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路生香》 2.蛇打七寸，绝地翻盘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 宋元眼疾手快地将鼠标拿开，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 “这可不是普通的笔记本，它连接321会议室的大屏幕。万一你手一滑，按错了……我没错记的话，那里头正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招商调度会议。” 视频里男人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言语粗俗不堪，画面中的场景香艳至极。 张淑玲的手猛然停滞在空中。 这段视频无疑记录了她劈腿情人时的秘密幽会。 那个夜晚，他们翻云覆雨，疯狂至极。 这要是泄露出去…… 她不敢往下想！ 咬紧牙关，她缓缓转向宋元，恨声道：“你可真有一手。” “不就是调岗吗？行，只要你删除视频，不留任何备份，还有，你知道的所有秘密，都不能对外透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此两清！” 这就想两清？ 想的太美了吧！ 宋元嗤笑一声。 张淑玲面露狼狈，嘴上却不服软：“有什么好笑的？人事调动哪有那么容易，得经过组织部批准。” “确实，组织部那关不容易过。"宋元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特别是最近陈市长因找小三的事正和组织部副部长闹离婚，这关卡可就更难过了。” 张淑玲脸色一僵。 宋元再添一刀：“是吧，小三同志？” 从起初的负隅顽抗，到现在的溃不成军，张淑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她清楚记得，那次欢愉尽管尽兴，视频也足够大胆，但自始至终男方未曾露面。连宋元播放的视频，声音都经过技术处理。 她和陈市长，也就是自己男友的父亲之间难以启齿的关系，就连陈市长的老婆都只察觉蛛丝马迹而已，并不知道“小三”就是自己的准儿媳。 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却攥在宋元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手里！ 这场较量，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艳丽的脸庞露出疲惫，脱力一般地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首先，给我调岗。” 宋元伸出一根手指，张淑玲点头，这项要求她早已应允。 接着是第二个条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我二叔捞出来。我也不要求什么官复原职，但总得当回副厅，不能太委屈他。” 张淑玲纵然不愿，也只能答应。 只是她没想到，宋元居然还有第三个条件。 “第三个条件么，也简单。” 宋元笑了笑：“我的新职位可不能只是一个小小科员。这么多年，我勤勤恳恳当司机、写材料，早就该得到提拔。只因我二叔为人正直，好机会总是先给别人。” “但你们可不同，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儿干不了？我要求也不高，最近市投促中心老大不是高升了吗？正好……” 话没说完，就被张淑玲愤懑打断：“宋元，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你当了多少年科员，到现在还只是个八级事业编。” “想坐市投促中心的头把交椅，至少得副高级，你别做梦了！” 宋元也不纠缠，点了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生活也没什么意义了，干脆把该抖搂的都抖搂出去，还能拉几个垫背的，挺好。” “你！” 张淑玲气得浑身发抖，之前的颐指气使荡然无存。 不敢再激怒宋元，只能采取怀柔政策，勉为其难地放低姿态：“之前的事，是我冒犯了，但你……就不能给曾经的同事留点情面？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说话间，张淑玲的手不经意地搭在了宋元的膝盖上。 微妙的触感让宋元一时愣住。 张淑玲被誉为“市政之花”，虽已三十出头，却风韵犹存，比起年轻女子更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这样的诱惑力，一般人抵不住。 但宋元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拍开她的手，冷笑道："张姐，你还真是风情万种，这节骨眼上还想施展你的老把戏？" “可惜我跟陈市长父子俩不是一路人，不吃你这一套！”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张淑玲放下尊严试图用美色引诱，却遭此重挫。 颜面扫地，又不敢得罪宋元，她只好勉强挤出笑容：“好，我知道了。但是调到投促中心的事我不敢打包票，要先去……跟他请示。” 张淑玲口中的“他”，自然是陈朝中市长。 宋元心中有数，陈朝中会同意的。 他就算给组织部副部长跪下舔脚，也得解决自己这个定时炸弹。 否则他苦心孤诣一辈子，甚至抛妻弃子换来的仕途不就毁了吗？ 宋元瞥了一眼电脑屏幕，那里有一个名为“陈朝中”的文件夹。 那里面的料不比张淑玲的少。 还更劲爆。 他没再为难张淑玲，和她约好一周内必须有答复后，便哼着歌，潇洒离去。 门外，几人路过，见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他二叔都快进去了，他也自身难保，怎么还能这么高兴？” “可能是受刺激了，发疯了吧……毕竟咱们玲姐是出了名的毒蛇美人，最会给人施压。” "说不定他已经全招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痛快些！" 这些人对自己的猜测深以为然。 丝毫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毒蛇美人”张淑玲，现在如同被打了七寸一样，气若游丝地给陈朝中打电话。 “不能再激化我们和宋元的矛盾，这家伙和他二叔不同路，平时看似老实，实则深不可测。我不敢再试探，怕他爆出连我都无法承受的新料。” “老陈，哪怕是为了我，你也要想办法满足宋元的条件！”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片刻后，陈朝中发出一声沉冷的哂笑声。 他一字一顿道：“投促中心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宋元这样的年轻人，是该去那儿‘历练历练’。” …… 与此同时，市政大楼外。 宋元正打算扫码骑共享单车回家，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薇薇。 是他的女友云薇，两人从大学相识至今，不久前才同意和他交往的白月光。 他急忙接起，语气殷切：“薇薇，我马上下班，给你带最爱吃的炸鸡回去怎么样？” “宋元，我们分手吧。”云薇的语调冰冷至极，“你二叔倒台了，你也自身难保。我好不容易通过省考，正处于关键的公示期，我耽误不起。”?? 3. 接到调令 宋元欲言又止。 他想说些什么，云薇却不给他机会。 “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继续纠缠。否则……” “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和你二叔一起送进去，让你这辈子都没法影响薇薇的前途！”一个嚣张的男声传来，声音有些耳熟。 虽然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但宋元知道，他一定是市级单位里说得上话的领导。 最少跟投促中心的一把是同一级别。 难怪分手如此决绝，原来早已另寻高枝。 本打算和薇薇分享一下自己即将高升的喜悦，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他自嘲一笑，挂断电话，不再多言。 时至下午四点多，暑热散去不少。 宋元这才悠哉游哉地骑车回到单位。 他马上就要调岗了，自然没必要再按时上下班。 不过单位还是要去的，去接调令，顺便带走自己的东西。 “这是以后再也不用来了，赶紧收拾东西挪地方呢？”办公室的同事一向跟宋元不和，现在又听说宋家叔侄二人双双下马，嘴咧得收都收不住。 宋元懒得理他，自顾自坐在办公桌前。 熟练地启动电脑，展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宋元的目光微沉下来，在其中的文件上一一掠过。 这是他这些年来，一点点为自己积攒下来的“保命符”——关于市政圈子各位中高层人物的灰色秘密。 他本科学的是电子应用专业，当时打过不少比赛，还拿了奖金，因为兴趣使然，钻研出很多常人掌握不了的黑客技巧，还结识了几个关系很铁的兄弟，一帮人无一不是这方面的高手。 再隐私的秘密，只要经过电脑手机，便都能被他们挖掘出来。 后来进了体制内，更是利用职务之便黑了不少设备。 今天面对张淑玲的时候，就是这些东西派上了用场。 “是时候清理痕迹了。” 心中想着，宋元将这些东西一一备份好。 按下确认键，开始对整个硬盘进行格式化。 他目前所在的市住建局虽然是出了名的实权单位，但权力大责任也大，更重要的是同事关系复杂，上下级盘根错节的地方太多。 稍不注意，就会失足落水。 随着进度条缓慢爬升，宋元舒了口气。 容易失足落水又怎么样？ 反正从此以后，他也不会再来这地方了！ 他很快将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收拾好，一副马上就要卷铺盖走人的样子。 “哎，慢着！怎么说走就走啊？” 正当宋元端起置物篮要走的时候，却被一名同事以粗暴的力道重重按下。 “好歹也算同事一场，不跟我们好好告个别啊！” “宋元，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从今往后你可就丢了饭碗了，我们哥儿几个在市里各企业都还说得上话，你还不想法子讨好讨好我们，求我们给你在哪儿找个临时工的职位干干？” 几人七嘴八舌地奚落着。 到最后直接哈哈大笑，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宋元夺回自己的置物篮，面无表情道：“我确实要走了，但没必要跟你们告别。毕竟，以后咱们工作上还有交集，你们少不了要在接待中心见到我。” 接待中心？ 那可是招待市级领导的地方！ 他们这帮同事都是住建局的底层科员，去接待中心一般都是为了招待领导，鞍前马后地给人端茶倒水。 听宋元这意思…… 他以后也会成为“领导”中的一员？ 几名同事相互对视了几眼，爆发出一阵更加嚣张的笑声。 其中还有个人推搡了他一把，嘲讽：“宋元，你不会是受了刺激，脑子坏掉了吧！你这都被停职查办了，还想我们去接待中心伺候你？” “你二叔在位的时候都没能让你进个七级事业编。怎么，你们叔侄俩是打算一起在监狱做领导梦呢！” “停职查办？” 宋元瞥了几人一眼，淡淡道：“你们想多了，我这次只是升调而已。” 升……升调？！ 一个同事夸张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好笑地看向宋元：“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有妄想症啊！别搞笑了，你二叔今天早晨被纪委的人带走，大楼里所有同事看的真真儿的！” 这次省里都下来人了，就为了他二叔宋爱平的事。 大家不相信他的话也是情有可原。 宋元不想跟他们纠缠，只想拿到调令后赶紧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传真机上，开口：“你们等电话吧，一会儿调令传真过来，我是不是在做梦不就真相大白了？” 话音落，电话铃声果然响了起来。 几个人陡然愣住，面面相觑。 难道，宋元说的都是真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接电话！” 较为年长的一名同事最先反应过来，指挥其他人接电话，又满不在乎地嗤道：“现在这都快下班了，电话来得这么着急，怎么可能是调令呢？” 来调令之前，一般都会有小道消息。 尤其是升调这么重要的事，根本不可能加急传真。 闻言，其余人这才放心下来。 接完电话，按下传真按钮。 又接二连三地讽刺挖苦：“宋元啊宋元，你看你连编瞎话都不会，这时候了来什么调令？我们也就是看在昔日同事的情分上不跟你计较。要不然啊，说什么也得跟上头反映一下，就说你脑子有问题，让他们把你之前批过的文件全都倒查一遍！” “行了行了，宋元都这么惨了，万一再查出点儿什么来，他不得去坐牢啊？咱们哥儿几个都是仁义的，哪能就这么把他送进去吃牢饭呢！” 说话间，传真机发出“滴滴”的声音。 一张薄纸缓缓吐出。 同事笑嘻嘻地将纸拾起来。 “来来来，咱们看看宋元同志的‘调令’上都写了点儿啥！” “哎你别说，我都有点儿不忍心看了。这要是看着看着打破了咱们宋元同志下台之前最后的美梦，那我不成千古罪人了嘛！” 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 一旁有人起哄：“念啊，快点儿往下念啊！”?? 4.冤家聚头 而拿到传真的人已经脸白如纸，声音都有些颤抖：“那、那个，还真是调令啊……” 真是调令？！ 除了宋元以外，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待到他们抢着将调令传阅完毕，每个人脸上都失去笑容。 看向宋元的表情，也变得小心翼翼。 “宋元，啊不不不！宋主任，宋主任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计较我们哥儿几个刚才跟你开的玩笑吧？你要是介意，我们一人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说着，这人真的打了自己两下。 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场面引人发笑。 这些人还真是见风使舵，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即将调去的投促中心跟招商引资这项重要任务密不可分，谁都想跟那边打好关系，好在有投资项目的时候能分一杯羹。 宋元心中再清楚不过。 但他懒得和这帮人计较。 只是拿过调令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道：“陈朝中办事儿效率确实挺高，以后可得在他身上多薅点羊毛。” “宋主任，这两天就要走马上任了吧？”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客气！还亲自来收拾东西，还不如等调令下来了跟我们说一声，我们直接打包好，用公车给你送到投促中心去……” 投促中心的位置在开发区，离市区比较远。 在座几个人都想讨好宋元，扭转之前在他心中留下的恶劣印象。 一人满脸谄媚：“用公车干嘛？用公车还得填单子，宋主任要用车直接说，我开我自己的车送你去开发区都没问题！” “送什么送？”另一人直接把车钥匙拍在桌上，一副为宋元两肋插刀的模样：“我的车直接借给宋主任随便用，不着急还！” 他们都知道宋元没车，上赶着给他提供“刚需”呢。 投促中心的工作少不了接待各类商人领导，再像现在这样骑着小黄车来来去去，确实有点不伦不类。 是时候买辆车了。 宋元心中想着，没理会任何人的示好。 挺胸抬头，迈出了市住建局的大门。 …… 七天后。 调动公示结束，到了宋元走马上任的日子。 他是打车来的投促中心。 一方面是因为短时间内没看好买什么车，另一方面是觉得二叔的事现在还没定性，万一陈朝中不能成事，自己手里多握着点钱也好帮忙。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首日上任的好心情。 单位门前，早已有人等候。 见宋元下车，乐呵呵地小跑上前，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宋主任总算来了，咱们投促中心上上下下盼着您呢！之前您在住建局的时候工作出色，领导来开调度会的时候没少和我们一把炫耀。” “现在老一把高升了，原本想把他的位置原原本本交给您。但可惜，您是党外人士，对于党工委书记，市里另有安排。不过您作为投促中心主任，有时候比书记职能更广！” 职能更广，其实就是干活儿更多罢了。 体制内的单位，永远是书记大于主任。 宋元知道，现在的党工委书记叫赵云瑞。 他并不介意这些。 原本也不是为了来投促中心当大领导，耀武扬威的。 他更想借助这个平台，成就一番事业！ “宋主任这边走，”接待的人指引宋元，“前面就是赵书记的办公室了，主任是不是进去和他打声招呼？您的东西我就先帮您放回去吧。” 头天上班，是要拜访下顶头上司。 宋元应了一声，二人分头行动。 片刻后，书记办公室门前。 宋元正准备叩门，却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人声。 “薇……都说好了，咱们……” “好好好，我答应……行了吧！” “亲一个……木马！” 宋元动作顿住，凝神细听。 他对新的顶头上司跟谁打情骂俏倒是没什么兴趣。 之所以忍不住听墙角，是因为门后赵书记的声音听起来过分耳熟。 像极了云薇和他分手那天，电话里传来的嚣张男声。 很快，宋元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门后又传来了格外清晰的一声：“没问题，薇薇宝贝儿，晚上老公回去好好疼你！” 看来两个人已经“深入交流”过了。 宋元不禁自嘲。 交往这段时间以来，他不舍得碰云薇一下，恨不得把她当天上的月亮一样供起来。 可她却甘愿在别人身下放浪。 想着，宋元敲了敲门。 门后没有回音。 宋元胸中涌起了一股冲动。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门进入。 声如洪钟，字正腔圆：“赵书记，忙着呢？我在外面等了一阵儿了，没打扰你办正事吧！” 再一扭头，果然看到赵书记正匆忙挂断电话，面容狼狈。 他下意识斥责：“不是说过了吗？没经过我同意，谁也别随便进门！” 再一抬头，忽然愣住。 “你是，宋元？！” 宋元没见过他，他却是“见过”宋元的。 云薇在他面前没少贬低宋元，拿着宋元的丑照大肆嘲笑。 赵云瑞太过惊愕，以至于愣神许久。 直到宋元轻咳了一声，道：“我的调令早就下来了，赵书记至于这么惊讶么？” ……调令？ “什么调令？”赵云瑞皱眉，渐渐露出嘲讽之色：“宋元，你是不是脑子有泡，我没记错的话现在你处分条子都快下来了吧？还想着调岗升职呢！” 等等！ 赵云瑞忽然想起，七天之前是接到了调令。 上头空降了一个中心主任下来，这个职位本来是他留给自己心腹的，当时他气得差点儿没把调令给撕了。 那调令上的名字，确实是宋元。 可在云薇嘴里，她的前男友宋元就是个废物，和那个得罪了副市长的宋爱平一样只知道老老实实干活，压根不可能有空降调岗的资本。 所以他只以为是同名。 当时还唾骂这个名字晦气来着。 没想到，晦气的始终是同一个人！ 赵云瑞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浸淫官场多年，最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在所有人都认为宋家叔侄二人的仕途已经玩儿完了的时候，其中一人却突然高升。 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他们背后有人撑腰了。 非但不能轻易折辱，还要小心应对。 真是该死。 他得抽空得去问问“那位”是怎么办事儿的，不是说好了把薇薇那个不入流的前男友踩进泥里永远爬不起来，怎么反倒把事情搞得这么棘手？！?? 5.再遇前女友 时至傍晚，天色渐暗。 一辆崭新的雅阁轿车开进了开发区管委会大院。 姿态窈窕的身影从驾驶座上下来，踏着夕阳余晖站在办公楼前，看起来春风得意。 有楼里的同事下班路过，向她打招呼：“云小姐，又来接赵书记下班啊！” 云薇含笑点头，尽量让自己的仪态显得端庄。 她马上也要入职市政单位了，一定要多在这些人跟前刷刷脸，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可是赵云瑞赵书记的正宫女友！ 只有这样，她的职场之路才会一路顺利。 片刻后，赵云瑞的身影徐徐走来。 云薇脸上笑容洋溢，快步上前，柔声道：“云瑞，怎么现在才下来？今天可得早点回家，我买了两斤精排，给你做糖醋排骨吃。” 赵云瑞的脸色却不大好。 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随即轻搂云薇的腰肢，有些仓促道：“薇薇，让你久等了。给你买的新车感觉如何？走，坐上去带我兜风一圈儿，让我感受感受你的车技！” 赵云瑞动作局促，似乎想赶紧逃离现在这个地方。 可是云薇理解不了他的意图，非但站着不动，还故意提高了音量说：“当然了，你给我买的可是顶配车，小三十万呢！开着别提多顺手了！” 云薇语气中满是得意，恨不能所有路过的人都知道赵云瑞给她买车了。 她简直太庆幸自己选对了男人。 如果是宋元那个窝囊废，动不动就把钱砸在他那些破电脑设备里，怕是努力一辈子都给她买不了车！ 而现在，她会坐在属于自己的车里笑看他为了生活而挣扎。 “薇薇，咱们还是快点走……” 赵云瑞催促着，看到楼上下来一道高挑身影，面色陡变。 云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惊呼了一声。 “哎呀！” 她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然后焦急地扯了扯赵云瑞的胳膊：“云瑞，我没看错吧？那不是宋元吗！” “你不是说过，宋元和他二叔从今往后会变成过街老鼠，在体制内人人喊打吗？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跑到你们单位来了，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簇拥着！” 云薇连珠炮似的发问让赵云瑞更加烦躁。 他恼怒地挥开了女人的手，“你问我我问谁去？” 与此同时，宋元也向他们看来过来。 他非但没有任何逃避之色，反而大踏步地走向他们。 笑问：“赵书记怎么下了班还不回家？我没记得错的话，咱们明天还有会呢！” “咱们？”云薇脱口而出：“云瑞，他调岗到你们单位了？” 以前，赵云瑞觉得云薇性格娇憨可爱。 可现在听她问的这些话，简直愚不可及！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宋元，现在是我们投促中心的主任。” 主任？！ 云薇始料未及。 在她的印象里，宋元现在已经被剥去职位，成了一个随时会被翻出案底的无业游民。 谁能想到他居然咸鱼翻身，成了仅比赵云瑞第一级的中心主任？ 但她不能认输。 她没选错人！ 想着，云薇无视了一旁疯狂使眼色的赵云瑞。 冷笑一声，道：“我还当是什么级别的领导呢，一副人模狗样的。原来，还是比我家云瑞档次低。有些人啊，注定了一辈子都要被人踩在脚下！” 赵云瑞见阻拦无果，索性闭了闭眼，由她去了。 宋元早已看清云薇的真面目。 此时并不生气，只觉得自己曾经真是瞎了眼了。 其实他现在只要动动手指，把云薇上学时期霸凌同学、毕业以后被赵云瑞包养的资料捅到监察机构，这女人朝思暮想的编制就会打水漂。 到时候，赵云瑞也捞不了她。 但好歹是曾经爱过的女人，他不想与她计较。 宋元深深地看了面前二人一眼，只打算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正当此时，一辆沉稳大气的红旗轿车缓缓驶来。 停在不远处，引来周围人群的一阵侧目。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沉稳干练的脸。 ——市政的人都认识这张脸，这是陈朝中身边的刘秘书长！ 赵云瑞脸色微变，也顾不上搭理宋元和云薇了。 立刻换上恭敬的表情，迎上前去，声音带着些许恭维：“秘书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秘书长微微一笑，并没搭话。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赵云瑞身旁的云薇，最终落在不远处淡然站立的宋元身上。 赵云瑞又问：“秘书长前段时间打电话说要来视察我们投促中心工作，今天是来找我的吧？” 这时候，宋元提步上前。 他表情始终淡然，不卑不亢。 向秘书长伸出手，道：“久仰秘书长大名，我是宋元，你应该是来找我的。”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宋元。 在市府秘书长面前，赵云瑞不想落了面子。 此时他也不给宋元留脸，带着些怒意地斥道：“别乱说话，你才刚来第一天，秘书长来找你做什么？” 人人都知道陈朝中和宋爱平不和。 陈朝中的秘书，怎么可能来找宋元？ 云薇也看出了赵云瑞的不悦。 她用力拉了宋元一把，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装模作样！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谁，市长秘书来找你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还要不要脸？” 秘书长皱了皱眉。 云薇认为这是反感宋元的意思。 “你这人真是不识眼色，还不赶紧躲开？”她语气更加乖张。 这时候，秘书长终于缓缓开口：“赵书记，还有这位……泼辣的小姐。我确实是是来找宋主任的，听说他今天第一天上班，我代表陈市长来看看。” 这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震得云薇与赵云瑞面面相觑。 赵云瑞脸色尴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云薇则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秘书长刚才说她泼辣。 她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啊！ “陈市长对宋主任的能力十分赏识，特意将他调来投促中心。”秘书长慢悠悠说着，又看宋元：“陈市长还有些话想对宋主任说。宋主任，上车吧。” 6.达成合作 红旗车上，座位舒适，冷气充足。 秘书长的态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客气。 目光透过镜片，不时在宋元身上打量。 他开口，语气中带着试探：“陈市长最近公务繁忙，没时间亲自莅临，所以叫我来跟宋主任聊聊。新的岗位，宋主任还满意吗？” “当然。” 宋元颔首，答得轻松自如。 “但我想，陈市长把您派来，恐怕不只为了关心我工作状况吧？” 陈朝中本人是副厅级领导，他的秘书长则是正处级领导。 而宋元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八级事业编，副高的职级还没下来，只能对标行政编制中的科级干部，按理说是远远够不上跟处级领导同坐一辆车里谈话的。 何况现在还是秘书长给他当司机呢。 所以陈朝中的心思，堪称路人皆知。 那又何必虚与委蛇地扯这些闲篇儿？ 看门见山多好！ 宋元直言：“陈副市长想让你套什么话，你不妨直接问我。与我博弈的从来都是陈市长，何苦把你这不相干的人夹在中间难做？” 秘书长闻言，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宋元这个在陈朝中口中“卑劣难搞”的刺头角色，会关心自己是否难做。 就连陈市长都没这样为他考虑过。 “宋主任为人直率，我很欣赏。” 秘书长说着，嘴角含笑，脸色从刚才的温和疏离变得多了几分亲切感。 他也不再避讳什么，直接开门见山：“你想的不错，陈市长之所以派我来，是想探探你的底。他想知道，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杀手锏’？” 宋元又不是傻子，没那么容易套话。 与其费尽心思，还不如坦诚相待。 看宋元这副样子…… 应该也是有意交个朋友吧？ “秘书长，不瞒你说。原本我手里那些东西的存在，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可是陈市长的为人我也清楚，他一定不会允许对他有威胁的人和事存在，所以我只能利用这些东西，一步步往上爬，让陈市长不敢也不能对我下手。” “所以你可以转告陈副市长，我手中所掌握的东西，足以让我在这个城市中立足。当然，如果秘书长愿意的话，咱们可以合作，我不想在跟陈市长的博弈中费太多心思，你肯定也不想因为我的事太过为难。” 秘书长沉默片刻。 片刻后，他轻声：“能具体谈谈你的条件吗？” 宋元的要求很简单。 就是希望和秘书长之间能保持长久的交流。 如果陈朝中有什么对他不利的动作，秘书长这边提前知会一下，他好早做准备。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秘书长愿意在推动某些关键项目落地之类的其他工作方面提供一些帮助，他会感激不尽。 而他给出的条件，则是在秘书上工作晋升的过程中，时不时用自己手里的东西帮他一把。 能让陈副市长如此忌惮的东西…… 秘书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显然，宋元提出的条件他感兴趣。 宋元趁热打铁：“至于陈市长那边，你只管告诉他我油盐不进，让他想打听什么亲自来找我就行了。” “宋主任还没在新岗位站稳脚跟，就不怕惹急了陈市长，他在工作上对你施压吗？” 宋元从容一笑，“谁给谁施压，还真不一定。” 最终，秘书长点了点头。 他将车停在宋元的小区门口。 “我会按照你说的传达给陈市长，但愿你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 …… 是夜，陈朝中办公室。 秘书长态度恭敬，将宋元想表达的话一字不差地报告给了陈朝中。 “宋元说了，他不接受套话。如果您想知道些什么，不如亲自跟他会面。到时候……他如果心情好的话，会告诉您的。” 陈朝中听完，简直都气笑了。 “呵，有意思，真有意思！” 老虎不发威，真拿他当张淑玲那个娘们一样对付了？ 在陈朝中眼里，宋元不过就是个会钻些网络空子，盗取一些视频资料的小技术员而已，连黑客都称不上。 他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宋元起了底？ 那些让张淑玲胆战心惊的所谓“黑料”，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可宋元似乎自信得离谱。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他。 没关系，他会让那小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权力游戏！ 次日，清晨。 天蒙蒙亮，宋元就接到了秘书长来电。 “陈市长听到传话后很生气，他推了今晚的一个重要会议，还联系了市府办负责跟进招商引资项目的同志，看来是要跟你正面对上了。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能提醒你最近小心。” 在陈朝中眼里，秘书长只是单位的办事员。 比起真正的心腹，他还差老远呢。 正因如此，他才会答应跟宋元合作。 宋元这边，也早有所料。 他既然敢挑衅陈朝中，就不怕对方针对。 “多谢秘书长提前告知，咱们合作愉快！” …… 上午9点，市投促中心。 宋元刚进楼门，一道身影就迎了过来。 “宋主任，早啊！” 竟然是昨天还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赵云瑞。 今天再见，对方已经换上了讨好与探究的表情。 宋元没说话，赵云瑞又厚着脸皮开口：“还没吃吧？走，我请你出去嗦个粉。” 宋元看着面前曾说要把他送进局子里，如今却态度360°大转弯的男人，不禁觉得好笑。 他倒要看看对方想耍什么花招。 见宋元并未拒绝，赵云瑞面露喜色。 他将宋元请到了自己车上。 状似不经意道：“宋主任跟陈副市长关系不错啊？你这人真是的，以后行事作风别那么低调，既然有关系，就要体现它的作用嘛！” “我跟陈副市长关系当然好得很，”宋元往椅背上一靠，“好到他都要把我二叔送进去了！” 他这是在阴阳怪气。 赵云瑞也不恼，很快转移话题。 这之后的一路上，赵云瑞想尽办法，旁敲侧击。 而宋元答非所问，油盐不进。 赵云瑞心中直骂娘：“宋元这王八蛋，跟个缩进壳里的鳖一样，撬不开一点缝儿！” 不过，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好在他早有准备。?? 7.美人计 片刻后，早点铺。 香气腾腾的米粉勾人馋虫。 宋元懒得跟赵云瑞假客气，没抢着结账。 盯着赵云瑞付完钱，便自顾自端了碗牛肉粉。 “……” 二人一时无话，闷头嗦粉。 自从到了早点铺子，赵云瑞就消停了不少。 关于陈朝中的事儿，他也没再问东问西。 但他明显吃的心不在焉，时不时环视一下周遭，像在等什么人。 这是还有别的把戏呢。 心中想着，宋元看猴似的瞥了他一眼。 下一秒，一道甜腻腻的女声传来。 “云瑞，宋元！我来晚了！” 云薇踩着双清凉的坡跟鞋走来。 上身吊带，下身短裙，俏丽性感。 不像是来吃早点，倒像是来约会的。 这女人，简直阴魂不散！ 宋元现在对她毫无兴致，还觉得平添恶心。 他正打算起身离开，却被赵云瑞抢了先。 “等等……我上趟厕所，去去就回，你们两个先坐，先聊着哈！” 赵云瑞离开，云薇则一屁股坐在宋元身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宋元面沉似水。 “云小姐，请你自重！” 云薇却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反倒又靠近他几分。 吊带下裸露的香肩此时已经摩挲到他的衬衣。 属于女人的香气扑面而来，是诱惑的气息。 她软声开口，语气委屈：“宋元，你还在跟我赌气吗？” 当初要分手的是她，现在装委屈的还是她。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算是被她和赵云瑞这对狗男女玩明白了。 “怎么，赵书记这是为了打听我跟陈市长的关系，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花了三十万块钱‘买’来的女朋友都能牺牲？”宋元好笑地问。 那辆雅阁就是三十万块钱买的。 这是在嘲讽她为了钱背信弃义。 云薇什么时候被宋元这样怼过？ 搁在以前，他都是宠着她哄着她的。 她再怎么作，再怎么闹，他都没像现在这样对她这么凶过！ “宋元，你能不能别不识好歹？” 眼见着软的不行，云薇一咬牙，来硬的。 “我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求你了，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吗？不就是说说你跟陈副市长的关系，又不是让你吐露什么国家机密！” 宋元冷笑：“赵云瑞都不心疼你为了他陪人卖笑，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宋元，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说话不算话，迟早遭天打雷劈，你……” 宋元软硬不吃，搞得云薇自乱阵脚，说话也颠三倒四。 这时候，刚离桌的赵云瑞突然折返回来。 表情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得意，跟刚才小心翼翼讨好宋元的时候简直两模两样。 他一把拉起云薇。 “不用跟他废话了，薇薇，我们走！” “这小子，一副小人得志的德性，死到临头了还装逼呢。不过就是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刚才一进厕所，赵云瑞就接到了来自市府办的电话。 那边说下午要开招商引资座谈会。 会后设了一个饭局，点名要宋元陪同。 而接待的人，有陈朝中，还有市政圈子人人都知道惹不起的当地富商——贾清云。 贾清云六十多岁，行事雷厉风行。 之前也去过投促中心，喝倒了两三个正副主任。 据说其中有几个饭局上没给他老人家留下好印象的，回去之后就被调到了清水衙门，从此后再不得志。 “如果陈副市长真看得上宋元，怎么可能拉着他去趟浑水，还趟得这么着急？陈副市长肯定是想先捧杀这家伙，毕竟飞得越高摔得越惨嘛。” 赵云瑞一通分析，给云薇讲的明明白白。 云薇听完这话，扭头狠狠唾了宋元一口。 “我呸！” 两个人手拉着手，得意离去。 而宋元呢？ 他直接无视了赵云瑞二人的变化。 四平八稳地坐在桌上，喝完了米粉汤才满意地抹抹嘴，起身离去。 很快，他也接到了会议通知。 看到行程上的“晚餐”二字，心中了然。 看来陈副市长已经等不及要收拾他了。 他当然要好好奉陪！ 一抹笑意浮现在宋元嘴角。 他熟练地打开电脑，找到加密文件夹，从里面拷了一份东西到u盘上。 这份东西，会成为他今晚送给陈朝中的一份小礼物。 …… 下午两点多，市府办的几辆车驶入管委会院门。 后面还跟着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车牌也是8888连号，显然不是公务用车。 赵云瑞像炮弹一样从楼里窜了出去。 屁颠屁颠地跟每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握手问好。 宋元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对比起来，倒像是宋元的身份更高一层。 “这位，应该就是党工委书记吧？” 看上去六十多岁的男人握着手杖，从迈巴赫上缓缓走了下来。 赵云瑞听到有人点了“自己”的名，激动不已。 再看这人正是今天的主角，当地最难搞的富商贾清云，更是激动得几乎颤抖。 “是、是，我就是……” 他哆哆嗦嗦地准备上前握手，下一秒却傻眼。 原来贾清云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 而是目不斜视地走向了宋元，和宋元握上了手！ 宋元笑得不卑不亢：“贾董，我是宋元，咱们投促中心的主任。” 贾清云的表现，无疑是狠狠打了赵云瑞的脸。 是在无声地告诉赵云瑞，宋元虽然不是投促中心最大的领导，但一眼望去比他更像领导！ 这简直比直接骂他还让他难受。 不远处，陈朝中也注意到了这边。 他原本也没把赵云瑞当回事，可是看到宋元被贾清云高看一眼，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立刻上前，半开玩笑地道：“哈哈哈，贾董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咱们体制内最讲究职级先后，可不能因为谁走在后面就觉得谁官大一级。” “赵书记，你说是不是？还不过来，跟贾董打个招呼！” 言下之意，是说宋元不懂礼数，只知道跟在赵云瑞后面摆领导架子。 赵云瑞也明白过来。 巴巴地跑上前来，表情谄媚。 “贾董您好，我就是投促中心的党工委书记，我姓赵。” “哦。” 贾清云明显兴致缺缺，无所谓地扫了赵云瑞一眼，快步走进办公大楼。 一行人紧随其后。 此时此刻，宋元终于和陈朝中对上目光。 他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挑衅。 看来，今晚势必要请这帮人看一场好戏了！?? 8.饭局闹剧 说是开座谈会，其实就是个幌子。 重点内容还是在今晚的饭局上。 时至傍晚，几辆车从投促中心开往附近的高档酒店。 “按道理说，公务用餐应该在接待中心解决。”陈朝中笑着跟贾清云拍马屁：“但是今天咱们有您这位贵客，接待中心的那点水平就不够看了。” “大家也尽管吃好喝好，别担心什么公款吃喝，咱们都是按标准按规格点餐的！” 众人纷纷称赞陈副市长大气。 唯有贾清云但笑不语，显然不太吃这一套。 陈朝中脸上虽有点挂不住，却也不好太介意。 ——谁不知道这贾清云是出了名的架子大？ 谁让人家是当地首富，娶的老婆据说是正国级老领导的女儿呢？ 这样的角色，他们招惹不起。 反正，今天的饭局上有他的“出气筒”。 想着，陈朝中瞥了宋元一眼。 此时的宋元如同置身状况之外，在车后座眯着眼，像是要睡着了。 睡吧，睡吧！ 今晚过后，你应该就很难再睡好觉了！ 想着，陈朝中心中得意，面上露出笑容。 片刻后，抵达饭店包间。 好酒和一圈凉菜已经上桌，饭局即将开始。 都说饭局如战场，菜肴虽丰盛，气氛却微妙。 贾清云坐在主位上，举杯轻摇，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终停留于宋元身上。 宋元毫不怯场，直接斟满一杯。 “作为今天招商引资座谈会的主办一方，我必须敬贾董一杯。希望咱们商量好的合作项目可以尽快立项，投产落地！” 说完，一饮而尽。 贾清云也笑了：“宋主任好酒量，我也干了！” 说罢，竟真的干了杯酒。 陈朝中坐在他身旁，脸上挂着官方的笑容。 心中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怎么觉得这贾清云对宋元情有独钟呢？ 这前两天还在住建局打杂的小瘪三，究竟有什么魅力！ 心中虽这么想，计划可不能乱。 陈朝中也举了举杯，顺势道：“宋主任，你现在是投促中心的业务骨干，我和贾董都欣赏你。你放心，饭桌上无领导，咱们就当是哥们儿，好好喝一杯！" 他笑容背后藏着刀锋，亲自给宋元满上一杯白酒。 这表情和语气，仿佛在说：不喝就是不给我这领导面子。 宋元端起酒杯，眉眼淡然。 “承蒙陈市长看得起，不过我这酒量浅薄，几杯下去，如果有失态的地方，还得麻烦各位担待。” 陈朝中恨不得宋元喝的越失态越好。 贾清云闻言，倒是笑了。 “酒品如人品，宋主任说的谦虚，其实一看就是不怕醉的。” 赵云瑞在旁，插不上话。 他心中有几分嫉妒不爽。 可是一想到陈副市长这是有意要让宋元难堪，心里头就又舒坦了。 他倒要看看，宋元一会儿怎么收场！ 宋元笑了笑，没有退缩。 人们说话间，他就干了陈朝中敬的这一杯。 而陈朝中则以自己岁数大了，身体不好等为理由，喝了小半杯。 酒过三巡，场面开始热闹起来。 陈朝中不时暗示旁人向宋元敬酒，宋元来者不拒。 表面上看已是微醺，实则心中清明，暗自控制着酒精对自己神智的影响。 他的酒量不是这些小鱼小虾能拿得下的。 当年毕业典礼上，他一个人就炫了三瓶一斤装的二锅头。 那时候是因为…… 有人非要给一个叫李朵儿的女同学灌酒，他看不下去，英雄救美，替她喝了。 李朵儿因此喜欢上了他，和他表白。 但他满心都在云薇身上，果断拒绝。 说起来，李朵儿的爸爸好像跟贾董长得还有点儿像呢…… 到底是喝了不少，虽然心中清醒，却容易神游天外。 赵云瑞看着宋元的“狼狈”，心中窃喜。 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一会儿找个理由，让宋主任去结下帐。” 他早已经打好招呼了，让服务生一会儿结账的时候做点手脚，让宋元用单位账户刷上几笔不符合消费规格的菜品，到时候再找个由头清查，指控宋元公款消费。 反正宋元喝多了，压根不会记得今晚什么情况。 如赵云瑞所愿，烂醉的宋元叫来服务生，准备结账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所有人瞋目结舌！ 酒店的pos机是可移动的，服务生操作好了之后，就递给宋元让他自己输密码。 可宋元不知道按错了什么键，机器响动了两下，突然开始打印收据。 长长一条收据纸被pos机吐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收据！ 而是…… “烂醉”的宋元一把抓过纸条，迷糊中似乎想要念出上面的内容。 赵云瑞心中一紧，预感不妙。 “这是，这是……” 宋元的声音含混不清，却引得众人侧耳。 “3月21日、29日，4月……5月……” 听到这些日期，陈朝中脸色骤变。 他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地想去捂住宋元的嘴。 然而，为时已晚。 “开房人姓名，陈、陈朝中，房间号520，身份证号……哎，另一个开房人是……” 这竟然是陈朝中的开房记录！ 这么频繁的开房，而且房号还这么暧昧。 宋元虽还没把另一个开房人念出来，但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 空气凝固，尴尬和震惊涟漪般扩散开来。 贾清云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在他眼里，这场闹剧是今天饭局上最精彩的节目。 陈朝中慌忙将纸张夺过，强颜欢笑：“哈哈，哈哈哈！误会，真是误会。这是我上次去调研时的住宿记录，宋主任　啊，你，你可真是醉糊涂了！” 众人面面相觑，但无人敢在此刻接话。 宋元“醉意”更甚，摇摇晃晃地站起，口中喃喃：“我，是我醉糊涂了！我把陈市长的调研报告，当成开房记录了，嗝！” “大家别、别误会陈市长，陈市长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跟三十多岁的女人开、开房？肯定是我看错，看错了！” 他已经在雷池边缘疯狂试探了。 可偏生说是喝醉失态，谁也不好呵斥他。 陈朝中一脸铁青，赶紧拉着宋元往外走。 包厢外，陈朝中压低声音警告：“宋元，你小子这是在玩儿火！”?? 9.回归宋家 宋元看似站不稳，眼神却异常清醒。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陈朝中，一字一句道：“我只是遵照您的吩咐，喝了您让我喝的酒，陪了您让我陪的客人。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想您心里有数。” 陈朝中背后一阵凉意。 他原以为是宋元喝醉，不知道怎么闹出了一场乌龙。 可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这一切都是是宋元策划的！ 他选择借力打力，用自己对付他的手段，反过来对付自己。 高明，真是高明。 比他那个二叔宋爱平，高出一个境界！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饭局也该收尾了。 贾清云第一个走出包厢，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 无视了脸色难看的陈朝中，看向宋元。 “宋主任，你为人耿直，在官场十分少见，我觉得很有意思。这样吧，贾氏公司新项目投产建设的后续事宜，我希望你能和你对接。” 说着，贾清云递上自己的名片。 随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元，转身离开。 陈朝中愣在原地，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而宋元则是一副无辜模样，踉跄着去了卫生间，仿佛刚刚一切与他无关。 包厢内，赵云瑞头痛欲裂。 他原以为能看到宋元的笑话，结果却发现自己才是被戏耍的那一个！ 刚才是他让宋元去结账的。 看宋元这副发疯的模样，想必陈朝中短时间内也不敢招惹了。 最后岂不是要把矛头指向他？ 他会代替宋元，成为陈副市长的出气筒的！ 不，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也是有后台的。 想着，赵云瑞慌里慌张地打开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立刻开口：“老舅，我这边摊上事儿了，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就一次！看在我死去的妈的份儿上，你就帮我最后一次，行不行！” …… 夜晚，灯光辉煌。 宋元坐在刚租的高层公寓窗前，俯瞰楼下的夜景， 月光倾洒，照在他略显疲倦的脸上。 他手里轻轻捏着那份贾清云给的名片，唇角带笑。 今晚的饭局，真是一石二鸟。 不仅反制了陈朝中，还意外得到了贾清云的认可。 说实话，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得到当地首富的青睐。 贾清云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 但总归是没有恶意。 在以后的相处中，他会进一步贾清云对自己的态度。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会拜托自己驰骋商业方面很多年的好哥们，帮自己探探贾清云的底。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熟悉而又久违的数字。 他眉头微蹙，按下接听键：“喂，爸。” 电话那头，父亲的语气显得颇为严肃：“小元，你抽空回来一趟，一方面是你爷爷大寿快到了，另一方面还有别的事情。这次聚会不比往常，有些事情得当面谈。” “对了，跟你二叔也说一声，让他这次也必须回来！” 宋元的二叔宋爱平，这两天刚从纪委那边回来。 对他的审查虽然已经结束了，但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他甚至暂时放下工作，打算去疗养院休息一段时间。 而自己的父亲，还真是丝毫不考虑二叔的感受，一贯的专断独裁啊。 宋元心里清楚，父亲之所以给自己打这通电话，不仅仅是为了爷爷的大寿，多半还夹杂着最近这些事件的余波。 ——他自己虽然不怕陈朝中，可家里人却对陈朝中尊敬又忌惮。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家人们才将得罪了陈朝中的二叔和被二叔带大的他一起赶出了家门。 这么多年都不曾联系，突然联系，还是为了利益。 宋元心中凉凉。 好在他早已经对这些所谓的“家人们”失望了。 但他会陪二叔回去一趟的。 “我知道了，会准时回家。” 宋元淡淡应了一声，没等父亲再开口，直接挂断电话。 几日后，宋家别墅。 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宋家这一脉上上下下齐聚一堂。 宋老爷子的寿宴看起来热闹非凡。 在这样的场合，宋元和宋爱平叔侄二人的存在显得格外扎眼。 宋爱平刚从纪委回来，如同老了十岁。 他有些局促地拉着宋元的胳膊。 “小元啊，你说咱们都这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怎么就突然让咱们回来呢？是不是你爷爷岁数大了，想着让咱们认祖归宗，从此再做回一家人啊！” 二叔就是宅心仁厚，还想着做一家人呢。 宋元都不太忍心将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他了。 但想了想，还是明说：“二叔，我觉得你还是别对宋家人报什么希望。他们虽然在政界商界都有不小的地位，但是太过唯利是图，对于陈朝中那种人恨不得往死里巴结，他们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唉，我知道！” 虽然知道，可还是不愿用恶意揣测家人。 此时此刻，大厅一隅。 几位穿着不俗，矜持尊贵的亲戚围坐一起。 本是谈天说地，什么都聊，但最终话题还是不自觉绕到了宋元身上。 “这个小元啊，把陈副市长得罪得不轻。我听小道消息说的，他估计又用了那些黑客的鬼把戏，搞到了陈市长和小三的开房记录，还差点当众念出来！” “陈市长本来还和他老婆闹离婚呢，现在更是打的不可开交，你说，他能放不迁怒咱们陈家嘛？” 中年男子撇着嘴，语气不满：“他可真真够能耐的，现在害的我们家生意也不好做，大伯他们在市政大楼上班，每天跟陈市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面子上也挂不住！” “谁说不是呢？都已经被赶出宋家了，还能给咱们添麻烦，这对叔侄俩，简直就是瘟神来的！” 亲戚中间最为年长的老妇人摇了摇头，开口：“宋元就是和他二叔一样不识抬举。陈副市长好歹是个市长，怎么就不肯低头呢？” 话音落，宋元适时出现。 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打断了这场议论：“各位长辈，讨论得挺热闹啊，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这个不识抬举的后辈来解决吗？”?? 10.不识抬举 宋元本人的出现，让现场气氛一滞。 中年男子先是尴尬了一瞬，随后又冷声说：“我们说的有什么问题？你都跟市长闹起来了，还说不是不识抬举？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宋元，你长大了，按理说应该为宋家分忧，可你呢？越长大越没谱，仗着自己懂点电脑就尾巴翘上天去了，连市长都敢得罪！” 看来，陈副市长这段时间真没少给宋家使绊子。 可是陈朝中终究是把力气使错了地方。 他对送家人没什么感情，看宋家倒霉，他反而还觉得挺开心的。 可是二叔就不一样了。 宋爱平不愿听家里人这样斥责宋元，却也不想让宋元忤逆长辈。 只能退而求其次，低声道：“小元，你就别再倔了。家里人说什么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敢这么明着得罪陈朝中，我前些天都不知道。快，和大家赔个不是。” “和我们赔不是有什么用？” 亲戚们总算是捏到软柿子了，借着宋爱平逼迫宋元：“得你宋元亲自去和陈副市长道歉，求他别再为难咱们陈家，才是正经！” 和陈朝中道歉？ 真是笑话！ 他宋元就算要笼络讨好，也是去讨好市委书记。 区区一个副市长，还没资格让他低声下气。 然而没等宋元说话，宋爱平就不乐意了。 “三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小元虽然年轻气盛，但行事也是有分寸的，这次陈朝中差点致我们于死地，小元选择反击难道还有错了？” “我可以跟你们保证，陈朝中以后对付咱们家之前会先掂量掂量，绝不会再……” 宋爱平说的诚恳，可惜宋家没一个人听他的。 亲戚们七嘴八舌打断宋爱平的解释，执意逼迫宋元给陈朝中道歉。 他们并不知道，陈朝中已经改变了想法。 此时，陈朝中正在张淑玲家里。 大剌剌瘫在床上，享受着张淑玲的按摩。 他吸了口雪茄，缓缓道：“我觉得，这个宋元不失为一个人才，他的能力，远远超出我之前的预料。” 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要是能有宋元这么一个朋友。 就相当于在官场上有了一双“透视眼”，可以通过电子设备窥探任何一个人的秘密。 这样以来，他还愁平步青云吗？ 想着，对张淑玲生出几分不满：“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就目光短浅。那时候要不是你威逼宋元，把他彻底推向了对立面，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办法把他收归麾下了！” 张淑玲心想：明明是你自己小心眼儿，非要想办法置宋家叔侄二人于死地，怎么能怪别人呢？我当初去威胁宋元，不也是你授意的吗？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 最近因为那条“开房记录”的事，自己和陈朝中的私情险些暴露。 就连陈朝中的儿子，自己的男朋友都开始有所怀疑。 所以她现在的一切都要仰仗陈朝中。 倘若有一天陈朝中不想护着她了，那她就完蛋了。 而且她最近发现，陈朝中根本没想过好好保护她这个小情人。 一旦遇到危机，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去！ 所以…… 她也得想想办法，给自己找个退路。 陈朝中还不知道张淑玲已经和自己离心。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跟宋元示好，怎么让宋元为自己所用。 忽然间，手机振动起来。 陈朝中只好先从宋元的事情中挣脱出来。 看清来电显示之后，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倨傲地接起了电话：“喂，小邹啊。” 小邹，是陈朝中在市政圈子里不为人知的心腹。 他几年前把这个不得志的青年从乡镇挖出来，步步安排，利用他的专业特点，让他做了市公安局的副局长。 近些年来，小邹没少帮他办些脏事破事。 但小邹有个不成器的亲戚，没少利用他帮忙。 这次，小邹也是为了那个亲戚打电话来。 小邹说：“我那个侄子刚当上投促中心的一把就闯祸了，他跟我说……是得罪了您，让我说什么都得救救他。我当然没告诉他我和您之间的关系，只说我想办法试一试，至于成不成，就要看您的了。” “投促中心？” 陈朝中揉了揉眉心，想起来：“你说的是那个心上人的党工委书记，赵云瑞吧！” 想起赵云瑞陈朝中就来气。 当时如果不是赵云瑞也想看宋元出洋相，事情也不至于闹到那个地步。 现在居然还敢让人来找他求放过？ 小邹在电话对面连连求情，说什么赵云瑞是自己亡姐的儿子，年轻气盛，因为抢夺一个女人所以非要和宋元争出个高下云云。 陈朝中很快捕捉到了话中的重点。 “女人？” 小邹便将云薇的事如实相告。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听小邹的意思，宋元应该很爱这个叫云薇的女孩儿吧？ 他忽然觉得自己想到办法了，从床上一坐而起。 对小邹说道：“想办法安排这个姓云的女孩跟我见个面，至于你那个侄子，只要这次的事儿能成，我自然会放过他。只是跟他说清楚，别惦记不属于他的东西，包括女人。” …… 彼时，宋家的宴席不欢而散。 因为送老爷子听说了宋元的嚣张言论，气得不轻，直接被120送进了医院。 宋爱平原本想让宋元跟着去的。 见他百般不愿，也就不强求。 只是叹气：“都怪二叔无能，要是能在市委市政府混上个一官半职的，也就不用让你这么委屈了。可是二叔真的斗不下去了，我已经跟组织部申请，让他们把我调到人大或者政协养老去。” “以后在官场上，你可就只能靠自己啦！” 宋元知道，二叔说出这话的时候心怀不甘。 但他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在官场上杀伐驰骋。 所以…… 他拍了拍二叔的肩膀，笃定道：“二叔，你没能实现的理想，我会帮你实现。我会在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为民办实事的。” 宋爱平含泪点头，转身跟随众亲戚一起上了去医院的车。 车上，面对着亲戚们的埋怨，他只能老实忍着。 谁也不曾料到，几天之后，情况会彻底反转！?? 11.大反转 几天后，市投促中心接待室。 贾清云大笔一挥，终于将合同签下。 “希望我们贾氏集团与政府首次共建共投共管的项目可以顺利运行，到时候政企互惠互利，一定能推动我市经济社会发展再进一步！” 他起身，向宋元伸出一只手来。 两手交握，合作达成。 这次贾清云为了给宋元几分面子，没有再计较之前的一些合同条款，给政府让利不少。 经此一遭，宋元在投促中心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尽管不知道贾清云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帮助自己，但他通过黑客手段没有查到贾清云的任何私德有亏的蛛丝马迹，对贾清云充多了几分欣赏与信任。 “对了，宋元。”贾清云忽然问道：“你是a大电子应用专业毕业的对吧？我有一个女儿，之前跟你是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宋元不记得大学时有姓贾的女同学。 他寻思着贾清云估计也只是跟自己闲聊天，便随口回应了一句：“好像没什么印象。” 然后继续跟贾清云核对合同之外的工作内容。 贾清云虽然浑浊但仍不掩精明的眼中，划过了一丝无奈与失落。 他见宋元毫无察觉，只好作罢。 二人对于工作都能废寝忘食。 就项目落地的相关情况，对接了整整一天。 次日，贾氏旗下名为“马特水上乐园”的项目即将落成的消息登上了a市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a市是欠发达地区，没有什么大型的游乐项目。 马特乐园是连锁ip，在各大地区均有主题乐园。 这无一是一个大项目，谁谈下来，谁脸上就有光。 “宋元”的名字，一夜之间在市政圈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就说这小伙子有前途嘛！”市委办的几名科员凑在一起看头条，其中一人乐呵呵道：“之前听说他对付陈副市长，我就觉得有点意思，果不其然，是个能成大事的材料。” “就你，也好意思这么标榜自己？你忘了你上次见陈市长，是怎么点头哈腰的了！” “胡说，怎么可能？我跟的刘旗长一直跟陈副市长关系不和，我怎么可能对他点头哈腰……” 说着说着，人声戛然而止。 因为走廊尽头门声作响。 随后，一道高大巍峨的身影走了过来。 ——市委书记，李正国。 这位领导平时鲜少露面，有事往往都是交代秘书去办。 这是他最近头一次亲自来办公室下达指令。 他道：“去给投促中心发函，就说我今天下午邀请中心主任来市委会面。” 中心主任，不就是宋元吗？ 几人激动不已，他们也想看看宋元究竟是何方神圣，立刻按照李正国的要求向投促中心去函。 收到市委来函的时候，宋元正和贾清云在外吃饭。 函的内容由办公室人员转发给他。 乍然看到这则消息，宋元怔了怔。 贾清云抬头，“怎么？” “市委李书记点名要我过去会面。”宋元放下手机，语气始终淡淡。 贾清云立刻表示：“这是好事，那下午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安安生生去见书记，项目的事明天再说。” …… 下午三点，宋元准时抵达市委。 敲门得到应允后，他推门而入。 李正国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城市轮廓。 “宋元同志，欢迎啊。” 李正国声线低沉，市政最高领导的权威不容忽视。 宋元挺直了腰板，回应道：“谢谢李书记。” 李正国转身，眼神锐利却又不失和煦。 “你是一匹黑马，我以前视野不够，没能把你发掘出来。说实话，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是我们市政团队需要的人才。” 宋元微微一笑，没有居功，而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只是尽我所能，做好本职工作，恰好又对上了贾董的眼缘，他才愿意给我让利。” 李正国颔首，对宋元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踱步至桌前，抽出一份文件递过来。 “鉴于你的出色表现，我决定破格提升你为事业编五级。你还年轻，这样的晋升速度前所未有，但你值得。” 就在几分钟前，宋元还只是一个即将提为副高七级的小小科员。 而现在，他居然连跳两级，成了副高中的最高职级！ 这大概是市委权限内能给他的最高级别了。 这样的职级，可以与正处级领导平起平坐。 他不用再因为是党外人士就低赵云瑞一头了。 宋元接过文件，内心激荡。 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冷静。 “感谢李书记的认可，我不会辜负这份期望。” 李正国想了想，又略有遗憾地说：“你如果在行政编，我甚至能考虑直接将你纳入我的秘书行列。可惜现在的转编制度限制颇多。” “没关系，”宋元笑了笑，“编制无贵贱，只要本事在身上，到哪儿都能发光发热。” …… 离开市委办，宋元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儿。 他做到了！ 云薇也好，宋家人也好，陈朝中也好，甚至连对他最好的宋爱平都不相信他能得到市委书记的青睐。 可他做到了，还被破格提至五级。 这样的职级，足够他在岗位上大展拳脚。 可他刚走出市政府大楼，口袋里的手机便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又是父亲。 宋元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如他所料，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变得格外和蔼。 “小元啊，晚上回家吃饭吧？” 宋元丝毫不为所动。 “工作忙，不回去了。” “你二叔已经答应了，就算你不听我的，也得听他的吧？”宋父立刻搬出宋爱平，这招在宋元不听话的时候屡试不爽。 想起二叔斑白的鬓角，还有即将转岗时的失落眼神。 宋元终是不忍，只能答应父亲：“好，晚上见。” 夜幕降临，宋家别墅灯火通明。 再次回到这里，宋元与宋爱平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款待。 亲戚们纷纷围上前来，脸上笑意盈盈。 与几日前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可宋元的脸色却比以往更冷。 因为他知道，这些亲戚们之所以高兴成这样，绝不会是为了庆祝自己高升。 他们一定另有图谋！?? 1.陷害 三伏天整个城市，都仿佛是个大蒸笼。 市政办公楼内，老旧的吊扇，无力的摇摆，却吹不走一点热意。 宋元现在很紧张，今早刚到办公室，就听到了个噩耗，负责招商引资的宋爱平被纪委的人带走。 他则是被带到张淑玲的办公室，直到此刻都没见到任何人。 宋元知道自己叔叔是冤枉的，宋爱平恨不得把爱国两个字刻在脑门上，根本不可能去受贿。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办公室门打开，从外面走来个美艳的美女。 美女身穿火辣的包臀裙，双腿被肉色丝袜包裹，修长的大腿缓缓迈入办公室。 看到来人，宋元头大如麻，忍不住开口询问。 “张秘书，我二叔怎么会被带走？” “你知道他就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会贪污，更不可能索贿。” 嘭！ 张淑玲将手中的记事本往桌上一拍，抱着手依靠在办公桌前。 那张冷冽的脸，此刻写满了愤怒的表情。 “不可能？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我警告你，宋元你最好把事情全部交代清楚，要不然你自身难保！” 宋元浑身不断颤抖，身为体制内的人，他早就听说过这些事情。二叔一直让他别碰这些，他也知道这是为自己好。 此前他打游戏时候输急眼，也曾偷偷摸摸的收过几个红包，钱倒是不多，可一旦查出来，绝对要吃牢饭。 眼看宋元紧张兮兮的浑身颤抖，张淑玲又俯下身低声引诱。 “说吧！” “你也知道，你二叔是出不来的，这件事是陈副市长钦点，省里面安排人查的。” “我也实话告诉你，有陈副市长点头，你是在劫难逃！” “你现在坦白从宽，抗拒之后的后果，你自己清楚！” 话说道这里，张淑玲看了眼桌上的录像机，用手挡住了录像机的镜头。 “省里要派专人调查你，关于你审批西城商业区文件，为何会将原来的医院地址，改成商场。” 听到此话，宋元浑身一颤，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 难怪二叔被人不声不吭的带走，原来这一切都是陈朝中在背后捣鬼。 想到此处，他立刻仰起头，看向张淑玲。 “张秘书，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聊聊，你看……” 宋元看向桌上的录音笔和录像机，朝着张淑玲示意。 张淑玲愣了几秒，快速拿起桌上的录像机和录音笔，当着宋元的面给电池抠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神色激动的看着宋元，左手又悄悄的伸到身后，把录音笔的电池给装了回去。 宋元并未看到这些动作，低头眉头微皱，似乎在回忆过往。 过了几分钟，他这才抬起头，低声开口。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我记得那天我和我二叔一起前往西城考察，同行的还有锦航的老总。” “然后呢？” 张淑玲装模作样的拿着记事本，在上面写写画画，为了听清楚宋元说什么，她弯着腰凑到了宋元面前。 宋元看着眼前大片雪白，无暇顾及这些，心思全在当天晚上的事情上。 “然后我二叔就和锦航的老总去吃饭，我负责开车，就没喝酒，和他们的秘书一桌。” “临走的时候，那个老总送给二叔两条烟，当时我也没在意，随手接过就塞进后备箱。” “后来我二叔问起这件事，我才想起来，烟盒里面全是钱，加起来有二十万。” 听到此处，张淑玲更是兴奋，浑然不在意眼前两人距离逐渐凑近。 “再后来呢？我可告诉你，这些都是赃款，要上缴的！” “你二叔是不是贪了钱，分给你了？” 看着张淑玲焦急的模样，宋元心中冷笑。 “张秘书，你是不是应该关心下，这笔钱是谁送的？” “当然是锦航的老总，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话音刚落下，张淑玲面色大变，冷着脸看向宋元。 “你胡说什么！” “他是我男朋友，还是陈副市长的儿子，怎么可能会给你二叔送钱？” “你这是污蔑，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说实话，今天纪委过来，你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张淑玲脸色涨红，这个消息对她而言，就是天雷！ 可宋元却笑得很灿烂。 “张秘书，你这个秘书怎么来的，还要我多说吗？” “你男朋友是张市的儿子，你又是富商的女儿，本来就没资格进入市政部门，不过是你爹用钱买的而已！” “你男朋友和你爹合作，拿下西城区的地皮，建了商厦，赚的钵满彭满，现在反而来诬陷我？” “你……你这是……” 张淑玲彻底的慌了，连手中的记事本也掉落到地上。 见状，宋元嘿嘿笑着起身，从桌上拿起录音笔。 “张秘书，你不知道我是电子应用出身吗？这点小花招，你骗得过自己，骗不过我。” 说完，他肆无忌惮的吹了个口哨。 “我确实贪了点，总共加起来不到两千块，按照情节也就组织内通报批评。” “但是你张秘书就不一样咯，你还想加入豪门，我看是想蹲号子！” 情况瞬间反转，晚上纪委就会抵达，到时候宋元必然难逃一死。 可在这之前，一旦宋元把这个消息给说出去，不但他自己要倒霉，张淑玲等人都要跟着倒霉。 张淑玲咬紧银牙，脸上的寒意快冻死人。 “你想做什么？” “姐，这是你们找我麻烦，可不是我找你们麻烦，拜托你们用脑子想想。” “至于我要什么，给我换个岗位，大家眼不见为净。” 话音刚落，张淑玲仰起头，极其轻蔑的一撇。 “你在放屁！” “放屁？我可没放屁，我手里有点东西，我相信张秘书会很感兴趣。” 宋元走到办公桌后，将手中已经被汗水打湿的u盘给插了上去。 这u盘是今早他在桌上发现的，当时打开之后，差点把他眼球给惊爆。 此刻他也没任何的办法，只能赌一把。不然被张淑玲等人扣上帽子，这辈子都别想洗清。 电脑播放器刚打开，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丝暧昧的轻啼。 “老公，你好坏！” 张淑玲面色大变，冲到宋元身边，急忙去抢鼠标。?? 12.敬酒不吃 “没想到啊，我们宋家有朝一日也能出一个被市委书记接见的人才，以后把堂弟这事儿说出去，咱家人人都脸上有光！” 宋家堂兄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平日里趾高气扬。 这会儿饭桌上面对宋元时，竟也满脸堆笑。 “可不是嘛！” 远房姑妈平常看都不看宋元一眼，这时候也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小元，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你看……能不能在机关里给他找个工作干干？” 宋元心里冷笑。 亲戚们果然别有用心，甚至都懒得掩饰，直接向他提出这些无理要求。 这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他面无表情：“现在各机关单位都在清退非编制人员，要想进入体制内工作，必须通过考试。姑妈，如果你想让儿子吃这碗饭，花钱给他报个补习班比来找我合适。” 姑妈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任谁被一个晚辈这样明着奚落，心里也不会好受。 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小元，你说的也有道理，想进体制内工作是该靠自己的努力。可你当年，不也是靠你二叔才进的单位吗？” 言下之意，是说宋元双标。 姑妈的儿子年纪小，是个不懂事的愣头青。 见宋元言语上挤兑自己的母亲，也老大不乐意。 嘴里嘟嘟囔囔的：“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都不愿意给我们栽树乘凉，算什么哥哥！良心呢，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另有一个堂妹语气委屈：“表哥，你是不是高升之后就不打算认我们这些亲戚了？好在咱们宋家在商界也算有头有脸，也出了几个县里区里的处级领导，你至于这么看不上嘛……” 好家伙，这场家宴，明着说起来是庆祝他高升。 实际上却是暗暗警告他一人得道要让全家鸡犬升天。 否则就会背上没良心，不认亲戚的罪名。 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好了，先不说这些。” 宋父看出不对，连忙主动举杯：“小元，爸以前对你关心太少，但从今往后，你常回家看看，咱们父子俩也能多沟通沟通。” 宋元向宋父举杯。 却没回应宋父的话。 ——宋父和宋家其他亲戚没什么不同，都一样看人下菜碟。 迟来的亲情，比草还贱！ 他心中想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也没再顾忌宋爱平的面子，兀自起身离席，走得毫不拖泥带水。 “你们这话说的就不对！” 宋爱平对自己家这帮人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小元想要的亲情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们给足了宋元家人的爱，宋元又怎么可能忘恩负义？ 他一直希望宋元和自己能认祖归宗，可是现在看来…… 没必要了！ “小元当年能拿到市政编制，是因为他靠自己的本事入了大领导的眼，大领导一句话就把他安排进来，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倒是你们，一个个唯利是图，真是让人失望。” 撂下这句话后，他也离去。 坐在原位的亲戚被宋爱平这一通输出震得愣住。 过了半晌，才有人嗤笑一声：“有病！” “当个投促中心主任就找不着北了！” 宋家姑妈露出了愤愤的表情。 随后对身侧的堂妹说道：“这叔侄二人恐怕还不知道，最近开发区管委会书记家的儿子正在追求你吧？要是知道了，宋元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看不起我们！” 开发区管委会是投促中心的上级部门，负责管理整个开发区的各项工作。 管委会党工委书记，是整个开发区的最高领导。 自然也是宋元的上司。 堂妹眼里流露出几分得意。 她冷哼了一声：“那是当然，谁能不给上司家属几分面子呢？宋元堂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早晚有一天，他会因为今儿个对我们的态度后悔的！” …… 片刻后，宋元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他还没有从跟宋家人争执过后的烦躁中挣脱出来。 心头的郁闷，继续发泄治愈。 “羊肉串，新鲜羊肉串三块钱一根！” 路边是一家摆了很多年的烧烤摊位。 宋元大学时期就经常和关系好的同学一起光顾。 他在老地方坐下，点了肉串和一打啤酒。 “……宋元？” 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带着惊喜和不确定，唤着宋元的名字。 见宋元牛头，她蓦地提高了升调，喜不自胜，“宋元，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宋元皱了皱眉，与她对视。 过了片刻他才想起面前这张脸，不禁讶然：“你是，李朵儿？真是好久不见，我差点儿都认不出你了。” 现在的李朵儿，比宋元印象中的漂亮多了。 大学时，她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鸭，梳着厚厚的齐刘海，戴着眼睛和牙套。 那时候她小心翼翼地跟宋元表白，宋元一心在云薇身上，都没正眼看她。 可是现在…… 她变了好多，又好像没变。 只是摘了眼睛和牙套，头发也高高扎起，穿着一身清雅秀气的小白裙。 清纯、美好，又很有气质。 比起沾染上世故气息的云薇，早已经高出不知多少档次了。 李朵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嘴角弯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可能是年纪大了，知道打扮了吧。” “我最近听市政方面的人提到过你，说你在投促中心干得风生水起，成了市里的风云人物。我还想着，过两天同学聚会的时候能跟你见一面，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 宋元摇头：“运气好罢了，刚巧遇上机会。” 随后又话题一转：“对了，你刚才是说同学聚会的事？我差点忘了！” 他是答应过同学聚会。 但是这段时间工作上一波三折，出了太多事情。 多亏李朵儿提醒，否则他肯定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你是大忙人嘛，”李朵儿笑了笑，眼睛亮亮的，“那咱俩再加个微信，我把把具体时间和地点再发给你一次。这回要记住啦，一定要来哦！” 宋元刚经受了来自所谓家人的打击。 现在格外怀念同学时光，对李朵儿的提议自然答应。 扫码后，他讶异：“哎，你微信名怎么叫贾朵儿啊？” “哦，我大学毕业前是跟我妈妈姓的，后来才改成了跟我爸姓。不过都一样，你叫我朵儿就好啦。” 贾朵儿…… 宋元脑海里浮现出一丝异样，旋即消失无踪，他没抓住。 13.旧日同窗 两天后，周末。 同学聚会的包间里。 宋元虽然还没来，但他已经成了大家口中的焦点人物。 那个曾经虽然俊朗但“书呆子”的少年身影似乎随风淡去，留下的是眼前这个在政坛初露锋芒的身影。 “你们说，咱们市马特乐园项目真是宋元那小子促成的？那小子，上学的时候我俩一个宿舍，他就知道钻研你那个破电脑，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啊。” 一个男生试图跟宋元攀攀交情，说出的话却酸溜溜的。 “去去去，我们宋元是技术流，你懂个屁！” 宿舍里另外几人都跟宋元关系不错，其中两人还在宋元的影响下深耕电子应用技术，如今也是各领域里小有名气的黑客。 宋元手上那些黑料，也有他们不少功劳呢。 攀交情的男生一脸讪讪，但见有宋元真正的好兄弟在场，也不好意思多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活泼开朗的女生挤进了男生们的谈话圈，笑嘻嘻地问：“哎，你们说宋元现在还是钻石王老五吗？要知道，咱们班可有不少优秀的单身女孩呢。” “他要是还单着，那我们可不客气了。姐妹们，我要冲了啊！” 与此同时，人群边缘。 云薇正不安地将双手绞在一起，一脸的踌躇不安。 宋元那个男人，曾经愿意把一颗心都交给她。 那时候她不稀罕，觉得他没出息。 要是早知道他有朝一日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她说什么也不可能放下这根大腿的。 都怪时运不济，该死！ 旁边有女同学用胳膊肘推了推她，问道：“对了薇薇，宋元上大学的时候不是一直喜欢你吗？当时你没答应也没拒绝，说是吊着他，后来他又舔了你好久，我听说你最后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你们今天怎么没一起来呀？” 这话一出，女生们才注意到还有云薇的存在。 甚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高音量问：“该不会是宋元高升了之后就看不上你了，把你给甩了吧？这可不行啊，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说什么也得给老同学主持公道！” 云薇不敢再耽搁了，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分手，宋元是我的男朋友。” 当初是她跟宋元提出分手的。 这些天宋元晋升得这么快，难免有些飘飘然。 所以之前她使劲浑身解数，他都不多看一眼。 可是，现在连同学都觉得他们那么般配。 如果自己再努努力，利用一下学生时代留下的情怀再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有所转机呢？ 而且之前秘密会见她的那位“大人物”，还给她许下不少条件，只要她能夺回宋元的心。 她要试试，她一定可以的！ 所以她一定不能让这些同学有可乘之机，她向所有人宣示主权，让他们认为宋元和自己是男女朋友。 可是贾朵儿也在旁边，她忍不住疑惑出声。 “我记得……前两天在路边偶遇的时候，宋元跟我说已经和薇薇分手了呀。” 宋元没告诉贾朵儿云薇对他做了什么，她以为二人是和平分手。 可没想到，云薇却不承认。 “你胡说什么？” 云薇面色一僵，随后怒气冲冲地看向贾朵儿，“李朵儿……哦不，现在应该叫你贾朵儿了是吧。谁让你造谣的？我跟宋元关系好着呢！” 这小贱人，以为现在变得比以前漂亮点儿了，宋元就能看得上她吗！ 贾朵儿性格温和，不愿与人争论。 见云薇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她也不再说话。 只是，她眼底里闪过几分失落。 她是喜欢宋元，多年前喜欢，现在也喜欢。 可是宋元怎么就眼神不好，找了这样一个随随便便就发疯撒野的泼妇做女朋友呢？ 不过，她尊重宋元的选择。 场面略显尴尬之际，一个瘦小的男声小跑上楼。 他和他的几个哥们一向跟宋元不和，上学时没少凑在一起给人家下绊子。 他坏笑着举了举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是一段视频，宋元正骑着小黄车往这里赶。 “号外号外！” “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我们的‘高升’同学，还以为他会开着豪车，风光无限地来参加同学聚会呢。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骑自行车来的！” “噗……” “哈哈哈哈！” 周围响起阵阵窃笑声。 有人嗤笑：“我就说嘛，一个人就算当上了再大的领导，哪怕经手了好几个亿的项目，也去不了身上的穷酸气。” “当年宋元他二叔就是每周末骑着自行车去校门口接他，两个大男人连一辆车都没有，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是这样。” 众人议论间，宋元姗姗来迟。 他的头发因为刚骑了自行车而略微凌乱，鼻子上挂着汗珠。 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名牌，更不是西装革履，但反而比在场一脸油腻临近中年的男人们多了几分少年感。 “宋大主任，你停好自行车了？” 刚才的瘦小男人看着宋元，促狭地道。 他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都是混生意场的，自认为早已经做大做强。而宋元虽然在官场中混的还算不错，但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小小事业编人员而已。 他们都是跟市政圈子不少处长副厅之类的领导吃过饭的，没太把宋元放在眼里。 宋元神色自若，笑得冷淡：“车只是交通工具，骑自行车低碳环保，践行政府呼吁，没什么不好，建议你们也骑车出行。” “再说，开的车值不值钱，并不能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对吧？” 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这话一出，格局高下立判。 嘲讽宋元的人脸色讪讪。 但很快又有人开口，试图揭开宋元曾经的伤疤。 “有什么好上纲上线的，装什么逼呀？谁不知道你宋元当年什么德性，为了追求云薇当舔狗，还给人家买花儿。” “云薇，你记不记得，当时你都把他送的花扔垃圾桶里了，这小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呢！现在他是牛逼了，但你也得劝劝他，做人可不能忘本啊，还跟我们几个说教上了，什么东西！”?? 14.迟来的感情 云薇一心想挽回宋元的心。 可谁知道，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挑宋元的痛处撒盐！ 她嗫嚅道：“这、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早忘了……我跟宋元现在好好的，你们别想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宋元，我们走吧！” 说着，她伸手想拉宋元的胳膊。 却被宋元闪身躲开。 宋元冷冷扫了她一眼，丝毫不留情面：“你管劈腿叫好好儿的？” 劈腿这词一出，众人一阵唏嘘。 大家很快明白过来。 这个云薇一定是看宋元前段时间不得志，攀上了另外的高枝把他给踹了。 现在看到宋元春风得意，又想把人哄回来。 可爱情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天底下哪有这么稳赚不赔的买卖？ 贾朵儿第一个站出来，挡在宋元和云薇跟前。 她语气认真地道：“既然已经另寻良人，就没必要站着别人女朋友的位置了吧？宋元不欠你的，也不欠办理任何一个同学的。” “你们一个个不是另有所图就是一肚子酸水，好像宋元升职对你们来说是什么坏事儿一样。如果是这样的同学情，我觉得不要也罢！” 说着，直接拉起了宋元的手。 “宋元，我们走！” “哎哎哎，贾朵儿，你以为你算老几呀？找了个有钱的后爹，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为首的男同学几杯酒下肚，壮了胆，直接搡了贾朵儿一把，“我告诉你，你跟你后爹的那点破事我早有耳闻。大学毕业后，你妈改嫁，你为了讨好后爹，连亲爹的姓都改了，简直是卖父求荣，你不要脸！” “真是什么人现在都上得了台面了，敢跟我们上纲上线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在大学时期压根就是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丑八怪，现在居然也妄想丑小鸭变白天鹅？” 若说只是针对他一个人，宋元尚且能忍。 可是针对贾朵儿，不行。 宋元自认为没给过贾朵儿什么好处，甚至还伤过她的心。 可她却能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的维护自己。 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做个普通朋友，都值得了。 想着，宋元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所谓的昔日同窗。 又看了看被说得红着眼眶，眼泪汪汪得贾朵儿。 他轻轻拍了拍贾朵儿拉着自己的手，示意她安心。 淡然一笑：“朵儿，不必为我出头，虽说恶语伤人六月寒。但这些人的话，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一旁的云薇脸色苍白。 她从未想过宋元有一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 这么坚定地站在别的女人身边，仿佛他们才是一对神仙眷侣。 她紧咬下唇，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悔意。 可终究谁都不敢得罪，默默退到一边。 事到如今，同学堆里还有人不服气。 突兀地出声道：“啧啧，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宋元现如今飞黄腾达，连我们这些老同学的脸色都懒得看了！” 宋元没正眼看他，而是环视四周。 “我从未忘记自己的出身，也从没看不起任何一个老同学。但是，对于某些试图抹黑他人、利用关系网来谋求私利的人，我只能说，我不屑与之为伍。” “在往后的工作中，市政府在招商引资的时候，也不会选择跟这样的人何总。” 他说着，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有人很快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怒而哂笑：“宋元，你不会是在搞笑吧？什么叫市政府也不会和这样的人合作！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断掉我们以后跟政府共建项目的路？”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们的项目是经过陈朝中市长亲自审批……” 这人话音未落，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 “宋主任，您紧急召唤，我恰好拿着材料在附近办事，这就赶来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他们显然没想到，宋元一个电话就能让下属如此迅速地出现。 “嗯。” 宋元接过文件夹，翻阅了一下。 然后又扬手举了举，道：“刚好，我这里有份即将举行的招商合作会议的嘉宾名单，看来有些人是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还有后续更多的合作，我会和陈副市长打个招呼，让他亲自换人。想必只有这样，才能让某些人心服口服。” 说罢，他抬头。 目光停留在瘦小男人身上。 “比如，在生意场上虽有小成，却失去了最基本的道德底线的人。” 包间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刚刚还洋洋得意的瘦小男人，此时如同霜打的茄子。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一次同学聚会，能让宋元动用职权。 而且他说话看起来还真的很管用！ 贾朵儿站在宋元身边，震惊之余，又面露感激。 她轻声：“宋元，其实你不必这样做，其实我……” 宋元打断了她，语气温和而坚定。 “朵儿，你值得很好的对待。我曾经有眼无珠，伤害了你，但从现在开始，我不愿意再让任何人践踏你的尊严。” 其实，贾朵儿有属于自己的后台。 她完全可以让这帮人屁滚尿流地向自己道歉。 可是，被宋元这样保护的感觉，也好幸福。 “好了好了，都是同学一场，大家都消消气！” 有人出来打圆场。 刚才针对宋元的人个个安静如鸡。 这时候，云薇才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 她推开挡着自己的众人，急于展现自己似的嚷嚷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宋元高升把你们都气坏了吧？我告诉你们，你们连给宋元提鞋都不配！” 这是看宋元底气这么足，也想赶紧表现表现。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与泼妇无二。 不过这时候没人顾得上搭理他，宋元才是人群眼中的焦点。 可是迟来的作秀，怎么比得过贾朵儿刚才的真心维护？ 宋元看都没看云薇一眼，直到聚会结束。 云薇又羞又恨，却还是期待地看着宋元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只要他今晚能喝醉，她就还有办法！?? 15.抓女流氓 前两天，赵云瑞兴冲冲地来找云薇。 说什么他们两个的职业生涯有救了，让她立刻去给定的地址见该见的人。 那是一家高档咖啡厅的雅间。 她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按时赴约。 见到邀约自己的人时，简直心花怒放！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能够左右她和赵云瑞调岗与晋升的副市长，陈朝中。 她当时还在心里窃喜，觉得是不是自己省考答题答得太过出彩，以至于惊动了市长，让他亲自约见自己？ 下一秒，陈朝中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听说你是宋元的前女友？” 原来又是宋元的事。 虽心有不愿，但云薇知道这是自己和市长产生交情的好机会。 立刻道：“我的确是他的前女友的，但我们早已分手了。他最近对陈副市长做出了一些冒犯的举动，我是非常不赞成的，可没办法，他不听我的。” “没关系。” 陈朝中打断了她的废话，直言：“我不需要你劝说宋元什么，更没必要让他听你的。之所以找到你，是希望你能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献给他。” “你无论是想要钱，还是想要地位，我都可以给你。而你要做的，就只有把宋元伺候好了，让他继续爱你，能做到吗？” 其实云薇心里没底。 毕竟上次宋元拒绝她的诱惑拒绝得太彻底。 可是，陈朝中开出的条件实在引人心动。 她愿意再试一次。 而这次的同学会，则是她成事的好机会。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把宋元灌醉。 然后借着自己前女友的身份把他带到酒店楼上的房间里。 最后，生米煮成熟饭！ 如果宋元没有贾朵儿这个碍眼的贱人就好了…… 现在，贾朵儿就坐在宋元身旁。 见宋元喝了不少，她轻轻拉了拉宋元的衣角，柔声：“宋元，真的差不多了，身体要紧。” 她的眼里满是关怀。 而宋元似乎也很乐意回应这份关怀。 两个人眉来眼去的。 云薇看的又恨又妒，咬牙切齿。 这时，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同学们纷纷响应，说是怀念上学时代最爱的游戏。 云薇趁机将目光锁定在宋元身上，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宋元，真心话，你现在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哪怕一点点，还对我有感觉？” 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如果不是亲生经历过她的背叛，宋元觉得自己差点都心软了。 他微微一顿，酒杯停在半空。 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没跟云薇有任何交集。 而是微醺散漫地在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在贾朵儿身上。 “我对过去有感激，但未来，我更珍惜眼前人。” 他说出的话似是而非，引人遐想。 贾朵儿闻言，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 再次自取其辱，云薇纵然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席上继续坐着了。 趁着下一轮真心话大冒险开始，众人注意力转移的间隙，她悄悄离开座位，躲到了包厢的一角。 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自己真的就再也融入不到宋元的世界中了吗？ 过了没多久，同学们开始三三两两离开。 陈朝中的电话打到了云薇手机上。 “你那事办得怎么样？这次如果不能成事，以后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云薇握紧手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咬咬牙：“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 事已至此，再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云薇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现在其他人都已经离去，贾朵儿又去上卫生间。 包间只剩下她和宋元了。 因为贾朵儿碍事，想把宋元带到酒店上去是不可能了，但她为什么不能直接就地把事办了？ 想着，云薇霍然起身，反锁包厢的门。 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留下一层性感的情趣内衣。 “宋元。” 她缓缓走向宋元，一只手覆上了他的脸。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之前看不起你，背叛了你。可你那时候也是真的太不争气了，进入体制内那么多年，都只是一个小小的事业编科员，我当然要为自己考虑。” “你看，我现在这不是也回心转意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再接受我一次呢！不过不要紧，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今晚以后，你都会是我的男人。” 说着，她另一只手放到自己胸前，准备下一步动作。 下一秒，宋元的眼睛骤然睁开！ 他一双眼如同鹰目一样直视着云薇。 眼中已经没有半分醉意，有的只有无声的诘问。 “你、你怎么醒了？” 云薇吓得结巴，动作也停住。 但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开始倒打一耙。 她立刻挤出两滴眼泪，悲愤摇头：“宋元，你真不是人！你喝多了，把我和你孤男寡女两个人锁在包厢里，脱了我的衣服，还想要我的身子。” “现在你醒了，就用这么恐怖的眼神凶我，你究竟还有没有心！我不管，你必须要对我负责！” 宋元刚才根本就没真的喝醉。 他只是暂时放空了自己，不想考虑太多，只想享受贾朵儿在自己身旁亲切的关怀。要是太早清醒过来，就不能一直维持着暧昧关系，太没意思。 可没想到，这让云薇趁虚而入。 从云薇锁门脱衣服开始，他就把一切听的一清二楚了。 现在居然还想甩锅，让他对她负责？ 做梦！ 不过…… 他们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就算解释说他真的没碰过云薇，别人肯定也不信。 干脆把事情闹大算了！ 想着，宋元没理云薇。 他翻身而起，将自己原本还算整洁的衣衫也弄得凌乱了许多。 然后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奔向包间门。 边跑边喊：“救命，非礼了……” 云薇穿着情趣内衣，风中凌乱。 门外，是贾朵儿和三名来开门的酒店工作人员。 几人看看宋元，又看看云薇，全体石化。 宋元借着酒劲，什么话都敢说。 “屋里这个女人，二话不说就脱衣服，还想非礼我，幸亏我跑得快……你们来得正好，报警，快报警！报警抓女流氓！” 16.胜局已定 包厢内外，一片混乱。 云薇身穿情趣内衣，蜷缩在桌下，羞愤难当。 她万万没想到宋元居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他毕竟是市政单位的干部，难道不应该尽量避免有任何丑闻糗事出现吗？ 为什么他还敢疯狂叫嚣，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差点被“女流氓”给强了！ 此时，宋元还瘫坐在不远处。 一副被惊吓过度，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宋元，你还好吗？” 贾朵儿蹲在他身边，拿纸巾帮他擦汗。 宋元摇头，“还好，我没让她得逞。” 又大声呼唤工作人员：“这事儿到底有没有人管，这个女流氓在你们酒店对我图谋不轨。瞧瞧她穿的那身衣服，一看就不正经。你们怎么还不报警？！” 在场的酒店经理认出宋元好像是政界人士，原本打算息事宁人。 却见宋元执意要求报警，他也只好示意旁人照做。 过了一会儿，混乱的包厢变得安静了一些。 “咔嚓咔嚓”的手机快门声，变得格外清晰。 有人拿手机在拍照！ 云薇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意识到，自己将会因为今晚的事彻底名声不保。 正当她无计可施之时，一声刺耳的警笛划破混乱。 警察迅速控制住了现场，质询案情的声音此起彼伏。 云薇被从桌下拽出，羞愧和恐惧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警察同志，你们误会了，是宋元他，他想对我图谋不轨！我也不是什么女流氓，你可以去问啊，我们是大学同学，以前还是男女朋友……” “笑话！” 云薇话未说完，就被宋元打断。 “朵儿还在附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早在跟赵云瑞勾搭上的时候就不是我女朋友了，这家酒店的包厢里有监控录像，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看看监控就知道了！” 警察很快调取监控。 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了云薇锁门、脱衣，以及后来宋元惊醒后的一系列反应。 铁证如山，谎言不攻自破。 “云小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为首的警察面无表情，其实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从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女人侵犯男人的案例。 而且这男的好像还是某市级中心主任，五级副高事业编人员。这女的貌似也刚考上公务员，现在还在公示期，如果没这档子事，她应该也是前途不错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玩吗？！ 在被带走的那一刻，云薇绝望地望向宋元。 她的泪光中，藏着不甘和怨恨。 突然间，她如同福至心灵一般，眼中亮起一道光芒。 “不，不对！这一切都不是出于我的本意，都是陈朝中让我做的。你们不知道陈朝中吗，陈朝中副市长你们不知道吗？？？” “他给我许下承诺，说要等我公示期一过就把我借调到政府办，然后慢慢把组织关系也转过来，让我做他的秘书……都是他让我做的，真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陈朝中，堂堂副市长的名字，在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陈副市长怎么会被攀扯到这样一桩荒唐的闹剧里？ 警官显然不信，觉得云薇是走投无路开始乱咬人了。 他面色严肃，将云薇双臂扭起。 冷声道：“云小姐，我们会调查清楚整件事情，给大家一个交代。但你猥亵男同志的罪名一定逃脱不掉，如果你胆敢当着警方的面儿诽谤市级领导，将会罪加一等！” 云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直接带上警车。 车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她忽然泪如泉涌。 她现在终于知道错了，她后悔自己所作所为的一切。 可是，为时已晚！ 次日，晨曦初露，天光乍破。 城市还未完全从沉睡中苏醒。 一场舆论风暴却已悄然酝酿。 短时间内，a市乃至全国各大新闻网站、社交媒体被几条类似的爆炸性消息占据： 【a市副市长牵涉桃色陷阱，女子惊人自曝，幕后权色交易疑云密布！】 【真的好抓马。女大学生口述高官所作所为，令人震惊！】令人震惊！】 伴随报道的是云薇在接受审讯之前的一些视频片段。 画面上，她情绪激动，字字句句指控陈朝中副市长。 她为了争取宽大处理，把自己知道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包括陈朝中为了让她能够更好的以身体取悦宋元，专门让张淑玲来指导她各种“技巧”之类的细节。 从她口中，人们也不难听出张淑玲和陈朝中之间存在暧昧。 张x玲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报道中。 正在网上吃瓜的她，被这一幕震惊得措手不及。 哆哆嗦嗦地给陈朝中打去电话：“老陈，瞧瞧你干的好事！我就说这个姓云的小姑娘胆子小，又没什么定力，迟早要出事儿。” “现在好了，直接把咱么两个人都送上热搜！老陈，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这次你必须给我想办法解决……呜呜呜，要是事儿闹大了，阿俊也不和我结婚了，我就不活了！” 陈朝中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怎么能想到，让云薇色诱一下宋元而已，能整出这么大的问题来？ 他没好气地说了句：“老子现在都还自身难保，没空管你，别给我哭哭啼啼的，滚！” 说完，挂断电话。 本想直接关机，可是一琢磨又觉得不能。 转而拨打了市网信办主任的私人电话。 到现在，舆论已经发生了几个小时。 a市网信部门上上下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疯狂组织成员撤稿、举报相关内容。 可也只是聊胜于无。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旦点燃的火苗，想要彻底扑灭谈何容易？ 彼时，办公室内。 陈朝中面色铁青，手机几乎被他捏碎。 各大头条标题像是对他仕途的讽刺。 他的秘书长站在一旁，心知他这次难以翻盘，姿态少了几分恭敬。 “宋元，一定又是宋元……”陈朝中讷讷出声。 过了一会儿，又摇摇头，“不对，宋元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件事后面一定还有推手！” 17.陈朝中倒台 事情发展到最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不过这些年来陈朝中在a市根基广阔，即使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只是受到党内处分，以及免除职务，被安放在了基层岗位上。 组织部长也彻底明白真相，果断跟他离婚。 就连他的儿子陈俊，也因为怕生意上的事被带害，恨不得对他敬而远之。 “多谢秘书长告诉我这些，以后陈朝中对我来说，就不足为惧了。”宋元坐在办公室里，懒洋洋地看向窗外，打电话的声音从容慵懒。 秘书长笑道：“宋主任提拔得又快，做事又雷厉风行，我应该感谢你选了我这个盟友。” 否则，陈朝中出事了，他也不会好过。 现在沾了宋元的光，他可以在市政府独善其身，没吃陈朝中的挂落。 想了想，秘书长又道：“不过现在这样，你和陈副市长的仇怨就肯定结下了，如果你还想给他留点活路，不把那能能将他置于死地的东西拿出来……” “我怕他有朝一日卷土重来，还是会针对你。” 跟了陈朝中这么多年，秘书长知道那老家伙多半留有后手。 可宋元却表示无所畏惧。 他喜欢点到为止。 现在陈朝中已经没有了还手的能力。 他在乘胜追击，未免太过不留余地。 如果陈朝中还能再卷土重来，他也不怕。 能斗倒这人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 …… 与此同时，赵云瑞正呆坐在电脑前。 他反复刷新着前两天的新闻页面，整个人被不祥的预感笼罩。 陈朝中和云薇这些事，如果深挖下去，是有他一份“功劳”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赵云瑞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然而他已经没有再纠结疑惑的时间了。 纪委的人已经找上门来，出示过证件之后，把他带走。 陈朝中没有外露的把柄，只要宋元不打算置他于死地，他就还能活。 但云薇和赵云瑞可不一样！ 他们两个在整件事情之中，是最不起眼的小喽啰。 陈朝中在面临审查的时候，自然如同蜥蜴断尾一般。 将他们的所有黑料抛出来吸引视线。 很不幸，他成为了那个为领导顶锅的替罪羊。 投促中心的同事们见状如此，心中有了计较。 再见到宋元的时候，就会说上一句：“咱们下一任一手十有八九就是你了，宋主任！” 宋元虽是党外人士，但开发区并没有党外人士不能当一手的规矩。 一个党工委书记，空缺下来，不算什么大事。 就算不能空缺，应该也只是找个合适的人占一下岗位。 真正的实权，还会在宋元手上。 无形中，宋元又晋升了一级。 似乎也是时候考虑考虑其他的事了…… 这么想着，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宋元接起电话，声线温和：“朵儿。” 贾朵儿笑呵呵地恭喜了宋元一番，说改天出来庆祝他再次“高升”。 不过，她这回打电话是想请他帮忙的。 贾朵儿不是那种喜欢令人为难的性格。 对于她的请求，宋元还没问清楚究竟什么情况就直接欣然答应。 贾朵儿娓娓道来。 “自从我妈改嫁之后，我俩在继父家的处境不好，继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虽然在物质上对我们很是大方，但是感情上难免会有缺失。” “继父是个好人，但贾家人不一样，他们从最开始的时候就看不起我和我妈妈。我碍于妈妈的面子，也不好跟他们对着干，能躲就躲。” “可是最近，他们几次三番地骚扰我们，说要给我介绍一个a市的商业新贵做男朋友。但他们哪有那么好的心啊？我觉得他们另有图谋，说不定是和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想趁机把我卖过去！” 宋元也曾被一帮亲戚逼迫为难。 他很理解贾朵儿现在的心情。 于是笑道：“所以，你想让我帮忙陪你演习，就说我是你找的男朋友？他们见你已经名花有主，自然就不好再打你的主意了。” 他如此善解人意，让贾朵儿心中欢喜。 原本还觉得这请求有点难以启齿，现在被宋元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几天后，贾家人在市郊一处潮玩露营地让贾朵儿和那位所谓的商业新贵见面。 受到贾朵儿的消息，宋元准时赴约。 他自然牵住贾朵儿的手，就往贾家人准备的露营帐篷里走去。 甫一推门，看见坐在首位的人。 先是愣住，随后又觉得好笑。 甚至忍不住出声：“哟，这不是咱们前任副市长陈朝中同志的儿子，陈俊嘛？” 陈俊和包间里的一众二世祖也看过来。 提起陈朝中，陈俊的面色不太自然。 他打量了宋元一阵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惧。 应该是认出他来了。 可贾家这帮只知玩乐的二世祖却不认识宋元。 他们还没等陈俊开口说话，就开始帮腔：“什么前副市长后副市长的？，尽管阿俊的父亲已经不是市长了，对他又没有任何影响。” “就是啊，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几个人的目光聚焦在宋元身上。 看到了宋元和贾朵儿牵着的手。 其中一人瞬间发怒：“贾朵儿，你耍我们玩儿是不是？你特么不是母胎单身么，怎么一说给你介绍对象，你就不知道从哪儿领来了这么个不三不四的男人！瞧他穿的这穷酸样儿，恐怕也没车没房吧？给阿俊提鞋都不配！” “你们知不知道阿俊是谁，他可是锦航的老总，整个锦航大厦都是他的。贾朵儿，你让我们说你什么好，赶紧把这瘪三哪来的赶哪儿去，好好跟阿俊说声对不起，他说不定还能愿意要你！” 在这些人冲锋陷阵的同时，他们口中身份高贵的“阿俊”，却默不作声。 而是眼含警惕，甚至有几分畏缩地盯着宋元。 很快，他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发生了。 宋元没理这些人的冷嘲热讽，拉着贾朵儿找了一处桌子坐下。 还随手拿了串烤好的肉串撸了起来。 “你小子，你——” 贾家人正要上前动手，却被宋元凌冽的眼神吓得不敢动作。 宋元看了看陈俊，笑了：“这是老爹倒台了，爸妈离婚了，女朋友也因为跟你爸乱来进去了，着急给自己找下家呢？”?? 18.我要告 宋元说的没错。 陈俊就是这样打算的。 他的父亲陈朝中现在被“发配”到毫无实权的部门担任着无关紧要的职位。母亲虽说还是组织部副部长，但只管理机关单位内部的事情，对他开公司增添不了一点助力。 他自己是锦航的老总没错，可如今的成就有几分是因为他的真本事呢？ 所以陈朝中下台后，第一时间联系到他。 让他说什么也要给自己找个在商界或是政界能靠得住的岳父。 否则…… 锦航恐怕迟早要被那些股东老狐狸给瓜分干净。 陈俊将这件事告诉了昔日的狐朋狗友。 也就是贾家的三两亲戚。 这帮人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要把贾朵儿介绍给她。 贾家人说，这是首富贾清云的女儿。 陈俊半信半疑，总觉得是这帮家伙在吹牛。 但事已至此，自己耽搁不得。 所以才答应过来看看。 没想到这一来，就撞在了宋元的枪口上。 那点阴谋算计，瞬间无所遁形。 贾家人看陈俊的眼神逐渐多了几分怀疑。 陈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究是忍不下这个口气。 奓着胆子跟宋元对上，叫骂道：“操！姓宋的，你装什么逼呢？我爸说了，是有大人物想整治他，你不过是借了人家的光，是一头站在风口上被吹起来的猪罢了。” “你以为你还能牛逼到什么时候？我爸都跟我说了，你当官党的压根就不干净，我爸那是不想查你，要不然一查一个准儿。我劝你别在这跟我犯忌讳，否则我告到中央，把你那点破事告到中央！” 这话说的，宋元只觉得想笑。 陈朝中要是真能以一己之力查到扳倒他的证据，还能忍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没动作？ 而陈俊这个做儿子的，居然还敢将他挽尊的话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 这父子俩，真是好一对儿卧龙凤雏。 宋元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戏谑：“陈公子这是恼羞成怒了么？可惜我不吃你这一套。” “至于说到告到中央，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别说陈朝中了，你自己那些个‘光辉事迹’，真的经得起查？” “……你！我懒得理你！” 陈俊咬牙切齿，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宋元身份不简单，现在又一副不怕查的样子。 他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 倒是这帮贾家人拎不清反正，听陈俊叫嚣的声音比较高，便以为陈俊占理。 纷纷当出头鸟。 “我还当这人是谁呢！听这意思，是个市政单位的小职员？哎哟喂，现在当官的都给生意人当孙子呢，你年纪轻轻，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敢跑我们哥几个面前装逼的？” “阿俊就算再怎么样，毕竟是组织部副部长的亲儿子。你呢？你什么都不是，仗着自己长得像个小白脸儿就来勾引朵儿，可你知不知道朵儿的爸爸是什么人？你惹到我们贾家，算是踢到铁板了！” 在贾家人眼里，贾朵儿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跟贾朵儿看起来关系不错的宋元，自然也什么都不是。 况且，这么年轻，能是什么大官？ 他们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觉得站在陈俊这边比较保险。 到底是锦航老总，又是官员后代。 总比这个姓宋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强吧！ “宋元，咱别跟他们争了。” 贾朵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以为宋元作为最近市政圈子里的红人，贾家人也是有所耳闻的，会相应忌惮。 可没想到，她高估了这些人的脑子。 恐怕他们只是在贾氏集团里混混日子，其他东西一概不知。 她拉了拉宋元的衣袖，轻声：“我们走吧。” 反正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贾家人也不会逼她相亲了。 “行，听你的。” 本来就是帮贾朵儿办事，自然是以她的想法为主。 宋元欣然答应，顺手递了一串肉给贾朵儿。 然而贾家人却反而来劲。 其中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愣头青直接上前，拦住他们二人。 冷笑道：“姓宋的，你以为我们贾家的地方你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我们贾家的女儿，你也想带走就带走？你想的太简单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贾家……” 话音未落，这人突然看向宋元他们身后。 凶恶的脸孔瞬间变得憨厚谄媚了起来。 紧接着贾家其他人也纷纷站起。 “大伯！” “贾叔！” 贾朵儿发觉不对，慌忙扭头。 也咬着嘴唇叫了一声：“爸爸。” 宋元是最后一个回头的。 这一回头不要紧，差点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贾朵儿这个身份尊贵的神秘富商父亲，就是和他签订了项目协议，对他十分看好的合作伙伴贾清云呢？ 其实宋元早该想到的，毕竟信息指向太过明确了。 但他总觉得不可能这般巧合，就没太当回事。 现在看来，真是闹了个大乌龙啊！ 贾清云摸了摸贾朵儿的头，没搭理身边簇拥上来献媚的贾家众人。 径直走向宋元。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贾家人自作聪明上前告状：“大伯，这人自称是朵儿的朋友，两个人关系很不一般。我们几个见了之后，坚决不同意他和朵儿走得太近，结果这货真不要脸，坐下又吃又喝，把我们都当空气一样！” “可不是嘛？贾叔，这姓宋的不把咱们贾家放在眼里，你可要劝劝朵儿，让她千万别因为不三不四的人花言巧语就上当受骗啊！” 甚至还有人把陈俊推出来，夸赞他是如何一表人才，比宋元强不止百倍云云。 贾清云就这样听着，渐渐的面沉似水。 众人自然以为他是愤怒于宋元的所作所为，心里幸灾乐祸。 “胡闹！” 贾清云一巴掌拍翻了桌子，烤串撒了一地。 还有人自以为是地上前，劝说道：“大伯，您也别太生气了，这个姓宋压根儿不值得让您这么生气。您……” 话没说完，贾清云又是一巴掌。 “啪！” 这回这巴掌，拍在来人的脸上。 紧接着又是一脚，将刚才对宋元出言冒犯的人踢倒在地。 19.办公室的香水味 这下，贾家人就算再蠢，也发觉不对了。 一个个面如土色，忙向贾清云认错。 贾清云冷哼一声：“给我认错没用！” 他们立刻明白过来，转而对宋元点头哈腰，百般道歉。 局势瞬间扭转，都是因为贾清云的出现。 贾清云对宋元的青睐，所有人有目共睹。 陈俊站在角落里，心知留下也是自取其辱。 干脆趁人不备，灰溜溜地逃走了。 “爸爸，你别生气了。” 贾朵儿没想到这件事能惊动贾清云。 在她眼里，自己跟这位继父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 因为做了母亲嫁入豪门时的拖油瓶这件事，她一直自卑，生怕贾清云会觉得自己麻烦，基本上不和他过多交流。 现在这样，她尴尬得恨不能往地缝里钻。 却还是要解释清楚，怕贾清云误会宋元。 “宋元是我的大学同学，今天是我叫他来参加party的，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真的很抱歉。” 贾清云在出手教训旁人的时候，威严从容。 可看到贾朵儿这副样子，他眼中流露出疼惜，却又十分不知所措。 这对父女俩，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未等贾清云说话，宋元就率先开口：“朵儿，你有什么好抱歉的？贾董作为你的父亲，自然应该处处保护你关心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另有其人吗！” “对啊，朵儿。” 贾清云感激地看了宋元一眼。 笨拙道：“朵儿，我是你爸爸。” 贾朵儿没说话，默默低下了头。 贾清云轻叹一声，挥挥手，将贾家那些乌烟瘴气的小辈们打发离开。又告诉贾朵儿自己有工作要和宋元商量，让她也先回家等着。 待到帐篷里只剩他跟宋元二人，才开口。 “宋元，让你看笑话了。” “我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太多，一个个都想待在贾氏吸血。我身价上亿，也不怕他们惦记着捞一些油水，可他们竟然敢把心思动到朵儿身上，这我忍不了。” 贾清云没有亲生孩子，自从贾朵儿的母亲嫁过来以后，就把她们母女当自己世上最亲的人。 可惜，他不善表达，只知道给予物质。 小的时候贾朵儿在家被人欺负，他也没来得及干预，最后搞得贾朵儿跟他一点也不亲近。 “最近可能是岁数大了，我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女儿能在父亲膝下承欢。所以我就对朵儿的一些喜好、爱好进行了调查，发现她上大学的时候喜欢一个男生叫宋元。” “恰巧，陈朝中又叫你来接待我们，那天我一眼就认出你了，想着如果能促成你和朵儿，说不定她就会跟我亲近一些。当然，合作上的事可不是因为朵儿，是因为你自身的实力。” 这一天，贾清云说出的真心话比前半辈子都多。 看来他是真的想缓和跟贾朵儿之间的关系。 宋元也不假装矜持，直言：“我对朵儿确实有些好感。” “我会试着帮你们缓和关系，也会尽力照顾朵儿。但是……不瞒你说，我现在对恋爱没什么兴趣，也不想结婚，在事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前，我是不会跟朵儿有进一步发展的。” “我知道，你志不在此。” 只是，谁让朵儿喜欢呢？ 和宋元交流过后，贾清云只觉心中一直以来的郁结舒缓不少。 他大手一挥，直接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说是要在今后的政府合作项目之中，再让利一分。 只要政府多赚点，宋元就高兴，宋元一高兴，他和女儿的关系就能变得更好一点…… 彼时，宋元回到单位。 赵云瑞的调令已经下来了。 他因为陈朝中的事，不但受了处分，同时还被平调到乡村振兴局当处长。 “说是平调，其实平什么平啊？乡村振兴局我去过，那就是个整天下乡扶贫的地方，我前女友去了之后整个肤色都黑了两度。” “那也是赵云瑞活该，如果他没动歪心思，没和陈朝中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可能背处分呢？该！” 众人议论纷纷，看到宋元，都露出笑脸。 “宋主任，恭喜啊！” “恭喜恭喜，又高升了！” 赵云瑞调走了。 中心的位置，宋元简直是当仁不让。 尽管还没有文件下来，但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儿已经铁板钉钉。 所以看到宋元，大家都乐的合不拢嘴。 想在未来的领导面前多刷刷好感度。 一时间，办公室内的恭维声此起彼伏。 可是变故来的很快，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组织部打来电话，说有传真。 接到传真的人低头，一看，脸色骤然变了。 难掩尴尬地望向宋元，结结巴巴道：“宋、宋主任……那个，组织部的调令下来了，说是过两天有新的党工委书记空降到岗位上，让咱们做好准备迎接。” 话音落，现场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宋元居然不是接替赵云瑞的人选！ 有人为宋元打抱不平：“宋主任虽然是党外人士，还是事业编，但之前也不是没有党工委书记空缺，主任代管各项职能的先例，怎么到了咱们投促中心这儿就不行？” “亏得宋主任签下了那么大的单，不知道能给市里增收多少，结果却被这样对待。唉，上边儿那几位的心思啊，简直比海都深！” 比起他们，宋元的反应倒是平静很多。 他本来也不是特别想站到高位。 都说地位越高责任越大，他虽然不怕事，但也不想找事。 有人能做他的顶头上司，在天塌下来的时候帮他顶着。 没什么不好。 看着宋元如此淡定佛系，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将调令收文之后随手一搁，各自离去了。 调令上，新任书记名叫夏曼曼。 七天后，公示期过。 宋元记得，今儿个是书记上任的第一天。 他穿的比平常正式，寻思着给新领导留下些好印象，别搞得像他不欢迎人家似的。 单位其他人就没他这么热情了。 个个打扮的邋里邋遢，神情萎靡。 “我不觉得除了宋主任以外还有谁能担任好一手的职务，反正我对这人没什么兴趣。就算他来了，我也不听他的，还是宋主任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俺也一样！” 宋元闻言，无奈摇头。 其实真没必要这样。 他来到单位，没见新书记的影子。 想了想还是去主动拜访一下，敲开了走廊深处的办公室门。 甫一推门，一股魅惑的香水味涌入鼻腔。 紧接着是一道柔媚诱人的声音传来：“是宋主任吗？” 20.他在教她做事? 一道曼妙身影徐徐回头，眉黛含春。 宋元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意外。 这位新任书记，跟常规印象中的领导形象截然不同。 她身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职业装，长发微卷。 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如丝如线的目光仿佛能直入人心。 挥之不去的香水味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既不过分浓烈，又让人难以忽视。 调令上说，她叫夏曼曼。 “夏书记真是人如其名，曼丽多姿。” 宋元礼貌性地向夏曼曼伸出一只手，“我是宋元，以后请多多指教。” 夏曼曼仿佛没看到宋元伸出的手。 她轻轻旋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双手优雅地交叠，微微倾身向前。 “宋主任，久仰大名。你无论在政界还是商界都能游刃有余，就连a市首富都为你的魅力所倾倒。听说……最近又为我们市立下了汗马功劳？” 她说的话确是赞赏，眼睛里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挑战意味。 “夏书记过奖了，都是本职工作而已。” 宋元淡淡说着，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 他意识到，这位新来的美女上司，对自己并不友善。 今后的市投促中心，恐怕要有好戏上演了。 不过…… 对方毕竟是难得一遇的大美女。 宋元对于美女一向是怜香惜玉的。 “夏书记，我很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将中心管理得更好，齐心协力，为推动全市发展做出相应贡献。” 他主动示好，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如果夏曼曼愿意的话，两个人完全可以和平共处。 “扑哧！” 夏曼曼却笑了，笑的促狭嘲讽。 “宋主任，没想到你还挺天真的。” “什么齐心协力共谋发展，你在写大会报告吗？” “在我这里，我们是对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携手共进，只有针锋相对，你明白么？” 夏曼曼说着，忽然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手底下那几个人在我没来的时候就看我不顺眼。但无所谓，我不需要他们的拥趸，一样能跟你一争高低！往后，我们各凭本事，看看究竟谁配坐投促中心的第一把交椅。” 她走到窗边，轻轻拨开窗帘。 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好像个女战士一样。 看来，她并不需要自己的示好。 是他自作多情了。 宋元想着，嘴角却浮现出生了几分兴致的笑意。 “没问题，夏书记。” 他沉稳回应：“既然如此，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从今往后，我们两个就是对手。” 夏曼曼看上去是个好战分子。 而他宋元也不是怯战之人。 既然对方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争，他也乐意奉陪。 夏曼曼嘴角弧度上扬。 似乎对宋元这个对手感到满意。 “很好，宋主任。” 她双臂环胸，笑看宋元。 “那就算你应战了！” 作为一个在官场上厮杀多年的女人，夏曼曼知道，自己占了性别劣势。她必须以实力打败宋元，才能赢得所有同事的认可和拥戴。 宋元有贾清云又怎么样？ 以她的实力，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贾清云来自己这里报道。 到时候，她会在颠峰上俯视宋元，看他为自己臣服！ …… 几天后。 时至夏末，天气变得凉爽许多。 连带着宋元最近心情也不错。 他和贾清云的项目如今已经正式投入建设。 作为a市首富，贾清云建设家乡的意愿十分强烈，所以对项目的每一重设计管理都一丝不苟。 投促中心这边不用出太多力。 说不好听点，算是坐享其成。 不过贾清云甘之如饴，宋元也乐得轻松。 他哼着小曲儿来到单位，正准备回办公室，却被接待室内一道有点陌生的身影吸引了注意—— 接待室内，男人身着笔挺的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宋元放眼看去，很快认出了此人身份。 这不是上次从露营地灰溜溜离去的陈俊吗？ 现在他仪态端正、自持金贵地坐在那里，完全不同于上次被贾清云驱逐时的狼狈模样。 看到宋元，他的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得意。 “宋大主任，看来你目前这官帽子戴得还挺舒服嘛？” 陈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故意放慢语速，意图激怒宋元，“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到了这个地步，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压了一头，我要是你，简直都没脸来上班儿啊！” 他显然是找到了新的依仗，才敢向宋元发起挑衅。 “哪儿来的泼皮无赖，以为穿得人模狗样的就能随便来政府单位撒野？” 一声呵斥从宋元身后响起，是投促中心的秘书长。 他正欲上前赶人，却被被宋元抬手制止。 “陈俊，我还以为你会从上次的教训中学到些什么，没想到，你依旧如此轻浮无赖。”宋元的话语冷酷，目光锐利地穿透对方的伪装，“既然你有勇气站在这里，不如直接说清道明，是谁让你来的？” 陈俊被指无赖，脸色难看至极。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门外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伴随着淡雅的香水味，夏曼曼步入接待室。 “这是我的贵客，陈俊先生。” 夏曼曼的声音清越，她的目光在陈俊和宋元之间游走。 语气多了几分戏谑：“怎么？陈俊先生跟我的事儿还没开始谈呢，咱们宋主任就打算赶人家走了？” 果然，是夏曼曼请陈俊来了。 人人都知道陈俊没了父亲庇佑，公司和个人都在暴雷的边缘疯狂试探，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可夏曼曼还是选择了他。 为了跟宋元作对，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宋元心知如此，只哂笑自嘲：“我还没那么大权力，连书记的贵客都敢请走。只希望书记明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些时候与虎谋皮，到最后亏的还是自己。” 夏曼曼没说话，看向宋元的眼神多了几分阴冷。 他这是在教她做事么？ 与虎谋皮的事，她从来没少干过。 哪次不是全身而退？ 更何况，这个陈俊压根就算不上“虎”。 不过就是她征服宋元的路上一个工具人罢了。 宋元，她要跟他走着瞧！ 21.竞争对手 “宋主任，没想到你还有多管闲事的爱好。” 夏曼曼毫不犹豫地出言讽刺。 宋元抿唇，轻飘飘地瞥了陈俊一眼。 随后朝夏曼曼点了点头，话里也带着讥嘲：“看来夏书记自己心中有数，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是你自己一手创造的。” “我还事儿处理，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欲走。 “宋主任，别急嘛。” 夏曼曼恢复了面带笑容的样子，喊住宋元。 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玩味，“咱们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工作上的沟通还是必要的。我这次邀请陈俊先生过来，是为了一个新的项目，我已经跟市委书记李正国沟通好了，这个项目会放在他名下运行，你作为中心主任，不提供一些专业意见么？” 陈俊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得意洋洋地看着宋元，似乎在宣告着自己的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项目？”宋元挑眉。 他没搭理陈俊，转身面对夏曼曼，“愿闻其详。” 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三人间微妙的博弈场。 陈俊详细介绍起项目内容，企图用看似光鲜亮丽的数据和规划引人动心。 ——其实还是锦航那块地方，只不过要进行一定的改建，产权方面也从纯私人企业改为政府共建，锦航那边会分给市政府很大一部分股权，而市政府要做的，就只是挂个名坐享其成而已。 这对市政府来说，似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宋元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锦航就是颇具争议的官二代名下产业，别的不说，一旦这场合作引发了什么舆论，没控制住的话，那将会一发不可收拾，对政府公信力造成损害。 陈俊是个蠢货，那夏曼曼呢？ 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吗？ 他看了夏曼曼一眼，发觉她似乎并没有仔细听陈俊说话。 她在暗中观察，观察陈俊，也观察宋元。 或许，陈俊和自己现在都被夏曼曼玩弄在股掌之间？ 宋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终于，陈俊得意洋洋的讲解结束了。 宋元不留情面，直言：“陈先生，作为企业的老总，你就没考虑过市场接受度以及资金链的风险控制？退一万步讲，作为有争议的企业，你不想着先平了争议，反而一门心思拉政府下水，究竟是何居心？” “不过我更倾向于陈先生是真不懂这些，毕竟你之前的经商之路顺风顺水，只需要提一提你父亲的名字，给领导送些贿赂，事儿就办成了。但现在，投促中心只要有我在一天，这种垃圾项目就别想签成！” 陈俊面色大变，正欲反驳。 夏曼曼却先开了口：“宋主任的提醒不无道理，陈先生，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些质疑，过几天给我一个可行的结局方案。至于宋主任……多谢你了，给你的对手提供了这么可靠的项目分析。” 果然，她在试图对他进行玩弄和利用。 宋元目光深邃，轻笑回应：“这不算什么，傻子都能看出来的肤浅表象而已。” “我将拭目以待，期待夏书记今后的表现。” 话毕，两人各自离去。 走廊里回响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陈俊一人留在接待室，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牙齿紧咬。 都怪宋元！要不是这王八蛋害了他爹，他怎么也轮不到看夏曼曼这么个臭娘们脸色的地步。 不过没关系，他压根没把夏曼曼看在眼里，一个女人而已，能成什么大事？他只要能借着政府的力量攀上高枝，就总有一天能恢复往日的辉煌。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言自语：“姓宋的，还有夏曼曼。你们别小瞧我，我陈俊绝不会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夜幕降临，宋元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他独自坐在电脑前，反复审阅着几份项目资料，思绪万千。 夏曼曼已经开始动作了，他不会坐以待毙。 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势必要选择最合适的项目推进，否则只会成为这场对弈中的丑角。 突然，敲门声响起。 “进来。” 是一名即将下班的中心干部，他拎着一袋外卖饺子进来。 “宋主任，还加班呢？我们几个同事点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饺子，看你还没下班，拿过来给你尝尝。” 放下饺子，人却没走。 而是继续说道：“宋主任，今天夏书记和陈俊的事儿我们都听说过了。你别着急，就算夏书记认可了陈俊，我们也不可能。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怎么想起来和陈俊合作的？” “真是上不得台面，比起宋主任，简直跌份儿多了！” 夏曼曼当然不是真的想跟陈俊合作。 宋元觉得，她应该只是看中了锦航的地皮而已。 到时候这个女人一定会耍手段，将那段地方彻底变成政府项目中的一部分，把陈俊踢出局。 不过，和普通的干部没必要说这么多。 他笑了笑，说：“对于领导的事，咱们还是不要妄议为好，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送饺子的干部离开办公室，向其他几个等候在门口的同事挤眉弄眼。 边走边说道：“宋主任该不会是看夏书记是个大美女，所以就心软了吧？看他的样子，一点儿没有要争权夺势的意思，咱们现在就站队，是不是太早了！” “我就说嘛，谁知道宋主任究竟几斤几两？这几天还是要跟夏书记也搞好关系，万一到时候宋主任不行了，咱们还有退路不是？” 几人说着，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 他们不知道的是，宋元耳力很好。 即使是在办公室里，也能将这番对话听入耳中。 可他一点也不恼怒，反而淡淡一笑，任凭谣言随风。 又过了一会儿，宋元结束加班，下楼去扫共享单车。 身后传来汽车轰鸣的声音，漂亮的深蓝色奔驰车在他身后停下。 “宋主任，这也太接地气了吧？都这么晚了，还准备扫小黄车回家呢！” 车窗摇下来，露出夏曼曼美丽又带着几分嘲讽的脸。 她抬了抬下巴，问：“怎么着，用不用我这竞争对手送你一程？”?? 22.美女庆生 宋元抬头，目光在深蓝色奔驰车上停留片刻。 随后轻轻一笑，走向车边，却没有立即上车。 夏曼曼觉得他一定是不好意思受自己这个竞争对手的“嗟来之食”，心中很是傲然得意。 原本，她对这个拥有着传奇般事迹的男人心怀几分忌惮。 可是自从到了投促中心以来，非但没见宋元采取任何招数跟自己争斗，反而见他一次次突破底线，容忍自己一而再三地挑战。 就连自己将陈俊招来，他都没太反对。 难道…… 这个男人真的只是凑巧碰到机会一举飞升，实则只是个不敢与人斗争的怂包软蛋嘛？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故意将豪车停在宋元面前。 就是为了羞辱他。 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男人的感觉，让夏曼曼感到无比舒爽。 见宋元迟迟没上车，夏曼曼笑了：“看来宋主任还挺要面子，既然你不好意思坐我的车，那我就……” 话音未落，车门被反手打开。 宋元从容坐上副驾，理所当然地指路：“天园公寓。” 夏曼曼一阵无语。 她试图用搭车一事来折辱宋元。 可宋元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是一种折辱。 反而行云流水地上了车，俨然一副把她当成了滴滴司机的架势！ 可她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是她主动答应载人一程的！ 想到此，夏曼曼讪讪一笑，精致的妆容下闪过一丝不悦。 “宋主任还真是不客气。” 便一脚油门，驱车往天园公寓而去。 天园公寓距开发区大院大概10公里左右的距离，住的大多都是周边上班，买不起房的单身狗。 像宋元这样的副高级干部，少有在这里租房居住的。 夏曼曼操纵着方向盘，道：“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宋主任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租房生活，不组建家庭，也不为自己置办任何固定资产？” 宋元挑眉。 了解的这么清楚？ 看来，夏曼曼是调查过他的。 不过对人进行“背调”这种事，他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吧！ 想着，他笑了笑。 “人各有志，我对于组建家庭、买房子这些都没兴趣，不像夏书记，大学刚毕业就靠做后备箱集市赚了一笔潮流快钱，为自己的第一处房产付了首付。那之后，觉得经济下行，改为考取体制内工作。” “后来又抓住e国和w国即将开战的时机，购入了大笔黄金，赚的盆满钵满以后，买了房准备和男友结婚，结果男友劈腿，气得你直接……” “够了！” 夏曼曼猛地踩了脚刹车。 怒目圆瞪地盯着宋元。 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她那么多私密的事情？ 甚至连男友劈腿，自己抓住机遇赚钱的事儿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要知道，她煞费苦心，也只是知道宋元的现状和在官场上交好交恶的几层关系而已。 对于他的过去，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他轻描淡写地，就说出了她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过往。 “宋主任，你……你人肉我？” 宋元语气淡淡：“看来夏书记对网络安全名词不够了解，我对你做的这些，称不上什么人肉。只不过动用了一些小小的技术而已，也没对外传播，怎么算得上人肉呢？” 这时，后方有来车。 见夏曼曼迟迟不走，开始鸣笛催促。 夏曼曼只能暂时放弃了跟宋元对峙，继续往前开。 她脸上的表情却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傲娇而从容了。 ——身边这个男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已经把她的情况摸了个底朝天。 连那么秘密的事情都知道了，恐怕她最近做了什么、和谁联系他也会了如指掌。 这样一个如同鬼魅的男人坐在旁边，谁能不紧张？ 宋元仿佛看出了夏曼曼的心事，缓缓开口：“其实夏书记也不用紧张，我这个人从来不屑于用龌龊手段威胁别人。我知道，你自从进入体制内后，就一直兢兢业业干活，靠着自己的实力晋升。” “我很欣赏你这样的人。至于你的个人感情财产问题，与我无关，我只是知道而已，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夏曼曼下意识反驳：“谁说我紧张了？” 说完，又轻轻“哼”了一声。 再开口时，态度已经变得和缓不少。 “我不管宋主任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反正我行得正坐得直，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的实力赚的，不怕你调查。宋主任，天园公寓到了，慢走不送。” 宋元开门下车。 冲着夏曼曼潇洒地挥了挥手。 “天不早了，夏书记慢点儿开。今天这便车，我就先谢过了。” 车内，夏曼曼没有立即启动车辆。 而是看着宋元转身离去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来。 这个男人，原来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这么多年来，她终于在官场上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紧张过后，反而心生期待。 夏曼曼轻轻一笑，对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轻声道：“宋元，已经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让我这么感兴趣了。” 随着汽车引擎的轰鸣，深蓝色奔驰融入夜色。 …… 另一边，宋元双手插兜，往公寓楼走。 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楼道门口，站着一抹苗条纤弱的身影。 那身影摇摇欲坠，弱柳扶风的样子，引人怜爱。 走近一瞧，竟是熟人！ “宋、宋元……” 贾朵儿手里捧着一件礼物盒样的东西，怯怯看着宋元。 时不时，还用眼睛瞥一眼那辆已经开得没影的蓝色奔驰。 看来她已经在楼底下等他很久了，也看到了他从夏曼曼车上下来的全过程。 她的眼睛闪烁着泪花。 看样子，是误会了什么。 宋元随口解释：“今天下班晚了，搭同事的便车回来。” “我看到了，”贾朵儿咬咬唇，“是很漂亮很优秀的女同事。” “再漂亮有什么用？每天只想着跟你争勇斗狠，像只母老虎一样。” 这话一出，贾朵儿才扑哧一笑。 确信了宋元和夏曼曼之间并没什么特殊关系之后，她才递出手上的礼物。 “宋元，生日快乐！” 23.征服 今天，是宋元的30岁生日。 连他自己都忘了。 难为贾朵儿居然还记得。 一个姑娘家家，专门跑过来给他过生日，怪叫人心疼的。 “还没吃吧？” 宋元接过礼物，理所当然地道：“礼尚往来，我请你在附近吃点儿。” 两个人一致决定去公寓附近的麻辣烫店用餐。 他们在a大上学的时候，这家店就开在学校门口，现在都长大成人了，也想回顾一下曾经的记忆。 二人一起，度过了温馨的一晚。 这期间贾朵儿数次欲言又止，似乎想对宋元说些什么。 可她终究还是放弃了。 这一晚，她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漂亮女人开走奔驰车的一幕。 宋元日常中接触的都是这样的女强人。 而自己至今还要依靠继父。 或许只有变得像宋元身边的其他女人一样优秀后，才有资格跟宋元表白吧？ 几天后，投促中心。 宋元再次在接待室里看到了陈俊的身影。 比起上一次在夏曼曼面前尽力争取的狼狈模样，如今的陈俊更加从容自然。他身上渐渐恢复了作为市长儿子、锦航老总的得意状态。 见到宋元时，会高抬下颌，做出挑衅姿态。 这像是背后有人撑腰的表现。 “夏书记，我友好建议，你跟陈俊之间的合作进展要稍微停一停，看看他背后究竟还有谁在支持。” 陈朝中能在a市呼风唤雨那么多年，背后一定不简单。 现在陈朝中倒了，他背后的势力可还没倒。 陈俊虽蠢，但只要有人在后方支持，他仍然是值得忌惮的。 夏曼曼坐在办公室转椅上，眉头紧锁。 宋元则站在办公桌前，继续道：“夏书记，为了整个投促中心考虑，你也应该三思而后行。” “宋主任，你是不是对我的项目太关心了点儿？” 因为上次的事，夏曼曼和宋元说话时不再像最初那样底气十足。 但仍是任性而为，想跟他对着干。 他宋元是牛逼，是厉害，可她夏曼曼也不差啊。 而宋元越是有能耐，她就越不能甘心屈居人下。 如果事事都让宋元占了上风，她这个书记在中心还能有什么威严？ 所以，她不能在宋元面前服软。 况且在她眼里，她完全有足够的实力摆平陈俊可能带来的任何问题。 “这不是关心，这是职责所在。” 宋元冷静地回答：“还是那句话。项目涉及的地块存在法律争议，加上锦航的负面舆论还未平息，现在推进这个项目无异于火中取栗。” “我有我的考量。” 夏曼曼抬起头，做出一副送客的姿势：“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的实力。” “但愿如此。” 宋元耸了耸肩，不再多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俊频繁出入投促中心。 项目推进速度令人咋舌，甚至有传言说有跟陈俊存在暧昧关系的女领导在背后推波助澜，为其大开绿灯。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天，一名工作人员神色慌张地冲进了宋元的办公室，气息未定，断断续续地说：“宋、宋主任，出事了！陈俊和夏书记的那个项目涉及的土地被曝出有严重的产权欺诈，现在媒体和网络上一片声讨，说夏书记跟陈俊有暧昧关系，给他开绿灯，现在连夏书记的身份证号码都快被他们人肉出来了！” 宋元面色沉静，这一切在他意料之中。 “我去看看情况。” 来到夏曼曼的办公室时，她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负面新闻，脸上是罕见地惊慌失措。 “宋主任。” 见宋元来了，夏曼曼的目光从满屏的负面新闻上移开。 她此刻表情复杂，骄傲的自尊心不允许此刻的脆弱显露过多，可眼底又埋着求助的渴望。 宋元静静看着她，以及她电脑屏幕上的流言蜚语。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道：“这次的事应该不是偶然，而是陈俊有以促使的必然情况。” “看来，这次我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夏曼曼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几分自嘲。 宋元却反而笑了。 显露出胸有成竹的气势。 “别担心，夏书记，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收尾工作。你不知道吗？我可是投促中心处理烂摊子的高手！” 夏曼曼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感激宋元关键时刻的援手，另一方面又不甘心受他恩惠。 她强作镇定地点头，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 “那就拜托宋主任，不过，记住了，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不人情的，咱们内部消化就好。” 宋元说着，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他将几条攻击夏曼曼的文章链接导入自己的电脑，顺藤摸瓜查到了发布者的ip，第一时间以单位的名义下发文件，表示即将追究其造谣诽谤的相关责任。 然后找到自己从事自媒体行业的黑客兄弟，拜托他挖出这几个网络大v最近接到的合作请求，从中筛选出了a市和隔壁市相关单位、个人的ip地址以及各类聊天记录等信息。 过程中，他还笑着对夏曼曼说：“你瞧瞧，这个陈俊果然是有备而来。这些网络舆论，是他提供证据，隔壁市有人主动在网上散布的。” “隔壁市？” 夏曼曼愣住。 “你忘了，隔壁市招商引资相关的单位，一直眼红咱们a市的区位优势。现在好不容易碰到大好机会，为什么不利用一下陈俊，打击a市一番？” 原来是这样…… 夏曼曼觉得受到了当头一棒。 她跟陈俊合作的时候只看眼前，觉得只要掌握住了陈俊就好。 可事实上，她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没有宋元，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 几小时后，宋元将所有证据整合。 他知道亲自澄清意义不大，干脆以牙还牙，用更高的报酬找到粉丝数更多的大v，将真实的消息反扑过去，令对方同样陷入舆论危机。 他们这边的情况更真实可靠，加上技术支持，没过多长时间风向便继续扭转。 “搞定。” 他伸了个懒腰，姿态无比从容。 过了几天，风波彻底平息。 陈俊那边再不敢出现在投促中心，干脆按照投促中心的要求把转让地块的合同签了，从此龟缩不见。 某天，夏曼曼犹豫再三，敲响了宋元办公室的门。 “宋主任，今晚有空吗？”?? 24.被迫成为现男友 夏曼曼是来邀请宋元共进晚餐的。 自从宋元上回帮了她，再面对他时，她心中便是说不出的滋味。 既有感激，也有不服。 “宋元，我承认，你的确有一套。但这不代表我会因此而认输。” “这次说要和你一块儿吃饭，也单纯为了感激你帮了我那一次，绝对不是我认输了，在向你示好，明白么？” 宋元笑了。 笑容中包含着对夏曼曼这份倔强的认可。 “你一心想和我竞争，说明是看得起我，才拿我当对手，我心里明白。不过，希望下次，你能更明智地选择战场和战友。” 这次，是她太过自大。 才险些酿成大祸。 夏曼曼小脸一红，瞪了宋元一眼。 娇俏地嗔了句：“讨厌！” 她揪着自己的发梢，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怎么样？我请宋主任吃饭，宋主任到底肯不肯赏光？当然，如果你怕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拒绝也是可以的。” “哪敢哪敢？承蒙夏书记相邀，荣幸至极！” 宋元见她这副模样，故意逗她开心，“既然夏书记都发话了，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曼曼让宋元随便挑喜欢的餐馆，不用怕她破费。 然而…… 奔驰车停在麻辣烫店的小破门前，夏曼曼扑哧一声笑了。 “宋主任，你就这么想给我省钱？” 她以为宋元虽然不懂浪漫，不会吃什么法式大餐，好歹也会选西餐日料之类“高大上”的餐厅。 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接地气。 美女第一次约他吃饭，他却说要吃麻辣烫。 宋元一脸理所当然。 “你不是说叫我随便选，选自己喜欢的么？” 他就喜欢麻辣烫，简单顶饱。 夏曼曼出身商人世家，从小娇生惯养。 麻辣烫这种底层群众最爱的食物，她从没尝试过。 但见宋元兴致勃勃，她也来了兴趣。 两个人同时下车，向麻辣烫店走去。 刚下车，一道带着诧异的男声戏谑地传来—— “我就说嘛，曼曼，果然是你的车。” “怎么着，跟小爷我分手以后退而求其次，找了个穷b男朋友啊？啧啧啧，能让夏大小姐心甘情愿陪着吃麻辣烫的，看来是真爱呀！” 夏曼曼瞬间抬头，眼里露出嫌恶之意。 宋元还未开口，就被她一把拉住胳膊，强迫地拉到她身边。 然后挑眼看向那人，冷冷道：“我乐意，关你屁事。” 随着来人越走越近，宋元渐渐看清了他的身形。 他穿着一身名牌，腕上戴的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身后，是一辆双开门额保时捷跑车。 查到的消息说，夏曼曼前男友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家中不仅在a市，甚至在全国乃至海外都有产业。 贾清云和他们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可惜这男的花心劈腿，夏曼曼眼里容不得沙子，两人才分手。 看来，这男的对夏曼曼还有意思。 不然何至于开着保时捷追过来，也要嘲讽一下他这个“现男友”？ 夏曼曼脸颊微红，显然被前男友的出现和言语激怒了。 她无论在哪都是不服输的性子，此时紧紧挽住宋元的胳膊，语气坚定地说道：“走，咱们换个地方，这儿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看着就觉得晦气。” 说着，还捏了捏宋元的胳膊。 这是暗示他不要反抗，扮演好现男友的角色。 反正是占了美女的便宜，宋元乐得如此。 在夏曼曼的强烈要求之下，他们驱车直奔附近一家挂着白色门帘，写着“旬久”两个大字，充满东洋风情的店铺。 据夏曼曼说，这是附近口碑最好的日料店。 当然，价格也很美丽。 这种东西她又不是请不起，才不让别人小瞧了去！ 走进日料店，淡雅的香气迎面扑来。 木质装潢透露出宁静致远的气息。 宋元微笑着让夏曼曼先行，自己则四处打量。 说实话，他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 之前和宋爱平叔侄二人相依为命，宋爱平工作忙，他自己也懂事，上学的时候从来不会到这种地方消费。 后来自己工作了，也没谈过女朋友什么的，自然也不会一个人来吃这些。 现在这样，还真有点儿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意思。 “夏曼曼，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死鸭子嘴硬，装也要装出一副有底气的样子来啊！你找了个穷逼就找了个穷逼呗，本来离了我你就什么都不是，还怕我笑话你不成？” 刚一落座，就听到熟悉的男声。 刚才碰到过的前男友，此时竟然也跟了进来， 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刻意在他们邻桌坐下。“好巧啊，曼曼，我们又见面了。我知道你喜欢的餐厅是这种风格，看来你的爱好多年没变。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定这位‘朋友’懂得欣赏高级料理吗？” 说着，不屑地瞥了宋元一眼。 仿佛宋元就是地上的蝼蚁，不配被他正眼瞧。 夏曼曼挑眉，不客气地回应：“我的品味，轮不到你来评价！况且，宋元的学识、涵养和能力，可不是一些表面浮夸的傻逼能理解的。” 前男友被骂傻逼，脸色难看。 但他明显还有心思跟夏曼曼复合，不能骂夏曼曼。 只能针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宋元。 “兄弟，不是我说你。” 他靠过来，拍了拍宋元的肩膀：“夏曼曼这样的女人，真不是你能配的上的。不说别的，就说吃饭上面，你一个吃麻辣烫的土包子，知道大腹怎么切吗？知道‘霜降’部位长什么样吗？” “大腹？” “大腹便便么？” 宋元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这一问，引得对方哈哈大笑。 笑声中满是得意：“曼曼，瞧你找的好男朋友，怕是这辈子第一次进日料店，连大腹都……” 正说着，厨房突然走出来一人。 这人穿着一身日式厨师服。 夏曼曼和前男友都认识，这时旬久的店长，平常人很高冷，想和他说句话都要看心情。 可现在，店长笑容可掬。 他亲自端着一份精心准备的金枪鱼大腹来到宋元面前，“先生，这是我们今天最新鲜的渔获，有幸请您品尝。”?? 25.化敌为友 前男友见状，脸色大变。 他还没等宋元说话，就忍不住出声：“店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种级别的食材，怎么能让随便一个土老帽享用！” 店长不卑不亢，淡淡笑道：“我相信，这里的所有人之中，只有这位先生是最有资格品尝顶级食材的客人。别说是一块鱼肉，就算是再珍贵的食材，我也愿意赠送给他。” 就凭他？ 一个穿着一身地摊货的穷b？！ 前男友怎么也想不到，一向高冷的店长居然能高看宋元一眼。 他平日里花着老爹的钱到处吃喝玩乐，对商界政界的事儿一概不知，更不可能知道一向低调的宋元就是跟贾清云签订合作协议的中心主任。 他只以为夏曼曼是真的饥渴难耐了，找了一个看得过去的小白脸准备养着！ 可现在…… 前男友还是不肯死心。 他冷笑了一声，指了指店长。 “你别在这儿跟我故弄玄虚，肯定是他们提前进店，订好了这块金枪鱼腹，让你假装当赠品送上来，唬我的吧？” “夏曼曼，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块鱼肉价值不菲，怕是这小子一个月工资都够呛。你们一个两个的，打肿脸充胖子，我看着都觉得可笑。” 说着，“哈哈哈”干笑了三声。 夏曼曼压根顾不上搭理他。 她也惊讶于店长对宋元的优待。 她知道，宋元是肯定不会接触这些小资优质的餐厅的，跟店长也肯定不认识。 店长这么重视宋元，一定有其他原因。 宋元拿起筷子，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金枪鱼大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片刻后，他赞许地点了点头：“的确新鲜，口感肥而不腻，搭配的酱油和芥末恰到好处，提升了鱼肉本身的风味，非常不错。” “只不过比起这种东西，我还是觉得麻辣烫更划算顶饱。” 前男友一脸不甘，还想说什么。 却被夏曼曼抢了先机：“听到了吗？宋主任不仅懂，而且比你有品多了。” 店长这才放下手中的托盘。 声音温和却不失庄重：“宋先生自己可能不知道，但他其实是我们这家小店的大恩人。” “数月前，锦航集团的陈总想要扩张企业版图，把眼光放在了日料餐饮行业。他利用势力挤压我们，意图垄断市场，我这虽然是老店，但是身后没有靠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正是您出手及时，才让我们得以继续经营下去。” 宋元微微一怔。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跟陈朝中父子的博弈中，有无数微末的小人物牵连其中。 只要正义的一方胜利了，就会解救许多人于水火。 这大概就是二叔宋爱平一直说的，要为群众办实事的意义了吧？ 夏曼曼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她未曾想到宋元的影响力竟延伸至此，心中的好感不由又添了几分。 转头望向一脸挫败的前男友，她的语调里多了几分挑衅：“看到了吗？有些人，即使穿着普通，也有你看不见的力量与魅力。相比之下，那些只会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人，实在显得肤浅可笑！” 前男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嘴唇翕动几下，最终化为一声冷笑：“呵，就算这样，也不代表他就能配得上你，夏曼曼。等着看吧，一个背后没有家庭支撑，靠着自己一个人辛苦工作的家伙，早晚会让你失望。” 说罢，他愤然起身。 临走前还不忘向宋元投来一个充满怒意的眼神。 仿佛是在宣告自己的不甘心和未来的复仇。 那辆双开门的保时捷启动，轰鸣声中，卷起一阵尘土，消失在夜色之中。 餐桌上，夏曼曼与宋元相对而坐，两人间的氛围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宋元，虽然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但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你的魅力很强，连我都有些难以抵挡。” 夏曼曼的声音柔和了许多，眼神中多了份诚挚。 宋元笑了笑。 “我早就说了，我无意跟夏书记成为对手。一起携手共赢，不是很好？” “谁跟你是对手了！” 夏曼曼哼了一声，故作生气地反驳，语气中却藏着一丝傲娇的暖意。 “不管怎么说，多谢你这几次三番的帮我。” 遇到了她的前男友，还愿意‘舍身’陪她演戏。 纵然夏曼曼再不服输，可宋元这么以德报怨，她要是再跟宋元作对，就显得太不地道了。 夏曼曼忽然轻声道：“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这句话，没让宋元听清。 自然也没得到回应。 唯独夏曼曼自己在心中记着，以后要偿还宋元的恩情。 …… 自从共进晚餐的那一夜过后，夏曼曼变了许多。 在共商事宜的时候，她不会再坚持己见，反而多听宋元的意见。 整个投促中心，她也没把自己当成一言堂。 反而给了宋元极大的权力自由。 当然，偶尔还是会傲娇的说一句：“宋主任就是厉害，但厉害又怎么样？这投促中心，我还是一手！” 说完这句话，就会逃也似地离去。 第二天，宋元的桌上会多一份她专门送来的早餐。 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整个中心一派和谐。 除了跟贾清云的合作项目一直推进以外，还额外签了一些小而精的其他项目。 宋元以为，他会一直在这个岗位上继续自己喜爱的事业。 万万没想到，某天的一个电话，打破了这段时间平静的生活。 来电的人是他二叔，宋爱平。 宋爱平现在在市政协专委会当主任。 那是个人人都想去的养老单位，地位高，责任小，一年到头全国各地调查研究一番，出几份调研报告也就行了。 可宋爱平的语气中充满了紧张。 他道：“小元，这次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说我的事儿。我这两天听到了小道消息，说是市委书记李正国不是又高升了吗？直接调动到其他省份了，咱们a市要大洗牌，新上任的领导跟李正国不合，肯定要打压一批李正国提拔起来的人。” 见宋元没有附和，他又急道：“小元，你究竟听不听得明白这件事对你有多大危害？” 26. 挑战与机遇并存 “我知道，我也在清算行列当中。” 宋元淡声回应，语调里一点也没有宋爱平想象中的震惊。 宋爱平叹了口气，摇头：“你到底还是年轻，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气。但我必须打击你一下，所谓的清算，可不是简简单单在工作上针对你这么简单。” “咱们体制内，领导不能轻易开除下属，但可以通过调动，达到类似的目的。你现在在投促中心干得不错，前途似锦，可是他一个调令就能让你去县里，甚至乡镇，到时候你苦不堪言，投诉无门！” 这种刻意针对，简直无解。 就算你提出不满，控诉不合理，也能被一句“站位不够高，没有为民服务的觉悟”打回来。 话说到这儿，也就没必要再解释下去了。 宋爱平懊恼道：“恨我没有实权，帮不了你。” 可是对于宋元来说，他觉得事情似乎没有宋爱平说的这么糟糕。 ——不就是去县里吗？ 以他现在的职级，多少得是个领导。 就算吃点苦头，难道还能比他之前在住建局当小科员的时候受的委屈多？ “挑战与机遇并存嘛。” 宋元安慰宋爱平。 放下手机，宋元目光沉静。 经历了这么多，他早有成长。 纵然前路坎坷，心中浪潮翻涌，也打不垮他。 几日后，投促中心接到上级来函。 要求宋元任职中心主任的同时，兼并另一职务。 “凤阳县信访局副局长？” “有意思！” 宋元轻轻呢喃。 他眼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跃跃欲试。 自从进入体制内工作以来，他伺候过不少领导、资本家。 这些人往往高高在上，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平凡人中的冰山一角。 可深入群众的工作，他没做过。 听之前驻乡镇第一书记的同事说，为群众办些实事，也挺有意思。 这一来就是信访局副局长，发挥空间也挺大的。 更何况凤阳县是宋家发家的地方，也是宋元的老家。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宋元！” 正想着，办公室门被一把推开。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夏曼曼。 别人可没这个胆子，敢直接闯入他的办公室。 “我看到上级来函了，说要让你去凤阳县兼职就任。” “这不是明摆着要把你往下调吗？等到这边有了新的中心主任，你就彻底从市里落到县里去了，虽然职级没变，也是领导，但是……” 谁不知道市里待遇好？ 在投促中心，接触的都是贾清云那样的大商人。 再不济，也是陈俊这种有钱的二世祖。 可是去到县里，还是信访局那种地方。 也就只剩下整天灰头土脸地处理群众投诉了吧？ 夏曼曼不是觉得在信访单位工作有什么丢人的，只是觉得，宋元这样的人才，那样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 “官场风云莫测，总有波折。” 宋元从容一笑，伸了个懒腰。 “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做事罢了。” 夏曼曼一改往常的傲娇。 她紧走几步，站到宋元身旁，“宋元，这明摆着的整治你，把你踢到边缘部门去，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 宋元直言：“这对我来说是清算，能去县里，还能混个副局长当当，已经超出预期了。况且，县里生活成本很低，花销小，还不用看领导脸色，不是也挺好吗？” “……真是的，心上人的书记也太小心眼了吧，你虽然是李正国提拔上来的人，可你又不是李正国的心腹，说不定人家老李现在已经忘了你这个人了，居然也能遭到清算！” 夏曼曼微微嘟囔，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钦佩。 她就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境地，宋元总能绝处逢生。 她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好，我到时候也陪你去凤阳看看。县里跟市里比，虽然经济能力不够，但胜在地广人稀，能产出各种作物，也方便建厂，或许，有什么商机能挖掘出来。” “不过在这之前，我这个懂车人士得先带你去挑辆合适的座驾。你现在住在开发区附近，每天骑小黄车就行了，以后要来回往返开发区和县里，可不能再骑自行车了。” 说着，她突然干劲满满，似乎对于自己能帮上宋元的忙感到自豪。 宋元意外地挑了挑眉，旋即展颜一笑：“那就有劳夏书记了。” 片刻后，深蓝色奔驰车上。 夏曼曼踩下油门，驶向开发区境内，全市最大的汽车城。 阳光下，各式车辆闪闪发光。 从高端品牌到国产新能源电动车，应有尽有。 “这家4s店挺不错的，既跟品牌商有合作，也经营二手车，我平常保养也在这儿。宋主任，哦不，宋副局长，你可以尽情挑选合适自己的座驾啦。” 夏曼曼兴致很高。 之前一直都是宋元帮她，如今她也能帮上宋元的忙了，心中愉悦不已。 他们刚步入夏曼曼推荐的4s店，一名西装革履的销售员立刻迎了上来。 “两位打算看看什么车？” “我看两位刚从一辆最新款的奔驰e300游艇蓝上下来，看来应该是对车的颜值很有要求、很有品位的。是想再挑一辆类似的车子吗？” 销售热情洋溢，像是把他们当成了什么大客户。 宋元有心反驳，想告诉他自己要求不高，能代步就行，越便宜越好。 然而这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朵儿，看看这辆车，等你今年生日，爸爸送一辆给你做生日礼物好不好？” 宋元循声看去。 果然是贾清云和贾朵儿父女二人。 对方显然也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双双回过头来，与他和夏曼曼目目相对。 “贾董，朵儿。” 宋元颔首打招呼。 夏曼曼也潇洒地挥了挥手，眉眼带笑。 “宋元，好久不见。” 贾清云上前和宋夏二人分别握手。 贾朵儿跟在他身后，父女两人的关系显然比之前更进一步。 此时此刻，贾朵儿略显怯怯。 她的目光在宋元和夏曼曼之间游移。 脸上的情绪复杂，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她轻声对贾清云说：“爸，宋元和这个女生，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27.美女修罗场 贾清云是认识夏曼曼的。 不过，也只是点头之交。 现在见她站在宋元身边，两个人还真有那么点郎才女貌的意思。 想着，贾清云忽然清醒。 ——他怎么能觉得宋元和其他女人般配呢？ 朵儿从小就喜欢宋元，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应该排除万难，帮女儿赢得宋元的心才对！ 想着，他立刻道：“这位小姐，我没记错的话是宋元的同事夏书记吧？” 语气中刻意强调了“同事”二字。 贾朵儿听到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 向夏曼曼莞尔一笑，自我介绍：“贾朵儿。” 今天，贾清云来4s店保养汽车。 看贾朵儿也没什么事做，就把她带上了。 自从二人之间有了宋元这一层关系以后，关系渐渐变好。 贾清云也按照宋元建议的，经常带贾朵儿出门。 好巧不巧，居然在这里碰上。 四人一行没怎么寒暄，很快便步入正题。 “什么？”贾清云愕然：“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调到凤阳县啊？县里就算再怎么发达也比不上市里，你就没再找找关系，想想办法？” 听宋元说了具体情况后，他又摇头叹气。 “要是问我商场上的事儿，我能知无不言，可是涉及官场，我却是一问三不知。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宋元，你向来能屈能伸，这次的调动，说不定正是你大展拳脚的良机。”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风浪越大，鱼越贵！” 说完，几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很快，夏曼曼看中了一辆外形炫酷的轿车，车身线条流畅，设计上充满了科技感。 销售员闻言，适时开口：“这款正是我们新引进的环保电动车，性能优越，节能环保，非常适合注重品质和效率的人士。” 宋元一路上都没在豪车面前停留，他便知其喜好。 特地投其所好道：“这辆车虽然价格不是最便宜的，顶配全新的落地要二十万，但它胜在节能，还能免费换电，对于咱们这种南方城市来说完全够用了。” 夏曼曼看向宋元，似乎在征询意见。 二十万，倒也不贵。 看夏曼曼这副小骄傲的样子，他也不愿让她不开心。 微微一笑：“的确不错，就它了。” 随后，夏曼曼又给贾朵儿选了一辆适合做生日礼物的宝马mini。 两个人相处片刻，竟然有种相谈甚欢的感觉。 趁着宋元和贾清云两个人在不远处办手续，夏曼曼主动问道：“朵儿，不是我有意窥探哈，是你喜欢宋元喜欢得太明显了，傻子都看得出来。” 贾朵儿小脸一红，缓缓低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问：“那……你跟宋元，只是普通同事而已，对吗？” 夏曼曼知道，对方肯定想从自己口中听到肯定答案。 可她终究是要让贾朵儿失望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争取。” “这么好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 她说得坦然，让贾朵儿接不上话。 很快又道：“不过我们公平竞争嘛，如果你赢了，我也会祝福你们。” “我、我也会的！”贾朵儿结结巴巴道。 这时，宋元和贾清云二人也办完手续向她们走来。 宋元远远发问：“聊什么呢这是？” 两个女孩一个骄傲，一个羞涩地看着他。 却不肯告知她们刚才的“闺中秘语”。 交好定金，约好提车时间以后，四个人各回各车。 “夏曼曼，没想到你这么会选车，眼光不俗啊。” 宋元一上车就打趣道。 夏曼曼扬了扬下巴，面露得意。 “那是当然，我夏曼曼看中的东西，哪有差的？” 包括她看中得男人也一样，优秀！ 随即话锋一转，“行了，现在你车也有了，接下来可得好好工作，争取早日调回市里来，别让某些人看扁了。” 车子很快启动。 夏曼曼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轻声说道：“宋元，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你那次在日料店，真的挺帅的。” 宋元一愣，许久才明白她的意思。 爽快开口：“我知道了，这是点我呢是不是？行，为了感谢你的帮忙，这次，换我请你吃麻辣烫！” “讨厌，说好的日料呢？” 夏曼曼佯怒，但眼底尽是笑意。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上。 贾清云看着眼巴巴望着奔驰车离去的贾朵儿，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他想了想，没多说什么。 只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凤阳县分公司吗？这样，你们那边最近随时听我调动，如果我的熟人在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们立刻赶过去帮忙！” 贾朵儿眼睛骤然亮起。 贾清云放下电话，摸了摸她的脑袋。 “知道你那点小心思，爸爸会一直支持你。” 只要她喜欢，他可以为了宋元赴汤蹈火！ …… 一个星期后，宋元驱车赶往凤阳县就任。 凤阳，这个带着浓厚历史气息的小县城。 宋元踏足这片土地时，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站在情感角度来说，这里是他的根，也是家族的起点。 如今，他要在这里重新开始。 尽管对宋家没什么感情，但都说近乡情怯，他也在所难免。 来到县党政大楼，他站在楼门前抬头看去。 在这小小县城，一部分居民都还在住平房的时候，政府就盖起了这么宏伟的大楼。 在新的岗位上，他愿意为这里的乡亲们多办点事！ 想着，提步要往里走。 身后却有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刚从车上下来，踉跄两步撞上了他。 “……” 宋元回头，正打算听人说抱歉。 却见那人酒气醺醺，眉头大皱。 嘴上嘟囔：“好狗不……不挡道！哪儿来的狗，这么不长眼！” 这男人西装革履，身后还跟着一个司机，看样子身份不简单。 可宋元不想让人，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司机连忙追逐上前，唤道：“王县长、王县长！您别着急，您慢点儿走。” 原来是县长。 县长就可以酒后误工，还随意侮辱人么？ 宋元想着，脸色更冷。 这时候，王县长也突然开口了：“我说、我说这不长眼的是谁呢？原来、原来特么的是宋元你小子啊！” 28.民生实事 “宋元，你特么的，从小学开始就讨人嫌，这特么都多少年了，还是窝囊废一个！你是来上访的吧？” “去去去，出去！信访处门不朝这儿开，保安！保安呢？还不过来赶人！” 王县长果然是喝多了，光天化日之下耍酒疯。 司机显然见怪不怪，也对宋元使了个眼色。 在他眼里，宋元就是个穿着普通的群众，既不是单位的熟脸，也不是招商引资的贵客。 见宋元站在原地不动，司机露出嫌恶的神色。 “你走不走？我们王县长都下逐客令了，你还在这儿杵着，真等保安来把你赶走呢！” 有时候上访的人态度恶劣，甚至会出动特警。 所以司机和王县长一样，一点不怕他们对待“群众”这个态度会出什么事。 宋元这时候，也想起来了。 难怪“王县长”认识他。 这老家伙，是当年他上小学时的班主任老师。 臭名昭著的势利眼，师德败坏！ 当时宋家还没发达，宋元在宋家就不受待见，在老师这儿就更不受待见了，没少受欺负。 因为当时的政策原因，很多老师转职从政。 这个姓王的，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混得还不错。 如果他兼任县委常委的职位，现在也是个正处级领导了。 但宋元自己也不差，完全没必要畏惧这老东西。 他冷笑一声：“难得王老师还记得我，我都快把您忘了，前段时间有同学提起您，说您归西了，我还信了，没想到他是开玩笑呢。” “你！” 人上了岁数，最忌讳提及生死。 王县长立刻又要喊人来赶走宋元。 这时候，一道身影屁颠屁颠从大楼内迎了出来。 先跟王县长打了招呼，又问宋元：“这位就是咱们信访局新来的副局长吧？我是县委邹书记的秘书，书记在里边开会，叫我出来接你一下。” 宋元毕竟是从市里来的，还是前段时间市里的风云人物。 虽然新上任的市委书记要整治他，却不代表全市上下都会跟随上面的步伐。 毕竟，有能力的人，到哪都吃得开。 一个新调任的信访局副局长，能让县委书记这么重视，专门派人来接，也不多见。 王县长瞬间清醒了。 当时宋元的调动文件，他们这些处级领导都是看过的。 只不过他对这些一向不上心，随手签个字就了事了。 这才搞出了今天这么大的乌龙。 不过…… 什么可神气的？ 当年是在他名下的小屁孩学生，现在也是职位在他之下的小小副局长罢了。 他可是县委常委、政府副县长。 正处级！ 这小子就算不服气，也只能忍着。 想着，王县长不屑地瞥了宋元一眼。 嘴里嘟嘟囔囔了些什么，自顾自地踉跄着走了。 秘书忙陪笑道：“送副局长，别太介意。这个王县长啊，快退休了，每天中午就喜欢出去跟人整两杯，你瞧瞧，喝成这副样子。不过不要紧，马上就退休了，退休了……” 在秘书的指引下，宋元很快见过了几个必要的领导。 几番寒暄过后，差不多知道了凤阳县的政治格局。 连带着几个领导的脾气爱好，也被他观察了个差不多。 最后，他终于来到凤阳县信访局。 信访局，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裕单位。 略显简陋的办公室内，摇摇欲坠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案件材料。 每一件都关乎着民生疾苦。 “宋主任，这个案子已经拖了两年多了，上访的群众都快失去信心了。”年轻的工作人员愁眉苦脸，带着几分怯意地汇报着情况。 他并不了解这位新任领导的脾气。 万一是个不喜欢听坏消息的，从此以后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可怎么办？ 他们凤阳县信访局因为征地、讨薪之类的事太过复杂，层出不穷，前两年还出过群众死于越级上访路上的大事儿，很多东西都成了没人解决的烂摊子。 所以，没人愿意来。 党组书记、局长，也就是一手，前段时间患了癌症，进京治病去了。 如今这个宋副局长，就是他们局里最大的官了。 他得想法子讨好。 想着，年轻的工作人员赔了笑脸：“宋局，其实吧，这些事儿咱们暂时也可以不管。您才刚来多久？之前那么长时间，不也没人管……” “拖了两年，没个结果，不觉得丢人吗？” 宋元抬眸，语气犀利。 工作人员暗暗叫苦。 难道，他们这次遇到了真正负责的领导？ 正想着，楼下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隐约间，有人喊叫：“局长呢？你们这儿没有局长吗，我要见局长！” “对，让局长出来跟我们说话！” “你们人民政府的官员，就连人民的面都不愿意见吗？这还算什么人民政府！” 宋元眼神凝重，快步走向楼下。 还未至，人声鼎沸间，已辨出几分急迫与无奈。 好像是当地企业欠薪的事儿。 近年来，企业欠薪屡见不鲜。 政府当然是积极解决问题，试图整治欠薪企业的。 可是这些企业未尝不是当地发展的经济支柱，不能以雷霆手段制裁。 无良资本家又喜欢钻空子，逃脱法律制裁。 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只能苦了群众。 可是…… 诉讼不起效果，信访就更没用了。 欠薪的又不是当地政府，上访有什么用呢？ 宋元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了领头的一位中年汉子身上。 那人满脸疲惫，眼中却透着坚韧，手中紧紧攥着一沓泛黄的工时记录和欠条。 “今天你们信访局说什么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见不到局长的话，小姑娘，你就给我们说道说道，我们老板姓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宋元才注意到，人群中站着个个子很小的少女。 少女虽然瘦小，但眼里有光，整个人劲儿劲儿的。 她脸色暴躁：“不是我不帮你们，是讨薪的事不归我们管，你们不能强人所难吧？要不这样，你们去法院提起上诉吧！连带着我们信访局也一起告了，看看有没有人能搭理你们？” “闹着要见我们局长，局长是随便能见到的吗？真是搞笑！” 29.您能原谅我吗? 小姑娘看上去没什么恶意，就是说话冲。 可是对于在场的众位群众来说，这已经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身材魁梧的汉子一怒，伸手就推了她一把。 怒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局长这辈子就当个缩头乌龟，让你一个小姑娘出来应付我们是么？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们就不敢动手！” “你们还敢动手？”小姑娘恶狠狠地指了指外面，“特警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不想留下案底的话，现在就给我老实点！” 还想动手，疯了是不是？ 眼看情况愈演愈烈，宋元不得不推开人群，大步上前。 他拉了拉小姑娘，让她躲开。 可小姑娘像个炮仗一样，脸蛋儿红扑扑的，冲着他就来了：“哎！哎！你谁呀？你还真动手了是不是，你给我放开，听见了没有！” 这时候，刚才汇报工作的人员才慌里慌张地跟来。 看到宋元已经深入人群，连忙冲进去。 紧张道：“宋局，您没事儿吧？这里人太多了，咱们还是回去研究研究再……” “什么？你就是信访局长！” “局长，你来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 群众们好不容易见到局长，哪肯放过？ 立刻就把宋元周遭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姑娘也愣住。 想到自己刚才对宋元的态度，尴尬的脸更红了。 但她还是挡在宋元身边，像是生怕群众能对自己家的局长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姑娘，你先让开。” 宋元拍了拍她，示意没事。 随后闪身上前，直言：“我是信访局新上任的副局长，对于具体问题还不够了解，希望大家能心平气和地跟我解释一下。” 宋元的话语沉稳而有力，安抚众人的情绪。 汉子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局长老爷啊，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小厂老板欠薪，法院判了他还我们钱，可是钱迟迟执行不下来，让我们等通知，我们等不起啊！孩子们上学要钱，家里老人要看病，再等下去我们是家破人亡啊！” “是啊，法院判了跟没判有什么区别？说是没钱执行，但是新星厂的那个老板，就那个臭名昭著的宋大头，这个王八蛋又在别处建厂施工了，这是没钱吗？” “我听说这王八蛋虽然自己成了失信人员，却把儿子女儿都送到外国读书，这是拿我们的血汗钱出国读书啊！”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生活的艰辛和对公正的渴望。 众人七嘴八舌，拼凑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的确是人神共愤。 刚才还对群众凶巴巴的小姑娘，也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她提建议：“要不大家想办法收集一些证据，再去法院上诉？这种人一定是钻了法律的空子，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能收集证据早就收集了，可是他有专业团队，早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怎么斗得过！” “斗不过……我们也没办法呀。” 姑娘小声嘀咕。 这一下子，差点又激起愤怒。 “大家稍安勿躁！” 宋元举起双手，大声道。 人群中的喧嚣渐渐平息，焦点再次聚集到宋元身上。 宋元一字一句：“这确实不是我们信访局能直接受理的范围。” 这话一出，群众脸色大变。 可是接下来，宋元语出惊人。 “不过呢？虽然我们直接介入不太能，但我可以帮你们分析问题，引导方向。欠薪的工厂叫新星厂，对吧？你们有谁知道这个宋大头的具体背景吗？” 众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咬牙切齿地说：“只知道那是个黑心肠的，其他一概不清楚。” 宋元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们直接去宋大头新建的工厂找到他，不用说别的，说什么诉讼、上访，一概没用。” “你们只需要告诉他，你们知道龙泽镇的女镇长是他老婆，而他虽然怕老婆，但还忍不住偷腥。他趁老婆住在镇里的时候，偷偷跟她闺蜜搞破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女镇长闺蜜的老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好像是道儿上混的，分分钟就能把他那破工厂砸个稀巴烂吧？”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 这个宋大头，是他们宋家在凤阳县的远房亲戚！ 宋家人的那点儿破事，他早就烂熟于心了。 “……” 场面一时出奇的安静。 所有人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谁也想不到，一个官家的副局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让他们去找宋大头，揭露他见不得人的秘密，从而达到要钱的目的？ 虽然无耻，但是有用啊！ 魁梧男子愣了半天，终于反映过来情况。 激动得险些给宋元跪下，带着一众人连连道谢。 宋元语气淡然：“不用感谢我，要不是宋大头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也不可能提出这个建议。你们去试试吧，如果不行，再回来找我想新的办法。” “当然，我可没说让你们去做什么违法的事，我只是让你们传递一个信息。记住，无论采取何种方式，一定要合理合法，让正义站在你们这边。” 人群爆发出阵阵赞同声，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宋元剑走偏锋，反而给了大家格外的安全感。 这次完全没有出动特警，甚至连保安都不用交，就顺利把事情解决了。 群众们离开后，工作人员也看向宋元的目光或是异样，或是崇拜。 ——总之，有了这位新领导之后，信访局或许会变得跟以前不同。 正当宋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下班回开发区的时候。 身侧上来一个人影，是刚才气鼓鼓的小姑娘。 小姑娘鼓起勇气，红着脸对宋元说：“局长，刚刚是我不好，我……我太冲动了。” 她长着一张苹果脸，看上去很是可爱。 就是脾气太着急了。 见宋元不说话，她变得更加紧张。 “宋局，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也是着急嘛，他们都来好几次了，这次听说有新领导上岗，我不希望您一来就看到这里乌烟瘴气的样子。” “那个，不管怎么说，您能原谅我吗？” 30.数典忘祖 宋元压根儿就没打算责怪任何人。 又何来原谅之说？ 他看了小姑娘一眼，道：“敢说话，能震慑别人，是好事。但记住，我们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制造新的冲突。” “嗯！我会的，谢谢局长。” 小姑娘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一场意外，不仅解决了民众的燃眉之急，也让宋元的形象在新岗位上初显光彩。 事情解决，宋元也该下班了。 刚从信访局后门出来，就碰上已经酒醒大半的王县长。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王县长一脸尴尬。 ——官场上，向来很少有撕破脸的时候。 而他本就看不起宋元，刚才更是借着酒劲羞辱了宋元一番。 后来就醒了才意识到错误。 想到书记和其他正负县长对宋元都十分赞赏，王县长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自己昔日看不起的这个学生！ 宋元才懒得想那么多，也不稀罕搭理他。 他从容一笑，留下一句：“王老师，您可得注意身体，别让酒精耽误了工作，真的归西就不好了。” 说完这话，一抬头，潇洒离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宋元在开发区和凤阳县之间两头跑。 出人意料的是，哪边的工作都没耽误。 他利用专业优势，着手优化信息公开系统，建立了直接反馈机制，有不方便亲自抵达信访局上访的群众，可以从手机上提交相关材料，信访局这边都会一一给予回应。 没过几天，凤阳县的信访案件处理效率大幅提升。 宋元的名字也在当地传开了，成了大家口中的“办实事的宋局”。 与此同时，投促中心的工作并未因他偶尔缺席而停滞。 夏曼曼成长速度惊人，不仅维持独自维持中心的正常运作，还成功签下几个大型项目。 偶尔，宋元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一些精致的咖啡和糖块。 不用猜，是那个爱红脸的暴躁小姑娘放的。 小姑娘名叫谢玉红，真是人如其名。 对于她的示好，宋元没有多问，只当作同事之间的礼尚往来。 他也会点些下午茶之类的东西分给单位众人。 两个月后，夏去秋来。 投促中心那边也终于有了新的主任调来。 宋元到底是该从曾经熟悉的地方彻底离开了。 办完交接手续之后，夏曼曼陪着他走在开发区的林荫路上。 “原来我总觉得中心没你不行，后来你有意锻炼我，我也学会了你那些手段的一点皮毛。” “你肯定只能学一点皮毛，”宋元扬眉，“我那些手段需要无耻才能用的好，你不够无耻。” 二人相视而笑。 夏曼曼又道：“说好了，我有空会去凤阳县找你，我听说了的，县处级领导要是能成功促进投资项目建设，是会发奖金的。” 那确实。 但最近宋元一直在忙信访局的事。 连招商引资都彻底抛在脑后了。 对于夏曼曼的想法，他欣然答应。 两家单位如果能促成合作，无论对当地经济还是他们的个人发展都有很大帮助。 不过现在，他该走了。 刚才谢玉红发消息过来，说是有几个人来接待办找他，看样子不是上访的群众。 他得赶回去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 …… 四十分钟后，凤阳县信访局接待办。 “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不懂事，对我们什么态度嘛？我们可不是普通的群众，我们是你们宋局长的亲戚，亲戚哦！你这个态度，我一会儿直接叫宋局长把你开了。” 绝非善意的吵闹声传入走廊。 整个接待办氛围不好，气压很低。 宋元行至门前，目光掠过眼前的场景，迅速捕捉到了低气压的源头。 几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女围成一圈，居中站着的则是低头不语的谢玉红。 谢玉红手上拿着个暖壶，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他心中不禁涌上一丝不悦，步伐加快。 “怎么回事？” 宋元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一个中年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显然是这群人的领头者。 她看到宋元，站起身，“你就是小元啊，这么多年不见了，长大不少，我是你六姑姑，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可抱过你呢！哦对，这小姑娘倒水的时候，我说想和铁观音，她非说没有，对我们出言不逊，你得好好管教管教。” “六姑姑？” 宋元毫不客气。 “管教我的下属，你配吗？” 谢玉红听到这里，心头一震。 她悄悄抬起头，感激地看了宋元一眼。 宋元又说：“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处理。” 谢玉红得到解救，连忙退出了包围圈。 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又觉得不敢忤逆宋局长的亲戚，她刚才别提多委屈了。 现在看到宋元完全站在自己这边，她怎么能不激动？ “你说什么呢？宋元！” 中年女子显然没有料到会被这么直接地反问，瞬间怒了：“你别不识好歹，我们是看宋家侄子出息了，出了个副局长，过来祝贺祝贺、表示表示，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女人身边站着另一个人，看样子是她的丈夫。 丈夫看出宋元不吃威胁，连忙推了女人一把。 自己上前，改口说道：“宋元，你六姑姑是因为对你还有一丝亲人之间的感情，所以才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质问。但我不一样，我偏偏就要问问你，之前宋大头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是来找他算账的。 看来宋大头已经被讨薪的群众制裁过了。 宋元环视一圈，并没看到宋大头的影子。 于是冷笑一声：“质问我，你算老几！” 宋元几次三番的挑衅，彻底让对方放下了身份架子，撕破脸面。 六姑姑直接拍着桌子，大叫：“好你个数典忘祖的东西，自己当个破局长，就连亲戚家人都不要了？我们虽然一直住在凤阳县，但是跟市里的老爷子还是有联系的，老爷子很关心我们。” “你就不怕，我们去找老爷子说了你的这些事，你被彻底删除族谱，永远都别想做宋家的人？！” 说到最后，她已经歇斯底里。?? 31.用魔法打败魔法 面对六姑姑的疯癫，宋元始终保持着冷静淡然。 眼前的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直接将宋大头的秘密告诉了全体讨薪群众，让宋大头成为众矢之的，不得不一笔笔还清欠款，肯定气得要死。 宋大头会来找他麻烦，他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 居然自己不来，反而出动了这么大一群宋家亲戚。 宋家人这种自私自利，喜欢拿别人当枪使的性格，还真是永远都不会改变！ 见宋元没说话，宋家人只以为是六姑姑的话起到了作用。 立刻神气起来。 七嘴八舌地嚷嚷。 “这下知道怕了吧？你再怎么努力，到最后不还是来到小小县城，当了个不咋大的领导！” “我看你这德性，你之所以能当上领导，估计也少不了宋家的栽培吧？老爷子最重视我们这些留守在老家的亲戚，你得罪了我们，休想好过！” 宋元在市里混得风生水起，在凤阳县的名气却没那么大。 尤其信访局，是个没什么实权也没钱，工作很难出彩，很容易背锅的地方。 宋元在市里待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回到县城。 在这些人眼里，他就是混的不行。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宋元大不了多少的男青年更是大言不惭：“你现在想悔过自新，还有机会。只要能在工作中重视一下血缘关系，帮帮我们这些亲戚……我们还是可以原谅你的。” “对呀。宋元，我们要求也不算高，当官的是你，你整天吃肉，给我们喝点儿汤也就行了。” “你堂哥可是上了大专的，高材生！就是这几年机遇一直不好，没找到合适工作，你作为弟弟，应该帮衬帮衬。我看你们信访局也挺忙的，你就给他在局里安排个工作，在你手底下，别太累，我们也放心！”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些贪心不足的，这就开始跟他讲起条件来了？ 宋元冷笑，缓步走向气势汹汹的亲戚们。 目光最终落在了六姑姑的身上。 “六姑，您说得不错，亲情的确重要。” “既然亲情这么重要，宋大头为什么不能为了帮我这个亲戚一把，把欠人家的薪资还上？你们知不知道，就因为宋大头欠了钱，害得我差点被群众唾沫星子淹死！” 宋元最擅长的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他知道，跟这些亲戚讲道理都没有用。 如果他们是讲理的人，就不可能做出跑到他工作单位闹事的事情来。 所以…… 他选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是喜欢道德绑架吗？ 他也可以绑架他们！ 效果显然不错。 “这怎么能一样？你可是把大头的老底都……” “怎么不一样？” 宋元反问：“宋大头的事情，其实是群众通过正当渠道维权的结果。至于那些私密的事情，我相信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任何违背道德法律的行为终将无所遁形。” “我所作的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又不是无中生有，哪里错了？你们与其来和我争辩什么，还不如回去替我感谢一下宋大头，就说谢谢他帮我完成了一项业绩，我真的很感激他。” 至于什么族谱、身份。 这些东西，他早就不需要也不在乎了。 宋家不仁，他自然也对他们不义。 当然，这些旁支亲戚们肯定不知道宋元早已跟宋家翻脸。 他们更不知道，现在是宋家想将宋元收归族谱也求而不得，宋元早已看不上这个所谓亲情，却全是利益使然的家族。 与此同时，接待室门外。 谢玉红站在门外偷偷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内心充满了震撼。 她从未见过宋元这样，虽然说话没个正经，做出的事情却是如此坦荡不羁、坚守原则的领导。 她紧紧捏着拳头，心中的各种情感交织。 甚至喃喃：“刚才……局长为我出头的样子，真的好帅啊！” 突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室内的紧张气氛。 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接待室，径直来到宋元身旁，低声汇报：“宋局，关于宋大头涉嫌的经济犯罪，经过调查，已掌握确凿证据，现正依法对其进行传唤。” “我们局长说您这边工作涉及到他，特地叫我来跟您说上一声。” 闻言，宋元轻轻点了点头。 转而对面前的亲戚们挑眉一笑，道：“我说宋大头怎么没一起来讨伐我呢，原来是摊上事儿了。几位还在我这里耽搁什么？赶紧去找找关系，威胁威胁公安局的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听你们的，放了宋大头啊！” 六姑姑此时已经面如土色。 原本的嚣张气焰被宋元的态度和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瞬间浇灭。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在一阵微妙的寂静后，他们一行人陆续离开。 唯独六姑姑临走前，撂下一句：“宋元，你小子真是能耐了，咱们走着瞧！” 谢玉红这才进门上前，和宋元并肩站着。 “宋局，刚才那几位亲戚说的，真的没关系吗？”谢玉红担忧地问道。 “你刚才做得很好，不必担心这些。” 宋元开口鼓励。 “……嗯！” 见他目光坚定，谢玉红重重点了点头。 她看向宋元的目光除了感激崇拜，还多了一分心疼。 有些难过地道：“刚才局长您是不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对亲戚们出言不逊的？其实您不用这样，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的。” 她脾气不小，胆子也大。 能真正让她感觉到委屈的人，这世上都没几个。 刚才看到局长因为维护自己而跟亲戚们对抗，她比自己受了委屈还要难受一百倍！ 宋元当然不是为了谢玉红才这样。 他这是要从源头上掐断宋家旁支想趴在自己身上吸血的可能性。 不给他们来点儿猛的，他们不知道害怕。 可是看到谢玉红这么感动，他也不好意思否认。 谢玉红难过了一会儿，就又笑起来。 抬头期待地问宋元：“局长，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吃烧烤，怎么样！” 32.他对黄毛丫头没兴趣 小县城虽小，烧烤做的好的店家却有好几个。 宋元才搬来没多久，一定没去吃过。 要是他答应了，他们就可以二人共处一晚…… 想着，谢玉红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 沉默片刻，宋元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让她失望的。 他笑了笑，摇头：“算了吧。” 这小姑娘，一直以来都对他很有好感。 可他对这种一看就是初入社会的黄毛丫头，没啥兴趣。 既不像夏曼曼那样热辣强势，也不像贾朵儿那么知性成熟。 他还没丧心病狂到色诱小姑娘的地步！ 谢玉红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是看宋元语气坚决，也不好再开口了。 她抿抿唇，跺跺脚。 不开心地说了声：“不吃就不吃嘛，我还要减肥呢。” 话音落，转身就走。 宋元轻松一笑，也缓缓向办公室走去。 此时此刻，门外的阳光斜洒进接待室。 闪得谢玉红眯了眯眼。 “局长，我会努力的，努力做一个配请你吃烧烤的人！” 她在心中默默发誓。 …… 次日清晨，凤阳县城的天空格外晴朗。 几缕晨光穿透薄雾，为这座小小县城披上了一层金纱。 夏曼曼穿着一身简洁干练的职业装，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凤阳县信访局办公室。 推开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她一如既往地直接闯了进去。 “铛铛！surprise！” 紧接着，有人在走廊里小跑着追了上来。 那是喘着粗气、明显跟不上节奏的谢玉红。 “这位、这位女士……请等一等！那时我们局长的办公室不可以轻易打扰——” 谢玉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戛然而止。 办公室内，宋元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文件。 听见开门声，他微微抬头。 与夏曼曼明亮的目光相遇。 两个人对视片刻，都“扑哧”一笑。 “曼曼，你终于来了。” 宋元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惊喜，但也不意外。 夏曼曼这个人就是喜欢这样，行事风风火火，雷厉风行。 她还喜欢给人“惊喜”，所以来他办公室从不敲门。 谢玉红本想拦下夏曼曼，却没想到对方已经与宋元如此熟络。 她顿时感到脸颊发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声说了句：“局长，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匆匆离场，留下一抹逃离的背影。 夏曼曼见状，笑着拍了宋元一把，“哎呀，宋大局长，没想到你来到了凤阳县，魅力还是不减当年，这小姑娘一看就对你有意思，不然看到咱俩认识，怎么羞成这样，跑得这么快？” 她走到宋元桌前，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动作间的自如，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宋元无奈摇头，一脸无辜。 “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这锅我不背。” “是是是，宋局一向正人君子，怎么会勾搭小姑娘？” 夏曼曼故意摆出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说真的，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你在凤阳县这边要看看能不能抓住一些可以利用的商机，方便我们两个单位合作共赢啊。” 宋元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见宋元不说话，夏曼曼有点不高兴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往这方面用心！” 这些日子以来，宋元忙于信访局的工作。 自然是没时间出去调研，搞这些招商引资的事情。 还有那个曾经是他小学老师的王副县长，那老东西也盯着他呢。他要是在信访方面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反而跑去招商，肯定会被诟病。 宋元耸了耸肩。 “商机嘛，我确实还没顾得上细看。” “不过凤阳周边的乡村风光独特，发展乡村旅游和农家乐潜力巨大，a市的城里人周末总爱寻觅新鲜空气和原生态的美食，这方面似乎是个空白市场。” 说着，他眼中闪烁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一向是这样，不鸣则已，一鸣就必定惊人。 夏曼曼愣了愣，过了半晌才展露笑容：“好你个宋元，我还真被你给诓住了，以为你是真的没研究招商引资的事儿。现在看来，我还真是没看错人，你这家伙，就是靠谱！” 她记得之前自己还没调到投促中心的时候，就跟着一干领导出省调研过。 那时候，他们去了北方沿海城市，津门。 津门历史悠久，在人文方面拥有很多文旅资源。 既然是沿海城市，自然风光等方面自然也是不差。 然而，适合全民参与，老少皆宜娱乐的项目却很少。 近年来，他们开发了很多类似于沉浸式演艺节目、出海捕鱼之类的娱乐项目。 但是其中成效最好的，还是农家乐县城。 “津门的县城农家乐，就是这样的一体化一条龙形式，集吃喝玩住于一身，都可以在相对集中的区域进行。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那座县城基本每一户人家都从事相关工作，就算不喜欢经营农家乐的村民也能享受到开发成果，因为会有游客上门购买土鸡蛋、农家菜。” 如果他们能把凤阳县也往这个方向引领，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夏曼曼干劲满满，恨不得明天就出去找个小村子试验一下。 然而她对这地方不熟悉，终究是不得要领。 正讨论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信访局的工作人员抱着一叠文件走进来，显得有些焦急。 “宋局，这是刚收到的几份亟需处理的信访文件，每一件都挺紧急的。” 宋元接过分量不轻的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标题。 “看来，今天又要加班了。曼曼，我不能陪你出去吃饭了，今天中午咱们就在办公室里点外卖解决吧。” 夏曼曼倒无所谓。 她在单位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 需要加班的时候，可以一整天坐在办公室不挪窝。 但职业病使然，她喜欢看材料，也不会放过材料上的任何细节。 工作人员离开后，夏曼曼征得宋元同意，随后拿起一份材料。 打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宋元宋元，你瞧瞧，好事儿这不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吗？”?? 33.乡村商机 “怎么？” 见她激动成这样，宋元也提起兴趣。 夏曼曼立刻将文件展开，认真解释：“这份文件提到了位于南溪村的征地事件，宋元，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遇。如果这块地方适合我们刚才说的项目，那项目成了之后，不仅能赢得民心，还能借此推动当地文旅。” 宋元接过文件，仔细研读，眉头逐渐舒展。 “南溪村，我小时候骑车去过，的确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这份材料里大多内容都和南溪村征地问题有关。 原来是政府前几年为了顺应整体规划，将村里大面积的地块征用，还给村民们都安置到了廉租房里。 除了廉租房之外，按理说应该还有征地补贴。 可是后来开发内容有变，被征用的地块没有产生任何经济效益。 凤阳县政府本来就缺钱，便把补贴的事情搁置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村民们没了耕地，存款也不够用，自然屡次上访，成了谁也不愿意出面管理的遗留问题。 “如果我们可以合理规划，将地块重新还给村民们，但是要求他们按我们的要求开办农家乐项目，不光能解决已经存在的问题，还能反而激活旅游资源，促进经济发展，可谓是一举多得。” 两个人将一切梳理完毕，夏曼曼神色愉悦，“这下好了，宋元，你这回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想不成功都难。” 宋元却没那么激动，只平淡道：“不过一切还得靠实际行动说话，要先去见见村民们，了解第一手资料。” 听宋元说完，就听夏曼曼一声喜悦的欢呼。 “好！那我今晚就不走了，住在凤阳县，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南溪村看看……不行，我还是得回开发区一趟，从那边安排两个人过来和我们一起。” “今天你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吃外卖吧，我不奉陪了。” 话音落，她说走就走，留给宋元一个曼妙的背影。 次日，清晨。 秋日的阳光仍然明媚。 一辆公务用车稳稳停在了南溪村的入口。 宋元和夏曼曼带着几名跟班下车。 只见村落依山傍水，景色怡人，却因缺乏开发显得有些寂寥。 两人在村干部的带领下，见到了因为征地失去家园，坐在破败广场惆怅抽烟的几个村民。 “宋局长，那边原本是我们的农田，后来因为政府征地，大伙儿就没了生计。”村干部指着不远处一片荒废的土地，语气无奈。 那块原本肥沃的土地，现在已是杂草丛生。 村民见状，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自己的诉求。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到宋元面前。 “宋主任，你是上面派来的大官，能不能给我们个说法？这地是我们祖祖辈辈耕种的，说征就征也就算了，不给钱，让我们怎么活？” 夏曼曼面露同情：“老伯，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大家找回生活的出路。” “真的？”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 “真的，老伯。” 宋元也肯定道：“这里先天条件很好，不加以开发是浪费了。我会让大家重新种上地，还能赚到比之前更多的钱。只要大家能听我的，我一定实现这个目标。” 在场的村民闻言，无不精神一振。 他们已经失去希望太久了，现在见到一个能给他们承诺的政府官员，简直是如遇救星。 “有你们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 村民们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宋元和夏曼曼挨家挨户探访，一方面是听取村民的意见，另一方面是为了深入了解，为以后项目开发做足准备。 随着天色渐暗，两人坐在村头的大树下。 望着远处袅袅炊烟升起，心头无比舒畅。 “以前我在住建局工作的时候，觉得生活挺没意思，整天最大的爱好也就是打打游戏。上班的时候，就是给领导们当孙子。” 宋元说着，伸了个懒腰，闭目养神。 自从岗位调动，他的工作生涯似乎找到了意义。 夜幕降临，两人收拾心情准备返回，却在车前停下脚步，对视一笑，夏曼曼忽然说：“对了，差点忘了，我有样东西给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烧烤，递到宋元面前。 “我打包了一份，算是补偿昨天欠你的外卖。” 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了最默契的搭档。 …… 当天晚上，凤阳县信访局副局长宋元带队前往南溪村调研，筹备招商引资项目的宣传信息发布在了当地融媒体的公众号上。 信息已经发出，立刻引起轰动。 不但被市级、省级各大媒体转载，还成了市里头重点关注的项目。 【我早就觉得咱们a市也应该向津门学习学习，没想到我的梦想，居然被一个信访局局长给实现了，给他点个赞！】 【这个姓宋的局长之前是不是也上过新闻啊？我记得他以前在市里其他单位，好像还签订了什么游乐场项目协议，他真的给我们a市造福了不少。】 【喷子们我警告你，不许骂宋局长！要是把这么好的领导喷没了，我就把你们都刀了！】 谁也没想到，一个信访局长，居然能如此敢想敢做。 就连宋元自己都没意识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乐项目，能引起这么多的共鸣。 “宋局，恭喜你呀！” 谢玉红捧着精美的早餐推门而入。 “小礼物，请宋局手收下。” 作为宋元的铁杆粉丝，自家“偶像”上了热搜，她自然是要来打call的。 可惜的是还没等多说两句，宋元就接起一个电话。 说了两句之后，面色稍显凝重。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不禁冷笑一声：“不就是上个热搜么，至于这么着急找上门来。” 谢玉红眨眨眼，纳闷道：“怎么了？上热搜是好事呀！” 宋元没跟她多说什么，只道是楼上县委那边叫自己过去开个小会。?? 34.道德绑架，强制让贤 彼时，会议室内的气氛凝重而微妙。 窗外的秋风不时带来几片落叶的轻响。 却似乎也带不走室内压抑的空气。 宋元坐在长桌的一端，与那些平时难得一聚的领导们面对面。 对方有凤阳县委书记、县长，以及其他几名副县长。 他的年轻和资历让他在这样的场合显得格外突兀。 但貌似也正是这种差异，才让他有资格坐在这里。 “这次的南溪村项目影响重大，对于推动我们凤阳县的经济发展，改善民生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县长率先开口，语气尽量平和。 却难以掩饰其背后的恶劣意图。 “我想，比起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同事，有群众基础、工作经验的老同志可能更合适来牵头这个项目。宋局长，你觉得呢？” 此言一出，其他与会者或交头接耳，或静观其变。 但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宋元，等待着他的回应。 尤其是坐在重要位置的王副县长。 他看宋元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挑衅贪婪。 看来上次，是真的撕破脸了。 很显然，这是要让他将项目拱手让人。 项目策划从产生到现在都不足24小时，可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刻察觉了其中的利益所在，想在最初的时候就把他扼杀在摇篮里。 然后，他们居功？ 怎么可能！ 宋元丝毫不惧。 他知道他们在暗示他主动交出权力。 可他偏不。 他只是轻轻一笑，问：“所以呢？” 县长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 是王副县长自己开口：“宋元，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听不明白？县长的意思很简单，我也和你明说就是了。” “我作为南溪村的包联干部，无论是资历上还是群众基础上都胜过你。南溪村的项目很好，但是你还不够格，所以，这项目理所当然应该由我接管。” 言语间，充满了对宋元的看不起。 可如果不是宋元发现的商机，还有什么项目可言？ 见宋元不说话，王副县长步步紧逼。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特别能耐？不过就是一个商业点子而已，政协人大的社情民意和提案都曾经提到过类似的方案，你的所谓发现压根儿就什么都不是！” “还有，你现在应该做的应该是认真完成信访局各项工作，确保我县民生状况，而不是搞什么招商引资。你这个年轻人，就是太妄自尊大，从小就是这样。” 这一席话，直接将宋元发现的商机说得一文不值。 好像宋元根本就没有资格说拒绝一样。 旁边不断有人帮腔：“宋元，你别着急，这事儿就算交给了王副县长，也会记你一份功劳的。” “对呀，你不是王副县长以前教过的学生吗？就让了吧，也算是报答师恩。” 宋元却直接笑了！ 他完全没在乎现在是什么场合，周围都坐着什么人。 对王县长直呼其名：“王不仁，你可真是人如其名，岁数这么大了，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不是个东西。” 王不仁面露震惊，准备发怒。 却被宋元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说的冠冕堂皇，一口一个自己有经验。可你包联南溪村那么长时间，怎么就从来没发现他们遇到征地方面的困难？也许你发现了，但你压根不管。” “你作为县长，是有招商引资的权力的。可你这么多年没有为凤阳县经济发展做过任何贡献，好不容易招来的商人，最后项目没完成就跑路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政府收拾！” “而我，年纪轻轻就带着投促中心签署了市里几年以来的最大项目。你这个老王八，拿什么跟我比！” 会议是私密会议，没有记录人员。 县里这些领导原本是为了向宋元提出要求的时候方便，没想到也方便了宋元开口骂人。 这些话，是万万不能从他们口中传出去的。 宋元骂得再脏，也不会受到惩罚。 王不仁气得脸颊肥肉乱颤。 一拍桌子。 “你给我住口！” 宋元怎么可能住口？ 他自从遇到过王不仁以后，就知道这老东西迟早要再作妖。早已经收集了他这些年来所有信息，就为了在今天派上用场。 甚至，都不用爆什么猛料。 “开会就是为了研讨交流，为什么要住口？” “王副县长让我住口，不会是怕我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吧？其实你就是个一事无成的老废物，这些年来昏昏噩噩混日子，薅了政府不少羊毛，现在岁数大了，想趁这个机会完成项目，升个二调，美美退休。” “可你也不想想，咱们凤阳县政府领导深明大义，怎么可能拿民生实事开玩笑，给你做嫁衣呢？别忘了，升调研员可是有名额管着的，你今年升了二调，可就少升一个别人了。” 王不仁的目的被直接拆穿，赤裸裸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他想升二调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这种事怎么能大张旗鼓的宣扬？ 更何况，宋元后来的话简直就是在暗示在场众人。 ——不要让王不仁升二调，升了他，就没你们的份儿了！ 王不仁环视四周，只觉得众人眼底微动。 俨然是听进去了宋元的话。 他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叫道：“你们一个个都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从小就这样，自私自利，屁事不懂。连教导自己成人的老师都能被他说成这样，这要是让他办成了南溪村的事儿，还指不定嚣张成什么样呢！” 说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王不仁一向是这没脸没皮的样子。 发起火来，更是像酒精中毒了一样，脸红脖子粗的。 这时候，却再也没人帮他说话了。 “够了。” 这时，一直不曾出声的县委书记终于发话。 王不仁还不停止，嘴里骂骂咧咧的。 “够了！” 直到县委书记露出怒色，他才整个人一颤。 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哆哆嗦嗦地不再说话。 王不仁在县政府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县委书记从不惯着他。 书记垂眸，片刻后缓缓将目光移向宋元。 35.他自己干 他对宋元点了点头。 “王副县长的经验自是不必说，但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更应考虑的是项目的连贯性和执行效率。宋副局长已经在实地调研和方案筹划上花费不少精力，接手至今，相信他有信心将这个项目做成一个标杆，惠及百姓。” “况且，招商引资是每个单位的领导都要进行的工作，对凤阳县的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信访局的负责人，直面群众需求，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更是宋元同志的职责所在。” “王不仁，瞧你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看来是真该早点儿退休了。你这样子，谁能放心把工作交给你办！” 说完，他起身就走。 显然是被王不仁气得不轻。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唯独王不仁独自坐在会议室里，一声声地怒骂宋元欺师灭祖，诅咒他一事无成云云…… 宋元瞥他一眼，给他一个“who　care”的眼神。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 会议结束，回到信访局。 谢玉红正等在办公室门前，见宋元回来，连忙迎上前去。 “怎么样，宋局，会议顺利吗？” “我刚才忘了跟您说了，别跟领导们，尤其是王副县长置气。他这个人很小心眼，说不定会给我们之后的工作下绊子呢……” 宋元点点头，“顺利，一切尽在掌握。” 为了不让谢玉红再喋喋不休地问些什么，惹他心烦，直接打发她：“查一下关于南溪村的详细历史资料，特别是关于土地的历史使用情况，我们需要更深入的了解。” “好嘞，我这就去办！” 谢玉红连连点头，再也顾不上多问其他，屁颠屁颠地去了。 很快，农家乐项目的推进提上了日程。 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招商引资，为项目提供基础保障。 夏曼曼在投促中心那边还有的忙，便将这项工作交给了宋元一个人。 宋元走在凤阳街头。 秋风吹过，夹带着丝丝凉意。 身旁，谢玉红和另一名工作人员小李脸色略显疲惫。 “宋局，咱们已经跑了三家了，要么是闭门羹，要么是客气的拒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项目不吸引人，还是我们的沟通方式有问题？” 宋元摇头，眼神带着几分冷意。 “恐怕不是你们想的这么简单。” ——一家商户对他们闭门不见也就算了，所有商户一听说是信访局的宋局长，就立刻露出不友善的表情。 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 那就是有人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这“闭门羹”是专门给他宋元熬的。 除了王不仁，还有宋家那些旁支亲戚们。 还能是谁的手笔？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 谢玉红听了宋元的分析，愤愤不平：“自己没能力也就算了，别人靠自己能力争取来的项目，他们还要动手脚，究竟是想凤阳县发展的好还是不好” 小李不像她那么热血。 他理智道：“既然这样，是不是咱们就应该放弃凤阳本地的投资商了？宋局，您不是认识很多市里的商户吗，要不然请他们过来投资……” “不行。” 宋元斩钉截铁。 他和夏曼曼一致认为应该尽量从凤阳县本地招商。 一是能进一步带动经济发展，二是南溪村目前还只是个百万级别的小项目。 如果让贾清云那个级别的人加入，那可就是杀鸡用牛刀了。 就算关系好，他们也不好意思这么干。 小李任命地叹了口气，三人继续出发。 来到第四站，一家规模不小的农产品加工企业。 这家企业的门面虽不起眼，却是凤阳本土企业的佼佼者。 宋元亲自登门，试图说服企业老板。 这家企业的老板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看似平易近人。 然而当听说宋元的来意后，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收敛起来。 “宋局长，你们工作人员说的是很好听，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事。搞农家乐，说得好听是回归自然，说不好听就是往穷乡僻壤砸钱，我们这些做实业的，讲究的是实实在在的收益。” “现在的年轻人对农家生活都很向往，南溪村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谢玉红还想尝试说服此人。 对方却越来越不耐烦。 说到最后，干脆直接表明态度：“说白了，是我这小庙容不下好几个大菩萨干仗。要是王副县长之类的领导过来，我说不定还能同意，可是现在……免谈吧！有些人，不是i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果然，是王不仁来敲打过他。 那估计这县城里叫得上名的商户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再继续走访下去，没有必要。 一行三人，从白天忙到黑夜，堪称一无所获。 谢玉红还好，毕竟跟在宋元身边，再累她也愿意。 小李就不一样了。 这一天下来，关系也越发熟稔。 他甚至当着宋元的面说：“宋局，咱们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干脆把项目给王副县长算了，他岁数大了，让让他也就是了。” 说来这些商户也真是拎不清。 宁愿听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头的话，也不愿信一个年轻前途无量的信访局长。 “宋局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资格，怎么能轻易放弃？” 谢玉红不干了，连说小李没毅力。 这时候，宋元缓缓开口：“我倒还有一个主意。” 两个人连忙闭嘴，听他说话。 然而听完之后，两个人却双双摇头，皆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刚才还对宋元言听计从的谢玉红，这回也很是反对：“宋局的意思，是我们放弃县里有名有姓的商人，转而去找那些经营不善的小商户，说服他们集体投资，人人都拿股份。” “我觉得这不太合适，尤其是对您来说，工作量简直成倍增长。小商小贩，终究是不如正经的商家靠谱，到时候万一有人跑路了，不还得是您收拾残局吗？” 小李立刻附和。 看样子，这二人是不会支持他的决定了。 宋元没和他们争执。 ——既然没人赞同，他就自己干。 36.连泼冷水 第二天一大早。 崭新酷炫的新能源电动车行驶在凤阳县大街上。 宋元握紧方向盘，眼神坚定。 他此行的第一站，是凤阳县一家店面虽小但口碑不错的小餐馆。 “宋局长，您刚才说的项目……我确实很心动，可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这就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饭馆，能开到现在全靠老顾客捧场。” “您现在让我投资，不瞒您说，就算拿出十万块钱投到这项目里我都嫌多！毕竟，您也不能保证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对不？” 餐馆老板是个中年男子，脸上刻满岁月痕迹。 听完宋元的构想，他抹了抹手上的油渍，虽然心动却仍要拒绝。 宋元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让自己把话说完。 “农家乐项目需要各种配套，包括餐饮服务。你的手艺这么好，为什么不考虑扩大规模，参与进来呢？而且不只是你，我计划联合多家像你这样的小企业，共同打造一个有特色的农家乐集群。” 至于投资，他们可以有多少投多少，众人拾柴火焰高。 况且现在这样只是为了凤阳县内部消化，如果资金不足，还可以申请市投促中心那边的帮助。 宋元自信满满，让饭店老板的眼神也逐渐亮了起来。 饭店老板想了想，点头。 “宋局这几个月在咱们凤阳县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你说的话，我愿意信！这个项目，我投了！宋局，这样一来，我是不是也算股东了？” “当然！” 合作顺利达成，宋元看到饭店老板眼里满是炽热。 从餐馆出来，宋元的脚步未停。 他又接连拜访了几家小卖部、瓜果农户。 这些资本并不充裕的小商小贩，王不仁那边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也并没有提前敲打过。 他们对投资项目感兴趣得很。 虽然带着狐疑，却基本上都乐意尝试。 别人觉得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企业、小商贩规模太小，其资本不足以跟他们合作共事，宋元却不以为然。 看似微末的事物，往往能迸发出很大潜力。 他也曾是小小的事业编职员，后来还不是一路高升？ 王不仁堵死大路，他就另辟蹊径！ 待到夕阳西下，宋元也收集了足够的商家信息。 其中，有对生活充满渴望的年轻创业者，也有希望改变现状的老字号店主。 他将这些材料一一发送给谢玉红，让她形成文件，明天以便签形式交给县委。 “玉红，咱们宋局该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小李看着宋元发来的一条条数据信息，连连咋舌。 “我还以为他昨天那些话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还真的这么干了。你看看，这都什么老赵饭馆、小张水果铺之类的，也能称得上投资合作方？这些人能靠谱吗，局长真实的，也不怕辛苦白费。” 谢玉红当然也不理解宋元。 可她不愿听别人吐槽宋元。 立刻推了小李一把，不高兴道：“局长的格局和站位，咱们这种普通人怎么会懂？我要做的就是帮局长做好后勤工作，你别打扰我了，我要出便签，明天还得去县委办上交呢！” 与此同时，宋元那边也听到了类似的质疑。 是昨天给他吃了闭门羹的工厂老板。 工厂老板姓赵，来水果店买两箱水果，恰好跟前来谈合作的宋元遇上。 听了宋元的来意，他直接哈哈大笑。 “宋局，我原本以为你是有点头脑的，只不过站错了队伍而已。现在看来……哈哈哈，你是个说干就干的莽夫啊。真不是我说你，让这些开水果店的小商户投资你的项目，这么荒唐的事，你都以为能成？” “还有你！”说着，他瞥了看样子唯唯诺诺的水果店老板一眼，“你还真以为这些当官的给你承诺了什么就真能实现？太天真了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政府开发的项目，你也想分一杯羹，可能吗！” “昨天宋局来找过我，我想也没想就知道不能答应。现在看来，宋局这时退而求其次，找到你头上了。” “这……” 水果店老板本来就有几分踌躇。 听到有人这么给自己泼冷水，立刻不敢再继续下去。 连连摇头：“我也觉得我不太适合这个项目，那个，宋局，您看您就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再、再去找找别人吧。” 这个人两边都不想得罪，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与人合作，从来都不是强人所难。 宋元本就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合作伙伴，也不差这一个。 倒是这个赵老板…… 宋元有些好笑地与赵老板对上目光。 昨天他拒绝自己的时候，就百般阴阳怪气。 今天看到自己“走投无路”，则更嚣张。 他真的很好奇这种人在看到项目成功，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你、你笑什么！” 赵老板被他看的明显底气不足。 宋元耸耸肩，继续笑：“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赵老板你哭着求我，说想加入南溪村农家乐项目的时候，我该怎么拒绝你。” “哈？” 没等姓赵的和水果店老板反应过来，宋元转身挥手。 潇洒地说了声：“回见。” 便扬长而去了。 赵老板在原地疯狂跳脚。 “tnnd，神经病。还想让老子哭着求他允许我加入项目，真是疯了、疯了！” 说着，又忽然诡异一笑。 “这乐子，我必须将给王副县长听，让他老人家也跟着乐一乐！” 彼时，县委办公室。 谢玉红刚把便签交上来，这份文件就流转到了每个处级以上领导的办公桌上。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王不仁。 王不仁刚接完赵老板的电话，脸上笑得几乎抽搐。 对自己身边的司机兼秘书说：“宋元居然想让水果店老板去投资他南溪村的项目，你说他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有病，有病！” 秘书连声附和，又道：“这下您大可以放心看他笑话了，等到他费了一番力气什么事儿都没办成的时候，书记就会想起您的好。到时候，这项目肯定还是您的！” 37.新的合作伙伴 过了一会儿，王不仁接到微信通知。 ——明晚8点，在接待中心3号雅间与宋元及多名投资合作方用餐会面，谈谈之后的合作事宜。 “书记也真是老糊涂了。” 王不仁笑的得意。 “这种草台班子，也配来接待中心吃饭？不过这样也好，我要让所有人都在饭局上眼睁睁看着，宋元是怎么出洋相的！” 与此同时，信访局办公室。 宋元也接到了同样的晚餐通知。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得到了县委的初步认可。 但他们必然和谢玉红等人一样，也是半信半疑。 更何况，明天肯定还有王不仁从中作梗。 看来他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宋元挑了挑眉，接起。 “喂。贾董，什么事？” 贾清云那边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悠哉游哉地跟宋元聊了些家常。 过了会儿才问道：“对了宋元，我听说你在凤阳县那边搞了个什么项目，正在找人投资。有这好事儿，怎么不跟我说啊？” 宋元忍不住笑了。 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住贾清云。 既然贾清云主动问起，他倒也不含糊。 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这些天以来的种种都转述过去。 贾清云默默听完，方才开口：“你觉得我看不上这种百万级别的小项目，所以宁可去跟水果店老板拉投资，也不愿意联系我？” “那倒也不是。” 宋元轻笑：“我是觉得，凤阳县之所以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头部资本太过集中。如果能稍微打散一些，把这些小商小贩扶起来，对于资源平均分配，拉动经济效益肯定很有帮助。” 贾清云一直觉得，宋元很有想法。 而这一次，宋元的所作所为更是显示他的眼界之高。 宋元的想法，贾清云是完全认同的。 可他扪心自问，如果同样的处境，自己有魄力这样做吗？ 答案是没有。 他不喜欢做可能亏本的买卖。 一旦事情失败了，受到的冷眼和指责他接受不了。 但宋元可以。 贾清云语气中流露出更多欣赏：“你说的没错，宋元。但是有一点你想错了，我可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资本家，我希望你把我当成一个诚心实意的合作伙伴，有些时候，你甚至也可以像朵儿那样，把我当作长辈。” 长辈，就是要给小辈提供帮助的嘛。 宋元没想到，贾清云竟然提出要来帮他。 而且是直接来给他的项目撑场面，补齐资金链断裂。 不管项目成不成，胜算有多大，贾清云都会支持他。 明天，也会一同和他参加晚宴。 这无疑是给他提供了极大的底气。 宋元安全感满满，甚至都开始期待明天的饭局了。 …… 次日，晚8点。 晚风习习中透着一丝秋意的清爽。 凤阳县政府接待中心灯火通明。 一张圆桌边围坐着几个人，他们之中不乏初次踏入这种场合者，显得既兴奋又紧张。 服务人员马不停蹄地下单、倒酒、泡茶，生怕怠慢了3号雅间里的权贵们。 ——这一晚，他们凤阳县权力的顶峰算是都聚集在这小小的一间包厢里面了。 可他们要会面的…… 居然是信访局局长带领的一群小商贩？ 几名服务员偷偷地交头接耳。 “也不知道这个信访局长究竟什么来头，行事真是大胆。你看，他邀请过来的人有几个指甲缝里的污泥都还没洗掉呢，一看就是刚从田间地头出来！” “他们真能谈成什么生意吗？我都开始为宋局长紧张了，要真是闹剧一场，他该怎么收场啊？” “我听说宋局长在市里做招商引资很有一手，说不定他是真有自己的想法呢。而且你看，刚才跟他一起进屋的那个中年男人，穿了一身西装，看着就很有钱的样子，没准是市里的商业大亨呢？” “不可能吧……商业大亨怎么会来我们凤阳县？a市旗下的几个县城，就我们发展的最差了。要是宋局真混得那么好，怎么可能被贬到这里来啊！” 她们说话间，宋元那边正在给包厢里的介绍各自身份。 包厢里没有王不仁的身影。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迟到，都体现着对今晚这些宾客的怠慢。 宋元也不着急，先一一介绍了饭店、水果店、小卖部老板等人。 最后才看向自己身边。 “我身边这位，虽然不是今晚的主角，但他的名字，大家应该都听说过。” “a市首富，贾清云！” 这话一出，小商贩们纷纷哗然。 坐在上首的几个领导只是面容淡淡，并不惊讶。 他们都是县里的领导，也是人精，又不像王不仁那样不着调，对宋元身边的人什么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 甚至有的临时百度了一下贾清云的照片，已经对上了身份。 贾清云礼数周到，起身举了个躬。 又笑道：“这次，大家就把我当成一个临时来旁听的客人，不用太考虑我的感受。但如果有什么难以破解的问题，我随时愿意提供帮助。” 其他人全都安静如鸡，没人说话。 甚至有人悄悄掏出手机偷拍贾清云。 这辈子能跟首富见上一面，也不枉他们辛辛苦苦开小卖部、买水果了！ 只有县委副书记从容跟贾清云打了招呼。 随后玩笑道：“咱们书记今晚有事，让我这个副书记代他组织晚餐。他要是知道错过了跟贾董见面的机会，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不至于不至于。”贾清云连连摆手。 宋元也说：“如果书记愿意，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聊天。” 这时候，雅间门被推开。 王不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随手将公文包往沙发上一丢，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兀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的出现，让原本融洽的气氛变得多了几分紧张。 “王副县长，”副书记知道王不仁的性子，开口想提醒他：“宋局长身边这位是……” “我知道！” 王不仁突然举起酒杯，打断了副书记的话。 38.出尽洋相 副书记脸色难看，又不好当众说什么。 只能希望王不仁今天老实一些，不要胡言乱语。 然而王不仁终究是要让他失望了。 他挑衅似的向宋元这边举了举杯，得意一笑：“应该是哪家小卖部的老板吧？穿的这也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要是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呢。” “来，跟我喝一个！” 在场的人除了王不仁、宋元和贾清云以外，皆是脸色难看。 副书记看了宋元一眼。 似乎希望宋元能解释一下贾清云的身份，让王不仁不再要自以为是地出洋相了。 但宋元怎么可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他假装看不懂副书记的意思，反倒听了王不仁的话。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不仁面露得色，却见贾清云无动于衷。 故意沉下脸问道：“怎么？这位老板，是不能喝酒，还是不给我这个副县长面子啊？” “哦。” 贾清云淡淡应了一声。 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然后笑道：“我在市里吃饭的规矩，一向是敬酒要挨个敬，从来没见过一杯酒敬两个人的时候。也许，是咱们凤阳县跟市里规矩不一样吧？” 说着，也干了杯酒。 王不仁的脸色更加难看。 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道：“一个乡下商贩，还挺能装逼，在这儿给我拽起市里的规矩来了……” 他原本就冲动莽撞，如今想要让宋元丢脸，更是气血上头，顾不上寻思细节。 比如一个“乡下商贩”怎么可能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呢？ 这些，王不仁都来不及想。 他只想多给宋元这一伙人灌点酒。 然后，再谈项目合作的事。 这些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做些小本生意，面对百万级的项目肯定又是自卑又是崇拜。 他已经准备好了很多pua话术。 一定要高高在上地，将他们贬损得一文不值！ 几杯酒下肚，王不仁已经进入状态了。 他眼神在每位小商户脸上扫过，仿佛在寻找笑柄。 声音里满是嘲讽：“宋副局长，你就打算带领这批‘精英团队’搞大项目？” “年轻人讲究一个团结创新嘛，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另一位副旗长好心出声，不断用眼神示意王不仁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王不仁偏不领情，反而冷笑着摆了摆手。 “团结？创新？呵，我看宋元就是想让这些卖水果的、开小饭馆的来个农村大冒险吧？其实招商难大家都知道，你没那个能力招来实力投资，就趁早别干下去，省的让这帮人出尽洋相，最后什么也干不成！” 其他几名领导知道，王不仁已经没救了。 试图转移话题救场，把目光投向在场的其他人。 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小张水果铺的老板身上，“张老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老板一愣，随即站起身。 有些结巴却又认真地说：“宋局……宋局长给了我信心，我们小本生意，虽然不大，但也想为家乡做点事。南溪村的项目，我觉得值得试试。” “试试？” 别人还没说话，王不仁就冷笑，“你知道一个项目的失败会给多少人带来损失吗？你们这些小打小闹，只会让凤阳成为笑话！” “你们那点少得可怜的资金，真的维持的了项目的资金输入吗？那可是百万级别的项目！你们在场这些人，一辈子见过半个一百万吗？” 这时候，贾清云终于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 他目光平和地穿越嘈杂的争论，直视着王不仁。 “王副县长，资金链的问题，我有兴趣介入解决。” 王不仁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醉态和不屑：“你？解决资金问题？请问这位先生，你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实力呢？难道是靠卖水果攒下的家业吗？” 有人微微摇头，试图劝阻。 但贾清云已经轻轻抬手阻止了别人的话语，继续平静说道：“王副县长，你我或许之前未曾谋面，但我相信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过。a市商界，些许薄名，贾清云。” 此言一出，全场静下来。 其他人倒是早就知道情况，面色如常。 而王不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旋即转变为尴尬和不信。“贾清云，a市首富贾清云？你在开玩笑吧！首富怎么可能跑到这种小地方陪喝酒，难道是看上了那仅仅价值两三百万的项目不成？” 贾清云不置可否，只是淡然一笑。 玩笑与否，清者自清。 他缓缓道：“关于投资，我有几个建议，比如采用风险分散的投资结构，以及设立专项基金来确保项目的长期稳定运营等等。当然，前提是凤阳县政府将这个项目建设得有足够的吸引力，能让每一笔资金发挥最大的效益。” “风险分散，专项基金？哼，听你这口吻，倒是像模像样，不过空谈无凭，你能拿得出多少钱来？” 王不仁虽不像刚才那么嚣张了，但仍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显然，是酒精让他变得迟钝了许多。 贾清云轻轻一笑，不紧不慢。 “具体数字，得看项目需要与前景评估，但保守估计，几千万还是拿得出来的。至于凤阳县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要看诸位的决心和能力了。” “几千万？！” 贾清云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突然跑到小小县城来投资几千万！ 王不仁一个激灵，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指着贾清云的鼻子，声音因醉意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你这是在吹牛不打草稿吧？别以为穿得人五人六的，就能在这里骗吃骗喝！来人，给我把这个骗子轰出去！” 这时，包厢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工作人员匆匆入内，小声道：“各位领导，外面有人找，说是贾董的助手，来送一份文件。” 听到这里，王不仁的醉意瞬间清醒了一半。 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惊疑不定。 转向门口，只见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递上一份密封的文件。 封面上清晰印着“贾清云”三个字。 以及耀眼的贾氏集团的logo。 39.饭局打脸 贾清云示意下属将文件递给王副县长。 “这……这是……” 王不仁的声音颤抖，接过文件打开一看。 里面是贾清云个人账户的财务证明。 数额之巨，足以证明他之前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虚言！ “现在，王副县长，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谈我们的项目合作了？” 贾清云的语气依旧温和。 但话语中的分量却让整个包厢的气氛为之凝固。 王不仁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终只能尴尬地坐回座位。 酒意似乎一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抿了抿嘴，试图找回一点颜面。 “那个……之前多有冒犯，还望贾董海涵。” “倒也没什么。” 贾清云抬眸，并未正眼看他。 而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只是谈生意嘛，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太想当然的好。这次我是因为宋副局长的原因，不在乎别人态度如何。” “但如果不是看在宋副局长的面子上，我早在第一次有人对我出言不逊的时候就会离开了。如果那样，损失了几千万投资的，可不是我。” 王不仁低着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一向是欺软怕硬的，有些时候仗着自己岁数大了，连县委书记的话都可以不听。 但贾清云本尊，确实让他心生几分畏惧之意。 ——这样的商界大亨，随随便便就能跟市委书记搭上关系。 如果想整治他和他的家人，怕是有一百种方法！ 他惹不起。 这时候，门外又是一阵骚动。 紧接着走进来一位县府办的工作人员。 急匆匆走向王不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不仁的脸色随着交谈内容的变化由惊转怒，最后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看来，今天我得先行一步了。” “家里有事，需要我紧急处理。” 王不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匆匆离席。 临走前还不忘抛下一句：“贾董，今天的晚餐咱们没聊尽兴。下回，下回我一定好好筹备一番，给您好好地道个歉！” 王不仁终于离开，包厢内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许多。 贾清云开始细致地与在座的各位分享自己对项目的看法，尤其是如何利用小商户的力量，打造具有地方特色的农家乐集群，实现共赢。 因为宋元的关系，他对这个项目付出了极大的耐心，甚至不吝啬于将自己的致富之道传授给在场其他人。 夜色渐深，宴席散去。 众小商贩收获颇丰，自信心倍增。 纷纷来到宋元身边告别，笑着感谢他。 “多亏宋副局长引见，不然我们这辈子别说跟贾董说上话了，估计连见一面都不可能！” “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以后跟贾董合作开发项目了，希望宋局能加把劲，我们一起合作共赢。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联系我们啊。” “我回去一定好好准备准备项目的事，昨天说是投资10万，我再筹集筹集，估计能有20万多。宋局，咱们下回见。” 宋元一一回应，心情极好。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向贾清云抱了抱拳。 “多谢。” 贾清云哈哈一笑。 “没什么好谢的。” “对了，你这些天在凤阳县工作忙，好长时间没和我们朵儿见过面了吧？到时候我带她过来玩，你好好招待招待她，就算对我致谢了，行不行？” 带贾朵儿出去玩，当然没问题。 宋元满口答应。 只是心里暗暗地想：“这下再来个贾朵儿，谢玉红看到估计又要红着脸，泪汪汪的了。” 这之后的几天，宋元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踏破。 ——那一夜，贾清云莅临凤阳县，说要参与投资的消息不胫而走。而王不仁从那天开始就没回单位上过班。 王不仁再也不提投资项目的事了。 之前被王不仁敲打过收买过的当地企业家，纷纷意识到自己这回是真的站错了队。 尤其是听到那些自己平常根本看不起的小商小贩们炫耀和贾清云相处时的收获，他们简直嫉妒得脸都变形了，肠子都悔青了！ 所以，纷纷上门来求宋元跟他们合作。 “宋局，之前是我有眼无珠。” 曾经嘲笑过宋元的赵老板连连打自己耳刮子：“我眼瞎心盲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只求你再给我个机会。我投资200万，不用给我多少股份，让我参与一下就行，真的。” 他几乎是恳求着，脸上的倨傲与不屑已被焦虑取代。 “赵老板难道没听说过吗？” 宋元不动声色地将对方递过来的礼品盒推回去。 面无表情道：“迟来的一切都比草贱。” 类似于赵老板这种人，宋元这两天见过无数个了。 他们无非是想再次搭上南溪村农家乐项目的顺风车。 可他宋元做事，向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在他求爷爷告奶奶请求合作的时候他们不屑一顾，那现在就别眼红旁人能用十几万块钱换来股份，而他们拿出几百万来都于事无补。 “要是真的想加入进来，也不是不行。” 宋元笑了笑，道：“拿出诚意来，1000万起步。” “什么？！” 赵老板的全部身家也没有1000万这么多。 他直到宋元是故意强人所难，面露怒色。 可宋元却说：“你看看，你连贾董的半分诚意都没有，我平什么让你加入进来？” “慢走，不送啊。” 就这样，宋元几天时间里送走了无数个“赵老板”。 他在整个凤阳县的名声，也出现了两极分化的状态。 ——受他惠及的小商贩和老百姓们自然夸他是绝世好官，而包括赵老板在内的本地企业家们，则是对他恨之入骨。 当然，恨他的人也少不了王不仁。 赵老板找到王不仁的时候，王不仁正颓废地靠在自己家中的沙发上，眼神里看不到一点光亮。 “王副县长，您这是在干什么？当时，您是怎么跟我们保证的！现在宋局的势力起来了，我们成了跳梁小丑，你难道就不用负责吗？” 太过着急，赵老板说话的语气中再不像往常那般尊敬了。 “我能怎么办？” 王不仁半死不活地抬了抬眼。 “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哪还顾得上你们！” 40.神秘人影 “王县长，到底怎么了？” 赵老板这才终于静下心来，听王不仁细说。 王不仁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声音里透着无奈与疲惫。 “还不是我那儿子，在市里闯祸了。问题挺严重的，a市警方已经介入。” “我作为凤阳县的公职人员，还是县长，儿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有连带责任。现在我想方设法，不愿意让这件事在县里边传开，可是纸包不住火啊！” “现在警察那边催着解决，对方家属也天天闹，我能有什么办法？宋元那小子是有点本事，可这跟我儿子的事情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虽然王不仁没明说，但赵老板也能意识到问题严重。 他眉头紧锁，显然没料到王不仁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沉默片刻，低声问道：“那……王副县长，项目合作的事还怎么办？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元那边风光无限，我们却颗粒无收吧？” 王不仁无力地挥了挥手。 “赵老板，你也别太担心，树挪死，人挪活。宋元那项目虽好，但咱们凤阳县又不是只有那一棵树可乘凉。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的。” 赵老板犹豫地站起身，面露不甘。 “那好吧，王副县长，我就等您的消息了。可您动作要快，这年头，商机不等人啊！” “放心，我心里有数。” 王不仁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他的心中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宋元身后站着的是贾清云，当下的局面，远非他所能控制。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 出声拦下了赵老板：“老赵，你先别走。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是宋元在凤阳县的亲戚宋大头，他跟宋元之间早有龃龉，之前他犯事被拘留，是我把他捞出来的。” “你去找他，看看能不能结成盟友，利用他和宋家的关系制衡宋元。” 拿到电话号码，赵老板如同绝处逢生。 赵老板走后，王不仁独坐在昏暗的客厅中，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 儿子的事情如同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更别提那一晚上借酒撒疯，在政界的颜面扫地。 正当他思绪纷乱之际，手机铃声响起，划破了房间的沉闷。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王副县长，听说您最近有点……小烦恼？” 王不仁心中一紧，这声音虽然陌生，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绝非善类。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解决目前的难题。” “解决？怎么解决？你到底是谁？” 王不仁眉头紧锁，半信半疑。 “不妨这样，今晚九点，来县高速口附近的包子铺，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记住，要一个人来。” 王不仁正要在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咔嚓”一声挂断了。 他一脸错愕地瘫在沙发上，思虑良久。 最终，还是决定赴约。 毕竟，现在他急需任何一根可能浮出水面的救命稻草。 …… 夜幕降临，包子铺灯光昏暗，雾气腾腾。 王不仁如约而至，刚一坐下，对面阴影中的人影悠悠开口：“王副县长，咱们开门见山吧。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也明白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重新掌控凤阳的局势，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宋元知道厉害；同时，你还想要平息你儿子的事情，让风波尽快过去。我说得对吗？” 王不仁点了点头，警惕中夹杂着一丝渴望：“对，那你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我帮你处理掉宋元的后台，让贾清云撤资，同时安排最好的律师团帮你儿子解决麻烦。作为交换，你要先想办法将南溪村项目的一切情报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我，等我利用这些情报斗败了宋元以后，自然会实现我的承诺。” “你在开玩笑吗？”王不仁难以置信，“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先从我这儿拿到东西以后，才会实现对我的承诺。如果我拿不到这些东西，你压根就没办法跟宋元斗吧！” 同时，他也心头一震。 看来宋元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居然还山外有山，有着别的强大而神秘的对手。 “你说的倒也没错。” 神秘人笑了笑：“但是你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除了跟我合作，你还能怎么样？就凭你的本事，哪怕是拿到了项目资料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更别提对付宋元了，不是吗？” 王不仁咬牙。 “你拿什么保证这一切都能办到？” “保证？你无需担心，我背后的实力，远超你的想象。” 人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好好考虑，王副县长，项目马上开始推进，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王不仁独自坐在那里，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良久，他捏了捏鼻梁，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是福是祸，他都已经无路可退。 一旦他儿子王浩婚内出轨，跟第三者同居发生矛盾，还差点下重手将那个女人打死的事情传到凤阳县……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此时此刻，宋元正坐在电脑前。 他面含怒意，冷冷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在对女人实施暴力，出手纪委狠辣，几乎是要致人死命。 这个男人他见过，长得跟王不仁有几分相似。 是王不仁的亲生儿子，王浩。 这份资料到他手上，距离暴力案件发生已经有三天了，挨打的女人据说还躺在医院里醒不过来。 难怪王不仁那天走得匆忙。 后来，王不仁也一直没回单位上班。 想必是在解决这件事情。 对于陌生的女人，宋元虽有同情，却还不至于愤怒。 可是…… “操！” 宋元骂了句，转身走出办公室。 他从小卖部买了包烟，点了一支抽上。 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应酬时喝点酒以外，其余时候烟酒不沾。 只是现在他忍不住了，必须要借此消愁。 心思烦乱间，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家看上去有几分破败的馄饨店。 店铺快打烊了。 宋元犹豫片刻，迈步进去。 “来碗馄饨。” 说完，就看到店内穿着围裙的女人正趴在桌上，以泪洗面。?? 41.昔日青梅 “好嘞，一碗馄饨，很快就来。” 老板娘擦干眼泪，起身去下馄饨。 她动作娴熟而认真，没仔细看宋元，更没注意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复杂目光。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放在了宋元面前。 “小心烫……” “青梅。” 宋元一声轻唤，老板娘骤然抬头。 和宋元四目相对，她愣住了。 手中的碗也不小心倾斜，滚烫的馄饨汤倾洒出来。 一时间，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宋元，是你？” 老板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泪水模糊了视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是我，青梅，好久不见。” 两个人对视良久，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终于，宋元叹了口气。 拉过旁边的椅子，示意女人坐下。 ——这个女人他再熟悉不过，是他幼时一起长大的玩伴，名叫李青梅。 从小到大，他们堪称两情相悦。 后来步入高中，宋元随宋家一起进了城。 两个人还留下了信物，李青梅说自己会等宋元回来。 然而宋元刚上大学，就收到了李青梅辍学嫁进王不仁家做儿媳的消息。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连夜赶回凤阳县。 质问李青梅为何不信守承诺。 李青梅是怎么说的来着？ “宋元，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心里也有你。但是……但是没办法，我已经有了王浩的孩子。王家在凤阳县有权有势，我真的不敢反抗。” “你走吧，我在王家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孩子生下来以后也有人帮我照顾。这样的生活，你给不了我，你快走吧！你走！你快走啊！” 从那之后，他们就再没联系过。 直至今晚，宋元看到了王浩出轨家暴的视频。 才想起来探望探望这曾经两小无猜的李青梅。 她已经被岁月彻底磨平了棱角，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上十岁。 眼底一片绝望哀痛，看不见一丝光亮。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犹豫了片刻，宋元还是问道。 李青梅哽咽着摇了摇头。 随后讲述了自己嫁给王浩婚后的生活如何不如意，王浩时常不在家，而且回来时总是带着一身酒气和怒气，日子一天比一天煎熬。 经营这家馄饨店，是她唯一的慰藉和出路。 “宋元，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怎么又回到凤阳来了？” 看样子，李青梅并不知道他已经回凤阳任职的事。 她的世界就只有这么一家馄饨店，连外界发生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我现在在凤阳信访局上班，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信访局？”李青梅眼睛一亮，“大家口中的‘宋局长’原来就是你呀，这几天凤阳县都传遍了，说有了你真是全县城的幸运。” 说着，她眼眸低垂，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惆怅：“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要当官儿，让家乡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现在，你真的实现了这个目标，真好。” “尝尝我做的馄饨，别一会儿都凉了。” 看着宋元这样意气风发，再想想王浩…… 李青梅又忍不住落泪。 可是她谁也怨不得。 只能怨自己当时态度不够坚定，在王家的威逼利诱下所嫁非人。 李青梅的手艺很好，香气扑鼻，汤清味美。 宋元舀起一勺，轻吹几下后送入口中。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这份温暖化解。 他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李青梅，“青梅，离婚吧。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傍身，没必要跟在姓王的父子俩身边受委屈。” 离婚？ 李青梅先是一惊。 随即神色了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浩子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吗？” 最近几天，王不仁拼命压着不让王浩的事传入凤阳县。 可是纸包不住火，宋元身在官场，会知道这事也不稀奇。 李青梅哭道：“他天天不着家，回家就是管我要钱，还打我、打孩子。后来发现他在外面养女人，我也不是没闹过，可是我越闹，他越不服我管。” “到最后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他还可以做的更过分，把跟他同居的姑娘打得休克醒不过来。如果对方醒来以后不肯谅解，他可是要坐牢的。” 到时候，王家其他人也得受他连累。 所以李青梅暗自垂泪，一腔委屈不知道何处发泄。 “所以我劝你离婚，离了婚，你就不是王家人了。” 李青梅也不是没想过离婚。 可是离婚之后，凭着王不仁在凤阳县的势力，也轻轻松松就能让她没有活路。 她害怕，不敢冒这个险。 “王不仁的势力不足为惧。” 宋元直接否定了她的顾虑。 “如果王不仁为难你，我可以帮你解决掉他。” 王不仁都已经快退休了，没什么能量可言。 李青梅泪眼婆娑，摇摇头：“宋元，我知道你有出息了。可是王家在凤阳的根基太深，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卷入什么风波。” “而且……而且我也不想让浩子有事，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着跟王浩的夫妻情。 宋元一阵无奈。 他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李青梅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慌乱地接听，脸色骤变。 挂断电话后，她急切地说：“是浩子那边的朋友，说那个女人醒了，我要赶紧过去看看。馄饨钱你就不用给了，当我请你吃的，你临走前帮我把门带上就好。” 话音落，李青梅披上单薄外套，径自闯入了秋夜之中。 对于宋元要帮助她的话，她似乎并没放在心上。 只当他是一时意气用事，随口说说。 既然她不需要，他也不用自作多情。 宋元想着，喝光了那碗馄饨，黯然离开。 …… 小半月后，信访局办公室。 时至夜晚十点，办公室里仍然灯火通明。 “宋局，你看这个，我觉得可以改成这样。” 谢玉红盯着两个黑眼圈，还在兢兢业业地陪着宋元研究图纸。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毫无怨言地陪他加班。 原本是个不懂事的半大小姑娘，如今也成长了不少。 而且…… 42.美女修罗场 谢玉红日渐成熟。 她整个人似乎也多了几分女人该有的魅力。 有些时候，她趴在宋元的办公桌上跟他一起对材料、翻看设计图纸，胸前那若隐若现的部位都会让宋元忍不住侧目…… 然后他会在心中鄙夷自己。 一个对他满心崇拜的小姑娘，他这是看人家哪儿呢？ 然而鄙夷过后，下次还是照看不误。 比如现在，他就又看了一眼。 然后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夸奖道：“这处问题我都没发现，你比我还认真仔细。咱们南溪村项目有你谢玉红在，一定能赢个开门红。” 谢玉红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脸上泛起了两朵红云。 “宋局过奖了，都是您指导得好。”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纤弱秀丽的倩影带着一缕夜间清风走了进来。 “宋元，爸爸的司机刚送我来凤阳县。” “我看到信访局灯还没关，就上来看看。” “那个，没……打扰到你吧？” 女人的声音腼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竟是许久不见的贾朵儿！ 她的出现，为当下紧锣密鼓的工作氛围增添了几分闲适之感。 谢玉红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 心想：这又是哪儿来的一个美女啊？宋局身边这一个个的，都是美女，一个比一个漂亮，搞得我都不自信了，真是的！ 但她明面上却格外热情。 “不打扰不打扰，这位姐姐请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俨然一副办公室女主人的样子。 这让贾朵儿更无所适从。 想让人别忙活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在宋元适时出声：“朵儿，你怎么来了？” 他刚才也有些惊讶，随后了然。 这估计又是贾清云想出的点子。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他女儿能跟自己多相处一阵儿。 这继父当的，还真是尽心尽力，无所不用其极。 “我爸出国了，说这次业务重要，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这边的合作项目他有投资，不能就这么搁着不管，所以派我过来监督一下项目进度。” “房子他都帮我买好了，跟你一个小区。” 贾朵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房门钥匙。 宋元忍不住笑了。 贾清云安排的可真周全。 而忙着倒水泡茶的谢玉红咬了咬嘴唇。 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这之后，宋元的办公室里常常上演这样一幕—— 贾朵儿先帮宋元泡好了茶，在房间里喷好香水，花瓶里也插好白色的百合花。 谢玉红却噔噔噔地抱着另一束花小跑上前。 “朵儿姐，这百合花味道太重了，宋局肯定不喜欢。来来来，换上我买的向日葵，寓意我们的项目旗开得胜，蒸蒸日上！” “最近天冷了，再喝绿茶就不舒服了，还是倒掉吧，换成这个，这是上好的大红袍，暖心又暖胃！” “还有这个香水，太冷冽了吧？虽然很符合宋局的气质，但我觉得还是换成甜蜜一点的比较好，这样宋局在办公的时候也能有好心情，你说呢？” 贾朵儿被她一一说服，无话反驳。 最后一系列东西又按照谢玉红的想法重新折腾了一遍。 等到宋元来到办公室，就会发现茶壶被清洗过两次，屋内环绕着两种不同风格的香气，以及卫生间里会莫名其妙多出一束香喷喷的百合花…… 这就是雌竞吗？ 宋元叹为观止。 当然，让谢玉红觉得有危机感的，不止一个贾朵儿。 还包括但不限于时不时从市投促中心赶来凤阳县跟进项目的夏曼曼、偶尔会提着一次性餐盒小心翼翼送馄饨上门的李青梅…… 一个比一个漂亮的美女在宋元身边活跃，让谢玉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同时，她也悄悄观察着宋元对两人的态度，内心涌起一股淡淡的醋意。 都怪她家局长太受欢迎了。 谢玉红想着，暗暗下定决心。 等到项目即将正式运营的那一天，她就直接向宋局告白！ 她要抢在所有人前面！ …… 几天后，宋元在党政大楼门口再次碰见了王不仁。 现在的王不仁已然不复从前那嚣张得意的样子。 看到宋元，他甚至瑟缩了一下，做出了躲藏的动作。 可宋元哪会让他如愿？ 直接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副县长，好久不见。” 面对着宋元的问候，王不仁不能不予理会。 只得咬着牙应了一声：“嗯。” “听说前段时间王副县长身体不舒服，请长假了，现在竟然好了，还好得这么全乎？” 王不仁抬眸，恨恨瞪了他一眼。 “宋局长什么时候这么关系我这个糟老头子的身体了？师恩不言谢，宋局长现在是大忙人，用不着关心我。” 他不敢跟宋元正面对上，只能阴阳怪气。 毕竟，“那头”的神秘人对他的要求是收集南溪村项目的所有资料。 如果把宋元得罪狠了，以后他很有可能就再也接触不到那些资料，还谈什么收集？ 宋元笑了笑，道：“我倒不是关心你。” “我是关心你的儿子王浩，他的事儿解决了么？他从小就是个爹宝男，要是他还在里面蹲着，你这个当爹的就若无其事地来上班了，他得多难过啊？” 说完，宋元“啧啧”两声，表示遗憾。 王不仁瞳孔骤然扩大，难以置信地盯向宋元。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苦心孤诣瞒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会被宋元知道。 那他这些天的辛苦，不就全白费了吗？ 王不仁咬牙：“是青梅那小贱人告诉你的，对不对？妈的，我就知道着小贱人，浩子出事了，她肯定不安分，居然还敢来找你这个旧相好，真是……不，不对！” “宋元，你就看在青梅的份儿上，千万不要把浩子的事抖搂出去。青梅是个要面子的孩子，她老公出轨的事都瞒着所有人，要是这事被传出去，她在凤阳县怎么做人？你就算为她考虑，也不能把这事宣扬出去，对不对？” “宋元，你听没听懂？我警告你，李青梅是我王家的媳妇，如果我家出了事儿，她也别想好过。你要是还对她有半点情谊，就给我把浩子的事烂在肚子里！” 43.老逼登还有两副面孔呢 这老逼登，还有两幅面孔呢。 宋元确实顾虑李青梅，暂时没打算收拾王不仁父子。 但如果王不仁先做了触碰他底线的事情，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看你表现吧。” 宋元对王不仁笑了笑。 然后低声：“对青梅放尊重点儿，要是再看见你们父子两个欺负她，知道你儿子那点破事的就不会只是整个凤阳县了。我会把这个乐子发到公众平台，让全国人民一起乐呵乐呵。” 说完，他转身离去。 王不仁背后满是冷汗。 他知道，宋元一定会说到做到。 所以就算对李青梅再怎么不满，这时候他都不能有什么动作。 不过不要紧，等计划成功了，宋元也就是秋后的蚂蚱。 蹦跶不了几天了。 到时候他想怎么整治李青梅，还不是信手拈来？ 哼！ …… 自从王不仁回归工作岗位以来，存在感一直不高。 就连谢玉红都说起这事来。 “我之前听说，王副县长最是官僚主义了，基本上每天中午都会叫人出去喝酒。他自己还不买单，总是喝的酩酊大醉，最后还得别人掏钱。” “但是他最近居然消停了很多，难道是岁数大了，也转性了，开始认认真真工作了？那也挺好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宋局，你说呢？” 谢玉红一直知道王不仁跟宋元不和。 但究竟有多不和，她也不清楚。 现在提起王不仁，一方面是八卦心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多和宋元有共同语言。 果然，对于王不仁，宋元还挺感兴趣的。 他搁笔抬眸，笑着问：“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事？” “其他单位的小姐妹说的呀，最近工会组织了歌唱课，我每天都会准时参加。那里的小姐妹可多了，各个单位的都有，我美美吃瓜。” “那你没给她们种瓜吃？” 宋元挑眉，他怀疑谢玉红把自己这边的事情也当作八卦给抖搂出去了。 谢玉红脸色一僵。 讪讪笑道：“嘿嘿……嘿嘿嘿。” “我当然也说了一些关于宋局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事情了，不过她们更喜欢听那种劲爆类型的，咱们信访局局长一腔正气，不是她们的菜！” 谢玉红一通彩虹屁把自己都给吹懵了。 也就忘了再继续讨论王不仁的事情。 宋元却把她的那番话记在了心里。 王不仁性情大变，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以王不仁的性格，不可能因为一次变故就幡然悔悟，从此老实做人。想想那天偶遇时，老东西一脸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表情，更不像是一个醒悟了的人能做出来的。 非要说的话，他现在的举动像是暗中蛰伏。 蛰伏着，等到有天悍然出击，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 谢玉红觉得王不仁从此不再与他为难，就此罢休。 他却觉得，更要暗中提防。 虽然看在李青梅的面子上能再给老东西一次机会，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想着，宋元打发走了谢玉红。 然后拨出一个电话。 “哥们儿，之前的视频收到了，很劲爆。” “还想来点儿更劲爆的。” 电话那头似乎很不情愿。 宋元拿出了杀手锏：“一顿火锅。” “两顿……三顿总行了吧？” 三顿火锅，买通了一个舍友。 希望他能争点气，再发现些王不仁的秘密，以备不时之需。 王不仁的事情就此搁置，宋元不会在这种角色身上浪费太多功夫。 当天晚上，宋元接到了来自宋家的视频电话。 从上一次翻脸至今，他已经有小半年没跟宋家联系了。 宋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他也十分了解。 看到来电显示，不由冷笑。 但还是接听起来。 一按下接听键，就听见对面来势汹汹。 “宋元，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是宋老爷子的声音。 看来他气得不轻，否则也不会亲自打电话来。 视频中，宋老爷子并未出现。 屏幕里出现的是宋大头的脸。 他一连狼狈颓废，像霜打了的茄子。 但他似乎有些畏惧宋元，不敢正面与宋元对视，只能灰溜溜地挪开目光。 见状，宋老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骂了句：“窝囊废！” 随后又训斥宋元：“你在宋家不敬长辈也就算了，大家当你是小辈，不和你计较。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跑到凤阳县任职，不但不跟家里说一声，还撺掇群众去大头的厂子里讨薪。” “那都是些刁民啊，把大头气成什么样儿了？你作为宋家人，非但不帮衬帮衬家里人，反而帮着别人坑害家里人，你这副样子，还配做一个宋家人吗？” 宋老爷子鲜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 但他有一个软肋，就是凤阳县的宋家亲戚们。 他总觉得凤阳县是自己的根，等自己死了以后是要埋入祖坟的。 可若是宋家出了宋元这么个不肖子，害的他到时候也入不了祖坟…… “宋元，赶紧给大头道歉！” 宋老爷子不由分说，就要彻底掐断入不了祖坟的可能性。 “道什么歉？”宋元冷笑：“宋大头违法乱纪，欠人工钱，一旦把工人们惹急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这是帮了他，他跟我道谢还来不及呢。” 道谢？！ 宋元居然还想让宋大头道谢！ 一直唯唯诺诺的宋大头都受不了了，哀嚎：“老爷子，您看看啊，宋元就这副样子，让我们怎么跟他沟通？他压根儿就不把我们这些倒霉亲戚放在眼里，连带着您老人家，他也不放在眼里啊！” 旁边还有其他宋家人在围观。 闻言也纷纷出声，拿宋老爷子身体不好道德绑架宋元。 宋元却笑意更甚：“你们一个个的，明知道老爷子身体不好，不能生气，还让他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些置气的话。就算老爷子今天气死了，相信他在天之灵也不会来找我，一报还一报，他会去找你们报仇的。” “宋元，你！你！” 视频摄像头终于转向了宋老爷子。 他盯着宋元，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随后便像失去离去一般，瘫软在床上。 众人一片惊呼，上前抢救。 宋元就此挂断了视频电话，直接关机，乐得清静。?? 44.项目竣工，公章遗失 次日晌午，宋元收到了宋爱平的信息。 简而言之就是宋老爷子连夜去了医院，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气得不轻，现在正在住院部吸氧。 “装模做样。” 宋元嗤笑一声。 他知道宋爱平估计又在替自己承受来自宋家人的狂风骤雨。 但是没办法，谁让宋爱平割舍不了宋家？ 要是能像他一样将亲情抛诸脑后，宋爱平也早晚就百毒不侵了。 “吱呀”一声，办公室门被推开。 谢玉红一脸不情愿地被夏曼曼和贾朵儿挤在中间。 “宋局，曼曼姐和朵儿姐都来了，说是要你陪同到南溪村那边转一圈，看看施工情况。我已经联系机关事务中心让他们准备车和司机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 三个女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亮丽风景。 宋元瞬间心情大好。 他大手一挥，直言：“不用准备什么司机，我直接开车带你们兜风一圈！” 整整一个下午，宋元带着三个美女在南溪村转了一大圈。 由于之前的地块征收进行了一半便没再继续下去，很多农户的大棚还保留在原位。 之前他们进去看过，这些大棚都还能用。 甚至有些状态好的，现在已经硕果累累，大颗的西红柿、水萝卜正值丰收。 夏曼曼从小生活在城市里，从没见过这些。 这次好不容易自己开车来了，她闹着要下去摘。 宋元一行只得奉陪。 最后四个人各自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蔬菜，满载而归。 夏曼曼瘫在车上，咬了一口刚摘的西红柿。 “宋元，我跟你讲，咱们这个点子真不是盖的！之前我还觉得万一项目没搞起来该怎么收场，现在看来根本不用担心，就这个品质的西红柿，10块钱一颗我都买单。” 更何况项目建成之后，他们选择按人头收费，在棚里的时候可以随便吃，吃完还可以摘半斤带回家呢？ 到时候，一定不愁客源。 贾朵儿拍了拍夏曼曼的肩膀，轻笑：“你慢点儿吃，刚才都在棚里吃了那么多，出来了还舍不得放下。到时候项目需要宣传了，直接拿你当代言人，广告费都省了！” 下一秒，车里爆发出阵阵笑声。 谢玉红也跟着笑了。 她忽然觉得，这两个姐姐也不是那么讨厌。 虽然她们一个个的，看宋局的眼神都不对劲，大有“情敌”的架势。 但如果是这样的情敌，她愿意跟她们和睦相处。 甚至…… 如果宋元喜欢的话，她也不介意和她们共存？ 不，不不不！ 她怎么能有如此不干不净的想法！ 谢玉红忽然涨红了脸。 她偷偷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才缓缓低下头去。 心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才不跟其他人分享宋局，我要他做我一个人的局长。” …… 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南溪村项目初具雏形。 在夏曼曼的执意要求下，设计图纸里保留了原本的所有大棚。 然后依地而建，分别有温泉山庄、鱼塘等配套设施。 除此之外便是本地居民自己经营的多家客栈，基本上都是在当地村民原有房子院落的基础上改建。 政府掏钱，百姓受益，大家都很乐见成效。 短短一年时间，整个项目基本竣工。 一整个春夏秋冬过去，宋元下颌上多了一层青色的胡茬。 跟在他身边的谢玉红也换上相对成熟的职业装。 她的身体仿佛二次发育了一样，前凸后翘，格外傲人。 哪怕是夏曼曼站在这里，她都敢上去比一比。 “宋局，又是一个秋天到了。” 谢玉红站在宋元身边，笑得眉眼弯弯。 “咱们的辛苦没有白费，等到再优化优化内部的软装修和其他细节，就可以正式投入运营了。” 宋元郑重其事地向谢玉红伸出一只手。 “多谢你了。” 然后捉住她的手盈盈一握。 “我的搭档。” 一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把她当作小孩子对待。 而是，搭档。 谢玉红喜欢这个称呼！ 这段时间，项目进展得格外顺利。 宋元还接受了不少媒体的采访。 县域之外的兄弟单位也纷纷前来调研走访，学习他们凤阳县的先进经验。 如今，宋元已经彻底成了这儿的大红人。 组织部那边已经提了材料，准备在农家乐开业的那一天将宋元提拔为信访局正局长。 只可惜他是党外人士，又没行政编。 再高的级别，县里也给不到了。 谢玉红真心为宋元高兴。 也为她自己高兴。 她已经准备好了鲜花蛋糕。 等到开业那一天，她会单独约宋元出来。 然后……向他表白！ 正想着，不远处已经有一群人簇拥过来。 谢玉红向宋元狡黠一笑：“宋局，又有人要来对你吹彩虹屁了，这么多年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就不奉陪了哈，你们慢慢聊！” 说罢，一溜烟跑开。 看她远去的方向，应该是又去大棚里找夏曼曼和贾朵儿了。 紧接着，憨厚淳朴的声音传来。 “宋局，谢谢宋局。” “多亏了宋局，咱们的项目才能及时竣工。现在家里人个个都高看我一眼，说我有眼光，会投资，但他们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宋局的功劳啊！” “我老婆那边也是，之前天天说我不争气，现在每天晚上都给我炖只鸡，说让我补补身子，好好儿跟着宋局干。宋局啊，你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大救星！” 这些人说的并不夸张。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经营着小本生意，生活没什么希望。 宋元的突然闯入，让他们一个个成为了南溪村项目的股东。 他们现在是政府的合伙人，也是凤阳县的骄傲。 怎么能不感谢宋元？ 今天是项目竣工的大日子，他们是专门过来感谢宋元的。 宋元一一回应。 如今，面对着这样的彩虹屁，他也能厚着脸皮接受了。 他道：“距离项目彻底完工还有两天，等到软装修都结束以后，大家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后面的工作，就交给营销部门和政府这边……” 话音未落，不远处有一人影急急跑来。 一见宋元，便惊魂未定地说道：“宋局，不好了！项目部那边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是，说是公章遗失了！” 45.请走一趟 公章遗失？ 这可不是小事！ 宋元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在场众人也知道问题不小，立刻收了笑脸。 其中有人办过类似的事情，忙出谋划策道：“宋局，您别着急，公章遗失的话是可以补办的，咱们可以先去备案挂失。然后……” “不行，来不及了。” 宋元眉头紧锁。 宣传部和网络媒体那边已经放出消息。 说是南溪村农家乐将于3天后开放试营业。 他们还印制了很多免费用券，已经发放到了各地有头有脸的人手里。 到时候来的人不是商界大佬，就是政界精英。 如果项目部的公章挂失，意味着很多手续都办不了。 手续办不了，园区也就不能按时对外开放。 南溪村项目本来就自带话题度，容易引起讨论。 到时候小事变大，大事变爆。 一旦引发舆论，后果不堪设想！ 宋元斩钉截铁：“带我去看所有监控。” 项目部所在地建设与园区中心，监控设施齐全。 但公章遗失之前的某段时间，录像被替换过。 “这段时间原本应该是10月3日，右上角显示的却是9月3日，是有人把上个月的监控内容直接替换过来了。很蹩脚的操作，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宋元面色沉沉，冷眼扫视周围。 负责监控相关的工作人员脸上皆是苦大仇深之色。 他们怎么能想到，项目推进一直都顺风顺水的，怎么会有人在这最后一哆嗦的时候偷走公章呢？ 宋元知道，责怪他们也没什么用。 就算他们都知错了，公章也回不来。 好在现在能够确定的一点是，公章丢失在于人为，是有人故意前来偷窃，不是不小心遗落在了什么地方。 这样一来，就可以按照偷窃来处理这事了。 “宋局，宋局！” “怎么样了？” 这时候，谢玉红一行三人也赶了过来。 她们已经听说事情经过，脸色都不好看。 但仍然优先宽慰宋元：“就算是有人偷了，咱们也不怕。凤阳县全县都盼着项目如期运行，咱们可以请公安的同志开个绿灯，赶紧把这小偷找到。” 宋元没说话，只是叫人把监控录像原件拷贝下来。 然后将三个女人拉到小隔间去，低声吩咐：“我现在找人去复原录像，但是复原录像需要几天时间。你们要稳住局面，不要报警，先去找个地方刻个假的公章出来，就说找到了，真公章丢失的事情，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不要再传出去了。” “啊？”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都以为宋元疯了。 最为保守的贾朵儿捉住宋元的衣袖，摇摇头：“咱们不能这么干啊，造假公章，那可是犯法的。宋元，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你肯定要背处分，以后也不能再负责这个项目，之前的辛苦就都功亏一篑了。” “所以说，不能让别人知道。” 宋元冷眼：“现在只有咱们四个知道。” 她们三个，谁都不会背叛宋元。 可是…… 贾朵儿还在犹豫，谢玉红也不敢答应。 唯独夏曼曼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办！宋元是学电子应用的，对复原视频很有一手，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一定能找到盗窃公章的凶手。” “我们先刻个假的顶上，让项目如期运行下去才是正经。至于什么犯法、背处分，我就不信，咱们四个谁都不说，别人还能知道公章是假的？我这就去找个专业的人来，保证刻得一模一样！” 谢玉红见夏曼曼答应了，也开口同意。 贾朵儿咬咬嘴巴，也只好假如造假公章的行列。 因为她也知道，一旦报警，就等于要把公章遗失的事情公之于众。 到时候，想收场就难了。 …… 宋元连夜召集了自己大学时期的几个哥们儿，一人负责一部分，争取两天内将视频复原。 “卧槽，这么大的活儿，两天完成。” “宋元，周扒皮都没你狠，你特么的……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用吧？” 几个哥们儿望着监控视频傻了眼。 之前宋元只是让他们黑点设备，收集些资料，都是小事情。 可是复原视频，还是监控视频。 那可是要累死人的啊！ 宋元主动将最复杂的一段划分到自己这里。 然后开价：“我知道，这回几顿火锅收买不了你们了。等到活儿干完，一人一块1080ti的显卡，外加最新款的华为手机，行不行？” 没人说话。 因为大家都在埋头苦干。 宋元的这帮室友，专业能力不是吹的。 两天一夜过去，所有人熬夜奋战，都没合眼。 很快，被分解过的视频数据陆续修复完成。 只差最后一部，将它们合在一起。 宋元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他觉得自己应该眯一会儿，等到修复完成，就可以…… 这时，宋元办公室的门却被重重敲响。 “谁啊？” 正在专心修复视频的舍友吓了一跳，面露不满。 他们这些专业it工程师最怕的就是工作的时候有人打扰。 “宋元，你不是都吩咐过了吗？咱们没修复完成之前，谁也不要上来打扰！” 宋元是吩咐过了。 他和谢玉红说的。 谢玉红是肯定不会让人上来打扰。 除非，是她也拦不住的一些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笼罩在了宋元心头。 他示意舍友们稍安勿躁，随后缓缓起身，走向办公室的门。 门再次被敲响，显然对方有些不耐烦了。 随着办公室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几张陌生而严肃的脸。 “是宋元吗？” 宋元应声。 来人低头对比了一下照片，点点头。 “是他。” 随后从三五名高大男人身后走来一个身穿制服，模样俊美飒爽，气质出尘的年轻女人。 “宋元，有人举报你在南溪村项目建设中违规违纪，失职失责，我们是凤阳县纪委监委，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这话一出，宋元的几个哥们彻底震惊了。 其中一个胆大些的站了出来，赔笑：“这位美女，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宋元是凤阳县的大清官啊，他不可能收受贿赂的，你看他，连夜修复视频，就为了……”?? 46.代替宋元 女纪委冷眼扫过，吓得他瞬间噤声。 给了宋元一个“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眼神，便灰溜溜地坐回去了。 宋元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愣。 ——他被人举报，这倒是不稀奇，整个凤阳县眼红他的人太多了。 旋即恢复镇定，对年轻女干部道：“纪委的同志要带我走，我自然配合调查。但我们现在正进行的视频修复工作很重要，它关系到南溪村项目的如期进行，我尽快完成，再随你们离开可以么？” 女纪委眼神锐利地审视着他。 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 她一身制服，冷酷却又美丽。 宋元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给你一小时。” 随即从身后的办事员队伍中指了两个人出来。 “你，还有你，去监督他。” “是！” 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却能指使几个大男人为她鞍前马后。 ……有意思。 宋元又看了女纪委一眼，冲她点头致意。 可女干部却扬起头颅，不屑跟他四目相对。 “看什么呐？”其中一个男办事员拍了宋元一把，“已经开始计时了，赶紧的吧！” 宋元从容耸肩，转身回到电脑前。 他的室友虽心有疑虑，但也明白事态严重，纷纷加快了手中工作的进度。 一个小时后，视频完整复原。 一道身影在监控中鬼祟地接近项目部，盗走了公章。 虽然他穿得很严实，但从整体上略微分辨，能看出大概的年龄性别。 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身形微胖的男人。 宋元眯了眯眼，觉得这道身影眼熟。 可还没等他想起这人是谁，纪委的人便再次敲响了门。 “时间到了，走吧。” 这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宋元也不强求。 他将视频文件妥善保存后，跟自己的几个哥们儿告别。 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眼睁睁看着宋元被纪委带走。 几个哥们儿难免担心。 不过，看宋元这么淡定，他们自知没有瞎操心的必要。 甚至其中一个还开了个玩笑：“慢走不送啊兄弟，你可得好好儿地出来，还欠着我们三个一人一块显卡一部手机呢！” 宋元笑了笑，爽快答应。 女纪委看了他们一眼，眼里流露出几分怪怪的好奇。 但她很快恢复如常，缓缓转身，招呼了一下身边的人。 宋元被夹在他们中间。 一行五六个人，以女纪委为首。 渐渐地消失在了信访局办公室的走廊里。 “哎，元子这回真没事吧？我还是第一次见纪委带人走这种阵仗，元子真特么的出息了，净带兄弟们见这种大场面哈？” “我看没事。对了，你们瞧见了吗？那个女纪委长得真是绝了，比当年元子苦苦追求的云薇好看一百倍，还这么年轻就当上领导，啧啧啧，这要是娶回家……” “想什么呢你，就你这长相！要是元子那模样，人家没准能看得上眼，你？哼，免谈吧。” 几个兄弟很快就在办公室闹作一团。 仿佛宋元被纪委带走对他们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小插曲。 如果宋元真的进去了。 他们几个凭着自己的一手技术也能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就是这么自信！ …… 半小时后，宋元一行人抵达纪委附近的封闭式酒店。 “霜姐，我们送他上去，你就不用去了吧？” 美女纪委名叫袁霜，这一路，宋元从别人口中听到不少回她的名字。 听口音，她不像凤阳县人。 很有可能是从上级派下来的。 宋元不禁纳闷。 ——举报他的人究竟用的是什么罪名？ 以至于凤阳县的纪委都管不了，还得从上面摇人么？ 正想着，他已经被带到了房门前。 纪委工作人员刷卡开门，示意他进去。 宋元进门的瞬间，就听“咔哒”一声。 房门被立刻关上，还落了锁。 “……” 他一阵无语。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他手握无数人的秘密黑料，杀手锏一招又一招。 这回的举报事件对他来说还不足为惧。 他倒要在这暗处看看，是哪个不安分的又在背后阴他。 正想着，拖鞋进门，准备往床上躺。 却陡然看到床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 “谁？！” 宋元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语气惊疑不定。 原本暗着的房间灯光，此时突然亮了。 那个人影也显露了真容，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之色。 唤了声：“宋元，你好。” 这个人，宋元不熟。 但他知道这人是谁。 语气中更显疑惑：“怎么……是您？” …… 第二天黎明，天光还未破晓。 宋元被纪委带走这条劲爆的消息就直接点燃了凤阳县！ “什么？！” 谢玉红接到电话，从床上惊座而起。 然后联系了夏曼曼、贾朵儿两人，让她们快点赶过来。 夏曼曼和贾朵儿为了按照宋元的要求刻假公章，此时已经回到了市里。 市里有手法专业的“自己人”，用起来比较保险。 但是现在，谁也顾不上什么公章了。 一听这话，两个人几乎是拔起来就往凤阳县赶。 等她们赶到凤阳政府门口，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再次炸开了锅。 并且给了她们当头一棒！ “玉红，你没开玩笑吧？”夏曼曼难以置信：“宋元被人举报，被纪委带走也就算了，王不仁还跳出来说找到了项目部的公章？！” 谢玉红无奈：“姐，我现在哪有心思跟你们开玩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刚才王不仁举着公章跳了出来，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被王不仁这么一搅和，丢公章的事是瞒不住了。 而现在宋元也不在，项目的事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刚才，一行好几个领导跟着王不仁一起上楼开会，应该就是讨论项目的事去了。 只可惜，她们三个女人。 一个是单位的小小科员，一个是市里单位的领导，还有一个压根都不是体制内的人员。 她们谁都没有资格参会。 自然也无法左右领导们的决定。 与此同时，楼上会议室。 王不仁举着公章，眼中有几分狂热：“东西是我找到的，我代替宋元成为项目主导人，理所应当！” 47.公章寻回 王不仁，一个宋元的手下败将。 在南溪村项目中，他甚少插手，堪称默默无闻。 可谁知道他消停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竟在突然之间发了大招，直接就要顶替宋元在南溪村项目中的位置！ 他手里紧紧捏着引起轩然大波的公章。 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 心里却已经紧张不已，后背也是冷汗涔涔。 这一年来，“那头”帮了他不少。 给王浩请的律师团队非常优秀，直接设计让那个小三的家人签署了谅解书，王浩进去没待几天就被放出来了。 而王浩做下的事，除了宋元知道，凤阳县其他人也从没提过。 所以，他做的这些全部是按照“那头”的要求。 不成功，便成仁！ 可是“那头”从来没给过一个准话，到底能不能把宋元扳倒？ 如果宋元卷土重来，他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未知数。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按照对方的要求一步步做事。 “王副县长，宋元的事都还没有下定论呢。你这么着急要代替他，有点不对劲啊。真不是我们别有用心，你这样实在是太过急功近利了吧？” “是啊，王副县长。之前你就因为这事跟宋元闹过，后来宋元凭自己的实力拿下了项目，吸引了投资，我们都以为你不再想着搞这些有的没的了。现在宋元被纪委带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不能就这样趁人之危吧！” 宋元在凤阳县这段时间的表现，众人有目共睹。 比起王不仁，自然是宋元那样有担当有作为的干部更得人心。 因此王不仁一开口，就有不少领导帮着宋元说话。 可王不仁手里有公章，这的确是不能否认的优势。 王不仁晃了晃手里装着公章的布袋子，脸上带有怒意：“你们几个真是老糊涂了，别因为宋元的花言巧语就觉得他是什么好干部，能给凤阳县带来多大的好处！” “我早就说过，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混混罢了，仗着投机取巧来到信访局，还真以为自己能干成什么事？我告诉你们，他认识一大群黑客，一直以来都在法律边缘游走，被纪委带走不是很正常吗？” “退一万步讲，他就算没犯事，也弄丢了公章吧？我找回了公章，说明我比他靠谱。如果没有公章，南溪村的所有后续工作都进行不下去，大家这些天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虽然王不仁基本没参与南溪村项目。 但宋元等人也没把目光重点放在他身上。 他于是便仗着副县长的身份，一步步往外输送项目进度等相关内容。 对于南溪村的项目，他堪称了如指掌。 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野心勃勃。 可他所言，真的不好反驳。 想了想，县委副书记忽然心生一计。 开口：“王副县长，这个项目一直以来都是宋元在操持，我们也不好随意安排。这样吧，他身边有几个女助手，也有咱们市里的领导，我们下楼听听她们怎么说。” 县里其他领导并不知道公章究竟是怎么遗失的。 具体什么情况，还是得听夏曼曼她们。 王不仁本想说些女人懂个屁之类的浑话糊弄过去，但想到县委拍板的领导里也有女性，这才作罢，答应去见夏曼曼等人。 彼时，夏曼曼三个人正焦虑不安。 突然看到楼上的领导齐聚信访局，三个人齐齐站起身来。 “您好，我是夏曼曼，市投促中心党工委书记。” 夏曼曼身份最高，自然最有资格和这帮人对话。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她暗暗咬牙。 问道：“王副县长，公章是怎么找回的？详细经过能告诉我们吗？” 她目光凝练，试图从王不仁的言行中找出破绽。 王不仁眼珠一转，试图答非所问：“说起这公章啊，我发现它的时候直接愣住了。当时我就想，这公章要是遗失，项目方面可就麻烦大了。原本是打算带过来给宋局的，没想到啊，一大早就听到他被纪委带走的消息。” “这样一来，南溪村项目也就只有让我负责了吧？” 真是顾左右而言他！ 谢玉红心急，又问了一遍：“那公章到底是在哪里出现的，您是从哪里看到的？” “我也不知道，是有人捡到交给我手里。” 王不仁刻意含糊。 “有人捡到？”贾朵儿皱眉，显然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这怎么可能，公章向来放在安全的位置，这些天又没人动过。您要不说说，这个捡到公章的人又是谁呢！” “对啊，您这话说的，让我们怎么信您？”谢玉红已经被王不仁激怒，想着宋元的安危，她语气中已经没有半点对待领导的恭敬。 这反而让王不仁有机可乘。 王不仁一跺脚。 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审问我这个副县长？你叫谢玉红是吧，跟宋元一样，目无尊卑，没大没小。” “好好的项目交给你们这一帮人，能成什么事？” “你！” 谢玉红还要说话，却突然停住。 原来是夏曼曼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夏曼曼道：“王副县长，不管怎样，公章找回是好事。您看，接下来项目的安排……” 她知道，王不仁一定是有备而来。 他能做出如今这样的事情，就证明已经想好了各种理由。 如果自己这边咄咄逼人追问太多，显得像是不想割舍项目一样，反而不好。 王不仁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挺了挺胸膛。 “关于这个，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考虑到宋元那边暂时无法回归，自然是由我来暂代主持大局，保证项目顺利进行。我会按照流程办理开业相关的手续，宋元能做的，我也差不了。” 谢玉红眉头一蹙，刚欲反驳，却被夏曼曼拉住。 夏曼曼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暗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王副县长的提议也不是不可考虑，但在正式决定之前，我们也希望县里的领导能做足手续，确保一切合规。”夏曼曼巧妙地缓和了气氛，同时将决策权推给了凤阳县的上层。 48.救命的无人机 此时，县领导们早已被王不仁的自荐搞得头疼不已。 见夏曼曼等人都已经松口，他们也没其他顾虑了。 县委副书记开口：“考虑到项目的连续性和稳定，就让王副县长暂时协助管理项目，但真正的决策仍需等待宋元的归来。或者，纪委那边进一步的调查结果。” 如果宋元真的出事了，不会再回来。 他们也不会强求，该运行的项目还是要运行下去的。 第一步目的已经达成，王不仁兴奋不已。 但他还是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事情进展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那头”的人说举报资料没有问题，宋元被纪委的人带走之后就绝对不会回来。 但愿如此，希望后面不要再出幺蛾子了。 夜幕降临，凤阳县信访局的灯光依旧明亮。 夏曼曼、谢玉红和贾朵儿聚在一起，个个面色沮丧。 “如果贾董在就好了，凭他的本事，一定能应对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我们几个还是太年轻，太嫩了，遇事容易慌张，很多办法都想不起来。” 谢玉红听夏曼曼这么说，便问贾朵儿：“你爸爸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国？” 贾朵儿也不知道。 贾清云出国至今，已经一年多了。 他在国外还犯了一次心脏病，身体不太好。 加上那边工作繁重，他完全没有闲心顾及什么凤阳县、南溪村。 毕竟他身价好几个亿，一两千万的投资对他来说就是冰山一角。 所以，贾朵儿也不想喊他回来。 她虽然一心想为了宋元好，却也不愿牺牲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父亲。 相信宋元也一定明白她的苦衷，赞同她的做法。 “……没关系。” 夏曼曼知道贾朵儿的心思。 轻声安慰：“你的想法我们都能理解，宋元的事不是靠贾董一个人就能解决的。纪委那边，谁也插不上手。” 纪委是中央直接管理的组织。 她就算求到自己在市里最熟识的领导面前，恐怕也没什么作用。 一直冷静自持，想法成熟的夏曼曼如今也很迷茫。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三个女人忽然听到窗户上有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 各自面露疑惑，起身查看。 拉开窗帘一看，窗前那东西竟是一架无人机！ “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人拿无人机恶作剧逗我们玩儿。”谢玉红一脸哀怨。 她向无人机做了个鬼脸，试图将其赶走。 可无人机非但不走，敲击窗户的频率反而更高了。 “奶奶的！” 谢玉红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王不仁欺负我们也就算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欺负我们？” 说着，就直接爬上窗台。 像是要将无人机捉进来直接掰碎的架势。 贾朵儿连忙拦着她：“把这东西拿进来看看就好了，被真的弄坏了，也许里面有什么信息，我们打开看看。” 无人机可以拍照，也可以像信鸽一样送些小件的东西。 贾朵儿跟着贾清云身边的人玩过这个，觉得这东西并不仅仅是一个玩具这么简单。 谢玉红抓住飞机以后，没有轻举妄动。 左看右看了一番后，发出一声惊呼。 “果然有东西！” 飞机的一只脚下面，粘着一枚钥匙。 这是宋元办公室的钥匙。 平日里，宋元的钥匙都只在他自己手里拿着，不会轻易交给别人。 主要是因为，他的电脑里有很多重要东西。 谢玉红等人也理解，学it的人对电脑那可是很宝贝的。 所以，也一直不打自由进出他办公室的主意。 而现在…… 宋元居然通过无人机传送钥匙给她们。 一定有他的意图！ 三个女人拿着钥匙，打开了宋元办公室的门。 门后，电脑屏幕亮着。 修复好的视频十分惹眼，就放在屏幕正中央。 三人对视了一眼。 几乎是异口同声：“这是提醒我们，视频已经修复好了！” 与此同时，纪委酒店的房间里。 宋元静静地坐在床沿，思绪万千。 他被举报，被纪委带来这里，都没有多诧异过。 让他诧异的是，他从未想过的会在此时此地相见的，面前的人—— “您帮我做了这么多，又是告诉我王不仁在外的一举一动，又是用无人机帮我送出消息。可您还是没回答我，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什么情况？”宋元直率发问，因为知道和对方这种级别的人，没必要暗中耍小聪明。 在这种身份的人的威压之下，很多蛛丝马迹都会无所遁形。 那个人轻咳了一声，果然答非所问：“宋元，我来找你自有我的道理。你只需要知道，你和我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现在王不仁在帮着乱七八糟的势力做事，他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 宋元心中一凛，他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暗流涌动。 能让面前这位如临大敌的所谓“敌人”，绝对不是王不仁这么简简单单的小副县长而已。 看来，还有更重要的幕后之人等待发觉。 他心中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激动。 想了想，笑道：“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放心吧，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只用无人机联系我认识的人，坚持在我没回归的前提下，不让南溪村的项目出太大的乱子。” “您那边，也麻烦尽管解决该解决的问题。毕竟，我一个大活人，不好在这地方关太久吧？” “知道了，不用你提醒。” 那人说完，站起身来，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宋元望着那逐渐模糊的轮廓，嘴角渐渐勾起。 要不说呢，真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自己这回应该又会“因祸得福”，风雨过后见彩虹了。 宋元这边人被关着，还能用无人机和外界沟通。 不是一般的闲适悠哉，心情很是不错。 可夏曼曼她们就不一样了。 她们盯着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确认，视频里的人不是别人，正式王不仁。 “绝对没错，这个偷窃公章的人，就是王不仁！这个老家伙，真不是东西，偷了我们的公章还贼喊捉贼，说是他找到的，我呸！”谢玉红气得啐了一口。?? 49.莫名意图 “老不死的，我明天就去揭发他，到时候让他关在宋局隔壁，看他还嚣张什么？” 谢玉红说着，满脸都是蠢蠢欲动。 可贾朵儿却提醒道：“不对，如果只是检举王不仁这么简单，宋元现在本就跟纪委的人在一起，他为什么不自己检举？之所以把这个视频交给我们，我觉得他的意思，应该只是想让我们暂时放心而已。” 暂时放心？ 先慢慢把目光放在了无人机刚才送过来的办公室钥匙上。 这是宋元带给她们的唯一一件东西。 如果还有别的提示，应该就在上面。 果不其然，钥匙下方还贴着一张细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视频妥善保存，暂时不要检举揭发。尽量配合王不仁工作，确保南新村项目如期进行。 哈？ 不要揭发？ 三个美女面面相觑。 钥匙和附着的纸条仿佛黏在手里。 搞得她们更分不清楚状况了。 谢玉红紧锁眉头。 “宋局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证据确凿，为什么不让咱们现在就举报王不仁那个混蛋！” “会不会是……宋元担心我们直接行动会有危险？” 贾朵儿轻声猜测。 “毕竟，王不仁现在占着公章，说不定还有后台撑腰，万一反咬一口，咱们没有宋元在身边，怕是应付不来。” 夏曼曼沉吟片刻，果断道：“不论如何，宋元既然这样安排，必然有他的考量。而且，我们手里的视频证据确实关键，一旦处理不当，可能反被利用，破坏整盘计划。咱们还是按他说的，先保存好视频，静观其变。” “保存视频是没问题，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谢玉红愤愤不平，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妥协了。 “好吧，宋局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这里面的事情比咱们想象的复杂，希望……宋局能挺得住，最后胜利归来。” 她们按照宋元留下的指示，仔细保存好视频备份。 同时心里五味杂陈，既憋屈又好奇宋元接下来的计划。 三人商定，继续保持低调，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同时也要尽可能收集更多王不仁的信息。 说不定，这老东西又从哪里就会露出马脚呢！ 然而，她们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也低估了王不仁。 ——之前，王不仁说好只是接过宋元的岗位职责，其他的一概不会胡搞。 可是权力一到手上，承诺就完全变卦了。 “王副县长，你的意思是，不让我继续参与项目了？” 谢玉红准备来项目部做些文件相关的工作，却被拒之门外。 王不仁冠冕堂皇：“你是宋元的手下，而我不是宋元，我的用人习惯、工作方式各方面都跟他完全不同。你本来就只是个做材料的助理秘书而已，我换掉你，换上我用惯了的人，有什么不妥吗？” 的确，不能说有什么不妥。 因为谢玉红确实只是信访局的一个小小科员。 副县长不让她干这些活儿，她难道还能厚着脸皮违抗命令？ 就算脾气再暴，此时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离开项目部，她气得狠狠踢了门口的大树两脚。 树叶飘落，脚也很疼…… 一时间心中倍感委屈，落下泪来。 夏曼曼和贾朵儿听说这个消息，自然愤愤不平。 “王不仁上台的第一步，就是赶走宋元身边的人，这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下一步，他肯定还要做更过分的事，既然玉红不能去了，咱们两个就去看看吧！” 夏曼曼是市里单位的领导，贾朵儿是投资方的女儿。 她们两个去看看，总没问题吧？ 然而，王不仁又有了新的理由。 “你们两个最近一看就因为宋元的事恍惚不定，待在项目部也是添乱。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按规矩办事，一步步把项目落实的清楚明白，到时候叫人去给你们汇报，还不行么？” “王副县长，这话说的不对。” 夏曼曼冷言：“我们分别代表市投促中心和贾氏集团，是项目各环节的重中之重，你不允许我们两个跟进项目的话……对不起，我们商量过后，会选择直接把项目叫停。” 叫停项目？ 那他不就白干了！ 王不仁脸色变了变。 眼神闪烁间，又生一计。 不阴不阳道：“夏书记，你要是真这么干，不是成了损人不利己了吗？大家都希望项目如期运行下去，要是宋元出来了，发现项目已经毁在你们手里，心情能好吗！” “既然你们非得跟进项目，我也不阻拦什么，这项目部的地盘这么大，随你们去哪儿。只是，我的办公室算是个人隐私空间，希望你们不要进来打扰。” 这似乎已经是王不仁做出的最大退让。 如果再步步紧逼，反而不好。 夏曼曼只能答应。 随后，她就意识到王不仁之所以答应这个要求是有原因的。 “王不仁不光换掉了玉红，其他的工作人员也被他换了一批，只要是能接触到项目核心内容的，都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也就是说，她们两个就算在项目部，也得不到任何重要情报。 她们，已经被王不仁架空了。 “操！” 夏曼曼第一次爆了粗口。 她看了一眼监控视频。 “真特么想把这东西往纪委门口一扔，什么宋元的吩咐，什么顾全大局，全都毁灭吧！” 只有贾朵儿还能保持冷静。 但她也不够冷静了。 自己作为投资人的女儿，代表着贾氏集团，居然能被合作方这么欺负。 恐怕自从贾氏创建以来都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再不告诉贾清云，她就是愚孝！ 因此，贾朵儿只是看着冷静。 实际上给贾清云编辑信息的手都已经颤抖了。 是夜，凤阳大饭店。 王不仁举着手中的酒杯，向周围示意了一圈。 随后一饮而尽。 带着精明笑意，道：“各位，大家都是生意人，我也和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年宋元找你们合作，是因为走投无路。如今换我管理，我和他并不一样。希望各位好自为之，及时退出项目，及时止损。” 50.贾氏打脸法 王不仁的话语落下。 如同一块巨石掷入湖中，激起千层浪。 商户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 他们本以为搭上了宋元这条船，就能顺风顺水。 却未料到风云突变，先是公章丢失，又是宋元出事。 到最后，最初在博弈中落败的王不仁窃取了项目的胜利果实。 现在，王不仁的强硬姿态几乎将他们逼至绝境！ “王副县长，这……这我们不能答应，太过分了！” 岁至中年的小卖部老板声音颤抖，显然已有些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曾经，他的小店寄托了一家人的希望。 后来有了宋元，有了南溪村的项目，小卖部的经营就落下了。 除此之外，还有家里这些年的积蓄也都投进去了。 就等着项目运营之后，能有些收获。 可是现在…… “过分？” 王不仁冷笑，眼神里满是不屑。 “在商言商，我只是让你们看清现实。跟着宋元，你们的结局只会是陪葬。识时务者为俊杰，趁早抽身，损失还能少一些。” 趁贾清云不在，先把这些小喽啰斗倒了。 “那头”说过，他们另有办法让贾清云撤资。 而王不仁现在要做的，就是逐一击破。 让宋元原本的队伍成员变成一盘散沙，最后什么都不剩。 “我也不给你们多少时间考虑，就半天时间。明天上午之前，如果还没给我答复，我就当你们放弃了已经投入的资产，一分都不会退回。” “还有你们在县里的其他生意……如果也不好做了的话，可别来找我要说法。” 言下之意，就是要让不肯撤资的人彻底无法在凤阳立足。 话音落，人群中一阵骚动。 有的商户开始窃窃私语，其中不乏动摇之意。 虽然他们真的很想支持宋元，可他们没有那个能力。 现在无论是贾清云还是宋元都不见影子，他们真的无力自保啊！ 如果宋元能出来还好说。 要是出不来呢？ 他们可就得罪了堂堂县长。 到时候别说项目的事情不成，连正常生计都维持不下去了。 “现在考虑好了的话，直接把合同签了就行。” 王不仁说着，推出一沓子盖好章的纸。 显然，他是早有准备。 小商户中的几个人已经彻底动摇，接过合同就准备签署。 宋元啊宋元，你苦心孤诣了这么久，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甚至，给你最恨的小学老师做了嫁衣。 “砰！” 正当王不仁自鸣得意之时，包厢大门被大力推开。 一道威严的身影步入，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这不是我们失踪已久的贾董嘛，怎么，终于舍得从国外回来了？” 王不仁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语气中难掩惊讶与忌惮。 贾清云一身笔挺西装，步伐稳健，气场十足。 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王不仁身上。 声音低沉而有力：“王副县长，听说我不在的日子里，凤阳县发生了很多事情。” “你的确很聪明，知道逐个击破，也知道怎么拿捏不同的人。可是你搞错了一点，所谓在商言商，商场上有些事情是不能轻易变动的，否则……会惹怒不该惹的人！” 贾清云远道归来，眼底还带着疲惫。 可他微有薄怒的模样如同王者，仍然压力十足。 王不仁再怎么嚣张，也只是在小县城里。 贾清云这样的商业大亨，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 省部级的领导，也不是没请他用过餐。 一个小小的王不仁，他还是能轻松搞定的。 王不仁故作轻松地耸肩，捏捏鼻子，企图说好话找回场面：“贾董，你误会了，我只是在执行我的职权。我这也是为凤阳县的发展考虑，更是为了项目考虑。” “反正我又没触动到你的利益，没有了这些虾兵蟹将，你就是目前唯一的股东。” “是吗？” 贾清云嘴角扬起一抹冷意。 “那我也明说吧，南溪村的项目，贾氏集团虽然是重要的投资者，但这区区千万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我之所以投资，就是为了宋元局长。而这些商户朋友也是我信任的人。” “我贾清云做事，向来讲究证据和原则。只要是我投资的项目，就见不得这些蝇营狗苟，王副县长，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别再玩火自焚。” 如果王不仁再进一步，他有的是办法整治这老家伙。 一个即将退休的副县长而已，只要他想，收拾起来也就是欠一两个人情的事。 小商户们听到贾清云这番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纷纷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他。 王不仁心中虽惊怒交加，恨不得赶紧给“那头”打个电话问问该怎么办。 面上却反而故作镇定。 “贾董，你的话我听懂了，那就按你说的，暂时不动股东。不过你说的什么蝇营狗苟我可听不懂，如果你有证据，大可去纪委举报。在这里信口胡编，未免有失身份！” “不急。” 贾清云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轻巧地抛在桌上，“这就是证据，宋元曾经给我的。至于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想，王副县长应该很清楚吧？” 这枚u盘的上面，刻着一个明显的“浩”字。 儿子王浩做下的那些事，突然如潮水般涌入王不仁脑海。 都已经一年过去了，儿子什么事都没有。 他都已经快要忘记这件事了。 可他没想到，宋元那个王八蛋。 都已经被纪委带走，还想着留一手，用他儿子的事对付他。 妈的！ 王不仁心里暗骂。 这一刻，整个包厢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王不仁的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在权衡利弊。 “贾董，你这是用陈年旧事威胁我？可就算你威胁我，宋元也回不来。” “威胁？不。” 贾清云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 “我贾清云不屑用这种腌臜事情威胁别人，不过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而已。建议你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要再肖想其他。至于宋元，纪委那边会有公众裁决，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 “我只要你王不仁，从此安分守己，能做到吗？” 51.游戏远未结束 王不仁坐在那里，面色灰白。 捏紧了拳头，眼中闪过狠厉。 他知道，今天的这场交锋，自己并未占到上风。 但，这场游戏远未结束。 他在心中默默发誓，绝不就此罢休！ 包厢外，夏曼曼与贾朵儿迎上贾清云。 夏曼曼的眼里满是敬佩与感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贾清云一笑，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一群傻孩子，为了不打扰我，宁愿自己面对这种事。以后再不要这样了，接下来，我和你们一起面对任何风浪。不过话说回来……宋元现在不应该在全封闭型的酒店里吗，怎么还能给你们传递消息出来？” 王浩的视频，就是宋元再次用无人机传来消息。 指引夏曼曼三个人在他电脑里找到的。 夏曼曼她们还发现，宋元电脑里有无数个加密文件。 从乡镇干部到国家官员，应有尽有。 听名字就很劲爆！ 王不仁在其中只是沧海一舟，压根就不够看。 所以难怪宋元总是胸有成竹，遇到任何事都不会慌。 那么多官员的黑历史在手，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啊？ 听完夏曼曼和贾朵儿的解释，贾清云又笑了。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宋元啊宋元，好小子。害我听说他出事，白白担心了一阵儿，没想到他却是早有后手，压根不怕。” 既然宋元那边没问题，他们这边就压力更小了。 有贾清云这个最大股东镇压，谅王不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彼时，王家。 王不仁坐在茶几边上，打通了一个电话。 他一边往烟灰缸里弹烟灰，一边道：“真不是我胆子大小的问题，我之前答应跟你合作，不就是为了我儿子的事情别闹大吗？现在贾清云这么一闹腾，别说让他撤资了，我儿子的事恐怕都瞒不住！” “你让我再怎么大着胆子，配合你行事啊？” “王不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那边人的声音沉闷，瓮声瓮气的。 “鼠目寸光，胆小如鼠。一个贾清云就把你吓住了，要是以后遇到身份地位更高的，你是不是就要彻底成为一致缩头乌龟？” 王不仁不服气：“你说了会帮我的，现在也得帮我。你说该怎么办，我照做就是了。” “简单。” 那人语气中带着笑意：“你就当贾清云不存在，该干什么干什么。至于你担心的问题，我这边会解决，没什么好怕的。” 王不仁不知道“那头”打算怎么对付贾清云。 但这一年来，对方基本上什么事都能说到做到。 现在涉及到贾清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王不仁在心中这样宽慰着自己，就将对方的要求答应了下来。 “放心吧，我们自有办法。” 说完这句话后，“那头”便挂了电话。 王不仁也终于把手上的烟熄灭，闭上眼睛靠在了沙发上。 不管他们的办法是什么，他现在要做的，都是继续排挤宋元遗留下来的工作人员和投资方。 第二天中午，阳光刺眼。 贾清云本以为费了昨天那一番功夫，王不仁应该消停些了。 没想到，他竟然变本加厉！ 非但继续强迫小商户撤资，还向他也发出挑战—— “贾董，我回去仔细想了想。我们凤阳县政府，绝对不能和你这样一个会威胁政府官员的人合作，风险太大了。贾董，请你撤资吧。” “贾董……撤资？” 小商户们一片哗然。 在他们眼里，凤阳县能拉来贾清云的投资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是现在，王不仁却口口声声说让贾清云撤资？ 他是拉到了什么比贾清云更大的投资商吗！ 如果这时候贾清云撤了资，又没有另外一股强大的资金注入进来。 南溪村的项目，可就废了啊！ 秘书小声提醒王不仁：“贾董撤资是大事，不可能跟小商户一样随随便便。他就算真的撤资了，一定会惊动县里乃至市里的领导。” 到时候，王不仁可不好收场啊。 王不仁顿了顿，突然露出一种视死如归似的表情。 大声道：“我不管别的，贾董，你先答应撤资。” 贾清云自然不可能答应，面露怒色，斥责王不仁发疯胡闹。 然而下一秒，一个电话打来。 接起电话听了一阵儿，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是么？好，我知道了。” “啪嗒”一声，手机落在地上。 贾清云缓缓扭头，用一种极为怪异的表情盯着王不仁。 “贾董，你这是……” 王不仁话音未落，贾清云的一记重拳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一脸肥肉乱颤，眼镜也歪斜碎掉。 周围一片混乱。 有人想上前拦着贾清云，却见他太过愤怒，一时不敢。 王不仁也疼得几乎失去了意识。 哆哆嗦嗦好半天，才“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然后叫唤着反击贾清云。 然而贾清云时常锻炼，他一个养尊处优得六十岁大爷压根不是对手。 非但没能碰到贾清云，还闪得自己摔倒在地。 “贾……贾清云……” “你凭什么……” 王不仁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的秘书反映倒快。 慌忙挡在二人中间，语气质问：“贾董，你这是干嘛？就算不像撤资，也不能打人吧？县长，咱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 贾清云冷笑。 “快点报警吧！我也想问问警察同志，你王不仁究竟和什么货色勾结在了一起，拿绑架我女儿威胁我撤资南溪村项目？！”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王不仁也面露懵色。 ——绑架贾朵儿？他怎么不知道！ “那头”从来没告诉过他，为了达成目的会做这样违法犯罪的事啊。 不过确实问过他关于贾朵儿的信息和在凤阳县的住所。 如果贾朵儿真的出事了，那他不就是从犯了吗？ 想着，王不仁脊背一阵发凉。 他与喷涂着怒焰的贾清云对上目光，讨饶：“贾董，算我求你、求你信我一、一回行不行？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我冤枉啊！” 与此同时，纪委酒店。 沙发上的人将贾清云暴打王不仁的监控实时播放给宋元看。 问道：“宋元，这事你怎么看？”?? 52.这是草菅人命! “我怎么看？” 宋元双全紧握，面色沉冷。 听完对方的问题，都快被气笑了。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我的看法是，您作为a市新任市委书记，竟然任由绑架案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发生而没有任何作为。” “草菅人命。您，不配做我的领导！” “小伙子，稍安勿躁嘛。” 被称为书记的中年男人反而笑了。 “市里的人全程跟踪绑匪的车，他们一个个都是擒拿格斗、追踪侦察工作的高手，已经明确告知我这些绑匪危险等级其实并不高，发动攻击的概率也不高，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吓唬吓唬贾清云……” 宋元暴躁打断了他的话语：“放屁！什么危险等级不高？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万一朵儿出事了，那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周书记，你要还是个人，就赶紧派人营救，别像个锁头无辜似的窝在酒店房间里，盯着这些视频看个没完！” 宋元丝毫不给周书记留面子。 哪怕这个人只要动动嘴唇，就能将他从市投促中心主任变成凤阳县信访局局长。 贾朵儿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崇拜者。 这个时候他要是不为她出头，简直对不起这么多天以来她的信任帮助。 没错，面前这个人正是现任市委书记。 周亚川。 当初就是他跟李正国关系不和，清算李正国的势力，连带着把宋元也算在了里面。 从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起，宋元就心生反感。 他记得李正国身高魁梧，脸盘方正，为人一看就刚正不阿。 而面前这个人，笑呵呵的像个弥勒佛似的，其实一肚子坏水儿！ “你现在也知道了，王不仁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他身后有别的势力。我们跟了一段事件，发现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几乎不怎么露面，甚至连王不仁都没见过那幕后之人的真面目。” 周亚川并不理会宋元的愤怒。 他面色冷静，脸上甚至浮现出淡淡笑意。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稍安勿躁，反正一切尽在掌握。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动作也不迟。宋元啊，我很看好你小子，所以在有人拿着证据要举报你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亲自来见你，对你也都是实话实说，从无隐瞒。” “我不为别的，就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将王不仁身后的势力揪出来。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准备准备，该你上场了。” 宋元：“……” 合着自己刚才为贾朵儿说的那些，这老头一句都没听进去吧？ 他心头憋着一股怒火。 但是看对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发泄不了。 咬牙瞪眼之际，听到袁霜的声音。 “宋元，请你配合工作。” 这些天以来，袁霜负责给宋元送饭送水，一定程度上照顾了他的饮食起居。 虽然她是个面瘫冷美人儿，但宋元对她还挺有好感。 听袁霜都这么说了，他知道再争论也无用。 深深地看了周亚川一眼，随袁霜一道离开。 另一边，贾清云在轮番的恐吓质问之后，终于放弃了逼王不仁说出贾朵儿的下落。 “贾董，您的意思是……王不仁是真的不知道朵儿被绑架的事？可他跟绑匪，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夏曼曼眉头紧锁。 她从政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情。 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绑走了政府合作伙伴的女儿！ 而政府副县长王不仁，在其中似乎还承担着重要角色。 贾清云摇摇头，道：“他看上去真不像知道的样子，而且他做这些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钱名利，现在朵儿被绑架，他被认为成绑匪的同伙，还能借此获利吗？” 所以他更偏向于王不仁也蒙在鼓里。 应该是莫名其妙给人做了伥鬼而不自知。 真是可悲又可恨！ 现在，贾朵儿已经失踪两个小时以上了。 电话那头让他不准报警，否则就会让贾朵儿吃些苦头。 他没报警，但他手下的人已经出发追踪。 只是还没消息…… 他等不了了！ 想着，贾清云忽然一拍桌子，开口：“拿纸笔合同来，我撤资就是。” 夏曼曼“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拦。 她虽然也觉得项目的事重要，可还是贾朵儿的安危更重要些。 贾清云作为父亲，为了女儿撤资也是正常。 其他投资方见状如此，也抵不住压力。 纷纷提出自己也要撤资，希望政府能够将之前投入的欠款返回。 “钱都已经投入项目了，怎么返回？” 谢玉红欲哭无泪，觉得自己没能守好阵地，对不起宋元。 贾清云撂下一句：“没事，我已经投入的钱不必退还。所谓撤资，只是后续不会再投入新的资金了而已。” 说完，匆匆离去，应该是去约好的地方接贾朵儿了。 他已经约好了市里最好的疗养医院，一旦接到贾朵儿就带她过去做最全面的检查，接受最好的护理，千万不能因为这次绑架留下任何心理阴影。 …… 没了贾清云，宋元也不在。 南溪村的项目团队似乎终于被逐个击破。 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终于，终于！” 王不仁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办公室。 他输入密码，打开了保险箱。 然后将里面的几盒值钱物品取出来，揣在身上。 紧接着又打开其他柜子，搜罗值得带走的财物。 项目倒了，宋元也被抓走了。 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唯独让他感到不满的，是出了这些事以后，自己彻底无法在凤阳县立足。 不过…… 不要紧！ “那头”说了，会给他在隔壁市的市区安排职位，让他继续去做领导。 那边一看就是背靠强势保护伞的势力。 否则，不可能这么嚣张。 所以他们如果想要将他这个小小的副县长调动，应该也是信手拈来的吧？ 王不仁脑子本就不好，现在更是不愿多想。 他宁愿无脑新任“那头”，因为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好了，他要卷铺盖走人了。 他击败宋元了，他成功了！ 王不仁走到停车场后方，心中得意地想着。 忽然，他发觉一丝不对。?? 53.再遇宋元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多心了。 总觉得前面有一道高挑的身影很熟悉。 像是……宋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王不仁自己给打消了。 “不，不可能！” 怎么会是宋元呢？ 按照原定计划，纪委带走宋元之后，要经过漫长的审查时间。 就算那些证据最后没能成立，被宋元侥幸逃脱了一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 一定是他看错了…… 想着，下一秒。 宋元快步向王不仁走来，朝他露出了标志性的一笑。 “早啊，王副县长。” 当宋元站在王不仁面前跟他打招呼的时候，王不仁终于无法再说服自己了。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宋元就这样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面带嘲讽，高高在上。 仿佛自己之前洋洋得意，觉得将宋元打败了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怎，怎么会是你？” 这句话几乎是从王不仁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宋元又是一笑：“看来王副县长这是做了亏心事，怕我这鬼敲门？” “什么鬼敲门，我听不懂！” 王不仁依旧嘴硬。 他知道，单独面对宋元怎么都是自己吃亏。 宋元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还是走为上策。 王不仁嘴里嘟哝着什么，试图绕道走。 可宋元不肯，无论他绕到哪儿都堵在他前方。 真特么的阴魂不散！ 王不仁心头一团乱麻。 他正要做出些动作来反抗宋元，却忽然觉得后脑一痛。 然后身体软了下来，倒在地上。 什么都不知道了。 袁霜面无表情地站在王不仁后方。 ——是她一记手刀，撂倒了王不仁。 “啧啧，袁警官真是好身手啊。” “不过你这样算不算殴打政府官员啊？” 宋元双臂环胸，笑呵呵地看着袁霜。 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这份目光，让袁霜脸颊微微泛红。 但她的语气和表情依然冷淡：“过奖了。还有，我现在已经不是公安局的一员，希望宋局注意点，别再叫我警官。” “昵称而已。”宋元耸了耸肩。 “……”袁霜的脸颊更红了。 她按照宋元的指示，单手扛起了王不仁，将其放入车子后备箱以后，两个人开车离开政府大楼。 整个过程都在监控死角，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了这一切，只怕以为他们才是犯罪分子。 袁霜自己都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仿佛跟着宋元在一起，自己从一个一腔正气的女纪委变成了作奸犯科的女土匪。 但是，这种感觉好像也没那么坏。 宋元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跟她从小到大所遇到的任何老师、领导都不一样。 比起循规蹈矩，这样的领导反而让人有一种心甘情愿，死心塌地跟随的感觉。 死心塌地？ 真是胡思乱想！ 袁霜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中不好的想法都赶出去。 她再一次在心中告诉自己：“你对宋元一点意思都没有，之所以这么听他的话，是因为周书记的吩咐。是周书记让你配合他工作的。” 袁霜的力气一个人能抵两个大。 全程她都没让宋元帮忙，自己一个人把昏迷的王不仁从后备箱扛到了纪委酒店楼上。 周亚川等人都见怪不怪了。 唯独宋元还在啧啧称奇。 “这美女究竟是怎么长的呢？又漂亮，身材又好，还这么大力气，这么好的身手……” “宋局，你不用太惊讶，这只是袁霜能耐的九牛一毛罢了。你知道吗？当年我们第一次一起办案，看到她一脚踹开防盗门的时候，我整个人是崩溃的。” 一名纪委人员上来搭话：“当时我就想了，要是这美女警花一脚踹我身上，我还有命活吗？后来，我为了不让袁霜踹我，兢兢业业工作，一点违法犯罪的念头都不敢有，过马路都不敢闯红灯。” 宋元一阵无语，又觉得好笑。。 这个袁霜，大概是周亚川身边最难得的有趣的人了。 彼时，昏迷的王不仁被一盆凉水泼醒。 “谁，谁！” 王不仁大口吸气，脑袋里的混沌终于散去。 理智重新占据脑海。 他慌乱地左顾右盼了一番，开口：“宋元？宋元！咱们好歹师生关系一场，有话好好说，你不能把我绑在这里，我是凤阳县副县长，你在被纪委审查的阶段偷溜出来袭击我，这罪名可不是……” 待他看清面前坐着的一排人后，忽然不吱声了。 那是一群穿着纪委制服的人，其中有几个他还见过。 而宋元坐在他们中间，俨然是一副领导的样子。 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那头”不是说好的吗？ 说宋元被新任的市委书记针对，市委书记拿到举报材料以后，一定会好好审查，不轻易放过宋元！ 可是现在呢？现在呢！ 宋元非但毫发无损，能自由行动，反而还成了市纪委里的头头？ 这他妈的，他妈的跟谁说理去啊？ 王不仁的脸色变了变。 忽然，浮现出几分谄媚之色：“宋元，宋局长。可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但是你相信我，举报你的事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 见宋元不理他，王不仁都快哭出来了。 这些天他实在经历了太多太多。 首先是贾朵儿被绑架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他终于意识到跟自己合作的是一帮穷凶极恶之徒，自己这一年来做的事情无异于与虎谋皮。 之后，原本以为卷铺盖走人，心安理得地接受调动之后就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却又遇到本以为在审查期间的宋元。 还被直接打晕，带到了这阴暗逼仄的小黑屋里。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几乎是一瞬间，王不仁的精气神就消散了个干净。 他害怕了，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这帮人的对手了。 现在他向宋元服软，没准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王不仁尽可能把语气放得卑微：“宋元，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哦，对，对，还有贾董得女儿被绑架的事，我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把‘那头’的联系方式给你，行不行？” 54.人去楼空 “还有这一年多时间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宋元，你放过我这个老头子吧，行不行？王浩的事我也不管了，我甚至可以让他净身出户，把财产都留给李青梅，只要你别跟我计较。” 听到李青梅的名字，袁霜看了宋元一眼。 她眼中闪过一丝“吃到瓜了”的异样。 因为听王不仁的口气，好像宋元跟他的儿媳妇李青梅有一腿似的。 宋元这才终于出声。 “咳咳！” 轻咳两下之后，缓缓开口：“既然你有心将功赎罪，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现在，把你这段时间以来跟幕后黑手交易的情况一字不落地说清楚，讲明白。” “如果有一个字跟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对不上，那抱歉，王副县长，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对你进行惩罚。” 说着，宋元看了一眼周遭的纪委同志。 仿佛一个准备对犯人用刑的官员在示意属下们动手。 王不仁一个瑟缩。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讲什么法治社会了。 去他娘的法治社会，自己都被绑到这里来了，有人管吗！ 王不仁再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将宋元想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 其中包括“那头”的联系方式。 还有每次接头的具体地址。 宋元让人一句一句记录下来，同时操纵着无人机，试图飞到王不仁口述的地方附近观察。 ——那是一家开了多年的包子铺，味道不错，他还去吃过几次。 没想到竟是这些人的窝点。 有意思。 王不仁瘫软在椅子上，汗水浸透了衬衫。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嘴里仍在喃喃：“我真的都说了，宋元，你相信我。” 宋元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王不仁。 一旁的袁霜则冷眼旁观，手中的笔不时在本子上划过，记录着这场审讯的每一个细节。 “带回去，继续监视他的通讯。” 宋元淡淡吩咐，转身欲走。 却又突然停下，目光锐利如剑。 “王不仁，记住，你还有用，但你如果想耍花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王不仁闻言，脸色更加苍白。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完了，全完了。 这些年来他苦心孤诣为自己挣来的一切都没了。 也就盼着宋元能够稍微手下留情一些，让他能体面点地离开这里，去过下半生吧。 …… 宋元指挥一行人迅速按照王不仁提供的信息行动。 驱车前往那家看似普通的包子铺。 “袁霜，我知道你身手厉害，什么都不怕。但是这次行动务必小心，那群人既然敢绑架贾朵儿，就说明他们手段狠辣，说不定抱着什么视死如归的决心。” 宋元边说边看着窗外，眼中是不容忽视的谨慎。 以及，对袁霜的几分关怀。 袁霜点了点头，她虽然面无表情，但脸颊不出意外的又红了。 抵达包子铺，外观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异样。 还是那家凤阳县人都光顾过的包子铺。 午后的阳光洒在店门口，一切都显得平凡如常。 唯一异常的是…… 现在临近午饭时分，包子铺应该热气腾腾地蒸包子才对。 可是现在，烟囱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烟气飘出来。 宋元心头觉得一丝不妙。 “多半是跑了。” 袁霜对这方面很有经验。 她语气淡淡，眼底却闪过几分失望。 根据以往经验，她知道这次是注定落空。 “进去看看。” 宋元还不死心。 走进店内，却只见到几张空荡荡的桌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面粉味，却无顾客的气息。 原本应该热闹的包子铺，现在空无一人。 “检查后厨。” 宋元轻声命令，众人立即分散行动。 不一会儿，反馈回来的消息令人失望——后厨除了几个发酵的面团和一些调料外，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宋元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他们跑得够快。” 不过，想在天网恢恢之下消失，没那么容易。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 随后，屏幕亮起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红色的标记点。 “这些是王不仁提到的其他可能的接头地点，分散行动，逐一排查，别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如果发现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也要带回来。” “是！” 除了宋元跟袁霜，其他人应声而去。 宋元给袁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 道：“你跟我回酒店去，周书记刚才发信息说又带回来几个人，看能不能再问出些线索。” 其实袁霜更喜欢出任务，不想回酒店。 但是周书记说了，宋元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于是缓缓点头，跟着宋元离开了包子铺。 纪委酒店内，灯光昏黄，气氛压抑。 宋元与袁霜步入临时的审讯室。 眼前坐着几个神色萎靡的男子。 一个个的，皆是眼神躲闪，一看就藏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负责看守他们的人开口：“这些人刚把贾朵儿送到指定地点，就被我们抓获了。他们应该只是一群小喽啰而已，不然也不可能蠢成这样，被我们轻而易举地抓住。” “嗯，”宋元点头，“他们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后之人用来混淆视听的工具。” 这些工具人，对于揪出幕后黑手估计没太大帮助。 还不如王不仁有用呢。 然而王不仁的用处也很有限。 “那头”应该早就料到了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所以早早地抛弃了王不仁。 还丢出现在这个假信号。 为的就是能全身而退。 这时候，他忽然在被抓来的人中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他，面色有些不自然。 “陈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宋元的笑带着奚落。 陈俊，曾经试图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 陈朝中的亲儿子。 如今，他衣衫不整，昔日的傲气荡然无存。 他怎么就成了“那头”的人呢？ 想起陈朝中，宋元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毕竟曾经的陈朝中可是不可一世的副市长，背后的能量不小，自己并没将他逼上绝路，过了一年，对方带着儿子卷土重来也是正常的。 55.车机里的秘密 陈俊抬头，刚才他的眼神还有些恍惚。 现在看到宋元，竟然多了几分莫名的偏执与癫狂。 他突兀地笑了两声：“宋元，你的运气还真是好，一路高升到现在，成了整个县城乃至整个a市的风云人物。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被你害惨了的陈家父子俩？” “少废话。” 宋元的语气冷硬，“你和陈朝中没这么大能量，说吧，背后是谁指使的？告诉我，这一切跟你和陈朝中究竟有几分关系，你只是个帮人办事的小喽啰，那陈朝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陈俊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阴晴不定。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是痛苦、似是疯狂。 “哈，宋元，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我爹费尽辛苦也要卷土重来，来报复你是吗？” 他苦笑一声。 接着语气，突然变得沉重。 “陈朝中，我的父亲，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a市副市长……就在几天前，他已经因为脑溢血躺在了病床上，成了一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宋元闻言，心中一震。 陈朝中成了植物人？ 这确实是他未曾预料到的情况。 陈俊低声或者，语气疯狂而决绝。 “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我爹。尽管他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瘫在床上，但我还是要让他曾经失去的尊严和权力，以另一种方式回归。也就是说，为了我的父亲，要来收拾你宋元，让你宋元倾尽心血的项目付之一炬！” 可惜，他没能成功。 现在被抓到这个地方，成了宋元面前的阶下囚。 但他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陈俊闭了闭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道：“这就是我能招供的所有内容，信不信随你。反正我爹已经半死不活了，我活着也没意义，要杀要剐，你随意吧！” 说完，彻底像个死人异样不再有任何回应了。 宋元跟袁霜对视了一眼。 袁霜问：“用不用我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宋元被她这一问逗笑了，摇头说不用。 刚才看守的人还拿过一份口供，说王不仁看了陈俊的照片以后，说“那头”跟自己对接的就是这个人。 王不仁一直以为，陈俊就是幕后黑手的头。 但很显然，陈俊没这个资格。 他现在就是主动撞上来当枪的。 不知道对面许给了他什么好处，也许是帮他照顾好陈朝中？ 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但宋元明白，从陈俊这里最多就只能挖掘出这些。 也不必让袁霜费力气严刑逼供了。 不过…… 宋元想着，开口问身边人：“听说你们将这帮人抓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他们的几辆车？带我去看看吧。” 周围有人应声，上前带路。 “这些车子都是套牌车，根本就不是真实的车牌。想查到它们是从哪儿来的，很难。” 宋元点点头。 这一点他早有预料。 “那头”准备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将幕后之人隐藏。 这些车自然也不可能用真实牌照的。 他们把所有车都留在了凤阳县，一辆都没开出去。 这是要彻底断绝宋元他们顺藤摸瓜的可能性。 再往下追查，希望可就渺茫了。 正当纪委的同志面露可惜，觉得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的时候，却见宋元停在一辆新能源汽车面前。 他上前解释：“这辆车也是那帮人的。” 这辆车，跟宋元买的那辆是同一个牌子。 都是新能源汽车，只不过外形没有宋元那辆酷炫。 “这种车的车机，都是高度智能的，就像……就像一块电脑屏幕。”宋元低声说道。 跟着他的人面露不解。 他在纪委工作，从来没接触过什么电脑、it。 虽然知道宋元是这方面的人才，但对这方面的概念所知甚少。 一辆车上载有智能车机，除了证明它操作方便以外，还能证明什么呢？ 宋元没多说话，而是吩咐：“给我找一块移动硬盘来，要干净的。” “好嘞。” 那人说完，马上照做。 身后，是袁霜跟了上来。 她也不懂车机的用处，有些好奇地看向宋元。 宋元懒得跟别人解释，但是看到袁霜这样，不禁好为人师了起来。 他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之前常说一句话，所有东西只要经过电子设备，那就会永远在网络上留痕，只要通过技术手段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那么就能很快复原成最原本的状态。” “你觉得，这台车的车机里有什么？” 说着，他打开了车机给袁霜看。 袁霜面无表情：“车机里有各种音乐、视频，还有车辆模式设置。” 看她一本正经抬杠，宋元也不生气。 反而格外耐心：“你说的都对，但也不对。这台车的车激励隐藏着的，是它曾经的行驶路线，这些车都是套牌车没错。但是只要我能破译车机里的内容，复原出它这段时间的行驶路线，就能找到它的源头。” 也就给了他们一个能够顺藤摸瓜的可能。 袁霜盯着车机，愣了愣。 随后看向宋元，眼里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而是多了一些东西。 一些宋元在贾朵儿、谢玉红眼里常常能看到的东西。 不过宋元顾不上在意这些，因为工作人员已经把他要的硬盘拿来了。 宋元的技术过硬，三下五除二便将需要的东西拷贝。 然后向周亚川那边申请了一台电脑，直接在酒店里开始了自己的“老本行”。 他就这样在酒店桌前坐了一天一夜。 袁霜偶尔会送吃的和咖啡过来，坐在他身边看看，也不打扰。 不过她肯定看不懂。 因为他的操作窗口里，全部都是程序代码。 宋元时不时会瞥见袁霜认真又懵懂的表情。 ——真是可爱，比她平常冷若冰霜的样子可爱多了。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会吝啬教教她电脑技术的。 有袁霜在，他觉得自己干劲满满，工作效率都比平常高出许多。 一天一夜过后，宋元顶着黑眼圈合上电脑。 袁霜一直陪在他身边，见状立刻惊喜地问道：“怎么样了，是不是有眉目？” 56.一夜未眠 “找到了。” 宋元伸了个懒腰。 他活动着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脖子，露出一个疲惫却满意的笑容。 “袁小姐，你看，这车机里藏着的不仅仅是音乐和视频，还有直通真相的钥匙。” 说着，他将电脑屏幕上的数据转化为更为直观的文字和图片内容。 对袁霜讲解道：“从路线和车机里的购买记录、检车记录等一系列内容来看，这台车在套牌之前的真实身份隶属于隔壁市的一家公司，好像是专门租赁车辆的。” “隔壁市……” 袁霜不禁低头沉思，面上露出一份为难之色。 她知道，如果王不仁口中的“那头”是来自a市，那周亚川这边一定有办法将人拿下。 可是现在宋元说车是来自隔壁。 那他们可就鞭长莫及了。 费了这么多功夫，要是到最后找不到“那头”，可就太不够看了！ 宋元继续道：“说到隔壁，我记得隔壁临近市区的一处乡镇建立了一个和南溪村项目类似的大型开发工程。前段时间，还有过一个调研组到我们凤阳县交流考察，是我亲自接待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是哪家单位的调研组来着？ 回忆片刻，宋元点头道：“我想起来了，是隔壁市政协来的调研组，还带了很多委员，阵仗特别大。当时他们的副主任对南溪村项目非常满意，拍摄了很多照片，说是交流借鉴。” 当时宋元还觉得那位主任似乎有点太狂热了。 因为一般来说，领导是不会亲自拍照的，但那个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笑眯眯的主任完全亲历亲为，拿着单反拍个不停。 因此，他印象比较深刻。 袁霜的眼睛里闪烁起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仿佛是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宋元这位偶尔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轻领导深藏不露的另一面。 “那对于这些线索，你怎么看？要不，我们去隔壁市一趟，就算没法彻底解决问题，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知己知彼了。” “没错。” 宋元点了点头。 “袁小姐，你们是不是应该立刻行动？” 袁霜立刻起身：“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周书记，然后准备出发！” 两人回到酒店的临时指挥部。 将这一重要发现报告给周亚川。 周亚川听完，眉头紧锁，旋即又舒展开来。 他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立刻组织队伍，我要亲自去隔壁市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真跟宋元口中的什么政协主任有关，这事我解决不了，我认栽就算了。但是如果不查到头，我心不安。” 袁霜望向宋元。 宋元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他眼里充满笑意，开口：“周书记，怎么着我也算是这次查到隔壁市的一大功臣了。你们都去，我能不能也凑凑热闹，还能给你们做个后勤工作呢。” 他的黑客技术是顶级的，到时候如果有相关需要，他也能顶很大用处。 周亚川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看到宋元也能跟他们一起行动，袁霜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满足。 旋即，她干劲满满地换上了一身轻便衣服。 准备就绪后，一行人迅速启程。 一路无聊，袁霜忍不住打破沉默：“宋局，你昨晚一夜未眠，现在不累吗？” 她眼里除了好奇，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关切。 宋元却笑了。 答非所问道：“袁小姐这是在关心我吗？” 袁霜的脸瞬间红了，将脑袋撇向一边。 车上其他人也纷纷忍不住笑。 他们作为老同事，跟袁霜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觉得这位美女警花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是个实打实的冰山美人。 可是直到遇见宋元，他们才意识到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袁霜这样一个冷美人，总是能被宋元撩拨得哑口无言。 而宋元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再继续跟她搭话。 这俩人……还挺般配的。 如果袁霜知道同事们心里是这么想的，估计踹人的想法都有了。 好在，她没有读心术。 果不其然，宋元一点不觉得尴尬。 反而兀自笑了起来：“袁小姐一定觉得我这点技术很神奇吧？以后有机会，我多教你一些，说不定有一天，你也能成为破解难题的关键人物。” “……” 袁霜最终还是没忍住，被送院逗得抿嘴一笑。 这难得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温暖了车内的每一个人。 夜幕降临，一行人抵达了隔壁市。 这座城市灯火辉煌，与凤阳县的宁静截然不同。 周亚川负手而立，望着这陌生的城市，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无论“那头”藏得多深，这一次，他都将他挖出来。 否则自己新官上任得“三把火”还没烧起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浇灭了，他可不甘心啊！ 车子最终停在b市政府大楼门前。 四楼是当地政协所在的办公地点。 其中有一扇窗里还亮着灯光，看来里边的人也和他们一样在加班。 袁霜请示道：“周书记，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碰碰运气？” 若是公对公交流，是需要发函走流程的。 但他们不打算做这么万全的准备，为的就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周亚川点了点头。 随后又道：“人多目标大，保安看到了以后肯定会起疑心。你们几个在楼下等着，袁霜，还有宋元，你们两个跟我一起上楼就好。” 在场其他人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好违抗命令。 最后三人一行组成队伍，踏上大楼，步步逼近“猎物”所在。 “赵主任，忙着呢？” 周亚川作为市委书记，是最有资格跟赵乐面对面对话的。 他率先进去，开门见山。 “麻烦你把手里的工作先放一放，我们得聊聊了。” 赵乐缓缓扭头，对于他的贸然闯入并没什么惊讶和责怪的意思。 他跟宋元印象中差不多，是个笑呵呵的弥勒佛。 但只要深入了解几分，就会知道他其实是个外热内冷的笑面虎。 赵乐放下了手中的材料。 周亚川瞥了一眼，是b市某农家乐项目的内容，跟南溪村相似度极高。 他直言问道：“陈俊，是你指使的吧？” 57.嘴硬 周亚川的语气温和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从口袋中缓缓抽出几张照片，放在赵乐的办公桌上。 有王不仁的口供，陈俊的照片，还有宋元从车机中发现的蛛丝马迹。 每一张都是直指真相的证据。 只是…… 没有实锤。 所以周亚川推门进来就问，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相对真实的答案。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赵乐的反应速度。 赵乐抬头，慈眉善目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好笑的愕然：“周书记，你这……你这人真有意思，大晚上的跑到我办公室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些？” “什么陈俊，什么王不仁，我跟他们不熟。” “赵主任，别装了。” 周亚川面上也露出冷意，双手抱胸，眼神如鹰隼般犀利，“你看到这辆车了吗？它曾参与非法活动，据调查，是你们单位的人去租车公司租赁下来的。” 赵乐苦笑，摊开双手，显得有些无奈。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们单位的人去租车，就一定跟我有关系吗？手脚长在他们身上，他们开车去做什么，我怎么可能掌控得了呢！” 周亚川指了指车机数据：“车机不会说谎，它记录下的行驶轨迹和特定地点，都与你最近的活动紧密相关。而且，陈俊和王不仁都提到了一个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的人物，种种迹象指向了你。” 赵乐的眼神闪过一抹异样，随即又被他强压下去。 这时，周亚川趁热打铁：“不然你就先说说，你对我们市南溪村项目为什么如此感兴趣？据我们了解，你的调研组回去之后，就开始着手类似的项目，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赵乐沉吟片刻，随后笑着抬眸。 “南溪村的成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们作为邻市，想要借鉴学习也是情理之中。这是好事，我当然成人，但是你说的其他乱七八糟，我不知情。” “不知情？” 周亚川冷笑：“那我们就来谈谈陈俊。” “据王不仁供述，陈俊在他眼里是‘那头’高层。但陈俊自身就是个碌碌无为的富二代，根本不可能成事。他的父亲陈朝中也成了植物人，帮不了他什么。而你，赵主任，似乎和陈朝中有挺多交集吧？” 赵乐的面色还是那样冷静。 说起陈朝中，他揉了揉太阳穴，露出几分惋惜之色。 声音低沉：“陈朝中是我的老朋友，他的遭遇我很同情，他离开a市被调动到我这里，成了我的手下，我自然是十分照顾。可没想到，他还是出了事，成了植物人。” “但父是父，子是子。陈俊的事，和我跟陈朝中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他做了违法的事，法律自然会制裁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找上我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毫不相干？ 周亚川在心中冷笑。 这个姓赵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好个老油条！ 自己作为市委书记，虽然权力大，但在各方面的限制也不少。 比如现在，他就不能像宋元那样通过讹诈、威胁之类的特殊手段让对方服软。 他扬声：“宋元，进来一下。” 话音落，宋元推门而入。 周亚川给了他一个“靠你了”的表情，自己则隐入角落。 看到宋元，赵乐先是觉得陌生。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兄弟很面熟啊，我想起来了，是之前我们去南溪村那边调研的时候负责接待的同志。好像是当地的一个……什么什么科长？” “凤阳县信访局局长，宋元。”宋元伸出一只手。 可赵乐就像没看见他的示意一般，眼神看向别处。 如此不屑，表现得明明白白。 周亚川在一旁看着，他倒要看看，宋元这次要怎么破局？ “哦对，宋元，你好。” “周书记这是什么意思，派你出来跟我交涉，觉得……我能因为怜悯你这种小角色，就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吗？不好意思，我虽然长得像弥勒佛，可我不是真菩萨啊。” 如果说赵乐刚才面对周书记的时候还保持着人模狗样，现在面对宋元，就算是彻底撕开了面具，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他只是笑着，冷嘲热讽。 如果是寻常人，现在已经受不了了。 可宋元曾经遭受过百般的冷眼嘲讽，连自己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女朋友，都能毫无犹豫地跟了别人，背叛自己。 赵乐这么点冷嘲热讽，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宋元笑了笑，没说话。 而是径直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同样也不给赵乐什么面子。 他缓缓开口：“周书记说的没错，赵主任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仔细跟你梳理梳理，你跟陈朝中、陈俊，还有我们南溪村项目之间的关系吧。” 刚才周亚川拿的那些只是顺藤摸瓜的依据，证据链并没有闭环，因为那是通过正当手段得来的。 现在，宋元说的这些，则是他通过非正当手段得知的。 “你曾经在省里任职过重要岗位，但因为工作中出现疏漏，导致象征的污水处理出现了重大问题。当时闹得腥风血雨，中央那边甚至下来了领导督察相关情况，你也就被贬职，最后来到市里做了政协主任。” “你一直想在乡镇基层有关的项目上多出把力，好让中央那边再次看到你的能力，所以你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几乎疯狂。后来你去南溪村调研，发现我们的项目比你准备的好一百倍，于是你破防了，借助跟陈朝中的关系，策划了一场闹剧。” “现在闹剧结束，你想全身而退。” 宋元靠着椅背，目光如炬，“赵主任，你的心路历程，我讲得够明白了吧？” 赵乐猛地站起身，神情激动：“住口！你在这儿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给我滚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位秘书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赵主任，不好了，我们的单位网络……被黑客入侵了！” 58.策反赵乐 赵乐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转而看向宋元，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芒。 ——原本他以为宋元说出的那些“心路历程”不过是巧合猜测而已，可现在，他得知这是自己单位网络被入侵的接过。 机关单位的网络都有专人维护，保密等级很高。 更何况他们现在用的都是国产电脑，保密系数更是成倍增长。 曾经的保密教育大会上，他得知只有国外顶级的黑客能够破译这些系统。 可是现在…… 事实证明，宋元也可以。 难怪周亚川二话不说就让宋元出来说话。 原来是挖到了能人啊。 宋元这样的人在面前，赵乐知道，自己没什么可以狡辩的了。 他一向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 刚才可以看不起宋元，现在他也可以把宋元奉为座上宾。 毕竟这样有能力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信访局局长，以后他肯定还会有更大的进步空间。那么作为体制内的领导之一，他为什么要得罪宋元这样的人呢？ 太没必要了！ 想着，赵乐将刚才匆匆进来汇报的秘书打发了出去。 而后强行对宋元一笑，道：“宋局长，你可真是深藏不露，我原以为政客懂得权衡和布局已经足够高明，没想到，在科技的领域里，还有你这样一位高手。” “赵主任，信息时代，技术也是一种武器。而我，不过是合理利用工具罢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正题吧。”宋元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赵乐的恭维而软下态度。 赵乐坐回椅子里，姿态放低了不少。 他轻咳一声，调整情绪：“好吧，既然宋局长已经掌握了一切，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对南溪村项目的确有兴趣，所以跟陈朝中商量好让陈俊用些手段，得到些关于南溪村的情报。我的初衷是好的，希望两地能相互促进，共同提升。” “至于陈俊那小子的行为，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但我保证，我没有直接参与他的非法勾当。他做的一些事情，我也不赞同，应该是他自己执念使然。” 这话倒是真的。 宋元从入侵的网络中，看到赵乐反对过陈俊绑架贾朵儿的行为。 但是陈俊并没照做，大概是为了发泄私愤。 “赵主任，我愿意相信你的本意是积极的，但你的不正当手段却让这一切走了味。” 周亚川适时插话，言语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这场风波将会影响到的，远不止是我们两个市这么简单。你一直想趁退休之前回到省里工作，如果事情闹大了，你也休想达成目的。” “那么，周书记，您有什么建议？” 赵乐的目光变得诚恳，他知道此刻必须展现出足够的诚意。 周亚川思考片刻。说道：“首先，我们需要清理门户，陈俊的违法行为必须严惩，你要配合我们将陈俊绳之以法。同时公开澄清，消除负面影响。” “其次，两家农家乐的合作应当以正当合法的方式推进，我们可以签署正式的合作协议，共享资源，互惠互利。” “这个方案可行。” 赵乐点头表示赞同。 之前为了他赴汤蹈火的陈俊，直接成了弃子。 随后，他看向宋元。 “宋局长，你的黑客技术让我震撼。我这里也有个提议，如果农家乐一条龙的项目能够合作成功，我们两市还可以共建网络安全平台，到时候你来担任顾问如何？” 如果这个项目能够达成，也是他试图往上爬，回省里的一项功绩。 赵乐还真是为了升职无所不用其极啊。 宋元心中想着，觉得跟这样的人合作倒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一个功利心非常重的人，只要自己一直“有用”，那就永远不会像陈俊一样遭到背叛。 反而，赵乐会非常珍惜他的能力。 宋元微微一笑，对这个提议颇感兴趣。 “赵主任果然慧眼识珠，合作听起来不错，不过具体细节我们改日详谈。现在，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随着气氛的缓和，办公室里紧张的氛围逐渐消散。 袁霜站在一旁，看着宋元和周亚川如何将一场剑拔弩张的局面转变为合作的契机，心中暗自佩服。 “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处理陈俊的事，”周亚川果断地说，“赵主任，请你务必做好准备，到时候配合我们将陈俊绳之以法。不过，在那之前……” 他看向宋元。 宋元不加掩饰地道：“我要因为个人仇怨的原因对陈俊实施一些报复，为了这件事能顺利进行，也希望赵主任能配合我们让他老实点。” “没问题，一切听从你们安排。” 赵乐爽快答应，陈俊现在对他来说还不如一个陌生人来的重要。 处理完一切，赵乐也该下班了。 一行人离开赵乐的办公室，中途赵乐还专门走到宋元身边，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笑道：“希望咱们能冰释前嫌，一起把项目办好，这样对你我都有利。” “那是当然，”宋元颔首，又笑道：“作为合作伙伴，我不得不提醒赵主任，现在是信息时代，有些事情不要在网络上说的太过清楚，容易落人把柄。” 就像今天这样。 赵乐立刻点头，几乎是奉承一般地道：“宋局长的提醒，我会铭记于心。” 随着房门轻轻合上，这场智斗暂时告一段落。 夜色更深，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 大楼外，车内。 周亚川的属下们面色凝重，气氛紧张。 他们觉得一行三人进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里面一定发生着激烈的智斗，说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也不为过。 然而…… 他们正捏了把汗，却见宋元和弥勒佛一样的赵乐。 勾肩搭背地，走出了办公大楼。 “卧槽！” 其中一个人没忍住，爆了粗口：“那特么不是宋局长吗？他跟赵乐什么关系，怎么还搂上了，我的天，该不会他们其实是一伙的，之前那一切都是专门做局来套路咱们周书记吧？！” 59.陈俊崩溃 显然，是他们多虑了。 因为周亚川和袁霜就跟在宋元二人身后。 两个人的心情也很好的样子，连袁霜脸上都保持着笑容。 随后赵乐跟三人友好告别，看呆了车内众人。 “书记，袁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开车门，车上的人就忍不住八卦道。 但是袁霜并没搭理他们，而是看向宋元，道：“宋局，这一趟真是精彩，没白费一夜的努力。” 她赞叹着，眼中不掩对宋元的钦佩。 之前一直都是宋元主动跟她讲话，跟她开玩笑的。 但是自从宋元展现出了高超的黑客技术之后，她便发觉自己对这个男人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之前周书记有意让她和宋元成为搭档，她还觉得是委屈了自己，不肯同意。 可是现在…… 她觉得再荣幸不过！ 宋元谦虚地笑笑：“还是周书记运筹帷幄，我只是顺势而为。” “行了，都别客气了，今晚回去都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你们还有的忙呢。”周亚川打断了互相吹捧，话语中却难掩对宋元跟自己这边配合的认可和满意。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表态了。 于是道：“宋元，我知道你肯定恨我。之前你在市投促中心干得好好的，成就了不少项目，我一上任就把你拉下去，让你去做事务琐碎的信访局长。” “但你也要想想，如果没有我这小人行为，你也不可能在风阳乡做出那么大的成就，对不对？” 市投促中心本就业务多，是香饽饽。 宋元在那里能促成项目，很多人会认为是理所当然，一个项目也促成不了才是威武。 可是在凤阳县，他却是直接“变废为宝”。 这一定会吸引来更多人的爱戴。 所以，周亚川觉得，自己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他看向宋元，想从宋元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宋元只是一笑。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道：“那就多谢周书记了，记得以后再把我调回市里去，我会更感谢您的。” 周亚川哈哈大笑。 他是要把宋元调回市里。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更严峻的任务在等着他。 周亚川想着，不想破坏现在的氛围，就将那件事暂时憋在了肚子里。 车内一阵安静。 “宋局。” 袁霜突然打破了短暂的宁静，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柔情，“说真的，以后有机会，真想多学点你那电脑技术。可惜回去之后我们就要分开了，我没有多少时间能像你讨教了。” 宋元侧头，目光温柔。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袁霜却道：“可是纪委忙的很，这次对付了王不仁，下次还要对付张不仁李不仁，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向你学技术啊？” 说着，她瞥了周亚川一眼。 周亚川也看透了袁霜的小心思。 他适时开口：“对了，我原本就打算让袁霜跟在宋元你成为一对搭档，你们两个一个有计谋，一个身手好，如果能磨合磨合，成为‘雌雄双煞’，一定能成不少事的。” 下一步，他要让宋元去常人无法升任的岗位任职。 可能会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在前方等待。 所以，他希望宋元身边能有袁霜这样一个帮手。 如果两个人都愿意的话，那当然再好不过。 “宋元，你愿意吗？”袁霜有些期待地看着宋元。 宋元心中有所猜测，但他看周亚川没有直说的意思，便也没有细问。 只认真回应袁霜的问题：“当然愿意。毕竟，有个强大的搭档，对谁都是一件幸事。” “好，那以后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对话在两人会心的微笑中结束。 车窗外的城市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车内弥漫着期待和默契的暖流。 宋元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会坎坷。 但会有更多人跟他并肩同行，因此他无所畏惧。 回到凤阳县，宋元等人第一时间去见陈俊。 陈俊还是像之前那样瘫倒在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表情游离，似乎外面的世界怎样风云变幻，都与他无关。 “喂，宋元，你们忙活这么久，到底查出点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查到吧，呵呵，你们那点本事也就只能欺负欺负王不仁那种小虾米。” “当然，还有我，我也是小虾米。你这种废物，是永远钓不到大鱼的……呵呵，呵呵呵！” 看到宋元，陈俊终于来了精神。 他强撑着将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挑衅地看向对面的宋元和周亚川。 当然，他不知道自己深厚的“大鱼”赵乐非但没有成功隐藏，反而还被宋元等人给策反了。 现在，他是真的孤立无援。 只可惜他自己意识不到。 宋元见状，没有多言。 他轻轻哂笑，将手中的照片放在桌上，缓缓滑向陈俊。 陈俊的目光触及那张熟悉的脸孔，神色顿时凝固，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僵在脸上。 “赵乐，赵主任，你的靠山。” 宋元的声音平淡，却字字如锤，敲击在陈俊的心上，“你以为他还能保你？抱歉，他现在自顾不暇。” 陈俊的瞳孔微缩，似乎难以置信。他勉强维持着那份傲慢：“你这是唬我？赵主任怎么可能出问题，他可是……” 他可是曾经在省里执政的官员，是父亲陈朝中仰望的人啊！ 陈朝中很崇拜赵乐，还让他唤赵乐“赵叔叔”呢。 “他不仅是你想象中的那般人物，还是个深陷泥潭，急于自救的人。” 周亚川适时接话，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所谓的‘强大靠山’已经同意与我们合作，以揭露你所有的非法行为来换取他自己的清白。” “不，不可能！赵叔叔……赵叔叔他不会出卖我的！” 陈俊猛然间歇斯底里起来。 “你们扯淡，你们骗人！操，你们胡说八道，你们休想污蔑我赵叔叔，你们撒谎，你们鬼扯！” 宋元和周亚川面色从容中还带着几分怜悯。 陈俊渐渐意识到，他们并没欺骗自己。 那股疯狂很快被恐惧取代，他哆哆嗦嗦地盯着宋元。 “你骗人，你胡说……”?? 60.揍他 “我问你，绑架贾朵儿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元没耐心等陈俊发完疯，他直接蹲下身子发问。 对于南溪村的事情，他原本没有那么生气。 王不仁那老东西在他眼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陈俊也一样。 现在，项目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他唯独放不下的就是贾朵儿被绑架的事情。 ——贾清云父女俩对自己充满了信任，无论自己需要什么，都义无反顾地支持。 可是为了自己手下的项目，居然害的贾朵儿被绑架。 她是个胆小的姑娘，一定会因此大受打击。 他甚至都不敢去医院看看她，担心自己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会忍不住崩溃。 而赵乐那边，显然不赞同绑架的事。 也就是说，绑架是陈俊一手策划的。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陈俊知道这是宋元的软肋，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重新燃起了一股疯狂。 然后桀桀笑道：“嘻嘻嘻，嘻嘻！我就是觉得好玩儿啊，你宋元不是喜欢保护女人吗？之前你不是觉得，那个贾朵儿配不上我吗？所以我就决定趁这个机会绑了她，最好能玩一玩，让她成为被我糟蹋过的抹布。” “到时候，再看看贾清云还是不是那么宝贝她，看看你宋元还理不理她！可惜啊，贾清云撤资太快了，我得守信用，真是可惜……” 陈俊嘴里不干不净，全是对贾朵儿的玷污。 他没有注意到，宋元的脸已经阴沉到了可怕的地步。 还在喋喋不休地逼逼着。 而宋元的目光，已经移向了身边的袁霜。 袁霜和他对上目光，点了点头。 宋元淡淡开口：“揍他。” 袁霜听了命令，二话不说就是一脚踹向了陈俊的肚子！ 她是练过的身手，知道打哪儿最疼又打不死。 简直是拳拳到肉，没一脚都仿佛能把人踢得五脏颠倒。 不一会儿，陈俊的惨叫声就响彻了整个酒店。 陈俊满脸淤青，眼神中闪烁着绝望与愤怒。 他啐了一口，嘶哑着嗓子叫嚣：“宋元，你这是非法囚禁，滥用私刑，等我出去，第一个告的就是你！你给我等着，法律会给我公道的！” 这种人，居然还提什么法律。 华国的法律，万万不能保护这样的人间败类！ 宋元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轻轻一点，屏幕上的画面瞬间跳转。 赵乐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只见赵乐端坐在办公桌后，神色复杂，与先前和宋元他们的谈笑风生截然不同，此刻的他显得格外严肃。 陈俊不管三七二十一，爬向宋元的手机，哭喊道：“赵叔叔，救我！救我！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宋元他这个变态，这个王八蛋，他叫人打我，对我滥用私刑啊赵叔叔！” “陈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做出这些事情！”赵乐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一样刺在陈俊心上。 虽然陈俊做的一些事情过激，没经过赵乐允许。 但是他总体来说是帮赵乐做事的。 可是现在，赵乐似乎已经不认账了。 陈俊的双眼因不敢置信而瞪得滚圆。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赵叔叔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不是说好了会保护他吗？ 他父亲现在已经成了植物人，在那之前，他们两个还勾肩搭背，兄弟相称。 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叔叔，您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违抗您的命令，是因为我……” 陈俊的语气带着乞求，但赵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解释了，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珍惜。”赵乐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失望，“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与你划清界限，纠正你犯下的错误。” 听到这里，陈俊彻底崩溃了。 他的肩膀颤抖着，怒火、恐惧、绝望交织在一起，化作歇斯底里的咆哮。 “您不能这样对我！您答应过会助我一臂之力的！就算您对我没有任何感情，那我父亲呢，我父亲陈朝中还躺在病榻上，你这么做对的起他吗？” “你还敢跟我提你父亲？” 赵乐忽然笑了，这笑容在陈俊看来有些恐怖和变态。 “说到你父亲，咱们就好好聊一聊。现在你父亲躺在病床上，一直以来都是我这边派人去照顾他，你因为自己作死，产业没了，钱也没了，都是我在帮你垫付。” “我劝你为了你的父亲，好好配合宋元，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闹着说什么滥用私刑、举报上告之类的，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父亲的安危。” 一个植物人，还不是随随便便就死了？ 就算陈朝中死在了病床上，赵乐也能有一万种理由为自己开脱。 意识到这点，陈俊背后一阵冷意。 他哽咽地摇头，难以置信道：“所以，赵叔叔，你的意思是帮着宋元威胁我，让我在这里老老实实挨打，否则就会对我父亲动手吗？” “随你怎么理解，我言尽于此。” 赵乐说着，挂断了电话。 这下，陈俊彻底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自己明明是来找宋元报仇的，最终却还是落得这个下场。 可是，他不能再反抗了。 他的靠山从来就只有陈朝中一个人，现在陈朝中倒下了，他自己什么都不是。 “还打么？”袁霜问宋元。 宋元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这种垃圾货色，多踹他几脚都脏了袁霜的脚。 他摇摇头，将袁霜带下去。 之后的一切就交给周亚川那边，他们会将陈俊绳之以法。 …… 次日，宋元终于从纪委酒店离开。 这回他终于彻底解放了，心情大好。 第一时间当然是回单位看看。 他要先解决了工作上的事，再去好好跟贾清云道个歉，探望探望受惊吓的贾朵儿。 信访局没人，夏曼曼和谢玉红都不在。 工作人员原本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见宋元上来，先是一愣，随后面露喜色。 “宋局，您回来了！没事了吗？”?? 61.咄咄逼人 “没事了，不用担心。” 宋元说着，忍不住左顾右盼。 工作人员很快看出来他的意图。 忙道：“局长是找玉红她们吧？玉红这几天忙的很，几天更是一大早就去了南溪村项目部，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宋局，您不在的这几天，大家是真够担心的，还好……您没什么事儿。” 宋元也能想象到。 自己不在的日子，谢玉红应该是任务繁重了。 信访局空着两个科级编制，除了自己这个局长外，其余人都是普通科员。谢玉红作为自己的秘书，这些天肯定是要忙昏头的。 难为她一个小姑娘了。 想着，宋元转身便走：“我去那边看看。” 工作人员连连应声，让宋元放心去南溪村，局里的事大家都能照应的来。 宋元回到车上，指挥袁霜驱车前往南溪村。 袁霜瞥了他一眼，不乐意道：“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不是你自己嫌我开车不够快，非要抢着开吗？”宋元好笑道：“要么就让我开，你别在旁边喊我超车。” “那还是算了。” 袁霜说着，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一路上，路边都是久违的熟悉景色。 他心生感慨，想见到老熟人的想法也愈加迫切。 片刻后，南溪村。 这里一切如旧，唯独不像之前那么热闹。 宋元直奔办公室，谢玉红如果在的话，多半会在那里。 果不其然，走近项目部，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仔细一听，却发现不太对劲。 ——人声并非寻常对话，而是偏向于质问吵闹。 “谢小姐，你们政府怎么能这样？之前我们肯投资都是因为宋局长，现在宋局长回不来了，我们也被王不仁威胁了半天，现在撤资，你得把我们的本钱还回来啊！” “就是，咱们凤阳县政府就算再缺钱，也不能霸着普通老百姓的钱不给。那十万块钱是我半辈子的继续，现在项目起不来了，我家孩子还等着拿钱上学呢！” 一连串关于钱的质问抛给谢玉红。 她一个人应对，简直孤立无援。 只得温声解释：“我不是不想给你们退钱，只是这钱也不在我手里。之前投资的时候大家都答应的好好的，项目建设到现在也用了不少钱，我总不能把山庄里的东西卖了还大家钱。” “再说了，现在变卖设备，大家的钱也回不来。大家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相信宋局总会出来，总有办法的。到时候项目如期运行的话，大家不光能拿到本金，还能拿到分红，不是挺好吗？” 有人立马不乐意了：“分红个屁啊！你说的好听，现在宋局长自身难保，哪儿来的机会给我们争取分红？项目都快关停了，你在这儿跟我画大饼是吗！” “我，我……” 谢玉红急得快哭出来了。 她本来年纪就小，又直接入职机关单位。 一直以来，所有人对她都客客气气，没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现在投资商们一个个要求还钱，都在为难她。 她哪有那个本事解决这么大的问题啊？ 想着，宋元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 他没有犹豫，加快脚步走进办公室。 “怎么回事？” 室内，气氛剑拔弩张。 一位年轻的投资商激动地拍打着桌子，情绪失控：“你们政府就是这样糊弄投资人的吗？说好的互惠共赢呢？现在一切都成了空头支票！” “请大家冷静，我们绝对没有欺骗大家的意思……” 谢玉红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宋、宋局！” 看到宋元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愣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倒是其他人反应快些，见是宋元，立刻有所收敛。 但脸上还是带着狐疑之色，隐隐戒备。 一个个盯着宋元，许久也没人答话。 过了片刻，有个人才讪笑着开口：“宋局，好久不见啊。正好，您现在回来了，我们的钱，您应该给个交代吧？” 对于宋元，大家不敢像对待谢玉红那样为所欲为。 可毕竟墙倒众人推，现在所有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宋元“犯了事”，被纪委带走了的阶段。 他们都在观望，想看看宋元是否还像原来那样可靠。 谢玉红已经红了眼圈。 她希冀地看着宋元，显然是希望他能带来些鼓舞人心的好消息。 宋元扬眉，出声：“我刚才听到大家都说不想再投资项目了，要求我们给大家退钱是么？玉红是个小姑娘，你们的钱不在她手里。” “现在王不仁在纪委的手里，马上就要下台了，也对南溪村项目负责不了。到底谁要求退钱，直接和我说，我现在就想办法退给你们，嗯？” 他直言说要退钱，却反而没人吱声了。 宋元身材本就高大，如今跟着纪委的人混了一段时间，整个人更养出了一种气定神闲，不怒自威的气质来。 现在他说的话，听起来极有分量。 他说王不仁在纪委手里，即将下台，便没人敢质疑。 仿佛只要他一开口，项目就能如期运行一般。 没人提退钱的事，却有人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宋局，您这是……没事儿了吧？既然这样，那农家乐山庄肯定很快还能开业，这样的话，我愿意继续投资，等分红的。” “我也、我也愿意。” “我们都愿意！” 谢玉红摆平不了的事，宋元只需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势。 这些人还真是看人下菜碟。 宋元心中冷笑。 他望着面前一张张讨好逢迎的脸，淡淡开口：“玉红，你应该还记得刚才是谁非要让你退钱吧？把那些人一个个给我列出来，我会想办法把钱的漏洞补上，至于合作，就免谈了。” 谢玉红一脸崇拜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她像盼来了救世主一般，眼睛里闪烁着星星。 刚才出言为难过谢玉红的几个人脸色差到了极点。 宋元眼看着是已经成功平反了，项目自然也回到了他手上，只怕不日后就能开门盈利。 要是真的给他们退了钱，把他们从合作方中踢了出去，那南溪村这一杯羹他们可就分不上了啊！ 62.过了这村没这店 见宋元态度坚决，他们一时间面面相觑。 之前的嚣张气焰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宋局，我们知道错了，之前是被王不仁那家伙给吓坏了，我们不该对谢小姐那么凶的。您大人有大量，就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商户首先服软。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态度诚恳，与刚才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 宋元压根不吃这套。 他也不恼，而是笑得从容。 “生意场上讲究的是诚信与尊重，今天你们能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对我同事无礼，明天又能对谁保证公平和信誉？玉红虽然年轻，但她代表着政府机关的形象，也是南溪村项目的纽带。” “你们今天的做法，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 “宋局，我们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求您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 几个小商户同时哀求起来。 有的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打感情牌：“当时，宋局你来拉投资，我二话没说就答应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投进去，完全不计后果。后来你出事，我们也等了很长时间才来要钱的，我们真的也是迫不得已啊！” 宋元无动于衷。 他不接受触碰过他底线的合作伙伴。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没问题的话，就慢走不送了。” 商户们面露不甘，但宋元的话掷地有声，俨然是不留余地。 他们知道再纠缠也无济于事，只好一一告辞离开。 其中有几个从一开始就在观望情况的，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出言冒犯谢玉红，否则自己的投资人身份也要保不住了。 他们带着几分窃喜地想： 那可是政府项目，还跟贾清云同为股东。 刚才那些强出头的傻子们，现在傻眼了吧？ 与此同时，项目部办公室内安静下来。 “玉红，处理这类事情，不容易吧？”宋元拍了拍谢玉红的肩膀，语气温和，“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共同面对。” 谢玉红感激地点点头，眼里全是泪花。 “宋局……幸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些天联系不上你，我心里都快急死了，要是你除了什么事儿，我在这信访局绝对干不下去了，我得去跟领导们讨个说法，凭什么把你带走！” 说着，她又抹了把泪。 宋元好一顿安慰逗弄，才让她破涕为笑。 经此一事，谢玉红对宋元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提议道：“宋局，我这就打电话给曼曼姐，我们一起给您接风洗尘，庆祝您平安归来，好不好？” 她的声音满是期待，觉得宋元一定不会拒绝。 然而，宋元却摆了摆手。 “这次就算了，朵儿那边情况还不明确，我得立刻赶回市里看看。” 说起贾朵儿，谢玉红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担忧。 她忙道：“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去看看朵儿姐状态怎么样了。” 毕竟是曾经一起经历过事情的姐妹，谢玉红对贾朵儿关心不假。 宋元还是拒绝：“你和我都去市里，南溪村这边谁管？我不在，你就是这里的顶梁柱，怎么能掉链子。” 谢玉红抿了抿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 也只能乖乖按照宋元说的，点头称是。 因道：“那我在这里看家，宋局你早点儿回来总行吧？好长时间没见了，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她都准备好了鲜花礼品，打算等项目开业那天告白。 可一系列的突发事件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夜长梦多，她可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等宋局回来，两个人能坐下好好聊聊的时候，她就向他表明心声！ “行。” 宋元挑了挑眉，点头答应。 说完，他转身走出办公室。 袁霜在车外候着，车钥匙在手中把玩。 阳光下，她英姿飒爽，透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帅气。 “走吧，去市里。”宋元轻声吩咐。 袁霜点点头，拉开车门。 宋元上车的瞬间，不忘回头冲着楼上的谢玉红挥了挥手。 “宋局，路上小心。” 谢玉红目送着车子缓缓启动，直至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一阵风吹过，她心头凉飕飕的。 宋局身边怎么又多了一个开车的大美女？ 不仅长得漂亮，还开得一手好车。 整个人又美又飒，她和人家比起来，就是一只丑小鸭。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苦笑。 自嘲道：“又一个情敌？宋局，我这算不算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情绪，决定回到工作状态。 无论如何，宋局的回归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南溪村的项目也迎来了新的希望。 只要她肯努力，任何事情都一定会有转机。 另一边，车内的氛围变得凝重了许多。 袁霜一边专注地驾驶，一边侧头询问：“宋元，咱们赶到市里估计路程是一个多小时，你这一天够忙的，身体受的住吗？”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宋元眼神淡淡，语气中带着几分叹息：“现在说起朵儿的事，我都心有余悸。那陈俊已经疯疯癫癫不像正常人了，要不是贾清云撤资及时，可能朵儿真的会遇到危险。” 如果那样的话，他这辈子都会沉浸在愧疚之中。 还好…… “这不是托你的福，什么事没有吗？与其后怕，还不如想想一会儿如果能见到贾朵儿要怎么安慰她。” 袁霜面无表情，十分理智地道。 她有时候真的很震惊于宋元的“中央空调”属性，刚安慰完谢玉红，现在又要去见贾朵儿。 他的精力事用不完的吗？ 宋元点了点头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那就麻烦你开车了，我要先眯一会儿。” 等去到贾朵儿所在的医院，免不了要面对贾家的人。 那是一帮什么角色，宋元早就领教过了。 现在必须养精蓄锐，一会儿才能有精力对付他们。 袁霜从后视镜中看了宋元一眼。 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加速，向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她心里明白，宋元有时候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内心柔软，尤其对待朋友和需要帮助的人，总是竭尽所能。 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吧？ 63.医院对峙 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沉闷而压抑。 宋元立于贾朵儿病房门外。 隔着门缝，能隐约听见里面仪器运作的轻响，却无法看见贾朵儿的身影。 贾朵儿还在休息，现在不能随便探视。 宋元的心情愈发焦灼不安，满腔急切不知道要怎样纾解才好。 袁霜在旁边拍了拍他肩膀。 安慰道：“人家只是在睡觉，又不是昏迷抢救，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宋元看了她一眼，并未回话。 他又看向不远处长得跟贾朵儿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想要过去搭话。 那是贾朵儿的母亲。 可是女人却露出几分怯怯的表情，像是不敢跟他对话一样，开门进了病房。 这之后，再没出来过。 “哎哟，宋局这位大忙人，您来了啊？” 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打破了静谧。 贾家的一位长辈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不悦的表情。 宋元收起思绪，转过身，礼貌地欠了欠身：“听说朵儿情况稳定了些，我来看看。” “稳定？哼，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家朵儿至于像现在这样住病房里吗！你知不知道，这vip单人病房一天就上千块钱，清云就算再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吧。”另一位贾家长辈也跟了上来，话语间充满了指责。 他们都听说过宋元，而且都是从贾家那些混不吝的后辈口中听说的。 对于贾清云对宋元的偏爱和赏识，他们觉得十分不爽。 其实他们也不喜欢贾朵儿，毕竟她只是贾清云的继女，并非亲生。 但还是不得不装作关心，在门口守着。 只为了能跟贾清云多套套近乎，从他那儿捞点什么好处。 这段时间，贾清云为了贾朵儿的事十分发愁。 贾朵儿本就胆小，被绑架之后更不爱说话了，需要心理医生介入干预。 贾清云每每看到贾朵儿这样，都会忍不住痛骂宋元一顿。 现在贾家人看到宋元，就如同看到了仇人，恨不得狠狠奚落一番。 面对贾家人的步步紧逼，宋元保持镇定。 他淡声：“我很抱歉，这件事的确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朵儿这边，无论是经济上的补偿，还是需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推辞。” 贾家人互相对视，显然没料到宋元会如此干脆地承担责任。 但他们的目的可不止于此。 其中一人冷笑一声：“经济补偿？宋元，你当我们贾家人是吃不起饭了吗？你害了我们朵儿，不是一点点经济赔偿就能过得去的。” “你要是真有心赎罪，就去把朵儿这段时间的住院费交了吧，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 贾清云给了他们不少钱，让他们帮忙维持贾朵儿这边的治疗。 其实就算交完住院费，也能剩下不少。 但如果能讹宋元一笔，让他去交住院费，那他们可就又能昧下一大笔贾清云的钱了。 他们一点都不觉得愧疚。 在他们眼里贾清云有的是钱，给他们这些亲戚的太少了，还应该再多给点才对。 他们这点蝇营狗苟的心思，宋元能不知道？ 他声线冷了下来，道：“如果朵儿和贾董亲口表示要我去交住院费，我自然立刻照做。但是你们……不好意思，我没必要照你们说的去做。”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好意思提这种不要脸的要求。 有这样的亲戚，真是给贾清云丢人。 宋元并没说的太过分，现在贾朵儿还在休息，他不想吵到她。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一个年轻人突然冲出人群，语气满是挑衅：“我们都知道，你就是一走了狗屎运，碰运气升了职的穷光蛋。你敢说你接近朵儿，没有别的意图，你对我大伯的财产，就没有一点觊觎？” “我呸，鬼才信！” 宋元认出这个人。 上回在露营地的时候，就是他挨了贾清云一耳光和一脚。 这家伙看来是把仇记在他宋元头上了。 宋元眉头微皱，正欲回应。 病房门却忽然打开，一位护士走了出来，目光严厉地扫视众人：“这里是医院，请各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病人的休息非常重要。” 话音落，病房门再次观赏。 而这时候，袁霜已经挡在了宋元和贾家侄子面前。 宋元个头不算太高，傲然挡在自己前面，颇有一种“美救英雄”的滑稽感。 “袁霜，你……” 知道袁霜身手，宋元不愿她招惹麻烦。 可贾家侄子却不知道。 见这般娇小的女人护着宋元，更是嘲讽：“宋元，你这辈子就打算靠着女人吃软饭了对么？之前是靠着我家朵儿，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儿骗来这么一个美女。” “美女，你跟着宋元没好下场的。要不然跟了小爷我吧，我大伯是贾清云，能给你宋元永远都给不了的荣华富贵。” 贾家侄子说着，脸上笑意猥琐。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袁霜二话不说，一个大比斗甩在了他的脸上。 “你！” 贾家侄子想要还手，却被袁霜直接捉住胳膊，动弹不得。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袁霜毫无畏惧。 一旦对方打算再有动作，她会会以更加猛烈的攻势。 宋元也不拉架，他知道袁霜一旦动起手来，谁也劝不住。 好在，这时候有人唤了声大伯。 众人齐齐回头，看到贾清云正从不远处走来。 贾清云踏入这片紧张对峙的区域，脸色凝重。 他眼底的疲惫难以掩饰，显然是连日来的操劳所致。 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宋元身上，夹杂着复杂的情感，既有关切，又有几分责怪的意味。 “都住手。” 贾清云沉声喝止。 随即对贾家众人说道：“朵儿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影响病人休息，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原本气势汹汹的贾家亲戚们，此时此刻气势顿时萎了一半。 贾清云是贾家的根基，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即使他们私下有诸多不满，也不敢当面顶撞。 其中有人眼珠一转，张口便道：“大伯，真不是我们有意吵闹，是这个宋元欺人太甚。他来看望朵儿，还带着一个凶巴巴的母老虎，显然是来找事的！” 64.母老虎 哈？ 母老虎？！ 袁霜一个大美女，还从来没被这样称呼过。 她一记眼刀扫了过去，吓得对面男人浑身一颤。 低声惊呼：“你看，大伯你看，这母老虎瞪我一眼。要是你不在，她肯定就直接动手了！” “大伯，这宋元明显就是来找事儿的嘛！” 贾家人都觉得贾清云恨死了宋元。 毕竟前段时间贾朵儿状态不好的时候，贾清云就是一边叹气，一边骂宋元不是东西。 正因如此，他们今天才敢对宋元如此态度。 甚至还有人邀功请赏：“清云啊，你也别着急。你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跟姓宋的这小子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别来打扰朵儿，要是他真有诚意，早该掏钱赔罪了。他非但不肯掏钱，还带着个女人来这儿无理取闹，幸亏朵儿没看到这场景，不然她怎么能受得了？” 贾家人颠倒黑白的功夫一流。 宋元冷笑，刚要说话。 却听病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贾朵儿的母亲从病房走出，神色还是小心翼翼的。 她轻声道：“清云，我之前一直在病房里听着，不是大侄子和小姑说的那样。宋元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朵儿这两天还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说相信他能平安从纪委回来。我们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错怪了真心待我们的人。” 贾清云闻言，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 最后停在了那个刚刚挑衅宋元的侄子身上，脸色冷峻。 “你，回去吧。以后贾家的事务，没有我的允许，你最好不要插手。至于朵儿的医疗费用，我自有安排，不用任何人代劳。” 那侄子脸色青白，嘴唇动了动。 但他知道贾清云一向说一不二，如果自己再多逼逼，得到的结果只会更惨。 最终只能悻悻地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时还有人心存不甘，愤愤开口：“朵儿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宋元对你们真心相待，我们这些做家人的反而不真心对待你们是不是！” “朵儿妈，就算你是二婚，也得把我们贾家人当家人吧？你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再这样，我们以后也再不来帮你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提起贾朵儿母亲二婚的事，就相当于往她心里戳刀子。 贾朵儿的母亲嘴唇嗫嚅，想要反驳，却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清云的眼神如同寒冰，沉声道：“都够了！这里是我女儿的病房，不是你们争权夺势的地方。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听够了，每个人都有份，都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打扰朵儿休息。”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让喧闹的走廊霎时安静下来。 贾家人面面相觑，有的面露不服，有的则暗自嘀咕，却无人敢于违抗贾清云的命令。 他们心中虽有不甘，却只能逐一退出。 临走前，还不忘朝宋元投去怨毒或嘲笑的眼神。 “姓宋的，你……” “你也一样，滚出去！” 贾清云对着某个还想辩解几句的亲戚厉声说道。 那人立刻闭嘴，悻悻离去。 待人群散尽，走廊只剩下了贾清云、宋元、袁霜，以及贾朵儿的母亲。 “我去看看朵儿的液体滴完了没有。” 贾朵儿的母亲看贾清云一眼，转身就走。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宋元正欲开口，却被贾清云打断：“宋元，我有话跟你说。” 贾清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愁绪。 他定睛看向宋元，声音低沉而严肃：“宋元，你打算如何处理朵儿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你对她的影响有多大，现在她为了你成了这个样子，我希望你能够为她负责。” 他一直以来都像撮合宋元跟贾朵儿。 现在这样好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此时此刻也不管袁霜还在旁边，直接就说得这么露骨。 见宋元表情如常，贾清云又加重了语气：“朵儿一直对你有好感，你之前以各种理由不予回应。但是现在，她出了事，你也是时候表态了吧？” 宋元迎上贾清云的目光。 他坦诚以对：“贾董，我对朵儿遭遇的一切感到万分愧疚，这本不应由她承担。但我必须说，两个人的未来不能仅凭一时冲动决定，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 “你的意思是，看着朵儿这副样子，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心疼吗？” 贾清云的面色愈发沉重，似乎对宋元的回答很不满意。 正当这时，袁霜站了出来。 她眼神坚定，语气充满力量：“贾董您好，我久仰您的大名，对您也有几分崇拜。但如果这就是您所谓的‘负责任’，难道不是一种道德绑架吗？” “如果宋元在你的威胁下答应了和贾朵儿在一起，以后他们过得不幸福的话，你能为他们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吗？作为家长，怎么能做这样强人所难的事！” 很少有人像这样跟贾清云直来直去地说话。 就连宋元，面对贾清云得时候也很委婉。 像袁霜这样的……贾清云还是第一次见。 她一副不服输的架势，目光灼灼，好似初生牛犊不怕虎。 贾清云的目光放在宋元身边这个漂亮又强势的冷美人身上，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些天以来，大家都以为宋元在纪委受了磋磨，吃了苦头。 可事实上，他好像经过了一番历练。 变得更加沉稳，更加与众不同。 而他身边的这个姑娘，像是他的一位能力很强的新搭档。 想着，贾清云面色不改。 他冷声道：“同样作为姑娘，如果你为了一个男人遭到绑架，难道不希望他能给你足够诚恳的回应吗？” “我当然希望他跟我真心相待！” 袁霜一字一句道：“但所谓的真心，绝对不是听从了我父亲的威胁，从而对我虚情假意地表达心意。那样，我非但不会喜欢，反而觉得恶心。” “……” 说的很有道理，贾清云竟无法反驳。 他盯了袁霜一会儿，突然笑了：“你这丫头，比宋元还难对付。” 65.舆论扭转 袁霜一脸无畏地看着贾清云。 这个世界上，觉得她难对付的人多了，贾清云还排不上号。 事已至此，贾清云知道多说无益。 再继续“道德绑架”下去，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不说，连带着贾朵儿对宋元的一片心意也变得廉价了起来。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想着，贾清云疲惫地捏了捏额头。 他有点儿想让贾朵儿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按摩按摩。 于是便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算你们说的有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朵儿这边还要再忙几天。王不仁的事我也听说了，想必以后不会再有人找我们麻烦，要求撤资。” “你们回去以后，重新起草合同吧，我们贾氏，还愿意给凤阳县投资。” 贾清云并非真的想要为难宋元。 他只是有点想要趁此机会进一步促成宋元和贾朵儿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看来，是强求不成。 不过不要紧，有句话叫来日方长嘛！ …… 离开医院，宋元明显兴致不高。 他虽然不接受道德绑架，却不代表他真的对贾朵儿不愧疚。 尤其意识到贾朵儿最想要的就是和自己在一起，而自己现在却无法满足她的时候，他最是心里不得劲儿。 “还在想贾朵儿呢？” 袁霜边开车边出声：“要是真的这么在意，为什么不答应了贾清云的提议，跟贾朵儿在一起呢？要是和她在一起，你可就是贾家的女婿，贾家的钱到时候都是你的。” “我像是那么在乎钱的人？”宋元挑眉。 “那倒不像，不过我看你像是四处留情的花蝴蝶，不管是办公室小妹还是富家千金，都对你青睐有加。哦，听说还有个市里的女书记，也是能为你赴汤蹈火的角色。” 她口中的女书记，应该就是夏曼曼了。 宋元觉得好笑：“你们纪委在来找我之前，把我调查的够清楚的。” “当然，”袁霜扬了扬下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不懂吗？” 二人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回了凤阳县。 今天是宋元离开纪委酒店的第一天，也是他能够相对轻松的最后一天。 从明天开始，他必须要紧锣密鼓地重新筹备南溪村农家乐项目的各项工作。 因为他出事，项目已经跳票了整整一周。 现在王不仁倒了，陈俊被抓了，他们背后虎视眈眈的赵乐也已经暂时成为盟友了。 是时候重启项目，让凤阳县万众期待的南溪村在所有人眼前亮相了。 很快，宋元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 他原本觉得跳票一个星期不算什么，只要到时候开业多做些补偿，就还是会有如同之前一样的热度。 然而，事实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宋局，你看！” 谢玉红拿着手机，眉头紧锁。 她将融媒体中心官方发布的南溪村农家乐宣传视频打开，让宋元看底下的评论。 “以前的宣传视频，下面的评论大部分都是期待、一定会去光顾这些。可这次一经发出，下面全是质疑，说怀疑政府招徕的投资商是想利用项目洗钱，觉得项目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黑吃黑的猫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宋元被纪委带走的事，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当时王不仁还没被抓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当作一则“喜讯”告诉了很多人。 所以网民们大肆猜测，觉得宋元是在开展项目的时候收受了贿赂，进行了什么非法交易，这才会被纪委审查。 现在就算宋元被放出来，他们也不买账了。 【大家注意啊，这个南溪农家乐山庄的总负责人是凤阳县信访局局长，这个局长前两天刚被纪委的带走，足足一个星期才放出来，妥妥的有前科，不干净啊！】 【去给这种项目送钱，那就是助纣为虐。你们去吗？反正这种地方，倒给我钱我都不会去，他们根本就不是促进经济发展，而是从中牟取不法利益，我们要坚决抵制。】 【抵制，坚决抵制！】 短短一个星期，舆论就扭转成这样。 背后没有水军支持，宋元是不信的。 不过这时候查水军是谁买的没有必要。 就算查到了，舆论也已经造成，能怎么办？ 宋元想着，把袁霜叫了过来。 谢玉红起初还有点不满，觉得宋元现在是不信任自己了，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交给袁霜做。 宋元道：“最近我教了袁霜一些计算机应用方面的知识，她学的不错，尤其是软件应用这方面，基本上已经可以独立制作音频视频了。” “玉红，我之前不是交给你很多材料吗？那是我从被带入纪委酒店到离开中间攒下的各种视频图片，你负责整理一下，交给袁霜，剪辑一个视频。” “什么视频啊？” 谢玉红懵了，她没想到这么要紧的时候，宋元还有心思指导视频。 袁霜却立刻明白了宋元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要我们做一个偏趣味性的揭露视频，将一切真相以这种形式公之于众。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请大v或者水军来撑场面，直接扭转舆论，不成问题。” 因为他们手里的“瓜”更大，只要视频做的好，大家肯定都爱看。 “可这不符合工作要求吧？” 谢玉红面露为难：“尤其是纪委的工作，不是更应该保密才对？” 像王不仁这样的官员遭受处分，一般都不会把前因后果公之于众，只会在公告里言简意赅地提两句。只有特别典型的案例，才会被做成警示教育片之类的内容传播。 可是…… 宋元让她们做的，也不算警示教育片吧？ “说是保密，但我被纪委带走的事，怎么满城皆知？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方式反击！” 反正他背后现在还有周亚川坐镇。 他就不信，自己想办法扭转了舆论，到时候还能被问责？ 想着，宋元跟袁霜对视了一眼。 然后大手一挥，道：“不用想那么多了，说做就做！” 66.遭受质问 夏曼曼踏进宋元办公室的时候，脸色难看。 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正是关于南溪村农家乐项目的负面评论。 她径直走向宋元的办公桌，将手机重重一放。 气呼呼地说：“宋元，你看这网络上的舆论，你到底还管不管？我们辛辛苦苦推动的项目，怎么就成了某些人口中不可信的投资黑洞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见到宋元，还挺想念的。 可是看到网上出现南溪村的恶评以后，便满脑子都是来兴师问罪了。 ——宋元作为it技术人员，清理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不在话下吧？ 居然还任由这些言论疯狂滋长！ 宋元抬头，却是一笑。 他没直接回答夏曼曼的问题，而是问道：“曼曼，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不关心关心我的近况，也不跟我叙叙旧，满脑子都是项目的事么？” 夏曼曼愣了愣。 她确实是来关心宋元的。 可是…… “去去去！” 她摇摇头，不耐地嗔了一句：“关心你的前提是好好把南溪村项目办好，你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为了南溪村的项目，他们费尽心思。 其实宋元遭到迫害，多半也跟项目的事儿有关。 夏曼曼是个醉心工作的工作狂，见不得自己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的心血被人侮辱污蔑。 宋元从容颔首，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道：“行行行，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过，我早有打算。” 他侧头对旁边的袁霜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袁霜立即会意，走到一旁的电脑前。 迅速点击了几下，屏幕上便显现出一个未发布的视频界面。 她转向谢玉红。 “玉红，你拷过来的是最新版的视频没错吧？” 谢玉红点头。 “嗯，是最终版。按照宋局的要求，把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了下来，包括纪委调查的过程和最终的澄清声明。” “很好。” 宋元十分满意。 “播放给夏书记看看。” 夏曼曼在一旁听着，疑惑转为好奇。 她靠过来，兴趣盎然：“我说宋元，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一个视频，就能解决这么大的舆论问题？既然有闲工夫做视频，你为什么不直接黑掉相关网络，把这些恶评都删了呢？” 宋元不会这样的。 他对舆论再清楚不过。 越这样，就越说明自己心里有鬼。 最后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但如果能用视频引起所有人的兴趣，合理解释舆论发生的原因和其中误会，再配合自己的技术手段，将新的澄清舆论推上巅峰…… 效果一定最佳。 宋元没对夏曼曼解释，而是直接播放视频。 他要用最直观的方式，让夏曼曼理解自己的意图。 随着视频播放，宋元和袁霜、谢玉红三人露出了大功告成的满意神情。 夏曼曼也认真看着，渐渐地心思沉浸其中。 视频里，不仅包含南溪村的秀丽风光，更有纪委调查的公正过程，以及宋元从调查开始到结束的每一个关键节点。 配合着如同电影般刺激的背景音乐和镜头剪辑，例如审问王不仁的场景，就被剪辑成了搞笑片段。 既不失真实，又抓人眼球。 视频接近尾声时，背景音乐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画面定格在宋元站在南溪村的田野上，目光坚毅地眺望远方。 旁白缓缓响起：“我们承诺，每一份投入都为了这片土地的明天，每一份努力都为了人民的笑容。南溪村农家乐，等待着每一位有心人的见证！” 视频收尾，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最后是夏曼曼首先打破平静：“服了，我服了。不愧是宋局长啊，能把一副烂牌打好，恐怕也就独你一份儿了。我很期待视频播出的那一天，一定让那些尬黑的水军们无所遁形！” “很好，下一步就看我的了。” 他让谢玉红她们先去联系一些影响力大的博主和媒体，帮助传播。 等到视频真正播出的时候，再用技术手段让刷到这条视频的人成倍增长，流量一夜之间就能破万。 一切顺利，视频成功登上了a市同城的头条。 甚至正在冲刺全国热搜，很多外地ip也纷纷发来贺电，表示希望自己的城市也能有宋元这么一位有实力又有意思的官员。 “宋局，咱们的视频做得太成功了！” 谢玉红高兴不已：“放眼全国上下，没有一家单位，没有一个领导像你这么有魄力。能跟在你身边工作，我真的，真的太幸福了。” 过些天是她的生日，那时候南溪村的项目应该已经运营很多天了。 既然已经拖到这个时候了，她希望能有点仪式感。 所以，要等到那一天再向宋元表白。 想着，谢玉红眼神更亮。 她还想对宋元再吹几句彩虹屁，却听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谁啊……” 刚走过去想看看，就听到办公室门被重重敲响！ 任谁一听，都知道是来者不善。 门一开，一人阴沉着脸进来。 这是宋元的老熟人，网信办主任李建明。 此时此刻，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与平日里不温不火的形象截然不同。 “宋局，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李建明把一份文件“啪”地摔在桌上，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私自发布涉及纪委工作的视频，还大张旗鼓地在网络上引起关注，你知不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谢玉红眉头一皱，正欲反驳，却被宋元轻轻按住手背制止了。 宋元淡然一笑，眼神里却藏着几分锋利，“李主任，视频的内容皆为事实，旨在澄清误会，保护我们辛苦推进的南溪村项目。我相信，纪委作为正义的代表，会欢迎一切有助于真相大白于天下的行动。” 李建明脸色微变，他自然明白宋元话中之意。 但作为网信办的主任，他还是不愿这种引起舆论的事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冷怒道：“澄清不等于擅自公开内部调查细节，你这是在挑战组织的规定。” 67.邀请函 “以前凤阳县也曾经有官员陷入舆论之中，但他们都没像你这样着急澄清。” “反正互联网事没有记忆的，等过段时间，别人也就忘干净了，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和组织找麻烦呢？赶紧把视频删了吧，趁现在还没造成太严重的舆论问题。” 李建明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喋喋不休道。 谢玉红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李主任，您别太着急了吧。宋局既然要求发布这条视频，就说明是做足了准备的，纪委那边都同意了，您有什么不同意的？” “再说了，现在还没造成舆论呢。等真的造成了，您再来搞事情不行吗！” “搞事情，你说我搞事情？” 李建明不满谢玉红的态度，立刻吹胡子瞪眼睛。 “明明是你们没事找事，你们知不知道，一旦舆论起来了，网信办想要解决有多困难？！” 现在各大媒体网站都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网信办虽然是政府机构，实际上却并没有权力直接要求他们删除相关信息。 要想删除，还得靠水军举报之类的笨办法。 他们容易吗？ “我们不是没事找事，是实事求是。” 宋元站起身，目光坚定。 “视频中的每一个画面，我都确保不泄露机密，且得到了必要的授权。如今舆论已经初步得到扭转，民心向好，这难道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吗？” 谢玉红这时也恢复了冷静，补充道：“而且，这证明了公开透明的力量。民众的信任，是项目成功的关键。我们这时以此为契机，加强政民沟通，提升政府形象！” 说着，她打开视频评论，一条条朗读出来。 【为我们凤阳县的宋局长打call，作为一个在外务工的凤阳人，看到这样的消息简直落泪了。凤阳县啊凤阳县，落后了这么多年终于争气了一回。】 【南溪村农家乐的门票已买，过两天正好休假，可以带家人一起自驾游玩。本来对这种项目没啥兴趣的，可是宋局真的太帅了……看过视频以后，觉得不去他建设的地方玩一玩，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冲啊，凤阳县！】 之前的恶评仿佛已经被彻底冲刷干净。 剩下的是好评如潮。 谢玉红再打开南溪村预售门票的小程序，发现门票已经被哄抢一空。 她把手机递给李建明，示意他自己看。 “李主任如果认为这些成绩都是给你们网信办添麻烦，给政府抹黑，那我真的无话可说。但是视频我们是不会删除的，你们去跟上面请示，县委那边如果让我们删，我们就删！” 李建明抿紧嘴唇，审视着面前两人。 半晌，他呼了口气。 满脸不服地嘟嘟囔囔道：“这算什么证明？互联网的舆论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不定过两天就又成了另外一副景象！别被现在这些夸赞搞得昏了头脑，到时候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哭都来不及……”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次跟宋元等人的对抗，是李建明输了。 李建明不愿认输，撂下一句狠话。 “你们好好地玩弄舆论吧！等到时候真的出了问题，可别哭爹喊娘地来我们网信办请我们给你们解决！” 说完，负气而走。 宋元面色自然，随李建明去了。 他知道和老古董们谈不妥，现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办公室门重新关上，室内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谢玉红露出笑脸，崇拜道：宋局，你这招险棋，玩得漂亮！” “险胜而已，接下来才是硬仗。” 宋元淡淡道：“从今天开始，我会监控网络反馈，一旦发现不良苗头，及时处理。” 只有这样，才能一定程度打消李建明这样人的顾虑。 “嗯嗯！” 谢玉红连连点头，在宋元的鞭策下，她再度进入紧张的“备战”工作状态。 毕竟，南溪村农家乐马上就要正式开业了。 …… 南溪村农家乐正式开业，再次迎来了口碑大丰收。 凤阳县从无人问津变成了网络上人尽皆知的打卡地。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凤阳县现在可火了，是最近国内第一个火出圈的网红县城！” “都是因为南溪村项目的功劳，还有宋元局长，也不知道那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居然敢用舆论来给自己助力。” 大部分官员都是谈舆论色变。 像宋元这样敢操控舆论的，真没几个。 现在获得了如此成就，所有人提起宋元的时候都面露崇拜钦佩之色。 唯独李建明，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办公室里。 听外边的干部职工口口声声崇拜宋元，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什么网红县城，都是宋元找的网络水军……南溪村一时成功，只是侥幸而已。等到舆论反噬的时候，有他们哭的。” 李建明的话语未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名网信办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精致的邀请函。 “主任，南溪村农家乐那边送来了开业庆典的邀请函，说是感谢我们这段时间的支持，特别邀请咱们网信办的同事去体验一把。” 话音刚落，整个办公室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秒。 旋即爆发出一阵骚动。 众人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和兴奋，仿佛这份邀请函是突然降临的惊喜。 李建明愣在那里，脸上表情复杂，原本打算继续发表的不满言论生生卡在喉咙里。 “来来来，给我一张！” “我也要我也要，我要两张，要带家属去呢！” 网信办的员工对李建明的不满丝毫都不在乎。 看到一份份邀请函，他们如同饿虎扑食一样上前，几乎快把东西哄抢一空。 不得不说，这个农家乐，的确是非常好的合家欢项目。 李建明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很长时间没有带家人一起出去玩玩走走了。 这些年来，坐在的领导的职位上，太过关心工作。 所以，忽略了家庭。 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南溪村玩玩确实可惜了。 想着，李建明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也融入倒了抢邀请函的行列中，给自己和老婆孩子一人抢了一份。 68.开业大吉 风和日丽的一天，南溪村农家乐正式揭幕。 彩带飘扬，乐声悠扬，热闹非凡。 宋元立于开幕式的中央，受众人簇拥。 他环顾四周，心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谢玉红与夏曼曼、袁霜三个人分列两侧，脸上同样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辛勤与汗水，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甘甜的果实。 “这下好了，南溪村项目不仅挽回了声誉，还成为了凤阳的新名片。” 同来观摩开幕式的领导对南溪村项目赞不绝口，眼中满是自豪。虽然着项目不是他促成的，但现在成了家乡的一处著名打卡地，还是忍不住心怀骄傲。 毕竟，当时王不仁要跟宋元争抢项目的时候他是一直支持宋元的。 这怎么不算为项目的促成出力了呢？ 宋元看透他的想法，轻拍他的肩，笑道：“这不仅仅是我的功劳，更是我们凤阳县全体干部共同努力的结果。如果当时没有大家支持我做这个项目，项目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哈哈，哈哈哈！” 宋元这话说的，让领导很受用。 他再次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宋元以后必成大事。 此时，人群中的讨论声不绝于耳，赞美之词此起彼伏。 “哎，我这些年最大的爱好就是出去旅游、采摘，也去过不少地方。别的我不敢说，但这凤阳县南溪村，绝对是a市周边最好的一条龙体验项目。” “可不是么？这地方本就山清水秀，土壤肥沃，刚才我们去大棚里摘的西红柿别提多甜了。这么好的地方就应该开发，我听说晚上住宿的温泉山庄条件也特别好。” “唉，我都有点儿羡慕南溪村的村民门了。要我也是这村里的一员，挤破脑袋也要参与进来，这么好的项目，简直前途无量啊！” 不少游客慕名而来，对山庄游玩质量赞不绝口。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筹划下次的行程。 “你看那边的亲子游乐区，孩子们笑得多开心啊！” 夏曼曼指着远处的游乐设施，眼里满是温柔，“这不仅仅是一个项目，更是我们带给百姓的幸福。” 这是她毕业后从政的一大原因。 后来在投促中心也的确促成了很多项目。 但是没有一个项目能像南溪村这样，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和宋元成了朋友。 如果没有宋元，南溪村这种鸟不拉屎还有土地纷争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开幕式进行中，一位穿着朴素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走上前来，是之前见过的，南溪村的老村长。 宋元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面容憔悴。 生无可恋地抽着旱烟，仿佛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 如今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已经大变样了。 他紧紧握住宋元的手，激动地道：“宋局，感谢你和你们团队的努力，让南溪村的村民的日子有了盼头。我这老头子啊，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前任村长喽！” 宋元回以一笑。 他寻思着，如果自己的二叔宋爱平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二叔最喜欢为民办实事了，而南溪村项目，就是他宋元为民办实事的真实写照。 正想着，老村长忽然又说道：“对了宋局，这凤阳县你估计是不会再呆下去了吧？促成了这么大的项目，又解决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你应该……又要高升啦！” 宋元听了，不由苦笑。 他知道自己是要调动的，周亚川早就和他说过了。 不过，那可不算高升。 想了想，宋元淡淡道：“升不升的不要紧，只要能给国家、社会做出一定贡献，我就心满意足了。” 除了老村长之外，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宋元为凤阳县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再不高升就不正常了。 现在人们唯一好奇的，就是宋元究竟是会被调回市里，还是继续在凤阳县高升，升到县长副县长之类的级别。 国家有规定，如果事业编人员升职为县长，是可以转为公务员编的。 到时候，更是前途无量了。 就连一直高高在上，很少开口说话的县委书记，都主动下楼来和宋元谈天。 县委书记态度客气。 “还记得当年，王不仁一心打压你，是你自己争气，力挽狂澜，最后拿到了项目权限。我作为领导，真的佩服你，也真的欣赏你，欢迎你升调到县委、政府，我们继续合作，为凤阳的未来努力。” 宋元前途无量，县委书记现在很想与他结交。 甚至连从未跟别人讨论过的想法和目标，都全盘告诉了宋元。 显然，这是在跟他套近乎。 可是…… 宋元笑了笑，无奈道：“书记，我现在还不确定要调动到什么地方，您没必要提前欢迎我啊。” “我知道，”县委书记理解错了宋元的意思，“你肯定有很大机会继续去市里当领导，不甘心待在小县城是肯定的。不过在县里也有好处，那就是转公务员编制容易，如果你去了市里，要以什么理由转编？” “我……” 县委书记打断了宋元的辩驳：“不管怎么说，我们凤阳县委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可以来这里造就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所有人都认为，宋元即将高升。 这些天来，就连看不惯他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 袁霜见状，不由调笑道：“他们现在都对你这个态度，等到调令下来的那一天，会不会后悔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啊？” 现在，只有袁霜和宋元两个人知道他会调动到哪里。 “应该不会吧？” “我觉得那些讨厌我的人，应该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过了没两天，调令真的下来了。 谢玉红没来得及看上面的内容，就兴冲冲举着调令来到宋元面前。 “高升了，宋局要高升了！” 今天就是她的生日，她准备先表白，再念调令。 于是正色道：“我要宣布一件事情，就是……诶！这调令上写的，怎么是调动为乡镇干部啊？？？” 69.山旮旯乡 办公室内的喧闹瞬间被这份意外的调令冻结。 空气似乎凝结成了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不解与惊讶。 谢玉红的声音颤抖着，那份调令仿佛是个沉重的铁锤，砸碎了众人对宋元美好未来的幻想。 “怎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份决定命运的纸张，心中的激动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惋惜。 这种时候，她已经将表白忘记到了九霄云外。 眼神中含着对宋元的同情和怜惜。 调令上写的地点是隔壁平原县旗下的山旮旯乡，是当地著名的穷山恶水。 “听说，这山旮旯乡以前就是出土匪的地方。直到现在，那里也是刁民比较多，比起咱们凤阳县，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把宋元调动到那种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 谢玉红都快哭出来了：“这个周书记安的什么心啊？之前打压宋局，把你调动到凤阳县也就算了，怎么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还能继续打压你啊？” 宋元接过来调令，仔细阅读了一遍。 然后轻轻一笑，仿佛这并不是针对他本人的挫折，而是对他的奖励。 “这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作为干部，不就是为了服从组织命令而存在的么，到时候如果我能把山旮旯这种地方改造成第二个‘南溪村’，周亚川说什么也得把我提回市里了吧？” 其实那是周亚川答应过的。 如果他能在山旮旯乡做出一些成就。 市里几家单位的一手，他可以随便选。 “宋元，这不公平！”夏曼曼第二个站出来，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平，“你的能力、你对a市和凤阳县的付出。每个人有目共睹，这个周书记，他怎么能……” 之前周亚川调动宋元来凤阳县的时候，夏曼曼就已经打抱不平了。 后来听说凤阳县还算富饶，也就作罢。 可是现在，她真受不了了。 “我在市里面也是有关系的，要不我去求求那些长辈们，让他们给周书记施加点儿压力。不说多高升吧，总归是不能让你去那种破地方啊！” 宋元摆摆手，笑得格外轻松。 “都是我华国国土，怎么能说是破地方呢？” 夏曼曼有些恼了，怒道：“宋元，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你知不知道，那个山旮旯乡名声有多差！据我所知，那是个火烧州官的地方，乡镇政府形同虚设，压根就不敢镇压管理村里的恶霸。” “你以为你到了那种地方，能做出什么成绩吗？我告诉你，你不哭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夏曼曼恶声恶气地，显然是想要说服宋元。 宋元却一脸没个正经的样子，哈哈一笑，把袁霜推了出来。 “有袁霜女侠跟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偏要去镇压山旮旯乡的恶霸，看看那究竟是怎么样一帮人！” 袁霜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宋元，你总是这样，逆境中也乐观，之前带你去纪委的时候，我就看出来。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让你展示一下从基层做起，依然能搅动风云的能力。” “……” 夏曼曼一阵无语。 看着宋元跟袁霜两个人一唱一和，她也不想说什么了。 “哼”了一声过后，扭头就走，竟是直接驱车回市里了。 这时，县委书记也得知了消息，匆匆赶来。 想起自己前两天跟宋元说过的话，他眉宇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尴尬。 “宋元，这个……这调令，可能有些出乎意料，你有什么想法吗？需要我和上面沟通吗？” 宋元果断拒绝，言语间没有一丝对新岗位的不满。 县委书记松了口气，笑着宽慰道：“也是，那是个锻炼人的地方。而且那里群龙无首，你去了之后肯定很快就能通过当地人大会议，成为镇长或副镇长的，到时候也就顺理成章地转为公务员编制了。” 虽然比起从县里转，乡里要亏多了。 成为县长之后，很多人都会成为他的下属，手底下有人也就好办事。 可是乡镇不一样。 有句话叫上面千条线，基层一根针。 也就是说上级单位只要发号施令，乡镇干部就要亲历亲为解决问题。 到时候，宋元手底下没几个兵。 凡事都要亲历亲为，可不是一般的难熬。 不过宋元能好无怨言地接受调令，仍然很让县委书记感到佩服。 他拍了拍宋元的肩，道：“我认识一些平原县的领导，我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多照顾照顾你。到时候，你在县里有几个熟识的领导，乡镇里就不敢对你太过为所欲为了。” 这乡镇，真有那么可怕？ 宋元心中想着，反倒多了几分向往的干劲。 人群散去后，他独自留在办公室，手中紧握着那份调令，眼底深处是无人察觉的深邃。 门外，谢玉红轻轻敲了敲门，探头进来。 “宋局，其实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真的甘心吗？”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宋元问。 “你年纪轻轻，明明是成家立业的大好时机。可是去了山旮旯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县里乃至市里了，在乡镇肯定不能处朋友也不能结婚，平白耽误时间，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 谢玉红是这么想的。 如果宋元说他不甘心，说他也想成家立业。 那自己就立刻告诉他，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自己都会等他。 甚至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也可以调到乡镇和他一起。 如果他觉得无所谓…… 那自己便也没必要告白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生日这天，居然会得到这样一个“惊喜”。 真是命运弄人啊。 果然，宋元笑了：“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人实现目标梦想，又不是只有结婚成家这一个途径，比如我就对结婚没什么兴趣。” “哦……” 谢玉红红了红脸，眼底露出失落。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状态，又问宋元：“宋局你这么突然就调走了，南溪村的后续怎么办？” 70.宋大头的威胁 “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谢玉红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但随即她挺起胸膛，认真道：“宋局，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支持你。不管怎样，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看，南溪村的花儿年年为你开！” 宋元被她这话给逗笑了。 旋即也变得认真起来，点了点头。 “那我得春天来，冬天天花儿可不开。” …… 次日，晨光初露。 宋元的办公室里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打包好的各类私人用品整整齐齐放在一旁，每一件都承载着他在凤阳县的记忆。 谢玉红站在一旁，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偶尔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串串晶莹的珠链。 “宋局，你真的就这样走了。我还是舍不得，怎么办？”她哽咽着，语气里已经没了昨天那强装出来的开心。 袁霜在一旁静静地整理着最后的文件。 她的目光偶与宋元交汇，两人之间流转着无需多言的默契。 看到谢玉红羡慕又带点醋意的眼神，她轻轻一笑，对谢玉红说：“别担心，南溪村有你和大家，会越来越好的。至于宋局，我会替你好好监督他，不让他随便撩拨山旮旯乡的漂亮姑娘。” “袁霜姐姐，你胡说什么！” 尽管谢玉红一心想让自己的心意被宋元知道，但听袁霜这么说也骤然红了脸颊，一脸不好意思。 说话间，物品已经收拾完毕。 宋元拎起背包，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充满回忆的办公室。 快两年了，他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够充实。 现在，终于是时候离开。 心中虽有不舍，但也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走出门口那一刻，他停下脚步，转身对谢玉红笑道：“别太为我担心了，等我在山旮旯乡站住脚了，请你过来，我们再聚。” 刚走出办公楼，迎面撞上了一行人从商务车上下来。 为首的竟然是西装革履得宋大头，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身穿西装的人。 他们的脸色，大有小人得志的意味。 尤其是宋大头，看到宋元的一瞬间，他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露出了极为得意的笑容：“哟，这不是咱们宋局吗？哦，不对，宋局现在已经‘高升’了，是堂堂山旮旯乡的一位干部，不再是咱们凤阳县的信访局局长了。” “至于我呢……宋元，你还是局长的时候，没少让我受委屈。现在我凭着自己的努力，马上就能一雪前耻了，到时候如果有事求我，可别想打着亲戚关系的旗号。我宋大头，不吃这一套！” 宋元的神情没有因为宋大头的挑衅而波动。 反倒是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宋大头，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我今日的境遇，不过是一时浮沉。” “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所谓的‘雪耻’计划，究竟是怎样的精彩纷呈？” 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玩味，并不把宋大头话中似有似无的威胁放在心上。 一旁的袁霜向前一步，双手抱胸。 她眼神犀利如同锋利的剑刃，直直盯着宋大头那群人。 “怎么，以为宋局离开了凤阳县，你们就能无法无天了吗？别忘了，公道自在人心，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她冷冽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周围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更甚。 宋大头脸色一僵，随即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 “哎呀，瞧女同志这话说的，我们自然是本分做人，踏实做事，不像有些人，表面风光，背地里却是一连串的‘贬职’。” “话说到这，我还得恭喜宋局啊，从局长直接‘晋升’为乡镇干部，这速度，这跨度，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哈哈，哈哈哈！” 宋元之前一直风光无限，而宋大头几乎事沦落到尘埃里。 现在调令下来，所有人都在看宋元笑话。 宋大头别提多高兴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都是亲戚，为什么不互相帮衬”这类的话。 “你！” 袁霜上前一步，挡在宋元身前。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凛然之气，仿佛只要宋大头再出言冒犯宋元一句，她就会动手揍人。 宋元轻轻拉住正欲上前的袁霜。 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意，笑道：“不必了。今天我们是来告别的，不是来斗气。” 袁霜会意地点点头，收起了凌厉的目光。 但仍不忘朝宋大头一行人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仿佛在说：注意点儿你们的言行，老娘的拳头可事不长眼的。 “宋大头，你的祝贺我收到了，但愿你所谓的‘努力’是真的能够提升自己，而非仅仅用来对付你曾经一口一个的‘亲戚’。” 宋元的话语不轻不重，却让宋大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显得有些难堪。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 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翻飞。 似乎预示着旧事的离去与新生的开始。 说完，宋元不再理会宋大头。 转而对袁霜说：“好了，咱们该出发了。” 南溪村还有未完的梦，山旮旯乡或许藏着新的挑战，但无论如何，路总得继续走下去。 …… 随着二人身影逐渐远去，宋大头望着他们的背影。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嘴边的笑容渐渐扭曲：“宋元，别以为去了山旮旯乡就能躲过一劫，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贬职’！” 宋大头身边的同行人闻言，不禁交换着眼神。 他们虽不明说，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野心与算计。 这些年来，宋大头主要就是在县城做生意。 平原县那边，宋元估计是两眼一抹黑。 但他们可不是，之前在那边结实了不少狠人。 他们相信，有了平原县那几位大佬的支持，对付一个小小的乡镇干部，简直易如反掌。 很快，宋元就会后悔今日对自己说的这些话。 宋大头心里恨恨地想。 …… 彼时，袁霜开车带宋元走在国道上。 “宋局，你准备好了吗？” 她知道接下来即将面对怎样的挑战，对于自己来说是家常便饭。 可是对于宋元来说，却是初次体验。 “之前周书记不是只告诉你说觉得山旮旯乡有点不对劲吗？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查到，那里有人贩卖制作成瘾烟。” 71.违法团伙 袁霜握紧方向盘，眼神望向远方。 之前周亚川说服宋元去山旮旯乡的时候，只是提了那里不对劲。 但没说究竟是怎么个不对劲法。 当时已经查出些眉目了，她怀疑周亚川之所以不明说，是怕宋元知道那乡镇之水何其深后产生畏惧情绪。 所以…… 老周那也算是连蒙带骗地，把宋元给骗过来了。 倒也不能完全说是骗吧，毕竟只要上面要求，就算把宋元调到刀山火海任职他也没理由拒绝。 只是一想到这里，袁霜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 因为她一早就知道具体情况，却顾忌着周亚川而没有对宋元实话实说。 宋元先是愣了愣，随后展颜一笑。 “你愧疚了？” 并没有袁霜想象中“被欺骗”了的表情。 反而问她是不是愧疚。 这让她怎么回答呢？ 真是的！ 袁霜红了红脸，违心道：“我有什么好愧疚的？我身为周书记的得力下属，自然是以他为准，他有心让你去冒险，你也甘之如饴，我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有什么好愧疚的。” 宋元当然听出她说的不是真心话。 他也不介意，反而自说自话道：“既然你对我心存愧疚，我也不怪你。只要在往后的工作中袁霜女侠能把我保护好，我就原谅你。” 原谅？ 切，有病！ 袁霜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 她本来想问问宋元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这么自恋的。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自己是一定会拼命保护好他的，这是一个习武之人应该对同伴负的责任。 想着，她低低说了声：“既然求我保护，就老实点，以后不许像今天这样胡说八道！” 说完，两个人便又重回正题。 聊起了山旮旯乡“成瘾烟”的事。 成瘾物质、成瘾产品是华国明令禁止不许生产销售的东西。 “这种烟，一旦吸食，就会上瘾，终身难以摆脱。国家规定，贩卖成瘾烟要入刑，严重的要枪毙。除此之外，协助贩烟也有相应刑罚。” “在很多人眼里，山旮旯乡是贫困落后的代名词，没人愿意去那里。可根据我们搜集的信息可知，有一伙势力在利用乡村的封闭和落后环境从事非法活动，其中就包括制造和贩卖成瘾烟。” 袁霜说到这里，语气沉重，“他们以此为手段，操控村民，扩大势力。甚至有传闻，他们与外界某些势力勾结，企图形成一张庞大的犯罪网络！” 所以，此行前往山旮旯乡，是极为危险的。 但如果能够成功将那伙人剿灭，功劳也是极大的。 所谓投入越大回报越大，就是这个道理。 说着，袁霜忽然刹车。 对宋元道：“我现在提醒你也不晚，你要是觉得受不了，现在退出也是可以的。” 周亚川能没良心，袁霜却不能。 她知道宋元有实力，有技术，可他毕竟只是个没经过体能训练的普通人。 遇到这种情况，会害怕也很正常。 如果宋元现在想要离开，她不会强求。 宋元却哈哈打消：“这我要是当了逃兵，周书记岂不对我彻底失望？到时候，我可真就成了他们口中被贬职的可怜鬼了。” “倒也不会……” 袁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元打断。 “之前一起共事那么长时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如果我会怕，就不可能跟你们一起去隔壁市找赵乐，也不可能答应周书记的要求。” 现在事已至此，他万万不会做逃兵的。 说完全不怕虽然是骗人的，但宋元也不得不成人，自己听完山旮旯乡的情况之后，心中隐隐浮现出几分激动的感觉。 甚至生出几分向往，想看看那儿究竟是盘踞着怎样的一群牛鬼蛇神！ 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 “周书记派我去，是想让我从内部瓦解这个组织，彻底清除这颗毒瘤吧？” “没错。” 袁霜点头。 “都有人都以为你是以一名普通干部的身份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只有我们和你自己知道，你是带着使命去的，是凤阳的一把尖刀，要直插敌人的心脏。” “干不干？”袁霜最后问宋元。 宋元答得毫无犹豫：“干！” 车子在国道上疾驰，两旁的风景快速后退。 二人在车上的对话，为这段旅程增添了几分沉重与使命感。 …… 彼时，山旮旯乡。 偏僻的乡镇，四周被葱郁的山林环绕。 蜿蜒的小路通向远方，宋元和袁霜的车子就行驶在这条路上。 “风景倒是不错。” 宋元开口：“等到把那帮恶霸收拾了，这里的发展完全可以不逊色于南溪村。” 袁霜赞同颔首，脸上也多了几分向往。 只不过…… 二人抵达乡镇府，神色都变得有点微妙。 袁霜看了宋元一眼，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儿条件不好，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除却办公条件简陋之外，干部职工的士气也十分低落。 一踏入办公楼大门，股股的腐烂呛鼻气息就扑面而来。 显然是很多天没有打扫了，角落里结着蛛网。 “乡镇里一向是忙的忙死，闲的闲死。到了这种地方就更严重了，稍微有些责任心的，都被恶霸想方设法打压，最后变得碌碌无为。剩下一些势利眼的，直接跟恶霸勾结，里应外合地做些不法勾当。” “之前上面也来巡查督导过几次，办公楼一看就刚打扫过，进门也有人接待。这次老周派我们前来，没给什么好听的名头，反而以‘贬职’为借口，也就是这样，咱们才能像现在这样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宋元四周环视了一番，敲响一间办公室的门。 “有人在吗？” 随后，一名神色萎靡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和宋元对上目光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山旮旯乡的党委书记，也是乡长，我叫何坤。过段时间，我就要退休了，乡里的副乡长职位目前空缺，在我退休之前，会跟人大那边说好，把你提上去。” “等你成功转了编制，你的目的也就达成了。到时候，就爱干嘛干嘛去吧，我一把老骨头，什么都管不了，管不了喽！” 72.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乡长，我们不是为了转编来的。” 袁霜知道何坤是这里并未被腐化的班子成员之一，试图与他推心置腹：“有什么困难就和我们说，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解决问题……” 何坤却笑了。 “督查组来了都解决不了问题，你们能解决什么问题？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反正我一把老骨头马上就干不动了，要退休了，等我退休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你们也别把这地方当作什么能建功立业的好地方，背后的水深着呢。你们要是真想管，到时候有命来没命离开，可别怪我没劝你们！” 袁霜从未见过一上来就给新人泼冷水的领导干部。 一直以来，不管多难搞的单位，领导都会尽量给新人增加信心。因为只有这样，新人干劲满满，才有可能改变现状，等到意识到困难之后，已经骑虎难下了。 像何坤这样一来就泼冷水的，举世少见。 她看了宋元一眼，想看看他是怎么打算的。 却见宋元仿佛根本没听到何坤的话一般，兀自往办公室里看去。 屋里头还坐着一个人，是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刚毕业的小姑娘。 小姑娘怯怯地看着他们，一点也不像年轻干部。 倒像个小媳妇。 何坤见状，开口：“这姑娘是上半年刚考过来的年轻干部，现在是乡里的办公室主任，黄敏，办公室所有工作现在都由她一个人处理。” “小丫头刚来的时候受过惊吓，从此以后便很怕生，所以我暂时没让她出来。等以后关系熟络了，你们再和她接触也不迟。” “惊吓？什么惊吓。” 宋元沉声问道。 何坤却没回应，转而继续介绍。 “还有个人大主任，他也是能做些营生的，今天有事去镇上了，明天就能回来。单位一共就我们三个人能做事，要是不想惹麻烦的话，劝你们就和我们三个对接，其他人别去联系了。” “乡里那么多活儿，只靠三四个人怎么完成？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一片荒芜的耕地，里头全是废弃的建筑垃圾，这算违规处理吧？最近市里查这方面的问题查得很紧，不赶快处理，不怕出问题么？” 何坤却笑了：“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能想办法召集齐了人，一起处理建筑垃圾，我也能跟着出一把力。要是你找不齐人，我也没法子。” 他虽说着摆烂的话语，但宋元看出，他眼中藏着的是万般无奈。 可能他曾经也为了这山旮旯乡努力过。 但是，终究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宋元想了想，觉得再为难何坤也没有用。 于是道：“单位是有微信群的吧，给我拉进去，我来尝试联络那些不肯上班的干部。” 何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中既有不悦，也有惋惜。 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将宋元和袁霜都拉进了微信群里。 接着低头看了眼手机，自言自语道：“又五点了，该下班了……” 说着，扭头锁门，带着黄敏一起离开了办公大楼。 一时间，大楼内之声宋元和袁霜二人。 变得更加冷清。 宋元笑了笑，道：“我原本想一来就开个小会认认脸的，现在看来，是开不起来了。” “袁霜，咱们此行是真的，任重而道远啊！” 先不用说什么恶霸，把单位内部的干部搞定都不容易。 还偏偏不能立刻从市里调动人手，要先藏拙，装成一副自己没有后台的样子，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算了，这第一天先不忙工作。” “反正大家都下班了，咱俩也去找个地方放松放松吧。” 袁霜同意：“行，怎么放松？” 四十分钟后，附近镇上的烧烤摊。 炭火发出噼啪声，火光映照在两人略显疲惫的面容上。 袁霜不禁感叹：“山旮旯乡路灯少，也没什么人，一入夜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但是只要离开乡里，马上就能找到这样有烟火气息的地方。” “二位，你们是去过山旮旯乡出来的？” 烧烤摊老板一边给蔬菜刷油，一边摇头道：“我建议你们别去那破地方趟浑水，那是我们这十里八乡著名的土匪沟子，跟东南那边，那什么……哦，三不管地带一样！” “你们两个一个帅哥，一个美女，看上去都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到了那边啊，怕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宋元轻轻摇晃手中的啤酒，目光透过升腾的热气。 他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夜色，看到了山旮旯乡未来的轮廓。 “山旮旯乡这副德行，就一直没人管管么？” 烧烤摊老板啐了一口。 又道：“害，上面的人不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山旮旯乡有一个恶霸窝子，做的都是不法勾当，而且越做越大，要是清剿不够彻底……留下了三五余孽，是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上面的人都有家有业，也怕报复。这一来二去的，非但不敢管了，甚至还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一块儿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呢。” 见宋元面上没有惧意，老板又道：“不是我瞎说啊，前两年我跟朋友开车去过那边，路上车胎被铁片扎爆了，一看就是人为。很快就有人出来要帮我们拖车，开口就是要一万块钱，我们不肯，就要动手。” “那时候我带着怀孕的媳妇儿，他们竟然对我媳妇儿动手动脚……我最后只能破财免灾，但还是把我媳妇吓到了，回到家后病了好几天，生完孩子身体一直没回复过来。” 从此以后，烧烤摊老板谈山旮旯乡色变。 再也没去过那地方了。 遇到类似宋元和袁霜这样的人，也是能劝则劝。 “三不管地带啊……山旮旯乡这地方，真是越打听水越深。”袁霜垂眸，眼里闪烁着几分怒意。 她向来喜欢打抱不平，听说有这种不公的事情发生，难免恼怒。 宋元则回应道：“水越深，鱼越多嘛。” 此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群消息的提示。 他解锁，滑动查看，只见寥寥几条回复。 夹杂着几个退群的通知，显得格外刺眼。 73.暗中埋伏 刚才宋元往群里编辑了会议消息，艾特全体成员让干部们都来参会，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应。 “看来，明天的会议要冷场了。” “你不会这么轻易让会议冷场的，我知道。” 袁霜吃了一口肉串，信任地看着宋元。 他既然直接在群里发送了会议通知，就说明他有办法让那些不配合的干部配合。 宋元是个爱面子的人，不会轻易做没面子的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元就往群里发送了新的内容。 一份制作精良的excel表格，还有两条补充信息。 【这份表格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精心制作的，是送给大家的见面礼。】 【里面记录了我这边查到的各位亲朋好友的所有信息，非常详细，而且会实时更新。我希望大家能尽量配合工作，不配合的话也没办法，我们就只能按照表格内容找到各位最亲近的人，想办法让他们联络各位了。】 表格里，每个人的家庭关系被梳理得再清楚不过。 甚至有些人的亲朋在市里，乃至国外工作上学，也都被宋元调查得一清二楚。 山旮旯乡的这些人不想趟浑水，所以对于家庭信息十分在乎，大都不会把真实的内容公之于众。 可是现在…… 宋元一张表格，就让他们的秘密无所遁形。 一瞬间，群里又多了几个人回复“收到”。 宋元也很识趣，见自己的警告起效果了，就暂时撤回了表格。 下次需要的时候再放出来，永远能以此拿捏众人。 袁霜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宋元这招看似简单粗暴，实则精准地拿捏住了人性的软肋。 她不禁暗暗佩服宋元的决断，表面却故作叹惜，道：“真没想到，宋乡长还是这么擅长以暴制暴，直接给山旮旯乡的人来了个下马威。你这人绝对得罪不得，我看了都害怕。” “那你别得罪我不就行了？”宋元扬眉。 对付这些乡镇干部，就要简单粗暴，直击痛点。 像县里市里那种弯弯绕绕，对他们是没作用的。 夜风徐徐，烧烤摊上弥漫着一股子人间烟火的气息。 宋元轻啜一口啤酒，淡淡笑道：“对付恶犬，有时就得打一鞭子，再扔块骨头，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主人。” 一群为虎作伥的人，不值得他的尊重。 “我看你这是直接把狗窝给端了。” 袁霜笑中带讽，却掩不住对宋元行事风格的认同。 她深知，要在这深不见底的山旮旯乡掀起风浪，就必须先稳住阵脚，从内部开始清理门户。 宋元这样的，也算某种程度上的“狠人”。 跟她这种武力方面的狠角色做搭档，很是般配。 两人对饮片刻，话题逐渐转向了那个神秘莫测的“成瘾烟”组织。 袁霜放下手中的串儿，认真说道：“明天会议结束后，就得开始行动了吧。” “没错，我们要对付的可不只是几个小鱼小虾，而是潜藏在暗处的大鳄。” 宋元的目光穿过烧烤摊的灯光。 要想拔掉这颗毒瘤，得先从内部腐烂的地方下手。” 袁霜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利用他们内部的矛盾？” “对，找到那个组织的薄弱环节，让他们自己斗起来。” 宋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确定更多信息。那个年轻的办公室主任黄敏，她看上去战战兢兢，说不定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谈话间，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收到了一条来自群成员的私信。 一位干部发来私信，字里行间透露出不安与妥协：“我明早一定到。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母亲身体不好，孩子还在上学，万望单位相关事宜不要打扰到我的家人。” 宋元抬头望向远处模糊的山影，轻哂一声。 “果然还是鞭子不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这些干部放纵乡里恶霸，却没想过别人的妻儿老小因此受罪。” “山旮旯乡就靠我们了。袁霜，你准备好了么？” 宋元转头看向袁霜，眼中带着对未知挑战的期待。 袁霜微微一笑，目光闪烁着同样坚定的光芒。 “早就准备好了！” 夜色渐深，两人在烧烤摊前结束了对话。 起身准备离开。临行前，宋元突然转头，冲着烧烤摊老板朗声道：“放心，等你下回再去山旮旯乡的时候，那里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老板愣了愣，脸上旋即露出一丝笑意。 他低声自语：“但愿如此吧，年轻人。” 夜风拂过，宋元与袁霜踏上了回乡镇宿舍的路。 月色微凉，小镇的安宁与即将到来的风暴形成了鲜明对比。 月光下，阴影处。 “老大叫咱们在这儿守着，也不知道那两人今天回来不回来了。要是没回来，咱们不是平白无故在这儿等一晚上？操！” “老大既然让我们在这儿等着，就老老实实等着，管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要是真害的咱们等一晚上，倒霉的就是他们，到时候我不把这俩人的脑袋拧下来，我名字倒着写！” 三四道魁梧的身影聚在一起，恶声恶气地讨论着。 他们蹲守在山旮旯乡政府宿舍楼底下，等候着宋元和袁霜的归来。 其中一人道：“也不知道这俩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要说没来头吧，也是直接空降，咱们老大跟县里有那么多关系都没听到消息。要说有来头吧，貌似也很寒酸，市里没给他们什么支持。” “估计就是得罪了市里的大人物，被贬职下来的。我听说其中那个男的在原来的县城任职，做成了一番事业呢，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得罪人了？这次咱们也得好好收拾收拾，把他们整得服服帖帖的才行，要不然，老大又要烦躁失眠了。” 几人正说着，看到不远处来了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正是宋元和袁霜。 其中一个人眯着眼看了半天，忽然唏嘘惊叹道：“卧槽，卧槽！哥们儿你看，那个女的长得真漂亮，比山旮旯乡那个姓黄的办公室主任好看多了。” “哥几个打起精神来，看来咱们今晚上艳福不浅啊！”?? 74.绝地反杀 宋元和袁霜踏着夜色，轻松谈笑间渐渐走近宿舍楼。 二人像是丝毫未察觉到阴影中的不速之客。 蹲守的彪形大汉在确认来者身份后，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如同饿狼般蓄势待发。 “喂，站住！” 领头的一声喝令打破了夜的宁静。 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暗处闪现，拦在了宋元与袁霜的面前。他们体型壮硕，满脸横肉，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让人不快的气息。 “哟，这就是咱们山旮旯新来的乡长和乡长的美女助手啊？二位不知道吧，咱们乡下的夜晚不太平，出门容易踩到蛇啊……” 领头的大汉皮笑肉不笑，语气中尽是挑衅。 袁霜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侧身，挡在宋元前面半步。 她目光如炬，冷冷道：“我们走的是乡间大路，不容牛鬼蛇神轻易靠近，也不劳几位大哥这么晚不睡觉，在这里吹夜风提醒我们。” “嘿，小妞儿牙尖嘴利，我喜欢！” 另一名大汉怪笑着走上前。 “对了，我们老大有话带给你们俩，好好上班，少管闲事，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说着，就要对袁霜动手动脚。 袁霜面露怒意，眼看就要动手。 却是宋元轻轻拍了拍袁霜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随后向前一步，淡然一笑：“几位，我们来山旮旯乡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可不是来做缩头乌龟的。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少管’，不妨明说，看我们敢不敢管。” “你个小白脸儿，好大的口气！” 大汉勃然大怒，拳头挥舞得霍霍生风，眼看就是要对宋元动手。 另外两名大汉却把他拦住，几人窃窃私语了些什么。 最后那名大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管你们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但规矩总得懂。今晚先给你们提个醒，离不该管得事远点儿，否则——” “否则怎样？” 袁霜打断了他，漂亮的眉眼沉沉如水。 “大哥，别跟他们废话。我们先收拾了这个小白脸，你不是喜欢这小娘们吗？你先去跟她爽爽，然后我们再来！” 话音刚落，这群大汉似乎打算来硬的，气氛骤然紧张。 被称为“小白脸”的宋元却是从容一笑，偏头问道：“瞧瞧几位一副精虫上脑的样子，看来小杨总调教人的本领又退步了？” “你……你说什么？！” “小杨总”这词一出，几个彪形大汉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的顶头上司就姓杨，人称小杨总。 难道，宋元认识小杨总？ 可如果是熟人，小杨总又怎么会派他们来给宋元二人下马威！ 宋元继续道：“我说，小杨总调教人的本领看来是又退步了，竟然派了你们这帮歪瓜裂枣出来，也想唬我。有本事，就让你们小杨总亲自出来见我，他该不会是不敢吧？” 这偌大一个山旮旯乡，直到小杨总的人并不多。 因为盘踞在这里的团伙讲究一个规矩，那就是“低调做人”。 所以出来办事的都是小喽啰，像小杨总那样的头目，基本上不以真面目示人。甚至他有可能是乡里乡亲中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名村民，没人知道他竟是恶霸团伙的头儿。 “操！” 宋元这话一出，便是坐实了他跟小杨总不认识。 领头的大汉啐了一口，骂道：“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小杨总的名字，也敢拿出来卖弄？特么的，兄弟们，别让他用小杨总的名号给吓住了，这小白脸儿压根就不认得小杨总！” “兄弟们，给我上，揍他！” 大汉们听令而动，一哄而上，拳脚纷纷往宋元身上招呼。 宋元身手虽然不如袁霜，但也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躲闪间也避开了很多攻击，不算太狼狈。 而袁霜那边…… 被称为老大的人已经带着另外一人将她围住，两人露出猥琐邪恶的笑容，大手也不安分老实，眼看着就往她身上摸索。 说时迟，那时快。 两个大汉还没来得及成功揩油，袁霜就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了领头的那人脸上！ 紧接着又是一脚，撂倒了旁边的另一人。 两声惨叫此起彼伏，同时吸引了宋元这边两个人的目光。 谁也没想到，看似冷艳漂亮的美人儿，竟然是这样一个战力爆表的女狂人！ “卧槽……” 其中一名大汉发出震惊的声音，紧接着又道：“兄弟，先一起收拾了这女的，再来对付小白脸！” 说罢，整个人飞身而上。 另外两人也捂着脸从地上站起来，四个人将袁霜团团包围。 刚才被一个女人轻易踹倒，老大很没面子。 现在见另外三人都来助阵，立刻有了底气，向着袁霜发动猛烈的攻击。 但是，多几个人袁霜就会怕吗？ 显然不会！ 她直接伸出左手捉住了领头壮汉的脖子，另一只手随便从旁边捞了另一个人过来。 然后将两个人的脑袋重重磕在一起。 “砰”的一声，二人倒地。 另外两个人吓了一跳，有些退缩。 可是袁霜不容他们退怯，她直接欺身而上，用基本上同样的方法撂倒了他们。 然后拍拍手，冷冷一笑：“废物。” 这时候，宋元已经回了一趟办公室又下来。 他手里拿着一卷打包用的塑料绳子，向袁霜挥舞示意。 袁霜好笑道：“宋乡长，你怎么还临阵脱逃了呢？” “我这不是给你做后勤工作嘛？”宋元笑呵呵上前。 二人合力，用塑料绳子将四个人五花大绑。 袁霜道：“要不将把这四个人送到县里的公安局？” 虽然乡里也有派出所，但这几个人既然敢半夜来到乡政府搞事情，就代表他们对派出所无所畏惧。 那县里呢？总归是有点话语权的吧。 宋元却摇摇头，唇边挂着一丝冷笑。 目光扫过地上疼痛不止的大汉们，声音低沉而有力：“这些人猖狂到现在这个地步，恐怕县里也是管不了的。咱们在平原县两眼一抹黑，不认识任何人，还是不送警局为好。” “不过，我有别的安排。” 75.挂在树上 “那好吧。” 袁霜挑眉，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 “你的安排是什么，难不成要把他们扔进山沟沟里，让他们变成花草树木的肥料不成？” “那倒不至于，不过最后下场如何，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宋元抬眸，道：“把他们扔山里去，然后用他们的手机给上级发消息，让上级来救他们。他们的造化如何，就看上级敢不敢、舍不舍得来救他们了。” 既然他们不讲法律，宋元也没必要和他们将什么法律。 难不成他将这几个人扔到山里，这几个人逃脱之后还敢报警？ “你的意思是……给他们的上级制造一种假象，就好像我们已经做好了埋伏，等着他们上钩？这样一来，救他们之前，上级就得考虑考虑。” ——当然，宋元和袁霜是不可能真埋伏他们的。 就算袁霜再能打，以一敌十不是问题，但万一对方来的是一大群人，袁霜也招架不住。 他们现在一个是怕打草惊蛇，一个是也没攒下当地势力，所以并没有能力设埋伏抓人。 可对方却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们一定会疑神疑鬼许久，浪费很多精力，最终才能决定是否救这四个人。到时候，这四人被扔在荒山野岭，必然是要吃尽苦头。 这是考验人性的一次博弈。 袁霜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向宋元敬了个礼。 “遵命，宋乡长！” 夜深了，山林间起了薄雾。 袁霜开车，两人载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四个大汉驶向了人迹罕至的深山。 车灯划破黑暗，照亮了一条通往黑暗之处的道路。 “你们以为，能在这山旮旯里为所欲为？”宋元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显得格外冷酷，“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就好好祈祷自己对上层还有价值，让他们来救你们吧。” 大汉们脸色苍白，惊恐地看着两人。 尤其是袁霜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他们心中的恐惧更甚。 他们开始意识到，今晚遇到的不是普通的乡镇干部，而是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狠角色。 想到自己之前居然把袁霜跟那个唯唯诺诺的办公室主任黄敏做对比，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可惜，抽不成。 因为他们双手都被死死绑缚在身后，根本挣脱不得。 他们这时，遇到了比自己还土匪的土匪了吧？ “好了，目的地到了。”袁霜难得出声。 车子停在一片荒无人烟的空地，四周除了风吹过树梢的响动，再无其他声响。 袁霜熄灭引擎，望向宋元，眼神询问下一步动作。 “把他们解开。”宋元吩咐。 袁霜依着宋元的吩咐照做。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解开绳子后这几个人能逃跑。 果然，四个人就算解放了双手双脚，也无不老老实实等待发落的。 宋元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根粗大的绳索挂在书上，对大汉们说道：“自己爬上去，挂在那棵大树上，等你们小杨总派人来接你们。” 他没有直接将四人捆绑着扔在这里。 若是那样，小杨总不救人，他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大汉们面面相觑，最终在宋元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下，颤颤巍巍地相互帮忙，攀上了那棵指定的树。 随后，宋元拿来其中一人的手机。 三下五除二，发送了位置和信息到小杨总那头的联络群组里。 离开之前，宋元高高抬头，毫无惧意地扬声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位小杨总，山旮旯乡的天要变了。如果他想及时弃暗投明，我宋元可以给他这个机会。不过，机会难得，限他十天之内做好决定。” 说完，两人驾车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下大汉们在风中瑟瑟发抖。 …… 次日，清晨。 乡政府办公楼外，阳光明媚。 会议室里，宋元和袁霜准时出现。 二人脸上洋溢着自信与从容，精神饱满，仿佛昨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会议室外，一名獐头鼠目的男子来回踱步，不时透过门缝偷窥室内情况。 他的心如同被猫抓一般，焦急又兴奋。 ——他是昨晚为“小杨总”那边通风报信的人。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跟那头合作，为自己换来了不少优待。 每次有新干部上任，他都会通知那边来一次下马威。 上次黄敏来的时候，那群大汉把黄敏吓坏了，第二天开会的时候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跟失了智一样，后来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在办公室做些材料工作。 一旦涉及到重要工作，她就哭着闹着不敢参与。 小杨总那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最好山旮旯乡所有干部都不敢管他们。 而獐头鼠目的男人现在心里窃喜，昨晚宋元在群里发表格，以家人威胁他们的时候，他就心中暗恨，立刻向小杨总汇报过去。 他满心以为，宋元和袁霜会被昨晚的事件打击得灰头土脸。 可是…… 这人推开会议室的门一看，一切完全不同于他的设想。 只见会议室内，气氛凝重而热烈。 何坤拿着一份文件宣读，正式任命宋元为山旮旯乡的副乡长。 “同时，我们也会跟上级单位沟通。” “宋乡长原本是事业编人员，现在可以申请转为行政编制了。” 很多事业编转公务员编，都会选择下乡镇。 这在很多人眼里是能力不足的下下策。 山旮旯乡的这些人对外界了解不多，一时间对宋元都有些看不起。 有人低声，窃窃私语：“这么年纪轻轻，不想着往上爬，却要跑到乡镇里来，就为了一个编制。昨天看着在群里咋咋呼呼的，其实也不过尔尔吧？” “亏我还放下打牌的事，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不过现在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看他这德行估计最多也就是做个乡长副乡长一类的。” “呵呵，想做山旮旯乡的副乡长可不容易啊。首先，他得老实点，不能惹到不该惹的人……” 随着新任命的宣布，掌声稀稀拉拉。 更多的是充满恶意的交头接耳之声。 76.我想举报 宋元还是站起身，微笑着向在座众人点头致意。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昨晚经历过磋磨的萎靡之色，有的只是更加坚定的决心。 会议结束，众人都不着急走。 想留下看看宋元还有什么后话。 唯有那獐头鼠目的男子迫不及待地溜出会议室。 他躲在走廊的角落里，颤抖着手拨通了电话。 “喂……是我。” “昨晚那俩新来的，宋元和袁霜，今天还是出乎意料的硬气，这是怎么回事，跟昨晚计划好的根本一样！”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阵，忽然说了些什么。 獐头鼠目男露出惊恐的表情，连声道：“大哥，这、这可不管我的事啊，我就是给你们通风报信而已。这两个人究竟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可能背叛你们的。” “你们相信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们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好，好的，我明白了。我会继续观察，麻烦大哥你跟小杨总说一声，给我美言几句，让他千万别误会啊！” 他挂断电话，脸上满是不甘与困惑。 本以为昨晚会给这对新人一个深刻的教训，没想到局势却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现在小杨总那边说昨晚的四名大汉都出事了。 说他的情报有误，宋元和袁霜根本就没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可是……不就是个小白脸和小妞儿吗？ 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没办法，那边都已经发话了，说让他仔细观察，及时汇报宋元二人的情况。 下次如果再有情报错误的情况出现，绝不饶了他。 他为了自保，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想着，獐头鼠目男对着仪容仪表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重新推门进入到会议室里。 向着宋元伸出一只手，笑道：“宋乡长，我是咱们乡里负责财政这块的，我叫李百福。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宋乡长随时联系。” 这人从刚才开始，就一只表情怪怪的，坐立不安的样子。 刚出去一趟，现在回来却又态度大变，向宋元示好。 袁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跟宋元对上了目光。 宋元自然也看出了端倪。 不过，他仿佛毫不知情一般，回应李百福：“太好了，刚才我听何书记说，这山旮旯乡的干部们都上了岁数，能干活的不多了，有你能跟我们一起工作，我感到非常荣幸。” “明天我计划去下面走访群众，李主任和我们一块儿吧？” 李百福连连答应：“好好好！” 他其实心里一万个不想干活。 在这之前，他从来都是懒懒散散，基本不来单位的。 可是现在…… 为了不让小杨总那边发火报复，自己只能认命了。 想着，看向宋元的眼底藏着几分恨意。 片刻后，宋元和袁霜二人坐在车上。 袁霜道：“果然，咱们昨晚的事情应该是起到了一定效果。这个李百福，昨天都打算不来单位参会，今天就开始主动要和我们一起工作。”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一脸愤愤，脸蛋气鼓鼓的，看着竟有几分可爱。 宋元没来由地心情不错，轻笑一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是真的，只不过……我们才是黄鼠狼，李百福，包括他背后的势力，才是任人宰割的鸡。” 二人会心一笑，车子驶离院子。 次日一早，宋元和袁霜就集结了黄敏、李百福。 一行四人开车下乡，一路上气氛活跃。 主要是李百福一直说话：“宋乡长，我看你年纪轻轻，又这么能干，袁霜小姐也年轻漂亮，一看就是县里市里的优秀人才。你们两个，一定是在市里打拼也有出路的，为啥偏要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呢？” “虽然那些不长眼的，都说你们俩是被贬职过来，来这里镀金转编制的，但我觉得那都是肤浅看法。在我眼里啊，你们肯定是另有高明之处！” 李百福套话套得格外明显，连袁霜都忍不住想笑了。 宋元直言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像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我不好说。”李百福尴尬地摇了摇头。 他是想捧杀一下宋元，也许宋元高兴了，就会把他们的由来向自己透露一二。 之前小杨总那边说了，这两个人来路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又是县里新上任的干部异想天开，想要清剿他们山旮旯乡的据点，所以派了这么两个人来。 想了想，李百福道：“最近县里心上人的领导我都不熟，我老了，以后在工作方面麻烦两位多多提点。还有上级领导的喜好什么的，两位也多提点提点。” 袁霜面无表情：“我也不认识县里的领导。” 又看宋元：“你认识吗？” 宋元耸耸肩：“我更不认识了，我就是一个来乡镇镀金的事业编干部而已，哪能认识县里的领导啊？” 李百福：“……” 这两个人的嘴严实的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 小杨总让他从这两个人口中套话，那不是纯纯的难为人吗？ 想着，李百福欲哭无泪。 他知道自己任重而道远，只能暂时先忍辱负重，跟着走访村民了。也许过几天熟悉了，几个人一起喝顿酒，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 四人一行很快走访了三五个村委会。 除了村委会里的干部以外，还有村里的几乎居民。 这些居民无一例外，都对乡镇来的干部有几分设防。 从他们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们对来人没有信任。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人在宋元身后怯怯开口，唤住了他：“乡长，你是新来的乡长吗？” 扭头一看，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脸上黝黑透红，一看就十分单纯质朴。 宋元心中一喜，觉得从这样的年轻人身上或许能得到点信息。 他点头，又道：“我姓宋，是新来的副乡长。以后我会经常来走访，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跟我们反应，我们都会尽快处理的。” 少年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 他左顾右盼了一番，低声道：“宋乡长，我想跟您举报……”?? 77.难以启齿 “小明，你这孩子，跟宋乡长胡说些什么？” 少年的话语未完，便被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妪拽住了衣角。 老人的眼神里交织着警惕与犹豫，仿佛有难以启齿的秘密憋在心头。 “奶奶……” 被叫做小明的少年脸上露出慌乱之色。 他挣脱了老太太的拉扯，目光又转向宋元。 可还没等小明开口说话，老太太就轻咳一声，几乎是央求般地对小明道：“孩子，算我求求你了，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别给自己，给咱们家找麻烦，行不行？” 少年神色一黯。 他回头望着老人，眼神中满是不解与不甘。 但是老人眼里的恳求之意明显战胜了小明的自身意愿。 他憋了半天，眼里多了两颗泪花。 对宋元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没事，宋乡长，打扰您了。” 说罢，竟是扭头就走。 宋元站在原地，眉眼深沉。 他知道，这处村民必然是知道些什么。 不然不可能家家户户的年轻人都欲言又止，而老人基本都像小明的奶奶这样，不准孩子跟今天来的几个干部多说话。 他们像防贼一样防着本该为他们提供便利的乡镇干部。 这是为什么呢？ 宋元其实也并非没尝试过用科技手段将这山旮旯乡扒个底朝天，但是扒到一般就卡住了，仿佛前面有极大的阻力在掩藏着什么秘密。 现在，光靠科技手段是不管用的。 必须深挖，等到藏在深处的黑暗终于露了头，他以往的技术才能派上用场。 想着，宋元快步走上前。 他没去拦着小明，而是拦住了小明的奶奶。 温和而坚定地说：“老人家，我能理解您的顾虑。但你也要想想，这小明看上去才不到二十岁，是大好的少年时光，这段时光里如果让他见证的全是黑暗，他以后的人生还怎么寻找光明？为什么不放手一搏，让他去做想做的事，你作为长辈，也不能跟随他一辈子不是？” “……” 老太太愣了愣，忽然冷下脸来。 她莫名往不远处的方向啐了一口。 然后凉飕飕地对宋元道：“我老婆子没啥文化，也不知道你们嘴里头那些弯弯绕绕。我只想保护好孙子，保护好家人，我是怕你们，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要是敢拉我孙子下水，我豁出去一条老命也不放过他！” 言下之意，还是不许小明参与乡政府正在调查的事。 甚至还威胁起了宋元。 宋元不再纠缠，转而离去。 走向不远处的袁霜，对她摇摇头道：“这些村民，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都对政府没有一点儿信任。他们也将孩子看官得很严，不准他们跟乡镇干部有太多接触。” “真是固若金汤，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压迫才能把活生生得村民逼成这个样子。” 袁霜觉得这些村民真是可怜。 曾受过压迫，于是现在不敢相信有人会来真的帮助他们。 宋元想了想，忽然笑道：“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怎么说？”袁霜抬眸。 她左思右想也不觉得宋元说的“好事”好在哪里。 但宋元一向是这样，剑走偏锋，最后结果都出人意料。 袁霜现在已经可以毫无芥蒂地信任他了。 “如果这些村民演技都很好，即使受到压迫也不敢表现出来，甚至偶尔有人前来举报也没人拦着，我们反而要考虑考虑他们是不是已经被恶势力彻底渗透，腌入味了。”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群众的嘴虽然撬不开，但是他们的异常反应却可以成为突破口，协助我们解决问题……” “好了，”宋元说着，忽然打住，又道：“把刚才聊过的那一家人记住，等有空再来拜访拜访。到时候多带点儿年轻男孩子喜欢的东西，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 话音落，时间也不早了。 宋元招呼众人，手工上车。 随着夕阳西下，一行人告别了村子，踏上归程。 车内，李百福说话缓和气氛。 “宋乡长啊，咱们今天这一圈儿可真是从早逛到晚，把我这一身老骨头都快累散架了。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靠得住啊，能干！” “都说老当益壮，相信李主任也不会落下。” 却被宋元一句看似无意的话堵了回去。 李百福脸色瞬间变了变，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惹宋元不快，否则小杨总那边让自己打探的消息就再也打探不出来了。 望着李百福再勉强不过的谄媚笑脸，宋元表情淡淡。 他道：“李主任，刚才走访的时候，听到村民反映了一些问题。咱们作为干部，得有所行动才是，您说对吧？” 李百福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走访的时候他眼神一一警告过，不让那些村民对着宋元胡说八道。 难道不成还是有人钻了空子，趁机举报了什么？ 李百福想着，忙道：“宋乡长，这些村民都没文化，一个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能知道什么？有些时候不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想着为自己争取点利益，最擅长的就是胡说八道了。” 据李百福所知，小杨总那边的人偶尔喜欢到村里来抢只鸡、打扰打扰漂亮姑娘，偶尔好像还会在暂时没种东西的耕地上倾倒一些垃圾。 他倒是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儿。 但要是让那些不懂事的村民们夸张化了，告诉宋元，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所以要趁宋元还没发话，就将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李百福自以为聪明，心中暗自窃喜。 却听宋元道：“哦？是么，可村民们反应的不过是一些疏通下水、刮腻子、留守老人、病死牲畜之类的小问题，这些涉及什么利益？又有什么好胡说八道的？” 宋元说的这些问题都太过寻常，跟李百福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李百福刚才那番话，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于是宋元又问：“难道李主任听到的民情民意和我们不一样，另有千秋？要不然李主任也分享一下你听到的，涉及什么利益的，也让我们八卦一下，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才能更好解决啊？” 78.前线掏粪工 “是啊李主任，你就跟我们说说呗，我们当个笑话听听！” 袁霜也在一旁帮腔。 只有那个叫黄敏的办公室主任一直不怎么说话，坐在车子后方的角落里，拿着纸笔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 李百福哪有宋元这么好的口才？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过了许久才强颜欢笑。 “宋乡长、袁小姐，你们两个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当然是什么都没从那些村民嘴里听到，我就是担心你们被他们给骗了。但你看我这笨嘴拙舌的，连句话也说不好，能引起你们这样的误会，真是没用。” 李百福通过贬低自己，希望宋元二人能就此将事情揭过，放自己一马。 袁霜笑了笑，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见后视镜里宋元冲自己使了个眼色。 旋即会意，不再多言。 倒是宋元皮笑肉不笑地对李百福道：“李主任不用吓成这样嘛，我们两个也就是八卦心使然，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咱们从明天开始来挨家挨户解决群众的困扰问题，群众满意度提升了，咱们乡镇的发展也就能越来越好了。” 如果宋元直接说让李百福明天跟他们一起来解决群众投诉的什么通马桶、处理病死牲畜这些脏活累活，他是一定不肯干的。 但是现在，他巴不得能有个话题为自己解决困境。 立刻连连点头，不停地道：“好好好，解决问题，解决问题！” 袁霜见他这样，“扑哧”笑了。 宋元更是面带笑意。 继续说话把他往沟里带：“李主任看起来对这种工作非常热衷，那就太好了。我和袁霜、黄敏都没怎么干过这种工作，明天还得李主任多多出力了。” 李百福一时间没理解宋元的意思，只知道点头答应。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 连续几天，阳光明媚。 然而这灿烂的阳光，却成了李百福一段时间内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李主任，这边！这边！” 袁霜将一头病死的猪从猪圈里拖了出来。 她将猪扔在地上，捂着鼻子喊李百福。 “李主任，咱们之前说好的，我负责把猪拖出来，你负责处理。” 病死猪发出浓烈的臭味，身上腐烂生驱，一定全是病菌。 可是李百福之前已经满口答应过要做这些事，现在不好拒绝，只能欲哭无泪，掐着鼻子上前。 从点火到焚烧，都是他一个人。 要不是怕他累断老腰，袁霜都懒得帮他把死猪拖出来。 等到成功处理完死猪，李百福已经累得半死不活。 可是宋元却又来他面前，呼唤他：“李主任，走吧！该区下一家了，下一家的诉求是疏通马桶，顺便帮他们清理一下旱厕，这段时间马桶一直不能用，一家老小都是用旱厕解决的。” 李百福真的想哭的心都有了。 可是宋元、袁霜和黄敏三人，像是不知疲倦的陀螺，一家接一家地走访，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从最开始的疏通下水道，到后来帮助留守老人修缮房屋，他们似乎在用实际行动，诠释着什么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 宋元在每项工作中都显得格外投入，却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他和袁霜默契配合，时而严肃认真，时而谈笑风生，与村民们打成一片。相比之下，黄敏虽然话不多，但做事细致，记录着每一个问题的处理过程，以便总结经验。 几个人都是“文臣”。 只有李百福一个“武将”。 李百福被宋元“巧妙”地安排在了体力劳动的前线，每天累得几乎虚脱。 他甚至开始忍不住怀疑。 ——小杨总那边传来的情报是真的吗？宋元和袁霜真的深藏不露，其实有两把刷子？ 可是这两个人面对村民的时候，就像个一腔热血为民服务的愣头青一样。小杨总那边让他观察，还让他提供情报，可他什么都提供不了啊！ 李百福内心焦虑，以至于打电话都忘了避开工作时间。 “老哥，你去跟上头再说说不行吗？我这边实在是焦头烂额，刚给残疾老汉洗了个澡，我自己都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啊……” 那边的“老哥”骂了一句：“闭嘴，用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小杨总不关心你年过半百，就关心你到底能不能观察出个所以然来，要是你不能就趁早滚蛋，乡里有的是想给我们办事的干部！” 李百福帮小杨总办事，是得了不少好处的。 而且小杨总手里有他的一些把柄，他不得不为之效力。 他知道，要是自己哪天没用了，小杨总介怀这段时间自己知道他们太多秘密，肯定会直接丢弃甚至毁掉自己这颗棋子的。 所以，他不能没用。 李百福哽咽道：“行，行。再给我一次机会，三天时间，我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到时候，就算编也要给宋元编个牛逼的来头出来。 李百福没有告诉电话那头的是，自己虽然在掏粪坑烧死猪方面贡献了很多力量，可每当到了需要与村民深入交谈，获取更深层次民情的时刻，自己就会被边缘化。 宋元跟群众亲密接触的时候，从来不和他一起。 有时候甚至带着黄敏，也不带着他。 谁知道群众是不是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经过了上次一事，李百福也不敢瞎问了。 这该死的宋元，像只泥鳅似的，滑不留手。 要是他真的大有来头，恐怕…… “李主任，刚才跟谁打电话呢，毕恭毕敬的？” 李百福心中正想着，忽然听到耳畔传来宋元的声音。 他吓得一个激灵，险些一跃而起。 看到宋元还面露笑意，他也勉强稳住了心神。 笑道：“是我跟哥哥嫂子打电话说我老爸的事呢，我老爸岁数打了，要钱治病，哥嫂拧我拧得紧，要我出钱。可我那有钱啊？只能求他们，多宽限两天了。” 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宋元脸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似笑非笑道：“那眼看着三天时间就到了，李主任，你可得抓点紧啊。”?? 79.虚假情报 李百福总觉得从宋元的语气中，听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但他不敢多想，也没空多想。 眼看着三天时间已经到了，李百福除了多掏了几个旱厕以外，别的什么进展都没有。 小杨总手下的电话，已经快把他的手机打爆了。 “铃铃铃……铃铃铃……” 这天，李百福刚清理完一处旱厕，累得像狗一样。 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候想了。 他都不用接，也不用看，就知道是小杨总那边又来催促。 昨晚，那边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今天上午十二点之前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就立刻换人，还会将他那些丑事全部公之于众，让他成为山旮旯乡的罪人，去做上方保护伞的替罪羊。 他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这个时候，宋元又来赛脸。 “李主任，现在可没时间休息啊，咱们还有两个旱厕没有清理。除此之外，还有一家村民需要咱们去铺水泥地面，另一家……” “够了！” 李百福终于忍无可忍。 反正他都要活不出去了，还在宋元面前当什么孙子？ 他一把将手里的粪铲甩在地下，恶狠狠道：“姓宋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元停住了脚步，没说话。 质问声在空气中凝固。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他粗重的喘息和不加掩饰的愤怒。 李百福气喘吁吁，而宋元只是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眼前这位突然爆发的“武将”。 片刻之后，宋元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李主任，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而应该问问自己。” 宋元的语速不急不缓，却字字有力，“你究竟是为了谁在奔波劳碌，又在为什么事儿如此心急如焚？你身为国家的干部，怎么扫两个厕所就受不了了？” “宋元，你别给我装模作样了！” “你小子年纪轻轻，怎么甘心整天和群众打成一片？你装作一副亲民的模样，实际上呢？不就是想往上爬，踩着我们这些人的肩膀！” 李百福的声音因为气急败坏而颤抖。 他将这段时间积累的不满一次性爆发出来。 “你一个小白脸，有什么真本事？还不是靠这些形式主义的花架子！我告诉你，我这就去县里，把你这副乡长的面具揭开，到时候你连破副乡长没得做！” 宋元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委屈表情。 他偏了偏头，叹了口气。 “李主任，你可真是冤枉我了。之前你说你家里出了事，我还帮你调查了一番，想着怎么解决呢，你怎么可以用这么恶毒的话语打击我啊？” 李百福一时间没想明白，啐了一口。 “放屁！你帮我解决个屁，你……” 宋元打断李百福的话音，直言道：“我确实找到了你家里人。可惜的是，你父亲并没患病，现在正在市里的房子颐养天年，你哥嫂也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我特意把你的原话转述给他们，说你声称父亲病重，病得快死了，哥嫂管你要钱，你给不起。我原本还打算接济他们一下的，可是他们却拒绝了。” 宋元耸了耸肩，一副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样子。 李百福愣住了，他没想到宋元会将自己一时扯出的谎言当真，甚至还去调查。 不，不对！ 看宋元的表情，他分明就知道自己说的不是真话。 可他还是跑去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嫂，将自己说的大逆不道的话转述给了他们。 难怪，昨天晚上哥嫂打来电话，语气怪怪的。 好像他参与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违法行动一样。 原来都是宋元这小子搞的鬼！！！ 李百福气得几乎背过气去，指着宋元“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元的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也不理会李百福的愤怒，只是笑道：“李主任，您请便，真要举报的话，记得带上这段日子以来，您与当地恶霸的‘亲切交流’。” “我觉得，县长一定很乐意听听这些内容。” 李百福脸色铁青，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施。 “姓宋的，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跟当地恶霸有过联系，你别在这儿危言耸听！我看是你远道而来，行为诡异，必有阴谋吧？” 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宋元怎么会知道他跟恶霸有联络？ 他不信，一定是宋元想咋呼他，没想到歪打正着！ “是我的阴谋吗？” 宋元悠悠地从口袋中拿出一部手机。 他轻轻一点，空气中立刻回荡起李百福那熟悉又慌乱的声音。 正是他私下向小杨总那边汇报，接受指令时的片段。 录音清晰无比，毫无遗漏。 甚至就连对面的话语都录得无比清楚。 一看就是采用了非常规的技术手段。 李百福如同被冷水浇头，彻底僵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竟全在宋元的监控之下。 怪不得小杨总那边对宋元如此忌惮。 是他轻敌了，竟然以为这样的宋元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现在，李主任，你还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吗？” 宋元的眼神里既有冷酷也有怜悯，“其实，你本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李百福咽了口口水。 心中的恐惧和绝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束缚。 他明白，自己的确走错了路，站错了边。 如今，进退维谷。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恶霸那边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 唯有向宋元投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宋元怎么说也是相对“正义”的一方。 “你想让我干什么？”李百福的声音低沉而绝望，全然失去了刚才癫狂无畏。 宋元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气狡黠：“很简单，向小杨总报告一个错误的情报，说你找到了关键证据，足以揭露我这位潜在威胁者的身份，建议面交。记住，要面交，就说有纸质版材料，这样可以拖住他，让他亲自出现。” 李百福眼神闪烁。 虽然害怕，但也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然后呢？我按你说的做了，你能不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80.以一敌十 “我不能保证。” 宋元斩钉截铁地回应，没有一丝犹豫。 李百福瞳孔一缩，没想到宋元居然如此不给自己余地。 他手指颤抖，指着宋元。 难以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叫我给你办事，传递假消息，得罪小杨总……然后，你对我的人身安全没有任何保证？这天底下，凭什么有你宋元白吃的午餐！” “可你现在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么？” 宋元冷冷道：“你向背后的势力传递了情报，害他们的人栽到我手里。现在帮着他们打听我的底细，却又被我抓了个现行。” “现在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你不帮我办事，仍然只有死路一条，不是么？” “……” 李百福咽下了喉咙里涌动的苦涩，眼神中闪过一抹绝望。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按照宋元的计划行事。 这是一场赌博，赌注是他剩下的人生和尊严。 “好吧，我会照做的。” “但是，宋元，我希望你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你不保护我可以，但我的家人只是普通群众，他们对我做下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保护他们。”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沉重。 宋元从来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 李百福自己作恶的时候都没想着家人，平什么要他一个无关人士保证他家里人的安全？ 他笑了笑，　道：“那要看你表现如何。去吧，好戏该开场了。” 李百福离开宋元的视线，心中五味杂陈。 他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小杨总的指示，他一向不敢怠慢。 尽管他从未正面和小杨总有过交流，对接的一直是对方手下的小角色。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硬：“李百福，你最好有好消息告诉我。”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没有好消息。 李百福也算是彻底没用了。 “有的，有的！” 李百福连忙道：“老哥，关于那个宋元，我发现了一些关键的证据，足以证明他是对我们构成威胁的重要人物。他的来头……我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有些材料，纸质的，还得小杨总亲自过目才是啊。” “亲自过目？” 对面问了一句，又道：“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小杨总亲自去见你？李百福，你可要想好了，自己找到的那点东西真有那么大价值，足够让小杨总亲自出山吗？” “如果到时候发现你手上的东西没你说的这么玄乎，小杨总的愤怒，你能承担得起吗？” 李百福咬咬牙，一口咬定：“老哥，你就去跟小杨总说吧，这事儿我有把握，绝对让他不白来一趟！” 对面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好，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面。” 挂断电话，李百福只觉得全身虚脱，汗水浸湿了后背。 他深知这一局棋，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 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照在山旮旯乡依着山脚的的废弃仓库外。 李百福站在门口，紧张地四下张望。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空无一物的文件夹。 不一会儿，三辆黑色商务车和一辆宝马轿车悄无声息地停靠在附近。 宝马的车门开启，几个身影快速走向他。 “李百福，东西呢？”小杨总的手下率先开口，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 李百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强装镇定，“材料在这里，但我坚持面交，杨总也应该到了吧。” 助手冷哼一声，挥手示意身后的壮汉们逼近。 李百福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他手上紧紧握着的文件夹出卖了他。 ——如果里面真有东西，这李百福肯定一脸谄媚地赶紧奉上了，哪会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 助手冷哼一声，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一字一顿道：“李百福，我之前警告过你，要是敢戏耍我们小杨总……他的愤怒，你承担不起。” 说着，一脚将李百福踹倒在地。 李百福惨叫一声，空文件夹也跌在地上。 “老哥、老哥你听我说，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是故意戏耍小杨总的，真的！” 对方毫无心软的意思，眼看就要动手揍人。 李百福哭着喊着，连滚带爬地靠近仓库大门。 “宋乡长，宋元，我现在帮你把小杨总都找来了，你怎么还不现身？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救我，救救我！” “各位，何必对一个小小的乡镇干部这么凶呢？” 一道冷冽的女声从仓库大门后方传来。 是袁霜，她身形窈窕，毫无惧意地向这边走来。 李百福如获大赦，连忙挪动脚步，往袁霜的方向靠拢。 虽然不是宋元亲自出来，但是能有一个袁霜为他吸引火力也好。 现在的李百福完全不介意自己躲在一个女人后面当缩头乌龟，只希望袁霜吸引越多火力越好。最好大家只能看见袁霜，看不见他李百福。 “小娘们，你想怎样？” 袁霜不说话，只冷冷盯着对方。 在小杨总的助手眼里，袁霜只是一介弱质女流。 之前派出去的那个四个人虽然说过让他们小心这个女的，但他们完全没当回事。 他们这次来见面，带了十四五个青年壮汉。 还愁对付不了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想着，助手嘲讽道：“你们宋乡长就是这么一个缩头乌龟？先放李百福出来，又让一个娘们在这儿为他挡枪！他自己是见不得人么，不敢出来？” “宋乡长不见你们这些小喽啰。” 袁霜面无表情，道：“让小杨总出来，我们宋乡长自然也会现身。” “呸！你们也配？” 助手大怒，吼了一声。 紧接着从商务车里又跳下来十名壮汉，将袁霜团团包围。 助手下令：“哥几个，给我把这女的拿下了，我就不信一个女人为了宋元挨揍，宋元能就这么躲起来看着？都上，别特么怜香惜玉，把事儿办成了，有你们疼女人的时候！” 话音落，壮汉们一哄而上。 袁霜一个扫堂腿撂倒五个，又一个过肩摔撂倒一个。 剩下四个人还想上前，却又有些犹豫。 81.见到小杨总 “愣着干嘛？” 助手大怒，骂道：“一帮废物饭桶，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上，给我上啊！” 壮汉听着，一咬牙一跺脚，就要再度发起攻势。 “住手。” 小杨总的声音如同一记惊雷，打破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他不知何时下了宝马车，从阴影中缓缓步入光亮。 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环视四周后，最终将目光落在助手和壮汉们身上。 “都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像群土匪一样，成何体统！” 他这话说的，好像这帮人本该是什么彬彬有礼的绅士。 助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恭敬地退到一边。 壮汉们也迅速收手，等待下一步指令。 小杨总走向袁霜，目光复杂地打量了她几秒。 随后转向躺在地上的李百福，笑了笑。 “李主任，咱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我对你可满心信任啊。可是你这样耍我，让我感觉好心寒。” 李百福艰难地撑起身子，脸色苍白。 却不忘讨好地说道：“小杨总，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为了大局考虑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小角色计较，行不行？” 小杨总眼神从他脸上扫过，又无所谓地撇开。 显然是对他的说辞并不感兴趣。 李百福心中一动，忙道：“小杨总应该也有心结交宋乡长吧？我虽然无能，没把小杨总想要的东西找来，但是小杨总为什么不亲自跟宋乡长面对面聊聊呢？” “嗯，这倒说的是句人话。” 小杨总点了点头，目光陡然锋利，看向李百福身后的仓库大门。 “宋元，我知道你在听。”他的嗓音突然提高。 “既然你有胆量设计这一切，也应该有胆量面对面谈一谈。李百福的提议怎么样？我一个人，你一个人，咱们两个，公平谈判。” 话音刚落，仓库大门深处，宋元缓缓现身。 他语气淡然随意，面对小杨总毫无畏惧之意。 缓缓笑道：“小杨总，久仰大名啊。两个人谈判，是不是要借一步说话？” 小杨总一挑眉，也哂笑一声。 他朝着宋元招了招手。 “上车吧，咱们去镇上找个地方详谈。” 宝马车渐渐远去，李百福如释重负。 忙不迭地从地上捡起空文件夹，长长地舒了口气。 倒是袁霜面露紧张之色，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毕竟她和宋元现在立的人设是，她是高手，而宋元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中的高手。 一旦犯罪窝点的人知道宋元其实没什么武力值，那可就危险了。 想着，袁霜扫了刚才被自己撂倒的那群壮汉一眼。 冷冷道：“你们老大和人谈判就这么随意，把人说带走就带走了？给我辆车，再给我个司机，我要跟去镇上，一会儿我把宋乡长接回来。” 人都有慕强心理，更何况袁霜是又美又强？ 小杨总的手下对她提出的要求自然是赶紧答应，派人驱车将她也送往镇上。 彼时，镇上最大的足浴城里。 包间早已预约好，等着宋元和小杨总的光临。 二人并排而坐，小杨总的笑容里藏着几分阴阳怪气：“久仰宋乡长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实属荣幸。也得感谢李百福，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咱们山旮旯乡还卧虎藏龙，有你这种人才。”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既然这样，我觉得也不需要客套。开门见山吧，宋乡长，你设计这一切，引我出来见面，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打算？” 宋元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深邃。 他忽然抬眸，对小杨总一笑：“我想见你，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跟你谈谈合作。我这人不喜欢事事都让人传话代劳，就喜欢亲历亲为，所以才把小杨总骗出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我求合作的是真心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小杨总眉头蹙起，宋元这话说的跟他预想不符。 他一直以为宋元是有些能力的空降干部，来到山旮旯乡就是为了收拾他们这些盘踞已久的恶霸。 于是他让人去给宋元一个下马威，却被反杀。 他心里便有了几分忌惮，这次亲自现身也是为了会会宋元，看宋元究竟是何方神圣。 本以为宋元见他的目的，无非是劝他投降、归顺政府。 万万没想到，宋元居然有心跟他合作。 一个空降而来，看着像是一心为民办事的政府干部，怎么会想着跟他合作。 这不是给他的围观之路留污点吗？ 想着，小杨总决定仔细听听宋元的说法。 “宋乡长想怎么合作，具体说来听听。” 宋元轻轻靠回椅背，笑容中带着几分自信与坦诚。 “小杨总，我的目的很明确，也是我来到这偏远乡野的初衷——积累政绩，以图更上一层楼。我想，以你的智慧，必然能理解我的野心。” “简单来说，我希望在保持这片区域表面的和谐稳定之下，能有一番作为，而这番作为，需要小杨总的配合。” 小杨总坐直身子，挑眉。 他似乎对宋元直白的言辞感到很有意思。 笑了笑，明知故问：“和谐稳定不是你们政府应该努力的方向吗？我一个乡间恶霸，让乡亲们谈之色变，我怎么配合你啊？” “很简单，”宋元伸出一根手指，缓缓道，“我需要小杨总的商业运作更加合法化，至少表面上要干净利索。” “而我，会为你们的‘地下产业’提供必要的保护，确保你的生意能够顺畅运行。只要你能保证我在职期间，山旮旯乡不出什么大的治安问题，其余的我都可以满足你。甚至……包庇你。” 宋元最后这话说的，大有跟小杨总的团伙一起共沉沦的意思。 这无疑是诱人的筹码。 这小杨总虽然嚣张，却并非只手遮天。 否则他也不用想方设法利用李百福传递消息、获得情报了。 “小杨总觉得怎么样？” 虽是疑问，但宋元胸有成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82.与狼共舞 果然，小杨总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嘴角渐渐勾起。 颔首笑道：“听起来不错，宋乡长的确是个明白人。不过，我也得有个保障，万一你哪天高升之后，反过来清算旧账怎么办？” 宋元轻笑，仿佛早已料到这个问题。 “小杨总多虑了，且不说我这个人一贯很讲信用。就从常理推断，如果我返回来清算你，你也可以向上头举报我这些年来跟你的合作、对你的包庇，到时候，你会跟我玉石俱焚。” “我辛辛苦苦爬上了高位，为什么要回来惹你呢？等我离开了山旮旯乡，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会知道你我还有过这么一段过往。” 小杨总沉吟半晌，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目光再次投向宋元，眼神从怀疑变成了认可。 “成交，宋乡长，就按你说的来。” “希望你可以做到你自己提出的条件，对我在山旮旯乡的事业不要插手。而我，自然也回给足你面子，让你稳定升官。” 要是有了宋元，他就再也不需要李百福那种没什么屁用的传声筒了。 确实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几句话下来，宋元已经把自己成功塑造成了为了向上爬，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的斯文败类。 这副亦正亦邪的样子，深得小杨总认可。 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会不答应呢？ 二人离开足浴城的时候，大门前听着两辆车。 其中一辆是送他们来的，另一辆是袁霜后来开过来的。 见是袁霜，小杨总打趣宋元：“宋乡长的美女保镖还真是尽职尽责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我都羡慕了。什么时候把美女借我两天，让我也享受享受？” 这原本是句玩笑话。 可小杨总说完，宋元的脸色却骤然冷了下来。 他缓缓看向身边的小杨总，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合作对象跟我开这种玩笑，不好意思，希望再没下次了。” 说完，径直上了袁霜开的那辆车。 小杨总被这么怼了一通，有点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随后又感觉到自己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刚刚宋元的警告似乎是动真格的，仿佛自己如果真的敢打袁霜的主意，他就会收回刚才的合作请求。 然后…… 然后会怎么样？ 不得而知。 但总归是让人感觉心里毛毛的。 小杨总终于意识到，宋元并非简单角色。 他正义也好，邪恶也罢，都不是自己能轻易拿捏的主儿。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自己只要做到他的合作要求，别生事端，就一定能在他的保护伞下逍遥自在。 …… 此时此刻，另一辆车上。 袁霜笑着启动引擎，道：“小杨总那边的人还挺大方，确定了我们是友非敌之后，就说把这辆车送给我开。本田的商务车，顶配，估计要三五十万，还挺气派的。” 可一想到配这辆车的钱来路不正，她面色又沉了下去。 “宋元，咱们这次可真是剑走偏锋，刀头舔血了。你沉下身子跟道上的人合作，就相当于把自己身上也沾染了脏东西，虽说这些周书记都知道。可万一……” 之前李正国不就是任职了一段时间，突然下台了吗？ 谁知道周亚川不会这样呢。 到时候宋元已经污了名声，有了污点，想要“改邪归正”，都得看新上任的领导支持不支持吧？ 袁霜本是周亚川那边的人，没必要和宋元说这些。 可是想起宋元刚才警告小杨总的那些话，她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这温暖的感觉来自宋元。 所以她也想把这份感觉回馈回去。 却听宋元笑了，满无所谓地道：“我来山旮旯乡解决问题，可不完全是为了周亚川。我为的是整个t市，为的是人民群众。” “到时候要真出了你说的这种事儿，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拼了命也要自证清白啊。怎么，你不相信我有自证清白的能力？” 当然不是！ 袁霜白了宋元一眼。 心想：我就不该关心你。 然后一脚油门，开上了国道。 过了一会儿，袁霜又忍不住开口。 问道：“宋元，你现在把自己玩成了一个卧底的样子，我虽然有点不理解，但也支持你的想法。可你必须告诉我，你下一步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她这话一出，车内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对于袁霜，宋元自然是言无不尽。 “这个小杨总看着咋咋呼呼，其实没什么真本事，带的这一群手下，也都挺不够看的。我瞧他这副样子，跟盘踞在最深处的组织还查着一截子距离，估计只能接触到一些皮毛而已。” “光结识了小杨总不够，接触不到最核心的地方。所以要利用他，进一步往深处挖掘。他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前锋，我要找的是坐在中帐里运筹帷幄的军师。” “……” 袁霜沉默了一会儿。 “与狼共舞，风险不小。” 听到袁霜的轻叹，宋元眼里闪过笑意。 他就是要与狼共舞，这样才舞得足够精彩。 …… 是夜，天色黑沉。 小杨总回到自己的地盘，盘腿坐在茶几前把玩着猴头手串。 很快，一名手下小跑着上前。 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老大。” “嗯，”小杨总点点头，吩咐道：“去给那个叫什么，李百福的人打个电话，就说我跟宋元已经达成了合作，以后他就是宋元的人，让他在乡镇府多照顾宋乡长，为宋乡长马首是瞻。” 手下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 连声应道：“是是是。” 随后就转身打电话去了。 …… 挂断电话，李百福人都傻了。 他一直以来为黑恶势力做事，换取一定的利益。 后来宋元出现，他以为宋元是真的担当作为好干部，而且还能力很强，被宋元整得苦不堪言。 可是现在，小杨总那边居然说，跟宋元达成了合作。 以后宋元就是“自己人”了。 还让他给宋元当牛做马，听宋元的命令行事。 这…… 这不是逗他玩儿呢么？ 但转念一想，或许这也是一次机会。 一个可以让他抓住宋元把柄，以后借机利用的机会。 83.多了一个狗腿子 这天后，李百福一改往日的懒散。 清晨的阳光还没完全洒满乡镇府，他已经精神抖擞地站在了宋元的办公室门外。 ——好歹今天是成为“自己人”的第一天。 他特意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架势。 “咚咚咚！” 他敲响了门，姿态正式，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能让办公室内的宋元听见。 “进来。” 门轻轻推开，李百福毕恭毕敬地迈进门槛，脸上堆满了谄笑。 “宋乡长，早啊！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宋元抬眸望了他一眼，目光凉飕飕的，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演上这么一出。 “李主任难得这么积极，是觉得早上没事儿干了，想继续去村里办实事，扫厕所？”宋元说着，戏谑一笑。 对于李百福这种为虎作伥的狗腿子，没有尊重的必要。 李百福显示一愣，眼底的神色显然是不愿意再提扫厕所的事。 但宋元都这么说了…… 他只能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双手交叠于前：“没有没有，宋乡长你说说，这谁能对扫厕所念念不忘啊？只不过……以后我就是宋乡长的人了，宋乡长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没有一点怨言！” 这老家伙，平日里懒散行事。 但是到了紧要关头，什么巴结谄媚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袁霜站在一旁，忍俊不禁。 但碍于场合，还是努力憋住了笑。 她用余光瞥了黄敏一眼，发现后者正瑟缩着肩膀，显得格外紧张。 黄敏对这山旮旯乡的猫腻应该是知道几分的，但是碍于某种原因，她始终不愿说出口。这段时间，袁霜试图用“姐妹情”感化她，可她一直把嘴闭得严实。 现在看到李百福突然莫名其妙地为宋元马首是瞻，她害怕也是应该的。 前段时间还以为宋元来了，是救星来了。 现在却发现宋元其实是恶霸中的恶霸，能不害怕么？ “行，既然是来帮忙的，那正好。黄敏，你把最近要处理的几项重要文件拿来给李主任熟悉一下，让他先从简单的开始做起。” 宋元语调平和，没再让李百福扫厕所，却安排给了他另外的材料工作。 他在知道黄敏胆子小，平常办公室各种工作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也不敢反抗。现在正好有李百福来了，心甘情愿地为她分担，何乐而不为呢？ 黄敏听到宋元的吩咐，连忙点头。 她几乎是小跑着去档案柜取出资料，双手微微颤抖地递给李百福。 “这、这是最近的工作。” “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向阳村垃圾处理的问题，上面说过段时间要来检查，需要我们撰写相关报告。” 李百福接过文件，对着黄敏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这让黄敏更加不知所措，她快速退回自己的位置。 低下头，装作忙碌。 这之后，无论是宋元还是李百福，谁再开口她也不抬头看了。 “好好好，行行行，我一定不负宋乡长期望！” 李百福点头哈腰地答应着，信誓旦旦地承诺。 袁霜一阵无语，在心中暗暗腹诽：宋元这家伙，还真有几分当黑帮老大的潜力。幸亏他是友方阵营的，如果是敌非友，还真不好对付。 与此同时，何坤和其他几位同事从门外经过。 无意间瞥见了办公室内的情形，不由得面面相觑。 乡镇的人大主任推了推眼镜，疑惑道：“这李百福，平常从来不着四六，这两天不但天天都来上班，而且还特别挺宋乡长的话，基本上有求必应。你看看，现在连材料都写上了！” 一直来，何坤都觉得宋元是个实打实的正经人，来山旮旯乡就是好好办实事的。 可是现在连李百福那种混混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是不是暗中加入了什么黑恶势力，否则怎么可能成功让李百福顺服呢？ 何坤皱起眉头，低声嘟囔：“黄敏这战战兢兢的样子也不对劲儿，以后跟宋元他们说话小心着点。” 原本以为有了宋元，自己可以安心退休，安享晚年。 现在看来，他何坤应该是看走眼了，所托非人。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 山旮旯乡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他还指望改变什么！ 反正也都是要退休的人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办公室的日常，在这微妙的变化中继续。 宋元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步都在为深入调查铺路。 比如—— 他知道小杨总这人贪玩好色，最常去的就是镇上的夜总会、足浴城。 便有意投其所好，不光陪小杨总去镇上，偶尔还去市里。 对于a市，宋元自然是要比小杨总熟悉多了。 他隔三岔五就叫小杨总一起去市里。 整整一个星期，俩人快把可玩的地方都玩儿遍了。 “来，兄弟，干！” 小杨总愈发把宋元当作自己人。 对于他来说，能跟自己一起喝酒享乐的，就是朋友。 小杨总有些微醺，跟宋元干了杯后便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 “元子，咱现在是哥们儿，我也不跟你客气。” “我杨某人再山旮旯乡待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像你这么头脾气的朋友，值得庆祝！你带我来的这些地方，我一个个的都记住了，以后我绝对、绝对不亏待你。” 说着，忽然又摔了杯子。 一脸懊恼地道：“操他妈的，你知不知道？兄弟我最近真特么倒霉，上头的人虽然给我安排了几个手下，看起来挺体面的，其实……其实我特么就是一倒垃圾的！” “倒垃圾？” 宋元捕捉到了重点词语。 直觉告诉他，小杨总口中的“倒垃圾”，并非普通含义。 果然，小杨总回答他：“你不知道吧？我上面的头儿，是在山旮旯乡开工厂的，厂子里每天都会产生废弃的化工垃圾，可那厂子没有正经手续，垃圾怎么处理？” “就交给我了呗，我找了块村民闲置的空地，每周都去倾倒一次。” 84.化工垃圾 听到这里，宋元心中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点头，看似漫不经心地与小杨总碰杯。 心里却已将小杨总酒后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牢牢记下。 没有正经手续的工厂、倾倒在村民耕地上的化工垃圾。 这一条条一件件，都是令人心惊肉跳的内容。 果然，小杨总的背后就是他这次要一路追查的成瘾烟组织！ 宋元心中翻江倒海，表面却故作镇定。 “小杨总，那你这活计可不轻松啊。我还以为你整天没什么事儿干，拿着老大给的工资吃喝玩乐，没想到私底下，他们让你做的居然是这种脏活累活。” 这话看似同情，话语中却隐含深意。 小杨总醉眼迷离，拍了拍宋元的肩，“哎，元子，你是读书人，哪懂我们这些泥腿子的辛苦？” “你知道吗，这山旮旯乡看似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我的活儿虽然只是倒垃圾，但是一般人还不能干，也不敢干呢！我老大……我老大……嗝！” “你老大怎么了？” 宋元故意装出好奇的神情，引着小杨总继续说下去。 “我至今都没见过那个所谓的‘老大’，你敢相信吗？为他妈的这帮孙子当牛做马这么长时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结果人家在我们面前两个面儿都不露。” 小杨总说到这里，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与无奈。 “说白了，我也就是为了钱，还有……还有我的顶头上司，我离不开她，所以我才留在这破地方的。要不然，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危险的工作，我早特么不干了！” 原来，小杨总的顶头上司并非“老大”。 而他只是整条产业链中最不值一提的小卒子，甚至连老大的真容都没见过。 宋元心中分析得波澜起伏，表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 他轻轻拍了拍小杨总的背，安慰道：“兄弟，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咱们不能气馁，说不定哪天咱就咸鱼翻身了，成了组织上的老的呢？你看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乡长，但我也有一个当县长、市长的梦啊！” 说完，宋元自嘲地哈哈大笑。 这副模样，更让小杨总产生共鸣。 他觉得自己跟宋元同病相怜，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间人。 他整天咋咋呼呼的，带着一帮手下。 可谁能知道被夹在中间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 但是显然，宋元就知道。 于是小杨总也一口闷了杯酒，搂着宋元的肩膀，豪爽道：“元子，咱们哥俩算是同病相怜了，谁也别嫌弃谁。我虽然是个见不着大佬的小喽啰，但跟你一个小小的副乡长做朋友，谁也不亏！” 说完，又要跟宋元干杯。 宋元的酒量不是常人的能比的。 之前的陈朝中妄图将他灌醉，最后出洋相的却是自己。 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怕陪小杨总喝，喝的越多，能从对方口中套出的话也就越多。 隔日，宋元办公室。 袁霜想起昨晚宋元彻夜未归，不禁担忧：“宋元，你昨晚和小杨总谈得如何，有什么收获吗？你最近总是跟他一起喝到很晚，工作重要，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宋元淡淡一笑，将昨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这个小杨总不算什么，以后要遇到的‘腕儿’更大，我不过就是陪他玩玩而已，对我自身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等到真正遇到大boss了，你再担心我也不迟。” 通过跟小杨总的相处，宋元更确定他就是一个四六不懂的二愣子。 从这二愣子嘴里虽然很好套话，但套出来的内容也实在有限。 不过…… 在丢掉小杨总那颗棋子之前，还是要尽量物尽其用一下的。 次日，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宋元站靠在自己的车门上，眉眼疏淡。 小杨总站在对面，昨晚他又自己喝了一晚上酒，现在酒精似乎还未完全退去。 语气飘飘然的：“元子，你特么的可真会给我找活儿。” 宋元耸了耸肩，笑道：“这怎么能算是给你找活儿呢？之前听你说倾倒垃圾的事情，我觉得这事儿真的有损阴德，现在这不是想让你的手下来帮着乡里乡亲做点事情，也算是给你积攒福报了么？” “你小子放屁！”小杨总笑了：“你丫压根儿就是想让他们干活儿，给你积攒声望，到时候你声望够了，也就能直接高升了，给我积攒个卵的福报？” 宋元却道：“我也没否认这事儿对我来说有好处，反正是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行吧，让他们体验体验基层劳动的艰辛也好，省得天天就知道瞎晃荡！”小杨总最近对宋元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都会答应。 他看着自己手下这帮人有时候也觉得很烦。 送到宋元手底下，让他帮着调教调教也挺好的。 之前那个李百福，自己觉得他是个不能成事的废物，现在跟在宋元手底下做事，业务能力也提升了不少。 而且…… 小杨总心中也打着小算盘，想着借此机会在宋元面前展现一下自己在组织中的“威信”。 很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出现在乡间小路上。 他们或挥舞着锄头清理路边的杂草垃圾，或拎着扫帚打扫旱厕，引起了不少村民的围观和议论。 “哎呀，这乡政府终于干实事了，看这些小伙子们干得多卖力！” 年迈的老伯边说边点头，眼里充满了赞许。 “是啊，尤其是宋乡长，自从他来了以后，政府下乡的次数明显就增多了，每次下乡都会带来好消息，前两天还给我家旱厕打扫了一遍呢。也不知道这么好的小伙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对象？” 旁边的大妈附和着，看着宋元的表情如同看向自己未来的女婿。 然而，几家欢乐几家愁。 村民们是喜气洋洋，可那些被迫出来“劳动改造”的壮汉们可就没那么高兴了。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挥舞铲子的时候想象着铲子地下不是大粪和垃圾，而是宋元的脸。 85.翻脸不认人 “小杨总究竟被这个宋元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一个个出来风吹日晒干这么脏的活儿，有什么好处吗？！” “可不咋地？老子也看不惯宋元那只披着羊皮的狼整天得了便宜还卖乖，可咱们是小杨总的人，能说什么呢！算了，忍了吧，继续扫他妈的！” 宋元偶尔也能听到小杨总的手下背后骂自己。 骂得还特别脏。 但他一点儿也不恼。 因为他只要面带笑意地在那几个人面前出现，转悠一圈，几个人便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反而还得陪着笑脸，唤他一声“宋乡长”。 手下有小弟的感觉就是爽啊！ 虽然宋元不是道儿上混的，但这回是切切实实体验了一把当大哥的快乐。 …… 几天后，山旮旯乡政府。 袁霜眉眼微沉，问宋元：“之前你说小杨总他们每周都会定时往村民们的闲置耕地上倾倒垃圾，现在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之前咱们不知道，管不了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知道了，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当然不能。 只是如果宋元贸贸然出手去管，可能会让这段时间以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小杨总的信任减少。 宋元想了想，正要说话。 却听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黄敏面色焦急地推门而入。 “宋乡长，不好了！乡里李大爷家的菜地被人倒了不明废物，菜全死了，李大爷气得心脏病发，现在正往镇上的医院送！” 宋元脸色一沉，立刻起身。 “走，去看看。袁霜，先在乡镇内部封锁消息，别让外人知道这事儿，然后联系环保部门对耕地做鉴定，同时通知市里警方，让他们过来蹲点抓人。” 他们匆匆赶往现场，只见原本绿油油的菜地如今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愤怒与恐惧交织。 宋元心中五味杂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众人道：“乡亲们，请放心，这件事，乡政府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宋乡长，你说的是真的吗？” 有村民疑惑地站出来，问道：“不是我们多心啊，宋乡长，你说这耕地好好的怎么会出问题？肯定是有人释放了什么危险有害的物质吧！” “这两天我看到有三两个人开车卡车，往不远处的限制耕地倾倒了一堆东西，这些东西是不是就是污染源？可那卡车不也是政府同意他们进出的吗？” 的确，是政府同意卡车进出的。 甚至为了得到小杨总的信任，宋元也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问题。 所以现在不能等了，要立刻通知市局的人来抓人。 袁霜那边动作很快，宋元的命令下达之后，没多久便有几名便以秘密来到山旮旯乡。 除了宋元和袁霜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已经在相应地点蹲守好了，只要这段时间再有人去倾倒垃圾，就不会逃脱他们布下的法网。”袁霜向宋元汇报情况，又道：“宋元，这次势必要得罪小杨总了，你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宋元笑了笑，他一点儿都不怕小杨总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因为……还不知道兴师问罪的究竟是谁呢！ 如袁霜所料，第二批化工垃圾倾倒的时候，被市局的人抓了个正着。 但抓到的只是两名司机，并非核心人物。 不过这也够了，如果没有宋元和袁霜的通风报信，他们至今还一无所获。 两名司机被带回市里，山旮旯乡也风雨欲来。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宋元的办公室被一脚踹开。 小杨总带着三五壮汉闯了进来，面色狰狞。 “宋元，姓宋的！你他妈的是不是应该跟老子解释解释，老子前脚告诉你秘密，后脚我的人就被市局给带走了，这是什么原因？老子把你当兄弟，你把老子当棋子是吧？” 这是堂堂乡政府，可小杨总一点儿没带怕的。 显然，他知道自己即使在这里闹事，上面也有办法阻止武力镇压。 而且他之前领教过袁霜的厉害，如今自然不会在其他地方找宋元的麻烦，人在乡政府，袁霜就算想动手也得收敛一点，反而有利于他。 可谁知道，宋元居然比他还要愤怒。 “姓杨的，你特么还好意思来质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你不是说好倾倒垃圾的事儿神不知鬼不觉，结果怎么就让市局的人给发现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知不知道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影响的是我的仕途？” 说着，宋元径直上前，揪住了小杨总的衣领。 小杨总的手下上前想要阻拦，却被袁霜挡在了后方。 “你……你！” 小杨总先是诧异，后又惊恐。 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出离愤怒了，没想到宋元居然比自己还生气。 宋元直接将小杨总狠狠推到墙上，咬牙切齿：“姓杨的，我本来把你当成兄弟，即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也不打算跟你计较，想着我自己解决也就完事儿了。可是你居然不知好歹，还好意思带人来质问我？” “你与其在这儿跟我嚷嚷，不如去调查一下你的手下们，究竟是谁泄露了秘密？你他妈的也不想想，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对我宋元有什么好处！” 也对，机关单位一向是出了事就会处理负责人。 哪怕是宋元对化工垃圾的事情并不知情，都会受到连带责任。 宋元把这事声张出去，的确对他没有好处。 那……究竟是谁呢？ 小杨总挣脱了宋元的桎梏，狐疑地环视了周围一遭。 他开始疑心了，觉得自己这帮手下一个个的是不是都存有二心，搞得他方寸大乱，甚至还冤枉了宋元！ 想着，他浑身一紧，看向宋元。 看宋元眼里燃着熊熊怒火，显然还没消气。 小杨总忙道：“元子，元子你别生气，刚才我是太冲动了，才找上了你。我也不是真的想跟你翻脸，否则我也不可能当面问你……现在咱们也说开了，你就当我这个做兄弟的犯傻了，原谅我这一回？行不行！”?? 86.秘密据点 宋元脸色黑沉，没有说话。 小杨总咽了口唾沫，神色复杂地望向宋元：“元子，你得相信我，这事儿我真不知情。咱们兄弟一场，你得给我时间查清楚，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走漏了风声。” 宋元终于松开手，目光冷冽。 “时间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关乎我的前程，你知道的。现在你的人被抓了，上面追究下来，我怎么说？我怎么保你？更别说我自己了！” 这就触及到小杨总的知识盲区了。 他回答不了宋元，心中更加紧张，还隐隐升起一股羞愧的感觉。 小杨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凑近了一些。 “元子，你也别太担心了。那两个司机虽然是我手下的人，但是对上面的事儿知道的很少，就是个外包过来负责倒垃圾的而已。他们连我都没见过，更不会知道你了。” “这山旮旯乡之前就没人管，垃圾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一个为民办实事的担当作为好干部，怎么也不可能因为这事背处分吧？实在不行我再让我那些人帮你给老百姓打扫厕所，让群众更加舍不得你，县里市里自然也再不会处理你……” “行了行了！” 宋元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算你还有几分良心，知道自己错了。” 见宋元终于松口，小杨总舒了口气。 看向自己身后的手下们，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发泄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连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被市里的人发现了也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以后都特么给我警醒着点儿，一旦察觉市里那边有动静就告诉司机别去倒垃圾了，一帮蠢货！” 手下们心中虽有不甘，也只能老实挨骂。 此时此刻他们无比羡慕宋元，都被小杨总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了，却也能化被动为主动，最后让小杨总反而低声下气地跟他道歉。 宋元坐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衣衫。 见小杨总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冷声道：“怎么还不走？让别人看见你在我这儿，又不知道传出什么闲话，对我的仕途有什么好处！连你也不把我当自己人，我凭什么受这种委屈？” 小杨总嗫嚅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能决定离去，离去之前对宋元道：“哥们儿晚上在老地方等你，请你喝一顿酒，给你正式道歉。元子，你可一定要来啊！” 说完，带着一帮人转身离开。 袁霜随后走了进来，双臂环胸，望着小杨总离去的方向。 “你这是打算彻底和他绝交了吗？”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就这么放弃不要了？ 宋元笑了笑，抬眸：“怎么可能！” 这个小杨总是难得的好骗，这么好骗的人恐怕再遇不到第二个了。 所以他当然不会就此绝交。 甚至…… 说不定还能趁这个机会，让关系更进一步呢。 想着，宋元道：“晚上我会去小杨总说的‘老地方’赴约，你就不用等我回来了。” “哈？” 袁霜扑哧一笑，用手指了指宋元。 “好你个宋乡长，话里话外占我便宜是吧？” 话音落，两个人会心一笑。 过了一会儿，袁霜又道：“宋元，这个小杨总虽然不算什么危险角色，但是他背后一定是一潭深渊。你要小心，不要太妄自尊大，到时候被反将一军。” 宋元连连点头。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但是听袁霜说这些却一点儿都不气恼。 反而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如果不是关切所在，像袁霜这样的冷美人，怎么可能苦口婆心说出这么多话呢？ …… 当天晚上，市里夜总会。 宋元如期赴约，让小杨总大为欣喜。 “元子，我就知道你能来！” 说着，向宋元举了举杯。 “今晚上咱们一碗酒泯恩仇，从今往后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儿。” 宋元没说话，拿起桌上一杯刚倒的酒干了。 然后斜睨着小杨总，一副不够信任的样子，道：“我宋元一向是说到做到，只希望小杨总以后能够理智一点，别动不动就像今天这样来找我麻烦，我就烧高香了。” 小杨总连连点头，又连声道歉。 终于把宋元哄得露出了笑脸。 甚至还“关心”小杨总，问他：“你的化工垃圾处理不及时，上面怪罪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见宋元总算松口了，小杨总心情大好。 又喝了几杯酒后，他忽然拉着宋元，低声说道：“元子，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们还有个秘密地方，也能处理化工垃圾。” “只不过那地方非常隐蔽，而且……而且太缺德了，我们就一直没舍得用。原本那地方不能让外人知道，可是这次，就当是我欠你的，我向你表诚心，带你去见识见识，顺便处理掉最近这批垃圾。咱们得快，不然夜长梦多。” 宋元一颗心突突直跳。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歪打正着，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道：“行，那就这么定了。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耍什么花花肠子，借着这些事儿坑我，我宋某人也不是吃素的。” 小杨总拍了拍胸脯，露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放心，元子，我的错我担，我杨某人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亏？” 次日一早，宋元上了小杨总的车。 车子顺着蜿蜒山路，一路开至山顶的溪流源头。 小杨总和宋元并排坐在车子后方，边看窗外的景色边说：“元子，说实在话，我也不想做这么缺德的事情，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有损阴德，影响下辈子投胎呢！但是没办法，谁让之前的垃圾倾倒点儿不能用了呢？要怪就怪通风报信的人，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宋元面无表情，心里却不断腹诽。 合着小杨总违法犯罪还是有人逼迫他了？ 不过，小杨总打算做的事情确实有损阴德，伤天害理。 ——就在刚才，宋元得知小杨总口中的“新据点”居然就是山上的一支河流，这支河流的源头隐蔽，周边山路宽阔，车子能开上去。 而这些杀千刀的家伙，竟是要将化工垃圾倒入河源！ 87.美男计 见宋元不说话，小杨总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元子，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这年头，不狠下心就赚不了钱，我也得生活啊。” 两人谈话之际，车子停在水源之畔。 小杨总开门下车，张罗着让宋元也下来看看。 宋元刚下车，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眼神凌厉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户外装备，手里拿着一根登山杖，显得英姿飒爽。 “小杨！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把外人带到这里来，你还懂不懂规矩？”女子的声音张扬恣意，目光在宋元身上扫过，满是戒备。 小杨总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赶紧转过身，屁颠屁颠上前。 赔笑道：“如月姐，你误会了，宋乡长是我过命的兄弟，不是外人。再说，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我不找他商量还能找谁？” 女人冷哼一声，显然对小杨总的解释不太满意。 小杨总忙打圆场，对宋元说道：“元子，这是温如月，我如月姐。” “如月姐，这是我哥们儿宋元。你别看他是新来的副乡长，他跟乡里面那些老古董一点儿也不一样，对我们的事业，他是支持的。” 温如月的目光锐利，如同鹰隼一般审视着宋元。 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权威：“宋乡长，我不管你和小杨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是什么官职。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规矩不能坏。既然来了，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否则……小杨总是个憨憨，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可和他不同。” 宋元淡淡一笑，双手插兜，显得悠闲自在。 “如月小姐请放心，我懂规矩，不会给你们添乱。” 温如月眉头轻蹙，显然没料到宋元会如此不卑不亢。 她转头对小杨总警告道：“小杨，你最好把事情办得干净利索。这两天出的事儿我已经帮你挡了，下回要是再出事儿，你就从组织里滚出去。” 小杨总连忙点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放心吧如月姐，我心里有数。” 三人沿着河源边缘行走，温如月走在前头。 她时不时回头审视宋元，似乎总想从他身上找到些破绽。 可是宋元淡定如斯，偶尔还和小杨总聊聊倾倒垃圾的位置哪里最合适。 他看上去比小杨总还没有心理负担。 实在不像一个试图打入他们内部的卧底。 而且对于温如月的目光，宋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不是像小杨总这样诚惶诚恐，也没有主动搭理她的意思。 就好像，在他眼里她是个透明人一般。 她真就不配让他多看两眼？ 想到这里，温如月的好胜心起来了。 在组织里，她作为一个身份地位很高的大美女，走到哪儿不是被所有人爱戴簇拥，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个宋元，平什么不正眼看她！ 心中想法太多，脚下一不留神，竟然险些滑倒。 惊慌之下，一只脚踏入河流之中，身形不稳。 连带着手也来回乱抓，随手摸着一道坚挺臂膀。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像捉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攀着。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身子一轻，竟然跌入身后之人宽厚的臂弯之中…… “温小姐，河边危险，走路小心啊。” 宋元很绅士地将温如月扶起，语气温润，姿势也如同谦谦君子般。他这副样子，恰到好处地柔软了温如月心中隐蔽的一部分。 温如月脸色涨红，推开宋元往后退了两步。 支支吾吾道：“谢……谢谢。” 而小杨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差点落水。 上赶着过来献殷勤：“如月姐，没事儿吧？要不这样，你腿脚不方便的话，我扶着你走，要不然我背着你也行！” 小杨总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显然，他对温如月是有点儿意思的。 不过温如月反感他也反感得很明显，瞬间没了刚才的羞涩。 整个人变得跟之前一样张扬恣意，一把挣开小杨总，不悦道：“小杨，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肢体接触，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小杨总一脸委屈。 ——刚才分明看到她倒在宋元怀里的时候，脸色羞赧红润得跟什么似的。 怎么轮到他，就不行了？ 尽管把宋元当兄弟，小杨总脸上还是流露出了几分酸溜溜的表情。 三人一路，各有各的想法。 最后竟是温如月主动留了宋元的微信，还一脸傲娇地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今天救了我，我自然要留你一个联系方式，以后好报答你。” 言下之意，就是她没别的意思。 是夜，山旮旯乡政府宿舍楼。 由于大部分乡镇干部都在附近有家，住在政府宿舍楼的人其实很少。 今晚镇上又有活动，大部分人都去看热闹了。 一时间，整栋楼只剩下袁霜和宋元二人。 “我要尽快阻止小杨总和温如月的下一步计划，不能让他们把化工垃圾倾倒在河流里。” 河流跟耕地不一样，能四通八达流到任何地方。 甚至山旮旯乡以及周边附近的村庄乡镇的饮用水，也有从那条河流里来的。 要是那条河流被污染了，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袁霜面露难色，摇头叹气道：“宋元，你之前就已经剑走偏锋，险些被小杨总怀疑。现在那秘密的河道据点如果又被上面的人打击，他们一定会怀疑到你头上。到时候，你再想故技重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的确，这也是宋元顾虑的一点。 但让他眼睁睁看着温如月他们的计谋得逞，他也做不到。 想着想着，宋元忽然计上心来。 “有了！” “经过今天的相处，我发现小杨总对那个姓温的美女有点儿意思，但是温如月对小杨总基本上是不假辞色。你说，我要不要施个美男计，让他们两个人心生嫌隙，然后再……” 听完宋元的计划，袁霜拍了他一下。 不悦道：“还美男计，你怎么一点儿没个正形？” 88.情场失意 可要袁霜想办法，她也无计可施。 最后只能答应了宋元想使“美男计”的法子。 又忍不住泼冷水：“你可别太过自信了，你虽然长得是还可以，但也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美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俘获女人的芳心？” 宋元倒也没想真的出卖色相，靠引诱温如月成事。 他说自己自有分寸，让袁霜不要过于担心。 当下天色已晚，二人也就各回各屋，准备熄灯睡下了。 袁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嘴里喃喃：“我倒不是怕你真的出卖色相，我是怕那个温如月不长眼睛，跟你假戏真做了，怎么办？” “啧，担心这个干嘛，不过就是一个搭档而已。关灯，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还算顺利。 宋元按照计划，逐渐与温如月增进了交流。 最开始的时候是温如月先联系他的，约他出去开车兜风。 他先摆谱拒绝了两次，眼看着温如月生气了，不打算再主动联系他了，他反倒又主动去跟对方联系。 这一来二去，拉拉扯扯间，温如月对他好奇更多。 “有些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也挺好说话的。但有的时候，你那副冷漠的样子，真让人心里不舒服。” 温如月这样评价宋元，显然是对他之前的怠慢心有不满。 宋元笑道：“我毕竟是一个乡镇干部，而你们所从事的工作……虽然你和小杨总都防着我，不告诉我，但我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你们这副样子，让我怎么死心塌地跟你们做朋友？” 温如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因为宋元的“指控”显然是实话实说。 但是她作为组织里的一个小头目，手下有五六十个人跟着吃饭呢。 这些人在山旮旯乡乃至整个平原县都有分布，而且还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小杨总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她不能为了跟宋元示好，就出卖上级和这些人。 只能解释一二：“我们做的事确实不能和你说，但就算和你说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小杨那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内幕，所以他不告诉你也是正常的。” “那你呢？”宋元扬眉：“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知道一些，”温如月叹了口气：“可我不能说，我说多了，咱们两个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话说的不假。 宋元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 要是自己现在就一副想要从温如月嘴里套话的样子，势必引起她的怀疑。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小杨总一样心大如盆。 想着，宋元换了个话题：“每次小杨总听说我是跟你一起出来，好像都不太高兴的样子。昨天也是，他原本邀请我去镇上，结果听说咱俩出来遛弯，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你看，微信现在都还没回我呢。文小姐，我看小杨总对你挺上心的，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每次提到你，那眼神都不一样。” 温如月嘴角微翘，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讽刺。 “小屁孩一个，就知道咋咋呼呼，他懂什么是真正的责任和付出吗？他这副样子，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晾着他一点儿，过两天就自己凑过来了。” 温如月似乎已经对小杨总的幼稚行为习以为常。 看来小杨总之前也曾因为这种事耍过脾气，难怪温如月对他总是敬而远之。 宋元故作惊讶，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你这么看他的。我还以为，毕竟你们合作了这么久，多少有些感情基础。” 温如月摇了摇头。 “小杨一直以来都是我带着的，我教了他很多东西，他对我有几分雏鸟情节，有点儿离不开我，还对我有点儿暧昧的意思。” “可我对他毫无感觉，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小屁孩罢了。” 温如月不喜欢小屁孩，她喜欢成熟的男人。 就像宋元这样。 虽然这个男人不知底细，变化无常。 但就是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温如月寻思着，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看向宋元：“说来我也愧疚，你跟小杨俩人关系本来挺好的，可我这样，是不是影响到你们了？” 面对小杨总的时候，温如月很少展现出这么柔软的一面。 在小杨总眼里她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强人，所以小杨总才百般崇拜。 只有在宋元面前，才可以柔软地说出这些话。 想到那天自己险些坠入河流，被宋元英雄救美的时候，她的心就不由软了。 只听宋元笑道：“什么友谊不友谊的，我没那么幼稚。至于小杨总那边，一顿酒也就把感情喝回来了！” 这话一出，温如月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二人并肩走在乡间小道上。 阳光斑驳，树影摇曳，气氛融洽极了。 然而另一边，气氛就不融洽了。 小杨总步入镇上的酒吧，坐在了自己常坐的老位置上。 大手一挥，道：“老板，来两打青岛纯生，要冰的！” 这些天来，他注意到了宋元和温如月两人关系的微妙升温。 心中的醋意犹如春草，一夜之间疯长。 他偶尔也会缠着宋元，让他带自己一起赴约。 可是他几次三番想要介入两人之间的交谈，却发现宋元与温如月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而自己往往成了多余的那个。 每当见到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他的表情就像吞了苦瓜。 却又不好明说什么，只能在一旁默默生闷气。 几次见面之后，宋元和温如月的互动更加自然，仿佛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 小杨总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几次想找宋元质问，却又拉不下脸来，只能私下里唉声叹气。 或者像现在这样，跑到酒吧买醉。 他没带手下，一个人孤零零喝大酒的样子引起了旁边客人的注意。 “怎么了哥们儿？” “滚！” 小杨总最讨厌自己伤心的时候有人打扰，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 可是对方脾气却意外的很好。 非但没有生气，还将自己的酒水拿了过来。 笑道：“像你这样的，一般都是情场失意了。没关系，咱们哥俩喝一杯，你有什么苦恼都跟我倾诉倾诉。” 89.狐朋狗友 夜晚，月光洒在宁静的山旮旯乡政府宿舍楼上。 宋元站在阳台上，手机贴耳，声音压低。 “袁霜，今天那位新加入的‘朋友’表现如何？” 冷调的话语中，却潜藏这几分玩世不恭的从容。 “嗯，进展顺利。小杨总已经上钩，现在对‘新朋友’放下了戒备，说了些有的没的，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显然有戏。小杨总似乎急需一个新的倾诉对象，跟你设想的几乎一样。” 电话那头，袁霜的声音冷静而清晰。 宋元展颜一笑，道：“很好，计划如期进行。” “宋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这么黑呢？小杨总好歹也是一口一个兄弟地叫着你，你就忍心让我找人去欺骗他的感情？” 这主意是宋元出的，让袁霜从市局那边找了个演技好的，专门接近小杨总。获取了小杨总的信任之后，便可以旁敲侧击问溪水源那头的事儿。 这样一来，就等于小杨总从别处泄露了秘密。 和他宋元无关。 他也能趁机撇清自己，说不定还能钓到更大的鱼。 只是苦了小杨总之前的一片心意，但谁让他自己识人不清呢？ 宋元哂笑一声，又道：“小杨总跟我能很快熟识，跟你派来的人也能很快熟识，足以看出他并不是真心那我当兄弟，只要有人能听他倾诉，谁都可以是兄弟。” 只要宋元自己没有罪恶感，谁都别想pua他。 袁霜听完也忍俊不禁。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宋元，我先不跟你说了，小杨总和我派去的人都出来了，等一会儿小杨总走了，我还要去问问进展情况。” 宋元闻言，挂断电话。 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 自言自语道：“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还跟我谈什么兄弟情？搞笑。” 夜幕深沉，山旮旯乡政府宿舍楼的灯光稀疏。 宋元站在阳台，遥望远处。 他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刀头舔血。 现在还没遇到权力中心，就已经像现在这样如履薄冰。 等到后期，还不知道这山旮旯乡会翻出怎样的卧虎藏龙之辈呢！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从来没怕过什么，以后也不会怕。 …… 次日，阳光穿透薄雾，给小镇带来了一丝欣欣向荣之气。 宋元与温如月如往常一般，在乡间的晨跑偶遇。 两人的相遇仿佛成了例行公事，却也不乏几分默契。 温如月的眼神中多了一份琢磨不透的情绪，宋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却不动声色。 这时候，不远处又有一道高大人影跑来。 竟是小杨总！ 这小杨总最近很少主动跟宋元和温如月见面，好像在赌气似的。 如今一起来晨跑了，还真是稀客。 小杨总向宋元二人打了招呼，一个人闷闷不乐地闷头小跑。 “兄弟，我听认识的人说，昨晚在酒吧遇见你了？” 宋元主动出击，向小杨总打了个招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小杨总也是这么想的。 他没有再继续不搭理宋元，而是徐徐回身，面无表情地问道：“怎么？我连去酒吧的自由都没有了，还得向你报备？” 这话说的很冲，温如月明显面露不悦之色。 然而没等温如月开口，宋元就笑着说道：“兄弟，你想太多了。我就是随口打听打听，听说你去酒吧解闷儿，还认识了新朋友，我好奇而已。” “新朋友？” 这个词引起了温如月的好奇。 想到之前小杨总随随便便就将真心交付给刚认识的宋元，温如月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她蹙眉，直言问道：“小杨，你怎么到处和人打交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知道！” 小杨总忽然面露狂躁。 甚至连温如月的话都敢打断：“你一直觉得我幼稚，觉得我不靠谱，所以我做什么你都要挑点儿毛病。我之前认识宋元的时候，你就担心宋元不靠谱，可是现在呢？” “如月姐，你不觉得你和宋元的关系比和我还好吗！” 他就是吃醋了，就是不服气。 平什么宋元一个刚认识没两天的人，在如月姐眼中的地位比自己高出那么多？ 他都已经尽量不表现得太过头了。 可是就连他去酒吧认识新的朋友，说两句话也被他们这么关注着，还被如月姐如此反对。 凭什么啊！ “如月姐，你要是真就这么看不上我，我……我就不干了！总而言之，我是不像赖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说完，竟然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温如月一脸纳闷。 她愣了片刻，缓缓抬头看向宋元。 问道：“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宋元知道，小杨总这副样子并非完全针对温如月。 而今天一事对宋元来说更是意外之喜，既让温如月知道小杨总在外认识了新朋友，又成功地点燃他们之间的几分不快。 这样一来…… 等到出事儿的时候，温如月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小杨总头上。 “最近小杨很不对劲，总躲着我们不说，难得见一面还跟吃了枪药一样。他以前不这样的，以前，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都不跟我对着干”。 温如月轻启朱唇，看似随意地提起，实则失落。 任谁从小带大一只“雏鸟”，却发现它翅膀硬了要自己飞了，也不会好受吧？ “可能是因为溪水源的事压力大吧，毕竟他一直觉得那是缺德事儿，之前就总跟我念叨，迟迟不肯释怀。”宋元淡声回应，将话题引到溪水源的方向上。 果然，温如月面色微沉。 过了一会儿，她叹气：“也许是我做错了，不应该把这种事交给他。只希望他能老实一些，别把我们的秘密到处乱说。你作为兄弟，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点儿。” 宋元自然是满口答应。 实际却想着，小杨总越作越好，把事情搅合得越乱越好。 原本好好的晨跑，被小杨总这么一折腾，两个人都没了兴致。 温如月提议：“今天难得放松，你也不用上班，晚上我们一起去镇上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喝两杯怎么样？” 90.美女的引诱 这还是温如月第一次向宋元发出邀请。 而且还是两个人一起去镇上，喝酒作乐。 想来也是小杨总的异常举动让她收到了几分打击，她现在也急于借酒消愁。 这是个促进感情的好机会。 宋元眯了眯眼，笑得诱人：“既然如月姐开口了，我当然是却之不恭，没有不去的道理。和美女一起喝酒，是我的荣幸。” “啧，就你嘴甜！” 温如月说着，低头抿唇一笑。 她就喜欢宋元这副样子，直言直语，实话实说。 让她不得不欣赏，不得不想要靠近。 小杨总比起宋元来，真差远了！ 夜晚，镇上的灯光星星点点。 静谧的小小乡镇，因此增添了几分热闹。 宋元和温如月坐在镇上一家装修复古的清吧角落里，包间的灯光刻意调至昏暗，营造出一种独有的私密氛围。 木质桌面上，两杯醇厚的红酒静静地摆放着，映着微弱的光影，显得格外诱人。 这地方是镇上一个偏小资的约会圣地。 温如月之所以挑选到这里，是因为知道小杨总出去喝酒一般都会去热闹的夜总会和舞厅之类，看不上这种偏向女性情调的小酒吧。 在这里，只有她和宋元。 不会偶遇不该偶遇的人。 “来，宋元，今晚我们就抛开其他，痛快喝一场。” 温如月举起酒杯，眼波流转间带上了几抹少见的魅惑。 今夜的她，似乎卸下了平日里的那份高傲与防备。 宋元轻笑，与她轻轻碰杯。 “如月姐说的对，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随着杯中液面的逐渐下降，温如月的脸庞渐渐染上了红晕。 她美丽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同于平日的光采。 酒精像是打开了她内心某个隐秘的闸门，那些平日里被紧紧锁住的情感悄然溢出。 “你知道吗，宋元，我平时不轻易跟人喝酒的。但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感觉很安心。” 她半眯着眼睛，目光迷离地注视着对面的宋元。 “你和其他人不同，有时候，我甚至愿意把背后交给你。” 宋元心中暗自警惕，却也维持着面上的轻松。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如月姐这么说，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能得到你的信任，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温如月突然放下杯子，身子前倾，眼神灼灼。 “宋元，你有什么秘密没对我讲吗？” 宋元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温如月竟有此一问。 但他依旧保持风度，轻笑：“如月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该告诉你的，我自然不会瞒你。况且，我一个小小的乡镇干部，能有什么秘密？” “要说秘密，还是你没告诉我的秘密更多吧？” 宋元最擅长的就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温如月先质疑他，他不想回答，那他就也质疑温如月。 温如月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落寞。 这份落寞随后又被她刻意压下，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算了，我们喝酒吧，不提那些烦心事。” 她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显然是被宋元戳穿了心事。 宋元心中暗叹，温如月都已经喝了这么多了，嘴巴还是这么严实。 想要从她口中探听秘密，比小杨总难千百倍。 酒过三巡，温如月的举止愈发大胆。 她突然握住宋元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人难以忽视。“宋元，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其实可以不只是这样。像现在这样，相敬如宾……有什么意思？” 对于温如月的倾身引诱，宋元早有准备。 他对自己的魅力一向有自知之明，温如月又是个胆大直爽的，一直以来就对他有意思，他完全看得出来。 但宋元仍不动声色地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语气温柔却模棱两可：“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你我之间，有信任，有默契，何必要用其他关系去束缚彼此呢？” 温如月可没这么轻易被他躲开。 见他收回了手，她便愈发欺身而上。 整个人一片温软，靠在了宋元的怀里。 宋元还觉得手上轻盈，是她有意把最盈润软和的部位轻轻塞到了他手里。 这对于成年男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引诱。 可是，宋元却仍无动于衷。 他并未直接推开她，却也毫无进一步动作的意思。 任凭温如月怎样挑逗，宋元都一副坐怀不乱的表情。 明明双手都快把她吃干抹净了，他的面色却如同老僧入定一样，毫无变化。 “啧！” 温如月使尽浑身解数，却无法彻底让宋元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但她也并不气馁，因为宋元对她的动作并不反感。 这就代表着，她以后还有机会。 “你说的有道理。” 温如月缓缓坐直身子，又喝了杯酒，冲着宋元媚眼一笑：“好你个守身如玉的小子，给姐姐等着，早晚我得把你吃到嘴里！” 这样的虎狼之辞，宋元还是第一次听。 他无奈一笑，轻轻拍了拍温如月的大腿：“如月姐，你醉了。” 这样微妙的动作，让温如月浑身一僵。 随后用一种格外暧昧，却又暗流汹涌的眼神盯着宋元，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早晚有一天，把你吃到嘴里！” 在酒精的催化下，温如月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但她仍旧守着最后的底线，即便是在这般情境之下，她身子都软了，却对那些核心的秘密依旧守口如瓶。 末了，还对宋元正色道：“宋元，时机到了，我会带你去见你该见的人，到时候你想加入也好，只是想见见世面也罢，都可以实现。只是，不是现在。” 现在，他还没完全成为她的人。 所以她绝对不会冒险，哪怕她已经馋他身子馋得要命。 宋元点了点头。 他知道，温如月口中那个“该见的人”，或许才是他在这盘棋局中真正得关键一子。而小杨总和温如月，都只是前期的开胃小菜罢了。 他轻柔地拍了拍温如月的手背。 柔声：“你醉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我也没那么着急见世面。睡吧，先睡吧。” 温如月应声倒在宋元怀里。?? 91.溪水源被查 周末过去，又是新的周一。 这周有很多公务需要处理，还要接待几个县里的考察组。 “看来是有的忙了。” 宋元将来函一一翻看过后，揉了揉眉心。 有些时候他真希望这些充满形式主义的考察组不要往山旮旯乡跑，非但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反而打乱了原本的节奏。 黄敏细声细语地道：“宋乡长，这些材料都需要您一一签字。等您签完字了，我再去找何乡长，不过他说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所以基本上是您这边把关过后，就直接收文了。” 宋元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跟正职也没什么区别。 二人正说着，宋元的电话忽然响了。 接起来一听，电话那头温如月的声音格外冷酷：“宋元，现在立刻马上来溪水源这边，我等你十分钟，十分钟不来，以后就形同陌路。”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温如月虽然雷厉风行，但对宋元从没这么冷言冷语的时候。 宋元撂下电话，眉宇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他收拾好桌上散落的文件，对着一旁的黄敏说：“有点紧急情况，我得马上出去一趟。这边的工作交接，你暂时帮我处理一下。” 黄敏抬眼，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但这抹异样的颜色转瞬即逝，很快又变得唯唯诺诺了起来，声音如同蚊子叫一样地回答道：“好的，好的宋乡长。那个……有什么需要我特别注意的吗？” “没有，你随意办。” 宋元边说边拿起车钥匙，大步走出办公室门。 “那你路上小心。” 黄敏绞着自己的手指，目送宋元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旋即拿起了电话，眼神闪烁不定。 “喂，是我。宋乡长确实不对劲儿，我明明在跟他说上级来考察的事，考察组明天就来，处理相关事务才是重中之重。可是宋乡长一句不听，最后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看宋乡长的表情，我觉得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黄敏的声音压得很低，话语间透露着谨慎。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嗯，我明白了。继续保持观察，有任何进展及时通知。记住，你一直掩藏的很好，不要轻易暴露自己。” “明白，我会小心行事。” 黄敏挂断电话，目光投向窗外，思绪纷飞。 与此同时，宋元驱车疾驰。 终于在温如月规定的时间内赶来了溪水源。 他下了车，气喘吁吁地跑了段路，看到温如月正在不远处站着。 她手里捻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 美女就是美女，连抽烟的时候都这么漂亮。 宋元心里感叹了一句，快步上前，故作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把我喊来，还这么着急，我为了不跟你绝交，直接八百里加急飞奔过来，你可别是耍我玩儿的吧？” “你睁开眼看看这些，再说我是不是刷你玩儿！” 温如月语气中的怒意，不像是闹着玩儿的。 宋元也很快正色，看向温如月目光所至的地方。 ——是溪水源沿岸，现在已经被安装上了层层电网，别说是人类和垃圾车了，就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很显然，有人知道这里的用途，所以故意与他们作对。 会是谁呢？ 温如月冷冷地扫了宋元一眼，问：“宋元，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有什么好猜谜语的，很简单啊，一定是上级政府知道了你们的阴谋，主动出击将这块地圈住了杜绝了你们倾倒化工垃圾的可能。这也够给你们面子了，没直接来抓人。” 说着，宋元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 温如月咬咬牙，但她转念一想，宋元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这事儿跟宋元又没有关系，他们的垃圾处理不了，越堆越多，最后引来更大的麻烦，那都是他们的事，又不会妨碍到宋元的仕途。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如月强行让自己理智下来，蹙眉问道：“宋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这地方只有你我和小杨三个人知道，就连我们的上级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处理的那些东西。” “现在这地方被人毁了，用不成了，绝对不是巧合。我可以保证我没泄密，泄密的一定是你们两个其中之一！” 温如月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 之前她都喝成那样了，还能对一些事守口如瓶。 所以宋元不会往枪口上撞，他知道反过来质疑温如月是没意义的。 他正准备说话，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如月姐！” 来人是小杨总。 小杨总满脸是汗，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 他的眼神在宋元和温如月之间来回游移，显得有些慌张。 “如月姐，你这么着急把我喊来，到底是什么事儿？” 听完温如月和宋元的叙述之后，小杨总面色大变，愤怒得不似寻常。 “如月姐！你怎么能怀疑到我头上？你怎么不怀疑宋元？宋元本来就不是我们得内部人员，之前的据点就是在他知道之后暴露了，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他撇清得这样痛快，恨不得把宋元拉下水。 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宋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兄弟，你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一个小乡镇干部，哪有这么大的能量，去惊动上级封锁这里？更何况，我为何要这么做？破坏我们之间的‘合作’，对我有什么好处！” “滚你妈的，谁跟你是兄弟！” 之前小杨总一口一个兄弟，现在出了事，就翻脸不认人了。 “够了！” 温如月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割了小杨总一眼。 “现在不是互相推诿责任的时候，你们以为互相甩锅，就能解决问题么？想得美！小杨，你也别一副我偏心了谁的样子。我怀疑宋元，也怀疑你。” “可我明摆着告诉你，你的表现不如宋元，一副心虚的样子，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 92.何坤出事 小杨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强压下内心的慌乱，辩驳道：“如月姐，我真的没做对不起咱们组织的事，你得相信我。” “现在不是我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温如月冷哼一声，掐灭手中的烟蒂，转身上车。 “我会让上面介入，到时谁是忠心耿耿，谁是内鬼，一查便知。你们两个也不用互相甩锅了，上头自然会给我一个交代。” 说罢，负起上车。 引擎轰鸣，黑色轿车如箭般驶离。 留下小杨总一人愣在原地，额头上冷汗涔涔。 宋元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轻不重：“兄弟，做事要有分寸，否则引火自焚。” 小杨总猛地回头，双目圆睁。 他似是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咬紧牙关，狠狠瞪了宋元一眼，也转身离开。 宋元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 他要的就是温如月那句“让上头给个交代”。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引出小杨总和温如月背后的人。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真正的猎物，还潜伏在更深的阴影中。 回到办公室，黄敏立刻迎了上来。 她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却难掩关切：“宋乡长，您没事吧？” “没什么，一点和群众的小冲突。” 宋元挥挥手，打断了黄敏的话，“对了，考察组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时间紧迫，不能有半点马虎。” 黄敏连忙点头，将准备好的材料递上，详细汇报了一番。 宋元听着，看似全神贯注，心思却早已不在此处。 “行了，我看你准备得很不错，接待考察组的工作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我这两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无故不要找我。” “这……” 黄敏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老实地点点头，接下了宋元给的任务。 这个小姑娘虽然胆小，但确实很能干。 把工作交给她，宋元很放心。 他原本打算接下来的几天都全神贯注地对付温如月口中“上头”的人。 可是一连几天，无论温如月还是小杨总都没有联系他。 更别提什么上级人物了，压根儿连影都没有。 就这样，他当了好几天游手好闲的副乡长。 倒是袁霜十分配合黄敏工作，接待了几个考察组、督导组。 “我也不想这么忙啊，”袁霜白了宋元一眼：“可是你都这幅样子了，我要是再不好好干活儿，咱们两个估计早晚有一天得从山旮旯乡滚蛋！” 虽然说他们是周亚川的人，但人在平原县，市里那边也鞭长莫及。他们直接归属平原县内，在人家手底下做事还是要守规矩的。 既然宋元岁月静好，那就只有袁霜替他负重前行了。 宋元笑了笑，夸奖袁霜：“多亏有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这工作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他说的好听，实则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 袁霜心里一清二楚，却还是忍不住高兴地弯起了唇角。 然后打趣他：“你也就是嘴上说说，对别的美女你也是这么说的。你看温如月，才认识几天啊，就向你投怀送抱了。” 温如月的事儿，倒不是宋元多嘴告诉了袁霜。 主要是两个人每天都会交流工作进度，宋元又没有刻意隐瞒，所以袁霜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她刚听说温如月引诱宋元的那天，嘴撅得老高。 就好像宋元没有坐怀不乱，而是让温如月得逞了一样。 女人的心思，真的难猜！ 宋元想着，正要笑话袁霜几句，就听屋外一阵喧哗。 二人连忙起身去看，看到黄敏也小跑着下楼。 “黄主任，怎么回事？” 见是宋元，黄敏先是紧张了一下。 紧接着焦急道：“好像是何书记脑梗犯了，特别眼中，现在正往县里的医院送，乡镇估计是治不了了。唉，何书记一把岁数，又犯了脑梗，以后恐怕……” 宋元跟袁霜对视一眼，二人心中有数。 何坤岁数大了，本来就该退休了。 这次犯了脑梗，肯定更是不能再费心工作。 估计是要提前退休了。 二人皆是唏嘘，随后开车跟黄敏一起来到平原县医院。 “老乡长岁数大了，这个岁数的人都有这毛病，没办法的事儿。不过好在抢救还算及时，人是没事的，就是脑梗后遗症比较严重，以后还需要家人多多照顾。至于工作，就别继续干了，反正您们乡也后继有人不是？” 医生说着，看了宋元一眼。 宋元也不知道平原县的医生怎么会知道自己。 他回应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后看向何坤的神情里带了几分担忧。 ——何坤虽然不是很有作为，但他还算一个好领导。 宋元来到山旮旯乡以后，何坤给宋元放权不少，不然宋元的工作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进展顺利。 如果上面又派来新的领导，恐怕没有何坤这么好相与。 “宋乡长，你们就回去吧。” 何坤的家人似乎看出了宋元心中所想，立刻挡在病床跟前，道：“你也看到了，老何现在这副样子，连生活自理都困难，怎么可能再回乡镇上班？他现在需要的是好的医疗条件，至少得是县医院这个级别才行。” 言下之意，就是不让何坤回到工作岗位。 宋元无奈苦笑：“虽然舍不得何书记，但我们也不是什么无情的工作机器，人现在都成这样了，要是还让他回去工作，也太没人性了吧？” “对，对对对！”何家人拼命附和。 宋元一行将买的补品放下，又凑了笔钱给何家人。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兴致不高。 毕竟跟何坤共事了一段时间，都觉得他人还不错。 现在人成了这副样子，工作不成了还差点儿丧命，大家都为他感到唏嘘。 唯有黄敏，难过之余，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回到乡镇之后她刻意避开宋元等人，找到了一处角落打通电话：“何书记这几天恰好出事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担任工作。现在正是好时机，你们派人过来吧。” 半个月后，代理书记、乡长空降山旮旯乡。 93.庆功宴 代理乡长名为李有军。 他的到来，如同一阵旋风，卷入了平静的山旮旯乡。 李有军身材魁梧，不苟言笑。 一身干练的装扮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他的雷厉风行。 第一天上任，他就站在乡政府大楼前，目光如炬，巡视着这座即将由他暂时执掌的小天地。 “从今往后，山旮旯乡的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没有例外。” 李有军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震得众人心里一凛。 随后，他宣布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大到工作纪律，小到环境卫生，无不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尤其是针对宋元这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年轻干部，他尤其严格：“宋乡长作为山旮旯乡的副乡长，理应作为众位干部的表率。其他人做不到的你要做到，其他人能做到的，你更要做到。” “明白么？” 宋元虽然不理解新任领导为什么刚上任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但他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和袁霜对视一眼。 他们二人再清楚不过，这个李有军要比何坤难对付许多。 有李有军在，他们估计很难再像之前那样随意联络温如月和小杨总等人就比较困难了。 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毕竟这个李有军看上去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这样的人虽然不好糊弄，但如果像宋元那样反道德绑架、耍无赖的话，对方也招架不住。 很快，黄敏成为了李有军身边的常客。 两人频繁的交集，令人难免疑惑。 ——黄敏虽然面对宋元时总显得局促，但在李有军面前却从容不迫，仿佛天生就是为这样的领导而生的助手。 她认真地协助李有军整理资料，编写报告，每一次从李有军办公室出来，脸上总是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轻松愉快。一点儿也不像之前跟在宋元身边时候那样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之前说黄敏向来胆小，现在看来也有例外。 “宋乡长，最近好像很忙啊，一连几天的会议上都难见到你的身影。” 一次偶然的机会，李有军在走廊上碰到宋元。 他的话里藏针，眼神锐利地盯着宋元，敌意明显。 宋元个头已经有一米八，但李有军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 不过身高差距并不能代表什么，宋元抬眸，不卑不亢地回应：“我确实有其他事做，乡里的事务不光是开会这么简单，还有走访群众、调查研究。不过李书记刚来咱们山旮旯乡，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正常。如果李书记希望我每次都来开会，我也可以克服一下困难，按照说的做。” 李有军眯了眯眼，眼底浮现出怒意。 之前黄敏给县里打来电话，说的就是宋元好像不太对劲儿。 正好何坤出事，他就亲自来山旮旯乡看看情况。 现在一看果不其然，这个宋元非但不守规矩，嘴上还不让人。 山旮旯乡背后一直有恶霸盘踞，县里一直是知道的。 可每次想要出手对付，总是不得要领，让他们逃脱。 难道就是宋元这样的人在帮助犯罪团伙脱困，为害一方？ 想着，李有军的神色跟阴沉了。 李有军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他别有意味地对着宋元点了点头，遂转身离开。 又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是啊，我们都该为山旮旯乡的未来多考虑考虑。” 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的袁霜尽收眼底。 她心中暗自警觉，回到办公室，决定找机会和宋元谈谈。 宋元是个不拘的性子，遇到李有军这样对他带着些敌意的领导，恐怕容易吃亏。 然而，袁霜还没来得及找宋元谈话，一场意外就突如其来。 第二天开始，山旮旯乡连日下起了大雨。 干部们全员出动，防洪防水，忙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几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灾害打破了山旮旯乡的宁静。 洪水冲垮了通往外界的桥梁，许多农田和房屋受损严重。李有军迅速组织应急队伍进行救援，深入一线，亲自带领群众转移，指挥救灾。 “老王，你家孩子呢？快带他们到临时避难点去，这里不安全！” 李有军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坚定。 “李书记，你也要小心啊！”被救的村民感激涕零。 袁霜也在参与救援的行列当中。 她身手极好，一时间成为了李有军的得力助手。 她对李有军的看法也有了很大改观，觉得这人虽然长着一张包公脸，实际上确实是个为民办实事的有人情味儿的官员。 夜幕降临，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灯火通明。 所有在岗的乡镇干部基本都已经到场，白天忙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李有军环顾了一下四周，蹙眉问道：“宋乡长呢？白天就没见他人影，到了晚上还不回来！” 其他时候宋元那副德行他也就忍了。 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 十万火急的时候，他居然也不见人影！ 真是岂有此理！ 白天累了一天，李有军心情尤其不好。 他一巴掌拍在了指挥中心的桌子上，单薄的桌子被拍得左右摇晃。 黄敏吓了一跳，连忙回身宽慰：“宋乡长……可能是有别的事情，应该不是故意逃避。” “我看他就是故意逃避！” 李有军气得两眼凸起，简直恨不得去咬宋元两口。 袁霜见状，原本想为宋元说两句话，也咽了回去。 她知道宋元肯定是去溪水源附近了，他怕天气状况不好，温如月他们那边在溪水源附近生什么事端。 可这种秘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所以袁霜只能闭嘴，有什么还是等宋元回来再解释好了。 水患持续了一段时间，把大家累得半死不活。 好在天公终于作美，雨天总会结束。 人大主任望着终于放晴的天空，提议道：“李书记这才刚走马上任没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应该也吓坏了、累坏了。咱们这回算是有难同当了一次，这样好的交情，不如出去来一顿庆功宴吧！” 94.宋元的真面目 李有军自从来到山旮旯乡以后，一直没和大家一起吃过饭。之前原本打算搞个欢迎仪式的，但是李有军坚决不肯，觉得这是组团吃喝的不良风气。 现在么…… 看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李有军终于笑了。 点头答应：“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想法，那晚上就出去吃点饭，放松一下吧。不过要严格控制经费，不能超标，知道了吗？” 庆功宴上，气氛异常热烈。 山旮旯乡能干实事的干部本来就少。 现在更是难得聚在一起，放下工作的重担，尽情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光。 李有军虽然平日里严肃，但几杯酒下肚，脸色也柔和了许多。 偶尔还会跟着哼唱几句老歌，与众人打成一片。 袁霜坐在一旁，偶尔应和几句。 更多的时候是在观察，看看究竟如何帮助宋元“挽回”一下他在李有军心中的形象。 想着，给宋元发了条信息。 【大家在镇上的福满楼酒家聚餐，如果有空就过来，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没去抗洪。不然，过几天你怕是就融入不到乡干部的集体里来了。】 宋元却回复：【今晚没时间，下回再说吧。】 袁霜一阵无奈，负气关掉了手机。 坐在她身旁的黄敏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袁霜姐姐，今天的锅包肉很好吃，你多尝尝。” 袁霜点了点头，却是食不知味。 晚饭过后，有人提出去ktv唱歌。 李有军喝了几杯酒，不再像白天那样不近人情。 大手一挥，答应下来：“走，我请客！” 彼时的ktv，歌声此起彼伏。 几轮歌曲过后，大家也都醉得差不多了。 袁霜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路上却听隔壁包厢传来一阵时隐时现的对话声。 她从小习武，耳朵非常灵敏。 凑近一听，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她清晰地捕捉到那惊慌失措的女声和几个男子粗鲁的笑声。 ……黄敏？！ 是黄敏的声音！ 刚才黄敏出去也上了趟卫生间，之后就没再回来。 原来是出事了。 袁霜心中腾起一股怒意，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隔壁包厢的门。 门板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包厢内的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愕地望过来。 就连那几个试图猥亵黄敏的人，都吓得停了手。 只见袁霜站在门口，眼神凌厉如剑，浑身散发出不容侵犯的气息。 她的眼眸扫过那几个一脸不怀好意的男子，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黄敏躲在角落，衣衫略有凌乱，眼中含泪。 她看到袁霜如同看到了救星，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飞奔一般地扑进袁霜怀里，哭诉道：“袁霜姐姐，他们……他们……” 那几个男子终于反应过来，看袁霜就是个弱女子，脸上有点挂不住。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站出来，嚣张地说：“臭娘们，关你屁事，滚开！” 袁霜不愿与他们多纠缠，只冷言道：“我是她姐姐，自然管得着。” 这两天她心情一点都不好，希望这几个不识相的别来触她霉头。 否则，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嘿，臭娘们，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命令老子！”另一男子上前一步，满嘴酒气喷薄而出，显然是酒精壮了怂人胆。 “老大，我看也不用让她滚了，直接把她拉进来和我们一起吧。这是个大美人儿，比小黄主任还漂亮一百倍，大美人儿和小美人儿一起来伺候咱们，多好……” 话音未落，袁霜身形一动，快如闪电。 只见她一只手直接将说话的人提了起来。 然后眼睛都不眨，直接轻飘飘地将人丢到门外！ 动作过于干净利落，看得周围人目瞪口呆。 剩下的几个家伙见状，面面相觑，酒也醒了一大半。 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问道：“老、老大，这可怎么办啊？” “操，你问我有屁用！”被称为老大的人狠狠瞪了手下一眼。 他们都知道，这是碰上硬茬了。 几个人本就心虚，自然不敢跟袁霜对上。 最后在老大的示意下，慌忙扶起同伴，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袁霜不想惹事，并没追上去收拾这些人。 而是轻轻拍了拍黄敏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袁霜姐姐，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二人就这样坐在了隔壁包厢，黄敏开始轻声倾诉。 原来她刚来山旮旯乡的时候就碰上过这一伙人，这伙人完全不惧怕她乡干部的身份，看她长得还算好看，就次次伸出咸猪手，想要欺负她。 不过他们终究还有几分畏惧，没有真的强迫她做什么，顶多就是拽她进包厢来喝两杯酒，揩油一二。 但就算这样，也是猥亵吧？ 袁霜蹙眉：“报警的话，也没用么？” “在镇上报警是有用的，可是……” 黄敏苦笑：“这些人最常出没的地方还是山旮旯乡，什么事儿一旦回到了乡里，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到最后，我都对报警没信心。” 不过这次有袁霜仗义出手，那帮家伙短时间内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黄敏又是高兴，又是感动。 一时间，她看袁霜觉得格外亲切。 黄敏在袁霜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下来，泪眼婆娑地看着袁霜，哽咽道：“袁霜姐姐，我一直以为、以为你只和宋乡长亲近，没想到你也会帮我。” “宋乡长又不是什么恶棍头子，”袁霜见缝插针地帮宋元说好话：“虽然大家可能对宋乡长的一些行为颇有微词，但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以后你也不用那么怕宋乡长，好好跟他相处。” 黄敏不愿相信宋元有什么苦衷。 看着袁霜，她忍不住道：“袁霜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宋乡长呢？刚才那帮人，就是咱们山旮旯乡的恶霸，宋乡长最近神出鬼没的，说不定就是在跟这些人打交道呢！” 之前她以为袁霜也是一伙的，现在看来不是。 那她就不得不提醒袁霜了，别让袁霜被宋元带害。 可是袁霜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不肯相信她说的话，也不肯怀疑宋元半分。 不过来日方长，早晚有一天她会揭开宋元的真面目！?? 95. 黄敏背后的势力 夜深了，笙歌已尽。 袁霜驾车缓缓行驶在回程的路上，时不时扭头往副驾驶座上看一眼。 此时此刻，黄敏就蜷缩在副驾驶座上， 刚才她回到包厢后又喝了一些，现在酒意还未完全消散，断断续续地吐露着对宋元的猜忌。 “袁霜姐姐，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宋乡长和那些恶霸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黄敏的眼神迷离，语气中带着惴惴。 袁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里五味杂陈。 她对宋元是再了解不过，看到同事们这样恶意猜忌他，心里挺不是滋味。 可她也不能实话实说，破坏了宋元的计划。 想着，袁霜只能劝道：“小敏啊，话不能乱说，宋乡长也许有自己的考量。他是由上级直接空降来的，上级之所以安排他来，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黄敏就算喝醉了，也没那么好糊弄。 她含混不清地否认道：“能有什么原因啊？唔，他这样的人，就要严查，严查……李书记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一定会的！” 严查？ 这个词汇无疑像是投进湖面的一颗石子，在袁霜心里激起了涟漪。 ——按着黄敏胆小怕事的性格，应该是说不出这样硬气的话才对。而她又提到李有军，结合她平日里跟李有军相处时的情形来看，这李有军很可能就是冲着“严查”宋元来的。 袁霜知道，若真如自己所猜，那宋元面临的局势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抵达黄敏住处，安置好她后，袁霜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又陪黄敏待了一会儿，趁机询问：“小敏啊，你刚才说李书记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李书记已经发现宋元有什么不对了，有实锤了？” “实锤……倒是没有。” 黄敏本就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又喝了酒，脑子迟钝。 便话多了些，解释道：“县里头的领导也不都是吃干饭的，之前宋元刚空降来到山旮旯村的时候他们就起过疑心。后来发现宋乡长行事不太寻常，正好何书记也出事了，就把李书记派了过来。” “李书记我是认识的，之前我们选调生培训的时候，他来给我们开过会。” 黄敏是平原县的选调生，已经来到山旮旯乡两三年了。 她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只不过…… 袁霜瞥了黄敏一眼，轻轻一笑。 黄敏在跟自己讲述整件事的时候刻意略过了一些内容。 比如：平原县的领导对宋元起疑为什么会告诉一个小小的乡镇选调生？后来决定派人下来严查宋元的时候，又是因为得到了什么消息？ 恐怕这一切，都跟黄敏这小丫头脱不开干系。 袁霜打心里欣赏黄敏，觉得她很能干。 不过她可不能帮黄敏保守秘密，今天晚上得知的这些事情，都得原原本本告诉宋元。 想着，袁霜安抚黄敏睡下。 转而起身，给宋元发了消息：【回来了吗？来找我一趟，我有话跟你说，还去老地方。】 宋元很快给了回复：【好，半小时后到。】 袁霜所说的“老地方”，就在山旮旯乡政府办公楼楼下。 哪里有一处木屋形状的凉亭，可供人休息聊天。 不过山旮旯乡肯来坐班的干部比较少，像李有军那样的又不会跑到小木屋乘凉，所以宋元和袁霜两个人成了这里的常客。 月光下，小屋显得格外孤寂。 袁霜推门而入，跟宋元打了个招呼。 “宋元，我怎么感觉你人又沧桑了一点儿？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宋元挑了挑眉：“那是因为你太想见我了吧？” “没个正形！”袁霜不悦地娇嗔了一句。 随后便开门见山，把黄敏的话以及她的担忧一五一十告知。 “你的意思是……黄敏这姑娘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虽然笨笨的，胆子也很小，但背后的人是平原县领导。” 袁霜点头：“对。” 又说：“黄敏、李有军他们跟其他人还不一样，他们是真心为了山旮旯乡做事，只是和我们信息不对等，所以不得要领罢了。所以对付他们，不能下狠手，只能迂回办事。” 宋元的真实目的，不便向外透露。 所以也不能和黄敏等人实话实说。 压力瞬间又转移到了宋元头上。 袁霜面露心疼之色：“瞧你这副样子，这两天肯定忙坏了。可偏偏李书记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无故旷工，逃避责任，估计正在想方设法准备撵你走呢。” “那倒没什么，”宋元摇头：“不是还有你吗？你现在已经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到时候一定帮我说几句好话啊。”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去你的！” 袁霜嗔怪了一句之后，又问：“现在山洪和雨水也都退下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这几天你究竟做了什么？总是往外跑，事儿一定不小吧？” 宋元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他这些日子是去管理被雨水冲毁的电网。 电网是市政那边为了阻碍温如月等人处理化工垃圾的有力举措，他们不能直接将黑恶组织取缔，便采取了相对温和的措施。 可一场大雨，整得电网多处损坏。 宋元第一时间联络市里，让他们派人来修。 修理过程中难免会碰到温如月她们上山查看，要是两方人马直接对上，唯恐生变。 “所以你这两天就在溪水源附近，吸引温如月的注意力，一直到电网被修好？” 袁霜眼睛大睁，很难想象宋元在风雨里拦截温如月的画面。 宋元的嘴角挂着一丝疲惫的微笑，眼底的血丝透出这几日的辛劳。 “电网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处理不当，可能会让我们好不容易进行下去的工作陷入困境。我也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软磨硬泡不让温如月上山。” 温如月刚开始都不爱搭理他，后面总算有所松动。 反正不管怎么说，电网的事被他成功解决了。 而温如月……也差不多与他和好如初了。 96.想你那帮女朋友了? 袁霜闻言，眼中的忧虑稍减，却仍带着无奈。 “你呀，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就算有你的考虑，至少跟我通个气说一声，也好让我心里有数。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我听别人猜测，都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被腐化了！” 这当然是玩笑话，说完袁霜就笑了。 宋元也跟着笑，他这些天太累，只有面对知根知底的袁霜时心情才能好些。 想了想，他道：“过两天回一趟市里吧，见见朵儿、曼曼她们。” “想你那帮小迷妹了？”袁霜挑眉问道。 “什么迷妹不迷妹的，都是朋友。”宋元轻笑着纠正，假装没看到袁霜眼底的醋意。 袁霜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我袁霜跟你配合得再好，你也不领我情，还想着你在市里和凤阳的那帮‘女朋友’。” 宋元无奈：“哪儿来的女朋友……” “怎么就不是女朋友了，你想想，你那帮朋友里有男的吗？有吗！” 宋元不说话了。 不过他并不是无话可说。 而是想起了自己那帮“男性朋友”。 他是有男性朋友的，那几个人都是他大学时的室友兼好哥们儿。 为他拔刀相助，帮他成了不少事。 来平原县之前他还答应给那几个兄弟一人买一部最新款的手机呢，可后来也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儿给耽搁了。 过两天，也确实该对他们“负手机请罪”了。 “怎么啦，不高兴了？” 袁霜见宋元脸色淡淡，心里难免慌张，笑声嘀咕：“我就开玩笑而已，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好了，我没生气。” “我也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宋元态度极好，笑着将嘀嘀咕咕的袁霜安抚了一番。 随后又道：“这次，多亏了你在黄敏身上留了个心眼。她背后的势力，不像我们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还得辛苦你再多观察一阵子。” “如果他们靠得住，咱们也不是不能把计划和盘托出，征得一份新的合作。但如果他们靠不住，咱们也不能草率决定，暴露了真实目的。” “嗯！” 袁霜重重点头。 以前的宋元只是让她崇拜欣赏。 今天的宋元要比之前更多几分沧桑狼狈之感。 反倒……让她觉得他更有意思了。 只要是宋元的需求，她都会尽力满足。 更何况这也是自己的任务之一。 二人说了一晚上心里话，转眼间竟然已经凌晨。 宋元站起身来，顺便拉了宋元一把。 “袁霜，咱们两个是并肩作战的搭档，谢谢你做我的后盾。” “也谢谢你做我的前锋。” 两个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回去睡吧，晚安。” …… 次日一早，宋元又来到溪水源。 一上山就看到温如月的车在不远处停着，像是正在等他。 昨天是修复工程的最后一天，今天就不需要再引开温如月的注意了。 宋元主动上前，提议道：“如月，我突然想起，溪水边的电网最容易出故障，说不定发洪水的这几天，电网已经被冲毁了。如果电网坏了，你们不就可以继续之前的计划了么，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上去看看？” “你会有这么好心？”温如月白了他一眼。 自从上次小杨总和宋元互相甩锅，温如月负气而走之后，温如月对宋元的态度就有了几分改变。 可能是她也意识到，宋元终究不是“自己人”。 而她说的什么要让“上头”去查，估计也是没查出什么问题来的。 所以她基本上跟宋元已经和好如初，交流正常。 只是偶尔也忍不住阴阳怪气几句，试图从宋元身上发现他对自己有背叛的意思。 宋元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反问：“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心？” 温如月冷言冷语：“那谁知道呢？你可是山旮旯乡的干部，事事都要为了村民群众的利益为先，我也就是你认识的酒肉朋友而已，没什么真感情，你怎么会好心提醒我电网的事？难道我真要去倾倒垃圾，你也不拦着？” 这倒把宋元给问住了。 要是眼睁睁看着温如月倾倒垃圾，他估计也做不到不拦着。 不过现在…… 反正电网已经修复了，还不是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笑呵呵道：“拦着你嘛，肯定是要象征性拦一下的，不然我良心上过意不去啊。” “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怜香惜玉了，要是你哭一哭，撒个娇，也许我就不会再拦着了。” 这话说完，宋元觉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好在温如月就吃这一套。 她轻哼了一声，一只手伸向宋元。 这算是给了她自己一个台阶下，宋元立刻身手将她的柔荑捉住。 二人就这么互相帮扶着，来到了溪水源。 电网果然被修复得严丝合缝，连曾经被冲毁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这破玩意儿还真够结实的！” 温如月骂了一句，脸色不好。 宋元也趁机追问：“你们那事最后到底怎么解决了？我最近也没见过小杨总，究竟是不是从他那儿走漏的风声，你们怎么处理他了。” “我们能怎么处理？”温如月扬眉：“你以为我们真的杀人不眨眼，会把小杨总大卸八块丢到深山里吗？不过是把他赶出了山旮旯乡而已，还给他一笔遣散费，对他算是足够仁至义尽了！” 说着，她难掩怒气。 恨恨地盯了宋元一眼，道：“小杨说他之所以那么五迷三道，都是因为嫉妒你，我也搞不明白他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但是连带着，我看见你也觉得有点儿不顺眼。” 她也知道迁怒是不对的。 但是如果没有宋元，自己也不会失去小杨总这个下属。 现在，自己跟个光杆司令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段时间温如月一直对宋元爱答不理，看着他时不时主动来找自己，对自己献献殷勤，还挺有成就感的。 但总归是没记恨到那个份儿上，这么多天，自己也该找个台阶下了。 “我也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嘛。” 97.锋芒毕露 说着，便又嗟叹着提起小杨总：“我也想过帮他来着，但是上头不让，那就只能让他自生自灭了。事已至此，我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上头，又是上头。 这个词对宋元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他于是明知故问，把话题往相应的方向引：“小杨总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你们上头又是怎么查出来的？” “还不是因为跟你置气，小杨傻不愣登地跑到酒吧买醉，没想到有个市局来的人恰好也在那间酒吧。人家看他长相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常人，主动上来结交、套话，最后就成那样了。” 温如月记得，之前宋元还很不赞同小杨总在外交友的行为。 现在看来，宋元真有先见之明。 不过说什么也晚了，小杨总被赶出山旮旯乡，再也回不来了。 宋元不动声色，又说：“那你们上头的人还是真是厉害，小杨总不是嘴硬的很，不肯承认吗？要查到市局的人头上，除非小杨总自己招供，否则肯定要费不少功夫。” “嗯，”温如月语气终于平和下来，“我没接触过最核心的业务，只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营生，上头应该是跟平原县、凤阳县的政商界人物都有熟识，甚至市里的一些领导官员，我们老大也能接触到。” 不过这跟她都没什么关系，她就是个中层人物，主要负责的就是填坑和擦屁股。 温如月的表情有点儿惆怅，显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怆感。 宋元立刻哀叹一声，坐在了她身旁的一块岩石上。 “怎么了？” 温如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反正现在倒霉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叹什么气？” “你以为我就顺风顺水顺财神了？” 宋元扬眉望着温如月，将自己进来的情况描述得要多惨有多惨。 “如月，你是不知道啊，我最近在单位受了多少委屈。我们何书记突然病倒，这之后派来的新书记是个铁面无私的现代包公，说我跟不三不四的人联系，不好好工作。” “之前的黄敏、袁霜还算配合我工作，可现在也都成了李有军的人，不听我指挥了。你说你是光杆司令，我又何尝不是呢！” 温如月不乐意了：“什么叫不三不四的人，是说我们么？真过分，你虽然和我做了朋友，可也没帮我们成什么事，你们单位观天观地，还管别人交朋友？” 宋元没说话，只是叹气。 他这副样子更引温如月同情。 温如月瞬间就有点儿后悔自己之前迁怒宋元，对wong元爱答不理了。 ——人家都因为和你交朋友在单位处处受制了，你居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享受着人家的殷勤，对人阴阳怪气。 温如月啊温如月，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 想着，忙安慰宋元：“那咱们俩同为天涯沦落人，谁也别嫌弃谁，互相扶持着，抱团取暖吧？” “好，抱团取暖。” 宋元说着，拉住了温如月递过来的一只手。 二人就这样坐在山间，温如月逐渐面露柔情。 待到宋元接了个单位的电话，转身离去之后，她想了想，也摸出手机打通电话。 “头儿，我想给你引见个人。” “对，就是山旮旯乡的副乡长，名叫宋元。” “他和我们交朋友是真心的，我已经观察好多天了。我的眼光你还不相信吗？我推荐给你的人，什么时候有错过！好好好，那你先安排，等到合适见面的时间，我会提前通知他的。” 或许是因为山间的风声太大了。 宋元和温如月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们二人同坐对话的这一幕，已经被不远处藏在灌木丛中的人拍摄下来。 那人拿着手机，冷哼了一声：“真是求锤得锤，看你怎么狡辩！” …… 次日上午，天气晴朗。 现在是开会时间，宋元想着自己有些日子没去参加单位的会议了，一直不去也不合适。 是时候去刷刷脸，打个卡了。 彼时，山旮旯乡政府办公楼。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照在会议室的长桌上。 宋元踏入会议室，很快发现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氛围。 “早啊。” 他微笑着与众人打招呼，却意外地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冷遇。 除了袁霜，其他人，尤其是黄敏和李有军看向宋元的眼神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似乎在一夜之间，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宋乡长，你终于来了，正好，我们正要找你谈谈之前抗洪救灾时你严重的失职问题。”李有军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冰冷。 他特意加重了“乡长”二字，显得分外刺耳。 宋元微微皱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但他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心中已大致有了计较。 他环视一周，缓缓说道：“好，那麻烦领导直接开门见山，切入正题。如果是要审判我的话，我洗耳恭听，想惩罚我，只要县里市里同意处分，我也担着。” 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更让李有军面色难看。 黄敏这时开了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自然：“宋乡长，最近你频繁外出，并不太专注于工作，这对我们的工作效率影响很大。你应该也知道，乡里的干部是没权利下达处分的，至少要报到县里。” “李书记是想给你一次机会，所以才……” 宋元挑眉，打断黄敏：“是吗？所以我还要感谢李书记，谢谢他没有直接把我的问题上报，而是在这儿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 “宋元！” 袁霜没想到宋元居然能这么不配合，十分不赞同地唤了他一声。 可宋元这回连袁霜都没搭理，直接起身，道：“如果李书记有证据证明我玩忽职守，不配做副乡长，那就直接形成材料向上级举报，让纪委来查。” “你们几个，谁都没有审问我的权力。” 说完，竟是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及场合。 李有军的面色已经黑沉如水，黄敏一脸紧张地上前安抚。 袁霜心知会议也开不成了，想了想还是跟随宋元出去，想问问宋元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98.硬碰硬 “宋元，你这样硬碰硬，真的好吗？” 宋元在前面快步走这，袁霜跟在他侧后方，语气担忧。 宋元侧头，低声道：“袁霜，这不是硬碰硬，而是以直报怨。” “我承认这几天做事欠妥，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怀疑我可以，但是想用莫须有的罪名压我，那也得看看，我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袁霜叹了口气。 “你的性子，我了解。但这次不一样，李书记和黄敏两个都是一心为山旮旯乡做事的，和咱们的初心想法是一致的，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成为敌对。” “是啊，所以我才更要这样做。” 宋元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袁霜。 “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他们试探我的同时，我也要试探他们，如果他们有资格和我们做盟友，我可以把一切的始末都告诉他们，大家一起抗击对手。” “如果他们连做盟友的资格都没有，我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至于试探的结果，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 袁霜望了望他，眼神复杂。 终是释然一笑，点了点头：“好吧，希望一切顺利。” “走，我那有刚熬好的粥，配上你喜欢的酸口小菜。一起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两人走进袁霜温馨的宿舍。 桌上几碟小菜，香气扑鼻，与外界的尔虞我诈形成了鲜明对比。 宋元坐下，舀起一口粥，温暖由胃及心。 他冷硬的眉目终于软化下来，看向袁霜：“你呀，就是看着冷傲，其实心太软。一个黄敏跟你哭哭啼啼两次，你就觉得他们都是自己人了，不忍心辜负。” “我还不是关心你，怕你得罪人？这乡政府里的风浪，你我都知道有多凶险！” 袁霜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心软。 与此同时，会议室中。 李有军怒气未消，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黄敏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黄敏，你去准备一下材料，把宋元的失职举动一一列出，我要让县里知道，这位宋乡长是如何对待工作的。好个宋元，还真当山旮旯乡就没王法了吗？” 李有军沉声吩咐，眼神果断狠辣。 “等等！再把那份溪水源偷拍的照片也附上吧，我原本觉得那是下三滥法子，不愿意用。但是既然宋元自甘堕落，咱们对付他也要无所不用其极。” “嗯。” 黄敏应声而去，内心却是忐忑不安。 她明白，一旦这步棋走错，自己也可能卷入这山旮旯乡的漩涡中无法脱身。 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退缩也没有意义了。 她胆小怕事了小半辈子，如今终于有机会做点儿有意义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再被自己的胆量拖后腿了。 黄敏动作很快，将材料整合提交给了李有军。 李有军更是行动派，当天晚上就亲自跑了一趟平原县，把和宋元有关的一系列证据全都交给了关系较近又有实权的上级领导。 “有军啊，这个宋元很可能有市里的背景。你确定，要跟他作对？” “领导，我从小到大学习的都是民本位思想，事事都要以人民为中心。这个宋元再有背景，也不是他和乱七八糟的人勾结残害平民百姓的理由。”李有军面似黑铁，言语间充满正气。 领导笑了：“我就知道，把你这个人才安排到山旮旯乡去准备没错。那儿是个恶人窝，一般人根本不敢下手整治，只有你铁面无私、铁手无情，简直是当代包公！” “您就别跟我说这些好听话了，”李有军苦笑，“赶紧联系纪委的人去把宋元解决了才好。” “这个宋元年纪轻轻，要说穷凶极恶倒也不是，所以……我希望处理他的时候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要是他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咱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李有军一向惜才，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觉得宋元确实不算一无是处。 虽然屡屡气得他找不着北，但有失公允的话他不会说。 他还想再给宋元一个机会，看看他能否“改邪归正”。 领导想了想，点头答应：“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会尽量帮你。但是事情涉及到纪委，一切都要重视再重视，你尽早采取怀柔政策，争取让那个宋元到时候好好表现。” “好，我知道了。” 李有军回到山旮旯乡，还带着一份来自县里的红头文件。 “县里的领导要来咱们乡走访调查，还带着……纪委的人？” 文件一经流转，除了李有军和黄敏外，众人愕然。 调查走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这带着纪委，一切就全都变味儿了。 李有军并没有直接将上级的目的告知众人。 只是说：“大家不要闻纪委色变，有时候纪委出来走访并不是和办案挂钩。咱们山旮旯乡曾经出现过干部腐化的情况，纪委来走访也许是为了树立典型，大家不要想得太过复杂了。” 可是谁能不往复杂了想呢？ 尤其是袁霜，结合宋元之前得各种表现，她觉得这回平原县上级就是冲着宋元来的。 宋元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否则直接折在县里。 到时候，他就算是辜负了周书记的期望，即便周书记能为他澄清，把他捞出来，他恐怕也成了办事不力之人，再也没法回市里工作了。 她立刻看向宋元，却见宋元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顿时怒由心头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李有军发话了：“宋元，这次上级到访，你和我们一同接待。当然，走访调查不需要你陪同，晚上用餐的时候你再去镇上的指定饭店就行。” 事涉上级，还有纪委，宋元自然不能再推。 他倒也想看看李有军准备搞点儿什么有意思的情况出来。 于是含笑答应：“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按时到，按要求把上级领导‘伺候’好了。” 按理说，宋元用词不当。 但是李有军显然不想跟他计较什么，只提醒他一定要按时赴约。 99.止痛药 活动当天，宋元早早做好准备。 袁霜也嘱咐他：“到了县级领导面前，不要再信口胡说。在乡里呆惯了的人容易没规矩，到时候人家对你第一心想就不好的话，后面就很难再有改观了。” “袁霜，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妈？”宋元忍不住问。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呢？不尊重领导，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怕你完成不了周书记交给我们的任务。”袁霜没好气。 不过今天她希望宋元心情愉悦一些，别惹了县里领导不快。 到了下午四点多，宋元准备出发。 定好的饭店在镇上，从乡里过去要四十多分钟。 满打满算，五点多到了，六点多开餐。 完美！ 然而宋元开车走了二十多分钟，却听手机铃声大作。 来电的人竟然是温如月。 宋元心头一突，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不负往日那般朗越。 反而……虚弱不已。 宋元微微皱起眉头，道：“止痛药是么？好，好，我马上就到。” 说完，挂断电话。 掉了个头，直接往温如月的住处开去。 ——温如月在电话中说，她痛经得厉害，无法走动，问宋元能不能给她送一板止痛药来。 宋元正好在车上备了些止痛药，立刻答应送去。 虽说镇上还有领导在等他，但是几乎不用权衡，他就选择了去帮温如月。 一是怜香惜玉，二是雪中送炭。 让温如月尽快信任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李有军和那些县里领导…… 他早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办法，也喊来了“帮手”，那人现在应该也在路上了。 时至傍晚，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多。 按道理说宋元应该按照李有军的安排，先去镇上，提前在定好的饭店等候上级莅临。 可他没来，饭店这边自然也没人接待。 一群领导在李有军的带领下来到福满楼菜馆，几人在楼底下大眼瞪小眼，就是等不来原本应该现身接待的宋元。 最后还是袁霜气喘吁吁地从不远处跑来，解释道：“各位领导，宋元临时有事，得迟到一会儿。我来代替他接待大家，还请见谅。” 组织走访的县领导看了袁霜一眼，又看李有军。 李有军抿唇成线，脸色很是不好。 但他不好直接发作，只能先把几位领导请进雅间。 随后说了声：“袁霜，跟我出来一趟。” 他将袁霜带到另一间包房里，黑着脸问：“宋元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他已经硬气成这样了，非但对我毫无尊重，就连县领导都不放在眼里！” “你知不知道，听说一会儿还有其他领导要来，县里这几位领导都强打着精神，就怕表现不好。可是宋元，他人呢？人呢！” 袁霜也不好说宋元是给温如月送止痛药去了。 只能硬着头皮，撒谎道：“李书记，我也不知道宋元去哪儿了。要不然，等他过来了，您亲自问问他吧。” 李有军气得鼻孔出气。 他原本想给宋元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宋元就送了这么一份“惊喜”给他。 这人啊，果然还是不能发善心。 “算了，”李有军闭了闭眼，吩咐袁霜：“既然宋元不在，你就负责招待领导们，咱们山旮旯乡已经够丢人的了，不能再继续丢人了！” 袁霜赶紧点头，转身回到包间。 李有军则在隔壁包间点了根烟，等来了之前答应他给宋元一个机会的县领导。 “有军啊，你看，这不是我不给宋元机会。” “是咱们给了他机会，他自己不中用。” 说着，领导递来一部手机，道：“这是之前你给我看的关于宋元的全部证据，我又让县里的工作人员提炼整理了一番。一会儿，就由你将这些概述给领导们，看看他们怎么打算。” “至于一会儿要来的……好像真是个大人物，我问了纪委的同志，他们也不太清楚，只说是市纪委的给他们提了个醒，让他们注意着点儿。既没有文件，也没有正式通知，所以咱们得处处警醒，不能因为一个宋元坏了一锅粥！” 李有军点头，“那是当然。” 看来宋元的事，今天就要速战速决了。 李有军站直起身，清了清嗓子，来到他们自己的包间。 “各位领导，大家今天虽然是以走访的名义来到山旮旯乡，但实际上另有原因，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我李有军，今天要请示一件重要的事情。” “原本是应该等副乡长宋元人来了以后再说，可他人不来，还联系不上，我的心也冷了，不想给他这次机会了。这是宋元同志在上班期间，在山上的溪水源和女商人幽会的证据，请各位领导过目……” 这时，包间的门被突然推开。 一道低沉浑厚却又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传来：“是什么幽会的证据啊？给我也过目过目。” 来人身材壮实，一脸笑模样。 他自带威压之感，引得众人频频抬头。 包间里得众人有不认识他的，面露莫名。 但更多的人一眼认出了他，也想起了他的身份。 尤其是纪委的几名官员，平日里没少去市里参会吃饭。 他们纷纷起身，将中央的位子让了出来。 “周书记，您请！” “请坐请坐，这是什么风把周书记吹到我们平原县了？” “书记要来怎么不通知我们？您看这，我们什么都没准备，怕是要怠慢您了。” 不错，来人正是市委书记，周亚川！ 他是接到宋元电话，特意前来“支援”的。 所以没走对公程序，直接按照宋元告知的地址来到了这处镇上的小饭店。 这个宋元，也真实初生牛犊不怕虎。 要是寻常官员，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哪里赶指挥他这位大菩萨啊？ 不过…… 他挺喜欢宋元这样。 现在这世道，有真性情的人不多了。 更何况他还指望宋元解决山旮旯乡根深蒂固的毒瘤呢，帮他跑跑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周亚川想着，缓缓坐了下来。 又笑呵呵地问了一句：“几位刚才说什么呢？别被我给打断了，继续啊，继续！” 100.书记的赞赏 李有军和县领导对视了一眼。 得到肯定之后，便继续道：“请周书记也看看。” 随后便将整理好的材料一一列出，全都是宋元最近的“罪证”。 周亚川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心想：“知道宋元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这是知道我在背后给他撑腰，所以为所欲为啊。” 李有军怕周亚川不知道情况，便又多解释了两句：“宋元在我之前来到山旮旯乡任职，从那之后就开始和乡里的女商人温如月联系密切。” “这个温如月在山旮旯乡开了一家化肥厂，厂子倒没查出过什么问题，可效益也不高，很有可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皮包公司。温如月本人也是乡里乃至县里密切关注的重点对象，我们怀疑她跟县里去年破获的一起成瘾烟贩售组织存在关系。” 温如月已经是问题人物，宋元还跟她走得近。 这说明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平原县众人都想着在周亚川面前显示显示自己的能耐，立刻便有人道：“危害国家、城市安全的问题人员、问题企业绝对不能留。谁知道这个温如月是不是故意引诱宋元乡长，一旦宋乡长没站稳立场，被她腐化，后果不堪设想！” “可不是？干部一定要树立拒腐防变意识，像宋元这样的，一有问题苗头就要立马掐灭，绝不能助长这种结交商人的歪风邪气。更何况，这还是个女商人，随随便便就能拿捏年轻男人。” “宋元的事，必须在还没酿成严重问题的时候严肃处理，否则没法跟群众和上级交代！” 这个温如月听起来就很狡猾。 被怀疑了这么久，却从未露出马脚。 那宋元听起来就是个不着调的愣头青，还不是被她轻而易举拿下？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完以后，齐齐看向周亚川。 显然是想要从周亚川口中听到一些赞赏的言论。 可惜周亚川终究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他像模像样地拿起照片端详了一番，忽然笑了。 就在众人大为不解，想要听他一个解释的时候，包间门被再次推开。 宋元终于姗姗来迟。 他刚从楼下上来，身上还染着一片夜凉。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 他一点儿也不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显得局促，反而从容不迫。 县纪委的一名组长嗤笑开口：“还知道说抱歉，真实难为你了，宋元，宋乡长。” 显而易见的阴阳怪气，宋元冷冷看了过去。 李有军立刻轻斥了一声：“宋元！” 随后又看向周亚川，介绍道：“这是市委周书记，因为你的迟到耽搁了不少时间。” 宋元的目光这才和周亚川对上。 他对周亚川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竟然连句“周书记”都不叫。 饭桌上的一小部分人互相交换眼神，表情都流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个宋元原本就是边缘人物，现在看到市委书记还不知死活地维持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丝毫不知道尊重上级是什么意思。 传闻说周书记一向雷厉风行、言出法随。 这次，他们估计是可以看看现场版了。 众人心里想着，眼神中不仅有幸灾乐祸，还有几分期待。 期待着市里级别最高的领导是怎样碾压收拾一个小小的副乡长。 然而，周亚川却笑了。 他摆摆手，对李有军道：“这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我也就是没事儿干了，过来散散心而已，你们不用把我放在心上。你看这个……宋元小兄弟是吧，做的就很好嘛。” “你们一看到我就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搞得我心理压力都大了。” 在场除了宋元自己，还有坐在角落里边缘化的袁霜，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谁能想到，一向冷面无情的周书记，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而且…… 刚才周书记不是看过证据了吗？ 他怎么还帮宋元说话！ 众人想起证据，眼神纷纷落在刚才那部手机上。 周亚川也想起了刚才的事，立刻说道：“我知道大家的意思，都觉得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温如月的背后有事儿，宋元跟她接触容易出问题。” “但是我们都是过来人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个气血方刚的时候？我看那个温如月长得也挺漂亮，和宋元互相会有好感不是很正常吗！你们拍的照片说明不了什么。” “再说了，我还听说宋元之前动员机关干部和各行各业人士一起为村民们修缮房屋、掏旱厕呢。这样一个为民做贡献的干部，大家为什么要用那么大的恶意揣测他？” 李有军愣了：“这……” 他自从来到山旮旯乡，就一直看到宋元吊儿郎当，不好好工作的一面。 宋元之前为乡里做的那些贡献，他一项也没听说过。 主要还是成见使然，觉得宋元这种人做不出什么成绩来。 可没想到，市委书记竟然对一个乡镇干部这么了解。 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众人交换眼神过后，看向宋元的表情都变了。 尤其是县纪委那阴阳怪气过他的组长，现在的脸色非常精彩。 周亚川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对宋元的维护太过明显了，赶紧咳嗽了一声，示意宋元说话。 宋元于是淡淡开口：“我这个人一向是这样，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周书记竟然会知道。周书记把我发配到乡镇，就是为了让我做这些脏活累活，现在满意了吧？” 这般态度，简直称得上毫无尊敬可言！ 李有军本来想再开口阻止宋元，却被县领导在桌边轻轻拦下。 县领导示意他观察观察再说话。 李有军只好暂时将情绪按捺下来，望向宋元跟周亚川。 只见周亚川一拍桌子，一脸不悦道：“宋元，这是组织的安排，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事情。” “你能带领凤阳县人民致富，大家就希望你在山旮旯乡也能发挥作用，年轻人站位要高，不能总觉得到乡镇工作是什么‘流放’‘发配’，懂不懂？” 101.极限反转 周亚川一通说教。 虽然是在“教育”宋元，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他话中另有所指。 ——是说他们平原县和山旮旯乡没照顾好宋元的情绪，导致他在凤阳县明明能够发挥优势作用，来到了平原县却反而受限。 这肯定不是宋元自身有问题，而是他们这些做“东道主”的没给干部一个发挥实力的空间。 能让市委书记给出如此评价，也是一种奇耻大辱了。 一群人脸上都挂不住，却也只能讪笑。 有人率先出声，将桌子转到宋元面前，道：“来来来，宋乡长夹菜。以后咱们齐心协力，为平原县和山旮旯乡出力献智！” 圆桌上的菜色都是平原县特色，宋元不太爱吃。 但也很给面子地夹了两筷子。 转桌的人见状松了口气，觉得宋元看样子还行，不像是要跟他们过多计较的样子。 饭局渐入佳境，菜肴一道接一道地上。 酒杯交错间，气氛愈发变得融洽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之后，宋元起身去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周亚川也找了个理由离开。 二人的短暂离席给了饭桌上其他人足够的空间。 好奇心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你们说，周书记跟宋元这小子到底什么关系？”一位干部低声嘀咕，八卦之余又带着几分后怕，生怕自己刚才一句话没说对得罪了关系户。 另一个人接过话头，语气中满是疑惑。 “不会是亲戚吧？不然怎么解释周书记对他这么宽容，还替他说话？” “亲戚？那不可能，要真是亲戚为什么不让他在市里任职，要把他搞到条件艰苦的乡镇！”一道较为理智的声音反驳道。 “难说，这年头，什么事情不可能？再说了，宋元那小子平时吊儿郎当的，没有点雄厚背景的人，谁敢这么干呢！” 很快，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该不会是宋元手里握有什么周书记的秘密吧？所以周书记才不得不护着他。” 这话一出，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凝固了几秒。 接着是一阵压低的笑声。 所有人都默契地摇头否定，觉得这想法过于荒谬。 “行了，行了。各位领导都别猜了，这万一传到周书记耳朵里……咱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李有军终于开口，平息这场无端的猜测。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个的收敛了几分。 “也是，咱们瞎猜的不一定对。宋元之前在凤阳县确实做出过成绩来的，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周书记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很快，包间的门被再次推开。 周亚川和宋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大家默契地转移话题，一直到饭局结束都没人再提及不该谈的话题。 夜幕降临，饭局散去。 县里镇上的夜晚极为安静。 而县纪委组长的车内，一通愤怒的电话骤然响起。 “宋大头，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情报？不是说宋元那小子众叛亲离，没什么背景吗？今天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领导怒不可遏，声音震得电话都微微颤动。 宋大头在电话那头，擦了擦额头的汗。 心里暗骂这领导大半夜的发什么疯，却也只能赔笑道：“领导，您这是何出此言啊？” “你少给我装大头蒜，自己心里没数吗！”领导没好气道。 想起自己今天在饭局上阴阳怪气宋元的小丑行为他心里就不爽，自然把怒火发泄在了给他情报的宋大头身上。这个宋大头对他们纪委的人很舔，之前经人介绍认识，现在已经熟悉到可以随便发脾气的份儿上了。 电话另一头，宋大头的表情复杂。 他抿了抿嘴，试图稳定住自己的语气，回应道：“领导，您先别急，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想啊，宋元那小子要是真有背景，还能屈居在山旮旯乡做个副乡长？” 领导这才冷静下来，闭上嘴沉思了一阵儿。 紧接着将今天周亚川对宋元态度如何、二人都说了些什么话等一系列情况告知宋大头。 宋大头听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想到宋元万一有市里的领导作为后台，肯定很难对付，他后背就冒起一股冷汗。 可还是硬着头皮对纪委领导说：“说不定是周书记临时起意，想鼓励鼓励下面的人呢。领导，我作为宋元的亲叔叔，对他最了解了，他就是屁背景没有的一个小崽子，跟您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 “我保证，保证他没后台，您随意发挥就好！” 宋大头打的保票，他自己都不信。 毕竟这些年来他没怎么跟宋元相处，也不知道宋元结识过什么人。 不过…… 管他的，要对付宋元，就得靠平原县纪委。 自己好不容搭上了这条线，总不能轻易放弃吧？ 纪委组长哼了一声勉强相信了这套说辞。 主要是，他觉得宋大头这个怂货一定不敢欺骗自己。 他想了想，警告道：“宋大头，你给我听好了，我以后要对付宋元，主要是为了你。要是因此惹上什么麻烦，我第一个拿你开刀！你最好把事情给我查清楚，别在这关键时候掉链子！” “明白，明白，我一定尽快查清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宋大头满口应承，心里却七上八下。 挂断电话，他抹了抹脸上的冷汗，随即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老哥，是我，我是大头。平原县的事情有点棘手了，宋元那里似乎有新的靠山，我得想个办法探探虚实……” 过了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宋元接到了一通久违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他怔住了。 半晌过后才回过神来，接起电话。 “喂，晓晓？” 对面传来一阵抽抽噎噎的声音，被叫做“晓晓”的女孩带着哭腔说道：“哥，我想你了，我想去找你。你那个什么……山旮旯乡入口在哪儿啊？我让司机导航到政府办公楼可不可以？呜呜，呜呜呜！” “这是怎么了，仔细跟我说说？”宋元一头雾水，耐着性子问道。 宋晓还是抽噎着哭。 102.堂妹宋晓 宋晓是宋元的堂妹，是他在宋家除了宋爱平之外唯一一个有些感情的人。 当年宋晓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喊哥哥，别提多可爱了。 可惜后来他和宋家闹翻，跟宋晓也不怎么联络。 “晓晓，先别哭，慢慢说。” 宋元心头一软，记忆中的小尾巴宋晓仿佛又蹦蹦跳跳出现在眼前。 他边安慰边引导，终于从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理清了头绪： 原来，宋老爷子最近不太好了，几个儿子除了宋爱平之外都想继承产业，家族纷争无辜的宋晓牵扯其中，受了不少委屈。更有甚者，宋晓的父亲还想将宋晓嫁进毫无感情的合作商家当儿媳，给他争取更多继承宋家产业的机会。 宋晓一赌气，决定离家出走，来找他这多年未见的哥哥求安慰。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让他想起在宋家时为数不多的几天快乐时光。 宋元立刻起身，道：“晓晓，你先别急。让出租车师傅导航山旮旯乡政府，我这就去楼下接你。” 这山旮旯乡虽偏，但有他这个堂哥在的地方，总归可以当作妹妹的避风港。 比宋家那个贼窝，要好多了。 宋元挂断电话，心中五味杂陈地想着。 既有重逢的喜悦，又担忧这小丫头片子来到乡镇恐怕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 宋元第一时间来到政府办公楼入口。 夕阳余晖铺洒大地，给这片偏远的土地染上一抹温柔。 不一会儿，一辆轿车缓缓驶近。 车窗摇下，露出宋晓那张梨花带雨却又倔强的脸庞。 “哥！” 宋晓几乎是冲出车门，直扑进宋元怀里。 抽泣声中带着几分安心：“哥，我就知道你还疼我，愿意给我一个能安生呆着的地方。” 宋元轻轻拍着她的背，笑了。 “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宋晓娇气地扭了扭身子，轻哼一声：“我就乐意哭鼻子，哥哥你还嫌弃我不成？” 宋元当然不嫌弃宋晓，他还挺开心妹妹能像之前一样依赖自己的。 回到宿舍，宋晓像只好奇的小猫。 她四处打量着简朴却干净整洁的环境，感慨道：“哥，没想到你真的愿意长期待在这种地方，这比起市里环境差远了，比起宋家的别墅区就更不如了。” “习惯就好。再说了，这里空气好，民风淳朴，没什么不好。” 宋元泡了杯热茶递给她，让她暖暖身子。 接下来的日子，宋晓如同一只刚获得自由的笼中雀。 不仅跟着宋元上下班，还自告奋勇地在乡政府做起了“志愿者”，偶尔会跟袁霜她们一起下乡，利用自己的心理学专业给村里的青少年做做心理辅导。 她机灵活泼，又是宋元的堂妹，很快就与大家打成一片。 “宋元这个小妹妹确实可爱，这些天来，给正纳闷山旮旯乡政府带来了不少欢声笑语。” 李有军望着窗外宋敏的身影，喝了口茶。 黄敏点点头道：“我最近跟她相处不错，感觉这小姑娘是咱们向宋元示好的一大机会。” ——之前他们可真是把宋元给得罪狠了。 后来周亚川直言开口保下宋元，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天来，一直在想办法跟宋元和好。 “之前也许真的错怪宋元了，”李有军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女孩，对这个宋晓多照顾照顾吧，让宋元看到咱们的诚意。” “嗯！”黄敏重重点头。 一次午休，宋晓拉着宋元在乡政府大院的柳树下闲聊。 她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哥，我看出来了，这里虽然平静，但明争暗斗的也不少。你为啥就不能跟家里服软，利用家里的一点资源，便于在这儿立稳脚跟？” 宋元看着她，没有说话。 宋晓又道：“你时不时觉得拉不下脸来跟家里人讲和？要不然我帮帮你，家里有两位伯父还是挺疼爱我的，我也不忍心看你这样一直流落在外，在乡镇吃苦。” 宋元皱眉：“晓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别卷进这些事。宋家那边跟我观念不合，就算再怎么和好也是徒劳无功。” 发觉宋元对自己的提议有些反感，宋晓吐了吐舌头。 轻叹道：“既然哥你一点儿回家的想法都没有，我也不会再强求了。” …… 宋晓自从来到山旮旯乡以后，把宋元身边的人几乎都认全了。 唯独问如月，宋元一直避着没见。 问如月作为县里有名的权势人物，周围汇聚着各色人等，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人绝非池中之物，接近他们，对未经世事的宋晓来说，无疑是危险的。 宋元觉得自己有必要保护好宋晓。 于是一连几天，他都没主动联系温如月。 温如月有时候会主动问他在哪儿，显然是有意见面。 但他都以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绝，最后搞得温如月很不高兴。 几天后的傍晚，微风徐徐。 乡政府大院外，停着一辆大红色的进口马自达轿车。 这是温如月的新车，前两天刚提的，还拍照给宋元问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兜风呢。 因为宋晓的缘故，宋元拒绝了温如月的提议。 现在…… 温如月终于找上门了，宋元只好赴约。 他临走前嘱咐宋晓：“我出去有点儿事做，你乖乖呆在政府办公楼，跟你袁霜姐姐或者黄敏主任一起。” 宋晓表面答应，实则眼珠一转。 宋元转身出去之后，她也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彼时，马自达车后方，温如月一脸幽怨地看着宋元。 “宋元，你专门冷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的堂妹来了，我一直想要见见，还专门把新车开来想着带她出去逛逛。结果你呢？从那天开始就不理我，好像我会把你唐门吃了似的！” 宋元心想：“你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点儿笔数吗？正经哥哥，谁敢把妹妹交给你？” 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找借口道：“我堂妹胆小怕生，不爱见人。这两天我确实把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等她回去之后，我请你吃饭赔罪还不行么？”?? 103.猥琐调戏 温如月自然是不太满意的。 但是宋元态度不错，也算诚意满满。 她想了想便也不再计较什么，点了点头：“算你还有点儿真心。” 说着，从包包里拿出一瓶粉红色的香水。 “这是香奈儿的新款，送给你堂妹的。” “这……” 见宋元不接，温如月笑了笑：“我知道，你怕你妹妹跟我打交道出什么事儿，也理解你。但是我作为你的朋友，不能不懂礼数，我也喜欢小姑娘，就送她一个小礼物吧。” 宋元最后还是接过香水，笑道：“那我就替晓晓谢谢你了，以后有机会，再让你们见面。” 温如月点点头。 她今天出去还有点事要办，不宜久留。 宋元便转身离去，一扭脸看见不远处的场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个晓晓，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从办公楼里跑了出来，不动声色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直到附近。 现在，她面前站着两个穿着怪异的男人。 一脸猥琐地笑着看她，手上也不干不净，试图调戏。 这两个人宋元认识，是温如月身边的两个小弟。 就是他们之前经常对黄敏动手动脚，后来被袁霜教训过之后不敢再犯。 没想到今天，竟是直接触他宋元的逆鳞！ 宋元怒由心头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怒骂了一声：“草泥马的，滚开！” 随后飞起两脚，将两个人挨个踢翻。 宋晓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躲在宋元身后。 “哥哥，这两个人……好可怕。” 宋元现在没时间责怪宋晓，只冷冷地看着两个流氓。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准备还手。 可在和宋元对上目光的一瞬间，立刻就怂了。 战战兢兢道：“元哥、元哥不好意思，我们两个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这是你的……” “我妹妹！” 宋元咬牙切齿，生怕对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出什么不好的词汇。 “妹妹、妹妹！不好意思妹妹，我们两个真是有眼无珠，我们该死、我们有病！” 两个人的表情瞬间从刚才的猥琐变成了小心讨好，简直恨不得给宋晓跪下道歉。 不远处，红色马自达的鸣笛声响起。 是温如月催促这两个跟班快点儿过去。 宋元想了想，终究是没跟这二人过多计较。 让他们滚蛋过后，才一脸严肃地看向宋晓。 宋晓连忙地下头去，嘴唇嗫嚅：“我……我就是好奇你出来干什么，所以才跟过来的，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人，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你当然没遇到过，市里跟乡里能比吗？我都千叮咛万嘱咐了，说这里乱得很，你偏偏不听！要是这样不听话，就趁早回宋家去，别在我这儿给我添乱。” “……哦。”宋晓答应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汹涌而来的泪水让她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搞得宋元一阵心软，又是一阵愧疚。 轻声道：“也是我不好，没给你提供足够安全的环境。要不这样吧，我在市里给你租个房子，你叫几个朋友一起回市里住吧。” 宋晓果断拒绝：“我不！” “我要跟哥在一起，以后我听话，不捣乱了还不行吗？” 她这样委屈巴巴的样子，认错态度也诚恳。 宋元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再次嘱咐她要离温如月这帮人远一点。 “温如月，就是那个开红车的姐姐吗？” 宋晓天真抬头，疑惑地问：“可是哥，你不是跟温如月是朋友来的吗？我看你们两个关系很好的样子，刚才在车子后面说了好多话呢。” 还有，宋元手里的拿的香水也证明他跟温如月并不是敌对关系。 宋元沉默片刻。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晓晓，这事儿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除了袁霜姐姐，其余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来山旮旯乡就是为了抓到温如月背后的老板。” “我跟温如月关系好，实际上是为了虚与委蛇，让她慢慢吐露我想要的东西，她背后的势力很危险。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一定知道这种事的重要性，所以……以后千万不能不听话，知道了么？” 宋晓听着，眼睛慢慢亮了。 然后评价道：“哥，我知道了，你是在他们身边做卧底，对吗？” “卧底”这个词好像有点儿太严重了。 但是宋晓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比什么都重要。 宋元于是点点头，义正言辞地道：“所以晓晓，你千万不能把我是卧底的情况透露出去，知道了吗？尤其是宋家的人，更不能说。” 宋家有一堆不盼着他好的家伙在，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 不过因为儿时情谊，宋元对宋晓有足够的信任，相信她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当天晚上，宋元收到了温如月的信息。 原本因为宋晓被调戏的事儿，他有些迁怒温如月。 可是看到对方发来的信息，怒气却瞬间消散了。 温如月说：【宋元，有个好消息告诉我。我今天去见老大了，他对你很感兴趣，希望能跟你见一面。不过不在乡里也不在镇上，要回平原县才行。】 得到了宋元肯定的回答之后，温如月又发来一个地址。 是平原县一家挺大的茶馆，宋元以前有所耳闻。 看来，这位背后大佬的据点并不在山旮旯乡，而在县里。 但据袁霜他们的调查，追查成瘾烟的时候东西是从山旮旯乡里流出的。 难保这不是他们使的障眼法！ 不管怎么说，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宋元想了想，给温如月回信：【多谢你了，辛苦。香水我已经交给妹妹，她很喜欢。】 …… 次日一早，宋元第一时间找到袁霜。 将温如月那里传来的好消息原话转述。 袁霜面露喜色，又忽然变了变脸，道：“我听晓晓说，昨天她见过温如月那边的人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那些人对晓晓不利，怎么办？”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宋元知道袁霜是好心，脸上有点挂不住。 袁霜想了想，又道：“你以后别什么事都跟晓晓说，有些事情糊弄糊弄也就行了。好了，咱们谈谈温如月那边的事儿吧！”?? 104.双方会晤 “你就这么信任温如月，一点儿也不怀疑她反而是在引你入瓮？” 袁霜对温如月仅有的印象都是从宋元嘴里听来的，但是男人一贯容易在描述中去美hua女人，谁也不知道宋元说的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 她忍不住怀疑温如月及其背后的势力另有所图。 如果宋元因为莽撞行事而功亏一篑，那就太可惜了。 宋元却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我如果不相信温如月，就永远也没机会见到她背后的人。现在我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试试究竟能不能从她这条线入手套出真相。” “如果能成功当然最好，如果真的被她给戏耍了……我也认了，到时候他们要杀要剐，我也不会听之任之。” 一听这话，就知道宋元主意已定，不会听劝了。 袁霜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叫宋元多多留心，凡事三思而后行。 宋元满口答应，随后便去准备见面了。 会面安排在平原县城里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内。 温如月引着宋元迈入茶馆，介绍道：“这里是我于哥一手扶持起来的本地商铺，开了好多年了。虽然盈利不怎么样，但于哥一直舍不得关店，就这样一直开着。” 她口中的“于哥”不是别人，就是这次要给宋元引见的上级大佬，全名于文彬。 宋元自从认识温如月开始，就向她透露过想要找商人合作的想法，暗示她自己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帮他们做一些事。 温如月是有些心动的，不过她没那个决定合作的权限。 为宋元引见上级是他们早就说好了的，现在终于实现，她眼里也隐隐含着几分期待。 对宋元嘱咐道：“一会儿见了于哥不用太紧张，他人很随和，说话越随意越好。但是有一点，千万不能提他的前妻和女儿，也别说什么结婚生子的话题，那是他的忌讳。” 据温如月所说，“于哥”应该有个四十来岁。 这个岁数的男人却是单身，还不能提妻子和女儿。 看来，于哥也很有故事嘛。 宋元点了点头，心中设想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性。 步入茶室，茶香袅袅。 与于文彬对坐，宋元表面上波澜不惊，从容自若。 内心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面前这个男人看似温文尔雅，总是笑着，可笑意永远不达眼底。 这样的人，城府最是深不可测。 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都藏着着难以捉摸的深意。 “宋乡长，久仰大名啊。” 于文彬的笑容恰到好处，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我们虽然初次见面，但如月在我耳边经常叨叨你的事情，我想起你，都感觉像想起了久违的熟人一样。你年轻有为，实在让人钦佩。” “于哥过奖了。” 于文彬轻轻敲打着桌面，也不跟宋元多寒暄什么，直言说道：“我理解宋乡长想要谋求合作的动机，最近山旮旯乡发展势头不好，我看着也觉得惋惜。要是咱们政企双方合作，互惠互利，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好个政企合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什么正经组织。 宋元心中腹诽，面上却笑得温润：“那于哥有什么具体的项目内容吗？” 于文彬抿了一口茶，微笑道：“我名下很多家企业，涉及电子制造、环保材料等多个领域。最近一个新的化妆品相关项目获得了科研成果，正愁山旮旯乡那边的几间空厂房没有许可，不能正式投入运营。” “如果宋乡长能行个方便，在手续上帮我们一把，剩下的我们自己都能搞定。到时候赚了钱，可以分你三成。” 他对于项目内容并没细说，看上去也不希望宋元追问。 但宋元心中一清二楚，什么化妆品项目，那就是袁霜说的成瘾烟！ 干这么大的“事业”，才愿意分三成出来。 这个于文彬不光野心勃勃，还挺会精打细算的。 宋元轻哂一声，道：“于哥，你这就不厚道了。” 听他如此冒犯，于文彬也不生气，反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这个化妆品项目我没啥兴趣，也不想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山旮旯乡经济发展一直不好，好不容易有两间厂房，应该很欢迎你继续投产运营。” “可上一任乡长、副乡长都没有帮你办手续，一定有他们的道理。说不定，你干的是什么高危产业，让他们心生畏惧，不敢动作。我虽然胆子大，但我不是傻大胆，我的付出要得到应有的回报才行。” 这话一出，便让于文彬看向宋元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探究。 许久，于文彬笑了。 道：“那就四六分。” “不，”宋元果断道：“要五五分。” 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不过于文彬要找的就是这样的人。 胆子够大，也有野心。 这样的人才能成事，比那些又想赚钱又不愿意承担风险的人强上百倍！ 于文彬问宋元：“宋乡长既然这么通透，为什么还敢跟我开这么大的口？要知道，干你们这一行，拿的越多，关的越久啊。” 这话隐晦，但宋元立刻听懂。 他笑了，说出那句最经典的台词：“这有什么？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好！” 于文彬哈哈大笑。 “宋乡长很有诚意，我也和你诚心以待。就五五分，等我们筹备好了，会让如月跟你联系的，宋乡长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接下来，宋元想再问些细节。 比如资金投入、技术支持之类的，于文彬便开始笑而不答了。 还告诉宋元：“宋乡长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你不好，还是不要问了。你只需要知道，帮我们办了手续，钱上少不了你的，也就够了。” “今日初见，我更希望的是彼此间建立信任和了解，至于具体事宜，不急在这一时。以后有消息了自然会联系你，你有空也可以来凤阳县开发区的公司找我喝茶。” 也就是除了分成方式以外，什么都没告诉他。 宋元知道，自己再追问下去难免惹人疑心。 105.暗潮汹涌的合作 宋元不会犯那么愚蠢的错误。 他微微点头：“于哥考虑周全，我回去准备办手续需要用的材料和公章，但愿我们的合作能够尽快步入正轨。” 会面在表面的客气中结束。 宋元离开茶馆时，只觉身心俱疲。 于文彬的城府之深，背景之危险，让他不得不警惕。 而这场面谈，信息寥寥，好在不算全无收获。 回程的路上，宋元反复咀嚼着于文彬的话。 回到乡政府，第一时间找到袁霜商量。 袁霜听完宋元的详述，眉头紧锁：“于文彬这个人，真是强大危险，像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比起他来，什么温如月、小杨总都不算什么。” 宋元点头，因道：“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等同于与虎谋皮。但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放弃追查。” “于文彬自称除了在平原县有产业，在凤阳县开发区，也就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也开了公司、建了厂子。还说……让我以后有空去那里找他喝茶。” 闻言，袁霜眼睛一亮。 道：“他能跟你说这些，证明他在凤阳县已经洗白了，或者从来就没黑过。他在凤阳县那些产业，应该也大半都是能见人的。你要不要联系一下曼曼，和她一起从凤阳县那边入手追查于文彬？” 于文彬没有开车，他开的那间茶楼也没有任何wifi设备。 宋元的能力今天一直没派上用场，心里还挺失落。 现在听袁霜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 一拍大腿：“我今天真是累糊涂了，怎么早没想到这个法子？袁霜，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袁霜瞪了宋元一眼，没好气道：“去你的！” 宋元没有停歇太久，很快给夏曼曼拨去了电话。 “曼曼，最近还好吗？” 电话另一端，夏曼曼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和急切：“是你，宋元？！你这家伙还算有点儿良心，知道主动联系我，我还以为因为上次的事……算了，不提了。” 夏曼曼之前因为凤阳县的事跟宋元不欢而散，后来一直赌气没有和宋元联系过。 而宋元因为在山旮旯乡工作太忙了，也没时间主动联系她，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没再理会过对方。 期间，夏曼曼也想低个头服个软，和宋元重归于好。 却一直端着架子，没有行动。 现在…… 宋元居然主动打电话给她，让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然而下一秒，听到宋元的要求后，却破防了。 “哈，让我帮你查人？” 夏曼曼在手机那头瞪大双眼，旋即又释然了，笑道：“我就知道，你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根本就不是因为惦记我这个老朋友才打电话来的。” 宋元笑笑，温言道：“那没办法啊，我这个人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能把我怎样？你还不是乖乖帮我查人，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人心拒绝我么！” 宋元从凤阳县调走，已经有大半年了。 他们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面，夏曼曼也确实不想拒绝宋元。 只能沉吟片刻，随后无奈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个人仗义又心软，喜欢为朋友两肋插刀呢？没问题，我会动用我在开发区的关系网，尽力多查出一些于文彬的资料。” “不过你得跟我一起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我明天就过去。” 宋元答得干脆利落。 “对了，于文彬这个人不简单，我会多加小心。你也一样，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在政界驰骋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夏曼曼自信地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让我查这个人目的是什么，但我希望这次咱们好好合作，争取一举端了他的老巢。” 她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跟他赌气了。 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心里惦记得很！ 挂断电话，宋元转身望向正在整理文件的袁霜。 带着些歉意地说：“袁霜，我明天就去凤阳县的开发区。得请几天假不能回来，又要麻烦你帮我照看晓晓了。” 袁霜抬眸，眼里是对她来说格外罕见的一抹柔情。 “放心去吧，我也是把晓晓当我自己妹妹一样看待的。你人不在，我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你记得跟她说，让她有什么事儿都找我。” “辛苦了，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宋元感激一笑，随即回宿舍收拾行李。 …… 第二天上午，宋元准时驱车赴约。 凤阳县开发区，高楼林立，一片繁荣景象。 夏曼曼早已在约定地点等候，一袭干练的职业装，头发束成了马尾，显得更加精神抖擞。 “宋元，好久不见。” 夏曼曼笑得灿烂，向着宋元伸出双手。 宋元大大方方回了她一个拥抱，并没看到她骤然绯红的脸颊。 两人边走边聊，夏曼曼开始汇报自己的调查成果。 “昨天下午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就开始着手调查了。你说的那个于文彬，在开发区的产业做得相当庞大，最早是一家科技公司，实际上涉足多个行业，包括电子、化工，但是没有你提到的化妆品。” “而且，他的公司和一些海外的资金往来频繁，还曾经参与过凤阳县政协侨胞界委员会举办的活动，表面上看是个根正苗红的年轻企业家。” 于文彬岁数不小了，但在事业有成的企业家里确实还算年轻，说是年轻企业家也不为过。 宋元皱眉：“他果然跟海外还有联系，估计关于资金流动的不法行为就是在海外进行的。不过……他主要活动在乡镇和县城了，恐怕背后还能挖出东西。” 但是人不能急功近利，现在最主要的对手还是于文彬。 夏曼曼点头赞同：“我已经安排了一个人，他在投促中心专门跑业务，比咱们去的都早。对于这些老企业，他都很门儿清的，有他帮忙，一定还能再查出些什么。” 宋元点了点头，觉得夏曼曼做得很好。 让之前就负责过相关业务的人去查，更显得他们坦荡。 到时候就算被于文彬发现了，也可以理所当然说是合作之前的背景调查。 106.水土变质 宋元在开发区一连住了五六天。 这期间他和夏曼曼每天都会见面，二人配合，很快将能查到的东西都查到了。 但是，还不够多。 “现在只能锁定于文彬和他身边的几个心腹，再往深了查就查不到了。不过这些也够用，于文彬虽然对自己的个人信息严防死守，不让黑客行为有任何可乘之机，但他的心腹、他心腹的亲戚朋友，总有一个能泄露的。” 只要给宋元一个突破口，他就能带着自己那帮舍友们查出一番天地来。 宋元和夏曼曼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皆是信心满满。 随后，夏曼曼又道：“对了，你之前不是提到说于文彬的妻子女儿对他来说是不能提的忌讳吗？我也托人问到了，据说这个于文彬的女儿初中时候因为学业压力太大跳楼自杀了，他老婆承受不了也跟着割腕去世了。” “当时闹得挺大，还上了新闻。从此以后，于文彬大受打击，再也没跟任何女人保持过关系，没了结婚生子的欲望，倒是在商场上愈发得意，叱咤风云的。” 宋元捕捉到了一点：“是没和任何女人保持过长久的关系，还是从此以后不近女色了？” “应该是前者吧，”夏曼曼苦笑：“像他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怎么可能不近女色？别说托人去查了，就连我都在参加饭局的时候见过他挽着小姑娘进出酒店。” 小姑娘…… 是多小的小姑娘？ 一股厌恶的奇怪情绪涌上了宋元心头。 不过他没和夏曼曼说，拿到所有材料之后便开车回山旮旯乡了。 一个星期没回来，对这里竟然还有几分想念。 宋元刚踏进乡政府大院，就听见一阵熟悉又略显娇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哥！你这几天跑到哪儿去了？都不管我了是不是？” 他循声看去，只见宋晓嘟着嘴，一脸不满地站在办公楼门口。 阳光洒在她身上，显得她像个漂亮洋娃娃。 既可爱倔强，又有几分小小的委屈。 宋元心中顿时充满了歉疚。 几步走到宋晓面前，揉了揉她的头：“抱歉啊晓晓，哥这几天去了趟兄弟县，有点事情要处理。” 宋晓小脸一垮，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处理事情也不告诉我，要不是袁霜姐姐说你托她照顾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宋元拉起宋晓的手，笑道：“走，为了补偿你，今天我们出去看看风景，你想去哪儿玩？” 宋晓眼睛一亮，思考片刻：“我们去溪水源那边看看吧，听说那边的风景特别美！” 溪水源…… 那是一个是非之地。 但是宋元知道因为自己出门，宋晓已经不高兴了。 要是自己再拒绝她去溪水源的提议，这丫头还不得哭起来？ 想着，宋元寻思有自己在身边也不会出事。 便点头答应下来，进屋洗了把脸就带着宋晓出门。 兄妹俩沿着蜿蜒的山路向溪水源走去。 夏日的山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让人感到一阵舒畅。 沿途，绿树成荫，鸟鸣声声，悠然安静。 宋晓时不时会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好听笑声，更为美景增添了几分意趣。 到达溪水源时，只见溪水清澈见底。 石子铺就的小径旁野花烂漫，景色宜人。 “可惜这里安装了电网，这河流很危险吗？” 宋晓想要去河里捧一把水，但被电网阻隔，无法靠近。 宋元拦着她，道：“安装电网自然是有原因的，隔着网看看就行了，千万别作死翻越啊。”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宋晓气鼓鼓地一跺脚，随后跑到另外一边撒欢。 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谈话声，吸引了宋元的注意。 “这里的水质和土质……确实很奇怪，难怪山旮旯乡作为世代务农的乡镇却连年收成不好。有这种水土，谁能收成好啊！” “是啊……难怪市里对这山旮旯乡这么重视，感觉这其中必有猫腻啊。” 说话的两个陌生人衣着朴素，手里拿着测试仪器，正专注地研究着周围的环境。 宋元心中暗自猜测，莫非他们是市里派来的人？ 他看宋晓人在远处，便没喊她，自己上前询问：“两位是市里周书记派来勘察水土的么？” 两人抬头，面露警惕。 但看清是宋元后，就像是松了口气。 “是的，我们是市环保局的工作人员，正在对这里的自然资源进行评估。你就是宋乡长吧？之前在看视频的时候见过，久仰久仰！” 宋元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自己还挺有名。 陌生人都能认出自己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确认他们是周亚川派来的人之后，宋元便也知其来意了。 左顾右盼了一番，低声道：“这里不安全，你们两个速战速决，勘探完之后就赶紧离开。穷乡僻壤的，偶尔还有恶霸上山巡查，万一出什么事儿呢？” 宋元作为一乡之长都这么说了，两个环保局人员自然心存忌惮，加快了勘探的动作。 宋元想把宋晓喊回来，一扭头却发现她就在自己身后。 她表情冷凝，一点儿也不似平常那般活泼可爱、憨态可掬。 宋元被她吓了一跳。 “晓晓，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啊！” 宋晓的面色很快恢复如常，笑眯眯道：“哥你一点儿都没有危机感，有人走到你身后你都不察觉，要我是刺客怎么办？” “你还当刺客，你当个食客差不多。”宋元也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宋晓的脑袋，准备带她离开溪水源。 人多目标大，他不希望温如月的人发现市政的人就在附近勘察水土。 走在离开的路上，宋晓拽了拽宋元的袖子。 问道：“哥，你为什么要提醒市政那两个人小心恶霸呀？你说的恶霸，是不是那天开红色车子的姐姐。” 宋晓一直以来都很聪明敏锐，会猜到这些宋元也不意外。 只能点头承认：“对，以后你也要离她远点。” “可是……” 宋晓歪了歪头，好奇地道：“你跟她不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吗？”?? 107.宋大头的眼线 “哥，你到底是哪边的啊？是温如月，还是市政府？”宋晓接着问。 宋元愣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向宋晓。 此时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总觉得宋晓今天的追问似乎有点儿太过了，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咄咄逼人。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宋元不愿用恶意揣度自己童年时最好的伙伴。 他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答：“晓晓，这个问题很复杂。我既不是温如月的人，也不是市政府的人，我只是我自己，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宋晓眨巴着眼睛，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 “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但是，我是说但是，有时候立场真的很重要，如果两边冲突发生冲突了，让你必须选择一方，你该怎么办呢？” “我尽量不让它发生呗，”宋元耸了耸肩，又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有我的选择。” 对话至此，宋元选择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今晚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晚餐时分，兄妹俩之间气氛融洽。 宋晓似乎看出宋元无意回答，也不再过问温如月那边的事。 “哥，你做的油闷大虾真好吃！” 宋晓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宋元的厨艺，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宋元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之前莫名泛起的那一抹异样的疑惑也随之烟消云散。 摸了摸妹妹的头，轻笑：“还不是你这小丫头贪吃，搞得我厨艺突飞猛进。” 二人一阵温馨，过后宋元收拾桌子，让宋晓去休息。 而另一边，宋晓回到宿舍，坐在床边。 眼神闪烁，拿出了手机。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大头叔吗？我是晓晓。” “哦，晓晓啊。你那边怎么样了，宋元有什么动作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强忍着激动，却怎么也藏不住其中的精明和急切。 “大头叔，我是来跟你说元哥的事情，可那样就是背叛了元哥，要是他知道了，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宋晓的声音听起来既冷静又认真，“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你给我许诺的东西，不会少吧？” 宋大头急坏了，立刻道：“当然，当然！一分都不少，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打过去！” 宋晓也不说话，默默看着手机屏幕。 等收到了来款信息，她才满意地抿了抿嘴。 开口：“你的猜测没错，元哥在山旮旯乡任职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他要做他想做的事情。他和一个姓温的女人虚与委蛇，又和市政的人很熟悉的样子。据我观察，他应该是想要从姓温的这里套出什么情报，然后开展下一步计划。” 宋晓将自己对宋元的观察与分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大头。 她的话语里带着超出年龄的成熟与细腻。 “姓温……” 宋大头一拍脑门，激动地问道：“晓晓，你说的这个姓温的女人，是不是全名叫温如月啊？” 在宋晓给出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大喜过望。 连连夸奖道：“晓晓你可真是叔的一大功臣啊，叔得感谢你。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除了钱这方面，其他地方叔能帮你也会帮你！” 宋晓不知道宋大头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过看样子他应该也是认识温如月的。 但这一切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她的任务完成了，想要的报酬也已经拿到手了。 还是趁早离开这个地方，别搅和在宋大头和宋元之间。 宋大头那副嘴脸她想想就觉得恶心，可是为了钱还是要帮他办事。 宋元倒是一个好人，可她已经背叛了他，也没脸再在他面前晃悠了。 “晓晓，你早点儿休息吧，叔就不跟你说了。” 宋大头着急去消化这些情报，自然没时间跟宋晓扯闲篇。 “嗯。”宋晓轻轻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她靠坐在床头，眼神复杂，既有完成“任务”拿到报酬的释然，也有对宋元深深的感情纠葛。 但她并没有消沉太久，很快就再次打开手机，将宋大头转给自己的一大笔钱悉数收下。 然后退回到另外一个对话框，将那笔钱全转过去。 反复敲打又删除了数次，发出去一句：“亲爱的，这些应该够了吧？” 那边久久没有回应，宋晓似乎已经习惯。 她一如既往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 这时候，宿舍响起了敲门声。 以及袁霜的问候：“晓晓，在不在？宋元让我过来给你送点水果。” 宋晓下地开门，接过袁霜手里的果盘。 这些水果都是洗干净切好的，足见准备的人非常用心。 虽然是袁霜准备的，但如果不是宋元，袁霜也不会这样照顾她。 想起这些天宋元和他身边人对自己的好，宋晓眼神有些暗淡。 如果她不是没得选，她也不像做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 但是，没办法。 她欠宋元哥的，估计要下辈子才能还清了。 …… 第二天一大早，宋大头开着自己的二手奔驰，高高兴兴地行驶在从凤阳县去开发区的路上。 他已经从宋晓那里歪打正着地得到了重要情报，现在正急着去验证！ 原本，他觉得宋晓也就起个辅助作用。 可是昨天听到“温如月”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如同醍醐灌顶，大为兴奋。 这个温如月，他以前见过。 是跟自己的老同学于文彬聚会的时候，看到于文彬搂着这个女人出来。 女人长得漂亮，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 唯独对于文彬唯命是从，一副小娇妻的样子。 但于文彬却说那女人并不是他的女友，他对她也没感情。 她是他的得力下属，因为长得漂亮偶尔也会当作女伴。 而于文彬干的是不法勾当，宋大头也一清二楚，因为他跟于文彬从上学时期关系就好，对方做过些什么也就没瞒着他。 甚至还邀请他“入伙”，他没那个胆子就拒绝了。 宋元想从温如月那儿套点消息，应该就是关于于文彬的。?? 108.温如月失踪 现在这情况对宋大头来说，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宋元费尽苦心，玩儿无间道也要结识的人，居然是他宋大头的老同学！ 宋大头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儿，做梦都差点笑醒。 宋元啊宋元，终于有天能被他宋大头耍得团团转了。 宋大头特意选了一个隐蔽而高档的私人会所，与于文彬相约。 这里位置隐秘，适合谈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文彬，多年不见，你这老小子风采依旧啊！” 宋大头见到于文彬，第一时间就是开口恭维。 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同学看起来虽然温文儒雅，实际上最爱慕虚荣，稍微两句好听话就能把他哄得找不着北。 于文彬嘴角含笑，姿态从容：“大头，咱们这交情，还说那些客套话干什么？来，我敬你一杯！” 说着，给自己和宋大头身前的被子里都斟满了酒。 酒过三巡，宋大头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文彬，你知道吗？我们宋家有个大逆不道的小子，名叫宋元，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在山旮旯乡当个破副乡长，居然还想搞事。我听说……他对你手下的温如月小姐特别感兴趣，你知道这个人吗？” 宋元？ 于文彬面色微变。 要是宋大头在这之前跟他提起宋元，他是没听说过的。 但前段时间正好经过温如月的引见，他和宋元见了一面。 还和宋元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合作”，希望他能在山旮旯乡的工厂方面帮上点忙。 于文彬想着，眉宇微皱。 但他随即恢复了平静，故作姿态地对宋大头笑道：“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手下的人多得很，温如月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宋大头瞪了瞪眼，生怕于文彬对宋元的事提不起兴趣。 忙到：“文彬啊，你有所不知，宋元那小子没那么简单，他会写肮脏的黑客手段，之前就把我给害惨了。我听说，他好像是盯上了你的生意，打算从温如月那里套取什么重要的情报！” 于文彬神色微变。 他不动声色地饮下一口酒，眼中寒光一闪：“还有呢？你继续说。” 宋大头见状，心中暗喜，他知道钩子已经抛出去了。 而于文彬，似乎对钩子上的诱饵很感兴趣。 他继续娓娓道来：“宋元还跟市政的人有瓜葛，我有个线人，就是他亲堂妹。那丫头是个能成事的，在他身边卧底了好几天，最近告诉我他正筹划着什么大动作。我寻思这个温如月是你的下属，宋元准备做的事，恐怕对你不利。” 于文彬放下杯子，脸色阴沉：“你是说，这个宋元是市政派来接近温如月的？” “文彬，你别着急，你这么大的能量，不是小小宋元能够撼动的。我估摸着他跟市里的关系也就那样儿，否则也不可能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当个小小的副乡长。” “我觉得，他是想借温如月打听你的消息，然后用这个机会咸鱼翻身，升职当官……” 宋大头话锋一转，显得语重心长：“文彬，要是有这么个人试图接近你，一定要千万小心啊。我来这儿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起你是我昔日的好同学，不忍心让你像我一样被宋元给害了。” 于文彬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声。 随后面色恢复入场，柔和道：“大头，你这次的信息很有价值。你放心，不论是出于咱们老同学的情谊，还是为了我的生意，我都不会坐视不管的。那小子想玩火，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文彬你出手，还有什么摆不平的？” 宋大头高兴不已，又立刻毛遂自荐：“我和原县纪委的人关系不错，他也愿意帮忙，不如咱们里应外合，来个彻底的了结，怎么样？” 于文彬挑了挑眉，盯着宋大头许久。 “可以，我早就希望你能跟我合作，你胆子小，一直不肯，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至于温如月…… 他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如果真的背叛他，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文彬，你这就是笑话兄弟我了。我这不是格局不够，只敢打打擦边球，不敢参与你那大事业吗？不过这一次，咱们兄弟联手，一起让宋元那小子知道，有些人是动不得的，有些事儿是做不得的！” 宋大头一脸义愤填膺。 于文彬笑得温和，但笑意不达眼底。 他知道宋大头这家伙是无利不起早的，跑来找自己无非是跟宋元有仇，想要利用自己的能力除掉宋元。 至于他们叔侄俩之间能有什么仇恨，于文彬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宋元究竟是什么来头？ 而自己的得力干将温如月，又是怎么被宋元给蛊惑的？ 一场针对宋元的布局悄然展开。 而在山旮旯乡的另一边，宋元对此浑然不知，依旧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悄悄逼近。 与此同时，宋晓在宿舍里辗转反侧。 她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对宋元的愧疚和自己行为的无奈。 夜已深，窗外一片寂静。 只有她内心的挣扎在无声地喧嚣。 第二天一早，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宿舍。 宋晓已经坐在床边，双手紧握，作出了决定。 ——她要离开山旮旯乡这个是非之地，立刻马上离开，不让宋元再找到自己，这样自己也就不用面对他的失望和憎恨了。 想着，立刻开始收拾行李。 与此同时，宋元坐在办公桌前兀自发愁。 原本一切的进展都很顺利，可最近他总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尤其是在发现自己已经三天没联系上温如月的时候，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他甚至病急乱投医，联系到了小杨总。 小杨总喝得醉醺醺的，没好气道：“你都联系不上我女神，我上哪儿联系她？自从有了你这贱人，女神就对我很冷落，后来更是直接把我从她身边赶走。” “宋元，你应该很得意吧？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炫耀你还能陪在我女神身边，而我已经被抛弃了，是吗！”?? 109.送别晓晓 宋元对小杨总一阵无语。 但为了温如月，他还是忍了下来。 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没跟你开玩笑，温如月就是联系不上了，你要是不希望她出事儿就趁早把你知道的关于她的所有地点和联系方式都告诉我，我们一起找人。” “找人？” 小杨总冷笑了一声：“找什么人，人都不搭理我了，我干嘛还要……自取其辱？哈哈哈，自取其辱！” 一个喝多了的人，没必要和他计较。 宋元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小杨总靠不住，他总得想点儿什么别的办法找温如月。 不然，他总是不安，担心她会出事。 与此同时，宋元望向床边，宿舍楼的方向。 最近还有一个人很奇怪，让他倍感莫名。 那就是他的堂妹宋晓。 宋晓自从来到山旮旯乡以后，便对他百般依赖，恨不得走到哪儿都粘着他。 可自从上次一起吃过油闷大虾之后，便处处躲着他。 他不主动去找宋晓，宋晓是不可能主动来找他的。 就算他去找了宋晓，宋晓也是对他没那么热情，甚至有一种希望他赶紧离开的态度。 正想着，办公室门被敲响。 来人是袁霜，她看到宋元百无聊赖地坐着，上前一步。 她疑惑道：“宋元，我看晓晓正在收拾行李，好像是准备离开呢。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不去给她帮帮忙？” “收拾行李？”宋元愕然。 别说帮忙了，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宋晓有离开的打算呀！ 袁霜也愣住：“怎么，她没告诉你吗？我说你们兄妹俩，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之前袁霜亲眼见过宋晓缠着宋元。 可是现在，竟然连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种事都不告诉宋元。 她有一瞬间对宋元产生了一股同情。 毕竟，宋元这阵子对宋晓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 想着，便安慰道：“你也别觉得心里不舒服，也许是人家小姑娘不愿意你一个大男人碰她的行李呢。等她收拾完了，自然会来找你告别。” 宋元点了点头，面色却一直不好。 他想起宋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疏远的，同时也觉得温如月似乎也是从那时候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虽然理性上认为宋晓和温如月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可直觉还是告诉他——哪里不对。 他缓缓起身，走向院外，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对于宋元来说，所有关于信息的内容都不是秘密。 只不过他觉得宋晓是“自己人”，应该给她留出足够的隐私空间，所以便没有打探过她的任何隐私相关。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存在威胁的因素在自己身边。 哪怕是自己的亲堂妹，也不可以。 趁着宋晓刚收拾完行李出去吃袁霜送来的下午茶，宋元溜入了她的卧室。 果然，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摆放整齐。 唯独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没有收起来，应该是还有用处。 这正和宋元的意，他快步上前，用最快的速度将电脑里的内容拷到自己的硬盘上。 然后迅速离开，没有留下任何惹人疑心的痕迹。 回到自己电脑前，宋元插入硬盘。 随着文件和各种信息一条条一份份浮现在眼前，宋元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快速滚动。 宋晓隐藏了将近半个月的秘密，就在此时揭露。 愤怒、失望、伤心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但宋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宋晓不是一个爱财之人，她不会因为宋大头给的一笔钱就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 那么…… 找到了！ 宋晓给一个年轻男生的微信号转了那笔钱，还语气很卑微地询问对方是否够用。 对方没有回答，但是收了那笔转账。 这个人是谁？ 宋元先将这人的微信账号记下，转而去看其他内容。 锁定宋大头并不难，宋大头这个人上了岁数，又没什么保护个人隐私的意识，各种信息都暴露在他这个专业黑客眼前。 果不其然，宋大头最近去过凤阳县开发区。 还在一家位置隐蔽的饭店用过餐。 他总不可能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吃顿饭，肯定有人和他一起。 会不会是于文彬呢？ 想到宋大头和于文彬年龄相仿，宋元灵机一动。 黑入了宋大头念过的专科大学，果然在同年级同院系的同学里找到了于文彬。 对比照片，正是温如月的上级于文彬！ 一切全都浮出水面了。 既然自己在于文彬那里已经暴露，那温如月的失踪，十有八九就是于文彬搞的鬼了。 宋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 现在他要做的不是去找于文彬问个清楚，而是静观其变，看看于文彬那边有什么动作。 于文彬和宋大头，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他们现在知道了这么多秘密，一定会暗中谋算些什么。 只是不知道温如月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宋元虽然一直利用温如月，但是打心底里不希望她出事。 第二天，宋元开车送宋晓回a市。 二人一路无话，宋晓一脸紧张，显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才好。 只有临告别的时候，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哥，这两天谢谢你照顾我，我在山旮旯乡玩儿得很开心。也跟你道个歉，我吃你喝你这么些天，却什么都没帮你办成。” 甚至，还背叛了你。 “那个，哥，要是最近有人约你出去，你要稍微注意点儿，别……别中了别人下的套啊！” 这时候，宋晓是真心的。 所以她卸下了平日里的一系列伪装，对宋元说话时也暴露了几分幼稚和无助。 宋元尽管心中再恨，却也狠不下心对宋晓不好。 想到宋晓可能也是身不由己，他只是笑了笑，回答：“你放心，我知道。” 话毕，开车离去，二人告别。 与此同时，手机“叮咚”一声，来了条信息。 看到发信息的人，宋元心一阵猛跳。 ——温如月！?? 110.心狠手辣 【宋元，最近有空吗？要不要出来聚一聚？】 【位置信息：平原县-大凉街-韦一棋牌室。】 韦一棋牌室，对于宋元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 之前和温如月相处了那么久，也从没听她提到过这处场所。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等着他往里跳的圈套。 而于文彬和宋大头已经通过气儿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温如月再照常和他联系。至于温如月是自愿发的消息，还是被逼的，那就不一定了。 甚至，这条消息都有可能并非出自她的手。 想到这里，宋元一颗心突突直跳。 如果同他猜测的一般，那温如月现在的处境一定非常不好。 但他，不好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不要脸的臭娘们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外头招蜂引蝶，给老子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让你办点事儿还支支吾吾不肯动作，你特么究竟是谁的人？是不是非得老子打死你，你这娘们儿才肯老实？！” 温如月形容狼狈，正在被于文彬暴打。 她面朝地下，身上软软的，一动不动。 可看似温文尔雅的于文彬这时候却如同一头嗜血的猛兽，眼冒凶光，一点儿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像是真的想把趴在地上的女人打死。 尽管温如月美貌如斯，却也激不起他半分的怜香惜玉之情。 “我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于文彬打累了，终于擦了擦金丝眼镜，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下。 声线阴冷地道：“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我叫你把宋元约出来，你不肯。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你不肯解，那就别怪我剁了你的手指去解。” 他这些年来对温如月也算用心栽培，可没想到心思都用到狗身上去了。 这个女人表面上对他忠心耿耿，实则却引狼入室。 他给她将功抵过的机会，让她把宋元骗出来被自己收拾一顿。 可她却像被宋元灌了迷魂汤异样，不肯。 真以为他于文彬是什么慈善家么？ 愚蠢至极！ 于文彬停手了一阵儿。 昏迷中的温如月便缓缓醒来。 周身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了于文彬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顿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艰难开口，却叫着宋元的名字：“宋……元……” “闭嘴！” 于文彬大怒，将自己手里的水杯扔向温如月。 然后冷笑：“你张口闭口都是宋元，可他呢？明知道你失踪好几天，却对你不闻不问，我用你手机发信息约他出去，他都已读不回。” “温如月，你在这里拼命保护那个男人，可他对你弃如蔽履啊！”于文彬说道最后，已经咬牙切齿，语气里全都是对宋元的恨意。 “我一点儿也不希望……宋元会来。他很聪明，不会落入你的圈套，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温如月的声音虽虚弱，却透着坚定。 于文彬不屑地嗤笑：“宋元不可能为了你而报警，他身份特殊，这些事情他跟警察解释不清。他如果不来赴约，你就只有被我折磨到死的份儿。” 于文彬并不知道，宋元已经对他们的图谋有所了解。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暴露，自然不会上当，更不会赴约。 尽管他对温如月的下落再怎么关切，也不可能轻举妄动，将自己置身于囹圄之中。 “三、二、一……” 于文彬冷冷看着墙上的时钟，数到最后一个数字。 宋元还是没有回消息，“温如月”的邀请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 他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周身气压很低，感受不到一点儿温度。 温如月倔强，不肯乖乖听话。 宋元也不回信息，两个人都在和他作对。 好，好！ 于文彬咬牙起身，一字一顿道：“这偌大的平原县，乃至整个a市，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将我玩弄在股掌之间！” 说着，一记手刀种种落下，打在温如月后脖颈上。 随后打开手机，拍照，发送一气呵成。 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于文彬重重坐在沙发上，舒了口气。 他讨厌被背叛的感觉，也讨厌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 可偏生一个宋元的出现，就让他把这两种最讨厌的感觉都体会了个遍。 宋元这人，坚决不能留！ 此时此刻，宋元的手机再次响起。 发送信息的还是“温如月”，但发送的内容却是温如月晕倒在地，身上伤痕累累的画面。 果然，温如月遇到危险了。 经过这些天的调查，宋元发现于文彬的犯罪背景远远不止制造成瘾烟这么简单。 更有甚者，他身上还背着人命！ 而于文彬这下是直接摊牌，连装都不装了。 明摆着就是要用温如月威胁他，让他自己送上门去。 宋元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屏幕上的信息仿佛化作了一枚枚针，刺痛他的心。 照片中的温如月脸色苍白，四肢无力，显然拍摄时她已失去意识。 宋元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冽。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踏入于文彬设下的局，便是步入了龙潭虎穴。 但若置之不理，温如月的生命安危便无法保障。 车子停在路边上，打着双闪，与周遭的车水马龙显得格格不入。 这时候，刚刚离去的宋晓不知怎么又折回来了。 她站在车窗边，偷偷观察着宋元的脸色变化，内心的挣扎与愧疚如潮水般涌来。 她知道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心中五味杂陈。 想对宋元表示些什么，终究话到嘴边又咽下。 最终还是宋元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转头对宋晓说：“晓晓，你回家之后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不管怎么样，我都记得咱们幼年时的那份情谊。” 他的声音平静，几乎听不出任何波动。 宋晓愣住了，她觉得宋元似乎发现了什么。 本想说两句话，却在接触到宋元的眼神后咽了回去。 “路上小心。” 最后只是吐出了这几个字，目送着宋元驾车离去，直到尾灯消失在视线中。 111.许久未联系的小杨总 深夜，山旮旯乡。 宋元将袁霜叫到自己宿舍，二人正在和远在开发区的夏曼曼视频。 “我真的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晓晓那么乖巧可爱的姑娘，接近我们居然是别有所图。而且……是为了宋大头给那笔钱。”袁霜难以置信，毕竟她这段时间以来是真情实感对宋晓很好。 夏曼曼则释然许多，直言道：“人心隔肚皮嘛，宋晓也不知道如果实话实说宋元会不会帮忙，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了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的人身上。等解决了最近的事儿，我还是建议宋元去了解一下宋晓需要这笔钱背后的原因。”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而宋元则陷入沉思。 经过刚才和袁霜、夏曼曼的探讨，他决定要救温如月。 温如月原本是于文彬的人，甚至还是个小小的心腹。 如果没有自己，她会一直顺利地做于文彬的助手。 可是现在，她成了背叛者。 被于文彬打得昏迷不醒，生命安危不能保证。 如果这时候自己当了缩头乌龟，那就不是男人，甚至都不是人了。 “宋元，你去救人我没意见。” 夏曼曼知道宋元的性格，也不劝他什么，只是说道：“但你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能行动，中间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和我联系，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但她的主场是招商引资，救人这事儿她还真办不了。 想了想，又道：“宋元，你能不能拿着那张图片去报警啊？” “于文彬发完那张图片之后很快就撤回了，现在没有证据。” 袁霜先宋元一步说道：“而且就算有证据，宋元这种情况也不好报警。如果报警了，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一系列行为。如果警察介入，这段时间要查证的东西也就再查不了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借助警力的。 “我觉得于文彬会让温如月吃些皮肉之苦，但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宋元沉吟片刻，道：“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你们两个别太担心了。袁霜，你也做好准备，到时候一定需要你的帮忙。” 袁霜重重点头：“嗯！” 她不喜欢温如月那个女人，觉得她妩媚妖艳，不是正经人。 但如果温如月遇到危险，需要她的援助，她是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挂断电话，送走袁霜之后，宋元想了想。 拨通了一个许久都没联系的电话号码。 对方一听就是刚喝完酒，醉醺醺地接起电话。 骂骂咧咧地问道：“宋元，你特么的，你特么，还有逼脸给老子打电话呢？你知不知道老子被你害得有多惨，就特么因为你，老子的女神至今都不联系老子，一个电话都不接，一条信息不回！” 电话对面，是小杨总。 而他的女神，就是现在失踪的温如月。 宋元也不介意小杨总态度不好，任凭他骂了好一阵子。 等对方平复下来，他才沉声说道：“小杨总，你骂我没关系，但你得听我说。温如月现在失踪了，绑架她的人叫于文彬，你认不认识？” 小杨总愣住，过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认识啊……”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惊声：“什么？！宋元，你说什么，我女神怎么了，被什么人绑架了？报警啊，你快报警啊！” 果不其然，小杨总并不认识于文彬。 以他在“组织”里的地位，别说认识于文彬了，估计连于文彬的名字都不配听。 但他对温如月的关心是真，现在已经乱了阵脚。 酒劲儿清醒了大半不说，甚至说话都带上了哭腔，一个劲地问宋元温如月当下的情况。 宋元简要概述了一下，又道：“于文彬是个身上背着命案的亡命之徒，你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不光害了自己，也是害了温如月。” “我知道，我知道！” 小杨总咬牙，问：“宋元，你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是能救我女神，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那就见面再说吧。” 宋元挂断与小杨总的通话，心中稍感宽慰。 他知道，单凭一己之力，对抗于文彬这样的老狐狸太过冒险。 小杨总作为曾经“组织”里的一员，也许在不经意间得到过什么情报，或者认识什么相关人员。眼下拉拢小杨总，无疑是为营救温如月增添了一份胜算。 第二天一大早，小杨总就来到了山旮旯乡。 现在他已经不是乡里有名的恶霸地痞，所以来到乡政府也不用再躲躲藏藏，而是径直走进了宋元的办公室。 黄敏在不远处看到他，吓了一跳。 随后小心翼翼地跑到李有军办公室里，惊慌道：“书记，我看到那个杨泽跑到宋元办公室里去了。他最近不是已经离开山旮旯乡吗？为什么还卷土重来！” “而且……这么胆大妄为？” 李有军也愕然：“杨泽？” 随后平复了一下情绪，镇定道：“先观察观察再说吧，之前周书记的态度明显就是对宋元有偏袒，说不定两个人之间真有什么关系。而且宋元直接把恶霸头目找来这里也太嚣张了，应该不会是谋划什么坏事。” 黄敏抿抿嘴，点了点头。 她还是不敢信任宋元，可她信任李有军。 李有军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于是便没有声张，甚至在同事们问起院内停着的新车是谁开的时候，还帮宋元遮掩了几句。 此时此刻，宋元办公室内。 小杨总听完前因后果，气得一把拽住了宋元的衣领：“好你个王八蛋，扫帚星！就是因为你，如月姐才得罪了上头的大佬，要不是你，她怎么可能被绑架，怎么可能挨打？” 要是小杨总，得到温如月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会赶过去。 怎么能让那个叫于文彬的把如月姐打晕呢？ 这个宋元，王八蛋，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小杨总气得气喘吁吁，可宋元的眼神始终带着淡淡笑意。 “你笑什么？”小杨总愤愤道。 宋元莞尔：“我高兴啊，因为有你在，温如月肯定有救。”?? 112.营救计划 听说自己竟然成了温如月营救计划中的“主力”，小杨总的面色略有缓和。 宋元趁热打铁：“你知道我的手段，再配合上你的人力物力，区区一个于文彬，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你要配合我，总是这么冲动地跟我搞内讧，对温如月有什么好处吗？” 小杨总的手渐渐松开。 他态度好了不少，也耐心了不少。 “这个于文彬到底什么情况？你说他身上背着命案，可这背着命案的人，怎么还能这么猖狂，难道警察不抓他吗！” 小杨总还是太天真，之前虽然是混社会的，却也没混到正道儿上。 居然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宋元想了想，还是不跟他说太明白为好。 这人容易冲动，要是觉得温如月性命堪忧，说不定会夜闯于文彬的公司。 于文彬是有对外身份的，而且是体面身份。 贸然直面对手只会打草惊蛇，他们不能这么干。 想着，宋元拿出笔记本电脑，插入一枚u盘。 边打开材料边解释：“这是于文彬用温如月手机给我发信息时候的地点，我用电脑技术定位到了。从地图上看，这是一个濒临废弃的洗浴城，但是大众点评上一直显示营业，就是里面的服务和设备都很差。” “那又怎么了？” 小杨总一头雾水：“说明这地方老板不会做生意，你跟我废话这些做什么！” 宋元耐心道：“如果真是这样，于文彬为什么专门跑到一个服务不好的洗浴城给我发这些？我怀疑，这里是于文彬的一个秘密据点，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 于文彬的其他产业都蒸蒸日上，他不可能作死把温如月绑架到那些地方。 所以…… 会不会温如月就藏在这里呢？ “那你说吧，需要我干什么？” 小杨总一改先前的冲动，对宋元也多了几分信服。 宋元知道自己获得了一个还算可靠的盟友，心中渐渐放松了下来。 然后将自己近日的计划一一告知。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安静的乡镇上。 但平静的表象下，一场无声的较量即将上演。 小杨总按照宋元的指示，乔装打扮，带着几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小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那家看起来快要倒闭的洗浴城。 “男宾五位，门票88一张，交钱拿手牌！” 坐在前台的服务人员一脸的不耐烦，好像客人欠了她几百块钱一样。 小杨总笑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并不说话。 服务员更不耐烦了，皱眉重复了一句：“门票88一张，交钱拿手牌！” 小杨总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开口，这女人就要撵人了。 他故作猥琐地眨了眨眼：“老板，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些特别的服务啊？” “我们是正经洗浴城，没有你说的这些。” “真的假的，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们这洗浴城开的这么偏，不是做这种生意的，谁信啊！”小杨总不愧是有经验的，演起恶霸来活灵活现。 服务员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要求特殊服务，只觉得是神经病。再看小杨总也完全没有要付钱买门票的意思，心中更加不爽。 直接拍了拍手，从后方小门里叫出来一个彪形大汉。 大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这是想找茬儿？” 小杨总靠近了几步，压低声音，“兄弟，我真是来谈生意的。” “滚！” 彪形大汉不近人情，完全不理会小杨总的套近乎。 直接一巴掌将人推出两三米远。 小杨总身后跟着的几个弟兄，见状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对抗。 这时候小杨总却发话了：“行了！人家没和咱们做生意的意思，咱们也不能强求啊。走吧走吧，换一家，换一家。” 说完就率先转身离去了，其余四人也只好跟上。 彪形大汉跟坐在前台的女服务员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神中似乎别有深意。 …… 彼时，小杨总回到宋元车上。 立刻道：“元子，我进去按你说的做了，他们果然十分警惕，直接派出来一个保安把我轰出来了！” 那保安长得凶神恶煞，倒像是犯罪分子。 按道理说，小杨总虽然像个混混，但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一般的洗浴城遇到这样的人，要么为了拉下这单生意好生劝说，要么就直接冷淡对待。叫个彪形大汉出来赶人，总归是不正常。 哪家洗浴城会雇佣这么可怕的人来看门？ 不怕把客人吓跑吗？ 除非…… 这家洗浴城的用途并非是盈利，而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在小杨总进去打探的时间里，宋元也用自己的无人机飞到洗浴城的后院看了看，发现这后院暗藏玄机，除了一间厨房和员工内部的停车场以外，还有一处似乎是通向地下室的楼梯。 按道理说，洗浴城有地下室也不稀奇。 有些洗浴城会把地下室改造成电影院之类的地方，供人娱乐休息。但这家洗浴城没有影院，大众点评上好几个差评都吐槽这一点。 它的地下室，用来做什么了？ 分析到这里，宋元心中已有答案。 温如月就在这个洗浴城，在不为人知的地下室里。 但宋元并未告知小杨总，怕小杨总知道了会忍不住冲动进去找温如月。 一旦打草惊蛇，他们会很快转移地点。 到时候再想找到，可就难了。 想着，宋元道：“你做得很好，我会继续观察，一旦有情况了马上告诉你。” “还要观察，那我女神……” 小杨总忍不住着急，可是想起宋元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便又不好再表现得这么冲动焦急了。 只好催促了一句：“那你要快点儿动作，别磨磨蹭蹭的。一有新发现，立刻告诉我，行不行？” “当然！”宋元满口答应。 答应归答应，打发走小杨总以后，宋元仍然没走。 他将车子停在更为隐蔽的地方，然后再次驱动了无人机。 一连在这里蹲守了两天一夜，终于看到于文彬的身影。 跟他想象的一样，于文彬来到洗浴城之后，轻车熟路地将车停在了停车场，然后进入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 113.冲动之举 宋元摆弄着无人机，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无人机捕捉到的于文彬身影。 温如月就近在咫尺，可他却不能立马施救。 虽然心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宋元想着启动车辆，准备回去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 然而，车子在路上走了一半，手机突然响起。 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小杨总。 宋元猛地觉得哪里不对劲，毫无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整个人紧张起来：“喂？” “元子，我想过了，我不能再等了。之前我假装离开，实际上一直在背后看着你，我看到你的无人机进出了那家洗浴城好几次。” “其中有一次，一辆奔驰大g开了进去，你的无人机也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我想起来如月姐曾经坐过那辆大g，它一定是于文彬的车。我女神就在洗浴城里关着，我要亲自去救我女神！” 小杨总的声音里满是决绝，甚至带有些许悲壮。 宋元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事态可能失控。 一个急刹将车子停在路边，劝说：“你冷静点，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宋元，我不能再等了。” 小杨总气得不轻，胸口不断起伏。 “如果因为我的犹豫让我失去了如月姐，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不牵连你，也不牵连别人，自己一个人去救如月姐，如果被抓到了也不会供出你们的。” 宋元：“等等，你……”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已是忙音。 宋元深知小杨总的个性，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事不宜迟，他立即拨通了袁霜的电话。 “情况有变，麻烦你快点来支援。小杨总可能会自己采取行动，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最少也得把温如月带出来！” 袁霜就在附近的宾馆休息，等待着宋元的吩咐。 现在闻言深知事情紧迫，毫无犹豫地道：“没问题，给我发个定位，我马上过来。” 不愧是女中高手，袁霜来的速度很快。 两人集合后，驱车直奔洗浴城。 另一边，小杨总孤身一人潜入洗浴城后院。 他刚才在后方观察宋元那辆无人机的时候，就瞅准了这座后院。可惜的是后院有好几个像之前彪形大汉一样块头的保安，轻易不会放人进去。 小杨总就一直观察着。 趁那人去上厕所了，看管松懈，这才小心溜了进来。 他凭直觉找到了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隐秘入口。 深呼吸，鼓足勇气，一步步逼近—— 刚接近门口，一阵嘈杂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小杨总心下一凛，只见几个人从地下室走了出来。 他们中间押着个形容虚弱的女人，正是昏迷不醒的温如月。 “如月姐！”小杨总在黑暗中忍不住惊呼。 这自然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好几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你们……你们放开如月姐，有什么就冲我来！” 小杨总也顾不得隐藏了，立刻冲出暗处，试图抢夺温如月。 “哟。” 为首的男人乐了一声。 这人小杨总不认识，但看他气度打扮就知道是于文彬。 于文彬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怎么，还有人迫不及待想替宋元英雄救美呢？” 话音落，于文彬挥手示意，手下们迅速围了上来。 小杨总虽有勇力，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几番缠斗之后，终被制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元和袁霜及时赶到。 他们的车直接冲破闸机，闯入洗浴城后院。 车灯照亮了昏暗的角落，几乎是贴着于文彬一行人停下。 车门一开，宋元如箭一般冲出，直奔温如月而去。 而袁霜则在他身后，用武力为他抵挡一切攻击。 而此时此刻的小杨总也像是开启乐力量的阀门，开始疯狂挣扎，阻挠于文彬手下的动作。 直到宋元将半躺在地上的温如月扶起，小杨总才再次脱力一般落入敌人之手。 宋元将温如月交给袁霜，确定了温如月的安全。 随后沉声喝了一句，眼底燃烧着怒火。 “于文彬，你别太过分了！” “温如月是你的人，可小杨总不是。你随意捉拿囚禁他们，是犯法的！” 于文彬冷笑：“宋元，你现在和我说这些都没有用。是你们这伙人闯入我的地盘，打伤了我的人，还要把我的下属带走。我只是迫于无奈暂时扣留了你们的人，只要你把温如月还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 宋元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里，是于文彬没想到的。 这个男人的能力比想象中的强太多。 所以于文彬也不打算跟宋元硬碰硬，只是玩些文字游戏，来点儿“软”的。 他自问在阴谋诡计这方面，没人能及自己。 况且，宋大头那边还有准备，他能用阴谋对付宋元，就没必要真刀真枪地动手。 “于文彬，你不会是在做梦吧？”宋元怒极反笑。 好不容易把温如月救到手了，傻子才还回去。 接下来，于文彬向捉住小杨总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对方一脚踹下去，小杨总呼痛不已。 就连半昏迷状态的温如月都因为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小杨……？” 见温如月醒了，还唤着自己的名字，小杨总一时间连疼也顾不上了。 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如月姐，别管我！跟元子他们走！走！” 温如月：“……” 她本就精神不济，被他这么一吼更是脑袋一片混乱。 宋元知道，自己今天必须从温如月和小杨总之间带出去一个。 于文彬的手下应该不止面前这么几个人。 现在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等于文彬反应过来，再多摇些人，那自己和袁霜也就招架不住了。到时候不光一个人叶救不出来，没准还要把自己两个人折在里头！ 想着，宋元用看烈士一样的目光和小杨总对视了一眼。 然后背起温如月，在袁霜的掩护下上车，驶离了洗浴城。 “于总，要不要多叫些兄弟去追？” “追？”于文彬笑着看了过来，挑了挑眉，道：“当然不追！”?? 114.反唇相讥 手下没懂于文彬的意思。 但见于文彬如此果断说不追，他便也不再多言。 几个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宋元他们带走温如月，留下一个小杨总。 “于总，那这个姓杨的……” 手下本想说要不要好好收拾这个姓杨的一顿。 却被于文彬淡淡打断：“别对他动手，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以后说不定有用。” “是。”手下虽然不解，却恭敬答应。 彼时，宋元的车疾驰在深夜的路上。 温如月静静地躺在后座上，脸色苍白。 宋元开车不能分散精神，便由袁霜安慰她：“忍一忍，咱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袁霜指挥宋元：“前面路口右转，城南有个社区医院，相对隐蔽。那儿有个主任医师是我同学，医术不错，我之前有个任务在那里借过地，我们就去那里。” “这么晚打扰人家……没问题吗？”温如月声线细细如丝，仿佛很快就要断掉似的。 这其实是袁霜第一次接触这个女人。 之前她对温如月的印象一直不好，觉得她不但给犯罪分子做事，还馋宋元的身子。 可是现在望着身边的人，竟然也有几分怜惜。 柔和道：“没关系的，那是我铁瓷。” 抵达医院后，宋元和袁霜小心翼翼地将温如月送进处置室。 袁霜的同学大半夜被喊起来倒是没什么怨言。 他医者仁心，看着温如月一个大美女伤成这样，也很同情。 确保一切妥当后，袁霜才拉着宋元退至走廊角落。 “刚才看你开车，怕你分散注意力，我就没跟你说。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刚才在路上，乡里的黄敏发来消息，说限你一天之内回到山旮旯乡，平原县纪委的人来查你了。” 平原县纪委…… 宋元记得，上次来县里走访考察的那帮人里有平原县纪委的人。 看来是从那时候就盯上他了！ “我回去一趟，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如果宋元不回去，就成了恶劣抵抗、拒绝调查，到时候罪加一等。倒不如直接正面对上，看看对方到底搞的什么幺蛾子。 对上袁霜忧虑的目光，宋元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不用担心，忘了之前被你抓住的时候，我是怎么应对的了？” 的确，宋元上次被纪委牵扯，就是袁霜去带的人。 “这怎么能一样呢？对方明显就是不怀好意！我刚才给周书记打过电话了，他虽然也为你着急，但是帮不上什么忙。” “我知道，”宋元点点头，“市委书记虽然官职大，管的事也多，但是纪委身份特殊，大部分时候还是要归上级管辖，周书记也说不上什么话。” 袁霜知道自己爱莫能助，失落地闭了闭眼。 之前她奉周亚川的命令去抓宋元，是为了借机肃清真正的贪官污吏。 当时留置期间，宋元能看新闻，还能用无人机。 可这一次…… 对方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宋元有麻烦了。 但是不知为何，看到宋元一脸从容的神色，袁霜也觉得宽慰不少。 便对他道：“去去就回，一路顺风。我会在这里帮你照顾好温如月，等你回来有什么想问她的，就自己问。” “嗯，”宋元颔首，“谢了。” 说完这话，深深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 转身大步离去，心中渐渐有了对策。 …… 次日清晨，乡政府的会议室气氛凝重。 几位纪委的工作人员正襟危坐，对面是匆匆赶回的宋元。 宋元面色平静，看向对方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抹挑衅。 “宋元同志，我们接到举报，称你在工作中可能存在严重违纪行为，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不要抗拒，必要的情况下我们将对你实行留置措施。” 一名戴着眼镜的纪委干部言辞犀利。 宋元从容不迫，微微一笑：“我连夜从外头赶回来，够配合了吧？这要是再给我扣个抗拒调查的帽子，那我可真比窦娥还冤。” 的确，宋元若是不回来才真的坐实了罪名。 现在他第一时间赶回，纪委的人反而挑不出什么错来。 趁着别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元又道：“既然有人要搞我，那必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我就在这里洗耳恭听，请各位陈述情况吧。” 几名干部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宋元会如此坦然。 随后他们一一出示“证据”。 第一份证据，是宋元和小杨总的微信聊天记录。 小杨总是个不懂信息安全的人，之前的手机又受到“组织”的监测，会泄露些聊天记录很正常。 其中也完全没有能证明什么的实锤。 只有几段对话。 【杨泽：兄弟，我真tm受不了了。你说这些破化工垃圾有什么可怕的，一个个全都视同水火，让我处理得一干二净，还不让我动作太大，离谱。】 【宋元：啊这……】 【杨泽：好兄弟，你之前答应过我，会帮我处理一部分，你不会变卦吧？】 【宋元：嗯。】 大部分时候都是小杨总在发牢骚，宋元的回复比较简略。 纪委的人问：“这些聊天记录，明显是杨泽想利用你的职务之便违规处理化工垃圾，说明你对此事至少是知情的。你作为山旮旯乡的副乡长，为什么非但知情不报，甚至还有为非法行为提供帮助的嫌疑？” “同志，大家都是在单位上班的，对谁主张谁举证这种事儿应该都不陌生吧？你们拿着一份不知道真假的聊天记录来质问我，说这个杨泽要利用我，可他利用成功了吗？再说了，这份聊天记录属于个人隐私，举报者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他伪造的？还是他和杨泽之间有所牵连，你们都调查清楚了吗？” ……这些，当然是没有调查的。 因为他们的上级领导接到举报后就直接派他们出来办案了，他们办案都有补贴，自然也就高高兴兴领了任务来到山旮旯乡。 在他们眼里，一个乡镇的副职干部应该挺好对付。 可没想到交锋了短短一个回合，宋元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对于宋元的提问，他们哑口无言。?? 115.温如月的昏迷 “还有另外几条……” 戴眼镜的纪委同志显然感受到了压力，想要换个话题，说说其他几条举报内容。 就在此时，宋元再次先发制人：“虽然几位同志解释不出个所以然，但我是个有素质的担当作为好干部，我不会因此抗拒调查。” 他直接起身，一副马上要跟纪委的人一起走的样子。 “纪委的留置措施我不是第一次享受了，知道各位的规矩。大家也别为难了，直接走吧，我也想看看平原县纪委领导打算怎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竟是不跟他们对话，要直接跟领导要说法。 这样的人是体制内工作人员最喜欢的，不为难底层人，只为难领导。 纪委众人都松了口气，也不再提其他举报内容了。 喜滋滋地上前就要把宋元带走。 不远处，李有军和黄敏并排而坐，看向这边。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眸中的神色都是一言难尽。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他们再迟钝也多少能感觉出来了，宋元是个藏着秘密的人。 这个秘密应该与他们山旮旯乡有着很大的关系。 而宋元要做的事…… 一定不只是和非法分子勾结这么简单。 退一万步讲，以宋元的实力如果真的要给那个杨泽他们帮忙，区区倾倒垃圾的问题估计早就解决了。 可那些人至今没能成功倾倒垃圾。 这是不是说明，宋元非但不是真的帮助他们，反而在暗中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呢？ “李书记，咱们要不要帮宋乡长说几句话呀？”黄敏低声问李有军，她虽然胆子小，却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官被人诬赖。 可是李有军却按住了她的衣袖。 低声道：“我觉得宋元有他自己的打算，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跟纪委的人走。我们先官网一下，不要莽撞出声。” 这话音刚落，就听黄敏一阵惊呼。 循着黄敏的眼神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宋元忽然捂着肚子跌倒在地。 “哎哟，哎哟……” 宋元像是痛苦不已，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儿。 黄敏小跑着上前一看，发现宋元已经口吐白沫。 纪委的人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黄敏连连摇头，她和宋元共事这么长时间，从来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难不成，宋乡长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因为今天的事情急怒交加导致发作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人是你们要带走的，现在除了问题，赶紧把人送医院啊！” 平原县纪委在医院有特定的病房，采取留置措施的人员如果需要医疗的话就会被送到那里。在特定病房虽然也是被严加看管，但比起正常的留置来还是要宽松多了。 纪委众人忍不住怀疑宋元是不是逃避留置措施而故意装病，可是看他这副样子又实在不像。 黄敏一脸着急，李有军也怒了。 “各位，这人要是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威胁，估计也不可能再配合你们进行调查了吧？纪委调查过程中人要是死了，你们也是要吃追责的！” 几人这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张罗着把宋元送到了县医院。 袁霜回来之后，听说这则消息，吓了一跳。 黄敏问：“袁霜姐姐，宋乡长他……是真的有什么隐疾吗？” 她的眼里满是同情，甚至还有几分联系。 宋元“有病”这事儿，袁霜自然是不知道的。 而且她也不知道宋元这次是真的发病了，还是在纪委的人面前演戏。 想了想，便道：“我不放心，还是去县医院看一眼吧。说完就驱车离开，整个人主打一个马不停蹄。” 望着袁霜匆促的背影，黄敏有些羡慕。 她只遗憾自己没有那么强的实力，不能像袁霜一样成为宋元的左膀右臂。 …… 宋元被送入医院后，不见好转。 原本为他准备的纪委酒店，现在却变成了医院病房。 医院病房理论上是不允许探视的，但这难不倒袁霜。 当天晚上，宋元从“昏迷”中醒转，看到面前一名身材高挑戴着口罩，眼睛非常漂亮的小护士正在操作输液针。 她的动作简单粗暴，甚至像是不懂消毒流程。 眼看着她就要把针头扎入自己的血管，宋元受不了了，低喝一声：“慢着！” 然后一脸疑惑地看向护士：“护士，你是实习生吧？我血管细，实习生一般打不进来，你去找个资历高深的过来给我打。” 护士停手，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眼神让宋元感觉心里毛毛的，赶紧解释：“美女，我不是不信任你的技术，是我自己血管细的问题。你别生气，你要是强行给我扎针，我、我可就喊人了啊……” 他现在是重点监管对象，病房门口一定有人守着。 这时候，“护士”终于露出了看白痴一般的眼神。 她一把摘掉口罩，呼了口气：“你果然清醒，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昏过去了，想着要不要扎一针把你唤醒呢。” 是袁霜！ 宋元一阵无语，但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他摇了摇头，故作苦涩道：“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要假扮成护士来吓唬我，真是天理何在啊？” 宋元一贯擅长苦中作乐，把袁霜都给逗笑了。 但她现在顾不上笑，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将手上的输液针收起来，然后道：“我乔装打扮进来，一是为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病了，二是跟你传递个消息。那个于文彬真是好手段，把你闯进洗浴城抢人的视频给录下来发到网上去了。” 视频经过剪辑，而且又没有声音。 呈现在大众面前的内容就变成了于文彬口中的，乡镇干部半夜发疯跑到自己经营的洗浴城，强行打晕并带走了自己的女性朋友，至今还没给个说法。 “这也有人信？”宋元险些笑出声。 袁霜无奈道：“温如月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在车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到了诊所后就突然陷入昏迷，把我朋友吓坏了，赶紧送医院。可是医院那边也没什么好的措施，只能暂时观察，已经从市里请医生来会诊了。” 没想到短短半天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宋元眉眼渐渐沉了下来。?? 116.连麦 “于文彬狡诈多端，温如月之所以醒不过来，肯定和他有关。而且他也十分确信温如月醒不过来，否则不会那么信誓旦旦地污蔑。” 也许按照于文彬的计划，等到宋元的事已经尘埃落定，蹲了监狱，温如月才能醒来。 甚至…… 永远醒不过来。 袁霜愤怒不已，咬牙道：“这家伙真是个畜生！” 温如月跟了他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居然对温如月的生命安全毫不在意，把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当成一个可以随意取用的棋子。 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别人给他卖命？ 宋元问道：“网上的舆论都怎么说？” 经历了之前在凤阳县的一系列过往，宋元对舆论方面的事也算手拿把掐，基本上通过袁霜的描述就能猜到网络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于文彬应该也买了水军，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 袁霜拿出手机给宋元看，舆论内容引人发笑。 ——于文彬一个资本家拿着捏造的证据在网络上卖惨，因为他长相斯文、说话方式也受网友喜欢，便没人再理会真相是什么，只纷纷发出“心疼于总”“要给于总生猴子”之类的荒唐言论。 宋元在他们编的这出戏里，彻底沦为了丑角。 然而当宋元正打算退出微博，想想其他办法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 【路人甲乙丙：各位，咱就是说这个于文彬真的可信吗？他在开发区经营生意都多少年了，真的会是一朵白莲花吗？而且，大家都光顾着开喷，没去看看宋元乡长的履历吗？之前宋乡长在凤阳县任职信访局长，为老百姓做了不少事，造福了当地多少人的事儿，大家都不记得了吗！】 【凤阳一枝花：对对对，本凤阳人看得一脸懵逼，我们都很信服崇拜的宋局长是公认的担当作为好干部。你们说他在凤阳任职得时候还好好的，去了平原县就突发恶疾，欺负商人？我不信，建议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 【专业小黑子：楼上两个屁股别太歪行吧？这个宋元在凤阳县的时候是还不错，但是后来他可是被贬到乡镇了，他觉得心理不平衡所以发癫怎么就没有可能？】 宋元笑了笑：“看来并非每个群众都会做墙头草，这让我很欣慰。” “欣慰又有什么用？他们能帮你说两句话已经不错了，别的什么也不会帮你做，于文彬那头已经放出消息，说过两天会开直播一一澄清，实名举报你的所作所为。” 到时候，又有几个人还能为宋元说话呢？ 宋元沉默片刻，又突然笑了。 他看向袁霜，胸有成竹道：“直播才好，我还怕他于文彬不敢开直播呢！” “你又有什么打算？”袁霜眼前一亮。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每次宋元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都能柳暗花明。 宋元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凑近些。 然后低声吩咐了些什么。 袁霜很快听明白了，脸上露出笑意：“没问题，我帮你安排！” 几天后，于文彬如约开启了直播间。 他身边还有一脸痛心疾首的宋大头。 “这位是宋大头，是宋元的亲叔叔，连他都大义灭亲指控宋元了，你们还在怀疑我说话的真实性吗？”于文彬慢条斯理地擦了擦眼镜，神色淡然，为他说的话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宋大头立刻与他一唱一和，道：“于总还是仁慈，很多事情他都不愿意说。可他不说，大家就会怀疑他那些指控的真实性，所以……我作为宋元的叔叔，坚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子这样欺负老实人。” “我实名认证，告诉大家于总说的没有半句假话，我侄子宋元就是那样的人！” 于文彬适时接话：“现在纪委的人已经在调查宋元了，据我所知，宋元非但没有配合调查，还在领导面前装病，现在进了医院。大家都看到监控视频里他那嚣张的样子，这样的人会突然发病进了医院，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说着，他叹了口气：“但是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我也是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才开了这场直播，就是为了向大家揭露……” 话音未落，一条连麦信息忽然从屏幕上弹了出来。 于文彬陡然愣住，宋大头也眼睛一瞪，不知所措。 宋大头伸手想要将连麦掐断，可不知道怎么就按到了接听键，直接开始连麦。 然而下一秒，众人震惊。 只见另一半屏幕上出现一个身材高挑的俊朗男人，这不是别人，正是宋元！ 【宋元？？？】 【刚才于总不是说宋元装病在医院吗，我看这也不是医院的背景啊！而且被调查留置期间真的可以开直播吗？别骗老实人！】 【救命……难道宋元真的手眼通天，即便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可以不放在眼里，还能直接直播连麦回应？我的天啊，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是什么神展开！众所周知监管期间不能上网，这是玩的哪一出？】 瞬间，直播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观众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一头雾水，弹幕上瞬间炸开了锅。 于文彬面色铁青，宋大头更是目瞪口呆。 两人面面相觑，却谁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宋元仿佛丝毫不觉得奇怪一样，淡淡开口：“大家听别人编排了我这么久，应该对我本人也挺好奇的吧？所以我满足大家对我的好奇，亲自现身来解释解释，顺便再爆点大家喜欢的猛料。” “……妈的。” 于文彬率先反应过来，低低骂了一句。 然后抬手狂按挂断键，试图将宋元赶出自己的直播间。 可惜，那按键就像失灵了一样，按不动。 屏幕另一边的宋元看起来气定神闲，完全不受限制的样子。他继续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听众耳中。 “于文彬现在应该恨不得吧直播间关掉，只为了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实话吧？可惜的是，我早已经做好准备，于文彬发现无法关掉直播，也挂不断连麦，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117.直播斗法 观众的目光立刻放在于文彬脸上。 果然，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几乎不受控制。 “不是说实名举报我吗？很好，我，宋元，今天也要实名举报，让大家看看于文彬的真正嘴脸。” 宋元笑得从容，和于文彬之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 【信息量好大，瓜来得太突然。】 【有没有课代表总结一下情况，告诉我们吃瓜群众究竟该相信谁？】 “首先，于文彬。我一直很好奇，想问问你当年活活逼死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时，有没有觉得良心不安过？后来你不知悔改，继续迫害和你死去的女儿年龄相仿的少女，你睡不睡得着觉，觉不觉得害怕？” 宋元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直指要害。 他不为自己喊冤，而是先把于文彬拉下水。 于文彬的脸色骤变，慌乱中再次试图关掉连麦，却还是无能为力。 他对着镜头露出了狰狞面目。 “宋元，你这是诽谤。我警告你，立刻停止！停止！” 宋元却不紧不慢，继续说道：“诽谤？那你解释一下，你老婆为何会因抑郁症自杀？是因为你长期的冷暴力，还是因为她发现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发现了女儿的死其实是因为你？” 每句话都掷地有声，字字锥心。 直播间里，观众们的讨论热度达到了沸点。 不少人开始翻找旧闻，试图验证宋元话中的真实性。 于文彬的直播间，一夜之间从正义的阵地变成了一场道德审判的现场。 【我能查到的消息是于文彬的女儿几年前死于坠楼，排除了他杀嫌疑，所以不是失足就是自杀。当时于文彬还上新闻了，趴在女儿尸体旁边哭得撕心裂肺。】 【对对对，我也有印象这个新闻。后来没过多久于文彬得老婆也割腕自杀了，于文彬接连受到打击，大家又心疼了他一波。随后他也没再结婚生子，一门心思搞事业，但这事儿当时确实挺轰动的。】 于文彬生无可恋，开口：“大家，请不要被宋元的花言巧语带偏了，他……” “互联网果然是有记忆的，大家现在已经想起了于总女儿的故事，我也很为那个花季少女感到惋惜。原本是不想提起这件事的，给予死者最后的尊重，可是要怪就怪于文彬太不是东西，不给自己在九泉之下的女儿积德。” 宋元直接打断于文彬，他声音很大，爆出的内容也很抢戏，完全盖过了于文彬。 说着，他在屏幕上操作了些什么。 两个女人的对话传入所有人耳朵里。 “阿红，你查到什么了？文彬他，是不是有问题？没关系，你直说就好，我早有心理准备的。文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彻底心灰意冷了。” 说话的人显然是于文彬死去的妻子。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叹了口气，道：“你能想开点儿就好，于文彬这种败类不值得你为了他伤害自己，我给你发了一段视频，你点开看看就知道了。”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了惊恐的叫声。 然后是不断的抽噎。 最后，于文彬的妻子咬牙切齿地哽咽着：“禽兽、禽兽！我知道他不正常，路上看到十多岁的小姑娘就挪不开眼睛，可是没想到他不正常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摊上了他这样的父亲？” “他不配做一个父亲，他是魔鬼……魔鬼！我不会放过他，我要给我女儿报仇，报仇……”女人的哭声犹如地狱里钻出来的厉鬼，凄厉至极。 另一个女人沉默片刻后，道：“文宣，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去找于文彬报仇的，他是什么人咱们两个再清楚不过。一旦你激怒了他，他不会顾及夫妻情分的，到时候他反过来对付你，就糟糕了。” “阿红，你放心吧。” 名叫文宣的于文彬前期忍住哽咽，轻声道：“我不会冲动的。” 电话里的对话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宋元叹了口气，道：“可令人惋惜的是，文宣当年也没能复仇成功，却反而被于文彬逼死，去九泉之下和女儿相见了。而那个名叫阿红的女人，帮了文宣之后也被于文彬发现，在于文彬的压迫之下逃到国外，至今不敢回国。” “我们应该庆幸于文彬有保留证据的习惯，才能让我们一步步顺藤摸瓜，找到真相所在。今晚我出示的所有证据真实有效，可经过任何机构验证，我用我的名誉、性命打包票。于文彬，请问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 于文彬没说话，弹幕却再次沸腾了。 【我的天，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于文彬简直禽兽不如！】 【我记得，我都记得。于文彬的亡妻文宣是业内有名的设计师，当年她去世时大家都觉得很可惜，而于文彬也没少利用死去的女儿和妻子吃红利，不然他的企业也不可能这么壮大。】 【坐等反转，但我已经开始相信宋元了。看宋元的表情就知道他多有底气。反观于文彬……现在已经要原形毕露了，你们看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好可怕呀！】 【我记得声纹是可以检测真伪的，宋元能在直播间里发这些就说明他是真没在怕的。这次我准备站宋元，实在是太可信了。】 “操……” 此时此刻，被戳中脊梁骨的于文彬已经无法维持形象了。 他双拳紧握，脸色扭曲。 不顾宋大头的阻拦，直接将直播间的所有设备一把挥扫在地。 怒骂道：“草你妈的！姓宋的，你别特么在这儿放你妈的狗屁，小心烂了舌头！你给我死，给我去死，老子不会放过你，老子要……” 于文彬之前给自己打造的斯文败类人设，现在已经不复存在。 反而像个撒泼打滚的泼猴，更让宋元的发言有了可信度。 宋元最后再次开口：“好了，大家想要看到更多证据，欢迎点进我的主页，里面有网盘分享。动作要快哦，估计马上就要被和谐了。”?? 118.大获全胜 这话说完，屏幕上忽然一片漆黑。 紧接着直播间已经关闭，是直播平台官方下场了。 直播间的所有观众不约而同地挤进了宋元账号主页，将他发布的网盘信息保存下来，留着慢慢吃瓜。 医院深处，格外安静的病房内。 宋元正悠然自得地躺在病床上，穿着一身病号服，似乎并没有参与刚才那场直播。 “这年头，科技真是个好东西。” 他自言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与此同时，于文彬的别墅内一片狼藉。 破碎的器物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失控与绝望的味道。 宋大头瘫坐在角落，一脸苍白，满是惊恐和后悔交织的复杂表情。 他没想到于文彬竟然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腌臜国王，更美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于文彬还在发疯，时不时便往地上砸个东西。 水晶的烟灰缸、价值不菲的摆件，全都被摔个粉碎。 宋大头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些物件值钱，说不定于文彬一不高兴就会把他也砸了。 好在，于文彬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他看了瑟瑟发抖的宋大头一眼，渐渐停止了砸东西的动作。 “……文彬啊，咱们现在怎么办？” 宋大头颤声问道，显然已经被吓破胆了。 这个于文彬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逼死，更何况是他这个毫无亲缘关系的老同学呢？ 他现在只想快点儿离开，却又知道如果贸然逃跑，于文彬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于文彬阴沉着脸，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 “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我会想办法摆平外面的事情。至于你……现在你也成了众矢之的，你就配合我吧，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 宋大头闻言，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也只能点头应允，心里默默盘算着脱身之计。 正当两人筹划之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威严的喝令：“于文彬，开门！我们是凤阳公安局的，接到关于你违法犯罪的举报，现在需要对你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于文彬眼神一凛。 他知道自己没法逃了，只得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走向门口。 宋大头则趁机悄悄溜向后院，企图寻找逃生的可能。 然而下一秒警方推门而入，后院也已经围满了人，别说于文彬了，宋大头都没能逃掉。 宋大头一脸谄媚：“各位警官，大家别误会。我跟于文彬就只是老同学而已，他做过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家里还有事呢，现在可以走了吧？” 没人理他。 还是为首的警官看了他一眼，示意下属：“这个宋大头也一样有人持着证据举报，他经商期间也没少干违法犯罪的事。正好，把他也拷上！” 宋大头欲哭无泪。 他哪敢像于文彬一样违法犯罪啊？ 这些年来最多就是打打法律的擦边球，拖欠一下工人薪资之类的。 现在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沾了于文彬的“光”。 他生无可恋地接受了逮捕，亦步亦趋地跟在警方身后，心中一片悲凉。 …… 彼时，医院。 纪委的人在病房内外翻箱倒柜。 搜寻无果后，一名干练的年轻干部眉头紧锁，对身边的同事说：“奇怪，这里没有任何违规通讯的痕迹。可是刚才的直播录屏我也看到了，那就是宋元啊。” 此时，一名护士轻声插话：“宋乡长一直很配合治疗，除了必要的医疗检查，基本没有离开过病房。刚才我们来查房的时候，也没听到任何直播的声音，会不会是……你们误会了什么？” 这话让在场众人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宋元一直老老实实呆在病房，那刚才直播间里的人是谁？ “各位不用猜了。” 这时候，一直躺在床上的宋元突然发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纷纷看了过来。 宋元笑了笑，道：“其实是我用的一点儿新型科技手段，刚才直播间里的‘宋元’并不是我，而是ai生成的模拟角色，声音是我提前录好的，也经过ai处理。” 处理过的人物模型和录音，会呈现出一种能够以假乱真的效果。 再加上当时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吃瓜上，谁也没发觉直播间里的宋元竟然是个假的。 这种科技手段，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太超前了。 打头的纪委领导原本还想借此为难宋元，说他在被监管期间滥用通讯设备。 可是现在看来……人家压根儿就什么都没做，一切都交给了ai。 这波宋元在大气层，比这些地球人不知道高出多少个级别！ 宋元望着纪委领导，突然笑着开口：“我在进来之前已经把证据都交给熟人代办了，现在于文彬应该已经接到举报，被警方带走了。宋大头，估计也跑不掉，他这些年来三三两两打过不少擦边球呢。” 宋大头…… 听到这个名字，纪委领导的表情有点紧张。 他就是收了宋大头的好处，答应帮宋大头对付宋元的那个人。 可是他又怎么能想到，宋元这么难对付呢！ 想到这里简直不要太后悔，只希望宋大头能有点儿良心，在招供的时候不要把自己也供出来。 想着，更不愿意面对在这场博弈中大获全胜的宋元了。 咬牙挥了挥手，将自己的人全部召集。 “走走走，先回单位去。至于宋元这边……等上面的要求吧！” 说完，就带人要走。 当他们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宋元突然再次出声了：“张组长，你回去以后可要多吃点好的啊，万一宋大头说漏嘴把你给供出来了……你得跟他一起‘进去’。” 众人停住脚步，纷纷看向被宋元唤了一声的纪委组长。 张组长面如土色，却忍不住狡辩：“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宋元没再说话，只是笑得别有深意。 其他纪委干部也面面相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纪委组长，心头第一次对自己的领导萌生了怀疑。 他们的领导真的干净吗？?? 119.洗刷冤屈 张组长有些气急败坏：“宋元，你……” 却见宋元直接倒在了病床上，做出一副我累了，慢走不送的姿态。 搞得张组长仿佛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场众人都是有眼力见儿的，大家互相交换眼神，虽然什么都不多问不多说，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 纪委领导张组长回到家中，脸色阴郁。 内心的焦虑与不甘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的妻子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上前体贴询问，却被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怎么了怎么了，你就知道问我怎么了，什么时候帮我分担过一星半点儿？躲开，别烦我！” 妻子闻言，面露委屈。 但她很快进屋回避，悄悄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一个威严而低沉的声音接通：“闺女，有什么事吗？” “爸，张伟他今天回来，整个人状态不对。” “他最近一直在忙山旮旯乡那个宋元的事儿，现在还闹上了直播平台，我担心……” “嗯，我已经听说了。” 电话对面正是张组长的老丈人，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老丈人冷声：“几次三番交代过让他不要没事找事，好好当自己的官儿，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就算了。结果呢？非要逞能，帮人办事，结果最后还不是把黑锅背到自己头上！” 张组长的妻子被训斥的脸色通红，却还是小心翼翼道：“爸，你也别这么说张伟，他也是为了这个家。爸，你在各机关单位说得上话，你想想办法，给张伟指条明路吧。” 妻子将今日医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父亲。 电话另一端短暂的沉默后，低沉的声音响起。 “于文彬的事儿，背后肯定还有宋元的布局，这小子不简单。张伟虽然是我女婿，但这件事他做得的确不够稳妥，让我帮忙，我也爱莫能助。” “你让张伟听好了，要想保全自己，眼下就得先稳住宋元，甚至讨好宋元，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至于宋大头那边，既然收了他的好处，就必须处理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尾巴。” 挂断电话，妻子面色凝重地回到客厅。 张伟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下来些了，看向妻子，语气比刚才缓和很多：“去给爸打电话了吗？” 妻子点了点头，随后转述了父亲的话。 张伟听着，内心五味杂陈。 既有对岳父“见死不救”的恨意，也有对自己一时贪念的后悔。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按照岳父的指示去做。 次日清晨，张伟独自驱车前往医院，心中盘算着该如何与宋元周旋。抵达病房，他刻意调整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态度，敲了敲门。 “宋乡长，我是张伟。” “进来。” 宋元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慵懒。 张伟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笑呵呵关心道：“宋乡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宋元看了他一眼，面色似有疑惑。 张伟也不敢发作，只能赔着笑脸，说道：“前段时间有些唐突，今天特意来看看您。” 宋元躺在病床上，微笑着瞥了他一眼，目光似乎能洞穿一切：“那张组长唐突都唐突过了，今天亲自过来是打算再唐突一下么？” “不不不！” 张伟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显得诚恳：“宋乡长，之前的事情是个误会，我们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查。” “但宋乡长的智慧和手段，实在是令人叹服。其实，我个人对你十分敬佩，尤其是你利用现代科技化险为夷的手段，更是让我大开眼界！” 张伟对着宋元吹了一连串的彩虹屁。 宋元依旧保持着微笑，但眼色极为凉薄。 “张组长，要是您早有意识，跟宋大头划清界限，我说不定还对您今天所说的话能相信几分。可是不巧，你和宋大头同流合污，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肯定不能帮你了。我帮了你，你继续坐在纪委组长的位置上，到时候会有更多干部被你冤枉，国家的栋梁毁在你手里。” “这种缺德事儿，我宋元是不会做的。” 张伟身形一晃，盯着宋元：“所以，你的意思是……” “慢走不送。” 宋元说完这话，眼神往门口示意了一下。 随后便再没正眼看过张伟。 张伟深知自己已经触犯了宋元的逆鳞，必然无法挽回了。 心中一片凄凉，灰溜溜地推门而走。 站在病房门口，他咬牙切齿，自言自语：“宋大头啊宋大头，你把老子害的好惨！老子斗不过宋元，难道还收拾不了你小子么？你小子给我等着，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下来。” 正当张伟在病房外愤恨不已之时，医院另一边—— 病房内的气氛因为温如月的苏醒而变得微妙起来。 “袁霜？我、我这是……怎么了？” 温如月的声音虚弱，她费力地环视四周。 看到袁霜这副熟悉的面孔，轻轻唤了一声。 当时她昏迷之前，最后一个安抚她的人就是袁霜。 现在醒来，看到袁霜便觉得尤其亲切。 袁霜坐在床边，温柔地扶起她：“你终于醒了，于文彬不知道给你用了什么东西，搞得你一直昏睡。好在送医及时，应该没什么大碍。” “昏迷？” 温如月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于文彬设计让我昏迷，然后把我昏迷的事情嫁祸给了宋元！” 不愧是多年老搭档，温如月对于文彬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袁霜点了点头，还没等说什么就听温如月着急道：“那怎么行？怎么能让宋元因为我而蒙冤！我要去见纪委的人，或者其他办案人员，我要帮宋元说两句，咳咳……咳咳咳！” “于文彬已经自食恶果了。” 袁霜连忙拍了拍温如月的后背，随后联系办案人员过来听口供。 “我收到的一切伤害都是来自于文彬，于文彬对宋元恨之入骨，更别说那些荒谬的指控了，简直是无稽之谈。”温如月语气坚决，满眼都是不容置疑之色。?? 120.再次调任 她最初对于文彬还有几分感情，并没有真的倒戈宋元。 甚至对于宋元“背刺”自己，心中还存有几分恨意。 可是没想到于文彬直接把她打入了叛徒的行列，甚至对她粗暴动手。 而宋元…… 他带着袁霜，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救她。 简直高下立判！ 所以温如月对自己之前帮于文彬做过的事供认不讳，也坚决否认宋元做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袁霜点点头，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一半。 她知道，温如月的清醒和明确否认，无疑是对于文彬的最后一击。 这则好消息很快被转告宋元，不过宋元现在还是得呆在自己的病房，不能出来探望温如月。 “你可能见不到温如月了。” 袁霜谈起道：“等你能从病房出来了以后，她估计也要被判入狱了。” 虽然温如月最后醒悟了，配合宋元，却不能抹平她曾做过的事。 宋元深知事实如此，尽管遗憾，但也别无办法。 …… 与此同时，医院走廊内。 纪委的调查小组记录好了温如月否认于文彬指控的消息。 “张组长，温如月女士否认了一切指控，我们现在应该取消对宋元的留置措施。” 一名年轻干部匆匆前来报告。 张伟脸色铁青，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败了。 讨好宋元也于事无补，人家压根不吃这套。 可他不甘心，他偏要在临“死”之前把害了自己的宋大头也拉下水！ 张伟脑海中快速盘算，突然有了主意。 重新整理心情，张伟再次踏入宋元的病房。 这一次，他的态度比起上一次的卑微讨好又有了几分改变。 变得暮气沉沉，似乎吊着最后一口气，想要达成最后的心愿。 “宋乡长，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不会帮我。” 张伟一脸生无可恋，但说起宋大头，眼中流露出一股恨意。 “找我对付你的人是宋大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因为收了宋大头的好处，做了不该做的事，收到惩罚我认了。但是宋大头绝对不能逃离法网，还有那个于文彬，他们两个人必须给我垫背。” “所以你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些能够收拾这两个人的情报，我去对付他们，也算是给你轻扫了两大敌人。” 宋元微微一笑，他倒没想到张伟居然会抱着这样鱼死网破的精神。 “张组长，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不过关于宋大头的资料我这里不多，他还不至于让我下辛苦对付。至于于文彬……关于他的案件，你不妨看看最近的新闻，应该能找到你需要的答案。” 张伟心中一惊，感觉宋元这波已经超出了大气层。 他面露颓废，苦笑了一下。 像是彻底泄气了一般，再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晚间新闻果然曝光了于文彬参与贩制成瘾烟的惊人细节，以及与之相关的犯罪网络。 一切水落石出，于文彬从之前的知名企业家，彻底沦为犯罪分子。 社会上一片哗然，这事儿不光在a市火了，甚至成了全国人民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不光如此，经过于文彬的供认，大家得知他并非成瘾烟贩售和制作的唯一成员。和他同伙的还有两个神秘团伙，算是他的上级，做事儿比他还要隐蔽。 这两个团伙原本不为世人所知，却也因于文彬的垮台而浮出水面。 当然，他们老奸巨猾，很快就再次隐匿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规模的扫黑行动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这些和宋元都关系不大，他已经完成了该完成的人物。 周亚川亲自来接他“出院”，原本冷峻的面容却多了几分喜色。 “宋元啊宋元，我真的没看错你。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协助我们破获了这么大一起案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扬你了！”周亚川拍了拍宋元的肩，眼中的欣赏之色溢于言表。 宋元但笑不语，也不居功自傲，更让领导觉得喜欢。 周亚川解释道：“于文彬涉及的案件太多了，现在还没有结案。宋大头么，已经被拘留了，到时候估计也要判上一段时间，但不会太久，最多一年吧。” 大家都以为宋元对宋大头恨意满满。 可宋元从没恨过谁。 尤其是宋大头这种等级的废物，他压根儿就不放在眼里。 他更感兴趣的另有其事。 上了周亚川的车后，宋元开口问道：“书记，我比较关心的是温如月，还有那个杨泽。之前他们都是于文彬的手下，也帮着于文彬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后来……他们都改过自新，也在破获案件的时候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他们会受到怎样的处置？”宋元问。 周亚川笑了笑，道：“你是个仁义的小伙子，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那两个呢。他们两个当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法律也不是毫无情面，他们做过的贡献也会成为量刑时候的考虑因素。” 也只能这样了。 小杨总和温如月两个人曾经确实做过不该做的事，这次他们虽然帮了忙，但也不可能直接免除刑罚。 宋元感激地看了周亚川一眼：“谢谢书记。” “谢什么？”周亚川笑声爽朗：“我还没谢谢你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车子也快开到山旮旯乡了。 周亚川忽然说：“宋元，我知道你在a市干得很好，也积攒了一些人脉。但是成瘾烟的事儿跟平常案件可不一样，他们这些人发起疯来，什么都做得出来。根据于文彬透露得消息，他背后还有藏得更深更大的势力。” “你现在解决掉了于文彬，还让他们浮出水面，已经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继续留在a市，恐怕会有危险，你身手也没那么好，我不能放任你暴露在危险的情况之中。” 所以…… 听话听音，宋元基本明白了周亚川的意思。 这是要动用其他关系将自己调到其他市去，不让自己继续在a市任职了。 121.遇袭 宋元从小到大都在a市生活，上大学都没离开过。 现在突然说要去外地上班，确实心有几分惆怅。 但也市没有办法的办法，周亚川的顾虑是非常有道理的。 “你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但我会跟那边说好，对你多加照顾。你的职位也提上去了，现在是正经行政编制，去了b市以后直接就当副县长，以后还有机会升正职。” 其实以宋元的功绩，再高点的职位也不过分。 但宋元身份特殊，才刚从事业编转为行政编，参与这场行动又不是很名正言顺，最后还要麻烦b市的人安排工作。 这样一来，职位方面也就要退而求其次了。 不过宋元倒不是很在乎正副职，他深知在体制内只要努力工作，是金子总有发光的一天。 想了想，问道：“去b市可以，那袁霜……” 周亚川笑得有点儿尴尬：“袁霜是a市的干部，她在b市又没有职位，自然是不能陪你一起去的。但是去的路上，我会让她送你一程。” 连袁霜也不能跟他一起，宋元简直郁闷。 周亚川自然也看出来了，笑着宽慰了他好几句。 不过宋元到底是没有那么娇气，不会把这些事情真的记在心上。 只是觉得搭档了这么久的人就要从此分开，心里不舍罢了。 在周亚川的陪同之下，宋元和山旮旯乡的同志们一一告别。 之前一看到宋元就面露怯色的黄敏，现在看宋元的眼神中竟然多了几分崇拜。 她甚至小跑上前，主动递给宋元一个罐子。 “宋乡长，这是我自己做的香酥小鱼罐头，鱼都是用的清水源的鱼。多亏有你，咱们的清水源才能一如既往的清澈，谢谢你守护山旮旯乡。之前……之前我误会你了，现在跟你道歉，对不起！” 说完，眼含希冀地将罐子交给宋元，像是生怕宋元会嫌弃一样。 宋元当然笑着收下，表示之前那些都是小事。 见黄敏还是一脸战战兢兢的表情，他又道：“我之前的卧底行动就是为了让大家把我当成坏人，你把我当成坏人了，说明我的卧底很成功啊！我不会因为这事生气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黄敏“扑哧”一下笑了。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有军，现在都面露笑意。 他对周亚川态度很恭敬，但是对宋元还是如同以前一般。 李有军道：“宋元啊，大家现在都在夸你。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得提醒提醒你，你还年轻，接收了太多的追捧和赞美之后容易飘飘然，一定要记得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以后在b市发展好了，也别忘了我们这些乡里县里的同志，常回来看看，啊？” 这李有军性格如此，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来。 但宋元也觉得胸中有一股融融暖意，赶紧答应下来。 待得跟乡里众人都告别完毕，他也该离开了。 在袁霜的陪同之下，二人坐上了将宋元送去b市的专车。 宋元自己的车子留给黄敏了，她胆子小，又柔弱。 平常上山下乡的，没个车子不方便。 现在宋元攒了不少积蓄，到了b市的县里做副县长还会给配专职司机和公务用车。 黄敏感激不已，眼泪汪汪的，一脸不舍。 车子缓缓开动，身后送别的几人却还不肯离开。 一直看着宋元的车子离开他们的视线，才转身回到办公楼。 …… 彼时，车子在国道上平稳行驶。 宋元和袁霜并排坐在后方，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 袁霜不禁感慨：“自从认识你之后，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惬意地坐车。” 之前都是怀有心事，要么就是赶着去解决什么问题。 只有现在没任务在身，可以好好地放空自己。 宋元却笑了：“袁小姐，你这话说的亏心吗？你之前可是警察局出来的，身手又这么好，怎么可能天天放空自己？我才是，之前好端端的一个小干部，跟着你经历了太多太多，已经成老油条了。” 现在哪怕是发生什么危机生命安全的事情，宋元都没那么怕了。 心中正想着，忽然感觉车子剧烈晃动，随后一阵巨响传来！ 随着车身猛地一震，宋元和袁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去。 幸好安全带将他们紧紧固定在座位上。 “怎么回事？！” 袁霜反应很快，迅速调整姿势，目光锐利地望向窗外。 只见一辆货车侧翻在路边，车头严重变形，货物散落一地。 显然是发生了交通事故。 开车的司机最惨，脑袋撞到了方向盘上，鲜血淋漓。 但他也顾不上疼痛，一脸惊恐地说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啊……” 刚才车子行驶一直很正常，司机也都仔细观察。 所以应该不是他们这边的问题，说不定是货车自己自己疲劳驾驶或者酒后驾驶了。 宋元沉着地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却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伴随着袁霜警觉的呼喊：“宋元，小心！” 话音未落，车窗外突然闪现出几个手持凶器的身影。 他们戴着面罩，眼神凶狠，显然不是普通的路过者。 袁霜迅速拔出贴身的手枪，护在宋元身前。 但对方人数众多，且似乎有所准备，形势顿时危急。 “别乱动，小瘪三！” 一个面罩男对宋元喝道：“乖乖下车，把身上的手机、值钱物品券交出来，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袁霜的眼神坚定如冰，毫不犹豫地回击：“想动他，先问问我这把枪答不答应！” 面罩男眼神凶狠，可到底是惧怕枪支的。 这把枪是周亚川和之前公安那边的领导想法设法给袁霜配上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结果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可是下一秒，袁霜冷汗直冒。 ——因为面罩男身后的同伙们，也拿出了一些枪支。 虽然并非正经规格的武器，只是一些气枪之类的，但也有一定的攻击性。 对方有备而来，她和宋元的处境更危险了！ 122.智取 双方对峙间，宋元低声对袁霜说：“袁霜，注意安全，别硬拼。” 他心里明白，这些人显然不是意外遇到，而是有预谋的袭击。 所以更不能硬拼出去，而是智取更好。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匪徒趁机从侧面靠近，试图强行拉开车门。 袁霜迅速作出反应，一边与前方的匪徒周旋。 一边精准地朝侧面那人射击，虽未能击中要害，但已成功逼退。 趁着混乱，宋元将原本的司机拖动到副驾驶座位上。 自己在驾驶座上，启动车辆，猛踩油门。 车辆如脱缰野马冲出包围，留下一地愕然的匪徒。 逃出生天后，袁霜查看伤口。 虽然只是轻微擦伤，但两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他们都清楚，这次并非偶发事件。 而是…… 有人蓄意报复。 按道理说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并非谋害宋元的最佳时间。 但绑匪们却悍然出手。 宋元分析道：“这些人应该只有a市的势力，等离开a市以后就不能再为所欲为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对我动手。” “没错。”袁霜点了点头。 宋元凝视着前方的路，眉宇间透着冷冽。 “啧，真该死……” 他身边有袁霜保护，还是最近市委书记面前的大红人，都能遭到这样的迫害。 不知道这些人在无人察觉的地方作了多少恶事！ 想着，宋元又对袁霜道：“你身上有枪，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能保护我们，但也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手握兵器的人，肯定会成为敌人第一个“解决”的对象。 “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最好还是放冷枪。” 袁霜点点头，却又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你的安全，我吸引活力也没什么不对。” 宋元叹了口气，知道袁霜固执，自己再多说也无益。 车辆最终驶入b市境内，周亚川接到消息后吓了一跳，立即安排人手迎接，将宋元和袁霜包括司机一共三人安置在安全地点。 看着袁霜包扎好的手臂，宋元心中五味杂陈。 倒是袁霜自己一派生龙活虎的样子，仿佛被刚才的袭击燃起了某种斗志一样。 直接抢过电话对周亚川说：“书记，事急从权，我现在申请继续留在b市保护宋元。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很难想象没有我在身边的话，宋元会多难脱身！” “……” 她说的不无道理，就连周亚川也不能直接拒绝。 周亚川沉默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点头同意：“行吧，小袁，我理解你的决定，但你得知道，这种危险分子不是你一个人应付来的。我会支持你的决定，同时也会在宋元身边安排足够的保护力量。” 在周亚川的安排下，袁霜成功留在b市，原来的单位就成了挂职。 这对她来说并不方便。 但她不在乎，她愿意牺牲一些自己的利益保护宋元。 一连几天，惊魂未定的袁霜都要求跟宋元住同一标间，生怕再出什么问题。 好在，这几日都平安。 宋元忍不住调侃：“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和我这男的住在一起，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 “你倒是敢？”袁霜白了宋元一眼。 她的身手，怕是十个宋元都抵挡不过。 还敢对她图谋不轨，这是不要命了吧？ 而且……她想了想，要是宋元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似乎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甚至，还有一点儿小小的激动呢。 只可惜宋元话中的玩笑意味太过明显，让她深知自己的心意全是徒劳。 袁霜闭了闭眼，随后突然开口：“宋元，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些人虽然有些武装，看上去也挺正规，但正常情况下应该很难那么快找到我们。” “我怀疑，当天肯定有内部信息泄露。” 宋元若有所思：“你是怀疑a市内部有内鬼？” 而且还是核心部位里出的内鬼，否则不可能知道宋元他们那辆车的具体型号和出发时间。 袁霜点点头，面色多了几分凝重。 “我们除了提醒周书记也没别的好办法，现在咱们是b市的干部，对于a市的事儿已经鞭长莫及，要是管得太多了，反而不好。” 这话宋元认同，只是他暗暗将此事记下，以后要是有机会了，还是要帮帮a市那边的。 …… 几天后，b市派人来接待宋元二人。 那几人态度疏离冷淡，对于这次“任务”似乎怀着几分不愿。 一来就说：“两位久等了，但我们也是没办法。最近临近年关，各单位的活儿都太多了，大家都没空干别的事儿。” 话虽说得礼貌，但其中对于宋元空降的不满简直溢于言表。 袁霜甚至还侧耳听到他们私底下的窃窃私语。 “他们说我们没对b市做过任何贡献，就可以空降来当领导，还能得到他们市级干部亲自来接待的高级待遇，他们不服，看咱们可不顺眼了。” “这不，敷衍成这样，给咱们配了新车，却没有司机，还得让你亲自开车。” 其实本来是袁霜开车的，但宋元体贴她受伤，便主动接手。 “我早习惯了。” 宋元耸耸肩，面带笑意：“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他们算老几？” 袁霜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宋元，你说得对。别理他们，我们可以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给他们看！” 她昂着头，满脸的不服输。 宋元微微一笑，眼底却藏着一丝锐利。 他相信，打脸的日子很快会到来。 谈论之际，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换。 高楼大厦逐渐映入眼帘，b市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袁霜望着这座即将成为他们奋斗新舞台的地方，既有期待，又有紧张。 想了想，却又叹了口气：“这份繁华也不属于咱们，过两天咱们还得下到县里。你说你，都成了这么多大事儿了，应该破格再网上提一提，结果还是窝在县里。” “这也正常。”宋元倒是平常心，“我现在才三十多岁，已经是很年轻的副处级领导了，多少人眼红呢？再说了，领导都聪明着呢，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干活儿的，自然是要让我下基层，办实事了。” 123.下基层没什么不好 “嗯……也是，说的有理。” 袁霜终于点头，赞同了宋元的话。 “下基层没什么不好，给老百姓办事儿总比做些务虚工作的好。” 只是那些怠慢他们的势利眼让人看着不爽。 不过袁霜相信，宋元早晚有一天会打这些人的脸！ 夜晚，b市接待中心内，灯光柔和温馨。 宋元袁霜在房间简单整理后，便坐在桌边讨论第二天的安排。 “刚才周书记说赵乐明天会亲自来见你，这样以来，是不是意味着咱们之后在b的事情会比前两天顺利？”袁霜眼睛睁大，语气中难免带着几分期待。 她是个美女，又是个厉害的美女。 从小到大是被簇拥着成长的。 最近被人这么不待见，她心里不爽很久了。 现在得知当地的亲自来会见接待他们，说不开心那是骗人的。 宋元无奈轻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指望赵来给咱们撑腰呢？” “那又怎么了！” 被戳穿心事的袁霜哼了一声。 “我们有这个本事让领导给我们撑腰，他们想要这个殊荣还没有呢。” 一夜安眠，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悄爬上了窗帘。 两人洗漱完毕，精神饱满地前往接待中心大厅。 那里，赵乐和与他关系不错的两位副市长已经等候多时，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宋元同志，一路辛苦了。b市欢迎你！” 赵乐上前几步，热情地握住宋元的手。 经过上次一见到现在竟然已经一年多过去了。 宋元在山旮旯乡的表现他有所耳闻，心中对这个歪打正着的“盟友”更加满意。 “你曾经所在的凤阳县和山旮旯乡已经成了单位里人人皆知的典型案例，上级要求大家参加走访和学习的时候都要把那两处地方作为教育基地。现在你来到b市，也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带领b市的乡镇和县城更上一层楼。” 言下之意，就是短时间内不会安排宋元去市里工作。 大部分时候他还是要在县及以下单位发光发热的。 不过赵乐说完这番话，已经算是对宋元这个新来的下级干部很高的评价了。 两名副市长也相继致意，跟随赵乐的意思，言谈举止中透露出对宋元的重视与期待。 “宋元同志，听说你在这里！” 谈话正浓时，房门被猛然推开。 县里的一名接待人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全然没有留意到室内庄重的氛围。 待看到赵乐等人时，瞬间怔住了。 屋内的气氛陡然凝固，接待人员一连尴尬。 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对宋元心有成见，憋着一肚子火气。 所以对宋元和袁霜二人也无甚尊重可言，每次来找他们都随便推门就进，丝毫不管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交谈隐私话题，或者休息。 这次也是一样，可谁也没料到这厅里除了宋元之外还有三个领导。 他是来自政府办的年轻科员，平常对于宋元这些县长乡长之类的有些看不起，态度自然不好。可现在，赵乐和其他两位领导，每个都是他惹不起的角色…… “既然知道宋元同志在这里，为什么进来不敲门？” 赵乐的脸色微沉，开口训斥。 接待人员支支吾吾的，一副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样子。 这下赵乐更为恼火，正要开口，却被宋元抢先一步。 “没事，赵乐，可能他有急事。” 宋元语气温和，以德报怨为接待人员解了围。 接待人员连忙向宋元投以感激的目光，匆匆说明了情况。 原来是接宋元去县里任职的车已经到了，接待人员前来通知宋元，却没找到宋元。 得知宋元在这里，一时间情急之下，忘了敲门礼仪。 既然宋元都不介意，那赵乐等人自然也不会计较。 解决了小插曲，宋元继续与几位领导交谈。 接待人员转身离去，向身后的其他同事使了个眼色。 低声道：“好几位领导都在里面，大家先别进去。” 顿了顿，又说：“宋元同志刚才帮我解了围，又和领导很熟识的样子，大家以后对他都放尊重点儿。” “领导？” 同事们愕然，又很快反应过来。 “刚才我们在楼下停车场看到了几辆公务用车，那都是市里的副职领导啊……宋元不是a市的人吗，怎么会跟咱们b市的领导关系也那么好？” “这咱们就不知道了，但咱们之前总归是有点儿冒犯，以后可千万不能了！”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暗后怕。 要不是宋元大度不计较，他们这回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从这一刻起，不仅仅是刚刚那名被宋元解围的接待人员，整个接待团队对待宋元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之前的怠慢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尊重和敬畏。 送走赵乐一行人后，宋元看了袁霜一眼。 “瞧瞧，有时候解决问题不一定非要用强硬的手段，咱们都岁数大了，也该采取‘怀柔政策’。” “你才岁数大了！” 袁霜推了宋元一把，一脸傲娇。 但她眼底难掩对宋元的崇拜之色。 她从步入社会以来见到的都是强硬震慑下属的手段，像宋元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获得众人敬仰的，当真少见！ …… 半个小时后，车辆穿梭在前往县里的公路上。 沿途的风景不断后退，宋元和袁霜同时往窗外看去。 这般景致，仿佛预示着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前来接人的小李坐在前排，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二人。 心里暗自思量如何恰当地跟他们传达县里的情况。 “宋县长，您虽然还没走完手续，但到了咱们县里就是县长，我先这样称呼您，成不成？”小李笑呵呵地，以低姿态向宋元拍了个不经意的马屁。 谁不愿意被称为县长、局长？ 宋元自然点头同意，又介绍身边的袁霜：“还有她，现在是我的助手，你叫她袁小姐就行。” “好好好，袁小姐好！”小李满口答应。 124.不怀好意的目光 “宋县长，您是a市人，一直以来应该也不太清楚咱们b市的情况。下到这文友县里，肯定就更不了解了，用不用我跟您说道说道，您也好有个底？” 一路走来，小李对宋元的印象不错。 觉得他年轻有为，还很平易近人。 自然也就愿意和他多聊一些。 “您还年轻，我也不跟您装腔作势的，直接跟您说清楚。这到了咱们县里啊，有几个关键人物您得心里有数。” 小李清了清嗓子，介绍起来。 “咱们县委的王书记对工作特别严谨，注重实效，您只要拿出在凤阳县的成绩单，相信能得到他的认可。他肯定会很欢迎您的到来。” “另外，还有咱们的县长李副县长，比较平易近人，对下属关心体贴，工作上讲究团队合作。他是负责医疗卫生方面工作的，您跟他在理念上应该很容易合拍。” 说到这里，小李话锋一转。 “最关键的，是主管教育文化相关内容的梁副县长。他脉广泛，又特别喜欢广交朋友，您一到任，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邀请您共进晚餐。” “梁副县长很注重场面，如果被拒绝，可能……会有点儿小尴尬。” 小李说的委婉，但宋元和袁霜都听得出来。 这个所谓的“小尴尬”，其实就是侧面提醒宋元不要轻易拒绝梁副县长的邀请，否则很有可能招致不满，甚至报复。一般人是不会和新上任领导说这些的，看来小李也是个实在人。 袁霜想着，眉毛轻轻挑了一下，转头看向宋元。 她了解宋元，知道他不喜应酬。 但对于新环境的人际规则，还是得有所适应，否则讨不到好。 宋元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人情世故嘛，总是要顾及的。梁副县长的热情，我领情了。到时候，袁霜你也一块儿去，有你在旁边，我心里有底。” 袁霜听后，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还有小李，也谢谢你。” 宋元诚恳说着，听完小李笑呵呵的一声“不谢不谢”之后，便转而看向车窗外飞逝的风景。 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开始规划着到任后的工作和人际策略。 行程过半，车内短暂陷入了宁静，只有轮胎与路面摩擦的声音充斥着所有人的耳廓。 突然，宋元打破了沉默。 “小李，你再说说咱们县里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都有哪些？是经济发展滞后，还是民生问题突出？” 他希望能尽快着手，给县里带来实质性的改变。 小李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宋元会对县里的短板问得如此直白。 他连忙回答：“经济方面确实需要提振，特别是农业转型和小微企业扶持这块。至于民生，教育资源分配和医疗条件改善也是急需关注的，还有道路、学校建设，也都是咱们县面临的重要问题。” 宋元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这些问题我都记下了。” 到任后，他会逐一研究，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畴之内解决问题。 之前在凤阳的时候能做到，现在也照样能做到。 “是，宋县长，您的决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县里的百姓有福了。”小李由衷地说，语气里充满了敬佩。 谈话至此，车已接近目的地。 透过车窗，初露雏形的发展规划区和远处静谧的乡村轮廓。 车子缓缓停稳，宋元和袁霜对视一眼。 彼此眼中都是对未来的期许和信心。 “袁霜，准备好了吗？” 宋元说着，推开车门，首先踏出了车外。 “随时待命，宋县长。” 袁霜紧随其后，笑容中满是坚毅和果敢。 熟悉了几天县里的情况之后，宋元也就逐步接手了自己该负责的领域事项。 他主要负责关于经济建设和住建方面的事情，底下还有招商引资和房屋住建相关的部门，倒不用事事都要他亲历亲为。 短时间内，只需要接过别人送上来的报告看看也就够了。 “最近这么悠闲，我都有点儿不适应了。”宋元看完所有报告，并没发现任何问题，百无聊赖地跟袁霜调侃自己现在成了闲人一个。 看来比起乡镇，其他地方都是养老单位啊。 袁霜笑道：“养老单位还不好？都像山旮旯乡那么不省心的话，你年纪轻轻恐怕头发都要掉光了！” 二人说完，相视一笑。 这时候宋元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便了然。 “梁副县长，久仰久仰！” 小李曾经跟宋元二人提到过的梁副县长，如今果然按捺不住，主动和他联系了。 联系的内容也和小李说的一样，邀请他晚上去吃饭见面。 宋元想起小李当天说过的忠告，便也没有拒绝，直接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之后，对袁霜道：“其实那天小李说完，我就一直觉得很有意思。这个梁副县长以攒酒局为乐趣，如果有人不答应，他面子上还觉得过不去，恐怕以后也不会跟对方好好相处。” “这个人听着就不是什么善茬，但你还是答应了饭局的事儿。”袁霜垂眸，觉得宋元就喜欢揽麻烦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宋元倒是十分心大。 他耸了耸肩，又道：“反正我老老实实地参与饭局，他能把我怎么样？我这么给他面子，他对我满意还来不及吧？晚上你也跟我一起过去，咱们一块儿看看这位梁副县长究竟是何方神圣。” 袁霜一阵无语。 但她也不忍拒绝宋元。 她知道他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 是夜，县城内最高档的酒楼。 “来来来，咱们县里最年轻的处级领导！喝！” 饭局中，梁副县长显得格外热情，对宋元的到来赞不绝口。 周围的人也随之附和，气氛热烈而表面和谐。 袁霜则安静地坐在宋元身旁，偶尔以恰到好处的微笑应对旁人的搭话，内心却保持着警惕。 ——她总觉得，这饭局上有人注视着自己。 不是已经了解过几分的梁副县长，而是，别的什么人。 这样隐蔽的目光，必然不怀好意。 125.不善的目光 “怎么了？” 宋元察觉袁霜的不对劲，问道。 袁霜叹了口气，直言：“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一束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盯着我。” 作为一个从小习武的女中高手，袁霜的感知能力没得说。她觉得有人盯着她，那就一定不是错觉。 宋元皱了皱眉，也往四周看去。 虽然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但还是转头对袁霜轻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袁霜的心定了定，不再那么紧张。 酒过三巡，众人略有醉意。 袁霜借机再次贴近宋元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宋元，就是那个人，穿白衣服戴眼镜，长得瘦瘦的那个，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宋元闻言，心中虽有疑虑，表面却不显山露水。 只是将带着几分警告的目光放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宋元的注视，微笑着举杯遥祝，眼神中似乎有着更深的意味。 宋元不动声色地回应一笑，也举了举杯。 这人沉着冷静，只怕有点儿不好对付。 他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盯着袁霜不放，宋元不觉得他怀着什么好意。 酒宴渐至尾声，梁副县长起身敬酒。 他也发觉宋元一直盯着自己身边瘦长脸戴眼镜的男人看，于是笑着介绍道：“刚才说过，这是郑立仁，郑总。是咱们当地颇有影响力的商人、大慈善家。” “之前开会决定宋副县长主要负责的就是咱们县的经济发展这一领域，我想你们两个会很有共同语言，以后的交流也不会少，就趁着几天这个大好机会认识认识，一起喝上一杯吧！” 经历了袁霜刚才说的话，宋元本就对这个郑立仁没什么好看。现在听说他是个“大慈善家”，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真的慈善家会把这个头衔天天挂在嘴上？ 作为一个慈善家，又怎么会在宴席上盯着女人看？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宋元还是给郑立仁敬了杯酒。 “以后请郑老板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 郑立仁回了宋元一杯酒，可目光一直不经意间扫过宋元身边的袁霜。 袁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天晚上，二人在住所复盘此事。 宋元没正经道：“袁霜，你就是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才容易被这种老男人给盯上，你要是有个男朋友，他肯定就不敢乱看你了。” “我职业特殊，跟着你到处跑，上哪儿找男朋友？”袁霜没好气。 她正在认真分析问题，宋元却说这些有的没的。 却听宋元一笑，更开玩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怎么了，我不是人，不能当你男朋友？” “……” 袁霜闻言，沉默了一阵。 忽然涨红了脸，狠狠推了宋元一下。 然后逃也似地跑走了。 宋元一个人愣在原地，半晌忍不住笑了笑。 这姑娘，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呢？ 袁霜一个人回屋，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刚才她之所以羞愤，似乎并不是因为讨厌宋元。 反而…… 听到他说那种话，心中还有几分激动。 可激动过后就是难过，因为知道宋元的性格就是这样，喜欢开玩笑。 自己因此悸动，反而像是心里有鬼。 唉！ 可谁让自己对宋元有好感呢？ 和宋元这样受欢迎的人产生暧昧关系，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啊。 …… 不多久后，年关将近。 文友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节日气息。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欢乐。 在这个热闹非凡的季节，县政界的活动也愈发频繁。 其中最为瞩目的莫过于一年一度的会议了。 “宋副县长，你是新上任的领导，又专门负责相关工作，由你在政协大会前的常委会上作经济工作报告，再合适不过了。”文友县县长将上一年度的经济工作报告递给宋元，让他查看一番。 如果没有什么不妥，这就定稿了。 宋元是写材料出身的，对报告这些东西最有研究。 不过他才刚来文友县没多长时间，很多东西都不太清楚。 便指导着秘书组修改了一些措辞上的内容，将稿件就此定下。 常委会议当日，宋元西装笔挺，风神俊朗。 宽敞明亮的大厅内，各界代表济济一堂。 讨论声此起彼伏，一片繁荣景象。 宋元作为会上唯一的政府代表，坐在主位上，备受尊重。 随着会议进程的推进，终于轮到了宋元宣读经济工作报告。 他演讲的内容不少干活，又不失诚恳接地气。 赢得了在场众多委员的掌声。 就连官位比他大一级的领导都冲他赞许一笑，面露欣赏。 会议间隙，宋元被几位政协委员团团围住。 “宋副县长，我是经济企业界的委员，以后咱们肯定少不了要打交道，我来跟您混个脸熟。” “久仰久仰，有宋副县长在，咱们文友县的经济社会发展肯定更上层楼！” “宋副县长，以后有时间欢迎带着家人光临我们企业参观。我们也是做大棚采摘的，跟您之前在凤阳县发展的农家乐有异曲同工之妙，您一定会感兴趣……” 文友县的委员们，可真热情。 宋元心中想着，面色却突然一凛！ 只见人群之中，郑立仁面带微笑，缓缓靠近过来。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却足以让宋元瞬间警觉。 “宋副县长，刚才的报告真是精彩极了，看得出您对文友县的未来充满了热情与规划。”郑立仁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赞赏，却因为之前的事儿很难让人感觉出真心实意。 宋元礼貌地回以微笑，“郑总过奖了，我们政府的每一步规划都是为了县民的福祉，也是希望社会各界能给予更多的支持和建议。” 郑立仁微微点头，像是赞同宋元所说。 没想到，他随即话锋一转，“对了，上次跟随宋副县长一起参加饭局的袁小姐最近还好吗？我上次见她，感觉她真是个干练且聪明的女性，还长得那么漂亮，想必在您身边一定很得力。”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让宋元心里咯噔一下。 126.怪异女子 他不动声色地回应道：“袁霜工作能力出众，确实是我在工作中获得的宝贵财富。不过，郑总这么关心我的助手，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郑立仁轻咳一声，笑容依旧。 “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看到袁小姐就觉得心里舒服，所以就难免想打听些关于她的事情。宋副县长别误会，我在商界这么多年，这是我的职业病了。” 职业病？ 宋元心中冷笑。 傻子才信呢！ “袁霜比较怕生，应该是要辜负了郑总的喜爱了。以后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对接，欢迎直接与我沟通。” 宋元礼貌却明确地划清界限。 他深知商场如战场，商人都是人精，不可能有目的单纯的所谓“喜爱”。 郑立仁此举，必有所图。 两人对话到此为止，随后郑立仁又与其他委员寒暄起来。 看似随意，实则却已然点起了和宋元之间的微弱战火。 宋元望着郑立仁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知道，自己怕是与这位“大慈善家”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袁霜在楼上的办公室浇花。 常委会议要办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不用跟着一起下楼。这倒也乐得轻松，自从跟宋元成为搭档以后，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 正当袁霜准备回到座位时，却忽然觉得门外哪里不对。 顺着门外的动静看去，看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 袁霜岁数已经不算小了，各项工作都能独立完成。 可这个女孩外表跟她差不多大，表情和动作却显得幼稚。 这盯着她的眼神…… 不是善意的，而且还怪怪的。 这个文友县也真是奇葩，怎么净遇到这种怪人！ 想着，袁霜上前询问：“姑娘，你找谁啊？” 见她提步上来，女孩也不耽搁，直接扭头就跑。 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走廊里。 袁霜莫名其妙，却也懒得去追。 女孩留下的一个粉色信封引起了她的注意。 信封被丢弃在地上，仿佛是逃跑时的遗落物。 袁霜拾起信封，好奇驱使她打开它。 信里是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股孩子气的认真：“警告！离老师远一点儿，他是我的老实！” 老师？ 老师是谁？ 应该不是宋元的仰慕者来找自己宣示主权吧…… 毕竟，宋元有很多称呼，就是没有“老师”。 袁霜挑了挑眉，心中更加莫名。 这种直白而幼稚的威胁，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不免生出一丝警惕。 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 于是便将纸条收了起来，决定等宋元回来后再提此事。 中午，会议终于落下帷幕。 文友县政协为参会人员精心准备了午宴。 宋元得知雅间位置后，正准备邀请袁霜一起过来。 却忽然记起袁霜对郑立仁的不适感，转念之间，改为发送信息。 【袁霜，午饭你自行解决吧。】 【大概两点左右结束，到时候我回去找你。】 袁霜很快回复：【好。】 信息发出后不久，宋元步入宴厅。 众人都在等他过来，纷纷起身让座。 入座的过程中，宋元发现郑立仁身边竟有一位看似三十岁的年轻女人陪同。 这姑娘长得漂亮幼态，举止却很别扭。 她与在场的其他人几乎零交流，却对郑立仁言听计从，眼神中偶尔流露出难以察觉的依赖与畏惧。 这微妙的氛围，让宋元感到一阵恶寒。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落在过郑立仁和他的女伴身上。 这两个人实在太奇怪了，好像有什么怪癖一样，他一点儿不想沾染。 午餐过后，宋元回到办公室。 袁霜自己点了份外卖，正在吃着。 “怎么现在才吃饭？”宋元问。 袁霜咽下口中的麻辣烫，道：“你自己去吃大餐，让我一个人自行解决，我气不过，就一直没吃。现在饿得不行了，才点了外卖，怎么了？” 宋元：“……气不过不应该是直接绝食嘛？” 袁霜：“我干嘛因为你而绝食？” 这丫头，抬杠起来也挺厉害的。 宋元忍不住笑，解释了一句：“今天中午有郑立仁在，你不是觉得看他不爽么，我就没叫你过去。” “郑立仁？”袁霜讶然。 这个郑立仁这么有面子，和梁副县长关系好也就算了，居然还是政协委员。 文友县增补政协委员的时候是不是没好好考察啊！ “而且啊，午餐时候郑立仁还带着一位神秘女伴，年纪看起来和你不相上下，可整个过程就只和郑立仁说话，那眼神，真有点吓人。也不知道郑立仁把她带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应该都挺莫名其妙的，但是又好像见怪不怪。” 看来这个郑立仁，一向就不正常。 袁霜听完，沉默片刻。 忽然抬眼：“等等，宋元！那个女的是不是穿着一身粉色衣服，虽然看起来岁数不小了，但是动作很幼稚，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样子？” “对啊。” 宋元点头，又问：“怎么了，你见过那女的？” 袁霜只觉得汗毛倒竖，将今天在门口捡到的粉色信封和那女人的事告诉了宋元。 宋元看完，眼中闪过瑞光。 带着几分哂笑地道：“这个郑立仁，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意思？我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袁霜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虽然穿着加厚的毛衣却还是觉得鸡皮疙瘩往下掉。 “放心放心，有我在呢。” 宋元安慰道：“而且探索这种扑朔迷离的情况，不正是我们最擅长的吗？” “行吧，宋侦探。那我就坐等宋侦探破案的好消息了。” 袁霜的语调也随之轻松起来，她对信任满满。 下午，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袁霜桌上的粉色信封上。一道未解之谜，静静地等待着它的揭秘时刻。 当天晚上，宋元特意提早结束了手头的工作。 “袁霜，看看这个。” 他来到袁霜的办公桌前，将手机递了过去，神色带着几分古怪异样。 127.不负期望 袁霜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逐渐紧锁。 “你查到了，这个女伴名叫李薇，是郑立仁公司的公关部经理。她背景干净，但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对郑立仁有一种近乎崇拜的依恋，而郑立仁似乎对她也很纵容，经常政企合作的活动和会议上带着她。” “好奇怪，这真的是上下级之间应该有的关系吗？” 这种微妙的感觉，袁霜感觉自己曾经在温如月和于文彬那样的人身上见过。 ——反正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状态！ 整件事情，透露着格外的诡异。 然而，诡异的事不止一件。 几天后，宋元和袁霜一起在文友县最繁华的大街上闲逛。 他们两个一起买了些对联福字之类的年货物品，进一步感受着新年的气氛。 却在人流量最大的巷口被人拦住。 那人神秘：“快过年了，二位有没有身体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不顺心、不如意的事情发生？如果有的话，欢迎来疗养院体验最棒的身心治愈！健康饮食！” 说着，塞给他们一人一张传单，就转身去拦别人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二人走到一处安静地方，袁霜一脸诧异。 她手中拿着那张从街头神秘人那里得来的传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印着一些看似正能量却暗含诡异的宣传语。 这张传单的标题是：立仁疗养院。 宋元凑近一看，眉头紧锁。 “啧，这传单的风格奇怪，正常人看都看不懂。而且标题还提到‘立仁’二字，这和那个郑立仁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又或者，是巧合？” 对啊，郑立仁！ 袁霜眼神一动，随即摇了摇头。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你看这传单的设计，虽然粗糙，但却散发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吸引力，就像是某种暗示，引诱那些内心空虚或寻求庇护的人。” “郑立仁不是这文友县的大慈善家么？一定是有些名声的，这个名声究竟是怎么来的，也许就和这家疗养院有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郑立仁本来就够奇怪的了，疗养院比他本人还奇怪。 “你说得没错。”宋元赞同点头。 “而且，发放传单的那人身穿白袍，行为神秘，更添了几分可疑。这件事，得深入调查！” “你想怎么做？”袁霜抬眸。 宋元微微一笑，眼神露出一丝玩味。 “既然郑立仁本人对我有所防备，我直接出手未必能有效果。但他对你不是很感兴趣么？这次的任务，就由你来主导。” 之前宋元在温如月身边干了许久卧底的工作。 现在这破天的富贵终于也轮到袁霜了！ “我吗？”袁霜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兴奋，“好好好，本女侠正愁一身武艺没处施展呢！” “就知道你爱干这种活儿。”宋元拍了拍袁霜的肩，“但是要记住，安全第一，有任何不对劲，立即撤退。你虽然身手好，但谁知道这郑立仁背后有什么底气？” 袁霜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那我明天就开始行动，尽量不留痕迹。” 第二天，袁霜换上一身休闲装，按照传单上的地址找到了这家位于东面清净之处的“立仁疗养院”。 疗养院外观平平无奇，但一进门，袁霜便感受到一种压抑的气氛。 “你好，请问是咨询康复项目吗？” 前台的接待员异常热情，袁霜心生警惕。 她保持镇定，编了个理由：“嗯，朋友推荐的，说是这里有一些独特的放松疗法。最近我工作不顺心，也想驱驱邪。” “那您来对地方了！” 接待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本宣传册，开始详细介绍各种“神奇疗法”。 说的都是一些穴位、健康饮食之类的内容。 袁霜留意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以及疗养院内的“顾客”，他们的神情大多迷茫，甚至有些痴呆，完全不似正常的疗养者。 这时，袁霜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身影。 正是那个在宴会上见过的神秘女子李薇，她正陪着一个看似高层的人物在庭院散步，态度毕恭毕敬，却又透露出几分异样的亲昵。 再仔细一看，那人是郑立仁！ 自己今天做的准备还不够充足，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袁霜心头一惊，决定速战速决。 她借口需要考虑一下，便匆匆离开了疗养院。 回到办公室，立刻向宋元汇报情况：“立仁疗养院有问题，里面的顾客看起来都乖乖的。而且，我看到了李薇，她跟郑立仁手拉着手，看样子比在开会的时候更加亲昵了。” “这个郑立仁都快六十岁了，跟一个二三十岁的小姑娘这样子……不过，他们接待我的时候介绍的内容就是一些穴位按摩和健康饮食，没有其他不妥。” 宋元听闻，脸色凝重。 “这次行动是有收获的，至少证实了我们的猜想，郑立仁与这个疗养院脱不了干系。众所周知，这种疗养院是骗局，可是郑立仁竟然能够通过骗局在文友县占据一席之地，而且还成为了政协委员。” “这文友县的水，也够深啊！调查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能惊动其他人，难保上级里面有保护伞。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袁霜问。 她很迫切，想要干一番大事！ 宋元沉思片刻，开口道：“首先，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其次，我会尝试深入搜索，获取更多关于郑立仁的信息。而你，继续扮演潜在客户，尽量深入内部，但是切记，安全永远是第一位。” “知道了！” 袁霜点点头，眼神坚定。 两人商量完毕，宋元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对着袁霜笑道：“对了，袁霜，你今天的表现很棒，你独当一面的样子真的很酷。” 袁霜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脸颊微红。 她哼了一声，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当然，谁叫我有个优秀的上司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屋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128.郑立仁的秘密 夕阳的余晖中，袁霜望着手中的粉色信封，又望向桌上关于疗养院的照片，心中默念：“郑立仁，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但不管你有多神秘，我都不会辜负宋元的期望，一定要揭露你的真面目！” 次日，上班时间。 袁霜按照宋元的说法，给立仁疗养院打了个电话。 “我是昨天去过疗养院一趟的袁霜，对你们的治愈疗法很感兴趣。现在我考虑得差不多了，想再向你咨询一些费用和注意事项之类的内容。” 对于她的问题，对方一一耐心解答。 中途还提到他们立仁疗养院是文友县的老字号，不光是县里本地人，就连市里、省里其他城市的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在这里收获了不错的成效。 袁霜又问：“我在县政府工作，不希望同事们知道我身上不舒服的事儿，你们疗养院这么火爆，是不是前去疗养的政府官员也很多啊？” 这个问题，对方没有再那么积极回答。 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后，笑道：“袁小姐多虑了，我们非常注重政府各位领导的隐私，就算有人来疗养，也会避免你们见面的。尤其是处级以上的领导，都有自己的独立疗养点　呢！” “那就好，我知道了，到时候见。”袁霜挂断电话，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她知道，这一步踏入的可能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但为了揭开真相，为了不让宋元失望，她愿意冒险一试。 约定的日子很快到来，袁霜独自一人站在疗养院门前。 她深呼吸一口，调整好状态，迈步走入。 她穿着朴素，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看上去就像任何一个寻求心灵慰藉的普通人。 疗养院内，一切如常。 前台接待员见到袁霜，很快认出了她。 唤了一声：“袁小姐，好久不见！” 随后热情地指引她前往讲座的会议室。 边走边介绍：“咱们今天准备的课程比上次的试听课含金量可要高多了，袁小姐仔细听一定会有收获的。我们还额外给今天的学院们安排的特殊惊喜，请袁小姐尽管期待吧！” 袁霜表面答应着，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实则暗自动作，启动了藏在衣物里的微型摄像设备。 这个设备隐蔽还能联网，确保镜头另一边的宋元能同步看到这里的一切。 讲座开始，台上讲师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健康饮食的重要性。台下听众听得津津有味，袁霜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内容虽然表面上无害，却似乎在潜移默化中灌输着某种思想。 似乎是让人逐渐放松警惕，随后沉迷，易于接受更多的“指导”…… 但是对于她这种精神无比坚定的人，没什么用。 课程接近尾声，正当袁霜以为今天或许就这样平淡结束时，忽然听到周围一阵骚动。 是郑立仁！ 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讲台上，一脸俯视众生的表情。 众人的眼神中也满是对他的敬畏与崇拜。 郑立仁微笑着，声音温和却充满蛊惑的力量：“感谢大家今天的参与，健康是我们共同的追求，但在追求健康的同时，我们更应关注心灵的滋养。立仁疗养院，不仅仅提供身体上的治疗，更是心灵的避风港。” “你们都叫我老师，但其实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们同样也是我的老师。我们互相指导，互相滋养，让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合二为一，只有这样，才能更健康、更疗愈、更幸福……” 他的话语有种魔力，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入迷。 袁霜心中警铃大作，她意识到，郑立仁花言巧语的功力要比刚才的女讲师强多了。 加上他凹的人设应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世大师，偶尔出现几次，说两句话，旁人就会把他的话当成真谛。这节课还只是小试牛刀，等到后面一定会变本加厉！ 想着，她渐渐握紧拳头。 以前在市里生活，又跟了好领导，从来没见过这些腌臜事。自从去了凤阳，便一次次被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刷新下限。 一个两个都吸最底层人民的血，真是不要脸。 讲座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 袁霜故意放慢脚步，观察着郑立仁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与几个看起来程度比较深入的学员正在低声交谈，时不时用手抚摸一下对方的头顶，好像他是活佛一般。 一个诡异的词升上袁霜心头。 ——异教徒！ 这些人的行为都太诡异了，除了类似于那样的异教，袁霜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可现在都0202年了，居然还有这种邪恶之物深藏在群众之中吗？ 真是，不可思议！ 郑立仁一脸耐心像底下人传授着什么。 李薇则在一旁，眼神中那份异样的依赖与畏惧再次浮现。 正当袁霜思考如何更进一步时，郑立仁的目光突然与她交汇，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 袁霜心中一凛，只想低下头避免直接对视。 可她硬是忍住了，勇敢地将目光迎上。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仿佛周边一切都静止。 “袁小姐，之前看你便觉得有缘，早就料到会有一天在这里遇见你。”郑立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 袁霜故作惊讶地抬头，笑道：“我是道听途说，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疗愈身心。之前就觉得疗养院跟您重名了，现在看来，果然是您名下的产业。” “这里承载着我的初心，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郑立仁轻轻点头，笑道：“以后我还要将疗养院开到市里，甚至更远的地方。今天见到袁小姐，我很开心，希望我们的服务能让你满意。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袁霜礼貌回应，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从面前的怪人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最终，她还是决定主动出击，直言问道：“郑先生，听完今天的课程我觉得受益匪浅，既然您公司旗下的疗养院，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开个绿灯，让我有机会更深入了解呢？”?? 129.强制抉择 郑立仁微微一笑，似乎对她的兴趣并不意外。 “当然可以，袁小姐。改天我安排一次深度参观，让你亲自体验我们的特色疗法，到时候我全程亲自陪同，给袁小姐答疑解惑。” “那就太好了，期待那一天。” 袁爽莞尔一笑，事情就这么约定下来。 其实她还是对郑立仁的眼神有一种不适应的感觉。 但她能强忍着不爽与之对话，她应该掩饰得还不错，对方直至目前都还没有发觉异常。 告别郑立仁后，袁霜迅速离开疗养院。 回到办公室，迫不及待地向宋元汇报今天的经历。 “今天收获很大，在课堂上郑立仁亲自出现了，还答应给我一次深度参观的机会。”袁霜一口气说完，眼中闪烁着光芒。 宋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泼冷水道：“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这个郑立仁能蛊惑那么多群众，肯定不是简单角色，你可千万别卧底不成，反而被洗脑了啊……” “什么？！”袁霜大怒：“我怎么可能意志这么不坚定？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宋元连连摆手认输，表示自己没这个意思。 他又沉吟片刻，说道：“郑立仁果然不简单，他老是盯着你，这次又主动邀请你，说明对你身上有吸引他的特质。你的特殊，虽然也给了我们一个深入调查的绝佳机会，但也给你自己带来了相应的危险。” “袁霜，你一定要小心，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放心吧，婆婆妈妈，我会加倍小心的。” 袁霜白了宋元一眼，自信满满地挺了挺胸。 两人对视一笑，默契无需多言。 很快，立仁疗养院的人主动联系袁霜，说是已经约好了下次课程。 当时县政府有会议，袁霜便试探性地问道：“我最近工作比较忙，请问课程能不能推后？后面再来的话，还跟得上吗？” “袁小姐，有些事情讲究一个心诚则灵，咱们的疗愈也是异样。如果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必然会降低课程的灵验程度。” “当然，我们也没有强制你一定要来参与课程的意思。只是袁小姐，究竟是开会更重要，还是自己的身体健康更重要，您是需要自己取舍的。” 说完，那人竟然还很有脾气地挂断了电话。 袁霜拿着电话，简直哭笑不得。 这就开始pua了，要不是她意志坚定，真信了对方的话！ 宋元得知此事后，对袁霜道：“反正会议跟你也关系不大，你这次干脆搞个为了听课放弃参会的人设，让他们更知道你的忠心。”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袁霜答应下来。 火急火燎赶到疗养院上课。 这时候她意识到，如果是真的有求于立仁疗养院的人，会在这一次次的暗示中逐渐迷失自己，最后失去一切，成为疗养院的傀儡。 连重要的工作、甚至亲人都顾不上，一旦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就要立即赶到。 至于是上课，还是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见到袁霜匆匆赶来，接待人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语重心长道：“袁小姐，你悟性很高，现在已经明白了咱们的疗养院能给你带来的好处要比工作多得多，相信你以后也不会再纠结于工作和疗养了，孰轻孰重，大家都心中有数。” 袁霜心想你简直放屁，面上却只能保持微笑。 她还是像之前那样带着微型摄像头，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同步直播给宋元。 今天的课程全程都是郑立仁讲授。 他拿了把吉他，带着所有人唱了两首歌。 又讲了一些自己在国外的经理，还挺有趣。 这可能就是大师和小喽啰的区别，之前的所谓“讲师”，试图洗脑别人的痕迹还是太重了。郑立仁则跟他们好不一样，听完他的一堂课，就连袁霜都有了一种自己的能力和学识都有些提升的错觉。 宋元不在现场，没袁霜那么严重。 但他也能理解袁霜的想法，这个郑立仁干其老本行来，真是得心应手。 时间过得很快，郑立仁的一堂课结束了。 他的眼神绕着场地周遭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袁霜身上。 看到袁霜，他面露欣喜地点了点头。 袁霜也回应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现在她对郑立仁的反感已经不那么严重了。 “袁霜小姐。” 当郑立仁转身准备离开教师之前，忽然扭头。 “请袁霜小姐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咱们好好聊聊。” 这话一出，无数双眼睛都对袁霜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尤其是一阵跟在郑立仁身边的李薇，她本就看袁霜不爽，现在的表情更是恨不得能把袁霜给生吞活剥了。 但是碍于郑立仁，她们还是不敢出声。 只敢用目光无声地凌迟袁霜。 袁霜一真不爽，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转瞬间，她就来到了另一处是非之地。 ——郑立仁的办公室门口。 这地方看起来虽然豪华得夸张了些，但从建筑风格上来看勉强还算正常。 不正常的是站在门边两侧的守门人。 守门人都是女的，跟李薇之类的文职工作人员不同，她们都长得格外魁梧高大，一看就能一个打仨的那种。 往这大门前一战，活脱脱的就是门神啊！ 如果不是袁霜经见过世面，又有一身好功夫，现在估计都吓得腿软了。 这个郑立仁表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实则办公室门口安排了“重兵”把守，这可真是当代一大奇闻。 此时此刻，郑立仁已经进入办公室了。 守门人却把跟他一起来的袁霜拦在外面，冷冷说道：“郑老师有规矩，所有进他办公室的人都要进行搜身工作。姑娘，得罪了！” 说着，竟然就直接上前要对袁霜动手动脚。 这一瞬间，袁霜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身上现在还戴着给宋元直播用的小摄像头，怎么能经得起搜查？ 一旦查出问题，她的卧底计划不久泡汤了吗！ 镜头的另一边，宋元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130.搜身 好在袁霜眼疾手快，躲开了对方的动作。 并皱眉不悦道：“这位姐姐，就算我们同为女人，也应该放尊重些吧？这大走廊的，万一有什么监控之类的把我录下来了，我找谁说理去！” “你们这里强制要求搜身，就没有一个可供搜身的小房间吗？” 说着话，袁霜将摄像头藏在了更加隐蔽的地方。 见袁霜这副注重隐私的样子，女人愣了愣。 末了冷哼一声：“果然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不过我也不跟你计较，可以让你去小房间搜身，但是希望你不要一直这么没规矩没觉悟，郑老师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人。” “……” 袁霜听的一头雾水，不过没关系，能让她瞒天过海就行。 搜完身，袁霜缓缓步入郑立仁的办公室。 她的心跳加速，却依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袁小姐，请进。” 郑立仁的声音从宽大的办公桌后传来。 他站起身，笑容可掬，仿佛一位和蔼的长者。 袁霜步入室内，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摄像头或是监听设备的踪迹。 但一切看似平常，没有任何值得发觉的不妥之处。 这里的装潢设施一应都恨简朴，不像外面的大门和守门人夸张得令人震惊。 “郑先生，您找我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袁霜轻声问道，同时悄悄按下衣领下的微型按钮，这是她与宋元事先约定的暗号，是在告诉宋元她这边一切平安，不用担心。 郑立仁缓缓绕过办公桌，走到袁霜面前。 他的眼神中似乎藏着深意。 “袁小姐，你也上课这么多次了，应该知道大家都喊我郑老师。我不喜欢被叫做郑先生，尤其是你，我最喜欢的学员，为什么不能叫我一声老师呢？” 郑立仁循循善诱，似乎对老师这个称呼有什么偏执的喜好。想想确实是这样，无论是李薇还是其他人，都管郑立仁叫老师。 袁霜于是也从善如流，叫了声：“老师。” “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注意到你了，你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但眉眼间隐隐藏着几分忧郁，一定是需要疗愈的。后来我发现了你在课堂上的专注，想必你对我们的理念有着不同寻常的理解和共鸣，这让我感到非常高兴。” 袁霜微微侧头，以示好奇，“共鸣？您是指……” “是的，袁小姐，你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一种渴望探索未知，追求真理的气质。我想，你可能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种人。” 郑立仁的语气变得越发诚恳，仿佛在分享一个重大的秘密。 袁霜顿时警惕起来。 她知道，这是郑立仁对她的试探。 也可能是真正开始诱导她的信号。 她必须重视！ 同时，她也决定将计就计，探探对方的底牌。 “郑老师，您这么说让我受宠若惊。但我对您讲授的课程确实很感兴趣，包括您刚才现场进行的催眠术，也让我叹为观止。” 刚才郑立仁让一位女性躺在地上，对她进行了催眠。 那名女性被催眠之后，连数百斤的几个大活人站在她身上都不知道。 所以郑立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郑立仁满意地点点头，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我亲自编写的《心灵净化指南》，里面包含了我们疗养院核心的哲学思想和实践方法。我相信，它能引领你走向更深的自我发现之旅。” 袁霜接过文件，假装随意翻阅。 心中却在快速分析这份资料对查办此案的价值。 她突然停下，指着其中一段文字，“这段话很有意思，您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郑立仁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你果然很有悟性，这是这本书的核心，我的‘六字真言’。” 说着，他坐回椅子上，开始深入讲解。 袁霜则借机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试图从他的回答中捕捉到更多线索。 就在谈话渐入佳境时，袁霜的微型耳机中突然传来宋元急促的声音，“袁霜，注意，你的信号刚刚中断了一瞬，可能有干扰设备。这郑立仁并不是毫不设防，你务必小心。” 袁霜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动声色。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疗养院的运营细节。 “郑老师，这本书中提到的这些疗法，是如何确保每位顾客都能得到个性化服务的呢？毕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尽相同。” 郑立仁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我们有一套精密的评估系统，结合传统医学与现代心理学，为每位顾客量身定制治疗方案。当然，这背后离不开我们专业的团队和先进的技术支撑。” “不过这种东西你现在还接触不到，你的肉体层面还没有完全进入疗养状态。等时机成熟了，我再进一步帮你想办法。” “郑老师，我真佩服您。”袁霜一脸崇拜地道。 又提起自己：“我最近处处不顺，之前明明在市里工作的好好的，非要被派到县里来，还背井离乡，心情很是不好。好在遇到了疗养院，这地方让我身心舒畅。” 郑立仁闻言，笑得更心满意足。 “这就是我所做的一切的价值，都是为了实现一个更大的愿景，一个让所有人都能获得心灵自由和平静的世界。” 袁霜心中暗自冷笑，心想郑立仁这些话全是放屁。 她还需要更多证据，还应该再套些话出来。 正当她准备进一步追问时，郑立仁突然转过身，打断了她的思绪。 “袁小姐，今天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吧。请认真阅读那份指南，我相信你会有新的领悟。下次，我们可以更深入地探讨。” 袁霜点头致谢，心中却已波涛汹涌。 她知道，自己正一步步接近真。 离开立仁疗养院，袁霜与宋元对话。 “宋元，这个郑立仁真的挺可怕的。” “你也听到了，他很会洗脑。估计那个李薇，还有其他的一些人都是被他一步步洗脑成这样的。”?? 131.起火 当天晚上，宋元和袁霜买了些快餐。 本想一边吃饭，一边继续分析讨论郑立仁。 却是好巧不巧，宋元的手机在此时急促响起。 “宋元，你在县里吗？” 这通电话来自县长，语气中透露着几分焦急。 宋元心道不妙，立刻放下筷子，说：“我在，有什么指示吗？” 听说宋元人在县里，县长仿佛松了口气一般。 随后又更加紧张起来，道：“宋元，县里刚接到报案说有一处平房起火，负责这一块儿的副县长今天恰好不在县里，出去学习了。这次就麻烦你去跟着参与一下这事儿，不然咱们县政府不好跟上面交代。” 平房起火，听县长的语气好像还挺严重。 宋元自然答应，又问了句：“火烧得厉害，出人命了吗？” 县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一旦涉及人命，事情就不简单了。 更何况，这次还死了一家三口人。 宋元心下了然，知道自己这是接到了棘手的活儿。 纵然棘手，也是说干就干。 挂断电话之后，宋元站直起身。 对袁霜道：“走吧，来活儿了！” 袁霜刚才在旁边基本上听全了，也没多问，起身跟着宋元就走。 火灾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 宋元眉头紧锁，目光穿透烟尘，直视着面前的废墟。 这是县里楼房区后方的一间平房，装修格局都非常现代化，还有一间很大的书房，说明这里的户主应该都是年轻人，而且文化水平应该比较高。 袁霜与宋元并肩，手中的笔记本记录着每一处细节。 “死者身份查清楚了吗？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初步判断是人为纵火，死者之一是县里开ktv的商人，名叫王强。另外两个一个是他的妻子，还有一个是他儿子。他妻子是家庭主妇，文化程度很高，之前在市里工作，后来有了儿子才回归家庭。” “奇怪的是，他们在火灾中丧生，但现场却找不到任何逃生的迹象。” 工作人员认认真真将死者情况汇报。 又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吧，这应该是一场意外。这一家三口一向与人为善，周边也没有任何他人纵火的痕迹。” 宋元却眉头紧锁，似乎有别的想法。 “宋元，你看这个。” 袁霜递过一本烧焦的日记，小心翼翼地翻开，几行模糊不清的字迹映入眼帘：钥匙，通往，彼岸。 这六个字看似简单，听起来却格外怪异瘆人。 宋元想了想，直接让人将王强的电脑拿来。 说来奇怪，王强家全部烧毁，就连一家三口的完整尸身都没留下。但是他家的书房却还相对完好，很多书籍没有受损不说，电脑也好端端地摆在桌上。 真有这种巧合么？ 抱着怀疑的心态，宋元打开王强的电脑。 在王强的电脑里，他找到了一封加密邮件。 加密文件对于宋元来说不算什么，他很快破译开来。 邮件的内容是一首现代诗，诗里提到了“得道飞升”之类云里雾里的华丽词语，恰好和日记里的内容相互印证。 “袁霜，你觉得这场火灾是以外吗？” 宋元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如鹰。 袁霜摇了摇头，笃定道：“明显不是。” 刚才汇报情况的警局人员一头雾水，问：“两位领导，这是什么意思啊？就因为这电脑上和日记本的诗句，你们就觉得这是人为纵火？这、这没道理啊，现场没有任何有人逃离的痕迹……” “是没人逃离。” 宋元淡淡道：“因为纵火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逃离。” 这话一出，惊得小警员一身冷汗！ 过了半晌，他才哆哆嗦嗦地问道：“所以、所以宋副县长您的意思是，是这家人自己放火自焚，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如果是自杀，还带着爱人和孩子一起，那就太吓人了。 更何况这一家三口过着令常人羡慕的生活，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啊！ 小警员年纪轻轻，恐怖的事儿经见太少。 现在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袁霜收起笔记本，神色冷静。 她也早看出来了这其中的端倪。 向县城这种落后的地方，会有很大一部分人走错路，信了不改信的东西，最后自取灭亡。 她也觉得十分惋惜，不过现在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 要早点儿侦破案情，才是给死者一个告慰。 想着，袁霜突然道：“这个六字真言我很眼熟，好像……在立仁疗养院的时候见过。” 但是这两天事儿太多了，她一时脑子混乱，忘了是在哪里看到的这六个字。 宋元面色了然，点了点头。 “分头行动。你去疗养院，想办法找到更多关于‘六字真言’的线索，我追踪邮件，看看能不能找到匿名收件人的身份。”宋元迅速作出决策。 “好！”袁霜立刻答应。 宋元叮嘱了一句：“千万小心。” 话音落，两个人默契地投入分工之中。 …… 回去后，宋元一夜没合眼。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容不得马虎。 他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将追踪邮件的发件人，最后锁定了一个国外ip。 这应该是个加了梯子的假ip，真正的ip必然在国内。 追查到这一步，宋元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对方的反侦察意识很强，就连他要破译加密邮件也很困难。 这忙了一晚上，也算有所收获了。 至于具体的ip地址，下回让那几个哥们一块儿查更快些。 想着，宋元关闭其他软件，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档。 将去火灾现场的过程简单拟了一份报告，给上级领导发过去后，累得倒头睡下。 与此同时，袁霜再次踏入立仁疗养院的大门。 她知道宋元忙了一晚上，而自己养精蓄锐，现在精力体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要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清晨的阳光洒在袁霜坚定的脸上，她眼中决心满满。?? 132.温泉泳衣 据说今天得课程仍然是全程由郑立仁讲授，所以大家都去得非常早。 有些关系熟识的，竟然还互相讨论，温故知新。 如果不是心中对立仁疗养院早有芥蒂，袁霜甚至会觉得这个场景很欣欣向荣…… 课程开始前，袁霜四处观察。 她看到六字真言，便想起这里。 昨晚上脑子僵住了，没反应过来。 今天早晨一睁眼就回忆起郑立仁将那本心灵净化手册递给自己时候的样子。 自己对“六字真言”的印象，就是来自那里。 那六个字表达得十分直白，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含义了。 袁霜想着，挨个细看疗养院内一幅幅挂着的标语和画作。 都是些励志的心灵鸡汤，但没有“六字真言”。 这时，郑立仁走进教室，他的目光再次与袁霜交汇。 郑立仁儒雅一笑，袁霜也回应了一个笑容。 这个郑立仁从最开始的时候便对袁霜格外感兴趣，直到现在也不曾改变。 早先袁霜还觉得恶心不适。 可是现在，竟然觉得这是自己深入疗养院内部的大好机会…… “早上好，各位。” “今天我们来谈谈如何通过内在的力量，打开通往心灵自由的大门。” 郑立仁一开口，教室内的气氛就随之变得凝重而专注。 课程进行中，郑立仁不时会对袁霜“特别关照”。 包括但不限于主动上前问问她那里没听懂，遇到需要学员帮忙的地方，也都会叫她来。 俨然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课代表”。 这让其他女性学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尤其是李薇，她几次想要阻挠，却被郑立仁的眼神制止。 袁霜再次察觉到了李薇的敌意，但她表面依旧平静，内心却在盘算如何利用这一点。 课间休息时，袁霜故意靠近李薇。 故意用轻松的口吻，笑着说：“李薇，我感觉郑老师真的很看重你，你应该感到骄傲才对。我们作为学员，应该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你说是吧？” 李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向袁霜的表情有几分不屑：“袁霜，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郑老师对我怎么样，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记住，这里不是你争风吃醋的地方！” 争风吃醋，貌似争风吃醋的人是李薇自己吧？ 袁霜故作无辜地耸耸肩，心里却因成功挑起李薇的情绪波动而暗喜。 ——她知道，情绪化的对手更容易露出破绽。 想着，便故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什么争风吃醋，我压根儿用不着啊？我都不搭理郑老师，老师就主动过来讨好我，究竟是谁争风吃醋，还不一定呢！” 说完，转身就走。 留李薇在身后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 李薇的声音随风飘入袁霜的耳朵：“贱人，有什么好得意的？郑老师对她不过是利用罢了，她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等到郑老师用完她就扔的那天，我倒要看看她哭成什么样！” 果然，郑立仁对她是有所图谋的。 可她普普通通一个小干部，能有什么值得对方图谋的地方呢？ 袁霜心中想着，只觉身边真是危险重重。 郑立仁今天心情似乎非常不错，下课之后也没立刻离开。 而是提出邀请：“今天是休息日，大家也不会为生活上的事情奔忙，就先留在疗养院休息吧。今天疗养院为大家开放了疗愈温泉，希望大家都可以去休息休息、享受享受。” 说完，他自己率先去了。 显而易见，郑立仁泡温泉的地方和其他人肯定不在一起。 袁霜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态，自然跟着同去。 “这里有新的泳衣吗？”袁霜问接待人员。 接待人员笑呵呵道：“有啊，当然有，咱们疗养院主打就是一个各项功能配备齐全，不让咱们的学员有任何为难和不舒服的地方。来，这是我早就给你准备好的新泳衣，还是名牌呢！” 说着，递给袁霜一件布料很少的薄泳衣。 的确是个很有名的牌子，材质也非常轻盈。 但是袁霜展开看了一眼，瞬间面露难色。 问道：“姐，这泳衣也……太暴露了吧？咱们又不是什么沙滩比基尼，就没有保守一点的吗？” 这泳衣的布料太少，是以性感为主的。 而且后面基本上会露出整个背部。 实在是…… 令人脸热啊！ 接待员却说：“袁霜，你怎么年纪轻轻的，思想这么封建保守啊？咱们的泳衣现在只有这款了，我还是给你挑的最新最好看的呢，你别不领情啊！” 说完，就兀自一个人上楼去了。 袁霜不知道温泉的位置在哪儿，想了想只能咬牙跟上。 温泉的雾气缭绕，水汽蒸腾。 为这原本晴朗明媚的早晨添了几分神秘。 袁霜换上泳衣，有些不自在地站在池边。 想了想，还是咬咬牙下了水。 随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别处，被不远处同样穿着露背泳衣的李薇吸引。 并不是所有女人都穿着跟袁霜同款的泳衣，只有李薇和另外几个年轻姑娘是这款，剩下的都是平角裤、小背心，很正常的泳衣款式。 袁霜垂眸，心中冷然。 这一定也是郑立仁的某种恶趣味。 而这些女人竟然如此趋之若鹜，觉得这是对她们的欣赏，甚至赏赐！ 心中唾了好几口，面上却不敢显露。 只将目光落在李薇身上，仔细瞧着。 李薇的后背上有很多为甚，大多是些仙鹤、祥云之类的图案，这些图案在温泉水的映衬下若隐若现，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而这些图案中，隐藏着六个文字。 这六个字如同幽灵般缠绕在李薇的肌肤上，让袁霜心中一凛。 ……钥匙，通往，彼岸，正是“六字真言”。 袁霜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但求知欲让她不断靠近李薇。 在李薇疑惑的注视下，袁霜开口问道：“李薇，你的纹身真好看，特别是这‘钥匙，通往，彼岸’六个字，让我一看到就觉得有一种净化心灵的感觉。” 袁霜故作虔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133.李薇的解析 李薇轻蔑地瞥了袁霜一眼，却似乎并不介意分享纹身的故事：“哦，这个啊，是立仁疗养院的一种信仰象征，代表着灵魂的解脱和超脱。郑老师说，只有真正领悟这些真言，才能找到内心的平静和自由。” “啧啧啧，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从来没接触过六字真言吧？真是少见多怪！你不是觉得自己跟郑老师关系很好吗，一会儿去问问郑老师，看看他会不会给你讲这些。” 李薇一脸骄傲，显然是觉得郑立仁对自己格外优待。 至于袁霜，连六字真言都不知道，势必要被她比下去。 袁霜心中紧张，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这么深奥啊，看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呢。” “哼，你还真想学？省省吧，郑老师可不会轻易教你。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配得上这份智慧！” 李薇的语气挑衅，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狂热。 袁霜心中暗自冷笑，表面上却故作谦虚，“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挺愚钝的。不过，李薇，你在疗养院应该也很久了吧，觉得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效果吗？我可能是慧根不够，跟着上了这么多天的课，也只是身心舒缓了一些。” 李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炫耀的诱惑。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郑老师告诉我们，通过特定的仪式和修炼，可以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束缚，是真正的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 这对于活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啊。 这显然已经偏离了正常的精神修养范畴。 袁霜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最终目标呢？郑老师自己身为大师，应该已经打开了那扇门，他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李薇的眼神变得迷离，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郑老师当然不能离开，因为他还要帮助更多的人，有你，有我，还有其他人……他牺牲自己，为了我们，我敬爱他。不，我爱他！” 说完这话，李薇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疯狂了。 袁霜心中已大致明了，立仁疗养院的真相和他们想的一样黑暗，甚至还有可能更严重。 正当她思考着如何脱身之际，身体突然一阵寒战。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李薇看上去也是个有文化的年轻姑娘，不至于跟个傻子一样轻而易举就被骗。 还有其他人，也是各个领域的成功人士都有。 他们都能被郑立仁洗脑了，自己虽然意志坚定，但是难保郑立仁不会有极端的特殊办法！ 她开始左顾右盼，准备找个借口离开温泉。 这时候，郑立仁的身影出现在了温泉的入口。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底的色彩是贪婪而恐怖的。 “袁霜，很高兴看到你在这里享受温泉。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郑立仁缓缓走近，声音富有磁性。 可是袁霜只觉得恐怖。 袁霜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确实很放松，谢谢郑老师的安排。不过，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可能得先离开了。” 郑立仁微微一笑，眼神的锐利光芒一闪而逝。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工作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忘记照顾好自己啊。” 袁霜点了点头，转身想走。 她快速从温泉里爬了出来，在身上披了块浴巾。 临走前，她回头望了一眼郑立仁，那双眼睛里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深邃的黑洞，让她再次打了个寒颤。 …… 当天下午，宋元的车速快得几乎贴地飞行。 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发出低沉的轰鸣，仿佛在催促着他尽快揭开那未解之谜。今天睡醒之后，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火灾现场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捕捉到那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很快，便有了头绪。 王强的书房藏书很多，他们没有多加注意。 现在回想起那间书房，只觉得里面的格局处处透露着诡异…… 原本应该挂着各种雕像或者伟人画像的地方，却摆着一本老旧泛黄的书本，那本书里究竟记载了什么，能被王强一家人看作这么重要？ 想到这些，他简直恨不得直接飞到王强家。 路上，宋元一直在给袁霜打电话。 可是袁霜一直不接，嘟嘟嘟的忙音搞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袁霜这是怎么回事，不接电话？” 宋元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深知袁霜的行事风格，除非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失联。但此刻，他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全神贯注于即将到达的目的地。 抵达火灾废墟，宋元下车。 四周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焦糊味，一片狼藉中，他径直走向那间相对完好的书房。 一本老旧泛黄的《心灵净化指南》，端端正正放在重要位置，就连起火都没有波及到这东西。 这本书，袁霜也见过。 来自于立仁疗养院，是郑立仁给她看的。 很显然，王强一家人的死跟郑立仁脱不开关系。 而这本书这样老旧，应该还藏着另外的秘密。 说不定立仁疗养院的创始人并不是郑立仁，郑立仁最早的时候也是信徒，后来不知道怎么转为了传道者。这本书显然是在郑立仁年纪还小的时候编制的，或许这家奇怪的疗养院另有流传。 想着，宋元觉得是时候去见一见梁副县长了。 “什么？你是说……想要把郑立仁请来，以我们的名义盘问一些事情？” 梁副县长听到宋元的诉求，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宋元也有些纳闷，问道：“这对梁副县长来说，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儿么？我记得你跟郑立仁关系很好，他难道会不给你面子？” “这……” 梁副县长想了想，摇头：“其实我跟他关系也没那么好，他这个热闹挺奇怪的，而且不好惹。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我觉得你还是别麻烦他了，要是把他给惹急了，你可讨不到什么好。” 134.出手伤人 梁副县长跟郑立仁并不熟悉，可自己第一次见郑立仁，便是在梁副县长的饭局上啊。 宋元想着，眉头大皱。 “宋元啊，我觉得……你现在还没在文友县站稳脚跟，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吧？” 宋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问梁副县长：“您的意思是，这个郑立仁权势滔天，连咱们政府官员都得怕他三分？” 这世道，居然还有当官的怕从商的这一说。 要是传出去，整个文友县估计都要让人笑话死了！ 梁副县长显然不能承认这件事，只能模棱两可地道：“宋元，你这个人年轻气盛，想事情比较简单。我们岁数都大了，所以劝你做事留几分情面，并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为什么不能让郑立仁过来？我也没别的意思，我的助手今天早晨临走前说是去他的疗养院听课了，现在联系不上，他作为政协委员，又是你的朋友，还是文友县商界的代表人士，不应该给个交代吗？” 其实宋元的诉求，也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梁副县长一想到郑立仁在文友县的地位，心中就会产生一股惴惴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宋元难免“不懂事”，惹恼了郑立仁的话，后面不好收场。 不过…… 这宋元的助手都联系不上了，要真的除了什么事儿，也是麻烦。 梁副县长想着，便道：“那我帮你请郑立仁过来，你一定要跟他好好说清楚事情起因后果，看看人家能不能帮上忙。别一副觉得人家绑架了你助手的样子，你这态度给谁谁能高兴啊？是吧！” 宋元急着见郑立仁，便将梁副县长的要求随口答应下来。 好说歹说，梁副县长终于同意，用政府办的名义给郑立仁拨去了电话。 在等待郑立仁的同时，宋元再次跟袁霜联系。 电话还是怎么都不接，微型摄像头更是彻底失效了。 宋元心中愈发觉得不妙，焦虑非常。 于是等见到郑立仁的时候，他便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张口就问：“郑立仁，我的助手袁霜呢？” 郑立仁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话。 而是慢条斯理地坐在了政府办接待室的沙发上。 然后笑盈盈地望向梁副县长，问道：“梁副县长最近怎么样啊，身体可好？这位……宋副县长是什么意思，叫我大老远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莫名其妙地质问我一通吧？” 梁副县长冷汗直冒，心想自己刚才跟宋元说了别惹怒郑立仁，可宋元却不肯听自己的！ 想着，他讪讪一笑。 “最近县里事儿多，大家状态都不大好。” “宋副县长呢？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关于他助手袁霜的事儿，郑总如果不知道的话，他也不会有任何不满。你说是吧，宋副县长？” 梁副县长疯狂给宋元使眼色，生怕他得罪了面前的郑立仁。 可宋元只是冷笑。 梁副县长越是这样诚惶诚恐，他便越是逆反心理。 想到袁霜现在情况不明，更是按捺不住。 直接反驳了梁副县长所言：“梁副县长这副和稀泥的样子，我已经看够了。我现在要立刻，马上知道袁霜的下落，郑立仁，请你不要逃避，如实回答！” 说着，宋元已经站起身来。 他身材高大，比起瘦小儒雅的郑立仁则更甚。 可郑立仁非但不怕，还露出了一种讽刺挑衅的眼神。 掏了掏耳朵，一字一顿道：“你说……你助手是谁，怎么回事儿来着？不好意思啊，刚才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宋元不得不耐着性子，咬牙又说了一遍。 可是郑立仁仍然不知好歹，顾左右而言他：“宋副县长，你说你也是公家人，难道不知道有事儿找警察这个道理么？你的助手不见了，你找到我头上来，是不是太没道理了啊……” 此时此刻，宋元已经忍无可忍！ 他在梁副县长惊恐的目光之下，两步上前，一拳打在了郑立仁的鼻梁上！ 鲜血汩汩落下，场面一度失控。 郑立仁踉跄几步，用手帕擦拭着嘴角的血渍，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宋副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当官的已经嚣张跋扈成这样，能在政府里关门打人，不顾王法了？” 宋元紧盯着郑立仁。 他声线冷冷，一字一顿：“误会？郑立仁，你最好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袁霜现在在哪里？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你的疗养院，现在她人不见了，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袁霜，又是袁霜。” 郑立仁擦干脸上血迹，整理了一下衣襟。 神色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宋副县长，你这是在无端指责。袁霜小姐离开疗养院时一切正常，她的行踪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这是强人所难！” 说着，又看梁副县长用质问的语气道：“梁副县长，我是看在咱们平常关系不错，这才什么都没问，你一叫我就来了政府大楼。现在我在这大楼内挨了打，你得给我个说法吧？” “我郑立仁行得正坐得直，给这文友县也做出了不少的贡献。我也不求什么功德牌坊，但你们把我叫来这里，说打就打，太过分了！” 梁副县长也气得不轻，指着宋元。 “宋元，你，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你？！” “你觉得呢？” 宋元回应了一道极为冷锐的目光，骇得梁副县长说不出话来。其实梁副县长也是有些心虚的，他们文友县平常没少给郑立仁这些商人开小灶走后门，把这些人的地位捧得太高。 现在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被宋元直接剖开质问，他觉得脸上很挂不住。 可是再怎么样，宋元也不能打人啊！ 梁副县长想着，只见宋元再次看向郑立仁：“你最好祈祷袁霜平安无事，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让我开口？哈哈！” 郑立仁陡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他看向宋元，摇了摇头：“宋副县长，您可真是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很好。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会直接报警，并向法院提起诉讼，同时我也会去信访局举报你，你当众打人的事儿，咱们没完。”?? 135.和稀泥 说着，郑立仁又对梁副县长道：“梁副县长，你是唯一的目击者，希望你能秉持公道，到时候给我做个证，证明　我这打挨得有多愿望。” “报、报警？”梁副县长慌了神。 他岁数大了，都快退休了，每天也就是召集各个单位和企业的人喝两顿酒吃两顿饭，可不想再因为工作上的事给自己添麻烦了啊！ 他忙和稀泥道：“郑老板，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宋元这个小辈计较。宋元，你不管有什么理由，打人总归是错的，就算到了警察面前你也没处说理。” “宋元，快给郑老板道个歉，他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 这话说完，宋元仍是无动于衷。 梁副县长只好自己赔着笑脸，对郑立仁道：“郑老板，这年轻人没分寸，不懂事，你不用太计较。我替他给你道歉了，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伤，要是有事儿，我这边全权负责！” 天知道，他也不想管这事儿啊。 可宋元事通过他把郑立仁找过来了，他不想管也得管。 此时的梁副县长连杀了宋元的心都有了。 好说歹说把郑立仁给劝走了之后，梁副县长指着宋元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扫把星转世，来文友县就是给我们找不痛快的是吧？这郑老板在文友县做生意都多少年了，从他父亲那一辈开始就扎根在这里。” “他们一家子都德高望重的，怎么可能去害你那助手？说不定你助手只是手机坏了，现在都已经回家了，你不去找你助手，反而在这儿为难一个郑立仁，是不是神经病啊你！” 梁副县长说的没错。 文友县的人对郑立仁这个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 宋元动手打了郑立仁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估计大家都是站在郑立仁那边的。 可是，望着郑立仁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宋元忍不住！ 他怒而望向梁副县长，咬牙：“你只知道郑立仁企业做得大，却不知道他仗着自己手里这份资本为所欲为，背地里干的都是脏事烂事么？” “我管他干的什么事！” 梁副县长也怒了：“我跟你这种心怀理想抱负得年轻人不一样，我就想好好过完这几年，好好退休。郑立仁这样的大老板，表面上过得去，必要时候能来给我撑场面也就够了，我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看你那个助手也是为了帮你查郑立仁才失踪的吧？哼，你要是不查郑立仁，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警告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说话，以后郑立仁哪怕要把你送进监狱，我也只会给他作证！” 说完，梁副县长扭头就走。 这一瞬间，宋元有些茫然。 他还从来没遇到这样一筹莫展的时候。 之前不管出了任何事，至少大部分人都是一条心的。 可是现在，梁副县长他们明显就是知道郑立仁不对劲，却自欺欺人，自己骗自己说他是当地的大商人、大慈善家，不去查，也不敢去查。 宋元知道，现在经过了自己这么一闹，袁霜的“卧底”身份算是彻底暴露了。 自己也在郑立仁面前落下了把柄。 虽然他暂时没报警，但日后只要一提起今天的事，就是自己理亏。 宋元甚至怀疑郑立仁是有意挑衅，让自己动手打他的。 他要的应该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宋元不会退缩。 越是这样的卑劣小人，宋元就越想看他失败后的狼狈模样。 愤怒之下，宋元大步冲出了办公室。 既然一个两个都阻止他通过郑立仁寻找袁霜。 那好啊，他就亲自去找！ 宋元原本就勤加锻炼，身体素质很是不错。 后来跟袁霜搭档以后更是跟她学了几手，现在的身手不说特别好，但一般的攀爬跑跳都是能做到的。 立仁疗养院本来就是公共场所，戒备没有那么森严。 他虽然没受到邀请，也没预约，但想要偷偷潜入，并非一件难事。 宋元说干就干，当天天一擦黑便来到立仁疗养院门口。 为了隐蔽，他特意将车子停在山下，独自一人徒步上山。 中途还远远看到了几个下课离开的学员，里面没有袁霜的身影。 袁霜十有八九还在疗养院里，宋元心想。 彼时，宋元翻墙而过，已经来到疗养院的后花园。 这算是当地县城面积最大的一群建筑了，建筑风格是欧式的，栽种的花花草草也很茂盛。 从外表看去，就是一家高端的疗养院。 难怪那么多人都会上当！ 宋元面色沉了下来，小心翼翼隐蔽自己，躲开监控。 他身手不错，加上行动又小心，一路上都很顺利。 但越是顺利，就越像是暴风雨前的晴天，让人惴惴不安。 宋元的担心果然不是没有道理，当他缓步行至一处水汽缭绕的地方，心里的紧张更甚。 ——他认为，这应该就是袁霜和自己失联之前最后的所在地。 因为那时候她给他传递了消息，说是郑立仁要求每个学员都去温泉泡澡。当时，她还吐槽工作人员给自己拿来的泳衣太过暴露，她穿着很不舒服。 那之后，袁霜就再没消息了。 宋元眯了眯眼，快步往温泉的方向移动。 温泉附近果然有人，而且还有不少。 疗养院除了每天上下课的“走读生”，还有一部分是长时间居住在这里的。 据袁霜所说，这些人不光是学员，也是工作人员。 有些时候他们会帮郑立仁完成一些接待学员、介绍课程之类的工作，他们对郑立仁更加崇拜，郑立仁也对他们十分信任。 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是做什么？ 宋元将自己整个身子沉下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步步靠近。但是看到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女人时，宋元的呼吸沉重了起来。 是袁霜！ 袁霜早晨来这里之前穿的常服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纯白色的长袍，有一种中世纪修女的感觉。她周身正在进行仪式的人口中念念有词，为首的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咔嚓咔嚓”剪她的头发。?? 136.断发 袁霜是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的。 曾经，她还跟宋元开玩笑说，就算以后岁数大了，头发白了也不留短发。到时候要把白发梳成长长的麻花辫，让其他老太太羡慕 现在…… 有人要动她的头发，她却毫不反抗。 宋元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由于紧张愤怒，他也忘记了收敛生息，呼吸声不由自主便沉重了许多。 “什么声音？” 疗养院的人已经注意到这边，纷纷看过来。 宋元又藏了几分钟，便知道自己再藏不住了。 那些人还是很警惕的，发觉不对以后，就派人过来查看。 与其让他们找到揪出来，还不如自己现身！ 宋元心中想着，怒喝一声，从隐蔽处蹦了出来。 他没搭理目瞪口呆的疗养院人员，而是直勾勾奔向袁霜：“袁霜，袁霜，你怎么样？快过来帮忙！” 这时，袁霜终于缓缓扭头过来。 她看他的表情无比陌生，像是从来不认识一样。 “袁霜？”宋元心中一紧，轻声问道。 可是袁霜却再次将头扭开，一句话都没说。 眼前的景象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宋元心上。 他这个机敏而又忠诚，虽然高贵冷艳但也时不时犯傻的可爱助手，此刻竟如傀儡一般，眼神空洞，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 “袁霜，是我，宋元！你怎么了？” 他几乎是嘶吼出声，即使心中已然有数，语气却还是难以置信。 手持剪刀的人闻声停下动作。 和其他人一起，齐齐向宋元投来冷漠而警惕的目光。 疗养院内的气氛骤然紧张。 甚至有人已经将宋元团团围住，似乎要和他动手一般。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凉薄声音传来：“家人们，都先停手。” 顺着声音的来处看去，郑立仁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他穿着一身和其他人差不多，但细节要精致许多的白袍，整个人仿佛神祇降世一般，优雅而又高贵，令一帮信众臣服，自然没人再来为难宋元。 “先是动手打人，现在又私闯民宅。” “宋副县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郑立仁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语气中带着威胁，缓缓走向宋元。 宋元没有理会，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袁霜，试图从那双失去灵魂的眼睛中寻找一丝熟悉的光亮。 “袁霜，你记得我吗？我和你是搭档……昨晚上你还跟我说，等文友县的事儿解决了，就回一趟a市，让我请你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烤肉。” 袁霜的视线似乎微微转动。 但那抹微弱的波动很快又被深沉的空洞取代。 她继续木然地坐着，任由剪刀在她发间穿梭。 长发落地，如同前缘被斩断。 这真是触及到了宋元的知识盲区，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短短几个小时就能让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而且袁霜是习武出身，心志比一般人还要坚定。 这都难逃一劫吗？ 宋元瞬间有些后悔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就应该自己来当这个卧底，不让袁霜一个姑娘家家以身试险了。 “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郑立仁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宋副县长，我知道你对你的助手很上心，但留在立仁疗养院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何必干涉呢？” 宋元猛地转身，怒火中烧。 “郑立仁，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我只是让远离了纷扰的世界而已。” 郑立仁摊开双手，一副无辜的模样，“你看她现在的样子，清清静静，利利索索的，不比之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挂的时候更好吗？” “你这是洗脑，是控制和操纵！” 宋元咬牙切齿，拳头紧握。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但内心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控制？操纵？”郑立仁轻笑，“我是控制了她的手，还是控制了她的腿？她自己不愿意离开疗养院，不愿意跟你走，证明她和我们疗养院是有缘分的。” “而你……你就算再千辛万苦地嵌入进来，无缘就是无缘，我不会强留你，也希望你能自重。再有下次，我真的要报警了，到时候大可以看看文友县警方是向着我这个受害者，还是向着你这个疯疯癫癫的副县长？” “至于袁霜，她跟我有缘，我会好好善待她的，就不用劳烦你操心了。” 说完，他示意工作人员把宋元请出去。 随后就带着剪完头发的袁霜，扬长而去了。 宋元还想挣脱了这些人的桎梏再冲上去，却是定睛一看，发现站在郑立仁身侧的袁霜手指微动。 像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宋元眼前一亮，他知道袁霜并没有真的被洗脑。 刚才那副样子，完全是逢场作戏罢了。 连他都能骗过的演技，自然也骗过了郑立仁他们。 这样一来，袁霜就能够接触到一些更核心的秘密。 只不过，想起刚才郑立仁提起袁霜时的眼神，宋元心中还是觉得不妙。 郑立仁表面上是圣人人设，实际上是个猥琐的中年老男人。 他对袁霜这么感兴趣，说不定是有什么肮脏想法。 袁霜假装被洗脑的这期间，一定要忍受他的不少骚扰。 自己在外边虽然不能把她救出来，但也不能再继续这么冲动行事了。 他要做些什么，不能辜负了袁霜的牺牲。 想着，深吸口气。 看向疗养院的几名保安，恶狠狠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向后门，离开了疗养院。 …… 次日一早，宋元回到县政府。 刚进门就接到通知：“宋县长，刚才书记和县长他们都来了，说是要临时开个会，让您也快点儿过去呢。” “什么会？”宋元心中有数，但还是问了一句。 工作人员摇摇头，有些沮丧：“据说是内部会议，我们工作人员都不能陪同，也不需要做会议记录，应该不是小事儿，您快去吧！” 宋元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不就是郑立仁的这点破事么，居然惊动了整个文友县的高层。 一个被商人支配的政府，简直可笑之极。?? 137.纳税大户 宋元按着政府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了会议室。 看到了熟悉的其他几个副县长，还有县委书记和县长的面孔，一个个都严肃非常。甚至连不太熟悉的人大主任和政协领导都坐在两侧，面色十分凝重。 宋元却笑了，从容上前坐下。 双臂环胸，等待众人开口。 是政协领导率先说话：“宋副县长，关于郑立仁的事，我们也都听说了。你之前来参加常委会议的时候不是见过他吗？” “他是咱们文友县的政协委员，还是常委，这些年来为文友县做出过很多杰出贡献，你为什么就非要找他的麻烦呢？” “是啊，宋副县长。” 人大主任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你才刚来文友县多久，就非要标新立异，对优秀企业家重拳出击。听说你海打了人家，也就是人家郑老板宽宏大量，没跟你计较，否则这事儿要是闹到市里，也是你的不对。”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就把宋元给道德绑架了。 宋元笑看他们表演，等到所有人都把对自己的“指控”给说完了，他才缓缓问道：“如果王强一家人的死，还有我助理的消失都跟郑立仁有脱不开的干系呢？” 县长先怒了：“你什么意思？王强一家人的死，就连警察局那边都已经定性了，就是失火导致的，跟郑立仁能有什么关系！” “至于你的助手，刚才郑立仁给我们打过电话了，说你助手确实是在他的疗养院里。但那是你助手自己主动要去的，又不是被人胁迫，你在这里控诉完全没有道理。” 县长都发话了，宋元再计较下去，不太合适。 见宋元也不说话了，书记才终于缓慢开口。 “不管怎么说，郑立仁都是咱们文友县的纳税大户，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谁也不能瞎得罪他。宋元，你助手的事，你再进一步跟助手沟通，不要再找郑立仁麻烦了，知道么？” 宋元就算再有理，现在也没证据。 而且寡不敌众，他一个人还真没法跟这么多人对抗。 袁霜不在，他现在可真成了孤立无援了。 想着，苦笑一声。 索性不再争辩，直言：“既然各位一个个都对我施加压力，我也没什么办法。就按你们说的做吧，反正文友县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地盘。” 他仍然嘴硬，让对面的几位老领导都忍不住叹气。 不过宋元现在已经不继续强烈要求为难郑立仁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临走前，书记拍了拍宋元的肩膀。 “宋元啊，我知道你年纪轻轻，一腔热血，想要改变些什么。但是这文友县这么多年都这副样子，曾经的前辈也不是没努力过，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商人的话语权虽然很大，但他们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咱们拿着足够的税收，给他们应有的地位，到时候退休了，政绩上面也很好看，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元一眼。 转身随着人流，一道离去了。 宋元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里，片刻后望着天花板干笑了两声。 也不知道b市那边，究竟是默许了文友县的这些潜规则，还是压根儿就被瞒报不知？ 而现在，不管市里面什么情况，他都别无他法了。 想着，拨通了b市和自己关系最近的领导，赵乐的电话。 赵乐最近也忙的很，电话响了很久他才接起来。 听完宋元的疑惑之后，叹了口气：“其实市委书记是知道这事儿的，不光文友县，b市旗下的大部分县城都有你说的这种情况，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一时半会儿纠正不过来的。” “你想让市里过去镇压，也不太可能。毕竟b市在招商引资方面一直落后，要是镇压这些盘踞已久的大型商户，一定会对整个城市的商业生态带来影响。” 听了赵乐这么一解释，宋元也就大概能理解县里领导的想法了。 就连市里都管不了的事儿，他们自然不会去趟浑水。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任由奸商做大，到时候根深蒂固，愈发难以铲除了么？ 赵乐知道宋元的心思，便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做点成绩出来，但是不能急在这一时。你想想啊，这个郑立仁连我们市政协都是有所耳闻的，他在你们县里的地位自然不容小觑。” “那我应该怎样，赵政委能不能提点提点？”宋元终是没有发作，而是沉声问话，希望赵乐能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现在这毕竟是文友县出的事儿，要是回a市搬救兵，未免太过丢人。 赵乐沉默片刻，像在帮宋元想办法。 少顷，他忽然一拍大腿，开口：“我这边最近引进了一位人才，在心理学、人际关系学这方面颇有研究。你说的疗养院洗脑问题，她估计能帮你解决，我给你发时间和地址，你到时候准时去接人就行。” “这……” 宋元还想问问赵乐推荐的究竟是什么人，但赵乐那边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匆匆挂断了电话。 虽说赵乐此举，给人感觉不太靠谱。 但他现在也已经是宋元能联系上的最靠谱的人。 a市的人脉虽多，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暂时不在考虑的范畴之内。 几分钟后，宋元收到了赵乐的短信。 【今晚18：30，文友县火车站。】 【帮手名叫孟雨岚，性格可能有点娇气，你多跟她磨合磨合。】 ……她？ 这个赵乐，给他请来的帮手又是一个姑娘。 姑娘虽好，可是像袁霜这样消失不见，他付出的担心也是加倍的。 倘若袁霜是个大小伙子，他就不用这么紧张了吧？ 想着，宋元叹了口气，回复了“收到”二字。 然后回家休息，准备晚上鼓足精神去车站接人。 火车站的灯光昏黄，映照着稀疏的行人。 宋元的车静静地停在站外，引擎低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广播响起，b市开往文友县的列车缓缓进站。?? 138.少女心理大师 宋元下车，目光在人群中穿梭。 寻找被赵乐称为“人才”的孟雨岚。 一连三五波人，都是三十来岁的大汉，还有一看就年龄特别小的年轻姑娘。没有一个人宋元想象中符合“心理学人才”的成熟女性形象。 正当他心中嘀咕，觉得赵乐时不时搞错了信息时。 一道窈窕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名穿着简约，浑身上下带着几分不羁气息的少女，此时正拖着一只大得与她身形不相称的行李箱，缓缓走出站台。 该不会市她吧？ “孟雨岚？” 宋元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少女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宋副县长，久仰大名！” 宋元愣了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也想不到，赵乐给他推荐的心理学专业人才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 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估计刚大学毕业吧？ 这样的人，真的能给自己帮上什么忙吗？ 宋元疑惑地想。 但他尽管疑虑，却也没忘了接过孟雨岚手中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 对她道：“外面冷，上车坐着吧。” 现在已经快过年了，文友县的空气变得湿冷。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过来帮忙，宋元必然不会怠慢了人家。 孟雨岚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开门坐上了副驾驶。 整理好了后备箱后，宋元也上了车。 车内，孟雨岚左看看右看看，十分自来熟地拨弄着收音机的按钮。 见宋元上来，她皱着鼻子，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宋副县长，你这车也太老古董了吧，怎么连蓝牙功能都没有？堂堂副县长，开这种车也太跌份儿了吧！” 宋元一阵无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本就觉得这姑娘年纪轻轻，恐怕不能成事。 现在见她这副样子，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孟雨岚见宋元这样，突然笑了笑。 她是学心理学的，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别人的微表情，探知别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宋元这个态度，是看不起她的意思。 而且她这个挑三拣四的性子，确实不招人喜欢。 孟雨岚有“自知之明”，见宋元对自己不满意，索性也不怎么搭理宋元。 一路上，她倒是没少提自己的诉求。 “宋副县长，这个空调开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啊？车上这么热，一会儿下车凉了更容易感冒，而且老吹空调对身体不好，容易上火的！” “宋副县长，这个车子座椅能不能换个真皮的？现在这样坐着太不舒服了，你以后说不定还要接送市里领导呢，要是让人家坐得不舒服了，对你的仕途影响多大啊？” “这文友县发展得真够慢的，比起市区可差远了。唉，可怜我年纪轻轻，居然要在这种地方过个年，想想就觉得惆怅哦！” 宋元：“……”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女人！ 到了住处，宋元不耐烦把孟雨岚的行李往房间里一搁。 “这是我在文友县的住处，这间房没人住过，你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冰箱里有吃的，wifi密码在门口开关的地方贴着。” 嘱咐完这些以后，他转身想走，俨然是要自己行动的意思。 谁料这时候孟雨岚却不干了，立刻拦住宋元。 不满意道：“宋副县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你帮忙。现在你把我往这屋子里一关，自己却跑了，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觉得我在你身边是累赘呗？” 宋元回过头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才嗤笑一声，道：“你一路上也没跟我分析案情，更没告诉我你有什么作用。一会儿说车子不好，一会儿说空调不舒服，我怕都怕了你了，哪敢再带着你去出办事？” 说实话，这孟雨岚要是个男的，宋元估计都一拳上去了。 可惜她是个姑娘，长得还窈窕伶俐，让人不忍说重话。 然而孟雨岚还是不知好歹，抬眸回怼：“我再怎么矫情，跟我的能力有什么关系？你都没有了解我会做些什么，就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想合作的。” “既然觉得我没有用，那你就自己去办事儿吧。我倒要看看，没有别人帮忙，你自己一个人能成什么事？” 说完，脑袋一扬，竟是看都不看宋元一眼。 “你！” 宋元正欲发作，孟雨岚却突然收敛了那副娇气模样。 眼神陡然转了回来，认真地盯着宋元：“宋副县长，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既然来了，就有我的用处。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现在不妨跟我谈谈正事，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 宋元一愣，随即颔首。 他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决定暂且放下偏见。 想了想，缓缓开口，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娓娓道来。 孟雨岚从包里取出一本笔记本，边听边记录：“现在看来，渗透进去做卧底风险太大，或许行不通了。倒是可以在外界联络已经被洗脑了的人，然后从他们口中套话，这对我来说不难。” “套话……讲讲你有什么具体方案？”宋元问。 “我可以扮演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身份，以学术交流的名义接近他们，观察和分析他们的行为模式，就能知道他们被洗脑到什么程度了。还有郑立仁，这个人能洗脑他们，多多少少也会将自己的弱点掺杂到对这些人的暗示中去，我可以通过催眠的方式帮他们把暗示的内容激发出来，为我们所用。” 孟雨岚说得头头是道，宋元也听得津津有味。 沉吟片刻后，宋元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案：“好，那我配合你，想办法筹集那些人得资料，方便你逐个击破。” “没问题，合作愉快。”孟雨岚伸出手。 宋元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了上去。 正当两人准备进一步细化计划时，宋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a市那边的来电，宋元见了不由激动。?? 139.养老院 “喂，兄弟，邮件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接起电话，宋元语气急切。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宋元听得认真。 他脸色一会儿一变，显然是得到了有用的情报。 孟雨岚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想凑上去听听什么情况，却是一点儿也听不真切。 她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案例，心里激动得不得了。 可宋元直到挂断电话之后，都没跟她说说具体情况。 而是说道：“情况有变，咱们的计划得推后进行。我现在要出一趟远门，你就在这里等我，这是家门钥匙和现金……” “等等，宋副县长，你不会真打算一个人去吧？” 孟雨岚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一脸不赞同地叨叨起来：“你刚才还说要配合我，现在就把我晾在这儿，合适吗？” 宋元眉头微皱，有些无奈：“孟小姐，这次我要去的地方比较远，谁知道路上安不安全！而且那是个养老院，去调查养老院你能有什么专业优势？” “你还是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等我回来以后，立刻就让你参与工作还不行吗？”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孟雨岚轻哼一声，一脸傲娇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纸上谈兵，实战经验不足？放心吧，我虽然年轻，但在心理学领域里的实战经验可不少。” “你刚才是不是提到养老院了？我的专业应用，可是，老少皆宜的，有些时候儿女跟老人们对话不畅通不顺利，还会来找我们帮忙呢！” 宋元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暗自思量。 的确，孟雨岚的专业知识和那份自信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她的价值。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吧，但条件是你得听我指挥，不能擅自行动，可以么？” “成交！” 孟雨岚爽快答应，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两人迅速收拾好东西，驱车前往刚才电话里提到的养老院。 路上，宋元将刚才得知的情报转述给了孟雨岚。 “来电话的是我a市的哥们儿，大学时候跟我市一个宿舍的，我们学的都是电子应用专业，他对于电子邮件破译这方面了解得更透彻一些。” “之前我和袁霜在火灾死者得电脑上发现过一封奇怪的电子邮件，邮件是加密的，来件人更是匿名。现在我哥们已经找到了那个电子邮箱的主人，发现最近一次登录邮箱的ip是在b市郊区的一家高级养老院里。” “邮箱的主人名叫郑文杰，三年前就被送到养老院了。郑文杰，郑立仁，这两个人之间一定联系匪浅，更多的信息我暂时懒得调查了，先开车过去会会这个郑文杰，看看他在这些事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孟雨岚听着，颇为赞同。 于是频频点头，认可宋元所言。 二人就这样达成一致，直接开车一小时来到b市郊区。 养老院内，环境清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宁静。 宋元和孟雨岚以县政府前来慰问老人的名义，顺利见到了郑文杰老人。 郑文杰满头银发，但看起来精神矍铄。 他带着几分警惕，迎接二人：“两位年轻人，据说你们是文友县来的，那是我的老家啊。你们……你们是政府的人吧，找我这老头子有什么事吗？” 宋元礼貌地说明来意：“郑老先生，我们是文友县的工作人员，最近在调查一起案件时，发现了一些线索指向您。我们想了解一下，您和郑立仁之间，是什么关系？” 作为政府的工作人员，想要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所以郑文杰大概率不会说谎，就算说谎，宋元他们也很容易看出来。 郑文杰闻言，笑容稍敛。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随后幽幽道：“郑立仁啊，他是我儿子，但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怎么，这小子又惹了什么麻烦吗？” “确实有些案件涉及到他，不过究竟涉及到什么程度，我们还是想先和您谈谈，之后再下定论。”宋元说得模棱两可，生怕吓到郑文杰，让他不敢说实话。 郑文杰的神情复杂起来。 过了少顷，他叹了口气：“立仁这孩子，从小聪明，但也过于自负。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对我这个父亲爱答不理的，我寻思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别在人家面前碍眼，就主动来到了疗养院，如果郑立仁真的做了错事，我希望他能承担后果。” “郑老先生，那您是否知道他在文友县开了一家疗养院，以及……他可能利用疗养院进行的一些聚众修行的活动？”宋元紧跟着追问。 郑文杰沉默片刻，最终缓缓摇头：“疗养院的事儿，我不知道。” “您就从来没听说过他开疗养院么？”宋元显然不信。 可是这回无论宋元再怎么追问，郑文杰都不再像刚才那样句句回应了。 宋元和孟雨岚对视了一眼。 孟雨岚对他点了点头。 这是她们心理学上典型的逃避行为，郑文杰越是逃避，就约证明他应该是知道些内幕的。 只不过，不愿意告诉宋元罢了。 宋元于是笑着起身，道：“郑老先生一时间想不起来，没关系，我先出去透透风，看望一下其他的老人。雨岚，你在这里慢慢陪着老先生回忆回忆，也许过会儿就能想起来了。” 孟雨岚故作乖巧地答应，然后笑眯眯地坐在了郑文杰身边。 脆生生地叫了一句：“郑爷爷！” 这一声称呼，叫得郑文杰整个人都有点儿恍惚。 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孙女，也是郑立仁的女儿。三年前，郑立仁以自己岁数大了，没空照顾老父亲的名义将他送入养老院，就再也没来探望过，也没让他再见过孙女一面。 那孩子，现在应该也大学毕业了吧？ 看着娇俏可爱的孟雨岚，郑文杰眼圈泛红。 孟雨岚就当没看见一样，自言自语地说：“郑立仁郑伯伯开的疗养院特别奇怪，说是能够治愈人的身心。我们单位有个姐姐进去疗养了之后，却好像不认识我们了一样，住在疗养院不肯回来。”?? 140.关键证据 孟雨岚声情并茂，郑文杰仔细倾听。 尽管她从来没见过袁霜，却表演出了一种她和袁霜之间情深意重的感觉。 说到最后，还抹了抹眼睛。 “我也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想见见姐姐，和她好好聊聊天说说话。她自从去了疗养院，已经很久没跟我说过话了……郑伯伯，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说着，孟雨岚的眼里露出了极为失落的神色。 这让郑文杰产生了很大负罪感，仿佛她见不到“姐姐”，没法跟“姐姐”说话，都是自己造成的。 最终他还是安慰道：“好了好了，孩子，别难过。” “那个疗养院的事儿，我不是不知道，而是……实在不想提起，觉得丢人，觉得脸上无光。你知道吗？那疗养院本来是我名下的产业，是我一手发展壮大起来的，后来郑立仁比我更有野心，接手了疗养院之后，一切就都变味了。” “郑伯伯，您能详细说说吗？” 孟雨岚眼含热泪，紧紧握住郑文杰的手。 这更让郑文杰浑身一震，产生了一种和面前小姑娘心手相连的感觉。望着眼前这位看似涉世未深，实则心思细腻的女孩，郑文杰心中防线逐渐瓦解。 他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来：“立仁疗养院的疗养方式，还有郑立仁常说的那些话术，其实源自于古老的说服技巧，结合了现代心理学的一些理论。可以让来疗养院的学员更听话。” “我设计它们，初衷是为了帮助那些内心迷茫的人找到方向，通过正面的暗示引导他们走出困境。比如，我会告诉他们‘你是宇宙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你的潜能无限，只需释放它，便能成就非凡’。这些话，本意是激励，但到了郑立仁手里，却成了控制人心的工具。” “他修改了我的话术，加入了更深层的暗示，让人逐渐失去自我，完全服从于他。王强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本性善良，却因为太信任我，连带着也对郑文杰唯命是从，成了郑立仁的第一个实验品。我不愿意让他为所欲为，可他利用和我的父子关系，直接把我扔到这养老院里，让我没法跟外界联系。” 他也心灰意冷，干脆不再去想那些事了。 今天听说郑立仁居然还在害人，可怜的王强一家也被郑立仁蛊惑致死，心里真不是滋味。 郑文杰说到这里，眼眶不禁湿润。 悔恨与痛惜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自拔。 孟雨岚静静地听着，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信息。 她轻拍郑文杰的背，以示安慰：“郑老先生，过去的已无法改变，但未来还在我们手中。您愿意帮助我们揭露郑立仁的真面目，拯救那些无辜的人吗？” 郑文杰先是沉默，片刻后抬头跟孟雨岚对视了一阵儿。 紧接着，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语气也充满正义：“我愿意，为了那些被误导的灵魂，也为了我自己曾经的错误赎罪！还有，为了小姑娘你，能早日见到你的姐姐。” 孟雨岚一点骗了人之后的愧疚之心都没有，反而一脸认真，重重点了点头。 “好，那接下来，希望您可以配合我们提供证据。” 孟雨岚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郑文杰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愣了愣，终究是不忍心拒绝孟雨岚。 沉思片刻后，他点头道：“没问题，我都配合。郑家在文友县的老房子里存放着我早年的一些研究资料，包括疗养院的建筑图纸和安全系统的备份密码。” “只不过现在的安全系统应该是经过郑立仁修改的，跟以前不太一样，如果你们有技术领域的相关人员，应该可以尝试破解。” 技术领域…… 那宋元应该没问题。 孟雨岚心中想着，还不忘给足郑文杰情绪价值。 “谢谢郑伯伯，您先休息，我们这就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孟雨岚站起身，朝郑文杰微微鞠躬，眼中满是敬意。 郑文杰沉默了一会儿。 再抬眸，便是叮嘱道：“孩子，要小心啊。”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孩子，究竟是孟雨岚，还是郑立仁。 目送两人离开房间，目光中满是担忧。 门外，阳光比来时要明媚许多。 宋元与孟雨岚并肩而行，两人的影子拉长在青石板路上。 “那个……小孟，你刚才的表现，着实让我刮目相看。你们心理学专业的人，都像你这样会反洗脑别人吗？”宋元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原本有点儿看不上孟雨岚，自然也不相信她能帮着自己成什么事。可现在看来，如果没有孟雨岚的帮忙，郑文杰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孟雨岚嘴角上扬，一脸傲娇。 “什么叫反洗脑啊，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这叫心理学沟通技巧！懂不懂！” “懂懂懂。”宋元连忙点头。 现在都已经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他自然也不再要求其他。 只把面前的“功臣”哄好了，也就够了。 宋元难掩喜悦：“这次收获的证据实在太炸裂，郑文杰提供的实质性证据也很有效，拿到证据之后，以此为源头破解立仁疗养院现在的安全系统更是小菜一碟。” 回去之后要好好谋划一番。 光是解决了郑立仁这个心腹大患，自然不够解气。 还要看他狠狠从高处摔到地面上，心甘情愿认输的样子。 见宋元一副得意之色，孟雨岚“哼”了一声。 原本想说些邀功请赏的话，让宋元别忘了自己在完成这件事的过程中居功至伟。 然而她还没等说话，宋元的手机就响了。 宋元低头一看，骤然顿住了脚步。 “袁霜？”宋元缓缓说道。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孟雨岚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侧目问道：“是不是袁霜有消息了？” 宋元手机之所以有了动静，是因为收到了来自袁霜的信息。 这条信息语言组织得很混乱，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乱码，仿佛是她在神志不清的极端情况下编写的。?? 141.夜闯疗养院 【松原……9我。】 【立仁疗养院。】 【报……j。】 袁霜已经很久没给宋元发消息了，她的手机也联系不上。 现在这三条短信究竟是袁霜自己发的，还是别人拿她手机发的，宋元也不确定。 孟雨岚却分析道：“我倾向于这是袁霜自己发的，因为郑立仁那边显然是想要息事宁人，不希望你再追究这些事情。既然这样，他就更不可能进一步挑衅你，冒充袁霜发消息将你引过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宋元是普通人，或许郑立仁还有可能谋害他。 但他不是，一个副县长如果凭空给失踪了，整个文友县都会先起波浪。 这绝不是郑立仁想要看到的。 孟雨岚的分析不无道理，而且袁霜能发短信来向他求救，还要求他报警，证明她一定遇到了极难解决的困境。 想到这里，宋元后背发冷。 他不愿耽搁，立刻道：“我们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文友县，然后第一时间赶去立仁疗养院，不然怕来不及。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就跟我一起，不愿意的话就自己打车回家。” 说着，迈开大步往车上走。 孟雨岚在他身后，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 她看着宋元焦急远去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藏得更深的，则是一抹失落。 宋元驱车赶往文友县，用的是最快的速度。 “你超速行驶，不怕扣分扣钱吗？” 孟雨岚没话找话，想让宋元放松放松。 他这一天奔波劳累，要是一直盯着一处看，不说说话、想些别的，很有可能会出事故。 宋元淡淡：“哪怕是吊销驾照，也得换袁霜一个平安。” 他也说不出问什么，自己对袁霜的在意已经超乎了寻常范围。 如果现在遇到危险的人是宋晓，他都不一定如此紧张。 但是他来不及多想些乱七八糟的，只一门心思往文友县赶。只有见到袁霜，才能让他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袁霜……” 这时候，孟雨岚忽然语出惊人：“宋元，你喜欢袁霜吧？” “什么？”宋元皱了皱眉，下意识便觉得荒唐，想否认。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的搭档呢，这么长时间以来，早就跟袁霜处得跟兄弟一般了，他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臭不要脸地喜欢人家？ 可是孟雨岚却打断他：“你不用忙着否认，一个心理学专业人士的眼光，还是值得相信的。有些时候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喜欢一个人，但我们会在你之前发觉。” “你就是喜欢袁霜。” “胡说八道！” 宋元不知为何，觉得双颊发热。 斥责道：“赶紧闭嘴，别打扰我开车。” 孟雨岚闻言，真的不说话了。 但她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宋元，时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这让宋元觉得很不自在，同时之前的疲惫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扫而空了，只剩下专心致志地开车。 …… 随着天色擦黑，文友县的街道上灯火渐渐亮起来。 宋元一行人火速抵达立仁疗养院。 疗养院外，几辆警车闪烁着蓝红交替的警示灯，气氛紧张而凝重。 宋元推开疗养院的大门，环顾四周，目光如炬。 “什么人？” 疗养院的安保人员见是宋元，上前就要拦他。 却被后方的五名警察冷声喝退：“住手，警察办案！” 警察手上都有枪支，此时表情也很严肃，保安到底是不敢冒犯的。 只能给接待人员使了个眼色，让接待人员上前。 “各位，各位同志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咱们都是正经生意人，没做过违法犯罪的事，真的，各位同志，你们看，能不能有话好好说呢？” 接待人员也吓得身上发抖，但仍然不敢怠慢。 宋元冷冷瞥她一眼，一字一顿问道：“郑立仁和袁霜在哪里？” “这……” 接待人员显然不想实话实说，可是面对眼前众人，却又不敢撒谎。 她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并不是郑立仁的信徒。 所以绝对不可能为了郑立仁牺牲自己。 想着，她立刻道：“在大楼11层，1111室，那是我们老板郑立仁的专用楼层，我们的电梯卡都是上不去的。” 为首的警察闻言，看向其他人：“万能卡带了吗？” “带了！”有人回应。 警察点了点头，再度看向接待员：“走吧，带路。” 这是宋元第一次上立仁疗养院的11层，目之所及之装潢十分华贵，这都是靠坑蒙拐骗赚来的。 警察们紧随其后，个个神情严肃。 他们手握枪械，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当然其中也有不大相信宋元的，窃窃私语：“宋副县长这警报的究竟是真是假？咱们破例跟他出来了，还是来郑立仁这儿，要是最后事儿没办成，反倒落一身处分怎么办啊？” “行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咱们这都跟出来了，就不能盼着点儿好？”另一名警察瞪了他一眼，二人随后继续专注前进。 推开1111房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宋元心头一紧。 袁霜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显然失去了意识。 而郑立仁站在床边看向他们，因他们的到来而一脸茫然。 他手中还拿着一只尚未注射完毕的针筒，里面残留着不明液体。 “郑立仁，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宋元的声音低沉而愤怒，仿佛能震碎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 郑立仁故作镇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宋副县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在给我的病人做治疗而已。倒是你，几次三番闯入我的疗养院，居心何在？” “治疗？这就是你所谓的治疗？” 宋元逼近一步，指着昏迷的袁霜，“你怎么不把这药给你自己打在身上，治疗治疗你自己的神经病！你犯法了，懂不懂？” 郑立仁耸耸肩，摊开双手，一副无辜的模样：“法律？我可是合法经营，所有治疗方案都经过了严格审核。至于袁霜，她自愿接受我的疗法，为了克服她的心理障碍。” “自你给她下药，让她失去意识，这叫自愿？”?? 142.袁霜苏醒 宋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膛。 “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指控我？” 郑立仁挑衅地反问，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随后望向宋元身边的警察：“警察同志，你们别因为这个宋元是副县长就偏听偏信，我相信你们是公正的。现在谁能拿出证据，证明我是真的对袁霜图谋不轨？倒不如等袁霜醒来之后，听她自己的说法！” 直到现在，郑立仁还是自信满满。 认为他已经将袁霜成功洗脑，等到她醒来也会帮他说话。 警察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连忙收起枪械。 上前道：“宋副县长，这郑立仁说的有道理啊。你说立仁疗养院有紧急情况需要出警，我们才跟来的。现在看这样子，袁霜小姐也没有人身安全方面的危险……这郑院长也没说要跑，只说等袁小姐醒来。” “宋副县长，这样子我们可没法抓人，要不咱们还是等袁小姐苏醒吧？” 话都这么说了，宋元再不同意便显得无理取闹。 “哼！” 见宋元不再说话，郑立仁校长起来。 冷哼一声后，又愤愤道：“等袁霜醒了，证明我的清白之后，麻烦宋副县长给我道歉。你报假警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 宋元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他现在算是懂了郑立仁这老东西的尿性了，自己越是着急，越是生气，他就愈发得意。 见宋元对自己爱答不理，郑立仁果然消停很多。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等待袁霜苏醒，以正视听。 警局来的法医上前对袁霜做了些检查，汇报道：“只是体内有安眠的药物而已，问题不大。” “安眠药？” 宋元冷笑：“什么疗养院治病会给人用安眠药？” “法医都说了问题不大，我这是给袁霜小姐治疗失眠的，你懂什么？”郑立仁嘴硬。 “好了，二位都别吵了。” 法医蹙眉，“袁小姐马上就要醒了，究竟怎么回事，大家问她就好。” 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回应法医的话，袁霜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迷茫地环视四周，最终视线落在了宋元身上。 “宋元……是你吗？”袁霜的声音虚弱而颤抖。 “是我，袁霜，你安全了。”宋元紧握她的手，给予她力量。 郑立仁也焦急上前，有些紧张地道：“袁霜，我在呢。” 按道理说他已经给袁霜洗脑过了，袁霜应该对宋元没什么感情才对，可现在她醒来后唤的第一个人却是宋元，这让郑立仁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郑立仁……” 袁霜看向郑立仁，眼中闪过恐惧。 “别怕，一切都结束了。” 宋元安慰道，转头对孟雨岚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立刻上前协助法医安抚袁霜。 有了孟雨岚的帮助，袁霜很快恢复了清醒。 她已经不再像之前被洗脑的时候那样眼神空洞了，看向郑立仁时的目光充满恨意。 “袁小姐，你……” 郑立仁心道不妙，眼珠一转，一口咬定袁霜还没完全恢复：“你一定还没完全恢复，否则不可能是这种眼神，袁小姐，你还好吗？我再帮你……” “住嘴！” 袁霜朝着郑立仁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然后对警察道：“这个郑立仁打着疗养的幌子，把我骗到这家疗养院来，实则是给我洗脑，试图让我忘记曾经的朋友和家人。后来更是过分，他把我带到这鸟不拉屎的房间里来，为的就是对我图谋不轨。” “要不是我被他下了药以后还能坚持给宋元发消息，现在我估计已经失身于这个老男人了。除了我以外，这疗养院还有很多人都是被他骗过来的，至今还蒙在鼓里，以为他是救世主呢！” 袁霜这话，等于彻底推翻了郑立仁为自己的开脱。 郑立仁面露惊慌，哆哆嗦嗦道：“胡说八道！你满口污蔑，证据呢？证据呢！” 就在这时，孟雨岚从人群中走出。 她手里拿着一个u盘：“证据？我们有这个就够了。” 她将u盘递给一位技术警察，示意他立即检查。 警察迅速连接电脑，屏幕上浮现出了郑立仁的父亲，郑文杰苍老的面容。 这正是刚才在养老院的时候，他们给郑文杰录的录像。 “这……这不可能！” 郑立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如此轻易地被揭开。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父亲亲口揭露！ “你有胆子给人洗脑，让人为你付出一切，甚至为你牺牲，你就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宋元冷声道，“郑立仁，你不仅非法囚禁、滥用药物，还企图操控他人意志，你的疗养院就是一个幌子，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个王强的死不简单吧？我的人刚才查到，他临死前一个星期，借给你30万块钱。” “你……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郑立仁歇斯底里地喊道，但他的声音在铁证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带走！” 随着一声令下，警察迅速上前，将郑立仁拷上手铐。 郑立仁呼天抢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走了。 好在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那些信仰郑立仁的信徒们都不在这里。否则，他们肯定是宁可冒着枪林弹雨，也要来“解救”自己的救世主。 “宋元，谢谢你来救我。” 宋元缓缓回头，望向袁霜。 袁霜感激地望着他，眼中满是信任。 “谢什么？我们是搭档。” 宋元微笑，心中却五味杂陈。 孟雨岚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自我认知。 “好了，先让医生给你做个全面检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宋元温柔地说道，帮她盖好被子。 “嗯。” 袁霜点了点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安心的微笑。 送袁霜去医院后，宋元和孟雨岚两个人站在病房外。 孟雨岚戳了戳宋元的胳膊，笑嘻嘻道：“怎么，现在还不肯承认自己喜欢袁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