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公子,锦鲤妻》 第1章 早夭的小郡主(加书架不迷路) 声明:本文所引朝代为架空朝代,历史事件亦为虚构,故事情节设定有夸张成分,在意者勿入,谢谢。 ————————————— 大周,武成十一年初。 皇帝宇文毓因国事操劳,积劳成疾,身体每况愈下,早朝由原来的每日一次改为上两天休一天。 为了争夺皇位,几位成年皇子多次暗自交手,大臣们也纷纷站队。 前朝后宫波谲云诡,暗潮涌动。 太子宇文易在一众兄弟的围攻之下,在政事上频频出错,圣上几次动了想另立太子的心思。 不知何时,宫中传出风声,称圣上有意传位给有嫡子的皇子。 一时间,原本存在感很低的五皇子成王宇文拓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只因几个兄弟中,只有他有嫡子,嫡长子已经四岁有余了,正夫人赵嫣又身怀六甲,或许马上就有第二个嫡子了。 相传,宇文拓儿时极为聪慧,读书识字过目不忘,骑射剑术更是出类拔萃。只是10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此后,他的各种才能都平庸起来。 如今想来,当时他多半是在韬光养晦。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圣上会改立宇文拓为太子的时候。 三月,宇文拓的嫡长子宇文铮在一次宫宴上落水溺亡。 五月,宇文拓侧夫人唐潇潇所生的庶子宇文沫得了一场伤寒,久治未愈,丢了性命。 至此,成王宇文拓的子嗣仅剩下一个姬妾生的女儿宇文悦,尚在襁褓中。 不久后,身怀六甲临盆在即的正夫人赵嫣意外昏迷,被御医诊出身中慢性毒药,还好救治及时,否则很可能一尸两命。 因为接连发生意外,成王府发卖处置了一大批奴仆。 好不容易才熬到赵嫣腹中的胎儿足月。 …… 六月十三。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雨从早上一直下到晚上。 远处巷子中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咚!——咚,咚!” 成王府。 宇文拓焦急地在回廊中来回踱着步。 不远处的产房里,赵嫣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她身上盖着薄被,腹部高高隆起,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从她口中传出。 赵嫣的陪嫁大丫鬟翠柳红着眼眶,跪在床前,替赵嫣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一个体型微胖的稳婆时不时掀开薄被看一眼。 “看到头了,夫人,您再使把劲!” …… 半个时辰后,产房里传来婴儿绵软无力的两声啼哭声。 赵嫣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孩子,又看了眼身旁自己的陪嫁嬷嬷阮妈妈。 见阮妈妈点点头,赵嫣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 …… 待收拾好产房,阮妈妈正准备将孩子抱出去。 赵嫣无力而沙哑的声音传来:“等一下!” 阮妈妈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赵嫣,赵嫣用力撑起身子,右手拿出一枚纹理清晰晶莹剔透的祥云玉佩。 这是当年宇文拓给她的定情信物,她一直随身携带着。 “阮妈妈,这块玉佩给孩子留个纪念吧!” 阮妈妈抱着襁褓跪在床前,忍着泪接过玉佩塞进襁褓中:“是!夫人。” 回廊上,宇文拓眉头紧锁,目光频频看向产房门口,心下担忧不已。 自从赵嫣中毒,他就一直担心会影响到腹中胎儿。 之前听到孩子犹如猫叫的哭声,他不禁想:恐怕,还是影响到了孩子! 看见阮妈妈抱着一个无声的襁褓走出了产房,他大步上前,还未等他开口,丫鬟和稳婆紧跟在阮妈妈身后,哭着跪了下来。 阮妈妈双眼含泪看了眼宇文拓,埋下头,“王爷,夫人产下一位小郡主,因先天不足,殁了!” “呜呜呜……呜呜呜……”翠柳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 听闻噩耗,宇文拓身形晃了晃,脸色都白了几分,他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他努力平复着心头的悲伤,问:“夫人如何?” “夫人~力竭,昏睡了~过去。”翠柳哽咽着答道。 宇文拓看了一眼阮妈妈手中的襁褓,红着眼眶道:“阮妈妈,还请您找个好地方,将她安葬了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产房。 “轰隆!轰隆!”天边电闪雷鸣。 产房中,看着床上面色惨白,气息若有似无的赵嫣,宇文拓心疼不已。 这个孩子是他和嫣儿的第二个孩子,也是铮儿死后,他们夫妻二人的精神寄托,如今也没了! 他不知道嫣儿醒来后是何光景,唯有亲自守在她床前。 宇文拓刚刚坐下,翠柳便带着在回廊等候多时的张太医走了进来。 张太医隔着帷幔,替赵嫣诊了脉,犹豫了一下,跪在宇文拓面前,“王爷,夫人之前所中之毒虽然已解,但是身子亏空得厉害,恐怕日后难再有孕!身子也要好生养着才行。” “本王知道了,有劳张太医!” 张太医留下一张补气血的方子,起身离开。 翠柳照着方子去抓药,房间里只剩下宇文拓。 宇文拓替赵嫣掖了掖被角,望着床上的妻子,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这些所谓的兄弟真当他宇文拓是泥捏的吗?!屡屡刺杀他就算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的妻儿下手! 看来,那个位置他势必要争一争了! …… 武成十二年。 九月初五,太子宇文易在秋猎时被猛虎所伤,失去了一只手臂,再无缘皇位。 九月初十,三皇子宇文齐在家中意外暴毙。 十月二十,皇帝宠妃惠夫人所生的二皇子向王宇文勋、四皇子卫王宇文寂在其舅父秦国公李元策的鼓动下起兵造反。 叛军连夜控制皇宫,囚禁了皇帝宇文毓,逼迫宇文毓传位给宇文勋。 宇文毓深知传位诏书拟定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他佯装悲愤过度吐血昏迷,以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十月二十一,成王宇文拓与御前侍卫统领罗浚毅、京畿营主将谭凌天领兵前来救驾。当场射杀李元策,重伤宇文勋,生擒宇文寂,解了皇宫之围,救出被囚禁三日的皇帝宇文毓。 原本就身有旧疾身体欠佳的宇文毓,经过宫变,瞬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一病不起。 为稳定朝堂,十一月十五,在朝廷上下的一片高呼中,五皇子宇文拓被立为太子。 腊月初八,皇帝宇文毓驾崩。 腊月十五。 太子宇文拓继位,改年号建德。 封嫡妻赵嫣为皇后,晋侧夫人唐潇潇为淑夫人。 建德三年四月初九,皇后赵嫣因病薨。 皇帝下旨追封其为孝贤皇后,葬入皇陵。 痛失所爱,皇帝宇文拓悲痛万分,三年未入后宫。 第2章 谷外来客 七年后。 大周西南的一处山谷,幽若谷。 这里植被茂盛,四季常青,有许多珍稀药材。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肩上背着一个小背篓,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山谷中。 她叫云舒,是鬼医云奕尘的关门弟子。 当年,云奕尘到幽若谷采药,无意中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循声找去,在一处老虎居住的山洞里见到正在吃虎奶的婴孩,旁边还有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老虎。 本来,云奕尘想将母虎杀死,救出婴孩。 但见母虎与那婴孩相处得很和谐,又担心杀死母虎小虎无法存活,便没有立刻动手。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云奕尘会过来确认一下婴孩的情况。 一年后。 母虎开始教小虎狩猎。 这日,云奕尘刚好看到她们三个分食一头野鹿的情景。 彼时,头发长来遮住眼睛,浑身光溜溜的小“野人”用牙齿撕下一块血淋淋的鹿肉,用力地嚼着,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 见此情景,云奕尘差点将早饭吐出来。 他开始反思,放任老虎喂养那个孩子是不是错了。 第二天,云奕尘带着一包浸泡过麻药的银针来到了虎穴。 一年来,他已经摸清了白虎的生活规律。上午,她们“母子三人”一般不会外出。 随着云奕尘的靠近,白虎妈妈也感觉到了危险。她站起身,向洞外走来。 云奕尘快速出手,“唰唰唰”数根银针瞬间没入白虎体内,她挣扎了一下,轰然倒地。 小白虎和小“野人”听到声音,呲着牙,警惕地看着四周,快速向母虎靠拢,同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似在问询“娘亲,你怎么了?” “唰唰唰”又是几道银光闪过,小白虎与小“野人”也倒在了地上。 看着渐渐靠近的陌生人,母虎发出“呜呜”的声音,似警告,似哀鸣。 “你们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带走这个孩子,她是人类!”云奕尘一边上前,一边解释着,也不知道它们能否听懂。 他上前轻轻抱起面前的小女孩,将她糊在脸上打着结的头发向后理了理,露出了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愤怒与惊恐。 “孩子,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 似乎是感觉到了云奕尘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小“野人”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 将白虎和虎仔身上的银针取出后,留下还处在麻痹状态的白虎母子,云奕尘带走了小“野人”,给她取名云舒。 起初,云舒还试着逃跑。 无奈之下,云奕尘只能将她带回师门禹州境内的无量山。 在云奕尘的悉心照顾之下,云舒身上的兽性一点点消失,慢慢成长为了一个正常孩子,会说会笑,会跑会跳,会哭会闹,有时也会调皮捣蛋,成了无量山众师伯师叔和师兄们的开心果。 直到云舒四岁那年,云奕尘无意中发现云舒在与小鸟讲话。 他好奇地问:“舒儿,你在与小鸟们说什么呢?” “师父,它们说后山来了一条大蟒蛇,前几天吃了一头野猪。我想让它们带我去看看。”云舒晃着头上两个小揪揪,认真地回答。 后山有蟒蛇,云奕尘昨日刚好听掌门师兄提起过。他们这几日就准备去把那条蟒蛇处理了,免得它伤害山中的弟子。 “后山很危险,你不能一个人去,听到没!”云奕尘叮嘱道。 云舒乖巧地点点头。 想到云舒刚才的话,云奕尘惊讶地问:“你能听懂小鸟讲话?” 云舒点点头,“是啊!” 云奕尘俯下身,看着眼前的小丫头,问:“你能听懂其他动物讲话吗?” 云舒点点头:“鸡婆婆、小兔子、蜜蜂、蝴蝶……讲话我都能听懂。” 又观察了一段时间,云奕尘确认了云舒的确具有异于常人的本领,那就是能与百兽沟通。 也难怪当年母虎不吃她,而是将她喂养大。 怕云舒身负异能被有心人发现,惹来祸端,云奕尘告别了师兄弟和无量山一众弟子,带着年幼的云舒又回到了幽若谷。 重回幽若谷,云奕尘请人扩建了他当年为了采药方便,临时搭建的小木屋。 师徒二人在谷中一住就是十年。 如今,已经十四岁的云舒对谷中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很熟悉了。 远远看见云舒的身影,三只小麻雀快速飞了过来,围着云舒一阵叽叽喳喳。 “云舒姐姐!” “云舒姐姐!”叽叽喳喳叽叽。 …… “停!停!你们三个,能不能一个一个说!什么男子?”看着面前激动的鸟儿,云舒无奈地说。 于是,三只小鸟派了一只为代表,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山谷里的“外来客”。 听了小麻雀的话,云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快速向不远处的小河跑去。 不远处,数十丈高的峭壁上,一道洁白的瀑布倾泻而下,飞溅的水花在河面形成一层薄薄的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环,非常漂亮。 然而,云舒根本无暇欣赏美景。 在三只麻雀的指引下,她很快来到了小河边,看到了河水中昏迷的男子。 男子的头枕在河边的石滩上,长发胡乱地粘在脸上。 男子身着玉白色锦缎衣袍,胸口以下都浸泡在水中,水波一荡一荡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他的衣袍随着水流上下浮动。 看到男子胸口轻轻起伏着,云舒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还好,人还活着。 云舒上前将男子从水中拖到岸上,将手指放在男子的手腕上,凝神探着他的脉搏,风邪入体有些受凉,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这脉象与普通风寒脉象又有细微的差异,“咦?怎么还有中毒之相!”不过毒素轻微不易察觉。 她又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男子身上没有看到明显的外伤,不然可能早就失血而亡了! 昏睡中的人身体重不便挪动。 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和新置的衣裳,放弃了将人背回去的想法。 她从腰间中取出一个竹哨,放在口中一长两短地吹了三声。 尖锐的哨声在山谷中反复回荡了几次,渐渐消散。 一刻钟后,一头通体雪白,额头上一个褐色王字的成年白虎出现在了云舒面前。 白虎对着云舒叫了一声:“吼,姑姑,你找我?” 第3章 赵宥澂失忆 云舒笑着与白虎打招呼,“阿达,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吼,我很好。姑姑,这个男子是谁啊?”阿达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赵宥澂问。 云舒指了指昏迷不醒的赵宥澂:“他啊?是姑姑刚从河里救上来的,叫你出来就是想让你帮忙,将他带回去。” 阿达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云舒让阿达趴在地上,她将赵宥澂扶起来,放到阿达背上,又在附近找了几根藤蔓揉搓成简易的绳子,将赵宥澂绑在了阿达身上。 绑好后,阿达迈着稳健的步伐向森林中走去。云舒运着轻功,跟在后面。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云舒所住的木屋前。 云舒将藤蔓解开,阿达趴在地上,等着云舒“卸货”。 云舒将赵宥澂扶下来,放在院子中的木地板上。 完成任务,阿达与云舒打了声招呼,欢快地向森林中跑去。 云舒目送阿达走远,转身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犯起愁来。 她虽然会轻功,但是没有学过带人,更何况是一个上百斤的男子。 她费了些力气,才将人搬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男子身上滴着水的衣服,云舒跑到云奕尘的房间,找了一套旧衣服。 又烧了一锅热水。 闭着眼睛,替男子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上,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一通忙碌过后,男子倒是清爽了,云舒自己身上却出了一层薄汗水。 她抬手用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看向床上的男子,他脸上、头发上的脏污已经擦干净了,一张白皙的俊脸露了出来。 棱角分明的五官,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眉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簇小小的阴影。 “没想到,还是个英俊的小公子呢!”云舒不禁感慨。 也不知他姓甚名谁,从何处来。 云舒搬来一个木凳坐在床前,再次替男子诊脉。 可能是离开了冰冷的河里,又用热水擦洗了身上,男子的体温明显高了一些,脉搏跳动也更加有力。 男子身上的毒有点奇怪,她一时还没有想好如何解。也许师父能有办法,只是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云舒又拿出银针,用火消毒后,在男子的大椎穴、足三里、关元穴等穴位分别下针,帮助其驱散体内寒气。 收了针,云舒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日头,又到了吃饭时间了。 本来,今天下午她想吃两张昨天煎的饼子凑合凑合。 看着眼前昏睡的男子,恐怕他醒来会饿,云舒还是决定去煮两碗粥。 正当云舒在厨房烧火煮饭的时候。 木屋里的竹床上,赵宥澂(chéng)陷入了噩梦中。 他眉头紧锁神情焦急,口中喃喃低语着“阿木,你快走,不用管我!阿木……” 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赵宥澂突然睁开了双眼,入眼是木屋粗壮的横梁和错落的屋顶。 “这是哪儿?”“我是谁?” 一些破碎画面在赵宥澂脑海中闪过,他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他试图用力回想,脑中传来阵阵刺痛让他无法进一步思考。 他双手撑着床,坐起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没有看到自己的鞋子。 他低头向床下看去,看到了一双明显比他的脚小了几号的绣花鞋。 “咦?这里怎么有双女子的鞋子?” 没办法,赵宥澂只得赤脚下床。 还好,这座小木屋采用的架空结构,地面铺着木板,加上现在正值夏日,脚踩在地板上并不觉得凉,反而觉得很舒服。 赵宥澂推开房门,走到屋外,眼前是一圈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子,中间有一扇七尺高一丈宽的木门,一条石子铺成的可供两人并排行走的小路从木屋门口一直通向院门。 小路两旁种着一些常见的瓜果蔬菜,院门外大约五十丈远的地方,有一条一丈宽的小河,河里不知是雨水还是山泉水正哗啦啦自西向东流淌着。 再往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看到眼前的情景,赵宥澂脑袋有点发蒙,他的潜意识里,这里应该不是他的家。 正当他疑惑之时,云舒从一旁的厨房走了出来。 见赵宥澂出现在门口,云舒很意外,她开心地说:“你醒啦?” “姑娘,你是谁?这里是哪里?”赵宥澂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孩儿。 只见女孩儿五官精致,细长的眉毛如弯弯的柳叶,一双大眼睛灿若星辰,小小的鼻子鼻梁挺拔,一张樱桃小嘴,上唇微微翘起,说话时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皮肤白若凝脂,两颊带着健康的红晕。 “我叫云舒,这里是幽若谷,你在河边昏迷了,我救你回来的。”云舒回道。 “多谢姑娘救了在下!”赵宥澂双手抱拳,向云舒施了一礼。 看着面前英俊少年一丝不苟的模样,云舒觉得很有趣。 幽若谷地处大周南部,山谷两侧各有一座高山,分别名为黎贡山和碧落山。 黎贡山连着绵延的群山,山上凶猛的野兽较多,附近没有什么人烟。 碧落山不远处就是玉溪镇,山下有一个村落叫陈家村,村里有30多户人家,基本都姓陈。 陈家村距离玉溪镇仅十五里,村民们主要以种田为生。 只有一户人家是猎户。那家的男人曾经当过兵,在战场上受伤失去了一只眼睛一只手。退役后,他将一身本领传授给了儿子,两个儿子成了猎户。 村里没有大夫,云舒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救过村长的女儿,被村长邀请每个月去村上看诊一次,帮村民消除病痛,也赚些小钱维持生活。 因此,除了门中的师兄弟,云舒平时接触的多是农家汉子和乡野妇人。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温文有礼的大家公子。 她也学着赵宥澂的模样,道:“举手之劳,公子无需客气!” “那个……”赵宥澂刚想继续问些什么,鼻子突然闻到阵阵米香,肚子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 “咕噜噜~咕噜噜~”。 第4章 病娇公子 赵宥澂瞬间尴尬地红了脸。 云舒摸了摸鼻子:“那个,你饿了吧?我煮了粥,这就去盛出来,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说。” 她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来到了卧室。 托盘中放着两碗粥,一碟咸黄瓜,两个粗粮饼子。 云舒招呼着赵宥澂:“公子,快来吃饭了!” 赵宥澂应声来到桌边,坐在云舒对面。 饼子稍稍有些硬,粥味道刚刚好,小黄瓜清脆爽口。 虽是粗茶淡饭,但对于已经连续两日未吃过东西的赵宥澂来说,简直再美味不过了。 赵宥澂吃了两碗粥,一个半粗面饼子,一整盘小黄瓜,才停手。 他风卷残云的架势看得云舒目瞪口呆,看来这位公子真是饿狠了。 云舒:“你还要吗?锅里还有些粥。” 赵宥澂面上微微泛红:“不用了,谢谢姑娘!此前在下腹中空空,失礼了!” “噗!”云舒被他一副文弱书生拘谨守礼的样子逗笑了。 “你可以不要这么文绉绉讲话吗?我听着累!”云舒无奈道。 常年远离人群,云舒自在惯了,突然看到赵宥澂满嘴的之乎者也很是不习惯。 闻言,赵宥澂的脸又红了几分,连耳根都有些红了:“好!” 吃完饭,云舒起身收拾碗筷,对赵宥澂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家在哪里?为什么会掉到河里呢?” 赵宥澂懊恼地说:“实不相瞒,我不记得自己是谁,家在何处了!” “啊~你失忆了吗?”云舒睁大眼睛,看着赵宥澂。 赵宥澂点点头:“恐怕是的!” “你先坐一会儿,我等下再给你把把脉!”说完,云舒加快手上的动作,端着托盘,走出了房间。 一盏茶的功夫,云舒拿着药箱回到了屋内。 她替赵宥澂再次诊脉,没有发现异常。 又看了一下赵宥澂的头,这才发现他脑后肿起了一个大包,上面有一条约一寸长的细长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因为被头发遮挡,之前云舒并没有发现他头部受伤。 云舒用食指轻轻地碰了一下那个大包。 “哎呦!”赵宥澂疼的一咧嘴。 云舒连忙收回手:“应该是你掉进河里时撞到了头,造成的短时失忆。我先给你上些消肿止痛的药粉,这段时间我试着帮你针灸,看看能不能帮助你恢复记忆。” 赵宥澂忙说:“那就劳烦姑娘了!” 这时,云舒才发现赵宥澂还赤着双脚。 赵宥澂的靴子完全被水泡湿了,被她拿出去晒了,估计一时无法晒干。 思及此,云舒转身去了云奕尘的房间,翻出来一双旧鞋子。 还好平时师父的衣服鞋袜都是她归整的。 也不知道她带了陌生人回来,老头会不会怪她。 她将鞋子拿给赵宥澂:“你的鞋子还没干,只能先将就着穿我师父的了!” 赵宥澂试穿了一下,稍稍大了一点,可以穿,便道:“刚合适,谢谢姑娘!” 赵宥澂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差点闪花了云舒的眼。 她忍不住红了脸:“你不用那么客气,叫我云舒就可以了。” 晚上,赵宥澂睡云舒的房间。云舒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师父的房间。 本来以为将人救起,他醒了就会离开,哪曾想人还失忆了! 常言道送佛送到西,也不好现在将人撵走,只能先设法帮他恢复记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云舒蒸了几个杂粮馒头,又煮了一锅粥,去叫赵宥澂起床。 云舒轻轻叩门:“公子,你醒了吗?” 房间里没有声音。 “咦?不会是出去了?我之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云舒想着,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赵宥澂平躺在床上,仍在熟睡。 这人,睡得真沉,连敲门声都没听到。 云舒走到床前,又一次喊道:“公子,起床吃早饭了。” 赵宥澂依然没有反应。 这时,云舒才发现赵宥澂的脸上带着异常的潮红,她用手一摸,滚烫。 原来是发烧了。 想想也是,正常人在冷水中泡上一夜也会生病,更别说本就身体虚弱的赵宥澂了。 伤风感冒这些小病,对云舒来说是小菜一碟。 她去师父的小“药房”,抓了柴胡、桂枝、葛根、浮萍、黄芩、白芍、蝉蜕等药材,取了小陶罐,添了三碗水,在火上慢慢熬起来。 又打了一盆水,打湿一张帕子,折成条状放在赵宥澂额头上,帮他降温。 本来就找不到家了,可别再烧坏了脑子,变成傻子!云舒不禁想。 药熬好后,待温度合适,她用小竹勺一点点喂进赵宥澂口中。 许是因为发烧口渴,赵宥澂无意识地配合着将汤药尽数喝到了肚子里,只是全程都皱着眉头。 估计梦里在想:这水怎么那么苦! 喂完药,云舒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他知道自己喝药。 替赵宥澂换了张帕子,又替他号了脉,确定已经对症下药,云舒才转身离开。 赵宥澂这一睡,直到晌午时分才醒过来。 他感觉头昏沉沉的,四肢酸软无力,像被人打过一般。 “云舒姑娘!”他用沙哑的嗓音喊了一声云舒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 此时,云舒并不在木屋。 她背着小背篓,正在森林里采药。 临走前,她嘱咐门前的两只小麻雀:“麻烦你们帮我留意一下房间里的公子,如果他醒了,就去寻我!” 两只小麻雀倒是尽职尽责,听到房间里的人叫云舒的名字,其中一只小麻雀快速向云舒的方向飞去。 一边飞一边叽叽喳喳地叫着:“云舒姐姐,云舒姐姐,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云舒并未走远,小麻雀来报信时,她正在挖一株三七,“我知道了!谢谢你!”云舒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药材挖了出来,装进背篓中,施展轻功,向木屋疾驰而去。 她刚到门口,正看到赵宥澂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到了门前,准备开门。 “公子,你醒了?感觉如何?”云舒上前扶住赵宥澂,关心地问。 “我感觉好多了,只是还有些使不上力。” 云舒本想扶他去床上休息,他停顿了片刻,红着脸小声说:“我想去茅厕。” “哦,好,我扶着你到门口。”听了赵宥澂的话,云舒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又不能放任赵宥澂不管。 她扶着赵宥澂走到茅厕门口,确认他自己能够站稳后,松开手,转身快步离开。 赵宥澂看着云舒回到屋内,长出了一口气“呼~”,他这病弱的身体真是磨人! 第5章 不如给个痛快 待赵宥澂回到房间,云舒已经将一碗粥、一盘馒头放在了圆桌上。 云舒看到赵宥澂回来,道:“洗洗手,快来吃饭吧!你本就生了病,又错过了早餐,一定要多吃一点!” 似想到了什么,云舒又转身离开了房间。不多时,端了一盘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炒鸡蛋回来。 赵宥澂正左手拿着馒头,右手端着碗,低头喝着粥。 云舒将手中的盘子放在赵宥澂面前,笑着说:“来,给你加个餐!” 看着盘中色泽金黄,味道诱人的炒鸡蛋,赵宥澂的心底流过一丝暖流,道:“云舒,你吃了吗?” 云舒笑着说:“你先吃,我喜欢吃小黄瓜。” 这话半真半假。 家里仅养了三只母鸡一只公鸡,生的鸡蛋要积攒起来换钱买盐巴,所以平时云舒根本舍不得吃鸡蛋。 没等赵宥澂说话,云舒转身去院子中的黄瓜架上找了两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 她将黄瓜洗好,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到赵宥澂对面吃了起来。 正吃着,云舒碗中突然出现了一块金黄的鸡蛋。 她抬起头看向赵宥澂。 “一起吃!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说完,赵宥澂收回筷子,继续低头吃饭。 吃完饭。 云舒说:“我去将药热一下,你还要再喝两次,避免反复。” 云舒去煎药,赵宥澂抢着洗了碗。 虽然这是赵宥澂第一次洗碗,动作比较生疏,好在没有将碗摔坏,只是溅了些水在身上。 从厨房出来,赵宥澂看到院子中,云舒正坐在一个小炭炉前,用一把竹扇对着炭炉扇着风。 炭炉上放着一个小陶罐,罐中的草药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天气炎热,又被火烤着,一颗颗晶莹的汗珠顺着云舒的脸颊滑落,在地上包裹着灰尘破碎,形成一个个黑色的小坑。 赵宥澂上前一步说:“我来吧!” 云舒闻言抬起头,看着他笑着道:“不用,很快就好了!” 女孩儿灿烂的笑容,如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赵宥澂的心田,荡起阵阵涟漪,他忙将视线看向别处。 “昨日听你提起师父,怎么不见他人?” “那老头说要去云游四海,已经两年没回来了。”想到师父云奕尘,云舒笑着摇摇头。 赵宥澂担心地问:“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居住在这深谷中,不怕吗?” “习惯了,还好。” 她总不能跟赵宥澂说这山上的动物都得听她指挥,没有任何动物敢伤害她吧。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赵宥澂心中不禁对这个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小姑娘产生了敬佩之情。 她乐观开朗,又很独立,感觉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也许,这就是她师父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的原因吧。赵宥澂心想。 吃过药。 云舒让赵宥澂赶快去休息,“你还是要多休息,明天我去打些野味回来,我们改善伙食!” 赵宥澂连忙说:“明天我与你同去。” 这两天,因为身体不适,赵宥澂都待在房间,他想出去走走。 云舒想了一下,出去透透气也好,于是答应下来:“好!明天我们一起出去。” 虽然身体底子一般,但好在年轻。第二天,赵宥澂的风寒已经基本好完了,身上也有了力气。 确认赵宥澂已无大碍,二人吃过早饭,云舒背着背篓,领着赵宥澂向森林中走去。 二人走出不远,云舒寻了一根两指宽的竹杆,用砍刀削成合适的长度给赵宥澂做拐杖,既可以缓解登山时双脚的压力,也可以用来驱赶虫蛇。 云舒一边向山上走,一边教赵宥澂辨认草药,让他帮忙一起采药。 “这是三七,具有散淤止血,消肿定痛的功效,可用于治疗体内外各种出血症状……” “这是天麻,具有息风止痉,平抑肝阳,祛风通络的功效。主治肝风内动,眩晕头痛,肢体麻木,风湿痹痛等症……” 云舒耐心地教着,赵宥澂认真地聆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二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就过去了,云舒的小背篓也装满了各种草药。 突然,不远处的草丛轻轻地动了一下。 “嘘!”云舒向蹲在她身旁,正在挖草药的赵宥澂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嗖”的一声向对面的草丛掷去。 “吱~” 草丛中,正闷头吃草的某动物受伤倒地,刨了几下爪子没能挣扎起来,却带倒了一片青草。 云舒快速上前,拨开草丛,拎起一只膘肥体壮的灰兔子。 兔子喘着气,发出吱吱的声音,“云舒姐姐,你为什么要杀我?” 云舒听到兔子的话,瞟了一眼不远处正看向这里的赵宥澂,眼含同情地对手中的兔子说:“对不起哦!我朋友身体虚弱,需要吃肉补一补,只能算你运气不好了!” 赵宥澂看着云舒撅着小嘴,跟兔子说话,觉得很有趣。 他走到云舒身旁问:“你与它说话,它听得懂吗?” “不知道,应该能懂吧!”云舒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眼赵宥澂说。 “呵呵呵”赵宥澂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云舒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 感觉赵宥澂在嘲笑自己,云舒瞪了他一眼。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清咳了一声,收敛了笑容。 回到小木屋,云舒将奄奄一息的灰兔交给赵宥澂,让他去杀兔子。 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小伙伴,云舒真有些下不去手。 因为懂兽语,将山上的动物们视为朋友,除了云奕尘在家时偶尔打些小动物来吃,云舒自己没有打过猎物。 所以,她守着两座“宝山”,空有一身武艺,却过得清贫。 赵宥澂接过兔子刚要拒绝,云舒已经进了厨房。 杀兔子,对于从来没有杀过生的赵公子来说,十分具有挑战性。 他拿着刀比划了一阵,最后咬咬牙,照着兔子的脖子连剁了三刀,那只灰兔才彻底断了气。 临死前,它在想,为什么不让云舒直接给它一个痛快! 云舒远远地看着,心里默默地说着“抱歉!” 这只兔子有十斤左右重,二人一顿吃不完,又怕天热坏掉。 云舒将兔子分成两半,一半用食盐腌制起来,挂在房梁上,另一半做了一道白萝卜烧兔子肉,又炒了一个素菜,二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就这样,赵宥澂在幽若谷住了下来。 【大周百姓每日吃两餐,即实行“两餐制”,文中说的早餐即“朝食”(上午九、十点左右),午餐即“哺食”(下午三、四点左右)】 第6章 赵宥澂恢复记忆 赵宥澂风寒好了以后,劈柴煮饭喂鸡这些事情,云舒就通通交给他负责。 赵宥澂也没有拒绝,既然留下了,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总不能他一个大男人事事都要靠一个小姑娘。 当然,云舒也没偷懒。 以往对学习不怎么上心的她,如今一有空闲就钻进书房里,翻看着师父珍藏的各种医书和他老人家这些年来治病救人留下来的笔记,研究替赵宥澂解毒之法。 如果鬼医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儿为了一个俊俏小公子开始钻研医术,不知道是会哭还是会笑。 平时,如果天气晴朗,云舒会带着赵宥澂上山采药。 怕走太远赵宥澂的身体吃不消,他们只能在森林边缘采药。 常言道人多力量大,两个人采药的确比云舒一个人采药时数量多了不少。 每天吃过午饭,云舒会为赵宥澂施针,替他疏通脑部经络,助他尽快恢复记忆。 针灸过几次后,赵宥澂头痛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偶尔会有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比如: 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夫人在给他夹菜:“澂儿,你在长身体,要多吃一些。” 一个管家模样的大叔,一手拉着他,一手抹着眼泪:“公子,到了京城要常写信回来!” 一群六七岁大的孩子围着一个小男孩儿,说着:“野孩子!野孩子!你是爹娘不要的野孩子!” …… 一转眼,赵宥澂来到幽若谷一个月了。 这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木屋的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群小鸟在远处的森林里欢快地唱着歌。 赵宥澂躺在床上,轻轻睁开了双眼,突然,无数连贯的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他都想起来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拿起身旁的玉佩,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这块玉佩是父亲交给他的,让他一直戴在身上。 和田玉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从小到大的记忆也如排山倒海般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他叫赵宥澂,是镇南将军赵舷的嫡次子,今年十五岁。 他的父亲赵舷是先皇后赵嫣的兄长,老镇南将军赵长明的嫡子。 父亲有一妻一妾。 正夫人,也就是他的母亲李婉,是礼部尚书李靳的嫡长女,生育了三子一女。 妾氏画眉,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未生育子女。 父亲的嫡长子,也是他的兄长,名叫赵宥洝,字子贤,年十九,尚未娶妻,与父亲同在军中任职,现任赵家军正六品昭武校尉。 父亲的嫡女,也是他嫡亲的妹妹,名叫赵媛媛,年方十三,正值豆蔻年华。 他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名叫赵宥清,刚满七岁,他从未见过,据说性格顽劣,不喜读书,经常因为逃学被罚。 赵宥澂出生后,体弱多病,赵家曾请大周颇具盛名的了一大师为其批命。 大师言:“此子命中带煞,须远离京城才能平安长大;年十八有一生死劫,若遇贵人可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从小,父亲对他疼爱有加,然而母亲李氏对他却一直不冷不热。 建德三年,姑母赵嫣去世,祖母伤心欲绝。 父亲与祖母商议决定,让年幼的他随祖母金氏回南郡养病,替父亲在祖母身前尽孝。 四岁多,他随祖母回到南郡。当时众人纷纷猜测他被送回南郡的原因。 有几次,祖母带他去参加宴会,当地官员和乡绅的孩子都嘲笑他是被爹娘遗弃的孩子。 从那以后,他很少再出门,将更多时间用来看书、习武。 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武将家的孩子,学武是必修课。他虽然学的不深,倒也懂了些皮毛。 因为性格较内敛,再加上是个“外来户”,他从小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小厮阿木与他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则亦兄亦友。 最近两年,随着年龄增长,祖母金氏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写信给儿子赵舷,想让赵宥澂回京生活,争取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赵宥澂却想着回去参加科举,凭本事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于是,从未出过远门的赵宥澂,简单收拾了行装,带着阿木驾着马车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主仆二人在路过玉溪镇时,因为衣着华丽,又不小心露了钱财,很快被当地一伙流匪盯上。 匪徒不仅抢劫了他们所有的钱财,还看上了赵宥澂的容貌,想将他抓住送去南风馆,卖个好价钱。 为了帮赵宥澂争取逃跑时间,小厮阿木拼死抵抗,被劫匪用大刀砍死。 赵宥澂慌不择路,最终跑到了一处悬崖上,在劫匪肆无忌惮的笑声中,赵宥澂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必死之心,跳下悬崖。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悬崖下是一处水潭。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落入了水中,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如今看来,他应是顺着河水被冲到了幽若谷,被云舒所救。 想到阿木惨死在自己面前,赵宥澂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太无用了!连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他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板。 将来,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替阿木报仇!(宝子们猜猜,有机会吗?) 在院子中洗漱的云舒,听到房间里的声响,敲门问:“公子,你没事吧?” 赵宥澂忙道:“哦~没事。” “差不多该起床吃早饭了!” “好!” 在山谷里生活了一个月,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赵宥澂感觉在山谷中的这段时间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还要回那个所谓的“家”吗? 家里除了父亲,估计没有人会想念他。 赵宥澂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有些迷茫。 说实话,他更喜欢跟这个叫云舒的小丫头一起住在这清幽的山谷之中,过着无忧无虑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这边,赵宥澂刚刚恢复记忆,还没想好何去何从。 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镇南将军府则是一阵鸡飞狗跳。 赵宥澂出发前给京城写了封信,赵舷在收到来信后,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心中着急。 他端坐在正厅中,身前站着管家程前和将军府侍卫长李显。 他沉着一张脸问:“澂儿一月前来信说已经启程回京了,怎么现在还未到?你二人打听的如何了?” 程前恭敬道:“属下问了城门守卫,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将军府从南郡来的车马,也没有见过二公子!” 李显低头回道:“将军,老家那边已经回信证实了,二公子确实已经离开了南郡。许是二公子见路上景致不错,一路游览,耽搁了时日。” 赵舷还是有些担心,看着李显沉声道:“再派人沿路去找!务必将人找到,护送回京!” “是!”李显领命,转身离开。 第7章 赵舷做妻子的思想工作 挥退左右,正厅只剩下赵舷一人。 他心中懊恼不已: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派人去南郡护送澂儿回京呢!如果这孩子有个好歹,他如何对得起自己死去的妹妹! 想到赵嫣,赵舷不禁想起一些尘封的往事。 赵家是武将世家,满门忠烈。 赵舷的爷爷是大周开国名将赵景臣,与太祖皇帝一起打下了大周江山。 父亲赵长明是上一任镇南将军。 武成二年。 南蛮频繁骚扰大周西南边境,趁守军不备,抢占了云州城。赵长明奉命率军出征。 当时,赵舷是军中一名正三品参将,随父亲一起去了前线。 经过艰苦鏖战,大周取得了最终胜利,成功将南蛮军队驱逐出境。 南蛮国主派使臣递交了降书,承诺每年向大周进贡良驹千匹、牛羊万只及白银万两,与大周世代交好,永不再犯。 虽然战争取得了胜利,但赵长明在此次战役中因伤引发旧疾,在返京途中不治而亡,以身殉国。 皇帝宇文毓感念赵家为守卫大周江山社稷所作出的贡献,有意将赵家嫡女赵嫣赐给太子宇文易为正妻。 然而,当时赵嫣已经心有所属,她所爱之人是五皇子宇文拓。 当年,宇文拓的母亲因为出身不高,只是嫔位。魏嫔与金氏是闺中密友,婚后,二人依然往来频繁。 赵嫣儿时,赵长明常年戍守边关,魏嫔在宫中并不受宠,金氏时常会带着赵嫣进宫陪伴魏嫔。 因此,赵嫣与宇文拓自幼便熟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二人渐生情愫,魏嫔与金氏都乐见其成。 得知皇上有意赐婚,金氏身披缟素连夜进宫面圣,请求圣上为赵嫣与五皇子宇文拓赐婚。 宇文毓也不想棒打鸳鸯伤了老五的心,他斟酌再三,最终下旨为赵嫣和宇文拓赐了婚。 据说太子宇文易得知后,摔了一套御赐的茶盏。 本以为娶了赵嫣,他就可以得到将军府的支持,坐稳江山,不曾想被老五截了胡! 武成五年十月。 赵嫣为父守孝三年,孝期满。 宇文拓身骑大马满面春风,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将赵嫣迎娶回成王府。 武成六年秋。 赵嫣为宇文拓生下嫡长子,皇长孙宇文铮。 当时,一众皇子中有六位成年,且均已娶妻。 只不过就像被施了咒,几个皇子除了宇文拓之外,都生的嫡女,太子甚至有两个嫡女。 几位皇子为了争夺大位私下里多次兵戎相见。 一次宫宴上,太子府的小厮将年幼的宇文铮丢下荷花池溺死,之后畏罪自杀。 太子矢口否认是他指使的,坚持说是他人栽赃嫁祸。因为当事人已死,死无对证,最后太子仅因失管之责被罚俸一年。 两个月后,有人买通成王府的佣人给宇文拓庶子宇文沫下毒,要了他的小命。 时隔半月,怀孕8个月的赵嫣被诊断身中慢性毒药。 担心无法保全腹中的孩子,赵嫣偷偷联系了母亲和他。 由赵家安排了稳婆,与丫鬟翠柳、阮妈妈一起瞒天过海,谎称赵嫣生下一个女婴,因体弱而夭折,将刚刚出生的赵宥澂迷晕,连夜送到了赵府城郊的庄子上。 那夜,一场大雨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当时,李婉也在孕中,本想对外宣称李氏生下了双胞胎。 谁曾想,赵宥澂出生后第五天,李氏难产,在庄子上生下一个死去的男婴。 赵宥澂就成为了赵家唯一的二公子。 李氏一直觉得是赵宥澂夺走了自己孩子的福气。 经过了一大师批命,她更加坚定了赵宥澂是不祥之人的想法。 因此,李氏一直都不喜欢赵宥澂。 “母子”二人相处得像陌生人。 直到宇文拓成功问鼎,登上皇位,立赵嫣为后,赵舷以为他们会认回赵宥澂。 但赵嫣对了一大师的话深信不疑,担心自己认回儿子后,无法护他周全,不敢认回赵宥澂。 赵嫣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她的长子已经做了权利争夺的牺牲品。 然而,对儿子的思念日夜牵动着赵嫣的心,加上本就身体有亏,赵嫣就如同一朵美丽的花,在盛开之后渐渐凋零。 赵嫣去世前,在寝宫召见了自己的兄长赵舷与长嫂李氏。三人屏退左右,密谈了两刻钟。 赵嫣将自己名下的私产全部交到了兄嫂手中,并拜托他们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儿子,希望将来有机会能让他与宇文拓相认。 赵嫣不求赵宥澂可以继承大统,只求他能够平安长大,一世无忧。 她相信,凭着她与宇文拓多年的感情,待到他们父子相认之时,皇上必不会亏待她的澂儿。 临死前,赵嫣替翠柳和阮妈妈求了恩典,准许她们回到赵家。 赵嫣走后,母亲金氏悲痛万分,几次昏厥。经一家人商议,决定将其送回了南郡休养。 南郡四季常青,气候宜人,很适合养病。 与金氏同行的还有当时年仅四岁半的二公子赵宥澂。 带着年幼的孙子回到故乡,看着赵宥澂与赵嫣日渐相似的脸,在府医的精心调理下,金氏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 祖孙二人在南郡一待就是十余年。 如今,赵宥澂已然成长为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 近两年,金氏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担忧孙子的前程和婚事,与赵舷商议,决定让赵宥澂回京。 为了赵宥澂回京的事情,赵舷与夫人李氏特地长谈了一番。 赵舷:“夫人,你看,当今圣上子嗣单薄,至今只有两位皇子,且都是姬妾所生。 圣上对嫣儿的情谊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想等澂儿过了十八岁生辰,破了大师所说得生死劫,让他与皇上相认。 虽然,赵家有欺君之嫌,但是当年事出有因,我们又养大了澂儿,功过相抵,圣上再念及与嫣儿的夫妻情分,必不会怪罪于赵家。” 李氏点点头表示赞成。 “澂儿认祖归宗后,我们就很难再与他相见。他毕竟是皇子,君臣有别。他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我们对他的好,他将来一定会回报我们。 虽说,我们不希望他去争那个位置,但最后花落谁家,谁又说得准呢? 如果将来澂儿得势,最受益的必然是将他养大的赵家!” “你不替自己着想,也要替几个孩子想想。洝儿、清儿单靠祖上的余荫,他们能走多远?还有媛媛的婚事!” 几句话直戳李氏的心窝。 “如果想让赵家更上一层楼,我们只能依靠宥澂!支持宥澂!帮助他得到他应得的!毕竟他才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子啊!” 所以说,最了解彼此的还是枕边人,赵舷几句话说得李氏非常心动,仿佛儿子女儿的大好前程就在眼前。 她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但是,宥澂的身体一直不好,要怎么办?” 赵舷一听这是思想工作见了成效,赶紧趁热打铁:“等澂儿回来,我们再多请一些名医帮他看看,母亲说他从小习武,如今身子比我们儿时要好些。” “我们要做的,就是这次宥澂回来,对他好一点!我去与清儿说,你去与媛媛说一说!” 李氏点头应是。 第8章 云舒产生自我怀疑 幽若谷中,赵宥澂完全不知道赵舷为了迎接他回家,特地做了一系列安排。 他帮着云舒将早饭摆好,坐在桌旁,端起碗,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闷头吃饭的小丫头,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告诉她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 万一她知道自己恢复了记忆,赶自己走怎么办? 感觉到赵宥澂的异样,云舒抬头看了他一眼,“公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赵宥澂收敛心神,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我们也相识这么久了,你别总是公子公子地叫了。这些日子,我恢复了一些记忆,我恍惚记得我姓赵,长辈们都叫我澂儿。你可以叫我赵大哥,或者阿澂。” 云舒眨了眨眼睛:“别看你长得比我高,我们两个还不知道谁大呢!我就叫你阿澂吧,万一你比我小,叫赵大哥我岂不是亏了!” 见她古灵精怪的样子,赵宥澂无奈地笑了笑:“好,依你!对了,一直没有问你,你是哪年生人啊?今年多大?” 云舒想了一下:“师父说,我是武成十二年生的!今年十四。” 赵宥澂心想,还真比自己小。 “为什么是师父说?你娘亲呢?”他不解地问。 提到身世,云舒的小脸垮了下来,她语气忧伤地说:“我是师父捡来的。” 赵宥澂没想到,乐观开朗的云舒竟然有着如此可怜的身世,也不知她的父母当年为何会将这么可爱的孩子遗弃! 见云舒情绪低落,他连忙转移话题:“能跟我说说你师父吗?他一定很厉害,才教出你这么厉害的徒弟!” “那老头,确实很厉害!医术厉害、武功厉害,罚学生也厉害!我小时候经常被罚……”云舒像打开了话匣子,将积压了一肚子的怨气都吐了出来。 赵宥澂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云舒的童年还真是多姿多彩! …… 二人吃了饭,像往常一样,背着竹篓上山采药。 赵宥澂的饭量抵两个云舒,自从他来了以后,小木屋的粮食消耗速度倍增,眼见着米缸就要见底了。 云舒想着,今天多采些药材,明天将家里已经晾晒好的存货拿到镇上的卖了,买些米面回来。 还要割一块猪肉,很久没吃过猪肉了,再买点油盐调料。 她最近在一本古籍上,发现了与赵宥澂所中之毒相似的病例。 她尝试着解毒,只是还缺几味药材,明天还要去镇上的药房里买…… 云舒一边盘算着,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将赵宥澂远远甩在了后面。 “云舒,你等等我!呼~呼~”赵宥澂喘着粗气在后面喊。 听到赵宥澂的喊声,云舒才发现她与赵宥澂之间已经隔了几十丈远了。 这还是在赵宥澂小跑着跟在后面的情况下,否则估计早就看不到人了! 见到云舒停下,赵宥澂赶快又向前跑了一段,实在跑不动了,停在距离云舒几丈远的地方,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见赵宥澂跑的满头大汗,云舒感到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小心忘记你在后面了!” 原来这丫头是把自己给忘了!赵宥澂心下无奈。 这段时间,在云舒的调养下,他的身体好了很多,但是与常年习武的云舒相比还是没有可比性的。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挥手说:“没事!” 云舒取下背篓,“我们先在这边找些草药吧,你也休息休息。”说完,便在齐膝高的草丛中慢慢地寻找起来。 “好!我与你一起。”赵宥澂忙说。 算这丫头还有些良心。赵宥澂心想。 他休息了一会儿,便与云舒一起挖起了草药。 二人正埋头挖着草药,草丛中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 “阿澂,你到我身后来!”云舒突然站起身,向赵宥澂的方向走了一步。 赵宥澂虽然很茫然,还是第一时间与云舒站在了一起。 二人的目光一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转眼间,一个墨绿色的大脑袋出现在二人面前。 赵宥澂被吓了一跳,却又强装镇定,一把将云舒拉到了自己身后。 “云舒,我拖住它,你快跑!”赵宥澂双手握紧手中的铁铲,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蟒蛇。 真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习武几年,只学了皮毛,就是别人常说的“会些花拳绣腿”“三脚猫功夫”。 如果他像大哥赵宥洝一样,有一身高超的武艺,即使不上阵杀敌,至少今日可以与这蟒蛇一战! “雷爷爷,你干嘛要吓阿澂?”看着面前的巨蟒,云舒无奈地向它眨眨眼睛。 “嘶嘶,云舒,有日子没见你了!这小子是谁啊?怎么与你在一起?”巨蟒晃动着大脑袋,看着云舒,完全不顾赵佑澂的紧张神情。 见赵宥澂被吓得瑟瑟发抖还在努力保护自己,云舒实在是不忍,忙说:“阿澂,不用怕,这条蟒蛇我认识,不吃人的!你知道的,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啦!” “蟒蛇蟒蛇,你快走吧!阿澂是我的客人,要在谷里住上一段时间,你不能伤害他!” 云舒佯装在劝说蟒蛇,实则一直在跟它对暗号:我们改天再聊,赶快走! 巨蟒收到云舒的暗号,吐着信子,转身向远处爬去。 直到蟒蛇硕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赵宥澂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啊~吓死我了!” “哈哈哈,没事啦,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敢一个人在山谷生活了吧!”云舒笑着道。 “你真是太厉害了!” 赵宥澂似乎又想到什么问:“云舒,我的毒能解吗?” 云舒:“怎么突然问起解毒的事情?” 赵宥澂:“如果解了毒,我的身体是不是就能跟正常人一样?” 云舒思索了一下:“应该可以,你体内的毒量不大,应该是从娘胎带来的!” 赵宥澂不解:“你是说,我娘怀我的时候中过毒,然后,我也中了毒?” 云舒点点头:“是的!你以前不知道吗?” 赵宥澂摇摇头。 云舒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她怎么忘记了阿澂失忆了,“你想起你娘是谁了?” 赵宥澂:“有些模糊的印象。印象中,我娘的身体很好。” 他想:以前没听说过娘中毒啊!难道是娘怀自己时中过毒,所以才不喜欢他吗?不应该啊! 云舒:“可能你娘的毒解了,你体内的毒素少,大夫没有发现!” 但是如果当年阿澂的娘亲解了毒,说明这个毒不难解啊?为什么她不知道怎么解呢?难道是自己学艺不精吗? 云舒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 第9章 差两味药材 其实,这次云舒真想差了。 当年,给赵嫣下毒的人,目标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因此毒素对孩子的影响更大。 即使赵嫣最后解了毒,赵宥澂体内残留的毒素对他身体的损伤依然很大。 这就像燃烧蜡烛的火苗,虽然小,但是会一点点耗尽赵宥澂的生命。 赵宥澂见云舒不说话,轻声问:“我的毒很难解吧?” 云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犹豫了一瞬,说:“应该说我以前没有遇到过。如果我师父在,他应该能解。” 赵宥澂听到云舒的话,心里残存的一点点希望瞬间熄灭了。 见赵宥澂垂头丧气的样子,云舒心中略过一丝酸涩,忙道:“我最近查阅古籍,发现了类似病历,正想要跟你说,你想试试吗?” 闻言,赵宥澂的眼睛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真的吗?太好了!我愿意试试!” 云舒不想让赵宥澂失望:“行!那我们就试试!还差几味药,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买。先采药!” “好!” 赵宥澂又再次燃起了斗志。 二人又继续向山里走去,见到药草——挖走。 在太阳落山之前,二人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木屋。 见赵宥澂双腿已经在打颤了,也知道他今天确实很累。 云舒主动去厨房准备饭菜。 二人吃过饭,便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人起床收拾了东西,就出发了。昨天云舒与赵宥澂说好了,今天带他去到镇子上吃早饭。 从他们住的地方走到镇子上,要走两个时辰。 如果是云舒自己,在山里的时候,她还可以叫个帮手偷偷懒,或者运轻功走一段。 带着赵宥澂,他们就只能实打实地用双脚丈量幽若谷与玉溪镇的距离了! 到了镇上,二人先找了一家面馆,一人要了一碗牛肉面,将肚子填饱。 吃完面,两人便去了云舒熟识的玉仁堂药铺。 他们刚走到门口,药铺的小二余粱就迎了出来:“云姑娘,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我们掌柜的都念叨您好一场了!” 云舒笑着与小二打招呼:“小余哥!”迈步跨过门槛。 店内,掌柜的看到云舒,也迎了出来,主要是云舒采的药材普遍年份长、品相好,非常受欢迎:“云姑娘来了!” 云舒:“许久未见,王掌柜安好!” “好!都好!这次准备的药材有些多啊!” 王掌柜看向云舒和赵宥澂放在地上的背篓,两个背篓里,晒干的草药已经分类捆好,摆得满满的,面上放着的黑节草甚至高出了背篓一大节。 王掌柜上前,单手提起云舒的背篓放在柜台上,还有些吃力。 这一背篓药材估计在十斤以上。 王掌柜将药材一一取出来,分类放好,小二负责称重,王掌柜记账。 三七,三斤二两。 天麻,一斤九两。 黄连,一斤三两。 …… 不称不知道,云舒这看着不大的背篓里的药材一共有十九斤。 赵宥澂的背篓轻些,主要放了蒲公英、灵丹草、东紫苏、半夏等药材,十二斤。 看着柜台上的堆积如山的药材,王掌柜不禁感慨,这个小女娃还真是勤劳,一个月采了这么多药材,“我就说你怎么这么久没过来,原来是忙着采药去了!” 他自动忽略了赵宥澂,因为采药材不仅要认识药材,还要懂得采摘之法,知道哪些留叶、哪些留根、哪些留花,要懂得如何保存才能最好地保留药效。 云舒只是笑笑,并未多做解释。 很快,王掌柜就将药钱算好了,一共十四两零八百文,凑整给了十五两。 看着云舒满脸笑容小心翼翼地将钱收了起来,赵宥澂想到过去他每次生病,诊金动则几十上百两,有时他带着阿木去饭馆吃顿饭都要十几两银子,心中五味杂陈。 过去,他从来不知道民间百姓生活疾苦。 云舒将钱收好,从怀中拿出一张药材清单交给王掌柜,“请您看看店里可有这些药材。” 这是她昨天晚上列的为赵宥澂解毒所缺的药材清单。 “我看看,地黄、玄参……” 好在玉仁堂是镇上最大的药铺,药材种类很齐全,单子上的药大部分都有。只是没有全蝎和孔雀尾。 全蝎不用说了,就是剧毒无比的蝎子。 这个孔雀尾不是孔雀的尾巴,是一种形状与孔雀尾相似的草药,又名大叶金花草。 云舒将清单上店里有的药材都买了,她将怀里的荷包拿出来,数了三两交给了王掌柜。 看着云舒将放在怀里还没揣热乎的银子又拿了出来,从来对银钱没什么概念的赵宥澂,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云舒虽然也心疼银子,但是给阿澂治病更要紧。 小二将包好的药交给云舒,赵宥澂接过,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 从药铺走出来,背着空空的背篓,云舒突然觉得好轻松啊! 她迎着阳光走在前面,赵宥澂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赵宥澂问:“剩下的两种药材,要去其他药铺问问吗?” 云舒想了想,“虽然小药铺有的可能性不大,我们还是去看看。” 玉溪镇有三条主街,镇上的三家药铺分别分布在三条主街上。 玉仁堂在最繁华的南街,这边住的都是镇上的达官显贵。 东街和西街还各有一间药铺。 云舒带着赵宥澂分别去问了一下,也许是云舒运气好,东街的药铺前些日子刚收了一些全蝎。 蝎子这种东西有毒,一般人不敢抓,所以,全蝎数量少不说,价格堪比人参。 云舒花了一两银子,只买了一两全蝎。还好替赵宥澂解毒用量不多。 还剩下一种,孔雀尾,要去哪里找呢? 云舒想,他们可能要去趟云州城。 玉溪镇离南郡有两百里,离云州城稍近些,大概一百五十里。 如果去云州城,靠两条腿走肯定是不行了,她们要租辆马车。 摸摸怀里的银子,云舒不禁感叹,唉!自己还是太穷了!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加上她之前攒下的钱,她所有的银子加在一起也才五十二两。 对于一般的农户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毕竟,现在粗粮才几文钱一斤。 以前,云舒没有什么大的花销,只是偶尔添置一些衣物算是最大的支出了。 这次要给赵宥澂治病,甚至要去州府买药,云舒才意识到自己在银钱方面是真的捉襟见肘。 听到云舒叹气,赵宥澂问:“怎么了?” 云舒回道:“没什么。如果去云州,可能我们还要卖几次药材才能凑够盘缠。” 周围环境嘈杂,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粮油铺子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第10章 银子不够 这两个人,一个尖嘴猴腮,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满脸横肉。 身材魁梧的男人小声问身旁的人:“猴子,你看清楚了,那男的真是上次那个小白脸?” 猴子:“看清楚了!就是他,错不了。” 魁梧男:“跳崖都能活过来,还真是命大!这次可不能再让他跑了!上次我去如意馆问了,好货色至少一百两银子呢!” “我去叫几个兄弟,你先跟着他们!” 猴子:“好!你快去快回哈,老规矩!” “好嘞!”说完,魁梧男转身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巷子。 东街是玉溪镇贫民居住的地方,周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骨瘦如柴沿街乞讨的乞丐更是随处可见。 被叫做猴子的人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云舒他们二人身后。 一路上,他会在不显眼的地方画个○。 云舒带着赵宥澂来到东街街口的一家粮油铺子。 之所以在东街买粮,是因为东街的物价比南街和西街低一些。 云舒问了米面的价格,粳米十文一斤,糙米五文一斤,玉米碴三文一斤,精面粉十五文一斤,粗面粉十文一斤…… 她买了二十斤粳米,十斤玉米碴,二十斤精面粉。 又买了一些油盐调料,林林总总,花了一两银子。 其实她本想再多买些,但是怕买多了背不回去,毕竟还要靠两条腿走回去。 就这些东西,他们二人的背篓都差不多装满了。 买完粮食,云舒才想起来,应该给赵宥澂买身衣服。 师父不会女红,云舒自然也不会,所以她有记忆以来穿的都是成衣。 虽然,长大后,云舒看着陈家村的婆婆大娘缝制过衣裳,也心血来潮学过两回。 也许是根本没有那个天赋,她勉强学会了缝缝补补,针脚还总是七扭八歪的。 所以,她只能给赵宥澂买成衣。 背着粮食不方便到处走,于是云舒与粮铺的老板商量了一下,将他们的背篓先寄存在店里,等她们买完其他东西再来取。 老板都是人精,别说寄存了,大户人家都是送货上门的:“没问题,姑娘,放在这里,留下姓名就可以了!” 寄存好粮食,云舒拉着赵宥澂去了不远处的绸缎庄。 绸缎庄的掌柜是个四十岁左右面容和善的大叔,热情地将二人迎进了门,“两位客官,想选点什么?” “我们想看看男子的成衣。给他穿的。”云舒用手指了指赵宥澂。 今天,赵宥澂穿的是自己原来那身锦缎衣裳。 掌柜打眼一看,呦!这可是难得的云锦,只有江南才有,且每年产量很低,可谓千金难求! 掌柜又看了一眼云舒身上的粗布衣裳,难道这个丫头是这位公子的丫鬟? 丫鬟又怎么会走在公子前面呢? 掌柜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他让小二拿了几套绸缎的成衣给赵宥澂看。 赵宥澂看了一眼说:“要粗布的就行!” 他非常清楚,这绸缎的成衣价值不菲,估计云舒兜里的银子连一件都买不起。 听了赵宥澂的话,掌柜的忙问:“公子是不喜欢这些款式吗?” 毕竟,从面前这位公子的衣着打扮和周身气质来看,这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赵宥澂当然知道掌柜所想,又不好直说,便回道:“有些时候,穿粗布衣裳出门更方便些。就劳烦掌柜的帮忙拿几件粗布衣裳。” 虽然感觉粗布与这位公子的气质不相称,掌柜的还是笑着安排小二去拿几套棉布成衣。 看着面前的几套不同料子的衣服,云舒也感觉绸缎的更配赵宥澂的气质。 “掌柜的,这绸缎的成衣怎么卖?” “这几套都是上好的蜀锦,这套是手工刺绣的,一百五十两一套;这套灰色云纹暗花的,便宜一些,一百一十两;这套素色的,最划算,一百两。如果选两件,总价优惠五两。” 听了店家的报价,云舒再一次感觉到用囊中羞涩都不能准确表达她此时的境况了,她真的太穷了! 她面上不显,淡定问:“那这棉布的呢?” “这件是细棉的穿着舒服些,四两银子。”老板指着一套面料摸起来比较舒服的深蓝色衣服说。 接着,他又指着另一套深褐色的衣服说:“这件是粗布的,质地差些,胜在耐穿,一千二百文一套。” 从一件衣服上就能看出贫富差距之大。 以前,云舒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她抬头看了眼衣着华贵的赵宥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很有钱是一定的了! 见云舒没有开口,掌柜又道:“二位也可以买布定制,粗布是三两银子一匹,约九十尺,可以给这位公子做四套衣裳,包括里衣、衬裤加外袍。绣娘的工钱是一件衣裳二百文。” 听了店家的话,云舒眼前一亮,她可以买些布,出工钱请陈家村女工好的杨嫂子帮忙做。这是个好主意! 杨嫂子夫家姓杨,是个寡妇,当年丈夫死后,她被婆家赶出来,带着儿子回到了娘家所在的陈家村,不愿意拖累爹娘和兄弟,就立了女户。 “掌柜的,细棉多少钱一尺?” 掌柜:“细棉一百文一尺,粗布四十文一尺。” 云舒:“做一套衣服大约需要几尺布?” 掌柜:“按照这位公子的身量,做一套衣裳,大概要三十尺布(注:一尺29公分)。” 云舒:“那我们要三十尺细棉,四十尺粗布。”多的可以做袜子、鞋子。 掌柜拿起裁剪用的大剪刀和尺子,“咔咔”“呲啦~呲啦~”几下就把云舒需要的布扯好了。 “细棉三两银子,粗布一千六百文就收您一千五百文,一共四两银子零五百文。” 云舒看到柜台旁边放着一个大竹筐,里面有很多布头,可以用来纳鞋底做个荷包什么的。 “掌柜的,这些碎布卖吗?” “姑娘若是想要,给一百文钱就行。” 云舒翻看了一下,里面有几块稍微大块的布料,拼接一下可以做里衣,也可以做几双袜子。里面有绸缎,也有细棉,更多的是粗布的布头和边角料。 “行,我要了,这是钱,您点点。” 云舒拿了五两银子交给掌柜的,掌柜找了四百文铜钱给她。 结完账,小二将一大块旧布铺在地上,将竹筐里的布头倒在上面,抓着旧布的四角打上结捆紧,又提起柜台上用麻绳扎好的两块布交给云舒。 “姑娘,您要的布!” “谢谢小哥!” 云舒刚要伸手接,被赵宥澂抢先接了过去。 第11章 再遇劫匪 云舒和赵宥澂从绸缎庄出来,径直往粮油铺子的方向走去。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云舒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过去看看。”赵宥澂拉着云舒挤进人群。 只见一个老人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周围的人纷纷议论着,但没有人敢上前施救。 云舒见状,立刻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查看老人的状况,发现老人可能是突发心疾。 “我是大夫!请大家散开些,保持气流畅通。”云舒大声说道,随即从袖袋中取出一包银针,迅速为老人施针。 周围的人都自觉向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云舒和老人。 经过一番紧急救治,老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人群中响起了阵阵掌声和赞叹声。 “小姑娘,你是哪家医馆的大夫?”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家师与我是游医并未在医馆坐诊!”云舒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原来如此。小姑娘,年纪不大,医术便如此了得,厉害!” “是啊!医者仁心,是个热心的姑娘!” …… “举手之劳而已。大家还是赶紧将老人家送去医馆吧。”云舒说道。 这时,一个小厮拉着一位大夫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大夫,您快看看我们家老爷!” 这时,之前还在昏迷的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东子~” “哎,我在这儿!” 小厮赶紧上前,搀扶老人站起来:“老爷您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怎么了?”老人侧头问东子。 “您突然晕倒了,快吓死我了!我去叫了宝和堂的大夫来,这位便是宝和堂今日坐诊的张大夫。”东子指了指身旁背着药箱的男子说。 “老人家,你刚才差点过去,是这个小姑娘救了你!”刚刚的中年人道。 之前围观的百姓纷纷点头应和。 “就是,多亏了这位姑娘!” “是啊!” “是啊!” “哦?”蔡清平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站在一旁,正准备离开的云舒和赵宥澂。 当看清赵宥澂的容貌时,他的眸光剧烈地收缩了两下,这位公子怎么与已逝的皇后赵嫣年轻时如此之像? 再一看,与当今圣上也有几分相似。 难道?~无数个念头瞬间在蔡清平脑海中闪过,他面上却未露出半分。 “多谢姑娘救了蔡某!”蔡清平对着云舒施了一礼。 “不知姑娘家在何处?改日蔡某一定登门拜谢!” 云舒连忙扶住蔡清平:“您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足为谢。” “您还是让医馆的大夫再看看,我刚才见您是突发心疾之兆,再请大夫看看,用些药稳妥些!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云舒拉着赵宥澂准备离开。 蔡清平:“姑娘,等一下,可否问下您二位的姓名?” 云舒回头道:“我叫云舒,他叫阿澂。” 蔡清平:“阿诚?不知二位可是京城人士?” 听到蔡清平的话,赵宥澂猛然抬头,难道这老头认出他了? “不是!我们先告辞了。”不待云舒答话,赵宥澂拉着她转身挤出了人群。 众人见老人已经清醒,纷纷散去。 最后,街道中央只剩下蔡清平、东子和那位大夫。 蔡清平看着赵宥澂远去的背影,心头有一堆疑问,但从刚才对方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不想别人知道太多。 罢了!都告老还乡了,朝廷上的事情就让他们操心去吧! 想开了,蔡清平让东子去叫车,他带着医馆的大夫就近找了一处茶馆坐下,请医生为他诊脉。 他今天纯粹是心血来潮,想来东街看看,便没坐马车,不想差点将老命交代在这里。 这蔡清平不是别人,正是三个月前告老还乡的前吏部尚书蔡大人。 他的祖籍就在这玉溪镇。 蔡清平的双亲早就不在了,夫人也在两年前去世了,两个儿子在京城任职,女儿也嫁到了京城。 他为人正直,两袖清风,即使告老还乡,除了带着皇上赏赐的一千两银子(回乡前换成了银票),没有家眷,也没有什么家当。 回到家乡,他将南街的老宅翻新了一下,买了几个奴仆、两个护院,每日看看书、钓钓鱼,过上了清闲自在的日子。 前段时间,云州知府许照送来拜帖想来探望他,被他委婉拒绝了。 既然选择了离开政治舞台,他便不想再与各地官员有任何瓜葛,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蔡清平是放下了,赵宥澂的心却提了起来,他一直紧紧地抓着云舒的手腕,心绪却已经飘远。 听那人的语气,应该是从京城来的,他很可能认识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 祖母一直说他长得像母亲,那人应该是从相貌猜测出了他的身份。 他还没有解毒,还不想回京。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云舒,他也舍不得跟这个小丫头相处的日子,还是带着小丫头早点回幽若谷吧! 被赵宥澂拉着走出一段距离,云舒停下了脚步道:“阿澂,我们还要去买点肉!” 云舒又带着赵宥澂去割了两斤猪肉。路过点心铺子时,又买了一斤点心。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了,山里的天气比之前凉爽了些,肉用盐抓一下,放上几日没有问题。 点心是云舒馋了许久的,今天遇到了就买了几块。 猴子一直紧紧地跟在云舒他们身后。 待云舒和赵宥澂再次走进粮油铺子时,之前离开的身材魁梧男人回来了。 他走到猴子身边,与他耳语了几句,又转身离开。 粮油铺子里,云舒与赵宥澂拿了背篓,跟老板道了谢。 赵宥澂将新买的布料塞进背篓,背在身上,云舒将猪肉、点心放进自己的背篓里背好。 二人离开粮油铺子,向幽若谷的方向走去。 云舒想:如果快些走,应该能赶在午饭前到家。 当二人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子时,前面突然出现了四个大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二人忙回头,身后也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猴子。 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云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觉得很新奇。 以往,她采买多是与陈家村的阿婆大嫂一起,有时步行,有时花三个铜板搭陈家村的牛车,还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想到牛车,云舒拍了拍自己的头,真是笨!这段时间只想着为赵宥澂解毒,忘了可以坐牛车的事情了! 等解决了这几个人,她要带着赵宥澂去赶陈家村的牛车,时间应该来得及。 第12章 将计就计 与云舒放松的状态不同,赵宥澂此刻双目猩红,双拳紧握,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几人。 这群人,化成灰他都认识。就是他们抢劫了他和阿木,也是他们残忍地杀害了阿木,逼得他跳崖自尽。 是的,跳崖时,赵宥澂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云舒很快发现了赵宥澂的异常。 “阿澂,你怎么了?” 赵宥澂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在颤抖:“云舒,我都想起来了!是他们抢劫了我的财物,杀死了我的随从阿木,他们还想将我卖去南风馆。”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隐瞒云舒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了。 云舒没想到遭遇劫匪,赵宥澂竟然恢复了记忆,这也算因剐得福吧?她不禁想。 她看了眼正向他们靠近的几人,小声问赵宥澂:“南风馆是什么啊?” 这不能怪她,她真不知道啊! 赵宥澂:“嗯?~” 云舒的话把赵宥澂整懵了,她关注的不应该是怎么对付面前的几个人吗? 见云舒好奇的目光,赵宥澂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小声说:“类似于青楼,只是青楼陪客的是妓女,南风馆是男妓。” “啊?还有这种地方啊?听说青楼里都是美人,那南风馆是不是都是俊俏公子啊?”云舒更好奇了。 青楼的事情,云舒还是听陈家村的人无意中提起的。 赵宥澂无奈道:“差不多!” 云舒上上下下看了赵宥澂几眼,点点头:“嗯!阿澂这么英俊,算他们有眼光!” 赵宥澂:“……”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们两个在这边嘀嘀咕咕,猴子等人已经来到了二人近前。 一个看似领头人的男子,脸上带着淫笑,看着赵宥澂像看到银子一样:“哈哈,小公子,我们又见面啦!” 赵宥澂将云舒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身前,故作镇定大声道:“你们别过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如此为非作歹,不怕官府的人抓你们吗?” 老大:“哥几个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行当,有什么可怕的?即使被抓了又如何?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着,还自以为豪气地拍了拍胸口。 几个男子听了老大的话,都挺直了脊背,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云舒躲在赵宥澂身后,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面前的劫匪,黑葡萄般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很多情绪闪过,就是不见恐惧。 随着歹徒的逼近,赵宥澂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我的钱上次都被你们抢光了,已经没有钱了!” “没钱不要紧,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也行,哥几个送你们去好地方,吃香的喝辣的!” 老大说完,几个歹徒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赵宥澂激动地说:“你们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这时,云舒在后面轻轻拉了一下赵宥澂的衣角。 她从赵宥澂侧面探出一个脑袋,故作单纯地看着老大:“这位大哥,你们要送我们去哪里啊?” “云州城,听过吧?那可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城池了!” 一听云州城,云舒不禁心中暗喜,这可真是打瞌睡送枕头,想什么来什么!她正发愁没有盘缠去云州呢。 云舒又问:“路上管饭吗?有马车坐吗?” 老大一听,这个女娃一看就没见过世面,真是好骗! “管饭!而且有专门的马车护送你们。” 云舒点点头,挺好。 “那我们走吧!” 话落,云舒突然从赵宥澂身后走出来,吓了赵宥澂一跳。 老大想:还有自己主动送上门被卖的吗?是这女娃太单纯,还是他们运气太好? 赵宥澂不解:云舒要做什么? 他一把拉住了云舒,目光紧紧盯着她,想看出她的意图。 “云州”云舒小声地说。 赵宥澂瞬间明白了云舒的目的,她是想将计就计,坐劫匪的车去云州城? 这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赵宥澂担忧地说:“他们会杀人的!” “我们是银子,他们舍不得杀的!”云舒自信地说。 老大见不知道云舒说了什么,赵宥澂竟然放弃了抵抗,不禁连连称奇。 这小丫头有点儿意思! “丫头,听猴子说,你会医术?” 云舒闻言点点头。 “云州知府的小舅子得了一种怪病,你能治吗?” “我要看到病患,了解病症才知道能不能治啊!”云舒表情认真,继续扮演呆萌角色。 “猴子,去准备马车,我们现在去云州!” 知府大人发了告示,能治好文公子者,赏银五百两。 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等治完病,将那个小白脸送去如意馆,这个丫头如果真有些本事,倒是不着急卖掉。 老大心中的小算盘,云舒和赵宥澂是不知道了。 即使知道也不怕,云舒口袋中的各种毒药可不是摆设。 云奕尘之所以人称鬼医,就是因为他除了擅长医术,还擅长制毒。一边杀人,一边救人。当然,他从不杀无辜之人。 云舒深得云奕尘真传,与他一样嫉恶如仇。 所以,既然知道了这几个人是阿澂的仇人,云舒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只是现在他们还有利用价值,让他们再多活几日罢了。 老大一行人“押着”赵宥澂和云舒,走出了巷子,刚准备上马车。 云舒突然停下脚步,“大哥,你看我和阿澂还背着这么多粮食,相信这点东西你们也看不上,能不能让我们将这些东西送人?” 这时,之前的魁梧男突然说话了:“送什么人?!我看你们是想借机报官!” 老大看了一眼二人的背篓,“里面都是些什么?” 云舒:“一些粗粮,药材,还有两块粗布。药材和布,你们可以留下,粮食就送给东街的乞丐吧!” 老大:“行,咱们也做回善事。老三,你去办!” “好!” 跟在老大身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上前抢过云舒和赵宥澂的背篓,一顿倒腾。 药材、布匹、猪肉、点心被他塞进一个背篓,粮食则放进了另一个背篓。然后,他背起装着粮食的背篓,向不远处的一个破庙走去,那儿是附近乞丐的栖身之所。 云舒看着老三的背影,虽然心疼她的粮食,但是给乞丐吃总比留给这几个歹徒强! 老大则催促着云舒和赵宥澂上了马车。 大概过了一刻钟,老三空着手回来了。 第13章 初到云州城 “老大,粮食都分给庙里的乞丐了!” 老大:“好!你赶快上车,咱们出发!” 老三驾车,老大、魁梧男加上云舒和赵宥澂,四人一起坐在马车里,其他几个劫匪骑着马跟在马车旁。 一行人朝着云州城的方向而去。 马车连着跑了近四个时辰,眼见着太阳快落山了,还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云舒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之前一直听说马车好,通过亲身体验,她怎么感觉还不如陈家村的牛车坐着舒服呢? 上午吃的那碗牛肉面早就消化完了,她早饿了。 云舒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闭目养神的老大说:“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你们不饿吗?” 老大睁开双眸,向外面喊了一声:“老三,到哪儿了?” 老三:“大哥,刚过黑熊岭。” 老大:“前面靠边休息一下,兄弟们吃点东西。” 很快,马车在一处树林边停了下来。 老大和魁梧男子率先跳下马车,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未见异常,才喊云舒和赵宥澂出来。 云舒与赵宥澂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 人要休息,马也要休息。 猴子和老三一起取下马鞍,将拉车的两匹马拴到一旁的树干上,马儿立刻欢快地吃起草来。 其他人也纷纷从马上跳下来,牵着马到一旁吃草。 安顿好马,众人很快聚拢在一起。 老大:“老二,你去找点干柴,老四、老五,你们看看附近有没有猎物……” “都别走远了,遇到状况喊一声!一刻钟后集合。” 这时,云舒也知道了,那个与他们一起坐马车的魁梧男子就是“老二”,猴子是“老八”。 几人领了任务,分头行动,最后只有老大、老三和猴子三人与云舒二人留在马车旁,几人席地而坐。 猴子从马上取下一个水囊,递给赵宥澂。 赵宥澂接过,没急着喝,先给了云舒。 云舒拔出壶塞,凑到鼻尖闻了闻水中的气味。 没有蒙汗药。 他们费劲巴力将他们两个掳走,应该也不会下毒药。 云舒试着喝了一小口,没什么异常,又连着喝了几大口,然后拿给赵宥澂。她真有些渴了。 赵宥澂接过去也喝了几口。 赵宥澂喝完水,准备将水囊还给猴子,却被云舒拦了下来。水囊还是在自己手中安全些,免得半路上被他们加料。 “大哥,这个水囊路上借我们用用,可以吗?” 猴子看了眼老大,老大点点头。 猴子:“好,你们用吧。” 很快,老二抱着一捆干柴回来了,他将干柴放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拿出火折子,升了火。 没过多久,老四和老五也回来了,不过他们两手空空,并没有打到猎物。 老大皱了皱眉,说道:“看来今晚只能吃些干粮了。”说着,他从马车里拿出一些干粮,分给大家。 云舒接过干粮,咬了一口,有些干硬,这时她想起来今天买的点心,还有那二斤猪肉,于是起身去马车里找背篓。 老大虽然未制止,但是眼神一直盯着她。 很快,云舒拿了点心和肉过来。 “大哥,肉!” 云舒乖巧地将肉交给老大。 老大接过交给老三,他用匕首将肉切成小块,用树枝穿着,在火上烤了起来,很快阵阵肉香就弥漫开来。 云舒又分了点心给众人,然后闻着肉香,慢慢吃着点心,一脸乖顺模样。 几人吃饱喝足,再次启程,终于赶在一更天进了云州城。 二更,城门就要关闭了。如果错过了时间,今天他们就要露宿荒野了。 一进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声音便传进马车,云舒好奇地掀起窗帘向外望去。 云州城不愧是州府,虽然此时天色已晚,但城中仍是灯火通明,很是热闹。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云舒正瞧得高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让开!都让开!” 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好!是官差!”不知谁喊了一句。 老三连忙驱赶马车,朝一条小巷子驶去。 “快!跟上!”老大一声令下,其他人也急忙骑马跟上。 然而,马车终究比不上骏马的速度,很快官差便追了上来。 “站住!否则我们就放箭了!”其中一名官差大声喊道。 老大无奈,只好让老三停下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站到一旁。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城中疾驰?”官差走上前来,询问道。 “官爷,我们是赶路的商人,因为路上耽搁了,所以才这么晚进城。”老大陪笑着解释道。 “可有通关文书?”官差继续追问。 “有,有。”老大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官差。 官差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走了。不过,记住夜间不得在城中纵马,否则严惩不贷!” “是,是,草民记住了。”老大连连点头称是。 待官差离开后,老大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猴子等人纷纷跳下马,改为牵着马行走。马车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云舒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马车的正常速度! 看来,这一路上,他们是为了赶路,特地加快了速度,真是苦了她的小身板了!她看了眼一旁的赵宥澂,跟她的状态也相差无几。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三进的院子门口。车上四人相继走下马车。 猴子上前敲门,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 看到是老大,脸上露出笑容,“老大,你们回来了。”说完,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院子里有不少人,看到他们进来,都围了过来。 “这两位是?”有人注意到了云舒和赵宥澂。 “这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朋友。”老大解释道,眼神示意猴子向他们解释一下。 猴子拉着一众人走远。 老大带着云舒和赵宥澂走进一间屋子,“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谢谢大哥。”云舒感激地说道。 “早点休息。明天带你们去给文公子看病。”老大说完便离开了。 云舒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 这是个套间,里间宽敞一些,有一张大床,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 外间只有一张窄床,应该是丫鬟或者小厮守夜用的。 第14章 不把自己当外人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云舒突然拉开了房门,门口两个守卫同时转过头看着她。 云舒状似不解地问:“两位大哥,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守卫甲道:“按照老大的安排,看着……”你们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守卫乙打断。 “我们在这儿保护你们!” “哦!老大对我们还真是好!”说完,云舒关上门,回到房间。 门口两人刚松了一口气,突然门又开了。 云舒的小脑袋再次伸出来,“两位大哥,能帮我们要壶茶水吗?” “哦!好的。”守卫甲愣了一下,答应道。 第一次见到被掳来的人如此淡定,这是真没将自己当外人啊! 不一会儿,守卫甲敲门进来,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茶和两个茶杯。云舒笑着接过放在屋内的圆桌上,“谢谢这位大哥啦!” 圆桌旁放着四把椅子。 待守卫出去。 云舒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和赵宥澂各倒了一杯茶水。 又从茶盏中倒了一点水在桌子上。 她用食指沾了一点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看到云舒写的字后,赵宥澂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赵宥澂看了眼门口,小声问:“我们明天真要去府衙吗?” 云舒点点头,她很好奇这个文公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师父曾对她讲,如果想提高医术必须研究更多病例,只有不断实践,才能练就过硬的本领。 以前,她是没有机会走出来。这次难得出来看看,她想试试。 赵宥澂:“我们对外要怎么称呼呢?” 云舒想了想,“就以主仆相称吧!我叫你公子,你叫我~叫我二丫,我们不要暴露真实身份,免得惹来麻烦!” 赵宥澂:“也好!晚上……”他正准备说晚上云舒睡里间。 云舒突然说:“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呢!” 于是赵宥澂就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云舒,当然,比如京城、将军府这些关键字就用茶水写。 听完了赵宥澂的故事,云舒久久没有回过神。她随便一救,就救了一个将军府的公子。 现在,云舒看赵宥澂都像看个金元宝了,眼中的炙热毫不掩饰。 赵宥澂被看得心里毛毛的,浑身不自在。 怕吓到赵宥澂,云舒赶紧收敛了情绪。 “晚上,你住里屋,我睡外间,就这么定了!”云舒说完离开里间,向外走。 她现在有点后悔,早知道赵宥澂身份如此贵重,她一定不带他涉险。 云舒来到门口,再次打开门时,门外的两个人又同时看过来。心想,这小丫头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云舒笑着看着门外的人,道:“两位大哥,我们家公子要沐浴,能否麻烦找个浴桶再烧些水,提过来?” 守卫:这是将他们这里当做客栈了? 门口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跑去找老大告状去了。 不成想,老大竟然让他们尽量满足小丫头的要求。 不久,守卫提着一个大木桶和一桶热水进来,放到了房间里。 云舒道了声谢,又要了帕子、胰子等洗澡用品,还要了一身干净衣裳。两个守卫都一一找了送了过来。 东西齐了,云舒招呼赵宥澂洗澡,自己则转身去了外间。 这一天,又是走山路,又是坐马车的,赵宥澂确实很累,洗个热水澡,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赵宥澂快速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云舒又叫门口的两个守卫将木桶抬出去,与赵宥澂道了声晚安,就去外间休息了。 赵宥澂也很快就睡了。 待听到里间赵宥澂平稳的呼吸声。等了一段时间,云舒从怀中摸出了自己的竹哨,轻轻吹了两声。 这枚竹哨,是云奕尘发现云舒时,她脖子上便戴着的,当时哨子拴在一根红绳上,系在云舒的脖子上,这些年她一直随身带着。 她五岁那年,一次出于好奇,拿着哨子连着吹了几次,结果将很多小动物召唤了过来。 开始,年幼的她看着面前聚集的一群种类各异的小动物,有点发懵,不过好在她能听懂兽语。通过与小动物们聊天,云舒知道了,不同哨声可以召唤不同的动物。 也是那个时候,她认识了雷爷爷。 “什么声音?”门外,守卫甲问。 守卫乙:“好像是鸟叫声。” 二人绕着屋子走了两遍没发现异常,就又守在了门口。 不多时,云舒他们住的房间里,西墙角的老鼠洞探出了一个脑袋,“吱吱,是谁?谁在召唤鼠族?” 云舒小声说:“你好!是我,我叫云舒,有事想要拜托鼠族帮忙。” 老鼠闻言从洞里钻出来,来到云舒面前,圆圆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陌生姑娘。 云舒也看着面前这只体型硕大的老鼠。 从体型和刚刚警惕的表现、沉稳的性格来看,这只老鼠应该是附近鼠族的族长。 鼠族长恭敬地问:“姑娘想让我们做什么?” 云舒:“我怕夜里有人使坏,能否麻烦您安排几只小鼠,帮我们守夜?发现有鬼鬼祟祟的人过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另外,我想知道这个宅子有多少人?他们是否只有这一个落脚地?” “这里的厨房在哪里,水源又在哪里。” …… 鼠族长:“好的,云舒姑娘,我这就去安排。” 有了鼠族的帮助,云舒心中稍安。\/要知道,这世上最多的哺乳动物之一就是老鼠。\/ 她躺在床上,思考着明日的计划。 不多时,鼠族长就将云舒需要的消息带了回来。 第二天清晨,云舒和赵宥澂早早起床。 老大让人送来了丰盛的早餐。 二人刚刚吃过饭,老大就带人过来了。 “哈哈!两位昨天休息的可好?” 云舒笑着说:“很好,谢谢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府衙?” “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就走吧!” 云舒拉着赵宥澂往外走。 却被老大抬手拦下,“这位公子不懂医术,就不必去了。” 云舒:“那可不行!我答应了老太君,一定要照顾好我家公子的!我不能和公子分开!” 开玩笑,这可是将军府的公子啊!如果因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她有几个脑袋够赔的? 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了,既然人是她带出来的,她就得全力保证赵宥澂的安全。 老大:昨天看着还挺乖巧的,怎么现在开始无理取闹了? 算了,为了顺利给文公子看病,就迁就一下这个丫头吧! 老大:“丫头,昨天忘记问你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云舒:“我叫二丫。” 老大:“你家公子呢?” 云舒看了一眼赵宥澂,“我家公子姓李。”说大姓,准没错。 老大:“哦,那二丫,李公子,我们一起走吧。” 没想到,老大还挺好说话,刚刚云舒差点以为她要提前出手了。 第15章 文公子的病 为了办公方便,云州知府许大人带着家眷就住在府衙的后院。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府衙。 老三上前叩门,讲明来意:“余家商行的余敬业寻得神医,前来为文公子诊病!” 每天都有很多人为了赏银来府衙,声称要替文公子看病。 守门的小厮瞄了一眼“余家”的马车,关上门,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传话的小厮便出来了,“老爷有请!” 云舒心想,看来这伙劫匪面上应该有正经营生,而且可能做得还不错。 老大,也就是余敬业赶忙带着云舒和赵宥澂进了府衙。 穿过回廊,来到正厅。 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他身旁站着一个约双十年纪,容貌俏丽衣着华贵的女子。 男子便是云州知府许照,一旁的女子是他的夫人文馨。 见到二人,余敬业连忙带着云舒二人上前施礼,“小民徐敬业拜见知府大人和夫人!” “免礼!请问哪位是你找来的大夫?”文馨问道。 云舒上前一步:“回夫人,民女就是前来看诊的大夫。” 见云舒如此年轻,文夫人脸上仅有的一点期待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以为姓余的真请来了什么神医呢! 余敬业一直留意着文夫人的神情,“夫人,您别看这丫头年纪小,但医术了得,她可是当街救了突发心疾生命垂危的蔡大人呢!” 余敬业的话引起了许照的兴趣:“哪个蔡大人?” 余敬业:“就是前吏部尚书蔡清平大人。” 听了余敬业的话,云舒与赵宥心中都惊讶不已。 云舒心想,没想到,那位老人家竟然还是个大官。 赵宥澂心想,难怪他能猜测到自己的身份。 “哦?”也很意外。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说:“夫人,要不就让这丫头给文涛看看?”言外之意是看不好,应该也看不坏。 文夫人思虑了片刻,点点头,让管家带着云舒和赵宥澂去文涛的院子。 刚进院门,云舒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看来,外界所言非虚,这文公子确实是个“药罐子”。 屋内,文涛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书,床头的小几上放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正冒着热气。 管家上前行礼:“公子,这是新来的大夫,夫人让属下带来,给您诊病。” 文涛的脸上波澜不惊,毕竟这样的情形时有发生。 他放下手中的书,伸出了左手。 云舒走上前,为他号脉。 进来时,她就观察过了,文涛脸色苍白,眼底淤青,唇色发紫,应该是中毒了。 云舒先探了左手,又请文涛换个方向,探了右手。 两只手都探了数十息。 别说赵宥澂了,许府的管家都神色凝重起来。 以往,大多数大夫也是用很长时间号脉,最后却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只有文涛好像已经接受了现实,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最后,管家实在忍不住问:“大夫,如何?” 云收回手,“文公子的病拖得太久了。” 听了这前半句,管家的头都低了一些,公子和夫人又要失望一次。 哪想,云舒还有后半句,“还好,还有的救!” 闻言,管家突然惊讶地看向云舒,“这么说,姑娘知道我们公子得的是什么病?有医治之法?” 云舒点点头,“严格来讲,你们公子先是中毒,后来因为过量服用温补的药物,虚不受补,导致身体更加虚弱。” 听了云舒的话,文涛原本淡然的眸子突然迸发出了光彩,她说的是真的吗?自己真的有救了吗? 对于下一步医治的事情,管家做不得主,他喊小厮取来笔墨,让云舒写治疗的方子。自己则快步向前厅走去。 此时,许大人已经去前院办公了。只有文夫人带着丫鬟,还在正厅等消息。 她看见管家面带笑容朝正厅走来,忙起身迎了出去。 “管家?这个大夫有办法了吗?”文夫人急切地问。 管家一边点头,一边调整气息,他实在走得太急了,“是的,夫人,这个大夫有办法。我特地来请您过去。” “好,快走!”文夫人抬脚就向文涛的院子走去。 前厅只留下余敬业等人和两个伺候茶水的丫鬟。 这边,云舒已经将药方开好了。 她之所以用了那么长时间来诊脉,是因为她发现文涛所中的毒与赵宥澂体内的毒竟然是同一种。 连病症也很相似,都是由母体而来,毒素量少,不容易发现。 不同在于,赵宥澂体内的量少一些,他没有乱吃药,毒素对他身体的侵蚀速度并不快。 而文涛体内,毒素量要明显多一些,加上他一直在服用各种药物,亏空了身体,加速了毒发,如果再不治疗,他最多只能再活半年。 文夫人很快就带着丫鬟来到了文涛的房间。 云舒将自己发现的病症一一告知了文夫人和文涛。 文涛本是文国公府的嫡子,母亲翌阳郡主在生他时难产而死。不久后,文国公就扶持了一个宠妾坐上了国公夫人的位置。 文涛的外祖父,瑞王爷以担心继室怠慢幼子为由,带着家丁闯入国公府,强势将文涛接回了瑞王府。 前年外祖父去世,舅舅继承王位。九岁的文涛被姐姐文馨接来了云州。 时至今日,文馨才知道母亲在怀弟弟时中了毒。 难怪母亲难产去世,父亲以怕她伤心为由,未让她见母亲最后一面。 恐怕,这一切都与他那宠妾灭妻的父亲和她的继母黄氏脱不了干系。 文馨想到早早就离开她和弟弟的母亲,不禁湿了眼眶。 没想到,弟弟身体如此之差,与每日吃的补药也有关系,文馨后悔万分。 她紧紧地抓着云舒的手臂,说:“拜托您,无论如何要救救我弟弟!” 云舒轻轻拍了拍文馨的手说:“文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请文夫人帮忙。” 文馨:“请讲。” 云舒:“能否请您在府上给我和我家公子安排一个住处?方便我照顾文公子的病情。” 一听是为了弟弟,文馨欣然答应,立刻安排管家去准备房间。 最后,赵宥澂被安排在文涛院子里的西厢房,云舒作为丫鬟就住在了赵宥澂隔壁的房间。 他们高兴了,余敬业不高兴了,这两个可是摇钱树啊,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但是,这里毕竟是府衙,他不可能在这儿掳人,只能等治疗结束,赵宥澂二人离开时再找机会下手。 于是,余敬业带着老三愤愤离开。 第16章 治疗受阻 云舒知道余敬业等人不会善罢甘休。当然,她也还有旧账没有与他们清算。 如果不知道赵宥澂的身份,她还愿意与他们周旋一下,甚至想借机去南风馆和青楼逛逛。 但是,现在她可不敢,如果将来有人知道将军府的公子曾经被卖到南风馆,不论真假,对赵宥澂的名声都将造成巨大影响。 万一以后影响了他的仕途与婚事就不妙了。 管家很快就按照云舒开的方子抓了药,正准备让小厮煎药时,却遭到了阻拦。 阻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府医钱大夫。 “既然夫人让我负责公子的病,我就必须对公子负责。药方和药我必须要先验过!” 钱大夫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胡闹!这是什么药方。”钱大夫将药方拍在桌子上,“谁让你们胡乱抓药的,要是吃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钱大夫,这可是夫人和公子都同意了,新来的大夫开的药方。”管家解释道。 “我管她是谁,不懂乱开药就是不行。”钱大夫一脸傲慢。 “等等。”云舒走了进来,“钱大夫是吧?您是觉得我的药方有问题?” “哼,难道没有问题吗?” 钱大夫冷笑一声,“你这药方杂乱无章。我行医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乱的药方。谁不知道全蝎有剧毒,你竟然敢随意使用!” 云舒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说道:“钱大夫,您别急着下结论。这药方是我精心研制的,自然有它的道理。” “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钱大夫不屑地说道,“我看你就是想害死公子。” “钱大夫,话可不能这么说。”云舒脸色一沉,“我与公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这时,文夫人也闻讯赶来。 钱大夫一见主心骨来了,立刻上前:“夫人,我看了这丫头开的药方,使不得,真使不得,如果用了她的药会要了公子的命的!” 见钱大夫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文馨心中也有些动摇。 这个小丫头真的行吗?万一没治好,加重了弟弟的病情怎么办? 她探究地看着面前淡定自若的云舒。 “姑娘有几分把握?” 云舒:“说实话,我也是最近正好在研究这种病症,并没有治好的先例。” “我就说吧,一看就是胡乱开的药方。”钱大夫在一旁道。 云舒并未理会他,继续说道:“本来,不想跟夫人说的,我家公子中了与文公子一样的毒。” “哦?”文馨惊讶地看向刚从西厢房过来的赵宥澂,他除了面色有点清白,其他与常人无异。 “不瞒夫人,我与公子此次来云州也是为了给公子买药解毒。既然钱大夫对我的药方存疑,不若就先让我家公子服用,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至于我家公子的药钱,从诊金中扣除即可。” 文馨看了一眼钱大夫,见他面带犹豫,似是怕云舒主仆二人勾连作假。 云舒也猜到了钱大夫所想:“钱大夫可以和我一同诊脉,相信从脉象变化,钱大夫能够看出药对症与否。” 钱大夫也知文涛的病拖不得了,既然有个不要命的来接盘,就随她吧! “那就让这位公子试药,每日要当着老夫的面服药。”钱大夫道。 文夫人:“并不是我不信任姑娘的医术,实在是这些年我们失望的次数太多,文涛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了!还望姑娘谅解。” 云舒:“民女理解!”她还正愁赵宥澂的病情呢,能先给他治疗,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钱大夫:“姑娘这药多久能起效?” 云舒:“治疗公子的病,需要三个疗程,每个疗程七天,第一个疗程后,便可见效。” 钱大夫:“好!老夫拭目以待。” 云舒:“虽然,文公子不急着解毒,但是他每日喝的补药需要停下,我这几日可以替他行针调解内里。” 钱大夫刚想说,这怎么行。 文夫人却抢先开口:“停了吧,吃了这么些年都不见成效,少吃几天也无碍。” 一句话,把钱大夫的嘴堵住了。言外之意,他给文公子看了几年病,也没见好! 于是,这第一碗汤药就进了赵宥澂的嘴。 药材是云舒逐一检查的,药也是她亲自熬的,她也怕钱大夫心有不甘暗中使坏,干扰治疗。 喝完药,赵宥澂将药碗放下,四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 文涛和文馨等着看他的反应,钱大夫则想看到他痛苦的模样,云舒要淡定一些,但也怕自己有失误。 一刻钟过去了,赵宥澂无事。 一个时辰过去了,赵宥澂还无事。 云舒与钱大夫分别替赵宥澂诊了脉,除了身体有点虚弱,其他一切正常。 钱大夫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云舒,这个小姑娘还真让人意外。这么烈的药都敢开,关键是这位公子吃了竟然没事。 如此,过了七日。 第八日清晨,云舒与钱大夫一起替赵宥澂诊脉,他的脉象明显改善了很多。 云舒:“公子,你今天感觉如何?” 赵宥澂:“今天感觉轻快了不少,以前那种胸口憋闷的感觉减轻了许多,身上也更有力气了。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今日试试。” 话落,赵宥澂起身走到院中练了一套拳,拳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一拳竟然带起了一阵拳风,卷起一层落叶。 随着赵宥澂收式,一片掌声响起。 云舒笑着上前,从袖袋中拿出一张帕子递给赵宥澂,“哇,原来公子的拳法这样厉害!” 赵宥澂接过帕子,擦干额头上的汗水,“还是二丫厉害,如果不是你的药,这套拳我可能练一半就要停下来休息,根本打不下来。” 云舒听到二丫的称呼,咧了咧嘴,给自己起名字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想着丫鬟的名字嘛,多是这样的。 现在听着,感觉好土啊!早知道如此,不如换个名字了,叫什么竹啊,柳啊,兰啊的都行啊! 这几日,文涛停了补药,云舒替他行了几次针,虽然身体未见好,也未再恶化。 刚刚,他让小厮阿墨扶着他站在门边,看着赵宥澂武拳,心中五味杂陈。 除了替赵宥澂鼓掌,他也是在给自己鼓掌。 这次,他应该真的能好起来了吧?! 第17章 你们不是主仆吧? 文涛看向赵宥澂的眸中满是羡慕。 他何时才能像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 他又看了眼云舒,这位姐姐是这些年来唯一说出他病因的人,应该能彻底治好他吧! 院中,看着赵宥澂武拳的还有许照、文馨和钱大夫。 最激动的莫过于文馨了,看来弟弟真的有救了。 “二丫姑娘,什么时候给文涛用药呢?” 云舒看了眼文馨,又看了眼钱大夫,“当日,阻止给文公子用药的是钱大夫,至于什么时候用药,是否用药,是不是要问问钱大夫的意见?” 她云舒可不是什么好性子,当日钱大夫对她的轻蔑她可是记着呢! 想到因为钱大夫,自己的弟弟晚用了七日药,多受了七天的苦,文馨横了一眼钱大夫。 钱大夫装鹌鹑,埋低了头。 他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本事却不小,失算了!失算了! 文馨:“不用问钱大夫了!我做主,请姑娘尽快给文涛用药!如果当真将文涛治好,必有重谢!” 云舒点点头:“好,那文公子今日就与我家公子一同服药吧。我去煎药。” 用过早膳,药也煎好了。 虽然赵宥澂服药后恢复不错,但是文涛年纪小,身体虚弱,所以云舒给文涛的药量要少一些。 又单独给他熬制了一碗养护肠胃的药。 文涛先吃了保肠胃的药,再吃的解毒之药。 云舒并未急着离开,就在文涛的房间里,关注着文涛服药后的表现。 文馨也坐在一旁,捏紧手中的丝帕。 刚开始,文涛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大概一刻钟过后,文涛开始剧烈的咳嗽,最后直接咳出一口黑血,然后瘫在床上昏了过去。 云舒立刻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文馨焦急地问:“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云舒面色从容,仔细检查着文涛的脉象,“别急,这是正常现象。公子之前食欲不振,精神萎靡,便与这口毒血有关,吐出来会好些。” 她从袖袋中取出银针,在文涛的胸口、前额的几处穴位上扎了几针。 片刻后,文涛缓缓睁开眼睛,哇地又吐出一大口黑色淤血。 “感觉怎么样?”云舒轻声问道。 文涛虚弱地说:“喉咙里清爽了许多,胸口也不那么闷了。” 云舒松了口气,“没想到第一次服药,你的反应会这么大!不过,这也是好现象,如此一来解毒的速度可能会比我之前预想的快一些。待完全解毒后,调养一段时日,方能康复。” 文馨感激涕零,“多谢姑娘!之前是我误会姑娘了,还望姑娘莫怪。” 云舒微笑道:“无妨。” 随后,云舒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文馨坐在文涛床边,拉起他的手,“对不起,涛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姐姐之前一直不知你中了毒。”说着,两行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文涛回握姐姐的手,说:“姐姐,这不怪你!那么多大夫都没看出我中毒了,不是吗?” “是啊!如果不是二丫姑娘,姐姐可能就要眼睁睁看着你被病痛折磨致死了!” 想到这里,文馨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她将瘦弱的文涛揽进怀中,抱着他大声痛哭起来。 她好怕啊!母亲不明不白的去了,如果弟弟再这样走了,这世上她就再没有亲人了!她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根本不能算她的亲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年仅十二岁的文涛还算是个半大孩子,在姐姐的感染下,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这些年被病痛折磨他没有哭过,今天终于看到希望,他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欢喜的泪水。 就这样,每日文涛与赵宥澂一起用药,云舒会根据文涛的脉象辅以针灸。 文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偶尔,他可以自己在院子里小坐一会儿。 有时还与赵宥澂下盘棋。 别看文涛年纪小,但是这些年读书骑射等世家子弟要学习的技艺是一样都没落下的。 虽然,二人对弈,大多是赵宥澂赢,但是有时文涛也会小胜一局。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赵宥澂倒是挺喜欢这个小兄弟的。 都说棋品看人品,别看文涛年纪小,性子却比较老成。下棋,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见招拆招,从不急功近利。 “来,吃药啦!” 这日,用过午饭,赵宥澂与文涛正在下棋,云舒端了药过来。 吃了药,二人又坐在了棋盘前。 一转眼,三周很快就过去了。 这日,是赵宥澂最后一次服药。 一个时辰后,云舒替赵宥澂诊脉。 赵宥澂一双星眸紧紧盯着云舒,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微表情。 只见云舒摸了一会儿脉,皱了皱眉头,又去书桌上提笔写起方子。 赵宥澂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难道还没治好?他感觉自己活蹦乱跳,啥问题都没有啊! “二丫,我的情况如何了?”赵宥澂走到书案旁,看着云舒,紧张地问。 云舒站起身,拿起刚写好的方子,吹了吹,故作淡定却又难掩笑容地对他说:“毒是解了,就是最近吃的太好了,有点上火。” 后半句,赵宥澂听没听到就不知道了,他满脑子都是“毒解了”三个字。 他激动地上前一步,抓住云舒的双臂,“你说真的?我的毒都解了?我好了?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了?” 云舒被他抓得有点疼,“是的,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我的胳膊要被你抓断了!” 赵宥澂闻言忙放开双手,“抱歉,我太激动了,你没事吧?” 云舒无奈道:“现在没事,再抓一会儿可能就有事了。” “抱歉!抱歉!没事就好!”赵宥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脸色也有些微红。 一旁的文涛见二人的状态,莫名地感觉很和谐,当时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们两个看着不像主仆,反而像~,像~情侣!” “别瞎说!” “别瞎说!” 云舒与赵宥澂竟然异口同声地纠正文涛。 “看吧!这么有默契!”文涛笑着道。 云舒看了眼赵宥澂,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立即收回视线。二人错开视线,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我去准备明天的药!”说完,云舒转身落荒而逃。 看着云舒走远,赵宥澂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头却又涌起一种酸涩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他看向文涛,问:“还下棋不?” 文涛:“不下了,我想出去走走。” 第18章 阿澂要走了吧? 赵宥澂:“也好,我陪你一起!” 来了云州快一个月了,他和云舒每日都待在府里,还没出去过。 文涛:“好,我去跟姐姐说一声,我们就走。” 赵宥澂:“带上二丫,她最喜欢热闹。” 文涛向赵宥澂靠近了一点,眼含戏谑,小声道:“你们两个不是主仆吧?” 赵宥澂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估计不仅仅是文涛,文夫人与许大人,甚至是管家都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主仆。 因为云舒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当丫鬟的自觉。否则,哪个丫鬟与公子讲话不用敬语,直接用“你”“我”相称。 尤其是云舒见了许大人和文夫人都自称“民女”,而不是“奴婢”。 估计这丫头根本不知道丫鬟怎么当。 这几年为了给文涛看病,许府特地收拾了一间房,做药房,备了很多药材。 正好方便了云舒。这段时间,她没少在里面鼓捣,弄了好些种毒药出来。 没错,是毒药。 有仇不报非君子! 报仇也不一定非要兵戎相见。兵不血刃,能让敌人悄无声息地死才是大本事。 所以,当赵宥澂找来时,云舒正在药房忙活着。 若问她是不是在给文涛配药? 她肯定会说,是的。 但其实,她正在鼓捣自己新研制的毒药“一笑半步颠”。 “一笑半步颠”:顾名思义,中了这种毒,中毒之人只要向前走半步就会发出大笑。 如果没有解药,中毒之人会一直笑,笑到癫狂,笑到气绝而亡,简称笑死。 赵宥澂虽然跟着云舒识得一些草药,但是不懂医理,只知道云舒每天都在忙着配药,具体配的什么,云舒并没有告诉他。 赵宥澂敲了敲药房的门:“二丫~。” 云舒额上略过两条黑线,唉,这个称呼,真是自找的! 她打开门,“公子,什么事?” 赵宥澂:“我与文涛要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 云舒一听,原本平静的眸子顿时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去!要去!” 赵宥澂心想,我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憋坏了,也想出去走走。 于是赵宥澂、云舒、文涛带着一个小厮,乘坐一辆马车离开了府衙。 今夜的云州城依然灯火璀璨、人声鼎沸。 酒楼里推杯换盏的交谈声,青楼里招揽客人的调笑声,街道两旁卖吃食、卖玩具、卖首饰的叫卖声……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无不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热情与活力。 云舒突然心血来潮,想去青楼逛逛。 她放下手中的窗帘,看了眼坐在她正对面的赵宥澂,“阿~,公子!”差点喊错了。 “我们去青楼逛逛可好?” 说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压低声音,还未等赵宥澂和文涛说话,坐在车沿上的小厮先开口了:“二丫姑娘,这可使不得,如果夫人知道我们带公子去那种地方,会要了奴才的小命的!” 云舒想想,好像确实有些不妥,还是等有机会,她自己乔装过后再去吧! 见她放弃了去青楼的心思,车里车外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别看赵宥澂已经十五了,因为之前身体虚弱,再加上他身份特殊,金氏一直未给他安排通房,所以他还是一个童子鸡。 让他去群狼环伺的青楼,他真怕清白不保。 一行人继续前行,路过一个小摊子,云舒的目光被上面摆放的小玩意儿吸引。 她叫停马车,对赵宥澂和文涛说道:“两位公子,我想买个东西,你们等我一下。”说完便跳下马车朝着小摊跑去。 摊主是个中年大叔,看到有客人来了,赶忙招呼道:“小姑娘,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云舒拿起一个面人仔细端详,栩栩如生,甚是有趣。她转头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五文钱一个。”摊主笑呵呵地回答。 云舒付了钱,拿着面人上了马车。 赵宥澂看了一眼云舒手中的面人,竟然是个英俊的男子模样,不禁心中产生一丝烦躁。 这丫头,是有喜欢的男子了吗? 云舒把玩了一会儿,将手中的面人送到赵宥澂面前,“喏,送给你!恭喜你成功解毒!” 赵宥澂看着面前的面人,一脸错愕,这是给他的? “怎么?不喜欢吗?”云舒见他迟迟没接,有些失落,正准备收回手。 赵宥澂突然抬手抓住了撑面人的竹签,手也不小心碰了一下云舒的手。 “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送给我!”赵宥澂接过面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心脏也欢快地多跳了几拍。 文涛并没有过多关注云舒二人。 他一只手撑着窗帘,眼睛一直向窗外张望着。自从来了云州,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散心,说不开心是假的。 二丫姑娘说了,他会好起来的,会像正常人一样走走跳跳,读书入仕,娶妻生子。 也许,等他好了,他要和姐姐商量一下为娘亲和他报仇的事情,再从他那个好大哥手中,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云舒几人刚离开府衙,余敬业留下来蹲守的人就发现了。 余家的宅子里,以余敬业为首的一群人正聚在一起,讨论何时下手抓住云舒和赵宥澂。 余敬业:“他们坐的是许府的马车,车上还有文公子,如果不小心伤到文公子,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猴子:“要不,这次先按兵不动,等他们两个落单了再下手。” 余敬业:“只能这么办了!” 马车里的云舒和赵宥澂完全不知道托了文公子的福,他们二人躲过了一劫。 几人走走停停,玩玩吃吃,赶在宵禁前回到了府衙。 这晚,云舒也将青楼的位置,还有余敬业等人口中所说的“如意馆”的位置,都摸透了。 剩下的,就是等给文涛治完病,拿了银子去潇洒了。 下了马车,往院子走的时候,云舒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的高大身影。 阿澂的记忆恢复了,毒也解了,他应该是要走了吧? 想到这里,云舒原本愉悦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闷。 第19章 信使小灰 云舒走在最后,所以赵宥澂并没有发现小丫头的情绪变化。 他手中拿着云舒送他的面人,一直高高翘起的嘴角,透露着他的好心情。 与众人道了晚安,赵宥澂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点燃油灯,盯着手中的面人,傻笑。 云舒是买来送给他的,说明他对云舒来讲是不同的。这个丫头会不会有点喜欢他呢? …… 这边,因为一个面人,赵宥澂在各种猜测。 另一边,云舒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梳洗了一下,就睡了。 云舒生存法则,第一条: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第二条: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什么都没有吃饭睡觉重要。 第二天,云舒继续为文涛看诊,同时又监督赵宥澂将新开的药喝了。 赵宥澂本想独自出去走走,被云舒拦了下来。 “公子莫不是忘记了,余敬业还等着将你送去如意馆呢!” 虽然身体恢复了,但是大病初愈,赵宥澂的身体还需要调养一段时日。 虽然他从小习武,但是毕竟只是最近几日才摸出来点门路,一个人打两个人都未必有胜算,更不用说一对多了。 为避免羊入虎口,他还是在府里待着吧。 于是赵宥澂又回到西厢房的院子中,默默地练起了拳脚。 之前,在幽若谷,赵宥澂见到过几次云舒练武。 她用的是一柄长剑,剑身泛着淡淡的寒光。 还记得当时,云舒提剑而起,剑花随着她的身形旋转、跳跃,时而如龙行四海,气势磅礴;时而似凤舞九天,灵动飘逸。每一剑,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最让他羡慕的是云舒的轻功,她动作轻盈,辗转腾挪、飞身跳跃,来去自如,无拘无束,犹如一只欢快的小燕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有云舒那样的好身手。 想到这里,赵宥澂练功的认真劲儿又增添了几分,连府衙的侍卫都对他的毅力频频称赞。 一转眼,他们离开幽若谷快一个月了。 云舒不免有些担忧,她与赵宥澂离开得突然,没有给师父留言,也没有与陈家村的人打过招呼,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找自己。 于是,她拜托了路过云州的小鸟们,帮忙带话给一只叫做小灰的海东青,就说:云舒姐姐在找它。 这天夜里,云舒居住的房间,窗台上突然落了一只海东青。 云舒见到它,万分惊喜,“阿灰,这些日子你们去哪里了?我可想死你了!” 她一把拉过海东青,不顾它的抗拒,搂在怀中。 小灰:“云舒姐姐,你快松开,我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我与师父前些日子去了京城,京城的病患太多,将师父托住了。” 这只海东青,是云舒十岁那年,在森林中无意中救起的,给它取名小灰,“阿灰”“灰宝贝”等称呼是云舒对它的专属称呼。 后来云奕尘有意将它驯养成了送信的信使。 云奕尘在幽若谷的时候,它主要负责幽若谷与无量山的书信往来。 两年前,云奕尘去云游四海了,小灰也被他带走了。 这两年,他们师徒二人偶尔会通信。只是最近半年时间,云舒都没有收到师父的来信。 云舒是前些日子,委托了麻雀、斑鸠等好几种鸟类帮忙带话,才找到了这个家伙,原来它被师父带去了京城。 云舒拿出前几天请文涛的小厮从厨房要来的小米。这几天她就是靠这些来贿赂各种飞禽帮她传话的。 云舒抓了一把小米放在窗台上,“来,灰宝贝,从京城飞来,想来你也辛苦了,快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海东青嫌弃地看了一眼小米,啄了两口就没再动。 云舒摸了摸它的肚子,原来是吃饱了。这个小家伙向来不会亏待自己。 她又摸了摸它傲娇的小脑袋,被它灵活躲过,云舒也不恼。 “我有两封信要你送,先送一封去陈家村,交给里正,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你应该记得吧?我以往去陈家村看诊都是在他家。” 小灰点点头:“记得,啰嗦!” 云舒:“呦呵,跟师父去趟京城,长本事了?小心我拔光你的毛!” 见云舒撸胳膊挽袖子,似乎是真准备拔毛,吓得小灰扑棱了两下翅膀,赶紧飞远些。 不过这次它学乖了,没敢再逞口舌之快,只是绕着云舒的屋子飞了两圈,最后落在门前的老槐树上。 它知道,云舒疯起来是真的会痛下杀手的,毕竟它曾经体验过一次拔毛之痛,至今记忆犹新。 为了不引来守卫的注意,云舒并没有和小灰玩闹,就只是吓唬吓唬它。 她将之前已经写好的信取出来,无奈地向小灰招招手,“快过来,干活了!”心想,至于吓成那样吗? 小灰满眼警惕地落到窗台上,看着云舒用一根布条将一个细竹筒绑在它腿上。 看了眼云舒系的结,小灰抱怨道:“可不可以不系蝴蝶结,真的很丑!” 云舒故作为难地说:“可是我只会这一种结。要不然我取下来,换几种系法试试?” 小灰赶快往后躲了躲,“算了,我走了!” 随着一声鹰啼,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墨蓝色的天空中。 第二天,中午,小灰就回来了,怕被守卫发现,它没敢离得太近,落在了府衙一处比较偏僻的院子里。 云舒利用空闲找了过来,跟它约好晚上见面。 里正给云舒回了信,大概意思是知道她平安就好,村子里大家都好,不用担心。 给师父的信,云舒有点发愁了,到底要不要写救了赵宥澂的事情呢? 纠结了一番,云舒还是决定告诉师父。 信中她简单提了救赵宥澂的事情,还有他的身世,以及替他解毒的经过。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 信尾不忘写上几句叮嘱他老人家在外保重身体,天寒加衣的话。 将信折好,放进信桶里,绑在小灰腿上,云舒摸了摸小灰的头,这次它没躲。 感觉到云舒的不舍,它明亮的眼睛盯着云舒:“云舒姐姐,你干嘛?不会是要哭吧?我可不是师父,不会哄人!” 云舒刚酝酿出来的忧伤情绪,被小灰几句话给打没了,敲了一下它的头道:“哭你个头,赶紧走啦!路上小心!” 小灰煽动着翅膀,瞥了云舒一眼,“好!我走了!云舒姐姐保重!” 云舒看着小灰远去的背影,转身抹去了眼角的泪。 怎么突然如此伤感了? 第20章 替阿木报仇 很快,文涛解毒的三个疗程结束了。 这日,钱大夫依旧与云舒一起为文涛诊脉。当摸到文涛沉稳有力的脉搏时,钱大夫不得不承认,云舒确实将文涛治好了。 他向云舒行了一礼:“二丫姑娘确实医术了得,在下自愧不如!” “钱大夫客气了,文公子之前所中之毒确实不易察觉。”云舒谦虚地回礼。 文夫人欢喜地拉着云舒的手,“二丫姑娘,我弟弟的病真的治好了吗?” 云舒笑着点头,“是的,文公子的毒已经解了,我留下一个调理的方子,再服用五日便可与常人无二。” 文馨简直不敢相信,困扰了外祖父和她这么久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许照命人取来五张一百两银票,文馨亲自将银票交到云舒手中。 “这是当日我家老爷悬赏的银钱。” 接着,她又接过身后丫鬟手中的一个首饰盒,交到云舒手中,“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云舒忙推脱,“文夫人,这太多了!我家公子的病,也用了不少药,之前就说好了,我家公子的药钱从诊金里扣,再加上我们这些时日在府上也多有打扰。” 文夫人:“你家公子本就是替我家文涛试药的,再说药钱有几个钱。你可是救了文涛的命呢,他的命可比这黄白之物贵重多了,你就收下吧!” 云舒看了眼赵宥澂,见他点头。云舒便未再推脱,将首饰和银票装了起来。 二人简单收整了这几日许府为他们准备的衣物,背着包袱,与许大人、文夫人、文涛等人挥手告别,离开了府衙。 文夫人本想命马车送他们,被云舒以还有些私事要办为由拒绝了。 不出云舒所料,余敬业一直派人盯着府衙的后门,见他们二人单独出来,立刻跟了上来。 云舒拉着赵宥澂大步走在街上,佯装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 二人先去酒楼定了一桌饭菜,又去酒馆买了二十坛好酒,让他们送到余家商行老板家。 还别说,酒楼和酒馆还真知道余敬业他们住的地方。 于是,云舒就跟酒馆的小厮一起来到了余敬业等人在云城的聚集点——那处三进的院落。 酒馆送货的小哥上前敲门,“送酒的!” 小厮将门掀开一条缝,道:“我们没有订酒啊?” 云舒向前走了一步:“小哥,酒是我订的。” 今天当值的小厮刚好认得云舒他们二人,忙去回禀余敬业。 余敬业没想到他二人还会自投罗网,直叫神奇。 他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来到门口,正好酒楼的饭菜也到了。 云舒:“余大哥,这次多亏兄弟们,我和我家公子才能来云州见见大世面,我们订了一桌酒席,略表谢意。” 余敬业:“没想到,二丫姑娘年纪小,却是个敞亮人!好!好!来,李公子,里面请!” 余敬业上前勾着赵宥澂的肩膀,将他带进院中。云舒紧随其后。 院中,众人抬来几张木桌拼凑在一起,很快上面就摆满了热气腾腾的佳肴,香气四溢。 余敬业招呼着手下们纷纷落座,脸上洋溢着意外与欢喜。云舒与赵宥澂被请至上座,她环视四周,心中暗自盘算。 “余大哥,这些日子承蒙照顾,我敬您一杯。”云舒举起酒杯,言辞诚恳。 余敬业笑着喝下杯中酒。 赵宥澂亦是面带微笑,与余敬业等人碰杯,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格外融洽。 …… 酒过三巡,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云舒见时机成熟,便轻启朱唇,缓缓道:“其实,我们此行除了感谢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余敬业:“何事,但说无妨!” 得知云舒真将文涛的病治好了,余敬业在心头开始重新评估这二人的价值。 如果将他们二人卖去青楼楚馆,就是几百两银子。 但是若能够收服她们,为自己所用,也许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云舒:“我二人想借余大哥的马车一用。” 余敬业:“你们借马车做什么?” 云舒向余敬业靠近了几分,轻声在他耳边说:“趁着夜黑风高,运尸体!” 余敬业:“你?~”他突然发现,他无法再开口说话了。 几乎是一瞬间,刚刚还人声鼎沸的院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余敬业等人或瘫在桌子上,或瘫在地上,均是一动不动,只有还在转动的眼睛说明他们还活着。 余敬业趴在桌上,他身旁的酒杯被打翻,酒洒了出来,顺着桌边一滴滴落在地上。 他听着酒滴落的声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浅笑如昔的云舒,眸中满是震惊。 这就是传说中的,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吗? 他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次他们栽了,而且栽在了一个黄毛丫头手里,是他大意了。 赵宥澂看着一地横倒竖歪的劫匪,看了眼淡定自若的云舒:“云舒,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这么多人,如果都运出城,有点麻烦。” 云舒想了想,如果有化尸水就好了,可惜师父不让她研究那东西。 “我已经将这一个月收集的余敬业等人杀人越货、打家劫舍、逼良为娼的证据留给文涛了,我们走后,他应该就能看见,相信许大人会处理他们的。” 云舒在院子中转了一圈,“别人可以交给知府大人,余敬业他们八个,我们带走?” 云舒在余敬业等人身上搜罗了一番,找到了出城的通关文书,一些银票,还有几两碎银。 赵宥澂从马厩将马牵出来,套好马车。这技术还是来的时候跟老三学的。 准备好马车,赵宥澂去放杂物的库房找了几条大麻袋,将余敬业、老三与猴子等人装了起来,一人一条麻袋,塞进马车。 为了掩人耳目,云舒找了些布匹放在马车里。又拿着余敬业的钥匙,打开了放银钱的库房,将银票尽数装走,又顺走了几件看得上眼的珠宝玉石。 忙活了一阵。眼看就到一更天了,云舒换了一身小厮的衣裳,在自己和赵宥澂的脸上抹了一把锅底灰,赶着马车,向城门驶去。 城门的守卫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么晚了,你们出城做什么?” 云舒立刻将手中的几两碎银塞进对方手中:“回官爷,我们是余家商行的,最近日子好,成婚的人多,下面的绸缎铺子要货要得急,我们只好晚上走,争取赶在天亮前能送到。” 守卫掀开马车门帘,向车内看了一眼,见里面确实堆满了布匹,这才抬手放行。 第21章 李显到云州府衙寻人 云舒将马车赶出城,按照鼠族长给的路线,向西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坳,山坳中有一处大坑,人若掉下去,没有功夫恐怕没法爬上来。 “就是这了!” 停稳了马车,云舒跳下车辕,查看了一下眼前的大坑,嗯!不错!鼠族果然是打洞高手。 赵宥澂将麻袋一个个提了出来。这段时间练功不是白练的,现在提个人对他来讲是小菜一碟。 云舒将麻袋一个个解开。 之前八个人叠罗汉,压在最下面的余敬业此刻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云舒见状,拿出银针,给他扎了几针。 余敬业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就借着月光看到了两个人影。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说完,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只是身体还不能移动。 赵宥澂从马车里面拿出了一把大刀,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洒下银白的光辉,落在赵宥澂手中的大刀上,闪烁着清冷的银光。 “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余敬业激动地说着。 “有话好说?当时你们杀死阿木时怎么不有话好说?你们逼得我跳崖自尽时怎么不有话好说?” 赵宥澂手提大刀,双眸冷漠地看着余敬业。 今天,这几个人必须死! 手起刀落,血飞溅在赵宥澂身上,他浑然不觉。 其他几人眼睁睁看着余敬业死在自己面前,均吓得大惊失色,一阵尿骚味从几人中传来。 赵宥澂毫不含糊,几刀下去解决了剩余的人。 最后,他将大刀丢在一旁,跪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云舒见状,忙来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阿澂,我知道替阿木报仇了,你很开心,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咱能不哭吗?怪瘆人的!” 说着,云舒还搓了搓胳膊。 赵宥澂止住哭声,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云舒:“我们赶快将尸首处理了吧,免得被人发现。” 赵宥澂去马车里取了事先准备好的两把铁锹,与云舒一起将余敬业等人的尸体推进深坑,埋好土。 又回马车上换了一套衣服、鞋子,将染血的衣物一把火点燃。 收拾好一切,二人重新回到马车上,驾着车向玉溪镇的方向驶去。 云舒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刚出城不久,将军府的人就拿着赵宥澂的画像找到了府衙。 开始,赵舷怕赵宥澂的长相太惹眼,只是让护卫和家丁看了他的画像,将人派出去,到沿路的酒楼、客栈里找人。 结果,又一个月过去了,赵宥澂还是音信全无。 赵舷坐不住了,他不得不安排手下拿着画像,通过官府来找人。 得知京城镇南将军府来了人,许照让管家将人请到了正厅。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舷的侍卫长正五品带刀侍卫李显。 看到许照,李显忙上前行礼:“镇南将军府侍卫长李显见过许大人!冒昧打扰,实在抱歉!” 许照忙抬手,道:“不必客气,李大人请坐,不知李大人星夜前来,所为何事?” 李显在许照的下首位置坐下,将袖中的画像取出,双手呈给许照。 “此次前来云州,是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寻找我家失踪的二公子,赵宥澂。这是二公子的画像,请您过目。” 许照打开画轴,看到画像时不禁愣了一下,这不是与二丫姑娘一起的李公子吗? “你家公子是何时何地失踪的?身边可有带小厮或者丫鬟侍卫?” 李显:“我家二公子于两个月前,启程从南郡回京城,路上带了一个小厮,未带侍卫或者丫鬟。” 许照又问:“你家公子可有什么象征身份的物件?” 李显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纸上是一枚玉佩的图案。 “公子日常会随身携带一枚玉佩。” 许照:“管家,去请文公子过来!” 文涛本来刚刚睡下,又被喊了起来。姐夫日常很少喊他去前厅,今日想来是有要事。 文涛在小厮的帮助下,收拾好自己,便快步来到了前厅。 见到许照,文涛躬身行礼:“姐夫,您找我?” 文涛又向李显行礼,“文涛见过大人!” 许照将手中玉佩的图纸拿给文涛,“来,文涛,你看看是否见到过这枚玉佩。” 文涛小心接过,看了一眼,感觉有些眼熟,“有些眼熟。” 许照并未催促他,“你再想想。” 文涛又看了几眼,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这是李公子的玉佩,他日常都挂在腰间的。” 许照又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他,“你再看看这幅画像呢。” 文涛满眼不解,双手接过画轴,定睛一看,惊讶出声,“这不是李公子吗?!这是哪位画师画的?画得太像了!” 听了两人的对话,再看两人的神情,李显忙站起身,欢喜道:“敢问二位是在何时何地见过我家二公子的?” 许照:“我们见到的公子,自称姓李,带了一个医术了得的丫鬟,名叫二丫。他们今天上午才离开府衙,你若再早来一日便能在府上遇到他们了。” “不过从画像和玉佩来看,曾在我府上做客的应该就是赵二公子无疑了。” 文涛也道,“的确如此,那个二丫与他并非真的主仆,我感觉他们二人中,真正做主的仿佛是那个叫二丫的姑娘。” 许照:“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是故意隐瞒的身份。” 李显心想,我们家那个病秧子二公子难道还有什么奇遇吗? 李显忙问:“不知他二人现在在何处?可有人能寻到他们?” 许照思考了片刻,突然想起来,当时是余敬业将云舒引荐过来的。 “来人,去请余家商行的余敬业余老板来一趟,就说我有事与他商议。” 传信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将余家发生的怪事禀报了许照。 许照连忙派出衙役和大夫去查看。李显也跟着一同前去,毕竟涉及二公子。 这次老爷发了话了,找不到二公子,他就不用回去了。 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二公子活着的消息了,他必须亲自去看一看。 余敬业的手下都中了云舒的毒,除了她本人或者鬼医云奕尘无人能解。 衙役们倒是从饭菜和酒水的来路上查到了一些信息。 这时,文涛也发现了云舒留下的余敬业一伙人的犯罪证据。 他第一时间将证据交给了许照。 衙役按照线索,从余敬业家的地窖中救出了十几名被掳来的年轻少女,可谓铁证如山了! 只是不知道云舒与余敬业等人去了哪里。 第22章 多重身份的二公子 李显得知二公子平安,而且身边还跟了一个医术毒术都很了得的姑娘,那姑娘还帮公子解了从娘胎里带来的毒,公子身体大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知道二公子经历了什么,至少现在是向好的方面发展的,也许过不了多久,二公子就自己回家了呢。 他自己给赵舷写了一封信,又拜托许照也给赵舷写了一封信。 许照欣然答应。赵宥澂是在自己府上解的毒,而且他住在府上时,自己也不曾亏待过他,能借机让将军府欠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两日后,赵舷收到了李显的飞鸽传书,得知赵宥澂平安,他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十日后,许照通过驿站寄来的信件也到了赵舷手中。 许照在信里夸赞了一番赵宥澂,又简要描述了他在云州府解毒的经过,特别提了二人离开时帮他破了大案,造福了一方百姓。 赵舷看了,心里深感安慰。 澂儿终于长大了。 就冲着他有一颗心怀百姓的心,只要他想,他这个做舅舅的一定帮他争一争那个位置。 赵舷命李显将其他人撤回来,他带着几个人顺着之前的线索,继续在周边几个州府寻找赵宥澂,首要是确保他的安全。 云舒驾着余家的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在第二天中午回到了玉溪镇。 看到熟悉的街道,云舒的心才彻底落到了肚子里。 她叫停了马匹,跳下车,伸了一个懒腰,“啊~,还是玉溪镇最好!” 云舒拉着马缰绳,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云姑娘~!” 她回头一看,是玉仁堂的小二。 玉仁堂的小二名叫余粱,是掌柜的远房亲戚。 云舒笑着与他打招呼:“小余哥,好久不见!” 余粱:“云姑娘这次带了多少药材?最近换季,风寒的人多,药材都不够卖了!” 云舒:“不好意思,小余哥,前段时间我出了趟远门,没在家,也没采药。等过段时间,我再带药材来。” 余粱:“啊,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店里还忙着。” 余粱与云舒挥手告别,转身离开。 坐在车辕另一侧的赵宥澂看了眼云舒,又看了眼马车,“云舒,这马车怎么处理?会不会惹来麻烦?” 云舒:“应该不会,余敬业那伙人已经被我们一锅端了,剩下的虾兵蟹将未必有胆量来找我们。” 她又看了眼宽大的马车,这车进不了山,怎么办呢? “有办法了!将车放在陈家村,无偿借给他们使用,请他们替我们喂马,就这么办!” 想好了如何安置马车,云舒带着赵宥澂又来到了东街粮铺。 粮食的价格波动不大。 这次有了马车,口袋里也有了钱,云舒小手一挥,买了一百斤粳米、五十斤玉米碴,一百斤细面。 马车里本来有他们从余家库房找来的十几匹布,云舒粗略看了一下,都是不错的料子,用来做外袍,够她和师父穿几年了。 但是,日常穿的衣服不适合太华丽,所以云舒还是去绸缎庄转了一圈,买了两匹细棉,一匹粗布。 这次口袋有钱,云舒就不用再几尺几尺的买布了! 她又买了一些必需品,拉着满满一大车东西,二人驱车向陈家村方向驶去。 往常,步行要一个时辰的路程,驾马车两刻钟就到了。 云舒远远就看见陈家村路口有几个光着屁股玩耍的小娃娃。 她转头对赵宥澂说:“农村穷,有的人家甚至是一家人穿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 小娃娃五岁前,基本上都是没有衣服穿的。当然,冬天御寒的衣服除外。 冬天,娃娃偶尔有棉衣穿,多是穿大人剩下的。 所以,冬天村子里几乎看不到儿童玩耍。因为他们都与哥哥姐姐一起缩成一团,躲在家里仅有的棉被里,相互取暖,来对抗严寒。” …… 赵宥澂听着云舒讲着陈家村的生活,一点点靠近眼前的村落。 现在已经快申时了,大部分人家已经吃过午饭了,只有少数几户人家的烟囱还冒着烟。 从这里望去,一片大小不一、新旧不一的泥草房中间,有一间砖瓦房,特别突出。 云舒指着那间砖瓦房道:“那就是里正家的房子。” 里正,是官府任命的官职,掌管一村的事务,每年有一石粳米、三两银子的俸禄。 村长是村里人自己推选的领头人。有些地方,里正会放权给村长,由村长行使管理权;有些地方,村长只是里正的助手,协助里正管理一村事务。 陈家村属于第二种。 见有马车靠近,路口玩耍的小娃纷纷惊恐地向村里跑去。 “爷,有马车来了!”里正家的小孙子,一边跑一边喊道。 云舒听着孩子的喊声,笑着说:“那是里正的孙子,小石头。” 赵宥澂这才发现,小石头是一群光屁股娃中唯一穿着开裆裤的小娃,也是唯一身上有遮羞布的小娃娃。 只见他跑得飞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很快村里的人闻声都走了出来,向村口张望。 里正带着村里的青壮年迎了出来。 赵宥澂抬眼望去,无论男女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好在都比较干净。 可能只有里正一家人身上的补丁少一些,但是也多少有几个补丁。 当看到车辕上坐着的云舒时,里正满眼欢喜,“是云丫头来了!你弄这么大阵仗,都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呢!” “吁~”停下马车。 云舒跳下车,看着对面的白胡子老头,撅着嘴佯装不满道:“里正伯伯,难道你不想见到我吗?” “伯伯当然想见到云丫头啦!走走走,到家里去!”里正拉着云舒的手臂,向他家的方向走去。 云舒甩动着手里的马鞭,赶着马车慢悠悠地向里正家走去。 “云丫头,这位公子是谁啊?你们怎么一起来的?”里正看了一眼赵宥澂小声对云舒说。 来的路上,云舒与赵宥澂已经想好说辞了。 云舒笑着说:“那是我师兄,您知道我师父有很多师兄弟的,他们教了很多徒弟,所以我有很多师兄。” 赵宥澂无奈,在云舒的安排下,他还真是身份多变啊! 第23章 赵宥澂告白被拒 到了里正家,里正陈福得知云舒今日不是来看诊的,劝退了围观的众人,关上了大门,让儿子孙子去喂马。 转身拉着云舒与赵宥澂来到主屋。 农村没有城里那么讲究,动则修个二进三进的院子。在农村,有三间大瓦房已经足够左邻右舍羡慕几年了。 里正家修的是五间房,现在老两口加上小儿子两口,加一个小孙子一个孙女,住着非常宽敞。 里正家的主屋,摆设简单而整洁,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字画,靠墙放着一张老旧的木头圆桌和几把椅子。 陈福热情地招呼云舒与赵宥澂坐下,“来来,快坐!” 里正的儿媳妇端上来两杯清茶。 这茶是他们自己种自己炒的,味道不错,之前云舒喝过几回。 陈福:“云丫头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舒便开门见山地将自己想将马车放在陈家村的打算说了。 里正思考了片刻,说:“这对村上来说是好事,但是我还是要听一听大家的意见。” 于是,陈福叫来自己的儿子陈金宝,让他拿着锣去叫村民们开会。 陈福的话音刚落,清脆的铜锣声就从自家门前响起了。 陈福笑骂道:“这个兔崽子,每次都是出门就开敲。” 不多时,村里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在了村里唯一的晒谷场上。 陈福将云舒的想法告知了村民,让大家投票决定是否留下这驾马车。 听了里正的话,孩子们都大喊着“留下!留下!” 大人只当他们是凑热闹,并未在意。 突然,一个七岁左右大的孩子大声问了一句:“可以让小孩儿来喂马吗?” 全场安静了一瞬,又继续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最后,大家让村长陈有年作代表,提出了一个问题:“可以用马车给村里赚钱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云舒,她起初只是想着方便村里出行。 云舒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马车用来给村里赚钱,这个想法我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不过,既然大家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可行性。” “比如,在农闲时,用马车运送一些村里的特产去镇上售卖。” “比如,用马车接送村民去镇上办事,像以前坐牛车一样,收取合理的费用。” 这样既方便大家出行,又能让集体受益。 村民们听了,纷纷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这时,又有一位村民提出:“那谁来负责管理马车和安排这些事情呢?”大家再次陷入了思考。 …… 最后,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车子的调配由陈有年负责,各家的孩子轮流割草喂马,村里选出三个青年学习赶车技术做马夫,当值期间按日计工资,一日十文钱。 日常,如果云舒不用车,他们负责驾车接送村民,或者在城里帮人运输货物,挣的钱扣掉工钱,剩下的归村民共有。 马车的日常维修保养由村里会木工的陈小山负责,按市价收费,维修款从马车收益里扣。 安排好一切,云舒就准备带着东西回家了。 临走之前,她去了隔壁杨嫂子家。 留下三匹布,又取出四百文钱作为工钱,让杨嫂子帮赵宥澂和自己做两身秋装,外加两身冬装。 想起没有买棉花,云舒又留下一两银子,请杨嫂子帮忙买棉花。 杨嫂子忙说:“多了多了,用不了那么多!” 云舒:“你尽量买些好点的棉花,如果有多的,就给铁蛋也置办一套冬衣。如果还有多的,到时候还给我就是了。” 杨嫂子:“也好!那我替铁蛋谢谢你!” 杨嫂子帮云舒和赵宥澂量了尺寸。 里正见马车里还有那么多东西,喊了几个青年,背着竹篓,帮助云舒一起运到了幽若谷的木屋中。 时隔多日,再次回到幽若谷,看到熟悉的一草一木,云舒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陈家村的青年将东西送到就回去了。云舒笑着与他们挥手告别,看着他们走远。 一转身,云舒发现赵宥澂正目光幽怨地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 云舒刚想开口,就见赵宥澂转身进了房间。 这人,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赵宥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看见云舒与陈家村的几个小伙子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中就莫名地烦躁,很想将那几个家伙揍一顿。 怕云舒发现他的异样,还是躲着点比较好。 云舒没有太多时间理会赵宥澂的情绪,她还有一堆东西要整理。 她将买回来的东西分类整理,一一放好。 另一边,赵宥澂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主动去厨房烧火做饭。 天色已经比较晚了,就煮了一个杂粮饭,炒了个素菜。 饭后,两人都没着急休息,并肩坐在院子中看着满天的繁星。 阵阵微风吹来,拂过他们的肩头,将两人的发丝吹起,一粗一细,一柔一刚,两种发丝交织着,飞舞着,像两个默契的舞者。 云舒:“阿澂,你找回了记忆,也帮阿木报了仇,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 赵宥澂:“云舒,你希望我回去吗?” 云舒不解:“为什么问我?” 赵宥澂侧过头,看着云舒,柔声道:“如果你不希望我回去,我留下来陪你可好?” 云舒诧异地转头看向赵宥澂,“你说,留下来陪我?什么意思?” 赵宥澂的眸光中翻涌着云舒看不懂的深情,沉声说道:“云舒,我心悦你!我想留在这幽若谷,与你共度余生,你愿意吗?” 云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脸上泛起红晕,慌忙转开自己的视线,轻声说:“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赵宥澂:“我会写信给父亲的!告诉他我遇到了喜欢的姑娘,想娶她为妻。如果他们同意我就带你回去见他们,完婚后,我们再回幽若谷隐居。” “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不回去了,与你在这山间做一对山野夫妇,可好?” 云舒没想到,堂堂将军府公子为自己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她的心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舍弃家族与父母兄弟。而且,我们都还小,谁又说得准以后呢?” 赵宥澂急了,他拉住云舒的手:“舒儿,你不信我?” 云舒看着赵宥澂:“没有,我没有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 第24章 将军府来人 说完,云舒拂开赵宥澂的手,不待他再说什么,起身逃也似的回到了房间。 她快速关上房门,将后背抵在门上,缓缓闭上双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狂乱的心跳。 赵宥澂对她的感情,她是有所察觉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来,让她感到很无措。 在没有认识赵宥澂之前,云舒的生活几乎是一成不变的。 他的突然出现,就像丢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扰乱了云舒平静的生活,也扰乱了她的心。 然而,当得知赵宥澂那不可触及的身份背景时,云舒的世界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 她深知,自己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而赵宥澂,则是那高高在上的星辰,两者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她只能选择逃避。 赵宥澂看着云舒紧闭的房门,心一点点下沉。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未眠。 第二天,云舒和赵宥澂几乎是同一时间打开了房门。 想到昨晚的事情,云舒尴尬地笑了笑,“阿澂,早!” 赵宥澂故作平静地说:“早,我去煮饭。” 云舒:“好!吃过饭,我们去采药。” 两人都装作没事人一样。但是那层窗户纸捅破了,有些事还是不同了。 两人吃过饭,一起上山。 这是赵宥澂解毒后第一次上山。 他明显感觉脚下轻松了很多,即使云舒有意无意加快脚步,他也能跟上,不会再被甩下。 一路上,两个人都只顾闷头走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看到不错的药材,云舒蹲下采,赵宥澂就跟着采。 云舒起身向前,赵宥澂也默默起身跟上。 走着走着,云舒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向前倾去。 “小心!”赵宥澂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赵宥澂一只手揽着云舒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上拿着刚刚挖的草药。两人的胸口紧紧地贴在了一起,鼻息交织。 掌心传来温热而柔软的触感,鼻间萦绕着淡淡的女儿香。 赵宥澂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女子。他不禁有些脸红,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着。 待云舒站稳,他赶忙收回手,放在身后攥紧拳头,努力平复着自己慌乱的心神,避免云舒发现异样。 云舒也有些不自在,红着脸对赵宥澂说:“谢谢!” 赵宥澂将视线扫向一旁,说:“不用谢,你没事就好。” 然后,两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暧昧起来,二人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又迅速分开。 云舒红着脸俯下身,继续采药。 赵宥澂看着她羞涩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动。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放弃了。 算了,再给她点时间吧! 他怕逼得太紧,云舒会赶他走,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云舒见赵宥澂未再提及昨天的话题,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将军府的公子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与她在这大山里过苦日子。 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吧!云舒不禁想。 同时,她心中又有些不舍,毕竟这两个多月,二人朝夕相处,还是有很多轻松愉快的回忆的。 每每想到,未来某天赵宥澂会离开,云舒心中都会涌现出难言的惆怅。 就这样,二人都未再提那天的事情。 赵宥澂没有主动说要回家,云舒也没再询问。 两人每天采药、晒药,偶尔去玉溪镇补充一些生活物资,生活过得平淡却也安宁。 然而,这份安宁很快就被几位不速之客打破了。 这日,云舒一人去陈家村看诊。 赵宥澂留在家里,他将最近采回来的药材一竹帘一竹帘搬出去,放在院子里的架子上,散开晾晒。 又舀了些米糠拌了切好的菜叶,端着食盆,拎着一小桶水,来到鸡舍。 前段时间,云舒从镇上买了几只小鸡崽,长势喜人。 因为云舒和赵宥澂去了云州城,长时间不在家,原来家里的几只鸡从鸡舍里越狱逃走了,不然估计早就饿死了。 赵宥澂刚打开鸡舍的木门,一群小鸡就欢快地跑过来,围着他叽叽叽地叫着。 就在这时,小木屋外的山路上来了几个成年男子,走在最前面的是陈家村的猎户陈二牛。 他和哥哥陈大牛时常到山中打猎,与云舒相熟,自然知道她住在这里。 来到木屋前,陈二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人,说:“大人,就是这里了!你们要找的公子就住在这里。” 李显目光环视着面前简陋的木屋和简单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他无法想象从小锦衣玉食的二公子是如何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的。 此时,赵宥澂正在屋后清理鸡圈里的鸡粪。 云舒之前请山里的地鼠帮忙挖了两个坑,她平时将鸡粪收集在坑里,再埋些土,等鸡粪发酵了做肥料,两个坑的肥料交替着使用。 听到前面有说话声,赵宥澂放下手中的工具,来到了房前。 他认识陈二牛,却不认识其他几人,“二牛哥,你这是?” 未等陈二牛说话,李显先上前一步,对着赵宥澂抱拳到:“属下李显,拜见二公子!” 赵宥澂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你认识我?” 李显:“是的,属下是镇南将军府的侍卫长,奉将军之命前来接公子回京。” 赵宥澂:“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这不怪赵宥澂多疑。他小时候在将军府生活的时间短,而且那时候李显还未调到将军府。 他真没想到父亲会派人来接他,还找到了幽若谷。 李显拿出了一个木制令牌,正面写着镇南,反面写着赵。 这个令牌,赵宥澂见过,确实是赵家的令牌。 见赵宥澂未说话,李显又将怀里的字画和那张画着云纹的纸拿了出来。 看了这几样东西,赵宥澂基本确认了李显的身份。 “既然如此,你们随我进屋详谈。”赵宥澂神色凝重,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站在一旁的陈二牛向前走了一步,道:“几位大人,人你们见到了,小人就先回去了。” 李显看了一眼身旁的手下,手下会意,从怀中拿了一锭银子交给陈二牛。 陈二牛双手接过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谢谢大人!” 说完,他向着赵宥澂躬身行礼,“小人告退!”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想到云大夫家里的客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陈二牛走后,赵宥澂招呼李显和另外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进了木屋。 众人落座。 赵宥澂:“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家里都好吗?祖母身体如何?”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最挂念的就是祖母,不知道她老人家得知他失踪是否挺得住。 李显:“回二公子,老夫人一切安好。将军未敢将您失踪的事情告诉老太君。我等是在您离开南郡一个月后,奉将军的命令……” 李显将这几个月将军府寻找赵宥澂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 闻言,赵宥澂不禁有些愧疚,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惊动了这么多人。 他应该早点给父亲去封信的。 第25章 阿澂要回京了 看着李显几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赵宥澂心想:离家这么久,的确该回去了,也该向父亲禀明他和云舒的事情。 赵宥澂看了眼天色,时间尚早,云舒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便对李显说:“你们是住在何处的?今日我们可能无法启程,最早也要等到明日。” 李显:“回二公子,我们几人住在玉溪镇的福来客栈,公子是要等云姑娘回来吗?” 这一路走来,关于云舒的事情李显没少听闻,特别是她治好了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文公子。 赵宥澂笑着点点头,李显既然能找到这里,知道云舒并不奇怪,“是她救了我,不然你们看见的可能就是我的尸首了。” 关于他和云舒感情上的事情,他并未多言,一是与李显不熟,二是涉及云舒的名声。 “云姑娘当真是厉害!”李显感慨道。 赵宥澂脑海中浮现出云舒那张干净漂亮的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自然是厉害的,今日你们还是先回客栈休息,明日我再去找你们。” 李显应是,带着两个属下告辞离开。 临近午饭时间,云舒背着药箱回来了。 远远的,她就看到赵宥澂站在门口向这边张望着,不禁露出微笑。 “舒儿,你回来啦。” 待云舒走近,赵宥澂迎上去,接过云舒手中的药箱和身后的背篓。 陈家村的一个孕妇生产,昨天夜里陈福就派人来喊云舒。 忙活了一晚上,与稳婆一起为孕妇顺利接生后,云舒又替几个生病的村民看了病,开了药。 顺便将之前委托杨嫂子制的秋装带了回来。 冬装太重了,云舒自己没法带回来,里正陈福答应明天喊两个小伙子帮忙送到云舒家里。 进到屋里,云舒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又接连喝了两杯,才放下杯子。 走了十几里路,又背着东西,还真是有些累了。 见赵宥澂将背篓放下,云舒上前翻出新做的衣裳,将两套男装取出来,递给赵宥澂。 “阿澂,快试试,看是否合身,如果不合适,我再找杨嫂子改改。这几日天越来越凉了,穿得了!” 夏天就这样过去了,八月十五过后,天气明显转凉了。 赵宥澂伸手接过云舒递来的衣服,心中划过一阵暖流,又有些酸涩。 新衣做好了,身为女子的云舒不先试,反而让他先试,足见他在云舒心中的地位。 他很听话地回自己屋里,换上了一套青灰色的新衣。 蜀锦制的衣服,穿起来柔软丝滑,祥云的图案低调而高雅,跃然锦上。 换好衣服,赵宥澂开门走出来,云舒闻声看过去,竟然一瞬间被惊艳,愣在那里。 只见赵宥澂身着一身青灰色蜀锦长袍,锦缎上白色的祥云花纹淡雅而精美,在阳光下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他面容英俊,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有一种吸力,让人不觉深陷其中。 他身姿挺拔,举止优雅,每一步都显得从容自信。那蜀锦的衣裳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更增添了他的风度翩翩。 他的腰间佩着一块洁白温润的玉佩,与身上的蜀锦相得益彰,彰显出他的高贵身份。 赵宥澂第一次见到云舒呆愣的模样,像一只小奶猫可爱得紧,他不觉嘴角上扬。 “如何?”他走到云舒面前,低头问。 听到声音,云舒猛然回神,收回视线,红着脸说,“挺,挺好看的!杨嫂子的手艺不错。” “你也去试试!”赵宥澂也想看看云舒穿新衣服的样子。 “我不着急,改天再试!”云舒低头说道。 她怕自己穿着不好看,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 “去试试吧,我想看你穿新衣的样子,等下我还有事情与你说。”赵宥澂又劝道。 云舒见此,只好回屋换上新衣。她走出房间,赵宥澂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淡蓝色的衣裙如同天边的云霞,衬托出她的清丽脱俗。裙摆处绣着精美的花朵,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赵宥澂轻声赞叹:“真美。” 云舒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道:“谢谢。” 赵宥澂拉着云舒坐下,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舒儿,我跟你说件事……”他将李显找来的事情告诉了云舒。 “我打算回家一趟,向父亲说明我们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与我一同前往。” 云舒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好像于礼不合。” 赵宥澂抬手轻轻握住云舒放在桌上的手,“放心,一切有我。” 云舒又低头思考了片刻,抬头看着赵宥澂说:“阿澂,还是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云舒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赵宥澂的家人未必会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 赵宥澂明白云舒的担忧,他沉思了片刻,同意了云舒的提议。决定先回去说服父亲,再请媒人上门提亲,反正他是一定要娶云舒的。 “好,那我明日就回去,我们先吃饭,你肯定饿了!” 赵宥澂站起身向厨房走去,午餐他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云舒回来。 二人吃了午饭,赵宥澂洗碗,云舒坐在院子中的葡萄架下面,看着上面挂着的一串串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葡萄发呆。 中秋节前,院中的葡萄就成熟了。因为自己吃不完,她送了一些给陈家村的村民们。现在藤上只剩下三五串晚熟的,留着他们自己吃。 “舒儿!”赵宥澂看到云舒坐在那里,眼睛没有看什么地方,又仿佛在看,便唤了她一声。 “嗯~?”听到赵宥澂的声音,云舒眨巴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过来。 “忙完了?”她问赵宥澂。 “嗯!”赵宥澂点点头,坐在云舒身旁。 “你真不跟我回去吗?你一个人可以吗?”赵宥澂担心地问。 云舒笑着说:“你自己回去吧!我没事。”只是没有了你,有些孤单苦涩罢了。然而,后面这句话云舒是无法说出口的。 虽然舍不得彼此,但是因为心里有事放不下,云舒和赵宥澂第二天早上早早就起床了。 两人一个人煮饭,一个人烧火,共同做了一顿简单却温馨的早餐。 带着云舒给他新做的衣裳鞋袜和浓浓的不舍,赵宥澂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幽若谷。 云舒目送他走远,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想到二人再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她不禁红了眼眶,连忙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不让泪落下。 第26章 森林霸主小灰 怕赵宥澂路上遇到意外,云舒叫来门前的两只麻雀,让他们一路上跟随赵宥澂出山,确认他顺利见到李显等人,再回来。 赵宥澂走后,云舒搬回了自己原来的房间。 房间里,赵宥澂的私人物品都被带走了,只留下了几本书和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冷松气息。 云舒今天不太想出门,喂过鸡,就在房间里,趴在桌子上发呆。 突然,外面传来两声鹰啼,“云舒姐姐~。” 是小灰回来了。 云舒心中一喜,连忙跑了出去。 门外,小灰落在的葡萄架上,正用它尖锐的嘴啄葡萄来吃。 云舒欢快地跑过去,“阿灰,你回来啦!” 小灰扑棱扑棱翅膀,“我以为你们还在云州城呢,让我一顿好找!你们何时回谷里的?” 云舒:“回来一段时间了!师父有书信吗?” 说着,云舒向小灰脚上看去。 “有信!”小灰言简意赅地答道。 它从葡萄架上落在门前的石桌上,低头轻轻啄着自己的羽毛,从京城飞回来,路途遥远,它都没休息好,羽毛都没有之前漂亮了! 云舒如果知道它心中所想,一定会骂它臭美。 云舒坐在石凳上,伸手去解小灰脚上的细竹筒。 还不忘逗弄小灰,“我们灰宝贝真乖,你有没有想姐姐我啊?” 小灰被云舒说得头皮发麻,“想你做甚?我与师父在京城好不快活!” 说完,不忘瞟云舒一眼,仰起头一脸傲娇。 云舒听了小灰的话,笑着轻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白让我怀念了!” 她打开手中的竹筒盖子,拿出里面的信,仔细阅读起来。 信中,师父提到了在京城给一些权贵看病,又约见了几位旧友的事情,还询问了云舒和赵宥澂在谷中的生活。 云舒看完信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她转头看向小灰,“师父在京城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你这一路辛苦了,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说完,云舒便起身向屋里走去。 “还是山谷里的空气好!”小灰不禁欢快地在石桌上跳了几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喜欢京城的繁华,但是毕竟从小在幽若谷长大,它对这里还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不一会儿,云舒拿着一些食物出来,放在小灰面前。 其中,还有一串刚刚被它啄了的葡萄。见小灰爱吃,云舒将它剪了下来。 见到好吃的,小灰欢快地吃了起来,云舒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它,眼中满是温柔。 小灰的到来冲淡了赵宥澂离开的忧伤,让云舒脸上又有了笑容。 “这次回来,你多陪我几日呗!”云舒看着小灰,与它商量道。 小灰抬头看了云舒一眼,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睛转了两圈,“你不是有那个小子陪了?还需要我?” 小灰并不知道赵宥澂已经离开了,它还在好奇怎么没见到上次与云舒一起的男子。 听了小灰的话,云舒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阿澂他回家去了!” “那小子走啦?不回来了吗?”小灰好奇地问。 “走了!他说会回来。”说完,云舒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不知道赵宥澂是否能说到做到,即使他真的上门求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个世家媳妇。 此刻,她对自己的未来仍然很迷茫。 小灰似乎感受到了云舒情绪的变化,它停止了进食,用脑袋蹭了蹭云舒的手,“云舒姐姐,别难过,也许那小子真的会回来呢。” 云舒轻轻叹了口气,“瞎说,我才没难过呢!” 云舒瞪着眼睛,打死不承认自己因为赵宥澂离开而感到失落。 过了一会儿,云舒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小灰说:“阿灰,你在京城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呀?” 小灰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在京城的见闻。云舒听着,心情也渐渐好了一些。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将云舒和小灰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山谷里的宁静,让云舒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吃饱喝足,小灰与云舒说了一声,未待云舒阻止,就迫不及待地飞进了不远处的森林里。 “还说陪我,转头就出去玩儿了!真是过分!”云舒小声抱怨着,将小灰吃剩下的食物收走,准备明天喂鸡。 这年头,粮食多么珍贵,不能浪费了。 远处的山林里,小灰还没有靠近,仅仅是听到它的叫声,就惊起了一群飞鸟,地上很多小动物也慌忙逃窜。 “哈哈哈,小爷回来啦!”小灰看着天上地下乱窜的小动物们,大声啼叫着,有种虎入山林的自豪感。 它一个俯冲,如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锋利的鹰爪按住了一只肥硕的兔子,兔子吓得瑟瑟发抖。 兔子的结局自然不必说了。 刚刚云舒准备的食物,对小灰来说就是开开胃,一只兔子下肚,小灰才真正地吃饱了。 舔干净身上的血迹,小灰再次起飞,绕着森林盘旋,不时发出两声啼叫。 往常欢快歌唱的鸟儿们此时都仿佛被噤了声,躲在巢中瑟瑟发抖,就连远处的虫鸣声都小了几分。 除了小灰发出的几声鹰啼之外,山林中一片寂静。 远处,一棵高耸入云的老槐树上,一个鸟窝里,两只成年麻雀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公麻雀说:“它怎么又回来了?” 母麻雀说:“前年,要不是云舒姐姐护着我们,我们也被它吃了!”说完,还不忘伸出翅膀将刚出生不久的几颗蛋护在身下。 …… 这边,小灰在森林里横行无忌。 另一边,云舒简单吃了顿饭,点燃油灯,开始给师父写信。许久未见,她真的很思念那个老头。 玉溪镇中,赵宥澂顺利找到了李显,当晚住在了客栈里,几人准备第二天启程回京。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宥澂就起床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烧火煮饭了。 煮好饭,劈柴、摘菜、喂鸡…… 他站在床前,看着天上被乌云遮住一半的月亮,云舒那张白皙娇俏的脸,以及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 怎么办?刚下山,他就开始思念那个小丫头了。 随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客栈里也热闹了起来。 早上赶路的南来北往的客人,有的在大堂吃着早饭,有的背着竹篓匆匆离去,有的正在套马车准备出门…… 第27章 再见蔡大人 很快,李显等人也起床了。 他们三人下楼时,赵宥澂已经吃好了早饭,正坐在大堂里,手边放着一个粗布包袱。 李显见到赵宥澂,拱手行礼,“二公子早!让您久等了。” 赵宥澂点点头,“无碍,我习惯早起了。你们先吃饭,稍后我们再出发。” 李显,以前是赵家军里的一个七品校尉,在一次战役中救了少将军也就是赵宥澂的大哥赵宥洝,被赵舷看中做了赵宥洝的贴身侍卫。 后来,赵舷回朝,将他带回京城,进了将军府当上了侍卫长。 此次,与他一起留在云州寻找赵宥澂的两个侍卫,一个叫孙铭,一个叫周武。 孙铭的父亲孙鹤立是赵舷手下的武将。 孙铭自幼读书习武,文武双全,身手不凡,且为人稳重,办事牢靠。赵舷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信任有加。 周武,原名周大郎,参军后改的名字。他是穷苦人家出身,身下还有四个弟弟,两个妹妹。 他身为家中长子,为人正直,有担当肯吃苦,骨子里有一股韧劲儿,是很多富家子弟所缺少的。 参军后,周武的习武天赋很快就显现出来,被赵舷发现,得到重用,在前线屡立战功,后来成为了将军府的一名侍卫。 三人要了几个烧饼,三大碗粥,一份咸菜,三下五除二消灭干净,付账走人。 去过战场的当过兵的,基本吃饭都快。因为战事随时可能发生,如果不快点吃,可能就没有时间吃饭了。饿着肚子打仗的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吃过饭,周武去客栈后院将马车赶了出来。 周武驾车,孙铭与李显骑马一左一右护在马车两侧,赵宥澂则乘坐马车。 马车停稳,赵宥澂撩起车帘正准备上车,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喊声,“公子等等!” 赵宥澂回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一边喊,一边向他的方向跑来。 赵宥澂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皱了皱眉头,这个小厮看着有些眼熟,不过他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了。 东子跑到赵宥澂面前,躬身行礼,“公子,可算找到你了!不知云姑娘今日是否与你在一起?” 赵宥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敢问小哥是?” “公子,您不记得我了?小人是蔡府的东子。上次我家老爷当街昏倒,是云姑娘救了他,当时您和云姑娘在一起的。” 听他这么一说,赵宥澂恍然大悟,难怪他看这个小厮觉得眼熟呢! “小哥找我有事?”赵宥澂客气地问。 东子:“是我们家老爷想见见您和云姑娘,我在这客栈附近晃悠多日了,好不容易看到你了!” 赵宥澂:“不知你家老爷找我与云舒姑娘是何事?云舒这次没有来玉溪镇。” 东子:“我也不知老爷有何事,还请公子随我走一趟!” 上次,赵宥澂怕对方认出自己,匆匆拉着云舒离开。这次,他想反正都要回京了,见见也无妨。 于是,赵宥澂请东子坐进马车,带着李显等人一起向南街的蔡家老宅驶去。 客栈离蔡府并不远。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一处二进的院落门前。 东子下车去敲门,很快院门就打开了。 李显不放心赵宥澂一人进去,他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公子再出什么意外,留下孙铭和周武守着马车,自己则紧随赵宥澂的脚步,进了蔡府。 正厅中,蔡清平坐在主位上喝着茶,门大开着。 远远的,李显见到蔡清平先是一愣,忙小声对身旁的赵宥澂说,“二公子,这是原吏部尚书蔡清平大人,您认识他?” 赵宥澂点点头,他也是到云州后,听余敬业说起,才知道厅中老者的身份。 走入正厅,赵宥澂带着李显上前见礼。 “晚辈赵宥澂见过蔡大人!” “下官李显见过蔡大人!” 蔡清平起身,笑着扶住赵宥澂,“两位免礼,请坐!老夫已经辞官,不是什么蔡大人了!” 赵宥澂二人落座后,蔡清平吩咐小厮上茶。 他打量了一下赵宥澂二人,多看了李显两眼,试探性地问:“你是镇南将军府的人?” 李显起身抱拳,“禀大人,在下李显,是镇南将军府的侍卫长。” “你二人怎么在一起?”蔡清平疑惑地看着赵宥澂和李显。 李显看了一眼赵宥澂,等他开口。 赵宥澂:“不瞒大人,晚辈也是镇南将军府的,家父赵舷。” 蔡清平挑了挑眉,看着赵宥澂,“赵家的大公子我见过,小公子年纪尚小,看来你是二公子了!”语气笃定。 不愧是在朝堂上混迹多年的大佬,即使上了年纪仍然思维敏捷。 “晚辈的确排行第二,幼时随祖母回乡养病,并未见过大人,上次未能认出大人实在抱歉!”赵宥澂道。 “无碍!初次见面,我就觉你像故人,没想到还真是赵府之人。我与你祖父赵老将军年纪相仿,又同朝为官多年,也算是旧相识,你可以唤我蔡爷爷。”蔡清平面带笑容说。 “晚辈赵宥澂见过蔡爷爷!”赵宥澂又重新行礼。 蔡清平连忙摆手,“无需多礼!快坐。” 赵宥澂坐下,问:“不知您叫晚辈过来,所为何事?” 蔡清平向外看了一眼,没人,“上次与你一起的云姑娘没来?” 赵宥澂摇摇头,“晚辈此次来玉溪镇是为了与李侍卫他们汇合,启程回京的。” 蔡清平好奇地问:“云丫头不是你的丫鬟吗?” 他当时还曾感慨,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丫鬟医术都如此了得。 赵宥澂又摇摇头,“不是!严格意义来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赵宥澂将自己离开南郡路遇歹徒,跳崖自尽被云舒所救,以及第二次再遇歹徒的事情告知了蔡清平。 当然他和云舒联手杀人的事情没说。 听了赵宥澂的遭遇,别说蔡清平了,身旁的李显都大为震惊。他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赵宥澂就经历了两次生死。 还好有云舒在,不然,他真的没法回将军府了。 得知云舒治好了文国公府嫡子文涛的病,蔡清平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心想,如此看来那丫头的医术相当厉害啊! 如果早几年遇到云丫头,自己老伴的病是不是还能有救?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那云丫头现在在何处?”蔡清平看着赵宥澂问。 赵宥澂:“云舒的师父不喜喧闹,带着她隐居在山林里。您找她是要看病吗?” 第28章 姑姑来救你了! 蔡清平点点头,“老夫的心疾,看了许多大夫,吃了不少药,都没有好转,我想请云姑娘再帮我看看。” “本以为你们是主仆,见到你就能找到她,没想到你二人原来也是医患关系!”蔡清平无奈笑着说。 赵宥澂不忍蔡清平失望,“云舒每月十五会去陈家村看诊,您可以捎信给陈家村的里正,让他代为转交。云舒收到信,会来的。” 蔡清平一看,今日是初二,还有十几日。于是叫来东子,交代他安排人去打听陈家村。 既然蔡清平是为了找云舒,没有自己什么事,赵宥澂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准备离开。 此去京城还有十多天的路程要走,不便再耽搁了。 蔡清平知他回家心切,也未多留,将赵宥澂与李显送出府门,目送马车走远。 赵宥澂小时候请大师批命的事情蔡清平是有所耳闻的。 在他看来,将年幼的儿子送回老家,多年不闻不问,是赵舷的失职,心中不免对赵宥澂产生了几分同情。 蔡清平的想法赵宥澂不知道。 他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赶快回家,禀告父母他与云舒的事情,尽快将婚事定下来。待云舒成年,将小丫头娶回家,两人一起隐居山林,过悠闲自在的日子。 赵宥澂有李显等人陪同,一路上顺风顺水,向京城而去。 幽若谷里,小灰在森林里威风了一圈,扰的飞禽走兽鸡犬不宁,半夜回到了小木屋,落在了门前的大树上,打起了瞌睡。 一夜无梦,第二天,云舒早早就醒了。 睁开眼睛,见是自己的房间,云舒才猛然想起,赵宥澂走了。 她努力不去在意心中的异样,穿好衣服,起床做早饭。 看着厨房的冷锅冷灶和墙边码着的整齐的柴火,她又想起了赵宥澂。 她突然发现,习惯真的很可怕。 虽然赵宥澂只来了几个月,但是每日朝夕相处,她已经习惯了赵宥澂的存在,习惯了由他挑水、劈柴…… 现在,他突然离开,云舒真的有些不习惯。 “云舒啊云舒,原来阿澂没来时,你一个人不是过得很好!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她不断地做着自我安慰。 云舒刚做好饭,小灰扑棱着翅膀飞了进来,“云舒姐姐,你醒啦?给师父的信写好了吗?” 云舒无精打采地看了一眼小灰,“写好了,你准备走了吗?不能多留几天吗?” 小灰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几圈,“你确定要留我吗?我怕将山里的小动物都吓跑了!” 云舒想到小灰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顿感头疼,连忙说:“算了算了,不留你了!” 她走进房间,拿出昨天写好的信,装进信桶里,密封好重新绑在小灰腿上。 小灰长啼一声,一飞冲天,转眼就消失在了广袤的苍穹中。 云舒望着它的身影,竟然心生羡慕,如果她也能自由飞翔就好了! 一个人吃完早饭,云舒背上背篓,又开始了新一天的采药之行。 她先慢慢地走了一段时间,然后提气运功双脚离地,快速向深山中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她来到了白虎日常活动的区域。 白虎妈妈和白虎哥哥分别在云舒五岁和八岁那年被猎人猎杀了,等云舒收到消息的时候,只看到了她们的尸体被抬下山。 云舒央求了云奕尘,花银子将白虎的尸体买了下来,避免了他们成为人类的盘中餐,不得善终。 现在,这黎贡山中的百兽之王是白虎哥哥的儿子阿达。 不知为何,云舒今天突然想来看看那只跟自己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的白虎。 “吼~” 一声虎啸,惊醒了陷入回忆中的云舒。 “阿达,是你吗?姑姑来看你了!” 云舒向前跑了几步,一边跑一边喊道。 “吼~”又是一声虎啸。 云舒突然停住了脚步,阿达是在警告她不要靠近。 阿达遇到危险了? 想起虎妈妈和哥哥惨死的画面,云舒立即加快了脚下的动作,以最快的速度向虎啸声发出的方向冲去。 很快,她就来到了距离虎穴不远的地方。 未等靠近,她便听到几个人的交谈声,其中一个人大声说:“哈哈,这只白虎皮归我了!我要做一床褥子,现在天冷了,睡着正合适。” 另一个人说:“上两次捕的白虎,都被一个小丫头买走了,这次我们可不能再卖了,不然又白忙活了!” “我要虎胆!” “我要虎骨!” …… 云舒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听着几人的谈话,双拳紧握,双眼赤红。 “该死的,又是他们!” 几年前,她年纪小,又发现的迟,不能救虎妈妈和哥哥。 如今,她还要看着哥哥唯一的血脉死在自己面前吗? 她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竹哨,轻轻吹了几声。 很快草丛中就传出了“沙沙”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大叫:“有蛇!”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很快围攻阿达的几人便没了声息。 云舒从大树后面走出来,快速来到阿达跟前。 只见阿达的一只前爪被捕兽器夹住,捕兽器锋利的锯齿咬在它的关节上,鲜血正在不断从伤口处流出来。 “阿达,你怎么样?姑姑来救你了!”云舒红着眼睛,俯下身体,查看阿达的情况。 “呜呜~姑姑!”阿达用头蹭了蹭云舒的身体,眼睛流下了两滴晶莹的泪水。 “不怕,不怕,姑姑来了!”云舒一边安慰阿达,一边想办法帮它去掉兽夹。 她先就近采了一些治伤用的草药,又找来了两块坚硬的石头,放在阿达的前爪两侧支撑着兽夹,再用一根木头架在其中一块石头上,用力地翘起兽夹,直到兽夹开口足够大,叫了声阿达。 感觉兽夹的压迫感消失了,阿达忍着痛,将前爪从兽夹中抽了出来。 爪子刚抽出来,鲜血就顺着阿达的伤口快速地流了出来,一眨眼,阿达前爪雪白的毛发就被染成了鲜红色。 云舒丢下手中的木棒,将止血药用石头砸碎敷在阿达的伤口上。 止血药的效果不错,很快阿达的伤口就渐渐止住了流血。 云舒松了口气,又将几株具有清热解毒功效的草药,同样砸碎了敷在了阿达的伤口上。 “啊!好舒服!”阿达发出了一声呻吟。 敷了药,它明显感觉伤口没那么火烧火燎地疼了。 云舒摸了摸阿达的脑袋,说道:“阿达,下次小心一点,别再落入陷阱了!” 第29章 不打算回京吗? 敷好药,云舒从自己的里衣上扯下一条细棉布为阿达包扎好伤口。 然后看向四周中毒身亡,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个猎人。 她再次拿出了哨子,吹了几声。 过了一会儿,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地上的几具尸体开始轻轻地动了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缓慢地向不远处的一处悬崖移动。 阿达趴在地上,好奇地看着,没有发出声音。 此时,如果你细看观察,就会发现,那些移动的尸体下面有很多蚂蚁,他们仿佛接受了统一的指挥,正做着整齐划一的动作。 不多时,几具尸体就被运到了悬崖边,然后就看到一具具尸体排着队顺着崖边掉了下去,让人不得不佩服蚂蚁大军的执行力。 云舒见尸体都处理好了,对身旁神情厌厌的阿达说:“阿达,你受伤了!跟姑姑回去养伤吧!这个住所已经暴露了,你的活动轨迹应该也被对方摸清了,待在山上不安全!” 阿达:“姑姑,我再重新找个住处就可以了!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我一定小心。” 云舒对它的保证半信半疑。 耐着性子劝道,“你现在受了伤,需要好好休养。而且,你一个人在山上,万一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阿达依然倔强地摇着头,“姑姑,我不想下山。” 云舒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还有,这几天先不要乱跑,等你的伤养好了再说。” 阿达点了点头。 又交代了几句,云舒便拿上背篓,转身离开了。 之前赵宥澂在,考虑他的脚程,云舒没有带他走这么远。 深山中的药材经过这个夏季的休养,长势特别好,云舒很快就沉浸在了挖草药的快乐中。 她仔细地分辨着各种草药,手中的小锄头不停地挥动着。不一会儿,她的背篓里就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 太阳渐渐西斜,云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准备下山。 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路过阿达的“家”时特地去看了一眼,见它已经没有在原来的洞穴了,又叫了几声“阿达”,没有得到回应,应该是走远了。 云舒这才放心下山。 回到家中,云舒将草药整理好,开始做饭。忙碌的身影在厨房里穿梭,屋子里渐渐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吃过饭,云舒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默默祈祷着阿达能够平安无事。 也不知阿澂他们走到哪里了,路上可还顺利。 此时,赵宥澂刚到云州。 再入云州,与上次来的心情截然不同。 上次,在他身边的是云舒,他们受人胁迫,无法自由行动。 这次,他身边有护卫,一切安排皆可做主。 华灯初上,云州城依旧热闹非凡,大街小巷人头攒动。 赵宥澂右手撩着窗帘,对骑马走在身侧的李显道:“李侍卫,前面找家客栈,我们今晚住下,明日一早启程。” 李显:“是!二公子。” 李显策马跑到了马车前面,对正在驾车的周武说:“我与孙铭去前面找家客栈,你放慢速度跟上即可。” 周武拉了马的缰绳,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慢悠悠跟在后面。 前方不远,有一家悦来客栈,三层楼,大厅宽敞,房间也多,有个后院可以停放马车,整体看着还不错。 李显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马车,指挥周武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 马车停稳,赵宥澂下了车,走进客栈。掌柜的连忙迎上来,热情地问:“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四间上房。”赵宥澂淡淡地说道。 “好嘞,客官请随我来。”掌柜的引着赵宥澂等人上三楼,在楼梯口对店小二说,“小二,快带客人去天字号前面四间上房。” 房间整洁干净,设施齐全。赵宥澂满意地点点头,对李显和孙铭说:“我们先稍作休息,等周武安顿好车马,一起下去吃饭。” 李显和孙铭齐声应:“是!” 赵宥澂走进自己的房间,将包袱放在床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外面喧闹的街道。 站在这里,能看到不远处的一座花楼,许多身材窈窕衣着暴露的女子正使出浑身解数在招揽客人。 突然,赵宥澂的耳旁仿佛响起了云舒的声音,“我们去青楼逛逛可好?” 那是上次到云州,与文涛一起逛街,云舒提出来的惊世骇俗的要求。 想到当时的情景,赵宥澂不禁嘴角上扬。 也不知那个小丫头现在在做什么。 那丫头的好奇心一直很重,如果当时不是碍于文涛在,她肯定会拉着自己去青楼逛上一逛的。 “咚咚咚”“公子,我们下去吃饭吧!”门外传来李显的声音。 “好!”赵宥澂应声,打开房门。 四人一起来到大堂,叫了几个招牌菜,填饱了肚子。 吃完饭,李显对赵宥澂道:“公子,我们要不要在城里转转?” 赵宥澂:“也行!我们就在附近走走,然后回来洗漱休息。” 几人顺着云州城的主街道悠哉悠哉地闲逛着。 在一家书肆门口,迎面遇到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文涛,后面跟着他的小厮。 大病初愈的文涛还有些瘦弱,但是面色红润了许多,精神状态很好,身上早已没有了死气沉沉的气息。 赵宥澂先看到文涛,欣喜道:“文兄!” 文涛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籍,听到喊声才看到赵宥澂,笑着道:“李兄!哦,不,应该叫赵公子!” 他看到跟在赵宥澂身后的李显,立刻想起了半月前他到衙门寻人的事情。 赵宥澂向前一步,抱拳道:“文兄,实在抱歉,之前为形势所迫,向你们隐瞒了真实姓名!重新认识一下,在下镇南将军府赵宥澂,请兄台多多关照!” 文涛见状不觉莞尔,抱拳还礼,“在下文国公府文涛,赵兄有礼!” “文兄这是要去何处?” “赵兄这是要去何处?”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相视一眼,不禁都笑了起来。 赵宥澂:“家父派侍卫来接我回京,回京途中路过云州,不想与文兄在此相遇,说明我二人真的有缘!” 文涛笑着点点头,“正是!我刚买了几本书,不想在此遇到赵兄,不知何时你我能再切磋一下棋艺?!” 赵宥澂:“以后总有机会的!你的病已经治好了,不打算回京吗?” 第30章 何时中的毒 想到被鸠占鹊巢的家,文涛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是准备回去了,但可能要过些时日。” 赵宥澂:“也好!等你回到京城,别忘了去将军府寻我!我对京城不熟,还等你做向导呢!”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虽在京城长大,但几乎未出过府门。”文涛故作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忧伤。 赵宥澂不禁懊恼,怎的一时忘了文涛以前缠绵病榻的事情,忙道:“无妨,无妨,那到时候我们一起逛逛,逛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 二人又闲话了几句家常,赵宥澂道:“明日我们还要早起赶路,就先行告辞了,那文兄你我兄弟就京城再见?” 文涛:“好!我们京城见!” 赵宥澂离开后,文涛站在书肆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他深知京城的局势复杂,而自己又身份特殊,此次回去吉凶难料。 但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为了查明母亲去世和自己中毒的真相,他必须勇敢面对。 赵宥澂带着李显等人回到了客栈,简单洗漱,分头休息,第二天继续赶路。 …… 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赵宥澂等人终于来到了京城。 巍峨高耸的城门上写着“西京”两个大字。 城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派繁荣景象。 为保证行人安全,京城禁止百姓当街骑马。 于是刚到城门口,孙铭与李显就从马上跳下来,改为牵马而行,周武也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赵宥澂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车外。 他们一路走来,路过了十几座城池,数云州城和漓城最为繁华,但都远不及京城。 赵宥澂一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直奔将军府而去。 镇南将军府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区,红墙绿瓦,气势恢宏。 大门两侧,是两尊威武的石狮,象征着将军府的尊严与威望。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镇南将军府”五个大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彰显着将军府的威严与荣耀。 赵宥澂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巍峨的府邸,心中五味杂陈,终于还是回来了! 李显上前叩门,很快大门从两侧打开,管家程前大步迎出来,笑着说:“二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赵宥澂:“程伯,别来无恙!” “二公子一路辛苦了!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程前笑着说。 赵宥澂之所以认识程前是因为去年春节,程前去过一次南郡,给祖母和他送节礼。 赵宥澂抬腿向府中走去。 穿过府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中央是一座精致的假山,流水潺潺,几条锦鲤在水池中嬉戏。 庭院两侧种了很多花草,此时虽然已是深秋,许多不知名的花仍然争相开放着,展现着蓬勃的生机。 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槐树屹立在一排红砖绿瓦房前,在院落中投下一大片阴凉。 赵舷下朝刚回到家,就听到小厮来报,“老爷,二公子回来了!” 赵舷心中一喜,可算是回来了。 虽然李显传来消息说赵宥澂平安无事,但没见到人,赵舷心里一直记挂着。 他令丫鬟去通知夫人和家里的公子小姐,一起到前厅见二公子。 赵宥澂在程前的指引下来到了前厅门口。 赵舷望着那缓缓走来英俊不凡的少年,不禁红了眼眶。 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妹妹,不禁想:像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每年南郡都会送赵宥澂的画像到京城,但是看到真人的感觉远比画像的视觉冲击大得多。 赵舷站起身,大步走到了门口。 此时,赵宥澂也看到了赵舷,他望着眼前的父亲,心中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过去的十年,他曾在脑海中无数次勾画父亲的样子,此刻看到眼前熟悉的轮廓,上位者气势十足的男人,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句颤抖的“父亲”。 赵舷眼露欣喜,张开双臂紧紧地将赵宥澂搂入怀中,激动地说:“宥澂!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赵宥澂轻轻拍了拍赵舷的后背,从他的怀中退出来,“孩儿不苦,能陪伴祖母是孩儿的荣幸!” “好!好孩子!快,进去说。”赵舷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拉着赵宥澂向屋内走去。 他们刚落座,外面就传来了讲话声,几个身影向正厅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几岁衣着华丽的妇人,她身旁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少女双手挽着妇人的手臂,状态亲昵。 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公子,身边带着小厮。 小厮后面跟着一个婆子,四个丫鬟。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镇南将军府的女主人李婉、小姐赵媛媛和三公子赵宥清。 少女一边走一边轻声说:“母亲,二哥哥回来以后还会去南郡吗?” 李婉笑着问:“你是希望你二哥留下,还是希望他走呢?” 赵媛媛:“当然是希望二哥留下啊!大哥戍守边关多年,未曾回家,二哥又常年待在南郡,家里只有我和宥清,他又是个皮猴,整日见不到人……” 听到姐姐又在说自己,身后的赵宥清突然上前一步,“姐姐,你说谁是皮猴呢,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娘~你看她!”说着还白了赵媛媛一眼。 李氏抬手敲了一下赵宥清的小脑袋,“你姐姐说错你啦?是谁三天两头被夫子惩罚的?” 听了母亲的话,刚刚还是小气包的赵宥清瞬间熄火,悄悄后退了一步。 几人走到正厅,赵宥澂起身相迎。 “孩儿见过母亲,妹妹,三弟!” “好!澂儿如今真长大了,娘都快认不出你了!”李氏笑着说。 “见过二哥!”赵媛媛笑着行礼。 “二哥好,我是你的三弟赵宥清!”赵宥清也笑着向赵宥澂问好。 众人一番寒暄后,纷纷落座。 赵舷笑着说道:“今日宥澂归来,是家里的大喜事,晚上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李婉几人纷纷应和。 赵舷看向赵宥澂,问道:“南郡那边的情况如何?” 赵宥澂回道:“父亲,南郡一切安好,祖母身体也还康健,只是时常挂念着家里。” 赵舷点点头,又问起赵宥澂晚归的事情,“你本该七月中旬到京城,为何迟了这么久?听说有个姑娘替你解了毒,是怎么回事?你何时中的毒?中的什么毒?” 第31章 红鸾星动了? 见父亲问起,赵宥澂将自己从六月中旬带着阿木从南郡的赵府出发往京城而来,路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了几人听。 屋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赵宥澂身上,不想错过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连平时最坐不住的赵宥清都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当听到匪徒想将赵宥澂卖去做小倌时,赵舷愤怒地握紧了双手。 听到赵宥澂跳崖自尽,在场的几人皆是心中一紧。 赵舷与李氏的背心更是冒出了一层冷汗。在场的几人中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赵宥澂的真实身份。 这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子啊! 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不仅没法向已逝的赵嫣交代,更无法向当今圣上交代。 还好,赵宥澂命不该绝。 听赵宥澂讲完事情始末,赵舷不禁想见见那个叫云舒的丫头。 她不仅救了赵宥澂,还替他解了毒,治好了他的身体,去了赵舷的一块心病。 可以说,那丫头既是赵宥澂的救命恩人,也是赵宥澂的福星。 一个乡野丫头有如此能力,当真令人侧目啊! “那个叫云舒的姑娘既然救了你,你为何没将她带回来,为父也好当面谢谢她。”赵舷遗憾道。 赵宥澂无奈道:“云舒一个女儿家与孩儿一起回京恐惹人非议,有损女儿家的名声。” 李氏点点头,是这个理。 赵宥澂心中思忖了片刻,未将自己有意求娶云舒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他刚到家,弟弟妹妹都在场,也不适合提及此事。 但是多说些云舒的好话还是有必要的,于是他继续说到:“其实,她不仅医术高超,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在山中养病的日子里,她教会了我许多生活技能。” 赵舷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赞许:“如此说来,这云舒姑娘确是不凡。既然她不便入京,我们也不能强求,将来有机会定要重重酬谢她。毕竟,救命之恩大于天。” 李氏在一旁温柔地笑着,眼中满是欣慰:“是啊,宥澂,你这次能平安归来,还多亏了这位云舒姑娘。日后,切莫忘了这份恩情。” 赵宥清则是一脸好奇,跃跃欲试地问道:“二哥,那云舒姑娘长得如何?是不是像传说中的仙女一样,既美丽又善良?” 赵宥澂微微一笑,脑海中浮现出云舒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以及那犹如一汪春水般明亮的眼眸,轻声说:“她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要说漂亮,二哥只能说我至今未见过比她更聪明漂亮的女子。” 听到赵宥澂的话,李氏的眸中划过一丝异样,难道宥澂是红鸾星动了? 这云姑娘虽然本事不小,但身份背景还是低了些,不说赵宥澂的身份,就是将军府的门楣,娶一个出生乡野的孤女做正妻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将来宥澂继承大统,若还顾及她的救命之情,将她接入宫中封个妃位还是可以的。 云舒要是知道李氏的想法估计会给她个白眼。 李氏心中的百转千回赵宥澂当然不知道。 如果知道,他一定会说,“许个正妻之位人家还不愿意呢!”你以为你儿子是银子吗?人见人爱! 众人听了赵宥澂对云舒的描述,心中对这位女子更是充满了好奇。 赵宥清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说:“二哥,那你快给我们讲讲云舒姑娘还做过哪些厉害的事儿!” 赵宥澂笑了笑,回忆起在山中的日子,将云舒认识无数草药,用石子打兔子,赶走蟒蛇,智斗歹徒,救了御医都原告死期的文公子等等丰功伟绩说给赵宥清听。 赵宥清听完,不禁感叹:“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将来我长大了要将她娶回家做娘子!” 听了赵宥清的豪言壮语,赵宥澂满脸无奈,他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情敌吗? 李氏轻轻敲了一下赵宥清的头,“休得胡言,小小年纪,你懂什么!” 李氏抬头看向赵舷,“夫君,宥澂这一路回来舟车劳顿,还是让他先下去休息一下,有话我们改天再说。” 赵舷点点头,“也好!管家,你带宥澂去自己的院子吧!” 程前领命,带着赵宥澂往他久别的院落走去。 赵宥澂的院子名为“翠云轩”,紧挨着主院,是将军府景致最美、最清幽的院子。 院中环境清幽,四周绿树成荫,又有一处小桥流水,深秋时节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住在此处可尽情享受宁静与闲适,远离尘世的喧嚣。 为了这个院子,赵宥清没少抱怨父亲母亲偏心。 连赵媛媛也曾经央求李氏想换到这个院子居住。毕竟赵宥澂长期不在家,院子空着实在是可惜。 李氏倒是动过心思,最终被赵舷制止了。 他不想将来落得个苛待皇子的罪名,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路上,赵宥澂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推开房门,全套的梨花木家具干净整洁,屋子里一尘不染,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 赵宥澂心中不禁流过一丝暖流,看来父亲和母亲并没有忘记他。 走进房间,他的包袱被放在了房间正中的圆桌上。估计是李显他们几个拿过来的。 赵宥澂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起身来到他的小书房。 他三岁开蒙,就是在这个小书房里看书习字的。 书房里的一切与他离开的时候一般无二,他当时读的千字文还摆在书桌上,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有些褪色。 他走到书案前,翻看了几页书,又回到了房间。 晚上,厨房准备了丰盛的家宴,将军府的主子,除了远在边关的赵宥洝悉数到场。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一顿饭。 夜幕降临,将军府灯火通明。 赵宥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云舒的身影。 主院,李氏将醒酒汤拿给赵舷,“相公,喝些醒酒汤,免得明日头痛。” 赵舷一手接过汤碗,另一只手揽过李氏的细腰,醉眼朦胧地说:“还是夫人最好!” 李氏嗔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了,还油嘴滑舌!” 赵舷端着碗,将其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李氏接过空碗,放在桌上,看着赵舷说,“相公,宥澂回来了,是否要办场宴会,将他介绍给京城的亲友?他日后也好融入这个圈子。” 第32章 了一大师登门 赵舷想也没想直接摇头,“不妥!宥澂现在还不适合见外人,毕竟他长得太像小妹了!” 李婉:“侄子长得像姑姑,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赵舷:“你又不是不知宥澂的真实身份,如今还不是向圣上禀明的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他突然想起了一大师的话,“年十八有一生死劫”,也不知那到底是个什么劫,所谓贵人又是何人。 还有两年半宥澂就十八岁了,想到这里赵舷心中既期待又不安。 期待的是赵宥澂平安度过十八岁,认祖归宗前程似锦。 不安的是怕赵宥澂十八岁遇到意外危及生命。 李婉叹了口气,“唉,那好吧,一切都听你的。只是可怜了这孩子,本是约上三五好友吟诗作对、泛舟游湖的年纪,却要被关在府中。” 赵舷心中也泛起一丝心疼,“让宥清多去找找宥澂,与他一起看书习武,宥清可以为他解闷,两个人还可以培养培养感情。”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李氏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 赵舷夫妻二人虽然这样打算,但是也未限制赵宥澂的自由。 此后发生的许多事证明,有些终究要相见的人,即使再阻拦也终将相见。 第二天,天刚亮,赵宥澂就起床了,在院中先打了一套拳,又练了一套剑法。 翠云轩发生的一切自然逃不过程前的眼睛。 赵舷起床后,程前第一时间向赵舷禀告了赵宥澂在练武的事情。 “哦?走,去看看!”赵舷没想到赵宥澂身体康复后竟然如此刻苦。 他如果知道儿子勤练武功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心怡的女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赵舷带着程前很快来到了翠云轩门外,隔着竹篱笆向院中看去,只见赵宥澂手握一柄长剑,正在练剑,衣袂飘飘,剑花翻飞。 见到此情此景,赵舷满眼震惊。 当年,赵宥澂离开将军府时刚刚学会扎马步,年纪小下盘不稳,加上他自幼身体虚弱,每次练功连一刻钟都坚持不到。 不想,如今竟然精进至此。 很快,赵宥澂练完了整套剑法,完美收式。 感到有目光看过来,他抬头望去,正好看到站在院外的赵舷二人。 他走到院外,来到赵舷面前,见赵舷穿着朝服,赵宥澂拱手行礼问:“父亲,是准备去上朝吗?” 赵舷笑着点头,“是啊,没想到你起得如此早。待为父下朝,你到前院去找我,我们父子俩一起吃早膳。” 赵宥澂擦了一下额头上滑落的汗水,“是!父亲。” 赵舷点点头,转身离开。 赵宥澂回到院中,喊小厮备水,沐浴更衣。 赵宥澂现在的小厮是昨天回府后,赵舷替他安排的,名叫阿金。 阿金比阿木先入府,以前跟着赵宥洝,后来赵宥洝进了军营,他被留下来做些跑腿的杂事。 阿金和阿木一样都是将军府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将军府的家奴,对主子忠心耿耿。 阿金备好热水,伺候赵宥澂洗漱。收拾妥当后,主仆二人便往前院走去。 主仆二人在前院的正厅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赵舷才回府。 今年夏季南方发生水灾,粮食大量减产,多地官员递上折子请求朝廷发放救济粮,以帮助百姓过冬。 然而,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粮,于是皇上让大臣们一起想办法。 百姓没粮,军中粮饷也告急,赵舷可谓是焦头烂额。 见到赵舷,赵宥澂拱手行礼,“父亲。” 赵舷揉了揉眉心,挤出一抹浅笑,“免礼,快来用早膳吧。” 赵舷并不是重口欲之人,加之最近几年天灾不断,将军府要贴补很多钱到军中,每日将军府的吃食与其他权贵相比要简单很多。 这不,早餐就是几个馒头,一盆清粥,一碟咸菜。 父子二人用完早膳,撤下餐食。 赵舷屏退左右,只剩下他和赵宥澂二人。 “宥澂啊,再过不久就是新年了,翻了年你就十六了,为父想问问你对自己今后有什么打算呢?”赵舷看着赵宥澂,眼中满是期许。 赵宥澂思考片刻,答道:“儿臣出生武将世家,当以祖父与父亲为榜样。” “以前儿臣因为身体原因虽然也习武,但是学的不好。现在儿臣身体好了,想继续习武,将来与父亲和兄长一样,做个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赵舷满意地点点头,“好!不愧是我赵舷的儿子!不过,战场复杂,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将军,仅靠武力是不行的,还要有过人的智谋。” “你从小读书,为父相信你的才智。但行军打仗的兵法战术,你还需多加研读。” “此外,武艺也不可荒废。父亲会帮你留意合适的人选,做你的武师。” 赵宥澂眼神坚定,“多谢父亲!” 赵舷拍了拍他的肩膀,“宥澂,切记,莫要急功近利,凡事都要脚踏实地。” 赵宥澂起身行礼,“谨遵父亲教诲!” 这时,一名家丁匆匆跑来,行礼后说道:“将军,门外有位和尚求见。” 赵舷心中一动,想起了一大师,便吩咐道:“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位体型微胖慈眉善目的和尚走了进来。 赵舷定睛一看,竟然真是了一大师! 他赶忙起身相迎,“了一大师,您怎么来了?” 了一大师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阿弥陀佛,贫僧今日进宫与圣上讲经。方才路过贵府,忽感一阵佛光,便进来一看究竟,冒昧打扰,还望大将军见谅!” 赵舷笑着说:“大师登门令寒舍蓬荜生辉,何来打扰!大师请上坐!” 了一:“将军请!” 赵舷道:“大师请!” 随后向门外喊了声:“上茶!” 门外候着的丫鬟立即端了热茶进来。 落座后,了一看向站在厅中的赵宥澂。 赵宥澂忙拱手上前行礼,“晚辈见过大师。” 随后他又向赵舷行礼,“父亲,儿臣先行告退!” 赵舷点头说:“好,你先下去吧!” 赵宥澂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了一大师突然开口道:“小施主请留步!” 赵宥澂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了一大师。 了一微笑着说道:“这位小施主,可否留下与贫僧闲话几句?” 赵舷见状,对赵宥澂说:“既然大师有此兴致,你便留下陪大师聊聊天吧。” 第33章 赠佛珠 赵宥澂点点头,走到了一大师身旁坐下。 了一大师笑着看着赵宥澂说:“阿弥陀佛,施主可认得贫僧?” 赵宥澂摇摇头,“晚辈第一次见大师。” 了一大师摇摇头,“这是你我第二次相见。我见施主容光焕发,应是有好事将近。” 赵宥澂一听,马上想到与云舒的婚事。 了一大师知道他想到别处去了,却并未拆穿,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串佛珠,递给赵宥澂,“这串佛珠乃是贫僧随身之物,今日赠予小施主,愿小施主平安顺遂。” 赵宥澂连忙推辞,“如此贵重之物,晚辈不敢收。” 了一大师执意要送,“这是贫僧的一点心意,施主莫要推脱。” 赵舷见此,对赵宥澂说:“既然大师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 赵宥澂谢过了一大师,接过佛珠,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上。 了一大师又与赵宥澂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赵舷亲自将了一大师送出府门,然后返回前厅。 他看了眼赵宥澂手腕上的佛珠,若有所思。 宥澂才刚刚回京,了一大师就不请自来,还赠送了一串佛珠,究竟是何意呢? 赵舷心中暗自揣摩,难道大师预见到了什么? 他轻叹一声,转而望向赵宥澂,见其目光清澈,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礼物并无过多杂念,心中稍安。 “宥澂,你可知这佛珠非同小可,它陪伴一大师修行多年,沾染了无数佛光,是难得的圣物。大师将如此贵重的东西赠予你,一定别有深意,你要好好保管,决不能损坏或者丢失了。”赵舷语重心长地说着,眼神中满是关切。 赵宥澂闻言,低头轻抚手腕上的佛珠,耳边仿佛传来阵阵梵音,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与力量。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这串佛珠的!” 赵舷闻言,欣慰地点点头。 对于佛珠的事情,赵宥澂并未太在意,总之好好戴在身上就是了。 他心中挂念的是另一件事情——与云舒的婚事。 他已经离开了幽若谷十八日了,也不知云舒是否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消息。 见此时只有父亲与他两人在,他仗着胆子,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听见赵宥澂说想娶云舒,赵舷顿时愣住了。 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赵宥澂的亲事,因为自古以来亲事都是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他表面是赵宥澂的父亲,实则只是他的舅舅。 舅舅又怎么能替外甥的亲事做主呢? 更何况赵宥澂还是嫡亲的皇子,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 赵舷沉思了片刻,看着赵宥澂道:“宥澂,虽然云舒姑娘救了你,但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娶她为妻。” 赵宥澂忙道:“可是儿臣心悦于她,此生非卿不娶!” 赵舷动气说:“胡闹!你才见过几个女人,就动不动非卿不娶,如果将来你变了心,受伤的不是人家姑娘?” 赵宥澂坚定地说,“儿臣此生都不会变心!” 见赵宥澂如此坚决,赵舷感觉有些头疼。 努力耐着性子劝说道:“你如今年纪尚小,谈婚事还为时过早,你大哥长你几岁,至今尚未娶亲,自古长幼有序,你的婚事不急。为父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赵舷起身向后院走去,他要去与妻子商量商量,如何安抚赵宥澂。 “父亲~”赵宥澂看着赵舷的背影,喊了一声。 赵舷并未回头,敷衍道:“你的想法父亲知道了,待我与你母亲商议商议,我们下次再详谈!” 赵宥澂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划过失落。 回到翠云轩的房间,赵宥澂坐在窗前,想起了在幽若谷与云舒相处的点点滴滴。 云舒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 赵舷来到了后院的主院,梧桐苑。 他将赵宥澂的想法告诉了妻子,妻子李婉听后也陷入了沉思。她明白赵宥澂的执着,但也清楚这件事情的复杂性。 两人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先拖着,不反对也不支持。 夜里,赵宥澂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他没想到自己出师不利,与云舒的婚事并没有得到父亲的支持,但他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不知道云舒此时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起他。 千里之外的幽若谷。 此时云舒正在替阿达处理伤口。 这次,她坚持将阿达带回了木屋,为此又麻烦了一众蚂蚁兄弟。 原本说自己以后会小心的某虎,这次不是被兽夹伤了,而是直接掉入了陷阱里,差点被竹尖扎成筛子。 云舒看着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阿达,是又生气又心疼,如果不是她刚好路过,估计这家伙的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那个陷阱,原本是陈大牛兄弟用来捕野猪的。 因为阿达刚搬家不久,不熟悉地形,在追捕猎物时不慎掉到了陷阱里。 云舒迅速而细致地清理着阿达身上的伤口。用自己特制的止血药为它止血,动作轻柔而专注。 很快阿达身上就被包裹了很多布条,看着有些滑稽。 云舒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轻声责备道:“阿达,上次叫你跟我回来,你偏不。” “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倒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次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这条命可就真的没了!” 阿达发出两声有气无力的“呜呜”声,然后愧疚地低下头,“姑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云舒无奈道:“你今后就跟我吧,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你!” 阿达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毕竟是它理亏在先。 处理完伤口,云舒在云奕尘房间的角落里,铺上了厚厚一层干草,做阿达的床。 如果问为什么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那是因为她的房间要小些,不方便阿达行动。 安顿好阿达,云舒坐在一旁,静静地感受着它逐渐平稳的呼吸。 夜幕降临,幽若谷四周的森林被一层淡淡的月光笼罩,显得格外宁静。 云舒走出木屋,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思念之情。 阿澂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不知路上是否顺利。 第34章 可以先定亲吗? 第二天,赵宥澂又是早早就起来了,他打了一套拳后,就在梧桐苑门外等着赵舷。 也不知昨日父亲与母亲商量之后是什么结果。 不多时,赵舷起床了,他洗漱完毕,换好朝服,一开门就看到等在院外的赵宥澂。 赵宥澂见赵舷出来,面带微笑,上前行礼:“给父亲请安!” 赵舷:“好,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你母亲还未起身。”说完,向前院走去。 赵宥澂见赵舷要走,忙大步跟上,小心翼翼地问,“我与云舒的婚事,不知父亲昨日与母亲商量得如何?” 赵舷看了赵宥澂一眼,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心急,看来那个叫云舒的丫头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才令宥澂念念不忘。 “你母亲也认为你年纪还小,不着急说亲事。等你大哥定亲了再说。” 赵宥澂忙问:“那母亲打算什么时候替大哥张罗亲事呢?” 赵舷回道:“就这一两年,你大哥的亲事,你母亲一直在留意着。” “啊?还要一两年~”赵宥澂欲哭无泪,只能在心中哀嚎,没想到,最后他与云舒的亲事被大哥耽误了。 他哪里知道这只是赵舷夫妻的缓兵之计。 赵宥澂跟在父亲身后,脚步略显沉重,心中却已千回百转。 他偷偷瞄向父亲,试图从那张严肃的脸庞上读出些微的松动,但赵舷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对儿子的婚事并不那么上心。 “父亲,其实……”赵宥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云舒她不仅医术精湛,性格更是温婉贤淑,与儿臣甚是投缘。我们可以在大哥之后成亲,能否先定亲?”他声音渐低,带着一丝恳求。 赵舷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深邃地看着赵宥澂,“宥澂,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不急于一时。” 赵宥澂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父母的苦心。心想:看来只能先将情况告知云舒了。 父子二人来到大门口,赵舷踏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向皇宫驶去。 赵宥澂则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才转身往回走。 他刚回到翠云轩,赵宥清就带着书本跑了过来,“二哥,我来陪你用早膳了!” 赵宥澂诧异地看着他,“怎的想起到二哥这里吃早膳?” 赵宥清平时比较贪嘴,虽然只有七岁,已经有60斤重了,长得圆滚滚的。 还好父母都长相出众,所以他算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小胖子。看起来肉嘟嘟的,很可爱。赵宥澂很喜欢这个活泼好动的弟弟。 “父亲说让我与你一起读书,吃了饭,我们一起去学堂吧!二哥,你可要多关照我哦!”赵宥清撒娇道,他听父亲说二哥在南郡就读书很厉害。 赵宥澂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知道啦!去用膳。” 赵宥清在翠云轩用了饭,拉着赵宥澂一起来到了将军府的学堂。 赵家是个大家族,赵长明那辈兄弟三人,他是老大。 老二赵长兴当年留在了南郡。 老三赵长恩随着父母一起来到京城,后来考中了进士,在户部谋了个差事。 父母去世后,赵长恩不好意思再麻烦大哥,自己买了一个小院子,搬出了将军府。 赵长明念旧情,一直对赵长恩和几个侄子关爱有加,两家人一直有往来。 赵舷当家后,依然不忘关照叔叔一家,安排赵长恩的嫡亲孙子孙女进了赵家学堂。 同在学堂读书的还有赵舷庶弟赵凌家的几个孩子。 这个庶弟,文不成武不就,还好吃懒做,一身毛病,赵舷并不喜欢。 当年,赵长明在时,赵凌一家住在将军府由赵长明养着。 赵长明去世后,他们依旧赖着不走,吃穿用度都靠着赵舷一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赵凌有一嫡子两个庶子,嫡子名叫赵庆山,年纪与赵宥澂差不多大,经常在外打着镇南将军府的旗号惹是生非,赵舷没少替侄子擦屁股。 赵家学堂请的夫子是京城有名的大儒岑夫子,因为赵庆山等人不服管教,多次想请辞离开。 最后是看在赵老将军的面子上才留下。 赵宥清兄弟来到学堂时,其他人还没来。 不多时三房的赵宥浔就领着弟弟妹妹来了,几人纷纷笑着与赵宥清打招呼。 赵宥清笑着回应,然后向几人介绍赵宥澂。 赵宥浔是三房的长孙,刚满十二岁。 得知赵宥澂身份,赵宥浔带着弟弟妹妹向赵宥澂见礼,“宥浔\/宥渟\/甜甜见过二哥!” 赵宥澂笑着还礼,“一家人不必客气!” 不多时,岑夫子来了。 昨日,赵舷与夫子打了招呼,说今天赵宥澂会来上课。 对于多出来一个学生,夫子并没有多在意,检查完昨天的作业,开始讲学。 赵庆山等人姗姗来迟,入座后便开始大声喧哗,不时打闹嬉笑。 夫子气得胡子翘起多高,喝斥了几声,几人才稍作收敛。 下课后,赵宥清小声说道:“二哥,那赵庆山好生讨厌,他们经常上课捣乱,弄得我都无心学习了!” 赵宥澂笑着点了一下赵宥清的小脑袋,“他们属实讨厌,但是你怎么不说自己贪玩不喜欢读书呢?!” 赵宥清撇了撇嘴。 另一边,赵庆山正和他的两个跟班盘算着如何捉弄赵宥清。 赵庆山趴在赵庆远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赵庆远就偷偷溜出了教室。 虽然赵宥清一直防备着他们,但是当放学看到书包里的死耗子时,赵宥清还是被恶心到了。 他看着聚在一起的赵庆山几人,大吼道:“赵庆山~” “叫什么叫,小爷没聋。”赵庆山掏了掏耳朵,若无其事地说。 赵宥清将书包里的死耗子拎着尾巴提起来,走到赵庆山几人面前:“这是不是你们放的?” 赵庆山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说:“无凭无据你可不能乱说,我还说是你自己放的栽赃给我呢!” 身后赵庆远、赵庆方跟着哈哈大笑。 赵宥清气得想上去跟他们撕了他们。 眼见着双方要打起来,赵宥澂连忙拉住赵宥清,小声说:“别冲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宥清这才将那只死耗子丢在垃圾桶里,与赵宥澂一起愤愤离开。 第35章 赵宥澂拜师学武 回后院的路上,赵宥清一直情绪低落。 心想:二叔家的几个孩子永远那么讨厌。明明吃他家的、住他家的,竟然还有脸欺负他,不就是仗着他们有三个人嘛!如果大哥在,一只手就将他们都打趴下,哼! 他抬头看了眼赵宥澂,二哥都不帮他,不跟他好了! 赵宥澂看着像小河豚一样气鼓鼓的赵宥清,心中基本猜到了他的想法,小声对他说:“今日没有证据,如果动手我们不占理,改天我们这样……” 听见二哥的话,赵宥清眼前一亮,心中的那点怨气也被兴奋所取代。 学堂里。 赵宥澂上了几天课,夫子很快就发现他的基础很好,便时常在课堂上抽问他,还会单独给他布置一些课业。 赵宥澂并未因此骄傲,反而更加用功学习,还利用空闲时间帮赵宥清补习功课。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兄弟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这日学堂放假,赵宥清得到消息,赵庆山几人偷偷去河里摸鱼了,立即告诉了赵宥澂。 赵宥澂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拉着赵宥清,偷偷地来到赵庆山几人摸鱼的小河边,悄悄拿走了他们三人的鞋袜。 等到日落西山时,街上的人们就看到有三个衣着华丽的男娃娃埋着头赤着脚走进了将军府。 不多时,将军府内,西侧院,赵二爷一家所在的院子,很快就传出了一阵喧闹声。 赵宥清带着小厮,在院外偷看,只见赵凌拿着一根竹条满院子追着赵庆山、赵庆远三人跑。竹条一下下抽在三人身上。 “哈哈哈,打的好!”赵宥清忍不住笑出声,就差拍手称快了。 小厮阿水连忙拉着他往回走,可千万别被那个小霸王看到,否则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第二天,赵庆山兄弟直接请假不去学堂了。 据说是屁股被打肿,没法坐下来读书了。 学堂上清净了,夫子和孩子们都开心了。 赵宥澂见此,心中有了计较。 又过了几日,赵宥澂瞅准时机,向父亲赵舷提起此事。 赵将军听后,脸色阴沉,他本就重视家风和子女教育,对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容忍。 赵宥澂趁热打铁,说:“父亲,孩儿认为,学堂是求学之地,不能让他们几人坏了风气。应将他们除名,不仅能让其他兄妹安心学习,也能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加以改正。” 赵将军沉思片刻,觉得赵宥澂的话有道理,让赵宥澂先退下,吩咐管家叫来赵凌夫妇,告知他们自己的决定。 赵凌和沈氏瞬间就炸毛了,“这怎么行?赵家的学堂,凭什么不让山儿读?就连三房的孙子都在学堂读书,为什么山儿身为您的亲侄子却不行,难道就因为他们的父亲是庶出?” 赵舷沉下脸,“这与嫡庶有什么关系?你们看看远山他们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整日不学无术、惹事生非,哪里还有个大家公子的模样!” “那也不能不让他们读书啊!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沈氏哭喊道。 赵凌赶紧拉住她,“大哥,夫人,咱们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赵舷大手一挥,“明日就让远山他们收拾东西回家吧!我会单独请先生去教他们。” 沈氏一听还有先生单独教,便不再闹腾。 赵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赵舷打断,“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若再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不顾念亲情了!” 说完,赵舷转身离开。 赵凌和沈氏只能无奈地对视一眼,接受现实,谁让胳膊拧不过大腿呢。 也许这就应了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当年,赵长明常年在军中,根本无暇顾及子女的教育。 赵家主母金氏能教好自己的一双儿女就不错了,怎会费力不讨好地去教养庶子庶女。 在姨娘的教养之下,赵凌成了一个纨绔,上行下效,他的儿子如何不纨绔?! 赵庆山三人被赶出学堂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赵宥清则因为赵庆山等人的离去,心情大好。学习更加努力,进步神速,甚至还得到了夫子的夸奖。 赵舷见孩子们都在认真读书,很是欣慰。 不久后,赵宥澂与赵宥清的武师父选好了,是如今的武安侯,上一任御前侍卫统领罗浚毅。 罗家也是武将世家,罗浚毅的父亲曾是赵长明手下的大将。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罗浚毅是罗家幼子,从小习武,武艺高强,只是罗家不舍得他上现场,最后留在了京城守卫皇城。 当年宇文勋等人发动宫变,罗浚毅协助宇文拓拿下叛军,后来又拥护宇文拓继位,有从龙之功,被封了武安侯。 一日,退朝后,赵舷邀请罗浚毅到家里商讨军中的事情,正赶上赵宥澂在武剑,二人便驻足看了一阵。 罗浚毅随口询问:“这便是宥澂吧?他的教习师父是哪位啊?” 赵舷:“我近日正在头疼此事呢!宥澂在南郡请的是当地一个镖头做师父,回京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师父。贤弟武功在我之上,不知犬子是否有机会拜贤弟为师,请贤弟指点一二?” 本以为罗浚毅会推拒,不想他竟然真答应了。 第二天,赵舷带着赵宥澂和赵宥清来到罗府拜见罗浚毅,行拜师礼。 罗浚毅看着两个精神抖擞的小家伙,甚是满意。 拜师结束后,罗浚毅想看看二人的基本功。 赵宥澂练了一套拳,拳法刚劲有力,动作如行云流水,是个习武的好面子;赵宥清还没有系统学习,做了一套基本动作,却也有模有样。 罗浚毅点点头,对他们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于是,罗浚毅与赵舷相约,每天下午拿出一个时辰时间,指导赵宥澂和赵宥清习武,赵舷喜出望外。 要说赵舷为什么自己不教呢? 只因前线形势瞬息万变,赵舷随时可能领兵出征,他只能偶尔指点两个孩子,不适合长期系统地教他们。 另外,武学博大精深,各家都有不同,比如赵舷用的兵器是大刀,而罗浚毅用的则是长剑。 恰好,在南郡时,赵宥澂的武师父教他的也是长剑。 习武,是赵宥澂要求的,所以并不会叫苦叫累。 然而,这就苦了我们细皮嫩肉的三公子了。 第36章 谁写的信? 连着跟着罗浚毅练了两天武,赵宥清就有些吃不消了。 下课回到家,他就跑到了梧桐苑,抱着李婉的手臂诉苦,那委屈的样子让李婉和方嬷嬷哭笑不得。 待他走后,方嬷嬷替李婉揉着肩膀,笑着说:“我们三公子憨厚直爽的性子真是让人喜欢得紧。” 李婉也面带微笑,说:“也就你觉得他讨喜,这泼猴一天惹得我头疼。”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李婉心中最疼爱的还是这个小儿子。 次日下午,赵宥清虽然依旧浑身疼,却还是咬着牙,与赵宥澂一起去练武了。 傍晚回到家中,他又直奔梧桐苑。 一进门,他便瘫在软榻上,嘴里嘟囔着:“哎呀,娘亲,快给我准备些好吃的吧,你最爱的清儿这几天都瘦了!” 李婉看着他那副模样,心疼地说:“要是受不住,就别练了,娘去跟你爹说。” 赵宥清立即摇头:“那可不行,我可是将军府的公子,如果不会武功,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认真模样让李婉不禁莞尔,看来宥澂回来后,带着宥清,让他成长了不少。 李婉挑眉故意逗他说:“如此说来以前那个成天只知道逗猫遛狗的赵三公子,就不是将军府的公子了?!” “娘!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您又揭我的短!我那是少不更事!”赵宥清懊恼地说。 “好好好,娘不说了!我们宥清越来越懂事了!”李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你二哥这几日在做什么?下学后,怎么没与你一起回来?” “二哥去逛街了,我也是佩服他,习武那么辛苦,还有精力去逛街。”赵宥清说。 赵宥澂确实是去逛街了,本来赵宥清想陪他的,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几日,一有空闲,赵宥澂便让阿金带着他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转悠。看到有趣的物件儿就买下来,准备过段时间通过驿站寄到玉溪镇,请蔡老转交给云舒。 云舒不知道赵宥澂正在绞尽脑汁为她挑选礼物,她这几日正带着阿达采药。 用了云舒的特效药,阿达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又休养了几日,就能外出活动了。 最初几日,云舒不放心它远走,就将它留在家里。 阿达很快就发现了云舒的后院养的十几只鸡仔。 “真小,都不够我塞牙缝的!”看着一见自己就慌忙逃窜的鸡仔,阿达很是不屑,但却喜欢逗弄它们。 “吼~”阿达朝着鸡舍吼了一嗓子。 一群鸡仔吓得挤在一起,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某天,云舒回来,正好看到它在欺负鸡仔,狠狠地教育了它一顿。 但是阿达玩心不改,偶尔还是会趁着云舒不注意,跑去鸡舍外面立虎威。 弄得鸡仔们惶惶不可终日,连食欲都下降了,本来肉乎乎的体型明显瘦了一圈。 云舒还等着过年的时候吃上鸡蛋和鸡肉呢!可不能让阿达再去骚扰它们了。 于是,采药的路上,就出现了一人一虎的组合。 云舒蹲下挖草药,阿达会用爪子帮忙刨刨坑,只是力道不好控制,会将药材刨断。 为了避免它帮倒忙,云舒果断阻止了它帮忙的行为,让他自己在附近玩耍。 遇到野兔、野鸡、野鸭什么的,云舒会将他们打伤,能否吃到嘴里就靠阿达自己了。 毕竟一只老虎的饭量还是很大的。 云舒虽然如今有钱了,也舍不得天天买肉来喂阿达。 不是云舒吝啬,她那点钱真养不起阿达,所以阿达好了之后还是要靠自己捕猎。 某虎成为了别人的拖累还不自知,每天欢欢喜喜地围着云舒转。 这天,又到了云舒去陈家村看诊的日子。 阿达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自己捕猎基本没有问题了。 头天晚上,他去山里转了一圈,吃饱喝足后才回到小木屋。 云舒出发前,叮嘱它要守好家门,不要乱跑。 被当成狗对待的阿达表示很不满,结果抗议无效,毕竟它才康复不久,只得屈服于云舒的淫威之下。 陈家村。 云舒刚到村口,里正陈福就迎了出来。 “云丫头,你可算来了!我这里有一封你的信,前几日送来的。如果你今天不来,我准备让人给你送去了!” 云舒心中一动,难道是阿澂来信了? 她随里正一起来到堂屋。 里正从一个木匣子里拿出了那封信。 看到信封上“云舒姑娘亲启”几个字,云舒心中划过一丝失落,不是阿澂的字。 她快速打开信件,原来是蔡清平请她去治病,看来她明日要去一趟镇上。 云舒向里正道了谢,收下信件后,便开始今日的看诊。 村民们大多都是一些小病小痛,但云舒仍耐心诊治,并告知他们日常需要注意的事项。 看完诊后,云舒还特地去看了一下不久前她接生的那个产妇和孩子。 产妇名叫陈秀荷,男人叫陈九。 一听男人的名字就知道家里兄弟姐妹不少。 农村条件差,陈秀荷生产时正赶上秋收,她只休息了一周时间,各种脏活累活都要干,恢复得并不好,孩子奶水也不多,只能吃一半奶水喂一半米汤,勉强过活。 还好,孩子比较皮实,虽然偏瘦,但是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对陈秀荷的境遇,云舒虽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她知道这是大周底层百姓的生活状态,留下了一点补气血的药,转身离开。 陈秀荷追出来,想给云舒药钱,云舒已经走远。 看着云舒远去的背影,陈秀荷不禁湿了眼眶。 之前她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因为先天不足夭折了。 这次生产,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是云舒连夜赶来救了她和孩子,如今又特地上门来看她,如何叫她不感动。 她知道云舒不会女红,决定下次绣两张帕子送给她。 云舒只是出于对底层妇女的同情,并未想过收取什么回报。 山上别的不多,草药肯定是有很多的,让她天天赠医赠药有点为难,偶尔赠些是没有问题的。 就比如来陈家村看诊,她是不收诊费的,拿药才收些药钱。 第37章 惹祸精阿达 从陈秀荷家里出来,云舒去了一趟马厩。 原来陈家村没有马厩,只有牛棚。 云舒寄养的两匹马来了之后,陈家村的村民们在牛棚旁边修了一个马厩。 云舒到马厩时,两匹马应该是刚从镇上回来不久,正在吃草料。马厩里马粪清理的很干净,食槽里食物充足,水槽里也有不少水。 草料看着就是新割的,水也很清澈应该是才加不久。 看见云舒,两匹马同时打起了响鼻。 “云舒姐姐。“ “云舒姐姐。” 云舒笑着跟两匹马打招呼,摸了摸其中一匹马的后背,“你们在这里可还习惯?吃住得如何?” 马儿:“习惯,村民们待我们很好,你不用担心。” 云舒:“那你们就要好好干活哦!” 马儿摇了摇尾巴,“我们两个一直干活都很卖力的!” 云舒又拍了拍另外一匹马,让他们好好吃饭,就离开了马厩,向里正家走去。 路上遇到村里的两个孩子,抱着刚割好的青草,一边走一边笑着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又回到里正家,陈福正在院子中晒谷子,“云丫头,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云舒:“准备要回去了,我明天要用马车,去趟玉溪镇。” 陈福:“好,我马上安排!” 云舒:“不用特地安排,每天马车不是要去镇上吗?我与大家同行便可。” 陈福心下感动,云舒总是那么善良,明明马车是她的,她可以独自使用,还同意跟村民一起。 陈福心想:人多了一定很挤,还是要安排安排,看看明天哪些人去镇上,如果有必要,再派一趟牛车。 里正心中所想云舒并不知道,她与里正打了声招呼,背着药箱离开了陈家村。 没走出多远,她就听到两只小麻雀在树上激烈地讨论着:“听说今年夏天江南发大水,庄稼颗粒无收,很多难民都往京城逃难去了!” “你看最近林子里从外面飞来好多鸟啊!我听说它们有的飞很远才找到食物。” …… 对于小鸟们的话,云舒并未在意,继续向幽若谷的方向走去。 赶在日落之前,云舒回到了小木屋。 还没进屋,她就听到了阿达的叫声。 她连忙向后院跑,正看到阿达又在鸡舍外,对着一群鸡仔耀武扬威。 她气得捡起一块石子就向阿达丢去。 阿达连忙跳起来躲闪,结果还是躲闪不及,被石子打中了一条腿。 “嗷!”阿达疼的一声惨叫,石子打中的地方有点点血迹渗透了出来。 阿达委屈地看着云舒,“姑姑,你不用这么狠吧!” 鸡仔们看到云舒仿佛看见了救星,“云舒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们了!你可以将这只讨厌的老虎弄走吗?” 阿达听不懂鸡仔们说的话,但是它看到刚刚还瑟缩在一起的鸡仔,一直叽叽叽地对着云舒说着什么,猜想它们一定是在告状。 可不能让它们得逞了。 于是,阿达跑到云舒面前,用毛绒绒的脑袋拱了拱云舒的身体,“呜呜~,姑姑,你出去了一整天,将阿达自己丢在家里,好无聊啊!” “呵!”云舒被气笑了,这个惹祸精,它还委屈上了! 云舒推开它的大脑袋,“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的?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自知理亏,阿达低下头不说话。 云舒瞪着眼睛说:“哼!如果今年冬天,我吃不上鸡蛋,你就负责每天去山里找野鸡蛋回来给我吃!” 啊?每天啊? 听到这个艰巨任务,阿达立马老实了。 它可怜巴巴地望着云舒,不断用头蹭着她的衣角。云舒很快就心软了,毕竟阿达是野兽,贪玩是本性。 “算了,你知道错了就好。不过,以后不许再吓唬小鸡们了。如果再被我发现一次,我的鸡蛋就由你负责!” 阿达连连点头,然后兴奋地围着云舒转了几圈。 云舒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进屋里去拿药箱。 云舒为阿达简单处理了伤口。突然想到她明天要去玉溪镇,不能带阿达。 又怕它关在家里确实无聊,于是对它说:“阿达,明天我要出远门,放你去山里玩一圈怎么样?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晚上要回家。” 阿达立马高兴地点点头,“好啊!好啊!” 于是第二天一早,云舒与阿达一起出门了。 阿达将云舒送到森林边缘,才转身向自己熟悉的山林走去。 云舒不放心它,回头叮嘱道:“注意猎人和陷阱!” 她又想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叫来不远处两只麻雀,请它们远远地跟着阿达,如果遇到意外随时通风报信。 安排好一切,云舒才向不远处的陈家村走去。 村口,停着一辆马车、一架牛车,有七八个村民等在车旁。 村民们都背着背篓,有的带着鸡蛋、鸭蛋,有的带着粮食,有的带着家里种的瓜果蔬菜。 今年陈家村的收成还不错,除了交税的,很多人家还有些余粮。 大家见云舒过来,纷纷打招呼。 云舒笑着回应。 坐在马车上。云舒算了一下账,乘坐马车去镇上往返七文钱,单程四文(牛车三文)。 比如今天,与她一起坐马车的一共四人,如果都是往返就二十八文,去掉驾车人的工钱十文,村上能赚十八文。 一个月就是五百四十文,一年就是六两银子,扣掉马车维修费用,至少剩四两银子。 虽然钱不多,但是对于村里也算是一笔进项。 马车到达了玉溪镇,云舒几人陆续下车。 下车后,云舒向后面看了看,牛车的影子都没看到,所以说贵有贵的道理。 云舒与同车的几位村民告别,按照蔡清平留下的地址找到了蔡府。 上门说明来意,不多时,东子跑了出来,满脸笑容地说:“云姑娘,可把您盼来了!快里面请!” 正厅,蔡清平见到云舒忙起身相迎。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云姑娘,看来赵公子说的不错!” 云舒听到蔡老的话,有些懵,“啊?您见过阿澂吗?” 蔡清平:“老夫是特地派了东子寻你们,遇到了赵公子回京路过玉溪,邀他到家中小坐了一会儿。” 云舒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我之前还在想,您是如何知道我会去陈家村的。” 第38章 赵宥澂的信和礼物 云舒与蔡清平寒暄了几句,就帮蔡清平看诊。 蔡清平的心疾,一部分是先天因素,一部分是多年操心国事所致。 “蔡大人,您的脉象复杂,既有先天不足之症,又有长期劳累所致的郁结之气。”云舒号脉后,看着蔡清平说。 蔡清平听了,语气中难掩急切,“不知云姑娘是否有医治之法?” 这么些年,蔡清平被心疾所困扰,大夫没少看,药没少吃,云舒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云舒犹豫了一下,说:“医治之法倒是有一个,但是恐怕无法根治。平时您还要心平气和,不能动怒。” 蔡清平听闻云舒的话忍不住有些激动,虽然不能根治,能控制也好啊! “那就劳烦云姑娘了,老夫一定全力配合治疗!” 云舒笑笑,“好!大夫最喜欢听话的患者。我给您开个方子,再给您针灸一下,疏导一下淤堵的地方。” 蔡清平连连点头应是。 东子去抓药,云舒给蔡清平扎了几针。 两刻钟后,云舒收了针。 蔡清平感觉自己身上的疲惫感明显减轻了许多。自从告老还乡,他感觉自己的心力一日不如一日,时常感到浑身无力。 只针灸一次,就有如此成效,可见云舒的医术确实不凡,于是他笑着对云舒说:“云姑娘医术果然了得,我感觉好了许多。” 云舒笑笑说:“未来半个月我每日来给您行针一次,效果会好些。但是,您也不能大意了,药要按时吃。” 蔡清平:“好!老夫记下了。你住在山里,来回往返多有不便,不如我命人收拾一间房出来,你暂时住在我府上?” 云舒想了一下,摇摇头,“我还是每日过来吧!” 家里有一群小鸡仔需要喂养,而且还有不省心的阿达,她不适合在外留宿。 在蔡清平的盛情邀请之下,云舒在蔡府用了午餐,才离开。 就这样,每日云舒早上坐着陈家村的马车到镇上,下午再坐马车回去。 如此往返了十几日,蔡清平的病症得到了有效控制,面色都明显红润了很多。 一转眼,赵宥澂回京快一个月了。 这日,云舒带了药材到镇上卖,所以没有在蔡府吃饭。 看着还没到陈家村的马车回程的时间,云舒就在镇上闲逛起来。 在路过路边一个茶摊时,她无意中听到两个人的谈话。 一个穿蓝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说:“李兄,你听说了吗?江南发生了瘟疫,已经死了几千人了,朝廷下令封锁了会城和平城。” 另一位穿着玄色衣裳的男子面带诧异,说:“韩兄,此话当真?会城和平城都是江南的大城池,两个城池加起来有几十万人吧?都感染了吗?” 李辰:“那哪能啊!只是不知道有哪些人没有感染,为了以防万一才封城的。” 韩锐:“那朝廷派医者和赈灾物资给灾区了吗?” 李辰:“医者有可能派了。物资估计难。今年夏天南方水灾,西北大旱,国库空虚,哪有钱粮赈灾啊!唉!” 韩锐:“那两城百姓岂不是等死?” 李辰:“谁说不是呢!惨啊!” …… 云舒听着二人的谈话,想起前不久她无意中听到鸟儿们的谈论。 当时,她只以为是有难民,想着朝廷自然会处理,没想到竟然引发瘟疫,朝廷竟然采取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置无辜百姓的生命于不顾。 她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子,拿出竹哨吹了几声,不多时,路边一处土坯房的墙角里,钻出来一个脑袋:“云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云舒:“你们是否知道江南发生疫情的事情?” 鼠族代表:“前些日子,听到族里有弟子提起过。” 云舒:“你可知患者症状?” 鼠族代表摇摇头:“不知。” 云舒又问:“可知感染范围有多大?家禽家畜是否患病?” 鼠族代表再次摇头:“对不起,云姑娘,不知!” 云舒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距离太远,玉溪镇的鼠族不清楚很正常。 云舒:“劳烦鼠族帮我打探一二!打听好后,让幽若谷的十一传信给我。” 十一是南郡鼠族族长的儿子,排行十一,平时住在幽若谷,管理着那片的鼠族弟子。 鼠族代表:“是!属下这就去办!” 从暗巷走出来,云舒心事重重。 疫情可大可小,来源是什么还没查到,就盲目封城,虽然可以短时控制蔓延速度,但并不治本。 “不行!我必须给师父去封信,告诉他老人家!” 有了决定,云舒加快脚下的步伐,快速来到城门口陈家村车马的停放点。 一棵参天大树下,陈家村的两个车夫正坐在一起,聊着天。 二人看到云舒忙起身打招呼,“云姑娘,你那么快就办完事啦?几位婶子还没回来。” 云舒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事,我在这儿等她们。” 云舒坐在大树下的一块石头上,从药箱中取出纸笔。为了写方子方便,她的药箱中常备笔墨。 看了看四周,发现可能只有马车上平坦些,云舒上了马车,席地而坐,趴在条形座位上,给师父云奕尘写信。 信中,她详细描述了听到的有关江南疫情的事情,询问师父是否会去赈灾,她希望自己能为灾区的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书信写好了,如何送去呢?现在请飞鸟叫小灰回来肯定来不及了。 就在云舒为如何传信而发愁的时候,蔡清平的小厮东子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朝云舒跑了过来。 “云舒姑娘,还好你还没回去,赵公子托人带了信给你,还一箱子东西。” 云舒听到有赵宥澂的信,心中一喜,忙问东子:“信和东西在何处?” 东子:“在马车上,我想着万一遇到你就带着了。” 还算是个机灵的! 云舒随着东子来到蔡府的马车旁,东子将一封信和一个小木箱拿出来,交到云舒手中。 东西送到了,东子正准备打道回府。 云舒忙喊住东子。 “东子等一下!你们是否有渠道送信入京?我有急事,想送一封信给我师父。” 东子停顿了一下,点点头。 蔡清平与京城中的儿子女儿平时都有书信往来。 云舒一看,面露喜色,“能否麻烦你,帮我将这封信送到太医院院首郭望府上,请他转交给我师父鬼医云奕尘。” 第39章 阿澂送了什么呢? 东子听到云舒自报师门,满脸震惊,江湖上谁不知道鬼医云奕尘的名号? 天啊!云姑娘竟然是鬼医云奕尘的徒弟! 他怔愣了一下,连忙双手接过云舒手中的信件。 “可以,小的这就回去禀告我家老爷,连夜将书信寄往京城!” 云舒目送蔡府的马车走远。 陈家村的嫂子大娘们也回来了,大家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今天,与云舒一起坐马车到镇上的有里正儿媳妇姚兰花,猎户陈二牛媳妇陈翠娥,村长陈有年媳妇张婶子,还有寡妇杨嫂子。 杨嫂子看见张婶子的菜篮子空了,里面装着一块猪肉,笑着问:“婶子,你带来的菜都卖了?” 张婶子笑着回道:“都卖了。你绣的帕子卖了吗?” 杨嫂子:“卖了。” 坐在一旁的陈翠娥好奇地问:“价钱如何?” 杨嫂子也不藏私,笑着说:“双面绣的三十文,单面绣的十文。” 姚兰花羡慕地说:“还是有门手艺赚钱!” 她今天带了二十多斤粮食,只卖了一百多文,还不及杨嫂子绣几条帕子。 杨嫂子笑笑说:“唉,也算不得什么手艺,都是赚的辛苦钱。” 大家只觉得绣品赚钱,却不知这背后是多少个夜晚挑灯做活,一针一线绣出来了。 ……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陈家村。 云舒在村口下了马车,与大家挥手告别,背着药箱向幽若谷走去。 眼见着日落西山了,走出了一段路,回头已经看不见陈家村了,云舒运起轻功,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终于,在太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前,云舒回到了小木屋。 她生火烧水,给自己弄了些吃的。 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了油灯,掏出了怀中的书信。 双手拿着信,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云舒的心跳有些快,心中多了一分期待,又掺杂着一分忐忑。 不知道阿澂会与她说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那封信。 淡黄色的信纸上,字迹遒劲有力。 舒儿: 见字如见人。一别多日甚是想念。 …… 云舒逐字逐句地阅读,眼中渐渐泛起了温柔的涟漪。 信中,赵宥澂先是询问了她的近况,字里行间满是关切与思念,接着提及了一些在京城的见闻。 特别提到了赵舷夫妇都想见云舒,他向双亲禀明自己求娶云舒的心意,以及赵舷说的长幼有序的事情。 信中写到:舒儿,你放心我会给大哥修书一封,让他尽快定亲的!待大哥定亲,我就催着母亲上门提亲。 云舒看到这里,不禁笑了,无法想象做弟弟的催促哥哥快快成亲,别人会怎么想。 最令人动容的是,赵宥澂在信末附上了一首小诗,“长夜无人语,寂寞伴孤衾。梦中常相见,醒时念更深。”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云舒的深深眷恋。 看完信,云舒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找来一个匣子,将赵宥澂写给她的信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匣子里,然后提笔给赵宥澂写回信。 信中,云舒特别提了自己可能前往江南救治身患疫病的百姓。 她在信中写到:“阿澂,你在京中要用心读书、习武,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有勇有谋的大将军!我也会走出幽若谷,用我毕生所学努力造福更多的人。愿我们再相见时,都是更好的彼此!” 云舒将信封好,准备明日拿去镇上,请蔡老帮忙寄给赵宥澂。 她又拿起了一旁的小箱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盒子。 她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枚白玉簪子,簪尾刻着一朵兰花,栩栩如生。 她将簪子放回盒子里,又拿出另一个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只手工编织的小鸟,鸟的羽毛染着绚丽的色彩,特别漂亮。 她将剩下的盒子一一打开,还有一支银簪子、一盒糕点、一包糖果…… 林林总总,十几样。 云舒脑海中勾勒出赵宥澂当街选这些东西时的样子,不觉莞尔。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云舒就起床了。她简单地洗漱过后,就背着药箱出门了。 一路上,她想着赵宥澂写给她的信和用心挑选的礼物,心情格外愉悦。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了陈家村。 今日,去镇上的人不多,村口只停了一辆马车,旁边站着四个人。 见云舒来了,大家打过招呼,一起上了马车,向着玉溪镇的方向驶去。 云舒靠在车窗边,思绪早已飘远。 今天是最后一次给蔡老施针了。以后,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半年复诊一次就可以了。 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能收到信。 …… 云舒焦急地等待了十日。 眼见着气温越来越低,云舒将之前请杨嫂子做的冬衣找了出来。 一大包衣服里,除了云舒的还有赵宥澂的。 赵宥澂走的急,当时村里的年轻人还没有将冬装送来。 云舒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一件藏青色的男款棉袍,针脚细腻,薄厚均匀,摸起来就很暖和,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赵宥澂那张英俊的脸不禁出现在云舒眼前。 回了赵家,阿澂应该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也不知这些衣裳往后是否有机会拿给他。 不想自己一大早就被悲伤的情绪左右,云舒努力挤出了一抹笑,“云舒加油!” 她取出一套藕粉色的对襟长袄,穿在身上。 因为是量身定做的,很合身。 换好衣服,云舒正准备出门。 门外传来了一声鹰啼。 云舒跑出房门,小灰扑棱扑棱翅膀,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云舒一直在等云奕尘的回信,见到小灰格外亲切,“阿灰,你可算回来了!” 小灰:“云舒姐姐,师父有急事,你先看信。” 云舒片刻不敢耽搁,立即上前解下小灰脚上装信的细竹筒。 “舒儿: 你信中所说师父已知悉,圣上已派附近州县的大夫前往灾区,不日为师将与太医院两名御医一同前往灾区。恐人手不够,你见信后立刻启程去会城,你我师徒二人会城见!” 书信言简意赅,看过信,云舒立即收拾东西。 带上必备的衣服、药物,背好包袱,脚下生风,运着轻功向陈家村走去。 这次去会城,她得带着马车。 第40章 一夜看清世态炎凉 陈家村。 几位村民刚上了马车准备去镇上。 上次替蔡清平最后一次针灸后,云舒说不去镇上了,马车就没再等她。 见云舒从山上下来,车夫陈大勇立即停下了马车。 云舒连忙上前,对车上的几个村民说:“几位嫂子,实在抱歉,可能今天你们要坐牛车去镇上了,我要用马车。” 她又对坐在车辕上的陈大勇说,“我有急事要用车,请大勇哥将车赶到里正家。” 陈家村的村民们都知道马车是云舒的,很配合地下了车。几人商议后,其中一个人回村里去找牛车。 云舒上了马车,陈大勇驾着车向里正家驶去。 陈福正在院子中晒谷子,见云舒从马车中下来,连忙迎上来,“云丫头,你这是?” 云舒:“里正伯伯,我要出趟远门,需要用马车。可否麻烦您帮我安排一个车夫,我会按天支付工钱。还要备些草料和水。” 陈福知道云舒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叫来村长陈有年和村里的几个车夫,大家一起商议。 最后,决定派村长的儿子陈大勇替云舒驾车。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妥当,云舒坐着马车向会城出发。 玉溪镇距离会城有四千里,路上最快也要二十天时间。 马车中,云舒掀开车帘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象,想到会城与平城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会城。 马车跑了几个时辰,路过一个小镇,云舒叫停了马车,人和马都停下来吃饭休息了半个时辰。 陈大勇向店家打听到最近的城池叫昭城,驾马车过去要两个时辰,赶在宵禁前进城正合适。 听了陈大勇的提议,云舒很欢喜。 她没想到,陈大勇虽然是个只识几个字的庄稼汉,头脑还挺灵光。 虽然云舒长期生活在山里与世隔绝,但是偶尔去玉溪镇卖草药会听到一些信息,云舒知道,外面的世道并不好。 特别是今年江南水灾,很多人背井离乡逃难到了其他地方,为了活命,落草为寇的也大有人在。 此去会城,他们只有两个人,即使走官道,也不见得安全。能住在城里总比露宿荒野安全得多。 因此云舒很赞同陈大勇的想法。 二人很快再次启程。 马车一路飞驰,终于在一更天,驶入昭城。 昭城要比云城小很多,是南郡与蜀郡之间的城池。出了昭城再向北走不远,就是蜀郡。 坐了一天的车,云舒顾不得欣赏街上的风景,让陈大勇就近找家客栈住下。 进了房间,云舒简单洗漱后,便躺下休息了。这一路奔波,她确实累坏了。 陈大勇则将马车驾到了后院,拴好马,吩咐小二将马喂好,又检查了一遍车厢里的东西,才回房歇息。 第二天一早,二人在客栈点了几个馒头两碗粥,又要了一份咸菜,填饱肚子,又打包了一些干粮带着准备在路上吃,再次启程。 从昭城北门出来,走出不远,路过一个村庄。 只见一群人在驱赶一个小丫头。 云舒叫停了马车,远远地看着。 人群中,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脸庞瘦削,颧骨高耸,双眼细长而锐利,透着冷漠,只看面容就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 只见女人一把将小丫头推倒在地上,趾高气昂地说:“雪丫头,你爹娘本就是外乡人,当年是村里好心收留了他们。如今你爹娘都没了,你不去投奔亲戚,村上哪有有余粮养活你!” “去投奔亲戚吧!”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被唤做雪丫头的小女孩儿,大约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瘦弱,身上的衣裳还算齐整,想来家境并不算差。 雪丫头名叫薛雪,小名叫雪儿。雪儿小的时候,她的娘亲就生病去世了。 从她记事起,家里就只有爹爹薛林和她两个人。 她爹是附近几个村镇有名的郎中,凭着一手医术救了不少人,也有些家底。 村上如果谁有些小病小痛,她爹一般都免费看诊,对于家境困难的甚至送医送药。 前年,他们家新修了三间砖房,也是村上唯一的砖房。对此,里正和村长家虽然面上没说,背后都颇有微词。 昨日,薛林因为上山采药被毒蛇咬伤,中毒身亡。 如今,薛林尸骨未寒,他曾经好心帮助过的村民就狠心将他孤苦无依的女儿赶出了村子。 雪儿不知道,如果爹爹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曾经无偿为这些白眼狼看病抓药? 雪儿跪在地上,朝为首的妇人磕了一个头,哭着说:“婶子,看在我爹曾经为大家认真瞧病的份上,请您不要赶我走,我可以做活计换口饭吃!” “哼!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们就把你卖到大户人家换银子了!” 雪儿一听,吓得一哆嗦,她不想被卖掉。 她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闪躲的目光。 雪儿没再说话,拿起自己满是灰尘的小包袱,站起身,一边抹泪一边向村外走去。 村里有些人看着雪儿单薄的背影于心不忍,想出声阻止,但一想到自己家里的几张嘴都吃不饱,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唉!要怪就怪这世道不让人好过吧! 见雪儿离开了村子,围观的人纷纷散去。 雪儿顺着官道向前走着,感觉很迷茫,爹爹走的突然,并没有交代后事。以往爹爹从来没有提到过娘亲以外的人。 她也曾询问过爹爹是否有兄弟姐妹,换来的是爹爹的沉默。 雪儿虽然年幼,却很聪慧,她猜想,父亲一定有亲人,只是不愿意提及。 她隔着棉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云舒的马车跟在雪儿身后走了一段,云舒叫停了马车,跳下车。 雪儿警惕地看着突然停在身侧的马车,见到跳下来一个长相俊俏的大姐姐,心中的恐惧少了一些。 云舒走到雪儿身旁,柔声说:“你叫雪儿是吗?” 雪儿点点头,没说话。 云舒:“我看到你被赶出了村子,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车上除了车夫,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用怕!” 第41章 师父交代的任务 雪儿一双明亮又红肿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云舒,语气中带着忐忑与希冀说:“谢谢姐姐。我没有地方可去,可以跟着你吗?我会做很多事情的!” 雪儿听爹爹说过,只有有钱人家才买得起马车,一辆马车要上百两银子,马匹更贵,姐姐应该能养得起她吧。 姐姐穿着虽然普通,但是干净整洁没有补丁,而且她能感觉到对方是真心想帮助自己。 听到雪儿的话,云舒迟疑了,她本来只想顺路送雪儿一程。 见云舒不说话,雪儿有些着急,一夜之间她就见识了世态炎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帮她的好心人。 她跪在云舒面前,抓着她的裙摆,眼含泪水说:“求姐姐收留雪儿,给雪儿一口饭吃就行!雪儿长大后一定会报答姐姐的。” 说完,她向云舒磕了几个响头,再抬头时,额头上有一处明显的血痕。 云舒忙上前扶起小丫头,“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不是我不想收留你,我此次是要去会城,那里发生了瘟疫,我自己可能都有去无回,又怎么忍心带着你一个小丫头去涉险呢!” 雪儿一听瘟疫,也吓了一跳。 “姐姐明知那里有瘟疫,为何还要去呢?” 云舒:“因为姐姐是一名医者。” 闻言,雪儿双手紧紧地抓住云舒的衣袖,“姐姐也是一名郎中?” 云舒点点头。 雪儿激动地说,“既然姐姐不怕瘟疫,雪儿也不怕!我认识很多草药,可以帮助姐姐。” 见雪儿坚定的目光,云舒心中有些动容。 想到当年师父收留了流落虎穴的自己,看着眼前孤苦无依的女孩儿,也许是同病相怜,云舒最终决定带着这个小丫头。 于是,云舒的会城之行由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还好,当时给文涛治病、收拾余敬业等人时,她得到了不少钱财,不然这一路上的吃住花销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对于云舒半路捡个小丫头,陈大勇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拿钱办事,怎会干涉主家的事情。 别看云舒年纪不大,但是无论气度还是医术都让人不容小觑。 一路上,有了雪儿这个小丫头做伴,云舒感觉时间过得都快了许多。 听说雪儿的爹爹刚刚去世,待晚上到达下一座城池时,云舒带着雪儿去买了一身白色袄裙。 大周历来十分重视孝道。 除了皇帝孝期为三个月外,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普通百姓,父母、祖父母去世,均须守孝三年。 官员需辞去官职,扶灵回祖籍,在家守孝三年,孝期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包括夫妻房事。 待孝期满,守孝官员可向朝廷提交申请复职的折子。七品及以下官员由吏部直接安排。六品以上官员,由皇帝签发任命公文。 云舒替雪儿买了一身孝服,又买了一朵白色的簪花,替她戴在头上。 雪儿看着云舒给自己买的东西,感动得热泪盈眶。 长这么大,除了父亲,云舒是第二个对她好的人。 回到客栈。 云舒猛然想到什么,问雪儿:“你父亲的尸首安葬了吗?” 雪儿点点头,昨天爹爹中了蛇毒,不治身亡。村上两个好心的伯伯帮忙买了一卷席子将父亲埋了。 听到薛林的尸首已经入土为安,云舒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怕雪儿不懂,那些白眼狼让薛林曝尸荒野。 …… 三人快马加鞭,连着赶了十天路,来到了豫州城。 豫州城与云州城面积相近,但气温明显低了很多。 云舒等人刚到豫州城,晚上就下了一场小雪。 第二天,一早起来,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不管是云舒还是雪儿都感觉很新奇。 她们两个都是第一次看到雪。 就连陈大勇都从马车车辕上抓了一把雪放在口中,想尝尝味道。 三人在雪地里玩儿了一会儿才进屋吃早饭。 吃过早饭,打包了干粮,云舒和雪儿刚准备上马车,就听到了阵阵鹰啼,云舒忙抬头看去。 是小灰来了,却不只是他,他竟然带着另一只海东青。 小灰在空中一边飞着,一边叫着:“云舒姐姐,云舒姐姐!” 云舒很无奈,这众目睽睽之下,你让她怎么办?直接取信吗,然后被人当成奸细抓起来? 她看了眼小灰,并未理会,带着雪儿坐上马车。 马车立即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向城外驶去。 小灰见云舒上马车走了,连忙带上自己媳妇跟上。 马车驶出了五里地,见四下没有人烟,云舒让陈大勇停下车,几人在路边休息。 “我去解手,去去就来。”云舒交代了一声,向旁边的树林走去。 小灰见云舒终于是一个人了,赶忙落在她身旁。 云舒未说话,直接解下它脚上的信桶,取出里面的信件。 “舒儿,为师已经到达会城,城内已有半数人感染,情况紧急,药物紧缺,信中附十万两银票,你沿途多购买些药材,送到会城。药材清单附后。” 言简意赅的一封信,一起卷着的有一张药材清单,十张面值一万两的银票。 天啊! 云舒看着手中的几张纸,不禁感慨,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票,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也不知这钱是谁出的。直觉告诉他应该不是云奕尘。 “你跟着我,晚上我写好回信,你带给师父。”云舒怕雪儿和陈大勇等着急了,交代了小灰两句,便往回走。 雪儿见云舒去了许久,怕她遇到意外,正准备去找她,就见云舒回来了。 几人再次上路。 晚上,因为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几人就在一个小镇上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云舒先去镇上的钱庄将一张面值一万两的银票兑换成五百两一张的,又换了十张一百两、十张五十两小面值的银票。 镇上的药铺小,她怕银票面值太大掌柜的找不开。估计这种小药铺,整个盘下来也只需要几百两银子。 换完钱,在客栈小二的指引下,云舒找到了镇上唯一的药材铺,对照着师父给的清单买药。 连翘、柴胡、黄连…… 大多是清热解毒的药。 拿着药单,等着小二称药、装药。 云舒的思绪已经飘远。 第42章 云舒被迫出手 从师父的药单可以看出,此次疫情的主要症状是发热,高热可能是致死的元凶。 也不知道师父那边如何了。 云舒心中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即使她现在到会城,医术再好,没有药也无法治病,当务之急还是买药。 豫州到会城还有一千多里的路程。药材买了,如何运到会城?是摆在云舒面前的新问题。 于是,云舒又去了趟牙行,雇了个车夫租了辆马车。 小药铺就是小药铺,云舒将清单上店中有的药几乎都买光了,也只装了马车的三分之一。 于是,云舒一路走一路买,在五天后到了洛城。 这时,云舒的队伍已经小有规模了,仅仅租来的马车都有七辆。当然,师父给的银票也花掉了一大半。 为了避免药材被雨雪淋湿,云舒命人在马车上都盖着防雨布。 这一路,云舒都是与商队一起走的,商队请了镖师,队伍庞大,还算安全。 洛城是商队的终点,剩下几天,路上就靠云舒自己了。 看着面前的一车车救命药材,为了稳妥起见,云舒决定去请几个镖师。 她从客栈小二那里得知洛城有两家镖局。 分别走访了两家镖局,经过对比,云舒最终选择了“威远镖局”。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云舒习武多年,通过观察一个人走路的姿态大概就能看出对方武功的深浅。 这个威远镖局,无论是镖头还是镖师走路的步子都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从体型上看,镖师们个个腰窄肩宽,肌肉发达,一看就是长期坚持锻炼的。 得知是给灾区送救命药材,镖头唐威远也很爽快。 最后,云舒以五百两的价钱请了十名镖师,护送十车药材去会城。 多出来的三车,是云舒准备在洛城采买的。 一路走来,云舒发现越靠近会城药材越贵,而且药材种类不齐。 所以云舒打算在洛城周边再大采购一次,剩下的城池就随缘了,遇到合适的就买,如果没有合适的,这十车药材应该也能暂时缓解会城缺药的现状了。 大不了,她再跑一趟,过段时间再收一批药材。 相处下来,云舒发现雪儿的确认识很多药材。 有时候,买的药材太多,云舒就安排她负责一部分药材的验收工作,她做得有模有样的。 云舒心想,别看这丫头年纪小,以后应该错不了,没准儿能成为一个小神医也说不定呢! 至少,雪儿学习的劲头儿比云舒当年强多了。 雪儿不知道云舒有心培养她。好不容易进城休息了,她正埋着头努力吃着云舒从外面带回来的小点心。 雪儿消灭了一块点心,用小手轻轻地摸了摸嘴角,将上面挂着的点心残渣拿下来,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 她抬头看到云舒没有吃点心,不知在想什么,轻声问:“舒姐姐,你怎么不吃点心?你快尝尝,可好吃了!”说完,轻轻拿起一块点心,送到云舒嘴边。 云舒笑着伸手接过,“好!谢谢雪儿。” 云舒咬了一口点心,顿时眉头舒展,心情都好了几分。 不愧是洛城最有名的点心,香甜酥脆,入口即化,的确很好吃。 云舒一行人在洛城停留了三日,按照计划完成了采买任务,这才启程。 长长的车队走在路上,让人不想关注都难。 离开洛城,向东走了几个时辰,临近傍晚,车队前方出现一片树林。 走在最前面的唐威远突然抬手叫停了队伍。 云舒正准备下车询问。从车队两侧呼呼啦啦出现几十个壮汉将车队团团围住。 壮汉的年纪从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不等,他们有的手持大刀,有的拿着铁棍,有的拿着斧头、锄头等农具。 云舒看着眼前的阵容,心想这是遇到打劫的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要不是因为需要请人赶车,不方便使用异能,否则多少劫匪能拦住云舒? 正当云舒想着采取什么办法解决劫匪时,壮汉中走出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男子对唐镖头抱拳,语气还算温和,“这位兄台,我等落草为寇也是被逼无奈,不愿伤人性命。只要你们将身上的财物和马车留下,可以放你等平安离开。” 语气自然得仿佛不是在打劫,只是在聊家常。 唐威远被气笑了,东家请镖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保障货物安全吗? 如果镖都没了,还要他们做什么? 威远镖局自从成立以来,还没有过丢镖的情况,否则早就将招牌砸了。 唐威远也双手抱拳,以江湖礼仪还礼,然后环视着四周大声说道:“众位好汉!在下是威远镖局总镖头唐威远,我们今日受人所托,护送一批药材去会城,救治感染瘟疫的百姓。车上都是救命药!还请众位行个方便。” 一听车上是救人的草药,周围的壮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大家都将目光落在书生身上。 这个书生本是洛城一个商户的公子,名叫郑博文。父亲为人正直,因为不肯与人同流合污,不小心得罪了城中权贵,一家三十六口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也许是命不该绝,郑博文那日被几个同窗拉去郊外游玩,未在家中,才躲过一劫。 常言道: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生。仇家又怎么会让郑博文活着? 为了躲避追杀,最后郑博文投奔了太白山上的土匪,成了山上的军师。 郑博文走到一辆马车前,掀开防雨布看了一眼,确实是药材。 他绕着几台马车走了一圈,最后来到了云舒所在的马车前,掀开车帘,看见里面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和一个小丫头,突然笑了。 云舒一脸莫名,这人有毛病? 郑博文再次走到唐威远面前,笑着说:“威远镖局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这样,唐镖头,药材你们拉走,你们身上的财物和车里的两个丫头留下,如何?” “看来是没法谈了!”话落,唐威远举起大刀向郑博文砍去。 所谓擒贼先擒王,唐威远的目的很明确,先收拾郑博文,吓退劫匪。 郑博文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灵活躲过了唐威远的攻击。 在唐威远动手的同时,威远镖局的人几乎同时出手。 他们并没有直接取劫匪性命,毕竟这些劫匪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镖师们主要是攻击匪徒拿刀的手,砍伤手或者震飞刀,匪徒自然束手就擒。 第43章 师父,我想你了 虽然威远镖局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凡,奈何敌众我寡,双拳难敌四手,先后有几个镖师受伤。 就在郑博文以为他们稳操胜券之时,云舒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郑博文刚见她下车,再一眨眼,云舒已经来到她面前,一只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住手!否则我掐死他。” 听到云舒的喊声,众人纷纷停下,向云舒看来。 看到云舒的样貌,几个大汉的双眼露出了猥琐的光。 难怪军师要将马车里的两个丫头留下,这可是个大美人啊!压在身下,想想都销魂。 感觉到几道恶心的视线,云舒另一手猛然抬起,几道银光闪过,紧接着就看到几个劫匪用手捂着眼睛,发出惨叫声,“啊!我的眼睛。” 很快,鲜血顺着几人的指缝流了出来。 “不想死,就滚!”阴冷的话从云舒的口中传来。 劫匪纷纷后退了一步,但是并没有离开。 云舒一出手不仅震慑了劫匪,也惊住了唐威远等人。 他们完全没想到,请镖的女子竟然是位武功高手。 云舒淡淡地看着手中的郑博文,“让你的人撤退,我可以饶你一命,否则惹怒了姑奶奶我,血洗了你们的老巢!你信不信?!” 郑博文看着面前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听着那张如樱桃般红润的口里说出残忍的话,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云舒见郑博文不说话,以为他准备死扛,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因为呼吸不畅,郑博文的脸开始迅速变红,然后开始变紫。 他拼命挣扎,但根本挣扎不开,眼见着郑博文就要被云舒掐死了,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姑娘!手下留情!”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膀大腰圆,身着一件虎皮大氅,足下一双皮靴。 看见来人,云舒松了手上的力道,她也希望能和平解决眼前的危机。 郑博文连连咳嗽了几声,大口喘着气。 发出沙哑的叫声:“大当家,救我!” 云舒看向对面的大汉,“你是大当家?” 熊霸天看了眼云舒手中的郑博文,又看了眼刀上还在滴血的唐威远等人。 抬手抱拳,“在下熊霸天!是这太白山猛虎寨的寨主。手下人鲁莽,多有得罪,还请女侠高抬贵手!” 其实熊霸天早就来了,只是躲在隐蔽的地方看着这里。 云舒刚刚露的两手,让他知道面前的这个漂亮姑娘很不好惹,她真的有能力血洗猛虎寨。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熊霸天就是这样的人。 云舒冷着脸,看着熊霸天,“熊寨主放我们平安离开,我自会放了……” 说到这,云舒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郑博文,接着说道:“这位公子。” 熊霸天看了眼周围的手下,沉声道:“放行!” 劫匪们刚刚已经见识了云舒的狠辣,早有退意,连忙让出通道。 云舒掐着郑博文的脖子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对熊霸天说:“多谢大当家!只是要劳烦这位公子送我们一程。” 说完,云舒押着郑博文向前走去。唐威远招呼众人跟上,车轮滚滚向前,车队再次动了起来。 熊霸天带着一众兄弟站在原地,目送车队走远。 见车队没了影子,一个劫匪凑到熊霸天面前,小声说:“大当家,就这样放他们走吗?那小娘们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 熊霸天目光冰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不然,你想怎样?你打得过她?躲得过她的暗器?” 闻言,那人立刻闭嘴,灰溜溜地走了。 熊霸天心中也不舒服,但是技不如人只能憋着。他不可能拿整个山寨和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云舒半提半拽着郑博文走出了四五里路,见熊霸天等人还算老实没有派人尾随,这才放开掐着郑博文脖子的手,转动了几下手腕。 心想:挟持人质也不容易,手都举酸了。 郑博文得到自由,连忙往回跑,生怕跑慢了云舒会反悔,杀了他泄愤。 在他心里,云舒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之前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感受他将永生难忘。 “哈哈哈~”看着郑博文狼狈逃跑的样子,车队里传出了一阵大笑声。 遇到劫匪的紧张气氛也在此刻彻底消散。 云舒让唐威远叫来之前受伤的兄弟,取出自己研制的创伤药,替大家敷药包扎。 一共有四人受伤,还好都是皮外伤。 包扎好伤口,车队再次启程。 剩下的一路还算顺利。 腊月初三,云舒一行终于到达了会城。 云奕尘已经带着一群人等在城外。 这多亏了小灰一直在往返两地替他们师徒传递消息。 会城全城戒严,只进不出,所以车队只能停在城外。 看到云奕尘等人,云舒并未立刻上前,云奕尘等人也未动。 云舒组织大家将药材卸下来,放在城门旁。掏出荷包拿出银票,给车夫和镖师结账。 唐威远接过五百两银票,向云舒拱手致谢:“多谢云姑娘!” 威远镖局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云舒武艺高强,他们可能不敌劫匪,最终将性命留在太白山上。 云舒笑着拱手还礼:“唐镖头客气!路上保重!” 目送马车和镖局的人走远,云舒转头,眼前只剩下陈大勇、薛雪和一大堆药材。 这时,云奕尘带着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的是负责城门守卫的士兵。 他回头对身后一个校尉模样的人说:“你们去城内找几辆马车,将药材拉进城里。” “是!云神医!” 士兵们去装药材了,云奕尘转头看向云舒。 两年未见,这丫头长高了不少,也更漂亮了。 他背着手,笑着对云舒说:“舒儿,不认识为师了?” 云舒看着面前一袭素色长袍,身形瘦削,双眼含笑,留着小胡子,一身仙风道骨的云奕尘,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向前跑了几步,扑进云奕尘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呜呜~师父,我想你了!你太狠心了,那么久都不回来看我!” 云奕尘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云舒的后背,“都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师父要笑话你喽!” 云舒止住了哭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云奕尘怀里退了出来。 她长大了,确实不能再趴在师父怀里撒娇了。 第44章 云舒的心事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睛,看着云奕尘说:“老头,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云奕尘抬手在云舒头上敲了一下,“没大没小,叫师父!” 云舒撅着嘴揉了揉额头,“哦!师父。” 不远处,韩雪看着云舒的样子,满眼诧异。心想,原来云舒姐姐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云奕尘早就看到了陈大勇和雪儿,问云舒:“这两个人要同你一起进城吗?” 云舒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然后向云奕尘介绍了二人的身份。 他们师徒二人在一旁说话的时候,城门守卫已经将云舒带来的药材装上了马车。 云舒拉着云奕尘,招呼着雪儿,一起上了马车,马车穿过城门,向城里驶去。 云奕尘和京中来的两名御医都住在府衙。 云奕尘直接将云舒带到了府衙。 众人下车后,云奕尘对一直粘着自己的云舒说:“舒儿,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在府中休息一下。为师要组织人去熬制汤药,有话我们晚上再说。” 云舒忙伸手拉住了云奕尘:“师父,我不累,我与你一起去吧,给你打打下手!” 云奕尘担忧地看着云舒,“真不休息一下吗?” 云舒笑着说:“我一路坐在马车里,不累!” 雪儿也想跟着,被云舒制止了。 雪儿毕竟年纪小,城内又多是瘟疫病患,云舒怕她身体扛不住,先倒下。 她让雪儿今天留在府衙休息,明日再跟着她去看诊。 雪儿也知道云舒是为她好,只得留在府里。但她也没闲着,她将云舒带来的衣物从包袱里拿出来,一件一件整理好,放进柜子里。 又跟府里的丫鬟一起去厨房,给云舒准备午饭。 云奕尘他们到达会城已经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里,他们对全城百姓进行了逐一筛查,安排驻军设置了隔离区,将重症、轻症、接触者分区域隔离。 安排士兵每日早晚在街道上喷洒生石灰水、燃烧艾草消毒。 全城百姓非必要不出门,官府在全城开设了一百个点位施粥。 百姓领取粥,排队时须前后间隔三尺(1米)宽。 因为管控措施得力,即便药材不足,城里陆续出现了一些死亡病例,疫情蔓延的速度却大幅降低了。 会城共有七万人,其中一万是驻军。 直到云舒到来,这七万人中有三万多没有出现感染症状。 云舒带来的药,可以说是城中灾民的及时雨。 云奕尘带着云舒,组织城中的士兵,将就派粥的十口大锅,煮上了预防药。 十口大锅里的药水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热气腾腾,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清香。 会城知府沈安民得知云神医在派发预防药,安排每个点位二十名士兵,共两百名士兵在现场维持秩序、帮忙分发汤药。 云舒和云奕尘也加入了分发汤药的队伍。 他们在发放汤药的同时,也在宣传防疫知识。 沈安民命城里的百户拿着锣,在非隔离区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宣传防疫知识,让全城百姓都知晓:没有症状的人,每人每日早晚各服用一碗汤药,连续服用三日,可起到预防瘟疫的作用。 百姓们纷纷响应,到就近地点排队,井然有序地领取着预防药。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云舒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心中感慨万千。 之前,听说会城无粮无药,云舒担心万分。还好,如今看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再过二十几天就是新年了,阿澂应该早就收到信了吧! 也不知他是否又给自己写了信,知道她要下江南,应该不会给她写信吧? 能和家人一起过节,他一定很开心吧。 想到家人,云舒心中涌现出一丝苦涩。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胸口的那枚竹哨,师父说捡到她时她身上除了这枚哨子,什么都没有。 这应该是爹娘留给她的吧? 因为云奕尘见过云舒时,她的襁褓不知所踪,所以没有什么与她身份相关的信息。 云舒有时会不禁想:她的爹娘会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不要她了呢? 她心中有许多疑问,却无人可问。 她也曾经试着问小动物们,它们只说祖先遗训:让它们听命于能听懂兽语,手持竹哨的人。 云舒只能想到,也许她的父母中有人与她一样,具有驱使百兽的异能。 这次离开幽若谷,云舒除了遵从师命来会城救人,还有自己的私心,她想试着找寻自己的家人。 她想当面问问他们,为何要丢弃她。 …… 云舒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天边已经泛亮。 云舒穿好衣服,打开门,门外两个丫鬟端了洗漱水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异口同声地说:“云小姐早!奴婢伺候您洗漱。” 这两个丫鬟一个叫秋霜、一个叫冬梅,原本是沈安民女儿的丫鬟。 在疫情爆发初期,为了保证妻儿的安全,沈安民将妻子蒋氏和一双儿女送去了滁州城自己的岳父家里。 沈安民的女儿,沈婷婷有四个大丫鬟,她只带走了一个,其他丫鬟就留在了府中。 从来没被人伺候过的云舒,不习惯被人看着,她让丫鬟们将东西放下,将人打发了。 哎呀,沾了师父的光,她也享受一回小姐待遇。 洗漱过后,云舒走出了房门。 门口,秋霜和冬梅见云舒出来,忙跟在她身后。 秋霜:“云小姐,您要用早膳吗?奴婢这就去传膳!” 云舒停住脚步,侧头问:“我师父吃过了吗?” 秋霜:“云神医与两位太医已经吃过饭了,去看诊了。” 闻言本想去找师父一起吃饭的云舒只得作罢,“那就麻烦两位姐姐帮我准备些餐食,顺便叫昨天与我一起的小丫头过来用膳。”说完,转身往回走。 很快,丫鬟们就将早餐端了过来,几个馒头,两碗白粥,与云舒在幽若谷中日常吃的差不多。 雪儿也来了。 云舒本就不挑,雪儿更是吃得开心。 云舒想,如今会城物资匮乏,全城百姓都在吃粥,能有白馒头吃应该算是府衙对师父的特殊照顾了。 第45章 云舒的办法 吃过早饭。 云舒与雪儿穿好云奕尘命人做的防护服,戴好纱布缝制的面罩,乘坐马车,前往城里的重症隔离区。 昨天,云奕尘给了云舒一块证明医者身份的小木牌。 为安全起见,云舒让陈大勇驾着马车等在隔离区外,自己背着药箱,带着雪儿,经守卫验明身份后,步行进入了重症隔离区。 一进去隔离区,云舒就闻到了浓郁的艾草味儿。 重症隔离区,圈定了会城五分之一的区域,这里是最先发现感染者的地方,也是死亡人数最多的区域。 隔离区入口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军用帐篷,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隔离服”的士兵,一些患者正有序地排着队,在帐篷外等候看诊。 排在后面的,可能是有些体力不支,很多坐在地上。 队伍里很安静,大家自动保持着三尺远的距离,没有交谈。 云舒背着药箱走过来,大家自动让行。 站在帐篷门口,云舒看到自己的师父云奕尘正端坐在帐中,为一个患者诊脉。 她并没有出声打扰,轻手轻脚走进了帐篷。 跟在云舒身后的雪儿,有样学样,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站在云舒身后,妥妥的小跟班。 二人进来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云奕尘还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们。 他收回手,指着身旁的空位置,对云舒说:“既然来了,就坐在为师身旁,一起问诊吧!” “是,师父!”云舒双眼含笑,快步走到云奕尘身旁,放好药箱,从药箱中取出脉枕、针灸包,做好看诊准备。 排队的人对刚进来的女孩儿心中好奇,听云舒称云奕尘为师父,均是一脸惊讶。 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竟然是云神医的徒弟。 后面的人自动站成了两排,一半的人排在了云舒的“诊台”前。 云奕尘抬头看了一眼瞬间短了很多的队伍,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看来让小舒儿来是对的,她不仅解决了药材的问题,还能替自己分不少担子。 昨天熬制汤药时,云舒向云奕尘请教了此次疫情的病症,今日只需要根据每个患者的体质,对症下药即可。 此次疫情发生的原因,云奕尘等人到了会城不久便查明了。 七月,江南发生洪水,淹死了很多家禽和牲畜,为防止疫情发生,官府组织官兵将家禽和牲畜尸体进行了集中杀毒和掩埋。 不曾想,总有人不怕死。 有人偷偷将死了的鸡鸭和牛羊尸体挖了出来,自己吃了不算,还摆摊低价卖给了城里的百姓,导致很多人出现了腹泻发烧的症状。 开始,大家只当是一般的病症,并没有在意。 哪里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会城相继有数万人出现了发热症状,并且发病人数还在持续增加。 同时,与会城相邻的平城也陆续出现了大量相同症状的病患。 这时,地方官员才知道事情不妙,赶紧将情况层层上报了朝廷。 云奕尘到了会城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查找疫情来源。 当官兵带着云奕尘到家畜掩埋点查看时,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别说尸体了,连一具动物的骨骼都没有。 见此情景,当时参与掩埋的官兵全都傻眼了。 众人连忙跑到家禽掩埋点,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沈安民得知掩埋点的情况后,派人询问了几个重症患者,又询问了几个死去病患的家属,发现他们都在家畜掩埋后的第二天购买过远低于市场价的牛肉、羊肉或者家禽。 至此,云奕尘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又查看了城中的几处水源,并没有发现异常。 即便如此,云奕尘还是命人通知全城百姓,必须将水煮开后饮用,严禁喝生水。 也正因为云奕尘的精准判断和快速反应,疫情才能如此快速地得到控制。 想到这里,云舒心中不禁对师父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她还有很多要向师父学习! 她耐心地为每一位患者诊治,仔细询问症状,然后才开出药方。遇到个别拿不准的,就请教云奕尘。 雪儿则在一旁帮忙称药、包药。 师徒俩一直忙到午后,才稍微喘了口气。 云舒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看着仍然有很多患者等待着,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这时,云奕尘轻声说道:“舒儿,你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为师来处理。” 云舒摇了摇头,“师父,我不累,我还能坚持。” 突然想到什么,云舒靠近云奕尘,在他耳边小声说:“师父,预防药我们可以大锅煮,统一发放。为什么治疗药不行呢?” 云奕尘思考了片刻,回道:“每个患者的体质不同,开的药量也不同。” 云舒:“我刚才看了几十个患者,有一大半症状相同,体质相近的,我们可以将同类型的患者划分为一组,登记造册,统一治疗。” 听了云舒的建议,云奕尘又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按照云舒的提议,他们就不用给每个人写方子,问诊效率的确会大幅提高。 但是,这个办法对于危重症患者可能不太实用,因为一点点差异可能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他看着云舒,笑着说:“舒儿的想法很好!症状相对较轻的就按照你的办法来处理。我们先治疗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自己的提议得到师父的认可,云舒很开心,连连点头。 于是,雪儿的工作内容变了。 云舒问诊,她取来不同的本子,按照患者的不同病症,登记患者的姓名、住处、症状,最后梳理出了六大类患者,包括高热咳嗽有痰的、高热咳嗽无痰的、高热腹泻的、仅高热的…… 每位患者领取一个写着组号的竹片。 遇到病情不同或者有其他基础疾病的患者、危重症患者云舒会转给云奕尘,由他单独看诊、单独开药方。 云奕尘让守卫的士兵寻来几口大锅,在锅上用石灰石写上一至六的编号,分别熬制草药。 患者根据自己的编号到对应的锅旁去排队领药。 一顿安排下来,现场看诊的效率提高了几倍,病患们也不用再回家熬药了,直接领药汤喝,方便许多。 …… 按照云舒的法子,重症隔离区的患者很快就得到了有效救治,一些症状相对较轻的很快就好转了起来。 一周内,相继有八百多人从重症区转移到了轻症区。 原本死气沉沉的重症隔离区,终于再次恢复了生机,大家看到了康复的希望,很多病患脸上有了笑容。 然而,在轻症隔离区坐镇的两位御医坐不住了。 第46章 封为县主 眼看着很多重症病情好转,转移至轻症隔离区,而轻症患者的病情却毫无进展,轻症区两位德高望重的御医着急了。 这天晚上,薛太医和张太医一起来到了云奕尘的住处。 “咚咚咚”薛太医上前敲门。 云奕尘打开门,看到是两位御医,笑着将人请进房间,“你们两位怎么一起来了?” 薛太医苦笑一声,“我们两个是来找你取经的!我们是两个人,你和徒弟也是两个人,你们处理的是重症,我们处理的是轻症。病患的数量原本差不多,都是两万人左右。” “我们两个从早看到晚,一天也就看一百个病患,每天都有很多病患无法看诊用药。” “我们听闻你们师徒二人一天可以看诊几百人,而且用大锅煮药,可以同时救治很多病患,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张太医站在一旁,虽未开口,却一直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云奕尘。 云奕尘也不藏私,将云舒的分类医治法告知了两位御医。 听了云奕尘的话,薛太医连连称赞,“妙啊!太妙了!云神医,你这个徒儿可真是个宝贝啊!” 见薛太医夸奖自己的宝贝徒儿,云奕尘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心里很受用。 于是,第二天轻症区也支起了几口大锅,两位御医的看诊速度提高了很多。 采用分类处置法后,第一天,两位御医就看诊了四百多位患者,这还是刚开始不熟练。 第二天、第三天,看诊的人数达到了一天六七百人。 分类看诊还有个好处,就是复诊时可以分类复诊,效率更高。 病患们更是激动万分,大家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云奕尘与两位太医更是频繁往来于重症与轻症区,交流心得,不断优化诊疗方案。 云舒还提出建立病患档案,详细记录每位病患的病情进展与用药情况,以便跟进治疗。 这一举措大大提升了治疗的精准度,减少了误诊与漏诊的可能性。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无论是重症区还是轻症区,病患的数量都在显着减少,康复如初的人数与日俱增。 整个城市仿佛重获新生。 为此,沈安民特地写了一本折子上报朝廷,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 京城。 朝堂上,宇文拓让太监总管来福当众宣读了沈安民呈报的折子。 站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听闻会城的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忍不住欢呼出声。 “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多亏云神医出面,否则会城与平城危矣!” “还有他的徒弟,小云神医,真是厉害!” …… 历朝历代死于瘟疫的人,不计其数。 一众官员一想到那尸横遍野、十室九空的情景,就忍不住脊背发凉。 还好,疫情控制住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吾皇仁德,天佑大周!” “吾皇仁德,天佑大周!” “吾皇仁德,天佑大周!” … 呼呼啦啦,朝臣跪了一地。 宇文拓心情也特别好,抬手示意众臣平身,“都起来吧!” 众臣起身。 宇文拓继续说道:“你们都听到了,此次疫情能够得到有效控制,云神医的徒弟云舒功不可没,朕决定封她为县主,众位卿家意下如何?” 县主就是个虚职,再说云舒的贡献确实当得起。 于是,大臣们纷纷附和:“皇上圣明!” 站在武官之首的赵舷,听到云舒的名字,突然觉得有些耳熟,联想到云舒治好了文涛、赵宥澂,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宥澂上次提的事情可以再从长计议。 …… 此时,赵宥澂正在府中习武。 在罗浚毅的指导下,赵宥澂的武功进步神速。 前些日子,赵舷闲来无事,与赵宥澂对练了一次。 开始,赵舷并未使出全力,不想差点被赵宥澂震飞手中的大刀。 这要是真被儿子打败了还了得?镇国将军的脸还要不要? 赵舷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几招破了赵宥澂的防御,取得胜利。 虽然最后输了,赵宥澂却对二人对练的结果很满意。今日的一切,过去他连想都不敢想。 与他对战的可是杀敌无数,大周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啊! 赵舷则对赵宥澂的成长颇为震惊。 他甚至在想,如果宥澂真的是将军府的公子该多好。 这样宥澂就可以与宥洝一起传递将军府的薪火,甚至带着将军府更上一层楼。 要说赵舷为什么不期待赵宥清传递薪火呢?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赵舷虽然头疼赵宥清经常调皮捣蛋,没少收拾他,但也是从心里疼爱这个小儿子。 长子已经继承了自己的衣钵,幼子就不用再强求了,他更希望赵宥清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被父亲宽容以待的赵三公子可不认为父亲偏爱他。 此时,被迫跟二哥一起练功的他正生无可恋地扎着马步。 他腿上扎着马步,嘴上也没闲着,“二哥,时间到了没有?你看我的腿都开始打颤了!” 原来,他觉得父母对他要求太严格。二哥回来后,父母将他交给二哥管,他才发现父亲母亲原来对他简直太温柔了,二哥管起人来才是真的可怕。 赵宥澂收了手中的剑,看了眼赵宥清,严肃地说:“三弟,如果你想将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遇到困难就不能退缩。” 赵宥清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来,满眼的生无可恋。 见他确实撑不住了,赵宥澂连忙说:“时间到,休息一刻钟。” “休息”这两个字对赵宥清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啊~终于可以休息了!”赵宥清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院中的石凳,一手撑着石凳坐下,用拳头轻轻捶着自己酸软无力的双腿。 小厮阿水忙端过茶壶,替他倒了一杯茶水,赵宥清端起杯子一口喝下。 放下杯子,赵宥清看着赵宥澂道:“二哥,你说会城疫情如何了?不会传到京城吧?” 赵宥澂:“应该不会,云舒和她师父都去了。” 赵宥澂不禁想起了近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那天,父亲带回来一个消息,会城和平城发生了瘟疫,朝廷下令封城。 而城中的粮食只够全城百姓吃半个月,也就是说,必须从其他地方调拨粮食过去。 然而,因为江南水灾、西北旱灾,粮食大幅减产,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赈灾粮。 第47章 赵家捐款十四万两 圣上让文武百官共同想办法。 最后,是淑夫人唐潇潇的父亲,刑部尚书唐宴提出让京城和各大州府的商户特别是皇商带头捐钱捐粮。 这个提议一出,文武百官经过激烈讨论,都觉得可行。 丞相裴冀建议由西京府衙发布告示,让全城百姓都知道哪些商户捐了财物。 这样,一方面让商户互相之间有个对比,另一方面让商铺有个好名声,百姓们会更多关注捐赠金额多的商铺,一举两得。 赵家名下有很多商铺,特别是赵嫣留给赵宥澂的铺子中,有三间珠宝铺子、五间绸缎铺子还有两座酒楼,粮油铺子、杂货铺子等更多。 每年,这些铺子的总收益有几万两到十几万两。赵舷夫妇并没有动这笔钱。 李婉是一个善于管家的女人,赵家的产业和她自己的嫁妆在她手中一直打理的不错,她不需要去贪墨小姑子和外甥的钱财。 赵舷更不可能去花妹妹的钱。 于是,这十几年算下来,赵嫣留下的家产还是创造了近百万的收益。 赵舷看着妻子交给他的两本账册,一本是赵府的,一本是赵嫣的。 两部分产业的收益都不错。 当年,赵嫣嫁入皇家,金氏怕赵嫣被其他皇子正妻比下去,掏空了半个家底,将家里赚钱的铺子几乎都给了赵嫣。宇文拓送的聘礼,也原封不动做了嫁妆抬进了成王府。 后来,宇文拓登基,日常有好的东西总是最先想到赵嫣,赏赐下来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 而赵家的产业养着赵家上上下下两三百号人,有时还要贴补赵家军的军需,赚的多花的也多。 所以,赵嫣名下的产业远比赵府的产业多,收益也多上很多。 赵舷拿着账册沉思了半晌,对李婉说:“夫人,对于捐钱捐粮一事你怎么看?” 李婉:“我们家确实没有多少余钱。不如,以妹妹的名义捐一些,毕竟皇上知道妹妹的产业在赵家手中。” 赵舷:“捐多少合适呢?” 李婉:“要不,我们与宥澂商量一下,毕竟钱财是妹妹留给他的。” 赵舷点头:“也好。” 于是,赵舷让管家叫来赵宥澂。 赵宥澂来到主院,先向赵舷和李氏行礼,看看赵舷面前放着的厚厚的账册,再看看赵舷和李氏严肃的表情,一脸疑惑。 “不知父亲差人叫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赵舷笑着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宥澂,你先坐。” 赵宥澂听话地坐在了赵舷右手边的椅子上。 赵舷:“过去,你年纪小,有些事情我与你母亲一直没有对你讲,今天叫你来,是想要告诉你,你姑姑临走前,留下了一些财产给你。” 赵宥澂虽然心中诧异,但并未打断父亲的话。 “将来,我们会找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她留下财产给你的原因。今日叫你来,是因为江南疫情捐款一事……” 赵舷将灾区募捐的前因后果告知了赵宥澂,对他说:“阿澂,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种事情,赵宥澂第一次遇到。 以前,在南郡,金氏逢年过节倒是会施粥,但是量并不大,涉及的银钱也不多。 他想到,每次施粥,金氏都会按照南郡乞丐的大致数量来准备,那么是不是捐款捐粮应该按照百姓的多少来捐? 赵宥澂看着赵舷,问道:“父亲,不知我们家有多少钱可以拿出来捐赠?” 当然,捐赠是在不影响自家生活的情况下,总不能将钱都捐了,一大家子人吃糠咽菜吧。 赵舷看了一眼李婉,示意她来说。 李婉翻看了一下账册,赵府的公账上还有三十万两银子。 赵嫣的产业是一本私账,账上有现银二百万两,除了这些年的收益,有一半是当年账上就有的钱。 于是,李婉将两边的情况如实告诉了赵宥澂。 “父亲,我们如果捐多了是否会惹人记恨,或者给您惹来麻烦?” 听到赵宥澂的话,赵舷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宥澂真的长大了,会站在家族的立场、站在官场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是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不能多捐,也不能少捐。我与你母亲商议,想以你姑姑的名义捐一些,再以赵家的名义少捐一些。” 赵宥澂想了一下,说:“不如您与外祖父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想法。” 赵宥澂口中的外祖父,是李婉的父亲,两朝元老礼部尚书李靳,在朝中颇具影响力。 于是,赵舷让管家备车,带了些礼物,去了一趟李府。 半个时辰后,赵舷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岳父大人准备捐五万两银子。” 李婉闻言,说:“相公,那我们就捐四万两吧!妹妹名下可以多捐一些,毕竟代表皇家。” 赵舷再次看向赵宥澂,“阿澂,这笔钱是你的,你来做主。” 此刻,赵宥澂心中非常感谢云舒,是她带着他了解了米面油的价格,是她带着他看过了百姓疾苦。 他想了一下,“就以姑姑的名义捐十万两银子吧,五万两用来买药,五万两用来买粮。” 于是,捐款的事情就落实了。 第二天,府衙大门口开始登记商户的捐赠情况,并且在府衙的公告栏上公示。 有赵家和李家带头,一天下来就收到了赈灾捐款四百多万两。 当户部尚书抱着名册进宫向宇文拓汇报时,宇文拓瞬间觉得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连说了几个“好!” 当得知赵家以孝贤皇后的名义捐赠了十万两银子时,宇文拓的心头划过一丝感动。 赵家没有忘记他们的女儿,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发妻。 如果嫣儿还在该多好,想来她也会替自己分忧,毫不吝啬地为灾区捐款的。 他对站在身旁的来福说:“从朕的私库里拿出二十万两银票,交给张大人。” 张大人,就是户部尚书张宪之。 来福领命带着张宪之去拿银票。御书房里只剩下宇文拓和两个小太监。 宇文拓命两个小太监在门口候着,自己从画桶里拿出一个画轴,小心翼翼地打开,画中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穿着粉色的绣花棉袄,披着一张白色狐裘大氅,站在一棵梅树下,梅花开的正艳,少女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画中的少女正是赵嫣。这幅画是赵长明还在世时,赵嫣陪李氏去看望魏嫔时,宇文拓见到的情景,由宇文拓亲笔所画。 宇文拓双眼满含深情,看着画中笑靥如花的少女,手指轻轻拂过女孩儿的脸,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思念。 第48章 赵宥澂见云奕尘 第一批募集的四百万两银子到位后,户部立即组织从各州县采买粮食,由军队护送,分批运往灾区。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安排大夫去灾区了。 收到会城和平城的折子,宇文拓第一时间下令封城,然后传旨给周边几个州县,让他们派医者过去支援。 然而,大家都知道以普通医者的水平是医治不好瘟疫的,他们去的作用主要是稳定民心,让百姓们知道朝廷不会不管他们。 要想彻底控制住疫情,至少要派太医前往。 宇文拓命人宣来太医院院首郭望,让他推荐去疫区的人选。 宇文拓:“朕准备派两名经验丰富医术高明的御医去灾区,爱卿认为该派何人前去?” 郭望:“启禀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宇文拓:“讲!” 郭望:“江湖传言鬼医云奕尘可以活死人、医白骨,一身绝世医术出神入化。臣有幸与云神医相识,发现其医术的确远在臣之上。臣斗胆推荐云神医率队前往灾区。” 对于云奕尘的名号,宇文拓也早有耳闻。当年,赵嫣病重,他曾重金悬赏寻找云奕尘。 然而,直到赵嫣离世,他也没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鬼医。 这真不能怪云奕尘见死不救,当年,云奕尘带着云舒回了师门,几乎与世隔绝,根本不知道皇帝在找他。 再次听到云奕尘的名字,宇文拓恍如隔世,他眯了眯眼睛看着郭望,沉声问:“爱卿认识云神医?你知道他在哪里?” 当年,郭望也知道他在寻找云奕尘,难道他当时知情不报? 郭望不知道宇文拓想起了十几年前旧事,恭敬回道:“启禀陛下,云奕尘此刻正在微臣府上。云神医云游四海救死扶伤,于半年前来到京城。此前,他一直在韩国公府替老夫人看病,而微臣也是在去国公府看诊时遇到了他。臣与他一见如故,遂邀请他到家中做客。” 闻言,宇文拓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原来是刚刚认识,他继续问道:“爱卿觉得云神医对医治好此次瘟疫有几分把握?” 郭望思考了片刻,回道:“臣以为,至少有七成把握。” 宇文拓抬眸,“哦?看来爱卿对云神医的医术很信服?” 郭望:“回陛下,的确如此!韩国公府老夫人卧床四年,太医院的几位大夫都去看过诊,韩国公府还花重金请了很多的民间大夫回来看诊,其中不乏民间医术高超的神医,然而老夫人的病情却始终未见起色。” “半年前,韩国公府三公子在盐城偶然遇到在医馆义诊的云神医,请他来京看诊。云神医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就让老夫人重新站了起来。” 韩国公府老夫人病重卧床的事情,宇文拓有所耳闻。 没想到,云奕尘的医术竟然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在郭望的举荐之下,宇文拓下旨,命云奕尘带队,薛太医、张太医随行,前往江南救治灾民,控制疫情。有关病患医治事项一切由云奕尘做主。 云奕尘出发前一天。 他与郭望再次梳理了记载了治疗瘟疫书籍和药方。 正当云奕尘收拾行李、药箱之时,守门的小厮进来传话,“云神医,有位赵公子前来求见。” “赵?” 云奕尘当然知道,京城赵家是先皇后的娘家。 登门是客。 “请他进来。” 小厮不多时就带了一个十五六年纪,容貌俊朗的小公子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家二公子赵宥澂。 赵宥澂看着面前面容和蔼,一身仙风道骨的云奕尘连忙上前行礼:“晚辈赵宥澂,见过云神医!” “赵宥澂?”云奕尘心想怎么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呢? 赵宥澂见云奕尘未说话,又说:“晚辈曾流落幽若谷,被云舒姑娘所救。” “哦!”云奕尘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舒儿那丫头救下的赵家二公子。 “赵公子,请坐,不知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赵宥澂与云奕尘一起坐到屋内的圆桌前。 赵宥澂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放在云奕尘面前:“晚辈听闻您要前往江南治疗瘟疫,云舒在给晚辈的信中也说会去江南。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希望能为灾区百姓买些药材,以解会城之急。” 云奕尘拿起桌上的银票,看了一眼,十万两,不是小钱。 募捐公示栏上赵家捐了十四万两,排在第一位,想不知道都难。 如今,赵宥澂又拿出十万两银票,并且私下交给他,可见赵家是真的心怀百姓的,又不想太引人注意。 其实,云奕尘只想对了一半。 拿出这十万两,赵宥澂有公心,确实想帮助灾民,也有私心,那就是想帮小丫头,同时在小丫头的师父面前留个好印象。 云奕尘再次看向面前面白如玉温文尔雅的赵宥澂,抬手抱拳,“既然如此,老夫替会城与平城的百姓谢过赵公子!” 本来,赵宥澂怀中还有一封信,想让云奕尘转交给云舒,又怕云奕尘觉得他孟浪,最终没敢拿出来。 …… 如今,一个月过去了,京中未收到疫情扩散的坏消息,本身就是一个好消息。 赵宥澂相信云舒师徒一定不会辜负朝廷所托的。 昨夜,城中又下了一场雪。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希望舒儿在会城一切都好。 赵宥清见赵宥澂陷入沉思,久久未动,喊了一声:“二哥!” “啊?”赵宥澂收回思绪,看了眼赵宥清。 赵宥清肉嘟嘟的小脸向前凑了凑,“二哥,你刚刚在想什么?都想愣神了。是不是在想云舒姐姐啊?” 赵宥澂被弟弟说中心事,将他的小脑袋推开,故作镇定地说:“小小年纪,瞎说什么!” 赵宥清嘻嘻笑了几声,“不是在想云舒姐姐,你耳朵怎么红了?” 赵宥澂冷着脸说:“休息时间到了!继续练功!” 赵宥清忙喊:“不要!二哥,我错了!” 兄弟二人正玩闹着,小厮来报“将军下朝,回府了!” 赵宥清一听,立刻老实了。 看着赵宥清拿着一把木剑在“认真”比划,赵宥澂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父亲回来了,今晨就练到这儿,我们去主院陪父亲母亲一起用早膳。” 闻言,赵宥清收好父亲送他的木剑,洗好手,拉着赵宥澂向梧桐苑走去。 第49章 您是雪儿的爷爷? 吃过早膳,赵舷笑着将江南瘟疫已经得到控制的好消息告诉了家里人。 大家都很开心。 听到赵舷说云神医的徒弟云舒被圣上封了县主。 赵宥澂腾地站了起来,“父亲,这是真的吗?云舒被封为县主了?太好了!” 赵舷笑着点点头,“此刻,传旨的人应该已经出京了。圣上命云奕尘安排好会城之事,带着云舒立即前往平城。” 赵宥清:“会城的疫情控制住了,到了平城如法炮制,岂不是疫情很快就可以完全控制了?” 赵舷有些意外地看着小儿子,没想到这小子知道的还挺多。他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 当时,确定疫情来源,制定好治疗方案后,云奕尘让官兵送了一份治疗方案去平城。 云舒的药送到后不久,朝廷采买的药材也到了。 虽然平城坐诊的都是民间大夫,但是有了云奕尘的隔离措施和药方,再加上朝廷送来的充足的药材,平城的疫情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你可能会问,为什么朝廷没有派太医去平城呢? 那是因为会城先发现疫情,疫情感染面积更大,患者更多。平城虽然也发现了疫情,无论是症状还是感染人数都远不及会城。 瘟疫,之所以让人听了闻风丧胆,一是因为传染性强致死率高,二是因为治疗难度大。 而大周举国上下,能治疗疫病的人屈指可数。 常言道术业有专攻,即使是太医院的御医,也没有几人懂得治疗瘟疫的方法。 更何况,宫中的妃嫔、皇子公主如果病了,也要有大夫医治。 所以,斟酌再三,宇文拓才派了云奕尘等人前往会城。 远在会城的云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有俸禄的县主了。 她依旧每日跟着云奕尘去重症隔离区坐诊。 再有几天就是新年了。 这日,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云舒跑来找云奕尘商量新年怎么过。 云舒有些委屈地看着云奕尘说:“师父,您都两年没陪我过年了。” 云奕尘目光宠溺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小丫头:“为师是有事情耽搁了,但是师父每年都送了新年礼物给你啊!” 云舒撅了撅嘴,“舒儿宁愿不要礼物,也希望师父陪着我!” 云奕尘看着云舒的样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一生未娶妻,这些年一直与云舒相依为命。在他心里,云舒就是他的女儿。 两年没回家,云奕尘觉得的确有些亏欠云舒,“好!以后师父去哪儿都带着你,可好?” 云舒闻言,马上一脸惊喜,她挽着云奕尘的手臂,甜甜地说:“真哒?师父,您可不能骗我!” 云奕尘听出了云舒言语中的不信任,揉了揉她头上的揪揪,说:“师父保证,还不行吗?如果为师失言,舒儿以后就不理师父了,可好?” 云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 转眼,新年就到了。 沈安民派人准备了丰盛的菜肴送到了云奕尘他们住的院子。 云舒让丫鬟秋霜去喊薛雪,云奕尘让小厮去请薛太医和张太医,想大家一起过年。 很快几人都到了。 云舒两位太医已经认识了,雪儿平时跟在云舒身后,存在感不高。 云舒笑着替她介绍:“薛爷爷,这是我的小姐妹薛雪。” 薛雪笑着行礼,“雪儿见过薛爷爷。” 今日,过新年,薛雪穿上了云舒路上给她买的新衣裳。一身白色的袄裙,上面用银线绣着几朵暗花。 她头上插着一朵白色素簪子,配上清秀的五官,看起来玉雪可爱。 薛太医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瞬间有些恍惚,“你也姓薛?” 薛雪儿笑着点点头。 薛太医:“你父亲母亲叫什么名字?” 薛雪儿虽然好奇面前的老太医为什么要问自己爹娘的名字,还是礼貌地回答:“我父亲叫薛林,母亲叫覃雅。” 当听到薛林的名字时,薛太医的身体一顿,眼眶瞬间红了。 他急切地问:“你为何会与舒丫头在一起?你父亲母亲呢?” 薛雪听见对方询问自己的父母,忍不住也红了眼眶,“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就生病去世了。一个月前,爹爹上山采药被毒蛇咬伤,也死了。呜呜……” 想到爹娘,薛雪儿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了出来。 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小女孩儿,薛太医瞬间感觉心如刀绞。 他蹲下身子,目光与雪儿平视,颤抖着双手,握住薛雪瘦弱的肩膀,一双混浊的双眼流出悔恨的泪水。 “孩子!苦了你了。我是你的爷爷啊!” 薛雪闻言,震惊地看着面前双鬓斑白的老人。 她仔细端详着薛太医的脸,那份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 是了,仔细看就会发现面前的老爷爷的眼睛、鼻子,与爹爹和她很像。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您……您真的是我的爷爷吗?” 薛太医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与笑容交织在他的脸上,他哽咽道:“是的,孩子,我是你爷爷薛泽宇,你的父亲薛林是我唯一的儿子。” “当年,你祖母替你父亲定了一门亲事,你父亲一直不同意。我们不知道你父亲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以为他只是闹一阵子,成婚就好了。” “后来,你父亲留下一封书信不告而别,此后便杳无音信。”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打听你父亲的下落,不曾想,此生我们父子的缘分这样浅,他连悔过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话落,薛太医脸上老泪纵横。 薛雪听了,心里更加难过,她紧紧抱住薛太医,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云舒和云奕尘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为薛太医与薛雪祖孙相认感到高兴。 待情绪稍微平复后,薛太医拉着薛雪的手,慈爱地说:“孩子,从今以后,爷爷会好好照顾你,等疫情过去了,爷爷就带你回家!” 云舒见状,也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薛雪的肩膀,笑道:“雪儿,以后你又有更多家人陪着你了!姐姐想要说的是,无论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雪儿一只手拉着薛太医,一只手拉着云舒,流下欢喜的泪水。 她深知,这一切都是云舒的功劳,如果不是云舒收留自己,带自己来会城。 等待她的可能是颠沛流离的一生,也许此生她都没有机会与爷爷相认。 第50章 赵宥澂得知身世 此刻,薛太医根本没有心思吃饭了,看着眼前一身素白的孙女,想起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儿子,他有太多事情要问,有太多话要与雪儿说。 云奕尘见他一副准备与雪儿长谈的样子,出手拉住了他,“薛太医,来日方长,我们大家先吃饭!” 薛太医笑着擦干脸上了泪痕,“云神医说的是,雪儿,我们先吃饭。”说着,他牵着薛雪的手入席,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众人纷纷落座。 秋霜和冬梅端着酒壶,为大家倒酒。 云奕尘端起酒杯,笑着说:“今天是除夕,疫情得到控制,得益于圣上的英明决断,得益于大周广大商户的慷慨解囊,得益于疫区百姓的理解支持,所以,我提议这第一杯酒,我们敬圣上、敬大周,愿我大周永远国泰民安!” 大家共同举杯,齐声说:“愿我大周永远国泰民安!” 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吃了几口菜,酒斟满,云奕尘再次举杯,“这第二杯酒,敬我们所有参与瘟疫防治的医者!”剩下的话云奕尘未多说。 治疗瘟疫要担多大的风险,要承担多大的压力,要面对怎样的困难,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每一位参与的医者都是可亲可敬的人。 大家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很快,第三杯酒倒满了,云奕尘再次举杯,“这第三杯酒,我们要祝贺薛太医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骨肉!” 云奕尘、张太医、云舒纷纷向薛太医表示祝贺,薛太医笑着致谢,大家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薛雪儿年纪小,不能喝酒,端着茶水,跟大家一起碰杯。 薛太医怜爱地看了雪儿一眼,这是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啊! 三杯酒下肚,大家打开话匣子,天南地北地闲聊了起来,氛围轻松随意。 …… 京城。 皇宫里与往年一样,安排了晚宴。 自从赵嫣去世后,中宫无主,宫中大小事务就落在了淑夫人唐潇潇身上,她俨然成为了后宫的女主人。 其他嫔妃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唐潇潇是在潜府就跟着皇上的,在宇文拓心中很有份量。 镇南将军府自然在宫宴邀请之列。 拿到宴会请帖,李婉来到前院的书房,找赵舷商议准备什么礼物。 说到去哪些人时,李婉担忧道:“阿澂怎么办?” 赵舷也有些为难。 今夜,文武百官都会带着家眷出席。 往年,赵宥澂在南郡,有不参加的理由。 今年,京中包括罗家在内,有不少世家知道赵家二公子回京了,不带宥澂去,恐有心人多想;带着宥澂去,很可能被圣上认出来,现在还不是他们父子相认的时候。该如何是好呢? 赵舷沉思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绽放的烟花,缓缓道:“婉儿,今夜我们还是带着宥清和媛媛去宫中。我会向圣上禀明宥澂身体有恙,不宜出席宫宴。” 李婉:“我们都去宫里了,只留下宥澂,他会不会多想?” 赵舷想了想,突然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过了年,宥澂就十六岁了,有些事情,应该让他知道了。 毕竟,赵嫣留下那么多财产给他,他之前就已经满心疑惑了。 赵舷朝着门口喊了一声:“程管家!” 程前忙推门而入:“老爷,小的在!” 赵舷:“你去请二公子到书房来。” 程前:“是!” 程前去翠云轩请赵宥澂,赵舷对李婉说,“夫人,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去找你。” 李婉:“相公,臣妾告退。”说完,转身离开书房。在门口等候的嬷嬷和丫鬟连忙跟上。 不多时,赵宥澂带着阿水跟随程管家来到了书房门口。 程前敲了敲门,推开门,向赵舷禀告:“老爷,二公子来了!” 赵舷面向窗外,并未回头,“请他进来。” 程前躬身退下。 很快赵宥澂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赵舷转回身,“宥澂,来,坐!” 赵宥澂向赵舷行礼,“父亲。” 赵舷笑着拉着他,到书桌对面的两把椅子前坐下:“不必多礼,坐。” 他侧头看着面前与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赵宥澂,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他真相。 本该在皇家享受万人敬仰的嫡出皇子,如今只是将军府不见经传的公子。这种身份落差,宥澂会不会怨自己、怨当年将他送到赵家的生母赵嫣? 见赵舷板着一张脸,迟迟未开口,赵宥澂心中打鼓,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他将回京以来发生的事情都理了一遍,除了替宥清报仇,收拾了赵庆山几人,他没做什么啊。 最后,还是赵宥澂受不了紧张的氛围,先开口:“不知父亲让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赵舷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当年是对也好,错也好,已经发生了。宥澂是怨也好,恨也好,总要面对现实的。 “宥澂,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事关你的身世。” 赵宥澂一听,满脸疑惑,等着赵舷继续往下说。 赵舷双眼直视着赵宥澂,缓缓开口:“你其实不是我的儿子,你的生母是先皇后,我的妹妹赵嫣,你的生父是当今圣上宇文拓,你是中宫嫡出的皇子。我是你的亲舅舅。当年……” 赵宥澂听赵舷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他红着眼睛,看着赵舷说:“您是说,从小对我最好的皇后姑母其实是我的母亲?” 提到妹妹,赵舷也红了眼眶,点点头。 “孩子,你不要怨你母后,当时是形势所迫,你无法体会一个母亲失去儿子是怎样的伤痛。你哥哥铮儿死后,如果不是你母后怀着你,可能她会疯掉。经历过一次失子之痛,她怕了,她不敢赌!” 赵舷说到这里,忍不住落下了两滴眼泪。 妹妹之所以早逝,与丧子有很大的关系。含辛茹苦养大的铮儿,会跑会跳了,会识字背诗了,突然没了,当时,对赵嫣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还好,宥澂活下来了,否则,赵舷根本不敢想,当时赵嫣会不会直接随两个孩子而去。 赵舷指着赵宥澂随身佩戴的玉佩,“你还记得这块玉佩吗?” 赵宥澂擦了擦眼角,取下玉佩,“这是您送给我的,让我一定要随身戴着。” 第51章 不忘养育之恩 赵舷从赵宥澂手中接过玉佩,拿在手上,“这块玉佩,是你母后留给你的,据说这是你父皇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说完,赵舷将玉佩还给赵宥澂,赵宥澂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里。 玉佩硌得手心生疼,赵宥澂的心更疼。 他能想到,当年母亲将他送走有多么不舍,“母亲当年,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赵舷点点头,“你母后去世前,将我与你舅母叫到了宫中,将财产交给了我们代为保管。” “你母后虽然没说要将财产交给你,但是我们都知道,她是想留给你的。你母后说:她不要求你继承大位,只盼你能平安长大,待时机成熟与你父皇相认。” 赵宥澂虽然与赵嫣相见的次数不多,对她的印象不算深,但是通过这点点滴滴,他能体会到母亲对他深深的爱。 赵舷:“当年,你父皇登基后,我曾进宫去见过你母后,她非常想念你,亲手做了许多小衣服给你。别人都误以为她是太思念铮儿,思念成疾。” “你母后虽然想你,却不敢认回你,她怕护不住你。” 赵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想来,你母亲的决定是对的。有句话,舅舅说了你别不爱听,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你也看到了,至今你父皇子嗣凋零,这背后有多少腌臜事,外人无从得知。” “如果,当年你母后将你认回去,也许她有了动力,可以多活几年,但是她能陪你几年,你是否能平安长大,谁都无法预料。你母后走后,你在宫中如何生活,又依靠谁?舅舅与你外祖母更是鞭长莫及。” 赵舷看向赵宥澂手腕上的佛珠,“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注定,如果你不来赵家,就不会去南郡,不去南郡就不会遭遇意外,也不会遇到云姑娘,不会解毒,不会有如今的健康身体。” 赵宥澂点点头,是啊,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的。特别是他与云舒相遇,改变了他的命运。 赵舷:“舅舅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 说完,赵舷打开书房的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带锁的小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复古的花纹。 赵舷将令牌交到赵宥澂手中,“这是你母后留给你的暗卫组织。这些年,舅舅一直代你管理着。如今,正式交给你。” 随后,赵舷向着空中喊了一声:“暗一!”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里,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赵舷行礼,道:“将军!” 赵舷看了眼暗一,抬手道:“免礼!” 暗一起身,站在赵舷身侧。 赵舷看了眼赵宥澂手中的令牌,说:“我已将门主令牌交给宥澂,今后他就是你们的主子,所有暗卫听他差遣。” 暗一闻言,跪在赵宥澂面前,“属下暗一,见过主子。” 赵宥澂上前一步,将暗一扶起,“无须多礼,你以前是我母后的人?” 暗一:“回主子,我们都去皇后娘娘救助的孤儿,娘娘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学好武艺,经过考核,忠诚于您、保护好您!” 听了暗一的话,赵宥澂的心弦再次被触动。都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他再次深刻体会到了母亲对他的爱。 赵舷对赵宥澂说:“当年,你回南郡时,暗一他们都还年幼,在暗门训练。你此次回京,舅舅就安排了暗一随身保护你。” 接着对暗一说:“暗一,你先退下,守好书房,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暗一看了一眼赵宥澂,见他点点头,才转身退下。 赵舷见暗一认了新主,不再听他的话,觉得好气又欣慰。 他又看了眼身旁的赵宥澂,发现他身上的气场似乎发生了变化,心中诧异,难道这就是皇子与生俱来的威仪吗?原来被压抑着,如今才得以释放。 “宥澂,关于暗门的事情还有你母亲名下的产业,你是想现在了解,还是舅舅以后再找时间与你细说?” 赵宥澂:“我想以后再了解。舅舅,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当年我哥哥的死究竟是何人所为,我母亲为什么会中毒,毒是何人所下?” 知道了身世,赵宥澂才知道,云舒当时说的母亲怀孕时中毒是真的,只是他的母亲另有其人罢了。 身为人子,他有权利也有责任知道母亲和自己的仇人是谁。 提及往事,赵舷陷入了回忆:“当年,这些事情都是你父皇亲自追查的。听你母后讲,是当时的三皇子抓了太子府小厮的家人,以家人性命为要挟,让小厮下手杀死了铮儿。而太子可能有所察觉,却并未阻止。” “至于你母亲中毒之事,更是错综复杂。那毒名为‘幽冥散’,极为罕见且难以察觉,毒性狠辣,既伤害母体,也伤害胎儿,乃江湖中一神秘组织所制。你父皇虽全力追查,却也只能查出些许线索。当年你母后的一个二等丫鬟突然暴毙,后来你父皇查出那个丫鬟与卫王府的一个小厮是同乡,二人私下有所接触,但具体是谁下的毒,至今仍是谜团。” 赵舷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你哥哥死后,你母后非常自责,认为是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于是她开始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临走前,她将暗门交予我掌管,并嘱咐我务必保护好你。她最担心的,就是你重蹈你哥哥的覆辙,成为皇权争夺的牺牲品。” 赵宥澂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舅舅,我定要查清一切,为母亲和哥哥报仇!” 赵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宥澂,报仇并非易事。当务之急是,你要尽快接管你母亲留下的产业和势力,让自己强大起来!你要记住,无论何时赵家都是你的家,舅舅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赵宥澂起身双膝弯曲,咚的一声跪在了赵舷面前,“舅舅在上,请受宥澂一拜!” 赵舷连忙起身,去拉赵宥澂,“你这是做什么?你我是亲舅甥,你如今这般,岂不是见外了!” 赵宥澂不为所动,他扶开赵舷的手,向赵舷磕了一个头,说:“宥澂感谢赵家十六年的养育之恩,没有赵家就没有宥澂的今天。” 第52章 小灰升级当爹了 未等赵舷阻止,赵宥澂又向赵舷磕了一个头,“感谢舅舅这十几年来为母亲和宥澂所做的一切!” 说完,又要磕头,被赵舷强硬地拦了下来,“你这孩子,快起来!舅舅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你能理解你母后当年的苦心就好。我只有你母亲一个妹妹,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舅舅为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赵宥澂扶着赵舷的双臂起身,双眼含泪,对赵舷说:“俗话说,生恩没有养恩大。宥澂叫了您十六年父亲,在宥澂心里您就是我的父亲,感谢您十六年来对宥澂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赵家和您对宥澂的恩情,宥澂永世不忘!” 赵舷没有想到,赵宥澂在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激动得再次红了眼眶,他没有白疼这个外甥。 他拍了拍赵宥澂的手臂,“好!好孩子!” …… 了解了自己的身世,赵宥澂自然知道了赵舷心中的顾虑,对于赵家人进宫赴宴唯独留下他,没有任何怨言。 只是,当夜幕降临之时,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府中各处明亮的烛火,赵宥澂心中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丝酸涩,眼眶有些微红。 他想母亲了,想那个一生都在为他考虑,却没能看着他、陪着他、等着他长大的母亲。 他想云舒了,想那个如同一缕阳光照入他人生,灵动的、聪慧的、善良的小丫头。 如果得知自己被封了县主,她该是欢喜的吧?毕竟,县主每年的俸禄有一千两白银,还有一百石(一石约100斤)粮食。 每次卖了药材,她小心翼翼将银子放入怀中的样子赵宥澂至今记忆犹新。 …… 会城。 云舒陪着云奕尘和两位太医喝了些酒,头有点晕,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看着府衙昏暗的灯光,想:不知道阿澂新年是怎么过的。 正当她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窗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鹰啼。 自从她来了会城,小灰就不需要再替他们师徒传递消息了,这个家伙就带着媳妇跑了。 难道是知道今天过年,特地回来陪她了? 云舒披上大氅,打开了窗户,一阵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 小灰见窗户开了,从窗户飞进了云舒的房间,落在桌子上。 云舒赶紧将窗户关好。 转身对小灰说:“你这个小东西,知道回来啦?!” 小灰用嘴巴啄了两下自己的羽毛,“我是有媳妇的鸟了,当然要陪媳妇。” 云舒佯装生气道:“那你去陪媳妇,回来干嘛?” 小灰用无比清澈的眼睛看着云舒,道:“我想你和师父啦,所以回来看看你们。” 云舒:“哼,算你还有良心!” 小灰又啄了几下自己的羽毛,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云舒看着它突然不说话了,好奇地问:“怎么了?你闯祸了?” 小灰无语:“没有,云舒姐姐,你怎么不盼着我好啊?!” 云舒:“那你怎么了?” 小灰突然欢快地在桌子上跳了几下,“我要当爹了!” 云舒闻言诧异地睁大眼睛,“你媳妇怀孕了?” 小灰朝她翻了个白眼,鸟又不是哺乳动物。你当它是白虎啊?还怀孕。 云舒问完,也意识到没对,鸟生蛋,改口道:“你媳妇生蛋啦?” 小灰一脸傲娇地点点头。 云舒满脸惊喜,连忙问:“几个?” 小灰挠了挠头,几个来着?它忘记数了。 云舒一看,心想至少两个以上,不然小灰不会数不清楚。 她替小灰感到高兴,抬手摸了摸小灰的头,“我们阿灰长大了,要当爹了!恭喜你!” 小灰:“等他们孵出来,我带来见你和师父。” 云舒笑着点点头,“好!” 小灰来的快,走的也快。 云舒目送它离开,关好门窗,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云舒醒来时两个丫鬟已经准备好了洗脸水和早饭。 云舒一问,师父和两位御医又先她一步起床,去隔离区看诊了。 真是勤快的老头啊!而且还是三个勤快的老头。云舒不禁感慨。 这三个人中,薛太医已年过五十,张太医也差不多五十岁了,只有云奕尘年轻一些,也四十多了。而大周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 她简单吃了早饭,背着药箱,准备出门时,却迟疑了,往常她都是带着雪儿丫头的。 如今,雪儿丫头身份有别,再让她跟着自己跑前跑后是不是不太妥当? 不曾想,云舒打开门时,发现薛雪已经等在了门外。 “雪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吃过早饭了吗?”云舒见到雪儿忙问道。 薛雪笑着上前一步,接过云舒手中的药箱,“刚过来,我今天早上与爷爷一起吃的早膳。爷爷说我太瘦,盯着我多吃了半个馒头,现在还有些撑。” 云舒闻言,这才放心,带着雪儿往外走。 陈大勇已经驾着马车等在了府衙门外。 马车上烧着一个炭盆,四面的车帘放下,坐在车里不会太冷。 马车上,云舒看着雪儿,欲言又止。 薛雪:“怎么了姐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云舒笑着摇摇头,“没有。就是想问,你为什么没跟着薛爷爷去看诊呢?” 薛雪乖巧地说:“爷爷今早问了我,是跟着他还是跟着你,我还是喜欢跟着姐姐。” 闻言,云舒挑眉:“哦,你不怕薛爷爷不开心啊?” 薛雪笑着摇头:“不会,爷爷还说云神医医术精湛,你是他的亲传弟子,在医术方面造诣颇深,让我多向你学习呢!” 云舒见雪儿是真心想跟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好!如果你想学,姐姐一定倾囊相授!” 薛雪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嗯,谢谢姐姐!我一定好好学。”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重症隔离区。 与正在忙碌的云奕尘打了声招呼,两个小丫头很快就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 临近中午,重症区的士兵像往常一样送了食盒进来。 雪儿将食盒打开,取出饭菜,招呼云奕尘和云舒吃饭。 排队的患者见云神医师徒要吃饭了,自觉地离开了帐篷。 第53章 两道圣旨 就在三人准备开饭之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很快,门口的士兵进来报告:“启禀云神医,京城来人了,传旨的公公已经到了府衙,沈大人派了马车来接二位,请二位速速前去接旨。” 云奕尘和云舒连忙吃了几口饭,起身随士兵走出帐篷。 府衙的马车就等在帐篷外不远处。 云奕尘扶着云舒和薛雪先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登上马车。 几人坐稳后,马车快速驶出重症区,向轻症区驶去。 云奕尘掀开车帘,见马车不是向府衙方向行驶,而是向轻症区驶去,心中疑惑,难道是有什么大事,要调我们回京? 马车到达轻症区门口时,薛太医和张太医已经等在那里了。 二人上了马车,与云奕尘和云舒打招呼。 张太医看着云奕尘问:“云神医,你可知圣上有何旨意?” 云奕尘摇摇头:“云某未曾收到消息。” 因为正赶上过新年,加上封县主是好消息,郭望等人都没有单独给云奕尘传递消息,所以对于京城中发生的事情云奕尘一无所知。 一路上,几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这京城来的旨意究竟为何。 很快,马车在府衙门口停了下来。 众人相继走下马车。 府衙门口,沈安民手下的冯师爷已经在门口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了。 见云奕尘等人回来,冯师爷连忙笑着迎上来,“云神医,你们可算回来了!王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云奕尘对冯师爷点点头,快步向府衙内走去。 府衙后院,正厅中。 会城知府沈安民正陪着前来宣旨的王公公喝茶。 见云奕尘等人进来,沈安民和王公公同时起身。 王公公笑着向云奕尘等人行礼,“见过云神医和两位太医!” 云奕尘几人也笑着回礼。 “让王公公久等了!” 王公公笑着说:“无妨,无妨!咱家也刚到会城。” 说完,他回头看着沈安民道:“沈大人,既然人齐了,就请大人准备接旨吧。” 沈安民命人准备好香案,云奕尘等人去后院换上干净的衣物,穿戴整齐。 一切准备就绪,沈安民在前,云奕尘及两位太医在后,再往后是云舒、薛雪儿以及沈府的家眷,众人跪拜接旨。 王公公站在香案前,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绸缎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会城瘟疫肆虐数月,百姓疾苦,四方惶惶,国之大难。兹有神医之徒云舒,小小年纪心系苍生,一人筹措千斤药草,深入疫区,以精湛医术、巧妙之法,救会城万民于水火,其功至伟,其德可昭,特封仁惠县主,以彰其功,以励后人。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王公公收好圣旨,双手托着卷轴,等着云舒接旨。 云舒却愣住了,她被突如其来的惊喜震惊到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师父的帮手,竟然被封了县主,那师父怎么办?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怎么办? 她这不是抢了别人的功劳吗?云舒瞬间觉得无比汗颜。 云奕尘见云舒未动,回身小声提醒她:“云舒,接旨!” 云舒看了眼云奕尘,纠结道:“可是,师父……” 未待她说完,云奕尘打断了她的话,“先接旨,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草民云舒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说完,云舒上前双手接过圣旨。 众人刚准备起身,王公公从怀中又拿出一道圣旨。 “沈大人,请稍等,圣上还有一道旨意。” 沈安民带着众人又重新跪好。 王公公展开圣旨,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会城与平城瘟疫肆虐数月,百姓疾苦,朕心甚忧。云奕尘、薛泽宇、张延三位卿家,临危受命,不负朕望,以精湛医术,救疫区百姓于水火,终使瘟疫得以控制,百姓重获新生。此功绩,实乃吾朝之幸,百姓之福。特赏赐三人各白银千两,以示嘉奖。望三位爱卿速速安顿好会城事宜,前往平城,助平城百姓早日摆脱瘟疫之困。钦此。” 云奕尘与薛太医、张太医,一起磕头领旨谢恩。 宣完旨,王公公从随行的侍卫手中接过三张银票,交到云奕尘等人手中。 笑着说:“恭喜几位大人!皇上让咱家转告云神医与两位太医,三位为控制瘟疫立下大功,待会城和平城解封,皇上在宫中设宴为几位庆功。” 云奕尘三人接过银票,笑着向王公公道谢。 王公公传完圣旨,并未多留,带着随行的护卫,启程返回京城。 沈安民率众人目送王公公的马车走远。 云舒看了看师父手中的圣旨,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圣旨,心中五味杂陈。 还好,圣上不只是褒奖了她,否则她真的无颜面对两位太医和自家师父。 她深知一个县主称号不仅仅是荣誉,更是对她与师父及两位太医、会城一众医者一个多月来的努力给予的肯定。 她看向师父云奕尘,不知他老人家下一步是何打算。 云奕尘拉过云舒向沈安民行礼,“感谢沈大人将我等所做之事上报朝廷,我等才能得此殊荣。” 薛太医与张太医也纷纷上前致谢。 沈安民:“几位神医客气了!下官只是如实上报了会城疫情得到控制之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几位神医辛苦付出的结果。” 衙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沈安民简单询问了疫区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便去前院处理政务了。 沈府的众人也纷纷告退。 门口,只剩下云奕尘等人。 在沈府管家的帮助下,云奕尘和云舒将手中的圣旨挂在高处,供了起来。 既然皇上下了圣旨,他们就要尽快处理好会城的事情,前往平城。 安置好圣旨,云奕尘等人又回到疫区,继续看诊,并着人分类整理病患册,将需要特别救治的人筛查出来。 晚上,云奕尘在府衙前厅召见前来会城协助救治瘟疫的三十几位民间大夫。 其中,很多人之前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鬼医。 于是,在等待之余,下面小声议论着: “听闻鬼医云奕尘因为以身试毒,毁了容貌,面容恐怖。” “没有,据说云神医容貌俊美,一身仙风道骨。” “听闻,鬼医毒术了得,可以瞬间杀人于无形。” “我也听说鬼医毒术胜过医术,医术都如此高超,毒术之精不敢想象!” “就是!” “就是!” …… 第54章 平城形势严峻 云舒看了眼身旁的云奕尘,面目可憎吗?肯定没有。 师父用毒杀人她也没有见过,不过师父传授给她的毒术确实很厉害。 当时,她不就是靠一包药放倒了余敬业等人吗? 云奕尘并未在意众人的议论,快步走进前厅。 小厮在门口通传:“云神医到!仁惠县主到!” 在前厅等候的民间大夫纷纷起身相迎。 “草民拜见云神医!拜见仁惠县主!” “草民拜见云神医!拜见仁惠县主!” …… 云奕尘坐在首位,“大家不必多礼,今日请诸位前来……” 云奕尘首先感谢了在座的医者为疫情防控所做的贡献,又传达了皇上命他们速速前往平城救治疫情的旨意。 “我与县主和两位太医,将于十日后离开会城,前往平城。在会城的十日内,我会将众位分成四组,分别跟着我们四人学习医治瘟疫之法,以便尽快接手会城的瘟疫救治工作。” 众人一听,云神医要走,那怎么行,正厅里顿时爆发了激烈的讨论声。 云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被吓了一跳。 她看了眼身旁的云奕尘,见师父神色自然,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也未出声阻止大家讨论。 反正有师父在,没她什么事儿,云舒也低头不语。 云奕尘一直看着下面的人,直到一刻钟后,大家讨论得差不多了,他才沉声开口:“大家讨论出什么结果了?” 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这时,一位年长的医者站了出来,恭敬地说道:“云神医,我等深知您与县主前往平城救治疫情责任重大,我们也愿竭尽全力学习医治瘟疫之法,守护会城百姓。” “只是,您这一走,我们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不知您能否在出发前,尽可能详细地传授我们医术要点?” 云奕尘微微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接下来的十日,我定会倾囊相授。” 众人听后,心中稍安。 第二天,按照前一天的分组,三十几位民间大夫每8-9人一组,开始跟着云奕尘等人系统学习疫情防治之法。 包括疫情诊断、患者隔离观察、病患分类、症状及药方的选择,药材用量及煎煮注意事项等。 一天下来,很多医者都不禁感慨云神医等人医术之精湛,表示受益良多。 刚开始,是云奕尘他们看诊,让民间大夫观摩,三天以后是民间大夫先看诊,提出治疗思路再由云奕尘等人复诊,判断诊断结果及用药是否正确,查漏补缺。 到第六天,民间大夫基本摸清了云奕尘等人的看诊流程,开始有条不紊地独立看诊。 只有重症区个别症状特别复杂的病患,几位医者商议不出好的办法,才报请云奕尘问诊。 转眼,十天过去了。 这日,云奕尘带着两位太医,云舒和雪儿,最后巡视了一遍疫区,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才在会城一众百姓的感谢声中登上了去平城的马车。 云舒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着身后远去的会城,心中感慨万千。 来会城前,她以为疫情凶险,此行可能九死一生。不曾想,仅一个多月,就取得如此显着的成效。 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地得了一个县主称号,她摸了摸怀中象征县主身份的小令牌,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发生了。 她不禁想起了赵宥澂,阿澂在京城,应该得到消息了吧?会为她高兴吧? …… 会城与平城相隔几百里,两城之间有几个小村镇,疫情爆发后,按照朝廷的部署,村镇上的人都被带入城中,进行了集中隔离。 为了保证云奕尘几人的安全,沈安民特地派了一队士兵骑马护送他们到平城。 因为中途没有落脚的地方,一路上马车只停留了两次,披星戴月赶路,于第二天上午到达了平城。 得知云神医来了,平城知府朱应(ying)率守城官兵和一众大夫出城迎接。 云奕尘几人下了马车,朱应上前行礼:“下官恭迎云神医、仁惠县主、薛太医、张太医。” 云奕尘几人回礼:“朱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先进城吧!” 朱应上了府衙的马车在前方带路,云奕尘几人也上了马车紧随其后。 两辆马车在平城府衙门口停下。 知道云神医几人连夜赶路,朱应安排管家带着云奕尘等人去客房洗漱休息。 云奕尘几人也没客气,洗了澡,吃过早饭,纷纷在各自的房间休息。 直到掌灯时分,云舒才睡醒,她起床穿好衣服,打开房门,门口两个丫鬟恭敬行礼:“知风\/知月,见过县主!” 知风:“我家大人吩咐,县主在平城期间,由奴婢与知月伺候左右,但凭县主吩咐!” 知月:“县主是否需要用膳?” 云舒问:“我师傅他们吃过了吗?” 知月:“回县主,云神医和两位太医已经用过膳了。” 云舒又问:“与我一起来的小姑娘,是薛太医的孙女,她用过膳了吗?” 知月回道:“薛姑娘还未醒,未用膳。” 云舒闻言,来到隔壁房间门口,轻轻叩门,“雪儿,起来吃些东西,然后再睡。” 雪儿毕竟年纪小,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又吃不好,云舒怕她身体吃不消。 很快,房间里就传来了雪儿的声音,“舒姐姐,我这就来!” 不多时,雪儿穿戴整齐,打开了房门。 云舒拉着她来到自己房间坐在圆桌旁,桌上是知风刚刚摆好的餐食。 云舒:“雪儿,你一定饿了吧,快吃饭吧!” 薛雪笑着点点头,“姐姐也吃!” 小姐妹两个用过膳,又分头回去休息。 次日清晨,云舒早早醒来。 用过早膳。 云奕尘差人来请她过去。云舒来到云奕尘的房间,见两位太医也在。 云奕尘面色凝重地说道:“平城的疫情比我们想象中更为严重,病患众多,且症状复杂。我们需尽快商讨出有效的治疗方案。” 随后,云奕尘带着云舒和两位太医前往疫区查看情况。 因为此前没有云奕尘这样的医者统筹安排,平城虽然建立了隔离区,但是并没有区分重症和轻症,环境卫生处理的也不好。 第55章 云舒:师父有好消息 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焚烧后的气味,还夹杂着呕吐物、排泄物等各种气味,异常难闻。 病患们挤在数十个帐篷里,人挨着人,帐篷里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云舒见此情景,皱紧眉头。她看了眼身旁的云奕尘。 眼前的情景,昨天下午云奕尘已经看到了,他已经让人去调新的帐篷,划定更大区域作为隔离区。 云舒:“师父,看来平城的疫情还是要花些功夫。” 云奕尘点点头,“是啊!没有想象中轻松。” …… 很快,平城的疫病隔离区、诊疗区、汤药熬煮区、排泄物掩埋区等都有条不紊地建了起来,一切都逐步走上了正轨。 半个月后,平城疫病致死的人数清零,开始有重症患者转到轻症区。 轻症患者有少量康复进入了观察区。 这日,云舒从府衙出来,正准备上马车去隔离区看诊,却被人叫住了。 “县主,请留步!” 云舒闻言回头,看见一个年纪约十七八岁,五官端正,衣着不俗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 云舒疑惑地问:“这位公子,请问你有何贵干?” 男子笑着抱拳说:“在下朱茂林,家父是平城知府朱应。” 云舒一听,原来是知府家的公子。 对朱茂林点点头,“朱公子找我有事?” 朱茂林:“早前听闻仁惠县主师承云神医,医术精湛、妙手仁心,茂林心生敬佩。今日一见,县主不仅医术了得,更有桃花之容,倾城之貌,茂林斗胆,想问县主可有婚约?如若没有,茂林诚心求娶。” 听了朱茂林的话,云舒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哪有这种一见面就求娶的?这不是登徒子吗? 云舒冷着脸,看着朱茂林说:“本县主虽未婚配,但也不是随意之人,还望朱公子自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陈大勇立即驾车离开。 坐在马车上,云舒还在生闷气,什么人啊!典型的见色起意! 因着朱茂林的鲁莽,云舒对朱应的印象都差了一分。 朱茂林看着云舒的马车走远,久久没有回神,真美,连生气都那么迷人。 如果朱应知道自己的儿子不顾及人家姑娘的名声,贸然求娶,而且对方还是圣上亲封的仁惠县主,非拿大棒子将他的腿打断不可。 云舒以为她已经明确拒绝了。 哪里知道,从小养尊处优的朱茂林还是个执着的主。 得知云舒没有婚配,他连忙跑去找母亲刘氏,请她安排媒人,替自己说媒。 刘氏当然也知道云舒的事迹,如果儿子真能娶个县主回来,自己脸上也有光,足以在圈子里炫耀一阵子。 于是,不久后,就发生了一件让朱应尴尬,云奕尘心堵的事情。 这天,云奕尘等人刚从隔离区回到衙门。云奕尘换了衣服,喝了口茶,还没歇口气呢。 刘氏就带着媒婆和朱茂林的生辰八字来到了云奕尘的住处。 门口,小厮通传:“云神医,知府夫人刘氏求见。” 一个妇人,求见他,云奕尘觉得很奇怪,但是碍于朱应的关系,还是让人将她带进来。 哪曾想,跟刘氏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媒婆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哎呀!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云神医吧!” 云奕尘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跟女人打交道。一听媒婆的咋咋呼呼的声音,他就开始头疼。 他看着刘夫人,不解地问:“夫人,这是何意?” 刘氏:“云县主也年纪不小了,到了婚配的年纪,我儿朱茂林与县主有一面之缘,便惊为天人。听闻县主无父无母,是神医养大,所以今日我特地带了媒婆前来提亲。” 媒婆将朱茂林的生辰八字放在云奕尘面前,“这是朱公子的更贴,如果神医同意这门亲事,今日我们就过了礼,交换更贴,合了八字,婚事就算定下了……” 云奕尘剑眉紧锁,冷冷开口,“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刘氏没想到云奕尘会拒绝得如此直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云神医这是何意啊?可是觉得我朱家高攀不起?” 云奕尘:“刘夫人错了,你家公子身份尊贵,是我等普通百姓高攀不起才对。” “这……”刘氏被噎了一下,一时语塞。 这时,住在隔壁的云舒收到消息,走了进来。 她先向云奕尘行了一礼,叫了声“师父”,又对刘氏行礼,面带微笑,问:“不知这位夫人是?” 刘氏正愁找不到话茬呢,见云舒出来,双眼一亮,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称赞,“这位便是仁惠县主吧!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难怪小儿一见倾心。” 云舒蹙眉,心想怎么最近总有人拿她的容貌做文章,但还是礼貌道:“夫人谬赞了。不知令公子是何人?” 刘氏以为云舒有结识朱茂林的意思,忙说:“臣妾的夫君是平城知府朱应,小儿是夫君嫡子朱茂林。” 又是朱茂林,云舒心中不悦,却又不得不顾及朱大人的面子。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刘氏说道:“云舒感谢朱公子抬爱!云舒出生乡野,生性不羁,自知配不上朱公子,还请夫人替令郎重新觅得佳人。” 先后被云奕尘师徒所拒,刘氏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今日贸然前来,是我的不是,还请县主再考虑考虑,我就先回去了。” 云奕尘冷着脸道:“夫人慢走,不送!” 看着刘氏的背影,云奕尘心中这个气啊,这是什么人啊? 平城尚有数万百姓被瘟疫困扰,粮食减产,饿殍遍地。 身为平城知府夫人不关心百姓疾苦,不思替夫君分忧,却跑来向治疗瘟疫的县主提亲?! 自己明确拒绝后,还不死心,想以权压人? 云舒见云奕尘还在生气,忙安慰道:“师父,为这些小事生气不值得。别气坏您的身子。有件事,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您说呢!” 云奕尘挑眉,“何事?” 云舒笑着看着云奕尘,调皮地说:“好事!” 云奕尘敲了一下云舒的额头,“别卖关子,快说,什么事?” 云舒:“小灰有孩子了。您是不是考虑再训练几只,用来传信。” 云奕尘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只有小灰传信,确实多有不便。” 此刻,在远处的森林里守护着自己妻儿的某鸟还不知道它的孩子已经被云舒师徒惦记上了。 第56章 暗门总部 有了会城的经验,平城的疫情快速得以控制。 云奕尘和两位太医总算得以喘息。 云舒也抽空给远在京城的赵宥澂写了一封信。 从上次通信至今,两人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联系了。 京城。 赵宥澂在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开始逐步接手母亲留下的产业。 除了每日读书、习武,他还要抽空到各处产业去巡视,越来越忙碌。 拿到产业名册,赵宥澂才惊喜地发现大周远近驰名的酒楼万福楼竟然是母亲名下的产业。 万福楼,在京城最好的地段有一间三层楼占地很大的店面,在大周及周边几个国家的各大城池都有分店,可以说生意遍布九州各地。 此前,人们都在传万福楼的东家身份神秘,来历不凡,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东家的真实面目。 这些年来,万福楼一直由一个名叫褚翔的人在出面打理,大家都尊称他为褚总管。 褚翔是赵老将军收养的烈士遗孤,对赵家忠心耿耿。后来被赵嫣选中,替她管理产业。 他不负赵嫣的栽培,将万福楼从一个京城的小酒楼发展成了如今几乎家喻户晓的知名酒楼。 赵嫣每年拿到的产业盈利,差不多一半来源于万福楼。 除此之外,万福楼还是暗门的联络点,是暗门各类情报的汇聚之地。每日,形形色色的人在此进进出出,看似寻常的食客中,或许就有暗门的眼线。 暗门除了培养暗卫和死士,还做着买卖消息的营生。 这是一笔灰色收入,由褚翔单独记账,并没有经过赵舷夫妇。所以,赵嫣留给赵宥澂的财产远比表面上看到的多得多。 这天,赵宥澂决定亲自去万福楼看看。 他来的时候正值用膳时间。 步入万福楼,金碧辉煌的大堂内,人声鼎沸,香气四溢,一派繁荣景象。 赵宥澂在三楼的雅间见到了管事褚翔。 褚翔,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圆脸,体型微胖,待人接物总是面带微笑,给人很舒服的感觉。然而,他言语间又透着商人的圆滑,精明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 当赵宥澂拿出那块代表身份的青铜令牌时,褚翔差点喜极而泣。 “少东家,您终于来了。这些年,我一直等着有一天能够亲眼见证您接手主子留下的这一切。”褚翔声音颤抖地说。 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赵宥澂行礼,“少主在上,请受褚翔一拜!” 见到赵宥澂第一眼,他心中就有所猜测,因为他和主子长得实在太像了。 赵宥澂连忙起身扶起褚翔,“褚叔免礼,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说还好,一说,褚翔想起早逝的赵嫣,眼里有泪光闪过,他连忙擦了擦眼角。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 褚翔带着赵宥澂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万福楼,详细介绍了万福楼的运营模式、财务状况以及暗门的情报网络。 赵宥澂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最后,褚翔带着赵宥澂来到了万福楼管事的书房,轻轻转动书柜左侧的大花瓶,书柜缓缓向右滑动,收入墙内,书柜后面露出了一个暗门。 门上有一个门环,褚翔拉着门环向左转动了两圈又向右转动了一圈,只听“咔”的一声,暗门的锁打开了。 褚翔轻轻推开暗门,入眼的是一个狭长的通道,通道两侧放着夜明珠,将通道照亮。 褚翔带着赵宥澂走进通道,在墙壁上一块凸起的地方按了一下,书柜缓缓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仿佛没有人动过。 褚翔带着赵宥澂沿着通道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赵宥澂明显感觉到他们一路是在向下走,这应该是地下的一处暗室了,赵宥澂心想。 从方位上看,这里应该是万福楼的大堂正下方。 谁能想到,九州大陆最有名的暗门总部竟然会在万福楼大堂下方? 赵宥澂看了眼在前面带路的褚翔,不禁对他的智慧称赞。 不算太长的通道尽头还有一道门,门没有上锁。 褚翔轻轻推开门,门后是亮如白昼的一个巨大空间。 赵宥澂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震惊不已:这就是暗门信息网的总部啊! 室内,烛火通明,一排排书架高耸,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卷轴和竹简,记录着天下大事、江湖秘辛。 暗门的探子通过京中的几个据点,将信息传送到这里,交予专门负责整理的信息官。 信息官们坐在案前,一手持笔,一手轻抚纸面,快速而精准地将每一条信息分类、归纳,偶尔抬头与同伴低声交流。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纸张特有的气息,整个房间沉浸在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中。 赵宥澂并未打扰正在忙碌的信息官。 他在褚翔的陪同下,来到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架前,随手拿起一个竹简,不想看到的竟然是“宇文拓的侧夫人唐潇潇夜会外男。” 他抬起头向上方挂着的牌子看去,发现自己站的这个位置上面写着:皇家秘辛。 赵宥澂连忙面不改色地将手中的竹简放回原处,他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着。 他想起哥哥的死,母亲所中的毒。母亲去世时,暗门的信息网才刚刚建立起来,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不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的。 于是赵宥澂靠近褚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排了褚翔追查当年皇长孙宇文铮之死与幽冥散的来源。 只有找到幽冥散,才能知道当年究竟是谁制作了幽冥散,又卖给了何人。 也许,可以从文涛的继母那里下手查一查。 褚翔领命,立即安排人去办。 赵宥澂并未在此多留,随着褚翔原路返回了万福楼二楼书房。 阿金一直等在书房外。 见赵宥澂出来,他忙跟上,小声对赵宥澂说:“公子,刚才小的看见庆山公子也来万福楼了。” 赵宥澂听了,觉得还真是巧,不过酒楼开门做生意,谁来了都不奇怪。 没想到,还没等下楼,就看了一出好戏。 第57章 一出好戏 赵宥澂站在二楼拐角处,正看见赵庆山、赵庆远和赵庆方三兄弟在拉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如今,正值深冬,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上、房顶、大树上随处可见厚厚的积雪。 世家子弟出门都穿着厚厚的棉鞋棉衣,外面还披着大氅,很多畏寒的大家闺秀走到哪里手中都拿着汤婆子。 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却穿着单薄的衣裳,衣裳上面补丁摞着补丁,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与周围的衣着华丽的食客相比,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然而,虽然衣衫褴褛,却无法掩盖女孩儿风华绝代的容貌,弱柳扶风的身姿。 女孩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宛如秋水般澄澈,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尤其是此刻慌乱无助的样子,更让人心生怜爱,忍不住想要保护。 只见赵庆远一只手拉着女孩儿,脸上带着淫笑说:“走,陪小爷到楼上雅间,给爷几个唱个曲儿,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完,另一只手还在女孩儿洁白的脸蛋儿上猥亵地摸了一把。 吓得女孩儿挣扎得更加剧烈,口中不停说着:“放开我,公子,请自重!” 毕竟是在万福楼,少主第一次来,就遇到这样的事,褚翔心生不悦,正准备出面制止,却有人先他一步开口。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做什么?” 赵宥澂寻声望去,发现出声的是二楼第一间雅间里的客人。 雅间向内堂一侧的窗户半开着,窗前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位公子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举止间带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雅间里烧着炭盆,他脱去了外袍,穿着一身锦缎的淡青色长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地穿透嘈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赵庆远被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松开了手,回头望去,见出声阻止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京城中无人不知的文国公府世子文海。 文国公府虽然现在威望远不及从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几个被赵舷警告过两次以后,可不敢去招惹这些高门权贵。 赵庆远被当众下了面子,脸色难看,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讪讪地收回手,恶狠狠地瞪了女孩儿一眼,仿佛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转身跟着赵庆山和赵庆方往二楼里面走去。 女孩得到了自由,向雅间里的公子施了一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声音婉转甜美。语毕,女孩转身准备离开。 “姑娘,请留步!” 一号雅间的小厮追了出来,手中拿着一袋碎银子,一件狐裘大氅,交到女孩手中。 女孩连连摆手,想要拒绝。 只见那个小厮在女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姑娘才红着脸接过了钱袋,披上大氅,抱着自己的琵琶离开了万福楼。 赵宥澂想着刚才的情景,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褚翔,正准备询问一号雅间公子的身份。 就听见二楼的对面的楼道里传来吵嚷声。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被赶出赵家学堂的赵三公子吗?跑这儿威风来了!”说话的是靖远侯府世子黄俊。 赵长明一共有六个孙子,若论排序,老大是赵宥洝,老二是赵宥澂,老三是赵庆山,老四是赵庆远,老五是赵庆方,老六才是赵宥清。 因为赵舷不喜赵凌,加上嫡庶有别,所以长房的下人们私底下称赵宥清为三公子,没有算二房。 但对外,赵庆山确实是将军府的三公子。 文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主母是靖远侯府三小姐,黄俊的姑母黄芸。 黄俊与文海是表兄弟。 听闻万福楼出了新菜,今日黄俊特地邀文海来尝尝鲜,没想到遇到了这几个讨厌鬼,忍不住出声嘲讽。 赵庆山最恨别人提及他被赶出赵家学堂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人提及。 他瞪了一眼黄俊,“关你屁事!” 同为纨绔子弟,黄俊因为出身比自己好,更随心所欲得多,对此赵庆山心中一直愤愤不平:有什么拽的,不就是出身好些,会投胎罢了。 见赵庆山态度傲慢,黄俊气血上涌,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教训教训赵庆山,“你怎么说话呢?找揍是不是?” 站在一旁的小厮和万福楼的小二连忙上前阻拦。 小厮心想,我家公子肯定跟赵三公子八字相冲,不然怎么每次见面都掐。 还是文海看不下去了,出声道:“表弟,菜快凉了,莫与品行不端的人纠缠。” 听到文海的话,黄俊不再搭理赵庆山。 “哼!今日,看我表哥的面子先饶了你!”他轻蔑地看了赵庆山一眼,甩开小二拉着他的手,理了理衣服,向一号雅间走去。 赵庆山吃了一肚子气,连在万福楼吃饭的兴致都没有了,他抬脚踢了一下身旁的赵庆方,“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走,换个地方!” 赵庆方被踢的一个趔趄,扶着走廊上的栏杆才站稳,他揉着自己被踢疼的腿,低着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受气包模样。 赵庆山还不解气,又朝他踢了一脚,才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随着赵庆山三人的离开,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赵宥澂看了一场好戏,继续往楼下走去。 一楼大堂里依然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景象。 赵宥澂侧头,低声对褚翔说:“查一下刚才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二楼一号雅间里那位公子,褚叔应该认识吧?” 褚翔点点头,“认识,那是文国公府的世子爷文海,京城有名的才俊。长相俊美,文采出众,是京城贵女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文海?”赵宥澂立即想到了文涛,看来这就是抢占了文涛世子之位的,文涛口中的“大哥”了。 一个男子,家世好、相貌好、文采好、品性又好,简直是完美。 真有那么完美的人吗? 至少,从文涛中毒一事可以看出文国公府后院并不干净。 那么鸠占鹊巢的世子爷,难道就不怕正主回来吗? 赵宥澂突然对文海产生了兴趣,他轻声对褚翔说:“派人盯着那个文海,我感觉这个人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第58章 暗门传来消息 按照赵宥澂的吩咐,褚翔立即安排手下人去查今天的事情,并且派人分别跟着今天那个姑娘和文海。 赵宥澂在一楼转了一圈,应褚翔邀请,在三楼雅间用了午膳,便带着阿金离开了万福楼,去巡视同一条街上的另外两家铺子。 等赵宥澂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赵宥澂回到翠云轩,还没坐稳,赵宥清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赵宥澂见赵宥清一脸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好奇地问:“三弟这是怎么了?什么不公平?谁欺负你了?” 赵宥清用哀怨的眼神看了一眼赵宥澂,“还有谁欺负我,不就是二哥你?!” “啊?二哥何时欺负你啦?”赵宥澂听见赵宥清的控诉,一脸无辜。 赵宥清撅着嘴道:“当初,是你要习武,父亲才去请了武安侯做我们的武师父。如今,你说有事情要忙,就将我一人丢在侯府。” 赵宥澂笑着说:“怎么啦?师父今天罚你了?” 赵宥清一脸委屈地说:“要是罚我还好了!师父责怪我们兄弟二人习武心不诚,今天什么都没教我,就让我回来了!” 这个结果是赵宥澂没想到的。 他没想到,他仅仅是请一天假,会让师父如此生气。难道是师父知道他最近一直在往外跑,没有好好练功。 赵宥澂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近期的表现,好像是有点急了。 舅舅总说凡事欲速则不达,接管产业也好,读书也好,习武也罢,看来都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才行。 第二天,学堂下了课,赵宥澂与赵宥清一起去了武安侯府。 见到罗浚毅,赵宥澂深深地鞠了一躬,“师父,对不起,徒儿错了!” 罗浚毅沉着脸问:“你错哪里了?” 赵宥澂:“徒儿不应该将习武放在一旁,去忙生意上的事情。” 罗浚毅:“为师问你,人何以立身?” 赵宥澂认真回道:“人无信不立。” 罗浚毅:“当时你拜师是如何说的,如今可还记得?” 赵宥澂惭愧地低下头,“徒儿知错了!” 罗浚毅:“将最近十日为师教你的招式全部温习一遍!” 赵宥澂:“是!” 罗浚毅又看向一旁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胖子赵宥清,“宥清,你继续扎马步!” 赵宥清苦着一张脸,到一旁扎马步去了。 罗浚毅并没有去看赵宥澂,却盯着赵宥清,严格纠正他的姿势。 “脚打开,背挺直,保持上身中正。调整呼吸,目视前方,排除杂念,用心感受两腿上的力量。” “习武之人,最忌下盘不稳。对敌时,下盘稳固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凡习武大成之人必下盘稳如山岳。” 说着,他突然折下一根柳条带着风声向赵宥清双腿抽去,这下如果抽中,赵宥清的腿估计要疼上几天。 感觉危险靠近,赵宥清条件反射一个侧身起跳,躲过了柳条的攻击,又平稳落地。 罗浚毅收回手,笑着点点头,说:“不错!接着练。”然后,背着手,面无表情地向院中的石桌走去。 心中却在想: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灵活的小胖子,不错不错。难怪人都是将门出虎子,赵兄这两个儿子资质都不错。 赵宥清则是一脸错愕,他刚刚是躲过了师父的攻击哈?他真的躲过了?师父刚才对他笑了,表扬了他? 啊~太好了!他欢喜地跳了一下,又赶快收敛情绪,继续扎马步。之前对扎马步的抵触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目光。 站在不远处看着的阿水,亲眼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以为自家少爷要挨揍了,没想到被他躲过了,侯爷非但没批评他,还夸了他。 阿水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罗侯爷不教自家小少爷武功招式,每日只让他跑跑跳跳、扎马步呢? 今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扎马步也是有学问的。 练完武,回到将军府。 赵宥清第一次破天荒地没有抱怨习武辛苦。 “呦,清儿这是开窍了?”李婉满心不解,叫来阿水,才知道了事情缘由,不禁莞尔,只要他用心学习就好! 赵宥澂与父母和弟弟妹妹一起用过膳,回到了翠云轩。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觉得浑身清爽。 屋子里烧着地龙,热气扑面而来。 他刚坐到桌边,端着茶杯喝了两口茶。暗一出现在了房间里。 “参见主子,褚管事有消息传来。” 赵宥澂放下手中的茶杯,“呈上来!” 暗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交到赵宥澂手中。 信是关于昨日那个姑娘的。 昨日,在万福楼,文海从赵庆山兄弟手中救下的姑娘名叫宁兰,江南人士。 宁兰的父亲是会城的一个粮商宁世杰,家境还算殷实。 宁兰是宁世杰的独女,从小锦衣玉食,被当做大家闺秀来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弹奏琵琶。 去年江南水灾,万亩良田颗粒无收,农户不好过,许多人背井离乡逃难去了周边城池。 粮商收不到粮食,日子也艰难。 特别是去年十月,会城大面积爆发瘟疫,许多商户都带着一家老小逃离了会城。 宁世杰有个姐姐,嫁到了京城一户姓尹的商户家。 他变卖了家产,带着妻女和家丁准备去京城投奔姐姐。本打算到京城后,再盘下一个铺子,做些小生意。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 他们在路过豫州时遇到了一伙土匪,将他们所带的钱财抢劫一空。 幸好,为了出门方便,宁夫人命人替宁兰改变了妆容,装扮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公子,才躲过了被带走的命运。 而宁夫人和几个年轻的丫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们当场被匪徒带走,等待她们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宁世杰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人被匪徒带走?他自不量力地带着小厮上去抢人,最终被匪徒一刀穿心。 宁世杰的妻子见丈夫为救自己而死,主动撞在匪徒的刀上,爬到宁世杰尸体旁,咽了最后一口气。 眼见父母惨死,宁兰悲痛欲绝,被一旁的家丁打晕强行带走。 第59章 丑陋的人性 宁兰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发现自己在一处破庙里,破庙的窗子破败不堪,门虚掩着,冷风顺着门窗呼呼地灌进来。 破庙里的地上,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燃着一个火堆,眼见着火就要熄灭了。 她动了动自己酸痛的脖子,突然感觉下体传来撕裂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周身刺骨的寒意。 她抬起手,轻轻掀开身上盖着的破棉袄,发现自己此刻未着一物,浑身赤裸着,躺在一堆杂草上,雪白的皮肤上青紫的痕迹随处可见,一截小腿露在空气中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那件男士棉袄早已不翼而飞,而她贴身穿的里衣被撕成了几片,散落在一旁。 她轻轻一动,下身的疼痛再次传来。这一切无不在提醒她,她被人强暴了。 “啊!~”宁兰仰天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 听到宁兰的叫声,破庙外匆匆跑来一个人。 他推开门,看到宁兰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对宁兰说:“小姐,你醒啦?我刚去找了些吃的,你饿了吧?” 宁兰本就聪慧过人,见此情形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为,是你?你~”宁兰紧咬着唇,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人。 吴为本是孤儿,被宁世杰收留,做了宁家的家丁。宁兰没想到,最后毁了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吴为知道自己理亏,不敢直视宁兰,他坐在火堆旁,向里面添了些柴火,火再次燃了起来。 “小姐,你想开点儿。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那帮匪徒玷污了。便宜了他们不如给了我,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宁兰是会城商圈里有名的才女,觊觎她的人不计其数。宁世杰一直想将他嫁入沈府,哪怕给沈安民做个妾也好。自古红颜多薄命,他担心一般人无法护宁兰周全。 奈何,沈安民是个惧内的,又不好美色,宁兰一直都没有机会。 如果宁世杰知道,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最后竟然毁在自家家丁手里,不知会不会从土里爬出来找吴为拼命。 听了吴为厚颜无耻说的话,宁兰咬紧上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眼睛直勾勾盯着屋顶,泪水顺着两鬓滑落,很快就浸湿了两侧的干草。 …… 再开口时,宁兰神色平静,眼底却翻滚着汹涌的仇恨,“我的衣服呢?” 吴为忙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套破旧的单衣递给宁兰,“你那身衣服,我拿去当了,换了几两银子,买了些馒头,又用馒头换了这身衣服。出门在外,还是穿得朴素些好。” 宁兰也顾不得衣裳好坏了,拿过衣服,“你背过去!” 吴为听话地转过身。 宁兰换好衣服,将先前那件破棉袄裹在身上,坐到火堆旁烤火。 吴为见宁兰并没有追究自己所做的事情,心中窃喜,心想:小姐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毕竟我年轻力壮且长相也不差。 吴为欢喜地将买来的杂粮馒头分给宁兰,宁兰接过馒头,抱紧双腿埋头吃了起来。 吴为又将身旁的水囊递过去,“喝口水,别噎着。” 宁兰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 冰冷刺骨的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仿佛可以冰住宁兰的心。 她擦掉眼角掉落的泪水,继续吃馒头。 见宁兰不哭不闹,吴为长出了一口气。 他一直很喜欢宁兰,在他心目中,宁兰就是那天上的仙女,高不可攀。 昨天,他是被绑匪强迫丫鬟玉竹的画面刺激到了,才冲动之下做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事后,他心中有过激动,有过后悔,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宁兰会因为清白被毁而选择自杀。 宁兰仿佛真的接受了现实,一切听从吴为的安排。二人一边行乞,一边向京城走。 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直到元宵节前一天宁兰他们才来到了京城。 这一路上,吴为没敢再碰宁兰,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的情绪。 到了京城,宁兰凭着父亲留下的只言片语,开始寻找自己的姑母宁娇。 据父亲说尹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开了几间绸缎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终于找到了尹家,却被告知宁娇在三年前死于难产,连孩子都没有留下。 尹家无法确定宁兰的身份,却怜悯她的遭遇,留她吃了一顿热饭,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宁兰含泪离开了尹家。 外面,吴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宁兰出来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见到姑奶奶了吗?” 宁兰摇摇头,机械地向他们临时落脚的城外破庙走去。 吴为一把抢过宁兰手中的包袱,发现里面是几锭银元宝,顿时眼冒金光。 他一把推开拼命抢夺包袱的宁兰,拿着银子去一旁的酒楼买了一只烧鸡、一壶好酒,十张牛肉大饼,这才心满意足地往破庙走去。 破庙中,宁兰坐在草堆上,一言不发。 吴为自己大吃大喝了一顿以后,一抹嘴,露出满口大黄牙,笑着向宁兰扑去,“老子憋了几个月了,来让老子舒坦舒坦!” 宁兰拼命拒绝。 “啪!”一个耳光落在宁兰脸上,“臭婊子,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呢?看到没?那还有几张牛肉饼,今天伺候好爷,爷就给你吃。如果伺候不好爷,你就给我饿着!”说着,又伸手去扯宁兰身上的衣服。 宁兰悲愤地吼道:“我自己来!” 吴为闻言松开手,脸上带着猥琐的笑,看着宁兰一件件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这就对了嘛!女人嘛,还是要男人疼!” 三下五除二,吴为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脱了个干净。 破庙里虽然燃着火堆,刺骨的寒风还是从四面八方吹了进来,吴为在宁兰身上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兽欲,似乎感觉不到冷。 突然,一根尖锐的木簪子扎进了他的脖子,又快速拔了出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吴为用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脖子,刚想张口骂人,那枚簪子就插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睁大眼睛,动了几下嘴,很快没有呼吸。 第60章 舒儿没什么要说吗? 宁兰杀了吴为后,穿好自己的衣服,从吴为的衣服里翻出了剩下的银子,趁着夜色离开了破庙。裹着破旧的棉袄,在城墙根躲了一晚。 第二天城门一开,宁兰就进城,花了二十两银子,在琴行买了一把琵琶。 这几天,在打听尹家的时候,她已经将京城里大概的情况摸清楚了,来万福楼吃饭的有钱人最多。 宁兰知道美色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武器。于是,她找来一块木头,在万福楼的拐角处坐下来,身前放了一个行乞用的破碗,弹起了自己最拿手的琵琶。 很快,优美的琵琶声就吸引了很多围观的人,里面不乏来万福楼吃饭的达官显贵,也有懂音律的公子小姐。 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向破碗中丢铜钱,一曲终了,破碗中已经装了三十几个铜钱。 有懂音律的,当然也有想看美人的,其中,赵庆山兄弟就是后者。 之后,就发生了万福楼里的一幕。 看到这里,赵宥澂对宁兰的遭遇深表同情。 他不禁想,将来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要荡清匪寇还百姓以安宁。 但当他看到后面的内容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信中写到: 派去跟踪宁兰的人发现她当晚从文国公府侧门进了文国公府。 第二天天还未亮,文国公府后门抬出了一具尸体,死者正是宁兰。 她是被人凌辱过后,虐打致死的,身上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个好地方。 是谁带宁兰进的国公府,答案不言而喻。 赵宥澂将手中的信纸用烛火点燃,看着纸条一点点化为灰烬。 回头对暗一说:“调查文海的人怎么说?” 暗一:“褚管事命人查了文国公府这几年的档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赵宥澂抬眸,“什么奇怪的事情?” 暗一:“最近几年,文国公府经常换丫鬟,而且都是年轻貌美的丫鬟。” 赵宥澂问:“文国公府除了文国公和世子以外,还有其他成年男子吗?” 暗一摇摇头:“没有了,翌阳郡主生下的二公子文涛不在京城,在云州。” 赵宥澂:“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联想到翌阳郡主的死,文涛所中的毒,京中对文海的好评,赵宥澂不禁想:如果文涛要拿回一切,他将要面对的敌人不容小觑啊! 他朝门口喊了声:“阿金!” 阿金闻声推门而入,“二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赵宥澂:“之前听闻当今圣上子嗣不丰,你知道圣上有几位皇子公主,又是何人所生吗?” 阿金:“回公子,当今圣上现在有两位皇子,四个公主。两位皇子都是淑夫人唐潇潇所生,三皇子今年十一岁,四皇子今年三岁。四位公主中,长公主是惠夫人所生,比您大一岁,去年出嫁了;二公主是明嫔所生;三公主是李嫔所生;四公主是魏嫔所生。” “圣上不重女色,后宫中的女人不多,淑夫人和惠夫人是圣上还是皇子时,先皇做主替他纳的。” “据说李嫔和魏嫔,是太后怕唐家在后宫一家独大,硬塞给皇上的。” “京城都在传,圣上是痴情之人,对孝贤皇后一直念念不忘。” “一直念念不忘吗?”赵宥澂对此嗤之以鼻。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看着窗外如浓墨般的夜色。 心想:如果他真的那么爱母亲,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查清楚幽冥散的来源,让母亲死的不明不白,让自己被病痛折磨多年。 两个皇子都是唐潇潇所生?不就是说如果没有他这个意外,太后的宝座唐潇潇唾手可得了? 这个淑夫人,有些手段,联想之前在暗门看到的那个竹简,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赵宥澂脑海中。 赵宥澂挥挥手,“阿金,你先下去吧。” 阿金走出了房间。 赵宥澂一个人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他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才收回思绪,关上窗子。 纸永远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宫里的人、朝中的人会知道他的存在,曾经伤害哥哥和母亲的魑魅魍魉也会跳出来。 他必须抓紧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 母亲所遭遇的一切,他决不能让他心爱的小丫头经历。他想成为她的依靠。 赵宥澂转身回到桌旁,提笔蘸墨,给远在云州的文涛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自己关于宁兰的事情,询问文涛是否想要报仇,他愿意助文涛一臂之力。 写完信,赵宥澂将信封好,叫来暗一,让他将信送去万福楼,请褚翔将信尽快寄出去。 见暗一离开,赵宥澂又重新坐在桌旁,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云舒出发去会城前给他写的那封信。 看着信尾那句“愿我们再相见时,都是更好的彼此。” 他不禁想:云舒已经从一个乡野丫头变成县主了,他还要更努力才行。 他突然有些怀念在幽若谷与云舒朝夕相处的日子,那样的日子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了。 他又起身来到书房,提笔画了一幅画,晾干卷好。 转身对站在一旁的阿金说:“你去将周武叫进来。” 自从赵宥澂回到京城,赵舷就安排周武和孙铭两人做了赵宥澂的贴身侍卫。 周武很快就走了进来,向赵宥澂拱手行礼,“二公子!” 赵宥澂:“我这里有一幅画与一封信,要寄去平城,交到仁惠县主手中,你去安排一下。” 周武双手接画和书信,转身离开。 …… 此时,远在平城的云舒,也写好了给赵宥澂的信,准备明天去驿站寄出去。 云奕尘敲门走了进来。 云舒见云奕尘进来,连忙将手中的信藏在了身后。 云奕尘挑眉:“舒儿藏了什么?” 云舒忙摆摆手,干笑了两声,“嘿嘿,没什么。” 云舒还是嫩了些,云奕尘漫不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猛然回身,一个闪身,云舒只觉得手臂一麻,手中的信就到了云奕尘手中。 看到信封上“赵宥澂亲启几个字”,云奕尘有种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他将信还给云舒,看着被抓包后一脸无措的云舒,“舒儿没什么要同为师说吗?” 第61章 给你找几个帮手 云舒将信放在桌上,上前拉了云奕尘的衣袖,撅着嘴,撒娇道:“师父~” 这招百试百灵,以前每次云舒闯祸,都是用的这招。 然而,今天却失灵了,云奕尘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开口,也没看云舒。 云舒:“师父,我之前救了赵家二公子的事情,不是写信告诉您了嘛?!” 云奕尘点点头,“然后呢?” 云舒:“然后,他回京那么久了,我就是问问他在京中怎么样。” 云奕尘:“你救了他,治好了他的毒,已经尽了你的本分。他在京中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他是回家,又不是去受苦的!” “为师云游四方那么久,也没见你时时写信问候一下啊?” 云舒一听,自家老头这是吃醋了?连忙化身为乖巧小丫鬟,替云奕尘捶肩膀,“师父,那我不是不知道您在哪里嘛!小灰您也带走了,我想给您传信都没有办法。” “所以,师父,您到底什么时候训练小海东青啊?多训练几只,我们平时传信也方便啊!” 云奕尘:“这几日你见到小灰了吗?” 云舒摇摇头,“上次它回来说要当爹了,之后就再没回来。” 云奕尘:“你有办法,将小灰找回来,在外面久了别待野了。” 云舒:“好!” 云奕尘:“为师过来,是想跟你说,平城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有为师和两位御医在,你可以先回家去了。” 云舒一听,立刻不高兴了:“我想跟您在一起,上次您才答应我,以后去哪儿都带着我的!” 见云舒一脸被抛弃的样子,云奕尘心中无奈。 他知道云舒喜欢过无拘无束来去自由的生活,本想让她早些回家,不曾想她不愿意走。 罢了,就由她去吧! 见云奕尘不再坚持让她走,云舒脸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我就知道师父最疼舒儿。” 云奕尘宠溺地揉了揉云舒的头发,“好了,师父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日还要看诊。” 云舒笑着目送云奕尘走出房间,“好的师父,您也早点睡!” 将房门关上,云舒长出了一口气,啊~终于蒙混过去了。 她特别怕师父问起赵宥澂在幽若谷的事情,毕竟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的,总有些事说不清楚。 第二天一早,云舒趁着大家还没起来,叫来了门前的几只小麻雀,让他们去帮忙去寻找小灰。 …… 与此同时,平城西北部的一处山崖上。 小灰正被自己的媳妇奴役着,背着自己儿子女儿,从悬崖上俯冲下去,让雏鸟们在强劲的寒风中振动翅膀,练习飞行。 小灰不止负责投放,还要在下面接着失去平衡的雏鸟,避免它们掉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当然,因为孩子多,它也有失手的时候。 所以,孵出来的六只雏鸟中,最后活下来,并且学会飞行的只有四只。 几天后,小灰才带着妻儿来到了平城府衙。 寻着云奕尘师徒身上特有的药草香,找到了云奕尘和云舒临时落脚的院子。 找了一棵大树歇脚,等云舒回来。 傍晚时分,云舒回来了。 云舒让知风知月两个丫鬟退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打开门,让小灰带着媳妇和孩子进去。 小灰的媳妇对人类很抗拒,没有动。几个小雏鸟出于好奇,跟着小灰飞进了云舒的房间,在房间里参观了一圈,最后落在屋内的圆桌上。 小灰:“云舒姐姐,你让其他鸟类传话,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舒走到桌边,抬手摸了摸小灰的脑袋,又去摸几只雏鸟的头。 几只雏鸟很喜欢跟云舒亲近,并没有闪躲。 “它们好可爱啊!”看着几只毛茸茸的雏鸟,云舒开心地说。 小灰:“那当然!舒姐姐,你叫我到底什么事啊?我媳妇还在外面等着呢!” 云舒收回手,严肃地看着小灰说:“小灰,你还记得当年我救你的情形吗?” 小灰不解地点点头,不明白云舒姐姐突然提起旧事做什么? “当年,你被猎人所伤,飞到黎贡山,我采药路过救了你。你伤好后,师父说想训练你成为信使,让我问询你的意见,你当时同意了,你还记得吗?” 小灰点点头,它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决定跟随云舒师徒。 云舒看着小灰,语气中透着失望:“那你觉得自己还是合格的信使吗?” 小灰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啄了两下翅膀。 最近它确实玩儿得忘乎所以了。特别是找了媳妇以后,它更将自己的使命抛之脑后了。 云舒:“师父让我叫你回来,他说如果你不想干了,可以明说,我们放你自由。” 小灰连忙说:“云舒姐姐,我没有不想干。我愿意替你们传递信息,我愿意。” 闻言,云舒的情绪缓和了一些,还好不是一只白眼狼。 她继续说道:“最近几年,师父云游四方,你自己往返两地属实辛苦,既然这四只小的出生了,师父有意训练他们给你做帮手,你愿意吗?” 小灰侧头看了看在桌子上跳来跳去的几小只,有些纠结。 它知道,训练是很辛苦的。要学习躲避人类射出来的冷箭,要会躲避雷雨大风天气,还要随时躲避天敌金雕…… 因此,小灰没有立刻答应。 而几只雏鸟就像几个月的婴儿一样,除了叫“饿”,根本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云舒也没有强求,因为懂得动物的语言,了解它们的情感,所以不想它们戴着枷锁被人类奴役。 云舒希望她与小灰的孩子们也能成为朋友,成为亲人。 小灰与雏鸟并未多留,很快就飞走了。 …… 几天后,小灰垂头丧气地飞了回来。 云舒依然是晚上回来才看到它。 见它状态不好,云舒关心地问:“阿灰,你怎么了?” 小灰扑棱扑棱翅膀,“我媳妇不要我了?” 云舒闻言惊讶不已,听说海东青一生只有一只伴侣哒? “你惹媳妇生气了?” 小灰:“我跟她说想送孩子们学习替人类传递消息,她不同意。” 第62章 进京面圣 云舒:“如果你媳妇不同意就算了。我很喜欢那四小只,你有空带它们常回来就好了!” 小灰眼泪汪汪地看着云舒,没想到云舒待它竟然如此宽容。 云舒见小灰还没打算走,忙催促道:“快去啊,去追媳妇!小心你媳妇被别的鸟勾走了!” 小灰一听急了,连忙飞走了。 最后,不知道小灰回去是如何做的,四小只虽然没有跟着云奕尘,却跟着小灰跑了两趟京城,熟悉了送信的基本流程和注意事项。 ……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平城与会城感染了瘟疫的的百姓,除了不治身亡的,都痊愈出了隔离区,陆陆续续返回家中了。 两地知府立即上奏朝廷,请求解封。 皇上宇文拓收到奏折后,大笔一挥,同意解封。 两城收到圣旨,彻底沸腾了! 会城和平城解封,标志着此次瘟疫彻底过去了。 瘟疫留下的阴霾将逐渐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里。 只有失去亲人的人,每逢佳节时,会想起:如果父亲\/母亲\/祖母……再熬一熬,等到云神医来会城\/平城就好了。 遗憾的是世上没有如果。 云奕尘等人圆满完成了任务,该回京复命了。 云舒自然要跟着自己的师父了。好不容易出来转转,她可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去。 这天,到了云奕尘等人启程回京的日子。 为了路途安全,除了朝廷派的马车与侍卫,云舒自己带来的马车,朱应另外派了五十名官兵护送云奕尘等人回京。 一早,待云奕尘等人收拾妥当,吃过早膳,朱应带着府衙的大小官员和衙役、随行官兵已经等在了府衙门口。 很多城中的百姓知道几位神医今日要走,带着礼物,自发地来到了府衙门前,夹道相送。一张一张质朴的脸上写满了感激与不舍。 站在府衙门口的台阶上,云舒抬眼望去,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场面十分壮观,她笑着向大家挥手。 百姓们也纷纷挥手。 “感谢几位神医!” “仁惠县主保重!” “云神医保重!” “两位太医保重!” …… 阵阵喊声祝福声此起彼伏。 云舒笑着回道:“大家都保重!” …… 云奕尘等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向北城门走去。 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城门口。 云奕尘一行五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身后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平城父母官和广大百姓。 朱应上前,对着云奕尘拱手道:“云神医,此次多亏了您和县主,还有两太医,我平城百姓才得以逃过此劫。此恩此德,我们将永远铭记于心。” 云奕尘微笑着回礼:“朱大人言重了,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职责。” 云舒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不禁想到他们初到平城所见到的情景,心中颇为感慨。 这时,朱茂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挤到了云舒面前。 “县主,我……”他刚开口,就被朱应抓住衣领拉到了一旁。 朱应对着云奕尘和云舒抱拳:“犬子无撞,还请云神医与仁惠县主不要怪罪!” 云奕尘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朱茂林手中拿着一个檀木盒子,朝云舒张了张嘴,见云舒根本没看他,只得汕汕收回手,失落地低下头。 百姓们拉着云舒和雪儿,将自家煮的红薯、鸡蛋拿给她们,“县主,感谢您救了我们,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们留着路上吃。” 云舒和雪儿极力推拒,还是收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吃食,也有手帕、吊坠等小物件。 在平城百姓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云奕尘等人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云舒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心中也晴朗无比。 她终于做到了,为灾区百姓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去京城,就可以见到阿澂了。 想到赵宥澂,她的心跳不禁快了几拍,心中多了些许期待。 那个要写信催促哥哥定亲的人,不知道最后是怎么与家人说的。思及此,云舒不禁有些尴尬,脸上有些发热。 与云舒同坐一辆马车的薛雪见云舒突然间脸红了,忙关心地问:“舒姐姐,你没事吧?怎么脸那么红?” 闻言,云舒忙摇摇头:“可能刚才走快了,一会儿就好了。” 这边,云舒与薛雪两个小丫头一边看风景,一边闲聊。 另一边,云奕尘与两位太医,闲来无事将此次瘟疫救治过程,从头梳理了一遍,准备晚上到客栈编写成册,以便流传下去。 …… 来时快马加鞭,走时不慌不忙。 马车一路上缓缓前行。 无论是云奕尘,还是两位太医都难得有如此轻松自在的时候。 路上,最开心的莫过于薛雪儿了,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薛太医看着面前活泼好动的孙女,脸上一直挂着宠溺的笑容。 他已经了解了雪儿遭遇,心中对云舒感激不尽。 对于儿子和儿媳,他准备回京后派人去一趟昭城,将他们的尸骨带回京城安葬,以后逢年过节也能受些子孙后代的香火。 …… 京城。 赵宥澂得知会城与平城解封了,仁惠县主将随云神医一起进京面圣,高兴得两个晚上没有睡着。 舒儿要来了! 舒儿要来了~ 他要做些什么呢? 赵宥澂连续几天都处于比较慌乱的状态。 见云舒时穿什么?带什么?说什么?…… 各种问题一起跳出来。 就连跟在赵宥澂身边的阿金都被他弄得忙来脚不沾地。 赵宥澂:“阿金~” “公子!” 赵宥澂:“要送给仁惠县主的三进院子修整好了吗?” 阿金:“您昨天才问过,已经修整好了!” 赵宥澂:“吃过午饭,我们去看看。云舒喜欢自己种些小菜,后院要留出一块空地。” 阿金:“留了,公子放心!” 赵宥澂:“我让人定制的东珠镶金流苏发钗送来了吗?” 阿金:“昨日送来了,我替您放在书房了。” 赵宥澂:“过几日县主就到了,你再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 第63章 赵宥澂:神医教训的是! 三月十五,云奕尘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城。 成功护送马车到城门口,从平城来的五十名士兵与云奕尘等人道别,未做停留,转身回平城复命。 云奕尘几人坐的马车在前,陈大勇驾的马车在后。两辆马车缓缓地驶过城门。 后面的马车里,云舒与雪儿一左一右坐着,同时掀开窗帘,从两侧车窗向车外看去。 京城不愧是京城,放眼望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之前所路过的城池相比,百姓们的衣着明显清爽整洁得多,几乎没有人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 街道上,随处可见挂着各府标志,装饰不同,象征着不同身份的马车匆匆而过。 街头巷尾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进城后,云奕尘几人未做停留。马车穿过喧闹的街道,直接向皇宫驶去。 金銮殿上,宇文拓带着文武百官一边谈论着国事,一边等着云奕尘等人到来。 不多时,侍卫来报:“启禀陛下,仁惠县主、云神医、薛太医、张太医前来见驾。” 宇文拓:“宣!” 门口执勤的太监:“宣仁惠县主……觐见!” 随着太监高亢的嗓音,殿门缓缓开启,阳光斜洒而入。 云奕尘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步履稳健,俊朗的脸上带着浅笑。 他身侧,云舒穿着一身淡绿色衣裙,如同春日里初绽的嫩芽,将她原本就白皙细腻的肌肤映衬得更加柔嫩无瑕。 阳光照在绣着兰花暗纹的裙纱上,闪动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随着她的走动,裙摆轻轻摇曳,如同碧波荡漾,更添了几分灵动与飘逸。 云舒从晨光中走来,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清新脱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位列朝堂两侧的大臣们初次见到云舒,不禁被她的容貌深深吸引,愣在了当场。 赵舷见云舒那清丽脱俗的样貌,灵动的双眸,再联想到她精湛的医术,瞬间明白了赵宥澂为何执意要迎娶云舒了。 心想,这小子眼光还不错。 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因为云舒的身份,阻拦赵宥澂求娶云舒的事情。 云舒身后跟着两位太医。 薛太医与张太医皆穿着暗红色绣着祥云的朝服,面色严肃中带着几分欢喜。 未经传召不得入宫,因此陈大勇和薛雪儿就被留在了马车上,在宫外等着云舒他们。 云奕尘四人来到大殿正中,跪地行礼。 “草民\/臣女\/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宇文拓坐于龙椅之上,看着大殿之下,救疫区百姓于水火的四人,面带微笑道:“平身!” “几位爱卿,临危受命,前往会城与平城治疗瘟疫,圆满完成了任务,朕甚欣慰。” 宇文拓抬手示意,一旁的四个小太监每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这是朕赏赐给你们的。” 宇文拓看向云奕尘,“云神医,你率领一众医者,不辱使命,治好了瘟疫,此乃大功一件。” “朕知你心怀天下,志不在朝野,就赐你一块金牌,除了皇宫,只要在这大周境内,无论是官府衙门还是边防重镇,只要你亮出此牌,皆可受到最高礼遇,获得一切便利,以助神医发挥所长行医救人,造福更多百姓。” “谢陛下。”云奕尘叩头谢恩。 接着,宇文拓又看向云舒,“仁惠县主,你医术高明,拯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朕再赐你良田千亩,玉如意一对、翡翠玉镯一对。” “谢陛下。”云舒也叩头谢恩。 随后,宇文拓又赏赐了薛太医和张太医各五百两黄金。 “此次疫情能够得到控制,离不开云神医等人精湛的医术,也离不开广大商户的慷慨解囊与诸位爱卿的建言献策。传朕旨意:凡捐赠榜前十名者,可获皇商资格,连续两年减税一成。” 此言一出,大殿里一片哗然。 大周商户均根据营业额交税三成。每年全国上下,各大商户缴纳的税收有几千万两,可想而知这一成税是多少银子。 还好只是前十名减税,不然这可是要损失一笔不小的国库收入。 宇文拓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有他的考量。 捐款靠前的商户减税,就是要告诉全国的商户,凡是为国出力者都会得到回报。 相信,今后如果再需要商户出手支持时,他们会更加踊跃。 宇文拓并未理会大家的议论,继续说道:“刑部尚书唐宴献策有功,赏白银千两,云锦两匹,南海东珠一盒。” 唐宴出列,跪拜叩首:“臣谢主隆恩!” 宇文拓:“平身。” 他看向站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希望日后,众位爱卿能够继续为百姓的福祉尽心尽力,共同开创我大周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 “谨遵陛下教诲。”众人齐声应道。 从金銮殿出来,薛太医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取下来,交给云舒作为信物,请云舒帮忙将薛雪送回薛府。 然后,同张太医一起与云奕尘和云舒道别,回太医院复命。 见两位太医走远,云奕尘带着云舒向宫外走去。 皇宫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距离宫门不远的地方。 车上,赵宥澂穿着一件崭新的锦袍,头戴玉冠,频频掀开车帘看向宫门口。 马车外,周武站在车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宫门,生怕错过了公子要等的人。 来上朝的王公大臣们陆陆续续走出来,与云奕尘和云舒道别,登上自家的马车离开了皇宫。 云奕尘和云舒走在最后。 见人出来,周武正想开口禀报,赵宥澂已经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他大步流星地向云舒走去,“舒儿~”。 这一声不要紧,走在前面的云奕尘瞬间就黑了脸。 他抬头看了眼走到自己近前的赵宥澂,沉声道:“赵公子,女子闺名岂容外男随意乱喊?还请赵公子自重,不要污了县主的名节。” 赵宥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称呼确实有些不妥,他连忙向四周看了一眼。 还好,朝臣们都回去了,宫门口只有四个御林军守卫在那里。 距离不算近,他们估计没有听到。 赵宥澂连忙诚恳认错:“云神医教训的是!晚辈下次一定注意!” 说完,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云奕尘身后的云舒,见她正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着看着自己,心脏忍不住咚咚咚地疯狂跳动着。 舒儿变得更漂亮了。 怕又被云奕尘骂,赵宥澂连忙收回了视线。 云舒看见赵宥澂也很开心,然而碍于师父在,不能表现得过于亲密了。 第64章 雪儿回薛家 云舒见赵宥澂对着云奕尘伏低做小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但是又不敢笑。 云奕尘回头看了一眼云舒,见她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心中长叹,女大不中留啊! “舒儿!还不快走!” “是,师父。”云舒乖巧地跟上。 赵宥澂忙快步跟在云舒身后,手轻轻拉了一下云舒的衣袖,小声说:“舒儿,你想我没?” 听到他孟浪的话,云舒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瞪了赵宥澂一眼,并未开口。 赵宥澂被她那一眼看得心里痒痒的,却又一本正经地问:“你们现在准备去哪里啊?” 云舒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云奕尘,见他没有回头,小声回道:“我也不知道,可能要去客栈。” 想到车上的雪儿,云舒又补充道:“我们要先去一趟薛太医家。” 赵宥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他快走了几步,追上云奕尘,叫了声:“云神医!” 云奕尘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赵宥澂:“赵公子还有事?” 赵宥澂抬手抱拳:“云神医,去年晚辈落难被县主所救,承蒙县主照顾,找回了记忆,还治好了沉疴旧疾。今日,难得神医与县主来到京城,可否给晚辈一个机会,让晚辈尽些地主之谊。” “晚辈在万福楼定了一桌早膳,恳请神医赏脸一叙。” 云奕尘回头看向云舒,“舒儿,赵公子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的意见呢?” 云舒走到云奕尘身旁拉着他的袖子,说:“舒儿听师父的!不过,舒儿确实有些饿了。听闻万福楼是大周远近闻名的酒楼,师父,要不我们去尝尝?” 说完还俏皮地眨了两下眼睛。 云奕尘抬起手臂,将自己的袖子从云舒手中扯出来,淡淡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云舒与赵宥澂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喜悦。 几人走到云舒的马车旁。 雪儿见到云舒欢欢喜喜地跑了过来。 “舒姐姐,你们回来啦!” 云舒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点头。 发现只有云舒师徒回来,雪儿疑惑地问:“姐姐,我爷爷和张爷爷呢?” 云舒:“两位太医回太医院复命去了。你爷爷让我先将你送回薛府,等晚些时候,他下了工就回来了。” 想到什么,云舒对一旁的云奕尘说:“师父,您知道薛太医家在哪里吗?” 云奕尘摇摇头。 他之前虽然在京城待了半年,但几乎都在给人看病,并没有到处走。 这下云舒犯难了,不知道薛府怎么走,怎么送雪儿啊? 这时,一旁的赵宥澂笑着说,“不着急,我让人去打听一下,等我们吃完饭就能有消息了。” 云舒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赵宥澂立即吩咐孙铭去打听薛太医家的位置。然后坐上马车,带着云奕尘和云舒他们向玄武街走去。 玄武街与皇宫只相隔一条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京城有名的酒楼、茶楼、青楼都坐落于这条街上。 到了万福楼,见到赵宥澂,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二公子您来了!这边请。” 赵宥澂带着云奕尘三人来到了三楼最里面的包间。 这个包间是褚翔特地留给赵宥澂的。 包间里有一张可以坐十人的大桌子,一张翡翠屏风,一张软榻,一个琴案,房间里摆放着几盆精致的盆景,一看就是精心布置的。 几人落座后,赵宥澂让小二上菜。 很快,一盘盘精致的早点就摆在的桌上。 因为是早膳,以清淡为主。 一大碗软糯粘稠的小米粥,一盘外焦里嫩金黄酥脆的油条,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豆浆,一盘鲜嫩多汁的虾饺,一盘香气诱人的荷叶糯米鸡,还有一盘刚出锅的鲜肉包子。 云舒看着桌上的早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赵公子真是有心了,这么多好吃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她边说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饺,轻咬一口,鲜美的汤汁瞬间在口腔中爆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忘夹了一个放在雪儿碗里:“雪儿,你多吃点儿!” 雪儿笑着说:“谢谢舒姐姐。” 云舒又夹了一个放在云奕尘面前的碟子里。 面对一桌子美食,云奕尘则是一脸淡然。他拿起碗,舀了几勺小米粥,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他的眼神偶尔扫过云舒,见她吃得开心,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赵宥澂见状,心中暗自窃喜,看来这顿饭他准备对了! 待几人吃得差不多了,孙铭也回来了。 他将一张纸条呈给赵宥澂,“启禀二公子,属下查到薛太医的府邸在朱雀大街十号。” 赵宥澂:“好,辛苦了,你先下去用膳吧。” 孙铭躬身告退。 赵宥澂将纸条放在云舒面前,“县主,这是薛太医家的地址。” 云舒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嘴,朝赵宥澂点点头,“多谢赵公子!” 赵宥澂第一次见云舒这么端庄贤淑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有些不习惯,“县主客气!” 见众人都吃好了,云奕尘站起身,对赵宥澂道:“感谢赵公子的盛情款待,我等就先告辞了!” 赵宥澂连忙说:“晚辈也无事,就陪着您与县主走一程吧!” 云奕尘知道拒绝无用,干脆不再开口,直接向外走去。 几人走到二楼时,刚好遇到前来用膳的文海。 文海一眼就看到了云舒,眼中闪过惊艳。心想:京中何时有如此美艳的女子,他竟然不知。 几人擦肩而过。 赵宥澂见文海盯着云舒看了几眼,心中不悦,用自己高大的身体遮挡住了文海不怀好意的视线。 ……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薛府门外。 薛太医的府邸不大,只是一个两进的院子。 云奕尘和赵宥澂是外男,薛太医不在家,二人不便入府。 云舒带着薛雪儿进去见了薛老夫人,也就是雪儿的祖母。 说明了来意,薛老夫人笑着向云舒表示感谢,留下了薛雪。 只是云舒看着她的表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的笑意未达眼底,对雪儿的到来并不意外,也不算欢喜。 云舒心中疑惑,自己唯一的儿子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孙女,初次见面难道不应该抱头痛哭,关怀备至吗? 然而,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云舒不便干涉。 临走前,她拉着薛雪的手,轻声说:“雪儿,姐姐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如果你想姐姐了,可以去悦来客栈找我!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去镇南将军府找赵宥澂,记住了吗?” 雪儿红着眼眶,眼中满是不舍,乖巧地点点头。 第65章 赵二公子夜探闺阁 从薛家出来,云舒感觉心里闷闷的,不知是对雪儿的不舍,还是什么。 上了马车,她对赵宥澂说:“烦请赵公子帮我关注一下雪儿的情况,我感觉雪儿的祖母似乎不太喜欢她。” 赵宥澂虽然不解云舒到底在担心什么,但云舒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必须马上办。 他掀开车帘,对着车外,与陈大勇并肩坐在车辕上的阿金说:“阿金,命人盯着薛府,如果薛雪姑娘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禀报。” 阿金:“是!二公子。” 马车行驶了一刻钟,在悦来客栈门口停下。 阿金跳下马车去落实赵宥澂安排的事情。 周武和孙铭从将军府的马车上下来跟在赵宥澂身后。 几人一同走进客栈。 赵宥澂替云奕尘师徒要了两间上房,给陈大勇要了一间中房。 将云舒送到房间门口,在云奕尘审视的目光中,赵宥澂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客栈。 云舒让小二准备了热水,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衣服,便钻进被窝里补觉。 虽然这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客栈,很少在野外露宿,但是这十几天折腾下来,人还是很疲惫。 这一觉,云舒睡得非常香甜,直到云奕尘来叫她吃午饭才起床。 云奕尘见云舒睡眼朦胧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 舒儿一个女孩子,跟随他在外奔波几个月,属实不易。 于是,师徒二人吃饭时,云奕尘又提出让云舒先回家的事情,又被云舒拒绝了。 跟师父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操心,多好。 云舒撅着嘴,不开心道:“师父,您回去我才回去,否则,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云奕尘见云舒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了,只得放弃让她先回家的想法。 并不是云奕尘不想带云舒回去,是因为他还有一个病患要治疗。 宇文拓在得知云奕尘在京城后,命人传了一道密旨给他,请他从平城回来后给太后瞧瞧。 太后最近两年老是嗜睡多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宫中的事情完全交给了淑夫人唐潇潇在管。(宝宝们猜猜,太后是什么情况,能治好不?) 师徒二人吃了饭,在附近转了一圈。 云舒见有卖糖葫芦的,买了一串糖葫芦,一边叫着“好酸啊”,一边又吃得欢快。 云奕尘在一旁不禁感叹,还是年轻好啊! 云舒见云奕尘看着自己,将剩下的两个糖葫芦伸到云奕尘面前,调皮地说:“师父,您要不要尝尝?” 云奕尘向后躲了躲,看着他就开始酸牙了,更别说吃了。 见云奕尘一脸嫌弃,云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幕刚好被不远处的文海看见。 京城中的贵女,哪个会当街吃东西,又毫无遮拦地哈哈大笑呢? 这么灵动的一个妙人,他怎么能错过? 文海侧头对身后的侍卫说:“那个女子的身份查到没有?” 侍卫上前小声说:“回世子,那是圣上亲封的仁惠县主,与她一起的是她的师父云神医。” 文海闻言,心中诧异,没想到这就是如今大周境内炙手可热的仁惠县主。 他目光中闪过一抹兴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来他要制造一个机会与这个云县主相识才行,娶个医术高明的县主回家好像也不错。 云舒完全不知道,她又被人惦记上了。 师徒二人闲逛了一阵,在天黑前回到了客栈。 回到自己房间,云舒开始摆弄刚刚在街上买的小玩意儿。 今天,她在街上买了一只木制的小鸟,轻轻地拉一下小鸟的尾巴,它可以向前跳两步,云舒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那工匠是如何做到的。 玩儿了一会儿,云舒从包袱里翻出了一本医书,坐在灯下看了起来。 下午睡多了,眼见着天色渐晚,她却没有睡意。 此次去会城和平城看病,她意识到自己无论是在理论知识方面,还是在实践方面与师父云奕尘都有着很大差距,她还需要多加学习、多加练习。 不知不觉,夜色越来越暗。一轮明亮的圆月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了树梢。 “咚咚咚”很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这么晚了,是谁来了? 云舒起身打开房门,就看见赵宥澂站在门口。 他虽然在敲云舒的门,眼睛却一直盯着云奕尘的房门,生怕下一刻云奕尘从房间里走出来。 见云舒打开房门,他第一时间钻进房间,回手关上门。 云舒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脑海中闪过一个词“做贼心虚”,不禁莞尔。 “阿澂,你做什么?” 赵宥澂站在云舒对面,看着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儿,心跳得感觉下一刻就要冲出胸膛。 他多想将她揽入怀中狠狠地亲上一口,却怕吓跑了他的小丫头。 “舒儿说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赵宥澂拉着云舒的两只手臂,满脸委屈。 云舒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脸红,忙躲开视线。 “今天我们不是刚刚见过,还一起吃了早膳。” 赵宥澂:“那怎么够?有云神医在,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说话。” 他拉着云舒坐在桌边,“来快让我看看你,舒儿好像长高了!” 短短半年不见,云舒不只长高了,也长开了一些,女子的身体特征更加明显了。 尤其是一张脸,更加倾国倾城,让人恨不得沉醉在那双清澈的水眸中,永远不醒。 他的小丫头越长大越吸引人了,赵宥澂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怕哪天自己的小丫头被哪个毛头小子给抢走了。 赵宥澂心想,还是要再跟舅舅赵舷谈一谈,先将小丫头定下来为妙。 云舒不知道赵宥澂夜探一次闺阁,心中有那么多弯弯绕。 她给赵宥澂倒了杯热茶,“阿澂,喝点水!” 赵宥澂顺势拉过云舒纤细洁白的小手,在手中把玩,“舒儿还没回答我!” 云舒一脸迷茫地看着赵宥澂问:“回答什么?” 赵宥澂双眼直视着云舒,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回答我,你是否想我?”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饶是云舒也有些招架不住,瞬间羞红了脸。 她睁开赵宥澂的手,侧过身,背对着赵宥澂,“哪有你这么问姑娘家的?!” 赵宥澂起身,将云舒的身体搬过来正对着自己,“舒儿,你看着我!” 云舒红着脸抬起头。 赵宥澂看着面前如同娇艳欲滴的牡丹花般美丽的俏脸,真诚地说:“舒儿,我想你了,每天都想!” 第66章 送定情信物 对于赵宥澂展现的浓烈爱意,云舒根本无法招架,她只能红着快要滴血的脸,转移话题。 “阿澂,之前你信中说拜了武安侯为师,如今学了几个月了,收获如何?” 赵宥澂知道云舒是害羞了,故意岔开话题,不过,这次云舒没有明确拒绝他,让他心中欢喜不已。 于是他顺着云舒的话说:“我自己感觉还可以。前些日子与父亲切磋了一下,我可以接下父亲二十几招了。不论是父亲还是师父都夸我进步很大。” 提及此,赵宥澂忍不住挺了挺胸膛,等着云舒夸自己。 哪想到云舒一副期许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加油!” 赵宥澂心想我需要的不是“加油”而是“真棒!” 不过想想云舒那逆天的习武天赋,他还是认命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木盒,放在了云舒面前,“送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云舒接过盒子,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只做工精美的东珠镶金流苏发钗。女孩子有几个不喜欢漂亮珠宝首饰的? “好漂亮啊!”云舒不禁发出惊叹声。 赵宥澂满眼宠溺地说:“你喜欢就好!” 见云舒看得入神,他轻轻地靠近云舒的耳朵,一股淡淡的花香从云舒身体里散发出来,让赵宥澂心神一荡。 他故作镇定,在云舒耳边小声说:“这算是我送舒儿的定情信物,舒儿准备送我什么?” 他半戏谑半认真的靠近让云舒有些无措。 除了从小将自己养大的师父,云舒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甚至有些暧昧。 云舒将头偏向一旁,瞪着眼睛娇嗔地说:“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定情信物,登徒子!” 她的脸颊又一次被羞赧染红,仿佛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赵宥澂见状,心中更是乐开了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并不急于辩解,只是抬手将那支发钗取出来,轻轻插在了云舒的发髻上,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嗯!很漂亮!” 说完,他又轻轻地靠近云舒,小声道:“发钗虽美,不及舒儿美!” 被赵宥澂调戏,云舒又变成了小河豚,红着脸气鼓鼓地说:“你再这样,我要赶你出去了!” 心想:这人,以前在幽若谷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满嘴的之乎者也,怎么回了京城半年,就变得这般孟浪呢? 赵宥澂一脸无辜地说:“说句心里话不让,说句实在话也不让!” 云舒抬手取下发钗,放回盒子里,将盒子推到赵宥澂面前,“拿走!”说完,转过头,不再搭理赵宥澂。 赵宥澂见云舒真生气了,连忙道歉:“舒儿,是我唐突了。但这发钗,确实是我一番心意。你且收下,至于何时能成为真正的定情之物,我等得。”他的话语温柔而坚定,让人不忍拒绝。 云舒低头看着面前的盒子,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赵宥澂对自己的心意。 但自己对他,又是否有着同样的情感呢?她不敢轻易给出答案,只能暂时将这份不确定深埋心底。 “谢谢你,阿澂。这发钗我很喜欢,我会好好收着的。”云舒再次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份难得的认真。 赵宥澂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知道,云舒正在一点点向他敞开心门。 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够赢得云舒的心。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张房契,放在云舒面前。 “你与云神医在京城没有落脚的地方,住在客栈多有不便。我买了这套院子送给你,已经修整好了,随时可以入驻。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可好?” 云舒忙拒绝:“阿澂,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赵宥澂板着脸,“舒儿觉得是一处宅子贵重,还是我的命贵重?你救了我,送再多宅子都不为过!” 正式接手万福楼后,赵宥澂在玄武街后面的一条街惠民街上买了两套相邻的三进院子。 一个院子是原来户部姜侍郎的府邸,他今年年初调任禹城知州,举家搬迁到了禹州,所以将府邸处理了。 另一个院子原来住着一户商户,老两口一辈子兢兢业业做生意,积攒下丰厚的家产,不想儿子染上了赌瘾,最后散尽家财,连这个院子也没保住。 为了方便在外行走,避免有心人查到他的真实身份,赵宥澂让褚翔给他重新办了一张户籍,名字叫陈昭,对外称陈公子,褚翔的亲戚。 他命人将两个府邸都修整了一下。 一处挂上陈府的牌子,作为他的府邸,府中修了一条密道,直接通到翠云轩。如此,他处理生意和暗门的事情方便许多。 另一个院子按照云舒的喜好,弄了花园,还留了一片菜地,准备送给云舒。 云舒看着面前地契上的户主写着“云舒”的名字,心脏忍不住快速跳动了几下,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没想到,阿澂如此细心,连房子都替自己准备好了。 “我与师父在京城只是暂住,过段时间就要回云州了,你何必如此破费?” 赵宥澂:“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你们随时想来可以随时过来!” 说到这,赵宥澂的声音又小了些,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如果想你了,也有个去处。” 云舒对赵宥澂突然散发出来的伤感很无措。 忙说:“阿澂,我们都还年轻,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还有很多事情可做。” 赵宥澂:“成家立业,先成家我才能安心立业啊!” 云舒被他的歪理打败了,再次转移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走科举之路,还是想进军营在战场建功立业?” 这个问题将赵宥澂问住了。 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他一心想着如何替母亲和哥哥报仇,想着如何强大自己,真没想过什么建功立业的事情。 这样一想,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没有云舒的眼界宽广,心中有些愧疚。 他思考了片刻道:“如果有机会,我想去战场,为守卫大周江山社稷贡献一份力量。” 第67章 赵宥澂很用心 赵宥澂与云舒又闲聊了几句,相约明日午时三刻,一起去看看房子,赵宥澂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刚走到客栈外,突然感到危险靠近,连忙躲避,一个装满水的茶杯擦过他的小腿,落在地上,茶水溅在他身上和鞋子上。 他猛然回头,发现客栈楼上,云奕尘正站在窗前。夜色朦胧,他看不清云奕尘的脸,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杀意。 再看看面前破碎的茶盏,它本是对着自己的腿来的。 赵宥澂知道,云奕尘是在警告他:“再做出格的事情,打折你的腿!”不禁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也不知道云神医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赵宥澂向云奕尘的方向行了一礼,转身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了悦来客栈外。 一个穿着便装的小太监在客栈小二的指引下来到了云奕尘的房门外。 小二上前叩门,“客官,您起了吗?有人找。” 云奕尘刚刚起床,听到敲门声,开门查看。 小太监见到云奕尘连忙行礼:“奴才见过云神医!”话落递上一块牌子。 云奕尘一看,是进出皇宫的令牌,便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他侧身,让小太监进入房中,“请进!”然后,对一旁的小二说:“你去忙吧!” 小二转身离开。 云奕尘关上房门,回头看向站在房中的小太监问:“不知公公此来所为何事?” 小太监命忙说:“奴才小卓子,奉旨前来接云神医进宫为太后娘娘诊病。” 云奕尘擦了擦脸:“公公这么早前来,是否用了早膳?” 小卓子摇摇头,“奴才想着,等接了您进宫后,再去御膳房寻些吃食填填肚子。” 云奕尘:“既然如此,你与我一同吃过饭,再进宫吧。太后的病情也不急于一时。” 小卓子本想拒绝,云奕尘已经转身出门向楼下走去。 二人一起吃了早膳,云奕尘交代了小二几句,上了小卓子带来的马车向皇宫驶去。 云舒起床时未见到云奕尘,心中奇怪,“一大早,老头去哪里了?” 小二见云舒下楼,忙迎上来,“拜见县主!云神医一早有事出去了,特地让我转告您一声。” 原来是出去了,云舒点点头。要了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坐在大堂吃早膳,然后回房间看书。 赵宥澂昨天为了见云舒向岑夫子告了假。总不好今日又请假。 于是,赵宥清就发现平时上课一丝不苟的二哥今日似乎不在状态,老是在看夫子桌上记录时间的沙漏。 课间休息时,赵宥清扯了一下赵宥澂的衣袖,凑到他身旁,小声说:“二哥,你赶时间吗?我看你老是在看沙漏。” 赵宥澂没想到自己那么细微的动作都被赵宥清发现了,心中无奈。 “嗯,我约了云县主,一起去看房子。” 赵宥清:“二哥,你不够意思!仁惠县主来了,都不带我去见!” 赵宥澂心想:还带着你去见,我去见还得偷偷摸摸的呢!万一被云神医发现,可能有生命危险。 赵宥澂:“县主刚来京城,我也就见了一面,等过几天方便时,我带你去见她。” 闻言,赵宥清连忙欢喜地点头。 他可是听府里的家丁都在谈论仁惠县主小小年纪就心怀天下,妙手仁心救治无数瘟疫感染者呢! 真是菩萨心肠啊! 赵宥清不禁对见到自己心目中的“菩萨”充满期待。 赵宥澂暗笑这个表弟真是天真,却也决定,过几日征得云舒的同意后,带着他去见见云舒。 赵宥澂终于熬到了下课,匆匆收拾好书本,便向外跑去,身后跟着阿金。 将军府后门不远处,“陈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赵宥澂来到了与云舒的约定地点——惠民街路口的袁记茶楼。 远远地,他便望见云舒坐在茶楼大堂里的一张桌子前,面前摆着一份点心,一壶茶。赵宥澂心中一动,加快脚步。 “让县主久等了。”赵宥澂微笑着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云舒见赵宥澂来了,笑着让他坐下喝茶。“无妨,我也刚到不久。公子快坐下,喝杯茶。” 二人喝了两杯茶,赵宥澂带着云舒向对面的院子走去。 几人来到院子外面,入眼是高高耸立的朱红色大门,大门刷了新漆,颜色鲜艳。大门两侧石狮镇守,威严而大气。 阿金敲了敲门,一个中年男子打开了一侧的角门,见是阿金,笑着打招呼:“阿金公子,你来啦!” 阿金:“将大门打开,两位主子来看房子!” 男子忙将大门向两侧打开,迎接赵宥澂与云舒进门。 踏过正门,是一方青石铺就的庭院。庭院两侧,摆放着几盆精心修剪的盆景,院子正中是一个大鱼缸,几条锦鲤在水中欢快地游动着。 穿过庭院,便是正厅。正厅宽敞明亮,朱红色的柱子支撑着高大的屋顶,梁上绘着精美的图案。 正厅中央摆着一对大花瓶,两排会客用的椅子,几张小几。 后院有一个巨大的花园,赵宥澂命人种了许多花木,现在还未开花,满眼的翠绿也让人不禁心情愉悦。 一条蜿蜒的小径穿过花丛,通向一座小巧的亭子。 亭子四周种满了翠竹,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亭中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是闲暇时品茶赏景的好去处。 再往里,是一间正房两间厢房,每个房间都配了成套的家具。 “县主,怎么样?”赵宥澂走到云舒身旁,轻声问,“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让人调整。” 云舒点点头,“很好!” 赵宥澂拉着云舒穿过后院,来到房后,入眼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小路两旁是三尺高的竹篱笆,篱笆围着的区域是翻整好的空地。 靠近院墙的地方修了一个鸡舍,几只小鸡正在欢快地吃着食物。 “你别挤我!去别处吃!” “你去别处,别挤我!” …… 听到小鸡们的争吵声,云舒忍不住笑着红了眼眶,眼前的情景与幽若谷何其相似?赵宥澂是真的用心了。 第68章 二人什么关系 这边,赵宥澂带着云舒去看了房子。 另一边,文海派去跟踪云舒的人发现了赵宥澂的存在,第一时间向主子报告:“启禀世子,属下在跟踪云县主时发现,她与一个长相英俊的陌生男子举止亲密。” 文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听了手下的汇报,抬起双眸,“男子的身份可查明了?” “万福楼管事褚翔的亲戚,姓陈,叫陈昭。” 文海:“调查一下这个陈昭!” “是!” 属下离开后,文海起身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云舒那日当街大笑的俏脸又出现在他眼前。 她与那个姓陈的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云儿啊!你最好别让我失望才好。(如果云舒知道文海心中叫她“云儿”不知道会不会恶心得将午饭吐出来。) 自从那日文海见了云舒,对府中的庸脂俗粉彻底失了兴趣,有几次也只是草草了事。 …… 暗门是做什么的?有人调查赵宥澂的身份,褚翔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甲一:“启禀褚管事,有人在打探主子的消息。” 褚翔:“命人将主子回京以来的痕迹都抹掉,让人放消息出去,说赵二公子身体不好,几乎都待在将军府中。” “如果有人问陈公子的事情,就说是夫人的侄子。” 刚好,褚翔的妻子姓陈,这个借口合情合理。 当天下午,从武安侯府出来,赵宥澂带着赵宥清到万福楼来吃饭。褚翔找机会将此事告知了赵宥澂。 赵宥澂:“知道是谁在查我吗?” 褚翔:“对方做事很谨慎,不过通过蛛丝马迹来看是文国公府的人。” 赵宥澂奇怪:“我们的人盯着文国公府被发现了?” 褚翔摇摇头,“没有。” 开玩笑,暗门是做什么的?如果连盯梢都被发现,他们就都不用干了。 赵宥澂:“文国公府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褚翔:“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没有再采买漂亮丫鬟,不知是否算异常。” 赵宥澂:“我们的人能不能混进文国公府去?” 褚翔:“属下可以试试!” 赵宥澂点点头。他很好奇,文家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那么多年轻貌美的丫鬟只进不出,人去了哪里? 赵宥澂:“你看着安排,以保证安全为前提,尽可能打探消息,如果实在打探不到也没关系。” 褚翔听赵宥澂担心手下安危,心中很欣慰,“属下代他们谢主子体恤!” 虽然都说成大事不拘小节,但是又有谁愿意替一个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主子卖命呢? 因为有赵宥清在,赵宥澂没有多说,很快又回到了包厢。 见赵宥澂进来,赵宥清抱怨道:“二哥,你再不回来,我都准备让人去茅厕找你了!你最亲爱的弟弟快被饿扁了!吃了这顿,你要再补偿我一顿才行!” 赵宥澂给了赵宥清一个爆栗,笑着说道:“三公子,下次说谎之前,记得先把证据销毁了!糕点味道如何?” 赵宥清不解地看着赵宥澂问:“你怎么知道我偷吃糕点了?”二哥真神了,他明明将嘴巴擦干净了的。 赵宥澂看了眼赵宥清胸前的衣服,笑着说:“低头看看你衣服上是什么?” 赵宥清闻言低下头,果然看到衣服上沾着几块点心渣子,他心中懊恼,失算了,怎么忘记清理衣服了。 本来他还想着借此机会使使性子,让二哥下次再带他来万福楼呢! 赵宥清委屈地撇撇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碗里,碗里突然多了一块排骨。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赵宥澂,只见对方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笑着说:“谢谢二哥!” 赵宥澂:“你如果喜欢吃万福楼的菜,下次可以让他们送一桌到家里。” 赵宥清双眼放光:“真的吗?” 赵宥澂笑着点头,“这有何难。”弟弟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他还是可以满足的。 只是,如今有人在查他,以后他还是少与宥清一起出现在人前为好,还要请师父替自己保密…… 见二哥对自己如此包容,赵宥清心中涌起一丝暖流。他很小的时候大哥就去了边关,是二哥回来后,他才体会到了有哥哥的好。 常言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也要对二哥好! 兄弟二人吃过饭,赵宥澂命阿水和周武陪着赵宥清先回将军府。 赵宥清又想黏着赵宥澂,结果被他狠心拒绝。 赵宥清不开心:哼,二哥真坏,出去玩儿不带我!他完全忘记了刚才是谁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二哥好了。 赵宥澂在楼上看着将军府的马车走远,让小二去请褚翔。 不多时,褚翔便出现在了包间里,“不知少主叫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赵宥澂:“褚叔,您命人去打造一个面具,要轻薄且结实的材质,以后我以赵家二公子的身份出现时,就戴着面具。” “再命人找个会易容的人,我要学习一些易容的技巧。” 他这张脸,见到的人多了,恐怕会有麻烦,毕竟现在还不是与父皇相认的最好时机。敌人还没有找到,他必须先学会自保。 安排好一切,他打包了几样万福楼的特色菜,提着食盒,带着阿金向悦来客栈走去。 这几日云奕尘忙着进宫给太后看病,根本顾不上云舒。云舒也乐得自在。 当然,没有了云奕尘在身边盯着,最开心的莫过于赵宥澂了。 “舒儿,你快尝尝,这几个菜都是万福楼新出的菜!” 云舒点点头,端着碗,认真吃饭。 万福楼确实名不虚传,菜品的味道很不错。 赵宥澂见云舒吃得差不多了,问:“舒儿,你什么时候搬到那处院子啊?我让人定制一块县主府的牌匾。” 云舒想了一下,“圣上没有赐我宅子,我自己挂县主府的牌子是不是不妥?要不,就挂云府吧!” 赵宥澂点点头,“也行!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搬?” 云舒:“这几天都没见到师父,还是要禀告了他老人家再说!”如果不告诉老头,自己私自搬家,依着她对云奕尘的了解,云奕尘多半会发火。 于是,晚上,云奕尘从宫里回来,云舒就找了过来。 “咚咚咚”,云舒敲了敲云奕尘的房门,“师父,我是舒儿,我找您有事!” 云奕尘打开房门,“怎么还没睡?” 话到嘴边,云舒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第69章 搬家 “那个,师父~” 云奕尘抬眸:“嗯?” 见云舒支支吾吾半天,云奕尘不禁皱眉,“舒儿,怎么如此吞吞吐吐的?” 云舒最后心一横,将视线看向别处,小声说:“师父,赵二公子感念我曾经救了他的性命,送了一处院子给我。我去看过了,很宽敞。一直住在客栈多有不便,我们搬过去可好?” 说完,她低着头,忐忑地等着云奕尘发火。 见云舒小心翼翼的样子,云奕尘确实想发火,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丫头,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求他这个师父,他如何不气? 云舒很快就感觉到阵阵冷气从云奕尘身上冒了出来。她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 见此,云奕尘更气了,他真想揍云舒一顿,却又舍不得。 “舒儿喜欢赵公子送的院子?”云奕尘冷冷开口。 云舒知道云奕尘生气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说了,即使师父发雷霆之火,她也只能扛了。 她轻轻点点头。赵宥澂如此用心准备的院子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云奕尘长出了一口气,“既然舒儿喜欢,明日我们就搬过去吧。为师的东西,你明日帮我一起收拾一下。” 没想到云奕尘竟然直接答应了,云舒诧异地望向云奕尘,眼中满是惊喜,“师父,您同意搬了?” 云奕尘抬手揉了揉云舒的头发,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舒儿,跟着为师,让你吃苦了!你与师父说话,无需如此小心翼翼。” 云舒听了云奕尘的话,瞬间红了眼眶,她抱住了他的手臂,激动地说:“舒儿跟着师父从来不觉得苦!” 这是云舒的真心话,她知道没有师父她也许不会死,但她一定不会有今天。 云奕尘拍了拍云舒的手臂,“好啦,还不告诉为师地址在哪里?不然师父找不到家怎么办?” 闻言,云舒忙跑回自己房间,将地址写在纸上,又跑到云奕尘门口,交到他手中。 云奕尘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向云舒点点头,“师父知道了,早点睡吧!” 云舒欢欢喜喜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云奕尘关上房门,躺在床上,久久未眠。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这十几年带着云舒走过的日子。 虽然,云舒不缺吃穿,但是过得确实清贫。小小年纪要一边跟他学医术,一边与他一起山上采药赚钱。 从小到大,除了两根发带,一根木簪,她再没有什么头饰。 云舒跟着他没有丫鬟婆子伺候,一切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小小年纪就开始洗衣服做饭,反过来照顾他这个师父。 云舒的生活与城里的大家小姐相比,简直是有天壤之别。这一切,他到今天才猛然发现。 而今,已经有别的男子替她谋划未来了。 要说赵宥澂,几次相处下来,他看得出来,那小子是真心喜欢云舒的。 一个大家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能够待云舒如此上心,很不容易。只是品行如何,还要再观察观察。 想到云舒即将及笄,也许要不了几年就要嫁为人妇,云奕尘既欣慰又心酸。也许,这就是父亲养女儿的苦恼吧! …… 第二天一早。 云奕尘依旧早早起床,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衣物,装在包袱里,给云舒留了张字条,又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这两天,云奕尘都是与太后一同用膳的,他想看看太后的膳食方面有无异常。 云舒起床后,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敲了敲云奕尘的房门,确定没有人。 打开房门,准备替师父收拾东西,就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袱,旁边放着一张纸条: 舒儿,为师今日起得早,便自己收拾了衣物,放在包袱里,就麻烦你带到我们的新家去了。 落款写着云奕尘的大名。 云舒并没有发现异常,将云奕尘的包袱拿到了自己房间,然后下楼吃饭。 吃过早饭,云舒将客栈的房间退了,带着师徒二人为数不多的行李,坐着马车来到了惠民街那处院子。 赵宥澂已经依言命人给院子挂上了匾额,上书“云府”两个大字。 这便是自己以后在京城的“家”了。 云舒上前敲门,门侍见是主子来了忙打开正门。 一个小厮跑出来,接过云舒手里的东西,“县主请!” 另一个小厮引着陈大勇将马车赶到后门,将马车停到了后院。 云舒将云奕尘的东西放到了前院正房,她自己的东西放到了后院东厢房。 选房间的时候,云舒就想好了,后院的正房要留给未来的师母住。 她知道师父心中有一处别人无法触碰的地方,而那是一个女人的专属领地。 安排好一切后,云舒来到后院的书房,书桌前坐下,拿出医书认真阅读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已到正午时分。云舒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放下手中书籍,活动了一下身体。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云舒喊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今天早上那个小厮,“主子,隔壁陈府的管家求见。” 陈府?云舒心中疑惑,除了陈家村的人,她不认识什么姓陈的人啊! 但是登门是客,毕竟是邻居,总要看看对方有何事。 “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小厮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 男子见到云舒,躬身行礼道:“在下是隔壁陈府的管家陈牧,我家主子听闻县主搬来了此处,特遣小人前来邀请县主过府一叙。” 云舒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回应道:“多谢陈老爷盛情,只是今日本县主刚搬至此处,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整理,实在不便前往,还望陈管家转告你家主子,改日师父在家时,本县主会与师父一起登门拜访。” 请不动人,陈牧只得无功而返。 陈府。 赵宥澂等了半天,只等到陈牧一人回来,忙问:“县主怎么说?” 陈牧如实答道:“县主说今日刚搬来,待云神医在家时与神医一起登门拜访。” 赵宥澂这才意识到,自己毕竟是外男,贸然邀请人家姑娘家入府确实有些不妥。难怪云舒不来。 他本来想给云舒一个惊喜的,如今看来,就等她自己发现吧! 第70章 该去赔罪了 最近几日,云奕尘每日进宫为太后看诊。 皇上宇文拓十分关心太后的病情。开始的两天,云奕尘在仁寿宫看诊时宇文拓都亲自陪着。 后来,太后觉得他在仁寿宫也做不了什么,对宇文拓说:“皇帝去忙前朝的事情吧!不用每日来陪哀家。” 于是,云奕尘每日看诊后会去御书房汇报看诊及治疗情况。 太后当年出身不高,父亲只是一个正四品的闲职。她进宫后并不受宠,生下宇文拓也只得了一个嫔位。 还好儿子争气,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她熬走了皇后,扳倒了惠夫人,最终坐上了太后的宝座。 先皇后赵嫣死后,宇文拓迟迟不肯另立新后,于是太后接管了后宫,直至最近几年身体欠佳,才将凤印交给了淑夫人唐潇潇。 从脉象上看,太后是年纪大了,各种脏器开始出现衰竭,加上头部经络堵塞,才导致嗜睡多梦。 云奕尘替太后针灸了几次后,太后的睡眠有了明显改善,但是身体状况并未改观。 云奕尘特别留意了太后的饮食和起居习惯,还留在宫中陪着太后用了几次膳。 经过了解,云奕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后每餐都会食用动物内脏、高汤等食材,而且太后的膳食盐味偏重,连饭后甜点都用了大量的猪油和盐。 长期吃高糖高油及动物内脏,会增加内脏负担,影响人体机能,久而久之必然会损害身体。 云奕尘将自己的发现如实禀告了宇文拓。 宇文拓大怒,立即派人展开调查。 很快,调查结果就出来了:宫里的李美人记恨太后因为她出身不好又无子嗣,不让皇上晋升她的位分,导致她进宫五年依然是美人。 她私下买通了御膳房负责太后膳食的厨师,想通过膳食做手脚报复太后。 最后,她的目的果真达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李美人当众交代完一切,趁人不备一头撞在柱子上,当场气绝。 宇文拓下旨废了她的美人之位,将她的家人全部收监,男子流放岭南,女子卖身为奴。并命人将她的尸首丢弃在了乱葬岗,让野狗啃食。 淑夫人唐潇潇掌管后宫,有失察之嫌,罚俸半年,由惠夫人协理六宫。 病因找到了,病情控制住了,可是太后的身体却无法复原了。 为此宇文拓命人将内务府总管、御膳房总管等人全部问责,并且派人全面排查御膳房和宫中各司局的人员信息。 不排查不知道,这一排查还真排查出了一些问题。 其中,浣衣局的一个姓董的嬷嬷竟然曾经在晋亲王宇文易府里做过大丫鬟。 董嬷嬷被带到御前,战战兢兢地跪着。 宇文拓眼神冰冷地盯着她,问道:“你曾在晋亲王府里做过大丫鬟,为何会进宫?又是何时如何进入宫中的?” 嬷嬷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回答:“回皇上,老奴当年在晋王府犯了错,被赶了出来,无处可去,便想方设法进了宫,在浣衣局当差,只求有个容身之所啊,皇上!” 宇文拓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太监总管来福,“来福,将人带下去,严加审问!” 来福叫来两名侍卫,将嬷嬷拖走。 两刻钟以后,侍卫回话:“启禀陛下,董嬷嬷招供了。” 看看供词,宇文拓直接喷了一口血,当场晕倒。 来福忙命人传来郭院首,郭望亲自施针,将宇文拓救醒。 宇文拓醒来后,脸色苍白,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低沉地说道:“来福,念。” 来福拿起供词,大声宣读道:“当年太子殿下在猎场受伤,无缘皇位,一直耿耿于怀。当今圣上登基后,皇宫更换了一批人手。主子命我借机潜入皇宫,留在浣衣局,伺机而动。” “我入宫后,一共动过三次手。” “第一次是用无色毒药混合芳香粉熏制先皇后的里衣,让她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悄然死亡。直到先皇后离世,都无人发现。” “第二次是魏嫔刚进宫不久,当时三皇子还未出生,魏嫔被检查出怀有身孕,主子派人送了一包药粉给我,让我放进魏嫔日常穿的衣服里,没过多久魏嫔就小产了。” “第三次是李嫔第一次怀孕……” 宇文拓听后,心中悲愤交加。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大哥在明知身有残疾无缘皇位后,还是这样不消停。 他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来人,传旨下去晋亲王宇文易残害孝贤皇后与多位皇嗣,废除亲王之位,贬为庶人,没收全部家产。” 随后,他下令将董嬷嬷处死。 …… 曾经的残疾太子,如今的晋亲王突然被废,消息一出,立即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赵宥澂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得知宇文易被废与自己母亲的死有关,赵宥澂心中愤怒不已。 他好恨啊! 恨自己所谓的父皇娶了自己的母亲却不能护她一世平安,让她屡屡受到伤害。 恨自己所谓的父皇明明知道皇家无父子、无兄弟,还对自己的几个兄弟心慈手软,养虎为患。 他本想命人私下杀了宇文易,却在触碰到手上的佛珠时改了主意,也许死太便宜他了。 因果轮回,他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于是,赵宥澂喊来暗一,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京城中就传出宇文易的妻儿带着私房钱逃跑了,只留下断手的宇文易沿街乞讨,好不凄惨。 皇宫。 宇文拓一直派暗卫看着宇文易,怕他狗急跳墙或者留着什么后手。 接到消息,暗卫第一时间前来报告,“启禀陛下,派去盯着宇文易一家的人传回消息说,有一伙民间势力在盯着宇文易,并且出手将他们的妻儿骗出了京城,只留下宇文易一人在京中沿街乞讨。” “那伙人还装成劫匪,劫走了宇文易妻儿的钱财,如今他们一家都沦为了乞丐。” 宇文拓:“知道是什么势力吗?” 龙一:“属下正在派人查。对方非常善于隐匿行踪。” 宇文拓:“继续查。派人继续盯着宇文易,待京城的风声过后,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么多年了,他该去向孝贤皇后赔罪了!” 宇文拓望着窗外的夜色,想:等再过几年,江山有人接手,我也可以去向嫣儿赔罪了! 第71章 云舒宴请京中贵女 这边,云奕尘忙着太后的事情。 另一边,京城的贵女们得知仁惠县主来了京城都想去见见真容,拉拉关系,万一以后家里有人生病了也好相请。 自搬家以来,云舒连着收到了许多拜帖。 送来拜帖的包括刑部尚书唐宴的孙女唐希瑶、户部尚书张宪之之女张灵儿、瑞王府小郡主宇文姝、韩国公府嫡女韩鸳…… 如果一个一个见,云舒根本见不过来,再说以前她同这些人也不认识,也没什么可说的。 所以,云舒决定举办一次宴会,将这些贵女一同请来,一次见了。 云舒找了府里的管家伍胜。 府里的管家下人都是赵宥澂提前安排好的,云舒搬来后,赵宥澂就将众人的卖身契一并交给了云舒。 这个伍胜是赵家的家生子,他的父亲、母亲都是赵家的家奴。 伍胜,年纪约二十岁,为人灵光且办事能力很强,是赵府管家程前推荐的人选。 云舒将举办宴会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伍胜。 伍胜办事确实很得力,宴会整个准备过程,云舒除了审了菜单,其他事情都未操心。 很快,宴会时间到了。 一早,两个丫鬟就开始忙着服侍云舒洗漱更衣。 赵宥澂给云舒准备了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还有一个管事嬷嬷。 这个管事嬷嬷正是当年赵嫣身边的大丫鬟翠柳,如今人称一声柳嬷嬷。 几个丫鬟是从人牙子手中新买的,由柳嬷嬷调教了一段时间,才派到了云府。 两个大丫鬟,一个名叫李大丫,做事沉稳,心思细腻。可以将云舒的衣食住行有条不紊地安排好,让人放心。 另一个名叫吴招弟单纯活泼,充满活力,嘴巴总是闲不住,喜欢讲一些趣事。长处是善于与人沟通,打探各种消息,可以做云舒的耳目。 云舒替她们重新起了名字,分别叫苏叶和连翘。 苏叶帮助云舒准备好宴会穿的衣裙,连翘拿出赵宥澂送的那一大匣子首饰,让云舒挑选。 云舒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东珠镶金流苏发钗。赵宥澂那日的话又出现在耳旁,云舒不禁又有些脸红。 连翘见云舒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东珠镶金流苏发钗,问:“县主,今日要带这个东珠镶金发钗吗?” 云舒点点头,“就它吧!” 这还是除了上次进京面圣,她第一次以县主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今日,云舒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裙,上面绣着兰花图案,领口与袖口镶嵌着银边,腰间束以同色系的绸带,既显腰身曼妙,又不失少女的俏皮。 发髻高挽,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增添了几分柔美。 装扮完毕,苏叶与连翘都不禁感叹,县主真的太美了。 今日,宴会设在后院的花园中,花园中摆放了几张条桌,十几把椅子。 桌子上摆放着各式点心水果。点心是伍胜特地从万福楼和京城有名的点心铺子五芳斋定的。 云舒准备的宴会在下午。 过了午时,便陆陆续续有一些马车来到云府。 云舒安排了苏叶带着两个二等丫鬟在府门口迎接。 苏叶大方得体地将宾客迎进府中,有很多本就相识的小姐们见到彼此,很自然地攀谈起来。 众人欢声笑语,气氛融洽。乐师们弹奏着悦耳的乐曲,为宴会增添了不少欢乐的氛围。 韩国公府的小姐韩鸳与户部尚书家的小姐张灵儿比较要好。 一见到韩鸳,张灵儿就像只欢快的蝴蝶一样跑了过去,拉着韩鸳的手臂说:“鸳姐姐,你也来了!” 韩鸳笑着点点头,“灵儿妹妹好!” 张灵儿:“姐姐这身衣服真好看,端庄大气。”张灵儿看着韩鸳身上的紫色蜀锦长裙夸赞道。 韩鸳端庄一笑:“妹妹这一身粉色衣裳更漂亮,衬得妹妹越发娇俏可爱!” 张灵儿正想再说些什么,旁边突然传来嗤笑声。 “嘁~” 张灵儿循声望去,见发笑之人是淑夫人唐潇潇的侄女刑部尚书唐宴的孙女唐希瑶。 这些年来,因为唐潇潇的关系,唐家水涨船高,特别是唐潇潇生下两个皇子后,唐家人越发目中无人。 唐希瑶身着淡蓝色的罗裙,站在距离韩鸳不远的地方,她身旁跟着刑部侍郎家的小姐蒋黎,文国公府二小姐文茵茵(大小姐是文馨),大理寺少卿家的小姐王雨燕等人。 韩鸳因为出身好,长相出众,再加上琴棋书画都不错,不知何时得了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对此,自诩比韩鸳长得漂亮的唐希瑶心中一直愤愤不平,各种看韩鸳不顺眼。 京中许多家族都想攀附唐家,然而户部尚书张宪之则是个另类,他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是妥妥的保皇党。 张灵儿一直不喜欢唐希瑶,于是她直接道:“唐希瑶,你笑什么?” 唐希瑶高傲地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张灵儿,冷笑道:“怎么,本小姐喜欢笑就笑,你管的着吗?” 张灵儿气愤地睁大眼睛瞪着唐希瑶:“你~,明明刚刚你就是在嘲笑我和鸳姐姐,还不敢承认!” 唐希瑶面带轻蔑,不屑地说:“嘲笑你们又怎样,像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一样,一见面就互相吹捧对方的衣服好看、首饰好看。” 张灵儿不示弱:“我与鸳姐姐说话,与你何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唐希瑶瞬间炸了:“贱人,你骂谁是狗?” 见二人眼见着要打起来了,韩鸳上前拉住了张灵儿,“灵儿妹妹,算了,不要理她,我见那边有几株芍药来得正好,我们过去看看。” 唐希瑶与张灵儿争吵的一幕被刚进门的宇文姝看了个正着。 她冷着脸开口道:“都给本郡主住口!在这仁惠县主的宴会上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唐希瑶这才收敛了一些。 因为姑姑翌阳郡主的关系,宇文舒一直不喜欢文国公府的人。与文国公走的近的唐家,她当然也不喜欢,尤其讨厌唐希瑶总是莺猜燕妒的,在京城闺女中拉帮结伙。 第72章 云舒的一巴掌 宇文姝的爷爷,上一任瑞王爷,是先皇宇文毓的哥哥,当今圣上的皇伯父。 宇文姝的父亲,如今的瑞王爷宇文鉴,是当今圣上的堂兄。 从血缘上看,宇文姝是赵宥澂的堂姐。当然,目前宇文姝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堂弟。 宇文姝今年十七,去年定的亲,计划今年八月初六成婚,男方是大理寺卿的独子。 宇文姝的马车一到,苏叶第一时间差人去通知了云舒。 几乎同一时间,云舒与宇文姝一起走进了花园。 云舒听了宇文姝的话,心中感激宇文姝出言维护,她可不想第一次办宴会,大家就不欢而散。 她笑着向宇文姝行礼:“云舒拜见郡主,郡主驾到,未曾远迎,望郡主海涵!” 宇文姝笑着说:“仁惠县主不必客气!我比你年长两岁,你叫我姝姐姐就好了!” 云舒治好了文涛的病,文馨早就差人送信给了瑞王府。 文涛儿时在瑞王府长大,宇文姝对这个表弟照顾有加,得知文涛身体痊愈的消息,宇文姝替文涛开心,对云舒感激万分。 如今一见,更是对云舒心生好感,产生了与之结交的想法。 云舒也很喜欢宇文姝,笑着说:“姝姐姐里面请!” 招呼完宇文姝,云舒又与在场的其他小姐打招呼,“欢迎各种小姐赏脸前来,前厅备好了酒菜,请各种随我来。” …… 一场宴会,云舒与京中的贵女们算是混了个脸熟。 云舒还应宇文姝与张灵儿的要求,替二人把了脉,在日常生活习惯上提了一些建议。 其他贵女特别是有隐疾的,碍于面子,没有当场问诊,想着私下再请云舒帮忙看看。 总得来讲,这次宴会宾主尽欢。 随着最后一辆马车踏着夕阳的余晖离开,仁惠县主举办的宴会圆满画上了句号。 云舒带着柳嬷嬷和几个丫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宽松的衣服,云舒对柳嬷嬷和两个丫鬟说,“你们也累了一天了,都下去吧,不用守夜了。” 听了云舒的话,苏叶与连翘心中感动,她们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好说话的主子。 几人行礼告退。 云舒坐在桌前,拿着一本医书看了起来。 此次会城之行,跟在师父身边,看到了很多过去没有遇到的病症,云舒意识到,她还有很多要学习。 正当她看得认真时,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有人来了。 云舒面色不变,竖起耳朵听着窗外的声音。 不多时,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咚咚咚”,“舒儿,你睡了吗?” 听到赵宥澂的声音,云舒打开了窗。 赵宥澂撑着窗沿一跃跳进了房间。 “我见你的灯亮着,猜测你还没有休息。” 云舒皱着眉问:“你为什么不走正门,非要走窗户?” 赵宥澂红着脸说:“今日师父留我多练了一会儿武,又留我和宥清在侯府吃了饭,回来的有些晚。” “我听说你今天忙着宴请京中的贵女,不好上门打扰。若是让别人瞧见你私见外男,怕有人会传闲话,与你名声不好!” 云舒想了想,觉得赵宥澂说的有理,这里毕竟不是幽若谷。 于是,云舒挑挑眉,故意说到:“那么赵二公子深夜翻窗,难道就不失礼了?” 赵宥澂没想到云舒会拿话堵他,一瞬间词穷,脸也红了。 “那个~” 云舒:“嗯?什么?” 赵宥澂看着刚刚沐浴过后云舒的蓬松模样,心中再也忍不住冲动,一把上前将人揽入怀中。 嘴上轻佻地说:“谁让我实在是想念舒儿,忍不住突破礼教束缚,被当做登徒子,我也认了!” 突然跌入赵宥澂温暖的怀抱,贴近他火热的胸膛,听着他慌乱的心跳声,云舒的脸腾得红了,抬起双手去推赵宥澂。 不曾想,习武半年多的赵宥澂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弱不禁风的病娇公子了,双腿稳如磐石,云舒愣是没推动。 云舒有些气恼:“你快放开我!” 赵宥澂看着怀中炸了毛的云舒,心中有种强烈的欲望蠢蠢欲动,非但没有放开她,还鬼使神差地慢慢靠近她的脸,在云舒的满眼错愕中轻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云舒“啪”的一声,抬手给了赵宥澂一巴掌,用力将他推开,转过身,用手捂住被亲过的侧脸。 “赵宥澂,你做什么?!” 这是相识一年来,云舒第一次连名带姓叫赵宥澂。 赵宥澂心中懊恼,刚才鬼迷心窍了!他连忙抓住云舒的衣袖,“舒儿对不起,我~,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就~” “好了,别说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宥澂向前走一步,云舒向前走两步,努力躲避这他身上浓烈的冷松气息。 赵宥澂见云舒在有意躲着他,心想刚刚确实唐突了,“舒儿,我错了,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好不好?我这就走!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不理我?” 云舒现在心里一团乱麻,忙敷衍道:“你赶快走!” 赵宥澂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看着云舒的背影说:“我今日看到一对翡翠耳环,感觉很配你,就买了下来,送给你!我先走了,明天下午我再来找你!” 云舒未再说话。 赵宥澂悻悻地离开了云舒的房间。 因为赵宥澂突如其来的亲密,云舒晚上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赵宥澂那张英俊的脸不断在她眼前放大。 那冷松的气息,有力的心跳,坚实的臂膀,每每想来都让云舒脸红心跳。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准想那个滚蛋!不准想~”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间云舒才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云舒起床时云奕尘又去了皇宫。 赵宥澂还有课业,没来找她。 云舒带上苏叶和连翘准备自己去京城逛一逛。 在主仆三人走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巷子时,被十几个陌生男子前后夹击,拦住了去路。 云舒不禁想:这个情景好熟悉啊!她这是又遇到劫匪了?看来京中的治安不太好啊! 第73章 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女人! 苏叶与连翘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立刻吓得瑟瑟发抖,却又强装镇定。 苏叶站在最前面,用身体挡住连翘和云舒,对着劫匪大声说:“你们想做什么?竟然当街劫持圣上亲封的仁惠县主,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还不速速让开,县主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小心你们自己和家人的小命!” 劫匪闻言,哈哈大笑,“竟然敢冒充县主,小丫头,我看你才是活腻了!” “兄弟们上,将这三个丫头抓了,哥几个先乐呵乐呵,再卖到窑子里!” 说着匪徒一点点靠近云舒三人。 苏叶与连翘一直站在云舒身前,护着云舒一点点退后。 苏叶抓紧手中的簪子,准备关键时刻用它当武器,无论如何她们都不能让这些人伤害到主子分毫! 云舒将手伸进腰带里,里面放着她研制的各种毒药。 正当云舒准备出手时。 突然巷子外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长相不输赵宥澂的英俊公子。 如果赵宥澂在这,一定能认出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文国公府世子文海。 只听文海对着劫匪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 劫匪并未将文海放在眼里,带头的劫匪说:“呦,来了一个英雄救美的!” 另一个劫匪说:“那要看他有没有本事救了!……啊!” 话音还未落,说话的劫匪就被文海一脚踢飞了出去。 文海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但是都是练家子,三下五除二就将十几个劫匪放倒了。 文海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劫匪,对手下说:“将他们送去府衙!” 匪徒连忙跪地求饶:“公子饶命,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然后,趁着文海的手下放松警惕,爬起来跑了。 文海的手下还想去追,被文海拦了下来,“穷寇莫追!” 他转身看向躲在墙角的主仆三人,一脸关切地问:“三位姑娘无事吧?” 见匪徒被打跑了,苏叶与连翘这才一左一右站在云舒身侧。 文海也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美,实在是美。不知道她被欺负时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该有多么迷人。 文海虽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是他那颇具侵略性的眼神让云舒感觉就像被毒蛇盯上一样,心中很不舒服。 见苏叶和连翘让开,云舒向前走了一步,对文海行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们无事!” 文海:“在下文国公府文海,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文某可以送姑娘一程,避免再遇到意外。” 苏叶和连翘都听过文海的名号,听文海自报家门,均是眼前一亮,这可是京城第一才子文世子哎! 苏叶拉了一下云舒的袖子,小声说:“县主,要不就让文世子送我们一程吧!”她刚刚真的吓到了。 万一县主真的有什么意外,她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云舒本想说不用麻烦的,但见苏叶和连翘对文海很信任的样子,想:算了,请文世子送一下吧!不过,看来以后出门还是要带几个侍卫。 天子脚下京城重地,即使她是个县主当街杀人也会留人话柄,还有可能被人弹劾,说她草菅人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有人愿意帮忙,她就当欠个人情好了。 云舒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入了文海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云舒向文海行礼,“我是云舒,住在惠民街,那就有劳文世子送我们一程。” 文海听闻云舒的名字,面露惊讶:“原来是仁惠县主,文海久仰县主大名,心生敬佩,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云舒笑笑,“文世子过誉了!” 二人客套了两句,文海邀请云舒上了文府的马车。苏叶陪着云舒一起坐在马车里,连翘坐在了车辕上。 马车上,文海与云舒相对而坐,笑着与她讨论着京中的见闻。 云舒面带微笑,应付着文海。 与文海共处一室,她莫名地感觉到一种窒息感。 虽然,初次见面,又被文海所救,但是云舒心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对文海产生好感。 很快,马车就停到了云府门口,云舒带着两个丫鬟下了马车,笑着与文海道别。 “多谢文世子,日后如果世子有用得到云舒的地方,尽管开口!” 文海掀着车帘,将身体探出马车,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云舒,说:“县主客气!后会有期!” 云舒:“后会有期!” 第二天,云舒再出门时只带了苏叶一个丫鬟,却带了两个侍卫。 昨天逛街没尽兴,所以今日云舒出来的要早些。 她带着苏叶来到京城有名的点心铺子五芳斋,准备在这里吃早饭。 不曾想,云舒主仆二人刚坐下没多久,文海就带着一个小厮来了。 文海见到云舒眼中带着惊喜,“县主,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云舒笑着与文海打招呼:“昨天多亏了文世子,你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顿我请!” 文海笑着说:“文某难得有机会与县主一起用膳,自然是我请!” 二人争了半天,最后还是文海的小厮付了账。 文海笑着说:“如果县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下次县主请我吃饭就好了!” 云舒点点头,“也好!”她不想欠文海人情。 之后的两天,云舒与文海又偶遇了两次,一次是在首饰铺子,一次是在点心铺子。 云舒答应文海的那顿饭,一直没有机会请他吃。 这天,文海的小厮送了一份请帖给云舒,文海约云舒一起游湖,用餐,并且点名让云舒请客。 云舒不好拒绝,带着苏叶和两个侍卫赴约。 侍卫留在了岸上,云舒带着苏叶一起进了船舱。 一进船舱,云舒就感觉到了一种异常的气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与苏叶就相继倒在了船舱里。 倒下那一刻,云舒心中爆粗口,“md,打了一辈子雁,被雁啄瞎了眼!” 文海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软绵绵躺在地上的云舒,轻轻走上前,抬手抚摸着云舒的脸,与想像的一样丝滑。 心中窃喜:呵,县主又如何,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第74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船顺着水行驶了三四里,悄悄停靠在了岸边。 文海俯身抱起昏迷的云舒。船舱里走出一个侍卫,将苏叶扛在肩上。 岸上已经有马车等在那里了。 文海抱着云舒上了马车,侍卫将苏叶也放在马车上。 游船又开回了江中,营造出云舒等人还在船上的假象。 马车快速向文国公府名下的一处别院驶去。 文海怀中抱着云舒,看着她那迷人的睡颜,早已心猿意马。 “再快点儿!”他对驾车的车夫说。 …… 另一边,赵家学堂。 赵宥澂正在听夫子讲课。 阿金突然急匆匆地跑进了教室,在赵宥澂耳边低声说:“二公子,不好了!文海今日约了县主游湖,我们的人将人跟丢了!” 赵宥澂闻言,立即向夫子告假。快步跑出了学堂。 “派人去文国公府、文海常去的别院,要快!” 阿金立刻去办。 赵宥澂带着周武和孙铭坐着马车,来到万福楼,命人去传褚翔。 现在正是早饭时间,万福楼来往用餐的人很多,褚翔正在书房盘账,听小二来报,陈公子来了。 褚翔忙放下手中的账册,快步来到三楼赵宥澂的专属包间。 赵宥澂见到褚翔也不废话:“褚叔,立刻调动暗门所有的力量,全城搜索文国公府世子文海,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他在哪!” 褚翔见赵宥澂面色严肃,心知一定是出了大事,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将人派出去找人。 等待最让人煎熬。 赵宥澂背着手,握紧双拳,不停在包厢里来回走着,心中默默祈祷,“舒儿,你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一刻钟后,暗卫传回消息:在通往城外文家别院的路上发现了文海常坐的马车,马车速度特别快,像是在赶时间。 赵宥澂立刻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剑,下令道:“暗一选十名暗卫,随我一起去文家别院。” 赵宥澂带着暗卫,骑着快马,跟着报信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向文家别院而去。 来到文家别院外,几人未看到马车。 赵宥澂与暗卫全部都跳下马,将马交给带路的暗卫。 赵宥澂对一众暗卫说:“我们分别潜入文府别院,无论是谁先找到文海,第一时间将人控制住,并发射信号。暗一,去别院的厨房放一把火!” “是!”暗卫领命,闪身消失在眼前。 赵宥澂也翻墙进入文府别院。 还好,文府郊外这个别院并不大,只是一个二进的院子。 赵宥澂进了别院,一路上躲避着府里的侍卫和下人,直接向前院正房摸了过去。 直觉告诉他,文海很可能在那里。 不多时,别院西北角冒起了浓烟,“着火了!着火了!” 别院的丫鬟、侍卫、小厮们纷纷提着水桶向后院跑去。后院有一口水井。 赵宥澂趁乱来跳到了正房的房顶。 他轻轻地掀开了两片瓦,向室内看去。 室内的情形让赵宥澂瞬间睚眦欲裂。 只见云舒毫无意识地躺在室内的大床上,文海正压在她身上疯狂地亲吻着云舒的侧脸、鹅颈,然后粗鲁地扯开了云舒的衣襟。 露出里面鹅黄色的肚兜,雪白的双肩,晶莹的锁骨。 看到眼前的风景,文海眼中的欲望更加疯狂,屋顶上赵宥澂更是血气上涌,想一剑杀了文海。 他毫不犹豫跳下屋顶,一脚踹开了禁闭的房门,跳进室内。 文海闻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心中恼怒,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断他的好事。 还未等文海反应过来,眼前一个人影闪过来,紧接着来人一把将他扯下床,照着他裆下就是一脚。 这一脚赵宥澂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啊!”文海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接着鲜血顺着他的裤腿就流了下来。 文家别院的侍卫、赵宥澂带来的暗卫同时听到了惨叫声,第一时间来到了房间外。 赵宥澂并未理会疼的弯着腰满地打滚的文海。 他脱下自己外袍,裹在云舒身上,如珍似宝般将人轻轻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暗一快步走到赵宥澂身前,“主子,这些人怎么办?” 赵宥澂心中有那么一瞬,想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他感觉到手腕处传来阵阵暖流,在不知不觉间化解了他心中的戾气。 赵宥澂扫了一眼躺地上满脸痛苦,正用淬了毒的眼神看着他的文海,对暗一说:“将文海带走,不要伤及他人性命!” 暗一:“是!” 暗一上前一把提起文海。 文海双手捂着胯间,艰难开口:“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文府的侍卫见世子爷在人家手里,投鼠忌器,不敢上前,急切地喊着:“世子!” 文海忍着剧痛,向手下下令:“拦下他们,格杀勿论!” 赵宥澂突然笑了,“呵!” 文海还真是个狠人,明知自己受制于人,还下杀令,这是准备以命抵命了! 赵宥澂看了一眼暗一,“动手!” 文国公府的侍卫怎么可能是暗卫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见自己的手下不敌,文海闭上了双眼,算是认栽了。 别院门口,暗二将文海的马车赶了过来,赵宥澂抱着云舒上了马车。 暗一提着文海,问:“主子,这人怎么办?” 赵宥澂:“绑在马上,带回去!带他去找云神医,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云神医。” “是!” 暗二驾着马车,几个暗卫骑马守护在马车两侧,向京城驶去。 云舒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立即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发现身上换了一套新衣服。 云舒的心差点跳出来,“难道~”剩下的,她真不敢想。 她又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上各处,除了浑身无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室内燃着烛火,窗外天已经黑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这是在哪里,苏叶怎么样了?”云舒脑海中闪过无数问题。 她掀开被子,穿好鞋,向房门走去。 这时,房门正好打开了,云舒与站在门外的赵宥澂四目相对。 云舒眼中满是疑问,她知道文海给自己下了药,肯定是不怀好意,但是阿澂怎么会在这里? 第75章 出手收拾文家 赵宥澂则是满眼惊喜,“舒儿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云舒:“阿澂,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苏叶呢?她怎么样?文海呢?我要找他算账!” 赵宥澂拉着云舒的手臂,走进房间,轻轻带上门。 “这是我名下的一处房产,文海将你带到了文家郊外的一处别院,想要~玷污你。” 想到自己在房顶上看到的美好,赵宥澂不禁有些脸红,不敢直视云舒的眼睛。 “我带着人赶到,及时救下了你。苏叶也被救回来了,只是还没醒。” 云舒:“文海那个混蛋呢?” 赵宥澂:“我将他交给了云神医,神医带着他进宫去了。” 赵宥澂没说的是,他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收集的文海的罪证一起交给了云奕尘。 云舒知道师父得知文海想要伤害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未再纠结不能亲手报仇的事情。 她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阿澂,你是怎么知道我被文海带走的?” 赵宥澂:“你还记得文涛吗?我与文涛关系要好,就比较关注文国公府的事情,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文海的一些秘密,想要一探究竟,就派人偷偷跟着文海。” “他自编自导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接近你,我本想告诉你,可是他将参与的混混都灭了口,死无对证。” “我又怕口说无凭,你误会我是乱吃醋。只能继续盯紧他,想找到其他证据,却不想他竟然胆大包天想生米煮成熟饭,逼你就范。” “舒儿,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哪怕被你误会,至少你可以多提防他一下。” 云舒:“阿澂你不用自责,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百密总有一疏,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中了蒙汗药。还是我自己大意了。” 她拉着赵宥澂的双手,真诚地说:“谢谢你!阿澂!”如果不是赵宥澂,她很可能清白不保,即使她事后杀了文海也于事无补。 还好有阿澂,还好他及时赶到了! 赵宥澂想起当时的情形也有些后怕,如果他没有接手暗门,如果他没有派人盯着文海,今日之事必定让他悔恨终生。 还好,舒儿还好好地在他面前。 他忍不住轻轻将云舒搂进了怀里,心中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低声说:“还好,舒儿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这次云舒乖巧地靠在他怀中,没有拒绝。 两个相互依偎着,谁都未再开口,仿佛时间就在此刻静止了。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主子,苏叶姑娘醒了,吵着要见县主。” 云舒慌忙从赵宥澂怀中退出来,红着脸起身向门口走去,“我去看看苏叶!” 赵宥澂看着云舒落荒而逃的背影,回忆着刚刚软玉在怀的感觉,不禁嘴角上扬。 他刚才抱了舒儿,舒儿没有拒绝,还温柔地靠在他怀中…… 赵二公子心中美出了彩色的泡泡。 云舒这边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苏叶的房间,苏叶见到完好无损的云舒,抱着云舒大哭起来,“呜呜呜,县主,吓死奴婢了!” 云舒轻轻拍着苏叶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苏叶,没事了!我们该回去了。” 苏叶一脸迷茫:“县主,这是哪里?” 云舒:“这是阿澂的一处院子,是阿澂救了我们!” 苏叶跟着云舒这么久,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阿澂是谁。 原来这是赵公子的院子,还好,赵公子救了县主,否则她可能只有以死谢罪了。 云舒带着苏叶起身告辞,赵宥澂将人送到门口,这时云舒才发现院子的牌匾上写着“陈府”两个大字,而且这个院子竟然就在云府的隔壁。 云舒疑惑地看着赵宥澂:“阿澂,这陈府是怎么回事?” 赵宥澂向前走了两步,在云舒耳畔轻声说:“为了行事方便,对外,我叫陈昭,有些事,以后再与舒儿讲。” 云舒虽然不解,但也能理解赵宥澂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赵宥澂亲自将云舒送到云府门口,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府中,赵宥澂喊来阿金,“云神医回来没有?” 阿金摇头,“还没回来。” 赵宥澂心中不解,证据确凿,为什么父皇还没有治文海的罪呢?是有什么顾虑吗? 宇文拓确实有顾虑,第一代文国公与太祖一起打下大周江山,在大周功高至伟,太祖曾经赐了一块免死金牌给文家。 文家前两代人在军中有很大的影响。更何况文海还是文国公府的世子,爵位的继承人。动文家必须要慎之又慎。 从云奕尘呈报的证据来看,文海强抢名女、诱奸少女、草菅人命等等罪行,足以判死罪,但是如果文国公动用免死金牌,他也无计可施。 而且,凭文海睚眦必报的性子,可能还会制造很多麻烦,最好是直接将文国公按死,让他们父子都无法翻身。 宇文拓其实早就看现在的文国公不顺眼了,当年自己的堂姐翌阳郡主是多么阳光的女子,竟然在文国公府蹉跎一生,最后难产而亡。 宇文拓并没有马上做决定。 他命人找来太医,先替文海止血。 无论如何这都是老国公的血脉,在没有定论前不能让他死了。 最后,血止住了,但是文海的子孙根受损严重,完全废了。 宇文拓听了太医的汇报,面上不显,心中却连连叫好:废了好,免得祸害更多女子。 他命云奕尘先回去,让人将文海押入天牢。 待众人都离开后,宇文拓叫来了龙影卫,“当年翌阳郡主生产之时身边的丫鬟婆子可还有人在?” 龙一:“当年翌阳郡主难产死后,文国公扶持了黄氏上位,黄氏掌家后第一时间处理了很多奴仆。翌阳郡主身边的人都被处理了。” 宇文拓:“派人去找找。听闻仁惠县主治好了文家的二公子文涛,可有此事?” 龙一:“确有此事!云州传来消息,文涛公子已经康复如初了!” 宇文拓:“抓紧查当年翌阳郡主生产前后的事情,另外派人去云州秘密护送文涛回京!” 龙一:“是!” …… 云奕尘回到府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明白皇上是何意,明明证据确凿,为什么不直接处置了文海。 云舒听闻师父回来了,连忙跑了过来。 云奕尘见云舒安然无恙,心中的郁结才散了几分。 第76章 如何处置文海 云舒看见云奕尘,委屈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师父~” 她一头扎进云奕尘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云舒天生性格开朗爱笑,即使是小时候淘气被云奕尘收拾,最多是委屈地掉几颗金豆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声痛哭过。 听着云舒的哭声,云奕尘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心想:这该死的文海,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趴在云奕尘怀里哭了一阵,云舒擦了擦眼泪,站直了身体,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师父,舒儿失态了!” 云奕尘看着云舒眼睛红肿的样子心疼地说,“无妨,师父不会嘲笑你!” 云舒闻言娇嗔到:“师父~” 云奕尘揉了揉云舒的发顶,内疚地说道:“对不起,舒儿,是为师没有保护好你!” 云舒摇摇头,“不怪师父,不是您的错!” 即使云舒这么说,云奕尘心中仍旧内疚。如果他不替太后看病,也许他们师徒早就走了,就没有后面这些糟心的事了。 云舒不想云奕尘自责,便转移话题问道:“师父,皇上怎么处置的文海?” 一提起此事,云奕尘心中更烦闷,沉声说:“圣上还没有下旨。” 云舒闻言,一脸错愕,她差点被文海那个混蛋强暴,皇上竟然没有处置他? 忙问:“皇上将文海放了?” 云奕尘摇摇头,“圣上将他收押了。” 云舒点点头,没放就好。 “师父,我想去见见文海,可以吗?” 云奕尘:“今日是不行了,宫门已经落锁了。明日吧!” 云舒无奈只能作罢。 晚上,躺在床上,云舒辗转反侧,怎么都觉得不能便宜了文海。 她拿出竹哨,叫来了鼠族长,让它派属下去打听文海在天牢关押的位置。 天牢别的不多,老鼠蟑螂数不胜数。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 云舒穿上夜行衣,连夜离开了云府。运轻功,向东走了很远,才找到一片树林。 她确定四下无人,吹响怀中的哨子,召唤附近的蛇王。 蛇王应云舒的要求安排了两条微毒的蛇跟着云舒去皇宫。 这两条蛇虽然毒性不会致人死亡,却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云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直接毒死文海太便宜他了。 云舒当然不会夜闯皇宫,她还要留着自己的小命跟师父周游各国呢。 她用藤蔓拎着两条蛇,来到了皇宫的西侧门,这里最靠近天牢的位置。 据鼠族的探子报,西城墙下面有个狗洞,云舒找到了那个狗洞,将两条蛇解绑,告诉了它们文海的位置,外形特征,特别是他命根子受损,身上鲜血味、药味应该很浓。 两条小蛇领命,顺着狗洞钻进了皇宫。 皇宫的侍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绕着城墙巡逻一次,云舒不能离城墙太近,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等着两条小蛇回来复命。 半个时辰后,两条小蛇回来了。 它们寻着气味找到了云舒藏身的地方,“姐姐,姐姐,我们回来了!” 云舒等久了,有些瞌睡,正闭目养神,见两条小蛇回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找到他了吗?” 两条小蛇兴奋地点点头,“找到了,进门第二间,还是很好找。” “天牢里人不多,我们一下就认出他了。” “别人身上只有血腥味,伤痕累累的,只有他身上没有伤,还有药味。” 云舒点点头,那应该没找错人。 “他看到我们两个吓得尖叫,我们趁着狱卒没来,在他腿上咬了两口,就赶快跑了。” 云舒闻言夸赞道:“干得漂亮!” “这里离树林路途遥远,你们能找回去吗?如果不行,我就送你们一程。” 两条小蛇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我们能找回去,姐姐再见!”话落,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云舒躲着城中夜巡的守卫,回到了云府。纵身一跃跳进后院,悄悄回到了自己房间,换好衣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天牢中的文海,喊来了狱卒,却不见毒蛇的踪影,被狱卒狠狠地骂了一顿,只能默默隐忍。 狱卒走后,文海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过去那些被他害死的女人纷纷前来找他索命,他仓皇躲避着,可是无论他躲到哪里,都立刻被那些人找到。 他一路上跑着喊着,还是没能躲过那些人。 一个面目狰狞的女人用手紧紧扣住了他的喉咙,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用力地挣扎着,猛然惊醒。 睁开双眼,自己还在天牢里,走廊上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 文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无比庆幸他在天牢里! 没过多久,文海又陷入了睡梦中,这次,他梦到的是有无数条毒蛇缠着他,啃噬着他的身体,让他浑身毛骨悚然,吓得疯狂大叫。 再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做了一整晚噩梦,文海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却又不敢再睡,怕再做那些可怕的噩梦。 他在心中默默期盼着,父亲母亲能尽快将他救出去。 还有那个坏了他好事将他重伤的人,他已经大概猜到他是谁了,他绝不会放过他! 褚翔的亲戚又怎样,不过是一介商贾,既然敢伤他,就要付出代价。 文海准备报复赵宥澂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赵宥澂得到一个消息:有人在查翌阳郡主生产前的事情,在找翌阳郡主以前的丫鬟婆子。 与文涛联手后,通过文馨和文涛,赵宥澂找到了文府的一些老人,掌握了一些信息,拿到了当年黄氏给翌阳郡主下毒的证据。 只是这毒从何来,一直没有线索。 估计,想知道当年幽冥散的来源,只有提审黄氏和她的心腹了。 暗一:“主子,我们手里的证据要透漏给对方吗?” 赵宥澂想了一下,文海失踪,文国公府这个时候应该正忙着找儿子,应该没有精力去查陈年往事。 他想到按兵不动宇文拓,会不会是父皇想要拿到铁证,直接将文国公与文海父子一起扳倒呢?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既然如此,他就助父皇一臂之力吧! “将我们掌握的证据卖给对方,别让兄弟们白辛苦了!” 如果宇文拓知道自己儿子将消息卖给老子,不知道会不会大叫“坑爹!” 第77章 文海的结局 很快,龙一向宇文拓汇报了掌握到的信息。 看到文国公文靖天竟然联合妾室毒害了皇家郡主,宇文拓顿时怒火中烧,命人连夜抄了文国公府,阖府上下一百余口人全部下狱。 文靖天、黄氏与他们的亲信被分开审问。 很快,几个亲信就受不住酷刑,将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还是文国公府世子的文靖天在一次宴会上与当时的靖远侯府三小姐黄芸一见钟情,想要求娶黄芸为妻。 而翌阳郡主也看上了仪表堂堂的文靖天。 瑞王与老国公有些交情,就约老国公一起喝酒,二人在酒桌上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了下来。 因此,没等文靖天禀明父母,他的婚事已经定了。 知道要娶翌阳郡主,文靖天开始强烈反对。 但老国公为人很重义气,儿女婚事岂能儿戏,无故退婚不仅有损郡主的名声,更伤了自己与瑞王爷的兄弟之情。 再说翌阳郡主才貌双全,老国公以为儿子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等成了亲,就知道翌阳郡主的好了。 文靖天与黄芸的事情就被压了下来。 然而,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父母的反对,让文靖天更加坚定了娶黄芸的心。 最后,国公夫人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等翌阳郡主过门后,让黄芸进门做贵妾。 正妻是皇家郡主,妾室是侯府的庶出小姐,世人都无话可说。 于是,翌阳郡主的人生悲剧也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她嫁给文靖天后,才发现他并不喜欢自己,即使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他的一点真心。后来有了文馨,文靖天甚至连她的院子都很少来了。 文馨刚满周岁,文海就出生了。之后,翌阳郡主与文靖天更是很少见面。 直到有一天,不知为何文靖天与黄芸争吵了两句,文靖天喝了许多酒,睡在了主院,之后就有了文涛。 有了文涛之后,文靖天以郡主需要休养为由,将管家权交给了黄氏。 黄氏则是表面上尽心尽责地照顾着郡主,安排小厨房每日换着法的给郡主做好吃的。背地里在吃食里下了慢性毒药“幽冥散”。 翌阳郡主一直未发现异常,直至生产当天,郡主血崩,丫鬟银月求文靖天进宫去请太医,文靖天以相信府医为由,让人拦下了银月。 值得庆幸的是最后翌阳郡主拼尽全力生下了文涛。 稳婆和丫鬟都是瑞王府的人,国公府即使想对文涛下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出手。 后来就有了瑞王爷提剑上门抢孩子的事情。 宇文拓听着刑部的汇报,得知当年翌阳所中之毒是幽冥散,突然有些恍惚。 当年,嫣儿也是中的幽冥散。 “命人去审黄氏,生死不论,务必追查出幽冥散的来源!” 让人遗憾的是,刑部将各种大刑都用了一遍,黄氏还是没有说出幽冥散的来源。 时隔多年,再次有了幽冥散的蛛丝马迹,宇文拓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他屏退左右,叫来龙影卫,命他们派人盯着靖远侯府,看看他们接触哪些人。 黄芸毕竟是后宅妇人,宇文拓猜测可能是靖远侯府的人替她寻来的药,而黄氏为了不牵连娘家没有说实话。 龙一领命,转身离开。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来报京兆尹沈越大人求见。 奉命去抄家的沈越带回来一个让宇文拓震惊的消息:在文府的两口枯井中发现了几十具年轻女子的枯骨。 宇文拓再次震怒,令人分别对文靖天和文海两父子动大刑,务必查清事情始末。 原来,文海出生是庶子,经常被学堂上和族里的人看不起,加上黄氏经常抱怨文婧天没有给她正室之位。 文海心生怨恨,又无处发泄,于是他开始虐杀小动物。 文靖天发现他命人到处收集野猫野狗,只以为他同情心泛滥,想要喂养流浪猫狗。对于流浪猫狗的意外死亡,除了文海身旁的小厮外,无人知道。 成年后,黄氏给文海安排了通房丫头,于是文海发现了新的乐趣,那就是虐待女人。 开始他做得很隐蔽,通房丫鬟苦不堪言,却不敢说。 后来,文海越来越过分,甚至有几次直接在床上将自己的通房丫鬟折磨致死。 为了避人耳目,文海让小厮将丫鬟的尸体丢进了枯井中。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和之后的无数次。 当文靖天与黄氏发现文海的异常时,劝过、罚过,却已经无济于事。 查实了所有罪证,宇文拓大笔一挥: 文国公文靖天伙同妾室毒害发妻翌阳郡主,藐视皇家,有违人伦,其罪当诛。然朕念及老国公为国捐躯,文国公府世代忠良,废除文靖天国公之位,发配岭南。 黄氏身为妾氏毒害主母,赐死。靖远侯教女无方,罚俸一年。 原国公府世子文海奸淫妇女、草菅人命,害死年轻女子数十人,罪恶滔天,废除世子之位,凌迟处死。 老国公嫡亲血脉文涛生性温和、文武双全,有老国公风范,着继承国公之位。 圣旨一出,京城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当年惊才艳艳的翌阳郡主竟然死于后宅的阴毒手段。 曾经暗恋翌阳的几位大人,晚上回到家,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心中无限悔恨。 如果当时自己勇敢地站在翌阳面前,是不是可能是不一样的结果? 云舒得知了圣旨的内容,想到文海残害了那么多无辜少女,觉得凌迟处死都便宜他了。 她央求了云奕尘,在文海行刑的前一天去见了他。 连续多日噩梦缠身,文海双眼无神,皮肤暗黄,头发凌乱,再也没有了曾经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模样。 看到狱卒带了云舒过来,文海激动地站起身,“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云舒站在文海的牢房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文海说:“你害死的那些女子做鬼后经常来纠缠你吧?” 被云舒这样一说,文海仿佛又陷入了噩梦中,一会儿喊一会儿叫。 云舒向前走了一步,“明天,你就要上路了,我这里有个可以让人开心的东西,送给你!” 说着,她指尖一弹,一个药丸落入了文海口中,紧接着文海开始大笑起来。 云舒看着文海笑了五分钟,转身离开。 没错,这就是云舒在云州研制的“一笑半步颠”。 当时在云州,对付余敬业等人,她怕一群人大笑会引来麻烦,所以用了让人失声的药。 这个药就一直留着,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要让文海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想想看,一个人一边被凌迟一边笑会怎样? 第78章 云舒师徒离京 文海被凌迟这天,文涛进京了。 他远远地看着文海身上的肉被一块块割下来,浑身是血,痛得泪流满面,却还在大笑,直到流干了身上的血。 文婧天流放他没有去送,黄氏砍头他也没有去看。 他带着姐姐给他的几个人、以前跟着翌阳郡主的几个老人,还有舅舅给他的几个家丁,忙着收拾文国公府的院子,准备带着大家重新开始。 收拾好一切,文涛命人去赵府送了拜帖,当面向赵宥澂道谢。 见到赵宥澂,文涛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真诚道:“赵二公子,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用得上文涛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赵宥澂扶起文涛,板着脸说:“云州一见,你我相见如故,我将你当朋友,你如此客套是看不上我这个朋友吗?” 文涛闻言连连摆手,“赵兄不要误会,文涛绝无此意。只是心存感激,无以为报!” 赵宥澂:“朋友间本就是该相互帮衬,肝胆相照。能帮到文兄,我感到很高兴!” 文涛:“无论如何,这份情文涛记住了!” 赵宥澂拍了拍文涛的肩膀,未再多说什么,拉着他去下棋。 帮助文涛,赵宥澂也有自己的私心,既然想要那个位置,朝堂上总要有自己的人,文涛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将自己化名陈昭的事情告诉了文涛,免得又让文涛误会。毕竟在云州,文涛已经被自己骗过一次了。 探望了赵宥澂,文涛又去云府拜访了云奕尘和云舒。 云舒拉着云奕尘给文涛号了脉。 直到听到云奕尘说:文公子的身体一切正常,云舒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回肚子里。 太后的病看完了。剩下的就是平时注意清淡饮食,合理运动。 云奕尘将治疗事宜一一与太医院院首郭望做了交接,便准备离开京城。 这段时间,赵宥澂利用学堂休息的时间,带着云舒在京城中的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带她去茶楼听了戏,去街头巷尾吃了各色小吃。 两个人的感情也急剧升温,尝到了爱情的味道。 赵宥澂多想将云舒留下,可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不敢轻易给云舒承诺。 而且,赵舷的确无法替他的婚事做主。现在也不是与云舒谈论婚嫁的好时机。 所以,赵宥澂未再提及婚事,云舒虽然心中有些许失落,也未太在意。 …… 这日,终于到了云奕尘师徒离京的日子。 一早,文涛、郭院首、张太医、韩国公府世子韩墨,太后身边的小卓子公公都来了,薛太医带着薛雪儿也来了…… 大家依依不舍地与云奕尘师徒道别。 郭望:“云兄,你真不能在京城多待段时日了吗?我还有许多医学问题想与你探讨呢!” 云奕尘:“我前前后后已经在京城待了差不多一年了。准备带着舒儿去其他地方再长长见识。” 薛雪拉着云舒满眼不舍,“姐姐,你此次离京,何时再回来?” 云舒知道师父不喜欢京城的尔虞我诈,恐怕以后不会再回来,却不敢直言怕伤了雪儿的心。 便说:“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来京城看你的!”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云奕尘带着云舒上了马车。 还是陈大勇驾车。 前几日,云舒与云奕尘商量了,他们先回一趟云州,看看家里的情况。 陈大勇也跟着云舒出来半年多了,虽然中途云舒让小灰去给里正送过一次信,报平安,但是一直没见到人,陈大勇家里难免担心。 赵宥澂站在人群中,看着云舒的马车一点点走远,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云舒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赵宥澂投过来的目光。 心中默默地对赵宥澂说:阿澂,谢谢你这段时间陪着我,在京城的这一个多月,我过得很开心!我会写信给你的。 马车渐行渐远。 除了京城,入眼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田野里,麦苗已经长高,绿油油的一片,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绿色的地毯。 云舒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云奕尘,轻声开口:“师父~” 云奕尘闭着眼睛回道:“嗯?” 云舒:“我们之后去哪里?您怎么打算的?” 云奕尘:“我准备去西北看看。” 说完,他睁开双眼,看着云舒:“舒儿,西北苦寒,你真的要陪师父前去吗?” 云舒坚定地点点头:“是您说的,要想成为一名好的医者要多实践。” 云奕尘见云舒心意已决,并未多劝。 路上,云舒将替蔡清平医治心疾的事情告诉了云奕尘。云奕尘答应到云州时替蔡老再看看。 …… 十六日后,云舒的马车来到了云州。 许照得到消息,早早地率队等在了城门口。 见到许照,云舒拉着云奕尘下车。 许照上前行礼,“下官见过仁惠县主、见过云神医。” 云舒:“许大人不必多礼!” 许照:“县主与云神医在会城与平城救治无数百姓的事迹早已传遍大周。下官深感荣幸,更感到愧疚。” “此前不知云神医一直在辖区,多有怠慢,还望神医与县主莫要怪罪!” 云奕尘:“云某本就不喜张扬,许大人无需多虑!” 许照:“下官在府衙备下薄酒,请县主与神医赏脸!” 云奕尘看了一眼云舒,云舒点点头,云奕尘想既然舒儿想去,就去看看吧! 于是对许照说:“那就有劳许大人!” 许照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邀请到云奕尘,连忙上了马车在前方带路。 府衙门前,文馨带着管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文涛去了京城,还没有写信回来。 文馨已经收到了文靖天被流放,黄氏和文海被处死的消息,心中畅快无比。 她知道他们姐弟能有今天,离不开云舒和赵宥澂,所以今日她一定要好好谢谢云舒。 两辆马车在府衙门前停下,许照与云奕尘、云舒先后下车。 见到云舒,文馨热情地迎了上来,“臣妇文氏见过县主!” 云舒笑着扶住她,“文夫人不必多礼!” 说完,云舒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文馨,“文国公托我带了封信给夫人。” 一听文国公,文馨开始愣了一下,后来猛然想起,如今文涛已经继承了爵位,忙接过信,“多谢县主!” 第79章 回家啦! 云奕尘与云舒在府衙吃了饭,天色已晚,文馨便邀请云舒在府上住一晚。 盛情难却,云舒便与云奕尘住了下来。 晚上,云舒洗漱完,坐在桌前看书。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谁来了? 云舒披上外衣,打开门,门外是文馨,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云舒:“文夫人,快请进!” 文馨命两个丫鬟留在门口,一人走进了云舒的房间,云舒关上房门。 文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打扰县主了,我有件事要麻烦县主。” 云舒:“文夫人不必客气,请坐!” 文馨与云舒一同坐在桌前,纠结了一下,红着脸说:“不瞒县主,我与夫君成婚多年,却一直未曾有孕。去年县主在府上时,忙于替文涛治病,我便没好开口。这次县主路过云州,我想请您帮我看看。” 云舒笑着道:“文夫人不必拘谨,我来帮您诊诊脉。” 文馨将手放在桌上,云舒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十息后,云舒收回了手,面色有些凝重。 文馨的心极速地向下坠去。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县主,如何?” 云舒:“从脉象看,夫人确有不孕之症。” 闻言,文馨的身体晃了晃,云舒连忙扶住她。 文馨双眼通红,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云舒:“夫人的不孕之症非天生,而是被人下药所致?” 文馨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什么?” 许照与她感情一直很好,到目前为止许照并没有妾室,是谁不希望自己有许照的孩子呢? 许照是寒门出身,曾经的状元郎。 状元游街,少女倾心。文馨当年求了外祖父瑞王爷出面,替她说服了文靖天,定下了与许照的婚事。 文海比文馨小一岁,文茵茵比文馨小两岁。 一次偶然的机会文茵茵见到了许照,一见钟情,就闹着要替她嫁给许照,为此文靖天还罚了文茵茵。 难道是那对母女因为自己没有将许照让给文茵茵,怀恨在心,趁她不备,给她下了药? 文馨越想觉得可能性越大。 她看着云舒,小心翼翼地问:“既然是药物所致,县主可有医治之法?” 云舒皱着眉头说:“不瞒夫人,很难,我只能试一试。明日,我再请师父替夫人瞧瞧,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也许有办法。” 文馨心中忐忑,“那就劳烦县主了!不过此事能否先瞒着我夫君,我怕……” 云舒点点头,“医者替病患保守秘密是应该的。” 文馨感激不尽:“多谢县主!臣妇告辞!” 云舒:“夫人慢走!” 文馨的病情确实有些棘手,希望师父会有办法。 第二天,吃过早饭,云舒将云奕尘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于是,本打算今早出发的云奕尘师徒在云州多留了一日。 等许照去衙门处理政务了,文馨带着丫鬟再次来到云舒的房间,云舒让丫鬟去请云奕尘。 云奕尘很快就过来了,他替文馨诊了脉,得出了与云舒一样的结论。 文馨感觉天都塌了。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女人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将面临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云舒见文馨情绪低落,连忙安慰道:“文夫人不必如此忧心,我们可以先将毒解了,再施针试试,无论如何你都要放宽心!” 文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说:“好!” 云奕尘替文馨开了药方,云舒替她施了一次针。 留下了一个疗程的药方,云舒又叮嘱了文馨一些注意事项,师徒二人才离开了云州。 云舒答应文馨,在师徒二人出游前,再来云州看诊一次。 马车早上从云州出发,日落时分才到达陈家村。 村里的孩子们远远看见马车,欢快地跑回去报信了。 不多时,陈福带着一众村民就来到了村口。 站在最前面的孩子一眼就认出了驾车的陈大勇,顿时泪流满面地向马车的方向跑来,“爹~爹~” 然后,又回头向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娘,是我爹回来了!我爹回来了!” 陈大勇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柱子”,见儿子痛哭流涕的样子,对家人的思念涌上心头,不禁红了眼眶,一边放慢马车的速度,一边喊:“柱子,慢点儿跑!” 柱子跑到近前,陈大勇叫停了马车,将柱子抱起来放在车辕上,笑着说:“儿子,坐稳了!” 说完,自己也坐在车辕上,再次挥动手中的马鞭驱动马车缓缓向村口驶去。 来到村口,陈大勇叫停了马车,抱着柱子下了车,云奕尘与云舒也相继走下马车。 陈福见到云奕尘,满脸惊喜,“云神医也回来了!” 云奕尘笑着与大家打招呼,“是啊!许久未见,大家都挺好?” 人群中,大家纷纷应和着,“挺好!挺好!” 陈大勇将陈福拉到一边,将云舒被封了县主的事情告诉了陈福。 陈福连忙带着陈家村的村民跪下行礼,“草民拜见仁惠县主!” 云舒上前将陈福扶起来,“大家不必多礼。” 村里人不知道县主是多大的官,但是他们知道县主是吃皇粮的,很厉害。心中不禁对云舒又钦佩了几分,这云丫头真了不得啊!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陈福邀请云奕尘和云舒到家里坐坐,云奕尘拒绝了。 因为陈大勇跟着出去这么久,工钱还没结。 于是,云奕尘与云舒跟着陈大勇来到了村长家,陈有年热情地请他们喝茶。 云舒拿出了一锭二十两银子交给了陈有年,“有年叔,这次大勇哥跟我出去了半年时间,这一路上辛苦了,这是他的工钱。” 陈有年忙拒绝,“大勇一天十文钱,即使出去半年时间,一百八十天,最多二两银子就够了。再说他这一路上吃住,也都是你花的。这钱我们不能收!” 云奕尘握着陈有年的手,“老弟,你就收下吧!这一路上辛苦着呢!这是大勇赚的血汗钱!” 这一路,陈大勇确实辛苦,跟着去会城平城,随时有感染瘟疫的危险。路上,还遇到了劫匪,差点丢了性命。 见拒绝不了,陈有年和家人真诚向云奕尘师徒道谢。 告别了陈有年一家,云奕尘师徒连夜回了幽若谷。 第80章 为何改成晚上练拳 这次离家,因为归期未定,走之前云舒将后院的几只小鸡放了出去,让它们自己去山里找虫子和果子吃。 阿达也回了山里。 所以,当师徒二人拿着火把回到家的时候,小木屋里一片寂静。 木门上挂着几个蜘蛛网,推开房门,家具上落了一层灰尘。 云舒用火把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将房间照亮,找来一块抹布擦干净一把椅子,对云奕尘说:“师父,您先坐一会儿,我去烧点热水,收拾一下房间。” 云奕尘接过云舒手中的抹布,“为师与你一起吧,天色晚了,早点收拾好,早点休息。” 云奕尘提着水桶,去前面的河里打了几桶水,云舒刷好了锅,生火烧了两锅开水。 云奕尘擦家具,云舒更换床单被子,两师徒齐心协力,用了半个时辰,才将两人的房间收拾好。 洗了澡,师徒二人就各自睡下了。 本来,连着坐了几天马车,回家又忙活了半天,云舒感觉到很疲惫,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躺在床上,她竟然失眠了。 她想起离开京城的前一晚。 那天,她早早地睡下了,不想赵宥澂半夜又翻墙进来了。 那个混蛋,又是从窗户进来的,这还不算,一进屋,他就将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翻滚着灼人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将她吸进去。 她推了半天,都没有推动他,等她差点要动用银针的时候,他却将头放在了她肩膀上,像小狗一样蹭了蹭,然后瓮声瓮气地说:“舒儿,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这句话,差点让云舒破防,她的心一瞬间就软了。 她知道,此次一别,她与赵宥澂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虽然二人这样暧昧的姿势于礼不合,但是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于是云舒没有动,任由赵宥澂这样抱着,赵宥澂也没有做什么其他出格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后来,是小灰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二人才尴尬地分开。 赵宥澂拉起云舒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她手中,“舒儿,你与师父要到处游历,需要很多盘缠,这些钱你拿着。” 说完,他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牌,木牌正中间写着“万福楼”三个字,刻着精美的花纹。 “这是我为你特别定制的木牌,整个大周仅此一块。如果你路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拿着这个木牌去万福楼找那里的掌柜,他会全力帮助你。” 赵宥澂停顿了一下,温柔地看着云舒道:“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让万福楼传信给我!” 说完,他忍不住又将云舒紧紧地搂进了怀中。 “舒儿~” 云舒:“嗯?” 赵宥澂:“我会想你的!” 云舒:“嗯。” 赵宥澂:“你会想我吗?” 云舒:“嗯!” 赵宥澂放开云舒,盯着她的眼睛,委屈道:“舒儿,你在敷衍我!” 云舒拿他没办法,笑着说:“没有!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会想你的!” 得到云舒的肯定回答,赵宥澂这才罢休。 云舒忙转移话题,提出将圣上赏赐给她的良田和庄子拜托给赵宥澂,让他帮忙管理。 田地和庄子都在京城郊外,委托给赵宥澂最合适。 赵宥澂欣然答应。 他心里盘算着,他帮云舒管着家产,云舒就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二人又腻歪了一会儿,见赵宥澂没有要走的意思,云舒只能赶人。 赵宥澂走后,她数了数手中的银票,有一万两。 …… 想起赵宥澂,云舒心中不禁泛起甜蜜的涟漪,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从枕头下摸出那块万福楼的木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再次被触动。 云舒透过窗棂,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才刚刚分别,她就有点想赵宥澂了,希望他一切都好。 …… 京城。 赵宥澂又打了一套拳,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下来。 站在一旁的阿金很不解,以前二公子都是早起打拳,怎么最近改成晚上练拳了。 他哪里知道,他们家公子在云县主走后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丢人的事情:晚上抱着被子亲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发现衬裤脏了,他趁人不注意,自己偷偷将衬裤洗了。 为了避免自己再做乱七八糟的梦,赵宥澂改成晚上打拳,练到自己精疲力尽再洗澡睡觉,果然效果很好。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云舒师徒二人吃过早饭,一起去陈家村,准备坐着马车去玉溪镇给蔡老看诊。 现在正是春种的时候,陈家村去镇上的人明显少了一些。 村口停着牛车,除了车夫,车上只有三个人。 云舒找到里正,让他帮忙安排马车,里正爽快答应。 昨天,云舒给了马车钱之后,陈有年与陈大勇商量了一下,拿了一两出来交给村里,算是马车的维修费用,陈福当然开心。 今天安排的车夫是村里另一个年轻人叫陈七。 陈七驾着马车,载着云奕尘和云舒来到了玉溪镇,在云舒的指引下,停到了蔡府门口。 蔡府的护院小厮都认得云舒,一见是她,连忙将人请进来。 “云姑娘,您来了!快请!” 云舒:“你家老爷在家吗?” 小厮:“老爷在家。” 小厮在前面带路,云舒与云奕尘跟在后面,来到了书房。 蔡清平吃过早饭,闲来无事,就在书房练练字。 小厮敲门,通报云姑娘来了。 蔡清平放下手中的毛笔,对小厮说:“快请!” 云舒带着云奕尘走进了书房。 云舒屈膝向蔡清平行礼,“云舒见过蔡大人!” 蔡清平已经收到了京城的来信,知道了云舒被圣上封了县主。 见云舒向他行礼,蔡清平连忙抬手制止,“哎呦,这可使不得,你现在已经是圣上亲封的县主了,老夫只是一个致仕的官员,怎么担得起你的礼。” 云舒笑着说,“云舒是晚辈向您行礼是应该的。” 然后介绍云奕尘与蔡清平认识:“蔡大人,这是我师父云奕尘。师父,这是我之前跟您提的原来的吏部尚书蔡大人。” 云奕尘抱拳:“草民见过蔡大人!” 蔡清平还礼:“云神医客气了,久仰大名!” 第81章 抬到我府上做妾 云舒先替蔡清平诊了脉,他这半年来按时吃药,保养的还不错。 云奕尘也替蔡清平号了脉,对云舒的方子和治疗方法给予了肯定。 见云舒的医术越来越精湛,云奕尘非常欣慰,笑着朝一旁的云舒点了点头。 通过云舒的医治,最近半年,蔡清平确实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 如今,听传说中的云神医也说自己控制得不错,继续保持就可以,蔡清平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为了避免有突发情况,云舒将自己研制的心疾急救药丸带了一瓶过来。 “蔡大人,如果您因为情绪波动而突然感觉胸闷气短,可以紧急服用这个药丸,每次两颗,压在舌下。” “这个药瓶建议您日常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蔡清平双手接过药瓶,放入怀中,“多谢县主,让县主替老夫费心了!” 云舒:“蔡大人客气了。这次我与师父回来只做短暂停留,稍后会去其他地方游历,我争取再过半年回来替您看诊一次。” “这段时间,希望您还是要放宽心,保持心情愉悦,不要大喜大悲,切忌动怒。”云舒嘱咐道。 “好!我会注意的。”蔡清平点头应是。 几人说话间,东子取来了一张银票交给蔡清平。 蔡清平接过银票转交给云舒,“多亏了县主妙手仁心,帮我这个老头子缓解了病痛,这是诊金,请县主收下。” 云舒抬手将银票推了回去,“蔡大人一生为国为民,忧思过重才得了心疾,能帮到您是云舒的荣幸,怎么能要您的诊金!” 云奕尘也在一旁说:“蔡大人,这次的诊金就免了,下次再给如何?” 蔡清平见云奕尘师徒态度坚决,只得作罢。 云奕尘与云舒并未在蔡府多待。 告别了蔡清平,云舒拉着云奕尘向街上走去。 云舒拉着云奕尘的衣袖,拖着他向前走,嘴上说着:“师父,您都好久没回来了,我们去逛逛。” “我跟您说,南街去年新开了一家羊肉粉摊,味道特别好,我带您去尝尝!” 云奕尘被云舒拉着走出了一段距离,忍不住训斥道:“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放开!” “哦!”云舒撅着嘴,放开了云奕尘的袖子,脚下也放慢了速度。 云奕尘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年岁虽然长了,这贪玩儿的性子却没变。 开始,云舒还稳稳当当地走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又跳脱起来,一会儿跑这边看看面具,一会儿跑那边看看竹篮,一会儿又跑前面去看看做工精美的陶碗,被热闹的街市里五花八门的物品看花了眼。 云奕尘不得不叫住她,“舒儿,不要再乱跑了!你不是说要去吃羊肉米粉吗?” 听到云奕尘的提醒,云舒才停下脚步,笑着说:“师父,那粉摊就在前面啦!” 的确如云舒所说,二人又向前走了不远,在街口的拐角处,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羊肉米粉”。 粉摊的老板是一对年纪约五十岁的老夫妻,男的姓郑负责煮粉,女的姓王负责上菜、收拾碗筷。 他们师徒二人过来时,粉摊里的五张桌子上都坐了人。 王婆婆见到云舒满脸微笑,热情地招呼他们:“云姑娘,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们两个人?” 云舒也笑着跟她打招呼,“是呢!很久没来了,今天带着我师父来尝尝。就我们两个。” 王婆婆转了一圈,在一张桌子前站下,对正在吃粉的小哥说:“这位客官,能否拼个桌?” 小哥是个好说话的,点点头。 王婆婆招呼云舒师徒过去,“来云姑娘,今日来吃粉的人有些多,只能请你们与这位小哥拼个桌了。” 云舒看了眼云奕尘,见他没反对,笑着对王婆婆说:“没关系的!就坐这里,麻烦婆婆给我们上两碗羊肉米粉,再要一碟泡萝卜。” 王婆婆:“好嘞,您二位稍等!” 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羊肉米粉就端上来了。米粉里加了香浓的羊肉汤,每份米粉上都放着五六片大片的羊肉,撒着葱花,香味扑鼻。 云舒从筷笼里抽出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云奕尘,“师父,您快尝尝!” 云奕尘接过筷子,夹起一片羊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随后又吃了一口米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 云舒听了,脸上满是得意,自己也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这时,旁边的小哥吃完了粉,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一碟泡萝卜也端了上来。云舒夹起一块萝卜放入口中,酸爽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这泡萝卜也好吃,师父您尝尝。”云奕尘闻言尝了一口,再次点头称赞。 吃完米粉,云舒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对云奕尘说:“师父,吃的好饱,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付了钱,师徒二人起身离开了粉摊,准备向前逛逛。 二人刚走出去没几步,迎面遇到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一边走一边喊,“让开!让开!” 云舒和云奕尘忙侧身站在一旁。 只见几个衙役直接朝着郑家的米粉摊走去。 领头的衙役来到摊位前,不顾正在用餐的客人,抬脚踢翻了一张椅子。 吓得吃饭的客人忙站起来躲避。 路人纷纷驻足,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是怎么了?” 有知情人说:“这李捕头家里是开赌场的,听说郑老头的儿子欠了赌债,李捕头隔三差五就来闹一次。” “这老两口多好的人啊,怎么教了个赌徒儿子?” “谁说不是呢!” “不过,话说,这李捕头也挺过分的,郑老头的儿子欠了赌坊五十两银子,他们利滚利,才一个月让郑老头还五百两。” …… 李捕头毫不在意百姓们的议论,大摇大摆地走到王婆婆面前,恶狠狠地说:“老王婆,钱准备好没有?如果再还不上,就拿你女儿郑妮抵债了!将他抬到我府上,给我做个妾,我们的债不仅一笔勾销,我还再给你们一百两银子。” 第82章 我找掌柜的 王婆婆一听李捕头的话,连忙跪地求饶:“李捕头,我求求你,行行好,再宽限我们些日子,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钱还上!” 他们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本来儿子郑遂在学堂读书读的好好的,不知何时被同窗一个姓田的带着,学会了赌博,并且越陷越深,还欠下巨额赌债。 现在,人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根本不回家。 女儿郑妮从小乖巧懂事,去年跟西街的杨铁匠的儿子杨问定了亲,再过一个月就成亲了。 郑妮之前经常在粉摊帮忙。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带着手下巡逻的李捕头给见到了,李铁一眼就看中了郑妮,当场便扬言要将她抬回去做妾室。 郑老头和王婆婆连连求饶,解释说郑妮已经定亲了,不能再给李铁做妾。郑妮吓得连忙跑回了家,才算躲过一劫。 在那之后,郑妮根本不敢再来摊位上帮忙了,怕再遇到李捕头那个无赖。每天在家里准备嫁衣,数着日子想早点嫁到杨家。 没想到,郑遂那小子沾染上了赌瘾,欠了那么多钱。 郑家老两口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到李捕头,怕他真将郑妮拉去抵债。 但是,他们只是做点小本生意,哪有五百两银子赔给李捕头啊! 杨家得知郑家惹上了李捕头,怕引火上身,主动提出了退婚。 最近几天,郑妮天天以泪洗面。 王婆婆一边担心着李捕头上门寻事,一边又担心女儿郑妮想不开,一边还要努力做生意赚钱,心都操碎了。 云舒站在一旁,听了个大概经过。 她怎么感觉,这像是李捕头为了逼迫郑家人就范做的一个局呢? 她低声问旁边卖菜的大婶,“大婶,这李捕头是什么来历啊?” 卖菜大婶看了眼不远处的几个衙役,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边,小声对云舒说:“这个李捕头名叫李铁,是县太爷宠妾李姨娘的亲哥哥。” 云舒闻言挑眉,她就说嘛,官差欺压百姓,怎么没人报官,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 难怪李铁如此有恃无恐呢! 云舒侧头看向云奕尘,见自家师父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厌恶,仿佛李铁等人是那恶心人的臭虫。 云舒凑近云奕尘,在他耳边小声说:“师父,这事儿咱们要管吗?” 云奕尘:“管肯定是要管的,不能让几颗老鼠屎坏了玉溪镇的风气!只是,现在还不是管的时候。” 云舒想了想,好像也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即使报官,也最多会说李铁催债的方法不当。 王婆婆一家无论如何都是要还钱的。 可是,即使还上了这一笔,可能还有下一笔,家里有个赌徒,就相当于挖了一个无底洞。 这郑妮一天不嫁人,郑家就一天难安生。 如今,杨家又退了婚,李捕头又将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谁又敢娶郑妮来趟这浑水呢? 云舒皱着一张小脸,在努力想办法。 那边,李铁又踢翻了一张桌子,桌上的碗掉到地上,米粉撒得到处都是。 王婆婆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看着里面应该是一些碎银子。 李铁一把抢过王婆婆手里的荷包,放在手中掂了掂,“这点儿钱算是今天的利息,再给你们十日时间,十天后,五百两银子或者郑妮,我要见到一样!”说完,带着一群衙役趾高气昂地走了。 留下王婆婆一边收拾被踢翻的桌椅,一边跟食客们道歉,“对不住各位客官,这几碗粉就不收钱了,算我们请大家吃的,替大家压压惊!” 吃粉的很多是熟客,很同情他们家的遭遇,将饭钱放在桌上纷纷离开。 王婆婆看着刚刚还热闹非常的摊位,瞬间人去摊空,忍不住坐在桌边默默抹泪。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云舒也同云奕尘继续向前走去。 云舒侧头问云奕尘:“师父,您说王婆婆最后会将女儿送去李家做妾吗?” 云奕尘点点头,“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云舒:“这一看就是李铁耍的手段!要我说,就应该将郑遂交出去,又不是郑妮欠的赌债,凭什么让郑妮去抵债?!”云舒为郑妮不平。 云奕尘:“李铁的目标是郑妮,不得到人,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云舒:“师父,我之前听说玉溪镇的县太爷口碑很好啊?大家都夸他是好官。您说,李铁打着他的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他知道吗?” 云奕尘:“如果知道,说明他不像百姓说的那么清廉,任由亲属为祸一方,鱼肉乡里。如果不知道,说明他这个县太爷做得不称职,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没管好!” 云舒点点头,师父说的有理。如此看来,无论如何县太爷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逛街遇到糟心事,云舒和云奕尘都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 师徒二人坐着马车回到了陈家村。与陈福几人打了招呼,步行回到幽若谷。 晚上,小灰回来,云奕尘写了一封信,让小灰送去京城。 云奕尘的信是写给监察御史方岩的。监察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 虽然不知道最后能帮郑老头一家多少,但是不做点什么云奕尘于心不忍。 云舒不知道云奕尘给方御史写了信。 她在想,如果她这个县主不是空架子就好了。 可惜了,她只有个封号,没有实权,也不知道赵宥澂能不能帮上忙。 想到赵宥澂,云舒突然想到了那块小木牌,玉溪镇没有万福楼,但是云州有。 万福楼人来人往,得到的信息多,可不可以请他们帮忙查一查玉溪镇的县令呢? 如果能将县令扳倒,李铁没了靠山,再收拾他要轻松许多。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云舒跟云奕尘打了声招呼,就跑去陈家村叫了马车,然后风尘仆仆地向云州而去。 云州,万福楼。 已经过了一更天,小二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正准备关门打烊,却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小二忙笑着上前说:“对不起,这位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用餐请明日再来。” 云舒掀开马车帘,从车上跳下来。 这一路疾驰,颠得她浑身难受,腰都要断了。 “小二,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找你们掌柜的。” 第83章 这是未来夫人? 说完,云舒从怀中掏出了赵宥澂送给她的小木牌。 之前,云舒只注意到了木牌正面的字。 回到幽若谷,闲来无事她又拿木牌出来看,才发现背面有一个云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云舒将木牌举到小二眼前,“小哥可识得这块牌子?” 小二伸手想接过牌子仔细瞧瞧,木牌却被云舒收了回去,“还请小哥带我去找你们掌柜的!” 小二又看了一眼云舒手中的木牌,这个木牌比褚管事和主子的令牌都小一些,样式也有些不同。 但是,他相信不会有人胆大包天敢冒充万福楼的人。 “姑娘,请随我来!” 云州城万福楼的掌柜姓祁,四十岁左右。原本是京城万福楼的小二,后来云州开了分店,褚翔见他为人机灵,又会算账,就调他来云州,当了掌柜。 云舒进来时,祁掌柜正在柜台里面盘账,只听见算盘声啪啦啪啦响。 小二来到柜台前,还未开口。 祁掌柜抬头看了一眼小二说:“收拾好了?那你就赶快下去休息吧!”说完,又低头忙活着,完全没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一位漂亮姑娘。 见小二未动,祁掌柜再次抬头,“还有事?” 小二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掌柜的,门口的姑娘说是要找您,她手里有一块楼里的牌子,但是样式以前没见过。” 祁掌柜点点头,从柜台里走出来,对云舒拱手行礼:“在下是云州万福楼的掌柜祁宏,不知姑娘是何人,找在下有何事?” 云舒将手中的木牌递给掌柜的,掌柜接过后对着油灯仔细端详了半晌,面露惊讶。 就在前几天,总部传来了消息,主子为未来夫人定制了一块木牌,见木牌如见主子本人。 木牌的样式也传给了各地万福楼。 他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祁宏不太确定地问:“不知姑娘这令牌从何处而来?” 云舒:“这是我离开京城时赵家二公子赠予我的。” 祁宏不禁诧异,忙问:“不知姑娘贵姓?” 云舒:“免贵,姓云。” 祁宏一听,姓云,再一看面前的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有倾城之姿,与之前送信之人描述的一般无二。 这就是未来的门主夫人?万福楼的女主人?思及此,祁掌柜心中震惊不已。 云舒见祁掌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疑惑地问:“祁掌柜,这木牌有什么问题吗?” 祁掌柜忙双手将木牌还给云舒,“没问题,没问题!” 接着他转身对身后的小二说:“去将二楼雅间的灯点上,再备壶好茶送过来!” “是!”小二领命,向二楼走去。 一边走一边琢磨,看来这位姑娘身份不简单,看把祁掌柜紧张的。 他来万福楼跑堂两年多了,除了每次褚管事来,他还是第一次见祁掌柜如此紧张。 祁掌柜当然紧张,这可是主子认可的未来夫人,他的衣食父母! 祁掌柜吩咐完小二,转头对云舒说:“姑娘,请随我去二楼雅间。” 云舒抬腿跟上。 二人来到雅间,相对而坐,小二倒了茶以后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祁掌柜:“云姑娘请喝茶,不知姑娘深夜到访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云舒并未喝茶,她开门见山地说:“赵公子与我说遇到麻烦可以来万福楼,想必万福楼有能力解决一些事情。” 祁掌柜没有夸海口,而是很谦虚地说:“姑娘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办,只是能办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事情大小。” 云舒:“我想请你们帮我调查一下玉溪镇的县太爷魏鸣,不知是否方便?” 祁掌柜一听,心想:主子这是没有告诉夫人暗门的事情。不过想想也是,暗门的事情兹事体大。 “当然可以,不知您什么时候要?” 云舒问:“多久能查到?” 祁宏回道:“如果您想了解所有的事情,肯定慢一些,如果是针对某一方面,要快一些。” 云舒:“我想知道玉溪镇府衙捕头李铁等人为害一方魏鸣是否知情,以及他是否有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等等问题。” 祁掌柜思考了片刻,说:“如果快的话三日有消息,慢的话五日,您看可以吗?” 云舒没想到万福楼还真可以帮忙查魏鸣,一脸欣喜道:“好!多谢祁掌柜!” 祁掌柜受宠若惊,“云姑娘客气了!今日天色已晚,不知姑娘住在何处?恐路上不安全,我送姑娘回去!” 云舒摇摇头,她进城就直奔万福楼了,“不用麻烦祁掌柜,我从玉溪镇来,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等下就近找家客栈就可以了。” 赵宥澂并没有告诉云舒万福楼是他的产业,云舒只以为是万福楼的东家可能与赵家有些关系。 已经麻烦人家帮忙查消息,找住处这种小事怎么好再麻烦祁掌柜。 祁掌柜怎么可能让云舒自己去找客栈,他叫来小二,让他将门窗关好再离开。 自己带着云舒去了不远处的桃源客栈,亲自帮云舒办理了入住登记,交了房钱和押金,根本不给云舒拒绝的机会。 云舒完全被祁掌柜的热情打败了。 她心里想:看来赵家与这万福楼的关系非同一般。 即便如此,自己麻烦万福楼相当于赵宥澂欠下的人情,以后还是少麻烦万福楼为妙! 替云舒安排好住处,与云舒约定三日后万福楼再见,祁掌柜就告辞离开了。 云舒叫上车夫陈七,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云舒闲来无事去府衙探望了文馨,又替她针灸了一次。 现在文馨的心态已经调整好了,只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没有了过去的期待,反而心里轻松了许多。 二人闲聊时,云舒问文馨,“文夫人,玉溪镇是许大人的辖区吗?” 文馨点点头,“是的!” 云舒试探性地问:“许大人与魏县令来往多吗?对他了解多少?” 文馨思考了一下,“据我所知交往并不多。每年夫君只是在官员例行考核时去一趟玉溪镇,考核的方式好像是查阅卷宗,看看各类案子的办理情况。” 说完又笑了一下,“官场上的事,我一个女子也不懂。” 云舒点点头,未再多言。 第84章 云舒逛青楼 文馨留云舒吃了午饭才放人。 云舒从府衙出来,让陈七驾着马车先回客栈休息。 自己则悠哉游哉地在街上闲逛,一直逛到了华灯初上。 街上有些店铺已经关门打烊了。 云舒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家三层楼的店铺灯火璀璨,与周围的一片昏暗形成强烈反差。 门外,许多衣着华丽却轻薄的女子,一手执丝帕,一手持团扇,笑语盈盈,朱唇轻启用柔媚入骨的声音,招呼着街上往来的男子:“客官,来啊!来喝一杯啊!” 她们的眼神中透着勾人的魅惑,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勾走。 有的男子抵挡不住被拉入楼中,有的则头也不敢回地匆匆而过。 云舒抬头向楼上的匾额望去,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醉香阁”。 云舒心想:有好酒、有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啊!酒香,美人更香!确实当得起这个名字。 她抬腿向前走了几步,猛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着女装,青楼怎么会接待女客? 还好这里离客栈不远,她往四周看了看,不远处有一家绸缎庄还没有打烊。 云舒转身走向绸缎庄,在里面买了一身适合自己身量的男子衣服。 回客栈简单梳洗了一下,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公子了。 她学着男子走路的模样大步向醉香阁走去。 走到门口,当即被四五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围住了。 “呦,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啊?长得真俊俏!来,随姐姐来!” 还没等云舒调戏别人,她先被几个女人上上下下摸了几把,吓得她连连往后躲。 还别说,这样子真像第一次逛青楼的富家公子,将害羞、胆怯、好奇展现得恰到好处。 云舒要是知道妓女们所想,一定会说:“姐姐们,你们想多了!我那是怕痒!” 被其中一个妓女拉住手腕,云舒顺势跟着她进了青楼。 这醉香阁之内,更是别有洞天。 轻纱幔帐,烛光摇曳,香气袭人,乐声悠扬。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嬉笑声此起彼伏。 一楼正中,有一个舞池,舞姬们身着薄纱,翩翩起舞,曼妙的身姿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 有喝得半醉的男子,用混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姬的身体,甚至趁着舞姬不备,上去摸上一把。 舞姬们也会故意在客人中穿梭,时而红纱扶面,时而玉足轻缠,待客人想进一步时,她们又狡邪一笑,灵活躲过,惹得男人心痒难耐。 真真的将“欲拒还迎”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勾的男人们心神荡漾、忘了今夕是何夕。 难怪古语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是英雄冢。 云舒一个女子,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不禁有些血脉偾(fèn)张。 见云舒愣在那里,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带着她进来的女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胸膛,嗤笑到:“公子,这就傻眼啦?” 拍完,女子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这位公子个子不高,胸部却很有料哦! 云舒被拍的有些疼,本来发育期胸部偶尔会有些胀痛,这下好了,将她心中那点点涟漪彻底拍没了。 她跟随这名叫做芍药的姑娘来到了二楼中间的一间雅间。喊了一壶酒,点了两个菜,让芍药弹琴给她听。 芍药千娇百媚一笑,坐在琴案前,轻轻地拨弄起琴弦。 还别说,挺好听。 难怪那么多男子喜欢来青楼,有美人、美酒,还有歌舞、音乐,怎不快活! 如果赵宥澂知道云舒拿着他给的钱,自己跑来逛窑子,不知道会不会将云舒抓回去,狠狠地揍两下屁股。 也有可能将人抓回去,按在墙上,咬牙切齿地问:那些庸脂俗粉难道比我还好看吗? 也许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些。 云舒平时酒量不好,一个人在青楼更不敢多饮。上次被文海掳走的事情,至今想来她仍心有余悸。 所以,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曲儿。 突然,她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娇笑声:“许大人,您好坏啊!”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男子的大笑声。 大周例律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得赌博、不得招妓。 云舒心中狐疑,不会这么巧吧?她逛趟青楼,遇到了咱们的知府大人许照? 出于好奇,云舒以小解为借口,从旁边的雅间门口“路过”。 说来也巧,正赶上旁边的雅间丫鬟开门送酒水进去,云舒便向里面瞟了一眼。 这一眼不要紧,差点儿让她长针眼。 只见雅间里除了许照还有另外一个男子。二人都穿着便服。 男子衣襟大开,袒胸露乳,怀抱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撅着嘴,亲了一下左边姑娘的小嘴儿,又去亲右边姑娘的侧脸,手还在二人腰间与胸前肆意揉捏着,一脸淫笑。 两位姑娘一边试图躲避着男人满是酒味的嘴与做乱的手,一边又端着酒杯送到男人嘴边,“大人,奴家再敬您一杯!” 男子仰头喝下杯中酒,手臂收紧,在敬酒的姑娘朱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许照好像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任由两个妓女搀扶着离开了雅间,向三楼走去。 刚才,云舒已经打听过了,三楼是卧房,留给客人休息用的。 云舒见许照往外走,忙闪身躲到一旁。 许照喝得有些醉了,紧紧搂着身旁的两个女人,晃晃悠悠地走着,并没有看到云舒。 云舒看着许照带着妓女上楼的背影,不禁想起为子嗣苦恼的文馨,心中替她感到难过。 难道,女子只能困于后宅,成为男子的附属品吗? 哪天,男人如果厌弃你了,你所拥有的就只是无数守望的夜晚和孤独的泪水。 云舒并没有跟上去看许照在三楼做什么,估计跟雅间里的男子相差无几,想想都令人作呕。 云舒并未多留,付了账,拒绝了门口几个妓女的挽留,踏着夜色向桃源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简单洗漱后,云舒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她不知道是恰巧让她遇到了生活糜烂的官员,还是这就是大周官场的常态。 想到自己在会城与平城见到的民不聊生的悲惨景象,再想到陈家村衣着褴褛却在努力讨生活的乡亲们,云舒心中一片悲凉。 第85章 如意馆的头牌 本来,云舒想着查实了魏鸣的罪状,直接交给许照,希望他可以还百姓一个公道。 经过昨夜,云舒又有些迟疑了。 虽说男子多好色,但是作为一州知府,许照公然违反国家律令,去青楼买醉,还夜不归宿,这样的官员如何让人信服? 再想想许照那英俊的五官,和那多年浸淫官场锤炼出来的沉稳气质,确实很容易让涉世未深的女子倾心。 云舒不禁感慨,文馨与翌阳郡主还真不愧是母女,都先看中了男人的好皮囊。 她不禁又想到了自己,之所以对赵宥澂念念不忘,是不是也因那一副皮囊? 想到好皮囊,云舒突然想到,当初余敬业等人说要将赵宥澂卖到如意馆。 这如意馆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云舒之前就想去看看,但是碍于赵宥澂与文涛在,没去成。 正好这几天等万福楼的消息,闲来无事不如去看看? 去如意馆,云舒自然不能以女子身份去,那么以男子身份去? 万一那是个龙潭虎穴,进去之后出不来怎么办?为了稳妥起见,云舒觉得易容一番。 第二天夜里。 云舒换上前一天逛青楼穿的男装,又在脸上抹抹画画一阵,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公子,趁着四下无人,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为什么要翻窗呢? 毕竟,客栈的小二知道她的房间住着一位姑娘,昨天她未改变容貌穿着男装进出还好说。 今日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如果一身男装走出去,怕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云舒住二楼,这点高度对从小习武的她就是小菜一碟。 双脚落地后,云舒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走喽~” 然后欢欣雀跃、满心期待地向如意馆的方向走去。 这一幕恰巧被不远处刚走出巷口的一对主仆看了个正着。 走在前面的男子看着云舒远去的身影,对身旁的下属说:“去查查桃源客栈天字二号今晚住的是谁。” “是!主子。”下属领命,转身向桃源客栈走去。 …… 云州最有名的南风馆——如意馆。 夜晚的如意馆与醉香阁一样,也是灯火通明。 门口挂着一排大红灯笼。 匾额上写着“如意馆”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要说这如意馆与醉香阁的不同,可能就是如意馆要低调很多。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长相英俊,身穿长袍,一身书卷气的男子,笑着对着进进出出的客人打着招呼。 “欢迎光临如意馆,楼上请!” “这位客官,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如意馆的迎客方式明显要内敛得多,没有醉香楼门口那种生拉硬拽的情形。 云舒走到门口,两位小倌儿笑着行礼,“这位公子,里面请!” 云舒向前走了几步,迎面走来了一个打扮妖娆的年轻女子。 见云舒走进来,女子笑着跟云舒打招呼,“这位公子,看着脸生,是第一次来如意馆吧?我是这里的妈妈,大家都叫我红姐。” 云舒笑着对红姐点点头,没有说话。 红姐挽着云舒的手臂往里走,一进门,云舒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不是青楼那种浓重的胭脂味,而是几种上好的香料调制而成的淡淡的幽香,闻了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云舒顺着香气向里面看去,只见一楼的拐角放着一个大香炉,缕缕青烟从中轻轻飘散而起。 云舒心中不禁感慨:好香! 红姐一边带着云舒向里走,一边向她介绍如意馆。 “公子,既然是第一次来,我一定要为您好好介绍一下。我们如意馆的小倌儿都是清倌,卖艺不卖身。” 云舒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清倌儿好! 如果再看到昨天在醉香阁看到的那种禁忌画面,她真的受不了。 红姐继续说道:“不瞒公子说,我们这里的小倌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仅相貌出众,而且能歌善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各有所长。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这找不到的!” 云舒:“这小倌儿如何收费?” 红姐:“这要看您选什么档次的。我这的头牌,千羽公子一百两银子起价;其他的陪聊、陪酒,姿色好些的五十两,要吟诗作对的八十两;普通的听曲儿只要十两银子。” 云舒心想,还“只要十两银子”,这烟花之地当真是销金窟啊! 想她辛辛苦苦采一个月药,也就卖十两银子。 正当云舒准备随便喊个小倌儿,听听曲儿的时候,楼上快步走下来一个小倌儿,在红姐耳边低语了几句。 红姐先是顿了一下,之后似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然后,笑着对云舒说:“公子真是好运气,今日千羽免费为第一百位客人服务,您刚好是第一百位客人。” 云舒闻言面露诧异,还有这种好事儿? 红姐将云舒带到三楼一间豪华包间。 包间里雕梁画柱,装修考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到了哪个有钱人家公子的卧房。 云舒在软榻上坐下,两个小倌儿端着酒水茶点进来,放在云舒面前的茶几上,恭敬地说:“公子请用!” 云舒拿起一旁的一本书册,随意翻看着,等着看这如意馆的头牌公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不多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一个身形消瘦,头戴面纱的男子走了进来。 虽然他戴着面纱,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但是云舒还是被来人深深吸引了。 只见千羽公子眉如墨画,眼似星辰,肌肤白皙,像一块精美的白玉。 他身着一袭红色纱衣,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那红色纱衣上用金线绣着精美的花纹,在烛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那如女子般不盈一握的细腰,婀娜多姿的身姿,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 千羽如同一枚羽毛一般,轻轻走到云舒面前,屈膝行礼:“奴家千羽见过公子!” 声音清脆婉转,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千羽:“不知公子是想看奴家跳舞、弹琴,还是想让奴家陪您下棋?” 对于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云舒而言,不管是什么项目都只是看个热闹。 不过,她还没看过男子跳舞呢,真有些期待。 于是,她便说:“就跳个舞吧!” 第86章 拍手叫好 听到云舒的话,门口候着的小倌儿走了出去,不多时,领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看着让人赏心悦目的小倌儿。 “奴家千寻见过公子,稍后由我与千羽配合,为公子表演。” 话落,千寻走到琴案前,案上放着一把古筝,千寻指尖轻触琴弦,古琴发出清脆的声音。 很快,悠扬的琴声在包厢中响起,千羽随着乐声舞动着衣袖,一个侧身,一个踢腿,一个下腰,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柔美妖娆,让人看着赏心悦目,不忍移开眼睛。 一曲毕,云舒还沉浸在歌舞中久久没有回神。 想来这就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感觉吧! “啪啪啪”云舒双手击掌,赞赏道:“琴弹得好!舞跳得更好!” 她刚想说“赏”,想到荷包里的钱还是赵宥澂给的,最终忍住了挥霍钱财的冲动。 她又听千羽弹奏了几首乐曲,才留下了十两银子作为酒菜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如意馆。 云舒离开后,红姐从包厢里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来到千羽身边,躬身行礼:“属下拜见主子!” 千羽轻轻抬了下右手,红姐站直了身体。 她看着自己面前正气定神闲喝着茶的主子,不解地问:“主子为何突然要见刚才的小公子?” 千羽眼睛看着茶杯,笑了笑,淡淡开口,“你确定刚才那是位公子?” 红姐看向早已没有了云舒身影的门口,“难道?……” 她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公子怎知她是女儿身?” 千羽看了红姐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这你就无需多问了!” 红姐忙颔首,“是属下僭越了!” 千羽:“你退下吧!” 红姐躬身离去,包厢里只剩下千羽一人。 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精美的茶杯,脑海中回忆着刚才云舒看着自己如痴如醉的样子。 不知道大周天子和百姓如果知道他们广为称颂的仁惠县主,夜探南风馆,对着一个小倌犯花痴,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这仁惠县主果然与那些从小学习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不同,有些单纯,还有点蠢。 如果云舒知道千羽对她如此评价,估计会直接一包毒药伺候,让他永远闭嘴。 从如意馆出来,云舒仍有些意犹未尽。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男子弹琴。 他以前听师父吹过笛子。 那还是几年前。 一天,云舒已经睡着了,睡梦中听到一阵忧伤的笛声,不知不觉从梦中醒来。 她循着笛声找了出去,发现是云奕尘在距离木屋不远处的竹林里吹着笛子。 笛声悠远绵长,却透着无限思念与哀伤。云舒没敢打扰师父,偷偷地来又悄悄地回了房间。 云奕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云舒中途醒来过。 云奕尘没教过云舒乐器。 倒是以前在无量山,她跟着一群师兄学习过几天乐谱。 因为年纪小,也没记住多少。再加上从来没有摸过琴,基本上等于没学过。 想到作为一个女子,自己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会,云舒突然有点自卑,她是不是也该学学?只是不知道晚不晚。 在胡思乱想中,云舒来到了桃源客栈楼下,见四下无人,飞身落在了自己房间窗外,单手撑着窗沿,双腿一跃跳进了房中。 回手关好窗,换好衣服,又将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清洗干净,便钻进了被窝,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见一个男子翩翩起舞,跳着跳着,歌舞变成了剑舞,随着音乐戛然而止,舞者收住了剑,脸上的轻纱落下。 云舒正要看舞者的正脸,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云姑娘,你起来没?” 是陈七的声音。 美梦被打扰,云舒有些懊恼,穿好衣裳,打开门。 看着门口的陈七,问:“有什么事吗?” 陈七挠了挠头,“云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回玉溪镇?今天你要用马车吗?那个~,我想给我媳妇买点东西。” 云舒:“可能明日走,今日我不用车,你自行安排吧!只是,在云州人生地不熟的,要万事小心!” 陈七道谢,欢欢喜喜地去买东西了。 云舒再次回到房中,已毫无睡意。 收拾妥当,用了膳,又在街上闲逛起来。 午饭就在街上的一个小摊子上解决了。 逛到一个卖折扇的小摊时,云舒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天该热起来了,不如买一把扇子,送给师父。 于是挑选了一把画着山水画的折扇。 身后不远处的墨千羽见云舒买了把折扇,心中好奇:仁惠县主买折扇是送给谁的呢? 待云舒走后,他也在小摊上选了一把折扇。 云舒在城中走走逛逛,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云舒如约来到了万福楼。 门口的小二正是上次云舒见过的小二。 见到云舒,热情地打招呼:“云姑娘,您来了!掌柜的在二楼等您呢!” 云舒笑着向小二点点头,跟随着小二上了二楼。 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二楼没有什么人。 小二敲门,“掌柜的,云姑娘来了!” 闻言,祁宏连忙迎出来,满脸带笑:“云姑娘,快请进!” 云舒迈步走进房间。 这个房间与一般的包间不同,有一个书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书案后面是一排书柜,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籍,也有几个摆件。 书案前,面对面放着几把椅子。 云舒猜测,这里应该是祁掌柜日常办公、待客的地方。 祁宏:“云姑娘请坐!” 云舒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小二端来了茶水。 云舒开门见山:“祁掌柜,不知道前几日我拜托您帮忙查的事情如何了?” 祁掌柜从书柜上拿下来一个匣子,里面有一本册子。 他将册子交给云舒。 云舒接过册子,翻看起来。 原来这个玉溪镇县令魏鸣还有些来头,他本是柳州知府的嫡子,参加了几次科举都未中,至今只是个秀才。 这个县令之位是魏家用五万两银子捐的【大周,国库空虚,一些小的官职,经过上级推荐、吏部审批可以用钱来买,称之为“捐”】。 魏鸣到任后,认真做了几年事,将玉溪发展的还不错。 后来,开始有商贾向他送钱、送物、送美人。 他开始与商贾勾结,多次未经上报私自减免商业税,从中收取好处上百万两。 第87章 我的脸怎么了? 玉溪镇上的赌坊,明着是李家开的,实则魏鸣才是背后的大股东。 赌坊的七成收益都进了魏鸣的腰包。 眼看着多少百姓因为嗜赌成瘾而家破人亡,他这个当县令的不仅不制止,竟然还从中捞取好处。 …… 一桩桩一件件,魏鸣徇私枉法的罪证虽然隐蔽,却也有迹可循。 云舒拿着手里的册子,心中愤恨,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她合上册子,对祁掌柜说:“这本册子我就带走了。多谢祁掌柜!” 祁宏:“您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来万福楼找我!” 云舒并未多留,与祁宏道别后,回到客栈,叫上陈七,退了房,坐着马车往回走。 一路上快马加鞭,二人在天黑时到达了玉溪镇,又走了两刻钟才到陈家村。 这个时间,陈家村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睡下了。 煤油灯要花钱买,一般人家都是天黑就睡觉,不想花那冤枉钱。 陈七将车赶到了里正家门口。 云舒下了马车,给了陈七五十文钱,转身向隔壁的杨嫂子家走去。 只见杨嫂子家的土坯房里,微弱的灯光从油纸糊的窗户中透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投在窗户上。 杨嫂子还在熬夜做绣活。 云舒上前敲门,屋内传出杨嫂子的声音:“谁啊?” 云舒:“杨嫂子,是我云舒。” 杨嫂子听是云舒的声音忙起身开门,“县主,你们回来了!” 云舒:“是的,今天有些晚了,山里的路不好走,我想在你家借住一晚,不知是否方便?” 杨嫂子忙笑着说:“方便,家里只有我和铁蛋,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说着,将云舒请进屋里。 杨嫂子家与其他大周百姓一样,没有床,只是在靠墙的方向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上面放着一张编织好的竹席子,人就睡在竹席上。 此时,杨嫂子的儿子铁蛋正盖着一床有些破旧的棉被,在竹席上睡得香甜。 竹席上还放着另一床棉被,应该就是杨嫂子的被子了。 以前,云舒来陈家村看诊,在杨嫂子家睡过几次。 杨嫂子要替云舒烧热水洗澡,被云舒阻止了,“嫂子,不用麻烦了,将就一晚没关系的。” 与杨嫂子又闲聊了几句,云舒就睡下了,没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杨嫂子替云舒盖好被子,继续在灯下绣帕子。 云舒不知道杨嫂子是何时睡的,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她已经做好早饭了。 杨嫂子家的早饭很简单,一人一个杂粮馒头,一碗粗粮稀饭。 看着眼前的吃食,想着自己在云州几天的花销足够杨嫂子两母子花一年,云舒心中有些愧疚。 临走时,她悄悄留了一百文钱在桌上。 杨嫂子正在厨房洗碗,铁蛋在院里玩着泥巴。 云舒与杨嫂子打了声招呼,摸了摸铁蛋的头,离开了陈家村。 幽若谷。 云舒走后,小灰去京城送信还没回来,云奕尘就叫来了小灰的几个孩子,让他们帮忙给云舒传递消息。 所以,云舒到了玉溪镇,云奕尘就知道了。 云舒到家时,云奕尘正在药房里面鼓捣药材。 “老头,你在做什么?”云舒在房间里没找到云奕尘猜想他一定在药房。 云奕尘早就听到了云舒的脚步声,闻言并未抬头,淡淡说:“准备点毒药。” 云舒一听,来了兴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师父制毒了,“您弄毒药做什么?” 云奕尘:“让那个叫李铁吃点苦头,免得他总想着欺男霸女。” 云舒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她见云奕尘正忙着,没有多打扰。 自己去厨房烧了一锅水,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等她再次来到药房时,云奕尘的毒药也配好了。 云舒:“师父,您不想知道我去云州有什么收获吗?” 云奕尘抬眸,“你既然如此说,肯定是收获不小了。” 云舒骄傲地点点头,“那是!” 她将祁掌柜给的册子交给了云奕尘。 云奕尘接过册子,翻看了一遍,说:“我已经给监察御史方岩写了信,检举魏鸣纵容下属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京城应该很快就会来人核查。” “这个册子很重要,交给为师保管吧!” 云舒点点头,“好!” 她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师父许照逛青楼的事情呢? 最后,小声对云奕尘说:“师父,我这次去云州,无意间看到云州知府许照进出青楼。” 云奕尘挑眉,“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知道哪里是青楼?” 云舒强装镇定说:“第一次去云州的时候,听别人说的啊!” 还好,云奕尘未继续追问,“许照的事情,等监察司派人下来再说吧!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 “今天晚上,为师去一趟李府,给那个李铁送点‘礼物’。” 云舒闻言,眼前一亮,有热闹,她也想去看,忙拉着云奕尘的袖子撒娇道:“师父,您带着我一起去呗!” 云奕尘不为所动,狠心拒绝:“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姑娘家瞎跑什么!” 最后,云舒只能遗憾地看着云奕尘一个人离开。 不知道师父会拿什么药来收拾李铁,只能等师父回来再问了。 第二天一早,云舒看到云奕尘第一句话就是:“师父,您给李铁下了什么药?” 云奕尘:“面部溃烂,浑身疼痛,失去男人能力的药。” 云舒一听就可以预见李铁毒发时有多悲惨。 “什么时候能发作啊?” 云奕尘看了下天色,笑着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玉溪镇,李府。 李铁昨天睡在了一个小妾房里,两人忙活了半个晚上,才入睡。 今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去前院吃早膳,准备去衙门办差。 虽然自己的妹妹是魏鸣的宠妾,魏鸣给他安排了如今的差事,却也警告过他,要好好办差。 刚走到衙门口,他突然感觉浑身疼痛,脸上奇痒无比,于是用手抓了两下,结果又痛又痒。 这时,一个衙役走了过来,看到他的脸吓得连连后退,“李捕头,你的脸~” 李铁不解,“我的脸怎么了?” 第88章 如假包换 属下找来一块铜镜,李铁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也吓了一跳。 只见镜子里的他,脸上的皮肤出现大片大片的红肿,从脸上一直蔓延到颈部。他刚刚用手抓过的地方开始溃烂,表面渗出了黄色的脓液,伤口外翻着,露出触目惊心的血肉。 他用手轻轻触摸一下完好的地方,瞬间感到钻心的痒,让他忍不住去抓,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啊!”李铁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晕了过去。 几个衙役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回了家。 李铁的娘子看到李铁的样子也吓了一跳,那些个小妾更是离得远远的,生怕李铁得的是传染病,会传染给她们。 李铁的父母得知了消息,连忙过来看他,见到自己儿子面目全非的样子,李母吓得当场昏厥了过去。 李府一阵人仰马翻。 魏鸣得知李铁得了怪病,命人去请宝和堂的大夫。 大夫无法查明病因,便开了清热解毒的药给李铁,又开了治疗暗疮的药用来外敷。 还别说,这宝和堂果然名不虚传,大夫有些本事。 用过药,李铁脸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但是身上的疼痛却一直未能缓解。 还是李铁的夫人想起之前听说鬼医云奕尘与徒弟仁惠县主回乡了,不如去找找看。 可是据说鬼医隐居山林,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李铁父母与魏鸣商议了一下,决定在城中多贴几张告示,谁如果能通知仁惠县主或者云神医到李府为李铁治病,李府送三百两银子以示酬谢。 告示一出,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郑家老两口和郑妮当然也得到了消息。 真是老天开眼啊! 王婆婆激动得在家里供奉的菩萨面前磕了几个响头。 郑妮也激动得嚎啕大哭。 也许有人会问,他们一家为什么不连夜逃跑呢? 自从李铁看上了郑妮,就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全家,还特地交代了城门守卫不得放他们一家四口出城。 郑遂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李铁的人盯他们三个盯得更紧。 郑妮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但是以她对李铁的了解,如果自己死了,他很可能会找个由头去折磨她的爹娘。 “娘,要不咱们趁着李铁生病,逃吧!” 王婆婆看了看郑妮,面露难色,“我们如果走了,你弟弟怎么办?” 郑妮一听,到这个时候了,母亲还惦记着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说不失望是假的。 既然走不成,她只能心中默默祈祷,李铁的病最好能要了他的命。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告示贴出去第三天,陈秀荷的丈夫陈九到县城来买粮食,无意中听到别人提起了李府出重金悬赏,想请云神医和仁惠县主上门治病的事情。 陈九一想,这仁惠县主不就是云姑娘嘛! 他没敢贸然去揭告示,而是先回了陈家村,将粮食放下,跟陈秀荷说了一声,就往碧落山上跑去。 陈九到达幽若谷时,刚好见到了外出采药回来的云奕尘师徒。 云舒看到陈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忙问:“陈九,是秀荷姐和孩子出了什么事吗?” 陈九喘着粗气,摇摇头,“不是。” 云舒闻言提着的心才放下。 她请陈九在院子中的石桌前坐下,倒了杯水给他。 陈九喝了一杯水,将他在镇子上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云舒师徒。 云舒朝云奕尘眨了眨眼睛,问:“师父,您要出山吗?” 言外之意是:师父,要不要借此机会去李府挣些钱回来花花? 云奕尘只一眼就明白了云舒的想法。 他想,李家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去收些诊金也好。于是点点头,“为师最近闲来无事,去看看也无妨。” 陈九一听,喜出望外。 云奕尘对陈九说:“陈九,明日吃过早饭,你叫上马车,在村口等我即可。” 陈九点头应是,转身向山外走去。 他要赶快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媳妇。 云奕尘转身对一脸期待的云舒说:“那李铁是个色坯子,舒儿本就样貌出众,虽然你如今是县主,但如果被他盯上也很麻烦。舒儿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云舒怎么能错过这么重要的时刻,她还想亲眼看看李铁到底有多惨呢! 于是,她拉着云奕尘的衣袖,摇了摇,“师父,您就让我去吧!我可以易容成普通男子的模样!” 最后,云奕尘拗不过云舒,同意她易容之后一同前往,对外就说是他的药童。 第二天,师徒二人如约准时来到了陈家村村口,陈九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昨天晚上回去,将事情经过与妻子陈秀荷说了。 夫妻二人一想到只要带着云神医登门就会有三百两赏银,激动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陈九更是天刚亮就爬了起来,去找里正要了马车。 这次赶车的是陈大勇。 他已经回来几天了,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男人,赚钱养家才是王道。这不,他又出来赶车了。 见到云奕尘身后跟着的陌生面孔,陈九与陈大勇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云舒笑着与他们打招呼,听到云舒的声音,二人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云奕尘敲了一下云舒的头,“不要调皮!” 然后,转头看向陈九与陈大勇,“今日,我带的是药童云棋,仁惠县主并未与我一同前来!你二人可明白?” 二人连忙点头,“明白!” 云奕尘扶着云舒坐上马车。陈九与陈大勇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马蹄哒哒向着玉溪镇而去。 李府,云奕尘并不陌生,踩点来过一次,投毒又来过一次。 马车在李府门外停下,陈九去敲门,告知自己带了云神医前来。 本以为门卫会欢天喜地地将人请进去。 不曾想,门卫竟然冷漠地看了眼陈九,淡淡地说:“前天那个来骗钱的,已经死在了大牢里。昨天那个,现在还有一口气。你确定要试试吗?” 陈九一听,原来是有人为了那三百两,铤而走险冒充神医。 陈九笑笑说,“别人找来的人我不知道,我请来的是如假包换的云神医!神医带着仁惠县主刚从会城、平城赈灾回来没多久。” 第89章 有损男人根本 门卫见陈九没有知难而退,只得进去通传。 不多时,一个管家身份的人来到了府门前,看了眼门外站着的几人,出声询问:“哪位是云神医?” 云奕尘向前走了一步,淡淡开口:“正是在下!” 管家:“你如何证明你是神医本人,而非冒充?” 身份被质疑,云奕尘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宇文拓赐给他的金牌。 这块金牌正面写着“神医”,反面写着“如朕亲临”,金牌上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管家当然没有见过神医令牌,但是前几天的假神医都没有令牌,这让他不得不重视。 另外,大周百姓都知道龙只有当今圣上才能用,这个令牌恐怕是真的。 他连忙向云奕尘行礼,“神医请随我来!” 今日,正好魏鸣带着宠妾到李府来看望李铁,管家向主子禀告了云奕尘有一块金牌的事情。 李父忙向魏鸣求助。 魏鸣倒是接到了上级的文书,说圣上赐了一块金牌给云神医,大周各地府衙见令牌如圣上亲临,必须全力配合神医工作。 他抬眸看了眼李父,“将人请进来!” 云奕尘跟随管家来到了李府的正厅,云舒背着药箱紧跟其后。 云舒身后跟着陈九,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到贵人家里,举止有些局促。 云奕尘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魏鸣,拱手行礼:“草民云奕尘见过县令大人!” 魏鸣从云奕尘等人一进来就默默观察着他,这人一身气度不凡,一看就与民间的普通大夫不同。 魏鸣起身还礼,“云神医客气了!请坐!” 云奕尘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云舒和陈九一左一右站在云奕尘身后。 魏鸣:“最近几日,有人冒充神医前来李府行骗,为了证明云神医的身份,您的御赐金牌可否给下官看一看。” 云奕尘大方地将怀中的金牌拿出来,交给魏鸣。 魏鸣双手接过,拿在手上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神医是真的了。 因为只有皇宫里的工匠才能将龙雕刻得如此出神入化,而且令牌上的内容与文书上写的一模一样。 魏鸣将金牌还给云奕尘,看了眼李父,笑着说:“恭喜李老爷,这次真的是神医登门了!” 李父闻言,就差给云奕尘跪下了! 太好了,终于将神医请来了!我儿有救了! 李父:“可否请神医现在去给我儿李铁看诊?” 闻言,云舒的双眼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不想,云奕尘却未动。 他看了眼魏鸣,又看了眼李父,“云某听闻,李府广贴告示,谁能带我登门看诊,赠三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李父点点头,“确有此事!”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管家,“去取三百两银票,交给这位小哥。” 管家领命去取银票。 云奕尘继续说道:“想必县令大人与李老爷也知道,云某轻易不替人看诊。” 魏鸣点点头,听闻当年先皇后病重,皇上重金悬赏,云奕尘都没有出山。 李父焦急地问:“不知神医如何才能救救我儿?” 云奕尘:“我与县主即将去西北游历,还缺些盘缠。” 李父皱眉:“不知神医想要多少?” 云奕尘:“这要看贵公子的性命在李老爷心中价值几何了!” 这下,李父为难了。在他心中李铁可是他的命啊,给多少钱都不换。但是如今让他拿钱出来买命,他就有些犹豫。 最后,他咬咬牙,令刚刚将银票交给陈九的管家,再去取二十万两银票。 云舒一听,二十万两啊? 这李老爷确实舍得,也变相说明了李家确实家底丰厚。 作为狗腿子的李家都如此有钱,那么他背后的魏鸣不知道贪墨了多少。 不如,找个时间去魏府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云舒的眼睛在滴溜滴溜转着。 云奕尘则淡定地喝着茶,等着管家去取银票。 不多时,管家将银票取了回来,双手交到李父手中。 李父看了眼手中的银票,心疼地推到云奕尘面前:“我儿的病,就劳烦神医费心了!” 云奕尘将银票拿起来,看了一下,确定银票没有问题,转头交给身旁的云舒,“收好!” 云舒颔首:“是!” 魏鸣与李父见此,更加确定了云奕尘的身份,二十万两银票,直接交给药童,可见是见惯了。 李父心中的那点不舍也没有了,还好他没少拿,不然,估计会被神医嘲笑。 拿了钱,云奕尘站起身,“还请李老爷命人带路,云某这便去替令郎看诊。” 李父忙受宠若惊地说:“好,神医随我来!” 绕过回廊,又向前走了一阵,他们才来到李铁的院子。 云舒放眼望去,李铁的院子比京城中赵宥澂送给她的三进院子要奢华百倍。 听说真的神医来了,李铁的一群女人们都围了上来。 云奕尘见状皱眉:“这么多人吵吵闹闹,不利于病患休养!” 李父闻言向着李铁的妾室们大声呵斥道:“都回自己的院子去!未经少夫人允许,随意到主院的,直接发卖出去!” 妾室们闻言,立刻做鸟兽散般逃离了主院。 喧闹的院子,瞬间就清净了许多。 李父:“神医请!” 云舒终于如愿见到了李铁的惨样,差点没笑出声。 心想:师父整人的手段确实厉害!这个毒好,回去一定要研究研究! 云奕尘像没事人一样给李铁看诊,又替他施针。 上一刻李铁还浑身疼痛难忍,云奕尘施针后,他浑身的疼痛瞬间消失了。 李铁惊喜地叫到:“我不疼了!不疼了!” 李父与魏鸣闻言,心中不禁想:神医不愧是神医,当真厉害! 云奕尘则是一脸淡然,“我只是暂时封住了公子的痛穴。初步判断公子应该是被毒物所咬,毒素在体内扩散,才出现这样的症状!” 李父忙焦急地问:“不知神医可有解毒之法?” 云奕尘点点头,“解毒之法倒是有,只是解毒周期长,解毒期间不得行房事,否则可能会损伤男人根本!” 第90章 卖人卖田 李铁闻言,连忙说:“求神医救我!” 云奕尘:“李公子,如果开始解毒,一年内不能行房事,否则可能彻底失去男人雄风,你确定能控制住自己吗?” 李铁深知被病痛折磨的痛苦,此刻他想的是“不就是一年不找女人嘛!有何难!” 云奕尘见他态度坚决,从药箱里拿出笔墨,写了一张药方,交给李父。 “李老爷,请您命人照着方子去抓药。” 李父将药方交给管家,“速去抓药!” 管家拿着药方转身离开,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只因药方中有一味“童子尿”。 李父闻言,看向坐在桌旁喝茶的云奕尘,“神医,不知这药方中的童子尿作用是什么?” 云奕尘闻言,脸瞬间就冷了下来,“李老爷是不相信云某的医术,对我开的方子不放心?” 李父忙解释:“不是不是,神医不要怪罪,老夫只是问问,问问。” 云奕尘:“李公子中的是剧毒,童子尿对解此毒有奇效。” 李父闻言,不敢再多言,命管家去找。 药备齐了,很快一碗散发着某种特殊气味的汤药就端到了李铁面前。 云舒闻到那个气味,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掩住鼻子。 云奕尘倒是淡定得多,亲眼看着李铁满脸痛苦地将那碗汤药一口喝下,喝完后一阵干呕。 别说他了,云舒都差点儿吐了。 云奕尘飞手一根银针刺进李铁的身体里,他瞬间软在床上,停止了干呕。 李父命丫鬟将药碗撤下去,这味儿闻着太上头了。 云奕尘将李铁身上的银针取出。 丫鬟拿来漱口水让李铁漱口。漱了几遍,李铁才感觉好了一些。 “神医,这药我要喝多久才能好啊?” 云奕尘:“要服药七七四十九天,每日早晚各一次。” 李铁顿时感觉天昏地暗,生无可恋了! 李父忙劝道:“良药苦口,儿啊!你难道不想治好自己的病吗?” 一想到那钻心的痒和蚀骨的痛,李铁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云奕尘又替李铁诊了脉,再次叮嘱解毒期间严禁行房事,然后离开了李铁的房间。 “魏大人,李老爷,云某就先告辞了,七日之后再来替公子复诊。” 李父:“不知神医住在何处,如果有事情,我们要如何寻您?” 云奕尘:“云某不喜有人打扰,李老爷不必担心,按时服用云某开的药,公子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 李父无奈,想派人跟上去,又怕被云奕尘发现,引来不快,只得目送云奕尘师徒离开。 李府门外,陈大勇驾着马车,一直等在一旁,同样等着的还有陈九。 他拿了银票就离开了李府,到马车上与陈大勇一起等着云奕尘师徒。 云舒想着陈九拿着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不方便用。带着他到钱庄换了几张五十两的,又换了一些碎银子。 陈九连连道谢,拉着云奕尘师徒和陈大勇在镇上的酒楼吃了一顿饭,四人才驾着马车往回走。 一回到家,云舒就忍不住躺在床上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太好玩儿了!哈哈哈哈……” 院子里,云奕尘听着云舒的笑声,无奈地摇摇头,拿着锄头,将新买回来的蔬菜种子种在前几天平整好的园子里。 虽然他们要出去游历,但是看着院子荒废着,云奕尘觉得不舒服,还是种上菜比较好。 中途如果他们回来,也有些新鲜蔬菜吃。 …… 七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云奕尘带着易容后的云舒再次来到了李府。 与上次来不同,这次一见到云奕尘,门卫就立刻转身向院中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老爷,神医来了!神医来了!” 李父带着管家急匆匆走了出来,见到云奕尘更是像捡到了银子似的。 “云神医,您可算来了!” 云奕尘淡淡点头,“云某来替李公子复诊。” 李父十分热情地带路:“神医,这边请!” 经过一周的调养,李铁的状态比他们师徒上次来好了很多。 脸上大片大片的红肿不见了,之前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他身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云舒见状,明白了为何李家上下见到自己的师父那么大反应了。 她看了一眼云奕尘,这是快好了? 云奕尘勾了勾嘴角,淡淡瞥了云舒一眼,那么快好的话,还是他鬼医云奕尘下的毒吗? 云奕尘替李铁诊了脉,收回手,说道:“不错,恢复得很好!” 闻言,李父和李铁都面露喜色。 云奕尘:“继续用药即可,切忌一年内都要远离女色!” 李铁连连称是。 云奕尘:“再过几日,我与县主就准备启程去肃州了。大概半年后,我们会回来一趟,到时候我再来替公子复诊。” 李父一听云奕尘要出远门,那怎么行?忙说:“神医可否等我儿康复后再离开?” 云奕尘冷着脸看了一眼李父,“李老爷是什么意思?不信任我的医术?” 李父忙解释,“不是不是,老夫只是想着如果神医在玉溪,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处置。” 云奕尘面色不悦:“只要李公子按照我给的方子,按时服药,自然会药到病除。云某在与不在又有何关系?” 李父:“是!神医说的是!是老夫想差了!” 云奕尘并未与李父多废话,带着云舒离开了李府。 今日赶车的还是陈大勇。 三人在郑家的粉摊吃了碗粉。 云舒问王婆婆:“婆婆,那个李捕头最近没来找你们的麻烦吧?” 王婆婆笑着摇摇头,小声对云舒说:“老天开眼,听闻那李铁得了种怪病,有半个月没有出门了。我们这也清净了。” 云奕尘:“那五百两银子你们准备怎么办?” 闻言,王婆婆一脸痛苦:“我们家祖上留下了几百亩良田,只能将田地卖了,再将房子和家当卖了凑一凑。” 这个粉摊是小本生意,一周才能赚一两银子,要赚够五百两,要不吃不喝几年时间。 云舒从怀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是五百两银票,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你们以后慢慢还。如果李铁再来,婆婆可以将钱给他,就说这是卖了郑妮和田地的钱!” 王婆婆忙推拒:“谢谢姑娘的好意,这怎么使得?” 第91章 启程去肃州 云舒:“不瞒婆婆,我是圣上亲封的仁惠县主。我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不知道郑姑娘是否愿意跟着我?” 王婆婆一听,忙双膝跪地,泪如雨下,“老婆子多谢县主,县主大恩,我们一家没齿难忘!” 见此情景,粉摊上的其他食客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云舒忙将王婆婆扶起来,“婆婆,您快起来!” 她之所以出手帮助王婆婆一家,是被老两口对女儿的那份疼爱所感动。 李铁用如此强硬的手段加以逼迫,郑家老两口宁愿卖田卖地都没有松口。 从小没有父母的云舒,很羡慕郑妮,不希望他们一家受到伤害。 王婆婆知道,云舒哪里是需要下人,一位县主要什么样的下人没有,她是心善想带着郑妮离开这龙潭虎穴啊! 如果李铁知道郑妮跟了云舒,一不敢阻拦,二不敢再来郑家找茬,可谓一举两得。 王婆婆泪眼婆娑地看着云舒,“我们郑妮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跟随县主左右!我这就回去告诉她,让她跟您走!” 云舒忙拦下王婆婆,“不急!我与师父商议,准备五日后再走,到时候我再来找她。” 王婆婆连连点头,“好!好!” 回陈家村的路上,云舒心中一直在盘算,这次是否要带着马车走。 带着马车确实方便,但陈家村的三个车夫都是拖家带口的男子,长时间离家肯定不方便。 如果路上租马车,又多有不便。 最后,还是云奕尘说:“先同里正他们商量一下,如果村上的人愿意去,就从村上选车夫,如果村上的人不愿意去,我们可以去镇上的牙行雇一个车夫。” 云舒一听,觉得可行。 于是,从镇上回来,他们直接去了里正家。 陈福家的几亩田地已经种完了,正在家看着小孙子石头。 见云奕尘师徒来了,忙迎出来:“草民见过云神医、见过仁惠县主!” 云奕尘:“里正不必多礼!我们此次前来……” 云奕尘言简意赅说明了来意。 听说云舒师徒二人又要出远门,里正忙通知村长陈有年和几个车夫到家里来商议。 另外两个车夫陈七与陈旺都知道陈大勇跟着云舒出门一趟,回来赚了二十两银子。 这可是普通人家几年才能赚来的钱啊! 自从陈大勇回来,他们家都吃了好几次肉了,这让陈七和陈旺的家人羡慕不已。 再加上现在春种已经接近尾声了,家里也没有什么活儿。 所以,一听说云舒又要出远门,陈七与陈旺争先恐后地表示自己愿意去。 陈福当然知道他们两个的想法,他又看向陈大勇,“大勇你的想法呢?” 陈大勇看了一眼自家老爹陈有年,道:“福叔,我也愿意跟着县主出去。” 陈福:“你刚回来,你媳妇能舍得你走吗?“ 陈大勇想到自己回来后,对自己温柔小意,天天晚上缠着自己的妻子,红着脸说:“没事儿,她支持我出去挣钱。” 陈福又看向一旁没说话的陈有年,“有年,如果县主真同意大勇跟着,你舍得?” 陈有年将手中的烟袋在桌边敲了两下,说:“大勇是个男娃,有啥舍不得?!” 陈福和陈有年心中都清楚,因为陈大勇跟着出去过,算是熟手。云舒再用人,选陈大勇的机会很大。 的确,云舒最后也是这样选的。 陈大勇为人稳重踏实,而且会城平城一行,即使再辛苦,他从来未抱怨过一句。 遇到劫匪,他也丝毫没有退缩,这样的品格难能可贵。 可以说陈大勇是与云舒共患难过的战友。 云舒并不想去重新考察其他人。 得知云舒最后选的是陈大勇,陈七和陈旺心中失落,却也没说什么。 陈大勇媳妇得知相公又要出远门,心中充满不舍,却也知道他是为了这个家,只能趁着他在家这几天,与婆婆一起为陈大勇赶制了一身新衣裳,一双新鞋。 陈大勇看着面前崭新的衣服和鞋子,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是媳妇对他的爱啊! 当即就用一腔热情回馈了媳妇。 第二天,陈大勇媳妇的面色那叫一个红润啊!过来人见了都忍不住调侃她几句。 于是,在他们离开后半个月,陈大勇媳妇就被镇上的大夫告知有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 这些都是后话了。 云舒和云奕尘确定了车夫,又留下五两银子,让陈大勇去将马车维修改造一下,以便坐着舒服一些。 五日后,云奕尘带着易容过的云舒来到了陈大勇家。 马车就停在他家门口,车上带着两麻袋喂马草料,还有一些陈大勇家里为他们路上准备的干粮。 车厢扩大了一圈,车里铺着厚厚的垫子,还放着两床薄被,坐着确实比之前舒服许多。 云奕尘师徒二人与陈家村众人告别,上了马车,向玉溪镇驶去。 前天,京城派来的监察史已经到了,来人是御史方岩的得意门生孔勤,为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 云奕尘将手中的证据交给了孔勤,顺带着提了一下许照夜宿青楼的事情,剩下的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 孔勤的到来,引起了云州政界的大地震。魏鸣等人被查了个底朝天。 于是,当马车在郑家的粉摊前停下时,云奕尘师徒刚下车,就听到周围的人在谈论玉溪镇县令被监察史孔大人就地免职,下了大狱的事情。 云舒心中感慨,这孔大人动作还挺迅速。幸好,前几天她偷偷去过一次魏府,顺走了一些银票。 王婆婆见到云奕尘和云舒,连忙拉着老伴和女儿行礼:“草民见过云神医、仁惠县主!” 云舒将王婆婆扶起来,“听闻魏鸣已经落马,李铁也成不了气候了,郑姑娘无需再躲出去了。” 王婆婆闻言,抓着云舒的手臂,急切地问:“县主是不想我儿再跟随左右了?” 一旁的郑妮闻言再次跪在了云舒面前,“县主救郑妮与郑家于危难,郑妮无以为报,此生愿追随县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说完,双手呈上一张卖身契。 云舒连忙将她扶起来,“郑姑娘,你当真愿意随我背井离乡吗?” 郑妮红着眼睛,郑重点头。 第92章 难产孕妇 云舒接过郑妮手中的卖身契,当场撕毁,然后对郑妮说:“你以后便跟着我吧,但是卖身就免了,你永远是自由身。你跟在我身边,主要帮我打理一些内务,跑跑腿,我一个月给你五百文月钱,你可有什么意见?” 五百文月钱,是京中大户人家一等大丫鬟的月钱标准。苏叶和连翘的月钱都只有四百文。 王婆婆闻言,忙说:“这丫头要什么月钱,您给口吃的就行了。” 云舒:“就这样定了!你们如果不同意,郑姑娘就还是留在家里吧!” 王婆婆一听,云舒急了,连忙应是,“好!听县主的!” 然后,又转头对郑妮说:“出门在外,要一切以县主为主,听从县主的安排,尽好自己的本分!切莫乱跑,也不要惹事,给县主和神医添麻烦。” 郑妮红着眼眶,点头应是。 与郑家老两口道别后,云奕尘与云舒等人再次坐上了马车。 云舒本来让郑妮随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里,但是郑妮觉得跟主子一起坐着别扭,特别是车厢里还有云奕尘这个陌生男子在。 于是,她坚持与陈大勇一起坐在了车前。 在车前坐一天下来,晚上到达客栈时,郑妮的腿都在打颤。 云奕尘见了于心不忍,对她说:“明日,我坐在车前,你陪着县主坐马车里。” 郑妮还想再说什么,云奕尘道:“就这么定了!”说完转身向客栈走去。 几人简单梳洗了一下,分头睡下。 第二天继续赶路。 从云州城到肃州城与云州去京城的路程差不多,只是方向不同。 因为是外出游历,云奕尘与云舒并未特地赶路。 路上走到大城池,云奕尘会拿着金牌去府衙报到,由府衙安排地点,他与云舒在当地义诊三到五天。 义诊时间的长短主要取决于前来看诊的重症患者的多少。 每次义诊,云奕尘都会要求官府出钱请两到三名本地大夫一同坐诊。 对于一般的风寒咳嗽这种普通病症,云奕尘就直接转给当地的大夫,以便他可以救治更多重症患者。 这日,云奕尘等人来到了渝城。 依然是临近天黑,马车才到达。 进城后,第一件事仍然是找客栈。 渝城的面积比云城大一些。 然而,渝城四面环山,且都是高山峭壁,可耕种面积少,因此百姓的生活比云城百姓明显凄苦一些。 街上往来着很多衣衫褴褛的百姓,瘦骨嶙峋衣不蔽体沿街乞讨的人更多。 这些穷苦百姓别说看病了,就是吃饭都成问题。 云舒几人在距离城门不远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云舒问云奕尘:“师父,我们在渝城停留几天?” 云奕尘:“渝城的人口多,留五日或者六日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云奕尘先去了一趟府衙,才回来吃早饭。 午时,府衙派人来到客栈,接云奕尘与云舒去府衙。 府衙门口,渝城知府命人搭了两个帐篷,另外请了三名城中的大夫,配合云奕尘看诊。 帐篷里摆着桌椅等必备物品,帐篷外有一队衙役负责维护秩序。 渝城的百姓听说江湖有名的鬼医现场义诊,纷纷前来看热闹。 一些没钱看病的,从四面八方赶来,希望神医能够帮忙他们消除病痛。 连续三天,除了吃饭睡觉时间,云奕尘与云舒二人几乎都在看诊。 第四天,云奕尘与云舒还没下马车,就看见了帐篷外排着长长的队伍。 云舒不禁想,如果她与师父没有来义诊,这些病患又怎么办呢? 有钱的,也许能请个郎中,开个药方,治一治。 没钱的,也许靠着一些土办法,自己去挖些草药来吃。 如果连土办法都没有,又不认得草药的,估计只能苦苦挨着,一些小问题或许能扛过去,一些大毛病,挨不过,人就没了。 所以,大周百姓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呢。 战乱是一方面,吃不饱,长期营养不良,有病没钱医治是根本原因。 云舒想,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让百姓吃饱,才是头等大事。 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向皇上建议大力发展农耕。 云舒在想百姓的生计问题,云奕尘并不知道。 他下了马车,径直向帐篷走去。 郑妮背着药箱,跟着云舒也进了帐篷。 会城瘟疫发生后,云奕尘研究了用纱布制作面罩来防范毒素传播。现在,他们看诊,都戴着面罩,穿着特制罩衣。 穿戴好,师徒二人并排坐在两张桌子后,开始看诊。 临近中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云奕尘开完手中的方子,吩咐站在云舒身后的郑妮,“去看看怎么回事?” 郑妮闻言,正准备出去。 帐篷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从穿着看,应该是一个猎户。 男子大步走到云奕尘的诊案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神医,求您救救我娘子!” 云奕尘忙起身上前扶起男子,“你娘子是什么病症,人在哪里?” “我娘子就在门外,她已怀孕十个月,昨日开始出现腹痛,痛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人已经力竭昏迷,稳婆说大人孩子都有性命之忧!” 说完,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掩目哭泣起来。 云奕尘忙向帐篷外走去,云舒紧随其后。 孕妇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自古以来死于难产的孕妇比比皆是。 不知情况如何,连遇事向来处变不惊的云舒尘都不禁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帐篷外,两个男子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大肚子妇人。 只见妇人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汗水湿透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妇人身上搭着一床被子。 云奕尘见状忙道:“快,将产妇抬进帐篷里。” 两个男子将门板抬进帐篷,云奕尘请其他看诊的病患先出去等候。 好在渝城民风淳朴,大家都替产妇担忧,主动让出了位置。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门板放在地上,云奕尘直接替产妇诊脉。 第93章 剖腹取子 产妇脉象虚弱。 云奕尘叫来云舒,让她替产妇施针,先稳住最后一口气,这口气一旦泄了,就真的一尸两命了。 云奕尘带着产妇的夫君和两个抬产妇的男子一起离开了帐篷,方便云舒施针。 帐篷里只剩下云舒与郑妮两人,光线顺着帐篷顶上的天窗射进来。 云舒:“郑妮,帮我将产妇身上的被子拿开,将她的上衣解开。” 郑妮:“好!”立即上手帮忙。 被子拿开的一瞬,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只见女子身下的裙子上满是血迹。 郑妮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流这么多血,人还能活吗? 原来妇人身上的被子除了保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遮挡她下身的狼狈状。 云舒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心中焦急,手下不停,按照刚才师父说的穴位,替产妇施针。 几针下去,将被子盖回去,她又替产妇诊脉,产妇的脉象基本稳定了,下身的血也止住了。 她又将手放在妇人的肚子上,从指尖传来微弱的心跳。 胎儿也很危险。 怎么办? 云舒连忙起身向帐篷外跑去。 云奕尘等人就等在门外。 云舒见到云奕尘,小声说:“师父,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替产妇施针了,产妇出血止住了,但是胎儿好像不太好,现在怎么办?” 看病解毒云舒没少学,接生这种事情她真没学过。 除了上次,在陈家村,同稳婆一起替陈秀荷接生。这是云舒第二次替人接生。 云奕尘:“妇人难产主要是因为胎位不正,你试着找到孩子的头和脚,慢慢将胎儿身体转正,让头部进入产道。” 云舒又转身进了帐篷。 她在产妇的肚子上慢慢摸索着,这时她不禁想,如果自己有透视眼就好了。 很快,她发现胎儿的头很大,而产妇的产道已经完全打开了,根本无法将孩子顺利生出来。 她又跑出去找云奕尘,“师父,怎么办?” 云奕尘看向在一旁焦急等待的男子,“孩子头太大,你媳妇无法正常生产!” 男子闻言,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完了,完了! 云舒想到了什么,突然低声问云奕尘:“师父,战场上被开膛破肚的战士能活下来吗?” 云奕尘严肃地说:“存活的几率很小。你师祖在世时研究了一种上好的金疮药,救治过类似的患者。” 云舒将云奕尘拉到一边,小声说:“师父,您说我们可不可以将产妇的肚子切开,将孩子取出来,再像缝衣服一样将产妇的肚子缝好,用上好的金创药,帮助伤口愈合?” 云奕尘并没有立即否定云舒的提议,他努力思索着,“你师祖留下的手札里,有替牛羊剖腹接生的案例,但是没有替妇人接生的。” 云舒:“牛羊既然可以,人应该也可以。师父我们要不要与产妇的家人商量一下?” 云奕尘点点头,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产妇叫李青草,她的夫君名叫张大牛。 云奕尘来到张大牛身旁,此刻他已经坐在地上,哭成了一个泪人。 云奕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不着急哭,你的妻儿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张大牛抹了把泪水,抬起脸看向云奕尘,“神医,您是什么意思?” 云奕尘将可以尝试剖腹的事情告知了张大牛,让他最后做决定。 张大牛看着云奕尘问:“如果剖腹,我的妻子和孩子活下来的机会有多大?” 云奕尘:“目前产妇状态不好,胎儿也很危险,能活下来的几率只有三成。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产妇和胎儿的性命都不保。” 跟张大牛一起来的,是他的堂兄弟,二人闻言,都劝他,“大牛,要不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至少还有三成胜算!” 云奕尘:“你要尽快做决定,产妇和胎儿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变化。” 言外之意是,如果再迟了,可能那三成的机会都没了。 张大牛思索了片刻,最后点点头,“我想赌一把!” 赌输了的结果,不会比现在差,最多是失去妻儿,万一赢了呢? 云奕尘:“如果大人和孩子最后只能保一个,保大还是保小?” 张大牛毫不犹豫地说:“保大!” 身旁的两个男子也附和道:“对,保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征得了家人的同意,云奕尘让门口的衙役去烧几桶热水,再找来两坛烈酒,火盆,又让郑妮去府衙的后院找来两根缝制衣服的银针,要来一些结实的棉线…… 一切准备就绪,云奕尘从怀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用烈酒消毒。 云舒喂产妇服下麻沸散。 …… 怕郑妮一个小姑娘会害怕,云奕尘让她等在帐篷外。 帐篷里只剩下云奕尘师徒与产妇李青草。 帐篷外,张大牛和一群前来看诊的患者都在翘首观望着帐篷里的情况。 一刻钟后,帐篷里传来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哇哇哇~”。 “生了!生了!” “孩子救活了!” 张大牛和两个兄弟激动地说着。 他们一直等着云舒抱孩子出来,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帐篷的门帘掀开。 张大牛满怀喜悦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郑妮也着急,她怕云舒与云奕尘既要救治产妇还要照顾婴儿,于是在帐篷外喊:“县主,需要我进来照顾婴儿吗?” 帐篷里,云舒确实有点忙。 云奕尘在替产妇缝合,她要帮忙撒止血散。 她没有替婴儿洗过澡,手上有些慌乱。 听到郑妮的声音,云舒道:“你进来吧!” 郑妮进来时,云舒刚刚替孩子洗完澡。 由于胎内缺氧,孩子身上有些青紫。 云舒在自己的裙子上扯下来一块布,将婴儿包裹起来,交给郑妮。 “你先抱着他,我去给师父帮忙。一会儿让师父替孩子看看。” 郑妮双手接过孩子,小心地抱在怀里。 这孩子长的真不错,可能有七八斤重,比一般的新生儿大了不止一圈,难怪产妇会难产。 云舒拿起一旁的帕子,帮云奕尘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免得汗水遮挡视线。 这个时候,不会女红就成为了云神医的致命弱点,云舒见他动作笨拙地替产妇缝合伤口,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针线:“师父,我来吧!” 云奕尘如释重负,在一旁给云舒打下手。 第94章 何时能回家? 师徒二人配合得很默契,没多久就将收尾工作做好了。 云舒用烧开后放温了的水替产妇将身上的汗水、血水擦了一下。 云奕尘替婴儿扎了两针。 在睡梦中被惊醒,小宝宝又委屈地哭了几声。 郑妮在身旁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他:“宝宝不哭哦,神医在帮你治病哦,以后你就可以健康长大了!”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针灸起了作用,还是郑妮的话起了作用,宝宝渐渐止住了哭声,一只小手紧紧抓着郑妮的手指。 一刻钟后,云奕尘将婴儿身上的银针取下来,婴儿身上的青紫减轻了许多,脸上也不像之前那样惨白了。 可能是饿了,他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时,云舒那边也忙完了。 郑妮对着云舒说:“县主,你快看,他是不是饿了?” 云奕尘见产妇已经收拾好了,又替她诊了一次脉。 脉象依然虚弱,毕竟流了那么多血。 云舒看向云奕尘,“师父,婴儿可能是饿了,现在产妇昏迷怎么办?” 云奕尘:“让孩子父亲去想办法吧,左邻右舍如果有哺乳期的妇人,可以临时帮忙喂养一下。” “实在不行,先吃几天米汤,产妇的身体亏空太严重了,不适合喂养孩子。” 云舒:“产妇的腹部开了那么长的口子,不适合挪动,而且很有可能会感染发热。” 云奕尘:“是啊!一会儿我与秦大人说一下,在府衙后院收拾一间偏房,你要守产妇几晚,为师是男子,毕竟多有不便。” 云舒点点头。 师徒二人商量好,云舒从郑妮手中接过孩子,跟云奕尘一起走出了帐篷。 张大牛一直蹲在门口,门帘一动,他忙起身上前,一脸焦急地问:“神医,我媳妇怎么样?” 云奕尘:“产妇目前无性命之忧,但身体很虚弱,不适合挪动,我去找秦知府商议收拾房间的事情。其他的县主来与你讲。” 云奕尘说完,向一旁的府衙走去,找渝城知府秦扬商量安置产妇的事情。 张大牛与两个兄弟围住了云舒,看向她手中的孩子。 孩子醒着,眼睛睁着,不哭不闹地吃着手指。 云舒笑着对张大牛说:“恭喜你!你媳妇给你生了一个胖儿子。” 张大牛看着云舒怀里小小的“襁褓”,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云舒将孩子放在他怀中。 他低头看着正努力吃手指的孩子,忍不住再次湿了眼眶。这是他们夫妻期盼已久的孩子啊! 是他媳妇用命换来的孩子。 云舒:“孩子有些饿了,你有没有相熟的正在哺乳的产妇?或者煮些米汤喂喂。” 与张大牛一起来的一个男子忙说:“我媳妇在奶孩子,可以让她喂两天。” 张大牛感激地看着说话的男子,现在大家都生活艰难,大人吃不饱,奶水也不足,“谢谢你有望哥,我回头去山上打只野鸡,给你们送去。” 张有望:“亲兄弟,你客气啥!先照顾好弟妹,她好起来孩子才有奶吃!” 兄弟几人又说了几句,张大牛将外袍脱下来,将孩子包裹得更好些,交给张有望,让他带回家帮忙喂养。 张有望和另一个男子回去了。 只剩下张大牛。 他目送张有望两兄弟走远,回头对云舒说:“县主,我可以进去看看我媳妇吗?” 云舒点点头,让他进去。 外面排着队看诊的人见孩子平安地生了下来,开始小声议论:“神医不愧是神医,连产妇难产都有办法!” “如果神医早来几年就好了,我妹妹就不会死于难产了!” “谁说不是呢!” “我们村里,每年都有产妇死于难产,大家都说中了诅咒,怀孕以后都提心吊胆的!外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我们村!” …… 云舒并未在意大家的议论,忙着和郑妮一起收拾帐篷里的东西。 不多时,云奕尘回来了,他命两个衙役将帐篷里的门板抬起来,张大牛主动帮忙。几个人一起将李青草抬到了知府后院的一个厢房里。 李青草身上有伤口,不适合移动,就找来了一些砖块,将门板垫高,做了临时床。 云奕尘交代张大牛守着李青草,如果她发热,第一时间去前面找他和云舒,然后转身向前院走。 前面,还有很多病患等着他。 云奕尘回到帐篷里,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他便开始看诊。 又看诊了一百多位病患,一直到日落西山,师徒二人才收工。 病患们都回去了。 云舒伸了个懒腰,对一旁正在整理银针的云奕尘说:“师父,我们去吃碗面吧!听闻渝城的面很出名,我们来了五日还没吃过。” 云奕尘:“也好!郑妮去叫上大勇!” “哎!”郑妮转身去找陈大勇。 很快,陈大勇便跟着郑妮来了。 四人将东西收拾好,放在马车上。将马车停在府衙前院,在离府衙不远的地方找了个面馆,每人点了一碗面。 吃饱喝足,云舒回府衙后院守着李青草。云奕尘带着郑妮和陈大勇驾着马车回了客栈。 晚上,不出所料,李青草发热了。 云舒给她喂了退烧药,又施了针,张大牛按照云舒的安排,用温手帕替李青草擦四肢、敷额头。 忙活了一晚上,李青草的高热才退下去。 …… 云舒连着守了两个晚上,李青草才没有再发热。 为了避免脏器与腹部的伤口粘连,云舒用银针唤醒了李青草。 她与张大牛一左一右扶着李青草在地上走了两圈。 直到她的肠胃逐步恢复正常,云舒才让张大牛回去煮了些清粥给她吃。 身体恢复了,李青草的奶水也有了,张大牛从张有望家接回了孩子,一家三口在府衙的厢房短暂团聚。 晚上,李青草带着孩子睡着了。 张大牛到隔壁找云舒。 走进云舒的房间,张大牛双膝跪地给云舒磕了一个头,“多谢县主与神医救了我的妻儿!” 云舒将张大牛拉起来,“救死扶伤是医者的本分,剖腹产子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是你救了她们!” 张大牛:“县主,我媳妇已经醒了,身体也比前两日好了很多,我们何时能回家啊?” 这个问题将云舒难住了。 第95章 云奕尘的身世 云舒也不知道李青草腹部的伤口什么时候能好。 最关键的是拆线的问题,如果伤口没长好,贸然拆线,伤口可能会崩开。 云舒看着张大牛问:“你家住的远吗?” 张大牛回道:“我们家住在城外十里的四棵树村。” 云舒虽然对周边的村落分布并不熟悉,但是想想十里不算远,他们一家三口一直在府衙后院住着确实不方便。 便说:“我明天早上与师父商量一下,再通知你。” …… 第二天,又忙活了一天。 收工时,云舒告诉了云奕尘张大牛想接李青草回家休养的事情。 云奕尘并没有立刻表态,看了一眼身旁乖巧等着他拿主意的云舒说:“为师先去看看李青草的情况再说。” 收拾好药箱,云奕尘与云舒一起来到府衙后院,替李青草再次诊脉。 也许是长期间从事体力活动,李青草的身体底子不错,再加上她怀孕期间张大牛经常去山上打猎物回来给她改善伙食,孕期营养也不错,李青草的身体恢复速度比云奕尘预期的要好。 在云奕尘看诊的过程中,张大牛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期待。 云奕尘见他急切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淡淡说道:“可以接回去休养,但是伤口没好之前不能下地干活!……” 听云奕尘说可以回家休养,无论是张大牛还是李青草均面露喜色。 对云奕尘交代的注意事项,二人都一一认真记在心里。 看诊过后,云奕尘准备离开,却被张大牛叫住了“神医请留步!” 云奕尘看向张大牛,用眼神询问:你还有事? 张大牛红着脸,将两只手在衣服上反复搓着,看起来有些紧张。 云奕尘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张大牛看了一眼李青草,对方点点头,投来鼓励的目光。 最后,张大牛鼓起勇气道:“神医与县主救了青草和我们的孩子,两位的大恩大德我们此生无以为报,不知能否请神医替孩子起个名字,将来让他自己报恩。” 云奕尘:“她们母子能够获救,也有机缘,你们不必有负担,至于孩子的名字?……” 他看了一眼在李青草身旁睡得香甜的小婴儿,想了一下,这孩子当时九死一生,最后顽强地活下来,“就叫福生吧。” 张大牛夫妇非常喜欢这个名字,连连道谢。 于是,张大牛的儿子有了名字,叫张福生(先剧透一下,以后这个孩子会有出息哦,当然也会报答救命之恩)。 第二天,张大牛回村里找了一辆牛车,来接李青草与孩子回家。 …… 为了给李青草的伤口拆线,云奕尘师徒在渝城多待了二十天。 最高兴的莫过于渝城百姓了。 神医免费看诊,史无前例,机会难得! 渝城的百姓恨不得云奕尘师徒住个一年半载再离开。 然而,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在渝城知府秦扬与渝城百姓不舍的目光中,云奕尘带着云舒踏上了去肃州的路程。 休整了这么久,无论是云奕尘与云舒,还是陈大勇和郑妮再次上路的状态比初到渝城时都好了很多。 几人有说有笑,一路向西北而行。 路上,路过城镇他们都住宿在客栈。 在客栈休息好后,买些干粮路上吃,再继续赶路。 中途路过一些小村镇,遇到有需要救治的病患,就停下来救治。 …… 这天,他们在一个叫千阳镇的小镇住宿了一晚,按照路程计算再有两天就可以到达肃州。 一路上,云舒与郑妮坐在马车里,一边看着窗外与云州截然不同的风景,一边闲聊着。 离开玉溪镇没多久,云奕尘就将马车留给了两个姑娘,自己与陈大勇一起坐在车前。 然而,连着坐了一天坚硬的车辕,云奕尘的腿和腰就有些受不住了。 于是,在路过云州时,云舒去给文馨复诊,云奕尘带着陈大勇去买了一匹马,坐车累了就骑马走一段,比之前有趣了许多。 今日,云奕尘骑马走在前面,陈大勇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在路过一处山谷时,云奕尘突然看见路边不远处躺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他并没有立刻上前查看,而是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下,难道这附近有杀人越货的劫匪?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山谷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云奕尘心中虽有疑虑,但医者仁心,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他侧身动作利落地跳下马,朝黑衣男子的方向走去,中途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公子,你没事吧?”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他在距离黑衣男子三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也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这是一个年纪约二十岁的男子。 男子容貌俊美,五官硬朗,此刻面色苍白,身上传出浓重的血腥味,黑色的衣服虽然看不出血红的颜色,但是通过他衣服上外翻的伤口,可以看到模糊的血肉,可见伤得不轻。 云奕尘迅速检查了他的伤势,发现男子身上伤口虽多,但好在都不是致命伤。因为失血过多,加上长时间未得到救治,脉象有些虚弱。 此时,陈大勇驾着马车缓缓驶近,云舒见状,连忙下车询问情况。 她急切地问:“师父,需要帮忙吗?” 云奕尘:“先不用,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说完,他从马车上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从药箱里拿出金疮药和纱布,替男子处理伤口。 这时,黑衣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看清楚云奕尘的样貌,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随之是激动,双眸翻滚着云奕尘看不懂的情绪。 云奕尘并未太在意男子的情绪,只是淡淡地说:“你是何人?怎会在此地受伤?” 男子苦笑了一下,看着云奕尘轻声说:“我叫夜瑾,西域人。” 听到“夜”这个姓氏,云奕尘那双深邃的眼眸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为别的,因为“夜”是西域皇族的姓氏。 而云奕尘原名是夜尘,是西域当朝皇帝夜非寻的儿子,西域的三皇子。 当年选择抛弃一切远走他乡,他想要与过去彻底了断,就给自己起了如今的名字。 “云”是夜尘母妃的姓氏,“奕尘”与“夜尘”读音相近。 他看了眼地上的夜瑾,眼神中划过一丝诧异,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当年自己离开西域时,他还未出生。 第96章 云奕尘:她好吗? 云奕尘从夜瑾的反应中猜出,对方应该是认出了自己。 夜瑾则是故意表明自己的身份,想印证云奕尘心中是否有父皇和母妃,是否有手足之情,是否有西域。 云奕尘看了眼夜瑾身上的伤,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夜瑾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也不想与云奕尘多谈。 上天待他不薄,这一路虽然暗杀不断,终究让他找到了三哥。 他们兄弟既然在异国他乡相遇,日后有很多机会共处。 云奕尘叫来陈大勇,二人一起将夜瑾扶上马车,准备带他一同前往肃州。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肯定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荒郊野外。 也许是知道自己与云奕尘在一起很安全,夜瑾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马车继续前行,云奕尘骑着马走在马车旁。 郑妮密切关注着夜瑾的状态,隔一段时间摸一摸他的额头。 云舒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郑妮不会医术,但是有一刻善良的心。 这一路上,无论是义诊还是路上临时救治病患,她都跑前跑后,任劳任怨,努力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此刻,观察夜瑾的状态本来是云舒的工作,郑妮主动帮她代劳了。 云舒看着比自己还年长两岁的郑妮,柔声说:“郑妮,不用那么紧张,每半个时辰摸一下额头就好了。” “如果人发高热会面部泛红或者异常的白,还是很好发现的!只要注意观察就可以了。” 郑妮闻言,点点头。 之前李青草发烧,属实让她受了惊吓,因此她才如此紧张。 夜瑾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简陋的房间里。 四周是土坯墙,自己睡在一张坚硬的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被子。 他轻轻动了一下身体,身上多处传来疼痛。 他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正想出门看看。 眼前的木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夜瑾抬眸看去,见来人是在马车上一直照顾自己的姑娘。他开始并没有睡着,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见到郑妮,夜瑾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还好他还是跟三哥在一起,没有落到二哥手里。 按照云奕尘的吩咐,郑妮隔半个时辰就会过来查看一次夜瑾的情况。 见夜瑾醒了,郑妮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公子,你醒啦,我这就去找神医!” 千阳镇已是肃州地界。 两地之间没有大的村镇,也没有客栈。 临近傍晚,他们就近找了一个小村子,经过双方协商,村里将两间闲置的屋子整理出来,让云奕尘几人临时借住。一间房一晚上给五十文钱。 对于普通民房,五十文一晚已经是非常高的价格了。 里正与村里、族里几个德高望重的村民召开会议,得知云奕尘与云舒的身份,同意将空置房产拿出来给几人住。 于是,就有了云奕尘师徒几人落脚的地方。 这里环境虽然简陋,好在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夜瑾看着郑妮远去的身影,好吧,他等着三哥来给他看病。 昨天,云奕尘那样熟练地替他处理伤口,让夜瑾十分震惊。 他从来不知道三哥医术如此厉害。 他只听自己的母亲和云夫人说过三哥是十八岁那年留书一封,离开了皇宫。 从此,无论父皇与云家再如何千方百计寻找,都不见三哥的踪影。 当年,三哥为什么会放弃即将成婚的未婚妻,不告而别,隐姓埋名离开西域二十多年? 三哥的未婚妻为什么后来会成为他们的二嫂? 这些问题,他至今都没弄明白。 云奕尘正在给村里几个行动不便的人看诊,听闻夜瑾醒了,忙过来看他。 夜瑾一见云奕尘,仍旧有些苍白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三哥!我是老六,没想到我们兄弟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云奕尘并未接夜瑾的话,倒是郑妮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听到了什么? 她们昨天救下的公子是竟然是神医的弟弟? 神医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与自己的弟弟相认呢? 郑妮心中诸多疑问,却不适合问出口。 为了不打扰神医与亲人相见,郑妮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云奕尘替夜瑾把了脉,开了一张强身健体补气血的方子,然后离开房间去找郑妮,让她去煎药。 这一路上,遇到合适的药材,云奕尘就会采买一些,马车上有一个背篓里放着的便是各种药材。 郑妮并未走远,就在隔壁云舒的房间。 云舒见云奕尘过来,向他行礼:“师父,听郑妮说昨天那个男子醒啦?” 云奕尘点点头,回道:“醒了。” 然后看向郑妮,“郑妮麻烦你照着这个药方去抓三副草药。” 这段时间,跟着义诊,郑妮已经能够准确识别各种草药了。 就在夜瑾以为云奕尘不会与他相认时,云奕尘忽然折返回来。 他坐到了夜瑾身旁,低着头,久久未开口说话。 夜瑾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上,这间简陋的房子里瞬间出奇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奕尘突然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她好吗? 夜瑾一开始以为云奕尘问的是云夫人,便道:“云夫人这些年盛宠不衰,深得父皇喜爱,过得不错。” 云奕尘闻言点点头,看着夜瑾问:“你母亲是哪位?” 夜瑾回道:“我母亲是云夫人的陪嫁丫鬟腊梅,原来只是一个八品美人,如今是一位婕妤。” 哦,原来是腊梅姑姑的孩子,难怪他第一眼见到夜瑾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能一方面是因为皇室血脉相连,另一方面是因为乍一看夜瑾的样貌与腊梅有三分相似。 云奕尘又问:“你怎么会来到大周?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夜瑾无奈道:“父皇年纪见长,皇权旁落,墨丞相在前朝只手遮天,皇后墨氏在后宫呼风唤雨。” “在墨丞相的运作下,如今前朝立嫡子夜濂为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 “父皇给了我一封密旨,让我外出寻找你。不知道夜濂怎么听到了风声,派出很多死士一路劫杀我。还好,有几十个护卫一路上拼死保护我……” 第97章 太玄幻了! “之前父皇派出来的影卫传回消息,在渝城见过你,说你是大周有名的云神医。” “我得知你的名字,想到云夫人,猜想多半影卫传来的消息是准确的,江湖人称鬼医的云神医就是三哥你!” “前日,我带着剩下的侍卫快马加鞭去了渝城,一打听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渝城。” “听闻你下一站要去肃州,我便想带人去肃州寻你。” “不想,夜濂的死士杀我之心不死,昨夜又偷袭了我们。侍卫为了保护我奋起抵抗,我突出重围,摆脱了追兵,体力不支,倒在了山谷里。” “多亏三哥你刚好经过,否则我可能凶多吉少!” 说完,夜瑾从怀里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交到云奕尘手中,“三哥,这是父皇写给你的旨意!” 云奕尘双手接过圣旨,轻轻展开,熟悉的字迹落入眼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统御西域数十载,朕崩之后,传位于三皇子夜尘。夜尘,自幼聪慧过人,品行贤良,心怀天下。朕深信,夜尘继位后,必能继承朕之遗志,励精图治,开创盛世。朝中诸臣,当尽心辅佐新君,共保江山社稷之安宁,共享太平盛世之荣华。钦此! ” 原来,这是一封遗诏。 看完圣旨上的内容,云奕尘诧异地看着夜瑾,这小子一定看过遗诏的内容了,为何如此平静? “夜瑾,我离开西域多年,未立寸功,如今父皇传位于我,你不觉得不平吗?” 夜瑾淡笑道:“我此前协助父皇批过几天折子,每天都头昏脑胀的,由此深知这皇位不是谁都能坐的。” “那看似高高在上的位置,实则荆棘丛生,任重千钧!” “我更喜欢在太平盛世做一个闲散王爷。” 云奕尘闻言,也淡笑了一下。 谁不想做个闲散王爷呢? 他当年离开就是看够了皇宫内外的尔虞我诈,不想趟这趟浑水。 他再次看向圣旨,眉头深锁说:“父皇下旨,不是招我回宫,而且直接传位,难道是?……” 想到夜濂可能对年迈的父皇动手,云奕尘心头一紧,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向夜瑾,沉声问:“你离开时,父皇身体如何?” 闻言,夜瑾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不见。 “上个月,父皇偶染风寒,久治未愈,越来越严重。 云夫人怕有人对皇上不利,给了我一封信,让我送去云府。 云将军按照云夫人的吩咐找了一位民间大夫,由我偷偷带入宫中。 经大夫诊治,发现父皇身中慢性毒药,而毒药的来源是父皇每日用的安神香。” 云奕尘闻言,深邃的眸子中翻滚着巨浪。 夜瑾看了一眼身旁面若寒霜的云奕尘,继续说道:“这安神香是皇后令内务府准备的,父皇已使用多年。” “具体是什么时候,何人下的毒,我们不得已知。” “我将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父皇,他以头疼为由,命人撤走了安神香,但是父皇体内的余毒却已深入骨髓。” “父皇恐自己时日无多,又不想皇位落在墨家人手里,这才命我带着圣旨来大周寻你。” 云奕尘:“现在后宫都在墨皇后的控制之中吗?我母妃情况如何?” 夜瑾:“父皇最近几年发现了墨家的狼子野心,有心削弱墨氏的力量。” “去年,因为一次宫宴的失误,夺了墨皇后的大权,命云夫人协理后宫。” “云夫人接手皇宫事务后,在父皇的支持下努力培植着自己的势力,也安插了部分人员。” “但是墨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其地位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 “我只能确保目前父皇身边、云夫人身边都是可靠的人,其他就没法保证了!” 云奕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看来,如今西域的形势比自己预想的更严重。 云奕尘又问:“如今,军权掌握在何人手中?” 夜瑾思索了片刻,说:“现在,在朝中登记造册的军队有一百万。” “分别在云家、陈家、沈家手中。” “陈家与沈家的嫡女均嫁到了墨家,由此看来,陈家与沈家已经投靠了墨家。” “没想到墨家如此猖狂!”云奕尘眼神冰冷。 他看向夜瑾,沉声问:“现在云家手中有多少人马?” 夜瑾:“三十万,在东南方向的玉门关和阳关,在与大周的边境上。” 夜瑾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墨家还在暗地里培养了一批私军,具体人数不详。” 云奕尘心中一惊,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不过你放心,朝堂中也不全是墨星河的人,还有很多官员是迫于墨家的压力,虚与委蛇罢了。” “待我们回京,可以找机会联络他们,共同对抗墨家。”夜瑾看着云奕尘说,不知是在给自己打气还是在给云奕尘打气。 云奕尘点了点头,“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父皇体内的余毒,我们要尽快回京!” 西域的京都是兹城。 兹城距离肃州有一千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要四五天才能到。 事不宜迟,云奕尘与夜瑾商量好后,就离开了夜瑾的房间,来到隔壁。 郑妮去抓药,煎药了。 房间里,只剩下云舒在看书。 她替云奕尘开了门,继续坐在椅子上看书。 云奕尘看了一眼云舒正在读的书,本以为是话本,不曾想是一本孤本医书。 他挑了挑眉,何时自己的小徒弟那么认学了? 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耽搁。 开门见山向云舒说明了自己即将回西域皇庭的打算。 “舒儿,你要随为师回西域,还是继续留在大周?” 云舒与他不同,他是当年离家出走,想到没人认识的地方,才来了大周,机缘巧合下进了无量山拜师学艺。 云舒虽然父母不详,但是从小在幽若谷长大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 云舒第一次听到云奕尘说起自己的身世,整个人还有点懵。 所以,从小将她养大的云神医是西域的三皇子,未来的西域国君? 是不是太玄幻了? 第98章 启程去西域 见云舒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云奕尘又喊了一声:“舒儿!” 云舒犹如大梦初醒,“啊!师父,我想跟着你去西域!” 她从小到大都待在大周,除了这次跟着师父去了会城、平城,京城,又游历了西部几个州府,其他地方还都没去过。 想到可以去西域看看,云舒的心脏不禁欢快地跳动了几下。 自己养大的丫头是什么性子,云奕尘一清二楚。 这丫头贪玩的性子又来了。 云奕尘严肃地对云舒说:“为师此去西域,可不是去玩儿的,此行很可能遇到杀手,危险重重。你可要想好!” 闻言,云舒脸上充满期待的微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看着云奕尘,坚定地说:“舒儿知道通往皇位的道路,必定荆棘丛生,师父将舒儿养大,无论前路多么坎坷,舒儿想陪着师父一起面对!” 两句朴实无华的话,却说得云奕尘红了眼眶。 他低头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小丫头,不禁感慨:他的舒儿长大了,懂得与师父并肩作战了。 云奕尘欣慰地点点头,抬手轻轻揉了揉云舒的脑袋说:“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师徒就一起面对!师父一定努力护你周全。” 云奕尘清楚,云舒深得自己真传,自保没有问题,这也是他放心让她跟着的原因。 云舒这边说好了,云奕尘又来到夜瑾的房间。 郑妮已经将药煎好了。 看着手中冒着热气,药味浓烈的药汤,夜瑾捏着鼻子,忍着胃里翻滚着的恶心感,一口气将药喝下。 郑妮立刻上前将药碗收走,转身离开房间。 云奕尘看着面前身上到处包着纱布的夜瑾,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他们最好现在就出发,赶回兹城,但是夜瑾的状态非常需要静养,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 如果他们回城途中遇到夜濂的人,夜瑾也将成为拖累。 夜瑾从云奕尘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嫌弃,他当即就明白了云奕尘心中所想。 对云奕尘说:“三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跋涉,而替父皇解毒的事情刻不容缓,要不,三哥就自己先回去,我留下来休养好身体,再找机会偷偷回去与你会合。” 云奕尘沉思了片刻,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可能只有如此了。 于是,云奕尘与云舒商议后,将陈大勇和郑妮留下来,负责照顾夜瑾。 他们二人是大周人,不适合知道太多西域的事情,另外,此行凶多吉少,陈大勇与郑妮不会武功,无法自保,还是留下为妙。 云舒特地交待陈大勇和郑妮,待夜瑾伤好后,立刻启程返回云州,并各留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二人。 陈大勇与郑妮都想拒绝,云舒以这是食宿费用和夜瑾的药钱,坚持将钱交到了二人手中。 从肃州到云州至少有十五六日的行程。 而夜瑾的伤至少要休养二十几日。 三十几日的吃住费用,再加上药费,这些钱并不多。 今天早上,云奕尘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个村子里的百姓男耕女织,都很勤劳。 村里的老人留在家里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儿童在田间地头欢快地嬉戏打闹,整个村子都洋溢着一种宁静和谐的氛围。 云奕尘想:这里正适合夜瑾养病,这里位置较为偏僻,也不容易被夜濂派来的杀手发现。 所以,安排好陈大勇和郑妮,云奕尘又找到了里正。 这个小村子叫十里村,比陈家村还小些。 里正姓王,叫王守贵。 云奕尘来到里正家时,王守贵刚好在家。 王守贵笑着跟云奕尘打招呼:“神医昨日休息得如何?可还习惯?” 云奕尘笑着点点头:“很好,有劳里正费心了!我此次前来是有事想与里正商量。” 王守贵:“神医无需客气,但说无妨!” 云奕尘:“今日,我与县主有事将离开十里村。我弟弟身体不适,想在村里多借住些日子,这里是十两银子,算是那两间房的房钱,您看行吗?” 王守贵看着云奕尘手中的元宝,笑得整张脸都成了一朵花。 “行!行!神医在我们村上替几个卧床多年的乡亲免费看诊,是我们十里村的贵人。你们想在村上住多久都成!”说着,将银元宝接了过去。 云奕尘:“我们会留下一个车夫、一个丫鬟和我弟弟三人在村上,多有打扰,云某在此替他们多谢里正收留!” 说完,云奕尘向里正鞠了一躬,又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里正交代村里的乡亲们,对外守口如瓶,不要对外人讲我等来过此处!” 王守贵点点头,“好!我会叮嘱大家的。云公子大可安心留在这里休养。” 王守贵知道神医姓云,自然认为神医的兄弟也姓云。对此,云奕尘并没有特别纠正。 他再次向王守贵道谢:“多谢里正!待我与县主下次来肃州必再登门拜访!” 王守贵忙摆摆手,“神医客气了!神医与县主能够在我们十里村小住,已经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气了!神医如果以后再来肃州,欢迎到小老儿家里多住几日!” 云奕尘又与王守贵寒暄了几句,才离开了里正家,向村口走去。 村口,云舒肩上背着两个包袱,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她身旁站着陈大勇和郑妮。 郑妮的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见云奕尘出来,云舒眼前一亮,朝云奕尘挥挥手。 云奕尘大步走到她面前。 云舒问:“师父,都说好了吗?” 云奕尘回道:“跟里正都说好了。” 然后转头看向陈大勇和郑妮,说:“里正已经同意你们在村里继续住着。房间里的夜公子身份特殊,对外就说是我的弟弟,姓云。” “这些日子,你们如果需要采买物资,要低调行事,能拜托里正的可以请里正代买。” “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人要及时告知公子。一切听从公子安排!” 陈大勇与郑妮点头表示知道了。 交代好一切,云奕尘牵过一旁拴着的马,飞身上马。云舒也骑上了另一匹马。 云奕尘的马是在云州买的。 云舒则在是拉车的两匹马中选了一匹体型相对健硕的马。 马儿知道要单独陪云舒出远门,高兴得一直打着响鼻。 第99章 初到西域 为了在外行事方便,云奕尘与云舒在离开十里村后,找了一处僻静的树林,纷纷做了易容。 云舒换上了一身男子的衣服,画粗了眉毛,画了一个扁鼻子,又贴了一个小胡子在人中。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样貌平平的公子。 云奕尘在云舒的帮助下,改变了眉形、眼形,画了个大鼻子,粘了满脸的络腮胡,遮住了原本白皙的脸庞,中年大叔的气势十足。 还别说,经过云舒这样一折腾,云神医真的很有西域人的感觉。 师徒二人还是保留了云姓,对外以父子相称。 师徒二人快马加鞭。每日除了睡觉的几个时辰,昼夜兼程,终于在两日后到达了西域边城玉门关。 来到城门外,师徒二人双双跳下马,抬头看向眼前巍峨的城池。 夕阳如血,洒在用青砖砌成的城墙上,将砖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两扇厚重的铁门敞开着,门口有士兵把守。 城门上方的石墙上刻着三个大字:玉门关,笔走游龙,苍劲有力。 城墙外,黄沙漫漫,风卷残云,阵阵呼啸声传递着这座古城的记忆。 远处驼铃阵阵,几支商队缓缓而行,人与骆驼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中拉长,显得格外孤独而坚韧。 最近几年,大周与西域没有战事,两国经过友好协商,开通了边境贸易。 在玉门关外成立了贸易集市。 集市上,两国商贾搭起了一座座华丽的帐篷,帐篷内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顾客。 以这个集市为交汇点,大周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珍贵物品,如潮水般涌向西域,而西域的香料、宝石、葡萄等特产,也源源不断地输入大周。 云舒看了眼身旁的云奕尘,哑着嗓子用低沉的声音说:“父亲,我们今晚就住在玉门关可好?” 云奕尘点点头,也好。 师徒二人牵着马,一前一后向城门走去。 云舒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与云舒的好奇不同,云奕尘再踏上这片自己熟悉的土地心中五味杂陈。 有重回故乡的欣喜,也有对父亲身体状况和对西域未来的担忧,还有即将再见故人的彷徨。 城门守卫例行检查了二人的通关文书。 还好,夜瑾留了个心眼,在离开西域前办了几份通关文书,名字处是空白的,随用随写。 这为云奕尘师徒进城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顺利通过城门,师徒二人牵着马,缓缓向城里走去。 西域的服饰与大周有所不同。 女人外出头上都裹着一层细纱。 许多男男女女头上顶一个箩筐,箩筐中放着自己买卖的物品。 街道两旁摆放着很多摊位,摊位前人来人往,各种商品琳琅满目,金银珠宝、丝绸布匹、香料药材应有尽有。 小贩们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五彩斑斓的绸缎与晶莹剔透的宝石交相辉映。街边,烤羊肉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云舒走走停停,看着热闹,突然一个熟悉的招牌出现在她眼前——万福楼。 在陌生的环境,看到万福楼,云舒就仿佛在他乡遇到了故人,顿时心中无比高兴。 她走到云奕尘身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师父,这里也有万福楼哎!” 云奕尘循声望去,也颇为震惊。 他之前听说赵宥澂送了一块木牌给云舒,可以借助万福楼的力量。 这万福楼开在大周各地也就罢了,竟然开到了西域,可见这万福楼背后之人果然不简单。 他不禁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这个赵二公子与万福楼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竟然有万福楼,可以试着通过他们打听一下朝中的情况。 于是,二人找到一家距离万福楼不远的客栈。 办了入住,交了定钱和押金,将两匹马交给小二,将行李放在房间后,师徒二人一起来到了万福楼。 虽然,此时已经华灯初上,早就过了饭时,但是万福楼里依然热闹非凡,生意火爆。 很多前来吃饭的都是往来的商贾。 云舒与云奕尘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坐下,很快一个小二就满脸带笑地跑了过来,“二位客官想吃点儿什么?我们店里的烤全羊、卤牛肉……都非常有特色。” 云舒看小二熟练地报了几十种菜名,心中感慨:难怪万福楼的生意好,菜的口味是一方面,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小二也很重要。 师徒二人点了三个菜,要了一壶酒,几个馍馍。 小二写好单,笑着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笑着说:“您二位稍等!” 然后,转身向后厨走去。 桌上有茶壶茶杯,云舒拿起茶壶给云奕尘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一路上,越靠近玉门关风沙越来越大,空气干燥,人很容易口渴。 连着喝了几杯茶水,小二就端着餐盘上来了。 云舒夹了一片卤牛肉,上好的牛腱子肉切得薄厚均匀,纹理清晰。 肉质鲜嫩多汁,一口咬下去,卤汁的醇厚在舌尖缓缓化开,牛肉纤维在口中轻轻跳跃,释放出浓郁的肉香。 云舒连连称赞,“嗯,这个卤牛肉不错,爹,您尝尝!”说着,云舒夹了一块到云奕尘碗中。 云奕尘夹起碗里的牛肉,放在口中细细品尝,确实不错。 万福楼确实名不虚传。 师徒二人美美地吃了一顿。结账之后却并未着急离开。 云舒趁着结账的机会,问小二:“小哥,请问你们掌柜的在吗?” 小二一脸不解地问:“是本店哪里服务不周吗?” 云舒忙摇摇头,“不是,无论是菜品还是服务,我们都很满意,我是有点事情想见见你们掌柜的。” 小二闻言,有些犹豫。 云舒从怀中拿出赵宥澂送的小木牌,“不知小哥可认得这个令牌?” 小二看见令牌先是一愣,紧接着是满眼的惊讶,这是?这不会是?…… 他忙对云舒说:“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掌柜的来见您。” 说完,快步向二楼走去。 云舒看着他去的方向,猜想可能万福楼的布置都差不多,掌柜的在二楼有间待客室。 第100章 夫妻感情如何?(有修改) 不多时,小二领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来到了云舒师徒面前。 来人笑着向云奕尘师徒行礼:“小的凌虎,是这玉门关万福楼掌柜的。不知二位客官找小的有何事?” 云舒将令牌拿出来,平放在掌心放,看向凌虎问道:“凌掌柜,请问您是否认识这块令牌?” 凌虎双手接过令牌,拿在手中翻看了几遍,又看了眼面前的两个男子,问道:“不知二位公子从何处得来这枚令牌?” 云舒目光平静,说:“我离开京城时,将军府赵二公子所赠。” 闻言凌虎诧异地看着云舒,据他所知,这块令牌的持有者应该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眼前却是一位男子。 而看这二人的状态,也不想在说谎。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于是凌虎向前走了半步,笑着对云奕尘二人说:“可否请二位随我上二楼一叙?” 云奕尘看了眼云舒,云舒点点头。 二人起身,随着凌虎向二楼走去。 一楼正在用餐的食客根本没有注意到凌虎与云奕尘二人,依然在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好不热闹。 来到二楼的会客室。 云奕尘与云舒分别落座,小二替他们倒好茶,就下去忙活大堂的事情了。 房间里只剩下凌虎和云奕尘师徒。 凌虎看着云舒,笑着开口:“刚刚在楼下,这位小哥说这块令牌是赵公子所赠。恕我直言,凌某接到的通知是此令牌在仁惠县主手中。不知二位与县主是何关系?可有证明?” 云舒从怀中又拿出一块小巧的黄金令牌,上面写着“仁惠县主”和颁发年份。 凌虎看到令牌,又看向云舒,这? 他疑惑地说:“恕凌某愚昧,不知这位公子与县主是何关系?为何县主令牌如此重要之物会在你手上?” 云舒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凌掌柜,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仁惠县主本人呢?” 凌虎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云舒,突然发现她在讲话时,颈部露出来的一小块皮肤颜色与脸上的肤色相比要白很多。 难道?县主易容成了男子? 他又向云舒的喉结处看去,云舒的衣领将喉结处刚好遮住。 他又观察了一下云舒的身形,确实比一般男子要矮小瘦弱一些。 于是,凌虎试探性地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云舒:“姓云名舒。” 还不忘介绍一旁的云奕尘,“这是我师父云奕尘。” 云舒的名字或许民间知道的人不多,大家知道的多是仁惠县主这个称号。 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云奕尘,就很少有人不知道了。 凌虎闻言,忙起身行礼:“草民凌虎见过县主,见过云神医。” 云舒向他摆摆手,说:“凌掌柜不必客气,我与师父此次来万福楼是有事相求。” 凌虎笑着说,“县主有事吩咐便是,小的一定竭尽所能!” 云舒:“本县主与师父此次来西域是受人所托,来为一个大人物看诊。” “但初来乍到,人地两生,怕不小心惹了麻烦,所以想问问万福楼是否知晓兹城一众官员的关系?特别是对墨家了解多少?” 凌虎沉思了片刻说:“县主是想知道凌某所知的,还是想再深入查一查?” 云舒看了眼云奕尘。 云奕尘道:“病患病情紧急,凌掌柜将自己所知告诉县主与我即可。” 凌虎整理了一下思路,平静开口:“西域当今圣上已在位四十年,前些年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最近十余年,国家修生养息,百姓的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三年前,圣上与大周皇帝商议,开设了两国的贸易区,才有了今日玉门关的繁华。” “然而,由于当今圣上迟迟未立太子,朝堂上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样平静。” “特别是最近几年,墨丞相在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丞相府的两个嫡子相继娶了沈家和陈家的小姐为妻,将三个家族绑在了一条船上。” “现在,朝中文武百官有七成都被墨丞相拉拢,只剩下云家与慕容家这些底蕴深厚的家族不畏惧墨家威胁,没有与墨家同流合污。” 云奕尘听了点点头,“不知凌掌柜对二皇子夜濂了解多少?” 凌虎:“二皇子夜濂是皇后墨氏所出,今年四十二岁。正妻是太师府嫡女石玉瑶,两位侧夫人一位是吏部尚书府嫡女,一位是沈家嫡女。传闻石夫人有不孕之症,二人成婚多年没有孩子。” “庶子庶女倒是不少,有十几人,可以说是子嗣繁茂。”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云奕尘有一瞬间的恍惚。 老太师石顺章是一众皇子的授业恩师。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夜濂、三皇子夜尘、四皇子夜衡,年龄相仿,小时候一起在皇家书院跟着石太师读书。 可以说他们三位皇子与石玉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在朝夕相处中,夜尘渐渐被性格活泼,长相甜美,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梨涡,整日追在自己与夜濂身后,喊“尘哥哥”的石玉瑶所吸引,向父皇求了圣旨,为二人赐了婚…… 云舒见云奕尘有些出神,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云奕尘的思绪才从回忆中抽离。 凌虎并没有注意云奕尘的神情,自顾自地讲着:“传闻二皇子待人亲厚深受百姓爱戴。” “最近几年,西域连年少雨,据说二皇子今年年初在白龙寺斋戒祈福了一个月,终于感动上苍降下甘霖。也因此赢得了百姓的一片赞誉。” “前朝文武百官更是在墨丞相的运作下,多次上表,请求圣上立夜濂为太子。” “而实际上,夜濂在白龙寺期间,带了几个贴身丫鬟,夜夜歌舞升平,酒肉未断……” 后面,凌虎说了什么,云奕尘没有细听,他满脑子都是“石夫人有不孕之症”几个字。 那个像太阳花一样灿烂美好的女孩儿,怎么会有不孕之症? 他突然打断凌虎的话,问:“夜濂与石夫人感情如何?” 第101章 六皇子逃婚了? 凌虎闻言顿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云奕尘,云神医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二皇子夫妻感情之事。 即便不明就里,他还是据实回道:“听闻二皇子与石夫人夫妻二人感情和睦,经常携手出席各种宴会与活动。” “但是,据我所了解,石夫人与夜濂只能说是相敬如宾。除了初一十五,夜濂会住在主院,其他时间都住在侧夫人或者妾室的院子里。二人并没有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么恩爱。” 听了凌虎的话,云奕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他。 对于皇子房中的事情,他能如此清楚,可见眼线不少,甚至有可能二皇子府都有他的人,也不一定。 对于凌虎说的相敬如宾的话,云奕尘是相信的。因为以他对夜濂的了解,那就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从小被宠大的石玉瑶即使当年再爱夜濂,这些年过去了,看着他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感情也淡了。 云奕尘:“对皇宫中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凌虎:“当今圣上共有六位皇子,其中大皇子幼年夭折,剩下成年的有五位。二皇子就是中宫嫡子夜濂;三皇子为云夫人所生名叫夜尘,据说多年前离家出走之后了无音讯,朝中都在传三皇子早就死在了外面。” 云奕尘闻言,嘴角抽了抽。 凌虎继续道:“四皇子夜衡,是慕容婕妤所生,娶了沈家的嫡长女。” 云舒闻言,不解地问道:“沈家不是将嫡女嫁入了墨家吗?” 凌虎回道:“沈家嫡长女嫁给了四皇子,嫡次女嫁给了墨丞相的长子。” 云舒:“这沈家很聪明啊!这是押了两个宝,无论是二皇子还是四皇子登基,沈家作为皇后的娘家,都能够水涨船高!” 云奕尘点点头,沈家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不及云家,就是因为他们将关注点放在投机取巧、蝇营狗苟上,不注重对家族子弟的培养。家族子弟无人能继承沈老将军的衣钵。 也正是这个原因,沈老将军为了家族的未来,才将两个嫡亲孙女的婚姻作为了筹码。 他其实也清楚,孙女在婆家过的如何与沈家手里的军权密切相关,如果将来他撒手人寰,军权落入他人手中,两个孙女将会成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 然而,这个时代女子的性命本就轻贱,在家族利益面前,沈老将军又怎么会顾忌两个孙女的死活。 云舒撇了撇嘴,她对将子女的婚事作为交易的长辈很不耻。 “凌掌柜,您继续说,五皇子呢?” 凌虎:“五皇子是一位美人所生,娶的是吏部尚书府嫡女。六皇子是梅婕妤所生,这个梅婕妤本是云夫人的陪嫁丫鬟。三皇子出走的前两年,云夫人一直心情低落无心侍寝,就安排了自己的丫鬟腊梅侍寝。” 云奕尘闻言,心中泛起阵阵酸涩。 没想到当年自己一时冲动,竟让母妃如此伤神。 原来腊梅姑姑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了父皇的女人。 难怪夜瑾每次提到云夫人时都是那么自然而亲切,难怪父皇会让夜瑾出来寻找自己。 云舒好奇地问:“六皇子成亲了吗?” 她此刻脑海中出现了几乎全身都包着纱布,却对着云奕尘撒娇的夜瑾,不知道他面对自己的娘子是什么样子。 凌虎:“六皇子尚未成亲。” 云舒心想,看着他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成亲,当真是贪玩儿。 不想,凌虎随后又说道:“他去年与礼部侍郎的嫡女定了亲,原定于今年十月完婚。最近京城都在传,六皇子不喜欢康小姐,效仿三皇子逃婚了。” 云奕尘没想到,夜瑾奉旨去寻找他,却被外人误以为是逃婚了。 不知道夜瑾有没有与康小姐说清楚。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被退婚对女子的名声损害极大,万一康小姐因此一时想不开,有什么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云舒闻言,气愤地说:“到底是谁乱传的?这不是故意抹黑三皇子和六皇子的名声嘛!” 云奕尘听了云舒的话,心想,还能是谁,多半是自己的好二哥,他一边派杀手截杀夜瑾,一边散播谣言,如果夜瑾死在外面,就坐实了逃婚之事。 如果康小姐扛不住舆论压力,选择轻生,即使夜瑾活着回来,父皇与康家都不会放过他。 夜濂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云奕尘心中暗自冷笑,对这位二哥的手段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当年的事情,真相是什么? 明明他可以感受得到石玉瑶是喜欢他的,为什么开始的两情相悦,最后会变成他的一厢情愿,以那样痛苦的姿态收场? 夜濂是否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年被气愤冲昏了头脑,那样狼狈的逃离,而没有选择当面质问他们。 他根本没有想过,他的突然离开,对石玉瑶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突然想见见她,当面向石玉瑶说声对不起。不管当年真相如何,他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妥。 云奕尘看了眼云舒,示意她先不要急,又对凌虎说:“凌掌柜,请继续。” 凌虎:“京中很多人家都在嘲笑康家。康小姐也拒绝了各种活动邀请,自己禁足在院中。” “后来,圣上听闻此事。将康尚书叫到了宫里,不知圣上说了什么,自那天之后,康府的压抑氛围便消散不见了。” 云舒心想,还能说什么,说老六不是逃婚,是奉旨出去办差呗! 云奕尘知道,父亲一定不会看着康府自乱阵脚的。 他本来还想着进京后,要不要找机会去一趟康家,替夜瑾说明情况,如今想来应该是不需要了。 凌虎:“虽然如此,也许是这件事让康小姐看透了人心,她与以前交好的小姐妹都没有再来往了。” “前段时间,云夫人做主,替六皇子到康家下了聘。八十八抬聘礼,从皇宫直接抬到康家,其中很多是皇上赏赐给云夫人的奇珍异宝。那些造谣的人才彻底闭上了嘴。” 云奕尘心想,看来母妃是真的喜欢老六。 第102章 母子相见 云奕尘又向凌虎了解了一些朝中的事情,并委托凌虎帮忙收集墨家结党营私、豢养私兵的证据。 然后,带着云舒离开了万福楼。 今夜没有月亮,连星星也不知躲去了哪里,夜色如墨,深沉而浓郁,就如同云奕尘此时的心情。 他没想到,墨家竟然背地里早就搞起了小动作。 更可恨的是,他们竟然给父皇下毒。通过种种迹象,云奕尘基本确定,下毒的就是墨皇后。 夜晚的玉门关没有了日间的繁华,街道两旁摊位上的物品已经收走了,整个街道上静悄悄的。 只剩下阵阵狂风吹动着摊位上悬挂着的招牌,发出呼呼的响声。 云舒抱紧双臂,紧紧跟在云奕尘身边。西域的夜晚,比云州凉爽许多。 云舒心想,明日要加件衣服。 见云舒冷了,云奕尘拉起云舒的手臂,气沉丹田,带着云舒双脚悬空,运上轻功,只用了十息时间就来到了客栈门口。 客栈还没有打烊。 小二见到他们二人回来,忙招呼,“您二位回来了?有什么需要吗?” 云舒:“送两桶热水到我房间。” 小二应是,转身向厨房走去。 连着骑了两天马,又吃了一天沙子,云舒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太舒服,估计,今晚如果不洗澡,她根本没法入睡。 与云奕尘道别,云舒回到了自己房间。 小二很快就送了水上来。 云舒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身上,感觉清爽了许多,换上干净的衣服,披上外袍,坐在了灯前。 自从离开京城,这两个多月来,她一直没有与赵宥澂通信,不知道他有没有担心自己。 既然玉门关有万福楼,不如请万福楼帮忙带信给赵宥澂。 写点什么好呢? 没拿笔时,云舒感觉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赵宥澂说,真要落笔时,她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师父的身份很敏感,不能写。那就写她随师父到西域游历吧! 于是,云舒将从云州到肃州再到玉门关一路上的见闻写在了信中。 在书信末尾写道:“我与师父一切安好,勿念!望你多保重!如若回信,可送到兹城万福楼,我与师父会在兹城逗留一些时日。” 写完,装进信封中封好口,放在随身携带的包袱中。 第二天一早,师徒二人吃过早饭,云舒与云奕尘打了招呼,先去万福楼将信交给凌掌柜。 为了入乡随俗,避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师徒二人在玉门关买了几套本地人的衣服,换好衣服后,再次出发。 马蹄卷起飞沙,一路疾驰。 两天后,在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晖时,师徒二人终于到达了西域都城兹城。 看着比玉门关大上几倍的城门,云舒不禁感慨,都说京城繁华,此言果然非虚! 师徒二人凭借之前的通关文书顺利进城。 兹城与西京不同,兹城城内允许骑马。 但是除了军中八百里加急,传递战报的快马,为了百姓的安全,街道上不允许任何人纵马疾驰。 师徒二人像其他人一样,坐在马上,拉着缰绳,慢悠悠地通过了城门。 城里的繁华不必多说。 与云舒猜想的一样,兹城也有一座万福楼,就在通往皇宫的路上,在整个城池的中轴线上,地理位置极佳。 二人进城后,依然是先找客栈。 这次他们选的是距离皇宫最近的一家客栈,名叫福源客栈。 师徒二人要了两间上房,洗去一身疲惫,换上了夜行衣。 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黑影从一前一后,从福源客栈的窗户跳了出来,几个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远处的打更人,只见眼前黑影闪过,吓得差点丢了自己手中的梆子。 他刚想叫“鬼啊”,眼前的两个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安慰自己说:是最近累了看花眼了吧! 然后,继续向着下一条巷子走去。 不多时,不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而此时,云奕尘与云舒已经翻身进了皇宫。 虽然多年未回来过,但是皇宫里各宫殿的位置云奕尘早已烂熟于心。 他带着云舒躲过巡逻的侍卫,慢慢向着云夫人居住的院落靠近。 云夫人还未休息,正在灯前写着什么。她身旁站着一个丫鬟,在替她磨墨。 两人的身影映到窗上。 云奕尘上前轻轻敲门,“咚咚咚”。 屋内的主仆二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门外。 丫鬟彩蝶蹙着眉头,小声嘟囔,“这么晚了,是谁啊?” 云夫人:“你去看看。” 彩蝶来到门口,并未立即开门,而是略显紧张地轻声问:“谁啊?” 云奕尘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轻声回道:“母妃,是我夜尘。” “哐当!” 云奕尘的话音刚落,房间里传出了茶盏落地的声音。 附近的侍卫闻声赶来,站在门外询问:“云夫人,您没事吧?” 云夫人连忙回道:“没事,不小心碰掉了茶盏。” 侍卫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云夫人房内确实没有异常才转身离开。 云奕尘见侍卫走远,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这时,云夫人已经打开了房门,向外张望着。 夜色朦胧,云奕尘虽然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此刻急切的心情。 他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离云夫人一步远的位置,颤抖着声音轻声喊道:“母妃!”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云知月“母妃”,那就是三皇子夜尘。 时隔二十多年,再次看到夜尘,云知月的双眼瞬间就模糊了。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她颤抖着抬起手,向云奕尘的脸上抚去。 为了见云夫人,师徒二人都去除了伪装,以真面目来到了皇宫里。 云知月眼含热泪看着面前的儿子,样貌没怎么变,只是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人到中年的沉稳。 一旁的彩蝶看了眼远处巡逻的侍卫,低声对云夫人说,“请三皇子进去说吧,巡逻的侍卫马上就要过来了。” 第103章 母妃消消气 云知月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拉着云奕尘的手臂走进了房间里。 母子二人在桌前坐下。 彩蝶给二人倒好茶水,起身离开房间,守在房门外。 云舒也留在门外,闪身躲在阴影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云奕尘特别交代,他们师徒进宫的行踪要绝对保密。 屋内,云知月看着面前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尘儿,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母妃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着,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云奕尘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母亲,心中愧疚无比。 这些年,他有想过回来看看,但是又怕触景生情,总之,他还是太自私了。 他轻轻拍了拍云夫人的手臂,低声道:“对不起,母妃,孩儿让您操心了,也让您失望了!” 闻言,云知月的泪水流得更快了,仿佛是这些年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云奕尘就这样静静地陪在云夫人身旁,直到她的哭声渐渐止住,才再次开口:“母妃,孩儿当年离开西域,改名为云奕尘,去了大周。机缘巧合之下拜入无量山门下,学了一身医术与武艺。” 云知月抽泣了两下,抬头看向云奕尘,喃喃道:“云奕尘?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云奕尘笑了笑,“江湖人称鬼医。” 云知月闻言,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儿子,所以她儿子就是这神州大陆赫赫有名的鬼医云奕尘? “听闻大周会城与平城发生了瘟疫,是你带队去治好的?” 云奕尘点点头。 云知月听了,心中既自豪又气愤, 自豪的是自己的儿子竟有如此医术,连人人闻风丧胆的瘟疫都能治好;气愤的是,瘟疫何其危险,他竟然不顾安危以身犯险。 云知月冷着脸看着云奕尘,问:“你跑去救治瘟疫,万一不幸被感染怎么办?你想过母妃和你父皇吗?” 云奕尘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母妃,儿臣身为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天职。儿臣当时并未考虑那么多。” 云知月气得向他的胸口捶了两下,“你这个混小子!你要气死我吗!” 云奕尘忙扶着云知月的后背,替她顺气,“母妃消消气,儿子再也不敢了!” 云知月将脸侧向一旁,说道:“既然走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云奕尘将怀中的圣旨拿出来,放到云知月手中。 在圣上身边多年,圣旨长什么样子云知月当然不陌生。她一看这卷明黄,就知道是圣旨。 她看了眼云奕尘,云奕尘挑了挑眉,示意她打开圣旨,于是她轻轻展开了手中的圣旨。 读完圣旨上的内容,云知月久久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 自己的夫君,当今圣上竟然悄无声息地将帝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夜尘? 不对,这是一封遗诏,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忙急切地看向云奕尘:“你父皇有事瞒着我,对不对?否则他不会突然写一封遗诏。” “这份圣旨是瑾儿交给你的,对不对?他人呢?” 云奕尘心想,母妃还是那么聪慧,马上就猜到了其中要害。 云奕尘也不准备隐瞒,毕竟他想见父皇还是要通过母妃。 “儿臣的确遇到了六弟,他奉父皇之命,到大周去寻我,一路被夜濂的人追杀,受了伤,不过没有大碍。只是不适合长途奔波,过些时日就会回来。” 听说夜瑾受了伤,云知月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好在没有大碍,她相信儿子不会骗他。 云奕尘:“儿臣之所以连夜偷偷进宫,是因为六弟告诉儿臣父皇中了毒。母妃应该知道,现在朝堂上墨丞相一家独大,一旦父皇殡天,朝臣们会立即拥立夜濂为太子。” 云知月当然知道墨丞相背后做的手脚。 云家一直在与墨家私下对抗,才不至于让墨星河把控整个朝堂。 也许,这就是墨家向皇上出手的原因。 估计,一旦皇帝驾崩,墨家一定会找个由头向云家下手。 只要扳倒云家,其他世家根本无力与墨家对抗,到那时整个朝堂还不是他墨星河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云知月的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尘儿,需要母妃做什么?” 云奕尘向窗外看了一眼,沉声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宜有大动作,以免墨家在宫中的眼线起疑。明日,父皇下朝后,请您设法将他带到您的寝宫,儿臣好替父皇看诊解毒。” 云知月点点头,“那今晚,你就住在偏殿?我会叮嘱彩蝶做好安排。” 云奕尘:“好,有劳母妃费心。不过,还要再安排一间房。儿臣早年救了一个女婴将她养大,取名云舒,她既是儿臣的徒弟,也是儿臣的养女。您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云知月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当年逃婚,如今回来,还带了个养女,“人在哪呢?” 云奕尘:“就在门外。” 云知月:“还不快让她进来!” 云奕尘打开房门,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巡逻的侍卫已经离开,小声向着云舒的方向喊:“舒儿,进来!” 云舒闻言从黑暗中走出来,来到房门口,甜甜地喊了声,“师父!” 云奕尘点点头,让开门口,云舒跨步进门。 房间里烛影摇曳。 云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的云夫人。 按照年龄推算,她今年至少有五十七八的年纪。 但是岁月似乎未曾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的肌肤依然白皙细腻,泛着淡淡的光泽,宛如盛放的牡丹,带着一种历经风霜后的温润与高雅。 她的样貌与云奕尘有五分相似,双眸深邃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身上穿着一袭精致的淡紫色宫装,绣着牡丹图案,雍容华贵。 云舒上前行礼:“云舒见过云夫人,夫人万安!” 云知月也打量着云舒,这个小丫头长得真好,五官精致,双眼灵动,唇红齿白,看着很是讨喜。 笑着道:“无须多礼!来,过来坐!” “是!”云舒起身,坐在云夫人身侧。 云知月慈爱地看着云舒,轻声道:“你叫云舒?” 云舒点点头,“回夫人,是的!师父替舒儿取的名字!” 云知月:“挺好听的名字。今年多大了?” 云舒乖巧回道:“十五。” 云知月:“已经及笄了?” 第104章 云舒想要的 云舒摇摇头,她看了眼云奕尘,估计师父也没想过及笄的事情。 云奕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儿臣是在山洞捡到的云舒,不清楚她的生辰,所以没办法替她办及笄礼。” 云知月闻言,怜爱地看着云舒,心想,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是什么样的爹娘竟然如此狠心! 她笑着对云舒说:“没关系,以后,我们就将你师父将你抱回家的日子作为你的生辰,好不好?” 云舒红着眼眶,点点头:“好,谢谢夫人!” 云夫人看着云奕尘问:“你不会连何时将舒丫头抱回家的都忘记了吧?” 云奕尘忙道:“当然没忘,七月二十一。” 云知月想想,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七月二十一了。 说道:“你先替你父皇解毒,我会让你表哥认舒儿为义女,由云家替她办及笄礼。” 云舒闻言,起身双膝跪地,给云知月磕了一个头,双眼含泪说道:“舒儿此生何其有幸,能够遇到师父,含辛茹苦将我抚养长大,又得到夫人的疼爱,云家对云舒的恩情,云舒没齿难忘!” 云知月忙将云舒扶起来,“我一见你这丫头就喜欢,以后云家就是你的家!” 云舒紧抿着双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夺眶而出。 她多么渴望有个家啊! 这些年,师父虽然待她如己出,但是一个男子又怎么会理解小姑娘的心思。 她每次跟着师父去玉溪镇,看着别的小孩牵着娘亲的手,说着娘亲我要这个,娘亲我要那个…… 她的心中就会羡慕无比,忍不住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们。 遇到这种情况,云奕尘会误以为云舒是羡慕那个孩子手中的糖葫芦、小铃铛…… 他会买给云舒,哄她开心。 他哪里知道云舒想要的不是孩子手中的东西,而是自己无法给予她的母爱! 云知月走到衣柜前,从匣子里拿出一张绣帕,坐到云舒身旁,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替她擦拭着眼泪。 她自己那条,刚才自己擦湿了,不好再给云舒用。 她轻轻拍着云舒的后背,“好了!不哭了!尘儿既然救了你,说明你们有师徒缘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我告诉你哦,云家兄弟众多,却没有一个女娃娃,你啊!到了云家,还是唯一的小公主呢!” 云舒闻言,破涕为笑,“真的吗?” 云知月笑着说:“等过几日,让你师父带你去云家看看,你不就知道了!” 云舒闻言心中有些期待。 她转头看了眼云奕尘,见对方正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 是夜,云奕尘与云舒住在了承乾宫的偏殿里,一切由彩蝶亲自安排,没有惊动其他人。 第二天,云夫人起床梳洗完毕后,就带着彩霞、彩云两个丫鬟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 当今圣上夜非寻下朝,刚回到御书房,正准备去御膳房用膳。 门口当值的太监李得喜进来通传:“启禀皇上,云夫人来了!” 夜非寻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门口,月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沉声对李得喜道:“宣!” 李得喜领命通传。 云夫人带着两个宫女走进了御书房,“臣妾拜见皇上!” 夜非寻从龙椅上站起身,绕过书案,将云夫人扶起来,“月儿怎么得空来御书房看朕?” 云知月看着夜非寻笑盈盈地说:“这不是再有几日就是皇上的六十三岁寿辰了,臣妾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想送给皇上。” 夜非寻闻言挑眉,双眼含笑看着云知月,“难得月儿有心了,不知是什么礼物啊?” 云知月笑着说:“在臣妾的寝宫,要皇上随臣妾一起去,自己看。” 夜非寻闻言,心中更加诧异,自从夜尘离家出走,云知月即使见到他,都不咸不淡的,很少如此热情。 要说替他准备生辰礼物,更是相当敷衍,哪有像今天这样劳师动众特地来请自己去看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礼物究竟是何物多了一份期待。 夜非寻:“既然是云夫人精心准备的,那朕就走一趟吧!” 二人一前一后向门口走去。 云知月柔声问:“皇上还没用早膳吧?” 夜非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云知月,笑着说:“是啊!不知道云夫人是否能赏朕一顿早膳?” 云知月:“皇上竟然打趣臣妾,这整个皇宫都是您的,您赏赐臣妾还差不多!” 二人有说有笑向承乾宫走去。 一路上遇到侍卫宫女,纷纷向二人跪地行礼。 夜非寻与云知月均象征着地点点头,并未过多理会。 来到承乾宫,彩蝶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跪地行礼,“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夜非寻轻轻抬手,“平身!” “谢皇上!”宫女太监纷纷拜谢起身。 夜非寻回头看向身后的云夫人,“月儿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朕?” 云知月上前一步,站在夜非寻身侧,笑着说:“皇上稍等!” 然后转头对彩蝶说:“吩咐小厨房,皇上要在承乾宫用早膳,将膳食送到主殿。” 彩蝶躬身行礼:“是!” 云知月又看向站在两旁的宫女太监说:“你们都去忙吧!” 宫女太监躬身行礼,转身离开,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云知月拉着夜非寻的手臂,笑着说:“皇上随我来!” 二人一起走进承乾宫正殿。 云知月回头对身后正准备跟进来伺候的彩霞与彩云说:“你们就守在门口,我与皇上有些事情要说,任何人不得打扰!” 两个宫女躬身道:“是!” 夜非寻挑眉,对云知月准备的礼物更加好奇了。 他仿佛回到了与云知月刚成亲的日子。 当年,云知月才刚刚十六岁,活泼好动,经常捉弄身为太子的他。 而他又总是纵容她。 对此身为正妻的墨颜一直颇有微词,还故意刁难了云知月几次。 一转眼,他们都老了,儿孙都那么大了! 他又想到了至今仍杳无音信的夜尘,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不知道他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见尘儿。 也不知,瑾儿找到他没有。 第105章 父子相见 夜非寻回头对身后不远处的李得喜说:“小喜子,你也在外头候着吧!” 李得喜忙应道:“是!” 进了寝殿,夜非寻放眼望去,寝殿里一切如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他疑惑地看向身旁眉眼含笑的云知月,“月儿为朕准备的礼物呢?你不会是诓骗朕的吧?” 云知月笑着摇头,“臣妾怎么敢诓骗皇上!您随我来!” 正殿的侧面有一个侧门,可以通到偏殿。 云知月拉着夜非寻的手臂,穿过侧门,直接来到了偏殿。 刚刚一众宫女太监跪地请安时,云奕尘已经知道自己的父皇来了。 想到多年未见的父亲,一向云淡风轻的鬼医云奕尘,此刻也不禁心跳快了几分。 他时不时地看一眼侧门。 当侧门缓缓打开时,云奕尘立即向门外看去。 夜非寻被云知月拉着,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嘴里还说着:“月儿究竟准备的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当看到殿中的高大男子时,夜非寻先是一愣,在看清楚云奕尘的容貌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代帝王,眼角开始泛红。 他大步向云奕尘走去,声音颤抖着说:“你是尘儿?” 云奕尘看着面前身穿金黄色皇袍,头发花白,目光慈爱的男人,也不禁红了眼眶。 他双膝跪地,对夜非寻叩首行礼,“儿臣夜尘参见父皇!当年任性出走,让父皇与母妃担心了,儿臣不孝!” 说完,云奕尘埋下头,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夜非寻颤抖着双手,扶起云奕尘,将身形高大的儿子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红着眼眶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云知月看着含泪相拥的父子,忍不住将脸侧向一旁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云奕尘扶着夜非寻坐到桌旁,看着夜非寻有些发青的脸色,严肃地说:“父皇,听六弟说您中了毒,儿臣给您看看。” 说着,他拉过夜非寻的手腕放在桌上,掀开袖口,指尖轻轻按压在夜非寻的脉搏上。 夜非寻被云奕尘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糊涂,他看向一旁的云知月,问道:“月儿,尘儿何时学会了医术?” 云知月笑着说:“咱们尘儿可不仅仅是会医术,你知道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云奕尘吧?” 夜非寻当然知道云奕尘的名号,闻言,他点点头,疑惑道:“难道尘儿拜了神医为师?” 云知月故意卖关子,摇摇头说:“不是,皇上再猜猜!” 夜非寻思索了片刻,然后摇摇头,“猜不到!” 云知月语气自豪地说:“神医云奕尘就是我们的尘儿,夜尘。” 夜非寻诧异地看着自己面前正凝神诊脉的云奕尘。是了,云奕尘,云,奕尘,奕尘夜尘。 他怎么就没想过,江湖上赫赫有名,各国争相邀请的鬼医云奕尘可能是自己的儿子呢! 如果早知道云奕尘就是夜尘,他一定早就派人将他找回来了。 云奕尘见夜非寻由于激动而脉象波动,沉声说:“还请父皇平心静气,莫要激动。” 夜非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说道:“好,父皇知道了。” 三人都未再开口。 云知月见云奕尘久久没有收回手,有些担忧地蹙起了眉头。有心想询问,又怕打扰了云奕尘。 云奕尘见自己母妃欲言又止,收回了手。 云知月与夜非寻的目光都落在云奕尘脸上,等着他下结论。 他们知道,既然云奕尘就是云神医必然医术非凡,他的诊断结果一定鞭辟入里,准确万分。 “噗嗤!”云奕尘看着自己父母那急切的模样,突然笑了。 这一笑让原本压抑的氛围有所缓解。 云知月忙问道:“你父皇到底如何了?你是要急死母妃吗?” 然后,又马上说:“呸呸呸,说什么死,活着都活着!” 云奕尘被自己母妃的样子逗笑了。 他母妃这辈子,小的时候被父母和哥哥宠着,嫁了人被夫君宠着,这么多年这直爽的性子,一点儿都没变。 他笑着对双亲说:“父皇的确中毒了,还好发现得早,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云知月与夜非寻闻言,提着的心才放进肚子里。 二人相视一眼,都开心地笑了。 他们没有注意的是云奕尘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 夜非寻已经六十多了,已经算长寿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夜非寻的身体机能、脏器功能都有所退化,如今又中了毒,要想恢复如初基本不可能了。 如果不是他亲自医治,换成其他大夫,也许父皇只能再活一年半载。 即使是他这个“神医”亲自出马,父皇最多也就再多活两年。 也就是说,解毒之后,保养得益的情况下,夜非寻还有三年时间。 云奕尘心中翻滚着无限的伤痛,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希望父皇最后的几年能开心度过,而不是每日担惊受怕,惊恐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云奕尘替夜非寻开了张方子,交给了云知月。 对夜非寻说:“想必父皇已经猜到了是谁给您下毒,所以解毒的过程要保密。儿臣建议,从即日起,对外声称母妃感染了风寒。父皇每日来探望母妃,在母妃宫中服药。” “儿臣还未禀告父皇,六弟奉旨出宫去寻我。一路上被二哥派去的人追杀,身受重伤,差点没了性命。” 夜非寻闻言,深邃的眼眸中翻滚着怒气。 这个老二被墨家彻底带偏了,连血脉亲情都不顾了! 云奕尘看了眼夜非寻变得冰冷的双眸,继续说道:“本来儿臣应该带着六弟一起回京的,但是儿臣记挂着父皇身上的毒,无法等六弟康复,只好将他留在了一个安全地方休养。” “儿臣建议,儿臣回来这件事除了父皇与母后,还有外祖家,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夜非寻点点头,“待父皇替你扫清障碍,再公布你回来的消息。”语气中带着坚定。 云奕尘看了夜非寻一眼,心想:看来父皇已经准备对墨家出手了。 他继续说道:“今日,儿臣会出宫去云家,过几日儿臣会易容后随表哥一起进宫给母妃请安,到时再为父皇复诊。” 夜非寻道:“是该去云家看看,你外祖母不止一次念叨你呢!” 第106章 有刺客 夜非寻陪着云知月母子一起吃了早膳。 然后,像往常一样到御书房处理政务。 眼尖的李得喜发现,从承乾宫出来,皇上的嘴角一直轻轻上扬着。 心想,还是云夫人有办法,不知她究竟送了什么给皇上,让圣上如此开心。 心中对云夫人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当天夜里,夜非寻宿在了承乾宫。 坤宁宫。 皇后墨颜听了小太监的汇报,咬了咬后槽牙,冷声道:“狐媚子就是狐媚子,一把年纪了,还不忘记勾引皇上!” 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们见惯了这种场景,都低头不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不小心惹了皇后娘娘不开心,丢了小命。 承乾宫。 云奕尘将离家二十三年的经历讲给父母听。 又让彩蝶叫来云舒,正式拜见夜非寻。 夜非寻看着自己儿子收养的小丫头,目光清澈,笑容甜美。 阅人无数的夜非寻对云舒也很是喜爱。 夜非寻的孙女不少,只是她们从小畏惧龙威,不敢与掌握生杀大权的皇祖父亲近,很少进宫,所以夜非寻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儿孙绕膝的快乐了。 夜非寻对云知月母子二人的安排表示赞同。 云知月有两个哥哥,而这两个哥哥生了五个儿子。 这五个儿子又生了十三个儿子。 可以说云家人丁兴旺,唯一遗憾的就是儿子太多,云知月这代只有她一个女娃,而下一代,竟然生了十三个公子,也没生出一个小姐。 云老夫人曾经玩笑说:云家上辈子一定是建了很多和尚庙,这辈子和尚来报恩,所以他们家才专生儿子。 老夫人做梦都想有一个软软糯糯的曾孙女。 云家十三公子中已经成亲的有五人,五位夫人都感觉压力巨大。 别人家是喜欢生儿子,云家完全相反,从老到少盼女儿都快魔怔了。 云舒如果认云承恩为义父,就是云家唯一的女娃,一定会得到无限宠爱,可以弥补她从小缺失的爱。 云家有家训,家中男子,只有正妻婚后三年无所出才能纳妾。 所以,至今云家一没有妾室,二没有庶子庶女,虽然人数众多,但是相处得都很融洽。 云家成年男子均在朝中为官。 其中,云知月的大哥云守仁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接管了云家军。 二哥云守义在户部担任户部尚书。 云守仁有三个儿子,老大云承恩、老二云承勉在军中,老三云承渊在兵部任兵部侍郎。 云守义有两个儿子,一个在礼部、一个在刑部,均身居要职。 云家年轻一辈中,年龄最大的是云守仁的长孙,大公子云瀚,今年二十六,在军中任从四品副指挥使。 年纪最小的是云承渊的小儿子,十三公子云泽,今年十八,在刑部担任正八品的文书。 年轻一辈,虽然官职不高,但是都勤勉好学,品行端正,这是云家敢与墨家抗衡的底气。 当天夜里,云奕尘与云舒拜别了夜非寻与云知月,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皇宫。 二人一来一回,除了夜非寻、云知月和彩蝶无其他人知晓。 京城入夜有宵禁。 所以,街道上除了打更人和在城中巡逻的士兵,再看不见任何人影。 云舒紧跟在云奕尘身后,快速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二人都提气运功,双脚离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赶在三更天之前,来到了云府的院墙外。 云府门口挂着四个大红灯笼,灯光照出了很远。 府内一片安静。 只有几声虫鸣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夜莺啼叫声。 云奕尘回头看了眼身侧的云舒,见小丫头两个大眼睛瞪的溜圆,目光中透着好奇和期待,双唇紧抿着,似乎有些紧张,不禁宠溺一笑。 心想,看来这丫头还挺想做云家的女儿。 他低声对云舒说:“舒儿,我们准备进去了,如果被侍卫发现了也不用慌,跟紧为师就可以了。” 云舒认真地回道:“我知道了,师父。” 话落,云奕尘起身,一跃进入将军府,云舒紧随其后。 二人进入云府后,向大老爷云守仁的院子走去。 即使他们二人尽量小心谨慎,特地选择了黑暗的地方,还是被警觉的侍卫发现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有刺客!” 几十名侍卫从将军府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将云奕尘师徒团团围住。 侍卫长姜畅站在最前面,看着身穿夜行衣,头戴面纱,深夜到访云府的两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镇国将军府?” 云奕尘平静说道:“我们是奉宫里云夫人之命,来找云家大老爷,有事相商。” 说完,从怀中取出云知月给的云家令牌,抛给姜畅。 姜畅接过令牌,看了一眼,确实是云家姑奶奶云知月的令牌。 料想这京城中也没有几个人敢夜闯镇国将军府。 既然是云夫人安排的人,恐耽误了夫人的正事,他对周围的手中说:“留下十人,其余人继续继续巡逻!” 众人应:“是!” 然后,按小组有序离开。 云舒不禁感慨,不愧是将军府,连侍卫都如此训练有素。 姜畅带着云奕尘与云舒来到了大房正房。 云守仁是军人出身,一生戎马,警惕性非常高,刚听到院子中那一声“有刺客”,他当即就醒了。 姜畅带人过来时,云守仁已经穿好了衣服,拿上了佩剑,打开了房门。 同时三少爷、五少爷,大公子、二公子、五公子等也都走了出来。 几人几乎同时询问:“刺客在何处?” 云舒被眼前的情形震惊了,她与师父翻墙进府才不到一盏茶时间,云府主子们是不是都知道他们来了? 这时,老夫人院里的李嬷嬷也过来询问,“刺客可抓住了?” 姜畅只得向主子们禀报:“不是刺客,是宫里姑奶奶派来的人。” “哦!”听闻是云知月派来的人,而且见来的人只有两个,除了云守仁和大房的少爷、公子,其他人都转身回房继续睡觉去了。 李嬷嬷也回去向老夫人复命。 姜畅向云守仁行礼,“启禀大爷,这二位说是宫里云夫人派来的,找您有事相商。” 云守仁看了眼云奕尘师徒,“请两位随我到书房。” 第107章 拜托大舅舅 云奕尘二人随着云守仁来到书房。 云承恩与云承勉分别在玉门关和阳关镇守,并不在京中。 长房只有老三云承渊在家,他跟在云舒二人身后,一起进了书房。 几个小辈的公子就守在书房外。 毕竟,宫里的姑奶奶连夜派人来云府,商量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小事。 走进书房,云守仁坐在上首。 云奕尘、云承渊、云舒三人依次落座。 云舒借着书房中的烛光打量着这位名震一方的镇国将军。 年过六十,却精神矍铄,身体硬朗,双眸锐利,浑身透着一股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形成的煞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云奕尘取下脸上的面纱,看向端坐在上方的老人。 云守仁的容貌与父亲云展鹏有五分相似。 看到年迈的舅舅,云奕尘就不禁想起了已故的外公。 外公当年死在了与匈奴的一次大战中。 大舅舅临危受命,接过了外公手中的长枪,扛下了云家军统帅的重任。 带领云家军剩余的人马浴血奋战数日,终于一雪前耻,手刃了匈奴主帅,替外公报了仇,重振了云家军的军威,打得匈奴落荒而逃。 虽然云家军主要镇守的是东南边境,由于大周皇族宇文氏并不好战,两国虽有战事,却并不多。 因此,在匈奴铁骑踏足西域时,夜非寻往往最先想到的就是纪律严明、身经百战的云家军和有“西域战神”之称的超一品大将军云展鹏。 作为皇家的一份子,云奕尘非常清楚,西域的半壁江山是云家打下来的,也是云家在守护着。 云奕尘红着眼眶看着云守仁,云守仁也在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看着面熟,却一时没有想起是谁。 于是他看着云奕尘问:“不知这位壮士姓甚名谁?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云奕尘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对云守仁弯腰行礼,“外甥夜尘见过大舅舅!” 身为皇子,他不能向臣子下跪,否则只看这些年外公一家对母妃与他的照拂,他应该给舅舅磕个头。 云知月为什么能在那吃人的皇宫里我行我素、张扬肆意地活着,除了夜非寻这个夫君的纵容外,云家的男人们功不可没。 云守仁闻言,猛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两步并一步,大步走到云奕尘面前,拉着他的手,激动地说:“你是尘儿?” 云奕尘笑着点点头,“是我!大舅舅。” 云守仁用力地拍了拍云奕尘的肩膀,“夜尘啊夜尘!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可知,你失踪的这些年你母妃与你外祖母是如何度过的?” 云奕尘闻言更感觉心中无比愧疚,低声道:“是夜尘年少任性了!我对不起母妃,对不起外祖母。” 云守仁拉着他问:“你何时回来的?去见过你母妃啦?!” 云奕尘回答道:“两日前回来的,已经见过父皇和母妃了,今日是从宫中而来。” 云守仁:“你深夜前来,是你父皇或者你母妃有什么交代吗?” 云奕尘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交到云守仁手中。 云守仁与云承渊一见连忙要跪下接旨。 云奕尘忙阻止他们,有些尴尬地说:“这份圣旨是父皇给我的,舅舅看了圣旨就明白我为什么会来云府了。” 云守仁接过圣旨,认真看起来。 云奕尘给云守仁看的圣旨,正是夜非寻的遗诏。 看完圣旨,云守仁面色凝重地看着云奕尘问:“是你父皇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吗?” 云奕尘点点头,“父皇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毒已入骨髓。” 世人皆知毒入骨髓,药石不灵。 云守仁:“今日在朝堂上见你父皇时,只觉他面色不好,没想到竟然……” “下毒之人找到了吗?” 云奕尘:“我父皇与母妃正在暗中查找。相信舅舅心中也有怀疑的人选。” 云守仁闻言若有所思,随后沉声道:“治罪需要证据,仅凭怀疑是没有用的。” 他又问云奕尘:“你父皇是要对墨家动手了?” 云奕尘道:“舅舅有所不知,这份圣旨是夜瑾冒着生命危险送到我面前的。夜濂派了数名杀手,只为拦下这份圣旨。” 云守仁闻言,眸光变冷,“墨家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六皇子没事吧?” 云奕尘:“六弟身受重伤,留在大周养伤。” 云守仁闻言点点头,人还活着就好。 云奕尘:“大舅舅,今日我前来,是有两件事情,需要拜托您。” 云守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云奕尘看了眼身后乖巧坐着的云舒,向她招招手说:“来舒儿!” 云守仁与云承渊同时看向一直被忽视的云舒。 此前,他们以为来的是两个男子呢,没想到还有个姑娘。 这应该不会是夜尘的娘子吧?太年轻了。 难道是女儿?有可能。 云守仁父子二人心中猜测,面上不显,等着云奕尘介绍。 云奕尘看着云守仁父子道:“大舅舅,表哥,这是我从小养大的丫头,我的徒弟云舒。我父皇与母妃,知道云家一直想要个女儿,想让舒儿认大表哥为义父,做云家的女儿。” 云守仁闻言,诧异地看着面前五官精致,笑容甜美,惹人喜爱的小丫头,问:“这丫头也姓云?” 云奕尘忙道:“因为我这些年隐姓埋名在大周生活,我在大周时用了母姓,名叫云奕尘,舒儿是我捡来的,无法证明身份,我就给她取名云舒了。” 云守仁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还以为这丫头的父亲刚好也姓云,双亲过世了呢。 他又端详了一下云舒,皮肤白皙晶莹剔透,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一双大眼睛,目光清澈又不失灵动,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这丫头的长相,甚至在曾经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云知月之上,用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这要是再过几年,再长开些,求亲的人非将门槛踢破不可。 听说这丫头是云奕尘养大的,云守仁心中非常满意。 他看了眼一直未开口的云承渊,“承渊,你给你大哥写封信,看看他的意见。” 云承渊对云舒的第一印象也很好,应道:“是!父亲。我稍后就去给大哥写信。” 第108章 那是妹妹 几人重新落座。 云守仁对云奕尘说,“这第一件事,等你大表哥回信再说。如果他不想认,我就认这个小丫头为干孙女。” 能得到云守仁的认可,云奕尘替云舒感到高兴,笑着说:“多谢大舅舅!” 云守仁:“无妨。你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何事?” 云奕尘:“我回来的消息还不适合公开,免得打草惊蛇,让墨家狗急跳墙。” 云守仁点头,确实如此。 云奕尘继续道:“我父皇的病情需要定期复诊,所以,我需要云家人带着我进出皇宫。” 云守仁闻言不解地看向云奕尘,“你的意思是,你父亲的毒你在替他解?你何时学会的医术?” 云奕尘只得将自己是鬼医云奕尘的事说了一遍。 云家人当然也听过鬼医的名号,当鬼医本人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有些震惊。 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当年意气风发的三皇子,竟然会隐姓埋名去学习医术、毒术。 云守仁不禁心中感慨,夜尘当真是与众不同。 当年,在几位皇子中属三皇子夜尘最为出众,无论是武功还是智谋,又或是学识涵养都在二皇子夜濂与四皇子夜衡之上,所以当年的石太傅会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他。 也正因为他的与众不同,即便时隔多年,夜非寻依然想将皇位传给他。 云守仁又问云奕尘:“对于你父皇的毒,你父皇与母妃是如何打算的?” 云奕尘将母妃装病,替父亲煎药的安排告知了舅舅。 云守仁闻言沉思了片刻说:“既然对外说是你母妃生病,可以让你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分别进宫探望。但是你要如何进去呢?” 云奕尘一想,也是,自己也不便易容成女子。 他看了眼云舒,“要不,就请外祖母和舅母带着舒儿去吧。舒儿的医术也很不错,之前去会城与平城治疗瘟疫多亏有她,我轻松了不少。” 之前,云守仁不知道云奕尘鬼医的身份,只以为他收云舒为徒教授的是武功。 现在听闻云舒竟然会救治瘟疫,不禁对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 云承渊对云舒的赞赏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这是个宝藏姑娘啊! 他甚至都在想,等云奕尘他们走了,他要跟父亲争取争取,看看能不能由他认下云舒。 他也想要一个女儿啊,尤其是容貌倾城、身怀绝技的女儿。 云舒看向云奕尘,师父竟然让自己替皇上看诊吗? 她疑惑地问:“以师父的身手,可随意进出皇宫,完全可以自己看诊,为什么要舒儿去呢?” 云奕尘:“我们昨夜能够如此顺利进入皇宫,是因为出其不意。如果父皇开始查墨家,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皇宫的侍卫长是墨家的人,一旦被他的人发现我回来了,墨家一定会不计后果地反扑。” “我的身份暴露得越晚,可以给父皇争取的准备时间越多,以便一击即中直接拿下墨家。如果墨家倒了,那些依附于墨家的世家会第一时间倒戈。” 云守仁点头,“你师父说的在理。如今,墨家势大,为了避免墨家狗急跳墙直接起兵造反引发内乱,我们还是要徐徐图之。” 云舒对自己的医术仍旧不太放心,她看着云奕尘轻声道:“既然如此,就要麻烦师父找时间将皇上的症状与脉象,以及您的治疗思路说予舒儿听。” 云奕尘笑着点头,“这是自然,舒儿不必有负担,为师相信你的医术。” 云奕尘又与舅舅和表哥说了一些家常。 几人约好,明日云奕尘与云舒以云家远房亲戚前来投奔为由,住进云府。 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云家大房几位公子还没见到人,就见自己的爷爷与叔父(父亲)将人送了出来。 二人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刚才几人从书房走出来,云泽恰好看清楚了云舒的样貌。心中不由感叹这个小妹妹长的真好,如果是自己的妹妹就好了。 见二人消失了踪影,他走到自己老爹身旁,小声问:“父亲,刚刚那个小姑娘是谁啊?长得还怪俊俏的。” 闻言,云守仁与云承渊同时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云泽,云承渊直接道:“我警告你不要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那是你们的妹妹。” “啥?”云家几位公子同时大呼出声,心中揣测:难道是大伯\/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养的外室? 说来也奇怪,他们就没有一个认为是自己的爹养了外室,都以为是其他叔伯想要个女儿,养了外室。 估计云家五兄弟如果知道长房这几个小辈的想法,一定会气得冒烟,拿着马鞭抽他们一顿。 云承渊虽然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但是估计这几个家伙也不会想什么好事儿,于是看着家里几个孩子严肃地说:“收起你们的歪脑筋!那丫头叫云舒,是你们的妹妹。明天会正式登门,想问什么明天可以自己去问。现在,都赶快回去睡觉!” 云家的小辈们还是很怕长辈发威的,忙向云守仁与云承渊行礼,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有媳妇的搂着媳妇,将喜悦分享给妻子,明天他们就有妹妹了。 没媳妇的,枕着手臂,想着这个妹妹是哪里来的,要送妹妹些什么才能给妹妹留个好印象。 特别是最跳脱的十三公子云泽,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一把匕首,准备送给妹妹防身。 一夜无话。 第二天,云家几位公子起得出奇的早,而且各个都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崭新的衣服。 早上,众人按照惯例到老太君的院子给云老夫人请安,然后陪老祖宗用膳。 家里的女眷们除了长房知情的两个,剩下的都十分好奇地看着家中的哥儿们。心想,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往日的糙汉子,怎么都知道收拾打扮自己了? 云老夫人看着一脸喜庆,一直在旁边偷笑的云泽问:“十三,你在偷笑啥呢?说出来让曾祖母和你祖母她们也乐呵乐呵!” 云泽笑着摇摇头,“祖父不让我们乱说,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听云泽提到云守仁,老祖宗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宫里来的人。 便看向云守仁:“月儿差人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守仁想到云奕尘,怕老太太等下见面太激动,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109章 凌掌柜的消息 云老太君开始还笑儿子故弄玄虚,听着听着突然面露惊喜,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大儿子,“守仁,你说的是真的?” 云守仁郑重地说:“儿臣怎么敢欺骗母亲。” 云老夫人不禁红了眼眶,连连说:“好!好!太好了!” 家里的众人更懵了,这大爷究竟说了什么,让老太君如此激动? 云老太君不管别人如何,自顾自地说道:“快传膳,免得一会儿人到了!” 云守仁的夫人李氏笑着应,“是!” 很快清粥、小菜、馒头就送过来了。 云家人多,男女分开,坐了四桌。其中,三桌男子,一桌女子。 大家吃完饭,都没有离开,都好奇地等着“神秘人物”登场。 当云奕尘带着云舒来到云家时,云家的长辈们一眼就认出了云奕尘。 云奕尘的两位舅舅舅母与几位表哥都见过年轻时候的他。 虽然时隔二十多年再次相见,还是在他稳重成熟的样貌中看到了曾经的三皇子。 最激动的莫过于老太君了,她拉着云奕尘的手问东问西,恨不得让他事无巨细将过去发生的事情都讲给自己听。 云奕尘就顺着她的意,讲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云奕尘与家中的长辈、晚辈一一打了招呼,将云舒介绍给大家。 这时,云家的几位公子才恍然大悟,原来“妹妹”是这样来的。 因为云承恩回信还要一些时日,云奕尘未再提云舒挂在云家名下的事情。 云守仁也没提。 只是最后他将家里的男人与云奕尘一起叫到了书房,关紧房门,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云舒则被女眷们围着,各种嘘寒问暖。 云舒第一次设身处地地感觉了“家人”的概念。 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初春的暖阳中,从身体到心灵都感觉到浓浓的暖意。 老太君笑盈盈地看着云舒,突然道:“既然你阴差阳错姓了云,说明跟咱云家有缘,不如就做云家的媳妇可好?我们家还有八个没成家的小子,你相中哪个,就嫁给哪个如何?” 老太君的话让云舒吓了一跳,白皙的脸蛋瞬间就红了,这种事情,让她怎么回? 接受是不可能了,如果赵宥澂知道,估计会直接来西域抢亲。 拒绝,又怕伤了老夫人和几位公子的心。 云舒犹豫片刻,轻轻一笑,“老太君您真是疼爱云舒,让云舒受宠若惊。只是婚姻大事,还需缘分天定,我此行西域,首要任务是随师父回来认亲。” 云老太君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云舒的手背:“你这孩子,真是玲珑心窍。罢了,婚姻之事,确实强求不得,只盼你日后能寻得良缘,若是在这西域遇到了什么难处,记得云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云舒心中暖流涌动,眼眶微湿,重重点头:“多谢老太君!” 云家的其他女眷们也都很喜欢云舒开朗乐观的性子,纷纷对她投来善意的目光。 饭后,老太君命几位少夫人带着云舒在府中四处走走。 云舒没有想到,云家纵然是百年世家,却勤俭持家。 整个府邸装修低调简朴,一切都以舒适为主,每一处都充满了温馨与和谐。 而云家的男人们,在书房内秘密商议的,则是如何配合当今圣上收集墨家的罪证。 为了避免云家小辈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云守仁借机将圣上有意让云舒认做云家女儿的事情告诉了儿子、侄子和孙子们。 云守仁还不知道老太君的心思,如果知道一定会后悔没跟母亲说清楚。 这个小插曲就过去了。 云奕尘与云舒在云府住了下来。 惦记着拜托凌掌柜的事情,第二天,云奕尘与云舒又来到了京城的万福楼。 京城的万福楼的铺面要比玉门关的大上一倍。 他们来的早,楼里还没有什么客人。 几个小二在忙碌着做好开餐的准备。 见云奕尘二人进来,一个小二笑着迎了上来,热情地请他们到大堂就坐,“不知二位想吃着什么?本店的早点品类繁多,有牛肉包、牛肉饼……” 云奕尘看了眼云舒,他们二人是陪着老夫人吃了早饭才出来的。 云奕尘:“谢谢小哥,我们两个吃过早膳了,此时前来主要是想见一见掌柜的。” 小二闻言,也未表现出不悦,笑着说,“既然如此,二位稍等,我去请掌柜的来。” 很快,京城万福楼的徐掌柜就过来了。 得知云奕尘师徒二人的身份,将人请到了书房。 他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了一个册子,交给云奕尘道:“这是玉门关凌掌柜让在下转交给两位的。” 云奕尘拿到东西,向徐掌柜道谢。 徐掌柜笑着看了看云舒,又看了眼云奕尘,他们已经知道眼前的小丫头是自家主人看中的未来夫人。 而这个男子,就是失踪多年的西域三皇子夜尘。 于公于私与这两位打好关系对他们只有好处。 于是笑着对云奕尘与云舒说:“神医不必客气。县主与神医如果有用到京城万福楼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云奕尘再次道谢,带着云舒离开了万福楼。 二人坐着云府的马车直接回了云府。 云家为云奕尘安排的院子比较大,有一处书房,云奕尘带着云舒直接来到书房。 云府的丫鬟替二人倒了两杯茶水,然后恭敬地离开了书房。 云舒好奇地看着云奕尘,等着他看万福楼给的消息。 凌掌柜给他们的是一本誊抄下来的账册。 账册中记载着墨家与朝中官员的银钱往来。 墨家私自开发了铁矿、银矿,多位官员从中捞取了好处。他们甚至偷偷挪用瓜分了户部最近几年下拨的赈灾款。 册子里面夹着一封书信。 信中凌虎写道:万福楼查了墨家放在钱庄的钱,没有发现异常。可见,墨家开采出来的私银可能存放在某个隐蔽的地方。 信中还附了墨家铁矿与银矿的大致方位。 信中说:银矿与铁矿附近有重兵把守,外人根本无法靠近。万福楼的探子看到那两处地点,经常有车马在夜间出入。车辙痕迹比装载一般货物要深。 其中有一些车辆直接到了一处冶炼兵器的冶炼厂,由此他们判断马车中的是铁矿石。 第110章 是金矿 云奕尘看完册子与书信,交给云舒,待云舒看完,云奕尘才开口道:“为师想亲自去看看那两处矿山。” 云舒:“舒儿与您一起去,我们可以请小动物帮忙,不必亲自进去。” 云奕尘思考了一下,觉得云舒的提议不错。 他们师徒一起去不仅可以相互照应,云舒还可以驱使小动物帮忙打探消息。 第二天,云奕尘与大舅舅打过招呼,带着云舒离开了云府。 这次,他们没有坐云府的马车。 墨家一直派人盯着云府,云府的马车出动目标太大。 师徒二人设法甩掉了墨家派来盯梢的人,在京城的牙行租了一辆普通马车,云奕尘亲自驾车。 马车向西行驶了一日,中途没有客栈,晚上只能露宿荒野。 云舒叫来几只老鼠替他们放哨,师徒二人一个睡在马车上,一个睡在车外,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日落时分,师徒二人来到一处山脚下。 此山巍峨耸立,地势险峻,山中云雾缭绕。 云奕尘在距离山脚一里远的地方停下了马车。 脚尖点地,腾空而起,以树木为遮挡,靠近山脚。 他选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站在一枝粗壮的树杈上,向远处望去,只见有一队官兵在站岗。 眼前的情形与凌掌柜提供的消息完全吻合。 官兵出现在这,一看就不正常。 他又看向那些士兵的着装和武器,与普通的西域士兵一般无二。 云奕尘心想,要么就是陈家与沈家参与了墨家开采私矿的勾当,要么就是墨家挪用了军队的物资来圈养私兵。 看来,回去要让身为户部尚书的二舅舅好好查一查军服与军饷的去向。 确定了目标位置,云奕尘未惊动对方,飞身往回走,与等在原地的云舒会合。 云舒拿出竹哨,召唤出一群小动物,吩咐它们进入矿山查探。 不久,小动物们带回了一些矿石样本。 云奕尘仔细观察后,惊讶地发现矿石中竟然含有黄金成分,而且含量还不低,至少有六七成。 原来,这里不是银矿而是金矿。 难怪墨家会派重兵日夜把守在山脚。 他将马车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并用树枝伪装遮挡,确保外人无法看到马车。 临走前,云舒站在驾车的马儿身旁,叮嘱道:“你要乖点儿哦!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特别是如果感觉有人靠近,一定要保持安静!” “表现好的话,回城后,姐姐给你买好吃的!” 马儿用大脑袋蹭了蹭云舒的胸口,用前足欢快地在地上刨了两下,地上瞬间形成两个小坑。 云舒又摸了摸马儿的头,与云奕尘穿着夜行衣,趁着夜色向矿山走去。 这处山脉十分隐蔽,只有不远处有个村落,有几处房子里燃着烛火。 云奕尘师徒并未靠近那个村落。 云奕尘猜测,那个村子的村民要么就被墨家灭口了,要么就被抓去当了矿工,总之不会放任他们自由出入就是的。 而此时居住在村子里的人很有可能是驻守这里的官兵和家眷。 一旦他们露脸,一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毕竟外面都在传这附近“瘴气”很重,是远近闻名的“食人谷”,许多人进来都有去无回。 云奕尘联想了一下前因后果,不禁感慨墨家人确实很厉害。 这哪里是山谷吃人啊?很可能是他们怕被人发现秘密,将进来的人都抓了起来。 然后散布谣言,让其他人对这里敬而远之。 不得不说,真是好计谋! 当然,总有人不信邪会进来查看,然后就沦为了旷工。 山下守卫森严,天刚黑,山脚下就点燃了许多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云奕尘与云舒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还不能轻举妄动。 第二天,他们又赶往第二处矿山。 两处矿山相隔不算远,驾马车只有一天的路程。 二人故技重施,通过山里的小动物拿到了矿山的样品,云奕尘研究了一下的确是铁矿石。 他看向不远处绵延的高山。 铁矿石在这里,金矿在另一侧,赵家的私兵会不会也在这片大山里呢? 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云舒。 云舒闻言想了一下,笑着说,“师父,这个好办,问一下山里的老鼠和鸟儿就知道了。” 云奕尘笑着点点头,心想还是舒儿有办法。 不多时,云舒派去山里的“探子”就传回了消息。 云奕尘果然没猜错,这山里除了守卫矿山的士兵,还有大约五万士兵,居住在多处人工开凿的山洞中,日常在山谷里训练。 云奕尘听着云舒的话,不禁诧异,如此看来,墨家确实是有反心了。 也许他们等的就是父皇的传位圣旨,一旦得知父皇不会将皇位传给夜濂,他们会立即起兵造反。 看来,必须要尽快告知父皇他们所掌握的信息。 回到云家,云奕尘将墨家私自采矿和圈养私兵的事情写在信中,交给云舒。 对云舒说:“舒儿,明日一早,你随老太君进宫,务必将此信亲手交到我父皇手中。” 云舒点头,郑重地收好信件。 第二天,云奕尘在早膳前单独拜见了自己的外祖母云老夫人。 吃了早膳,云老夫人带着大儿媳李氏与云舒一起坐着马车去了皇宫。 云老夫人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宫门的侍卫不敢怠慢,立即通报。 云知月派了彩云到宫门口迎接自己的母亲和嫂子。 夜非寻得知云家的人进宫了,也放下政务来了承乾宫。 云家的女眷们,除了老太君都跪下向夜非寻行礼。 夜非寻让众人不必拘礼,然后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夜尘。 心中奇怪,尘儿不是说会同云家人一起进宫吗,怎么不见人? 云舒猜到皇上可能在找自己师父,忙将师父的想法禀告了圣上。 她将云奕尘写的信亲手交给了夜非寻。 夜非寻带着云舒来到了承乾宫的偏殿,屏退左右,打开云奕尘写的信。 看过信,夜非寻的表情变得特别凝重。 云舒心想,看来还有些难办。 她想到了什么,低声对夜非寻说:“皇上,您是在发愁如何解决那五万私兵吗?” 夜非寻点点头。 如果要拿下墨家,就要派兵防备这五万私兵造反,而一旦大范围调兵遣将,墨家必定会有所察觉。万一沈家与陈家参与进来,胜负难料。 该如何是好呢? 第111章 意外收获 云舒:“舒儿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兵不血刃,解决那五万私兵。” 夜非寻闻言眼前一亮,他诧异地看着云舒道:“哦?舒儿竟有此等本事,快说来听听。” 云舒薄唇轻启,淡淡说了两个字,“用毒。” 用毒? 夜非寻猛然想起了自己儿子的另一个身份,是了,尘儿可是江湖上医毒双绝的鬼医。 可是想到一次毒死这么多人,夜非寻有些于心不忍,毕竟那也是西域的子民。这些士兵未必都是心甘情愿跟着墨家造反的。 云舒立刻就猜到了夜非寻的顾虑,对夜非寻解释说:“不一定用致命的毒药,只需用十香软筋散即可。” 闻言,夜非寻立刻点头称赞,这个方法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将人拿下,还能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私兵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找到墨家藏钱的地方了。 这个云舒最在行。 她命京城的鼠类全城搜索,找到城中位置隐蔽、堆放了很多银子的地方。 没想到,这一决定竟然还有意外收获。那就是不只找到了墨家的钱财,还挖出了朝中其他的蛀虫。 几天后,按照动物们指引的方向,云舒带着云奕尘找到了墨家私藏钱财的地方。 这是京城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庄子。 庄子在墨星河夫人陈氏名下。 庄子在一处山脚下,庄子外面是连片的农田。 当他们来到庄子附近时,远远看见田里种了些蔬菜,几个长工正顶着烈日在田里除草。 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庄子。 云奕尘与云舒又向庄子里的房屋看去。 庄子上有几间青砖房,还有很多泥草房,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朝中一品大员家的庄子。 庄子里有十几个护卫,两个一组分布在各个角落,闲来无事,坐在木桩上聊着天。 这个庄子给人的感觉很松弛,如果说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庄子,竟然有十几个带刀护卫。 云奕尘与云舒对庄子的整体布局有了大致了解,就又回到了马车上,准备等到天黑再进去看看。 …… 晚上,等到庄子上的长工都睡下了。 云奕尘与云舒穿着夜行衣,悄悄潜入了庄子。 晚上,竟然还有护卫守夜。 也许是长时间以来,庄子上都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异常,守卫们有些松懈。 门口的两个守卫,靠在门口的两棵杨树上,闲聊着。 假山旁,两个守卫靠着假山打着瞌睡。 云奕尘抬手,“啪啪”两下,点了假山旁的两名侍卫的昏睡穴。 他与云舒一左一右扶着二人,靠着假山坐在地上。不知情的人只会以为两个守卫真的睡着了。 据云舒掌握的情报,这个庄子的假山下有一个很大的库房,里面藏着大量的金银财宝。 解决了两个守卫。云舒跟在两只小老鼠后面,云奕尘跟在云舒后面,向假山中间走去。 在假山中间的一处墙壁前,两只小老鼠停止了步伐。 告诉云舒这是一个暗门。 云舒将老鼠的话转告云奕尘。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墙壁,听到清脆的回声。 墙那边的确是空的。 “应该有机关。”云奕尘说完,开始四处查看。 云舒也跟着一起寻找。 整个墙壁上都长着青苔,没什么不同。 云舒拿着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一寸一寸地顺着墙壁寻找着。 突然,她在墙壁下方看到了一个反光的地方,是一块凸起的不规则石头。 她在上面轻轻地按了一下。 只听“咔咔”几声脆响,云奕尘与云舒站立的地面突然开始下陷,二人连忙跳到一旁。 很快原来的地方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云舒用火折子照亮,发现下面是一级级台阶,一直向下延伸。 云奕尘看了眼云舒道:“舒儿,为师下去看看,你在外面守着。” 云舒点点头,“好的!师父您小心点儿。” 云奕尘捡起一块石头丢了下去,甬道里传来石头跳动的声音,很快石头就不动了,看来这个甬道并不深。 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向下走去。 走到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云奕尘上前推了推门,发现门纹丝不动。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门上有一个小孔,似乎是锁孔。他从怀里拿出一根细铁丝,插进锁孔里转动起来。 片刻后,只听“咔嗒”一声,门锁打开了。云奕尘缓缓推开大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放眼看去,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大小堪比国库。 四周的墙壁上开凿了一个个凹槽,里面放着一颗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亮。 靠近墙壁的地方摆着两排货架。 库房正中的地面和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木箱或者铁皮箱。 大部分箱子上都落着厚厚的灰尘。一看就已经放了很久。 只有放在外面的几个箱子上灰尘少些,应该是刚放进来不久。 看来,墨家人不是经常过来。 云奕尘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金元宝,一枚一百两,这一箱足有上万两。 他又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珠宝首饰,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又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卷一卷的字画。 …… 他连续打开了十几个箱子,珍珠、玛瑙、古董、字画应有尽有。 他来到靠墙的货架前,随手打开了一个雕刻精美的檀木匣子,里面是几颗硕大的东珠。 再打开一个匣子,里面是一把刀柄上镶嵌着宝石雕刻着龙鳞图案的匕首。 云奕尘将匕首从刀鞘中一点点抽出来,匕首出鞘寒光乍现。 他不禁感慨,好刀! 他拿着匕首,在身旁的一口铁皮箱子上轻轻划过,箱子的盖子即刻从划口处裂开,露出了里面一排排整齐的金元宝。 他又在一个金元宝上轻轻划了一下,金元宝瞬间被一分为二。 云奕尘满意地点点头。 他猜测,这把匕首有可能就是江湖上失传多年的“龙鳞短刀”。 他将匕首插入刀鞘中,放在怀里。 心想,有了这把刀也算不虚此行了。 他又在库房中看了一圈,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个库房里的东西,折算成银子,至少有几千万两。 有两箱新放进来的银子,下面竟然还刻着“官银”的字样。 这些都是墨家贪赃枉法的铁证。 第112章 面圣 云奕尘并未在此多留。 他将库房大门轻轻关闭,“咔”的一声,大门自动上锁。 云奕尘查看了四周见一切正常,便转身原路返回。 云舒见云奕尘这么快出来,迎上来低声问:“师父,墨家贪没的银子找到了吗?在下面吗?” 云奕尘点点头。 云舒又好奇地向下面看了一眼,“应该有很多银子吧?” 云奕尘又点点头。 云舒又问:“有多少?” 云奕尘回道:“少说有几千万两。” 云舒杏眼圆睁,“那么多!” 想到墨家这个大毒瘤,云奕尘冷着脸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速速回去。” 云舒又按了一下墙上的凸起,地面缓缓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师徒二人离开假山,很快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 二人回到马车上,驾着马车往回走。赶在第二天清晨,回到了京城。 马车到达城门处时,城门已经大开,往来的商贩百姓进进出出。 二人顺利通过了城门检查,将马车驾到牙行,归还了马车,收回了押金,徒步往镇国将军府走去。 二人刚走到将军府门口,正赶上云守仁兄弟下朝,四人在将军府门口相遇。 云守仁兄弟二人见云奕尘师徒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刚刚从外面回来。 云奕尘到了云家后,为了行事方便,大家就称他为“表少爷”。 云守仁看着云奕尘问:“表少爷此行收获如何?” 云奕尘点点头。 云守仁看了一眼身侧的云守义,沉声说:“二弟,我们一起去书房。” 四人一起来到书房,云奕尘将这段时间他与云舒调查到的情况告诉了云守仁兄弟。 云守仁愤恨地说:“墨家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不担君之忧,公饱私囊、贪赃枉法,枉为人臣!” 云守义:“表少爷之前所说的事情,为臣已经查过了,户部将筹措的军饷军粮交给兵部。” “兵部员外郎吴为是墨家的人,他伙同墨家将本该发给三军的粮饷和军备都私自扣下了三分之一,换了一些残次品,以次充好,发放给了戍边将士。” 云奕尘冷着脸说:“扣下来的那部分军服就穿在了墨家的私兵身上,军粮就进了墨家的私兵口中。” “呵呵!”云奕尘冷笑道:“墨家五万私兵穿着我西域三十万将士的军服,吃着我西域三十万将士的口粮,却做着吃饭砸锅,谋逆造反的打算。” 云奕尘看着云守义问:“二舅舅,相互证据可查实了?” 云守义回道:“你们去查墨家的钱财藏匿之处时,我与你大舅舅按照舒儿提供的线索,派人查了吴家、陈家与沈家那几处藏钱的地方。” “基本可以证实他们确有贪赃枉法!” 云奕尘:“既然如此,烦请大舅舅带我进宫去面见父皇,我们可以动手了!” 云守仁深邃的眸子眯了眯,沉声道:“好!” 他看了眼云奕尘身上灰扑扑的衣服,说道:“你先下去洗漱更衣,吃早膳,待收拾好后我们再进宫,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 云奕尘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邋遢。 …… 半个时辰后,云奕尘收拾妥当,又来到云守仁的书房,“大舅舅,我收拾好了,我们这就进宫吧!” 云守仁道:“好!” 说完,他从书桌上拿起一封折子放进怀中,起身向门外走去。 按照西域律令,文武百官除了早朝时间外,其他时间无诏不得进宫。 皇宫门口,云守仁被侍卫拦了下来。 云守仁沉声对侍卫说:“烦请你去通报一下,本官有要事要面见皇上。” 云守仁本就一身煞气不怒自威,再沉着脸,侍卫不敢怠慢,忙去通传。 一刻钟后,侍卫小跑着回到宫门处,对云守仁恭敬行礼:“皇上宣云将军觐见!” 云守仁跨过宫门往里走。 侍卫抬手将与他一起前来的云奕尘拦了下来,“抱歉,这位公子您不能进去,圣上只说传云将军觐见!” 云奕尘早就预料到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之前替皇上复诊,他才让云舒负责。 他“一个身无官职的百姓”进宫面圣,要比云舒这位“云家表小姐”进宫觐见云夫人难得多。 云守仁刚想开口,不想云奕尘却说:“在下就在宫门口等着将军,请将军先去面圣。” 云守仁见此,大步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云守仁进去后不多时,夜非寻身边的李得喜就亲自跑到了宫门处来迎接云奕尘。 他对宫门的守卫说:“咱家奉圣上口谕,来迎接云家表少爷进宫面圣,尔等速速放行!” 守卫闻言不再阻拦,云奕尘顺利进入了皇宫。 这是时隔二十多年后,他第一次在白天从正门走进皇宫。 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云奕尘心中五味杂陈。 金銮殿、御书房……,宫里的亭台楼阁没有太多变化,依然威严耸立。 如今,正值夏季,花园里各种鲜花争奇斗艳,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云奕尘眼睛看似在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实则在观察皇宫的布防。 因为此刻夜非寻在书房,书房外站着一队御前侍卫,书房周围,云奕尘若有似无地感觉到有几道强者的气息。 心想,这几个应该是父皇的龙影卫了。 西域历代皇帝都有一支龙影卫,只听命于皇帝,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危,也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剑。 云奕尘跟随着李得喜来到御书房外。 李得喜轻声禀报后,便示意云奕尘进去。 云奕尘踏入房中,只见夜非寻正埋头处理书案上的折子。云守仁垂首站立于书案前。 他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夜非寻抬头看向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尘儿来了!你舅父说你有要事要禀告?” 云奕尘站直身体,将自己带着云舒夜探无名山庄查到墨家贪没的钱财一事如实禀告了夜非寻。 夜非寻看着自己面前身材高大,容貌俊朗,性格沉稳的儿子,目光中透着赞赏。 这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也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他果然没看错人。 自从得知墨家有谋反之心,他已经命人着手收集墨家的罪证。 只是墨家将钱财藏匿得很隐蔽,他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找到藏匿地点,不想竟然让夜尘先一步找到。 第113章 就地正法 他满意地说:“很好!尘儿做得很好!” 云奕尘颔首,“儿臣不敢居功,能顺利找到墨家钱财的藏匿地点,云舒那丫头功不可没!” 因为云舒身负异能,不便对外人说,否则他真想替云舒多要些赏赐。 夜非寻只以为云舒协助云奕尘找到了藏匿地点,笑着说:“那个丫头确实不错!等此事了结之时,朕一并论功行赏!” 云奕尘躬身行礼:“儿臣遵旨!” 事情说完了,云奕尘又替夜非寻诊了脉,毒解的差不多了。 夜非寻对云奕尘与云守仁说:“你们先退下吧!” 云守仁带着云奕尘行礼告退。 等他们二人离开后,夜非寻向着空中喊了一声:“龙一!” 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御书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属下龙一参见陛下!” 夜非寻:“派去边关调查陈家与沈家的人回来了吗?” 龙一:“已经回来了!据查,陈家在边关尚算安分,没有越矩的行为。” “陈将军镇守边关,陈家与墨家联姻皆是陈家夫人吴氏一力促成。” “陈将军得知后写信斥责了吴氏,并且夺了她的掌家权。现在陈府由陈家二房夫人掌家。” 夜非寻面沉如水,问道:“墨家私自开矿一事,陈家参与了吗?” 龙一:“陈家无人参与,只是陈夫人的娘家侄子兵部员外郎吴为从中拿了一成的好处。” 夜非寻沉声道:“这个吴家胃口不小啊~什么都敢吃!” 龙一默不作声,以他对圣上的了解,圣上对吴家是震怒了,估计最后很可能落个满门抄斩的结局,只是不知道陈家最后圣上会如何处置。 夜非寻又问:“去沈家的怎么说?” 龙一:“属下说完,请圣上一定不要动怒!” 夜非寻闻言,冷冷地看向龙一,“朕什么阵势没见过,朕倒要看看沈无极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朕。” 龙一:“龙十三领命去了喀什,在沈家军中没有看到圣上派去的督军葛大人。多方打探才知道,因为沈将军私自开通与匈奴的贸易,葛大人想向朝廷汇报,被沈将军以扰乱军心为由,抓了起来。” “葛大人已于半年前,在狱中被折磨致死。” 夜非寻闻言,怒目圆睁,“那最近半年,是谁在以葛浪的名义往京中写信?” 龙一:“沈家军并无人向京中写信。您看到的报平安的信件皆是兵部员外郎吴为模仿葛大人的笔迹,伪造的!” 夜非寻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继续说!” 龙一:“龙十三与龙十四在边城调查发现,沈家军登记造册是三十万人,而实际上远远超过这个人数,至少有三十六七万。” “最近半年,沈家以朝廷征兵为名,在北部几个城池大量征兵。而且他们还伙同当地的知府,加收了商人的税收,又借着与匈奴通商大肆敛财。” 夜非寻闻言,不怒反笑,“哈哈哈,好!好!非常好!朕见他将两个嫡女分别嫁给老四和墨家小子,以为他只是想自保。” “如今看来,他是打着无论谁继位都要拿捏住新皇的主意。墨家想扶持夜濂这个傀儡,他是想直接用军权碾压墨家,换自己做牵线人啊!” “算盘都打得不错!” “可惜朕的蠢儿子,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沈家军里的人都摸清楚了?” 龙一:“几个副将,龙十五、十六都一一调查了。有两位副将冯良与张祥不太赞成沈将军的做法,只是迫于沈无极的淫威,为了保命,默不作声。” 夜非寻:“这二人在军中的威信如何?” 龙一:“沈家人都贪生怕死,上阵杀敌主要是冯、张二位将军,两人在军中威信颇高。” 夜非寻点点头,心想还好,沈家军一众将领没有全部烂掉,还有两棵好苗。 “立刻飞鸽传书给龙十三,让他将密旨传给冯良与张祥,以通敌叛国、圈养私兵意图谋反的罪名,将沈无极父子悉数拿下,就地正法!其他人如有违抗,一概以谋逆论处。” “派龙十八、十九带领暗卫密切监视京中沈家人的一切动向!如有异常,立即拿下!” 龙一:“是!属下遵命!” 夜非寻:“御林军里的蛀虫挖出来了吗?” 龙一:“御林军副统领于平私下与墨家大公子来往密切。属下已命人随时跟踪监视他的动向。” 龙非寻:“御林军统领武胜呢?查得怎么样?” 龙一:“武统领是当年您亲自选拔的,属下亲自去调查了,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亲眷与墨家都没有什么往来。属下认为,武统领算得上是一个孤臣。” 夜非寻冷眼看着龙一说:“你是说朕埋没了他的才干?” 龙一连忙解释道:“属下不敢,属下是说他是为数不多没有与墨家同流合污的大臣。” 夜非寻:“好了,你先下去吧,京中所有与墨家有关联的官员要继续排查!” 龙一领命,闪身消失在殿中。 三天后。 西域与匈奴交界处,边城喀什。 完成了一天的训练任务,冯良与张祥各自回到自己在喀什城中的住所。 冯良穿过前院,准备去后院看看自己的妻儿。 他突然感觉有危险靠近,忙抬手去抵抗,待看清楚来人,满眼诧异,竟是之前来找过自己的圣上亲卫。 龙十三见他反应迅速,武功不俗,表示很满意。 冯良诧异地看向龙十三,“龙侍卫,您这是何意?” 龙十三低声说:“开个玩笑,将军莫当真!属下这里有一封密旨,还请将军到书房接旨。” 冯良虽然对龙十三偷袭自己很不爽,但是又不能怠慢了对方,只得转身往回走,带着龙十三去了书房。 来到书房,确定周围没有外人,龙十三将圣旨取出来交给冯良。 冯良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 在张府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冯良与张祥读过圣旨,均是心中大惊。 之前龙影卫不远千里来调查沈家的事情,他们心中就有所猜测,圣上要对沈家动手了。 不曾想,圣旨这么快就到了。 “就地正法”四个大字沉甸甸地砸在二位年轻将军心上。 看来皇上是拿到了铁证,连分辩的机会都不准备给沈大将军了! 第114章 钱不见了 既然皇上有旨,冯良立即赶到张祥家,二人一起商量对策。 硬来,肯定是不行了。 沈无极俨然已经成为了这喀什城的“山大王”,此时要动他,如果处理不好被他反扑,冯张二人可能没命事小,如果耽误了皇上的安排事大。 二人在张家书房,密谈了一个时辰。 决定以冯良小儿子满月为由,请沈无极父子到冯家吃饭,在酒中下毒。 为了以防万一,再多备些人手。 务必将沈家父子拿下。 第二天,二人来到军中,一切照常。 临近中午,士兵们休息的间隙,冯良来到了沈无极的营帐。沈无极的两个儿子也在帐中。 冯良笑着行礼:“末将见过沈大将军、两位沈小将军。” 沈无极不太喜欢冯良,感觉他这个人有点滑,不好掌控。 但是,他也没有找到这人的错处,不能将他怎么样。 见冯良来来到他的营帐,问道:“冯副将有事?” 冯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犬子满月,想请大将军和军中的同仁到府上喝杯薄酒,不知大将军与两位小将军能否赏脸?” 沈无极知道冯良新添了一个儿子,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无极心想冯良毕竟是自己手下,跟随自己多年,打过不少胜仗,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问:“你准备何时设宴?” 冯良:“就在今晚,纯属家宴,请几位将军一起热闹热闹。” 沈无极看了一眼两个儿子,“今天晚上你们有没有什么安排?” 闻言,冯良手心中捏了一把汗,祈祷着:“没安排!没安排!” 因为他知道,一旦沈无极三父子分开,各个击破难度要大得多。 还好,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沈无极两个儿子都回道:“回父亲,没有安排。” 沈无极闻言笑着道:“那就一起去冯将军府上讨一杯满月酒喝吧!” 晚上,沈无极等一众将领如约来到了冯府,其中也包括张祥。 看到冯良,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准备就绪。 虽说是家宴,冯良难得请同僚到家中吃饭,冯夫人还是用心准备了很多菜式,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酒过三巡,餐桌上的不胜酒力,开始一个个醉倒在桌上。 清醒着的只剩下冯良与张祥。 这时,张祥向门口的侍卫比了一个手势。不多时,院子中传来兵器相碰的打斗声。 冯良与张祥二人提着刀,一人一刀结果了沈无极与其长子,冯良回头又抹了沈家二公子的脖子。 二人解决了沈家父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还好,顺利完成了圣上交代的任务。 第二天,军中其他几个将军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监狱中,奋力呼喊“我要见大将军!放我出去!”,无论他们怎么喊都没有人理会。 几人都以为是沈无极下令抓了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大将军不快。 冯良与张祥也乐得他们误会,没有向他们解释。 毕竟,沈家的案子,这些人到底牵扯多深,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沈家父子和随身护卫一夜之间身首异处,其他将军都被冯张二位将军抓了起来,自然引来军中的骚动。 第二天一早,冯良与张祥就召集了军中五品以上将领召开大会。 会上,龙十三亲自宣读了夜非寻下的密旨。 参会众人得知沈大将军竟然通敌叛国,皆是一脸震惊。 他们不知道沈无极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禁有些后怕。 都暗自庆幸还好没有牵连到自己。 龙十三继续说道:“皇上口谕,沈家父子服法之后,沈家军暂由冯良、张祥二位将军率领。请各位将领各负其责,共同守卫好西域边关,护一方百姓平安。” 稳定了军心。 龙十三以私自开通口岸,私自增加税收,公饱私囊等罪状,直接命人拿下了喀什知府命人押解回京。 以后按照夜非寻的安排,由喀什知州暂代知府一职。 安排好喀什的一切,确保边关不会出乱子。龙十三飞鸽传书给龙一,汇报这里的情况。 第二天夜里,龙一收到了龙十三的信。 龙一见主子还在御书房批折子,并未休息,立即现身将龙十三传来的消息报告了夜非寻。 夜非寻闻言,心中一喜,他特别怕冯良与张祥两员小将拿不住沈无极,还好他们没有让自己失望。 他立即写了三道圣旨,让龙一派人分别送到镇国将军府、京兆尹与御林军统领府中。 是夜,兹城半夜无数犬吠声,一城人都没能安睡。 京兆尹奉命带兵先抄了丞相墨星河的家,又抄了定北将军沈无极的家,又抄了兵部员外郎吴为的家。 除了上述官员的家眷,还京兆尹还奉命抓了与墨家关系密切的十几位官员。 有些人还在睡梦中,就被拖出来带走了。 墨星河进了大理寺后,一直在叫喊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 被下狱的官员及家眷忐忑地等待着宣判,没被抓的官员心中各种不安与猜测,总之,一时间朝中文武百官人人自危。 一切都非常顺利。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搜查墨家财产时出现了意外。 京兆尹的人来按照云奕尘给的地址,找到了假山下的仓库。 而仓库里却空空如也。地面上留下了许多箱子存放过的印记,箱子却不翼而飞了。 夜非寻听了京兆尹的汇报,勾了勾嘴角,哼!墨星河这个老狐狸,以为将钱转走了,我就没办法治他的罪了吗? 就在京城几个大户被翻得底朝天的时候,离京城几百里外的无名山谷。 云奕尘与云舒按照原计划将十香软筋散投到了山谷里唯一的水井中。 云守仁带着被临时抽调回来的五万云家军,很快就完全控制了两处被墨家私自开发的矿山和墨家的五万私兵。 将现场交给云守仁。 云奕尘带着云舒进宫复命。 听闻墨家的钱不翼而飞了,云奕尘看了眼云舒,那天他们离开时,云舒有交代鼠族盯着那些钱,如果发现异动,一定要跟踪去向。 他们是何时转移的,又转移到了哪里呢? 第115章 收回成命 云舒收到云奕尘投来的目光,低头不语。 当着皇上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 云奕尘对夜非寻说:“父皇,墨家转移财产一定会留下痕迹,儿臣请求带着云舒去追查财产的下落!” 夜非寻很高兴云奕尘能主动请缨,笑着说:“第一次便是你们找到的这笔钱,如果这次你们还能找到钱财的去处,朕答应你们一个要求,替你们师徒各完成一个心愿如何?” 云奕尘闻言,喜上眉梢,这个赏赐好!他躬身向夜非寻行礼:“谢父皇!儿臣这就带着云舒去现场。” 夜非寻:“好,去吧!” 云奕尘带着云舒快速离开了御书房。 二人从皇宫出来,云府的马车就等在宫外。 如今,墨家已倒,二皇子夜濂也被囚禁在府中。墨皇后被墨家牵连,直接被贬为庶人,打入了冷宫。 云奕尘与云舒师徒终于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与云家了。只等一个契机,云奕尘正式与文武百官见面。 云奕尘和云舒上了马车,朝着京城郊外那天他们二人去过的陈夫人名下的庄子驶去。 一路上,云舒都沉默不语,云奕尘看出了她在自责,宽慰道:“舒儿,这不怪你,可能是因为为师动了库房里的东西,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云奕尘从怀中拿出那把龙鳞短刀,对云舒说:“这是江湖传闻十大神兵利器之一的龙鳞短刀。那天,为师在货架上看到这把刀,十分喜欢,就顺手拿走了!”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云舒闻言看了眼云奕尘手中的短刀。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特别。 云奕尘:“你别看它外形与普通匕首一般无二,实则削铁如泥,吹毛即断,锋利无比。” 云舒相信云奕尘的眼光,他如此评价,这定是一把好刀,于是点点头。 马车很快就停到了庄子外。 这里已经被京兆尹的人接管,外面围着一圈衙役。 云奕尘带着云舒下车,出示了夜非寻交给他的象征帝王身份的“龙云令”。 京兆尹的人立刻放行。 云奕尘与云舒直接来到假山处。 通往地下库房的密道口敞开着,也许是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附近并没有衙役把守。 云舒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小竹哨吹了几声,假山下面钻出来一个小脑袋。 “吱吱,云舒姐姐你来了!” 云舒趁着周围没人,弯腰蹲了下来,低声对面前的小老鼠说,“你知道这库房里的钱财被运到哪里去了吗?” 小老鼠疑惑地刨了刨腿,“没运走啊!还在里面。我与另外两个族人一直守在这的!真的没运走!” 云舒闻言,诧异地向通道下面看了一眼,暗想:难道这里面还有一道门,墨家将藏银藏到了另一道门里? 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 如果没有这笔钱,也许墨家的九族不会死,特别是二皇子夜濂不会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等风声过后,他们可以从其他渠道取走这笔钱,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云奕尘与云舒顺着通道来到了空荡荡的库房中。 他们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云舒在放着货架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一个球形开关。 云舒轻轻转动了球形开关,货架旁边的墙壁发出了几声咔咔的响声,开始一点点向侧面移动。 墙后,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空间,里面堆放着密密麻麻的箱子。 这些箱子云奕尘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些消失不见的墨家藏匿的钱财。 他上前随意打开了两个箱子,其中一个箱子的盖子上有一道划痕,里面的一个金元宝疑似被利刃一分为二。 云奕尘确定,这些东西正是他之前看过的没错。 云奕尘留下来清点箱子,云舒上去叫京兆尹的人下来搬东西。 京兆尹慕容禹得知失踪的钱财找到了,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安排人,将每箱东西清点造册。 不知道墨家到底贪没了多少钱,十几个账房一起记账,整理了整整一天,才整理完。 可想而知,墨家攒下了一笔多么可观的财富! 夜非寻拿着京兆尹呈上来的册子,大笔一挥,“纳入国库!” 待云奕尘带着云舒前来觐见时,夜非寻龙颜大悦,称赞道:“尘儿做得好,你们果然没让朕失望。说吧,你们有什么心愿?” 云奕尘犹豫了一下,双膝跪地:“儿臣想请父皇收回成命,将皇位传给其他皇子!” 夜非寻闻言诧异地看向云奕尘,问道:“为何?你的兄弟们千方百计想做太子,朕省略立太子一步,直接传位给你,你还不愿?” 云奕尘:“儿臣谢父皇厚爱!儿臣离开西域多年,这些年未替社稷百姓尽一份力,不敢担此大任!” “再者,儿臣志不在此,儿臣想利用自己的医术再造福更多百姓,为更多人减轻病痛。” 夜非寻用深邃的眸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 这些年,他当然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作为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吃自己吃过的苦,希望他能一世无忧,做一个潇洒自在的闲散王爷。 然而,作为一代帝王,他希望这个位置由能者居之,而夜尘就是他心目中最好的人选。 为了夜家百年基业,为了西域万千百姓,他不能对夜尘听之任之。 但是,他也不忍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困于庙堂之上,从此郁郁寡欢。 他拉着云奕尘的手,将他扶起来,与他并肩坐在椅子上。 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云奕尘,轻声道:“尘儿,此刻我们不是君臣,只是父子,为父想与你说几句心里话,可好?” 云奕尘点头:“父亲,请讲!” 夜非寻:“你十八岁,留书一封不辞而别。一转眼二十三年过去了,这二十三年,为父一直在派人寻找你,不是要将你带回来,只是想确定你平安!” “你母妃,自你走后一直跟我闹脾气,她认为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心中不快,才选择了离家出走。” 第116章 封后 “你我都清楚,我们父子间没有任何误会和矛盾。即使这么多年,你母妃故意冷落我,但是我一直待她如初,谁让她是我最爱的女人呢!” “为父,曾经有怨过你,后来也释然了。谁没年少轻狂过呢?!我的儿子,能够肆意潇洒地活着,是我的骄傲!” “这些年为父一直苦苦支撑着。夜濂有勇无谋,成了墨家的傀儡。夜衡平庸无能,夜戎心高气傲,都难当大任。夜瑾不受拘束,玩心重,志不在社稷。” “如果换作你是为父,这西域江山,夜家百年基业,你会交给谁?又能交给谁?” “为父中毒之后,自知时日无多。才冒险让夜瑾带着圣旨去找你。” “为父想着,如果你回来晚了,江山落在了墨家手里,凭借你的智慧,再有云家相助,一定能将皇位夺回来。” “还好,上天垂怜,让你赶在为父闭眼之前回来了。”夜非寻言语中难掩悲伤。 云奕尘忙说:“父亲……” 夜非寻摆摆手,“无事,为父如今这个年岁早已看淡了生死。” “你回来了,替为父解了毒,为父还能再多活几年,替你多守几天这西域江山。” 云奕尘:“父亲,我……” 夜非寻抬起手,打断云奕尘的话,“为父知道你不想要这个位置,但是,你既然心怀天下,想以医术造福百姓,为什么不选择做一代明君,造福万民呢?” “医术只能解百姓一时之病痛,却无法让百姓吃饱穿暖。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只有仁君施仁政才能实现国富民强,让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反之,如果为君不仁,又当如何?苛捐杂税,战争不断,让百姓生于水火?” “尘儿,你已是不惑之年,有些事要好好想想啦!” 夜非寻讲完,用力拍了拍云奕尘的肩膀。 云奕尘低头,陷入了沉思。 他抬头看了一眼双鬓斑白的父亲,年过花甲还在为国事操劳。 于公,他肩上扛着西域的江山社稷。 于私,他为妻儿遮挡着风霜雪雨。 云奕尘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身为人子,他没有替父亲分忧,反而让年迈的父母为自己操心。 身为人臣,他没能替圣上分忧,只想着自己心目中的小仁小义。 夜非寻也在沉思。 江山之重,唯有扛过的人才懂。 他又看了眼云奕尘道:“这样,我们父子各让一步,为父给你两年时间。这两年时间,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为父绝不干涉。” “两年后,你回来继承皇位,让为父休息休息。为父当年答应你母亲要带她出去走走,还没有兑现诺言啊!” 想到当年自己对云知月的承诺,夜非寻心中涌现出了一丝酸涩。 虽然,这些年,他竭尽所能地爱着那个如同骄阳般的女人,但是终究是亏欠了她! 一没能给她正妻之荣,二未能兑现曾经之约。 想到这里,夜非寻不再理会云奕尘,起身来到书案后,提笔写了一张圣旨。 然后,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得喜说:“李得喜,去承乾宫宣旨!” 李得喜接过圣旨,看了眼上面的内容,心下了然,带着两个小太监欢欢喜喜地去承乾宫宣旨了。 承乾宫。 云知月拿着一把剪刀,正在修剪一支兰花。 彩云彩月彩蝶彩霞四个大宫女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承乾宫的小太监来通报,“启禀夫人,皇上身边的喜公公来了!” 云知月以为是夜非寻又送了什么东西给她,毕竟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云奕尘回来后,云知月对夜非寻有了好脸色,两人最近感情很好,他更是时不时让人送些新鲜玩意儿过来。 云知月手下未停,淡淡开口道:“请他进来!” 李得喜带着两个小太监见到云知月笑着行礼:“奴才参见夫人,给夫人道喜!” 云知月闻言,秀眉轻挑,看了眼李得喜,“何喜之有?” 心想:难道是皇上立了尘儿为太子? 李得喜笑着说:“请夫人接旨!” 云知月这才看到李得喜手中的那卷明黄圣旨,放下手中的剪刀,跪地接旨。 承乾宫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 李得喜高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登基以来,承先皇之遗训,勤政爱民,以图国家之昌盛。今有镇国将军府嫡女云知月,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德行兼备,温婉贤淑,陪驾四十余载,深得朕心,着册封为后,即日起执掌凤印。 钦此。 李得喜宣完旨,等着云知月接旨。 云知月却愣在了那里。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会被册封为皇后。 当年,还是将军府小姐的她,对当今圣上一见倾心,然而,身为太子的夜非寻当时已经娶了墨家嫡女为妻。 她本以为两人无缘。 不想夜非寻向皇上请旨,娶了她为侧夫人。 这些年,陪在夜非寻身边,虽然二人共同度过了许多快乐时光,但是说没有遗憾是假的。 云知月身后的彩蝶见自家主子未动,忙带着宫女太监齐声道:“恭喜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知月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接过李得喜手中的圣旨,“臣妾谢主隆恩!” 虽然一头雾水,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下旨封她为后,但是能做正妻,谁想做妾呢! 云知月让彩蝶拿了赏钱给李得喜和同来的两个小太监。 三人接过赏银,连连道喜,笑着回御书房复命。 云知月看着桌上的凤印,还是感觉不太真实。 还是彩蝶提醒她,“皇后娘娘,是不是要举行册封仪式啊?相应的礼服、首饰要准备着了!” 云知月点点头,“是了,多亏了你提醒我!” …… 云知月这边忙着安排内务府,协调礼部,准备册封大典。 御书房。 云奕尘也做了最后的决定。 他起身跪在夜非寻面前:“儿臣答应父皇,两年后回来继位!” 夜非寻故作镇定地说:“好!等参加完你母后的册封大典再走!” 云奕尘诧异地抬头,“母后?” 夜非寻笑着说:“朕刚刚下旨,册封月儿为皇后,不就是你的母后?去看看你母后吧,才回来又要走,多陪陪她!” 云奕尘忙叩首:“儿臣遵旨!” 第117章 先欠着 云奕尘的心愿了了,云舒的心愿还未提。 夜非寻面带微笑看着面前娇俏可爱的云舒,“舒丫头,你师父要了两年自由。你想要什么?” 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皇上,舒儿还没想好,可以欠着吗?” 夜非寻闻言大笑出声,“哈哈哈!你这丫头就是有趣!那就准你欠着。万一朕赖账怎么办?”夜非寻开玩笑说。 云舒努了努鼻子,嘟着嘴说:“皇上一言九鼎,才不会赖账!” 夜非寻说通了儿子,心情大好,也愿意逗云舒:“如果朕在位时,你没想好要什么,这个愿望最后就要找你师父还喽,毕竟父债子偿嘛!” 云舒闻言心想,师父那儿,不管自己有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哪还需要什么“心愿”,忙说:“舒儿一定在两年内想好自己要什么,到时您可要认哦!” 夜非寻笑着点头,“好!”心道:还是个狡猾的小丫头,生怕自己师父吃亏。 云舒:“舒儿告退!” 夜非寻:“去吧!” 云舒离开了御书房,去承乾宫探望自己的干姑母,新晋的云皇后。 这里要特别提一下,云承恩在收到弟弟的信后,第一时间回信表示同意收云舒为义女。 虽然云承渊的算盘落空了,但是云家自此多了一位众星捧月的小姐。 经几个长辈商议,云舒由云守仁的妻子大夫人李氏亲自教养。 李氏在得知云舒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时,有些头疼。 身为女子,连女红都不会怎么了得? 于是,云舒就被自己的义母和两位嫂子看着,开始了“淑女”养成之路。 好在云舒天资聪慧,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学得还算顺畅。 唯独这女红,李夫人甚至亲自手把手地教,云舒绣出来的竹子仍旧像兰草,鸳鸯怎么看都像是鸭子,让云家几个女眷操心不已。 云舒自己也很尴尬。 难得最近一段时间,跟着师父调查墨家的事情,可以不用每天拿着针线,云舒高兴得差点飞起来。 今天,进宫,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如果云家的女眷们知道云舒被她们逼得都想躲在皇宫里不回去了,估计一定会哭笑不得。 云奕尘对于云舒的遭遇深表同情,笑着说,“原来,是谁天天抱怨为师太严厉了?现在知道什么叫严厉了吧?” 云舒拉着云奕尘的袖子,撒娇道:“师父对舒儿最好了!您就替舒儿求求情吧,你看舒儿的十指都扎破了。” 说着,将自己满是针孔的手给云奕尘看。 云奕尘一看,当真,舒儿的双手都刺破了,不禁有些心疼。 心软道:“那等下回到将军府,为师去找老祖宗,替你求求情!” 云舒闻言,开心地跳了两下,“太好了!谢谢师父!” 师徒二人的打算挺好,回到云府,云奕尘确实去求了情。 结果,非但没帮上忙,还惹了一鼻子灰。 老太君直接指责云奕尘道:“看看你,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让你教的像个男孩子似的。” “世家贵女哪有不会琴棋书画和女红的?舒儿之所以现在学着那么吃力,还不是因为学迟了!都是你这个当师父的考虑不周!” 按律,臣子辱骂皇室是要受罚的。 老太君可不管。 别说云奕尘是自己的亲外孙,就是夜非寻她也照样骂。 无论是看在云家的功绩上,还是看在云知月的面子上,他们都不敢将老太君怎么样。 云奕尘被数落了一顿,灰溜溜地离开了云老夫人的房间。 云舒站在门外,将里面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见云奕尘出来,云舒走上前,轻声道:“对不起师父,是舒儿连累你了!” 云奕尘摇摇头,“老太君批评的对,是为师对你的教育方式不对!” 然后,他附在云舒耳边小声说:“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学学大家闺秀的礼仪,过段时间师父就带你离开。” 云舒闻言眼前一亮,啊!终于有盼头了。 师徒二人的小动作,逃不过老太君的眼睛。 她不知道云奕尘说了什么,只是见到后来的一段时间,云舒非常乖巧认真地学着礼仪,老太君这才满意。 师徒二人又在云府住了一段时间,直到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也是云知月的封后大典。 这天,皇宫内外,红绸高挂,锣鼓齐鸣。 云知月身着华丽凤袍,头戴九凤金冠,步步生莲,脸上始终带着沉稳而柔和的笑意。 云奕尘站在人群中,看着与自己父皇并肩站在一起的母亲,心中涌现出一丝感动。 他突然很羡慕父皇,有母后这样爱他敬他的女人,在那深宫高墙中,默默无闻地陪他走过了四十载春秋。 他不禁想到了石玉瑶,那个他曾经想要携手一生的女人。 此次回京,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她,这些年不知她过得如何。 还有那个不孕的传言,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身体有问题。 也许,可以让舒儿替她瞧一瞧。 虽然二人未能走到最后,至少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在。 墨家已经判了,除了冷宫中的墨颜,上致墨家老夫人,下致五岁孩童,全部斩首。 吴家,因为吴为的原因,最终一家老小也身首异处。 沈家,沈无极父子已死,剩下的沈家男子被发配边关,永不得返;女子被卖身为奴,成为了男人谋权的牺牲品。 夜非寻算是手下留情,没有诛灭墨氏九族,只是下旨墨家旁支往后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夜濂被贬为庶人,逐出京城。 石太傅向夜非寻求了恩典,夜非寻下旨准许石玉瑶与夜濂和离。 石玉瑶被接回了石家。 参加完封后大典,与云舒打了声招呼,云奕尘独自一人离开了皇宫。 不知不觉走到了太傅府门口。 门口还是那两座熟悉的狮子石像,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多了些久经风雨的沧桑感。 守门的还是当年的那个阿福,如今石家的下人们都叫他一声“福伯”。 福伯无意中看到了在石府门外驻足的云奕尘,走出来询问:“这位壮士,请问您有事吗?” 第118章 不孕的原因 云奕尘摇摇头,“无事!”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叫住了。 “等一下!你是夜尘?” 紧接着,云奕尘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云奕尘回头,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石玉瑶。 她的模样没怎么变,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只是眉眼中多了些沧桑。 石玉瑶也在打量着云奕尘,他比以前成熟稳重了,留着一撮胡须,一身白色衣袍,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今日,封后大典,石玉瑶也去观礼了,只是她不想看到别人怜悯的目光,提早回来了。 她正准备带着丫鬟去买些东西,不想刚出门,就见到正在与阿福说话的夜尘。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石玉瑶的眼眶一热,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看着自己面前泪流满面的女人,云奕尘心中五味杂陈。 他僵硬地挤出了一抹笑容,对石玉瑶说:“石小姐,多年未见,你可还安好?” 石玉瑶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云奕尘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她身后的丫鬟,提醒她:“小姐,这是在府外,不如请三皇子到府里坐坐?” 石玉瑶有些尴尬地说:“玉瑶有些话想与三皇子讲,可否请三皇子移步?” 云奕尘不忍拒绝,于是跟着石玉瑶主仆进了石府。 既然来了,肯定要先拜见恩师。 云奕尘先去前院拜见了石顺章。 石顺章见到夜尘很高兴,拉着他嘘寒问暖,说了许久的话。 石玉瑶带着丫鬟一直等在门外,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正当她准备走进书房时,石顺章与云奕尘一同走出了书房。 看见门口正在徘徊踱步的女儿,石顺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瞬间明了。 他笑着对云奕尘说:“你与玉瑶从小一起长大,难得一见,就去聊聊吧!” 云奕尘笑着颔首。 拜别石太傅,云奕尘跟着石玉瑶来到她的院子。 她住的院子还是当年未出阁时在家中居住的院子。 石顺章与夫人感情极好,没有纳妾。 而石夫人在生石玉瑶的时候伤了身体,此后未再有孕,两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云奕尘走进石玉瑶的院子,这个院子他以前来过几次。 二十多年过去了,院中那几棵桃树长粗了一圈,上面还挂着几个熟了的桃子。 云奕尘看着熟悉的一切,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他走到桃树下,摘下一个桃子,像年轻时一样,用袖子抹了几下,轻轻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 石玉瑶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尘哥哥......”石玉瑶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这些年,你还好吗?” 云奕尘转过身,看着石玉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我很好,你呢?” 石玉瑶微微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也挺好的......” “当年……” “当年……” 两人几乎同时提起“当年”。 云奕尘笑了一下,“你先说!” 石玉瑶纠结了一下,最后心一横,将压在心里二十几年的疑惑问了出来,“当年,你约我去游船,为什么来的是夜濂?” “他在香炉中下了药,让我……意乱情迷之下将他……错认成你,最后失身于他!” 想起当年醒来时,发现自己未着寸缕与夜濂躺在一起,她第一反应想要就是投湖自尽。 无论什么原因,她自己对不起夜尘,配不上夜尘了。 想起往事,石玉瑶的泪水又止不住夺眶而出。 闻言,云奕尘先是一愣,之后瞬间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当真是夜濂做的手脚。 夜濂身为嫡子,又因为墨家的原因,一直瞧不上夜尘与夜衡他们。 从小就喜欢抢夜尘他们的东西。 当发现石玉瑶喜欢夜尘时,产生了强烈的胜负欲,多次向石玉瑶示好,都被她拒绝。 最后,夜非寻将石玉瑶赐婚给夜尘,夜濂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他怎么能容许拒绝自己的女人嫁给不如自己的夜尘,于是他让人模仿了夜尘的笔迹约了石玉瑶,又约了夜尘来捉奸在床。 计划完美地实施了,效果异常地好。 夜尘那个“懦夫”竟然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直接逃了。 石玉瑶几次寻死觅活,最后怕连累父母,最终不得不嫁入二皇子府,成了他的妻子。 夜濂成了最后的赢家。 想清楚事情的原委,云奕尘特别想给当年的自己两个耳光。 他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石玉瑶,问:“外界盛传的你不孕是怎么回事?” 石玉瑶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冷声道:“夜濂用那样卑鄙的手段破坏了我们,我怎么可能再让他碰我?” 夜尘诧异地看向石玉瑶:“所以,这么多年,你们都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石玉瑶点点头。 想到什么,夜尘又问:“听闻每月初一十五他睡在你那里?你是如何应付的?” 石玉瑶闻言,抬头看了眼夜尘,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虽然心中诧异,她还是如实地说:“我买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每次夜濂到我的院子,都是她们伺候的。夜濂高兴,我也乐得自在。” 云奕尘听了石玉瑶的话,心中苦涩。 不禁替石玉瑶感到难过,原来是自己误会了石玉瑶。 他轻轻握住了石玉瑶的手,“玉瑶,对不起,当年是我懦弱,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夜濂,约我去只是为了让我死心,让我主动退出。” “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过去的错误吗?” 石玉瑶摇摇头,抽回了手,“我已经不配再待在你身边了。” 云奕尘一把揽过石玉瑶,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不,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夜濂的阴谋。” 石玉瑶推开他,泪水再次决堤,“就算如此,我的清白已毁,我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云奕尘再次强势将她揽入怀中,“我不在乎。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石玉瑶闻言,靠在夜尘怀里大声痛哭起来。 第119章 云奕尘醉酒 很快石玉瑶的泪水就打湿了云奕尘的衣襟,也打湿了云奕尘的心。 与心爱的人错过整整二十三年,云奕尘不禁红了眼眶,两颗悔恨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将心中的委屈哭出来后,石玉瑶又恢复了理智,她轻轻离开了云奕尘的怀抱。 白皙的脸上泛红,目光闪躲地说:“对不起,三皇子,玉瑶失态了。三皇子慢走,玉瑶就不送了。” 说完,不顾云奕尘的反应,快步走进了房间,回手关上房门。 留下云奕尘一人独坐在院中。 他起身离开了石玉瑶的院子。 直到听到阿福“三皇子慢走!”的招呼声,才惊觉自己已经站在了石府门口。 云奕尘浑浑噩噩地往镇国将军府走去。 走到半路,见到一个叫“忘忧”的小酒馆。 他走进酒馆,叫了两个招牌菜,要了一坛酒,独自喝了起来。 辛辣的味道滑过喉咙,云奕尘眼前闪过无数过往。 那些过去他不敢回忆的曾经。 年少轻狂的他有爱不敢说出口,而今不惑之年的他,终于说出口了,似乎又太迟了! 难道,他与石玉瑶这辈子就这样错过了吗? 曾经他以为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而今,他知道明明他们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心中涌现出了浓浓的不甘。 他知道石玉瑶心中的顾虑,但是大周民风相对开放,和离二嫁的女子不是没有,为什么他们不可以? 就因为他是皇子吗? 皇子不能娶二嫁女,尤其是石玉瑶还是他曾经的二嫂,恐被人嗤笑? 哼!他凭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就为了别人可笑的看法,他就不能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夜濂与她没有和离,他一定会坚守自己的心。 而此刻,她已经是自由之身,为什么不能再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世间施加在女子身上的枷锁本就多,为什么要让玉瑶一生都蹉跎度过? 他们已经错过了二十三年,人生又有几个二十三年? 云奕尘心中越想越不甘,越不甘便越想借酒消愁,起初还一碗一碗的喝,后来干脆举起酒坛哗啦哗啦向口中倒酒来喝。 很快,他桌上就空了五六个酒坛子。 他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摇摇晃晃向酒馆外走去。 这些年走南闯北,云奕尘的酒量还不错,只是今天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心情沉闷,他明显有些醉意。 走出酒馆,他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地走到了石府的院墙外,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我要见见玉瑶,问问她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 于是,在信念的驱使下,西域人人艳羡的三皇子夜尘第一次翻墙进了女子的闺阁。 当云奕尘一身酒气出现在石玉瑶的房间时,石玉瑶愣了半晌。 她忙起身走到门口,向四周看了看。 还好,已经很晚了,家丁和丫鬟们都下去休息了,这个时候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见无人在附近,石玉瑶将被云奕尘大力推开的房门轻轻关上,正准备转身。 身后一个火热的胸膛贴了上来,将石玉瑶吓了一跳。 云奕尘抱着自己午夜梦回牵肠挂肚的女人,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感觉心里原本空着的那块地方一瞬间被填满。 他将头埋在石玉瑶颈上,喃呢道:“玉瑶,我好想你!” 这种话,清醒状态的云神医、三皇子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只有喝醉了,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自己心中的人,直白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无尽思念。 石玉瑶感觉到来自云奕尘鼻间炙热的气息,瞬间脸红得像烧红的炭。 即使当年她与云奕尘定亲后,二人最多也只是拉拉手,何曾如此亲密过。 她轻轻地挣扎着,想从云奕尘的怀抱中逃离。 可一个弱女子的力气又怎么抵得过武艺高强的云奕尘。 她越是挣扎云奕尘抱得越紧。 突然,她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腰间。 这些年,夜濂不是没有强迫过她,所以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身后觉醒的是云奕尘作为一个男人的欲望。 她吓得不敢再动了。 云奕尘当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 他见石玉瑶不再挣扎,将她的身体轻轻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那处觉醒自然与石玉瑶贴得更近,石玉瑶虽然年近四十,但其实男女之事的经验几乎为零。 她红着一张快要滴血的脸,努力躲避着云奕尘吃人的视线。 云奕尘看着自己面前羞得满脸通红的女人,突然笑了,厚着脸皮说:“玉瑶还是那么迷人!” 石玉瑶抬起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避免他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云奕尘怎么会让她如愿,他拿下她柔如无骨的细手握在手中,看着石玉瑶真诚地说:“玉瑶,我后悔了!” 石玉瑶闻言,不解地看向他,轻声问:“后悔什么?” 云奕尘:“后悔,当年夜探闺阁那次,没有做完想做的事!” 石玉瑶秀眉轻蹙,“你当年想做什么?” 云奕尘看着她红润的唇,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直接吻了上去。 碾压轻咬,与自己想象的味道完全一样。 石玉瑶完全石化了,任由云奕尘撬开了她的唇齿,缠上她的舌。 等她反应过来,忙大力推开云奕尘。 云奕尘还沉浸在刚才的吻中,毫无防备,被她推远。 他双眼迷离地看着石玉瑶,再次向前。 石玉瑶后退一步,双眼含泪看着云奕尘,大声道:“夜尘,你在做什么?又将我石玉瑶当成什么?你以为我是你外面随随便便找的女人吗?” 石玉瑶声嘶力竭地说着,感觉自己的尊严被深深践踏。 云奕尘知道石玉瑶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的,玉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二十三年前如此,二十三年后的今天依然如此!” 说完,他自嘲一笑,“什么外面找的女人?你以为我夜尘是什么女人都入得了眼吗?这些年能入我眼,进我心的,也不过你石玉瑶一人罢了!” 说完,云奕尘仿佛被扎破的气球,瞬间失了力气,跌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 第120章 那抹红 他看了眼石玉瑶,红着眼眶说:“对不起,石姑娘,是我孟浪了!”说完,起身摇摇晃晃地向房门走去,身影说不出的落寞。 石玉瑶还沉浸在“唯有你石玉瑶一人罢了”那句话中,见他要走,条件反射般冲上去,从身后抱住了云奕尘精壮的腰。 身后柔软传来,云奕尘的身体一僵,他拉开石玉瑶的双手,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轻声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石玉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了,否则她一定会后悔。 她看着自己思念多年的男人,踮起脚跟,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上了云奕尘微凉的薄唇。 这个吻就像丢进油锅里的一团火,瞬间点燃了云奕尘心中压抑多年的情感。 他抬手搂紧石玉瑶的细腰,变被动为主动,用力加深这个吻。 渐渐的,他已经不满足只是一个吻,于是二人不知是谁先褪去了谁的衣衫,直至坦诚相见。 二人的双唇抵死纠缠,恨不能将对此次的思念都融入到这绵长的吻中,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相拥。 在最后一刻,石玉瑶颤抖着身体看着云奕尘,轻声问:“阿尘,你不会后悔吗?” 闻言,云奕尘原本迷醉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继续探索不熟悉的领域。 谁知进行到一半,石玉瑶突然痛呼出声。 云奕尘瞬间停止了动作,从石玉瑶身上下来。 石玉瑶也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床单上的一抹鲜红,二人同时懵了。 云奕尘诧异地看着石玉瑶,不确定地问:“玉瑶,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夜濂有过一次吗?” 石玉瑶摇摇头,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难道? 二人同时面露惊喜,云奕尘一把将石玉瑶紧紧地抱在怀中,双眼流下欢喜的泪水。 原来玉瑶并没有…… 此时,他心中对夜濂的恨也少了几分。 石玉瑶刚刚还没觉得有什么,此刻浑身赤裸着被云奕尘搂在怀中,脸瞬间又烧得通红。 她悄悄地抬手,想拉过一旁的被子遮住自己露在外面的春光。 被云奕尘一把阻止,俯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石玉瑶红着脸,看着云奕尘小说问:“你干嘛?” 云奕尘一半醉一半醒,痞痞地说:“继续刚才的事情!” 石玉瑶刚说了一个“你”,剩下的话尽数被云奕尘的吻吞没。 红烛帐暖,月亮悄悄地躲进了树梢,怕打扰了这一对相思成疾的恋人。 …… 云消雨歇后,云奕尘揽着石玉瑶躺在床上,二人身上盖着薄被。 云奕尘侧头亲了一下石玉瑶的侧脸。 石玉瑶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又涨红了几分。床笫之事,女子总是有些羞涩,更何况他们这种无媒无聘的。 云奕尘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对石玉瑶说:“玉瑶,我与父皇有两年之约,我还有些事情未办,要离开西域两年。两年后,我会回来继承皇位。到时候,我会娶你为妻。” “今夜,我确实冲动了。如果万一你有了身孕,请你一定要生下来,不管是男女,我都会视若珍宝。” 石玉瑶没想到云奕尘能想得那么长远,羞涩地说:“哪有那么容易就有孕?!” 云奕尘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质疑为夫的能力?”说完,又要欺身而上。 石玉瑶连连求饶,“如果真有孕了,我会去庄子上,偷偷将孩子生下来,你放心!我等你回来!” 云奕尘将手轻轻放在石玉瑶的小腹上来回抚摸着,“我已经四十多了,别人到我这个年纪都快做爷爷了!真有些期待,我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 看着云奕尘期待的目光,石玉瑶刚刚那点对未婚先孕的恐慌也消失不见了。 罢了,如果真有了,就生下来。如果再不生,她可能真的不能生了,毕竟她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 二人又腻了一会儿,云奕尘才在石玉瑶的催促中离开了石玉瑶的闺房,翻墙离开了石府。 此时,已是天光初亮了。 云奕尘运着轻功快步回到将军府。当然不能走正门。 他翻墙回到自己房间,直接钻进被子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本来,云奕尘与云舒打算八月十六启程的。 如今,他与石玉瑶刚刚解除了误会,修成正果,怎么舍得离开。 于是二人又多留了十天。 美其名曰是多陪陪云知月,实际上白天确实陪了云知月,晚上就不知道了。 云舒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云奕尘的异常,本来仙风道骨的师父身上突然多了些烟火气。 她一直知道师父心中有一个女人。看来,这次回西域,师父一定是见到了那个女人,而且两人感情进展不错。 云舒心中暗自猜想,自己是不是很快就有师娘啦? 云奕尘的事情,云舒猜了个七七八八。 云知月对儿子的感情之事也很担心,毕竟云奕尘至今都孤身一人,还未娶亲。 她试探性地问过两次,云奕尘每次都敷衍了事,后来甚至直接半真半假地说:“您的皇孙正在来的路上了,您急什么!” 云知月每次听到这话都想揍他一顿,连媳妇都没有的人,还想要儿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是将媳妇和儿子一起带到了她面前,弄得众人差点儿惊掉下巴。 十天后,到了云奕尘师徒离开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云奕尘一夜未归。 第二天清晨,他匆匆赶回了将军府,简单收拾好自己,拜别了云老夫人和云守仁等人,在大家不舍的目光中,飞身上马,带着云舒踏上了新的旅程。 离开京城,来到了城外的十里长亭。 云奕尘勒住了马缰绳,飞身跳下马。 云舒紧随其后也跳下马。 两人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上,走到亭子中坐了下来。 云奕尘不停地向京城方向看着。 云舒看了眼自己的师父,心想师父这是在等什么人? 为什么不在云府见,而是在城外相见呢? 不多时,一辆马车快速地向十里亭驶来,车中一个女子焦急地向外张望着。 第121章 京城如意馆 远远望去,只见两匹骏马悠然地站在茅草亭外。 知道云奕尘没有食言,的确在此处等着她,石玉瑶眸子中的忧虑才消散了几分。 马车缓缓停于亭外,云奕尘的身影已从亭中大步走出来,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待马车停稳,他上前一步,一手掀起车帘,一手伸到石玉瑶面前,石玉瑶扶着云奕尘的手臂走下马车。 云奕尘目光宠溺地看着石玉瑶,嘴上却带着几分责备地说道:“我本不让你相送,你却执意要来。” 石玉瑶佯装嗔怒,瞪了他一眼,随即将精心准备的衣物与干粮塞进云奕尘怀中。 目光转向一旁的云舒,笑着问:“这便是你时常提及的舒儿吧?” 云舒闻言,笑着来到马车前。 云奕尘连忙介绍道:“舒儿,快来见过你师娘,石玉瑶。” 云舒恭敬行礼,笑着说:“云舒见过师娘!”声音清脆悦耳。 石玉瑶含笑点头,眼中满是慈爱。 随后,她拉住云奕尘的手走到亭子中,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出门在外务必照顾好自己与云舒。 云奕尘一一应承。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直至看着云奕尘师徒的背影走远,石玉瑶才含泪转身,登上马车,返回京城。 云奕尘带着云舒一路策马扬鞭,一口气跑出三十里地,方才停下休憩。 他根本不敢回头,怕石玉瑶的泪水会动摇他前行的决心。 此行,他们计划前往南疆。 南疆之地,湿热难耐,毒虫毒草种类繁多,疾病肆虐。 云奕尘与云舒每到一处人群聚集的村镇,都会在最大的药铺义诊几天。 没过多久,整个南疆开始盛传江湖人称鬼医的云神医带着他的徒弟大周的仁惠县主到了南疆,在各处免费义诊造福百姓。 云舒跟着师父在南疆一边研究各种草药,一边救治各种疑难杂症。 远在大周京城的赵宥澂却担心不已。 云舒走后,赵宥澂将练功时间从早上改到了晚上。 即便如此,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宥澂仍忍不住对云舒的思念。 当玉门关万福楼的掌柜凌虎将云舒二人到了玉门关的消息传回来时,云奕尘才知道云舒师徒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去肃州,而是改道一路向北,去了西域。 而且从凌虎反馈的消息来看,云奕尘很可能是去给西域皇室之人看病。 一旦牵扯到皇权,这其中可能牵涉很多腌臜的事情,赵宥澂不禁有些担心云舒师徒的安危。 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赵宥澂只能传信给西域的几处万福楼,让他们一切听凭云舒调遣。 收到云舒的来信,得知她一切安好,见她信中提及替难产孕妇剖腹取子,赵宥澂震惊不已。 心想:这丫头真是胆大,连给人开膛破肚的事情都敢做。 当赵宥澂的回信传到兹城时,万福楼的徐掌柜拿到主子的信,第一时间来到镇国将军府。 询问后才得知云舒师徒已经于两日前启程离开了西域,且去向不明。 徐掌柜只得无功而返,写信将云舒师徒的已经离开西域的事情报告自己的主子。 等赵宥澂收到信时,云舒师徒已经到了南疆都城库勒。 无奈之下,赵宥澂只能下令给南疆的万福楼,让他们留意云舒师徒的行踪,暗中做好保护工作。 这天,赵宥澂像往常一样巡视万福楼。 褚翔第一时间接到消息,下楼将赵宥澂请到了三楼包间。 将随行而来的阿金与周武留在门外,赵宥澂随着褚翔进了包厢。 赵宥澂坐在软榻上,褚翔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水,“启禀主子,跟踪监视靖远侯府的人有消息了!” 赵宥澂闻言抬眸,“哦?” 褚翔道:“前不久京城开了一家如意馆,相信主子应该有所耳闻。” 赵宥澂点点头,因为当年阿木的死,他对南风馆很抵触。 当听到孙铭汇报京城开了一家如意馆时,赵宥澂心中没来由地感到十分厌恶。 赵宥澂点点头,问道:“这靖远侯府是如意馆的东家?还是他们家侯爷或者世子好南风?” 褚翔摇摇头,回道:“都不是,是我们的探子见到如意馆的头牌千羽公子多次深夜到靖远侯府。” 赵宥澂突然来了兴致,问:“不是靖远侯父子好南风,那就是这位千羽公子有问题?” 褚翔回道:“正是。京城突然开了家南风馆,属下让人去查了幕后老板。这一查不要紧,属下发现如意馆的幕后老板很可能是这个叫做千羽的。” 赵宥澂:“此话怎讲?” 褚翔:“不管是青楼还是楚馆,开门做生意首先是为了赚钱,当然也有人利用这些地方收集情报。” “这个千羽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从云州来的,据说是云州如意馆的头牌。” “说是头牌,但是千羽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次出场都带着面纱或者面具。并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千羽长什么样子。” “而且,这个千羽接不接生意全凭心情,心情好,想接生意贩夫走卒他也伺候。如果心情不好,王公贵族他也不给面子。” 赵宥澂闻言挑眉,的确有个性。要么他确实是有魅力确认自己在整个大周独一无二,要么就是这个千羽有不为人知的背景。 “知道他去靖远侯府找了谁,说了什么吗?” 褚翔:“属下正准备说,最让人怀疑的是这个千羽竟然深藏不露是个武功高手。我们的人从如意馆跟出来,都跟丢了。” “是在靖远侯府蹲守的人发现了他的踪迹。” “另外,为了探听虚实,属下亲自去了一次如意馆。” 赵宥澂正在喝茶的手一顿,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褚翔。 褚翔忙解释道:“主子莫要误会,属下并无特殊癖好。去如意馆,只是想去会会这个千羽。” 然后,他嗤笑一声道:“刚好那天千羽公子心情好,陪属下聊了几句。” “虽然他说话滴水不漏,还是被属下发现了端倪。” “属下发现他不是大周人!虽然他的大周话说得非常好,但是从个别字音的差异可以听出南疆口音。” 第122章 还不动手 赵宥澂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褚翔。对褚翔他是非常信任的。既然褚翔如此说,肯定是有迹可循的。 褚翔在开万福楼分店时,去过所有邻国,他能听出发音的差异并不奇怪。 “你是说这个千羽是南疆人?” 褚翔点头,“属下让人查了靖远侯府,发现五年前靖远侯纳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妾,正是南疆人。” 赵宥澂闻言,有些诧异,南疆与大周中间隔着西域,两个国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南疆人出现在大周武将之家,其动机不得不让人怀疑。 褚翔继续说道:“由于这个千羽非常警觉,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当天没能进侯府。” “第二天,通过暗门安插在府中的下人口中属下才得知,千羽去见的正是那个叫做胭脂的小妾。胭脂见到千羽姿态谦卑,属下推测二人可能是主仆或者上下级关系。” 赵宥澂深邃的眸子眯了眯,有点意思。 他看了眼褚翔,吩咐道:“再查查靖远侯府的其他人,重点查黄芸的母亲和她身边的人,看看有没有南疆人。” 褚翔领命转身离去。 赵宥澂在万福楼吃了午饭,之后便离开了万福楼。 下午他还要同赵宥清一起去武安侯府。 他回到将军府,赵宥清已经在翠云轩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二哥!你总算回来了!” 赵宥清抱怨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每天下学你就不见了踪影,中午吃饭也不见人。我问父亲与母亲,他们都让我不要打扰你。” 赵宥清肉嘟嘟的脸皱在一起,看起来像一个可爱的肉包子。 赵宥澂捏了捏他腮上的肉。 笑着说:“说吧,是不是又馋什么好吃的了,想让二哥带你去?” 赵宥清揉了揉被捏得微痛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才没有!二哥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说完,他突然凑近赵宥澂,在他衣服上闻了闻,然后一脸控诉地看着赵宥澂说:“二哥你身上有万福楼的烤鸭味儿!二哥,你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自己跑去吃独食?!” 赵宥澂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阿金,阿金从背后拿出一个食盒。 看见食盒,赵宥清眼前一亮,“阿金,快拿过来!我就说嘛二哥怎么会去吃独食呢!” 阿金笑着将食盒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打开食盒的盖子。 食盒一打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烤鸭就露了出来。 赵宥清看见烤鸭,双眼放光,等不及让人去拿碗筷,直接上手,抓起了一只鸭腿。 当即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吃的满嘴流油,一脸陶醉地说:“啊!太香了!” 接着,又对赵宥澂说:“二哥你一定是故意的,等我吃完饭才回来!如果知道有烤鸭,我中午就少吃半碗饭了。可惜了,此刻我只吃得下这个鸭腿了!” 赵宥澂无奈地笑笑,对跟在赵宥清身旁的阿水说:“阿水,将这个食盒拿回去,下午习武回来给你家公子当下午茶。” “是!”阿水闻言,笑着上前将食盒扣上,拎回了赵宥清的院子。 赵宥清一边啃着鸭腿,一边看着阿水将食盒提进自己的院子,这才满意地转回身,对赵宥澂说道:“谢谢二哥!” 赵宥澂无奈地摇摇头,“快吃吧!吃完我们去武安侯府。” 赵宥清嘴里塞满鸭肉,腮帮子鼓鼓的,认真点点头,嘴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好!”然后用力地嚼着嘴里的肉。 见赵宥清吃完了手中的鸭腿,阿金拿出一块帕子递给他,“三公子,您擦擦嘴。” 赵宥清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又将手上的油擦干净。 那张手帕瞬间就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这时阿水也回来了。 赵宥澂与赵宥清带着两个小厮和几个侍卫,坐着马车向武安侯府走去。 一转眼,兄弟二人跟随罗浚毅习武已快一年了。 赵宥清比去年赵宥澂刚回京时长高了一大截,也长结实了很多。 今年五月,他终于不用再每日练习枯燥的扎马步了,师父给了他一本册子,让他练习武功心法,同时教授了一些简单的武功招式给他。 前段时间,一次下学,赵宥澂又先去忙生意上的事情,留下赵宥清一人回家。 他闲来无事带着阿水在街上闲逛,不想碰到了赵庆山三兄弟。 赵庆山三人都比赵宥清年龄大上几岁,从小就喜欢欺负赵宥清。 自从赵宥澂回来,他们很快就被赶出了赵家学堂,赵庆山心中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赵宥澂兄弟搞的鬼,始终怀恨在心。 奈何赵宥澂出门都有侍卫跟着,两兄弟又总是同进同出,他们想报仇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 没想到,今天赵宥清只带了一个小厮,恰巧被他们兄弟三人遇上。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人一合计,悄悄跟在赵宥清身后,准备收拾他一顿,出口恶气。 赵宥清自从习武之后警惕性提高了很多。 赵庆山兄弟尾随在他和阿水身后,赵宥清很快就察觉了。 他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想看看他们三个究竟要做什么。 当走到一个巷口时,赵庆远与赵庆方突然冲上来,拉着赵宥清与阿水向巷子里走去。 阿水吓得大叫:“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三公子!” 赵庆山跟在几人身后,也走进了巷子,听到阿水的喊声,他嗤笑了一声:“三公子?这小子是什么三公子,睁大你的狗眼!小爷才是赵家的三公子!” 阿水努力挣脱了赵庆方的束缚,挡在赵宥清身前,大声说:“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如果欺负六公子,不怕大将军知道收拾你们吗?” 赵庆山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赵宥清,看看,你的小厮都在嘲笑你是个只会告状的窝囊废!” 阿水忙回头看了一眼赵宥清,解释道:“公子,我没有那个意思。” 赵宥清倒是没有阿水那样惊慌,他看着赵庆山冷着脸说:“今日之事,谁回去告诉家中长辈,谁是孙子!” 阿水急得差点哭了,他小声地对赵宥清说:“公子!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您怎么……” 赵庆山没有给阿水说话的机会,对着赵庆远两兄弟说:“还不快动手!” 第123章 除夕夜孤独人 赵庆远与赵庆方两兄弟闻言,一人上前一把将瘦弱的阿水拉开。 一人挥动着拳头准备向赵宥清的肚子上招呼。 这些年,他们欺负赵宥清已经摸索出经验了:脸不能动,否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看就知道他被欺负了。打肚子上打不坏,还能让赵宥清有苦难言。 赵庆方的拳头还没落下去,就被赵宥清攥在了手中,一个用力反拧,只听“咔嚓”一声,赵庆方的手臂脱臼了。 他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赵宥清将两个食指塞进耳朵里,避免他的叫声荼毒自己的耳朵。 赵庆远见弟弟受伤岂肯罢休,抬脚就向赵宥清的胸口踹去。 这一脚如果踹中,估计赵宥清得在家躺几天。 哪想,赵宥清一个侧身躲过了赵庆远的“飞腿”,抬脚就照着他的腿踢了过去。 赵庆远被踢中了小腿,瞬间大叫一声:“啊!我的腿!”然后,抱着右腿单脚跳了起来。 赵庆山见自己的两个“狗腿子”相继受伤,一边撸胳膊挽袖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呦小兔崽子,你还长本事了,敢还手了!”说着就冲到了赵宥清面前。 还没等他动手,赵宥清双腿腾空而起,照着赵庆山胸口就是一脚。 因为年纪小,赵宥清这一脚力道并不大,但是还是让赵庆山后退了几步。 “小兔崽子,你竟然敢踢我?给你脸了!”赵庆山叫嚣着又冲了上来。 赵宥清真恨自己年纪小,二哥不让他携带武器,怕他伤到自己,否则,他今天一定让这个混蛋见见血。 赵宥清灵活地避开赵庆山的攻击,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他看准时机,一脚踢向赵庆山的膝盖。 赵庆山平常都是凭蛮力打人,根本不知道什么防守之术,当即被赵宥清踢中膝盖,摔倒在地。 躺在地上,赵庆山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的。 如果不是顾及他是自己的堂兄,赵宥清真想照着他的臭嘴踢几脚,踢得他满地找牙,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满嘴喷粪。 见赵庆山三兄弟都负伤倒地,赵宥清拍拍手,拉着在一旁看呆了的阿水走出了巷子。 二人走出很远后,阿水才回过神来,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公子说:“公子,您刚才那几下太厉害了!” 赵宥清笑着挺直了胸膛。 阿水又往前凑了凑,问道:“公子,您是怎么做到的?” 赵宥清自豪地说:“师父教的!” 接着他又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头说:“可惜我力气小,等再过几年,看我不把他们三个打得屁滚尿流!” 阿水在一旁附和道:“对,等再过几年,您一定能将他们打得跪地求饶,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欺负我们!” 一次“实战”让赵宥清意识到了学武的意义,也认识到了练好本领的重要性。 因此,从那之后,赵宥清习武更加刻苦。 这让身为师父的罗浚毅和赵宥澂都连连称奇。不过二人也都乐见其成。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到了新年。 宫中按照惯例,又准备了晚宴。 赵家与去年相同,还是赵舷带着李氏、赵宥清与赵媛媛出席。 京城中,众人皆知赵家二公子回了京城,却一直未见庐山真面目,引来更多人的好奇与猜测。 李婉的几个闺蜜甚至想着要不要帮忙介绍几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替二公子看看,也算是帮李婉分分忧。 李婉收到好友的善意,笑着说:“今年上半年,云神医在京城时,我家将军特地请神医到府上替宥澂看过了,也开了方子。宥澂如今已经大好了!谢谢大家的关心。” 瑞王妃关切地问道:“既然已是大好了,为何不带来让我们见见?也好帮他张罗张罗婚事。” 自从赵宥澂帮着查清了翌阳郡主的死因,收拾了文海父子和黄氏,加上文涛的关系,瑞王府与镇南将军府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瑞王妃作为舅母心疼从小失去母亲的文涛,知道文涛与赵宥澂交情匪浅,对赵宥澂的关注自然多一些。 李婉笑着接过话题,“要说这婚事啊!宥洝的婚事才最令我发愁!这翻了年都二十一了,现在婚事还没着落呢!” 赵宥洝,京中的夫人们几乎都见过,年少有为仪表堂堂。 只是常年在军中,如果嫁给赵宥洝,要么就要去边关随军,要么就留在京中成为“望夫石”。 京城的贵女们从小养尊处优,有几个放着京中的好日子不过,愿意去边关那苦寒之地? 又有谁愿意一进门就担惊受怕,万一丈夫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不仅会成为寡妇,还可能担上克夫的坏名声。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赵家门第好,家风好,赵宥洝个人条件也无可挑剔却迟迟没有成亲的原因。 对此,作为母亲,李婉也只能干着急。 李婉不知道,自己优秀的儿子在边关正在走桃花运。 宫中那么多人在关注赵家,关注自己,赵宥澂不得而知。 家人都进宫赴宴去了,赵宥澂一个人在家闲来无事,便带着阿金周武与孙铭,走上了街头,想看看京中百姓们是如何庆祝新年的。 京城中,到处张灯结彩,无处不透着新年的喜悦。 天空中闪烁着美丽的烟火,一群孩子们在欢呼着,嬉笑追逐着玩耍。 赵宥澂看着眼前这一片繁荣景象,不禁感慨,他那尚且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父亲”的确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这些年大周在他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百姓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尚能解决温饱。 大城池的百姓,特别是那些商贩,手中多少有些余钱,才有了如今的热闹景象。 他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了万福楼楼下。 今夜是除夕,有些达官贵人喜欢万福楼的餐食,提前预订了除夕夜的菜品。 所以,万福楼此刻依旧灯火辉煌,特别是后厨,忙得更是热火朝天。 赵宥澂从门口走过,随意向大堂里看了一眼,本以为不会有客人,不想却有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独自坐在大堂中。 男子面向门口,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万福楼的几个特色菜,还有一壶烧酒。 男子身后站着两个带刀侍卫。 侍卫一脸严肃,时刻警惕的四周。 第124章 赵嫣绝笔 感觉有视线看过来,宇文拓抬头向赵宥澂的方向看过来。 这一眼不要紧,宇文拓直接愣住了,是他太思念嫣儿了吗?他怎么看一个男子很像嫣儿? 赵宥澂出于礼貌向对方颔首,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不想,他走出不远,宇文拓的侍卫追了出来,“公子,请留步!我家老爷想请公子到里面坐一坐。” 赵宥澂迟疑了一下,随即一想万福楼是自己的地盘,那就去坐坐看看对方要说什么。 于是跟随着侍卫走了进来。 今天宫里设宴,宇文拓去露了个脸,陪众人喝了杯酒就离开了。 自从赵嫣走后,这些年宇文拓越来越不喜欢热闹。 今年,他在宫中看着城中百姓放的烟花,突然想出来走走。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见城中商铺只有万福楼还开着,宇文拓心血来潮,决定进去坐坐,也算是体察民情。 侍卫建议他去包厢,宇文拓见大厅里无人,也很清净,在这里还能看见街上孩童玩闹的场景,也多一些烟火气,就留在了大厅里。 不多时,侍卫带着赵宥澂走了进来。 侍卫走到宇文拓面前,恭敬行礼:“启禀主子,属下已经将那位公子请来了。” 宇文拓再次看向赵宥澂。 万福楼里灯火通明,这样近距离看,赵宥澂更像赵嫣。 宇文拓目光温和地看着赵宥澂说,“我见公子也是孤身一人,又神似一位故人,冒昧邀请,望公子不要见怪!公子请坐。” 赵宥澂顺势坐在宇文拓对面,小二又拿了一副碗筷。 宇文拓替赵宥澂倒了一杯酒。 问道:“今夜除夕,公子怎么没有与家人在一起?” 赵宥澂回道:“想看看京城中热闹的景象,就独自出来走走。” 宇文拓:“我见公子衣着华丽,谈吐不凡,不知是哪家公子?” 赵宥澂不卑不亢地回道:“小子不是什么大家公子,家父姓陈,是个商人。” 宇文拓闻言,眼中闪过诧异,他见赵宥澂身上有着与他的年龄不符的沉稳之气,不像是商贾之家能培养出来的。 难道他故意隐瞒了身份? 心中怀疑,宇文拓面色不变,继续与赵宥澂闲聊着。 赵宥澂也很好奇对方是什么人,于是问道:“不知这位老爷贵姓?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不陪在家人身边?” 宇文拓闻言,面露苦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发妻早逝,纵然有再多人陪着仍觉得孤单。” 赵宥澂见触及对方的伤心事,忙道:“抱歉。” 宇文拓摆摆手,“无事,难得我与陈公子一见如故,喝酒!” 赵宥澂端起面前的酒杯,与宇文拓碰杯。 常言道人生有三大悲哀:少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丧子。 赵宥澂能感到宇文拓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忧伤,未再开口,陪着他默默地喝着酒。 眼见天色渐晚,赵宥澂起身告辞。 他转身之际宇文拓无意中看到他系在腰间的那枚云纹玉佩。 他猛然站起身,拉住了赵宥澂的手臂,出声道:“陈公子,等一下!” 赵宥澂回头,不解地看着宇文拓。 宇文拓将视线落在赵宥澂腰间的玉佩上,问:“不知公子的玉佩可否借我一看?” 赵宥澂低头看向自己的玉佩,这是母后留给他的。 见对方殷切的目光,他又不好拒绝,于是将玉佩取下来,宇文拓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又还给了赵宥澂。 “这个玉佩花纹很别致,不知公子是从何处得来?” 赵宥澂将玉佩轻轻握在手中,回道:“这是家母送给我的,据说是她与家父的定情信物。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告辞了!”说完,向宇文拓行礼,转身离开。 听了赵宥澂的话,宇文拓眼底翻滚着巨浪,他朝着赵宥澂点点头,目送他走出万福楼。然后看了眼身后的侍卫,一个侍卫立刻悄悄跟上了赵宥澂几人。 赵宥澂带着阿金等人并未再逛,直接回了将军府。 见赵宥澂进了将军府,府中人称赵宥澂为二公子。跟踪的侍卫回到万福楼复命。 万福楼。 宇文拓听了侍卫的汇报,立即起身回了皇宫。命暗卫去调查赵宥澂。 他非常确信赵宥澂腰间的玉佩是他送给赵嫣的。因为那块玉佩是他亲手雕刻的,其中有两条花纹有些瑕疵,外人根本无法发现。 再加上赵宥澂的样貌与赵嫣如此相似,一个想法在宇文拓脑海中闪现,他的心跳不禁快了几分。 很快,有关赵家二公子的信息就出现在了宇文拓的书案上。 联想到当年那个夭折的孩子,宇文拓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他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一道圣旨送到了镇南将军府,皇上命赵舷带着二公子赵宥澂进宫面圣。 接到圣旨的一刹那,赵舷与赵宥澂对视了一眼。二人知道,可能赵宥澂的身世瞒不住了。 赵舷接了旨,带着赵宥澂坐着马车向皇宫驶去。 御书房。 宇文拓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舷带着赵宥澂进来时,宇文拓背对着门口。 看见那抹明黄,赵舷带着赵宥澂跪地行礼:“臣赵舷\/臣子赵宥澂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拓并未转身,也没让赵舷父子起身,沉声道:“赵舷,你可知罪?” 赵舷低头道:“臣知罪!” 宇文拓问:“那你说说看,你做错了什么?” 赵舷:“臣不该遵循先皇后的旨意,隐瞒宥澂的身份。” 宇文拓闻言,突然转过身,看着赵舷,“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嫣儿的主意?” 赵舷不敢抬头看宇文拓逼人的目光,低着头道:“是的。臣这里有一封先皇后给您的信。她临终交代臣,等皇上与宥澂相认之时,将信交给您。” 说完,双手奉上赵嫣的绝笔信。 宇文拓接过信,坐在龙椅上,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并不长。 皇上,嫣儿知道隐瞒下宥澂的存在是臣妾的错。铮儿死后,臣妾中毒,几乎每日都在惶恐中度过。 臣妾盼着能替皇上生个皇子,又怕孩子步铮儿的后尘。 皇上可以有很多女人和孩子,而臣妾只剩下宥澂了。 臣妾的毒,一直没有查清楚来源。不知道下毒之人何时会对宥澂出手。 请原谅臣妾作为一个母亲的自私。 皇上登基后,哥哥曾提出让宥澂认祖归宗。可惜臣妾身子太差,无法守护他长大。 臣妾此生最大的遗憾,一未能与君白首,二未能陪吾儿长大,未能听吾儿叫一声娘亲! 请皇上看在赵家世代为大周戍守边疆,看在哥嫂含辛茹苦将宥澂养大,看在嫣儿与拓哥哥真心相爱一场的份上,赦免赵家的欺君之罪。 嫣儿遗愿,望皇上恩准! 赵嫣绝笔。 第125章 父子相认 看到赵嫣信中最后的两句话“未能与君白首,未能陪吾儿长大……” 宇文拓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地撕扯着,无尽的疼痛向全身蔓延。 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儿,让年幼的嫡子命丧皇宫,让年轻的妻子中毒早逝。 他又有什么资格埋怨赵家隐瞒了赵宥澂身份呢? 他看着低头跪在自己面前的赵舷与赵宥澂,低声道:“你们起来吧!” 赵舷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由赵宥澂搀扶着站了起来。 宇文拓抬眼看向神色平静的赵宥澂,问道:“你早知道自己的身世?” 赵宥澂躬身行礼,“宥澂也是最近才得知自己的身份。” 宇文拓又问:“你昨夜认出了我?” 赵宥澂摇摇头,“宥澂未见过皇上,不知是您。” 宇文拓想想也是,如果他见过赵宥澂早就让人去查了,赵家还真挺厉害,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藏了起来。 宇文拓看着自己面前容貌英俊,气质沉稳的少年,红着眼眶问:“既已知身世,为何不叫父皇?” 赵宥澂双膝跪地叩首,“儿臣见过父皇!” 宇文拓笑着说,“好!好!快起来!” 似乎想到什么,他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赵舷问:“如果朕没有发现,你们准备何时让宥澂与朕相认?” 赵舷恭敬道:“依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等宥澂过了十八岁,破了了一大师说的生死劫,再让带他见您。” 说到这里,赵舷停顿了一下,看了眼一旁的赵宥澂,继续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怕万一大师的话应验,您要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所以……” 宇文拓没想到,赵嫣竟然想得这么长远,直到生命的尽头都在为他们父子做打算。 既然命运让他们父子提前相认了,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这个孩子,与他共同度过十八岁的生死劫。 今年,宥澂已经十七岁了。 宇文拓看着赵宥澂满眼怜爱,“宥澂,既然你我父子已经相认,父皇开宗庙,将你的名字写入皇家族谱,封你做太子可好?” 赵宥澂拱手行礼:“儿臣有些事想向父皇禀报,请父皇听过之后再做定夺。” 宇文拓:“好,你说!” 赵宥澂将自己曾身中慢性毒药,阴差阳错遇到云舒才得以解毒的事情禀告了宇文拓。 “儿臣的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据儿臣所知,父皇并没有查到幽冥散的来源。”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儿臣非贪生怕死,只是还未替母后报仇,儿臣不想不明不白地陷入敌人的阴谋中丧了性命。” “儿臣斗胆,敢问父皇,皇祖母在这皇宫中能轻易被人下毒,那么对方是否会对其他人手下留情呢?” 闻言宇文拓眸光一冷。 “儿臣再斗胆,敢问父皇,我母后逝去,这皇宫之中谁受益最大?若皇祖母再去了,受益的又是谁?如果最后您也去了,这天下会是谁的?” 赵宥澂连着四问,让宇文拓的脸色越来越冷。 “儿臣并非挑拨离间,如果没有仁惠县主,恐怕儿臣此刻已经与父皇天人永隔了。” “当年给母后下毒之人,目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儿臣,哪怕那时还不知道儿臣是男是女。” “父皇已经知道翌阳郡主与我母后当年所中之毒相同。应该在查靖远侯府,不知父皇是否知道他们府中有南疆人,据儿臣所知,南疆最善用蛊毒。” 宇文拓闻言,诧异地看向赵宥澂:“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赵宥澂并未隐瞒,说道:“儿臣自从得知翌阳郡主与我母后中的同样的毒,就让人留意着靖远侯府,才有此发现。” “靖远侯五年前娶了一名妾氏,名叫胭脂,是南疆人。而府中,之前是否还有南疆人,或者曾经有无南疆人出现过,可能还要请父皇去查证。” 暗门的事情,赵宥澂没打算告诉宇文拓。皇家无父子,即使他无心皇位,难保宇文拓不会心存猜忌。 宇文拓闻言,点点头。下来,他会派人去查证。 之前,他一直派人盯着靖远侯府,竟然不知道靖远侯的妾室是南疆人。那几个暗卫该去领罚。 他又看向赵宥澂,心想赵家将他教养得很好,有勇有谋,进退有度。 于是对赵宥澂说道:“以你之见是我们对外先不相认,待查清楚当年下毒之事,再公开相认?” 赵宥澂点点头。 宇文拓沉思了片刻道:“也罢!朕得知你的存在就可以了。认祖归宗确实不必急于一时。” “你刚才说的事情,朕知道了,朕会让人查查唐家和靖远侯府的。”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赵宥澂身旁,看了眼赵舷说:“赵将军先在这里候着,朕与宥澂有些话要说。” 赵舷恭敬道:“是!” 宇文拓将赵宥澂带到御书房侧面的偏房。 里面放着一张床榻,一张圆桌,几把椅子。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宇文拓临时休息的地方。 宇文拓走到桌边,坐下,示意赵宥澂也坐。 儿子二人一起坐在桌旁。 宇文拓看着面前跟自己差不多高,身形略显消瘦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 宥澂十七岁了,时至今日他才知道他的存在。 如果说是赵嫣隐瞒得好,或者说赵家藏得紧,不如说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够尽责,对孩子关心得不够。 如果当年赵嫣生产他多看一眼孩子,或许就会发现端倪。 当年李氏曾经带着赵宥澂进宫探望病重的赵嫣,如果他能多留意一下,也能发现赵宥澂的存在。 然而,了一大师的话再次出现在宇文拓的脑海中,“此子如果留在京城,恐难长大。” 也许,正如宥澂所说,敌暗我明,他未必能护好赵宥澂。 他不禁想,到底是谁?是针对他还是针对宇文皇室?其目的是什么? 他又想起了自从嫁给他,就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唐潇潇,这一切她参与了多少?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率先开口,说道:“宥澂,你能否跟父皇讲讲你这些年在赵家的事情?” 第126章 突厥来犯 赵宥澂点点头,缓缓说道:“赵家一直视儿臣如己出,在吃穿用度上什么都给儿臣最好的。” “儿臣四岁那年随外祖母回南郡休养。外祖母一直对儿臣照顾有加,替儿臣请了当地大儒教儿臣读书。即使儿臣那时身体不好,也请了教习师父,教儿子习武,以强身健体。” “儿臣在不知身世前,一直以身为将军府子嗣为荣。毒解了之后,儿臣更立志要成为一个像外祖父与舅父一样的大将军,为守护大周江山社稷贡献一份力量……” 宇文拓耐心地听着赵宥澂讲从小到大的过往,有欣慰也有遗憾。 欣慰的是,赵宥澂虽然年纪不大,却胸怀天下,且有一颗仁心,对赵家的养育之恩铭记于心,这份情深意重实属难得。 遗憾的是,他本应享受天家儿郎应有的荣耀与资源,却在偏远的南郡默默成长,身边没有父母陪伴,历经风霜。 宇文拓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与鼓励:“澂儿,你的志向高远,父皇很欣慰。你的外祖父与舅父皆是忠勇之将,他们的忠肝义胆值得你学习。” “要成为一代明君,首先要心怀百姓,关心百姓疾苦。父皇会给你一块令牌,准你自由出入皇宫,以后每月你进宫一次随父皇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赵宥澂起身行礼:“儿臣谢父皇厚爱。只是儿臣如果频繁出入皇宫,恐有心人猜忌,不如等事情明朗了,到时儿臣再进宫陪伴父皇。” 宇文拓见赵宥澂一直想着替赵嫣报仇一事,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份孝心值得鼓励,便未再强求。 父子二人又闲话了一些家常。 毕竟以前未一起生活,父子二人都有些拘谨。 宇文拓想,来日方长。血浓于水,他与澂儿的关系总会越来越亲密的。 赵宥澂离开皇宫前,宇文拓命龙叫来了龙五,令他以后贴身保护赵宥澂。 龙五领命闪身离开。 赵宥澂见宇文拓派自己的龙影卫贴身保护自己,心中流过一丝暖流。 回到将军府,赵舷与赵宥澂直接进了书房。 舅甥二人在书房坐了半个时辰。 二人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此次皇宫之行后,似乎有些事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变。 赵宥澂出门不再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戴了一个银色面具。 有人问起,赵家的说辞就是二公子脸上长了疹子,恐吓到别人,才用面具遮挡。 进出万福楼的人依然很多,暗门的人仿佛更忙碌了。 新年刚过,正当人们还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中时,边关突然传来急报,突厥大军来犯! 原来,去年冬天草原上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雪,厚厚的雪将草场完全覆盖,牧民们存储的干草有限,牛羊无法寻找到更多食物,大批牛羊饿死。 牧民们没了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生活十分困难。 为了活下去,牧民们带着牛羊开始向南迁徙,开始频繁骚扰大周边境的百姓。 开始,是小范围的冲突,后来突厥人直接开始抢夺大周百姓的钱财和食物。 戍守西北边境的是罗浚毅的大哥定北大将军罗浚杰。 罗浚杰见突厥人仗着身材高大肆无忌惮地欺压大周百姓,命士兵将几个带头的突厥人抓了起来。 突厥王阿史那?鲁山以此为借口,命大将军阿其善率兵三十万驻守在大周边境,逼迫罗将军放人。 扬言,如果大周拒不放人,突厥的铁骑将踏平瓜州,一路向南直捣京都。 罗浚杰不想突厥以此为借口,便将抓住的几个突厥人放了。 第二天,那几人的尸体却出现在瓜州城外。 阿其善声称罗浚杰假意放回人质,实则暗自下毒害死了人质。 真相如何其实不重要了。 阿其善指挥大军以为枉死的突厥百姓讨回公道为由,向瓜州发起了进攻。 瓜州守军只有十万人,根本不是突厥大军的对手。 罗浚杰一边率领大周将士拼死抵抗,一边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回京都,请求支援。 宇文拓连夜召见了文武百官,商讨对策。 文武百官意见明显存在分歧。 朝臣主要分为两派。 以丞相裴冀为首的主和派,认为突厥主要是想要些粮草,可以派人去和谈。毕竟战事一起劳民伤财,且百姓受苦。 以罗浚毅、赵舷为首的主战派,认为突厥主动寻衅滋事,如果大周就此妥协,一方面会助长突厥嚣张的气焰,以为我大周软弱可欺,狮子开口了,提出很多无理要求。 另一方面可能会引起周边各国效仿,如果北齐、南蛮、南疆都出兵来犯,大周又当如何? 朝臣们就到底是战是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甚至由讨论转为了争论,最后升级为争吵。 估计是顾及在朝堂上,否则,可能有人直接大打出手了。 坐在上方的宇文拓被他们吵得脑仁疼。 实在忍无可忍了,对着下面大喊了一声:“都给朕闭嘴!” 朝臣们见圣上发怒,立刻停止了争吵,规规矩矩地站成两排,在各自的位置站好。 宇文拓看了眼裴冀道:“裴丞相你先说,如果去和谈,派谁去?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或者言而无信趁我方放松警惕大举进攻又当如何?” 裴冀抬着混浊的眸子看着宇文拓,心想看来皇上是不准备和谈了。 他转身出列,站在殿中。 “启禀陛下,臣以为和谈与派兵支援可以同时进行。如果和谈成功,避免生灵涂炭,皆大欢喜。如果和谈不成,又我大周将士在,突厥大军想南下也有所顾忌。” 宇文拓心想,这个老狐狸,又变成中间派了。 沉声道:“既然爱卿主张和谈,那么这前去瓜州和谈之人,爱卿可有推荐人选?” 裴冀沉思了片刻,回道:“老臣认为可派文渊阁大学士沈塬前往。” 站在文官第三排的沈塬闻言,心中骂娘,众所周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只是针对讲理的人,碰到不讲理的,“来使”可能直接就杀来祭旗了。 可是已经被裴冀点了名,他不得不站出来,向坐在上首的宇文拓拱手行礼:“臣愿替圣上分忧,前往瓜州与突厥和谈。” 第127章 赵宥澂上战场 宇文拓虽然对和谈不抱希望,但是开战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还是想先礼后兵。 但是,大周决不能示弱,让突厥以为只要武力威胁,就可以对大周为所欲为,予取予求。 沈塬能够主动请缨,宇文拓龙颜大悦,目光中满含赞赏。 “爱卿真乃朕之肱骨,国之栋梁。于国事纷扰之际,能挺身而出,替朕分忧解难,实为社稷之福,百姓之幸。” 然后抬头对文武百官说:“着封沈塬为钦差大臣,派侍卫一百人,明日启程前往瓜州与突厥和谈。” 沈塬躬身行礼:“臣遵旨!”起身站回文官之列。 宇文拓又看向站在武官之守的赵舷,问道:“赵爱卿,你认为派何人前去支援罗将军合适?” 赵舷向前走了一步,躬身道:“臣不才,请命率军前往增援瓜州!” 赵舷话音刚落,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赵舷如今官至镇南大将军,手握二十万赵家军。 此次增援西北,从西南调军肯定来不及了,势必从京城周边几个州府调兵。 突厥此次三十万大军压境,可谓来势汹汹,即使大周城池固若金汤,也无法保证在人数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获胜。 瓜州仅有十万大军驻守,如若想阻止突厥铁骑南下的步伐,至少要再调二十万大军支援。 若赵舷再拿到二十万大军的虎符,如果赵家有不臣之心,其后果不堪设想。 朝臣们纷纷看向宇文拓,想看看他会如何做决定。 宇文拓沉思了片刻,沉声道:“赵家世代忠良,为守卫大周江山立下汗马功劳。” “在此危难之时,赵将军再次挺身而出,是乃武将表率。着命镇南将军府赵舷为主帅,武安侯罗浚毅为先锋,从会城、平城、武城、杨城各调五万兵马,支援瓜州!” 罗浚毅闻言出列,与赵舷并肩站在一起,向宇文拓躬身行礼:“臣遵旨!” 宇文拓看着他们,沉声道:“无论和谈结果如何,朕只有一个要求:决不能让突厥大军踏足我大周疆土!” 赵舷与罗浚毅对视一眼,再次俯首道:“臣等誓死守卫瓜州,绝不让突厥寸土!” 第二天一早赵舷与罗浚毅各带着一百名府中家丁,拿着圣旨和虎符,分兵两路,分别前往杨城、武城点兵,再到平城会合,去平城会城点兵,然后从会城赶往瓜州。 赵宥澂得知舅父与师父都要上战场,主动请缨,想跟随大军一起出发。 赵舷最先反对,罗浚毅倒是有些犹豫。 在罗浚毅看来,赵宥澂既然是将军府的嫡子,已经十七岁的他可以跟着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毕竟,赵宥澂一直都想成为一个大将军。 罗浚毅的想法赵舷当然理解。 如果赵宥澂真是他的儿子,他一定会带上他,并且亲自教导,就如同父亲赵长明当年亲自教导他一样。 但是,赵宥澂身份尊贵,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损伤他如何向皇上交代。 见说不通赵舷,赵宥澂拿着宇文拓给他的令牌,偷偷地去了皇宫。 回来时,他带了一道密旨。 看到密旨,赵舷很无奈,既然皇上放心让宥澂跟着,那就带着他吧,一路上多照看着些就是了! 于是,随赵舷出征的队伍中多了二十几个人,其中包括赵宥澂和暗一到暗二十五。 不用问,暗一到暗二十五的出现是赵舷强烈要求的。他们二十五人此行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全力确保赵宥澂的安全。 暗卫的本领,赵舷非常清楚,单打独斗连他都未必是暗一的对手。 有暗卫们跟着,赵舷放心许多。 明着有暗卫跟着。暗地里,宇文拓不放心赵宥澂的安危,命龙五与龙六二人悄悄跟随赵宥澂北上。 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赵宥澂完全不知道两个长辈的精心部署。在两个长辈的全方位保护下前行。 一路上快马加鞭,五日后,赵舷集齐了二十万大军,连夜赶到了瓜州。 罗浚杰见到援军激动得老泪纵横。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十几天,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山上的石头都快被他搬完了,竹箭更是不知道削了用了多少。 赵舷深知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守城之不易。命二十万大军在瓜州城外安营扎寨,原地休整。 派第一批五万将士进城接替已经疲惫不堪的罗家军守城。 赵舷率五万人赶到时,突厥军队刚刚结束了一轮进攻。前来和谈的沈塬等人还未到。 罗浚杰的两个儿子正在指挥士兵打扫战场,搬运伤员。 赵宥澂跟在赵舷身后,看到的就是许多浑身是血的将士,有的被人搀扶着,有的被人抬着从城墙上下去。 当然,也有些没有了生命迹象的士兵,尸体被抬下去集中焚烧。 赵舷带来的人迅速接替了守城将士的工作,让他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得到了回营休息的命令,有的罗家军将士甚至来不及回营帐,直接在城墙根靠着城墙席地而坐就睡着了,可见他们有多么困倦。 赵宥澂站在城墙上,目睹这一切,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感动与敬佩。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与将士们的坚韧。 夜幕降临,瓜州城内灯火通明,但城外却是寂静一片,偶尔传来巡逻的士兵的脚步声。 赵舷与罗浚毅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商讨对策,赵宥澂则在一旁默默聆听,学习着如何排兵布阵。 “赵将军,突厥人此次来势汹汹,我们虽已集结大军,但正面硬碰硬并非上策。”罗浚毅眉头紧锁,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赵舷点头表示赞同:“确实,瓜州易守难攻,我们要依托城池坚固的优势,跟突厥打持久战。” “突厥本就粮草不足,如果瓜州久攻不下,必然会选择撤兵。” “我已命人探查突厥军队的粮草补给线,若能成功截断,必能大大削弱其战斗力。” 赵宥澂闻言,心中一动,他鼓起勇气,插话道:“或许我们可以分兵两路,一路正面牵制突厥大军,另一路则秘密绕后,直击其粮草重地。” 第128章 和谈使臣到 赵舷与罗浚毅闻言,皆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赵舷拍了拍赵宥澂的肩膀,赞许道:“好小子,兵书没白读!” 当天夜里,赵舷在与罗浚杰商议后,派了一队人马趁着夜色,悄悄向突厥大军靠近,打探敌军粮草所在。 待探明粮草的具体位置后,由罗浚毅带领五万精兵正面突袭突厥大军,罗浚杰与从赵舷各带八万人马从两侧夹击突厥军队。 听闻大周将士竟然敢来偷袭,突厥大军统帅阿其善连连大笑,“哈哈哈,好!罗浚杰那个老小子胆子肥了,竟然敢来偷袭爷爷我,简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来人啊!随本帅一起去迎敌!今夜,看本帅将罗浚杰的人头留下!明日我们就直接踏平瓜州!” 突厥的将领们跟着阿其善来到营帐外,翻身上马,纵马来到阵前,加入两军混战中。 不想,阿其善没有遇到罗浚杰,却遇到了罗浚毅。 正当阿其善与罗浚毅打得火热之时,突厥大营西北角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后方同时传来喊声,“不好啦!粮草着火啦!快去救火啊!” 许多突厥士兵纷纷往营中跑去,想要扑灭粮草帐篷的大火。 大周将士岂能让他们如愿,杨城来的小将吴勉与罗浚杰手持大刀,像切瓜一样一刀一颗人头,很快突厥士兵就被砍倒了一片。 赵宥澂骑马紧跟在赵舷身后。 赵舷手持大刀,赵宥澂手持长剑,大刀与长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二人一前一后,收割突厥将士的人头毫不手软。 龙五龙六藏在不远处的大树上,看着自家少主第一次上战场竟然毫不胆怯,勇猛杀敌,均震惊不已。 二人不禁感慨,看来大周史上可能又要出现一位马背上的君王了,也许少主会带领大周走向新的辉煌。 阿其善得知粮草被烧,顿时怒火中烧,睚眦欲裂。手中的大刀更加发狠地向罗浚毅的要害砍去。 罗浚毅此前虽然没有领兵上过战场,但是那么多年的御前侍卫统领不白当的,对付阿其善还略胜一筹。 阿其善在愤怒之下,刀法有些凌乱,频频露出破绽。 罗浚毅趁其不备,一剑刺中了阿其善左肩。 见主帅受伤,阿其善的几个近卫立即冲到罗浚毅面前,将罗浚毅团团围住,对他发起猛烈攻势,让他无暇顾及阿其善。 另有几名侍卫将受伤的阿其善护送回军中大帐,军医第一时间赶过来,替阿其善处理伤口。 阿其善一边在处理伤口,一边大骂:“罗浚杰这个小人,明着打不过本帅,就只能干些火烧粮草这种卑鄙无耻的勾当!妄为大丈夫,就是个婊子养的娘炮!……” 又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军师阿尔塔说:“替本帅去打听一下,刚才伤了本帅的那个小子是谁,下次再让本帅遇到他,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罗浚杰见罗浚毅被突厥士兵围攻,立即前来相助。 兄弟俩联手,很快就突破了重围。 赵舷见成功烧毁突厥大军粮草,又重伤了突厥主帅,按照计划,命人鸣金收兵。 大周将士立即变前锋为后卫,一边打一边撤退。 突厥大军追出了一段距离,恐半路有埋伏,只能鸣金收兵。 大周将士成功撤回瓜州城。 负责埋伏的会城小将魏勇,平城小将梁乾断后,带着埋伏在路上的五万将士撤回瓜州。 魏勇不满地说:“妈的!这突厥人也太鸡贼了,你说他们怎么就不再多追出来一段呢!差点儿就可以将他们包饺子了!” 梁乾附和道:“就是,冰天雪地的,害得咱们在山沟里趴了一晚上。快冷死老子了!白折腾了。” 两个小将军的话恰好落去罗浚杰耳中,他笑着来到两位小将身侧,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两位将军莫急,既然来了这瓜州城,还怕没有仗打不成?” 两个小将没想到自己的牢骚话被大将军听去了,红着脸,挠挠头,尴尬地笑笑说:“大将军说的是!我们~去忙了!” 然后,一溜烟跑了。 罗浚杰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不禁感慨,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晚上被烧了粮草,突厥人岂能善罢甘休? 第二天一早,阿其善手下的副将阿克托就带着十万突厥大军再次兵临城下。 二话不说,直接对瓜州北城门发起猛烈攻击。 罗浚杰第一时间登上北城墙,指挥士兵奋起抵抗。 罗浚杰、赵舷与罗浚毅商议,由赵舷与罗浚毅二人各带五万将士,从东西侧门出城,夹击突厥军队,以缓解北城门攻城压力。 阿克托见大周派出十万大军应战,知道自己没有胜算,并不恋战,射杀了几个城门守军,即带兵撤退。 赵舷与罗浚毅并未追击,见突厥大军撤退到安全距离,即鸣金收兵,撤回瓜州城内。 就这样,两军拉锯战进行了两天,沈塬带着人到了。 瓜州,罗浚杰是主帅。 罗浚杰命人在城门上挂了免战牌。 由吴勉带领五千精兵护送沈塬到突厥大营外。 沈塬看见穿着兽皮,人高马大的突厥士兵,心中有点打鼓,他侧头轻声对吴勉说:“吴将军,我们此去不会羊入虎口吧?” 吴勉有些轻蔑地看了沈塬一眼道:“末将听闻,是沈大人亲自请命要来阵前和谈的,大人不会是怕了吧?” 沈塬梗着脖子道:“胡说!本官愿意为大周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何曾怕过!” 心中却将裴冀骂了几百遍,“裴冀,你个老匹夫!本官就是与你政见不和,你就给我下套。如果本官这次有个好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身在京城的裴丞相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却摇头笑笑,心想沈塬这次去瓜州,不死也会脱层皮。 大周两个文官心里的官司突厥人可不会理会。 本就受伤,心烦气躁的阿其善听到手下通传,说大周天子派了官员来和谈,本不想搭理。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突厥大军粮草被烧,新的粮草筹措还要些时日,最近两日派兵攻城也毫无进展。 如果能和谈,只要大周答应给他们足够的粮食和草料,让他们不再攻打大周也不是不行。 第129章 突厥所求 沈塬大着胆子,在小将军吴勉的陪同下进了突厥大营,来到了主帅阿其善的大帐。 士兵进去通传:“启禀元帅,大周和谈的使臣带到!” 营帐里传来浑厚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沈塬在前,吴勉在后,走进了阿其善的大帐。 外面寒风凛冽,大帐正中烧着炭盆,阿其善坐在一张虎皮毛毯上,穿着兽皮衣裳,赤裸着半边身子,露出受伤的左肩。染血的纱布从阿其善的左肩一直缠到右侧腋下。 吴勉看了一眼阿其善受伤的肩膀,心想这突厥人就像草原上的野狼一样,当真生命力顽强,伤成这样了还跟没事人一样。 沈塬看见阿其善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心脏忍不住颤了颤,却又强装镇定,挺直了脊背。 阿其善看了眼沈塬和吴勉沉声开口:“两位使臣请坐!”示意沈塬二人坐在一旁的毛毯上。 沈塬与吴勉相继落座,一个突厥侍女进来为二人各倒了一杯奶茶。 阿其善看着沈塬道:“不知大周想如何谈?” 沈塬坐正了身体,浅笑开口道:“大周与突厥是邻国,虽然两国百姓偶尔有些摩擦,但两国朝廷一直礼尚往来相处还算融洽。” 一旁的吴勉不禁腹诽:放屁,突厥士兵经常挑衅边境,两国军队冲突不断。 难怪人都说是非黑白全凭文人一张嘴。 沈塬见阿其善未做反应,继续说道:“作为邻国本应守望相助,互通有无。听闻突厥今冬遭遇了雪灾,如果有什么需要大周帮助的,可以致信给我朝天子,能帮忙的,大周一定尽力帮忙。” “贸然出兵,劳民伤财,又损害两国友谊,绝非明智之举。” “我朝天子派我前来,就是希望双方能够友好协商解决问题。” 阿其善笑了笑,沉声说道:“使臣说的不错,如果大周能够满足我王提出的要求,我们可以即刻撤兵。” 沈塬一听,眼前一亮,有的谈就好!看来小命可保。 于是,他笑着对阿其善说:“突厥有什么要求,请将军但说无妨。” 阿其善:“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请大周让出瓜州城、与常乐郡两地,以便冬季突厥牧民居住。每年,向突厥进贡五十万石米,五十万石牛羊食用的草料,即可。” 听了阿其善狮子大开口,沈塬后背心的冷汗立刻就流了出来。 这哪里是和谈啊?这是单方面的欺辱大周,让大周向突厥俯首称臣。 沈塬硬着头皮道:“大将军,粮食的事情,我们好说。突厥游牧业繁盛,我朝可以与突厥建立商贸关系,以粮草换取牛羊和马匹。这样,突厥解决了冬季粮草短缺的问题,大周也可以丰富百姓的餐桌。” “至于这让出城池的事情,大将军也知道瓜州城与常乐郡有很多大周百姓,如果让出城池,他们又去哪里生活呢?这件事情,恐怕不妥。” 沈塬心想:开玩笑,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圣上特别交代了寸土都不能让,这个阿其善张嘴就要两座城,脸是真不小。 听了沈塬的话,阿其善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周还派使臣来做什么?简直毫无诚意!” “来人,送客!” 沈塬本想再争取一下,两国通商,用粮食交换马匹牛羊,实现双赢。 没想到阿其善根本不想听,直接将人赶了出来。 回到大周的队伍里,沈塬悬着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虽然和谈不顺利,至少他尽力了。 小命保住了最重要。 吴勉护送沈塬一路回到瓜州城。 入了城,到了府衙,沈塬第一时间将和谈的经过如实记录下来,命人快马加鞭送入京城。 瓜州城墙上连着挂了半个月免战牌。 突厥没了粮草,等待第二批粮草运过来,所以做了一回“君子”,没有在此起来挑起战端。 京城。 宇文拓拿到沈塬的奏折,心中气愤不已。 这突厥人简直给脸不要脸! 第二天上朝,宇文拓直接将折子丢在了丞相裴冀面前,这就是他们一直坚持的和谈,让突厥以为大周怕了他们,厚颜无耻地提出了各种无理要求。 裴冀看完折子,低头不语。 宇文拓下旨让朝堂上的人都传阅一遍。 之前吵着要和谈的文官这回都老实了,一个个噤若寒蝉。 武将们各个热血沸腾,想领兵出战,给突厥当头一击,让他们知道大周的厉害。 宇文拓已经派了赵舷和罗浚毅两员大将,再加上与突厥作战经验丰富的罗浚杰,三员大将三十万人马,如果还对付不了突厥,那大周真该割地赔款了! 因为国无良臣、军无良将,别无选择。 相信,如果最后瓜州真的在三位将军手中丢了,他们也无颜再进京面圣了。 这个道理宇文拓懂,远在瓜州的赵舷等人更懂。 利用双方休战这段日子,罗浚杰派人进一步加固了城墙和各城门。 原来消耗殆尽的石块、箭矢,能收回来的都被收了回来,缺失的也都就地取材,进行了补充。 大周将士随时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这日,放弃和谈的圣旨终于传到了边关。罗浚杰等人接到圣旨,第一时间对作战计划进行调整。 赵宥澂主动请缨,请求带人去截断突厥粮草供应。 上次夜袭突厥,战场上赵宥澂的英勇表现罗浚毅等人均看在眼里,几位老将商量一下,决定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命赵宥澂与吴勉带着五千精兵绕到突厥后方,去切断对方的粮草供应。 罗浚毅与赵舷则率军正面出击,牵制突厥主力。 当天夜里,夜黑风高。 赵宥澂与吴勉带着五千精兵翻过一处雪山,绕到了突厥大军背后,运送粮草的必经之地——踏实河。 由于突厥大军的第一批粮草被大周将士给烧了。突厥皇廷又筹措第二批粮草。 因为突厥本就遭受了雪灾,粮食紧缺,这第二批粮食,可以说是从突厥百姓的口中扣出来的。 分了三次运到边城。 前两批已经运到了,赵宥澂他们这次要劫的是最后一批,也是最多的一批。 第130章 赵宥澂受伤 突厥押运粮草的是阿其善的弟弟阿其纳。 赵宥澂等人在山谷里蹲守了一个多时辰,天才蒙蒙亮。 士兵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搓一搓双手,活动活动双脚,以免被冻僵。 眼见着天光大亮了,突厥的运粮队伍还没有出现。 吴勉有些心中不安,他凑到赵宥澂身旁,轻声道:“赵小将军,你说我们来此伏击,不会走漏了风声吧?” 赵宥澂摇摇头,他们是临时决定的。而且知道他与吴勉来劫粮草的只有三位将军。 甚至军中几位副将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三位将军绝对不可能出卖大周。 他们带出来的五千人都是从大周各地临时调来的,通敌的可能性很小,也没有机会报信。 赵宥澂又看了眼远处,心想从舆图上看,从突厥边城伊吾运粮过来,必须要途经此处啊! 因为冬季踏实河结冰,运粮的马车从河上走比翻越雪山要快得多,也安全得多。 阿其纳没有理由舍近求远,去走被白雪覆盖的山路。 罗浚杰手中的舆图,是这么多年来,大周的探子一点点打听,一寸寸探查,才绘就出来的。 眼见着就要到巳时了,大周的将士们挨饿受冻了一宿,都有些熬不住了。 有几个甚至开始昏昏欲睡了。 这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如果睡着了,很可能会冻僵四肢,严重的可能直接就一睡不醒了。 赵宥澂命大家就近抓一把雪,搓搓脸,醒醒神,再坚持坚持。 军令如山,冰冷的雪搓在脸上,大家确实精神了不少。 赵宥澂让大家保持安静,趴在地上听了听,远处有马车声传来。 来了! 他向大家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旗手发出了一个“备战”的旗语,然后快速隐蔽。 大周将士全部打起精神等着突厥送粮队到来。 眼见着长长的送粮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家都提着一颗心,等着突厥军队来到大周将士的包围圈。 突然,一阵狂风大作。 风卷起雪沫子在山谷中盘旋,突厥运粮的士兵们不得不闭着双目侧着身体躲避风雪的袭击。 大周将士也好不到哪里,有的风雪顺着衣领钻进士兵的衣服里,冷的让人打颤。有的风雪迎面刮来,钻进了士兵的鼻子里。 不知是谁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即使打喷嚏的人尽量压低了声音,还是被突厥士兵听到了。 其中一个士兵率先喊道:“不好!将军,山谷里有埋伏!” 阿其纳立即叫停了队伍,命全军戒备。 赵宥澂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还差一点点他们就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如今怎么办? 他看了吴勉一眼。 对方有两千人,他们有五千人,看了只能硬拼了。 绝不能让他们将粮食送过去,也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报信的机会! 于是赵宥澂与吴勉一马当先,大喊着:“将士们,冲啊!”带着大周将士向突厥运粮队冲去。 很快,两军就混战成一团。 起初,因为大周将士四肢冻久了不够灵活,加上突厥人在身形上占据优势,大周将士被单方面压制,先后有一些将士受伤。 赵宥澂与吴勉见状不免着急,二人眼神交流一瞬,同时向阿其纳攻去。 常言道,擒贼先擒王,只有先杀了阿其纳他们才能有胜算。 两个年轻小将,将自己平生所学发挥到极致,联手对付阿其纳一个,勉强打个平手。 正在杀敌的暗一见主子与突厥将领对战,渐露败势,忙飞身上来帮忙。 三打一,阿其纳额头上渐渐露出了汗水,手中的斧头却力道不减,对着面前的三个人横扫过去。 暗一灵活躲过阿其纳的攻击,一剑刺中其左肩。 阿其纳闷哼一声,举起斧头向暗一砍去,暗一闪身躲避。 不曾想,阿其纳只是虚晃一招,铁斧裹挟着风雪向赵宥澂砍去。 阿其纳的动作突然,赵宥澂三人都没想到,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赵宥澂连忙用手中的宝剑抵挡。 暗一飞身一剑刺向阿其纳的心口,想逼他收回铁斧。 阿其纳整个身体向后仰去,躲过暗一的长剑,手中的斧头与赵宥澂的宝剑撞在一起,赵宥澂只觉得虎口发麻,心口一热,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暗一与吴勉一左一右同时刺向阿其纳,他躲闪不及,被吴勉的长剑从胸口划过,身上的虎皮袄被划了个口子,伤口很快就流出了血。 暗一与吴勉紧追不舍,又是几剑,阿其纳身上又添了两处新伤。 赵宥澂缓了缓,再次加入战斗。 暗一焦急地问:“少将军,您没事吧?” 赵宥澂摇摇头,全身心投入战斗。 最终,在三人的围剿之下,阿其纳最终不敌被赵宥澂一剑从身后刺入胸前,扎了个对穿,轰然倒地。 周围的突厥士兵见阿其纳已死,顿时乱了阵脚。 大周将士有的二对一,有的三对一,依托人数优势,全歼了突厥运送粮草的两千士兵。 一场激烈的战斗结束后,大周将士立即清理战场。 此次战役,大周将士战亡三百人,受伤七百人。 看着面前的二十车粮食,赵宥澂犯愁了。 烧了,会引来瓜州城外的突厥大军。 都运走又不现实。 于是,赵宥澂命人将粮食全部卸下来,分散藏匿起来。 又命同来的未负伤的四千名士兵,每两人一石粮食,或者抬或者分装成五十斤一袋,带走。 他和吴勉也每人带了五十斤粮食。 不要小看这每人五十斤粮食,四千人就是两十万斤粮食,对瓜州城的大周将士来说,至少抵一顿饭。 怕五十里外的突厥大军发现异常,赵宥澂安排好一切,与吴勉一起带着剩余的四千七百人,在天黑之前又钻进了雪山,原路返回瓜州城。 黎明前,赵宥澂与吴勉带着剩下的大周将士来到了瓜州城下。 赵舷亲自守在城墙上。 远远看看一小搓人向瓜州城走来,城外的探子用旗语报告,“自己人。” 赵舷听到士兵来报:“赵小将军带着人回来了!” 赵舷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罗浚杰见赵宥澂带着大部队平安归来,笑着对赵舷说:“宥澂很不错!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赵舷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并未多言。心道:那可不是犬子,是龙子,金贵着呢! 第131章 幽冥再现 两个小将带着人成功完成了截断突厥大军粮草的任务,还带回来二十万斤粮食,在军中瞬间名声大震。 赵宥澂受伤的事情只有吴勉与暗一知道。 为了不让舅舅担心,赵宥澂让吴勉与暗一替他隐瞒。 还好,云舒离开京城的时候留下了很多药给他,其中有一瓶正是治疗内伤的。他这次上战场,为了以防万一将所有的药都带上了。 赵宥澂回到自己的营帐,找到云舒给他的药,吃了一颗。没过一会儿,胸口那种灼烧感就减轻了许多。 坐下来,回忆起今日拦截突厥士兵,在与突厥将领阿其纳交手的过程,赵宥澂不禁有些脸红。 二打一他与吴勉没占到便宜,三打一虽然成功杀死了阿其纳自己还受伤了。 赵宥澂不得不反思自己的问题,看来自己还是学艺不精,特别是在力量对抗上,存在严重不足。 他命人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挂了一个两百斤的沙袋,每日除了正常的操练,额外给自己加了踢沙袋、打沙袋的单项训练。 魏勇、梁乾等小将不禁暗自佩服,赵小将军当真是毅力惊人! 只有吴勉和暗一清楚,赵宥澂是知耻而后勇。 第二天,吴勉就加入了打沙袋的序列。 年轻一辈能够戒骄戒躁,勤学苦练武艺,赵舷与罗浚杰等老将乐见其成。 罗浚杰站在树林外,看着赵宥澂飞身出腿用力横扫向沙袋,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对现在身旁的罗浚毅说:“听说这个赵家二公子拜你为师了?” 罗浚毅点点头,面带自豪地说:“大哥觉得如何?不错吧?” 罗浚杰笑了笑,“赵家的几个孩子都是习武的好苗子,这个二公子比大公子更有勇有谋,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啊!赵家的小公子赵宥清,虽然年纪小,有些贪玩,但是练起武来也毫不含糊,有时我都羡慕赵舷啊!”罗浚毅附和道。 “子嗣如此优秀,谁不羡慕呢?咱们罗家的孩子,也要再抓一抓才行!” 罗浚毅:“启儿和航儿自幼跟在大哥身边,我看都不错!至于我们家的两个小子,回去我准备将他们丢进军中历练历练!” 罗浚杰闻言点点头:“也好!雏鸟总要经历风雨才能长成雄鹰!” 赵舷此时正在大帐中给京中写信。 每日,罗浚杰都会将战况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昨日,赵宥澂第一次独自带兵偷袭,成功地完成任务,罗浚杰的战报中自然有写,但是仅仅是一笔带过。 赵舷这封信则不同了,作为一位父亲,他非常清楚远在京城的宇文拓时刻担心着赵宥澂的安危,所以赵舷的信也相当于一封报平安的家书。 信中还不忘表扬赵宥澂有勇有谋,立了大功一件。 京城。 当宇文拓看到罗浚杰呈上来的战报中,写道赵家小将军赵宥澂与吴勉领五千精兵成功拦截突厥大军几十万斤粮草时,心突然提了起来。 他知道让儿子上战场一定会有危险。只是当时看着宥澂那渴望为大周社稷尽一份力,想去战场建功立业的眼神时,他根本不忍心拒绝。 他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竟然敢带着那么少的人,去偷袭突厥运粮的队伍。 突厥号称是马背上的民族,民风彪悍,传闻突厥男儿都是吃生肉喝生血长大,身材魁梧,力拔千斤。 想想自己儿子那瘦弱的身板,宇文拓心中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还好,赵舷的信随后就送到了。 见赵舷信中提到有二十几名侍卫随身保护着赵宥澂,赵宥澂一切安好,宇文拓心中的担忧才少了几分。 在他心目中,儿子的安危肯定是第一位的,至于在战场上赵宥澂能取得多大得成就,完全不在宇文拓的考虑范畴。 毕竟无论如何,赵宥澂也不会真的去做一名将军。今后,需要御驾亲征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太多。 通过罗浚杰一个外人字里行间对赵宥澂的肯定,宇文拓更加坚定了将他培养成自己接班人的决心。 当然,在传位给赵宥澂之前,他必须替他将障碍扫清。 唐家,就是第一个要除掉的。 他命龙一加快调查唐家的事情,特别是唐潇潇这些年与外界往来的人和事。 他“仅有”的两个皇子都出自唐潇潇的肚子,他要从头到尾彻查。 还有当年铮儿与沫儿的死,幽冥散的来源,宇文拓都命人换个角度,从唐家着手,从头细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远在南疆的云舒,在忙着与师父一起给南疆百姓看诊的时候,也听闻了突厥进犯大周边境的消息。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周人,云舒当然不希望大周边境发生战争,更不希望突厥的铁骑踏上大周的疆土。 不想看到大周百姓在战火中颠沛流离,无家可归。 有战争,必然有伤亡。 作为大周的仁惠县主,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她想去边关为受伤的大周将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日,云舒正准备与云奕尘商量,尽快离开南疆,改去大周边境。 不想,他们遇到了一个特别的患者。 这名患者是南疆皇后古丽娜珠的妹妹,南疆大将军库尔德的妻子古丽娜奇。 当云舒被带到古丽娜奇面前时,她看到的是一个肚子滚圆,临盆在即的孕妇。 而此时的古丽娜奇眼窝深陷,眼眶泛黑,双眼迷离躺在床上,她嘴里喘着粗气,胸口用力地起伏着,仿佛随时可能会因为呼吸不畅而死亡。 古丽娜奇的丈夫库尔德将军正守在她身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房间里还站着四五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人,以及几个仆人。 见到云奕尘与云舒到来,库尔德连忙行礼,红着眼眶说:“我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库尔德家里。这就是我的夫人古丽娜奇,我请了许多大夫都没能发现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但是,她的状态却一天天变差,仿佛随时要离开我们!请神医一定要救救她!”说完,库尔德再次向云奕尘二人躬身行礼,然后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 因为患者是女性,云奕尘让云舒先替古丽娜奇诊脉,并请库尔德和几位夫人以及仆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古丽娜奇、她的贴身侍女阿不和云舒三人。 第132章 幽冥之源 云舒替古丽娜奇诊脉,却久久没有收回手。 侍女阿不焦急地站在一旁,看着云舒,想问问情况,却又不敢打断神医看诊。 云舒之所以看了又看,迟迟没有收回手,是因为她发现古丽娜奇所得的“病”根本不是病,而是中了幽冥散的毒。 时隔一年多,再次遇到与赵宥澂和文涛相似的病例,云舒心中难免诧异。 她看了一眼古丽娜奇高高隆起的肚子,心下了然。 云舒预料古丽娜奇肚子里的孩子即使平安降生,必然与赵宥澂与文涛一样,从小体弱多病,照顾不好很可能会夭折。 云舒不禁想,到底是什么人研究了如此歹毒的毒药? 杀人于无形,却不给人痛快,让中毒之人饱受折磨而死。 再三确认自己应该没有诊断错,云舒起身向门外走去。 云奕尘与库尔德此刻正等在门外。 见云舒打开门,云奕尘迎过来,问:“舒儿,如何?” 云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师父,舒儿诊断古丽娜奇夫人中了幽冥散的毒,还请师父复诊!”说完,她转身回到房间里。 云奕尘当然知道幽冥散,闻言,他紧随着云舒的步伐进了古丽娜奇夫人的房间。 库尔德不放心,跟着进来。 云奕尘隔着一张丝帕替古丽娜奇夫人诊脉,十息后,他收回手,对着云舒点点头:“舒儿判断的没错!你开方子吧!观脉象,夫人这几日就要生产了。要尽快解毒才行!” 云舒点头称是,让侍女阿不取来纸笔,写下解毒的方子。 库尔德立即命人去抓药。 之后,他才走到云奕尘身旁,急切地问:“神医,我夫人是中毒了吗?神医有办法救她对吗?” 云奕尘点点头,面上的神色却并不轻松。 他见房间里此刻只有他们师徒和库尔德,便沉声问库尔德,“不知将军是否听过幽冥散?” 库尔德闻言神色凝重,点点头。 云奕尘与云舒皆面露诧异,他们没想到库尔德将军竟然听说过幽冥散。 云奕尘挑眉,看向面色凝重的库尔德问:“将军对幽冥散了解多少?可知其来源?” 库尔德沉思了片刻道:“神医知晓南疆毒物种类繁多,南疆医者与毒师也多。” “本将军曾听闻一个传说,与幽冥散有关。” 云舒与云奕尘对视一眼,等着库尔德说下去。 “传闻,南疆曾经有一对医毒双修的年轻恋人,女子肤白貌美,男子丰神俊朗,二人为同门师兄妹,自幼一起长大,成年后喜结连理。” “二人婚后恩爱有加,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不想,二人成婚后五年,都未曾有孕,原来是女子患有先天不孕之症。” “男子深爱女子,表示不在意子嗣,只要二人相爱即可,女子感动不已。” “只是好景不长。两年后,女子无意中发现男子在外偷偷养了一个外室。外室女长相平庸,却已身怀六甲,男子对外室百般呵护,甚至扬言要休弃家里那不会下蛋的母鸡,娶外室女为妻!” “女子闻言心中愤怒不已,冲上去与自己的夫君理论,男子却说女子自己不能生养,还善妒,枉为人妻。” “女子伤心欲绝,含恨离去。回到家中越想心中越不平,于是趁男子私会外室时,偷偷研制了幽冥散,并借机下在了外室的饮食中。” “幽冥散,毒如其名,不易被发现。” “等男子发现外室中毒时,为时已晚,外室拼命生下了一个女孩儿,撒手人寰。女孩儿出生后体弱多病,没几年也死了。” “发现外室中毒之时,男子怀疑是女子动的手脚,想找女子拿解药。” “女子却留下休书一封,消失了踪迹。” 云舒听了库尔德的故事,心中感慨,没想到幽冥散原来是这样来的。 她看着库尔德问:“那么将军,有谁知道那个女子去了哪里吗?人们又是如何找到她,从她那里买到幽冥散的呢?” 库尔德摇摇头,“这本将军就不知道了。”然后愤愤地说:“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给我的夫人下这种毒!简直欺人太甚!” 对于库尔德将军的气愤,云奕尘师徒并未说什么,他们只负责看病,投毒之人是谁,这就是库尔德该调查的事情了。 南疆不愧是南疆,药材种类齐全。 古丽娜奇夫人的药很快就熬好了,为了避免有人动手脚,阿不亲自熬制的汤药。 云舒与云奕尘分别查看后才给古丽娜奇夫人喝下。 药连着喝了七天,每天两次。 古丽娜奇夫人的身体明显好了起来。 这天夜里,古丽娜奇夫人的肚子发动了,孩子要出生了。 库尔德第一时间命人去客栈请了云奕尘师徒到将军府坐镇。 两个时辰后,古丽娜奇夫人顺利生下了一个小公子。 库尔德喜极而泣,命人赏赐了在场的所有人,又单独给云奕尘师徒准备了一套珠宝首饰作为谢礼。 云舒看着库尔德怀中那个哭声微弱,脸庞消瘦的孩子,不禁红了眼眶。 当年,阿澂出生之后就是这样的吧? 从小被病痛折磨,还被大师批命活不过十八岁。如果大师的话最终应验,那么他的一生何其悲惨?! 云舒看了眼云奕尘,见云奕尘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打算,于是上前几步,走到了库尔德将军身旁。 低声对库尔德说:“将军,本来您喜得贵子,我们应该道谢,但是作为医者,我还是要告知您,幽冥散之所以狠辣,是因为它针对的是腹中的胎儿。” “胎儿出生后,看似体弱,其实是因为体内有少量幽冥散保留。” “这看似微弱的毒,就犹如那落在草原上的一个火苗,会一点点耗尽孩子的生命。” 库尔德闻言大惊失色,他一直以为传说里那个孩子的结局是因为自身体弱。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才是幽冥散的厉害之处。 他忙将孩子交给奶娘,拉着云舒的手臂神情急切地问:“神医既然有解毒之法,一定能救我的儿子对不对?” 第133章 瓜州重逢 云舒点点头,“但是孩子太小,不便用药,至少要等两年。” 库尔德见云舒说有救,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忙说:“有救就好!有救就好!可否请神医两年后再来替我儿看诊?” 库尔德清楚,云奕尘师徒并非南疆人,到这里来也只是云游,路过而已。 云舒看了眼云奕尘,师父两年后要回西域继承皇位了,恐怕只有自己来。 怕万一到时她不方便来南疆,云舒将自己在大周京城的住处留给了库尔德。 库尔德连连道谢。 两天后,云舒从将军府丫鬟口中得知了古丽娜奇夫人中毒的始末。 给古丽娜奇夫人下毒的竟然是她的姐姐,南疆的王后古丽娜珠。 古丽娜珠与古丽娜奇本是嫡亲的姐妹,两人与库尔德一起长大,同时喜欢上了库尔德,而库尔德喜欢的是性格活泼开朗的妹妹古丽娜奇,最后娶了古丽娜奇为妻。 对此,古丽娜珠一直耿耿于怀。 她嫁给了比自己大十岁的南疆王墨伦爵,成为了南疆的王后。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古丽娜奇踩在脚下,不曾想墨伦爵的后宫女人众多,每天为了处理一些争风吃醋鸡毛蒜皮的琐事,她都应接不暇。 反观库尔德却守着古丽娜奇一个人,过着幸福甜美的小日子。 自己不好过,古丽娜珠也不想妹妹好过,于是她怂恿南疆王赐了几个美人给库尔德,就是为了给古丽娜奇添堵。 王命难违,库尔德只得收下那些美人,放在后宅。 几位美人中有一个叫卓雅,是古丽娜珠的眼线,她把将军府的一切都告诉了古丽娜珠。 送女人可以强送,洞房这种事,即使是君王墨伦爵也没有办法强迫库尔德。 恰好这时将军府传来消息,古丽娜奇夫人怀孕了。 古丽娜珠进宫一年,一直没有身孕,而妹妹古丽娜奇却怀上了自己心爱男子的孩子。 古丽娜珠心中不平,她命人寻来幽冥散,经卓雅之手给古丽娜奇下了毒。 库尔德查明真相,押着卓雅进王宫与古丽娜珠对质。 古丽娜珠矢口否认曾给妹妹下毒。 墨伦爵让人提审了古丽娜珠的侍女,侍女受不住酷刑,据实交代了古丽娜珠命她去买幽冥散,又下毒残害古丽娜奇夫人的经过。 墨伦爵当场废掉了古丽娜珠的王后称号,将她囚禁了起来。 一场因爱生恨的大戏才算落幕。 只是可怜那将军府刚刚出去的小公子,从小就要被毒素摧残。 待古丽娜奇夫人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之后,云奕尘带着云舒告别了库尔德一家,离开了南疆。 因为两国银票不同,库尔德赠送了一些黄金与珠宝首饰给云舒师徒,以作酬谢。 师徒二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十几日后赶到了瓜州。 来到瓜州城下,云奕尘出示了宇文拓赐给他的金牌,顺利进入了瓜州城。 赵舷与罗浚杰等人听闻神医来到了边城,忙出来迎接。 赵宥澂听到将士们在议论云神医师徒来了瓜州,长剑入鞘就往军营门口跑去。 迎面正好看到牵着马走进来的云舒。 阳光洒在云舒娇俏的脸上,让她看着更加明艳动人。 此时赵舷等人已经拉着云奕尘开始攀谈。 赵宥澂借机溜到云舒身旁,微红着脸,小声说:“舒儿,你们怎么过来啦?” 云舒看着明显晒黑了的赵宥澂,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一转眼,两人分别又有大半年时间了。 “我与师父听闻突厥大军来攻打瓜州,想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赵宥澂道:“你们来得太是时候了!有些重伤患者,军医根本没有办法救治,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患者的生命在眼前一点点流失,那种无力感,真让人很难受。” 说到这里,赵宥澂不禁想起来在踏实河一役中死去的战友,他们有些还那么年轻,还没有成家。 思及此,赵宥澂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云舒见赵宥澂刚刚还笑着,突然眼神中就带着忧伤,心道阿澂应该是看到了一些将士重伤不治,所以才感到难过。 她拍了拍赵宥澂的后背,安慰道:“阿澂,不用担心,我和师父一定会全力救治伤员的!” 赵宥澂点点头。 云舒又说:“你何时来的瓜州?是跟着赵将军一起来的吗?” 赵宥澂:“来了有一个多月了。新年刚过,我们就从京城出发了。是我央求了父亲带我来的,我想为大周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云舒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赵宥。 谁能想到一年前走远路都要休息一阵的病娇公子,如今竟然能够手持长剑,纵马驰骋沙场了。 云舒微笑着说,“看来这一年多你的武功精进了不少啊?” 赵宥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我也是受到了你的激励呀。你不也一直在努力学习医术,救治病人嘛。” “对了,舒儿,之前听万福楼传来的消息,你与神医去了西域?”赵宥澂问道。 “是的,因为一些事情我与师父去了一趟西域。”云舒说道。 “你们是从西域来的瓜州吗?”赵宥澂问。 云舒摇摇头,“不是!我们离开西域去南疆游历了一番,在南疆救治了一些病患,从南疆来的瓜州。”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元帅的主帐走。 云舒突然想到什么,对赵宥澂说:“对了,阿澂,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赵宥澂面带微笑看着云舒,“嗯,你说。” 云舒突然有些严肃地看着赵宥澂道:“我知道了幽冥散的出处。” 赵宥澂闻言瞬间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云舒问:“幽冥散出自哪里?” 云舒薄唇轻起道:“出自南疆。” “南疆?” 赵宥澂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他好像听谁提起过南疆,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提的呢? 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是如何得知幽冥散出自南疆的?”赵宥澂好奇地问云舒。 云舒将在南疆为古丽娜奇夫人看病的经过简要讲了一遍。 赵宥澂听了幽冥散背后的故事心中唏嘘不已。 第134章 热包子 几人一起来到了罗浚杰的大帐。 罗浚杰笑着问云奕尘:“神医与县主是准备住在大营中,还是住在驿馆?” 云奕尘看了一眼云舒,想到军营中都是男子,云舒一个女孩子在军营中进进出出多有不便。 再加上军营重地,他们毕竟是不请自来的,还是要避嫌,便说:“我与县主住在驿馆便好。” 罗浚杰闻言点点头道:“也好,驿馆没有军营那么多规矩,二位要自由些,也更自在些。” 赵舷看着罗浚杰提议道:“罗将军,不如先请神医与县主到驿馆稍作休息,晚一点我们再替他们接风洗尘?” 罗浚杰看向云奕尘,询问他的意见,“不知神医意下如何?” 云奕尘点点头,说道:“也好!我与县主这一路快马加鞭,确实有些疲惫。那我们就先去休息,晚些时候再与几位将军详谈。” 于是罗浚杰等人亲自将云奕尘师徒送到驿馆。 云舒和云奕尘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夜幕降临,罗浚杰等人在营帐中摆好酒席,派人去请云奕尘和云舒。 云奕尘与云舒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宴席之上。 众人纷纷起身欢迎,罗浚杰举杯说道:“感谢神医与仁惠县主千里迢迢赶来相助,我代表瓜州城全体将士敬神医一杯。” 云奕尘谦逊地回道:“将军言重了,几位将军率领我大周将士戍守边关,劳苦功高,作为一名医者云某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众人一番寒暄之后,开始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云奕尘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罗浚杰知道云奕尘与云舒旅途劳累,也不强留,便让人送云奕尘二人回驿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云奕尘就带着云舒去了军营中的伤兵救治帐篷。 自从赵宥澂他们到了瓜州,与突厥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场战役,几乎每次都有伤亡。 此刻,两个大帐篷里住满了伤员。 伤兵们昨天就听闻治好了会城与平城瘟疫的云神医与仁惠县主来了瓜州,早早地就抻长了脖子等着二人到来。 当军医带着云奕尘与云舒来到营帐中时,伤兵们都激动地与云奕尘师徒打招呼,“神医好!县主好!” 云奕尘笑着颔首。 云舒与大家招手。 战场上,外伤居多。 一些轻微的小伤军医就直接搞定了,需要云奕尘出马的都是一些重伤患者。 云奕尘救治的第一个伤员是最近的一次战役中,被突厥士兵的弯刀划破了肚子,肠子外露的伤员,名叫谢六。 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有些消瘦。 云奕尘见到谢六时,军医已经将他外露的肠子放回了腹中,替他止住了血。 他腹部两侧的皮肉外翻着,里面的肠子清晰可见。 他双眸紧闭,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云奕尘先确认了患者的内脏完好,又仔细检查了伤者的伤口,让人取来烈酒、热水和干净的布条,让云舒取出麻沸散喂谢六服下。 自己则从药箱中拿出针线,将线和针泡入烈酒中。 自从上次在渝城替孕妇李青草剖腹接生后,云奕尘用小动物做了几次实验,发现较大的伤口缝合后,愈合效果明显比自然愈合快得多。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云奕尘用纱布沾了热水替患者清洗了腹部两侧的伤口,擦去了干涸的血迹和药粉。 用自己发明的竹镊子夹住大血管,防止血液流出。 然后,动作熟练地穿针引线,替谢六将伤口缝了起来。 同来的军医睁大眼睛看着云奕尘像缝衣服一样将病患的伤口缝了起来,再在伤口撒上药粉,用纱布包扎。 云奕尘动作迅速而熟练,让军医佩服不已,他从来没有想过,外伤可以这样处理。 处理好伤口后,云奕尘开了一张药方交给一旁的军医,嘱咐他命人熬好汤药,一日三次让病患服下。特别交代要按时给伤者换药,注意患者发热的情况。 接着,他又走向第二个重伤患者,这个伤者叫王石。 他是跟随赵宥澂参加踏实河战役的战士。 在踏实河一战中,他的右手被突厥士兵的弯刀砍去了一截,成为了残疾。 当时在战场上,为了防止他流血过多,战友们为他做了急救,然后将痛得昏迷的他背回了大营,回到大营后,军医替他包扎了伤口。 他中途醒来过一次,得知自己失去了半条手臂,无法接受现实,痛苦地大喊了一声,昏了过去,之后一直高热不退。 云奕尘替他号了脉,发现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之所以高热可能是他主观上不想醒来。 云奕尘问一旁的军医:“王石在军中可有亲人或者朋友?” 军医摇摇头,“对不起神医,下官不太清楚。” 云奕尘并没有怪军医,他继续说道:“那就让人问问,如果有亲人或者朋友可以来陪他说说话。与他讲一讲他的爹娘或者兄弟姐妹,让他知道还有人等着他回家,唤醒他的求生欲。” 军医点点头,让身旁的药童去办。 之后,云奕尘又救治了五六个重症伤员。 他的医术精湛,让许多原本伤势严重准备等死的伤员看到了生的希望。 忙碌了一天,从生死线上拉回了几条命,云奕尘带着云舒回到驿馆休息。 也许是他们二人运气好,今日突厥大军没有来攻城。 二人回到驿馆分头休息。 第二天一早,云舒收拾妥当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赵宥澂。 天气寒冷,他戴着帽子,睫毛上和帽子上都挂着一层白霜。 云舒连忙让他进屋,“阿澂,你什么时候来的?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不敲门?” 赵宥澂随云舒走进房间,从棉袄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云舒,笑笑说:“我刚过来!这是瓜州最有名的包子,你快趁热吃!” 云舒接过纸包,入手温热,她打开一看里面包着四个冒着热气的包子。 看着赵宥澂被冻得通红的脸,云舒的心瞬间被感动填满。 这个傻子,一大早去给自己买包子! 她看了眼赵宥澂问:“你吃过了吗?” 赵宥澂点点头,“我买了六个包子,自己吃了两个,给你和云神医带了四个。” 第135章 别瞎猜 云舒吃了两个包子,给云奕尘留了两个。 云舒去隔壁敲门时,云奕尘正准备出门。 听说包子是赵宥澂一大早去买的,云奕尘挑眉看了一眼云舒,心想这丫头不会被两个包子收买了吧? 看云舒一脸笑意,云奕尘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就好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被一头猪给拱了。 赵宥澂对云舒的心思,云奕尘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云舒这丫头虽然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但是明显正在一点点沦陷。 唉!常言道“儿大不由娘”,这徒儿大了也不由师父啊! 云奕尘吃了包子,带着云舒直接去了军营。 赵宥澂跟在云舒身后,嘴角高高翘起,心情之好不言而喻。 赵舷起床没看到赵宥澂,以为他跑去晨练了,当看到跟在云奕尘师徒身后的身影时,脸上划过一道黑线。 他开口叫住了赵宥澂,“宥澂,你到我的营帐来一下!” 赵宥澂闻言,与云舒说了声:“父亲叫我,你先去忙,我等下来找你!” 云舒闻言,面上有些红,小声说:“你去忙你的吧,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再说!” 赵宥澂想想,云舒忙起来可能也没时间理会他,他白天也要参加操练,于是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先过去了!” 云舒目送赵宥澂追着赵舷走远,才抬腿跟上云奕尘的步伐。 云奕尘将一切都看在眼中,面色不悦地说:“舒儿,以后离赵家的小子远点儿!” 云舒不解地看着云奕尘,问道:“师父不喜欢阿澂吗?” 云奕尘冷着脸看着云舒,说:“你义母不是教你学习了礼仪,一个姑娘家应该如何称呼外男?如何与外男相处?” 云奕尘的话如同一阵冷风吹过,让云舒原本还挂着微笑的脸庞瞬间僵硬。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搅动着衣角,眼中闪过一丝难堪与不安。 还好,此时军营中大部分将士都在校场上操练,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师徒二人。 云舒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深呼吸几下,微微低头,以最恭敬的姿态向云奕尘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声音中带着委屈道:“师父教训的是,是云舒疏忽了,日后定当加倍注意。” 云奕尘也不忍心苛责云舒,他是怕自己再不开口,云舒被赵家的小子哄骗,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情。 云奕尘放缓了语气,目光温和地看着云舒道:“舒儿,你的身世至今成谜,为师知道你想要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为师也希望你能找到家人。” “如今你已经十六岁了,感情上的事情,为师不想干涉你,但是男女大防,与外男相处,还是要注意分寸。” 云舒想到自己与赵宥澂的几次亲密接触,不禁白皙的脸上又染上了红晕。 她仿佛做错事被大人抓包的小孩子,根本不敢看云奕尘的眼睛,只得低着头,点头道:“知道了,师父!” 云奕尘见云舒应该是听进去了,不再多言,带着她继续向伤员救治帐篷走去。 今日,云奕尘没有让云舒打下手,而是让一个军医跟着自己,一个军医跟着云舒,师徒二人分开看诊。 来到营帐,云奕尘先去查看了昨日做了缝合术的谢六。 奉命照顾重伤员的军医姓秦。 云奕尘替谢六诊了脉,看着一旁的秦军医,问:“昨天夜里,伤患可有发热?” 秦军医恭敬回道:“子时前后,谢六出现过低热,下官按照神医给的法子,替谢六扎了几针,又用温水降温,效果还不错。天亮前刚刚退热。” 云奕尘点点头,心想这位秦军医还算认真负责,赞许道:“你做的不错,还要继续留意他的情况!过了前七天,伤口开始愈合,伤患的情况就稳定了。” 秦军医没有想到云奕尘这样高高在上医术超群的神医竟然会夸赞他,神情激动地说:“是!下官一定会尽心尽责照顾好几位重伤员!” 云奕尘又去看了王石,他的断臂已经开始长合了,只是人还在昏迷中。 昨天跟着云奕尘的医官在一旁汇报到,“启禀神医,昨日下官已经命人去找王石的同乡了,今日,待操练完,王石的同乡就会过来。” 云奕尘点点头,又去看其他伤患。 …… 另一边,赵宥澂被赵舷带到了自己的大帐,也被教训了一番。 赵舷冷着脸对赵宥澂说:“为父知道你喜欢仁惠县主,可你别忘了,这里是军营,不能因为别人称你一声赵小将军,你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赵宥澂被舅舅说的有些脸红。他出去买包子跟师父罗浚毅请了假。 虽然不是随意外出,但是为了给云舒买包子吃而没有参加正常的操练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他低着头,诚恳说道:“对不起,父亲,儿臣错了!” 赵舷也只是不想赵宥澂坏了军营中的规矩,见他已经知错了,便让他赶快去校场参加上午的操练。 赵宥澂领命,小跑着去了校场上,站在队伍最后跟着一起练习作战技能。 中途休息,赵宥澂蹲在一棵大树底下休息。 吴勉跑过来,拍了一下赵宥澂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你小子,一大早就不见人。是不是去找我们的仙女县主啦?” 前天,云奕尘与云舒来到大营,他们几个小将随着罗将军一同到营门口迎接。 所有人都看到了赵宥澂看见云舒时那热切的神情。 再联想赵宥澂从京城而来,云舒又是圣上亲封的县主,二人是旧相识也不足为奇。 只是年轻人嘛,难免好奇二人是什么关系。 赵宥澂见吴勉调侃自己,故意板着脸说:“仁惠县主的名号是圣上亲封,不得亵渎!” 吴勉闻言收敛了嬉皮笑脸的劲头,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赵宥澂,小声问:“兄弟,你和仁惠县主是什么关系啊?感觉很熟的样子?” 赵宥澂停顿了片刻,道:“你别瞎猜哈!反正知道仁惠县主不是你能肖想的就是了!” 吴勉闻言,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呦!这就护上了,还说没关系!” 说完,为了避免赵宥澂发飙,赶紧开溜。 第136章 突厥撤兵 赵宥澂捡起一块石子,向吴勉的跑远的背影丢去。 吴勉没能跑得赢,被石子打了一下,他揉了揉后背被打痛的地方,笑着朝赵宥澂喊:“赵小将军,背后下冷手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赵宥澂故意瞪着眼睛朝他挥了挥拳头,吴勉笑着走远。 想到舅舅说的话,再想想自己的表现,可能跟云舒是有些亲密了,这样再传下去对她的名声肯定不好。 赵宥澂想,看来自己还是要注意一点。免得让人误以为他与云舒私相授受,损害了云舒的名声。 于是,军营中的将士们惊奇地发现,之前一看到仁惠县主视线就粘在对方身上的赵宥澂竟然规矩了很多。 大家不免奇怪,难道他们真的猜错了? 云舒也发现了赵宥澂的刻意疏远,想到那日赵舷将他叫过去,云舒猜想赵宥澂多半与自己一样,被父亲告诫要注意男女大防。 想到这里,云舒的情绪有些低落。 认了云家做干亲,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爱,也被迫体会了身为大家闺秀的心酸。 笑不能露齿,走不能露足,说话也不能大声,大笑更不被允许。 经过了一通礼教培训,云舒突然很同情大家闺秀,也更感谢将自己养大的云奕尘,是师父的宽容给了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 虽然人前两人恪守礼仪,但是在没人的时候,赵宥澂看着云舒时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根本毫不掩饰。 每次被赵宥澂含情脉脉地盯着,云舒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脸更是红得像要着火了一样。 云舒虽然害羞,却又舍不得赶赵宥澂走。 两个人分别这么久,难得见面,而且每天都只有临睡前的那一点点时间,能聊聊家常。 有些时候,突厥大军趁夜攻城,赵宥澂要上战场,云舒要救治伤员,两人可能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这样的日子忙碌而甜蜜地度过了两个月。 罗浚杰本以为突厥失去了粮草,瓜州城又久攻不下,阿其善会主动退兵。 没想到,阿其善竟然苦苦支撑了三个多月。 这三个月下来,双方各有伤亡。 大周军队倚仗着瓜州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加上那次夜袭占了些便宜,伤亡比突厥少些。 所以,突厥大军损失了三万多人,大周将士战死五千人,受伤八千余人。 这天,在军中正在做攻城部署的阿其善突然接到了王庭传来的圣旨,突厥王阿史那鲁山突然下旨让阿其善撤兵。 这段时间,连着打了几次败仗,阿其善觉得很憋屈,在撤军前,他带着突厥大军,对瓜州城发起了最后一次猛烈进攻。 罗浚杰与赵舷一起站在城墙上,看着一波又一波的突厥将士顺着云梯爬上来,然后被石头砸中或者被箭矢射中,从梯子上掉下去。 城墙外,投石机丢的石头都堆了了一尺高。突厥士兵的尸体也越堆越多。 赵舷不禁说:“看来今日阿其善是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罗浚杰这边,也命大周士兵一茬接一茬地做好准备,做好了与登上城墙的突厥士兵殊死一搏的准备。 令罗浚杰与赵舷等人没想到的是,突厥大军疯狂进攻了一个时辰后,突然鸣金收兵了。 留下城墙上罗浚杰等人有些懵。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情况,当然几位将军也没有贸然出城去追。 直到第二天一早,探子来报:突厥大军撤兵了。 罗浚杰命探子跟着突厥大军走出了三十里,才确定了突厥大军不是声东击西,而是真的撤兵了。 虽然不清楚突厥突然撤兵的原因,但是不用打仗了大家当然开心。 听到突厥撤兵的消息,瓜州城里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当天晚上,赵宥澂来到了瓜州城里的万福楼。 这里的掌柜姓杨。 杨掌柜见到赵宥澂手中的门主令牌,连忙躬身行礼,“小人见过主子,主子请上二楼。” 来到二楼会客室,赵宥澂直接问杨掌柜,可有突厥王庭的消息? 杨掌柜先是愣了一下,马上想到赵宥澂要找什么,忙回道:“有,小的这就去取!” 不多时,杨掌柜抱着一个匣子回到了会客室。 杨掌柜将匣子放在赵宥澂面前,恭敬道:“启禀主子,这是暗门掌握的突厥王庭最新的情报。” 杨掌柜一边说一边打开匣子,赵宥澂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纸条。 其中一张纸条上写着:突厥王阿史那?鲁山突然昏迷,大皇子阿史那?齐天把持朝政。 朝臣们纷纷抱怨阿其善率领三十万大军攻打瓜州城,久攻不下,劳民伤财。 阿史那?齐天迫于压力,准备下旨召回阿其善,并且准备问罪于他,借机收回兵权。 赵宥澂又拿起了另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为了满足突厥大军的粮草需要,阿史那?鲁山命人宰杀了大批牛羊,引起牧民们的不满。 剩下的纸条,主要是涉及突厥几位皇子内斗的事情。 看完了匣子里所有的纸条,赵宥澂基本弄清楚了突厥突然退兵的原因。 不知是什么原因,突厥王突然病倒,突厥皇室几位王子发生了内斗。 在此期间,谁先掌握了军队谁就先掌握主动权。 所以如今掌权的大皇子阿史那?齐天将大军调了回去,准备抓在自己手里。 弄清楚了事情始末,赵宥澂想必须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父皇,请他定夺是否要趁着突厥内乱出兵拿下突厥。 如果将突厥并入大周版图,以后就不用担心突厥骚扰大周边境,大周的骑兵也可以有更多的宝马良驹。 突厥的百姓成了大周百姓,不用再担心遇到雪灾,无法解决人和牛羊吃食的问题。 于是,赵宥澂写了一封密信交给杨掌柜,让他派人尽快送入京城,交给褚翔,由褚翔想办法交到礼部尚书李靳的手中。 安排好一切,赵宥澂起身离开万福楼,骑马向军营走去。 军营中,赵舷正在等赵宥澂的消息。 赵宥澂回到军中,直奔赵舷的大帐。 第137章 西梁女国 赵舷听了赵宥澂带回来的消息,与他的想法一致,这是一个一雪前耻的绝佳机会。 这么多年来,瓜州百姓深受突厥军队和突厥百姓侵扰,如果没有罗浚杰带兵驻守在瓜州,瓜州城早已被突厥人洗劫一空。 凭什么一直是突厥欺辱大周的百姓? 我大周泱泱大国,应该拿出点魄力痛击突厥,让其他国家看看,大周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 本来,赵宥澂以为会等来宇文拓命令罗浚杰等人率军攻打突厥的圣旨,没想到他们等到的竟然是命赵舷率军回京的圣旨。 虽然为错失了攻打突厥的机会而可惜,但是皇命难违。 接到圣旨,赵舷等人与罗浚杰和瓜州守军的将领迅速交接了工作,然后带着吴勉、魏勇等小将启程踏上了回京的路。 临行前,赵宥澂找到了云舒,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云舒摇摇头。 夜非寻给了云奕尘两年时间,现在还剩下一年半,也就是说她跟在师父身旁学医术的时间只剩下一年半。 总不能师父继承了皇位还走南闯北地替别人看病。再说,也没有听说过哪位皇帝替人看病的。 所以,云舒决定最后这一年多时间跟在云奕尘身边。云奕尘也有意在实践中培养指导云舒,将毕生所学的医术尽数传授给云舒。 赵宥澂想到二人刚刚重逢又要分离,不免有些失望。 云舒笑着安慰他道:“阿澂,我师父与家里有两年之约,再过一年半,师父回了西域,我就回大周找你!” 赵宥澂只得扯扯嘴角,他还要等一年半。 不过,也好。也许到那时,他与父皇已经将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找出来了。 他到时能更好地保护云舒,也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云舒与云奕尘和赵舷等人同时离开瓜州。 只是云舒师徒向西而行,赵舷等人向南而行。 罗浚杰带着手下的几位将领将他们送出城门外。 赵宥澂拉着云舒让她到了西梁别忘了送信到万福楼,报个平安。又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 临走前,还细心地将云舒披着的大氅重新系好。然后才飞身上马,一步三回头地走远,随着大部队向京城而去。 云舒望着大周的军队走远,与云奕尘也分别骑上马,紧握缰绳,挥动着马鞭,快马加鞭向西走去。 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西梁女国。 西梁女国是神州大陆各国中唯一一个女权国家。是女主外男主内的国家。家务与照顾孩子,家里的重活累活均由男子负责。 据说那里当皇帝的是女子,朝堂上的大臣也都是女子,每个女子可以娶几个夫君。 女子被称为妻主,男子被称为郎君。如果女子对自己的郎君不满意,报请地方官府备案后,女子可以休夫。 男子以能够让女主为其生子为荣。因为女子只会给自己认为优秀,且自己喜欢的男子生孩子。 军队中女子为将军,士兵除了身材强壮的女子,主要以男子为主。 云舒自从听云奕尘提起西梁女国,就一直心存向往。 …… 十日后。 师徒二人来到了西梁女国。这里果然如传闻所言,女子当权,男子地位较低。云舒对此好奇不已,云奕尘看着云舒一脸好奇,只是无奈地笑笑。 云奕尘不是第一次来西梁,年轻时他曾经在西梁待过一段时间。 如今,云神医的名气早已响彻西梁。 得知云奕尘带着大周仁惠县主来了西梁,西梁女帝阿勒梅尔亲自接见了云奕尘二人。 女官将云奕尘师徒带到了女王的御书房。 阿勒梅尔站起身,笑着走向云奕尘,“神医,我们又见面了!” 闻言,云舒眨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师父,什么情况?师父与女王似乎很熟悉。 但是,想到石玉瑶,云舒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师父几十年守身如玉,在师娘那破了戒,而且师父看师娘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爱意,看女王时并没有。 二人看着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只见阿勒梅尔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一袭华贵的正红色长袍,衣袍上绣着繁复的金色图腾,正中央绣着一只巨大的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她面容温婉,眼眸深邃,发髻高挽,头戴一顶皇冠,皇冠上镶嵌着精美的宝石,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云奕尘笑着向阿勒梅尔行礼,“草民见过女王殿下!” 阿勒梅尔伸手扶起云奕尘,“神医无须多礼。” 说完,她转头看向云奕尘身后的云舒。 在看到云舒那一刻,阿勒梅尔突然愣了一瞬。 只因云舒与上一任西梁女王,也就是她的姐姐阿勒馨,竟然有七分相似。 但是气质上,云舒与阿勒馨有着明显不同。 阿勒馨出生后就被封为皇太女,从小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从骨子里透着高贵与傲气,脸上常带着上位者的高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而云舒则是乖巧可爱,脸上自然而然地带着笑,一看就是被娇宠养大的孩子。 云奕尘替二人做介绍,“向女王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徒弟云舒。” “舒儿快拜见女王陛下!” 云舒笑盈盈上前俯身一礼,“云舒拜见女王陛下!” 阿勒梅尔扶起云舒,对云舒有一种莫名的喜爱,轻轻拍了拍云舒柔软的手臂,笑着对云奕尘说:“这就是传说中助神医治好了瘟疫的大周仁惠县主吧?” 云奕尘点点头道:“正是!” 阿勒梅尔拉着云舒道:“年纪轻轻就深得神医真传,习得一身精湛医术,真是难得!” “朕听闻神医带着县主在云游各国送医问诊,救死扶伤,造福万千百姓。” “今日,朕一见县主觉得甚是投缘,不知能否邀请神医在云游各国之后,来西梁担任太医?” “朕听闻,县主曾替一难产女子剖腹取子,女子平安。我西梁女国女子少,妇人生产又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如果有了县主的医术,我西梁女子难产而死的几率便可大大降低。” “我西梁虽然有女医,但是医术远不及县主,如果县主能来西梁,是西梁百姓莫大的幸事。” “县主西梁后,朕一定奉县主为上宾,一切待遇均参照公主,不知县主意下如何?” 第138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云舒完全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西梁女王竟然如此盛情邀请自己今后在西梁做御医。 她看了眼身旁的云奕尘,心道:师父,您老人家倒是替我说句话啊! 云奕尘也没想到,阿勒梅尔女王会如此喜欢云舒,第一次见面就想将人留在西梁。 笑着说:“感谢女王的盛情邀请,云舒毕竟是大周的县主,留在西梁做医女可能有些不妥。” 阿勒梅尔刚刚只想着留下云舒,竟然忘了她是大周皇帝宇文拓亲封的县主,身份尊贵。 让大周的皇室在西梁为女官,而且还是女医,确实有些不妥。 毕竟,女医虽然待遇不错,仍旧是一种服务行业,虽然太医主要替皇室看诊,但是不保证今后有类似于大周瘟疫那种紧急情况需要医者出面解决。 阿勒梅尔略加思索,然后目光转向云舒,说道:“县主,虽不能让你在西梁担任御医,但朕可以聘请你为西梁的客卿,平时无需上朝,只有遇到重大病症时才需出面,不知县主意下如何?” 云舒闻言,心想这样的安排既不会影响她的日常安排,又能让她有机会钻研医术,更能全了师父与女王的交情,一举多得。 她看向云奕尘,见他微微点头,便答应道:“云舒谢陛下厚爱,云舒愿意。” 就这样,云舒成为了西梁的客卿,她答应女王等一年半以后回到西梁再履行任职手续。 这次,她依然跟随云奕尘看诊。 西梁女子少,又实行一妻多夫制,所以女子的隐疾比较多,加上没有避孕措施,有些女子连续生产,身体亏空得也厉害。 云舒与云奕尘师徒二人商量过后,决定分工,云奕尘负责替男子看病,云舒负责替女子看病。 西梁国因女子掌权,对女子没有三从四德的要求,民风也开放很多。 女子在大街上看到喜欢的男子,可以直接表白,如果对方愿意,可以直接谈婚论嫁。 而且女子娶郎君没有聘礼,只有嫁妆。 不像大周,男女双方要合八字,还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八台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等等一系列规矩与排场。 本来,云舒只是好奇西梁的开放。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看到自己的师父被两个女子“争夺”。 那日,前来府衙看诊的人比较少,云奕尘与云舒早早地收了工。 云舒拉着云奕尘,想在京城的街上逛逛。 二人路过一个珠宝首饰铺子。 云奕尘突然想给石玉瑶买一件首饰。毕竟二人在一起后,他还没有送过像样的东西给石玉瑶。 倒是自己身边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鞋子都是石玉瑶一针一线缝的。 正好有云舒跟着,还可以帮他参谋参谋,毕竟他基本上没送过女子礼物,不知道女子喜欢什么。 云舒跟在云奕尘身后走进了铺子,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 云奕尘说明了来意后,老板将店里最好的首饰都拿了出来。 云舒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瞬间觉得眼花缭乱,不知道该给师娘选什么。 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带着两个随从走进了首饰铺子。 她的目光在店里扫视了一遍,突然在云奕尘身上停了下来。 西梁的男子多长相阴柔,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很少遇到云奕尘这种长相英俊又一身仙风道骨之气的男子。 那女子径直走到云奕尘面前,眼神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轻声说道:“这位公子好生俊俏,不知可有婚配?” 云舒见状,心中暗叫不好,这女子如此直白,怕是看上了她师父。她连忙站出来,挡在云奕尘身前,说道:“我师父已经有未婚妻了,你别打他的主意!” 女子闻言,并未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原来是有未婚妻了,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说着,她看向云奕尘,“公子,你未婚妻长相如何,可有我这般貌美?” 话落,还向云奕尘抛了个媚眼。 云奕尘四周散发着冷气,正想开口拒绝。 不想这时,门口又来了一个衣着华丽长相俊俏的女子。 女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公子莫要被她哄骗了,她已经有十一位郎君了!公子不如跟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说着,走到云奕尘面前,抬起一只手想去摸云奕尘的胸口。 云舒一看,这还了得,忙将人拦下,冷着脸说:“我师父已经有未婚妻,而且他不是西梁男子!” 开玩笑,这两个女人,谁能让西域储君甘愿做裙下之臣?还与他人共侍一女,是不是脸太大了? 两位女子闻言,皆是一愣,暗道原来对方不是西梁男子,难怪第一眼就觉得他与众不同。 先来的女子笑着道:“不是西梁男子也没有关系啊!我可以接受他国男子,如果你愿意跟了我,我可以为你遣散后院,只宠你一人。” 云舒闻言,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云奕尘轻叹一声,温和却坚定地回应:“多谢二位姑娘抬爱,但在下心中已有所属,实难再容他人。还请二位姑娘另寻良缘,莫要在在下身上浪费时间。” 后到的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恢复常态,她轻轻福身,道:“对不起,是我刚刚唐突了。不过,西梁之地,男子本就稀少,难得遇见如此俊逸之士,难免心生爱慕。既然公子已心有所属,那祝公子与心上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先来的女子还想再说什么,被后到的女子拉住,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先来的女子没有再纠缠。 云舒见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随即跟着云奕尘离开了首饰铺子。 走在街上,云舒忍不住笑道:“师父,您这魅力可真不小,连西梁的女子都为之倾倒。” 云奕尘苦笑摇头,道:“古人有云,最难消受美人恩!为师有你师娘一人就够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云奕尘的脸上突然带上了笑。 云舒知道自从离开西域,师父与师娘一直有书信往来。 小灰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往返一趟。 第139章 诡异男孩 云舒好奇地问云奕尘,“师父,是不是又收到师娘的来信啦?看您开心得嘴角都快翘到耳根了!” 云奕尘笑着,“嗯!告诉你,你要替为师保密,你师娘怀孕了,而且是双胎!” 云舒闻言,睁大眼睛看着云奕尘,“真哒?!” 云奕尘脸上的笑容再次放大,点点头:“嗯!怎么,难道为师会骗你?” 云舒摇摇头,她只是太震惊了。 师父是不是有点离经叛道? 跟师娘无媒无聘的在一起,如今还未婚先育有了孩子。 是谁之前教育她要注意男女大防的?怎么到他自己身上就没有这些要求了? 自己养大的丫头,在想什么云奕尘一目了然。 他敲了云舒的额头一下,“你不能学师父,听到没?” 云舒揉了揉有些痛的额头,撇了撇嘴。 云奕尘接着道:“我与你师娘,如果想在一起有太多阻碍。而且,你也知道为师年龄大了,别人到了我这个年纪都快做爷爷了。” 云舒想了想,也对,师娘是和离女,曾经还是师父的皇嫂,身份敏感。而师父是西域储君,一年半以后要继承皇位,西域皇室宗亲和王公大臣们都不会同意师父娶师娘。 师父今年已经四十有二了,确实不小了。 不过师娘也是厉害,竟然一次怀上两个。 如果两个孩子中有一个男孩儿,连未来西域的皇位继承人都有了。 云舒担忧地看着云奕尘,“那师父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师娘没名没分吧?” 云奕尘何尝不想给石玉瑶一个名分,但其中牵扯太多。他无奈地叹口气,“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要等到继承大统,大权在握,没有人敢说不的时候,风风光光将石玉瑶娶进门。 云舒心里也明白其中的难处,只能点点头,“希望一切顺利吧。对了,师父,师娘现在身体怎么样?怀孕初期要很小心的。” 云奕尘微笑道,“你师娘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 刚才的小插曲,因为石玉瑶有孕的喜讯而冲淡。 云奕尘带着云舒去了另一家首饰铺子,最后替石玉瑶选了一枚做工精美的翡翠簪子。 这支翡翠簪子通体碧绿,宛如一泓清澈的湖水。头上刻着一朵兰花,花瓣细腻舒展,线条流畅自然。兰花的花蕊处,点点金黄若隐若现,为整枚簪子增添了几分生动与灵气。 最后,云舒提议,经过万福楼将簪子送到兹城,交到石玉瑶手中。 云舒想女子怀孕本就敏感,能收到师父的礼物,她独自一人怀孕也能安心些。 云奕尘听罢,点头赞同:“好主意,万福楼的渠道稳妥快捷,这样玉瑶很快就能收到这份心意了。” 两人一起去了万福楼,将精心挑选的翡翠簪子交给了掌柜的。 云奕尘亲自写下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嘱咐掌柜的务必亲手交给石玉瑶,并保证其安全无虞。 掌柜的恭敬地接过书信和簪子,连连保证一定不负所托。 云舒借机也将自己写给赵宥澂的信交给了万福楼的掌柜,请他派人送到大周京城镇南将军府。 离开万福楼后,云奕尘的心情似乎更加轻松了。 他带着云舒漫步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之中,不时停下来欣赏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云舒见师父心情大好,便趁机问道:“师父,既然师娘有了身孕,是不是该提前准备一些婴儿用品了?毕竟两个孩子,需要的东西肯定不少。” 云奕尘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温柔:“嗯,你说得对。等结束西梁的行程,我们回一趟西域,到时候再买些婴儿用的东西。” “虽然为师暂时无法给玉瑶一个名分,但至少不能让她为孩子们出生后的衣食担忧。” 二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才回到落脚的客栈。 晚上,云舒洗漱过后,正准备睡觉,突然窗外传来几声鹰啼。 云舒打开窗子,小灰的身影一眨眼就飞了进来。 今天,听师父说师娘怀孕的消息,云舒就知道一定是小灰回来了。 也不知它昨天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家伙,都没说来看看她。 想到这里,云舒撅了撅嘴,对小灰道:“你个没良心的,昨天就回来了,今天才过来找我!” 小灰用嘴啄了啄羽毛,又扑棱扑棱翅膀,无辜地说:“我昨天回来太晚了,睡在城外的树林里,今天早上才见的师父。白天你们出去了,我一直在等你们呢!” 云舒一听,原来是自己错怪小灰,“好吧!是我错怪你了!我不知道你今天早上才进城。” 她抬手摸了摸小灰的头,“这次你能待几天啊?” 小灰晃晃脑袋,云奕尘并没说下次什么时候传信。可能明天就要走,也可能再过一天。 “云舒姐姐,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小灰看着云舒认真地说道。 云舒脸上挂着笑,看着小灰,等着它继续说下去。 “我昨天夜里在森林里遇到了两只猫头鹰,听他们说西梁有人用竹哨驱使小动物。” “我开始以为是你,结果听他们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云舒闻言,猛然站起身,“你说什么?西梁有人会御兽?那他懂兽语吗?” 小灰摇摇头,“没听说他会兽语,只听说对方能够用竹哨和玉笛吹奏魔音,摄取动物魂魄,扰乱动物心性,以此来控制动物。” “有些动物听到魔音,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吸引,听从对方的指令,甚至做些相互残杀的事情。” 云舒闻言眉头紧锁,问道:“动物们被魔音控制后,能恢复神志吗?对身体会不会有伤害?” 小灰闻言义愤填膺地说:“所有被魔音控制过的动物都会精神萎靡一段时间,听觉与嗅觉等感官能力都会下降。有些因此无法及时发现和躲避天敌的攻击,最终丧命。” 本来,云舒听到对方能够用竹哨驱使百兽,以为是遇到了自己的亲人。 听小灰这样说,对方完全不在乎动物的性命,又改变了想法。 她有种直觉,虽然小灰口中的男孩子可能不是她的亲人,但是也许与她的身世有着某些联系。 于是她问小灰,“你打听到那个男孩儿是什么人,住在哪里了吗?” 第140章 闯入灵域 小灰摇摇头道:“我听那两只猫头鹰说,有几只小鸟好奇地跟着那个奇怪的男孩儿,走到树林深处,那个男孩儿突然消失不见了。” 云舒惊讶地问:“你是说那个男孩儿走着走着突然不见了?” 小灰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写满不解。 那个男孩儿去哪里了呢? “听那两只猫头鹰说,跟去的几只小鸟在周围飞了几圈,都没有找到男孩儿的身影。” “自那之后,它们也没有再见过那个奇怪的男孩儿。” 云舒问:“有鸟儿知道那个男孩儿从哪里消失的吗?我想去看看!” 听了小灰的话,云舒对那个男孩儿的身世充满了好奇。 小灰想了一下,说道:“云舒姐姐,你不是有竹哨嘛!明天我带你去森林里,你亲自问林子里的小鸟就可以了。” 云舒想想也好。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云舒向云奕尘告假,说有事情要去城外的树林里一趟。 云奕尘虽然有些奇怪云舒要去做什么,不过想到云舒的异能,未再多问,只是嘱咐她注意安全。 云舒骑着马来到城外,带着小灰,踏着清晨的露珠,步入那片古树参天,植被茂盛的森林。 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树叶的清新香气。 树林中有一条小路,应该是附近的村民平时上山砍柴,经常往返久而久之形成的。 向森林里走了一段,云舒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竹哨,轻启朱唇,吹响竹哨,清脆悦耳的声音瞬间穿透林间的宁静,引来四周鸟儿的注意。 不久,几只色彩斑斓的小鸟便好奇地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地仿佛在讨论着什么。云舒耐心地跟它们沟通,询问起那个神秘男孩的下落。 小鸟们似乎第一次见到能听懂鸟语的人类,对云舒既尊敬又好奇。 经过一番叽叽喳喳的商议后,其中一只最为机敏的鸟儿振翅高飞,引领着云舒与小灰向森林深处飞去。 它们穿梭在密林之间,最终停在了一株千年古树前。 这棵千年古树,屹立于茂林之中,树干粗壮,需数人合抱方能围拢,树皮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树冠如伞,遮天蔽日,枝叶茂密,郁郁葱葱,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寂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姐姐,当日我们跟着那个男孩,他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的!”带路的小鸟停在古树前,对云舒说道。 同样拥有竹哨,它们看到之前的男孩子只有敬畏和恐惧,见到云舒却由衷地感到亲切,从骨子里想要跟随她,听从她的安排。 云舒抬头看着面前遮天蔽日的大树,震惊不已,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一棵树。 这得长了多少年啊?! 云舒想到以前看的画本子,里面有各种精怪。 联想到消失的男孩儿,云舒感觉一阵冷风袭来,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个男孩儿该不会是一个树精吧?她不禁吓得后退了一步。 小灰见状,连忙落在云舒的肩膀上,安慰道:“云舒姐姐,别怕,有我在呢。就算他是什么精怪,我们也没做什么坏事,应该不会伤害我们的。”说完,它挺起胸膛,似乎想要展现自己的勇敢。 云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七上八下的心。 她轻声对小鸟们说:“谢谢你们带我来这里,请告诉我,那个男孩儿是在哪里消失的?” 小鸟们叽叽喳喳地回应着。 云舒与小灰跟随着小鸟的指引,缓缓向古树的一侧靠近。 那里,树干上似乎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云舒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那道裂缝,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裂缝的边缘,突然间,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力量从裂缝中透出,包围住了她的手指。 云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仿佛听到了一个细微而悠远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诉说着什么。 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让她感到既安心又紧张。她尝试着回应那个声音,用心灵去沟通。 就在这时,裂缝中突然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亮。 云舒与小灰都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当光芒逐渐消散时,云舒睁开眼睛,却惊讶地发现,眼前的那棵古树不见了。 她竟然出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是在一片森林里,但是跟自己之前所在的森林明显不同。 这里的植物仿佛是有人种植的,生长得很整齐,绿绿的草坪,茂盛的大树,许多小动物在林中穿梭。 整个森林里充满着勃勃生机。 站在这里,云舒感觉有一种暖洋洋的力量包裹着自己,丝丝缕缕地进入她的身体,让她感觉整个身体变轻再变轻,仿佛漂浮在一团云朵上。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她奇怪自己在何处时。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白胡子老头。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云舒好奇地看着两个突然出现的老爷爷,心想,这两个是哪里来的? 她不会是到了什么精怪的老窝吧? 无言与无憾两位长老也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眼神灵动娇俏可人的小女娃。 尊主自从十六年前从神州大陆回到灵域,就开始闭关。 他去神州大陆历练的三年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灵域无人知晓。 今日,两位长老正在紫霞殿中下棋,突然大殿中的通天镜发出浓郁的红光。 通天镜是灵域测试血脉的法器。 灵域里的人出生后都要接受血脉测试。 测试者的血脉共分为五级。 每个级别呈现的颜色不同,从第一级到第五级,分别为蓝、绿、黄、橙、红,五种颜色。 第一级具备基本的御兽功能。 第五级可通兽语,能够御兽飞行,并且可以契约仙兽。 灵域万年,只出了尊主一个五级灵者。 从通天镜刚才的反应来看,眼前这个小丫头是一个血脉纯净的灵者,而且很有可能是尊主的血脉。 两个老者上上下下打量着云舒,对突然闯入灵域的她充满了好奇。 第141章 灵域公主 两个老者正准备开口,突然远处的九重塔上灵气冲天。 无言与无憾不禁愣在了那里。 二人相视一眼,眼中皆是诧异,尊主这是突破了? 远处的九重塔里灵域尊主崇云成功突破了最后一道瓶颈,将法力练到了无上境。 自此,崇云的法力整个灵域,乃至三界再无人能及。 云舒见两个老头欲言又止,向远处看着,她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云舒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两位老爷爷,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不小心来到了这里,不知道该如何出去?” 还没等无言与无憾回答云舒的问题,云舒突然感觉怀中的竹哨有些异常。 她将哨子从怀中取出来,拿在手中,那哨子仿佛有了灵魂,剧烈地抖动着,仿佛要挣脱云舒的束缚。 咦?这是怎么回事? 无言与无憾这时也注意到了云舒手中的哨子。 二人又对视一眼,他们没看错吧,这个小女娃手中的是尊主的御兽令? 看来,这个女娃是尊主的血脉无疑了。 两个老头怎么想云舒并不知道,她正在努力控制着想要逃跑的竹哨。 这个哨子是查明她身世的唯一信物,她绝不能将它弄丢。 可是无论她怎么抓,最后那个竹哨还是挣脱了云舒的手,向天空中飞去。 “啊!我的竹哨!”云舒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去追竹哨。 不想那个哨子像是长了翅膀似的,拼命地向前飞去。 云舒一路上运着轻功,连跑带跳,都没能抓住它。 竹哨一直飞到九重塔外才停了下来。 云舒也在九重塔的正殿门口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了看漂在自己头顶的竹哨,心想这个哨子难道成精了? 她又抬头看了眼面前巍峨的九重塔,一靠近这里她就感觉到了浓烈的暖意,比刚刚那片林子里还要浓郁几分。 云舒不知道,其实她感觉到的暖意正是这灵域里的灵气。 这九重塔是灵域尊主与长老们修炼的地方,九重塔正下方是一处灵石矿,灵气当然浓郁。 在九重塔第九重的崇云也感觉到了竹哨的存在。 他不禁想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当年,二人成婚,度过了一段美好而难忘的日子,二人曾经一起畅想未来的日子。 这枚竹哨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他之前修炼到了无痕境,可以不用竹哨直接驱使百兽,这个御兽令对他只是身份的象征,所以他将这枚竹哨送给了她。 只有灵域的人才能吹响竹哨,他送给她只是想做个信物,毕竟她是他的女人,他唯一爱过、娶过、想长相厮守的女人。 今天,竹哨怎么突然自己回来了? 崇云心中不解,突然他感觉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崇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起身从九重塔中飞了出来。 “何人敢随意来到九重塔?”崇云浑厚有力的声音在九重塔上方回荡。 话音未落,云舒看到一个身穿紫袍长发飘飘的男子从天而降。 待看清楚对方的脸时,二人皆是一惊。 云舒惊讶的是,这个男子长得真好看。 与赵宥澂的谦谦君子,云奕尘的仙风道骨的帅气不同,这个男子给人的感觉是洗去繁华的淡然优雅,还有着上位者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 崇云惊讶的是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素未蒙面的小丫头。 这九重塔是有结界的,除了尊主与长老外,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她是怎么穿过结界的?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丫头与当年的阿勒馨长得是如此相像。 竹哨见到崇云突然飞到他面前,轻轻上下跳动着。 崇云看着面前的竹哨,想到那个女人,心中有些烦闷,脸色黑了几分,正想开口。 不想云舒上前一步,抬手抓住了竹哨,嘴角挂着笑,对着手中的竹哨说道:“你太调皮了!看我回去找根绳子将你拴在脖子上!” 然后笑着对崇云说:“不好意思,这位大叔,小女子不是有意打扰的。我马上就走。” 说完,云舒准备带着竹哨离开。 崇云却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 云舒回头看着崇云,小心翼翼地问:“您还有事?” 崇云见拿着自己的东西,对着自己问还有事的小丫头,心中觉得好笑,问道:“姑娘,请问这枚竹哨是你的吗?” 云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崇云挑眉,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心脏都漏跳了两拍。 难道?! 崇云再次看向那自己曾无比熟悉的五官,柔声问道:“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父母双亲又是谁?” 云舒最不喜欢别人问自己的父母,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回道:“我叫云舒,是个孤儿并未见过双亲!” 崇云又看了眼在云舒手中躁动不安的竹哨,问:“这枚竹哨,是如何到姑娘手中的呢?” 云舒听见崇云的话,诧异地看着他,这位大叔知道自己的竹哨? 她试探性地问道:“您见过这枚哨子?” 崇云点点头。 云舒脸上露出惊喜,大叔见过这枚哨子,是不是也见过她的爹娘? 她连忙说道:“我师父当年捡到我时,我脖子上就带着这个竹哨。当年是用一根红绳拴着的,后来红绳断了,我就没有再拴,一直随身带着。” “师父说,这应该是我爹娘留给我的!” 崇云闻言,瞳孔剧烈地缩了缩,眼睛里翻涌着云舒看不懂的情绪。 那个女人呢?为什么他的御兽令会在这个孩子身上? 难道她当年瞒着他偷偷生下了孩子? 这时,无言与无憾也来到了九重塔外,二人见到崇云,躬身行礼:“属下无言\/无憾恭迎尊主出关!恭喜尊主功力更进一步!” 崇云抬手,“两位长老免礼!” 无言看了看云舒,又看了看崇云,觉得云舒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像崇云。 说道:“属下与无憾长老刚刚见通天镜红光乍现,去结界处见到了这个小女娃,从这个女娃身上感觉到了尊主的血脉气息。” 听到无言如此说,崇云突然上前拉住了云舒的手,探向她的脉搏。 云舒本想挣脱,但是感觉崇云似乎并没有恶意,而且刚刚这老头是什么意思? 第142章 你是龙凌? 崇云的手按在云舒的脉搏上,云舒瞬间感觉心跳快了几分。 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血脉中油然而生。 云舒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位封神俊朗的大叔,刚刚这两位老爷爷叫他尊主,又说什么尊主血脉,难道自己跟这位大叔有什么关系不成? 崇云的手微微颤抖着,随着灵力的流转,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血脉相连之感,那是他无法否认的骨肉亲情。 他抬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云舒,眼中既有难以置信,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你……你多大了?”崇云的声音微微发颤,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云舒被崇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如实回答:“我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想到他与那个女人最后一次…… 这丫头的年纪与他当年离开时的时间吻合,样子又像极了她。 崇云的心猛地一沉,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紧紧握住云舒的手,仿佛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 “孩子,我是你父亲。”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云舒的脑海中炸响。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崇云,嘴唇微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无言与无憾在一旁则是面带微笑,一脸了然,他们猜的没错,这丫头当真是尊主的女儿。 崇云见云舒愣在那里,以为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温柔地解释道:“当年,我与你母亲因为一些事情而分开,那时,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直到今日,我才通过这枚御兽令认出了你。这枚御兽令是我当年送给你母亲的信物。孩子,你愿意认我这个父亲吗?” 云舒闻言,看着面前这个给她强烈安全感的高大男子,眼眶瞬间湿润,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真的能找到自己的父亲,而且还是一个如此强大的父亲。 她本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此刻她心中涌现出的酸涩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面前这个男子身份尊贵,又如此强大,自己的母亲是谁?她在哪里?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大周的幽若谷的虎穴? 云舒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对崇云道:“我的心感觉到,您说的是真的,但是很抱歉我现在无法与您相认。我要找到母亲,听她亲口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听了云舒的话,崇云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好! 他也想见见那个女人,问问当年她为何隐瞒了孩子的事情,为何又将孩子遗弃,让她成为“孤儿”。 他理解云舒的心情,毕竟她失去了那么多年的亲情,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父亲,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云舒说:“好吧,孩子,我尊重你的决定。刚刚你说你叫云舒对吗?” 云舒点点头。 “那我可以叫你舒儿吗?” 云舒又点点头,“可以!师父就这样叫我的。” 崇云见云舒提到师父时面带笑意,心想这丫头口中的师父不知是何人,看来待她应该是不错。 崇云继续温和地说:“那么,舒儿,你愿意跟我讲讲你的师父和你从小到大的事情吗?” 云舒小脑袋转了转,没有急着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而是反问崇云,“既然您说是我的父亲,那么能跟我讲讲您与我母亲的过往吗?我还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崇云沉思了片刻,心道,也罢!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人,有些事却不是想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他轻轻挥手,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条飞龙,飞龙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向着天空长吼了一声,最后落在了九重塔旁边。 云舒看着突然出现的飞龙,满眼震惊。 天啊,这是龙吗? 之前她只在书籍里面和皇宫里的建筑物、器皿以及皇家的服饰上看到过这种生物。 今天,她竟然见到了活着的飞龙? 她小心翼翼地向飞龙走了两步,飞龙感觉到她的靠近,从她身上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好奇地转头看向云舒。 心道:哇!这个小丫头,长得真可爱,皮肤白皙粉嫩像剥了壳的鸡蛋。一双大眼睛灵动且清澈。 她身上有他喜欢的尊主血脉气息,好想与她亲近。 飞龙低着大脑袋,小心翼翼地向云舒靠近。 云舒抬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它向云舒眨了眨眼睛。 云舒开口道:“你好啊!我叫云舒,你叫什么名字啊?” 飞龙看了眼站在云舒身后,自己的主人崇云,见他没有阻止自己亲近小丫头,尽量放低声音说道:“你好啊!我叫龙凌。” 云舒第一次听到飞龙说话,诧异地说:“我没听错吧?你竟然会讲人类的语言?” 无言与无憾两位老者看着这一幕,摇摇头,无奈一笑。 这丫头听到飞龙讲话就如此震惊,如果再看到飞龙化形不知道会震惊成什么样子。 不过二人想想也是,这灵域能契约仙兽的只有尊主殿下。 而能化形的仙兽也只有龙凌一只罢了。 龙凌听了云舒的话,玩心大起。 它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几圈。 然后,云舒就看看空中金光一闪,飞龙不见了,却出现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公子。 眼前的小公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容颜清俊,面容如玉。身着一袭流云般轻盈的青衫,衣袂随风轻轻摇曳,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 他眉宇间,一抹淡淡的金色印记若隐若现,很快就隐匿在眉心,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什么印记。 他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鼻梁挺直,唇色如樱,嘴角挂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 最亮眼的是那一头银灰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洒脱。 行走间,步履轻盈,如同踏云而行,每一步都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息。 云舒完全看呆了。 龙凌见到自己面前的小丫头惊讶的神情,眼含笑意,薄唇轻启说道:“重新认识一下,你好云舒,我是龙凌。” 龙凌? 刚刚那个?! 云舒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身材挺拔的小公子,完全无法将他与刚才那个庞然大物联系到一起。 第143章 母亲的情敌? 还是崇云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龙凌才收起了他脸上那玩味的笑意。 崇云走到云舒身侧,看着龙凌沉声道:“这是我的女儿,灵域的公主云舒,你这孽畜还不行礼!” 龙凌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龙凌拜见公主殿下!刚刚多有得罪,请公主莫怪!” 云舒还沉浸在惊讶中,勉强收了收神,说道:“你真的是刚才那条~,不对,那只~,也不对,就是那个飞龙吗?” 看到眼前的龙凌,云舒突然发现好像如何形容那只飞龙都不太合适呢! 龙凌点点头,恭敬回道:“启禀公主,正是属下!” 崇云沉声说:“还不快变回原型,送我与舒儿去凌云阁!” 龙凌:“是!”话落,一个转身,又变回了飞龙模样。 崇云牵着仍然有些晕晕乎乎的云舒,“来舒儿,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再跟你细讲我与你母亲的事情。” 云舒迷迷糊糊地跟着崇云坐在了飞龙的背上。 龙凌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脖子,振动了两下翅膀,准备起飞。 云舒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飞龙背部的鳞片,心中产生一丝紧张的感觉,又有些兴奋。 紧接着,飞龙双翼的缓缓展开,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是两片巨大的银色绸缎。 飞龙深吸一口气,胸腔随之起伏,随后它发出了一声悠长而低沉的龙吟,那声音中充满了力量与威严,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颤动。 随着龙吟声的落下,飞龙的双脚猛然一蹬地面,巨大的身躯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一股自由与不羁的气息。 云舒低头望去,只见脚下的景物迅速缩小,绵延的山林如同画卷般在眼前缓缓展开,美不胜收。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如同一只飞鸟,翱翔于这无垠的蓝天之下。 这种体验,既新奇又刺激。 在空中飞行了一段时间,云舒发现眼前的景致发生了变化。 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 山上错落有致地排布着许多房子。 很多人在山路与房子间穿行,也有孩童在房前屋后玩耍。 山间有一条小河,几个女子在河边一边谈笑着,一边洗着衣裳。 飞龙逐渐靠近山峰,云舒远远看到山巅处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笼罩在晨雾中,想必那里便是凌云阁了。 宫殿前有一片巨大的方形空地,上面铺着青石,四周种着不少奇花异草。 还没靠近,就能闻到阵阵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飞龙就降落在殿前的那片空地上。 崇云轻扶着云舒下了龙背,微笑着对她说:“这里就是我居住的地方,以后你便住在这里。” 云舒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宫殿,不禁感慨,不愧是灵域尊主的住所,无处不透着精致。 楼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砖一瓦皆透露出古朴而又不失华丽的韵味。 登高远眺,群山如黛,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云舒随着崇云向凌云阁中走去。 这时,迎面走来一队清一色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 为首的男子率先向崇云弯腰行礼,“属下无话见过尊主,恭迎尊主出关!” 跟在无话身后的一众弟子均向崇云行礼,异口同声地说道:“恭迎尊主出关!”声音整齐而洪亮,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崇云摆摆手,对无话说:“你们先下去吧!” 无话恭敬道:“是!”转身,领着众人离开。 崇云带着云舒继续向凌云阁中走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尊主!” 崇云与云舒同时回头。 只见来人是一个衣着华丽长相美艳的女子。 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盈,唇不点而朱,肤若凝脂,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云舒心中好奇,这是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 女子快步走到崇云面前,眉眼含笑,盈盈一礼,“属下无心见过尊主,恭迎尊主出关!恭喜尊主突破到无上境,这世间再无敌手!” 崇云看了眼无心,淡淡道:“你找本尊有事?” 无心有些尴尬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说道:“尊主此次一闭关就是十六年,无心许久未见尊主,特地来拜见尊主。” 说完,脸上还因为害羞而染上了一抹红晕。 云舒看着这个在父亲面前暗送秋波的女人,心中暗想,难道这是父亲的小情人? 感觉父亲对她态度又不像,更像是对待下属。 难道这个女人暗恋父亲,她越看越觉得很有可能。 无心感觉到了云舒投来的探究的目光,抬头看了眼云舒,眼中划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 除了与她对视的云舒,其他人并未注意。 云舒心想,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有可能是母亲的情敌,所以才会对自己如此排斥。 崇云着急与女儿交流感情,根本没有心情去应付自己的手下,便语气淡淡地对无心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先退下吧!” 无心起身,正准备离开。 崇云看到身旁的云舒,突然对无心说道:“这是本尊刚认回来的亲生女儿云舒,以后她便是灵域唯一的公主,你通知下去,让人不要冲撞了她。另外,在凌云阁收拾一间房间,给公主居住。” 无心闻言,对着云舒恭敬行礼:“属下无心参见公主殿下!” 又对着崇云道:“属下这就去安排!”说完,转身离开。 云舒想了想自己来到灵域遇到的几个人,无言、无憾、无话、无心,心中不禁好奇,难道这灵域的人都姓“无”吗? 崇云见云舒在愣神,便开口问道:“舒儿在想什么?” 云舒:“您的下属都是“无”字辈的吗?除了无言无憾无话无心,还有其他人吗?” 崇云笑着说:“本尊当年也是图方便,就给他们起了如今的名字。本尊座下有十大护法,也是这灵域的十位长老。” “分别叫无言、无话、无憾、无痕、无畏、无涯、无心、无忧、无尘、无天。” 云舒闻言,不禁心中暗想,这些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如果再加上无欲无求,当真成仙了不成? 第144章 相识 还好崇云不知道云舒小脑袋里的想法,不然…… 崇云笑着对云舒说:“将来舒儿如果继承了为父的尊主之位,护法可以由你自己挑选,自己赐名。” 云舒连忙摇摇头,她可不想做什么灵域尊主,她更喜欢做大周的仁惠县主。 崇云以为自己突然提出来继承尊主之位,云舒还没想好。 再说,他怎么也能再活个几十年,说继位之事的确为时尚早。 于是,崇云未再纠结这个话题。 崇云抬腿继续向凌云阁中走去。 他直接将云舒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崇云的书房非常宽敞,比云舒在大周京城的卧房还要大上一倍。 书房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壁画,画上描绘的是灵域的山川地貌,笔触细腻,栩栩如生,仿佛将整个灵域都浓缩在了这一幅画卷之中。 壁画前方摆着一张书案,一把椅子。书案与椅子皆由紫檀木制成,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透着沉稳与高贵的气息。 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两本纸张泛黄的古籍。 书房右侧放着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典籍。 书房左侧摆放着一座屏风,屏风后面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摆放着茶壶茶盏,两侧放着软垫。 不远处的角落里,放置着一座小巧的香炉,袅袅青烟升腾而起,淡淡的龙延香慢慢地弥漫开来。 崇云带着云舒绕过屏风,来到茶几旁。 “舒儿,快来!”说着,崇云坐在其中一个软垫上。 云舒在崇云对面坐下。 崇云拿起面前的茶壶,给云舒倒了一杯茶水。 虽然这些年崇云在闭关,但是每日早晚,无话都会命人打扫好凌云阁,备好茶水,以备崇云临时出关。 从九重塔“飞”到凌云阁,云舒确实有些口渴,她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 入口清香,回口甘甜,生津止渴,好茶! 见云舒很快就喝完了一杯茶,崇云又为她倒了第二杯。 云舒忙抬手接过茶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来就好!” 崇云眼含宠溺地看着云舒,通过这短暂的相处,他发现云舒的性格与她母亲阿勒馨也有些相似,一样的单纯善良,乐观开朗。 崇云似是想到了什么,淡淡开口道:“舒儿不是想知道我与你母亲的事情吗?” 云舒眼含期待地点点头。 崇云:“那为父就讲给你听听……” 十九年前,崇云继承了灵域的尊主之位没多久。 按照灵域的惯例,新任尊主要去神州大陆游历一番,看世间百态,体万民艰辛,统御各种奇珍异兽,协助神州大陆各国君王将神州大陆治理好。 第一次离开灵域,崇云对外界充满了好奇,没想到刚出去就吃了大亏。 因为灵域到神州大陆的入口在西梁女国,所以崇云外出游历的第一站就是西梁女国。 崇云本就长相英俊,再加上身为灵域之主身上带着特有的王者气息,引得西梁的女子们倾慕不已。 他刚到西梁,第一日就遇到了三个女子的告白,都被他直接拒绝。 其中,有一个是当朝丞相的嫡女杨蕊。 杨蕊天生貌美,加上家世显赫,受到西梁高门子弟的追捧。 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有了三个郎君。 可以说整个西梁只有杨蕊拒绝的男子,还没有男子能够拒绝杨蕊。 崇云不仅外貌出众,还公然拒绝了杨蕊,彻底勾起了杨蕊的占有欲。 她命下人买通了客栈的小二,在崇云的茶水中下了软筋散,并命人守在客栈防止崇云逃跑。 中了药后,崇云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武功已经到了无痕境的他,即使受到天道压制,也比西梁之人武艺高强。 他封住了自己的几个穴位,以延缓药力发作。 从客栈的窗户飞身而出,逃离了客栈。 杨蕊的人发现后紧追不舍,奈何轻功远没有崇云厉害,最后将人跟丢了。 而此时,崇云的忍耐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他踉跄着躲到了一处巷子里,瘫软在地上。 这时,巷子里的一户人家打开了院门,从里面走出一个十五六岁娇俏可人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从西梁皇宫中偷偷溜出来的女王阿勒馨。 她命人在京中买了一处院子,然后挖了一条从女王寝宫到别院的密道。 在宫里待久了,她就偷偷溜出来,玩儿上一天。 今天,阿勒馨与母皇给她选的李郎君吵了一架,心情不好,就自己偷偷溜出了皇宫。 刚走出院子,一向敏感的她就感觉到了崇云的存在。 她警惕地看着崇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家门外?” 崇云背后靠着一堵墙,试图坐正身体,但是最终以失败告终。 他看着阿勒馨,直觉告诉他这个丫头应该不是坏人。 于是他对阿勒馨说道:“对不起姑娘,我被人陷害中了软筋散,只得躲避在小巷里,能否请姑娘帮帮在下?” 阿勒馨闻言,走到崇云身旁,见他四肢软弱无力,确实像中了软筋散。 同时,阿勒馨也看清楚了崇云的样貌。 即使她的两位郎君各个样貌不俗,但都不及崇云半分。 阿勒馨第一次体会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在崇云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红了脸。 她扶着崇云进了自己的别院。 别院中只有一个打扫的阿婆和一个护院。 阿勒馨让护院去请了大夫,帮助崇云解毒。 大夫很快就来了,还好崇云喝的不多,软筋散也不是多难解的毒。 很快崇云的毒就解了,他对阿勒馨表示感谢,离开了阿勒馨的别院。 虽然舍不得崇云离开,但是阿勒馨身为一国女王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与矜持,她不可能去讨好一个男子,以博取他的怜爱。 本以为二人从此不会再有交集。 然而,缘分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崇云回到客栈,立刻对自己中毒的事情展开追查。 通过询问周围的小动物,他找到了给自己下毒的小二,威逼利诱之下,小二什么都招了。 崇云没想到杨蕊竟然如此恶毒,明着来不成,竟然想要通过下毒逼迫自己就范。 虽然恨不得将杨蕊杀死,但是他身为异界之主,在神州大陆受到很多限制。 为了避免被天道驱离神州大陆,他叫来了一些无毒的蛇,半夜爬进杨蕊的房间,将她吓了一顿,她也因此老实了一段时间。 第145章 相恋 这日,是西梁一年一度的庙会。 阳光洒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映照着两旁琳琅满目的摊位。 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糖画的艺人手法娴熟,金色的糖浆在石板上勾勒出龙凤呈祥的图案;有卖手工艺品的匠人,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泥塑,每一件都栩栩如生,引人驻足。 不远处,一阵欢快的锣鼓声传来,原来是舞狮表演开始了。 两只色彩斑斓的狮子在舞狮人的手中,时而翻滚跳跃,时而嬉戏逗乐,引来阵阵喝彩。 一群小孩子兴奋地围着狮子跑。 周围各式的小吃摊上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包子、香脆可口的糖葫芦、甜而不腻的豆花,让人垂涎欲滴。 人们边吃边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崇云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会儿看看面具,一会儿看看风筝,一会儿又拿起一个拨浪鼓摇几下。 由于人太多,不时有人撞一下他的肩膀,他也未在意。 在庙会上逛了一阵,崇云有些饿了,来到一家生意很红火的餐馆,点了几个招牌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等吃完饭,准备付钱时,崇云向自己腰间摸去,发现挂着钱袋子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又在腰间到处摸了一遍,口中小声嘀咕着:“咦?我的银子呢?” 站在他身旁,等着收钱的小二有些不耐烦地说:“怎么着?客官是没钱?” 崇云连忙解释道:“我的钱袋子刚刚还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小二轻蔑地看了崇云一眼,嘲讽地说:“这个借口不知道我们一天听到多少次,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吃霸王餐?!” 紧接着,小二大喊了一声:“来人!给我打!” 这时,外面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杨蕊。 杨蕊看着被几个打手按在地上的崇云,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崇云,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就混得这样惨,连饭都吃不上了,跑来吃霸王餐?” “本小姐早就说过,如果你跟了我,整日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怎么样,只要现在你点头,你欠的饭钱本小姐替你出了。而且你之前的无理,本小姐既往不咎。” 崇云淡淡地看了杨蕊一眼,没有理会她。转头对几个打手说:“不是要动手吗?打吧?” 杨蕊闻言气愤地摔了手中的帕子,对着崇云恶狠狠地说:“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将崇云抓住。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阿勒馨带着一个小丫鬟出现在了餐馆。 “住手!”阿勒馨及时制止了侍卫们的行动,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阿勒馨身着华丽的衣裳,气质高贵,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仙子,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缓步走向崇云,眼神中充满了关切,轻声说道:“你没事吧?” 崇云看到阿勒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摇了摇头。 阿勒馨随即转身,目光犀利地看向杨蕊,说道:“这位姑娘,你可知我西梁律法,当街强抢男子是犯法的?” 杨蕊傲慢地看着阿勒馨,冷声说道:“你是何人?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竟然敢管我的闲事?” 阿勒馨闻言挑眉,淡笑道:“不知小姐是何人,不如你报上名来,让我见识见识?” 杨蕊身旁的丫鬟趾高气昂地说:“我们小姐是杨丞相的独女,杨府的继承人杨蕊!” 阿勒馨面不改色地看了眼杨蕊,嗤笑道:“我当是哪位公主如此跋扈,原来只是丞相家的小姐!” 阿勒馨话音刚落,周围发出了一阵嘲笑声。 杨蕊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瞪着眼睛看着阿勒馨,怒吼道:“大胆!你……你……” “你竟敢羞辱本小姐,来人!将这个贱人给我拿下!” 杨府的侍卫呼呼啦啦围住了阿勒馨。 阿勒馨身后的侍女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举在胸前,大声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到侍女手中的令牌纷纷跪地叩拜,“草民见过女王陛下,女王陛下万岁万万岁!” 杨蕊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连忙一起跪地叩拜。 这时,西梁都城的守卫军也赶到了,为首的将军向阿勒馨见礼,带走了以下犯上的杨蕊和她的爪牙。 周围的百姓见没有热闹看了,纷纷散去。 阿勒馨扶起了崇云,看向他身后正瑟瑟发抖的小二,问:“他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小二颤抖着回道:“五~五两!” 阿勒馨看了眼身后的侍女,侍女会意,从荷包中取出五两银子交给小二。 阿勒馨扫了眼小二,冷声道:“现在,我可以带他离开了吧?” 小二恭敬地道:“可以~可以!您请便!” 闻言,阿勒馨带着崇云和侍女一起离开了餐馆。 几人走出了一段距离,阿勒馨停下的脚步,回头看向崇云,问道:“你的钱袋丢了?” 崇云尴尬地点点头。 心想如果让灵域的百姓知道他们至高无上的尊主,第一次出来历练竟然如此狼狈,不知会如何。 阿勒馨:“那你怎么生活?” 崇云也在发愁这个事情,难道他要去寻找一份工作吗? 不然,就只能灰溜溜地回灵域了。 阿勒馨沉思了片刻道:“正好,我缺一个侍卫,要不,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侍卫如何?每个月,我给你十两银子做月钱,包吃包住。” 崇云想想自己面临的困境,再想到阿勒馨两次出手帮了自己,于是点头答应。 阿勒馨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欣喜。 崇云想到什么,突然低头看向比自己矮两头的阿勒馨,问道:“你不是西梁的女王吗?怎么可能缺侍卫?” 阿勒馨被问得愣了一瞬,随即说道:“他们刚刚跪拜的是女王的令牌,不是我,我只是陛下身边的女官。” 崇云信以为真。 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西梁女王令牌只有一枚,而且是女王本人所持。 第146章 王君 既然向崇云隐瞒了身份,阿勒馨自然不能带他回皇宫。 正好,阿勒馨自幼在西梁长大,一直想出去走走。 于是,她写了一份诏书,封自己的妹妹阿勒梅尔为摄政王,暂代朝政,带着崇云离开了西梁。 二人一路游山玩水,走遍了神州大陆各国。 每日朝夕相处,崇云也渐渐爱上了表面看着有些冷傲,实则心地善良活泼好动的阿勒馨。 二人最后在大周与西梁边境的一个小镇租了一个院子,过起了闲适快乐的日子。 二人成婚后,崇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阿勒馨自己的身份,准备将她带回灵域。 但是,一见到阿勒馨沉醉于山水之间,脸上带着的笑意,崇云每每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崇云甚至想过,如果阿勒馨不想离开神州大陆,那他便辞去灵域尊主之位,留在这里陪着她。 二人男耕女织,再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虽然平淡,却也幸福快乐。 然而,这一切美好最终都因一个意外来客而打灭。 这天,崇云去山上打猎。 当他提着几只野鸡回来时,远远看见有个男子进入了他与阿勒馨的“家”。 以崇云的武功,无需靠近就能听清二人在说什么。 只听那个男子恭恭敬敬地对阿勒馨说:“属下见过女王陛下!” 阿勒馨沉声问道:“托雷,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托雷回道:“摄政王命属下寻找女王陛下,劝您早日回西梁。” “您离开西梁已经两年了,朝中在盛传摄政王殿下派人暗杀了您,想要独揽大权。摄政王殿下已经顶不住压力了,需要您立刻回去主持大局!” 阿勒馨闻言,思索了片刻,说道:“好,我知道了,过段时间我会回去一趟。” 托雷未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小院。 阿勒馨像没事儿一样,继续打扫收拾,将屋子里仅有的几样家具擦拭得一尘不染。 听了阿勒馨与托雷的对话,崇云心中无比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每日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竟然是西梁女王。 崇云生气阿勒馨对自己隐瞒了身份,同时,也开始担忧,他们二人一个身负灵域尊主之责,一个身为一国君王,要在一起必然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 两天后,崇云对阿勒馨说自己可能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打猎,要耽搁几天时间。 阿勒馨闻言,并未多问,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崇云离开后,阿勒馨独自一人在院子中徘徊,心中很是挣扎。 她知道,自己应该告诉崇云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又害怕他会因此而离开自己。 毕竟西梁女尊男卑,对男子并不友好。 但是,她已经离开了两年,妹妹阿勒梅尔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她必须回去替妹妹正名。 在爱人与责任间该如何选择,阿勒馨陷入左右为难之中。 经过一番思考,阿勒馨决定向崇云坦白一切。她留下一封信给崇云,准备独自回西梁。 崇云其实并没有离开,他躲在暗处,想看看阿勒馨会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回西梁。 独自离开的阿勒馨并不知道崇云很快就回了“家”,看到了她留下的书信。 信中,阿勒馨告知了崇云自己西梁女王的身份,并且说要回宫处理一些事情,会很快回来,让崇云等着她。 崇云读完阿勒馨的信,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为阿勒馨能够对自己坦诚表明身份感到欣慰,又为她的离去感到失落。但他也明白,阿勒馨作为西梁女王,肩上的责任重大。 崇云最终决定留在这个小镇等她回来。 他继续每天上山打猎,然后将猎物处理好,拿去镇上的酒楼换钱。 有时间,他会学着阿勒馨的样子,将小院和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干净,静静地等着她回来。 崇云想,等阿勒馨回来就告诉她自己的身份,问问她是否愿意随自己回灵域。 他离开灵域两年多,也该回去了。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阿勒馨迟迟未归。 崇云开始担心她的安危,决定去西梁皇宫看看。 一进西梁都城,崇云就听闻阿勒馨的妹妹阿勒梅尔摄政王被刺杀的消息。 崇云开始担心阿勒馨的安危。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悄悄跟着阿勒馨回西梁,一路上也好保护她。 崇云利用异能向皇宫内外的小动物们打听了皇宫里的消息。 得知阿勒馨已经回到宫中,并且抓住了刺杀摄政王的此刺客。 还好,阿勒梅尔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阿勒馨之所以留在皇宫,一方面是为了揪出刺客,另一方面是要亲自处理积压下来的朝政。 一个多月没见,崇云特别想念阿勒馨,于是想着偷偷潜入皇宫去看看她,以解相思之苦。 这天晚上,崇云偷偷潜入了西梁皇宫。 夜晚的皇宫依然灯火通明。 崇云虽然第一次来,不过好在他派了许多“探子”,在几只小鸟的带领下,他借着月色,准确地找到了阿勒馨的书房。 他趴在屋顶上,取下两片瓦,透过缝隙向书房中看去。 只见阿勒馨身着龙袍,正坐在书案前看着朝臣呈上来的折子。烛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她脸上的疲惫与憔悴隐约可见。 这时,一个女官敲门而入。 “殿下,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休息吧!两位王君都派人来问过几次了,您今夜要睡在何处呢?” 王君? 崇云听到这个词,心头一顿,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还未等到阿勒馨开口,御书房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两位长相俊美,卓尔不凡的男子。 二人见到阿勒馨同时行礼。 “臣李寅\/唐茂参见女王陛下!” 阿勒馨见到二人进来,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 只听李寅说:“更深露重,陛下还未休息,臣心中惦记,命人熬了养神汤,特来请陛下前去品尝。” 唐茂抢着说:“臣准备了陛下最爱吃的点心,特来邀请陛下去紫檀院!” 见到两位夫君争宠,阿勒馨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好啦!两位王君的心意朕收到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朕还有些折子没看完,今日就在御书房休息了。” 第147章 分别 两个王君那么久没有见阿勒馨,她回来后就一直忙于正事,都未传他们侍寝,好不容易见到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二人一左一右来着阿勒馨的手,撒娇道:“陛下,您就随臣去吧!臣准备了礼物给您!”“陛下,您就随臣去吧,点心冷了就不好吃了!” 崇云趴在房顶,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眦欲裂。 他知道西梁是女尊国,女子可以娶几个夫君。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阿勒馨除了他以外会有别的男人。 因为他与阿勒馨在一起时,她对男女之事很懵懂,也很羞涩,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等着他去采撷。 难道,这一切都假的? 崇云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所以,他要与人共侍一妻吗? 在强烈自尊心的驱使下,崇云从御书房屋顶飞身而下,抬脚就踢开了御书房的门。 屋内的几人同时向门口看来。 阿勒馨看到崇云,心中一喜。想到什么,忙挣脱了李寅与唐茂二人的手,大步走向崇云,伸手想拉住崇云,被他嫌弃地躲开。 阿勒馨知道崇云肯定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崇云,你听我说……” 崇云愤怒地看着阿勒馨,“听你说什么?说你在我之前已经有了两位夫君,说你与我在一起只是一时兴起?将我当成了外室,又或是女王陛下的玩物?!” 这是阿勒馨第一次见到发怒的崇云,她看着面前这个无比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男人,一时愣在当场,忘了开口。 见她没有开口辩解,崇云以为她是默认了,心头的愤怒又多了几分。 他突然仰天大笑了几声,“哈哈哈,想我堂堂灵域尊主竟然被神州大陆的一个小女人耍得团团转!哈哈哈……” 笑着笑着,崇云的眼角滑落了两行伤痛的泪水。 他红着眼眶,看着面前的阿勒馨,冷漠说道:“既然女王陛下身旁已有人陪伴,自然就不再需要我,崇云就此别过,就当我们的相识是一场梦吧!从此你我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说完,崇云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阿勒馨连忙追了出来,大喊道:“崇云!崇云!”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黑夜。 崇云一怒之下直接离开了西梁,回到了灵域。 与几位长老打了声招呼,一头扎进九重塔,开始闭关修炼。 外人只道尊主是外出历练参透了武学奥秘,其实这何尝不是他躲在角落里独自疗伤的逃避呢! 云舒听了崇云与阿勒馨的故事,突然有些同情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当年她是以怎样的心情生下的自己。 崇云看着云舒,有些愧疚地说:“当年年轻气盛,没有给你母亲解释的机会,如今想来,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误会。” “明日,我带着你去西梁皇宫,去找你母亲。” 云舒看着面前的崇云,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丝悲凉,她不清楚阿勒馨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想想一国之君愿意放下国事,陪在崇云身边,又为他洗手作羹汤,想必应该是非常爱他的。 结果崇云竟然不知道阿勒馨早已经不是西梁女王,至今下落不明。 她淡淡地开口道:“恐怕,您要失望了,如今的西梁女王是阿勒梅尔殿下。” “据传,阿勒馨女王在十六年前就失踪了。” “你说什么?!”崇云闻言突然放下手中的茶盏,坐直了身体。 云舒继续说道:“我与师父四处游历,前几日到了西梁。西梁女王阿勒梅尔亲自接见了我与师父。” “所以,我非常清楚,您口中的我的母亲阿勒馨如今不在西梁皇宫,也不是西梁女王。” “那她在哪里?”崇云焦急地问。 云舒摇摇头,她也想知道,母亲在哪里。 崇云的心猛地一沉,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会?阿勒馨作为一国女王,怎么会无故失踪那么多年?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阿勒馨的一颦一笑,以及她那满含爱意的温柔目光。 崇云的内心深处,一直被他深埋的感情再次如岩浆般喷涌而出。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寻找我母亲的下落。”云舒轻声说道,打破了崇云的沉思。 崇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与阿勒馨有七分相像的云舒,心想这是他和阿勒馨的女儿,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见证。 “好!舒儿,我们一起去找到你母亲!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崇云坚定地说。 第二天一早,崇云就带着云舒离开了灵域,来到了她进入灵域那棵千年古树旁。 小灰正在树上焦急地等待着云舒。 见到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小灰吓了一跳。 一看来人是云舒,它忙飞到她面前,用极其委屈的声音说道:“云舒姐姐,你去哪里了?让我们担心死了!” 崇云看向云舒,问:“你认识这只鹰?” 云舒点点头,解释道:“这是小灰,我师父训练的信使!” 崇云看了眼小灰点点头。 小灰诧异地看着云舒,问:“云舒姐姐,这个男子是谁?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他身上有着让我畏惧又想亲近的气息?” 云舒看了眼崇云,小声对小灰说:“这是灵域尊主,他具有很强的御兽本领。” “原来如此!”小灰了然地点点头,飞在云舒身侧,时不时偷看崇云一眼。 崇云心中惦记着阿勒馨的去向,并未多理会小灰。 二人一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森林。 云舒骑来的马还拴在树林边。 只有一匹马,两个人怎么骑? 云舒看了眼崇云,崇云说道:“你骑马,我让龙凌出来。我们西梁皇宫见。” 说完,崇云的身体飞向高空,他脚下突然出现一条银色长龙,一人一龙转瞬就消失了踪影。 小灰震惊地看着消失的龙凌,问云舒:“云舒姐姐,我没看错吧?刚刚那是一条龙,对吗?” 云舒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龙凌的样子,点点头,回道:“你没看错!我们快走吧!”说完,飞身上马,向皇城疾驰而去。 小灰振动了两下翅膀,飞到云舒身旁,落在她肩膀上。 云舒心中无奈,这个家伙这点路程也要偷懒! 第148章 计划被打乱 崇云和云舒一前一后来到了西梁皇宫外。 为了避免龙凌的出现引起骚乱,崇云在快到皇宫时收起了龙凌,改为御风而行。 皇宫门口,崇云与云舒报上姓名,请守卫帮忙通传。 崇云的名号守卫没有听过,但是仁惠县主上次来,是陛下亲自接见的,侍卫不敢怠慢,连忙跑去通传。 阿勒梅尔听到崇云的名字,感觉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云舒,是大周的县主,也是她费力请来的客卿,不会无故前来求见,阿勒梅尔命人将人请到御书房。 不多时,崇云与云舒一起来到了御书房。 门口的小太监进来禀报,将人带了进来。 见人进来,阿勒梅尔自书案后起身,面带微笑,迎了过来。 然而,当看清楚崇云的样貌时,阿勒梅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寒霜。 她就说为什么听到崇云这个名字会觉得耳熟。 原来,这就是当年那个伤害了自己的姐姐,一走了之的男人,那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当年,崇云大闹御书房,之后再无音讯。 阿勒馨亲自画了崇云的画像,命人照着临摹了上百份,发到各府衙,去寻找他。 苦寻一个月无果。 阿勒馨因国事操劳,加上急火攻心突然晕倒,被御医诊断出已经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 女王怀了龙嗣,本该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然而由于崇云的原因,西梁皇宫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阿勒馨命人叫来已经痊愈的阿勒梅尔,与她商议,想将王位传给阿勒梅尔,自己去寻找崇云。 阿勒馨想得很简单,她要跟崇云说清楚,她不是有意欺骗他的。 后宫中的两位王君都被她送走了。 她想告诉崇云,按照祖训,西梁女王要十八岁才与王君圆房。 所以,她虽然娶了两位夫君,并未与他们二人有过夫妻之实。 她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只爱他一个。 然而,起初阿勒梅尔并未同意阿勒馨的安排。 她觉得姐姐不应该为了一个男人而荒废了朝政。 后来,看着阿勒馨日渐消沉,阿勒梅尔于心不忍,最后接过了阿勒馨肩上的担子,放她离开。 阿勒梅尔眼神冷漠地看着崇云。 “你就是崇云?你这个混蛋,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如果眼神能杀人,崇云已经被杀死千百回了。 崇云低头不语,他知道自己当年一怒之下就离开,可能给阿勒馨造成了伤害。 作为阿勒馨的妹妹,阿勒梅尔怨他恨他都是应该的。 阿勒梅尔走到崇云面前,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说道,“你知道你当年的愤然离去,给姐姐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吗?你知道她为了你,又付出了多少吗?” 崇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悔恨。 他轻声说道,“我知道我错了,我这次来,就是想要找到她,弥补过去的错误。” 阿勒梅尔冷哼一声,“哼!弥补?你拿什么弥补?姐姐当年出宫去寻你,十六年音信全无,你拿什么弥补?又弥补给谁?” 崇云闻言心中涌起无限酸涩,他不敢直视阿勒梅尔的视线,他没有想到阿勒馨会给他生个女儿,更没有想到她会失踪。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她,向她忏悔,以求得她的原谅。 阿勒梅尔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替姐姐感到不值。 她不是姐姐,无法理解她当年的决定,也不能替她原谅崇云。 云舒见二人剑拔弩张,连忙走到阿勒梅尔身旁,屈膝行礼,“云舒见过姨母!” 阿勒梅尔闻言,猛然转头,看向云舒,“县主你说什么?你刚刚叫我什么?” 云舒笑着说:“我的母亲是阿勒馨,所以云舒自然要叫您一声姨母!” 阿勒梅尔双手抓着云舒的两只手臂,红着眼眶,激动地说:“你说,你是姐姐的女儿?你真的是姐姐的女儿?” 云舒湿着眼眶点点头。 阿勒梅尔看着眼前五官酷似姐姐的云舒,两行热泪瞬间夺眶而出,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两道痕迹。 是了,难怪她见云舒第一面就觉得无比亲切,原来这是姐姐的女儿。 她急切地问云舒:“你今年多大?” 云舒:“刚过了及笄,还不满十六周岁。” 阿勒梅尔点点头,这就是当年姐姐腹中的孩子,应该不会有错了。 她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崇云,心道:难道这孩子与崇云相认了?她们此次前来多半是来寻找姐姐的下落的。 云舒见阿勒梅尔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轻声开口道:“姨母,我与尊主此次前来是想了解我母亲的一些事情,不知您能否告知我们?” 阿勒梅尔一听云舒对崇云的称呼,心中的怨恨少了一些,还好这是个拎得清的孩子,没有直接认下那个混蛋。 她拉着云舒的手,面带笑容地说:“姨母能见到你,与你相认,真的太开心了!我们去姨母的寝宫说。”说完,拉着云舒向寝宫方向走去。 留下崇云一人在御书房发呆。 阿勒梅尔的寝宫紧挨着御书房,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处理政务方便。 来到寝宫,阿勒梅尔拉着云舒并肩在椅子上坐下,侍女给二人倒了茶水,恭敬退下。 阿勒梅尔也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开始回忆姐姐阿勒馨的过往。 阿勒馨与阿勒梅尔是同母同父的亲姐妹,阿勒馨比阿勒梅尔大三岁。 她们的母亲是阿勒馨的前任女王。 阿勒馨是长女,从小被母亲寄予厚望,十二岁被封为皇太女,十五岁继位。 前十几年,她的人生几乎是按照母皇为她规划的路线,按部就班地度过。 直到遇到崇云。 第一次救下崇云后,崇云那英俊潇洒的样子就时不时出现在阿勒馨脑海中。 直到第二次遇到崇云,阿勒馨坚信了这是上天赐予他们二人的缘分。 然而,她知道崇云当时对她没有喜欢,只有感激。但是她坚信,一定能够让崇云爱上她。 于是,她说服了阿勒梅尔,代替自己管理朝政,她则带着崇云离开了西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令人高兴的是阿勒馨最终得偿所愿,用真心赢得了崇云的爱。 当年,阿勒梅尔派人找到阿勒馨,想让她回宫主持大局。 而阿勒馨回宫的目的却很明确,一是让“摄政王谋害了女王”的谣言不攻自破。二是想正式传位给阿勒梅尔,然后与崇云过上与世无争平凡且幸福的日子。 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刺杀,阿勒馨可能回到西梁就将王位传给阿勒梅尔,然后去找崇云。 然而,世上本没有如果。 阿勒梅尔遇刺打乱了阿勒馨所有的计划,也改写了她们三人的人生。 第149章 物是人非 当年,阿勒馨命各州府贴告示寻人无果。 一个月后,怀孕四个月的她将王位传给了妹妹阿勒梅尔,带着几个侍卫两个宫女离开了西梁。 她们一路走,一路寻找崇云,直到回到阿勒馨与崇云在大周边境的“家”。 阿勒馨在那个曾经充满二人美好回忆的小院住了下来,默默地等待着崇云回“家”。 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就在阿勒馨即将临盆的时候。 突然有一天夜里,小院中闯进来十几个黑衣人。 侍卫保护着阿勒馨向小院后面的森林里跑。 刺客很快就追了上来,侍卫们不顾一切地拖住了刺客,阿勒馨借着月色向森林深处跑去。 最终,与阿勒馨一同离开西梁的所有侍卫和侍女都死在了这场刺杀里。 从那时起,阿勒馨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这十六年来,阿勒梅尔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阿勒馨,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当时,在森林中发生了什么,云舒是如何出生的,她们母女又经历了什么?…… 也许只有阿勒馨本人才知晓。 云舒听了阿勒梅尔的话,心情无比沉重。 她想,会不会母亲已经不在了? 这是她最不想看到,也最怕得到的结果。 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我安慰道:不会的!母亲能生下我,一定是躲过了追杀的! 否则,她不会平安来到这个世上。 从阿勒梅尔这里,云舒其实只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母亲消失在大周边境那个小院后面的森林里。 寻找母亲的事情刻不容缓,云舒拜别了阿勒梅尔,到御书房找到了崇云,二人一起离开了皇宫。 路上,云舒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崇云。 父女二人来到了京城外的一个僻静的树林,见四下无人,崇云带着云舒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二人已经在龙凌的背上。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或浓或淡的薄雾,脚下是一片云海。 …… 二人飞过西梁的山川,飞到大周与西梁边境。 崇云在森林里收起了龙凌,带着云舒步行向小院走去。 当年,这个院子里死了人,村子里再没有人赶靠近这里,都觉得晦气。 多年没有人居住,小院中杂草丛生,木屋更是破败不堪。 屋顶的茅草随风摇曳,似乎随时都会散落一地。木门半掩,门轴因年久失修而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崇云轻轻推开木门,一股霉湿和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皱眉。 他环顾着四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这里曾是一个温馨的家。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他与阿勒馨的美好回忆。 而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云舒从院子里折了几根草杆,拿在手上,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屋里走,一边用草杆打落房间里挂着的蜘蛛网,几只蜘蛛疯狂逃窜。 云舒打量着这间木屋,小屋里的布置比较简单,入眼的是一张木床。 床上放着被褥,如今是一团脏污,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床榻正上方的屋顶有一个碗口大的破洞,应该是时常有雨水顺着破洞流到床上,被褥浸过雨水,散发着霉味儿。 木屋正中摆放着一张圆桌,四把椅子。 有两把椅子横躺在地上,可能是阿勒馨和侍卫逃跑时不小心碰倒的。 墙边放着一个梳妆台,一个木箱。 木箱上面的锁已经生锈。 云舒轻轻打开木箱,里面装着一些保存尚算完整的衣物。 崇云的目光扫过木箱和里面的衣物,最上面的那件,是阿勒馨回宫前亲手为他缝制的外袍。 崇云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他一刻都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对云舒说了声:“舒儿,我先出去一下!”说完,转身逃离了房间。 不多时,云舒也走出了房间。 这个小院,已经无法住人了。 即使他们想就近住下,以便寻找阿勒馨,也只能住在镇上的客栈里。 或者问问里正,有没有空置的房子,租一间。 崇云站在小院外,背对着云舒,双手紧握成拳。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转身对云舒说:“舒儿,我们离开这里,去镇上看看。” 云舒点点头。 二人一起离开了小院儿。 二人走出不远,迎面遇到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婆。 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阿婆看着崇云,面露诧异,开口说道:“你是崇云?!” 崇云停下脚步,盯着面前的阿婆看了半天,突然面露喜色,说道:“你是李家嫂子?!” 阿婆点点头,问崇云:“你与阿馨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后来阿馨一个人回来,她带来的随从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杀了,村里人都很担心你们两个!” 阿勒馨身为一国之君,名字不适合对外说,所以她一直都自称阿馨,村里的人都以为阿馨就是她的名字。 这时,阿婆也看到了云舒,她惊喜地说:“这就是阿馨肚子里那个孩子吧?长得真像阿馨!” 见只有崇云父女二人,李嫂又关切地问:“阿馨呢?她还好吗?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她没来?” 崇云眼神黯淡下来,声音略微低沉地说:“阿馨她......失踪了。我与舒儿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寻她。” 李嫂叹了口气,安慰崇云道:“别着急,阿馨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的。你们先到我家去歇脚吧。” 崇云和云舒跟着李嫂来到她家。 李嫂给他们端来热茶,然后坐下来对崇云说:“当年你去哪里了?阿馨大着肚子,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崇云有些懊恼地回道:“当年,我与阿馨有些误会,所以负气出走了!” 李嫂闻言,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崇云道:“你不要怪嫂子多嘴。你一个男子汉,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清楚,说走就走了?留下阿馨一个人大着肚子,我们看着都心疼!” 崇云得知此事,何尝不是心脏揪着疼。 李嫂看了眼云舒又问:“阿馨失踪了,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崇云将与云舒相遇的事情简单说了。 当然,隐去了灵域的事情。 李嫂摇摇头,心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就离开了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