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难驯》 第1章 贬妻为妾 “传言夫君要贬妻为妾,这是真的吗?” “只是侧妃,并非没有名分的妾。” 轰隆隆!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侧妃! 远杳怎么也不会想到,出征三年的夫君一回来就要贬妻为妾! “你入府三年,侍奉长辈,贤良淑德,从无过错,以后你还是住在嵋芍苑里,一应待遇也和从前一样,只是名分上,需要你禅让一下。” 萧宏一副恩赐的模样,好似是在与她商量,实则不过是通知。 她冷笑道:“王爷也说了,我毫无错处,那我凭什么让?” 似乎是她成婚前伪装出来柔软如面团的性子太过深入人心,乍然被拒绝,萧宏懵了一下。 继而便是恼羞成怒。 “吉兰是北夏的小公主,身份贵重,你有什么资格和她比?” “呵呵,吉兰身份贵重,就能让宏郎忘记婚前的海誓山盟,忘记你对我的承诺了吗?” 萧宏脸色骤然一变,“远氏,善妒是七出之一,你是想被休弃吗?” 远杳心如刀绞,最恨的却是自己瞎了眼,当初怎么看上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可要想清楚,如果被休弃,你可要一穷二白离开王府,而且,你现在有家可归吗?”萧宏无耻的嘴脸,端的全都是对抓住她把柄的有恃无恐。 大钺有规令,凡是被休弃的女子,嫁妆全部扣留,十年内不得改嫁。 萧宏自诩自己是先帝亲封的王爷,又立下不世战功,而远杳父兄皆亡,一介孤女没有倚靠,两人地位悬殊,远杳怎么可能会放弃这块他这块香肉? 他几乎笃定,远杳必定会做出让步。 远杳心里哂笑,她怎会猜不到萧宏打的如意算盘? 且不说她入王府三年,嫁妆已贴补给王府大半,就说那些被她盘活,王府早该倒闭的生意,也不会就这样白白拱手让人。 她倏然抬眸,唇角讽刺地弯起,目光寒湛俨如冰霜,里面的冷意刺得萧宏浑身颤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他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眼里,看到了杀意。 可眨眼之间,远杳便垂下眼睫,示弱道:“王爷说的是,妹妹替我照顾王爷,立了大功,善妒一条我是怎么都担不起的。” 喜色立刻浮现在萧宏脸上,“那你是同意了?” 远杳再次笑起,“王爷与公主舟车劳顿,准备婚事少不得要耗费精力,不如交给我,也好让母亲省些心思,安心养病。” 萧宏则是松了口气,在外打仗他很擅长,但处理内宅之事他就没有什么优势了。 而吉兰又是个武将,早先就跟他讲自己不擅长管理庶务的,到时候进了王府,要不就替她找位管事嬷嬷,要不就让那位任劳任怨的“侧妃”管。 思及此,他眉目舒缓,语气也不似方才咄咄,“那便交给你,希望不要让我们失望。” — “小姐,这也太不要脸了吧?登堂入室也就算了,怎么还敢麻烦您替他们张罗婚事?”流雪想起萧宏的所作所为就气得跳脚。 她们家小姐昨晚便发了烧,可为了给王爷一个惊喜,顾不上请大夫救治,就一个人踏上寒风骑马去了城门。 可那狗屁王爷又做了什么? 薄情寡幸!宠妾灭妻! 现在远杳额头烫如烙铁,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连流雪的话都听不太真切。 但她还记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取回自己的嫁妆。 她勉力睁开眼,语气虚弱。 “去取库房的钥匙和所有铺子的账本,快去。” 流雪以为远杳是为了给萧宏准备聘礼,一脸的不情愿,步子也不愿挪动分毫。 见她不动,远杳不由得被气笑,“难道你想让你家小姐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不成?” 流雪懵了下,但很快就回过味来,立马去内室搬来自家小姐一向珍藏的紫檀匣子。 远杳打起精神,把压在匣子最下面的嫁妆单子取出,几乎是一目十行。 父亲给她添的大件还留着,但首饰什么的,却是大多都被当掉,换成现钱送给远在边疆的荣王。 当时大雪封山,输送粮草的车队滞留在路上,她担心萧宏带兵粮草不足,便托父亲的手下快马加鞭给萧家军送去。 这笔钱是她当时心甘情愿掏的,不过谁也不会料到,萧宏移情别恋这样快,但既然花在了他身上,由荣王府铺子的营收做贴补,应该不过分吧? 有了这个打算,就让流雪跑一趟钱庄,去取一批现银出来。 “小姐这是打算逃了吗?”流雪捏着票据,面色复杂,更多的却是高兴。 小姐这三年来,既要操持府内庶务,又要照顾体弱多病的柳太妃,还要应付好几个不省心的小姑子和小叔子,怕是铁人都会觉得吃力,可他们小姐偏偏挺过来了,还做得面面俱到,毫无诟病之处。 但依她看来,这么好的小姐,便是被夫君捧在手心里才足够,哪能容得了荣王贬妻为妾来践踏? “逃?”远杳淡淡摇头,“既是明媒正娶,要逃也轮不上我。” 流雪满脸疑惑,“那小姐是要继续留在王府?” “自然是要走的,但我们要走得光明正大。”她远家好歹也是满门武将,就这么如丧家之犬被王府休弃,她岂能甘心? 流雪脑子不够灵光,还欲说些什么,远杳却再次开口催促,让她快去快回。 流雪走后,远杳又交代了手下得用的掌柜们,让他们把铺子里的账理一理,王爷回京,这上上下下,需要打点的地方多着。 忙完这些,才想起放在小几上的汤药,热气消散,显然已经凉透了。 她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半梦半醒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喧闹,像是破锣在她耳膜上乱敲一般,吵的人头疼。 远杳叫了一声“回云”,脚步声立刻由远及近,但当她睁开眼,却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回云。 而是那位金尊玉贵的北夏小公主,身边还带了一位管事嬷嬷。 这个人她也认识,曾是柳太妃身边最得力的。 “不知妹妹来此,有何贵干?”她一张口,声音嘶哑。 第2章 上门挑衅 “王爷进宫领赏去了,临走前还告诉我,他要请求皇上为我们赐婚。” 没有了萧宏在场,吉兰眼底的乖巧退散,她敛声打量远杳几眼,见她容颜憔悴,双目无光,面上就又多了几分自得。 “姐姐脸色看着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远杳没多大精力和这塞外来的小公主虚与委蛇,“是有些不舒服,如果没什么要紧事,便请妹妹先回吧,我这个样子,怕是招待不周。” 吉兰不恼反笑,“既然姐姐身体有恙,那王府的生意怎么还能让姐姐操劳呢?姐姐若是信我,便把这管家权交给我,我让柳嬷嬷去操持就是了。” 说着,吉兰摊开手,像是等着远杳把库房钥匙和账簿一齐交到她手上似的。 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像极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小人。 若是她不给,等萧宏回来,又是怎样一通惊天动地的告状?可想而知。 等了许久,远杳都没有动作,她不满地挑眉,“怎么,姐姐不愿意?” 一旁的柳嬷嬷也来帮腔,“远侧妃,这是太妃的意思,若您不愿意交出管家权,太妃和王爷那,怕是不好交代。” 片刻迟疑之后,远杳缓缓勾起唇角,“怎会不愿意?妹妹主动愿意与我分担,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叫来“回云”,让她去取账本,至于库房钥匙,她并不打算给。 吉兰怎会看不出她在装傻充愣?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阴阳怪气道:“姐姐这是把库房当成你的私库了?” 早就听说大钺女子个个八面玲珑,尤其是那些名门千金,自幼学习管家,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她就说她怎么这么好说话,初始时明明不答应自贬为妾的,后来怎又会妥协?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名分上虽然低她一等,但这管家的财权可是被她抓得死死的,果真好算计! 远杳却异常镇定,“妹妹误会我了,前段时间库房漏雨,很多物件受损送去修缮,还未送回,如今就算是我把库房钥匙给你,里面也是空荡荡一片,不若等师傅们修好后,我再一起完璧归赵,妹妹觉得如何?” 这番话说完,吉兰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那我就等姐姐的好消息了。” 流雪晚上回来,只听见整个王府上下热闹非凡,敲锣打鼓跟唱戏一般,烦躁地掏了掏耳朵,不满地朝远杳吐槽,“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妾室罢了,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求皇上赐婚?真不怕太过猖狂天打雷劈!” 一剂猛药下去,远杳发过汗之后,身体也好多了,此刻她坐在暖阁里,背倚弾墨引枕,神色淡淡,好似外面的喧嚣与她无关。 “回云搬回来的嫁妆,我已经着人送去了天香楼,这几日你盯着她些。” 流雪见远杳一脸疲色,心下忍不住担忧,“小姐放心,这个贱蹄子敢动手脚,奴婢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远杳垂下眉睫,想起吉兰下午抱走的账本,唇角微微弯起。 谁能想到,她会做两手准备呢? 给吉兰的那些,不过是做过手脚的假账罢了。说她霸占王府财产,那又如何?王府的大半家财都是她赚的,便是她都搬走,也是天经地义! 她想过萧宏或许会发现端倪,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样快。 雪后甬道湿泞,萧宏撩开珠帘,也裹挟了一身寒风。 他没有让人通报,进来便将一摞账本甩在了紫檀桌案上,扉页翻飞,最上面的还沾染了雪渍。 “我离开王府三年,王府便活得这样捉襟见肘了吗?远氏,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远杳手里捧着暖炉,即使对上气势汹汹的萧宏,亦是面不改色,“王爷也说了,您离开王府三年,这三年生意难做,王爷在边疆又亟需用钱,王府如今账上没有亏空,已经是婢妾力挽狂澜,若是您不信,大可以亲自去查,看看婢妾有没有撒谎。” 萧宏不是个会做生意的,这点从三年前她接手那些接近倒闭的铺子时就清楚了。 柳太妃又是宫里出来的妃子,后宅里的心计是有一些,但若论经商的能力,除了挑挑胭脂水粉,其他的也都退化的差不多了。 思及此,远杳又不禁怀疑起,未成婚前荣王萧宏才高八斗的传言,只怕是谣传吧? 见她据理力争,萧宏不禁一噎,难道真的是他错怪她了? 可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迎娶吉兰? 他此次凯旋,虽然少不了赏赐金银,只是他更想借战功求娶吉兰,所以拒绝了那些黄白之物。 他面色窘迫,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远杳却是视若无睹,“王爷若是查清楚,记得还婢妾一个清白,毕竟今日账簿已经转交给妹妹了,若是有什么糊涂账,少不得要多些龃龉。王爷也不想家宅不宁吧?” “牙尖嘴利!” 打量着这张娇艳欲滴的脸,萧宏心生愤懑的同时,心思也不禁一动。 相比于吉兰的泼辣豪爽,远杳显然是温柔明艳的。 当初也正是看中这张脸,他才勉为其难娶了她。 他倏然踏近一步,把远杳扯入怀里,压低声线。 “其实本王懂你的小心思,无非是因为我与阿兰如胶似漆,一时冷落了你。” 耳畔的呼吸惹人厌恶,远杳蹙眉,“王爷真是想多了,过去三年婢妾一直都是这样过的,早已经习惯。” 她只是陈述事实,可听到萧宏耳中,就成了另一番捻酸吃味的表现。 他爽朗一笑,覆在她耳边,“本王今晚就将欠你的洞房花烛夜补回来。” 说着就要将远杳往拔步床上带! 远杳反手一旋,把占据主导地位的萧宏抛到了床上! “远氏?!”萧宏不敢置信,远杳竟然会拒绝他? “王爷这是做什么,婢妾可从未要求你与我圆房,王爷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妹妹久等了。” 不是来说账本的事吗?好端端的怎么又随时随地发情?还以为他萧宏有多情深义重,现在看来,与那些三妻四妾的寻常男子有何不同? 第3章 张口借钱 萧宏既尴尬又愤怒,脸色铁青。 “本王是你夫君,侍奉本王是你的本分,怎么,侧妃连本分都不愿遵守了吗?” “王爷想多了,婢妾今日身子不适,扰了王爷兴致,是婢妾的错。”远杳低眉顺眼,面上满是歉疚,心里却都是鄙夷。 萧宏脸色这才好看一些,“账本的事,明日本王会派人过来与你核对,若有什么差错,本王饶不了你!” “王爷这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流雪一边看着萧宏背影,一边不满地嘀咕着,“夜夜笙歌还不放过小姐您。” 远杳倏然笑起,“嗯,他是真饿了。” 要是放在三年前,她每时每刻都做好把自己交给萧宏的准备,但此刻,王府于她而言就是个牢笼,她巴不得早点摆脱,怎么还会稀罕和他男欢女爱? 她等着萧宏找上门来,只是未料到,找上门的是尚在病中的柳太妃和上次跟着吉兰的管事嬷嬷,而她的小姑子小叔子也都来了。 “啪——” 远杳甫一走至柳太妃身前,脸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不知好歹的贱人!王府这些年待你不薄,你怎么敢私吞王府家产?” “母亲这么说,可有证据?”远杳舔了舔口腔里的血沫,“我待王府如何,母亲这些年看在眼里,母亲冤枉好人,真让儿媳心寒!” 她说着说着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柳太妃也一时糊涂了,不知道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嫂嫂,可是哥哥给你的聘礼里,那几家铺子的生意都十分红火啊,账上怎么可能一点钱都没有?” “是啊,你每季给我们做十来件新衣服,要是账上没钱,难不成是你自己贴钱给我们做的?” 什么是狼心狗肺?这就是! 萧霖和萧华这些年之所以能在王府里养尊处优,全靠远杳费心经营纵容的结果,可到头来,她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远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阿霖和阿华年纪尚小,不懂生意情有可原,母亲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不至于无缘无故诬陷人吧?” 柳太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远杳猝然看向萧霖和萧华,眼底带着嘲笑。 “聘礼里的那些铺子早在你们大哥出征当年就卖掉了,就算现在经营得再红火,和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萧霖和萧华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不清楚,母妃却一清二楚。”柳太妃沉默了。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铺子当初是真卖了,但后来又被她赎了回来,只是王府里没人知道而已。 她也觉得没有必要,毕竟是自己娘家陪嫁的铺子盈利赎回,与王府其实毫无关系。 现在她更加庆幸,当初没有多此一举,也省得今日落下把柄。 柳太妃一时哑然,却仍旧不信。 “那王府的花销呢?不是从王府账上支取,难不成是你抢的?” “母妃真是贵人多忘事,王府这几年吃的不是我嫁妆的老本吗?”柳太妃没有治家之才,偏偏极好面子,哪怕萧宏并不在京城,逢年过节的人情往来,却都按照最高的规格来,生怕旁人看低了她。 远杳孝顺,当然不会忤逆于她,每每应酬交际,都是从嫁妆里贴补。 兴许是不想承认,又或者是恼羞成怒。 柳太妃急道:“什么你的嫁妆,都嫁到王府来了,你的就是王府的!” “莫说王府,京城哪家大户人家会贪儿媳的嫁妆,母妃不是要说,王府连那些商贾之家都比不上吧?” 柳太妃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而萧霖和萧华却是墙头草,一听这话生怕远杳把他们的零用钱断了。 “那嫂嫂,你嫁妆那么多,我们每个月也用不了多少,你留给我们花呗。” “萧霖!”柳太妃不满呵斥,“你们大哥还要迎娶大嫂,把你们的小心思收收!” 萧华顿时不满地嘀咕,“大哥娶媳妇,就让大哥自己出这个钱呗。” 远杳笑了,果真小人嘴脸,狗咬狗,一嘴毛。 所谓的王族贵勋,还比不上那些淳朴的平头百姓。 “既然王府光景不好,那这笔钱就当是宏儿借你的,之后等王府好过了,再还给你就是。” “母妃这话是王爷教的吧?”看寻不到她的错处,便想哄着她先拿钱出来,软硬兼施,不达目的不罢休。 可她又不是傻子,这钱丢出去,可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柳太妃脸色一僵,似乎是被戳中了心思。 继而恼羞成怒,“远氏,如果你被休弃,嫁妆可是一分都带不走!” “母妃先别急,”远杳笑道,“儿媳没说不借,只是要借,母妃和王爷至少要立个字据吧?” “远氏,你莫不是信不过本王?怕本王届时耍赖?”萧宏的低吼声擦过耳畔,原来不知何时,萧宏已经进了嵋芍苑。 “王爷说是借,可是否会还,婢妾真的算不准。”远杳似笑非笑。 萧宏额头上青筋横跳,“你别忘了,若不是本王庇佑,你一个孤女怎么守得住嫁妆?” “孤女?”远杳呵笑一声,“婢妾的父母兄长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但叔伯表兄姊妹妻却遍布天下,何来孤女一说?” 萧宏倏然一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不过婢妾确实该感谢王爷,若不是王爷领了军功,其他夫人怎么会高看我这‘侧妃’一眼?”“侧妃”二字着重加重,是说出来膈应萧宏的,但萧宏显然没听出来,反而自得道:“既然知道,那就乖乖把嫁妆交出来。” 远杳再次一笑,“婢妾说了,王爷需要立个字据。” “她要立就立,宏郎,姐姐真是小气,这点钱,好像怕我们还不起似的。” 萧宏心里咯噔一声,双颊一阵充血,一脸的难色。 远杳一看他的神色便乐了,“怎么,王爷还不起?” “还得起!”萧宏心一横,字据交到了远杳手中,而后者接过手,立刻便问他要借多少。 “三……三万两。” 他一张口,吉兰就不乐意了,“三万两还买不起我头顶这一颗珊瑚珠子呢,宏郎,我不是说了,等下个月我父王来中原,就会带嫁妆过来吗?等到时候,我们再还姐姐不就是了?” 远杳闻之,眼眸一亮,“那至少得借三十万两了,毕竟当初王爷娶婢妾,都花了足足十万两。” 第4章 就是故意 “三十万两?”萧宏双眸一热,惊叫出声。 三十万两,他做将军干到死也还不完啊。 因为他虽贵为亲王,但并不是当朝天子的亲生儿子。 他的亲生父亲是先帝——景仁帝。 可景仁帝政绩碌碌无为,皇位便在前朝后宫的设计下,落在了父亲的堂弟也就是现在的皇帝身上。 所以新帝登基后不久,他就带母妃独自开府,皇帝仁厚,让旁人在外都称他荣王,称他母妃为柳太妃,给的俸禄也从不克扣。 但就算是亲王、太妃的俸禄,加在一起,其实也没多少。 而且因为他不及皇帝其他亲子,所以他其实并无多少实权。在朝中想要升迁,也是难的。 远杳浅浅勾唇,眼底亮度灼灼,“区区三十万两,王爷不会就嫌多了吧?” “难不成,王爷舍不得花在妹妹身上?” 吉兰脸色涨红,娇嫩粉唇用力抿到泛白,她当然不想也不甘心落于远杳下风,也顾不上萧宏的心情,抱住他的手臂撒娇,“王爷,还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想娶我了吗?” 即使再心急如焚,萧宏面上也装得十分淡定。 他闭了闭眼。 三十万两,他是还不起,但吉兰是北夏王的掌上明珠,北夏王怎么可能亏待她? 届时嫁妆到了,欠远杳的自然就能还上! 想到这,萧宏顺势牵住她的手,面上的犹豫尽皆消失,转而换上满脸柔情。 “阿兰,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让你受委屈呢?” 吉兰听了自然心花怒火,挑衅般睨远杳一眼。 远杳心底却在暗自发笑。 倘若吉兰真能拿出这三十万两固然好,若是拿不出来,单是这利滚利的利息,就够他俩喝一壶了。 “听见没,姐姐,宏郎心甘情愿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我风风光光出嫁。现在,你该把银两给我们了吧?” 远杳朝身侧使了个眼神,流雪便立刻拿来一只鸡翅木的赤狸纹匣子,打开盖子。 一沓厚厚的银票躺在其中。 两人正欲伸手去拿。 远杳先一步拦住两人的手。 两人立刻疑惑看过来。 吉兰拧眉嗤笑,“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荣王急了,下颌紧绷,“远氏,我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小!” 远杳见状,淡淡扫两人一眼,把协议推至他们面前,“钱货两讫,先签字据,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信誉被怀疑,萧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谁让拿不出银子的是他? 他忿忿接过纸笔,也没细细看过上面利率几何,利息几何,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虽然人品不咋地,但这字倒还凑活。 远杳满意地收回视线,把协议折起收进盒子,示意流雪收好。 “好了,既然事已了,那我们就不继续叨扰姐姐了。毕竟我俩还得忙着准备婚事,比不上姐姐清闲。” 吉兰眉眼间的得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远杳视若无睹,淡淡一笑,“请便。” 几人走后不久,远杳刚准备歇息一下,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 耳边响起流雪的声音,“我们小姐正在休息,嬷嬷有什么事跟奴婢说就是了。” “放肆!我是来替太妃娘娘传话的,宫里来了贵客,要远侧妃亲自过去,怎么,你家小姐胆子这么大,连王府的脸面都不顾了吗?” “若是惹恼了贵人,你们主仆俩两颗人头都不够赔的!” 柳嬷嬷疾言厉色,语速极快,音调也上挑。 远杳眉心一跳。 柳嬷嬷是柳太妃的心腹,又是宫里出来的,最是知晓轻重,当然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也在心里思量,宫里来的贵人,会是谁呢? 父兄死后,她已无人可靠,皇室之人中更无熟识,有谁会来寻她,又以何理由寻她? 正想着,她已穿戴整齐,掀开帘子,拦住又要开口的流雪。 “嬷嬷息怒,流雪不懂事,我跟您走就是了。” 柳嬷嬷见她低眉敛首,心口的怒气收了一大半,“那就请侧妃跟老奴来吧,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流雪低声担忧道:“小姐,谁知道这是不是柳太妃的奸计?” 远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到了柳太妃的倚梅苑,尚未进去,就听见柳太妃怨怼的声音,“远氏嫁入王府多年无所出,我看在她父兄早亡的份上对她多加关照,这几年待她极好,怎会慢待她呢?是王嬷嬷多虑了。” 也不知那王嬷嬷是什么来头,对上亲王之母、堂堂太妃也不胆怯,反倒据理力争,字字珠玑。 “既无慢待,那怎会在王妃毫无错疏的前提下,将其贬妻为妾?更莫说,王爷这几年在外征战,王府上下,都是王妃辛苦操持。王妃的贤名,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竟是在维护她? 柳太妃也诧异不已,这王嬷嬷是杨贵妃的左右手,见她如见杨贵妃。 可任她如何周旋于京城世家之间,也不知杨贵妃何时竟与那远氏扯上了关系! 此刻更不知道如何应对,额角甚至冒出缕缕细汗。 她勉强借饮茶的动作掩饰慌张,赔笑一瞬,“嬷嬷说的是,只是皇命难违,宏儿与新妇是圣旨赐婚,远氏也是同意了的。” 王嬷嬷哂笑,“同意?怕不是威逼利诱吧?” 柳太妃立时面上一热,正欲开口,帘子便被掀开,传来远杳含笑的清亮嗓音。 “不知嬷嬷来此,让您久等了。”远杳其实也不认识王嬷嬷,但对方既然来自宫中,又得柳太妃如此看重,想必其主子在宫中地位也是超然的。 虽然不知具体是哪位,但远杳心中已有思量。 当今圣上年近知天命,后宫之中百花争艳,其最敬重的是皇后,最宠爱的,却是杨贵妃。 传闻杨贵妃与圣上是青梅竹马,只是身世比皇后差些,才做了太子良娣。 她与皇后并无瓜葛,只当初与萧宏成亲次日,被宣入宫一次,那时皇后对她态度淡淡,瞧不出喜恶的样子。 倒是贵妃,她想起,对方当年亲自为她添妆,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和煦。 王嬷嬷看见远杳,严肃的脸上也染了笑,握住远杳的手打量,见她恹恹的,便担忧道。 “瞧王妃气色不好,可是身体有恙?” 远杳心下一暖,唇角也挽起笑,“嬷嬷不必担心,只是着凉,已喝了汤药,不日就会痊愈。” 柳太妃望着这一幕,心里咯噔一声,眉头越皱越紧。 远氏身体康健,嫁过来三年从不生病,前几日与他们争执时更是伶牙俐齿,看不出一丝虚弱,怎的这么巧,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赶上王嬷嬷来的时候病? 第5章 提出和离 这可不就是故意的! 远杳心底自然也有一番对比。 她这发热,是萧宏入京那日便有的,一连烧了好几日,柳太妃见她不止一面,都没发现。王嬷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不舒服。 可见往日掏心掏肺、孝顺侍奉都喂了狗,看不上的终归看不上,便是她病死在王府,柳太妃也只会骂一声晦气,然后草草把她埋了。 怕王嬷嬷告状到贵妃那,柳太妃急忙找补,“这几日天气转凉,远氏一时不察才会中招,其实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想和稀泥的意图太过明显,在场所有人都是人精,哪个看不出来? 王嬷嬷眯了眯眼,此刻也想起自家小姐的叮嘱,心里存了为远杳撑腰的意思,唇角一时绷得有些紧。 “远将军在世时,多次帮助杨家上下,贵妃更是认了远将军为兄长,对王妃没有说不挂念的。” “太妃娘娘在宫里时,也是出了名的和气好说话,贵妃原以为王妃嫁过来,日子会过得顺遂安乐,内心宽慰,却没料到王妃会受此委屈。” 柳太妃听了这席话,牙帮子都咬得泛了酸。 王嬷嬷这话说的,不就是在嘲讽他们一家子见利忘义,忘恩负义吗? 偏偏柳太妃是前朝太妃,早没了撑腰的,儿子虽然刚立了功,但也不是元帅,没那么大面子。 远杳本就无错处,柳太妃总不能硬扒吧? 这话落到贵妃耳朵里,还不知道怎么给皇上吹耳边风呢。 柳太妃头一次憋的说不上话来。 远杳这边却是听王嬷嬷讲的听出了个大概,没想到贵妃帮扶她,是因为父亲与贵妃有那样的渊源。 她原还在担忧,要荣王心甘情愿和离需要多费些功夫,如今或是不必再愁了? 若是贵妃肯帮她一把,也为她求一道和离圣旨,她还用住在荣王府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想到这,远杳看柳太妃也没那么多怨气了。 甚至为了避免露出端倪,远杳还在替柳太妃说话,“嬷嬷言重,婆母待我温和,我不委屈。” 只是她说这句话时,眉目垂着,看不见眼底的亮光,甚至有一股淡淡的忧伤在周身萦绕。 王嬷嬷察觉到,面上带了笑,同柳太妃告辞,“既如此,那我家娘娘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宫去,也好让娘娘安心。” 又看向远杳,“辛苦王妃送奴婢一程。” 远杳朝柳太妃颔首,见她并无不满之意,便跟着王嬷嬷去了。 “王妃可是有话要跟奴婢说?” 一出了倚梅苑,穿过亭台水榭,王嬷嬷寻了处假山,就拉住了远杳的手。 远杳浅笑着,“嬷嬷聪慧,杳杳确实有事相求。” “若非贵妃挂念,杳杳实在不知怎么办了。” 她一说出想求一道和离的圣旨,王嬷嬷顿时诧异得瞪圆双眸。 远杳看了也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 大抵是她婚前对荣王太过死缠烂打,任谁能想到,荣王一朝娶新妇,她就要彻底离开他? 怕是都如贵妃那般,以为她多少只是委屈些,心情郁郁,若是分开,她是决计舍不得的。 “嬷嬷有所不知,父兄虽然早逝,但我并不自怨自艾,更不自卑自怜。既然王爷变心,我又何苦守着他?不若和离了回家去,我还年轻,往后大好的岁月,可不能在这后宅蹉跎了。” 任王嬷嬷思想再开明,也被她这话唬了一跳。 但惊讶之后,剩余的便是心疼。 若不是被伤透心,远杳孤身一人怎会义无反顾提出和离? “真是大胆!看来那荣王也是俗人一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能让杳杳求到我这里,定是早先给她委屈受了!” 杨贵妃从潜邸便一直受宠,成宣帝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气。 想到这里更是愤懑。 “怕是拿休弃一事威胁过的!荣王这介无耻之徒!” 王嬷嬷一回宫,就把远杳的请求跟杨贵妃说了,她又何尝不是一肚子火气。 “奴婢瞧着,王妃比出嫁时清瘦不少,奴婢这次去,她还发着热,柳太妃瞧着,也不是个宽厚心软的婆母,只怕处处让她受气了。” 杨贵妃拧着眉,思索半晌,大手一挥,“杳杳张口,本宫定要替她办到。既不是良人,离了便是!凭杳杳这等相貌才学,还怕无人疼惜不成?” — 因着和离的事有了眉目,远杳这几日心情不错,连吉兰明里暗里找存在感往她面前凑,她都好脾气地没搭理。 只是她想躲在幕后偷闲,前院一大家子可不想轻易放过她。 萧霖一向是最缺钱的,平日里要的也最勤。 他甫一出现在月亮门,流雪便看见了,飞快传话给远杳,“三少爷来了。” 又是来算计她的钱的? 远杳唇角一耷,挥挥手。 “给二嫂请安。”萧霖礼貌不过三秒,就坐在远杳身侧的凳子上,赔笑道,“二嫂以往最疼我了,账上支取连名都不记的。今个怎么又要签字、又要画押的?二嫂这是烦我了吗?” 远杳面不改色心不跳,“王爷怪我不知开源节流,前几天还特地找我理论了一顿,我回来便承受不住打击,决心好好整顿一下。” 萧霖嘴角一抽抽,合着针对的就是他们? “那嫂嫂你偷偷给我,不就好了?我绝不会告诉二哥的。” 远杳似是觉得好笑,但想了想又忍住笑,“这你得问你的新二嫂,我可没这么大本事,继续管理中馈。” 既然都准备离开了,王府开销与她何干? 萧霖见她软硬不吃,脸蛋腾得就红了,忿忿瞪远杳一眼,“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你得意什么?还不是被我二哥抛弃?” “劝你想清楚,就算不给我们,这钱你也一分都带不走!”说着,萧霖气得把桌子推翻,桌上的杯盏立刻嘁里乓啷碎了一地。 远杳望着他的背影,眉眼间一片冷意。 她叫来流雪,“叫赤兰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赤兰是父亲留给她的暗卫,武艺高强,只在她有要紧事情或者身处危险时出现。 而这次却是例外。 “查查萧霖最近在做什么。”纨绔子弟挥金如土,以前尚知收敛,如今却敢对她耀武扬威,是他以为萧宏立功,他就可以在京城横着走,还是沾染了什么不良嗜好? 以往她念着叔嫂之间的亲情,耗尽心力教诲,如今萧霖待她虚情假意,她倒也不必那般心软了。 反正她也正在筹谋离开,不如在离开前,送他们一份大礼。 第6章 胯下之辱 赤兰办事效率极快,当天下午,就传回了消息,“属下查到,萧霖月前得罪了乐通赌庄的小少爷,还让人跪着从他胯下钻过去。” 流雪大吃一惊,“乐通的小少爷裴惊,不是个瘸子吗?” 赤兰看流雪一眼,点头,“因为先天患病,所以性情阴狠暴戾,只是萧霖不认识裴惊,更不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算计。” 远杳托腮,杏眸含笑,“所以现在欠了多少银子?” “经过裴少爷的一番操纵,已经两千两了。”赤兰拿来一张欠条给远杳,是他从乐通赌庄的账簿上拓印的。 远杳心情甚好地颔首,“可以,继续盯着点,裴惊受到羞辱,不让萧霖缺条胳膊少根腿那是不可能的。” 流雪是亲眼见萧家怎么对待姑娘的,当然不会同情萧霖。 而且莫说萧霖,现如今整个王府,都在忙活王爷和吉氏的婚事,这几日连大厨房都不往嵋芍苑送一日三膳了,简直是狗仗人势,一个个的骑到了姑娘头上! 嵋芍苑的小丫鬟咏蝶一边饿着肚子清扫甬道台阶,一边听着牡丹苑的石墨炫耀,“这王爷和王妃大婚,我们做丫鬟的,也能沾点光,昨个儿才得了新赏的芙蓉糕,今个儿又得了赏银,还有那鲍鱼熊胆,主子吃不上的,也让我们尝了味。不过,好像也不是所有下人都能享受到这种殊荣的哈?” 听她得瑟的楚二家的,就是柳太妃身边那位得力的柳嬷嬷的表妹,她丈夫是庄子上的管事,本也轮不上她在王府里服侍,可谁让吉氏是北夏小公主?仆人都不在身边,柳太妃又看重她,只能挑了得用的,往她身边送。 楚二家的也知道表姐现在就在吉兰手底下当差,对远杳的敬畏之心早散了,听了咏蝶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添油加醋,“当然了,不像嵋芍苑的那些小可怜,如今连口热汤都喝不上,瘪着肚子在这清扫,忠心倒是忠心,落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条可怜的狗罢了。” 咏蝶本就饿得胃疼,被这番挤兑后,眼眶当时就酸了,可她地位卑微,被骂了也只能当做听不到,心里企盼着这两个人赶紧走。 只是低垂着脑袋,那两个人却嫌不够,走到咏蝶面前,一伸脚。 “啪——” 咏蝶被摔了个狗吃屎。 一阵刺耳的嘲笑从一老一少喉咙溢出来。 咏蝶嘶声,拖着腿起身,差点泪崩,正打算灰溜溜偷偷离开,面前却突然降下一道身影。 她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狐裘,洁白如雪,轻盈如羽毛,衬得那张玉白的脸仿佛堆在雪里,明明未施粉黛,却纯洁极了。 流雪朝呆愣愣的咏蝶伸出手,“傻呆呆的低着头干吗?人家欺负你不知道欺负回去?我们嵋芍苑的下人何至于看别人的脸色?” 真的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吗? 咏蝶看向那玉做的人,她双手抱着小暖炉,发上粉嘟嘟的石榴步摇往下垂着,侧脸温柔而安静,跟仙女似的,但就那么单薄的站着,却有说不尽的气势。 楚二家的和石墨看见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眼里尽皆闪过一道嫌弃,不但不道歉,反倒把矛头对准了远杳。 “远侧妃这是饥饿过度,出来寻食物了?不过这做主子的得有多窝囊,才能让自己的下人饿着肚子干活?”楚二家的扬着下巴,一脸的得意洋洋。 “这谁家的笼子没关紧,把会咬人的狗放了出来?”远杳冷冷勾唇,“既然楚二家的管不住嘴,那就教教她规矩,流雪。” “奴婢在。”流雪站出来,接连两巴掌扇在楚二家的脸上,把石墨和咏蝶都看愣了。 楚二家的捂着红肿的脸,冷静不了一点,“你敢打我?” 不光是她,流雪反应极快,上前一步,两巴掌扇在还没回过神的石墨脸上。 “都是做奴婢的,谁比谁高贵?”远杳眉眼冷淡,“这两巴掌,是告诉二位,嵋芍苑的下人不是软柿子,欺负她们之前,先问问我允不允许。” “你……”流雪也是练家子,那两巴掌又快又狠,两个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远杳亲手搀起咏蝶,温柔哄劝,“莫怕,嵋芍苑的仆人是这王府里最尊贵的存在,没必要忌惮那些走狗。” 咏蝶眼眶发烫,“好。”王妃的手真的很温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栀子香气,她干裂还沾着脏污的手,真怕弄脏了王妃的。 远杳看见她偷偷往回缩手的动作,知晓她的敏感,也没强迫,只是任由她收回手去。 石墨和楚二家的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恨恨咬住牙齿,“什么王妃,还得意呢,指不定哪日就变成了下堂妇,没有王爷护着,她活得连个婢子都不如!” 这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可远杳自幼练功,耳力极好,走出三米远,依旧能清晰听到两人的诅咒。 不过她并不在乎,转手就将手里的暖炉给了咏蝶,“你在我院中多久了?可有人与你同住?” 咏蝶受宠若惊地接过,“奴婢是去年腊月被买进来的,还有一个小姐妹与我同住,她唤做惊春。” 远杳点点头,“刚才听闻你还未用膳,等会儿叫上她一起去小厨房领饭。大厨房不给送,嵋芍苑也不至于饿死。” 咏蝶大喜过望,才刚带着姐妹领了饭食,还没来得及感慨伙食的美味,就见王妃身边的流雪送了药膏过来。 “这是冻疮膏,涂抹在伤裂之处,一日两次,不日就会痊愈。” 咏蝶与惊春自是感恩戴德。 咏蝶说起今日遭遇,惊春便拍桌子怒道:“简直放屁!王妃待咱们可不差,你见过旁的主子将剩饭剩菜赏给下人,可曾见过主仆同桌而食的?” 咏蝶摇头,“未曾。” 惊春道:“什么鲍鱼熊胆,我们吃过不止一次了,有次你病着,王妃还特地赏了人参给你,你这笨嘴也不知怼回去。” 第7章 兴风作浪 咏蝶虽然傻,但心地善良,惊春说完这话,第二天她就把这话传得满院都是,其他院的相熟的知道了,心里自然也有了对比。 一向不管闲事的萧华听到自己院里的丫鬟嚼舌根,当下就火冒三丈,把那小丫鬟揍了一顿,问出事情原委,转而把这话告到了柳太妃那里。 “这个远氏,夺了她中馈还不老实,饿着肚子都拦不住她在府里兴风作浪。” 萧华憋着嘴,一肚子的怨气,“何止呢,母亲可知,这几日找远氏要月例,她也是以各种理由拖欠,上次霖哥儿低三下四去求她,结果一个子儿也没从她兜里抠出来。” 柳太妃自诩宫里出来的,心里还是有些傲气,听女儿这么说,免不了一阵蹙眉,“既然这中馈不归她管,你二哥又借了她三十万两没还,这之后的月例什么的,你就去找你的新二嫂要,也省的与那远氏掰扯。” 萧华听到这也委屈不忿,“我也想去啊,可那新二嫂说借远氏的钱是打了欠条的,每一分都带着利息,若是从她那领,相当于借她的,到时候还要还利息。” 以前远杳当家,那零用钱都是管够的,如今换了个人当家,怎么零用钱成借钱了? 萧华气得很,偏偏要不到钱,只能跑到母亲这里来哭诉。 柳太妃闻言,细致的柳眉越蹙越紧,“居然还有这回事?” 那三十万两,不单是给她的彩礼钱,更还包括举办婚礼的银两,吉氏也是真不客气,自己一分钱不出,这钱却花得心安理得。 萧华见母亲正在凝眉深思,一般这样,八成是生气了,她眼珠子一转,抱着柳太妃胳膊撒娇,“母亲,你也别急,反正远氏不敢造次,等咱们饿她两日,她一定会主动朝您来告罪的,到时候我与霖哥儿的月例,她一分钱也不敢克扣我们的。” “你这说的也是,”柳太妃虽然赞同爱女的话,但也没有过于乐观,毕竟上次杨贵妃身边的王嬷嬷可是特地出宫给远杳撑腰来了,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有没有被贵妃监视着?万一远杳不听话,反咬一口又告到杨贵妃那里该如何是好?想着,她便道:“做的隐蔽些,千万别让闲话传出去,不然这零用钱,可就要打水漂了。” 萧华知晓柳太妃谨慎,笑笑道:“母亲放心,这远氏最是心软了,她硬气不了多久的。” 按照萧华的算计,不出两日,远杳必定会向柳太妃请安谢罪,向她讨饶,可事实上,直到第三日早上,萧华再一次吃着清粥咸菜从柳太妃那回来,也没见到远杳。 柳太妃气得七窍生烟,满面铁青,“她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婆母?整整三日未来请安,难不成想自请下堂?” 萧华摸着脸蛋揽镜自照,气道:“岂有此理,她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这王府姓什么了!” “不对啊,这几日大厨房不给她送饭,她哪来的吃食?不吃饭也不求饶,咋的,嵋芍苑的人是想修仙不成?”柳太妃不解道。 “哪里啊!”萧华说到这更生气,“听说是开了小厨房,每日用的食材都是用的最新鲜的,一车一车的往里送,许管家拦都拦不住。” “什么拦不住?”萧宏带着吉兰前来请安,这几日夜夜笙歌,面上自然带着喜气,但见母亲和妹妹都是一脸灰败,当即觉得挽起的唇角不合时宜,“怎么了,谁给母亲和妹妹气受了?” 他在室内环视一周,“对了,萧霖呢?这几日好像并未看到他。” “还不都是那个远氏?”萧华见到萧宏,仿佛见到救星,大声数落远杳的不是,“她断了我们的月银,还开了小厨房,整日吃席,可谓是奢靡无度,比那御膳房的伙食都要好。” “萧霖也是要不到银子,在府里待不住,便去外面想法子去了。” 萧宏听了皱起眉头,“胡闹!大厨房的饭不管饱吗?怎的还单独开一个?这远氏还真是败家。” 柳太妃避开眼不想提这一茬,她也一整日没见油水,又舍不得自己的库存,便把所有的罪责都往远杳身上推,“就是,既如此,那宏儿便替母亲教训一下,也让她知晓自己做媳妇的本分。” 萧宏数日未见远杳,也觉得晾了她这些时日火候到了,女人就是不能太娇惯,以往他不在府中她怎样都随她,现在他回来,那么一家之主的位置舍他其谁? 况且也不是如吉兰这般背景雄厚的,怎么敢这么硬气? 说着,便拍着胸脯保证,“母亲放心,儿子自会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刚刚结束晨练的远杳,还未结束沐浴,便听到外面气势汹汹来了一队人马,浴房的门板被拍得震天响。 “远氏,你可还在睡?日上三竿你不去给母亲请安,反倒呼呼大睡,可还有做儿媳的本分?” 远杳翻了个白眼,一边飞速披上衣衫,一边用内力给门板加了一层防护,以防外面的人突然闯进来。 萧宏听了皱起眉头,“胡闹!大厨房的饭不管饱吗?怎的还单独开一个?这远氏还真是败家。” 柳太妃避开眼不想提这一茬,她也一整日没见油水,又舍不得自己的库存,便把所有的罪责都往远杳身上推,“就是,既如此,那宏儿便替母亲教训一下,也让她知晓自己做媳妇的本分。” 萧宏数日未见远杳,也觉得晾了她这些时日火候到了,女人就是不能太娇惯,以往他不在府中她怎样都随她,现在他回来,那么一家之主的位置舍他其谁? 况且也不是如吉兰这般背景雄厚的,怎么敢这么硬气? 说着,便拍着胸脯保证,“母亲放心,儿子自会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刚刚结束晨练的远杳,还未结束沐浴,便听到外面气势汹汹来了一队人马,浴房的门板被拍得震天响。 “远氏,你可还在睡?日上三竿你不去给母亲请安,反倒呼呼大睡,可还有做儿媳的本分?” 远杳翻了个白眼,一边飞速披上衣衫,一边用内力给门板加了一层防护,以防外面的人突然闯进来。 第8章 厨房之闹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才打开房门,乌发青衫,婉然清丽,如刚出水的荷,萧宏看得眼都直了。 吉兰见他一脸入神的痴迷,不爽地捅了他一下,“姐姐不会是在屋子里藏了个男人吧?不然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远杳的发梢还是湿的,她捻起一缕道:“看不到我刚沐浴完,难不成要我衣衫不整出来任君观看?” 萧宏愣了下也回过神,阴沉着面色,“大清早的,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沐浴?” “沐浴还规定时间?”远杳冷冷一笑,“这里不是军营,我也不是王爷手底下那些兵,哪那么多规矩?” 没想到她一点面子也不给,萧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萧华见哥哥落于下风,忍不住冒头喊道:“少跟她废话,二哥,她敢私开小厨房,你快教训教训她!” 远杳不知不觉蹙眉,盯着萧华几乎要盯出一个窟窿,这鬼丫头又在打什么主意? 好似终于意识到来这的正事,萧宏冷着嗓子,“远氏,你明知王府最近财政紧张,怎么还敢私开小厨房,挥霍钱财?” “挥霍钱财?”远杳目光扫过理直气壮的萧华、幸灾乐祸的吉兰,最后落在正在发狂的萧宏脸上。 “就算挥霍,那也是我的,你狗吠什么?”远杳冷冷翘唇,目光凌厉,像看二傻子般望着他。 那眼神明摆着在骂他白痴! 萧宏脸色腾地起了一层热浪,“远氏,你敢骂我?” “哦,”她掏了掏耳朵,勾唇一笑,仿若三月枝头桃花初绽,“原来你也承认自己是狗啊?” 萧宏气得要跳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你骂我二哥是狗?”萧华站出来,脸色烧红愠怒,“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配吗?信不信二哥分分钟把你从王府赶走?” 吉兰揽着萧宏胳膊冷嘲热讽,“你住的可是王府的院子,要是被赶出去,至多也就只能出去租个小院子吧?还没有这么多前呼后拥的仆人伺候,你舍得?” 激将法? 远杳哪里听不出来,吉兰明摆着是想赶她走。可她赚来的家业,凭什么让个妾室登堂入室,踩到头上? 她掩唇笑起,“妹妹说的是,这宅院也是我一手置办起来的,我若是离开,它们我也必须带走。” “什么?”萧宏眉头皱成铁疙瘩,“王府的东西你凭什么带走?” “姐姐穷成这个样子了吗?连王府的东西都偷?”吉兰看过来的眼神像看个盗窃贼。 远杳不置可否,淡淡扬唇,让流雪去屋子里把算盘拿过来,啪嗒两下,十指翻飞,“王爷与其过来兴师问罪,不如早些去挣银子。” “如今不过三日,王爷就已欠臣妾三十万一百零二两了。”远杳话一出口,萧宏就是一阵跳脚,“单利息就一百零二两,你怎么不去抢?” “去抢哪有借给王爷来的快?”远杳含笑的目光活脱脱像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何况王爷是不会反悔的对吗?” 在她那双比湖水还澄澈的眼睛的照映下,萧宏是怎么都说不出“不对”二字来的。 他面无血色的模样更让远杳兴奋,“我本以为王爷来我这是还钱,没想到是来问罪,可让我空欢喜一场。王爷若是嫌我住在王府不给租金,那就尽快连本带息将那些银两还上,臣妾即刻就能走。” 萧宏脸色涨成猪肝色,觉得脸皮被远杳踩在了脚底下。可偏偏他拿不出一分钱。 还是吉兰不甘心,浓眉上挑。 “姐姐还真是会做生意,那不如就用这利息抵租金了,如何?” 远杳知晓对方在给自己挖坑,不苟言笑道:“王府所在的街唤做凤雏街,当初王爷开府,这府邸是皇上亲赐。” “所以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我和王爷都心知肚明。” “别急,”远杳淡淡一笑,“这条街上的官员却并非都是府邸的主人,譬如户部尚书张大人,礼部尚书宋大人,还有大理寺卿袁大人,皆是出身寒门,每月租府居住的,臣妾之前打听过,同样大的宅院,月租至多不过一百两,臣妾租住的可不是整个府宅,而只有这个宅院而已,一个月三十两也绰绰有余,三天一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萧宏:“你!” “王爷莫急,”吉兰睨着远杳,明白这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软柿子,之前看来还是小瞧她了,“既如此,那便一月一百两如何?毕竟王府戒备森严,其他府邸可比不过。” 远杳故作沉思数秒,良久才颔首,“可以。”那点仨瓜俩枣的,她也不是真的计较,就是不想让萧宏高兴而已。 “可还有事?”远杳打了个哈欠,“既然无事,王爷和妹妹就先退下吧,妾身还要去补个回笼觉呢。” “堂堂王妃,不知给婆母请安,整日不是想着吃就是睡,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王爷息怒,”远杳嘴里说着好话,整个人姿态却是不慌不忙,“规矩臣妾当然知晓,但上次母亲见到臣妾气个不轻,为防止将母亲气病,臣妾还是先不去打扰母亲了。” 说罢,她道:“流雪,送客。” 三个人几乎是被轰出去的。 “这个远氏,居然对二哥二嫂这么不客气?!”可恶!她本来还想要点钱或者改善一下饭食,却没想到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还被数落得狗血淋头。 看着明显很愤怒的萧宏,萧华抓住萧宏胳膊摇晃撒娇,“二哥,我去你们院子坐坐呗。” 萧宏对萧华还是很宠溺的,这个妹妹不作妖的时候,自有一番可爱之处,把人带去自己院子,才想起,“你说萧霖不在府中,那他去哪了?” 萧华进入牡丹苑就一直在找吃的,看见桌子上一碟新鲜的枣片糕,立刻就端到跟前享用,嚼得高兴,声音都含糊不清,“谁知……道,上次和裴家的少爷打了一架,后来……不清楚。” “裴家少爷?” 萧宏是没听说过乐通赌庄的少庄主,更清楚萧霖那无法无天的品性,无人看着,谁能制得住他? 转眼看见妹妹狼吞虎咽,不免嗔笑,“在母亲那吃不饱吗?怎的这么饿?” 萧华脸色一红,随即就是忿忿道:“还不是怪远氏?她不给月银,大厨房那的伙食越来越差,现在连荤腥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萧宏喃喃,“不是大厨房是母亲给远杳断粮的吗?” 吉兰听着冷笑,“宏郎,姐姐可不是良善之辈,就是阖府上下都开不了火,姐姐也饿不着。” “就是,”萧华把一盘枣片糕都清空,仍觉得不满足,想着怎么给二哥要钱,“二哥,借我点银子呗,我现在没钱,连胭脂水粉都买不起。” 萧宏手中也无银,但自己亲妹妹张口,总没有不借的道理。 他朝吉兰使了个眼色,“要多少?” “两百两就好。”萧华喜笑颜开,就等着哥哥给钱呢。 可吉兰仿佛没看见,也不打算动自己的私库,是以一直端坐,置若罔闻。 “兰儿。”萧宏抓住吉兰手臂,眼神严厉些许,语气却是柔和的,压低声音,“萧华是我妹妹,这钱我必须要借。” 吉兰翻个白眼,“你要做个有情有义的好兄长我不管,但这些可都是我的聘礼,每日都算着利息的,借了算怎么回事?” 她跟萧宏咬舌头说完,对上萧华便笑道:“三妹,不是二嫂不通情达理,只是我与你二哥还未完婚,这些银两够不够的还未知晓。” 第9章 幕后真相 萧华听懂了,新二嫂比远氏还要冠冕堂皇,更远不如远杳大方,而二哥在她面前,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就跟伺候公主的驸马似的,说心底话,她是一点看不起。 一时气不顺,也没忍住那臭脾气,“二嫂不愿意借,那就算了,没想到堂堂公主也这样抠,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萧华从牡丹苑跑出去的事,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王府,就算远杳不关注,这话也很快穿到了她耳朵里。 “三小姐要不到钱,这下肯定又要发狂了,不缠着您,那吉氏的日子怕也不会好过。” 流雪替远杳缝着香囊,想起萧华上蹿下跳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咯咯地手指都在抖。 远杳抿唇一笑,“萧华怕是忍不住去找柳太妃告状,只是吉氏身份高贵,她怎么可能责难吉氏?最终也不过是让萧华自己忍耐下罢了。” 流雪看着自家小姐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叹口气,“今日小姐要去法华寺为将军祈福,还是别因这件事坏了心情。” 远杳颔首:“咱们走吧。” 马车是一早备好的,王府里的奴才用着不称心,远杳便租的外面的马车,只是才下台阶,便见一丰姿美仪的男子勒缰下马,他乌发黑袍,气势夺定。 远杳戴了帷帽,站在一侧并不惹人注目。 男子五官凌厉,身形高大,英姿俊朗,一开口便是惊艳的低哑音色,“萧兄可在府中?” 正说着,萧宏跨步而来,满面含笑,唇角飞扬,“贺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快些随我入府,本王为你安排了休息的宅院。” 怕被萧宏瞧见,远杳偏开身体,存在感极低,等二人携手进府,她才上了马车。 她叫来赤兰,“查一下那个男人的底细,能与萧宏称兄道弟,究竟是何人?” 赤兰领命而去,远杳便不再开口。 自从去岁父兄中埋伏去世,距今已有一年。尽管她刻意让自己不再记起过往,却收效甚微。 她跟随父兄自幼习武,父兄倾囊相授不说,对她更是宠溺,当初也是怕她上战场生死未卜,嫁予文官又怕夫妻没有共同语言,才为她挑选了她的心上人萧宏。 可谁能想到,用父兄的军功换来的姻缘,却是一段让人悔恨的孽缘。 “父兄,若你们在天之灵,也思念杳杳,便让这书页翻动。” 风过书静,一点动静都没发出。 流雪怕姑娘难过,笑着安慰:“将军和少将军之前军务繁忙,总得不到时间休息,如今九泉之下,总算高枕无忧,自然要多睡会儿。” 远杳知晓流雪心意,也挽起唇角,“也是,父兄若是听见,怎么可能舍得不理我。” “远将军在上,若您在天之灵,可否原谅我夫当日一时糊涂,他如今卧病在榻,药石无医,皆是心中有愧所致,若您听到,可否显显灵,给我夫指条活路?” 远杳带流雪来祭拜是光明正大,跪在蒲团上心思虔诚,可隔壁的女子却是背了人的,膝下连个蒲团都不曾有,这一席话更是说的畏缩,偏偏语气真诚,内容也让人悚然一惊。 流雪搀着远杳,只觉得她手臂在颤抖。 “远将军,不知夫人说的可是远君泽将军?”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那妇人一跳,脸颊上垂落的泪珠都忘了擦。 只是一瞬慌乱后,女人就装作若无其事,“小姐怕是听错了,我并未提过什么远将军,民女的夫君还在外等候,民女先走了。” 远杳当然不会相信这番鬼话,她一抬手,两个黑衣侍卫就抓住了女子的肩膀。 “我与姐姐一见如故,咱们寻个地方叙叙旧。” 女子脸色煞白,未来得及挣扎,就被拐入了旁边的禅房。 “你干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掳我来这?!” 远杳落座桌边,流雪关上房门,女子则被丢在床上,发丝凌乱。 “远将军保家卫国数年,此生历经战役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战功赫赫,胜多输少,去岁我父亲领兵出战自扰边境的鞑靼,以三万对十万,起初以少胜多,战况良好,为何在援军到后不久就中了敌军埋伏?” 远杳开口掷地有声,女子听着脸色慢慢呆滞,她面皮雪白,嘴唇抖动,但却死鸭子嘴硬。 “小妇人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远将军戍卫边疆数年,战功全京城之人有目共睹,小妇人也心存感激,但我也不知远将军战死沙场有何内幕,姑娘找错人了。” 第10章 美食引诱 远杳发现小妇人说话时,手上不自觉地绞手帕,笃定她在说谎。 “娘亲,娘亲……”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冲了进来,扑向小妇人。 “孩子,娘亲在这里。” 小妇人无论品行如何对儿子是抛不下的,抱着哭了几声猛然搂紧在怀里,怯怯地望着远杳。 她大概感觉到了异常,定睛看时远杳已经把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了。 远杳自然是善意的,可是在小妇人的眼里却变了味儿。 “你干什么?别打我儿子主意!” 小妇人一边搂紧孩子一边警告,远杳微笑着蹲下身来,伸手向孩子。 “姨姨这里有芝麻糖,你爱不爱吃呀?” 孩子亦觉着远杳是友善的,又听见有好吃的,马上停止哭泣眼睛亮起来。 “乖,一会儿娘亲给你买哦!” “姨姨这是自己做的哦。” 小妇人和远杳都争取着孩子,孩子突然挣脱了小妇人奔向远杳。 远杳把他抱起来交给流雪,使个眼色。 “把刚才买的芝麻糖都给他,让孩子好好吃。” “乖孩子,跟我走吧,到外面吃糖去。” 孩子甜滋滋地答应着,心甘情愿地出去了。 “我的孩子,还我孩子……” 小妇人起来要抢孩子,远杳手疾眼快拦住她。 “放心,不会伤到你儿子的,你觉着我像坏人么?” 小妇人不了解远杳却知晓远杳的父兄,心里清楚不至于黑心到伤害小孩子,但仍旧面带戒备。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小妇人急归急,却比之前淡定了不少。 “我刚才已经问了,我父亲战死沙场,到底有何内幕?” 小妇人越发淡定起来,一屁股坐下。 “还我儿子,我要儿子!” “你耐心等着,我把你儿子抱回来。” 远杳说完走出了禅房,当然不是抱孩子去,妇人不说清楚先不会放她。 “流雪,告诉金乌,去查那妇人底细,九族十代都查清楚了。” “是!” 次日,远杳没走出嵋芍苑,只把赤兰叫来叮嘱。 “那小妇人和孩子都照顾好了,不要饿着,也不能走失。” “遵命!” 赤兰前脚离开,后脚便听见院门口吵闹起来。 “混账东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远杳听见骂人的声音是萧华,眉宇一蹙。 “小姐,咱们且别管。” 流雪端茶来放下,脸上气鼓鼓。 “不是萧华在骂人么?” “在骂咏蝶呢,还把惊春打了,算她吃了豹子胆,敢在咱们嵋芍苑门口动手。” 远杳且不理论打人之事,先看着流雪好奇。 “按照你的性子,早就冲出去了,今天怎么转性了?” “唉,此一时彼一时,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我少不得忍一忍脾气,少给小姐添麻烦。” 流雪说完,转身走开了。 远杳看着她的背影红了眼眶,待流雪端了点心来时,笃定得告诫。 “你该怎样便怎样,不必我忍着,我好歹还是个侧妃,不至于跟下堂妾似的。” 流雪到底是直性子,听见小姐这么一说,马上恢复原态。 “小姐是没看见,萧华可嚣张了,以前倒没见过她那样,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为什么会打起来?” “是咏蝶和惊春拿了一篮子好菜过来,被大小姐看见,要送到她屋里去,两个丫头不肯,便挨了打。” 流雪瘪着嘴,愤愤不平。 “是给我做的?”咏蝶和惊春不在灶上,她也未曾吩咐她们送菜过来。 “是啊。” “去把那俩丫头叫来!” 远杳冷着脸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流雪。 “是,马上去。” 流雪意识到小姐生气了,马上跑出去办事。 原来咏蝶和惊春感激远杳的救护之恩,偷偷在小厨房做了拿手好菜,准备给远杳送过来。 哪里晓得萧华在嵋芍苑门口散步,被逮个正着。 两个丫头胆子小露出紧张,萧华则是闻见了香味,让揭开盖子瞧瞧。 咏蝶只得揭开,萧华一看可不得了,里面的麻油鸭立即引得她流口水。 她身上就要拿,被惊春阻拦住。 “大小姐且慢。” “怎么?不让我吃?” 惊春性子怯弱,被问得不敢吭声了。 咏蝶见已经到了嵋芍苑门口了,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 “是送给远侧妃吃的,大小姐若喜欢,稍后我们再做去。” “远氏不配吃,不用给她。” 萧华上手便撕了一条鸭腿下来,速度之快让惊春惊呼出来。 “哎呀!” 萧华听见便扬手一嘴巴,怒骂。 “臭丫头,给你脸了?” 咏蝶现在有远杳做依靠,不再像从前那般老实了。 “大小姐是主子,也得讲理呀,我说了稍后会给你做!” “我就要吃这个,懂么?” 萧华把手上的鸡腿一扔又开始夺篮子,咏蝶犯了牛脾气不肯给,结果篮子翻在了地上。 “大胆奴才,敢糟蹋食物?” 萧华一边骂着,又扇两人嘴巴子。 咏蝶和惊春倒不在乎被打,而是心疼地上的菜,不敢和萧华对抗又不甘心的大声哭嚎起来。 流雪走到门口,吼喝一声。 “哭闹什么?也不看这什么地方?” 萧华见惊动了流雪知道远杳会查问,倒也无聊,所以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流雪把两个丫头带到远杳面前,回明原因。 远杳倒觉着心里暖暖的,难得有关心自己的人,不过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为父兄查明真相,顾不得这些小事。 “你们为我受委屈,我都知道了,不过咱们正时运不济,就要低调些,不要节外生枝,这样大家才能过几天心静日子。” 两个丫头答应着,叩头谢过。一时见远杳无话便出去了。 夜里,金乌回来汇报。 “那个妇人叫岑瑶,她父亲曾经受将军提拔做了千夫长。” 远杳听后内心黯然,原来这妇人丈夫受过父亲提拔,那么她为何一点感恩的意思也没有,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人情,竟然如此凉薄。 “只有这些吗?还有没有别的?” “妇人的丈夫叫石头,曾经危在旦夕,被将军救过一次,但是石头重病,刚刚已经死了。” 远杳刚舒展的眉头又皱紧,又问。 “那妇人和孩子状况如何?” 第11章 百般刁难 “孩子有吃的有玩的,没问题,妇人不肯吃饭,寻死觅活的。” 远杳在地上踱来走去,金乌看出她犹豫不决。 “有什么事,王妃吩咐我办就是了。” “让你去放了那妇人和孩子也罢了,只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待我明日找理由再去法华寺一趟。” 金乌答应了,离开。 流雪走来,催促远杳就寝。 “夜深了,小姐快点就寝吧,近来小姐总是起得迟,老太妃那里都有闲话了。” 远杳听后,皱了皱眉头。 大概是夜晚寂静的缘故,远杳想着自己的处境,心中难过起来。 她不是没能力离开此处,也不怕未来漫长,可是自己一番努力之后别便会称心如意吗? 父兄不在了,还有谁能真心待她? 本来她入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有懒床的习惯,所以次日醒来已经不早了。 老太妃这边突然兴出新规矩来,阖府上下除了男丁和孩子之外,其他的全部要卯时起床,比之前提前了一个时辰。 远杳得消息时便知道是针对自己的,也懒得掰扯。 结果今天就起迟了,平时是流雪负责唤远杳起床,不承想流雪也跟着迟了。 最要命的是,主仆二人到了老太妃这里请安,是一路打着哈欠来的。 老太妃则是拥背半躺在床上,丫鬟跪在床尾给捶腿。 “越来越没规矩了,该起床的侍从不起床,都想干什么?嗯?” 远杳请完安垂手侍立,老太妃的话都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虽然别人一个也没来,可是人家不来也听不见。 “你那么困吗?” 远杳低着头不作声,老太妃以为她睡着了。 “太妃不必动气,兰姐姐新婚燕尔的,这个时间起床自然不便的。” 远杳笑着转移矛盾,成功气愣了老太妃。 “我……我说的是你,扯什么吉兰?” 远杳听后往两旁看看,向身边的流雪吩咐。 “兰姐姐这个时间不来,如何使得?快去请!” 老太妃明知道吉兰正和自己儿子睡得香,这个时间折腾起来,会让儿子不舒服。 “好了好了,不用叫,你也回去,我少看你们一眼能多活好几年。” 老太妃是自己撑不住了,哈欠连天。 “儿媳还有一事,要讨老太太示下。” 老太妃已经要睡过去了,被这么一句弄醒过来。 “什么事?” 她只有烦躁,也懒得动脑筋想,倒给了远杳机会。 “前日往法华寺去,那里的主持方丈让我今儿再去一次,说要赠送我一套经文。” “去吧去吧!” 老太妃无力的挥挥手,转眼鼾声如雷。 远杳倒觉着好笑,回来之后又倒头睡下,连同流雪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 远杳醒过来时,听见床帐外鸦雀无声,有点奇怪。 她对底下人不严格,所以嵋芍苑一直有着良好的气氛,丫头们往来笑声不断的。 “流雪?” 远杳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便自己走下拔步床来。 她出来一看愣住了,萧宏坐在桌前品茶,丫头们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起来了?” 萧宏瞄一眼远杳,眼睛里全是不悦。 “她们犯什么错了?叫她们跪着?” “为什么纠结这个?奴婢们下跪有什么奇怪的?” 萧宏一副好笑的表情,兀自摇头。 “你越来越诡异了,难道自己不觉着吗,照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远杳见他一副很郑重,要出大事的样子,也不免感觉好笑。 “王爷您也变了,以前对奴婢们没这么苛刻,现在是怎么了?” “罢了!都起来吧!” 萧宏虽然宽赦了奴婢们,可是脸色越发差了。 “罚她们多跪一会儿,还有错吗?这么多奴婢就没一个叫你起床的?由着你睡到太阳出来?” “哦,王爷是为这个生气?那我以后改了。” 远杳不愿意跟他废口舌,巴不得他快点滚出去。 “你还不服气?难道你犯的错误还小吗?倘若传到皇宫去,皇上不会怪我治家不严吗?” “妾身疏忽了,没想这么多。” 一句话把萧宏怼得瞪眼睛,警告。 “你再这么下去,连侧妃都不要做了,当下堂妇吧!” 萧宏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了。 流雪一直在旁边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把王爷盼走了。 “小姐,咱们梳洗吧!” 远杳回过身来,举手往上伸个懒腰。 “好呀,梳洗,一会儿还要到法华寺去。” 流雪先打来水给她净面,后又因为小姐要去寺庙,拿素衣梳简单的发型。 远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感叹。 “年华正好呀,可惜!可惜了!” “小姐,你不会灰心了吧?咱们不是目标明确吗?” 一句话提醒了远杳,想起自己对流雪说过,此生要完成的两件事。 一是为父兄报仇,二是另觅如意郎君。 虽然她偶有迷茫,但总体上是目标坚定的,不会改变。 “若是遇到良人,必须让他答应我,不干涉我起床。” 流雪噗嗤一声,忍不住说句。 “真心对一个人好,自然不会干涉,王爷也没干涉姓吉的呀!” 话音落下,远杳有点尴尬,流雪自毁嘴快连忙认错。 远杳刚要说话,老太妃的贴身丫头双喜来了。 “老太太叫奴婢来通知侧妃,今儿府上请重要的客人,侧妃不要出门。” 一时间,远杳差点抓起杯子摔出去。 老太妃答应好的事情,却又变卦。 “来客也是正妃陪着,我们小姐是侧妃。” 流雪快人快语,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是老太太吩咐的,姐姐有什么不满,问老太太去。” 双喜是老太妃的丫头,自然高傲些个,对着流雪翻个白眼儿走了。 “怎么办?小姐?” 流雪附在远杳耳边问,远杳生气归生气,依旧镇定自若。 “也不急,看看再说。” 其实,远杳在一瞬间已经打算好了。 如果自己不能出门,夜里就把金乌叫来,吩咐他去做。 午错时分,府上果然来客人,是镇国公府的夫人来拜会。 远杳是正妃的时候,接待过这位夫人,感觉她是一个挺和善的人。 第12章 贵客临门 她现在在被贬了,不知这位夫人会作何感想。 吉兰接待夫人之前,被柳太妃叫过去叮嘱了一番,意思是她做正妃以来第一次接待贵客,必须格外谨慎,不能失礼。 远杳虽然不被她待见,可是在待人接物方面是没出过错的,另外萧宏贬远杳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王公贵族耳朵里,引起了一番议论。 柳太妃怀疑镇国公夫人来,也是为了这个事。 但是她把这些隐情,一一讲给吉兰后,却让吉兰心中不舒坦。 什么意思?老太妃怀疑自己的能力?堂堂北夏小公主不会接待贵客? “母妃放心,儿媳定让您老人家满意。” 柳太后听罢也没再说话,吉兰回到自己房里,先愤愤不平一顿。 “都欺负我来的晚,那我就让这些人见识见识!” 说完,她唤石墨来。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给我梳洗更衣?” 石墨连声答应忙碌起来,因见主子脸色不好,便出言奉承。 “王妃且忙什么?即便咱们不打扮也是倾国倾城,比那远氏美貌一万倍。” 石墨知道吉兰最得意自己的容貌,平日奉承一句必会讨得欢心,可是却不知现在吉兰不自觉的变了。 她见识过远杳的美貌之后,不由自主的心虚,虽然她自己并不承认。 “少放屁!都什么时候了?” 吉兰怒斥石墨一句引来石墨诧异万分,而她也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十分紧张似的。 一时间,镇国公夫人入府。 吉兰做为正妃,按照惯例到柳太妃的倚梅苑上房等候,因为镇国公的地位要比萧宏这个皇室成员低很多,使得吉兰自以为不必到门口迎接。 她等在上房即可,恰好柳太妃也是如此认为,反而不喜欢从前远杳主动到大门口迎接的行为,认为是自降身份。 镇国公夫人进门时发现门旁冷冷清清,唯有小厮垂手侍立,主子们一个没有,心里对吉兰这个新王妃生出不满,愈加笃定给远杳出口气。 “奴家给荣王妃请安。” 镇国公夫人入上房便下跪,往常如此都会被远杳亲自扶住,现在可好了人家吉兰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她下跪。 一整套礼仪流程下来,吉兰才说了句。 “快扶起来,不必拘礼,奴家年轻,又刚入府,家里这些客人全不熟悉。” 镇国公夫人落座,团扇掩嘴轻笑。 “这倒也不难,让远妃在旁边提醒着也就是了,毕竟她是常接待客人的,为人又和气谦卑。” 镇国公夫人可是个巧舌如簧的人物,讽刺起人来迂回婉转,叫对方无可奈何。 问题是吉兰是个跋扈起来,不在乎脸面的,听见夫人末句讽刺她不如远杳和气谦卑,立即不高兴了。 “夫人这话可是怪了,若那远氏真和气谦卑,我家王爷又岂能贬了她?” “是呢,我也甚是奇怪,怎么远妃那样一个人,突然就被贬了呢?” 镇国公夫人眼波流转灵活,语气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在吉兰眼中是一副十足的长舌妇的样子。 “夫人今天来,就是为了远氏?” “不不,主要是探望王妃您的,因我们镇国公府和荣王府是世交,当年祖上都是称兄道弟来着,如今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新王妃入府,我岂能不来问候?” 说话之间,夫人回头吩咐丫头。 “传话回去,预备赏礼,比寻常的份例增加一倍。” 丫头答应着传话出去了,石墨一旁替自己主子尴尬不已,人家已经预备赏礼了,怎么也不客气两句,只顾喝茶。 她不懂王妃到底在高贵什么?现在可不是摆架子的时候。 “王妃,适才太妃说,午饭也在倚梅园摆,这会子应该预备妥当了。” 其实,柳太妃并未提过这个,石墨一时着急编出来的。 吉兰自然知道,却故意问出来。 “老太妃及时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镇国公夫人眸中不悦,却仍然面带微笑地起身。 “昨儿大夫说我近来积食严重,每日三餐减去两餐,所以我不如趁机走走,顺路看看远侧妃去。” “不巧了,远氏今天出门去了,夫人改日再见吧。” 这话已经很明显在阻拦了,镇国公夫人吃了瘪也不再多留,告辞而去。 她前脚一走,吉兰后脚便骂起来。 “什么糊涂东西?对我不恭不敬!以后再敢如此,我会给点颜色看看!” 柳太妃的心腹柳嬷嬷,早已经知晓了情况,王妃怠对镇国公夫人岂止是怠慢?简直是无礼! 她急急慌慌地跑来告诉柳太妃,把柳太妃也气到了。 然而又能怎样?自己的儿子正宠这个女人,一不留神惹了儿子不愉快,倒是得不偿失。 “女人家互相闹意见,也不是大事,只不让镇国公误会到宏儿头上就好了。” 柳太妃到底见过世面,一点也不慌张。 “去把远氏叫来,我有话吩咐她。” 远杳一直等着召唤,因为柳太妃说不让自己出门,是预备着会客的。 她等来等去,等到镇国公夫人走了。 “远侧妃,太妃叫你快过去呢,抓紧些。” 柳嬷嬷向来不客气,对待远侧妃总是吩咐下人的语气。 “镇国公夫人不是走了?还去做什么?” 远杳语气十分不友善,坐在椅子上没动。 “要不然,让老太妃亲自过来告诉你?” 柳嬷嬷冷哼一声,讽笑出来。 “怪不得被贬,早就该贬了。” “嬷嬷,你说话也该讲究点,我们小姐好歹是主子。” 流雪大声回怼,愤愤不已。 “啧啧,没脸的主子,不如有脸的奴才,这点事都不懂。” “走了流雪。” 远杳懒得跟这嬷嬷磨叽,唤流雪到倚梅园。 柳太妃对远杳属于鸡蛋里挑骨头那种,更何况她老半天不来,害得她久等。 “柳嬷嬷是办老事的人了,怎么磨蹭这么半天?” 柳太妃疾言厉色的问出来,柳嬷嬷赶紧过来解释,可惜没有远杳嘴快。 “母妃不是说,让我在家等着会客,怎么客人走了才唤我?” 一句话问得柳太妃,有些语塞。 第13章 高僧指点 “这也没什么,人家不想见你,难不成还强塞么?再说不见又有什么?好像有大事等着你办,耽误不起似的。” “母妃忘了么?儿媳说过要去法华寺的。” 柳太妃瞪她一眼,烦躁地怼句。 “今天去不了就明天去,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罢了,自己去不了可以吩咐暗卫去做,没必要纠结了。 远杳停顿一下,上来给柳太妃递碗茶。 “母妃又让柳嬷嬷唤了儿媳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柳太妃想到让她去办事,脸色稍稍好些,示意她坐下。 “这茶是宫里的新赏下来的,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茶上来,远杳喝了一口也不觉着怎样,倒是好奇柳太妃因为什么这般讨好起来。 “吉兰那孩子到底年轻些,初来乍到的,镇国公夫人又精明,难免有礼数不周的地方。” 柳太妃说到这里满脸慈祥和善,倒有几分好婆婆的样子。 “是呢,王妃年轻,难免有不周的地方,想必那镇国夫人也能理解。” 远杳已经猜到柳太妃的意思,用一句话把后路堵死了。 柳太妃倒也不慌不忙,继续微笑。 “她理解归理解,咱们还是该把礼数补上的,明天你就到国公府去,赔个不是,道个歉,毕竟咱们是世交。” 话音落下,流雪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 吉兰闯了祸,让小姐去赔不是?好事轮不上,坏事却忘不了。 “母妃的话没有错,只是我现在的身份是侧妃了,分量不够,人家也不领情呀。” 远杳简直想翻白眼儿了,柳太妃又说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去就是了,拿上我一匣子珠宝首饰,那夫人不敢不给面子了。” 接着,柳太妃又话锋一转。 “那夫人是冲你来的,口口声声说兰儿不如你,说到底都是因你而起的,你还敢不去?” “是,儿媳明天走一趟。” 路上,流雪问询。 “小姐何必这么忍让?不去又该怎样?” “傻丫头,咱们可以顺路去法华寺呀!” 一句话提醒了流雪,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小姐聪慧,奴婢这个脑袋是永远也跟不上的。” 其实,远杳除了要顺路去法华寺外,还想着和镇国公府拉拉关系。 柳太妃刚才说,镇国公夫人来是为了她,莫不是打抱不平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确实值得自己走一趟。 次日,远杳带着流雪和回云,连同几个嬷嬷到镇国公府来。 她以前也来拜访过,府上的人对她都很好,现在也一样。 “我的妹妹,你还好么?” 镇国公夫人和远杳互相叙礼完毕,拉着手关切地看着她。 “我还好,让姐姐担心了,妹妹倒心里过意不去,想来我有什么好处值得姐姐记挂呢?不过是姐姐重情重义。” “哎呦呦,人家都说我是个会说话的,可是比起你呀,十个也不如你一个。” 镇国公夫人打趣着,笑了起来。 远杳垂头喝了茶之后,继续满嘴谦卑柔弱。 “我婆婆听说王妃怠慢了姐姐,特地让我来赔不是,又说姐姐到府里去,是为了我。” “确实,我为妹妹打抱不平去了,本以为那吉兰有本事挤走你的位置,定是个不凡之人,哪里想得到呢?竟然跋扈到失礼的地步。” 远杳苦笑一下,说道。 “王爷迷上了她,又有什么办法,我倒不在乎个人得失,只怕是王府和镇国公府,以后往来有阻碍了。” 一句话戳到镇国公夫人痛处,毕竟是想依附荣王府的,现在出来个目中无人的王妃,往后该如何是好? 柳太妃还能活几天?那荣王萧宏能宠上吉兰那样的货色,可见是个糊涂鬼。 远杳见镇国公夫人蹙眉发愁,暗喜目地达到了。 “哦,我来时,太妃叮嘱我快点回去,我该告辞了。” 镇国公夫人也不强留,把远杳送出门看着她上车。 远杳一上车,马上吩咐一句。 “刘嬷嬷,你且回去回复太妃,我顺路到法华寺去了。” 这个刘嬷嬷是太妃身边的人,让她跟着远杳出来自然有监督的意思。 远杳趁机打发回去,刘嬷嬷倒是个老实人,不敢违拗。 远杳得机会来到法华寺,进入一间禅房里吩咐回云,去把那个芩瑶放了,儿子也还给她,再让金乌暗中盯着她们。 流雪倒有点奇怪,问道。 “小姐来此,不正是为了见那妇人一面吗?怎么又不见了?” “我又觉着没必要了,还是暗中盯着吧,不过我也不白来,打个坐静静心也是好的。” 流雪突然明白,小姐是渴望逃离荣府那个环境,确实不如早点离开。 禅房里远杳闭目打坐,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后来便让流雪把寺里的高僧请来,给自己讲讲经文。 这位高僧深居简出,自然没见过远杳,可是第一眼看见便叹气。 “侧王妃以后不必来此,你乃深入红尘之人,和佛家无缘。” “大师何出此言?我平时虽然不拜佛,可是对佛门是心存敬畏的。” 高僧笑了,合十双手。 “阿弥陀佛,侧妃误会了,贫僧的意思是,您未来要经历旺盛的桃花运,在红尘里享人欲之福,所以才说与佛门无缘。” 远杳听后越发皱眉,困惑起来。 “我现在是被贬的侧妃,还有什么桃花运?难不成荣王会回心转意吗?” 即便萧宏回心转意,她也不回头了。 她认清了萧宏是渣男,怎么可能还犯贱? “哈哈,您耐心等待就是了,将来自然知道。” 高僧说完,闭上眼睛开始敲打木鱼。 远杳听着木鱼一声声的响,非但无法静心,反而更加烦躁起来。 她大概真如高僧说的,是红尘深入之人,满脑子都是俗念。 后来,她走出禅房到外头散步。 金乌出现了,说自己已经按回云的吩咐,对那妇人母子进行监控。 “知道了,很好。” 远杳心情有点轻松,金乌突然又说。 “属下遇见了小姐的师叔,安排在了禅房里。” “是么?快带我去。” 远杳的师叔是了解底细的,所以远杳兴冲冲地走了来。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必问了。” 第14章 他的谜语 远杳脚下刚站稳当,师叔便来了这么一句,使远杳猝不及防。 “徒侄拜见师叔。” 远杳依旧情绪稳定,行过礼后回头吩咐回云。 “拿茶来。” 师叔马上睁眼站起来,伸手示意。 “别别别,别麻烦,此地也不是王府,哪有茶?” 师叔放心,法华寺毕竟是皇家寺院,茶水素点心还是不缺的。” 说话之间,回云已经托了四碗茶进来。 远杳端一碗到师叔膝前跪下,将茶碗高高奉上。 “哎呀,真是无聊!” 师叔无奈地摇头,接过了一口,走来放回回云的托盘上。 “你以为你礼仪到位,我就会告诉你吗?呵呵,太嫩了。” 师叔素知自己这个徒侄聪明绝对,善于斗智斗勇,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掉入她的小陷阱。 “师叔不愿相告,徒侄自然也没办法,只不过牵肠挂肚,寝食难安,夜不成眠罢了。” 流雪听了这话,也赶紧帮腔。 “自小姐被荣王贬了之后,更加忧愁憔悴,照这么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师叔正在窗口看景,回头瞥一眼这对主仆,哼笑一声。 “真是一对好搭档,你家小姐身体素质是一流的,绝不会轻易憔悴,若是跟那荣王计较,只能说明是糊涂虫。” 远杳听了此话彻底心凉了,自己的小招数师叔全不吃,该怎么办呢?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蹙起眉头来。 师叔见此,也觉着心疼不忍。 “师叔不让你问,自然有不让你问的道理,另外我再告诉你,荣王不是你的良人,你的桃花运在后边呢,日后爆发的时候,可别嫌太旺了。” 说完之后,师叔起步离开禅房。 流雪回云把远杳搀扶起来,金乌过来问句。 “小姐要回去吗?” “回,你继续盯着那妇人。” 路上,流雪见远杳情绪低落,劝了一句。 “小姐虽然身体素质好,毕竟是个女儿家,焦虑过度总是不好的。” “我没再焦虑父兄的事了。” 远杳无精打采的说了句,跟着又叹口气。 “我是在焦虑桃花运。” “啊?” 流雪和回云一起发愣,想不到是这样一个答案,接着二人又都抿嘴笑了。 “原来小姐是等不及了。” 流雪调侃一句,被远杳戳额头嗔怪。 “等我有了结果,先把你给嫁掉。” “不要不要,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才不要嫁人呢。” 一向内敛的回云,听了也忍不住调侃一句。 “你嫁给小姐身边的小厮,不是一举两得?” 车停,远杳下车入府。 她即刻派流雪去回复柳太妃,说已经从法华寺回来了。 “你不必见太妃,跟柳嬷嬷说一句就得了。” 远杳还是有点担心老太妃生气,跟自己找别扭,更不想吉兰趁机纠错,小题大做。 她想在与萧宏和离之前,过几天心静日子。 “小姐不必担心,太妃那里正在办宴会,王爷王妃都在喝酒看戏,挺热闹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回来时听见鼓乐声。” 远杳说完便让回云更衣,准备沐浴,等萧宏到来时远杳已经沐浴完毕重新梳妆一番了。 “王爷今天心情不错?” 远杳歪在塌上笑看着萧宏,闻见他浑身酒气。 “唔,你今天很乖,不惹生气,自然心情好。” 萧宏已经坐到塌上来,伸手抚摸远杳头发。 “我得慰劳慰劳你。” 话说完,他把喷着酒气的嘴往远杳脸上凑,吓得远杳逃下塌。 “王爷何必呢?又要惹大家不心静了。” 流雪送茶来看见,说道。 王妃知道王爷宠爱侧妃,那不要闹下天来?” 萧宏要亲近远杳,猛然扑空已经羞愤了,哪里还禁得住一个丫头多嘴? “滚出去!” 流雪瘪了瘪嘴,赌气走了。 “丫头虽然放肆些,可是说的不无道理。” 远杳淡定下来,以手整理头发。 “兰姐姐不喜你靠近我,又何必惹她生气?” “你不知道,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宠幸你一回,免得你把和离挂在嘴上,咱家都不想你和离不是?” 一瞬间,萧宏在后头抱住了远杳。 远杳也在刹那间头脑转动,回身对荣王柔媚一笑。 “但凡你早对我温柔些,我还和离什么?那不是气话么?” 哼哼,原来老太妃的宴会上,三个人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了,赐她一番宠幸,别让她和离了,带走值钱的嫁妆! 太会想了!可恶! 远杳心里已经有了对策,对萧宏特别温柔起来。 “奴家在法华寺,遇见一个卖香料的生意人,买了两瓶子香露。” “嗯?做什么用的?” 萧宏把玩着远杳的一缕头发,闲闲地问。 “同寝前,给王爷喝上一碗,可以让王爷更舒服。” “还有这神药?快试试。” 世上哪个男人不色胚?更何况伪君子萧宏常年在外打仗,无暇解决生理问题,闲下来日复一日的憋不住。 “等奴家帮你拿来。” 自从对萧宏失望后,远杳就做好了个人防护措施,以免哪天被渣男占便宜。 她的纯洁之身可要守护好好的,毕竟还有光明的未来。 “小姐,变相打发了也就罢了,何苦这么麻烦?” “我自有打算,放心。” 小姐说有打算,那一定自有道理,流雪跑去拿了香露,往一个茶碗里放了一小勺,加上清水。 一瞬间,满室飘起了玫瑰花香。 “哎呦,香的连我都想喝一口。” 流雪端来时,对远杳感叹不已。 “半个时辰后,把吉兰引到这里来。” 远杳笑向流雪挤挤眼睛,而后端着香露走了。 “这玫瑰清露真是好东西,宏郎快尝尝。” 萧宏已经躺在床上了,闻见浓郁的香气,惊骇。 “什么东西?这么香?” “我不是说了吗?是让宏郎舒服的好东西。” 远杳一手把他扶起,一手喂到他嘴边,先给他喝一点。 “好香,好甜!有点像人乳。” 萧宏描述完了,急不可耐的要喝,被远杳拒绝。 “这么好的东西,宏郎可不能白喝人家的。” “嗯?你有什么要求?” 萧宏一挑眉,有点不愉快了。 “你告诉人家,我那父兄,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15章 夜闯皇宫 “噢噢,原来是这个,我若知道早就告诉你了,可惜不知道。” 一时间远杳皱眉生气了,把茶碗去搁到桌上,背对着萧宏质问。 “你们在同一个战场,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时我们已经被敌人冲散了,再见时,只有岳父和大舅哥的尸身了。” 萧宏已经走到远杳身后,说完了就拿起那碗香露一饮而尽。 “我先去洗个脸,宏郎稍后。” 其实,她心里说的去死吧你。 接下来,远杳到厢房呆着,剩下萧宏一个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玫瑰香露不是一般的东西,可是一种致幻剂,现在萧宏的幻觉里,正翻云覆雨,欲仙欲死。 吉兰本来知晓萧宏过来宠幸远杳的,也是她亲口答应老太妃的,毕竟家里经济艰难,远杳再和离的话,带走她的嫁妆,以后更没法过了。 萧霖和萧华又是一天不花钱就活不了,天天叽叽咕咕跟她讨银子,不给就到老太妃跟前哭唧唧。 吉兰一狠心,就同意萧宏去宠幸远杳一次。 哪里知道她心中正别扭呢,又听见石墨跟小丫头吵了起来。 “大胆的奴婢,吃了豹子胆了。” 她本想叫个嬷嬷出去训教丫头们,结果发现一个人都没有,都跑出去围观了。 吉兰一生气自己走出来,发现是嵋芍苑的丫头回云,正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哭,石墨披头散发指着地上的回云。 “你再作死,我还打你。” “别闹了,王妃来了。” 一个嬷嬷喊了句,石墨等人连忙跪下。 “怎么回事?闹成这样?” 回云见吉兰瞪着自己,马上翻身跪地,哭哭唧唧地说出来。 “是王爷,在我们嵋芍苑,又喊又叫的,奴婢就和小丫头说了这么一句,石墨姐姐就过来打我了,王妃您说说,我的话有错吗?咱们王爷就是那个毛病,一行房就要喊叫。” “混账丫头,还不闭嘴?” 嬷嬷听不下去,过来扬手要打,回云佯装被吓哭。 吉兰已经被气黄了脸,毕竟回云说的没错,萧宏确实有这个毛病。 他那种事情上一兴奋就会发出声音,所以回云说的没错,一时间吉兰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赌气回了房里。 萧宏兴奋了的耍了一夜,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远杳早已经起床离开了。 萧宏还舍不得起来,闭上眼睛回味着昨晚的一切。 “王爷,王妃那里的嬷嬷来了,说王妃突然肚子疼呢。” 床帐子外传来流雪的声音,萧宏冷静下来。 “好,马上去。” 早上的花园,空气好的出奇。 远杳伸展着胳膊腿,活动着筋骨。 流雪见小姐这般,意识到小姐可能要有什么行动。 远杳本身会功夫,夜闯皇宫也不在话下,只是流雪不免会担忧。 “小姐,咱们下一步做什么?” “吉兰吃醋嫉妒,一定会死缠上王爷,咱们正好夜里出去干点活。” 果然,小姐真要行动了。 一切如远杳所料,吉兰跟萧宏先撒泼后撒娇,一天到晚缠着他让他无暇分身了。 远杳带着赤云和流雪,锦衣夜行入皇宫。 虽然说三个都是动作敏捷之人,可是远杳依旧谨慎小心,叫赤云和流雪在暗处等候,自己一个人到兵部,细查行军记录。 她在少年时代随着父亲进来过,所以对各个位置都熟悉,很容易摸到库房,从书架子抽出记录薄,翻看寻找关于父亲的行军的记录。 找到了那一页,却发现有撕页的痕迹,原来父亲的行军记录被撕掉了? 一时间远杳气得脑袋发炸,也因此更加笃定的认为,父兄之死是有人暗中陷害。 “嘭!” 远杳手上的蜡烛突然灭了,整个人陷落在黑暗中。 她马上蹲身在地下,将自己隐藏得更深些。 幸而没什么异常,远杳把记录册子放回原位,起身离开库房。 这次虽然没太大收获,至少也算没白来。 兵部门口闪出一个黑影子,挡住远杳的去路。 “什么人?好大胆!” 远杳努力保持淡定,反问一句。 “阁下又是什么人?穿夜行衣而来,也不过跟我似的。” “好一张利嘴!” 夜行人以低沉的声音嘲讽一句,没等说第二句呢,已经听见不远处脚步乱响。 “有人来了!快走!” 远杳侧耳听见,说道。 “往东南方向去了,不是这里。” 夜行人被惊骇住了,想不到一个女子有这等本事,能在夜里辨出脚步去向。 “看剑!” 夜行人存心要看看这女子有多大本事,从腰里抽出剑向她进攻。 远杳举剑迎了两下,并不打算恋战,一闪身一猫腰用小碎步一顿快跑,夜行人不放过,在后面使劲追。 远杳见他跟自己杠上了,便不往赤云和流雪躲避的地方去,免得节外生枝。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偏僻处,远杳回身迎战。 夜行人没等回招,已经被一群侍卫追了上来。 “你快走,我来引开他们。” 大爷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一贯聪明的远杳现在彻底懵了。 但是人家既然帮自己,那自己也不能当孬种。 她看夜行人去跟那伙侍卫打了起来,自己也加入占据,却在黑暗中被夜行人踢了一脚。 “快滚!” 远杳见此一纵身上了房,利用轻功飞走。 她心里有太多疑问,到了一片树林里停下来。 哪里想到夜行人随后赶来了,远杳在黑暗中持剑相对。 “你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看剑!” 夜行人纯粹想试一试她的本领,又出招与她打在一处。 “你一会帮我,一会儿挑衅我,到底为何?” 夜行人也不说话,一味打斗起来。 赤云带着流雪赶来,都断喝一声保护小姐,被远杳阻止。 “只是寻常过招,无碍!” 此刻,夜行人已经收了剑,退后几步。 他似乎在黑暗中思量,远杳也发现了异常,那便是两人的剑法是一样的,属于同一脉剑法。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远杳刚想问一句,夜行人转身腾空,以轻功飞离而去。 赤云过来低声问句。 “小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是他的轻功在我之上,剑法也和我是一脉。” 第16章 她的嫁妆 赤云惊愕,接着问句。 “要不要跟着他,查一查底细?” 远杳在黑暗中微笑,拒绝。 “他的本领远在你之上,你无法跟踪他的,在说他也不是坏人,横竖与咱们无关。” 赤云听后答应,不再多话。 远杳回到府里,换衣坐到床上后才缓口气。 夜出,终究是担风险的,嵋芍苑难保没有吉兰的眼线。 次日,一切风平浪静。 柳太妃因为看戏着了凉,除了吃药就是睡,没有别的事。 吉兰为了报复远杳,死缠着萧宏跟她缠绵,还叫人放出话来说什么宏郎“折腾”她一夜之类的恶心话。 远杳哪有心思在乎这个?萧宏这个人已经不在她的世界里了,反而不如那夜行的黑衣人,时不时的就浮现在脑海中。 “哎呀呀,这么说来咱们府上要热闹一番了。” “可不是嘛,哪有比大婚更大的喜事?” 远杳正在花园里散步,前头有两个小丫头议论着。 “你们两个叽咕什么呢?还不过来?” 流雪唤了一句,两个丫头回头看见远杳站着,赶紧跑过来求饶。 远杳见这两个丫头都面生的很,且穿着杂役的衣服,料定是花园里的杂役。 “府上有什么喜事?谁要大婚?” 远杳奇怪地问着,两个丫头互相看看。 “侧妃难道不知?是王爷和王妃要大婚了,早起听牡丹苑的石墨姐姐说的,大概是因老太妃病了,才没公布。” 原来如此,是这对狗男女要结婚了。 按说远杳做为侧妃,走个过场就罢了,关键是大婚的费用从何处来? 府上的财物状况她太清楚不过了,都开始惦记她的嫁妆了,得穷成什么样了? “小姐,咱们怎么办?” 回云一贯心细,小姐的蹙眉和迟疑都能看出原因。 “尽早和离,叫王嬷嬷求助一下杨贵妃,争取在他们大婚前离开此处。” 回云答应着,马上转身去办。 流雪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说道。 “我看,就是冲着小姐嫁妆来的,不然急着大婚做什么?” “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动手抢吗?” 远杳哼笑一声,转身往倚梅园走。 柳太妃正为喝药苦,骂大夫。 “一个着凉受寒的小病,给我吃这么苦的药,安得什么心?” “太妃呀,人家说药越苦,越是好药。” 柳嬷嬷笑劝着,放下药碗拿起一碟果子干给太妃呷口。 远杳进来请了安,柳太妃也没怎么理会。 “怎么呷了口,还是苦的?” 柳太妃皱眉不远,顺势摆手不吃了。 远杳一眼看见,手帕掩嘴笑了笑。 “柳嬷嬷是急糊涂的,这种干涩的小果子,岂能做呷口之物?往常都是奴家让厨房备山楂蜜饯,现在不是我当家了,也没得吃了。” 柳嬷嬷不是个好惹的,听见远杳戳破她的失误,急着回怼。 “厨房有什么,我自然拿什么,山楂不山楂的,也得有现成的我才能拿给太妃吃,难不成让我动手做蜜饯去?” “做也不难,把山楂洗干净,扣了籽,加白糖一煮就行了。” 流雪怕啦怕啦的说出做法,更让柳嬷嬷面上无光。 柳太妃见此,斥责流雪。 “你这丫头,跟谁学的这么嘴叼?既然你比柳嬷嬷强,怎么不快做去?” 柳雪不等回答,回云上来回奏。 “启禀太妃,前天听厨房买办说,没有买山楂这一项开支了,要知道端底,得问王妃了。” 柳太妃听了自然来气,却也不愿意贬吉兰,给远杳长气焰。 “好了好了,一点小事叽叽咕咕个没完。” 说完,她目光又移到远杳身上。 “你突然过来做什么?” “是为了王爷和王妃大婚的事,母妃病着,所以还不曾跟您说。” 柳太妃皱了皱眉,顺势叹口气。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大婚自然是要隆重,可惜我这身子骨操持不了,阖府里也就你还能张罗张罗,务必要风风光光,别委屈了吉兰。” 啧啧,柳太妃不愧是宫斗活下来的,简单几句话就把烂摊子推到远杳身上了。 风风光光?别委屈了吉兰? 银子呢?银子呢?难不成让她贴上她的嫁妆? 其实,远杳就怕柳太妃把烂摊子推给自己,才特地过来说清楚。 “母妃说的是,王妃是北夏的公主,咱们不好好办婚礼,丢脸可不是一点,儿媳也愿意咱们家有面子,可是银子在哪里呢?各种开支都得花银子。” 柳太妃听后,立即捂着额头呻吟起来。 “哎呦我这个头,疼死了。” 柳嬷嬷和其他丫头慌得过来,又喂水又捶背,折腾了一顿。 柳太妃稍微好一点,和被躺下闭着眼睛哀叹。 “我一把年纪了,操心操不动了,你但凡孝顺些,也不能来为难我。” “儿媳已经替母妃想好了办法。” 远杳沉默片刻,突然来了一句,惊得柳太妃睁开眼。 “你有什么办法?” 她眼睛充满期待,多希望远杳慷慨的把嫁妆奉送。 “母妃,您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不就够了吗?” 远杳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柳太妃。 柳太妃像吃个死苍蝇还被噎到一样。 “呃,你还真会想哈。” 说完之后,她扯被子翻身躺着,不再搭理远杳。 远杳翻个白眼儿起身离开,反正就要和离了,还惯着老婆子做什么? 她自己的嫁妆舍不得,凭什么让她舍得? 大婚之日提前,也是吉兰心血来潮,总觉着自己不巩固了王妃的地位不踏实。 萧宏现在虽然还听话,可是搁不住哪天又被远杳吹了枕头风。 远杳是个厉害角色,吉兰可是越来越发现了。 所以,她怂恿着萧宏跟柳太妃要钱,来不及指望远杳。 “她的嫁妆像她的命根子,碰一碰就得拼命,咱们来不及跟她打饥荒了,不拘哪里,先搞一笔银子来办事。” 吉兰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插戴新打得簪子,凤钗。 萧宏坐在旁边喝茶,听了这话心里不自在。 “难不成让我出去借债?那不丢死人了?我就奇怪了,这些年远氏怎么当的家?穷成了这样!” 吉兰愣了愣,接着噗嗤一笑。 第17章 坚决不跪 “你不明白,我就更不知道了,反正咱们大婚总不能寒酸了,叫人笑话了去!” 萧宏皱眉站起来,气鼓鼓地往外走。 “我去找远氏!” 远杳已经预料到了,大婚的费用必然会找上自己,却没想到萧宏来的如此之快。 “咳咳,宏郎你来啦!” 远杳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来迎接,弄得萧宏猝不及防。 他从未见过远杳大白天衣冠不整,甚至有点蒙头垢面。 “大白天的,你这是怎么了?” “咳咳,刚才张太医来过,说我肺里有寒气,得吃药调理些日子,我正发愁呢,眼看宏郎要大婚了。” 萧宏自哪天陷入欲仙欲死的幻觉中,对远杳的魅力彻底了解。 所以,对她有了三分柔意。 “既然生病了,就好好养病。” “可是,大婚所有的花费,现在还没着落呢!” 远杳说着又咳嗽起来,萧宏越发不忍起来。 “好了好了,虽然这些年你把府上的银子弄没了,可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追究了。” “多谢宏郎。” 远杳面色温柔,心里恨不得踢死他。 什么糊涂男人,看一眼都恶心。 “可是宏郎大婚,也得风风光光的,妾身有一个不太好,却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哦?快说!” 远杳顿了顿,拉着他手上。 “老太妃自己的体己,都拿出来的话,足够给宏郎办两次大婚了。” “这是不是有点不孝?” 萧宏感觉自尊心过不去,远杳淡淡一笑。 “我只有这么点办法了,宏郎你自己掂量吧。” 其实,柳太妃这边已经在考虑了。 远杳提起她的嫁妆,她反而被提醒了。 萧宏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能委屈了她,可叹的是荣王府里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 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柳太妃一着急便和柳嬷嬷唠叨。 柳嬷嬷趁机献谗言,把责任全甩到远杳头上。 “太妃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王爷一直不在家,里里外外使银子,还不都从远氏手里过?现在倒好了,把老太妃的嫁妆惦记上了。” “唉,我何尝不生气?不怨她,只是眼下来不及了,宏儿大婚的事情,先办完再说,以后府上可要好好立规矩,不能再由远氏折腾了。” 远杳这边,听说老太妃已经答应拿自己的陪嫁体己出来,总算松口气。 王嬷嬷那边也有了回话,说杨贵妃十分惦记远杳,已经跟皇上奏明“和离”一事。 但是皇上近来又政务繁忙,还没有回应。 “小姐认为,这件事情有几成把握?” 流雪担忧起来,想着万一皇上不准“和离,”一切都是白折腾。 “有些事情担忧也没用,努力去做就是了。” 一句话让流雪重拾信心,笑着说句。 “知道啦!” 十日之后,萧宏和吉兰举行婚礼。 柳太妃把自己的体己尽着用,倒也风风光光的,那些皇室贵胄自然也来随份子,算起来还赚了不少东西。 远杳身为侧妃,自然要尽侧妃的礼仪。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婚第二天,吉兰给老太妃献茶行礼之后,接受阖府奴婢们行礼时,竟然让远杳带领奴婢们,给她行礼。 萧宏和吉兰并列坐着,竟然也心安理得。 柳太妃竟然认为这样挺合适的,还不停地催促。 “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一会儿还得出门还礼去呢!” “妾身是侧妃,给王妃行礼要按侧妃该有的方式,岂能和奴婢们混为一谈?母妃岂能不知这个道理?” 柳太妃面色懒懒的,一边端起茶吃上一口,而后说柳嬷嬷。 “你给她讲讲,我做的对不对。” “太妃做的事,哪里有错的?远侧妃,你快点行礼吧,今天断然躲不过去。” 远杳被逼到这份上,已经压不住脾气了。 “我今天就不跪!你们能把我怎样?” 一时间,在场的人全被远杳冲天的气势震住,胆子小的已经吓得大气不敢喘了。 “远氏,你太过分了。” 吉兰拍案怒斥,还眼泪汪汪。 “这么大喜的日子,你给我捣乱!” 接着,吉兰向柳太妃和萧宏哭唧唧起来。 “母妃,宏郎,远氏破坏我的喜事,给我添霉头,我不依嘛,呜呜呜。” 萧宏皱眉,看着远杳。 “你一贯是个懂事的?怎么今天这样忤逆?” “王爷认为这样就是忤逆了,证明你不知道什么是忤逆!” 萧宏最讨厌别人驳他面子,远杳此时这般,不由得拍案而怒。 “混账东西!跪下!” “不跪!宁死也不贵!” 远杳将脖子一梗,双手一背,一副赌气到底的架势。 “母妃,你看远氏是要造反了吗?” 吉兰歇歇着着起来,拼命拱火浇油。 “来人,把远氏关入佛堂,我要家法伺候!” 流雪和回云都慌了,连忙跪地求饶。 她们毕竟是做奴婢的,此时没有别的办法。 “我看谁敢碰我!” 远杳冷硬的目光扫射周围,哼笑一声。 “你们别忘了,我可是生在武将家庭,拳脚功夫会不少。” “怎么?你还敢打人不成?” 柳太妃连气带吓,浑身发起抖来。 “宏儿,你还坐得住吗?这个女人要造反了!” “大胆远氏!” 萧宏脸色冷阴,拍桌起来斥责远杳。 “我好言相劝你不听,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王爷要做什么?打架?” 远杳轻蔑地看着他,退后几步双拳紧握。 “好的,要打我奉陪!” “远氏,你何苦要往绝路上走?” 萧宏终究还是不她忍心,却不知道远杳一点也不留恋。 “是你们往绝路上逼我,今天大家就撕破脸,一了百了。” 离开荣府是她蓄谋已久的梦想,凭她一身智慧和本领,到了外面只会如鱼得水,像鸟儿回归了天空。 “贱人!” 萧宏骂了一句,认为这个女人无可救药了。 “今天我就让你死!” 刹那间,情况筱然发生转变。 “圣旨驾到!” 皇上身边的万公公,托着圣旨来了。 柳太妃吃了一吓,赶紧带领阖家老小跪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荣王治家无能,对王妃刻薄寡恩,始乱终弃,毫不念荣王妃之父兄为国殉职,对王妃毫无体恤怜悯之心,特此准许荣王与荣王妃和离,结束夫妻关系,钦此。” 第18章 圣旨来了 一时间,柳雪和回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远杳轻舒了?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被移走了。 柳太妃萧宏等人,一起直愣愣地傻了眼。 “公公,父皇一定是听信了谗言!” “哟,老奴可不了解这个,王爷想质疑,不妨去亲自面见皇上。” 万公公最是会看情势,翻脸无情之辈,圣旨一宣便知这不得宠的荣王,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又打了折扣了。 柳太妃连忙圆场,说道。 “皇上岂有错处?终究是我年老疏忽,治家不严,请公公转告皇上,我们一家必定好好改正,下不为例。” “嗯,太妃这话听着还算顺耳些。” 万公公撇撇嘴,同时跟犯了烟瘾似的,鼻子抽了两抽。 “都还愣着做什么?谢恩起来呀?” 萧宏才反应过来,带领家人磕头谢恩,接下圣旨再请万公公到上厅喝茶。 他一番美言两碗香茶,总算把万公公哄得回转了些。 “王爷呀,你可要当心,咱们皇上以孝治天下,最看中母慈子孝,夫妻和睦这种事,您可倒好,自从回来就家翻宅乱,鸡犬不宁,今天闹和离,后天又大婚,满城百姓都在议论贵府,名声可是相当不好啊!” 萧宏听了这番话,又痛苦又无奈。 “我常年在外征战,家里全被远氏败光了。” “我的王爷,就算远氏在府里杀了你,你也得胳膊藏在袖子里,别传到外头去啊!谁家没有点家务事?另外我跟你透个底,那杨贵妃十分青睐远侧妃,要命的是,杨贵妃说什么,皇上就信什么,所以啊!您自己瞧着办吧。” 万公公一副神神秘秘,言尽于此的表情,放下茶碗起身告辞。 远杳已经回到嵋芍苑了,正在地上走来走去,看起来有点焦灼。 柳雪和回云不知何意,一旁不解地询问起来。 “小姐,您还在担心什么?皇上圣旨都下了。” “下了圣旨就一定行吗?真是傻丫头。” 远杳无奈地笑了笑,撩衣坐下来端起茶喝口。 “他们想把我困在这里,借口多得很。” 两个丫头都目瞪口呆,正不知说什么,外面来了柳嬷嬷。 这个狗仗人势的老货,难得对远杳露出了笑容。 “老身给侧王妃请安了。” 流雪反应也很快,眼看着柳嬷嬷服软,在地上插蜡烛似的磕头。 “嬷嬷一把年纪,怎么半点规矩也不懂?嵋芍苑不是菜市场,您不打个招呼就闯进来了。” “哎呦,瞧老身这份糊涂,侧王妃宽恕惯了,我就没脸没皮起来了,该打!该打!” 说话之间,柳嬷嬷左右开弓给自己一顿嘴巴。 流雪等丫头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有话直接说吧。” 远杳厌烦得瞪了柳嬷嬷一眼,看不上那死出。 “回侧王妃的话,太妃说了,这几天侧王妃辛苦操劳,把身体累伤了,得留在府上好好调理一番,调理好了,再让王妃离府。” 果不其然,说来就来。 流雪才要气不过怼柳嬷嬷,远杳抢先笑着说。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少不得让太妃破费些,先买点乌鸡雪参之类的,每天炖了汤送过来吧。” “好,好!老身这就去回话,听太妃说,她明天要入宫去,亲自跟皇后皇上解释这件事情呢!” 柳嬷嬷叨叨完了,起身而去。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 流雪吐槽一句后,问远杳。 “小姐,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吃喝玩乐,睡到自然醒,受不了了把咱们赶走,不是正好吗?” 远杳耸耸肩,笑了。 “你们两个赶紧的,想吃什么玩什么,都说出来,以前谁欺负你们了,有冤报冤,有仇快报仇!” “我的天,这比过年还欢乐。” 流雪拍手欢喜,回云却依旧谨慎小心。 “小姐,这么闹真没关系么?会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无所谓,反正圣旨已经下了。” 回云点点头,又轻哼一声。 “留着咱们,还不是舍不得小姐的嫁妆?不闹白不闹。” 另一边,柳太妃已经准备入宫去了。 她毕竟是见过风浪的,懂得怎么善后。 萧宏和吉兰都无法可想,又急又气。 “宏郎,你看远氏胆子多大呀,都敢勾搭到宫里去。” “好了,咱们往后对她好一点,她心里一顺说不定就留着不走,那些嫁妆也可以留在府里,不然咱们往后怎么过日子?一次大婚连母妃陪嫁都耗费了。” 吉兰对这个说法不满意,认为远杳多一天便多一份威胁。 最好的结果是她人滚出府,所有财产都留下。 然而,她一时又想不出这等两全其美的办法。 远杳这边,已经派人到厨房催了,专门要好吃的东西。 “侧王妃说了,猪蹄炖山药,要做上30砂锅。” “啥?” 厨子被吓到出声,毕竟从未经过这种事。 府上有宴会时,多做些也罢了。 一个被贬的侧王妃,又不请客吃饭,到底闹什么? “我说妹子,谁不知道猪蹄子是个贵物儿?30个得多少银子?厨房的账托不住啊!” 这小丫头听见,上来就甩了厨子一耳光。 “废什么话?让你做你就做!没办法自己想去!” 厨房里的厨子们耳朵最灵,早已知道远氏今非昔比,气焰渐长了,也不敢得罪。 他们也不敢跟管家的吉兰说去,只能冒支厨房的伙食费,先把猪蹄子搞回来再说。 话说远杳要这么多炖猪蹄,倒不是自己吃,而是犒劳嵋芍苑的丫头们。 她素日就疼她们,知道自己被贬之后,底下人的伙食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得了机会赶紧给大家补补营养。 消息一出,嵋芍苑的丫头们欢喜得都要跳高了。 因为猪蹄儿炖山药在王府里,算得上最受欢迎的美食,因为府上炖猪蹄时会加入独特秘方,做出来的味道是外头比不上的。 当然,这道菜也极废功夫和火候。 三天之中,整个府邸上空都飘着香味。 柳太妃等人却高兴不起来,都为远杳将要离去而烦恼。 “母妃,可得想想办法了!” 吉兰过来汇报远杳的放肆行径,义愤填膺。 第19章 和离成功 “你让厨房大炖特炖,一次就是30多个猪蹄子,照这么闹下去,咱们得吃糠咽菜了。” “不要吵了!让她吃!” 柳太妃歪下来,让嬷嬷给自己捶腿。 “我到宫里去见皇后,皇太后,虽然没得什么好脸色,倒赏了些金银,足够她吃个十天半月了。” 吉兰听说,有点傻眼。 看来,太妃为了留住远杳也是拼了。 “可是母妃,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柳太妃对吉兰一贯温和,可是现在被搞得烦躁起来。 “你呀,是太没智慧了,凡事不会想办法,只会跟个鸟似的叭叭叫。” 吉兰新来乍到,对婆婆又有几分敬畏,所以心里不喜欢这话,却也低头没反驳。 “儿媳愿听母妃教导。” “我这是缓兵之计,先由着她闹,且放出去去到外面制造些舆论,将来出去了,让百姓都以为是她自己好,别怪咱们头上。” 吉兰恍然大悟,笑说。 “母妃果然有智慧,媳妇儿我差得远呢。” 远杳这边吃了猪蹄儿又让宰肥鹅,肥鹅宰完又让杀牛羊,结果一路下来把嵋芍苑的丫头们吃腻了嗝,又闹着要清粥素菜。 最奇怪的是,厨房里的人一句怨言也没有了。 他们已经彻底没脾气,要什么预备什么。 但是,这毕竟不是远杳的最终目地。 柳太妃显然已经识破她心思,要什么给什么,以此堵她的嘴。 “流雪,想办法送信给杨贵妃,帮我解围。” 果然,两天后王嬷嬷来了。 “贵妃宫里得了几样新鲜果子,想着给太妃送些来,大家尝尝鲜儿。” 王嬷嬷示意柳太妃,看随行的侍女捧上来的果盘。 “贵妃自己吃吧,想着我这老婆子做什么呢?” 柳太妃虽然客气,可是话里也带着刺儿。 “我一把年纪了,吃好东西也尝不出个味儿来了。” “太妃一定是好东西吃多了,瞧不上这点果子,实在不稀罕,就赏给底下人罢。” 王嬷嬷话锋又一转,说起皇上下旨的事情来。 “昨儿晚上,皇上跟杨贵妃进膳,向万公公问起王爷和远氏和离的事情,不知道怎样了,贵妃娘娘今儿个想我来问问,说没什么事,尽早让远氏离府吧,免得皇上以后再问起来。” 柳太妃猜着皇上压根就没问,是杨贵妃闲的慌,非要管她的家务事。 “贵妃娘娘关心我们,岂能不领情?只是远氏身上,还有许多未完结的事情,等完结了自然让她离开。” 王嬷嬷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我倒是好奇,还有什么完不了的事,不如太妃说给我听,我也有话回复贵妃。” “咳,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头两年,远氏管着府上的账本,现在得交待明白。” 柳太妃也不是好惹的,谈笑之间,从容应对。 “再给三天时间,我就这么回复贵妃了。” 王嬷嬷也懒得多磨叽,来个一锤定音。 柳太妃再无回旋余地了心里好气,至晚间把萧宏和吉兰都叫来,商议远氏离府一事。 “母妃,她要是带着嫁妆走,也太便宜她了。” 吉兰浑身难受,愤愤不平。 柳太妃蹙眉发愁,没办法可想了。 “宏郎,你这么窝囊吗?让她带走嫁妆不算,还毁了你的名声。” 萧宏正为此不自在呢,被皇上下旨和离,是多么大的耻辱? 本来他这个身份在皇上那里就没多少信任,现在这么一闹,以后越发处境艰难! 死女人!毁我前程! 王嬷嬷临走时,过来探望了远杳,还给了她一封信。 杨贵妃亲手写的,告诉她在城东处有一所宅子,出府之后便可以进去住,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 远杳十分感动,同时又对脱困后的新生活充满期待。 此刻,她正对镜子端详自己。 年华正好,容颜端庄,再觅一个知心人博个地久天长,难道不香吗? 荣王府这个鬼地方,休想成为困住她的牢笼。 “小姐,咱们的细软都收拾好了,就是那几个大件的……” 流雪话说一半咽住了,满脸为难。 “大件怎么了?搬不走,还是谁不让搬?” “库房的人说了,王爷不让动。” 远杳怒了,一拍桌子怒骂。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吗?是你吃了豹子胆!” 萧宏已经气冲冲闯了进来,远杳看他一眼,不带一丝情感。 “我现在不是王爷的侧妃了,也不是什么远氏。” “那要怎么称呼?” 萧宏满脸嘲讽,似乎觉着她很幼稚。 “叫我名字,远杳!” “少废话!你走可以,那些陪嫁的东西全留下。” 远杳秀眉一拧,拍妆台站起来。 “王爷这话,怎么说出口的?我的嫁妆,你竟然理直气壮的要霸占。” “什么霸占?好像本王不讲道理似的。” 萧宏袍子一撩,坐下来要茶。 “奴婢们死了不成?连碗茶也没有?明天一并给我滚出去。” 流雪赶紧告罪,速去端茶来。 “不是霸占,又是什么?” 远杳吼了出来,一点也不惯着他了。 “我的嫁妆我必须带走!否则我就去见皇上,让皇上评评理。” “你闹得还不够丢人?” 萧宏拍案而起,一副要掐死她的凶狠样。 “你在皇上那里败坏本王名誉,本王没打你没骂你,还不够人至义尽?” 远杳蹙眉看着他,突然好笑出来。 “我有必要跟你废话吗?告诉你,敢阻止我带走嫁妆,我就进宫面奏皇上,不想作死你就继续闹!” 两人是彻底撕破脸了,一个不留恋,另一个无可奈何。 缘分,尽了! 次日,远杳带领流雪和回云等人出府。 她先到自己府邸看了看,又命人回荣王府来拉她那些嫁妆。 本来嫁妆单子都是现成的,所以一样一样对照好了拉走。 柳太妃和萧宏无可奈何,吉兰急得差点上来阻拦,毕竟库房没了远杳的嫁妆,就真的空了。 府上若是来什么贵客的话,连架像样的玻璃炕屏都摆不出来。 所以,这荣王府到底是什么穷地方,自己这北夏公主也太窝囊了。 萧宏回到房间时,吉兰已经哭得一塌糊涂。 第20章 流言蜚语 “宏郎,为妻替你伤心,堂堂皇室贵胄,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穷成了这个样子。” “别伤心,我不会轻易放过远氏的。” 萧宏咬牙切齿,暗中筹划。 且说远杳住进了新宅子,整个人神清气爽,每天睡到日晒三杆也没有人干涉了。 她非但自己放飞自我,还让跟随自己的丫头小厮们,都诸事随意不必拘礼。 “你们都吃好喝好,我要看到你们精神奕奕的。” 一时间底下人欢天喜地,终日说笑不绝,使得府邸成了欢乐谷。 “这样才好,这样活着,生命才有意义。” 远杳迎着充足的阳光,往花园走,看着小丫头们拉着走从路上跑过去,那轻盈的姿态宛如飘逸的蝴蝶。 “是呢,小姐开心,我们也开心,这样真的太幸福了。” 流雪一旁笑着说,回云也拼命点头。 “好,等会咱们一起上街,学着寻常百姓那样,买点粮食蔬菜。” “好呀好呀,我们陪小姐一起去。” 年轻女孩子都爱逛街的,只是缺少机会罢了。 远杳到花园里练了两趟拳脚,便回来换便装,带上两个丫头上街。 天气很好,街上车水马龙往来热闹。 回云看见小饰品的摊子,想买些簪子钗环,远杳和流雪便在一旁等她。 突然之间,前方来了两个骑马的,不顾道路民生肆意打马而过。 两个卖水果的摊子,都给撞翻了。 “好霸道,这都是什么人?” 街边的摊主都议论着,询问着。 “好像是荣王府里的,听说那府里出了大事,所以才这样急吧?” “是啊是啊,我听说了,王妃被贬妻为妾了。” “那是她自找的,入府三年没生下一儿半女,太妃本来要贬她为下堂妾,可最终没忍心,只贬成了侧妃,哪里知道还不安分,又逼迫王爷写和离书,都闹到皇上跟前去了呢。” 一时间,远杳脑袋嗡嗡地,想不到外边会有这等说法。 她岂能不在乎名誉?毕竟还想觅得如意郎君呢,名声坏了还怎么觅? “哎哟喂,那个女人可是丧门星啊!” 流雪听着,已经把拳头攥紧了。 “小姐,咱们先回吧。” 回云轻声说句,远杳也懒得逗留了,抬腿离开。 回来的车上,回云提醒远杳。 “小姐仔细想想,寻常百姓怎么会知道真相?万一有人故意散播谣言,那就更歪了。” “说的对!为什么百姓都说是我的错呢?肯定有人引导。” 晚上远杳叫赤云来,叫她留意街上的动静。 “我的口碑不能一天比一天坏,你去贴点告示之类的,解释解释。” 赤云答应着,准备了一些告示,贴到闹事做为澄清。 结果百姓们,指着告示嘲笑不绝。 “你们瞧你们瞧,这女人太有心机了,还在继续糟蹋荣王的名声。” 赤云见此,便赌气回来把告示揭了下来。 他刚折好了,欲往回走。 一个打莲花落的路过,口里念念有词。 “莲花落,落莲花,荣王府里出新闻,王妃三年不下蛋,贬了她还挺委屈,向皇帝,告御状,荣王两头不是人……” “咦,你唱的真好听,给我家主人唱一段去。” 赤云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他,和气得拍拍他肩膀。 这个唱莲花落的,就是流浪的江湖艺人,不过是有人花钱雇他编了这么一段。 他只管编和唱,哪里有银子哪里赚。 远杳正在家里不自在,赤云回来说,自己遇见一个打莲花落的,正好带回来给她解闷儿。 远杳见赤云那神情,不大寻常,便打量一下卖唱的。 “既然如此,你唱一个听听。” “你在街上怎么唱的,现在就怎么唱。” 赤云吩咐一句后,又严厉警告。 “不许改一个字。” 这个卖唱的看出情势不对,却又不敢不从。 “莲花落,落莲花,荣王府里出新闻,王妃三年不下蛋,贬了她还挺委屈,向皇帝,告御状,荣王两头不是人……” ” 他一字不错的唱起来,把远杳听得目瞪口呆。 “够了,你说是让你唱的,我不但不怪你,还会给你一笔钱。” “是荣王府的管家,我那天在街上卖唱,他们把我抓去了。” 一时间,流雪和回云都气得冒烟,感叹荣王府什么损招儿都想得出来。 “小姐,你看该怎么办?” “明天带上他,到荣王府去。” 萧宏怎么也不到,远杳走了还会回来。 这个女人居然又出现了,还带着一个打莲花落的江湖艺人。 “又回来做什么?一个人寂寞了?” 此刻,萧宏正在亭子里喝酒听小曲,有几分惬意。 “打莲花落的,你给他唱一遍吧!” 于是,萧宏震惊住了。 “不错不错,编得挺好。” 萧宏大笑了起来,对远杳无情的嘲笑。 “唱的没错啊!不就是这样吗?” “既然王爷认为他唱的好,那么我就带他去见皇上,唱给皇上听听。” 一句话让萧宏脸色大变,拍案怒斥。 “你别张口皇上闭口皇上,狗仗人势。” “我是不是狗,仗不仗势都无所谓,关键是皇上会怎么想。” 远杳一边说一边咯咯笑起来,因为萧宏那满脸气胀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皇上定然知道,我做不出这等蠢事来。” 萧宏愤慨,远杳转念一想,也可能真不是他。 柳太妃和吉兰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快着呢。 “你可以保证不是你吗?” 远杳蹙眉问句,给他一个台阶下。 “如果是我,就让我死于乱军之中。” 萧宏一丝不苟的发誓,远杳回头说流雪。 “你去,把管家找来,对峙一下。” 流雪答应,回身去找管家。 现在这位管家,是吉兰来了之后重新找的,以前那位和远杳相处得很好,不至于做出陷害她的事情。 可惜,吉兰把他打发了。 现在这位,是吉兰的心腹。 流雪来找得时候,管家正打算躲出二门避祸,不想被流雪逮个正着。 “告诉你,不说实话就要你死!” 流雪一边警告一边对管家拳打脚踢,几下之后管家已经鼻青脸肿。 第21章 入府对峙 吉兰这边也没闲着,石墨早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她。 “王妃想想办法呀,那个卖唱的把您说出来的话,可怎么办?” “不承认呗?远氏又能把我怎样?再说老太妃也参与了。” 她倒是不太急,管家这边和卖唱的对质,说什么也不承认。 “我一个王府管家,怎会认识你个卖唱的,荒唐!” “这位管家爷爷,你可别坑我!” 卖唱的也急眼了,认真分辨起来。 “那天我在街上卖艺,是您到我跟前,塞了我一根金钗,让我按您的吩咐办事,不是您教我说那些,我哪里知道什么王府,谁是王妃。” 远杳听出端倪,连忙叫停。 “等下,你说他给你金钗?是什么样的金钗,能看看么?” 远杳对卖唱的还是很和气,笑意盈盈。 “哦,在这里。” 卖唱的从袖子里把金钗掏出来,由流雪转递到远杳手上。 远杳一看,瞬间笑出来。 “王爷,这是太妃的钗呀,上面还刻着太妃的闺名。” 接着,远杳亲自过来递给萧宏。 萧宏看了,脸上红一下白一下,再也无话可说。 “流雪,把这位艺人送出去,让他平安离开。” 远杳先不急着讨论金钗,而是先打发这位证人,毕竟帮了自己得让人家好好离去。 “呃,金钗我留下了,其他事我不追究,你也别追究了,大家好聚好散。” 萧宏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起身要走。 “王爷要是不给我做主,那我只能进宫,找皇上说理去了。” 一句话让萧宏彻底恼起来,回身怒斥! “皇上皇上,你就知道皇上!” “咯咯,有什么错吗?” 远杳见萧宏急头白脸的样子,越发咯咯笑起来。 回云见萧宏黑脸生怕远杳吃亏,主动插嘴。 “王爷明鉴,此事定然是王妃或者太妃,瞒着王爷做的,王爷不知情,蒙在鼓里,不如让我家小姐跟王妃和太妃去分辨吧,女人们的问题,王爷就不要过问了。” “滚下去!” 萧宏少有爆怒的时候,现在是忍无可忍了。 回云机灵,马上跪在地上乖乖低头,料想王爷不会太跟自己过不去。 “哟,王爷脾气大得很。” 远杳继续不慌不忙,笑说。 “我的丫头说的也没错,不与王爷相干,我还是去找老太妃吧!” “今天有本王在此,你休想作乱!” 萧宏彻底跟远杳杠上了,看着她扯唇一笑。 “就算是母妃做的,吉兰做的,那又怎样?” 远杳见他无耻起来,随即把双手一摊。 “我不怎样,我去找皇上!” “呸!你今天休想出这个门!我让你有腿进来,没腿出去!” 萧宏发下两句狠话后,喝命一声。 “来人!” 一时间,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来了。 “谁要小厮?把家丁护院都叫来,拿上武器!” 荣王府的家丁护院少说也有百来号人,全是二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一个个身体矫健。 这么呼啦啦把远杳和回云围在中间,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流雪恰好回来,见了这般冲到远杳旁边守护,回云不会拳脚却也拳头紧握,逼视着周遭的人。 “你们别忘恩负义,当日我家小姐对你们不薄。” “别急回云,我就不信王爷敢动手。” 远杳抱着胳膊,看着萧宏微笑。 “只要你把吉兰叫出来,跟我承认了,我就原谅这次。” “不可能!” 萧宏十分执拗,也抱着胳膊说。 “叫护院打你,不合情理,他们也未必是你对手。” “哦?王爷要亲自跟我过招儿?” 远杳一脸意外,且十分乐意。 “可以,没问题!来吧!” 说话之间,她已经退后几步,亮出一个白鹤亮翅的招式。 萧宏一看差点气过去,感叹这女人太倔强。 “你非得争个高低吗?不争你会死吗?” “咱们来个约定,不然瞎打也没用。” 远杳收了招式站定,一本正经地说。 “王爷要是输了,请你的王妃,务必给我认错道歉!” “远氏,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一个小女子,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我可是沙场上征战过的,杀过的人无数!” “你少废话!出手吧!” 远杳断喝一声,身体又往后退做准备。 管家却在后头跃跃欲试起了,大概为了那个卖唱的事情,想要报仇。 “王爷,杀鸡焉用宰牛刀?让咱们的人上,把这女人打成肉酱。” 话音落,流雪已经冲到管家跟前,甩他一耳光。 “王八蛋,我先把你打成肉酱!” 一转眼间,管家已经挨了四五个耳光,连连往后败退。 “够了,都住手!” 柳嬷嬷来了,满脸气鼓鼓地。 “太妃听说你们这样闹,气得不行,若不想气坏太妃,就快点住手!” 萧宏一挥手,让家丁护院都散了。 他肯定不能走,毕竟远杳不走,事情就完不了。 “嬷嬷请去告诉母妃,我吃不了亏,没什么可担心。” 话正说着,吉兰带着石墨等丫头走来。 “远氏,听说你要和我家王爷比武?这可太好笑了。” 远杳冷哼一声,瞪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你的笑点也太低了。” “王爷,既然人家要比,你就别客气了,赶紧打败她,让她滚出去。” 远杳杏眸圆睁,脚下金鸡独立,整个人单腿旋转起来。 吉兰还没等反应过来,远杳已经转到她跟前,打了她一嘴巴。 “再多嘴!打烂你!” 吉兰捂着脸支吾着,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远杳真有两下子,绝不是寻常宅斗女子,靠嘴上获胜的那种。 “哈哈哈。” 萧宏拍手笑起来,嘲讽着。 “这点雕虫小技,打吉兰还可以,到我这里不值得一提。” “柳雪,去找根树枝来。” 远杳是下了决心,非打不可。 “树枝?你用这个做武器?” 萧宏又摇头,无奈地笑。 “那我不用武器,用拳头。” 一时间柳雪拿了根树枝来,远杳在手里甩了甩,那树枝就特别听话似的,如一根软鞭一样任凭摆弄。 吉兰在旁边不寒而立,生怕那树枝打到自己身上,假装肚子疼借上茅厕溜走。 萧宏已经和远杳打了起来,因为他有点好奇远杳手上的树枝,难不成这女人藏着大本事? 第22章 原是高手 结果,两人打斗中,他吃了大亏了。 远杳手里的树枝已经不是树枝了,而是变成一种兵器,指哪打哪,呼呼带风。 萧宏所说的都是拳脚硬功夫,对抗不了这种柔中带刚的招数。 两人打到一百多下的时候,萧宏已经力不从心,被树枝抽到脸上形成了一道血口子。 远杳收住了,退后几步定定地看着他问。 “怎样?认输吗?” “认你个头!看拳!” 萧宏刚又挥拳腰部已经被树枝缠住,远杳使劲一扯,萧宏被扯倒在地。 “这回呢?认输吗?” “不认!” 此时,萧宏站起来已经摇摇晃晃了。 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输了。 远杳见他垂死挣扎,直接来点狠的,让他吐了两口血委顿倒地。 “不得了了,你们在闹,太妃就要亲自来了。” 柳嬷嬷又歇歇蛰蛰的来了,却被地上的萧宏摆手制止。 “我没事,叫母妃不要急,你们也不要急。” “宏郎!宏郎!” 吉兰听说萧宏输了之后,又气愤又害怕,带着石墨来装腔作势。 “你看,我去沏茶的功夫,宏郎就被欺负了。” 石墨确实捧着茶,吉兰亲自拿一碗过来喂给萧宏喝。 萧宏含了一口,吐在地上,竟然全是血。 “远氏,你竟然对宏郎下狠手,我要带你去见皇上。” 远杳依旧摆弄着树枝,比比划划着。 “王爷,你已经输了,叫你的王妃道歉吧。” “道歉?道什么歉?” 吉兰仍旧死鸭子嘴硬。 “兰儿,你做的事情确实不对,快道个歉,好让她离去。” “我什么也没做错!宏郎,咱们没必要怕她,她能跟皇上告状,咋们不能吗?” 萧宏听后,感到无奈和痛苦。 “你不听话,那我还替你做。” 说完,萧宏吃力的跪好,向远杳低头。 “吉兰做错的事情,我替她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管家!快把宏郎抬下去!” 吉兰吩咐起来,又命人去把府上大门关好。 “远氏欺负王爷,必须跟我见皇上去,不给我跪下道歉,休想走!” 远杳把树枝往地上一丢,瞥一眼吉兰。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想灭了你,只需一根手指头,什么关闭大门,呵呵,我可以不走大门。” 回云也一旁帮腔,嘲讽吉兰。 “什么北夏国的小公主,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流雪趁机把胸脯一挺,拍了两下笑说。 “连我都可以轻松自如的跳墙出去,你那大门有个屁用?” “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都给我等着!” 吉兰气鼓鼓地,转身离去。 流雪见此,问远杳。 “小姐,咱们回去吗?” “不,我得设法跟王爷再见一面,别真到皇上跟前告我去。” 远杳说着,摇头感叹。 “下手重了点,不应该。” 且说萧宏,被抬到床上请来大夫医治,虽然没大碍可是心里憋屈啊! 他竟然打不过远杳?传出去该怎么见人? 柳太妃得了消息跑过来看望儿子,听说吐血了,急得不得了。 “母妃,兰儿,你们不许再闹,这件事情传出去,咱们更丢人。” 萧宏躺在枕头上,叮嘱着。 “好好好,都听你的。” “放心吧宏郎!” 柳太妃和吉兰一边答应,一边互相看着,显然都是嘴上答应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远杳想着要再见萧宏,便滞留府内,毕竟也没人敢来赶她了。 “小姐,咱们到花园亭子坐一坐吧。” 流雪说了句,又回头说回云。 “你先陪小姐去,我到厨房弄点吃的。” 远杳散步一般来到花园亭子里,随意地坐了。 天气很好,她伸展一下胳膊,呼吸口空气。 “不错,筋骨活动活动,舒服极了。” “小姐真厉害,我要会用树枝打人多好,就不用小姐动手了。” 回云是个谨慎心细的丫头,难得说出这种鲁莽味道的话来,惹得远杳噗嗤一笑。 “来啦来啦,小姐快看这些好吃的。” 流雪已经提着个大食篮回来了,往石桌上一放。 回云一揭开盖子,瞬间“哇”一声。 “这是小姐爱吃的香酥鸭,红烧肉,还有蚕豆,可惜没有酒。” 回云开心得数叨着,一面拿出来摆在石桌上。 “这算什么,天底下好吃的多着呢。” 远杳大气得一挥手,将来咱们逛遍五湖四海,吃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岂不美哉? 流雪拍手叫好,简直等不了了。 “如此一来,不负此生。” “你呀,总是助着小姐干这些,咱们小姐毕竟是金枝玉叶,走江湖那个苦,未必吃得消。” 回云责怪着流雪,引得远杳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吃得消吃不消?” 远杳拿起鸭腿津津有味的吃着,笑说。 “将来咱们不但要看美景,吃美食,还要找男人。” 两个丫头互相看看,都笑了出来。 关于找男人的话题,她们一点也不觉新鲜,毕竟远杳时不时就唠叨,说不仅自己要寻觅如意郎君,她们两个也得找。 最开始,两个丫头还是羞涩脸红,后来便跟着脸皮厚起来。 一时间三人大快朵颐,十分欢乐。 哪里想到,躲在后面大槐树的人,把她们的言行都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事实上,远杳刚才在前院和萧宏打斗,他就已经看见了。 他着实惊讶,怎么一个弱女子,武功高到这个地步? “苍岚,马上去查,她到底什么来头。” “回王爷,她之前是萧宏的王妃,后来因为荣王娶回北夏公主来,始乱终弃了……” 话说到此,他打断。 “叉出去!谁要听这些?我是想知道她的武功,是从哪里学的。” “属下这就去查!” 苍岚匆忙而去,倒也没费多大劲,假装成新来的小厮,和府上的丫头一打听,便知晓了。 “王爷,这女子师承昆仑派,逍遥洞的定风师太,是她的师父。” “定风师太?那不是我师父的师弟么?” 男人靠坐在树上,兀自而笑。 “原来是师叔的弟子,缘分!缘分!” 苍岚听得迷糊,毕竟不懂其中的隐情。 第23章 拥兵挑衅 他家王爷比远杳年长十岁,不是同一个时间学艺的,所以自然不相识。 “既然咱们有亲戚,那要不要帮远小姐一下?” 苍岚都觉着萧宏欺负人了,使得远杳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很可怜。 男人魅唇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石子,顺手抛了出去。 远杳三人正在吃东西,石桌上突然弹来一颗石子,把三人吓一跳。 “这是什么?” 流雪警觉,摸起石子来看看,又递给远杳。 远杳一看便知道,这枚磨制得圆圆地石子,是被当暗器使用的。 “不要紧,咱们也吃完了,回吧。” 本来远杳说好,想办法再见萧宏,可是现在又说要回。 两个丫头猜着是这枚石子来历古怪,小姐不想久留了。 最终,三人坐车平安回到自己的府邸。 流雪换了衣服,泡茶端来,发现远杳还在拿着那枚石子思索。 “小姐,你在担心什么吗?” “也不是担心,而是突然想起,咱们到兵部查档案的那个晚上,遇见的黑衣夜行人。” 流雪听说,抿嘴一笑。 “天大地大,以后咱们还会遇见很多人,小姐不能个个都记着呀。” “话虽如此,可是那个人的剑法,竟然与我是一路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流雪眨巴眨眼睛,又笑说。 “那也没什么呀,可能人家恰巧和小姐学得是一样的剑法。” 远杳被流雪快言快语,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我就当巧合好了。” 至此无话,次日远杳突然决定要入宫走一趟。 “荣府里的人,各种造谣编排我,难免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我得去自证一下,另外也问候一下杨贵妃娘娘。” 两个丫头自然没说的,收拾一番陪远杳入宫。 她运气比较好,恰遇杨贵妃这边办宴会,连皇上都过来看戏了。 所以,远杳一并都见了。 天气好,皇上贵妃心情好,所以宴会上十分欢乐。 远杳走来一一叩拜,皇上命她起来。 “朕总是听贵妃提及你,看来你必有长处,才得贵妃青睐。” 远杳听说,连忙启奏。 “民女父亲在时,与贵妃母家交好,故此贵妃对臣女有所偏爱,臣女定会端正品行,不给贵妃丢脸。” “哈哈,好一张巧嘴!” 皇上笑了起来,接着说。 “你父兄为国牺牲,你就是功臣之后,朕宽带你一些都是应该的,更何况你知礼守节,以后记得要多多入宫来。” 杨贵妃听了此话,知道皇上很喜欢远杳,便趁机说。 “杳儿难得来面圣一回,若有什么心愿,可以趁机提出来,往后皇上日理万机,可没时间了。” 远杳心中一动,知道杨贵妃在提示自己,让自己趁机说父兄死的冤枉一事。 然而,现在提这个还是不大合适。 她毕竟没有十足的证据,拿不出证据皇上又能如何? “臣女入宫,主要是谢恩来了,多谢皇上,贵妃娘娘开恩,准许民女和荣王和离,得了一条生路。” 一句话,令皇上脸色生变。 他把手上的瓜子丢到盘子里,接着叹口气。 “这个荣王啊!实在丢皇家的脸,做出这样坑人的事。” 杨贵妃一旁笑着劝句。 “事情已经过去了,皇上也不要纠结了,咱们杳儿还是大好年华,哪天再给她许一门亲事才好,只是这次要好好挑挑,不能再委屈她了。” “是啊,贵妃说的是。” 皇上含笑思附一会儿,后来又认真看戏了。 宴会结束时,皇上又对远杳说。 “好不容易进宫来,好好玩玩再回去,就住到杨贵妃偏殿去吧。” 远杳谢恩答应,两个丫头一旁欢喜,特别是回云。 她总觉着小姐一个住宅子里独单又危险,不是个长久之计。 如今,小姐住到杨贵妃身边,那可是再安全不过了。 杨贵妃对远杳自然没得说,又贴银子又赐衣服首饰,吃饭都让小厨房单独做,生怕委屈了她。 晚上,杨贵妃又拉着她的手说。 “你一个女儿家,在外头孤孤单单的,叫本宫放心不下,因此想快点给你定一门亲事。” 远杳听后,满眼欢喜地谢恩。 “有贵妃娘娘抬爱,臣女真是幸福。” 远杳并不排斥人家给她找男人,毕竟法华寺的和尚都说了,她桃花运会很旺。 她也想重觅知心人,过上幸福生活。 而且,杨贵妃要给她介绍,自然更不能推脱。 但是,杨贵妃万分谨慎,选要自己择选,满意了才给远杳过目。 这日,她陪杨贵妃到御花园里散步。 万公公从后头追上来,哭唧唧地喊句。 “贵妃娘娘留步,贵妃娘娘留步。” “万公公?怎么这样慌慌张张?” 杨贵妃诧异地看着他问,万公公点头哈腰,满脸谦卑。 “皇上急火攻心,差点晕过去,却还要闹着批奏折,奴才怎么也劝不听,还是贵妃想想办法吧!” 杨贵妃一听也着急起来,感叹。 “皇上又犯了倔脾气了。” “万公公,皇上为何事烦恼?” 远杳终究比杨贵妃理性,知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唉,是兵部的王大人进宫来上奏,说安西那块又打起来了,说是大钺边境向北夏主动挑事,北夏的摄政王已经出兵了,据说有十万人马。 “大钺主动向北夏挑事儿?” 杨贵妃很奇怪,很不理解。 “怎么会这样呢?” 远杳连忙笑着解释,安慰。 “这自然是北夏那边的说法,谁先侵犯谁也不要紧,反正两国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 万公公连忙点头,笑说。 “远杳小姐果然是智慧过人,此言一点也不错,眼下皇上正在发愁,还请贵妃娘娘过去宽慰宽慰。” “这是自然,马上起驾。” 临行前杨贵妃又突然心血来潮,唤远杳。 “你也跟本宫一起去。” “是,娘娘。” 远杳心内欢喜,赶紧跟随着一起过来。 原来皇上最着急的是,北夏摄政王佣兵,而自己这边竟然无人可派。 “臣妾给皇上请安。” “臣女叩见皇上。” 两个女人在地上跪拜,皇上看见连忙说。 “平身平身,准是万公公又去多嘴,惹得爱妃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