农村树立二路军威望的目的。打开局面后,就跟着再召开乡里头面人物的代表大会,强制实行新的土地政策,以激发当地群众保卫新区根据地的热情。如果有条件,可以就地吸收当地的知识分子、有识之士参加新区地方政府或进入老根据地进行学习。 当然,为了避免日伪军的血腥报复,这些新建立的地方村政权都是处于地下状态,表面上还是由维持会控制,也就是白皮红心。在敌我交替的时候,谁也别想装清高,只有骑墙才能活得长远。虽然地方村政权是秘密的,但着手发动群众,迅速建立民兵组织,并且开挖地道、制造硝化地雷等工作却是一刻也不停的在进行中。一旦条件成熟,这些秘密的村政权可以马上变成公开。 这样的发展手段,使日本鬼子并没有感到如山般的压力和紧迫感,而且军事行动基本上都是由游击队自己完成,从而避免了平民百姓的巨大伤亡和财产的巨大损失。保护好百姓,也就保护了自己的根源,游击队就能够象鱼儿一样自由自在的畅游在民众的海洋之中。也就长上了千里眼,顺风耳,飞毛腿。 地道,这个能打能藏的利器,更是游击队和地方村政权的工作重点,村子里由群众和民兵挖,野外由队员们挖,已经逐渐掌握了丰富的经验。只要指定目标,定准方向,人们然后就象土拨鼠掏洞似的挖掘起来。最前面的人挖洞,后边的人掏土。随着地道的延长,后边掏土的人可以达数十人。这些人在洞里面向前方,一个挨着一个坐着。前边一小堆新土扒过来,后边的人只要将屁股轻轻一抬,便把土扒过去。一边扒土,一边说笑,简直象做游戏一般。效率成倍增加,使得地道每天都迅速的向外延伸扩展,从村里到村外,有了它,老百姓的信心也在不断的增强。各个村都有坚定的堡垒户,游击队的伤员都是秘密在群众家休养,也使游击队始终处于精干的状态。即便是青纱帐没有了,凭借地雷、地道,游击队也有把握继续生存并活跃的战斗下去。 根据地与游击区虽然隔着一道封锁线,但有了电台,联系一直非常紧密,而且还开辟了三条秘密通路,对游击队的人员和物资支援一直没有中断。不断的扶持使得游击队后顾无忧,发展得非常迅速。而游击队的牵制也使根据地的压力大为减轻,可以更放心大胆的招兵练兵、囤积弹药、搞好内部建设,双方内外结合,互相促进,相得益彰。 第五十四章 限共溶共 20世纪30年代是中国的灾难年代,年代之初日军就开始对中国发起挑衅,七七事变则开始了对中国的全面进攻,积弱太久、力量涣散的中国军队在日军刚开始的强大攻势下节节败退,中国进入了危急存亡的关头。国民党政府被迫从南京迁至武汉而至重庆,蒋介石也被迫飞往各个战场进行督战,也是事态所逼。严峻的事态并没有给蒋介石时间和机会去思考和调整国内事务。1938年10月后,日军随着占领地的扩大,兵力已不够分配,同时由于其它各方面的复杂因素,诸如借钱打仗,国际信用度降低;军费巨大的开支,迫使国内租税加重,国内人民的厌战情绪增加等,日本开始改变战略,进攻步伐逐渐缓慢下来,为蒋介石解决国内事务、消除自己的忧虑和恐惧提供了时间和机会,同时日本的新战略也给了蒋介石心理上的空间,注意力转向了国内。 日本的新战略在政治上从反蒋转为拉蒋,将重点放在对国民政府“和平工作”上,使蒋介石可以暂时从抗日事务中脱身出来,所以蒋介石才会在1939年1月6日的日记中写道:“目前急患不在敌寇”,而在“共产党之到处企图发展”。 日本的侵略也给了蒋介石统一全国的政治机会。中国多年来一直处于各路诸侯、各派势力独霸一方的局面,虽然表面上蒋介石政府重新统一了中国,但中央政府形同虚设,除了对中共的忧虑和恐惧之外,各派军阀势力也是蒋介石头痛的问题。日军的侵略给了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借机统一全国、发展自身的藉口和机会。 中共的军队在抗战中得到了发展,同样在抗战中国民党的军队也得到了极大的扩充。国民党军队“自开战至本月二十日(注:此时为1938年11月20日。),共计补前方兵员为一百九十四万七千余(其川滇桂晋冀鲁各军自行补充此尚未计及)”。虽然抗战初期中国军队遭到了重大损失,伤亡总数截至五中全会前约一百一十万人,但兵额较开战时还有增多,“现时共约二百五十余万人,开始时共约一百七十余万人”,并且何应钦认为:“我国军队现有之武器较诸开战时,在数量上及素质上,均优胜。”所以对蒋介石国民党来说,坚持抗战的大旗,不仅是民族主义之必须,而且给自身带来莫大的实惠。蒋介石借机发展自己的势力,消除和减少一切不利因素,实现和巩固自己的统治,是五中全会召开的一大背景。当然,英、美为自身利益考虑而牺牲中国以求同日本妥协,对国民党进行劝降,这方面的背景也不可忽视。 中共虽然只有约20万左右的军队,但却是国民党最头痛的问题。阎锡山称王山西,但威胁不大。冯玉祥调至中央,难有作为。将全国划分成几个战区,李宗仁就被迫离开广西,成为无水之龙。其余如刘湘、龙云之流也难有作为,假以时日,应可收服。并且在抗战大旗下,蒋介石可以随时任意支配他们的军队,如调李品仙、廖磊军把守津浦线南段,云南的卢汉军拱卫武汉等,并进可随时进行分化和瓦解。急患中共,它有着李宗仁、阎锡山等军阀所没有的猛烈的发展势头。 国共之间有着很尖锐的矛盾,在日军进攻局势紧张时,被遮蔽了,当局势缓和下来后,很快凸显,这正是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与国共关系变化的症结所在,同样也是随后出现的愈演愈烈的国共磨擦的症结之所在。 抗战爆发后的国共合作虽然消弭了两党间的战火,但国民党内对中共的敌视依然存在。其实国民党认为中共进行国共合作就是另有企图,缺乏合作抗战的诚意,这在国共两党就合作问题洽谈及合作之初就已存在。在国民党人看来,中共借“和平团结,共同御辱”的旗号来保护自己,并会借机发展壮大。 余飚聚精会神的阅读着刚刚下发的《**问题处置办法》,此时国民党已不惜运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国共在军事上的摩擦日益严重。据他得到的消息,1939年4月,秦启荣部袭击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三支队;在河北,张荫梧率部袭击冀中深县八路军后方机关;6月12日,国民党要取消中共西安重庆办事处以外的各地办事处而制造了平江惨案…… 余飚慨叹一声,将文件放到了桌上。对于同室操戈,他向来是深恶痛绝也不感兴趣,但是指挥部里人多嘴杂,他只不好妄加评论。 “所谓国共联合阵线,为目前计,固不能不虚与委蛇,但考其要求之用意,仍非出自**诚心,不过假借特区名义,名正言顺,整顿充实,一俟坐大,伺机反噬,亦即所谓‘不战而屈我’阴谋,手段原自高人一等。”刚刚抵达的国民党河北省省府赵科长推了推眼镜在旁沉声说道:“我们当以八九年来一贯之国策为重,而以苟求一时表面之安定为轻。” “同室操戈,固为本国之耻辱,也易为外敌所乘,不可不慎。”副司令吴新民皱着眉头说道。 “**之参加抗日,一是以联合阵线之名,取得参战之一员,虽居我党之下亦甘之如诒。二是以国共合作之口号,期取得平等之地位,以自身取得法定公开之保障,为其他各党各派作护符。三俟实力既充与我对峙作正式战,而以各党各派担任游击,使我腹背受敌,内外夹攻,而致溃败,其计至毒,其法至妙。而我党内其他人却不能了解,此甚为悲哀。”赵科长语气很沉痛,好象国民党内部只有他一个明白人,别人都糊里糊涂似的。 余飚伸展开手臂,手指在桌上快速敲了个《义勇军进行曲》的节奏,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淡淡一笑,“任何政策都应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才有效果。我们身处敌后,形势错综复杂,除了日本鬼子,现在势力最广最大的恐怕应该是GCD八路军了,如果轻易开罪了他们,友军远水不解近渴,我们费尽心力打下了这块基地恐怕就要付之东流了。” 第五十五章 佯装粗豪 “司令这话说得很对。”参谋长林存忠用铅笔敲着地图,似笑非笑的瞟了眼赵科长,说道:“前东北军万福麟部和察北保安司令孙殿英所部在太行山南部地区,河北民军司令张荫梧率部在冀南晋西的交界处,河北省保安队一部则在冀南,非但相距甚远,而且中间有日伪封锁,驰援不易,况且我们周围还没有**武装吗,日军大规模进攻在即,我们还是集中精力先顾眼前吧!至于限共溶共,我们时刻记在心里,等待时机可好。” “八路军自去岁春间派遣东进纵队入冀以来,假抗日驱伪之名,实行搜枪扩军之举,无所不用其极,对友军则威胁分化,希图隶属改编,以抗日为名,而行植党扩军之实。”赵秘书长正色说道:“余司令手下兵强马壮,必将不断向外光复国土,介时定然与之发生冲突,希望余司令提高警惕,时刻不忘防共溶共之大政方针。且说友军,也不光是林参谋长所说的那些,还有很多武装也是打青天白日旗,奉国府号令的,到时都是会助余司令一臂之力的。” “赵秘书长金玉良言,余等牢记不忘。”余飚笑着说道:“烦请赵秘书长转告鹿主席,请他放心。” “余司令,这是鹿主席亲笔签发的委任状,是关于您提请章湖县县长任命的,这可是破例的照顾哦!”赵秘书长笑着向余飚卖好道:“由一介平民一跃而升县长,还是个女的,这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多谢鹿主席,多谢赵秘书长。”余飚表现得很是是感激。 “余司令率部屡战屡胜,保荐个人也是理所应当的。”赵秘书长摆了摆手,转而话风一转,“不过,章湖县有些名流士绅派专人给鹿主席送了封联名信,说余司令横征暴敛,强行没收了很多人的家产,分了很多人的地,或者强行减租减息,不知可有此事?” 余飚“啪”的一拍桌子,倒吓了赵秘书长一跳,他今天穿着军装,却特意将军容弄得不整,风纪扣大开,军帽半歪的推在后脑勺上,袖子高高挽起,裸露出半截胳膊。在他想来,过于整齐的着装,只能表现出拘谨和迂腐,唯有这种大马金刀似的打扮,才能表现出他出身草莽那种豪放洒脱的气概,对赵秘书长这样的书生才有震慑力。 “放他妈的狗臭屁,敢告老子的刁状,赵秘书长,你把这些王八蛋的名字告诉我,看我不扒下他们的狗皮。”余飚咆哮道。 赵秘书长目瞪口呆,心想,这才是余飚这个土匪出身的家伙的本来面目,刚才那些话想必都是装样子,或者别人教他的。 刘震赶紧站起身,安慰着赵秘书长,“余司令心直口快,赵秘书长勿怪,您说到的这些情况我了解一些,没收家产,分了地的那些人都是依附日本人的汉奸,罪有应得。至于减租减息,国难当头,人人有责,那此名流士绅也不能光贪恋自己的荣华富贵,毫不体恤民众的疾苦不是。他们家大业大,减租减息并不侵害他们的根本利益,充其量也不过是以其多余补其不足,这些人竟然如此抗拒,简直是毫无民族大义。这些都是有记录的,待明日调来材料,赵秘书长一看便知,所得也都是充了军饷,用于实处,绝无半点中饱私囊。” “妈的,谁敢说老子坏话,老子灭了他满门。”余飚啪的把手枪拍在桌子上,余怒未息的叫道。 “余司令息怒,息怒。”赵秘书长温言安慰道:“如此一解说,事情不就明白了。古人尚且主张:见人危难,解囊相助。给老百姓一些好处,在乡里搏个好名声,对抗日救国也是一个贡献!在国难时期,就应该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全民动员,共赴国难吗!只要和他们解释清楚,他们也就理解了。” “对,对,赵秘书长说的透彻,我们就照您说的去解释。”刘震陪着笑脸说道。 “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余司令公务了,暂且告退。”赵秘书长冲着还铁青着脸的余飚点了点头,转身告辞。 望着赵秘书长的背影,余飚冷笑着摘下帽子,轻轻放在了桌上。 “又打巴掌,又给甜枣,嘿嘿,都抵不上司令的狮子吼啊!”林存忠将铅笔扔在地图上,笑着说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副司令吴新民鄙视道:“这些个文官,狗屁不懂,却还要做出高瞻远瞩,明见万里的姿态。” “坐在屋子里瞎研究有个屁用。”余飚叹了口气,“他们要限制中共,倒不如把精力放在打鬼子和改善民生上。民心,这是民心争夺战,这关系到由谁来主宰民心向背,为什么他们就不懂这个道理呢?” “我倒是担心以后,如果咱们向外扩张,真的与中共军队发生冲突怎么办?”林存忠若有所思的说道。 “扩张地盘就会与八路军发生冲突?我看不见得。”余飚笑道:“日本鬼子占的地盘太大了,抢都抢不过来,何必与八路军争夺呢?再说,以后,在华北这块地面上,打着国军旗号的游击队会越来越少,咱们就会奇货可居,上面兴许还怕咱们莽撞冲动,而招致失败呢!” “司令的意思是那些国军的游击武装都无法坚持长久?”副司令吴新民疑惑的问道。 “我看够呛!”余飚咧了咧嘴,缓缓摇头。 这时,刘震送完赵秘书长也回到了屋里,一起跟着来的还有要汇报工作的郑淑香和余飚的秘书李如萍。 “说说道理,让我们也长长见识。”林存忠一边对几个人点头示意,一边撺掇道。 “那就随便说说吧!”余飚伸手示意几个人坐下,开口说道:“国军游击队的组成大体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正规军,准正规军,另一种就是地方游击队。先说这些打着国军旗号的地方游击队吧,就以邻县为例,那几支武装成分复杂,素质低劣,军纪荡然,号令不一,往往是抗敌不足,扰民有余。而且他们互相猜忌,频相掣肘,目光短浅,不堪大用。” 第五十六章 缜密分析 “那由正规军队或准正规军队组成的武装又如何?”刘震插嘴道:“他们的战斗力可要比那些仓促组成的地方武装要好吧?” “有一利则有一弊,正规军组成者装备、战斗力稍优,但官兵不惯游击战。”余飚接过李如萍递过来的茶水,含笑点了点头,“从战术上讲,以正规军、准正规军为主的游击武装,在敌后游击作战中,常常背离游击战的特殊规律性,往往将敌后游击战打成正规战。他们不象中共的八路军、新四军那样具有游击战的实践经验,在开展游击战的过程中,难免会放弃游击战主动、轻便、灵活、突袭、变化无常的优势。企图拿正规战争的指挥方法施之于游击战,必然地要束缚游击战争的高度活泼性,而使游击战争毫无生气。而‘化整为零,化零为整’又是游击战惯用的一种形式,能否实现组织形式上的相互转化,是其敌后游击战运用自如的关键。国军者,集则易乱,散则无力,被日军击溃尚为容易。” “而且国军战时募集壮丁有一多半都公然进行贿赂和不正当手段, 拉壮丁买卖壮丁公然进行。征兵制的苛刻和不平等,使国民政府失去了大多数农村贫民的民心。国民政府派到敌后的部队大多是杂牌军,旧军阀的残部,这些军队的纪律、政治信念、素质等都很差。他们以前驻守城市,过着悠闲的生活。一旦来到贫困和人口稀少的山区和湖沼地带进行艰苦的游击战,对他们来说一点也没有吸引力。他们在敌后不实行有利于民众的政治和经济措施,反而苛政暴敛和过渡的征兵,使人民无意于生产,并把军队视为他们的敌人。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国府始终没有有效的措施来改变这种状况。”副司令吴新民深有感触的说道:“在余司令麾下这么长时间,结合自身经历,才知道司令的高明之处。那些动辄几千甚至上万的武装,如果按照综合实力来评价,恐怕不如二路军。” “在正面防御战略方针已失败的情况下,在相持阶段到来后,在已决定大规模开展敌后游击战的决策后,国府并没有将其战略方针作适时的调整,不将游击战置于战略地位的高度来考察,反而将游击战置于从属、配合正规战的地位,是极不可取的。”林存忠慨叹道。 “吴副司令刚才所说我是十分赞同的。”刘震说道:“单凭人数,我们的正规军现在只有一个团再加一个营,不到两千人,但要是按其他武装的计算方法,恐怕我们的总兵力要超过五千人了。正如司令所说,架子拉得再大,一经实战就要露馅了,倒不如扎扎实实,稳步发展,而且树大招风,低调也确实是个好办法。” “其实,中共的兵力扩充虽然迅猛,但已经接近极限。”余飚淡淡的说道:“就让郑县长把研究得来的情况作一下简单说明,各位也就明白我们以后的工作重点了。” 郑淑香点了点头,打开了文件,朗声说道:“根据计算,并综合各地的情报,我们认为:目前中共至少有两个困难在现有条件下几乎难以克服,其一,枪支弹药严重医乏,按照最基本的要求,一支军队至少须有五成枪,但实际上许多中共新扩编的部队都到不了五成枪,而且子弹更是无以为继。如此则部队的人数虽增加了很多,战斗力却无法保证;其二,地方民众负担太重。以我们的实际经验来看,根据地脱产人员比例绝不能超过人口总数的3%,否则财政上将根本无法维持。这也就是说,在现有的基础上,多数中共根据地继续扩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想要解决这些困难,就必须与敌人争地盘,各部队必须向外推进,争取新区域,发展游击区,缩小敌占区,切忌把部队集中在中心区域,坐吃山空。” “以彼看我,我们也面临着基本相同的困难。”余飚皱着眉头郑重说道:“尽管我们有一些外力的支援,但兵力扩充也接近极限,尽管有些自卫队员已经符合条件补充进正规部队,为了减少脱产人员的负担,我们派出游击队和张三毛营后,依旧还是保持着一个团的建制。” “也就是说,我们也必须向外拓展生存空间,以取得更大的资源,来养活更多的军队。”林存忠说道:“而且按照参谋部的推演和设想,以后的作战模式将发生重大的变化。主要是地盘扩展后,特别是那些与敌占区犬牙交错的地方,要想象现在这样固守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样就迫使我们要以保存实力为原则,采取更加灵活机动的战法。” “今天我们只是初步先探讨一下,形成一个大概的思路,然后再扩大范围,集思广益,尽快将其完善起来。”余飚笑道:“万老华的游击队已经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有益的经验,八路军干得也非常不错,我们都可以借鉴。” “如果在向外扩张时,与其他抗日武装发生冲突该如何处理呢?这个问题应该是会出现的。”刘震提出了疑问。 “尽力避免冲突,少树敌人,尽量协力抗战。”余飚简短的说道:“日本鬼子占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我们为什么要盯着其他抗日武装的地盘呢?而且这个原则对八路军也适用。八路军最早进入华北,已经建立了稳固的根据地。且在当地民众中有良好印象,与之为敌,殊为不智。据我的判断,张荫梧和其他国军游击武装奉鹿钟麟的命令,执意恢复沦陷区的军政系统,想要藉此实现军令和政令的统一,限制中共的自由发展,恐怕是事与愿违,不仅无法达到目的,反倒会遭受重大的挫折。介时在华北我们就会势单力孤,除了与八路军和平相处,共同对敌外,别无其他选择。” 第五十七章 藤缠树 “如果八路军与我们为敌怎么办?”郑淑香不无忧虑的问道。 “你忙于政事,司令的精僻见解可是漏听了不少。”刘震笑着解释道:“我们不要决裂,中共为何要挑衅,难道想两面树敌,同时面对国军和日军的围剿?在举国一致抗日的大环境下,国府虽然极想剿共,但碍于国际观瞻,碍于全民族的意愿,只能暗中搞些小动作;而中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现在这种有利的政治形势,更加不会主动导致决裂。因此,只要我们不主动挑战,八路军有极大可能不会向我们进攻。通俗一些来讲,国府不敢决裂,中共不愿决裂,大形势是既团结又斗争。而对于我们来说,专心抗日,不打内战,也就不会多方树敌。” “原来如此!”郑淑香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有理、有据、有节,这是中共提出的原则,同样也适用于我们。”林存忠继续补充道:“指挥部已经统一了意见,全力抗日,枪口对外。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谁要敢向我们挑战,立刻毫不犹豫的予以打击。” “政治是龌龊的,民族生死之战也会有不合谐的声音。”李如萍苦笑着说道。 “所以说,我们这些人谁也成不了政治家。”余飚喝了口茶水,总结道:“我们尽力多杀几个鬼子,多保护几个老百姓,问心无愧也就是了。郑县长,继续你的报告。” “截止目前,根据地内的所有村庄都组织了救国会,在‘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武装起来,保家卫乡’的号召下,各村的自卫队发展很迅速,按照我们的标准,从十五岁到五十岁,目前已经有三千多名。而且各村政权对优待抗日军人家属的工作做得较为到位,所以现在动员成年男子参加部队并不是很困难。另外,大力发展农副业也取得了可喜的成就,蝇蛆养鸡确实是可行和有效的方法,这对于军队的物资供应和改善百姓生活水平起到了作用。山地、丘陵现在也已经种满了土豆、地瓜等作物,这些东西军队可能不用,但老百姓对此的热情还是很高的……..” 会议期间,电报员送来了两份电报,几个人传看了一下,并没有打断郑淑香的工作报告。 “很好,郑县长的工作给我们打了气,这对我们以后的作战很有帮助。”余飚笑着将委任状推到郑淑香面前,“名正则言顺,现在郑县长终于修成正果,得到国府的任命了。” 郑淑香打开看了看,并没有什么惊喜的表现,只是对余飚等人表示了感谢。 余飚对她这种荣宠不惊的表现很赞赏,他伸手指了指两份电报,说道:“张三毛所部已经顺利抵达目的地,工作已经展开,俗话说:头三脚难踢。我们离得太远,也只能给予些指导,别的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据情报,那附近有一支不大的中共武装,即便发生冲突,恐怕也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兴许还会成为助力。”林存忠笑道:“那支武装的领导者可是都受过司令的恩惠呢!” “还是要谨慎从事。”余飚轻轻摇了摇头,“希望他们能处理好彼此之间的关系,站稳脚跟,从县城北面对敌人有所牵制,减轻我们向平原扩张的压力。”说着,余飚拿起了第二份电报,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治安军的三个团已经进入县境,我们为之准备的大战就要爆发了。” ………………….. 这是一座古老的宅第,重门深院,飞檐青瓦,暖阁凉亭,曲槛回廊。宅院四周围墙高耸,墙头上插着两层铁蒺藜,四座更楼巍然相对,俯瞰着全村。 这家宅第的主人姓程,祖上是明清两朝以来的大地主,远在明朝中叶,郑家的祖先便有了上千亩的土地。根据阴阳先生的勘察,名工巧匠的设计,建造了这座宅第,定名为程家疃。时隔三百多年,如今这里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几百户人家的村庄。 三百年来,虽然迭经改朝换代,郑家门风依旧,仍然是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大地主。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郑家又把大量财产转移到工商业,成为天津水陆交通运输事业的大股东。抗战爆发,郑家的眷属全部迁往天津,只留下一个管家带着几名听差,负责索取租债和看管宅院。 张三毛劈开双腿站在中院厅房门口,两臂交叉抱在胸前,望着云淡气爽的天空,思潮起伏…… 此次更名为挺进支队出征,虽然有尝试的意义,但余飚还是对此寄予了厚望。不仅抽调了精兵强将,更亲自对部队的干部进行了为期不短的培训,尤其对部队的插入点进行了细致谨慎的分析和筛选。 程家疃,位于章湖县城西北,接近于三县交汇的地界,敌人防守兵力薄弱,且有原章湖县保安团副团长鲍宁乐领导的一支几十人的小武装在这一带活动。有了这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地头蛇作接应,部队便能很快扎下脚跟,致力于向县城施加压力,与老根据地形成南北呼应的姿态。 部队一路行来,尽量晓宿夜行,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只有在程家疃才亮明身分,迫降了驻扎此地的一小队伪军。 张三毛站的时间久了,两腿有些酸麻,他略微挪动了一下位置,把交叉在胸前的双臂反剪到身后,斜转着身子瞥了院子里那棵被藤萝缠绕的红荆树一眼。 “藤缠树,越缠越紧,争夺大树的养分,直到将树缠死。”新晋支队参谋长孙志诚走下台阶,缓缓说道:“我们就是这藤,日本人就是这树。” “呵呵,这比喻倒也形象。”张三毛晃了晃脖子,笑了两声,正色说道:“要尽快找到鲍宁乐,有了他的指点和介绍,我们的工作才能更快更好的开展。要知道我们是小卒过河,许进不许退,虽然司令说过,一旦事情不遂,可以退却,不过,我请缨出战,可真是没那个脸。” 第五十八章 会面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我还不明白。”孙志诚一是升了官,二是终于能出来独挡一面了,所以显得很有些意气风发,“论装备,咱们和日本鬼子旗鼓相当,论士兵,司令可没少把百战精兵往咱们支队里塞,论干部,也都是司令亲自上课教导出来的。就凭这些,咱们不打出个局面,也太说不过去了。” 正说着,一个士兵小跑着进了中院,立正敬礼,“支队长,参谋长,一中队与鲍宁乐所部已经会合,正向这边赶来。” “哦,这真是个好消息。”张三毛脸上露出了笑容。 “鲍宁乐是本地人,又是准备委任的副支队长,我看咱们还是去迎一迎以示尊重。”孙志诚建议道。 “应该,应该。”张三毛整了下衣服,“就凭他孤军而战,不当汉奸,也当得起。” 鲍宁乐三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魁梧壮硕,膀宽腰圆,脸色黑中透亮,一部络腮胡子许久没有修剃,蓬蓬松松,一对环眼配上那副脸膛分外醒目。他头上缠着一条血污的绷带,衣服皱皱巴巴的,却不显得如何邋遢。 他的身旁有一个年轻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薄薄的粉白脸皮,细高鼻梁,尖下颏,配着微翘的娇气嘴巴,两道经过修饰的细长眉毛,一双带有几分媚态的眼睛。 “张支队长,孙参谋长,劳二位远迎,鲍某真是惭愧啊!”鲍宁乐回头望了眼自己那二、三十个残兵败将似的手下和一群各色打扮的眷属,苦笑着抱拳拱手。 提起这些眷属,鲍宁乐是伤透了脑筋,这一大群老婆孩子是部队行动、作战的最大负担。他多次想掼掉这个包袱,但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以前也曾经把他们疏散安置了,可军事行动一结束,部队刚刚开始休整,他们便又一窝蜂似的赶回部队。絮絮叼叼的诉说日伪军的凶狠,要求继续随军。女人诉苦,男人哀求,于是包袱又得重新背上。 原来他的人马也有三、五百,只是没有巩固的后方和所辖的势力范围安置眷属,象随风逐波的无根浮萍,无法给眷属们提供一个安全无虞的住处。再说他的死对头,伪军大队长薛怀礼不仅领着日本人对他穷追猛打,更利用他部队的眷属做文章,劝说他的士兵脱离。就这么连打带拉,他的部队是越来越少,到现在也就剩下这些人,只好钻山沟,时不时出来抢些东西,真正成了土匪。 “鲍兄孤军奋战,誓不降敌,我等都是钦佩不已呀。”孙志诚笑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鲍兄不必挂怀。” “是呀!”张三毛点了点头,“连余司令提到鲍兄,都赞了声好汉子,如今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花花轿子抬人,好话谁都爱听,鲍宁乐也不例外,而且他也看到了二路军战士的装备,不由得暗自凛然,直道传言不虚。如今支队长和参谋长亲自出迎,更让他心里感到了虚荣的满足。 “这是贱内,鲍珍秀。”鲍宁乐用手一指,给张三毛和孙志诚介绍道。 “哟,这就是张支队长和孙参谋长呀,我和宁乐早就听说您二位的大名,乃是余司令手下得力的文武二将。”李珍秀眉开眼笑,自然而又大方的伸出手来。 张三毛和孙志诚分别跟李珍秀握了握手,心中想到,当初在情况分析会上,余飚曾唱过一句词:这个女人不简单。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李珍秀媚气的眼睛在张三毛和孙志诚脸上交替地扫着,伶嘴俐舌的说道:“你们这一来可好了,我们可有了靠山,再不用受薛怀礼那个汉奸的气了,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个家伙气焰可嚣张了,跟在日本人屁股后面,真是一条好狗……” 李珍秀滔滔不绝的说着,使张三毛和孙志诚简单没有插话的余地,只好站在那里礼貌的含笑听着。 鲍宁乐瞪了李珍秀一眼,嗔怪又有几分爱怜的打断了她的话,“有你说话的机会,让两位长官罚站,这成什么话。” 李珍秀格格的笑了起来,“我高兴得发痴了,真是失礼了,张支队长,孙参谋长,可别见怪呀!” “不见怪,不见怪。”张三毛笑着摆了摆手。 “久闻鲍兄有个贤内助,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孙志诚开了句玩笑,伸手一让,“鲍兄,嫂夫人,里面请。” “请,请。” ……………….. 几个人进了程家大院,孙志诚叫过几个士兵让他们将鲍宁乐部队的眷属先安置到后院,然后将鲍宁乐和李珍秀和两个他们的心腹请到了前厅落座。 “醒吾,咱们这是第几次进程家疃了?”李珍秀环顾着屋内的摆设说道:“还是老样子,靠山几,八仙桌,连位置都没变。” “醒吾?”张三毛有些不解的问道。 “醒吾,这是我的表字。”鲍宁乐自我欣赏般的解释道:“原来是星吾,魁星高照,魁吾首,两下各取一字。后来珍秀说这个表字太封建,是老古董。便将星星的星改成了觉醒的醒,象征着投身抗日大业,立志做个新人。” “醒——吾,昨非今是,来者可追,这个醒字改得好。”孙志诚重复着,很赞赏的拍着膝盖。 “呵呵,珍秀念过大学,识文解字,一肚子墨水,干这个是行家。”鲍宁乐不无夸耀的说道。 “哦,嫂夫人还念过大学。”张三毛感到有些意外。 李珍秀没有立即回答,脸上泛起了矜持的笑容,语气虽然平静,却也流露出几分得意,“我是天津南开大学文学院毕业的。” “了不起。”张三毛一伸大拇指,拍了拍孙志诚的肩膀,“参谋长也是大学生,北平那个什么,呵呵,对不住,忘了什么大学了。” “我可比不了嫂夫人,大学没毕业就跑出来了。”孙志诚自嘲道:“鲍兄是武,嫂夫人是文,文武相济,相得益彰。” 说话间,酒菜已经摆了上来。鲍宁乐端起酒杯自嘲般的笑道:“本来应该是我尽地主之谊的,现在也只好借花献佛了。” “呵呵。”张三毛一笑,端杯示意,“鲍兄还是地主,我们是客军,初来乍到,还要请鲍兄多多指点才是。” “余司令和县府对鲍兄可是都寄予厚望呢!”孙志诚转身从皮包里拿出两份委任状,递给鲍宁乐,“这是委任状,希望鲍兄屈就啊!” 第五十九章 别样的心思 桌上摊着一张地图,地图已经有些陈旧了,遍布着折皱的痕迹,象一张皱纹遍布的老人的脸。保险灯在参谋的手上不断的移动着,使大家能够看清图上的文字和标记。 鲍宁乐头上的绷带已经换成了新的,崭新的少校军装穿在身上,一扫疲弊,精神振奋的给众人做着介绍,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不得不时常停下来干咳两声。 “这里位于县城西北七十多里,再向后十几里便是古长城的紫荆关,这个紫荆关可是大大有名,乃是华北平原进入太行山的要道之一。位于居庸关、倒马关之间,与二关号称内三关。原关门之门券上有那个,那个紫塞什么的四个字来着?”鲍宁乐挠了挠脑袋,向旁边的微笑的李珍秀说道:“还是你来说一说,这嗓子真不得劲,我得歇一歇。” “那我就献丑了。”李珍秀大大方方的走上来,指着地图说道:“紫荆关是内长城的重要关隘之一,也列为太行八陉中的第七陉。古人对其地势和军事地位有一段形象描述:‘南阻盘道之峻,北负拒马之渊,近似浮图为门户,远以宣大为藩篱。一关雄距于中,群险疵于外,规模壮丽,屹然为畿辅保障。’因为其位置重要,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这里的守军皆是日军,共有一个中队。但他们驻守于关城之内,轻易不会出来,所以不足为虑。这里,吉平镇,乃是县城与紫荆关的交通要道,敌人驻有重兵,共计一个小队的鬼子,还有一个大队的伪军在镇子附近的据点分散驻扎,负责维持这一带的治安,他们才将是我们的主要敌人。南面黑水镇还有一支伪军,不过正被一支GCD的游击队缠着,这里不属于他们的辖区,多半是不会出动的。” 李珍秀停顿了一下,觉得应该让鲍宁乐多表现表现,遂笑着对丈夫说道:“醒吾,这周围还有几股小武装,你对此可是很了解的。” 鲍宁乐咳嗽一声,将茶水一气喝下去,抹掉嘴角的水珠,微带鄙夷的说道:“和咱们的部队一比,这些人就是蚂蚁穿豆腐,提不起来了。都是些游杂土匪,偷鸡摸狗还行,真打起来就草鸡了。只是刚才珍秀提到的GCD游击队,已经有两百多人,因为躲避鬼子扫荡,来过这附近一回,不过武器不行,有一半还拿着大刀长矛呢!” “听说鲍兄也是大户出身,原来这一带有三大豪族,程、薛、鲍,赫赫有名呢!”孙志诚笑着说道。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鲍宁乐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现在程家彻底置身事外,跑到天津享福。鲍家是彻底被我败落了,只有薛家,投靠了日本人,声势日大。” “伪军大队长薛怀礼就是薛家这一代的继承人,他现在有人有枪,跟在日本人后头,可是威风的很呢!”李珍秀在旁火上浇着油。 “汉奸,铁杆汉奸。”鲍宁乐恨恨的骂道:“我非要亲手砍了他才解心头之恨。” “鲍家虽然败落,但醒吾在这一带还有很多人脉,也是很有号召力的。”李珍秀努力给鲍宁乐脸上贴金,“当务之急,部队应该将附近村庄的伪政权全部摧毁,到时只要醒吾对老百姓说句话,征集粮草、钱饷不成问题。” ………………… 夜深了,鲍宁乐还很兴奋,睡意全无,叼着根烟美滋滋的坐在太师椅里想着事情。 李珍秀洗漱已毕,走进来,坐在床上,回忆着刚才的情景,微笑着说道:“看来二路军是真下决心要在这里另开辟出一片天地呀,醒吾,看到没有,派来的可都是精兵强将,装备和日本人相比也不弱。这回可好了,鲍家失去的东西,慢慢的都能收回来,弄得好的话,连薛家的也一并拿来。” 鲍家、薛家虽然都是县城西面的豪族,但因为争地、抢生意,抗战前便矛盾很深。为了在争夺中占据有利地位,都争相向官府里挤,薛怀礼巴结上了县警察局长的职位,而鲍宁乐则当上了保安团副团长。两家可谓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抗战一爆发,加上鲍家老爷子去世,鲍宁乐继承了家业,但他很明显不是一个擅长经营的人,而且比不得薛怀礼的狡猾和无耻。薛怀礼当上汉奸以后,借日本人的势不断挤压鲍家,鲍宁乐奋而抗日,不能说他没有民族大义,但这里有很大的原因便是不甘受薛家的挤兑和侵夺,让他想做个平安的富家翁而不可得。 “钱财、土地都不急,先把薛怀礼这个王八蛋弄死才好。”鲍宁乐将手指关节捏得咯吧直响,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咱们的人马太少,可要在别的方面多出把力,坐稳这副支队长的位置。”李珍秀思索着说道:“我不妨也积极积极,在这政务上多表现表现,毕竟咱们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人际关系也比他们初来乍到来得广泛。” “时势造英雄啊!”鲍宁乐抚摸着身上的军装,感慨万千,“想当年,我是县里的保安团副团长,余飚呢,不过是个流窜的草寇,只是家里有钱,又有一个国军军官的哥哥,根子太硬,又没做太大的事情,上面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能想到,时至今日,人家成了堂堂司令,手下是精兵悍将,连日本人都暂时奈何他不得,我却是落魄到要由他赏给我个官当。” “醒吾,这话可不要乱说。”李珍秀劝慰道:“世事沧桑,宦海沉浮,人生境遇本就是这样。余司令能顺势而起,鲍家难道就不能再东山再起?二路军不比别家的草头乌合,确实是很能打的,跟着他干,水涨船高,是很有前途的。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可还要倚重于你呢!” “说得对。”鲍宁乐点了点头,高兴的说道:“借着他们的力量,我就能把旧部招揽起来,再灭了薛怀礼,鲍家就是本地第一豪富,哈哈哈哈。” 第六十章 薛家大院 月亮渐渐的升高了,大地沐浴在一片皎洁柔和的银光里,宁静而又深远。轻风掠过,树叶摇曳着发出一阵响声,象是在交颈低语。不知是被什么响声惊起的小鸟,扑愣了几下翅膀,啁啾了几声,又缩回巢里。所有这些声响,并没有破坏夜的宁静,反而使月夜显得更加宁静、深沉。 吉平镇的薛家大院里,月光同样静静的流泻下来,给人的感觉却象脱离了整体而单独存在一般,不是皎洁和柔和,而是惨白和冰冷。 大院里一反往常的景象,往常这正是牌九推得最起劲,淫秽的五更调唱得最响的时候,今晚却破例的寂静无声。薛家大院仿佛变成了一座古墓,沉寂而又荒凉。然而内部却是非常紧张,一切都在肃静的进行着。寨楼上站满了士兵,没有了虚张声势的吆喝和玩忽职守的调笑。一个个屏息噤声,不吸烟,不咳嗽,借着朦胧的月光窥视着远处。 从门口到大厅这段不长的甬路上,布满了卫士,三三两两站在屋角和树下的阴影里,不走动也不说话,活象陵墓前的翁仲。人们偶尔说话,也是窃窃私语,生怕惊动了什么。 大厅的中央悬挂着一盏汽灯,发出咝咝的响声,由于各个房子里灯光昏暗,越发显得这里明亮耀眼,光芒将厅房里的各种摆设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惨白色。 薛怀礼,这个大院的主宰者,坐在大厅正中八仙桌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左手搭着膝盖,右手扶着桌上的宣窑盖碗,碗里的茶已经冰凉,他却没喝一口。 张三毛所部的突然到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二路军的战斗力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从小山沟时突然崛起,连日本人都接连吃亏,他该如何应对,严峻无情的时间在逼迫着他尽快做出决定。 薛怀礼慢慢站起身,沉重的踱了几步,随即又站下,无意中抚摩了下盖碗。一直守候在大厅门口的卫士轻捷的走了进来,将金漆托盘里的新茶轻轻放在桌上,垂手站立,等待着他的吩咐。薛怀礼没说什么,只是略偏了偏头,卫士收起凉茶,悄悄退了下去。 薛怀礼是个聪明人,他把神圣的抗日民族解放斗争当成了个人创业的黄金时代,在民族杀戮的血泊时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而且到目前为止他是很成功的,死心塌地的投靠日本人以来,借着日本人的赏识,原来章湖县西面的三足鼎立局面慢慢变成了他一家独大。程家退避三舍,不敢正面应战,虽然在暗地里扶持联合一些小豪绅扼制他的扩张,但早晚会被他蚕食干净。鲍家被他连打带拉,基本已经垮台,只剩下鲍宁乐带着些残兵败将四处亡命。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独霸此地了。 然而挺进支队的突然到来,在薛怀礼看来,真的是迅雷不及掩耳,完全打乱了他的部署。面对着这个真正的逐鹿对手,逼迫他要马上拿出对策。趁挺进支队立足未稳,马上施加军事压力,即使不能打垮他们,也要让他们觉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或许他们会主动撤出这个地区。但是依照自己的实力,能够轻易做到这些吗?可别惹火烧身,反受其害。或者派人与他们秘密接触,请他们到别处发展,此谓先礼后兵。当然,这样做要付出一些金钱或利益上的牺牲,可他们能听吗?日本人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薛怀礼站在台阶上茫然四顾,迟疑的下不了决心。他的心情烦乱不堪,虽然在心底一再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却很难保持固有的心态。 这时,他的亲卫队长李宝泰轻手轻脚走了过来,带着按捺不住的喜悦说道:“大队长,黄参谋长回来了。” “哦,快请。”薛怀礼精神一振,他把衣襟一拉,站得更稳当些,迅速恢复了固有的威严。 薛怀礼坐在主位上,迎着汽灯的亮光,上了蜡的日本式小胡子闪着乌亮的光彩,注意地听着参谋长黄国梧的叙述,既不打断对方的话,也不表示什么。 “那几家嘴上说得都很漂亮,说什么薛家兵多将广,又一向很得民心,您只要振臂一呼,响应义举者不乏其人。”黄国梧说着脸上带上了一丝嘲弄和鄙视,“那意思很明确,就是要大队长打头阵,他们会尽力配合行动。还说什么薛家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优势,二路军几百人的武装,不堪一击。” 薛怀礼腾的站起来,快步走到窗前,迎着吹拂的夜风,蹙眉沉思。半晌,他蓦地转过身来,象只振冠欲斗的雄鸡,破口大骂道:“都是混蛋。想让我薛家为他们火中取栗,然后再落井下石,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我也不是傻瓜。” “他们就是这个心思,坐山观虎斗。”黄国梧叹了口气,“本来在薛家的扩张攻势面前,他们已经疲于应付,难以还手。现在二路军插这一杠子,正好让他们缓过气来。对付挺进支队这样身经百战的部队,不仅要精明果断,而且要胆大心细。没有绝对的压倒优势,那是很难得手的。只依靠薛家的力量,万一有个闪失,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帮蠢货连这个都不懂。”薛怀礼恶狠狠的骂道:“挺进支队是要在这里落地生根的,犹豫不决,观望不前,只能养虎为患。集合军队,我要自己行动,把什么狗屁的挺进支队赶走。” “大队长,要慎重啊!”黄国梧规劝道:“挺进支队刚刚得手,锐气正盛,兼之装备精良,经验丰富,不可轻敌。须知不塞不流,不行不止,乃是处事的常规,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也是兵家常事。” 薛怀礼沉默下来,双眼里闪烁出痛苦的隐忧,他把窗子开得更大了一些,微微探出身子,透过朦胧的月色,扫视着这座笼罩在森严气氛里的大宅院。 第六十一章 不眠之夜 “梧老,那您的意思?”薛怀礼觉得事情实在是棘手。 “既要有杀人之心,也要有防人之意。”黄国梧缓缓的说道:“创业上可以寻求日本人的帮助,但也不能完全死心塌地的让人牵了鼻子走,到头来成了他们的牺牲品。我们以前扩张的风头太劲,迫走了程家,打败了鲍家,逼得那些中小豪族联合起来抵制。当然,如果没有挺进支队横**来,他们自然不是咱们的对手,但现在就要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而且,从日本人近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似乎也不希望我们一家独大。既然如此,就让日本人出头,我们打配合。如果日本人把权力交给大队长,您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迫使那些中小豪绅出人出钱,共担风险了。” “挺进支队可是直接触到了我薛家的利益。”薛怀礼不甘心的说道:“还有那个鲍宁乐,他能不公报私仇?” “吉平镇才是咱们的根本,经营多年,又有坚固工事,只要守住那里,任挺进支队去折腾。”黄国梧分析道:“看日本人能忍到何时,土地是跑不了的,薛家不过损失些浮财,只要有实力在手,以后便能加倍取回来。” 黄国梧抬起头,望着薛怀礼,声调凄恻的说道:“我年近六十,老了,为薛家效力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愿你能把稳舵柄,顶得住风浪,保住薛家的基业,九泉之下我向老太爷也好交代了。” 薛怀礼看着黄国梧斑白的鬓发和惨淡的月光浑然溶在一起,越加明显的衬托出他的龙钟老态。刹那间,一连串的往事浮上心头。 黄国梧早年毕业于保定军校,由于仕途不如意,在民国十二年投靠了薛家。仗着他的机警圆滑和对主子的忠心,成为薛怀礼之父薛颐华的得力助手。那时候薛怀礼才十几岁,在治家处世之道上,得到黄国梧的不少教育。在父亲去世,薛怀礼东渡日本留学的四年里,是黄国梧为他惨淡经营着家业。在这几年拉武装当中,黄国梧也是出了大力的。直到现在垂暮之年,黄国梧还在为薛家出谋划策,东奔西走。联想起最近对黄国梧的疏远,薛怀礼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歉意。 薛怀礼明白黄国梧这番话的意思,这既是真实感情的流露,也可看成是积怨私愤的发泄。自从他娶了个日本女人,便引起了黄国梧的戒心。最近,这个日本女人越来越露骨的公开干预薛家的大事小情,又收买了薛家的几个老人,使得黄国梧越加的不满。他几次规劝薛怀礼要有主见,不可听从妇人之言,薛怀礼却认为他是出于私心和嫉妒,由此两人的关系疏远起来。 “梧老,何必说这些伤怀的话呢?您对薛家的忠心和功劳,大家都是知道的。”薛怀礼思量着黄国梧的话,头脑仿佛清醒了些。如果黄国梧以前说这话,他可能就当耳旁风了。现在面临着严重的局势,在这座渗透着黄国梧汗马功劳的宅院里,面对着这位托孤老臣,又没有旁人在场。凄清月夜,惨淡相对,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使两个人的心骤然接近了许多。 黄国梧从薛怀礼的话中得到了些慰藉,说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年岁大了,也许絮叨一些,说的话或有不当的地方,只要你能体察我的一片苦衷,我也就满足了。” 薛怀礼再次注视着这座笼罩在森严气氛里的庄园,象是在与之做着决别,良久,他砰的一声关上窗子,转身毅然对黄国梧说道:“好吧,就按照您的意思办,看看局势发展再说,把这里的贵重细软收拾一下,我们回吉平镇。” …………………… 时间大概在十二点左右,窗纸上洒下了一抹淡淡的月光,稀疏的树影和纵横的窗棂交错在一起,印成了一幅不规则的图案。室内室外静悄悄的,唯一的声响,便是张三毛均匀低沉的鼾声。 张三毛有这样的特点,工作起来生龙活虎,精力旺盛,不管多么劳累,也很少能看出他困乏的样子。但一躺下,又能很快睡着,而且不打呼噜,不咬牙齿,不说梦话,从不辗转反侧,常常一觉醒来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他把自己这种善睡解释成是头脑简单的缘故,当然大多数人都不是这种看法。孙志诚就非常羡慕他这种善于休息的优点,他就做不到象张三毛那样,一经躺下,就能事情暂时放下,闭眼很快睡去。他总是静静的躺着,微闭双眼,把当天发生的重要事情,还有明天的工作仔仔细细的琢磨一番,尽管这些问题已经都作了妥当安排,但他脑海里的波澜却不会一下子平息下去。 这里的形势确实很复杂,不仅有薛怀礼的伪军,更有中小豪族组织的零星武装,还有日本人在虎视眈眈。虽然他们也有矛盾,但也不能排除他们暂时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的可能。薛怀礼就是日本人操纵的棋子,迟早要杀过河来,问题只是看日本人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做。他又将采取什么样的办法来尽量保住自己的实力,而又能将挺进支队赶走。按他的力量,单独行动并没有什么把握,而且他又怎么肯火中取栗,最后便宜那些中小豪族。 部队当务之急便是站稳脚跟,发展壮大,那么就要少树敌人,至少也要让敌人心思各异,不能统一行动,也就是说不能一篙打翻一船人,把所有人的利益都一下子侵犯掉。正如当初在指挥部进行研究和推演时下的结论:有主有次,有打有拉,文打加武斗。政策要灵活而变,逐步推出,不能一下子便全部暴露出来,要让某些人心存幻想,行动迟缓。等到挺进支队扎稳脚跟,力量足够大了,才是最后摊牌的时候。 这个地方多是豪族世家,确实与老根据地情况不同,经验不能照搬照用,这也是鲍宁乐这个光杆司令能得到重用的原因所在。由他这个本地人去做工作,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那些豪族世家排外敌对的情绪。 第六十二章 大兵压境 天色大亮,晨风扑到脸上还觉得凉飕飕的,林间的鸟雀在纵情歌唱,象是为太阳的出巡欢呼开道。 三辆摩托车当先开路,车子熟练地驾驶着车子,飞转的车轮象是离开了地面。与前三辆摩托车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是一辆指挥车,深绿透蓝的车身闪耀着鸦翎般的光采。车后又是几辆护卫的摩托,奔驰在滚滚黄尘里。 公路上已经挤满了车辆、马队和步兵,摩肩接踵,纷纷扰扰,几乎没有多少回旋余地。这列车队并不因此减低速度,径直冲了过来,鬼子和治安军纷纷向两边避让,低眉噤声,侧目而视。 车队终于在公路上停了下来。一个鬼子军官跨出指挥车,摘掉墨镜,除下口罩,显露出他的面目。正是日酋石桥隆盛中佐。 石桥隆盛叉开双腿站着,身后侍立着一批参谋和侍从,捧着图囊、望远镜和镶金嵌玉的指挥刀。石桥象鹤立鸡群般,越发显得威严,他,昂首挺胸,环顾四野,面前展开了一幅声威赫赫的进攻图画———— 汽车、摩托车和自行车,迎着朝阳泛起一片金属的光泽。高大雄骏的东洋马,甩尾抖鬃,迎风长嘶,骑兵们横刀挽缰,列阵待命。遍野都是全副武装的步兵,黄呢子军服的是日本鬼子,蠕动在黄呢子中间的灰色是治安军的部队,黄灰相间,象是一张硕大无比的枯黄树叶上嵌着斑斑点点的蛀洞。乌亮的钢盔,雪亮的刺刀,闪着眩目的光辉。 石桥隆盛看着面前这一切,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他心情愉快的找开金质烟盒取出一支香烟,轻轻在烟盒上磕着,扫视着面前正在推进的部队。卫兵连忙上前用打火机为他点燃了香烟,石桥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喷出烟缕。看着袅袅上升的烟圈,想到在这强大的攻势之下,将二路军化为缕缕轻烟,消失在这片为皇军所控制的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想到这指日可待的前景,他独自微笑起来。 他确信这种信念是有充分根据的。随着日本对华战争战略重心的转移,此次进攻的力量得到了大大的加强。参战的共有治安军两个团(两营制),日军两个中队,再加一个骑兵小队,一个炮兵中队,共计两千六百余人,可谓是兵力雄厚。 一声“报告”打断了石桥隆盛的思绪,机要军官呈上了报夹。 电报是先头部队发来的,大意是部队已经进入二路军的地盘,未遇有力的抵抗,只有一些小股敌人在若即若离的骚扰监视,所经过的两个村子皆空无一人,粮食、牲畜也全部转移。最重要的是匪区道路破坏严重,沟渠纵横,汽车无法行驶。而且如果想修好公路,将耗费时日,请示石桥是否继续徒步深入。 石桥轻轻敲着报夹,思索着如何复电。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二路军的根据地也不是针插不进那般严密,日本人多多少少总会获得一些关于根据地的消息。 “复电——”石桥振臂一挥,武断而又自信的说道:“雕虫之技岂能阻碍我无敌皇军之前进,我大军正在你部后方十里,你部可徐徐乘胜前进。祝威武鹰扬,大获全胜。” …………………………… 一连串的爆炸震撼着大地,烈火浓烟遮蔽了晴空,墙倒屋塌,砖瓦横飞,充打头阵的日军岛田中队和县里的一个皇协军中队逼近了丹阳镇。在这里,他们遭到了迎头痛击。依靠着完备而坚固的工事,一个连的士兵与敌人展开了激战。 熊熊大火燃烧着栉比的房舍,浓重的硝烟弥漫在大街小巷,炸弹的刺耳啸声此起彼伏,烈火浓烟中闪现着战士们的身影,抗敌的风暴席卷着丹阳镇。 “把部队全部撤进镇子,依据工事,抵销敌人炮火的效用,保存有生力量,等待天黑撤退。”三营一连连长庞川百沉声命令道。 “庞连长,这里好象是敌人的炮击目标,应该赶快转移。”三营营部派来的参谋周方斌看了一眼硝烟弥漫的院子,转过脸来征询地望着庞川百,见他表示同意,立刻吩咐道:“收拾东西,马上撤至二号掩蔽点,注意保持通讯联络的畅通。” 话音刚落,随着尖厉的啸声,两发炮弹接连在院子里爆炸,震得窗纸哗哗作响,棚顶上抖落下来成片的灰尘。一阵硝烟卷过,三营二连连长邢亦辉撞了进来。 “老邢,没有挂花吧!”庞川百关切的问道。 邢亦辉顾不上回答他的问话,急促的说道:“敌人攻击的很猛烈呀,我来看看是不是该我们上场了。” “老邢,这才刚刚打起来,你着的什么急?”庞川百愕然的望着邢亦辉,“你们是预备队,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听到炮响这心痒痒啊!”邢亦辉搓着手,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快走,快走。”周方斌催促道:“敌人的炮火很厉害,你们两位主官还跑到一起,这要是……” “走。”庞川百一拉邢亦斌,笑着说道:“我们刚把敌人放进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镇外大路旁的小土山上长着茂密的树木和杂草,既不高也不险要,看上去很难引起注意。但就在敌人向镇子里冲锋的时候,一块块的泥巴从射击孔里被推开,几挺机关枪突然喷射出凶猛的火舌。 “报告!”一个鬼子参谋带着硝烟味跑上来,低头说道:“阁下!前方的土山竟是二路军一个极为庞大的野战堡垒,他们故意放过了开路的‘支那盟军’,选择对后面的皇军突然开火。我军伤亡惨重,而且与冲进镇子的部队完全被阻隔。” “八嘎,二路军大大的狡猾。”岛田趴在地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象个火刺猥般的小土山,渡边一愣,思索了片刻,又忍不住勃然大怒,吼道:“谍报处都是饭桶吗?这么大的土木工程,为什么我们的情报却没有任何提示呢?命令炮兵,猛烈轰击,给我摧毁它。” 第六十三章 巷战 日军的炮火再次发威,土包上顷刻间被猛烈的炮火所笼罩,大片大片的泥土、木屑、石块飞上半空。 远远的,一个日军军官拔出指挥刀一声狼嚎,大批趴在地上的士兵立刻爬起来弯着腰冲锋。只是一会儿工夫,那个日军军官突然就象一根木头一样摔倒了下去,其麾下的士兵没了指挥官,队形开始骚乱起来。 小土山上的射击孔里,机关枪象毒蛇信子般疯狂扫射着,日军和伪军士兵刚刚站直身子,便被雨点般的子弹所击中。 岛田手持着望远镜,拿着望远镜的手却因为极度气愤而在轻微发抖,镇子里枪声、呐喊声还隐约传来,那是冲进镇子里的部队正在遭到优势敌人的猛烈进攻,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而他们作为先头部队,携带的都是迫击炮这样的轻型火炮,对坚固的土山工事颇有些无可奈何。 “催促后续大队,马上将山炮、步兵炮运上来。”岛田有些气急败坏的对参谋说道:“命令松村小队从西面,皇协军从东面进攻镇子,解救陷入镇子的川畸小队。” 繁密的枪声夹杂着剧烈的爆炸,翻卷的火舌交织着升腾的烟柱,满目是烈火、浓烟、尘沙,四处是刀光、剑影、杀声,漫漫烟尘纠结成了一面大网,覆压在丹阳镇上空,阴沉沉的一片混沌…… 巷战,一般也被人们称为“城市战”,这是因为巷战是在街巷之间逐街、逐屋进行的争夺战,发生的地点通常都是在城市或大型村庄内。巷战具有以下两个显著特点:其一,是敌我短兵相接、贴身肉搏,残酷性大。由于战斗几乎都是以步兵轻火力突击为主,又都在视距内进行,地形复杂莫测,因此在巷战中,重武器没有用武之地。在巷战中,部队的机动性受到严重制约;视野局限,使得观察、射击、协同非常不便,很多情况下部队战斗队形被割裂,只好分散成各个单元独立作战。其二,是敌我彼此混杂、犬牙交错,危险性强。由于没有一条清晰的战线,敌我混杂,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相胶着状态,而进攻一方在明处,抵御一方躲在暗处,则更增加了巷战这种军事行动所具有的难度和风险。高大的建筑物和构筑在地下的掩体正是藏匿狙击手的好地方,“在别人向你射击前,你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子弹来自何处”。出其不意的伏击与防不胜防的狙击,常常使进攻者胆颤心惊,陷入惊惶不安的恐惧魔影中而不能自拔。 鬼子和伪军冲了上来,在一阵猛烈的射击之后,没有遭到多大的抵抗,就接近了街口。敌人争先恐后的沿街冲了进来,企图一举攻占这条街道,夺取一个纵深立足点,再向两翼展开包抄。当敌人深入到街道中段,而后续部队尚未到达街口的时候,炽烈的火力从街道两侧房舍的过道和窗口里泼射出来,将敌人拦腰切成几段。敌人猝不及防,加上街道狭窄,兵力不易展开,东闪西躲,乱作一团。敌人的后续部队迅速赶上来接应,在街口遭到了预设火力的迎头阻击,猛烈的交叉火力严密地封锁着狭窄的街口,迫使敌人付出一批又一批的伤亡。 轰,一道火舌,一片铁雨,披头盖脸的向敌人射去,无数的铁砂子让人难以躲避。这是二路军首次在战斗中使用的新式武器——霰弹枪,在巷战中大显神威。 说是新式武器还真是抬举它了,其实不过是按照民间的土枪大抬杆所改进制造的。大抬杆一般全长三米左右,口径五厘米,几道铁箍把枪管和枪托固定在一起,枪尾端有个火门,射击时用大香点火引发。经过改进,枪管的承受力大大加强,枪长缩短为一米五左右,尽管还是前膛装填,速度较慢,但扼制集团冲锋和打巷战确实是很有效。 此次予敌迎头痛击选在丹阳镇,二路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和反复演练的。首先丹阳镇是最接近敌人防线的大镇,敌人进攻,此地必定是首当其冲,而且敌人极可能将此作为一个重要的辎重中心和落脚点。另外一方面,丹阳镇多是砖瓦建筑,不易起火,街道既狭窄又数目较多,利于巷战坚守。 为此,敌人刚露出进攻的苗头,二路军便将此地的居民尽数迁出,三营在此地进行了多次的攻防演习,熟悉了街道和地形,加紧修筑了很多地下工事、半地下掩体,可谓是准备充分,以逸待劳。 而日军对于巷战来说并不擅长,或者可以这么说,巷战对任何一支现代化军队来说都是噩梦,因为两军交织在一起,视野受阻,重火力全部派不上用场,只剩下单纯的人拼人,轻武器对轻武器,谁的人多,地形熟悉、工事巧妙就占优势。即便是在后世武器大大进步了,巷战依然残酷而血腥,防守一方依然有利。以格罗兹尼巷战为例,据统计这是越战以后最残酷最血腥的巷战。俄罗斯军队与车臣非法武装从1994年开始,先后在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爆发两次较大规模的巷战。格罗兹尼当初建城时即是按照作战要塞的要求来设计,故而城内堡垒星罗棋布,密如蛛网。俄军入城恍若进了迷宫,摸不着北,空有优势武器和装备却无从发挥。而车臣武装的狙击手却可以凭借熟悉的地形,藏在暗处像练习射击一样,逐一射杀目标。1995年第一次巷战结束时,据说突入该市的俄军一个千余人的团,仅剩1名军官和10 名士兵活着离开。第二次格罗兹尼巷战发生在1999年12月25日至2000年2月,俄军更是尸横遍野,1173名士兵死亡,甚至俄军前线总指挥马洛费耶夫少将也被射杀。无可奈何的俄罗斯总统普京后来命令轰平了格罗兹尼,但这块弹丸小城,却成为俄罗斯军人心中永远的痛。 第六十四章 反扫荡 某种战术的成熟运用,并不是指挥官拍拍脑袋便能制定完善,而是在不断实践中,用血肉的教训和经验累积起来的。就如此次丹阳镇阻击战,尽管部队战前进行了各种攻防演练,并有指挥部参谋设想的各种巷战战法,但必须在实践中得到验证和考验,才能逐渐定形,形成一整套切实可行的理论。 血红的夕阳抖擞它的余威,把光焰撒向大地,给大地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彩,天空中的云霞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一场激战后,丹阳镇终于平静下来,岛田举着望远镜的手久久没有放下。沉寂代表着冲进镇内的部队已经被彻底解决,而从镇子东、西两面进行的攻击也受到了挫折,损失很大。据此也判断出敌人防守的兵力不在少数,己方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外围也有敌人小部队存在。于是他停止了进攻,将部队收拢,等待大队的到来。清点伤亡下来,岛田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伤亡了近一个小队的日军,伪军中队更惨,只剩下了一个小队的完好士兵,别说再攻打下去,就是自身也有受到镇内敌人反噬的危险。 “巷战,避开我军重火力之杀伤,依仗地形街道的熟悉,充分发挥轻武器的效能,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战术。”石桥隆盛仔细看着地图,“丹阳镇,并不是敌人地盘的核心区,为何要下如此力气?” “既然敌人摆出了死守的架势,那就调兵扑过去包围他们,将二路军主力吸引过来,与之决战。”一个参谋建议道。 石桥隆盛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据岛田判断,镇子里的敌人不到三百,凭这三百人如何能守得住?我们已经吃过一回亏了,这次不能再上当,二路军使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一旦兵力部署出现变动,整个防线就有可能松开一道口子,他们的主力就要溜出去了。所以,我们缓缓推进的既定布署不能改变,起码在寻找到二路军的主力之前不宜轻动。” “命令。”石桥隆盛下定了决心,大声说道:“岛田所部暂停进攻,等待我军整体推进,并严密监视丹阳镇敌军动态和周边情况。” ……………… 一派紧张肃杀的气氛笼罩着设在陈村的前线指挥部,人们匆忙的进进出出,报告情况和传达命令,参谋们从电话里大声询问着敌情和战况。 余飚、林存忠和吴新民正在商讨着对策。 “予敌迎头痛击的目的基本达到,我看可以让他们撤出来了。”副司令吴新民看着丹阳镇发来的电报,抬头建议道。 “如果坚守下去,会不会调动敌人,给一营向外跳出制造有利时机?”余飚不太确定的说道。 “我看不必太着急。”林存忠分析道:“丹阳镇的工事并不是太坚固,死守下去会造成很大的伤亡,而且敌人刚刚开始进击,一营跳出去,很可能遭到他们的夹击。不如让敌人再深入一些,这样后方就显得更空虚。” 余飚见吴新民和林存忠都同意这个看法,也就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命令固守部队,趁着敌人合围态势尚未形成,利用黑夜掩护,撤出丹阳镇。”参谋长林存忠下达着命令,“告诉他们,不要使用和暴露通往镇外的地道,以后会用得上。” “敌人大举进犯,显示了他们的决心,想凭借军事上的胜利,占领根据地,实现他们所谓‘巩固的占领’。”参谋郭亮试探着说道:“此次敌情比我们参谋部之前预想的要严重,我们制定的几个方案是否要做相应的调整?” 要说余飚和当时人们最大的区别,那就是心态上的不同,思维上的差异。首先对于日本鬼子他既不畏敌如虎,也不狂妄自大。即便是此次来势汹汹的大扫荡,他也并不是非常紧张,这便是心里有底的表现。 “鬼子是不可能将这么多兵力长驻一地的,这也就决定了扫荡不过是一阵风似的行动。咱不怕鬼子来扫荡,就怕他来了不走,当然,这对于鬼子是相当困难的。坚壁清野对鬼子后勤构成的巨大压力,决定了他们扫荡的时间一般不会持久。”余飚面色轻松的解释道:“虽然这次来的人数比我们预想的要多,但每天消耗的物资也相应增加,我们就算一直后退不应战,日本人每占据一地总要派兵驻守吧,总要修路平沟吧,他们的兵力是越来越少,补给线是越拉越长,弱点暴露的越来越多。所以,只要他扫荡的本质不变,我们就有办法对付他。” “本质?这个怎么讲啊?司令。”一个参谋不解的问道。 “让参谋长给你们讲讲。”余飚笑着拉过林存忠来作挡箭牌。 “呵呵,说到这个本质,就是日军扫荡的目的,这可以从其动员和准备程度上来判断。”林存忠无奈的笑了两声,对着大家说道:“比如说这次扫荡,敌人准备的粮草物资并不很多,而且并没有征集人口彻底填平根据地的设想和计划,试想,在空无一人的根据地,得不到一粒粮食,甚至连喝水都困难的环境下,日本鬼子的扫荡是不能持久的。这便是本质,一阵风似的快速扫荡我们不怕,要是……嘿嘿,相反,那就要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了。” 怕久不怕快,不怕急攻怕蚕食,余飚和几个高层曾经深入的探讨过这个问题,而且也取得了共识。根据地的动员能力,以及完备的地道,充足的地雷,足以使日军的扫荡付出沉重的代价。对于日军的蚕食,那就将是非常艰苦的拉锯战了。而从此次日军的动向来看,这种担心可以免除了,虽然翻边战术暂时还没有实施的有利时机,但就算在根据地内坚持也足以让日军吃尽苦头。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在根据地的核心区,村村有地道,都已经具备了实战能力。老弱妇孺的村民都被疏散后,空空如也的村子里更是三步一小雷,五步一大雷。各村的自卫队在少量正规军的率领下正严阵以待,准备给侵略者以血的教训。 第六十五章 政治的无奈 1938年后中日在正面对抗战场上开始沉寂下来。战前日本对中国的企图是:陆军要求得到中国华北做为对苏作战的基地,海军要求得到中国华东华南一带做为对东南亚进攻的基地,瓜分掉有用地区后,战略价值不大的中国西南腹地则靠轰炸等手段迫使其承认这种侵略并采取亲日政策。到了1938年时,中国首都南京已占领,华北也成立了日本扶持的政权,日本此时的政策也随之成为迫降国民党、巩固已有领地。日军并非不希望吃掉全中国乃至亚洲,但以其人数相对之少、力量难以兼顾,其战略是一步步吞食。这样,正面战场虽然还有大的战役,但整体上进入了相持阶段。 两军相持不是比爆发力,而是比坚韧。国民党政府可以在民族感情上做文章,中高层军官、士兵可以靠血性拼博,但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治凝聚,这样的情形不可能普遍且持久。当与同一阵线间的共产党人开始出现磨擦,而同一旗号下又有不同的军队投敌时,它对军心的冲击是巨大的。国民党一面在战场后方滞留了大量战败不及撤回的部队,另一方面也在正面对峙战场的敌人后方派出过大量挺进纵队,构成了国民党军的游击作战,这些游击作战一度有过战果。然而,游击作战是没有后方基地和友军侧援的战斗,所有的基地和援助只有当地老百姓,对军纪、政治松驰且没有精神主骨的国民党军来说,这样的要求超出其能力范围。这也是国军游击作战在战区有国军正规军协助时常常有一定效果,但一旦承担起主要抗敌力量的任务便难以胜任的原因。 大量的所谓“游击队”不是占地为王,便是在日本人进攻时“曲线救国”,直接送到GCD根据地打GCD人。国民党一直讳言这一段历史并且不肯检讨这么多国军投降资敌的原因,与其当时在背后的政治考虑有关系。特别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国民党非常明白日本不可能战胜,因此只要保存实力不投降,就一定能迎来胜利的那一天。国府的考虑当时已经“高瞻远曙”到了胜利的时候自已能有多少兵马的地步,部队是成为伪军还是国军,并不十分重要,因为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伪军都会成为国军,连旗帜都不用换。即便是GCD,在1942年以后也认为日本必将战败,而以“保存实力,以待时机”为主。 倘使这是在智力游戏里,可以说几方都是政治高手。但在血淋淋的战争与民族存亡关头出现这样的游戏,对普通士兵来说,未免太高深了些。一个人当兵,最初的动机多种多样,有的是想精忠报国,有的是想混饭吃,有的是土匪收编,还有的干脆就是被强拉来的。如果一支军队没有自已的指导思想,连自已的作战任务也不清楚,是用于抗日还是降日**都只在政客股掌间的玩弄,则在最初全民支持抗战的**过后,凝聚力便可想而知了。 就在余飚指挥二路军与来犯之敌进行血战时,一幕幕同室操戈的悲剧还在中国大地上不断上演。1939年2月,国民党河北民军司令张荫梧策动八路军二支队队长柴恩波脱离冀中军区,扬言“拥护鹿主席,统一河北行政”,文安、新镇两县归他管辖,直属省政府,表示投靠国民党,旋即GCD八路军的715团1营和3分区部队在文安以西以平叛为名击溃了柴恩波所部。1939年6月,八路军各部同时向张荫梧所部发起进攻,并于6月22日将其所部完全击败,张荫梧通过化装只带了十余骑兵拼死突围落荒而逃。 一份份情报被余飚扔到了桌子上,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说谁对谁错,都是为了自己团体的利益,置国家危亡、民族仇恨于不顾。 “搞什么呀?放着日本鬼子不打,打内战,就象打了鸡血般的兴奋。”余飚忍不住张口骂道:“还要我出兵配合,脑袋让驴踢了,也不看看现在我们是什么处境?难道要我们冲破敌人的包围,跋涉几十里、上百里去打内战?” “嘿嘿,都是玩政治的高手,理由都冠冕堂皇。你说他游而不击,吞并友军,不服政令;他又说你不事抗日,专搞摩擦,破坏国共合作。”吴新民摇着头苦笑道:“真假难辨哪,真假难辨。” “消消火,消消气。”林存忠给余飚递上碗茶水,“别管他们谁对谁错,咱们还是先对付眼前的敌人。” “唉,咱们原定是向西挺进,可那里的人马混杂,又是自卫军,又是这个独立支队,那个铁血抗日团,各有各的后台,想起来我就头痛。原本想做个纯粹的军人,为国为民族多出一点力,看来还是逃脱不了政治大势的控制。”余飚指着地图很郁闷的说道。 “实力最重要,我们又有正当名义,总有解决的办法。”李如萍劝慰道:“我这就要随着后勤机关后撤了,你们可要多保重啊!” 余飚深情的拍了拍爱妻的小手,咧嘴一笑,“等着好消息吧,这一战打完,怎么也能混个少将吧!” “少将不少将的倒不重要,只要安全就好。”李如萍轻轻抚着肚子,虽然还未高高隆起,但其中蕴含的意思余飚哪还不明白。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余飚连连点头,“夫人尽管放心,好好将养身体,不出一个月,我就将凯旋而归。” “夫人放心,有我们看着司令,怎么也不会再让他上阵抡大刀的。”林存忠开玩笑道:“保证毫发无伤的给您带回去。” “我也保证。”吴新民在一旁凑着趣,“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夫人好好数数司令身上的东西,一根头发也不要落下,要是掉了,也好找林参谋长算帐不是。” “还大哥呢,为老不尊。”李如萍嗔怪道:“我说的是你们要注意安全,怎么到你们嘴里变成他一个人了。” “他俩是憋的。”余飚做着怪相,开玩笑道:“你没事多留意留意,给他俩找两个媳妇儿,省得没事净听墙角。” “切!”吴新民和林存忠学着余飚的样子,同时鄙视道:“啥人哪!” 第六十六章 举步维艰 地道战,说起这个字眼,大家都能想起电影《地道战》中民兵机智勇敢与鬼子伪军战斗时的情景。然而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地道是在1942年鬼子发动大扫荡,敌后根据地最艰苦、最困难的时候被逼无奈的做法,直到1943年春季后才大力开展起来,逐渐向房连房、街连街、村连村的地道网标准靠拢。而且,地道主要分布在冀中大平原,但真正形成能藏能打、内外联防、互相配合、打击敌人阵地的地方却屈指可数。地道战不断完善的过程,就是一部残酷血腥的血泪史,死了无数人,流了无数的血,才吸取经验教训不断改进的。 象二路军这样将地道作为一项长抓不懈的战略工作,对挖掘地道的组织领导、技术规模等问题均提出具体要求和指导意见,军民齐上阵,拼命挖地道的事例,在当时却是绝无罕有。一分汗水一分收获,付出努力便会有回报。根据地的核心区现在说是建成了地下长城有些过分,但每村的地道都形成了实战能力,都有数条通往野地的通路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由于群众疏散躲避都是有组织的,平常对于人口的控制也极为严格,也就防止了由于奸细或者百姓被抓,泄密而造成地道被破坏的事例。 “轰”的一声爆炸,一个伪军被炸倒在地,同时几枚手榴弹猛然间跳上半空,接着在天空中迸出一团团火光,弹片象雹子似的居高临下射向敌人,随着一片惨叫,几个伪军们当场被炸死、炸伤。 一个日本军官冷肃着面孔在队伍后挥了挥手,排雷的工兵立刻冲到前面,手里拿着扫雷器来回的探雷。一个个白灰撒出来的圈不停的向前移动,鬼子军官露出了欣慰与轻篾的笑容。不等他的笑容消失,一个工兵的脚下一歪,紧接着“轰”的一声,黑烟腾空而起,跟在后面原本瞄着腰的伪军再次齐刷刷的趴到了地上。半晌,硝烟散去,地上残留着日本工兵血肉模糊的尸体。 “八嘎!”带队的鬼子军官一声低骂,再次挥手派上了工兵。他以为是工兵的疏忽大意,并没有意识到探雷器对石雷、陶雷根本没有作用。至于被工兵探出的来的,不过是为了迷惑敌人而埋下的一些破铜烂铁。 “轰!”的一声,又一个工兵跟着探雷器变成了零件,血肉横飞中,也震醒了日本指挥官。他不知道二路军使用的是什么材料的地雷,竟能让探雷器失去作用,要知道这可是从天津调来的宝贵的装备。一下子,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对于这种触发雷,因为它不受控制,自卫队埋的并不多,只是起一种恐吓的作用。埋的最多的还是拉发地雷,当然,由于拉线距离的限制,这些地雷多集中在村子里,由躲在地道内、夹壁墙里的自卫队员就近掌握。 过了一会儿,鬼子军官无可奈何的撤回了工兵,调上来几架牛车、马车,在前面开路,向村子里进发。 付出了两头牛、一匹马的代价后,敌人进入了村内,直到占领了全村,也没有发现什么抵抗。鬼子军官刚刚松了一口气,“砰!”一个站在高房上的鬼子兵一头栽了下来,紧接着“乒乒乓乓”的枪声不断,从碾子、烧饼炉、柜台、暗室、墙角或墙根等处的射击孔里射出仇恨的子弹。敌人被打蒙了,四处躲藏,但不管藏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都在挨子弹。“轰,轰,轰!”不断有自卫队员拉响地雷,将进入雷区的敌人炸死炸伤。 打不知向哪打,躲不知往哪躲,敌人完全陷入了被动,只得仓惶撤出了村子。 “用炮轰,炸平村子。”恼羞成怒的鬼子军官挥舞着指挥刀嚎叫着,几门迫击炮选好阵地,一字排开。 “太君,村子里还有不少伤员没抢出来。”一个治安军军官跑过来提醒道。 “八嘎,士兵就要有战死的觉悟。”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鬼子军官走上去狠狠地对着这个汉奸甩了一记耳光。 “轰,轰,轰……”,炮火猛烈轰击着村子里的房舍,房子一间接一间的垮塌下去,鬼子军官脸上浮现出狰狞的冷笑。 十几分钟的炮火急袭完毕,敌人再次踩着废墟中的瓦砾小心翼翼的进入村子,等到他们再次占领村了后,“砰!”一声清脆枪响打破了宁静,转眼间又是枪声一片…… 因为这次有了经验,不管是鬼子还是伪军,都跑得很快,等到再次撤出了村子后,一清点人数,发现对这个小村子的两次占领竟然伤亡了一个小队的人马。 侵入根据地的鬼子和伪军面临着意想不到的困难,举步维艰。整个战线上都是如此,一个村子里不过是三、四十名精干的自卫队员,在一个班的正规军指挥帮助下,凭借着对地形地势的熟悉,依仗着地雷和地道,机智勇敢的抗击着优势的敌人,使敌人感到束手无策,进退两难。 “地道?地雷?竟然会让大日本皇军一筹莫展,举步维艰。”石桥隆盛将各部发来的报告扔到了桌上,在帐篷内来回快步走着,“上次扫荡的时候,他们采取的是扰我后路的做法。这次又换了花样,逐村防御,层层设防。他们到底有多少东西是我们还不了解的?” 岛田站在桌前,将报告又仔细看了一遍,试探着说道:“照报告上所说,这个地道很是诡异,敌人躲在里面,我军无法有效攻击,而且工事都和地道相通,既能瞭望,又能射击。各种火力相交叉,构成了密集的火力网,又有防不胜防的地雷助阵,确实很让人头痛。” 石桥隆盛停下脚步,紧盯着岛田,深沉的说道:“你说,为什么他们的战术花样百出,我们总是要落后一步、被动应付?今天一天的总伤亡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人,这么一路消耗下去,他们的主力很快便会主动来打击我们了。” 岛田不敢对视石桥凌厉的目光,低下了头,只听到石桥隆盛依然在不停的说着。 “抛开这些小村落,直扑敌人的主力,一是我们不知道敌人的主力在哪,二来我们的后路将无法保障。虽然说每个村子里的敌人按报告上说不过几十人,可各村一旦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可要逐村争夺,我们又没有相应的武器装备和与之配合的战术战法,很难破解敌人的地道和地雷,徒费力气。” 第六十七章不启衅不妥协 岛田沉思了一会儿,建议道:“阁下,是不是可以请总部派侦察机配合,只要寻找到二路军的主力,我们就可以直接杀过去而不必理会那些小股武装的骚扰。另外,对于地道,我们可以用抽水机或毒气弹来对付,当然,这需要时间,不过可以暂且用烟熏火烧来试探。” 石桥隆盛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将暂时停止推进,总部会不会认为我们太无能、太胆小了?军需粮食也将大大增加。我们的情报工作太差了,总是没有确切的情报。” “工作不好做,找不到一个老百姓……” “人,没有人不行!”石桥隆盛手在空中甩了一下,“修路,建据点,要么把跑了的人都抓回来,要么从治安区迁来。传令,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在得到敌人主力的确切情报前,我们不能轻敌冒进。” “阁下如此布置是正确的。”岛田赞同道:“只要击败敌人的主力,地道的事情就都成了疥癣之疾,他们要吃要喝,但在地道里是无法长期坚持的。” …………… 此时,在二路军总参谋部里面,许多穿着制服、职务各不相同的军人在埋头进行着工作,他们一个个面色冷漠,拿着计算尺、圆规、铅笔等工具,对照着地图进行着分析,除了偶尔互相低声讨论几句之外,几乎是鸦雀无声。 尽管地道、地雷给了来犯之敌以极大的困扰,但二路军自身也面临着极大的考验。大量的有组织的疏散群众,需要的物资、粮食是极其巨大的,根本的解决的办法就是尽快打败敌人,而敌人显然吸取了以往的教训,并没有急于冒进,这便迫使二路军使用了第二套作战方案。 弄清敌人的虚实情况而不暴露我军的虚实,迷惑敌人的方法灵活多变,这样敌人就窥察不到动向,狡猾的敌人也不能施展计谋。作战的规律象流水,避高而就下,根据敌情变化而制定取胜战法,而不是固定不变,就象水流一样没有固定的方向。 整个根据地的年青自卫队员除去坚守各村地道的以外,都集中在了大王庄附近,分别秘密进行了换装,摇身一变成了主力。木制的火炮、机枪全部装备齐全,参差不齐的武器也全部换掉,每天喊声震天的进行着训练。庄子里,两部电台频繁向外发射着电波,这一切都向人们表明:二路军指挥部就在此地。 要装得象,余飚便必须出头露面,谁让他目标大,好认呢!于是人们便会经常看见一队骑兵,护卫着他,旋风般的出庄、进庄,好不威风。 “我感觉象是变成了一个演员。”余飚坐在椅子上,有些郁闷的向林存忠发着牢骚,“不知道敌人会不会上当,什么时候上当?” “我估计快了。”林存忠安慰道:“敌人止步不前,也是被咱们的翻边战术打怕了,虽然留下了几百人驻扎在游击区防止破坏,但沦陷区还是极度空虚,一旦被咱们主力打过去,不仅扫荡宣布失败,还会招致大的损失,再加上对地道应对乏术,后路不靖,所以他们不敢冒然推进。不过,他们要是找到我们的主力那就另当别论了。” 余飚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随便翻看了一会儿文件,然后百无聊赖的坐到角落里揉着太阳穴。 “司令,想夫人了?”林存忠开起了玩笑。 余飚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看周围无人,低声说道:“国府中央推动各地及各党政军机关拟具防共办法,不可避免地使本来就已经充满摩擦的国共紧张关系更趋白热化,并且发展到军事冲突的地步也不可避免。在国烟占据军事优势的地区,防共限共的办法自然容易奏效,GCD方面难免要遭受损失。在双方力量势均力敌的地区,对抗的结果只能采取折冲的办法,妥协解决。在华北,这是GCD占据军事优势的地区,推行防共限共政策的结果,就是自己吃亏了。我们虽然现在未参与进去,但这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吧!” “中共纯粹是在国府和日本的战争中唾手而得渔翁之利,结果是国府失地愈多该党发展愈速,本党统治之土地,将一失而不易复得。”林存忠淡淡的语气中存在着不满,“1937年8月,八路军不过三万余众,抗战三年,竟已发展到了五十万之众,据此观察,对一合作抗日,彼方绝无诚意,不过藉此公开扩张其势力而已。” 余飚沉默着没有说话,多年的“剿”共战争和**宣传早已在众多国民党人内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即使西安事变迫使蒋介石放弃了“剿共”方针,国民党也丝毫没有放弃根本取消共产党组织、苏维埃政府和红军的政治意图。另一方面GCD对国民党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必欲独立自主,甚至力图最终取代国民党的实力领导地位,国共两党在随后的抗战期间发生严重的摩擦与冲突,应该可想而知或者是难以避免。 林存忠见余飚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八路军不贯彻中央军令,游而不击,蛊惑民众。如果他们有诚心,就应该学国民党桂系的样子,把军队交给中央,把延安的军校变为中央分校,使军政及教育、经理、人事与中央统一,中共重要的领导人应离开军队到中央来服务。司令,华北八路军势大,我们不轻易启衅,但也绝不软弱妥协。” “不启衅,也不妥协,尽量远离政治,抗日救国吧!”余飚点了点头。 此时,国民党对于中共扩充实力的担心并非没有根据,八路军由陕北一隅之地,以游击方式进至河北、绥远,随后更进入山东敌后农村,创建根据地,这时已开始准备着手向华中敌后地区发展。由于它完全针对敌后空虚的情况自由行动,不受战区约束,不受进入省份原省府的管辖,自行组建诸如冀中、冀南行政公署和晋察冀边区政府等名义上隶属于中央政府,实际上独立自主的地方政权,发动民众,建立民众武装,其在华北敌后迅速取代了国民党的地位,已经成为除了日本占领军以外最具影响的力量。 第六十八章 新方略 1939年1月21日,国民党开始召开五届五中全会,会议初始就基于GCD迅速发展的现实,集中检讨国民党自身的种种不足。蒋介石在大会上不仅公开提出要GCD统统加入国民党的办法来解决两党关系问题,而且在内部更明确主张:对GCD必须“以严正的态度来教训管理他”。他说:“拿十五六年时候的教训,同现在中国GCD的现状来看,可以决定我们对于GCD的态度。GCD当然有他的策略,看过他的党的建设,可以知道的,他对于中国国民党自然没有好意。他所以要和我们合作,不过是一种策略而已。”他声称:“我们对于GCD不必有恐惧的心理”,“GCD是讲斗争的,你见他就怕,他格外要得寸进尺,正中着了他的希望。假如你拿出了有进无退的革命办法,来对付他,他便赶快缩回了去。” 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制定的有进无退的革命办法就是要学GCD的做法,用严密的组织手段来对付GCD。同时还要求各地各部门分别就各地各部门的特殊情况,拟具出切实适合于各地和各部门需要的应付异党之对策与办法。当然,考虑到“团结御侮”的抗战大环境,蒋介石等也不能不十分谨慎,要求各地具体准备方案时要切实保守秘密。 在河北,八路军占有优势,余飚所部要发展,早晚要与八路军接触,尽管余飚内心不想同室操戈,但在这种大形势下,GCD不断扩张根据地,且决心继续扩军的态势,自然愈加引起国民党人自上而下的极度反感。 而余飚的部下现在已经超过一半是原国军或心属国军的武装,他不得不照顾到他们的情绪。就象皖南事变前,蒋介石还是希望能够兵不血刃地将八路军、新四军赶过黄河去,在接见周EL时,他告诉周说:“你们一定要照那个办法,开到河北,不然我无法命令部下。苏北事情太闹大了,现在谁听说了都反对你们。”“我难道愿意内战吗?愿意弄塌台吗?现在八路新四还不都是我的部下?我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只要你们肯开过河北,我担保至一月底绝不进兵。”“如果非留在江南免调不可,大家都是革命的,冲突决难避免,我敢断言,你们必失败。” 在历史大潮和政治漩涡中,余飚感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以至于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厌倦感。只有在与日军的战斗中,他才能得到些慰藉。而且他对未来越来越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可没有改天换地的信心,看着一切按历史原来轨迹步步前进的时候,那他的命运将会怎么样? “司令,你不用担心。”林存忠敏感的意识到了余飚这一阵子情绪不高,还以为他是忧虑军事上的问题,便开导道:“八路军,论装备,论人员素质,都不足以与咱们对抗,就算凭着人多也不足为虑。再说咱们成熟完备的地雷、地道,连日本人都要望而却步,更何况是他们了。” 余飚淡淡笑了笑,指着一个快步走过来的参谋说道:“有新情况了,咱们先把眼前的日本人处理完再说吧!” 星光莹莹,夜色深沉,关帝庙内日军的临时指挥部里,石桥隆盛和几个日本军官围坐在大桌前,指着地图在仔细研究。 “据空中侦察和电波侦测,二路军的指挥部和主力正收缩于大王庄。”一个日军参谋指着地图向石桥隆盛等人讲述着,“大王庄的位置正处于我大军的接合部,看来他们是想寻机插至外线,只是由于指挥官的英明指挥,才没让他们得逞。” 听到这个小小的马屁,石桥隆盛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用尺子、圆规仔细量了量图上的距离,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 “明天部队开始向前缓缓推进,晚上我们再……出其不意,三面包围。”岛田双手在地图上做了个恶狠狠的手势。 石桥隆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指着地图说道:“大王庄正处于我部与治安军二团的结合部,治安军一团如果调动的话,距离远,无法同时到达,而且异常调动会引起敌人的警觉。明晚我部与治安军二团先行动,随后再命令治安军一团分兵而动,一面向前推进,一面护住我们的侧翼。” “据情报,二路军主力不过一个团,我两路大军钳形夹击,足以摧毁他们。”一个日军参谋自信的说道:“至于其所属的附庸军,不堪一击。” “关键是要快速、隐密,即便不能将敌人在大王庄彻底击败,也要紧紧的粘住他们,让他们得不到喘息调整的机会,再不能让其避战的战术得逞。”石桥隆盛的眼中射出了凶狠的光,猛的一拍桌子。 在不久前,华北派遣军大本营召开了各战区高级将领联席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大本营明确提出了“巩固点线,扩大面的占领”的方针,号召进行“军政民一体的总力战”,又强调了在总力战方针指导下,军事上要采取“分散配备,集中突击,分区扫荡”和“分割”、“封锁”、“扫荡”三者并用的战术。其目的就是要在不长的时间内使华北的治安形势彻底改观。 与龟爬等军官得到会议记录后,议论纷纷,一致赞叹相比。石桥隆盛对此却并不特别推崇,他认为:华北派遣军大本营作战方针的改变,只是标志着帝国最高统帅部前一时期对华作战方略的失败,现在正从实践中开始清醒过来,从事着一种新的探索。而且目前的这种探索和由此而确立的新的方略并不新奇,早就有人提出过类似的建议,遗憾的是未被重视和采纳。 最重要的还是他面对的对手有些不可思议,很有些预见的策略和措施,这边新的战略还未正式付诸行动,这边似乎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总让他有些殚精竭虑却还疲于应付。 第六十九章 战机初现 余飚睡得正浓,突然被连连的摇晃弄醒,在昏黄的灯光里瞥见警卫那张俯向他的略带紧张的面孔,意识到发生了重大敌情,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敌人在夜间突然行动,正向这里快速扑来。” 余飚皱了皱眉,翻身下床,穿上衣服,奔出了卧室,跑进了指挥部。 指挥部里是一派紧张的气氛,参谋军官都聚集来了,交头接耳的悄声议论,林存忠正俯身察看地图,见余飚进来,拿起桌上的电报递给了他。 “鬼子开始行动了,速度很快,过村不入,直扑大王庄方向,治安军的情况现在还没有报告。”余飚放下了情报。 “是啊!”林存忠点了点头,“我已经下命令让周围的自卫队武装收拾行装,准备开拔,毕竟不是正规军,他们的动作要慢一些。等摸清全部敌人的行动后,就好让主力部队出击了!” “是不是先把自卫队撤走,让休整补充完毕的一连、二连进入阵地,依据鬼子的前进速度,天亮之前应该就能到达。”余飚探询着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叫两个连队的主官了。”林存忠郑重的说道:“毕竟在重重围困下,巷战对于守备一方需要坚定的信念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我们通过他们才能准确的了解下面的具体情况。” 没错,巷战需要这种精神,尤其是不怕死的精神,毕竟巷战对于攻击和防御双方而言都是死地。斯大林格勒的苏军在废墟中同德军激战了快一年,最后取得了胜利,而巴格达的伊军上下一心,只顾逃命,结果巴格达几乎等于不设防城市。 “报告。”随着声音,三营一连连长庞川百和二连连长邢亦辉迈步走了进来。 余飚伸手示意二人坐下,和蔼的问道:“鬼子已经向大王庄扑来,指挥部有这样的作战意图,就是留下一支强有力的部队,在此地牵制住敌人,你们这些日子一直在熟悉阵地,囤积弹药,补充人员,也就是这样的目的。当然,如果觉得困难大,我们也可以全军撤退,另想办法。这时候不是逞能也不是示弱的时候,我要你们说真心话,到底有没有信心坚守,战士们的情绪如何?” 邢亦辉和庞川百对视了一眼,神情变得异常认真,庞川百率先说道:“司令,我们这两个连专门就是练的打巷战,上次在丹阳镇并没有得到全部施展,而且大王庄的工事要比丹阳镇坚固,地道要比丹阳镇完备,所以我们有信心坚守下去。至于战士们的情绪,吃饱喝足,不拼命那还叫士兵吗?” “我们连也是这样。”邢亦辉也坚定的表示道:“都是老底子出身,打仗的勇敢和决心司令尽管放心。” “有决心就好。”林存忠笑道:“关于巷战的战术,上回并没有全部用上,这回可就有机会了。” 余飚深思的说道:“要从时间和空间两个方面考虑,赢得了空间也就赢得了时间,要利用你们熟悉地形的长处,与敌周旋。在不利情形下,要敢于放开手脚,避开敌人锋芒,必要的时候,班自为战,人自为战,使得敌人兵力分散,穷于应付,削弱他们的优势。” 林存忠钦佩的看了一眼余飚,会意的说道:“敌人能打进来,你们也可以打出去嘛,利用四通八达的地道,来它个犬牙交错,组织几路精悍武装主动出击,打击敌人的薄弱部位,分散和牵制他们的兵力,让他们形不成拳头。” “这个办法好,放开手脚打个痛快,叫鬼子顾头顾不了腚,打他个鼻青脸肿、七窍生烟。”庞川百激动的说道。 邢亦辉也被鼓舞起来,毅然说道:“到时候就让我带着一个排插到敌人背后,搅它个人仰天翻。” “好,你们下去布置吧!”余飚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等等,关于指挥权的问题要明确一下。” “让老庞负责指挥,我还要负责敌后出击呢!”邢亦辉赶紧说道。 “还是你来指挥,我还是喜欢打仗。”庞川百推辞道。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情。”余飚用目光征询了一下林存忠,笑着用手一指,“庞川百,就由你负责指挥大王庄防御战,不用找理由,走吧!” 两个人刚刚走出门,一个参谋便拿着电报走了过来,“最新的敌情。” 林存忠看完后,对余飚说道:“东路治安军一个团也出动了,与中路日军形成了钳形夹击之势,西路治安军倒是没动静,我判断是用来保护侧翼和后路的。” “他不动不是更好,让老吴率部行动吧,明天这边打响,他那边也差不多能打响吧。”余飚搓着手,看着地图。 “好,我就下发命令,然后咱们收拾收拾也快走吧!”林存忠笑着说道。 ……………………… 一连串爆炸的巨响震撼着大地,烈火浓烟遮蔽了晴空,墙倒屋塌,砖瓦横飞。 日本鬼子的行动很迅速,不到天亮便进抵大王庄外围,庞川百和邢亦辉依托外围阵地草草抵挡了一下,便尽数撤进庄子。两个中队的鬼子立刻压缩过来,展开了对大王庄的包围,并且攻进了庄子。 处在敌人阵地前沿的一座临街的楼房,这里正被置于严密的警戒之下,楼房周围布满了警卫,几个临街的窗口架起了机枪,射手们全神贯注,随时准备压制突然袭来的火力。 石桥隆盛遮掩地站在窗前,窥视着隔街相对的二路军的阵地。 “诸位有何高见?”石桥蓦地转过身来,深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敌人临阵仓促,军心动摇,孤立无援,处境困难,我军应该抓紧时机,乘胜进击,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统统地消灭。”岛田抢先说道。 石桥不动声色,不置可否,目光又转移到别人的脸上。被注视的日本军官都挺起了胸脯,表示同意岛田的意见。 第七十章 长街苦斗 “哈哈哈哈。”石桥突然放声大笑,鬼子军官们先是怔了一下,旋而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也跟着哄笑起来,哪知笑声刚起,石桥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冷嘲口气反问道:“诸位,你们不觉是过于乐观了吗?” 鬼子军官们顿时噤声了,茫然地望着令人莫测高深的指挥官。 “此次奔袭,根本算不得成功,我们只不过是抓住了敌人故意丢下的尾巴。”石桥隆盛指着窗外说道:“丹阳镇一战,敌人熟悉地形,凭险据守,使我皇军舍长就短,在巷战中损耗甚大,现在敌人故伎重施,这些因素是不能不考虑的。” 几个日本军官互相望望,觉得石桥这些话固然不无道理,但不免有怯战之嫌,有损皇军的面子。岛田动了动嘴巴想争几句,却又摸不透大岛的用意,便克制着没有作声。 “这是不是怯战呢?谁要是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石桥似乎看出了众人的心思,扫视着他们傲然说道:“帝国健儿,威武鹰扬,在他们面前没有不可逾越的障碍。他们秉承天皇陛下的圣谕,肩负着大东亚圣战的**使命,正在创建名垂千秋的功业。他们不是敝帚,乃是金玉,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要十分珍惜和充分利用这种价值,决不容许他们去作无谓的牺牲。” 这番话极大的满足日本军官们的荣誉心,他们把胸脯挺得更高,嘴角泛起刚愎自信而又倨傲的笑容。 石桥走到窗前又窥望了一阵,默默的思索了半晌,转身又踱了一个来回,扬眉说道:“你们想过没有,我们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这支部队,要放眼整个战局。敌人的主力似已逃窜,所以战局的前景如何,还有待根据形势的发展作出更为准确的判断。治安军,嘿嘿,就让他们来对付眼下这个既成的斗争格局吧!皇军是中坚,必须要独挡一面,等候侦察飞机的最新报告。” ………………… 经过一番准备,敌人发动了攻击。猛烈的炮火轰击,硝烟弥漫,尘沙迸溅,弹片横飞。 在石桥隆盛的亲自指挥下,治安军的一个营人马分别以两个连牵制两翼,一个连担任主攻,岛田中队作为第二梯队,向大王庄发起了进攻。 为了减少炮火的杀伤,部队并没有坚守外围阵地,而是依托各种坑道、地道、掩体,将敌人放进来后,再与之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一形成犬牙交错的局面,敌人的火炮便因为投鼠忌器而失去了大半的威力。 繁密的枪声夹杂着剧烈的爆炸,翻卷的火舌交织着升腾的烟柱,漫漫烟尘纠结成了一面大网,覆压在大王庄上空,连正午的阳光几乎都无法流泄下来,阴沉沉的一片混沌…… 进入庄子里的治安军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中下级军官、机枪射手、炮手频繁被二路军的狙击手击毙,暗藏的火力点不时喷出防不胜防的死亡火焰。未经过巷战训练的治安军显得极不适应,不仅死伤惨重,而且屡次被夹击、兜杀,要不是后面有日本人压阵,早就被击退了。 随后,在屡次攻击受挫后,石桥隆盛改变了战术,在牵制正面的同时,转而加强了侧翼的攻击,企图打开一个缺口,展开分割包围。 猛烈的炮火暴雨般倾泻下来,烈火挟着浓烟,覆盖住了左侧阵地,敌人不断加强火力袭击,决心突破左翼。 鉴于敌人火力兵力的优势,指挥部立刻组织分散伏击,依托高墙深巷与敌人周旋,消耗敌人,并不断主动放弃一些阵地,不断后退,将敌人引进纵深。 下午四时,半个庄子几乎被敌人占领。突然,雷声隆隆响起,天空中随即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被油毡包裹着的象磨盘一样的东西跃入苍穹,带着火焰和浓烟,飞舞着、翻滚着、呼啸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恐怖的轨迹,然后又密密麻麻地坠落下来,劈头盖脑地砸向了已经被日军和治安军占领的阵地。 冲击波肆虐着大地,在一连串的爆炸之中,地面变形了,地表的土层被炸药的强力推动着、如同波浪一样的上下起伏,坑壁相继崩塌,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地震的挤压之下居然能从泥土里弹射出来,迸得老高,砸得人头破血流。遇到炸药包炮,一定要蹲着,千万不能卧倒,不要摔倒,不能让冲击波震坏了内脏,更不要被泥土活埋了。 视线变得模糊,四周围混沌一片,天地间充斥着一团棕红,分不清哪些是弥漫的尘土、哪些是爆炸的烈焰。呼吸十分困难,空气似乎全都被烧光了、被挤走了,努力地张开嘴,随着每一次喘气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那些炙热的TNT烟雾在喉管之中、在肺叶之间灼烫着,火辣辣的,就好象要在人的胸膛里再一次爆炸一样。 震荡的大地终于平静了,半个庄子基本被炸平了,各种建筑荡然无存。到处都是尸体,有的蜷卧在土中,有的从废墟里探出了半截身子,这些人的外表都没有血迹,显然全是被冲击波震死的。地面上一片狼籍,原先的弹坑被填平了,新的爆炸痕迹又重新布满了周围,有的黝黑、有的焦黄,那些被犁翻的泥土之中混杂着断裂的木片和残破的军服,甚至还夹带着没有爆炸的炸药包。 随后一连的战士们重新冲杀过来,将半个庄子又夺了大部。此次反击对敌人的杀伤是巨大的,对敌人的心理打击更是毁灭性的,一直到天黑,再也没有组织新的攻势。 星光溶溶,夜色深沉,沉寂笼罩着大王庄,余火的微光映照着遍地的血污,阵阵夜风卷送着战马的嘶鸣,断垣残壁间闪动着一双双窥探的眼睛,迸响着加固工事的铁器的声音。经过数场激战的敌我双方,都在抓紧时间进行整顿,准备着更加剧烈的搏斗。 第七十一章 举棋不定 在解放战争中,轰天炮,或叫飞雷发射筒,曾被解放军大量使用,这也就是国民党兵所称的“没良心炮”。显然,“没良心”的称谓是带有抱怨情绪的,大多数国民党士兵他们反感的并不是“飞雷炮”的惊人效果,而是不满于这种武器的战场使用方式。 发明“飞雷”的当然是个很聪明的人,但这种“大炮”的设计思路其实是和近代武器的发展原则相违背的。第一,炸药包炮的射程很小、精度很差、使用寿命很短、操作的安全性也很不可靠,无法成为固定有效的打击手段;第二,这种武器的爆破方式非常原始,弹药消耗量极大,作战效能并不合理;第三,实施“飞雷”攻击的时候,大量的炸药包都堆积在发射阵地上,一旦遇到敌方的炮火逆袭就没有生存的可能,战场风险太大。 因此,使用“飞雷炮”就需要具备相当多的前提条件,首先,本方的军需物资必须十分充沛,可以不考虑弹药的消耗量。而且本方的兵力和时间也必须十分充足,可以把军事工事推进到距敌一、二百米以内,并建立起安全的发射场;其次,敌方的阵地必须被围困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目标固定而且集中……可想而知,一旦战局出现了这样的态势,战场双方的胜负其实早已经确定了,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要继续采用高密度的毁灭性打击手段,那的确是够“狠心”的。 然而,此次二路军在巷战中突然集中使用飞雷筒,颇为大胆而有效。日军虽然有步兵炮、山炮,但其炮兵在战斗中并不能及时有效快速的提供支援,通常是在步兵进攻前猛轰一气,然后火力延伸,步兵冲锋。步兵受挫则后退,炮兵再重新调整后进行轰击。换句话说,没有步话机,没有事先标准的射击诸元,炮兵与步兵的配合并不是同步进行的,这便给了守军使用飞雷筒的机会,也使得敌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石桥隆盛面对着惨重的伤亡,暴跳如雷的命令炮兵猛烈轰击大王庄,一定要毁灭二路军的简易火炮,直炸到天黑方才罢手。 “天黑了,他们又熟悉地形地势,黑夜是他们的天下,最适合这种分散游击的活动。”石桥隆盛望着岛田,双眼闪现出一丝隐痛,声调里充满着忧虑。 岛田没有说什么,他体察到石桥此时此地的心情,面前的大王庄是个难吞的刺猥,侦察飞机再三寻找,除了几支小规模的附庸武装外,二路军的主力似乎一下子全部钻入了地下,或者蒸发在空气中。 “内线作战,这是敌人的优势。”石桥隆盛继续说道:“扑袭大王庄咬住了敌人丢下的尾巴,或者应该说是一根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又难以下咽的骨头,撤没有理由,追不知方向,战,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一场惨烈的消耗战。唉,为何伸出拳头打人也会如此难受。” “事无定规,兵无常势,阁下不必忧虑,敌人就是再狡猾,也会留下蛛丝蚂迹,明天的飞机侦察定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岛田劝慰道。 “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象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而且……”石桥脑海似乎若有若无的有一丝线索,却又抓不住。 “阁下多虑了。”岛田自信的说道:“凭我们的兵力,就怕敌人不来送死。您忙碌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可是……”石桥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换身衣服就能在正规军队和地方部队之间转换,或者暂时躲进树林、地道,这便是内线作战的优势,在自己家里,行事总要方便很多,这一点石桥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石桥刚刚躺下来迷迷糊糊睡了没多久,便被一道电报催醒了,本来睡意未消,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大吃一惊。 电报是西路治安军发来的,入夜后,他们突然遭到了敌人的猛烈进攻,从兵力展开的幅度来看,估计至少有一千多人,尚不知是否还有预备兵力。临战仓促,且兵力依据命令已经向东展开,现在处境困难,有被分割包围、个个击破的危险,亟盼电示,以定行止。 石桥隆盛仔细阅读着电报,在摊开的地图上量来量去,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难道原来在大王庄的敌人主力隐迹潜踪,竟然能在白天躲开飞机的侦察,长驱奔袭西路部队,这不太可能啊?那这股敌人又是从哪里来的,竟然能对一个团的治安军发动猛烈的攻势。 “会不会是二路军的附庸地方武装,虚张声势,让我们作出错误的判断。”石桥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们这边一旦调动兵力,隐藏起来的敌人主力就会扑过来,与坚守大王庄的敌人来个内外夹击。” “有这种可能。”岛田点头赞同道:“而且我军如果在夜间派兵增援,很可能遭到敌人的半路伏击。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固守待援,明天天亮后根据情况再作定夺。” “可万一……”石桥担心的说道:“我们的侧翼和后路就将被切断,奔袭就成了孤军冒进。” 在不断的犹豫和猜想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夜里十点左右,西路治安军再次发来了电报,这次的语气变得焦急起来,电报说敌人接连发动穿插猛攻,并动用火炮猛轰,外围阵地已经丢失殆尽,部队伤亡惨重,并被分割包围成了三个部分,形势相当危急。 岛田有些沉不住气了,望着石桥说道:“他们的处境越来越困难了,是不是马上抽调一部分兵力增援他们?” 石桥隆盛有些动摇,皱着眉头,脸上渐次露了决断的神情,“大王庄的敌人显然是打算固守待援,我们一面做好出援的准备,一面重新开始进攻,攻下这条街道。”他指点着分析道:“打进一个楔子去,促成他们全线动摇,夺取这个有利的进攻地位,出援的兵力要精悍迅猛。” “由我部承担这个任务吧!”岛田自告奋勇的上前领命。 第七十二章 夺桥 嘹亮的军号声响成一片,冲锋的喊杀声遍野四起,在月光和爆炸的火光下,战士们以迅速勇猛的行动,向治安军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治安军兵力分散,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如此凶悍、猛烈的进攻,仓猝应战,开战之初便被分割成三块,陷入了各自为战,被动防御的不利境地。敌指挥中心一边向石桥隆盛发报求援,一边退守龙王庙。 龙王庙原是很多年以前百姓为了祈祷风调雨顺,祛镇大沙河泛滥而集资修建的。战乱连年,民不聊生,谁也没有心思去朝拜龙王爷,香火大减。庙宇的金碧剥褪,雕饰败落,垣墙倒塌,呈现出衰落颓败的景象。 一条河渠环绕着庙宇,是百姓开渠引大沙河水而成。当初开渠的意思,一是祝愿龙王得水,二是以备旱天灌溉,一条长长的木桥横跨河面,是进出庙宇的唯一通道,倒是个很好的守备据点。 治安军的士兵们在军官的监督下,砍伐树木,拆除垣墙,用砖石木料沿河搭建工事,离木桥不远的地方,做起了几个机枪掩体,封锁着这条唯一的通路。 治安军团长崔国全和几个军官聚集在庙前空阔的场地上,一批卫士散列在周围警戒,听着枪炮声在四面响起,焦虑和恐慌的神情充斥在每个人的脸上。 崔国全环顾四周,强作镇定的一笑,说道:“天不亡我,靠着现有兵力和这有利的地形,还是可以和二路军周旋一番,看他怎奈我何。” “对,团长说得对。”一个参谋在旁迎合道:“这里地势险要,只要能够守上半宿,把二路军牵制在这里,造成胶着态势,等石桥太君率兵赶到,里外夹攻,就可以扭转战局。” “报告团长,二路军的前哨部队已经与我们外围阵地接火了。”伴随着一阵激烈的枪炮声,一个军官跑来报告。 黄国全严厉的命令道:“告诉张三友,一定要守住外围阵地,我授权给他,若有临阵怯战者,就地处决。” 军官一个立正,领命而去。 黄国全把军官召集起来,威严的训斥道:“诸位,常言说得好,患难识忠臣,板荡识人心。眼前正处在危急关头,你我皆是患难兄弟,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共同支撑这个局面。大家要鼓起信心,跟我坚持到最后胜利,黄某忘不了诸位的功劳。谁要是三心二意,乘机拆台,可别怪我黄某翻脸无情。” “愿为团长效劳。”军官们齐声喊道。 “那好,各就各位,准备战斗。”黄国全一挥手,军官们纷纷散去。 枪声越来越密,夹杂着手榴弹、炮弹的爆炸声,二路军一营追着败逃的残兵迅猛的逼近了这里。 小歪子冲在队伍前头,精神抖擞,期待着杀敌立功的机会。这个从大山里出来的不知深浅的小牛犊,正要用自己的犄角去闯出一个前程。正象营长曹国士调侃的对他所说:只有建功立业,当了官,有了钱,才能找到好媳妇儿,别说一个卖豆腐的,就是象司令夫人那样的美人也要哭着喊着嫁给你。此刻,他的心头充满着各种各样热烈的向往。 由于时间仓促,治安军的防御工事还搭了不到一半,满地堆放着凌乱的木料和砖头,见二路军追了上来,治安军士兵顾不得搭工事,隐蔽在杂物后面,慌乱的射击起来。 “卧倒,匍匐前进。”随着班长的口令,小歪子和全班战士迅速接近敌人。 “上刺刀,准备格斗,用手榴弹炸开通路。”战士们遵照班长的命令,投出去两排手榴弹,猛烈的爆炸扫开了鹿砦,将敌人炸得鬼哭狼嚎。战士们一跃而起,楔入了敌人的阵地。 一群治安军冲上来,想趁战士们刚刚插入阵地,立足未稳,把他们反出前沿阵地。在班长的带领下,战士们吼叫着接近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 治安军虽然经过一些军事训练,素质要比地方的皇协军高,但是少经战斗,缺乏实战经验,而且没有经历过血腥的白刃战场面。一看见十几把雪亮耀眼的刺刀,先心怯手软了几分,等到看着几具被战士们刺倒的鲜血淋漓的尸体,更加恐惧,躲闪着向后退。一个军官嘶哑地叫喊着“杀敌有赏”,带领十几个士兵冲了上来。小歪子一眼瞥见,斜刺里猛扑上去,一脚踢开拦在前面的两把椅子,直奔伪军军官。伪军军官只顾向前冲,没留意到小歪子突然插过来,看到明晃晃的刺刀,吓得向后一退,绊在一根木料上,摔了个仰面朝天。小歪子一个抢步,来了个突刺上挑,伪军军官惨叫一声,肠子被刺刀勾了出来。十几个治安军士后被吓直了眼,发一声喊,掉头就跑。 喊杀声震天,其他部队纷纷赶到,投入了战斗。惊魂未定的伪军哪里经得住生力军的猛攻,稍一抵抗便败退下去,蜂拥着向龙王庙逃去。 退向龙王庙的残敌,争先恐后的冲上木桥,你推我挤,混乱不堪。 营长曹国士指挥部队冲了上来,振臂大呼,“全速前进,抢过木桥就是胜利。” “冲啊,抢过木桥。”战士们高喊着,拼尽全力向前猛冲。 龙王庙工事里的军官望见这种情势,连声高喊:“机枪,快封锁木桥。” 桥头机枪掩体里的机枪射手,紧张的引机待发。 “自己弟兄,积积德,放我们过去。”桥上的伪军连连摆手,苦苦哀求。 射手们望见这凄惨情景,顿时都犹豫了。 眼见二路军的战士便要踏上木桥,逃过桥的两个伪军军官跳进掩体,疯了似的踢开机枪射手,扑到机枪上,向木桥猛烈开火。 在交叉火力的集中扫射下,挤在桥上的治安军士兵惨叫着成片倒下,尸体层叠着盖在桥上,鲜血顺着桥板流入河中。 猛烈的火力严密的封锁了二路军的前进通路,曹国士趴在地上,嘿的一声,拳头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 第七十三章 决心的动摇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许家铺,最后的几缕炊烟在晚风中徐徐消散,在变得迷幻深沉的低垂的天宇下,战士们开始列队集合,准备投入全面的战斗。 吉祥小学堂的教室里挂起了汽灯,雪亮的光辉照耀着铺在桌上的地图。余飚、林存忠等人在桌前商议着。令人振奋的消息接连传来:吴新民率领的主力团对治安军的突袭不断得手,业已将敌人分割,正逐块攻击消灭;一连二连在大王庄的抵抗连获战果,大量杀伤了敌人……这些消息给众人带来了激动,一扫先前略有些紧张沉闷的空气。 余飚意兴勃发,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看来,我们的计划正在一步步顺利实施,我看可以分兵而出,再制造假象,敌人犹豫一分钟,便离灭亡近了一分钟。” 林存忠扫视了一阵地图,笑道:“司令所说甚是,我们可以再做些布置,让敌人摸不清头脑,可以让吴副司令继续扫清残敌,但对龙王庙之敌可暂缓攻击,另外让一连二连后退,使敌人尽量多的陷在大王庄。” “留着龙王庙的敌人,围而不攻,使敌人有解救的幻想。”余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敌出援的路上分段阻击,村村布防,层层设伏,不断消耗其有生力量,最后再聚而歼之。利用大王庄尽量牵制敌人,尽量使敌人这一大坨不能整体行动,嗯,很好的设想,就这么办。” “那我就要领兵出征了。”林存忠笑着整理了下军装,“司令在此押阵,也是一支不容忽视的牵制力量,虚虚实实,让敌人摸不清情况,兵力调动犹豫迟缓,处处被动。” “报告。”一个参谋拿着封电报走了过来。 “在县府和各村基础政权的动员下,现已发动起来几十个村镇的群众武装,共计四千余人,可以随时配合部队进行军事行动……”林存忠缓缓念道,脸色激奋得微微泛红。 对于余飚提出并坚决实施的全民皆兵战略,他是深表赞同的,但群众支前的行动如此之快,规模如此之大,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日本鬼子提出总体战,咱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总体战。”余飚不无感慨的说道:“抗日救国,奋战保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是群众的力量,但我们却不能轻易驱使他们与敌人正面作战,要知道他们不是军队,在装备和训练上都很欠缺。” “这便是我们的总体战,就让鬼子莫名其妙,为之胆寒吧!”林存忠郑重的敬礼,转身而去。 ………………… “……我军赖地势之利,屡次击退敌人猛攻,但分散各部恐已无法坚持,敌人正从四面八方不断包围而来,万望火速驰援……” 石桥隆盛将电报捏成一团,紧皱眉毛,沉声问道:“大王庄攻势进展如何?” “进展还算顺利,我军多方向用兵猛攻,敌人兵力有限,步步后退,正在被我军逐渐压缩。”鬼子参谋回答道。 石桥隆盛陷入了沉思,龙王庙的治安军击退了敌人的猛烈进攻,这边的攻击突然顺利起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本来就举棋不定,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足以让他费尽脑汁,胡思乱想。如果说原来在大王庄的敌人主力奔袭治安军,那么他们远距离的穿插能不留一点蛛丝蚂迹?要知道,那可是一千多人马,而且是相当长的路程,光靠双脚跑,还能生龙活虎的投入战斗,这个难度真的很大。如果原来判定的敌人主力根本就不在大王庄,而是隐藏在某地,一直偷偷的潜伏在等待机会的话,那么大王庄驻扎的就只不过是诱饵,是二路军的附庸武装在虚张旗号。越想越是难以参透其中的奥秘,越想也越是心惊,石桥隆盛突然意识到一种莫名的危险正越来越近,他原来的决心开始动摇,后背竟然感到凉飕飕的。 岛田全副武装的走了进来,立正敬礼,“阁下,出援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听候阁下命令。” 石桥隆盛凝视着岛田,默默无语,眼神里充满着深深的忧虑。岛田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岛田,你感觉到了没有,现在的形势很不好,我们正处在危险的边缘。”不等岛田说话,石桥隆盛猛的一抬手,疾步兜了一个圈子,“那种感觉就象是掉进泥沼中,越陷越深,最后将无力自拔。” 岛田似乎一时还适应不了石桥隆盛的说的话,迟迟疑疑的反问道:“局势会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吗?阁下,您……” 石桥隆盛不满于岛田的迟钝,打断了岛田的话,解释道:“我们以前的行动都是基于大王庄驻扎的是二路军的主力这个判断上,但要是我们一开始就判断失误了呢?就算是突袭,能把治安军一个团打得落花流水的难道只是二路军的附庸武装,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村自卫队?如果大王庄驻扎的不过是穿着正规军装的自卫队呢,那我们直扑敌人腹地的做法是不是在冒着很大的风险。大王庄内的守军是不是故意示弱,以便牢牢的粘住我们。可龙王庙的残存治安军能够坚持,是不是二路军故意为之,在增加我们的幻想和侥幸心理。” 岛田愣愣的望着石桥,他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不只是有可能从主动进攻变成被动挨打,甚至面临着全盘失败的威胁。难道真会这样吗?他一时怎么也转不过这人变来。石桥的话仿佛在他身上产生了一种反作用力,引起了他本能的抗拒。石桥说得越是严重,他越是接受不了,甚至怀疑石桥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石桥看着岛田的眼神,猜出他大概的想法,那就是不相信这些假设是真的。他明白象岛田这样一个头脑保守的军人,因循守旧,按照就班,脑子里装满了经院教条那一套老条文,习惯于按照一部步兵操典办事,不熟悉非正规的战术战法,很难对复杂多变的形势作出灵活而迅速的反应。现在,多说无益,耐心开导也不是时候,只有依据自己的权威来下达命令。 “命令。”石桥隆盛对参谋大声说道:“进攻大王庄的部队马上撤出来,收拾行装,全军连夜行动,进击龙王庙。”他转身又对岛田命令道:“带领你的部队,马上接应部队后撤,并防备敌人的逆袭和纠缠。” 第七十四章 分段阻击 稀疏的晨星眨动着眼睛,远村近舍浮沉在雾气之中,淡淡的月光下,一支五、六百人的部队成几列纵队,正急速向北插去,队伍中都是粗重的呼吸声。 林存忠勒住马头,仰脸看了看夜空,天就要亮了,部队奔泊了半夜,已经露出了疲态,到底不是正规军,差距还是明显的。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部队已经成功越过了大王庄一线,正在向敌人后方挺进。 总体战,虽然声势浩大,但民众武装还是不能单独承受激烈的战斗任务,否则必将遭受惨重的伤亡,这也是余飚和他所不愿看到的,毕竟这些自卫队都是正规军的预备队,是作为正规军的补充而存在的。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虽然依靠隐藏主力,虚张旗号,诱使敌人分兵而暂时占据了主动。但敌人的主力依然有一千多,而且有炮兵,在野战中林存忠并不认为二路军能够轻易取胜。既要打垮敌人,又要保持住实力,这样才能横扫沦陷区。这是挑战,也是机遇,这股敌人如果被消灭,在全县境内敌人将再也拼凑不出机动兵力与二路军抗衡。固守各个据点只能被二路军个个击破,最好的选择也就是全线收缩,保卫县城了。介时,整个宽广的农村将尽为二路军所有。想到这里,林存忠觉得热血沸腾,紧张和兴奋同时涌上心头。和主力会师,堵住敌人退路,一战而定大局,二路军就将声名大震。作为一个军人,浴血疆场,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月亮在空中已经走完了它的旅程,正向山边隐没,在慢慢发白的苍穹里,群星消失了。一团如山的红云,向着苏醒的大地上投射出血红的光芒。 “该死的支那人。”岛田停下脚步,恨恨的骂道,大路象被暴发的山洪冲刷过的河谷一样,到处是纵横交错的沟渠,举目眺望,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纱帐遮挡了一切,说不定就有黑洞洞的枪口在瞄着他们,他命令一连伪军走在前头,沿着大路两侧的青纱帐搜索前进。鬼子走在队伍后头,时刻提防着突如其来的袭击。 后面不断传来石桥隆盛的加速前进的命令,使得岛田的心情变得烦躁不堪,对着鬼子和伪军不断发着脾气,弄得部属简直无所适从。 约摸走了五、六里地,在大路的拐弯处横着一条大沟,前面搜索的伪军过去了,鬼子来到了沟边。沟挖得比较宽,不便超越,有些鬼子试着跳过去,有些鬼子绕着道走,队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这时,大路左侧的青纱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排子枪和抬杆的轰鸣,鬼子们猝不及防,当即被撩倒了几个。鬼子们惊叫着卧倒在地,慌乱的进行还击。 岛田趴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命令鬼子发起进攻,在庄稼地里搜索了一阵,那里已经杳无人影,只看见远处的青纱帐簌簌作响,不断晃动。他们不明敌情,只好扫了一阵机关枪,便回转大路向岛田报告。 岛田气愤的挥了挥手,命令队伍继续前进。 刚走出不远,前面又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受伤的鬼子和伪军凄厉哀叫着,队伍又陷入了混乱。 “镇定些。”石桥隆盛骑着马赶了上来,怒喝一声。 慌乱的鬼子和伪军都直挺挺的的僵立在原地不敢挪动,石桥隆盛用森严的目光扫视着鬼子和伪军,厉声说道:“这是小股敌人的骚扰牵制,他们不敢与皇军公开交战,不要答理他们,快步前进。” 鬼子和伪军赶紧整顿好队形,继续赶路。 石桥隆盛在路边伫立了片刻,扫视着从面前经过的部队,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色。这些小股的敌人不断迟滞部队的前进,而不是继续躲藏在村庄的地道里,这说明什么,难道自己的预想即将变为现实,敌人确实有着更为庞大的军事部署。总部派来的侦察飞机已经起飞,这一切还要得到情报的证实。 ………………… 阳光照在龙王庙正殿的琉璃瓦顶上,反射出眩目的光芒,灼热和沉闷的气氛紧紧裹缠着这个跟外界隔绝的孤洲。在阵阵的敌前喊话声中,夹杂着稀疏的冷枪,阵地上隐现着跃动的身影,远处传来斧凿声,那是二路军在赶做渡河器材。 治安军团长崔国全从正殿里出来,走到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垣墙边站了片刻,默默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据守在沿河工事里的士兵们,在炙热阳光的照射下,象一条条半枯的蚯蚓,毫无生气的蜷缩在那里。从廊房里传来伤兵们阵阵的**和恶毒的诅咒,夹杂着隐隐的啜泣声。没有足够的燃料,有米也做不了饭,没有足够的医药,有伤也得挺着。没有援兵,一切生机全都丧失,剩下的只是沉重的悲叹,垂死的叹息和绝望的挣扎…… 崔国全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向西偏殿走去。几个军官正围着神台推牌九,见崔国全进来,都惶恐地垂手立正。崔国全知道,在这穷途末路的关头耍这玩艺,自然不是为了寻求什么乐趣,而是悲观绝望心理的反应。倘若在平时,他是定要严厉斥责的,但现在,他苦笑着摆了摆手,军官们悄然溜了出去。 崔国全背靠神台坐下来,微颤的双手抱住了脑袋,在这生死关头,他不能不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如果坐等二路军打进来,要么被当场打死,要么被俘虏。负隅顽抗,等待援军,他曾经对此抱有很大的希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情况的变化,他却感到是越来越渺茫,甚至是到了破灭的边缘。自己还有不到四百人的部队,日本人肯为他们赶来相救吗,还有二路军,肯定会全力阻击,即便日本人拼死赶到这里,说不定战斗已经结束了。 崔国全抬起头,怯恐的望了望四周,对着他的只有断腿折臂的狰狞鬼卒,他再竖起耳朵细听,殿外是一片凝重的沉寂。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正在这寂静的后面迅速积聚,这凝重的寂静就是埋葬他这支孤军的前奏。 第七十五章 各怀鬼胎 “团长,团长。”一个参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崔国全转过身,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般的瞅着参谋。 “团长,石桥太君发来电报,主力已经启程,正在回援的路上,命令我们坚守此地,待援军赶到,内外夹攻,击破二路军。”参谋的话中带着希望和期盼。 “主力终于回援了,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崔国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的问道。 “三十多华里。” “好,马上通报全军,这个消息将振奋起我军的士气。”崔国全一挥手,兴奋的在地上来回踱了两圈。 张三友背靠着坐在西廊房前面的一棵柏树下,脑子又昏又胀,象是倒进了一盆浆糊,纷纷攘攘的理不出个头绪,痴瞪着两眼发呆。 一个钟头前,崔国全把他叫去,吩咐他从现在部队中挑选出二百个精壮士兵,组成一支警卫部队,由他担任队长。还对他说了不少勉励的话,许下了一堆升官进爵的心愿。在眼前这个时候,他对崔国全的这种宠信和重用,说不上是喜是愁,是惊是喜,只是木然的答应下来。他带着心腹姚守祖到部队里挑选了士兵,编成了班排,指定了头目,让他们休息待命,又打发姚守祖巡视情况,便自己一个人来到这片荫凉下。 这真是一场糊涂仗,糊里糊涂的遭到了猛烈的进攻,又糊里糊涂的被赶到这个鬼地方,虽然敌人进攻不易,可对己方来说,却也是一块绝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变化得如此之快,让他连仔细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收拢、阻击都没有效果,敌人就象一群饿极了的老虎,打得他只能糊里糊涂的跟着跑。就象一只舵毁浆丢的小船,被卷在激流旋涡里打着转转。眼前被困在这个孤洲上,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伸着脖子等死了。到了这步田地,崔国全还要组织什么警卫队,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想不到会落了这么个结局,他越想越是觉得心灰意懒。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张三友的思路,姚守祖从外面赶了回来。 张三友从姚守祖灰白的脸色上觉察到情势不妙,慌忙站起来急促的问道:“外面情势怎么样?” 姚守祖向西廊房努了努嘴,张三友会意的跟着姚守祖走到廊房尽头垣壁的墙角。 姚守祖惊怯的眨着斜愣眼,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事情不妙啊!外面叮叮当当的,二路军正在赶做过河器材,弟兄怨声载道,说是在这个地方是自寻死路。到现在还不见援兵的影子,看来是不能指望日本人。呆在这里没吃没喝,扎起脖子等死,大热的天,连口水都喝不上……” “等等,怎么会连水都喝不上?”张三友愣住了,守着一条河,竟连水都喝不上,岂不是怪事。 “哎呀,大哥,你没去看看,真的是喝不上水了。”姚守礼丧气的接着说道:“二路军沿河埋伏了很多神枪手,专打到河里舀水的人,那枪法是真他妈的准。好不容易弄到点水,也全送到这里来了。弟兄们气得直骂街:送去饮驴吧,当官的喝的不是水,是咱们的血。” 张三友瞪大眼睛听着,大热的天也忍不住脊背上透出阵阵凉气,他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到形势的严重程度。 姚守礼扯起一副哭丧脸,焦急的问道:“眼下是人心涣散,马不由缰,您看这个七拗八翘的势头,二路军要发起总攻,还能支撑得住?大哥,您得拿个主意呀!” “别人都想不出办法,我能拿出什么主意?”张三友气愤的说道:“坐着等死呗,多活一时算一时。” “咱爷们闯荡江湖,吃兵饭,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垫背。”姚守礼紧跟上来说道。 “怪只怪咱们看错了行势,找错了庙门。”张三友朝地下一蹲,没好气的说道。 姚守礼看出了张三友的懊恼,也就势蹲下来,半是安慰半是挑动的说道:“大哥,您不必着急。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闯荡江湖总得冒点风险,免不了有个三长两短。只要有实权……” “屁个实权!”一句话挑起了张三友的怒火,双眼充血,嘶哑的说道:“咱那几百人枪,已经踢蹬去了大半,只剩下了百十条腿,实指望通过崔国全抱上日本人的粗腿,怎么也吃香喝辣,可,可现在……” “大哥,您别净说丧气话。”姚守礼眨了眨眼睛,说道:“眼下这二百人枪……” “那是崔国全的警卫队。”张三友冷笑一声,打断了姚守礼的话,愤愤的说道:“到了这步田地,还成立什么警卫队,让老子当队长,这是要我给他卖命啊,老子没这个瘾头。” 姚守礼做了个要张三友冷静的手势,向前凑了凑,一副知己的样子,“大哥,咱是一个山头出来的,我是一心向着大哥,到了这个生死关头,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张三友从姚守礼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也装出很知心的样子说道:“咱俩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话尽管说。” 姚守礼用眼角瞥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崔国全是靠不住了,咱不能等着给他垫背,他不是让咱你们给他卖命吗,咱就将计就计,给他来个猪八戒耍把戏——倒打一耙。” “倒打一耙。”张三友一时没弄明白姚守礼的意思,茫然反问道。 “嗯,倒打一耙。”姚守礼的话里充满了刻骨的恶毒,“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这支警卫队,把他们拉到咱这边来。去要求崔国全再加强一下警卫队的装备,调换好枪,多备子弹,再增加两挺机关枪和一批短枪。在眼前这个时候,崔国全是会答应的。咱们趁着人心不稳,串连一下,把弟兄们都捏在一块。是突围,还是……这可都是本钱哪!” 张三友警觉的扫视着四周,慢慢站起身低声说道:“眼下局势很紧,谁也不相信谁,你防着我一手,我瞅你脚后跟。在一个地方蹲久了,会引起别人疑心,咱挪个地方好好合计合计。” …………………… 第七十六章 前进,前进 二路军一营副营长高鹏和二连连长陆希荣蹲在工事后,用手遮挡着阳光,眺望着龙王庙的情况。 万里一碧的晴空,没有一星半缕的云丝风片,骄阳无遮拦的倾泻着它的炎威,大地上升腾起干燥而又闷热的空气。除了偶尔一两声冷枪,整个龙王庙前线沉浸在寂静之中,似乎一切音响都停歇、凝结了,只等着瞬间而至的大爆发。 “于无声处听惊雷,可惜咱们是赶不上了。”高鹏略带遗憾的放下了手。 “好容易抢了主攻任务,可又改变了计划,我们倒变成围困了。”二连连长陆希荣也挺郁闷的摇着头,眼睛看了看后面做好的渡河器材。 “要服从大局。”高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很可能影响到自己的手下,便转换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陆希荣的肩膀,“现在这股敌人已经成了鬼子的勾命牌,要是消灭了,敌人主力必然全力后撤,当时我们的阻截兵力不足,如何能挡得住,让他们逃回去,这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这我知道。”陆希荣苦笑着说道:“只是发两句牢骚,交给咱的任务可没含糊过。” 战局变化之后,二路军主力依据指挥部的命令,只留下一个连围困残敌,其余人马前往迎击石桥所部。如今,二连和附近村庄赶来的小股部队,一共不到二百人,却围困着龙王庙的残敌四百余人。崔国全没有想到,他撤到了易守难攻的龙王庙,虽然暂时避免了覆没的下场,可也没法再冲出来。二连把工事逼到了桥前,几挺机关枪就能把这唯一的通路封得死死的。为了不让敌人逃脱,高鹏还调集了几门掷弹筒,准备万一守不住,就炸桥阻敌。 “如果能消灭敌人的主力,你算算,县境内的敌人哪还有机动兵力,到时候我军全力出击,给分散驻扎的敌人来个狂风扫落叶,嘿嘿,你想想,那是何等样子。”高鹏憧憬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情景,笑着说道:“没准连县城都能打下来,那咱们二路军可就出名了。” “打县城可别再落下我了。”陆希荣受到了高鹏的感染,摸着胡子茬若有所思的说道:“营长,你听,这是不是远处在打炮?” 高鹏侧耳听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可能这么快,要是能听见炮声,说明敌人的援兵距这里已经不足二十华里,林参谋长率领的虽然是自卫队武装,也不会如此不济,你是听差了。” ……………………… 在通往龙王庙方向的大路上,不时错落的响起抬杆的轰鸣和冷枪的射击声。日伪军沿着大路搜索前进,头上是炙热灼人的骄阳,脚下是颠簸不平的道路,还得时刻提防着四面八方的袭击。又累又渴又饿,走了将近两个钟头,才前进了不到十华里。 石桥隆盛骑着马跟随队伍颠簸地行进,不时的看着手表,催促部队加快速度。东洋马在坑洼不平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颠晃得他异常难受。他望望前方的漫漫长路,再看看蹒跚前进的士兵,心象油煎火燎一般。 “侦察飞机来电。”一个鬼子军官纵马赶来,呈给石桥隆盛一封电报。 石桥隆盛接过电报,一连串令人难以置信的字眼楔进了眼里,“……你部前方二、三公里处有一股四、五百人的敌人,正与你部保持距离,且战且走;你部后方有一股约六、七百人的武装,正紧紧跟随,距你部不过三公里;另有一大股千余人的支那部队正在你部前方六、七公里处构筑阵地,意欲阻击……” 石桥隆盛大吃一惊,愤怒的将电报纸团掉。鬼子军官笔直的站着,战兢兢的偷看着石桥,等待着他暴怒的发泄。石桥隆盛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脸色转为平和,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平静口气说道:“不要声张出去,这都是疑兵,虚张声势而已。命令部队停止前进,严密监视敌人,通知军官们,立即到这里集合。” 等鬼子军官离开,石桥隆盛那刚刚舒展开的眉毛倏地又聚拢起来,心中暗暗叫苦。事情真是越来越糟,虽然自己知道这些数目突然增加的敌人有的不过是附庸武装,但到底哪一支是正规军呢?依据自己的判断,应该是那一支千余人的武装,也就是击败治安军一个团的部队。但一旦开战,自己必须要照顾到全面,也就是必须要安排侧翼和后路的保护,否则让敌人冲进来,形成混战的话,敌人人多势众的优势就能发挥,自己部队火力强的优势必然受到扼制。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救援治安军残部的时候了,看敌人的架势,已经将主要矛头对准了自己,电报上最后还有补充,在稍远的距离,各种服式、各种装备的民众武装正从四面八方向这边赶来,竟然还有两千多,这是要打人海战术,把自己的部队全部消灭啊! 时间也不容许他做过多的考虑,鬼子和伪军的军官们已经赶到了,笔直的站立,等待着他的决断和训示。 石桥隆盛看了看手表,又威严的扫视着手下,说道:“诸位,敌人不敢与皇军交战,采取骚扰和分段阻击的战术,迟滞我军前进。若是照这样纠缠下去,恰恰是中了他们的诡计,破坏了我们的计划。我命令:先头部队集中火力,打开一条通路,治安军负责两翼安全,掩护部队快速前进。你们要下定决心,决不停留,决不抵抗,不顾伤亡,快速前进。” “哈依!”军官们立正领命,纷纷离去,回到各自的部队,传达命令,整顿队伍。 蓦然间,激烈的枪炮声掀地而起。岛田指挥日本鬼子,集中了轻重机枪、掷弹筒等武器,一齐开火,弹雨倾泻,硝烟弥漫,大路附近的庄稼大片大片的在爆炸中折断倒下。后面的鬼子和伪军冒着浓烟烈火,颠跑着蜂拥前进。鬼子把治安军摆在两侧,充当遮拦袭击的“肉屏风”,他们跑在当中迫使治安军前进。一些受伤的治安军士兵躺在地上哀叫着满地乱爬,伤重的或躺着等死,或被鬼子当场击杀,伤轻的为了保命挣扎着跟随前进。 第七十七章 正面阻击 塘湖堡是一个三百来户的村庄,相传明朝末年李自成打北京时,曾在此驻扎休息。村庄紧靠大路东侧,有一大片互相连接的藕塘,半月形的围绕着村庄。挖地道的土都运到了塘堰上,使得塘前一带的堤堰愈加高耸,成为一道天然的阻击屏障。 林存忠率领部队来到此地,立即进行了紧张的部署的组织。既然敌人识破了分段阻击,转变了战术,不顾伤亡的蛮力强击,那他们也要采取相应的战法。林存忠准备依托这现有的有利地形,展开一次正面阻击,这倒不是要把敌人完全挡住,而是为了更好的完成牵制拖延的任务。 林存忠安排一部分人在藕塘堤堰上构筑简易掩体,沿堤架起了几十支抬杆,严密封锁公路。一部分人员进入村子,准备在村里留守人员的配合下依托房屋、地道与敌人展开巷战。一部分人分散到大路四周的青纱帐里,相机袭扰敌人。另一部分沿大路继续后退,多埋地雷。为了战斗的顺利进行,他从带来的指挥部直属警卫队中抽调出老兵,安排进各支队伍中,充当军官。 枪炮声愈来愈近,急急赶路的鬼子和伪军越来越清晰的落入了人们的视野之内。 石桥隆盛连连催促部队加快速度,他很得意自己采取的这种对策,尽快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部队毕竟向前推进了很长的距离。而且伤亡的多是充当“肉屏风”的治安军,于皇军并无多大影响。只要手里有这四、五百皇军士兵,即便治安军全部完蛋了,他还是有信心突出去。 岛田指挥着部队越冲越近,横在前面不远处的塘湖堡进入了他的视线。他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阵,这个村庄的地势引起了他的警觉。敌人会不会依据这个有利的地形,进行正面阻击,如果真有这个打算,前面的这个村庄倒是个理想的阵地。想到这里,他命令部队放慢行进速度,并命令草本小队前去搜索这个村庄。 草本一郎率领小队警觉的搜索前进,沿路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他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地方举目远眺,只见村子里街道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影,居民象是都逃避一空,一时看不出什么反常迹象。草本命令部队向村子里打了几枪,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挥了挥手,搜索小队继续向前行进。 突然,几声尖厉的唿哨,藕塘堤堰后面冒出了一支支抬杆和黑洞洞的枪口,猛烈向敌人轰击,将鬼子撩倒不少。这抬杆虽然要求距离近,但却很适合自卫队使用,因为瞄得大概就可以射击,一打一大片,很难躲闪。 草本一郎反应很迅速,一听到声响,立刻本能的卧倒在地,刚趴下,一道挟带着刺耳啸声和炽热气流的火力从头上横扫过去,震得钢盔边沿嗡嗡作响,草本赶紧带着部队和伤残人员退了下去。 抬杆的轰鸣和激烈的枪声使得石桥隆盛感到很诧异,听到岛田的报告后,他才明白过来,看来二路军是要在此地展开较大规模的正面阻击。既然敌人已经摆开了阵势,若继续采用勇猛突进的办法恐怕已经不行了,而且势必将要付出较大的伤亡。他迅速思索了一下,决定利用这个机会,给阻击的敌人一个狠狠的打击,削弱他们的实力,摧折他们的锋锐,使得他们再不敢轻易进行大规模的牵制,求得部队能够比较顺利的前进。 鬼子和治安军经过短暂的调整,在炮火的掩护下,向塘湖堡发动了攻击。 架设在藕塘堤堰上的几十支抬杆轮流发射,轮番交替的猛烈轰击,宛如几十条翻江倒海的蛟龙,喷吐着成片成片的死亡铁雨,再加上直属警卫队的准确狙击,连续击退了治安军的三次进攻。 大岛把军官召集起来,训斥了一番,命令岛田中队发起猛攻,不惜代价在最短时间内打垮这支阻击的敌人,扫清前进的障碍。并命令将所有的轻重火力调来,集中施行轰击。 成串的炮弹落在堤堰上,掀起冲天的烟尘,弹片横飞,沙土四溅,炽热的气流和硝烟,呛得人们透不过气来。猛烈的炮火把堤堰撕裂开一道道缺口,掀翻了一个个掩体。 林存忠见敌人调来了全部炮火,部队伤亡持续增加,立刻命令守在堤堰上的部队迅速后撤,退进村子,并从村后转移,村子里只留下了不多的部队。 敌人占领了堤堰后,又集中火力轰击村寨,妄图凭着猛烈的火力和初次得逞的威风,一举攻下村寨。留在村寨里的部队利用房舍、垣墙和地道的掩护,一等敌人靠近,就用抬杆猛轰,步枪猛打,敌人几次冲进来,都被打了出去。 这时村外四面八方响起了抬杆的轰鸣和激烈的枪声,隐蔽在青纱帐里的部队三个一组,五个一伙,从敌人背后摸上来,加强了牵制和袭扰。突然的袭击使敌人的后卫部队隐入了混乱,石桥隆盛一边调派人马前去反击,一边指挥主要兵力,借着炮火的掩护,向村子里猛扑。 此时,林存忠又将部署进行了调整,留下少部人马,在本村自卫队的配合下,分散作战。其余部队带着伤员从村后撤出,向与主力的会合地点前进。 石桥隆盛站在村口,有些茫然,二路军这种忽聚忽散的打法使他大伤脑筋。耗费子大量弹药,付出了伤亡,好不容易冲进了村子,实指望迫使敌人投入决战,给他们以致命的打击,哪知道敌人转眼又来了个化整为零。敌人仗义着熟悉地形,分用隐蔽在各个地方,各个角落,进行着巧妙而又顽强的抵抗。村子里枪声、抬杆的轰鸣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个不停,这使石桥快要疯狂了,他大声嚎叫道:“放火,给我放火,把敌人都给我赶出来,我要与他们决战,决战。” …………………… 第七十八章 决战(一) 吴新民快步迎上来,与林存忠热情的握手寒喧,“老林哪,谢谢你给我们争取了布防的时间,太不容易了。” “呵呵,吴副司令客气了。”林存忠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工事都挖好了?” “依靠原有的交通沟一共设置了三道防线,迫击炮阵地在那里。”吴新民指点着给林存忠介绍道:“两门山炮摆在那里,又挖了不少发射飞雷的土坑,分得很散,这样可以灵活运动,东一颗、西一颗,敌人想用炮火逆袭也找不准目标。正面阵地上我放了一个半营,其余人马分在两翼,准备侧击减轻主阵地压力。参谋长来了,我这心里就更有底了,你再给指点指点吧!” “你布置得如此周到细致,我哪敢班门弄斧啊!”林存忠笑道:“把我带来的人马补充进部队吧,这可是一场硬仗,然后给司令发报,让他们也快点兜上来。” “敌人已经相当疲惫,只要顶到天黑,他们就不得不停止进攻,我们就可以逐渐压缩,反守为攻。”吴新民点头道。 “治安军不足为虑,主要是那四百余鬼子,倒要认真对付。”林存忠若有所思的说道:“侧击一定要组织好,使鬼子分散兵力,牵制他们的全力进攻。” …………… 大路上,日伪军在继续搜索前进,一个个浑身布满了烟尘和灰土,面色疲惫。治安军更是不堪,困顿狼狈,脚步踉跄。背负沉重的装备,穿着笨重的钉靴,在烈日曝晒和黄尘呛人的包围中,长途的行军作战,对日伪军来说,简直是对他们实行的肉体折磨。随着身体素质差的伪军接二连三有中暑的士兵倒下,被扔弃到路旁的沟里,不满的厌倦的情绪在伪军中间滋长着,只是迫于日本鬼子的淫威和凶恶,才硬着头皮麻木的继续赶路。 石桥隆盛的心情也不比他的部下轻松,眼看着部队的实力不断削弱,心情十分烦躁。他自然能看出士兵的疲惫,也曾经想让部队稍事休息和整顿。但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与龙王庙的治安军会合,露宿在野外,等到敌人潮水般涌上来,等到敌人完全布置好,那将是覆顶之灾。对于士兵是不应该怜悯的,他们只是作为实现长官意志的工具而存在。他在心底一再命令自己:保持镇定,坚定信心,击破当面之敌。 后面突然出现了一阵喧嚷,石桥转身望去,竟然有两个鬼子也中暑倒地,嘴里喷溅着白沫,脸色苍白,手脚痉挛,几个卫生兵正在急救。 他刚一走进,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冲进鼻孔,顿时觉得头脑晕眩,肠胃急剧搅动,险些也要呕吐出来。他强自支撑,没有用手帕掩鼻子,还弯下腰察看了一下病人,挥挥手让人抬了下去。当他直起腰的时候,全身不由得微微一震。鬼子们都站在原地没动,一个个脸色疲惫,神情惊悸,目光迟滞浑浊,仿佛担心这厄运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石桥隆盛沉思了片刻,命令部队放慢速度,借机恢复一下体力,停下休息是不行的,一旦倒下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再起来的。他感觉到由于酷热和敌人无休止的骚扰袭击,部队的锐气和斗志正在急剧下降。而他不顾部属死活的强力驱赶,已经使士兵产生了厌倦和反感。士兵毕竟也是人,也有思考能力,硬是闭起眼睛不让他们思考,那是自欺欺人。带着这样的颓丧心情,拖着如此疲惫的身体,与前面的敌人正面碰撞,结果将会如何,确实是一个值得认真考虑的事情。 ………………… 盛夏的太阳,偏向了西边,遍身如焚的大地上,只有偶尔的树木残留着一丝宝贵的阴凉。 余飚穿着军服,骑在马上,立在路旁,威严的望着滚滚向前的群众武装从眼前走过,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衣裳,他却纹丝不动,保持着坚挺的身姿和深沉的面容。其实他早就恨不得跑进旁边的村子,在重新启开的水井旁痛快的洗个澡。只是北方隐约传来的闷雷般的炮声让他的心情感到了凝重和紧张,大战已经开始了啊! “去后面看一看,高大钉这家伙怎么还没上来?”余飚转头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这边还指望他打开缺口呢!” “是,我马上去催。”传令兵敬了个礼,骑着马扬尘而去。 “只有四面围击,才能让敌人面面设防,无法集中兵力猛攻阻击线,我们的大敌是那几百鬼子,治安军吗,没有鬼子撑着,早就完蛋了。”余飚眯起了眼睛,将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已经看到那里的激烈搏杀。 “……决战,决战,从扫荡开始一直期望的决战终于开始了,从火力的密集程度和士兵战斗素质来看,这一千多人马确实是二路军的主力。他们以逸待劳,依靠构筑好的工事挡住了我军的道路……”石桥隆盛用带着疲惫的声音向参谋口述着电报,“现在是下午四时,我军正在展开猛攻,力争天黑前击破当前之敌。” 远处,喊杀声伴随着炮火和枪声,肢体、泥土、鲜血飞上半空。疲惫的治安军在同样疲惫的鬼子的督战下,在炮火的掩护下,向二路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但是,敌人还是遇到了真正难缠的对手,在阵地前,这里的守军就像一块巨石、一枚钉子,让他们的数次冲锋,几乎无一例外地收到了重挫!特别是利用事先挖好的土坑发射的飞雷,不时翻滚着落在阵地前,巨大的弹坑周围倒卧着肢体的残骸和被震死的尸体,不知不觉间,阵地前迅速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这对治安军的心理震慑是极其巨大的,而山炮和迫击炮则在敌人冲锋时,猛烈轰击后面的日本鬼子,给予他们巨大的杀伤 虽然日本鬼子反复用火炮轰炸二路军发射飞雷的阵地,但二路军炮兵忽东忽西,这打一发,那打一炮,受损甚小。 第八十章 决战(三) 望远镜中,鬼子兵象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进战壕,却久久不见露面,石桥隆盛皱起了眉头,第三道防线近在咫尺,为什么不马上组织冲锋,最起码也应该把武器伸出来,与敌人对射压制掩护呀? 石桥隆盛很生气,很纳闷,可跳下战壕的日本鬼子更郁闷,更无奈。 二路军的第二道战壕修得很特别,很缺德。这道战壕不仅挖得很宽,而且挖得挺深,加上地面的土堰足有两米半左右,而面对敌人这边却修有一个一尺来宽的阶梯,踩在上面正好可以向敌人射击,阻击敌人。而下了阶梯,再向第三道防线冲击,就要爬上高高的壕沿。鬼子跳进去立刻发现,任他们的个子,爬上光滑的壕沿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就是跳着脚,也看不到外面,架上枪也只能打着天上的鸟了。立时,队伍便乱了起来,有撅着屁股努力向上爬的,有跳着脚观察对面情况的,有找东西垫脚的…… 不容鬼子想出办法,只觉得头顶一暗,黑压压的一片手榴弹雨迎头飞了过来,啊,啊,看着砸在头上,落在脚下丝冒烟的手榴弹,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鬼子兵也被吓得不知失措,发出濒死的惊叫。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连成一片,金属风暴顷刻间淹没了战壕,一股股硝烟升腾而起,残肢断臂、破碎枪支、钢盔料布被抛起来,又落下,又被炸起。接连不断的手榴弹给战壕里的鬼子带来的毁灭性的打击,躲没处躲,藏没处藏,惨叫声、悲嚎声伴着爆炸声此起彼伏。 石桥隆盛眼珠子差点瞪出眶外,嘴张得能塞进一个大鹅蛋,眼睁睁看着身经百战的皇军士兵被敌人屠杀,脑子里刹时一片空白。 硝烟还未散去,二路军士兵一声呐喊,应该说是一声欢呼,腾身跃出,三十多米的距离眨眼便到,跳进了血肉模糊的战壕里,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寻找幸存的鬼子。两、三百颗手榴弹的地毯式轰炸,那效果简直棒极了,入目别说是还能站起来的鬼子了,就是倒在地上的完整的尸体都少见。临时补充进来的自卫队队员心理素质不过硬,有受不了这血腥场面的,捂着肚子呕吐起来。正规军的战士们喜笑颜开,边将鬼子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扔出战壕,边取笑着这些菜鸟。 战场上难得的出现了一片寂静,枪不响,炮不鸣,鬼子和伪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石桥隆盛费力的咽了口唾沫,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敌人的阵地,眼中射出的怒火仿佛要将前面的敌人统统烧死才甘心。 “战果巨大呀,轻而易举呀!”吴新民不停的搓着手,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这下子鬼子可是大伤元气,最主要是挫折了他们的锐气。”林存忠努力绷着脸,装出深沉的样子,可说话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胡参谋,战果统计出来了吗?” “前面正在统计,保守估计也有将近两个小队。”胡参谋喜不自胜的说道:“这下子鬼子恐怕再难组织起刚才那么凶猛的攻势了,他们人数不足了。” 林存忠点了点头,咧开嘴笑了起来,忍不住点评道:“最主要的是敌人的心理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他们搞不明白这里的玄妙,哪还敢再陷死地,哈哈。” 说起今天的这个陷阱,始作俑者当然还是余飚,起因本来是一次闲聊,当时他说笑似的把抗日战争中曾出现过的板凳战术讲了一遍,其实并未有仿效的意思。可吴新民、林存忠和几个参谋却觉得新奇,觉得应该有效果,便进行了仔细的研究的分析,创造出了今天这样的改造版,一举收到了奇效,重创了气焰嚣张的日本鬼子,挫折了鬼子进攻的锐气,狠狠打击了鬼子狂妄的心理。 天要黑下来了,石桥隆盛抬头看着西面已经出现在鲜红云缝里的眉痕新月,心在慢慢往下沉。经过激战,皇军损失惨重,赖以决胜的帝国士兵已经不足两个小队,治安军倒是还有六百多人,可这些家伙能指望吗,贪生怕死、意志薄弱,现在恐怕已经被吓破了胆吧!而且部队已经相当疲惫,一而盛,再而衰,再也组织不起象刚才那样凶悍的进攻了。最主要的是搞不明白那道让帝国士兵折戟沉尸的战壕里到底有什么玄机,难道里面是泥沼,进去便陷在里面无法动弹,可敌人为什么能那么自如。黑夜里,视距不清,己方炮火的优势也将无法发挥,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给龙王庙的治安军解围的问题了,而是自身就将面临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危险的境地。 进攻,只能使疲弊已极的士兵再蹈死地;就地休息,四面八方的敌人将越围越多,把绞索越勒越紧;求援,除了最近的丹阳镇看守辎重的一个中队,再无兵可救,即便他们连夜全力出击,走在崎岖坑洼的路上,再有敌人无所不在的袭扰,几时才能来到此地。 “报告阁下。”炮兵军官打断了石桥隆盛的思考,话语中带着焦急,“阁下,所携弹药已经所剩不多……” “八嘎!”石桥隆盛愤怒的打断了这个不合时宜、忧乱军心的部下,恨不得枪毙这个混蛋。 “伪军弟兄们,我们的一万大军已经把你们围得风雨不透,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要给鬼子当炮灰了。”对面阵地上开始用喇叭进行宣传战,“举手投降的,我们不搜身,不杀俘,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反戈一击的,杀死一个日本兵,我们奖励三十块大洋,杀死一个鬼子军官,我们奖励五十块大洋,杀死或生俘石桥隆盛者,我们奖励五百大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赶快行动吧,鬼子没剩几个了,你们四个打一个也能灭了他们。挺起腰杆,做一回中国爷们,别他妈的当汉奸,把命丢在这荒郊野外,连屁都不值啊!想想家里的亲人,他们可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你们回去呢!把命丢在这,你们的家人怎么活下去呀……” 第八十一章决战(四) 要是在平时,石桥隆盛并不会把这些心理战的宣传和鼓动当回事,可是现在形势的变化,却使他不得不担起心来。治安军的战斗意志十分薄弱,这与他们成军时间仓促、训练不足有关系,但最大的弱点还是没有一个坚强的不可动摇的信念。为了吃口饭,或是想投机取巧、混水摸鱼的大有人在,这样的部队在顺利时可增加气势,失败时也会一溃千里、扰乱军心。 石桥隆盛有犀利的目光扫视着跟前的几个治安军军官,看着他们的脸色,几个治安军军官也不傻,尽管心中转着各种念头,但还是立刻挺胸立正,将惊骇之色收起,装出一副勇担重任、慷慨激昂的样子。 “诸位。”石桥隆盛威严的说道:“攻击虽受小挫,却不可丧失信心,敌人不过是欺我军疲惫,并用阴谋诡计,实则不敢与我军正军交锋。我准备避开正面,采取侧翼突破,并且命令龙王庙的部队进行突围,敌人主力集中于此,那边必然是虚张声势。介时两面夹击,必能击垮敌人。”停顿了一下,石桥隆盛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各自回去整理部队,半个小时后重新发起进攻。” 石桥隆盛不是不想将手中的帝国士兵分散开,与治安军混编在一起,防备和弹压治安军有可能的异动。但现在他手里的可战之兵已经不足一个中队,这是他最可信赖的力量,那些治安军现在也只有靠那些日本顾问来维持了。 时间对双方来说都非常宝贵,黑夜对二路军来说更是杀敌的好时机,要是战斗持续到白天,谁知道日军会不会派飞机来助战。 就在日军和伪军进行调整的时候,余飚所率领的后路大军率先发起了进攻,为了减少伤亡,他们突然在上风的地方,燃起了火堆,枯枝败叶掺杂着辣椒散发出了滚滚浓烟,烟雾弥漫的呛人“毒气”,很快淹没了敌人后卫的阵地。伪军没有装备防毒面具,也看不见对面二路军的情况,这使得他们的防御阵地发生了一些小小骚动!鬼子顾问除了一边大声咳嗽,一边条件反射般地指挥治安军士兵进行盲目射击以外,对二路军可能发起的攻击没有任何办法! 趁着黑夜和烟雾的掩护,二路军的炮兵再次近距离射击,几门威力极其强大的大炮(轰天炮),猛烈轰击敌人的阵地,在几枚类似于重炮的大威力炸弹轰击下,治安军的几块前沿阵地,被爆炸后的强大冲击波扫得干干净净! 敌人的士气遭到沉重打击之后,二路军的喊杀声再次响起!经过临时补充的大王庄的两个连正规军率先出击,后面则是数目庞大的自卫队和群众武装。但是在最前面开路的却是数十条身上绑着炸药包的土狗,这些战狗跳跃着、奔跑着,在烟雾中时隐时现,认准了鬼子和伪军的军服,追逐着、撕咬着,直到轰然一声爆炸,化成一团血雾,迸射出无数弹片。 首先来自后面的攻击,是出乎石桥隆盛预料的,这是基于他的判断,前面拦路的是二路军的主力,战斗力最强,后面不过是二路军的附庸武装,即便有少量正规军,也不足以动摇治安军的防线。可事实却再一次给了他重重一击,在望远镜中,治安军烟雾弥漫的阵地上东一下,西一下不时响起爆炸,腾起的火光象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两侧的二路军也相机发起了进攻,正面的部队开始炮击助阵,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枪炮声响成了一片,石桥隆盛一时竟不知道要把手里的主力砸向哪里。 不到半个小时,担任后卫的治安军面对重炮和战狗炸弹的多重打击,首先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不可遏制的发生了大溃败。几个日本顾问拼命喊叫和阻拦也无济于事,胆大的治安军士兵开始向他们开枪射击,更多的治安军士兵开始举手投降。 接着左侧的治安军挨了两枚飞雷死了几十人之后,大约两个中队的伪军先后成建制地投降,使得二路军通过缺口,对其他顽抗的敌人实施了分割打击。正面部队用土坦克作掩护,对据守第一道战壕的日军发起猛攻,双方舍生忘死的纠缠在一起。 “阁下,步兵炮炮弹全部用完。” “阁下,正面敌人攻击猛烈,杉元队长请求增援。” “阁下,右翼治安军有溃败迹象,请求增援。” “阁下,草本小队暂时挡住了左翼敌军的攻击,正在激战。” “阁下,山木小队增援后路,遭到了狗炸弹和重炮的袭击,伤亡惨重,山木小队长阵亡,但敌人并未大步前进,似乎在巩固阵地。” ………………… 石桥隆盛的身边只剩下二十多个卫兵和几个参谋,再也无兵可派了。分批派出的部队消耗速度很快,战斗意志薄弱的治安军此时不是助力,而成了包袱,四处漏风的防线让石桥隆盛有补不胜补的感觉。 石桥隆盛的面色突然轻松下来,沉声说道:“发电报:在敌人层出不穷的怪招打击下,战场形势急转直下,战斗意志薄弱的治安军率先动摇,帝国士兵虽拼力死战,但已无法挽救防线的支离破碎。自扫荡开始,我军一直为敌变幻莫测的战术战法所困扰,现将愚之体会忠告诸位,以免诸位重蹈覆辙。一,敌人已能够制造大威力炸药,而且有与之相应的土制炮火,在近距离使用威力不亚于重炮;二,敌占区内地雷、地道密布,如无合适的应对手段,则有寸步难行之感;三,敌正规军虽然不多,但民众动员能力不可低估,可见敌全民皆兵之战略已有相当效果;四,皇协军极不可靠,守备地方尚可,万不可带之深入敌区作战;五,敌之防守能力甚强,以后与其作战应予以重视……” 电报发完,石桥隆盛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腰背挺得笔直,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高声喝道:“武士们,为天皇陛下效忠的时刻到了,抖起武士道精神,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说罢,带头向喊杀声最厉害的前面奔去。 第八十二章 如意算盘 远处的炮声传来,象是低沉的雷声,龙王庙正殿里弥漫着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众人沉默着,谁也不开口。 当崔国全通过石桥隆盛电报和远处传来的炮声知道援军已经离此不远,也就十几华里的时候,他的心又不安分起来,于是将众人招来,商讨计策。他讲完话,便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捕捉着众人脸上的细微表情。而张三友此时已经安排完毕,所以并不急于说话,以免招致崔国全的怀疑。他象一个富有经验的赌徒,耐心的等待着最有把握的机会,掷出自己的最后赌注。 崔国全看得出来,众人的这种沉默正是悲观消极心理的体现,忍不住一阵焦躁,身上沁出津津的汗水。他明白在眼前形势下笼络人心的重要,不能象平时那样的横加训斥。他竭力抵制住冲动,有一种近乎于恳求的口气说道:“诸位,眼前我们正处在紧要关头,这不只是关系到我个人的成败,也关系到诸位的身家性命,大家都是患难弟兄,没有什么可忌讳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嘛。”说着,向自己的内弟,团参谋长郑时伦使了个眼色。 这个郑时伦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要文不能出谋画策,要武不能上马冲杀,只是仗着崔国全才爬上了参谋长的位置,见到崔国全的眼色,立刻跳了出来,嚷道:“困在这里没吃没喝,眼瞅不是个法子,趁着援军离我们不远,就应该突围出去,别落个晴天不快走,单等雨淋头。” 郑时伦一开炮,他的几个亲信也跟着喊叫起来。 “现在人心惶惶,弟兄们背地里一片怨声怨语,再拖下去,事情就更难办了。” “伤兵很多,医药不足,挤在廊房里连哭带闹,弄得弟兄们人人自危,再这样拖下去,士气怕是很难维持。” “弹药储备越来越少,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断增加消耗,要应付敌人的大规模进攻就更困难他。” 张三友听着他们吵吵嚷嚷,不禁心中冷笑,妈的,一群浪荡子,一群草包,要突围还不是要老子打头阵,吵得倒挺凶,有一个不怕死的吗? “是我无能,误了诸位呀!”崔国全话一出口,便是凄怆动人,“往者不鉴,来者可追,事到如今,都不必怨天尤人,唯有同心同德,合力打开一条生路。”他将目光落在默不作声的张三友说道:“老张,你看突围如何呀?” “突围?这不危险吗?”张三友犹疑的说道:“现在只有一座桥可以进出,几挺机关枪一封锁,很难呐。而且万一突围不成,白白付出了很大的伤亡,又削弱了现在的守备兵力,这对固守待援非常不利呀!” “是呀!”姚守祖在旁附和道:“援军已经离得不远了,要是能击败敌人,自然能解了我们的围,要是来不了,我们突围岂不是送死。” 郑时伦接上来冷冷的说道:“你难道对援军失去了信心,皇军兵力很足,又有大炮,二路军哪有挡得住。” 姚守祖反唇相讥道:“并不是我对援军失去了信心,而是他们迟迟不至,你听这炮声,打了半天了,可有越来越近的迹象。” “正因为援军遇到了小挫折,才需要我们前后夹击,一举击败敌人。”郑时伦辩解道:“敌人的兵力基本上都调走阻击援军,现在正是防守薄弱的时候,正是突围最有把握的时机。” “面对着这样的敌人,这样的地势,冒险突围,孤注一掷,能有什么把握?”姚守祖冷笑道。 “面对着这样的敌人和地势,硬突当然是不行的。”崔国全停顿了一下,垂下眼帘陷入短暂的沉思,那副聚精会神的样子,让人感觉到他象是在审度着一个思虑得还不周详的方案,力求使之更切合于当前的情势和处境。半晌,他抬起眼帘,扫视众人,征询地说道:“为了求得更有把握,我看不妨选派一员大将,率领一支精锐部队先头突围出去,联络援军,然后回头再接应这里。诸位看,这个想法怎么样?” 郑时伦和几个军官立刻感到得救似的,流露出欣幸、赞同的神情。 张三友皱着眉头看了看姚守祖,见姚守祖在思考,也就沉默着不语。 崔国全继续说道:“诸位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哪一位愿意辛苦一趟。” 郑时伦和几个军官一齐低眉噤声,谁也不敢去冒这个风险。 崔国全望着郑时伦和几个军官,他们低垂着头,不敢接触崔国全那凌厉逼人的目光,整个大殿又陷入了紧张、压抑沉默的气氛。崔国全愠怒的瞪着眼睛,但又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姚守祖突然象想通什么似的抬起头,偷偷向张三友使了个眼色,又冲崔国全的方向努了努嘴。 张三友愣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低沉的说道:“团长,那就让我走一趟吧!” “张营长骁勇善战,可当此任。”崔国全立刻夸奖了一句,接着又沉吟道:“再带上副参谋长,智将勇将齐全,突围必无问题。” 众人领命下去准备,张三友和姚守祖又凑到了一起密谋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姓崔的要咱们去卖命,他呆在这里坐享其成,你干嘛要我答应。”张三友略带埋怨的问道。 姚守祖苦笑道:“难道咱们躲得过去?大哥您硬是不去,姓崔的就能收了您的权。” “收我的权?哼,那我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张三友恶狠狠的说道。 “那倒不必。”姚守祖狡黠的一笑,“突围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您想想,只要突得出去,谁还会管这个烂摊子,咱爷们不会去联络援军,更不会豁出命回头再向二路军的这个笼子里钻,只管带着人马去创自己的家业。这就叫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有道理,有道理。”张三友咧开嘴笑了一会儿,忽然皱起了眉头,“那要突不出去呢?岂不是白白送死?” “咱躲在后面,冲不出去就再退回来呗,反正死的不是咱们。”姚守祖阴狠的说道。 第八十三章 胜利 二路军一营副营长高鹏和二连连长陆希荣明显有些焦躁,远处闷雷般的炮声搅闹得两个人坐立不安,高鹏几次想打电报询问一下战况,又强忍住了冲动。 蓦然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激烈的枪声,掺杂着战战兢兢的喊叫声。龙王庙的敌人轻重武器一齐开火,掩护张三友率部突围。 “他娘的,老子正烦着呢,他们又来凑热闹。”陆希荣猛的一跺脚,拔出了手枪,对高鹏说道:“我去看看,非把兔崽子们打回去不可。” “把桥炸了,不与他们交锋,现在最要紧的那边的战场,这边已经成为次要方面了。”高鹏不放心的嘱咐道。 …………………………… 二路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在迷蒙的夜色中,借着爆炸的闪光,甚至已经能隐约看到敌人的身影。凌晨两点,包括石桥隆盛在内的残存的几十名日本鬼子,已经被压缩在一段长不过百米的战壕内,只能苟延残喘、垂死挣扎了。治安军早已崩溃,在放弃抵抗的同时,并没忘了反戈一击,把混在队伍里的日本顾问解决掉,甚至连小股的来增援的日军也遭到了他们有组织的偷袭。 一身尘灰、头上还包扎着绷带的石桥隆盛默默的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敌人发呆,他真的很想看看前面那道吞噬了帝国士兵的战壕里到底有什么玄机,如果说不是中了敌人的诡计,那次势在必得的冲锋毫无疑问将击破敌人的防线,现在应该已经取得整个战斗的胜利。 在威严的长官面前,日本伤兵躲在地上,咬着牙忍着痛,握着手榴弹等待着自己最后的时刻。能战斗的士兵整理着装备,准备迎接二路军最后的冲击。 一点、两点、三点……远处一支支火把亮了起来,象满天的繁星,密密麻麻,蔚为壮观。 “我们还是低估了二路军组织发动民众的能力,也低估了当地居民顽强的民族意识。”石桥隆盛语调低沉的说道:“由此可见,要征服这个古老而又顽强的民族,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功的。诸君,就让我们用血肉为天皇陛下效忠,为后来的征伐者提供经验教训吧……” 轰,轰,轰……爆炸声接连传来,二路军以土坦克作掩护,以手榴弹开路,沿着战壕两端向里挤压,两侧也出现了二路军士兵匍匐前进的散兵线。 …………………… 枪炮声沉寂下来,成群的治安军俘虏被押解着向一片空地上集中,日本鬼子和伪军的尸体被扒得干净,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烤肉的混合味道。 “打扫战场、看管俘虏由民众武装负责,马上补充恢复部队编制,一个营去龙王庙收拾残敌,其他主力向北进逼丹阳镇,争取将鬼子囤积的弹药物资夺到手里,发电报给游击大队,让他们配合行动。”林存忠一个命令接一个命令的分派下去,趁热打铁,让敌人来不及调整部署,这样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虽然主力部队损失很大,也相当疲惫,但现在耽误的时间,以后就要用更多的鲜血来弥补。 “小子,不错。”火光下,余飚一手拿着石桥隆盛的象牙柄指挥刀,一手拍着小歪子的肩膀,赞扬道:“当初要下部队,没想到这么快便立了大功,是不是想媳妇儿想得直拼命?”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班长架住了鬼子的刀,我往前一捅,应该算两个人的。”小歪子谦虚道。 “好,算两个人的。”余飚哈哈一笑,又亲切勉励了几句,才转身而去。 此次大战,正规部队伤亡过半,要不是靠着自卫队和群众武装的补充与声势,恐怕早就不能与敌人激战了。但处于内线作战,伤病员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更重要的是自卫队和群众武装得到了一定的实战经验,这对以后的发展大有好处。余飚一直认为军队的实力不是靠保存得来的,而是靠实战锤打出来的,特别是那种气势,不经过血战,是绝对无法获得的。 至此,敌人此次扫荡就算完全失败了,二路军的反攻才拉开序幕,虽然经过补充的主力团战斗力有所削弱,但现在县境内能与他们争锋的敌人却是不多了,县城余飚是不准备攻打,这个包袱最少能牵制两个中队的鬼子,他可不准备替鬼子背下来。北挤东进,是参谋部早就制定好的发展计划,向北使用少部兵力不断挤压敌人的地盘,并对县城保持一定的压力。向东面的广阔平原挺进,获得更多的土地,更多的人口,更多的粮食,这才是发展壮大的基础。 龙王庙正殿里,神像**,鬼卒狰狞,一个个呲牙咧嘴,拧眉怒目,做着各种各样的怪相,仿佛在嘲笑着脚下这个毫无生气的家伙。 突围失败,木桥被炸,终于被困死在这里。崔国全可算是清楚意识到二路军已经把他们当成了一个随时可以吃下的包子,石桥隆盛的援军又迟迟不到,使他这唯一的指望也濒于破灭的边缘。他自己一个人呆在大殿内,思谋着自己最后的出路。 张三友默默的盯视着河中间破碎的断桥,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对姚守祖说道:“听见没,那边的枪炮声似乎停下来了,你说是福是祸?” “现在还说什么祸福,留条命就行了。”姚守祖叹了口气,“人家根本就没把咱们当回事,把桥一炸,干脆连子弹都懒得浪费了。” “合着咱们那些布置都白费了?”张三友不甘的说道:“就算日本人败了,咱们要投降,可也得在二路军那里领个功,得点好吧!” “大哥的意思?”姚守祖猜测着说道:“姓崔的执迷不悟,要当铁杆汉奸,咱们深明大义,弃暗投明。”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张三友阴狠的说道:“你看如何?” “大哥,我是这么想的。”姚守祖思索着说道:“要是日本人来了,咱们都得救了,那就啥话也别说。日本人万一败了,姓崔的要咱爷们跟二路军拼命,那咱就做了他,领个功,得点好。要是姓崔的下令投降,咱也就顺水推舟,别跟他争这个功。这以后谁得势还不一定呢,要是咱爷们又回到日本人那里,嘿嘿,您说,争这个功没用不说,还有害呢!” “对,你说得对。”张三友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指着河对面说道:“你看,那边打着白旗划过来一条小船。” 姚守祖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苦笑着叹了口气,“大哥,那是吴团长,看来是没指望了,咱们先找好人,看姓崔的怎么说吧?” ………………………… 第八十四章 各有计策 “……职于此役轻估敌情,虑事多有不周,措置亦复失当,致为敌所乘,谨此谢罪……进入匪区,如陷泥沼,敌之地道异常庞大,甚至已挖到野外,我军对此竟无有效应对之法。敌之地雷密布,使我军时刻有如临深渊,不胜恐惧之感……敌之战略战术已相当成熟,且有我军意想不到的强大动员能力……现我军已被重重包围,必当拚死一战,属守武士之责,扬厉大和之魂,为天皇陛下效忠。望诸君吸取教训,以利再战。武事方兴,报国有日,临风依依,诸多珍重。” 读着石桥隆盛最后发来的电报,日本军官们全都垂下了头,片冈容三摘下眼镜,几颗泪珠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片刻后,片冈容三面色严峻,高高昂起了头,高声喝道:“石桥君成神了,为何你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 一个鬼子中队长抬起头望着片冈,一张脸已经扭曲,咬着牙对片冈容三说道:“阁下,我们应该再次出兵,膺惩二路军,而不是留在这里作无谓的伤感,请阁下早点下定决心,也请阁下派鄙人出征!” 其他军官闻讯也纷纷抬起头看着片冈,眼神中全部是再战的欲望,这些军官已经被仇恨燃烧起来。 片冈感受到鬼子军官们一股股灼热的目光,对他们旺盛的士气和强烈的求战意念很赞赏的点了点头,深沉的说道:“为死难的帝国勇士报仇,这是必须的,但却不是现在。请问我们现在到哪里抽调机动兵力?各地的守军现在都是最低限度的配置,石桥君再三警告我们,皇协军不可靠,难道你们全忘了吗?” 停顿了半晌,见鬼子军官们都低下了头,片冈容三继续说道:“恰恰相反,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收缩兵力,不被二路军个个击破。现在二路军已经发起了反攻,到目前为止接连迫降了三个皇协军小队,各个据点惶恐不安,人心浮动,我们又无力救援,昨夜游击队竟然袭击了东城门,可见形势之危险。另外,游击队正胁迫支那百姓开始所谓的破袭战,将通往县城的大路挖得千疮百孔,迟滞我机动部队的运动,以利其主力围歼我各据点之守备兵力。如果不尽快将兵力收缩至县城附近,此消彼长,连县城的守备都将变得困难。我已经向方面军总部打了报告,请求派精锐部队前来,彻底荡平敌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稳定住县城周围的局势,以待援军。” ……………………… “张荫梧完了,朱怀冰、石友三也败了。”保定军统情报站,站长齐庆斌苦笑着对副站长黄天竹说道:“这个余飚倒是又打了个大胜仗,瞧这架势,咱们还真把宝押对了。” “据韩中先电报中所说,此战击败日伪军共计两千余人,并且正向沦陷区发动猛攻,章湖县的日伪驻军已经开始放弃外围据点,向县城集中。”黄天竹笑着说道,二路军大胜,他也感到面上有光。 “不放弃又怎样,被二路军个个击破吗!”齐庆斌用手指叩击着桌案,缓缓说道:“好好宣传一下这次大胜,借机再给GCD八路军戴一顶游而不击,吞并友军,专搞摩擦的帽子。另外,平津有几个重要人物不是要到敌后根据地考察吗?就送他们去章湖县,千万不要让GCD拉去。” “我马上去安排。”黄天竹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启衅,不妥协,二路军制定的这个方针是不是需要更改一下,现在他们猛烈扩张,很可能与八路军产生冲突,要不要他们勇猛进击,哪怕打个小胜仗,那也是咱们军统**的大胜利呀!” “这个,以后再说吧!”齐庆斌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就是因为低估了八路军的力量,才招致接连失败的,现在华北可战之人廖廖无几,八路军倒是势力愈大,要是咱们的这块招牌再倒了,还是要慎重一些呀!” “明白了。”黄天竹会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晋升余飚为少将,再送上一笔奖金,上头答应得还是挺痛快的。” “一个空头衔,有什么痛快不痛快的。”齐庆斌不屑的说道:“韩中先不错,训练班开得有声有色,我们这边还要加紧输送人员,争取把训练学校做大,要让戴老板感到咱们的工作成绩菲然。” 就在余飚他们忙于对付日本人进攻的时候,河北省省主席鹿钟麟受国民党中央的鼓动,又是试图取消GCD人主导的行政公署,又是利用张荫梧、朱怀冰、石友三等各部与八路军对抗,必欲把八路军挤出河北,使其归还第二战区。然而,鹿统辖之下的这些部队,大多属于杂牌军性质,战斗力远不如八路军。八路军为达到河北以我为主的目的,遂集中优势兵力,用各个击破的办法,几个月连续作战,使国民党在河北的军队,不是惨遭歼灭,就是被赶出了河北地界,少数走投无路者,则只好投靠了日本人。 考虑到华北八路军已经占据相当优势地位,对二路军的压迫有可能适得其反,再次丧失一股武装力量,所以齐庆斌的思路也出现了转变,求稳心理占据了上风。只要二路军不倒,最好是在河北一支独秀,那就更能显出他们军统保定站的功劳。 由于GCD不断扩张根据地,且决心继续扩军的态势,自然愈加引起国民党人的极度反感。国民党内强硬主张用军事手段恢复权力者日渐其多。而且蒋介石虽然也跃跃欲试,但他了解,对GCD在这个时候还“不宜全般破裂”,只宜“先取守势”和“局部斗争”。因此,蒋不同意展开大规模的“剿共”战争,而是倾向于各个击破的战法。考虑到华北八路军已经占据相当优势地位,国民党在敌后难有作为,蒋这时最关心的其实还是华中地区。他对中共军队进入山东,并开始向华中敌后转进的情况高度警觉。 第八十五章 烈士陵园(勿忘国耻九一八) 抗战初期,由于民族意识浓厚,和对敌人的极端憎恨,所以数百万人敌忾同仇之心却完全是一致的。大家一致服从中央,全力抗战。如果国民党中央当局此时如能去其一贯的褊狭心理,大公无私,一视同仁,视各部队的作战能力善予运用,则经过八年的抗战,这数百万人有可能熔于一炉,变成一德一心的国家军队,无奈中央当局始终不能开诚相见,无法达成理想。 令人不服的事情便是硬把全国军队分成“中央系”和所谓“杂牌”。在武器、弹药、被服、粮饷各方面,中央军得到无限制的补充,杂牌军则被克扣。如中央的对付庞炳勋,当各军都在扩充之时,庞军独奉命裁去一团。又如川军开到徐州,竭力请求补充,中央破例补充了每军步枪二百五十支。这真是“杯水车薪”,何济于事?因而在大敌当前之时,并肩作战的友军,有的食丰履厚,武器粮良,气焰凌人,有的却面有饥色,器械窳劣。要他们同样出死力而无怨尤,又岂可得呢? 由这种歧视所产生的恶果,则更是历数不荆就以“中央军”而言,上上下下都是具有“通天”本领的“天子门生”。大家唯领袖之命是从,将帅不和,上下倾轧,作战能力自然无法提高。但是犯起法来,大家都是黄埔同学,又官官相卫,蒙蔽最高当局。因军法总监部内高级人员多系黄埔毕业生,狼狈为奸,尽管何中明罪无可逭,也可逍遥法外。 至于杂牌军部队本身呢,在这种无法无天的局面之下,也就竭力自救。他们都知道中央当局欲利用对日抗战来消灭他们,平时克扣粮饷,战时不予补充,等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便将他们遣散或改编归并其他部队,空出的番号,便可以“嫡系”补充了。 所谓杂牌部队,其中也是分等级的。例如广西部队,由于抗战初期五战区的辉煌战果,使中央不得不另眼相看。再者,谚语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桂系在朝中有白崇禧任副总参谋长,嗣兼军训部部长,在外有李宗仁任战区司令长官。所以广西部队总算是承蒙中央优礼有加了。 至于其他部队,如福建绥靖主任陈仪的部队,虽然也是“杂牌”,但是陈仪毕竟是浙江人,蒋先生的同乡,所以也多少受到些优待。最惨的,要算是那毫无背景的孤魂野鬼,例如庞炳勋、高树勋、孙殿英一干人了,其次则为冯玉祥统驭过的西北军、张学良统驭过的东北军、陈济棠统驭过的粤军、唐生智统驭过的湘军,以及川、滇、黔、陕、甘等省的军队。 中央是蓄意要消灭他们的。粮饷既缺,中央还派了大批黄埔生去作他们的高级参谋和副军长。这些人事实上都是蒋先生的耳目,对部队的一言一行,有时甚至无中生有,都报告到蒋先生那里去。平时在部队中作威作福,目无余子。 中国将领都是除掉带兵打仗之外,一无所长的职业军人,军队便是他们的家。中国并没有良好的退休制度,他们一旦脱离部队便无法生存。中央既用种种方法去消灭他们,他们也就用种种方法自救图存。平时在前线,怕敌人攻击,怕被友军的中央军缴械。在这种情况之下,图存之不暇,哪里有心思去抗战呢?狡猾一点的,便用重金到中央去拉关系。例如徐源泉便一意投靠何成浚,再利用何成浚去疏通侍从室。侍从室路线打通了,以后凡有不利于徐源泉的报告都一概被扣压下来,留中不报。徐军因此便可得到补充,然后利用此补充款项的一部去作活动经费,因而形成了一个贪污和行贿的大循环。 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就要有广博的胸怀,哪怕你是装也要装出样子,蒋先生在这点上做得是远远不够,吃相太难看,在政治宣传上远不如他的最大的对手。而且他对中国处于最底层的最广泛的农民阶层不予重视,而只是维护地主的利益,这也是招致最后败亡的重要因素之一。 二路军倾巢出动,声势浩磊,连打带吓,迫使敌人为保存力量而大踏步后退,在游击大队的配合下,又消灭了一些行动迟缓的敌人,至此县城以南的广大农村尽为二路军所有。随后,二路军留下一个营稳定局面,游击大队也一分为二,与其他主力部队猛力东进,向平原地区继续扩张。 借着军统的转发,此次大捷很快便被送到后方和上海、天津的租界报纸上发表公布,二路军的名声开始响亮起来。随后,各方报纸又刊登了二路军开始修建烈士陵园,军政各界领导前往奠基并致词的报道。战事未止,二路军如此大张旗鼓的举动颇让人深思,但看过致词后,很多人都有所感悟。 “这里记录着为国、为民族而战的官兵们的名字,他们为了反抗侵略献出了生命,光荣属于那些在战斗中牺牲以及遗体在烈火中消失的官兵们。” “英魂不朽,万古长存。” “军人只能用正义与否来评价,而不是肮脏的政治和金钱!中国人,我们要牢记,这些出身不同,信仰各异的或出身平民或出身富贵的人们,用鲜血和生命所铨释的不屈的民族精神!” “我们的脚下浸透了烈士们的血,但愿以后我们的后代在面对这段历史时,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会让这些先辈在地下流泪。”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是永远不能遗忘的牺牲和付出。谁遗忘,谁无耻;谁遗忘,谁犯罪。” …………….. 余飚曾听过这么一句话:中国士兵是最不值得的士兵。中国民族并不是个健忘的民族,可是他们真的健忘了许多许多东西,这是他在后世耳闻目睹的。从现在做起,尽自己所能,让那些为国捐躯的先辈们能有一块安息之地,这是军人应享受的荣誉和尊严。 第八十六章 错误思想 1939年,抗日战争还在中国各处战场激烈而残酷的进行着,战斗、战役不断,而国际形势也是处在急剧的变化之中。 1939年9月,纳粹德国军队向波兰不宣而战,引发法国、英国向德国宣战,标志着绥靖政策的破产,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爆发。欧美列国放弃了将法西斯国家力量引向苏联的企图,一反早先要求中日和谈的态度,支持中国国民政府进行抗战。 9月下旬,晋察冀部队配合途经晋东北的一二O师主力联合作战,歼灭了由灵寿出发袭击抗日根据地重镇陈庄的日军1200余人,取得陈庄歼灭战的胜利。接着,又粉碎日本独立混成第二旅团和第一一O师团共2万余人对北岳区的大“扫荡”。击毙日军中将旅团长阿部规秀。 1939年秋,冈村宁茨集中了第6、第33、第101、第3、第13等师团,及长江舰艇三百余艘,海军陆战队一个联队,飞机百余架,化学兵队若干,约十八万之众,从赣北、鄂南、湘北三个方向同时进攻,围歼第九战区中央军精税,并计划于9月30日以前占领长沙城。 然而此战的结果却是中方获得了胜利。对冈村宁茨来说,在他潜心研究对第五、第九战区政、战谋略时,所未及考虑到的是,中国数以百万计的老百姓,在当地政府和军队的组织指挥下,把敌后新墙河至捞刀河之间的大公路和马路挖成了新土;将这一地区的铁桥,木桥、石头桥也给炸、撤了个精光。日军主攻部队的后勤补给线几乎全给卡断了。 按照冈村宁茨的计划,川军应该被策反过来帮日军打央军,至少也应使其中立或逃亡。然而第九战区的川军王陵基的第30集团军和杨森第27集团军,士气高昂,杀敌立功的斗志反而更加旺盛。 还有,按照冈村宁茨的计划,日军在进入长沙之前,就应把第九战区主力歼灭掉,日军将高奏凯歌,迈着正步进入长沙城。然而他的主力部队已快到长沙城下了,第九战区的主力顽强不断的阻击后退,实力依然存在。 在军事上,二路军已经有了相对完善的指挥系统,并且经过实战又有了一套相对完备的战略战术。歼灭敌人重兵集团后,夺取了相对的主动权,占据了大量的平原地盘,获得了人口和粮食资源后,进了一个大发展的时期。主力部队扩编为两个团,一个游击大队变成了两个,特别是大战之后通过地道袭击丹阳镇敌辎重地,获得了武器弹药后,加上缴获和修复的四门步兵炮,攻坚能力大幅提高,虽然急剧扩充的部队战斗力不如原先的老兵,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小规模战斗的锻炼,这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虽然对二路军来说,挫败日伪军的大举进犯,是一次重大的胜利,但对于全国来说,却并不起眼。只是在华北的效忠重庆而不是效忠延安的敌后武装频遭失败,才使得二路军的胜利有了一些特殊的意义。 鲁迅曾说过:一个人,一个民族,要想生存,要想发展,就要有自立、自主、自强的精神。不能甘受命运的摆布,不能任凭强者的欺凌,精神上的麻木比身体上的虚弱更加可怕。 余飚深切的感到这位老愤青的话是对的,象这种局部的小胜利根本对抗日大局没有什么影响,除非给他几颗原子弹,再来几架远程轰炸机,也许能给日本人以绝定性的打击,否则即便是美式装备,面对日本人的顽强,也要打得艰苦异常。 那么能使中国的抗日少受一些损失,多得一些胜利的办法就是尽量把后世的经验教给更多的中国人,这包括很多方面,既有先进的作战理论,也有对日本人的深刻认识。 比如说在这次作战中,巷战便被证明是在敌我重火力相差悬殊之下一种行之有效的战术。虽然对于攻守双方来说,巷战都是一场残酷的消耗战,但对于人数占优、重火力偏弱的中国军队来说,却不失为是一种好办法。要知道,在那场付出巨大牺牲的民族解放战争中,中国军人在战斗中往往是以一比三,一比五,一比十的比例与日本鬼子死磕,诠释着一寸江山一寸血的信念。 还有在这次阻击战中发挥巨大作用的双面战壕,连图例带说明,也已经通过军统电台报了上去。对于以防守为主的中国军队来说,不敢说日后能发挥多大作用,但起码可以起到一些参考的作用。 最让余飚深恶痛绝的是那种中日两国一衣带水、世代友好的陈词滥调。他的观点就是:中日之间过去没有过友好,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违背事实提出中日友好的虚幻概念,只能是误国误民。 国共两党都曾多次公开发表过类似声明,说什么“中日战争,不但大大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也大大损害了日本人民的利益。所以,两国人民都是受害者。日本人民应该团结起来,推翻帝国主义法西斯政府。”这话简直是狗屁,如果这场战争只是损害了中国人民的利益,而没有损害日本人民的利益,甚至还使得日本人民获得了极大好处的话,那么日本人民就不用推翻军国主义法西斯政府,还要积极投身于侵略战争中来了。如果日本政府把从中国掠夺的财富公平地分到了日本人民的话,那么日本人民拥护这场战争就是应该的了,所以国共两党的做法就是在变相鼓励日本人进行侵略嘛!至于少数的所谓“反战人士”,那才几个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哪个国家都会出胆小鬼、反政府者,关键是要看清楚哪部分是主流。 至于国共两党所说的要“以德报怨”的蠢话,余飚斥之以鼻!他们的做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是国民党还是GCD,他们都把日本人的生命看得比中国人的生命更宝贵。 第八十七章 解其本性破其心 如果中日战争,日本只损失军队,而中国除了损失军队还损失大量平民的话,战争的平衡必然偏向日本一方。即使日本投降了,他们的重建工作也将比中国更迅速,因为他们的损失比中国小得多。为了扳回这个平衡,中国人必须尽全力杀死一切能见到的日本人。年老的日本人过去侵略过中国,年幼的日本人将来长大了会侵略中国,日本女人会给日本孕育下一代侵略分子,因此他们都是中国的敌人。所以各位不必为对老幼妇孺下手觉得不忍心、不仗义,杀死每一个日本人都是在为抗日战争做贡献,都是在延缓甚至阻止日本战后的重建。 “你这弄的有点偏激吧?”李如萍停下笔,探询的问道:“在唐朝,日本可是还派遣唐使来着,还称臣于中国呢!” “这就是日本人的本性。”余飚缓缓说道:“中国强盛时,日本人是中国人的门生,中国人奉日本人为上宾;中国衰弱时,中国人却沦为日本人的刀下鬼。而且日本对中国的狼子野心早在盛唐时即已显露无疑,白江口之战不就是和小日本打的?” 日本在唐代对中国的尊重不过是他们崇拜强权的特性的表现。当时的日本尚处于近乎蒙昧的时代,无论在文化技术和国力上都远远落后于大唐。于是日本多次派遣唐使到中国,学习制造工艺、建筑美术、典章制度等等,并仿照中文草书偏旁等而造成日文,使日本开始走出原始时代,完成所谓大化革新。日本人的向唐朝称臣的目的,无非是要同过引进文化来改善他们蒙昧落后的状态。 二战后,日本同样对美国千依百顺,连天皇也每天早晨起来就去给麦克阿瑟鞠躬行礼,获得美国的信任,以从中国和亚洲掠得的财富购买设备和获取先进的技术,如汽车、电器、半导体等。一旦感到羽翼丰满,就开始看不起美国人,把美国的工程技术和管理水平说得一无是处,《日本敢于说不》就是一个例子。 由此可见说中日人民有过友好的历史完全是完全违背事实的,持这种说法的中国人的唯一根据是唐代日本留学生与一些中国学者的密切交往。然而,这种交往是由中国向日本单方向的文化和技术输出,日本留学生对其中国导师的尊重根本不能作为日本对中国友好的证明,只能证明中国人对日本的无私的善意。在唐朝以后的所有年代,包括宋、明、清、民国,日本人对中国不但没有尊重,反而一有机会就疯狂地侵略破坏、烧杀抢掠。日本对中国怀有的根深蒂固的恶意。 日本人以恶意对待中国人,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任何对不起日本的事,而正是因为我们教了日本人太多的东西。日本没有创造自己的文明,他们引进了中国文明作为其文化的根本。日本人要称霸世界,必须首先彻底打垮它的启蒙老师─中国,以摒除它固有的自卑心理。一旦消灭了中国,日本就可以把自己标榜为世界文明的一支,成为世界的领导力量。这种心理,和那些武侠故事中不肖弟子艺成之后要杀害恩师是同样的。 “无论是日本军队还是日本平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对中国都是极端仇视的,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做危害中国人的事。在中国施行三光的日本兵当然不用说,那些控制中国矿山工厂的日本管理人员用最残忍的方法折磨中国劳工,制造了数以百计的万人坑,被劫持到日本的中国劳工也被日本平民残酷迫害而大量死亡,当日军占领南京时,日本全国一片欢腾,《东京日日新闻》上连载两日兵百人斩比赛的比分的进度成了他们饭后的谈资。”余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我们不以实证的态度去回答这些问题,而是泛泛地认为任何地方好人总比坏人多,甚至凭空断言日本人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好的,那就太不能汲取教训了。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思想方法和道德准则去估量别的民族,不能假定别的民族有着和我们类似的善恶观念,否则,日本的所有行为就会变得无法理解。每一个民族都有它特有的个性。我们应当从他们的行为总结出他们的习性,研究他们思维和行为的规律。就象自丰臣秀吉败亡后,日本的战略家们便开始不断研究和制订灭亡中国的周密计划。田中义一的占满蒙、灭中国的详细计划可以说是集日本人三百年研究之大成,其对中国的资源人文的了解程度与其用心之险恶、计划之周密,任何不麻木的中国人看了都会出一身冷汗。” “田中奏折,确实阴险毒辣,看过之后令人心惊。”李如萍皱起了秀眉。 1929年2月,南京出版的《时事月报》刊出一条让世人震惊的新闻:《惊心动魄之日本满蒙积极政策——田中义一上日皇之奏章》。《田中义一上日皇之奏章》明确表示“过去的日俄战争实际上是中日战争,将来如欲控制中国,必须首先打倒美国势力,这和日俄战争大同小异。如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倘若中国完全被我国征服,其他如小亚细亚、印度、南洋等地异服的民族必然会敬畏我国而向我投降,使全世界认识到亚洲是属于我国的,而永远不敢侵犯我国。这是明治大帝的遗策,也是我大日本帝国存立的必要大事……”该《奏章》从军事行动、经济、铁路、金融、机构设置等方方面面,对侵略行动作了详细的安排部署,字字句句无不彰显日本帝国主义武力侵吞中国及整个亚洲的狼子野心。 《田中奏折》一经披露,立即引起了世界范围的哗然和震动,各国舆论纷纷表示惊讶和谴责,中国各地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抗日浪潮席卷全国。 第八十八章 冲突再起 抛弃《田中奏折》是否是伪造这一点,日本人日后的所作所为正是按照这个奏折按部就班的进行。警惕呀,不光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历史会证明仇视敌视中国的并不只是几个头号军国主义分子,而是整个日本民族。 在国、共两党的宣传中,一直认为日本人其实跟中国人差不多,他们的暴行只不过是因为受了军国主义的灌输。显然,这种将一切归咎于军国主义的说法颠倒了因果。日本的残暴由来以久,从中国历史看至少可以追索到明朝的倭寇,如果从日本本身的历史来看,嗜杀的血腥特质其实是其文化固有的一部份,军国主义的产生实际上是这种特质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必然结果,而不是相反。 中日友好的说法从中国人嘴里说出来只能让日本人感到可笑,更加加深对中国人的轻视:受害者跟逍遥法外、否认罪行的日本人讲友谊,莫非是被杀怕了,要忘却不共戴天之仇,想求皇军日后留条生路? 中日友好既没有历史的根据,也没有现实的基础。向中国人民宣传中日友好的观念,必然造成思想上的错误和混乱,不是导致人们思想麻醉,就是引起国人对中国政府的不信任。用“中日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之类的不现实的想法来指导中日关系的发展,完全是作茧自缚。历史的教训使我们必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日本的用心,中国人民争取正义的事业和日本军国主义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对立才是中日关系的主流与实质。 余飚要提醒大家的不光是要注意现在,更是为将来做打算,希望中国在战后抛弃那莫名其妙的宽容,继续打压日本,起码也要在战争赔偿上毫不放松,延缓或拖慢日本重新崛起的脚步。 在根据地和军队的建设和作战指挥都走入正轨后,余飚基本放手了,论排兵布阵,他比不上科班出身的林存忠,论地方建设,他也只给出了框架,郑淑香等人干得也非常出色。仔细一想,他最占优势的还是一些来自于后世的知识和理论,还有一些东拼西凑的鬼点子。 人哪,要有自知之明,别什么事情都插一手,胡乱指挥那是要坏事的,余飚做不到事必躬亲,况且他也自认没有那个能力。况且现在前面打得还是很顺的,小战不断,势力不断外扩,对于林存忠和吴新民,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在北线,一个营的部队和游击一大队配合,使用挤压和渗透战术,挤掉了敌人十多个据点,摧毁了几十个伪村政权。为了支持前线,根据地掀起一个剪头发热潮;男人剃光了头,妇女剪了辫子。把头发剪碎放进据点附近的井里,任凭鬼子伪军咋样打捞也捞不着干净的水。敌人断了水源,如困沙滩,再加上游击队的不断打击,最后只得卷起铺盖,灰溜溜地跑了。要是还死赖着不走,游击队和正规军便一齐出动,正规军包围据点,能打就打,不能打就困着,游击队便把敌人据点附近村子里的群众,来个大搬家,不维持敌人。在半是劝说,半是强硬的手段下,在县府和部队的统一安排下,根据地的群众套上车、赶上牲口,趁着夜色掩护,帮助村子里的群众全搬到根据地,连个盆盆罐罐也不留下。群众搬走了,只剩下敌人孤零零的几座炮楼,凄凄惨惨活像几座孤坟。敌人吃不上,喝不上,全靠车载牲口运输补给,这些补给还经常遭到游击队的袭击和抢夺。一般来说,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撤走。等敌人走了,再视具体情况把群众搬回去。 在东线,主力部队人多势众,又有火炮支援,则主要采取了硬打的策略,游击二大队则用渗透、骚扰、破坏来配合。虽然战果不小,但出了县境越来越接近几股势力错综复杂的地带,对此,林存忠相应的采取了稳进谨慎的策略。 但意外还是出来了,第一次冲突的爆发是突然的,也是完全无法预料的。军统人员赵光远在冀东一带组成的第四路军和地主黄霸的武装在与八路军的摩擦中落败,率残部狼狈窜入二路军的新占领区,以求庇护。而紧追不舍的八路军衔尾赶来,与二路军一团二营的两个连队展开战斗。八路军人多,冲杀猛烈,二路军部队仓猝应战,渐为不支,遂使用轰天炮稳固防线,并呼叫增援。这下子,附近的二路军各部群相聚集,连处于二线的新二团也进入戒备状态,八路军攻击不畅,又见二路军援军开到,遂整顿后撤。 此战,二路军装备好,素质较高,八路军人多,作战勇敢,双方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可算起损伤,八路军明显要多不少,而且还有一个营职干部被二路军的狙击手击杀。 本来这次战斗的总体规模并不大,双方总共参战兵力也不足千人,而且还有一定的误会因素在里面。但经赵光远的夸大汇报,这个消息还是引起了军统天津站和重庆的注意。在河北的军事摩擦中,国军系统的武装频繁落败,现在终于挽回了一局,而且应该是八路军进犯,二路军防守,有理呀!就在前几个月,八路军在河北省深县南部张骞寺村把张荫梧的部队团团围住,予以歼灭。国民党便企图利用张荫梧事件指责八路军破坏抗战,还派人调查。深县八路军利用在战斗中缴获的张荫梧日记,揭露张荫梧策划部队投降日军,残害八路军后方留守人员的行径。白纸黑字,事实俱在,弄得国府调查人员哑口无言,大失颜面,如今可终于抓住了八路军的小辫子。 面对国府的指责,GCD方面也不甘示弱,把第四路军和地主黄霸的武装破坏抗日大局,杀害GCD地方政权干部的行径予以曝光,并说明此次与二路军的冲突纯属误会,双方应以谈判来和平解决问题。 第八十九章 谈判之前 陈庄,会议室里的气氛很严肃,八路军冀中第六分区的干部正在开会。 “……赵光远和黄霸残部一路狂奔,沿路还不忘祸害老百姓,我军激于义愤,追击甚猛,先头营速度最快,追过小洋河后,已能看见远处的尘烟,又狂追了五里后,突然被拦住了去路,对方好象也不太清楚状况,鸣枪示警,要求我军后退。营长赵宏见对方是国军服装,以为是赵光远的阻击部队,便下命令开始进攻……”团长王德辉神色有些不忿的讲述着发生冲突的经过。 “据后来的情报,二路军当时只有一个连,半小时后才又有一个连加入战团,赵宏,你们营的战斗力很强啊,你来讲讲战斗经过。”分区政委胡文忠皱着眉头问道。 赵宏的神情有些黯然,也有些悲伤,低沉的说道:“二路军的装备很好,火力很猛,据我观察,已经和鬼子不相上下,而且他们的士兵与顽固派相比,战斗素质很高,他们还有类似于重炮的武器,磨盘大的一个东西轰然爆炸,至少造成我营两个排的战士伤亡。而且他们有很多神枪手,专打我军的机枪射手和拿手枪的指挥员,张教导员就是……,这次战斗失利,责任全在我,请给予我严厉的处分。” “幸好你们撤退得快,要不就该被人家包了饺子了。”军分区司令员陶生海用手指重重敲着桌子,“据内部转来的情报,当时二路军的两个营已经闻风而动,携带着大炮,正向你们两翼运动。虽然这是一场误打,但你的责任是推不掉的,在战斗开始后,你就应该发现此敌非彼敌,我看你是吃了亏,不服气,才继续开展攻击的。” 赵宏低下了头,失去战友的悲痛和内疚让他的脸部的肌肉在抽搐。 “我们的情报工作还有待加强,而且通讯手段太落后。”胡文忠打着圆场,“现在关于二路军的情况已经由上面转过来了,大家传着看一看。” 文件在众人手中传了一圈,明显看出各人都有惊讶之色。 “怎么样?是不是吓了一眺。”陶生海苦笑一声,说道:“我当时看就和你们一样,赵宏,你们败得不算冤枉啊!” “无论从武器装备、人员素质,还是从通讯联络和后勤供应,说实话,二路军都胜过我们一筹,现在他们已经从山区发展到平原,正处于我根据地侧翼,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胡文忠郑重的说道:“如果他们铁了心搞摩擦,在日伪顽的夹击之下,我们的处境将十分不利。” “这个文件是不是有些夸大,一个团的主力,配合群众武装,就能歼灭五百多鬼子,两个团的治安军?”王德辉疑惑的问道。 “这是我们的同志由二路军内部发来的情报,不会有不实之处。”胡文忠断然否认道。 “不要用老眼光看人,也不要把二路军当成那些乌合之众。”陶生海严肃的说道:“二路军的后备团抽调了两个营向东压来,这样我们当面就有了一个团加一个营,虽然意图不明,但我们要做好准备,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对手,更是一个不可低估的对手。上级批示我们尽量以谈判解决问题,但军事上的部署也不能放松。”陶生海又补充道:“没有军事实力做保障,谈判只能变成单方面的妥协让步。三天后,政委将和二路军的参谋长在小洋河的木桥上见面,商议谈判的地点,王团长,你要做好保卫工作。” “是,一定保证首长安全。” “为了表示和平解决争端的诚意,那些顽固军的俘虏愿意回去的,我们可以释放回去。”胡文忠说道。 ………………… “司令,东进受阻,止步于小洋河,我们正好借此谈判争取一下,尽量多得些地盘。”林存忠对着刚刚由根据地赶来的余飚说道。 “别的地方我们可以不要,但黄霸的家乡一定要拿到手里。”余飚指着地图说道:“以此为基地,我们便可以向正太铁路出击,获得更多的物资。” “黄霸还是比较开明的,此次主要是受了赵光远的牵累。”林存忠说道:“赵光远不自量力,挑战八路军,招致打击。而且他们的部队鱼龙混杂,非经大整顿而不能用。” “那就整顿,不用手软。”余飚冷笑道:“我已经向上面建议合军,估计不会被拒绝。” 与八路军的冲突出乎余飚的预料,也打乱了他原来设想的战略布署,事情发生后他曾苦思冥想了很长时间,现在他不是孤身一人的时候,当身边围绕着一个支撑自己的团体的时候,由不得他不为这个团体打算,为这个团体的利益而努力。而且上面也还在看着他,不得些便宜,怎么会草草收兵。但他也不会依着赵光远的意思,与八路军扩大冲突,演一出同室操戈的闹剧。 “关于与八路军首脑会面一事,不知司令还有什么嘱咐的吗?”林存忠客气的问道。 “态度要从容,既不要盛气凌人,也不要卑躬屈膝。”余飚转着茶杯思索着说道:“带着我的卫队去,给你撑撑脸面。” “呵呵,那我就借司令的光了。”林存忠将一份文件递过来,笑道:“这是关于此次冲突的分析报告,对我们了解八路军的战斗力还是很有帮助。” “你的评价呢?”余飚翻阅着,随口问道。 “呵呵,勇敢。” 等了半天,不见林存忠继续,余飚诧异的抬起头,“就这两个字。” “对。”林存忠含笑说道:“不论从武器装备,还是人员素质,八路军皆不如我军,也就只有勇敢还值得一说。” 余飚低头不语,八路军确实装备简陋,而且士兵的系统训练时间都稍嫌不足,更主要的是此次作战,八路军是正面进攻。要知道他们擅长的是游击而不是这种正规的阵地战,从技术兵种的配备上也不如二路军这般先进。 第九十章 会面 太阳升高在蓝天的东南方向,斑斓的朝霞随着晨光一起消溶,缕缕残红抹在新起的朵朵白云的边缘上,融成轻盈的绯红。小洋河水染着金光缓缓流淌,林间的鸟雀也停止了鸣叫,飞散到田野中觅食。 年久失修的小洋河木桥象一条受伤的龙,卧在平静的河面上。古老的桥身同时承受着两个壁垒的军人的步伐,二路军和八路军的会面人员从桥的两端迎面向桥中央走去。 林存忠一身笔挺的国军军装,中校领章闪着亮光,淡然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透过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人感到胸有成竹,左右跟着四个参谋人员。桥头岸边,三十人的骑兵卫队整齐肃立,散发出一种凝重的杀气。 胡文忠中等身材,洗涤成淡灰色的军衣松紧适度的裹住身躯,秀眉明眸,神清气朗,宽广的前额,方圆的下颏,风度洒脱,举止从容。身后一个排的警卫也站得笔直,不甘示弱的与河对面的比着气势。 双方走到桥中央,不约而同的站下,林存忠想抢先打个招呼,赚个主动,却不料胡文忠抢先一步,伸手过来笑着说道:“林参谋长,您好。” 主动被胡文忠赚去,林存忠也并不怎么介意,他含笑点头,伸过手去,和胡文忠握了握,“胡政委,能够跟您相识,非常荣幸。” “的确是幸会,前几天在此不远处误打了一场,希望今天我们在这里能冰释前嫌。”胡文忠率先说道。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也未尝不是我们军人最好的结交方式。”林存忠的嘴角上浮起笑纹。 “抗日阵营内部的朋友,还是以不打相识的为好。” “早听说胡政委有很好的辩才,今天算是领教了。”林存忠挑了挑眉毛,说道。 “常言说得好,话是开心的钥匙,抗日阵营内部的争端要是能通过辩论解决,总比使用武力好得多。我想林参谋长会同意这点的。”胡文忠沉稳的说道。 “是啊,胡政委的想法真让人高兴。” “大家也会为这高兴的。” “哦——” “嗯——” “哈哈哈哈。”两个人同时放声大笑,再一次握手。 ………………… “二路军要接管原来四路军和黄霸武装的防守地,其他的倒没提。”胡文忠回到驻地,便和陶生海开始商议。 “这并不出我们的预料。”陶生海点了点头,说道:“二路军的既定战略就是由山区而平原,再向铁路沿线伸手。这一下子可不战而达到目的,自然不会放松。我们要是占着不给,反动派就会诬蔑我们是排除异己,抢夺地盘,为了在道义上占住脚,这些地方还真得交出去。唉,真是可惜。” “有失才有得,要能稳定住团结抗日的大局面,最低限度也要使二路军在我与日伪间保持中立,付出这些代价也是值得的。”胡文忠也有些惋惜,但还是笑着劝道:“尽快把这些问题解决掉,听说日本鬼子又有蠢动的迹象,我们不可能两面作战哪!”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就算谈判成功了,我们也要防备二路军毁约,突然在我们背后插上一刀。”陶生海忧虑的说道:“这几天我正研究二路军的情报,要真打起来,可的确是劲敌呀!” “两个团,三千人的正规军,可比那些顽固派万八千的人马强多了。”胡文忠若有所思的说道:“在正规战中,我军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要论游击战,他们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们。” “关于余飚的个人情况,这是从各方面搜集来的资料,兴许可以给咱们做个参考。”陶生海将文件递给了胡文忠。 胡文忠看过之后,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他和军统关系很深,也得到了军统的大量支助,有这样的背景,恐怕我们以后可要小心了。而且林存忠今天曾经提过一个主张,那就是如果我们不交地盘,那他们也不会拘泥于固有的防区,哪里有鬼子,他们就将打向哪里,从鬼子手里抢地盘。” 陶生海想了一下,试探着说道:“听着好象没问题,可仔细一琢磨,好象不大对劲,我们和鬼子你来我往的纠缠,如果我们暂时转移,避开鬼子锋芒,那二路军是不是就可以打过来,名正言顺的抢我们的地盘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胡文忠点头道:“我们就要牢牢被捆在地盘上与鬼子硬拚,你转移,你撤退,二路军就可能伸手过来,打走了鬼子,这地盘也就是他们的了。” “这岂有此理,我们在前面血战,还要小心二路军钻空子,万万不能答应这个事情。”陶生海摇着头,转而一掌拍在桌子上,“把顽固派的地盘给他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到时候再挑衅,就再打,我们八路军也不是好惹的。” ………………………… “八路军胡政委算个人物。”林存忠发自内心的赞赏道:“看来他们还是有诚意化干戈于玉帛的。” “只要答应我们的条件,八路军就还是友军吗,外患未除,我也不想再看到同室操戈。”余飚很随意的说道:“黄霸在这个突出部地区还是有些影响的,等他从根据地参观回来,我准备让他担任这个地区的区长,并抽调一部主力,至少应为一个营,在当地再组织一到两个营,这个军事主官应该比较灵活谦虚,能处理好各方的关系,参谋长,你和参谋部商议一下吧!” “好的,我们尽快定出人选。”林存忠点了点头,以探询道:“司令,后天就要正式谈判了,还有别的布置吗?” “没有了。”余飚摇了摇头,情绪并不太高,“正式谈判就是个过场而已,互相吹捧吹捧,唱唱团结抗日的高调,也就是这么回事。” 林存忠苦笑着看了看正望着窗外风景的余飚,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健谈幽默的司令变得深沉起来,他那眼神似乎已经穿越了现在和将来,正在为某个困境寻找答案。 第九十一章见闻录 整个抗战期间,国共两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是大势所趋,是历史的必然,也是全中国人民所最愿意看到的事情。从这点来说,蒋介石就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就算是**,也必须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而共产党是不可能让他又更多的理由来挑起势头。蒋介石也不能不考虑一下国内的民心和舆论,这个是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所必须重视的问题。 就算是**,在很多时候也仅仅只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中央军的事情,当然了,少数顽固势力也偶尔会做出那么一两回出格的事情来,但是大量地方部队,由于远离中央政权,同GCD、小鬼子是一种三足鼎立的局面,为了自己的防区安全,他们还是和GCD这个名义上的友军保持着很友好的合作关系的。 谈判如约举行,也顺利结束,八路军和二路军握手言和,并重申了团结抗日,一致对外的立场。 目送着八路军代表渐渐远去,余飚眯起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司令,GCD八路军胸怀坦荡,和他们打交道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啊!”林存忠似乎对八路军干部的人格魅力十分赞赏,在一旁笑着说道。 余飚没有说话,是啊,他对八路军几位干部的风度和才华也是佩服不已。正因为如此,他心里的无力感却越来越沉重。一群理想主义者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理,甚至于为捍卫自己的真理而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最终让整个民族都被他们绑架上理想主义的战车,成为他们实现真理的试验品。可让人感到悲哀的是,这些理想主义者却拥有着在常人看来无法企及的优秀品德和才华。 这便是上天的安排,余飚迷茫的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除了这个,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司令,你怎么了?”林存忠诧异的问道。 余飚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没什么,大事完毕,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不是来了个什么考察团吗?”说着摘下帽子,将目光投向远方,任由风吹动发梢……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强烈的好奇心想见见那位叫余萍的神秘人物,我并不想到那里去,我最想去的是陕甘宁边区,据说那里才是中国最进步的地方。然而这是命运和上帝的安排,在那里我遇到了改变我一生的事情和人物……在路上,那两个美国人一个劲的打听余将军的经历,大概是我不经意的调侃式的介绍引起了这两个西方人的兴趣。确实,余将军的经历在中国人看来有些不太光彩,出身草莽,好象没读过什么书,而且据传是个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的大汉,曾拿着一把奇怪的武器在战场上砍杀过日本鬼子,这倒是和《水浒传》中李逵的形象很是相似。我一直在揣测他的崛起是背后那位余萍先生的指点,否则一个有力无智的家伙,不可能发展这么快,这么好。当我把余将军介绍成一个类似于侠盗罗宾汉这样的人物时,却没想到这位传奇英雄不仅在英国,而且在西方很多国家都广为人知,是西方人家喻户晓的传奇英雄。以至于那两个美国人刨根问底的询问这位草莽将军的经历,最离谱的是两个人竟然因为余将军究竟是使用双手大剑还是两把板斧而开始争论……”(摘自李静华《敌后根据地见闻录》) “……长途跋涉后,终于进入了根据地,前来迎接的是县政府的人员,一位女县长啊,真的很让我感到惊奇,而且官员都是清一水的年轻人,都是上过正规学校的。因为年龄上的关系,大家很快便处得很熟,这让我有一种又回到了学校的感觉。听说在前线,二路军和八路军产生了不愉快的冲突,余将军和几位将领正在与八路军协商谈判,希望双方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千万不要同室操戈……”(摘自李静华《敌后根据地见闻录》) “……自己耐不住,偷偷的和张丛溜了出来,可还是追来了一个小兵,十七、八岁的样子,跑得气喘吁吁,而且充满了愤怒,但他只是跟着,并没有象押犯人似的把我们押回去,让我们颜面扫地,我开始有些内疚了。不过这里的事物还是很快吸引了我,镇上的市面很繁荣,当然,这是和日本人占领区相比,这里的老百姓脸上没有外面那种惯有的菜色和麻木悲哀,对,就是那种安全感,让他们可以笑,可以说,可以担着货大声吆喝。而且他们身上基本都有武器,不是那种军队制式的,乱七八糟、各式各样的都有。当张丛询问一个五十多岁的卖菜老汉,他这么大岁数怎么也别着把劣质的土手枪时,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只是很简单的说:这里就是这样,这叫全民皆兵。我和张丛很诧异,不知道这样的“兵”能不能打仗。跟着我们的小兵似乎很紧张,忙着整理军容,原来是几个佩戴袖标的宪兵模样的正在巡视,而老百姓却视若无睹,依然忙着自己的事情。在一个小饭馆吃了点食物,当我们热情的招呼那个小兵一起吃的时候,他闷闷不乐的表情有所松动,略带羞怯的摇头,大概是军规不允许吧!等到我们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那两个美国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原来他们也出去闲逛,但却被当作怪物一样的围观,虽然没被扔石头和菜叶,可看起来他们还是觉得挺郁闷,呵呵,郁闷这个词是我后来和余将军的夫人,根据地第一美人口中学来的……”(摘自李静华《敌后根据地见闻录》) “……今天余将军的夫人李如萍邀请我们吃饭,终于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东方美女,竟然让我这个女人有些嫉妒余将军,由此可见她的魅力。而且她身怀有孕,那种伟大的母性的风采已经有所显露,更让人觉得她温柔而善良。席间两个美国人谈起了余将军所用的兵器,这使得李如萍笑个不停,答应饭后一定让我们见识见识……”(摘自李静华《敌后根据地见闻录》) 第九十二章 争论 “这便是他使用的兵器,我真没想到竟然会被外面议论纷纷。”李如萍领着几个来访者来到了屋子里,指着墙上的三尖两刃刀笑着说道。 “哦,让人惊讶的冷兵器。”两个老外象看艺术品一样的上前摸摸索索,还议论着:“看,这是可以分解的,一手拿棍子,一手就成了宝剑,很特别的设计呀!” 李如萍只会一些简单的用话,看两个外国佬很感兴趣的样子,便示意李静华翻译,“你们可以拿下来,但要小心,这东西很沉,也很锋利。” 李静华翻译完,指着墙上的日本指挥刀问道:“这些都是余将军亲手得来的战利品?” “也不全是!”李如萍带着自豪的表情,挨个介绍道:“那个象牙把的是刚缴获的,是叫石桥隆盛的,这个是叫犬养浩的,这个是叫小林什么的,才是他亲手得来的。那次战斗最是血腥,我没看到,可听战士们说起,也觉得惊心动魄。” “指挥官怎么能上阵冲杀,虽然说身先士卒值得钦佩,但也要考虑到一旦阵亡或受伤所引起的严重后果啊!”一个青年有些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如萍解释道:“当时他的兵还没现在这么厉害,虽然人数多于鬼子,可鬼子疯狂起来可真厉害,身上背着炸弹胡冲乱撞,而且拼起刺刀也一个顶三。眼看着防线动摇,鬼子打开了缺口,他只好率领身边的警卫队去堵。那一战他连杀了好几个鬼子,最后一刀把鬼子指挥官砍了脑袋,这才把鬼子的士气压下去。那时是冬天,打完仗,他身上的衣服全是血,冻得梆梆硬,走起路象木偶似的。” 屋里人暂时都没有说话,看着三尖两刃刀上暗红的颜色,似乎可以想象得出战场上惨烈的景象。 是啊,现在中国人正在经历抗战的那个大时代,千千万万的战士倒下了,千千万万的平民倒下了,蝼蚁般被踩在脚下,声息绝灭,但波澜壮阔的战争是靠他们才熬过来了。以后的历史会记住他们,哪怕只是留住他们的一个侧影。 “咦,这是余萍先生新写出东西吗?”张丛突然发现桌上的几张文稿,惊喜的冲李静华招手示意。 “余夫人,这个,我们可以看吗?”李静华还是很礼貌的征询着李如萍的意见。 “可以看,但不能拿走。”李如萍犹豫了一下,抱歉的说道:“还没有完稿,而且还需要修改。” “余夫人,我们真的很仰慕余萍先生,可否让我们认识一下他的庐山真面目?”张丛满怀期望的说道。 “他真的很有名吗?”李如萍有些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 “当然了。”李静华郑重的说道:“他写出的东西发人深省,不仅国人看了深受启发,连外国人都很惊讶他的深刻和睿智呢!” “呵呵,这个,时候不到,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见到他的。”李如萍莫测高深的说道。 “……一代人花了一生的时间呼喊‘民主与革命’,几十年后回头看,这些所谓的进步青年其实什么都不懂,既不懂什么叫民主,也不懂什么叫专政。如中国GCD,不论他们如何赞扬民主、要求民主,却没有一次不是同时强调GCD的领导,强调马克思主义的核心价值──无产阶级专政的。以民主为最高价值,当然要问为什么言论、出版、迁徙、居住、结社(包括组党)等自由没有兑现?为什么没有代议制,没有反对党?为什么没有人身保护状,没有无罪推定论?......更重要的,要把政府看成是‘必要的恶’,要设立一种机制,一方面能使政府有效地行使治权,一方面又要防止它滥用权力为害国民。以革命为最高价值,当然要发动一次又一次的运动,以求在中国实现纯而又纯的‘共产主义’;不但要‘解放’中国人民,而且要力争为天下先,做全世界各国各民族的‘榜样’。为达到目的,当然也不妨讲究一下策略,照顾一下觉悟不高的人们,把各种自由权利当做最低纲领招徕一下。如果革命进行得顺利,胜利得快,那就应该向更高的目标前进,根本没有什么诺言兑现不兑现的问题……” “……你追求的要是民主,你就只能拥护、只能效忠于允许人民批评、反对以至弹劾、罢免的政府。你追求的要是革命,你就得把一切交付给领导你冲锋陷阵的组织及其领袖,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一切服从命令听指挥。对革命党来说,其所作所为都是一个目的:Endsjustifymeans(只要目的高尚,不论采取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足以解释一切。然而,目的本来是没有的,因为乌托邦反正是不能实现的。结果运动就是一切……” “这,这是什么意思?”李静华大吃一惊,急切的翻着稿子,“余夫人,这,这下面怎么没有了?” “哦,余先生有事外出,所以还没有写完。”李如萍解释道。 “是和余将军一起去谈判了吧?”张丛猜测道:“静华,你别着急,咱们慢慢研究。” “民主和专政,难道不能合二为一吗?”李静华稳定了下情绪,说道:“余先生说得过于片面了,看来他对共产主义也未必有深刻的研究。” “我们也没深入研究过!”一个青年冷笑着说道:“只是听GCD说得天花乱坠,谁又能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我看余先生说得很有道理,说他没深入研究,怎么能写出这么发人深醒的理论。” “任何理论不得到实践的验证,谁又敢说它是正确的。”李静华反驳道:“况且中共毛ZD曾对外国记者说过:关于政府,他们是相信民主,并且脚踏实地在实行民主的。他们以‘三三制’来限制如今天国民党所做的一党专政的可能性。在这一点也与苏联的制度迥然不同。在他们的民主政府里包括地主、商人、资本家以及资产阶级和农民、工人。”(摘自哈里森.福尔曼的《北行漫记》) “中共不过是苏联的一个党支部,口口声声划清界限,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同来的青年中有军统的人员,自然不会替中共说话。 第九十三章 游子赤心 争论在屋子里激烈的交锋,各不相让,连女孩子也争得面红耳赤,李如萍几次想插话打断这场意外的争吵,都无功而返,只好退出了屋子。 “刘震,你什么时候来的?”李如萍见刘震站在门外,似笑非笑的倾听着屋里的争论,便开口问道。 “来了有一会儿了。”刘震扬了扬手里的电报,“与八路军的谈判已经顺利结束,司令已经往回赶了。” “打不起来就好。”李如萍点了点头,吁了口气说道:“都是中国人,可别让日本人看笑话。” 刘震呵呵一笑,指了指屋里,摇头道:“跟我们刚来的时候差不多,觉得自己懂得很多,现在回头想想,还真有点脸红。” “是呀,懂得多的不写在脸上,懂得少的偏要吱吱喳喳,弄得我头都大了,可还得好好陪着。”李如萍无奈的说道。 “用不着这么费心,等司令回来好了。”刘震撇了撇嘴说道:“南洋华侨总会是有钱,可咱们能得到多少,我们勉为其难招待招待,对上面有个交待,也就是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如萍轻轻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华侨,那一颗爱国的心,将与祖国同在!他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我们略尽地主之谊也是应当的!” 叮咣,屋子里拍桌子砸凳子,越发闹得厉害起来。李如萍慌忙对刘震说道:“快叫卫兵,这里面又是枪,又是刀的,可别闹出人命来。” 刘震冲着远处的卫兵大喊了两声,又制止了李如萍要进屋劝架的动作,他匆忙冲了进去,原来两个老外也加入了争论,汉语说得不好,急得情不自禁挥舞着手里的家伙来增加说服力…… 历史上,在抗战最艰难的日子,从精神和经济上支撑中国人民抗战大业的,除了国内的民众,还有一根顶梁柱——那就是八百多万华侨。 海外华侨以地区形成三大集团: 第一大集团,南洋华侨。居住南洋诸国,人数为六百七十多万,以陈嘉庚为首成立有南侨总会。第二大集团,美洲华侨。主要为美国华人十力余众,以司徒美堂为首,称为全美洲洪门华侨。第三大集团,欧洲华侨,主要是居住在英、法两国的华人,成立有全欧华侨抗日救国联合会。 这些侨居海外,接受了所谓海洋文化,受过西方文明熏陶的中国人,对国内的党派之争,多采取不偏不倚的中立态度,以“嫁女”的心情,倾力关怀和支援“娘家”的抗战。 他们认为,由于中国历代封建专制统治,愚弄人民,造成了国民的愚昧和科学文化的落后,才导致了大国被小国欺侮,大国挨小国打的可耻现实。 他们幻想中国人的脑袋在外人飞机大炮的狠狠轰炸下能“开窍”——抛弃严重束缚民族手脚、智慧的封建专制,真正接受文明和科学。因此,这部分中国人勒紧裤带支持抗战,要比国内大后方人民倾囊支持抗战,要多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接受他们经济支援的国民政府,必须保证国内政治上的民主与自由。因此,一但国内政治集团间出现纠纷磨擦,华侨们总是感到痛心疾首,无情斥责,并以不给经济支援相要挟,国民党的几次****,很快息鼓偃旗,与华侨的反对态度有直接关系。 鉴于这种情况,抗战第一期,蒋介石不得不暂时放下了老子党、家天下的臭架子,宣布各党各派政治上一律平等,也曾一度造成国内民主政治假象,这对海外华侨是一个莫大的安慰,他们明确宣言,掏尽腰包,支持国民政府抗战,拥护蒋介石抗战到底。 抗战初期,国民政府成立战时公债劝募委员会,蒋介石任主任委员。第一期发行救国公债五亿元,海外华侨认购了大半,以后,凡国民政府发行救国公债,华侨都大力认购。1937年至1942年,国民政府先后发行了六次救国公债共三十亿元。华侨购买了十一亿元,占总数三分之一强。 由于蒋介石以孙中山忠实信徒自居,并打着民主共和旗帜,海外华侨基本上都买他的帐。 国民政府之下,专门设立侨务委员会。蒋介石经常通过这个委员会向华侨求援要钱。华侨突击性的捐款已解决了政府不少难题,但蒋介石苦于常年常月的战费开支,便直接打电报给各地华侨组织,请求他们搞常月捐。 常月捐,就是每月都有个固定的捐款数,就象老板给工人发工资一样,每月都有。海外侨胞竭尽全力,按月缴纳抗日捐款,如同按月给国民政府发工资。 南洋诸国华侨每月平均实际捐款为:七百三十四万元; 美国华侨每月平均实际捐款为:五十八万三千元: 八年抗战中,华侨捐款共计为:十三亿二千二百五十三万余元。 蒋介石尽管在整个抗战阶段中始终没有放弃过其**的一面,尽管从他那不可能改变的立场出发始终不会承认毛ZD的“战争之伟力存在于民众之中”的论断。然而,事实上正是民众——大后方的民众、敌后的民众、海外的侨胞、前线和敌后英勇抗敌的数百万军队,才能在这战争的重负之下,挺起民族的胸膛,担负起民族独立的重任,从而,挽救了国家、挽救了民族,也挽救了他那地处一隅的国民政府。 海外华侨不仅出钱,而且出人出力。1938年,滇缅公路完工,这条公路成为抗战时期祖国大陆进出口的生命线,是全国抗战的大动脉。然而,当时国内有经验的大卡车司机及汽车修理工来源奇缺,临时培训又来不及,设在昆明负责管理这两条运输线的军事委员会西南运输处就积极向海外招募机工。直到1942年5月,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前,南洋机工们共抢运了四十五万吨以上的军事物资,极大地支持了祖国的抗战事业。其中仅1941年一年就运入机枪、炮弹、汽车、各种药品等达13万多吨。在3100多名机工中,因炸死、疾病、车祸等为国捐躯的就达1000多人,占全体回国南洋机工的1/3多。海外游子之心,在国难当头之际,表现得如此炽热,如此崇高伟大。 第九十四章 夜访 余飚回来了,很低调,在傍晚时进了镇子,直接回家,当又看到了熟悉而亲切的面孔,轻抚着妻子隆起的腹部,感觉到小生命的悸动时,他的心情渐渐又变得好了起来。 “听刘震说,谈判很顺利。”李如萍拍了拍余飚的脑袋,笑道:“看这满头灰,你走的时候我就说了,都是中国人,有矛盾总能和平解决,大敌当前,识大体,顾大局的人还是多的。” “嘿嘿,你是女诸葛。”余飚笑道:“摩擦吗,就是没有全力以赴地去打,但又充满了敌意,既包含着挑衅,又有试探对方的意图。总之,它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当然,还是要有实力在手,否则能打又为什么要谈判?这里面是很复杂的,只是在华北,国军吃了亏,想找回些面子罢了。” 确实,这种内部争斗的复杂性还表现在一方与另一方对峙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国共“摩擦”时,还有个日本鬼子站在旁边虎视眈眈,稍有不慎,日本鬼子就会扑上来,大打出手。这种情况在双方身上都发生过。国共在石家庄以西娘子关发生“摩擦”时,日军从石家庄出发,从背后打了国民党一下子;当八路军准备打国民党“摩擦”急先锋石友三时,日军又从八路军背后袭来,使石友三溜掉了。每次出现这种情况,被打的一方都要指责对方勾结日本人。另外,它的复杂还表现在国民党内部矛盾重重,派系林立,如何利用矛盾,打一个,挟一个,看一个,则是最体现斗争技巧的,要做到毛ZD所说的“有理、有利、有节”是不容易的。在这方面,八路军却干得很出色。 “不管怎么样,又一块大地盘被咱们占了。”李如萍轻轻打了一下余飚不老实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说道:“按你的设想,应该算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向铁路伸出手,对日本人的威胁更大。”余飚点头赞同道:“八路军的武器装备不行,咱们可厉害,等部队在新地盘占稳脚,我要彻底截断日本人的血管,等到明年八路军……我再借一次东风之利,嘿嘿,总要混个抗日名将才对起咱儿子吧!” 李如萍似嗔似怒的白了余飚一眼,扬了扬下巴,问道:“我现在漂亮吗?” “漂亮啊!”余飚不明所以,随口答道。 “比以前还漂亮?”李如萍微微皱了皱眉。 “嗯…”余飚摸了摸下巴,笑道:“现在比以前多了一份雍荣华贵,母性的伟大光辉普照大地。” 李如萍叹了口气,轻抚着肚子说道:“都说丫头打扮娘,我要是变漂亮了,那这个就不是儿子,倒是要让你失望了。” 余飚愣了一下,眨眨眼睛失笑道:“儿子姑娘都是咱的心头肉,刚才我不过是脱口而出,你还当真了。其实我是最喜欢姑娘的,温柔恬静,不象淘小子,闹得慌,还不好管。” “真的?”李如萍斜着眼睛看了看余飚。 “当然是真的。”余飚走过去,轻轻抚摸着李如萍的脸蛋,“估计热水烧好了,我洗洗晚上好好和你谈谈哦!” “去。”李如萍推了余飚一把,嗔道:“臭死了,不许毛手毛脚的碰我。” ……………… 好好的洗了个澡,余飚想搂着妻子甜蜜私语的愿望还是暂时落空了。此刻,他很郁闷的站在客厅里,面前是来到根据地的参观团中的几位。 “这位是基督教北美协会美以美教会华北会督,理查德?麦克俾斯先生。”担任翻译的刘震给余飚介绍道。 “你好,理查德先生,上帝的使者。”余飚笑着跟理查德握手。 “打扰余将军休息了,很是抱歉。”理查德挤出笑脸说道。 “没关系,我一般都是很晚才睡的。”余飚口是心非的说道:“这几天我忙于公事,怠慢各位了。” “这位是美国记者詹森?怀特。”刘震继续介绍道。 “哦,弘扬正义、揭露丑恶的无冕之王,欢迎欢迎。”余飚和这个年轻人亲切握手,记者呀,谁都渴望成名成功,我给你这个机会,年轻人,我很看好你哦,余飚心里贼笑道。 “能认识大名鼎鼎的余将军,是我的荣幸。”詹森看着这个几乎和自己同龄的将军,又羡慕又钦佩的说道。 “这位是南洋华侨总会的干事李静华小姐。” “哦,勇敢而美丽的小姐,我对你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感到很钦佩。”余飚对这位财神爷的秘书也很客气,更多的是对华侨那赤子之心的敬服。 “余将军过奖了。”李静华见招待他们只有余飚和李如萍,稍微有些失望,这次有些失礼的拜访是她大力促成的,却没见到那位余萍先生。 这次夜里拜访,并不是考察团所有人都来了,毕竟这是一件失礼的事情,但余飚笑容满面,毫无挑剔的寒喧着。 “虽然我们神职人员不过问政治,可是军事行动却关系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我们美国政府对日本的野蛮侵略极端愤慨!对你们中国人反抗日本侵略的斗志表示敬佩和同情!这也将是我们海外布道人员的态度。”理查德首先说道。 “光有敬佩和同情是不够的,美国政府应该大力支持中国的抗日大业,打消日本人疯狂扩张的野心,我想这对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都是一件福音。”余飚对这个老外这番说辞虽不以为然,但还是礼貌的回话。 美国在中国八年抗战中的前四年,扮演的角色和苏联一致。美国通过源源不断地对日本输出废铁、汽油、棉花、橡胶等物资,在中国军民的鲜血和白骨上大发横财。直至太平洋战争爆发,终于自食苦果后,才彻底停止这种血腥买卖。 不管是美国还是苏联,或者是其他什么国家,本国的国家利益总是摆在最前面。弱国的利益总是被强国忽略至最小、甚至完全无视。 第九十五章 孤立主义 “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由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遭受了巨大伤亡,我国开始奉行孤立主义,决心不再参与任何的军事冲突。余将军想必知道,我们美国是一个民主国家,即便是总统也要服从于民意。”理查德面露遗憾的表情,摊开了双手。 众所周知,在美国立国之后相当长久的一个历史时期中,美国外交政策所奉行的是由国父华盛顿所确立的孤立主义原则。即坚持不与任何国家(主要为欧洲列强)结盟,不卷入列强纷争,完全独立地处理国际事务的孤立主义外交原则,其精髓为:“我们是为我们自己行动,不是为别人而行动的。”在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美国继续维持传统的孤立主义外交原则,在一系列的外交活动中坚持单边主义,拒绝多边的国际合作。在此时期内,美国参议院两度否决美国参加国际法庭,美国国会还在1935年8月通过一项全面反映孤立主义原则的中立法,禁止美国武器运往交战国,并禁止用美国船只运送此种货物。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之后,美国的孤立主义外交原则才在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的努力之下逐渐发生变化,以致最终转向加强国际合作,建立反法西斯联盟,彻底打败法西斯,确立维持战后世界和平国际机制的多边“国际主义”外交政策。 余飚摸着下巴思索着抬起头,皱着眉头问道:“据我所知,孤立主义主要是不与欧洲大国结盟、不承担任何义务的外交政策,使美国避免受制于其他强国,从而能在任何时候都按美国自身利益行事。但在亚洲,情况则不同。在这里,没有一个国家强大到足以制约美国,使它背离单边主义的原则。由于日本是亚洲唯一的强国,因此即使卷入战争,美国也完全可以独立行事而不致使它的战时或战后的政策受制于强大的盟国。” 刘震翻译过去之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个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余飚。 宽敞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按照余飚的吩咐,这里既没有悬挂孙中山的肖像,也没有悬挂蒋介石身着大元帅服的半身照,而是在屋子正中央的墙壁上,悬挂了一副锦绢绫子、裱工精美的岳飞“满江红”的中堂。 咳,詹森看理查德有些失神,只好接上话,“是的,余将军说的没错,共和党参议员塔夫脱也认为卷入太平洋战争并非像卷入欧洲战争那样危险。但您知道,很多美国公众和政治精英们却并不这么认为。” 余飚淡淡一笑,他并不是想凭自己三言两语便能说服美国来对付日本,只不过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研究所得和想法而已。他转头低声对身旁的刘震用汉语说道:“说什么国际公理和正义,都是放屁,不打到他们的屁股上,他们是不会和小日本较真的。” “打屁股?打谁的屁股。”离得最近的理查德突然从失神状态中清醒,迷迷糊糊的问道。 “哦,不是屁股,余将军是说,说辟谷。”刘震赶紧解释道:“中国一种很古老的气功,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能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大概刘震的外语水平也不是专业翻译的水平,再加上是胡诌八扯,所以说得结结巴巴,两个老外也似懂非懂。 李静华在旁轻轻摇了摇头,流利的翻译了一遍,理查德和詹森才露出恍然的神情,刘震赶紧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余将军,我是记者,一定为中国人民争取舆论支持,我还要写你们在艰苦环境下的抗战事迹!”詹森很郑重的对余飚说道。 “谢谢你对我国抗战的理解和支持!”余飚礼貌地点点头,说道:“即使是道义上的,也是我们需要的。” “余将军,我想请问一下。”李静华说道:“在您的根据地里,号称是全民皆兵,可那些年纪大的,还有那些妇女,如果让他们上战场,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余飚轻轻抿了口茶水,整理了下思路,缓缓说道:“说到这个,我想讲个小故事,说的是有一个日本鬼子和大队失散,便自己一个人去扫荡,刚走到一个村的村口,只听得有人大喊‘鬼子来了’,村子里立刻鸡飞狗跳,全村一千多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飞快的向村外的山上跑。” 李静华眨着眼睛,等了一会儿,见余飚还没下文,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那个鬼子去追人,不小心踩在狗屎上,一下子跌死了。”余飚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如萍噗卟一声笑起来,对李静华说道:“他就是打个比方,要是那些老百姓象根据地这样,有几把土枪,也不会被一个鬼子吓得惊慌失措了。” “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民众十万兵。”余飚低沉的说道:“我觉得要使我治下的民众摆脱对日本鬼子的超乎寻常的恐惧,也有义务使他们具有自卫的能力,鬼子万一打来了,是引颈受戮,还是为了家人和自己的生命奋起一击,他们如何选择那是他们的权力。对了,李小姐,如果是你,你如何选择呢?” 李静华大睁着眼睛,被余飚弄得有点晕。 “余将军,请问一下。”张丛适时插着话,“您认为现在抗日最重要的是什么?” 余飚手指在桌案上下意识的敲了个《义勇军进行曲》的节奏,斩铁截铁的说道:“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坚信胜利的心,有了它,不管多么艰苦,多么残酷,也能坚持战斗下去,直到彻底击败日本鬼子。” 李静华这时才回过味来,很感兴趣的打量着这位出身草莽,应该是很豪爽,很粗略的汉子。没想到,听说他没念过几天书啊,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和谈吐,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余萍大师混久了,连土匪都能成儒将啊!她越是这样想,想见余萍的心思越热切。 第九十六章 问答 李如萍身子重,容易困倦,她用手掩嘴,轻轻打了个小呵欠。余飚很体贴的刚要伸手说话,正好结束这场会见。 “余夫人,您身子重,还是早些休息为好。”李静华抢先开口说道:“余将军谈吐不凡,我们欲收不能,让我们再问几个问题,您不介意吧?” 李如萍心里不愿意,脸上却不好露出来,笑着说道:“当然不介意,就让他和你们秉烛夜谈,一畅心中疑问好了。”说着,偷偷横了余飚一眼,向在座的说了声抱歉,走出了客厅。 余飚和刘震交换了下无奈的眼神,只好再次坐下。 “余将军,您刚与八路军谈判回来,请问你对八路军的观感如何?”李静华开口问道。 余飚微皱了下眉头,这个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毕竟自己属于国军系统,身边又有很多军统人员,不能不有所顾忌。 他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双方只是谈判,协商防区划分以及重申共同抗日的主张,我并没有深入他们的驻地,观察他们的运作,所以有些话不免偏颇。” “只说说您对他们的印象就可以了。”李静华继续追问道。 “嗯,那我就从军人的角度简单说一下。”余飚避重就轻的说道:“武器装备差,人员训练也不够,但倒是很勇敢。” “那您对他们的主张持什么态度?”李静华一步也不放松。 “主张,不知李小姐所指的是哪些?”余飚略有不解的问道。 “自然是关于革命和民主的主张,我相信余萍先生肯定和余将军深谈过,余将军如果是个正直的军人,希望能够坦诚相告。”李静华盯着余飚眼都不眨的问道。 余飚抿了抿嘴角,缓缓的说道:“李小姐是个念过书的人,对西方的那些观念也肯定知道,如果你再对共产主义理论深入研究,也许会得出与余萍先生同样的疑问。为了一个崇高的理想,是否可以不择手段而达到目的?现代民族国家的建立是否必须以牺牲个体的精神自由为代价?民族的解放、社会的整合是否能与人的解放、国民性的改造统一起来?龙种是何以变成跳蚤的?” 李静华被余飚一连串的提问所迷惑,眼神有些迷离,低头沉思。 “革命首先企图实现了引起革命的反叛精神;然后革命又迫使自己否定反叛精神以更好地肯定自身,在座诸位应该都知道这是哪位名人的话吧!”余飚环视众人,继续说道:“他还说过:大部分革命的形式与特点就在于杀人。所有的或几乎所有的革命都曾经是杀人的。而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理论经过列宁、斯大林的实践之后,也与历史上的历次革命运动没有了本质区别,因为马克思主义就其一个方面来说,是认为人是有罪的而历史是无罪的学说。在远未掌握政权时,它在历史上就表现为革命暴力,而在居于权力的顶峰时,则成为运用法律的暴力,即恐怖与审讯。当然,如果把法西斯主义的目标与俄国共产主义的目标混为一谈是不正确的。前者由刽子手自己颂扬刽子手,而后者更富有悲剧性,竟有受害者来颂扬刽子手。前者从未想过要解放所有的人,而仅仅想解放某些人而征服其他人。后者就其最深刻的原则而言,旨在解放所有的人,但要暂时地奴役他们所有的人。俄国人在把马克思主义列宁化、斯大林化的过程中又把马克思主义当成了教条主义,所以,在苏联社会主义所依傍的革命暴力中,杀人不但合法化,而且变成了一种政府行为,变成了一种国家恐怖主义。所以说靠马克思主义起家的俄国已完全没有人道主义可言,有的只是对人的高压统治、集中管理和血腥镇压。这样一种马克思主义,已经与马克思主义所设想的一切相距甚远。” “您,您的意思是说苏联或者列宁、斯大林已经篡改了马克思的原意,而在为自己的利益服务。”詹森有些口吃的说道。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那位名人的意思。”余飚笑着说道:“而且,马克思一生进行过许多预言,但历史会证明,这些预言中有些方面是错误的,比如,马克思预言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无产阶级的人数必将无限增长,但历史发展的事实却表明,无产阶级的人数会不断减少,他们大都成了中产阶级阵营中的一员。而且苏联的确不配成为任何人学习的榜样,当手段的堕落终于演变成目的的堕落时,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你们’不再存在。” 张丛已经听傻了,喃喃说道:“正如鲁迅所说:‘如果孔丘、释迦、耶稣基督还活着,那些教徒难免要恐慌。对于他们的行为,真不知道教主要怎样感叹。所以,如果活着,只得迫害他。待到伟大的人物化为化石,人们都称他伟大时,他已经变为傀儡了。’” “我们不要争论苏联的社会与政治的共产主义,现在与林肯在南北战争时所做的比较一下。在中国今天还有几百万被封建制度束缚着的奴隶。中国人80%是农民,他们都分散地在一块小小的土地上。这些零碎的土地又大部分属于无法无天的大地主的手里。80%的佃户须缴纳土地生产品的50%至80%给地主,这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农奴制度。”李静华反驳道:“而且,中国GCD也说过:中国的发展不能与苏联走同样的路线。在中国有许多特殊的阶段,例如,在个人生产的基础上,将不采取直接的或激烈的集体主义,而采取合作及变工等方法。其次,从私有原则出发,希望将交通机关、银行以及战时工业等大企业归为国有。另外,将从减租减息进步到耕者有其田的阶段,最终将土地也归为国有。” “恕我冒昧,我想借用贵国的总统选举来简显的说明一下李小姐所提的这个问题。”余飚对理查德和詹森先说了声抱歉,然后说道:“就象在美国总统选举中,候选人都要尽可能的用美丽的语言来描绘一个光明的前程,用此来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支持者,现在也是这样。所以,我对李小姐所说的抱怀疑态度,毕竟这是未来的畅想,而不是现实。另外,刚才李小姐提到了美国的南北战争,我还想说点自己的感慨。南北战争结束后,南方的士兵和将军没有获罪的,更没有被关进监狱的,这是什么?这就是国家内战中的政治和解。但在中国,缺少这种基础和氛围,要培养,要从现在培养,无论是国民党,还是GCD,都要有恢宏的气度,深远的目光,虚怀若谷的胸怀,尽量使饱受蹂躏的中国少些损失,这样中国才能真正富强。” 第九十七章 误会(祝节日快乐) “您似乎在预言国、共两党会有大打出手的一天?”詹森凭着职业敏感,抓住了时机问道。 “你恐怕是误会了。”余飚笑着解释道:“这个是假设,而不是预言。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赞成用谈判来解决问题,都是中国人,都在为国家富强而奋斗,即使政见不同,但出发点相同,总会找到一些互相妥协的办法的。” “余将军的高深见解让我受益匪浅,不知我可否将此次谈话见诸报端?”詹森谨慎的问道。 余飚犹豫了一下,小心的点了点头,说道:“在见报之前,我要先看看,这不会伤害你的自尊心吧?” “当然不会。”詹森很高兴的点着头,说道:“我想在根据地多呆些时候,埃德加.斯诺因为《红星照耀中国》而出名,我也要写出一部名著。“ “对此,我非常愿意提供帮助,有些资料我想是会轰动世界的。”余飚颇有深意的提醒道。 对于詹森来说,大鱼是很难碰到的,好像谜底为锄头把子的谜面一样,碰到了你看不见,看见了你碰不上。《老人与海》里老人的幸运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尽管老人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副空空的大鱼架子,也无损他无上的荣誉。更多人是在平常的岗位上做着平常的事情,一生一世平静地过去,无闻无名;即使一生未曾碰见过一次大鱼,也一样是过一生。 所以说,上天只给了每个人活着的幸运,并未给每个人一条大鱼的承诺。任何一个行业和工作,只是你在当下运行的一个轨道,并未注定是你能飞翔的天空。 各个职业都有自己的渴望,记者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写的报道具有轰动效应,就象作为科学家,最欣慰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的研究取得成功一样,余飚投下的饵对詹森的诱惑力可想而知。 “余将军,您刚才说的某位名人的语录,还说我们应该知道。”李静华慢慢琢磨出了余飚话中的一些小问题,疑惑的问道:“恕我孤陋寡闻,我确实不知道这位名人的名字,你们知道吗?” 理查德、詹森、张丛等人纷纷大摇其头,倒让余飚一时觉得有些诧异,不会吧,加谬应该是个很出名的人哪,难道,难道,余飚轻抚着额头,蓦然睁大了眼睛,真的可能搞错了,搞错了时间了,加谬现在可能还没出名,还没写出那些书来。 怎么办?余飚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试探着问道:“诸位知道一个法国人,叫加谬的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余飚立刻觉得有一点负罪感,我剽窃了,我盗版了。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慢慢又催眠自己,不剽窃怎么当教授,不盗版怎么当名人,咱是穿越的,就要脸皮厚吗! 余飚咳嗽了一声,把那点负罪感抛到九霄云外,带点莫测高深的意味,幽然说道:“留点小悬念吧,把什么都说得明白,那就没趣了。” “您不如直说是余萍先生的话。”李静华很不满的说道:“既然余萍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他是男是女总该透露一下吧?” “他,非男非女……”余飚缓缓说道。 他话还没说完,或许口气有些沉重,倒让别人引起了误会,张丛轻轻惊呼了一声,转而很惋惜的说道:“怪不得余萍先生总是隐于幕后,原来是身残的关系。” “身残志不残尤其可贵。”李静华用钦佩的语气说道:“太史公受腐刑而著史记,余萍先生的理论深刻明析,让人沉思而有所获,非是心无旁鹜,不能从细微处看出旁人所无法领悟的新思想。只是余萍先生还不够坚强,那种,那种污及先人,见笑亲友的陈腐观念还不能去除。” 什么意思?把我当成公公了?这太史公都整出来了,余飚瞅了瞅刘震,刘震想笑又不敢笑,将脸转向屋顶,肚子上的肉起伏不定,脸上的肉也有些抽搐。 余飚叉开五指捂在自己脸上,这玩笑开大了,怎么就不等我把话说完呢! 在旁人看来,余飚的这副表情似乎是很沉痛,李静华便继续劝道:“请余将军多多安慰余萍先生,让他继续研究,他的理论对于中国,对于中国人民是非常重要的,千万不要因为一点残疾而自暴自弃。” 还说,信不信我当场把你个小妮子推倒,让你看看什么叫身残志不残。余飚哭笑不得的抬起头,嘿嘿一笑,说道:“好,好,多多安慰,一定要多多安慰。” “真的很羡慕余将军,能与这样一位大家频繁接触。”李静华略带遗憾的说道:“余先生既然不愿抛头露面,可是能听到余将军转述的高谈阔论,也让我们这些对各种理论、主义一知半解的年轻人得到了巨大的启迪,以后恐怕要经常占用余将军的宝贵时间,希望余将军不要见怪。” “不见怪,我对南洋的一些事情也很想了解,同时对南洋华侨无私的爱国热情也由衷感到钦佩。”余飚客气的说道。 “南洋华侨虽然身不在祖国,但海外游子的心中有一个梦也有一片天。”李静华笑着说道:“一个强大、民主、自由的祖国无疑会成为华侨坚强的后盾,希望这个梦能早日实现。” 余飚沉默了,华侨,您们那一颗爱国的心,将与祖国同在!您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期望的却是难以实现的梦! 南洋华侨有的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远离国土的;或者也有被骗去出洋的美妙谎言诱惑。无论那些人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从中我们看到的一个事实即祖国不爱他们了!在自己的国土上几乎无法生存下去,于是到南洋去试一试运气!出洋前也许还做着不切实际的黄粱美梦,可是一踏上征程,梦像绚丽的肥皂泡一样,经不起风吹草动立马破碎了。海浪的侵袭、疾病的肆虐,海盗的抢夺,亲人的失散……险象环生,是出了龙潭又入虎穴,历经艰险,出生入死,总算在异国他乡立住了脚,站稳了跟;但那里永远是别人的地盘,属于自己的祖国又永远在远方,个中滋味孰能体会?我爱国家,而国不爱我,但我心存祖国却是依旧,家乡亲人不忘,一旦国家有难决不袖手旁观!这些事例在所有下南洋华人中清晰可见,国人所传承的文化依然没变! 祝大家节日快乐,全家幸福,想到大家的幸福生活,我真是命苦,一天也不能闲着,保持全更,大家也继续支持我吧。 第九十八章 军统在华北的惨败 在中国人的字典里,“下南洋”曾经是一个非常独特的词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与“闯关东”、“走西口”一样,既带着深深的无奈,又饱含浓浓的乡情。 联想到华侨们下南洋后的血泪史,再到土著们导演的一次次的反华史,余飚对李静华他们充满了深深的同情。他们是如此热切的期望祖国能成为他们的坚强后盾,成为他们财产、生命的保护伞,但却一次一次被抛弃。 看到余飚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低沉,在座的都以为是他有些困倦,便都起身告辞。 余飚送走客人,一转眼便看见刘震又走了回来,便知道他有事情要和自己说,自己的生活习惯这家伙是了解的,这个时辰虽说不算早了,但凭自己的体力,肯定就是熬两个通宵也没有问题。 “司令,您一定要挺住,一定要身残志不残哪!”刘震带着沉痛的表情对余飚说道。 “找揍啊?”余飚斜着眼睛打量刘震,“让你见识见识残疾人的厉害?” “别,我可经不起司令的三拳两脚。”刘震笑道:“夫人在等着您呢,我长话短说,您拿个主意。” “到底什么事情?非得今天谈。”余飚示意刘震坐下,疑惑的问道。 “这批考察团,对,姑且叫考察团吧!”刘震收起了玩笑的嘴脸,正色说道:“军统方面的人来了不少,而且据说后续人员更多,其中一部分人有要安**军队的意图,我想您应该了解情况,在他们正式提出的时候,有个思想准备和应对之策。” 余飚皱起了眉头,凝思冥想。 “军统”(BIS)在其最鼎盛的时期,拥有特工以及各类准军事的交通警察大队共约10.2万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势力渗透至党政、军事、教育、文化、警务各个层面。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BIS一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效率最高同时也是电讯破译技术最先进的情报机关。而那时,CIA前身美国战略情报署(OSS)不过才刚刚起步而已。 “据我们的情报,军统在华北的系统遭到了沉重打击。”刘震压低的声音说道:“听说是原华北区区长王天木在上海叛变投敌,天津站行动组成员裴级三,在王天本影响下,亦向日伪投降。把华北区平、津、保三站和唐山、沧县两个组的人事组织等一并出卖给日本人,致使以上各组织遭到致命性破坏,区书记曾澈以下若干人员被捕或被杀害,以致大批人员逃到我们这里,少部分人员则逃往重庆。” 余飚睁大了眼睛,惊讶的望着刘震。 1939年以后,军统华北区改组,王天木调任军统上海区区长,而以毛万里任区 书记。王天木所遗华北区区长一职由陈恭澎继任,而以曾澈任区书记,陈资一任天津站站长。王天木到上海后与毛万里争权闹摩擦,因毛万里系军统局主任秘书毛人风之弟,专横跋扈,不服从王的领导。1939年夏,王天木在上海公开投降日伪,同年9 月天津站行动组成员裴级三,在王天本影响下,亦向日伪投降。 在军统局华北区组织被日本破坏的同时,抗团组织亦被株连,损失极大,许多 人被捕坐牢,有的被杀害。团长曾澈亦被杀害。该团未被捕的骨干分子孙大成(字 若愚,天津永安饭店少东)、叶德明和杨某等先后继任团长。随着军统在津机构一再遭到日特破坏,抗团亦随之被破坏,不能再继续潜伏。留津大部分团员,亦陆续逃往二路军根据地,或者间道逃往重庆。 电台工作因属内勤,平素与外界接触较少,损失不大。但电讯督察程浚却感到 自身安全受到威胁,不能滞留,乃逃回重庆。遗缺由华北区电台台长李仲英继任, 另由温崇刚任华北区电台台长。 “听说过几天,现华北区区长陈恭澎也将到来。”刘震继续说道:“看来他们是想在这里建立基地,恢复下元气,再向平津保渗透,重建组织。” “说说你的想法。”余飚一下子脑袋转不过来,摸着下巴边想边问道。 刘震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建立基地一事,我们无从推脱,但他们想插手军队,却是不可,但拒绝也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我想可以把那些人先安排进游击大队,他们不是擅长潜伏、渗透、破坏吗,这也算人尽其才了。只要司令够强硬,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也没有与司令闹僵的资本。” “嗯,嗯!”余飚使劲点着头,很是赞同刘震的想法,“继续说下去。” “一旦他们想在这里建立基地,对我们来说也有得利的一面。俗话说:雁过拔毛,军统总部支援他们的装备物资,我们可以分一杯羹。这对我军的战力提高,也是很有帮助的。”刘震说完,探询般的望着余飚。 “说得很好。”余飚搓着手,低沉的说道:“我以前曾和黄天竹说过用飞机空投物资的可能性,那时候咱腰不粗,说话没分量,这回他们跑到我这里安家,这个要求就能实现了吧?不说对半分,最少也得来个四、六开,吃我的,喝我的,不出点血怎么也说不过去。强硬啊,我更是拿手好戏,我是土匪出身哪,瞪眼睛、拍桌子、舞刀弄枪,谁也挑不出毛病。好,就这么办,你去安排,特别是和两个游击大队透下消息,让他们多多注意。”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刘震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对了。”余飚突然伸手叫住了刘震,说道:“你和小郑的事情啥时候办哪,我都快有儿子了,你还没有动静,是不是有什么残疾,或者什么难言之隐,可别耽误人家。” 刘震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我不想,是她工作太忙,老是推。我可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象您,非男非女,闹出大笑话。” “我去和她谈。”余飚摆了摆手,笑道:“臭小子,你就攒足力气,准备进洞房吧!” 第九十九章 真有挑刺的 权力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当你不曾拥有时,也许会事事被拥有她的人控制,有时甚至是完全不合理的控制,但你却没有办法;当你对权力的追求有了一点收获之后,你一定会体会到她给你带来的满足,这时你一定会拿这时的你跟以前相比,从而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为取得更大权力而努力的目标。 这是前世网络上对于当时社会上对于权力的迷恋的一种解释,也是对社会里,权力主宰一切,对权力的迷恋造成畸形的人格,人际关系全面扭曲。权力系统攫取了所有社会资源财富,并支配着无权势的弱者的批判。 权力本身的魅力在于有很多人会把你说的话当回事,可以调动指挥别人,自身价值得到体现。而且会带来的另外的利益,比如金钱和其它物质享受。 对于余飚来说,他却有所不同。他阻止军统渗入他的军队,保障自己权力的完整性和权威性,只是执着于一个穿越者的优势和自认为正确的心理。他害怕别人会把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这种可能性是大大存在的。他能够保持军队的战斗力,根据地人民的稳定,一是靠正确的战略战术和严厉的军规军法,二是靠廉洁高效的环境。国民党的腐败有目共睹,军队纪律的败坏也是相当普遍。就凭这两点,就足以使这块根据地陷入灭顶之灾。在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之前,他宁肯做一个拥兵自重的军阀,也不会拱手将自己的心血奉献出来,用牺牲大多数手下的利益来获取更高的官位,这是绝对不能考虑的。 这便决定了他与军统是合作关系,虽然说名义上是军统的下属,但象他这样拥兵自重,并且孤处敌后的武装力量,说实话,军统想彻底取代他,也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这需要时间,需要对军队的渗透,需要对军官的收买利诱,对此,余飚是深有警惕的,刘震的情报机关独立于军统的存在,便是他的预防措施之一。 第二天,余飚会见并宴请了所有的考察团成员,这其中除了李静华等人,还有抗日团体的人、平津的几位知名学者、遭到重创的抗日锄奸团成员,尽管抗日锄奸团有军统的背景,但大好的热血青年,余飚还是对他们抱有很大的好感的。 其实,对于余飚这位草莽出身的将领,在敌后能打下一块稳固的地盘,即使战绩不错,来的这些文人多少也抱着些轻视的态度。但会见中,余飚的谈吐和风度让这些人吃惊不小。 “余将军,众所周知,现在敌后能坚持抗战的国军游击队是越来越少,而您不仅几次击败日军,地盘更是不断扩大,能说说其中的决窍吗?”当初和李静华争论的那位军统系青年笑着问道,很明显是想让余飚在众人面前表现表现,也给国军系统增些光采。 “不敢说是什么决窍,只是一些心得体会。”余飚很谨慎的说道:“至于在别的地方合不合适,还有待于研究。我简单的说几条,抛砖引玉吧!首先说到军队,不是自夸,二路军的士兵都是招募的,没有一个是强拉来的。而且训练时间较长,先是基本的军事技能和体力的训练,再是小战斗的洗礼,最后才会参加大规模的战斗,这样循序渐进,就保证了在残酷的战斗中很少有逃兵的出现,也相对保证了部队的战斗力。在我的体会中,一个老兵相当于四、五个新兵的战斗力,如果拿起枪就算兵,那二路军马上就可以扩充为一个师。可这种虚有其表的扩充,不仅会增加后勤的压力,更会使指挥部的判断出现失误。” “第二,就要说到地方上百姓的支持。”余飚思索着说道:“现代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没有粮食,没有弹药,再凶悍的部队也会成为软脚虾。要想让老百姓真心实意的支持抗战,就要让他们尝到抗战的甜头。为此,地方政府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使他们的生活有所改善。军队又把他们从日本人的残酷统治下解放出来,他们自然会全力支持我们,来保住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 “为了保证老百姓的生活,余将军可是手段严厉呀!”一个士绅模样的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听说是颇有一些打土豪分田地的意味,劫富济贫的举措。” 余飚目光一闪,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位先生有什么话尽管明言,在这里还没有因言而罪人的习惯。” “那好。”这个士绅点了点头,朗声说道:“租地交粮,借债还息。一靠产业,一靠劳力,两相情愿,各不相强,这是一般的常情常理。佃东佃户对半分租,七分银子三分利,这是祖辈以来的老规矩。沧海桑田,改朝换代,这些常规惯例一直维持不变,佃东佃户相安无事,债主债户照旧往来。如今余将军平白无故加以改变,这未免有违常理,于理不合吧?” 余飚冷笑一声,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这个士绅,说道:“那我就给你算算帐,省得别人说我是土匪性不改。种子、肥料、牲口、犁耙农具、劳力都是佃户出,佃东仗着几块地皮,丰年是大秤秤,大斗量,歉年依然是缴压地粮。佃户辛苦一年,却是食不果腹,这算合情合理吗?在这国难当头之际,多少有血性的父老兄弟、姑嫂姐妹,为了抗日救国,舍弃了身家性命。可某些人,视国难而不顾,视民族大义于脑后,连这点有利于民族解放事业的事情都要强硬的拒绝。根据我们的估算,即便是减租减息之后,所谓的佃东依然可以吃喝不尽,坐享其成。可某些人却还要大喊大叫的诉苦诉冤,少收了几成租子,比挖了他们的肉还难受。我无意触动那些大地主的根本利益,但在这神圣的民族解放战争时期,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已经成为各阶层人民的共识。全民动员,团结抗战,这是每个正直的中国人应尽的义务。老百姓不为吃穿发愁,才有劲头打鬼子,才会送子弟踊跃参军。让那些对根据地政府的法令心怀不满的人站出来,问问他们,是谁保护了他们的一家老小,是谁保护着他们的财产。在座诸位可以到各地的军队里去看一看,问一问,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士兵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们流汗、流血,要是家里人还要忍饥挨饿,那他们是凭什么如此付出?在此,我要感谢那些拥护县府政策的开明绅士和地主,但我也要说,对于顽固抗拒、不识大局的家伙,我们也绝不会手软。要知道减租减息本就是国府首倡,我们的政策不仅合法,而且合理,也必将坚定不移的实施下去。” 第一百章 爆料 “如果说余将军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强取豪夺,那我可以给大家念一笔账。”郑淑香在旁正色说道:“从揭竿而起到现在,余将军不仅将祖产的千亩土地无偿捐献给政府,更捐出了黄金五十两,大洋近万块,可以说,余将军现在除了固定的津贴,再没有别的额外收入。那些不顾大局、顽固抗拒,还要四处诉苦的家伙,难道不感到惭愧吗?” 嘿嘿嘿,那个士绅模样的家伙面对周围人投来的鄙视的目光不由得干笑着说道:“余将军自然是一心为公,但也不能不让别人有申诉的自由吗!” “我们承认他们有这个自由,而且可以给他们更多的机会和时间,让他们充分的行使这个自由。”余飚轻篾的笑道:“他们行使权利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涉,但是,要想在暗地里搞破坏,影响根据地的稳定,我们也绝不客气。” “抗日救国乃大势所趋,个人损失在所难免。”李静华帮余飚说起话来,“难免非得守着家财看日本人打过来,恐怕到时候不当汉奸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国家利益、民族利益、个人利益,孰重孰轻,难道还不清楚吗?” “抗日救国乃第一要务,自然是不必细说的。”士绅强辩道:“但余司令的做法也未免有些操切,而且与GCD收买人心的减租减息如出一辙,难免引人非议,兄弟没有别的意思,也是替余司令考虑,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方法而已。” “感谢这位先生的善意关照。”余飚口是心非的点了点头,很坚定的说道:“为了抗日的大局,我决不顾惜个人的毁誉沉浮。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诸位,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管是哪个党派的政策,只要对根据地有好处,我就采用,只要对抗日有帮助,我就施行。这位先生要和我探讨更合适的办法,如果是和平时期,那我将非常乐意。但现在国家危难关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浪费在这上头,只有用最快、最便捷的方式来快刀斩乱麻的解决。” 余飚不仅要表现出自己的风度和学识,还要表现出自己霸气的一面,顺便让那些想歪心思的家伙有所顾忌,不要以为自己是软弱可欺的。可以说,他的目的基本达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正式进行所谓的考察了。当然,根据地的一些核心要害部门是不允许进入的,还有一些军事设施的秘密也不会告诉这些外人。考察团能看到的多是一些关于民生的事情,还有就是军队的训练。 然而美国记者詹森在会见后又与余飚私下里进行了一次交谈,这个李静华的跟屁虫、追求者,马上脱离了考察团的大队,老老实实呆在余飚为他准备的住处内,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些什么。 苏联是个肮脏、龌龊、贪婪的国家,余飚对他们一直没有好感。 苏德战争爆发前,斯大林不仅不支持中国抗日,为讨好日本反而大规模迫害居住苏联远东的华侨华工,逮捕关押并处决,流放到北极圈任其自生自灭者不下三十万人。特别是在日本占领武汉以后,斯大林认为中国事实上已全面亡国,因此加大了对远东中国人政治迫害力度,把远东的十多万世代居住的华侨和二十多万中国客商劳工,安上各种罪名:如社会危险份子,有害份子,日本特务,分别判刑数年到十多年。幸运的被发配远离日本占领地的中亚无人烟地区的青山脚下,更多的发配到西伯利亚的高寒地带去服苦役。海参崴这样的城市,华侨一个也不准居留。 邀请苏军出兵东北是历史错误 ,日本对于进攻苏联的计划一直不太用心,他们倒是害怕苏联的攻击或中国人从苏境打进来。所以在黑龙江千里边境构筑了许多永久性的防御工事,一二米厚的钢筋水泥连环堡至今犹在。日本人仰仗的是关东军,关东军的大本营就在东北,后来关东军敢于只留下个空架子,就是他们知道斯大林帮助他们把边境对面的中国人,逮捕流放,扫荡精光,才放心进攻华北华南。 对信仰这个思潮的左翼来说,这个世界性的大思潮本身就是最高的价值。因此不但消息不够灵通的鲁迅会相信苏联没有***的谎言,还要为之辩护;甚至亲自到苏联去过且看到一些苏联统治集团迫害异己的暴行的罗曼?罗兰,也是为了革命的利益而不愿透露真相,把当时的日记保密到五十年后(实际上已到苏联瓦解改制后)才发表。 而此时,余飚正在滔滔不绝的给詹森讲述着一些关于苏联和斯大林的黑心事,而詹森手不停歇,刷刷的做着记录。 “列宁的遗孀克鲁普斯卡娅与列宁相濡以沫,不仅是列宁的夫人,还是他的老战友,老布尔什维克,而且受过良好的教育。待革命功成,她位列人民委员,其资历、声望都远远超过当时的斯大林,真可谓苏联国母。后来托洛茨基组成反对派,想用民主国家那套合法斗争来斗垮斯大林时,结果克氏也卷了进去,利用列宁遗孀的特殊地位来号召群众。斯大林极为愤怒,他倒是不敢直接对克氏下杀手,于是就打电话和克氏大吵,最后他威胁克氏:你再胡闹下去,我就让别人来做列宁的遗孀!这威胁吓坏了克氏,这是让列宁本人的光辉形像蒙受玷污。深爱列宁的克氏实在无法想像这种可怕的前景,所以她不得不违心地屈服了。”说到这里,余飚撇了撇嘴,做着结论,“以妇人为质这种事,我相信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看来,都不是什么光彩事。斯大林做这种事,真是让人另眼相看。” “是的,确实很令人吃惊。”詹森乖乖点着头,余飚已经说出了很多让他难以置信的东西,他的内心已经全部被一种狂热的成功感充满。 第一百零一章 苏联,抹黑你没商量 1937年10 月,英国伦敦维克多 ? 戈兰茨公司出版斯诺的英文初版《Red Star Over China》--《红星照耀中国》首先在英国出版,一问世便轰动世界,在伦敦出版的头几个星期就连续再版七次,销售10万册以上。世界舆论普遍认为这是一个杰作,标志着西方对中国的了解进入一个新时代。美国历史学家哈罗德?伊萨克斯的调查说明,作为美国人对中国人印象的主要来源,《红星照耀中国》仅次于赛珍珠的《大地》。《大地》使美国人第一次真正了解中国老百姓,而《红星照耀中国》则使西方人了解中国共产党人的真实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代美国人对中国GCD人的知识都是从斯诺那里得来的。 对于一个新闻记者来说,象斯诺这样写出产生轰动效果的报道,正是一生梦寐以求的事情。什么摒弃功利求发展,这样才能坚持理想,做最好的自己,象这样的理论对于西方记者根本就是嗤之以鼻。为名为利的自私和贪婪,自始至终贯穿于人类的发展,这是恒古不变的事实。 “布尔什维克党有他们自己的信仰,可他们不能强硬地把他们的信仰强加于人,不能强制剥夺别人的信仰。俄罗斯‘十月革命''之前,莫斯科只有一座清真寺,建于1813年,是当时沙皇政府对鞑靼人参与对抗拿破仑入侵战争感激的表示,也是对驻莫斯科鞑靼贵族的优待。而‘十月革命''后,布尔什维克党确认所有宗教都是布尔什维克党的敌人,苏联宣布是彻底无神论国家,带头消灭一切宗教,生活在莫斯科的***,就被剥夺了宗教信仰的权利。从斯大林开始执政时期,全苏联四千多万***,都必须接受改造洗脑,***教被定为最反动的宗教。当时的莫斯科,不知道有多少***,因为没有人胆敢暴露宗教信仰。斯大林时期,苏联政府决心消灭***教,如果发现谁家私藏一本阿拉伯文***经书,必然全家到古拉格劳改农场判刑。”余飚很是愤慨的说道,当然,这种表情与其说是内心感情真正的体现,倒不如说是为了增强效果而故意装出来的表情。 “噢,My god,真是太可怕了。”詹森的表情比余飚真诚多了,反正他是看不出什么虚假。 “还有更可怕的事情。”余飚加重了语气,“在外蒙古,苏联人和他们在外蒙扶持的伪政权在逼迫所有牧民献出他们全部的牛羊,让外蒙成为苏联‘肉库''的同时;还强迫外蒙古的所有喇嘛必须还俗,违者全部杀死。要知道,外蒙古的成年男子中,每七个人就有一个是喇嘛。苏联人还强迫外蒙古人改变他们使用了千百年的文字,改以类似斯拉夫文的所谓‘新蒙古文''。” 詹森现在只剩下震惊无比的点头,手里的笔刷刷记录着,连话都没时间说了。 “如果说这还是信仰上的分歧也能容忍的话,那**裸的侵略、杀戮和掠夺呢?在二十年代的中国,苏联顾问挑拨了中国国民党和中国GCD的关系,并用金钱、物资来加剧着中国内战的破坏。因为苏联人既不希望国民党统一中国,也不希望GCD统一中国,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不断内战分裂的中国。这才方便他们把东北、外蒙古、新疆都‘独立''出去,最后都成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余飚喝了口水继续说道:“1935年,共产国际派到西班牙的苏联顾问秘密地把西班牙国家银行里的三百多吨黄金全部运到了苏联,这可是西班牙的国家财产,全运到苏联去,经过了西班牙人民的同意吗?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在苏联人口口声声‘独立自由''的同时,他们绝对没忘了向真正‘独立自由''的芬兰举起屠刀。苏联的轰炸机轰炸了芬兰的所有军用和重要民用目标,轰炸了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美国罗斯福总统給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写信‘希望苏联不要轰炸芬兰人民'',莫洛托夫的回答是‘我们不会而且从来也没有轰炸过芬兰人民,我们只是给芬兰的贫苦大众投下了面包篮。''看看,这就是苏联人的强盗逻辑和无耻的嘴脸。” “嗯,嗯,确实是强盗,确实很无耻。”詹森深有同感,头也不抬的应和道。 “让我们再谈谈所谓的列宁主义,列宁主义高度突出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并赋予无产阶级独裁的精神内容,这是错误的,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原意。无产阶级专政只是马克思偶然提到的一个‘词儿’,是在无产阶级夺取了政权的地方,由‘纯粹’的民主所必然发生的一种‘状态’。俄国是个农民占大多数的落后国家,根本不具备马克思论述社会主义实现的条件,如果俄国强行实现社会主义,就是超越历史发展阶段,并违背修正了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不能单独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理论。现在看来,苏联的苏维埃政权是‘克伦威尔式’、‘拿破仑式’的独裁政权,布尔什维克党实行一党专政并扼杀民主,凭借暴力建立不加掩饰的残暴的无产阶级的阶级统治。只给政府的拥有者以自由,只给一个党的党员以自由,这不是自由。”余飚缓和了下语气,对詹森说道:“在十月革命中,布尔什维克犯下了残酷、恐怖的罪行,并指岀布尔什维克只是一味诉诸暴力的雅各宾恐怖主义,布尔什维克违反了人道主义这一潮流,这是历史的倒退!布尔什维克迷信暴力,把单纯的权力看作是世界上决定一切的因素,无产阶级中最缺少修养的分子被放到运动的最前列,十月革命实际上完全是一次政府组织的、遍及城乡的公开抢劫。所谓苏维埃,只不过是独裁和专制的一种组织形式。枪毙--是苏维埃政府的全部智慧;在反革命这个名词下,把所有不顺从他们的人,和他们看不顺眼的人都包括进去,加以枪毙或监禁。没有普选,没有不受限制的出版自由和集会自由,没有自由的意见交锋,任何公共机构的生命就要逐渐灭绝,就成为没有灵魂的生活,只有官僚仍是其中唯一的活动因素。公共生活逐渐沉寂,几十个具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和无边无际的理想主义的党的领导人指挥着和统治着,在他们中间实际上是十几个杰出人物在领导,还有一批工人中的精华不时被召集来开会,聆听领袖的演说并为之鼓掌,一致同意提出来的决议,这不是无产阶级专政,而是一小撮政治家的专政,这种情况一定会引起公共生活的野蛮化,这是极其强大的客观规律,任何政党都摆脱不了它。” 第一百零二章 詹森 忽悠大师余飚将詹森这个老外弄得时而热血沸腾,时而愤怒满胸,时而唉声叹气,时而目瞪口呆,时而冥思苦想,完全达到了他预想的目的。 詹森呢,一下子得到如此多的内部资料,虽然大多并未证实,但并不影响他一下子成为轰动性的新闻记者。管他呢,就算苏联人告我诽谤,向政府抗议,那有什么,象余将军所说,目的已经达到,我大可以很深沉的对大众说,让时间和历史去证明一切吧!嗯,很有品味,很有风度,我还要摆出一副智者的面孔,深邃的目光穿透了重重迷雾,照亮了历史的阴暗角落,让那些肮脏的勾当大白于天下。 余飚很客气的将詹森送出门,看着这个老外脚下踏着凌波微步,飘飘而去,不禁阴险的笑了起来。 “笑得这么坏。”李如萍很无奈的看着他,叹息道:“又把一个好孩子给教坏了。” “好孩子?你说的是他?”余飚呵呵笑着指了指詹森的背影,“死皮赖脸的追李静华,还说他是好孩子,你这眼光相当有问题。” “追女孩子很正常啊!”李如萍笑道:“李静华长得很漂亮,又有学识,又是南洋财团李家的人,招人喜欢也很自然哪!” “哇,优点这么多,到底该喜欢哪一样呢?”余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她是一个女人,不知道会不会做家务,愿不愿意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自由,会不会尊敬丈夫,孝敬老人。” “你们男人就是不愿看见女人胜过你们。”李如萍鄙视道:“本来我还想多做点事情,现在这个样子,只好做一个贤妻良母了。” “我喜欢。”余飚亲昵的搂着李如萍的腰,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多伟大,一个新生命的孕育和成才,承载着我们的希望和祝福。” “是呀!”李如萍的脸色变得幸福无比,将手放在余飚的手上,微微闭上了眼睛,轻轻说道:“小东西在里面的每一次颤动,都让人又惊又喜,你和他说话,他似乎都能听见呢!” “啊?”余飚故作吃惊,“那晚上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这可了不得,出生肯定是个知道泡妞的坏孩子。” “呵呵。”李如萍畅快的笑着,轻轻打了他一下。 ……………………… 《围城》上讲,女人不肯花钱买书,大家都知道的。男人肯买糖、衣料、化妆品,送给女人,而对于书只肯借给她,不买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这是什么道理?借了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而且不着痕迹。这是男女恋爱必然的初步,一借书,问题就大了 现在的情况恰恰颠倒了过来,詹森猴急般的站在门口,等着李静华借书给他看。 “静华,那个老外又来借书了。”张丛似笑非笑的说道:“别说,这家伙学聪明了,懂得迂回进攻,这是第二回来借书了吧?” 李静华翻着书,皱着眉头说道:“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好象并不是这样,这书他确实看过了,你看这翻的痕迹。我在奇怪,他为什么会对左翼书籍感兴趣了,而且点名要苏联方面的,可惜我也没有。你说他是不是在余将军那里得到了什么启示,所以才会如此热切。” 张丛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让他进来,咱们问问他。” 李静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詹森,你要借的书我手头上没有。”当詹森走进屋里的时候,李静华已经想好了套话的理由,很自然的说道:“不过,我的脑袋里记得很多关于苏联的东西,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有些东西在书上是看不到的。” 詹森犹犹豫豫的坐了下来,看着李静华的目光真的不象以前那样充满了爱慕和炽热。想了一会儿,他吞吞吐吐的开口问道:“李,你知道苏联十月革命后,俄国末代沙皇一家的结局吗?” “这个……”李静华被这个生僻的问题给难住了,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听说根据苏维埃的决议,枪决了前沙皇尼古拉?罗曼诺夫。因为这个带着皇冠的刽子手利用革命的仁慈,活得太久了。嗯,好象是这么说的。” “没有提到他的家人?”詹森追问道。 李静华又沉思了一会儿,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我确信。” “詹森,真诚是我们女孩子最欣赏的品质。”张丛在旁插嘴道:“而现在的你,正是恰恰最缺乏的。” “哦?”詹森很诧异的抬起头,辩解道:“不,我对李小姐的爱慕绝对是真诚的,没有一丝的虚假。” “那为什么你不将实话说出来?”张丛追问道:“你一定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内幕消息,难道怕我和静华抢了你出名的资本?” “不,不是这样的。”詹森看着李静华,连连摇头,“这只是一些未经证实的传闻,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 “你没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们就不相信。”李静华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板起脸施加压力。 “那,那好吧!”詹森无奈的说道:“不过,只限于你们两个人知道,不能外传。” 1918 年七月十七日,秘密警察“契卡”头目按布尔甚维克中央指示带领十几名抢手把沙皇一家骗到地下室满门处决。遇害者有沙皇夫妇、四位女儿,一位儿子、一名御医、三名待从。被杀死的四位公主分别是:二十二岁的长女奥莉佳,二十岁的塔吉雅娜,玛丽亚十九岁,阿娜斯塔茜雅17岁,最小的王子阿列西斯才十四岁。据参与者、曾任驻波兰大使的沃依柯夫等人回忆说:枪决后进行了毁尸,历时三天,尸体被毁容,用斧和锯**、洒上硫酸、扔到了废矿井里。 “不会吧?”张丛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太残忍了!推翻沙皇政权,你弄死沙皇,也许还能讲出理由。但有什么理由满门抄斩杀了沙皇一家,连孩子都不放过?” 第一百零三章 南洋华人 “是的,历史性的一天就要来到,杀害俄罗斯帝国最后一位沙皇尼古拉二世和他家族的事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对这个极端残酷的犯罪,我们不能再保持沉默,现在必须说出真相。叶卡捷林堡的屠杀,将成为历史上耻辱的一页。俄罗斯人必须以安葬死者的方式,为前人的过失赎罪,为无耻的犯罪忏悔,也为所有的人忏悔。因为不能为这样的犯罪辩护,再不能为政治目的与愚蠢的暴行开脱,我们再不能自我欺骗。处决罗曼诺夫皇族的事件,后果留给今天。安葬叶卡捷林堡牺牲者的遗骸,是人类正义的审判,也是为很多人共同参与暴行的赎罪,俄罗斯所有的人都要为民族的历史承担责任。”詹森煞有介事的将余飚的话重述着,观察着李静华和张丛的反应,也是对自己以后面对大众的一次预演。 “建设新的俄国,必须依靠她的历史传统,俄国历史的许多辉煌篇章,与罗曼诺夫王朝密切相关,但是和尼古拉二世名字相联系的,也有惨痛的教训--企图仅仅依靠暴力和毁灭去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对俄罗斯来说,这是一个血腥的世纪,俄国失去和谐的世纪。伴随这个终结的是不分种族、宗教和政治信仰的忏悔,这是他们的历史机会,他们必须为后代着想。让我们悼念死于暴行和仇恨的无辜牺牲者,愿他们的灵魂安息。是的,人类的历史里,愿一切死于暴政下的灵魂都能安息。阿门!”詹森在胸前虔诚的划着十字,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公开这件事情。”李静华似乎反应过来,很严厉的说道:“这是猜测,这是未经证实的事情,你必须对此负责任。” “对,如果这件事情是造谣,你负不起这个责任。”张丛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附和着李静华,“你一定还有别的事情没说完,但我警告你,作为一个记者,你必须真实而客观的报道,否则你将身败名裂。” “是对是错,让历史去证明吧!”詹森执拗的说道:“如果条件允许,我愿意去调查证实,但现在我要将尘封的罪恶大白于天下,让刽子手自己去证明清白,这是他们为避免审判而必须尽的义务。” “审判者有举证的义务,罪犯无须承担,你学过法律没有?”张丛反驳道。 “詹森,你把你获得的资料拿出来,让我们共同研究一下。”李静华用少有的和蔼的语气说道:“这是对你负责,也是对你的记者生涯负责。” “感谢你的善意,李。”詹森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恕我不能答应你。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而且,即便我不发表,也会有别人这么去做。在时限内,我会尽可能的去求证,这是我的底限。对不起,李,这和我爱你没有丝毫关系。” “是余将军给你的?”李静华皱着眉头问道。 “对不起,我该走了。”詹森站起身,很抱歉的望着李静华,“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去找一些人,查一些资料,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 “怎么又对南洋感兴趣了?”李如萍吃着苹果,对正在看地图的余飚笑道:“想去当上门女婿了?” “才不是呢!”余飚从地图上抬起头,笑着说道:“我只是很奇怪,你说在南洋的那些华侨,要钱有钱,论人数也不算少,怎么就没有一点政治地位呢?搞不懂他们想的是什么?” “怎么会没有政治地位?他们不都是当地的公民吗?”李如萍不解的问道。 “那不一样。”余飚摇了摇头,说道:“我问过同来的一位学者,据他说,如果从法律的角度来看,南洋华侨的最主要的问题是只有公民资格而没有公民权利。专业的说,公民的权利可分为民事权利和政治权利。公民的民事权利包括财产所有权、债权、知识产权、人身权(生命健康权)、姓名权、名称权与肖像权、名誉权与荣誉权、自由权、隐私权、家庭成员之间的身份权等,因此民法实际上就是权利法,又是侵权行为法,它从法律上保护那些受到侵权行为损害的公民得到相应的赔偿。而政治权利则包括:公民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有宗教信仰自由;有人身自由不受侵犯、人格尊严不受侵犯、住宅不受侵犯的权利;有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受法律保护的权利;有对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提出批评和建议,并对他们的违法失职行为有向国家机关提出申诉、控告或者检举的权利等等。” “直白点说,有了公民资格而没有公民权利,就是没有奴隶名头的奴隶。”余飚总结道。 “说到底,华侨也是外来户,没有鸠占鹊巢的理由吧?”李如萍猜测道:“去南洋不过是谋财,目的已经达到,应该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呀!” “估计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余飚说道:“没有政治权利,就象没有根基,财富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楼阁,随时会轰然倒塌。可惜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且,他们对母国政治的关心甚于对当地政治的关心,因此避免了土著民族主义者、印度民族主义者和华人民族主义者之间的尖锐冲突。” “你不会是想再让他们揭竿而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殖民主义独立运动吧?”李如萍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就是随便发点感慨。”余飚苦笑道:“皇上不急,太监急,咱们也就是说说而已。” 这时,卫兵进来通报,李静华和张丛前来拜访。 “她们来干什么?”余飚愣了一下,命令卫兵将她们引进来。 “余将军,夫人,打扰你们的清静了。”李静华走进屋,很客气的说道。 “不打扰,我和他正谈南洋的事情呢,这方面,你们可是专家,我们班门弄斧,幸亏没被你们听见,要不就该惹笑话了。”李如萍很殷勤的请她们坐下,让卫兵上茶上水果。 第一百零四章 华人的苦难 “哦,余将军关心起南洋问题了?”李静华看了看桌上的东南亚地图,诧异的问道。 “呵呵,随便发点议论。”余飚敷衍道。 “是这样的。”李如萍笑道:“他说南洋华侨有公民资格而没有公民权利,身处异乡,财富没有保障。” “这种观点不是没有道理。”李静华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说道:“南洋华人是世界范围内受压迫民族中苦难最深、耻辱最大,同时也是数量最多、文明程度最高、财力物力最雄厚、与外界联系最广泛的一个。但西方殖民者四百年来的屠杀政策,以及拉拢土著人,打压华人的一贯策略,很多有识之士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此次抗日战争,南洋华人才会倾囊相助,一旦中华祖国恢复了自己固有的自信心,成为强大的国家,南洋华人就会获得最纯正的,也是永不枯竭的力量支援。这就是我们追求的长远目标之一。”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余飚皱着眉头说道:“愿望很好,但据我来看,将很难实现。象南洋的兰芳共和国,他们一直希望能够被清廷接纳为一个地方政府,一来可以光宗耀祖,二来也可以利用祖国这个靠山,抵抗来犯的欧洲人。但后来怎么样,还不是灰飞烟灭。没有武力做后盾,依靠别人终究是被动的,就象浮萍,只能随风流而动。” “这也有不同。”李静华反驳道:“象罗芳伯这样的中国移民,在当时社会里叫‘天朝弃民’,根本没有社会地位。而且清朝没有眼光,难道社会进步了这么多年,祖国还是这样无情吗?” “一切结论不能建立在假设上。”余飚淡淡一笑,说道:“只有提高当地华人的政治号影响力,才可以保障华人政治权利、人权和财富。但现在土著人在西方殖民者帮助下已掌有特权,哪会轻易放弃。欧洲殖民统治者的贪婪残暴;土著居民的忌妒蛮横;政治人物的阴谋诡计;也有华人自身的种种陋习缺陷——如善于理财而拙于参政,长于个人(家族)奋斗而短于团体进取,勤劳而不够勇悍,节俭而有欠慷慨,聪明而流于取巧,忍让而沦为畏怯……除此以外,中国历代当权者的罪责呢?翻开史籍,历史记录了中国历代封建统治者的颟顸愚钝,对自己海外子民的冷漠无情。考量现实,要想大幅度改善南洋(包括东南亚及马来半岛)华人的处境,就自身而言,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南洋华人应尽量摒弃种种陋习缺陷,自强自重,团结抗争。二是有个强大的文化母国愿意伸出强大的援助之手。但是只有一个既强大又建立了民主政体的政权才会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以维护人民利益和海外同胞(即使已经归化其他国)的正当权益为宗旨,并且不惜为此冒风险,采取必要行动。就余萍先生研究,前者更适合也更实际,当然,南洋的华人是否有这个决心和毅力了且不必说,就是李小姐这样的世家大族也不得不慎重的考虑风险和收益的差别。” “余将军,你小瞧静华了。”张丛说道:“她虽然出身于南洋大家族,可作为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不畏牺牲,为了祖国的抗战大业而奔波,不也是为了南洋华人的未来而努力吗?” “思想决定行动,目标的远大决定了脚下的路能走多远。”余飚解释道:“我无意贬低李小姐与诸位的努力和付出,只是提出一种另外的设想,并与两位探讨这种设想的可能性。据我所知,南洋华人与当地土著人的比例相差不大,在某些地方还要超过土著人,可为什么一直受欺压,而不图反抗振作,反倒将解脱的可能寄托于专一的方面呢?” 翻开历史,可知南洋华人的悲苦遭遇由来已久。如1603年,菲律宾的西班牙殖民者禁止华人开采金矿,华人据理力争,却被屠杀 二万多人。1639年,西班牙殖民当局又屠杀近二万华人,幸存者被强迫信奉天主教,被迫交纳高额的人头税。1662年,西班牙又因郑成功收复台湾而迁怒当地华人,进行第三次大屠杀,这一次几乎把当地的华人杀尽。1740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印尼巴达维亚(今雅加达)的华人社区突然进行疯狂的抢劫屠杀;大量的尸体被扔进河中,使河水为之变红,史称“红河惨案”。1853年,加里曼丹的荷兰殖民者和土著因为忌妒开采金矿的华人,突然向华人进攻,三万多华人及其家属妇孺老少全数被杀,无一幸免……。 时至本世纪中叶,印尼1965年“九三零”事件后,苏哈托展开大规模屠杀。据说有三十多万华人无辜被诬指为与了“九三零”政变,而遭到空前大屠杀,尸山血海,令人发指。至于日常的歧视,欺压,**,绑架勒索华人的事件则无时无了,遍及南洋诸国各地。 炎黄子孙们冒着千难万险,漂洋过海来到这瘴气弥漫,蛇羯横行的陌生土地上,用自己先进的生产技术,辛勤的血汗劳作,乃至冒着生命危险,给南洋荒地带来了文明和生机。而且,华人沿习汉民族善良的天性,友善地对待那些明显处于劣势的土著居民,截然区别于那些比他们后到的以征服者、占领者、奴役者面目出现的欧洲白种人。 “抗争过,流血过,死亡过,但都归于沉寂。”李静华幽幽的说道:“现在的南洋局势还算稳定,自然不会象余将军这样揭竿而起,奋而一战。” “形势在变,没有这种心理,机会也不会给没有准备的人。”余飚笑道:“这幅地图是军统方面搜集来的,出处竟然是日本人的公司。你们看,这上面标注的矿产多清楚,要说日本人对南洋没野心,打死我都不信。” “就算有野心,日本人也不会蠢到与英美开战。”张丛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日本虽然得到了中国丰富的矿产和其他各种资源,但是并没有得到最急需的石油,所以日本南下的脚步将不可遏止!”余飚非常肯定的说道:“到那时候,你们就将真正面对日本人的奴役了,真是一个主子走了,又换了个主子。你们估计也习惯了,都是被统治,换谁都一样。” 第一百零五章 日军视察员 片冈容三带领一批军官和侍从人员,伫立在章湖县北门外,等待着华北派遣军总部派来的视察员。 与二路军的交锋屡次失利,连折大将,特别是片冈容三所写的战事报告,已经引起了华北派遣军总部的重视,这位视察员龟田朋野就是来考察此地形势,以便做出合理应对的。 片冈容三披着细呢大衣,凝目眺望远方,正午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一种懒洋洋的倦意。此刻,他心情有些沉闷,形势发展越来越不利,二路军对县城形成了三面的战略包围,不断蚕食着农村。他倒是希望二路军主力能来攻打县城,凭着坚固的城防和强大的火力,他有把握给二路军一个惨败作为教训。但二路军大大的狡猾,只是远远的施加压力,根本没有进攻县城的意思。而片冈容三一手抱着县城这个花瓶,一手要招架敌人的进攻,很有些力不能支的感觉。眼下,这广阔的土地静静的躺在他的脚下,可原来那种主宰一切的感觉却消失无踪了。 远处扬起了一片黄尘,一列车队在视野里出现了,向县城疾驶而来,喇叭不时响着鸣声。车队在离片冈容三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龟田朋野跨出车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向片冈容三走了过来。 片冈容三抖落大衣,向前紧走了几步,紧紧握住了龟田的手。军官们肃然立正,迎接着这位号称“支那专家”的视察员。龟田朋野保持着一副庄重矜持的神情,谦和的微笑着,接受着欢迎者们表示的敬意。 在军官和侍从们的簇拥下,龟田和片冈并肩走进了城门,从城门到县府大堂前的街道两侧排列着长长的欢迎队伍,发出狂热的欢呼。军官们肃立注目,士兵们举枪致敬,在热烈的气氛中,把龟田迎进了县政府大院。 县府花厅被当作了龟田的起居室,挂起了地图,架好了电话,一切陈设都符合龟田的固有习惯和兴味。片冈容三深知这位学长整洁刻板的癖性,也力求迎合他的要求,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随后,龟田朋野听取了片冈容三的报告和最近二路军的动向,他认真的听着,不时询问一些细节,脸上的表情似乎对片冈容三的答复非常满意。这使得片冈容三稍微放心了些。接着,片冈吩咐侍从们摆酒,为龟田朋野接风洗尘。 龟田朋野是日寇华北派遣军大本营的情报局长,日本特务界的干才。帝国精神的熏陶,家庭宗祖的教养,前人同僚的经验,对汉学的爱好和造诣,帝国时代的机运,使得龟田朋野迅速飞黄腾达起来。 如同帝国所有的高级特工一样,龟田朋野心地奸险,性格冷酷。而他高出同僚的是:虑事周密,处事果断,有机智,善应变。多年的谍报工作,使他养成了很强的自制能力,喜怒不形于色,擅长掩饰内心的复杂感情,盛怒之下也能立即转为泰然。 龟田朋野腰细肩削,白皙的脸皮,细长的脖颈,细眉长睫,下巴尖瘦,举止从容,看上去很象一个儒雅平易的学者。 但片冈容三却深知他的可怕,有些日本高级军官,发起脾气来,毛发直竖,须眉皆张,裂眦突目,哇哇怪叫个不停。而龟田朋野的盛怒往往是隐藏在平易而又带点和善的微笑里,使对方在不知不觉和猝不及防里送掉性命。 酒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在战争时期,这桌酒席算是够盛的了,特别是还有几样日本的小菜,显然是片冈容三刻意安排的。 龟田朋野好象很领情,啧啧称赞着菜肴的精致可口,不时举杯畅饮。 酒酣耳热之机,谈话转到了征途的见闻上,一个随行的日本军官抱怨起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单调乏味的,单调乏味的土地,单调乏味的建筑,单调乏味的居民衣着和表情,除了征战本身之外,似乎没有一样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松下君,你的这个结论未免下得太早了。”龟田朋野放声大笑,放下酒杯,敛起笑容,郑重的说道:“这是因为你只看到了它的表面现象,还没有认识它的真实面目。当你研究了她的历史,考察了她的形胜,凭吊了她的古迹,那就不只是会喜欢这个地方,更会对她产生由衷的敬意。” 松下浩五不解的望着龟田朋野。 “这一带在春秋战国时是燕国的属地,筑黄金台,千金买骨等典故便出于此,更出了象荆轲这样的千古壮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现在唱来,依旧令人热血沸腾。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龟田朋野停了一下,望了望愣在那里似懂非懂的几个日本军官,为一派激情所支配,不暇仔细解释,顾自说将下去,“七雄逐鹿的战国时期,支那史上壮丽的一幕,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造就了多少杰出的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军事家和外交家。百家争鸣,群星灿烂,一个令人神往的时代。燕地多豪士,荆轲、高渐离这样的一代侠义节烈之士,百世传诵,千载流芳。” 片冈容三很了解龟田朋野,知道他在谈话中经常引用一些中国的历史典故和名言警句,所以对此并不反感,也不认为这是借以炫耀他汉学的渊博,而是借此激发周围人对汉学的兴趣,引导他们注意研究中国的情况。不了解一个敌对国家的历史和现状,不了解她的国情和民俗,至少也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疏忽。 片冈容三见龟田说出这些话,知道这确是他真情实感的流露,但对于浅薄无知的几个日本军官来说,那一脸发呆木然的表情,却说明他们是一时无法理解也接受不了这些的。更何况眼下讲这些话似乎不合时宜,便接着说道:“兴之所至,欲罢不能啊,龟田阁下,这县城附近古迹倒有几个,闲暇时我们大家一起去游览一下如何?” 第一百零六章 主旨所在 “片冈君,我不是兴之所致,欲罢不能啊!”龟田朋野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在路上,我本来特意下车想鉴赏一下颜鲁公书写的石碑,没想到,竟然被当地驻军凿断当了铺路石。” “颜鲁公,大书法家颜真卿,他写的碑会被损坏?”片冈容三也是个汉学较渊博的家伙,欧柳颜赵四大书法家如何会不知道,听说石碑被毁,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正是这位唐代承前启后的大书法家,世人有赞:纳古法于新意之中,生新法于古意之外,陶铸万象,隐括众长,卓然自成一家。即便从残碑书法来看,严正峻峭,浑厚雄健,磅礴的气势和端庄的神态融为一体,乃是这位大书法家的杰作之一。”龟田朋野赞赏的语气评价着石碑,转而重重的一拍桌子,发出的响声吓了众人一跳。 “这是犯罪,这是极其严重的犯罪。”龟田朋野厉声说道:“不学无术,自以为是,破坏珍贵文物,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为了征伐的需要,中国的民众是可以大事杀戮的,因为他们还可以生养。各种设施是可以放手破坏的,因为它们还可以修复。而这些无价的艺术珍宝呢,一旦遭到损坏,永远也无法再恢复原样。按照某些人的观点,古代名人的陵墓可以夷为操场,有名的祠庙可以圈牧猪羊,不要艺术,废弃文明,茹毛饮血,野外穴居,统统回到蛮荒世界去。除了杀人,他们还懂得什么?低能啊,低能。” 片冈觉得应该说上几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龟田朋野的观点,然后说道:“当地驻军不懂这些,行动冒失了一点,今后引以为戒吧!” 龟田朋野轻轻吁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们可曾想过,这种行为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当中不少人缺乏主人公的观念,而这种观念恰恰是创建东亚霸业的精神支柱,如果抽掉了这根支柱,东亚霸业大靠什么支撑?我们的圣战如何进行下去?又将会得到何种结果?” 在座的人这才省悟过来,这才是龟田朋野的主旨所在,这便是他们和龟田朋野之间的差距。片冈容三原来对龟田在接风酒席上的这种突然发作是不满的,眼下一旦了解了龟田的用意,那么也就可以谅解了。 酒宴结束,龟田朋野和片冈容三坐在屋内,开始了密谈。 片冈容三知道龟田朋野与著名的特务头子土肥原是老搭档,又私交甚笃,所以,对于当前帝国当局在军事和政治方面的意图和动向了解很多,知道其中一些内幕情况,自然也就比较容易看出问题的实质。 两个人的谈话首先从华面派遣军司令长官换人一事说起:1938年12月至1939年9月,杉山元调任华北方面军司令,直接指挥日军进行侵华战争。他在侵华作战期间,指挥日军开展了3次以武力为中心的“治安肃正”作战,妄图摧毁华北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但是,他的“治安肃正”作战,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由于杉山元在中国指挥日军作战时常吃败仗,因而在国内落了个“笨蛋元帅”的绰号。此时的华北,有“中国通”之称的多田骏出任中国派遣军司令以后,他意识到,对付活跃在华北地区的GCD,“制”比“战”更重要。 “华北方面军人员二十四万余名, 马匹五万余头,重炮七百多门 , 汽车八千多辆。虽然是帝国最大的一个战略集团,但历来高度分散部署兵力,平均每三平方公里才两个人。以现今最活跃的中共军队为例,皇军如不主动讨伐、则中共方面也不进犯。乍看起来,相安无事,宛如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但在双方共存期间,中共却在民众中秘密进行工作,充实其力量,一旦时机成熟,即可一举转向进攻。”龟田朋野缓缓说道:“现在华北派遣军要解决的问题主要有:地域宽而兵员少的矛盾,南北争夺兵力的矛盾,政治、军事手段孰轻孰重的问题。寺内寿一大将的撤换,是由于过低的估计了支那民族顽强的民族意识所造成的恶果。而杉山元阁下的卸任,则是因为操之过急的轻率行事而栽了跟斗。” “还请学长不吝赐教。”片冈容三很诚恳的说道。 “南方战事虽告一段落,但很多的将领纷纷上书总参谋部,认为:敌军抗日势力之中枢既不在于中国四亿民众,亦不在于政府要人之意志,更不在于包括若干地方杂牌军在内之二百万抗日敌军,而只在于以蒋介石为中心、以黄埔军官学校系统的青年军官为主体的中央直系军队的抗日意志。只要该军存在,迅速和平解决有如缘木求鱼,要求大举增兵一逞。”龟田朋野解释道:“这与大本营总参谋部的限制扩大作战地域的方针不符,也是迟迟不能增兵华北的主要原因之一。而机动兵力不足,又制约了华北讨伐作战的规模和次数。” “难道多田骏司令长官上任,就没有新的举措吗?”片冈容三略感失望的问道。 “当然不是。”龟田朋野摇了摇头,解释道:“多田骏司令长官上任后,认为既不宜急于求成,也不可坐失时机,必须要有针对性的战法。而且他认为皇军的大敌是八路军,八路军如附骨之蛆,药劲儿一过便又迅速生长,因此决不能放松对八路军的打压。而每次讨伐作战要慎重,要做好调查,没有内线发动配合不应进行仓促的进攻。” 说着,龟田朋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开在桌面上,这看起来就象一张粗线与细线,经纬相连的蜘蛛网,网格线上布满了黑圈。他指点着对片冈容三说道:“这是多田骏司令长官琢磨出的新战法,用中国的骨头榨中国的油。从关外运来筑路机械,广拉民夫抢修铁路、公路。这铁路好比囚笼的柱子,公路是缠绕笼子的链子,据点碉堡成了加固柱子链条的锁,密密麻麻的交通线将把抗日根据地分割得七零八落。铁路和公路成了运兵线,八路军打伏击、回旋机动都受到限制,皇军则可依托交通便利,迅速调动兵力对我进行辗转抉剔的清剿。等到整个华北被巨网所覆盖,二路军、八路军这些抗日武装就被装进了囚笼,被皇军凌迟处死。” 第一百零七章 织网战术 “用快速机动来弥被兵力的不足,不失为高招。”片冈容三似乎对这宏伟蓝图并不太感兴趣,先是不轻不重的恭维了一句,转而又说道:“用此对付装备简陋的八路军,非常有效,但是要对付二路军,恐怕有困难。” “片冈君,千万不要置疑多田骏司令长官的战略意图。”龟田朋野提醒道:“新官上任,正是建立权威的时候,这个时候泼冷水很不合时宜。当然,对二路军的评估还要考察后才能明了,片冈君先简单介绍一下如何?我可是洗耳恭听呢!” “龟田阁下,您太客气了。”片冈容三赶紧谦让,将准备好的材料拿了上来,开始给龟田朋野讲述历次与二路军的作战经过,以及二路军的作战特点和根据地的特色。 龟田朋野仔细听着,不时询问着,看得出来,他也是有准备的,问题提得很准确,问的也都是关键地方。 “片冈君,现在你有四个中队的皇军,还有数量众多的皇协军,如果还要增兵的话,大本营是很难答应的。”龟田朋野摇着头说道。 “龟田阁下,您考察之后就能理解我的要求了。”片冈容三苦笑道:“县城需要守卫,这至少就要占用两个中队的皇军,交通要道需要保障,主要据点需要防守。而皇协军的独立作战能力,相信您也了解,没有皇军督阵,这些狡猾而怕死的支那人根本不会为帝国事业卖命。石桥君成神前,在电报中再三告诫,皇协军不可靠,往往在关键时刻陷皇军于危境。您看看,这么一分,我手里哪还有可靠的机动力量。” “县城是不能空虚的,这涉及到政治的影响。”龟田朋野若有所思的说道:“照你刚才所说,敌人所采取的策略倒与八路军类似,着重在乡村发展,避免攻坚或与皇军正面交战。而且二路军的装备要优于八路军,根据地内又有完备的地道与地雷,确实有些难办。” “是啊,进入敌人的根据地,只能靠双脚行走运动,简直是如履薄冰,什么机械化,什么快速机动,都成了泡影,完全不能发挥出皇军的优势。”片冈轻叹了口气。 “前些日子,二路军和八路军似乎起了冲突,能否利用两军的嫌隙制造不和。”龟田朋野试探着问道:“八路军将华北国军系统游击队打得七零八落,二路军是否怀恨在心?” “我也曾想过利用这点。”片冈容三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八路军进行了退让,二路军似乎也无意于扩大战事,没等布置好,争端便很快解决了。” “从长远的目标来看,我们同国民党军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龟田朋野提醒道:“可以利用这点,通过我们在安插在国府上层的间谍或者收买亲日派给二路军施加压力,使他们的矛头尽量集中于八路军,我回去后便尝试一下这种可能性。” “二路军的司令余飚是个很有主见和韬略的家伙。”片冈容三感慨道:“燕赵之地,多有慷慨悲歌的壮士,他崛起于草莽,创下如此战绩,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一个好汉三个帮,余飚勇则勇矣,没有智谋之士辅佐,焉能成事。”龟田朋野淡淡一笑,说道:“据我们的情报分析,有一位化名于余萍的高人隐身于幕后,余飚和二路军都是在他的指点下行动。情报部门正在想方设法进入其根据地,或杀或擒,一定要将这个隐身人找出来。” “原来如此。”片冈听到这个秘密消息,觉察到龟田对自己的信任,很感激的亲手倒了一杯香茶。 接着,两个鬼子促膝密谈,一边商议对付二路军和八路军的办法,一边回忆着侵华的赫赫战绩和天皇陛下的优宠恩赏,又互相勉励在百万头颅上建造新的功名大厦。 ………………… “多田骏要以路制人。”余飚轻篾的笑着,指点着作战地图,“慢慢的织网,将敌后根据地分割得七零八落,限制敌后的游击和机动,而日军则倚仗汽车等工具,快速运兵,快速支援,弥补其兵力的不足。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战术喽,不过是给系统化,加强化而已。” “对于我们的行动影响不小。”游击二大队队长赵志成说道:“我们主要是以机动游击为主,现在鬼子的汽车沿路一天到晚不停地巡逻,路边的炮楼像缝在衣服上的扣子一样密集,着实让人难受。” “我们在原来四路军的地盘工作刚刚展开,遇到困难在所难免。”余飚沉思着,伸手示意赵志成和许茹坐下。 许茹已经不象原来那么毛躁,脸黑了些,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看来在外面的锻炼让她成熟了不少。 “鬼子据点多了,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威胁,也是一个机会。”余飚缓缓说道:“这意味着敌人的兵力更分散,一个据点少的不过几个人,多的也不过几十人,防守有余,攻击不足。对付游击,自然有用,但我们要个个歼灭,却是有利的。你们可以先退回我们的地盘休整,兵工厂的武器研制已经有了眉目,到时候我们再大举进攻。” “什么武器?”许茹插嘴问道。 “呵呵,暂时保密。”余飚笑道:“你俩好容易回来了,就先放心休息休息。” “好啊!”许茹很痛快的答应下来,“成天打打杀杀的,也该放松一下了,学学你,享享福。” “早就跟你说过好几回,调你回来你又不干。”余飚笑道:“小赵是个好青年,绝不是朝三暮四的那种人,你非得看着他。” “谁看着他了?”许茹瞪了余飚一眼,“我这么出色,要文有文,要武有武,长得也挺漂亮,是他看着我才是。” “也别互相看着了,赶紧把事办了。”余飚笑道:“在部队里眉来眼去的,影响也不好吗!” “说得那么难听。”许茹推了一下傻笑着不出声的赵志成,“走了,别听他在那胡说八道。” 送走了赵志成和许茹,余飚刚在地图前研究了一会儿,便有卫兵来通报,李静华和张丛前来拜访。 第一百零八章 不愉快的会谈 上次李静华和张丛来找余飚,本来是想对他透露给詹森苏联的秘闻表示不满,想建议他不要轻率下结论,毕竟,对于她们心目中那美好的红色政权,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被不知情的余飚把话题扯到了南洋华侨上,双方辩论一番,便把她俩重要的问题给岔开了。回去想了一夜,觉得不对劲,这才又来拜访。 对于这两位小姐,余飚有些头痛,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对付。装出有涵养、有学识的样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再说,谁让他还是大师的代言人呢! “来了。”余飚打招呼的方式比较特别。 李静华和张丛下意识的点头答应道:“来了。”随后发觉有点不对,李静华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不欢迎呀?” “哪里,哪里,欢迎之至。”余飚笑着伸手示意两个人请坐。 “上次我们来拜访,呵呵,拜访的次数是够多的了,也难怪余将军有些厌烦。”李静华先是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正色道:“詹森得到了一些关于苏联的内部资料,但都是未经证实的事情,而且有攻击诽谤之嫌。我们知道这是余先生透露给他的,希望余将军能劝说余先生把这些资料收回,或者严辞警告詹森,不要将其外传出去。” 余飚皱起了眉头,对李静华的要求感到不太满意,缓缓说道:“李小姐是GCD员吗?” “不是。”李静华摇头道:“但这并不影响我向往共产主义的美好前景,如果对于苏联的指控没有事实依据,那我便要怀疑这样做的动机。” “我相信余先生。”余飚毫不妥协的说道:“很多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而且我对苏联的共产主义标准持怀疑态度,他们完全是民族利己主义,请问在哪一点上显示出了共产主义国家应有的气度。在外蒙古扶植伪政权,这是昭然若揭的事实。由一点看全部,我讨厌苏联,讨厌斯大林这个屠夫、刽子手。” “在这件事情上,我希望余先生能拿出更多的证据,而不是靠着个人感情凭空指责。”李静华的口气软了下来。 “我们没有法官的权利和义务,但我们有揭发罪恶的自由。”余飚淡淡一笑,说道:“让世人都看看所谓苏联的社会主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最起码也不能让别人重蹈覆辙才是。” “我们还是希望余先生能慎重考虑一下。”张丛在旁说道:“还请余将军代为转告。” 余飚勉勉强强的点了点头,算是替子虚乌有的余萍先生答应下来。 今天谈话的气氛有些不太愉快,余飚翻过来掉过去的看着自己的手,好象上面突然长了好看的花纹似的。 “余将军。”张丛想缓和下气氛,便岔开了话题,问道:“上次说到南洋华侨的事情,听您的口气,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不知您的设想是怎么样的?” “我有这样说过吗?”余飚略微回忆了一下,好象说话的口气是有些不对,自失的一笑,开口说道:“我是个军人,信任力量和战斗,要按我的意思,便是组织军事力量,为人权而战,为自由而战,为平等而战,更是为后代而战。” “这谈何容易。”李静华苦笑道:“南洋与这里不同,又没有余,余将军这里雄才大略的军事指挥,很难哪!” “与其说事情困难,倒不如说是没有这个心思。”余飚笑道:“英、法殖民者在欧洲已与德国宣战,不论胜负皆要元气大伤,从而对海外殖民地的控制力减弱。另外据余先生判断,日本僻处小岛,资源缺乏,特别是短时间内无法解决中国问题,更加重了他们的负担。而且日本的海军非常厉害,而东南亚却有丰厚的资源,换做你,你会眼巴巴的看着资源堆放在哪里吗?所以,日军很有可能向南洋伸出手去,夺取英、法殖民者的地盘,这是一场浩劫,也是一次机遇。” “余将军能否说得详细一些。”李静华不解的问道。 “好,那我先问你们几个问题。”余飚正色说道:“如果日本人打败了英国佬,占据了你们现在的居住地,你们是老老实实当顺民,还是要起来抗击?” “当然是抗击。”张丛想也不想就回答,李静华也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相信日本人最终会失败吗?”余飚继续问道。 “日本人残忍暴虐,侵略成性,这种非正义的战争如果能胜利,天理何在?”李静华说道:“向英、法、美等国挑战,他们这是利令智昏,自取灭亡。” “好,这样最后的问题便出现了。”余飚把两个人引上了自己的思路,狡猾的一笑,说道:“日本人打败了老殖民者,你们奋起抗击,等到最后日本失败,原来的殖民者又卷土重来,你们将如何处之?” “我们……”张丛急着想回答,话刚出口,觉得不对劲,晃着脑袋想了想,对李静华说道:“咱们继续被英国佬统治,就象现在这样,不过怎么听起来有点别扭呢?” “余将军把咱们绕进去了。”李静华琢磨出门道来了,笑道:“我打个比方:英国佬是奴隶主,咱们是奴隶,日本人叫,是强盗。强盗来奴隶主家里抢劫,奴隶主仓惶逃跑,而奴隶呢拿起刀枪拼命打跑了强盗,这时奴隶主又堂而皇之的回来了,奴隶们又放下刀枪,将鞭子双手奉还给奴隶主,继续恭顺的去受奴役。” “这,这不是说咱们脑子有病吗?”张丛瞪大了眼睛,对余飚抗议道:“这也太贬低人了,难道我们当奴隶有瘾吗?” “假设,假设而已。”余飚摆了摆手,解释道:“不过,经李小姐这么浅显的一说,事情还不是明摆着的。你们光想着支援祖国抗日,为什么不想着借此练出一支精兵来,一旦形势向余先生设想的方向发展,这支精兵就会成为抗日的支柱,反抗殖民者的铁拳。不是我瞧不起英国佬,他们只是海军、空军厉害,陆军,哼,只能算得上是二流。” 第一百零九章 交换物资 “静华,这就叫那个,那个忽悠是吧?”张丛托着下巴,看着油灯的芯子啪的炸了一下,转头对李静华说道。 李静华从沉思中抬起头,说道:“咱们是被忽悠,余将军才是大忽悠。”说完,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 “嗯,是被悠起来的感觉。”张丛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一会儿腾云驾雾,未来是多么美好啊;一会又坠了下去,道路是如此艰难曲折。” “要不,咱们按照他的想法试试。”李静华试探着问道。 “我在想,最好是聘他和余萍先生做指导。”张丛翻着眼睛思索着说道:“一个管军事,一个管政治,靠咱们年轻人恐怕不行。” “这个有点难办。”李静华皱起了眉头,“人家在这里呆得好好的,肯到南洋为了咱们拼命吗?聘他们,可他们不缺钱哪!” “事在人为,咱们争取争取。”张丛说道:“事情在不断的变化,咱们先与他搞好关系,以后要是他真有这个意思,咱们也好张嘴不是。” “那——,咱们动员些南洋青年来,一来是支援祖国抗战,二来也为将来打算。”李静华说道:“象他所说,不经历战火考验,拿起枪也是草包。凭着热血和激情,只能让人慨叹,却不顶用。” “我同意。”张丛点头赞同道:“咱们经常去,就以讨教为名,搞好关系是主要的。” ………………… “…… 鬼子一边修复被我破坏的铁路,一边依靠铁路修公路、修碉堡,然后都派重兵把守。在铁路上来来往往的装甲车二十四小时不断,铁路两侧还不许种庄稼。一些主要公路修得比地面高五尺,两旁挖八尺到一丈的深沟,沟底宽六尺,沟面一丈六,以限制我军快速移动能力……” “……日军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然后以封锁沟,封锁墙为辅助,从敌占领区向抗日根据地构成网状的囚笼,逐渐包围压缩,造成我根据地的困难。” “日军除了大力推行‘囚笼政策’以外,还使用武力将控制区内的居民强行迁入他们认为的‘治安模范区’内,以隔离我军的发展,并且让反动势力组成治安巡逻队,游击队越来越难以渗透进沦陷区。急需的物资更加难以得到……” 一份份情报摆在了冀中第六分区司令员和政委的面前,如山般的压力使得两个人都暂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据情报,二路军在夜间频繁派出部队带上平射迫击炮或者直接推上山炮,把侵入他们地盘的炮楼掀掉,并且猛挖地道,顽强阻挡着日军的步伐,并且有向沦陷区蚕食的欲望。”好半晌,胡文忠才缓缓的说道。 “咱们缺乏攻坚武器啊!”陶生海叹了口气,用手指叩击着桌案,“不得不承认,二路军在战略、战术上的布置都非常合理,而且他们的士兵的作战素质要优于我军。特别是在近战、夜战、长途奔袭能力上极为精湛,还有他们的地道、地雷,已经形成了成熟的作战模式。” “对于地道、地雷,我们已经让地方部队大力开展,正规部队,还是要打野战为主。”胡文忠说道:“我们部队的战士如果能够每天吃上几两肉,体力也未必比二路军差,而且我们的武器和给养又怎么能够比得上国民党军?” 陶生海点了点头,八路军战士们的食品单一、匮乏,营养很难跟得上,武器和给养则就要靠自己抢、去夺或者自己生产制造。 “听说我们已经从二路军内部搞到了迫击炮平射设计图,兵工厂正在仿制。”胡文忠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是设计图。”陶生海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的人是混在他们的军队中,暂时还无法潜入他们的兵工厂,得到的也是照猫画虎的示意图,兵工厂刚刚制造出样品,要想装备部队,恐怕不是近期的事情。” “总有个盼头不是。”胡文忠无奈的笑了笑,感慨道:“要说二路军还真是人才济济,又有军统的支持,这兵工厂生产的东西比咱们的质量好多了。” “要不是为了搞好关系,上面同意用钢铁换物资,咱们真还得用那一炸俩片的手榴弹。”陶生海解嘲的笑道:“这是第一次交换,双方都很重视,还得委屈政委亲自跑一趟了。” “得到了这批弹药,咱们反击一下,让日本鬼子压得透不过气,也该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了。”胡文忠站起身,戴上军帽,又补充道:“让参谋们准备一个作战计划,目标不要太大。” ……………………… 八路军与二路军防区的交界处,双方各有一个排的士兵在维持秩序,几十辆大车在身后排列整齐,等着长官的命令。 两边的检查员验点了双方的物资数目后,分别向林存忠和胡文忠进行了汇报,林存忠和胡文忠这才含笑命令各自手下开始交换物资。 二路军带来了几十箱手榴弹和迫击炮弹,八路军则用偷抢来的铁道钢材、半成品器材等物资进行交换。 “林参谋长,贵军可谓应对有术,日本人的进攻对你们影响甚微啊!”胡文忠笑着说道。 “鬼子的这种战术并不新鲜,现在不过是加强化、系统化而已。”林存忠谦虚道:“广设据点,大修铁路、公路,相对而言,兵力部署较以前更为分散,很容易造成首尾难顾的态势。” “一语中的。”胡文忠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贵军看来早有准备,这都是林参谋长的功劳啊!” “过奖了,林某愧不敢当。”林存忠笑了笑,说道:“这是二路军参谋部的功劳,大家的智慧。” “对了,此次交换物资我方将严守秘密,不会为贵军造成上峰的责难。”胡文忠正色说道。 林存忠感激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贵军的好意,我们司令已经有了托辞的借口,这次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第一百一十章 罪名? 所谓“特工”,就是做特务工作的人,也被称之为特务。特务一词,并没有给人们留下好印象。一般塑造出来的形象,颇有些舶来品的味道,或是在银幕上所常见的那种身穿晴雨褛、头戴鸭舌帽,嘴上叨着一支香烟或衔着一个烟斗,而行动鬼祟,表情阴冷的人物。要不就是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一枪在手动辄玩命,人人敬而远之的冷血杀手。至少,在一般观念上也被认为是走偏锋和不吉祥的那种人。 特务工作的基本性质,是纯粹属于政治性的。换句话说:凡是脱离政治的一切类似活动,都不是现在我们所谈论的特务工作;例如某一私营公司或厂家,为谋取商业利益,而进行搜集所需要的情报资料,无论其搜集方式与所采取的手段为如何,这不算是特务工作。主要的理由,是它不含政治性。 特务工作的最大功用─在政党方面:是取得政权及巩固政权的先锋部队;在政府方面:是保卫国家及抵御外侮的秘密武器。 而特务工作的特征:是不能独立存在,也不会个别存在;它是附着于一种政治形态的。明白的说,特务工作只是一项政治工具,惟其利害成败,绝非属于个人。所以它的精神是“利他”而非“利己”的。 特务工作虽具神秘性,但未来的趋势,将越来越制度化。如今,全世界所有的国度里,几乎都有特务工作的建立与活动存在,也均列为政府一主要部门。往后,它的神秘性势必日渐平淡。 “在过去乃至现在,我们的国家多难,内忧外患,曾无宁日。作为一个眞正的特务工作者,无不是捐弃个人名利,满腔热血,以身许国的仁人志土!他们不仅要有良好的修养,严格的训练,坚定的信仰,牺牲的精神;更重要的是具有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高洁志节。惟其如此,所以才能艰苦卓绝,冒险犯难,大义所在,虽死无悔!”军统四大金刚之一,人称辣手书生的陈恭澎正在侃侃而谈,“戴雨农先生说得好:‘我们光荣的历史,是我们同志的血、汗、泪所凝结而成的!’这的确是真情实话,一字不虚。” 余飚脸上带着笑,审视着这位策划、领导和亲自指挥过军统局的数次重大暗杀活动,如暗杀张敬尧、吉鸿昌、石友三、王克敏等,并且几乎都获得成功的军统行动专家。虽然陈恭澎的形象并不可怕,甚至有些书生的味道,但他却保持着足够的警惕。盛名之下无虚士,既能在人才济济的军统中占一席之地,必有过人之才能。 “此次遭遇重挫,无数同志为了保卫国家,伸张正义,贡献出他们毕生的心力,乃至于牺牲了他们的生命,且不论成功还是成仁,但身后史书上没有他们的名字,其英勇壮烈的事迹更不为外界所知闻。”陈恭澎谈到了此次平、津、保军统机构被叛徒出卖,损失惨重,不由得露出了伤心的样子,“他们生时义烈,死后寂寂,是可伤痛!唉,干我们这行的,把名利都早已看得淡了。真正能够使他得到满足的,应该是个为国家为民族所作的牺牲、奉献,和一件任务的完成。” “值得钦佩,值得敬仰啊!”余飚点头表示赞同,“都是秘密战线的无名英雄。” “余将军这话正说到陈某心里去了。”陈恭澎感激的向余飚点头示意,接着说道:“我们借余将军的地盘重聚实力,还要请余将军多多照应才是。” “都是为抗日大业奋斗,都是为国效力,不必如此客气呢!”余飚表示不太在意,很随意的摆了摆手。 “不是客气,是真心话。”陈恭澎的样子很真诚,“没有余将军收留,我们哪有重整旗鼓的机会,这是一定要谢的。” 余飚淡淡一笑,说道:“这是双赢的事情,我们也借力不少,军统也给我们提供了情报和内勤人员的训练吗!而且这以后支援的物资,不也是双方都有份吗!” “那是,那是。”陈恭澎连连答应,其实他也一直在暗暗观察余飚,虽说关于余飚的情况他早就从资料和手下口中知道了,但也没放弃这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因为这样更加直观。 余飚的个头和身材都很壮实,但脸上却透出一种睿智,风度和气质也和他的草莽出身不相符合,这让陈恭澎有些欲言又止。 “我们已经探出了翻越太行山,直到晋西南的通路。”余飚搓着手说道:“但大量的物资运输恐怕很困难,靠人背肩扛,难以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这个我了解。”陈恭澎赞同道:“总部已经决定动用宝贵的飞机,进行空投补给,另外从后方还会来些专家,有些装备可以就地制造。听说二路军的兵工厂颇具规模,这应该不是问题。” “颇具规模倒是有些夸大了。”余飚摇头道:“虽然从平、津偷运来几台小型机械,但也只能粗制滥造些简单武器,况且钢材等原料很缺乏。” 陈恭澎沉思了一下,抬头说道:“余将军,交浅言深,希望你不要怪我直言。” “请说。”余飚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现在国军与八路军虽然名义上是友军,国共两党现在也是合作抗日。”陈恭澎缓缓说道:“但借机接济八路,这可是个严重问题,会惹人非议的。” “谢谢陈先生的提醒。”余飚用手叩击着桌案,平心静气的解释道:“这不是接济,而是正常的物资交换,用弹药换回我们急需的钢材。况且在敌后发展,形势艰险,有些变通还是很必要的,我们兵少将缺,不可多数敌人。现在华北的总体态势,相信陈先生也是了解的。” 陈恭澎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开口说道:“余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但就怕有些人搬弄是非,造谣生事,你知道,上面对于私通八路军可是很忌讳的,卫立煌卫司令,就是因此受到了委员长的申斥。” 卫立煌主政河南时期,他和GCD领导人八路军高级指挥员之间,往来密切。八路军在洛阳设有办事处。每当中共要人来到洛阳时,卫立煌都是亲自迎接,设宴款待,并招待看戏。 由于国民党内部派系之间的权利相争,以卫立煌在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兼河南省主席的任期内,连年受到控告。军统、中统特务系统早就以卫立煌“袒护GCD,怀有异心”为辞,告到蒋介石那里。戴笠还曾飞到洛阳来搜集卫和共产党人往来之间的所谓“材料”。汤恩伯、蒋鼎文对着河南省主席这一美缺馋涎欲滴,一再告状。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装甲部队 “有些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余飚忿忿的说道:“让他们来这里试试,我惮心竭虑的保全这块地盘,还要受小人的诬陷。” “余将军不要动怒。”陈恭澎劝慰道:“兄弟在这里,眼睛可看得真,这些情况是定会为余将军分辨的。” “那就多谢陈兄了。”见陈恭澎称兄道弟,余飚的口气也顿时亲热起来。 “不客气,不客气。”陈恭澎笑着将一个木盒子推给余飚,“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是兄弟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余兄笑纳。” “这,这怎么好意思。”余飚嘴上说着,手上却打开了盒子,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合上了盖子。 陈恭澎轻轻一笑,不在纠缠于这个话题,“余兄,我们虽然在平、津遭受重创,但能力还是有一些的。日军观察员前些日子到了县城,具体行动虽不清楚,但有些小眉目也可以判断一二。” “请说。”对于军事上的问题,余飚一直不敢轻忽,欠身问道。 “日军将县城南面的杜村百姓全部强行迁走,拉了民夫,正在平整土地,修筑仓库,似乎是要建一个军事基地。”陈恭澎说道。 “军事基地?”余飚摸着下巴思索着,普通驻军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修飞机场,不可能在这个地方,难道是机械化部队?日军会动用他们宝贵的、垃圾的装甲部队来对付我这个杂牌军吗? 在二战中,日军的装甲部队,似乎只是用来欺负咱中国人民的(当然还包括非正规部队) 。当时日本陆军的作战指导思想出现了浓厚的唯意志论倾向,即过份夸大人的体力、精神力在战争中的作用,迷恋于用士兵的近身接战和白刃格斗战胜对手,同时漠视军事技术的更新和战备物资的保障,刻意贬低武器因素,试图以精神力量弥补物质不足,以拼命主义代替科学指导,甚至以“大和魂”万能来否定事物的科学性和合理性。 基于此判断,日本陆军的将军们打仗从来不看对手,个个长着装满了白刃战自杀冲锋一类思维的榆木脑袋,认为无论对谁只要抱定了武士道精神就百战百胜。他们认为战争中精神是第一位的,至于装备嘛,只有缺乏皇军那种武士道精神的国家才会重视。所以,自始至终不把高技术兵器的开发当作重点。于是,日本陆军开发出来的装备,都多少有些不伦不类。战车,比如典型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在各国中是最袖珍型的;飞机,比如干预海军设计获得的一式陆上攻击机,外号“日本造打火机”——一打就着啊。 “七七”事变以后,在中国境内作战的日军机械化部队极少有果断、刚迈的行动,他们利用坦克配合步兵作战,然而前者仅居后者“助手”的地位。直到后期,日军才进行了一些集群使用坦克的尝试,但效果不佳,问题出在坦克低劣的性能上。第1战车团在诺蒙坎战役中尝到了惨败的苦酒,步兵为此咒骂本国的坦克是“废物”、“豆腐”。此前在徐州战役中,中国军队仅凭集束手榴弹就炸毁了许多日本坦克。 但是对于日军的破烂战车,抗战之时,中国军队还是吃了很大的亏。后来,通过战斗积累经验,装备简陋的中国军队也发明了不少有效的攻击方法,用轻武器集中攻击战车的观通系统是一种打法,用集束手榴弹爆破日军坦克的履带也是一种打法,另外,一部分日军八九式战车依然采用汽油发动机,中国士兵常常用手榴弹攻击其发动机部位,引发起火燃烧,曾经有相当多日军战车葬身火海。当然,这样用血肉之躯强袭铁甲战车,中国军队的损失无疑是惨重的。奇怪的是当时中国的确贫困,但弄些反坦克手雷和莫洛托夫燃烧瓶应该还不困难吧,却没有见到类似武器的纪录。 陈恭澎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但他只将情报说出了一半,想借此加重余飚的心理压力,借此抬高军统在根据地的地位,但很意外的是,余飚先是皱紧眉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嘴角竟然泛起了笑意。 “余兄,何故发笑?”陈恭澎好奇的问道。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余飚把身子向椅子上一靠,笑道:“多谢陈兄提供的情报,这对我军的作战很有好处。” 陈恭澎眨了眨眼睛,再次提醒道:“据我们分析,日军可能将派出装甲部队进攻余兄的部队,这个事情很严重,可要小心应付才是。” “判断分析的很有道理。”余飚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可惜我们没有战防炮此等破甲武器,也只好另想办法了。” 尽管战防炮的口径只有37毫米,但足以穿透当时日军坦克和装甲车的装甲,当年有“装甲杀手”之称。抗战前,国民党军曾从德国进口过不少这种轻便灵活、发射快速、火力持续性强的战防炮。抗战中,这些战防炮更令铆钉装甲结构的日军坦克吃了不少苦头。日军留下的纪录中,称其为让日军战车兵“泣下”的可怕武器,甚至有在大场七八辆坦克面对一门反战车炮不敢冲击的例子。只是数量太少,而且国民党军将其编成团级单位,使用相当不灵活。 另外,中国军队在南京曾经用重机枪加钢芯弹抵抗日军战车,实际上在淞沪战场日军也多有这种纪录。这种打法的确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抗击日军94战车,甚至能够给89式中型战车造成威胁。但它也有缺点,那就是弹丸虽能勉强击穿敌装甲,穿甲后动能基本下降为零,对坦克内部人员已经没有杀伤力,所以经常出现日军战车中弹上百发,却依然能够继续作战的情形。 “看余兄的意思,似乎对日军的装甲部队已有应对之法?并有很有把握的样子。”陈恭澎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以为余飚是个土包子,没见过坦克的厉害,便试探着问道。 “很有把握谈不上,应对之法倒是有那么几条。”余飚莫测高深的将手指头捏得嘎吧嘎吧直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互惠互利 说实话,日军的坦克车不仅性能低劣,而且作战理论依旧停留在一战水平。他们利用坦克配合步兵作战,然而前者仅居后者“助手”的地位。欧洲军事人士有过这样评价:“日本不顾欧洲战事的教训,尚未理会坦克车作战的价值“,“日本现仍依赖利用坦克车配合密集步兵作战的战术,正与我们上次大战时一样的利用坦克车,彼等将坦克车团附隶于步兵队伍中,而不用之为独立的攻击兵力”。 如果日军真的调遣装甲部队前来进攻,据余飚的判断,也不会很多,顶天十几二十几辆,也就是说一个中队或两个中队。而且他对此并不是没有准备,兵工厂已经报告了好消息,即使没有什么新式武器,就凭目前使用的燃烧瓶和大威力地雷,他也有信心挡住日军装甲部队的进攻。对于日军的扫荡,他其实是不太害怕的,他害怕的是日军步步为营的蚕食,也就是说,你来打,我不怕,别赖着不走就行。 然而,整个抗日战争时期,日军由于兵力的原因,也只能采取一阵风似的扫荡行动,巩固地方还是大量的伪军。对付伪军,抗战前期和后期的方式也是不同的。一开始国军和八路军都极力争取他们反正,后来则多让他们潜伏待机。这样做的好处便是饷械由日本人发放,减轻己方的财政压力。也就是日本人拿着钱、供着枪弹,替自己养着军队。中国人的智慧真是不一般,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都能想出来,由不得人不佩服。 对于县城,余飚不是不想攻取,这标志巨大的政治影响,意味着自己的声望直线的提高,意味着自己的杂牌部队将声名大振。但随后呢,必然招致日军大规模的报复,有些得不偿失的感觉。他在等机会,等待华北处处战火,日军应接不暇的时候,而这个机会距现在已经不到一年,一九四零年的八月二十日,这个时间他可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与陈恭澎一番细谈之后,双方对合作基本达成了协议,对于陈恭澎派人进入军队的想法,余飚婉言谢绝了,但可以允许军统人员进入两个游击大队。其实,这也是国军系统中的普遍现象,每个高级军官都想牢牢把住兵权,这意味着他的地位,他的生活,所以陈恭澎也不为己甚。而且陈恭澎极为慷慨的表示,军统后方的支援物资,他们将让出相当一部分来,以示精诚团结。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兵工厂试制成功,刚刚由狙击学校试用,但还未公开示人的消音器。 我们知道,只要物体(子弹、弹药气体)运动速度高于音速就会产生声音,因此首先要减小装药量,使弹头初速小于音速。对于降低弹药气体速度通常是采用消音器。结构复杂的制造起来有麻烦,但知道原理后,还是有很多办法来加以消除的。比如电影电视中常见的用毛巾、甚至矿泉水瓶子。消音碗、消音丝网、照相机快门一样的机械装置过于复杂,兵工厂只是制造了最简单的消音器。就是将消音器的前端采用橡皮密封,弹头由枪**出,穿过橡皮,橡皮很快收缩,阻止气体外流。还有一种就是填塞了消音材料、并开有一些细小的排气孔的东西。 虽然这些消音器达不到后世那样的标准,颇有粗制滥造之嫌,但也不失为一个创新,对于装备狙击手(一定程度上降低射程,但有助于狙击手生存力的提高)或者游击部队是大有用处的。 对于陈恭澎能知道这些,余飚并不十分意外,兵工厂里有很多来自平、津的技术人员和工人,这其中要是没有军统人员那倒是奇怪了,谁让二路军底子薄,人才少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消音器对于搞特务工作的军统来说,意义十分重大。要知道暗杀的最大问题是得手之后的脱身问题,许多优秀的特工就是牺牲在这个问题上。而暗杀对于军统来说,是非常普遍的一件事情。特别是对陈恭澎,这个家伙深知此道。 “余将军,本为我以为您作为军人,应该是崇尚面对面的骑士般的战斗,没想到对消音器这种东西也会感兴趣。”陈恭澎笑着说道。 “在战争时期,骑士精神就是愚蠢的代名词。”余飚摇头道:“虽然暗杀不是什么让人感到惬意的事情,但战争更让人痛苦。杀手的子弹也可以体现爱国精神,而且有时会比士兵的子弹作用更大,有时可以挽救无数的生命,甚至有可能结束一场战争。” “结束战争?到日本,刺杀倭皇?”陈恭澎很感动,他深黯暗杀并且酷爱这个但是从来没有人对暗杀说过这样的一番话,甚至他也没有想过这里面的道理,他只是完成上峰交给他的秘密任务。原来,这暗杀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涉及到了爱国精神。 “这个设想有些过于,过于理想化了。”余飚被他突然冒出的暗杀倭皇的主意吓了一跳,说道:“多杀些平津的日本人、汉奸、叛徒,我看更现实一些。”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陈恭澎自失的一笑,似乎也为自己过于宏伟的设想感到好笑。 “我需要一台机床,应该是具有如下功能的。”余飚拿出张纸,郑重的交给了陈恭澎,“还有一些无缝钢管,钱不是问题,不论多困难,希望陈兄能想尽办法给予解决。我敢保证,这些东西做出的武器将使陈兄获得上峰的特别嘉奖,而绝不会大家失望。” 陈恭澎接过纸仔细看了看,又思索了一会儿,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余兄,你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很难搞到的,我不敢打包票,但我一定尽力而为。” “这是自然。”余飚很理解的说道:“另外,我也向南洋华侨总会的干事打了招呼,希望他们能帮我想想办法。” “李静华,嘿嘿,是个不错的女人。”陈恭澎说完,很开心的笑了起来,是那种坏男人的笑,这种笑可以让男人得到一种意淫般的快感。 余飚很鄙视陈恭澎,在桌下暗暗比了个中指。坏蛋,色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见老痞子 日本岛国地域狭隘、资源匮乏,民族好斗复仇欲极强。在中国大地横冲直闯的日本军被频繁的胜利惯出了坏脾气,在哪挨了揍,总要来个血腥报复,以维护不败的“武士”尊严。 对于日军的报复,二路军上下都是有共识的,但对于装甲部队的到来,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余飚给在前面指挥的林存忠和吴新民发了电报,提醒他们提高警惕,密切注意日军动向。多挖防战车战壕和野战工事,严阵以待。他又要带着十几个警卫去七里铺兵工厂前去巡视,另外还要查看教导队反装甲训练的进度。 “路上要小心,快去快回。”李如萍温柔的替余飚整理了下军装的褶皱。 “你也要小心身子。”余飚点了点头,轻轻抱了抱妻子,吻了一下,转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十几名精壮的骑士已经排列整齐,牵着战马在外面候命,余飚扫视了一下,干脆利落的一挥手,飞身上马,当先而驰。 ……………… 天空是清水一般的澄清,秋风把地面刮得很干净,把田野刮成了斑斓的颜色,黄的高粱穗子,红的苞米须子,稠密的大豆叶子,老远看去,一片焦黄,正是收获的季节。 老痞子,也就是原来老西北风绺子的杨虎召,现在关口村的村长,站在地里,正看着将要收割的庄稼。从他高卷着的袖子裤筒的粗手赤脚和剃光晒黑的头来看,他现在就象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民,原来的军人的略带凌厉的目光现在已经充满了满足和喜悦。 “该回家了,老婆肯定已经做好饭菜等着自己呢,还有儿子,一会儿不见,不听见他叫就觉得不舒服。”老痞子看了看天色,扛起锄头悠闲的向村里走去,嘴里还哼着小戏。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老痞子停下了脚步,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不知他是否想起了以前那金戈铁马的岁月。 余飚和十几个警卫都是风尘仆仆,加紧赶路,只是因为马力的关系,休息了一夜,眼看着中午之前便能赶上七里铺了。 前面路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余飚的眼里,他不由得放慢了马速,仔细观看。 “三爷,真的是三爷。”杨虎召终于认出了一身军装的余飚,惊喜把锄头一扔,使劲的招着手。 “老痞子?”余飚也认了出来,哈哈大笑,勒停了战马,翻身跳下,两双大手握在一起,然后互相捶打着。 “啧,啧,啧。”杨虎召退后一步,仔细打量着余飚,嘴里发出赞叹的声音,“厉害,这都当上将军了。” “马马虎虎。”余飚笑道:“哪比得上你,躲在这里过小日子美呀,听说连儿子都有了?” “呵呵,臭小子还不到一岁呢!”杨虎召满脸的自豪。 “这有快两年了吧!”余飚感叹道:“自从打下黑水镇,我就再没回来过。” “可是,连我成亲你都没来喝喜酒。”杨虎召略有抱怨的说道:“今儿从家门口过,一定要补上。走,跟我回家,看看你嫂子和小侄儿。” “我还有事情,得赶紧上山。”余飚推辞道:“等忙完了,回去时一定去认门。” “这马上就晌午了,到哪不得吃饭。”杨虎召执拗的说道:“吃过饭再走不晚,走,进村,弟兄们在村公所吃,你就到我家去,好好唠扯唠扯。”说着,拉起余飚就不松手。 余飚无可奈何的边走边说道:“好好,你别拉呀,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杨虎召先将警卫领到村公所,安排人做饭喂马,然后领着余飚回到了家里,这里已经属于余飚划定的保密区域,一般人是过不来的,所以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一进院门,杨虎召便高声喊道:“家里的,来贵客了,快把鸡杀了炖上,再去打两斤酒。” 门一开,那位侉大嫂背着孩子走了出来,看脸色似乎对杨虎召的大嗓门很不满意,等看到一身军服的余飚,不由得愣了一下,也就没对杨虎召发火。 “不认识吗?”杨虎召骄傲的介绍道:“以前的三爷,现在的余司令,还不快去做饭。” 侉大嫂仔细看了看,立刻满脸笑容,“以前见过,现在可比以前精神多了,这可是最大的官儿,怪不得我早上听到喜鹊叫呢,快请进,快请进。” “嫂子,不用客气,我来得突然,可是打扰了。”余飚笑道。 “这是什么说的,您这样的贵人,我们是请也请不到的。”侉大嫂伸手让着,瞪了杨虎召一眼,“你也是,不提早让人捎个信儿,弄得手忙脚乱的。” “忘了,忘了。”看情形,杨虎召这么条汉子,倒是个惧内的主儿。 “不要麻烦,家常便饭就好,主要是和老——老杨长时间没见,聊聊天。”余飚赶紧客气道。 “那怎么行,快请进,坐着先说话,饭马上就好。”侉大嫂将余飚让进屋里,马上又出去忙乎饭了。 “倒是个利索人呢!”余飚笑着环视了下屋里的摆设,虽然没什么贵重东西,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也是个苦命人出身,没那娇懒的毛病。”杨虎召不无感慨的说道:“我呢,算是个逃兵,弟兄们在前面跟日本鬼子玩命,我却猫在这里享福,想起来真有些脸红。” “别这么想,弟兄们打死打活也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吗!”余飚宽慰道:“而且有人拿枪,也得有人种地,弟兄们可没别样的想法。” 杨虎召轻轻点了点头,给余飚倒上碗水,双手端着送到余飚面前,“我得感谢你们,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过了狗尾梁的这几个村庄,可是成了风水宝地,外面人抢着要进来,这里的闺女都不外嫁。” “哦,这是为什么?”余飚奇怪的问道。 “为什么?”杨虎召笑道:“你想想,这边日本鬼子就过来一回,以后再也打不过那两道山梁了,外边的人家还要跑反,这里却是稳如泰山。虽然说在咱军队的保护下,没有什么损失,但象这里这么安稳,谁不羡慕哪!”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余飚对杨虎召的说法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新鲜之余,也感到挺自豪。毕竟自己的奋斗还保护了这么多百姓免受日本人的奴役和杀戮,战士们的牺牲还使得根据地的人民有个稳定的安身之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杨虎召继续说道:“看到跟着你的老弟兄都混得不错,我也为他们高兴。” 正说着,侉大嫂背着孩子走了进来,一盘炒鸡蛋,一瓶酒,摆在了桌上,笑着说道:“三爷,你们先喝着,别的菜马上就好。” “嫂子,麻烦你了。”余飚客气的说道:“背着孩子不方便,放下来,我也正想看看小侄儿呢!” “这小子顽皮得很。”侉大嫂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小孩子放在了炕上。用眼神示意了下杨虎召,转身走了出去。 “这小家伙。”余飚伸手摸了摸孩子胖嘟嘟的脸蛋。 从母亲背上放下来,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孩伸伸手脚,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大眼睛东瞅西望,冲着杨虎召笑了起来。然后翻着滚着,不一会儿竟然把一只小脚丫塞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臭小子,吃臭脚。”杨虎召笑着,用手重起轻落的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小孩子吐出了小脚丫,咯咯的笑了起来。 余飚笑了,看着杨虎召被晒得黑黑的脸,上面正扬溢着幸福的笑容。说实话,这种温馨的天伦之乐,正是大多数人的追求,为了什么,自己这一辈子未必能得到,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幸福。 “军队人多了,可得控制好。”杨虎召说着,抬头看了看余飚的脸色。 余飚点了点头,这并不表示他赞同,当然这表示了身边的集团利益,而且杨虎召是从旧军队里出来的,那种老的观念和老的作风还遗留在身上。看着军队中的新军官不断增多,自然有一种忧虑。 “我可不是在意这个村长的位置。”杨虎召自嘲的笑道:“五亩地,两间房,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也就这么点希望,可是别人呢,跟着三爷一起拼打出来的老人,可就不是这么个想法。” “你知道我是个念旧的人,我会尽力照顾好所有人的。”余飚举起酒杯和杨虎召碰了一下,“来,干了,咱老哥们聚在一起不容易。” 余飚表面上谈笑风生,但这脑海里却一直在想着杨虎召的话,没错,这也是他一直惮心竭虑的事情。抗战结束,他可以拍屁股走人,直接跑到海外,等到国内局势平稳了,再回来充归国华侨。可他的老弟兄们如何能躲过那一场场的政治风暴,这可真是个难题。除非……,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想法头一次占据了他的脑海。 “手艺不好,让三爷见笑了。”侉大嫂端着炖好的小鸡走了进来,见余飚皱着眉,以为是自己炒的菜不合他的口味。 “呵呵,嫂子这就过谦了。”余飚从深思中醒来,笑着解释道:“我那口子,就会煮鸡蛋,她倒是做过一次饭,我吃起来还以为是毒药呢!” “呵呵,那可不能比。”侉大嫂这才释然,笑道:“夫人是金贵人,又有才又有貌,可不是咱山沟里的土包子能比的。” “这话说得,女人不会做饭,还倒有理了。”余飚笑道:“嫂子,也不是外人,一起上来吃吧!” “没这规矩,你们聊着。”侉大嫂急忙从炕上抱起孩子,转身走了出去。 余飚转头望着杨虎召,郑重的说道:“刚才我突然有了个想法,要是我在外面重新打拼出了片天地,你说那些老弟兄能舍弃故土,跟着我到外面生活吗?” 杨虎召愣了一下,沉思了半晌,说道:“那得看时候,也得看局势,不过,三爷招呼一声,那是看得起大家,也是为大家好,尽到心意,愿去愿留那就是个人家的事情了。” “你呢?”余飚直接问道:“你是怎么个意思?” “我,我当然跟三爷走。”杨虎召很坚定的说道:“三爷得高人指点,步步走正,这是旁人无法做到的。” 余飚点了点头,暂时放下心里的想法,与杨虎召吃着饭,闲聊起来。 ………………………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悲秋,从来就是很多人的职业病,但余飚在有了自己的新想法后,却认为天高气爽的秋天使人心胸开阔,更有诗意。有的人就是这样,能把生活中的愁恨化解为一种更具有深度的感悟。这样,他就能从有限的时空跳出来,在更高的层面上求得心理平衡。 “好诗,飚哥即兴而作,真是难得好诗。”杜在军在旁凑趣道。 余飚翻了翻眼睛,斜瞅着他,“找揍啊,信不信我踹你。” 杜在军伸了伸舌头,和余飚稍微拉开些距离。 “我知道这首诗,古来悲秋的实质是志士失志,对现实失望,对前途悲观,因而在秋天只看到萧条,感到寂寥,死气沉沉。”申洋推了推眼镜,很感慨的解释道:“刘禹锡同情他们的遭遇和处境,但不同意他们的悲观失望的情感。他偏说秋天比那万物萌生、欣欣向荣的春天要好,强调秋天并不死气沉沉,而是很有生气。他指引人们看那振翅高举的鹤,在秋日晴空中,排云直上,矫健凌厉,奋发有为,大展鸿图。” “嘿嘿,显然,这只鹤是独特的、孤单的。但正是这只鹤的顽强奋斗,冲破了秋天的肃杀氛围,为大自然别开生面,使志士们精神为之抖擞。这只鹤是不屈志士的化身,奋斗精神的体现。”杜在军接着说道:“人果真有志气,便有奋斗精神,便不会感到寂寥。看来,飚哥就是那只鹤,如今肯定又有了新想法,要一飞冲天,再创辉煌啦!” “嘿嘿,一点小小的想法,要付诸实施,并且成功,还早得很。”余飚摇头苦笑道:“道路曲折啊,艰难啊,为了一个看似光明的前途,又要努力奋斗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伤自尊了 “飚哥,您又要干什么大事了?”申洋透过镜片的眼神充满了期待,这倒让余飚有些好奇。其实这也很正常,呆在这山沟里成天和铁呀、钢呀、武器呀的打交道,想找点别的事情调剂一下也无可厚非。 “现在还不好说。”余飚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申洋的肩膀,“我只问你们俩一声,到时候愿不愿意跟我干。” “话也不说清楚。”杜在军叹了口气,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算了,反正早上了贼船,就跟你干到底了,只要不是欺男霸女这样缺德的事情,我就跟着您了。” “你说这话就该揍。”余飚冲着杜在军挥了挥拳头,“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不就是把你们的梦中情人变成了我媳妇儿吗?要说这事也怪你们,不早下手,现在后悔了,嘿嘿,人家都快变成孩儿他娘了。” “这话说得可不对,我们虽然喜欢李如萍,可没那意思。”申洋辨解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们那时可是一心不当亡国奴,要投身于轰轰烈烈的救国大业中去。” “小眼镜,你说得挺高尚啊!”余飚一脸的不相信,但还是转入了正题,“别说没用的了,鬼子调来了装甲部队,你们总不会让我拿脑袋去撞吧?” “用脑袋撞肯定不行,要是用您那独门兵器,兴许能捅出两个洞来。”杜在军嘻笑着将一份报告递给了余飚。 其实杜在军虽然是开玩笑,但装甲车被冷兵器破坏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中国方面曾从意大利购买了大量CV-33战车,原因是价格便宜,等拿到手才知道这种装甲车在埃塞俄比亚居然有被部落战士用大斧铁锤砸烂消灭的“光荣”历史。 这份报告是兵工厂生产的反装甲武器的详单,可以说是绝密材料,其中就有余飚最关心的反坦克枪榴弹、定向地雷等内容,甚至还有让他惊喜的火箭筒的事情。 火箭技术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发展历史。明朝万历二十六年(1598),赵士桢制作的一种名为“火箭溜”的火箭发射装置,可赋予火箭一定的射向和射角,是现代火箭发射装置的雏形。 火箭筒重量轻,造价低,使用方便,易于大量生产和装备。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是步兵近程反坦克作战的主要武器之一。 反坦克火箭筒最早出现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当时有两种类型:一种是1942年美国装备的60毫米M1式火箭型火箭筒,美军士兵因其很象一种叫“巴祖卡”的喇叭状乐器,即称它为“巴祖卡”。这个俗称后来在欧美成了对火箭筒的习惯称呼。“巴祖卡”采用两端开启的钢质发射筒,靠弹内火箭发动机产生的推力推动火箭弹运动,发动机排出的火药燃气从筒后喷出,使武器无坐力。另一种是1943年德国装备的“铁拳”无坐力炮型火箭筒。它发射150毫米超口径破甲弹,靠发射装药在两端开启的钢质发射筒内燃烧形成的火药燃气压力,推动弹体运动,并利用火药燃气从筒后喷出产生的反作用力,消除筒的后坐。 不过,等余飚迫不及待的将兵工厂制造的“火箭筒”拿在手里时,却有些失望。虽然样子很象他画出的示意图,但重量明显超出了他的预计。 “没有适合口径的无缝钢管,这是用笨法子缠绕出来的。”杜在军解释道:“目前只有这么一个样品,经过试射,兵工厂认为单兵携带和发射,有很大的困难,倒不如多生产空心装药枪榴弹合适。” “而且,我们制造的火箭弹是用火药喷射产生的动力飞行,经过多次实验,我们认为这绝对有问题。”申洋接着说道:“要想达到您所说的那种标准,火箭弹应该是采用小型发动机来推进,而这项技术在国际上也属于尖端。按照我们现在的水平,根本达不到。” 余飚的眼睛直了,脸也有些发烫。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自己所设想的不过是穿天猴而已。不懂装懂要不得,这下丢丑了吧!自己原来还以为,火箭筒不过是个空心铁筒,没想到关键不在筒,而在弹上。 事实确实如此,火箭弹通常由战斗部、火箭发动机和稳定装置三部分组成。战斗部包括引信、火箭弹壳体、炸药或其他装填物。火箭发动机包括点火系统、推进剂、燃烧室、喷管等。尾翼式火箭弹靠尾翼保持飞行稳定;涡轮式火箭弹靠从倾斜喷管喷出的燃气,使火箭弹绕弹轴高速旋转,产生陀螺效应,保持飞行稳定。当时只有美国和德国的有微型火箭发动机的技术,英国人也想搞,最后也只能搞出一个弹簧发射的伪火箭弹。好处是可以随便发射,室内也可以使用,不怕气流反冲。坏处就是命中射程惨不忍睹,只能将就着用。 杜在军见余飚两眼发直,脸色变幻,便宽慰道:“飚哥,这火箭筒咱搞不出来,可枪榴弹的种类射程可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空心装药的原理我们已经琢磨明白了,利用的是门罗效应。” 在弹头前部装一个圆锥形金属罩,锥口朝前,锥尖朝后,金属罩后面装有炸药,前面是空的。弹头爆炸时,金属罩被高温熔化成高速液体金属射流,象透镜那样聚焦到空心部分的中心,射向敌坦克的装甲,把装甲冲出一个洞,并毁伤里面的设备和人员,这就象用高压水龙头在沙堆上冲出一个洞道理一样。这项技术据说最先由瑞士发明,后来卖给了英国和美国。 “所以,对于目前日军的装甲部队,破甲枪榴弹已经绰绰有余,而且改装后的燃烧枪榴弹,碎片枪榴弹试验后效果也不错。”申洋补充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余飚自失的一笑,抬头说道:“外行充内行,早晚要露馅,这下可在专家面前丢丑了,伤自尊了。亏了我还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找无缝钢管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因人成事 申洋和杜在军相视一笑,申洋安慰道:“无缝钢管,那可是造枪炮的材料,飚哥还真是神通广大。” “要真能弄来,那用处可大了。”杜在军也说道:“那霰弹枪的改进就有了着落,还能制造更多的枪榴弹发射器。” “有用就好。”余飚的心情变得好了些,一手一个和杜在军、申洋勾肩搭背到靶场去看试验了。 ………………… 龟田朋野和片冈容三并肩伫立在章湖县城头上,望着那与蓝天交接的大地尽头,想到大本营派来的机甲中队正在向这里奔驰,从而抑制住二路军不断扩张的势头,甚至于给其当头一击,两个人彼此会意的相视而笑。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龟田朋野用手拍着厚重的城墙垛口,笑着说道:“支那文化博大精深,可惜从近代开始衰落了,东亚,甚至整个亚洲,现在只有在大和民族的领导下,才能抵御住白种人的侵略和统治。可惜,大多数支那人认识不到这一点,非要与皇军作对,那也只能用钢铁和战火来让他们屈服。” “阁下所言极是。”片冈容三半是附和,半是感慨的说道:“对华战争已经属于持久战,对沦为地方政权的蒋政权,与其一味以武力深入穷追,莫如保持必要的战力,向建设新中国迈进。但卑职认为,扶植汪氏上台,可能适得其反。” “可惜,上层官员却认为汪氏自清末以来一直追随孙中山革命,很有些德高望重的份量,而且又曾在执政的国民党中身居要职,对中国中上层人士很有号召力。只要他一出马收拾中国这残局,中国上下必然热烈拥护。待一个以汪精卫为首的‘新中国’一建立,就把蒋介石的抗日政府孤立起来,日本征服中国的大业,也就圆满完成。”龟田朋野略带嘲讽的说着,然后轻轻一摆头,似乎把这些不快甩在脑后,继续说道:“统帅部为适应汪氏将在南京建立全国性的亲日政府这一需要,已经决定在南京新设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统率华北方面军、第11军(武汉)、第13军(上海、南京)、第21军(华南),以及在华全部陆军部队。为了体现阿部首相专一对付中国抗战这一新战略思想,派遣军的总司令部由日本陆军参谋总长、陆相、教育总监之中的两个巨头担任统帅职务,教育总监西尾寿造大将任总司令官,陆相板垣征四郎中将任总参谋长。” “看来汪氏上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片冈容三抿了抿嘴,岔开了话题,“听说新来的这位机甲中队中队长藤野,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接着用好奇和探询的目光望着龟田朋雄。 “别人都说他是粗人,他便要在自己的生活方式中注入新鲜的内容。”龟田朋野好笑的解释道:“便跟别人学了些汉字,尝试着浏览一些中国的诗词书画,摆弄一点古董珍玩,想把自己装扮得风流儒雅一些。” “呵呵,表面功夫,这种附庸风雅,不懂装懂,根本就是东施效颦。”片冈容三摇着头评价道。 “是啊!”龟田朋野点头赞同道:“当他事不顺心暴怒起来的时候,便把那些雍容、矜持的风度忘得一干二净,什么粗野的话都会从那张嘴巴时喷吐出来,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吞下去。这时候,中国的线装书便会被撕成碎片,古董、珍玩都会一古脑的飞到空中,一切又返璞归真了。” “这个家伙。”片冈容三摇头苦笑,有些担忧的说道:“为大将者,雷电起于侧而目不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方能建非常之功,成全能之力。听阁下描述,藤野暴躁易怒,恐怕于战事有碍。” 龟田朋野将目光投向远处,半晌才缓缓的说道:“我就是要提醒片冈君这件事情,藤野的身分很特殊,是皇室的远亲,此次请缨出战,必然是想立些功劳,装甲部队是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机会的。虽然我不认为凭二路军现有的装备,能够对机甲中队构成威胁,但还是要谨慎小心一些。” 片冈苦着脸咧了咧嘴,本来满心盼着来一强助,没想到却是个花瓶,损坏了自己负得起责吗? “你是主官,作战以你为主。”龟田朋野看到片冈的表情,有此不以为然的说道:“国事为重,关键时候就要放弃个人的名声和前程。为了帝国的东亚霸业,个人的生死算了什么。即使他遭到了不幸,我想天皇陛下也会宽恕我们的。” “是我想得太多了。”片冈容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认为,藤野的身份敏感,一旦出了事情,这个责任可是很沉重的。 “囚笼政策已经初见成效,假以时日,八路军、二路军都将成为网里的小虫,再也动弹不得。”龟田朋野很自信的说道:“片冈君,我的能力有限,只能帮你调来一个机甲中队,有些惭愧呀!” “阁下,这已经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了。”片冈感激的说道:“这对稳定本县战局,将起到重大的作用。请阁下移步,我已经在住处设宴,为您饯行。” 龟田朋雄淡淡一笑,说道:“我已经让情报部门加紧对二路军的渗透侦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贻,相信不久就会传来有价值的情报。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指导莽夫余飚的深藏不露的高人。” “我也很想亲眼见见这位屡次挫折皇军的家伙。”片冈略带忿恨的说道:“因人成事,看来余飚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因人成事,这话说得很好。”龟田朋雄点头笑道:“三国时,刘备这个大耳朵的家伙,不过是个织席贩履的破落贵族,就因诸葛亮而三分天下,南面称孤。这与现在的二路军何其相似,可惜,要揭破这位背后神秘人物的面纱,还需些时日。” “阁下有些迫不及待了。”片冈笑着说道:“等我们的钢铁战车击败敌人,踏平敌区后,将这个家伙捉到面前,好好看看。”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宏伟的计划 一辆由破汽车加上木头铁皮改成的坦克模型缓缓开了过来,上面的木头炮塔还在转动,发动机象头破牛似的喘着粗气,随时都有抛锚的可能。 “砰,砰,砰!”接连几声,三枚未装战斗部的枪榴弹从草丛、石后、树林里射出,准确的击中了“坦克”。 余飚点了点头,五十多米的距离,不说百发百中,也是八九不离十。 这里是教导队的封闭训练基地,一个不大的山谷,四周全都设了警戒,外人根本无法进来。 “伪装不错,准确率也不错。”余飚夸奖道:“鬼子的坦克跟这个东西差不多,到时候可别麻了爪。” 教导队队长余得时嘿嘿一笑,“要说头一次见,确实有些不知所措,等习惯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一个铁罐子,里面装着人,没啥大不了的。” “对,就是一个铁罐子,不,应该说是铁棺材,鬼子的铁棺材。”余飚哈哈一笑,拍着余得时的肩膀,“到时可要给我长脸啊,出不出名就在这一下子。” “少爷,不,司令,您的名还不够大呀!”余得时开着玩笑。 “越大越好,我不嫌自己出名。”余飚笑了笑,又郑重说道:“抓紧时间练习,我估计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到时候就得去前线布设阵地。不仅要熟练使用枪榴弹,那个定向地雷、燃烧瓶也都要练得纯熟。坦克的特点也要琢磨明白,哪里是射击死角,哪里是了望盲点。” “司令放心,我们既不怕鬼子的铁甲车,又不轻敌,到时候您就擎好吧!”余得时正色保证道。 余飚点了点头,为了保密需要,也为了保证战时的突然性,打坦克的技术并未大范围推广,而只是让教导队秘密训练。等到消灭了这批鬼子机甲部队后,才是让所有部队都掌握这项技术的时候。 接着,余飚又观看了教导队队员们使用土方法打战车。例如:设置防战车壕阵地,使用电引爆炸弹;投掷燃烧瓶,用它打鬼子战车后盖一打一个准;使用带长杆的炸药包,前端设置大量挂钩,可以比较安全的从侧后方炸毁坦克;使用简易投掷器投掷集宿炸弹。这些都是准备推广所有部队的技术,这些队员日后可都是教授技术的老师,技术不过硬可不行。 两天后,余飚风尘仆仆的赶回了独水镇,这一趟走下来,他的信心更加充足,而且脑海里最初那个不成熟的新想法经过不断的思考,也已经有了眉目。 余飚还没来得及找李静华谈话,就得到观摩团要走的消息,他急忙马不停蹄的赶到镇外前来送行。观摩团中其他人有多少收获不知道,詹森倒是背了个特大号的背包,里面不仅有笔记,还有二路军随军文书拍摄的照片,有被鬼子屠戮的村庄的惨景,有战火纷飞的厮杀场,有鬼子、伪军俘虏的狼狈模样,更有二路军战士英勇冲杀的英姿。 “收获如此之大,想不出名都难啦!”余飚拍着詹森的大背包,调侃道。 “这都是余将军的帮助。”詹森感激的和余飚握手,“回去后,我一定抓紧时间把这些刊载出来,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我在此先谢过了。”余飚点了点头,又回其他观摩团成员一一告别。 当走到李静华面前时,他突然低声对李静华说道:“李小姐,你可不可以暂且留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谈谈,如果想走,什么时候我都会马上派专人保护你回去。” 李静华愣住了,一时不明白余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按照行程计划,她和观摩团应该去河南洛阳,她的个人意思是想从洛阳去延安看看,余飚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她一时不知所措。 她不说话,余飚便握着她的手不放,继续低声说道:“这是关系到南洋华侨的大事,你留下来绝不会后悔,而会为参与到这个伟大的计划而感到自豪。” 李静华被余飚真诚而迫切的眼神弄得心怦怦直跳,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 天空的星星,慢慢减了颜色,一轮月亮升起来,水一般的清光,洗去了树枝的阴影。星星象洒在天空的金盏花,随同齐向上飘。银河横在天边,象一座透明的长桥,越往远处越低,好象一抬脚就能迈上去,到天上散一下步。 灯烛闪亮,李静华和张丛坐在屋里,沉默着谁也不说话,都快一个小时了,两个人还没有从与余飚的谈话中清醒过来,这简直是太震惊了。 “南洋华人独立建国?”张丛嗫嚅着喃喃说道:“一个梦,一个宏伟的梦想,我感觉现在也是在做梦。” 李静华的眼睛一轮,慢慢回复些正常,咧嘴苦笑道:“我也是这种感觉,现在还好些了。这个设想太胆大了,太令人震撼了,谁听了一下子也是难以接受。” “其实这正合你的心意。”张丛瞅着李静华,笑道:“你不是一直嫌生活枯燥,没有前进的动力和奋斗的目标吗,现在好了,这可是一个能让你为之奋斗终生的光荣而宏伟的理想。” “光明的前景,宏伟的目标,能为之奋斗、拼搏终生,流血、牺牲也不所不惜的事业。”李静华用**无比的声音说道:“我将接受这个挑战,无论多苦多难也绝不退缩。” “还有我。”张丛也受了感染,坚定的说道:“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拿着一条挑杆以近乎奴隶的方式卖猪仔到南洋打工,经过百年奋斗,掌握了南洋的经济,但没有政治权,最后很可能也是拿着一条挑杆离开南洋,南洋华人的一切努力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裳,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为了改变这个现实,我愿意与你一起奋斗。” “那我们就好好想一下,总要有个初步计划呀!”李静华笑着将张丛拉到身边,“然后让高人为咱们将它完善,变得周密而细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略相持(免费) 伟大的中国抗日战争转入了战略相持阶段。经过一年多的战略进攻,日军已推进到包头、风陵渡、开封、信阳、合肥、岳阳、芜湖、杭州一线,并占领和控制了珠江口、长江下游沿岸,以及华北、华中主要铁路沿线等经济较发达地区。但是,由于中国人民坚持团结抗战,粉碎了日本侵略者速战速决灭亡中国的计划,大量地消耗了日本的军事力量和经济力量,使其人力、物力、财力不足的弱点逐渐暴露。到1938年底,日本陆军在中国战场上的兵力已达到24个师团,在中国东北有关东军8个师团,国内只留有1个师团。到这时,日军在战争中的伤亡已达44.7万多人。 随着战局的扩大,战线的延长,日军兵力更加分散,士气已渐低落。沉重的战争消耗和军事工业的畸形发展,使日本的财政经济日益陷入困境。在日军占领的地区内,侵略者及其培植的汉奸政权只能控制一些大中城市和主要交通线附近地区,广大农村则控制在以八路军、新四军为主的中国军队手中。敌后游击战争的发展和抗日根据地的扩大,消耗和牵制着日本大量兵力,形成独立的广大的敌后抗日战场,对日军构成日益严重的威胁。正面战场上,中国军队在武汉周围的南昌、襄东、湘北、枣(阳)宜(昌)地区,广西南宁地区,山西中条山地区和绥远西部等地,继续对日军进行防御性作战,牵制和消耗敌人,从而出现了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在战略上互相支援、互相配合持久抗战的局面。 同时,国际局势急剧变化,使日本既要准备对苏作战,又要同英、美等国争霸太平洋地区,它能用于中国战场的力量已接近极限,因而,不得不停止对中国正面战场的战略进攻。 在欧洲,英、法对德、意法西斯的侵略活动,采取纵容妥协的绥靖主义政策,并于1938年9月背着捷克斯洛伐克政府,在慕尼黑签订将苏台德地区割让给德国的协议,实际上是将整个捷克斯洛伐克出卖给德国。11月,英国正式承认意大利吞并阿比西尼亚(今埃塞俄比亚)。在远东,对日本侵略中国的活动也同样笼罩着绥靖主义的阴云,因此中国报刊舆论提醒人们警惕国际绥靖主义分子搞“远东慕尼黑阴谋”。 日本加紧对中国的侵略,并在第二次近卫声明中提出“建设东亚新秩序”,使它同英、法、美等国的矛盾加剧。英、美等国为保持和维护它们在中国和远东的殖民利益,一方面逐步加大对华援助的力度,使中国有可能对日本进行消耗战,借以削弱日本的实力;另一方面对日本采取浓厚绥靖主义色彩的妥协政策,避免同日本直接冲突,竭力缓和同日本的矛盾。 美国在东亚和太平洋地区有着重要利益,日本扩大对中国的侵略,事实上损害着美国的在华利益。对此,美国政府曾多次发表声明表示不满。1938年底和1939年1月初,美、英、法三国分别向日本递交了不承认“东亚新秩序”的照会。1938年12月,美国政府首次宣布向中国提供2500万美元借款,中国以桐油偿还。美国开始援助中国抗战,对中国军民的士气具有很大的鼓舞作用。1939年3月,日本在占领中国海南岛之后,提出了对南太平洋的主权要求。4月,日本宣布统辖中国南海诸岛,把侵略矛头直接指向美、英在太平洋的属地。日本南下的狂妄野心,促使美国对日本采取一定的遏制政策,对中国抗战采取进一步支持的态度。1939年7月,美国宣布废除1911年签订的《美日友好通商航海条约》,11月宣布修改中立法,取消对交战国约束性的武器禁运。 但是,英国慑于日本的威势,继续以牺牲中国的权益向日本妥协。1939年7月,英国驻日大使克莱琪同日本外相有田八郎缔结协定:英国政府承认日军在中国的战争行动,日、英两国政府同时发表内容相同的声明。主要内容如下:英国政府完全承认日本军队正在中国进行大规模战斗行为之现实事态,且认识在此状态继续存在情况下,在华日军为确保其自身之安全与维持其占领地区内之治安,具有特殊之要求,并有必要排除防碍日军或有利于其敌人之一切行为及原因。 相持阶段到来后,国民党当局虽然逐步失去抗战初期的抗日积极性,但还在继续抗战。1939年2月,日军经过周密准备一举攻占海南岛后,于3月发动攻占南昌和截断浙赣路的作战;5月,发动襄(阳)东作战(随枣战役);9月,发动湘赣作战(第一次长沙战役)和攻取南宁的作战(桂南战役)。日本在军事战略方面的目标,主要是切断中国华南沿海补给线路和巩固武汉外围据点,以进一步向蒋介石集团施加压力。南昌战役开始,国民政府统帅部调集部队,企图固守南昌,没有成功,南昌迅速落入日军手中;后组织反攻,欲夺回南昌,再次受挫。随(县)枣(阳)战役和第一次长沙战役,经过激烈战斗,击退日军的进攻,恢复原来的防线。在桂南战役的反击作战中,国民党军队取得昆仑关作战的重大胜利,但未能夺回南宁。1939年至1940年,卫立煌指挥的第三集团军等在中条山西部多次粉碎日军的进攻,守住了中条山防线。1939年12月至1940年3月,国民党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发动冬季攻势,全国各战区几乎都参加了作战,参战兵力占全军一半以上。正面战场这次较大规模的攻势作战,给予日军以相当大的打击。 与此同时,日本侵略者为了恢复和确保占领地区的治安,开始将重心放到敌后的各抗日根据地,不仅对抗日根据地实行严密的封锁,切断它同外界的经济联系,同时加强军事进攻。日军在华北制定“治安肃正计划”,实行以铁路为链、公路为环、据点为锁的“囚笼政策”,封锁、分割、蚕食根据地,不时地集中兵力对根据地进行定期或不定期的疯狂“扫荡”。从1938年11月到1940年底,仅华北地区日军出动千人以上的大规模“扫荡”就有109次,使用兵力总计50万人以上。因此,“扫荡”和反“扫荡”是敌后根据地敌我斗争的中心内容,反“扫荡”成为抗日游击战争的主要作战形式。 第一百二十章 大计划的铺垫 日本方面响亮地回击了希特勒勾结苏俄的行为,同时,又达到了孤立蒋介石的目的,而英国却以搞远东慕尼黑,牺牲中国利益,也实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后,吃亏的是中国人 消息传来,最感气愤的是军统的陈恭澎。原来,在天津工作的军统组织,一直把英、法租界当作自己的保护伞。日本人明知道破坏分子逃进了英法的租界,却不能越界去抓人。于是更多的抗日爱国分子躲进了英法租界,日本警察署、宪兵队、驻屯军都束手无策。现在英法两国和日本谈判,开放了租界,允许日本宪兵不分昼夜自由出入他们的租界捉拿抗日的中国人士,这无疑让军统在天津的再次进入与潜伏遇到了麻烦。 而且,日本著名女特务中岛成子又套牢了津沽著名的土匪头子东耀华,把他手下的一拨喽啰全数召集起来,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是一批真正的心狠手辣的敢死之徒。而且这些人都熟悉本地情况,跟着中岛成子象狗一样四处侦察,更对军统在此地仅存的潜伏组织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余兄,现在形势变化得很快,我们的策略有所调整,希望您能予以协助。”陈恭澎找到余飚,开门见山的说道。 “陈兄有话尽管说,我是鼎力相助啊!”余飚的心情不错,笑眯眯的说道。 “我们准备大力发展北平的情报机构,这便需要在北平郊外建立几个基地,希望余兄能派出一支正规部队沿内城一线靠近北平,打开局面。”陈恭澎说道。 余飚愣了一下,走到地图前,量着距离,估算着这个事情的成败得失。半晌,回转身子,坐下来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抬头说道:“这个事关重大,要仔细研究一番,才好做决定啊!” “这是当然。”陈恭澎知道让余飚马上答应下来确实有些为难,也就不为己甚,放缓了语气说道:“其实人马不要太多,百八十人做为先遣队也就够了。” “那里的条件如何?我们并不了解。”余飚谨慎的说道:“陈兄手里的资料可不可以拿出来,让我和手下仔细参详,制定出一个周密完整的计划。” “这没有问题。”陈恭澎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又不无炫耀的说道:“军统的资料可以说是最全的,不光是国内,连国外的都有。” “国外的?南洋一带的有吗?”余飚好象漫不经心的问道。 “东南亚一带,应该有。”陈恭澎不太确定的点了点头。 余飚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怕引起陈恭澎的疑心。两个人又聊了会儿,陈恭澎便告辞而去。 随后,余飚将刘震找来,说了一下陈恭澎讲的事情,让他带着资料研究一下,最好找一些北平来的学生青年了解一下在北平近郊建立基地、开展活动的可能性。 这些天刘震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自从余飚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后,他的心绪一直不能平静。一会儿激动得不能自已,一会儿又为事情的艰难而唉声叹气。不过他与李静华、张丛等人已经弄出了计划的大概,正在细致分析合计。 能参与到如此宏大,如此具有挑战性的任务中,刘震感到万分的荣幸,象他所说:生活不能停滞不前,人生的路上来就充满了艰难险阻,人生本来就是一连串的挑战,如何解决困难的决心全操纵在自己手里,无论答案与否,全凭自己的选择。奋斗过,拼搏过,才有着惊涛骇浪的精彩,象小溪那样风平浪静的恬适,实在是没意思。 “把计划弄好之后,让我看看,然后找些信得过的心腹跟李静华她们回去。”余飚交待道:“早开展比晚开展好,开展比不开展好,时间不多了。” “我明白。”刘震点头答应道:“我正从手下物色人选,经过军统的培训,又是忠于咱们的人,正好干这秘密的勾当。” “嗯!”余飚伸手拿起桌上的电报扬了扬,“新区正在遭到日军的扫荡,吴副司令带人去增援,林参谋长居中策应,让我去带队稳住县城方向的压力,我只有三天时间,你们要赶快。” “军统这边的要求怎么处理?”刘震诉苦道:“飚哥,你得拿个意思出来,我才好布置研究呀!” 余飚屈起手指,叩击着桌案,缓缓说道:“我的意思呢,就是派,组织一支百多人的别动队,短小精悍,再找些年轻的学生,进入北平城,嗯,就进那几所教会办的大学,比如燕京啦,辅仁啦,潜伏待命,记着,这些人不要和军统发生联系,而且也不要轻易行动,我有大用。“ “燕京,辅仁,嗯,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刘震点头赞同道:“特别是燕京大学,是在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之后,是少数几个未迁址的大学,因为是美国教会学校,司徒雷登又当了校长,由他来对付日本人,学校并未受到影响,颇似一座‘自由的孤岛’。而且燕京大学有最充足的外汇经费,有世界名望的第一流的学人数授,有风景幽美、建筑华丽、湖光山色的校园,有语言到生活一切都美国化的环境。要不是我有事情在身,还真想去再深造一番呢!” “把机会留给别人吧,这里缺不了你。”吴铭宽慰道。 “不过,汉花园、清华园、燕园,这‘三园’的入学考试都不是好闯的关,是不讲情面的。”刘震有些为难的咧了咧嘴。 燕京大学下有神学院、法学院、医学院(又称医预院,学制为三年预科),以及文科和理科相关专业学系。燕京大学虽然十八个系,可是学生并不多,办学规模只是八百人,有的系四个年级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个人。但是它的水平和质量是有保证的。燕京学费、宿费、杂费,一学期一百五六十元,在当时是个十分庞大的数字,但一些“书香门第”、“高门大户”的子弟是不在乎的,一些海内外巨商的子弟也是无所谓的,但有些普通人家子弟,往往就担负不起这样昂贵的学费、生活费,但如果直考进燕大,努力再争取到好成绩,那还是有办法读的,它有名堂众多的奖学金。能获得一个奖学金名额,便可解决问题了。自然,更为贫寒的青年,或是要赚钱养家的人,要在燕大读书,那就困难了。自然,家中再有钱有势,而功课不好,中英文不过关,智力低下,那也是考不上燕大的。 “补习补习吗!”余飚笑道:“告诉他们,考不上,回来我踹他们屁股。” 第一百二十一章 骄横的机甲中队 一层层灰色棉絮罩在头上,小小的雪花象吹落的花瓣飞落下来。它好象比空气还轻,并不从半空里落下来,而是从地面卷起来的。它们忙碌的飞翔,或上或下,或快或慢,或粘着人身,或拥入窗隙,仿佛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 “今年的雪下得特早,这才十月下旬呀!”余飚披上斗篷,和李静华等人握手告别,“我这就要上前线了,你们走的时候我可能赶不回来送行。” “这雪真好。”李静华和张丛在南洋长大,大概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大雪,感到特别新鲜。 “人生就需要踏雪而歌的气质。”余飚翻身上马,大声说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也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成真,但我们奋斗过,拼搏过,那就俯仰无愧。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战斗,挫折就是一次败仗,屡败屡战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如果说人生是一场考试,挫折就是一次失败,永不灰心的人才能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不怕挫折,不怕失败,让我们勇往直前,为了心中的梦想而奋斗吧!”说完很潇洒的挥手一招,策马而去。 “好潇洒呀!”张丛傻乎乎的直了眼睛,“我明白李如萍为何会嫁给他了,太有男子气了,真让人羡慕。” “问问他,娶不娶姨太太?”李静华推了张丛一下,笑骂道:“象个花痴,丢不丢人。”她这样说着,却不由自主也回头张望了一下消失在风雪蒙蒙中的余飚的背影。 “还说我呢!”张丛冲着李静华伸了伸舌头,笑道:“走,我陪着你踏雪而歌,虽然不能和余将军一起,但聊胜于无吧!” “呵呵,臭丫头。”李静华笑骂着,和张丛嘻嘻哈哈边打边闹得跑远了。 …………………… “尊敬的余飚将军:对阁下及所率部队的战斗精神,吾人深表敬意。吾人欢迎阁下及部队,来战场决一胜负………。 日军装甲中队藤野中尉。” “去他妈的,脑袋被驴踢了。”余飚随手将日本鬼子的战书扔到一旁,“跟我玩挑战,老子没那闲工夫。” “这个藤野很嚣张啊!”林存忠笑道:“怎么样,司令坐镇指挥部,我带队上去跟他较量较量。” 余飚沉思了一下,扔头道:“还是我去,教导队打坦克的战术和装备我比你清楚,不过是一个装甲中队,没准还能给咱肩膀上再添颗星呢!”说着,余飚指了指忙碌的参谋们,说道:“新区我们刚刚接手,各处设施都不完备,面临的压力很大,吴副司令率部增援,正在和日军反复争夺。你熟悉情况,居中运筹正是所长。” “司令到战场上要小心。”林存忠叮嘱道:“蹭破点皮,我都没法向夫人交待呀!” “想蹭破点皮也难哪!”余飚看了看手掌,感慨道:“看这茧子都快没了,再不活动活动就该生锈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难道你还想挥舞那杆破枪去拼杀不成。”林存忠低声说道:“你现在就是一杆大旗,要是倒了,这军队恐怕要乱上一阵子。” “没那么严重吧?”余飚诧异道:“虽然咱这军队算起来基本上是三部分组成的,相处也还融洽呀!” “你也知道这是三部分组成的。”林存忠摇头道:“有你在,当然看不出来,要是…,你说这帮粗胚不得互相不服气呀!” “这倒是个问题。”余飚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慢慢着手解决这个问题。” …………………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马达声由远而近,十几辆鬼子95轻型坦克在崎岖的道路上,就像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地开过来。 “八嘎牙鲁!”中队长藤野从坦克里探出头,愤愤的骂了一句。 虽然早就知道二路军惯于“毁坏”道路,但是也没有料到会如此迅速。这还没往根据地中心走,道路上也是被挖得坑坑洼洼,严重影响了坦克部队的速度。 “轰!”一声巨响,坦克底下腾起一股黑烟,藤野并点被甩下来,坦克隆隆的开了过去,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该死的支那人!”藤野愤怒之余,也感到了安全感,支那人的地雷只能对步兵构成威胁,对皮糙肉厚的装甲部队,起不到什么作用。 在余飚的命令下,在沦陷区打游击的部队全部撤回,能迁走的百姓也全部带走,这使得兴冲冲的鬼子的机甲中队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片冈容三还有命令,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准机甲中队擅自深入匪区,要先将准治安区巩固住再向里推进。这使得急于建功的藤野的心里象被猫挠一样难受,二路军的避战也使他更加骄横。 这次来到章湖县的除了机甲中队外,还有协同作战的一个中队的机械化步兵,在路况这么差的情况下,坦克可以照常前进,汽车就要停停开开,往往会与坦克拉开距离。 “综合各方侦察的情报,日军倚仗机甲中队,正步步为营,向我根据地推进。”一个情报参谋向余飚报告道:“自从撤出全部游击部队后,机甲中队未遇抵抗,异常骄横,常常将掩护的机械化步兵抛下很远,并且不时炮轰路过的村庄来发泄怒火。” 余飚点了点头,转头询问般的望向教导队队长余得时。 “司令,在赵村正在加紧构筑工事,设置火力点,明天中午就可完工。”余得时连忙说道:“机甲中队到时就交给我们,至于跟随的机械化步兵,您看着安排吧!” 余飚咧嘴一笑,说道:“机甲中队一灭,鬼子的胆也就破了,你们专心打坦克,鬼子步兵我另有安排。” “好,我这就去检查阵地的布置,一定做到万无一失。”余得时站起身,慎重的说道。 日本鬼子的坦克虽然垃圾,但还是给缺少破甲装备的中国军队带来了巨大伤亡。而且日后还从他们的盟友纳粹德国那里学了两招装甲推进战术,活灵活现地用在了中国军队的身上。而二路军一旦用劣势装备歼灭鬼子的这一个机甲中队,将对鬼子日后使用装甲作战带来巨大的心理阴影。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来吧,鬼子 一场初雪将大地盖上了薄薄的棉被,转瞬间又被太阳晒化了不少,白的雪,黑的土地,斑斑点点。 这是一个初冬的寂静的早晨,朝霞刚透过沉沉的迷雾显现出来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便打破了沉寂,枪声骤然响起。这是自日军机甲中队到达后,二路军屡屡退让避战后,突然进行的一次大行动。 遭到袭击的日、伪军拼命还击,并向外面联络,请求增援。 “反击了,二路军终于有行动了。”藤野中尉接到增援的命令,立刻率领机甲中队火速行动起来。东奔西跑这么多天,除了向村庄里开炮,炸塌了些民房外,他还没见过一个敌人,现在机会来了,他如何能不兴奋?让钢铁战车将这些讨厌的支那人碾成肉饼,让他们血流成河吧,藤野带着强烈的噬血的渴望,指挥着战车隆隆前进。 太阳升起,曙光浮动,晓风轻拂,晨寒料峭,初放的霞光把东半天染成轻盈的绯红,又是一个晴朗有天气。 枪声急促,杀声四起,二路军向敌人的据点发动着猛烈的攻势。密集的弹寸倾泻在防御工事上,腾起阵阵烈火硝烟,炮弹落地,炸起黑白相间的尘土和积雪。日军和伪军集中轻重火器,狂吼乱叫着抗击着二路军的进攻。 十几辆土坦克缓缓冲了上来,密集的弹雨落在土坦克上,只打得噗卟噗卟直响,但后面的战士们损失甚微,依然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 第一线上的敌人大多是伪军,只有少数鬼子来往督战,土坦克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威胁,见二路军步步逼近,不禁手忙脚乱,射击变得零乱和分散了。 二路军指挥官见是机会,一声命令,土坦克骤然加速,迅速接敌,一排排手榴弹凌空飞起,炸起了无数的尘土和烟雾。借着掩护,一排士兵冲进敌人防线,后面的战士们一拥而上,和敌人搅成一团,喊杀声震天。 第二道防线的敌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开枪射击又怕伤着自己人,直到大部分敌人溃逃到第二道防线,方才组织反击。然而,此时的土坦克群已经筑起一道屏障,进攻的战车变成了防御的堡垒。 鬼子指挥官见形势不利,急忙调过来十几门六零炮和掷弹筒,猛烈轰击土坦克群,试图阻遏二路军的继续进攻。炮弹连续爆炸,横飞的弹片和升腾的气浪,对土坦克造成了不小的损坏,有几辆车子的轮子都被炸掉了。 余飚立刻指挥炮兵向前推进,用迫击炮还以颜色,并且动用飞雷,轰击敌人的阵地。伴随着猛烈的爆炸和震耳欲聋的声音,飞雷虽然因为准头问题,没有正好落到敌人的阵地上,但还是引起了敌人尤其是伪军的恐慌。 二路军的进攻虽然是突然发动,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发现一丝特别之处。那就是进攻并不急,而是慢慢压迫,当然,接连丢失阵地,而且面对优势兵力的进攻,战场形势逐渐不利的情况下,日军指挥官已经无暇顾及和意识到这些。 就在日军指挥官一面组织抵抗,固守现有阵地,一面催促援军的时候,二路军的攻势突然减弱了下来,然后又是一阵炮火急袭,接着让日伪军大惑不解的事情发生了,二路军开始撤退了。 “太君,我们是不是……”一个伪军军官深悉为官之道,这句话等于没说,一个建议也没提,交决定权留给了日本人。当然,话中的意思不外乎两个,那就是追击还是按兵不动。 日本军官眯起眼睛想了想,装出很睿智的样子说道:“情况的不明,不可轻举妄动的,敌人并未受到重大损失,突然后撤一定有阴谋。” “太君说得极是,真是英明啊!”伪军军官一个马屁紧紧跟上,谄笑道:“这种调虎离山的雕虫小技当然逃不过太君的法眼,想引我们出去,那他们是白日做梦。” 日本军官也是人,也爱听好话,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道:支那人的愚蠢,只有我大大的聪明。 藤野急三火四的赶了过来,留给他的是还未完全消散的硝烟,满地的弹壳、弹坑,还有将雪染红的土地。 “二路军的在哪里?”藤野大失所望,抱着一丝侥幸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跑掉的?” “藤野阁下,敌人撤走的时间不长。”日军据点指挥官报告道:“可能是他们得到了阁下率机甲部队赶来的消息,方才仓促而退的。” “太君,您要追,兴许追得上。”伪军军官献着殷勤,“二条腿哪能跑过轮子,再说他们还有伤员和火炮,看方向,应该是跑到赵村休整。他们哪敢与您的钢铁战车硬碰。” “哟西。”藤野伸手拍了拍伪军军官的肩膀,看着他点头哈腰,象条狗般的温驯,嘴角一抿,露出轻篾的笑容。转身登上坦克,挥动指挥旗,向二路军撤走的方向追击前进。 道路依旧崎岖坑洼,不时能看到二路军扔下的破绑腿和烂衣服,这一切都显示着二路军的撤退很匆忙。藤野不断的命令部队加快速度,他将头伸出窗外,用望远镜了望着前方。 前方隐隐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望远镜中,藤野看到二路军的后卫正在向村子里跑,不禁冷笑起来。终于让我逮到了,这回看你们能往哪里逃。 藤野只顾向前追赶,后面的机械化步兵的速度却慢了下来,雪和土掩盖的三角铁钉让鬼子乘坐的汽车纷纷中招,停了下来。 “轰!”一发迫击炮炮弹从村子里射出来,在鬼子的坦克旁边爆炸。 “负隅顽抗,螳臂挡车。”藤野命令坦克一字排开,开始轰击村子。 很短的时间内,鬼子的坦克一辆接着一辆开火,炮弹在村子里不断爆炸,有的地方还冒起了浓烟。看着一座座房屋在倒塌,藤野露出了野兽般的笑容,伸手举起了望远镜,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机甲中队的覆灭 “支那人跑出了村子。”藤野在望远镜中,看到很多二路军的士兵惊慌的从村后跑出,向远方逃去,不禁焦急起来,等不得身后的机械化步兵,挥动指挥旗,指挥着坦克隆隆的杀向村子。 后面的机械化步兵指挥官见机甲中队独自前进,虽然着急,可汽车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开起来的,而且前边的泥土中肯定还有数量不少的该死的三角钉在等待扎破汽车的轮胎。情急之下,他指挥着步兵抛弃了汽车,步行向前追去。 鬼子的三辆前锋战车顺着街道进入了村子,为了防止二路军迫击炮的近距离偷袭,鬼子的坦克一边前进,一边用机枪向四周猛烈扫射。然而却不见丝毫抵抗,一直快要走到后村村口的时候,这才有鬼子军官忍不住从战车里探出脑袋四处查看(鬼子战车的观察窗视野狭小,经常要伸出头去进去观察,这也就容易遭到敌人子弹的袭击,为此日军特意制造了一种防弹头盔,如果子弹打得不是很正,还是有一定的防护能力),四周除了一片沉静以外,连一只老鼠都没有!派遣分队的鬼子下级军官对后面挥动了旗语。很快,建功心切的藤野挥动旗子,命令其余战车进入村子内。十辆鬼子战车一字排开,沿着一条临时土路急速进入村内。 出了村,就是一条狭窄的土路,两边是积雪、秸杆、枯草覆盖的庄稼地,举目望去,看不到什么危险的痕迹,只看到远处逃跑的二路军的身影。 “追上去,杀光他们。”藤野指挥着坦克一字排开,疯狂的向前追赶。 为了打好伏击,全歼敌机甲中队,二路军进行了周密的布署,不仅选择好了伏击阵地,挖了异常隐蔽的带盖掩体,并且多次派出人员在实地进行了秘密斟测,每个掩体的位置,配备的人员和武器都研究确定。即每个反坦克武器班由两个枪榴弹兵和一个突击爆破组组成。每个武器组由射手、副射手组成,以破甲枪榴弹对抗敌坦克;突击爆破组主要是携带轻机枪、手榴弹、燃烧瓶、炸药包等,负责掩护武器组行动,消灭坦克内的逃敌,并抓住有利时机以燃烧瓶、炸药包炸毁敌坦克。这样每个反坦克武器班都具有火力、爆破、突击能力。 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一支部队,无论它有多高的训练水平,装备多么先进武器,在不了解敌情的情况下轻率开进,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尤其是在对方已有充分准备,以逸待劳之时,盲目急进带来的后果则是相当可怕的。 藤野指挥的机甲中队却因为没有受到挫折而一惯骄横,又欺负二路军没有反装甲利器,因而冒失轻敌,建功心切,不想正中了余飚等人精心设下的圈套。此时二路军布置的各种反坦克武器,虽然品种不一,但在数量上对比区区十三辆坦克,已处于优势,加之有预设阵地作依托,正好以逸待劳,歼敌于运动之中。 在战场上的谋略,按余飚的理解,就是心理战,琢磨透敌人的心理,用各种手段和假象使得敌人的思路向自己预定的方向发展,一厢情愿,想当然是不行的。要把自己想象成敌人一方,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怎么做,会上当吗?他在参谋部里不止一次的这样对参谋们说,这种换位思考的方法让那些自以为读几本兵书便可以运筹帷幄的参谋们觉得非常新颖独特,也受益匪浅,可以说,这次行动的策划已经不再以余飚为主,而是在余飚的百般挑剔下产生的集体智慧的结晶。 “轰!轰!轰!……”连续的电引爆炸弹接连发出了轰鸣,火光闪现,泥土翻飞,打头的坦克被威力巨大的炸弹炸了个侧翻,履带朝天“哗啦啦”地转着。 早已经严阵以待的教导队和伏击的战士们已经在掩体里闷了两个多小时,听到信号,迅速掀掉掩体的顶盖,以各种武器突然而猛烈地开始了攻击。 “轰、轰”两声爆炸,榴弹爆炸后产生了瞬间的高温、高压和刺眼的白光,在鬼子战车薄薄的装甲上留下了两个小窟窿后,激射的高温碎金属流进入战车内部,又引爆了战车内的弹药,“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战车被炸得四分五裂,熊熊烈火顷刻间猛烈燃烧起来。 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鬼子就损失六辆战车。剩下的战车几乎同时停了下来,有的向前猛冲,有的拼命向后倒车,有的想开下道路,向袭击者还击。因为步调不一,几辆战车不断地、猛烈地撞在一起,发出惊人的“怦怦”碰撞声。 教导队采取齐射的战法,即在同一时间内,对同一目标发射两枚破甲枪榴弹,一枚打履带,一枚打炮塔旋转部位,火力非常猛烈,鬼子的坦克接二连三的起火燃烧。 “轰、轰、轰……”连续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被摧毁的钢铁战车,有的不断迸发出余爆,有的燃起大火,烧得铁板“嘎巴嘎巴”直响。 “嗒嗒嗒……”猛烈的枪声不时响起,爬出受损坦克想逃跑的日本坦克兵就像抽筋一样栽倒了下去。 一辆猛烈开火并且迅速冲下道路的日本坦克,突然没来由地爆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履带被定向地雷炸断,骤然停了下来。一个身影突然从掩体里跃起身子,将手中的自爆式燃烧瓶丢到了日军坦克上,“嘭”的一声闷响,坦克车迅速燃起了大火。 挨了燃烧瓶的日军坦克调转枪口,一道火舌迅速向这个战士喷来,躲闪不及的勇敢战士被坦克的机枪火力拦腰切断 。又是一个身影跃起,投出了燃烧瓶。片刻工夫后,坦克的火势越来越大,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坦克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一个满脸漆黑的日军坦克手才打开舱盖,就一头栽倒在坦克上不动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失败的责任 激战仅用了不到十分钟,在二路军预谋已久的凶猛打击下,日军机甲中队便全军覆没,不长的一段路上,坦克残骸冒着烟火,殉爆还未停息。 村子里的枪声、爆炸声激烈起来,徒步追赶的日军机械化步兵被隐藏在地道中的二路军战士们紧紧缠住。虽然听到前面激烈的爆炸声,知道机甲中队可能遇到了麻烦,但却无法及时增援。等到他们不计伤亡,冲到后村口时,看到的是机甲中队覆没的惨景,原来仓惶而逃的敌人已经卷土杀了回来。 “撤退!”日军指挥官见大势已去,面对占据绝对人数优势的敌人,他急忙指挥部下后撤,所以说,日本人还是有智商的,他们也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并不是上了战场就憋着劲把自己搞死为止。 但是现在后退,已经晚了,地道隐藏的一个连已经从各个出口钻了出来,牢牢守住了出村的道路。当鬼子想再夺路而逃时,轻重武器一齐开火,炽烈的火力劈头盖脸的泼将下来,鬼子们横七竖八躺倒一片,一场激战再次在村子里展开。 二路军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将小村子团团围住,从各个方向向村子里进攻,浓重的硝烟弥漫在大街小巷和残垣断壁之间,烈火浓烟中闪现着敌我士兵的身影。仗着人多和熟悉地形,二路军牢牢占据着优势,虽然鬼子死命挣扎,困兽犹斗,但却渐渐不支,被逐步压缩到村子中央的一座大房子里,全部被歼的命运已经无法摆脱。 “一个机甲中队,一个机械化步兵中队,将葬身于此。”鬼子指挥官抚摸着指挥刀,站在厅中,听着外面越来越近,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苦笑着自语道:“二路军哪二路军,这回又是一战成名,余飚啊余飚,踏着帝国军人的尸骨建立功勋,这回又让你小子成功了。” 前院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射击,夹杂着一片慌乱的惊呼。 几个士兵仓惶的退过来,边退边喊道:“敌人打进来啦!” “为天皇陛上尽忠、为东亚霸业献身的时刻到了。”日军指挥官抽出战刀,嚎叫着率领所有人员,包括轻伤员迎了上去……… 硝烟渐渐散去,枪声渐渐停歇,一场激战终于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司令,是不是连续作战,再攻前面的敌人据点?”邢亦辉已经升为了营长,跟着余飚围着被击毁的日军坦克看,兴奋不已,搓着手问道。 “不必了。”余飚轻轻摇了摇头,打机甲中队损失不大,但在围歼机械化步兵中队的时候,尽管动用了优势兵力,并且熟悉地形,但鬼子的拼死顽抗,依然让二路军付出了近百人的伤亡。 “机甲中队覆没,据点里的敌人还不吓破胆,我看完全有力量攻取。”邢亦辉不解的问道。 “情况正如你所说,攻取据点是有很大的把握。”余飚伸手抚摸着坦克身上被破甲枪榴弹打出的窟窿眼,淡淡的说道:“但我不想再动用正规军,也不想逼迫得县城的日军太急。让游击大队来继续蚕食渗透吧,尽量保存实力,为不久之后的大战作准备。” “大战?”邢亦辉不解之中还带有期待,“什么样的规模,是全军出动吗?” “这是军事机密。”余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练兵,到时候有你们的用武之地,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 “那倒是没有。”邢亦辉挠着头,嘿嘿笑着说道:“我最服司令了,就算能掐会算一样,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前头。鬼子碰上您,那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呵呵,拍马屁不是这么拍的。”余飚伸手招呼几个随军文书上前拍照,转身和邢亦辉走到一旁,“经此一战,证明日军的坦克无论从质量,还是从战术,都有着极大的缺陷,这对日军的心理打击是巨大的,但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改进他们的坦克,所以说,此战不仅仅是消灭了一个日军机甲中队,更重要的是使日军以后使用装甲部队在心理蒙上了阴影。最起码,想在我们这里再次使用,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刺探和研究。我们的实力还不是很充足,不可能两个拳头打人,先保证新区,那这边就要采取守势。” “我明白。”邢亦辉点了点头,“积极的守势,用游击大队进行骚扰式进攻,鬼子在县城里觉得还不危险,增兵也就不会太积极。” “本来县城也不危险呀!”余飚笑道:“攻坚战,当心崩坏了门牙。” …………………… 啪的一声脆响,片冈容三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他瞪着两只眼睛,紧盯着进屋来报告的参谋。好半晌,才呼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抢过参谋手中的电报看了好几遍。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片冈容三神经质般的捏着电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喃喃的说道:“机甲中队的电台一定是坏了,只是一时联络不上。从县城派出部队,前去搜索,一定要找到他们,找到他们。”他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冲着参谋吼叫道。 鬼子参谋“哈依”一声,迅速离开了暴怒的上司,免得有殃及池鱼的危险。 “藤野,你这个混蛋。”片冈将手里的电报捏成了一团,似乎这就是那位鲁莽的机甲中队指挥官,“我再三告诫你不要追击太远,不要孤军冒进,不要被敌人引诱,不要被敌人的败退所吸引,不要……” 片冈容三骂了一会儿,颓然站进了沙发,将双手捂在脸上,派部队寻找根本就是徒劳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安慰一下自己的心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这次失败所面临的严重后果了。就算把失败的责任推给轻敌冒进、狂妄自大的藤野,大本营会认可吗,会原谅自己吗?恐怕不行,这可不同于一支普通部队的失败,而是宝贵的机甲中队。这个影响是极其恶劣、巨大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全部推托掉战败的责任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扬名 “……中国人始终表现高度之民气,对自身力量具有信念。中国人民为自由独立、争取最后胜利而战,依然表现最大之决心而不能动摇。特别是处于敌后的二路军的根据地,其艰苦和残酷丝毫不亚于正面战斗的程度。战斗虽然是炽烈而无情的,但我从中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在《大公报》上连续登载的美国记者詹森的叙述,使得大后方的人民知道了敌后抗日的艰辛,民众的顽强,将烽火不断,血战连天的场景一下子拉近到眼前。那一幅幅真实的照片,让人们的感觉真实而贴近。 当然,詹森的叙述不乏吹捧,但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胜利的消息都会让久已沉闷的民众欢呼,都会让久已压抑的情绪得到一次释放。二路军,一下子名闻全国。余飚的名字,让很多国人瞩目。一个草莽将军,一个出自富豪,却从小另类的形象,还有一位美丽有才的妻子,一位躲在幕后神秘的谋士,更有一批来源复杂的特别能战斗的手下,这些都不断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紧接着,一份报捷电报再次引起了大后方的轰动。二路军司令余飚亲自指挥,轻取日军一个机甲中队,全歼一个机械化步兵中队。地方游击队击破日军的装甲部队,这可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绝不亚于用步枪齐射,击落飞机一样令人震惊。 这时,“游击之母”赵老太掀起的抗日热潮还未完全消退,她正奔走呼号全民抗战,身体力行收复国土,引起国内外重视。如今又有了一位敌后抗日英雄,不仅战绩不俗,而且还有着一套对付日本鬼子的奇特办法,并聚歼了日军机甲中队,这不得不引起人们的浓厚兴趣。 国府趁此机会大肆宣传,并且再次影射八路军,游而不击,专打友军,不打鬼子,专事扩充,保存实力,畏战不前,空有超过二路军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兵力,却无二路军所创造的战绩。 《中央日报》便特别指出:二路军部队在装备方面不及一般部队,且在强敌包围之中,但是他们终能以劣势装备在敌人统治比较巩固的华北予敌重创。……要学习华北的光荣模范,各部队在作战时就应协同动作,而不应保存实力,按兵不动,予敌以可乘之机。更不可借国难之机专事扩张,抢占地盘,不听政府号令,置民族大义于不顾…… “余司令神来之笔,让人惊叹哪!”陈恭澎笑容满面的恭维道:“全歼日军机甲中队,这在大后方可是引起了轰动,余司令可称为名将了。” “名将这称呼确有些过了。”余飚淡淡一笑,说道:“我已经看过了军委会的电报,抽调的十人战术指导小组克日启程,前往重庆,做为游击战术的指导教官,另外,破甲枪榴弹的制造工艺和样品也一道带走。” 破甲枪榴弹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况且估计军统已经把图纸弄到了手,再说余飚也不准备对此敝帚自珍,只要能让中国人少些伤亡,狠狠打击日本鬼子,他对此技术的流出一点也不心疼。 “余司令不想去参加首期将官训练班?”陈恭澎试探着问道:“那可是个镀金的好机会,以后可就要青云直上了。” “唉,现在我可走不开呀!”余飚故作遗憾的摇了摇头,“日军机甲中队覆没,很可能要采取大规模的报复,新区还在与日军顽强抗衡。你也知道,二路军成分复杂,我坐镇,还能少些事情。” “那是,那是。”陈恭澎连连点头,说道:“余司令在二路军中的威望和号召力无人能比,在这个时刻确是不宜轻离呀!” “战斗频繁,物资匮乏,要不是这样,二路军早就扩充了。”余飚的话里有话,因为国府打着支援二路军的幌子,要从河南或山西向这里增兵。在余飚看来,这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掺砂子的,是来捣乱的。如果军队的控制权落入他手,按照国府的一贯做法,一定会向周围的八路军进攻,到时候不仅无法打击日寇,反倒会陷二路军于危险境地,丢失来之不易的地盘。 “兵多了,可以向外争地盘,争补给,更好的打击日本鬼子吗!”陈恭澎是什么人,一下子就听出了余飚的弦外之音,笑着解释道:“更何况,军有军规,他们来了是并入二路军,还是归余司令调遣吗!” “就怕他们瞧不起我这个草莽司令呀!”余飚抿着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我要的是能打仗的,肯为了抗日救国献身的真汉子,谁要是想争权夺利,嘿嘿,犯了军规,我也不是个心慈面软的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陈恭澎听出余飚话中暗含的杀气,急忙缓和着气氛,“余司令不要误解国府的意思,在华北能站稳脚跟,与日本人、八路军鼎足而立的,屈指可数。国府是不想丢掉这块根据地,是爱护,珍惜,是想方设法来支援的,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余飚开颜一笑,说道:“只要国府的物资支援能源源不断,我就能创造更好的战绩来回报国府。这一点,还请陈兄向上面反映反映。” “这没有问题。”陈恭澎差点就要拍胸脯了,表功似的向余飚说着好消息,“第一批支援的物资马上就要运来了,其中的一半就是给余司令的,听说有一批自动枪械,这下子二路军的战斗力又能提高不少了。上面可是等着余司令再次胜利的消息呢!” “自动枪械?”余飚的眼睛一亮,转而又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那东西好是好,可惜子弹消耗太大,使用不了多长时间哪!” “哦,这倒是个问题。”陈恭澎还真没想到这点,这便是特工与军人的区别。 “有总比没有强。”余飚释然道:“以后再想办法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是一年 对于蒋介石和国府的边抗日、边**的政策,余飚是打着十二分的警惕。这些大佬只看到了**不断扩张实力对自己构成的威胁,却不知道因地制宜,因时而变。在华北,明显是八路军的势力占上风,他们却视而不见,不断的催询,有时还使出许愿和威胁并举的看家本领。华北隶属于国府的各游击队是越打越少,不是被八路军消灭,就是被逼无奈投奔了日本人。当然,也有些武装本着共不能不反,实力不可不保的宗旨,来个刀砍豆腐两面光,既不过分得罪两家,又能从中取利。也就出现了保持形式上的统战关系,上层避免发生大规模冲突,由下面搞点小摩擦,保留回旋余地。事情闹大了,把责任向下面一推,还不至于闹成僵局。 余飚也不能免俗,虽然与八路军的冲突没有,摩擦也没搞,但在他的授意下,还是向国府报告了“赫赫战果”:县府机构刻已健全,全体成员克尽职守,励精图治,务求重振国府之威望,我防区内之村镇政权均已完全掌握,并能与国军通力合作,致力于抗战建国大业。凡有GCD嫌疑成立之各种民众团体,悉数予以武力解决,各种官办协会已经筹建完成。受GCD影响之各民众团体干部,目前正分批轮训,促其悔过自新…… “总该写上点民众颂扬的话吧?”郑淑香停住笔,望着余飚,提醒道:“比如说,欢欣鼓舞啦,重见天日啦,政绩斐然有口皆碑啦……最好是有名有姓的庄稼话,那就更贴板了。” “嗯,就把这几句写上,再加点老百姓的大实话,让上面高兴高兴。”余飚不咸不淡的说道。 “司令不必烦恼,谁让咱们眼下是端着国府的饭碗呢!”郑淑香劝道:“不这样干,又该怎么办?” “唉,咱们都不是当政客的材料呀!”余飚叹息道:“一没有政客的脸皮厚,二没有政客的心狠。在政客眼里,士兵有多少伤亡,百姓有多少损失,不过是纸上的数字,其心如铁,毫不动容。脸皮厚呢,就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错的说成对的毫不脸红且理直气壮。” 郑淑香抿嘴一笑,知道余飚的心情不太好,便岔开了话题,“最近没去看如萍,她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有些懒。”余飚笑道:“我要带她走动走动,她也不乐意。” 郑淑香笑着将政绩写完,递到余飚面前。 “我去找陈恭澎打擂台。”余飚懒洋洋的拿起文件,说道:“这事他得知道,不统一口径不行啊!” “也就您能让他点头。”郑淑香笑道。 “那也是有条件的。”余飚苦笑一声,慢慢的走了出去。 又是一个冬季,在战线基本稳定下来后,根据地的内部建设和军队的轮训开始进行。前线的部队以营为单位进行换防,回到根据地内部进行整训,熟悉新装备,进行战术训练,并有一周的小假。人员的突然增加,使这个冬天的镇子变得热闹起来,卖吃的、卖穿的、卖用的,都抓紧时间做生意,来赚当兵的钱。谁都知道二路军的士兵军饷是从来不拖欠的,而且还很高。 对于日本人的经济封锁,根据地一边大力提倡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一边和投机商人做买卖。投机商人当中有背景复杂、神通广大的家伙,也有豁出性命、为了赚钱而从沦陷区搞走私的,更有利欲熏心、两面三刀的伪军军官,反正不管你是谁,只要能运进来急需的东西,县府都是笑脸相迎,服务周到,保证让你赚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利润。马克思曾说过,只要有几倍的利润,商人们就不怕杀头,也就是会去冒杀头的危险。 当然,如此运作,财政的压力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走私到根据地的商品,以西药最为走俏,其他的食盐、粮食、布匹等不仅体积大,不易运输,而且利润相对来说是要少很多。平原的老百姓吃小盐已经成了习惯,也就是从盐碱地里熬取的硝盐,而且粮食、布匹可以自己解决一部分,部队四处拼杀,缴获也占相当大的比例。这样才使县府的财政勉强够运转之用。 战争,从来就是考验综合实力的过程。政治、经济、军事,一样也疏忽不得,一样也不能抛下不顾。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这句话真是千真万确。二路军能够越战越强,这与内政是息息相关的。有一个稳定的根据地,能够让士兵适当休整;有相对充足的后勤体系,能够让士兵吃饱穿暖;有相对宽松的赋税政策,让百姓能安居乐业,让士兵无后顾之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复杂的环环相扣的过程。走马观花,看到的只是个皮毛,却领悟不到其中的精髓。 在这学习的过程中,李静华、张丛等人就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别人只知道他们是余飚的客人,与余飚私交甚笃,却不知道他们正学习研究着根据地建立、发展、壮大的秘密。 人不多,这个群体加上李静华、张丛一共才九个人,年轻、充满活力和梦想,热血、不畏艰难和困苦,执着、忠诚勇敢而不怕牺牲。他们时分时合,拿着余飚的手令,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学习参观咨询,还时常聚在一起讨论,交换心得和意见,也时常去找余飚,就一些问题进行提问和交流。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一九四零年元旦。对外,二路军依靠地雷和地道,顽强的顶住了鬼子的囚笼蚕食,保持住了新区的规模。县城这边,则与新增援的一个鬼子大队避免大战,小战不断,保持着对峙。鬼子虽然运来了抽水机、毒瓦斯弹,几次试图毁坏地道,消灭二路军,却在日益完善的地道面前碰了个头破血流,每次都要扔下几十具尸体。而张三毛的部队在县城西北占稳了脚跟,部队扩充至两个营,对敌人的用兵起到了牵制作用。并且与八路军游击队配合,攻取了黑水镇,迫降了一个伪军中队,成为这段时间唯一的一次大战。对内,政务已经捋顺,军队的轮训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正规部队齐装满员,一些老兵退伍到地方,加强后备力量的训练的培养。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了什么? “我们谨**宣誓:即使成功远在天边,道路崎岖多变,我也要勇往直前,不畏艰难;即使失败就在眼前,我也要坚守信念,矢志不移……为了华人的平等权利,为了让后世不再受欺压,享受民主和自由的阳光,我们自愿承担这项义务,毫无保留,不畏牺牲,为执行我即将承担的任务而鞠躬尽瘁。” 余飚放下了拳头,和李静华、张丛等九人热烈握手,相互勉励,大家都被这**的宣誓和铿锵的誓词弄得热血沸腾,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有的人甚至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这是一个要载入史册的时刻,南洋民族革命党宣告成立。一个只有十人的小团体,从此将迈向艰辛奋斗的道路,为了理想,为了千千万万的海外华人的幸福,他们将改变历史,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民族解放自立的大潮。 “余萍先生非常赞赏各位的雄心壮志和伟大的牺牲精神。”余飚毫不脸红的又当起了神棍的传话筒,“并对南洋的前景进行了精确的判断和预估。日本和英美必有一战,南洋首当其冲,而且开战初期英、美必遭惨败。那个时候就是大家奋起而战的时候,看看八路军,从抗日初期的三个师,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便发展到了三十多万。我们跟他们所做的一样,扯起抗日的大旗,放手发动群众,等到日本人日薄西山的时候,我们要成发展出一支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然后,再扯起反殖民的大旗,争取民族独立或民族自治。这一切,都必须以实力为后盾,你们一定要牢记这点。” 看着众人露出钦佩无比的神情,余飚继续说道:“现在你们回到南洋,一定要秘密行事,英国佬是不会允许有一支反殖民统治的党派活动的,你们要借南洋华侨总会的牌子,以支持祖国抗战为名,组织热血青年来这里接受军事训练。在这里我们不仅要把军事技能传授给他们,还要把民族独立、自治的观念灌输给他们,成为我们日后战斗的基干力量。要记住,在日军进攻英国佬的时候,必然掀起一股义勇军的热潮,这个时候就是你们放开手脚的时候,要尽可能多的团结汇聚力量,保存实力,准备与日军长期战斗。” “说到和日军的战斗,你这个抗日名将,党内的战争部部长,是不是应该去亲自指挥呀?”李静华期盼的望着余飚。 余飚淡淡一笑,重重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正在为这个目的而努力,到时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那余萍先生呢?”张丛问道。 “放心,就是绑,我也要把他绑去一半。”余飚坏笑着说道。 “这下我们就有信心了。”李静华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文有余先生,武有余将军,何愁大业不成?” 接着,余飚又和他们仔细商量了工作的分工,到达南洋后考察选定适合游击的地区,秘密发展党员,秘密囤积药品等战略物资的办法和措施。到最后,这十一个人,每个人头上都顶着这部长,那部长的头衔,但现在只是光杆司令。即便如此,也够这些青年意气风发的了。除了刘震暂时留在根据地,准备接待和训练远道而来的南洋青年,其他人将全部赶赴南洋,开展先期工作。 建党十人团,虽然有人最后没有看到努力后的成功之日,但他们的名字永远载入了史册,人们将永远缅怀这些风华正茂的热血青年,为了一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梦想,为了一个造福别人的理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阳光格外灿烂,树枝上挂满了雪,好象三月的杏花在盛开。阳光照射下,它们染上了鲜艳的色彩,时而微红,时而橙黄,闪耀变幻的夺目诱人。 一行人在精选卫队的护送下,踏上了漫漫征途,越走越远,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山峦之中。带着火热的心和热情,也带走了余飚的期望。 “司令,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刘震一直对余飚对众人的承诺抱有怀疑,此时只有两个人在场,便直接开口问道。 余飚眯起眼睛仰头对着从林缝里射进来的阳光,半晌才洒脱的一笑,“机会是的是,国府早就想把这里的指挥官换成他们的人,只是不敢迫之太急,我要抓紧时间把这里的人事安排好,毕竟这是我的心血,也是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不能放任他们糟蹋。” “你说有机会,我就相信。”刘震蹲下身子握了个雪团,又扔得远远的,对余飚说道:“虽然我不相信鬼神,但司令身上有很多事情让我不得不相信有未卜先知这种可能。这是什么原因?神仙托梦,无字天书,能掐会算,我是越想越迷糊。” “那就不要想了。”余飚伸手搂住刘震的肩膀,笑着边走边说道:“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通的,你越想,就越钻牛角尖,索性放开,却也不失洒脱。” “上了贼船,被你给洗脑了。”刘震苦笑道:“只好死下一条心,跟着你折腾了。” “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余飚哈哈一笑,一脚将一块大石头踢开,说道:“谁挡咱的路,就和谁干,最后你会发现,原来貌似强大的敌人都是唬人的纸老虎,原来看似难以完成的任务其实能够水到渠成。” “这话说的。”刘震翻了翻眼睛,无可奈何的说道:“你应该回家和如萍说,嫁了你这个能折腾的家伙,以后担惊受怕肯定是少不了的。” “是啊!”余飚想到家中的爱妻,多少感到些愧疚,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还瞒着她呢,等生完孩子再慢慢告诉她吧,从长远打算,我也是为了将来能有个安稳平静的生活才这么打算的。自私点说,我也是为了个人的野心,高尚点呢,是为了造福华人,有强烈的责任感。” “少来,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也不害臊。”刘震鄙视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艰苦岁月 乱哄哄的逃难的人群,被二路军的士兵圈在一块稍微避风的空地上,走乏了的人们,有的躺着,有的坐着:年轻的母亲迎着寒风掀开衣襟把**塞在孩子的嘴里;姑娘们怀里抱着臃肿的大包袱候在年老的母亲身旁;老婆子呜呜咽咽地哭着,咒骂着;男人们不时地烦躁地说着话,或者惶恐的张望着周围持枪静候命令的士兵。 “排长,给他们点几堆火吧,冻得受不了了。”一个年轻的战士有些不忍,低声对旁边的军官说道。 排长犹豫着,看了看远方,依旧没有传令兵过来,他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弄点柴禾吧,记住,别和他们说话,情况不明,这其中可能混着奸细。” 年轻士兵答应一声跑走了,来回几趟抱过来几抱秸杆,在人群中点燃,让饥寒交迫的人们多少有了些温暖。 “老总,能给点热水吗?孩子病得厉害。”一个老婆婆央求道,身边是她的儿媳妇儿,脸冻得发青,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畏畏缩缩的低着头挪到火边。 年轻士兵叹了口气,跑去报告排长,过了一会儿,拿过一口锅,拎过一桶水,架在火堆上,让逃难的人自己烧水喝。 这种场面在二路军的防线上非常多见,主要是与友军的防区相邻处,日军的冬季大扫荡给群众带到了深重的灾难。房屋被烧,财产被抢,家什被砸,人员被杀,群众们在天寒地冻中走投无路,只好携家带口逃向二路军的防区。路上到处都是冻饿而死的人,进了二路军防区,好歹都是中国人,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根据地政府和军队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逃难大潮,短暂的慌乱过后,马上组织人员进行安置,调集物资进行救济。 “这是道义上的责任,也是涉及到政治影响的大事。”余飚郑重的对县府官员说道:“虽然逃难来的多是老弱妇孺,而且多是别人防区的百姓,我们实际做的是亏本买卖,但都是中国人,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冻饿而死。” “安置和救济的事情,县府派人解决。”郑淑香说道:“但人员的甄别,还有安全保卫工作,就要劳动军队了。” “不必让军队参与进来,特情处抽出人员组成五个甄别小组,再从各村自卫队抽调一批人员进行安全保卫。”余飚摇头道:“军队是打大仗,保卫根据地的,尽量不要牵扯他们的精力。对了,对进来的群众最好集中安置,不要让他们分散,这样也好控制。即便是投亲靠友的,也要具保具结,记录在案。” “司令的话都记下了。”郑淑香转头对手下人说道:“马上分头去安排,明天就出发。” “军政分开喊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老把我找来呢?”看着众人离开,余飚喝着茶水说道。 “这件事情涉及到很多方面,还是由你下令比较好。”郑淑香解释道:“否则各部配合上容易出问题。” 余飚点了点头,望着窗外的雪花,叹息道:“这大冷的天,那些百姓可遭了罪了,日本鬼子太毒辣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郑淑香苦笑着坐在火炉旁,幽幽说道:“这里的百姓都应该感谢司令,是你给了他们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相比外面的人,能吃饱穿暖,就是天堂般的生活了。希望这样的悲惨,永远不会来到。” “努力吧!”余飚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最艰苦的时候还没有来到,我们只有尽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的实力增强起来,把各种设施完备起来。” “最艰苦的时候?”郑淑香疑惑的说道:“都说创业艰难,现在已经打下了这么好的局面,难道还会有反复吗?” “创业难,守业更难哪!”余飚苦笑一声。 蒋介石于1939年末在长江下游两岸发动的空前规模的冬季攻势,给日军以沉重打击,同时,使日军看到了蒋介石军队的强大和对侵华日军构成的严重威胁。于是,招致了日军一系列政治的、军事的、经济的残酷报复。这就是1940年以后的近两三年的艰难时期。 日军不仅在正面战场上频繁进攻,更在八路军的百团大战后,对敌后武装进行了残酷无比的大扫荡。扫荡的结果是八路军几乎全面撤出山西,并调整回最低限度的游击战,化整为零,并尽量回避交战。 当然,余飚最为重视的还是岗村宁次这个被日本人吹捧的名将。 历史上,1941年,冈村宁次被授予大将军衔。不久,被天皇钦点出任华北方面军司令。随后,冈村宁次调集数万日军,开始对中国军队进行残酷的大“扫荡”。 国民党系军队受不了压力,光投降的就有四十余万。冈村宁次施策的目标是采取主动进攻的有计划的措施,要划分地域,限定时间巩固治安地区,隐蔽准治安地区的兵力,有计划进入治安地区,并以剩余的兵力向未治安地区挺进,使之向准治安区发展。冈村宁次是一个比多田骏更为毒辣、更为老练的对手。他有很多本事,能实事求是,细致周密。每次进攻,他都要调查半年之久,做准备工作。没有内线发动配合‘维持’他不进行‘蚕食’。他不出风头,不多讲话,对部下不粗暴,你从他的讲话里看不出他的动向来。由于冈村宁次的指挥,八路军陷入很被动的局面,丧失了一半根据地和人口,平原富庶地带全部变成游击区,总兵力由40万减至30万。太行山上的前方总部被日军特种部队突袭,参谋长左权战死。最后只是由于日本太平洋战场陷入困境,华北的日军不断被抽调,八路军才终于坚持了下来。 同样身处敌后,余飚不得不提前考虑如何对付这个毒辣、狡猾的家伙。光有地道、地雷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有相对完备的战略战术,还要有一支实力强大的部队,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视与应对 余飚对冈村宁次的重视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当然也不是惧怕他。但在抗日战争中,冈村宁次做为孤独的占领军一方,却显示出与其他头脑僵化的日军将领的明显不同,他不仅是在日本军事思想中开拓反游击战理论与实践的第一人,也可以说是现代反游击战术的先驱人物。 自库图佐夫将法军逐过涅曼河后,拿破仑再没有机会破解俄国的全民游击战。从此,后世再无经典的游击战争,更无破解游击战争成功的战例。 而要打赢反游击战,必须从军事、经济、政治、文化各个方面同步入手,全方位立体作战----冈村宁次想到了这些,做到了这些,无论是战略层面还是战术层面,他都有惊人的创意与探索,尽管战争打败了,但其军事学术价值不败。 蒋介石对冈村宁次的特殊重视是不奇怪的----GCD的游击战打的如此杰出,对付游击战的顽强对手除冈村宁次外再无第二人,要战胜GCD,怎么能不重视冈村宁次呢? 不仅蒋介石,从美国陆军特种部队在越南的作战中,也处处可以看到冈村宁次反游击作战战术经验的应用。 1941年日军对太行根据地的“大扫荡”中,出现了五支“特别挺进杀人队”,由中尉或大尉级军官率领,化装成农民、难民甚至乞丐,操一口流利汉语,目标很明确----侦察,接近并摧毁八路军总部和军区级机关。日军各路扫荡大部队的配置均围绕这些“特别挺进杀人队”展开,八路军在这次大扫荡中蒙受重大损失。 这就是典型的特种作战,早于德军1944年在法国阿登森林的反击战役(武装党卫军特遣部队身穿美军制服,操英语,用美军武器,在此次反击中发挥重大作用)。“特别挺进杀人队”与营救墨索里尼的迪特里施特遣队一样,都是后世特种部队的雏形。 冈村宁次清楚地知道:每一个中国人都不可信,日军战术情报的价值不在于获取而在于分析,华北方面军的参谋部极擅于这种分析。他从从战术体系的设置上解决快速性问题,“囚笼战术”的核心是在困住八路军的同时,保持日军的快速反应水平。并且利用对手的情报优势,示敌以假,声东击西,努力争获战役主动权。 按道理做为占领军,应该摧毁敌国原有的社会政治基础形态。而冈村宁次恰恰相反,在军事上推行“囚笼战术”(十分有效,算得上是反制游击战的一种经典战术)的同时,借鉴保甲连坐,强化乡镇维持会,使大批“准治安区”变成了“治安区”(如果再搞点暂住证,口粮配给,土改之类什么的,很难想象游击队还能在准治安区立足生存)。 实行军队高度分散配置的同时,冈村宁次又十分强调机动性----首先是确保交通干线畅通,包括成立专门的铁道警备队,其次是努力保持一线的机动兵力,如三个据点中有两个据点的兵力为四十人至六十人,另一个据点的兵力则为五百人。 冈村宁次最擅长的还是在民众皆敌的条件下隐蔽战役意图(“五一大扫荡”与河南会战的战役准备可称为经典)。 他采取的方法是将从满洲和华北其它战场抽调的兵力以换部队不换番号等方式,悄然靠前集结,在作战物资的储备上采取多频次、伪装化、无重点、无规律的做法,成功地实现了战役意图隐蔽,使冀中军区吕正操部在“五一大扫荡”中遭遇重大损失,甚至出现师一级建制单位(军分区)被打掉的情况,主力被迫撤出冀中平原,退往太行与晋西北军区贺龙部会合。而在河南会战中,冈村宁次将战车师团由塞北隐蔽调入河南,使黄河地区的国民党军猝不及防,中条山之役汤恩伯部主力遭到惨重损失。 另外,冈村宁次针对八路军游击战略的特点,集中很大力量于扼杀抗日根据地的生存条件,一方面牢牢控守富裕的京津地区和冀中平原,另一方面摧毁山区根据地的基本生存条件, “三光政策”是残酷的,但战术上是有效的。这使八路军遭到了重大的挫折,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华北派遣军的兵力不断被抽调,才缓过一口气。 余飚是要打算要离开这里的,所以,他就必须要把尽量把以后的事情安排妥当,尽量避免在冈村宁次的新战术下,根据地可能招致的重大损失。他首先以假想敌的身分,将冈村宁次的招数汇集后传给参谋部,让他们分析研究出对策。名义就是一次考试,考考参谋部是否称职,是否尽责。其次,他开始对陈恭澎向北平派出先遣队的提议进行正面回应。如果真能在北平郊区扎下根,那么从北平将获取许多重大的情报,对付日军的扫荡也就能心中有数。然后,就是根据地设施的建设和完备,换句话说,就是挖好陷阱等虎豹。当然,人员的训练也非常重要,无论是正规部队,还是地方部队,都要具有实战的能力,虽然他们各自起到的作用不同,但牵制和骚扰也是非常重要的。 ……………………… “砰!”的一声枪响,破甲枪榴弹稳稳飞出,击中了靶车,靶车内的汽油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博得了一片掌声。 “好,好啊!”卫立煌很高兴的上前和二路军的指导小分队成员握手。 “因地制宜,因陋就简,能够发明制造出这么简单实用的破甲武器,实在是难得,难得啊!”参谋长郭寄峤也赞扬道:“如此,我部英勇的士兵再不必用血肉之躯来抵挡日寇的铁甲战车了,你们为中国的抗日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实该嘉奖,实该嘉奖啊!”卫立煌不停的搓着手,兴奋不已,抬头问道:“参谋长,赴二路军学习的军官团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即日启程。” “名单已经审核完毕,就等总司令签字同意了。”郭寄峤说道。 “告诉他们,到了那里,要虚心,可别摆什么臭架子,要是弄出了别扭,我严惩不贷。”卫立煌严肃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卫立煌坐在客厅里,苦笑连连。 “余飚这个人,唉,非要挑动司令的痛处。”郭寄峤叹了口气,“不过,所说的确也有些道理,司令但求问心无愧,以国家、民族为重,又何必在意那些小人的中伤和诽谤。” “汤恩伯、蒋鼎文这两个小人。”卫立煌不由得愤愤的骂道。 卫立煌自受命担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以来,考虑到:一、二两战区幅员辽阔,北起冀察边界,东南到淮水流域,西接陕西,东连华北大平原。在这么一个广大地区里,抗击日军,保卫国家领土与主权的完整和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就必须进一步和GCD领导的八路军密切合作。两年来,他和GCD、八路军领导人接触频繁,而且去过一次延安,并顺利地消除了中条山区国共两军的摩擦。 他对蒋介石提出的“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已在实际行动上表示反对。与八路军友好相处、相互支持,携手抗日,在中条山等战役中均表现出了一位抗日名将应有的民族大义与军事奇才,时任八路军政治部主任的任弼时高度赞扬他对华北保卫战所作出的重要贡献──“黄河保卫华北,先生保卫黄河”。 然而,由于国民党内部派系之间的权利相争,以卫立煌在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兼河南省主席的任期内,连年受到控告。军统、中统特务系统早就以卫立煌“袒护共产党,怀有异心”为辞,告到蒋介石那里。汤恩伯、蒋鼎文对着河南省主席这一“美缺”馋涎欲滴,一再告状。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郭寄峤劝慰道:“司令肩负重任,守卫黄河,切不可因一时气愤而让小人得计,国家受损。日本人几次攻击中条山皆失利,必不会甘心,我们的防御工事正在加紧修筑中,这颗黄河北岸的钉子还是司令守卫最为牢靠,余飚估计也是这样的想法。” “尽力而为吧!”卫立煌虽然被说通了一些,但还有点意兴阑珊,缓缓说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在职一天,就尽一份心力吧!” …………………… 余飚确实很担心第一战区的安全,毕竟那应该是自己的后方,如果真的出现了历史上的中条山惨败,自己岂不成了一支孤军。虽然现在大后方对自己的支持还很有限,但却是呈渐渐增加的趋势。这也是二路军连番苦战的结果,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才会得到别人的重视,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尽管二路军现在具备了向县境内日本挑战的实力,但余飚却给参谋部下达了命令,暂时放弃攻打鬼子的据点,要将鬼子从农村一点一点的挤出去,要广泛开展冷枪冷炮消灭鬼子的作战,积小胜为大胜,逐步削弱鬼子的有生力量!在极力避战的同时,余飚抓紧了部队的轮训。春节刚过,就亲自主持建立了三个训练营地,派出教导队指导监督,努力提高战士们的战斗素质和技能。这里面有一个训练营地是专门训练地方部队的,也就是民兵。 民兵质量的好坏,决定了主力部队的战斗力!当主力部队发展到极致的时候,提高民兵的战斗素质,就成为工作中的重中之重!二路军主力部队的组成,除了教育合格后的俘虏以外,大半都是从地方武装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为了不影响生产、以及得到合格的兵员,都是从有战斗经验的半脱产地方武装中挑选)。再加上二路军的武器装备花样多,实用性强,再加上层出不穷的小手段,这便使得二路军与日军在同等兵力下对峙下不太吃亏!对同等兵力的伪军,则能形成压倒性的战术优势(伪军俘虏都是日伪直接抓的壮丁,虽然经过一定的军事训练,但却是中看不中用)。 而民兵的训练和战备主要分成三个阶段,首先是挑选合格人员,然后是统一枪械,鸟铳、旧步枪以及其他土质装备都装备到不适合补充到正规部队的民兵手中。余飚的目的是在战时能将这些经过训练的合格人员快速补充进入主力部队、甚至直接就地扩充成为主力部队! 余飚现在成了根据地群众信赖的一个对象,老百姓的观念很朴实,也很实际,谁保护了他们,谁给了他们温饱的生活,他们就拥护谁,这来不得虚假。他日益博得军民尊重,而他也变得更加的谨慎,努力保持着这种来之不易的局面。 虽然二路军的异军突起,使得历史发生了改变,但是历史依旧带着巨大的惯性在他原来的轨道上运行着,起码余飚是这样看的。这对他来说,有喜有忧,喜的是自己依然具有超前的意识,准确的判断;忧的是抗战后,中国不仅付出了巨大的人员和财产的损失,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偿,他是真的很想改变这种窝囊的结果。 正因为如此,一个大的军事行动早就在他的脑海里形成,并在思考中不断完善。保存实力,尽量避战,囤积弹药粮食,加紧训练士兵,这一切的措施都是围绕着这个军事行动而展开。当然,考虑到要尽量少装神棍,他并没有将实情告诉其他人,但是依据他以前的精准判断,二路军上下对他的信赖是无可置疑的。就是林存忠和吴新民,对他所下的命令,也都是近乎无条件的服从。 可是这样就又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长期避战会消磨士气,而民兵们也需要用实战演练来提高战斗力。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余飚和参谋们经过研究和讨论,决定将主力部队大致分成三份,一份在根据地内休整、补充兵员,一份准备随时参战,剩下的一份则用于外线作战。民兵则在训练完毕后,由少数主力部队带领,在有利地形和条件下,以绝对优势兵力对敌开展实战演练,以积攒民兵的战斗力! 时间过得很快,鬼子的几次试探性扫荡无功而返,而二路军的小打小闹又不使敌人伤筋动骨,双方你来我往,有惊无险的就这么过去了几个月。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乍起 摇篮里的婴儿,忽然哭了起来,李如萍连忙走过去,在旁边坐下,嘴里轻轻的唱着,脚踏着摇篮,使他微微摇动。里面卧着个小小的人儿,用小被裹着,头上戴一顶绒带缨的小帽,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脸。 余飚从隔间的书房里走出来,看了看停止哭闹的婴儿,苦笑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古人诚不欺我。” “怎么?现在就烦了。”李如萍停止了哼唱,拿起一本书翻看着。 “不是烦,是累呀!”余飚伸手摸了摸女儿圆滚滚的脸蛋,“这小家伙,我宁肯和日本鬼子关在一个屋子里,也害怕单独照顾她,又是哭闹,又是拉尿的。” “哪有那么可怕?”李如萍被余飚的形容逗乐了,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嘿嘿,手忙脚乱,真的比在战场上对付鬼子还困难。”余飚抚摸着爱妻的头发,询问道:“真的不考虑去大后方?” “哪还有后方?”李如萍轻轻摇了摇头,“日本鬼子狂轰滥炸,大后方民众,已经到了无处安身的境地。这里,反倒要安全一些。” 1940年初,日本方面为抵销重庆国民政府,决心推出汪精卫,建立全国性的汉奸政权。“建国”的人选、组织、机构都早已按日本人的旨意准备好了,只等“黄道吉日”,粉墨登场。 1940年3月30日, 南京城各高大建筑物上突然挂起一面面青天白日旗,各主要街道上,一群又一群的游行队伍,喊着和平建国的口号穿城而过,大街小巷横空扯起了大字标语: 热烈庆祝国民政府还都南京! 和平建国万岁! 一长溜大小汽车越过铁路,行驶在南京城中央大道上。汪精卫和新“中央政府”各院部及各委员会的头面人物,伫立车上。好一派春风得意的景象。车队驶入“国民政府”院内,在宁远楼举行就职典礼,汪精卫身着礼服,站在麦克风前,声嘶力竭地宣读了《还都宣言》。 为了混淆海内外视听,更好地取代重庆国民政府,汪精卫的新“中央政府”,除名称上照搬重庆政府外,还把南京政府里所有机构名称,一律照搬重庆政府的模样儿。甚至还别出心裁地把南京政府主席的“尖尖帽”,硬戴在现任重庆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的头上,汪精卫自己只屈居“主席”之下的行政院长(兼代理政府主席一职)。 蒋介石从收音机里听到“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和汪清卫宜读《还都宣言》的声音,顿时大怒,下令中央电台开大功率,向全世界广播,重申1939年6月8日,重庆政府发出的对汪精卫等人的通缉令。接着,蒋介石下令悬赏十万块大洋,拿办汪精卫人头。 与此同时,日军为了摧毁重庆国民政府的抗战意志,倾其海陆军航空力量,对以重庆为中心的西南根据地、进行了连续半年之久的狂轰滥炸。 敌机在轰炸重庆的同时,成都、自贡、乐山、宜宾、万县、南充等大、中城市尽数受到毁灭性轰炸,连巫山、奉节、云阳、涪陵、垫江这些不设防的小县城,也受到日机一次次一遍遍的轰炸,房屋被夷为平地,许多小县城的居民还不知飞机为何物,初见敌机光临,都拿了纸钱对天焚烧,抓了白米照天上撒,跪在地上对天磕头作揖,以为那是天上来的神物。这些嗡嗡怪叫的天上神物,就照着地上大群大群的烧香拜神者俯冲扫射,向他们头顶上扔炸弹。 不仅如此,日军以第39、第3两个师团,于五月下旬,在强大炮火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轰击后,由襄阳南面强渡襄河,突破了第五战区的襄河西岸防线。几天之内,日军接连攻陷襄阳、宜城、南漳、荆门、远安等地,从北面向四川门户宜昌扑来。 宜昌扼川江门户,是战时首都重庆和西南大后方的咽喉所在。宜昌的得失影响甚大。日军向宜昌南北夹击猛进,对重庆统帅部震动很大。大后方民心浮动,谣言四起,纷纷传言日军将进攻四川内地了。 此时,国际局势亦风起云涌,急剧变化,就在日军攻占宜昌之时,华南日军又向法属印度支那国境出动,切断了经由越南进入中国广西、云南的国际援助路线。英国政府出于自身利益,与日本签订协定,宣布封闭滇缅公路三个月,禁止军械、弹药、汽油、载重汽车及铁路材料等抗战物资,经缅甸运入中国。 重庆和整个西南数省各大中城市上空,几乎每天都有上百架日本飞机编队临空,向下倾倒炸弹。在炸弹的轰隆声中,大地在瑟瑟打抖。在流血和燃烧。人心惶恐不安,一日数惊。 余飚点了点头,拍了拍爱妻的肩膀,感慨道:“人力有限,无力回天。呆在这里也好,起码有地道来防空。明天我就要到前线去了,这次去是秘密的,你带着孩子和我一起出镇,在半路上分手,给外人制造一种假象。” “我不懂。”李如萍摇了摇头,拉过余飚的手,说道:“这几个月一直是风平浪静,为什么你要突然发动大的攻势,难道你认为靠着一些小的胜利,就能挽回大后方悲观的情绪,就能鼓舞全国的士气,就能打破东方慕尼黑的阴谋。” 1939年,英国首相张伯伦、法国总理达拉第同德国的希特勒、意大利的墨索里尼在德国慕尼黑签订了《慕尼黑协定》,企图用出卖捷克斯洛伐克换取希特勒东进,侵略苏联。 同样,在日本侵华的时候,英、美两国也对日本采取姑息、怂恿的绥靖政策,以牺牲中国来换取它们自己的利益。这就是“东方慕尼黑阴谋”。 “我还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而且就算把全根据地的人都动员起来,也不能把华北的日军怎么样。”余飚坐在爱妻身边,慢慢解释道:“但这次我们不是一支孤军在战斗,我也不是一个人在拼杀。” 李如萍又摇了摇头,对此表示不解,样子非常可爱。 “呵呵。”余飚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解释道:“综合各方情报和我的判断,八路军近期很可能采取大范围的军事行动,对已呈分散状态,首尾不能相顾的日军进行打击,我只不过是借他们的力,对县境内的鬼子进行一次猛攻而已。”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雨季来临 “这样啊!”李如萍轻轻点了点头,不无疑虑的提醒道:“那你可要把握好时间,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认为你与八路军有勾连。” “这是自然。”余飚宽慰道:“这次大行动,已经足足准备了半年还多,除非他们说我是未卜先知,否则是没有理由攻击我的。另外,通过这次军事行动,我也想树立起林参谋长和吴副司令的权威。我们早晚是要走的,要把后面的事情尽量处理好。” “说起这事,我就要打你。”李如萍嗔怪道:“趁着我身子重,懒得理你,竟偷偷的搞出这么多事情,国内的抗战还没完呢,就想着到海外去野,可真有你的哈。” “现在你是这样的想法,等到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有多英明,我的预见有多正确了。”余飚笑道:“那里才是我们无忧无虑,随意发挥的大舞台。” “好,我等着看以后。”李如萍轻轻在余飚手上咬了一口,调皮的一笑。 余飚心里一荡,伸手将爱妻搂在怀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哇!”小孩子又哭了起来,蹬开小被,露出了藕段般的小胖腿。 ………………… 中国军队的战斗力远不及日军强悍。当时,无论是中国方面还是日本方面,在作战中进行兵力计算时,一般是按一个日军师团抵三至五个中国师来制订军事方案。甚至有时1个日军师团,居然追得十几个中国师到处跑。除了武器装备的因素外,日本官兵各方面的素质确实要比中国军队高出一筹。但是,相对而言不能打的军队能跑、能躲、能机动。“七七”芦沟桥抗战全面爆发后,日军无论是在攻占平津的华北作战中,还是在攻占太原、上海乃至南京的一系列大规模作战中,都没能重创中国军队主力,每次都让蒋介石及属下的高级将领们,成功地将主力部队撤出了日军的包围圈。客观的讲,这种所谓“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使沦陷区的老百姓遭了殃、受到侵略者的蹂躏,但也确保了中国军队没有被气势汹汹的日军一口吞掉,中国军力的元气未伤,才使得八年抗战能够坚持下来。 但余飚和他的参谋部对于敌我双方作战的兵力比较却有着不同的计算,而且更加的细致,这主要是基于正规战、半规战和游击战的区别。正规战中,中国士兵的伤亡主要来自于日军猛烈的炮火和空中轰炸,这是无法抵消的优势。对于游击战,一方面日军小部队的炮火要小很多,另一方面二路军也很少与日军正面交战。可这次不同,当余飚秘密赶到训练营地,将县城的街道示意图亮出来的时候,着实让正接受封闭训练的一团军官们吓了一跳。 “这,原来我们跑的圈圈是县城的街道啊!”团长曹国士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没想到参谋部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副团长高鹏搓着手,跃跃欲试的表情,“选我们团打县城,那是太正确了,绝不让司令失望。” “因为你们都是外地人,没到过县城,这是保密的需要。”余飚解释道:“跑圈跑熟了还不够,平面和立体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战斗开始前,会调来一批本地兵作向导,希望你们继续保守秘密,半个月后,秘密开拔到前线。” 所谓的跑圈,就是用黄土画(撒)出了县城内部的示意地图,这样的营地共有三处,一团已经在此训练了快一个月了。这样的安排使战士们在模拟地形上进行实战演练,将来和鬼子打仗的时候就能做到熟而生巧,起码能熟悉县城内的道路!。 “打县城,会不会招致鬼子的大规模报复?”曹国士担忧的说道。 “这种战略层面的问题,你们不必考虑。”余飚很武断的说道:“你们的任务是攻打县城,至于其他的,参谋部会有统一安排。” “明白了。”几个军官立正,脸色郑重。 余飚摆了摆手,淡淡一笑,“说句让你们宽心的话,这次行动将要动用的兵力是非常大的,而且邻县的敌人是无法增援的,你们就放心好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们是这次的主攻部队,武器装备还要从其他部队调拔一批,要是打不出个样子来,那真是丢脸了。” ………………… 大雨象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盖地的卷了过来,雷在低低的云层中轰响着,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闪电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天空,照出了在风雨狂乱摇摆的树木。 余飚等一行人在赶往前线的路上,被风雨所阻,暂时在一个小村子里歇息。 “没想到这里也有如此大的雨。”南洋华人青年队的队长张宗光笑着说道。 余飚从桌子上抬起头,微微一笑,说道:“还是有区别的,南洋的雨季那可是连绵不停,听说一下几个月呢!” “也不是天天都下。”张宗光坐在余飚对面,好奇的问道:“司令,您好象对南洋了解不少,我们都猜想,您即使没去过南洋,肯定也在类似的地方呆过很长时间。” “没有,我是在这里出生,也是在这里长大的。”余飚否认道,他说的是实话,至于前世在云南的生活,当然不应该包括在内。 “那就是天才了。”张宗光笑道:“光靠书本的知识,就能达到司令这样的感性认识,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说得通。” “哪里有天才。”余飚摇头道:“说句偏激点的话,就是伟人,也不过是我们在跪着看他们而已。” “呵呵,还说没有天才,司令所说的话总是那么让人深思。”张宗光说道。 “来了有两个月了吧?”余飚岔开了话题,“依你的看法,你认为在南洋,我们的事业能够成功吗?” 张宗光沉思了一下,说道:“说实话,武装斗争,这是一个新的思路,也是一条探索成功的道路,但如果国际形势不发生大变化,将会很艰辛,很困苦。” “那你认为,那些南洋大家族能够支持我们吗?”余飚继续问道。 “难!”张宗光咂着嘴摇头道:“起码在看到我们要成功之前,他们不会轻易表态。要知道,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财富,他们就会趋于保守,再不复创业时的冲劲。但在大家族中的新生代,却有可能积极投身于这场轰轰烈烈的事业当中,他们没被世故和若难磨平棱角,热血依然沸腾。”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复杂的斗争 余飚沉思了半晌,突然问道:“马共呢?你认为他们的影响力在南洋有多大?” “影响不大,并且深受英殖民当局的仇视。”张宗光愣了一下,摇头回答道:“为此,英殖民当局还专门成立了政治部来对付马共。” 从1927年底到1928年初,随着海陆丰起义和广州起义的相继失败,为躲避国民党政府的追捕,大批中共党员不得不转移到时为英属殖民地的南洋(即今天的马来西亚、新加坡一带),在这里他们与组织上重新取得了联系,建立了中共南洋临时党支部,后改名为中共南洋临时工作委员会,简称中共南洋临委。为团结当地各族人民开展革命斗争,中共南洋临委后又改名为南洋GCD临时委员会。1930年4月30日在现马来西亚森美兰州瓜拉庇劳附近的一个橡胶园里,马来亚GCD正式宣布成立,胡志明以共产国际代表的身分出席了马共的成立大会。 马共成立之后就迅速渗透到个矿山、橡胶园,大力领导工人活动,开展反帝反殖运动,因此深受英殖民主义者的仇视。为此,英殖民当局在1933年成立政治部以对付马共。在1931-1935期间,仅新加坡一地,英警总共对马共采取了四百三十二次次突袭行动,拘留了二百二十六名被嫌疑为马共成员者。这些被拘留者由于大部分都是中国籍,过后多数被遣送回中国。 余飚问起马共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个作为曾与中共关系最为紧密的GCD,坚持了四十多年森林游击战、创下世界最长久森林游击战争记录后,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才终于结束了她的生命,永远的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而且马共现在势力薄弱,屡遭英殖民当局打击,生存空间日渐恶劣。他们之所以能发展壮大,完全是国际政治局势起了根本的变化。1941年12月8日,日军在泰国及马来亚登陆。超过10万英军,在3万日军的进攻下,竟然在未经大规模的抵抗和战斗的情况下,节节败退,并在九个星期之后,即1942年2月15日向日军投降。而此时,由于中国的抗日战争早已全面爆发,大部分由华人组成的马共随即组织了马来亚人民抗日军展开了抗日游击斗争。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马共游击队的大部分武器,竟然是从英军在战败逃亡时,所遗弃的武器中拾来的!游击队活动迅速蔓延到马来亚各地。在日本统治三年零八个月的时间内,虽然马共中央屡遭破坏,大批高级干部被捕遇害,但仍然迅速发展起来。到1945年日本无条件投降之时,马来亚人民抗日军已发展成为一支拥有上万人的队伍。在马来亚四分之三的地区建立了人民政权。 当然,这对余飚来说是历史,也是预测,他正一步步的慢慢在努力改变着不久要发生的这一切。因为这一切都是悲剧,马共是注定要失败的,南洋华人会被再次踩在脚下。这不仅仅因为马共的总书记是英、法、日的三重间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痛失好局,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分裂,更重要的是因为马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棋子。要知道,马共在1945——1948之间是以合法政党的身份存在的,在抗日战争中,马共同英国当局还是联盟关系。战后,马共很多领导人都在战后获得了英殖当局的荣誉勋章。只不过当马共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就迅速被英国佬一脚踢开,并作为叛逆而进行剿灭。而基于马共的固有认识,这种结局将无法避免。 同时,马共在斗争也不断犯下策略错误,马共号召工人砍倒橡胶树,破坏矿山,使得马共失去了中产阶级的支持。而没收身份证,焚烧巴士和攻击公共火车更是让普通老百姓觉得恐惧。在世界各地民族解放运动高涨,民族独立呼声也日趋强烈的时候。马共的斗争策略又使代表马来人利益的政党——巫统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一连串的错误,使得南洋华人再次沦为了二等公民,并且因为被怀疑是马共的群众基础而在英军与马共的战争中受尽苦难,许多华人被英军拘禁, 或被逐出境, 甚至被抢杀,几十万乡区华人被赶出他们生活了几代人的村子, 他们的屋子连同财物很多就这样被英军一把火烧掉。 英政府甚至还准备把这些已经两手空空的乡区华人集体遣返中国。 余飚陷入了沉思,这真是一场复杂的斗争,要同日本鬼子战斗,要同英国殖民者拼杀,还要与马共这样的持不同政见者争夺群众基础。这不仅涉及到军事,还涉及到政治。 “司令。”张宗光说道:“马共不足为虑,我们的敌人是英国佬。” 余飚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现在问题的关键还是集中于南洋民族革命党的发展,到了关键时候就要看它的影响力如何了。现在看来,马共属于非法组织,正受到英国殖民当局的打压。而南洋民族革命党借着南洋华侨总会的掩护,工作应该好做一些。而且他们目的明确,正在提前做着各种准备,战争一开,肯定要比马共行动得早,收效也更快更好一些。至于那个假的马共总书记,就会他作为一个定时炸弹,不加以揭穿更为有利。 收回思路,余飚又将注意力转到现在正面临的军事行动当中。二路军此次准备可谓充分,军队的调动也已经基本完成。光正规军就有近三个团的兵力,还以修筑工事为由,动员了三千多的民兵。 但是,此次军事行动的关键是在攻取县城,而且不是强攻,而是有内线配合,巧取城门。把行动的成败与否,寄托在这一个可能上,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万一事情有变,又该如何应对?余飚不由得担心起来,眉头紧皱,仔细思索着后续的军事计划。半晌,他霍然站起,对张宗光说道:“不能等雨停了,我们现在就走,尽快赶到参谋部。”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后的计划 一九四○年的八月,中国抗日战争已经进入到第四个年头。当时,德意日法西斯互相勾结,妄图称霸世界。由于英美一味采取妥协政策,助长了法西斯气焰。在德意横行欧洲之际,日本也准备打通平汉路南下,在亚洲发动新的冒险。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日本帝国主义对国民党一方面在政治上采取诱降政策,另一方面在军事上继续向国民党施加压力,扬言要兵分三路向蒋介石的大后方进攻,南路由越南进攻昆明;中路由宜昌进攻重庆;北路经洛阳进攻西安、兰州。在日本帝国主义的压力和汪精卫等国民党投降派的劝降下,大后方投降活动日益加剧。 而同时国共摩擦不断,双方互不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中国GCD不清楚国民政府与日方谈判的进展,对于形势过于严重估计,担心国民政府有可能和日方妥协。加上认为日军有可能西进,于是八路军高层决定发动一场较大规模破袭战打击日军,坚定全国坚决抗日的决心。 “正太路,从正定到太原,全长二百四十九公里。它横贯太行山脉,在崇山峻岭间蜿蜒西去,把巍巍太行劈成两截。它是华北敌人的重要战略交通线,也是对八路军根据地进行破坏的重要封锁线之一。在这条铁路线上,有天险娘子关和日军在华北的重要燃料基地阳泉、井陉煤矿。”林存忠指着地图对余飚说道:“据我们的情报,除太原与石家庄外,日军以第四、第八、第九三个混成旅团共三千六百余人,分布在五十个据点里,守备在这条铁路线上。沿线大小城镇、车站和桥梁隧道附近,均筑有坚固据点,各以数十至数百人的兵力担任守备。铁路两侧二十至三十里左右,均构有一线外围据点。敌人还经常派装甲车轧道巡逻,并自吹自擂这是一条‘钢铁封锁线’。”说着,林存忠轻篾的笑了,继续说道:“由于日军实施的囚笼计划,八路军的敌后抗战面临着严重的困难,由此看来,司令关于八路军要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的判断还是很有根据的。” “日军只有三千六百余人守卫,战线绵长,首尾不能相顾。八路军如果能秘密投入优势兵力,确实在奇袭之下,能够控制着战场上的主动权。”吴新民接着说道。 这是一次秘密的军事会议,只有余飚、吴新民和林存忠三人,面对着地图,三个人在灯下仔细研究着。 “攻打县城不能全部指望内应。”余飚皱着眉头说道:“要有一个备用的军事计划,一旦事情有变,我们不致于措手不及,让军队陷入混乱。原来我想得有些太简单了,也没提出这方面的要求。” 林存忠和吴新民相视一笑,林存忠开口说道:“司令忙于总体,难免有疏漏之处,我们不拾遗补缺,岂不是不称职。” “哦?”余飚愣了一下,看看两个人的脸色,笑道:“原来你们早有布置了,害我大雨天赶路。” “呵呵,备用计划是有,但战果就可能没有那么大了。”吴新民解释道:“而且战役开始,新区就会被抽成空架子,我们的时间不多啊!” 余飚沉思了一下,坚决的说道:“一个月,只要新区能坚持一个月就行,我们不向正太路伸手,鬼子未必会针对我们采取行动。” “一个月?万一……”吴新民咧了咧嘴,对余飚这么充满自信的判断有些疑虑。 “打仗就是冒险,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也很正常。”林存忠悄悄使了个眼色,将备用计划打开,仔细讲述起来,“我们现在已经派出游击大队加紧了对沦陷区的骚扰和破坏,而且力度越来越大,几乎每晚都有,这主要是用来麻痹敌人,使他们习以为常。当我们的大行动开始时,他们可能会有一个需要侦察清醒的过程。” “嗯,不错。”余飚点头赞赏道:“天天有事,也就成了天天没事。俗话怎么说来着,一次狗咬惊,二次狗咬精,三次狗咬平,四次狗咬麻,五次狗咬上炕也不拿。嘿嘿,这个比喻不太好,咱们好象成了狗似的。” “话粗理不粗,就是这么个理儿。”吴新民笑道。 “我们原定计划是一个团突入县城,一个团阻援打援,另一个团对外围各据点进行牵制进攻。”林存忠继续说道:“如果事情有变,我们的备用计划是这样的布置的。一个团回师向南,与外围牵制进攻的部队夹击并拔除县城以南的敌人据点,另一个团则负责阻击从县城可能开出的敌人援兵。另外,张三毛的部队也将进行骚扰攻击,尽量牵制县城北面的敌人。再有,根据地内部动员的地方部队将全部换装,给敌人造成一种我军铺天盖地,大兵压境的感觉,使他们疲于应付,不敢轻举妄动。” “敌人不动,我们正好一个个击破他们。”余飚冷笑一声,说道:“计划很好,虽然只是原计划的一个后续,但是在行动受挫后,可以灵活转变,不必再进行研究分析而浪费宝贵的时间。” “当然,计划成功与否的关键还是在于司令的判断准确与否。”林存忠最后补充道:“如果日军不能被八路军牵住手脚,我们的这次军事行动就将遭到巨大的困难,即便攻下县城,由于短时间内无法加强防御,也会重新丢失。” “攻下县城就是胜利,哪怕只占领一天。”余飚轻轻吁了一口气,坐下来喝着茶水,缓缓说道:“这是带有巨大政治影响的胜利,对二位的地位提升非常有好处,万一我离开,你们挑起大梁,我还是放心滴。” “司令要离开?”吴新民诧异的问道:“是国府的命令?司令大可一推了之,手里没有兵,就算你是上将、中将,到了大后方也不过是个摆设。” 第一百三十五章 欢宴 风刮个不停,浑浊的浮云把天空搅得灰蒙蒙的,让人透不过气来。雨刚刚停,县城的街道上显得分外冷清和萧条。临街的墙壁上,“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王道乐土”、“武运长久”的字迹不停的刺痛着百姓的眼睛。 黄昏刚刚逝去不久,黑暗却过早地来到了这座县城,比乡村还要黑暗得多。摇颤在夜风里的路灯,光线惨白.如鬼眨眼一般。日寇巡逻兵的钉靴沉重的踏过街道,咔嚓咔嚓象是践踏在人们的心上,黑暗中时隐时现着刺刀的寒光和狼犬的惨绿的眼睛。这颜色,这声音,这气味,使人联想到虚拟中的阴曹地府的景象。店铺提早打烊,人们深思简出。古老的县城愤怒地沉默着,象化石般凝结在黑暗之中。 东市,这里是县城最繁华的地区,紧挨路口,有一幢座北朝南的二层楼房,一丈长的招牌上,刻着四个斗大金字:悦海酒楼。这座酒楼楼上是软椅圆桌绿纱屏风的雅座;楼下则是方桌粗凳的大众座席,乃是县城里最大的馆子。 正值晚饭之时,悦海酒楼厨房里大勺小勺叮当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葱、姜、蒜炸锅时的香味,在半个街区飘散弥漫,然而门口却是戒备森严,一般吃客根本不敢靠前。 楼上的格局早已经按照日本人的趣味更新布置过了,悬挂在大厅四壁的仿古字面,如董其昌的“洛神赋”、任伯年的“春江水暖鸭先知”、徐悲鸿的“八骏图”等等,早巳无影无踪;而代之以景色明媚的富士山彩色画,那浓艳鲜丽的巨幅樱花图尤其醒目,枝枝盛开,灿烂缤纷,象一盆胭脂泼到了画幅上,几乎没有什么间隙,仿佛只要一阵风来,亿万花瓣便会飞满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距离宴会时间还有大半个钟头,除了宴会的主人片冈容三和要招待的贵宾外,他部下的军官和陪客全部到齐了。 大厅里象一锅烧开了的水,喧闹沸腾,留声机里放送出来聒噪刺耳的《大东亚进行曲》,军官们的吵闹声,**们的调笑户,异常不协调地搅拌在一起,穿过大开着的窗子,冲向夜空。这些粗野横呆的日本军人总是这样,只要有机会聚在一起,就胡闹翻腾一陈,正象粪坑里的蛆虫,有事无事总要瞎拱乱钻,唯恐四方平静,天下不乱。 “陈队长,听说这次来的新任指挥官很厉害,不好糊弄。”当初阴了鬼子一把,侥幸逃脱的伪军中队长梁彦荣现在已经是城里伪军大队的大队长,他凑到特务队一队队长陈光浩跟前,低声问道。 “是啊,可是精得很,小心抓住你的小辫子。”陈光浩翻了翻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片冈太君听说暂时不走,当新太君的助手?这么说,我送的那些古董还有些用处了?”梁彦荣接着问道。 “小气样,就惦记你那点东西。”陈光浩鄙视道:“放心,打不了水漂。” 嘿嘿,梁彦荣讪笑了一下,辩解道:“没办法,弟兄们都穷啊,要是不拿点钱笼络着,关键时候,谁给咱卖命啊?比不得老弟,油水足。” “油水足?”陈光浩一咧嘴,苦笑道:“可得真玩命啊,这一阵子每次出城,不得扔下几条人命。” “知道,知道。”梁彦荣偷偷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注意,压低声音说道:“放心,亏不了老弟,那些东西已经出手了,钱我明天就给老弟送去。” 陈光浩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过些日子,我再带人出去一趟,这次可是个大买卖,老兄到时候在城门那儿可得接应好了。” “没问题。”梁彦荣眼睛放出了光,满口答应道:“定好时间,我亲自去城门迎接老弟。” 突然,军乐大作,会场上起了一阵骚动,在阵陈狂热的欢呼和掌声中,夹杂着佩剑和马靴的声音,片冈容三陪着一位日本军官走进了大厅。这位日本军官,五十来岁,身躯矮胖,圆头方脸,颈项肥短,浑身上下一般粗,象是一个水桶。一脸的横肉,笑起来都是阴森森的显得狰狞吓人,充分证明了他的另戾和自信。崭新笔挺的呢子军服.琳琅耀眼的奖章勋章,连那撮小胡子都上了蜡油。他挺胸凸肚蹒跚地走着,吃力地转动着肥短的脖子,不住地招手,微笑,得意洋洋,踌躇满志的样子。 全体与会军官和来宾肃然起立,无数目光一齐聚集到片冈和松下龟次郎身上。 片冈跨前一步,略一拍手,响亮的军乐在同一个音符上嘎然煞住了。他首先将新任指挥官松下龟次郎介绍给大家,并用溢美之辞将天皇的武运长久和松下龟次郎的赫赫战绩宣扬了一番,然后请松下龟次郎讲话。 “诸位,昭和十四年,这大东亚圣战的第三个年头,皇军的百万铁骑,正在横扫支那的半壁河山。宜昌已为我皇军占领,蒋介石的重庆政权瞬息可灭……”松下龟次郎滔滔不绝的讲着,狂傲而自信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仰仗天皇陛下的神威,武士道精神的护佑,解决支那问题,指日可待……”松下龟次郎最后一再勉励在座的全体军官,忠诚地为天皇效命,驰驱东亚,威武鹰扬,把自己的名字用金字载入支那圣战的册籍.天皇陛下绝不会辜负每一个真正的武士。他一再虔诚地祝愿帝国武运亨员,祝愿武士道精神浩然长存,发扬光大。 松下龟次郎的讲话轰动了整个会场,日本军官们为侵华战争的光辉前景所深深陶醉,为自己未来的官运亨扬所深深陶醉,手舞足蹈,如疯如狂,阵阵欢呼万岁的噪声响彻了整个大厅。 一顿狂欢之后,宴会终于散席了,被各种酒喝得昏头昏脑的军官们,又狠狠地调笑了一顿**之后.一个个踉踉跄跄地渐次离去。骚乱了一阵的大厅,顿时冷清下来。可是,在另外一间密室且,却在进行着另外一场紧张、秘密的活动。只有这里的活动,才是这次宴会的真正的中心内容。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日酋的发泄 当那些烂醉的军官们还在大厅里搂抱着伎女们狂欢乱叫的时候,片冈容三和松下带着几个高级军官走进了一间密室。 一阵喀喀的马靴声.惊醒了靠着桌子打盹的一个鬼子参谋。他象是被针刺了一下,跳将起来,喀地一声,两只脚跟一碰,笔直的站立着,一脸恐惧的表情,生怕挨到严厉的斥责。片冈白了参谋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参谋如蒙大赦般地迅速转过身去,哗地一声,拉开了覆在墙上的帐幕,露出了一幅大的军事地图。然后,轻手轻脚走出密室,悄悄地带上了房门。 片冈看了松下一跟,象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松下会意地点了点头。却又不急于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几个高级军官从松下那双逐渐燃烧起来的瞳子里,敏锐地觉察到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诸位!”松下终于开口了。一上来的这短促而有力的两个字,就吸引了几个高级军官的全部注意力。从那严峻的口气里,他们感觉到松下正以一个权威者的身分,将要向他们宣布**的使命。在这间密空里,在这紧要的时刻,他才是唯一的负责的主人。几个高级军官包括片冈容三不禁肃然,一齐习惯地把胸脯挺了起来。 松下神色严肃地说道:“我荣幸地向诸位转达北支那大本营司令长官多田峻将军的指示,遵照天皇陛下的旨意,我们将肩负起新的**的使命。” “天皇陛下万岁!”军官们声音不大但很坚实地喊道,胸脯挺得更高了。 “在传达大本管的指示以前,有必要请诸位注意一下北支那的战局。这样,也许会使我们的头脑更加清醒些。”松下以带点儿教训的口吻说道,接着伸手拿起了图杆。 “正面战场上,皇军的铁骑正在对残存的支那政府施加压力,到目前为止,那里的战局十分乐观,不足为虑。令人忧虑的是在这里——”松下狠狠地敲打着地图,一字一顿地说,“北——支——那!” “圣战进行了还不满一年,可是,GCD、八路军,还有二路军在北支那的势力却有了惊人的发展,并且已经开始成为皇军的心腹之患;诸位,请看——”松下熟练地用图杆指着地图,说道:“这里,去年入冬,二路军用土造的枪榴弹摧毁了我们的一个机甲中队,做出了世界战争史上以步兵歼灭装甲兵的罕见的战例。八路军一度截断了大同到雁门关之间、蔚县到平型关之间、朔县至宁武之间的皇军三条主要运输道路,造成了皇军山西战场上的极大困难。” 松下换了一个位置站着,象是要避开这种沉重的压力似地。然而这样并没有使他觉得轻松,险上的阴云越堆越厚了:“尤其令人担忧的是:二路军的各种战略战术正在支那军队中推广,破甲枪榴弹目前已经少数装备了部队,这对皇军的战略行动牵制很大。诸位,我们谁也不想站辱帝国的荣誉。照中国人的说法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可是,我们毕竞不能无视这些铁的事实。”松下停顿了一下,愤怒而略带忧郁的目光扫过几个军官的脸,图杆又迅速地移动起来。“另外,北支那的红色势力散布各处,晋察冀的八路军出击平汉线,一次之间改陷了望都、定县、新东三座城市和重要车站清风店,便保定到石家庄的军事运输一度陷入瘫痪。贺龙指挥的一二O师,在台风打败了皇军第二十六师团,一连攻陷了汾岚、五察、神池、宁武、偏关、河曲、保德七个县城,偌大的一块晋西北地区又被染上了红色。” “大本营对这种局势已经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情况不是很有改善吗?”片冈有些焦躁地问道。他的脸上,聚起了一条条的深沟。这是当他愤怒和焦躁交加的时候,一种惯常的生理反映。 松下的鼻子哼了一下,冷笑里流露出他的不满和蔑视:“大本营虽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并且已经见到了很大的成效,遗憾的是有不少身居要职的高官们,他们没能及早地和足够地注意到这种严重局势,他们被正面战场的胜利所陶醉,被征服北支那的胜利所陶醉,错误地认为GCD八路军等敌后武装已经无力反击,正在苟延残喘,更有人竟然把红色势力的扩张,看成是他们为谋取自身生存而采取的一种自卫手段。这不但荒唐,而且愚蠢。” 片冈和几个高级军官悚然动容了。他们约略知道一点大本营内部在战略问题上的某些争执,立即判断出松下所抨击的那些人,其中可是有好几名位高权重之人。他们为大岛这种近于狂妄的大胆和近于固执的自信所震惊了,开始有点不安起来。 “看来,使这些大人物头脑活动的最好办法,是让他们多饱受几次敌人的拳头。”松下傲慢地继续说道,“红色势力是不是为了自身生存而在自卫呢?是不是已经丧失了反击的能力呢?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事实,可以明确的回答这个问题。诸位,你们可知道:有些高官认为华北已是皇军的占领区,是我们的天下了,是我们安全的‘后院’。目前,皇军的兵力部署情况是:如以现在华北兵力的密度为1,则武汉地区和长江下游三角地带为3.5,华南为3.9。兵力空虚呀,轻忽大意呀!诸位。” “九月中旬,两个大队的皇军将从山西驻蒙军团调来参战,膺惩二路军。”片冈觉得松下的讲话已经越出了应有的范围,这种对大本营肆无忌惮的攻击,一旦传扬出去,说不定他也要跟着倒霉,就从侧面来提醒松下,暗示他收敛一些。同时,他也对这个外表象猪,却对战事有着与众不同的判断的理解的家伙感到钦佩。 片冈的暗示,使松下觉得也该收敛一下了。他倒不怕由此而招致大本营的指责,在战略问题上的争执,他的对手们已经开始认输,今后更多的事实将会更加有力地证实这一点;而是他的闷气发泄得差不多了,该是转入正题的时候了,就换用一种略略和缓的口气说道:“是的,大本营现在已经开始采取相应的措施,只有这样,天皇陛下才能宽恕我们已往的严重疏忽。诸位请这边来。” 鬼子们来到另一堵墙面前站定,松下拉开推幕,露出了巨幅的地图。松下挥动图杆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子,有力地点在一处,扬起眉毛说道:“这里是二路军新控制的地区,各种防御设施还不完善,但这里是富庶的平原地带,也将成为二路军的粮食、棉花的供应之地。所以,我的计划是先从这里下手,打掉二路军继续扩充的根基。与二路军在这里进行争夺,消耗他们的实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军事冒险? 战争没有百分之百的取胜之道,再完美的战术也难免会出现纰漏,然而正是有这些未知的因素在里面,才让战争变得绚丽多彩,涌现出无数的名将名帅。 先胜而后求战不是军事冒险,先战而后求胜就是军事冒险。希特勒营救墨索里尼的“橡树计划”是一个大胆而且成功的冒险行动,是特种作战的一个范例。“市场花园”行动是一次具有赌博性质的冒险行动,是盟军空降战术的惨败,使盟军在1944年结束战争的希望破灭了。中国驻印军乘坐滑翔机一举拿下了防守空虚的密支那机场是一次成功的冒险行动。所以说,在战争中的军事冒险是必要的,因为每次都要先胜而后求战是不切实际的。诸葛亮六出岐山均处于稳妥的考虑,取道岐山固然稳妥但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军事冒险如果能够出其不意那么成功的可能性就高,如果被敌人识破那么就很可能失败。“市场花园”行动前盟军的参谋和情报人员发现,在荷兰埃因霍温与阿纳姆之间,也就是“市场花园”行动主要的空降地区,德军的力量突然增强。说明德军很可能知道了盟军的“市场花园”行动,但这份情报未能引起蒙哥马利的警觉。所以,“市场花园”行动没有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是其失败的一个关键因素。以正合以奇胜,军事冒险就是力求出奇制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关键。 但余飚和参谋部的人员却不是这么界定的,他们认为一旦失败满盘皆输的军事行动才是真正的冒险,而这次行动的布置还是较为全面和细致的。即便中心开花不能实现,那就回师,从外围打几仗,压缩敌人的防御圈。 进入临战状态后,对于敌人最近的一举一动,参谋部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准备随时应变。日军新指挥官的到来,欢迎宴会的举行,针对游击大队的骚扰,敌人采取了更为积极的应对措施。这些新情况,时刻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生怕一时疏忽,而造成战局的不利。 当然,对于松下的新计划,参谋部和余飚还不知晓。如果知道了的话,大概真的会大吃一惊。逃难人群的拥入,国军的一个团翻越太行山进入根据地,地盘没增加,可吃饭的人一下子多了很多,后勤压力曾经一度让余飚搅尽脑汁,愁眉不展。留着以防万一的存粮一下子没了一大半。直到天气暖和了,地里的野菜长了出来,逃难的人们便多以此为食,粮食消耗才减少下来。这期间,新区的支援是功不可没的。正如松下判断的一样,余飚和参谋部真的设想,要让新区成为根据地的粮棉支持基地。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在时间,谁先下手,谁就有优势,余飚和参谋部都没有想到,如果不组织此次大战,日军也会大举扑来,直指新区。新区设施还属薄弱,而且地处平原,与日军在此争夺,势必要付出重大的代价。而且,更为幸运的是,八路军即将组织的百团大战,将把日本的援军再次拖在山西,从而形成了暂时的有利局面。 “这是与八路军最后交换的物资清单。”林存忠笑着说道:“他们不仅要的急,而且条件相当优厚,我看,他们确实有发动大攻势的意图。” 余飚点了点头,百团大战的准备可谓机密,直到发动,日本人才如梦初醒,措手不及。甚至为了保密,八路军总部甚至没有请示中央批准。当然,这也为后期彭DH挨批,埋下了祸根。虽然百团大战发动后,毛ZD曾给予了肯定,但当日本人的报复扑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争议便出现了,特别是皖南事变的暴发,更将百团大战作为导火索和罪魁祸手。 解放后,特别是**中,对百团大战的指责那真是花样百出,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其主要观点有:彭DH公然提出要保卫大后方、保卫重庆、保卫西安,实际上是要保卫坐镇于重庆的蒋介石。彭DH急于保蒋,拒不执行毛主席提出的,在战略相持阶段,我军“基本的是游击战,但不放弃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的方针,背着毛主席,和朱D、杨SK、彭Z、邓XP等商量,大搞冒险主义、拼命主义,先后调动了一百零五个团,共四十万兵力,全线出击,打攻坚战、消耗战。彭贼保蒋卖力,得到了蒋介石的欢心。 想到这里,余飚轻轻叹了口气,在清单上改了改,额外增加了迫击炮弹的数量,将清单递还给林存忠。又不放心的询问道:“你看看合不合适,咱们囤积的弹药足够吗?” 林存忠接过清单看了看,说道:“应该没什么影响,就按司令的意思办吧!” 余飚微闭上眼睛,按照历史,还有七天,就是百团大战发动的日子,而己方的行动时间则是在第八天上,那时华北日军还未反应过来,等他们意识到八路军的反击并不是骚扰性质后,已经是遍地危机,疲于奔命,应接不暇,应该根本没有办法实施救援。 林存忠静静的坐在余飚对面,看着他久久陷入沉思,直到吴新民走进来,才打断了余飚的思路。 余飚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人真是很怪,越是不愿去想的事情,越会强烈地去想,越想就越纠结,最后陷进去,无法自拔。看来只有跳出去,抛掉固有的思维,才能够解脱。” “司令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吴新民咧了咧嘴,笑道:“大战在即,精神可要集中啊!”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司令的目光深远,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结果,也就比我们多些忧虑和恐惧。”林存忠说道:“其实,世事无常,有些东西实在是没必要过于纠结,顺其自然就行了。” 余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和林存忠、吴新民再一次在地图前推敲着军事行动的每一个细节。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能人 重庆黄山,通过了戒备森严的警卫,灰心丧气的陈诚在一位身穿灰色长衫的人的引领下,走进了蒋委员长的官邸,在某种意义上讲,也应该算是古时候的皇宫。 可是这里的布置竟一点也不象皇宫,甚至连一般富足人家的布置也够不上。这座楼里的房间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有鲜花,没有图画,没有挂轴,墙上也没有装饰布,更见不到名贵的摆设和古玩之类的东西。 来到了最后的一个大房间后,蒋委员长,中国大元帅,蒋介石一身黄叽军装站在办公桌前,没扎武装带,也没佩戴徽章、勋章和绶带之类的饰物,甚至他脚上还穿着一双中国的传统老式黑布便鞋。据说这种黑布鞋虽然看上去不太考究,但穿上后脚却十分舒服。 “辞修,进来。”蒋介石轻轻对陈诚点了点头,并用右手指了指房间里的一张长沙发。 陈诚轻轻地走过去,又轻轻地坐下来,房间里过于安静的气氛令他有些不太舒服。好半天他才低沉的说道:“委员长,我有负您的重托,丢失宜昌,罪责匪浅。” 宜昌要地的失守,是八年抗战中,蒋介石感到危机最大的一次重庆朝野上下,舆论一致谴责宜昌保卫战的指挥官陈诚,使这位蒋介石的重臣的赫赫威名一落千丈。他不仅受到国民党内、军内和政府内一些要人的围攻,民众对此也非常气愤。在当时的国民参政会上,有人公开散布“不杀陈诚不足以谢国人”的言论。 但陈诚认为宜昌失守的原因,与李宗仁在关键时刻判断失误,抽调江防军主力北上有直接关系。他陈某只是在战役中途临危上阵,当时败局已定,决非他陈某过错。宜昌失守,他陈某实为代人受过,招来耻辱。但他觉得自己有口难辩,负辱回到重庆,自知丢失国府都门罪责匪浅,便哭丧着脸前去见蒋介石,请求处分。 蒋介石好言相慰道:“宜昌守不住,早已在我意料之中。当时五战区的情况就那样儿,我是因为没办法了才叫你去抵挡一阵子的,对此,你不必过疚。” 蒋介石有一句口头禅叫“中正不可一日无辞修”。中正说的是他自己,而这个辞修,指的是国民党高级将领陈诚。一般来说,蒋介石提拔人的时候有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是重用黄埔系出身的军人,因为蒋是靠黄埔系起家的;二是重用同乡;三是重用对蒋介石个人十分忠诚的人。陈诚是三者兼备。此外,他还是蒋介石的干女婿,所以深得恩宠。 陈诚对蒋介石的明断感到敬服。对李宗仁不主动承认自己责任,一直闷着不吭声,听凭舆论对他陈某的攻击,而对李心怀不满,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从兜里拿出一份报告,双手递给蒋介石,说道:“职部请求戴罪立功,请委员长批准。” 蒋介石拿过报告看了一遍,眼前一亮,点头道:“成立第六战区,扼守宜昌以上的长江三峡段,使之成为拱卫陪都的天然屏障。很好,这个建议很好。” “卑职不敢居功,这是出于别人的指点。”陈诚谦虚道:“委员长对华北敌后的二路军应该有所耳闻,建议是由军统方面转到军委会的,您看,这是全部的文稿。” ………反攻宜昌,至少在目前状况下是无能为力的。李宗仁长官的第五战区部队,被日军紧紧挤压在鄂西北偏僻山区,已不便于顾及和指挥宜昌这个缺口了;南岸,薛岳将军的第九战区主力被远远甩到了侧后,因而对江南鄂西地区和湘西地区的防务,亦是鞭长莫及。以宜昌为中心,北起钟祥,西迤常德,形成了一个数百里的空间,一个混乱复杂而薄弱的结合部。宜昌以上的长江三峡段,成为拱卫重庆的天然屏障。若宜昌之敌继续西犯,突破三峡天险,则重庆自然不保。若再失去重庆,国民政府就再无立锥之地………新建立之第六战区,负责拱卫重庆门户,这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关系到民族存亡的大事………日军若从长江方面进攻重庆。江北,有纵横数百里的巫山和神农架原始林区挡道,因此,敌使用大兵团从江北进攻的可能性极微。从宜昌向西仰攻三峡天险,亦可能不大。江南的川湘鄂三省相衔接的边境地区,大多为丘陵、山岳地带,湖南的常德、沅陵、辰溪经四川的黔江、彭水、涪陵,有公路与重庆相通;湖北的巴东、恩施、宣恩、咸丰亦有公路通四川的黔江,而达重庆;宜昌南岸的安安庙经木桥、野三关到恩施、建始,有一条人行大道入川,直抵重庆,这些公路和大道,便于大部队运动。因此,日军若攻重庆,最大可能是从江南而来,国军的防御重心应放在江南,指挥部也应置于鄂西恩施为宜………卑职浅见,当此倭寇已紧逼陪都大门之时,奉上仅供参考。 蒋介石很吃惊,身处华北敌后,依据地图,就能将宜昌附近的敌我形势判断得如此清晰明了,而且提出了目前看来最可靠、最切合实际的方略,这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中国还是有能人的。”陈诚在旁慨叹道:“二路军孤军奋战,艰苦卓绝,若是没有高人在后指点,余飚勇则勇矣,却不能成事。宜昌是在我手上失掉的,理应由我去守。”陈诚这番话表示出他的决心,要知道若成立第六战区,则是责任重大、特殊的,若守不住这大门,作为司令长官被杀头事小,背上个亡国之罪而遗臭万年却使人望而却步。 蒋介石犹豫了一下,委婉的说道:“辞修,你任军委会政治部部长和三青团书记长等要职,放到战区,太委屈了。” “卑职愿辞去所兼各职,决心去第六战区戴罪守门户,并发誓挡住日军,若陪都有失,愿将自己头颅掷地。”陈诚坚定异常的说道。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乘东风(一) 1940年8月22日。正当长江方面前线、后方皆被日军攻、炸得一塌糊涂,日本人进而在盘算端重庆老窝之时,蒋介石突然收到第18集团军总司令朱德、副总司令彭德怀打来的电报。蒋介石见电,顿时感到又惊又喜又疑,只见电文上白纸黑字写着: 委员长蒋钧鉴:(一)奉委座迭次电称:敌在太原集中两师团之兵力,渐增强晋南,准备进攻潼洛。又据职部各兵团迭次报称:关外之敌向关内增加,津浦及冀中、冀南敌陆续南移,向陇海东段集中,似有进攻潼洛犯我西北,断我西北国际交通线企图。(二)为打击敌人企图,配合晋南及华中各友军作战,保卫西北,打破敌消灭华北抗日根据地实行这一政策的毒计,职部决以组织百团兵力,对正太线进行大规模的进攻战。限期截断该线,彻底毁灭铁路交通及主要公路线,进行大规模的破坏,截断其交通,以彻底粉碎敌寇进犯西北之”企图,争取整个战局之好转。百团大战已经历一月之准备,但恐电报机密不密,恐有泄漏,故未早报,特此申明。(三)百团大战除职部之一一五师主力、山东部队未编入战斗序列外,一二○师、晋察冀军区各部主力及决死队之请求参战部队,计一0五个团,这是华北抗战以来空前未有的积极主力向敌进攻。谨将大战兵力部署报告如下:……………………… 蒋介石拿着那份电报,狐疑了老久,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不敢相信这事实。八路军何时发展壮大到这种程度?不可思议!蒋介石立即分电各战区注意当面日军行动,牵制其转兵北上。又令驻守于晋南中条山的卫立煌部队派出部队,破坏铁路公路,协同百团大战。期盼从背后狠狠捅日本人一刀子,以便大大减轻长江方面的压力。 陈光浩带着特务队的五、六十人,骑着自行车出了县城大门,直向西南而去。离得远了,他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古老的城墙,嘴角抽动了一下。自己在敌人心脏里的使命即将结束,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以胜利者的身份骄傲的站在众人面前了。 八月二十二日,八路军的百团大战开始了,对铁路和交通线开始了大破袭,初期的几天,日军并未意识到这是一次规模巨大的全线出击,还是认为是游击中的骚扰,所以并未有针对性的全面的军事行动。 中午时分,陈光浩带着特务队巡逻完通讯线路,期间与零散的游击队员还进行了交火和追击,总算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官庄。一群人呼呼拉拉的闯进村公所,吆五喝六的叫维持会的人烧水做饭,打酒买肉。 对这样的情形,维护会的人支应起来都已经是轻车熟路,纸烟、茶水不一会儿便摆了上来,伙房里锅勺叮当的响了起来,葱、姜、蒜的香味不断的飘了出来。 “陈队长,您到我那儿快活快活?”维持会会长蔡金荣殷勤的说道,眼睛冲着陈光浩眨了眨。 “我不好那口儿。”陈光浩斜着眼睛瞅了瞅几个闻声看着他的小队长,斥道:“你们几个,愿意去的就去,蔡会长照顾,抽死你们几个才好呢!” 几个烟鬼嘻嘻哈哈的笑着,跟在蔡金荣后面走了出去。 陈光浩不经意的冷笑了一下,再不用屈以委蛇的与这帮人渣称兄道弟了,这伙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的希望,蔡金荣早就是游击大队的秘探,现在家里不知藏了多少兵呢!原来为了让他长期隐藏,游击大队基本不在这一带活动,偶尔来一次,也不过是故意打几枪,咋唬一下,让他更得日本人的信任。 现在,是倾尽全力,没有保留的时候了,能用的关系全部启用,就是为了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攻城之战。 一个维持会团丁端着盘子走了进来,放下饭菜,作了个特殊的手势,低声说道:“陈队长,请快吃饭,呆会有人要见你。” 陈光浩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何单独让他吃,但依据手势,确定是自己人无疑,也就放心坐下来猛吃起来。只听外面特务们开始吆五喝六起来,看来吃喝得挺畅快。 一顿饭时间过去了,外面突然安静下来,接着是几声惨叫,纷沓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门帘一挑,还是那个维持会团丁,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走出屋子,便看见一群身着便衣的精壮的汉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已经控制了整个维持会大院。其中一个冲陈光浩呲牙一笑,说道:“都完事了,你的人马这下子要来个大换班了。” “这位仁兄?”陈光浩诧异的拱了拱手,询问道。 “万老华,游击大队的队长。”万老华一拍胸脯说道。 “久仰,久仰。”陈光浩客气道。 “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亲戚故旧?”万老华正指挥着游击队员将喝了麻醉酒的特务们一个个拖出来,五花大绑,扔进地窖里,很随意的问道。 “没有,没有。”陈光浩摆了摆手,说道:“衣服也扒下来,穿着合适的我带走,身材特殊的容易暴露,就留在外面好了。” “是这个理儿。”万老华赞同的点了点头,命令战士们照此执行。 这时,蔡金荣跟着几个人推了两辆大车走了进来,看情形,那面的几个特务小头目也是凶多吉少。 “这第一车是预备好的礼物,进城吗,总要打点打点。”万老华拍着陈光浩的肩膀,领着他看了下车上的东西,第二辆车上盖得牢牢实实,里面竟是二十多支花机关冲锋枪和弹药。 当时中国管德国造伯格曼MP18型冲锋枪叫“花机关”,主要是因为它可以连法,而枪管外的散热套为多孔式。作为自动武器,“花机关”的火力还是满惊人的。直到抗战时期,中国军队中的冲锋枪仍然是以MP18为主,800壮士守四行;血战台儿庄;喜峰口大战……MP18和中国抗战军民一起度过了那最艰难的岁月。 陈光浩连连点头,看来二路军是势在必得了,这种连国军嫡系都很少装备的武器都拿出来使用了。 第一百四十章 乘东风(二) 风一阵阵地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天空下着毛毛细雨,黑幢幢的夜空罩在头顶,朦胧中依稀有着不知是月亮还是星星的微光。 部队已经全部轻装,水壶、背包等物全部摘下,只带着武器和弹药,外面穿着伪军的军装,沿着各自的行进路线在向导的引领下,直扑县城。 不作战,不纠缠,即便有据点发现异常,也不要理会,晚上十点必须赶到县城,这是死命令。 游击大队已经提前开始行动,一入夜便开始破坏敌人的电话线,这一次比以往更彻底、更疯狂。 各部队冒雨分路急进,迅速绕过了鬼子修筑的据点、碉堡,晚上十点之前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县城。 余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将目光凝注在远方黑乎乎的县城南门。不知道途中两次有据点的敌人向部队射击会不会影响到这次行动,希望游击大队的破坏够彻底,或者即使消息传到城里,也不会引起日本鬼子的警惕。 “陈兄,我,我可一直没亏待您呐!”梁彦荣兴冲冲的来特务队赴宴,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几支黑洞洞的枪口。 “梁队长,兄弟也没有恶意。”陈光浩一边指挥人将一排手榴弹绑在梁彦荣的腰上,一边笑着说道:“外面有好几千二路军的人马,这县城是保不住了,梁队长审时度势,临阵起义,余司令说了,既往不咎,还有四条金鱼奖励。司令以前就和梁队长打过交道,都是老熟人了,他的脾气你也知道。只要命令弟兄们打开城门,就没梁队长的事了,以后带着钱财找个地方逍遥快活,不比提着脑袋给日本人干好得多吗?” 梁彦荣看着身上揭开盖,拉好弦的手榴弹,冷汗直冒,看着陈光浩那人畜无害的笑脸,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颤声道:“只要陈兄言语一声,什么都好说,何必,何必搞得这么危险。” “不危险。”王小刀冷笑着把帽子给梁彦荣扣好,挽住了他的胳膊,手指拉住从袖子里探出来的引线,“我的手稳得很,梁队长就放心好了。” 陈光浩看了看表,将手一挥,命令道:“鬼子巡逻队过去了,咱们出发。” 十几个化装成伪军的队员簇拥着梁彦荣走在前面,后面是身着便衣的“特务队”,一行人出了大门,拐过两条萧条冷清的小巷,直奔由伪军大队负责的西门而去。 “今天感觉有点怪。”伪军中队长扶着城墙垛口,使劲张望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平常总会有人来喊门,今天怎么一个也没有?” “刚才日本人巡逻队过来的时候,您怎么不报告?”一个伪军不解的问道。 “你傻呀!”伪军中队长横了伪军一眼,“那不是自找麻烦,要是日本人让咱们出城查看,没准就吃了黑枪,以后吃啥也不香了。” “队长高见,高见。”伪军士兵谄笑着恭维道。 黑暗中,有野狗凄厉的叫声远远传来。伪军中队长狐疑的摇了摇头,打了个呵欠,对城墙上的士兵说道:“都他妈的精神点,有情况马上去叫我。” 一个伪军士兵突然跑上来说道:“大队长来了,就在下面,找您有事。” 伪军中队长赶紧跑下城墙,来到梁彦荣跟前,并没注意到什么异常,笑道:“大哥,今儿怎么有空来查哨,有兄弟在,出不了事的。” 梁彦荣咧了咧嘴,苦笑道:“大哥以往对你如何?” 伪军中队长愣了一下,回答道:“大哥对小弟那是没得说,缺钱有钱,缺粮有粮,您为何说这话?”这时,他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几个陌生汉子将他围在了当中,冰冷的目光刺得他浑身发冷。 “那好。”梁彦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做什么也亏待不了弟兄们,待会儿打开城门,咱们起义,投奔国军。” “啊?”伪军中队长大张着嘴,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 “听我的没错。”梁彦荣叹了口气,稍微拉开衣襟,让伪军中队长看了看身上的手榴弹,说道:“兄弟,不想死就照我的话做,城里的日本人要完蛋了,别搭上咱们弟兄的命。” 城头上亮了三下手电光,余飚的瞳孔骤然收缩,猛然一挥手,副团长高鹏率领着先锋营早已经按捺不住了,一见命令,立刻跃身而起,跑步向城门冲去。隔着五、六百米,是团长曹国士带着全部人马跟了上去。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不过片刻工夫,二路军士兵纷纷涌入城内,伪军们藏在角落里、城墙上默默地看着二路军源源不断的冲进来,以连排为单位向城里**。 余飚长出了一口气,让电报员发出突袭成功的电报,随后在警卫队的保护下,走过城门洞,转身上了城墙,在城门楼上与陈光浩等人亲切握手。 “你们立了大功。”余飚笑道:“连我也没想到你们干得如此漂亮,一枪未发便成功占领城门。” “主要是陈老弟的功劳,还有梁队长深明大义。”王小刀拍了拍蹲在地上的梁彦荣,取笑道:“快起来吧!” “轰!”一声巨响从县城的东门传来,接着枪声大作,随后县城的西门、北门几乎同时响起了枪炮声。 梁彦荣刚刚站起来,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差点没瘫倒。 “呵呵,梁队长看来是养尊处优,不复当年之勇了。”余飚略带轻篾的一笑,转头望着县城,此时已经象开了锅的热闹起来。 南门是智取加主攻,而佯攻部队在收到电报后,同时在另三个城门开始行动,以便尽量多的牵制敌人,来配合这面的攻势。也让城内的敌人暂时陷入混乱,无法准确判断情况,摸清二路军的进攻方向。声东击西,并在突破口一次性投入绝对优势的兵力,也绝对会让敌人可能的反击无法奏效。四野的战术被余飚运用得活灵活现。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乘东风(三) 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回荡在县城上空,炽白的强光照亮了横空的乌云,巨大的气浪扫过大街小巷,房尘迸落,门窗摇撼,大地都在连连抖动。 鬼子指挥所内,已经是一片忙乱。突如其来的进攻,不只是刚刚到任的松下大出意料,连片冈容三也未能预见到竟会出现这咱情况。当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接连接到各处报告的时候,都禁不住有点手忙脚乱了。 “二路军何时拥有了攻打县城的实力?”松下站在电话机旁,手一抖,话筒滑落在桌上,转头象是对片冈容三,又象是喃喃自语。 “不可能,在支那军队中,他们虽然战力强悍,狡猾异常,但绝没有攻打坚城的能力,也绝不会进行冒险的尝试。”片冈容三先是断然否认,随后又若有所思的说道:“除非……” “除非什么?”松下瞪大眼睛问道,心里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除非他们有办法取得城门的控制权。”片冈容三说出了这番话,心里也觉得异常恐惧,起身大步走出屋子,听了听四处的枪炮声,脸色大变,匆匆而回。 “怎么样?你得出了什么判断。”松下见片冈脸色惶急,连忙追问道。 “从枪声判断,南门应该已经失守,敌人正在由那个方向步步逼近。”片冈容三焦急的说道:“那里是皇协军大队负责守卫,支那人不可靠,他们出卖了我们。请阁下马上下令,让城内的皇军向北面反击,另外还要向外围各据点联络,要他们马上增援。” 啊?松下愣了一下,马上操起电话开始下达命令,但这时,已经有很多地方的部队联络不上了。 经过长时间训练的主攻团不仅熟悉地形、地貌,还有本地士兵的引导,更为重要的是武器配备更加适合巷战。二十个班级突击小组更是优中选精,配备了一挺轻机枪、两支冲锋枪、两支驳壳枪、一支狙击步枪,其他士兵则身披防刺甲,手持上刺刀的长枪负责掩护,这样的火力长短搭配,轻重兼备。他们翻墙头、过小巷,小股多路,四处开火,造成了敌人的极大混乱。而且他们发挥优势,机动灵活,象鱼一样钻来钻去,放开手脚与敌人周旋。道道垣墙喷吐着火舌,条条街巷闪耀着爆炸的亮光,座座院落回荡着厮拼的喊杀声。 突击小组负责袭扰,主攻团的其他部队则稳步向前推进,一条街,一条巷的争夺,逐步压缩着敌人的空间。 敌人的布署是依据城墙防守,城内并没有什么坚固的碉堡,主要街口用沙袋垒起的工事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所以,一旦堡垒从内部被攻破,突然变化的情况使敌人的思想转不过弯来,临时布署又一时跟不上,一切章法全都乱了。 片冈容三和松下慌乱之下又犯了错误,就类似于苏联遭到德国突然攻击之后的反应。对于战争开始阶段的特点,苏联指挥部作了错误的估计,当时提出,在国家边界上依靠野战工事顽强防御,不准敌人侵人俄国领土,保证动员时间,然后以强大的反突击打退敌人的进攻,把战争转移到敌人的领土上去。根本没有考虑战略防御作战问题,排除了大量敌人突破到腹地的可能性。斯大林甚至把纵深防御看作是退却,而不断的给前线部队下令反击,反击,再反击。这就导致兵团依次交战,并使敌人获得了把兵团各个击破的机会。片冈容三和松下没有预测到二路军突然打击的性质,更没有想到二路军能悄然集中如此大的力量,并以强大密集群投入战斗。他们只是焦心于要将冲进城内的二路军赶出去,却没想到接到命令的各日本军队的反击不是集中全力,而是批次投入。 更何况二路军在东、西、北三门外的佯攻,也牵制了很多的敌人兵力,弃门不守没接到命令,坚守不动又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危险。 古城在炮火中颤抖,经受着血与火的洗礼,见证着侵略者覆亡的下场。 大约一个小队的“皇军”士兵,在队长扭曲着脸、大声咆哮的指挥下,向二路军猛烈反扑,他们疯狂的嚎叫着“天皇陛下万岁”等口号,甚至丝毫不顾机枪的猛烈扫射! 二路军士兵依仗着人数优势,用霰弹枪、机关枪、冲锋枪、手榴弹,顽强的阻挡着敌人的反扑。街口前沿成了一个死亡地带,敌我尸体互相枕藉,满地是残缺的兵刃、斑斑的血迹,四周是尖厉的呼号,压抑的**,惨烈的战斗步步推向**。 又有一队伪军在几个日本军官的指挥下赶来助战,他们一边命令集中火力压制我军,一边驱使伪军猛冲上来,企图突破右侧,压制左侧,促使我军的防守解体。 枪声大作,一个连的二路军赶来增援,迅猛的掩袭上来,一阵射击过后,乘势猛扑上去,把伪军搅了个七零八落,逼迫他们展开白刃格斗。战斗意志薄弱的伪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哗然大乱,惊呼着连连后退。 “弟兄们,我是赵三涌中队长。”伪军中队长在阵后嘶声喊叫道:“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梁大队长命令大家反正,杀一个鬼子赏二十块大洋,不要给鬼子卖命了。” “二路军好几千人已经进了城,弟兄们不要抵抗了。”另一个伪军接着喊道。 ……………… 渐渐的,那些被驱赶的伪军渐渐地不听话了,他们或者趴在地上装死、或者不怀好意的盯着身边的“皇军”士兵、胆大的也有反身与“皇军”士兵扭打在一起的,见到敌人的队形已经混乱,二路军再次吹响了冲锋号,冲击部队再次呈散兵攻击队形,向敌人的队形猛烈冲击。 鬼子指挥官挥舞着战刀,以声嘶力竭的喊叫和咒骂来稳定队伍。突然从背后又泼射过来密集的火力,几个士兵应声倒地,他也险些被击中。回头望去,侧后一条巷口闪动着十几个身影,依托房舍边向这边射击,边打着联络手势。看样子,又是一支二路军前来增援的小分队。显然,二路军展开了包抄行动,他们落进包围圈了。 其实,他估计错了,这不是什么增援部队,而是一个突击小组听到枪声,赶来凑热闹,在背后捅了日本人一刀。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乘东风(四) 突击小队的四处袭扰弄得敌人疑神疑鬼,迫使本已动摇的日本军官断然下了决心,率领残部退守悦海酒楼一线,打算控制住这个打向纵深的出发地,等援兵到来再发动反击。 趁着敌人撤退,二路军又狠狠截杀了一阵,街口一带又遗弃下一批敌人的尸体。前后三次击退敌人的反击,远道而来的部队也已经显得疲惫,马上抓紧时间迅速处理善后事宜,裹伤收尸,整顿组织,部署防务,准备继续向纵深进攻。 仗打到这个时候,二路军越来越明显的占据了优势,不仅在人数上,而且在组织上、火力上都超过了敌人。伪军在梁彦荣和手下的喊话感召下,已经军心涣散,兵无斗志。日军陷于巷战,再无野战时的威风。二路军已经牢牢占据了一大片城区,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二路军倾斜过来。 余飚和几个参谋商议了一下,准备克服疲劳采取更猛烈的攻势,组织几路精悍的武装打击敌人的薄弱部位,一举奠定胜局。于是,佯攻部队的声势减小了下来,一个营的部队被调到了南面,由南门进入,接替主攻团的一些阵地。于是一个熟悉地形,精于巷战的尖刀营抽调了出来,由副团长高鹏率领,直插鬼子的心脏——指挥部。 城内战况不明,对策无从决断,片冈容三和松下等鬼子军官默然相向,气氛是如些的紧张压抑。 到现在,片冈容三和松下都不认为县城会丢掉,这个错误而执着的坚持,最后将葬送他们唯一的希望。说得难听一些,他们在这里是坐以待毙,听凭二路军的绞索越收越紧。但他们内心的骄傲,却使他们对此没有觉察。 从不吸烟的片冈容三伸手向一个鬼子参谋要了根香烟,却摆手拒绝了他的点火,将烟卷放在鼻子下,用力的嗅着,半晌笑了笑,显然意在冲淡一下沉闷的气氛,但却使人感觉到了隐藏其中的苦味,他轻轻拍了拍前额,说道:“二路军的攻势虽然突然而猛烈,但我认为凭着皇军的坚韧,必然会将他们反击出去。就算反击失利,等到天亮,城外各据点的援军也该赶到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不定这次反倒能够重创二路军这个老对手,让他们一蹶不振。” 松下有点被打动了,眨巴了一阵眼睛,说道:“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局部的应变措施已经无法从根本上扭转全局,必须等待外部条件的变化。我们要拖住攻城的敌人,以空间来赢得时间。作战如同弈棋,往往以险取胜。得失成败又常常取决于指挥的正确或错误,而不在一时的实力强弱和兵力多寡。我看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对城门的坚守,保存兵力,以图长远。” “阁下,我很赞成您的意见,但现在放弃城门有些为时过早,我们……” 片冈容三的话音未落,蓦地在前院响起了几声手榴弹的爆炸,随着是一阵爆豆似的枪声,夹杂着一片慌乱的惊呼。 一个卫兵仓皇的奔过来,边跑边喊:“敌人打进来啦!” 就象一声霹雷打在头顶上,在场的人全愣住了,还是片冈冷静些,第一个作出了反应,喝道:“不要惊慌,沉着些,这是小股武装乘隙偷袭,组织卫队把他反击出去。” 还真让片冈容三说对了,来到这里的就是一个突击小组十几个人,他们穿插在敌群中间,执行着机动作战的任务。先是袭击了一股正在跑步增援前线的敌人,而后迅速摆脱了敌人的牵制,迂回到了敌人的指挥部附近。敌人的指挥部周围遍布岗哨,军官进进出出,房顶架着天线,任谁都能判断出这是敌人的重要部门。 突击小组**一条僻静的小巷,翻过几道院墙,凿通几堵墙壁,躲开了敌人的警戒,隐蔽的从侧面接近了这座宅院,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以猛烈的火力将毫无防备的敌人大量杀伤。 久经战阵的松下,曾经深入到枪林弹雨的战线前沿,领略过各种险情,唯独被敌人打进指挥部来的滋味还是第一次品尝。从外面射来的子弹穿窗而入,纷纷打在墙上,满屋尘灰飞扬,呛得他连声咳嗽。 片冈容三趴在地上急忙打着电话,命令就近的部队迅速赶来增援,然后伏在门边向外张望。 激烈的互射在持续着,突击小组的火力异常猛烈,日军卫队所处地形不利,虽然顽强抗击,但伤亡还在不断的增加。 外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一队鬼子赶来增援,与突击小组接火,鬼子卫队也趁势发起了反击。 通,通,闷响过后,两枚杀伤性枪榴弹从窗**了进来,在屋子里轰然爆炸,震耳欲聋,弹片横飞。 十几颗裹着炸药块的加料手榴弹四处横飞,爆炸声一个接着一个,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硝烟徐散,枪声渐渐停歇下来,突击小组在烟尘的掩护下,又顺原路转移了。 屋内的鬼子死伤惨重,片冈容三的脑袋被弹片削掉了一半,鲜血和**流了一地,凄惨的趴在地上。松下的肩膀被击伤,前额削去了一片皮肉,伤势不算很重。他看着倒在身旁的参谋和卫兵,心头止不住一阵酸楚,涌出了一串热泪。 接着,两个鬼子差不多脚跟脚赶来,向松下汇报着现下的战况。西门在二路军城里城外的夹击下被攻破,又一股生力军杀进城来;悦海酒楼一线失守,一个中队的皇军损失惨重,二路军攻势更猛。 固守待变,还是突围?松下紧皱着眉头,只是一瞬间便把突围的念头甩开,丢失县城,即便逃出性命,也会被送上军事法庭,这是作为一个武士绝对不能忍受的耻辱。严重的局势已不容许再有什么犹豫,继续现在的态势,只能让二路军各个击破。 松下断然下了决心,充血的眼睛盯着参谋说道:“给各处守军下令,放弃防守,全部向中心兵营集结,指挥部也马上转移。” ……………………… 倾力一战,这是参谋部的通盘考虑。几千自卫队员全部换上军装,由少量正规部队率领,在这个夜晚,对敌人的据点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围困和骚扰。使得敌人就算接到了增援县城的命令,也大多数无力行动,或者说是被吓得不敢行动。 随着城内的敌人奉令放弃各处的防守,龟缩进工事坚固的中心兵营。二路军在城内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两个团,一个团把中心兵营团团围住,另一个团登上城墙,严阵以待,接连重创了几股前来增援的敌军。至此,县城内的敌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困兽犹斗;城外的敌人想冲进来,也是不太可能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乘东风(五) 鬼子的中心兵营设在县城北面,占地方圆有两三亩,围墙四周五百米内的民房全部拆除,有一道壕沟,两道铁丝网,四角有炮楼,大门口左右各有一个碉堡,正中间还有一个大炮楼,全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 天将破晓,城内的零星战斗还在继续,一些来不及撤入兵营的鬼子还在顽抗,但已经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城头已经插上了二路军的旗帜。 县城里的居民们早已经提心吊胆听了半夜的枪炮声和喊杀声,现在终于有人大声叫门了。二路军虽然平时有不扰民的政策,但余飚却并不死板,战士们经过一夜的奔波和厮杀,急切的需要热汤热饭的补充。在士兵的命令下,家家户户开始生火做饭,伤员也找到了安置的地方,得到了从城里各处拉来的医生的应急处理。 余飚躲在掩体后,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鬼子的中心兵营,从目前看,确实是一根难啃的骨头。这里不仅工事坚固,而且据统计,约有一个中队的鬼子撤到了这里。炮楼上还有迫击炮组,居高临下。而对二路军来说,最大的障碍就是这四周一览无遗的开阔地。 “鬼子的兵营里有足够的粮食、弹药、饮水,单靠围困,在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奏效。”陈光浩在一旁仔细介绍道:“但要想攻破此处,没有足够的炮火优势,也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余飚点了点头,转过身,笑着说道:“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参谋部事先经过各种可能的推演,出现这种情况也不例外。就让鬼子再活一白天,今晚彻底解决他们。” “原来如此。”陈光浩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司令原来早已胸有成竹,倒是我们多虑了。饭已经做好了,请司令先去进餐。” “战士们都吃上热饭,喝上热水了吗?”余飚边走边问道。 “司令放心,弟兄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陈光浩说道:“听说是国军打来了,老百姓欢欣鼓舞,莫不箪食壶浆以迎。” “这话说的,听起来别扭。”余飚失笑道:“我知道,扰民在所难免,可也不能因小失大,这点变通还是应该的。箪食壶浆,这说得有点过了。” 嘿嘿,陈光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前方说道:“那不是县城父老来拜见了,箪食壶浆是没有,可盛宴欢娱绝对少不了。” 余飚轻篾的一笑,对远处这些长袍马褂、西服革履的县城头面人物极为鄙视,这帮家伙是怕自己把他们当汉奸处理了,把他们的家产夺走,却不是真心来欢迎自己打日本的,不过他对这些的反应速度倒也有些佩服。 “这位长官,我们代表全城百姓欢迎国军痛击日军,光复失地。余等特备薄酒,聊表寸心。”一个长袍马褂的白胡子上前拱手说道。 余飚穿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他可不想因为穿得光鲜而成为日本狙击手的靶子,不过他的神态和众人拱卫的样子,还是让这些善于查颜观色的家伙意识到他是个领头的。 “我们盼国军如盼甘霖,日本人残忍暴虐,可把我们糟害苦了。”另一个西服男人一脸的愤慨,看架势恨不得马上拿支枪去跟鬼子拼命。 “老朽与余老爷子很有些交情,虎父无犬子啊,余司令英明神武,率领虎贲,所向无敌,击败倭寇,光复河山,实乃名将也!”一个颤巍巍的老头在搀扶下走上前来,非常欣慰的样子。 什么人都有,还有跟老子充大辈的。余飚淡淡一笑,拱了拱手说道:“我代余司令感谢各位的盛情,鬼子龟缩兵营,负隅顽抗,待战事解决,再与各位把酒言欢。” “垂死挣扎,困兽犹斗。” “倭寇苟延残喘,岂能当我国军雷霆一击。” “跳梁小丑,再不能在我神州大地猖狂。” ………………… 一阵豪言壮语,听得余飚直起鸡皮疙瘩,他又敷衍了几句,方才把这些人打发走。 “陈光浩,你在敌人心脏里潜伏了这么长时间,县城里哪些是日本人开的买卖,刚才那些人谁通敌卖国,谁为虎作伥,你不会不知道吧?”余飚看着这帮人的背影,冷笑着说道。 “属下知道得一清二楚。”陈光浩上前一步,挺胸答道。 “先把日本人都抓来,然后等战事结束,刚才这些人就归你处理了。”余飚冷酷的声音毫无感**彩。 “是,属下知道了。” “先去吃饭,然后把梁彦荣带来。”余飚的语气缓和下来。 梁彦荣和反正的伪军被关在一个大院里,他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牢靠,虽然当时说得挺好,既往不咎,立功有赏。可谁知道二路军会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胡思乱想着,连肚子的饥饿也顾不上了。 哗啦一声,大门被打开,陈光浩出现在门口,笑眯眯的说道:“梁大队长,余司令有请。” 梁彦荣肚子里象装了个小兔子,忐忑不安的跟在陈光浩后面,低声说道:“陈兄,现在你是座上宾,我是阶下囚,看在往日情份上,你可得拉兄弟一把呀!” “唉,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余司令的脾气可大得很。”陈光浩故作为难的说道:“屡战屡胜,未尝败绩,加上年少气盛,老梁啊,你要想平安做个富家翁,还得看你的表现哪!” “我表现得还不够好吗?”梁彦荣苦着脸说道:“开城门,又喊话让弟兄们反正,就差亲手杀鬼子了。” “这些我心里都有数,我也会为你美言的。”陈光浩诱导道:“你要是再立些功劳,让余司令顺利消灭最后这股鬼子,那就最好了。到时,我敢以脑袋在余司令面为你担保。” “陈兄请明言,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梁彦荣恳求道,象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城外那些据点……”陈光浩扬了扬眉毛,开导道:“有没有你的故旧、兄弟,要是把他们劝降了,这功劳可是不小,你好好想想。”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乘东风(六) 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的通讯能力也不是很高,一般来说,只有中、大型据点才有电报,多数还是靠电话来联络。现在县城对外的电话通讯已经全部中断,指挥中枢瘫痪了,多数据点内的守军或在猜疑,或在犹豫,多是举棋未定的状态。如果再派出城内的伪军劝降,必将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县境内的各种力量中,伪军的人数众多。虽然他们的实力最强,但也是最受气的。他们经常遭到二路军的打击,还要受日本人的气。而且这些人成份复杂,既有原来的土匪,有日军招降的国民党军队,也有日军占领后新组建的部队。这些部队的头儿,多数都是些见风使舵、两面摇摆的家伙,谁的势力大,就跟谁走。在他们感到走投无路时,是很容易做通工作,举行起义的。 现在整个华北的日军都被八路军的大破袭搞得焦头烂额,铁路线都近乎中断,对这里日军残余的呼救应该是无法顾及。但时间一长,到底存在着一定的变数,所以余飚让梁彦荣找了一些家眷在县城里的伪军跟着一个营的部队到城外据点去劝降,顺便在路上接应一下重武器部队,决定在今晚开始总攻,一举解决掉龟缩在兵营里的鬼子。 现在整个战局的形势对二路军非常有利,县城大部被占,敌人的整个布署失去了防御核心和指挥中心,变得支离破碎。这下只看出敌人分兵驻守的害处了,更何况鬼子在县境内的兵力只有两个大队,一个大队陷在城内,另一个大队分得七零八落,伪军人心惶惶,很难集中兵力予以反击。 “阁下,吃点饭吧!”一个鬼子参谋对坐在桌前冥思苦想的松下说道。 松下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地图发呆。县城外枪炮声响了三次后又渐渐停息下来,看来是外围据点的援兵被二路军依据城墙击退了。平常,高大的城墙是他们赖以坚守的基础,现在却成了阻止援兵救援的障碍。向上面发的电报已经得到了回复,一句话,坚守待援。可这援军什么时候到,却是只字未提。 “给孟庄据点发电,让他们联络周围据点,合兵来援。”松下低沉的声音发着命令,“小股的援兵分别前来,已经无济于事,反倒被敌人分别个个击退,徒费力气。” 外面突然传来了隐约的哭嚎声,似乎还夹杂着日语的叫骂和哀求。 一个日本兵跑进来,脸色铁青,报告道:“支那人把城内我国的侨民和商人都赶了过来,似乎要利用他们作掩护开始进攻。” 松下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卑鄙的支那人,要使用蒙古人的战术吗?”说着,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迈步走了出去。 几十个日本人被反正的急于表现的伪军用木棒、皮鞭驱赶着,站在军事隔离带的一端,青壮年已经被集中解决,这些都是老人和女人,还有几个小孩,女人们和小孩都哭嚎起来。 “哭,叫,用日本语,大点声。”伪军们不断抡起木棍,猛力抽打着,以前见着日本人,都得装得象个孙子,如今可是翻身了。而且人家二路军在后面看着呢,这可是表现苦大仇深、义无反顾的好时候。 松下一手举着望远镜,一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指挥刀,曾几何时,都是支那百姓在帝国士兵面前低声下气或是哀叫呼喊,现在却换成了自己的国人。这是军人的耻辱,不能保护自己国侨民的安全,让他们象奴隶一样受到虐待和羞辱。 “不好,敌人在掘壕。”松下的惊呼使得身旁的几个鬼子军官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是的,二路军是在掘壕,而且是在四面同时掘进。这是余飚采取的淮海战役中解放军最后消灭黄维兵团的办法,掘壕前进、迫近作业。数条与鬼子防御正面呈45度角的战壕呈之字形向前曲折挖进,三十米一折,用挖出的土形成城垛口式样的体系,以减少敌炮弹的杀伤范围。 不是余飚不想趁热打铁,在天未亮之时便开始掘壕,实在是战士们一个晚上连跑路带战斗,体力消耗太大。现在体力恢复了,又有一批反正的伪军做劳力,这才开始大规模作业。 “迫击炮,射击,射击。”松下悍然下达了命令。 炮弹一颗颗从鬼子兵营里射出来,轰然爆炸,在日本侨民中激起阵阵惨叫,掀起零碎的血肉。 余飚面无表情的站在掩体里,冷冷的观看着这一场杀戮。这就是战争,容不得半点仁慈,他不认为这些日本侨民能让鬼子放弃顽抗,也不认为这些侨民是无辜的。他们或许没有直接动手杀人,但他们能在中国土地上作威作福的生活,却是吸食着中国人的血汗,掠夺和压榨对中国人间接造成的伤害,可能并不比真正的日本兵少多少。 炮弹轰炸之下,阵地前再也没有能站着的日本人了,地上血肉模糊,有些受伤没死的还在那里**、蠕动。壕沟依然向前延伸着,两个人一组,弯着腰,奋力挖掘着,五分钟一轮换,以保证体力和掘进的速度。只要炮弹不是正好落在壕沟里,生命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但这就得看人品了。鬼子调集了全部的炮火,向四面开炮,以阻止和延缓二路军的掘壕作业。 有受伤的或阵亡的人被抬下来,在后面等着替补的伪军面面相觑,虽然害怕,但在二路军士兵冷冷的刀枪下,却没有敢退缩的。哨子一响,又一批伪军拿着锹镐冲进了壕沟,拼命的挖掘起来,五分钟,挨过这该死的五分钟。哨子再响,他们就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的撤了回来。 “司令。”陈光浩在旁低声问道:“掘壕作业是一个好办法,缩短了冲锋距离,减少了士兵的损失。除了这个,您是不是还有别的招数没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乘东风(七) 余飚抿了抿嘴角,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攻坚战本就残酷,你有什么好办法,不妨提出来,给你记功。” “属下没有。”陈光浩苦笑道:“对这战仗的事情,属下不甚精通。” 余飚淡淡一笑,迈步走到众伪军面前,收敛起笑容,冷峻的眼神轮流扫视着这些恐惧、不安交织的家伙。 “你们是不是心里怨恨。”余飚开口说道:“怨恨把你们当炮灰,冒着炮火去挖掘战壕?”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扫视着人群。 伪军们不敢回答,默默的低下了头。 “没错,你们就是炮灰。”余飚突然提高声音说道:“以前是给日本鬼子卖命的炮灰,现在是真正中国人的炮灰。” 有不少伪军惊愕的抬起了头,余飚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别跟我说什么参加伪军的各种理由,那些东西只能成为你们自我安慰的借口。你们征粮给鬼子吃,你们替鬼子维持治安,你们强抓妇女送给鬼子淫乐,你们甚至跟在鬼子后面烧杀抢掠。你们是不折不扣的日本鬼子的帮凶,谁能干过我说的这些坏事,给我站出来,我马上放他回家。” 伪军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有些人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余飚向鬼子的中心兵营一指,“那里有一批畜生,我今晚就要全消灭他们,给死难的中国人报仇雪恨。你们干完这件事情,就证明你们还不是铁杆汉奸,还有一颗中国人的良心,还是个有种的男人。愿意当兵的,我欢迎;想回家的,我发路费欢送。你们以后就可以对着朋友和亲戚,或者对你们的后代自豪的一拍胸脯,骄傲的说:老子当年也为打鬼子出过力,不是他妈的孬种。” ……………………… 鬼子的炮火没有中断,但几条壕沟依旧顽强的向前延伸,象蛛网一样,从四面越来越紧的将鬼子兵营牢牢捆住。狙击手已经开始进入壕沟,用准确的射击压制敌人。午后,几门迫击炮也加入了战团,在壕沟中机动射击,试图摧毁鬼子的迫击炮阵地。 下午两点,重武器部队终于在两个营的护送下,来到了县城南门。十几辆大车的弹药,四门步兵炮,十几门迫击炮,二十多门油桶炮,二路军的重武器大部集中于此,甚至还有四枚火箭弹。 清朝以前,中国始终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火箭和火箭技术最高的国家,甚至在明朝时期一度是世界上唯一掌握火箭武器技术和大规模应用火箭技术的国家。大约在南宋时期,人们将火药装填在竹筒里,火药背后装着细小的“定向棒”点燃引火管上的火硝,引起筒里火药迅速燃烧,产生向前的推力,使之飞向敌阵爆炸,这就是世界上第一种火药火箭。在明朝旧火箭技术达到高峰并广泛应用于实战,从明朝初年的靖难之役,到万历时期的援朝抗日战争,在到后来对英国人的战斗中都有大规模使用的记载,《武备志》一书中更是记载了当时琳琅满目的火箭类武器,从单发的简单火箭,到多管连发的一窝蜂等火箭炮,再到多级火箭出水火龙,其射程达到了惊人的一点五公里!根据《明史》记载,在当时明朝同蛮族的战争中,一场战斗动用几万支火箭是司空见惯的。 而兵工厂制造的这种能够实施远距离攻击、技术含量低、便于制造、巨大威力的重型对地火箭弹,说穿了也就跟穿天猴差不多,只是个头比较巨大,但比油桶炮射程要远。 “这东西……”余飚有些疑虑的问着正摆弄发射架的技术人员,“威力相当于重炮,在城里发射,打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技术员用测量仪器一点一点地抬高弹体的仰角,进行最后的安装、测试。听到余飚说话,转头笑道:“司令放心,这东西的准头是有些问题,但要打进方圆这么大的范围内,还是没有问题的。” 余飚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鬼子兵营,也笑了起来,是呀,这目标是够大的,只要打进去,能爆炸,那就行了,有总比没有强。 测距、选定目标、标定诸元,炮兵们开始忙碌起来。余飚这才和负责押运的吴新民说起话。 城外的战斗和围困还在进行着,劝降已经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有几个据点的伪军举手投降,并杀掉了据点内的日本顾问。但半数的据点还在观望,既不投降,也不出击。还有几个鬼子防守的据点出来增援,被打援部队顶了回去。 “现在根据地可是唱了空城计。”吴新民笑道:“只要这边战事一定,那就全盘皆活,我们就可以横扫外围,光复全县也是有希望的。” “唱空城计也没有问题,现在敌人哪还能顾上去打我们。”余飚不太在意的摇了摇头,说道:“今晚一战成功还是很有把握的,然后我们就从县城出击,先南后西东,把这里和根据地连成一片。” “八路军的全线出击,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和较为宽裕的环境。”吴新民佩服的说道:“不过,要不是司令的提前判断,我们提前准备,这难逢的机会也就失去了。最起码,战果不会如此巨大。” “现在谈战果还为时过早。”余飚谨慎的说道:“我们先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再说吧!”说着,他对炮兵指挥官说道:“先用步兵炮把鬼子的炮楼打掉,他们居高临下,威胁太大,严重影响了壕沟的掘进。” “是!”炮兵军官立正敬礼,指挥士兵们将两门步兵炮推了上去。 时间不长,“预备!放!”随着一声大吼,“轰”的一声巨响,低矮的步兵炮向后猛地一弹。紧接着大约一公里以外的日军炮楼上,突然迸发出一朵绚丽的火光! 紧接着,又是一发炮弹击中了鬼子的炮楼,受到重创的日寇炮楼在硝烟弥漫中摇摇欲坠,几秒钟后,炮楼“哗啦”一声巨响后迅速垮掉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胜利 炮楼倒塌,一个迫击炮组完全损失,这对日本鬼子的心理打击是巨大的,中心兵营不是核心工事群,四个大炮楼再加一个中心瞭望楼是主体,并没有修筑星罗棋布的碉堡,眼看着二路军炮兵用步兵炮逐一轰击着他们倚为重心的炮楼,鬼子不惊慌才怪。 松下急忙调整布署,从炮楼这个活棺材里撤出人马,开始加力构筑以围墙为首的防御线,并在围墙后挖掘战壕,最后将兵营内的房屋也全部打通,形成连通的工事,准备逐房据守,与二路军决一死战。 炮楼一失去作用,炮火立刻减弱,挖壕的速度快了起来,余飚又调上来一些部队,与日本鬼子对射,进行掩护。 曲曲折折的壕沟象一道道绞索,从四面八方越勒越紧,压缩着鬼子的生存空间,窒息着中心兵营的空气。 当夜幕降临时,掘壕工作近乎完工,最近的地方距离鬼子中心兵营的外围壕沟不过五、六十米,城内的百姓也踊跃献物,木梯子、箱子、柜子,全部准备完毕,就等着夜间的倾力一击了。 鬼子对于麾下的防守是有绝对信心的,这体现在“皇军”卓越的训练、良好的军纪、坚固的阵地、充足的弹药等一系列条件上。当然还有中国军队攻坚武器的缺乏,进攻战术的单调等原因。松下终于接到了上峰的回电,坚守待援。这实在是一道迟来的命令,到现在,想突围却也是不可能的了。 二路军之所以选择夜晚进行攻坚战,也多少有一些无奈!这不仅是出于减少伤亡的考虑,更因为赖以成功的油桶炮的射程实在是不敢恭维。有了壕沟,再加上夜幕的掩护,油桶炮才能抵近射击。 阵地不时地有照明弹冲天而起,将宽阔的夜幕照得雪亮,还夹杂着一阵阵零星的枪炮声。为了防备二路军的突然袭击,鬼子不断地在进行着火力侦查。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更是一个血火纷飞的战斗之夜。 根据参谋部布置的猛打战术:二路军对于所选定的主攻点上,应将各种枪炮秘密地、尽量地接近敌人,作适当地配备并且标定射击诸元,战斗打响后同时猛然开火。绝对禁止各种火力零敲碎打、绝对禁止到处分散使用重火力。主攻点上的火力急袭完毕后,突击部队应乘此际敌人发呆、发慌、受到打击来不及调兵之际,以尖刀班组展开队形猛烈冲锋,用剌刀,手榴弹向前开路,辅以小型炮火、炸药包掩护,不怕牺牲,迅猛突破敌人防线,并向纵深发展。 沉寂,让人窒息的沉寂,松下红着眼睛,巡视着阵地,他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日军士兵又是战斗,又是构筑工事,也很疲惫。因为他们人少,不象二路军可以轮换休息。而现在,谁都知道敌人的进攻就要开始,厮杀和血拼就是今晚的主题。 四门步兵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鬼子的兵营。迫击炮组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总攻开始,在步兵炮的掩护下,立刻通过壕沟前出至轰击距离。需要更接近鬼子兵营的是油桶炮兵部队,壕沟内,盆口大的油桶象一个个大蛤蟆,张着大嘴,准备喷出复仇的飞雷。而为了防止损失,油桶所有的弹药都在后面,这样速度可能慢一些,但自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在别人看来,如此耗费弹药,余飚有些过于狠了,但这正是余飚不同于别人的地方,他一直把人看在第一位,他不会逼着士兵无谓的牺牲,宁肯损失些物质,也要少损失些人。 轰,轰,轰……,总攻终于开始了,四门步兵炮率先喷出火焰,将炮弹射向鬼子工事的围墙,轰击他们的工事。紧接着,迫击炮组扛着炮和弹药,钻进壕沟,向前方迫近。 鬼子也毫不客气的调集所有火炮和二路军对轰,但此时,一向倚仗火力优势的日本鬼子悲哀的发现,二路军的炮火占有绝对的优势,被动挨炸现在轮到了自己。 迫击炮组也开始发射,炮弹不间断的在鬼子兵营内爆炸。 十几个巨大的炸药包突然凌空飞起,在天空中划过死亡的弧线,落在鬼子的阵地上,猛烈的爆炸象一串雷鸣,疯狂卷起的黄、黑色硝烟,淹没了鬼子的阵地,在一瞬间,鬼子还击的枪炮声几乎完全停顿。 突然间又是强烈的白光一闪,紧接着,一次前所没有的大爆炸,“轰”地一声猛烈爆发了,大地在爆炸声中剧烈颤抖、夜空一片血红,紧接着又是一次。地上出现了两个深达三米左右的大坑,爆炸中心八十米范围内全部夷为平地,工事、地堡、铁丝网大多飞上天,藏在里面的鬼子兵全部被炸死、震死,就连要塞外的壕沟也被泥土填平了不少。 战场短暂、彻底地安静下来了,距离爆炸点三百米范围内的“皇军”虽然大多没死,但却他们大多被震昏、被泥土所掩埋,而且绝大多数人永远也听不到声音了!差不多整个防御线上的“皇军”,大半目光呆痴、或多或少地失去了一些战斗力! 伴着二路军重机枪“嗒嗒嗒”特有的嘶叫声,伴随着炮火的隆隆爆炸声,二路军士兵们吼叫着,端着冲锋枪、上了刺刀的步枪,向鬼子残破的阵地冲去。 鬼子的壕沟被突破,铁丝网被突破,破败的围墙被突破,在冲锋的路上,除了遍地的残肢断臂,破烂枪支,战士们还发现很多完好无缺的鬼子大睁着双眼,五官流血的死在地上。鬼子还不知道飞雷轰炸时,是不能趴在地上的,而应该是蹲在地上,这些全是被巨大的震动和冲击波震死的。 一点被突破,二路军继续增兵,向两翼张开,攻击前进,直打到鬼子宿舍区,才遇到了阻力。自知末日来到的鬼子躲在残垣断壁或者稍显完好的房屋内,拼命的叫喊着向外射击,也有身上绑满炸药的疯子猛然冲出来,向二路军的攻击部队进行反击。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轰轰轰……”跟进的二路军迫击炮、步兵炮再次猛烈开火,又是几枚飞雷开路,不断将鬼子的工事变成一片废墟。 日军地下室的指挥部就修在核心炮楼的下面,松下紧紧地握着指挥刀,目光呆痴地看着鬼子兵们来来回回地跑动,焚毁文件、资料,砸毁设备、器械。对于二路军的进攻,“皇军”上下做梦也没有料到攻势会如此迅速,火力会如此猛烈,以至于“皇军”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在他的军旅记忆中,也曾有勇敢的支那军队发起进攻的时候,但他们没什么炮火准备,只是凭着一腔武勇,惯用的也是人海战术。可现在,一切都颠覆了他脑海里的印象。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一切都要结束了,效忠陛下的时候到了。” “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仿佛就在松下耳边响起,蓄电池供电的小灯泡忽明忽暗,头上的尘土扑簌簌直往下掉。 地下室的中间燃烧着一堆大火,一个鬼子参谋手中拿着文件还在犹豫,几秒钟后对松下建议道:“阁下!地下室异常坚固,我们是不是再坚持一下?” “来不及了。”松下苦笑着摆了摆手,“皇军还剩多少可战之兵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都烧了吧!” 又是几声爆炸,地下室里的空气慢慢变得污浊起来,看来是通气口被炸塌了。 鬼子参谋将手里的文件扔进了火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松下恍若未闻,伸手拿过桌上的小胁差,用手帕擦拭着,竟轻轻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鬼子指挥部的地下室里一片烟雾弥漫,不时地有鬼子咳嗽两声,这帮自知末日已到的家伙手里拿着手榴弹,握着手枪,哀伤地等待着自己的最后一刻。 “轰,轰…”,地下室的铁门处传来几声巨响,地下室里的鬼子们当场被声浪震得头晕目眩,灰尘和垃圾被气浪搅上了半空中,地下室的气味变得更加呛人、难闻。 几分钟后,又是几声巨响,厚重的铁门摇晃着轰然倒地。尘烟还未落地,几团炽烈的火焰和密集的子弹便呼地一声倾泻而来,后面是是激昂的呐喊声。 “都结束了。”松下手上用力,小胁差切进了肚子,血流了出来,但他并没有马上死亡,只好又痛苦地使了一把劲,最后非常难看地趴倒在地。 随着一片鬼哭狼嚎,手榴弹的爆炸声,手枪的呯呯声不断响起,一片狼籍的地下室里又陷入了安静。 凌晨一时,枪炮声停歇了下来,整个鬼子兵营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鬼子,到处都是二路军的士兵,在火光的照射下打扫着战场。至此,经过一天两夜的激战,二路军攻取了整个县城,全歼守城的日寇一个大队,迫使城内的伪军大部反正。 第一百四十七章 影响 在重庆,各报争相刊载百团大战的消息,前往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慰问的人络绎不绝。普遍认为在全国各战场相当沉闷的时候,华北出击的胜利有着重要意义。 说实话,百团大战帮了蒋介石的大忙。日军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华北,推迟了对重庆的进攻计划,减轻了国民党军正面战场的压力。按说蒋介石应该对百团大战拍手称快,但他非常矛盾。他一向高举“攘外必先安内”的旗帜,认为八路军比日本人更可怕,怎么能容忍八路军神不知鬼不觉地私自发展到一百多个团呢?他如果祝贺,等于承认八路军这一百多个团,可作为中国战区的最高指挥官,他又不能不有所表示。于是,蒋介石签署嘉奖八路军百团大战的电报。称“贵部窥此良机,断然出击,予敌甚大打击,特电嘉奖”。但随后,蒋介石又下了一道密电,绝对查禁有关“百团大战”的文字。 百团大战震惊中外,国人扬眉,敌伪胆寒,一扫弥漫在沦陷区上空的悲观动摇。 《大公报》载文说:“宜昌战役以来,三个月来各线无大战事,就在这夹缝中间,传来了北方的捷音。这个攻势方在发动,已凌厉无前,收获佳果;而三军用命,人人奋勇,攻势正猛,战果必仍将扩大。……北方在打胜仗,这将是大河黑水的儿女打回老家的先驱!” 《力报》指出:“担应华北出击的主力部队在装备方面及军事技术训练方面都不及一般部队,但是他们终能以劣势装备在敌人统治比较巩固的华北予敌重创。……要学习华北的光荣模范,各部队在作战时就应协同动作,而不应保存实力,按兵不动,予敌以可乘机。” 《新蜀报》社论说:“我们每天看到如雪片飞来的条条捷报,真是兴奋,感动得流泪。” 虽说各报都没有点明,但华北作战的主力就是八路军这是勿庸置疑的。 1940年是国际法西斯最嚣张的全盛年,这一年,德国侵占了丹麦、挪威、比利时,仅用了六个星期,就把不可一世的法兰西帝国打得俯首称臣。在中国,日军攻陷宜昌。整个欧亚反法西斯战场,降的降,守的守。在这种低迷,让人感到绝望的局势下,竟然是昏睡百年的中国军队率先发起了第一场反击战。 百团大战的胜利在国际上也引起了震动。前苏联《红星报》评论说:“华北之中国军队,目前正在山西省进行主动性之作战。第八路军正展开大规模之攻势。游击战在山东省与北平附近亦正趋于激化,中国人……始终表现高度之民气,对自身力量具有信念。中国人民为自由独立、争取最后胜利而战,依然表现最大之决心而不能动摇。”美国著名记者史沫特莱写道:“经过长时间的筹划,朱D和彭DH在1940年8月初发布最后命令,对日军展开百团大战。……整个华北地区,从晋北山区到东海岸,从南面的黄河到北面的长城,都成了战场。战斗日以继夜,一百个团打击了敌人的整个经济、交通线和封锁网。战斗是炽烈而无情的。敌人所有的煤矿、电厂、铁路、桥梁、公路车辆和电讯都遭到破坏。” 如果是以原来所定的二十二个团参战!蒋介石会不以为然,这不过是红军改编为第八路军时的数量,但这次突然遍地开花,一下子打出一百零五个团!而且是1937年8月到1940年8月短短三年时间就增加数倍!并且战斗力如此猛烈!蒋介石深知GCD会搞武装,并且深信这不是共军的全部(确实不是全都,只是八路军兵力的一半!还有新四军的!还有民兵武装!)!这足以让蒋介石寝食难安! 不仅蒋介石如此,国民党方面许多高级将领都恍若梦中惊醒,无不惊呼:“GCD在西北怎么会有一百多个团?再加上山东、冀南等地的游击武装,其数量就更加惊人了!”为了让全中国的民众看到蒋政府的大度,蒋例行性地给延安发去了嘉奖电,另一方面却忧心忡忡地召集国民党高级将领召开军事会议,紧急部署“防共、**”计划。从此,边抗战边**成了蒋介石和国民党中多数军官的共识和一贯作为。 蒋委员长官邸一侧的小书房。身穿灰色绸子马褂的蒋介石,正背着手站在墙边,研究着一幅偌大的中国战略地图,黑色箭头、符号代表日军的进攻方向和据点;红色箭头和符号代表八路军的进攻方向和根据地;蓝色箭头和符号则代表中央军及其驻地。这幅囊括了中国内外矛盾以及抗战形势发展变化的战略地图,是由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的情报专家绘制的,以供蒋介石做出战略决策。 依据地图上所示,八路军实现了蒋介石曾经的战略意图。1939年冬,蒋介石拟组织一场全国性的冬季攻势,要求十个战区都参加。他给第二战区的任务就是首先截断正太、同蒲两条铁路的交通,并肃清晋南三角地带的敌人。但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根本就没敢与日军作战,离正太、同蒲路还远着呢。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军事委员会参谋长何应钦在侍从官的引领下走了进来,递上来一份电报,笑着说道:“校长,有好消息。” 蒋介石还以为又是八路军发来的电报,百团大战开始后,朱D、彭DH每天平均要向蒋介石打来三至四份百团大战的战报。每一份战报都详细陈述八路军或大部队,或小部队,向日军进攻;或取得大胜利,或取得小胜利的消息。可当他很随意的浏览电报内容的时候,眼睛却瞪大了,转头问道:“消息确实吗?” “这是军统转过来的,还有戴局长亲自签名,应该没有问题。”何应钦谨慎的回答道。 蒋介石再次仔细看了遍电报,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又招手示意何应钦也就坐。沉思半晌,缓缓说道:“四月五原大捷创国军收复失地之先例,如今二路军收复县城,全歼守军,要大力宣传,起到抵消**八路军百团大战的作用,转移大后方民众的注意力。另外,你们要马上议定嘉奖,这个余飚现在是少将吧?” “是的,未过而立却身居少将,这在国军当中也是不多见的。”何应钦说道。 “敬之,时势不同,那些繁文琐节可以不考虑。”蒋介石轻轻摆了摆手,说道:“歼灭日军一个大队,作为敌后的地方部队,这非常不容易。你们要仔细研究战斗经过,为什么他们可以做到,而我正规国军却做不到。” “校长所说极是。”何应钦点了点头,赞同道:“二路军的战术指导小分队不仅携带了破甲枪榴弹的制造工艺和样品,在所过之处,还给国军各部作了战术示范和表演,国军各部反应良好,都打报告要求兵工厂尽快仿制,配发部队。地方部队与日军战斗频繁,积累的经验确实也有借鉴意义。” “这个余飚很聪明啊!”蒋介石突然说道:“他是不是一直找借口避免与八路军的冲突,看来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知道八路军在敌后力量的强大,而我们,都低估了八路军的力量,在华北,除了日本人,八路军的实力现在已经全面超过了国军。二路军不与之为敌,保存实力,看来也是有苦衷的。” “保留这块华北的地盘是很必要的。”何应钦附和道:“二路军夺取县城,在战略上已经处于主动,正在横扫各处据点,抢占地盘。这个时机掌握得不错,日本人被八路军的百团大战拖住,正在争夺铁路线,暂时是顾不上他们的。” 又谈论了一会儿,蒋介石抬手看了看手表,何应钦马上知趣的告辞而出。 …………………… 第二天,大后方的各家报纸几乎是同时登载了二路军光复县城,全歼守军的报道,立时又引起了一场轰动。国军收复失地,似乎只有四月间的五原大捷这一次,如今一支敌后武装,连杂牌都应该算不上的部队竟然能做出此成绩,确实让人感到惊讶。 紧接着,从被占领的县城发来了详细的战斗经过,经过几次润色修改,描述得是生动传神,先是小部队混入城内,再胁迫伪军军官打开城门,然后是激烈的巷战,最后是强大的炮火,勇猛的冲杀。 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血色火光之中,几千名战斗人员在这座古老的县城里进行着殊死拼杀。攻守双方,一个是志在必得,一个是寸土必争;一个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一个是拼死顽抗、以牙还牙;一个是不计一切代价拼死向前、向前,一个是誓与阵地共存亡、死不后退……到处是手榴弹的爆炸声、地动山摇的炮弹怒吼声、疾风暴雨般的枪弹尖叫声、我军气壮山河的呐喊声、敌军垂死挣扎的哀吟声……只有战场,才能发出这种声响,只有战地之声,才能如此动人心魂……就像一只庞大的乐队,战斗员们操纵着不同的乐器,弹拨着不同的音符,从不同的方向,汇集到这个露天舞台上,齐奏着蔚为壮观的战地交响曲……伴随着令人心碎胆寒的乐曲,是千百颗绚丽的流光往来穿梭、交相辉映,衬红了那灰蒙蒙的天际……巨大的气浪冲天而起,搅得天地间一片昏暗……那血汗泥尘所散发出的蒙蒙薄雾……那绚烂的、黑红的、剧烈开放的、瞬间熄灭的火焰,火焰中倒下去的是人类的肉体,火焰中矗立起来的是民族的尊严。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百团大战 后方在热议,受到鼓舞,前方还在继续进行着战斗。 县城无忧后,炮兵和一部主力部队由北向南,和林存忠率领的策应部队一起,开始横扫城外的据点。敌人失去统一指挥和核心支撑点,已经军心大乱,有弃据点而逃的,也有死硬分子负隅顽抗的,更有伪军不战而降甚至临阵反正的。 “休整三天,补充完毕你们就要返回新区进行准备。”余飚对团长梁末初交待道:“时间并不充裕,鬼子很快就会从打击中清醒过来,对铁路沿线进行疯狂的报复,据我估计,应该不超过一个月。” 实际上日本人的报复心果然特别强,历史上当八路军弄出了号称“八二零闪电(百团大战)”的行动后,鬼子冷不防吃了大亏,随即同样用闪电般地速度回击八路军,并且还私下弄出了一个“九二零闪电”的代号来对应八路军。虽然二路军的新区没有参与对铁路的大破袭,但大仗一开,日本鬼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况且二路军给鬼子吃的亏也不小。 “明白,司令放心,只要兵员、弹药补充完毕,我们马上出发。”梁末初很干脆的回答道。 余飚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到桌上的大幅地图上,乐而忘忧,这是大忌,现在形势看起来虽然一片大好,但具体的防范措施也该落实下去了,日本鬼子是不会忘记报复的。 一个参谋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好几张电报抄纸,“报告,国府军事委员会嘉奖电,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嘉奖电,八路军的祝贺电,还有……” 余飚摆了摆手,淡淡的笑道:“等参谋长到了,都交给他吧!” “司令,是不是将这些嘉奖电向部队传达一下,也能鼓舞士气。”梁末初笑着建议道。 余飚点了点头,说道:“照你的意思办,光是一些纸片子,还不如多发点军饷来得实惠。” “呵呵,上面的大人物哪里知道咱们的实际困难。”梁末初摇了摇头,说道:“加官晋爵,授勋嘉奖,在咱们眼里,倒不如送来几挺机关枪,几门大炮更有用。” 余飚咧了咧嘴,说到困难,没人比他了解得更清楚,更详细,经此一战,囤积的弹药消耗大半,虽然也有缴获,但并不足以弥补,只有指望外围的作战能多增加一些物资了。兵工厂的生产能力,虽然已经加班生产,但还是根本不能满足大战的需要。 在抗日时期,按照中国的生产水平,不只是敌后武装缺乏弹药物资,连正规军的需要也不能保证。形象的比喻一下,当时中日的工业生产能力和科学技术水平根本不在同一档次,可说中国当时就是个普通人,而日本却是重量级拳王!战前,中国钢铁产量不足十万吨,而日本是950万吨。日本可生产从手枪到航空母舰的所有武器,中国能生产的不过是步枪和小炮;并且其产量和日本更无法比,质量充其量和日本差不多!中国不过是仿制,日本却是独立设计制造!日本有的武器达到了二战期间的最高技术水平,如它的零式战斗机和航母,连美国当时都害怕,何况当时的中国?余飚不是个唯武器论者,但也不是那种认为精神原子弹能炸死人的狂妄之徒,实事求是的讲,中日双方的差距是巨大的,即便有先进的理论作指导,有一些针对性的武器,还有地雷、地道等设施,但对于硬撼日军的大举攻势,他也没那个信心。 板车一辆接着一辆,上面是血肉模糊的鬼子的尸体,还有胳膊、腿儿等零件,就这样从县城的街道上走过,拉去城外的挖好的大坑里掩埋。百姓们有胆大的站着观看,胆小的则关紧门户,从门缝里窥视着。昔日横行霸道、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落到这个下场,人们感到快慰的同时,也多少打消了一些对日本鬼子固有的恐惧心理,原来鬼子也有打败仗的时候,也有连畜生都不如的时候。而那些平常与日本人有勾结,欺压过百姓的,都噤若寒蝉,心里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战斗结束后,城内的军队缴获了粮食,不再让县城的百姓供应饭食,而且也没有发生什么扰民的大事。安民告示贴了出来,但开张的买卖商铺依然不多,县城里显得很萧条。 陈光浩因为较熟悉情况,临时负责起县城的民政工作,他从反正的伪军中挑选了一些家世穷苦,平常没有大恶的充当助手。先是查封了日本人经营的买卖,又依据缴获的户籍资料,将粮食拉了一批到贫民区,按户进行了发放,安抚人心。紧接着,他又通知买卖商铺,三天内必须开门营业,否则按汉奸罪论处。从潜伏在敌人身边,一下子跳到明面,正大公开的干工作,陈光浩颇有些乐此不疲的感觉。特别是那些有汉奸嫌疑的商人富户,暗地里没少给他送东西,请他多多美言,手下留情,这使他很有一种满足感。但他知道,余飚放手让他干工作,也是一次考验。以后就算回到军统,估计也是在二路军的地盘上混,他已经暴露了身分,只能做一些内勤工作了。所以他不敢头脑发昏,从此在余飚的眼中没了好印象。 这边进攻在顺利展开,另一边八路军的百团大战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很大程度上给二路军提供了方便和掩护。但反过来讲,二路军的行动也多少使得日军能够抽调反扑的兵力少了一些。 以破路为最终目标的作战在GCD领导的武装斗争中还是不多见的。在各种各样的电报、指示中“以歼敌为主”的话倒是能够经常见到。在最高的军事目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中,也是将“消灭敌人”放在第一位的。在抗日战争这一特殊的背景下,在八路军深入敌后作战的独特的环境里,为配合正面战场,打击敌人,将破路作为军事行动的主要目标是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的。为此,八路军总部提出了“不留一根铁轨,不留一根枕木,不留一座桥梁”——“三不留”的口号。有的作战区又在“三不留”的基础上加上了“不留一个隧道,不留一支电线杆”而变成了“五不留”。 八路军的这次大破袭行动对于华北敌后的抗战形势就如午后的山雨,敌后的抗日根据地在日军不断的“蚕食”和疯狂的“扫荡”下,正面临越来越困难的局面。天气的闷热尚可忍耐,而形势的压抑则无法摆脱。 战后很多老战士在回忆文章中经常用“万人破路”来形容当时的破路场面,那是一点也不过分的。在晋察冀军区,仅冀中一个分区就动员了十万以上的群众配合对平汉路、津浦路、德石路、北宁路,以及境内的公路交通和沿线敌据点,进行广泛的反复的破击。共毁公路、铁路五百多公里,炸毁桥梁二十座,毁机车一辆、车箱四十九节,收缴电线一千五百多公斤。在129师所在的晋冀豫解放区,战役第一阶段就动员了七万多人。 而日军方面却是措手不及,高度分散部署的兵力,使他们四处闻警,却捉襟见肘,难以应付。以太原的日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来说,当他通过参谋的空中侦察得知情况后,马上召开紧急幕僚会议,决定迅速派出增援部队。而此时,他作为一个军司令官,却感到自己非常可怜,因为军直属部队当时无可用之兵力,最后由司令部临时抽出包括卫生兵在内的共约四十人,组成混成小队。当即指挥该小队开往阳泉增援。混成小队先乘火车至榆次,然后徒步突破敌阵,三日后至寿阳,经一周时间始达阳泉。 还有日军第4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片山,由于兵力不足,难以完成打通狮垴山,进军正太路西段的任务,最后他不得不将阳泉城内的日侨集合起来。大部分日侨是来发战争财的,有些人刚刚发了些财,准备返回日本,一听到要被集合起来准备打仗,心想这回恐怕要“无言的凯旋”了。于是,他们拿出最好的衣服穿上,有的甚至写好了遗书,满脸的**肃穆,纷乱中透出“准备就难的景象”。 日军从中央统帅部到侵华日军上上下下,对八路军发动的这场突然袭击,尽皆大惊失色。日军中央陆军部竟怪异地惊呼:“……中共军竟于8月20日夜,在华北断然发动了号称‘百团大战’的大反攻,”“给予华北方面军以极大打击。” 日军华北方面军作战记录中记载:盘据华北一带的共军,于1940年8月20日夜,,一齐向我交通线及生产地区(主要为矿山)进行奇袭。特别是在山西,其势更猛,在袭击石太路及同蒲路北段警备队时,并炸毁和破坏铁路、桥梁及通信设施,使井阱煤矿等处设备,遭到彻底破坏。此次袭击,完全出乎我军意料之外,损失甚大,需要长期和巨款才能恢复。 百团大战的发动,打得整个华北的日军措手不及,惊呼“日军从未想到中共势力竟能扩大到如此程度,”“完全出乎日军意料。” 中国派遣军总部急忙从武汉第11军抽调第33师团,从上海地区第13军抽调第17师团,转属华北方面军,对“过去一直潜伏地下的八路军”进行反扑。 百团大战是一次完全成功的大兵团奇袭作战,其成功的奥妙远远超过其战果本身。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论势 余飚站在城墙上,手抚着古老的城砖和垛口,心中油然而起的是一种历史的沧桑和厚重感。好半天,他怅然的一笑,对林存忠说道:“算了,拆城墙的事情就算了吧,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是咱们这辈人无能,就不要再去毁坏这些历史的见证了。” 林存忠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是高度的分散和机动作战,尽量避免攻坚作战,我们把城墙拆除,使鬼子没有屏障,就算他们再占领,我们也好进行袭击。” “有一利则有一弊。”余飚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拆了城墙,城里的百姓会怎么想,未战先怯,对咱们的工作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啊!再说,城墙到底是死的,起到的作用未必很大。就象万里长城,当初修的目的是挡住匈奴,可最后这个目的达到了多少?” 林存忠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司令,论口才我是说不过你,这拆不拆城墙咱们召集人再商议一下好了。不过,据我所知,八路军控制的地盘,一般是要把城墙拆掉的。” “他们的政治工作做得比我们好。”余飚说道:“这一点不服也不行,看看这次百团大战,他们动员的民力就知道了。” “可他们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林存忠伸手试了试如牛毛般的细雨,说道:“要说咱们只是抢了地盘,消灭了些鬼子,而他们则不同,此次给予日军的打击是沉重的,而且正打在日军倚重的铁路运输线上,由不得鬼子不恼羞成怒。” “这是参谋部的想法?”余飚随口问道:“这样留给我们整固战果的时间岂不是充裕了。” “但是,也不能排除日军会立刻攻击我们。”林存忠谨慎的说道:“两任指挥官毙命于此,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大后方的对我们的宣传,有可能会激怒日本人,用军事行动来挽回面子。” 余飚皱了皱眉,瞅了林存忠一眼,笑道:“一点也不浪漫,雨中散步,多有诗情画意的场面,你就不会说点好的让我高兴高兴。” 嘿嘿,林存忠讪讪的一笑,说道:“我是不解风情,而且咱俩散步也确实缺少那种情调,要是夫人和司令在一起,撑着小伞,那才真是诗情画意,浪漫怡情呢!” “不行喽,不行喽!”余飚轻轻摇着头,说道:“她抱着个孩子,我给她打着伞,温馨有余,浪漫不足了。” “岁月无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林存忠半是宽慰,半是感慨的说道:“但愿我们的后代能快乐的生活在和平年代,不要再经历战火和颠沛。” “扯远了。”余飚慨叹道:“还是说说眼前的形势吧,虽然现在八路军在正太、同蒲、平汉、津浦等主要交通线发动总攻击,取得了重大战果,使华北各交通线基本陷于瘫痪。但从目前的情况分析,他们还会继续扩大战果,以摧毁交通线两侧和深入各抗日根据地的敌伪据点为目的。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破日本人的囚笼计划,将分割得七零八落的地盘重新汇成一片。” “情况应该是如司令所判断。”林存忠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八路军派人送来一批钢轨器材,还有一批缴获物资,名义上是祝贺我们攻取县城。实际上是希望我们能提供一批炮弹,看来,他们的目标确实有转向攻坚方面的意图。” 余飚沉思了一下,探询道:“依你的意思,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林存忠很干脆的说道:“依我的意思就是供给他们,虽然我们的消耗也很大,但只要他们打得够狠,够猛,对于减轻我们的压力,特别是新区是大有好处的。” “是啊,目光要放长远一些,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余飚感慨的说道:“交好邻居,关键时候才会来救火,索性再大方一些,送给他们两门改装的平射迫击炮,这件事情就由我来办。”之所以余飚要把这事揽在身上,也是不想自己走后,林存忠因此受到什么麻烦。 “司令,你这是何必呢?”林存忠对余飚私下里说过要走的话一直很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在这里余飚俨然象个土皇帝,谁到了这一亩三分地,都得向他低头,为什么非要重打鼓另开张去谋发展。 余飚也不想深说,摆了摆手,笑道:“走吧,把那个薛怀礼的使者晾了半天,也差不多该见见面了。” “舍近求远来到这里,恐怕是另有目的吧!”林存忠随着余飚边走边说道。 “张三毛那里有鲍宁乐,薛怀礼和他有很大的仇怨,向张三毛投降,他怕遭到报复啊!”余飚冷笑道:“向我投降,一是远离鲍宁乐,二来也幻想得到赏识,混个一官半职,这样他就不必太害怕鲍宁乐了。” “原来是这样。”林存忠笑道:“不过他倒是打错了算盘,没了日本人撑腰,现在我们要消灭他,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余飚说道:“何况薛家在章湖县算是有影响的豪门大户,收服了他,对县城以西的那些地主、豪绅应该有很大的触动。这些家伙土生土长,在地方上的影响力是很大的。兵威之下,他们表面上顺从,可要在暗地里捣乱,也是很麻烦的。” “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政事比打仗可累多了。”林存忠苦笑道:“错综复杂的关系,盘根错节的家族,想起来就头痛。” “这些家伙所图不过是个利字。”余飚说道:“逼迫太紧就会反弹,但也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我们不能打破一切再重来,那就进行改良。高喊抗日救国的口号,让他们让出部分利益,名正言顺。不识时务,那就枪打出头鸟,区别对待。他们与日本人合作,这就是一个短处,刀操在我们手里,决定权在我们,还怕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愁绪 “司令,这篇评论一出,可就得罪太多人了。”林存忠犹豫着说道:“我仔细看过了,说得精僻,点评得切入要害,可是这打击面太广,是不是换种方式比较合适。” “得罪人我倒不在乎,让那些士兵少死一些,这才是我的目的。”余飚说道:“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得太多,该是正视事实,吸取教训的时候了。” 林存忠无语了,其实在他心里也极为赞同余飚的想法,但还是从心底出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司令,我看把淞沪抗战删去比较适宜,这里面涉及到了蒋委员长。而且后面的战例也可以说得隐晦一些。” 余飚沉思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尽量隐晦一些,但一定要说出该说的东西,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虽然这颇有点事后诸葛亮的意思。” “看过这篇文章,谁敢说是事后诸葛亮。”林存忠宽慰道:“放眼国内,甚至国外,也没有把这几场大战分析得如此透彻,发人深醒的评论。” 无论何时,我们必须承认国军将士的勇敢,即使是最失败的战役,即使是最耻辱的战斗,都有中国军人不屈的身影。但是,这并不能成为美化指挥者或政府无能的理由。 然而,抗战以来,几次大战役的效果却让人失望。究其原因:第一,国军的战术观念陈旧、落后和官兵们不具备现代战争的常识,仍然抱着以往国内战争的老一套战法和日军作战。在日军的立体战法之下,不知疏散和伪装、仅凭一腔的爱国的勇敢,而招致了许多无谓的伤亡;第二,当时的国军指挥官,从蒋介石到各军长师长,普通缺少那种机动灵活的运动战的军事意识和军事素养。因此.也就从根本上决定了国军不能采用正确的以运动战的方式去与日军作战。事实上,国军的历次会战中基本上采用了死板的阵地战的作战方式。这样一来,从根本事来说,就失去了打破日军的某—路进攻,聚歼其一说明了主力的前提条件。无数事实证明,在拥有强大进攻型武器的日军面前,单纯防御的阵地战是无法阻止日军进攻的。 防守过于死板,以呆板的阵地战对付优势的炮火组成的日军进攻部队,其结果当然处处挨打,处处被动,处处伤亡很大了。而以一种传统的、落后的、过时的指挥方式来对待中日这场现代化大兵团战役。面对拥有现代化的陆海空武器和现代作战方式的优良的军队,其结果可就想而知了。 从淞沪大战、南京保卫战、徐州会战,到武汉会战,余飚借助于后世的观点都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和评论,这在当时确实是超越任何人的认识。而且他还提出了很具有针对性的对策和方法,比如:对于日军的迎头猛攻,一味地迎头死堵,在日军拥有大旦的重炮,坦克和飞机的情况下,应该只用少数的兵力作坚决迎头堵击,而用大部份兵力起日军进攻受阻之机,突然从后面进行野外攻击,这样,重兵器在前的日军便会失去优势而处于不利的境地。如果国军阻击不力导致日军增援部队赶上来,我军完全可以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快速撤离,在自己的国土上作战应该是完全有行动的天地的。 另外,余飚特别指出,作战不要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为重,而应该在防守的过程中积极寻求战机以灵活的运动战的方式歼灭日军的有生力量,而死抱着单纯防御战和阵地战的观念不放,只能是被动挨打。 战争已经进行了近四个年头,由于种种政治关系和自尊心的原因,国军对于历次会战的说法都是避重就轻,这在很大程度上误导和延缓了国军再认识并改造的过程,这对以后的作战是相当不利的。 当然,余飚对评论所能起到的影响并不敢确定,但听不听在你,说不说就在于我了。不吐不快,应该是他的本心。 蒙蒙细雨中,余飚检阅了即将出发的京郊别动队。 一百多人的队伍有二路军的战士,也有相当是军统培训出来的人员。他们站得笔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落在身上、脸上的雨水。 余飚脸色严峻,虽然他拖了很久,但有些事情他也感到有心无力。在京郊插一脚,效果如何,他不知道,时间可能也不允许他知道。中华民族的对日抗战本身就准备承受着巨大的困难和牺牲,眼前这些人都有可能走上血与火的祭坛。 韩中先,靳国强……这些个熟悉的面孔,让他想起了很多往事,此时言语都显得无力,他一一与别动队队员们握手,希望自己有力的一握,能给他们更大的力量,寄托自己更多的祝福。 “敬礼!”随着韩中先一声洪亮的口令,全体队员刷的一下,整齐划一的向余飚敬了个军礼。 余飚端端正正的回礼,看着队员们转身而去,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才放下了手臂。 剩下的应该是自己的事情了,为什么我们的民族,我们的人民,总是灾难深重,总是死亡累累。自己到底背负着怎样的责任,就这么一步一步向前走,能改变什么?余飚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一切都让它顺其自然,自己做的努力但愿都会有成果吧! 都说家书抵万金,当他再次读起从大后方转过来的信件时,感到的除了温情,还有一丝淡淡的忧愁。一种即将离开自己战斗过、生活过的土地,离开自己的亲朋至友,离开自己牵挂的部队的愁绪,始终萦绕在心头。 “司令,您真的准备走了?”林存忠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后面是副司令吴新民。 “呵呵,快坐。”余飚将信件叠起,放入怀中,热情的招呼道。 “您真舍得扔下这些辛苦创下的基业?还有我们这些老朋友?”吴新民皱着眉头说道。 “翅膀硬了就要独自飞翔。”余飚笑着说道:“我的能量已经全部发挥完了,想去再创一份万世基业,那才是稳当的,长久的。等抗战胜利了,你们也要去哦!” 第一章 在重庆 重庆是中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古称江州,以后又称巴郡、楚州、渝州、恭州。抗战后,重庆成为中华民国战时首都后,国民政府明确规定重庆为中华民国陪都。 现在已经是1941年四月份,由深处敌后的根据地返回重庆参加将官训练班的余飚已经在这里呆了快一个月了。窗外,沉沉的夜色裹着沉沉的雾气,身下的硬竹床即使铺着棉垫也感到生硬而冰冷。 他来得很低调,没有前呼后拥的卫队,只有二十名亲卫,到这里在他的计划中只是个过渡,虽然蒋介石曾抽空接见了他,但那不过寥寥几分钟的时间,注定不会谈什么实质的东西。只是官场上最常见的慰勉和授勋,没有丝毫的营养。然后他便进了将官训练班,过起了无聊的生活。让他感到高兴的是老爹赶到了这里,见着小孙孙,乐得合不拢嘴,母凭子贵,李如萍又很优秀,这对老人来说,确实是一件舒心快乐的事情。余飚的大哥军旅繁忙,虽娶了亲,但一直没有孩子。老二在外国留学,来信说找了一个红头发、绿眼睛的洋妞,这一直让老头子耿耿于怀。只有这个傻儿子,是越看越出息,当上了将军还是小事,娶了个知书答礼又贤惠的媳妇儿,还抱回来一个大胖孙子,这才是老余家最大的喜事。 余飚此次回来,也不是两手空空,打下县城狠狠刮了那些准汉奸一把,虽然他再三推辞,可从县府的郑淑香,到林存忠和吴新民,还是拿出了一部分金银细软为他送行。在重庆买房子定居,他没这个爱好。再说,老爹在大哥的帮助下,在他的提醒下,在昆明住得好好的。于是,他把钱都交给了李如萍,只留下些零花的,便让老爹和李如萍抱着孩子暂到昆明居住。 如今团聚的机会要来了,历史还是没出他的意料。1941年1月,英国政府任命丹尼斯少将为驻重庆陆军武官,开始和中国酝酿建立中英军事同盟。当时,双方组成“中国缅印马军事考察团”,提出了中、英、缅甸共同防御计划草案。 余飚披衣而起,拧亮了台灯,在灯下奋笔疾书起来,“英国大多数人对现在局势的看法与中国大有出入。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果日寇要截断滇缅公路的话,必然从中缅或中老(老挝)边境下手,而不会经过缅甸。因此,英国会高傲地坚持,让中国军队在中老、中缅边境布防,而不会允许中国军队尽早入缅布防。特别是作为殖民者,英国人很可能宁愿让日军侵缅,也不想为守住缅甸而欠中国的情份,他们怕中国军队会赖在缅甸不走,从而将影响再次施加于昔日的藩属国缅甸。而滇缅公路,对于是我国实乃“生命线”一般重要,如失去,则抗日局面将更趋困苦。对英国人的自私和短浅,我国应有充分之准备,如果英国人早有联合对敌之心,就该早携起手来,尽早将日本侵略军赶出中南半岛。然而在此之前,英国在这方面做得极不光彩。早在1940年夏天,英国置中国利益于不顾,对日本实行“绥靖”政策。同日本签订封锁滇缅公路三个月的协定,幻想保全它在远东殖民地的大后方。却不料,当年九月,日本即侵入越南,并迫使泰国与其签订友好条约,这直接威胁到马来亚、新加坡、缅甸等英国殖民地。如今签约,多是出于权宜之计,预防万一之变。一旦战事起来,英国人当不会为缅甸而奋力而战,弃缅保印当属必然。而日本与苏联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后,已经后顾无忧,南下之势已然箭在弦上。我国出海通路已经全被封锁,日军介时必会倾力切断滇缅公路,以迫我国屈服。凡此种种,皆要我国政府提前准备,未雨绸缪。一,入缅军队应提前布署,在滇西进行针对性的丛林战训练;二,在滇西缅境附近修筑坚固之防御工事,确保大西南之安全,并可为我军入缅作战之牢固根基;三,军事考察团应尽快出发,细致考察,然后回国制定出行动计划;四,情报部门应提前行动,调查分析缅境内的各种政治势力,可秘密联络当地华侨,查探缅地地形气候特点;五,所制定之作战行动计划应立足于我军独立作战,切不可太顾及英国人的利益,否则束手束脚,难免失误。夺取战争的胜利固然非常非常重要,而维护国家主权和利益,则是最重要前提。即便入缅作战也应考虑到中国军队的力量的安全,以免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不利的条件、错误的指挥下蒙受重大损失…… 余飚写完后,又仔细看了一遍,方才郑重装进了一个信封,又在信封外面写上了几个字。 余飚知道那篇化名为余萍的评论惹了很大的麻烦,但他实在不能容忍无能的指挥官仅靠抗日的狂热和士兵勇敢的胸膛去阻挡日军的钢铁进攻,在他认为,那就是犯罪。虽然余萍是谁,他早就有了预防措施,根据地内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内情。为了这篇长长的评论,他在将官训练班中还是感受到了别人的冷落。或许是因为他的草莽出身,那些科班出身、自视甚高的国军军官瞧不起他。也或许真把他当成了替罪羊,而冷眼相视。但是,他却不后悔,至少这篇评论被拿到了课堂上进行了辩论和探讨,大家僵化的脑袋开了些窍,这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 他真的没想到,在陆军大学等军事学校进修学习过的这些高、中级军官多数都不知新式战法为何物,还在津津有味的研读已经发了霉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有关集团性的进攻战和坚固性的阵地战。陆军大学教育长杨杰还在向学员吹嘘着他在中原大战中巧用奇兵大迂回,一举击败晋军于大汶口而导致反蒋联军大败的光辉战例。触目惊心啊,英勇的中国士兵在这些军官低能呆板的指挥下,多付出了多大的牺牲,老百姓因此而受到了多大的损失。但愿自己所做的一切,能让历史上的远征军将士能更多一些踏上故土。 第二章 讨论 随后的几天,余飚很是轻松,事情已经做完了,那就顺其自然好了。再说,这也不是他唯一的招术。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来找他的不是军事委员会的人,而是军统的人。 余飚站在门厅里打量着这幢住宅,在重庆这绝对属于高档的房子,而房子的主人更是让军界、政界都感到震慑的人——戴笠。 被一个秘书样的女人迎进客厅,一个男仆手中托着一条热毛巾和一只盛着茶水的杯子,低低的垂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余飚用热毛巾擦了把脸,然后坐在沙发上轻轻呷着茶水。 “余将军的大名,重庆无人不知,如今一见,方知是这么年轻英俊。”女秘书的声音里带着种娇揉,让余飚听起来不太舒服。 “小姐过奖了,英俊这词有些不太恰当,我这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余飚勉强笑了笑,说道。 “那就是种军人的阳刚。”女秘书笑道:“戴先生早就想宴请您,以表军统在华北得到您帮助的谢意,可是公务繁忙,今天才抽出时间。戴先生的鼻子有些不太舒服,医生正在治疗,马上就会下来。” 余飚点了点头,这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戴笠随身总是带着一套洗鼻子的器具,一天要洗好几次。 而且关于洗鼻器,还曾经使他在香港化险为夷。那是一次针对戴笠的预谋。因为戴笠常常向香港派遣特务,恼怒的港方存心要惩治他一下。终于机会来了:戴笠一次乘飞机到香港,一下飞机就被香港的英国警察扣押了。扣押的理由无可指责,香港警方接到线报,怀疑戴笠随身带着的小提箱中放有手枪等危险物品。作为特务头子,他随身的小提箱里当然会有手枪,还有极其机密的文件!但是戴笠下了飞机后,感觉气氛不对,迅速将自己手中的提箱与副官手中的对调了过来。 审讯当然是毫无结果,手提箱被打开,英国警察看到的就是那副洗鼻器。就因为这样,戴笠从此再不愿踏上香港的地面,而且恨透了英国人。戴笠还曾经恨恨的说过:宁肯认美国人当老子,也不要同英国人交朋友。 闲聊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戴笠出现了,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目光敏锐的眼睛,西式分头说明他决不拒绝西式生活的心理,但他的西式分头看上去有些纷乱,俨然一副决不循规蹈矩的神态。 一般来说,军人与特务的关系总是有着隔阂,这主要是因为双方的禀性与工作性质决定的。军人多数比较直爽,喜欢用堂堂正正的方式去达成自己的目标,所以对于特务的阴险、诡暗、偷偷摸摸瞧不起,也不太愿意与之打交道。 但余飚却有所不同,严格来说,他不算是军人出身,而且他平时也喜欢玩些阴谋诡计。情报部门,任何朝代都有,统治者总要用到它,而且离不开它。 对于40年代在中国的大多数人来说,戴笠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特别是外国人,普遍认为他“不是中国的卡那瑞斯上将,而是亨利希?希姆莱”。戴笠给人的印象是聪明而有想象力,残酷而不择手段。他是中国国民党的希姆莱。他几乎是所有美国民主理想的敌人。在蒋的统治下,他企图通过铁腕来统一中国。他冷酷、狡猾而残忍。纳粹冲锋队头子的帽子不是轻易摘得掉的。那些将戴笠简称为T.L.的西方人经常把戴笠称做“中国的希姆莱”。那时在美国政府的情报圈子里,大多数官员都相信“戴笠将军以刽子手闻名;以他为首的“蓝衣社”,是个类似盖世太保的组织,至少在上海是众所周知;对政敌他有自己的集中营;他不喜欢外国人,而且外国人很少有人见过他”。 握手寒喧后,戴笠再次表示了他对余飚的感谢,虽然这在余飚看来,居高临下的夸奖的感觉更多一些。 “都是国府人员,都在为抗日出力,虽然不属于同一系统,但相互帮助还是理所当然的。”余飚很客气的说道。 “余将军的崛起可以称为传奇。”戴笠的笑容里包含着疑惑,“据我所知,二路军应该是凭着余将军的一己之力才闻名于世的,余萍先生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余飚从戴笠的神情中已经看出,对这个问题他必须编出一个自圆其说的谎话,幸好他早有准备,而且也不知说过了多少回。 “戴将军所说极是,余某本一草莽,如果没有余萍先生的指点,断不会做出如此成绩。”余飚说道:“可惜余萍先生厌倦世俗,只肯在幕后出谋划策,令人感到非常遗憾。” 戴笠似信非信,但如果纠缠于这个问题,看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努力用亲切的口吻说道:“是啊,这等大才不肯出山,确实是一大损失。不过,好在余将军似乎受益匪浅,往往提出新颖、深刻的想法。比如此次中英军事同盟的事情……” 余飚淡淡一笑,谦虚的说道:“只是余某的一些浅见,当然这也是与余萍先生闲谈时的一些心得。” “英国人确实不可靠。”戴笠断然下了结论,说道:“你的假设是很有道理的,但缅甸在他们手里,滇缅公路对于我国的重要作用,我不说你也知道,所以一旦日本人入侵缅甸,我国出兵那是一定的。为了确保出兵作战的顺利,我想和你私下细致讨论一下。” “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军队的胜利,余某知无不言,对错与否,还请戴先生不要见怪。”余飚大方的说道。 ………………… 为什么是戴笠?而不是军事委员会。余飚在返回后依然有些迷惑,后来索性不去想了。事情走到这一步,虽然在细小的地方有点差别,但好象影响不大,何况南洋华侨总会的那步棋还没有走出来呢。对于远征缅甸,他的心里是很悲痛和激愤的,现在他把能够避免惨剧的方案提了出来,对他自己来说,责任已经尽到,算是问心无愧了。 第三章 政治智慧 苏联和日本于1941年签订了“苏日中立条约”,该条约规定苏日两国在条约签署后的5年间保持相互中立,苏联承认“满洲国”,尊重“满洲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日本则承认“蒙古人民共和国”,尊重“蒙古人民共和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这显然是对中国内政的无端干涉。中国外交部于条约签字后第二天发表声明指出:中国政府与人民绝不承认第三国妨害中国领土与行政完整的任何决定,苏日两国公布的共同宣言对于中国绝对无效。 中国国内群情汹汹,都对苏联的自私自利和干涉中国领土完整表示了愤慨。就在此时,美国记者詹森推出了他的重磅炸弹,把苏联的丑恶和斯大林的卑鄙嘴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一件件隐藏在迷雾中的秘事,一下子把人们惊得目瞪口呆,舆论界更是一片哗然。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余飚诧异的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詹森。 “余,我找你是来庆祝一下,也感谢你给我扬名的机会。”詹森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竟是一瓶五星轩尼诗酒。 “效果是不错,可也有很多人在骂你呢!”余飚觉得詹森有些高兴得太早了。 “骂吧,说吧!”詹森很不在意的笑着,转而凑近余飚低声说道:“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芝加哥晚报都派人来找我,要聘我出任他们的高级记者。” “记者还有高级、低级之分?”余飚随口问道。 “当然。”詹森很郑重的向余飚解释道:“别以为干一样的活,就拿一样的钱,地位也都一样。来,为我的成功,干一杯。” 詹森兴致勃勃,余飚只好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这老外,在中国时间长了,连中国人喝酒的习惯都学会了。 “詹森,我说你的中国话怎么有点变了腔调。”余飚笑着说道:“难道环境这么快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吗?” “怎么?我说错了吗?”詹森奇怪的问道。 “你并没有说错,只是你的中国话应该是中国的四川话,告诉我,在哪找的四川老师。”余飚又轻轻笑了一笑。 “嘿嘿。”詹森干笑了两声,说道:“为了礼貌,今天我没带她来,而且她今天有些生气,以后你会认识的。” “礼貌?”余飚扬了扬眉毛,猜测道:“难道是一位女士?” “是啊!”詹森有些苦恼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本来和你相聚是很高兴的日子,可是,我……” 他俩坐在一家上好的川菜馆里,雅座的四周挂满了鲜红的辣椒,余飚指了指,调侃道:“惹了辣妹子,你的麻烦很大哦。” “辣妹子?不,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詹森摇头道。 这顿酒喝得有些意思了,余飚虽然不是八卦人士,但看着个老外在絮叨,说着他与辣妹子的感情发展过程,最后竟有些哀怨,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很多人都喊我洋鬼子。”詹森再次举杯,苦笑着说道:“当我和她在一起散步的时候,还有人说粗话,说她的肚子里会**出个小洋鬼子。她很苦恼,我也很苦恼。” “你真的爱她吗?或者她真的爱你?”余飚很认真的说道。 “当然。”詹森瞪大眼睛,举起手,“我发誓。”转而有些赧然的说道:“李静华不喜欢我,所以我这么说,你不会说我是水性杨花吧?” “呵呵,水性杨花绝对谈不上。”余飚失笑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两个人真正相爱,那就勇敢的去追求幸福,何必在意俗人的言语。你越低头,就觉得风越大,挺起胸膛,反倒会觉得风吹在脸上有种凉快的感觉。” “有点听不太懂。”詹森摇头道:“余,下次我一定把她带来,让你好好开导开导。” 我又不是心理专家,开导个屁。余飚嘿嘿一笑,也没答话,而是岔开了话题,询问起美国国内的情况来。 1940年9月27日。德、意、日三国签订了意在恫吓美国,阻止其援助被侵略国家的军事同盟条约,条约中用十分露骨的字眼警告美国:“如果缔约国中之一受到目前不在欧洲战争或中日冲突中的一国攻击时,应以一切政治、经济、和军事手段相援助。” 罗斯福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种警告,赶紧向美国人民发出警报:“美国文明从来没有遭到过现在这样的危险。” 美国的政治制度,制约着总统个人的意志,避免了美国过早和盲目参战,因而使美国得以在别国相互杀得鲜血淋淋的时候,自己却大力发展国民经济,最终使美国成为那场旷日持久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胜负的仲裁者。 美国人民掀起了“反对将美国人民的子弟送去做无谓的牺牲”的反战运动,使得罗斯福政府不得不服从于国民心理。在二次大战前的一个较长时期中采取了“中立”政策,尽一切努力避开大战旋涡,就是在希特勒德国大肆入侵波兰,英、美利益受到严重威胁时,罗斯福还发表演讲,向持反战态度的美国人民宣布:“这个国家将仍是中立国家——我希望美国能避免这场战争,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再保证,你们的政府将为实现这个目的而尽一切努力。” 但美国政府还是加大了扶持中国抗日的力度,美国会批准借一亿元巨款援助中国抗战;并向中国出售了一部分飞机;中国政府拟雇用美国飞机师一事,美国也准备给予大力支持。 1941年1月,罗斯福在总统换届竞选中,战胜对手威尔基,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和唯一的一位任期超过两届,连任三届的总统。罗斯福在总统就职典礼上的演说,向美国人民和全世界阐明了他对世界的看法,以及世界面临的严峻现实,未来的凶险和美国政府的态度。他说:“……对我们来说,由于事态的急剧发展,现在已经到了稍停片刻和作一番审查的时候——重新想一想我们在历史上占据了什么地位,重新看一看我们现在和可能扮演什么角色。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我们将因迟钝而冒真正的危险。” 轴心国军事同盟条约,实际上是企图恫吓美国,阻止其在幕后煽风点火,偷偷摸摸支持中、英等国。这一举动,却被罗斯福政府将计就计,作为法西斯集团对美国文明的挑衅和战争威胁,向美国报警,以期赢得全国民心一致,支持政府参战。这等政治智慧,让余飚也为之赞叹折服。他深切的感到,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是在耍小聪明,这等大智慧,他还远远不具备。 第四章 脱身了 詹森的文章非常具有轰动效应,这让他意外的戴上了**产理论专家的头衔,而且他也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从余飚给他的资料中得到启发,回来后又查阅了大量的文献和书籍,从中也得出了很多自己的感悟。所以,他能一下子出名,自身的努力也是非常必要的。 余飚与詹森在重庆的几次聚面,在客观上对他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与**产专家相交甚深,那他的政治倾向肯定没有问题。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对于入缅作战都抱有很大的信心,国军加上英军,还有英国的飞机,即便不能痛歼日军,但是据险而守还是可以的吧!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战事一或,英军根本无心据守,飞机也都调到了北非作战。与日军作战稍一失利,英国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国军入缅不过只是起到了掩护英军撤退的作用,而且由于英军的溃退和指挥上的失误,国军会被切断退路,险些全军覆没。 但余飚的假想却给人们泼了一盆冷水,他的分析入情入理,周密细致,虽然很多人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却得到了军统方面的支持。一方面是戴笠本人对英国人的印象实在太差,另一方面也是他的精明之处。唱赞歌容易,一旦吃了败仗那可就不好解释了。现在敲敲警钟,以后出了事情,也是自己高瞻远瞩,独具慧眼。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挺进北平郊外的别动队初获成功,不仅占稳了脚跟,还采取了行动,用带消音器的手枪击杀了两名日本特使。这让他产生了兴趣,因为他手下也有一只庞大的游击部队,那就是忠义救国军。“忠义救国军”起源于戴笠成立的、杜月笙组织的苏浙行动委员会下的“别动队”。在1938年秋天,它的确有效地在长江三角洲开展了抗日游击战。1938年夏,有无数可靠的报告说,在该地区内陆坐船或卡车旅行的小股日本人受到袭击。但随着GCD新四军的渗透和日本人的不断进攻,忠义救国军屡屡受挫,他急于找到一种新的战术来摆脱这样不利的局面。此时,中美合作所还未成立,装备和人员训练都有些问题,而二路军屡战屡胜,还有化名余萍的家伙经常鼓捣出一些看起来行之有效的土办法,所以戴笠也希望能因此而使军统的力量更强大一些。 于是,余飚终于有了差使,那就是到云南昆明,升任第五军副参谋长,当然,这也是上峰经过了充分考虑的。因为英国仍然高傲地坚持,让中国军队在中老、中缅边境布防,不允许中国军队尽早入缅布防。而杜聿明的第五军是第一批布防的部队,第五军96师师长余韶却正是他的大哥。 不管怎样,余飚终于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压抑和沉闷的城市,而且离他预定的目标越来越近了。说实话,职务对他来说并不如何重要,因为他志不在国内,但是,他的心里却有着一丝忧虑。 “生命中有你,日子便充满无限生机;一路上有你,还怕什么电闪雷击;只因为有你,快乐与满足时刻洋溢……”天亮了,余飚搂着李如萍依旧不想起床,相聚真是甜蜜,微闭着眼睛说道:“所以,好如萍,你再让我搂着睡一会儿吧!” “少来这套。”李如萍笑着打掉余飚的咸猪手,“多大了,还得人家天天早上哄你起床,快起来吧,别让老人家等着咱们开饭。”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胖孩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嘴里还喊着“妈妈,妈妈。” “我的乖宝宝。”李如萍的脸上立刻挂满了慈爱,伸手相招。 小胖孩走到床前,咯咯的笑着,突然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丢丢,爸爸光屁股。” “你不也光屁股。”余飚哭笑不得的把孩子抱到床上。 “小宝,小宝。”余莹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快来跟姑姑玩,姑姑这有好玩的。” 小胖孩扭着身子,余飚只好将他放在地上,小胖孩又蹒跚着走了出去。 “这臭孩子,早上就来看缠人!”余飚不是那种没有毅力的人,可他就是喜欢早上和媳妇逗会儿嘴,这似乎成了一个习惯,他边说,边亲了李如萍一口,又摸了好几把,才坐起来穿衣服,“你再多睡一会儿,天色还早,我出去跑一圈再来叫你。” “我也要起来锻炼锻炼。”李如萍嗔怪地踹了吴铭一脚,用被子遮住身体,“没有好身体,以后你东跑西颠,会嫌我累赘的。” “没有道理。”余飚笑着说道:“我啥时候嫌过你了。” “说实话。”李如萍一本正经地问道:“南洋的事情真的要去吗?” 余飚沉默了一下,给李如萍拉了拉被角,“事情还没最后决定,而且现在我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哪能说上哪就去哪,要走怎么也得经过你同意不是。” 李如萍伸手握住余飚的手,露出了白嫩的半拉肩膀,说道:“不过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反对,但不能把我扔到一旁,夫妻本是同林鸟,患难与共才是恩爱。” 余飚感激地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既然如此,锻炼好身体就非常必要,起来,咱们一起去跑步。” 昆明地理位置属北纬亚热带,然而境内大多数地区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百花盛开,气候宜人,具有典型的温带气候特点,城区温度在0—29℃之间,年温差为全国最小,素以“春城”而享誉中外。 余飚轻身而来,得到了短暂的休息的时间,但他也没闲着,除了陪陪父亲和妻儿,剩下的时间他便开始整理《丛林生存知识》的小册子。 热带丛林的危险性,没去过的人不知道。在那里,环境有时就是你最大的敌人。战斗之前的准备程度决定着你是生还是死。你需要知道你将要去的地方的环境,必须练习适合那个环境的基础技能,没有经过生存及战场求生的基础技能训练,在战场上求生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在那个恐怖的丛林里,别说那些毒蛇猛兽了,就是水蛭、蚂蚁、蚊子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小命,人一旦昏倒了,在蚂蝗吸血,蚂蚁侵蚀,大雨冲刷下,数小时内就会变为白骨。要知道,在热带丛林中得小心再小心,甚至连砍挡路的枝条都是有说道的。 第五章 游松山 松山为龙陵县境内第一高峰,属横断山脉南麓,海拔两千六百九十公尺,它突兀于怒江西岸,形如一座天然的桥头堡。扼滇缅公路要冲及怒江打黑渡以北四十里江面。易守难攻,地势极为险要。松山不仅牢牢控制了滇缅公路,而且与腾冲,龙陵形成犄角之势,互相呼应。登上主峰子高地,勿须借助望远镜便能将东岸婆海山尽收眼底。平时云开雾散,每个标准视力的人都能清楚地望见峡谷里那架怒江大桥(惠通桥),还能看见滇缅公路保(山)龙(陵)段八十八公里长的灰色公路好像带子一样在两岸山间绕来绕去。 余飚前世是云南人,曾来过这里,那时是参观松山战役遗址,主要集中在腊勐乡大垭口村东、西两侧的松山山顶一带,范围约四平方公里。在大小松山、黄土坡等大小七个高地上,地堡、战壕、弹坑等随地可见。其中较重要的足迹有:松山主阵地我军坑道作业遗迹及大爆炸坑;滚龙坡、鹰蹲山等战场遗址;日军发电站、抽水站和慰安所遗址等。 景色不同,心境不同,感触也不同。余飚抓起一捧泥土,闻着,然后慢慢撒下,希望这里不要再沾上太多中国士兵的鲜血,不要再上演十五比一的惨烈死亡。 “三弟。”余韶走了过来,低声提醒道:“你编写的《热带丛林生存手册》,杜长官很是赞赏,并向国府申请调拔驱虫药和热带病的常用药,借此机会与大家搞好关系,不要独自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大哥说的是。”余飚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正被众参谋和将军簇拥着的第五军军长杜聿明,说实话,他刚刚就职,人生地不熟,又另有怀抱,实在是有些兴不起溜须拍马奉迎上司的心思。 “斐生,振生,你们哥俩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呢!”杜聿明突然扬手相招。 “军座,我们只是闲话。”余韶拉了余飚一把,两个人走上前去。 “振生初至第五军,对我不了解,和同僚们也不熟悉,大家以后多聚聚就好了。”杜聿明很随和的说道。 “军座说的是,振生才疏学浅,年纪又轻,还请诸位多多关照。”余飚客气道。 “年轻好啊,有冲劲。”杜聿明伸手拍了拍余飚的肩膀,笑道:“不过振生对此次中英两国的军事合作似乎并不太看好。” “属下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余飚毫不掩饰的说道:“军座作为中缅印马军事考察团成员,刚刚考察完毕,一定会有更高深的见解。” “高深不高深暂且不说它,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杜聿明笑着说道。 “班门弄斧,军座是让我出丑。”余飚谦虚道。 “不,我知道你和余萍先生相交甚深,他的一些理论和观点,杜某很是钦佩。”杜聿明正色说道:“可惜余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吾等凡夫俗子无缘见识,只好听听你的意见,我相信这与余先生的判断相差不远。” 余飚沉默了一下,凝视杜聿明的眼神,似乎并无做伪的迹象,想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那我就在军座和同僚面前献丑了。我认为,日本对于中国的国际交通线滇缅公路,将不是从中国境内截断,而是配合它对亚洲的政治战略整个策划的。日军侵略越南并与泰国建立友好条约表明,说明即将向英国的远东殖民地进军,这样既可夺取英殖民地,又封锁中国,起一箭双雕的效果。有鉴于此,为确保滇缅公路,我军应集结主力在缅甸边境预先构筑阵地采取决战防御,而不是在滇缅边境被动等待。” “说下去。”杜聿明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此其为上策,如果英国人拒绝,那么一旦日本人攻占仰光,滇缅公路实际上已经断绝,我军即使入缅作战,也将难以战胜日军,重夺仰光。”余飚继续说道:“所以,我军应有两套行动方案,一是积极确保仰光;二是仰光失陷后的应急措施。第一个方案就不必说了,那取决于英国人的态度。第二个则是补救,战事一开,急速进军密支那,以坚强防御抵挡住日军的进攻,一方面伺机反攻,一方面可以利用密支那到我国的滇缅公路,从这里修一条直通印度列多的公路,保证我国急需战略物资的运进。” 杜聿明久久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头,并挥手让参谋拿过地图。 “未料胜,先料败。”余飚自嘲的一笑,说道:“我军入缅作战有很多不利因素,首先英国人是缅甸的统治者,也是殖民者、侵略者,缅甸人在日本人的宣传下很可能趁势而起,制造混乱,把日本人看成是民族的解放者,这样我军在人和上便输了一筹。再说地利,缅甸丛林密布,与平时作战大有不同,我军如不进行适应训练,生存都成问题,何况作战了。再有……”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个小小的心里斗争,但还是说了出来,“再有,我国军与日军作战多年,彼此战力、战法比较了解,所以指挥权绝对不能授予外人,要有绝对的自主权,这样才能战退自如。抗战以来,我军将士的鲜血流的太多了,为国而战,这说不得。但为他人做嫁衣,我是极力反对。” “外人?为他人做嫁衣。”杜聿明似乎明白了些余飚话中的意思,喃喃重复了一遍。 “余副参谋长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一个挂着少将军衔的军官推了推眼镜,说道:“我军出境作战,当逞威域外,以壮国威,怎么能如此悲观?” “好结果谁都希望,但考虑得周详也没有大错。”余韶为兄弟说着话。 “英国人已经明确拒绝了我军入缅防御的要求。”杜聿明突然严肃的说道:“振生虑事周详,所说的不无道理。我看过《丛林生存作战手册》后,特意找了一些山民进行询问,丛林的凶险不是你们能想象得到的,手册上所说并不是危言耸听。” 第六章 初期准备 余飚很诧异,没想到杜聿明会这么做,国军中这样的军官真是太少了。 其实,历史上的杜聿明从担任第200师(后来成为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第五军的主力师)师长,就认为,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拥有优良装备只是条件之一,最重要的还须有能够使用这些装备的官兵,否则,优良的装备就是一堆废铁。因此,他集中全副精力大举练兵,决心在短期内将第二百师练成一支能够驰骋疆场与日军打硬仗的劲旅。 杜聿明主张练兵首先练官,练官首先练自己。当装甲兵团团长后,对自己要求更加严格、为了掌握技术。他穿上工作服,刻苦学习驾驶和修理,常常钻到车底下修底盘;他还把新发现的问题,随时提出来和大家一起讨论。杜善于学习,做到不耻下问,深入探索,终于由外行变成内行,逐渐系统地掌握了机械化部队的作战指挥要领。在他的带领下,全师官兵钻研技术蔚然成风,形成了练兵**。当时,国民党随军记者评论说:“他虽非机械专科出身而钻研机械知识,极有心得。治军之暇,仍手不释卷,将来学问之造诣,兴事之成功,无可限量矣。” 杜聿明一说话,其他人便都闭上了嘴,虽然心中不服气,却也不敢表露。 “列多,列多,哦,在这里。”杜聿明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终于在印缅边境处找到了这个小镇,又划回密支那,划回云南。然后又从密支那量了下到仰光的距离,摇头苦笑道:“仰光要失守了,说明日本海军在东南沿海已经占了优势,即便我军能够重新夺回来,物资就能够运来吗?” “可从地图上看,要修从列多到密支那的公路,将是很艰巨的任务。”一个参谋指着地图说道。 “如果形势真的发生了剧变,再难也要修。”杜聿明坚定的说道:“中国不能没有外援,你们都知道,没有外援,我们怎么和日本人打下去。” “缅甸的华侨很多,军座可以建议军统先派出人员进行联络,我军如果入缅作战,他们就将是好向导,好侦探,好战士。而且我们最好有自己的情报网,小心英国人使诈误导我们。”余飚轻声建议道。 “嗯,这种事情他们做比较合适。”杜聿明笑着点了点头。 “另外,畹町将是我军出入的重镇,在那里提前构筑坚固工事,作为物资囤积中心,军座以为如何?”余飚谨慎的说道。 杜聿明哈哈一笑,拍了拍余飚的肩膀,转身而去。 余飚并不是无的放矢,因为按照历史所述,杜聿明作为中缅印马军事考察团成员,赴缅甸、印度、马来西亚作了为期一百天的军事考察。考察结束后,他进行了冷静的分析,然后,通宵达旦地在长达三十万言的“中缅印马军事考察团报告书”上,执笔写下与余飚所说相似的结论。当然,杜聿明只是提出了应应集结主力在缅甸边境预先构筑阵地采取决战防御,后面的大发挥是杜聿明所没有想到的。 未料胜,先料败,听起来有些悲观,但如果对于真正的、称职的军事指挥官来说,就是预留后路,谨慎从事而已。下令冲锋,原本是步兵打仗的口头禅:紧要关头人敢于下命令撤退,才是指挥官的真功夫。 “振生兄不愧是余萍先生的知交,看来已经得到了余先生的真传啊!”一个军官上前笑着说道,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军官。 余飚愣了一下,说实话,他是刚刚赶到,还未和同僚们熟习。 “这位是第200师师长戴兄,这位是新22师师长廖兄。”余韶见兄弟发愣,赶忙介绍道。 戴安澜,廖耀湘,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余飚赶紧与这两位抗日名将握手寒喧,太值了,这趟来得太值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廖耀湘戴着眼镜,说话也慢条斯理,“那个丛林生存手册我也读过了,只是那些蜘蛛、蚂蚁、蟋蟀、螳螂蚯蚓……实在是难以下咽,难以下咽。” “只是以防万一,要是补给充足,谁吃那玩艺儿。”余飚笑道。 “振生兄曾经创造单面战壕歼灭日军的战例,可这具体的,我还真不大清楚。”戴安澜说道。 “其实很简单,是报界给夸大了。”余飚连比划带说将单面战壕讲述了一遍。 “有意思,有意思。”廖耀湘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方能用,日军占领却无从施展,真是巧妙的构思。” “说到底,还是在敌后战斗频繁,对敌战斗经验丰富。”戴安澜点头道:“我们都是大兵团作战,忽略了很多小巧的战术,增加了士兵的伤亡,真是惭愧。” “看来今天是没什么事情了。”余韶瞅瞅周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笑着提议道:“咱们找个地方喝几杯,好好聊聊。” “我来作东。”余飚笑着说道:“我比你们先到,稍微熟悉一点云南的美食。” 戴安澜和廖耀湘相视一笑,一方面他们对余飚所说很感兴趣;另一方面他们更熟悉杜聿明的脾气禀性,知道余飚今天博了个头彩,肯定得到了杜聿明的青睐,和余飚交往有利无害。 正如他们所料,杜聿明是真的被余飚的构想所打动了,这比他所做出的《中缅印马军事考察团报告书》更加详尽,更加稳妥。他一边重新完善中英缅共同防御计划草案,一边任命余飚为总监督,各个部队在滇缅边境进行丛林战的适应性训练,并开始在畹町、松山构筑坚固的工事。 一开始进行丛林训练,第五军将士才真正体会到丛林的可怕,辨别方位,长途行军,就地取食,这些是基本技能。而蚂蝗、蚊虫、蛇蚁……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在它们的地盘上却是既猖獗又狠毒,给将士们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虽然余飚尽量采取了由易而难,由近到远的方式进行训练,但依然有很多的非战斗伤亡。 杜聿明在此期间,一面集中精力完善计划,一面抽出时间来检查部队的训练情况,并用传令嘉奖和用物质鼓励训练刻苦的部队,以鼓舞士气。 这时,一支特殊的新兵部队也赶到了这里,加入了训练,他们就是南洋华侨总会动员来的第二批青年。李静华还是挺有力度的,竟然能让陈嘉庚向国府提出要求,由余飚来训练这批新人。不过,这说起来也不难,陈嘉庚可是财神爷,国府拿人手短,想拒绝也不敢。 第七章 生存就要战斗 “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廖耀湘钻出丛林,浑身脏兮兮的,连连摇头。师长如此,底下的士兵更惨,整个一群半野人。 “廖兄,快下去休息吧!”余飚指挥着驻守人员安排远途适应性丛林训练的将士们去河边洗澡,换衣服。 这次大规模适应性训练走的路比较远,真的是深入丛林,补给也是限量供应,已经接近于实战的要求,丛林里的艰苦让已经觉得差不多的国军将士吃尽了苦头。 余飚站在那里,看着散乱的,疲惫得要命的士兵,嘴角翘起,浮起一丝笑容。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平时多流汗,战时多流血,只有这样的训练,才能让全军上下都知道丛林里面的艰苦和凶险。即便远征军真的象历史上那样大败,即便杜聿明还要率部队翻越野人山,恐怕那些将领和士兵也会极力反对吧? “余副参谋长。”一声轻呼将余飚从窃喜中唤醒。 “黄队长。”余飚转头一看,原来是第五军游击支队支队长黄翔,赶忙打招呼。 “那个,嘿嘿,我是有事相求啊!”黄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都是同僚,何必客气。”余飚笑道。 “我想借余兄的几个手下,帮我训练部队。”黄翔说道:“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厉害人物,很多人可是羡慕的很哪!” 黄翔口中所说的厉害人物,便是余飚从根据地带来的二十名亲卫。为了不减弱根据地的实力,他一个将领也没带。但这二十人可不一般,都是从特务队中优中选优而来的,堪称精锐中的精锐。余飚对他们的训练也极为严格,一直想培养出一支特种部队来。军事技术不突出的不要,身体素质不突出的不要,心理素质不突出的不要。训练上更是严格得出奇,每天武装跑5,000公尺和200个伏地挺身,练习擒拿格斗是基本目标;还经常要独自在深山中的坟地伴着凄厉的风声兽鸣过夜,还不许点灯生火壮胆。他们练习射击比一般战士要高出十几倍甚至数十倍,要做到全凭感觉出枪就打。余飚当时简直是咬着牙在供应他们弹药和根据地最好的伙食。来到云南,稍微进行了丛林适应训练,他们平时练就的基本功就看出来了,只带少量补给能在丛林里坚持七天,吃蚂蚁、吃蛇、吃蝎子,家常便饭。这样的厉害家伙,难怪黄翔要向他借人了。 “黄队长,不是我不借给你人,我得先和你说清楚。”余飚苦笑道:“你光看到他们厉害,要知道这可不是一日之功啊,我怕他们没轻没重,在训练的时候,把你的兵给练趴下。” “这个没有关系。”黄翔很不在乎的说道:“练趴下总比上了战场,被人打趴下好吧,余兄,你就放心大胆的把人借给我,出了什么事情我兜着。” 既然都称兄道弟了,余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虽然担心自己手下没轻没重,在训练中急于求成,但也只能叮嘱几句,让他们小心一些,悠着点。 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互相倾轧,余飚是知道的,但当他亲身体验时,却出乎他预料的复杂。 国民党内有汪精卫系、宋子文系、孔祥熙系、何应钦系、朱家骅系、孙科系。然而,最大的派系和在制定政策的过程中一般最具有影响力的派系,是CC系、政学系和黄埔系。而大系细分之下,还可分为小派。如黄埔系又分为陈系(陈诚)、何系(何应钦)等。蒋介石知道这些派系冲突,但是只要它们不爆发为暴力行为,他都不加干预。的确,蒋介石实际上鼓励派系之间的竞争。因为派系间的斗争使任何一个派系不致过于强大,蒋介石从而得以确保他对所有派系的至高权力。 然而,派系斗争对蒋介石有利,却对国家有害,特别是在这样一种最应该放下成见,一致对外的时候。 “大哥是没有什么发展了。”余韶叹息着,伸手举起酒杯向余飚示意了一下。 “为何这么说?”余飚低声问道:“难道大哥听到了什么消息。” “军座曾对我说过:你哪样都好,就是不是同学。”余韶苦笑着说道:“这言外之意还不够明了吗?被架空,或明升暗降,那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余飚没有说话,军队中看出身、看来历,最是要不得。宁用饭桶,不用油桶;宁用奴才,不用人才。这样的用人标准,不打败仗倒是怪事了。 “老三,你虽然算是有了些成就,但最大的失策就是不该离开老窝。”余韶指点着余飚说道:“我给你去过信,虽然没明说,但意思你总该懂吧,可你却巴巴跑了出来,手里没兵,当个空头参谋长,还是个副的,你说你是何苦来哉。” “留在那里,当个土皇帝,然后混到抗战结束,不也是要解甲归田,或者走现在这一步吗?”余飚摇头道:“一隅之地,自保尚且艰难,别指望能成就什么大事业。” “现在就能成就大事业了?”余韶笑道:“搞不懂你的想法,不过,兄弟相聚,总是一件快事,明天休息,咱们回昆明家里看看吧!” 余飚点了点头,不想深说。第一批训练完毕的华侨青年已经从根据地返回了南洋,他们将是一颗颗火种,在南洋大地燃起熊熊大火,带动更多的华人青年投身到这壮丽的大业中。日本人,嘿嘿,打跑英国佬,也算是件好事。浴火重生,不经历这次大变革,也就没有这个合适的机会,也就无法调动起华人的热情。机遇与苦难同在,但苦难后会有成功和幸福,这才是最值得奋斗和争取的。 而他,到时也要投身进去,为心中的梦想而拼搏,虽然自己很可能看不到胜利的结果,但他却不感到后悔。人要生存下去,就要不停的战斗。是的,应该说是战斗,在逆境中挣扎向上,百折不挠,在顺境中进取向上,永不停息。 第八章战略性的转折 1941年12月8日(当地时间12月7日)。日本终于在二次世界大战的棋盘上,投下了一颗最冒险的棋子——奇袭珍珠港,向美国人开战。 日本在珍珠港的大轰炸,在他的盟友希特勒看来,他的这位亚洲伙伴简直是神经错乱,是发了疯。避免同美国开战,是他从战争初起直到现在,都竭力努力的事。但是,现在大错铸就,无可挽回。为了将日本更紧地捆在他的战车上,也为了鼓舞德军士气,他不得已而于12月11日硬撑面子,对美宣战。从此,第二次世界大战从此进入了全球战略性的转折时期。 日军奇袭珍珠港,对美、英宣战的消息传到中国,艰苦抗战的中国军队,从前线阵地到后方重庆的街头,将军和士兵都一片欢腾,庆贺世界反法西斯战线的形成。12月8日凌晨,蒋介石在重庆郊外黄山乡居接到太平洋战争爆发的告急电话,立即返城,上午八时召开高级幕僚会议,决定正式对日本、德国和意大利三国宣战。同时,决定向美、英等国提议,组成反法西斯同盟。 “真的打起来了。”李静华半是感叹半是激动的站起身,急速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终于该我们行动了。”张宗光从根据地受训回来,一直觉得不能发挥自己的才能,现在得到消息,马上急不可待。 “别着急,英国人现在有什么举动?我们还要观察一下。”张丛谨慎的说道。 “观察不是等待。”杜志新缓缓说道:“我们要号如华人积极展开活动,以保卫家园为口号,向英国当局提出组织抗日义勇军,协助英军保卫马来亚,保卫新加坡。” “对,英国人现在力量不足,日本人进攻在即,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李静华挥了下手,坚定的说道:“必须马上行动起来,放手发动群众,组织起我们自己的军队。” “余将军在这之前,曾经让受训回来的队员捎来一封信,阐述了自己的意见。”张宗光说道:“星洲地域狭小,不适合长期的游击战,他建议我们以马来亚半岛为重心,在丛林、山区建立秘密营地,特别是马、泰边境,他将选择时机,前往马来亚。而且,他提醒我们注意在初期与日军的交战中,要注意保持实力,切不可给英国人卖命。依我看,英国人垮掉是早晚的事情。” “电台波段与密码已经告诉了他,到时他会与我们联系的。”李静华幽幽说道:“希望他能来得早一些。” “我们甩开膀子干吧,在余将军到来的时候,让他看看我们的成绩。”张宗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马上召开会议,重新分工,重心向马来亚半岛转移。”李静华说道。 随后,正如余飚所料,一些华人组织的“华侨抗日义勇军”开始成立,正式成员人数达到数千,包括农民、工人、学生在内的新加坡各地人民。12月30日,新加坡华侨的各派人士成立了“新加坡华侨抗敌后援会”,对“华侨抗日义勇军”的抗日行动进行资助。 机会往往是给有准备的人,李静华他们以华侨总会为掩护,在此前做了大量的工作,囤积药品、粮食,设立秘密存放点,考察了马来亚半岛的地形地势,发展了很多党员。如今,英国人的限制一开,他们便大张旗鼓的运作起来,虽然英国人发给他们的武器极少,根本没有配发手榴弹和机枪,给每个人发一只水壶、一条席子、一把刺刀和二十四发子弹。实际上,英国人有的是武器,但他们根本就不信任华人。 而此时,101特种战军校也开业了。说到101特种战军校,便要说起中国国民政府。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在英国政府同意下,中国国民政府曾向英属马来亚 (今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秘密派遣军事顾问,以便在日军入侵后组织抗日游击队。1941年,鉴于日军南进迹象越来越明显,英国决心利用马来亚华人与中国的天然联系,以增强当地防务,蒋介石对此也表示支持。经过重庆军统与英国特别行动处(SOE)秘密协商,以岑家焯少将为首的九名中国军官从印度乘船前往新加坡,等他们于12月18日到达时,日军已开始进攻马来亚。英国当局欢迎岑家焯一行的方式很特别,作为见面礼,英方释放了所有关押在监狱里的被捕华人,其中包括反对英国统治的马**员。岑家焯以中国军事顾问和军统驻新加坡站特工为教员,组建第101特种战学校,向一百多名学员传授游击战技能。 1941年12月25日,英国殖民政府在新加坡组建星华义勇军,当地华人踊跃报名。星华义勇军被送到柔佛州集训,虽然装备极差,但华人义勇军的热情极高。就在这些义勇军中,南洋民族革命党派入了大量的人员,而且相当部分是在二路军根据地受过训练的有实战经验的南洋华侨青年。这些青年在训练中表现突出,多数很快升为班、排、连长,从而在实际上掌握了义勇军的大部分指挥权。 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后,动用海陆空军,像切豆腐块似地,轻而易举地把美、英、荷苦心经营的南亚诸岛国,一块块地切了下来。 1941年12月25日,香港数万英军向日军第23军投降; 1942年1月2日,日军占领了菲律宾首都马尼拉; 1月23日,日军南海支队在拉包尔登陆,并占领该市; 1月24日,日军攻占巴厚巴板; 1月30日,日军东方支队占领安汶岛; 2月4日,日海军航空队对爪哇海域荷属东印度舰队进行攻击; 2月9日,日军占领望加锡; 2月10日,日军占领马辰; 2月14日,日空降部队占领苏门答腊岛; 2月15日,日军攻占英军远东军总司令部所在地新加坡。英军司令官白西华向日军第25军投降,向日军投降的英军各级将官和士兵共十万多人。 此时,云南的中国远征军在英国人的几次出尔反尔之下,经历了三次大动员方才入缅参战。 第一次动员,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十一日,蒋介石今第六军第九十三师开车里,第六军第四十九师以一个加强团开婉町,归英缅军总司令胡敦指挥,准备开景东。十六日,令第五军、第六军动员入缅,协同英军作战。十二月二十六日,英方表示第五军及第六军主力(欠第九个三师及第四十九师之一团)暂时毋庸入团,而中止。 第二次动员,一九四二年二月一日令第六军集中芒市、遮放、龙陵,等候英方派车接运入缅。 第三次动员:一九四二年二月十六日,又奉令:据英代表要求,仰光情况紧急,请速派第五军入缅。所有野炮、战防炮均应随同出发,装甲兵团先作出发准备。 该死的英国佬,不到紧急关头,不会让中国军队入缅,此时,良机已逝,前途堪忧。 第九章最好的机会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 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 采石一载复金陵,冀鲁吉黑次第平, 破波楼船出辽海,蔽天铁鸟扑东京! 一夜捣碎倭奴穴,太平洋水尽赤色, 富士山头扬汉旗,樱花树下醉胡妾。 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 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 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目送着远征军先遣队第二百师附骑兵团和工兵团一部士气高昂的向同古进发。余飚凛然敬礼,这是甲午后中国军队的首次出境作战,扬威域外,壮志在胸,何其伟烈。 “副参谋长,军座有请。”一个勤务兵跑过来报告。 余飚愣了一下,他知道蒋介石来到了这里,正在与杜聿明密谈,此时来找他,不知是接见已经完毕,还是…… 蒋介石当时是中国战区总司令,可是联合军统帅部并来赋予蒋介石在缅甸作战的指挥权,中英双方亦未就此点达成协议。于是,蒋本人企图以这个头衔来指挥中英双方在缅甸作战的部队,他的作法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也就是说他要取得指挥权,必先让英国指挥一些中国的部队,然后在重要关头他自己亲自来指挥。但英方并不欢迎蒋介石,所以他不得已才下令中国远征军归英方指挥。蒋介石对此自不甘心,此次前来,他提出七项条件通知英军司令胡敦。大意是:铁道由我方守备,派副司令主持运输,划分中英作战地区。中方派联络员到英军司令部,要胡敦将军答复上项照办后,第五军才能开始入缅。胡敦除了关于设置联络官一点怕暴露英国人不可告人之企图,因而末予承认外,其余都接受了。随后,蒋介石亲自指挥部署,企图对胡敦继续施加压力,取得指挥权。而英方另派魏非尔来见,几番会商后,指择权的问题仍未取得协议。 而局势的演变真的象余飚所陈述那样,英国人迟迟不让中国军队入缅,此时仰光危急,又连番催促,可又不提供足够的车辆和油料。而且,日军的宣传俨然以各民族的解放者自居,这对于英殖民地的被统治者,具有相当的迷惑性和号召力。这在缅甸已经显露出来,缅甸各族人民六十多年在英帝国主义统治下,深受殖民主义者奴役的痛苦,要求民族独立自由的思想日益增长。可是蒋介石为了讨好英帝国主义,对于缅甸人民的民族独立运动,毫未表明态度,更谈不到支援缅甸人民。于是缅甸除先进分子积极文援中国远征军抗日外,一般都抱着观望的态度。而反动党则为日本所利用,甘作缅奸,到处进行破坏活动。同时缅甸人民普遍仇视英军,遇机即杀。 “委员长,军座。”余飚经过几道警卫,走进了总指挥部,不出所料,蒋介石和杜聿明,还有两位不知名的将军在里面。 “振生,坐吧!”蒋介石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是常见的也是刻板的。 等余飚坐下,杜聿明开口说道:“振生负责最近的大练兵,搞得很好,第五军的丛林战能力提高了一大截,而且振生对我军入缅作战,也有高深的见解。” “军座过奖了。”余飚谦虚道:“不过是愚见,仅供大家参考而已。” “振生是有本事的,这我是知道的。”蒋介石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只是这指挥权的问题,跟傲慢固执的英国人谈了几次,总是没有结果。” 这是点到正题了,余飚沉吟了一下,看到杜聿明向自己投来鼓励的目光,开口说道:“指挥权一定要据理力争,外国人不了解我军各部队的战力、装备情况,就不能知己知彼来指挥作战,中国军队就会遭到致命的打击。可以向英国人提出成立联合参谋团来统一指挥,如果英国人不让步,我军可以威胁退出联合作战。” 蒋介石面无表情,端起玻璃杯喝着水,军令部次长林蔚疑虑的说道:“得罪了英国人,恐怕以后的物资供应会出现问题吧?” 余飚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英国人已经是日薄西山,再不复当年日不落帝国的威风,而且我们依靠的是美国援助,不是英国人的援助。四年多来的战争证明,中国人特别能战斗。这对于拖住日军,缓解西、南太平洋美军压力,完成先欧后亚的同盟国军事计划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英国人现在面对日本人的进攻,已经行将崩溃,他们迫切需要国军入缅,目的不是收复仰光,而是为他们打掩护,好保全实力,全力防守印度。如果指挥权操在英人之手,国军不过是他们的棋子,掩护他们撤退的牺牲品。要知道,英国人有句话:宁让敌人,不让友军。就是说,他们的殖民地被敌人占领了,战后还能收回,要让友军占了,那可是麻烦事,更何况我国原来还是缅甸的宗主国!所以,得罪英国人并不可怕,他们以后还会上赶着来与我们结盟呢!” “上赶着与我们结盟,这话是什么意思?”杜聿明笑着问道。 蒋介石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是让余飚继续说下去。 “日本人与美国人开战,战争格局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余飚解释道:“美国的经济实力和工业潜力让人生畏,如不出意外,日本人败局已定,那么战后的势力必将进行一次大洗牌。英国人损失惨重,海外殖民地千疮百孔,定然沦为二流强国。美国必将跃居领导地位,英国人惯于玩弄政治,定然会寻找盟友来与美国抗衡,环顾世界,中、美、英、苏四大新列强,也只有中国最合适。” 蒋介石颌首微笑,对余飚所说的四大新列强很感满意和骄傲,想想,也确实有这种可能。 “美国派来的史迪威即将到渝,委员长想让他来指挥国军,以便来抗衡英国的胡敦。”杜聿明笑着说道。 “史迪威?”余飚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委员长,卑职可否直言?” “振生但说无妨。”蒋介石很大度的点了点头。 “卑职认为让史迪威来指挥,对我军是有害无利,万万使不得。”余飚郑重说道:“首先史迪威是个军人,正因为他是军人,就更加渴望建功扬名。这样,他可能冒险出击,渴望用大胜来提望声望。但是我军的装备情况他并不了解,而且我军各部战力不一,比如新编第二十八师、新编第二十九师均系别动队改编成师,战力不足,而他不知道,可能会把这些部队当主力使用,战场上凶险万变,一旦某要地失守,则全军危矣。对于史迪威,委员长尽可以把他当成您的部属,而不必把他奉为贵客。委员长应该充分利用史迪威在美国军方的人脉关系,促使美方给予我们更多的支持,而不是给他指挥权。即便是让他在后方照着地图来筹划他心目中的伟大战役,也不要让他到前线指手划脚的瞎指挥。况且……”余飚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全说出来,“一旦史迪威握有指挥权,不仅英国人会再推出重量级的人物与他抗衡,而且史的注意力必然集中在缅甸,为了战事的胜利,催促委员长提供更多的军事与人力资源。然而委员长身为国民政府的领导人,需要保卫整个中国,而不能只单独考虑缅甸。再者,对于中国来说,抗战的首要任务是收复失地,统一国家,而美方的主要看法却是支持国民政府在战争中挺住,以牵制日本大军。所以……” 啪,啪,啪,林蔚情不自禁鼓了三下掌,蒋介石轻轻长出了一口气。 “振生,说下去。”杜聿明鼓励道。 余飚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军事地图前,指点着说道:“如不出所料,英国人很快将放弃仰光,向印度溃退,这是他们的弃缅保印的策略。溃退时必然会再三要求我军接防,以掩护英国撤退。既然英国人无意守缅,仰光一失,那么我军保护滇缅公路的战略构想便已经落空,作战纯粹是为了应付世界舆论并占据有利位置,使战场停留在缅境。对于英国人的指挥,我军大可以阴奉阳违,一切以有利于我军为要。英国人损失大,印度面临的压力便大,他们就更加需要我军与日军对战,以缓解日军对印攻势。据情报,日军共有四个精锐的师团(日军的一个师团相当中国一个军的建制,拥有战车与机械化部队),又在优势空军的掩护之下,而我军的兵力只有两个军与两个师,而且还尚未集结完成,以这样的兵力,同时我军的火力又不足以与日军正面争锋,所以更要巧妙的运用地形依托来灵活应战。只要能守住滇缅路的战略据点腊戍,则我军可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与日军长期持久作战。坚持到雨季来临,日军战线过长的缺陷便会显露出来,我军再寻机反击或修筑通往印度的公路………” 余飚把这次当成转变远征军的最好的一次机会,所以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结论说了出来。 第十章 不可饶恕的史迪威 “……我军应有强大的预备兵力,并采取逐次抵抗的战术,或称狙击战斗,根据缅甸特有的多为隘路的地形,确定我军守护部队不必固守一地.利用隘路设置纵深阵地,逐次抵抗优势敌人的攻击,在诱敌深入我阵地内,尚未立足时:埋藏的地雷炸弹一起爆发,埋伏的狙击兵配合我正面部队,一举反击消灭敌人。这种阵地定要虚虚实实,使敌人摸不清底细。经过一两次打击后,敌军可能就裹足不敢急进了。我军则达到以少胜众、以劣制优的目的。同时,组织小股突击别动队,在丛林、山川中穿插行动,打击日军的补给线、运输队、物资集中地。等待日军锐气受挫,补给困难时,我主力以钳形攻势,猛力出击,围歼日军之突进部,以大胜让世界舆论刮目相看。而且这样的胜利将是在英国人溃不成军时取得,更让世界瞩目。当然,如果英国人陷于困境,我军也可量力予以解救,但绝不要逞能勉强。之后可在报刊上登载,则我国威大振,军威大振。” “非常好的设想。”林蔚情不自禁的抚掌说道:“英国上层对于中国军队入缅作战迟迟不肯答允的最主要考虑,是忧惧中国的政治和军事影响力,将不可避免地藉由对日作战而进入缅甸和东南亚其他地区。所以,对于英国人可能的阴谋我们要有充分的认识。” “英国人不仁,我们也可以不义。”余飚冷笑道:“对于东南亚人民特别是缅甸人要求民族独立自由的运动,我国可以表明态度,用不着什么实质上的支援,便可平添一笔巨大的实力。英国人该倒了,日本人该败了,我国也该在战火中崛起,重新对东南亚各国施加政治影响了。” 蒋介石不置可否,他在心里权衡着利害得失,余飚说得有理有据,战略战术相当成熟,按照这样的布置,确实能立于不败之地。可得罪英国人真的没什么吗?让史迪威统领远征军,压制英国人真的不可行吗? “据我所知,史迪威从来没有指挥军队实际作战的经历。”杜聿明在旁提醒道:“把指挥权交给他,很可能会导致战局不利,如果这样的话,世界上的观感……” 几位将领自然不希望把军队交给外国人来指挥,而且他们都知道,蒋介石现在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中、美、英、苏,四大巨头啊,他何时有过这样的体面和荣耀。现在的远征军是给他长脸的,可不是要大败亏输,让他脸上无光的。所以,他们句句话都不离世界观感,外界舆论,希望来打动蒋介石。 …………………… 蒋介石还是没有拿定主意,走之前设立了临时参谋团,算作是个过渡指挥机构吧!但很明显,余飚和他手下几位亲信将领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史迪威想象历史上那样掌握指挥权,看来有些困难。 只要不让史迪威那个蹩脚的家伙来,远征军即便失败,也绝不会象历史上那样惨,余飚就是这样想的。 历史上远征军失败,原因虽然很多,但史迪威作为总指挥官,绝对难辞其咎。首先一向严格批评华军不堪一战的史迪威,竟然提出指挥华军,反攻仰光的攻势作战,这真是勇气可嘉的“自杀”作战计划。史迪威一意孤行,强迫居于劣势的华军,准备反攻仰光。华军将领当然急电蒋介石,告知重庆这种执行就等于自杀的命令。蒋介石也了解,史迪威这样不能知己知彼来指挥作战,中国军队将会遭到致命的打击,因此设法另外成立参谋团来对付于史迪威的荒唐的命令。因此缅甸的战场,可以说是出现分裂的指挥系统了。 其后,孙立人的三八师展现出快速与勇敢的战技,率领华军赶到仁安羌,击溃日军的攻势,救出已经准备投降的英军。这个华军英雄的表现,立刻成为英美新闻报道的焦点,当然也让史迪威大感满意。这时最莫名其妙的是,英军指挥官竟然因为华军的表现出色,在仁安羌击败追击的日军,因此要求史迪威“再”调出一支中国部队给他,以教训不断尾随攻击后撤之英军的日本三三师团。更妙的是,史迪威竟然慷慨答应了英军的要求,在没有知会第五军军长杜聿明情形下,就直接下令调动二百师西进,准备再“露一手”,表演给英军看。但是史迪威完全没有想到,当时关系缅甸作战胜败的关键是守住东部战线与云南的防线。此时东线已经出现的十万火急的军情,当时兵力分散与不足的华军,在东部战线上遭到日军两个师团的围攻,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了。 最后,当整个缅甸的战局已经惨败到无法收拾的局面,所有在缅甸的华军,可以说是退路已断时。史迪威的信心已经完全的崩溃,他只想退向印度以保全性命了。但是华军向印度退却而不回中国,这是个重大的战略与外交决定,史迪威却连向蒋介石通知一声的打算都没有。此时在曼德勒集结的华军主力部队,根本就陷入混乱的状态,既不能集中全力反攻腊戍,又不能果断地退向密支那,造成了一部分部队向西退入印度、一部分部队向北走到野人山,有的向印度雷多走、有的设法翻山越岭回到中国。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史迪威,竟然在西退行军的半途,擅自个别地离开部队主力,连一个电报也没有告知蒋介石,自己带着身边极其少数的随从人员,以三个星期的时间,单独穿越罕见人迹热带丛林,与极其恶劣不可测的大自然环境搏斗,然后奇迹式进入印度的雷多。他以五十九岁的高龄,作出这样的“冒险”,可见其个人的毅力与固执。我们可以推测史迪威这个明显违背军法的个人冒险行动,不但是想缩小被追击的目标、利于保命,也是有计划地为挽回自己前途的赌博行为。史迪威一向最擅长利用美国的新闻媒体为其造势,所以一旦这个单独穿越缅北热带原始丛林之举能够成功,以他对记者的关系与了解(即抢新闻远胜过报道完整实况),这个超级头条新闻必然会掩盖他在指挥滇缅作战上所犯的大错。军方很难去惩处一个美国报章杂志所歌颂的英雄人物(这趟丛林冒险使得他的体重下降了二十磅)。蒋介石还是经过其它的渠道,最后才辗转知道中国远征军与史迪威的下落。在美国新闻媒体的报道中,竟然把史迪威的这种战场惨败、主帅甩掉大军,独自逃命的行为,当成“作战传奇”的英雄来报道,竟然“忘了”他是缅甸华军的最高统帅,不但因为战略决断严重错误,导致了作战空前的惨败,遗弃十万华军于缅甸的杀戮战场,也拒绝与中国战区的统帅蒋介石报告部队的撤军决定与行踪,这种行径,像极了表演个人历险传奇的探险者,而非十万大军的指挥官。 军人讲究的是绝对服从,因为一个大军统帅的任何判断与决定,都事关所有部下的生死,以及整个战局的演变! 一个指挥失误与丢掉大军的统帅,当然,假如史迪威是个步兵连长,率领残兵退到印度,应可以得到奖章,但是作为不顾大军安危的统帅,没有得到上级的命令许可,就任意让所属部队自生自灭的一连串行为,绝对应该受到军法审判。 第十一章 临别 三月,史迪威来到了重庆,受到了蒋介石的热烈招待,并被任命为他的参谋长。但远征军的指挥权并没有交给他,也许蒋介石在犹豫,也许根本就不想。这多少让余飚松了口气。 紧接着,英国人意识到胡敦难以抗拒中、美双方的压力,立刻又拉出了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一上任,就放弃了仰光,而且连声招呼都没打,这让中方十分愤怒,蒋介石更感到被愚弄的耻辱。 随后,在余飚的通风报信儿下,詹森这位名记再次显露身手,将中英军事合作的前前后后予以披露,并批评英国人目光短浅,行为龌龊,举止傲慢,战力低下。一时间,英国政府同时受到了来自美国、中国两方的巨大压力,在舆论面前十分被动。 而这种被动随着英军的不断溃败更加恶化,詹森戏称:高傲的盎格鲁-撒克逊如今丢盔弃甲,全没有了绅士的风度,甚至得了极为严重的膏药旗恐惧症,几百名日本兵就能追着几千名英国士兵狂奔,英国士兵已经忘记了手中的枪是武器,而把它当成长长的拐杖。看吧,他们不是在有序撤退,而是在狂奔逃命。在一地停留的时间只够他们吃点饭,上趟厕所。而他们还在不断的厚颜无耻的要求华军接管他们的防线,教训尾追不停的日本军队…… “舆论纷纷,英国人颜面扫地,而我军也同样而临压力。”杜聿明以异常严肃的口吻说道:“委员长钧电:相机作战,予日军迎头痛击,矫正了西方人中国军队的歧视和偏见。立功异域,扬大汉之声威。” 在座军官凛然起立,身如标杆。杜聿明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走到大幅作战地图前,指着同古说道:“同古南距仰光25O公里,北距曼德勒32O公里,是仰曼铁路的重要城市和战略要地,西北还有克永冈(开道)机场,是日军必须迅速占领之地。而且,同古与西线普罗美和东线毛奇互相呼应,是构成阻止日军北犯的屏障。仰光失陷后,同古争夺战,就显得更为重要。” 停顿了一下,杜聿明有些无奈的说道:“据二百师报告,驻守在同古一带的英缅第一师土气极为低落,既不了解敌情,又未作迎战准备,只是准备安全后撤,保存实力。所以,不能指望西线英军采取积极行动配合,加上英方的延误,我军后续部队能否按预定计划运送到同古前线,还不确定。但是,在种种不利条件下,我参谋部决心在此阻击日军,以应付外界舆论。同时,掩护我军主力集结。” 余飚静静的听着,同古之役军事史上的意义几乎等于零,但在认识论上的价值却意外地获得一个高分。《戴安澜列传》载:“……敌酋东条英机在日本议会上承认,同古之役为旅顺攻城以来从未有过之苦仗。”《印度快报》:“阿奇博尔德?珀西瓦尔?韦维尔元帅说:“我原以为中国人不能做什么……现在看来他们确实能够做点什么。” 史迪威:“近代立功异域,扬大汉之声威者殆以戴安澜将安为第一人。” 这仗可以打,也可以不打。但既然蒋介石急于在世界舆论面前露一手,杜聿明也就得按照指示进行战役布署了。 现在,新二十二师已经入缅,第九十六师、战车炮兵等部队尚需一周以后始能集中(以后实际到四月十五日才集中完毕),而第六十六军何时集中,尚难预料。也就是说,在东线,只有两个师与黄翔的游击支队能在短时间内投入战斗,兵力不足啊! “不败就是胜,尤其在英国人不断溃败的情况下。”杜聿明的口气里带上了些幸灾乐祸,“同古会战我们还要预留后路,新编二十二师将在叶达西占领前进阵地,以主力在斯瓦河南北两岸构筑逐次抵抗阵地,并以第六军主力迅速集结,防守东线,在缅北与敌决战。” 弃西防东,不给英国佬当枪使,这个布置倒是挺聪明的。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有了英国佬的“赫赫战绩”比较,中国军队心里比较有底啊!更为重要的是远征军的目的发生了改变,认清了英国佬阴谋,不会再随着他们的指挥棒转了。 灯光下,余飚和杜聿明、余韶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出声。 “军座,这件事情就拜托了。”余飚诚恳的说道。 唉,杜聿明叹了口气,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好打报告了,不过,这事情要是办不成,我也没有办法。” “要是办不成,我还有别的路子。”余飚笑道:“男子汉,一诺千金,我也没想到一句戏言,最后竟然成了现实。” “你小子呀,我看是早有预谋。”余韶指点着余飚说道:“凭你的倔性子,你能领着卫兵走着去马来亚。” 嘿嘿,余飚不好意思的笑了。徒步赶到马来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长征外,在菲律宾的“华支”全体指战员也曾发扬艰难险阻无所惧的大无畏精神,克服了重重困难,在深山密林中徒步行军历时二十六天,途经三个省份三十六个社镇管辖的地方,行程达五百公里的安全大转移,保存了有生力量。 此时,他身边已经聚集了一支五十多人的队伍,从根据地按计划慢慢撤出的一些骨干,也是他的死忠已经来了。对他来说,增强了自己的力量。对根据地来说,也能消除山头主义的负面影响。 “我太自私了。”余飚轻轻抚着孩子的头,万分歉疚的说道。 李如萍默默的收拾着东西,听到这话,鼻子一酸,不由得掉下了眼泪。孩子留在云南,她要跟着丈夫去外面打拼,虽然心里万分不舍,但她更舍不得让余飚一个人去。 “不过三、四年的时间。”余飚没有办法,只好劝道:“孩子到时也长大了,有老爹,他受不了委屈的。” “我,我……”李如萍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找了詹森,让他给孩子多照几张像,你带在身上能好受些。”余飚看着还在玩耍的孩子,也不由得一阵难受。 第十二章 抵达目的地 “来了,来了,快点火。”随着几声欢呼,几十堆大火熊熊燃起,烟柱腾空而起。 马泰边境的贝隆,是目前唯一未被日军占领,还能使用的机场,一架运输机破云而出,缓缓降落。 “谢谢了,兄弟。”余飚拍了拍美军飞行员的肩膀,又转向詹森,笑道:“我们要分开了,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会记在心里的。” 詹森上前和余飚紧紧拥抱,然后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外面,低声说道:“余,我是不是应该下去看看李静华,她可能就在外面。” “以后会有机会的。”余飚好笑道:“趁着天没黑,赶紧飞回去吧!” 百多人的队伍鱼贯从机舱里走出,精神抖擞,装备精良。 这次飞行来得相当不易,几乎动用了余飚所有的关系。对上面,杜聿明说是要派一支别动队深入敌后,打击日军在缅甸的物资囤积地。詹森依靠自己的人脉关系,搞到了一架宝贵的飞机,并且用重金收买了飞行员,升空后改变航线,而后再以迷航迫降的理由上报。不仅飞行来之不易,而且异常危险,他们是绕过战场,贴近印度飞行,这样能避开日军的飞机拦截。然后再直飞马来亚的。只靠着地图,能准确飞到这里,飞行员的技术功不可没。 正义的事业自有上天保佑,走下飞机,余飚和李如萍相视一笑,终于来到了全新的天地,可以无所顾忌的大展拳脚了。 几个熟人兴奋地迎上来,李静华、张丛、张宗光等全部赶来迎接余飚一行。 “余将军,您终于来了,我们可是望眼欲穿哪!”张宗光看着余飚穿着没有军衔的衣服,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要是穿着将军服就好了,一下子就能把队伍的士气提起来。” “低调,要低调。”余飚笑道:“以后叫我的化名,我在路上想了一个又神气又威风的名字,丛林虎,怎么样?” 众人皆翻白眼,李静华笑道:“这个名字真不咋的,等大家研究一个好的,现在咱们赶紧出发吧,营地可是很远呢!” 余飚一行人整理队伍,开始向莽莽丛林中进发。 李静华和张丛陪着李如萍,女人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余飚则向张宗光等人询问着现在的情况。 英国人投降后,在民族党的号召下,义勇军大部保存了下来,他们捡拾了英国人遗留的武器,又从仓库中盗取了一部分,现在有七、八百人的部队,而且都有了武器。不仅如此,他们由于提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物资囤积得不少,这为以后的长期斗争打下了好的基础。 “秘密营地一共设置了六个,都在密林和山谷深处。”张宗光详细介绍道:“我们现在只启用了其中的两个,都在东海岸的大山里,那里地广人稀,不如马来亚西部开发得好,但因为这样,我们的回旋余地也比较大。” “嗯,我研究过马来亚的地图,东海岸山脉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余飚点了点头,“立稳脚跟,才能伸手打人,日本鬼子虽然来势汹汹,但兵力有限,我们只要挺过开始这段时间,形势必然发生有利于我们的变化。” 穿过密林深草,涉过弯曲的小溪,或是在光秃的岩石上奔走……山谷间时而有开阔的林间空地,时而头上不见天日,没有向导,就会象走进了巨大的迷宫。 队伍在一道小溪旁休息,余飚站在一块巨石上远远眺望,空中飘浮着白色的云朵,在远方的丛林之上,形成棉花似的蓬松轻柔的波涛。能感到了大森林的呼吸:纯静、清新,混和着嫩叶的芳甜一片和平宁静。向西望去,横断天际的山脉像一面沉郁的高墙,莽莽苍苍的热带雨林尽在望中,那是多么幽雅神秘的地方,它诱惑着人们去一试身手。 “马共也拉起了游击队,但人数不多。”李静华轻轻拔着火堆,笑着对李如萍说道:“亏了咱们下手快,而且针对性强,在马来亚,现在咱们的队伍是最强大的抵抗力量。” 李如萍还不太了解情况,只是静静的听着,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而且咱们提出了适当的口号,吸引了不少马来人来参加,但大多数马来人还是观望或和日本人合作。”李静华的眼中透出一股愤怒,“日本人同英国人一样,都采取了歧视、打击华人的政策,占领新加坡后,为了报复义勇军协助英国人战斗,他们杀害了很多华人。” “仇一定要报。”李如萍生气的说道:“这次我们带来的人马都非常厉害,不仅有战士,还有制造人才,我相信振生的能力,他原来也是由小到大,慢慢发展起来的。” “余将军自然是厉害,但余萍先生来了没有?”张丛在旁插话道:“当初,他可是答应过的,就是绑也要把余先生绑来。” 李如萍突然咳嗽起来,脸涨得红红的,想笑又憋住。好半天才对迷惑不解的两个人说道:“不要绑,他也会跑来的,其实你们已经认识他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这件事等到了营地再说。” “日军偷袭珍珠港打破了美国的孤立主义,这是日本战略的严重失策,严重到自取灭亡的程度……”另一边,余飚和另几个干部也正在谈话,“美国的实力令人生畏,相信不过一、两年就会重新占据优势,那时日本人在太平洋战争就会陷入苦战,甚至是节节败退,而这正是我们大力发展的机会。试想,马来亚的日军不可能增加,只可能减少,我们则是越战越强,当跷跷板的一头下去的时候,另一头就要抬起。”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挺过这一、两年,那胜利就已经基本在握了?”张宗光兴奋地说道。 “意思差不多。”余飚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在日本人没被彻底打败前,我们不要大张旗鼓的说要独立,要自治,这将失去盟军对我们的支援。” “盟军会给我们支持吗?”一个干部不太确定的问道。 “会的。”余飚淡淡一笑,解释道:“虽然可能很有限,但他们会再次伸出手,来试图控制所有的抵抗力量。” 第十三章 丛林战争的开始 如今马来亚的行政组织是非常复杂的。它包括:海峡殖民地:即新加坡岛,槟榔屿和威斯利省、马六甲、近北婆罗洲的纳闽岛、圣诞岛、科科斯群岛(或称基林群岛);马来联邦,包括霹雳、雪兰获、森美兰、彭亨;马来属邦,包括柔佛、吉打、吉兰丹、丁加奴和玻璃市。海峡殖民地直接受英国统治,而各邦是受英国保护的领土,英国当局依据同当地一些统治者缔结的协定进行管理,各邦原来的苏丹统治者仍保有主权,但是除了涉及***和马来人风俗习惯的事务以外,其他一切事务都必须接受英国政府的意见。 到目前为止,抗日运动似乎主要是华人的事情,只是在彭亨有一些马来人参与。许多马来人似乎很欢迎日本人,希望他们会结束华人对马来亚的经济控制;这种幻想是与日本人的宣传分不开的,因为日本人打着解放者的旗号,要把他们从英国人的殖民统治和华人的经济压迫下解放出来。所以,日本人对马来人是和善的,也因此可以使用马来警察队来对付抗日运动。 因此,华人和马来人的关系非常恶化。而且,华人的领导权正在从定居已久的世家富户之手滑落,因为比较富裕的华人必然不得不在口头上讨好日本人,或者至少也得谨慎地退居幕后,只有这样才有希望保全自己的生命财产。 “……对于马来亚人民,不论种族,都要给予政治上的平等待遇,起码在宣传口号上要明确这一点。”李静华说道:“并把他们加以充分的组织、训练,从而不断壮大我们的力量。” 在座的干部们都表示赞同,对于马来亚半岛上的三大种族,华人、马来人、印度人来说,争取大部分,缩小敌对面,这是非常必要的。 “日军占领全马后,从新加坡开始,进行大检证大屠杀。现已遍及全马各地。大检证先分区强令居民集中检证,毫无甄别、毫无凭证、毫无审讯、不准声辩,随意检出可疑人物,押赴海滨、市外集体刺杀、枪杀。这种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其目的在于恫吓全马人民,使其俯首顺从日军残暴统治。”李静华接着愤慨的说道:“我们要加大宣传力度,揭露日军的残暴,争取更多的民众支持。当然,首先我们要来一场军事上的胜利,以壮声威。” 余飚点了点头,说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为了配合总部,参谋部已经制定了行动计划,虽然战果可能不大,但一定要确保首战必胜。” 到达丛林基地后,民族党进行了大改动,正式分成三个部门,军事、政治、经济从此单独分开,互相配合。余飚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三军总司令,嘿嘿,当然现在只有千多人的陆军士兵,但这名头确实很响亮。 军队改编,熟悉地形,设置防线,刺探情报,一切都慢慢走上了正轨。可以说李静华他们前期的工作非常充分,囤积的物资足够支撑一段时间,这使得余飚可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部队的建设中去。而且南洋华人青年普遍受教育程度较高,再加上余飚所带来的身经百战的士兵的带动和帮助,现在军队的实力大增,已经具备了出击作战的条件。 而且此时日军又开始象在中国大陆一样分兵驻扎,没办法,日本人太少,虽然这个方法有很大的缺陷,但依然无法解决。东海岸开发较晚,经济不发达,这里驻扎的日军也就少,这对余飚来说,也是出击成功的一条因素。 磨刀不误砍柴功,不把自身的基础打好,便伸出拳头打人,绝对不是一个好策略。而且目前的形势也与历史上的不同,由于民族党的发展和努力,并且所采取的策略极其有针对性,使得原本应该大部被马共掌控的武装力量尽归民族党所有。无论从人数、装备,还是从人才、成员组成上看,民族党现在绝对是全马最具实力的抵抗力量。 现在民族抵抗军共有三个大队,每个大队两百四十人,每个大队又分三个中队,中队下再设小队。之所以没有按正规的团、营、连进行划分,是想让外界以为这只是一支游击队。除了这三个野战大队外,还设有保护总部的一个直属队,约有一百五十人。 就是这不到一千人,将要与几万的日军英勇作战,将要在马来亚的土地上为自由而抛洒热血。 信心,是靠战斗胜利来建立的,不是靠慷慨激昂的空话得来的! 余飚默默地扫视着面前站得整整齐齐的部队,直到战士们凛然而立,鸦雀无声,为了确保首战必胜,这次除了直属队外全部出动。 他猛地一挥手,简短而有力地命令道:“出发!” 进入到森林之中,你仿佛来到一个神话世界。在这里抬头不见蓝天,低头满眼苔藓,密不透风的林中潮湿闷热,脚下到处湿滑。这里光线暗淡,虫蛇出没,人们在其间行走,不仅困难重重,而且也很危险。但是,这里却是生物的乐园,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是陆地上其他地方所不可比的。雨林地区的地形复杂多样,从散布岩石小山的低地平原,到溪流纵横的高原峡谷。多样的地貌造就了形态万千的雨林景观。在森林中,静静的池水、奔腾的小溪、飞泻的瀑布到处都是;参天的大树、缠绕的藤萝、繁茂的花草交织成一座座绿色迷宫。 这里就是战场,更是埋葬日本鬼子的坟墓,余飚对此非常有信心,也感到一种无拘无束的充实和畅快。虽然日本鬼子的南进兵团号称皆是精锐,但余飚却知道那是假的,以现在马来亚和新加坡的第二十五军来说,有近乎一半是新兵,三个师团中也只有一个师团的战力最为强大。 丛林战争,就从现在开始吧,越南人能拖垮老美,我也能在丛林中击败小日本,想到这里,余飚不禁雄心万丈。 第十四章 心里有底 第一次战斗是短暂而快速的,民族解放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在公路上伏击了十一辆运送物资的鬼子汽车,击毙二十三名日军,缴获了大量的物资,然后迅速撤入丛林。 由小到大,由弱至强,战斗规模必须要循序渐进,一个好战士的成长是不容易的,余飚也不想部队遭到过大的损失,毕竟要挺过三年多的时间,日子还长着呢! 接下来日子里,民族解放军趁夜袭击了两所警察局,消灭了两个班的日本警察。又在吉兰丹河进行了一次伏击,击沉击伤各一艘满载粮食和军用物资的汽艇,全歼了二十多名日军,缴获高射机关枪一挺,重机关枪一挺,步枪约二十支,弹药一批以及其他军用物资和粮食等。 经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战士们得到了实战的锻炼,军官和士兵的磨合也顺畅起来。而且几次行动伤亡轻微,使得战士们信心大增。 半个月后,部队重新回到了营地,进行短暂的休整和总结。 “日本鬼子以战养战,我们也必须以战养战。”余飚对召集而来的各级军官说道:“缴获大于消耗,我们就是要多打这样的仗,而尽量避免阵地战和攻坚战。每次出动的人数不要太多,快打快撤,绝不让鬼子咬着。零敲碎打,慢慢消耗鬼子的力量。要知道,鬼子的兵力已经使用到了极限,不可能再往马来亚增兵,我们消灭一个,他们就少一个,不象我们可以补充。另外,我们还要在丛林中布置防御,以对付鬼子的扫荡。” “一次出动一个大队还是可以的吧?”一大队队长余得水是余飚的老部下,也是非常有经验的指挥官,对游击战这一套非常在行,和余飚也非常熟悉,所以他先提出了问题。 “以大队为单位轮换作战。”余飚笑着说道:“一个大队出击,一个大队在丛林中挖地道、陷阱、地雷,一个大队休息,既要让日本鬼子不得安生,我们又能加强自身,养足精神。” “那就让我们大队先出动吧!”张三毛摩拳擦掌的说道:“这几仗规模太小,一点也不过瘾。” “现在是熟悉地势地形,适应气候,当然不能操之过急。”余飚解释道:“而且光打仗还不行,还要发动民众,我们才能越战越强。先休息几天,等我从总部开会回来,总部的民运干部下来后,部队再行出击,先灭了那些土匪再说。” 能不能在东海岸山脉开展抗日斗争?能不能把这里建设成为抗日游击根据地?这不仅要看马来亚民族党是否能派遣干部去联系、发动、组织那里的农民,而且也看马来亚民族党是否能解决当时群众的迫切要求。 什么是群众的迫切要求呢?他们的要求就是解除或者减少日寇和土匪强盗这两座大山对他们的沉重压迫。 在日本法西斯取代了英帝国主义在马来亚的统治之后,树胶卖不出去,小胶园的作业停顿起来,大部分胶农没有生活出路,群众生活非常痛苦。日寇还不断进行惨无人道的压迫和剥削,例如强抓青壮年当兵、当苦工,或遣送他们到缅甸的森林里修建死亡铁路,结果造成土地里从事生产的劳动力锐减。同时日寇还不断强迫农民缴纳稻谷作军粮,结果使农民遭受饥饿和疾病的折磨,而且日寇还强迫群众缴纳各种苛捐杂税。 日本法西斯给群众带来的灾难、已经很深重了,可是土匪强盗所造成的灾难也不比日本法西斯的暴行稍微轻一些,因为土匪强盗的暴虐和打家劫舍是日常进行的,在某些方面,他们的暴行比日本法西斯有过之而无不及。 瓜拉吉来这一带有三股武装强盗,仅仅在吉兰丹河北段地区就有近百人,他们用暴力强迫群众出钱出捐送粮食,抢劫有钱的人家,强奸妇女,同时还使赌博、饮酒、抽鸦片盛行起来,这一切都使当地农民遭受的灾难日益深重。 在马来亚半岛进行战斗,那争取民心就是必不可少的,这里有华人、马来人、印度人,宗教信仰不同,民族习惯不同,大大增加了工作的复杂性。 “我们面临着严重的困难,没有马来干部,而华族干部除了对马来人的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和特殊性不够了解之外,又不大懂马来语。”李静华很苦恼的在会议上发言,“所以,扩大抗日游击根据地,派出一批同志去联系和组织那里的马来农民,并且要在那个地区开展工作和立定脚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有部队保驾护航,事情会慢慢变得顺利起来。”余飚笑着宽慰道:“日本鬼子说他们是好人,但实际上却使人民生活得更加困苦。强盗土匪也说自己是好人,但他们所干的坏事却比魔鬼还要残忍。现在我们也说要做好事,要帮助人民,但要他们相信,我们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表示。日久见人心,只要坚持不懈,持之以恒,我就不信他们不相信我们。” “说得对。”张丛点头道:“说得比唱得好也没用,只有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你总是那么有信心。”李静华自失地笑道:“好吧,这第一批民运干部就由你带走好了。” “放心,我会让战士们好好保护他们的。”余飚笑道:“这以后所需要的干部会更多,你们可要抓紧时间继续培训啊!” “对了,还有件事情要提醒你。”李静华严肃起来,拿过一份情报说道:“日本鬼子要组织自警团,加强他们的统治。” “自警团?”余飚接过情报,仔细看了一遍,冷笑一声,说道:“这不就是和在国内实行的维持会差不多的东西,看着吧,我要把自警团变成咱们的扣备团。” 日本军政府开始对马来亚人民实行严密的户口联保制度,每一户人家必须领有安居证,方被认为是合法良民,并强令人民参加自警团队,利用人民内部互相牵制、互相监视,以达到其统治的目的。每一市镇、乡村都必须设立自警团岗哨,自警团员按区、分区及班的组织,昼夜轮流站岗。法令还规定自警团的职责是:维持治安,防范抗日游击队,监视来往行人,登记前来投宿的陌生人等。自警团员若不尽职,就得追究责任。 这一切不过是在国内政策的翻版,算不得什么新鲜,所以余飚并不太放在心上也是理所当然。 第十五章 根据地 砰!枪声响过之后,鬼子的哨兵一头栽倒在地,机枪、小炮随之响了起来,人喊马嘶,愤怒的日军士兵呐喊着冲了出来。 然而,杀人者已经借着夜幕不知去向,只有风吹动树枝的哗哗声在嘲弄着愤怒而无奈的侵略者。 “三、五人一组,只携带少量食物,披着件雨衣,便可以在丛林中长期战斗,象风一样来去无踪,让敌人摸不着头脑,防不胜防。”余飚扫视着手下的士兵,大声说道:“这才是合格的丛林战士,你们自问离这样的要求还差多远?” 众人瞪大了眼睛,默不作声,司令的要求太严格了,恐怕也只有丛林中的野人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吧。 “从今天开始,口粮减半,想填饱肚子就得自己想办法。”余飚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要执行。野外生存,不是光学书本就够的,现在要在实践中考验大家,让大家养成习惯。你们要适应在无粮无水无助的情况下,靠一把匕首、一个指南针锻炼生存技能。可惜那并不是真正的战场,没有真正的敌人。对你们来说,这种摹拟的试验有惊无险,就像让你扑进一堆假火,虽有火苗却不会烧伤你们。你们想象一下,当你背着几十公斤的大背囊,在丛林中战斗的情景吗,你追无法追,你逃无法逃,等你发现敌人,已经晚了,他首先向你开火……你来不及还击就已经中弹身亡……日本鬼子是猛虎,我们就是蚊蝇,叮他咬他,他却打不到我们……孤身一人,提一支短枪或是拿几个手雷,我们就能在丛林中进行战斗,而他们,离开了群体,离开了飞机和炮火的支援就很难存活……只有这样,战场上的主动权才能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 山高谷深、形状奇特、气候多变、雨多雾重、河溪纵横、流向各异,绿幽幽黑沉沉的原始丛林,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世界,对外来的闯入者是不折不扣的迷宫,抑或是冷酷狞恶的陷阱。美国在越战中被英勇的越南人在丛林中击败,证明了丛林战争的残酷,更证明了重武器在丛林战中的局限性。而这些,对于民族解放军来说,却是利大于弊。他们要在这里迎战人生地不熟悉的日本鬼子,把这里变成日本鬼子的坟墓。 打铁还要自身硬,整体的战略战术没有问题,那么就剩下士兵的素质和意志了。所以,余飚才对战士们提出了如此严酷的要求。 三个大队轮番四处出击,今天打哨卡,明天炸汽车,后天伏击巡逻队,打完就消失在莽莽丛林之中,使得附近的日军陷入了恐慌和被动。虽然每次损失并不大,但时间一长,数目却很惊人。他们不得不撤出了一些孤立的据点和偏远的地带,而这使得民族解放军的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大。 吉兰丹州有一批长久定居的华人,他们与其他地区的华人有所不同,他们的祖先于二百多年前,就是清朝占领中国时,从大陆来到马来亚。起初,当地的苏丹允许他们住在吉兰丹河口地区。后来苏丹又同意让他们从事农耕,由于男多女少,移居到那里的华人、便与当地原住民妇女通婚。一代代传下去,那里的华人肤色较黑,不过仍然保存他们的语言,主要是客话。他们被称为海客家仔,他们便一直生活在边缘化的环境中。 这些人居住的地方是民族解放军设立永久根据地的理想地方,在那里能够获得他们的支持,也能获得粮食供应。但是,土匪已渗透了这个地区。 这些土匪是在后期才从中国南方到来。他们在中国结党打家劫舍,最后政府展开围剿,他们被迫离开中国。到了马来亚,这些土匪替英殖民地当局和华族商人打工。他们在锡矿场和园丘里充当合约劳工。由于他们已习惯于中国那里的生活方式,他们喜欢住在乡下,尤其是大森林的边缘处。他们保留他们的方言,同时逐渐地散布到半岛各地。在霹雳、彭亨、吉兰丹和北柔佛,都有这类人聚居的小村落。在英国殖民地统治时期,他们奉公守法,不敢为非作歹。 日本入侵后,局势改变,治安恶化。这些前土匪故态复萌,又再干起犯罪勾当。这些土匪对中国怀有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结,因此他们不喜欢马共。当马共派人向他们灌输政治思想时,他们拒绝道:“你们是中国人,但是除了孙中山之外,你们的店和住家挂的是马克思和列宁的肖像。我们只尊敬国父孙中山。我们不要大胡子和光头的外国人。”为了粉饰他们的犯罪行为,土匪公开宣称他们效忠国民党,凸显他们的政治形象,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受人尊敬。 民族解放军采取了文武齐下的手段来慑服这些土匪,当余飚身着笔挺的中将军装进入谈判会场时,这些自称效忠国民党的土匪大吃一惊。接着余飚软硬兼施,或引诱,或威胁,使三股土匪无奈地答应了改编的要求。当然,这只是口头上答应,民族解放军已经调集了兵力,准备对阴奉阳违的土匪予以歼灭性打击。 谈判结束后,一股土匪破坏协议,不接受民族解放军的改编,随后民族解放军便以雷霆般的打击用武力解决了他们。枪打出头鸟,杀一儆百。其余两股土匪慑于民族解放军的强大和凶悍,按时把部队开进丛林,接受了民族解放军的改编。 民族解放军在这些地区逐渐地立定脚跟,工作也有所发展,并得到了当地华人的支持,从而有了第一块丛林外的根据地。 虽然只是迈出了一小步,但意义却是巨大的,政治干部积累了经验,增加了信心。军队得到了锻炼,增长了战斗力。特别是在与马共的竞争中,占据了有利的地位,影响是深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