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至哈至》 第1章 目录 目录 引 子 序 章 第一章 霜重峨眉 第二章 观湖示象 第三章 舍生忘死 第四章 天外来物 第五章 黄泉路上 第六章 溺死鬼、寻魔者 第七章 “水之子”青衣 第八章 “兽语者”达鲁巴 第九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 主要人(魔)物表 安宁:乳名铁穆尔。受过神示的男性双胞胎孤儿 安心:乳名卓玛。受过神示的女性双胞胎孤儿 安平:原名杨海。种花国裕固族牧民杨铁山之子,安宁、安心异姓哥哥 文成:安宁中学同学,孤儿 文鼎:安宁中学同学,文成的亲哥哥,孤儿 时昭:安宁中学同学,孤儿 冬雷:安宁外公,同心九子之“雷之子” 铁和尚:“雷之子”冬雷师弟 索朗德吉活佛:“虎穴寺”喇嘛僧 连山:安宁监护人,同心九子之“心之子” 青衣:文成师傅,同心九子之“水之子” 丹岩:同心九子之“土之子” 归藏:同心九子之“金之子” 洛音:同心九子之“声之子”(尚未通过三誓) 杨铁山:种花国裕固族牧民,杨海、铁穆尔、卓玛之父 将鹰:驭鹰人 符文:将鹰之妻,“心之子”连山远房表妹 丹珠卓玛:杨海(后改名安平)的恋人 错松尼玛:杨铁山姐夫 顿巴尼玛:错松尼玛之子,杨海表兄 松巴尼玛:错松尼玛之子,杨海表兄 托鄂什:丹殊卓玛之父 亚格拉:丹珠卓玛之弟 西川铁胆:川藏五侠之二,后投靠魔鬼 北川山花:川藏五侠之首,后投靠魔鬼 龙牙:种花国西北流氓团伙“七牙帮”老大 虎牙:种花国西北流氓团伙\"七牙帮\"老二 熊牙:种花国西北流氓团伙\"七牙帮\"老三 豹牙:种花国西北流氓团伙\"七牙帮\"老四 野猪牙:种花国西北流氓团伙\"七牙帮\"老五 狼牙:种花国西北流氓团伙\"七牙帮\"老六 蛇牙:种花国西北流氓团伙\"七牙帮\"老七 羊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鹿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猴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猪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马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狼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牛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熊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虎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狮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象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龙首魔将:地魔王十二魔将之一 石破天:光明社西北分社书记 青松:光明社西北分社秘书长 甘权之:绰号“食腐秃雕”,云贵川八恶之一,自称光明社救国军第一军司令 伍鸦:绰号“暮色夜鸦”,云贵川八恶之一,自称光明社救国军第一军团第一团团长 石虎:绰号“山中石虎”,云贵川八恶之一,光明社救国军军官 蔡波:绰号“大力菠菜”,云贵川八恶之一,光明社救国军军官 艾壮:绰号“矮壮素”,云贵川八恶之一,光明社救国军军官 堪布洛芬:魔教花名“瀚海风雷”,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 英明:绰号“雪山神鹰”,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 英仁:绰号“大辅仁”。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弟 贺一郎:绰号“贺兰恶狼”,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宁夏团团长 阳光:光明社光明军西北第五军团司令官 赤心:光明社光明军西北第五军团政委 向阳:光明社光明军第五军团陕西团团长 齐心:光明社光明军第五军团甘肃团团长 洪军:光明社光明军第五军团宁夏团团长 武宏:光明社光明军第五军团新疆团团长 魏阳:光明社光明军第五军团青海团团长 林兴军:光明社光明军第五军团青海团副团长 刘朝阳:光明社光明军第五军团青海团第二营营长 单火:魔教花名“三山天火”,种花国魔教接引十三太保之一 屠就:魔教花名“沧冥秃鹫”,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 莫风:魔教花名“五岳魔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 马燕:魔教花名“马踏飞燕”,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 武魁:魔教花名“武陵厉鬼”,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 山魈:魔教花名“魔山乌魈”,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六 江海:魔教花名“移山倒海”,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七 阴风:魔教花名“丧门阴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八 吴混:魔教花名“午夜凶魂”,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 林瞍:魔教花名“临渊鬼叟”,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 任心:魔教花名“人面兽心”,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 狄歌:魔教花名“地狱哀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 泰原:魔教花名“泰山人猿”,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 彭枫: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团长 朱挺: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副团长 李劲: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参谋长 廖宏: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一营营长 王平: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一营教导员 吴方: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一营副营长 韩栋: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司令官 若水:三首大蛇 赤脚仙人:已经修炼成仙的上古医者 峨眉松下客:携火种者 玉姜娘娘:溺死鬼 兽颂:地魔王魂魄与魔教接引团之间传声者,一只浑身长满杂毛的类人猿 人颂:地魔王魂魄与各路妖魔鬼怪之间的传声者,长着三个头的小鬼 叶霄:魔教花名“坟岭夜魈”,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云贵川团团长 岩耳:当代猴王 冰那迦:五首大蛇,匕山之卫。五那迦之一 鼠脸人蝠:地魔王九人蝠之一 鸟脸人蝠:地魔王九人蝠之一 蚊脸人蝠:地魔王九人蝠之一 蛙脸人蝠:地魔王九人蝠之一 鸡脸人蝠:地魔王九人蝠之一 虫脸人蝠:地魔王九人蝠之一 蟑脸人蝠:地魔王九人蝠之一 兔脸人蝠:地魔王九人蝠之一 蛇脸人蝠:地魔王九人蝠之一 黑金魔龙:名“暗无”,七首魔龙,魔王五龙蛇之一 赤金魔龙:名“赤无”,七首魔龙,魔王五龙蛇之一 血凝:上古生物,蛇王那伽最小的子孙之一 文习之:文鼎、文成爷爷 留若英:种花国上古八姓有熊氏后人,文鼎爷爷文习之族弟 留进:留若英之子 叶烈权:魔教花名“哮夜烈犬”,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副将 叶狂权:魔教花名“吠夜狂犬”,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副将 原平:魔教花名“啸天狼”,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戴伦:魔教花名“草原狼”,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黄冈:魔教花名“荒漠狼”,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薛飞:魔教花名“雪山狼”,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仓习:魔教花名“苍岭狼”,种花国魔教接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郭明:魔教花名“过江狼”,种花国魔教接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钱在:魔教花名“千里狼”,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夏尔:魔教花名“下山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佟武:魔教花名“东山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习册:魔教花名“西山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贝虎:魔教花名“北山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南关:魔教花名“南山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莫尔:魔教花名“磨牙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刁四:魔教花名“吊睛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钟堂:魔教花名“中堂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副将、“七狼八虎”之一 阳华: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副师长 郝大力: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旅长 方华: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参谋长 柳侠: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副参谋长 于进: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政委 秦火: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少尉连长 傅雷: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司令官(接任) 赵进: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军长 鲁原: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军长(接任) 杨胜: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副军长 卫英: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副军长 闵度: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情报科科长 燕晋: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参谋长 汾音:同心九子之“声之子”,已遭难 楚士: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先锋连连长 云飞: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战士 岳云: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的机要秘书 三只神猴:当代美猴王岩耳的三个替身 怨妇鸟:上古魔界生物,人与乌鸦杂交所生 山于:负责掌管娑婆世界风雨山的山神 时萍:少年时昭的姐姐。已遭毒手 黑莲左使:地魔王之左使 尼亚克·克里希那:咖喱国婆罗门教大学学生 克莱尔·弗兰尼:老鹰国新泽西州薛顿贺尔大学人类学博士 阿卡贝拉·泰索斯:海豚国希伯来大学亚太所助理研究员 莱蒙·布理斯:海豚国希伯来大学亚太所实习生 第2章 前言 《西至哈至》 第一部·人神之约 第一卷·黑暗渐起(上) 前 言 (一) 宇宙是如何诞生的?天地如何被开辟? 原始的混沌世界是一颗蛋吗? 中国人说盘古开天地,《圣经》则认为是上帝在七天内创造了世界。而在印度,大神梵天原本就是一颗飘浮于混沌中的金卵,是他觉醒后的身体变化出了世界和人类。而世界不过是他的一个梦境,梦醒则一切归空…… 这宇宙的万事万物,就这么亦真亦幻地演绎着它自己的故事。传说大神梵天在创造世界时曾做了三根金刚石柱,他在一根金刚石柱上从下往上按大小顺序摞了九十九片黄金圆盘。梵天命令婆罗门祭司遵照下面的法则每年移动一次黄金圆盘: 一次只移动一片; 不管在哪根金刚石柱上,小盘必须在大盘之上。 僧侣们预言,当所有的黄金圆盘都从一根金刚石柱上移动到另一根金刚石柱上时,宇宙就完成了它的寿命,世界将在霹雳一声中化为乌有,梵塔、庙宇、众生皆同归于尽。 那一刹,大神梵天将从梦中醒来…… 三千大千世界中的小小世界,号称“蓝色水球”的娑婆世界也即将完成一个轮回纪元。据说这是娑婆世界的第五个纪元,前四个纪元黄金纪元、白银纪元、青铜纪元和黄铜纪元已经结束,现在的娑婆世界蓝色地球正处在号称灰铁纪元的第五纪元末期。 前 言 (二) 创世神创造、运行娑婆世界三法则: 第一法则: 上天有好生之德; 第二法则: 阴阳合和、繁衍后代; 第三法则: 人有三性(善性、忧性、恶性)。 阴阳加三性(善、忧、恶)使我们这个娑婆世界的众生故事变得丰富多彩。阴阳和三性的对立统一、相分相合才能维持宇宙运行的基本平衡。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前 言 (三) 什么时候我们人类有了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些上古传说中的只言片语为何总是残存于我们的记忆深处,让我们在某一刻似乎能回忆起某种浮光掠影?当我们奔行于世界,看到亿万年前的高山沉入海底,远古的海洋升为高山,那种沧海桑田又告诉了我们什么样的故事?爱恨情仇乎?善恶美丑乎?悲欢离合乎?生离死别乎?当一个纪元灰飞烟灭后,世界大概只能留下高山峡谷这些物证,那些可歌可泣的生灵故事已随风飘散,只有某种基因会深藏在新纪元高等生灵的灵魂深处,某一刻将回光返照。 这是一个发生在婆娑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崩毁之前的悲怆故事。 本故事纯属虚构,文中所涉及的国家、民族、政权、宗教、伦理、科学等纯属瞎编乱造。仅供娱乐尔,请勿对号入座。 本书共分三部。三部分别为第一部《人神之约》;第二部《诸神黄昏》;第三部《最后审判》。每部依据故事情节分成若干卷,堪称一本宏篇巨着。 第3章 引子(一) 引 子 (一)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种花国·南北朝·《敕勒歌》(裕固族先祖所创作) 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第********年十二月,黄沙大风,白天气温摄氏零下十度,夜晚最低温度摄氏零下二十二度。 在种花国黄土高原西北部阿尔金山山脚下,两间土坯房里灯光昏暗。门是木条横竖钉成的板条门,里侧挂着深蓝色厚厚的棉布帘。尖锐的风仍然吹着口哨钻进屋内,使挂在窗棂上的煤气灯左摇右摆,几欲翻落。 “狗日的风!”外间的煤球炉子旁一个满脸皱纹的汉子狠狠地把吸到嘴里的土朝炉子里吐去,他捏起鼻子又狠狠地擤了两下,脸上映出树皮状皱纹里的酡红色。 这间土坯房建在阿尔金山山岰里的一条古驿道旁,天晴时登上山梁可以看见几里外的烽火台,据说那是种花国古代的遗物,历时二千多年而不倒。当然,除外观大体成型,这烽火台里面及周围就只有残垣断壁、骆驼草和羊粪蛋了。这是当地政府设立的一个鼠疫监控点,从去年农历正月就开始传播的鼠疫至今仍在蔓延。种花国农历四月的第一个星期,这个从牧民手里征收的鼠疫监控站正式开始工作,编制两人,一人一天。监控站的日常工作,就是每隔几天去捕捉一只旱獭,交给当地政府检疫站来的人员。当然,如果捕到了兔子,那就有另外的美滋滋了。 “吃土吧,狗日的,大荒年咧。”他把炉火上的一只小铁锅转了转,里面炖着的兔子头开始散发出浓浓的肉香味。 突然,挂在窗棂上的煤气灯猛地一晃掉了下来,随后是门窗左右摇摆,咯吱作响,地面也开始上下飘移,尘土飞扬…… 一阵猛烈的摇晃之后,这汉子才终于抓着屋里唯一的一把长条凳站了起来。炉子翻了,炉火熄了,炉子上的铁皮烟囱断了,不大的窗户变形了,窗户上的四片小玻璃碎落了一地,那一锅兔子头肉就滚到了里屋的铁架子床下。 “狗日的地震了!狗日的我的肉!”这汉子连滚带爬地钻到里间床下,把滚烫的兔子头肉捧起来,那热度让他发出野兽般的呼呼声。可就在他捧着肉向外间走去的时候,他忽然看见空洞变形的窗口上站着一只兽,一只纯白色的大尾巴狐狸。 那狐狸有着鲜红色的眼睛,黑色的尖嘴,四爪乌青。它就在刚刚塌落的窗台上站立着,静静地盯着他。几秒钟后,那狐狸脸上的表情突然动了一下,五官紧收,它紧紧地盯了一眼这汉子,转头猛地一跳,踏入夜空。 这一刻,汉子浑身汗毛倒立,悚然心惊……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夜晚,漫天黄沙裹挟着沙粒般的雪珠。大风将黄沙和雪珠裹成一个风柱,尖啸旋转着,快速飘移着,时空仿佛正鬼舞魂嗷。 阿尔金山山脚下的那座临时鼠疫监控站已经变形的板条门被撞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红脸汉子跌跌撞撞地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左手提着煤气灯,右手拿了根木棍,满脸杀气。黑风黄沙将他的羊皮袄吹成了鼓气包,他用树皮状的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转过身一步一步恶狠狠地向那只狐狸踏入夜空的方向走去。鬼魅般的暗夜深处不时闪现出那只白狐的身影。 在那条古驿道的转弯处,散落着一辆卡车的零件。一条卡车轮胎脱离了卡车飞上了路旁杨树枝上,转弯处放置的挡车石头被撞开了,坡下十来米深的土沟里四轮侧翻的卡车还在冒烟,司机的上半截身体挂在前挡风玻璃上。 “狗日的惨咧。”气喘吁吁的红脸汉子提着灯用棍子捅了一下司机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摇了摇头。“没救了。”他呆呆地站了一会,转了一下头。 “看看有没有啥值钱的吧。”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翻找卡车中的物品。 卡车上只有很少几样物品。一个散了架的工具箱,里面的工具四散零落。两条打成了行军包的棉被,滚落在卡车后厢一角,一个藤条箱吸引了红脸汉子的视线。已经摔成了两半的藤条箱躺在车厢外,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藤条箱里有一双女人布鞋和几件婴儿衣服,还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顺着车前灯看去,他看见从车前窗玻璃到变形的车前盖上有一道血迹,血迹滑下卡车,隐隐向前,混着血迹的土痕延伸上了山坡…… 十几米高的土坡紧邻着古驿道旁耸立的一座古代烽火台,残缺的门洞外覆盖着一层白晶晶的雪粒。两只杂毛狐狸惊慌地从门洞里窜了出来,一只女人的布鞋遗落在雪地中。 在这古烽火台半塌的门洞中,一个女人一动不动地趴在沙砾中。她浑身是血,身体僵硬,从后面只能看见女人的左胳膊好像紧紧抱着什么东西,右胳膊僵直地伸向前方。 红脸汉子使劲地打了一下头。“狗日的。”他停顿了一下,用力将女人的身体翻过来。 “哇……哇……”女人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婴儿突然哭出了声音。 红脸汉子浑身僵硬了,他哆哆嗦嗦地从女人怀里把啼哭的婴儿拉了出来,无助的感觉让他呜呜了几声。“菩萨,大慈大悲的菩萨啊,呜呜。”他蹲在女人的身体旁,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良久,他感觉那死去的女人好像眼睛突然动了一下。 那是一双已经开始泛白的眼睛,苍白的眼角缓缓流出了一颗泪水,目光哀婉而乞求。 “你就去吧,我会救这娃咧。”红脸汉子看着这已经死去的女人,犹豫了很久还是用手合了一下女人的眼睛,可合上的眼睛又慢慢地睁开了。 “没有啥不放心的。”红脸汉子嘟囔了一句,又用手合上了女人的眼睛,可合上的眼睛又慢慢地睁开了。 红脸汉子无奈地摇摇头又用力捶了一下脑袋,他抱着婴儿缓缓地转过身,直起腰向洞口外走去。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那只雪白的狐狸正在背后冷冷地盯着他。 汉子猛然转过头来,这次他清楚地看见了另一个棉被包裹就在女人的右手前方,一蓬枯草遮掩着那土黄色的布包,那只白狐狸就在远处几米的地方瞪着鲜红的眼睛,凛然而立。 这是另外一个女婴,白白净净的脸蛋已经冻得发紫,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红脸汉子。当汉子抱起婴儿的一刻,婴儿咧嘴笑了,胖嘟嘟的嘴唇上沾着血迹。 死去的女人眼睛终于闭上了。当红脸汉子抱着两个婴儿走出烽火台半塌的门洞时,风雪骤停,几只灰狐狸落荒而逃。 而那只白狐狸也在汉子抱起婴儿的时候再次转身跳入夜空,它飞起的一刻,九条尾巴呈扇形笔直展开。 第4章 引子(二) 引 子 (二) 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第********年十月一日,克莱尔·弗兰尼站在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窗口前透过玻璃欣赏着中午时分的耶路撒冷老城区风光。圣殿山上的阿克萨清真寺明暗相间,金圆顶清真寺熠熠生辉。耶路撒冷老城区密密麻麻的房屋整体呈现出赭红色和土黄色,显得有些杂乱无序。极目远眺,可以看到海豚国大卫王时的旧城墙,城墙基本毁于兵火,现在能看到的只是一段残留下来的西城墙。 “那应该就是哭墙吧。”克莱尔·弗兰尼自言自语道。她是老鹰国新泽西州薛顿贺尔大学的人类学博士,二十五岁,金发碧眼,气质出众。两天前,她作为访问学者来到了海豚国希伯来大学着名的亚太所,在这里,她将开始一段亚洲宗教与人类学研究。“这次希望我能在圣诞节前完成课题,回到家中。” 今年的耶路撒冷天气格外热,往年这个季节已经开始凉爽,现在却依旧干热难耐。 希伯来大学的宗教研究一直处在全球学术界前沿,这里是三教圣地(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历史遗迹众多。但让克莱尔·弗兰尼感兴趣的却是今天上午她从网络上浏览到的几则来自老鹰国、日照国、种花国和白熊国的科技标题新闻。 “老鹰国科学家布朗·考恩斯声称,已经通过爱因斯坦相对论和量子线粒二象性理论证实了宇宙的多维性,也间接证明了上帝是存在的,银河系是上帝的一个实验室。……” “日照国曼彻斯特生物研究所研究员大卫·李斯特声称已经通过dna编辑技术敲除掉了人的恐惧基因和疼痛基因,未来人类将彻底战胜抑郁症、肌肉酸痛症等。对此国际奥委会委员托尼表示,修改过基因的人将不被允许参加奥运会,可考虑另外组织一个基因变异人运动会。……” “白熊国圣彼得堡研究员保尔·涅普斯基通过基因排除法证实,几十年前席卷全球的冠状肺炎病毒ncp属基因突变,基本可以认定是某种基因武器。……” “种花国岭南理工大学科学家王晓行在网络上公开发表了《从易经六十四卦和人体基因的六十四组密码,推演人类进化史及未来衍变》论文。岭南理工大学校长表示这并非基于科学论断,王晓行博士的论文未经官方程序审批,作为生物学家却宣扬迷信与神鬼,公开发表可能涉及种族歧视的言论,将按照学校纪律严肃处理。……” 克莱尔·弗兰尼看着圣殿山清真寺上的金圆顶,那相分相合的图案真是有点像种花国易经中阴阳双鱼图。“种族歧视?”想到这些,克莱尔会心地笑了起来。 “克莱尔,原来你在这。”一阵爽朗的女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你不是想去看《圣经》中预言的末日战场吗?莱蒙家就在那附近,他愿意带我们现在去,晚上邀请我们住在他父母家。”克莱尔扭头看见黑黑瘦瘦的阿卡贝拉·泰索斯正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她是她在希伯来大学的接待员、助理,二十二岁,来自海豚国南部(黑犹太人)。两天前她们开始认识,还有同时开车来机场接克莱尔的莱蒙·布理斯,大约也是二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黑头发黄皮肤,笑起来一口白白的牙齿。 “噢,亲爱的阿卡贝拉,现在就去吗?” “对呀,今天是我们犹太人的‘住棚节’,莱蒙正好要回去看父母,就让我来邀请你,晚上我们可以一起过‘住棚节’。没有不方便吧?” 克莱尔又笑了,她愉快地点点头。 沿着海豚国6号高速公路向耶路撒冷西北方向开,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米吉多,再向前开就是加利利海了。她们拐下公路,将车停到一条土路旁,右手边是一块大石墩,站在上面可以一览米吉多全貌。 历史上米吉多发生过两场着名的战争。《圣经·士师记》第四章记载,上帝曾将背叛的犹太人交给迦南王,迦南王在米吉多发动了一场战争征服了犹太人并残暴地统治犹太人二十余年,直到犹太人获得上帝赦免。而发生在大约三千年前的米吉多之战,则是石塔国第十八王朝伟大的女王哈特舍普苏特之子,军事天才图特摩斯为重新打通通往美索不达米亚平原通道而发动的、镇压反叛的迦南人的着名战役。那一战彻底摧毁了迦南人的意志,打通了荷鲁斯之路,巩固了石塔帝国在西奈半岛的统治力。 而《圣经·启示录》预言,末世来临时,这里,就在这不大的米吉多,将爆发“末日之战”,救世主弥赛亚将率领两亿人类大军与撒旦军团决战。那就是几乎所有宗教皆预言的“最后审判日”。 克莱尔·弗兰尼站在大石上静静地看着这古战场遗址。北风烈烈、乌云翻滚,那层层叠叠的沙石滩上散落着米吉多古城的遗迹。巨大的石头粮仓、城墙断垣、了望塔基台……残淡的夕阳在沙砾石上反射出白光,米吉多一片荒芜。克莱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头脑一片空白,那个《圣经》预言中最后决战的战场、米吉多从她面前悬浮起来了,四周的光线在弯曲,不大的米吉多在迅速扩大,她似乎突然听到了响彻宇宙的喧嚣。 “啊~!”克莱尔·弗兰尼忽然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她在失忆昏厥前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她用力闭眼的一刻似乎“看见”了壮阔的人魔大决战前的一幕。天雷滚滚、火海奔涌、洪水滔天、大地翻转、……克莱尔在“嗡~”的一声耳鸣中短暂地失去了知觉,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几分钟后,二十五岁的老鹰国访问学者克莱尔在阿卡贝拉和莱蒙的尖叫和呼唤声中逐渐地苏醒了过来,她先平静地躺了一会,舒卷四肢感觉没有什么不舒服,接着她在阿卡贝拉的反对声中一翻身站立了起来。“刚才我是怎么了?别担心亲爱的贝拉,我的身体没问题。”说完后克莱尔又用抱歉的眼光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正惶恐不安地用手搓着衣服的大男孩莱蒙。 “没事莱蒙,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是米吉多这个鬼地方,刚才好像在我脑袋里出现了一些可怕的幻象。” “克莱尔,出现了什么幻象?米吉多有幻象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是真的没事吗?” 面对着阿卡贝拉焦急关心的询问,克莱尔用一个双手摊开、耸肩摇头的动作对他们的关心和疑问做了个不置可否的回答。 现在的米吉多在克莱尔·布兰尼眼里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它就在那,只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古战场遗址而已。她甚至开始注意到,米吉多古城遗迹高台下面,就是一片葱绿的大平原。 当天开始的海豚国“住棚节”安静祥和。犹太民族为了纪念祖先摩西带领族人逃出石塔国流浪旷野四十年,便把每年十月前后(一般在赎罪日之后几日)的一天定为“住棚节”。这一天晚上,犹太人均住在自己在室外搭的草棚中,唱诗赞美上帝,缅怀苦难。 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怎么也无法入睡的克莱尔·弗兰尼起身打开了三维手机电脑,点击进入了种花国岭南理工大学王晓行博士的论文网页,一行行自动翻译成英文的字节映入眼帘(只摘取一小部分): “娑婆世界第五纪元第********年(种花国农历庚子鼠年),鸦片战争(种花国自称)爆发,种花国惨败,种花国被迫与日照国签订《**条约》,从此种花国国门被打开。《易经》第三水雷屯卦始生之难,爻辞……人体基因密码第三组应该普遍出现了变异……科技方面,随着蒸汽机的发明,从那一年开始,大机器生产开始成为工业生产的主要生产方式。在日照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工业开始超过传统农业成为生产力增长的主要途径,第一次工业革命全面来临。…… “娑婆世界第五纪元第********年(种花国农历庚子鼠年),种花国民间义和团运动兴起,八国联军进占种花国首都,半年后《**条约》签订,种花国正式沦为半殖民地国家……孙文在种花国南方三洲田起义……敦煌莫高窟藏经洞被意外发现……《易经》第十二坎卦重重险恶,爻辞……人体基因密码第十二组……科技方面,电力的大规模普及应用,内燃机和新交通工具(火车)的创制、新通讯手段电报电话的发明引发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将人类的生产力水平提高了一大步。 “娑婆世界第五纪元第********年(种花国农历庚子鼠年),三年大饥荒。……种花国饿死**万人……种花国西北鼠疫横行,……《易经》第三十九蹇卦祸不单行,爻辞……人体基因密码第三十九组……科技方面,核能、电子计算机、自动化技术开始走向应用,第三次工业革命全面到来,人类的科技水平相比前两次工业革命有了指数级的飞跃。…… “娑婆世界第五纪元第*******年(种花国农历庚子鼠年),袋鼠国森林大火,超十亿只动物死亡……瘟疫横行……最早爆发于种花国的新冠肺炎席卷全球。《易经》第四十七泽水困卦见影不见踪,爻辞……人体基因第二十九组……科技方面,以物联网、大数据、工业集成、基因编辑、智能机器人、量子通迅计算为标志的第四次革命来临,人类的科技水平开始爆炸式发展,甚至将打破科学与神学的界限。…… “从《易经》六十四卦和人体六十四组基因密码对应推演,每隔六十年人类基因会发生一次小突变,每三百年会发生一次较大突变,每一千五百年会发生一次大突变。伴随而来的就是人类能力的一次次大大小小的进步和一次次的社会动荡。从人类有明确记载的三千年历史推演,在未来三十年之间,人类很有可能完成最重要的一次基因突变,人类将实现永生同时人类也将面临一次大清洗,可能是疾病、天灾也可能是战争亦或三者同时皆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类将在这场大清洗中被消灭,只有率先掌握了关键技术和武器的少数几个发达国家和先进民族的少部分人能最终存活下来。…… “人类基因彻底突变后将为自身的贪婪付出最终的代价。在这场世纪大决战中将产生十大杀人武器。它们是:一、基因武器;二、大气武器;三、生物武器;四、声波武器;五、光波武器;六、天基武器;七、核子武器;八、机器人军队;九、大地武器(地震、火山);十、精神武器。现在的飞机大炮等传统武器将进不了前十。……” 第5章 引子(三-四) 引 子 (三) 时光之轮不停地转动,悄然间娑婆世界蓝色地球已经进入了第五个纪元。 在第四纪元结束时发生的一场世纪人魔大战,导致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位于蓝色水体中央的陆地(佛教称南瞻部洲)四分五裂。逐渐地,在第五纪元开始的时候,这些四分五裂的陆地已经漂移分裂成了第五纪元的美洲陆地、欧洲陆地、亚洲陆地、非洲陆地和最早崩塌出去的几块碎片陆地——大洋洲陆地。 那是一场“梵”(人)魔间的大战。作为神在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中的得意作品,百万千种不同表现形式的生命瞬间尽毁,其中以神的形象塑造出来的高等生物“梵”,也最终同归于尽。那种叫做“梵”的高等生物是如此美好,雄雌两性身体整洁优雅。他们直立而行,知识渊博,长生不老,身材修直,载歌载舞,相爱相生,所有百万千种生命均围绕着他们构成山川原野,花鸟兽鱼,相生相依……作为孤独的神在世间的美好生活想象就那样单一平静地演绎着。神对他们的爱是支撑娑婆世界的动力,而造物主、神,也在完成了这一切后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让时间平缓流淌。 但也可能是凡间的生活太过美好吧?忽然间神在梦中开始心生妒忌,那一种心思悄悄地传导,魔便开始乘机而入。风起于青萍之末,先是有了不平等,然后有了贪嗔痴,然后有了争权夺利,然后有了团伙种族,然后就有了战争…… 终于有一天,美好的“梵”们造出了终极武器,雄“梵”们在雌“梵”们的鼓励下各不相让,电闪雷鸣,洪水滔天,瘟疫横行,天崩地塌……在最后一刻到来时,在神梦醒时分,魔们高唱着欢乐的魔曲,山川哀恸,万物悲怆,娑婆世界万千生命在神忧伤的注视中同归于尽。 漫长的时光悄然流淌,终于,耐不住寂寞的神再一次从光音天将生命种子随着光投入到这个残缺但依然美丽的娑婆世界。新的纪元开始了。在这一纪元,神依然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那个小我,并将他命名为“人”。 第一个人叫亚当,他生活的地方叫伊甸园。神在七天内创造了新的世界,并最后从亚当的肋骨上取下一根做成夏娃,并让他们分成雌雄,相爱相吸。神与人在外貌上的区别非常细微,人二十八至三十二颗牙齿,神三十三颗;神比人多了一根肋骨…… 生活在第七层天的佛看到这种情景,有感于娑婆世界又一次必然悲惨的人间生活,于是化身为菩萨降落至人间,祂试图通过教化来拯救几乎无法避免的又一轮人间悲惨轮回。但魔们也开始了行动。 这,就是第五纪元末期的人间故事…… 引 子 (四) 附录 《圣经?创世纪1.1~2.3》:“起初,神创造天地”。 《圣经?创世纪2.4~3.24》:“于是祂用地上的尘土,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了第一个男人亚当。把他安置在东方的伊甸园,后来取出他身上的一根肋骨,为他造了女人夏娃,做他的搭档和伴侣,为他生养众多……撒旦找到软弱的女人……善恶树……偷吃苹果……” 注释: “西至哈至”是种花国一个少数民族裕固族语中的“家乡”、“故乡”。 《西至哈至》引子 (完) 第6章 序章(一) 序 章 (一) “西至哈至是尧乎儿的故乡,很早前我们从西边来到东方。走过了千佛洞万佛峡,八字墩上四下望。八字墩下有一条横路,来到了海子的红柳滩上。……” ——种花国裕固族近代民歌。 时光之轮日夜转动,岁月在无声无息间转换了时空。风从祁连山深处大雪山的云雾间盘旋而起,向东北穿过当金山口、鹰嘴山,在气势磅礴的托莱山纳噶尔当的山峰和山谷间与暖湿气流混合后,化为甘露细雨向种花国河西走廊飘洒而去。 凉爽湿润的微风沿着雪水河吹来,吹进了一队身穿五颜六色棉装缓缓行进的队伍中。队伍有十人左右,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一群绵羊,一只高大威猛的黑色牧羊犬殷勤地在羊群前后左右奔跑着。紧跟在羊群后面的是两位骑着枣红马的人,左前边的是一位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身穿青色的羊皮袄,右手不停地挥着鞭子甩出一个个清脆的响鞭。右后方十几米处跟着一位中年汉子,满脸沧桑、没精打采地在马背上摇晃着。 队伍的后面十几米处有一辆马车,马车车厢用土黄色的帆布罩着,帆布边缘已经磨出了线头,黑乎乎的没了颜色。车厢里坐着一位老奶奶、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和五个孩子。五个孩子三女两男,最大的女孩十四岁,最小的男孩刚满两岁,两个脸蛋红扑扑的正在中年女人的怀里香甜地睡着。老奶奶则用粗糙的双手紧紧地搂着一左一右两个孩子。 被老奶奶紧紧搂着的两个孩子今年四岁。左手边的男孩穿着比自己的身体大了一倍的土蓝色羊皮袄,右手边的女孩则穿着大红色的棉袄,脚上穿着骆驼毛靴子,两个孩子均有乌亮的大眼睛。“我可怜的铁穆尔和卓玛。”老奶奶嘴里不停地唠叨着。 他们一家是居住在祁连山山坳里的裕固族牧民,按照习惯,他们一家人正赶着羊群去八十里外的八字墩草场转场放牧。男主人姓杨(种花国汉族姓),三十六岁。走在队伍前面骑马的是他和前妻生的大儿子。生完大儿子七天后,他的前妻就死了,是他的母亲将大儿子一手带大的。坐在车厢里的是他的第二任老婆,从内地逃荒来的女人。女人带着两个女孩美美和丽丽,最小的那个男孩子是他们同居后生的,小名叫蛋蛋。 这是一个夏日的早晨,太阳没有从东方雪峰尖上露脸,阴云密布空气凛冽。当他们沿着雪水河走到一个矮山垭口时,迎面走过来两位身着红衣的喇嘛僧。 “师傅好。”十四岁的小伙子骑在马上远远地打起了招呼。 “安康吉祥!”红衣喇嘛中的一位中年僧合掌回礼,另一位略显苍老的喇嘛僧却站在路旁呆呆地望着后面的马车没有反应。 羊群从两个喇嘛僧的身侧挤了过来,咩咩声此起彼伏。 “师傅从哪里来?”走到近处的中年牧民在马上低下头,合掌恭敬地问候。 “青海的拉卜楞寺(文殊寺)。一家子都去转场啊?”中年喇嘛僧笑着问道。 “吁。六个孩子,三男三女。”中年牧民从马上跳下来,他开始高兴地向两个喇嘛僧介绍起家人来:“我叫杨铁山,这是我母亲,我大儿子杨海十四岁了。我老婆子,我大女子杨美十岁,二女子杨丽八岁。二儿子三女子是一对双胞胎,大名我还没想好,小名铁穆尔、卓玛。去年刚有的小儿子蛋蛋。”中年牧民杨铁山兴高采烈地向刚见面的喇嘛介绍着家人,几个孩子都兴奋地说着话。老奶奶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堆,笑着说话的嘴里已经没有几颗牙了,女人则低头打量着两个喇嘛,面无表情。 “今年家里产了羊羔子几只啊?家里有几只牛啊?”在中年喇嘛僧和杨铁山一问一答的时候,那位老喇嘛却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落在马车上的那一对双胞胎身上,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菩萨,菩萨慈悲……”突然那位老喇嘛僧低下头开始喃喃自语,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欣慰的表情。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表现着自己,但那叫卓玛的女孩睁着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僧。 “我的孙女,可怜的小卓玛,去年她三岁的时候我给她剃头扎了留头辫。今年她四岁,看,我又给她扎了一个小辫子,她阿爸给她做了新衣服,穿到现在她都不肯脱下来。”见老僧盯着女孩看,老奶奶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捂着没牙的嘴。 那位老喇嘛僧依旧是一言不发。在老奶奶的唠叨声中他一步步地慢慢走到车厢前仔细地端详着那一对双胞胎,然后又闭目沉思了一下。突然,老喇嘛僧倾前抓起了女孩卓玛和男孩铁穆尔的小手,将手掌翻过来仔细地看着。他在铁穆尔的左手手心和卓玛的右手手心处均分明看见了一颗模糊的红痣,不,更像是一个符号。男孩手掌纹的生命线笔直,而女孩的掌纹生命线则散乱多岔。他的一系列举动吓坏了杨铁山和老奶奶,发自内心对喇嘛活佛的崇敬却让他们紧紧地低着头。 “老人家,这对双胞胎的脚底板也有一个像这样的图案吗?”那老僧紧盯着老奶奶的眼睛用手比划了一下问道。他从老奶奶和杨铁山的表情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师兄。”老喇嘛僧终于在中年喇嘛的呼叫声中慢慢回过神来,他拉着杨铁山向远处走去。 “这是三年前落难的那两个汉地孩子吗?” 那红衣老僧的问话像一声闷雷炸响在杨铁山耳旁,三年前那个鬼魅般夜晚的景象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我的菩萨啊,活佛菩萨救我。”杨铁山呆呆地看着老僧,慢慢地跪在地上颤抖着。 这对双胞胎正是三年前在车祸中幸存下来的两个婴儿,那一晚是正在金塔县临时鼠疫监控站值班的临时工杨铁山救了两个婴儿。杨铁山是通过在县城里工作的一位姐姐的朋友介绍当上了临时工的,那时他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去城里工作,牧民生活毕竟是太穷了。 那天夜里的遭遇彻底改变了杨铁山的人生。当他抱着两个孩子回到鼠疫监控站时,他发现土坯房塌了半边,实际上已经无法待了。他看着两个生命垂危的婴儿,想了想,毅然决定连夜走回四十公里外的母亲家。当杨铁山第二天下午抱着奄奄一息的两个婴儿出现在母亲面前时,他的母亲跪在地上向着雪峰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 “感谢大慈大悲的菩萨,感谢大慈大悲的菩萨,这是上天赐给我家的。”杨铁山的母亲对着雪峰大声地赞美感谢着菩萨。 老奶奶用温热的羊奶救活了两个婴儿。当杨铁山第三天决定回金塔县防疫站报到时,他们一家决定,除了十一岁的儿子杨海和杨铁山的姐姐姐夫外,他们对外封锁消息。“这是菩萨赐给我们的孩子。”杳无人烟的偏远牧区似乎使这个决定变得可行。 在随后的几天里,杨铁山又去了几次那个车祸现场。现场除了烧焦的野草和撞断的树枝外,遗物所剩无几,就连变形的汽车零件也都被附近路过的人通通捡走了,但他还是在几十米远的土沟里找到了那本散落的笔记本。 “给他们留个纪念吧。”杨铁山基本上不识字,但他觉得应该留下这个本子。 死去的女人和司机被牧民就近埋葬在古烽火台下的土沟里。据说后来有两个外地人来过现场,烧了纸。 但附近的人都传说有狼来过现场,好像叼走了孩子。那一晚的风雪交加中有人还看见了一群红狐狸,领头的是一只白狐狸,嘴里、眼睛里都滴着血,恐怖至极。 红衣老僧默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牧民杨铁山,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忽然闪烁着泪光。 “菩萨慈悲,阿弥陀佛。”他低低地诵了一句佛号,目光变得黯淡凄楚。 “活佛饶了我吧,我没有想作恶,没有害死女人。我只是可怜娃娃可怜那死了的女人,我没有将娃娃交给政府,我有罪咧。”杨铁山一边解释一边抹起了眼泪。 “缘分,一切都是因缘,施主起来吧。”听到老僧的言语里有安慰的语气,杨铁山开始大声哭泣起来。 “我有罪咧,我把娃娃偷偷藏起来,我辞工回家也没有把娃娃交给政府,我有罪咧。” “施主请止悲。你是善良之人,孩子是因你的善缘才能活下来。可以把孩子这几年的情况告诉我吗?有什么遗物吗?”老僧悲伤的语调一闪而过,语气神情又重回平静。 杨铁山前言不搭后语地把拣到婴儿这四年的经历告诉了老僧。四年来两个婴儿在杨铁山母亲和姐姐姐夫的精心照料下身体日渐健康。一年前,杨铁山经人介绍认识了从内地逃荒来的寡妇赵霞,寡妇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女孩,他们一起生活后又生了一个男孩。因为县城的工作朝不保夕,杨铁山在生下男孩后干脆辞工回到了牧乡,毕竟牧民家还有些牛羊,不至于饿死人。就这样,临时工杨铁山又变回了牧民杨铁山。 “遗物就只有一个本子,在马车棚子上面的包包里放着呢。”杨铁山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要告诉老僧。 听完杨铁山简短的描述后,老僧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红晕。他拍了拍杨铁山的肩膀,木雕般的脸用力挤出来了一点笑容。“菩萨慈悲,你是善缘人,把那个本子给我看看吧。” 杨铁山爬到马车上,他从藏在马车棚上的一个羊皮包里翻出了一本已经残破黯黄的牛皮纸封面本子恭敬地双手递给老僧。老僧瞟了一眼封面,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献给我的一双宝贝,我的爱。”老僧随手翻了一页,几乎潸然泪下。 现场的空气凝固沉重。良久,老僧将本子还给杨铁山,他在红色喇嘛袍里摸出了两个玉手串走到马车边戴在那对双胞胎的手腕上,转过身朝着雪峰方向跪了下去。 “阿弥陀佛,菩萨慈悲……”他默默地诵着佛号,起立跪下,起立跪下,如此三遍后他站起来靠近杨铁山耳语道:“你是善缘人,一定要好好抚养两个孤儿。孩子的生日是阳历二月五日,孩子满五岁生日之后一日,请去西八个家寺找我,就说冬和尚即可。切记,切记!” 杨铁山默默地看着两个红衣僧人向远方走去,心情似溪水翻滚涌动。让他惊讶万分的是那老僧竟一眼认出了两个孤儿的身份来历,莫非是菩萨开示吗?直觉告诉他,那老僧与两个孤儿有很深的缘分。 老僧俗姓钟,原本是汉人,什么时候出家做了和尚又什么时候去了藏地喇嘛寺做了喇嘛僧均无人知道。“冬和尚”是大家对老僧的称呼。 “师傅,那俩孩子是何人?”听到中年喇嘛僧小心翼翼的问话,老僧间隔了许久后才慢慢地冒了一句: “二子殊途,善恶皆缘。” 第7章 序章(二) 序 章 (二) “所赴之地瘴烟起,千里萧瑟无人家。 东来乌云投暗影,西去哀声入穹涯。 …… 所赴之人着单衣,勿将寒雨侵琼花。 一日北风生绿意,二月春草映两颊。 ……” ——吐蕃民歌·唐 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第********年元月二日,纳龙国青藏高原南麓,帕罗山谷。 阴沉的天空已经数月未见阳光,湿漉漉的山谷间浓雾弥漫,能见度仅有几米。 在帕罗山山峰的一块青色巨石上,一位年轻的僧人身着袈裟合掌而立,静静地看着前方数里外山谷间升起的浓烟。浓烟开始以烟柱的样子直直从山谷间升起,随即旋转扩大,逐渐弥漫了整个山谷,连周边数里内的山峰也开始笼罩在烟雾中。那烟雾是如此浓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一阵烈风吹来,夹杂着恶臭和血腥味的浓烟将僧人所立的山峰裹挟进去,一片暗黑。 在暗黑浓烈的烟雾中,那年轻的僧人合掌而立,纹丝不动。烟雾从他年轻清瘦的脸旁呼呼刮过,他身后的七个弟子均闭目停息,跏趺而坐,连那随行的十五匹骏马也在接连打了几个响鼻之后屏息静立。 从半年前的那个夏天开始,遥远的青藏高原就一直笼罩在污浊的烟瘴中。那是从喜马拉雅山山底冰凉谷的千尺深潭中升起来的一个异常腥臭乌黑的软体,它先是附在冰凉谷附近的一个小山峰上,那山峰上的森林立即成片枯萎黑死。在微弱的阳光照耀下,那软体开始慢慢裂开,无数的鳞片从软体上脱落,化成成千上万只黑鸟绕着母体飞速旋转。在这条越来越宽的黑带的环绕中,那软体中心逐渐隆起,一个类人形的黑物体开始长大变硬,有了脑袋,有了四肢,长了头发,睁开眼睛,露出牙齿……它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啸声。 它转动头颅,脖颈关节处咔咔作响;它转动眼珠,死鱼般的目光苍白如水。它张开嘴巴,呼出的褐雾腥臭冲天;它仰天长啸,霎那间吐出黑烟血雾。它直立起来,已经长大至三百米高;它伸直胳膊,身躯前倾,身形至处,前方三百米内的生物尽被吞噬……广袤大地上一场血雨腥风翻卷而至。 短短的半年内青藏高原后藏帕罗地区已经瘟疫横行,十室九空。而这片乌云浓烟以及黑雾中心的人形体已经长大到六百米高,它缓缓地迈开两条黑毛绒绒、近三百米长的大腿翻过了喜马拉雅山高高的山峰,逐渐逼近了后藏中心区。 在后藏的布达拉盆地,刚刚建立政权不久的吐蕃王朝感受到了致命的恶魔威胁。在接连派出去的军队均被这异常凶猛的妖魔吞噬消灭后,南征北战的藏王松赞干布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派出使者火速前往印度次大陆和中土大唐寻求帮助。而此时,一位年轻的得道高僧也已受到了佛的感召。 这位高僧只有二十岁,在受到佛的感召后他立即向藏地进发。他来自印度次大陆的乌金那仗国,他出生于莲花之中,他就是后来的藏传佛教奠基者,佛祖在世的代言弟子、莲花生。在莲花生进藏的途中,他遇到了藏王松赞干布的使者,接着他又沿途收伏了受到佛召唤的七位身怀异能的弟子。在崎岖险峻的山路上,他们艰难跋涉,一路向北向东…… 清瘦矮小的莲花生望着滚滚而至的魔瘴之烟,闭目凝神,他静静地进入了无我的禅定状态。 第8章 序章(三) 序 章 (三) 婆娑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第********年二月四日,裕固族牧民杨铁山家里开始热闹起来。明天是他的两个双胞胎孩子铁穆尔、卓玛的五岁生日。按照裕固族风俗,小孩子长到五岁,要举行“盛大”的拜佛、祈福仪式,称作“留岁”。一大早,杨铁山就去请附近寺庙的喇嘛来主持仪式,为此,杨铁山带了酥油、茶砖,还特意准备了红糖枣糕,那可是稀缺之物。 就在杨铁山骑马出门后不久,杨铁山的家里来了两个商人。两个商人一高一矮,自称来自汉地收羊毛的客商。 “女人,家里有几个孩子?主人大约几点回来?”矮个子一边向杨铁山的老婆赵霞询问,一边打量着在毡房外玩耍的几个孩子。他说话中气充沛,声音洪亮,边说话边用一只手哗啦啦地转动着一对硕大的钢珠,那双手明显比常人大了一倍,五指骨节暴突。站在他身后的高瘦汉子则拧着一脸横肉,眼白裹着比常人小一倍的黑眼珠慢慢地转动着,一言不发。 “我六个孩子。不,亲生的就三个孩子,那对双胞胎男女是捡拾来的。”女人赵霞一边慌张地回答一边哆嗦起来,她明显感到害怕,眼睛紧盯着地面。 “女人,借一步说话。”矮个子汉子深深地盯了一眼正在远处草地上堆石头玩的几个孩子,压低声音对女人说。 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乖乖地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客商向几十米外的草垛走去。 毡房另一边大约五百米外的小石包上,刚拉完屎的十五岁少年杨海一边用手拢着油腻的头发一边和骑着一匹枣红小马向自己跑来的丹珠卓玛打着招呼。自从父亲杨铁山娶了内地逃荒来的女人赵霞后不久,杨海就和奶奶以及铁穆尔、卓玛搬到了几百米外的另一处破旧的毡房里生活了。 “对我可怜的铁穆尔卓玛太坏了,没有办法在一处过咧。”奶奶对杨海唠叨着。 丹珠卓玛是一位黑黑瘦瘦的姑娘,今年十四岁。她和杨海从小在牧区一起长大,玩得愉快。这一年多来丹珠开始明显发育起来,一头乌黑的小辫子上穿着许多彩色的小玻璃球,显得美丽大方。 “丹珠应该是看上你了,小子。”奶奶张着几乎没牙的嘴哈哈笑着告诉杨海。杨海每次听到奶奶这样说就用黑乎乎的手不好意思地向上拢一下头发,他今年十五岁,已经长成了一个黑瘦挺拔的少年,动作敏捷步履轻快。 这是一片山岰里的草原,由于冬天尚未过去,枯草滩上依旧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远方的山峰在苍白无力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冷峻高远。这是裕固族牧民的冬季牧场,今年因为下了多场大雪,造成了许多牧民家里损失严重。好在杨铁山去年秋天准备得充分,提前收了很多牧草,才保住了家里的五十只羊和几头牛。杨海是家里的干活主力,就连即将五岁的铁穆尔和卓玛都已经可以帮助奶奶挤奶干活了。 “杨海,刚才我看见两个外地人去了你阿爸的毡房,和你后妈谈了很久。”丹珠卓玛一走到杨海身边就用欢快的嗓音告诉杨海。 “是吗?”杨海心不在焉地答道,他的眼睛一直在往丹珠已经挺起来的胸脯上瞟着。 “喂,傻子。看什么看,我在和你说话呢。那俩个陌生人已经在你家的草场周围转了三天了,我阿爸让我来告诉你家一声。”看到杨海那游移的眼神,丹珠顿着脚说道:“你要不要去盘问一下?” “哦,卓玛。别人看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天刚过中午,我想去看看我在山那边草丛中架的兔子夹。应该能夹到兔子了,卓玛你一起来吗?” 两人立刻一前一后骑马飞驰而去。 在杨海和丹珠并肩骑马走后,赵霞来到了杨海奶奶破旧的毡房前,老眼昏花的奶奶正在毡房里睡觉,那对双胞胎则在草地上堆着雪人。 “铁穆尔、卓玛过来,阿妈带你去吃好吃的。”赵霞一边轻声叫着那对正在玩耍的双胞胎一边摸着口袋里的一叠钞票,那足有一百元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第********年二月四日,种花国肃南红湾寺。 残垣断壁的寺院隐藏在皑皑白雪中。大经殿已经坍塌了一大半,只剩下大殿西南角尚存完好,殿里一片狼籍。残存的空行母、度母塑像裹在层层叠叠的蛛网中,在透视进来的阳光下灰蒙蒙地变幻着冷光。一切都笼罩在肃穆的寒风中。 红湾寺,也称西八个家寺,是种花国裕固族乃蛮部落的一座藏传佛教格鲁派寺院。历史上的红湾寺已经多次毁于战火和动乱,现在的寺院是种花国清末********年重新选址建设的,寺院依山势而建,因寺院的后山呈红色而取名红湾寺。相传当年选址时,在后藏扎什伦布寺刚坐床不久的九世班禅额尔德尼·曲吉尼玛曾在选址前梦见夜空有红龙坠落,红龙坠落后化体成山,龙珠则没入隆畅河流经的一座雪山中。随后,按照金刚上师班禅的梦示,众人在观湖示象中找到了隆畅河和东柳条河附近的这片红褐色山体,重建了西八个家寺,也称红湾寺。 冬日的红湾寺肃然寂寂,在苍白的冬日阳光照耀下,山川万籁俱静。在红湾寺偏殿的一间尚未倒塌的土屋里,一个精瘦的老僧跏趺而坐,面容如木雕般纹路纵横,寒若冰霜。 从昨天早上做完早课后,这位俗名叫冬和尚的僧人就一直这样如木头般坐在一扇蒲团上。今天一早,寺院里仅留的另一个僧人出去化缘了,空荡荡的寺院里仅剩下他一人从昨天就进入了禅定。 他的意识已与大地相连,隆隆的大地脉动声中有河流在哗哗流淌。他听到了几公里外河水撞击河床的嘭嘭声,冰面上一只狐狸跌跌撞撞在行走,破空而来的山鹰伸出利爪、枯草丛中的野兔已然腾空…… 他将意识伸向东柳条河北岸的那片柳树林,林中刮过的朔风尖锐地吹着口哨,柳林深处的一块石岩下有狗熊在冬眠,两只饿得皮包骨头的野狼正嗅着野猪的尿液味向前面搜索。他收回意念,将双手交叉捂在丹田处,随着意念通过四肢向地下伸展,他感受到大地深处雄浑的力量正沿着他的气息吐纳滚滚而来,澎湃激荡……那一刻他已与山川大地融为一体。 他生于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第********年五月二十六日的敦煌小镇,曾祖父是镇上的教书先生钟山。他是未足月而生的,原本正常的诞生日应该是第********年七月初。但那个诡谲的日子他的母亲突然感觉到大地在震颤,继而浑身发热,头脑膨胀,继而四肢发麻,肚痛难忍。就在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和双胞胎妹妹在母亲的惨叫声中撕开母亲的阴道鱼贯而出。他们的母亲则在生产后大出血当夜死去。 他们惊恐万分的父亲钟毓在经历了长达数周的极端痛苦后才从内心接纳了他们这对双胞胎,他引用唐诗为他们兄妹俩起了名字钟无忌、钟莫愁。 如烟的往事渐渐涌上他的心头,他忽然感到浑身一阵发麻,不知不觉间双手开始攥成双拳,胸中之气奔腾冲撞,大地也仿佛刹那间感觉到他的情绪,脉动而颤。他突然察觉到了情绪的变化,立刻吐纳调息将内心的波澜平息下来。但在这时,他内心的第七意识(佛教称为末那识,潜意识之彼己相分识)却将心识的目光转向了一片荒芜的遥远山脉。 那是祁连山山脉北麓的一片石岗,五彩斑斓的丹霞地貌在冬日朦胧的阳光下变幻着冷光,仿佛是魔界现世。在万籁俱寂毫无生机的山谷间,朔风烈烈,这片五彩石山后的深谷中却慢慢地聚起一片乌云。那片乌云夹杂着闪电,一阵闷雷炸响,他仿佛看见了那遥远的黑山峰后有巨石滚滚而落,那片乌云正慢慢地飘出山峰,飘出河谷,正飘向山谷间的那片草场,有尖锐的啸叫声和闪电在乌云深处惊悚而来…… 他浑身剧烈抖动,猛然从禅定中醒来,他甚至顾不上拿那件破旧的红袈裟,便向寺院外扑去。冰冷的寒风呼呼刮过来,在他脑袋两侧结成气流。 第9章 序章(四) 序 章 (四) 杨铁山上午请完了明天来主持拜佛、祈福仪式的喇嘛后中午转到了他的姐姐姐夫家吃了午饭。这是个大家庭,一共有六个孩子两位老人,加上姐夫还没过门的小妹妹,乱哄哄地围坐在一起吃着糍粑。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昨天丹巴家的羊还饿死了一只呢。”姐夫错松尼玛边抽烟边告诉杨铁山。一旁的四个外甥女中的两个年少的女孩正争着往杨铁山背上爬,两个比杨海年龄大的外甥、小伙子顿巴尼玛和松巴尼玛已经长得瘦高结实,开始和姐夫错松尼玛一样默默地抽着烟,搓着粗糙的大手。 “是啊,幸亏我们去年秋天准备得充分。”杨铁山心不在焉地答着,眼睛却一直透过半卷的棉布门帘向外看着毡房外的那块黑色的石头。“姐夫姐姐,我早点回去了,别忘了明天一早带上全家来吧。”他有些心神不定。 这时候他看见覆盖着积雪的草原尽头有一个黑点好像正急驰而来,杨铁山心头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杨铁山掀开半卷的门帘向毡房外走去,陡然带起的紧张情绪也传导给毡房里的其他人。杨铁山的姐夫错松尼玛和两个年长的儿子紧跟着杨铁山走了出来,杨铁山则一边盯着那飞驰而来的黑点,一边紧张地弯下了腰。 那黑点越来越近,一个十二三岁的牧民男孩猛烈地抽打着黑马向他们急速奔来。在离他们尚有十余米时,那男孩便已从马背挺起身板,一边吆喝着骏马一边大声地喊着: “杨叔叔,杨叔叔。你家出事了,我阿爸叫我来告诉你。” “亚格拉,你个兔崽子,慢慢说。”杨铁山大声喝道,声音中带着惊恐和慌乱。 “杨叔叔,”那少年未待马停便已从马背上腾空而下,他跑到杨铁山面前结结巴巴地告诉杨铁山,“你家铁穆尔和卓玛丢、丢了,我阿爸说可能是被外地人带、带走了。杨海哥去追了。我阿爸让我来找你和错松叔叔。我阿爸他说让你们赶快回去。” “亚格拉,告诉我那外地人向哪个方向去了。快点告诉我!”杨铁山瞬间满脸胀得通红,他一边拖着前来报信的孩子一边向毡房外拴着的枣红马跑去。 “我阿爸说他们可能是向垭口去了,我阿爸说他们一定会向八字墩方向去。” 杨铁山一把甩开亚格拉,解开缰绳翻身跃上马背而去,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两眼胀得通红。那枣红马仿佛也感受到不安,奋力扬起了四蹄…… 杨铁山策马奔出了几里地后才慢慢地冷静下来。“杨铁山,你个笨蛋,冷静下来,不要急,这样会跑死马。”他慢慢地降低了速度,开始思考。这时,他听见背后有人在高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回头望去,错松尼玛和两个成年儿子顿巴尼玛和松巴尼玛带着弓箭正急急追来。 杨海和丹珠卓玛从远山带着夹到的兔子回到毡房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们还未到毡房就远远地看到丹珠卓玛的阿爸托鄂什正搀扶着杨海的奶奶,奶奶正撕心裂肺地哭着: “我的铁穆尔、卓玛,快回来呀!我的铁穆尔、卓玛……” 看见杨海回来了,托鄂什立刻将他知道的事情经过告诉了杨海。“快去找你阿爸,你家的铁穆尔、卓玛丢了,你后妈这样说。我想应该是被两个外地人骗走了,我听到你家的狗不停地叫,我就赶来了。我来了就看见你奶奶这样了,问你后妈她说不知道去哪里了。但我一解开你家的狗它就朝那个方向追去了。杨海,叔叔的身体不好,快去叫你阿爸。” “什么时候发现的托鄂什叔叔?” “应该是一个小时前。” “小子,快去把我的铁穆尔、卓玛找回来,快去啊,他们被坏人骗走了……”奶奶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杨海一声不吭转身进毡房拿了弓箭,立刻上马朝狗追的方向奔去。他的身后传来了托鄂什的高喊声: “杨海你要小心啊!卓玛你给我回来,卓玛你给我回来……” 杨海和丹珠卓玛纵马奔驰,覆盖着积雪的草地疾速向后退去。 杨海和丹珠卓玛翻过了前方的山岭,沿着冰水河快速向前搜索。几个小时过去了,下午时分的阳光苍白无力地照着尚未解冻的冰河,岸边低矮的灌木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只乌鸦嘎嘎叫着从一棵柳树枝飞到另一棵柳树枝,马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杨海和丹珠卓玛沿着冰水河又向前搜索了几里路,在一个河流拐弯处的石滩上,杨海发现了他们家的黑色牧羊犬“土墩”。黑狗被刺穿了胸膛,地上十几米处拖着血痕,显示出它在死前挣扎着爬行的痕迹。这块地上脚印凌乱,狗的眼睛大睁着,吐血的狗嘴中仍留着撕扯下来的布条。杨海和丹珠下马后摸了一下“土墩”的身体,仍有体温。 “丹珠跟我来,我们翻过山梁,抄近路追。”杨海猛地大喊一声,蹲在死去的黑色牧羊犬“土墩”旁发呆的丹珠卓玛立刻翻身上马,跟着杨海向山梁上跑去,她的手里紧紧攥着牧羊犬“土墩”脖子上的红绳。 杨铁山和姐夫错松尼玛以及两个儿子顿巴尼玛、松巴尼玛沿着冰水河向前追了几个小时后停了下来,他看见了杨海挂在一棵柳树上的皮帽。 “这是杨海给我的指引。”杨铁山摘下皮帽闻了闻,帽子里面的汗味还新鲜,显示杨海走开的时间不会太久。 “他在这里留下帽子,噢,我明白了。”杨铁山观察了一下地下的马蹄印转头对错松尼玛说,“这里是河流转弯处,杨海是在告诉我他沿着河北岸追,让我们跨过河从南岸追。” “小子聪明。不过我想我们应离开河翻过这座山直接去八字墩堵。”错松尼玛思索着说道。 “姐夫说得对,但愿我们能在天黑前赶到八字墩。” 他们四人立刻翻身下马,牵着马小心踏上冰面向河对岸走去。结冰的河面像一面镜子,人马走在上面冰面嘎吱作响。冬日的阳光在冰面上反射出七彩炫光,使他们有些睁不开眼睛。他们尽量相隔出一定距离,以保证安全。人马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皮袄里面的粗布衣。 当杨铁山等四人翻过两道山梁终于登上八字墩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有气无力地挂在西边山梁上,朔风烈烈。从八字墩上看下去,那条冰水河宛如一条银色的哈达,哈达的褶皱处,一片褐色浅石滩上稀稀疏疏地长着一大片低矮的红柳树,那就是红柳滩。 他们立刻下山向红柳滩奔去。 第10章 序章(五) 序 章 (五) 杨海和丹珠卓玛爬上山梁。从出生就开始的放牧生活使他们对原野的气息如此熟悉,扑面而来的劲风中夹杂着野草的泥腥味、雪沫的清甜味和一丝不安的羊膻味。他们一边下山一边仔细搜寻着山下的那条冰水河两岸的活物。冰水河沿着山脉在这里拐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大弯,大弯处形成了一片河道浅滩,上面稀稀疏疏地长着一大片红柳。红柳滩,在这万物萧瑟的季节,树木光秃秃的使树林下毫无遮挡,皑皑白雪使大地上的异样之物一览无余。 “杨海,快看。”忽然间丹珠卓玛指着冰河南岸的一个小山包。杨海顺着丹珠卓玛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也立刻看到了那刚从小山包后转出来的几个小黑点。 那是三匹马,两匹马的马背上驮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另外一匹马的两侧各挂着一个皮箱。三匹马无精打彩地走着,西斜的阳光无力地照着荒凉的大地。 杨海和丹珠卓玛商量了一下,杨海抛下马向山下滑去,丹珠卓玛则牵着两匹马向另一侧的山坡下走去。劲风将丹珠卓玛帽子上的松鸡羽毛吹得呼呼作响,她因为紧张脸憋得通红。 大约半个小时后,杨海滑到了山下。他占据了河岸旁的一个小土堆,在土堆上的一棵红柳树后拉开了弓箭。他仔细地听着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心脏砰砰作响,汗水沿着额头油腻的头发滴落而下。 “我不需要杀死他们,我只要他们放了弟弟妹妹。” 就在那三匹马即将进入杨海弓箭射程时,忽然间那马上的两人勒马而立。那两人侧耳倾听了一会,只见那矮个子汉子向瘦高汉子打了个响指,那瘦高汉子立即调转马头准备向后方驰去。这时,杨海听见了远处丹珠卓玛的高声喝叫: “喂!你们把我的弟弟妹妹放回来,我们也放了你们。” “嘎嘎。”那瘦高汉子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啸,“我说你这个小妹妹,你们还有谁啊?” “告诉你我哥杨海已经在前面等着你们,你们放了我弟弟妹妹我们也放了你们。” “嘎嘎。”瘦高汉子吹了声口哨,前面的矮个汉子立即从马上跳下来抽出刀躲到马后面。 杨海见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便站起来一边拉着弓箭一边向他们靠近。“外乡人,我们不想伤害你们,放开我弟弟妹妹。”杨海大声喝道。 “嘎嘎。”瘦高汉子一边奔回矮个汉子身边一边怪叫着,“豹牙,要不要用枪杀了他们。” “蠢货。”矮个汉子左右两边各看了一眼正在靠近的杨海和丹珠,慢慢地问道:“小妹妹,你们还有人吗?” “我阿爸他们就在后面,我们不怕你们,快放了我弟弟妹妹。”丹珠骑在马上挥着手里长长的马鞭。 “小妹妹,你弟弟妹妹就在那两个箱子里,你自己去拿吧。”矮个汉子扎定马步,一双粗黑的扫帚眉上扬,他咧开满嘴黑牙哈哈大笑起来。 “坏蛋!”丹珠卓玛策马飞奔而至,她扬起手中的长鞭向矮个汉子抽去。“快放了我弟弟妹妹。” “丹珠不要!”就在丹珠卓玛扬起手中的马鞭时,一柄飞刀从矮个汉子手中飞出,银光一闪,正中丹珠卓玛咽喉。 “啊!”没等杨海射出手中的羽箭,另一柄飞刀后发先至,它劈断了弓和弓弦,钉在杨海胸口,杨海翻身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掉进河边的石头缝隙中。 就在这时,马蹄声大作,后面的草滩上四个骑马的汉子正飞驰而来。 “兄弟,看来今天要大开杀戒啊。”矮个汉子阴阴地一笑,那瘦高汉子立刻上前将驮着箱子的灰马拉进了树丛,他从马上一手一个将两个箱子提下马来放在地上,然后坐在箱子上抽出两把短刀和一支步枪。矮个汉子则跳到一块大石头上,扎步而立。 马蹄声瞬间由远而近,四支羽箭呼啸而至一齐飞向矮个汉子,只见那汉子一个鲤鱼打挺,四支箭中的两支险险从身下飞过,另外两支则射在石头上,仅偏几寸。 呼喝声中,只听错松尼玛突然大喊一声,“小心松巴!”冲在最前面的松巴尼玛翻身落马,一柄飞刀贯穿面门,将松巴尼玛从马上掀落,失去主人的枣红马嘶鸣而立,转头看着落马的主人。和松巴尼玛并肩冲来的顿巴尼玛扬起手中的马鞭卷向矮个汉子的咽喉,那皮鞭倏忽缠绕在矮个汉子脖子上打了几个圈,只听到顿巴尼玛大喝一声,“狗日的,拿命来!”他借着马前冲的力量猛地一拽。 但,这一拽非但没有将矮个汉子拉倒反而将顿巴尼玛人马拉成了与地面的垂直线。那矮个汉子一手抓住缠在脖子上的马鞭踉跄了几步,一只手从皮兜里摸出另一柄短刀向顿巴尼玛咽喉掷去,而此时,一支箭也呼啸而来,正中矮个汉子胸膛。 顿巴尼玛捂着咽喉从马上摔了下来,鲜血从咽喉处喷涌而出。十米外已经胸口中刀躺在地上的错松尼玛正试图挣扎着想从地上坐起来。杀红了眼的杨铁山勒马而立,他将弓箭拉开到极致,近距离瞄准了已经倒在地上的矮个汉子。 但这一刻,枪声响了,杨铁山一头栽下了黑马。 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月亮初上山岭,夜幕降临、四野寂静。 在这万籁俱寂的红柳滩上,忽然从远方暗影深处传来了野狼嚎叫声,起初是一只,随后是几只、几十只,野狼嚎叫声忽远忽近,让夜幕下的八字墩显得苍凉而孤独。 在忽高忽低悚然而至的野狼嚎叫声中,矮个汉子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浑身是血,面容狰狞。在瘦高汉子的搀扶下,矮个汉子躺靠在一块石头上紧闭双眼,不时地咳着血沫。杨铁山射出的那支箭正中胸口,离心脏仅差一寸。铁制箭头已深深没入身体,击碎了胸骨。好在矮个汉子功力深厚,又穿着薄甲,才没当场丧命。 “咳咳,想不到几个牧民竟如此彪悍。” “嘎嘎,豹牙,我已经帮你点穴止了血。你还能走吗?我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 “野猪牙,今晚的月亮是血月亮,没有看见吗?今晚我们怕是要进鬼门关。” “嘎嘎,豹牙。你听见那狼群嚎叫了吗?好像是向我们这边来了。” “野猪牙,暗影魔君要显现了,我恐怕是逃不出去了。你带着那两个娃娃走吧,回去告诉龙牙大哥我尽力了,让他们放过我家人吧。” “嘎嘎,那豹牙我就走了。豹牙你小心点。”外号叫野猪牙的瘦高汉子从矮个汉子身边站起来,他提着装着两个孩子的箱子向马匹走去。不远处的河滩雪地上,躺着杨铁山等五个牧民。 瘦高汉子跨上马正准备前行,忽然看见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好像有个人正跪在一棵红柳树下。那人身形瘦削,怀里抱着一个人,正专注地按压着怀中之人的胸膛。朦胧的月光照在那人身体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光晕,他周边几米的积雪均已融化,地上蒸腾着水汽。 一阵莫名的的恐惧涌上心头,这个外号叫野猪牙的瘦高汉子打马想从前面的朦胧人影旁绕过去,可那马却刨着蹄子喘着粗气不肯前行。心烦意乱的野猪牙哆嗦着抽出步枪,却怎么也无法瞄准,他只好对着那朦胧人影的头顶上方开了一枪。 “喂,你……你是鬼吗?快给老子滚开。” 毫无回音,只有狼群嚎叫的声音回荡在原野,越来越近。 野猪牙惊恐地从马上滑下来,他感到两腿发软,甚至有些无法站立。 “你,你是鬼吗?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七牙帮’的六堂主。你敢挡道,找、找死、找死吗?” 还是毫无回音,那朦胧人影继续按压着怀中之人的胸口,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野猪牙。但野猪牙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老僧,清瘦枯槁,面如雕木,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狂风呼啸,从野狼群嚎叫处涌动而来的猎猎之风呼啦啦卷起地上的雪花,回旋转动,转眼间已将野猪牙裹在黄沙大风之中。野猪牙开始东倒西歪地发出尖叫: “玉皇大帝,天兵天将,二郎神救我。啊啊,天兵天将,玉皇大帝……” “留下两个孩子,逃命去吧。”在越来越猛烈的黄沙大风中,那瘦削的老僧终于放下了怀中之人。他站起身来,声音低沉浑厚。老僧一步一步地走向野猪牙,漫天飞舞的雪花狂风在他周围形成两道气流,仿佛是他身体旁的两个气包。 “啊不,我绝不会给你。啊啊,天兵天将救我。啊不,求你饶了我吧。呜呜,嘎嘎,我给你给你,等我家帮主杀了你。呜呜,呜呜,饶了我吧。”终于,野猪牙在那老僧即将走到身边时放弃了抵抗。那老僧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使他根本无法站立,更别说举起刀枪。他被一股气浪压在地上,只能跪着求饶。 “善恶皆有报,我不会杀你。但大难将至,你快逃吧。”老僧一步步走到野猪牙身边,他一字一句发出的声音震得野猪牙耳膜欲裂。老僧伸手将两个箱子拿过来,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箱中之物,然后他转过身,抓住那匹惊慌失措乱蹦乱跳的灰马,将两个箱子挂在马匹两侧。灰马瞬间平静了下来。 老僧牵着马向柳树下走去,他将树下躺着的人抱起来放在马背上趴着,然后用绳索固定住。在老僧背对着干活的时候,跪在地上的野猪牙几次想举起枪来射击,但不是枪举不起来就是无法端平瞄准,最后野猪牙只好就地滚动。当野猪牙滚动出风圈后,他开始撒腿就跑。 这时候狼群已然逼近,渐有合围之势。四野萧瑟,狂风大作,突然从随着狼群逼近的那片乌云中传出了一声尖锐、凄厉的长啸,那一声凄厉的嚎叫瘆人心脾,闻者肝胆欲裂。 此时天空中那一盘明亮的月亮也开始变大变红,突然间变红的红月亮猛地跳动了一下,接着红月亮就变成了比平常月亮大五倍的血月亮,血月亮中似乎有“人”形剪影在血月亮中飞行。 第11章 序章(六) 序 章 (六) 那一声凄厉的嚎叫将老僧吓了一跳。他合掌而立,迅速地将意识向远方集结、伸展、倾听。突然,老僧嗅到了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夹杂着某种暗黑的金属味和浓烈的尸腐味,他感觉到了空气的剧烈扰动,天空中的光线正在迅速发生某种扭曲。 老僧猛地睁大眼睛,他一眼看见那血红色的大月亮正穿行在迅速聚拢的灰白色云层中,以血色大月亮为中心,天空中所有的光线仿佛被血月亮所吸引发生了弯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线与云带漩涡。而这个比平日大了五倍的血色月盘中还有一个类人形的黑色形体正在血色月盘中缓缓飞行,血色大月亮在那黑色类人形体的映衬下散发着暗红色的血光。 老僧心中一惊,立即开始打马向山上飞奔。但刚刚奔跑了几十步,老僧就听到了身后矮个汉子豹牙痛苦的哀嚎声和暗黑之狼的撕咬声,他转过头去,猛然看见一只硕大的暗黑之狼正叼起一个死去的牧民尸体,那暗黑之狼浑身长满野猪一样的鬃毛,血红色的眼睛衬着长长的獠牙,比野猪还大的躯体散发着疯狂。 “不!”老僧大喝一声,他转回身捡起一块石头向那只暗黑之狼扔去,那只暗黑之狼应声而倒。接着老僧在灰马屁股上一拍,那马立即发疯般地向山上的密林窜去。再接着老僧就地捡起几根树枝,他用意念在手指尖射出一束火花,瞬间将枯枝点燃。 “嗟!”只见老僧收拢精神,将意念集中在熊熊燃起的树枝上。 “嘛!”老僧再将意念之力集中在先前发生了战斗的那一片红柳滩上。 “嗟!”老僧大喝一声,扬起手臂将火枝远远地投向那片红柳滩。 “咪!”只见大火瞬间在几个地点燃起,火借风势嘭嘭地形成了一片火网,已经冲进了红柳滩的十几只暗黑之狼被烧得哀嚎一片。 “嗟!”火光中,老僧清晰地看见除了暗黑之狼以外的另外五具尸体已经开始燃烧。 “唻!”火光外,大群的暗黑之狼在火圈外发出阵阵嚎叫,却没有一只敢跳进火网。 但就在这时,老僧忽然听到正向背后山梁上奔跑的灰马传来一声惨叫,他又急忙转身向灰马奔去。 至少三只体型硕大的暗黑之狼围住了灰马,那灰马后腿已经被两只暗黑之狼咬住,正竭力挣扎着想站起来。老僧一边奔跑一边掷出一块石头,那石头准确地击中了一只正咬向灰马咽喉的暗黑之狼头颅。但在老僧再次准备掷出石头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冰凉之气向他左腋下袭来。老僧扭动了一下身躯,一件暗黑之器穿透肌肤,啪地钉进身后的树干上。 老僧感到一股鲜血正顺着肮脏的内衣流下来,头脑一阵晕眩。他立刻盘膝而坐,电光石火间凝神而注;他举起左手将另一枚袭来的暗器接住;他运起精气,用右手连续在心脏下三寸之处和伤口周围点穴封闭经脉止血。但这时,老僧又一次听到了灰马的惨叫声。 老僧已无法像之前那样奔腾跳跃,他站起身来,眼睛里精光闪烁。他看见那匹灰马已经倒在地上,两个箱子散落在地,那马背上还绑着那个毫无知觉的人,已经有四五只暗黑之狼正疯狂地撕咬着灰马,其中两只高大的暗黑之狼正围着箱子嚎叫。 老僧知道在灰马右后方的某个暗黑处,站着一个暗黑之人正等着他移动,那人武功之高,是他近四十年来所仅见。但,他已没有选择。 老僧突然将手中刚接到的那枚暗器向灰马旁边的箱子掷去,那暗器旋转着发出呜呜的破空之声,就在那枚尖锐的暗器穿透围着箱子嚎叫的暗黑之狼身体即将撞上皮箱的一刹那,另一枚暗器已然飞至,两枚暗器砰然相撞坠落在皮箱前。 就在这一刹那,老僧大喝一声,他将手中的石头掷向那暗黑之处。同时,他凝神聚气,用意念将那暗黑处闪躲的人影纳入了意念控制范围。 那黑影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他向老僧掷去的暗器由于手腕一紧而丧失了力量和准头,飞了没几米便坠落在地。但老僧也因为全神贯注地控制暗影身体变得僵硬不动。 在这烈烈的寒风中,一个皮箱盖被暗黑之狼咬开了,一个清亮的孩童哭声骤然响起,在这漫天狂舞的风声和狼嚎声中显得异常凄凉可怜。 这是一个腥风血雨的夜晚,比平日大五倍的血月亮向红柳滩和八字墩投下一片暗红色的光辉,光秃秃的河滩上燃烧着荒草和枯枝。狂暴的山风挟着凄厉的声音刮来,河滩旁边的山坡上空气扰动,沙石飞扬。 在一片暗影包裹的区域,几只牛犊般大小的暗黑之狼已经将强壮的灰马拉倒在地,另外几只暗黑之狼啃咬着散落在地的两个皮箱,更多的暗黑之狼正从远处的暗影之处涌来。 一个皮箱被咬开了,一个幼儿惊恐响亮的哭声哇地回荡在旷野中。正当那只巨大的暗黑之狼低吼着将头伸进箱子时,一块石头嗖得飞至,正中狼头,登时将这只暗黑之狼打倒在地。 一个身穿红衣哇哇大叫的中年喇嘛僧飞奔过来。他舞着一根两米多长的铁棍,直戳横扫,将扑上来的暗黑之狼打得东倒西歪。他奔进已经被拉倒地的灰马旁,一边驱散靠近的狼群,一边大喊:“师兄,你在哪里?” 及时赶来的正是老僧的师弟铁和尚。铁和尚今天早上出去化缘回到西八个家寺(红湾寺)后,发现从昨天就一直进入禅定状态的师兄冬和尚已经不见了踪影。铁和尚的直觉告诉他,冬和尚不会不留一言地离开,一定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于是铁和尚便仔细搜索了一下破败倒塌的寺庙,他发现冬和尚一直贴身存放的一个小木盒子不见了,顺着冬和尚睡觉的那张单薄的棉垫看去,似乎是冬和尚走得极为匆忙。铁和尚沿着破庙门洞向外搜寻,很快就找到了冬和尚用草灰在庙门板上留下的一行字迹:“速往杨家冬季牧场,沿途见记。速!速!” 就这样铁和尚一路搜索着冬和尚沿途留下的特殊记号,追踪而来。一路上,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兄冬和尚这几年带着他寻遍山村牧场,为什么冬和尚在历经沧桑找到了那对双胞胎后坚持住在这破败的红湾寺中不肯离去的原因。那些经久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师弟,你快带上两个箱子和马背上的人离开,往后山去,去找达鲁巴。别管我,快走!”看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的铁和尚,老僧刚才几乎要崩溃的心瞬间感觉到了些许的放松。但形势依然危如累卵。 “冬和尚,我和你共进退。”铁和尚大喊了一声。他又连续打死了两只暗黑之狼,在他威猛的气势下,剩下的几只暗黑之狼不敢再向前扑,它们逃到十几米外喷着白沫低吼呲牙。铁和尚将灰马背上的人松开绑在自己背上,然后再将打开的箱子重新用绳子拴上。铁和尚将两个串联在一起的箱子前后搭在左肩上,然后右手提着铁棍站起身向老僧冬和尚走来。 这时候老僧冬和尚已经将那暗影之人完全控制住。那暗影之人身体痉挛地抽搐着,慢慢地向后倒去,终于一动不动。老僧冬和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他感到四肢麻木,头昏脑胀,左肋下的伤口疼痛难忍。老僧冬和尚一头栽倒在地,眼前一片黑影。 几分钟后当老僧冬和尚慢慢醒转过来时,他看见师弟铁和尚正撕下自己的僧袍给他包扎着伤口。“师兄,伤你的那东西有毒,我只能先给你放些血敷了些嚼碎的草药。”老僧低头看了一下伤口,血是止住了,但那伤口已经肿胀成了一个大黑包,伤口周边的皮肤也变成了乌黑色的硬块,他的左手臂已经麻木,抬不起来了。 “师弟,幸亏你及时赶到。这伤口之毒不是人间之毒,只能等到以后再说了。形势万分危急,师弟咱们快走。” 老僧冬和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铁和尚背着人舞着铁棍在前,冬和尚右肩上前后挂着两个皮箱在后,他们一步步向山上走去。那一大群暗黑之狼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几十米远处嚎叫着。 已经是子夜时分。当老僧冬和尚和铁和尚艰难地翻过山岭,正准备钻进一片石林时,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长长的狼嚎声。老僧冬和尚和铁和尚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半空中那盘巨大的血月亮正斜挂在山头上,一只黑色的人形蝙蝠剪影在血红色的月盘中央缓缓飞行,那人蝠剪影扬起头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随着这一声凄厉的哀嚎,老僧冬和尚和铁和尚对面的山头开始出现了回应的狼嚎声,再接着,左右的山谷中也此起彼伏地出现了回应的狼嚎。在这个极其恐怖的暗黑之夜中,四野萧瑟,山风怒号,无数的暗黑之狼踏着杂乱的步伐,纷沓而至。 “师弟,前面有个山洞,赶快进去。” 在随风飘来的血腥味、腐尸恶臭味,扭曲散射的红月光和震耳欲聋的暗黑狼群嚎叫声中,老僧冬和尚和铁和尚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前方五十米远的一个小石洞。他们刚进入石洞,狼群便已掩杀而至,只见黑暗中,闪烁着一大片滴血的红眼睛。 “用火封锁住洞口!”老僧冬和尚大声喊道。铁和尚立刻掏出口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洞口周边一米多高的枯草丛。一只冲到洞口的暗黑之狼瞬间被烧成了火狼,它接着被铁和尚一棍扫飞了出去。已经冲到洞口几米处的狼群戛然而止,它们前后相撞,瞬间挤成了一团。见此情景,铁和尚立刻拔起地上熊熊燃烧的枯枝向狼群中间扔去,狼群开始互相践踏,顿时乱作一团。 “用石头堵住洞口!”老僧冬和尚再次大喊。铁和尚用力搬起洞口附近的几块大石头开始叠成一道石头墙牢牢地堵住了低矮狭窄的洞口。 这是一个深约六七米的狭小山洞,冬和尚和铁和尚盘膝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两个皮箱。皮箱里的幼儿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啼哭,好像在安静地睡觉,连地上躺着的那个被他们救助的人,也是毫无声息,不知死活。 山洞外暗黑狼群的嚎叫声却丝毫没有减弱,即使隔着石墙也能感觉到它们疯狂的嗜血磨牙声和令人窒息的腐臭。 第12章 序章(七) 序 章 (七)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荒山野岭中弥漫着诡异的杀伐之气。忽然间那成千上万的暗黑之狼停止了嚎叫,山洞外只剩下了阵阵刺耳的磨牙声和北风的呼啸声。 铁和尚站起身来透过石头缝隙向外看去,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深深的恐惧。他惊讶地看到了一幅让人汗毛竖立的恐怖场景,恍如地狱。 在血色月光下,一个巨大的的鼠脸人蝠乘着一道暗光缓缓地从天而降。它有九米之高,细长单薄、褶皱巴巴、病态苍白的身体裹在一对巨大的薄膜翅膀中,那翅膀张开有五米宽十米长,几乎透明的肉薄膜中血管虬织交岔,没有一根羽毛。那人蝠有着人类一样皮包骨头的四肢,尖锐的指甲有一尺之长、弯曲着泛着青黑之光。它长着一张似人似鼠的脸,病怏怏的脸上鼻孔上翻,一对苍白空洞的鼠眼窝下血红的鼠嘴里露出来两排森森白牙,中间的两颗上牙尖锐似骨针。 鼠脸人蝠缓缓地落在山洞前的坡地上,周围的光线杂乱散射,空气剧烈扰动,暗黑狼群立刻开始惊恐地向后退去,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在寂静的月光下,鼠脸人蝠缓缓地将头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身体未转,骨骼咯咯作响。它空洞的眼窝没有影像没有光泽。 “师弟。”冬和尚的声音平静地从身后传来。铁和尚扭过头,看见冬和尚正跏趺而坐,他微闭着两目,双颊凹陷,面色蜡黄。 “师弟,你静下来听我说。我们这次遭遇到的不是普通的人间恶魔,那人蝠是异界传说中的魔王九护法之一,我在两个小时前已经看见它在扭曲的血月亮中飞行,看来今晚上我们凶多吉少。我内疚的是没有将全部实情都告诉你。人蝠应该是来争夺箱子里的这对龙凤胎孩子的。这对双胞胎身上应该藏着守护神的某种印记,他们是守护神在世间的遗命之人,这一点我也是今晚才完全明白。 “师弟。一场人间浩劫已经开始降临,一千年前被莲花生大师镇压在千米雪峰之下的恶魔已经开始逐渐苏醒,这几年青藏高原和内地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师弟应该能感知。我是这对双胞胎的外公,这几年中我坚守在红湾寺的原因就是为了暗中保护他们。我原本打算等他们过了这个五岁生日就将他们带走隐蔽起来培养训练,但现在看魔王已提前感知到了他们。唉!我还是太大意了,我担心我们已经来不及了。” “师兄,你莫多想,你刚才说的我在赶来的路上就基本上猜到了。生死有命,师兄莫在意。” “师弟,时间紧迫,不要打断我,一会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们自己的性命不重要,但切莫违背了神明旨意,莫因为我们的愚昧给人间带来浩劫,这是我们大乘佛教徒的使命。” 这时,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女人抽泣声。那声音是从鼠脸人蝠嘴中模拟着人声发出来的,声音虽不大,但在这个鬼魅暗影的夜晚,却摄人心魄,四野回荡,无孔不入。 “呜呜,哈哈,啊啊,呜呜……”铁和尚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那女鬼般的抽泣声登时让他心神恍惚,心脉紊乱,四肢麻木。 “师弟,”在无边无际、四野回荡、愈来愈大的女鬼哭泣声中,冬和尚平静苍老的声音依然能穿透而来。“静心,禅定。嗡嘛呢叭咪吽,禅定,静心,嗡嘛呢叭咪吽……禅定……”铁和尚立刻跏趺而坐,片刻间他心神开始收拢,渐渐地对那女鬼抽泣声已充耳不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跏趺而坐的冬和尚进入了禅定状态。他立刻就感觉到了那排江倒海涌来的暗黑之力,在阴暗冰冷的旷野中,那苍白的、死尸般没有硬骨、油腻腻的人蝠身体前后左右蠕动着,仿佛来自地狱中的腐尸之气紧紧地包裹着他。人蝠夺人心魄的哀嚎抽泣声钻入他的耳膜之中,一直试图和他的心律脉搏相连共振。冬和尚立刻封闭住耳孔,将那扰乱心智的声音屏蔽在外。他感觉到了人蝠那苍白、空洞的眼窝在寻找着他的双眼,那深深的眼窝中尸虫交织蠕动。突然,鼠脸人蝠茫然搜索的眼窝好像是找到了他,那毫无生机和活力的眼窝慢慢地望向了他,鼠脸人蝠死尸般苍白油腻的脸上表情仿佛笑了一下。 冬和尚忽然听见铁和尚哈哈大笑起来,那是疯癫的狂笑。在狂笑声中,铁和尚将手指狠狠地抠进自己的头皮和眼睛,接着站起来向山洞外走去,他撞开了封闭洞口的石墙。原来铁和尚也同时听到了人蝠的巫蛊魔音,那魔音与铁和尚的脉搏相连、节奏相谐,人蝠的眼窝也同时寻找到了他的眼睛,他努力抵抗着,但他的修为定力无法抗拒。 “轰”的一声,山洞口崩塌了。那人蝠的两条细长枯槁苍白的手臂伸进了山洞,一只抓住了铁和尚,另一只从铁和尚身旁的缝隙伸过来抓住了一个皮箱。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冬和尚浑身汗如雨下,他用尽力气向洞口扑了过去。他在心里大声呼喊着佛祖菩萨的名号,受伤之处伤口迸裂,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做最后的挣扎。 忽然,冬和尚怀中的那个木盒子里发出了夺目的橙光,那光线刹那间照亮了山洞,一股祥瑞之音盈满了小小的山洞。 冬和尚努力支撑着扑向洞口,他用右手抓住平躺在倒塌石头堆上向外滑去的铁和尚左脚。他看见铁和尚的双手直直地向前伸着,一只长约三米死尸般苍白的细手(爪)已经抓住了铁和尚的双手,那青黑色一尺多长指甲紧紧缠绕着铁和尚的手腕。 恍惚间冬和尚身上涌起来一股炽热的奔腾之气。他大喝一声,将铁和尚正往外滑去的身体拉了回来。接着,冬和尚抬起那只原本已经无法活动的左手捡起地上的石块向那只抓住箱子、枯槁苍白的魔手砸去,只听“喀喇”一声,那魔手应声而断。一阵仿佛女鬼尖锐凄厉的哭泣嚎叫声从那人蝠口中传来。 “妖魔!”冬和尚踉跄地站起来昂然仰视着那九米之高的人蝠,他左边的半个身体浸满了黑红的血液,腊黄清瘦的脸上须眉皆白。他盯着人蝠空洞苍白的眼窝一字一顿地喝道: “你不属于这美丽的人间,你只配在肮脏阴暗的异界地府游荡,你们战胜不了人类。滚开!” 那人蝠抬起纤细、枯槁、苍白、皮包骨头的长臂放在眼窝前慢慢端详着,它张开似人似鼠的嘴巴伸出长长的腥红舌头舔着断臂处的伤口,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呻吟声。接着,鼠脸人蝠眼窝望向天空,它振动双翅,喉咙里开始发出高频振动声,这一次冬和尚顿时又感觉到浑身血脉贲张,头痛欲裂,伤口也再次开始向外渗血。 冬和尚赶紧凝神封闭住耳膜和心脉,当他俯下身来准备堵住人事不醒的铁和尚耳朵时,躺在地上的铁和尚却突然坐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双手。铁和尚的眼睛里散发着骇人的眼光,嘴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他突然一口咬住冬和尚的右手,任凭冬和尚如何用力也无法掰开。 山洞再次崩塌了。碎石纷飞,尘土飞扬中那人蝠的另一条细长的手臂再次伸进来,抓住了冬和尚身边的一只皮箱,拽出了山洞。 冬和尚伸出左手探入怀中拿出来那个一寸大小的木盒子,那盒子在冬和尚握住它时发出了悦耳的禅音,声音不大但在狭小的山洞内完全屏蔽了那人耳几乎听不见的魔音。当冬和尚打开木盒子时,里面的一颗橙黄色鸡蛋大小的宝珠从木盒子中弹出,它悬浮在空气中,放射出万千条光彩夺目的橙黄光线,将山洞内外映照得温暖如春。 鼠脸人蝠松开箱子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它凄厉地对天嚎叫着。在鼠脸人蝠的嚎叫声中,鼠脸人蝠身后的暗影深处走出来两员魔将。两员魔将身高三米,他们舞着镰刀型黑弯刀,从暗黑之处隆隆走来,魔将身后,是潮水般的魔兵。 但那两个高大的魔将跌跌撞撞地走到人蝠身边时便再也无法向前。在崩塌山洞中缓缓升起的那颗橙光灿灿的宝珠绽放着耀眼的光芒,那光线柔和明亮,却让人蝠和魔将心生畏惧。魔将将手中的巨型弯刀向站在洞口的冬和尚用力掷去,但翻飞的弯刀只飞出去几米便倒卷回来劈中了魔将自己的肩膀。魔将应声而倒,跟在魔将身后潮水般涌来的魔兵顿时互相践踏,乱作一团。 冬和尚将手中的木盒子高举过头顶,那盒子中发出的禅音庄严祥和,愈来愈强。鼠脸人蝠抵挡不住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在夜空充满庄严祥和的禅音中魔兵魔将们紧跟着连滚带爬地向远方异空逃去,它们很快就随着一道道暗光“跳”回到异界之中。 但冬和尚这时也已耗尽了身体最后的力量,就在他即将昏迷时,他隐约看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面前闪过,抓走了一个箱子。 片刻之后,山谷中暗黑之气渐渐散去,完全扭曲的光线开始有了方向,剧烈扰动的空气变得舒缓,连那暗黑之狼和它们的嚎叫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冬和尚彻底陷入了昏迷状态,比平时大五倍的血红色月亮也在猛地一跳后缩回到了原来的大小。血光褪去,月光又开始变得柔情如水,皎洁清亮。 第13章 序章(八-九) 序 章 (八) 皎洁的月光洒在祁连山山脉中的一个荒岭上。溶溶的月光下,苏醒过来的冬和尚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他的面前躺着奄奄一息的铁和尚,他自己也是血浸衣袍,生命垂危。 在冬和尚身后,草木灰烬中山石崩碎、山洞倒塌。在冬和尚面前,整个山岭被践踏得一片狼藉,山脚下的那片河滩,还仍然冒着余火,显示出这里刚刚发生过的一场人魔大战。 在良久的调息之后,冬和尚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身旁,身旁躺着人事不省的铁和尚,在铁和尚旁边,同样躺着一位身着牧民服装奄奄一息的年轻人。冬和尚挣扎着站起来探了一下铁和尚和年轻人的鼻息,然后伸手把剩下的一个皮箱打开,他取出塞在箱子里幼儿嘴里的布条,一个清亮的童声“哇”得回荡在山野中。冬和尚垂下目光,他紧紧地将箱中的幼儿抱在怀中。 东方渐白,一轮红日跳出了云层。在冬和尚的推拿下,铁和尚渐渐地苏醒过来,躺在旁边的那个年轻人也慢慢地有了均匀的呼吸。 “师兄,”铁和尚慢慢地摸着已经瞎了的双眼,“你还好吧?” “我没事,师弟,感谢佛菩萨的佑护,魔鬼们已经退了。” 铁和尚慢慢地坐起来,他摸索四周,突然感觉少了一只皮箱。 “师兄,那箱子,箱子怎么少了一个?”铁和尚噔的一下坐了起来。“师兄,箱子呢?!” “师弟,”冬和尚紧紧搂着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的幼儿,双目垂泪。“那人蝠或者什么夺走了女孩。” “啊!师兄,我们丢了一个孩子?阿弥陀佛,这可怎么办?” “师弟,我也非常难过,我们都尽力了。也许这也是一种因缘定数吧。”冬和尚停顿了一会才慢慢地控制着声调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服从命运。你的眼睛已经瞎了,你先喝点水,我再将详情和我的感觉和推理告诉你。” “大约一百五十年前,准确地说就是我爷爷的爷爷出生的那一天。在我的祖先故地敦煌发生了一件本不应该发生的大事。当时一个关内的游脚道士在莫高窟无意中打开了一个埋藏了千年的藏经洞,伴随着藏经洞的打开,数千卷佛经和无数的佛家珍宝重现于世。但在这无数的佛经和珍宝中也出现了一卷本不应该现世的魔经《伏藏经》,这是一本能够唤醒魔鬼的魔经。它在那个时间点一经出现就在人间掀起了一场又一场劫难。 “这部《伏藏经》原本是当年佛祖释迦牟尼涅盘前与魔王波旬的一段对话后形成的偈语和咒语。魔王波旬看到佛祖即将涅盘,便化身成一位身穿袈裟的和尚来到佛祖面前。他狞笑着对佛祖说,虽然我一直被你压制,但等你涅盘后,我将让我的子孙弟子们穿你的袈裟,住你的宫殿,用你的语言破你的法。当时佛祖听完后叹了口气,追随在佛祖旁的众弟子皆泪流满面。这段佛经所记载的故事师弟你是知道的。 “魔王波旬离开后,释迦牟尼佛在涅盘前平静地对弟子作了预言和交待。他说,我涅盘灭度后世间会经历正法、象法、末法三个阶段,这就像是一个轮回的成、住、坏、灭一样,佛与魔争夺人间的斗争亦如此。世事无常,周而复始,但魔终是魔,应该相信否极泰来。 “这《伏藏经》便是佛祖的十八罗汉弟子依据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以天地人的自然法则记录整理出来的佛家偈语和咒语。它只有六十四字,虽平淡无奇,却是压制魔王及危害人间妖术——压制\/唤起人类三性(善性、忧性、恶性)中的黑暗心魔最重要的法术,这便是《伏藏经》或《伏魔咒》。只要人类的心魔不起,魔王便无法危害人间。 “但任何一个事物都有其两面性。《伏藏经》中的偈语、咒语也有其两面性,它在压制心魔的同时也在唤醒着心魔,这一特征便如同世界上的阴阳两极一样,相克相生。这点师弟也早已参悟通透。 “从现世佛释迦牟尼涅盘后到公元750年,大约过了一千年,佛法开始从象法进入末法。伴随着佛法的日渐式微,被压制的魔第一次开始崛起并大规模地危害人间,这便是佛在人间的使者莲花生入藏灭魔的往事。 “莲花生大师是释迦牟尼佛留在世间的使者和代言人。现世佛涅盘未来佛未出世这个阶段是娑婆世界非常混乱危险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佛采取了将自己的身体化成舍利子和委托观音菩萨监管昭示的方式来维持对魔的压制并保持世界的平衡。佛最重要的舍利子便是佛的化身,在世界的危急关头它会显现给佛留在人间的使者,莲花生便是那个年代佛的光明使者。 “莲花生入藏时曾带着佛最重要的心舍利和识舍利。他沿途一边灭魔一边救治人间,在那个极其艰难困苦的过程中,他受到观音菩萨的昭示陆陆续续收集齐了佛最重要的九颗主舍利和十九颗身舍利,终于在二十五大弟子和天龙八部的鼎力相助下将以魔女(魔王化身之一)形象显现的魔王镇压封印在喜马拉雅山山脉下(详见本书第一卷)。 “莲花生在灭魔取得胜利的最后时刻,在封印魔王的出口上方修建了虎穴寺(今纳龙国境内),他把自己的肉身化成塑像,深深地将魔鬼封印在喜马拉雅山脉之下。 “但莲花生和二十五弟子在灭魔的过程中自己的身体也均受了很重的内伤。有感于人类的种种背信弃义和不可完全信任,莲花生大师在最后的涅盘阶段便将佛的九颗主舍利和十九颗身舍利交给二十五大弟子和天龙八部三位首领分送到世界各地进行了分置保管。他这样分而置之的目的是因为他预见到了人类自己的心魔比天魔更加危险,人类对自己种族的背叛、心魔的失控才是造成娑婆世界崩毁的主要原因。” “师兄,你的一席话深深地震撼了我心。我一下子生出了诸多疑问和担忧。师兄,这次魔兵魔将重现于世,我们又该如何抵御?我们还有希望吗?”铁和尚脸上充满了忧郁,他的脸上头上到处都是伤痕,被自己失迷时抓烂的眼窝里仍然是鲜血淋漓。但此时铁和尚似乎是毫无知觉,他只是怔怔地面对着盘膝打坐、垂首低语的冬和尚。 “师弟,我无法参悟天机。但我想,佛祖释迦牟尼对后世将发生的危险应该是有安排的。当年莲花生大师便是魔王现世时受到了佛祖的感召,而莲花生大师在自己涅盘前的安排也一定是考虑到了今天的危局。你看,你我不就是受到了菩萨的某种感召才会有今天这种际遇么?” “是的师兄,这十几年来你带着我走遍了喜马拉雅山、天山、祁连山。这五年来你踏遍牧场寻找这对双胞胎。这一年来你寸步不离地守在西八个家寺(红湾寺)。包括昨天你不顾一切地赶到这里去营救这两个孩子,不就是受到了这种感召吗?” “阿弥陀佛,师弟善哉。你我都是这场即将到来的人间浩劫的当事人,这是我们此生的因缘和命运。” “那这两个孩子就是保护神的遗命之人吗?刚才我在半昏迷中仿佛看到空气中悬浮着一颗橙光闪闪的宝珠,我还听到了让我宁心定意的那种庄严梵音,那是真的吗?” “师弟。”冬和尚苍白腊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两个孩子应该就是保护神在世间的遗命人之一,这一点我非常肯定,否则魔王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前来争夺。昨天夜里发生的那场战斗你的确是看到了一颗宝珠,它现在就在这个木盒子里,那庄严梵音也是从这个小木盒子中发出来的。师弟你想摸摸吗?我认定你是因缘之人,你有权知道它。” 铁和尚翻身跪下,双手合十。他真诚地祷告了很久才伸出双手说: “请师兄开示。” 冬和尚打开了那个神秘的木盒子。昨晚大放异彩的那颗橙色的宝珠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并无任何异样。它看上去有鸡蛋大小,晶莹剔透。在橙色宝珠的旁边,还有一个毫不起眼指甲大小的灰白石头,铁和尚用手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立刻惊叫道: “师兄,这就是佛舍利吗?” “是的,师弟。我是在十年前的一次游历中在喀喇昆仑山死亡谷附近的一个寺庙中发现的,我一见到它就知道它也在寻找有缘人。这是我的命运。 “根据佛经记载,这佛舍利应该是脑舍利,当年佛祖的两大弟子伽叶和阿难为了区分佛之九舍利,分别在佛舍利旁边放置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颗宝石分别对应佛的心、脑、眼、耳、鼻、舌、顶、末那识和阿赖耶识。这颗橙色宝石自然对应的就是佛脑舍利了,它象征着佛的智慧无边。” “师兄,佛法无边。这佛脑舍利寻找到你是暗示你要运用智慧吗?”铁和尚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若有所思地说。 “正是,师弟。我就是愧对佛祖,没有认真地进行思考。经过了昨晚的这场战斗,才让我真正地开始思考了起来。” “那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好像是听你说过你是什么同心九子。” “是,师弟。我刚才思索了许久。我想和你一起带着这个幼儿和那个年轻人一起去纳龙国虎穴寺。我想去那里进行休养并寻找一些关键答案。” “应该如此。这位还在昏迷的年轻人是几年前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哥哥吗?” “是的,师弟。他就是杨铁山的长子,双胞胎的哥哥杨海。”冬和尚停了一下,带着深深的自责。“我来晚了,我来得太晚了。”那是漫长的一天,冬和尚和铁和尚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序 章 (九) 附录一 娑婆世界公元前565年释迦牟尼诞生于古印度大陆迦毗罗卫国蓝毗尼,三十五岁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佛在涅盘时,魔王波旬对佛说道:“末法时代,我的子孙将穿你的袈裟,住你的庙堂,用你的语言颠倒你的法。”佛陀听后,叹息一声,众僧皆泪下。 附录二 《增一阿含经》、《起世经》节录: “世间转已,如是成时。诸众生等,得生于光音天上。是诸众生,生彼天时,身心欢愉……彼诸众生取此地味,食之不己。其身自然渐渐涩恶……” 附录三 玛雅文明 玛雅文明记载,太阳纪已经经历了四个文明轮回。第一个称作根达亚文明,亦称黄金文明,它的标志就是男人有第三只眼,可以预测未来。女人则和神沟通后才会在子宫里怀上神之灵,孩子。它毁于海底火山爆发。第二个称作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亦称白银文明。它的标志就是他们是根达亚文明的逃亡者,逃到了当时娑婆世界的唯一高地,南极。他们的异能已经消失,只剩下对食物的异常爱好。它毁于娑婆世界磁极倒转。第三个文明称作穆里亚文明,亦称青铜文明。它的标志就是发现了植物能与天地相结合从而汲取天地之巨能。它的文明毁于大陆版块沉于海中。第四个文明称作亚特兰蒂斯文明,亦称黄铜(光)之文明。它的标志是这一纪元的高等生物来自于地外世界,他们乘着光而来,但也毁灭于光。一说核战争。” 《西至哈至》序章 (完) 第14章 霜重峨眉(一) “我从何方而来,又向何处而去。 这危险的旅途,是否就该开启。 我是如此渺小,命运却召唤我。 神啊求求你吧,我是否应逃避。 我应扑向烈火,亦或化为灰烬。 我应越过巨浪,亦或碎成粉末。 我应飞向太空,亦或变成虚无。 我应撞破地底,亦或坠入炼狱。 …… ——咖喱国史诗《薄伽梵歌》的民间传唱歌曲之一,《我本虚无》。 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第********年十月三十日。 种花国西南峨眉山南麓的一个名叫“鱼梁石”的小山村,在傍晚时分来了一位少年访客。他身穿一件半新半旧的藏青色夹克衫,褐色的灯芯绒裤子,脚上是一双浅黄色的运动鞋,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这是一位稍显瘦小的少年,身体灵活、脚步轻快,一双清澈明亮的黑眼睛里闪着机警的目光。少年的面容明显有些老成,久未梳洗的一头黑发乱蓬蓬地覆盖着额头,上面似乎还沾着鸟粪。少年穿过村口的一片落叶松林来到一条沿着松林边缘蜿蜒流淌的小溪旁,他弯下腰先是用手捧起清澈的溪水洗了一下脸,再用水把沾湿的头发向后拢了几下,然后他沿着溪水前行了十几米,右拐上了一座长约十五米的小石桥。 少年走到小石桥中间时似乎是觉得环境有些异样,他停下来向背后的松树林看了看,十月末的松林已经开始落叶,林中黑黢黢的一片,未有任何动静。少年下意识地伸手在腰里摸了一下,又左右看了一下反射着青光的溪水,溪水哗啦啦地唱着亘古不变的情歌,在万籁俱寂的傍晚显得孤独清亮。没有任何异样,这少年只是略微在小石桥上停顿了一下,便迈着轻快的脚步跨过桥面向桥对面的村庄走去。 “我真是胆小鬼呢,每次走到这里都会这样。” 穿过小石桥就是矗立在村口的一个石牌坊了。高高的石牌坊两侧石柱上雕刻着两条盘旋的石龙,石牌坊门头中央是“鱼梁石村”四个石刻大字,少年走到石牌坊时用右手比成手枪状向“鱼梁石村”四个字做了一个射击动作。 “啪啪!” 他俯下身子,快步冲过了石牌坊。 石牌坊后面有一条没有直接进村的沙石小路,少年沿着它走在村庄边缘。这条沙石小路有五六百米长,尽头是一个坡地上的大院子,院子围墙是用木板、铁丝扎成的篱笆墙。院子大门前有两棵高大的哨兵树,已经有些稀疏的树叶在寒风中哗哗鸣响,厚松木板做成的大门上还贴着两幅已经褪色到看不清图案的门神画像。少年走到院子大门前,里面传来了犬吠声,但旋即犬吠变成了大狗的呜呜声。一会儿,一位穿着红毛线衣的中年妇人打开了大门。 “安宁,我们的孩子。” “连山叔叔在吗?” 少年低低地问了一句。他把双手插进使劲往他身上挤的大黑狗厚厚的颈毛里,和大狗亲热着。 “在等你了。唉,脏猴子,头发都成了鸡窝了,一会要去好好洗个澡。” 中年妇人接过少年背上的双肩包,带着笑意看着少年。 少年有些腼腆地应了一声,便向院子东边的一间平房跑去。 这是一间木梁柱红砖平房,有一百平方米左右,只有一个房间,窄窄小小的窗户,高高的拱梁。说是房子,其实这就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厅堂。当少年推开沉重的铁皮房门时,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呛鼻而来。房间最里面的几张椅子上,除了叔叔连山以外,还坐着一位身穿宽松的灰外套的中年男人。 “连山。” 少年叫了坐在椅子上的连山一声,眼睛却看着另外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安宁,过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朋友西川铁胆。他是为你而来的。” 那穿着宽松灰外套的中年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大的身躯、青筋暴露的大手、饱经风霜的面容。当这位中年男人向少年伸出手来时,少年明显感觉有点怯懦。他们的心识在一瞬间碰触了一下,少年从中年男人身上嗅到了傲慢和虚伪,中年男人也从少年身上嗅到了防御与排斥。 “你就是安宁吗?哈哈,太瘦弱了,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小子,不肯跟我握手吗?” “没有。” 少年很不情愿地伸出手去。当那名叫西川铁胆的高大男子握住少年细瘦的手掌时,他突然在手上加了一道暗力。他本以为这瘦小的少年会痛得哎呦起来,但他错了,他突然感觉到那只瘦小的手掌只是倏忽而缩便勃然而胀、一股顽强之力反击而至。高大汉子旋即加力施压,少年旋即全力反击,两个人的脸瞬间都涨红了。 “哈哈哈哈。好小子,果然是名门之后,天赋异禀啊!” 在几秒钟内一大一小两个人来回反击了五个回合,骨节咔咔作响,直到中年男子主动放开手掌。少年细瘦的手掌已经完全变成了黑紫色,五根手指节勒痕深深地嵌入肉中,仿佛五条白色的爬虫,但中年男子的手掌也完全变成了紫黑色。少年乱蓬蓬的头发上蒸腾着缕缕汗气,中年男子则涨红了一张黑脸。中年男子有点尴尬地大笑起来,但少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透着冰冷倔犟的气息。 “安宁,这位先生便是我跟你提过的你外公冬雷和我的一位故人,西川铁胆。西川,请说明来意吧。” 一直在旁边冷冷看着的叔叔连山这时面无表情地对少年说道。 “好吧小子。我是奉你外公冬和尚之意而来,刚才只是想试试你的内外力。不错不错,看来你老师连山把你训练得很好,我猜你的内力已经破关,只是不知道你的心识已经到了什么境界。看来你确实就是那个遗命孤儿。” 原来刚到的这位少年名叫安宁,是一位孤儿。他在俗世原来没有大名,只有一个乳名铁穆尔,他就是十年前种花国裕固族牧民杨铁山从荒野中的烽火台残垣中捡回来的男孩子。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为了救回被七牙帮豹牙、野猪牙和魔界鼠脸人蝠等魔鬼抢走的双胞胎幼儿铁穆尔和卓玛,裕固族牧民杨铁山一家和杨海的初恋女孩、十四岁的丹珠卓玛一共五人付出了生命。 那是一场发生在甘南裕固族山区牧场、八字墩下冰水河红柳滩的惨烈遭遇战。当冬和尚和师弟铁和尚拼尽生命终于驱散了魔兵魔将时,他们才发现双胞胎兄妹中的妹妹卓玛还是被“鼠脸人蝠或什么掠走了”。杨海则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一次,最终在冬和尚的救助下回到了阳界。 在事后的战场巡视时,冬和尚发现了一个让他备感惶恐的现象,那就是杨铁山和他的姐夫错松尼玛以及两个儿子顿巴、松巴的尸体都找到了,他们都呈现了烧焦状。但那个名叫丹珠卓玛的女孩(杨海苏醒过来后冬和尚才知道他们的名字)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这让冬和尚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了某种异样的担忧。在埋葬了杨铁山等四人的遗体后,冬和尚在红柳滩泥地上做了标记。他背着杨海,搀着失去了双眼、胸口前挂着幼儿铁穆尔的铁和尚一步一步地离开了那个红柳滩。 两个月后,在当地牧民的帮助下,他们一行四人终于辗转来到了种花国与纳龙国的边境。在这里,冬和尚机缘巧合地遇到了他在种花国喀喇昆仑山走山修行时的师兄弟玉和尚。那位玉和尚高鼻深目、卷发阔嘴,佛法高深,在种花国西南一带和纳龙国均享有盛名。在他的推荐下,冬和尚带着铁和尚、杨海和铁穆尔四人一起来到了佛教密宗圣地之一,位于喜马拉雅山南麓帕罗山谷、崇山峻岭中的虎穴寺。 立于千仞悬崖上的虎穴寺那时已经残破不堪,寺院主持灵观上师也已莫名于一年前离开了寺庙,不知所踪。接待冬和尚一行的是灵观上师的师弟索朗德吉活佛。当索朗德吉活佛见到冬和尚一行人、听完冬和尚的描述后,他茫然离开众人去虎穴寺静心堂莲花生菩萨画像前静默了良久。最后索朗德吉活佛流着泪告诉冬和尚,莲花生菩萨已经显灵希望他们留下。从此,冬和尚一行四人就在虎穴寺中住了下来。 时光匆匆,转眼已经是冬和尚他们一行四人在虎穴寺驻留的第四个年头,铁穆尔已经年满八岁。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在索朗德吉活佛的藏医草药治疗和细心照料下,冬和尚、铁和尚、杨海和幼儿铁穆尔的身体均已大体康复。但由于那次生死相搏造成的伤害,铁和尚的眼睛还是完全瞎了,杨海的味觉也几乎丧失。只有铁穆尔的身体没有大碍,八岁的他已经长得身体健康,面色红润,只是佛寺的清汤素食使他显得有点瘦小单薄。 第15章 霜重峨眉(二) 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冬和尚对杨海和铁穆尔进行了严格的人体第七识(末那识)、第八识(阿赖耶识)的开悟认知和潜能、武功训练。在训练中,冬和尚发现二子均有着远超常人的悟性和感知力,特别是幼儿铁穆尔,几乎和天地五行有着天然的感知和联结能力,他的身体六触(眼、耳、鼻、舌、身、意)极为敏锐,没有常人对外界事物的重重屏障,甚至是常人完全找不到的第七意识末那识也仿佛自带。这让修行了三十年才刚刚勘破六触垒壁,打开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的冬和尚欣喜异常。 而杨海虽然舌头丧失了大部分味觉,但冬和尚发现除了味觉之外他的其他意识也远超常人,特别是杨海的视觉、嗅觉、触觉和潜意识均异乎寻常。在冬和尚运用佛经对杨海的潜能细心启发诱导训练了不到一年,杨海便打破了六触屏障,开启了第七识末那识,并有望在随后几年中轻松获取人体与宇宙本体“梵”相连接的最高意识,第八识阿赖耶识,找到个体生命的最高知觉、“有命”。当然杨海遭受的心灵创伤同样也是非常严重的,三年前发生在种花国祁连山中八字墩红柳滩的噩梦始终困扰着他,那个皮肤黝黑美丽爽朗的女孩丹珠卓玛经常无端潜入他的梦中,让他恶梦连连,数度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他患有严重的抑郁症,经常自言自语、茫然不知身处何方。 其实,铁穆尔也同样存在着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只是他年纪幼小,较为容易疏导,但随着年龄的增加,冬和尚发现他寡言少语、缺少同龄儿童的天真烂漫。他几乎不太与除了哥哥杨海以外的人交流,显得远比同龄人要小心谨慎。冬和尚对他的担忧也是与日俱增。 在铁穆尔过完八岁生日,杨海也已满十八岁的时候。一个星月无光的深夜,冬和尚、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一起将杨海和铁穆尔兄弟俩叫到虎穴寺的静心堂。在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静谧之室中,还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士,气质高贵,风度翩翩。 “杨海、铁穆尔。” 已经白发苍苍的冬和尚清了清喉咙。 “这位是种花国来的同心九子之一、‘心之子’连山先生,你们见过了。” 在杨海和铁穆尔向中年白衣男士行礼问候之后,冬和尚转过身向墙壁上的佛祖和莲花生画像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示意大家一起坐下。他逐一看了一眼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杨海和铁穆尔身上。 “今天是种花国农历七月三日,杨海已经年逾十八岁,铁穆尔也已八岁了。 “今天也是莲花生菩萨的涅盘日,我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认真商量了一下,想对你们接下来几年的生活做个安排。 “杨海已经佛法初成,六识(眼、耳、鼻、身、意)贯融,第七识末那识也已初入化境。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教导,以后第八识阿赖耶识只能靠你自己汲取天地精华自行开悟了。为了让你尽快成才,不负苍生,不负如来,我想让你从明天起独自行走江湖,进行历练,体会造化和责任。你要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莫辜负你死去的亲人。你的病情唯有在人生旅途中去化解治愈,一切唯有明心见性才能最终度己度人。你明白吗?” 杨海立刻翻身跪拜在地。 “谨遵师命。我自当精进修为,忍辱持戒。见心见性,不敢自弃。师父和两位大和尚不必担心,这一去我必当承担使命,不负苍生不负如来。” “铁穆尔,你已经年满八岁,天资聪颖,肉体健康。但在这寒山孤寺,每日青灯古佛,并不利于你一生为人的品性根本。我想让你明天跟随连山叔叔回种花国四川地区去学校读书,体会红尘因缘、人生道理、俗世八苦。连山叔叔修为、心智均在我之上,有他的照应应该无虞。愿菩萨赐你健康心智、大明智慧。你中学毕业后可以返回虎穴寺和我相见,我将继续教授佛法。但生活你当自理,连山叔叔只会在你出现危险时给你一定的帮助。可以吗?” 冬和尚将头慢慢地转向铁穆尔。 “我,还能见到哥哥吗?” 铁穆尔忽然间泪眼模糊。 一时间房间里气氛凝固,只能听见铁穆尔压抑不住稚嫩的抽泣声。 “铁穆尔。” 冬和尚慢慢地将目光向杨海和铁穆尔的背后看去。那是一扇很小的窗户,镶嵌在厚厚的石墙上,穿过窗户可以看见厚重的黑夜深沉无边。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像哥哥一样,自己去求生存,学知识,尽快成为顶天立地有担当的男子汉。” “铁穆尔,不要难过不要哭泣。我保证会去看你的,我保证我们会再见面的。愿菩萨保佑你一切安好,不要忘记死去的亲人。我的弟弟。” 杨海挪到身边,一把将铁穆尔搂在怀里,坚毅的脸上燃烧着狂热的激情。坐在冬和尚身旁的铁和尚则用僧袍抹了一下从已经枯槁的眼窝里流下的一滴泪水,他用力咳嗽了一声。 “小子,生死由命,男人之心应当坚如钢铁。莫要怯懦,莫要哭泣。你现在应该收住眼泪,祝福哥哥远行平安。” “杨海、铁穆尔,我给你们重新取了俗世之名。从现在起,你们兄弟俩人的名字叫安平、安宁。这很重要,我要求你们忘记过往,明心见性,忍辱持重。记住了吗?” 第二天清晨,在浓雾弥漫的拂晓时分,安平(原名杨海)和安宁(原乳名铁穆尔)便分手了。安平独自一人从虎穴寺后门沿着山脊下山,他简单的行李卷成卷背在背上,那里面有冬和尚交给他的一把青铜匕首,他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雨雾之中。 一个小时后,瘦弱的安宁和白衣中年男士连山各自背着行李也走出了虎穴寺。 在安平、安宁下虎穴寺前后半个月的时间里,虎穴寺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大雨滂沱,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那是冬和尚和和索朗德吉活佛升起的迷雾结界。 安平与安宁兄弟这一别就仿佛是黄鹤飞渺,安宁从此再无安平的音讯。 “安宁,你今年应该十五岁了吧?” 西川铁胆咳嗽了一声,主动开始打破房间里尴尬的气氛。 “这小子刚满十五岁,现在正在镇上的双龙中学上学。” 见安宁冷着脸不看西川铁胆,连山只好再次将话接过来。 “小子,把你的情况报告给西川铁胆。” 安宁撇了撇嘴: “没有什么,一切都好。” 安宁依旧不看西川铁胆,甚至连乌黑的右手都没去看一眼。 “好小子,有你家传的血脉骨气。看你的表情,你应该能嗅出我对你并无恶意。你的末那识已经开发完成了吗?或者你已经找到了阿赖耶识?真的吗?达到了‘触’?超越了‘触’,这根本不可能。进入了‘识’?不可能吧?小子。” 西川铁胆眼睛越睁越大,他从安宁冷漠如霜的表情中看到了让他根本不相信的一些迹象。 “西川,不要再穷问。安宁虽然家族血缘遗传天分很高,但哪里会在这个年龄驾驭阿赖耶识。请不要继续追问。” “好吧好吧,我本来也不相信。阿赖耶识是需要对生命和自然的彻底开悟才会获得,我修行到现在四十多年了仍然觉得阿赖耶识似有若无,想想这毫无生活经历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找到并驾驭?你师傅连山再厉害也不可能教会你。” 西川铁胆一边点头摇头一边自言自语着。 “西川,请把你此行的目的和信息告知安宁吧。” 连山截断了西川铁胆的话语,平静地说道。 “好吧连山,但一会小子要把你的修为让我再测测。” 安宁被连山从纳龙国虎穴寺带下山上学读书已经七年了。七年间他们一共换了三所学校,基本上是两年多就要换一个地方,从川东北一路换到了川西南。最近安宁上的这所中学距离鱼梁石村约有五公里,安宁在这所小学初中一体的初级中学已经读了三年,即将毕业。 三年前,当连山带着安宁去学校办完入学手续后,连山便将十二岁的安宁独自留在学校住宿,自己则投奔了他在鱼梁石村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就是眼前这座鱼梁石村的偏僻院落。 “安宁,这是你人生必须要经历的孤独,你明白吗?” 安宁点点头: “放心吧连山,我能独立生活。” 临别时,连山递给安宁一个双肩包。 “生活费、衣物用品和身份证等我都放在包里了,明天放学后寻找我留下的标记去这座山后面的鱼梁石村找我。记住小子,不要出头,一切平庸。” 第16章 霜重峨眉(三) 连山将安宁送到学校宿舍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安宁望着连山渐渐远行的背影忽然又有泪下的感觉,但就在他悲从中来的时候,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声音从背后二楼的宿舍走廊上传来。 “哥们,你哪儿来的?” 安宁抹了一下眼睛,慢慢地回过头来。学校宿舍二楼楼梯口站着两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问话的是高个胖子,穿着已经褪色掉皮的暗红色皮夹克、脏兮兮的蓝裤子和一双高筒白球鞋。他一手夹着烟卷,一手拿着一根双节棍,傲慢地看着安宁。 “我,我从雅安来。” 安宁还没有从连山远行背影的情绪中走出来,他努力地朝高个胖子挤出一个微笑。 “屁儿,娘娘腔,想跟老子去喝酒吗?” 高个胖子蔑视地看着安宁。 “我没有喝过。” 安宁已经从情绪中缓过来,他淡淡地说道。 “屁儿,上来嘛。” 高个胖子向上竖了一下大拇指。 安宁慢慢地从楼梯走了上来,高子胖子正堵在二楼楼梯口上。当安宁慢慢地走到高个胖子眼前时,高个胖子甩动着手里的双节棍,双节棍在安宁头上左右呜呜舞动,但安宁只是静静地看着高个胖子,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这时一个女孩清脆的嗓音从楼下传来。 “文鼎,你在做啥子?” 高个胖子哗的一声收了双节棍,他侧过身让安宁过去。 “么妹,我没有做啥子。” “不许你欺负人,你个狗屁混混。你给我下来,我要去告老师。” 楼下小女孩高声喝骂着。 “我哪里有欺负人嘛,告去告去,妈妈的。这龟儿子眼光好吓人。” 高个胖子听到楼下女孩的高声叫喊,开始一步两级地从二楼跑下台阶。 “这龟儿子一定是疯人院出来的,眼光好吓人。” “文鼎,你这个二流子,你也会怕哟。” …… “你叫安宁吧,我叫时昭,外号鼓上蚤。邱老师让我在这等你。我带你去房间吧,铺盖都给你准备好了。” 等高个胖子下楼走远后,刚才一直站在高个胖子身边的另一个瘦瘦黑黑的小男孩开口说话了,他向安宁挤了挤黑白分明的小眼睛,做了一个鬼脸,露出一口小鼠牙。 “我是安宁。” 这是一所九年级乡镇初级中学,二十几个老师、三百多学生。虽然学校是可以申请留校住宿的,但真正留校长期住宿的只有三男一女四位贫困学生。三个男生是安宁、又黑又瘦又小的时昭(外号贼娃子、鼓上蚤)和又高又白的大胖子(大名文鼎,外号野猪)。另外一个女生则是高个胖子“野猪”的妹妹,白白净净的文成。四个孩子均是孤儿。时昭父母及全家人早亡,他已经在学校独自生活了五年。文鼎与文成兄妹俩则是三年前由乡政府送来的,据说兄妹俩的父母和祖父母四人某天傍晚在乡间小路上一齐遭遇了车祸。学校有十余间可供学生留宿的宿舍,但种花国现在的生活变富裕了,实际住宿的学生也只剩下四个孤儿。学校安排三个男生合住一间,唯一的女生文成则跟老师宿舍一起,住在学校教务主任邱老师的隔壁。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个孤儿也渐渐地成了好朋友。安宁沉着冷静、倔犟如驴。时昭则机敏灵活,爱恶作剧和小偷小摸。文鼎和文成兄妹俩是完全相反的性格,文鼎豪放霸道、讲江湖义气,喜欢吹牛打架;文成则外柔内刚、娴雅安静,但顽强清高。兄妹俩不是能合得来的人,见面经常是文鼎气势汹汹而来垂头丧气而归,而文成则永远是那个气定神闲的小丫头。 教务处主任邱老师也是爱搞笑之人,她给安宁起了个外号叫“石头”,给文成起了个外号叫“木头”,当然她自己也挨了个时昭起的外号叫“老瓜婆”。据说那是某次鼓上蚤时昭偷了学校食堂的两块熟肥腊肉,吃完后再把死老鼠的爪子沾上灰在食堂地面、台面上按了一组爪印,第二天邱老师居然大呼小叫地要求灭鼠后时昭得意洋洋地给她起的。“老瓜婆”既有嘲笑成分也有泄愤成分,因为这位邱老师脾气不小,几年间已经拿棍子揍了几次鼓上蚤时昭。而时昭是身体吃了亏嘴上却不会白吃亏的人。 时间就这么悄然而逝。每到周末,安宁便一个人在放学后来到鱼梁石村接受连山的训导,当然也顺便带回些生活用品。这些年来连山给安宁的生活费总是很少,或者说极少,但安宁是从小受苦之人,所以也能坦然处之。 连山对安宁的训导是极为严格的。每周两日的训练除了有常规的体能、内力、外力、格斗术,还包括了瑜珈、观想、心识和觉悟。按照佛经密宗的《瑜伽师地论》和《大乘起世论》的指引,大约人体由内及外需经过六触,即眼、耳、鼻、舌、身、意的开发和觉悟。随着身体内在六触的不断自省开悟,人会慢慢地延伸六触,找到平常人所没有的第七识“末那识”。找到第七识“末那识”后人体就能体会到六触实际上是与自然宇宙相连接、互为一体的,人的六触只是大自然生息中微乎其微的一部分。譬如眼触,普通凡人所能看到的景物是非常少的。所谓见山不识山,“不识庐山真面目”就是实例之一。世间凡人所见之物不过是盲人摸象,只见所想见罢了,如何得实相之万分之一二?再譬如耳触,凡夫俗子只能做到“闻其声知其人”,但“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就不是常人所理解了,更何况还有高音频、超高音频、低音频、超低音频……每种生物均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声音纹路和心律合旋。至于山有山的言语水有水的声韵就更不被人所知,而据说某些植物能与异界生灵交流,则是凡人闻所未闻…… 六触的基本开导训练,安宁早在纳龙国虎穴寺生活时就已经接受了,那是安宁外公冬雷殚精竭虑的悉心调教。无数个清晨和夜晚,冬和尚将他和安平(原名杨海、安宁非血缘之兄)唤至虎穴寺山崖边的一根擎天石柱前,让他们采天地之气化为己息,观云海聚散感受命力之无常与有常,听山之声林之语,把自己的身心脉搏和喜乐悲戚完全交给自然。经过三年多的艰苦训练,至安平、安宁下山时,安平已经六触全开、第七识末那识也已经悟到第四层“彼己相分”了(末那识共分五级,分别是知己、知彼、知彼知己、彼己相分、己彼相合)。安宁也已六触全开,末那识甚至是人体终极意识第八识“阿赖耶识”仿佛自带,只是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 “连山叔叔的修为、心智均在我之上。” 冬和尚(冬雷)安排安宁下山读书他们彼此分手时冬和尚说的这句话大概就是指在人体终极第八识、“阿赖耶识”的应用上,冬和尚已无法将最好的教给安宁了。 一日,连山带着安宁走出鱼梁石村来到村口的溪水边,他们溯河而上,渐渐地走进一条狭窄幽深的山谷。但见山谷间怪石嶙峋,杂草丛生,溪水虽不大但击石而响,隆隆如金鼓齐鸣,隐隐有杀伐之气。他们在溪水边伫立良久,连山忽然问道: “所见何所思?” 安宁答道: “我感觉到水击石筑,各不相让。” “隆隆之声源自哪里?” “主要是水。” “为什么石不选择发声?” “因为水为进攻方,石为防守方。进攻方需要声东击西,而防守方则更需要凝神聚力,沉着应对。所以声音主要是来源于水。” “如何分辨水之声音?” “水击石隆隆声、水过草沙沙声、水滴之间互相鼓励的嗒嗒声、水流回旋之间的摩擦声、水搅动空气的哗哗声、水与阳光之间的啾啾声,……” “最终谁会取胜?” “水。” “水战胜石的原理在哪里?” “一击不成,随即迂回,先削石两翼藤蔓,再击石之间固基泥沙,继而作旋,撬动掏空石的基础。” “水的力量是如何分配的?” “三分在上表七分在水下。” 连山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但水的漩涡是上卷还是下卷呢?” “连山,应该是上卷吧。” “再仔细看看。” “噢,我看明白了。表面上是上层表水击石后扬回落,但其实是下层水后发先至,漩涡是顺着石头基座的缝隙而下沉回旋的。水漩涡是侧下漩涡。” 连山点点头,欣慰的表情一闪而过。他欣然作山歌唱道: “哎,山连山来水连水,千里万里到东海。此去东海三千里哎,一波退去一波来。” 虽然连山刻意没有使用内息之力,但连山唱到高音处,仍听得山谷回响,百鸟啾鸣,连山猿也长啼而和。 忽听见一片空谷回音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应答歌声: 第17章 霜重峨眉(四) “哎,山连山来水连水,千里万里连云海,此去西天要几程哎,一云未聚一云开。” 回应的歌声激起了连山的豪迈之气,他刷地将长长的黑发向后一甩,迎风再歌: “哎,一程山水一程歌,我歌我行已几何。几度春秋沐风雨哎,一唱唱到日浮波。” 山谷中那苍老的歌声也再次回响: “哎,一程山水一程歌,一种心绪落江河。青山毕竟遮不住哎,一路行到通天河。” …… 西沉的落日在山峰尖上最后结成一朵光环,有七彩霞光飘浮在溪水之上。连山和安宁朝幽黯的远山挥挥手,他们一前一后向鱼梁石村走去,长长身影映在山谷间。 走在后面的安宁看着连山稳如山峰的身影,忽然觉得连山真如其名,伟岸而豪迈、坚实而坦荡。 “我辈不就该如此吗!” “安宁,我此次是奉你外公冬和尚之意而来,这是你外公冬和尚的亲笔信。” 在连山平静的注视下,西川铁胆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封普通的书信,信封上写着“安宁亲启”四个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封口有外公的随身篆刻钢印。 安宁瞥了一眼立刻就认出那的确是外公的亲笔信。他接过信正准备打开阅读,却听到连山平静的声音。 “安宁,信是写给你的,你出去看吧。有需要告知我们的,一会跟我说。” 安宁不解地点点头,起身向房间外面走去。 一分钟后,安宁慌慌张张地再次走进房间。 “连山,我外公冬雷身体有病,他唤我尽快去虎穴寺和他见面。” 说着安宁便将冬和尚的信递给连山。 “不用给我看了安宁。西川铁胆兄弟已经提前告诉我了。” “连山,我想连夜起身。” “安宁,路途遥远,不用连夜起身。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去吃饭,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动身。” “可我想连夜起身。” “夜里已经没有交通工具了。不用急安宁,明天下午有成都飞往纳龙国加德满都的飞机,明早我们一起动身也来得及。” 西川铁胆也插话劝解安宁。 “安宁,不要多想,现在去找姑姑吃饭去吧。” 安宁只好不情愿地离开了房间。 看见安宁走出了房间,西川铁胆便站起身来说。 “连山,信已送到,我就告辞了。我明早六点准时赶到,咱们一起上路。” 连山却看着西川铁胆平静地说: “西川,天色已晚,还走什么?我们有空房间,就在这里凑合一夜吧。我正好有几瓶老酒,晚上咱们就喝几杯。明早也不用你再陪,我和安宁动身就行了。” 西川铁胆想推辞,却发现连山的言语让他无法推辞,那声波平静如深渊之水,无声无息地包裹而来。西川铁胆沉吟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安宁走出连山和西川铁胆所在的会客室后向院子另一边的厨房走去。他刚进厨房的大门就被早已等在门后、身穿红毛线衣的中年妇人一把拉进了厨房。这间位于院子西侧的厨房共分里外两间,里间是操作间,外间是就餐间,就餐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可供十来个人就坐的圆形实木大餐桌。此时,餐桌椅子上正坐着一位身穿黑色羊皮夹克的中年男人,四十五六岁年纪。他是身穿红毛线衣中年妇女的丈夫,身材高大魁梧,面颊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深邃凶猛。 “将鹰,我外公冬雷生病了。” “坐下安宁,我们都知道了。连山刚才已经通过骨语(一种通过超高频、常人听不见的音律传送,只能在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师之间通过震动耳骨传达信息的暗语,大约有三十个音节,可以通过实物(如肌肉、地板、墙壁等)进行短距离传送,简单的交流。)告知了我和你姑姑。现在把信给我看看吧。” 安宁把冬和尚写的信交给将鹰,将鹰仔细看完后又交给了妻子、身穿红毛线衣的中年妇女。那女人一张柔和白净的脸庞变得微红起来,她蹙起眉头和丈夫将鹰交换了一下眼光。 “和我们的判断差不多。” 将鹰也点了一下头。 “安宁,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你外公冬和尚是何等精明人物,他是有足够的能力不通过让西川铁胆带信来要你回去的。而且西川铁胆也并不应该知道我们的住处。” 身穿红毛线衣的中年妇人涨红着脸对安宁说。 “可是符文姑姑,我认识外公冬和尚的字迹,确实是他亲笔写的。我甚至能嗅到字迹间残存的我外公的特殊汗味。” “安宁,你天分很高,末那识已经充分打开,我们相信你的嗅觉。但是安宁,这不够,你欠缺的是社会经验。仅有这些并不足够,因为汗味是可以通过特殊手段提前获得的。” “看来一张大网要撒下来喽,符文。” 将鹰突然敲着桌子轻声说。 那名叫符文的红毛线衣妇人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将鹰,你这个乌鸦嘴能不能不要这么说,我看未必。安宁,快吃饭吧,别吓着孩子。” 将鹰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站起身摸了摸已经坐在桌子旁准备吃饭的安宁头上的一蓬乱发,笑了笑便向外走去。 “我去准备一下,你留意听连山的信息。” 将鹰砰的一声关上厨房的门,向院子中央的三层小楼走去。 这时候连山已经带着西川铁胆去了三层小楼二层东侧的一间客房。连山安顿好西川铁胆后便进入紧挨西川铁胆隔壁的另外一间,他从床下的木盒子中拿出几瓶符水大曲,再从墙壁上摘下一根足有十几斤重的风干猪腿老腊肉,然后进入西川铁胆的房间,两个人就一人一瓶撕着老腊肉喝起酒来。连山居住的房间不大,只有七八个平方米,惟有一桌一椅一灯一床而已。 这是一栋不大的三层农家小楼,白墙红瓦,每层有四间房。将鹰和符文夫妇俩人住在三楼一间最大的主卧室,二楼住着连山,一楼则是一间客厅一间书房和一个原本放杂物的空房间,那杂物间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供周末回来接受连山训练的安宁临时住宿。所谓临时居住的单人床,仅是一张木板床,一张薄薄的棉床垫、一床薄薄的土黄色棉被、一个粗布谷壳枕头而已。小楼每层有一个公共洗手间和浴室,都在楼层最西侧。 连山与符文是远房叔伯兄妹。将鹰与符文结婚后也没有生育子女,用将鹰的口头禅就是: “我们都是有难之人,没必要将苦难留给后代。” 就在安宁三口两口扒完饭菜开始回到小楼一层洗手间用冷水洗澡时,符文、将鹰与连山通过骨语和暗号进行了简单的沟通,他们初步拟定了一个简单的两头兼顾较为平稳的行动计划。 十五分钟后,就在安宁换上短衣短裤开始进入梦乡之时,将鹰若无其事地走出小楼来到院子最里侧。那是一间鸡舍,养着几十只鸡鸭鹅。将鹰走进鸡舍,从最里面的鸽笼中放出了四只夜鹰。四只夜鹰先是飞到院子四周的树枝上停留了一会,随后便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夜空悄无声息地飞去。 深秋的鱼梁石村安娴静谧,街道上空无一人。农家普遍休息得早,夜幕降临后大部分村民就早早入睡了,只有几户农家的窗户里还向外透着昏黄的灯光。鱼梁石村规模不大,只有二横三竖五条六米宽的水泥路,路旁每隔四十米安装有一盏路灯。水泥路都是这两年才修好的,昏暗的路灯在秋风中显得寂寞孤独。原来的鱼梁石村很穷,村民中大部分男性劳力都去外乡务工了,村里留下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妇女儿童。这几年,随着外出务工人员往家里寄回来的钱越来越多,鱼梁石村村民也都开始陆陆续续地盖起了三层红砖小楼。 村子中心有两间小超市和两家川菜小饭馆,超市主要是供应村民日常生活用品。去年曾在村子中心开过一个麻将馆兼饭店酒吧,但由于麻将馆噪音太大,乡里乡亲有意见于是就搬到村口去了。这个村口连接了通往县城的省道,它和安宁跨越小石桥进村的那个村口正好是一东一西。当然,这个对外连接了省道的村口同样立着一个八米高的石牌坊,牌坊中央也是一样的四个石刻大字: “鱼梁石村。” 傍晚时分,十二个身穿普通当地村民服装的大汉走进了村口的这间名叫“川国演义”的麻将川菜酒吧馆。他们分两桌各点了十几个菜要了几瓶白酒,随手将每个人随身携带的黑色长条包靠在椅子上,然后便吆五喝六地吃喝起来。这种现象现在也很平常,毕竟种花国开始变富裕了,农民和小商贩们也开始经常在外面聚餐吃饭打麻将。“川国演义”麻将川菜酒吧馆里还有另外五桌客人,他们都是本村和邻村的中青年男女,一边喝着茶一边打着麻将。麻将川菜酒吧馆里烟雾弥漫,劣质烟草和低档白酒的气味充盈了整个二层的麻将川菜酒吧馆,从房间外面的窗户往里面看,房间里一片朦胧,所有的人都笼罩在烟雾中。 第18章 霜重峨眉 (五) 四只夜鹰飞出去约半小时后,将鹰通过夜鹰之眼第一次查看了鱼梁石村及周围三百米左右范围内无异常人员进入(当然不包括正在“川国演义”麻将川菜酒吧馆里的十二位大汉,因为他们进入时将鹰尚未放出警戒的夜鹰。)夜鹰也飞到过窗前查看了麻将川菜酒馆里的人,但由于房间里烟雾弥漫,即便是夜鹰之眼也无法看清,大约和平常并无不同。将鹰心里稍微宽松了些,他又一次若无其事地走进鸡舍。这次他又放出了四只夜鹰,不过这四只夜鹰只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十几分钟之后,院子里浓雾渐起,将鹰借着浓雾轻轻纵过院子篱笆墙,在夜色的掩护下向村外走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符文悄悄推醒了安宁。符文附在安宁耳朵上轻轻说了几句话,安宁便蹑手蹑脚地迅速穿上了符文给他准备好的经过特殊处理的黑色紧身运动衣和运动鞋。他们先是在房间里静默了一会,然后符文轻轻拉开房门,他们一前一后穿过走廊向小楼外面的院子走去。当符文和安宁穿过短短的走廊时,他们听到二楼隐约传来连山与西川铁胆低低的喝酒谈话声。但当他们推开小楼一楼大门时,他们却看到院子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弥漫着一层浓厚的雾气。 院子里的空气纹丝不动,一个小时前还呼啸的西风仿佛凭空消失了,连天上的星星月亮也完全没有了踪影。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院子里粘稠的空气隔绝了视线,也完全隔绝了声音,以至于符文和安宁刚迈出小楼时还蹑手蹑脚,但随即他们发现现在即使是鼓掌,也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清脆的拍手声音。 在浓厚粘稠的雾气中,符文拉着安宁摸着楼房外墙向楼后面转去。他们摸索着走进一堆木柴后面,凭记忆找到一个埋在厚厚的落叶下的方木板。符文弯下腰抹去木板上的枯树叶,用力将木板向上拉起,一个隐蔽的地道呈现出来。 符文俯下身倾听了一下四周和幽黑的地道囗,转身便沿着地道的台阶往黑暗的通道里走了三步,她又仔细倾听了一下,然后向后面的安宁挥了挥手。当安宁模模糊糊的身影也走下地道时,符文便转身回到地道囗。她又倾听了一下,然后将木板盖板重新盖上。她双手在空中划了个圆圈,地面上木盖板周围被扒开的落叶便如一阵大风刮过一样,重新遮盖了方形木板盖。 符文和安宁从腰间小包中取出手电筒,符文在前,安宁在后,他们弯着腰急步向地道深处走去。由于年久少有人迹,整个地道充满了霉味,到处都是蜘蛛网,脚下的沙石地也长满了青苔。地道中隐约间可以听见老鼠的吱吱声和长蛇吞吐蛇信子的丝丝声,这些暗物在察觉到两个发着红光的巨型生物走过来,便纷纷逃往了暗影之处。不足两米高宽的地道此时唯有符文和安宁“巨响”的咚咚脚步声。 地道在距离地面之下约三米深的泥土中穿行。这是个有些古老的地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修的就没人知道了。地道长不到一公里,几乎笔直向前,没有转弯。当符文和安宁走到地道尽头时,他们看见一道几乎腐烂脱落的木门,符文仔细听了听门外动静,然后将木门缓缓地向外推去。 木门外堆积的泥土和枯枝败叶被慢慢地推开了。符文和安宁探出身来,眼前是一片荡漾的水光。今晚其实是个满月之夜,没有一丝云彩。这里的月光明亮清澈,飒飒的西风沿着河面吹拂,水腥味和土腥味扑鼻而来,古老的溪水唱着它们自己永恒的情歌。符文和安宁通过地道直接走到了环绕村庄的小溪河道边。 安宁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兴奋地对符文说: “符文姑姑,看那座小石桥,就是我每次来回经过的那座小石桥。跨过它咱们可以抄近路直接穿过河对面的森林,然后翻过一个小山包,就到我们学校了。” 符文笑着点点头,他们快步向鱼梁石村村口的小石桥走去。 就在符文和安宁即将跨上小石桥时,一个火球从天而降,闪电般直直地射向他们身后。符文和安宁转过身来,那道火球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破空的啸声,砸向他们居住的、鱼梁石村边缘的那座小院。 “轰!” 强大的冲击波将院子周围几十米的树木齐刷刷折断,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升起,直上百米。大地摇动,连溪水也一下子荡起了浪头,堆叠的水波反射着层层红光。 “……因为无所谓来,也就无所谓去。因为佛的一念,生出那朵莲花。我是出污泥者,自然洗涤垢渣。还给人间洁净,还是那朵莲花。……” ——吐蕃民歌 莲花生在滚滚而来的烟瘴中进入了禅定。刚才还能听到黑烟中夹杂着凄厉的嗷叫,现在却是万籁俱寂,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旋即连自己的心跳声也无从听闻。 莲花生的第八识阿赖耶识“御识”从脑海中升起,汇集于一万米高空中的一点,快速越过这片烟瘴之谷。在千山万壑的世界屋脊上,他透过绵延几百公里暗黑之雾霾逐渐看清楚了这黑魔的大致形状。那是一个已经长大到五百多米长的“魔女”,还在迅速长高。它的一对乳房不断地向外泼洒着洪水般的墨汁,站在它面前的成千上万高高矮矮的大小妖魔被墨汁冲得东倒西歪,它们大口喝着这魔女的黑乳液,高举着双手发出震颤山谷的欢呼声。一阵欢呼之后,那魔女举起右手,从它身后的魔众中站起来了十二个高大的统领,每个都有五米高。它们是雄性妖魔,赤身裸体,人形身体四肢却长着兽头。莲花生的明心之第三眼透过末那识(人体第七识)仔细“看了看”它们的相貌,它们分别长着羊首、鹿首、猴首、猪首、马首、狼首、牛首、熊首、虎首、狮首、象首和龙首。 “真的有点像汉地十二生肖。” 正在莲花生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有所感触时,那十二个高大的魔将统领张开了嘴巴,从魔女右乳中射出的十二条墨汁准确地射进十二统领魔将的口中。十二魔将大口地吞咽着魔女的乳(墨)汁,被呛得东倒西歪,旋即,它们举臂顿足,高声呼喝,声音震得成千上万的魔众低头捂耳,身体颤抖。 在哺乳完十二个魔将统领之后,那魔女再次将左手高高举起、伸向天空,它那空洞的眼窝里慢慢突出来一对死鱼般的苍白眼珠,死鱼眼珠缓缓地向上翻去,突然向天空放出两道白光。这时落在魔女肩头上的无数只黑鸟开始轰然起飞,它们围绕着魔女的头颅飞速旋转,嘎嘎鸣叫,接着从遮天蔽日的黑鸟群中钻出来九只硕大的人形蝙蝠,它们一只一只地落在十二魔统领的前面,收拢双翼,屈膝向魔女跪拜。 “哈哈哈哈哈哈……” 魔女仰头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它用左手捏住左乳,从指缝中涌出的墨汁分成九股,柔缓地射进九个人形蝙蝠的嘴中。那九个人蝠闭目吞咽着墨汁,它们张开的嘴里长着一排排锋利的尖牙,随着墨汁的灌入,它们的脸开始由苍白变红变黑,随即整个身体都呈现出透明的血红色。它们伸开薄膜状硕大血红的翅膀,猛烈扇动着,嘴里发出尖锐的嘶鸣。 在海啸般震天动地的吼叫声中,那“魔女”缓缓地抬起头来,它苍白的目光与莲花生升在苍穹中的“目光”相遇。魔女打了个冷颤,身体向后连退了几步,而莲花生也在那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感觉到头胀欲裂,他大口喘着气,冷汗浃背而下,几乎中断了禅定状态。 “世尊佛祖,般达鲁尔。弟子惭愧,倚仗我师。” 莲花生在短暂的颤栗之后马上恢复了平静,他重新凝神聚意,再次将末那识(末那识的最高识、彼己相合识)凝聚在那高一万米的苍穹中。这时,他看见黑魔女也稳住了身体,它挑衅地盯着那无垠苍穹中的一个光点,突然张开几十米宽黑洞似的大嘴发出呼呼的啸叫。它叉开双腿,用右手接住从“阴道”中一个一个滑出的五个蛇形怪物,托在手掌上向那苍穹中的光点展示着。在那张滴着血红色粘稠液体的手掌上,那五个蛇形怪物慢慢地从包裹着的粘稠物中钻了出来,它们先露出圆圆的一排脑袋(每只七个头)、又宽又长的大嘴、高耸的鼻孔、突兀的眼睛,接着是布满鳞片的身体,接着是短粗裹满鳞片的四肢、每个爪子上都有四个尖锐锋利的指甲,接着是长长的长着倒刺的粗尾巴。 第19章 霜重峨眉(六) 那五个蛇形怪物在魔女的手掌中开始翻滚,每一次的翻滚都伴随着身体的迅速扩大。那魔女从嘴中吐出血肉之物,五个怪物大口吮血、囫囵吞肉,依稀可见那血肉之物是牛、马、羊等各种动物和人体肉块。 在惨淡的月光映射下,那五个怪物身体变化着金属般的光泽,渐渐地变成了红、绿、黄、紫、黑五种闪着金属光泽的躯体。接着,它们长出了翅膀,长出了獠牙,它们鼻孔里开始喷出青烟,它们睁开没有睫毛的突眼、张开滴血的大嘴一齐朝着苍穹中的那个光点嘶吼着,那瘆人的声音震耳夺魂。 当那五个怪物抖动着翅膀猛地朝苍穹中的那个光点飞来时,魔女也开始吐出一道笔直的黑烟直射苍穹中的光点,人蝠起舞,众魔一起呼喝。在这惊天动地的魔音中,莲花生又一次感到手脚发凉、头痛欲裂。他的身体一次次地剧烈抖动、浑身痉挛着,他大口喘着粗气,身后禅定的七个弟子也瞬间感受到了他的惊恐,身体也开始左右摇摆,一时间,战马嘶鸣、人畜皆乱。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莲花生头顶的百会穴忽然感到一股暖流汇入,他的第三只明目开启,金光贯入,依稀仿佛有梵音敲击入骨。莲花生立刻合掌将即将脱离心的“魂”罩住,他迅速清空意识,固定心魂,再慢慢地收回自己在苍穹之中的末那识。 莲花生一遍遍低低地唱着梵音偈语,良久才慢慢地将即将分崩离析的五脏六腑安稳归位。他缓缓地跪在地上,口诵佛号: “世尊,弟子不知能否完成你的使命。弟子真担心有辱你的教诲。我怕我无力完成使命,让你失望,让天下黎庶遭受灭顶之灾。世尊,弟子我,……” 他突然感觉到身心疲惫至极,口吐鲜血,一时昏厥。 符文和安宁发出了无声的惊叫。大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将他们向后推了几米,连符文头上的隐身黑帽也飞出去,露出了她一头蓬松的黑发。 “叔叔。” 安宁轻喊了一声,便向爆炸点冲去,但他尚未跑起来便让符文一把拉住了后脖领。 “安宁,不能去。” “可是叔叔……” “安宁,听我说,恶魔们是奔着你来的。连山要求我们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尽快过桥去。这是我的责任和你的任务!” “可是叔叔……” 安宁痛苦地蹲在地上,两只手深深地插入泥土中,眼睛里燃烧着两道火焰。 符文掀起身上的黑色风衣蹲在安宁身边将颤抖的安宁紧紧裹起来,她轻轻拍打着安宁的后背。 “安宁,你外公和你连山叔叔从小就告诉过你你的责任,我们做的这一切付出都是为了保护你长大成人接过属于你的责任。不要忘了你死去的那些亲人,他们都是为你而死。连山是历经风雨的当代大侠,同心九子之一,我们应该相信他能安然无恙。” 安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用两只泥手使劲揪着头发。 就在这时,符文和安宁身后的小石桥对面传来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符文连忙轻轻地嘘了一声,一把将安宁压倒在地上。他们转头看去,只见二十几个手持步枪腰跨长刀的黑衣人正无声地走上石桥。那些人冲过石牌坊,便在一个黑衣人的带领下沿着安宁来时的那条村边沙石小路向爆炸点急速奔去。 符文用手紧紧地堵住安宁的嘴巴,她低伏身体,将身上的黑色风衣罩披在她和安宁的身上。她紧紧地盯着从面前几米处蹿过去的这些黑衣人,唇齿间轻轻地唱着一首只有她和安宁才能听见的儿歌。那是符文的母亲从小教她唱的儿歌。 “小小子,白胖子,头上扎了个小辫子。辫子为啥扎一个,原来是个小秃子……” 这是符文三十多年来的习惯。这些年来她跟着将鹰走南闯北,在险恶的江湖游历中经历了许多次的凶险。每到紧张时刻,符文的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出现她母亲在她幼年时经常唱给她的这首儿歌。这是符文特有的排解紧张情绪的方式,一如幼儿遇见危险便躲进母亲的怀里一样。今夜出现的突发状况如此紧张,以至于符文竟像母亲担忧幼小的孩子一样、担心起已经十五岁的安宁会受到惊吓大喊大叫。其实自从连山有一天突然把安宁带到她和将鹰身边,将安宁的情况和连山的计划告诉了她和将鹰时,符文就有了某一天某一时刻到来时的打算。符文没有将她的担心告诉将鹰,但她知道将鹰那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后面,其实和她是一样的担心。为此符文也早做了好多次的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久经风雨的心依然紧张得嘭嘭乱跳,汗水悄然间顺着额头下来。 二十多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从符文和安宁的身边跑了过去,他们没有留意到近在咫尺趴在河边草丛中的符文和安宁。符文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会,除了过去的这队黑衣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似乎还有更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向她的小院子汇集。夜空中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四个穿着翼装的黑衣鸟人从直升机上跳出来,也迅速向爆炸点飘去。 “有五十至六十个人。” 符文悄悄的声音传入安宁耳骨。 “是,姑姑。但没有听到任何连山和西川铁胆的动静。” 安宁压抑着颤抖的声音。 “安宁,没有声音不意味着不好。别担心连山,我们该走了。” 符文正准备站起身来,忽然安宁拉住了她的手向后指了指, “姑姑。” 符文马上又趴了下来。夜色中一个细高的黑武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石桥上,符文赞赏地捏了一下安宁的胳膊。 这是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黑武士。它有两米高,长臂长腿,一袭黑色劲装。它无声无息地跨过石桥,身上的黑衣纹丝不动,甚至在这明亮的月光中也没有身影。它站在鱼梁石村石牌坊下静静地向爆炸点观望着。突然,黑武士嗅了嗅空气,慢慢地将头向符文和安宁趴伏的地点转来,那一瞬间,符文和安宁清楚地看见它的眼窝里一片漆黑,没有目光。 符文和安宁赶紧低下头去看着地面。那黑武士望着符文和安宁上方的夜空搜索了一下,又嗅了嗅河边急速流动的空气,便迈开长腿向符文和安宁隐藏的地方“走”(飘)来。这时,只见两道黑色的影子从半空中向黑武士头上扑去,一对黑色的夜鹰刹那间而至。 黑武士微微抬起头来,它静静地侧身而立,待夜鹰扑至头上三尺时猛地伸出一只戴着钢拳套的巨手朝夜鹰击去。一只夜鹰被击中,鸟身碎成了几块向天空飞去,另一只夜鹰则在激荡的空气中猛地升起来,嘴里发出了一阵尖厉的叫声。但那只夜鹰并没有飞走,它在黑武士头上盘旋一下,又一次不顾一切地向黑武士头上俯冲下去。 黑武士抬起头来,双手一左一右挥成一个圆圈,将那只俯冲下来的夜鹰一把抓在手里,撕成了两半。它将死去的夜鹰扔在地上,恶狠狠地用脚碾成了肉泥。 趴在地上的安宁此时已经怒火中烧,他低吼着不顾一切地想冲上去。但此时他却发现丝毫动不了身体,他的脊背神经穴位被符文捏住,浑身已经软成了一团。他也喊不出声音,因为他的嘴巴也已被符文用手紧紧地堵住。他无声地呐喊着、挣扎着,眼睛里喷着狂野的怒火。 “让我过去,我要杀了它。” 这时候夜空中又传来了一片夜鹰嘎嘎的叫声。一只、两只、三只、五只、十余只夜鹰从夜空中极速飞来,它们围着黑武士轮番下扑,嘎嘎鸣叫。激荡的空气,尖锐的鸟唳顿时浑响成一团。 混乱之中黑武士渐渐地被夜鹰群引向符文和安宁趴伏之地的远处带去。这次飞来的这群夜鹰并不像前面两只那样不顾一切地直扑黑武士头顶。它们显然是受过团队作战训练的夜鹰,每次都是两只在正前方俯冲、四只在左右后背攻击,其余的则在黑武士头上盘旋。黑武士左右两手圈起来的气旋也不再起作用,气旋一起夜鹰便借力飞离,气旋越强夜鹰飞翔越快。气旋一停夜鹰便倏忽飞扑而至,转瞬间黑武士头上的兜帽和黑衣就被撕开了几道裂口,一双尖尖的耳朵也被抓去了一大块皮。 在嘎嘎的鸟鸣和争斗声中,一只黑鹰突然从黑武士后方飞扑而下,健壮的鹰爪一爪抓起了黑武士的一绺假发,鹰群轰然发出一阵嘎嘎的鸣叫,一道腥臭的黑血顺着黑武士的额头流进了黑武士那只没有眼光的眼窝。黑武士双手乱挥,但它双手带起的气漩涡出现了混乱,鹰群开始了更加凶猛的围攻。猛然间,又是一只夜鹰穿透气漩而至,鹰爪一下子将黑武士的面皮抓掉了一大块,露出了黑武士脸上的白骨。原来黑武士的脸上只是覆着一张僵硬的人皮。 第20章 霜重峨眉(七) 黑武士显然被激怒了,它仰天长啸,嘴里发出了有如放大了百倍的毒蛇蛇信吞吐的嘶嘶声。它丑陋的黑脸上覆盖的人皮脱落了,一张死人脸骨中露出了一口尖尖的犬牙;它鼻孔上翻,原本没有头发的黑颅骨上冒着红光;它唰地抽出腰间的长刀,那刀通体乌黑,状如没有木柄弯曲的镰刀,没有一点光泽。 黑武士瞧准时机纵身一跃,宛如一只黑色的大鸟扑向夜空。半空中黑武士唰唰两刀,一只来不及躲避的夜鹰顿时被劈成两半向夜空深处坠去,另一只来不及躲避的夜鹰则被刀锋切断了双爪,惨叫着向夜色深处飞去。夜鹰群顿时受惊、四散而开。 但,这一刻两根半尺长的钢钎也旋转着破空而来,一根钢钎被黑武士接在手里,另一根却先发后至,准确地插入了黑武士的后脑。黑武士在半空中如断线的风筝般软软地坠落于距离符文和安宁不足百米的河边。 明亮的月光下一个高大的汉子跨过小石桥亮着破锣嗓子而来,他左臂上架着一只浑身乌黑、赤红眼睛的大夜鹰,右手提着一根黑铁棒,矫健的身姿宛如下山的猛虎。 “妹妹你大胆地向前走哇,向前走。莫回呀头哇!前方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哇哇。哎嘿呀我的鹰哇,哎嘿呀我的娃呀,哎嘿呀黑鬼王呀,哎嘿呀小妹妹呀,哎嘿呀走大路呀,哎嘿呀莫绕行呀,哎……” 他路过符文和安宁隐身之处时并没有看向他们。他向天空指了指,向后背指了指,然后对着黑武士坠落的地方做了个鬼脸,扭了扭屁股,转过身“嘭”地放了一个响屁。 “哎~!妹妹你大胆地向前走哇,莫回呀头哇。前面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哇哇,哎~!” “各位大鬼小鬼听好了,俺是名震鱼梁石村的将鹰者也,哪只鬼敢来惹老子。” 浑厚的声音隐隐向夜空传去,震的河边的树叶簌簌而落。 将鹰大步走到黑武士身边,右手举起手中的黑铁棒狠狠地砸下去。一下、两下,一直砸了六七下那瘫倒的黑武士才彻底没了动静。 “我呸!恶心死老子了,你这个坟墓爬出来的龟儿子。我的鹰娃儿都嫌你的臭肉。对不?” 将鹰扭头看着左臂上的夜鹰,那鹰扇了扇翅膀,嘴里嘎嘎叫了两声。 “我呸!” 将鹰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符文脸上洋溢着笑容,她慢慢地解开了扣在安宁背上神经的穴道,但仍然堵着安宁的嘴。安宁则一边轻轻扭动着背上酸痛的肌肉,一边无声地怪笑着。符文又一次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们没动,一直就这样等着。 明亮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溪水两岸,不远处的鱼梁石村灯光全灭,一片漆黑。爆炸燃起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了,但符文家那里仍然没有任何声音,连那些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似乎也突然消失了。 果然,五分钟后,又有两个身高、穿戴一模一样的黑武士无声无息地从小石挢上“走”(飘)来。它们均戴着黑色的兜帽,脸上覆着的人皮僵硬发黑,眼窝中两颗黑石眼珠毫无光泽。 “你是连山吗?” 两个黑武士悄无声息地“走”到将鹰对面约四十米地方才停下来,它们和将鹰呈三角形站立,其中一个黑武士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合成的模拟人声。 “哈哈哈哈!坟墓里爬出来的恶心玩意。我就是我,连山给我提鞋都不够。告诉你吧,我是威震鱼梁石村的鹰老大将鹰,没听过吗臭鬼?” 一个黑武士没有目光的眼珠前出现了一个幻影,一秒钟后,这个黑武士从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吐出了一组模拟人声, “你是那个驱鹰人,武功一等五级。” 两个黑武士从腰间抽出了镰刀形状的黑色弯刀,它们从两个方向向将鹰逼过来。 将鹰将左臂上的夜鹰往空中一丢,右手将铁棒向地上一插,双手手心向下隔空一抓,几十块大小不等的石头就从地上跳进了他的手中。那只腾飞的夜鹰扑啦啦扇起翅膀向夜空中飞去。 就在两个黑武士慢慢地逼近到了距离将鹰二十五米左右的时候,两个黑武士开始发起了攻击。但就在这一刻将鹰大喝一声,将双手中的几十块石头向右边攻过来的黑武士掷去。疾去的石头挟着呜呜的风声撞在右边疾冲过来的黑武士的弯刀圆形弧面上,啪啪作响,火花四溅。在这几十块正面击去的石头中偏偏却有一块最小的石头脱离了石群在空中拐了个弯从右边黑武士的右侧向黑武士头颅飞来。 这正是将鹰的绝技之一、“暗箭难防”。这是一块指甲大小的石头,疾飞的风声隐藏在大群石头飞行的呜呜声中几乎无声无息地突然从右侧向右边的黑武士右边头颅击来。当石子飞到距离黑武士右侧头颅前一米左右时黑武士才察觉到不妙,但已经来不及格挡和躲避了。 黑武士本能向左侧跃去,这一跃正撞在从左侧跃上来的黑武士刀光中。左侧的黑武士喉咙里咕噜作响,它凶残地一刀挥去碍事黑武士的一条手臂,再一脚将飘过来的黑武士向右蹬去。 电光石火间将鹰已经身随石转到了向右飘飞的黑武士身边,他舞起铁棒奋力向右边断臂的黑武士腰间扫去,刀棍相撞,呯然一声。断臂黑武士整个身体开始左移并完全挡住了从左侧攻上来的黑武士。那左侧的黑武士则在稳住身体后一把抓起挡住视线的黑武士腰间衣带,将这名已经断了一条胳膊的黑武士从头上摔过头去。 待左侧攻来的黑武士重新稳住了身体时,将鹰已经沿河奔出了二十多米远。他哈哈大笑, “臭虫恶鬼,来追老子啊。” 左侧没受伤的黑武士嘶吼着立刻向将鹰追去,那个断了一条胳膊的黑武士也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它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糊在断臂接口上,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嘶吼声。 “将鹰、将鹰!” 受伤的黑武士停顿了一下,也朝将鹰远去的方向恶狠狠地追去。 河边的夜空中回荡着将鹰渐行渐远、浑厚霸气的破锣嗓音: “我是名震鱼梁石村的驱鹰人将鹰,龟儿子们来追啊!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哇,冬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哇,哎……” 黑夜中又有数道黑影从小溪对岸的森林中蹿出来,它们像烟一样向将鹰追去。此时,一大群夜鹰也正扑啦啦飞过了符文和安宁的头顶。 一只体型较小的夜鹰从符文和安宁头上低飞而过落在不远处小石桥的石头护栏上,它嘎嘎地冲着符文和安宁趴伏的地方叫了几声,轻松地扇了扇翅膀。 符文和安宁站起身来。他们一边向小石桥跑去一边回头看着将鹰远去的方向。将鹰的破锣嗓音已经渐行渐远,小溪重新恢复了平静。深秋的风飒飒而至,零落的秋蝉声依稀可闻。 符文和安宁弯着腰迅速冲上小石桥。那只引路的夜鹰在他们靠近时振翅向小石桥的对面飞去。它落在小石桥对面的树枝上,待符文和安宁靠近便再次向远处飞去,渐渐地夜鹰将符文和安宁引到了河对面的那片幽深宁静的松林。这时候天空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符文和安宁没有犹豫便纵身跃入了森林。夜鹰疾飞而去。 “好险。” 符文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他们刚刚经过的路上,似有黑色的人影在移动。 “姑姑,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宁嗅了嗅夜空和黑暗无际的森林,忧心忡忡地问道。 符文扶着树干沉默了一会,然后平静地说道: “安宁。我们原本接到的连山命令是带你过河,我估计那时连山的想法是想让我们带着你先躲开危险之地再视情况作决定,因为那时候我们只是感觉今晚可能会有危险,但还拿不准是否一定会发生。在你上床睡觉时将鹰前后放了两批夜鹰出去侦查情况,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是无异常,所以连山才让将鹰先行探路,我、你和将鹰今夜先过河躲藏起来,连山则留在院子里控制住西川铁胆,防止他向外传递信息。看来连山控制西川铁胆应该是成功的,敌人的火力主要是攻击了我们居住的院子。我们走出房间时院子里的浓雾就是连山所施,他成功掩护我们逃离了第一批敌人的视线。” “我知道姑姑。” “但现在情况发展得比我们预估的要严重得多。将鹰刚才为了吸引暗处的敌人,故意在格杀了黑武士后大声唱着他唯一能唱‘全’的歌。他在经过我们时用手指了指天,我估计是他也没有想到敌人会从天上来,让我们留意天上。他的歌词却是不让我们走大道,尽快离开这里。” 第21章 霜重峨眉(八) “那姑姑我们去哪里呢?去我的学校怎么样?那里的人多。” 符文看着安宁低声笑起来: “傻小子,敌人还会在乎人多吗?不过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对,我们就去那。” 符文宽慰地看着安宁。 “我们绕过你的学校,去你学校后山的双龙寺,那儿有一位常住的居士是我的故人。” 符文和安宁安静地向森林深处走去。茂密的森林遮挡了视线,地上厚厚的落叶中埋藏着倒伏的枯枝。他们不敢像往常那样趟着落叶前行,只能展开轻身功夫一前一后地在树木间像猴子一样z字形向前纵跃。他们边行边嗅着森林里的味道,听着幽暗中的声音,他们发觉了躲在树洞中的狐狸和地洞中的野兔。西风中的森林只有落叶纷纷的沙沙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味和异响,只有几只斑鸠在他们从身边闪过后在轻轻摇晃的树枝上惊讶了一下,啾啾了几声。 连山和西川铁胆悠然自得地撕着咸猪腿老腊肉喝着酒,屋外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院子里厨房门的关闭声和将鹰擤鼻涕的尖哨声。这是一个几乎满月的夜晚,峨眉山大山里的空气是如此清新,以至于满天繁星摇摇欲坠。夜凉如水,不知不觉中西川铁胆忽然感觉有些不胜酒力,他是善饮之人,平常一顿两三斤酒不在话下,可今天晚上一瓶酒落肚他却感觉到有些乏力。这不可能是假酒吧,符水大曲那种独有的草根香味他再熟悉不过了,连山如此名望之人也不太可能给他喝假酒,假酒药酒也骗不过他这个老江湖。但西川铁胆一瓶酒落肚后确实感觉到有些疲惫,渐渐地好像耳朵听觉也不太清晰了,他那灵敏得让他经常需要闭住鼻孔才能不闻到二十米外某些人狐臭味的“狗鼻子”,好像也逐渐失去了嗅觉,至于眼晴、舌头和汗毛对外界空气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呆滞,最后连院子里将鹰那粗鲁的喘息声和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西川铁胆的第七识、“末那识”也好像消失无影无踪。 坐在对面的连山还是那样优雅冷漠,他一身白衣灰裤半高黑筒靴,长长的黑发用一根皮绳拢在脑后,端庄平和的面容上闪着一双明亮如黑宝石的眼睛。他们俩今晚仿佛都有些心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天,连山腰带扣上好像有一颗黑石头,渐渐地吸引住了西川铁胆的目光。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院子里不知何时升起了浓重的雨雾,那雨雾似乎是完全静止的,好像时间也停止了前进。 昏黄静谧的灯光下连山又一次举起酒(茶)杯。 “西川,我历来行走无踪,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西川铁胆微微一笑, “连山,有冬和尚的指引,找到你还困难吗?况且我就是受人之托专门来找你的啊!” “是受冬和尚之托吗?” 西川铁胆的目光稍稍游离了一下。 “当然当然。十天前冬和尚夜间突发疾病,正好赶上我在虎穴寺山上。你知道铁和尚瞎、索朗德吉跛,事情来得急,应该也没人可委托了。” “那冬和尚还住在那间陋室吗?” “是。那间石室潮湿幽暗,也不知冬和尚为何要坚持住在那。连山,虽然有冬和尚的指引,但我找到你也并不容易啊。” 连山笑了笑: “是啊西川,人生难料,悲苦相伴。我们都会有驾鹤西去的一天。” 十月末的峨眉山山区气温在夜间已近零度,白露已经在窗户玻璃上凝结成了淡淡的一层白霜。夜空中有破空之声隐隐传来,宁静的空气突然开始出现了抖动的波纹。 连山心波陡生涟漪,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这个无耻之徒!” 话音未落身形已从椅子上跃起,伸手便来拿西川铁胆。 西川铁胆似乎也早有准备。他大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已多了一把乌黑的匕首。那匕首长约十五厘米,通体乌黑,正是西川铁胆的成名兵刃——“乌铁匕” 西川铁胆将身体变成一根刺出的长矛激刺而来,他知道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纵然连山有移山之能也无法躲避和抵挡这全力一击。他朝着连山跃起的身体飞刺而去,刺向连山胸口的这一刀穿过了连山“身体”,“呯”地一声闷响,西川铁胆连人带刀插进了对面的墙壁之中。 原来连山早已料到西川铁胆这一击,他在跃起时将变幻的身形向前冲了一下,便一闪而到了西川铁胆侧后。今晚的西川铁胆仿佛有点老眼昏花,他明明看见连山大喝而起,身体分明就是撞向了他的匕首,不知为什么他却刺了个空,整个身体也失去了控制跟随匕首嵌入了两米外的红砖墙壁中。 “轰!” 一枚巨型炸弹从天而降,穿透了三层楼的楼面在一楼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整个小楼分解成大大小小无数的碎块推向四周和天空。弹片飞溅,周围一百米内的空气被猛地向爆炸点吸去;空间在这一刻发生了扭曲,飞溅的碎片在几秒钟后忽然又向爆炸中心聚集落去;空气燃烧了,发出白炽的烈焰,连房屋的钢筋水泥和地面的泥土也迸裂燃烧起来。 在巨大的弹坑边缘,一个被炸成两截的身体分布在弹坑两侧。他的上半身还在无力地抽搐扭动着,依稀还能看出他身穿棕色皮衣,腰间盒子中滚落出两枚铁胆,僵硬前伸的右臂断指中还紧紧握着那把乌黑的匕首“乌铁匕”。 爆炸的火光渐渐暗了下来,大火已经变成了十几处小火,在西风中噼啪作响。院子里所有的房屋都完全被夷平了,连院子一角的鸡舍也完全被荡平,上百只鸡、鸭、鹅、鸽连同那只看门黑狗的尸体都在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烤肉焦糊味。 十几分钟后弹坑四周出现了几十个黑衣人,他们打着手电筒,用刀剑在废墟中仔细翻找着。 “头儿,这发现了一个尸体。” 几个黑衣人将一具手里握着匕首的残缺尸体拖到一个高大的黑衣人面前,那黑衣人用手中的步枪挑开盖在尸体脸上的破布,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他妈的,这就是那个外号叫西川铁胆的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骗子。呸!给我继续找,他们一定就在现场。这把匕首倒是看着不错。” 黑衣人正想弯下腰去取西川铁胆手中的乌铁匕,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 “嘻嘻,我说别动。” 黑衣人背后的阴影中飘过来一个细高的人影, “那匕首是我的。” 飘过来的是一个身上裹了件花衣的中年怪物。麻杆一样的两条细腿上套着一双巨大的红皮鞋,秃头两侧的疏发上扎着两根枯黄的细辫,其中一个细辫子上还插着一朵刚摘的白花。 “我说别动,那匕首是我的。” 站在尸体旁的黑衣人头领身体没有动。他慢慢地转动脑袋,在这细高的怪物飘至不足十米时突然调转了手中的步枪枪口。但这一枪并未射出子弹,一只细长如鸡爪般的枯手隔空掐住了他的咽喉,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脖子。 “我说别动,小的们。” 尸体周围刚举起枪的几个黑衣人乖乖地放下了手。 “匕首是我兄弟的,自然就是我的。给我听好了小的们,我是西川铁胆的大哥,知道我们川藏五侠吗?我呸,我是西川铁胆他叔。我呸!他连给我提鞋都不够,我是他二大爷。” 花衣怪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他用手绢垫着手指皱着眉头厌恶地掰断抓着匕首的死人手骨,将匕首乌黑的刀锋尖捏在两个指头间提到眼前欣赏着。 “我说西川,没那个本事就不该揽那个活。这下瞧瞧,你小命没了宝贝也归我了,也省得我老是惦记着你的小命了。我说西川,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你可亏大了。嘻嘻,你二大爷的。” 花衣怪物正准备将擦干净的匕首收入口袋,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腐尸般的恶臭,四个黑武士从暗黑之处出来了,围在弹坑四周的黑衣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声,他们相互挤靠在一起,身体颤抖着像一群遇到狼群来袭的绵羊。 四个黑武士悄无声息地从暗黑之处“走”了出来。它们分从四个方向一步步逼近,它们覆盖了人皮的脸上没有表情,它们的眼窝里没有目光,甚至在月光下它们也没有影子。四个黑武士走到弹坑周围将几十名黑衣人和花衣怪物围在当中,当它们走近时,黑衣人群扔掉了手中武器。在这四个两米高的黑武士面前,黑衣人群浑身颤抖着互相挤成一团,犹如一群待宰的羔羊。 “魔君好。” 花衣怪物收直两条麻杆细腿,分别向四个方向的黑武士行了个标准的老鹰国军礼。 第22章 霜重峨眉(九) “我们川藏五侠已经杀了那个连山,这可以算是我们投靠魔君的见面礼吗?” 他用鸡爪一样的枯手指指了一下躺在地上只剩半截的尸体。 “蠢货。” 一个空旷的声音从暗黑深处飘忽传来,声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那是西川铁胆的尸体。北川山花,你没有完成任务。” 花衣怪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又用鸡爪样的枯手指指了一下远处冒着烤肉青烟的地方。 “魔君,请允许我指给你看,我说的连山尸体在那里。” 说话间花衣怪物便迈开麻杆细腿向原来鸡舍的地方走去。他只迈出了一步便被一个黑武士挡住了去路。 花衣怪物的身体瞬间幻化出几个细高的身影,他左冲一下右晃一下便从扑上来的两个黑武士之间挤出了包围圈。他迈开两条麻杆细腿向鱼梁石村方向跑去,但他接下来只是机械地摆动着双腿和双臂,因为他已被一个黑武士提在了空中。 “啊!疼。” 花衣怪物呲牙咧嘴地呻吟起来。他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一种无形的折磨让他在地上来回翻滚。 “魔君,饶、饶命。” 花衣怪物微弱地嚎叫着,嘴里的黑黄牙齿被一颗颗拔出来,连染了色的红指甲也被一片片掀掉。他想咬舌自尽,但那种暗黑之力让他无法合上他蛤蟆般的大嘴。 “你这个瓢虫,还敢对圣主撒谎吗?” 花衣怪物只能用泪水汪汪、红肿着的眼睛拼命摇着头。 那黑暗中的声音再次飘忽过来。 “把瓢虫带走,其余的杀掉。” 黑衣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叫。 “魔君饶命,我们是刚被招安的接引团成员。……” 但此时空气似乎是凝固了,他们的声音弱小得像蚊子的嗡嗡声。 四个黑武士从腰间抽出镰刀形的黑色弯刀向被围住的黑衣人砍去,不一会,几十个黑衣人便被全部斩成两截。 昏死过去的花衣怪物被一个黑武士装进一个皮袋中提在“手”上。在一片凝固的雾霾中,一个五米高的狼首黑魔将从暗影中飞了过来,它在巨大的弹坑上方嗅了一圈,然后落在一堆瓦砾上。狼首黑魔将招了招手,五只体型巨大的暗黑之狼从暗影深处跑了过来,它们围着这堆瓦砾来回嗅着,突然几只暗黑之狼嚎叫着向远处冲去。 五米高的狼首黑魔将空洞的眼窝转向暗黑之狼离开的方向,它伸出戴着黑金属拳套的“手”向远方一指,类人的嘴巴开合了一下,发出了一个模拟人声: “追!” 幽暗的森林暗影重重,偶尔有稀疏的月光透过林隙照射下来,像一个个白色的光斑。符文在前,安宁在后,他们时快时慢,忽左忽右,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块位于森林中央的巨石旁。符文打了个手势,他们跃进大石旁的一丛背光的蒿草中。 符文和安宁稍稍喘息了一会,他们左右观察着四周,静心倾听着森林远处的动静,仔细嗅着空气中异常的气味。 “安宁,夜鹰的视线在这样的森林里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我们要靠自己的感觉。” “我知道姑姑。” “我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你呢?” “我也没有。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在黑暗处盯着我们。” “是你的末那识吗?” 安宁点点头。符文知道,安宁的末那识已臻完美。她虽然修行了数十年,但在潜意识(人体第七识、末那识)这方面却已远不如安宁。安宁的天赋极高,十五岁的他,末那识仿佛自带,甚至是人体的终极意识,第八识“阿赖耶识”,他也能轻松找到。只是安宁在阿赖耶识的应用方面,年头不深,火候不够,还很浅薄,还远没有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 “姑姑,今夜敌人的行动应该是准备得很充分。但我总觉得还有另外的力量在监视着我们。从我们进入森林开始,我就感觉到一双眼睛,一直在暗黑之处跟踪着我们。” “很好安宁,应该相信你的末那识和阿赖耶识。难怪连山对你如此看好。” “可连山从来对我都是只有批评啊!” “哈哈,傻小子。严师出高徒。” “我知道姑姑。” “安宁,你感觉到的那双眼睛对我们有恶意吗?” “是的,姑姑。充满了恨意或者说是贪婪,就像是猎人对猎物一样。但我觉得他们不会现在就对我们采取行动。”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必过多理会他。继续走我们的路。” 符文抿了一下嘴,坚定地说。 符文和安宁稍微休息后,继续一前一后地前行,只是这次,符文和安宁更加小心谨慎地按z字形跃进,也不敢在树枝稀疏处停顿了。 确实是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他们的行踪,但那是一个高倍夜视仪,五公里外的一个石岗上,几个“军人”打扮的绿衣人正通过一架高倍军用夜视仪观察着符文和安宁。在夜视仪中,两个发光的身影时隐时现地在深秋有些稀疏的森林枝干间跳跃。一个咬牙切齿穿着种花国过时军装(没有军肩)的汉子不时地低声咒骂着: “魔鬼之子,总算是逮着你了,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符文和安宁走到了森林的边缘,他们停了下来,从他们这个位置向森林外看去,外面是一片开阔的梯田。沿着山坡穿过这片梯田,就能看见另一侧半山坡上安宁的学校了,子夜的梯田在月光下闪着层层银光。 “安宁,天亮之前我们不要走出森林。那些暗黑之物来自异界,它们暂时还见不得阳光。天亮以后我们再走出森林。” 符文看着森林外如水的月光平静地说。 “好的,姑姑。不过我想找个地方躲开监视我们的眼睛。” 符文点点头。她看见左手十米处有一道浅浅的溪水,溪水拐弯处有一根倒伏在落叶中的粗树干,溪水被粗树干分成了两股水流,粗树干形成的水坝像一座小土丘,山丘上长满了-人多高茂密的野草。符文向安宁示意了一下,他们同时向那根倒伏的粗树干左右两侧分别跃去,符文在变幻了几个身影后落入溪水中,再沿着溪水慢慢地爬到小土丘后面。安宁则是一边跑一边扬起满天的树叶。在树叶纷飞中他抓住一只野兔向空中抛去,借着野兔带起的红外光他静静地落在树干后面的另一股溪水中。符文看着离自己三米远、一脸泥巴慢慢爬来的安宁,欣赏地笑了起来。 “该死的!目标不见了,我们跟丢了。” 五公里外小石岗上高倍夜视仪后面的人惊讶地咒骂了一声,那个一脸恨意的中年“军人”一把推开同伴,他贴近眼睛从架着的高倍夜视仪中看过去,目标确实不见了,只有秋风中的嵩草和细树枝摇曳着的身姿。 “我看见红光一闪,我就转了一下镜头,再回来目标就不见了。” 站在中年“军官”旁边的另一个“军人”模样的绿衣人怯懦地小声辩白着。 “蠢货!他们不会走远,给我仔细找。跟丢了我剥你的皮。” “是,是,伍团长。” 符文和安宁在安宁确认已感觉不到那只隐形的眼睛后便眯起了眼睛。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正当他们准备小睡一会时一只形似蝙蝠巨大的暗黑之物擦着树梢头啪啦啦地飞了过去,符文和安宁赶紧将头埋在蒿草丛中。他们身上的特殊黑衣掩护了他们,那巨大的暗黑“蝙蝠”没有停留,继续向远处飞去。五公里外石岗上的高倍军用夜视仪并没有看见这暗黑之物,因为它不是娑婆世界的热血生物。 东方渐渐地显出了鱼肚白。符文睁开眼睛推醒安宁。 “安宁,天开始亮了,你感觉一下,那双眼睛还在吗?” “姑姑,已经感觉不到了。” “那我们就准备一下,你去洗把脸,等太阳出来我们就出发。” 安宁就读的双龙中学坐落在一个平缓的山坡上。双龙是指附近流淌的黑白两条河水,它们都发源于峨眉山。黑水河发源于峨眉山北哨楼口弓背山一带的神卦山主峰,流经麻子坝、黑香洞,再入天景坝坝口,白水河则源自大乘寺和洗象池附近的石笋峰,流经清音阁,再入天景坝。由于两条河河水的颜色一黑一白,因而当地人便把它们称为黑水河与白水河。两条河水水流湍急,它们在天景坝坝下汇合,形成了九十九倒拐、一线天等自然奇观。汇合后的河水名叫宝现河,宝现河再向下流淌三公里最终汇入符文河。符文河河长五十公里,落差一千米,真称得上是高山峡谷,水势奔腾。符文河最后分裂成树枝状的几百条溪流,缓缓地进入峨眉平原,滋养着那里的万千生物。 周末的双龙中学一片宁静,清晨的学校校园里空无一人。符文和安宁穿着换过的服装来到学校附近的山坡制高点上,从这里能几乎完整地看到学校的全貌。在双龙中学后面的围墙上,有一扇未上锁的铁门,铁门后是一道土路,连接着学校和山上的一座小寺庙。 第23章 霜重峨眉(十) 符文原本准备绕过学校直接上山。但一路上安宁几次跟她提到想先去学校宿舍取点自己的东西。 “我只需要几分钟姑姑。” 符文没有同意。 “安宁,不要节外生枝。那点东西不要了,我们需要尽快赶到双龙寺。” “可是姑姑……” 安宁嘟囔着。 “安宁,现在的危险不能说就过去了,我们需要尽快赶到双龙寺。” 安宁低着头不再说话。他们小心翼翼地从森林里出来,为了防止那双隐形的的眼睛,他们不断地变幻方向和身形,直到确认已完全没有危险。 他们走到了学校大门附近,安宁的脸突然发红了起来。 “姑姑,让我去取-下东西好吗?那是我外公在我小时候戴在我手上的一串玉珠。” 符文看着安宁涨红的脸若有所思。 “你不是告诉我那只是一串玻璃珠吗?你的手串不是一直都放在你的包里吗?噢,我明白了。好吧,那就去吧,少年心思啊。” 安宁低着头没有说话,但他的脸明显更红了。 “那就去吧安宁。不过不要耽搁太多时间,你从学校前门进去,尽量不与人多话。我在学校后门口附近等你,你拿了东西就尽快出来。记住别缠绵哦。” “好的姑姑。” 安宁的脸飞上一片红云,他的手在衣服上无处安放地搓着。 符文和安宁在学校附近的一棵大槐树下分了手。安宁尽量迈着平常的步伐向前走,当他走到学校大门口时,一个身穿蓝色粗布衣的老头从学校传达室里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安宁,你过来。昨天傍晚你的舅舅来学校找你,你见到他们了吗?” 安宁愣了一下。 “没有。我没有啥舅舅。” “哟!都说你这个小孩有点怪。那人知道你的名字,还去学校教务处邱老师那询问你的消息,说是你妈妈病了。邱老师也说是你的舅舅。” “还问我什么了吗?” “多的我不知道,邱老师知道。她只是问我你啥时候回来。我告诉她你一般是星期天晚上才回来。今天这么早你咋就回来了?” “我没事,就提前回来了。那个我舅舅走了吗?” “应该是走了。不过我想他应该会在明天晚上回来找你。” 安宁冲着看门老头笑了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往学校里走去。 站在远处观察的符文没有感觉到异常,她看见安宁进了学校,脚步平稳。便起身慢慢地向学校后门走去。 安宁走过教室来到了学校后面的宿舍区,他走到他住的二楼宿舍门前隔着玻璃向里面看着。宿舍窗户上拉着厚布窗帘,他只能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中看到一张双层铁架床的床腿一角,他知道他的两个同学正在睡懒觉。周末他们是不会在中午之前起床的。 安宁在门前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掏出钥匙去开门。 “再见了我的朋友,但愿我们还能见面。”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伤感。 安宁转身向楼下悄悄地走去。他拐了个弯,来到了教师宿舍楼下。最东侧的房间住着教务处主任邱老师,但安宁默默地看着旁边一间的窗户。那窗户上也拉着深色的窗帘,在这个深秋周末的清晨,有一抹阳光照在那扇窗户上,光线在玻璃上变幻着淡淡的彩光。 安宁默默地看着那扇不大的窗户,心情千丝万缕,百转千回。这十五年来他流离失所,动荡不安的生活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痕。虽然他有外公、有连山、将鹰叔叔、有符文姑姑,有深爱着他的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但安宁觉得他并无朋友,并无可以畅所欲言无话不说的伙伴。直到他遇到了他们三个,吹牛撒谎的文鼎、小偷小摸的时昭,以及那个安静倔犟的女孩文成。虽然她和他们不是天天在一起玩,却和他最相知。 过早的人世经历使安宁善感多愁,性格怪异。他沉默寡言,从不向别人说起自己的家庭和经历,但他从文成看他的眼神中能看出她对他的了解,她就是那种一眼能看穿你的女孩。 “再见了文成。这一别恐难再见,你自己多保重。” 安宁最后看了一眼那拉着深色窗帘的窗户,转身向学校后门走去。 “安宁。”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从背后传来, “你是来找我吗?” 安宁激灵了一下,刚才的情绪居然让他没有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见了从教室后面转过来的文成,她穿着一身已经洗得发白的红色运动衣,白布球鞋。 “我去操场跑步了,你站在那干吗?” “我……” 安宁顿时不知所措。他在衣服上搓了两下手, “我看邱老师有没有起床,我想问她点事。” 文成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刚钻过草丛吗?邱老师应该还没有起床。” “那,那我走啦。” “先别走安宁,我正要找你,文鼎和鼓上蚤咋没有和你在一块。” 文成走到安宁身边一边拢着头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文鼎和时昭还在睡觉,不过文成我该走了。” 文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安宁,她突然一把将安宁拉到没人的僻静处,举起小拳头说: “安宁,实说实说,否则就挨拳头。” 虽然文成比安宁矮了一个头,十四岁的文成在气势上却压倒了十五岁的安宁。 “昨天傍晚学校来了两个穿军装要找你的人,你是因为他们要逃走吗?” “我,我也是刚听门卫张大爷说到这事。我不是因为他们要逃走,我是因为有急事要去办一下。” “去哪里?” 文成举着拳头说。 “我,我不能告诉你我要去哪里。我的事不用你管。” 文成揪着安宁脖领子的手没有放开。 “哼!瞧你这个怂样。我们三个已经商量好了,我们要帮你一起去对付那两个坏蛋。” “文成,你听我说,你们千万千万不要去惹那两个人,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哦不,我是说那两个人是我的舅舅,你们不能去伤害他们。” “啪!” 安宁脸上挨了一个耳光。 “你这个怂包。那两个绿衣人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他们怎么会是你的舅舅?你的身世我猜不到吗?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孤儿。我们的父母一定都是被歹徒害了。你给我实话实说,你这是要去逃命吗?” 文成的眼睛里刹时盈满了泪水。安宁低下头,喃喃地说道: “文成,我告诉你真实情况,但你也要答应放我走,并且不跟随我,不把我说的事告诉给文鼎和时昭。你必须答应我不介入我的事。可以吗?” 文成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说吧。我基本上答应你,说完我就放你走。” 附录1 公元前1100年左右,周文王(姬昌)在伏羲氏传书的基础上,依据《河图》《洛书》观天象而作《周易》。《周易》为上古三易之一,另外两部易书《连山》《归藏》已经失传。 “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 所谓《易》者,“象事知器,占事知来”。 孔子云:“一阴一阳谓之道,继之者善之,成之者性之。” 附录2 公元前471年,刚刚100岁的李耳在骑着青牛出函谷关时作《老子》(道德经)。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是故“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 附录3 西历公元00年12月25日,耶稣基督降临在海豚国北部伯利恒一处岩洞中的马槽里,三十三岁时被钉死在耶路撒冷各各他山十字架上。受难时,耶稣请求上帝赦免人类的滔天罪行,愿以死换来人类与上帝的《新约》。 但,人类并未遵守这一神圣约定。 《西至哈至》 第24章 观湖示象(一) “你说你爱格桑花,因为你的名字就像它。多么顽强的花呀,却躲不过风吹雨打。当我一个人走在原野,满坡的花开满了山崖。你说你是格桑花,因为你的生命就像它。多么平凡的花呀,却给我许多的牵挂。当我孤单地走在原野,满山的花就映上两颊。你听到有人在唱吗?唱那首你最爱的歌曲啊,山野里繁花似锦,你还觉得孤单吗?你听到有人在唱吗?唱那首你最爱的歌曲啊,人世间多少繁芜,从此不必再牵挂。” ——种花国民间流行歌曲 娑婆世界第五纪元第********年深秋,种花国西北甘南藏族自治州迭部县、扎尕那山区拉桑寺又迎来了一个迷雾茫茫的清晨。这是一个清冷静谧的清晨,群山隐藏在浓厚的迷雾之中。东北方的天色尚未开始发青,拉桑寺寺院里的一行喇嘛便已经出发了。他们有四十余人,牵着十余匹骡马,骡马背上驮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箱子,一个管事的喇嘛僧高声发布着事项安排。 扎尕那是一片并不为世人所熟知的甘南原始山区。群山环抱,遗世独立。相传这里也是甘南藏区民间传说中创世神之一,涅干达娃的道场所在。从拉桑寺向北方看去,便能看见群山中的一座山头终年覆盖着白雪的独立山峰,挺拔高耸,直入云端。那便是当地人每日虔诚祭拜的涅干达娃、“创世神”神峰。 拉桑寺是一座不大的寺院。它的主殿为汉藏结合建筑风格,刷成白色的外墙,暗红色的藏式竖窗和窗楣以及金色的琉璃瓦屋顶使它看上去庄严宝相。虽然拉桑寺规模不大,却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重要寺院之一。 拉桑寺的喇嘛们今天要去做一件极为重要的法事——“观湖示象”,这是为藏传佛教格鲁派一位极为重要的上师活佛寻找转世灵童。这位名叫丹嘉的活佛常年住在西海附近的仁钦寺,外人难见真容。但在这个日子的前十天,丹嘉活佛忽然坐化于仁钦寺一间狭小的密室中,据说他坐化得毫无征兆,三天后才被僧人发现。丹嘉的凡身坐化时安祥平静,但僧人们在搬动他的肉身时才发现了些异常。那本常年保管在丹嘉活佛手中的镇寺之宝之一、数百年前由元朝皇帝忽必烈的帝师八思八亲笔抄写翻译的汉译本《金刚经》不见了,丹嘉活佛的凡身也有些异样。 丹嘉活佛是当世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的几大活佛之一,地位仅次于达赖和班禅等几位大喇嘛。丹嘉活佛坐化后,寻找他的转世灵童的工作也同时在藏传佛教黄教格鲁派高僧中展开。 丹嘉活佛坐化后第七日,忽有神鹰出现在扎尕那群峰之间,它绕着那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峰整整飞了一天,最后飞走时将一枚闪着金光的石头投进了山脚下的仙女湖。而同一时刻,远在仁钦寺的几位高僧大德也在闭目诵经时“梦”到了神鹰投石这一幕情景。于是,仁钦寺便派出了四位高僧喇嘛依据梦境一路追踪到了这里、位于甘南迭部扎尕那的拉桑寺。 从拉桑寺到仙女湖距离约三公里,但路并不好走,因为一路上都是浅滩、沼泽和高低不平的草甸。黎明前的羊肠小道曲曲弯弯,骡马鼻子中不停地向外喷着白气,牵着骡马的喇嘛们也东倒西歪地大口喘着粗气。 有五位年龄较大的红衣喇嘛骑在马背上,其中四位是从西海仁钦寺来的高僧,另一位是拉桑寺的住持喇嘛。在四位从西海过来的喇嘛中有一位胖大的红衣喇嘛,头顶戴着一顶尖角黄帽,腰间系着宽宽的黄丝带,背上斜背着似乎装了长伞的细长黑皮包。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矮筒皮靴,这和喇嘛们常穿的高筒棉靴不太一样。 今天的扎尕那山区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当远处东方的天空呈现出鱼肚色、白头群峰的轮廓开始逐渐清晰,从拉桑寺出来的喇嘛们便已经到了仙女湖,今天清晨的仙女湖湖面上飘着一层流动的雾气,似仙女们半遮秀容、含羞带怯。从拉桑寺过来的喇嘛们在湖边摆好各种法器后,便集体站在离湖边稍远的几块石头上,只有那五位骑马来的高僧临水伫立,他们将五色经幡挂在湖边的玛尼堆上,闭着双目,开始了日出前的诵经祈祷。 黎明时分的光线迅速变幻着色彩。在这幽暗的晨光中忽有一个身影从喇嘛们身后的夜色中跳出来,他无声无息地在浅滩、沼泽、草甸间轻纵了几纵,飞身跃上了土坡,矮身藏在一蓬一人多高的荒草之后。 立在仙女湖湖边的那个斜挎长包的胖大喇嘛僧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异样,他猛地回头向黑影所在的土坡看去。土坡那里漆黑一片,只有一人多高的艾草随风摇曳。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个小时后东方天空渐露熹微,高耸的雪峰尖从青黑色迅速地变成了靛蓝色,再变成海蓝色、再变成水蓝色。扎尕那群峰上的天空仿佛突然颤动了一下,接着一个红点便跳跃着、抖动着迅速爬上了山尖。 太阳出来了,它金色的光辉一瞬间便给白雪山峰镀上一道透明的金边。接着,金边变成了金带、变成了金峰,七彩虹光刺破云雾、向人间射出万道光芒。 湖边的喇嘛群里爆发出了一阵由衷的赞叹声和大声的诵经声。喇嘛们细长的眼睛里映着七彩祥光,他们赞美着,赞美着佛、菩萨赐给人间的美丽,而那前排的五位高僧则十分虔诚地对着朝阳三拜九叩,他们跪在潮湿的草地上,双手托着献给神的白色哈达。他们祈祷着,祈祷着神明能示象于湖,指引他们寻找到那个宿命中的转世灵童。 神迹来了。只见一道金光铺在清澈的湖面上,周围的水纹闪烁着被激起的无数碎光。飘在湖面上的白雾被瞬间驱散了,湖面上似乎有剪影飞来,在黑蓝色的水面上盘旋舞动。喇嘛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神迹”,他们口中念念有词。 那团黑色的剪影在水面上快速变幻着各种形状,一会似鱼、一会似兽、一会又似飞禽团舞,但喇嘛们心中一直期待的那个人形童子,那个裹着金光、拿着银剑、穿着红鞋、面如桃花的童子却迟迟没有显现。 五个前排的喇嘛僧开始装模作样地点着头,由衷地赞美着,他们身后的小喇嘛们却如同坠入迷雾。 “这是什么意思?” “这和经书上记载的怎么不一样?” “这如何解读?” 年轻的喇嘛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轻声议论起来。 “闭嘴!” 一个披着红色毡衣戴着黄色尖帽的老喇嘛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身后这群愚蠢的年轻喇嘛一眼,他左右看了一下其余四位高僧大德。 “感谢菩萨啊!感谢神明给我们这些愚钝凡人的指引。” 其余的四个喇嘛僧立刻回应着, “感谢菩萨,感谢神明。” 在一片赞美声中,前排那个身穿矮筒皮靴、斜挎长包、戴着尖顶黄帽的喇嘛却终于没能完全忍住,他双肩微微颤抖着,低下头咳嗽了几声,引来领头的红衣喇嘛僧轻蔑地对他一眼斜视。 湖面上正在上映的一幕此时也深深地吸引了躲在土坡上草丛里那个黑影的目光。他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眼睛里却闪着忧郁的目光,渐渐地他也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明白了吗?哦,感谢菩萨,感谢菩萨指引……” “感谢神明菩萨,我完全明白了您的神示。哦……” 正当前排的五个喇嘛高声地赞美、深深地拜谢之际,湖面上的那团迅速流动的黑影忽然变了,它慢慢地升高、加大,一个类人形的黑魔女披头散发地站立在湖面上。那魔女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它越来越长,越来越大,它扭动着四肢,不到一刻便长大到百米之高。 黑魔女两只长长的黑手臂在天空上随意挥舞,渐渐地遮住了初升的红日,天空顿时暗如黑夜。 “啊!啊!” 喇嘛群中忽有人捂着喉咙叫了出来,接着捂着喉咙的喇嘛便眼珠外凸、自己掐着自己的咽喉向后倒去,头重重地磕在石头上。一刹那间,临湖观象的喇嘛群如黄鼠狼跳入鸡窝的鸡群,喇嘛们互相推挤,嗷嗷乱叫,乱作一团。 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湖面上舞动的黑魔女忽然将空洞的眼窝向乱哄哄的喇嘛群望来,“她”(它)抽动着鼻孔,仿佛嗅到了人的气味,不,应该是湖边石头上的血腥味。黑魔女脸上似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她”(它)用魔手一指,一群黑乌鸦便贴着湖面向喇嘛群直冲过来。 第25章 观湖示象(二) 喇嘛群立刻四散奔逃,连那十几匹骡马也嘶鸣着拼命向黑暗中逃去。站在前排的五个高僧中的两个倒在了湖水里,身体抽搐不省人事,另外两个则像受惊的狗一样闭着眼睛在地上爬着。只有那个斜挎长条包裹,脚蹬皮短靴的胖大红衣喇嘛没有逃,此时,他跪在地上向黑魔女飘逸的黑影高举起双手,嘴里发出了阵阵歇斯底里的嚎叫: “魔君!我的主人!您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人,魔君,您终于回来了。小人就是您的仆从、您的爪牙和蛆虫。魔君,主人,我是接引团西北五省团的副团长虎牙,七牙帮副帮主虎牙。我愿意听您的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人,魔君……” 湖面上的幻象渐渐地消失了,湖水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初升的太阳重新高挂在天空,湖面上又开始飘浮着一层层的雾气,好像前一刻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这只是扎尕那山区平常的一个清晨,戴着白帽子的山峰重又隐藏在云雾之中,深秋的西风夹杂着细细的雨丝,清澈见底的仙女湖又露出了她娇羞的美丽颜容。 观湖的喇嘛们除了两个吓死两个淹死,剩下的已经逃得不见踪影,空荡荡的湖边到处是逃跑中喇嘛们遗弃的箱子和法器用品。在一片散乱在地的镜子、鼓槌、经幡和法螺等物中,一个披头散发、突目结舌、斜挎着长条包的胖大红衣喇嘛僧眼珠动了动,慢慢地从僵死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他的脸上依旧充满着狂热的气息,嘴角流着粘稠的口水,他慢慢地将僵直伸向前方的手臂放落下来,仰面一跤倒在湖边泥巴里。 忽然一个重物踩在他的胸口上,让他重又变得无法呼吸。他睁开眼睛,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脏兮兮、黑不溜秋的年轻脸庞。那人一只脚踏在他的胸口上,一只手握着一个看似古老的青铜剑指着他的咽喉。 “虎牙,狗日的坏蛋。知道我是谁吗?” 胖大的喇嘛僧打了个冷颤,他故意眯了会眼睛,然后突然用左手握住踩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拧,右手同时将地上的沙石向那个年轻人的脸上扬去。他的身体以那人踩着他的脚为圆心,忽地转了半个圈,身体也借势而起。 但他的动作只做了不到一小半,他就被一拳头砸在脸上。他的一口牙几乎没有了,鼻骨也塌了,这一拳将他砸得气血上翻,又一次几乎昏死过去。 “狗日的坏东西,还敢反抗。” 那黑不溜秋的年轻人放开踩着虎牙的脚,抓着虎牙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狗日的坏蛋。” 胖大喇嘛僧猛烈地咳嗽,连续咳嗽了半分钟才将卡在咽喉中的碎牙咳出来。 “小鬼,他妈的够狠。你知道我是谁,我当然也能猜到你是谁。你这个王八羔子,竟敢对你虎爷下手,你不就是那个被我们七牙帮兄弟杀掉了全家人的狗崽子吗?” “啪!” 又一个耳光扇了过来,这个自称虎爷的胖大喇嘛僧右脸高高地肿起来,他的头嗡嗡作响,感觉耳膜穿了,耳骨和右脸颊骨也被一巴掌打骨折了。 “狗日的坏东西,我问你答。说一句假话便打折你一根骨头。” 坐在地上的“七牙帮”副帮主虎牙用手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他眯着眼睛喘息着。他知道,行走江湖四十余年的他这次是遇到真正的苦主了,没有了牙齿完全肿胀的嘴巴让他已经求死不得。 这个一招制服了名震西北的地痞流氓帮会、“七牙帮”副帮主虎牙的年轻人就是十年前从纳龙国虎穴寺下山来的安平。他今年二十五岁,原名叫杨海。他是种花国裕固族牧民的儿子,父亲杨铁山,母亲不详。 安平是一路从西海仁钦寺跟踪而来的。 十年前一个雾锁山峰的清晨,安平告别了纳龙国虎穴寺诸僧独自下山。下山前,他给冬和尚留了一封信,信里也只有一句话: “此去不找到卓玛得报大仇便不再相见。” 安平下山后,冬和尚拿着安平的留书沉吟了一下,也没向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提起,便默默地将信塞进床头的包裹之中。 安平下山搜寻的线索只有两条。一条是杀害了他一家人和丹珠卓玛的七牙帮,另一条是冬和尚告诉他的“后山达鲁巴”。 “达鲁巴是一位长着像直立熊罴样、身高两米、有神通的故人。他常年在野外生存,虽不怎么识字却能与各种野生动物进行交流,尤善兽语和各种鸟语。我记得他在我们那晚遭难的那个地点、八字墩后山有处巢穴,我们当时被暗黑狼群追得急,便想先逃到他的巢穴处看能否找到他,得到他的帮助。但后来你知道了,我和铁和尚根本来不及去后山,便被围在了八字墩山坡上。” 每当安平问起那段往事的相关细节时,冬和尚总是这样告诉他。 安平带着仅有的两条线索下了山。他不敢和家乡的熟人联系,也没有去找冬和尚告诉他的几位当世大侠。 “凡事小心,这世道人心难测。一切按自己的逻辑思维去做。” 下山的头一天,冬和尚又一次叮嘱道。 经过了生死磨难的安平此时已经对世间那些人情世故不感兴趣。他下山后首先去了趟他家的牧场,从陌生人那里得知奶奶早已去世(其实冬和尚早已经告诉了他),后妈赵霞领着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早已回了内地老家。他又去姑姑家看了一下,悄悄地打听到姑姑也已经去世,四个表妹和小姨早已经离开了牧场,不知所终。只有丹珠卓玛一家还在,但丹珠卓玛父亲托鄂什已经完全弄瞎了双眼,丹珠卓玛的弟弟亚拉格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了一家之主。 安平一个人在奶奶的土坟上自言自语地诉说了一场,随后便去了八字墩下的红柳滩。在这个山风猎猎的一天,当他仔细地在他们一家浴血奋战过的这片河滩上流连时,他发现一切皆事过境迁,已经毫无旧时痕迹。安平沿着河边慢慢走着,回忆着丹珠卓玛最后的音容笑貌。她是多么可爱的女孩,开朗活泼、忠诚倔犟。 “她为了救我的弟弟妹妹,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 安平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安平顺着柳条河继续走着。他的眼前闪过父亲杨铁山高大的身影,姑父错松尼玛、表兄顿巴、松巴的勇敢模样。他们好像在和他说着话,向他挥着拳头呐喊着: “杨海,不要忘了这血海深仇。” 安平的呼吸急促了,随着他的恨意澎湃而来,河滩上成片的红柳枝咔咔而断,甚至连几十米内的沙石也飞旋而起,飒飒而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平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境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他站起身来沿着冬和尚向他描述的山坡向八字墩山上走去,他找到了那个已经塌了的山洞。他从山洞口倒塌的石头堆缝隙里向洞里看去,浅浅的山洞里长着青苔,似乎依稀还有烟熏的痕迹。 “眼前的这一片土坡就是魔鬼袭来的战场。” 安平轻轻地嘟囔了一句,他那时重伤昏迷,已经没有了对这个战场的任何记忆。 安平祭拜完他失去诸多亲人的战场后便去了八字墩后山。他沿着冬和尚的指引仔细地寻找着那处巢穴和那个通兽语、鸟语,长得像熊罴的奇人,却一连几天均毫无所获。他只是在荒山野林间找到了几处像野猪窝、最多像熊窝的小洞。 “这应该不是那异士的居所。” 他有些茫然失落。 几天后一无所获的安平决定不再寻找这位奇人异士。 “找到了估计也不知道那晚的事,也帮不了我什么忙。” 安平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带着悻悻的心情向山下走去,傍晚西山的云彩染成了红霞。 可就在他放弃寻找奇人向山下走去时,却有一只游隼突然从他头上一闪而过。游隼在掠过他头顶时,向他投下了一个用粗毛线捆住的桦树皮纸卷。 安平顿时大喜过望,他一边打开纸卷一边向身后的山岭高声喊去。 “喂!你好达鲁巴,我特意来找你的。天上飞鸟地上兽,哪一个不是你弟兄。” 安宁用风之力控制着声音,尽量让声音向远方传去。 可是十分钟过去了,安平一连喊了十几声也没有收到回音。无奈之下安平只好摇摇头,坐在地上打开了那张桦树皮纸卷。 这只是一幅简单的木炭画,上面画了一张狗嘴和几个地点符号。当安平看明白画上狗嘴中的几个符号就是上下七颗狗牙时,他会心地笑了起来。他向身后无尽的山峰拱拱手,便大步流星地向山下走去。 第26章 观湖示象(三) 两个月后,安平终于从牧民口中打听到了这个横行西北、黑白两道通吃的地痞流氓帮会总部,一栋外墙贴着瓷砖的汉式三层大楼。 这是一栋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首府合作市市中心城区的一幢三层大楼,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占地约有三十亩,院子大门口有一个传达室,使它外表看上去像是政府大楼。 安平是在一个中午时分搭乘一辆又脏又破的小货车到达合作市市中心的。他到达的那天中午阳光正盛,天空中飘着淡淡的几朵云彩。货车在距离这栋三层大楼一百米处的一个街角停下来,安平下车后又向司机确认了一下,那穿着土蓝色粗布衣的老司机慌里慌张地向他点了点头,便急忙将货车开走了。 安平沿着窄窄的街道绕着这栋楼走了一圈,他看见这栋楼的每一层约有二十个房间,每个房间的窗户上都安装着茶色玻璃,院子的大门道闸两侧柱子上挂着两块招牌。左边是“合作市互助贸易有限公司”,右边是“甘南州天地人矿业有限公司”。右边公司招牌的上方,还悬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铜匾,上面是五个鲜红的大字:“市先进单位”。 安平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那个大门,门卫室中坐着两个身穿制服的门卫,恶狠狠地看着来往的人群。安平没有停歇,他大步走到这栋大楼对面的一家牛肉面馆中,叫了三大碗牛肉面,安静地吃起来。吃完面后安平顺着街道找了不远处一家能看见这栋楼的小旅馆要了一间房,随后便在小旅馆房间里安顿了下来。 午夜时分,安平悄悄地从窗户翻出旅馆,他身穿黑色的夜行衣借着夜色的掩护跃入了院子。他在院子的一个背光的角落里观察了一会,便纵身从二楼走廊的一个半开的窗户钻进了这栋大楼。 安平无声无息地在三层楼的走廊中上下左右穿行,走廊灯被他用意念控制得一片昏暗。他的嗅觉、听觉、感觉是如此灵敏,以至于在他只是从二楼楼梯上到三楼,停了半分钟后再从三楼下到一楼,便基本上摸清了楼内的人员情况。 一楼是三间餐厅连着两个厨房操作间和两个会议室,现在里面空无一人。七间大的卡拉ok歌房只有一间有人,这一间里此时有三女一男,两个年轻的女人坐在男人大腿上正呢喃着放荡的呻吟声。一个年轻女人边扭着身子边唱着情歌,男人则边喝酒边讲着粗陋的笑话。靠近一楼的门卫室中坐着三个无精打采的汉子,一个无聊地盯着监控屏幕,一个摆弄着手枪,另一个发出阵阵浑浊的鼻鼾声。 二楼的二十个房间有五间大的套房分列东西两侧。只有两个房间里有人,西边的一个套房里传出了男女做爱的啪啪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东边的一个房间里一个汉子正在用暗语接听着电话,粗言秽语回荡在房间中。三楼没有人,但安平一眼看见东侧的一间房内挂着两个人的黑白照片,照片下面是两行黑字:“豹牙兄弟千古”、“野猪牙兄弟千古”。黑白照片下方摆放着一张供品桌,上面摆放着香炉、水果盘、一只去掉毛的猫和一个染了红点的猪头。安平点点头, “没错,这就是七牙帮总部。” 安平站在一楼的洗手间中思考了一下,他的目标只有三个男人。从那三个男人的呼吸和声音中判断,三个人均中气充沛。二楼东侧接打电话的男人武功最高,一楼歌厅里的男人武功最低,但他们均不是顶级高手。安平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回旅馆,他想等到七牙帮五个人均到齐后再行动。 但就在他准备再从二楼半开着的窗户钻出大楼回旅馆时,他却听到了从二楼东侧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龙牙大哥。好的好的,我们马上行动。好的好的。” 安平闪身上了三楼,他站在三楼楼梯口向下望着,只见一个半裸着上身的男人手里拖着一把冲锋枪,边系着扣子边从东侧房间里冲了出来。那男人边跑边大声地喊着: “狼牙、蛇牙,他妈的快起来。有仇家要找上门了,他妈的你们给我从娘们身上起来。” 来不及等七牙帮剩余的五牙都聚齐了,而且从那准备奔跑下楼的男人叫喊声中,安平也感觉到他们已经有了逃跑的行动。虽然他们躲避的未必是他,但如果让他们逃出大楼,再找他们将是难上加难。 就在拖着冲锋枪的男人准备冲下二楼楼梯的时候,安平行动了。他从三楼楼梯飞身而下,在一楼至二楼的楼梯转角,一把将这个男人的头按在墙角,随着清脆的一声“咔嚓”,那男人的脖子像鸡脖子一样,被应声拧断。 一楼门卫室的门打开了,三个门卫似乎听到了动静,惊慌失措地从门卫室中挤了出来。他们一个人手里拿着对讲机,一个人手里拿着没上子弹的手枪,另一个赤着脚、手里还提着裤子。 “别动。我不想多杀人,滚回房里安静些。” 安宁提着断了脖子的男人从二楼楼梯上下来,他将手里的男人向三个门卫随手扔去,那三个门卫立刻屁滚尿流地向门卫室中挤去。 安平停身听了一下楼内的动静,闪身向一楼的卡拉ok歌厅扑去。他听到卡拉ok歌厅里传出来女人尖叫声和男人惊恐的叫骂声,他一脚踹开厚重的实木大门,迎面飞来的是一个被当成武器扔来的赤裸女人。安平用手拍开飞来的女人,一步滑到那个正从枕头下摸枪的男人身边。他不待那男人掏出枪来瞄准,便一拳砸在那个男人的脸上。这一拳将这男人的一口牙齿和鼻骨、眉骨一起击碎了。 安平看了一眼缩在房间角落里的另外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手里还抓着一把手枪。安平轻蔑地撇了撇嘴,那个女人便扔了枪向床底下爬去。安平又静静地听了一下楼上的动静,便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卡拉ok歌厅。 安平先是从一楼大门走出大楼,他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向二楼西侧亮着灯的窗户扔去。石头穿过窗户上的玻璃嵌入房间里的天花板,引来了房间里的女人大声尖叫,十秒钟后,房间里的灯熄灭了,安平听到男人和女人钻到了床下。 安平再次从一楼大门走进楼内。一楼门卫室里面的灯熄灭了,里面传出来三个保镖用桌子、椅子顶住房门的声音。他一步步从楼梯走上二楼,楼梯前倒卧着被他拧断了脖子的男人尸体。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两个抢走了铁穆尔、卓玛,杀了他一家四口和丹珠的两个男人的模样。 “他们长得都一样,狗日的坏东西。” 安平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这是他在那场大难后落下的创伤后遗症之一。每次想起那段往事他都会自言自语地说上半天,他的大腿两侧都是深深的伤疤,那是他精神恍惚时用指甲自残造成的。如果不是要找到卓玛为家人报仇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他早已自杀而亡。 一阵枪声从西侧的房间里传出,子弹从房间里射出来打在走廊墙壁上溅起火花。枪声将接近房间的安平从迷幻中拉回来,他停住脚步看了看在身边乱飞的子弹,平静的声音从口中流出: “你是七牙帮的什么牙?” 又是一梭子弹向他射来,子弹穿过他幻化的身影击在走廊墙壁上,又是激起一片火花。 “你是狼牙吗?” 门在射击间隙被隔空打开,安平的身形出现在房间中。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床底下传来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求饶声: “别杀我,别杀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别杀我,啊!别杀我。” 两米宽的沙发大床被一股风掀起,一个秃头全身赤裸的中年汉子趴在地上高举着双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你是狼牙吗?” “我是狼牙,我是狼牙,好汉饶命。” “刚才被我杀掉的是什么牙?” “好汉饶命。是熊牙和蛇牙,不是狗牙。” 安平用一只脚将狼牙翻过来踩在地上,他向女人撇了撇嘴,那个求饶的女人便钻进墙角的烂布堆里用被单裹住了脑袋。 “我问你答。狗日的坏东西,说一句假话便打折你一根骨头。” “是,是。好汉饶命。” “龙牙和虎牙在哪里?” “报告好汉。大哥二哥,不,是龙牙虎牙,他们昨天出去签约了。” “在哪里签约?” “在省城红叶宾馆。” 安平沉思了一下,追凶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狗日的坏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 “好汉饶命。我不知道。莫非你是草原之鹰的人吗?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去年我没去新疆杀人,我没去杀那商人一家。” 第27章 观湖示象(四) 安平平静地看了看狼牙: “狗日的坏东西,也不知道你们干了多少杀人越货的事。杀你前让你们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七年前被你们七牙帮在甘南八字墩草场害死的一家人中活下来的男子汉。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抢走那一双幼儿,说实话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安平脚上一用力,狼牙的胸骨开始吱吱作响。 “啊疼!我说我说。龙牙说那一对双胞胎是神在世间遗命之人。有人出一百万元让我们去把幼儿带走。” “要带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事只有龙牙一个人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死了豹牙和野猪牙,我都不知道龙牙得到了那两个幼儿没有。因为龙牙做事是从来不跟我们多说一句话的。” “你真的不知道?” 安平稍微加了一下力,狼牙的胸骨发出了开裂的声音。 “啊疼!你这个杂种,我龙牙大哥武功盖世,一定会替我报仇。啊疼!好汉饶命,我真的不知道那对双胞胎的事。” 安平静默了一会,像踩蟑螂一样,一脚将狼牙踩死在地毯上。 自从安平鲁莽地闯入七牙帮总部杀了七牙帮熊牙、狼牙和蛇牙后,七牙帮的正副帮主龙牙和虎牙便像石沉大海一样,彻底没有了踪迹。一晃近十年过去了,安平走南闯北,边打工边搜寻着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但均一无所获。他无数次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悔,甚至几次都想放弃一死了之。 这一日,就在安平下了班准备去喝酒时,一只落在窗台上的猫头鹰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只棕黑色的猫头鹰,它扑啦啦地落在安平宿舍的窗台上,瞪着两只黄澄澄的圆眼睛看着安平。安平和它对视了一眼,便转身拿起床头上的背包向门外冲去。安平的背后传来一个女孩娇滴滴的叫声。 “疯子,你又犯疯病了吗?喂,不是说好晚上带我去喝酒吗?” 安平没有答应女孩在背后的叫骂声。这是他十年来的第四个女朋友了,他和她们交往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和精神上的孤独。 “我不会和你结婚生子的。” 安平每次和女朋友开始交往时都会先这样告诉对方。 “没所谓啦。” 似乎每次他的女朋友也都会一样地告诉他。 安平冲出门后来到了一条黑黝黝的街道上,那只猫头鹰果然已经落在他前方的路灯杆上。安平愉快地吹了声口哨,那只棕黑色的猫头鹰腾飞而起,一人一鸟便向城外掠去。 一路上安平一连在心里叫了几百声“菩萨”,他几乎枯萎的心开始苏醒跳动过来,他认定这次一定是他的真心祈祷感动了神明。 “菩萨保佑我。” 安平在猫头鹰的引导下来到了城市郊区的一块坡地上,几只红色的狐狸从他的周围蹿过,发出了尖细的惊叫。在幽暗的原野上,月光忽明忽暗,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这里却是山影重重,万籁俱寂。暗黑处忽然有各种野兽的叫声传来,安平稍微辨认了一下,有野猪的啍哼声,野狼的嗷嗷声,野熊的呼呼声和另外几十种大小野兽吵闹的嚎叫声。 在忽远忽近、忽大忽小的野兽嚎叫声中,一只灰狼般大小的白狐狸从夜空中跳了出来。它长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尖尖的耳朵,一条粗大的尾巴在夜色中隐约可见。 安平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他父亲杨铁山讲到的那只白色狐狸,是那只白色狐狸将杨铁山带到了那对出生不久便遇车祸、死了母亲的婴儿前,是它让杨铁山一家与他的弟弟铁穆尔、妹妹卓玛结下了命运之缘。从某种角度上说,也是这只白色狐狸将他们一家人的命运推向了与魔对抗的深渊。安平向这只白色狐狸深深地看了一眼,便跟着它向山坡后面走去。他转过山坡,看见了一棵冷杉树干上被马鬃绳绑着的一个人。 这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满脸皱纹的鼠脸上镶着一对小小鼠眼。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打着黑领带,脚上一双系带的黑皮鞋。他打了发胶的头发散发着香水味,一缕长发从向后梳的头型上垂下来,覆盖了他低垂的半张脸。听到有人到来,鼠眼男人立刻抬起头来,将垂落至前额的长发向后甩了一下,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 “小哥哥,你可来了。我猜你一定不想看到我这个可怜样。” 安平大步走到鼠眼男人面前直瞪瞪地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他已经基本上猜到了这个男人被绑在这里的原因。 “小哥哥,小兄弟。你看我哪里像个坏人啊。你们,不,一定是前面那个不穿衣服的大汉搞错人了,他连问都没问我一下就让一只大黑熊——没错,应该就是那个不穿衣服的仙人指使的,追上我把我按在地上,他接着走过来用吃剩的羊蹄子堵住我的嘴,把我抓到这里绑在了树上。我真的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小兄弟,你看你把我放了好不好。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安平眼睛里闪烁着厌恶的目光。他看了一眼扔在鼠脸男人脚边的一块吃剩的羊蹄,应该是刚刚被人从鼠脸男人嘴里拔出,那长满黑毛的羊蹄上沾满了口水和两颗折断了的门牙。安平没有说话,他突然从地上挑起一根断树枝,用手接住唰地抵在这鼠眼男人的咽喉上。鼠眼男人背后的阴暗里一只红狐狸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 鼠眼男人浑身打了个哆嗦,他尖叫了一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兄弟饶命,兄弟饶命。我不知道你们是一伙、一起的。你抓我一定是想问我们干的坏事吧?是我们接引团的事吗?” 看到安平脸上没表情,鼠眼男人哆哆嗦嗦地加快了语气: “那就是我们去年骗了石阳矿山的财产并杀了老板情妇一家的事吗?噢不!是我们前年在兰州杀了一对情侣中的男孩强奸了女孩的事吗?噢不!我的妈呀!是大前年?大大前年?大大大前年?我的妈呀!你就是那个前来向七牙帮索命的小伙吗?呜呜,呜呜,你一定就是那个武功盖世的追命人了。我就知道我们,不,是龙牙虎牙他们俩绝逃不掉的,妈呀!” 安平完全明白了他被带到这里的原因。 “一定是那个叫达鲁巴的异人。” 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眼神却变得凶狠起来。 “狗日的坏东西,我问你答。说一句假话便让你出一次血。” 鼠眼男人背后的暗影里有狐狸又尖嚎了一声。 看到安平嘴角笑了一下,鼠眼男人立刻满脸堆笑起来。 “兄弟,你尽管问,我但凡知道的一定和盘托出。只是我说了兄弟你会放了我吗?” 安平沉吟了一下,正准备点头答应他。但这时突然从黑暗中蹿出来一只红狐狸,那狐狸快如闪电地在鼠眼男人的左边小腿上咬了一口,转身又蹿入夜色中。 “哎哟!疼死老子了。刚才是个什么东西咬了我?兄弟在上,在下不敢说谎。您老人家请赶快开口问吧?” 安平向黑暗之处看了一眼,他知道那个他近十年来一直寻找不到的异人此时就站在黑暗中的某个地方。 “狗日的坏蛋。你是龙牙虎牙的贴身马仔吗?” 安平突然间对着鼠眼男人大喝一声。 鼠眼男人又哆嗦了一下。 “兄弟兄弟,你听我解释一下,我早就不是七牙帮的人了。我已经退出七牙帮、现在是两牙帮了。我向天发誓……哎呦!” 又一只红狐狸从黑夜中蹿出来朝着鼠眼男人的右小腿上咬了一口。 鼠眼男人又惨叫了一声。 “兄弟别、别,我说就是了,我说就是了,求您别再放野兽咬我了。我刚才是说了假话,我是七牙帮的行政总管兼财务总管,现在和他们还有联系。兄弟您放了我吧,我把七牙帮账号和密码印章全给您。您和裸体大仙能得到好大一笔钱。” 不知什么时候一条两米长的眼镜王蛇悄悄地从鼠眼男人被绑的树上游下来,那墨绿色的大蛇在鼠眼男人求饶时慢慢地在他脖子上缠绕了两圈,三角形的蛇头停在鼠眼男人头上一尺处,蛇口中的尖牙向他脸上滴着涎液,两寸长的分叉蛇信子在鼠脸男人的眼睛上方吞吐试探着。 “狗日的坏东西。把你知道的龙牙、虎牙所有有用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说一句假话就让你出一次血。” 安平平静地审问起这个被绑在树上的鼠眼男人来。 一个小时后安宁结束了对鼠眼男人的审问,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走到鼠眼男人背后,向着远方的夜色挥了挥手,大声地喊了句致谢的话。 “达鲁巴,既然不愿意出来相见,那就后会有期。这个男人还请你和兽群兄弟们关押他几天,等我寻到龙牙、虎牙,请再放了他。” 第28章 观湖示象(五) 苍茫夜色中毫无回音。那只大尾白狐和红狐狸群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连缠在鼠脸男人脖子上的眼镜王蛇也在安平喊完话回头时不见了踪影,甚至连远方嘈杂的野兽群吵闹声也渐渐消失得无声无息。 唯有一只猫头鹰从安平头上扑啦啦飞过,在已经昏迷的鼠脸男人打着发胶的头上空降了一坨鸟粪。 三天后安平出现在了西海仁钦寺的观光人潮中,他是依据鼠眼男人提供的信息快速找来的。从鼠眼男人供述的信息看,七牙帮正副帮主龙牙、虎牙已经在他闯入七牙帮总部几天后匆忙去仁钦寺出家做了喇嘛僧。七牙帮也从那时起,表面上自动解散了。 西海仁钦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大寺,寺中仅是登记在册的正式喇嘛就有二千人之多,再加上数倍于正式登记在册的喇嘛和没有正式身份的随缘喇嘛、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信众、旅游餐饮业从业人员等,使常年生活在仁钦寺周围的固定人群就有三十余万人。在如此数量的喇嘛、信众和人群中寻找两个刻意逃避仇家的喇嘛僧谈何容易。 安平在匆匆赶来的路上简单地对他的目标做了一个筛分。他起初原本是想押着鼠眼男人一起来的,但考虑到两个人的行动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便取消了这个想法。他从鼠眼男人的口中只是进一步印证了龙牙、虎牙大概的体貌特征:龙牙今年六十岁,一米八五的身高,体型健壮。他的左腮上有一块一厘米大小的黑痣,黑痣上长着三根长长的黑毛,鹰勾鼻阔嘴巴深褐色的眼睛使他看上凶猛沉稳。而虎牙最大的特征就是身材肥胖高大,一米九七的身高,秃头、塌鼻子、阔嘴,两根粗大的扫帚眉下一双小小的黑眼睛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个黑道大哥。除了简单的体貌特征外,安宁还得到了一些其他线索,就是龙牙、虎牙并未完全脱离世俗生活。龙牙在甘肃酒泉市有一处秘密住宅,那里生活着他的一个情妇和一个上小学的私生子。而虎牙则在念经之余经常外出流连于色情场所。 最后,鼠眼男人神经兮兮地告诉安平,龙牙虎牙俩人这几年来一直在谋划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知道吗?魔王,我说的不是像龙牙、虎牙那样的混世魔王,而是天上的大魔君要降临了。一年前虎牙召唤我去见他时,他给了我一个任务,在公务员、军人和百姓中寻找志同道合的人,就是恨社会的人,把他们组织起来准备迎接天上大魔君的到来。” “你们已经发展了多少人?” “我这已经有三十多人了。其余的我不了解,因为我只是接引团在甘南州的一个小小的主管而已。兄弟,看来您一定不太关心时势,但我从您的眼神看您一定也是恨社会的人。” 安平没有说话,他的脑海中却突然泛起一片乌云。 “我是恨社会的人吗?我不也是想过毁灭这冰冷的世界吗?” 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猛地清醒过来。 “狗日的坏东西。我跟你们怎么会是一类人。给我老实说,怎么才能找到龙牙、虎牙。” 盘在鼠眼男人脖子上的大蛇此时也猛然将一寸长的蛇牙抵在他的咽喉上。 “兄弟饶命,兄弟饶命。龙牙是不会找我的,每次都是虎牙选一个地方让我去找他,只能他找我,我是找不到他的。我向魔君,不,向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找龙牙和虎牙,他们只是让虎牙每半年联系我一次,问我发展会员的情况和给他们俩理财的情况。不过有一次虎牙找我问话时转身出去接过一个电话,我无意中听到了几句。可能,仅仅是可能,我猜想龙牙和虎牙是在西海仁钦寺出家了,因为我看见虎牙胳膊上戴着一串有仁钦寺标记的佛手串。兄弟兄弟,如果我说了假话,让我不得好死。嘿嘿,嘿嘿,小哥如果想投靠魔君可以尽管托给我去办,像您这样的本事准能获得魔君很高的封赏。” “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接头暗号是什么?” “很简单呢。我们的组织就叫魔教接引团,接引就是准备在魔君降临人间时给魔君带路,为魔君效力。我们魔教接引团的接头语也很简单,就是显示胸口上画的这具白骨,再跪在地上对天连说三遍‘我是接引团xxx。我主魔君,我是您的爪牙和蛆虫’。小哥哥,您有意投奔天上的魔君吗?” 说着鼠眼男人便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被黑领带和白衬衣遮住的胸口。 安平一把撕开了鼠眼男人的衣服,看了一眼烫在他胸口上的白骨,那是一具完整的人体白骨架,呈跪姿高举着双手向魔鬼的祭拜状。安平看了一眼然后就一巴掌扇昏了已经尿了一裤子的鼠眼男人。 (四) 就在莲花生一愁莫展之际,他渐渐地陷入了恍惚的迷梦之中。迷幻中他忽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肃杀的鹰唳之声,一只巨型雄鹰从深空中飞临上空。它有黑金两色的羽毛,比普通雄鹰大千倍的身躯,金属般的光泽在空中闪着光芒。 迷梦中雄鹰卷起强劲的空气急流呼啦啦落在莲花生侧面的巨石山峰上,它昂首挺胸,傲然而立。 “莲花生,你既受佛祖遗命,便当坚定信心,镇压魔王。为何垂头丧气,自减威风?” 迷梦中莲花生顿时羞愧难当,他朝着神鹰跪拜下去。 “弟子羞愧,未战先怯。请鹰王使者为我开示。” 迷梦中那雄鹰傲然俯视着跪在面前的莲花生,赳赳而鸣。 “莲花生,那黑魔女是魔王波旬化身之一,法力强大。今我奉菩萨之命携鹰族前来助你,你需首先自坚自固,方能不辱使命。” 迷梦中莲花生顿觉不再孤单,他拜谢在地。 “请菩萨放心,弟子身受佛法开悟多年,三世因缘。我自当全力以赴。” “莲花生,请抬头看,菩萨除遣我鹰族先行,天龙八部中的龙族也一同奉命而来。” 迷梦中莲花生听到身后的七弟子大声欢呼起来,幽蓝的深空中飘过来朵朵白云,那片片白云奇形怪状,五色巨龙腾云驾雾而来。 一朵莲花般的白云飘然而至,云头上立着一条山脉般的五彩金龙,莲花生和身后的七弟子深深地拜伏下去, “感谢菩萨遣龙王助我。” “莲花生。” 迷梦中隆隆的雷声从莲花状的云头滚滚而来。 “请接菩萨的灭魔之策。” 莲花生跪在地上高举双手,一幅丝绢卷轴从云头缓缓飘下,慢慢地落入莲花生手中。 迷梦中鹰王和龙王逐渐隐入虚空之中。一个杳杳的祥瑞之音从深空中清晰传入莲花生耳膜。 “魔王初起,尚未完全成型。灭魔应速不宜迟。菩萨为你准备了一匹坐骑,供你灭魔之用。” 莲花生从恍惚的梦中醒了过来,他扭过头来,七个弟子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从那些眼神中看到了对他的信任和期待。他扭过头发现,一只巨大的黄黑色猛虎正趴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是梦,是幻是真。但,这巨大的老虎是实实在在地趴在眼前。 看见莲花生苏醒过来,黄黑猛虎发出了阵阵震动山岳的咆哮声。 莲花生合十双掌对天拜过了菩萨,他走到那猛虎身旁,抓着猛虎脖颈上的鬃毛骑上了虎背。他打开从云端飘落下来的丝绢卷轴,一幅幅灭魔画卷展现在莲花生眼前…… 莲花生轻轻地拍了一下座下猛虎,那黑黄相间的猛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声,它向后挫了一下,猛然向空中飞去。那是一只巨大的飞虎,载着莲花生直入云霄。 安平随着游客慢慢地在西海仁钦寺中转了一圈,穿过寺院前广场的八座宝瓶式白色佛塔,再穿过仁钦寺寺院大门,他慢慢地边走边观察着仁钦寺的各个建筑。他走进一间供奉着藏传佛教黄教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和弥勒菩萨塑像的佛殿,在殿角一处 “出售酥油灯、点灯祈福” 的地方花十元钱买了一盏酥油灯,顺便向卖灯的小喇嘛咨询了一下。 “师傅,我是来请活佛摸头赐福和给佛像开光的,师傅能给我指引一下吗?” “给佛像开光要五百元,摸头要一千元呢。” 卖酥油灯的小喇嘛用有点嫌弃的眼光看了一眼安平。 “可以师傅。摸头是宝寺中的活佛亲自摸吗?” “当然啦,不过你要先交钱我才会去给你约。我们寺里有十二位大活佛呢,不过他们都八十岁以上了,已不出来摸头。能出来给信徒摸头的只有六位上师仁波切,他们也是活佛。” “师傅,我不了解活佛的情况,我可以先交钱。你能把活佛的情况给我介绍一下吗?我想选一位和我有缘的活佛给我摸头祈福可以吗?” 第29章 观湖示象(六) “应该不行,不过你要另加钱,我才能帮你去试着约你想要见的活佛。不太容易啊!” 小喇嘛用小指头勾了一下,安平会意地点点头。他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千元钱后,又另外拿出五百元钱,悄悄地递给了卖酥油灯的小喇嘛。小喇嘛立刻就愉快地在桌子上放了一块“暂停服务”的牌子,起身向殿后走去。 从小生活在甘南藏区的安平其实对种花国西北地区的佛寺佛塔并不陌生。他家牧场的附近就有一座规模不大、破破烂烂的格鲁派佛寺,名叫“西八个家寺”或叫“红湾寺”。红湾寺不大,只有一间像样的殿堂和几间平房,但仁钦寺就不同了,这里各式规模的佛殿鳞次栉比、高低错落,仅从外观很难辨认出每个房屋殿堂的用途。但安平的直觉(末那识之彼己相合识)告诉他,他应该从在世的活佛或寺院的高层管理喇嘛中找起。 从卖酥油灯点灯小喇嘛介绍的仁钦寺六位给信众摸头的活佛各人情况看,只有六位仁波切活佛中的两位比较符合他寻找的目标。这两位也都是从格鲁派六大寺院中另外五座着名寺院被邀请过来的,而且都是六十岁左右的高僧。 “他们两位分别于每周二、四坐堂给信众摸头,你可以两位都去拜一下。” 小喇嘛很友善地告诉他。 安平知道无法再多问了,他向卖酥油灯点灯的小喇嘛点头致了谢意。 周二就是明天。安平选择在上午十点游客最多的时候进了活佛给信众摸头的藏经阁二楼,他排在信众的队伍里,慢慢地踱到坐在高床上的活佛大喇嘛身前,借着向前推挤的人群,安平仔细地看了一眼这个坐在高高的法床上、用蓝色的哈达遮着面容,眼睑低垂、以一个固定的姿势对信众施着摸头祈福礼的仁波切大喇嘛。 不会是他,安平在心里摇了摇头。 从仁钦寺藏经阁出来后安平恍然而喜,自嘲了起来。 “那龙牙、虎牙怎么会在公开场合出现呢?虽然有布巾遮挡面容,但也会被眼尖的人认出来啊。傻瓜傻瓜。” 虽然自己骂了自己,安平却越来越感觉(末那识之彼己相合识)他的目标应该就在这座人气鼎沸的大寺中,而且就在寺院高级僧侣中。这是他已经完全打开的末那识给他的特殊直觉。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 这是他这两天来在普通的寺院喇嘛群中所获取的一些较为凌乱的信息。两天来,从偶尔聚在一起聊天的喇嘛口中,安平利用自己已经完全开悟的人体第七识末那识(末那识分成五个阶段,安平在虎穴寺第一年就已经开悟了前三个阶段(即知己识、知彼识、知己知彼识,随后的两年经过冬和尚的循循善诱和自身开悟,安平在下虎穴寺前就已经完全通融把握了末那识更高的后两个阶段。即彼己相分识,彼己相合识。)远远地听到了一些信息。现在的仁钦寺僧众很多人似乎都很焦虑,他们的争论也似乎分成了两派,一派相信,一派坚决不相信,但他们都在反复提及到几个词:“魔鬼”“魔王”。偶尔也提到了“魔教接引团”这几个字,当然那是喇嘛们绝不愿多提及的。 两天后的上午安平换了身偷来的喇嘛信众服装又来到了活佛大喇嘛施摸头礼的现场。他慢慢地随着人群挤到活佛大喇嘛身前,借着拥挤的人流仔细看了看这位坐床施法的活佛大喇嘛。 “应该不是。” 安平确认了不是他要找的目标。但安平在合掌伸头去接受大喇嘛摸头时却低低对着左侧的墙壁说了一句话,话音通过墙壁反射传到了活佛耳中。 “接引团,活佛知道接引团的事吗?” 昏昏欲睡的坐床大喇嘛突然身上一抖,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摩肩接踵的背影,轻轻地惊叫了一声: “你说什么?谁在刚才说了话?啊哟!是哪位刚刚说了句话?” 见没有人回答,他又转头向对面挂着藏毯的墙壁看了一眼,这一眼让这位举止端庄行动缓慢的大喇嘛仁波切突然跳出来向藏经阁外面跑去。一时间,受了惊的人群仿佛炸了锅,前来接受摸头的信众们互相推挤、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出什么事了?” “哎哟活佛跑了!” “哎哟我的妈呀!” “菩萨保佑我!” “不得了了!” …… 几个站在活佛大喇嘛身边的小喇嘛慌忙跟着活佛大喇嘛向藏经阁外面挤去。小喇嘛的举动带动了信众的举动,安平也跟随着小喇嘛和几个信众用力向藏经阁外面挤去。 在一片混乱的推挤中安平脱颖而出,他紧紧地跟在逃走的活佛大喇嘛身后,将大喇嘛的几个随从小喇嘛远远地抛在身后。转过一个建筑檐角,安平已经看不见几个随从的小喇嘛了。 活佛大喇嘛头也不回地向寺院后面的一个院落冲去。他撩起长过膝盖的红色喇嘛袍迈过一道大门高高的石头门坎,再向左拐一头撞开一间青砖平房厚重的红漆大门,绕过房间里的屏风钻进了房间里的一个用重重挂毯遮挡住的密室。跟在活佛大喇嘛后面的安平跟进了房间,闪身躲在屏风背面。他听见大喇嘛进了密室后长长吁出的一句话: “啊哟!总法台,大襄佐、大僧官。情况不妙,情况不妙啊!” 接着便是几个人急促而平静的窃窃私语。 安平转身轻轻地将房门从里面插上,他在房间靠近密室的一个背光的角落里盘膝而坐,静心禅定。几秒钟后,安平的末那识向密室里伸展而去,他感觉到了密室中四个人混沌的呼吸声,四人的窃窃私语也清晰入耳。 “定丹活佛,你是说魔王已经潜入寺中了吗?” “堪布总法台,我刚才在坐床对信众摸头时忽然听到了一句从地底、没错,就是从深渊地底传出来的那种冰冷的声音。‘接引团,活佛你知道接引团吗?’我赶紧寻找说话的人,可是我没有发现是谁在说话。接着我便看见了对面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魔王的模糊影像。总法台、大襄佐、大僧官,那声音带着冰凉刺骨的寒意,让我无法再继续进行法事。” 密室中四个人都没有说话,混浊的喘息声一时变得沉重了许多。 过了许久,密室中终于又传来那位仁波切活佛的声音。这次的声音已经平静如水了: “堪布大法台,你不觉得魔王早已潜入了寺院中吗?这几个月来我在教授喇嘛功课事务时已经留意到了众比丘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惶恐不安。据说这三个月来,已经陆陆续续有三十三位比丘和七位僧官相继离开了寺院。这几日我注意到喇嘛群中似乎分成了两派,一派不相信魔王降临,另一派却相信魔王已经降临,但他们都在谈论一个组织,‘接引团’。就是刚才让我惊悚的那个名字。” “定丹活佛,这些我和大襄佐、大僧官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为了寺院僧众人心的稳定,我们三人才封锁了消息,没有对外声张。定丹活佛,你怎么知道我们三人恰巧在这里呢?” “噢!不敢妄言。寺院僧众其实都知道你们几位寺院总管最近每天都在这开会啊!我刚才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来这里找你们,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在这里开会居然没有把门锁上。堪布总法台,大老爷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密室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又过了良久,只听到堪布大法台轻轻地叹了一气, “大襄佐,难啊!” “堪布大法台,我看我们现在就散了吧。遇到问题我们三位的应对就是每天躲在这个地方唉声叹气,还不敢把门插上。我们甚至自以为僧众们都不知道我们躲在这里逃避现实。不就是那位来路不明的大老爷吗?我们为什么不敢公开阻止他。” 那个大襄佐突然有点激动起来。 “嘘!小声点大襄佐。隔墙有耳啊!” 这时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哈哈哈哈!定丹活佛,我知道你们根本瞧不起我们。我们怕那个大老爷,怕那个七年前从扎什伦布寺‘被邀请’过来的大老爷。我说的对吗?” “我没有瞧不起你们啊!定丹我不是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们了吗?是我刚才没敲门就闯进来让你有这种感觉了吗?” “定丹活佛,我不是冲着你来的。这是我对我们三人的懦弱感到羞愧。在寺院中传播接引团的就是大老爷,我们却不敢去公开指责他。唉!我们是出家人为什么还要害怕。” 密室内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大襄佐气呼呼的喘息声和另外三个喇嘛的轻叹声此起彼伏。 又过了一会,安平听到密室内传来堪布大法台起身的声音,安平站起来,先回身拔出门插,然后才从事先观察好的一扇侧窗轻轻钻出了房间。当他迈着平常的步子转过房角时,他看见几个定丹活佛的随从小喇嘛正蜷缩在密室大门外的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想着心事。 第30章 观湖示象(七) “大老爷是谁?” 安平一边向几栋楼外的主街走去一边想,他的心里掠过一阵惊喜。“七年前”“被邀请来”“接引团”,几个词汇让他几乎就确认了目标。接下来就是要尽快寻找到这位管理寺院僧众后勤事务的大老爷了。 “不要打草惊蛇,你这个笨蛋。这次你必须一举成功,否则你这个笨蛋就不值得活在这肮脏的世界上。你必须要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你这个笨蛋。这事宜早不宜迟,但更不能操之过急。” 安平混入主街道上的游客群中向寺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着,这是他的创伤后遗症之一。 第二天上午十点,穿着一身藏传佛教格鲁派高阶僧袍的安平又混在游客中进了仁钦寺。这次他的计划是扮成一个从扎什伦布寺佛经学院过来的经师,通过正常的僧侣接触看能否顺利找到管理僧众事务的大老爷。 “只要能接触到他就行了。” 为此安平昨天中午离开仁钦寺后专门去附近的集市上找了一位先生为他写了一封“推荐信”,他在集市上依据他在寺院橱窗里用手机拍到的式样刻了一个假章。当他拿到假信和假章时,帮他写信和刻章的人都是一边数着钞票一边向他挤出一个相似的笑容,那写推荐信的中年男人甚至还赞美了他一句, “年轻人,很聪明很会发财啊。就该挣那些假喇嘛的钱。” 显然他们都是把安平当成骗子了。这年头世风日下,种花国民间骗子大行其道,骗子花样百出,这实在是一件稀疏平常之事。 可当安平平静地来到仁钦寺寺院后院准备找管理僧众的大老爷时,却发现寺院后院子里的喇嘛们正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你知道寺院昨晚出了大事了吗?大老爷、二老爷他们现在根本就不会理你,过几天你再来吧。” 一个管事喇嘛僧瞟了一眼安平手中的《推荐信》一脸不耐烦地说。 “对不起师傅,寺院昨晚出什么事了?” “看在你是有品位的经师份上告诉你你就赶紧走可以吗?昨晚、应该是三天前了,只是昨晚才发现,我们寺院的丹嘉大活佛圆寂了。我们现在都在忙着丹嘉大喇嘛的后事,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和整个寺院的高层包括总法台、大襄佐、大僧官他们都在开会,要抓紧处理丹嘉大喇嘛后事并尽快启动寻找活佛的转世灵童。明白了吗?你可以先走了吗?” “打扰师傅了。” 安平答应了一声,只好离开了仁钦寺僧侣们集中活动的后院。 此后一连七天,安平均没有机会再进入寺院喇嘛聚集活动的后院。但他依然每天混在游客中尽量接近寺院后院,他观察着寺院的动静,也在提防着有高阶大喇嘛从寺院中离开。 一切正常,直到第七天他再次进入寺院中。 第七天安平终于等来了一个让他感觉兴奋的消息。安平从已经有些混熟的卖酥油灯点灯小喇嘛那里打听到了一个突发信息,寺院里堪布总法台、大襄佐、大僧官、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他们刚刚开过会了,他们要派出四位大喇嘛于今天下午、也就是几个小时以后就出发前往一个什么地方去观湖示象。听说几天前刚刚圆寂的丹嘉大喇嘛显灵了,这么快就显灵在整个寺院历史上好像都没有过。他们四位大喇嘛要出发去观湖示象,寻找丹嘉的转世灵童。 “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外说,昨天傍晚有好几位大喇嘛在作晚课诵经时‘梦’到了异相,在一个什么仙女湖上空有一只神鹰绕着湖整整飞了一天一夜,最后神鹰飞走时将一块金光闪闪的石头投进了那片湖水中。这些异相让堪布总法台、大襄佐、大僧官、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他们一致认为这应该就是丹嘉活佛给他们的托灵示象。” 那个在弥勒殿卖酥油灯点灯的小喇嘛最后贴着安平的耳朵悄悄地告诉他。 安平的第七识末那识(彼己相合识)突然间涌入脑海。 “那寺院准备派哪几位大喇嘛去呢?” 安平漫不经心地问道,他的末那识(彼己相合识)中显示出了两个名字。 “大老爷、二老爷、定丹活佛和佛学院首座机杼活佛。都是本寺一等的大喇嘛啊!” 没错。安平的末那识在他的心海中的某个幽暗的地点突然点起了一根明亮的烛光。 没有时间了,安平赶紧离开了卖酥油灯点灯的小喇嘛,他看了一下四周,走出寺院向仁钦寺外的后山坡上奔去。仁钦寺是建在一个平缓的山坡上的寺院。它的主寺院建在山坡下的一条小溪水旁,山坡上则从仁钦寺后门绵延至山坡顶杂乱无章搭盖的大大小小几千间平房。这些简陋的小平房基本上是来投奔仁钦寺或依靠仁钦寺讨生活的游脚僧人、野喇嘛、野经师、信众自己搭盖的,建造极度简陋,有些房甚至连门窗都没有,仁钦寺的正式在册喇嘛都生活在寺院后院中,并不在此居住。由于缺乏规划和管理,整个山坡上的房屋各式各样,什么颜色的铁皮、木板屋顶都有,一眼看去就和贫民窟一样别无二致。 那里却是整个仁钦寺附近的制高点,从那里可以将整个仁钦寺尽收眼底。 一个小时后在仁钦寺西门处聚集了几十位穿红衣戴黄帽子的仁钦寺喇嘛,几个喇嘛正在将几个箱子搬上一辆商务车汽车后厢。聚在一起的红衣喇嘛们在举行了一个短暂的仪式后,这辆黑色的商务车从仁钦寺西门驶出,向远方开去。 站在山坡上的安平默默地看完这一幕,他简单地判断了一下方向,便匆匆跑下了山坡。他在仁钦寺前门叫了一辆出租车,也向商务车驶离的那个方向驶去。 八个小时后,安平也到了喇嘛僧们抵达的目的地,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迭部县的扎尕那山区。他是在入夜时分到达扎尕那的,比喇嘛们大约晚到了半个小时。为了不惊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村民,安平在抵达扎尕那三道天然石门的最后一道、“光盖山”石门后便下了车。 安平是有意落后商务车一段距离的。在他基本上确认了商务车是准备在这个群山中的小村庄落脚后,安平便让出租车司机不再若即若离地跟在商务车后方。扎尕那这个地方安平来过,那还是在他大前年漫无目的地找寻七牙帮龙牙、虎牙和卓玛时而来。七年间安平几乎走遍了种花国的所有藏区,因为他深深地相信,龙牙、虎牙一定在藏区,这是基于他的分析和他的末那识(知己知彼识)所得。 “我知道这些狗日的坏东西就在藏区。” 安平在无法安然入眠的夜晚经常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这样和自己对着话。 今天,当他一路跟着从仁钦寺出来的商务车走进甘南州迭部县,特别是当他看见进入扎尕那秘境的三道宏伟的自然之门的第一道石门、“纳加石门”时,安平的末那识便跳出来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们是去扎尕那,因为扎尕那在地理上是如此特殊,它是旅行者和朝圣者心中的神秘之境。而若要前往扎尕那则必须穿越那三道自然奇观,扎尕那“三石门”。 安平站在这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险峻的光盖山石门前从“笔直”的石门柱向扎尕那村落看去,散落在山坡森林中的扎尕那三个自然村落几乎没有灯光。月光照在深青色的扎尕那山区高耸的天然石门璧上,石门璧高高的青石面反射着冷淡的青光。 “这地方不好。从抵达第一道‘纳加’石门开始,就啥声音都没有了,看着吓人。” 出租车司机在和安平道别时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句话便赶紧将车开走了。 安平站在光盖山石门泛着青光的石柱前向山坡下的扎尕那看去。他在皎洁的月光中看到一条蜿蜒曲折、泛着青光的河流,一大片暗黑的河滩和一个不大的湖面,顺着河滩和湖水向左上方的山坡上看,有一片隐约神秘的寺院殿堂,寺院前矗立着一座白色的佛塔。安平的末那识(彼己相合识)告诉他,他追踪的几个喇嘛就在那个小寺院中。 安平选择了一个背光的路线,顺着羊肠小道走下山坡,他蹚过浅浅的河水静悄悄地来到了这个小寺院外。已经是接近午夜时分了,安平翻过寺院院墙,悄悄地溜到佛殿背后,在一个背光的墙角蹲了下来。寺院中的喇嘛们应该都休息了,寺院主佛殿和周围的几个配殿中均没有声音传来。 正当安平站起身准备去寺院后面的生活区查看时,从寺院后面的生活区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安平迅速预估了一下脚步声将去的路线和方向,闪入一片房屋的黑暗中。他接着听到了从几十米外传来的低低说话声: 第31章 观湖示象(八) “住持喇嘛让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好骡马装好法器,你们怎么还在这呆着?” “好的好的师兄,已经在准备了,不会误事。” 几个喇嘛答应着,他们分散开了。 “小七,告诉他们准备好了就把骡马统一牵到大门前排好队。我一会去前门和你们会合。” “好的师兄。不是去仙女湖观湖吗?为什么不从后门下坡去呢?那里的路更好走。” “蠢货笨蛋。观湖示象是多么大的正式象法活动,怎么可以走后门?呸!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圣事。赶紧给我准备去,记住准备五至六匹配鞍的马,除了西海仁钦寺来的大喇嘛,咱们的住持喇嘛也要一起去。” 安平看了一下时间,应该还能有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可供休息。他想了一下,便闪出寺院前门,在寺院前广场的宝瓶状白色佛塔后面的一片茂盛的树木的阴影里躺了下来。 “我在这里小憩一会吧。” 他回头瞄了一眼寺院大门,大门边有一个石碑,上面有三个红漆大字, “拉桑寺。” 安平抓着七牙帮副帮主虎牙的领口将他从仙女湖岸边提到湖边一片一人多高的蒿草中,他用左手扣住虎牙的左手指,一字一顿地说, “狗日的坏蛋,龙牙在哪里?我妹妹卓玛在哪里?” 虎牙向上翻了翻眼睛,肿胀的嘴里咕噜着血水。 “小侠,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有本事杀了我呀!” “你想死吗?那太便宜了你这个狗日的。” 安平啪地捏碎了虎牙的一根小拇指,虎牙疼得嗷了一声,嘴角流出一股血水。 “哈哈,掰得好。你以为老子会怕吗?” “啪”的又一声,安平又捏碎了虎牙的一根手指。他的眼睛里窜出一股无名之火,他那久远的创伤综合症突然开始发作起来。 “狗日的,我要将你们全部杀光。” 安平“啪”地又捏碎了虎牙的一根手指,他的两个发直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虎牙的身后,口中念念有词: “狗日的坏东西,我要把你们全杀光。丹珠,你怎么就先于我冲了上去了,你不知道我应该先上吗?你死了,你死了,那把飞刀是豹牙射的。” 他“啪”地一声又捏碎了虎牙的一根手指。 “我没想到他们那么坏。他们杀了你,还杀了我父亲,还杀了我姑父,还杀了我表哥错巴和松巴……” “啪”的一声,虎牙左手上的最后一根手指骨头也应声而碎。 “哎哟疼死我了!杨家小哥停手,我说我说。我都告诉你。啊哟!” 虎牙疼得一边将仅能活动的脑袋向背后的地上猛撞,一边杀猪般的大声嚎叫着。但他的左手腕也在“咔”的一声被捏成肉饼。虎牙顿时疼得昏死过去。 安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昏死在地的虎牙,仿佛依然没有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他们召唤魔鬼抢走了我妹妹,他们用妖术让铁和尚抠瞎了自己的眼睛。他们将冬和尚打成重伤……” 安平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咔”的一声又捏碎了虎牙的左小臂。他愣愣地看着已经没有表情的虎牙,仿佛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啪”的一声,安平又捏碎了虎牙碗口粗的左上臂。他接着又用手扣住了虎牙的右手小指。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只雄鹰向安平头顶飞扑下来,那雄鹰伸出利爪猛地抓向安平的头皮。安平的第八识、阿赖耶识(触识)瞬间被激活了,他一把将飞临头顶的雄鹰拍飞,自己也陡然间坐在地上清醒了过来。那受伤的雄鹰嘴角滴下一滴血,边飞边发出了尖厉的叫声: “疯了!疯了!” 清醒过来的安平颓丧地坐在地上,抱着脑袋过了许久才从幻觉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前方一米处昏死的虎牙,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他将虎牙提到湖边,平静地将虎牙的头反复按到水里,一会儿,虎牙就被冰冷的湖水激醒了过来。 “虎牙,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但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虎牙耷拉着脑袋,无声地点点头。 “龙牙在哪里?” 虎牙用没断的右手向后面指了指。 “现在就在拉桑寺吗?” 虎牙无力地摇摇头。 “还在仁钦寺吗?” 虎牙点点头。 “他的法名叫什么?” 虎牙从流着血水的喉咙里咕噜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观塘大老爷。” “观塘大老爷?” 虎牙无力地点点头。 “我妹妹卓玛在哪里?” 虎牙嘴角里又流出一股血水,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我不知道。” 安平沉吟了一下,他“咔”的一声扭断了虎牙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痛快。 结束了虎牙性命的安平起身向三公里外的拉桑寺跃来,他在快要接近拉桑寺时看见了从拉桑寺中匆匆跑出来的西海仁钦寺商务车司机。安平从商务车司机慌慌张张的身体姿态中看出了端倪,他急速向前,在商务车刚启动时赶到了商务车前。安平的阿赖耶识(御识)激出原力(五原力中的风之力)控制住了车辆,接着他一把将商务车司机拉出了商务车。 “狗日的,你这是要逃吗?” 安平从惊恐万状的商务车司机眼神中看到了他的答案。他拉下商务车司机的腰带捆好他,接着安平打开商务车后厢,一把将捆好的西海仁钦寺商务车司机塞进商务车后厢。再接着,安平便驾起这辆黑色商务车,飞速向西海仁钦寺方向开去。 “狗日的坏东西,这次你绝逃不掉。” 他的末那识(彼己相合识)在幽暗的心海中点起了一束昏黄的“烛光”,那“烛光”忽明忽暗地在心海深处摇曳着。 傍晚时分,安平驾车又赶回了西海仁钦寺。当他远远地看见仁钦寺主殿的金屋顶时,他的第七识(彼己相分识)忽然有些异样。仁钦寺上空的空气好像变了,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粘稠。黄昏时的天空昏暗阴郁,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安平将车停在寺院外的停车场。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他打开商务车后厢,看了一眼正在昏迷中的司机,便转身向寺院中走去。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今天傍晚的仁钦寺格外安静,往日几乎停满的停车场空无一人,甚至连收费的门卫都不见了。看到安平走过广场前的七座白色释迦佛塔,落在门楼上的几只乌鸦嘎嘎地叫了几声,便一只一只地向仁钦寺寺院内飞去。 今夜的仁钦寺格外安静,所有的佛堂都熄着灯,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着空无一人的寺院街道。几只乌鸦前后跟随着安平进入寺院,它们时而嘎嘎而鸣,时而起飞降落,甚至还有几只硕大的黑乌鸦作势欲扑向没有抬头的安平。 空气凝固寒凉。安平的末那识(知己知彼识)盈满而张,他的触觉向他传递着远处暗角里的一片吮血磨牙的恨意,他的嗅觉向他传来一片紧张的臭汗味,甚至还有血腥味。 在一片昏暗的肃杀之气中,安平的第八识阿赖耶识也完全打开了,他幽暗宁静的心海中,那一盏烛光被无尽的黑暗之风吹得忽明忽暗,跳动摇曳。 “他们用一百元从赵霞那里骗走了铁穆尔卓玛,他们给铁穆尔卓玛强行喂药再把他们装在箱子中抢走,他们让奶奶哭瞎眼跳了井,他们把……” 安平自言自语地和内心中的那个我说着话,他安静地走过庄严的弥勒殿,走过金碧辉煌的大金瓦殿,走过檐角高飞的莲花殿,他一步步地向寺院喇嘛僧聚集开会、讲经说法、做法事开大会的大法堂走去。那里也是寺院四大主管堪布总法堂、大襄佐、大僧官和大老爷决定寺院日常事项的办公所在。 平日里的大法堂灯火通明,几乎彻夜不眠。今夜的大法堂却是黑灯瞎火,漆黑一片。 无尽的黑暗中突然有破空之声袭来,左中右、上中下十余件暗器中有直射、曲射,甚至有消音的子弹。安平在暗器和子弹发出的一刹那间纵身跃入左边两米远的青砖墙背后,同时挥手用风之力带偏了一蓬曲射过来的铁蒺藜。那急速旋转而来的几颗铁蒺藜在安平的衣袖之风中改变了方向,飞向安平身后,十几颗子弹则打在安平闪入的砖墙边缘,溅起一蓬火花。 安平心海中的那个微弱的烛光猛地摇摆了一下。他不待暗器之声结束便纵身跃上了这间佛堂的屋顶,屋顶上的两位黑衣人尚未调转完枪口,便被安平手中的青铜短剑削断了脖子。 夜空中只见安平沿着屋脊一步步踏来,他的身形飘忽不定,边缘清晰又模糊,真实又虚幻。这让躲在暗处的杀手们一时难以瞄准,顿时慌乱起来。 “狗日的坏东西,我是来抓龙牙的,谁敢挡我我就杀谁。”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只有安平空洞、单调的嗓音向暗黑之处飘来。 第32章 观湖示象(九) 又有两枚暗器从相邻的屋脊上射来。在安平飘忽不定的身影中,只见一枚暗器穿过影子没入黑暗,另一枚却被影子的衣袖接住,旋即呜呜地反向发射暗器之人飞来。 一个黑衣人在发出一声暗哑短促的尖叫声后翻滚着落下屋脊。他发出的叫声和房顶瓦片的破碎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似乎被夜色吸收了,只传去几米远。四下的暗黑之处似乎也一刹时没有了声音。 “七牙帮龙牙给我出来,我是七年前被你害死全家的杨家杨海。你是逃不掉的,我知道你就是这里的大老爷。” 安平单调空洞的声音再次在夜空中回荡,他飘忽不定的身形在大法堂的屋脊上像一个木偶剧中的黑色剪影,闪动跳跃,忽近忽远、忽左忽右。 躲在暗影中的黑衣人忽然集体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呼喊,他们开始扔掉武器蜂拥而逃。在他们逃走前发出的声音指向和视线指向中,安平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已经分辨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先向大法堂后面的一间小室看了一眼才转身逃走,这一眼已经足够让安平确认了方向。 安平从大法堂屋顶上从容地跃下地面,他的第七识末那识已经感觉不到周边暗黑处埋伏的杀手。安平平静地走到大法堂隔壁的那间小室,隔空用风之力挥开房门,一步跨过高高的门坎石,进入了房间。 这是一间不大,但装饰华美的房间。四周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堆秀”(一种手工编织的高档藏毯),左中右供奉着文殊菩萨、释迦佛祖和藏传佛教黄教格鲁派大师宗喀巴的塑像。房屋中间是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会议桌做工精美,上面摆放着几本佛经和五色哈达。 三个秃头的红衣喇嘛在安平进入房间时扑通趴在地上,他们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哀嚎: “饶命饶命。我不是龙牙,我是总法台。” “我不是龙牙,我是大襄佐。请手下留情。” “咳咳。我真的不是龙牙,我是大僧官,少侠饶命。” 安平只是在迈进房门时看了他们一眼,便抬头看着房间佛龛后面。他停在进门处反手将门挥上,仿佛视他们如无物。 “龙牙,大老爷,在哪里?” “报告少侠。他在你还没有走到法堂时便从后门逃走了。他威胁我们必须留在这里,否则就、就杀了我们。刚才向你射击的都不是我们寺院的喇嘛,他们都是今天下午从外面来的‘魔教接引团’、也有人叫他们‘恨国党’‘灭世党’的地痞流氓。他们把我们寺院的游客都赶走,再把我们寺院的喇嘛集中起来关在后院的几间房内。他们说要在这神圣之地杀死你。我们三个苦苦哀求过了,让大老爷他不要在这里开战、亵渎神明。可大老爷他根本不听,那些袭击你的杀手真不是我们指使的。” 安平摆摆手制止了三位喇嘛继续往下说。 “不要废话,告诉我龙牙从哪里、向哪个方向逃走了,知道他逃去哪里吗?” “报告少侠,大老爷是在半小时前从佛龛后面的小门逃走的,他应该是朝那个方向,书梁河方向逃走的。他逃去哪里我们真的不知道。” 那个大襄佐见安平对他们并无恶意便从地上爬起来指给安平看。 安平不等大襄佐说完便拉开佛龛后的小门走了出去,他刚出小门的时候还是迈着平稳的步伐、闪动着身躯,不一会儿,安平便展开身手,向夜色中的书梁河奔去。 安平心海中的那盏烛光不再小幅摆动,但依然摇曳着光影。 就在仁钦寺接连出事的这几天里,仁钦寺附近的一个名叫向阳农庄的度假村里也在秘密地举行着一次会议。这是一个对外宣称“弘扬传统文化”的会议,但参加会议的人都是前公务员、退役军人和青年学生等,也有少量的文化体育宗教界人士。 会议的规模大约有二百人。他们在一个上下午陆陆续续从种花国西北几省赶来,他们的着装严肃,脸上均透着坚毅的神情。 会议是在当天晚上八点钟进行的。首先是与会人员全体起立,高唱《光明之歌》,然后是由各地代表上台发言。一个身材高大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穿着正装中等身高的年轻女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身材高大头发灰白的男人是会议主讲人,他在带领大家唱完《光明之歌》落座后走上讲台。他身穿灰色西装、左胸口戴着一个象征太阳的像章,他的语音洪亮、充满了激情。 “同志们。” 他用自信的眼光扫视了一下会场, “当前社会世风日下,礼崩乐坏,已经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台下立刻传来一片大声的应和声。 “我们的民族甚至整个人类已经走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靠什么拯救我们民族、靠什么拯救人类,靠各国政府吗?靠那些所谓的公知吗?靠那些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装腔作势、上欺下骗的当权者吗?” 台下轰然爆发出一阵声浪。 “他们都是骗子。” “他们都是人渣。” 台下的几个年轻人举着拳头大声呼喊着。 “正如《光明之歌》歌中所唱,这世上没有全能的神明,拯救我们人类唯有靠我们自己。” 台下的人群又爆发出-阵声浪: “我们要团结起来!” “我们要组织起来!” “我们要行动起来!” 头发灰白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简短的发言结束后,那个梳着齐耳短发身材中等面容严肃端庄的年轻女人走上讲台,她带领大家高喊口号,她的语音高亢嘹亮。 “打倒一切害人虫!” “消灭一切妖魔鬼怪!” “不怕流血不怕牺牲!” …… 在一片沸腾的气氛中,身材高大头发灰白身穿正装的中年男人又一次走上讲台。他举起右手,神情庄严肃穆。 “同志们,请举起右手。” 台下的人群唰地举起右手。 “请跟我宣誓。” “我,石破天。光明社西北五省书记。” 台下一片庄严宏亮的宣誓声, “我,xxx。xxxxxxx。” “绝不与黑暗势力相共存。” “绝不与黑暗势力相共存。” 众人跟誓。 “绝不与骑墙派相合作。” “绝不与骑墙派相合作。” 众人跟誓。 “绝不与投降派相妥协。” “绝不与投降派相妥协。” 众人跟誓。 “我,石破天。” 最后这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一字一顿。台下的众人也一字一顿, “我,xxx。” “服从光明社的领导。” 众人又大声跟从: “服从光明社的领导。” “愿意为光明付出生命和一切。” “愿意为光明付出生命和一切。” 最后这一句,众人皆是用尽力气狂喊而出。 宣誓完毕,这个名字叫石破天的高大男人用平缓的语调说道: “同志们请坐下。下面有请青松同志和大海同志分别向大家介绍一下近几个月来全国黑暗势力的活动情况和我们西北光明社的初步行动计划。” 那个梳着齐耳短发、中等身材、名叫青松的年轻女人又一次走向讲台,她身后还站着高个子身材瘦削名叫大海的年轻男人,他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激情四射的光芒。 “各位代表,同志们。下面我把近来黑暗妖魔四处杀人抢掠的情况,魔鬼同盟军‘魔教接引团’的情况,骑墙派、投降派政客的危害情况以及最近接连冒出来的‘天地会’‘兄弟会’‘聚义社’等大大小小的流氓团伙的基本情况尽可能地向大家作一个详细的介绍。”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青松。台下站起来一位精瘦干练的中年汉子,他大声地问道: “青松和石破天,不好意思在你们介绍情况之前打断你们一下。我想先确认一下,这两年来有几个所谓的侠客开始出现在江湖,他们秘密在全球各地开展行动,四处寻找所谓有异能的忠诚之士加以所谓的潜能开发训练。他们的组织名称我还摸不准,但据说他们中的最高位阶者是所谓的同心九子。请问他们算是暗黑势力吗?” 青松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主席台上的石破天等人后用力点点头。 “我们也是最近才了解到这个分散在全世界各国的地下秘密组织,虽然我们还不是很清楚他们的目的、行动方式和组织名称,但……” 她说到这又停顿了一下, “石书记和光明社其他领导都一致认为,这个尚不知道名称的地下组织属于暗黑势力,正是我们光明社要消灭的主要对象之一。” 听到青松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台下那位瘦小精干的汉子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还有一个小问题,最近几个月西南地区还出现了一个名叫‘救国军’的组织,听说他们也自称属于我们光明社,是我们光明社的先锋队。请问这个统一身穿过时的绿军装的‘救国军’你们怎么看,他们属于我们光明社的一支武装力量吗?” 第33章 观湖示象(十) 青松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代表新疆地区的瘦小精干汉子提出来的问题,她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了旁边的光明社西北分社书记石破天。而石破天在犹豫了一下后站起来用肯定的眼光和坚定的语调对瘦小精干的新疆地区代表和坐在他后面的一排着装并不统一的人士说: “‘救国军’是我们光明社的成员自发组建的一支武装,只是他们的名称还没有得到我们的批准。” “可‘救国军’的行为方式你们了解吗?听说‘救国军’为了逮捕暗黑之徒随意杀人放火,他们的一些主要干部都是过去行走江湖的人士。请问这符合我们光明社的宗旨吗?” 这时坐在新疆代表、瘦小精干的汉子旁边的一个学者模样的人坐着举起手、声音有些局促地质问道。 石破天怔了一下,他环视了一下会场。此时的会场里已经响起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对待暗黑之徒就是应该赶尽杀绝!” “可我们不是随意杀人放火的屠夫啊!” 石破天静静地等了一会,他在这一轮此起彼伏的争论声浪过后,挥挥手制止了会场接下来可能将出现的混乱。 “同志们,我们今天可以暂时先不讨论这个问题吗?起码在对待魔鬼和暗黑之徒的态度上,我们是一致的。” 石破天说这句话时眼睛特意转向了代表新疆的几个人身上。当他说完这句话后,那位瘦小精干的汉子站起来向左右鞠了个躬。 “请青松继续发言,我们没有问题了。” 安平出了仁钦寺向寺外山坡脚下的书梁河奔去。他是凭着他的末那识中的最高境界“彼己相合”识、嗅着龙牙的“和自己有某种关联的味道”以及阿赖耶识中的魂之力“知觉”追踪而来的。在他已经完全融通开悟的末那识中,他只是在仁钦寺中的那间小室中仔细地分辨了一下留在室中的总法台、大襄佐、大僧官身上的气味,便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半小时前在室内停留的另外一个人的“味道”。那种臭味残留在桌子上?残留在佛龛后面的小门把手上?还是残留在室内的空气中?反正它尚未散尽。安平能够“嗅”到他,也能感觉到他。 这是安平的一种天赋,他在纳龙国虎穴寺中养伤学习时,冬和尚便发现了他的这种异能。虽然他的味觉因为受伤几乎完全消失了(现在的安平依然是亳不挑食,因为他几乎没有味觉),他的某种嗅觉和听觉却异乎寻常。再加上他从虎穴寺下山十年来的人生感悟和凡间烟火熏陶带给他的生命第八识, “连接宇宙万物、体会俗世八苦、感悟生命的本质、将自己完全交给宇宙” 之阿赖耶识中的精进,使他已经能够凭直觉将某种事项纳入自己的心识中(这就是我们凡夫俗子常说的“想什么就来什么”)。 这也就是阿赖耶识的第一识“触”,大概就是接触到命运轨迹中的某种要素和宇宙原力吧。安平就是凭着他末那识中的“彼己相合识”和阿赖耶识中的“触”准确地找到了他的仇人,七牙帮原帮主、现任的仁钦寺大老爷、魔教接引团甘南藏区团长,龙牙。 附录一 末那识 “末那识”是大乘佛教用语,小乘佛教将其称为意根。“末那识”是八识中之第七识。 “末那”,译为末意,意有思量之义。“末那识”与前六识不同,前六识是以外境为对象,而它的作用是思量,即执着于第七识,思量为自我。 附录二 阿赖耶识 阿赖耶识,佛教名词。梵文音译。旧译“阿梨耶识”“阿刺耶识”“无垢识”。 阿赖耶在梵文中的原意为:藏,能藏、集藏。阿赖耶识即是指能够集藏分段生死等等有漏无漏法种的第八识如来藏。因其内涵深广,佛四十九年说法从不同面向演说和历朝各代翻译版本等诸多因素而有多名。阿赖耶识也称为如来藏、本际、涅盘、一切种子识、异熟识。依名称的内涵,所指称皆是不生不灭的第八识如来藏。 人间有情具足八个识。眼、耳、鼻、舌、身、意为前六识,和意根(又名未那)合称七识或七转识。第八识是阿赖耶识(又名如来藏、真如等)。 《西至哈至》 第34章 舍生忘死(一)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 ——种花国·战国·孟轲·《告子上》 安宁从双龙中学后门出来后便看见符文正站在学校通往山上的土路边等着他,他们汇合后便一前一后向山上的双龙寺走去。 一路上安宁低着头默默无言,走在后面的符文看着安宁有些单薄的身体心里充满了怜惜之感。这是一个怎样的苦命孩子,从小父母双亡,被牧民收养,又被迫与几乎所有的亲人分离,连唯一的亲妹妹也不知下落。想着他身上的宿命,又想着人世间的诸多苦难,便连自己也觉得命运不公。 “他少年情窦初开,却又一次被迫分离,这一别应该是再难见面。难道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便要先承受这诸多苦难吗?” “安宁,我刚才在学校外的小卖部里给那位故人打了个电话,他说他正在深山里访友。他让我们先进寺拜佛休息一会,他会在中午前赶回双龙寺和我们见面。” 安宁低着头走路,仿佛没有听见。 “安宁,过了这段时间你们还能见面的。” 安宁还是低着头走路,过了一会才说了一句: “没事,姑姑。” 双龙寺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古佛寺,大约建于种花国清代中期,香火一直很旺。这座寺院最为人称道的是无梁殿,整个大雄宝殿殿顶没有用一根梁,完全是木榫卯镶嵌而成。这里地势极佳,视野开阔。寺中古木参天,清静优雅,是远离尘嚣的修行礼佛之地。 而此时,寺院中仅有的二十个和尚和五位居士正在方丈真观的主持下在大雄宝殿后面的经堂中开着会。 “诸和尚、诸供养居士。今天召集各位会商,实是因为兹事重大,我恐一意孤行,使佛寺招致毁损。你们也都知道事情的大概了,下面我就请师弟真行寺监给大家详细介绍一下情况。一会请共同做出决定。”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清了清嗓子,有点力不从心地作了个开头发言。 真观老和尚发言后,坐在他旁边的寺监真行站了起来。这是一位精瘦的中年和尚,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口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大概了。昨天晚上寺院来了十几位身穿军装、自称是光明社的‘便衣警察’,他们的领导把真观主持挟持到后堂小室直到今早才放出来。他们也掐断了寺院里的电话,没收了所有手机,使我们无法向外传递消息。现在他们应该还分散在寺院后山林中。 “他们给我们一个小时做出决定,是要我们一会在寺院开门迎客后协助在众香客中寻找、扣押一位可能前来的少年。这少年身边可能还有陪同之人,陪同人可能是个女人。” 说着,真行寺监从桌子上拿出几张复印过的铅笔画像,分发给众人。那铅笔画上画着一个少年的面容,清瘦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认为这少年会来这,据他们说他是山脚下双龙学校的学生。至于这少年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去学校抓捕,为什么要我们大家一起注意寻找,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要求我们要利用我们的身份尽可能久地稳住他,如果发现他就必须尽快告诉我和真观住持。” “他们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去辨认,为什么要我们多费一道事?” 一个年轻的和尚接过话来询问。 “可能是,可能是……” 真行不知所措地回答。 “他们的面目狰狞,可能是怕少年有警觉吧。” 一个中年僧突然插了一句话,此前他一直低着头,这时突然抬起头来说。 “我们是出家人,为什么要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刚才询问的年轻和尚气愤地大声说道。 可就在这时,突然从小室外飘进来一阵嘿嘿的冷笑。 小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静寂起来,二十位和尚五位居士相对无言,他们的内心顿时充满了恐惧感。过了许久,真观住寺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怪诸位,无论你们怎么做,阿弥陀佛。” 连山在炸弹落地前的一瞬间晃动身形让西川铁胆自己嵌入了墙壁。他同时像一枚炮弹一样撞破了窗户,落入了三层小楼的墙根处。在爆炸的一刻连山闭住呼吸和耳道、运起风之力和地之力向外鼓起一个防御包,将爆炸产生的气浪、弹片和砖石等碎块隔离在防御包外。当来袭的这枚温压弹爆炸后瞬间吸光周围的空气使飞上天空的砖石瓦砾再向爆炸点聚集砸来时,他又运起火之力反向燃烧,迅速扑灭了砸向他猛烈燃烧的砖石瓦砾。几秒钟后,落在连山身体上方及周围、冒着青烟的砖石瓦砾和泥土堆了一个小山包。 连山不等压在他身上的砖石瓦砾和泥土降温便从废墟中钻出来,他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灰尘,用手虚挥了一下使他藏身地的爆炸碎块变得和周围一样杂乱无痕,然后他便听风辨识,跃入了黑暗中。连山没有再运用原力,因为他知道,如果运用五行原力,就会扰动周围的光线、气流和温度等,这会让敌人中的高手察觉到异常。连山只是静悄悄地进入村庄然后穿过鱼梁石村,向山中奔去。 符文和安宁是在上午九点到达双龙寺的。他们在寺院外的树林中一直坐到中午十二点,等香客多起来才准备进入寺院。进寺院前,符文从包中拿出了一部手机,她把这部手机交给安宁。 “如果我们被迫分开,感应不到对方时再用。注意安宁,手机用完就把里面的卡和手机分开扔掉。要小心,有些恨社会的人非常恨我们,他们一直在试图监听我们。” “姑姑,我们为什么不在这坐等你那位故人回来联系我们,我们再进去呢?” “安宁,那位故人没有我的电话,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给他留电话,我是用固定电话打给他的。我估计现在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他告诉我他会在中午前赶回寺院。我们进去吧,我们也不能在没人的野外久留,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那位故人让我们尽快进寺院,混在人群中最安全。他说寺院的住持和主要几个和尚都很可靠。” 安宁嗅了嗅空气: “姑姑,我总觉得这里的氛围不太对劲。” “安宁,你嗅到危险了吗?” “没有,姑姑,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寺院周围的山上有点人体的汗臭味。” “噢!那我们更应该混入人群中。这样安宁,你我分开,我先进去。你一个少年进佛寺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符文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在安宁脸上又涂抹了一会,然后说道: “我的水平有限,只能帮你把年龄加几岁。你现在看上去应该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 安宁心不在焉地冲着符文做了个鬼脸。 “我先进去,你就在附近像个茫无目的瞎转悠的小混混那样先转一会。” 安宁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做了个鬼脸。 将鹰亮着破锣嗓子一路上和两个黑武士边打边行。他人虽粗犷但极精明,几十年的江湖生涯和武功修为让他变得胆大心细,富有智谋。他知道今晚他的角色之重要,如果他不能将小石桥河对面埋伏的敌人吸引过来,安宁和符文便不能安全过河,所以他不顾自身安危,故意走走停停,一边和两个黑武士缠斗一边倾听、观察、嗅探、感觉着敌人的动静。渐渐的,小石桥对岸埋伏的四个黑武士也向他追近,逐次加入了战团。激战中将鹰虽然砸伤了两个黑武士,但他自己也几次被黑武士的刀风伤了肩膀和脸颊。 就在将鹰渐感不支有些头晕的时候,夜鹰群终于来了。原来他左臂上的“鹰王”去招回了已经惊散的鹰群。在将鹰有些模糊的视线中,那“鹰王”飞抵将鹰头顶,在将鹰头上落下一泡鸟粪,温湿的鹰粪重又激醒了将鹰的斗志。 上百只大大小小的夜鹰分成了六组,紧紧缠住了六个黑武士,掩护将鹰撤离。在黑武士刀锋荡起的气流中,它们像与海浪搏斗的海燕一样,勇敢地在刀风中上下翻飞,嘎嘎而鸣。从它们激昂的鸣叫声中,将鹰听到了他渴望的信息,符文和安宁已经安全过河,进入了森林。 一只,又一只夜鹰被黑武士的刀锋所伤,坠落在黑暗中,但鹰群仍死战不退。将鹰终于冲出了黑武士的包围圈,他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渐渐地他将黑武士甩在了身后,进入了峨眉山大山之中。 “哎!妹妹你大胆地向前走哇,向前走。哎嘿呀哟,冬天的大道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哇。哎嘿呀我的娃呀,哎嘿呀我的鹰呀,哎嘿呀黑鬼王呀,哎嘿呀小妹妹呀……” 只有五只夜鹰(包括夜鹰王)最后活了下来。 第35章 舍生忘死(二) 符文混在香客中进入了双龙寺。她先在寺院大门两旁的黄金力士殿下跪拜,然后再站起来仔细地端详着寺院大门两侧的泥塑黄金力士。那黄金力士怒睁双目,高举右拳,脚下踩着的是人间小人。符文一边看力士,一边透过人群观察着寺院里的情况。 “没什么异常。” 符文停顿了一会,又慢慢地向天王殿走去。 进入天王殿,符文也和其他香客一样,先跪拜了未来佛弥勒,再依次跪拜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和北方多闻天王。在跪拜这些佛和天王塑像时,符文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着佛、菩萨、天王。 “请保佑安宁,保佑孩子长大成人接过人间重担。” “佛祖、菩萨、天王、诸神明。如果有必要,我愿意用生命换人间的平安。请接受弟子的请求,请保佑安宁的平安。” 符文的眼睛突然被泪水模糊了。 这时,符文感觉到了从天王殿几个角落里传来的搜寻目光。但她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情绪引来了目光吧。她暗自叫了声惭愧。 五米高的狼首黑魔将紧紧地跟在五只体型硕大的暗黑之狼后面追踪而来。它的身后是十几个身高两米的黑武士,它们像一道道黑烟,飘过水面、飘过稻田、飘过森林。森林中的动物群受到了惊吓,它们惊慌地四散奔逃,甚至连两只成年大黑熊,也慌得滚落下山坡,摔进了山涧。无数的鸟儿惊散乱飞,相互碰撞,在一片惊叫声中,森林向两侧倒伏,溪水翻卷倒流,空气中一片萧杀。 进入了山中的连山站在山峰上回头看着山脚起伏滚动的草浪,皱起了眉头。他盘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进入了禅定状态。他感受到森林忧伤的歌唱、山峦痛苦的沉吟、大地愤怒的脉动。 符文拜完天王殿后随着人群进入了大雄宝殿,这座以无梁着称的大雄宝殿今天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符文心里默念着佛祖、菩萨的名号跪拜在佛祖塑像前,心里流淌着莫名感动的泪水,她四十多年的人生一幕幕从眼前滑过。快乐的童年忽然被打破,那个恐怖的夜晚有杀手闯入家中杀了她的爷爷和父母亲,她的母亲在死前用身体把幼小的她压在米缸中。她仿佛又听到了母亲安慰她的儿歌。 “小小子,白胖子,头上扎了个小辫子。辫子为啥扎一个,原来是个小秃子。” 符文的眼眶又湿润了,她喃喃自语着。 “我们都是受苦之人,我们都是有责任在肩的人,我们都是注定要献身的人。唯愿佛祖、菩萨保佑安宁,让他平安长大成人。” 但就在符文看着佛祖庄严宝相又有些情不自禁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佛祖释迦摩尼塑像后面的窗户上有一道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她,那目光冰冷入骨,似两道寒冰直向符文射来。仿佛是冤家路窄的感应,那一刻,符文和那人四目相对,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 从大雄宝殿窗户上射来的目光与符文的目光交会一刹那,双方立刻都感应到了浓浓的敌意。符文将自己迅速从刚才的情绪中解放出来,她平复了一下心境,从容淡定地从跪拜的蒲团上站起来。她没有继续理会那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而是穿过大雄宝殿继续向后面的法堂和藏经阁走去。 那道冰冷充满敌意的目光紧紧跟随在符文背上,让她不寒而栗。 符文一边随着减少的香客向法堂走一边留意着寺院的情况,她觉察到了寺院各个角落都站着一个和尚,他们也显然是在寻找着什么。她从他们的表情中能够看出他们的情绪,紧张、渴望、担扰和害怕。她继续从容地拾级而上。 “故人呢?” 符文走到法堂门前时发现平日开放的大门此时挂着门锁,旁边的藏经阁也是大门紧闭。符文走上法堂的台阶贴近窗户向里面望了一下,她看见法堂一角的蒲团上正跪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和尚,从和尚的背影她能看出那老和尚正浑身打着哆嗦。 “看来故人没有来。” 符文从面前玻璃的微弱反光中看到背后有光影闪过,是两个身穿绿衣的人影跟踪在她身后,他们现在正躲在大雄宝殿后面的两侧墙角中。 符文淡淡地笑了一下,她转过身突然向黑影隐藏的殿角走去,这一下几乎与措手不及的一个绿衣人撞了个满怀。 符文不等绿衣人反应过来便在两人相撞的瞬间伸手拿住了绿衣人的腰间穴位。在那绿衣人即将瘫倒的时候,符文一把摸出他腰里的手枪,然后将他转向前向大雄宝殿内推去。 “啪、啪!” 两声枪响,两颗子弹一颗擦着符文头发射入墙壁,溅起一束火花。另一颗子弹则射入绿衣人的脑袋,绿衣人顿时瘫倒在地。而符文也在这两颗子弹射完的一瞬间闪身进入了大雄宝殿。 一阵疾风暴雨式的子弹向大雄宝殿内射来,几颗子弹穿透大雄宝殿门旁的窗户玻璃射入殿内,射中两个正在跪拜礼佛的香客。大雄宝殿内外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惊慌失措的人群四散奔逃,他们有的从殿内向殿外拥,有的从殿外向殿内挤,更多的人则是连滚带爬地向双龙寺寺外逃去。 “封住大门!他妈的给我封住大门,一个都不准出去。” 一个凶恶的声音从大雄宝殿房顶传来,从寺院两侧的厢房里冲出来几十个身穿绿衣的枪手,他们迅速关闭了寺院前后大门。 符文在大雄宝殿内隔空挥手将大殿的门掩合。她迅速地上前将两位伤者拉到佛像后,然后从包里掏出两个急救包按在两个伤者的伤口上。这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女性香客,一个大腿中枪,一个则背部中枪,背部中枪的香客眼看着就失去了生命。 符文跪在伤者旁低声祷告了几句,她转过身迅速看了一遍殿内的情况。在这个并不宏大的无梁殿内有二十几个香客,他们有男有女,均蜷缩在墙角和佛像身后,有的祈祷有的打着颤抖。 这时,一个怪如犬哮的声音从无梁殿外清晰传来。 “暗黑娘们,你不出来我们就向里面扔炸弹,杀死所有的人。” 符文看了看殿内躲藏的香客,又看了看外面移动的身影,她知道这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他们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她站起身正准备回答,忽听躲在佛像后的几个人中一位女士发出了尖叫声: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干吗要拖累我们?” 女士的话引起了共鸣。 “你为什么不出去?” “关我们什么事。” 。 “你为什么这么自私啊!” …… 符文轻轻地叹了口气。无梁殿外那怪如犬哮的声音再次传来: “娘们,你出来我们就不杀里面的人。我倒数五个数,五,四……” 五米高的狼首黑魔将紧跟在五只体型硕大的暗黑之狼冲上了山坡,它们的身后是十几道黑烟般的身影,它们渐渐地逼近了小山峰。 在小山峰上一块突出的巨石上,连山盘膝而坐,似乎对围过来的敌人充耳不闻。 在五只暗黑之狼冲到离连山不到一百米之处时,狼首黑魔将举手喝住了五只暗黑之狼。那五只暗黑之狼疯狂地咆哮着,嘴角向外流着血涎。 狼首黑魔将没有马上动手。他等后面的十几个黑武士都到齐后伸出左手四指向天空指了指,十几个黑武士立刻分成四组,从四个方向将连山团团围住。 “你就是连山吗?” 狼首黑魔将口中吐出一组模拟人声。 禅定中的连山没有回答。 “你就是那个九子之一,‘心之子’吗?” 禅定中的连山仿佛依然没有听见,他眼睑下垂,灵魂仿佛离开身体出了窍。 “请回答我。你就是那个同心九子之一、‘心之子’连山吗?” 连山直到现在才仿佛从梦中醒来,他站起身来望了望远方,远方的山脉笼罩在一片暮色中,大地涌动着蓬勃的豪情。 狼首黑魔将显然被激怒了。他从后背刷地拖出一柄巨型狼牙棒,那长约五米的巨型狼牙棒棒头四面环刃、在狼首黑魔将手中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狼首黑魔将的嘴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嚎叫,在狼首黑魔将的长嚎声中,五只体型硕大的暗黑之狼浑身的粗毛根根炸起,嚎叫着向连山当先冲来。而十几个身高两米的黑武士也拔出了镰刀状毫无光泽的黑色弯刀,呈扇形围攻而至。它们完全封死了连山的退路。 符文突然从无梁佛殿正门冲出了大门。在枪手有些错愕的表情中,符文没有躲闪,她径直地冲向那个向无梁佛殿发出怪如犬哮的杀手头领,那人正躲在无梁佛殿外的香炉后面,手里端着一挺机枪。 第36章 舍生忘死(三) 机枪声连珠般地响起来,但子弹均从符文的脚下飞过。就在这个首领打完了一梭子弹准备躲闪换弹夹时,符文手中的一柄飞刀一闪而至。飞刀贯穿这个绿衣首领的面门,带出一道血光。 半空中的符文飘身落在被飞刀杀死的小头领之处。她的身上冒着青烟,肩膀、腰间几处被子弹擦过,血染蓝衣。她落在香炉后,无数的子弹向香炉飞来,子弹撞在几千斤的香炉壁上,如烟花般迸射出朵朵火花。 符文在这蓬子弹刚打完的一瞬间又突然向香炉右边的连廊扑来。在一片浓重的青烟中,符文双手连发,五柄飞刀将四个站在连廊中举着枪的杀手杀死,另一柄飞刀则将距离最远的一个杀手的手指削断了。那人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自动步枪,转身企图逃跑,但符文已跃至他身后,一把将他举起来挡在身前。 密集的子弹又向符文身前的杀手射来,子弹贯穿的力量将杀手抛向连廊外的土沟,杀手被打成了筛子无声地死去。 符文肩膀、手臂上又有几处冒起青烟。她仿佛是一团滚动的烟球,连纵了几纵从连廊扑到了无梁佛殿后面的法堂前。但就在她准备飞身撞破法堂的窗户进入法堂时,一个身穿绿衣的大汉已经从法堂屋顶纵身下来挡在了符文身前。 符文拖着受伤的胳膊抽出短刀奋力格挡了几下那人挥来的大刀,便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她的视线有些朦胧了,她感觉到了周围围拢过来的枪手,她感觉到自己即将倒下。 “将鹰!我的爱人,永别了。” 她奋力挥起短刀向自己脖子抹去。 “心之子”连山仰天长啸了一声。这一声清啸刺破苍穹,将狼首黑魔将的“狼嚎”声压了下去。在激扬清越的长啸声中,连山行动了。他右手伸向后背,缓缓地拔出一把青铜古剑,那剑三尺长、剑刃上的花纹即使在这月光下也泛着层层流动的光纹。 “心之子”连山侧对着狼首黑魔将傲然而立,完全无视狼首黑魔将的存在。他静静地倾听着四野的声音,感受着四方的空气波动。当五只体型硕大的暗黑之狼转眼间冲至五十米范围内时,连山用剑在五只暗黑之狼身后轻轻一划,剑锋腾起的一道青光带起一张高达十几米的砂石屏障将狼首黑魔将与五只暗黑之狼隔开了。 砂石翻滚中连山大喝一声“起”,左手从虚空中一抓一送,一团烈火“嘭”地向已经冲到三十米内的五只暗黑之狼射来。那五只快如闪电的暗黑之狼瞬间被大火吞没,它们嚎叫着一齐撞向连山脚下的巨石,变成了五团黑焦炭。 狼首黑魔将完全没有料到连山这一击,也许是心里有点忌惮传说中的同心九子吧(据说魔王已经将人世间所有有异能的人都做了等级划分,同心九子为人间武功最高的a1~a2级),它本能地将巨型狼牙在身前舞成一个圆形护盾,却没有想到连山只是虚张声势,先一举消灭了它的五只先锋狼。狼首黑魔将后退了一步,它类狼形的长嘴中发出了一个长长的合成人声。 “好一个‘心之子’连山,的确智慧武功超群。佩服佩服!” 但它话未说完,连山更大的一击接踵而至。 安宁正忐忑不安地在双龙寺外树林中徘徊,突然间他嗅到了寺院中不安的气氛。这是他的末那识本能,他感觉到了寺院上空和周围的空气在加速流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安宁立刻从茂密的丛林中向双龙寺奔来。起初他还是小跑,他还不知道是该进入寺院还是在外面等符文,但随着寺院中传来“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声,他便立刻感受到了符文的危险。 “姑姑!” 安宁大叫一声向寺院里奔来。 安宁跃到双龙寺山门前时便看见已经有几个香客逃出了寺院。他们尖叫着,忘了自己的亲人同伴,他们只是自顾自地向前奔跑。在他们身后,寺院的两扇红漆大门正在被四个身穿绿衣背着冲锋枪的枪手缓缓地关上。 安宁从地上随手捡起几块石头向那四名正在关门的枪手掷去。石头准确地击中四名枪手的脑门,当场使他们瘫倒在门旁,但大门又立刻被汹涌而出的香客几乎挤得关上了,惊慌失措的人们只能从窄窄的门缝中一个一个地挤出来。 焦急万分的安宁只能从高高的寺院围墙翻墙而入,这使他耽误了宝贵的一分钟。 文成在安宁走后立刻去男生宿舍叫起了文鼎与时昭。两个邋里邋遢的小男生坐在床上揉着没有睡醒的眼睛听完了文成的情况介绍,当他们听到安宁让他们千万不要与那几个身穿绿衣一脸凶相的人为敌时,两个小男生立刻高声叫嚷起来: “狗崽子,老子才不怕那些贼娃子呢。” “我一棍打折那坏蛋的狗腿。” …… “文成你说,安宁往哪个方向走了。” 两个小男生嚷嚷了一通后,文鼎从上铺跳下来,他一边去门后拿他的双节棍,一边冲着文成吼着。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八,一身晒得黢黑的肌肉也已经高高地隆起,这是因为他酷爱种花国影视剧中的一位武打明星每天模仿练成的。 文成怒气冲冲地瞪着哥哥文鼎和时昭,眼睛里透着鄙视和傲气。 “文鼎,你就是个二球货。你们就这样去帮安宁吗?” 文鼎冲到文成面前举起了拳头。 “你给我小心点文成,看我不揍你。” 文成没有说话,她用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气势汹汹的文鼎。几秒钟后,又黑又壮的文鼎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来。 “妈妈的。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娃,我一巴掌扇你五个指模。” 这时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用口水拢着头发的时昭说话了: “我说大军师文成,我们二那你倒是说个计划呀?别只会在我们面前耍高深。” “你们两个蠢货想听吗?想听就赶紧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到楼下找我。只会称霸校园、偷东西的二流子、蠢货是不成事的。” 文成淡淡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下了楼。五分钟不到,文鼎和时昭这两个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小男生便跑下了楼。他们一个手里拿着双节棍,一个手里拿着弹弓。 符文在即将陷入昏迷的一刻挥刀向自己的脖子抹去。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身体便如坠深渊,向虚空飞去。朦胧间,她又一遍呼喊着将鹰的名字,随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安宁跃过寺墙、人墙进入了双龙寺。他轻盈的身姿像一只大鸟,忽地飞上无梁佛殿顶,又忽地落在法堂檐角,他连发数石,将几个持枪向他瞄准的绿衣人打得头开脑裂。他一边纵跃一边大喊着: “姑姑!姑姑!” “抓住他,这小崽子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给我抓住他!” 几个绿衣人立刻拖出网枪向安宁射来。 在漫天飞舞的捕捉网中,安宁像一只机警的鹞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在捕捉网的缝隙中来回穿越。十几个枪手举起枪向安宁瞄准射击,但安宁的身形变幻不定,枪手们根本就无法瞄准,只能乱射击一阵。这一阵射击不但没有捕获安宁,就连安宁的毫发也未伤及,反倒是绿衣枪手又被安宁随手抛来的瓦片伤了几个。 一声尖锐的口哨将枪手们的喧嚣压了下来。一个桀桀的声音从连廊的远端传来。 “不用跟这小崽子硬拼,都给我躲到他伤不到的地方。这小子身上没武器,大家用子弹结成网,给我困死他就行了。” 安宁站在无梁殿顶上,一时没了主意。他只能无助地大喊着: “姑姑!姑姑!” “心之子”连山一招未完一招又至。他双腿下蹲,猛地运起地之力将狼首黑魔将和三个方向的黑武士脚下的山坡土壤表层向坡下滑了整整五米,狼首黑魔将一语感叹尚未发完便和它左右两侧十来个黑武士一齐向山坡下陷去。刹那间,尘土飞扬,砂石崩飞,黑武士们站立不稳,一齐向后仰跳而下。狼首黑魔将也脚下一滑,向山坡下坠去。 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心之子”连山右手的青铜古剑脱手而出,一击穿透了一个从后面即将冲上山顶巨石的黑武士眼窝,在黑武士向后仰倒的时候,闪着青光的青铜古剑穿过黑武士的头颅向黑暗中飞了两米,便在连山的隔空一抓中倒飞回来,从另一个黑武士的后脑穿透而过,飞回了连山手中。 这时,这个方向的另外两个黑武士已经冲上了巨石顶,它们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怪叫声,空洞的眼窝里两个没有光泽的黑石头眼珠向后收缩。它们的黑风衣鼓成了气包,脸上覆盖着的人皮拧成了狰狞的一团。它们同时举起手中黑色的弯刀用尽全力向站在巨石顶上刚接住青铜古剑的连山劈来。 第37章 舍生忘死(四) 但它们的弯刀只劈到三分之一便被连山发出的风之力带偏了方向,在两个黑武士有些讶异的表情中,连山的青铜古剑连挥两下,两个黑武士的头颅便飞向了夜空。 中午十二点的阳光猛烈泼洒下来。在无梁佛殿顶不断变幻身形的安宁急切间忽然有了主意。他用他刚刚掌握皮毛的风之力在屋顶上掀起一片琉璃瓦片,在四散乱飞的琉璃瓦中,安宁运起微弱的风之力击碎了没有瓦片的屋顶,钻进了无梁殿中。接着,他又突然击碎了无梁佛殿侧墙上的圆形窗户跃出佛殿,在人群和枪手们的尖叫声中,安宁像一只展翅的大鸟,跃上了藏经阁屋顶将所有的枪手均置于逆光之处。 面朝着猛烈泼洒下来的夺目光辉,枪手们一时间变得更加难以瞄准。在他们的头领吆喝声中,几个绿衣枪手试图绕到藏经阁背后,爬上寺院围墙,但他们陆续被安宁随手抛来的瓦片击伤,一时间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姑姑!姑姑!” 安宁躲在藏经阁屋顶坡瓦后面,继续盲然大喊着。 几分钟后,那个桀桀的声音又从阴暗处响起来: “小子,你姑姑在我们手里。你如果下来自愿投降,我们可以保证不伤害你的性命。” “呸!你们这些坏蛋。” 安宁愤怒地骂了一句, “姑姑!姑姑!你在哪里啊?” “小子,你姑姑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们承诺如果你下来投降,我们可以马上就放了你姑姑。” 那个桀桀的声音怪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向安宁喊道。 安宁犹豫了一下: “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这里我说了算。小子,我们只是想找到你把你送到警察局去,只要你下来投降我们就马上放了你姑姑。” 那个桀桀的声音又怪笑了一声。 “那我要先见到我姑姑。” 安宁急急忙忙地喊道。 “可以小子。你姑姑现在受了重伤,不过现在还没死。你要是再不救她她可就要死了。” “那我姑姑在哪里?” “小子,她就在法堂里躲着。你可以去法堂换她出来。” “你会守信用吗?我投降可以,但我要求你们马上医治我姑姑。” “哈哈!你条件还挺多。好,我答应你。你现在就给我下来投降。” “你要发誓守信用。我下来投降你就放了我姑姑,并救治她。” “好。我对天发誓。你下来投降我就放了你姑姑,并救治她。” 安宁没有犹豫,他纵身而下落在法堂门前。 几个枪手立刻端起枪准备向安宁射击,但他们被一个几乎同时飞跃过来的绿衣人摆手制止了。 绿衣人伸手向安宁做了个“请”的动作,安宁便将手伸向背后。那绿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精钢手铐,将安宁双手从后面铐了起来。 狼首黑魔将脚下一滑便向坡下坠去。它虽然没有料到连山的这一击,但它毕竟是十二魔将之一,魔王在它身上倾注的功力使它瞬间便摆脱了被动局面。它在脚下的土坡向下滑的一瞬间从山坡上腾空而起,它只是扭动身体调整了一下方向,便高举巨型狼牙棒拦腰向正砍掉第二个黑武士脑袋的连山砸来。 连山左手一抓将尚未倒下的黑武士向砸下来的巨型狼牙棒扔去,狼首黑魔将丝毫没有犹豫,它的巨型狼牙棒将被抛上来的黑武士一砸几半,巨型狼牙棒挟着劲风和连山的青铜古剑斜着相撞,棒剑相交擦出一片青光和红光。 连山却借着巨型狼牙棒拦腰砸来之力呼地向被他刚刚打开的缺口飘去,转眼间已飘出了三十米远。 十几枚暗器从两侧的五六个黑武士手中激射而出,但它们射得太正了,逃脱中的连山只是用衣袖挥起一股清风,便将射来的暗器带到了一边。 狼首黑魔将怒吼一声,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嗷叫。那是一种凡人听不见的声音,如深渊中的厉鬼,正披头散发地呼唤着它的活人目标的名字。这震动而来的魔音能轻易震碎百米范围内一切阳间生物的脉搏,但连山只是身体晃了一下,便仿佛充耳不闻。 狼首黑魔将仰起狼头向连山逃走方向的夜空长长地嚎叫着,天空的气流变了,晴朗月色变得黑暗浓稠。它怒不可遏地将巨型狼牙棒向连山逃走的方向掷去,巨型狼牙棒带着劲风呜呜飞行落在看不见的夜色中。 不尽的夜色中传来了“心之子”连山爽朗的大笑声: “狼魔将,你不是我的对手。滚回你的地狱中去吧。” 安宁被推进幽暗的法堂,他一眼看见了法堂佛像后面躺在地上的符文。 “姑姑,姑姑。” 安宁想奔过去,但他被四个大汉用铁链拉住,无法向前。 “你们把我姑姑怎么样了?姑姑,姑姑。” 安宁哭叫着挣扎向前,他看不见躺在地上的符文有什么生命气息,只是看见符文浑身是血,她的身旁还放着她的短刀。 “你们不是说救治我姑姑吗?你们为什么还不快点救她?” 安宁扭过头冲着那个桀桀怪笑的绿衣人大声叫骂着。 法堂内的十几个绿衣人哄堂大笑起来: “你姑姑已经死了。你没看出来吗?哈哈哈哈……” “小崽子你认命吧。” 绿衣人中的两个持枪的小头目一边笑一边嘲弄着被铁链锁住的安宁。 “你们这些坏蛋。我们一定会找你们报仇雪恨。” 安宁被按在地上,他一边挣扎一边骂着。 “哈哈哈哈。小崽子,你还真有些本事。说实话你如果不主动下来投降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拿住你。” 又一阵哄堂大笑后,那个桀桀怪笑的绿衣人一脚把安宁的头踩在地上,他拍着大腿又大笑起来。 “小崽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还真不知道。但你们这些被标记过的暗黑之人肯定是插翅难逃,等待你的将是悲惨的命运哦。” 桀桀怪笑的绿衣人故意咂咂嘴,做出一副慈悲的表情。 “你们这些人才是暗黑之徒。你们在寺院里滥杀无辜,你们就是将灵魂卖给了魔鬼的人。” 安宁头被桀桀怪笑的绿衣人踩在地上,但他仍然歪着嘴叫骂着: “你这个人渣。你不是发誓救治我姑姑吗?你为什么不讲信用?” “哈哈哈哈!小崽子真是嘴上没毛,幼稚可爱啊!” 围观的绿衣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老和尚,赶快给我拿条毛巾来把这个小崽子的嘴给我堵上。快点老秃驴,你们这些秃驴和那些香客皆是该死的暗黑之徒。” 那桀桀怪笑的绿衣人朝着安宁的头狠踢了一脚,他蹲在地上一把将满脸是血的安宁头揪得仰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安宁充血的眼睛说道: “小崽子。实话告诉你吧,你已经被我们救国军标记了。你、你们这些暗黑之徒,全部都应该被杀掉。” 他用另一只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包括那些前来上香、假惺惺的伪佛教徒,全都是暗黑之徒,都该杀。明白了吗?” 说完他又狠狠地一脚将安宁踢得昏死了过去。 安宁在昏死前的一瞬间,瞄了一眼殿内的情况,他隐约看见佛像另一侧还跪着十几个僧人,还有一个慌乱站起来去取毛巾的老和尚。 文鼎、时昭在听完文成的计划后各自点了点头。两个小男生虽然不服气,但文成一直都是他们的“主心骨”,这点即使是安宁在,也经常需要按她的主意办。 “我估计这两天我们都回不了学校了,所以你们两个要各自带上一个简单的行李卷和一两天的换洗衣服。明白吗?” 时昭一听可能要在外面留宿,立刻兴奋地“耶”了一声: “那我们就是要潜伏、埋伏啊!” 文鼎也兴奋地挥了一下拳头。 “那学校怎么办?那老瓜婆……” 时昭“耶”完又故作成熟地说道, “需要想个办法,老瓜婆不好对付。” “我已经想好了,我会给她写张纸条,塞到她的门缝里。” “就说安宁他舅舅死了,要我们去帮忙料理一下。” 文鼎把话抢过来,自鸣得意地说。 看到文成冷冷地看着他,文鼎又不耐烦地朝文成挥了一下手, “随你随你,不就是瞎编个理由吗?反正安宁他那个鬼舅舅也要被我揍死。” 文成没理他,她沉思了一下说道: “两位,这次安宁遇到的麻烦肯定不小,我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我想我们在出发前定个纪律,我们是一个团队,不允许盲目行动。你们两位同意吗?” 时昭马上点点头,文鼎则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我们又不是傻瓜,咱们行动前一起商量好就行了。” 文成看着文鼎冷笑了一下。 “咱们击掌为誓,谁要是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谁就是乌龟王八蛋,蠢货加笨蛋。” 文鼎刚想骂人却又不得不跟着时昭慢慢地举起右手掌,三个伙伴“啪”地击了一下掌。 第38章 舍生忘死(五) “下面听我的安排。给你们十五分钟,收拾好行李,要求是按学校军训的标准,背在背上。” 时昭马上做了个立正的动作, “是,领导。” “咱们的武器不行,这回可不是你们在校园和周边小流氓打架。文鼎除了带上你的双节棍外,你还需要去学校食堂后面把劈柴用的长柄斧头带上。” 文鼎一听立刻又来了精神: “好吧大领导。那把斧头我早就耍熟练了,龟儿子们,我一斧一个砍翻在地。” “时昭,” 文成又把头转向他。 “你除了要带上你的弹弓和你的钢丝鞭外,还要带上你从博物馆偷来的那把火药枪。我知道你有。” 时昭向文成翻了个白眼。 “我会带上我们的一千五百元存款和身份证件。我也有一把弹弓,打得不比你鼓上蚤差。” 文成最后说。 时昭转过头夸张地做了个作呕的表情。 “咱们在学校后门外见。” 莲花生携五大弟子和座下猛虎与大魔女的第一次交锋就发生在天上的菩萨赐予莲花生《平魔之策》的第二天。 这是一个简单实用、充满智慧的《平魔之策》。策略很简单,就是化繁为简、避实就虚,先分散魔女的注意力,剪除它的党羽,再逐一击破。恍然大悟的莲花生心识中立刻有了行动计划。他决定先牛刀小试,杀一杀魔女的气焰,彻底激怒这上古魔王波旬的化身。 莲花生在第二天的傍晚突然袭击了黑魔女的“出生地”,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帕罗山谷的冰凉潭。行动前莲花生先调动龙族在帕罗山谷播下豪雨,一个时辰内的雨量使冰凉潭的水位上升了一百米。当黑魔女发现不妙,是龙王娑伽罗带领龙族在作法时,便急忙派出它的五只龙形魔兽去天上迎击飞龙。在魔女的五只龙形魔兽飞入天空与娑伽罗和众飞龙交战时,莲花生便又派出神鹰伽楼那带领鹰族向魔女的魔兽孵化基地袭来。魔女大惊之下又急忙派出黑莲左使带着九只人蝠和一众黑魔鸟前去迎击。 就在魔女的黑莲左使和人蝠升空与鹰族交战时,莲花生真正的行动开始了。他派出二十五大弟子中的以地之力着称的桑吉益西尊者,以魂之力着称的南卡迎波尊者,以水之力着称的甲瓦确扬尊者和以风之力着称的华吉益西尊者等悄悄地埋伏在帕罗山谷冰凉潭下游水道附近,然后莲花生骑上黑斑猛虎带着剩余的二十大弟子正面攻击黑魔女。 黑魔女见莲花生骑飞虎亲自率军攻来,便指挥黑莲右使带领十二魔将与莲花生正面对攻,自己则率领魔鬼大军分左右两侧包抄莲花生的后路。天上地下一时间金鼓齐鸣。 在人魔大混战时莲花生并未参战。他骑着飞虎游走在万米高空的白云之巅,用他的阿赖耶识感觉着战场的态势。当他感觉到魔众主力已全然尽出时,莲花生便大喝一声手持金刚无畏降魔杵从天空中向魔女冲来。 黑魔女立刻手舞两把用魔骨魔血淬炼成的黑刀迎向莲花生。 莲花生舞起手中的金刚杵与黑魔女斗了三回后转身便走,魔女率众魔兵魔将紧紧追来。 就在魔鬼大军的主力离开了冰凉潭后,莲花生用力拍了一下座下黑纹猛虎的脖颈,那虎竖起颈毛、瞪着圆圆的虎眼、仰头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 早已埋伏在冰凉潭附近的莲花生五大弟子听到半空中传来的虎啸声便立刻行动起来。华吉益西尊者首先使用风之力在冰凉潭周围升起浓雾和迷障将留守在冰凉潭的魔兵魔将视觉、听觉、嗅觉遮住,使它们陷入幻象之中。然后甲瓦确扬尊者用水力、桑吉益西尊者用土力挖开冰凉潭的地下通道。最后在冰凉潭魔兵魔将们的惊呼错觉中,南卡迎波尊者用手一指,一股从地底升来的魂之力便打通了冰凉潭底部与地底深渊的接口。 刹那间无数刚孵化出来的魔子魔孙便被巨大的水流冲下地底深渊。莲花生的第一战就先绝了魔女的魔子魔孙。 夜半时分,安宁悠悠地转醒了过来。他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被绑在双龙寺法堂的一根柱子上。他的面前三米处,坐着两个持枪的绿衣人,他们正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显然是因为看守他一直未睡。 安宁试着打开他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感觉一下周边的情况,那深藏在心底里的那种感觉如期而来。它们是那么清晰,以至于他觉得白天他怎么就没有这么清晰灵敏的感觉。 “可能是我那时候六神无主,太紧张了吧?” 安宁的末那识向殿内一个角落伸展开去。他感觉到有六个枪手正躺在法堂一角的地面上呼呼大睡。在法堂佛像的后面,坐着两个玩手机的枪手,虽然他们戴着耳机,安宁仍然能清楚地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他们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色情电视连续剧。 安宁的末那识向法堂另一边伸去,他模糊地感觉到一个躺在法堂暗处熟悉的身影,那是没有生命气息的符文,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体味向他传来,使他一下子悲从中来,几近失控。 “安宁,你这个没用的蠢货,你这个该死一百次的蠢货。姑姑是为你而死,你居然愚蠢到要自投罗网,还想自寻死路。你死了还能给姑姑报仇吗?你死了就没人把这里发生的真实情况传出去了。你对得起将鹰叔叔吗?你对得起连山、外公、哥哥、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和那些爱你的人吗?还有文成吗?” 安宁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心里呐喊着、咒骂着自己。 他在满腔怒火中忽然陷入了虚空之中…… 这一刻安宁的阿赖耶识、“御识”突然得到了升华和飞跃。他感到一团光明如烈火般腾地从大地和深空中传来。他的眼睛“溶化”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他的眼前红蓝光迸裂;他的思维在“火海”中疾飞,留下一道炽热的白色岩浆;他的嗅觉、听觉“呯”地燃烧了,他仿佛听到了头脑燃烧的爆裂声;他的身体燃烧了,熊熊的宇宙原力顺着他的脉搏而来;他的身体被“烈火”烧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大大的“人”字符号。安宁的阿赖耶识、“御识”突然间奔涌而来,他在那一瞬间与宇宙连接成了一体,宇宙的地、火、水、风、空(魂)之力正与他相连接并随着他的心念而涌动。 法堂的门窗轰然间迸飞成无数的碎片,巨大的佛像碎裂崩开倒塌了,压死了三个躺在地上睡觉的绿衣枪手。法堂的木质屋顶轰地掉下来一半,压死了另外三个睡在梦中的绿衣枪手。法堂地面上铺的石板砖集体向上跳飞了起来,在猛烈的一晃间,法堂的一面侧墙也哗地向外塌了。 陷入虚空中的安宁忽然察觉到躺在地上已经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符文胸口猛地跳动了几下,他陡然从幻觉中醒了过来。 “地震啦!地震啦!快逃啊!” 法堂里外的绿衣枪手们争先恐后地向法堂远处逃去。他们拥挤成一团,大声尖叫着,像一群受惊四散的母鸡。 文成、文鼎和时昭在双龙中学后门集合后向山上的双龙寺艰难爬来,高高的山峰上缭绕着白云,陡峭的山坡森林密布、百草丛生。由于没有走铺砌的石板路,他们只能在百草丛中披荆而上,因而他们到达双龙寺已经接近傍晚了。他们是依据文成的分析判断而来的。 “我看见安宁匆匆走出学校后门,我可以确定他是往山上双龙寺去了。你们想想,他只有逃到寺院里去避几天啊!” 文鼎和时昭赞同地点点头。 “安宁可能会出家当个小和尚,他不会回来喽。” 时昭一脸坏笑地看着文成说。 当他们仨人终于在下午五点气喘吁吁地爬到双龙寺寺院大门时,他们呆住了。寺院的两扇红漆大门紧紧地关闭着,从大门一直到大门前一百多米的石阶上到处散落着鞋子、衣服、帽子和各种身上的小饰品。几处石头台阶上有明显的血迹,就连寺院大门的门环和门缝里还挂着带血的布条。一切都显示出几个小时前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动乱。 三个小伙伴同时感觉到了不妙。他们慌忙跳进路旁的灌木丛中,面面相觑,紧张的情绪一下子盈满了三个人的心中。 “是安宁。” 他们仨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词。 一阵紧张的喘息之后,他们仨人开始了商量。文鼎主张现在就从寺院墙上爬进去,时昭则主张先观察一下整个寺院外围,到夜幕完全降临后再行动。 文鼎一脸不屑地看着时昭说: “鼓上蚤,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时昭立刻进行了回击。 “哪个怕哪个是龟儿子。我是说我们战略上要轻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第39章 舍生忘死(六) 文成平静的声音传来: “你们不要说斗气的话,这次我支持时昭。” 文成接着说道: “我们都已经感觉到了寺院里面的杀气,也都闻到了寺院里浓厚的血腥味,我们也都知道寺院里一定有许多敌人,我们也都知道安宁一定会在寺院中。” 文鼎和时昭赞同地看着文成。文成就是这样的女孩,富有主见、冷静自信、胸有成竹。这是在他们(包括安宁)以往数次与高年级的学长打架,与学校周围村庄里的混混打群架甚至与学校校长、老师的对抗中逐渐形成的。每次到了关键时刻,都是从不参与打架的文成会及时出现给他们拿个主意,这个主意往往实践证明就是最佳方案。 “这小女娃可是不简单。” 这是包括学校校长和最难缠的老瓜婆、教务处主任邱老师都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就是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大胆女娃,鬼主意又多得不得了。” 文成见两个伙伴都赞同自己了,便把自己的主意告诉了他们。 “时昭,你负责先摸清寺院里的大概情况。看见了吗?” 文成用手指了指一棵茂密的大松树,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松树的一根枝条已经爬过了寺院的红墙。 时昭愉快地点点头: “明白领导。” “我和文鼎在树后二十米处的草丛里埋伏接应你,如果敌人发现了你,千万不要犹豫,跳下来直接往我们身后跑,不要看我们。” 文成又叮嘱了一句,三个人便迅速向寺院西墙外的那棵高大的松树奔去。 “地震啦!地震啦!” 在一片慌乱的叫嚷声中,那个桀桀怪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龟儿子,都他妈的一群废物。都给我闭嘴,这哪里是地震,地震会只在这个秃驴殿发生吗?一群废物。” 乱哄哄的绿衣枪手马上安静了下来。他们扭过头看,才发现确实只是法堂佛殿崩毁了,其余的佛殿和连廊、藏经阁、无梁殿等建筑并未起火崩塌。 但这一场景更是让一些绿衣枪手害怕起来。几个枪手低着头开始了祷告: “佛祖菩萨,菩萨佛祖。天王老子,老子天王。请饶命啊!” 人群中甚至传来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报应来了,我真心道歉啊,别让我下地狱啊!” “呯”的一声枪响,这个怕下地狱的绿衣枪手被那个桀桀怪笑的绿衣人小头领一枪击毙了。 “龟儿子,这只是一次小袭击而已。哪个再敢扰乱军心就地正法。” “弟兄们,我们既然加入了光明社救国军,我们就不怕他们这些暗黑之徒的袭击。” 绿衣枪手们马上又恢复了士气,他们中的许多人又开始举着拳头大声叫嚷起来。 安宁从幻觉中醒过来。他轻轻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阿赖耶识突然激起的五行原力渐渐地平静下来。 “原来我是有大能力连接到原力并驾驭它们的,只是我以前没有掌握到。” 安宁突然间为自己的顿悟感到了一些欣慰。 在今夜之前,虽然安宁已经能够随意连接到阿赖耶识,也能清晰地通过阿赖耶识感觉到宇宙五种基础原力的广袤和雄浑,但一直还不能真正地将自己与之相融合,并天人合一地应用它。就是说,安宁在今夜之前虽然已经找到了阿赖耶识四个阶段中的第一阶段、“触”(找到宇宙原力);并且达到了阿赖耶识第二阶段、“识”(分辨宇宙的基本五力:地、火、水、风、空(魂));但阿赖耶识第三个阶段、“御”(驾驭宇宙原力为己所用);阿赖耶识第四个阶段即终极阶段、“化”(最终达到小我与宇宙大我“梵”的统一,将自己与宇宙融成“天人合一”);安宁在这之前还不能有效地掌握(只能偶尔使用微弱的风之力和魂之力)。 今夜这场让他痛彻心扉的劫难突然间打开了他阿赖耶识的“御”识。愤怒到极致的感情在坠入深渊中突然迸发出生命的灿烂。安宁突破了人生修行最难突破的一道屏障,从此开始将他的“小我”与宇宙的 “大我、梵” 相融合。 时昭从树上侦察完寺院里的情况后悄无声无息地从大松树上溜下来,三个小伙伴躲在一个石头堆后面进行了第二场讨论。 “我看见一间上面挂着‘法堂’两字的佛堂门前石阶上有一道已经干涸的血迹,我判断那很可能就是安宁被他们打伤后拖进佛堂中留下的血迹。我甚至能感觉到安宁就在那间佛堂中。” 时昭将他看见的寺院里的情况尽可能详细告诉文鼎和文成。最后他说了他的判断和感觉(这一向很准,时昭就是凭着这种天生的能力几乎偷遍了双龙中学附近大大小小的餐馆,却从未被当场发现): “那些绿衣人个个有枪,身高体壮,训练有素。我不是自贬威风,我觉得我们只能是智取,不可力敌。” 文成听完时昭的情况介绍和分析后点点头。她对她的两位伙伴是非常了解的,特别是时昭,虽然喜欢小偷小摸,但大都是因为嘴馋。时昭人不坏,讲义气有责任心,虽然瘦小了点,但他的身手是异乎寻常的灵活,用文鼎的玩笑话讲,就是天生做贼的料。 文成沉思了一下,对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做了个安排: “时昭,你有把握在夜间潜进去吗?” 时昭自信地用力点点头。 将鹰进入深山后不久便在一个山洞中昏迷了过去。这场人魔大战,他以一敌六,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虽然在夜鹰群的拼死掩护下将鹰最后成功冲出了六个黑武士的包围,但他也精疲力尽。逃进深山的路上将鹰一会笑一会哭,笑的是他成功地将隐藏在河对岸的黑武士吸引了出来,保证了符文和安宁渡河安全;哭的是他多年训养的近二百只夜鹰也在这一战中几乎伤亡殆尽那可是他视为孩子的夜鹰啊! 将鹰东倒西歪、疯疯癫癫地进入了他熟悉的峨眉山大山之中,当他终于进入那个他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隐身之所、一个不大的石灰石岩洞后,他摔倒在岩洞中的地下暗河边,昏迷了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将鹰才悠悠苏醒了过来。他爬到溪水旁将头埋进水中吸着冰凉的溪水,那股地下千年的清凉之水使他渐渐地清醒起来。 将鹰一边从背后的小包中拿出一块牛肉干往嘴里塞一边粗粗地检查了一下身体。他的身体多处受伤,但好在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他又捏了一下腰间武器包,里面的钢钎已经空空如也,早已打完。他看了一眼躺在前方不远处的那根乌铁棒,摇着头笑了一下。 他不能再往下想了。那是他的夜鹰群在他已经耗尽暗器、力不能支地情况下奋不顾身的拼命救助。将鹰又将头埋进冰冷的溪水中,他的涕泪和着溪水无声地流淌着。 又过了许久,将鹰才将头从溪水中抬出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思维向洞外的夜中伸去。 他隐隐约约地感应到了连山,他正轻松地走在山脊之上。 “你这个浑蛋,你倒是过得轻松。” 他慢慢地向连山前行的反方向更远处搜索着,他好像找到了那个孩子,应该是安宁,只有像他那样天赋异禀、身体似一团火焰并与他有关联的孩子才能被他感应到,此刻,他感觉到安宁正跳跃着向前飞奔。 忽然,一个不祥的感觉盈满了心头。符文,对,应该是符文,他的妻子,突然间在呼唤他。她正连续呼唤着他的名字,接着她的生命气息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符文!” 将鹰痛彻心扉地大喊一声,跪倒在溪水旁。几秒钟后,将鹰怒吼着朝二百公里外符文的所处地、双龙寺奔去。 在双龙寺藏经阁的一间屋子里,六个绿衣人正在开着会。六个人中除了那个桀桀怪笑的绿衣人首领和他的两个助手外,还有另外三个刚赶到的绿衣人。这三个人中有一个人的位阶明显高于在场的其他人,当他带着两个助手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双龙寺时,寺院内的所有绿衣枪手立刻排成两队。 “向甘司令敬礼!” 在整齐的军礼中,这位甘司令向众人还了一个军礼。 “大家辛苦了。” 说完他便目光平视,一脸严肃地走过分列左右的队伍,向站在队伍末端昂首挺胸迎接他的桀桀怪笑之人走去。 “辛苦了,伍团长。” 甘司令声音毫无感情地问候了一句,向被称作伍团长的桀桀怪笑之人伸出手去。 “职责所在,不辛苦。” 伍团长立正向甘司令敬了个军礼,然后点头哈腰地紧紧握住甘司令伸过来的手掌。 “这边请,司令。” 他们一行六人进入藏经阁楼上的一间经室后,伍团长朝后面挥了挥手,十几个绿衣枪手便将藏经阁大门紧紧关上,然后将整个藏经阁包围了起来。 第40章 舍生忘死(七) 时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寺院后墙悄悄翻进了双龙寺。他借着夜色和楼阁的掩护首先溜进了寺院后面僧人居住的禅房。这是一个大约有四十个房间上下两层楼的僧人宿舍,宿舍分成东南西三段,南面上下六间住着寺院住持、寺监等寺院管理人员,东西两侧各十八间住着寺院的和尚和几位长住的居士。这东南西三面的宿舍围成了一个四合院,院子中间是一排安装在地面上由砖石砌成的水槽,水槽上安装了一排自来水龙头,供僧人们每日梳洗之用。 时昭伏在南房的窗户下,静静地听了一会僧人宿舍和周围的动静。他发现僧人宿舍里现在都挤满了人,所有的僧人居士都被集中关在东侧的三间宿舍内,其余的房间都关着没有逃出寺院的香客。时昭感觉了一下,他从每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咳嗽声、叹息声、啜泣声和偶尔一两句的叫骂声中初步估计了一下应该有三四百人。关人的宿舍院子中坐着一个持枪看守的绿衣人,两盏临时安装的强光探照灯将宿舍院子和宿舍通往外面的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时昭又向僧人宿舍旁边的厨房摸去,他听了听没有动静便找了个背光处扒着窗户往里看去。他看见了灶台上和餐台上到处都是剩菜剩饭和随手丢弃的不锈钢餐盘、碗筷,地面上也随处是没有清洗的餐具和泼洒的剩饭。两个负责做饭的和尚正低着头坐在餐厅一角的板凳上发呆,他们的手也都被捆扎带绑在身后。但那里并没有绿衣看守人。 时昭侦察完双龙寺僧侣生活区后便又悄悄地向礼佛区摸来。数年来他的小偷小摸生涯给了他无比的自信和冷静,他能从开着电视的客厅中趁着看电视的人不注意偷走客厅一角桌子上的巧克力,他也能穿过睡觉的主人溜进厨房盗走冰箱里的火腿。他的第六感(其实就是末那识)如此敏锐,以至于他自己都经常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做贼的料。 时昭一摸进礼佛区,便在靠近生活区的法堂中发现了被捆绑在柱子上的安宁。此时的安宁正陷入了幻觉,时昭还没有来得及和安宁取得联系,便被法堂的一阵地动山摇连摔了几个跟头。当法堂的“地震”逐渐平静下来后,时昭发现自己的头摔肿了一个大包。但他还是将一个纸团用弹弓从破碎的法堂窗户中射向安宁后背。那裹着小石头的纸团在平飞到安宁后背一米时便被安宁绑在后背的手“吸”到了手中。安宁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看那张纸条,他只是用背后的十个手指作了几个手势,时昭便明白了安宁没有大碍,他已经知道了时昭的到来。 “感谢感谢。不用管我,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这是安宁和时昭、文鼎、文成四个小伙伴一起出去恶作剧时经常使用的暗语,此刻却让时昭心喜若狂。 “安宁这小子确实是有点邪乎,刚才的地震简直就是为他而来。这一幕太神奇了,事后我要好好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伍团长及各位,感谢诸位的奋战,终于拿获了这个被光明社最高层领导标记的小崽子,这回我们可是为人类的光明事业立了一大功,也会获得一笔大大的军费了。但情况有变,可能需要我们改变一下原来既定的押送方案。” 甘司令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另外五人,最后他将目光落在经常发出桀桀怪笑的伍团长眼睛上。 “我们不需要将抓获的这小崽子送往军事法庭审判了,这也是我急急赶来的原因。”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怪异起来。伍团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司令,您的意思是不用将小崽子押解到基地了?” 他从甘司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残酷的眼光。 “您的意思是就地……” “对。一会就请伍团长亲自行刑。对这种极端危险的暗黑之徒要斩草除根绝不能有任何的手软。” 甘司令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好,我们坚决执行命令。甘司令,我能问一句这小崽子是什么人吗?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弄明白他是个什么人,一个小崽子为什么我们救国军要费这么大的代价抓捕他。” 甘司令眼睛里闪出了一丝狡黠。 “伍团长,请注意纪律。不该问的就不问,不该知道的就不去知道。反正这小崽子别看年纪小,却是暗黑势力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伍团长和另外几个头领都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他们中的两个人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害怕的表情。 藏经阁楼下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伍团长和另外三个绿衣大汉。三个绿衣大汉除了两个是伍团长的部下外,另一个是跟随甘司令一起过来的汉子。只见那汉子龙行虎步、身姿矫健,一看就是武功深厚、行走江湖多年的老辣高手。 甘司令没有出来。此时的他和另外一个助手正站在藏经阁二楼的窗户前静静地盯着法堂内外的动静。从楼上看下去,甘司令看见伍团长和他的助手、原兄弟会(他们在没有加入光明社、组建“救国军”之前的组织)云贵川八恶之一的“山中石虎”石虎等一行人匆匆走出藏经阁大门向法堂走去。他们的身后紧紧跟着十几个持枪的绿衣人。 甘司令笑了,这一天他似乎是等了很久。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今夜会这么愉快呢?” 他仿佛看到了天上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若有若无地突然就出现在他头顶的末那识视觉中,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下沉了一下。他今夜除了莫名其妙的愉悦,也似乎莫名其妙地有些担忧,甚至是莫名其妙地有一丝害怕和异样。 “为什么呢?” 甘司令想把心静下来,却发现数十年的修为,一贯心如止水的他今夜却有些做不到。 “可能是我太恨这些暗黑之人了吧。是吗?你是真的恨这些人吗?是吗?是吗?” 甘司令气愤地对心里的那个我骂了一句, “他妈的你给我闭嘴。” 安宁在从自己的幻觉中醒过来后便开始自我谋划起来,他先是将自己的末那识再次展开,这次他发现法堂里除了两个坐在门坎石上、脸朝外不敢进殿来的绿衣枪手外,塌了一半的大殿里已经空无一人。他将末那识向法堂外面伸展过去,半个小时后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绿衣人列队敬礼的声音、一个名叫甘司令的人和绿衣人队伍的相互问候声……一阵寒暄后,那伙人进入了法堂旁边的藏经阁,接着安宁听到了藏经阁一楼的关门声和门外卫兵的喝叫声。 安宁眯着眼睛环视了一下法堂,心里思索着脱身的方法。 “我如果能引用魂之力解开铁链和手铐就好了。” 他这么想了一下,就立刻感觉一股如细细涓流的魂之力从天空和大地同时飘来,他精神一振,心里默念着解开捆在身上的铁链和精钢手铐。“啪”得一声轻响,精钢手铐打开了,捆在脖子上和身上的铁链也向地上滑去。 安宁立刻用手接住滑落的铁链,将它们重新虚挂在脖子上。 一直躲在法堂外面正一筹莫展地想着如何才能先解开套在安宁身上枷锁的时昭看到这一幕差点兴奋地尖叫起来。 “安宁这小子一定是有神鬼附体,这简直是太神奇了。事后我一定想办法挖出他身上的秘密。” 当时昭看到安宁又把脱落的铁链虚挂在脖子上,把双手又背到背后时,时昭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一招应该是跟我学的。现在我只需要在寺院里制造混乱,协助他逃跑就行了。” 时昭又用弹弓向安宁腿上射了一个小石子便欣然转身离开。 时昭离开后又沿着寺院生活区和礼佛区的边缘快速搜索了一遍,他又一次确认了生活区只有一个看守僧人宿舍的绿衣人后便快速地摸到双龙寺后门。他打开那扇小小的后门,将文鼎与文成放了进来。 文鼎、文成进来后他们仨立刻躲在一个背光的黑暗僻静之处进行了简短的商议。当文成听完时昭对寺院里情况和安宁状况的简单介绍后,她立刻就有了行动方案。 “我们不需要杀人放火,我们只需要这样就行了……” 文鼎和时昭假装佩服地点点头。他们立刻分工行动起来。 安宁平静了一下心情又把末那识向藏经阁二楼伸去,过了一会他隐约听到了那个桀桀怪叫的声音和一句断断续续的惊讶声。 “不用将小崽子押解……” 安宁的末那识嗅到了那间房内腾腾的杀气。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躺在不远处的符文的胸口又跳了一下。这次是真的,安宁兴奋得几乎想跳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早已毫无生命气息的符文胸口慢慢地开始跳动起来,她的嘴里也若有若无地呼出了一口气。 第41章 舍生忘死(八) 这一刹那,安宁的生命豪情涌上心头。 伍团长一行人大踏步走到法堂门口,两个坐在门坎石上的绿衣看守人立刻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小崽子还在昏迷吗?” 伍团长桀桀的声音随口向守卫问了一句,不待绿衣守卫回答便带着数人大踏步走进了已经是残垣断壁的法堂。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双龙寺后院忽然响起了“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声。接着是一阵喧嚣声,那喧嚣声越来越大,似乎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吼叫。 伍团长和旁边的三个大汉停顿了一下,他们相视一笑,继续大步向依旧坐在柱子旁闭着眼睛的安宁走来。 光明社“救国军”伍团长等一行人在安宁身旁站定,安宁也睁开了眼睛。只见伍团长刷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厚重的大刀,用刀指着安宁桀桀地怪笑了一声: “小崽子,非伍某人要杀你,而是有人要你亡。记住今天是你的忌日。” 伍团长高举大刀 劈头向安宁砍来,激起了红光一片。 文成和文鼎悄悄地摸到双龙寺僧人宿舍。他们兄妹俩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便从两个方向向坐在院子中打着哈欠的绿衣人摸去。文鼎先翻上僧人宿舍二楼,从二楼外露的走廊向绿衣人头上摸去,文成则躲在阴暗中从绿衣人背后靠近。在文鼎即将抵达绿衣人头顶上方、文成也已经距离绿衣人大约十五米时,绿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站起来转身向二楼僧人宿舍走廊举起了枪。 “什么人?” 绿衣人大叫了一声, “啊哟!” 原来文成已经先于绿衣人举起了弹弓,弹弓发出的石子正中绿衣人的脑袋,绿衣人惨叫一声,“呯”地乱放了一枪便向地上趴去。但这时文鼎已经从二楼跳了下来,他用劈柴斧斧头柄向倒地的绿衣人头上连砸了两下,然后向跑过来的文成说了一句, “死球了。” 文成又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绿衣人,兄妹俩人便一起走到最近的一间僧人宿舍。文鼎举起劈柴斧劈开了僧人宿舍门锁,他们打开门看见了一屋子挤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大家不要慌,待会我们把人都放出来后,我喊一声,大家就一起向寺院外面冲。你们觉得怎么样?” 文成扫视了一下屋里面的人,平静地说道。 屋子里的男男女女战战兢兢地点着头。 “他们应该是不会随便杀人的,如果我们一起向外面冲他们就无法控制住我们。” 文鼎轻蔑地看着他们,气恼地喝了一声。 也许是眼前的两个少年勇敢又单纯的行为感染了他们吧,屋子里几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挤了出来。 “我们不怕,反正也是死。我们听你们的口令一起向外冲。” 随后,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轰然答应了下来。男男女女们马上先分成了几个组协助文成、文鼎逐一打开了另外的僧人宿舍门,放出了所有的香客和和尚、居士。就在文鼎兄妹俩去僧人宿舍的同时,时昭也向半倒塌的双龙寺法堂摸来。 光明社救国军伍团长的钢刀一挥而下,却砍在安宁向上扬起的铁链上激起了一片火花。用力过猛的钢刀斜斜地被一股风带向旁边粗粗的石柱上,伍团长也在这股凭空而来的怪风中身体失衡撞向了石柱。他睁着不敢相信的眼睛向石柱撞去,却无法收住斜飞的身体,这让他这个行走江湖数十年的原兄弟会云贵川八恶之一、“暮色夜鸦”伍鸦、刚组建不久的光明社救国军云贵川军、第一团伍团长甚至觉得有点丢人。他的头重重地撞在粗粗的石柱上,一根粗粗的铁链也随后而至绕过他的脖子,将他和石柱缠在了一起。“咔嚓”一声,这个名震云贵川的武林狠人被这股怪风勒断了脖子。 光明社救国军伍团长的另外两个助手“大力菠菜”蔡波和“矮壮素”艾壮以及一同而来的光明社救国军云贵川军甘司令助手、另一位云贵川八恶之一、“山中石虎”石虎和一众绿衣人也同时被这阵怪风吹得向石柱一侧的佛像石台飞去。 在一片扬起的惊叫声中只听得安宁大喝了一声: “狗东西们,今夜你们都别想逃脱。” 在法堂剧烈摇曳的灯光中安宁从容地站了起来。他清瘦的身影在摇摆的灯光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飘动,真如布偶剧中的古代大将一般让人心生敬畏与恐惧。只见安宁扬起手中的铁链一甩将“矮壮素”艾壮的脖子缠住,再一拉又拧掉了“矮壮素”艾壮的脑袋。 在进入法堂的绿衣人被一阵强劲的怪风吹得集体倒向佛像石台的时候,“山中石虎”石虎和“大力菠菜”蔡波也同时被怪风刮得向佛像石台倒去。石虎趔趄了三步用尽全力稳住了身子,蔡波则撞在石台上后才扎住了不听使唤的双腿,但他们尚未完全站稳便又被一股反向风向法堂大门刮去。十几个绿衣人被这一左一右两股强劲的怪风吹得趴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脱手而出没了踪影。 “大力菠菜”蔡波在不由自主地向大门一侧飞去的时候又被安宁手中甩出的铁链缠住了脖子,“咔嚓”一声被拧掉了脑袋。 “山中石虎”石虎在第二次怪风刮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次他只是在被刮向法堂大门时侧滑了一步,便使出他的千斤坠功夫扎住了马步。“山中石虎”石虎不待安宁甩出的铁链收回,便大喝一声连人带剑化成一根长矛向安宁刺来。 但“山中石虎”石虎的人剑合一只冲出了两米远便被又一团凭空而来的怪风带偏了方向。在他的大吼声中石虎看见救国军伍团长、“暮色夜鸦”伍鸦落在地上的钢刀突然间从地上弹起来,刀尖向上划破了石虎平飞而来的身体。那宽厚的大刀刀锋从石虎的胸口划入,直划到他的小腹,将他的五脏六腑瞬间都泄了出来。 “都别动!我不想多杀人!” 安宁一举杀了四个救国军绿衣人头领后,隔空挥挥手将残破的法堂大门关上。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已经龟缩在法堂一角的十几个惊恐万状的绿衣人,轻蔑地说道。 这期间,绿衣人群中有一个举起手中还在的枪试图向安宁射击,但他随即被安宁手中的石块击中了面门而当场死去。 其余的绿衣人都按照安宁手指的方向集体抱头蹲在墙角。 “你、你、你,给我把他们都捆起来。最后是你自己捆了自己。给我捆牢些。” 安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点心不在焉地命令道。 时昭也在这时跳进了法堂。 文成和文鼎将僧人宿舍的门打开放出了众人后便大喊一声,指挥几百个香客和和尚、居士向礼佛区、双龙寺前门一齐冲来。 人们呐喊着冲过生活区,来到礼佛区,但他们被一阵齐射的枪声压在了法堂后面。几个冲在前面的香客中枪倒在了地上。 时昭跳进法堂中和安宁拥抱了一下便开起了玩笑: “三日不见,君当刮目相看哟。我就说你有神经病吧,你的行为我都看见了,太神奇了,太他妈的让我佩服了。你要么就是神鬼附身要么就是你身怀绝技、绝对变态。太他妈的不可思议了。” 时昭一边说一边做了几个扇风点火的动作,当然是一丝风一个火花也没有扇动起来。 安宁和时昭搂着笑完之后,却把眼睛放在了法堂里面躺在地上的一个女人身上。 “我姑姑,符文。她为了保护我才变成了这样。” 安宁看绿衣枪手们都自己捆好自己后,便拉着时昭快步走到符文面前。他跪在符文身边,闭上眼睛默念着他的意念。 时昭见安宁闭上眼睛又开始了碎碎念,便从法堂一角的枪支堆里捡了一把样子最威猛的机枪架在地上。他拉开枪栓守在安宁背后,当他把枪口转向那群蹲在墙角的绿衣人时,吓得那些救国军的绿衣人尖叫着挤成了一堆。 其实,现在的安宁末那识已经完全贯通,他的六识已经与宇宙之气、大地脉搏相融合,法堂内外的气味、动静,甚至是一定范围内的空气扰动都能被他及时察觉到。他已经不需要时昭瞪着眼睛守护在他身后,那只是安宁对时昭这个好朋友的一种托付与信任。 “佛祖、菩萨,诸神明,请给我姑姑二次生命,请救活我姑姑。” 安宁渐渐地陷入了幻觉中。 就在安宁感觉到有丝丝魂流和风流撬开符文的嘴巴、顺着气管血脉进入符文胸腔时,他感受到了符文细若游丝的生命气息,顽强而虚弱。这时,他忽然又听到了法堂外传来的一阵猛烈的枪声和许多人从寺院生活区向法堂奔来的喧嚣声和惨叫声。 接着,便是一枚火箭弹破空向法堂射来的空气摩擦声。 第42章 舍生忘死(九) 文鼎和文成一下子惊呆了,他们没有料到那些绿衣人真的会对着人群开枪。他们俩人的本意是在寺院里制造一次混乱好让安宁能趁着混乱从寺院后门逃走,却没有想到这些绿衣人会如此心狠手辣直接对着人群开枪。文鼎和文成为他们的年轻幼稚和人类社会的残酷本质第一次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怎么办?文成。” 文鼎一时紧张得满头大汗。他对着一向被他视为保护对象的妹妹焦急地问道,那声音里居然有了向妹妹文成寻求帮助的音调。 文成痛苦地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一时间,她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迷茫,她像一个小女孩那样,转过身抱住同样蹲在地上的文鼎抽泣起来。 一声巨响在法堂中响起,已经塌了一半的法堂木质屋顶向上飞起,四分五裂的木头和砖石瓦块四散飞来。 “安宁!时昭!” 文鼎和文成痛苦地大喊了一声。他们像一对幼小的孩子,睁着惊恐的眼睛,几年前当他们的父母遇害后的这一幕又使两个半大的孩子抱在了一起。 就在这危急关头,浑身是干血渍的将鹰赶来了。他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大踏步从寺院后门进来,他亮着破锣嗓子走到文鼎和文成身边,一手一个将文鼎和文成两个提起来。 “娃儿,你们知道一个名叫安宁,有点瘦弱的小男孩在哪里吗?是那些绿衣人在做恶吗?” 文成一边抽泣一边向几乎完全倒塌的法堂指了指: “安宁他就在那个倒塌的佛堂里。” 安宁在火箭弹射进法堂的一瞬间一把将身后的时昭拉过来,按倒在符文旁边。他用尽全力运起风之力在他们三个上方形成了一个半球形保护罩。火箭弹击中安宁他们后面的墙壁爆炸了,爆炸的碎片、烈焰和冲击波撞击在安宁升起的风之力保护罩上,将保护罩挤成了一个凹陷变形的透明球体,就如同透明的气球被一拳击中凹陷成一个大坑一样。风之力保护罩内的安宁、时昭和符文也被反方向平推了三四米远。爆炸的碎片落下来压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躯覆盖成了一个小土包,但这毕竟没有让他们受伤。 爆炸停止了十几秒后,安宁才撤去风之力慢慢地从压在身上的废墟堆中站了起来。只见他先将时昭拉出来,然后又和时昭一起将头上盖着衣服的符文抬出来。他凛然而立,仿佛一夜间就成长为了身怀绝技、气质冷漠的中年人一样。 安宁回头看了一眼正大叫着奔跑过来的将鹰,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在晨光中大步跑来的将鹰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少年。那正是他的同学、朋友文鼎和文成。 安宁又转过身看着眼前。七八十个绿衣人正排成三排,前排趴、中间排蹲、后排站,他们都端着武器,向他瞄准着。在这个绿衣人阵后面正中央,站着一个胸口佩戴着金色太阳徽章的指挥官。指挥官的侧后方,则站着他的助手、同样是胸口戴着太阳徽章的人,只是那人的太阳徽章不是金色、而是银色的。 安宁背对着将鹰说了一句话: “将鹰,姑姑是因我而伤,我对不起你。” 将鹰没有回答,他一把抱起妻子向后面奔去。 “符文,我来了。你一定要挺住啊!” 安宁听到了将鹰远去的脚步声和哀嚎声。 安宁只是肩膀抽动了一下。他双手向后拢了一下,便将三个身边的伙伴置于他的后方保护之下。 这时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从绿衣人阵后面的指挥官嘴里发出来: “你就是那个所谓的天选之子吗?” 安宁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漠然地看着那个高贵的指挥官的眼睛,而对他前方、两边列成阵势、随时准备射击的绿衣人队伍仿佛置若罔闻。 “你就是那个总指挥官吗?” 安宁淡淡地反问道。 “没错,我就是替天行道光明社救国军云贵川军团司令甘权之。” “好犬只,哈哈笑死我了!我的好狗狗。” 站在安宁身后的时昭突然嘻皮笑脸地插了一句嘴。安宁、文鼎、文成和时昭四个人便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眼睛里洋溢着光彩,脸上露出对这群绿衣人的蔑视和愤恨。 光明社救国军云贵川军司令甘权之在四个少年的嘲笑声中只是轻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精明强干、胆识过人。数十年的军旅和江湖武林生涯早就让他变得心如钢铁,心如止水。他这次前来督战本来以为会比较轻松,他只是有点担心他的部下对这个少年心存善念、下不了手。可没想到,他的部下是够狠,但这少年竟有如此之能,也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甘权之清了一下喉咙,依旧是从容淡定地对三十米外凛然而立的安宁说道: “这位安宁。我看你是少年英俊,来日方长。何必非要顽抗到底呢?你不怕死也要考虑你那几个朋友的安危啊!只要你能归降……” 安宁冷笑了一声,站在他身后的时昭和文鼎又大笑起来。不待甘权之讲完,文成便忽然抢过甘权之的话学着他的腔调大声说道: “等你们投降了,我们再想办法杀掉你们。” 时昭和文鼎又拍手大笑起来。 甘权之干笑了两声正想继续发话。却忽然听到他背后的无梁佛殿殿顶上有人大喝了一声: “甘老二,你这个假借帮会替天行道,其实早已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不入流的小人。你敢跟我一对一吗?” 绿衣人集体扭过头看去,一个浑身是干血渍的黑脸大汉正站在佛殿顶瓦片上。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鹰已经持铁棍站在了殿顶上。 这个被将鹰称为甘老二的甘权之、甘司令原来也是云贵川地区江湖上八恶之一、排名第二的狠角色,江湖外号“食腐秃雕”。“食腐秃雕”甘权之听到背后的断喝声立即转身冲着无梁殿顶上的将鹰拱了一下手, “兄台有礼,请问您高姓大名?” 将鹰将铁棍在无梁殿顶瓦片上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声。 “告诉你这个投靠魔鬼的江湖渣子也不打紧,老子就是放鹰人将鹰。” 他这一喝,登时将甘权之吓了一跳。原来这将鹰在种花国武林非常有威名,只是将鹰很少行走江湖,所以很少有人见过他本人。 就在这“食腐秃雕”甘权之觉得有点心生恐惧、犹豫是否应战的时候,站在甘权之身旁他的另一个助手、过去也是云贵川八恶之一、“林下乌环”吴还大叫一声,舞起双刀向将鹰冲来。 将鹰待他冲到无梁佛殿下开始蹬墙上顶时便从二十米多高的殿顶一跃而下。他高举铁棍照着“林下乌环”吴还当头砸来,只一棍便将举起双刀交叉格挡的吴环砸得双刀脱手,脑浆迸裂而亡。 所有的救国军绿衣人集体惊叫了一声。只见将鹰将一只脚踏在吴还的尸体上,他环视了一下所有的绿衣人,又大喝了一声: “今天我只杀甘老二一人。哪个龟儿子敢向老子放枪老子就杀谁。” 这一喝所带来的气势和气场登时将那些举枪的绿衣人吓呆了。 “食腐秃雕”甘权之沉吟了一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三尺宝剑慢慢地向将鹰走来。 “食腐秃雕”甘权之走了没几步,忽听得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将鹰!把这人留给我。他是这些坏蛋的总指挥,今天我要自己杀了他。” “食腐秃雕”甘权之没有回头,他知道这发声之人就是他的目标安宁。 附录一 婆罗门教的宇宙生命观。节选自《薄伽梵歌》 (节选一) 生命是由地、火、水、风、空五种原质和心、觉、“我慢”三种原念加“有命”组成的。“有命”是原我之我,是生命之本意,是生命之魂,宇宙“大我”之“小我”。光是它的媒介,火是它的手段。其他八种原质因“有命”而结合变化出万千生命形态。 (节选二) “小我”是“大我”分裂成的细微个体。“大我”就是宇宙之梵,就是创造了我们这个娑婆世界的宇宙本质、神。 (节选三) 神就是按照自己“有命”和五种原质结合后产生的心、觉、我慢。通过禅定汇聚于“我慢”并达到一定境界后就能和“大我”,即神相联结。其中,因缘业力是主要途径,通过禅定汇集“我慢”找到“有命”最重要。 附录二 莲花生大师二十五弟子 (神话虚拟人物) 莲花生大师当年传教时,二十五弟子分别是:一、赤松德真;二、移喜蹉嘉;三、贝若扎那;四、生遮移喜;五、渣华卓扬;六、南卡迎波;七、移喜忠奴(即尼渣那咕吗那);八、巴支移喜;九、巴支星叽;十、那南多杰敦珠;十一、阿渣雅移喜杨;十二、舒波那巴;十三、那南生移喜德;十四、巴支汪朱;十五、丁玛渣孟;十六、嘉华巴支;十七、苏部巴支星叽;十八、谢渣华罗爵;十九、佐宾车聪;二十、听巴南卡;二十一、和珍巴支汪卓;二十二、玛宁青楚;二十三、哈龙巴支多杰;二十四、兰佐君楚忠兰;二十五、那华渣华蒋操。 《西至哈至》 第43章 天外来物(一) “当灰烬查封了凝霜的屋檐,当车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我用固执的枯藤做成行囊,走向了那布满荆棘的他乡。当大地铺满了悲泣的落叶,当杜鹃花化做远空的雾霭。祝福我吧我最思念的亲人,那就是我向你告别的身影。也许旅途的怅惘会撕碎我的脚步,可我相信未来会给我那一双翅膀。虽然那过往的苦痛让我遍体鳞伤;可我依然相信光明它就在那远方。……” ——种花国流行歌曲 夜色中的书梁河寂静空旷、万籁俱寂。安平沿着几乎干涸的书梁河河道向前搜索,他渐渐地走进光秃秃的荒岭之中。 今夜的月光有点孤寒,一轮圆月显得比平时要大。清辉下的书梁河溪水在河道顽石间跳动闪烁,让他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安平默默地嗅着河道边小树枝上残留的龙牙气味,那气味油腻膻臭,犹如羊圈。忽然,安平嗅到了前方空气中一片膻臭味,他皱起鼻子感受了一下,那片膻臭味分散在前方七八百米处的山包上和山包稀稀落落的树林中。不,似乎是还有更加令人作呕的腐尸臭味,如坟墓里的味道。 安平转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心底里的海洋又开始了荡漾,无边无际的海平面上有一根微弱的“灯烛”,似乎又出现在茫茫的海浪深处,若有若无。 “前来的可是杨家人杨海吗?”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正前方秃岭上传来, “在下就是接引团西北五省团团长,龙牙。请上山来答话。” 安平心中的某种情绪被打开了,他没有答话,而是直接奔着那个发出声音的地点走去。 “终于找到了你。这次你是插翅难逃。” 一个空空的声音从心底里升上来: “不要先杀他,不要先杀他。你的目的是先找到卓玛,不要一时激动坏了目标。” 但另一个声音也从他的心底传来: “杀了他,不要犹豫,不要犹豫。” 就在这时,一只夜鹰嗖地从他头上掠过,向他头上投来一个驴粪蛋。 就在安平厌恶地躲避驴粪蛋的时候,一个地雷在他前面不足十米处爆炸了。一团暗红色的火光向上升起,爆炸的气浪和碎片向正在挥手驱赶夜鹰的安平飞来。 “轰!” 的一声,安平在爆炸的气浪中向后飞去。他在爆炸刚起的一瞬间用风之力将自己裹在一个空气防护罩中,那向外迸发的风之力与爆炸的冲击波相撞,如两个气球迎面相撞。安平的这个小“气球”在一撞之后带着安平向后飞去。 那只前来报警的夜鹰被爆炸的火舌和碎片击中,惨叫了一声坠入夜空。 安平从地上爬起来,他捏住鼻子向耳朵里鼓了口气将爆炸对他产生的耳鸣挤出来,他低低地痛骂着自己: “蠢蛋、蠢蛋。驴一样的蠢蛋。” “哈哈哈哈!杨家小子真是名不虚传。好了得的身手,佩服佩服!” 秃山头上的龙牙发出了一阵由衷的感叹, “杨家小子,今天我们相斗,不死不休,你觉得怎么样?” 在仁钦寺附近的向阳农庄度假村中召开的种花国西北五省光明社成立代表大会已经接近了尾声。二百多位来自陕、甘、青、宁、疆的代表通过投票选举,选出了光明社西北分社的书记和社长。石破天当选为光明社西北五省分社第一届书记兼社长,青松当选为秘书长。大会同时选出了武装组织,光明社光明军西北第五军司令和政委。 当选为第五军司令官的是一位精瘦干练的中年人,名字叫阳光。他是种花国军队中刚退伍的军人,在军队中的职务是团长。但那是种花国军队的特种兵精英部队,号称沙漠之豹的“雪豹突击团”团长。 光明军已经在种花国民间悄悄成立了五个军团(不包括自称属于光明社的救国军),但都是这两个月成立的。最近一年多来种花国和全世界连续发生的大小规模不等的暗黑事件已经让全球各地人心惶惶。除了种花国外,老鹰国、白熊国、海雕国、山鹰国、公鸡国、日照国、海豚国甚至是咖喱国民间都相继有左派极端人士成立了类似种花国光明社的各种组织,它们的口号是大体一致的,就是消灭魔鬼、拯救人类。 当选种花国光明军第五军团政委的也是一位军队退役下来的军官,名叫赤心。他在种花国军队中是一位政工干部,充满激情、声音洪亮,说话极有感召力。 光明军第五军团暂时下设五个团,分别是陕西团,团长向阳,三十五岁;甘肃团,团长齐心,四十五岁;宁夏团,团长洪军,二十九岁;青海团,团长魏阳,三十九岁;新疆团,团长武宏,三十三岁。 他们代表着种花国光明社在西北五省的大约一万名“誓要扫除一切害人虫”的左派人士。 就在向阳农庄召开的光明社代表大会即将结束之时,一个消息传至会场。两股暗黑势力正在仁钦寺大打出手,他们有向寺院外面的书梁河转移的趋势。 光明社西北五省分社书记兼社长石破天立刻召集分社主要领导和光明军团长以上的干部进行了紧急商议和部署。两个小时后,由光明军第五军团青海团第二营三百余人组成的行动队完成了武装集合,他们从向阳农庄出发,在夜色中迅速向仁钦寺外的书梁河、落子山扑去。 安平没有理会山上龙牙的挑衅声。他盘膝坐在地上,开始了一个短暂的禅定和冥想。他深深地为自己刚才的不冷静而后悔。 “是我的不冷静害死了那只夜鹰。” 安平在短暂的禅定中感受到了他的那位通晓各种兽语、鸟语的赤身裸体的“野人”朋友达鲁巴,此刻那“野人”朋友达鲁巴仿佛正在黑漆漆的夜色中通过天上飞的鸟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达鲁巴一定是看出了我的鲁莽,才让那只夜鹰抓了一个驴粪蛋来警告我。” 想到这安平向背后的天空举起左手,作了一个示意致歉的动作。 安平静下心来后将自己的末那识尽可能远地伸展出去。他“看”到了正前方秃山头上的几十个黑影,里面的一个人影高举双手嚎叫着。他追寻的膻臭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那应该就是龙牙。” 安平心里确认了一下,他又将末那识向左前方和右前方的山头“触”去。 他“看”到了左前方的黑衣人影,在五十人左右,从他们的举止和他们上方空气中的燃烧气味上“看”,他知道那应该是迫击炮之类的武器。 安平又将末那识转向右前方山头。他“看”到了和左前方山头相似的情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和炸药味。他的末那识忽然有了些异样。 安平在末那识的触网中感觉着面前的一幕,敌人显然是希望他从正面进攻,这样他们就可以在他进入伏击圈后利用火炮等对他进行密集轰击,他的五行原力虽强但体力终归有限。 “那如果我从侧面或者绕到后面再行攻击呢?” 他的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若有若无的不安。这种不安以前也出现过,那是心海中的一种恐惧,如同一叶扁舟行驶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看着大海深处滚滚云团的莫名恐惧。安平心海中的那点微弱的烛光开始摇曳了,一阵心海之风刮来,微弱的烛光猛地在风中摇摆了几下,几欲熄灭。他“看”着面前敌人摆出的阵势,忽然感觉到真正的危险是在他“看”不见的山后。那儿的天空有炫光升腾,空气粘稠而怪异。 两只红狐狸从安平身后的枯草丛中蹿了出来,它们的两对红眼睛看了安平一眼,便向前方的黑暗蹿去,安平对着黑暗的后方举了一下手,便跟着两只红狐狸在山坡上左拐右拐地向前奔去。 光明军第五军团青海团第二营三百余人带着武器火速赶到了仁钦寺。他们已经来晚了,他们只看到两个小时前两股“暗黑力量”短暂交火的现场。一个墙角有子弹击中墙壁的弹孔、法堂屋面上碎落的瓦片以及刚刚被放出来的寺院僧侣。 “有三具尸体,都被僧人抬到后院的平房去了。” 一个光明军的战士跑过来向营长刘朝阳以及随营而来的副团长林兴军说。林兴军、刘朝阳匆匆随那名战士赶到仁钦寺后院看了看尸体,他们均是一身黑衣,胸口烫着一个白色的图形。林兴军副团长仔细看了一下,那是一副人体骷髅架。 林兴军副团长向地上呸了一口。 “该杀的魔鬼。” 众人纷纷咬牙切齿地向地上吐着口水。 “副团长、营长,他们都逃散了,但寺院里的大襄佐告诉我,一个暗黑高手随后向寺院山下的书梁河方向去了。他是两股暗黑势力的一方,应该是去追向书梁河方向逃走的另一方暗黑势力了。另外,政府的武装警察也快到了。” 第44章 天外来物(二) 林兴军副团长和刘朝阳营长听完侦察兵的报告后,林副团长和刘营长互相看了一眼,林兴军副团长便大手一挥命令道: “追!” 光明军第五军团青海团第二营三百余人排着一列纵队冲出寺院沿着书梁河方向追来。 安平没有选择绕行进攻,他在两只红狐狸的引导下直接向正前方的山头冲来。左中右三个方向的炮声响起来了,密集的炮弹划破夜空一发又一发地落在奔跑中的安平前后左右,掀起来一团又一团暗红色的火球,山谷间的空气瞬间剧烈扰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炸药味。 安平的阿赖耶识升起了五行之原力。他的听力、视觉、感觉如此敏锐,让他能从容地在炮弹的缝隙中穿行,他招来的风之力和地之力如此精确,让他能从容保护住自己和两只引路的红狐狸。而那两只引路的红狐狸则凭着嗅觉和味觉弥补了安平末那识中的某种不足,它们带着安平准确地绕开了埋在山谷中的十几颗地雷。 看到安平从容地冲过山谷中的涧沟,站在正前方山头上的黑衣人开始恐慌起来。他们惊讶地看着他们布下的地雷阵被安平视为无物,炮弹只能落在安平三十米开外,甚至子弹也莫名偏离了目标身影,那个飘忽不定的身影完全颠覆了他们的物理认知。 “天啊!我们根本就伤不了他。” 有人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后逃跑,随即引发了恐慌的气氛。正面和侧面山头上的上百个黑衣人轰然而散,只留下了正面山头上三个踌躇犹豫的黑衣人。这三个人中有一个正是七牙帮原帮主、现任的魔教接引团西北五省团长、龙牙。 安平在左拐右绕地冲过山脚下的涧谷后便从容地向前方山头上直线奔来。他感受着山间凛冽的寒风,空气中夹杂的呜呜声、乌鸦的哀嚎声和偶尔落下的炮弹划破空气的丝丝声……安平嗅到了正前方山头上那三个尚未逃跑的人的“气味”。他们在害怕、他们在恐慌,中间那个精壮的黑衣人的恨意甚至还有他的某种害怕心思: “逃跑?装死?同归于尽?自杀?” “狗日的坏东西。无论如何你是逃不掉的。” 安平努力地压抑住内心的冲动。他运起风之力、地之力和水之力,将山头上那三个黑影罩在一团浓雾中。随着安平的逐渐接近,那团浓雾越来越浓,化成了一团看不清楚的黑烟球。 “狗日的坏东西。这次你是插翅难逃!” 原七牙帮帮主龙牙和两个随身侍从陷入了一团在身边逐渐升起的浓雾中。刚才的一次犹豫让他失去了逃跑的机会,现在龙牙已经无法看清周围两米外的物体,就连脚下的山石、野草和一米外的一棵歪脖小树,也变得模糊不清。龙牙终于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股恨意,那是一种撕裂的呐喊,如梦中的索命之鬼在他的耳道中凄厉地嚎叫着。 龙牙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摔倒在一块石头上。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幼。那都是被他过往直接杀害和间接杀害的人,他们疯狂嚎叫着向他涌来,他们抓住了他的衣服,抓住了他的胳膊、双腿和双脚,他们哭泣着、咒骂着、尖叫着把他向地狱拉去,他们已经紧紧抓住了他。 “啊!” 一阵惊讶的大叫,两个龙牙侍从将手脚麻木、惊恐万状的龙牙从短暂的昏迷中叫醒了过来。 “他来了!啊!快醒醒主人,他冲上来了!” 两个侍从躲在龙牙的身后尖叫着。 龙牙左手抓着自己的耳朵坐起来,他“看见”了已经近在咫尺的仇人,又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接着龙牙咬咬牙从腰间拔出匕首向自己的咽喉抹去。 一道风之力和魂之力在龙牙的匕首即将割到自己的脖子前将龙牙的手腕固定成7字形。那道风之力和魂之力犹如一个种花国神话故事中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定”字诀,瞬间将龙牙冻成了一个怪异的“雕像”。龙牙身后的两个侍从看见这个景象完全吓呆了,他们扶着龙牙的手触电般地松开,他们扔掉武器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声嘶力竭地求着饶: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被风之力、魂之力“定”住的龙牙在弥漫的浓雾中看着那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一步步走到面前。他动了动唯一能动的眼珠,嘴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声: “呜!哈哈、哈哈哈哈……” 安平钻进浓雾走到龙牙面前,他一手一个将龙牙的两个侍从抓起来向山下扔去,如同扔掉两个轻飘飘的草包。那两个龙牙侍从在向山谷中下坠了五六米、出了浓雾后才发出了两声凄惨的尖叫,那两声长长的尖叫在随后的一声闷响后戛然而止。枪炮声停止了,周围的几个山头都笼罩在一片凄凄恐惧中,连山峰下蜿蜒流淌的书梁河浅溪,也仿佛停止了流淌,反射着魔幻清冷的寒光。 “龙牙。” 安平“啪”地打了龙牙一个响亮的耳光,将龙牙从风之力、魂之力的禁锢中解放了出来。龙牙的匕首也连同他的五颗牙齿、三根手指被一下打飞打折了。 “狗日的坏东西,我问你答,说一句假话便捏碎你一根骨头。如果你说实话,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坐在地上的龙牙翻了翻眼睛,吐了一口和着碎牙的血水,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杨家小子。我们就来个痛快的。我可以告诉你你的那几个问题,但我只会回答你三个问题,要杀要剐随你便。” “啪!” 又是一个耳光从另一侧扇来,又打飞了龙牙另一侧的脸骨和几个牙齿。 “狗日的坏东西,我问你答,你没有讨价的资格。” 龙牙在晕了几秒钟后才又一次醒了过来,他想咬舌自尽,但他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高高地肿起,他仅剩的上下两颗前牙已经无法咬痛伸出去的舌头。 “哈哈哈哈……” 龙牙努力地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貌似开心地大笑起来。 “狗日的坏东西,我会从你的手指节开始,一节节捏碎你全身的骨头。你狗日的想试试吗?” 安平的眼睛并没有看向龙牙,他有点茫然地向龙牙背后的夜色看去,那里正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冷光。安平随手抓住了龙牙左手,两根指头捏住了龙牙的小手指。 龙牙没有再笑,他诚恳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安平恳求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神乎其技的年轻人是他所战胜不了的,他只能屈服,尽管他有着数十年的江湖经验和钢铁般的意志。 “你的妹妹和弟弟,我后来才知道他们的名字叫卓玛和铁穆尔。他们确实是被我们七牙帮抢走的,但我们那时也只是受人之托而已。有人,我直说就是‘雪山神鹰’、英明大侠。他在那前几天突然上门找到我,给了我一箱金砖和一份利润丰厚的矿山采矿合同。他让我们去甘南裕固族乡去寻找一对大约五岁的双胞胎,他说是必须要活着带出来,不能随意惊动周边人群。只要把人带过一个名叫八字墩的小山岗就可以了,到时自有人来接应交割。你知道,英明是种花国政商两界的名人,又是当世大侠。我们是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英明大侠的。” 安平没有说话,他在龙牙讲叙时眼睛一直看着远方变幻的深空,但他冷漠的表情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了一个疑问。 龙牙马上用合不上嘴巴肿胀的舌头摩擦着喉咙发了一连串的含糊音: “你的意思是为什么英明他本人不去抢人?这件倒了八辈子大霉的事我们心里也是有疑问的。但我们当时不敢多问,我们还以为他不愿意干脏活才把任务交给我们。谁让我们在这之前多次托关系想去结交人家、向人家英明大人表忠心的呢?!活该我们都落了这样的下场。活该活该!当时我们以为只是小事一桩,对付几个牧民又不难,所以我就满口答应下来。我真的没有当成多大的事,所以也只是派了老四豹牙和老六野猪牙去完成任务。” 看到安平表情又怀疑地闪了一下,龙牙又马上倒回去补了几句: “这件伤天害理的事我真是事后才感觉到不对劲的,那天的战斗老六野猪牙没死,他在第二天中午才带着浑身的伤逃到了我们的秘密据点,野猪牙挣扎着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我,他说当时他和豹牙进牧区寻找你的弟弟妹妹时就一直觉得那个地方很怪,好像大地磁场在那里发生了混乱,因为他们携带的手表和指南针都停了。空气中也飘荡着让他们感到耳鸣的梵音。这让他们这些恶人心生恐惧。” 安平的脑海中突然间出现了冬和尚的影像,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冬和尚的一些事情。他的脸抽动了一下。 第45章 天外来物(三) 龙牙眯着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观察了安平一下,他停了停又接着说下去: “杨家少侠,我和你猜想的是一样的。那个地方和那两个孩子,一定是受到了神明菩萨的保护,所以英明那些当时已经受过魔王魔力加持过的恶人、还有天上的魔兵魔将才不敢直接去你家抢人的。这在野猪牙回来说完了他们的遭遇后我才明白,因为我们七牙帮当时还没有投靠魔鬼、接受过魔王的魔力加持。可惜我们已经铸成了大错,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安平的眼睛忽然红了,有一层泪光忽然在他的眼睛里晃了一下。 一直在边说边观察安平表情的龙牙停了几秒,他轻轻地对安平说道: “杨家少侠,我将我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你会给我一个痛快吧?” 安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光明军第五军团青海团第二营沿着书梁河追踪到山中时,安平以及黑衣人、魔教接引团成员都已经离开了。光秃秃的几个山头和山谷间还弥漫着硝烟味,到处都是被炸断的树枝和弹坑。书梁河浅浅的溪水中依稀可见漂浮的碎木屑甚至还有兔子等小动物的尸体。光明军排成搜索队形向前搜索前进,突然一颗地雷被引爆了,两名光明军士兵被炸断了四肢当场死亡。这一下,让整个光明军青海团第二营都处于极度紧张之中。这是他们成立后的第一次行动,却在尚未见到敌人面的时候先丢了两条性命。 林兴军副团长皱着眉头看着这山谷中的一切,心里充满了某种愤怒的情绪。他蹲在地上抓起来一把过火的泥土,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便把目光投向了前方黑黢黢的山头和山头后面的夜空。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了,西方天空中那个清亮的月亮似乎猛然抖动了一下,清亮的小月亮突然变成了一个比平时白月亮大五倍的、血红色大月亮。但就在光明军士兵集体发出了一阵惊呼的时候,那盘血红色的大月亮在闪了几闪后又渐渐地变回了平常的白色小月亮。山谷四周也不再有闪烁不定的冷光,东方天空已经开始变得微明起来。 林兴军副团长大手一挥,大声地命令道: “绕过山谷,一连从前面山头左侧直接上山,二连从前面山头右侧直接上山。” 光明军青海团第二营三百多名士兵停止了对山谷的搜索,他们直接向前方的山头上搜索而去。 安平在审讯完龙牙后便捡起地上龙牙的短剑按照自杀的角度一剑将龙牙的脑袋砍了下来。这是他对龙牙的某种承诺,也包含了某种尊重的意思。龙牙这次的供述除了解答了他诸多的疑问外,最让他感到振奋和意外的是,妹妹卓玛可能没死。 “你妹妹应该是还在人间,她并没有被魔王带走。那晚发生在甘南裕固族乡、八字墩下红柳滩的大战是一场几方都没有事先预料到的遭遇战。包括我们七牙帮、包括冬和尚甚至包括” 雪山神鹰 “英明应该都没有预料到。原本我们” 七牙帮“以为把你弟弟妹妹带过八字墩交给英明就行了。可没有想到你们父子会如此迅速、强悍,更没有料到冬和尚会感知到我们的行动在八字墩处追了上来。最最没有想到的是被封印在地下千年的魔君居然能派出刚苏醒、尚未恢复体力的鼠脸人蝠和羊首、鹿首两员魔将。 “我们七牙帮的豹牙是被魔将驱使的暗黑之狼群咬死的,你师傅冬和尚佛心仁厚并没有杀他和野猪牙。但你师傅冬和尚也被英明的弟弟、副将‘大辅仁’英仁用暗器所伤,英仁则被冬和尚反击剥去了感知而在几个月后身体枯萎而亡。” “那天晚上冬和尚和他的师弟铁和尚被突然降临的鼠脸人蝠和暗黑狼群围困在八字墩后山的山坡上,据说那里发生了千年来第一次人魔大战。后来不知为什么鼠脸人蝠和羊首、鹿首两员魔将突然间撤退了,我猜想可能是因为人蝠和两个魔将刚刚苏醒尚未恢复功力所至。但据豹牙说,他在逃离现场的过程中看见八字墩后山上出现了一道五色祥光,那道光驱散了烟雾弥漫的魔光直达血月亮。那晚那个比平时大五倍的血月亮在佛光的映射下迅速缩小还原成了白月亮,随后人蝠和魔将便在一阵剧烈的光线抖动变化中消失了,我们七牙帮的豹牙也得以摆脱了正在追逐他的一只大黑狼逃回了七牙帮在甘南州的据点。” “我妹妹卓玛的下落在哪?” 当安平觉得龙牙快要讲完时插话问道。他把龙牙的主动供述和冬和尚在纳龙国虎穴寺告诉他的那些话相互印证,渐渐地相信了龙牙。 “他是将死之人,为了求个痛快,应该不会继续撒谎。” 龙牙喘了几口气,活动了一下肿胀的脸颊和口腔继续用舌头摩擦着咽喉含糊不清地说起来: “你妹妹卓玛应该是被英明,不,应该是其他什么人抢走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因为后来推荐我们七牙帮成为魔教接引团成员的魔教接引团种花国大总管、” 瀚海风雷 “堪布洛芬也两次向我仔细询问了那晚在甘南裕固族乡、八字墩红柳滩发生的情况。我们七牙帮的野猪牙也是在被” 瀚海风雷 “堪布洛芬大总管第二次询问后有一天突然被杀。野猪牙被杀后,我们七牙帮剩下的五个人觉得不安全便都投靠了” 瀚海风雷 “堪布洛芬,皈依了魔君。同时,我和虎牙也接受了”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布置的任务,慢慢地混入西海仁钦寺,成了僧俗两面的商人,专门利用佛寺佛经破坏人们的信仰,指引他们误读佛经,走向与佛、菩萨相对抗的道路,甚至加入魔教接引团。 “我为什么会推断你妹妹卓玛不在魔君手里的第二个证据是来自于‘雪山神鹰’英明大侠本身的行为。你知道我们这次行动本是‘雪山神鹰’英明亲自交待的,他也一定是接受了魔王的梦呓示象才会有那么清晰的目标和思路。但事后我感觉到‘雪山神鹰’英明很失落甚至可能受到了魔王的黑暗惩罚。英明武功韬韬本来是有实力成为魔教接引团种花国大总管的,但他没有被魔王选为大总管,只是成了排名第三的两个副大总管之一。我猜想这一定是‘雪山神鹰’英明没有完成魔君的任务,将你妹妹卓玛献给暗黑魔君。” “杨家少侠,我尽可能地把我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就是用我的短剑一剑挥去我的脑袋,让后人认为我是自杀的可以吗?” 安平面无表情地又点了一下头。 龙牙宽慰地笑一下,接着说下去: “我猜想你妹妹应该不在魔君手里甚至也没死最重要的证据是暗黑魔君近几年的行为,这七八年来暗黑魔君逐渐苏醒,它的三个人蝠和五员魔将均已先后挣脱了它们身上的封印、相继现身异界和人间。三人蝠和五魔将在这两年里先后发动了四次规模不等的行动,先后扫荡了种花国两座古佛寺和一座古道观但均一无所获。就连上个月刚苏醒过来的魔王五飞龙之一、黑金魔龙亲自指挥的对龙虎山天师道观的行动也是一无所获。它们的行动命令据说除了寻宝、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女孩,因为我也参与过一年前对五台山文殊寺的行动。” 龙牙痛苦地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 “杨家少侠。我知道你应该就是那晚冬和尚拼命救治的人,你七年前上门杀了我们七牙帮的熊牙、狼牙和蛇牙后我才知道冬和尚还真的把你救活了。你的名字叫杨海对吗?” 安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唉!我一生作恶多端。要是我能早点皈依佛门、投靠‘雷之子’冬和尚就好了,当然他老人家也不会收我这个人渣恶徒。我杀人作奸,活该下十八层地狱。只是我一直觉得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龙牙说到这又自嘲地抽动了一下脸上僵硬的肌肉。 “不过最后我告诉你杨海,你和冬和尚可能要失望了,你们竭尽全力寻找保护的人,你自以为是你妹妹的人,她应该也不是个好人,她很可能是和我们暗黑魔君一样的灭世魔鬼。我们暗黑魔君的目的是将人类和世界万千生物变成他的盘中餐、板上肉。而她人生的目的就是要同时打败光明与黑暗,彻底毁灭这个王八蛋的世界。” 龙牙努力说完这些话后便虚弱地睁大了眼睛,他在挺直脖子准备“自杀”之前用眼角余光努力向身后的夜空“指”了一下: “魔鬼就要降临了,如果你现在还不想和它们对决的话,请杀完我马上离开吧。” 第46章 天外来物(四) 安平杀了龙牙后沿着山脊线茫无目的地向夜空掠去,他心潮起伏如海面之舟。卓玛没死,她也没有被魔鬼掠走。这证实了冬和尚的推断,也终于给了他这十年的辛苦找寻、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只要你还活着就行了,你是魔还是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和铁穆尔永远都是我的妹妹弟弟,只要你们平安健康快乐就行了。” 安平努力回忆着记忆中小卓玛的样子,她是他父亲、奶奶的掌上明珠,一双永远亮晶晶的大眼睛,那么聪明那么可爱。 “当铁穆尔被后妈赵霞打骂训斥、害怕地躲进奶奶的毡房时,你却能勇敢地直视着赵霞的眼睛和她辩论。你就是个天使,怎么会变成魔鬼呢?” 想着想着安平便不知不觉地轻轻笑了起来。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真正开心地欢笑。 短暂的笑容之后安平又陷入了痛苦和迷茫。 “我接下来要去哪里呢?我还接着去找她吗?我还需要告诉她我和她外公冬雷一直在找她吗?我不需要了,我师傅冬雷呢?铁穆尔呢?” 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冬雷特别是弟弟铁穆尔,安平的下一步去向便清晰了起来。 “我要接着找到卓玛,起码将她外公冬雷和她的孪生兄弟铁穆尔的情况告诉她。” 他自言自语道, “当然我也想看看她。完成了这件事后我就可以去天堂找丹珠了。丹珠你一定也想让我去看看你。” 安平坐在森林中的一块石头上思考良久,他决定去会会那个有可能知道卓玛下落的魔教接引团种花国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 以迎接暗黑魔君降临为己任的魔教接引团是近三年开始在娑婆世界全球各地兴起的一个规模庞大的暗黑组织。魔教接引团的成员大多数是地痞流氓、对社会严重不满的极端反社会人员和心理极度阴暗的野心家和阴谋家。他们认为,人类是贱种,唯有暗黑魔君降临征服人类才是正途。他们的快乐就是成为暗黑魔君的带路人和前锋,因为他们相信,如果能为暗黑魔君的归来和征服立下功劳,他们就能获得所谓的永生和快乐。 近三年来,随着世界各地相继出现魔鬼身影,魔教接引团也迅速在世界各地成立起来。他们积极配合魔鬼为害人间,行事极其残忍,人数也迅速扩大至数万人。 种花国因为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因而也成为了魔教接引团的重灾区。 娑婆世界第五纪元第*******年秋冬交替时节,在种花国西北内蒙古额济纳旗弱水河流域一个名叫黑水旗的小镇。上午时分来了两百来个一身黑衣打扮、目光凶残的人士。他们分乘几十辆各式车辆,直接穿过市区抵达小镇外三公里处的居延山山脚下停车场。他们从车上下来后便簇拥着一个瘦高的黑衣大汉向山上走去。 黑水旗镇是一个常住居民三千人的小镇。这里原是矿产、玉石的交易市场,居民也大都从事矿产、玉石开采交易行业。但自从大前年有人开始在镇里传播世界末日即将来临,魔王将降临人间开始,这里的居民便开始陆续搬离,传统生意也不复存在。现在的黑水旗镇常住居民已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伴随着原居民的逐渐减少,另一个暗黑群体组织却逐渐涌入。他们在这里开坛讲法,集会练功,慢慢地将这里变成了一个邪教据点。开坛讲法的就是魔教接引团。 今天上午在黑水旗镇外居延山上的聚集、就是魔教接引团的一次重要聚会。 会议是在一个瘦高的黑衣人主持下召开的,他是魔教接引团种花国内蒙团的团长、“贺兰恶狼”贺一郎。这位“贺兰恶狼”贺一郎原本是流窜西北的毒贩子,因被种花国警方多次抓捕而痛恨社会。他是监狱常客,最后一次进监狱时在狱中结识了一位最早的魔教引路人,在这名“半神”徐仙客(现已经成为魔教接引团种花国一个小头目)的开导指引下,“贺兰恶狼”贺一郎便率先加入了魔教接引团,成了魔教接引团的急先锋之一。 “贺兰恶狼”贺一郎加入魔教接引团后凶残的本质开始暴露无遗,他武功颇高,双手使枪、百发百中。他杀人越货,残害百姓,已经有数十名种花国的忠良之士被他杀害。渐渐地,他成了种花国政府和民间光明人士抓捕的头号罪犯之一。 魔教接引团“拜君”会开始,“贺兰恶狼”贺一郎首先站起来朗声说道: “诸位手足,请起立,面向西方三拜魔君。” 两百多名魔教接引团成员唰地站起来,他们在“贺兰恶狼”贺一郎和他的一众小头领的带领下开始了每次会议前的“拜君”仪式。这种“拜君”仪式魔教接引团成员每天必须自己做一次,如有集会和行动,开始前也必须先进行“拜君”仪式。 “一跪拜!” “贺兰恶狼”贺一郎高叫一声,高举双手自己率先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将地面的草地砸出一个坑、自己的额头砸出一个包。在他身后,两百多名身穿黑衣的魔教接引团成员也一齐高举双手,然后又一齐跪在地上、将头向地面砸去,地面上立刻出现了二百多个坑或白点。 “二跪拜!” “贺兰恶狼”贺一郎站起来又高叫一声,他高举双手面向西方再次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他面前的地上坑和他额头上的包更大了,他身后的两百多名接引团成员也再次整齐划一地站起来、高举双手、扑通跪下去、将脑袋砸上地面。 “三跪拜!” “贺兰恶狼”贺一郎又大叫了一声。不过他这次的叫声有些嘶哑,可能是他今天有点激动,前两次跪拜用力过猛所致吧。 魔教接引团成员在“贺兰恶狼”贺一郎的带领下完成了对暗黑魔君的三跪拜仪式后,“贺兰恶狼”贺一郎便大步走到众人前方临时搭建的一个木台前。他站上木台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喝一声。 “下面向魔君献祭!” 两个身穿普通市民服装的人被六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从旁边的树林里拉了出来。他们是一男一女、一对夫妻。 “天上的魔君,万能的魔君,永恒的魔君。” 这时候站在“贺兰恶狼”贺一郎旁边的一个妖声妖气的女性黑衣人在贺一郎的点头许可后迈着妖娆的步子走上木台,她打开手里的一张纸,开始高声宣读起献祭文来。 “赫赫我王,宇宙之主。无敌之能,谁能吓阻。我等臣民,祈盼早归。灭佛灭道,灭神灭仙。今拿活物,向您献祭。唯愿我君,宽恕我等。愿随君王,鞍前马后。遮蔽阳光,剔除异物。统御万生,一归暗主。” 读完向暗黑魔君的献祭文后,这位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退到台下贺一郎的身后、高举双手跪在地上。接着“贺兰恶狼”贺一郎便怪叫一声: “开祭!” 两个身穿普通市民服装的人被按在台上砍下了头颅。他们在被砍头前拼命挣扎着,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哀求声。依稀可以听见那个男人的求饶声: “我们不是领导,我们不是光明团成员,我们没有反对魔君……” 以及那个女人的叫骂声: “你们这些魔鬼,你们终将下地狱……” 向暗黑魔君献祭的最后一道仪式是,每个魔教接引团成员都从被砍掉脑袋的两个人身前的接血桶里,舀了一勺血喝了下去,以示进一步脱离人类效忠魔鬼。 就在魔教接引团做完对暗黑魔君的献祭仪式准备开会时,一个黑衣人哨探突然从山下的黑水旗镇向“贺兰恶狼”贺一郎发来两条信息,两条信息一好一坏,好的信息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及两员副将,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和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以及八百名种花国魔教接引团精英成员忽然来到了黑水旗镇。另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是,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的“雪豹突击团”五百余人驾驶二百余架武装直升机并携带攻击无人机等轻重武器出现在距离黑水旗镇一百公里外的额济纳旗黑山头。 “贺兰恶狼”贺一郎立刻率领部下向山下的黑水旗镇赶去。 种花国政府军和魔教接引团突然间汇向这里是有原因的。大约三天前,一道天上的流星划过夜空向种花国坠来,流星带着明亮的尾焰从太平洋上空飞坠而至,它飞过高山和河流、城市和原野,最终落在了这片三千弱水之地的一片沼泽中。 第47章 天外来物(五) 这次的流星坠落引起了世界各国特别是种花国各界的高度重视,因为它高度契合了近几年种花国民间的一个寓言,该寓言几年前无端地在种花国网络上开始流连。寓言大意是说,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太阳系九星将连成一条直线(当然是从地球上肉眼观测),那一刻,将有彗星从地球的外太空进入,彗星进入地球防御圈(大气层)后将坠落在一个神示的地方。从此娑婆世界将进入一个大动荡的时代,地球也将正式开始进入毁灭模式。 一开始世界各国对这个并没有什么依据、类似儿童寓言的搞笑预言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这几年世界各地地震灾害频发(仅是七级以上的地震三年内就发生了两次),气温骤升骤降带来的粮食大规模减产,瘟疫在全世界动植物几个物种间横行造成牛、马、羊、鸡、犬等大批死亡,松树、槐树等大面积病死枯萎,特别是肺炎、脑炎、咽炎、皮肤炎、神经炎的大规模流行传染病已经夺去了上千万人的生命,使世界各国人民一直处于惊恐之中……因而这样一个并不突出、有点搞笑的预言在全球几十万条各式各样的灾难寓言中只是被人们用来制造恐慌和负面情绪的一个小抓手,直到三天前当这颗流星真的划过天际坠落在那一片浅浅的河流中。 据说这颗彗星坠落时在地面上激起了高达几百米的佛光,佛光完全不同于人们平常看到的彩虹,它只是一道七彩直光,旋转着将三千弱水河浅浅的河水吸成一个“拱形桥”,“拱形桥”上空是七彩光柱,从里至外是赤、橙、黄、绿、青、蓝、紫。那道比任何人类设计建造的喷水泉景美上百倍的七彩佛光柱足足持续了有三分钟,最后,那道七彩佛光逐渐消失在三千弱水河的一片荡漾的水光中。 “那个‘神示’是什么?” 当有心人将三年前的那条几乎没几个人关注的预言找出来时,立刻在世界各国的网络上引起了轰动。 “人类真的要灭亡了吗?” “真的有神明吗?” “如果找到神示就能拯救地球人类吗?” “赶紧去找啊!看看神示到底是什么?” 不管人们怎么争论,但最后这条建议却是各个意识派别、各种势力的共识。 从彗星坠落的当天开始,种花国国内各派力量便开始迅速地向弱水河这片区域汇聚,矛盾也逐步升级。三天时间里已经在这片区域发生了大大小小十几次冲突和战斗。有寻宝人团伙之间的争吵,也有当地小流氓小黑帮之间的争斗,但到了第三天,这些小流氓小黑帮之间的争斗便销声匿迹了。争斗只在闻迅赶来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和光明社之间展开。黑水旗镇后山上今天发生的魔教接引团聚会就是魔教接引团和光明社在昨天的一场冲突后魔教接引团的动员会。昨天双方的冲突已经造成双方十几个人的伤亡。 他们在寻找什么其实也并不十分清楚,但他们都把这次行动看成是一次真正的较量,于是正与邪、白与黑之间的第一次规模战斗便在这沼泽地之间展开了。 今天是彗星坠入弱水河的第四天,冲突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升级。政府军派出了西部军区精锐的雪豹突击团,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的十三太保之首、“三山真火”单火也亲率副将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和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突然增援到黑水旗镇的魔教接引团中。至于光明社一方是否有大规模的增援暂未得知。 中午时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在十三太保之一、“三山真火”单火的主持下召开了一个行动会议。会议开始前依然举行了向暗黑魔君的跪拜献祭仪式,但这次由于时间仓促,他们无法将俘虏的光明社成员拿来献祭,便只好在黑水旗镇的留守老人中抓了两个老头老太太,在两个老年人哭天喊地的求饶叫骂声中砍了他们的脑袋献给了他们至高无上的暗黑魔君。 莲花生进吐蕃降魔的第二场战斗是在天上地上同时进行的。 在第一次战斗结束后的第六天,莲花生发起了第二场战斗。这次战斗的目的是测试魔女的极限身高、最大控制范围和她的身躯节点。这和莲花生最终一击封印魔女计划有着极大的关系。 这次莲花生首先派出了二十五弟子中的大弟子赤松德真、二弟子移喜蹉嘉、五弟子渣华卓扬和七弟子移喜忠奴。 赤松德真以神通着称,他首先从天上向魔女发起了挑战。魔女这次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它没有过多地理会赤松德真,而是只派出它的一个魔将,鼠首魔将前往迎战赤松德真。但这员魔将只与赤松德真交战了十几个回合,便被赤松德真一降魔杵打死。 魔女大怒。它一次性派出了猪首、羊首、牛首、狼首、鹿首五员魔将去迎击赤松德真,但这次五魔将又进了赤松德真的伏击圈。赤松德真且战且走,在将五员黑魔将引入预设好的伏击圈后,莲花生的二弟子、以火之力着称的移喜蹉嘉,五弟子、以魂之力着称的渣华卓扬,七弟子、以地之力着称的移喜忠奴,九弟子、以大明咒着称的巴支星叽便截断了五魔将的后路,将它们围起来。 在赤松德真的指挥下,莲花生五个弟子各显神通,他们用神通、烈火、闪魂、地力、咒语将黑魔女的五员魔将紧紧困住。经过一番激战,全部消灭了五员魔将。 黑魔女又一次失去了理智,它指挥着魔兵魔将倾巢而出、全力向莲花生杀来。莲花生则将二十五弟子和五万人类大军分成五路,且战且退。经过了三天三夜的追击,黑魔女终于全部暴露了它的身长、范围和身躯节点。 它的身体完全舒展开大约东西有三千公里长、南北有二千公里宽,那些魔兵魔将实际上都是它身体分解出来的一部分。 骑着飞虎升在万米高空的莲花生终于通过末那识看全了“她”(它)的全部魔身,也通过他的阿赖耶识准确地找到了魔女的身躯节点。莲花生终于完全明白了天上的菩萨赐给他的“平魔策”的高明,一个宏伟的封魔计划清晰地出现在莲花生的脑海中。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的团长是一位仅三十岁的年轻人,名叫彭枫。他是政府军中为数不多的文武双全的职业军人,毕业于种花国南部军事学院。虽然他只有三十岁,但他的军旅生涯已经跨过整整十年。这十年中他历任排长、连长、营长,每一段经历他都表现得极其优秀,以至于他虽然只是中校团长,却早已名扬种花国全军,是政府军的一颗闪亮的明日将星。 彭枫这次亲率种花国西部战区精锐的雪豹突击团前来是有原因的。三天前,当那颗应验了网络上一个真实预言的慧星划过夜空坠入额济纳旗这片浅浅的弱水河时,种花国西北各地驻军也几乎同时受到了某种思潮攻击。这种攻击主要是来自军队内部一些不同意见的军官和士兵,他们对当前的世界形势议论纷纷,因为这几年连续出现的天象、灾难和人祸让他们觉得传统的敌人似乎是变了。军队过去的任务是保卫国家,维护民族和统治者利益,但现在呢?除了传统的军队天职外,似乎又有一项更大的任务摆在了他们面前。 “我们的敌人在哪里?” “我们该怎么去消灭魔鬼?” 传统的敌人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可现在除了到处杀人放火的流氓团伙(他们这样称呼魔教接引团),他们还没有看见过魔鬼长啥样,但军队内部的人心悄然发生了分化。 彭枫是在前天深夜被种花国西部战区司令长官韩栋紧急召到司令部的。由于雪豹突击团属于西部战区直属常备军,因而韩栋突然召唤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这件事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当彭枫走进司令韩栋的办公室时,他留意到今天司令部大楼里的人很少,完全没有往日的一片繁忙。只有韩栋司令官的两名警卫和机要秘书齐明在韩栋办公室门外,韩栋的机要秘书齐明将彭枫领进了韩栋的办公室后便将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了韩栋和彭枫两个人。 韩栋和彭枫的这次秘密谈话大约进行了一个小时,谈话结束时韩栋将一个卫星三维接收器交给了彭枫。 “这是最新的科技成果,它可以帮助你每隔三十分钟从头顶飞过的卫星红外遥感和粒子波拍照中对比分析那片水域的变化。切记,不要使用军队加密电话给我打电话,你知道该怎样联系我。” 韩栋是一位有四十年军龄即将退休的老军人,一点没有发胖的身体肌肉依旧发达,他用那双锐利凶猛的眼睛盯着彭枫。 第48章 天外来物(六) “现在的军队内部人心有些混乱,小心隔墙有耳,注意提防你身边的人。” 彭枫有些不明就里地点点头,他也知道部队里最近出现的一些过激言论,有人告诉他军中有人加入了一个秘密组织“光明社”,甚至彭枫的好友、雪豹突击团的副团长朱挺还悄悄地向他说了他自己的担忧。 “魔教接引团有在军中活动的迹象。” 当彭枫询问朱挺怀疑对象是谁时,朱挺在旁边没人的野外仍将嘴巴贴近彭枫的耳朵,他说出了几个可能的名字,让彭枫大吃一惊。 彭枫回到雪豹突击团团部后立即将好友、副团长朱挺叫过来进行了紧急布置: “我先率一营连夜出发,赶在天亮前到达弱水河布控。你做好准备随时增援,注意部队人心的动向。” 彭枫一边交待一边用手指了指门外,朱挺会心地点点头。 彭枫一边通知一营需要在一小时内做好出发准备一边通过电话将他接到的命令简短地通知了团部的几位干部。 “上级命令我让文书小宋交给你们过目。如有差错,我承担全部责任。” 彭枫亲率雪豹突击团一营官兵五百余人半小时后就出发了。由于任务紧急,他们没有携带全部重型装备,只携带了挂满导弹的八十架攻击武装直升机、一百六十架无人攻击机和五十名机器人战士。虽然不是全部装备,但这已经是世界各国特种部队和种花国军队最顶级的配置了。 彭枫的雪豹突击营是在下午四点飞到内蒙古额济纳旗弱水河上空的。初冬的弱水河河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在落日的余晖映射下,河面反射着眩目的红光。 “都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看看这美丽的水面虹光,还真是会激起情男子情女子的诗情噢!” 他们在弱水河上空盘旋时,一营长廖宏对身边坐在驾驶室同样向下看的彭枫说。 彭枫笑了一下,他有些心事重重。这次任务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其实到现在他都不是十分清楚。 “报告团长,地面目标区周围五十公里范围内无异常情况,可以降落吗?” 彭枫的耳机中传来了侦察直升机的报告。 “可以。” 彭枫命令道, “全体注意!按预定方案实施降落。降落后一连一排立刻派出搜索队向纵深搜索并建立观察哨。” 安平在决定要去会会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后便一路向种花国西北大漠深处走去。他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目前并无固定据点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总部,他只是凭着七牙帮龙牙的供述,凭着感觉而行。 安平心里这样想,人也就凭着感觉向西北茫无人际的沙漠瀚海而去。但到了他出发后的第二天晚上,他在一个沙漠小镇的网吧上网时看到的一则自媒体热点标题新闻让他改了主意。 《三年前泰山预言成真,昨日有流星坠入预言中的三千弱水,扬起高达数百米佛光》 安平的末那识(彼己相合识)在消失了两天后在这一刻又出现在安平的心海中。安平立刻搭乘能找到的最快交通工具,向额济纳旗弱水河赶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听完了探子对政府军雪豹突击团降落后的布署后拟定了行动计划。这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是一个异人,他原本是种花国军队的一名中校军官,因为常能在军事演习中莫名其妙地感应到对方的态势和预测到对手的行动而被他服役时的集团军军长、也就是现在的种花国西部战区司令官韩栋视为天才。可就在他仕途看好、前景光明之际,却发生了一件让他差点丧命的事件。单火因为和直接上司、当时的旅长、现任种花国第三集团军副军长赵进的弟弟私下倒卖军火而被剥夺了军衔下入大牢。 某一天的夜里,睡梦中的单火忽然感觉到将有大祸临头,他的末那识(知己知彼识)告诉他,将有杀手在后半夜夜深人静时潜入关押他的单间牢房置他于死地。心惊胆战的单火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居然发现了他的另一项异能,他紧握住的牢房小窗口上的两根铁棍在他祈祷上苍的喃喃声中变软了,他的双手因为紧张出的汗先是变成了水蒸气,继而发出了隐隐的红光。那两根被他握住的铁棍先弯曲然后就应声而断。 单火就这样在杀手进入牢房之前逃出了监狱。他连夜奔跑,在途中又连续凭感觉躲过了两次监狱方的追击,三天后,他终于逃进了天山山脉,隐藏在一片高山草场中。 事后化身为游荡牧民的单火对自己的异能做了个解释,他认为是上天回应了他的呼唤,但那个上天不是上帝、也不是神明,而是他后来决心效忠的魔王。因为他清晰地记得,当他在牢房中心里大声呼唤上苍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对红红的魔眼,那魔眼忽然瞟了他一眼,便有一道天火注入了他身体,他就是用这股天火掰断熔化了牢房小窗口上那两根粗粗的铁棍。 流浪旷野的单火从此每天晚上都跪拜那个上苍、祈求能给他更大的天火之能。终于有一天,他得到了回应。 那依然不是上帝的回应、也不是任何神明的回应。当单火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跪倒在地上,高举双手大声喊出魔王的名字、魔君大帝时,忽然从厚厚的的云层中射来一道雷电,雷电击中了单火,将他当场烧焦。 一天一夜后,已经被雷电劈死的单火又活了过来,不过这次的单火已经基本上面目全非、除了外形大体还像原来的军官单火外,他的眼白已经变成了红色、眼珠变成了白色,活像一个僵死鬼,他的头发变成了稀稀拉拉的灰白色,四肢变得比原来更细更长,特别是十个尖尖的手指,活像一双漫画中的鬼爪。但他的能力在一夜之间变得出神入化。 虽然单火的智商也明显提高了,但他原来的记忆只剩下了一半,他只记住了那些让他愤怒、痛苦的往事,他只记住了他要复仇的对象——全体人类。 单火加入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通过几次魔教接引团内部的残忍对决,单火终于在强手如林的魔教接引团中脱颖而出,被魔王魂魄在世间的发言者、人颂(一只杂毛类人猿)通过梦示封成了魔教十三太保之一。 志得意满的半人半魔者单火也按照魔教接引团的习惯给自己起了个魔教花名——“三山天火”。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的计划是这样的,首先,他会在政府军雪豹突击团降落的阵地周围布下疑阵,将政府军的注意力转向别处,然后他便可以声东击西一举寻找到魔教接引团的目标,完成任务。 “我预判他们并不十分明确他们此行目的,他们只是要阻止我们完成我们的目标。这就是我们接引团和他们相比最大的优势。” “三山天火”单火在给魔教接引团成员布置完任务后自信地补了一句,当然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的行动是在午夜时分开始展开的。长期的皈依魔鬼使魔教接引团成员皆习惯于夜间行动,一到夜间他们就会变得耳聪目明、兴奋异常。 魔教接引团一部首先在政府军雪豹突击团一营阵地东南方的十五公里处挑起了战火。这是一处由几十个小山包组成的矮丘陵,弱水河在这里分成了几十个分叉,浅浅地将小山包包裹其中。一百多名身穿夜行黑衣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在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的副将,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的率领下悄悄地向浅草滩中摸上来,他们杀害了两名雪豹突击团一营一连一排设在这里的观察哨,炸毁了观察哨所的一架武装直升机,将士兵的尸体斩首后挂上树枝。 随着一阵密集的枪炮声,几处大火在这片矮丘陵上空熊熊燃起。 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接到袭击信号后立即命令一营一连前往迎战,同时他命令在营地四周升起无人机加强监控,一营五百余名战士也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五架攻击直升机和十架攻击无人机迅速从政府军雪豹突击团营地向发生战斗的矮丘陵飞来,他们在接近目的地时发现前方升起了浓浓的黑烟。黑烟不是一股一股,而是像一个幕障一样挡住了政府军雪豹突击团一营一连攻击方阵的视线,就连直升机和无人机上的红外线热成像搜索系统和声波搜索系统也一下子失去作用。 两架前锋无人机在穿进烟障后首先被便携式导弹击落,随后是三架冲进烟障的武装直升机未发一弹也被便携式导弹击落,三架攻击直升机上的九名突击队员当场丧命。 第49章 天外来物(七) 十余枚导弹随后穿出烟障向正在转向的武装直升机和无人机飞来,在直升机发射的干扰弹干扰下,大部分导弹偏离了目标在空中被引爆,但也有两枚导弹分别击中了两架载有突击队员的武装直升机和一架无人机,又造成十几名雪豹突击团战士的当场牺牲。 最后只有一架攻击直升机和两名队员驾机逃回了营地。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最精锐的雪豹突击团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的首战便遭受了重大损失。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精锐的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一下子就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以地痞流氓黑恶势力组成的魔教组织竟有如此能力,竟一举歼灭了雪豹突击团精锐的突击排大部,而且己方竟然未发一弹。彭枫一直紧盯着前方战场无人机传回来的现场实时画面,他的脸色铁青,内心惊恐不已。 “团长那是什么?是烟雾弹吗?” “不像是烟雾弹,烟雾弹是会随风飘散的。团长你看,那团黑雾根本不散开。” “我的天呐!直升机上的红外探测仪失效了。噢!连声波探测仪也失效了。” 听着身旁的一营长廖宏和副营长吴方的惊叹,彭枫心里一时茫然无措。 但短暂的惊恐之后彭枫立刻又平静下来。他毕竟是久经考验的优秀职业军人,十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明白身上的担子和责任,他知道他是这支部队的主心骨,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他都不能流露出半点惊慌和畏惧。 “一营长,呼唤各部严守防线,没有命令不许出击。” 彭枫用平静的语调下完命令后顿了一下,又发出了第二道命令: “榴弹炮排,给我瞄准那团黑雾中心,炮火覆盖十分钟。” 率领魔教接引团袭击丘陵上的雪豹突击团观察哨并几乎全歼了雪豹突击团一营一连一排的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三山天火”单火的副将、“武陵厉鬼”武魁。 这次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在弱水河与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的首次战斗,便是“武陵厉鬼”武魁先施展暗黑地之力和水之力化成的迷雾隔断政府军雪豹突击团哨兵的视觉和听觉,魔教接引团再摸上来杀掉雪豹突击团哨兵的。当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一营一连一排的直升机赶过来时,又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运用暗黑地之力和水之力升起黑烟雾障,一举消灭了雪豹突击队的先锋排大部。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在炮火覆盖结束后又派出了两架察打一体无人机向交战地上空飞去。他仔细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发现除了河道边有几具身穿黑衣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尸体外,敌人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损失。 “他们似乎不见了。” 一旁的团参谋长李劲嘟囔了一句。 这时,雪豹突击团营地的西南方十公里处又传来了警报声。彭枫立即将无人机画面切换到西南方,他在察打一体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中看到了和东南方刚刚交战时一样的画面,三个在一处山丘上设立观察点的突击团士兵遭到了杀害,他们的头被魔教接引团黑衣人砍了下来,他们的尸体被挂在树枝上。 彭枫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他愤怒地咬着嘴唇。 “直升机和榴弹炮炮火覆盖,覆盖范围以观察哨位为中心扩大一倍,急袭十分钟。” “团长,需要派出空中突击队吗?” 一营营长廖宏问道。 彭枫想了一下: “不派出。我想这正是敌人的预谋计划之一,通知派出去的各哨位,放弃外围观察哨卡,回归主阵地。” “通知各连各排,以机甲战士为据点,立即构筑环形防御阵地。通知各阵地,加强灯光照明和背靠背防守,遇到攻击只需用炮火还击。” 彭枫连下了几道命令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给我接司令部,请求增援!” “增援?团长,我们只是在对付几个毛贼,还要增援吗?传到军中会不会让兄弟部队看不起?” 一营营长廖宏瞪着眼睛说。 彭枫用眼光深深地看了廖宏一眼。 “廖营长,对手并不简单啊!” 说完彭枫便走出了帐篷,他掏出一个特制一次性手机,给战区司令韩栋打了个电话。电话很短,没有超过三分钟。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在指挥魔教接引团接连两次成功地袭击了政府军雪豹突击团的两个外围哨卡后便开始了第二步行动。他命令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内蒙团团长、“贺兰恶狼”贺一郎率领三百名魔教接引团成员开始大张旗鼓地在弱水河两处河水纵横交叉处动用大型挖掘机等进行了向下挖掘。这两处地点分别相距彭枫的雪豹突击团一营主阵地约二十五、三十公里远,也是此次流星坠落的几处地点之一。 政府军雪豹突击团一营营长廖宏、教导员王平和副营长吴方此时走进了彭枫的指挥所,一个混杂在诸多军绿色的帐篷之间的一个中型帐篷中,他们向彭枫敬了军礼,王平便开口道: “团长,你看到魔教接引团的动向了吗?他们似乎正在挖掘打捞坠落的流星。” 彭枫点点头,只是用眼睛轮流看着他们三位,没有说话。 “团长。” 这时一营营长廖宏开始表达了他们三个人的意见, “我们三个人认为,魔教接引团的目的应该是先将我们困在原地,然后便开始挖掘打捞他们的标的物。我们三个人担心,如果我们不出击,恐怕会贻误大事。” 彭枫还是没有说话,他将头转向副营长吴方。吴方则向他先敬了个军礼: “报告团长,我的观点和营长、教导员一致,我也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出击,起码用火力驱散魔教成员。” 彭枫淡淡地问了一句: “一营长,我们的导弹、炮弹还能用多久?” 廖宏回答: “报告团长,如果使用炮火对两处敌人据点急袭覆盖,应该可以够用两个小时。如果派出两支突击队前往驱散,应该可以支撑一个半小时。” 廖宏对营中情况了如指掌,他说的是事实。由于雪豹突击团出发得非常仓促,他们只是携带了一小部分装备弹药。 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听完廖宏的汇报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廖营长,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也就是距离我们的增援部队到达还有六至七个小时。我们没有能力对魔教的两处地点进行饱和打击。” 他用目光轮流看向一营营长廖宏、教导员王平和副营长吴方,语气坚定地说: “敌人的目标并不是想把我们困在此地,相反,他们的目的是想把我们调离此地。” 说完,彭枫便平静地接着命令道: “一营长,使用精确制导炮弹每隔二十至三十分钟进行一次齐射,每次不超过二十发,达到驱离魔教接引团的目的就行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开始出现了焦虑。他原来的计划是故意制造将政府军困在营地、他们好进行大规模挖掘的假象,诱使政府军主力出击,然后他们再趁机占领政府军现在的阵地。他发现他顺利走完第一步后却在第二步受到了挫折。那个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确实是个人物,他居然能识别出自己的真实意图,采取了当缩头乌龟的笨办法来固守待援。 “该死的彭枫,抓住他将他砸成肉饼。” “三山天火”单火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向外传令。 “去把‘泰山人猿’给我叫过来。” “泰山人猿”泰原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排名第十三的魔头,这次作为副将随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来寻找争夺“魔宝/神宝”(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也是他想大显身手的机会。听到“三山天火”单火唤他,一直没有表现机会的“泰山人猿”泰原阴着脸走进了“三山天火”单火的营帐。 “三山天火”单火那张已经被火烤焦、满是肉瘤毫无表情的脸,脸上肌肉向中间挤了挤,努力露出一个没有敌意的暗示: “‘泰山人猿’泰原兄弟,你能潜入,不、闯入对面那群肉狗中刺杀,不、斩首那个叫彭枫的团长吗?如果能,本将为你向圣主申报大功一件。”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猥琐的脸上努力挤出来一点笑容, “好极好极!但愿‘三山天火’单火大人您能记得本小将,不要在背后捅刀子就行了。” “‘泰山人猿’,为何要这样说?本将何许人也?勿需多虑。我为了助你一举成功,还安排了另外的助手协助你完成任务,获取功劳。你将那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斩首之后,只需将他的头提在手上,大呼出营就行了,接下来我自有妙计。” 第50章 天外来物(八) “那我接下来就没事了吗?” “泰山人猿”泰原冷笑了一声。 “不是不是,‘泰山人猿’泰原,我已经准备将最光荣的一刻交给你,待那群肉狗出现混乱之后,由你率领献祭队杀进肉狗群,驱散肉狗,将魔宝从地下取出,献给魔君。” “泰山人猿”脸上终于漾起了一片笑容。 “大人您说话算数吗?您怎么知道那宝贝就在那群肉狗占据的地方?” “哈哈哈哈!” “三山天火”单火张开空洞的嘴巴,覆在脸上、嘴上的死皮向上下拉伸,露出了一嘴乌黑的尖牙利齿。他的一对被火烧得只剩下一小半的耳朵颤抖着,一双过过火的红白眼向天上翻去。 “‘泰山人猿’!本魔将自有法眼。那魔宝真正的坠落地点就在那群肉狗聚集地的中央,只是那群肉狗并不知情,他们刚好就降落在那里而已。这岂不是给了我们屠宰他们的方便吗?哈哈哈哈!” 排名第一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一边大笑,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智慧屏, “看见了吗‘泰山人猿’?那魔宝就在这个圆圈中央,把你的意识和它相融合吧?” 种花国魔教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满怀惊喜又满心狐疑地将意识注入了智慧屏上的那个气旋之眼。他临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三山天火”单火,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不要在背后捅刀子嘎!” 说完“泰山人猿”向地上一蹲,如猿猴般纵起,没入夜空。 安平搭乘交通工具抵达额济纳旗的时候已经是慧星坠落后的第四天深夜了。他从一辆出租车中下来后没多久便听到了几十公里外的黑水旗镇方向传来了一阵隆隆的炮声,安平跃上一个高坡向炮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会,便迅速从山坡上下来跑进额济纳旗市区。他在路边找了一辆越野车,用意念打开车门、发动车辆后便驾车飞速向爆炸地点驶来。 安平从几十公里外的爆炸声和空气扰动中“嗅”到了某种不寻常。 “这应该和魔教接引团有直接关系。” 安平调动起身体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他明显地意识到,他的目标就在前方。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精锐的雪豹突击团一营在忽左忽右的袭击中度过了半夜,距离天亮只有三个小时不到了。按照团长彭枫的命令,雪豹团一营三个连的一百多门迫击炮和一百二十架攻击无人机只是在魔教接引团聚集或发动偷袭时方使用炮火进行短暂的急袭,并不派出武装直升机主动出击。这让魔教接引团一时无计,双方陷入了时打时停的僵局。 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知道,胜利的天平正在倒向政府军这一方,再过不到三个小时,他的雪豹突击团另两个加强营就将驾驶数百架各式直升机、无人机和机甲战士飞临上空,到时,无论魔教接引团有多少人、有多强的战斗力都将覆灭于钢铁的打击之下。 “我看你们这些魔鬼往哪里跑。” 彭枫在卫星地图机上看着自己的另外两个营排着雁字队形密密麻麻飞来的大机群,脸上露出了很少有的笑容。 “一营长,将炮火适度延伸,拖住魔鬼们。” 彭枫下完这道命令后忽然感到有一丝疲倦。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感觉到尿急。 “操!老子连尿都忘了撒了,憋死老子了。” 彭枫伸手向旁边的警卫释小龙示意了一下。 “我去石头后面撒泡尿,你给我呆在这。别烦我。” 彭枫转过身向帐篷外走,忽然一道黑影从帐篷的门帘缝外闪了过去。彭枫用力挤了一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眼睛太疲劳了有点眼花。他没停顿,一把掀开棉布帘走出了帐篷。彭枫合上棉布帘时还不忘向想跟上来的警卫释小龙摇了摇手,制止了他想跟上来的行为。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是借着夜色和魔教接引团向雪豹突击团阵地发射的炮弹掩护下悄悄潜进了雪豹突击团的环形阵地、进入了阵地中心区域。 为了让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顺利突破雪豹突击团一营的环形阵地并不被发现,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命令魔教接引团炮手每隔三五分钟便在“泰山人猿”泰原前进的方向上向雪豹突击团一营阵地发射一轮迫击炮弹。这些迫击炮弹的威力远比不上政府军特别是精锐的雪豹突击团的迫击炮,但它们的声光和硝烟效果能有效地分散雪豹突击团一营官兵的注意力。特别是魔教接引团发射到雪豹突击团一营阵地的炮弹被有效拦截的时候,凌空的爆炸声音和四散的火光宛如大号的美丽烟花,常常能引起雪豹突击团官兵的喝彩声。 种花国魔教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在一阵又一阵的爆炸烟花中成功躲过了环形阵地上所有官兵的视线,跃入了士兵稀少的中心区。 进入了中心区的“泰山人猿”泰原悄悄地在十几个简易帐篷间来回蹿跃,他通过偷听偷窥渐渐地确定了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的帐篷,只需等一个下手的机会了。 在等下手机会的时候,“泰山人猿”泰原也将自己的末那识(彼己相合识)和怀里的那个智慧罗盘进行了连接。他欣喜地发现,那个从天上坠落下来的魔\/神宝,就在这个该死的雪豹突击团团长帐篷下面,当他将末那识向那个魔\/神宝伸出时,瞬间传导过来的耳鸣差点让他昏死过去。 “我的天,不,我的圣魔君啊!吓死我了,一会该怎么去挖都是个难事。” 这时,“泰山人猿”泰原的眼睛也是一花,一道更快的黑影像一道黑烟一样在他的眼角余光中飘过,隐没在夜色中。这又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妈的,真是活见鬼。”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使劲揉了揉一对圆圆的猴眼,黄黄的眼珠从左到右又从右往左转了几圈。 “今晚的气氛让老子感觉不好,老子要抓紧砍了这个鸟团长的脑袋,带上魔宝早点走人。” 这道把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吓了一大跳的黑影正是安平。 安平是跟在“泰山人猿”泰原的后面尾随进了政府军雪豹突击团一营环形阵地中心区的。当他驾驶偷来的越野车驶进弱水河这片战场后,他就已经凭着自己的末那识基本上搞清了战场上对战双方的情况。政府军真守,魔教接引团假攻。 “核心点应该在政府军防守的那片区域。” 安平有了自己的判断。 安平顺着魔教接引团发射的炮弹轨迹向政府军阵地摸来,他在快要接近政府军阵地外围时发现了两个一前一后准备摸进政府军阵地的身影。安平没有犹豫,他跟在两条黑影后面,在满天的炮弹烟花和政府军官兵的大声喝彩声中一起摸进了环形阵地后面的中心区。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不妨先看看他们如何相斗。” 安平进了防御圈后便找了个便于观察的背光点伏下身去。但他发现一同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分开了,确切地说他们并不是一伙的。后一个人是在跟踪前一个人,而且后一个人的身手更快、更敏捷。这让安平一下来了兴趣,他决定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当然,刚才的一犹豫也让安平在躲避后一个黑衣人时差点让前一个人,即“泰山人猿”泰原所察觉发现。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精锐的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大步走到帐篷后面二十余米处的一块山石后面、对着石头“嘘嘘”起来。他一边撒尿一边哼着铿锵有力的军歌,溅起的尿液如同一阵机枪扫射的子弹。现在的战场形势已经明朗了,彭枫想象着几个小时后的战场情景,大批的魔教接引团黑衣人高举双手走出沼泽和密林,河叉中到处躺着魔教接引团成员的尸体,战场上四处冒着导弹爆炸后的浓烟。 “我要亲自审问这伙恶魔的头领,亲自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当然,彭枫还有一个疑问急需要在魔教头领身上弄明白,那就是他们在找什么?就是那块陨石吗?他们这么疯狂进攻聚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韩司令让我留意我脚下的土地和那块坠落的陨石,为一块陨石与魔教接引团大战一场也是挺有意思的。它注定会成为军史上的一段佳话。” 想到这,彭枫不禁笑出了声。 “这注定给我的军旅生涯添砖加瓦,说不定这次我又会得到晋升。” 想到自己这个年纪就已经成为种花国西部战区最精锐的雪豹突击团团长,如果再能晋升,他就将成为种花国近五十年来最年轻的副旅长、很有可能直接是旅长,彭枫又自信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51章 天外来物(九) -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彭枫的背后响了起来,那是一营教导员王平的声音: “团长,站在这迎风撒尿不怕尿液淋到手吗?” 彭枫转过身来正想和王平开句玩笑,却忽然觉得王平的话有点奇怪,王平说话的腔调也有些异样。这一刻彭枫忽然想起副团长朱挺曾经悄悄地跟他提的几个可能和魔教接引团有关联的名字,当时他只是吃惊但并不相信。彭枫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间,但是晚了,一把尖刀在他转身时从他的身后刺入了后背。 彭枫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一个猿猴般的身影从石头后转了出来,他一脚踏住彭枫的脑袋,拔出插在彭枫后背上的利刃,向彭枫的脖子挥去。 就在这把砍向彭枫脖子的钢刀即将触及彭枫皮肤的一刻,一块飞石无声无息地飞至, “当!” 的一声将钢刀撞得偏了一尺。那猿猴般持刀的黑衣人吓得 “啊!” 了一声,一屁股摔倒在地。 “什么人?” 这个猿猴一般的黑衣人正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泰原在潜入雪豹突击团中心阵地区后就一直感觉不好,这一下,更是将他的恐惧瞬间在心里弥漫了出来。 “他妈的什么人!给老子出来。” “泰山人猿”泰原低低地骂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但“泰山人猿”泰原感觉到一种可怕的杀气正从他看不见的黑暗处传来。 “他、他妈的你是单火派来杀我的吗?我就知道你这该杀千刀的单火会这么做。” 他哆哆嗦嗦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回答。 “他妈的我承认我怕了你,我不要那块破石头行了吧?你就是单火,你要是在这杀我就会被魔君知道。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时,一个彭枫的助手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但这个助手尚未端起枪便被一柄乌黑乌黑的飞刀无声无息地射穿了咽喉。 “泰山人猿”泰原更害怕了,他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单大人,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我不要功劳,我不要宝贝,我坚决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见没有人回答,“泰山人猿”泰原感觉黑暗中的那股杀意似乎是减少了一些。受到鼓舞的“泰山人猿”泰原连忙跳起来跃到倒在帐篷外的彭枫助手面前,他一刀砍下了彭枫助手的脑袋,提着脑袋纵开身手在雪豹突击团一营营地中来回奔跑起来。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一边奔跑一边舞着彭枫助手的头颅大叫: “你们团长的脑袋在这里!你们团长的脑袋在这里......” 看见越来越多的雪豹突击团一营战士冲出了帐篷和阵地,“泰山人猿”泰原便嚎叫着向环形阵地外的黑夜中奔去。 呼啸的枪榴弹和微型导弹向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飞去,黑暗中“泰山人猿”泰原的身影飘忽不定,在枪榴弹、微型导弹的火光中宛如一只黑色的长臂猿猴。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一营的战士不待营长廖宏发布命令便纷纷向自己的直升机奔去。在一片“给团长报仇”的呼叫声中,一营营长廖宏和闻讯赶来的教导员王平、副营长吴方简单地商量了一下,便命令一连全体官兵驾起各型直升机和无人机向“泰山人猿”泰原逃跑的方向追去。 “给我活捉了那只恶魔黑猩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黑暗中只听见营长廖宏和教导员王平怒发冲冠的怒喝声和一连战士们的嘶吼声。一架架的直升机腾空而起,成群的攻击无人机随后而来。 唯有副营长吴方没有激动,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便端起一支机枪向团长所在、现在已经几乎空无一人的帐篷处走来。那里正有教导员王平派出的营医疗工程班十几名战士在搜寻团长的“尸体”和检查现场。 在一片狼藉、乱哄哄的黑暗中,一个纤细的黑影唰地从黑暗中跳了出来。只见她右手一挥,一根看不见的绳索便将躺在石头后面草丛中已经被她简单止过血的彭枫卷起来抛进了二十米外的一片密林中。紧接着,她双手做了个“起”的动作,一片浓雾便将彭枫原所在的帐篷周围方圆二十米内逐渐笼罩起来。 渐起的浓雾让刚刚到达、准备开始搜寻现场的十几个身穿军装的战士陷入了迷茫。他们身上的军装被雾气瞬间打湿了,他们的眼睛看不见一米外的任何物件,甚至连他们手上拿的探测定位仪也看不见了读数和指针。十几个战士开始互相推撞,慌乱中一个人撞上了一辆有钻孔、挖掘、起重能力正在运行的工程车,他被工程车前面的两只正在旋转的机械臂切割成了两段。 “怎么回事,这雾怎么来得这么快,我怎么看不见东西。” 一个参与搜寻的战士高声对站在身边的另一个战士说,但那个战士仿佛没有听清。 “喂!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渐渐地,迷雾之中的医疗救援班战士陷入了既看不见对方也听不见对方的迷乱之地。 连那混在医疗救援班中的五个早已准备充分、准备借着搜寻团长的名义躲在帐篷中趁机挖掘魔\/神宝(陨石)的人也呆在了原地,不知身处何方。 在这一片外观半透明、内观全然混浊不清的浓雾中,那个纤细的黑影从容地走进了浓雾。只见她走到彭枫所在的原帐篷附近,静听了一下地下传来的大地回声,便扎下马步。 随着一声闷响,她身前的泥土向上一层层地翻开了。十几分钟后,一个闪亮的物件被她的双手吸出了地面。那宝物飞出地面时,一道虹光穿透了浓雾,将弱水河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闪着七彩虹光的宝物在飞上天空几百米后掉头向下,最后落入了那个身穿夜行黑衣的人张开的一个黑色口袋中。 宝物坠入口袋的一刹那,猎猎的劲风将那个黑衣人头上的兜帽吹飞了,一下子露出了里面的一头长发。 “卓玛!” 躲在暗处一直在观察的安平突然发出了一声长长地、激动的叫喊。 那纤细的黑衣人似乎愣了一下,没有转身便向黑暗中跃去。 三柄呜呜鸣叫的飞刀从黑衣人手中反手射向安平。安平挥袖击落了呜呜而鸣的三柄飞刀,另一柄毫无光泽的飞刀却无声无息地从安平的咽喉旁擦过,让安平刚想追赶的脚步没有再迈出去。这一刀也让安平的心又一次沉入了痛苦的深渊。 附录一 《莲花生灭魔咒》节录 莲花生大士梵文咒语 梵文兰札体咒语,下面小字为藏文转写形式。汉语近似译音:欧姆(二合),啊呵(呵,只哈气),叶,喔指啦(二合,啦,弹舌)古乎(弹舌),钵的摩(二合)西(河北部音)替(重读),哗! 附录二 《莲花生大士心咒》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件 嗡阿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悉地叶,悉地叶,悉地件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悉地叶,悉地叶,悉地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悉地叶,悉地件,悉地叶,嗡阿件 悉地叶,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嗡阿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嗡阿件,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叶 悉地件,悉地叶,悉地叶,悉地叶 《西至哈至》 第52章 黄泉路上(一)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佛经》节选 已经是清晨时分,第一缕灿烂的朝阳开始在双龙寺干燥的地面上泛起金光。即使是深秋,这样的太阳直射还是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安宁手里拿着那条用来捆绑他的铁链一步步向光明社救国军云贵川军司令、“食腐秃雕”甘权之走来。他在距离甘权之十米处停了下来。 “甘老二,拿出你的本事来,我要让你这个坏蛋死得心服口服。” “食腐秃雕”甘权之原本没有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放在眼里。但经过这不足一个小时的双方交手,特别是刚才安宁能够运用风之力在火箭弹爆炸的一瞬间形成空气保护罩这一下,让“食腐秃雕”甘权之顿时有些心生畏惧,毕竟这空气保护罩也只是在近几年江湖上出现的一种传闻,他没有见过,但刚才的情形让他的内心一震,他知道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风之力了。 “食腐秃雕”甘权之不待安宁起动便猛攻过来。他的三尺青锋在身上舞成一个剑网,将安宁罩在剑网中。 这“食腐秃雕”甘权之武功颇为了得,他是实战中打出来的,完全没有花架子。只见“食腐秃雕”甘权之一边大喝一边进攻,每一次大喝均配合着一次变化,有的招式甚至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攻来。 安宁舞起铁链与“食腐秃雕”甘权之斗在一处,十几个回合过去了,安宁在甘权之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中身轻如燕、上下翻飞,一副从容应对、没把甘权之放在眼里的样子。其实这是安宁走上社会以来他认为的第一个对手,安宁是在拿他练习从“心之子”连山处学习来的武艺。 “食腐秃雕”甘权之大喝一声拿出了他的杀手锏。只见他转身跃至安宁的背光处,接着他舞起三尺青锋向安宁眉宇间逼来,他算好了舞动的宝剑青光和朝阳的金光会一下子迷晃住安宁的眼睛,一枚钢钉从甘权之下垂的左手中向近在咫尺的安宁下身射来。 这是“食腐秃雕”甘权之行走江湖几十年来的必杀技,不知有多少好汉死在了他的左手暗器中。但这一次甘权之失算了,安宁升起的末那识(知己知彼识)似乎在甘权之跃至安宁背光处的那一瞬间便预知到了他的行为。没等“食腐秃雕”甘权之的暗器发出手,一股风之力便将他的左手扭向了一侧,那枚蘸了巨毒乌黑发亮的钢钉也无力地飞向了安宁一侧的天空。 “食腐秃雕”甘权之一击不中,人也借着安宁带起的风之力向十几米外的绿衣人群蹿去。待安宁运起风之力想隔空抓住甘权之时,甘权之已闪躲在两个目瞪口呆的持枪绿衣人后面。安宁这一抓,便没有抓住他。 在这一群绿衣人东倒西歪的推挤躲闪中,“食腐秃雕”甘权之左闪右拐,转眼间又跳进了一群向寺院外奔跑的香客中,待将鹰和安宁去追时,只见一个又一个香客被甘权之抓住向半空中胡乱甩来。 由于忙于接住半空中坠落的香客,将鹰和安宁终于没有赶上甘权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视线外。 将鹰和安宁追了几十米后便转身回到了双龙寺佛殿前的小广场,这时候绿衣人队伍已经开始扔掉武器四散奔逃。他们有的边逃边脱掉身上的绿军装,有的则干脆跳进寺院院墙旁的排水沟,用排水沟里的泥巴滚脏了衣服然后翻墙逃去。 文成、文鼎和时昭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也忘了去抓俘虏,只是开心地又蹦又跳又笑起来。 其实将鹰和安宁如果全力去追是完全可以抓住“食腐秃雕”甘权之的。但由于俩人均牵挂着符文和安宁的三个小伙伴的安危,无心恋战,才让“食腐秃雕”甘权之得以脱身逃走。安宁和将鹰转回来后,便马上跟着将鹰跃到了倒塌的法堂旁边的一个小室内。那里的供品桌上,正躺着气若游丝的符文。 安宁跪在符文身前哽咽着将符文和他从昨晚到现在一路上的经历尽量详细地告诉了将鹰,当安宁讲到符文让他待在寺院外自己先进去观察情况时泪水模糊了安宁的双眼。 “姑姑让我无论如何必须等到她出来,我后来已经感觉到了寺院里的危险气氛,我却一直犹豫没有尽快赶来,是我害了姑姑。” 安宁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将鹰默默地听完安宁的叙述后伸手摸了摸安宁鸡窝一样的乱发,他直起身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安宁,我们都是苦命人,你姑姑和我也早有赴死的准备。生死由命,随缘而遇吧!” 将鹰叹完气后想了想,忽然又问道: “你说符文说她是事先跟寺院里的一个故人约好了时间才进入双龙寺的,那个故人是谁?他赶来了吗?” 将鹰这一问,一下子将安宁从悲痛中拉了出来。 “将鹰,姑姑说的那位故人应该没有来,姑姑没有说那个故人的名字。” 将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和安宁对望了一眼,俩人眼睛中均起了愤恨之意。 将鹰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安宁说道: “安宁,去寺院里找辆车来,我知道在峨眉山深山里住着一个修真的上古仙人医者,多年前我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的外号叫‘赤脚大仙’,他识百草、通医理,我想带你姑姑去找这位仙医试试。此地很危险,不宜久留,你也一起去吧。” 安宁答应了一声便向室外快步走去。 安宁刚走出小室便被文成、文鼎和时昭围了起来。刚才安宁和将鹰的对话他们全都听见了,只是他们几个有点害怕将鹰,所以没敢跟进去,只能趴在窗户上偷听。 “安宁,我们三个人刚才商量过了,我们要跟你一起去。” 文鼎挡在安宁身前说。他比安宁几乎高了一个头,有点早发育的嘴唇上已经有了几根细细的胡须。 安宁笑了一下,经过这次的患难与共,他更加深深地爱上了这几个同学兼朋友。但安宁也知道,他的命运注定孤苦,注定危险万分,注定一生飘泊无踪。他怎么能让他们仨,特别是还有一个小女孩跟着他去冒生命之险呢。 “文鼎、文成、时昭,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命运,我是魔鬼们擒拿消灭的对象,注定一生危险。而你们却是正常人生,你们还没有初中毕业,你们不要跟我去冒险。” 安宁感激地打了文鼎胸口一拳,便侧身从文鼎身旁挤了过去。 但他没有走出几步便被赶上来的时昭一把抓扯住了衣服,时昭一边扯住安宁一边说: “我说安宁,这样好不好?我和文鼎跟你去见识一下魔鬼长啥样,让文成回学校继续读书。我们俩本身也不是啥读书的料,读那几本破书也对我们没啥帮助,怎么样?” 安宁又笑了,他一把甩开时昭的手,差点让时昭摔了个狗吃屎。 “不行时昭,这可不是多好玩的事,你们没有看到我和我姑姑的遭遇吗?” 时昭愤怒地又扑上来抓他的衣服。 “哎呦喂!看把你能的。我和文鼎就去定了,你同意不同意我们都要去。有本事你扇股风把我吹飞了呀!” 安宁只好无奈地边向前跑边和时昭、文鼎捉起了迷藏。 这时文成一脸严肃地追了上来。她大喝了一声: “安宁!你给我站住。” 安宁被她一喝,还真站住了。他回头看着文成,眼睛里闪着愧疚的目光。 “安宁。” 文成快步走到安宁面前平静地说道, “你以为我们还能像没事一样回学校读书吗?你以为经过了这一场战斗那些绿衣人还会放过我们吗?你这个白痴,怎么也和那两个蠢货一样蠢?” 赶上来的文鼎气得向文成举起拳头,但又马上灰溜溜地放了下来: “妈妈的,你说安宁带上我干嘛?我一巴掌扇你五个指模。” 安宁看着这三个好朋友低下了头。他们几个都是孤儿,可以说相依为命。他怎么会不担心接下来他们将要遇到的境遇呢?特别是文成,这个对他真情流露的女孩又如何能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回学校继续读书?他们已经将命运交给了我,我又如何舍弃他们?可跟我一起就对吗?那将是多么危险、多么可怕的人生?! “文成,我,我需要去问一下将鹰叔叔。” 他们四个人默默无语地向寺院停车场走去,一路上四个人均是心事重重。 “心之子”连山在短暂地甩开了狼首魔将后进入了峨眉山深山,他一路前行一路对各种地形作着标记。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测量魔将的速度、知觉和魔鬼经过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为日后和魔鬼的决斗尽量多地做些准备。 第53章 黄泉路上(二) 这次他和狼首魔将和黑武士等的遭遇战其实非常凶险,连山觉得自己有些轻敌。那狼首魔将远远不是人类史诗传诵中人类英雄威不可挡、魔鬼不堪一击的样子。事实上,连山觉得狼首魔将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如果不是他智慧过人、应变能力超凡脱俗,他很有可能瞬间就会遭遇毒手。想到自己已经是凡夫俗子中武功最高的九子之一,尚难和十二魔将匹敌,而魔将后面还有九人蝠、五龙蛇,更有传说中神乎其能的左右黑莲二使以及魔王本尊,“心之子”连山不觉有些气馁。 “我们同心九子尚不完全和睦,大敌当前该如何抵御?” 连山一路叹息着,向大山更深处走去。 “心之子”连山进深山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去寻找一位隐姓的老者。那老者名号“峨眉松下客”,据说已经在峨眉山活了五百年之久。连山此去是想解开一个生命谜题。 “心之子”连山边行进边感觉着安宁。十年在一起的生活已经让他和安宁有了一种父子之间的感觉“联系”,那种“联系”的纽带即使相隔上百公里也不会断线、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安危,这大概就是人体末那识(彼己相合识)的最高境界之一吧。 “心之子”连山感觉到安宁蓬勃的生命力一直在旺盛地跳动,他相信他的徒弟或者孩子,他相信有将鹰和符文的保护,安宁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除了黑魔将和黑武士,应该没有谁能威胁到将鹰。” 连山一边走一边宽慰着自己。 “安宁是有神印之人,请神明保佑安宁。” 他没有充分料到这两年忽然异军突起的魔教接引团甚或是光明社救国军会对安宁构成致命威胁。几个小时后,安宁和符文便陷入了一场生死劫难中。 安宁和文鼎、文成、时昭向寺院里惊魂未定的住持借了一辆面包车,安宁跳上车将车开到了将鹰和符文所在的小室前,他跳下车跑进了小室,他的三个小伙伴没敢下车,惶恐不安地坐在车上。 安宁走进小室叫了一声: “将鹰,我找到车了。” 他看见将鹰正将耳朵俯在符文的嘴上,仿佛正在倾听着什么,便连忙收住了声音。 将鹰又听了一会,他迷茫地站起身来看着安宁: “安宁,你姑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我怎么也听不明白她说了什么。” 安宁马上走到符文身前,他也将耳朵贴在符文嘴巴上倾听起来。过了一会,安宁的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他哆哆嗦嗦地对将鹰说道: “符文姑姑好像是在念一个什么咒,我也完全没有听懂,但我的直觉,让我感觉符文姑姑好像正在念一个咒语,一个很可怕的有点像命运之类的咒语。” 安宁惶恐不安地抬头看着将鹰,他看见将鹰赞同地点了点头。 “车准备好了吗?” 将鹰问道。 “准备好了。是一辆面包车,寺院里的和尚找来了被褥和换洗的衣物,还有一副简易担架。” “那就出发吧。” “将鹰,有一件事我想求你,我有三个同学他们想……” “可以,让他们一起去吧,他们也无处可去了。” “不会给你找麻烦吧?” “小子,这都是命。我看你那几个同学骨骼清奇,天赋应该很高。只是我没有时间和兴趣教导他们。” “没事没事,谢谢你。” 当安宁跑出来把将鹰同意他们同去的消息告诉给等在车上、坐立不安的文鼎、文成和时昭时,三个小伙伴一下子兴奋地相互击起掌来。 文鼎、文成和时昭跳下车,协助将鹰、安宁将符文抬上了面包车。 (二) 将鹰开着面包车沿着山路向峨眉山深处开去。峨眉山是一座背斜断块山,早在距今8.5亿年前(即早震旦世,人类第四纪元末期),峨眉山山区还是一片汪洋。早震旦世后期,也就是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四纪元末期,一场人魔大战后,这里便高山沧海,一夜之间变了模样。有关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四纪元终结的记载已经完全消失在时光中无从考证,但沧海变高山确是事实。第五纪元的人类(也就是今天的人类)由于无法解释这些“自然”奇观,便从地质变迁理论出发,按地块运动的挤压来解释这一切。但为什么会造成地块破碎、挤压运动的真正原因就谁也不知道了。 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地址编年史记载,在距今8亿年的震旦纪中期到奥陶纪初期,海水逐渐退出这一地质版块,峨眉山逐渐隆起直至形成高山。 将鹰将车开进了峨眉山深处的一处地质断层,观心坡断层,在一处陡峭的悬崖边停了车。他们将车里的符文抬下车后,将鹰便运起风之力将面包车掀下了悬崖。将鹰挥挥手,让一片落叶和泥土盖住了坡下的面包车。 安宁、文鼎和时昭轮流抬着担架上的符文跟着将鹰向密林中的一处断崖走去,大约走了三公里,他们来到了断崖下的一处石洞口。 将鹰让他们将担架放在地上歇一会,他自己很快向石洞中跃去。 这是一个高约二十米宽三十米的石灰岩石洞,洞口长满了冬种爬藤植物。由于洞内和洞外的光线对比太大,因而洞口内便显得更加幽暗。将鹰走到洞口后先对洞里高声报了一个名号: “双龙镇鱼梁石村驭鹰人将鹰!” 然后便沿着洞口的一条掩藏在杂草中的下坡小路向洞口内走去。渐渐地,将鹰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他已经看不见来时的洞口也感受不到任何外面的光线。 将鹰凭着他异乎寻常的视觉在黑暗中平静地前行。在他多年前就已经完全开启的末那识中,他的视觉如今已经能在全黑的环境中看清十米外的蛛丝和小如细沙的甲虫。在对黑暗的辨识上,普通人没有开启末那识时只能粗粗地将黑暗分成炭黑、棕黑、藏黑、耀黑、象牙黑、煤黑、蓝黑、墨黑、亮黑、乌黑、暗黑、纯黑十二种黑色,即使是受过训练的人在纯黑中也只能最多分辨从0级到-15级黑,而完全开启了末那识的将鹰却能在-15级外的二十级至黑中分辨出完全不反射光的最高级黑。那是一种怎样的至黑?任何光线射过去都会完全被吸收,根本看不见任何反射光。 这也是将鹰为什么能真正地驯服雄鹰甚至是夜色中目光最锐利的夜鹰的原因。在末那识中的视觉感知上,即使“心之子”连山也难望其项背。 将鹰在无尽的黑暗中平静地走着。他绕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尖石,俯身钻过一片距离地面只有不足三尺的钟乳石群,在一条地下暗河的分叉处停了下来。 将鹰单膝下跪,按照古老的仪式行了拜访礼。他将一只手握住下跪的膝盖,低头致敬: “赤脚仙人。晚生有礼!” 过了许久,黑暗处终于传来了细微的摩擦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到大,渐渐地一股隆隆的洪水声来到了单膝下跪的将鹰面前。 “你就是那个‘鹰之子’吗?” 隆隆的声音传来。 将鹰抬起头来,看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巨蛇,那巨蛇居然长着三个蛇头,每个蛇头均有门窗大小,那粗如巨树树干的蛇身向黑暗中延伸,下半段隐没于石柱之后。 将鹰站起来双手抱拳向上深施一礼: “晚辈不敢称‘鹰之子’,只是种花国双龙镇的驭鹰人将鹰。几年前晚辈曾有幸见过在深山采药的老仙医‘赤脚仙人’,与他老人家有过一面之缘。今晚辈遭遇了彻骨之痛,特来请仙人救治。如能蒙恩,必将舍身报答于万一。” 将鹰言毕,忽然感到头脑一阵钻心的刺痛,他知道那是这条巨蛇将意识伸进了他的脑子,他努力放松心情,完全将自己的意识交给了三头巨蛇。 这条凡界无从见识的三头巨蛇名叫“若水”,它在检查了将鹰话语的真实性后收回了意识。三头巨蛇“若水”的中央蛇头向将鹰头脑中送来一个友善的问候,便转身向黑暗中游去。 “将你的妻子符文带进来吧,逢水分叉便转左,九曲十八弯后会过一个‘忘情桥’,过桥后可能会见到一支红色的‘彼岸花’,如果你真想救她,请想清楚后果。吾的主人‘赤脚大仙’在青岩山上等你。” 隆隆的声音包裹在将鹰四周和体内,完全不像凡界的三维声音。它没有声音传导的方向,但将鹰知道那是游走的大蛇“若水”发出的意识声。 将鹰心里一喜一惊。喜的是那位凡人难见一面的上古修真人“赤脚大仙”已经答应救治妻子符文,但惊的是那大蛇“若水”有意无意的一句“彼岸花”, “难道符文已经……” 将鹰不敢再往下想去,他匆匆回身,向来时洞口奔去。 第54章 黄泉路上(三) “心之子”连山寻找的“峨眉松下客”现在的形象是一位一头赤红头发的老者,他和“心之子”连山大约相识于五年前。五年前的一个傍晚,当连山将安宁带进山中的溪水旁通过水击石穿来开导安宁时,这位赤红头发的老者便躲在几公里外的山坡密林中偷偷地观察着连山和安宁。赤发老者知道这位眼前之人是种花国当今修行最高的“同心九子”之一、“心之子”连山(据他后来说他已经观察连山很久了),但他还不认识安宁。那个傍晚当赤发老者听到“心之子”连山的慷慨放歌时,便实在忍不住和连山对唱起来。 那一刻,虽然安宁不明就里,只是觉得好玩。这位已经活了五百年之久的凡人、“峨眉松下客”却已经和“心之子”连山心灵相通,仿佛是神交已久的老友。 这之后,赤发老者和“心之子”连山又对了几次歌。“心之子”连山从赤发老者(他还没见过本人)的歌词中知道了他的自称名号、“峨眉松下客”(并不是真名,他活了五百岁早已不需要姓氏真名了)和年龄等,而赤发老者、“峨眉松下客”也从“心之子”连山的歌词中知道了连山(其实也不是真名,活到这个境界的人已经将身体交给了大自然,也不需要真名)。 有一次,当“心之子”连山在歌声中流露出想去拜访时,“峨眉松下客”哈哈大笑着唱道: “君问苍松未有松,巴山夜雨秋梧桐。待到满山飘红叶,话语东山不老松。” 连山听后,便遥向歌声出处拱了拱手,然后真诚地说了句: “后会有期。” “心之子”连山这次突然来访,正是巴山夜雨秋梧桐了。 “心之子”连山在后半夜飘飘洒洒的一阵夜雨中,来到了他们经常对歌的山谷,他将歌声通过风之力向山谷中远远送去。 “哎!山下梧桐唱西风,山上青松莫不同?何不以雨做对饮,秋风秋叶满山红。” 不一会,那个苍老的声音果然从遥远的沟壑中传来。 “哎!迎宾最美不老松,松下雨滴与君同。君若更爱梧桐叶,便邀连山与落红。” “心之子”连山大喜,他纵身向歌声嘹亮处跃去。 将鹰让安宁在洞口外用火之力点燃了一束火把,他们一行五人抬着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符文向这个隐于悬崖峭壁上的无名石洞内走去。在火把幽暗摇曳的火光中,他们一行五个人的身影忽长忽短,这让文成害怕得紧紧抓着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的安宁衣服后襟,就连抬担架走在中间的文鼎和时昭也时常恐惧得抖动着双腿,浑身冒着冷汗。 “感到冷吧?” 走在最后面的将鹰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他手一挥,一股温暖的火之力向文鼎、时昭和文成的后背裹来,顿时缓解了他们颤抖的身体。 他们先是走下长长的、有几公里之长的下坡道,然后来到了一条地下的暗河边。他们沿着地下的这条暗河向前走,整个洞中回荡着他们咚咚的脚步声和时而响起的吸鼻子声、咳嗽声。几只老鼠从他们脚边蹿过,吓得文成惊叫了一声,一大群挂在洞壁上的蝙蝠扑啦啦地贴着他们的头皮飞过,连文鼎这个“文大胆”也吓得哎呦了一声。 他们就这样绕过一片地面上的尖石阵,又钻过一片离头顶不足三尺的钟乳石倒悬石笋群,来到了地下暗河的第一个分叉处。 将鹰吩咐大家休息一会,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深度昏迷中的符文呼出了一句清晰的语句: “三界三世,因果轮回。唉!” 符文的这一声将几个人着实吓了一大跳。那声音确是符文的嗓音,但空灵遥远,如天外之音回荡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溶洞中,一下子激起了他们几个人心中的共鸣。符文话音已经消失了很久,但他们的耳鼓中还回荡着那句空灵清澈、有些凄凉的声音。 将鹰一步跨到符文身边,他看见符文并没有醒过来。她依旧是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双唇也紧紧地合在一起,仿佛刚才的嗓音不是从她嘴里发出一样。将鹰有点怀疑地看了一下四周,他从安宁他们四个人惊讶的表情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肯定与怀疑。 将鹰将耳朵贴在符文嘴上倾听了-会,他听到的依旧是符文胸中那一丝微弱的气息,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将鹰又伸手摸了一下符文的额头,还是那么冰凉,没有一丝的热度。 将鹰站起来看了一下安宁等四个人,重重地说了一句: “不休息了。快!” 安宁和文鼎立刻抬起担架跟着将鹰向河叉的左边支流走去。 “心之子”连山在熹微的晨光中跃进一片茂盛高大的松林中。在进入这片森林的一刻,连山回头看了一眼来路,他发现来路已经被一片闪烁的光影移除了,仿佛自己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地界的森林中。当然,连山在时空光影的错位前还是看到了跟在他后面的几条黑影,那里也正发生着熹微光线的扭曲。连山知道,太阳将要升起,魔鬼们又到了要躲避光明、逃回异界的时刻。 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现在正处在魔鬼大军重临、人类大浩劫的前夜,但目前魔鬼们还未大规模苏醒,它们的能力还无法遮蔽阳光。 “心之子”连山在一棵十人合抱的大松树下找到了那个已经活了五百岁的“峨眉松下客”。 这是一位一头赤红直发(根根向上竖立)的干瘪小老头,只有不到一米五的身高,几乎全身赤裸。由于活得太久,他的全身皮肤已经结了厚厚的、树皮一样的老茧,他四肢的肌肉也如树枝一样覆着老垢青苔。他在大松树下迎接连山,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烟袋。和高大伟岸的“心之子”连山相比,“峨眉松下客”更像一棵干巴巴的老树,除了他火红色的脸、火红的眼睛(连山一见便想起了种花国明末清初的一部神话小说《西游记》中的一只神猴的眼睛)外,能证明他是人不是树的还有他的一头根根向上直立的红发,但那一蓬一尺多长直立的赤红头发也更像森林草丛中的红色野草。 “心之子”连山见到“峨眉松下客”愣了一下,接着俩人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久仰久仰。” 连山一边作揖一边模仿古人打着招呼。 “幸会幸会。”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却学着连山的腔调说着现代问候语,两个人又同时哈哈大笑了一阵。 “老先生的嗓门很大哦!” “小兄弟的歌词很美哦!” “老先生唱出了人生的豪迈。” “小兄弟唱出了人生的沧桑。” “敬仰敬仰!” “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俩人又一起用手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一阵玩笑和寒暄之后,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用手向松树上一指: “这棵松树基本上与我同岁,请入树上寒舍一叙。” “心之子”连山顺着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的手指向上望去,参天的大松树上有一个木板搭成的小屋,小屋门前还有一个两米见方的木制小平台,平台四周没有护栏,但能看见平台四周挂着红色干辣椒、金黄色的玉米棒、白色的大蒜头和一串串绿色的瓜果蔬菜。当然,最吸引连山眼球的还是平台上的一排黄色的用南瓜做成的酒葫芦。 “这老头一定是个好饮之人。” “心之子”连山没有客气,他随着小老头“峨眉松下客”一起跃上了这棵十人合抱的大松树。上了树屋的“心之子”连山闻到了小木屋中传来的浓郁的酒香和烤肉香味、小老头“峨眉松下客”身上的森林味,是那种混合着青草味、泥土味、动物味甚至还有些腐烂发霉味的“世外桃源”森林味。 “心之子”连山和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坐在大松树上小木屋前的木平台上兴致盎然地交谈起来。 将鹰一行沿着地下暗河快速行进,他们逢叉左转,渐渐地走过了九曲十八弯,来到了一座石桥前。 这是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横跨在巨大石洞中的山涧两侧。将鹰用火之力在空中升起一个光球,在悬浮光球的映照下,他们远远地看到了石拱桥的大体形状。它宛如一座悬浮在水汽上的石桥,靠近将鹰他们这一侧能隐约看到桥首搭在巨石之上,石桥桥首两侧是缠绕的藤蔓,石桥的另一侧则仿佛悬浮在空中,完全看不到桥墩和石头桥相衔接的地面。 将鹰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用征询的眼光逐一看了一遍文鼎、文成和时昭。 “我也拿不准桥后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你们三个人确定要跟我和安宁一同过桥吗?如果不去就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在明天这个时间一定会回来找你们。” 将鹰停顿了一下。 第55章 黄泉路上(四) “如果我明天这个时间前不能回来,安宁也一定会回来,到时你们就沿着来时的路尽快返回出洞。” 将鹰从文鼎、文成、时昭既害怕又渴望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将鹰,请带上他们三个吧。我们生死与共。” 安宁也恳求地对将鹰说道。 将鹰点点头,他吩咐道: “我在前,安宁在后,文鼎和时昭抬担架,文成跟在我后面。记住,上桥后不要往两边桥下看,不要被一些惊悚的声音吓到。”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文鼎、时昭和文成。 “如果真害怕得不行就默念光明的名字和你们最不爱的人的名字。明白了吗?” 将鹰看见他们仨用力点头的样子,那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哥哥在夜间第一次去抓捕偷吃家里鸡的黄鼠狼时自己的样子。 “对面应该是异界,我们面对的将是诸多幻象。可能会看到鬼魂,但你们不要怕,鬼魂是不会轻易伤人的。” 将鹰这次的警告也把安宁含了进去。 “遇到幻象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在异界最容易跟上队伍的方法是你们的嗅觉和触觉。” 将鹰接下来的这段话又是对着没有受过训练的文鼎、时昭和文成说的。他的脸上露出了某种无奈的表情。 “安宁,打开你的末那识和阿赖耶识,协助我一同照顾你的这三个伙伴。” “末那识,什么末那识?” 文鼎兴奋地看着将鹰。 “还有什么什么阿赖耶识,将鹰叔叔,我能提个问题吗?” 时昭也兴奋地举手叫了一声,他看见文成也同时举手想向将鹰发问。 将鹰双手一摆: “末那识嘛,就是你身体里面的一种潜意识,就是你们的眼、耳、鼻、舌、身、意之外的第七种意识。它能让你们的意识和大自然融合在一起,这样你们就能听到常人完全听不见的各种声音,就能让你们看见凡人完全看不见的各种颜色和光线,就能让你们闻到常人完全分辨不出来的各种气味,就能让你们感觉到常人完全感觉不到的很远很远的空气流动、大地脉动等等等等。哎!你们还是去问安宁吧,这小子应该比我有耐心。” 将鹰又看了一眼一脸不开心的安宁, “好吧,阿赖耶识嘛,就是你成了宇宙,宇宙又成了你。你可以调动借用宇宙的原力,比如这样,” 他伸出手,啪地在手心中升起了一个火球。 “看见了吗?哎!我也说不明白,我说过我教不了你们。” “那你不是将老鹰们训练得很好吗?” 听到将鹰又不耐烦,安宁一脸不悦地说。 将鹰听罢又把双手一摊。 “他们能跟我的鹰相比吗?我的鹰多聪明,你的这三个同学我一看就知道比我的鹰笨多了。等你们有机会活着出去让连山去教吧,连山也不愿意教那就你安宁教吧。反正也没几个人能学会。” 他故意不看一脸不高兴的安宁、文鼎、时昭和文成。 “走啦走啦!再不走恶鬼就要缠上来了。” 将鹰转身就向石拱桥走去,他刚走了两步就感觉到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甩到了他的衣服后面。将鹰回手摸了一下,是一把鼻涕,他大怒转回身来,看见了刚干完坏事又装无辜的时昭。他想发火,却看见安宁和他三个同学已经憋不住即将大笑的模样。 “小兔崽子,我是不愿意收拾你。” 将鹰挥手隔空弹去沾在衣服上的鼻涕,他刚才因为有些内疚才放松了警惕,否则时昭的鼻涕又怎么能甩到他的衣服上? 时昭恶作剧后也觉得有点害怕,毕竟那是在他眼里像天神一样厉害的将鹰。他和文鼎赶紧抬起担架跟了上去。 “心之子”连山和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畅谈了足足六个小时。在这六个小时中,他们边聊边喝小老头用松子、苹果、山参、小麦、大麦、高粱、葡萄等混合酿的酒。那真是连山都承认的好酒,酒香浓烈、口感醇厚、各种果香充盈舌苔,让连山感觉自己的末那识之味觉似乎都精进了一步。至于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烤的玉米和兔肉,也是香中带辣,酸中带甜,堪称美味。 “松老友。” “心之子”连山现在是这样称呼小老头“峨眉松下客”, “你这五百年没白过,起码享受了诸多美酒美食。”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听完却翻了翻眼睛。 “只是虚度光阴而已。老天让我活着,也许就是让我见证今天这一幕啊!” “心之子”连山寻访小老头“峨眉松下客”是为了解开四百年前一次大地震留下来的一个谜团。那个谜团除了和创世神的神意有关、也与今日之魔鬼临世有关。 那是发生在种花国明朝末年的一次大地震,史书上将它称为“天启大地震”。据史书记载,那次大地震在发生前曾有异象发生。据记载,大地震灾变前四小时,种花国京城地安门的内侍忽然听到天空有音乐之声,一番粗乐过去,又是一番细乐,如此三叠,大家惊怪。内侍寻声发现声音出自后宰门(地安门)火神庙,他推开庙门望去,只见一个火球从庙中滚出,腾空而上。接着,哈哒门火神庙庙祝惊见庙里供奉的火神像上下乱动,像是要下殿。庙祝忙拈香跪告,以为火神要显灵。但就在这时,京城东部便发生了地动山摇的大爆炸。 大爆炸是由天空中一颗跃升的大火球引起的。大爆炸造成京城东至阜成门北到刑部街长2000米宽6000米范围内的所有建筑被毁,超过两万人当场死亡。 “心之子”连山的疑问就在明朝末年天启大地震的那颗在天空中滚动的火球上。 “松下老友。我此行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你在歌里说你未脱离红尘时曾经历明朝的一场大地震,你经历的是天启大地震吗?” 连山与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对饮了几杯酒后,连山便开口问道。 “哈哈!连山小友。你想问引起那场大地震的那个火球吗?我就知道有一天一定会有一个有缘人来问我这事。谁让我是那场大地震的唯一受益者呢?当然也不能说我是受益者,因为我多活这五百年实在也没啥意思,除了我长得越来越像树,其实我是在百无聊赖中度过这五百年的。老天不让我死让我活着可能就是在等你或什么有缘人来吧。”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停顿了一下,他用树叶状的枯手指抠了抠两只几乎和树桩没有差别的棕黑色脚丫子趾缝中的泥巴,放在鼻子上又闻了闻。 “告诉你吧,我就是那次大爆炸时闯进火神庙的那个内侍。我也是因为那次大爆炸才活了这么久的。” 将鹰领着四个半大的孩子抬着符文上了石拱桥。当他们一行接近石拱桥桥头时,他们看到石拱桥桥头的石头墩、兽首大石上有凿刻出的、类似种花国殷商时期甲骨文的两个象形文字。将鹰看了一下,他不认识这两个应该比殷商甲骨文更加古老的文字,但将鹰能从那曲折弯勾的比划和三首大蛇“若水”刚刚告诉过他的意语中,猜出桥头兽首石墩上的文字应该是“忘情”两个字。 将鹰看着“忘情”两个大字没有出声,因为他的内心在看到这两个字时已经开始汹涌澎湃。 “我们生活在有情世界,有情才使我们像人而不是低等动物。如何能让我完全忘却亲情友情?” 将鹰强忍着胃里突然翻江倒海的苦水,将头扭过去直视着桥面。他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踏上了石拱桥。 第二个走到石拱桥桥头、兽首石墩旁的是文成。她虽然不认识刻在桥头兽首石墩上的象形文字是什么字,但她因为将目光在两个象形文字上瞥了一眼,便立刻感觉到四肢麻木、胃里翻江倒海、大脑一片空白。文成忍不住刚蹲在地上哇地吐了一口,便被一只大手抓住脖领子将她提离了桥头兽首石墩,那是将鹰闭着眼睛及时返了回来。 “小丫头,莫动感情。闭住你的情感。” 文成望着脸色煞白的将鹰,点点头,差点就大声哭泣起来。 走在文成后面抬着担架的文鼎和时昭倒是啥反应也没有。他们俩快步走上石拱桥来到蹲在地上闭着眼睛的文成身边,文鼎放下担架将低声抽泣的妹妹文成搂到怀里,兄妹俩过去从未有过这样亲密的关系,这一下真仿佛是相依为命,同悲同泣。时昭也过来用两只手抱住了文鼎和文成。 这时他们又听到了走在最后的安宁痛苦的呕吐声。他们又看见将鹰闭着眼睛倒退到安宁身边,一把又将痛苦万分的安宁提了过来。 “小崽子们。我忘了告诉你们这座桥叫‘忘情桥’了。我以为你们这几个屁大的孩子还不懂这些事。听我说,感情这东西最扯蛋,尽量不要接触它。现在都给我闭住情绪,尤其是不要动那个鸟感情。哇……” 第56章 黄泉路上(五) 将鹰自己先跑到桥边向桥下呕吐了起来。 这一吐激起了桥下的涛涛巨浪。 原来这是一座伤情之桥。如果上桥之人已经看破了红尘不动情爱之心,或者像文鼎、时昭那样的处子完全不懂男女之情,那走过这座石头桥就会风平浪静,甚至听不到桥下的流水声。但如果是带着恋情上了这座桥就会感觉到心情翻江倒海、痛不欲生。特别是像将鹰这样再把胃液吐到了桥下,那就会激活这座石拱桥(伤情桥)。 一股巨大的水流啸叫着从桥下冲过,涛天巨浪砸在桥墩上,溅起巨大的浪花。浪花涌上桥面向将鹰击来,打湿了将鹰的衣衫。 一只白骨手臂从涌上来的白色浪花中伸出来抓住了将鹰的脚踝将他向桥下拽去。与此同时,几朵小一点的浪花涌上桥面向安宁和文成涌来,水滴开始溅湿安宁和文成的衣裤。 在安宁、文鼎、时昭、文成的惊叫声中,将鹰向桥下迅速滑去的身体突然向上腾起,只见一道微弱的闪光从将鹰手中发出,击碎了缠住他脚踝的白骨手指,那白骨手指碎断的一刻,一声凄厉的女人哭喊从那只手臂下方的浪花中发出。与此同时,又有十几只白骨手指从翻滚上涌的浪花中伸出,抓向将鹰即将坠落的身体。 将鹰不待身体坠落便抽出背后的乌铁棒向下挥去。那根乌铁棒棒头上发出了比刚才大十倍的火焰, “轰!” 地一下将伸出水面的十几只白骨枯指击得粉碎。 但更多的白骨枯指又随着下一个涌起的浪花向刚落在石桥边缘的将鹰抓来。 忙乱中的将鹰大喝一声又击碎了这一丛白骨枯指。他一边奋力迎战一边扭过头向安宁、文鼎、时昭和文成发出了破锣般的嗓音: “赶紧抬起担架冲过桥去,兔崽子们,快呀!快呀!” 将鹰的声音非常嘹亮,一下子屏蔽了涌入他们耳鼓中的“伤情”之音。 吓傻了的四个少年这才想起来快跑。在将鹰声嘶力竭的破锣嗓音中,文鼎和时昭抬起担架没命地向前跑,安宁也想起来了他的阿赖耶识,他模仿将鹰发出一道道微弱的火之力和魂之力,将一只只靠近他和文成的白骨枯指击成碎片。接着安宁勉强背起有些不醒人事的文成向桥对面跌跌撞撞地冲去。 当安宁冲过将鹰身体后,将鹰便舞起乌铁棒截断了涌上桥面越来越汹涌的白骨枯指。 在将鹰乌铁棒的强力阻击和将鹰嘹亮的破锣嗓音屏蔽保护下,他们一行终于冲到了“忘情”桥对面,跳入了一片纯黑之中。 在他们身后,嚎哭的灵魂仍然此起彼伏,经久不散。 (四) 莲花生实施封印魔女的第二步是关键一步,这也是后世千年来人们一直传颂的莲花生入藏灭魔故事中最经典的一幕,即在魔女心脏部位准确地打入一根金刚降魔杵,然后在上面修建一座金刚佛寺。 为此,莲花生和他的二十五弟子做了精心的准备。 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第五纪元第*******年的一天清晨,经过了半年精心准备的莲花生开始了行动。 这是一个迷雾漫漫的清晨,太阳似乎是没有正常升起。莲花生在天地茫茫难分东西的气息流中又一次向魔女发起了挑战。 这次的挑战也如前几次双方的交战一样,没有什么特别。魔女依旧是先派出魔将和人蝠正面迎战,等双方混战在一处时再派出五龙蛇两翼包抄。这种战法似乎是很有效,只要是莲花生的人类大军不能及时撤退,便会被五龙蛇截断退路。如果莲花生携龙族、鹰族全力以赴,魔女的左右二使便会祭起风雷,先隔绝龙族和鹰族,再困住莲花生本人。龙族、鹰族的天生弱点,怕急骤的风雷似乎成了莲花生无法战胜魔女的魔咒。 魔王的化身黑魔女这一招屡试不爽,莲花生已经连吃了几次亏。在最近几次双方的交战中莲花生一方损失了众多的人类士兵,甚至连龙族和鹰族也有些意志消沉。 但,这些无解的失败也成了莲花生一击必中的必要铺垫。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莲花生这次摆出了全力出击的阵势。他首先派出的是有大神通的大弟子赤松德真。赤松德真当先杀来,他的身后跟着三弟子贝若扎那、四弟子生遮移喜、六弟子南卡迎波等十二弟子和人类大军。 魔女听报后依旧是先派出剩余六魔将和九人蝠正面迎战。在双方进行混战时,魔女又向莲花生人类大军的左右两翼派出了五龙蛇。 这是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战斗。莲花生的人类大军边打边撤,逐渐将魔女的身躯拉伸出来。 魔女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就在它想收缩身躯,召回魔军时,龙族和鹰族出现了,它一左一右进攻,迫使魔女派出了最后的力量,左右黑莲使者。 就在魔女完全伸展开四肢,力量已经用尽之时,太阳出来了。在太阳的万道金光照耀下,一个硕大无比的黑魔女的影子被投射到广袤的吐蕃大地上。 一道金光从太阳中心射来,它穿过黑魔女的心脏,将黑魔女的心脏和地面上魔影的心脏连接成一条直线。 莲花生在太阳炽热的金光中用金刚无敌降魔杵完成了对黑魔女的致命一击。 将鹰和安宁一行抬着符文惊险闯过“忘情”桥后便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时空中。这里的一切都与他们生活的现实世界不太一样,光线在这里是散射弯曲的,空气是静止不动的,就连他们脚下的土地也变换着形状,忽高忽低,忽明忽暗,让人眩晕。他们回头看了一下,那座刚闯过来的石拱桥此时还立在黑暗之中,但已经变成了悬浮桥,完全悬浮在一片光影和水雾之上。 将鹰做了个暂时休息的手势,几个人便东摇西晃地将担架放在中间,然后互相拉着手围成一个圆圈。当他们一齐坐到坚实的地面上时,每个人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将鹰的声音飘忽不定,似乎从各个方向传来。 “我们休息一会,闭上眼睛,不要去看眼晴看见的景象,那都是幻象。记住,开启自己的心识,只相信自己的意识和直觉。” 将鹰的声音仿佛是被隔了一层水膜。 安宁和文鼎、文成、时昭立刻闭上眼睛。渐渐地,他们头脑中的眩晕感减轻了下来,就连他们互相拉着的手也觉得彼此温暖起来。 将鹰飘忽不定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像洗澡时耳朵进水后的那种隔膜音。 “什么是心识?心识就是把你的意识向内观,屏蔽掉你身体和外部接触的六识。将心静下来,想一想我们是怎么来的,又将如何前行。安宁,把你的体会告诉他们。” 安宁立刻积极起来。他是受过多年心识开启训练的人,在部分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的境界方面甚至已在将鹰之上。只是他实践经验和社会阅历太浅,刚才从过“忘情”桥到现在,他心识慌乱,哪里还能找到禅定和观心冥想? “文鼎、时昭、文成。你们盘膝坐下,将心收拢,像我这样。” 安宁经将鹰一提示,立刻便找到了自我恢复了平静。他非常乐意能有机会在同学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修行。 文鼎、时昭和文成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安宁,他们眼中的安宁依然是那个在光怪陆离的时空中飘忽不定的身体,甚至连他的嘴眼也发生了弯曲变形。他们学着安宁的样子盘膝而坐。 “静心,静心。” 安宁的声音从“水膜”中飘来,好像是一组电脑合成音。 “将心收拢下垂,将呼吸调整成深吸一次、慢吐三次。将头脑外的杂音屏蔽掉,闭上眼睛将意识和感觉聚拢到脑海深处。” 安宁睁开眼睛看了看已经准备好的小伙伴,开始了第一次做老师: “跟着我呼~吐、吐、吐。将注意力集中于心。呼~吐、吐……” 渐渐地,文鼎、时昭和文成也完全平静了下来,他们的脸上也渐渐地有了血色。 又过了许久,安宁忽然听到时昭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怪笑,他睁眼望去,发现时昭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肯定是又在想着干什么坏事。安宁又望了望文鼎和文成,文鼎正激动得脸色发红,双手一张一合。文成则露出了甜甜的幸福的微笑。 安宁向将鹰看去,他看见将鹰正跪在“熟睡”的符文旁,双手在符文胸口上做着输气的动作。将鹰回头看了安宁一眼,眼睛里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或许将鹰是在表扬我吧。” 安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将鹰,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前行了。” 第57章 黄泉路上(六) 将鹰点点头用唤鹰的口哨声唤醒了禅定中的文鼎、时昭和文成。那是他独有的技能,在幼鹰刚破壳而出不久,将鹰便能通过发出某种音频的口哨声让小鹰集中精力,保持安静。当幼鹰稍大,将鹰便用更高一些音频的口哨声让幼鹰在离巢飞行时保持队形、互相配合。当鹰长到成年,将鹰更是能通过变幻的口哨声给鹰群分派任务或进行深度交流。在将鹰的阿赖耶识能力中,他对风之力和魂之力的运用能力最高(将鹰对火之力和水之力的运用能力最低,他的火之力仅能升起维持一个光球,偶尔能在手掌中燃起一个火球。)而这唤鹰的口哨声就是魂之力和风之力的一种应用。 在将鹰徐徐如清晨晨风的口哨声中,文鼎、时昭和文成清醒了过来,他们仿佛是美美地睡了个懒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将鹰又嘟起嘴吹了一段激昂的口哨。 “出发喽!小崽子们。” 他用眼睛瞟了一眼文鼎、时昭和文成,便大步向前走去。而安宁、文鼎、时昭和文成居然也立刻像幼鹰群一样,排好了队。文成在前,文鼎和时昭抬着担架在中间,安宁在后,整齐划一地开始跟着将鹰夸张甩动的胳膊走去。文鼎和时昭发现,经过这“一觉”后,自己的力气仿佛大了许多,担架也变得轻了许多。 他们一行走在这片光怪陆离的“大地”上,除了眼睛还不适应眼前的这些幻象,脚下也不再虚浮。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在和“心之子”连山畅饮到高兴处,便兴致勃勃地向连山讲起他的身世来。他本姓黄,祖上三代都在种花国明朝京城禁卫军中做底层小吏。到了他这一代,他的父亲有感于军中小吏实在是活得辛苦,便在他十六岁时托人送礼将他安排进入京城皇宫做外侍。由于他当时长得眉清目秀(现在已经缩小了很多)、手脚勤快,三年后在他快满二十岁时,负责皇城安全的九门提督又将他调入了内城,成了皇宫内侍。 所谓的内侍其实就是负责皇宫东北角的火神庙日常杂事,与火神庙庙祝一起每日三次焚香拜神,为皇家祈祷国泰民安,不为火灾所患。 一日(天启大爆炸那日),原名黄三维的他忽听半空中传来一阵空灵的音乐(那声音绝非是人间音乐),便莫名地恐慌起来。那天外之音粗三声、细三声,渐渐地将京城街道上的人心带入了一片莫名的惊恐之中。 小内侍黄三维(小老头“峨眉松下客”这样称呼五百年前的“自己”)循着声音找去,他发现那天上飘荡的魔音正是从他负责敬奉的火神庙中传来。 小内侍黄三维慌慌张张地推开了火神庙庙门,他一下子惊呆了。他看见供台上那个泥塑的火神前后摇摆,好像真的要下台来。 小内侍黄三维和庙祝赶紧焚香祭拜火神。但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巨形闪电划过,整个大地猛地向上一跳,一个大爆炸激起的空气波将京城方圆几平方公里之内的所有建筑夷成了平地。 在大爆炸的一瞬间,跪在地上正在拜火神的小内侍黄三维没有和另一位庙祝一样,被大爆炸的气浪向外推出。相反,他被一股看不见的吸力吸进了爆裂的火神泥胎空腔中。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几天几夜吧,小内侍黄三维在完全坍塌的火神庙废墟中苏醒了过来。他推开压在身上的瓦砾堆,发现自己除了浑身赤裸、一丝不挂以外竟然毫发无损。 但他随后就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他的身材变小了,好像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他的头发变红了,原来自然下垂的黑发变成了红发根根向上直立,完全按不下来。他的皮肤变成了红铜色,皮肤中的血管如同交织的蛛网,条条暴出。他的眼睛和五官面容变了,这在他走到街上去水塘里洗脸时才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他的眼睛变成了火红色,当他望向前来搜寻的人时,他遇到的无一不是尖叫和惊恐万状地逃跑。他气愤地踢了断梁一脚,却发现一人腰粗的大梁应声而断,甚至冒出了缕缕青烟…… “哈哈哈哈,连山小友,你看我长得像那个庙里的泥塑火神吗?” “心之子”连山被他一说这才发现,小老头“峨眉松下客”除了像一棵老树外,还真有点像庙里供奉的火神。除了他的脸已经不像庙里泥塑火神像脸上的油漆那么红(经过了几百年森林风雨的洗涤,已经变得又黑又红。)外,他的头发还是像火一样赤红赤红,特别是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的一双眼睛,还是火眼金睛、荧光闪闪的样子。 “我说我怎么一见你就想起了那个泼猴孙悟空呢?” 连山也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是作家吴承恩瞎编出来的呢!真的一见才知很多神话是真的。你除了火神附体猴哥也趁机附体了吗?” “哈哈哈哈!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到我是那个狗屁玩意儿、害人精火神附体呢。你不能耐心点吗?” “心之子”连山又哈哈大笑起来。 将鹰带着几人走过一片光怪陆离的“大陆”,来到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前。他手搭凉棚向山顶上望了一会,只见山峰直插云海,无法看清它的高度。 这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通体乌黑闪着金属的光泽。将鹰不禁高声赞了一句: “噫吁嚱!危乎高哉!” 他想接着往下朗诵,却抓抓头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种花国唐朝流浪汉诗人李白诗的下一句是什么了。 将鹰尴尬地笑了一下,便听到背后传来了那个名叫文成、白白净净的女孩清脆的声音。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这是蜀道吗?” 时昭油腔滑调地打断了文成。 “笨笨狗,这不是在四川峨眉山吗?咋就不是蜀道了?” 这还是记忆中文鼎第一次帮妹妹文成说话。经过了“忘情”桥这一次磨难,兄妹俩的感情一下子又好了许多。 就在将鹰尴尬、时昭歪嘴、文鼎叉腰、文成偷笑的时候,安宁突然叫了起来: “不周山!快看,山峰尖上的云层中有三个黑金色的字。” 将鹰将手搭在眼睛上向插入云霄的山峰上望去,这次他也看见了刻在刀削一般的山体上、隐藏在一朵厚厚的云层中的“不周山”三个篆体黑金字。他心里不禁叫了一声惭愧。 “在哪里?在哪里?” 时昭双手卷成一个望远镜顺着安宁的手指向山峰上望去,通体乌黑的山峰高耸入云,哪里能看见什么字。 文鼎和文成也手搭凉棚顺着安宁手指的方向向上看去。文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摇摇头又揉了揉眼睛, “时昭你那双贼眼都看不见,老子又怎么能看得见。” 文成则在摇了摇头放下手后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安宁。 将鹰走过来欣赏地拍了拍安宁的肩膀: “好小子,你的末那识在视觉方面可能已经超过了我,看来你那狗屁师傅连山还真把你教得不错。” “将鹰。” 安宁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脸,他知道将鹰虽然服从“心之子”连山的安排,但心里一直对连山有点不服。 “不周山在哪里?好像是不在四川吧?” 安宁这样问的本意是想给将鹰一个表现的机会,但没想到这似乎又难住了不爱读书只爱训鹰的将鹰。 “这个,这个不周山嘛,是哪本神话书中有说来着。龟儿子,老子管他不周山在哪儿干什么。” 安宁被将鹰这一骂便低下头不再作声。 “我知道不周山在哪里,它应该是在昆仑山西部的帕米尔高原。” 文成见安宁被将鹰骂,立刻用清澈如水的声音打断了尴尬发毛的将鹰。 “这么说我们这么快就走出四川了?” 时昭也立刻摇头晃脑地接上话来。 “文鼎你这个皮皮虾,老子考考你这个猪头。这个不周山是文成说的那个不周山吗?” 文鼎想了一会: “应该是吧。应该不是吧。你这个贼脑袋都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 这时候安宁走近了一直在观察山峰的将鹰,他低声问了一句: “将鹰,救姑姑要紧。接下来我们怎么走?要翻山吗?” 将鹰叹了口气: “这是异界,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一座横在面前的高山。从我刚才的观察看,这座高山的周围都是虚幻的死海,就连山峰上的云,也是静止不动的。” 将鹰这一说,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也立刻发现了这种时空异样。这和他们平常认知的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世界的日常影像确实不同。那座乌黑发亮的高山仿佛是天外来客,既真实又虚幻地横亘在眼前。 第58章 黄泉路上(七) 将鹰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吩咐安宁道: “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们,我上去看看。” 说完便纵身跃起向闪着乌金光泽的不周山奔去。将鹰起身这一跃,才发现他的身体在这里轻了许多,过去他在没进山洞前一跃能跳出十几米,但在这里却翻了不只十倍。这里的地心引力仿佛变弱了,在安宁他们几个人的眼中,将鹰第一步没站稳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但随后他便像一只飞鸟般极速向不周山山脚飘去。 将鹰在二十几个起落后来到了不周山山脚下。他仰头看了一下乌黑发亮、闪着金属光泽的乌金山体,又听了一会从山体内部传来的声音。将鹰想了想,撮起嘴对着这座乌金山的一个缝隙吹出了一段激昂的口哨音。 这是一段将鹰在训鹰飞入云霄中展翅翱翔、俯视大地时的口哨声,它能直上云霄将声音传入万米高空的鹰群耳中。这也是将鹰最具穿透力的一段口哨,口哨声的音频也早已超出了人类所能听到的音频区间。将鹰是用他最擅长的魂之力混合成超高频借助风之力送出的,那声音高亢激越,将将鹰几十年来训鹰生活的感悟带入深空,每次吹起它都能让将鹰感觉意气风发,人生慷慨豪迈。 将鹰将口哨声送入不周山中间段的一个缝隙,吹完口哨后将鹰便展开末那识(彼己相分识)将耳朵贴在山体上凝神静心地倾听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回音,甚至连回声都没有接收到。正当将鹰准备放弃用口哨声与山体元神沟通联系时,他突然听到了某种从山体内传来的声音。没错,是从高几万仞、宽百里的乌金山山体内部传来的声音。 那是一种金属间摩擦撞击的声音。起初声音很小,若有若无。但声音慢慢放大,由远及近。渐渐地,那从山体内部传来的声音敲击入骨,仿佛是种花国商周时期的编钟打击乐曲。 将鹰大喜。他待那“编钟乐”告一段落,便按照自己的理解把自己的故事和要求用超高频的口哨声再次缓缓送去。 “所为何来?哪里人士?” “东土种花国凡人。为问病求医而来。” “此地无医,如何求得?” “吾得知有上古仙人居住在此,名曰赤脚。” “未尝闻之。” “吾乃种花国放鹰之人,昨日已得赤脚之侍若水指引。否则怎会到此?” 从不周山内部传来的金属敲击声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只见这巨大的山峰似乎开始有些飘浮起来。 将鹰和几公里外的安宁、文鼎、时昭、文成共同见证了这一奇幻。那座高万仞、宽百里的不周山山体在一片蒸汽弥漫的光影反射、折射中从中间裂开了,乌黑锃亮的金属山体裂成了两半,中间露出了一道仅供一人穿行的一线天通道。 将鹰兴奋地用超高频口哨声向那个山中的山神致了声谢,便转身向安宁挥了挥手。他的声音也通过风之力一字一顿地传过来。 “感谢山神行方便,你们尽快过来吧。” 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立刻抬起担架向已经裂成两半的不周山奔来。奔跑中,他们也享受到了这片“大陆”地心引力超低的乐趣。只一会,他们便连跑带飘地奔到了将鹰身边。 文鼎和时昭抬着担架快飘到离将鹰二百米时便在时昭的口令中一齐做了个刹车的动作,他们的双腿一起向上蹬,在空中滑行了一段后再一齐向下落。他们的双脚在松软的红色泥土中滑出了十来米远,便一起跌坐在地上,差点将担架上的符文甩落在地。 文鼎和时昭有点害怕地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做了个鬼脸然后才转过脸去偷偷地望向将鹰。他们以为等到的一定是将鹰的一顿臭骂,但他们很幸运,他们发现将鹰正呆呆地看着那条窄窄的一线天,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俩随时随地的瞎胡闹。 安宁和文成也在迅速发现的快乐中玩了起来。安宁在前、文成在后,他们在向前奔跑中玩起了接龙游戏。先由安宁跃起来,然后文成再抓住安宁的脚,他们落下时再由安宁用双手把后落的文成向前抛,不待文成下坠安宁便再次跃起让空中的文成抓住他的脚一起向前飞。他们这样的接龙飞翔让他们俩终于又享受了一回童年的快乐。 虽然他们这样飞的速度比文鼎和时昭像两只鸭子一样整齐地“划水”要稍慢些,但也是随后便奔到了将鹰身前。 他们俩一停下,便也被身前将鹰呆呆的表情和目光所吸引。安宁和文成顺着将鹰的目光向前面不周山裂开的一线天看去,他们惊讶地发现这座乌黑发亮、闪着金属光泽、寸草不生的金属山的窄缝中,竟然开着一支鲜红色的花朵。那花朵又大又艳,像火炬更像人的鲜血,它在幽暗的山缝中闪着红色的光芒。 “好美的一朵花呀!” 文成刚才凌空飞翔的兴奋劲还没过,又猛然见到了这人世间根本不会有的血红色鲜花,便兴奋地叫了起来。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看见“心之子”连山边听边拿他开玩笑,有点生起气来。 “你以为我这五百年过得开心吗?你这个没良知、不知道同理心的杂种混蛋,我这五百年可是让这个狗屁火神害惨了。不,他根本就算不上是啥火神,他只是火神庙里的-个泥胎。或者说他只是火神的一个化身,化身也算不上,最多就是像我当年那样,只是千千万万皇帝外侍内侍中的一个小喽啰而己。”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狂骂了几句,看见“心之子”连山收住笑意开始变得同情尊重起来,才又开始讲述下去:“莫怪我这活了五百年的人还有这么大的脾气,这五百年我让这火神,只是一个小小庙里的泥巴火神害得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连转世投胎按一百年一次算,我都被它耽误五回了。 “那一日我从破庙的废墟中爬出来,发现街上所有的人见到我都和撞见鬼一样四处乱跑,我就知道这下可坏了。我是上辈子做了啥十恶不赦的坏事才让我这个倒霉蛋被那个泥巴王八火神吸进肚子附了魂魄。 “当我发现我走到哪哪里就会着火后我就逃出京城进入深山,可是进了深山我也无法不作孽,我烧了一片又一片山林,烧死了一只又一只动物,就连天上的许多飞鸟也被我呼出的火焰烤成了焦块。 “我想到了死,可我却死不了。我投进池塘池塘里的水便蒸腾成水汽将我托上来,我撞石头石头便碎成粉末挥发四散,甚至是我撞山山也只是被我撞出一个洞让我卡在里面活生气。我想想可能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饿死自己了,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饿不死自己吗?连山小友。” 这时的“心之子”连山已经没有了调侃之色,他完全沉浸在了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的故事中。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看见“心之子”连山没有笑、反而有点沉重的表情,又接着讲述起自己的遭遇来: “告诉你吧,我自己饿不死也无法咬舌自尽的原因就是这个控制了我的狗屁火神喽喽。我和它前后整整斗争了一年,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每当我饿得心慌时,这狗屁火神喽喽便带着我已迷糊、虚浮的身体找到被我无意中烧死的动物或烤焦的植物面前。它折磨我,让我自己把嘴巴靠到食物之上,如果我还不吃,它就这样撬开我的嘴,让我的口水和食物连在一起。噢!我的玉皇大帝啊!我实在是斗不过已经进入我身体的这个狗屁火神,不、只是个火神的狗屁小喽啰。” “心之子”连山忽然又想笑,但他马上将笑意压了下去。 “笑吧笑吧,我知道你这个没啥良知的蠢货笨蛋想笑老夫。可我尽力了,我和这肚子里的狗屁火神喽喽整整斗了五百年,明白吗?我们已经斗了五百年。要是换你,你早就疯了。可我跟它斗了五百年我不但没疯,现在反而还过得很开心了。懂吗?” “我懂。松下老友。” “心之子”连山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钦佩。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认真看了一会连山的表情,才又开始平静地讲下去: “当我发现我实在是斗不过这个狗屁火神喽喽后,我就决定去无人的戈壁大漠生活,这样起码可以做到不害人。就这样,在之后的三百年里,我一直在你们现在所称的新疆、青海、西藏的荒山秃岭和大漠戈壁上生活。这样的游荡生活一直过了三百年。” “三百年后,我身上的火焰渐渐地开始熄灭,我的心情也开始逐渐地变得宽容大度起来。我想,这一切或许都是命吧,创世老祖宗不让我去投胎可能是有他的用意,我或许就是那个带着狗屁火神的种子一直在世间待命的人吧。” 第59章 黄泉路上(八) “于是我就决定去我的出生地看看,我已经告诉你了我祖上是峨眉山人,我虽然早就没有亲人和朋友,也早就不想要俗世的那个姓名了,但我还是想回我的出生地去看看。如果我还能找到我出生时的一些痕迹,我就在那里结庐生活,安静地等待命运对我的安排。” “心之子”连山认真地听着,他感觉到他正在接近他心中的那个疑问。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见连山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便愈发兴奋地讲述起来: “我回到故乡峨眉山,确切地说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这块地方后,我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看着一脸渴望的“心之子”连山,故意停下来慢慢地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才慢悠悠地往下说道: “就是它,就是我现在住的这棵松树。当年在我出生时我父母按照山里人的风俗在这个山溪的拐弯处种下了一棵小松树苗。我从沙漠回来后已经找不到记忆中的所有东西了。但我还记得这棵松树和这条山溪,我尘世的父亲曾经在我每长一岁的生日时,在树身上挖个小孔放进去一颗黑石头,直到我七岁时全家一起搬去了京城。我就是凭着山溪和松树上的七个排成一列的小孔找到这棵和我同年的松树的。我找到它时它身上的七个黑石头还在,当然它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说着,便转身进了仅有两平方米的树顶小木屋。他从长约一米六的松板床下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小木盒中装着七颗普通的小黑石头和七颗鸡蛋大小的黑宝石。 文成兴奋的尖叫声未落,却听到将鹰的一声长叹: “唉!佛说俗世八苦皆为情啊!像我这种薄情之人今日竟也躲不过这生死情花。” 听到将鹰这一声长叹的文成忽然有点潸然泪下,她心中似有触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安宁和文鼎、时昭则似懂非懂地看着将鹰。 将鹰沉吟良久,忽然对着头顶前方的那朵血红色的鲜花朗声说道: “阎罗君,非吾不遵守三世因果,割断尘缘。我已与赤脚大仙约好相会,总要让我面见仙人一试。” 话毕,将鹰便大踏步向山缝走去。但将鹰刚走进山缝,那缥缈裂开的乌金山缝便又渐渐合上,将将鹰挤在山缝中。 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一下子惊叫了起来。他们四个人跑上去想把巨山向两侧拉开,救出将鹰,但这哪是人力可为? 慌乱中只听将鹰不屈的声音从山缝中传来: “阎罗君!这朵彼岸花我是宁死不摘的。我已经与赤脚大仙约好相会,让他救治我的妻子符文。你为什么不先问一下赤脚仙人再做决定?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我不服。” 飘渺的乌金山并未回应将鹰,裂成两半的山体向中间挤得更紧了。山缝中的将鹰已经无法将身体侧过来。 将鹰痛苦但不屈的声音仍断断续续地传来: “阎罗君!我爱我的妻子。我不承认她已经死去。我已经与赤脚大仙约好让他一视,如果仙人救治不了我也再无话可说。我、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中断、中断三世姻缘,不再轮回,坠入、坠入、地、狱……” 就在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陷入绝望之际,忽然从山缝地下钻出了一条绿色的大蛇。那条大蛇长着三个扁平的巨型蛇头,每个蛇头有两只突出的黄色蛇眼。它中间的蛇头巨嘴大张,里面的红色蛇信子呼呼地吐着蒸汽。两片即将合拢的巨型乌金山体被巨蛇膨胀的身体卡住了,接着,两半巨型山体开始缓缓地向两侧分开。 将鹰在三首大蛇若水的帮助下终于从山缝中脱身而出。他气喘吁吁地走到安宁几个人面前,俯身对着安宁说道: “快点安宁,把你姑姑放到我背上,我快没有力气了。” 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立刻手忙脚乱地把符文从担架上卸下来绑在将鹰背上。将鹰抹了一下嘴角流下来的鲜血背对着他们说道: “安宁和三位小朋友。你们不必等我,顺着原路回去吧。出去后去找连山,记住尽量不要在夜间活动。” 将鹰说完便背着符文向山缝走去。那个窄窄的山缝依然张开着,三首大蛇若水三个蛇嘴均大张着,三条红色的蛇信子一伸一吐,蛇口中冒出的蒸汽和蛇涎不停地向外涌出。 “将鹰叔叔。” 安宁突然带着哭腔大叫了一声,这是他几年来第一次称将鹰为叔叔。 “你要多保重!” 泪眼朦胧的安宁这时才突然觉得这次的分别凶多吉少,他又一次为“亲人”的离别痛入心扉。 将鹰向后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向窄窄的山缝走去。他踩着三首大蛇的舌头向蛇头上爬去,慢慢地,他爬上了蛇头走上了蛇身。 将鹰没有去摘那朵凭空出现在山缝中、血红色的彼岸花。在经过彼岸花时,将鹰吐了一口血。但将鹰没有摔倒下去,他终于摇摇晃晃地走过了窄窄的山缝,消失在一片闪烁变幻的散射光中。 那条三首大蛇也逐渐缩进了土中,分裂成两半的巨型乌金山重又合为一体。 “心之子”连山和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的谈话逐渐进入到一个关键时刻。小老头“峨眉松下客”越讲越兴奋,他激动地朝连山挥了一下手,一股浓烟裹着火星便向一米外的连山脸上飞来。连山连忙用风之力将飞到眼前的火花向旁边扇去,但几缕黑发和衣服还是被火星沾上,发出了烧焦的糊味。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连山小友,我一激动就忘了我身体里的这个狗屁火神喽喽。没伤到你吧?” “心之子”连山作了个无辜受伤的表情。 “别激动别激动!我说你的房子里怎么没有炉子,原来你就是这样烤肉啊!”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听连山这么一说,开心地捂住嘴说: “我现在已经基本上能控制火焰的大小、方向了。刚才的失误很少出现、很少出现。” 说着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又赶紧捂住嘴转过身去,连山看见他显然是用力将一股将要喷射出来的火焰强吞了回去。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了。” 连山又哈哈大笑起来。 “别激动!请继续讲你的故事。”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连续做了几个吞咽动作,又用手抚了几下胸口后才转过身。他猛喝了一大口酒,才又平静地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找到了我的出生地后便决定在这生活下来。起初我是住在那个山坡上的石洞里。” 他用手指了一下离这不远处的一个石洞,连山看过去,发现那个石洞周围至今还有烧焦的痕迹。 “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不行。因为我呼出去的气太热,石头洞里空气不流动,很快热气就会变成蒸汽,让我呼吸不畅,憋得难受。但我出来吧,只要我稍不留神,就会点燃周围的草木,甚至引起山火。于是我就决定还是住在小溪边,只要不发火激动,即使起火也能赶紧跳到水里把火灭掉。就这样,我就在这住下来,一住就是两百年。 “我住下来后为了不让凡人发现前来围观骚扰,我便在这周围三十里地范围内用火挖出了一道环形天坑,你看明白我的杰作了吗?”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用手比划了一下,连山恍然大悟: “我说峨眉山怎么是一面都是垂直悬崖,而这里的悬崖却是斜着向里呢。原来是你为了防止人下来观察而设。佩服佩服!” 连山这句话可是有感而发,这让小老头“峨眉松下客”一下子感觉到得意洋洋。 “我没有被这狗屁火神烧傻吧?这峨眉山大悬崖是几千万年前人魔大战时胡乱使用地之力所致,但这向里面斜的小悬崖是我用这狗屁火神的火之力烧成的。 我用火开辟出这块只属于我的地界时还发现了一个更加神奇的现象你知道是什么吗?“ “心之子”连山笑着摇摇头, “晚辈才活了几十年,又如何能知。”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见连山猜不到,更加地得意起来:“我告知你,这个奇迹是我也咋都没有想到的。 “那天我以见证我出生的大松树为标点用三昩真火把原本斜斜的山坡向山里面烧,因为烧得起劲就忘了伴我幼年一同生长的这棵大松树了。等我把这高达五百米的反向大斜坡烧出来后,才想起来哎呦我的那棵姊妹树,这么大的火它如何能承受。我心里大叫了一声‘哎呦不妙’,便急忙回头去看我的姊妹。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创世老祖宗!可吓死我了。结果我一看,哎呦简直是太神奇了,大松树周围的所有草木都烧没了,可我的这棵见证树并没有被我烧死。甚至它都没掉几片叶。你说神奇不?!你这个当今世界博学多才的秀才你来给我解释一下?” 第60章 黄泉路上(九) “心之子”连山愣了一下: “莫非是说这棵松树是非人间之物吗?或者说它是神赐之物?” 连山思索着又摇了摇头: “如果是非人间之物它又为何像正常的树那样生长?”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也猜不出原因。我告诉你吧,这个问题我也是过了两百年,直到前不久,具体地说就是我听到你那天在山脚下的溪水中带着个娃娃唱山歌时,我才忽然明白了一些事。这些事里就包括这个松树为什么会一直在这里等我,为什么不会被我的真火烧死,为什么我一定要遇见你。” “心之子”连山又愣住了。他以为是自己一直在找他,没想到他也在找自己。 “这么说我是你等待的人?” 连山小心翼翼地问。 “先别打断我,小老头我最近记忆力不好。我刚才说为什么这棵松树是在等我,因为它就是为我而生的。为什么它没有被我的真火烧死,因为它就是我的另一半。你现在再看看,我除了像庙里的泥巴火神,是不是还像这棵大松树?” 连山兴奋地拍了一下巴掌,脱口而出: “像啊!太像了。你除了脸、头发、眼珠还像火神,其它的都像老松树,你的皮肤几乎和松树皮一样粗糙,你的手臂、腿像树枝一样虬髯,就连你的脚也像一双树桩。你现在就是火神与大松树,噢不!我猜到了,你现在应该是火神与树神的结合体。” “哈哈哈哈!连山小友,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高兴地大笑了几声,又连忙转过脸捂住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稍许,他才又转过身来接着说, “那你再猜猜,创世老祖宗为什么要让我和这老树结合呢?祂让我在等什么呢?” “心之子”连山睁大了眼睛,郑重其事地说: “前一个问题我没想明白,但后一个问题正是我来拜访你想解开的问题之一。” 将鹰背着符文走过乌金山后进入了一片变幻折射散射的光影中,他心里默念着菩萨和诸神明,努力不让自己迷失在这无边无际的变化中。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的三维空间,他看到的一切包括脚下的路,甚至自己和符文的身体都弯曲跳跃,失去了原有的形状。 将鹰看见了自己身体的内部结构。那颗跳动的心脏和四散的蛛网状的血管,失血过多口渴难耐的将鹰伸手向自己的心脏抓去,他的手穿过肌体发生了变形。 “我快要死了,快要解脱了。” 将鹰的意识和心中的那个我、“本体”、灵魂这样告诉他。接着,他就向无尽的虚空摔去。 无边无际的虚空中光影杂乱交织,将鹰的灵魂在“云中”急速穿行。他望见了他父亲佝偻的身体,劳碌了一天的他正坐在家门前的竹椅上抽着水烟。身穿蓝布衣、白发苍苍的母亲小心翼翼地从简陋的平房里端出粗茶淡饭。他的哥哥、在几千里外的工厂里做产线工人,此时的他正混在人潮中走出工厂。他的姐姐在县城教书,此时正站在食堂打饭窗口,选择了最便宜的一份青菜和米饭。噢!那是符文吗?那个从十六岁就跟着他走南闯北谋生的女孩…… 将鹰的灵魂“呯”地一声撞进了一片水泽中,甘甜的湖水灌入他的喉咙,呛得他连连咳嗽,仿佛连肺都要爆炸了。朦胧中的他听到了一个遥远、空旷的声音。 “放鹰人,汝不是要见我吗?速速醒来。” 将鹰在一片闪烁不定的光影中渐渐地苏醒了过来。他使劲揉揉眼睛,眼前的光影终于稳定了下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童话中的世界。 在蜿蜒的溪水两旁,是葱茏起伏的青草地。白雪皑皑的山峰耸立在视线的尽头,无尽的森林上空缭绕着朵朵白云。无数的鹿、马、牛、羊、野兔悠闲地吃着草,天空有雁、鹤、鹰、鸽、雀展翅飞翔。 一座茅屋前,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白衣赤足的仙人。他的身后,站着一对童男童女。此刻,这位赤足仙人正笑眯眯地瞧着同样坐在竹椅上的将鹰。 将鹰想站起来施礼,但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虚弱了,完全站不起来。 “你是赤脚仙医吗?请恕在下无礼。” “仙医称不上,称我赤脚即可。” “赤脚,我的妻子符文情况怎么样了?恳请仙人救治。” 将鹰和赤脚大仙打完招呼便立刻急呼呼地问道。 赤脚大仙没有马上回答,“他”看了一会虚弱的将鹰又看了看远方的雪山。良久,才慢慢地吐出了一句: “你这一世的妻子符文正被禁锢在一个梦中,她现在尚未脱离这一世的尘缘,你我都不能决定她的去留。” 将鹰有点没有明白过来: “赤脚仙医,恕在下没有弄明白你的意思。符文尘缘未结,那就是说她并未去世,她被禁锢在一个梦中,那就有可能把她从梦中唤醒啊。请仙人救治,我愿意为此转世为牛马,直至下地狱。” 赤脚大仙一双亮如秋水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态度。 “否也,放鹰人将鹰。你这一世的妻子符文并未生,活。” 将鹰闻言立即痛苦得泪流满面: “那就是说她已经去世了,她已经死了对吗?” 赤脚大仙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 “否也,放鹰人将鹰。她也没有离世,死。” 赤脚大仙看着泪流满面的将鹰,平静地说道: “我已经尽力救治你们了。我在救治你们夫妻时才发现你们二人的尘缘均未了结,你尚有责任需要去履行,而你的妻子,尘缘名叫符文的女人,也有现世的责任。今后她将以‘梦卜者’与你共享命运,直到末日战争和末日审判。” 将鹰愤怒地叫了一声: “那我们不能自行了断吗?为什么要让我们继续承受痛苦。” 赤脚大仙摇了摇头: “不行。你和你的妻子都是宿命之人,只有履行完你们这一世的责任,才能安歇进入下一世轮回。当然,前提是还有下一世。” “心之子”连山和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的对话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的表情也开始凝重起来:“以下也只是我的猜想。先说我或者说是我体内的狗屁火神,它本是创世老祖宗创造世界的地、火、水、风四大原力之一。明白吗?所谓原力就是宇宙诞生时的基本组成要素,只要宇宙还在,娑婆世界还在,这四种原力就在。即使是人甚至是所有有生命的人、动物、植物、真菌、细胞甚至是灵魂均消失消亡了,这四种原力也还在。 “宇宙的地、火、水、风四原力是没有感情、不分善恶的。它们的好坏基本上在人或魔即使用者的意图和目的上。即曰善者善用、恶者恶用也。明白吗?” “心之子”连山完全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接着说: “可是虽然说地、火、水、风四原力没有感情,创世老祖宗却是有感情的,创世主从维系世界万千生物的基本立场上出发,祂是希望地、火、水、风四种原力为生物、生命所用的。” “心之子”连山拍了一下大腿: “我明白第一个问题了,你和大松树代表了生命最基础的两种形式,动物与植物。所以创世祖让你们结合在一起驾驭火神为善之用,因为你虽然牢骚满腹,骨子里却是一个悲悯善良之人。”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终于露出了对连山赞赏的表情。他接着说出了最关键、也是“心之子”连山此行最想解开的谜题。 附录一 佛教宇宙观《地、火、水、风四大观》 水在佛教理论上,是情与无情组合的四大因素之一。除此,还有地、火、风三个因素。由于四大的和合,而有诸般的体相,由成之为“色”;如果四大失调,便将成为“病”;如果缺少任何一样,必定称之为“死亡”;最后四大分散,终究归于“空”,因此色与空的形成,只是聚合与离散的现象。 附属二 种花国神话传说中的火神 火神是民间俗神信仰中的主神只之一,汉族民间信仰和传说中最着名的火神为祝融。中国各族都有火神祭祀的风俗,由于地区不同,历史文化不同,对火神有不同的认识和解释。 《西至哈至》 第61章 溺死鬼,寻魔者(一) “佛说世间莫过一个情字,有情让我一生难舍执迷。我之往事从遗忘到淡忘,却始终还是被情之所羁。落寞的余晖中常怀梓里,少小离家时有白露依依。熹微霞光里的故人临水,黄草滩的离别哪堪重提。无情总被多情烦恼缠绕,更何复一山一水一迷离。多年后才明白弱水三千,其实是一瓢一饮一菩提。春之秧让我欣欣于田园,夏之花让我流连在东西。秋之风来我登高于野望,冬之落雪我便飞鸿踏泥。” ——种花国民间诗歌 那个身材纤细、身手敏捷的黑衣人正是安平、安宁的妹妹卓玛。她出生时便没见过父亲,母亲也在一个大雪纷飞、北风呼啸的夜晚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造成的车祸中。那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夜晚,九尾狐狸将一个素不相识的牧民杨铁山带到了车祸现场,从此卓玛和双胞胎哥哥铁穆尔与普通的牧民杨铁山一家结缘,有了一段贫寒但幸福快乐的童年时光。 但幸福的东西总是短暂的。不久之后养父杨铁山娶了从内地来的逃荒女赵霞,赵霞这个心肠歹毒、泼辣刻薄的女人不但看不起杨铁山的亲生儿子杨海,更是对卓玛和铁穆尔这对捡来的孩子非打即骂。幸好有老奶奶和哥哥杨海的全力保护,卓玛和铁穆尔才能勉强过上温饱的生活,但这已经让幼小的卓玛和铁穆尔心理过早地蒙上了生活的阴影。 更大的灾难接踵而至。在卓玛和铁穆尔五岁生日的那天,黑帮流氓团伙七牙帮的豹牙和野猪牙用一百元钱从赵霞手中买走了卓玛和铁穆尔。他们趁老奶奶昏睡、杨海和丹珠卓玛外出找兔子的时候让赵霞下药迷昏了卓玛和铁穆尔,然后豹牙和野猪牙将两个幼儿装入事先准备好的箱子里运出了杨铁山的牧场。 这注定了随后的一场腥风血雨。在那个名叫八字墩红柳滩的河边山坡上,杨铁山一家和丹珠卓玛、冬和尚、铁和尚与七牙帮豹牙、野猪牙、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副将“大辅仁”英仁以及后来从异界突然“跳”出来的魔鬼们展开了殊死搏斗。杨铁山一家四人和丹珠卓玛全部遇难,杨海和冬和尚、铁和尚也身受重伤。结果却只有铁穆尔被抢回来,卓玛从此下落不明。 卓玛去了哪里?她还活着吗?这一直是压在卓玛的外公冬雷、铁和尚、杨海(现名安平)和铁穆尔(现名安宁)心上的一块大石。它甚至也成了受过极度心里创伤的安平和安宁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之一。 安平望着卓玛飞速远去的背影又喜又悲。他是在卓玛露出黑发的那一刻就认出了她是卓玛的。虽然十年未见,现在的卓玛与小时候的卓玛发育得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她身上的某种神态还一样,那种小卓玛不屈的身姿和聪慧的眼神还一样。当安平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卓玛”时,她愣了一下的神情更让他确定无疑,她就是他的妹妹卓玛! 但随后卓玛的行为让安平本想说出的下一句“我是你哥哥杨海”这句话被生生咽了下去,那几把飞刀完全是想把他置于死地。 安平悲伤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逐渐聚拢过来的政府军士兵,只好转身向没人的黑暗中跃去。 “我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了,不论你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哥哥并不重要,只要你自己活得开心就行了。” 安平一边跑一边宽慰着自己。 “我下面需要做的就是传信给师傅冬雷、铁和尚和铁穆尔,让他们知道卓玛还活着。然后我就可以去找你丹珠了。” 想着想着,安平的心情便开朗起来。 卓玛在跃出了战火纷飞的战场后便向十几公里的一个小山包奔去。她纵过几道浅浅的河流后来到了一片溪水中间的沙洲上,当她正准备穿过沙洲上的白桦林时,却被从白桦林中穿出来的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你想往哪里去?嘿嘿。” 卓玛收住脚看去,来人是一个身穿火红衣服的中年男子,脸上的皮肤已经被火烧得扭曲变形,布满肉瘤和死皮疤痕。 “让开路,我现在不想杀你。” 一身黑衣的卓玛停住脚步,轻蔑地说道。 “嘿嘿嘿嘿!” 这个脸上布满肉瘤的丑陋男人阴阴地笑了几声: “把你怀中的宝贝留下来吧,我‘三山天火’单火今天也不想杀你。” 原来这个拦截了卓玛的人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他在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潜进政府军环形防御圈后就悄悄地来到了防御圈外观察着“泰山人猿”泰原的行动。“三山天火”单火原本的打算是等“泰山人猿”拿到那颗天上坠落的宝物(陨石)后再出手趁乱杀了“泰山人猿”泰原,将宝物据为己有。而即使是“泰山人猿”泰原没有取得宝物,他也能趁“泰山人猿”泰原搅起的混乱自己去抢宝物。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计。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没能抢到宝物,他被突然出现的一个黑衣人惊吓而逃。宝物随后就落入了那个黑衣人即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手中。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开始紧紧地跟踪着卓玛,他一边追一边凭感觉(末那识之知彼知己识)预估着卓玛行动的路线,终于抄近路在这片河中沙洲上截住了仍是一衣黑衣的卓玛。 卓玛没有再答话。她一扬手便将五柄飞刀向“三山天火”单火射来,五柄飞刀分成上中下三路、挟着劲风呜呜而至。 “三山天火”单火一双过过火的红白眼珠向里收缩了一下,他扬起一双枯槁如鸡爪的手扇动暗黑风之力在挥飞了三柄飞刀的同时弹飞了另外两柄借着风之力后发先至的飞刀。 “嘿嘿!小姑娘,如此好的身手,小小年纪居然能运用风之力,了不起了不起。” 五柄飞刀虽然没有伤到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却也让他狼狈得差点摔了个跟头。 卓玛一击不中立刻展开轻功借助风之力向旁边的白桦林蹿去。刚才这个丑陋之人展现出的能力也让卓玛心里一惊,她立刻觉察出这是她出江湖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劲敌。卓玛一击不中便决定逃走。 但这个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中排名第一的“三山天火”单火又怎能让她逃脱,只见“三山天火”单火右手刷地抽出一根红黑双色的三尺魔棒,呼呼地舞成一张网向左冲右突的卓玛裹来。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一营副营长吴方觉得不对劲,便随手抄起一支机枪向团长彭枫所在帐篷位置走来。他走了没几步便发现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升起来了一片浓雾,他端着机枪向浓雾中跑来,却发现这浓雾根本就不像平日里常见的浓雾。吴方无法看清浓雾中的任何物件,甚至在他钻进浓雾时连里面传出来的嘈杂声也完全听不见了。 “团长!团长!” 吴方连叫了数声,却发现自己发出去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那声音仿佛是隔着一层水膜,只有自己能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 雪豹突击团一营副营长吴方在经历了刚才一刻的混乱之后便起了疑心。他也亲眼所见了那个猿猴一般的黑衣人提着一个脑袋边蹿边大喊着 “你们团长的脑袋在这里!” 、这让全营战士热血沸腾的一幕,但随着营长廖宏和教导员王平想都没想就把一连全部派出去追击黑衣人那一刻起,吴方心里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迷惑。 “那个人头是团长彭枫的人头吗?那猿猴般的黑衣人为何要如此狂妄地在军营阵地上乱窜!这不是简单的调虎离山、扰乱军心吗?” 吴方想到这些顿时心生寒意: “营长廖宏有勇无谋,容易激动。但那个性格四平八稳的教导员王平呢?他为什么也如此激动?!” 雪豹突击团一营副营长吴方带着疑问钻进了浓雾。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但他决定留下来等浓雾散去。他抱着机枪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就不信我找不到真相。廖宏他迟早会醒悟过来。” 副营长吴方抱着机枪坐在地上心里默念着时间,大约十五分钟后浓雾中的那块土地开始剧烈颤动、接着就突然向上蹿出了一道火光。那道火光划破了如此粘稠的空气向半空中升了几百米高,然后又落了下来。他听到了类似火箭在海水里发射、导弹出水时沉闷的轰隆声,又借着那道火光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衣人身影。吴方想端枪瞄准射击,但那粘稠的空气让光影变得闪烁不定,他只好又捂着耳朵坐在地上。 第62章 溺死鬼,寻魔者(二)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浓雾开始渐渐散去。副营长吴方看见了和他一样坐在原地的十几个战士还有那台带挖斗的工程车,工程车旁边还有一具被挖斗转盘切成两半的战士尸体。吴方转过头向周围看去,他又看见了一大群围在周围的战士,那里面有营长廖宏和教导员王平。廖宏看见他,立刻向他跑过来: “龟儿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 吴方一边站起来迎接营长廖宏伸过来的手掌,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教导员王平。 “他和我一样,都发现了这里并没有彭枫的尸体。” 吴方心念一闪,他看见王平的目光显然是在搜寻着什么。 “他在找那道光和光中落下来的东西吗?” 接下来吴方看见王平的目光在浓雾中的那个坑里停顿了一下,转身向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走去。吴方趴在廖宏耳朵上说了句什么,便推开廖宏扔掉机枪向教导员王平运动的方向走去。廖宏则一脸不解地看了一眼王平和吴方,转过身继续向士兵发布起命令来。 卓玛在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连绵不断的进攻中渐感力不从心。这“三山天火”单火因为一次异遇而被暗黑魔力附身后,其身上的原力便仿佛是无师自通。特别是“三山天火”单火的暗黑火之力、风之力配合他的红黑双色魔棒狂舞起来隐隐带着火光风雷,此时那三尺长的红黑双色魔棒已经完全变成了烧得通红的火棒,一棒接着一棒向卓玛砸来。 卓玛是天赋异禀之人,急切中只见她突施怪招,一股水之力卷起一片水雾向“三山天火”单火裹来。水火相交激出的大量蒸汽瞬间模糊了单火的视线。 但这也只是稍稍延缓了一下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的进攻,滚烫的蒸汽在“三山天火”单火的火幕中被迅速清空,卓玛依然未能冲出火阵、摆脱“三山天火”单火。 凶险正一步一步向势单力薄的卓玛逼来。 就在卓玛迭遭凶险、即将遇难之际。突然一股水龙从远处浅浅的弱水河中卷起,那水龙如一条粗大的白练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的身后卷来、却从他的身前撞入,只一下便把这个魔力惊人的“三山天火”单火裹进快速旋转的水龙卷中。只听的一声毫无感情、冰冷的轻叱“去”,“三山天火”单火便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被远远地抛向半空。 仿佛过了许久,才听到“三山天火”单火落入河中时、“啪”的一声。 “玉姜娘娘!” 已经浑身无力、四肢麻木的卓玛叫了一声,便累得瘫倒在杂草中。 一个身穿五彩宫衣、头戴璎珞的“中年女人”从层层叠叠的水汽中飘来。“她”的一张脸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这个“女人”便是卓玛的师傅、玉姜妇人。一个关于“她”的故事凄婉哀怨,至今已经纠缠了八百年。 “玉姜娘娘!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瘫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卓玛有点愤恨地问道。 “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了他?留着他不更好吗?” 毫无血色、表情宛如死人的玉姜妇人飘到了卓玛面前,“她”的声音像是从身体的腹部传来。 “让他替我多杀几个人类吧。” “我要的东西呢?” 玉姜妇人向卓玛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戴着一个碧绿色的玉手镯,但手像是长时间在水里浸泡过一样,发白发胀,也是毫无血色。 卓玛有点负气地从怀中掏出那个皮口袋递给玉姜妇人。妇人接过口袋后放在手中掂了一下,点点头。接着“她”又“啪”地打了卓玛一个耳光。 “小死孩,不情愿给我吗?原本我准备犒劳一下你,再教你一招水龙吟。但既然你不情愿给我,那就算了。” 卓玛的半边脸立刻肿胀了起来,她立刻翻身跪在地上,颤抖地开始了自我忏悔: “我该死我该死。请师傅您不要再责打、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别叫我师傅。我早就告诉你了,我不是你师傅。我只是那个苦命的、被人类摧残至死的玉姜妇人冤魂。我把你抢过来养到现在,就是让你帮我向人类复仇。你把你发过的誓言再大声说一遍。” 自称玉姜妇人冤魂的“女人”脸上毫无表情,除了没有眼白、全黑的眼珠转了一下,仿佛被水长时间浸泡过的皮肤泛着尸体白光。 卓玛立刻恶狠狠地发起毒誓来。 “我恨人类!我恨我自己!恨我遇见的一切!我要毁灭人类!让这个世界崩毁!” 玉姜娘娘听完卓玛的毒誓后便没再“说话”,“她”(它)将漆黑的眼珠转向了天空。 良久,只听见这死尸一样的玉姜娘娘自言自语了一句。 “你知道你拿来的是什么宝贝吗?它是一颗佛珠,是现世佛入灭后形成的九颗主舍利之一。如果让它落入人类、特别是那几个特殊的人类手中,便能大幅度增强人类的能力。当然,如果安在我身体里也可以让我复活,小死孩,到时你还需要将你的心脏和血借我一用。我需要复活我需要复活!” 玉姜娘娘恶狠狠地转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我需要复活!我想要这个世界毁灭。我想要把整个人类都淹死。这颗佛舍利珠将在末日战争中助我发动大洪水,淹灭整个世界。” 卓玛仿佛是第一次听到了这个把她养大又把她折磨得心如铁石的玉姜娘娘的“动情”之言。她跪在地上脸上露出了无限敬仰的表情。 溺水冤魂玉姜的故事发生在种花国南宋末年的一场海战,那是种花国历史上汉民族极其悲惨的一幕。在经过了四十年艰苦卓绝的抗争之后,南宋小朝廷和最后的二十余万军民已经被逼到广东厓山的海面上。 最后的决战到来了。蒙古军在汉人将领张弘范的率领下分兵三路放火而来。由于南宋将领张世杰部署失当,经过三天三夜的战斗,宋军已呈全面崩溃之势。 种花国历史上汉民族最悲壮的一幕在刀光剑影中上演:当蒙古大军四面围攻过来时,南宋丞相陆秀夫背起年仅七岁的小皇帝赵昺毅然投海殉国。随后,追随宋皇室到最后的十余万军民全部投海自尽,竟无一人投降。 在宋军全军覆没、臣民集体投海殉国这一历史事件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故事。据史书记载,当时太后杨淑妃得知小皇帝已经投水身亡后,便自己也投海自尽了。但除了太后杨淑妃外,还有一位从出生就一直陪伴在小皇帝赵昺身边的姨娘玉姜,却不是自尽,而是被强行推入海中溺死的。 (以下情节皆为虚构)当时太后杨淑妃并没有和小皇帝赵昺在一条船上,陪在小皇帝赵昺身边的只是他的姨娘玉姜和十来个宫女。当蒙古军围攻上来时,大臣陆秀夫登上小皇帝赵昺的船问小皇帝赵昺是否愿意以身殉国。令陆秀夫动容的是小皇帝赵昺坚定地回答,“不独生”。于是陆秀夫便背起七岁的赵昺慷慨悲歌道: “山河破碎,唯有丹心。” 在一片恸哭声中,皇帝船上的十余个宫女一个接一个地跳入了海中。最后轮到姨娘玉姜了,只见她仰天大叫, “天也,天也,为何要亡我大宋。我不甘心,我不服,我不服……” 接着,姨娘玉姜就被陆秀夫身边的军士推入了水中。 这场海战大约过了半个月之后,小皇帝赵昺和姨娘玉姜的尸体在距离厓山四百公里远的深圳赤湾海滩上被人发现。 据记载,小皇帝和姨娘玉姜被发现时仍然保持着眉清目秀的姿容,宛如在生。赵昺脖子上戴着玉玺,手里还握着他最喜欢的玩具,也是他在世期间唯一的宠物,一只纯白色的知更鸟。 这只白色的知更鸟并未被淹死,夜幕降临时分它从小皇帝赵昺尸体的手中挣脱了出来,飞向了躺在赵昺尸体旁边的另一具尸体、姨娘玉姜的尸体。据传说,那只白色的知更鸟是赵昺的魂魄信使,它飞到姨娘玉姜嘴上,将带有赵昺魂魄的某种信息投入了姨娘玉姜的口中。 到了半夜,姨娘玉姜的尸体便消失了。小皇帝赵昺的尸体则在三天后被当地渔民葬在了深圳赤湾港的一座小山坡上。 关于姨娘玉姜的尸体为何突然消失了,她在海中遇到了什么,为什么她的尸体依然保存着栩栩如生的状态均要从她落水后的际遇开始。 那一日姨娘玉姜在呼天抢地的不服中被强行推入海中,她呛了几口海水便向海底沉去(没有上浮)。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魂魄)飘进了一片闪烁的光芒之中。 在那片闪烁不定的光芒中她似乎是遇到了异界水鬼,那长着像八爪鱼一样的水鬼在听完玉姜冲天的愤懑后将一颗蓝色的重水珠塞入了她的口中。 第63章 溺死鬼,寻魔者(三) 这颗重水珠是一种异界之水,它并不溶于娑婆世界的普通氢氧水,进入玉姜的身体后却很快分解成无数个“水”分子滋润了玉姜。玉姜被普通水溺死了,但“她”(它)似乎又在重“水”中获得了半活的身体,只是缺了一个真正的心脏和灵魂。 是宋少帝赵昺的灵魂在主导复活的玉姜吗?起码大部分不是。姨娘玉姜的尸身在得到了那只白色知更鸟的“投喂”后开始有了心跳,接着“她”(它)便站起来走进了深山水塘。 “复活”后的玉姜痛恨这个将“她”活活逼死的世界,“她”(它)的记忆已经完全丧失了,“她”(它)已经不记得那场海战的一切包括她视为己出的小皇帝赵昺。“她”(它)只记得那只白色的知更鸟和“她”(它)最后的呼喊,“她”(它)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复活”后毁灭这个让“她”(它)没有感觉到一丝温暖的娑婆世界。 溺死鬼玉姜娘娘在茫无目的的游荡中独自度过了八百年。它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宝物,等一个人,虽然它也不知道这个机会、这个宝物、这个人会是啥?啥时候找到?但它就是知道,它一定能找到属于它的机会、宝物和那个能用自己的心脏和血液帮助它复活、天赋异禀的人。 这不,现在这个从天而降的宝物通过她十年前抢来的女孩卓玛轻松得到了,这几年随着天地时空异象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它也逐渐嗅到了那个时间、也就是那个机会就要来了。至于卓玛是不是那个人,它也越来越能确定。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一营副营长吴方悄悄地跟在教导员王平的身后走到了团长帐篷外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旁。他看见王平在一摊血迹处站了一下,便绕过大石头向大石头后面的几棵小树下的蒿草丛走去。吴方待王平从视线中消失后便漫不经心地走到大石头旁,他站在那摊未干的血渍旁仔细地嗅了一下血腥味,又嗅了一下血渍前大石头上的尿骚味,便立刻拔出手枪向王平消失的方向追去。 在一片一人多高的茅草中,吴方找到了教导员王平。此时的王平正掏出手枪,准备向他面前的草丛射击。 “不许动!” 吴方大喝一声将手枪对准王平。王平似乎一下子惊呆了,刚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我说别动,你一动我就打死你。” 王平犹豫了一下,身体突然向前扑去。伴随着他向前扑的动作,他手中的手枪子弹也向后方发出声音处射去。 “啪、啪” 两声清脆的枪声在此时已经寂静的山坡上响起。营长廖宏愣了一下,挥手便带着几个战士向枪响的地方跑来。 种花国南宋“遗民”、小皇帝赵昺的姨娘、溺水又半复活者玉姜娘娘是在荒野中茫无目的地游荡了八百年后才终于有了清晰的目标。在这之前她只是一个孤魂野鬼,靠把人活活拉入水中溺死为乐。虽然它被重水浸润后有了超凡的水之力、魂之力和地之力,但一直不知该用在何处。 十年前的一个偶遇让它找到了它的第一个目标、加以训练后很有可能成为帮助它真正复活的人。 那是发生在十年前种花国西北部裕固族牧区、八字墩红柳滩的一场突如其来的人魔大战。发生战斗的那个夜晚溺水孤鬼玉姜娘娘刚好在附近游荡,它身上的异界之能让它在时空变暗,月亮被血光吸收笼罩时敏锐地觉察到这里有让它感兴趣的东西。果然天魔出现了,当人蝠振动喉膜发出类人声时,它便寻声而来。那人蝠振动喉膜发出的女人凄惨的抽泣声最能触动它的神经,它在那一瞬间便运起魂之力向人蝠和冬雷、铁和尚战斗的洞口飘去。 后面的一刻便让它趁乱得手。它趁人蝠与冬雷两败俱伤、各自委顿、精疲力尽之际,使用魂之力抢走了卓玛。为什么溺死鬼玉姜娘娘不像鼠脸人蝠和魔兵魔将那样害怕佛光和禅音呢?这是因为溺死鬼玉姜娘娘是自然之魔,虽然极其残忍恶毒,但尚未受到魔王的魔力加持,因而也不像魔鬼们那样害怕佛光佛音(禅音)。 “啪、啪” 两声枪响后一个人便受伤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个人就是一营教导员王平。吴方是从一线士兵奋斗出来的军官,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早就对王平的动作有了预判。王平向后甩出的一枪打空了,吴方的一枪却正中王平的肩胛骨,将他重重地轰倒在地。 吴方大踏步地走过来。他走到教导员王平的身边一脚将企图用左手拔刀的王平踢了一个翻滚,王平手里的匕首也从手里脱手而出,落在两米开外。 “狗杂种!你这个阴险小人,老子留意你已经很久了。” 说着,吴方便从地上拽出一把蒿草将王平的双手手腕捆扎在一起。 “狗日的,一会你向大伙坦白吧。” 吴方又狠狠地踢了王平一脚,便转身向草丛中搜去。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在王平前方几米处的草丛中看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 “团长。” 吴方叫了一声跑到彭枫面前,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溺水冤鬼玉姜娘娘将卓玛抢走后带回了自己的巢穴、附近的一座破败的喇嘛庙。她打开箱子,本来以为会找到一个佛宝,却发现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在失望之际,这个半人半鬼的玉姜娘娘便产生了一个极其恶毒的想法(那时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尚未感觉到小女孩卓玛就是那个能帮助它复活的天赋异禀之人)。 “我要将她养大成人,让她美如天仙、心如蛇蝎,让她协助我灭绝世间之人。” 溺死冤鬼玉姜娘娘想到这,便阴恻恻地、毫无感情地冷笑了一声。 可怜的小卓玛从此便过上了非人非鬼的悲惨生活。虽然溺死鬼玉姜娘娘为了将她养育成人给她抓来了一个又一个人类保姆和教师,但这些保姆和教师没有一个能在卓玛身边活过一年便被溺死鬼玉姜虐死或吓死。这十年来卓玛除了吃人类正常的食物外还吃毒蛇、蛤蟆、蚯蚓和一切水生动物,甚至饿极了也吃死人肉。渐渐地,卓玛变得极其嗜血和冷漠,活下去是她唯一的目的,就如同野生的孤狼一样。 卓玛的天赋异禀给了她顽强的生命力。她的末那识在恶劣残酷的环境中很早就被激发了出来。每当溺死鬼玉姜娘娘用刑罚教她武功时,她内心里的阿赖耶识便能自然而然地迸发出来。往往是溺死鬼玉姜娘娘打得越重,她的反抗意识便越强。仅仅过了十年,卓玛便已经能够自然而然地找到并熟练地使用五种宇宙原力中的水之力、魂之力和风之力。就连火之力和地之力,她也能随手拈来。 只是她的修为尚浅,力量不大而已。至于她的末那识,也早已经在顽强的活下去的信念中被充分打开。(卓玛目前的阿赖耶识已经到了第三层“御”,即她已经超越了“触”,找到宇宙的原力。超越了“识”,分辨出是哪一种原力。达到了初级“御”,能够将自己交给宇宙,驾驭宇宙原力为己所用。卓玛的末那识则已经完全开启。) 残酷的折磨、过多的生离死别(溺死鬼玉姜已经当着卓玛的面害死了十几个为“养育”她抓来的人类保姆和教师)和非人的生活除了给卓玛带来了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的早知早悟外,另外给予卓玛的就是极端冰冷坚强的内心。她已经忘记了曾经有过的“温暖”童年,老奶奶的抚摸和父亲温暖的怀抱已经随风飘散,就连哥哥和双胞胎兄弟的模样和音容笑貌,卓玛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我有过人间的生活吗?我有过温暖的感觉吗?怎么我啥都想不起来了。” 偶尔卓玛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进入梦乡时,她的脑海中会闪过过往的一幕。但那让她突然想哭的一幕如浮光掠影,总是在她的尖叫和踢打中戛然而止。留给她的只是满身的冷汗和肌肉的酸痛。 “我恨他们,我恨他们。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我没有父母、没有奶奶、没有哥哥和兄弟。我是水里爬出来的妖怪,我要一个一个地亲手杀死这几个进入我梦里的人。” 最后,她总是对着坐在她面前,从不睡觉的那个脸无血色、宛如死尸、冷冷看着她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大喊一声: “我要杀了世间所有、所有的人。我要毁灭这个王八蛋的世界。” 渐渐地,卓玛连梦也很少做了。她心如止水,就连发狠时的表情也越来越像溺死冤魂、半人半鬼的玉姜娘娘。 卓玛早已经不知泪为何物。 第64章 溺死鬼,寻魔者(四) 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团团长彭枫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被拉了回来,当他躺在军医临时搭建的医疗板房中苏醒过来时,他第一句话问的是: “那个黑衣人抓住了吗?” “报告团长。我们失职了,那个刺杀你的黑衣人没有抓住,让他逃跑了。” 一营营长廖宏站在他面前愧疚地回答道。 “哦,我说的是另一个黑衣人,还有一个黑衣人,是他救了我一命。” 彭枫感激地拉了一下副营长吴方的手,摇了摇头。 “哦!我真该死。我以为两个黑衣人是一伙的,可惜团长你说的这个黑衣人也没有抓到。” 廖宏深深地低着头。 “她好像是个女的。因为身材很纤细。她逃跑时顺带把你帐篷中射出来的一颗闪着耀眼光芒的东西、应该也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个陨石也带走了。事后我和吴方分析,他们、两个黑衣人应该都是奔着那个光芒耀眼的陨石来的。可惜我们却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和我们的目的和目标。” 吴方听到这也惭愧内疚地叹了口气: “团长,我们这一仗打得实在太窝囊,居然连我们自己都不明白我们要和魔教接引团争夺什么。那个从天上坠落的亮闪闪的陨石刚好就埋在你帐篷下面。我想这也是魔教接引团派遣黑衣人向你下手和千方百计企图迷惑、调离我们的原因。可惜的是我们一时大意,让他们的内应王平咬舌自尽了。” 安平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离开了额济纳旗弱水河。他在第二天傍晚才来到距离弱水河以西一百二十公里金塔县的一个名叫三羊井子的小镇。在小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中,安平点了酒楼中最贵的两瓶习水大曲,要了四个最贵的菜(他的味觉几乎没有,只是选贵的而已)和二楼最靠里的一个包间,独自美美地吃起来。 “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一边慢慢吃着酒菜,一边用向酒楼借来的纸笔给冬雷、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和弟弟铁穆尔(现已改名安宁)写着告别信。 “我这一生运气不佳,吃了太多的苦,欠了太多的债,但最终结局也能接受吧。” 安平边写信边回想着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从小生在一个贫穷的牧民之家,母亲在他一出生就去世了,是奶奶将他一手拉扯大。眼看着家里生活好转了,上天又给他们家送来了一对金童玉女,让他们一家感觉到幸福的生活将要来临。但好景不长,那个逃荒来的贱女人便伙同七牙帮抢走了他们家里的金童玉女,也是他最钟爱的弟弟妹妹。 “大致说我应该是个丧门星,我一出生就害得母亲难产而死,我一出手,就更害得全家家破人亡,就连丹珠也是被我这个丧门星害死的。” 写到这,安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可老子偏不服你这个混蛋老天爷,老子已经杀了七牙帮剩下的五条害虫。今天老子决定不再跟你这个混蛋老天爷玩了,我他妈的要用真火烧死我自己,绝不去参与你那个轮回投胎的鬼把戏,你能将老子怎么样?!” 便在这时,他敏锐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却突然从酒楼嘈杂的人声中过滤到了酒楼一楼另一头的包间里传来的有些怪异的声音。 “他妈的小四眼,你确定那个黑小子在二楼西头的房间里吗?” “我确定,虎哥。我刚才还假装找客人去他的房间隔壁看了一下。我听到那黑小子又哭又笑,还说了那个名字。” “哪个名字?” “就是打跑了‘泰山人猿’,抢走了咱们的宝物的那个人的名字。卓玛!” 那个外号叫小四眼的人故意学着安平的声音高叫了一声。 “啪!” 显然是这个小四眼挨了一巴掌。 “你这个蠢猪瞎狗,你那么大声音干吗?惊跑了猎物你我都得死。” “虎哥,干嘛总打人?隔着这么远,又有这么多人在喝酒猜拳,他再厉害又怎么能听到?” 小四眼带着哭腔说。 “还是小心点吧。” 这时另一个阴阴的声音说道, “这小子一看就是厉害的高手,恐怕我们六个一起上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还是尽量不要惊动他,等‘武陵厉鬼’武爷到了再拿他吧。” “是、是。已经通知到‘武陵厉鬼’武爷了吗?” 那个叫虎哥的声音说。 “通知到了。” 又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说道, “本来‘武陵厉鬼’武爷早就应该到了,只是听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对外瞎说噢。” 那个恶狠狠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我听说咱们接引团的‘三山天火’单火去追那个‘卓玛’,吃了个亏。不过没事,因为事关重大,大总管好像是亲自来了。咱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个小丫头她跑不了。” “啊!我的天啊!是‘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大总管到了吗?” 小四眼吓得惊叫了一声。 “啪!” 又是一记耳光声。 “我叫你这个蠢猪瞎狗乱叫。” 虎哥又发起火来, “惊跑了猎物我们都要死。” …… 安平静静地听了一会一楼最东侧的包间里传来的声音,他哈哈笑了几声,忽然有了一个愉悦的决定。 “我本来想饱饱地吃完这顿饭就找个地方去烧死自己。这样好了,这里离八字墩也不远,干脆我就引你们到丹珠死去的地方吧。师父冬雷一直教导我要消灭魔鬼,我一直提不起精神也不知道去哪里找魔鬼报仇。干脆我就在八字墩杀了你们这帮魔鬼的帮手然后再死,也算是不枉冬雷教育一场。” 他这样一想,便愉悦地用些许风之力大喊了一声: “老板,结账买单。” 安平的声音瞬时回响在整个酒楼。 卓玛将怀中的皮囊交给溺死鬼玉姜娘娘后便低着头跟在溺死鬼玉姜娘娘身后向荒野中走去。它和她一路上飘飘荡荡地向额济纳旗的一座破败的道观走来。 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幕如同投石入潭,突然在卓玛冰冷如铁的心海激起了一丝涟漪,她想完全屏蔽掉却怎么也做不到。 “卓玛!这是在叫我吗?我有这个名字吗?” 卓玛冷笑了一下,将某种念头赶出脑外。 卓玛跟在冰冷苍白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后面走着。许多年来她都是这样,一个人边走边在心里自己和自己说着话。她几乎没有童年和少年,也不知游戏为何物。她唯一的愉悦就是一边走一边踩死或捏死路上遇到的一切动物。当她将毒蛇驱赶成一团,她能从毒蛇的蛇眼中看到垂死前的那种惊慌。当她用风之力卷住想要逃跑的狐狸,她能从将死之狐眼中看到那种绝望。她总是先让她的杀戮对象挣扎到最后一刻,等它们眼中出现那种绝望、惊恐、悲伤的情绪时,她才会“喀”地一声扭断它们的脖子。她太喜欢那种血腥味和悲伤感了。 “我就是要让它们痛苦。” “今晚那个叫卓玛的声音是在叫我吗?我怎么会觉得声音有点熟悉。” 走着走着,卓玛的脑海中那个被她狠狠赶走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又回来了。 “我没有名字。我的名字就是小死孩。” 她又一次恶狠狠地将那个在坠落宝物现场的大喊声推出了脑海。 卓玛“啪”地从右手射出一道火花,恶狠狠地将路边刚跳到空中的一只兔子烧成了焦炭黑。这是她去年才开始掌握的一种原力,“火之力”。卓玛接着用风之力将已经被火烧死,但仍半生不熟的兔子,送到嘴里愤怒地吃起来。 自从卓玛开始逐渐掌握火之力以后,她便开始发现烧熟的肉更好吃了。但今天不同,她觉得半生不熟、带血的肉更好吃。 半人半鬼、皮肤苍白的溺死鬼玉姜娘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它回头看了一眼恶狠狠的卓玛,又转回头去。 卓玛吃着吃着那个声音又无声无息地飘了回来。 “卓玛!” 卓玛愤怒地将兔子耳朵一口咬下来、连血带肉带骨头地吞咽了下去。 “卓玛!什么卓玛!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多次进入过我的梦境,害得我头痛欲裂的恶人。” 她嘎嘣嘎嘣地嚼着兔子骨头,恶狠狠地冒了一句: “你就是我要一个一个杀掉的人。我要烧死你再吃了你。” 飘行中的溺死鬼玉姜娘娘猛地回过头来,她死人般乌黑的眼珠在眼窝里转了一圈,便从喉咙里鼓出了一句毫无感情的话: “杀!把他们全杀掉!”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被一道水龙卷卷起来扔向了天空。在半空中他透过弥漫的水雾隐约看见那个可能叫卓玛的女孩身边又多了个又细又高、穿着古代宫服、头戴璎珞的女人。那女人身体像飘在地面上一样,倏忽间便飘到了那个纤细瘦弱的女孩面前。 “我命休矣!” 第65章 溺死鬼,寻魔者(五) “三山天火”单火在半空中面朝下急速下坠时心里闪过-丝恐惧。他想象着那个鬼魅般的“女人”一定会在他坠落下来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但“三山天火”单火只是直直地落入河水中。“嘭”的一声,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排名第一的“三山天火”单火被水面拍击得头昏脑胀。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悠悠清醒过来。他呛了几口水,才猛地从水面下抬起头来。 “幸运幸运,魔君保佑,这妖妇没有继续杀我。” “三山天火”单火抹了一下脸,发现原本已经被火烧得严重变形、满是肉瘤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被水撕开的裂口。 “操他个人类奶奶的,这是何方妖妇,竟然比我遇见的所有鸟人都厉害。”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在浅浅的弱水河中伸出脑袋向四周望了一下,发现那妖妇确实没有追来,便急忙连爬带滚地爬向水岸。 一上岸,他就没命地向黎明前的黑暗中逃去。 “三山天火”单火一直跑到第二天中午,才狼狈不堪回到魔教接引团队伍中。他是通过他的末那识中的嗅识和心识(彼己相合识)找到队伍的。由于长年累月地在一起训练、祭魔,魔教接引团成员身上通常都有一股浓烈的恶臭与血腥味。这在魔教接引团成员中甚至成了相互联系和确认的一种方式。这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每当魔教接引团集体行动,超过一百人时那腥臭味便能顺风传出十公里,如果达到五百人以上,那股混合着血腥和尸臭的味道便能顺风飘出三十公里甚至更远。 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就是凭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这股臭味和感觉(心识)找到了魔教接引团主力“军团”。 这股暗黑“军团”实际上也是被驱赶、屠杀后的残兵败将。在前天夜里魔教接引团与政府军精锐、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的战斗中,虽然一开始魔教接引团利用政府军的麻痹大意和不熟悉情况打了政府军一个措手不及。但随着天明政府军增援的两个空中突击营的赶到,战场形势便瞬间倒向了政府军。 来不及逃跑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在武装直升机、攻击无人机和机甲战士的炮火打击下很快被消灭殆尽。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在一片森林中找到了他的残兵败将。他用身上的大红色衣服包住伤口累累的头,只露出一双过过火的红白眼,向前来迎接他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问道: “损失有多大?那‘泰山人猿’泰原拿到宝物了吗?”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拧了拧一双凶猛的豹子眼,不太客气地回答说: “‘三山天火’,您不是亲自去抢了吗?我们都看见您抛下队伍去追那个黑衣人了。” “武陵厉鬼”武魁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宝物不就在你手中吗? “三山天火”单火无奈又尴尬地干笑了几声。 “那‘泰山人猿’泰原人呢?他怎么没出来见我?” 身高超过一米九、面如黑炭、一脸滚刀肉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桀桀地笑了一声。 “他屁滚尿流地逃回来,现在正缩在草堆里打着颤抖,他又如何能来接您?” “三山天火”单火骂了一句, “不中用的怂包。” 便大踏步地向营地走去。“武陵厉鬼”武魁从后面看着“三山天火”单火一瘸一拐、却努力装出安然自若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什么狗屁十三太保之一,肯定是被那个黑衣人(很可能是女人)揍了个半死。” 想到这,“武陵厉鬼”武魁心里痛快极了。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刚在帐中坐定,忽然听到外面小喽啰的一片惊恐声。只听到刚才不知道躲哪去了的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尖细的嗓音叫道: “跪拜‘瀚海风雷’堪布大总管。祝您老人家寿比南山大黑石,福如东海不流水!小人‘泰山人猿’泰原拜上。” “三山天火”单火只好不情愿地站起来向帐篷外走去。他听到了帐篷外传来的一大片魔教接引团成员的脚步声。 种花国政府军雪豹突击团团长彭枫因为率队在弱水河与魔教接引团的一场大战而得到了西部战区的嘉奖,他伤愈归队后被破格提拔为西部战区精锐的独立机甲旅旅长。彭枫在弱水河与魔教接引团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为后来的歼灭魔教接引团主力立下了首功。特别是他英勇献身的精神成了种花国军中传颂的英雄形象,他用自己的一次生命换来了军旅仕途的一片光明。 彭枫的几个助手也随着他同时得到了晋升。副团长朱挺被破格提拔成了西部战区独立机甲旅副旅长,继续和彭枫搭伙,而一营营长廖宏也被破格提拔为雪豹突击团团长,一营副营长吴方则被任命为雪豹突击团一营营长。同时,在报请种花国最高军事委员会同意后,西部战区的组织架构也进行了调整。原西部战区的常备部队、雪豹突击团被编入了西部战区独立机甲旅,而独立机甲旅也同时成了西部战区的常备军。 种花国军方迅速做出这次机构调整、升格西部战区常备部队(从一个团升格为一个旅),主要还是为了应对近段时间在种花国西部日益猖獗的魔教接引团。在这次西部战区机构调整结束后,西部战区最高司令长官人选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已过退休年龄的原西部战区司令长官韩栋上将退休,新接任西部战区司令长官的是种花国最具声望、被誉为镇国之将的中部战区司令长官傅雷上将。 彭枫升职了,但他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变得有点沉默寡言,有点怕光怕风。特别是他的嗅觉,发生了一个质的飞跃。 彭枫发现自己能嗅到空气中飞鸟身上的味道,特别是魔鬼们身上的那种腐尸恶臭味和血腥味,那种让人作呕的臭味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和末那识中。渐渐地,彭枫在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中得了一个特别的绰号,“寻魔者”。 (四) 莲花生利用突然射出的太阳光线对魔女的投影准确地找到了魔女在大地上的“心脏”位置。他全力一击用金刚无畏降魔杵穿透魔女的心脏将魔女心脏在地面上的投影点与魔女心脏连接起来。那无限拉伸的金刚无畏降魔杵闪着魔幻的乌金光泽,任凭魔女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它的束缚。 莲花生对魔女的这一击仿佛是总攻令。人类大军在龙族、鹰族的协助下向魔鬼大军发起了全面进攻。龙族困住了黑莲左使,鹰族困住了黑莲右使,人类大军则在莲花生大弟子赤松德真的带领下将魔女的五龙蛇、九人蝠和六魔将团团围住,使它们无法冲过来解救黑魔女。 莲花生一击过后,二击又至。早已经准备好的莲花生的二弟子、以火之力着称的移喜蹉嘉,五弟子、以魂之力着称的渣华卓扬,七弟子、以地之力着称的移喜忠奴,九弟子、以大明咒着称的巴支星叽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找到了魔女在地面投影的心脏处。在二弟子移喜蹉嘉的指挥下,莲花生五个弟子各显神通,他们用神通、烈火、闪魂、地力、咒语迅速在魔女心脏处建起了一座金刚佛寺。将魔女的心脏牢牢地钉在了大地之上。这就是吐蕃第一座佛寺,桑耶寺。 安平结完账大摇大摆地走出酒楼,他解开上衣吹着口哨向镇子外走去。他已经十年没有吹过口哨了,这次因为心情畅快便突然想起了口哨。安平学着父亲杨铁山放羊时在马上唱歌的腔调,一边走一边高声吼起了还能记住的几句秦腔。 “杨四郎那一日翻过山岗,猛看见宋军大营灯火辉煌,哎呀我的眼泪忍不住流淌,这一别十八年哎……” 他的末那识告诉他,十余条黑影正从身后的夜色中紧紧地跟来。 “我把你个贼啊!一撕撕个两半……” 安平一边唱,一边向镇子外一户人家的院子走去。那个院子里拴着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安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卷钞票,随手向那户主人的屋门前扔去。接着,他便拉开院门将一匹骏马牵出了院子。安平翻身上马,模仿着他小时候骑马追野兔子的样子,向远方奔去。 “我把你个贼啊!一撕撕个两半……”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66章 溺死鬼,寻魔者(六) 两天后的下午,安平骑着那匹健壮的枣红马来到了种花国甘南州八字墩。安平牵着马走到他曾经浴血奋战过的那片河滩,他折断一根红柳枝插在他记忆中丹珠和父亲、姑父、二个表兄死去的地方。那个地方被他堆起的土堆还在,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 “父亲、丹珠、姑父、顿巴、松巴,我又来看你们了。这次来我就不打算走了,等我办完事就在你们面前烧死自己,烧得一丝不剩。” 安平看了一下天色,还有两个小时才会天黑。他又感受了一下空气,那些追踪他的黑衣人大约也需要两至三个小时才能赶到。安平想了一下,决定先睡一会,于是他拍了一下枣红马的屁股,将马向河流的上游赶去。 “那里没有野狼,但愿你去找一个好人家吧。” 安平选择了一个小山包,他走上山包,将冬和尚交给他的那把青铜古剑枕在头下面,便和衣睡去。 安平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里的他看见了丹珠卓玛,丹珠依然穿着她最好看的红花棉袄,头上插着她唯一的一件值钱的饰物,一根绿松石石针。她骑着枣红马拿着马鞭,但她的眼窝是空的,她的脸被刀锋切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内露出白白的碎裂的脸骨。她转头看见了他,不等他惊叫便向他扑过来。 安平本能地将丹珠拥入怀中,但他又一次惊呆了,丹珠露出森森白牙,一口咬住了他的右颈。他看见他的血从伤口处向外喷出。 安平大叫了一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只红色的狐狸在他前方十米处向天空蹿起,一柄黑色的短刀穿透了狐狸的身体。 安平迅速恢复了他在睡前用风之力为自己设的空气保护罩。刚才他因为入梦太深,自己在梦里无意识地在那个“鬼”丹珠咬到自己脖子的一刻、不由自主地撤去了风之力保护罩。幸好有那只及时跳起来的红狐狸,否则他已经受到暗刃之伤。看着那只为保护自己而被短刀穿透身体瞬间变成了黑紫色的红狐狸,安平心里叫了一声苦。 “你这个该死的丧门星,又因为你的大意害死了一只生物。” 安平愤怒地大吼了一声,一挥手将几十件暗器和子弹挥到了一边。 “狗日的坏蛋,报上名来,我今天要把你们这些魔鬼一个不留地全部杀光。”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踮着一瘸-拐的腿走到了帐篷外,看见那个高大的黑脸汉子、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昂首向他走来。“三山天火”单火连忙退到路边躬身相迎。 “‘瀚海风雷’堪布大总管,在下不知您亲自出马,实在是有失远迎。” 这号称魔教接引团第一高手的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他本是种花国与白熊国两国接壤处黑龙江流域的猎户,世代相传的捕猎技能即使在两国禁猎期间也从未废止。在他家世代相传的血液基因中,听风识雨只是他们的基本技能,原始基因带给他们最突出的是他们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十二岁时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堪布洛芬便能“看”清万米高空的雄鹰、听到十里外夜莺的歌唱。 堪布洛芬在十三岁时的一次遭遇彻底给他带来了能力上的飞跃和心灵的转变。 那是一个发生在种花国西部千里戈壁滩上的故事。十三岁的堪布洛芬和父亲堪布置信开车去走访一个生活在大漠深处的小城坎儿井的亲戚。当他们父子俩开车沿着国道走到火焰山附近时,一阵瞬间刮起的大黄风将他们的轿车刮入路边的排水沟。堪布洛芬的父亲摔断了脖子当场死去,小小的堪布洛芬也被甩出了车外,昏死在漫天风沙中。 堪布洛芬是在一片凄厉的狼嚎声中苏醒过来的。醒来后的堪布洛芬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匹硕大的暗黑之狼背上,飞快地向一片不毛之地跑去。那只硕大的暗黑之狼身上的黑毛根根直立,扎得他浑身红肿。 奄奄一息的堪布洛芬被暗黑之狼带入一个埋在地下的古墓之中。据说这是一个种花国南北朝时期北魏鲜卑贵族的一个墓葬穴,千年的风雨将它的入口墓道冲刷出来,在后世的乱坟岗中显得狰狞阴暗。 这是千年前被封印的魔王部下第一块苏醒之地。大约五十年前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伴随着一道耀眼的闪电,一个魔鬼的小喽啰率先苏醒了过来。它是一匹暗黑之狼,千年前在莲花生封印魔女时因为逃得最远而被浅浅地镇压在这片北魏贵族的墓葬群中。 一道闪电将已经被雨水冲刷到地表上的暗黑之狼激活了过来。 重返人世的暗黑之狼对天嚎叫着,它不敢走进人间,只是靠掏坟墓里的尸体生存。十年后的一天,它终于等到了第二批复活的魔鬼妖物。 第二批苏醒复活的魔鬼包括十匹暗黑之狼、一百多只暗黑之鼠、三百多只暗黑之鸦、三十个人形魔鬼(黑武士)和一只暗魔之猿(一种叫声如婴儿啼哭的类人猿)。它们也是借着一道巨大的闪电复活的,在这个批次的魔鬼挣脱封印、苏醒之后,那只浑身杂毛的暗魔之猿便似乎是与仍被封印在喜马拉雅山脉下的魔王取得了某种联系。它自己的魔力等级虽然不高,但它能从千里外、深埋于地底、尚未苏醒的魔王梦示中获得某种指令、传播某种魔力。 十三岁的堪布洛芬就是在魔鬼开始批次复活的第三个十年被暗黑之狼带到了这片阴深幽暗的古墓穴之中的。 暗黑之狼用狼血和死人肉救活了奄奄一息的堪布洛芬。在堪布洛芬苏醒过来之后,他发现他和这些坟墓里爬出来的魔鬼似乎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他没有感觉到害怕,相反,他觉得身上开始流着恶魔的黑色血液,他喜欢那种坟墓里的尸体恶臭味和血腥味。他觉得自己本来就应该属于这些暗黑之魔。 又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第五批魔鬼随着一道道闪电从裸露出地面的古墓中爬了出来。第五批复活的暗黑之魔数量几乎是前四批的十倍,在这一批挣脱了千年封印、重返人间的魔鬼中,一个狼首黑魔将跳了出来。他朝着天空怒吼了一阵过后,转身走到了正捂着耳朵嚼着死人肉的堪布洛芬面前。 “人类小子。” 那身高五米的狼首黑魔将一把将堪布洛芬提起来, “你的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在我的面前吃死人肉。” 它本以为只有十三岁的人类小子堪布洛芬见到它会被吓得魂不附体,但它没想到堪布洛芬只是淡定地看着他空洞眼窝里的两颗黑石头。堪布洛芬咽下最后一块爬满蛆虫的死人肉后才平静地说道: “我不怕你,你应该怕我才对。” 堪布洛芬轻蔑的言语激怒了狼首黑魔将,它用另一只只剩白骨的巨手捏住堪布洛芬细细的脖子猛地一捏。 狼首黑魔将没有听到那让它愉悦的人类骨头破碎的声音。相反,狼首黑魔将感觉像是捏到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玄铁,灼痛的感觉让它一下松开了堪布洛芬。 “你这个人类小子是什么人?” 狼首黑魔将一边吹着烫红的白骨手指一边拔出插在它后背上的狼牙棒。 “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你问它啊?” 摔落在地上的堪布洛芬笑嘻嘻地站起来拍了拍手,他的嘴里露出了一口黑漆般的尖牙。 狼首黑魔将顺着堪布洛芬的手指看过去,它看见了站在远处夜色中的那个一身刺猬般杂毛的暗魔之猿、“类人猿”兽颂。 只见这个暗魔之猿、“类人猿”兽颂忽然抽搐起来,它一边上下直直地舞动着长长的双臂,一边大张着嘴巴看着狼首黑魔将,嘴巴里传出来一阵低低的咆哮声。 “你这个蛆虫,小心我把你拧成八块扔去喂狼。” 这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出来,狼首黑魔将一听便吓得四肢发麻。只见它朝着那只浑身沾着粘液的杂毛类人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声嘶力竭地喊道: “圣主饶过!圣主饶过!小将再也不敢了。” 它庞大的身躯在地上来回翻滚,嘴里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嗷嗷声。 狼首黑魔将终于明白了,被封印在地底的魔王虽然尚未转醒,但它的意识已经通过它的这个媒介、浑身杂毛的“类人猿”兽颂将它的一些意志和能力转移到了这个应该还是人类的烂小孩身上。 “他是我在世间的代理人之一,你必须在我和左右二使没有苏醒过来之前听从他的调动。你这只蛆虫。” 狼首黑魔将最后听到了从那只矮小、一身杂毛的类人猿口中传出来的地下魔王之声。 由于获得了地底魔王的加持,堪布洛芬这个年仅十三岁天赋异禀的猎人小孩一夜间便功力大增。他很快打开了末那识,并在随后的几年间就掌握了暗黑五力。 第67章 溺死鬼,寻魔者(七) 时间又过了二十年,到了堪布洛芬三十三岁时,这个人魔已经练成了绝世武功。他的功力在十二黑魔将之上,已经与九人蝠相差无几。而这二十年的时间里魔鬼又相继借着闪电复活了三大批,在这三大批复活的魔鬼中,有十二魔将中的羊首、鹿首、猴首、猪首、马首和牛首六员魔将,九人蝠中的四只(鼠脸人蝠、蚊脸人蝠、鸡脸人蝠、蛙脸人蝠)和几百个黑武士和几千只暗黑之狼。至于暗黑之鼠和暗黑之蛛和暗黑之鸦,就多得无法计数了,甚至不久前连五龙蛇中的黑金龙蛇也已经成功挣脱了封印,重临了人间。 从此这个娑婆世界便开始进入了大动荡时代。 时间又过了五年,世界末日论开始在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的人类间大流行。人类中的那些心里阴暗、反社会的人开始越来越多地崇拜魔鬼,他们恨不得世界被魔鬼统治或者一同毁灭。在这种全世界都笼罩在世界末日将至的氛围中,魔教接引团便应运而生,在世界各国纷纷涌现出来。 种花国的魔教接引团就是在这个时间成立的。经过了魔教接引团内部几次极为嗜血的残忍比武,有魔王暗黑五力着重加持的堪布洛芬一路胜出,最后夺得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的宝座。 堪布洛芬的名号“瀚海风雷”是他自己起的。实际上除了魔教内部,外面的人类并没有与堪布洛芬交过手,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如何。 在遥远的纳龙国帕罗山谷虎穴寺,刚刚大病初愈的冬和尚(冬雷)一日在瞎眼铁和尚和瘸腿索朗德吉活佛的陪同下登上了虎穴寺上方的山峰,正当他们眺望着远山、谈论着最近他们收集到的世界形势时,忽然有一颗亮如太阳拖着巨大火焰的流星划破了黑蓝色的天空。那颗流星在经过冬和尚他们所在的喜马拉雅山脉上空时发出了尖锐的啸声,随即向种花国地面坠去。 冬和尚在流星划过的一刻全身受到了强烈的感应,他的头脑和四肢仿佛被滚烫的开水浇过,本来已经有些麻痹的身体向外冒出了蒸腾的汗水。他大叫了一声 “哎呦!” 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天空飞去。 半空中的冬和尚听到了他怀里的那颗橙黄色宝珠发出的“叮咚”的共鸣声,他感觉到了宝珠和佛舍利想把他拖入深空的力量。 冬和尚最终坠落在虎穴寺下方的青龙潭边。当他挣扎着站起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力量瞬间有了质的飞跃。他不再感到垂垂老矣的麻木和笨拙,他深呼了一口气,惊喜地感受着豁然打开的阿赖耶识,他试了一下,那无边无际的宇宙大地正向他潮水般奔涌而来,星辰大海仿佛就在眼前,这是以前的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冬和尚(冬雷)欣喜之余正想跃上山去,却猛然发现身旁青黑色的潭水正迅速下降。他抬头一看,头顶上方、建于悬崖峭壁上的虎穴寺崩塌了,一阵青烟从崩塌的寺庙中冒出。 一个厉鬼般的尖啸声从安平站立的山包下方传来,“贺兰恶狼”贺一狼从一团黑幕里跳了出来。他举着一把宽背砍刀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平,尖嘴猴腮的脸上露出了不屑: “我说娃娃,真的是你打跑了‘泰山人猿’泰原吗?” 安平看着“贺兰恶狼”贺一郎冷冷笑了一下。 “想对老子搞偷袭吗?你应该不是我的对手,把你的主子叫出来吧。” “贺兰恶狼”贺一狼闻言大怒,舞着黑色的宽背砍刀向安平冲来。 安平右手向下一伸将地上的那把青铜古剑吸在手里。他舞了一个剑花,人剑合一从漫天飞舞的刀光中直钻了进去。一阵短促的乒乒乓乓声、密如急雨的兵器撞击声伴着一簇簇的火花在红柳滩的小山包上左右乱蹿。 火花乱舞中只听安平喝了一声: “倒!” 一个黑乎乎的身体便从飞旋的气团中飞了出来,呯地摔在山包下乱石滩上。几十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围上去一看,那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宁夏团团长、“贺兰恶狼”贺一狼已经断了两条胳膊和两条腿、口吐鲜血气若游丝。 安平哈哈大笑的声音又从小山包上传来: “哇你个狗日的,怎么我还没出汗你就要断气了。不爽不爽,你们这伙卖身给魔鬼的人还有敢上的吗?” 他低头在草上擦了一下青铜短剑,轻蔑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几十个黑衣人。 “反正你们今晚也都逃跑不了,快快上来让我开心些。”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几百米外的黑暗中传来: “好厉害的杨海,真不愧是冬和尚的徒弟。” 安平收起笑声平静地看着那片夜色,只见一个裹着黑烟的身影踏空而来,只几个起落,便跃到了安平面前。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昂首挺胸地从退到路旁低头拜见的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身旁走过,一双鬼眼甚至都没有斜视一下。 这魔教接引团讲的就是实力原则,所有的魔教接引团大小头目都是从血沃中拼杀出来的,谁强谁狠谁便是主人、头领和赢家。所以大总管“瀚海风雷”根本就没有把魔教十三太保排名第一的“三山天火”单火放在眼里。他径直走进“三山天火”单火的营帐,大咧咧地往“三山天火”单火的椅子上一坐,他的面前便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魔教接引团大小头目。 “‘三山天火’,把你们抢夺佛宝如何失利的详情报上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声音有如鬼魅般缥缈森严,他直到这时才睁着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看着站在面前、垂手而立的“三山天火”单火。 “三山天火”单火一脸过过火的死皮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他立刻躬身下拜、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启禀教主大总管。本来这件事我们是有十足的把握抢到佛宝的,但被突然从半路杀出的两个黑衣人打乱了步骤。属下曾亲自去追那个携带佛宝的黑衣人,但在追上那个黑衣人眼看得手时又被另一个身穿古代宫服、一脸死人相的妖妇所暗算。”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他被一股水流只一下就卷到了半空中、然后自由落体地摔进了一片水泽之中的事实。 “我与那妖妇斗了三百回合,但还是让那妖妇和那个黑衣人溜了。”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又低头向“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大总管拜了一下, “属下对这次失利负有责任,折损了我大魔教接引团的威风。我、我愿意接受魔王刑罚!”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没有接话,他眯起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盯着“三山天火”单火看了一会,才让已经缩小了的瞳孔慢慢放大恢复成正常的状态。他的瞳孔比一般人小一倍,整个黄眼珠也比常人小一倍,像飘浮在一片黄腊肉上的两粒黄豆。 “三山天火。”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淡淡地说, “那妖妇现在的位置你还能判断出来吗?” “启禀大总管,在下还清晰地记得我和她激斗的地点,她逃走的方向我也知道,我应该能找到她的线索。” “三山天山”单火听到“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淡淡的、飘逸的嗓音,心里又是一阵慌乱。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没有再追问“三山天火”单火,他站起来向帐篷外走去。 “带路吧,‘三山天火’。” 几个起落便跃到安平面前的是一个一身黑衣、身高超过一米九、面如黑炭的丑脸男人。他披散着-头乱蓬蓬的黑发,真如寺庙里的黑发鬼。 “杨家小子。十年不见,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安平正准备动手,听“武陵厉鬼”武魁这么一说,心里猛地一震。 “这么说你参与过那年杀害我一家五口的事了?” “参与了参与了,杀你之前不妨让你知道这些。你如果不是逃到这里我还不能确定你是谁。你逃到这里等死那可就让我想起了十年前我们和七牙帮在这里干过的一件事。” “武陵厉鬼”武魁故意将声音放得很大,他的用意无外乎就是想在一众魔教接引团成员面前展现自己的形象,并在动手前扰乱安平的心识。 果然几十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立刻就哄堂大笑起来。 安平的瞳孔向内收缩了起来: “这么说那个躲在暗处用淬毒的暗器击伤了冬雷的人是你喽?我还以为你死了。” “武陵厉鬼”哈哈大笑起来: 第68章 溺死鬼,寻魔者(八) “这么说冬雷还真是向你提到我了。没错,我就是那个协助‘大辅仁’英仁用暗器偷袭冬和尚的人。只是我没那么容易死,那时的我功力低微,只是‘雪山神鹰’英明副大总管的助手,负责观战。但现在的我可是圣主钦赐的十三太保之五,明白了吗?小子。现在即使是冬和尚那老小子亲自来,相信也在我面前走不过三个、最多十个回合。顺便问一句,冬和尚那老家伙还没死吗?” 安平瞳孔又往里缩了一下,他本以为杀光了七牙帮就为家人报了仇,但没想到除了七牙帮和那个躲在暗处暗算冬和尚的“大辅仁”英仁外还有更多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参与了那场劫难。气极的安平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看来还真应该感谢你的自我供述,否则我还真以为自己彻底报了仇。那个所谓的‘雪山神鹰’英明也参与抢劫杀害我一家人的事了吗?还有谁参与了杀害我家人的行动?”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得意忘形地拧了一下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都告诉你吧,也让你死个明白。那场行动就是‘雪山神鹰’英明副大总管根据圣主的梦示亲自策划实施的,我们魔教接引团当时的几个人都间接参与了行动。怎么样?满意了吗?” “武陵厉鬼”武魁说完便从背后抽出了双刀,黑色的宽刃双刀刀尖冒出了缕缕黑烟。接着,他便发起了进攻。 冬雷站在虎穴寺正下方的青龙潭边、看着往日深不见底的潭水打着漩涡急速向地底下流去,仿佛是地底下有一个巨大的吸水机正在工作。他皱着眉头看着逐渐露出的潭底怪石,心里泛起了层层恐惧和不安。潭水在最后向外面吐出了一层气泡后咕咚一声被完全吸入地下,露出了几百米深潭底处的一块圆形怪石。冬雷沿着漏斗状的石壁向下逐级跳去,当他来到了潭底那个绿色的圆形石头上时,他看清了这块圆石实际上是一块表面长满绿色青苔的金刚石,直径大约有十五米。冬雷用风之力吹去金刚石表面的青苔,一个黑白分明的八卦图案呈现在冬雷的面前。 这块金刚石显然不是天然之物,它是用最高等的法力加三昧真火淬炼成的坚硬无比的合成之物。但现在看这个看似无比坚固的金刚石已从中间有了一道裂纹。 冬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转身跃出已经干涸的青龙潭,纵身向头顶上已经倒塌了大半边的虎穴寺跃去。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在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的带路下迅速向“三山天火”单火被溺死鬼玉姜娘娘戏耍的地点奔来。他们这一行只有十五人,皆是魔教接引团最具实力的骨干。他们包括十三太保中的七个,六个“瀚海风雷”的贴身侍卫以及那个能与地底下的魔王直接关联的、一身杂毛的类人猿。这十三太保中的七个除了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灭”单火,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外,其余四个分别是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和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这次没有带齐十三太保中的所有太保前来,主要还是他对魔教接引团的另外一个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有些不放心。虽然说这次争夺佛宝(他认定那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就是佛宝)的事非常重要,但那个“雪山神鹰”英明,这些年对他却一直有些不服气。 “时机一到我就除了他。”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经常在心里对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恨得咬牙切齿。这魔教接引团本来就不是建立在忠诚、信任的基础上的,血腥搏杀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当然“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凭实力也能当上这魔教接引团大总管,但这总还有些地底下的魔王相助之力。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几个主要骨干一行急奔了一段路后,“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停下来改变了一下方案,他把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叫了过来: “你去支援宁夏团那个蛆虫‘贺兰恶狼’吧,我估计他拿不下那个黑衣人。”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斜着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看了一下“武陵厉鬼”武魁。 “那个黑衣人表面上虽不重要,但我还是觉得他和我们此去要追捕的对象有某种关联。”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立刻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教主大总管放心,谅那个黑衣人有何本领,我必当将他拿来交给教主大总管。”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向外轻轻挥了一下手,“武陵厉鬼”武魁便像一道黑烟向远方飘去。 又过了一会,待“武陵厉鬼”武魁黑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又把随行的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叫了过来。他的一双鬼眼望了一眼“武陵厉鬼”武魁消失的方向,低声对“午夜凶魂”吴混说了句, “去吧。” “午夜凶魂”吴混立刻就极为谦卑地朝“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行了个屈膝礼,便转身像一道若有似无的青烟向“武陵厉鬼”武魁奔跑的方向追去。“午夜凶魂”吴混是以暗黑五力之魂之力着称的魔教接引团好手,最擅长的就是夺人心魄。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原名叫吴纯。他本来是一名小学音乐教师,因为生理有缺陷直到他二十三岁从种花国山水音乐学院毕业,吴纯才发现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吴纯没有胡须、声音又尖又高,虽然他长得又高又白又帅,但他从中学开始常常受到男同学的欺负,尽管他的歌声很受女同学的青睐。 一切的改变发生在吴纯大学毕业后入职于一家小学任职音乐教师的第三年。有一天,吴纯在大学就开始交往并且已经和他谈了四年恋爱的女朋友找上门来,那女生公开要求和他发生性关系并结婚,而且是一天都不愿意再等。 “我已经和你谈了四年恋爱,你从未要过我,甚至都不愿意抚摸我。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吴纯的那个清纯美丽的大学女朋友抽泣着说。 吴纯听到女朋友的最后通牒后仍是一脸茫然,他心不在焉地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就在这时,早已准备好了的清纯女孩突然采取了行动。 她趁吴纯不备一把从后面拉下了他的裤子,她看到了和她的女同学们推测的一样的结果。又高又帅、又白又净,唱歌又高又尖、举止又温柔又文雅的吴纯的第三条腿又细又小,几乎就跟个大牙签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平时温柔娴雅、举止端庄的女孩突然间就失魂落魄、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 “你这个没毛的秃公鸡!哈哈哈哈哈哈,你那个鸡巴还没有婴儿大。你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女孩一把将紧紧捂住裤裆的吴纯推倒在地。她发狂的大笑声传遍了整个宿舍楼。 “你这个太监,二串子。你连正眼看我一下都不敢,呸!你还活着干什么!” 女孩哈哈笑完又呜呜哭了几声。 “我空等了你四年,四年啊!” 女孩边骂边扑上来,她掏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剪刀,咔嚓一下剪断了吴纯那不争气的大牙签。女孩随后就用剪刀刺向自己的脖子自杀了,帅哥吴纯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吴纯从医院里出来后便回到了学校,他是阴阳人的传闻此时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成了所有教师和家长茶余饭后的笑料。甚至连少不谙事的小学生们也夸张地学着大人们表演的动作,在他经过身边时咔嚓咔嚓地用手比着剪刀手。吴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几场后,便在一个中午趁着校园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偷偷地溜出了学校。 逃回家中的他以为可以躲过人们嘲弄的目光了,但让他又一次伤到骨髓的是他父母冷漠的态度,尤其是他的父亲,几乎是和路人没什么区别。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吧。” 他那本来就是同性恋、妖里妖气的父亲对他阴阳怪气地说。 那一夜吴纯拖着疲倦的身体向城市郊区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抽泣着,他痛骂这个带给他无尽痛苦和羞辱的人世。 “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我上辈子做了什么恶才让我受这么大的惩罚!” 第69章 溺死鬼,寻魔者(九) 就在阴阳人吴纯准备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时,一只硕大的黑乌鸦落在了他正准备爬上去的树枝上。 “你是被圣主标注的人,只要你将心交给圣主,圣主就会赐给你这个懦弱的小心脏一颗坚强的心。” 那只乌鸦鸟嘴一张一合,竟然对着他说起了人话。只是那声音不似正常人声,更像是地底下传来的恶魔之声。 一直胆小如鼠的吴纯这时反倒不怕了,他抽泣了一下平静地问道: “我都成这样了,还要那坚强的心干什么?” “嘎嘎嘎!你这条可怜的蛆虫,你不是恨这个人类统治的世界吗?你可以向他们复仇啊!” 那仿佛地底传来的嘶嘶声像毒蛇的蛇信子一样舔着他的耳膜。 “我恨这个世界,我恨他们所有人。可我、连缚鸡之力都没有拿什么去向人类复仇?” “嘎嘎嘎嘎!” 那地底下传来的毒蛇嘶嘶声从吴纯的耳膜又舔到了他的咽喉。 “你这条可怜的蛆虫,如果你愿意将心交给圣主,圣主就会赐给你足够的力量。” 吴纯一下子撕开了自己的上衣。他平生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大声哭喊起来: “拿去吧!把我的心拿去吧!不论你是人还是魔,只要给我力量,给我胆量,让我向这个世界报仇就行。” 从那一刻起,漂亮懦弱的帅哥吴纯就彻底将心交给了黑暗魔鬼。他刻意选择了暗黑五力中的魂之力作为主习方向,短短十年间便基本掌握了暗黑魂之力。 已经脱胎换骨的吴纯将自己的名字按魔教接引团习惯改成了“午夜凶魂”吴混,他练成魂之力后先杀了他的双亲,生吃了他们的心脏,并在魔教接引团内部的残酷厮杀中脱颖而出,凭实力坐上了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的“宝座”。 安平与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在一团浓厚的黑烟中展开了殊死搏斗。这团黑烟是“武陵厉鬼”武魁的暗黑五力之水之力和魂之力带来的,用力越猛,烟雾越重,他渐渐地将安平裹在一团浓厚的黑烟之中。 安平一开始似乎有些轻敌。他接二连三地后退,脸上和身上都被“武陵厉鬼”武魁强劲的刀风划岀了几道伤口,身上的蓝色运动衣也被刀风撕成了破布条。这蓝色运动衣是安平最好的一件衣服,他本想穿着这身衣服自杀的。 “狗日的坏东西。” 安平一边拼命躲闪格挡,一边怒从心底里起,恶向胆边生。 十余个回合后安平渐渐地适应了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他身体内的阿赖耶识也已经被完全调动了起来。他仰天长啸了一声,感觉到大地雄浑的力量正从双脚滚滚传导而来。 “起!” 安平突然大喝一声,他左手做了个起的动作,一股雄浑的地之力立刻奔涌而至。 大地翻卷着扬起漫天沙尘,安平和“武陵厉鬼”武魁周围几十米范围内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它们像一个箭网从四面八方向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压来,将“武陵厉鬼”武魁的那团飞速旋转的黑烟压成了一个细烟柱。 安平接着又大喝了一声, “来!” 只见他右手的青铜短剑向前一指,一道白色的火焰便向被沙石树木困住的“武陵厉鬼”武魁射来。 这一刻空气仿佛也被燃烧起来,压住“武陵厉鬼”武魁的树木瞬间腾起了大火,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传出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的惨叫声。 就在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即将命丧当场的时候,一股无声无息的暗黑魂之力从背后悄然向安平袭来。 那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悄悄发出的一道暗黑魂之力。正在全神贯注地对付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的安平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他踉跄了一下,心脏和大脑感觉到瞬间的停止和窒息。安平踉跄地向前迈了一步,趴倒在地上。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在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的指引下来到了“三山天火”单火被溺死鬼玉姜娘娘羞辱的那片弱水河中的小沙洲。已是午夜时分,“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挥挥手让随从的魔将们退后,他和“三山天火”单火两人单独上了河洲。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站在那片“三山天火”单火与卓玛搏斗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会,他从松软的那片沙地上仍然还在的凌乱脚印中看出了端倪。“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嘴角狰狞地咧了一下,一双大小不一的焦黄色鬼眼中闪出一丝不屑。 “三山天火,这是与你格斗了三百回合才逃走的那个妖妇的脚印吗?”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刚才在“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盯着地上的脚印时就已经冷汗直冒的身体此时一下子汗流浃背起来。 “这,这,这是那个妖妇的助手,就是那个抢夺了魔宝的黑衣人和我激斗时的脚印。那妖妇……” 他啪地打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妖妇从哪个方向来属下确实没有看清。”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狞笑着看了“三山天火”单火一眼: “那个妖妇又向哪个方向逃了?嗯?!” “三山天火”单火身体哆嗦了一下,连忙向那个有点记忆模糊的方向指了一下。 “启禀教主,那妖妇携带着那个黑衣人向那个方向逃走了。”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望着“三山天火”单火手指的方向嗅了一下空气,便转身向身后站在沙洲外的十一个黑衣人(猿)招了一下手。 “‘丧门阴风’,你过来带路。” 一条又高又瘦的黑影跃过河水迅速向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所在的地方飘来。只见“丧门阴风”阴风顺着“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手指趴在地面上嗅了一会,便跳起来邀功般地向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嚎了一声。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微微点了点头,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便带起一道黑色的妖风向卓玛和溺死鬼玉姜娘娘离开的方向追去。 “丧门阴风”阴风的后面,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率领的一行黑衣人紧紧相随。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满脸狞笑着从夜色中走出来。他双手一错将前方一百米处趴倒在地的安平身体拉成一个弓形,接着又一拧,安平的头发向后根根竖起,四肢向后呈被捆绑状,眼珠外突,嘴里涌出鲜血。 吴混瞥了一眼已经被烧成一个煤球、正努力在燃烧的树枝间向外翻滚的魔教十三太保之五、“武陵厉鬼”武魁,开心地亮起了他的“男”高音。 “我是黑泥缝里蹦出来的小恶魔,杀完男人杀女人。” 他唱了一句又叫了一声。 “‘武陵厉鬼’武魁,可别忘了我今天对你的救命之恩。” 正当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准备最后一击将安平完全治服的时候,一只白色的狐狸从他的身后腾空而来,一口咬住了“午夜凶魂”吴混的后脖颈。 “午夜凶魂”吴混痛得哎呦了一声,他伸手向脖子后面拍去。那只大尾白狐在他手掌挥过来的一刻及时跳开了,但“午夜凶魂”吴混脖子上的两个对穿的血洞和向外喷涌的血柱仍然让吴混感到一阵头晕。“午夜凶魂”吴混撤去了对安平的暗黑魂之力,他赶紧坐在地上用暗黑魂之力封住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这时遍山遍野的各种野兽突然从四野中奔来。 排名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第八的“丧门阴风”阴风在未入魔教接引团、被地底魔王标记赋能前原是种花国的一名公务员阴凤。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官场宦海生涯让他养成了心狠手辣、表里不一的性格。按理说,像阴凤这种善于伪装、笑里藏刀的人容易在官场生存,但善于人事斗争的阴凤却恰恰因为一场人事斗争进了大牢,几乎丧了性命。 那是发生在二十年前阴凤四十五岁时的一场官场斗争。原本按照官场论资排辈的潜规则阴凤应该从某办副主任升为正主任,但竞争对手的一次恶意抹黑让一辈子害人害己的阴凤饱尝了自己做恶的后果。 那是一种官场常见的互黑方式。起初是阴凤为了防止竞争对手的上位,编造了对方与他们共同的上司老婆有染的假信息,再由他认为的心腹悄悄地散布给他们的顶头上司。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顶头上司实际上早就和他以及他的竞争对手的老婆有染。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三多(钱多、房多、女人多)并靠搞这些上位的,他的顶头上司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老婆和众多情人的关系。 第70章 溺死鬼,寻魔者(十) 此时的种花国社会已经进入了礼崩乐坏、道德整体沦丧的时期,魔王波旬当年在佛祖释迦牟尼涅盘时扬言的 “我要让我的子孙穿你的袈裟、住你的宫殿、用你的语言颠倒你的法” 其实已经变成了现实社会常态。特别是在官场,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已经是官场生存的基本法则。 阴凤就是在人人皆如此却不便说的官场氛围中触犯了官场大忌。他以为自己的上司会很在乎自己的老婆与对手有染,但上司恰恰早就不在乎这些了。他在一个看似例行公事的调查中被他的心腹下属举报出了一系列的违法犯罪行为,阴凤偷鸡不成反被下了大狱。 从狱中出来后阴凤已经是五十五岁的人了。身无分文的他绝望地从监狱大门中走出来,没有一个亲人前来迎接他。 回到家中后阴凤才发现他老婆早已不知所终,连他唯一的亲儿子也早已远走他乡。 “呸!” 当阴凤给儿子打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他儿子轻蔑的唾弃声。 “我不认识你,我也没有钱。” 钱、钱、钱。此时的社会除了认钱,其它都已经不认了,阴凤感觉到自己已是行尸走肉。 绝望中反倒是地底下的魔鬼给了阴凤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当他在一个黑夜吊死在房间里时,他在弥留中“看到了”那地下冒出来的恶魔之灵。那恶魔之灵先是勒死他吃了他的心脏,然后又把另一颗滴着黑血的心脏还给了他。 从此阳间小人阴凤就变成了半阴半阳的阴风。他在十年前加入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并通过一次次的明斗、暗斗终于被尚未苏醒的地底魔王梦中选定、成了魔教十三太保之八后,便依据自己的拿手武功、暗黑五力中的风之力给自己起了个响当当的魔教花号“丧门阴风”。“丧门阴风”阴凤把自己名字中的凤改成风,就完成了最后一道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入座手续。 冬雷跃到虎穴寺后发现原本不大的寺院已经整体塌去,只剩下最靠近山体石壁突然露出来的两间小室。此时瞎眼铁和尚和瘸腿索朗德吉活佛也已经从山顶下到了虎穴寺,他们便一同走进了虎穴寺刚刚暴露出来、仅剩的两间小室。 虎穴寺原本就是建在万仞绝壁上的佛寺。坍塌前原来有上下十余个房间,但现在只剩下了刚刚暴露出来的两间小室。当冬雷和索朗德吉活佛瞪着惊讶的眼睛走进小室时,他们发现这其实就是虎穴寺最初的两间小室,其余已经坍塌的房间都是后来加建的。 崩塌崩出了两间小室内的原始真容。一间小室里有一个石台,石台上面的石壁上有一个嵌入石壁中的佛龛。冬雷用火之力在手中升起光球,他向佛龛里面望了一下,看见其中有一个一米见方的石匣,石匣旁边,是一根五尺长的金刚杵。冬雷、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一齐向小室墙壁上尚未完全脱落的莲花生画像行了叩拜礼后,冬雷便上前取出了佛龛中那个沉重的石匣和那根表面虽不长但非常沉重、金光闪闪的金刚杵。他们顾不上打开石匣便听到了旁边另一间小室中传来的嗡嗡声。他们急忙向那间小室里面看去,原来那间小室地面中间矗立着一根石笋,嗡嗡而鸣的声音正是从那根一米多粗的石笋中传来。 附录一 种花国道家宇宙观 庄子在《南华经》中曰: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道德经》云: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附录二 种花国神话传说中的水神 共工,为氏族名,又称共工氏。为中国古代神话中的水神。《列子·汤问》: “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不胜,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 《西至哈至》 第71章 水之子青衣(一) “空将汉月出城门,天若有情天亦老。风萧萧兮易水寒,燃尽余火来相会。” ——种花国民歌 安宁、文鼎、时昭和文成坐在原地等了许久也没有将鹰和符文的消息。这里的时光完全不同于他们一直生活的地球三维世界,它没有白天和黑夜、更没有日出与月落,只有不断变幻的光线和物理空间。就连时间也无法计数和丈量。 “我们已经快要吃完携带的干粮和水了。这到底是第几天啊?” 无尽的等待在时昭的一句感叹中勾起了他们内心的惶恐。 “我记得我们在这里已经吃了六顿饭拉了三泡屎了。” 文鼎听到时昭的感叹立即回应着说。 他们的眼睛在这几天里都一直看着安宁。他们知道安宁的内心是焦虑和痛苦的,他在担心符文和将鹰的安危,无论如何他是不愿意离开的。 果然,他们看见安宁对他们刚才的感叹和议论充耳不闻,他的眼睛还是一直看向将鹰和符文离开的方向。 但那里已经没有了那座高耸入云的乌金山,那座匕首一样的金属山在将鹰背着符文走过去后就慢慢消失在一片光怪陆离中,现在的那里只剩下了一片变幻不定的折射光。 又过了许久,坐在安宁旁边的文成用力拉了一下安宁的衣袖将他从呆望中拉了回来。 “安宁,听我说,哎,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文成将手放在望向自己的安宁眼前晃了晃,一脸茫然的安宁点点头。 “安宁,我知道你担心符文和将鹰,但我们一味地在这里空等也不是回事。我想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命运对他们自有安排。” 文成温柔地对安宁说。她看见安宁的眼中忽然泛起泪花。 “将鹰临别前曾回头嘱咐我们不要等他们,我想他说的是真心话,我们无论怎样担心都是无能为力。” 她说到无能为力时,她看见安宁痛苦地点了点头。 “安宁,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和时昭、文鼎决定帮助你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身上的命运和责任。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们都会坚定地和你站在一起,即使去死也不会犹豫。” 这时文鼎和时昭也围坐过来,他们两个将安宁紧紧搂在怀里。 “是的安宁,我们会和你一起。” 安宁忽然泪流满面。这是他第一次在三个好朋友面前掉眼泪。 “我知道我知道。” 安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我知道你们很爱我,我也知道理智应该怎么做,我只是心里很乱。”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又过了许久,安宁终于平静下来,他站起来朝着将鹰和符文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声 “叔叔姑姑你们自己保重!” 便带着挤出来的笑容对文鼎、时昭和文成说道: “走吧!等也无益,我们从原路回去吧。” 四个少年背起背包转身离去。 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走出峨眉山一处断崖中的山洞时发现外面已经是-片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挂在松枝上,远山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他们沿着记忆的路线爬下山来,在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里吃了一顿热饭。 “你们这几个娃儿是去探险了吗?” 当他们四个人坐在村庄里的这家农家菜菜馆中点菜时,店里的老板一边写菜单一边皱着眉头看着一身脏兮兮的他们和他们身边的斧头、铁棍、宝剑还有两支步枪。 “怎么跟从熊窝里爬出来似的?” 他们四个人立刻开心地大笑起来。 “你的眼光真准,我们就是去追熊了。” 时昭挤眉弄眼地说道: “一窝熊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我的个娘哎,我们追了七天七夜,也没追到。老板今天是几月几号啊?” 瘦瘦矮矮的老板用一脸怀疑的表情看着时昭。 “几号你都不记得了?看你们几个可怜娃儿还穿着秋天的衣服,怕不是你们从秋天就进山去追熊了吧?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了。” “我地个他大爷呀!” 文鼎听老板一说便惊讶地跳了起来。 “不会吧?我记得我们是五天、最多六天前进的山,那天是十月二日。我们一共就吃了十二顿饭,拉了六泡屎。” 文成听文鼎这样说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但还没捂上文鼎就把话说完了。 “一群小骗子,吃完饭赶紧给我滚。” 老板看着时昭和文鼎夸张的表情,有点生气地说, “本来我还想给你这个可怜的女娃儿拿件旧棉袄,现在赶紧吃完饭给我滚,省得我还要向村长报告你们这几个嫌疑人。” “嫌疑人?” 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四个人没有再说话。他们一边狼吞虎咽地吃饭一边心里起了嘀咕。 吃完饭后他们四个人一起走出了农家乐菜馆。他们在菜馆不远处的房屋拐角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文鼎和文成去村里的小超市买棉衣和棉鞋,时昭去村口躲起来观察路上的动静,安宁则留在原地一边等文鼎和文成,一边监控他们刚离开的农家乐菜馆。 “直到目前我还没有听到他们打电话和出门的声音,那个老板和老板娘只是在议论我们的奇奇怪怪。” 他们四人分头开始行动起来。二十分钟后,安宁看见文鼎和文成抱着厚厚的棉装向他跑过来。他们会合后又一起向村外走去。厚厚的积雪使原本人就不多的村庄更显得冷清,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 他们走出村庄后便看见了从树上跳下来的时昭。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便走到村子外面的一个覆盖着积雪的草垛后面。在那里,他们匆匆套上了厚厚的棉衣,穿上了棉鞋。 “从现在起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分成两组,时昭和文鼎在前方一百米先行,我和安宁随后跟随,如果发现异常就发信号。” 文成一边往身上套棉衣一边布置着他们的行动方案。安宁和文鼎、时昭都没有异议,经过了这几天的磨合,他们三个人也都默默地承认了她是他们的“领导”。她刚才所说的发信号,那是他们四个人在双龙中学与校外混混打架或一起去协助时昭干坏事时形成的一组暗号,原创是“鼓上蚤”时昭。 他们行进的目的地是距离此地约三百公里的川西阿坝州理塘县。那是安宁在没转入双龙中学读书前生活的一个地方,也是“心之子”连山的一个落脚点。 “如果我们哪一天被迫分开了,就去那个地方找我。” 安宁想起了“心之子”连山这两年常跟他说的一句话,现在他已经无法再回双龙镇了,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心之子”连山。他把“心之子”连山的这句话告诉给他的三个伙伴,他们一致决定去“心之子”连山说的川西阿坝州理塘县找“心之子”连山。 “我记得那个地方,我在那里读了两年小学。” 安宁说, “但我们不能在这里搭乘交通工具,我想我们就走着去吧,我知道一条不被人看见的荒野小路。连山就是从那条小路带着我走到双龙镇的。” 文成和文鼎、时昭立刻表示了同意。 “心之子”连山与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完成对话后便兴致勃勃地向峨眉山山下走去。他和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告别时小老头给了他一串用麻绳穿起来的红色石头,每个石头都呈圆柱状,高两厘米、直径一点五厘米。 “这是从我屁眼里排出来的火晶石,基本上每一百年才排出一颗。” 小老头“峨眉松下客”又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用树皮一样的手捂住鼻孔中冒出来的两道青烟。 “你可别觉得恶心噢!有一天机缘巧合时它对你会很有用。一共才有五颗全给了你。” “心之子”连山哈哈大笑着接过来。 连山朝小老头拱拱手便向山下走去。他走出那片始终被一片白雾笼罩、有点变形的内斜峭壁,仿佛是从一片空气有些粘稠的幻境中走出来。“心之子”连山钻出这片白雾的一刻,忽然觉得内斜峭壁外面的空气是如此清凉,深秋猎猎的西风正从深空中吹来。 “心之子”连山心情顿时大好,他亮开清亮的嗓子,边行边高唱起来: “哎!空将汉月出城门,天若有情天亦老。” 他的身后随即亦传来了小老头苍劲有力的歌声: “哎!风萧萧兮易水寒,拼尽余火来相会。” “心之子”连山走下山后便开启了自己的末那识。他沿着他进山的路一路寻找下去,一直找到双龙中学和双龙中学后山上的双龙寺,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安宁和将鹰、符文的气息。最后,他只是从已经空无一人、几乎是残垣断壁的双龙寺里寻找到了符文头上的一根掉落的断玉箸。他的心一下子收缩了起来。 “糟糕!我可能是太大意了。” “心之子”连山急忙沿着双龙寺上下山道上寻找。终于,他在双龙寺后面的山峰上找到了一个进山采摘的乡民。那乡民告诉他, 第72章 水之子青衣(二) “我在双龙寺起火那天下午看见一辆从寺院里开出来的白色面包车,那上面有一个像你描述的黑大汉在开车,车厢里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其中有一个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少年有点像你描述的少年。” 他用手向一条伸向山中的碎石路指去。 “车开得很快,一看就知道司机是个急性子人。我的视力有5.0,不会看错。” “心之子”连山几乎立刻就确认了黑大汉和清瘦大眼睛、一头乱长发的少年就是将鹰和安宁。 “没有什么人或车在追他们吧?” 连山在知道将鹰和安宁在一起后,心里稍微宽松了一些。 “应该是没有。那天双龙寺里起了大火,还发生了一次爆炸。所以我站在山坡上一直都在留意那里的动静。” “心之子”连山感谢地掏出来一百元钱递给了那个提供信息的采摘乡民,但那个乡民拒收了。 “我不想要你的钱,我帮你完全是看你像个好人。告诉你从昨天起已经有几拨人来向我打听你找的那几个人了。但我知道他们是恶魔或坏蛋,所以无论他们怎样问,我都一直说我啥也没有看见。我这是第一次向人说起我看到的情况,你可不要出卖我。” “心之子”连山笑了笑: “放心吧,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心之子”连山告别了采摘乡民后便沿着那条进山的碎石路向山里找去,但他从早找到晚依旧是一无所获。几天以后,连山只好决定去他和安宁的备用地点,即川西阿坝州理塘县的地点去等安宁。此时的连山虽然感应不到安宁的气息但他对安宁和将鹰仍有信心,理塘县那个地方也只有安宁和他这个监护人知道。 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分成前后两拨沿着安宁记忆的原野小路向三百公里外的阿坝州理塘县走去,只是这回的行进顺序变成了安宁和文成在前,文鼎和时昭在后。 他们放弃了原来携带的两支步枪,只保留了一把弯刀和两把宝剑。那是流氓团伙“兄弟会”、现光明社救国军云贵川第一军团团长、“暮色夜鸦”伍鸦伍团长的宽背大刀、“山中石虎”石虎和“大力菠菜”蔡波的两把精钢宝剑。由于步枪太长太显眼,他们也不太会用,所以他们就没有保留步枪。安宁、时昭和文成分别把弯刀和宝剑塞进背后的双肩包里,露出背包外的刀柄和剑柄则用一块布遮掩着。 “宝剑有点重,还不如我的弹弓呢?” 时昭在把“山中石虎”的宝剑塞进背包前挥舞了几下说。他见文成正用轻蔑的眼光看着他,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文成原打算将另一把宝剑交给文鼎,但文鼎坚决不要。 “我手中的这把劈柴斧正合我意。我不要那娘娘腔的破宝剑。” 文成瞪了他一眼,便将递出去的宝剑收回来塞进了自己的背包。 他们在上路前又规划了一下路程,决定分七天以每天四十至五十公里左右的速度走到理塘县。 “我们为什么非要在白天赶路呢?书上写的逃避不都是昼伏夜出吗?” 当时昭听完安宁和文成的路程规划后仍然有点不解地发着牢骚。 “就因为将鹰回头嘱咐的那句话吗?他也不一定对。” 安宁静静地听完时昭的牢骚话,他看着时昭灵动的黑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和将鹰刚经历过黑夜的恐惧,我就是从那个夜晚历经危险才逃到学校的。夜晚,当黑夜降临时,天上的魔鬼就会借助黑暗从异界跳出来。它们,才是我们真正应该担心的。而白天,当太阳升起时,怕见光明的恶魔便会隐于地下。 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在第三天傍晚走到了他们这段行程最难走的一段,翻越海拔近五千米的二郎山。自从他们从峨眉山出发沿着与种花国国道大致平行的乡野小路一路向西以来,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几乎可以说是旅途顺利。 他们还是坚持分成前后两组前行,安宁、文成在前面探路,文鼎和时昭则不急不忙地跟在三百米后。 “干吗不让我们俩在前面走,他们两个都是呆瓜,走得又慢,白白耽误了许多时间。” 每当前面的安宁和文成停下来找路时,遥遥于后的时昭总是向身边扛着斧头的文鼎抱怨着。文鼎则一脸无所谓的咧咧嘴,他本来就不爱走路,又饿得特别快。 “妈妈的。咋还没有走到吃饭的地方?” 文鼎的斧头柄太长,所以他干脆就把斧头头塞进背包,再连斧头和背包一起扛在肩上。 再向前走就是二郎山了。安宁和文成停下来看了一会高耸入云的山峰,又看了看脚下蜿蜒曲折的上山羊肠小道,便决定今晚就住在山脚下,明天一早再翻山。 安宁和文成在山脚下的一家小旅馆要了一个三人间和一个单人间,办理完入住手续后便分成两拨前后脚走出旅馆大门。 他们在小旅馆斜对面的一家小面馆里分成两桌坐下来,开始了狼吞虎咽的吃面时间。 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吃完饭后向小旅馆走去时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汽车加油站有三辆罩着绿色帆布的军车正停在加油站里加油。安平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几辆军车,三辆车驾驶室侧边玻璃均是深色玻璃,从外面只能看见里面坐着几个没穿军装的汉子。三个司机正站在加油桩处自顾自地往车里加着油。 “你觉察到了什么吗?” 文成见安宁刻意看了一眼加油站,便一边拉着安宁往小旅馆走一边轻声问道。 安宁没有再回头去看加油站,他又转头嗅了一下冬天凛冽的空气,才慢慢地对文成说: “我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现象,但空气中有些肃杀的味道。” 文成心里一惊,但她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不让后面的文鼎、时昭以及可能的监视者看出她的身姿变化。 “是在双龙寺伏击我们的那伙人吗?” 安宁眼睛看着前方小旅馆的方向, “应该不是。空气中有股臭味,和我在双龙镇遇袭时那些绿衣人身上的臭味有点类似。不过味道重得多。” 安宁和文成进了旅馆后便一起在安宁的房间等文鼎和时昭。一会儿,只见文鼎和时昭提着两大包东西回来了。他们一进房间,便将一大堆火腿、罐头和饼干倒在床上。 “我们去加油站的超市里买了一些吃的、喝的。还给文成买了一条挡风的头巾。” 文鼎一边摸着吃得溜圆的肚子,一边有点讨好地看着文成。他们兄妹现在的关系真的比之前好多了。 安宁见两个朋友已经回来,便起身将房门从里面闩上。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听时昭先急急地说了起来: “怎么了安宁?看你的表情你也感觉到什么异常了?我正准备告诉你们呢。刚才我和文鼎去加油站超市买东西,我猛然间看见了一个一脸凶光的男人。那男人在我进去时恶狠狠地这样看了我一眼,便向货架后面走去。” “呸!我咋没看见?你又在瞎编故事吧?” 文鼎见时昭一本正经的表情,便不由自主地打断了时昭。但安宁和文成的表情让文鼎收回了下面他想说的那些嘲弄语言。 时昭狠狠地瞪了文鼎一眼便继续说道: “你就是拉了吃,吃了拉。就是这饭前饭后半个小时功夫,你就拉了两回屎了。那凶恶的臭人恶狠狠地看我时你正去洗手间拉屎。” 文鼎气愤地朝时昭挥了一下拳头,但时昭根本就没有理他。 “那男人的目光当时就吓了我一跳。我心里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眼光好像是从坟墓里跳出来吸人脑髓的鬼一样。” 见安宁和文成点点头,时昭知道他们俩这次是相信他的。时昭做了个吸血鬼咬人的动作,接着说道: “我当时想转身往外走,但我转念一想,老子是什么人哦,老子已经差点死过几回了,还怕你这个臭鬼。于是我便坦然自若地一边假装挑东西,一边像这样憋住气往那个臭鬼躲藏的货架走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这回连想大笑的文鼎也把耳朵凑了过来。 时昭得意地笑了一下: “当我慢慢地靠近他时,当然我是憋着气的,因为那臭鬼身上实在是太臭了,就是坟墓里腐烂的那股尸体味。我慢慢地靠近他,突然我假装脚下一绊,撞了一下他脑袋旁边的一个货架。” 文鼎听到这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精彩!贼的惯用伎俩。接着说接着说,请你接着说。” “你不相信吗?” 时昭见文鼎又打断他,便一脸冷冷地说。 “相信相信。真的时昭,这次我是真的信。” 文鼎见妹妹文成向他投来了厌恶的目光,急忙低着头说。 时昭又挨个看了他们三个一遍,才镇静地接着说道: 第73章 水之子青衣(三) “我在倒向他的时候摸了一下他的腰间,他那个部位有把匕首样的东西,我在他躲闪时看到了他的黑毛胸口上烫着一具死人白骨架。” “魔教接引团到了。” 安宁听到这脱口说了这句话,他的话把文鼎、时昭和文成吓得跳了起来。 来的确实是魔教接引团。他们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云贵川团的成员,三个月前协助狼首黑魔将袭击双龙镇的正是他们。那次袭击几乎摧毁了双龙镇一半的建筑,造成了近百名无辜的村民当场死亡。但魔鬼和魔教接引团并未达到目的,它(他)们在“心之子”连山和“驭鹰人”将鹰机智勇敢的反击下死了五个黑武士、五只暗黑之狼和近五十名魔教接引团成员。甚至连它们刚刚招降不久的“西川铁胆”、这位在种花国武林享有一定知名度的武侠,也莫名其妙地死在“驭鹰人”将鹰和符文被炸弹摧毁的家中。 但魔鬼们并未停止行动。它们在狼首黑魔将追击“心之子”连山受挫(追到峨眉山的一个陡峭的悬崖时便没有了任何踪迹,甚至陷入了一片扭曲的光影边缘,进退两难)、“驭鹰人”将鹰也不知所终后便扩大了搜索范围。它(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十六岁(转年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安宁,那个少年身上带有某种神印、将来会对回归的魔王造成致命威胁。可是那个少年安宁却在它们眼皮底下莫名消失了(魔鬼们在行动前已经完全确认了安宁就是那个十年前它们试图猎捕的孩子),这让魔鬼们如何能够向魔王的魂魄交差。 于是在魔鬼和魔教接引团袭击了双龙镇后的第二个晚上,魔鬼们便在狼首黑魔将和另一个牛首黑魔将的带领下,调动了魔教接引团云贵川团的全部人员以双龙镇为起点,向安宁就读的双龙镇中学方向拉网式搜索而来。 魔教接引团很快找到了双龙寺。他们召唤狼首黑魔将、黑武士和黑魔犬(狼)在夜里飞临现场,狼首黑魔将和黑魔犬从双龙寺的残垣断壁中找到了“驭鹰人”将鹰的气味(它们还没有找到安宁的气味)。 于是魔鬼和魔教接引团迅速循着“驭鹰人”将鹰身体的气味追踪而去。但在一个断崖前,它(他)们又失去了追杀目标的踪迹。 魔鬼们在坚守了两个月后逐步放松了对那片断崖和原始森林的监视。它们怀疑可能是“驭鹰人”将鹰故意将它们引入歧路,就如同将鹰在那个受袭的晚上故意现身袭击黑武士、将它们引向山里一样。它们将监视那片区域的任务交给了当地魔教接引团,便回到那片大漠中的古墓去了。现在魔鬼们的力量还不是很强,只有五员黑魔将、三只人蝠和黑金魔龙挣脱了封印。它们还需要保护它们的复活基地免受人类军队的突然袭击。这也是它们现阶段无法每次行动都全部主力出动的原因。 三天前,当魔教接引团从安宁他们下山吃饭买衣服的那个山区小村村长(周边的村庄村长等负责人都已经被魔教接引团威逼成为了他们的眼线)那里得知有三男一女四个半大的孩子行迹可疑时,他们几乎立即就认定了这四个少年很可能就是失踪了三个多月的追捕目标。 “其中有一个有点瘦、走路轻盈大眼睛的少年很像是暗主你们描述的要犯。” 魔教接引团云贵川团团长“坟岭夜魈”叶霄向闻讯赶来的狼首黑魔将说。 “小心你们这些蛆虫。给我看紧点,能确定他们的踪迹吗?” 五米高的狼首黑魔将一把将“坟岭夜魈”叶霄提到眼前说。狼首黑魔将空洞的黑眼窝中一对没有任何光泽的两颗黑石头(眼珠)挤成一条线,像一对放大的蛤蟆眼。它丑陋的狼形嘴巴里飘出缕缕黑气,发出了一连串的合成音。 “这次如果放跑了他们吾就捏碎你这只蛆虫的全身骨头。” “报告大王,我们分析过了。我们估计他们是往西走,三天后应该能到达二郎山。那里山势险峻、视野开阔。我认为最适合在那里杀死他。” 狼首黑魔将用脑中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的三维地图搜索了一下二郎山的地形地貌,点了点头。 “蛆虫,如果你能协助吾们抓住或杀死那个小人儿,我就给你在圣主那里报功,让你获得永生。” 它将自己的思维强行伸入“坟岭夜魈”叶霄的大脑,疼得“坟岭夜魈”叶霄几乎立刻昏死过去。 “但如果你让他跑了,你就去死。” 狼首黑魔将发出串串合成音时,站在它身后的魔教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带着冷笑看着苦苦哀嚎的“坟岭夜魈”叶霄。他身后站着他的两员副将,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七、“翻江倒海”江海和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 安宁听完了时昭的描述后立刻知道是魔教接引团找到他们了。他们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交通工具,但还是让魔鬼们发现了行踪。 安宁环视了一下他的三个小伙伴,内心里涌起了深深的惶恐不安。这次不同于三个月前的那场战斗,那时候敌人虽强,但他有“心之子”连山、“驭鹰人”将鹰和符文的保护。但这次,他看了看文鼎、时昭和文成,心里有一种凶多吉少的悲哀。 “我怎能承担得起这样的重担!” “听我说,文鼎、时昭、文成。” 安宁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次追来的魔教接引团完全不同于在双龙寺截杀我们的流氓团伙救国军,他们要强大许多许多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的目标是我。我知道你们对我的爱,但请你们理智一些。” 房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安静到能清晰地听见他们每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十几分钟的沉默后他们做出了决定。 二郎山的夜幕降临了,一轮明月从山后升起,将白雪皑皑的山岭和大地照得如同白昼。一个身影悄悄地从小旅馆后面的窗户中落下,只见他偷偷地溜到小旅馆后面的空地,钻进了一辆停在小旅馆后面的黑色越野车。 车辆很快发动起来了,那辆车很快右拐上了公路,朝二郎山反方向急驶而去。 就在这辆越野车刚刚冲上公路,加油站里便传出了一声清脆的枪声,那枪声是朝天而发,枪声一响,便从加油站和附近的公路两旁冲出了五辆车,他们疯狂地向越野车追去。 几分钟以后,又有一辆越野车急速停在小旅馆门前。从车上下来了三个身手矫健的黑衣大汉,他们踹开小旅馆的大门,掏出刀枪直奔安宁他们居住的房间而来。 这是一个不大的旅馆,只有上下两层大约二十个房间。由于这是隆冬季节,大雪经常会造成道路堵塞,因而这个时间里旅馆的客人通常也比较少。但今天晚上的旅馆显得有点异样。三个黑衣大汉掏出刀枪冲进旅馆,他们进入旅馆后才觉得旅馆里非常安静,以至于他们刚走到二楼便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犹豫了一下,一股劲风迎面而来,瞬间将三个黑衣大汉牢牢地压在地上。 安宁运起风之力将三个持刀枪闯入旅馆的黑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和文鼎走出房间将昏迷的黑衣人拖进房间。一会儿,换上了黑衣人服装的安宁和文鼎、文成从容地走出旅馆大门。安宁先是用风之力控制住车上的司机,将昏迷的黑衣人司机轻轻地挪到副驾位置,随后他们钻进了三个黑衣人乘坐的汽车。安宁用魂之力发动起越野车,三个人便带着坐在副驾驶位置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向二郎山隧道驶去, 这是安宁和文成、文鼎、时昭共同想出来的主意。这个主意就是先由时昭扮成安宁偷车向二郎山相反的方向疾驶,引开魔教接引团主力。然后再争取机会由安宁护送文鼎和文成兄妹离开。 “时昭你要多加小心,驶出三十公里后就跳车穿入深山。” 时昭临出发时安宁郑重其事地又一次嘱咐道。他知道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声音便有点伤感。 “放心吧安宁。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那些魔鬼拿住。” 时昭在准备翻窗时回头看了一眼安宁又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文鼎和文成。 “记住我们的约会地点,谁不去谁就是狗。” 说完他就学着安宁以飘逸的身姿翻出窗去。 安宁和文成的计划和估计是有效的。他们躲在窗帘后面看见五辆越野车从加油站和路边冲出来向时昭追去后,他们便开始计时。 “如果二十分钟内没有黑衣人进旅馆找我们,我们就一个一个出去上厕所,然后在院子后门集合。” 文成这样计划着。 但事情向他们的第一种估计而来。十分钟后,果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呼啸着停在了旅馆大门前。 第74章 水之子青衣(四) 安宁驾车以正常的速度拐上种花国国道进入了二郎山第一个隧道。在进入隧道后,也如他们所料他们遇到了四个持枪拦车检查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看了看模糊不清(安宁使用了淡淡的水之力和魂之力)的车里面,便机械地摆摆手让他们过去。他们过去后,安宁听到了那四个黑衣人如梦初醒般的哈欠声。 安宁他们过了第一个隧道,一切正常。他们又过了第二个隧道,还是一切正常。 “再过一个隧道我们就安全了,安宁你确定要跟我们分手吗?” 文鼎看着即将到来的第三个、也是二郎山最后一个隧道,有点心情放松、依依不舍地说。 但就在这时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还没等安宁开口说话,一根一米多粗三米多长的圆木呼啸着从山上向急驶的越野车砸来。 “心之子”连山赶到甘孜州理塘县他和安宁居住过的安全屋后发现安宁并没有来,他在焦急中等待了十天。十天后,连山决定沿着安宁可能过来的路径倒溯着向回找,但他仔细地从甘孜州理塘县一直走到双龙中学,依然是一无所获。不过焦急中的“心之子”连山也在双龙中学打听到安宁的三个同学也和安宁同一天消失了。三男一女,这更加印证了双龙寺山上采摘村民看到的那辆车上的人就是将鹰、符文、安宁和他的三个同学。 “心之子”连山没有离开峨眉山一带,他从魔教接引团和偶尔露面的魔鬼行动迹象中判断出魔教接引团和魔鬼们还在搜寻将鹰、符文和安宁。于是他决定留在峨眉山双龙寺一带依据魔教接引团的行踪伺机行动。 安宁在从天而降的圆木即将砸中车辆的一刻突然将越野车向旁边带去。他的这一连串刹车、转向的动作让疾驶中的越野车来了个横向飘移。眼看着越野车撞断路旁的铁护栏即将失去平衡向悬崖下坠去,安宁掀起风之力托住了即将坠崖的车辆。两根粗重的原木先后落在安宁驾驶的车辆前方。 越野车在猛烈颠簸了两下后停了下来。安宁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文鼎和文成,发现他们俩安然无恙,只是文鼎的头被车厢铁皮撞了个大包。 “怎么办安宁?” 文成的声音焦急地响起来。 安宁坐在驾驶位从反光镜中向后方的隧道里看了一眼,现在的隧道里已经开始弥漫着黑烟,显然是有一大群魔教接引团成员正从隧道里向他们冲来。安宁又向前方看了一眼,前方隧道口上方的山坡上有十余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正从山上纵跃下来。其中有一个领头的黑衣大汉身形如翻滚的黑熊,脚下带起两道由沙石草木组成的滚滚土尘。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安宁简单地判断了一下形势, “进隧道里更危险,现在唯有向前杀出一条血路。” 安宁说话时没有回头看文鼎和文成,他担心他会看见文鼎害怕的眼神和文成的泪光。这是文成最后做出的决定,现在看如果让他们跟时昭一起驾车逃走应该会比现在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但安宁没有感觉到文鼎和文成的哀伤和恐惧,相反,他感觉到了他们兄妹俩被危险激发出来的战斗激情。 “安宁,我们杀出去!” 文鼎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熊一样大吼了一声。 “安宁,你在前,我们组成一个三角,冲过这批魔鬼然后就向山上冲。” 文成冷静坚强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他听到了他们抽出武器的声音。 三个少年跳下车,一齐大吼着向前方刚从山坡上跃下来的黑衣人冲来。 从前方隧道口落下来的黑衣人都是魔教接引团的好手,领头的正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的副将,十三太保之七、“翻江倒海”江海。 这魔教接引团“翻江倒海”江海在魔教中以神力、凶狠着称。他是种花国蒙古族人,原名叫呼力麦尔。一个社会末期常见的乱伦悲剧让他这个原本的地痞流氓一夜间变成了恶魔。 十五年前“翻江倒海”江海因为在家乡到处打架斗殴而蹲了五年牢房。刑满释放后他投靠远在种花国南方某城市开地下赌场的哥哥,帮助他亲哥哥收费和看场子。 江海的恶魔基因很快便又一次展现出来。他除了继续打架斗殴、欺男霸女外,还和他的嫂子勾搭成奸,并且动了杀兄夺产的念头。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江海亲手将他的亲哥哥江洋捂死在被窝里。 就在他以为可以为霸占嫂子抢夺哥哥财产庆祝的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发生了。江海被他嫂子的另一个姘头举报再次进了大牢。 原来他的嫂子比他更狠,那女人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她先利用江海贪婪无厌、六亲不认的性格主动勾引江海,再唆使江海杀死亲哥哥江洋。当凶狠愚蠢的江海得手时,一个完整的录像光盘将江海送进了大牢。 江海、原名呼力麦尔被判了死刑。 死刑犯江海在等待执行死刑期间被魔鬼派往监狱发展魔教接引团成员的策反者盯上了,他恶毒的心肠、凶残的本性非常符合魔教接引团的选择标准。于是,在他即将被执行死刑的前一夜,一个详细披露了他的嫂子如何勾引他、利用他的录像通过已经成为魔教接引团成员的监狱长之手传到了他的手中。 那一晚死刑犯江海在死牢里哭天喊地地痛骂着这个比他更坏的现实世界。他诅咒着一切与他有关无关的人和事,发誓来生变成恶鬼报复人间。就在江海向魔鬼祈求时,奇迹发生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黑烟飘进监狱,将他裹在一团凝固的空气中。 一个人形的魔鬼从黑烟中跳了出来,那魔鬼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一瓶蓝色的液体倒进了他的口中。 “你这个蛆虫,你想要得救吗?” 那轻飘飘的人形魔鬼烟柱一边往他的嘴里倒蓝色液体一边厉声问道。 “祈求魔君,我想活。” 江海瞪着两只因窒息而突出来的眼珠艰难地回答。 “你这个蛆虫,你愿意效忠魔君、追随魔君毁灭人间吗?” 人形魔鬼烟柱继续问道。 “我发誓,我愿意效忠魔君。我愿意追随魔君毁灭人类。” “你这个蛆虫,你发什么誓。” “我发誓如有食言,违背了魔君,我就受万虫噬心之苦。” “好。” 那人形魔鬼烟柱前后摆了摆身体。 “我给你喝的是力量之水,同时也是噬心之水。水里有万条噬心之虫,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那人形魔鬼烟柱便化成一道若有若无的黑烟向监狱外飘去。 江海在人形魔鬼化烟飘走后便轻松地扭断监狱的铁栏杆和铁门,从死刑监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出狱后的江海很快就凭本能找到并加入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在魔教接引团内部一次次的血拼中,江海最终脱颖而出,成为了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中排名第七的魔头。 江海根据自己暗黑五力“地之力”超群的特点和魔教接引团的习惯也给自己起了个尽可能高大威猛的魔教花名、“移山倒海”江海。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见三个少年呐喊着向自己迎面冲来便立住脚步。他大喝一声,双手卷起一股暗黑地之力迎头向安宁和文鼎、文成击来。强劲的暗黑地之力像龙卷风一样带起漫天飞舞的碎石沙土。 安宁心下一惊立刻运起风之力、地之力挡在他们三个人面前,他同时分出一股风之力将身后的文鼎、文成和自己“绑”成一个整体。 两股自然原力“轰”地相撞,安宁和身后的文鼎、文成被原力撞得立足不稳、向后飞去。 “移山倒海”江海也向后倒退了几步。但他迅速稳住身体,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暗黑地之力向安宁击来。 刚刚爬起来的安宁来不及变化,只好再次聚起风之力、地之力在他们面前形成一道保护屏,这次他们仨又被强劲的自然原力撞击得再次向后面飞去。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的第三记暗黑地之力又一次正面击来,这次的攻击伴随着“移山倒海”江海的狂笑声,安宁和他身后的文鼎、文成再次向后面飞去。 安宁从身后文鼎和文成粗重的喘息声和呻吟声中知道他们俩已经负伤。 “不能再退了,再退就会被逼进身后的隧道。” 他心里焦急地思索着。 万分焦急中少年安宁突然做出了变化。 安宁利用自己已经适应了“移山倒海”江海攻击节奏的瞬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变化:他在后退中突然用风之力将文鼎和文成捆在一起向身体侧后方的山谷中扔去,接着他收回风之力向旁边一闪,让“移山倒海”江海击过来的暗黑地之力从身旁掠过。暗黑地之力带起来的沙石将安宁身上的衣服瞬间撕成了布条,安宁的脸上和身上的皮肤也被划出了无数道伤口,鲜血开始从他的皮肤中向外渗出。 第75章 水之子青衣(五) 但这个变化为他赢得了稍纵即逝的反击机会。一道无形的魂之力从安宁手中发出,正准备调整方向再次发出暗黑地之力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这股魂之力力量虽不大,却足以让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安宁正准备用魂之力勒死“移山倒海”江海这个魔教接引团高手,但此时一道更加强劲、怪异的暗黑风之力已然从他背后的隧道中向他击来。这道暗黑风之力是如此之强之怪,以至于原力未到,尖啸的风声和空气的扰动声先至。 安宁心生胆怯,他不敢转身硬接这股暗黑风之力,只好放了“移山倒海”江海,身体腾空而起,向文鼎、文成跌落的山谷中坠去。 几个从“移山倒海”江海身后冲来的黑衣人冲到悬崖边哇哇地冲着安宁坠落山谷的身影大叫着,却没有一个敢率先跳下来。 安宁刚才那一记精彩的绝地反击让这些魔教接引团黑衣人均感到了恐惧。 但这个局面也只是持续了几分钟。一个身穿黑花长衣、脚蹬白色绑腿靴、头上插着黑石簪、五短身材、满脸妖气的道士便从隧道中冲出,轻飘飘地落在十几个正冲着山谷哇哇怪叫的黑衣人身边。只见他扬起手闪电般地“啪啪”打了十几个黑衣人每个人一记耳光,接着阴阳怪气地骂道: “废物,一群废物。还不给我跳下去将他们包围起来。” 这个满脸妖气道士打扮、头插黑石簪的人正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十几个被打耳光的黑衣人和上百个从隧道里涌出来的黑衣人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向安宁、文鼎、文成坠落的山谷中跳去。 (四) 莲花生在魔女心脏的地面投影处用法力建起了金刚佛寺、桑耶寺后,又一鼓作气将心力衰竭的黑魔女拉倒在地。在将黑魔女拉倒在地的过程中,龙族起到了关键作用。它们运用了上古宇宙初创时的洪荒之力,集中了宇宙原始地、火、水、风四原力于一处,在地动山摇、电闪雷鸣的爆炸和大地开裂中终于将这个已经长到了几乎与后来的吐蕃地域一样长宽的黑魔女拉倒在地。 随后,莲花生便指挥鹰族和人类大军一边驱散消灭魔兵魔将,一面又迅速在黑魔女身体的十二个关键关节部位建起了十二座金刚佛寺。这就是后来人们所熟知的吐蕃十二寺。这十二座佛寺分别是:镇压着黑魔女心脏的桑耶寺;镇压着黑魔女肺部的大昭寺;镇压着黑魔女肝部的小昭寺;镇压着黑魔女丹田命门的哲蚌寺;镇压着黑魔女右大腿关节的镇火寺;镇压着黑魔女左大腿关节的扎什伦布寺;镇压着黑魔女右腿的藏章寺;镇压着黑魔女左腿的仲巴江寺;镇压着黑魔女右手臂的嗄采寺;镇压着黑魔女左手臂的昌珠寺;镇压着黑魔女右手的楚布寺;镇压着黑魔女左手的洛扎科廷寺。 莲花生入藏灭魔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安宁向文鼎、文成被风之力抛落的山谷坠去。他刚刚选择避开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的暗黑风之力的原因除了他惊惧那股强劲的怪风之外,也是因为他极度担心文鼎和文成的安危。刚才安宁在变招反击“五岳魔风”莫风的副将、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之前突然用风之力将文鼎和文成抛落山谷,这样做主要是一方面想腾出手脚专心对付“移山倒海”江海,另一方面也是感觉到公路上太危险,他们如果再向后退就会被逼进狭窄的公路隧道,到了那时他们将前后受敌、完全没有了腾挪空间。但安宁用风之力将他们抛下山谷,又岂是万全之策? 果然,当安宁落到山谷半腰处的文鼎和文成身边时,发现文成已经摔得昏迷。文鼎也摔伤了腰腿,无法挪动身体。 “抱歉文鼎。” 安宁一落地便想扶起躺在地上的文鼎,文鼎却呻吟着说: “快去看看我妹妹,我已经呼唤她好几次了,她都没有回音。” 文鼎说着从背后掏出来一把小刀,安宁一看便知道那是他想留给自己最后一刻的小刀。 “别这样文鼎,还没到那一刻。” 安宁安慰了文鼎一句,便跳到文鼎下方几米外山坡上的一丛茅草丛中。那里躺着衣衫不整的文成,正陷于深度昏迷中。 安宁连忙将文成抱到文鼎身边。他先用魂之力检查了一下文成,发现文成除了胸骨骨折、头上摔出了一个伤口外其余并无大碍。他运起一股淡淡的魂之力打开了文成有点窒息的呼吸,一会儿便见文成睁开眼睛,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这时候安宁、文鼎和文成均听到了山谷上方魔教接引团黑衣人的嚎叫声,接着,他们便又听到几十个黑衣人扑通扑通地向山谷中跳落的声音。 安宁一边给文鼎、文成正骨、包扎伤口一边向四周观察了一下地势。他看到他们现在的地点下方不远处是一条山溪,融化的雪水正顺着水道向谷底奔去。他顺着山溪向谷底看去,从溪水撞击山谷的回声中他判断出那里有一个水潭,水潭上方可能有一个浅浅的山洞。 安宁立刻背起文成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文鼎沿着雪水水道向谷底滑去。他的风之力使他们并不困难、也不轻松地滑行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就滑到了不大的水潭上方,那里果然有一个只有几米深的山洞。 安宁立刻将文鼎和文成放进山洞,他让文鼎和文成靠在洞里的石壁上休息便转身向洞口外走去。 “你们俩在这里尽量不出声,我争取把他们引开或消灭。” 安宁分别握了一下文鼎和文成的手,当他说到消灭这两个字时显得有点不自信。 “安宁,” 文成拉着安宁并没有放开, “你自己要保重。绝不要顾及我们,你自己争取冲出去。” 安宁从文成苍白的脸上看到了只有恋人间才有的那种温柔,她的眼睛里此时也盈满了泪水。 安宁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将脸扭过去,不想让文成看见他内心的懦弱。这时,他听到了文鼎坚强的声音: “安宁,他们来了。你冲出去吧,不要回头。我们知道怎么办。” 他感到文成握着他的手也跳动着坚强的脉搏。 “我不会离开你们的,要死就死在一起。” 安宁用力握了一下文成的小手,转身向洞外走去。 安宁向洞外走去。短短的两步路却让他感到了人生的意义和生命的伟大,他觉得这是他十六年的生命历程中很少有的光辉时刻。 “人生的意义在于对他人对社会有所贡献,何况他们还是肯为我付出生命的恋人和朋友。” 安宁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的生命也高大起来。 “来吧,狗日的魔鬼们。今天我们不死不休。” 安宁大步走到洞口,透过溪水的水雾看到一个黑衣人正探出头来从洞顶向洞里张望。他挥手用风之力一把将那个黑衣人拽下来拉到胸前。 “魔鬼们听着,” 安宁拔出背后的大刀一刀将那个黑衣人头颅砍下来,他运起风之力向洞外朗声喊道: “我就是你们想找的人。来吧狗日的恶魔,今天我们不死不休。” 说完,安宁便把黑衣人的脑袋向洞口上方抛去,挟着劲风的脑袋正中洞口上方另一个黑衣人的脑袋,登时将另一个黑衣人砸得脑浆迸裂。 经过了最近一系列的战斗磨练,安宁的阿赖耶识仿佛大开,他的自然功力也已经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月亮已经完全升到当空,皎洁的月光在这个肃杀的山谷投下了一片悲凉凄惨的清辉。不知不觉中,安宁忽然感觉洞里靠石壁躺着的文鼎和文成相互搀扶着来到了他的左右两侧。安宁想说点什么,但右侧文成清亮干脆的嗓音打消了他的话意。 “安宁,我们今晚不死不休。” 安宁笑了一下。文鼎粗犷厚实的变声期嗓音在安宁左侧响起: “安宁,我们今晚不死不休。”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一百来人在洞口的上下左右逐渐聚集,他们将窄窄的洞口围得水泄不通。站在洞口正下方的是十几个魔教接引团骨干,当中一个矮小的道士正是种花国魔教十三太保之三、小老道“五岳魔风”莫风。 “五岳魔风”莫风见已经彻底完成了包围,便亮出一副破锣嗓子阴阳怪气地对安宁喊起来: “我说少年小帅哥,我主魔王有好生之德。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何不乖乖地跟我去投奔圣君。” 安宁此时的生命激情已经被完全激发了出来,他听罢也学着“五岳魔风”莫风的破锣嗓子阴阳怪气地回喊道: 第76章 水之子青衣(六) “我说小老道。你咋不做人做鬼呢?魔鬼给了你啥好处说给我听听,你现在改邪归正还来得及。” 安宁左右两侧的文鼎和文成开心地嘻笑起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脸上阴晴不定,他本是种花国道教名观龙虎山住持、种花国道教协会副会长,过去满口天地道德的他由于误解教义、走火入魔而从一个道教名士摇身一变成了排名靠前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大概是说了一辈子谎话突然觉得一时还适应不过来吧,“五岳魔风”莫风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干笑了两声后“五岳魔风”莫风举手制止了准备举枪射击的魔教接引团黑衣人,他扯着破锣嗓子向左右黑衣人说道: “我说小的们,我要抓活的。谁去替本爷活捉了这三个少年特别是谁捉到中间那个小哥哥我就把那个小姐姐送给谁。” “五岳魔风”莫风话音未落,一个高大威猛的黑衣人便从他旁边一跃而起,疾向洞口冲来。这个人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云贵川团团长、“坟岭夜魈”叶霄。 这“坟岭夜魈”自幼习武,近年来又得异人的指点,一根九节钢鞭使得呜呜作响,劈头盖脸向安宁砸来。 安宁冷笑了一声,待钢鞭将要砸到头顶时突然用左手带起风之力一拨一拉,“坟岭夜魈”叶霄收势不住,身体便向安宁左后侧扑去。只听见站在安宁左侧的文鼎大喝了一声, “狗日的拿命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云贵川团团长、“坟岭夜魈”叶霄一个狰狞的脑袋便滚落到一边。文鼎接着又一脚,将这个脑袋像皮球一样踢落到下方的水潭中。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轰然发出了一阵惊叫。在魔教黑衣人的一片惊呼声中,文鼎哈哈大笑的声音在夜空中再一次传来: “安宁、文成。咱们一起玩遛狗杀狗游戏怎么样?” 安宁立刻转身和文鼎、文成开心地击了一下手掌,三个少年欢乐的笑声回荡在一片萧杀腥臭的空气中。 站在“五岳魔风”莫风旁边的一个贼眉鼠眼、精瘦细高的黑衣人这时故意扭头看了一眼“五岳魔风”莫风,他低低地问了一句, “要一起上吗?” “五岳魔风”莫风立刻不满地瞪了旁边这个黑衣人一眼,他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排名第三的魔头,怎么可能在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面前折了威风?“五岳魔风”莫风皱皱眉头,他斜眼看了一会站在自己旁边的这个贼眉鼠眼、精细瘦高、比他还阴险狡诈的男人,真想先杀了他再去对付安宁。 “‘人面兽心’任心,你怕了这三个小屁孩是吗?” “哈哈!” 这个被“五岳魔风”莫风嘲讽的黑衣人正是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人面兽心”任心刚才故意用 “要一起上吗?” 这句话来挑逗“五岳魔风”莫风,就是想激“五岳魔风”莫风先上,他好坐收渔利。但排名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的“五岳魔风”莫风是何等奸诈人物,又岂会轻易上他的当。 “既然二哥看得起,那我就出马将这个小屁孩拿来。不过可不要背后捅刀子哦。” “人面兽心”任心故意将最后这句话说得声音很大,好让其余的黑衣人都能听见。其实魔教接引团成员都是人面兽心、心肠歹毒之人,就是看见了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从后面算计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又有谁会去向大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甚至是魔王举报呢?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这“人面兽心”任心未投身魔鬼之前原是种花国一名小官吏。官场的尔虞我诈也让他一直就是精于算计、长于人事斗争。大约十年前,一次官场斗争却让他这个惯于欺上瞒下、贪财好色的小吏差点丢了性命。 那是他上司发动的一次栽赃行动。为了给对手抹黑,争夺一个可以捞钱的肥缺,他被他的上司授意去整上司对手的材料。但这个精于算计的任心压根就没打算替他嘴里一直表忠心的上司服务,他有着自己更大更黑的野心。 任心通过暗地里长达数月的跟踪终于拿到了他上司对手贪赃枉法、吃拿卡要、通奸好色的黑材料后便在将黑材料交给他上司的同时,也将隐约的信息辗转告诉给了他上司的对手。 “等着看吧。” 小吏任心原本是想等着看一场狗咬狗的大戏,没想到却等来了双方对他的共同报复。 原来他的上司是一只比他更奸更坏的老狐狸。老狐狸在交待他去办事的时候也在暗暗地监视着他的行为。 几个月后,在他的上司和其对手双方达成了恐怖平衡后,小吏任心便作为替罪羊被送进了大牢。 小吏任心在监狱里也和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中其它的大部分人一样,在临死前的一刻受到了魔鬼的招募。由于任心的心思缜密、心肠凶残,因而他被魔王重点赋予了暗黑五力中的魂之力和水之力。而他也通过魔教内部一次次的血腥比武厮杀,成功地夺得了十三太保之十一的“宝座”。靠阴险毒辣夺得十三太保之十一的宝座后,任心也按魔教接引团的暗黑习惯,根据自己引以为豪的专长,给自己起了个符合魔教习惯、“高大上”的魔教花名、“人面兽心”任心。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张牙舞爪地向安宁攻来。他先是用暗黑水之力卷起漫天飞舞的水幕试图模糊住安宁的视线和感觉,随后他再悄无声息发出一股暗黑魂之力。不过这次阴险毒辣的“人面兽心”任心发出的这股暗黑魂之力不是袭往安宁,而是袭往安宁右后方的文成的,在刚才短短几分钟的观察中,“人面兽心”任心已经看出来了文成对安宁的儿女痴情。“人面兽心”任心的这一招在他自己看来应该是万无一失。 但情况并未按“人面兽心”任心预想的逻辑进展。在“人面兽心”任心用暗黑水之力卷起水柱向安宁袭来时,安宁便已经看出了这是虚招,“人面兽心”任心的狡诈本性使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会首先用尽全力。安宁不等“人面兽心”任心的第二招“暗黑魂之力”发出,便运起风之力全力攻来。 安宁的风之力如一支长矛刺破“人面兽心”任心的暗黑水之力雾障而来,虽然此时安宁的修行尚未达到阿赖耶识中的“化”境,力量也不是很大,但凌厉的劲风挟着尖锐的啸声已然让“人面兽心”任心感到心惊胆战。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不敢硬接,只好跃向一边,避开了安宁的这一击。 “哇!” “好呀!” “太棒了!” 安宁背后两侧的文鼎、文成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听到背后文鼎和文成对自己的喝彩声安宁精神大振,他不等跳到一旁险些撞到石头山壁上的“人面兽心”任心站稳脚跟,便一纵身跃到了“人面兽心”任心身前。安宁挥起手中救国军“幕色夜鸦”伍鸦、伍团长的宽背大刀, “唰、唰、唰” 地朝倒退的“人面兽心”任心连劈了三刀。 这三刀的刀锋中夹杂着风之力和魂之力,让“人面兽心”任心眼花缭乱,无法正面抵挡。“人面兽心”任心只好不顾一切地向后仰面纵去,重重地摔进了下方的水潭。 “呯”的一声,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五岳魔风”莫风、本次行动的副将、“人面兽心”任心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哇~” 的一阵轰响,这次的喝彩声中除了文鼎和文成,连种花国魔教接引团黑衣人群,也有人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了一阵由衷的喝彩声。 其实安宁这三刀力量并不大,但这三刀中混合了宇宙五种原力中的风之力和魂之力,这是就连当前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中排名靠后的几个也无法掌握的通天能力。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都是近十年被魔鬼招募赋能的恶魔,他们虽然天赋极高,但十年的时间魔王也只能是让排名靠前的六个太保练成了混合使用地、火、水、风、空(魂)五原力中的二种或三、四种原力,而排名靠后的七个太保目前只是会一种原力一种原力地使出来,并不能像安宁这样将两种以上的原力交织混合在一起使用。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中目前能完全随心所欲地将宇宙五种原力编织混合在一起随意使用的只有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和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至于魔教接引团各区域分团从团长以下,往往只会传统武功而不会使用宇宙原力了。 第77章 水之子青衣(七) 但就在安宁跃出洞口三刀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逼飞的时候,一道黑影也如一只大鸟般落在了安宁与文鼎、文成之间,将他们三个人隔了开来。这个跃过来的黑衣人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 少年安宁一时兴起却忘了防御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在背后的偷袭。当安宁三刀击飞了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时,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也趁他不注意跃到了他的背后。 安宁已经来不及回身了。尚未落地的“五岳魔风”莫风发出了一道怪异的暗黑风之力将正准备向前扑的安宁控制住并捆绑了起来。安宁用力挣扎了几下,发现越挣扎捆绑的暗黑风之力越紧,只好束手就擒。 四周观战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成员又爆发出一阵惊讶声和喝彩声。在魔教接引团黑衣人的哄然喧嚣声中,文鼎和文成拥抱了一下,文鼎不顾身上的腰伤和腿伤举起劈柴斧嚎叫着奋力向“五岳魔风”莫风杀来,而无法行动的文成也举起了手中的宝剑横在脖子前准备在最后一刻自杀。 他们兄妹俩在做生命的最后一搏。 跌跌撞撞地冲到“五岳魔风”莫风面前的文鼎尚未举起劈柴斧便被一股暗黑风之力压在地上。“五岳魔风”莫风一手控制着躺在地上的安宁,另一只手举起乌黑色的三尺魔剑向脚下的文鼎头颅砍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块普通的石头“呜”地从半空中向种花国魔教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的脑袋袭来。那块石头挟持着强劲的风之力和魂之力,以至于四周的空气都发生了明显的波动。 “五岳魔风”莫风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举起手中准备挥向文鼎的黑剑一挡。有如炮弹一般“轰”地一声撞击,石头的碎片在一片火花中四散飞扬。“五岳魔风”莫风向后退了一步,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 又一块普通的石头挟着劲风呜呜而来,“五岳魔风”莫风这次想躲,但他发现这块飞来的石头路线有些飘忽。“五岳魔风”莫风只好放开安宁,用他能运起的全部暗黑风之力双手举起了三尺黑剑。 “轰”的又一声宛如出膛的炮弹撞击到山石的爆炸声,纷飞的石屑带起一蓬火花。“五岳魔风”莫风被石块强劲的冲击力撞得又向后退了一步。他再退一步就会和前面被安宁三刀赶下去的“人面兽心”任心一样,摔进水潭。 果然又一块普通的石头挟着劲风“呜呜”地朝“五岳魔风”莫风的脑袋击来。这回“五岳魔风”莫风似乎是有了准备,只见他在石头尚未抵达前便率先发了一股暗黑怪风,将这块“呜呜”飞来的石头带向一边。 但“五岳魔风”莫风这奋力一带,也确实把自己带得向水潭摔去。“五岳魔风”莫风在落水前用力将后仰的身体翻了过来,“啪”的一声在浅浅的水潭中摔了个狗吃屎。 一个清脆如铃的爽朗女声从山上响起来: “莫风,你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这次你是真把心卖给魔鬼了吗?”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闻言似乎吓了一跳,他慌忙从水潭中跳出来,连脸上的水珠都来不及抹一下,便向下方的山谷里逃去。他一直逃到几百米外的谷底,才立住脚步。 不明就里的一百多个黑衣人因为“五岳魔风”莫风的仓促后退而顿时感到害怕和恐惧,他们像一窝乱蹿的母鸡一哄而散。 一个披着月光、面如菩萨的中年女子轻飘飘从山上落到山洞前。她看了看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安宁和文鼎,又扭头看了看靠在石洞壁上的文成,便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和人见人怕的魔鬼们对抗。” 说罢这中年女子又转过头仔细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安宁,脸上露出了欣赏之色。 “你应该就是那个叫安宁的少年了,对吗?” 见安宁点点头,中年女子又笑嘻嘻地接着说道, “我是奉你师父连山之命来找你的。感谢菩萨保佑,如果不是你们能自救,我已然来晚了。” “我师父在哪里?” 安宁此时听到“心之子”连山的名字,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我师父、连山也来了吗?” “来了。你师父和我是前天才察觉到魔教接引团有异常行动的。因为无法确定你们的位置,我和连山便分两个方向跟踪魔教接引团的行踪。幸运的是我先到了一步,我估计他也应该很快到了。” 中年端庄女子一边说一边运起魂之力检查了一下安宁的身体。 “我叫青衣,听你师父介绍过我吗?” 安宁的脸上一下子充满了幸福。 “青衣。我知道你是同心九子之‘水之子’。” 他这才满眼仰慕地端详了一下面前这个名叫“青衣”的中年女子。只见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绣花薄棉袄、水蓝色的绣花皮裤,脚上穿着一双水蓝色的平底短靴。她盘成丸子状的头发上插着一根蓝宝石石簪,乌黑的头发将玉盘一样毫无瑕疵的脸庞衬得分外光洁。 “谢谢你来救我们,我可以叫你阿姨吗?” “水之子”青衣轻声笑了一下,她的一双清澈如水、亮如黑宝石的眼睛闪着温暖的光芒。 “安宁,我们都是有使命在身的人,不用按俗世称呼。和你叫连山一样,叫我青衣就行了。” “水之子”青衣检查完安宁的身体,觉得他没受什么重伤,便转过身来将文成和文鼎平放在地上开始了对他们兄妹俩的治疗。 “小丫头的伤挺重,不过不用担心,能够完全治愈。只是我们现在不宜搬动你这个小丫头的身体。我们几个干脆就留在这等连山赶过来找我们吧,我也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来简单固定、治疗一下小丫头的骨折伤情。” 听完“水之子”青衣的安排安宁冲动地想说一句类似夜幕再次降临后会很可怕之类的话,但安宁看了一眼文成和文鼎的伤情后便忍住没说。 十几个小时过去了,“心之子”连山仍然没到,此时已是夜幕再次初上。正当安宁和“水之子”青衣均感到内心有些紧张的时候,躺在地上养伤的文成却一脸仰慕地看着青衣,突然说了一句: “青衣,你真美。我想跟你学武艺可以吗?” “水之子”青衣也轻轻笑了一下: “小丫头你也很漂亮啊。你跟我学艺是要离开他们俩的,你舍得吗?” 青衣说着拍拍文成的脸蛋又扭头看了看安宁。她是何等目光,怎会一眼看不出安宁和文成的关系? “我,我……” 正当文成陷入两难之时,山谷中忽然传来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恶狠狠的破锣嗓子叫声: “青衣你听着,我投靠魔君是因为我夜观天象全世界已经开始进入了自毁模式,我投靠魔君是因为我终于悟开了我们道家的天地法则、世界终归九九归一,这个一就是要归于即将临世的魔君。我投靠魔君是因为我恨这个虚情假意的世界包括我自己,我投靠魔君是因为魔君必将胜利,必将将人类变成圈养的牲畜。” “五岳魔风”莫风喊到这又声嘶力竭地嚎了一句, “青衣,我劝你识相点,早点皈依我主。” “水之子”青衣和安宁站起来看了一下山谷的谷底,只见谷底中一百多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已经排成了两列进攻队型,青衣皱了皱眉头,清亮的嗓音向谷底送去: “莫风,既然你已经铁心投了魔鬼,那我们再相遇我就不会再留你性命。” “哈哈哈哈!青衣。” 谷底下“五岳魔风”莫风的破锣嗓音也再次传来, “没有什么再相遇了,你看看你今晚还能逃得掉吗?今晚我也要取你性命。” “水之子”青衣心头一紧,他听“心之子”连山说过最近复苏的魔鬼都是选择在夜间活动。难道是魔鬼要来了?她抬头观察了一下天色,忽然间发现今晚初上的月亮确实已经开始变大了。变大了的月亮仿佛是在云层里跳动了一下,接着月亮的颜色开始慢慢地变成了血红色。 “青衣,魔鬼来了。” 安宁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冲着青衣喊道。 “水之子”青衣回头看了一下安宁和文鼎、文成,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她用手理了一下头发,镇静地说道: “安宁,你带男孩,我背着女孩。我们从这个方向进山。” 他们一行四人立刻向“水之子”青衣指示的方向跑去,不一会他们就登上山脊朝连绵的二郎山深处跃去。他们的身后传来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追击的喧嚣声和隐隐约约的暗黑狼嚎声。 第78章 水之子青衣(八) “水之子”青衣一个人走到一个小山包上仔细地嗅了一会“空气”,她喃喃自语、好像在和自己说着什么话。过了一会,她拔下插在头上的水青色石簪,对着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和暗黑之狼方向的天空一指,一道微弱的闪电便从那根水青色石簪头向天空中射去,这道微弱的闪电越向上越大,迅速地与天空中不知何时飘来的云朵相连。紧接着一道道闪电从半空中落下,一阵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便向那个方向的山谷中落下来。 坐在不远处的安宁、文鼎和文成看着站在山石上亭亭玉立、宛如画中人物的青衣,看着她手指天空翩翩若仙的神态,心里充满了敬仰之意。 “水之子”青衣今年约四十岁。她是四川雅安人,由于出生在青衣江边,因而常年靠打渔谋生的父亲便用青衣江名给她起了个名字“青衣”。青衣是一生注定与水有缘的人,她在三岁时便能独立下江游泳,五岁时更是无师自通,准确地预报了那一年青衣江的一场特大洪水。 大学毕业后的青衣在种花国军队的航空母舰上担任了三年水文气象导航员,在那三年的军旅生涯中,青衣随种花国军队的航空母舰走遍了世界五大洋,渐渐地形成了她今天的水文观。 所谓的水文观就是对水的性格、纹理和特性的把握。青衣不但能够细分出水的盐度、硬度和甜度,也能区分出水的氧度、活度和折光度。甚至连水中的生物和微生物,她也能一看便知大概。她知道她这一生是为水而生的。 退役后的青衣谢绝了军队机关的文职工作回到了家乡,她在家乡四川的山山水水间流连,追逐着一个只属于她的童话故事,这个童话故事里也包含着她的莫名爱情。 那是一个在七岁的青衣刚上小学时发生的故事。一天下午,放学后的青衣和比她大三岁的哥哥去青衣江边的一条小溪里摸鱼。当她的哥哥兴奋地从石头缝里摸出一只背上有六块六角形龟壳的大乌龟又蹦又跳时,她忽然就感觉到了这只脸盆大小乌龟的忧伤。 “放了它吧,你没有看见它的忧伤吗?” 青衣向举着乌龟往家里跑的哥哥哀求着, “它的孩子正在等着它。” 青衣的哥哥回头对着她大笑起来: “什么什么?乌龟会有忧伤?你这个小傻子,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她的哥哥笑完便又举着乌龟向家里一蹦一跳地跑去。 “哥,你这个坏蛋。你把它放下来。” 青衣从后面追上去,一把将她哥哥拉倒在地。 青衣的哥哥爬起来就给了她一巴掌,接着又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偏不给你,妈妈的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我今天就让妈妈把它炖了。” 青衣捂着脸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它是有孩子的,把它吃了它的孩子就会死。” “我才不相信呢?没听说过乌龟王八蛋还需要妈妈。那是老母鸡和小鸡崽知道吗?” 青衣的哥哥看她坐在地上哭得伤心,心便软了下来。 “我跟你现在回去看,要是它没有下蛋你就不能再纠缠了吧。” 青衣马上用力地点点头。 青衣和她的哥哥举着乌龟回到那条小溪边的石头缝外,她的哥哥把乌龟放在岸边后便站在浅浅的水里,防止乌龟钻进水中逃跑。 但那只六瓣乌龟并没有钻进水中逃跑,它慢慢地向石头缝里爬去。 青衣和她的哥哥赶紧跟随乌龟把脸贴在石头上向石头缝里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青衣和她的哥哥看见乌龟慢慢爬到一窝裸露的蛋旁边,它扇动着两个前肢将乌龟蛋埋进了温暖的沙子里。 “哎呦你真是神了。你怎么会知道它有刚下的蛋还没有埋在沙子里?” 青衣的哥哥一边向石头缝里望一边兴奋地说。 “我就是知道。你把它抓出来时我看见了它眼睛里的泪光。” “爸爸和邻居总是说你不是一般的女孩,看来又一次验证了。” 青衣的哥哥一边继续看一边佩服地扯了一下青衣的小辫子。 “不过等它埋完沙子了,我还是要把它抓回去给妈妈炖汤喝。” 兄妹俩于是就在小溪里狠狠地打了一架。这一架矮了一个头的青衣仿佛是换了一个人,她充分利用了她水性好的特长,将被诱到水里、大了三岁的哥哥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七岁的青衣和她哥哥打架的当天晚上,睡梦中的青衣忽然梦见了一个古代书生打扮的英俊青年,那个青年站在她的面前,他的一身青衣临风而动,头上的冠巾闪着金色的光芒。 “小妹妹,” 那长身而立的英俊青年笑盈盈地对青衣说, “我就是你救的那只乌龟。” 说着,那个脸上线条分明、眼睛乌黑明亮的青年转过身来,青衣看见他背后的衣服上有六片龟瓣,那龟瓣有和她日间放生的乌龟一模一样的花纹。 那个英俊的青年在向青衣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后便转过身来拉住青衣的小手说: “好妹妹,我本是一千年前的人。我因为在吐蕃灭魔的行动中犯了懦弱的错误,被上天惩罚在轮回转世中成了乌龟。” 他蹲下身来亲切地看着青衣的眼睛。 “我知道你小小年纪还不太会听明白。昨天是我的最后一个忌日,也是我最虚弱的一天。幸亏你救了我,否则我就完不成作为乌龟最后的职责了。” 他伸手摸了摸青衣乱蓬蓬的头发,郑重地对青衣说道。 “小妹妹。你是与神有缘的聪明女孩,你的慧根、善根会指引你找到创世神、并承祂的厚爱。” 小小的青衣感受到了那英俊青年对她的善意和爱意,她扬起懵懂的眼睛问道: “那你什么时候还会来看我?” 目如朗星、英俊潇洒的青年爽朗的笑了一下: “快了。等你再长一岁我也就该度过这一世。我争取在下一世转世为男人,和你携手共赴河山。” 在四周突然而降的瓢泼大雨中,青衣背起文成、安宁搀扶着文鼎,他们沿着山脊线向二郎山主峰走去。暴雨中的血红色月亮越来越大,宛如一个车轮挂在不远处的山峰之上。 一个人形蝙蝠开始出现在血红色的月亮之中,它缓缓地扇动着翅膀,将影子投入青衣他们身后的山岭之中。影子投在哪里,哪里便传来暗黑之狼的嚎叫声。 走在后面的安宁和文鼎看到这种情景心里涌起了一阵阵的惊悚,但走在前面的青衣仿佛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她平静地迈着脚步,轻轻地和背上的文成说着悄悄话。 “水之子”青衣从文成的嘴里听到了她和文鼎的身世。他们的父母都是种花国的职业军人,但五年前的某一个傍晚,当文鼎、文成的父母和祖父母参加完一场朋友间的聚会开车回乡村的家时,他们遭到了一辆重型卡车的迎面撞击。文鼎和文成的爷爷奶奶和父母当场死亡。 “我和文鼎始终不相信车祸是一场偶然。因为我的爷爷不是死在车内,他是在车祸现场一百米外的稻田里死的,但那些狗官硬是跟我们说那只是一场车祸。” 文成趴在青衣背上抽泣着,仿佛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这么痛快地哭着,仿佛是靠在母亲背上一样诉说着心里的愤懑和不甘。 “我和文鼎努力地活着,就是为了长大后找到凶手,为我们的家人报仇。” 文成的抽泣声传到了后面文鼎耳朵里,文鼎也开始大声地哭起来。 “青衣阿姨,教我们武功吧,我知道那是现在追我们的魔鬼和帮凶魔教接引团干的。因为在出事前我爷爷曾经把我叫去嘱咐了几句话。” 听到身后的文鼎这么说,“水之子”青衣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哦?你爷爷跟你嘱咐了什么?” “我爷爷应该是对他们的危险有预感,他在出事前两天突然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跟我说,” 文鼎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哭着, “他说,文鼎你已经十岁了,要照顾好你妹妹。遇事要坚强,不要冲动。” 文成惊讶地看着文鼎,她从不知道粗犷的文鼎竟然有些话一直没有对她说过。 “我爷爷这样说时,我还以为是训斥我总欺负妹妹。但他随后拿出了一样东西,跟我说道:‘幺儿,这件东西你一定要戴在身上,如果我们分开了,也不要惊慌。等你长到十六岁,就带你妹妹去太白山。太白山山中有一户人家……’” 文鼎突然收住了嘴,惊恐地连连抽着自己的耳光。 “文鼎不用再往下说了,我知道这是属于你自己的秘密。” “水之子”青衣看着文鼎的眼睛透露着母亲般的温暖。 “我猜你已经到十六岁了,等我们闯过这一关你就可以择机带文成去你爷爷说的太白山了。” 第79章 水之子青衣(九) 文鼎在文成异样的目光中用力朝“水之子”青衣点了点头。而文成则紧紧地盯着文鼎的脖子,那又黑又粗的脖子上用一根红绳挂着一个外形极为常见的弥勒佛玉坠。 就在这时,在又圆又大的血月亮中缓缓飞行的人蝠突然将投影投在了距离青衣他们不远处的山坡上,几只体型硕大的暗黑之狼仿佛是一下子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出现在他们的前方。那几只暗黑之狼将头转向青衣他们的方向嗅了嗅,便一起嚎叫着向青衣他们冲来。 青衣从背后的包裹中拔出一把水蓝色的宝剑,正想向冲过来的暗黑之狼射出原力,但她犹豫了一下又将水蓝色的宝剑插回了包裹。 “安宁,” 她扭头看了一下安宁。 “你留在这保护他们俩。不要使用原力,我就用刀剑杀了这些暗黑之狼。” 说着,青衣便抓起文成的钢剑,纵起身体向暗黑之狼扑去。 一阵钢剑劈开肉体和骨头的声音响起,转眼间冲过来的几匹暗黑之狼便被尽数屠杀。 安宁举着救国军“幕色夜鸦”伍鸦的宽刃大刀挡在受伤的文鼎和文成前面,他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青衣不让使用原力。现在他一下子弄明白了,青衣不让使用原力是不想让半空中的人蝠察觉到空气的扰动。果然,几只暗黑之狼被“水之子”青衣劈杀后,血月亮中的人蝠并没有将投影继续投向这里。那投影又向他们的远处山坡投去。 “耶!” 文成拍着手轻轻地喝彩着,但走过来的“水之子”青衣却并没有轻松的表情。她在草叶上抹了一下钢剑上的污血,然后将原救国军“大力菠菜”的钢剑递还给了文成。 “走吧。” “水之子”青衣淡淡地说了一句。 “看来今晚有一场恶战在等着我们呐!” “水之子”青衣背起文成从容地向山坡上的一块巨石壁走去。巨石壁的前面是一个不大的高山湖泊(水塘),此时正在血月亮的血色中反射着淡淡的红光。安宁也赶紧扶着文鼎跟了上去,但他和文鼎发现“水之子”青衣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走得很快,相反,“水之子”青衣迈着从容的步伐在向前走。青衣的从容淡定也一下子稳定了安宁和文鼎的情绪。 “水之子”青衣背着文成走到水边那块巨石壁前立定。她左右前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轻轻地说道: “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就在这吧。” 说完,青衣便将背上的文成放下来。 “安宁、文鼎和文成。” “水之子”青衣镇定地挨个看了一遍他们三个人, “现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我想我们就在这坚守,等待连山到来。” 她又看了他们三个一遍。 “可以吗?” 安宁立刻和文鼎、文成齐声说道: “可以,青衣。” “水之子”青衣看着三个少年坚定的表情宽慰地笑了一下。 “这石壁有点向里倾斜,可以有效防止魔鬼从上方垂直攻击。那里有一个石缝,文成待会钻进去防身。文鼎挡在你妹妹前面,不论何时都不要出击。你们俩明白吗?” 文成点点头,文鼎则有点不服气: “我已经恢复好了,我想和你们……” 但他看到青衣的眼神,便连忙改了口: “我负责保护文成,你们不用顾及我们。” “水之子”青衣笑着揉了揉文成有点凌乱的头发,便转身对安宁说道: “安宁,我们的前边是一片水泽,魔鬼们要进攻就必须从水面上过来。我们也不用随意出击,守着就行了。” 安宁立刻回答道: “我明白。” “一会儿与魔鬼交战时,要用上你所有能调动的混合原力,千万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青衣,我明白。” “水之子”青衣交待完毕,便一个人走到巨石壁前水边的一块石头上。她盘膝而坐,闭目进入了禅定状态。 安宁和文鼎、文成也解下背上的双肩包,紧贴着石壁围成一个三角形坐了下来。他们三个人手拉着手,这一刻感觉到了彼此身体的温暖。 比平常的月亮大了五倍的血月亮仿佛是悬挂在青衣他们的头顶上。血月亮中的那只缓缓飞行的人蝠忽然将影子投在了山坡上的这片湖边上。几只满身长着刺猬般鬃毛、体型硕大的暗黑之狼忽地从血月亮的投影中凭空跳了出来,它们凭嗅觉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嚎叫着向水塘另一侧的巨石壁冲来。 但它们很快便陷入了水塘岸边的烂泥和水草中,一时无法动弹。 血月亮中的人蝠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它的投影开始飘过湖心向巨石壁投来。又是一批体型硕大浑身长满粗鬃毛的暗黑之狼凭空从水面上跳出来,但它们嚎叫着扑通了几下,便沉入了水中。 “水之子”青衣已经完全弄明白了魔鬼们的战法。只见她从容地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了那支水蓝色的宝剑,待血月亮中的人蝠又一次将投影(视线)转向她时,她举起宝剑对着血月亮中的人蝠轻叱了一声,一道闪电从她的宝剑剑尖上射出,那道并不十分耀眼的闪电似乎有些缓慢地向天空飞去,但一会便听到了半空中人蝠的一声惨叫,血月亮猛烈地晃了几晃,瞬间恢复成了平常明亮的小月亮。 但这时湖面上凭空多了四个黑武士,它们也像暗黑之狼一样,凭嗅觉调整了一下方向,便几乎是足不沾水地向“水之子”青衣他们飘来。 文鼎和躲在石缝里的文成吓得惊叫了一声。他们两个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魔鬼,不由得感觉到气血上翻、四肢麻木抽搐。这黑武士每个都有两米多高,它们一身黑衣,衣服在猎猎的山风中纹丝不动。它们的白骨脸上覆盖着僵硬发黑的人皮,它们空洞的眼窝中装着两颗毫无光泽的黑石头。它们举着镰刀状的黑弯刀无声无息地向青衣、安宁和他们两个滑来。 “水之子”青衣挥手制止了安宁的冲动出击,她心里默默地计算着黑武士与她的距离和角度,二百米、一百米、七十米,一直等到呈扇形攻过来的四个黑武士飘到距离他们五十米时,青衣和安宁才发动了反击。 只见青衣左手向安宁伸出三个手指一指,安宁便运起风之力和魂之力向左侧、中间的三个黑武士攻去,呜呜的风之力中挟杂着无声无息的魂之力,让飞来的三个黑武士一惊,它们连忙举起黑弯刀在身前舞成一个圆形的屏障,将安宁的风之力和魂之力挡在屏障外。 “水之子”青衣左手向安宁伸出了赞许的大拇指,她的面前只剩下一个从右侧冲到面前的黑武士了。青衣左手卷起一道水龙卷向冲到面前的黑武士侧后袭来,待那黑武士侧身去抵挡时,一道剑光从青衣的水蓝色宝剑上射出。这个黑武士虽然举起了黑弯刀进行格挡,但水蓝色剑光一闪而没,一颗黑武士的头颅便飞上了天空。 左侧中间的三个黑武士在惊讶中向安宁发动了袭击,它们空洞的嘴里发出了毒蛇般的嘶嘶声,黑色的镰刀状弯刀舞成一个个尖锥,穿透了安宁的风之力和魂之力。但就在它们刚钻出安宁的风之力劲流时,它们又遇到安宁发出的水之力。这水之力不是向黑武士迎面击来,而是向黑武士脚下的水面击来,一下子使三个黑武士的身体向水中沉去。 “水之子”青衣立刻抓住机会唰唰两剑,隔空削飞了两个黑武士的白骨头颅。 最后一个黑武士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空眼窝,它刚从水中跃出,便被“水之子”青衣从背后带起的水浪向安宁推来。安宁的鬼头大刀挥出了一道火焰,“嘭”地将最后一个黑武士的头颅烧成了两截。 “太棒啦!噢耶!” 文成在背后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文鼎则兴奋地使劲跺着脚,嘴里发出快乐的口哨声。 青衣和安宁对视了一下,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与魔鬼作战,他们均为彼此之间的默契配合感到高兴。 但快乐的一刻转瞬即逝,一个牛首黑魔将和另外四个黑武士又凭空出现在湖泊对面。 这是一个五米高的黑魔将,披着和两米高的黑武士几乎一样的黑风衣。那一身黑衣在风中纹丝不动,甚至在月光下也没有身影。它长着一个巨型牛首,两只突出的“牛”眼珠是两颗不会反光、没有任何光泽的黑石头,硕大的“牛”嘴嘴角向外流着血沫。 牛首黑魔将似乎并不着急进攻,它在等援兵。果然,几分钟以后,一个五米高的兔首黑魔将和一个五米高的狼首黑魔将相继从夜空中跳出来,它们的身后各跟着四个两米高的黑武士。 “水之子”青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她扭头看了一眼安宁,却见到安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青衣不禁暗叹了一声, “惭愧!”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孩子的确是天选之子。” “水之子”青衣一边想一边对着三个少年说道: “虽然魔鬼很强,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她的侧后面传来了三个少年清亮的声音: “我们不怕!” 三个黑魔将开始进攻了。牛首黑魔将居中、狼首黑魔将居左、兔首黑魔将居右,后面跟着十二个黑武士。它们呈三角形列阵,显然是吸取了上一次四个黑武士呈扇形展开却被轻松屠杀殆尽的教训。 “水之子”青衣这次不敢再将它们放得太近,她和安宁在三员黑魔将刚踏上湖面时便发起了反击。青衣首先运起水之力在湖面上制造出两个巨大的漩涡,将左右两侧的狼首黑魔将和兔首黑魔将困在水漩涡中,接着她便和安宁一左一右对中间突出的牛首黑魔将和四个黑武士发起了全力一击。 这是个注定血雨腥风之夜,刚才已经消失了的血月亮又无声无息地爬上了天空。 附录一 藏传佛教四大教派 藏传佛教四大教派指创建于娑婆世界第********年(西历8世纪)晚期的宁玛派、俗称红教;西历11世纪中叶发展起来的萨迦派、俗称花教;创建于西历11世纪的噶举派、俗称白教;以及创建于西历11世纪末期的格鲁派、俗称黄教。 附录二 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五章节选: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名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西至哈至》 第80章 兽语者达鲁巴(一) “与梵,即与宇宙至高无上的超意识融合,才能带来个体的最终解脱。” ——古印度史诗《薄伽往世书》节选 安平苏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还没有睁开眼睛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动物粪便味和泥土腥味。他运用魂之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头胀欲裂、心脏有些错位、胸口仍然剧痛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无大碍。安平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熊窝里,一头小熊正把他的脚趾头当成练习对象,模拟对它发动着扑击。 安平把头抬起来,这一下子惊吓到了正专注于他脚丫子的小黑熊,小黑熊向他呲牙咧嘴地吼叫了一声,便向熊窝外跑去。 一会儿,一个高大的毛人掀开熊窝上的树枝钻了进来。 “达鲁巴。” 安平捂着胸口艰难地坐起来,他用手做了个致谢的动作。 “红狐狸为我死了。” 达鲁巴抽了抽鼻子,用沾满泥巴的大手给他递过来一根用动物骨头做的烟袋锅。 “红,狐狸,十,都死了。” 他见安平的表情似乎有些内疚,便咧开毛绒绒的大嘴,露出了一口白白的大牙。 “这、是我、像人、一……” 安平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是你唯一还像人的地方。” 达鲁巴又指了指围在腰上的一张豹子皮: “还有、二……” 两个人又一起大笑起来。 安平这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兽语者”达鲁巴。 由于常年远离人类,“兽语者”达鲁巴的语言能力已经严重退化。他身高二米出头,一头乱蓬蓬的红头发,身上裸露皮肤的地方也长出了一层长长的灰色汗毛。他灰蓝色的眼睛闪着野兽的光芒,而达鲁巴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偶尔向人介绍自己时说出来的“名字”。由于“达鲁巴”说话含糊不清,“达鲁巴”是否写出来就是达鲁巴、其实也无法证实,反正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早已无人知晓。 达鲁巴是一个黄种人和白种人的混血儿。他在五岁时因为父母双亡而被送往孤儿院抚养。由于他的长相异于种花国普通孩子,身上的毛也较普通孩子明显偏多偏长,因而常常受到孤儿院其他孩子的模仿与取笑。 达鲁巴是在六岁时发现了自己的异禀天赋的。有一天,当他和其他孩子在孤儿院院子里玩躲猫猫游戏时,他发现他能从树枝上的麻雀和草丛中松鼠的眼神、肢体语言和鸣叫中看出或听出它们对其他孩子行踪的观察。那一刻达鲁巴兴奋极了,从此孤儿院里的所有孩子都不可能在玩躲猫猫游戏中再找到他。 除了他能初步看懂小动物们的眼神、肢体动作外,有一天达鲁巴更是发现了他能和动物相互理解某种情绪甚至能和动物进行某种语言沟通。 那是一个阴郁的雨天,达鲁巴一个人躲在孤儿院的一间杂物间里想着心事。那天是他父母的忌日,他想着自己孤苦伶仃的身世,便一边抽泣一边自言自语地诉说起来。 这时,一只游隼落在杂物间的窗台上,那游隼歪着脑袋看着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泪眼婆娑的达鲁巴自然而然地把这只游隼当成了倾诉的对象。他哭着、笑着把自己不完整的童年记忆告诉那只游隼,让他感到莫大欣慰的是,那只黑红色的游隼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忧郁的少年达鲁巴从游隼金黄色的眼睛中读出了它对他的同情甚至是关爱。 从此内心孤独的达鲁巴便找到了他真正的朋友。每当他痛苦、孤独、不如意时,他都会悄悄地走到室外,他和每一个他看见的动物进行交流,动物们也大多愿意与他交流。渐渐地达鲁巴发现,和人类相比,他更愿意与动物相处。他从动物们那里得到了某种温暖和信任,动物们似乎从他这里得到了某种帮助与信任。 “我一和大人说话就紧张结巴,但我和动物们说话就不会。” 达鲁巴常常这样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达鲁巴越来越感觉到他无法真正地融入这个复杂多变的人类社会,他的快乐不在人间,它只存在于原野,只存在于他奔跑在野外的那一刻。 终于,达鲁巴在八岁时偷偷地从寄宿学校溜走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自然。他先是住在石洞里,靠野果野菜为生。渐渐地,他的野生动物朋友越来越多,它们给他不时送来更多的食物,让他的身体营养充足,体格健壮。 达鲁巴在和各种动物的相处中渐渐地树立了自己在动物界的威望。他能完全听懂所有的飞禽走兽的语言,也会模仿它们的语言与飞禽走兽们进行沟通。他是它们眼中的领导或头领,它们则是他眼中的“子民”和朋友。他的人类语言渐渐地退化了,他身上的人类习惯(比如要遮住身体的害羞部位)也所剩无几。 大约二十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原本打算远离红尘、在原野中终老一生的“兽语者”达鲁巴又不得不重新关心起人类甚至是整个众生的命运来。 那是一次“兽语者”达鲁巴随着他的狐狸团伙去大漠深处寻找新的栖息地时遭遇的一场劫难,那场突如其来的劫难让达鲁巴彻底转变了不关心人类世界的态度。 安平在“兽语者”达鲁巴安排的熊窝里一连住了十几天才慢慢恢复了健康。这十几天中,安平时常和熊、狼、猪、蛇等各类出于好奇前来看望他的动物们进行互动玩耍,时常和“兽语者”达鲁巴用他半生不熟的人类语言进行交流。他们交流的范围很广,从他们的身世、特异功能甚至是他们对现在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的担忧和看法。 “魔、鬼、要来了。” “兽语者”达鲁巴用力比划着双手,一脸焦虑地告诉安平。 “人,动物,要死了。” 安平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了解当前娑婆世界万千众生面临的危局,但他以前似乎一直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关注这些。他以前只是深深地陷在自己的痛苦中,甚至只想尽快报了自己的私仇便引真火烧死自己的灵魂,再也不去转世投胎于这个让他满怀痛苦和愤懑的“生命游戏”。但这几天通过与“兽语者”达鲁巴和动物们的相处,安平的内心世界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转变。 “感谢你达鲁巴,感谢你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孤独还能热爱这个操蛋的世界。” 安平说着说着就笑了,他的眼前闪过了他的师父冬雷无奈的目光。那是始终无法说服他重新拾起生活勇气的无奈目光, “我为什么却被这个已经半人半兽的达鲁巴感染了呢?!”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兽语者”达鲁巴和他的八十几只狐狸和狼团伙走到种花国疆蒙交界的戈壁荒野时,达鲁巴和他的狐狸、狼群遭遇到了几个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魔鬼袭击。那是一次猝不及防的遭遇战,十余只浑身散着坟墓之气的暗黑之狼在两个鬼魅般的黑武士带领下向他们迎面袭来。达鲁巴的动物朋友们被惊吓得四散奔逃,他也被眼前的恐怖恶魔吓得腿脚发软、无法动弹。 就在这关键时刻是他的动物朋友们救了他。那些四散奔逃的狐狸、狼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兔、貉、貂甚至是沙漠毒蛇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聚拢在达鲁巴的周围,它们在绝望中向魔鬼们发起了一次又一次自杀式的冲击。但几乎所有的动物都被黑武士和暗黑之狼劈杀或咬死了。 “兽语者”达鲁巴在动物们的掩护下拼命往夜色中跑去。他在逃跑途中遇到了一直在附近观察魔鬼情况的同心九子之一、“雷之子”冬雷,“雷之子”冬雷赶过来奋力迎战并击杀了黑武士,从暗黑之狼的口中救了他。 “魔,鬼,吃掉,一切动物。连,植物,都怕,鬼!” “兽语者”达鲁巴在结结巴巴地讲完那个夜晚他和动物们的悲惨故事后,含着眼泪说: “报仇!杀!” 他的两只熊掌一样的大黑厚手紧紧地抓着一根用树干做成的锤头棒,棒头上套着一个篮球大小的青石头。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粗大的长弓和几十支羽箭,都是他自己用竹条、动物骨头和孔雀羽毛做成的。 “我明白了为什么冬雷让我来找你,因为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投身到了与魔鬼的斗争中。” 安平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兽语者”达鲁巴说。 “那,有窝。” “兽语者”达鲁巴自豪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完全不同于普通人类的笑声,它是介于人声和动物长嚎之间的声音,最重要的是那声音中的忠诚与单纯,几乎是人类所没有的。少年儿童除外。 第81章 兽语者达鲁巴(二) 安平在“兽语者”达鲁巴的熊窝里住了半个月。这期间他和“兽语者”达鲁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当他身体完全复原准备告别达鲁巴时,“兽语者”达鲁巴和他约定了独特的联络方式。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安平在饱饱地吃完“兽语者”达鲁巴给他准备的土豆、松露和鹿奶后,便钻出熊窝独自向山下走去。冬日的山区清晨有薄雾弥漫,这让他想起了十年前他离开虎穴寺下山的那个雾锁山峰的清晨。 但此时的安平和那时的安平在心境上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兽语者”达鲁巴从昨晚起就没有再出现,但安平知道他可能就在附近的某个山峰上,或许此刻正用他那比鹰眼还锐利的眼睛看着他。安平走了一段路后回过身来,他用手在嘴上卷成喇叭状,发出了一长一短、又一长一短的啸声。啸声通过风之力远远地送出去,久久地回荡在群山之间,宛如天上的神仙在长歌短吟。 终于,应和声来了,那是动物们的应和声。起先是猿猴群如泣如诉的长歌,接着是鹰与鹤群的尖唳,再接着是狼群此起彼伏的长嚎,再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动物陆续加入了大合唱。这一刻他(它)们尽情歌唱着,歌唱着生活和生命,彼此激发着生命的豪情与感谢。 安平向背后的原野挥挥手,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山下走去。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带着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和魔教接引团的十名好手跟在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的后面向卓玛和溺死鬼玉姜娘娘离开的方向搜索而来。他们搜索到一片水域后,便失去方向。 那片水域是一片大泽,它有一个俗世的名字叫居延海。冬天的居延海靠岸边水浅处已经结了冰,但水深处依然是微波荡漾,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暗黑色的青光。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奔到湖边后失去了方向。他是靠他末那识中的嗅识追踪而来的,那溺死鬼玉姜娘娘身上独有的、几天不散的鱼腥味让“丧门阴风”阴风从“三山天火”单火与卓玛搏斗现场独有的水草味和泥土味中区分出来。这是“丧门阴风”阴风在魔教接引团中独有的绝技之一,可比狗鼻子灵多了。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追踪这股溺死鬼身上的鱼腥臭味到了这个名叫居延海的水岸边时却陷入了迷茫,因为这片湖水里散发出来的鱼腥味几乎遮盖住了溺死鬼玉姜娘娘身上的鱼腥臭味。“丧门阴风”阴风站在水岸边向广袤无垠的水面望去,只见湖面上流动着水雾,一片迷蒙。 “启禀教主大总管,” “丧门阴风”阴风望着迷雾茫茫的湖面对随后到来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说。 “属下追踪到这里就找不到目标了。这里的水腥味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几乎一样。”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没有马上说话,他睁着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望了一会湖面,脸上突然露出了狰狞的冷笑。 “看来我们真是遇到了同类。”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挥挥手,吩咐属下立刻准备渡水。 溺死鬼玉姜娘娘和卓玛此时正在这居延海水域中间小岛上的一个娘娘庙中。这是溺死鬼玉姜娘娘的习惯,八百年来它每走到一处,都会选择一个水面中的陆地落脚,哪怕这个陆地有时只是一块突出水面的石头。而这个居延海中的小岛上竟然有一个尚有供奉的娘娘庙,这当然就更成了溺死鬼玉姜娘娘的钟意之处。 但今晚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和卓玛似乎也感觉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危险正在逼近。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指挥手下连续向湖水中扔了几根树枝后便带着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等十二个手下干将踏水而来。他们很快就跃上了居延海中间的小块陆地,在岛上唯一的一个娘娘庙前停了下来。 此时的小岛上浓雾弥漫,空气浓稠凝固。那间只能容纳不超过三个人进去烧香的娘娘庙仿佛是浮在水雾中的海市蜃楼一般。 种花国光明社光明军宁夏团团长洪军和政委艾军正坐在一间平房改成的会议室内和光明社西北五省书记石破天、秘书长青松和光明军第五军团司令兼政委阳光开着视频会议。他们是昨天接到情报的,情报的内容大致是政府军正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弱水河与魔教接引团作战并最终击溃了魔教接引团。 “这是好事。” 光明社西北五省书记石破天在视频中说道, “但魔教接引团在那一带的势力不会就此被消除。你们应该借此机会,摧毁你们已经监视了很久的那个小岛上的暗黑据点、娘娘庙。” 光明军宁夏团团长洪军和政委艾军点点头。 “我们的行动方案你们通过了吗?” 洪军问道。 “你们上报的行动计划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光明军第五军团司令阳光在视频那头郑重其事地命令道, “可以立刻开始行动。” 光明军宁夏团团长洪军和政委艾军立刻站起来向视频中的石破天和阳光、青松敬了个军礼。 “是,坚决完成任务!” 光明社西北分社书记石破天嘴中说的那个小岛正是指居延海中央的那块小陆地。从去年以来,居延海附近的居民就在流传着岛上来了恶魔水鬼,那水鬼宫服高冠、面如死尸,它经常用水浪把渔船掀翻,然后再将船上的人溺死后吃掉。由于很快便没有人敢去居延海中打鱼了,那冠服水鬼便又把魔手伸向了周边的农户和村民。它的手法依然是先把人骗到或诱到水中淹死,然后才吃掉尸体。这让居延海附近的村民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开始背井离乡、相继逃离。 据侥幸见过并逃脱了劫难的村民事后描述,这个冠服水鬼还有一个让人感到恐惧的行为,就是它拆掉了岛上娘娘庙中供奉的娘娘泥胎,自己扮成娘娘坐了上去。它的伺服童子也不是泥巴,而是一个长得齿白唇红的活人少女鬼。当然这些都是谣传了。 三个月前,当光明社西北分社和下属的光明军(和自称属于光明社的救国军在种花国完全不是一回事)正式成立后,光明军宁夏团便启动了对居延海中间的这个小岛和岛上那个妖孽的监视。今天,他们终于下决心要借着政府军的胜势付诸行动了。 光明军宁夏团团长洪军和政委艾军从简陋的会议室(一间普通的民房)出来,向早已等候多时的宁夏团全部两个营三百余人下达了行动命令。一个小时后,三百多个一身白衣、装备有各种枪炮的光明军成员便列队出发了。他们跳上早已准备好的十条铁皮小艇(原来是居延海接待游客的游船),分成三路从三个方向悄悄地向岛上的娘娘庙杀来。今晚居延海湖面上的冰不知道为什么都融化了,这让准备先推着铁皮小船在冰面上行进,接近未冰封的湖心岛时再乘坐铁皮小艇的战士们感到了一阵高兴。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站在烟雨朦胧的居延海娘娘庙前一时陷入了沉思。他的身后,站着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以及六个他自己的贴身侍卫和那只能与地底魔王直接通话的类人猿、“兽颂”。其实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在没上岛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岛上的不寻常,他此时站在这座高不到三米,长宽也各不过三米、大门紧闭的青砖小庙前,着实有点犯了难。 让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感觉到心惊的,是他站在庙前居然听不见庙里人物的心跳声,当然除了那个年轻的心脏。“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明明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从庙中涌出,他却不能准确地确定对手的位置。这让“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这个半人半魔的绝顶高手不免也心下骇然。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睁着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朝庙里仔细“看”去,透过弥漫的水汽和厚厚的砖墙他隐约“看见”供奉的案台上端坐着一个头戴凤冠、身穿古代宫服的“娘娘”。他不能确定“她”(它)是否就是那个抢了佛宝的“人”,但由于他听不到这个“娘娘”的心跳声,因而他也不能确定那是泥胎还是活人。 第82章 兽语者达鲁巴(三)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想了想,便围着青砖小庙顺时针转了一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 两圈过后,“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又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他在转圈时能明显感觉到庙里的敌意也随着他的步伐转向,但除了庙里站在泥塑旁边的黑衣人(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个年轻的女孩)外,他依然找不出目标的具体位置。 “难道抢了佛宝的是庙里的泥巴吗?”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收紧了自己的心神,出道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其实此时娘娘庙里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和卓玛也正陷于极度的紧张之中。这是溺死鬼玉姜娘娘借尸还魂后八百年来第一次感到害怕甚至是恐惧。它原本是准备今晚在卓玛的协助下举行祭天仪式后让卓玛剖开它的尸身将佛宝安进它的心脏的。但还没等它开始做法事、念咒语,它便感觉到了一阵越来越浓的尸腐臭味和血腥味向它和卓玛所在的地点赶来。那种尸腐臭味是它熟悉的阴曹地府味,这让在阴曹地府中走了一遭的溺死鬼感觉到了某种暗示。 溺死鬼玉姜娘娘在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一行接近居延海水岸时便开始紧张地施起法术来。溺死鬼玉姜娘娘先是将冰封的湖面大部分融化,然后再用层层雾霭将小岛和娘娘庙隐藏起来。当它发现这些法术都未能迷惑阻挡住敌人时,溺死鬼玉姜娘娘便又故技重施,它让卓玛在脸上涂抹香灰扮成泥塑娘娘侍女,自己则坐在供台上扮成了“娘娘”。 “小死孩。这次敌人很强,你给我机灵点。” 溺死鬼玉姜娘娘向卓玛交待完,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 “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让我早点杀了你,但你现在还没有机会。等我杀了那些人再让你帮我安装好那颗佛宝后我自然会赐你死,否则我让你求死不得。”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在围着青砖小庙顺、逆时针转了两圈仍不能确定对手的方位后心里生了几分恐惧。但他毕竟是魔教接引团顶尖人物,即将复苏的地底魔王赋予他的魔力让他足以藐视一切,他又怎肯放弃对他和整个魔教接引团都至关重要的佛宝。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扭过头逐一看了一遍他的这几个骨干属下,他发现他们脸上均出现了某种恐慌的表情。就连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经常目空一切的“三山天火”单火和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此时也低着头、鼻尖上冒着汗,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轻蔑地看了一眼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突然将眼睛停留在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身上。 “你,进去走一遭。”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用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盯着“泰山人猿”泰原,语调平静地说。 光明社光明军宁夏团的三百余名战士分乘着十艘铁皮艇在弥漫的湖面水汽中向湖心小岛驶来。当他们快接近居延海湖心小岛时,团长洪军忽然从望远镜中看到了岛上的青砖娘娘庙前正站着一排黑衣人。他把望远镜递给旁边的政委艾军, “奇怪。岛上有人。” 政委艾军立刻示意光明军战士们先停下来。他今年四十一岁,显得比年轻气盛只有二十九岁的团长洪军成熟得多。 “黑衣人。” 艾军举着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岛上的情景说道, “狗咬狗,待他们开斗时我们从后面动手,这次务必要将魔鬼们一网打尽。” 艾军和洪军商量了一下。团长洪军便用对讲机对他的战士们下命令道: “迫击炮准备!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都不许漏网。”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听到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命令他进那个青砖小庙走一遭,顿时吓得浑身发软、四肢麻木。 “我,我……” 他哆哆嗦嗦地看着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那一双鬼眼,一万个不情愿地向那个隐藏在浓雾里的青砖小庙走去。 “鬼,鬼。” “泰山人猿”泰原一边走一边语无伦次地嘟囔着。自从他昨夜侥幸逃出了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的阵地后,他就一直这样有点神志不清。但和前面庙里的那个未知“鬼”相比,“泰山人猿”泰原更害怕站在后面的“鬼”。这个“鬼”便是长着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四肢如索命鬼般修长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完全不像往日那样身手迅捷了,他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青砖小庙的红漆大门前,抬起大门上的铜门环轻轻地叩了一下庙门,扯起已经完全变了调的尖细嗓子向里面嚎叫了一声。 “有人吗?” 听听里面没动静,“泰山人猿”泰原又尖着嗓子嚎叫了一声。 “我说里面有人吗?爷我可要进来了。”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哆哆嗦嗦地用力推了一下娘娘庙的两扇红漆大门,他已经预备好了只要门里面有异响他就立刻向后面飞蹿。但他多想了,庙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那两扇比较厚重的红漆大门应声而开。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本能地向后跳了一大步后刹住了脚步,他感觉到了背后的那双焦黄色的鬼眼,那双眼睛只要眼珠向里一缩,他就将小命不保。“泰山人猿”泰原看看庙里没有动静,便用力咳嗽了一声、壮着胆子迈进了娘娘庙。 阴暗潮湿的娘娘庙里蜘蛛网密布,一股浓重的死鱼味呛得以臭为甘的“泰山人猿”泰原打了个喷嚏。他定了定眼睛,终于看清楚了这个阴森恐怖的娘娘庙中还真有一个坐在供台上的娘娘。“泰山人猿”泰原连忙朝那个盛装的“娘娘”跪了下去,嘴里发出了一连串的祷告声。 “娘娘保佑!娘娘保佑!娘娘保佑!” 他语音颤抖地祷告了一会发现庙里依旧是毫无动静,“泰山人猿”泰原便狞笑着抬起头来。 “我呸!刚才吓死老子了。” 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抬头看了看站在溺死鬼玉姜娘娘旁边一脸香灰的卓玛又看了看供台上端坐的溺死鬼玉姜娘娘,脸上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嘿嘿嘿!如果不是泥胎,还真是个美人哎。” 他又往上面看了一下,咕噜地咽了一口口水。 “我说娘娘,你其实也是个美人哎!如果你脸再红点就好了,不过我就喜欢像你这样脸色苍白穿金戴银的死鬼老娘们。” “泰山人猿”泰原一边淫笑着一边站起来,当他把手伸出去想淫邪地摸摸供台上端坐的“娘娘”手时,他突然清晰地看见那“泥塑”的、死鱼般苍白的娘娘脸上的没有眼白纯黑色的眼珠转了一下。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立刻从娘娘庙中像断线风筝一样倒飞了出来,半空中只听到他嚎叫了一声 “鬼啊!” 便重重地摔倒在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面前,顿时没了知觉。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的这一声凄厉的嚎叫吓得魔教接引团除了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以外的人、兽一齐向后退去。他们在转身逃跑的一刻听到了仿佛是阴曹地府中传来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间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一颗颗迫击炮炮弹向居延海中间的这座小岛上的娘娘庙及周边砸来。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直属的特种作战旅旅长彭枫刚上任便患上了怕光怕风的神经衰弱症。他经常在黑夜中独自一人在军营中游荡,有时甚至会一个人悄悄溜出军营。 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彭枫原来就较常人更敏感的神经变得更加敏锐起来。开始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渐渐地,他发现他能在茫茫夜色中看清百米外树枝上的夜鸦,他能听到百米外在屋檐下翻食的老鼠,他能察觉到百米外毒蛇捕食前的杀气,最让他感觉到神奇的是他的嗅觉,他能嗅到百米外泥巴中的动物腐尸。这和魔鬼身上的尸腐臭味有些许相似。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旅长彭枫、就是凭着他新发现的异能陆续发现了他的特战旅中已经被魔教接引团招募策反的军官和士兵。让他自己感到震惊的是,这些被招募策反的人各式各样,魔教接引团已经严重渗透到了种花国军队的各级官兵中了。 第83章 兽语者达鲁巴(四) 彭枫决定首先在他所辖的旅中开展一次大清洗,短短几天内便彻底铲除了他这个特战旅中的几十个魔教接引团成员。 伴随着天空中几十枚迫击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一股阴寒的魂之力和风之力突然从居延海岛上的娘娘庙中射出来。那种冰寒如渊的阴柔之力被另一股阴风带得飘忽不定,刹时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卷成一块“石头”向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凡雷”堪布洛芬迎面击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没有去接向他飞来的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他正是希望“泰山人猿”泰原进庙去摸清那个令他有些胆寒的对手位置甚至是武功的,至于“泰山人猿”泰原的小命,那从来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在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从娘娘庙中飞出来的一刻,一下子便确定了那个强大的对手的位置。 “果然是那个泥胎!” 在天空中飞来的迫击炮弹群尚未落地之前的几秒钟里,溺死鬼玉姜娘娘已经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交了几次手。初时是溺死鬼玉姜娘娘占优,因为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没法用暗黑魂之力攻击溺死鬼玉姜(玉姜没有人类的灵魂),但几招后鬼魔双方便打成了平手,相持不下。 几十枚迫击炮弹相继落地发生了爆炸,爆炸将地面掀起了一个个大坑,空气被爆炸冲击波挤成一个个气旋,暗红色的火球交织碰撞,沉闷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和溺死鬼玉姜娘娘在爆炸的一刻便将自己裹在用风之力编成的保护罩中,但他们并没有因此停止攻击对方。相反,他们一边借助爆炸带来的碎片和冲击波加大自己的暗黑水之力和火之力,一边迅速祭出了自己的杀招。 只见溺死鬼玉姜娘娘从怀中拿出一个碧油油的水瓶迎风一摇,小岛四周的湖水便突然开始翻卷起来,一股巨大的水浪从岛的四周涌起,水浪急速旋转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吸进漩涡又高高地抛向空中。 半空中的“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从腰间抽出一根三尺长的黑棒,那黑棒的顶端噼啪闪着火花,脚上头下的“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用黑棒向已经被爆炸炸飞了屋顶的娘娘庙一指,十几道比爆炸的火球明亮百倍的白色闪电便向庙里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劈来。 “轰”的一阵巨响,小小的娘娘庙和地上泥土一起飞上了天空。与这一阵巨响相比,接二连三落下来的迫击炮弹的爆炸声便成了陪衬的鞭炮声,那迫击炮弹爆炸的威力也成了不起眼的鞭炮力。 一个穿着古代宫服、头戴璎珞、脚穿红色绣花鞋、面色苍白的“女子”被“瀚海风雷”堪布洛芬黑棒发出的雷电震得向天空飞去。那个被雷电击飞的“女子”正是溺死鬼玉姜娘娘,它在向天空翻滚的火光中加大了它的最强五力之水之力,“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也随之被强大的水之力击得如同水浪中的蟑螂,身体转成了一个陀螺。 闪电、水浪和迫击炮弹的爆炸将居延海特别是居延海中间的小岛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地狱。小庙飞了、岛上的树木飞了,甚至连整个小岛也一块一块飞上了天空。不到一刻钟,整个小岛露出水面的部分全部飞向了天空。 溺死鬼玉姜娘娘和“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从地上斗到空中,又从空中斗到水里,再从水里斗到空中。他们均恶狠狠地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马上置对方于死地。 激战中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和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以及“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六个贴身侍卫和那只能跟魔王魂魄对话的类人猿“兽颂”因为实在受不了水与火的威力而被迫向居延海外面的陆地退去。在撤退的过程中,“三山天火”单火等十二个魔教接引团骨干又与包围他们的光明社光明军宁夏团发生了激战。最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在死了一名“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贴身侍卫的代价下杀散了光明社光明军,上了陆地。 “雷之子”冬雷(冬和尚)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赶到虎穴寺最初两间小室的另一间时看到了令他们害怕的一幕。大地震将这间小室中的一根装饰支撑柱震断了,露出了包裹在装饰柱中的一根石笋。 这是一根从房间地面向上伸出来的圆形石笋,长一米直径约有二十厘米。过去千百年来,由于虎穴寺中的历代僧侣一直将它和包裹的外层看成是虎穴寺静心堂靠墙边角的一根支撑装饰柱,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这根石笋柱的存在。尽管也有人在早年间里觉得它矗立在静心堂一角显得有点多余。 冬雷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站在这个露出了真容的石笋前,听到了从这根貌不惊人的普通石柱里传来的嗡嗡声。 “阿弥陀佛!” 冬雷低低祷告了一句,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便将耳朵小心翼翼地向石笋贴去。 一阵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从地底传来, “嗡~” 地一下险些将冬雷震了个跟头。索朗德吉活佛和铁和尚也吓了一跳,索朗德吉活佛赶紧伸手将冬雷从地上扶了起来。 “师兄,” 索朗德吉活佛有点紧张地看着冬和尚。 “有什么古怪异常?” 冬雷没有马上回答,他闭上眼睛又默念了一遍佛号,才神色异常地对索朗德吉活佛递了个眼色,他们拉着瞎眼铁和尚三个人立刻走出了这间已经塌了一面墙、刚露出来的小室。 冬雷先用风之力将那间小室包裹进了一个声音屏障,然后又向山崖四周看了一下。此时的虎穴寺房屋建筑已经整体坠入山谷中,只有这最初开凿出来的两间没有外墙的小室突兀地悬在万仞峭壁上,像两个黑乎乎的洞窟。 原来虎穴寺中的十几个小喇嘛僧此时也都生死不明,失去了踪影。 “两位师弟。” 冬雷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块石头是一块传音石。从那块石头中传来的是地底的声音,或者说就是当年被莲花生大师封印在地下千米深处的魔鬼的声音。” 卓玛在溺死鬼玉姜娘娘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短兵相接时便一边用风之力在身体周边升起一个保护罩一边紧紧地盯着溺死鬼玉姜娘娘先前坐的供台上的那个皮囊。皮囊里装着她抢来的石头,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或丢失这块天外来石。 在今夜之前或者更准确地说在这一刻到来之前,卓玛其实都对皮囊中的那块石头没有想法。那石头不是属于她的,她只是为了活命而不得不帮助溺死鬼玉姜娘娘去抢到它、并帮助溺死鬼玉姜娘娘剖开胸口“安装”上它。但现在,当溺死鬼玉姜娘娘与“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以命相搏时,卓玛突然就有了这块她抢来的石头属于她的念头。 “我恨你这个溺死鬼,我知道你会在我帮你装上那块石头后杀死我。” 卓玛咬着牙紧紧地盯着那块在爆炸中上下乱飞的石头。 “反正都是死,我才不相信你这个溺死鬼会让我死得安逸呢。” 卓玛借着漫天飞舞的水浪和闪电的掩护,突然跃过去一把将空中的那个皮囊抓在手里。 “这是我的,我要用它向你们报仇。” 卓玛将装着石头的皮囊塞进怀里,转身向魔教接引团骨干聚集的另一个方向的夜色中掠去。 瞎了眼的铁和尚和瘸了腿的索朗德吉活佛听到冬和尚说那块石头是传音石,它传来的声音是被当年莲花生大师封印在地底魔鬼的声音时一起吓得跳了起来。 “冬和尚你能确定吗?你是如何听了一下便知道那是地下魔鬼的声音的?” 索朗德吉活佛紧张得结结巴巴地问道,而铁和尚则猛地用手捶了一下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大声地说道: “这个传音石在这个时间出现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两位师弟,” 冬雷用略显忧郁的声音对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说道: “我刚刚想了一下。这块传音石在这个时间重现于世是有原因的。我想这或许就是莲花生大师当年的一个精心设计。我想,当年莲花生大师一定是有意在封印魔鬼关键之处的地面恰当位置安装了这块传音石。他的用意很明显,就是……” 第84章 兽语者达鲁巴(五) 索朗德吉活佛和铁和尚立刻把话抢了过来。 “就是提前预报给我们,不,是人类,地下的魔鬼将要复苏,请注意监听它们的动向。” 冬雷认同地点点头,常年累月的一起生活和修行已经让他们三个人心心相通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索朗德吉活佛和铁和尚一起问道。 冬雷向四下茫茫的天空和大地望了望,他的声音依旧是略显忧郁。 “我认为,” 冬雷直视着两个老和尚。 “这块传音石对人类至关重要。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它,让它在接下来与魔鬼的斗争中发挥作用,切不能让它落入魔鬼手中。” 三个身体均有伤残的老和尚立刻就行动了起来。他们首先用地之力将虎穴寺上方的几块巨石滚落下来掩住两间小室(只沿着石壁开凿了一个连往地面窄窄的暗道),然后他们再用地之力将山上更多的泥沙和石头震落下来,将这两间小室完全封在碎石泥沙中,直到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那里还有残存建筑的痕迹。 他们在做这些工作时冬雷用风之力和水之力在山谷中升起了浓厚的雨雾,同时他还将魂之力远远地送到对面矮些的山岭之上,监听着那里的动静和异象。 一些都顺利,没有在他们进行遮蔽、开凿工作时发现周围五十公里范围内有什么异常。 有关纳龙国这次地震为什么会将这两间原始小室震出来,事后冬雷(冬和尚、雷之子)想,这就是莲花生大师的高明之处了。当年莲花生入藏灭魔后在万仞绝壁上开凿出两间小室然后再封闭它们,一定是预料到后人会在小室外建造寺庙建筑,如果有一天发生了那样的大地震,那绝壁上的外建筑就会坍塌,两间小室也就会随之重现。想到这,冬雷在由衷钦佩的同时更觉得压在他肩上的责任重大了。 “我们都是有命在身之人,注定了这一生会很艰辛。” 溺死鬼玉姜娘娘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之间水与火的激战从午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才以溺死鬼玉姜娘娘的撤退宣告结束。溺死鬼玉姜娘娘在觉得用尽所有力量也无法击败这个长着一副鬼脸、四肢超长的男人之后,便虚晃一招钻进了居延海中。它这一入水真如一具僵尸一样连个水泡都没有上涌便直接沉入了水底,这让本已精疲力尽无力再战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长长地松了口气。 “呸!”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大口喘着粗气。他感觉到自己的一颗魔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膛。 “好厉害的妖妇。即使魔王在世,拿它可能也不容易。”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站在原来还是陆地、现在已经沉入水中一米多的泥水中睁开一大一小两只鬼眼四下看了一会,又把耳朵贴近水面听了一会。只见四下浊水茫茫不见一物、水下也毫无脉搏、气息声响。 “见了阎王殿里的水鬼了,也可能就是阎王本人吧。”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自嘲地苦笑了一下,给自己找了个下台的理由。忽然,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便又焦躁起来。 “但那块佛宝,我又怎能夺得回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受魔王梦中亲赐暗黑原力的绝顶高手、“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终于自出道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挫折。某种失败的感觉在他心里一闪而过。 溺死鬼玉姜娘娘钻进水底逃跑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它已战至毫末,再斗下去它可能会被对方的真火烧成虚无、再也没机会转回人世报复人类。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它在精疲力尽想收手时才忽然想起卓玛好像不见了。 “呀!” 它在决定逃跑前尖叫了一声。 “小死孩,我的佛宝!” 溺死鬼玉姜娘娘像一具僵尸一样“呯”地钻进水中向湖底沉去。在深水中,它的特异功能才能完全被展开到极致。 精疲力尽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将它的触觉和听觉借着水流向整个湖泊搜去,哪里还有卓玛那个小死孩的一丝气息。它又将她的末那识(彼己相合识)向更远的天空和大地伸去,也没有找到任何卓玛那个小死孩的踪迹。 “呀!” 溺死鬼玉姜娘娘在居延海浊水中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尖叫,混浊的湖水又猛地翻腾起来。 也许这要从印度教的创世论说起吧。创世之初,宇宙本体“梵”演化出了一体三相神,分别是创世神梵天、守护神毗湿奴和灭世神湿婆,它们各司其职,代表着宇宙的成、住、坏、灭。当梵天完成了娑婆世界的创造,祂便用自己的意念将一切世间生物分成阴阳两性。阴阳的相吸相合、繁衍后代便推动了大千世界运转并形成万千生命存活的目的和目标。但,世界上的万千生物之主、人,除了分阴阳,创世神梵天还赋予了他们善性、优(忧)性和恶性这三性。也就是说,人这种高等生物和动植物相比,除了分阴阳,还与生俱来有善、忧、恶三性,三性交织融合于每个人的心中。而整个娑婆世界也必须要小心地维持阴阳和三性的平衡,否则娑婆世界就将恶起善灭,最后走向毁灭。这便给了我们这个娑婆世界以纷繁复杂、渐进衍变和六道轮回。 我们人类现在生活的这个娑婆世界的运转是十分复杂的。生物,特别是这一纪元神的恩宠、人,因为天生带着善、忧、恶三性,所以在娑婆世界的实际运转中便产生了代表光明、灰性、黑暗之,每个人的一世也都在这三性之间挣扎切换,无法摆脱。 但,善性常常被恶性侵蚀,如果任由三性自由发展,恶性便会越来越强,这是因为人这种高等生物的求生欲、趋利避害的“私”所决定的,“私”的追求带来了业力。只要创世神的本意是让生物特别是人生存下去,那这个结、“私”就必须被维持、无法去除和解开。所以护世神毗湿奴在娑婆世界实际运行中的责任和压力就会愈来愈大。 在护世神毗湿奴维持世界正常运转的努力中,每个宇宙纪元都会大约经历十次、由低到高、由小到大的人魔大战,在这期间护世神毗湿奴会以十个不同的化身、在不同阶段的人魔大战中介入这场大战协助人的善性战胜恶性,压制住魔的同时又不能完全消灭魔,否则世界将失去平衡。但,随着人的能力愈来愈强,人本身的魔性(暗性)也会愈来愈强,人魔与天魔相结合使得护世神毗湿奴愈来愈难以压制。人魔愈来愈强,天魔崛起苏醒的时间也愈来愈短。 在护世神毗湿奴的第九个化身中,护世神毗湿奴预感到宇宙又将无可挽回地走向毁灭,便会以佛的形象降临人间。但在这个阶段,人魔与天魔已然结合,当佛法也无法压制排除人内心的心魔时,佛法也就最后走向了末法期。而佛在人间的作用也就只剩下了渡化有善缘之人,为人类最后的审判日到来作下一个宇宙纪元的准备了。 从护世神的第九个化身“佛”降临人间宣扬佛法,到佛法逐渐失去效果娑婆世界越过不可逆转的毁灭临界点,这中间大概又要经过三世佛八千年。这是本宇宙纪元时间第二短的阶段,当人类的心魔炽盛到一定程度,人魔便会主动去寻找释放天魔,而天魔也会从被压制的世界之底逐渐苏醒蹦出,那个时候人魔加天魔的能力之强已然连护世神毗湿奴也无法抵御。 到了那个阶段,护世神毗湿奴就会以第十个也是最后一个化身、白马卡尔基降临人间,但那已经不是为了拯救人类和万千生物,而是为了筛选万千生物的种子为宇宙毁灭、下一纪元的到来作最后的准备。这个阶段时间非常短,人已经变得非常狂躁,在整个宇宙被毁灭之前的某一刻,为了防止人魔加天魔彻底毁灭整个蓝色地球,毁灭之神湿婆就会提前降临。湿婆神降临后跳起了“坦达”舞,整个人类都会被那摄入魂魄的幻觉节奏旋律所迷住,随着毁灭之神的“坦达”舞狂歌乱舞七天直至脱精而死。七天后,毁灭之神湿婆睁开了眉心之上的第三只眼,三昧真火会将世界彻底熔化。一切又将归于最初的混沌。 代表着善性、忧性、恶性的诸天也将来到“诸神的黄昏”。 在护世神的第九个化身、佛降临人间的时候,正是相争的最后相持阶段。这个阶段,佛以人的身躯、菩萨形象现身说法,希望人能自我觉悟,压制住心魔。只要心魔不起,人的善性还在,那人魔就不会与天魔合流,光靠天魔是无法战胜人类、毁灭娑婆世界的。 第85章 兽语者达鲁巴(六) 但护世神以人的身躯“佛”来教化人是无法长生的,所以佛会涅盘。每一世佛涅盘后都会将身体的精华通过大火变成“舍利子”,其中有二十八颗“舍利子”集合起来就可以基本上凝聚佛的全部精神和力量,他们具有着与佛一样的神明。佛就是用这种方式来保证在现世佛涅盘未来佛未出世前这段时间的世界平安,而在二十八颗佛“舍利子”中,又有九颗“舍利子”则更是佛之精华之精华,它们分别代表着佛的心、脑、眼、耳、鼻、舌、顶以及无法证实是否存在的末那识和阿赖耶识。 按照佛经记载,这一世佛释迦牟尼近身的两大声闻弟子伽叶和阿难在释迦牟尼佛涅盘后把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块宝石分别对应释迦牟尼佛的心舍利、脑舍利、眼舍利、耳舍利、鼻舍利、舌舍利、顶舍利以及无法证实是否存在的末那识舍利和阿赖耶识舍利,伽叶和阿难把它们一一对应埋藏在世界的九个地方便于记忆和区分。那九个地点同时也是佛镇压天魔的九个关键节点,那九色宝石也和佛的九种神明感应相连接。据说,当这九颗宝石和对应的九舍利完全重现于世时,也预示着天魔将全部重现,佛舍利已无法压制天魔,佛在关键时刻将传示世间的“有命”弟子接过佛的衣钵履行天道之责。 安平从八字墩后山下来后对人生态度有了根本性的转变。他首先找了个小旅馆好好洗了个澡,将浑身的污垢搓干净,然后他又上街给自己买了几件新衣服和两双新的运动鞋。当他回到小旅馆时,小旅馆老板娘的脸色从一脸嫌弃立刻变成了谄媚逢迎。 安平躺在小旅馆床上对自己未来的行动做了一个大致的规划。首先,他打算回纳龙国虎穴寺一趟,他想亲口把他已经找到卓玛和他已经杀了七牙帮的事告诉冬雷、铁和尚和索朗德吉;同时,他也想将他收集、观察、体会到的魔鬼信息和自己的推测担忧汇报给冬雷他们,以便听听他们的看法和他们共同商量一下如何对付即将大规模复苏的魔鬼和魔鬼在世间的人类同盟军、魔教接引团。当然,恢复了生活信心的安平也产生了想去看看救命恩人、授业恩师冬雷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的念头。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牵挂着我。可我却把你们的电话都扔了。”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瞬间产生了愧疚。 除了去虎穴寺走一趟外,安平还打算去寻找安宁,他的这个并没有血缘的弟弟已经和他十年未见。安平在虎穴寺和安宁分手时安宁流泪的样子一直是他心里最难舍的牵挂之一。 “我还能再见到哥哥吗?” 幼小的安宁对冬雷和他说的那句话此时涌上了心头。 “会的,铁穆尔,不要难过,我一定会去看你。” 安平想象着安宁现在的模样,不禁心潮起伏,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安平便早早地退了房。他在老板娘暧昧的眼光中走出小旅馆,信马由缰地向金塔县县城方向走去。这个时间由于社会形势动荡,附近的很多公共交通工具都已经停开了。 安平在第二天傍晚时分进入了半个多月前刚刚到过的这个县城,他沿着荒凉的街道找到那家他吃过饭的餐馆,发现那里也已经是人去楼空。 半个多月前发生在这附近弱水河和居延海的几场人魔、魔魔大战已经波及到附近几百公里范围内的城镇和村庄,大量的居民因为担心生命受到威胁便开始了背井离乡。 安平见餐馆已停业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看见人去楼空的这家饭店门上贴着一张黑白告示。他瞄了一眼,心里忽然起了一丝波澜。 安平将贴在饭店门上的黑白告示撕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会。这是一张捉拿罪犯的告示,捉拿的对象是一个全身裹着黑衣的人的跳跃照片。由于拍摄的时间是夜里,因而照片显得很模糊,但安平一眼就认出拍摄的地点是弱水河政府军与魔教接引团发生战斗的政府军营地。照片上身材瘦削的黑衣人正是卓玛。 捉拿告示下方的落款是金塔县政府。但安平看到 “凡提供有价值线索奖励一百万元、协助抓捕犯罪嫌疑人奖励一千万元” 的悬赏后便笑着摇了摇头。 “这应该不是政府的捉拿告示,更像是魔教接引团的悬赏公告。”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从去年开始,种花国西北西南已经逐渐成了受魔教接引团摧残的重灾区。魔教接引团正逐渐从暗地里的小打小闹开始走向公开与政府对抗的局面。安平现在手里拿的所谓捉拿告示便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利用政府管治的局部失控而混淆视听、扰乱人心的方法之一。 安平站在原地犹豫了起来,他想起了七牙帮龙牙临死前对他说的话。 “你和冬和尚可能要失望了。你们苦苦寻找、你自以为是你妹妹的人,其实可能和我们一样想毁灭这个王八蛋的世界。” 他想到了那一晚卓玛向他射来的那几支暗刃,这使他一度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我真的要漠视她的存在吗?如果冬雷和铁穆尔有一天问起来我又该如何回答?” 安平的内心此时矛盾不已、难以自平。 “我对这个妹妹真的就不关心吗?我真的能做到没有发生过这回事吗?” 想着那些年自己一家人和这个女孩的痛苦往事,安平心中又一次泛起了波澜。 “不管你怎么看我,也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 安平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心。 “我都会接着寻找你。我总要把你的亲人和我的亲人的情况,把我们这些年的遭遇告诉你。当然我也想知道你这些年的经历。” 安平解开了心结后,便决定先不急着回纳龙国虎穴寺见冬雷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了。他想先在这一带停留一段时间,看看能否找到或帮助到这个让他一直牵挂的女孩。 “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在政府军西部战区雪豹突击团与魔教接引团在弱水河大战之后,种花国西北暂时度过了一段平静期。从那时起大约又过了五个月,人间又到了春暖花开、万紫千红的季节。 一日,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旅长彭枫刚开完训练总结会、正准备回宿舍时,忽然接到军营门岗给他的警卫员释小龙打来的电话。门岗在电话里说有一个打扮土气、但身材面容娇好的年轻女孩自称是他的表妹,请他出去一见。 “我没有什么表妹。” 彭枫对警卫员释小龙说道, “八成又是江湖骗子,搞推销卖淫一类的。” 但他的警卫员释小龙说那女孩不像他说的那类人。 “旅长,门岗有摄像头,你可以先从视频上看一眼,如果不想见我们就将她赶走。” 彭枫想了想,便点点头。 “这女孩一定是有魅力啊,居然能让你这个小鬼头替她安排。” 彭枫在接过警卫员释小龙的手机视频前跟耿直倔强的警卫员开了个玩笑。这个警卫员释小龙已经跟着他两年了,自从五个月前在弱水河的那场与魔教接引团的战斗中因为自己没有顶住彭枫的臭骂而导致彭枫差点丧命(他自己一直这么认为)后,警卫员释小龙便几乎对彭枫寸步不离了。 彭枫接过释小龙手中的军用手机,他从视频里看到了一个穿着大黄色薄毛衣、大红色皮裙的女孩。那女孩头发盘成了一个似像似不像的“丸子”,发兜上插着一根玻璃玉簪。女孩显得苍白忧郁、冷若冰霜的脸上镶着一双乌黑明亮、冷静凶猛的大眼睛。 “你!” 彭枫虽没有见过这张脸,但他一下子就惊呆了。 “请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原来这个前来拜访彭枫的女孩就是卓玛。那天她在溺死鬼玉姜娘娘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激战时急中生智抢了装有佛宝的皮囊,卓玛借着震耳欲聋的水电撞击爆炸的轰隆声和浓稠的夜色躲过了魔教接引团和光明社光明军的注意悄悄地溜出了居延海。等到几个小时后溺死鬼玉姜娘娘想起她和佛宝时,她早已经逃到了二百公里以外的村庄中。 卓玛在村庄中一户没人的家中好好地洗了个澡。她一遍一遍地用力洗着,她想尽可能地去掉身上的水鬼味和鱼腥味。卓玛这样做当然是为了不让溺死鬼玉姜娘娘通过极为夸张的嗅觉追踪到她。 除了洗澡刷牙尽可能地去掉身上的异味外,卓玛还找到普通人类的衣服穿在身上。她在尽快远离居延海的同时也绝不在荒野中过夜,因为她也知道她必须混迹于市井之中,利用普通人身上的气味遮掩她自己身上的气味。毕竟她已经和溺死鬼玉姜一起生活了十年,她知道那个有超凡能力的溺死鬼玉姜娘娘有着异乎寻常的能力。 第86章 兽语者达鲁巴(七) 其实卓玛已经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好多年,艰辛坎坷的生活经历让她从幼儿起就养成了冷静冷酷的心境。当幼小的她弄明白了溺死鬼玉姜娘娘养活她、教育她只是为了利用她的人类相貌和生活习俗诱骗人类男女供它溺死取乐或有一天寻找转世为人的目的时,卓玛就开始默默地准备。 “小死孩,终有一天我要淹死你,让你体会我被淹死的滋味。” 每当溺死鬼玉姜娘娘操着毫无感情、冷若冰霜的声音一边打她一边咒骂她时,卓玛都是一边求饶一边在心里暗暗地下着决心。 这一天终于来了,卓玛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逃出了溺死鬼玉姜娘娘的魔爪。但当她度过了最初三个月的逍遥日子之后,她又开始陷入了不安之中。 那是她在向种花国内人口众多的城市慢慢移动的路上发生的。有一天,当卓玛坐在一辆大巴车上走到陕西境内的大散关时,一个异常的天象让她一下子感觉到万分惊恐。 大散关是种花国古时的战略要地。那里地势险恶,为古代“秦蜀之咽喉”。当载着卓玛的大巴车缓缓地接近大散关旧城墙时,正在车上打盹的卓玛忽然被车厢里几个人的惊叫声惊醒了。 “快看那,天上的云彩好漂亮耶!” 一个靠窗的年轻女人突然尖叫了一声,引得车厢里的一群人都把头转向了车窗玻璃。 “哇塞!快看天上的云彩,鱼鳞云,简直是太美了。” 就在车厢里的人群都挤向车窗看天上的云彩时,只是朝天空瞄了一眼的卓玛却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原来这天上的鱼鳞云并不是普通的鱼鳞云,它是溺死鬼玉姜娘娘用意识“人为”升起来的鱼鳞云。它比日常人们见到的鱼鳞云美太多了,在夕阳的映照下,那片片鱼鳞状的云朵排成了一个整齐的几何图像:每个云朵宛如一个个蓝色的气泡,每个气泡均闪烁着幽蓝的青光。 从小就和溺死鬼玉姜娘娘一起生活的卓玛对这个天象再熟悉不过了。当天上这一片闪着青光的鱼鳞云慢慢地从车厢上空飘过去时,卓玛仿佛感觉到了那一片鱼鳞云中的一对死鱼眼,此刻正紧紧地盯着载着她缓缓爬行的大巴车。 卓玛立刻把头低下来。她不敢使用任何原力遮蔽自己,因为她知道任何原力的使用都会造成空气的扰动,而那个神乎其神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很可能会感觉到空气的异常扰动,从而锁定她。 卓玛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祈祷她所知道的一切神明千万要保佑她不被那可怕的溺死鬼发现。说来好笑,这也是卓玛这个心如死灰、毫无信仰的少女第一次在心里真诚地呼唤了菩萨的名字。 天上的那片闪着青光的水泡状鱼鳞云终于慢慢地向她行进的前方飘去,卓玛暂时安全了。她在前方的小站下了车,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地转向后方而去。 自从这次卓玛在大散关险些被溺死鬼玉姜娘娘的云水魔眼找到后,卓玛就变得更加小心了。事后卓玛仔细地想了一下为什么溺死鬼会差点找到她,是她的气味吗?还是她的意识形态抑或那只是一次巧合?或是她身上带的佛宝?想到身上的佛宝,卓玛的神经一下子变得异常紧绷起来。 “一定是那溺死鬼对我身上的佛宝有某种感应,所以它才会升起鱼鳞云进行比较准确地追踪。” 想到这,卓玛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她面临的危险。 将那块她用生命抢来的佛宝交出或丢弃给溺死鬼玉姜娘娘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必要卓玛宁可放弃生命也不会再让佛宝落入溺死鬼玉姜娘娘手中。但卓玛虽然得到了佛宝,却不知道怎样使用佛宝,那只是以后有某种可能之用。反倒是现在如何保护佛宝和她自己成了卓玛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 惶恐中的卓玛在辗转难眠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曾经在那个夜晚莫名其妙地救了那个男人一命,事后我还为此责备过自己心慈手软,现在既然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何不在他身上打打主意?” 就这样,卓玛立刻马不停蹄地边打听边往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的所在地——新疆吐鲁番赶来。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新上任的旅长彭枫在视频里一看见“精心打扮”的、土里土气的卓玛,立刻就想起了几个月前在弱水河一个小山丘上的那个夜晚。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个猿猴般的黑衣人在他回头去看一营教导员吴方时,突然从黑夜中跃出来将一把一尺长的尖刀插入了他的背中。而就在他神情恍惚之际,他隐约地听到了一块石头撞飞了砍向他脖子的尖刀,接着,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神态极像视频中这个女孩的黑衣人跳到了他面前,而杀他的那个黑衣人…… 种花国西部战区精锐之一,战区直属特战旅旅长彭枫兴奋地一连说了好几个“请稍等”他顾不得换衣服,便穿着战斗服向军营门岗跑来。彭枫的身后,紧紧跟着警卫员释小龙。 卓玛为了躲避溺死鬼玉姜娘娘的追踪逃到了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的军营中。她这样做主要是从以下两点考虑:一是政府军有些部队戒备森严,军中的各种探测设备基本上二十四小时覆盖监视着天空(尤其是这两年魔教接引团兴起后)和周边几十上百公里的陆地、水域。军队的人员密集,汗味、体味和各种兵器油味、弹药味浓重,便于她躲藏身体。二是她在五个月前莫名其妙救了的那个人,虽然只是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的随手一举,但她最近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忽然间想起了那一幕,那真是上天神明给她特意预备的一举。卓玛有强烈的预感,那个人不会拒绝她。 卓玛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和他的近况。她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慢慢地从大散关移动到了新疆吐鲁番附近的特战旅军营,因为她不敢在夜间走动,也不敢在路上人少的时候行动。即便如此,这一路上她也遭遇到了至少两次险情。 卓玛一路上一直在学习模仿她遇到的人类女孩,她向她们学习女性的仪态和娇媚的语言,特别是那些女孩见到男人时的眼神让她感觉到模仿起来非常的困难。但她还是为了活着的目的精心准备着。 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旅长彭枫一见到卓玛就被卓玛身上特有的气质吸引住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气质?她的眼睛明亮宛如两个黑宝石,她的眼神中透着野兽般的凶猛和直率。她光洁的皮肤苍白透明,高挺的鼻梁和圆润的嘴巴线条明朗、英气逼人。尽管卓玛一路上都在刻意学习模仿她见到的每一个女孩,但她的身世和基因带给她的、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冷漠又怎么会被身上几件土里土气的衣服搭配所形成的媚俗与妖娆所取代? “你好。” 还没等卓玛困难地说出练习了很久的问候语,彭枫便抢先说出了自己听起来有点结巴的问候语。 “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说完后,彭枫这个久经世故的职业军人便没了话。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卓玛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同一个男人说话,她正为说不出事先练习好的句子而懊恼,这下倒是解了她的开口难。 “我,我。” 卓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慌张的男人,试图告诉他她此行的要求。 彭枫立刻就“明白”并全身放松了下来。 “不要紧,请慢慢说。你是来告诉我什么信息的吗?” 彭枫最近身上多了一种特异功能,他能“嗅”出魔鬼。但面前的这个女孩显然不是魔鬼,她身上更多的是原野气息。 卓玛摇摇头,她知道眼前这个刚毅自信的男人会对她无所不应。但她怎么表达她的需求呢?正当卓玛又为自己人类语言词汇的贫乏感到焦虑时,彭枫又开口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遇到困难了吗?” 看到卓玛急急地点头,彭枫马上用坚定的口气说。 “我会帮助你,我们正要找那些将心卖给魔鬼的魔教徒们。” 他用力挥了一下手, “我们要彻底消灭他们。” 卓玛却没有对他的话作出任何积极反应。卓玛等彭枫表达完后,终于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 “我要住你那。”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在居延海吃了败仗之后郁闷不乐地回到了他的巢穴、位于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央的魔鬼城。这里在两千多年前曾经有一片沙漠绿洲,一个不知名的游牧民族曾经在这里繁衍生息,建造了大大小小的几千间石头土坯平房和地下窝棚。 第87章 兽语者达鲁巴(八) 随着气候和地质的变迁,不知道从何时起,沙漠绿洲逐渐被风沙掩埋,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不知了去向。如今,这个距离最近的人类居住点也有几百公里的不毛之地却成了魔鬼复苏、制造尸鬼大军、训练魔教接引团若干核心骨干的秘密基地。 在这片天空常年笼盖着漫天黄沙、空气能见度几乎为零的大沙漠地面千米之下,是已经被魔鬼们用暗黑魔力开挖出来的几百万平方米的巨大洞窟。此时,洞窟里机器轰鸣,一股股的人类和动物之血被从尸体中提取出来,经过加工后注入一具具混合了人类和动物以及魔鬼基因的尸兽身体中。这是地底魔王的新世之作,经过基因混合改良后的尸鬼、兽鬼既有人类的大脑智慧又有动物敏捷的身体,更可怕的是,这些批量生产出来的尸鬼兽鬼没有感情、不知疼痛、没有畏惧、也不需要休息。它们只是嗜血,对人类和世界众生有着强烈的愤恨和对鲜血的渴望。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一个“人”在夜间御风来到了这个魔鬼基地。他的助手包括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在内至今都没有资格进入这片魔鬼中心。目前进过这片沙漠地下鬼城的人类只有他和另一个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但“雪山神鹰”英明进入这里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作为第一个被地底魔王训服并招募的人类大“侠”,“雪山神鹰”英明由于没有完成在种花国甘南州八字墩劫掠魔王感应到的那对双胞胎的任务,而被地底魔王戴上头箍枷锁,并贬为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从此失去了进入这个沙漠地下鬼城的资格。从那次事件过后,“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便在魔教接引团中迅速崛起,被魔王通过“兽颂”(那只杂毛类人猿)任命成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 今天晚上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也是带着郁闷惊惧的心情来向地下魔王复命的。他一落地,便被四个黑武士前后左右押进了地下魔鬼城的大门。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跟随着黑武士沿着一条黝黑接近九十度陡坡的地道向地下降去,一路上他尽力睁开一大一小两只鬼眼,才勉强能看清脚下和头顶的尖石。那些尖石是如此锐利,让他想起了某种动物的尖牙。 “是什么动物呢?” 正当“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跌跌撞撞地向地下走到约六七百米深处的一处地下暗湖时,他突然听到了路边的一声摄心动魄的惨叫,那是一只刚复活的虫脸人蝠,扇动着刚从土中钻出来薄如蝉翼、血管交织的虚弱“肉翅膀”。几个黑武士连忙将整桶的人类和动物尸块混着鲜血向那张着虚弱的大嘴的人蝠嘴巴里倒去,呛得那九米高的虫脸人蝠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饥不择食的虫脸人蝠在“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经过它面前时忽然停止了进食。它向他抛来了一个媚笑,苍白的虫脸上一对突出的虫眼向他眨了眨。 “啊!人类。” 虫脸人蝠伸出长长的长满倒刺的带血舌头凑过来舔了一下“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脖子。 “我想你的血一定好喝极了。”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斜着一双鬼眼看了看人蝠,便一把将这个虚弱的虫脸人蝠推了个跟头。 “滚开!”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声音平静地斥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随着押解他的黑武士继续向地下走去。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旅长彭枫听到卓玛生硬地说了一句“我要住你那”后,心里是一阵激动又一阵难堪。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显然是有点不懂基本的人情世故,这让老于世故的彭枫一时感到难以应对。 “这,这,” 彭枫支支吾吾地看着野性十足的卓玛。 “这不太好吧?有什么困难我帮你,可这是军营啊!” 其实彭枫心里是非常开心的,但他又怎能那样说? 卓玛眼中闪出了一道寒光,她紧紧地盯着有点手足无措的彭枫,嘴里又蹦出了几个词。 “你没有母的吗?” 彭枫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想歪了。 “有的有的,”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军营中有不少女兵呢?你是想像她们一样参军吗?想参军我可以安排,不过还要走些程序。” 卓玛没有接话,显然她也不懂什么参军和什么程序,她只是凶猛地盯着彭枫,又蹦出了几个字: “我要住你那。” 于是彭枫就以家乡的表妹前来探亲之名将卓玛“临时”安排住进了旅招待所。当他把卓玛接进军营大门时,他特地向身边的警卫员释小龙递了个眼色。警卫员释小龙显然是非常喜欢卓玛,他一边非常热情地跑过来向卓玛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一边伸手去接卓玛背上的包裹。但释小龙被卓玛拒绝的眼光着实吓着了,只好低头迈着小碎步在前面带着路。 彭枫虽然和卓玛并肩而行,但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一方面,他认定卓玛不是什么坏人,另一方面,他也对这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心生怀疑。 “她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彭枫努力将自己的理智拉回来。 “彭枫你可不要陷入感情的漩涡哦!” 彭枫在安排卓玛住进军中招待所时,也在心里做了必要的防范。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在四名身高两米的黑武士前后押解之下终于降到了一千多米深处的“地底”。在这里,地势开始平坦,头上的穹顶开阔高远,可以看到有地底的火山湖正向上喷涌着炽热的岩浆泡沫。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跟随着四个黑武士走过一个个岩浆湖,来到了一个从岩石中用魔力开凿出来的大厅。在大厅中央巨大的黑石椅上,坐着一个巨大的人形白骨架,白骨架上白骨头颅的空眼窝中,镶嵌着两颗血红的滴血石。此时,那两颗血红色的滴血石正静静地瞧着跪在黑石地板上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 “吾主圣上。”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将脸紧紧贴在地板上。 “您的仆人向您叩拜请罪。” 那坐在黑石椅上的人形白骨架上的白骨头颅慢慢地转了一下,寂静无声的岩石大厅中传来了清晰的骨骼咔咔声。 “圣主饶命!”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听到那骨骼转动的声音立刻浑身战栗起来,但不待他一句话说完,巨大的黑石椅后面便凭空跃出来两个黑金刚力士。那两个十几米高的巨形黑金刚力士一左一右扭住跪在地上的“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双臂将他压在地上。 “你这个可恶的蛆虫,你知罪吗?” 坐在黑石椅上的白骨头颅眼窝中两颗血红色的滴血石似乎转了一下,一股青烟从白骨头颅的白骨牙床中飘了出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头上的神经血管被这一句仿佛是地狱中传来的空空之音震得差点血管爆裂,他感觉气血翻涌、眼前火星直冒。 “我知罪我知罪!我罪该万死!” “把你的罪过复述一遍。” 又一股青烟从那张白骨嘴巴里飘了出来。“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不由得吐了一大口血,空空如也的黑石地板上立刻涌出来无数的黑甲虫,将他吐出的血瞬间吃得干干净净。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只好战战兢兢地将前几天他接受了从那只能与地底魔王直接通话的类人猿“兽颂”口中的魔王命令后,在弱水河流域一个名叫居延海中间的小岛上如何与一个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女鬼大战一场,并未取胜自然也就无法抢到从天而降的佛宝之事一五一十地向坐在巨型黑石椅上的巨形白骨架描述了一遍。他是如此的害怕,以至于他明知坐在椅子上的白骨架只是地底魔王的一个虚幻之身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和隐瞒。 末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嘴角流着血水说。 “那水鬼没有心跳,也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小人实在是想不出如何对付它。” 坐在巨型黑石椅子上的人形白骨架没有再发出声响,仿佛是陷入了沉思。那镶嵌在白骨眼窝中的滴血石也渐渐地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普通的血红色石头。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翰海风雷”堪布洛芬终于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他还是因为没有完成魔王交办的任务而被巨型黑金刚力士戴上了箍脖枷锁。 当然,最后“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也有收获。当他离开大漠地下鬼城时,地底魔王突然赐给他了又一项特异功能。他的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中间偏上,多了一个隐形的“第三只魔眼”。 第88章 兽语者达鲁巴(九) 时间转眼又到了春末夏初。按常理说这个季节正是百花盛开、姹紫嫣红,但今年的气候却极端反常,种花国农历四月末了,种花国北方大地依然笼罩在一片冰霜之中。即使是南方,此时也只有稀稀落落的青芽冲破了冬雪挂上了枝头。 几百年未遇的大雪从去年秋天开始就一直没有融化,这让种花国许多地区的春耕和夏收几乎是完全泡了汤。 气候的急剧变冷导致了农业大面积绝收,一场大饥荒正在世界各地上演,无数的人逃离了家园想方设法向热带、亚热带逃去。这也直接、间接地导致了世界各地的数场争夺资源的战争。 有些战争甚至使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安平自从在金塔县的一家人去楼空的餐馆门上看到了魔教接引团冒充政府张贴的捉拿卓玛的告示后,就一直留在附近寻找卓玛。几个月时间内他几乎走遍了他认为可能的任何地点,均没有找到有关卓玛的任何线索。 安平寻找卓玛主要是通过追踪魔教接引团的活动轨迹来进行的。因为他一直认为人数越来越多、遍布全国的魔教接引团成员是最容易找到卓玛、并对其安全威胁最高的。几个月前,当安平在那家餐馆门上揭下捉拿卓玛的告示后,他一方面开始担心卓玛的安全,但另一方面,他也感觉到心情轻松了许多。起码这进一步证明了卓玛不是与魔鬼同伙的魔教接引团成员,这让安平怎么想心里都觉得开心了许多。 为了有效地寻找卓玛,安平在这几个月中也多次将信息通过一直有意无意地在他周围飞来飞去的几只鹰、隼转达给了旷野中的“兽语者”达鲁巴(不是所有的鸟兽都是“兽语者”达鲁巴的同盟军,但安平现在能够通过鸟兽飞临奔跑和观察它的姿态判断出来哪只鸟兽是已经加入了鸟兽战斗同盟、哪只鸟兽尚在瞎游荡。而且安平也学会了几种与同盟军鸟兽简单沟通的方法),但几个月过去了,“兽语者”达鲁巴那边也是音信全无。 其实关于“兽语者”达鲁巴为什么也找不到卓玛的踪影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卓玛不是魔教接引团成员,身上只是普通人的气味(只有溺死鬼玉姜娘娘能准确地在成千上万的人群中分辨出来),并没有魔教接引团成员身上的尸臭味。另一个原因是卓玛为了逃避刻意躲在城镇居民中,并不轻易去野外。 但就在这样不可能中,靠无处不在的“兽语者”达鲁巴的鸟兽大军,安平还是最终找到了卓玛的踪迹。 找到卓玛的事情起因经过是这样的。一天,安平正在跟踪魔教接引团在甘肃和新疆交界处的一场向魔王献祭活动。忽然湛蓝的天空中又出现了一片水泡状的鱼鳞云,那闪着青光极为壮观的水泡状鱼鳞云慢慢地向魔教接引团聚会地点压过来,吓得正准备拿活人向魔王献祭的几百名魔教接引团成员抱着脑袋四散奔逃。 这种突然出现的天象其实安平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但今天的这个天象让他心头一震,获得了一些有关卓玛的方向性信息。 原来是正在天空中翱翔的几只雨燕在试图穿过它们认为的雨云时,听到了从水泡状鱼鳞云中传出来的、若有若无的、痛苦瘆人的魔音。 “小死孩。把我的佛宝还给我!小死孩,把我的佛宝还给我。” 几只没弄清情况的雨燕被压过来的水泡状鱼鳞云吸了进去,但有一只反应过来的黑色雨燕贴着地冲了出来。 站在山头上的安平清晰地看到了发生的这一切,他立刻尝试着用“兽语者”达鲁巴教的几种简单的鸟语和那只惊慌失措、贴地乱飞的雨燕联系。还真的有用,那只惊慌失措的雨燕悲鸣着向他飞来。 安平借助简单的鸟语和附近一棵树上的八哥鸟终于弄明白了从那水泡状鱼鳞云中传来的瘆人的魔音。 “小死孩。把我的佛宝还给我!” 这从水泡状鱼鳞云中传来的痛苦的呻吟声一定是在说卓玛,那佛宝就是安平亲眼所见、从天而降的闪光宝石。 弄清了水泡状鱼鳞云中的魔音后,喜出望外的安平立刻将他最近见过的几次水泡状鱼鳞云的地点和时间做了个归纳总结。他发现这片水泡状鱼鳞云最近一直在沿着种花国河西走廊向新疆方向缓慢地移动,它出现的时间也基本上是在白天。 安平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开始有了方向。他将他的行动计划通过雄鹰告诉给不知道在哪里、反正是在旷野中的“兽语者”达鲁巴后,便扮成一个普通的旅行者一路跟着天上的那片水泡状鱼鳞云向西而去。 就在安平悄悄地跟踪这团怪异的水泡状鱼鳞云西行的时候,其实也有几路人马甚至是天文、摄影爱好者都注意到了这个异常壮美、异常怪异的天象,他们或结队或独行甚至是动用了直升机等各种高科技设备对它进行了一路追踪。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从位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间的地下魔鬼城中回来后情绪便变得更加狂躁起来。这次他去向魔王的虚幻之身、人形白骨架复命的过程让他备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煎熬。“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回来后自觉自己的人性又少了一分而魔性又多了一分。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回到戈壁滩深处的墓穴后将自己一连几个月关在一处墓道的深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他不断地用手抚摸着扣在脖子上的那条冰凉的黑色颈圈,那是一种用蓝色地球娑婆世界中所没有的金属打造的颈圈,不时地透出沁入骨髓的寒气。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试了几下后愈发对扣在脖子上的这条窄窄的颈圈产生了恐惧。这条黑色的颈圈好像能读懂他的心思。每当他心生怨气或有懈怠放弃之意时,这条窄窄的金属颈圈便长出无数的毛刺刺进他的脖颈皮肤中,那毛刺让他感到如此剧痛和窒息,以至于他一感应到颈圈里的毛刺突出便会浑身痉挛、四肢麻木。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用手摸着颈圈上的凹凸,发觉那是一行咒语魔文。 几个月后的一天,“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平静地走出了幽深闷臭的墓道,向一直毕恭毕敬地等候在墓道外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中的几个太保以及另一位赶回来的魔教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斜了一下眼睛,便领着他们向魔教接引团大厅,也是在北魏古墓群地下挖出的石室中走去。 卓玛在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旅长彭枫的特别关照下顺利住进了军队招待所。她在招待所中深居简出,几乎不和包括彭枫在内的任何人见面。彭枫是按照卓玛的要求把卓玛安排在招待所一楼最拐角的一个房间里的。这里平时几乎不住人,因为它处于三层招待所的西北角,又潮又暗。但卓玛从外面看了一眼招待所后,便用手指了一下这个房间。彭枫和警卫员释小龙无奈,只好默默地替她安排了房间,并尽可能地为房间里配置了各种生活设备和充足的零食。 但让彭枫感到有点惊讶的是卓玛对这些当下最流行的生活用品如游戏机、电脑、手机等并不感兴趣,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普遍喜欢的零食也不屑一顾。她只爱肉,特别是各种烤肉,每次警卫员释小龙端着从招待所食堂中特别为卓玛烤的牛羊肉给卓玛送上门时,从不开门也从不去招待所餐厅吃饭的卓玛便会早早地打开房门迎接警卫员释小龙。 “妈呀!我真的是怕她。只有我端着烤肉去时我才会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善意。她的那眼光实在是太吓人了。” 有一次警卫员释小龙给卓玛送完一大盆烤羊肉串,回到彭枫身边时如释重负地对旅长彭枫说, “不怕旅长您骂我,有好几次我送完烤肉刚离开房间,就听到了那女孩可怕的吃肉声。就跟我遇见过的饿极了的野狼撕肉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彭枫听完笑了一下。他其实已经偷偷地让技术科的人员在卓玛住的房间外面和招待所四周都加装了摄像头,摄像头只和彭枫自己的手机进行了联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想监视她?还是想保护她?抑或只是想观察了解她?反正是每次想起这个来路不明、又明显是来投奔他的这个女孩时彭枫的心里都五味杂陈。 “旅长,能问一下她叫啥名字吗?” 警卫员释小龙瞪着好奇的眼睛向彭枫问道。出乎意料的是,就连这个彭枫也不知道。彭枫笑着摇摇头,打趣地对虎头虎脑的警卫员释小龙说道: “就当她是天外来客吧。” “那我就叫她飞来妹。” 第89章 兽语者达鲁巴(十) 彭枫听后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径直走到魔教接引团议事大厅中间的黑石椅上坐下去。这把黑石椅比大沙漠中地下鬼城中的巨型黑石椅小了不止一号,但在人类的眼中已是巨大之椅。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用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逐一看了一遍在场的几个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他没有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一丝对他的嘲笑或不恭。 “诸位,”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 “在我去向圣主复命时,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魔教接引团大厅里一片死寂,气氛紧张到能清晰地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当“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再次将厌恶的目光转向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时,“三山天火”单火布满死皮的脸上显出惊恐之色。只见“三山天火”单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双手抱成拳高举过头。 “启禀圣教主,在下虽没有找到佛宝的下落,却发现了那个水鬼娘们的行踪。” “哦?!”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厌恶地哼了一声, “那你说来听听。” “三山天火”单火立即声音发颤地向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讲述了这几天天空中时常出现的水泡状鱼鳞云,当他讲到那水泡状的鱼鳞云每个水泡都闪着青光、极为壮观时,差点引起了几个内心本来就对他不服气的太保的嘲笑声。但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越来越严肃的表情让他们把想笑的念头生生咽了回去。 “启禀圣教主,我觉得那壮观的鱼鳞云决不是自然之物。” “三山天火”单火从“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一对大小不一的鬼眼中看到了他对自己态度的一丝转变。 “我认为,那片水泡状的鱼鳞云就是那水鬼婆娘用原力升起的魔眼或魔意识,我判断那魔眼也在寻找那个佛宝。因此我判断那个佛宝不在那……”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举手制止了“三山天火”单火想继续说下去的冲动。他已经明白了,那天与他进行殊死搏斗的妖妇为什么会在他已经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钻入水中逃跑。原来是那妖妇突然想起来那佛宝可能会失窃。 “我说那妖妇水鬼为什么会在水中发出一声‘呀’地尖叫。” “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想到这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他用手触碰了一下眉间新张开的第三只眼,心里冷冷地说了一句, “如果我们再相遇,你这水鬼妖妇绝讨不到好去。”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立刻便布置了追踪天空上的那片水泡状鱼鳞云的任务。 “雷之子”冬雷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在封堵完虎穴寺莲花生大师一千年前留下来的两间小室之后,三个人便围绕着如何利用小室中的那块传音石监听地下魔鬼的动向进行了分工。 他们是这样分工的。首先他们在原虎穴寺正下方接近山脚处用竹子和木板等搭了个临时窝棚,远观近视均完全与普通的稻田人临时居住的窝棚一模一样。然后他们再在临时搭建的窝棚和虎穴寺小室之间秘密地利用田埂和山缝造了一个通道,建立起了一个监听、传送地底魔鬼信息的情报站。 负责每日二十四小时监听小室中传音石的是瞎了眼的铁和尚和瘸了腿的索朗德吉活佛,而“雷之子”冬雷则负责将监听到的魔鬼动向信息汇集、整理、分析以及向外的传送工作。 这一日,他们忽然监听到了一条重要的魔鬼聚集调动信息。 “地下沉睡的魔王似乎是正在托梦调动已经复活的魔鬼和魔教接引团准备迎接祂的一个左‘圣’使复活。” 从秘密通道里刚刚爬出来的铁和尚急急地对正坐在窝棚里喝茶的“雷之子”冬雷说。他们临时搭建的这个简易窝棚从外面看似乎是四处漏风,但里面实际上是密不透风,特别是窝棚地板中间和秘密通道连接处,更是四周皆用木板里三层外三层地遮了个严严实实。 “左圣使?” “雷之子”冬雷有点迷茫地看着一脸灰土的铁和尚, “是传说中的黑莲左使吗?” “雷之子”冬雷抓着头皮想了一下,他决定立刻将这个重要的信息发布出去。 “雷之子”冬雷所说的发布,主要是传递信息给以娑婆世界“同心九子”为主的秘密反魔组织。这个极为隐秘的组织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它是千年前莲花生进藏灭魔后遗留下来的组织,成员很少,主要由当年莲花生的二十五弟子的血亲后人组成。他们现在分散于世界各地,但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一直未断。 当然,能进入这个组织的人都是天赋异禀的人,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保存神的“火种”及发掘培养娑婆世界有异能潜质的人员,在可预见的末日之战来临前召集人类大军投入“末日战争”。 “雷之子”冬雷决定立刻将黑莲左使将要复活的信息传送出去。 附录一 印度《梨俱吠陀》创世论节选 那时既没有“无”,也没有“有”,既没有空界,也没有空之外的天界。什么覆盖着?在哪儿呢?谁给予庇护?是无垠而深不可测的水吗? 那时没有死,也没有不死。既没有夜的标志,也没有昼的标示。 “那”以自己的自然之力无风呼吸,此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太初之时,黑暗由黑暗深邃掩藏,无辨无识,茫茫全是水。 “那”由虚空覆掩,通过“炽热”伟力,逐渐显现。最初的“欲”念出现了。 “那”是意识的第一个“种子”。智者在心中用智慧思索,发现了“有”在“无”中的联系。他们的绳索伸展而越了过去,“那”是在下面,还是居上呢? 那儿有持“种子”者,有具伟力者;自力在下,动力居上。 附录二 《梨俱吠陀》原人歌节选 “太初之世,原人之口,生婆罗门;彼之双臂,生刹帝利;彼之双腿,产生吠舍;彼之双足,生首陀罗。 《西至哈至》 第90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一)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种花国现代流行歌曲 “水之子”青衣在牛首黑魔将、狼首黑魔将和羊首黑魔将呈扇形攻上来时首先利用湖水卷起两个巨大的水漩涡短暂困住两侧的狼首黑魔将和羊首黑魔将,然后她便和安宁一左一右对中间突出的牛首黑魔将和它背后的四个黑武士发动了反击。 这次反击是以“水之子”青衣配合佯攻、安宁负责主攻开始的。只见青衣将湖水突然从中间分开,分开的湖水卷起巨大的漩涡向左右两侧的黑魔将和黑武士卷去时,中间的湖面也突然向下一沉将跃过来的牛首黑魔将与它身后的四个黑武士隔了开来。同时,青衣的碧蓝水剑发出了火之力和风之力迎面向牛首黑魔将击去。 闪着蓝光的火之力在风之力的催送加持下瞬间便将牛首黑魔将裹在一团猛烈的火焰之中。 牛首、狼首、羊首黑魔将虽然料到了对面的敌人会采取分割战术,但还是被“水之子”青衣的这一招搞得有点措手不及。它们显然是没有料到对手的水之力有如此之强,居然能同时卷起两股水流困住左边的羊首黑魔将和右边的狼首黑魔将并利用中间的湖水下沉精确地再分割中间的牛首黑魔将和它随身的四个黑武士。一刹那间,只有一个牛首黑魔将在激荡的水浪中激冲而来。 牛首黑魔将舞着近十米长、树干粗的黑色双面巨斧冲出了青衣用火之力和风之力编织的火团。它是魔王的十二魔将之-,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水之子”青衣碧蓝水剑发出的火焰虽然烧得它浑身的黑衣黑帽、头发全着,但并没有阻挡住它的步伐。这也让青衣着实吃了一惊,虽然“心之子”连山告诉过她十二黑魔将的厉害,但显然青衣有点低估了黑魔将。 身高近五米的牛首黑魔将冲出火团与迎上来的青衣战在一处。只见黑魔将的双面巨斧上下飞舞,每一下都劈得山石崩飞,大地震颤。在漫天飞舞的双面斧影中,青衣犹如穿行在惊涛骇浪中的凌波仙子,她舞动的蓝色身影和她手中的水蓝色宝剑在斧影中上下翻飞着,几秒钟内难分胜负。 就在这时安宁出手了。他在一刹那间的迟钝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只见安宁双手贴着地面送出一股不大的风之力,突然将牛首黑魔将的双脚捆了起来。 激冲中的牛首黑魔将跌跌撞撞地向前“崩”断了两道风之力“绳索”后终于还是扑倒在巨石壁前。它在扑倒前将手中的双面巨斧在头上舞成一个圆圈,试图阻挡或延缓已经跃在它头上的“水之子”青衣的雷霆一击。 但就在凌空下落的“水之子”青衣朝扑倒的牛首黑魔将头颅挥出闪着火焰的碧蓝水剑时,一根巨大的黑色狼牙棒带着呜呜的空气尖啸声旋转着向即将飞坠到牛首黑魔将身上的“水之子”青衣飞来。那十米长的巨棒带动的暗黑风之力和魂之力是如此飘忽强劲,让空中的青衣几乎是避无可避。“水之子”青衣只好伸出水蓝剑奋力一格,将旋转飞来的黑色狼牙棒格在身外,她自己也被巨棒的棒风弹到了五米之外。 那黑色巨型狼牙棒又飞旋着回到了已经冲出青衣卷起的水漩涡中的狼首黑魔将手中。 安宁用风之力偷袭捆住了牛首黑魔将的双脚将它撂倒在地后,正准备再发出魂之力和火之力“杀死”牛首黑魔将,但他已经来不及了,另一个冲出了水漩涡的羊首黑魔将也凌空向他掷出了一根十米长、三十厘米粗、闪着红光的黑魔棒。那黑魔棒在暗黑火之力和风之力、魂之力的加持下,闪电般向安宁刺来,安宁一惊,慌忙跳起来用风之力将势大力沉的黑魔棒勉强拨到了一边。但安宁的这一拨一跃也让扑倒在地的牛首黑魔将挣脱了风之力对脚踝的束缚,只见牛首黑魔将怒吼了一声,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羊首黑魔将招了招手,那炮弹一样射出的黑魔棒在空中拐了个弯,又飞回到了羊首黑魔将的手中。 形势瞬间变得对青衣、安宁和文鼎、文成严峻起来。在三个黑魔将的仰天长啸中,“水之子”青衣和安宁退到了文成躲避的石缝前,青衣伸手将安宁拉到了身后。 “安宁,你仔细听我说。我们中最重要的是你,一会我与它们决战时,你一定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不!” 安宁正要严辞拒绝,忽然脸上挨了青衣一记重重的耳光。 “混蛋,我们这么多人前赴后继,难道就是让你去送死吗?” 安宁看着青衣冷若冰霜的目光,又看了看已经完全爬出湖面在他们面前重新列好队型的三个黑魔将和十二个黑武士,只好点了点头。但他的内心早已如沸腾的开水,冒着蒸腾的豪气。 “安宁,听青衣的话,绝不要顾及我们。” “安宁,不要因小失大,给我们报仇就行了。” 安宁听着旁边文成和文鼎慷慨激昂的言语,心里反倒是更下了决不独自偷生的决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心之子”连山终于踏着歌声赶来了。 时昭疯狂地驾驶着偷来的越野车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急驰而去,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排涂着种花国军车颜色的车辆紧紧地尾随追来。一辆、三辆、八辆、十辆,当时昭数到十辆车时,时昭兴奋地“耶”了一声。他觉得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他为自己能为这个集体出一份力而感到兴奋和高兴。 时昭和安宁原来的计划是时昭将车力争开出三十公里后便择机跳车,只要能顺利地钻进崇山峻岭中的原始森林,时昭认为凭他的身手和意识魔教接引团要想捉到他是难上加难。但他在驾车开出二十多公里时,他感觉到了想要脱身并不容易。 疯狂驾车的时昭从车辆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比他的车更快更疯狂的越野车,那辆车正一辆接一辆超越其他的军用越野车飞驰而来,这让本来还自信满满的时昭顿时感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时昭尝试着让车开得再快点,但他发现即使是他将车辆开到极限,后面那辆军用越野车还是逐渐地向他靠了上来。时昭冲过一个弯道后再看后视镜,那辆比他更疯狂的军用越野车已经距离他只有三十余米的距离了,他甚至能看到那辆车前排的两个狰狞的面孔。 时昭脑子急速地转了一下,他选择了一个转弯做起点,猛地将车开下了边坡。车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距离柏油路十几米外的一片野草丛中。车辆在野草丛中反弹了一下继续向前冲出了十几米后冲入了一条湍急的小溪。溪水中的几只野鸭扑腾着受惊后的翅膀向溪水对岸的茅草丛中飞去。 紧跟在时昭后面的军用越野车来不及反应也跟着冲下了路边坡,随即发生了侧翻。 时昭不待车辆平稳便打开车门钻出了车厢,他一口气潜进湍急的雪水中顺流向前游了二十几米,然后上浮换了口气又潜进刺骨冰凉的雪水河中向远方游去。如此几个潜浮,时昭便已经将紧紧追赶他的魔教接引团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时昭在借助湍急的河水拼命游出了几百米后便在一处水流稍缓的浅滩中爬上了河岸。隆冬的河水是如此冰凉刺骨,以至于时昭再也支撑不住继续在河中游行,他只好赶紧爬上了河岸。 时昭爬上河岸后哆哆嗦嗦地蹲在草丛中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追踪他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并未放弃。几十个黑衣人正跟在一个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后面沿河向他搜索追踪而来。 时昭顾不得拧干身上的衣服便猫着腰在一人高的蒿草中继续没命地往前跑,他在又跑出了几百米后脱离了河流向一片树林跑去,他的身后传来了越来越近的魔教接引团成员的高叫声。 “心之子”连山的及时赶到登时让“水之子”青衣这边凝重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特别是“心之子”连山那洒脱纯净的歌声,让他人未到神先至。无论是青衣、安宁、文鼎和文成还是三个黑魔将,均感觉到了那歌声中传来的某种力量。那种力量让人心静让魔心烦。 正准备进攻的牛首、狼首、羊首黑魔将和它们背后的十二个黑武士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那站在牛首黑魔将右边的狼首黑魔将一闻远处飘来的歌声,顿时气得三尸暴躁、气血上翻。 “哇哇哇!” 狼首黑魔将哇哇大叫着, “‘心之子’连山,我找你很久了。这次是你自投罗网。” “心之子”连山踏着歌声而来。 “哎!山连山来水连水,一路流淌到东海。东海龙王莫冬眠哎!神鸡已经报春晓。” 第91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二) 沉沉的夜色中,“心之子”连山的歌声尚在空中回荡,人已落在“水之子”青衣侧畔一百米处,与三员黑魔将和青衣、安宁、文鼎和文成呈三角之势。 “水之子”青衣见状大喜,她模仿着旧时侠士的礼仪向“心之子”连山拱了拱手, “连山兄,几日不见,看来功力又有精进啊!” “心之子”连山则莞尔一笑,也学着青衣的样子拱手作揖道: “岂敢岂敢!我不过是刚刚吸取了几颗恶心至极的火滴石的部分能量,功力有些许长进。” 他一边监视着三员黑魔将的动静一边扭头朝“水之子”青衣做了个呕吐状。 “倒霉啊倒霉。这几颗火滴石是从某人屁眼里拉出来硬塞给我的,请容许小生事后再详细讲述。” 三员黑魔将用空洞的眼窝交换了一下意识,便在“心之子”连山与“水之子”青衣打趣逗笑期间忽然分兵两路向他们杀来。 三员黑魔将的战术也很简单,就是由狼首黑魔将对战“心之子”连山,先将连山隔开。同时牛首黑魔将和羊首黑魔将直取青衣、安宁和文鼎文成兄妹。它们已经看出来了青衣这边的软肋,只要困住青衣,它们的目标、那个少年就可以唾手可得。 但战况的发展并未按照三员黑魔将的设想进行。 时昭逃入树林后并未摆脱危险。他原以为凭他多年偷盗、恶作剧的躲藏能力可以在茂密的森林中轻易甩开敌人,但没想到在身后追来的魔教接引团像是长了眼睛,在他试图躲藏起来时反倒迅速拉近了和他的距离。 原来这些追来的黑衣人中有一个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他就是以地之力和魂之力见长的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 本来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狄歌今年三十二岁,他十年前原是一名花花公子。由于父亲是种花国的一名高官,母亲又是黑白通吃的大商人,因而从小家境优越的他便养成了目空一切、欺男霸女的习惯。 彼时社会风气已经堕落到一切为钱的地步,世间已几乎没有爱情,没有友情,连为数不多的婚姻也只是利益计算和互相利用。 纨绔子弟狄歌就是在一场场疯狂的性爱中害人害己并最终走上了反人类的道路的。 十年前,当狄歌还在大学读书时,他便被时下很流行的双性俱乐部吸引,加入了一个会员达数百人的性交俱乐部。 这个双性俱乐部的内部运作是这样的。只要交一笔钱就可以成为会员,会员之间不打听对方的身世、姓名,也不需要为对方负任何责任,只要你有钱,你就只管快乐滥情,无论对方是男是女。这种俱乐部可是太适合狄歌这种公子哥了,狄歌一加入就成了众多男女追逐的对象。 狄歌很快就被滥交掏空了身体。他是双性人,男女皆爱。由于狄歌出手大方,他很快就被一个利用色情实施犯罪的团伙盯上,当然那也是一个隐藏身份的双性俱乐部。 一天,狄歌被诱导到一栋别墅中玩一个很刺激的集体性交,正当狄歌玩得不亦乐乎时,他突然被十几个男女控制并关进了黑屋。 在经历了十几天各式各样的非人折磨后,狄歌不但说出了他所有的银行卡密码,还被迫将他的官员父亲和商人母亲骗出来继续进行敲诈。 走投无路的狄歌分别给他早已离异的父母打电话求救,但让他感到心寒的是,到了约定时间,他的父亲和母亲根本就没来。 犯罪集团剁掉了狄歌的左手小指后将他放了出来。出来后的狄歌除了想向伤害他的人复仇,更想向他的父母报复。于是内心本来就非常邪恶的狄歌设计了一个圈套把他的父母送进了监狱。狄歌将父母送进监狱除了想报复也想骗取父母的不义之财,但让他这个心肠歹毒之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父母也早已想甩掉他这个累赘。 狼首黑魔将舞着巨型狼牙棒和身后的四个黑武士一起向“心之子”连山冲来,连山则哈哈一笑便向后退去,他从狼首黑魔将扭曲的面容中看出了它对自己的极度愤恨,便决定利用这一点先将狼首黑魔将引开。 狼首黑魔将和“心之子”连山好像是想到一块去了,他(它)都想将对方先隔开。但“心之子”连山向后这一跃在智慧上比狼首黑魔将高明了许多。 “心之子”连山一边笑一边猛地向后跃去,狼首黑魔将因为太恨连山便也跟着跃起,如影随形地紧紧跟来。 “连山不要逃,有本事跟我决一死战!” “心之子”连山也不答话,他不待狼首黑魔将落地便又哈哈一笑向另一个方向跃去,狼首黑魔将见连山对它轻蔑到连话都不答,便更加愤怒地跟着跃来。连山则不待狼首黑魔将落地便又哈哈一笑向另一个方向跃去,狼首黑魔将也随即怒吼着追来。 如此几次,“心之子”连山便将狼首黑魔将与紧随其后的四个黑武士晃得乱成了一团。 直到此时“心之子”连山才开始真正发力了。只见他双手环抱,一左一右两股风之力有如老鹰捉小鸡般突然将一个被晃得东倒西歪、落到最后的黑武士“举”起来,向另一个黑武士扔去。 被风之力扔出去的黑武士被另一个黑武士一脚踢飞,正好挡在向“心之子”连山怒吼着飞来的狼首黑魔将面前。怒不可遏的狼首黑魔将一棒将挡住它视线的黑武士砸成几截,继续向连山追来。但此时的“心之子”连山已趁机跃到了牛首黑魔将和羊首黑魔将身后的八个黑武士中。 牛首黑魔将和羊首黑魔将刚一启动便陷入了“水之子”青衣掀起的水幕之中。这水幕不像上次的水幕分成左右两卷,而是前高后低将湖水荡起来、如同秋千一样将两员黑魔将和它们身后的八个黑武士“荡”在其中。 牛首黑魔将和羊首黑魔将因为视线受阻呆了一下才从厚厚的水幕中钻了出来,但它们破幕而出使用的暗黑风之力助力了“水之子”青衣的水之力,八个黑武士被整体像荡秋千一样抛上了天空。 钻出水幕的牛首黑魔将和羊首黑魔将一齐将手中的巨型双面斧和黑魔棒向青衣掷来,这是两员黑魔将配合了无数岁月的合击招数,第一招双面斧竖劈、黑魔棒横扫,被暗黑风之力、地之力、魂之力和火之力加持的两柄上古兵器登时将青衣罩在罗网之中。 “水之子”青衣见魔棒、巨斧来得凶狠大喝了一声,她没有做任何躲闪的动作而是两脚分开牢牢站立。青衣双手紧紧握住那柄水蓝色宝剑,运起风之力正面迎击下劈横扫飞来的双面巨斧和黑魔棒,只听得“当”“当”两声,双面巨斧和黑魔棒倒飞了回去。“水之子”青衣也倒退了几步,险些吐出一口鲜血。 黑魔棒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羊首黑魔将手中,另一柄巨型双面战斧却在飞回牛首黑魔将手里的途中发生了偏离。原来是安宁瞧空发出了一股风之力将沉重的双面巨斧带向了一边。 这少许的一偏影响了牛首黑魔将和羊首黑魔将之间的配合。当羊首黑魔将再次催力第二招将黑魔棒向“水之子”青衣直刺而来时,原本应该上下左右挥动罩住青衣移动路线的双面巨斧便晚到了零点一秒钟,这零点一秒钟便让青衣从容地闪了过去。青衣在闪开急刺而来的黑魔棒时向聪明的安宁伸了一下大拇指,这小小少年虽然力有不逮但他的天赋让她极为赞赏。 牛首黑魔将和羊首黑魔将没有想到会被安宁力量不大但极准确的风之力带乱了节奏。它们收住兵器互相看了一眼,便又一齐纵身举起兵器向“水之子”青衣再次攻来。但这次它们又晚了一步,一个被“心之子”连山利用水之力和风之力从背后抛过来的黑武士重重地落在牛首黑魔将面前。 牛首黑魔将不待挡路的黑武士落地便一脚将它踢向天空,而天空中的黑武士又被安宁全力送出的风之力一带,便落在了紧追而来的狼首黑魔将面前。接着狼首黑魔将又是一棒,将挡路的黑武士砸成了几截。几截分别向两侧的天空飞去。“心之子”连山和安宁的这联合一击成功地让疾冲过来的羊首黑魔将突了出来。 突出来的羊首黑魔将立刻就成了“水之子”青衣、“心之子”连山和安宁合力攻击的对象。 时昭发现形势不妙便不再隐藏而是向森林中拼命狂奔而去。他身上湿漉漉的棉衣影响了他的双腿,不一会儿他便听到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那独特邪恶的变态嗓音: “我说小帅哥,你就是有孙猴子的身手,今天也逃不过本同志的九指。何不停下来让本同志享用一下你娇嫩的小屁眼呢。” 第92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三) 时昭边逃边掏出弹弓向背后那个猥琐的身影射出一粒钢珠,但那颗钢珠被“地狱哀歌”狄歌轻松接在手里。 “哎呦小帅哥。你真不知道我是个男女通吃的大帅哥啊!” “地狱哀歌”狄歌见时昭已经无路可逃,便索性卖弄起风骚来。 “我说小帅哥啊!你就是孙猴子,我就是如来佛。你蹦吧,等你蹦累了就知道你逃不出我这如来佛手掌心。” 时昭左跳右跳逃了一会,发现实在摆脱不了这个肤色苍白、一脸猥琐的变态魔,便索性靠在一棵大树上,笑嘻嘻地打量着这个左摇右摆、卖弄着风骚的魔教接引团黑衣人向他慢慢靠来。 “我说你这个如来魔。何不自我介绍一下,免得一会你死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时昭气喘吁吁地笑道。 “好吧小帅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在时昭面前五米处站定,他用左手故作娇羞地摘下一朵野花放在鼻子上轻轻嗅了嗅,右手伸出兰花指指了一下仍嬉皮笑脸的时昭,便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起来。 狄歌被父母以及所有人抛弃后便去地下美容院做了鸭子。他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老女人身上,钱没骗到却因没日没夜的性交而得了严重的阳痿症。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已经完全没用的狄歌被地下美容院老板扔了出去。 就在走投无路的狄歌爬到楼顶跳下高楼时,一团黑烟在半空中接住了他。那黑烟带着已经尿了一裤子的狄歌来到荒郊野外,一个魔鬼从黑烟里冒了出来。 纨绔子弟、大帅哥狄歌从此便将灵魂卖给了魔鬼。他通过了魔鬼的一切折磨,心甘情愿地加入了魔教接引团,而魔鬼也依据他的身体特点赐给了他暗黑五力中的地之力和魂之力。经过魔教接引团内部的数场血腥厮杀,狄歌终于坐上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的“宝座”。他也按照魔鬼的要求和自己的黑暗内心给自己起了个尽可能高大威猛的魔教花名、“地狱哀歌”狄歌。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一边扭捏作态地介绍着自己,一边伸出涂了红指甲的右手四指,向靠在树上的时昭脸上摸来。 疾冲过来的羊首黑魔将举着黑魔棒刚与“水之子”青衣交上手便遭到了“心之子”连山和安宁从后侧方的攻击。电光石火间只见青衣和连山一前一后同时用火之力封住了羊首黑魔将的蹿跃空间,安宁则趁机运起风之力将手中的大刀朝羊首黑魔将的脑袋劈去,只一刀便削去了羊首黑魔将一只长长的“羊”角。羊首黑魔将狂吼一声捂着头向旁边的牛首黑魔将跌去。 羊首黑魔将不顾一切地朝牛首黑魔将飞去是想借助于牛首黑魔将的保护,但它惊慌失措的这一跌反倒影响了牛首黑魔将的进攻。牛首黑魔将飞起一脚将扑到身前的羊首黑魔将踢得飞向身后。 牛首黑魔将的这一脚的确是救了羊首黑魔将,但它这一踢也同时救了陷在七名黑武士之中的“心之子”连山。只见左闪右躲的连山先用风之力接住直挺挺地飞过来的羊首黑魔将,接着连山便将羊首黑魔将当成武器抡起来向四周黑武士的镰状弯刀撞去。围住连山的七个黑武士和飞过来的狼首黑魔将立刻就陷入了混乱之中,混乱中又一个黑武士被连山抡起的羊首黑魔将逼得向牛首黑魔将后背撞来。 牛首黑魔将正在与“水之子”青衣激战忽然感觉到背后的一个挥着镰状弯刀的黑武士向他脚后跟撞来,它烦躁之下只好将身子向上跃起,但它这一跃又正中了安宁的偷袭。只见一个用风之力和魂之力劈过来的宽背大刀从空中落下,正中牛首黑魔将的巨型头颅,将它的一只“牛”角和一只“牛”耳连根削去。牛首黑魔将疼得大叫一声,扭头便不顾一切地向后逃去。 两员黑魔将在“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和安宁几乎天衣无缝的配合下瞬间被伤,但当青衣和连山、安宁准备乘胜追击时,却被反应过来的狼首黑魔将和十名黑武士挡住了去路。这狼首黑魔将将一根巨型狼牙棒舞成了一个光幕,光幕中夹杂着暗黑风之力、火之力、地之力甚至还有水之力,这让已经站在魔鬼一侧的连山、青衣和安宁无法再发动先前的前后夹击战术。 四个黑武士抬起已经昏迷不醒的牛首、羊首黑魔将,另两个黑武士拖着它们的巨型双面战斧和黑魔棒,它们在狼首黑魔将的拼命掩护下逐渐向黑夜中退去。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看看一时无法得手,便收住了追击的脚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一脸狰狞地向时昭靠近,他伸出断了一指、涂着红指甲的苍白手掌向时昭脸上摸来,而时昭则继续嬉皮笑脸地盯着“地狱哀歌”狄歌涂脂抹粉的“白”脸。看着“地狱哀歌”狄歌的长指甲离自己的脸已不足一米,时昭突然一蹲然后猛地向树后绕去。 “地狱哀歌”狄歌早就料到了这鬼机灵的时昭会有这样的反应,但他依旧是故弄玄虚、卖弄地向前一跳一扑。 只听见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哎呦了一声蹲下身去,原来是他踩上了时昭刚才在靠树喘息时偷偷埋下的一把尖刀。那把尖刀在大树前厚厚的枯叶堆中只露出了一个刀尖,由于时昭和“地狱哀歌”始终都在盯着对方的眼睛,因而以地之力和魂之力见长的“地狱哀歌”狄歌却居然没有发现这把几乎没有啥高明伪装的尖刀。“地狱哀歌”狄歌为他的妖娆付出了代价。 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疼得弯下腰去查看扎在左脚上的尖刀。躲在树后的时昭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时昭大笑着从树后钻出来,举起手中的钢剑(原救国军“山中石虎”的宝剑)劈头便向“地狱哀歌”狄歌的脑袋砍来。时昭的刀未落下人却像荡开的秋千一样向远处飞去,而“地狱哀歌”狄歌也同时大叫了一声向后倒去。 原来时昭是因为不了解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的地之力而被弯腰看脚的“地狱哀歌”狄歌挥手震飞的。如果不是“地狱哀歌”狄歌猥琐的心理导致了他“手下留情”,时昭可能就此命丧当场。“地狱哀歌”狄歌的“大叫一声向后便倒”却是因为莫名其妙地挨了从树上飞来的一颗核桃。 扔出核桃的是大树上的一只正在晒太阳的猴子,它有普通猕猴的十倍大,一身金灿灿的猴毛,正一边啃着一个烤糊了的玉米棒一边呲牙咧嘴地朝躺在地上的时昭和“地狱哀歌”狄歌吱吱笑着。 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和时昭差不多同时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和故意大呼小叫、哎呦连天其实并未受伤的时昭不同,“地狱哀歌”狄歌的脑袋上则是结结实实地起了个鸡蛋大小的青包。 “地狱哀歌”狄歌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给了他一“石头”,但让他有点害怕的是他已经运起暗黑魂之力、地之力的防护盾居然没有起到任何防护作用。“地狱哀歌”狄歌轻声哎呦着抬头向大树上看去,看见了正用猴手指着他呲牙咧嘴、一脸坏笑的金丝猴。 “是你这个畜牲在算计我吗?”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恼火地望着大树上的金丝猴。 “是你这个畜牲被我算计了吗?” “地狱哀歌”狄歌分明是听到了树上和地下两个方向传来的几乎是一模一样、怪声怪气的回答。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摇摇头用双手堵住耳朵向耳朵里猛吹了口气,他以为他是被“石头”砸得耳鸣了。 “他妈的,等老子上来宰了你这个泼猴。” “地狱哀歌”狄歌话音未落,便又更加痛苦地哎呦了一声,原来又一颗核桃穿透了他的暗黑魂之力和地之力屏障,给他的脑袋安上了另一个鸡蛋大小的血包。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在击退了牛首、狼首、羊首三员黑魔将后立即商量起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当前的形势并未因为他们击退了三员黑魔将的联合进攻而变得安全,相反,他们感觉到了越来越大的危险正在靠近。 “连山,” “水之子”青衣看着“心之子”连山和十几米外围坐在一起的安宁、文鼎和文成说道, “我似乎是击伤了一个在血月亮中飞行的人蝠,但你看,第二个血月亮又升起来了。空气里弥漫着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第93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四) “心之子”连山点点头: “是的青衣。” 他仰头看着从山谷升起来的比正常月亮大五倍的血月亮,一个人蝠正缓缓地扇动着透明的翅膀在血月亮中飞行。在人蝠飞行的方向,血红色的月光投影又开始向着人蝠飞行下方的峰谷中投来。 “今晚肯定是不只有一只人蝠,我猜想,” “心之子”连山停顿了一下, “可能有魔阶更高的魔鬼会降临。” “你是说传说中的五魔龙?” “水之子”青衣显然是吓了一跳。 “心之子”连山轻舒了一口气, “只是可能吧。但愿我们不要过早地遇见它们。” “水之子”青衣和“心之子”连山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陷入了安静,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但都能感觉到对方心情的沉重。 正当“水之子”青衣和“心之子”连山有点举棋不定的时候,忽听得一直没有声音的文鼎粗声大气地叫了起来。 “快看呐,” 众人闻言顺着文鼎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黑黝黝的刀刃一样的山峰竟悄无声息地从无数连绵起伏的暗夜雪山中露出了身影。他们再仔细一看,竟然发现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其实是一座冰山,只是那冰山不是闪着寻常的白光,而是发着幽黑的蓝光。 “魔兽世界!” “水之子”青衣和“心之子”连山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个名词。 “魔兽世界,哦耶!” 文鼎一听“水之子”青衣和“心之子”连山这样说,立刻高兴地大叫起来。 “哦耶!这么说我们可以去那里打怪兽了。哦耶!我和安宁、文成已经去过一次异界了,在那里可轮不到魔鬼们猖狂。” “心之子”连山回头看了一眼文鼎,凝重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小子,这个魔兽世界不是你玩游戏中的那个魔兽世界。” 说完“心之子”连山哈哈大笑了几声。 “不过你这个傻小子倒是提醒了我。”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被这颗核桃击得当场昏死了过去。紧随在他后面追来的魔教接引团黑衣人看见“地狱哀歌”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立刻发声喊转身逃去。他们似乎是感觉到了这片森林中的怪异,哪里还有心思和胆量去追本来就机灵如猿猴的时昭? 时昭看见“地狱哀歌”狄歌被一“石头”打倒后开心大叫起来。他虽然没有看清“石头”是从哪里飞来的,但他从刚才大树上的金毛猴子呲牙咧嘴地冲他和“地狱哀歌”狄歌嘻笑以及“地狱哀歌”狄歌冲它怒骂(骂的啥其实没听见)中猜到了扔“石头”的一定是这只大猴子。 “喂!你这只长着金毛的大猴子。你是孙悟空的后代吗?” 时昭模仿着树上猴子的表情,开心地吱吱叫着。 “你这个小屁孩。” 树上的金丝猴突然也模仿着时昭变声期的哑嗓子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那种从猴嘴里发出来的仿时昭腔把时昭吓了一跳。 “你是跳蚤的后代吗?” “我,我叫时昭,你咋知道我的外号。” 时昭赶紧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他真的是有点害怕了。 “我,我是你大爷。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外号。” 那树上的猴子依然是呲牙咧嘴地冲他怪笑着。 “好吧。你骂人,那我们就成不了朋友了。” “呸!谁稀罕。你本来也不是我的朋友。” “那我就拜拜喽。” “拜拜就拜拜喽。” 时昭气呼呼地转身就走,但他走了几步就又转了回来。 “喂!孙悟空他儿子,不,孙悟空他孙子孙子又孙子的孙孙子。” 转回来的时昭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态。 “我看你智商挺高。要不咱俩比一下智慧怎么样?谁输谁就叫对方大爷。” “好啊!” 坐在树上的金丝猴立刻就从高高的树上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跳了下来。 “水之子”青衣看着“心之子”连山坚毅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是认定我们需要去那座冰山吗?” 她看向“心之子”连山的表情有点惊讶,那表情中甚至掺杂着某些担忧。 “是的青衣。” 连山坚定地望着青衣。 “为今之计,恐怕我们只能去冒险一试了。” 他停顿了一下, “我想这座凭空出现的冰山一定是被某种机缘催动,否则它不会突然在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出现。” “水之子”青衣听罢点点头。 “这座冰山显然不属于娑婆世界,它很有可能是上古三易《归藏》中记载的魔兽世界。但,” 青衣冷静地看着连山, “它也很有可能是魔鬼设置的一个幻象甚至陷阱。” “心之子”连山赞同地看着“水之子”青衣,在当世同心九子中,“水之子”青衣素以冷静聪慧着称。 “但眼下的形势已经不容我们再犹豫了。” “水之子”青衣没有再犹豫。 “也好。反正也无路可去,我们不妨进去一试。”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立刻将决定告诉了坐在不远处巨石壁前的安宁、文鼎和文成。 他们一行五人踏着夜色向远处飘渺不定的幽暗冰山奔去。在他们身后,比正常月亮大五倍的血月亮中,人蝠正不断地将血红色光影投射在他们身前身后的雪岭上。 少年心性的时昭和生性顽劣的金丝猴可谓是王八看绿豆,一下子就对上了眼。他们约定斗一局脑筋急转弯,看谁的反应快智商高。 时昭首先问金丝猴: “你会几种语言?” 他在问金丝猴这个问题的时候心想, “你最多也就是个种花国土猴,我先将你引入圈套。” 果然金丝猴想也不想就说: “你会几种语言?” 时昭眨巴了一下狡黠的眼睛。 “猴语我肯定是不会说。我说的可是人类语言哦!” 金丝猴想也不想就说道: “当然是你们这些傻屌人类语言喽。” “我说出最简单的一句话,你如果不知道啥意思就算你输。注意,我说的可是最最简单的一句话哦。” 金丝猴果然又是想也不想就说: “好。” “i love you。” 时昭得意的一笑: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舅。” 金丝猴立刻就回答。 “哈哈哈哈!你错了你错了。这是老鹰国语言,你错了。” 时昭高兴得又蹦又跳。 没想到猴子只是抓耳挠腮地冷冷回了一笑。 “我没错,你错了。” “你错了你错了。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i love you。” “我是你舅。” “我说i love you。” “我说我是你舅。” 时昭忽然感觉到自己又吃亏了,这猴子极其聪明,时昭那蹩脚的老鹰语在外人(猴)听来可不就是“我是你舅”嘛。 “操你这个不要脸的死猴子。我是你舅。” “操你这个不要脸的死跳蚤。我是你舅。” 时昭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猴子则一脸轻蔑地又蹦又跳、呲牙咧嘴看着他。 “水之子”青衣背着文成、“心之子”连山背着文鼎和安宁快速向飘忽不定、时隐时现的幽蓝冰山跃去。他们时而跳跃、时而低伏,血红色的月光投影一直在他们身前身后出现。不时有几只暗黑之狼凭空从血色投影中跳出来,但每次暗黑之狼出现时都没有通过气味嗅到他们的踪迹,因为它们被连山和青衣微微扇动的风之力带到了下风侧从而失去了嗅觉。 在“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和安宁、文鼎、文成接连翻过几座山头后,那座本应出现在眼前的幽蓝冰山却突然隐去了飘浮身形,这让因为赶路而有些气喘吁吁的“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一时间失去了方向。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大惊。后面的魔鬼大军正紧追不舍,而面前的异界冰山却突然消失了,这让他们顿时感到心下恐慌。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血月亮突然将一团血光投到了他们的身上,几只暗黑之狼凭空从血光中跳了出来。 青衣正准备运用风之力隐去他们的身影忽然听到从血月亮中传来了一阵人蝠恐怖的笑声,那若有若无的仿人声仿佛是怨魂女鬼在如泣如诉: “哈哈!哈哈!可找到你们了。哈哈!哈哈!看你们往哪里逃!” 一个身高九米的鼠脸人蝠突然凭空跳出来、“降落”在距离“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安宁和文鼎、文成不足五十米的前方,在猛然红光大盛的山峰上,鼠脸人蝠狰狞扭曲的鼠脸和薄如蝉翼的苍白肉翅中红色的血管纤毫毕现。 “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不待前面的鼠脸人蝠落地站稳便一左一右地挥剑卷了过去。碧蓝色的水剑和青黑色的古剑荡起锐利的剑风,瞬间将鼠脸人蝠裹在风之力、火之力、水之力和地之力中。 第94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五) 剑光从鼠脸人蝠的身体上切过,鼠脸人蝠的身体在剑光中被切成了几段。但“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并没有感觉到剑入骨头的撞击,剑光过后鼠脸人蝠的身体又从几十米外完整地冒了出来。 “哈哈!哈哈!好厉害的人类。” 复原后的鼠脸人蝠尖尖的鼠脸上一对血红色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长满尖牙的鼠嘴中滴下了几滴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鲜血。 “吾猜你们就是吾主要猎捕之人。” “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相互看了一眼脸色俱变,这人蝠刚才显露出来的能力让他们感到无奈和心惊。 “连山,” “水之子”青衣咬咬牙说道, “寻常原力看来伤不了它。” 这时,又一个虫脸人蝠悄悄地落在了连山、青衣他们身后的山坡上,距离他们不足百米。 在文成的惊叫声中“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前后看了一眼。 “安宁、文鼎、文成,” 青衣语气坚定地说: “待会我与连山会尽力缠住它们,你们……” 她看了一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安宁和文鼎、文成立刻就明白了青衣的意思。 “青衣阿姨!” 安宁语带忧伤地说, “你和连山尽管战斗,我会照顾好我们自己。” 时昭在和金丝猴斗智中败下阵来,这让他这个从不服输的顽劣少年感到了真正的无奈。打吧肯定打不过,斗智吧又不是对手,这让他对这只大个金丝猴子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喂!你该不会真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吧。” 金丝猴轻蔑地看着时昭,那两只金灿灿圆圆的猴眼中透出一股审视之意,直看得时昭抓耳挠腮,真正成了猴样。 “喂!不愿意通报姓名就算了,用不着这样看人。奶奶的你的眼光真是吓人。” 金丝猴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圆圆的大大的猴眼审视着时昭。 良久,金丝猴突然咧着凸嘴露出大凸牙笑了一下。它看着时昭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呲牙咧嘴、嬉皮笑脸样。 “妙极!妙极!” 金丝猴突然冲时昭哈哈大笑了起来。 “倒霉!倒霉!” 时昭见一脸严肃的猴子突然又恢复了呲牙咧嘴和嬉皮笑脸,便心里想坏了,肯定是这古灵精怪的猴子又准备拿他开涮。 “既然不愿意通名报姓,那我们就拜拜。” 时昭不待话说完便学着古人的样子向猴子拱拱手,随即转身离开。他此时的心情是此地不宜久留,但怕什么就来什么,那猴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只招了一下猴手,时昭就乖乖地停住并转过身来。 “妙极!妙极!” 金丝猴看着一脸无奈、无辜、惊讶、害怕的时昭,又拍着猴掌大笑起来。 (四) 有关莲花生入藏灭魔的传说在种花国有许多个流传版本,也留下了许多疑问。其中一个疑问就是莲花生封印的是魔王本尊吗?其实莲花生入藏灭魔灭的是魔王本尊,但它是魔王波旬一体六相中的其中一个变身、俗称地魔王。魔王本尊在二千年前被保佑神(一说是印度教的毗湿奴,创世神的一体三相之一)封印于地下,这一封印的法力便是二千年。 二千年前,当佛祖释迦牟尼涅盘(据印度教认为,佛是保护神毗湿奴的第九个化身)时,被封印的魔王波旬曾经托梦来到佛祖释迦牟尼前,祂对佛祖说等你死后,我要让我的子孙穿你的袈裟,住你的宫殿,用你的语言破你的法。于是便有了佛祖对他身后诸事的预言。佛祖释迦牟尼对众弟子说,我死后五百年是正法期,这个阶段佛法会发扬光大,人间众生和谐共生。我死后一千年,世界进入了象法期,这个阶段佛法将逐渐失去真谛,世人只是按佛法的表象生活,世界众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矛盾。我死后二千年,世界开始进入末法期。这个阶段佛法逐渐走向消失,人类将逐渐走向穷途末路。 一千年前发生的那场人魔大战,就是从正法到象法的一个标志性的事件,从那次人魔大战后,人类的思想便逐渐被魔鬼(心魔、魔王的一体六相之一)迷惑和控制。莲花生入藏灭魔只是一次魔王重临人间的预演,虽然莲花生暂时将魔王的化身(一说是魔王波旬的母体化身)重新封印到了地下,但莲花生也知道,这次对魔王(黑魔女、魔王化身之一)的封印也是暂时的。莲花生在涅盘前也发出预言,这次的封印只能维持一千年,一千年后,魔王本尊将真正重临人间。 魔王重临人间并不是某一个瞬间就来的,它首先是放出心魔(魔王波旬的一体六相之一),利用人类的贪婪慢慢地侵蚀人类的本心。这些年特别是近一百年来,随着人类的私欲越来越重,整个人类社会赖以维系的道德与行为规则逐渐陷入了土崩瓦解的地步。人类正按照魔王与佛祖共同的预言逐渐走向末日。魔王并不能打败人类,真正能灭亡人类的就是人类自己。 安宁、文鼎和文成手拉着手一起站上了山峰上的一块巨石,一步之外就是万丈深渊。文成左右看了看安宁和文鼎,脸上露出了从容甚至幸福的微笑。 “文鼎、安宁。” 文成用力攥着两人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们,有你们作伴。” “我也是。” 文鼎亮着粗犷的嗓音说道, “很高兴有你们作伴。” 安宁用力握了一下文成的小手,却没有说话。他似乎是有些犹豫。 “水之子”青衣看安宁、文鼎、文成站上悬崖后便转过头来和“心之子”连山相视一笑,他们其实是一对恋人,但因为他们俩人都极自尊,又被现实各种耽搁,两人相识至今并未对外公开感情。但今晚两人之间的相视一笑又何尝不是在危急关头的患难真情? “水之子”青衣和“心之子”连山背靠背凛然而立。身前身后的虫脸人蝙和鼠脸人蝠却并未进攻。 在血红色的月光投影中,两个苍白褶皱的人蝠在用人类听不见的声音交谈着,只能看见它们细长、皮包骨头的手臂有节奏地挥舞着,鸡爪样的每根手指上均长着半尺长的乌黑指甲。 “心之子”连山忽然笑了一下。 “青衣,让我们猜猜它们之间的对话。” “水之子”青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的背后也同时传来了安宁和文成会心的笑声。 没错。他们经过“心之子”连山这一提示,一下子就从鼠脸人蝠和虫脸人蝠的挤眉弄眼中猜出来了两个人蝠对话的内容。 它们正在担心三个少年坠入山谷。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和安宁、文成、文鼎立刻就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 一脸无奈、无辜的时昭被金丝猴的随爪一招被迫扭过身来,他立刻就装着昏迷一头栽倒在地。时昭的表演是如此之像,以至于头和身子都直挺挺地拍进一片枯叶中。 “妙啊!妙啊!” 时昭原想装死等待金丝猴走到他身边再反击,为此他在扑倒时右手里早已摸出了藏在身上的另一把小刀。但这金丝猴猴眼何等锐利,早将时昭的花招看得一清二楚。金丝猴呲牙咧嘴地大笑起来。 时昭努力憋着气不动弹,但终于憋不住还是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时昭见表演不成便立刻恼羞成怒地爬起来。他哭三声笑三声,停了一下又笑三声哭三声,引得坐在地上金丝猴也学着他的样子哭三声笑三声、笑三声哭三声起来。 时昭见猴子上当,便捂着眼睛说道: “你哭什么?你又笑什么?” 金丝猴想也不想就反问道: “那你又哭什么?又笑什么?” 时昭立刻带着哭腔说道: “我哭是因为我看见一只不明事理的蠢猴子。我的朋友现在正被魔鬼追捕处于极度危险中,可我却被这只只会一味胡搅蛮缠的猴子缠住了没法去救人。” 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嬉皮笑脸的金丝猴闻言愣了一下。 “那你又笑什么?” 金丝猴这次的问话中似乎少了几分戏谑。 时昭的脸上表情开始由悲转喜。 “我笑是因为从你刚才帮我打昏了魔鬼的同伙,我就知道了你其实是一只有正义感的好猴子。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打败魔鬼、帮助我们,不,是帮助全人类,不,是帮助全世界所有所有所有之生物,懂吗?是所有所有生物之好猴子。” 坐在地上的金丝猴看着时昭讲到“所有所有”时的夸张表情,又拍着两只猴手怪腔怪调地大笑起来。 “妙极!妙极!” 时昭见金丝猴只是怪笑,便气愤地质问道。 “那你又哭什么?你又笑什么?!” 这次时昭是动了真气,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表演了。 坐在地上的金丝猴见时昭的脸上表情是真的变了,便用毛绒绒的猴手一指时昭乐得从地上蹦了起来。 第95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六) “哈哈哈哈!笑死你大爷我了。笑死你大爷我了。” “不要脸!呸!呸!呸!” 时昭气得连往地上吐了几口。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是因为你的小样,哈哈哈哈!” 金丝猴抓耳挠腮地指着气急败坏的时昭, “我哭也是因为你的小样。哈哈哈哈!” “我呸呸呸!” 时昭气极了,脸上倒现出顽劣的表情来。 “你是气不着大爷我的。” 结果是时昭发出的声音居然让这猴子变成了 “你是我大爷的。” 正当时昭处于骂也骂不过、打也无法打、逃也无处逃的尴尬境地时,那嬉皮笑脸的金丝猴终于收住了顽劣。只见它面对着站在原地满脸通红的时昭轻轻向上一蹦,便似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稳稳地坐在一棵细树枝上。那细细的树枝竟然纹丝未动。 “喂!下面那个叫时昭的傻小子。” 坐在细树枝上的金丝猴盘着两条毛腿,两只猴脚趾一边相互抠着泥巴一边变着数字。 “你跪下来叫我一声大爷,我就放你去打妖怪。” “我呸!” 时昭气得浑身发抖。 “我叫你一声大爷可以,反正你也应该比我大很多岁。我叫你大爷是因为我的朋友,但让我跪那是绝对没门。” 但时昭话音未落人被一股风之力捆住压得向树枝上的金丝猴恭恭敬敬地跪下来,时昭口中最后一句话也变成了 “我叫你大爷。” 端坐在树枝上的金丝猴见时昭行礼毕,便字正腔圆地说道: “时昭,你如何能去打了妖怪!” 金丝猴说话时,一弯清亮的月牙正挂在它的猴头上。 “水之子”青衣、“心之子”连山和安宁、文鼎、文成看出来人蝠的顾忌后便结成一列大摇大摆地沿着山麓向大雪山主峰走去,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爬上山峰后静待日出。他们越往上爬越安全。 两只苍白褶皱的人蝠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眼前这几个弱小的人类看出来,它们尝试着攻击了几次,但每次进攻要么就是分开进攻时被“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加安宁连手击退,要么就是一起进攻时三个少年便摆出跳崖自尽的态势让它们无功而返。 两只人蝠只好无奈地一前一后跟着“心之子”连山一行向白雪皑皑的大雪山山峰爬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一行五人即将爬到七千多米的大雪山山顶时,将要黎明的天空空气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扰动。 数以千计的暗黑乌鸦从血月亮中飞了出来,每只暗黑乌鸦都有桌面大小,它们在人蝠和“心之子”连山他们的头顶上盘旋了一圈,便结成鸦网向连山、青衣他们所在的山峰下荡去。暗黑之鸦的嘎嘎叫声响彻云霄,带起的恶臭空气流让那颗比平常月亮大五倍的血月亮也仿佛飘浮在一片波涛之上。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和安宁、文鼎、文成大惊失色。他们的投崖自尽计划已无法进行。 就在这一刻,前面的鼠脸人蝠和后面的虫脸人蝠同时发起了进攻。 端坐在树枝上的金丝猴在迫使时昭连磕了三个响头、叫了三声“我叫你大爷”后,便松开时昭思考起来。刚才它是通过风之力和魂之力控制了时昭的声带,让时昭不由自主地叫了它三声大爷。 时昭被放开后立刻就跳着脚大骂起来。但他骂了几句后发现骂出去的话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骂自己的话,便明智地闭住了嘴。时昭闭上眼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里充满了对树上这只猴子的恐惧甚至是某种崇拜。 “时昭。” 三分钟后闭目养神的时昭突然听到了树枝上那金丝猴的声音。这声音完全是和时昭家乡的土话一样的乡音,让时昭不由得心生亲近。 “你说你要去救朋友,把你朋友的情况和所谓的几个什么魔啊什么鬼啊告诉我。” 时昭立刻感激地扑倒在地向树枝上的金丝猴磕了三个响头。这次的磕头下拜完全是出于对这只可恶的猴子可能会协助他去救安宁、文鼎和文成的真诚感谢。 “感谢猴大爷!你是我猴大爷!” 时昭眉宇间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请您快去救我的朋友,他们正在被地下冒出来的魔鬼和魔鬼的同伙追捕,情况万分危急。我担心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贼娃子。这回你倒是真心叫我大爷了。看在你个贼娃儿外表泼赖、内心忠诚的份上,我答应和你走一趟了。不要夸张,把你那几个朋友的名字和外貌形象告诉我,待我一算。” 时昭立刻前言不搭后语地将安宁、文鼎和文成的名字和基本的年龄、长相等外貌特征急急告诉给了树枝上的金丝猴。那金丝猴在时昭描述时微闭眼睛全身一动不动,只是十个长长猴脚趾急速地上下摇动着,仿佛是在用脚趾头计着数。 “安宁?扇怪风?” 当时昭急不择言地讲到魔鬼们主要的目标是安宁,安宁会扇怪风时坐在树枝上的金丝猴突然停止了上下抖动的十个猴脚趾。 “是那个遗命少年吗?” 金丝猴睁开一双又圆又大的金黄色猴眼问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遗命少年。” 时昭其实并没听懂金丝猴子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心中急切随口应和道。 坐在树枝上的猴子不满地看了信口开河的时昭一眼,便彻底闭上了眼睛。 时昭见坐在树枝上的金丝猴又闭上了眼睛,心里真是火烧火燎地着急。但猴子的威风在那,他只能郁闷地闭嘴鼓着腮帮子。 时间在时昭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当时昭以为坐在树枝上的金丝猴子可能会因为害怕魔鬼变卦时,猴子却突然睁开猴眼从树枝上一跃而下。跃下来的猴子抓耳挠腮,显得有些焦急。 “不妙不妙!” 金丝猴子在时昭面前来回走了两步,它这一走,时昭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虎虎生风。 “你那个叫安宁的小朋友和他的四个朋友此时正陷在两只人蝠的夹击中。不妙啊不妙!” “啊?什么是人蝠?” 时昭以为听错了,安宁只有文鼎和文成两位同伴啊,但愿是这猴子搞错了。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现在遇到了什么?” 金丝猴子这次倒是没有再嘲笑时昭,但它一把抓住时昭的腰带把时昭提在手上。 “贼娃儿,我现在要去救你的几个朋友。此地不安全,一会我先将你扔到黑森林中,那儿有我的徒子徒孙。” 金丝猴说罢一纵而登上树尖。 “等我救下你的朋友再回来找你。” 时昭只听见耳旁的风呼呼呼作响,仰面而视的夜空也在向后飞速地倒退。 “不行!” 时昭努力调整着被寒风呛得连连咳嗽的嗓子。 “我要和你一起去。咳咳!我必须去,你别想丢下我。” 飞行中的金丝猴子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扔下他。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立即背靠背对鼠脸人蝠和虫脸人蝠发起了反击。因为吸取了上次两人联手却没能伤到鼠脸人蝠的教训,这次两人采取了先用风之力和地之力固定压缩住人蝠变幻莫测的身形,再使用火之力和水之力攻击的策略。这是连山和青衣、安宁一路上用暗语交流的心得。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这次反击方式的调整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鼠脸人蝠和虫脸人蝠因为被周围的空气挤压和大地禁锢而一下子失去了千变万化的身影,只能正面迎击连山和青衣。 但人蝠的功力实在是太强了,三五招之后,两只人蝠的暗黑五力便突破了“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的火之力和水之力,将连山、青衣和安宁、文鼎、文成压缩在一块方圆不足十米的山崖石上。 安宁在“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与人蝠正面作战时一连对两只人蝠发动了几次偷袭,但无论他发出的风之力、水之力还是地之力,都如同撞在一面无形的墙上被反弹了回来。随着两只人蝠越来越近,安宁能够清晰地看到两只苍白褶皱的人蝠身上裹着一层白光,那白光如同一个气膜,将连山、青衣他们所有的攻击都化为无形。 “心之子”连山突然大喊了一声: “安宁,你一个人跳下去!” 金丝猴子提着时昭飞速地向前纵跃飞去。山峰和山谷在他们脚下快速后退,连天上的星星在时昭眼中也变得旋转扭曲。不到一刻钟,金丝猴子便带着时昭越过二郎山进入了大雪山。比平时大五倍的血月亮开始呈现在他们眼前。 金丝猴子在大雪山的一个山峰上落下,它放下时昭仔细地看了一下周围,便把目光集中在远方夜色中的一座直插云霄的雪峰上。 “不妙不妙。” 金丝猴又嗅了嗅恶臭的空气,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第96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七) “看来老子要快点。” 时昭一边放松自己麻木的身体一边顺着金丝猴子的目光向远方夜色中隐约的大雪山主峰望去,但除了在血月亮映射下的红色积雪轮廓,他自认为5.0的视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我呸呸呸!好恐怖的血月亮,臭死老子了。” 时昭一边试图用手遮挡血月亮的红光,一边殷勤地看着金丝猴子说道: “你看见他们了吗?他们还好吗?” “不好。” 金丝猴子用猴手向后撸了一下头上的金色猴毛。 “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请你、我说请您快去救他们。” 时昭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焦急地说。 “好。我这就去会会那些魔鬼,你留在这等我。” 金丝猴子说完便欲起身飞走,但时昭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猴子腿上的金丝猴毛。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此时的时昭真是又急又怕。 “你不能丢下我,这么冷的天等你回来我早就冻死了。” 金丝猴子扭头做了个笑脸,便又抓起时昭急速向大雪山主峰跃去。时昭又开始被急速流动的寒风呛得咳嗽连连。 安宁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不,我不会离开你们。” “安宁!” “水之子”青衣一边奋力抵挡着鼠脸人蝠向她抓过来的漫天飞舞的白骨魔爪,一边急促地喊道, “听你叔叔的话,跳下去安宁!” “安宁跳下去!” “心之子”连山和文成也同时发出了呼喊。 安宁一愣,转身便向悬崖下纵落。但这时鼠脸人蝠的一只二米长的白骨细臂已经一把抓住了安宁的腰带。 在文鼎和文成的惊呼声中,只见安宁抡起大刀向抓住他的白骨细爪砍去。钢刀明明是划过了细细的白骨爪,但白骨爪依然抓着安宁的腰带并把他向陆地上抛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水之子”青衣连人带剑直向鼠脸人蝠怀里撞来,水蓝剑的剑光没入鼠脸人蝠的身体中,青衣身体穿过人蝠身体被人蝠一爪抓住了后背。青衣像一只断线的风筝直向雪峰上撞去。 但抓住安宁腰带的白骨魔手也松开了,被抛上半空的安宁头下脚上笔直地向悬崖下扎去。 已经踏上半山腰的金丝猴看见向另一侧急速下坠的安宁想拦截已经来不及了。 “哎呦不妙!那个叫安宁的小孩掉下去了。” 金丝猴子双脚落在半山腰的冰凌上。 “你的朋友,那个遗命少年掉下悬崖了。” “什么什么?” 时昭不顾自己的头晕脑胀,急急地叫道: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救他啊!” “小子。即使是我也来不及了。不过,嘿嘿,嘿嘿,嘿嘿嘿,” 金丝猴子刚才确实是惊慌了一下,不过现在它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猴样。 “我们现在上峰顶去战魔鬼,救你那几个没用的朋友。” 安宁在坠落悬崖的一刻完全明白了“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甚至是文成的用意,他刚才是因为担忧他们才一时失去了理智。明白过来的安宁心里充满了懊悔? “是我的愚蠢害了青衣!呀~!” 急速坠落的安宁把满腔怒火撒向了悬崖下方结网而至的暗黑鸦阵,那成千上万的暗黑之鸦见它们捕猎的对象正从山峰上坠落,立刻便嘎嘎叫着结成了厚达十层的“鸦肉”垫,试图接住安宁。 愤怒至极的安宁头下脚上将身体和手上的大刀化成一根锋利的长矛,风之力和火之力在刀尖上迸射出几米长的光焰一下子便将厚达十层的鸦垫烧出了一个大洞,安宁的身体穿透鸦阵而出。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重的黑烟和火花。 就在安宁用风之力和火之力穿透十层鸦垫破垫而出时,一把将青衣抓伤扔飞的鼠脸人蝠也如一根利箭般尾随安宁凌空而下。它几次试图抓住安宁的脚踝,但因崩飞的暗黑之鸦阻挡了去路和视线几次差之毫厘。 危险如影随形地跟在极速下坠的安宁身后。就在安宁和鼠脸人蝠相继穿过鸦阵安宁即将落入鼠脸人蝠之手之际,时空环境突然变了,两个小时前突然消失了的幽暗冰山此刻又突然出现在了真实的大雪山主峰旁边。 仿佛是天外来山。幽暗深蓝的冰山的突然飘至,让周边的一切包括光线、空气都瞬间发生了扭曲改变。 金丝猴子提着时昭刹那间就登上了冰峰,此时的“心之子”连山和文鼎、文成已被虫脸人蝠逼到了悬崖边,而躺在不远处的青衣似乎是受了重伤。 “呔!” 及时赶到的金丝猴子将手中的时昭向虫脸人蝠掷去,旋转而去的时昭有如一颗炮弹带起了呜呜的风声。 虫脸人蝠闻声吃了一惊,它甚至没有看清来者为何物便险些被飞来的时昭身体砸了个跟头。千变万化的人蝠没弄明白为何就几乎没有躲过这猴子的随手一掷。 没有砸中虫脸人蝠的时昭在空中拐了个弯又回到了一脸嫌弃地站在冰凌上的金丝猴手中。 “呔!你这个从地狱里蹦出来的臭鬼,还不给我跪下求饶?”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一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的虫脸人蝠五官挤成了窄窄的一团,一对红红的虫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和恐惧。 “你是什么猴?敢来自投罗网。” “呸!我是什么猴,我是你太爷爷。呸!打嘴打嘴,谁愿意给你这个恶鬼当祖宗。” 气喘吁吁的“心之子”连山立刻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他向趾高气扬的金丝猴和狼狈不堪的人蝠各看了一眼,便双臂环抱,露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他身后的文鼎和文成则在看清了被当成石头砸向虫脸人蝠的武器竟是他们的好朋友时昭时,也爆发出了一阵开心热烈的欢笑。 不待“心之子”连山和金丝猴子许可,文鼎和文成便跳跃着向坐在地上连声打喷嚏的时昭跑去。金丝猴看着欢蹦乱跳跑来的文鼎和文成,只是厌恶地皱皱眉头,便又嬉皮笑脸起来。 “我说你这只弱不禁风、骨瘦如柴、苍白无力、臭气熏天、虫脸鼠牙的饿死鬼、可怜鬼,我给你十秒钟,如果你不给我下跪,我就把你手脚拆下来,再把它塞进你鬼祖宗的屁眼里去。” 虫脸人蝠一对赤豆虫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它张着一口满是尖牙的虫嘴,嘴里的蛆虫向外涌动,它空洞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毒蛇般咝咝的哭泣声。 “你就是那只猴王吗?” 金丝猴子根本就没有搭理这只人蝠,它坐在冰凌上抬起一只猴脚开始了猴脚趾数数。 “一、二、三、四、五……” 看看即将到十的时候,满脸惊恐的虫脸人蝠终于发动了。它发出了一声类似午夜女鬼的凄厉惨叫,狂舞着两只皮包骨头的枯手臂向趾高气昂坐在一根细细的冰凌上的金丝猴抓来。腥臭的空气立刻卷起道道气浪。 一脸嫌弃的金丝猴仿佛是对这个张牙舞爪扑上来的人蝠视若无睹,它在虫脸人蝠扑到眼前时才张开突突的猴嘴向人蝠不耐烦地“呸”了一声,只见一颗核桃闪电般从猴嘴里飞出,正中虫脸人蝠的白骨虫嘴,将虫脸人蝠的一口细长的尖牙打得粉碎。 在旁边抱臂观战的“心之子”连山不由得喝了一声彩。以他明察秋毫的眼睛居然没能看清楚这颗直射的核桃为什么能轻松穿透虫脸人蝠身上的气膜并让身形变幻莫测的人蝠避无可避。 虫脸人蝠惨叫一声向后倒去。它在瞬间的晕眩后立刻调整方向向悬崖下飞去,但它想得太简单了,只见坐在冰凌上的金丝猴扬起一只毛绒绒的猴手招了招,一股强劲的风之力便将已经坠下悬崖几米的虫脸人蝠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呸呸呸!臭死你猴爷爷了。我说你这只臭鬼,我没说让你滚你怎么敢滚。” 金丝猴捂着鼻子呲牙咧嘴地卖弄表演了一番后,扬起猴手甩出一根冰凌将凄厉惨叫的虫脸人蝠钉在冰面上。 经历了一整个晚上数次惊吓的文鼎和文成开心地雀跃起来,他们兄妹俩这一日一夜几经劫难,一直紧张到嗓子眼的情绪此刻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文鼎抓起地上的冰块一边往凄凄哀嚎的虫脸人蝠脸上砸一边大声唱着歌,文成则捂着笑出眼泪的眼睛往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时昭身上踢着雪。而“心之子”连山则一脸佩服地朝坐在一根冰凌上抖着脚趾头的金丝猴行了个躬身礼。 “感谢美猴王及时赶来相助。大千世界万千生物有你这样的英雄在,何愁魔鬼不灭。” 行礼毕,“心之子”连山便跃到了昏迷不醒的“水之子”青衣身边。文鼎和文成出完气后也立刻跑到了青衣身边。 “不妥!不妥!” 金丝猴正想在“心之子”连山他们几个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却见他们只是向它行了个礼便都跑到躺在地上的那个蓝衣女人身边去了,金丝猴登时觉得自己没有了表演机会。 第97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八) “我说时昭。你知道我说不妥的意思吗?” 金丝猴这才想起可以和坐在地上的时昭卖弄说话。 被一路上的寒风呛得半死又被金丝猴当成石头扔出去砸人蝠的时昭这时才渐渐止住了鼻涕眼泪和咳嗽呕吐晕眩。他坐在地上看了一眼得意忘形、自吹自擂的金丝猴,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不妥就是你这只猴子其实打不过几个真正厉害的魔鬼,不妥就是你这只假装聪明的猴脑袋总是连基本的操作方法和工具都用不对,不妥就是你凸凸的猴眼看什么都是自大和可笑。” 没想到金丝猴听到时昭这一顿讽刺挖苦却并没有生气。它欣赏地从冰凌上跳到坐在地上的时昭旁边,有点讨好地从身上摸出一个核桃递给时昭。 “你说的没错,不妥确实是我打不过那几个最顶级的大魔鬼。其他的嘛?” 金丝猴又讨好地朝时昭呲牙咧嘴地笑了一下, “我们交个朋友吧,成了朋友我就再不会扔你了。” “我呸!我呸呸呸!” 时昭看着这个比他还不要脸的金丝猴,气到极至便突然换成了笑脸。 “交朋友就交朋友,不过你得……” 嬉皮笑脸的金丝猴王立刻就讨好地说道: “我把几个戏法教给你,怎么样?” 时昭一听心里就乐开了花,但他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兴奋,甚至还有点不屑一顾。 “就几个蠢戏法怎么够?要想和我交朋友你得把你飞的技能教给我。” 金丝猴抓耳挠腮地表演了一番,便满口答应下来。 “我和你做朋友,你教我变戏法。说好了咱们两不欠哦!” “你和我做朋友,我教你变戏法。说好了咱们两不欠。” 金丝猴伸出毛绒绒的猴手和时昭懒洋洋的脏手击了一下掌,算是彼此做了承诺。 看到这一幕,就连“心之子”连山也向时昭投来了祝福和欣赏的目光。文鼎则赶紧跑过来对金丝猴拱拱手说道: “齐天大圣孙悟空,我愿意和你交个朋友,你也教我和时昭一样的戏法怎么样?” 结果文鼎等来的结果就是金丝猴转过身来对他撅着屁股放了一个“不”的响屁。 “齐天大圣孙悟空是谁呀?俺不认识他。俺不和呆头鹅交朋友。” 金丝猴嬉皮笑脸地对文鼎撇了一下猴嘴。 文鼎气得想骂,但心里又实在是怕这古灵精怪的猴子,只好灰溜溜地在文成的开心一笑和“心之子”连山的莞尔一笑中回到了连山身边。 “心之子”连山亲切地拍了拍文鼎的肩膀,笑着说道: “没事文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定位,我相信你能很快找到属于自己的机缘和定位。” 安宁和鼠脸人蝠前后脚钻出了暗黑之鸦阵后突然陷入了一阵波澜浩荡的气浪中。这四处乱窜的气流瞬间减缓了安宁和鼠脸人蝠下坠的速度,同时也将安宁和鼠脸人蝠吹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已将生死看淡的安宁张开四臂享受着这片刻的快感,他扭头看了一眼那个拼命想捉住他脚踝的鼠脸人蝠,此刻它正像一只黑蜘蛛,在乱窜的气流中胡乱挥舞着蜘蛛腿样的四肢,慢慢地向远空飘去。 安宁冷笑了一声,他转过头看着越来越近、匕首一样的暗蓝冰山,感觉到它好像也是在向自己飘来。 安宁忽然感觉到头晕眼花,“嗡”的一声,他在撞向幽蓝冰山的一刻突然失去了知觉。 时空在倏忽间发生了变化。一片片鹅毛般大小的雪花纷纷飘落在安宁的身上,安宁转眼间来到了一个银装素裹的冰雪极地世界。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厚厚的羊皮袄,头上的羊皮棉帽边缘露出一圈白色的长羊毛和他的几缕黑发混合在一起向后飘扬着。他脚上的羊皮长筒靴也呈现出白色,看上去安宁像是一个正在雪地里寻找猎物的猎人。他努力地记着一些来路上的标记,一棵很高很大的落叶松,一块突兀地横在落叶松后的冰岩石…… 一阵极地寒风吹来,将安宁头上的羊皮棉帽吹得向后飞去。安宁一个趔趄,急忙转身去抓那飞向天空的皮棉帽,但那顶帽子已经脱离了安宁的控制,它飞过树梢,带落了一抹挂在树梢上的积雪,雪沫在惨白的阳光中飞散飘落。 “我需要那顶帽子。” 安宁向那皮棉帽飞走的方向追去,他一边努力地在厚厚的积雪中迈动着脚步,一边召唤着意识。那顶皮棉帽终于停在白茫茫的半空中不再飞走了,但安宁也在追皮棉帽的路上发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雪原小路从两块巨冰岩的夹缝中向远方伸去。安宁终于用意念(风之力)将皮棉帽召回到手中,他一边将皮棉帽重新戴在头上系紧,一边转过身向雪原小路走去。他爬上小路旁边的那块巨冰岩向小路前方看去,白色的冰雪莽原的尽头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座状如匕首的冰山。安宁爬下巨冰岩,沿着雪原小路向那座高高细细的匕首状冰山走去。 当安宁走出巨冰岩的夹缝时,纷飞的大雪猛然变成了暴雪,狂风卷着雪花嗷嗷叫着打在安宁的身上,将安宁一连吹了几个跟头。他的脸冻得紫红,身上的厚皮衣仿佛成了薄衬衫。无尽的寒冷向安宁袭来,他感觉到了四肢有麻木之感,甚至有了深深的恐惧。 “但我必须到达那座冰山。” 少年安宁用魂之力封闭住周身毛孔,阻挡住身体向外散发的热量。他将自己身体内部的血液加速循环,并屏蔽住双腿骨骼的痛感。他一步一步地向那座冰山走去,冰原积雪在他脚下咯咯吱吱地发出裂响,他脸上的皮肤开始冻出密密麻麻的细纹,紫红双颊上的毛细血管显现出来,渐渐变成了红黑色。当安宁走到这座冰山山脚下时,他感觉到了生命的垂危。他的四肢已经全然无觉,只有呯呯跳动的心脏和模糊的意识在催促着他进行着生命的最后挣扎。 那座尖尖的冰山忽然就矗立在少年安宁的面前。这是一座高几千米的冰山,完全由冰冻结而成,极细极长的柱状冰山在惨淡的阳光照耀下呈现半透明状,冰山内部的纹理变换着种种炫彩。就在安宁身体即将冻僵之际,那座幽蓝色冰山的山峰上似乎开始凝聚了一朵有些模糊的白云,那云朵慢慢地从冰峰之尖向下游来,它带着七色虹光,仿佛是一个冰带沐浴在游动的阳光中。 那个裹着光晕的带状白云渐渐地在安宁眼中清晰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是的,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头巨大的冰原雪蛇,通体冰雪色几乎完全和冰雪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逆光时安宁看到了它身体上的光晕,几乎可以肯定安宁虽然能感觉到异常却无法看到它的身影。这条巨大的冰原蛇无声无息地从冰山尖峰上游下来,它长着五个巨大的蛇头,身体足有几百米之长,它带起来的暴风雪铺天盖地向即将冻僵的安宁压来。 安宁用最后仅剩的力量稳住身体,他抬起头来抖了抖砸在身上的暴雪,镇定自若地望着急速压迫过来的五首大蛇。安宁的身体和四肢此时均已麻木,但他还能凝神聚识,将自己的第七识末那识(彼己相合识)向大蛇的意识伸去。那五首大蛇飞速游下冰山,它的五个巨大的三角形扁蛇头一齐伸向安宁,每个蛇头上的一对鲜红色的蛇眼中间竖着一道黑线,五个蛇嘴中吐出的分岔蛇信喷着浓烈的冰雪寒腥味。当五首大蛇的末那识与安宁猛地连上时,五首大蛇十只鲜红的蛇眼放出寒冷逼人的红光。 “凡人,你到匕山来干什么?” 隆隆的雷声从五首大蛇中间的蛇头中传来,安宁只感觉到一阵头脑胀痛、耳膜欲裂。 “我佛慈悲,果然这就是匕山了。那你一定就是匕山之卫、九那伽之冰那伽尊者。请受我一拜。” 安宁的潜意识中突然跳出了某些远古的记忆,他也被自己刚才说出的那些分明是他从不了解的话吃了一惊。安宁在牙齿咯咯作响中吐出了那串话后冻僵的身体似乎猛地流过一股微微的暖流。他尽力弯低身体,向这传说中的匕山之卫、冰那伽尊者拜去。 “你是何人?为何要闯这禁入之地?” 五首大蛇、冰那伽尊者冷冷地问道。那通过意念传来的隆隆之声再次震得安宁头昏眼花、耳膜欲裂。但安宁觉得这次冰那伽尊者的声音已不似刚才那般充满敌意,只是冰那伽尊者语气中的蔑视依然如故。 “尊者,我应是受神示而生,为机缘而来,请示我神意。” 五首巨蛇冰那伽尊者没有回答,它突然将意识深入到安宁的意识深处进行着某种探索,那股意念力之强,几乎立刻就完全控制了安宁,让安宁浑身猛烈地颤抖着。 “你是谁?” “我是遗命子安宁,我的原名叫铁穆尔。” 第98章 猴王岩耳、冰那迦(九) “你生长于何时何地?” “我生于十六年前的种花国西部,幼年长于裕固族之乡。” “证明给我看,凡人。” 在近乎绝望中,安宁的脑海深处突然有一丝玄音浮起,那是一丝滑动的若有若无的天外之音,如此柔和,仿佛是夏夜湖水的微微涟漪,又仿佛是冬天落雪时的沙沙堆叠。它从远古的深空中飘来,愈来愈真实,愈来愈清晰。它有梵音之庄严,又有管弦之曼妙,一起一伏间,一高一低处,扣动着安宁的心脉,也传导进冰那伽尊者的脑海中,与五首大蛇冰那伽尊者形成了某种共鸣。 一阵静默后,五首大蛇、匕山之卫、冰那伽尊者收回了深入安宁脑海中的搜证意识。它转过身,将五个巨大的蛇头望向那座高高的匕首般的冰柱之山。那五个蛇头上的目光先是望向了五个方位,最后又将目光集中定位在安宁面前的匕首之山主峰上。 云朵开始飞速聚集、流动、变幻,一幅幅由光线和云朵组成的三维全息投影投射在冰山之尖上的天空中。天空暗了下来,那五首大蛇、冰那迦尊者的身体也开始凝固成一根直直的冰棍,几乎透明的巨大蛇身随着天空云霞的变化而变换着光泽:一个蓝色的水球飘浮在一片黑暗的星光中,电光石火间蓝色的水球向前扑来,急速流动的火烧云飞速旋转,巨大的火山在喷发,炽热的火山岩浆落入黑色的海水,沸腾的海水腾起巨浪…… 高山变成了峡谷,大地从海洋深处浮出来,海水的颜色变淡了,黑蓝变成了湛蓝。星星开始一颗一颗地出现在海面之上。当黑夜褪去,一轮红日照耀在刚从海底升浮上来的陆地上,绿色的植物开始生出,有成群的动物在林草间游荡…… 背着弓箭的人类开始出现,他们围猎动物、种植桑麻,一座座村庄建立在临水之滨。晚霞之中,人们点起堆堆篝火,男女老幼围坐在篝火旁载歌载舞,牛羊马悠闲地吃草,黑色的大狗追着扑腾奔逃的鸡鸭…… 一片红砖黄瓦的宏伟建筑群在晨光中飞来,笙歌缭绕在殿堂之间,穿着黑红朝服的群臣鱼贯而入,举止妖娆的宫女排着队婀娜而出…… 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大队的骑兵掩杀突袭而来,数以万计的步兵结阵以待。城破人亡,死尸沿途,流民遍野,十室九空…… 村庄变成了城市,城市的天际线迅速拔高。肠肥脑满、西装革履的政客替代了高冠华服的官僚,他们在灯红酒绿的酒席间进行着交易,油光锃亮的脸上洋溢着阴险狡诈的笑容,哈哈的大笑忽然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假笑…… 几千门大炮喷出烈火,坦克排成了浩荡的方阵碾压过去,无数的士兵用肉体抵挡着急风暴雨般泼洒过来的子弹。村庄、城市在轰炸机投下的炸弹中燃起熊熊大火,漫山遍野的人群如蝼蚁般四散奔逃…… 大地震来了,城市中无数建筑坍塌,瞬间升起的烟尘聚成了云团…… 大洪水来了,绿油油的麦田瞬间变成了泥沼,所有的生物都喂了鱼虾…… 病魔来了,人间变成了地狱,恶鬼、夜叉、吸血鬼四处游荡…… 心魔来了,男男女女都疯狂地饮酒做爱,他们舞动着身姿,像动物般滥交,同性恋们的脸上洋溢着迷幻的微笑…… 疾变的云朵忽然间投影到娑婆世界东方大国的某个中心城市中,一个大型体育馆里正进行着气氛热烈的演唱会。体育馆顶棚闪烁着几千盏五彩流动的灯,体育馆中心的舞台上一群妖娆妩媚的男女正在卖力地扭动着杨柳腰肢。在宛转悠扬暧昧的旋律中,一个长相俊美、涂着红嘴唇红指甲、戴着耳环鼻环、金发描眉的玉面小生迈着款款的碎步一扭一扭地走到了舞台中央,几十盏聚光灯将他的身姿和衣服上的金属丝线照得流光溢彩。 体育馆内的几万名各个年龄段的男人女人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浪,他们踏着整齐划一的节奏高举着双手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那玉面小生的昵称。 “小哥哥!小哥哥!” 当那个玉面柳腰的小生走到舞台中央轻轻地抬起了左手兰花指时,整个体育馆里群声鼎沸。 “你们好吗?” 那玉面柳腰小生伸出兰花指向观众群撒娇般地指了一下,四周的观众席上立刻传来了回应的热浪。 “今晚好热呀!” 那观众席上的男女大众顿时掀起了阵阵激动的怜惜声。 “今晚我要把我最美的歌声献给你们。” 观众席沸腾了。 “小哥哥,小哥哥。” 那沸腾的欢呼声中夹杂着激动的哭声和抽泣声。 甜蜜的伴奏音响起,在一支骚情浪漫的萨克斯管吹出的靡靡之音中玉面柳腰小生轻启红唇温温柔柔地唱了起来: “月下的柳枝缠住我腰,你说过要给我一个拥抱。可是我等你月上三更,你却忘记了与我之邀。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台上玉面小哥轻歌曼舞,场内的几万名男人女人齐声跟着合唱。 “日下的梨花抚摸我腰,你说过要给我金钞银钞。可是我和你睡了三载,你却说你并不是官僚。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男男女女们高举双手摇摆着身体合唱着,他们男人搂着男人,女人搂着女人。男人伸着兰花指,女人握着罗汉拳。 “我的老板说我是小妖,可我说你才是老妖。他说过带我一起去挣钱,可到头来你却自己去捞。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男人女人哈哈大笑着,女人们将手指伸进嘴里吹着尖锐的口哨,男人们噘着小胖嘴尖声高叫着。 “上面的大官来作报告,告诉我他们劳苦功高。可我知道这些都是生意,一切都为了民脂民膏。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体育馆里彻底沸腾了,每个男男女女都用双手在嘴前做成喇叭,齐声高唱着。他们用手指做着下流动作。 “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月上枝头月下人儿俏,工作不干孩子我不要。我要和猪做爱和狗搞,就是不为老板们去辛劳。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体育馆里几万名男人女人彻底陷入了疯狂,数千名各个年龄段的男女当场开始男男做爱、女女性交。 天空突然变成了血红色,血色黄昏中魔鬼大军掀起一片血光。魔王就要降临了。 …… 纷飞的流云突然间消失了,空气的扰动还在剧烈颤抖。空间反转,匕山之峰变成了水中倒影,在少年安宁尚未完全清醒过来时,三维投影画面突然定格在一片茫茫的冰水湖面上。匕山之峰的冰尖在水面倒影上闪着一个光点。 附录一 《印度神猴哈奴曼》 神猴哈奴曼,为咖喱国神话人物形象,出自咖喱国史诗《罗摩衍那》。他是风神和被贬入人间为猴的天宫歌女之子,刚出生时便力大无穷,连天神之王因陀罗都无法和他在力量上匹敌。后来三主神之一的大梵天收他学艺,练成了无上神通,并且吃了龙珠之粉,成为不死不灭之身,武器是一根棒子。 附录二 《种花国神猴孙悟空》 孙悟空(又称齐天大圣、孙行者、斗战胜佛),是种花国古典小说《西游记》中的主要角色之一。由开天辟地产生的仙石孕育而生,出生地位于东胜神洲的花果山上,因带领猴群进入水帘洞而被尊为“美猴王”。为了学艺而漂洋过海拜师于须菩提祖师,得名孙悟空,学会大品天仙诀、地煞数七十二变、筋斗云等高超的法术。 附录三 《蛇神那伽》 那伽,naga。在咖喱国,是一种多头,头型酷似眼镜蛇,长身无足,无角,并且有剧毒的水属精怪类生物,居水中,地下。有宫殿,喜欢财宝。具有控制水,行云雨的法力。 《西至哈至》 第99章 土之子丹岩(一) 《西至哈至》 第一部·人神之约 第一卷·黑暗渐起(下) 目录 005 \/ 第十章“土之子”丹岩 049 \/ 第十一章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 097 \/ 第十二章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 142 \/ 第十三章转运珠、时光匣 193 \/ 第十四章光明社 239 \/ 第十五章“声之子”洛音、心舍利 285 \/ 第十六章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 333 \/ 第十七章留声石、息壤 381 \/ 第十八章持杵者、三叶树 431 \/ 第十九章杀死山神 第十 章“土之子”丹岩 (一)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种花国魏晋·陶渊明 溺死鬼玉姜娘娘沿着种花国河西走廊搜索卓玛的踪迹,渐渐地从甘肃进入了新疆。有关溺死鬼玉姜娘娘为什么能在卓玛如此小心谨慎、极少露面的情况下还能不迷失搜寻的方向,这就是这溺死鬼玉姜娘娘的可怕之处。它能够仅凭直觉(末那识中最高的境界,彼己相合。即将彼识与己识合在一起,如同有缘的两个量子纠缠在一起)就能确定卓玛的大致方向和方位。 溺死鬼玉姜娘娘每隔几天就升起水泡状鱼鳞云,这一规律出现的“自然奇观”当然也成了种花国西北居民和各种媒体竞相追逐拍摄的对象和话题。 卓玛自从躲进种花国西部战区特战旅军营后便开始了她“昼伏夜出”的生活。所谓“昼伏夜出”,就是卓玛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悄悄地溜出军营,来到军营外的一处射击靶场。那里地处偏静,空气中常常散发着浓烈的爆炸味和燃烧味。 卓玛选择在夜间到这里是有原因的。几个月来,卓玛一直在试图和她怀中的宝石取得联系,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尝试,那怀中的宝石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一块心形的红宝石,大约有棒球一倍大小。从外表看,它晶莹剔透、完美无瑕,但如果借着灯光或对着日光看,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这颗透明的红色宝石内部其实是一块网球大小的心形石头。 “我知道你有超能量,也应该和我有缘。但我怎样才能和你连接上呢?你的作用真的能替代那溺死鬼的心脏,帮助那溺死鬼复活吗?” 卓玛每次看这块红宝石时都会自言自语地和她手中的这块美丽奇怪的石头说上两句话。 几个月来,卓玛尝试了她能想到的各种方法去触碰、连接红宝石中的那块心形物,但毫无回应,这其中包括了卓玛几次用末那识甚至是阿赖耶识中微弱的魂之力。 那颗在光线下闪着通透红光的宝石就那样安静地呆着,触手冰凉。 “看来我应该尝试更大胆激烈的方法。” 这也是卓玛决定投靠彭枫进入军营的原因之一。因为在外面,她绝不敢轻易使用五原力。 卓玛选好了她认为比较理想、可以大胆使用原力的靶场后,便在每个晚上偷偷地溜到这个靶场的一个巨大的弹坑中。在那里,卓玛运起她能想到和掌握的各种原力“呼唤”着面前的红宝石,但快一个月过去了,那颗天外来石依然是毫无动静。相反,卓玛每晚这样的动作却很快给她吸引来了一场劫难。 当然卓玛每天的“昼伏夜出”也都被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旅长彭枫看在眼里,只是他没有丝毫的反应。 娑婆世界第五纪元第********年五月的最后一天。天上的水泡状鱼鳞云终于飘到并停留在了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营地和靶场的上空。 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清晨。正准备在旅部会议室开会的旅长彭枫忽然听到营房外传来了一阵喧嚷声,他靠近窗户随意看了一眼外面,忽然发现几十个战士和军官都在兴奋地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他再向天空看去,一片排列整齐的水泡状鱼鳞云正慢慢地飘到军营后面不足五公里的演习靶场上空并停了下来。 接着,彭枫便看见那片排列整齐的鱼鳞云中间的几十个幽蓝色的水泡开始向外闪着蓝色的水光。 “哇塞!太漂亮了。” 窗户外的士兵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几个战士大声叫嚷着, “这可比网上的视频漂亮多了。” 军营外附近农村里的几十上百只土狗也一齐狂吠起来,一群又一群的鸟鸣叫着向军营方向逃来。 彭枫心里触动了一下,但他也没有多想,便喊了一声 “开会喽!” 走进了会议室。他的身后,参加会议的军官们陆续走了进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劲。 彭枫今天主持的会议是听取关于国际国内形势的每日一报和上级军委的指示。 “简报一。五月三十日我们周边的**邻国正式卷入了粮食战争。军委有预测,如果天气依然不正常,到今年秋天,我国北方和周边所有的国家均会出现粮食较大面积绝收。预计全国缺粮将达到五十亿公斤。” “简报二。欧洲东部五国战争已经出现了种族清洗,**族和**族互相使用禁用的生化武器进行攻击,目前尚不清楚伤亡情况。” “简报三。邪教魔教接引团继续在我国北方制造血案,三天里,内蒙古、吉林、山西已出现十三起中小规模的杀人案。初步估计约有五十名不愿接受邪教洗礼的群众被害,六个村庄出现了村民流离失所。北部战区正组织兵力对魔教接引团进行清剿。” 正当彭枫和军官们聚精会神地听着旅战情室的军情简报时,会议室外面又传来了一阵不大的喧嚷声。虽然这回只是几个警卫员和文职人员的低声喧嚷,但这也足以让彭枫感到恼火。 “鱼鳞云向我们营地飘过来了。” 彭枫皱着眉头正想对外面所谓“训练有素”的士兵发火,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这句似乎带点惊恐的叫声。 彭枫大怒。 “去把外面几个无端喧嚷的人给我抓进来。” 彭枫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地向站在门外的警卫员命令道。 但就在这时会议室内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片雪花,军营里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其情形宛如模拟战争中的敌方电磁导弹来袭。 “怎么回事?!” 会议室内的所有军官都从椅子上反弹了起来。他们的目光唰地聚集在一脸茫然的彭枫身上。而彭枫在愣了一秒后转身迅速向隔壁的作战室跑去。 “快!各就各位。全旅转入战时状态。” 会议室里的军官们立刻冲出会议室向各自的岗位跑去。 溺死鬼玉姜娘娘最近加大了升起水泡状鱼鳞云搜寻卓玛的频率。它并没有找到有关卓玛的蛛丝马迹,但它的直觉(末那识中“彼己相合”识)让它感觉离目标好像是越来越近了。 这一日,溺死鬼玉姜娘娘天一亮就升起了水泡状鱼鳞云。它似乎有什么预感,慢慢地将自己的末那识和阿赖耶识形成的水泡状鱼鳞云向种花国西部战区特战旅附近的一片山坡靠去。 那是一片约有四平方公里几乎寸草不生的长方形山坡,山坡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整个山坡上的土壤中甚至是山坡上空几十公里范围内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炸药和化学品味。即使是在长方形山坡围合的铁丝网外方圆几十公里内,也很少看见人烟。只有动物和鸟类还在出没,但那些飞禽走兽也早已习惯了这里的轰隆声和火光烟尘,处乱不惊了。 排列整齐的一片水泡状鱼鳞云飘到这片山坡上空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溺死鬼玉姜娘娘停住了云头。 “小死孩!我知道你在这里,把我的佛宝还给我!” 溺死鬼玉姜娘娘从浓重的炸药味中分辨出来了什么,它开始仔细用末那识“嗅”着、“看”着、“感受”着。那片水泡状的鱼鳞云也开始向外闪烁着越来越盛的幽蓝色水光。 溺死鬼玉姜娘娘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它就是“感觉”离目标很近了。它凭着末那识中的最高识“彼己相合”“合”住了卓玛,它慢慢地调整意识,将水泡状鱼鳞云向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的营地飘来。 水泡状鱼鳞云飘到特战旅营地上空没多久,一架架武装直升机和无人机便从下方的营地向鱼鳞云飞来。从直升机和地面射来的几十道激光和电磁波将这片水泡状鱼鳞云包裹在一片光斑中。 “雪山雪山,武直十号请求发射电磁导弹攻击。” 站在三维全息地图前的旅长彭枫看着从三颗定点微形卫星上传来的实时画面和分析数字,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从天空中卫星传来的实时图像分析数据看,这是一团含着强磁强电的积雨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但从这团积雨云中异常活跃的电磁波看,那电磁长短波也确实不是杂乱无章地碰撞,而是含着某种缜密的逻辑。这让彭枫想起了什么。 第100章 土之子丹岩(二) “准许攻击。” 彭枫发出了攻击命令后想起来这团积雨云中的异常活跃的电波像一个人(魔)的大脑在工作。 一枚白色的电磁导弹呼啸着向水泡状鱼鳞云飞去。 导弹没有按照预期在水泡状鱼鳞云中爆炸,它穿透了水泡状鱼鳞云,划出一道白色的水烟向天空飞去。几分钟后,发射电磁导弹的直升机战士只好自己引爆了导弹。 “我操!” 旅长彭枫和耳机里的十号武装直升机战士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感叹! “让无人机进去看看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彭枫抓起话筒又下了一道命令。 一架从武装直升机上发射的无人机“嘭”地一声离开了母机,像一只雨燕钻进了水泡状鱼鳞云中。 接着,彭枫和作战室内的军官以及发射无人机的武装直升机飞行员均同时接收到了从水泡状鱼鳞云云团中传来的声音,那是一阵如同午夜女鬼的凄厉哀婉的哭声。 “小死孩!把我的佛宝还给我!” “我知道你藏在这里,把我的佛宝还给我!” “小死孩!那佛宝是我的!” 彭枫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关上话筒一步跨到室外,他的警卫员释小龙正在那里等着他。 “快去。尽量看住她,告诉她不要惊慌,我很快就到。” 警卫员释小龙点点头,转身飞快地向旅招待所跑去。 彭枫接着转身回到了作战室。他抓起话筒命令道: “武九、武十,给我发射两枚定点导弹,在鱼鳞云中引爆。” 两枚白色的导弹呼啸着向营地上空的水泡状鱼鳞云射去。 “轰!” “轰!” 两枚导弹在水泡状鱼鳞云中爆炸了,排列整齐的鱼鳞云团被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击成了荡漾的波浪和无数的碎片。 一声凄厉的女鬼大喊声从溅成无数水滴的云中传来: “呀~!” 发生在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营地上空的这一幕被一只半空中的黑色乌鸦完整地看到并实时传送到了一个人的脑海中。这个人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 此时的“沧冥秃鹫”屠就正坐在距离特战旅营地十公里远的一个山包上,他的身后站着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以及五百多名魔教接引团成员。他们俱是一身黑衣,胸口上烫着一副死人白骨架。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通过乌鸦眼看着特战旅营地上空发生的一幕,脸上不禁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看来溺死鬼和政府军干上了。” 他转过头对一个侍候在侧的黑衣小喽喽说道: “通知圣教主和‘三山天火’单火,应该是有情况。” 三个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看着眯着小眼睛的“沧冥秃鹫”屠就,又听见他说“有情况”,便一齐躬身凑了过来。 “请问什么情况?” “沧冥秃鹫”屠就神秘地笑了笑,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他站起来向后面挥挥手,一大群魔教接引团黑衣人便蜂拥而上。 种花国魔教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有一项异能就是可以通过某些动物、主要是乌鸦和老鼠的眼睛和嗅觉看到或嗅到乌鸦和老鼠所看到或嗅到的东西。这最初源于他从小凄惨的生活经历带给他的阴暗心理。 “沧冥秃鹫”屠就今年五十四岁。在他四岁时,因为被不务正业、吸毒过量的亲生父母抛弃,屠就便被一个街头卖艺团伙收养,从小就开始了边乞讨卖艺边盗窃边挨打的生活。 在数不清次数的挨打挨骂中,屠就养成了一个特有的习惯,就是他能通过洞察别人的表情、眼神、语言甚至是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来判断和预测别人的下一步动作。这样他就可以少挨些打多吃点饭。 大约在屠就六岁的时候,一个阴雨绵绵的晚上,屠就开始发现了他的一种异能——除了他能“感觉”到某种“气息”,他也能从偷吃的老鼠和偷窥的乌鸦身上觉察到人类正在进行的某些行为。比如说人类正在吃饭或搬运、储藏粮食。 经常饥肠辘辘的屠就从此就和同样饥肠辘辘的老鼠、乌鸦甚至是蟑螂等动物成了朋友。起初是屠就通过老鼠和乌鸦的嗅觉、视觉等找到被大人偷偷藏匿起来的食物,屠就吃完后会有意留点残渣给率先帮助他找到食物的老鼠、乌鸦甚至是蟑螂。渐渐地,屠就开始和老鼠、乌鸦甚至蟑螂一起合伙“作案”。他们分工明确、配合得也越来越熟练。 同老鼠、乌鸦、蟑螂一起偷东西的时间越来越长,屠就也越来越像是一只习惯于躲在暗处观察的老鼠。每到夜晚,他的眼睛便变得格外清晰,他也越来越能够顺着老鼠、乌鸦的眼光看清漆黑一片中的细微之物。直到有一天,他找到了老鼠和乌鸦眼睛中射出的眼光。 八岁的屠就开始尝试着通过鼠目和鸦眼间接去看映在老鼠和乌鸦眼珠上的实时影像。他成功了,当他第一次通过看老鼠和乌鸦眼珠反射的影像看到它们发现的东西特别是食物时,屠就兴奋地踩死了几只蟑螂和一只无意中靠近的青蛙,这是他发泄报复的一种形式,每当他挨了打和吃了顿饱饭时,他都会弄死几只他能捉到的小动物、小虫子来发泄一下情绪。 当然,八岁的屠就这次的兴奋发泄主要是他觉得从此不用再和老鼠、乌鸦分食,感觉永远吃不饱的他只需利用它们的眼睛找食物就行了。 又过了两年,渐渐长大的屠就(身体营养不良,远比正常的孩子瘦小)忽然又有了进一步的想法。他要通过训练一些老鼠、乌鸦甚至是蟑螂之类的窥视之动物协助他达到-些更大的目的。 屠就第一个目标就是通过老鼠的鼠目观察房间里的人、那几个他特别痛恨的人的实时行为,他又成功了。屠就通过将自己的意念强行注入老鼠的意念直接看到了老鼠眼中的室内景象。接着,屠就就从容地将他找到的老鼠药拌进了他最恨、经常恶毒地抽打他的街头卖艺诈骗团伙头领的酒中,毒死了那个男人。 屠就的特异功能在随后的几年里越来越强,他也越来越大胆,他毒死了几乎所有他恨的人后又把目标转向了嘲弄欺负过他的人,直到有一天他被一个比他更狠、更精明的人抓住带往了深山。 这是一个暗中观察了他很久的老女人,也是收养、虐待他的街头卖艺诈骗团伙的老板娘。那女人起初没有注意到他,但随着他们这个小团伙中陆陆续续地有人被毒死,这个泼辣的老女人开始渐渐地留意上了事后行为经常有些反常的屠就。 泼辣的老板娘将她的发现告诉给了她的一个开煤矿的姘头,她判断这个经常在夜里偷偷摸摸的屠就可能有特异功能。 “这小矮人能通过他的特异功能找到食物和老鼠药,无论我们藏得有多隐秘。” 浓妆艳抹的老女人瞪着精明的眼睛对她开矿山的姘头说。他的姘头是一个四十多岁一脸横肉的光头男子,短粗的红脖子上挂着小指粗的大金链子,正一边喝着酒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银柄小刀。 “我强烈怀疑是他用老鼠药毒死了老东西。” 她说的老东西是她的老公,她和开矿山的姘头一直有杀人夺产的目标。现在他们借助屠就的手已经实现了这一目标,他和她边喝酒边庆祝着。 “你说这小兔崽子的鼻子有这种特异功能,那我们可以把他抓起来去找财宝或金矿啊!” 五短身材、一脸横肉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说。 “对呀!” 浓妆艳抹的老女人一听就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我不确定这小矮人是否能嗅到财宝,但我肯定他能嗅到些什么!” 两个勾搭在一起、专干谋财害命的男女一拍即合。 几天后,十二岁正准备脱离这个街头卖艺诈骗团伙单干的屠就就被妖娆的老板娘和凶狠的花臂男抓住关进了一间黑屋。他们给屠就脖子上套上了一副量身定做的铁锁链,锁链没有开关位置,约有四米长的另一端牢牢地抓在控制他的人手中或锁在房梁上。 屠就从此便成了为这对男女寻找财宝的工具。 卓玛在溺死鬼玉姜娘娘的水泡状鱼鳞云抵达的前一天晚上溜到种花国西部战区特战旅训练靶场。她在一个白天刚刚炸出的炮弹坑里又努力尝试了几次通过意念与手中的宝石连接,但依然是没有任何进展。卓玛看着手中有些冰凉的宝石,几乎是有点泫然泪下。 “宝石呀宝石。我的命全在你这里了,我该如何做才能和你相连?!” 宝石依然平静地躺在卓玛手中。 第101章 土之子丹岩(三) 可能是卓玛的情绪有些激动,所以卓玛这天就回去得晚了一些。当她心情沮丧、步履蹒跚地回到特战旅招待所后不久,她便察觉到了天空中的异常。卓玛连忙拉上窗帘,封闭了所有她自己的向外触觉甚至意识,只保留了普通人的听觉和感觉。 几个小时后天空果然飘来了一片水泡状鱼鳞云,那团云停在了她几个小时前刚刚去过的靶场上空久久不动,这让通过窗户正向外看的几个士兵和特战旅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大声赞叹声而得知了水泡状鱼鳞云基本情形的卓玛感到惊恐万状。卓玛跪在房间地板上心惊胆战地祈祷着,祈祷的对象从玉皇大帝到小神小仙,甚至是她从未提到过的佛祖菩萨。 但情况越来越危急。卓玛从窗外招待所工作人员的赞叹声中得知了水泡状鱼鳞云已经向她这里飘来,并停在了她的正上方。 惊恐万状的卓玛甚至似乎是听到了从水泡状鱼鳞云中传来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凄厉的叫声。 “小死孩!我知道你在这。我找到你了,我要溺死你后再吃了你。快把佛宝还给我!” 卓玛浑身战栗地抓着床单跪在地板上,就在她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半空中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接着便是导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再接着,就是两枚导弹猛烈的爆炸声。 天空中的空气猛地震荡起来,接着就是溺死鬼玉姜娘娘的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 “呀~!” 。 慌乱中的卓玛以为抓住了机会,她破门而出,全力向军营外奔去。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旅长彭枫的警卫员释小龙急急地跑到旅招待所却没有找到卓玛,他从招待所人员的嘴里得知就在几分钟前,卓玛已经冲出了招待所向军营后面的大山里跑去。警卫员释小龙只好用手机把卓玛已经离开的消息告诉给了彭枫,彭枫一听就急上心头。 这和他多日以来的猜测基本一致,就是卓玛一定是怀揣宝物。她一定是因为躲避魔鬼们的追捕才来投奔他,而现在天空中的水泡状鱼鳞云就是某个前来追捕卓玛的魔鬼。 “立即启动二号预案。跟我来。” 彭枫发出命令后就抓起桌子上的军帽转身向作战室外的停机坪跑去。他的身后,紧跟着几十个武装直升机驾驶员。 彭枫说的二号预案是指前些日子彭枫专门针对卓玛制定的应急预案。预案包括了今天出现的情况,但彭枫没有预料到的是卓玛会突然失去理智跑出军营。 “她一定是受过很大的精神刺激。” 彭枫一边跑一边想。几分钟以后,二十架早已装满导弹的武装直升机和四十架无人机便从直升机停机坪上腾空而起,朝卓玛逃跑的方向追去。 溺死鬼玉姜娘娘在慢慢地将用意识聚集起来的水泡状鱼鳞云飘到特战旅军营上空时,便启动了它末那识中的“触”识向军营下方的建筑内伸去。它一幢楼一幢楼地检查着,仿佛它已经找到了卓玛的藏身地一样。 “小死孩!我知道你在这。我找到你了,我要溺死你。快把佛宝还给我!” 就在溺死鬼玉姜娘娘即将搜索到卓玛躲藏的军旅招待所时,一枚导弹穿过了它的意识向远空飞去。这枚导弹在距离它一公里远的天空中爆炸了,对它的搜索毫无影响。但随后的两枚导弹在它的意识中间爆炸了,爆炸的冲击波一下子就将它的意识击得粉碎。 溺死鬼玉姜娘娘的魔脑猛烈地摇晃起来,它感到眼前白茫茫一片。它气愤地大叫了一声: “呀~!” 几十分钟的晕眩之后,溺死鬼玉姜娘娘便又重新聚拢起被一时破坏的意识。它用水之力凭空招来一股水浪,猛地向天空中的几架无人机和武装直升机卷来。几架无人机和武装直升机猝不及防,转眼便被卷入水龙卷。被卷入水龙卷的武装直升机和无人机被水力撕成了碎片,向地面坠去。 彭枫的直升机群这时刚离开军营上空不远,他从直升机的互联信息屏上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顿时气得血脉偾张。 “调动所有的量子侦搜系统,挖地三尺也要把这股水龙卷的源头给我找出来。” 接到彭枫的命令后特战旅的侦搜科立刻就行动了起来。而彭枫本人则在命令直升机队继续前往追踪卓玛下落的同时自己返回了特战旅基地。 这次他想要拿溺死鬼玉姜娘娘开刀! 卓玛跃出了政府军特战旅军营后便没入了大山之中。她不顾一切地沿着山谷跑着,以至于都没有留心一下山谷周围的动静。 卓玛这次的逃跑是她的本能。她期盼着能像上一次在弱水河居延海湖心岛上一样,利用溺死鬼玉姜娘娘和政府军的混战趁乱逃走。但这次她的运气显然已经无法延续。 卓玛在山谷里奔跑了大约二十公里后突然感觉到了山谷四周空气的异常流动,接着她就闻到了那股魔教接引团成员身上的特殊臭味,混合着汗臭、尸腐臭甚至是口臭的刺鼻气味。 卓玛想回身已经来不及了,几颗迫击炮弹呼啸着从两侧山脊线上飞来,在她的身边爆炸。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泥土和卓玛一起带上了天空。 卓玛紧急用风之力将自己包裹在一个透明的气球中。在她借着爆炸的气浪向一侧的山脚下飞去时,她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懊悔。 “我不该选择离开那个军营啊!” 卓玛努力地借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向山谷一侧的山脚下跃去。她此时的想法是尽快找到一个爆炸的死角先稳定一下情绪,观察一下四周环境,理清一下思路。但还没等到她跃到山根处,四个劲装黑衣人便从这一侧的山峰迎风而降,将卓玛逼入了一片山脚下的小树林中。 卓玛见没有退路可走,便闪身进入这片稀疏的小树林。她背靠一块大石而立,凛然面对着四个呈扇形靠近的黑衣人。 “哈哈哈哈!” 四个劲装黑衣人在距离卓玛约五十米的距离站住,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那种笑容并不同于普通人的开心笑容,那种笑容中混合着嗜血、恨意和杀人前的愉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哈哈哈哈!” 四个黑衣人中间的一个又干又瘪又矮的小老头一边大笑一边左右看了一下三个同伙,三个同伙也恶狠狠地大笑起来。 “我猜你一定就是那个怀揣宝物的女孩。宝贝,我猜对了吗?” 卓玛没有对这个黑衣小老头的话作出反应。她冷冷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四个黑衣人,缓缓地从腰间解下来一根五米长的软鞭。那是根普通的马鞭,是卓玛在之前逃跑的路上从一户牧民家里顺手牵羊所得。 “你是什么人?敢来向我挑战?” 站在中间哈哈怪笑的黑衣小矮人正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他凭着自己的特异功能、借助放飞的几只乌鸦之眼成功地捕捉到了仓惶出逃的卓玛。接着,“沧冥秃鹫”屠就便又放出了一只向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报信的乌鸦。这只信鸦飞走后,“沧冥秃鹫”屠就便带着三个助手,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和五百多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向卓玛逃跑的方向追来。 一路上,由于卓玛心情慌恐没有留意到一直在她身边飞行的乌鸦,从而让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成功地抄近路,在一个山谷中拦截住了卓玛。 “沧冥秃鹫”屠就的这一特异功能是在他十二岁到四十二岁三十年间,被“收养”他的街头卖艺诈骗团伙老板娘和她开煤矿的姘头抓去做寻宝“狗”的苦难日子中逐渐成熟起来的。 在刚开始做“寻宝狗”的几年里,屠就一直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反抗和逃跑。但他除了换来一次次被毒打、被虐待外,毫无作用。有几次被连续饿了几天的屠就在头晕眼花中幻想着自己已经绝食死了,自己再也不用吃饭了,但他恨自己的是他始终没有自尽的勇气。 几年以后被禁锢的“寻宝狗”屠就便完全改变了模样,他开始真的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宠物狗一样对“主人”乞怜摇尾,他甚至也不再对生命感到绝望。 “寻宝狗”屠就开始像一只地老鼠和宠物狗一样生活。他努力帮“主人”寻找财富,每当他又找到了一串珠宝、一个金戒指甚或是一个轻易盗取的手机、家电、现金钞票时,他都会从“主人”满意的眼光或扔过来的鸡腿中收获到莫大的乐趣。 “宝贝儿。” 这是收养他的老板娘和男姘头对他的亲切召唤声。 第102章 土之子丹岩(四) “今天表现得不错,晚上给你加个鸡腿。” 双手抓着脖子上铁链的屠就立刻眼含泪滴地跪在地上用已经含糊不清的语言表达着感激。 “寻宝狗”屠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心安理得了呢?这主要是在长时间的黑暗禁锢中屠就发现了他拥有的超能力越来越强,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甚至能通过鼠眼或鸦眼看到老鼠或乌鸦眼睛看到的实时画面。 “寻宝狗”屠就从此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的身体因为长年的营养不良而极为瘦小单薄,但他的意识通过老鼠和乌鸦获得了大大的延伸。有十年左右,“寻宝狗”屠就最开心的事就是没任务时躺在草垫上通过鼠眼或外面的鸦眼看人间的各种悲欢离合。 “每个人其实都差不多。” 屠就通过几年的观察最后总结道, “他们没有几个人是快乐的,甚至有些人活得还不如我呢。” 关于他的“主人”,屠就也早就发现了他们俩的悲哀。他们只是互相利用,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婆娘和那黑汉子都在梦里互相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对方早死。这也成了屠就生活下去的乐趣之一。 “我要熬下去,看谁先死。” 带着这个信念,屠就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越活越快乐了。 终于,在屠就快到四十岁生日的前一天,屠就终于熬死了那个开煤矿的黑汉子。黑汉子那一晚喝得酩酊大醉,一头栽倒在离家不远的一条年久失修的下水道里,淹死在臭气熏天的污水中。 黑汉子淹死在污水道中那一刻正被屠就操纵的一只乌鸦看见。那一瞬间,屠就在发出了已经忘却的开心一笑时,也立即就在他已经生锈的脑袋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我也可以操弄乌鸦或老鼠让可恶的老板娘摔进下水道啊!比如说让乌鸦在她走到下水道附近时突然飞过她的眼睛或是让几只老鼠从她脚边蹿过,让她脚下一滑……” 想到这,“寻宝狗”屠就又一次开心地笑了起来。对此,屠就又默默地向天上地下的魔王祈祷起来。这种向魔鬼祈祷的念头是屠就最近才开始做的,只是因为他发现这样做可以让他感到愉快。 几天以后,一切果然都按照他脑海中的预想发生了。屠就在午夜时分被他的老板娘牵着去偷白天他发现的一家人刚买的首饰,当他们走到黑汉子淹死的下水道旁同一个地点时,屠就的意念闪过,一只大老鼠“嗖”的从走在前面的老板娘脚底蹿过,惊得老板娘一下子失去平衡,滑进了臭气熏天的下水道中。 “宝贝儿救我。” 屠就站在下水道边看着在下水道中无力挣扎的老板娘向他求救,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反正他就是“嘿嘿嘿”了一阵。 “魔祖您终于显灵了。魔祖您终于显灵了。” 失去了老板娘的屠就因为一时没有生活能力很快又被一伙街头混子盯上了,他们想把长相古怪搞笑的“小矮人”屠就抓去巡街表演骗钱。但此时的屠就已非昔日的屠就,虽然他的个子小、力气弱,但他有乌鸦和老鼠的帮忙。一边迈着两条小短腿向郊外跑一边召唤乌鸦和老鼠的屠就很快便杀死了这一群向他追来的混混流氓。 “魔祖您又显灵了。魔祖您又显灵了!” 那本是一个明月高照的夜晚。就在屠就跪在郊外的茅草中向魔鬼祷告时,天空突然间暗了下来。魔鬼真的显灵了,一道黑烟将小矮人屠就裹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你这条蛆虫。你愿意向魔王效忠吗?” 一个空空的声音在屠就脑海中响起,那魔音让屠就全身瞬间冻成了冰雕。 “我,我愿意。我愿意向魔王献身。” 屠就挣扎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对夜空说道, “我恨人类,我愿意向魔王效忠。” 说完屠就便昏迷了过去。几个小时后当屠就醒来时,他发现他已经被魔鬼做了标记。他的心脏被注入了黑色的魔血,他的整个口腔都变成了漆黑色。当屠就吐出舌头时,他又发现了他的新能力。他被赐予了暗黑五力,尤其是他驾驭、借助乌鸦、老鼠的能力,在魔鬼的暗黑魂之力加持下,这种能力有了质的改变。 从此屠就这个一直生活在阴暗之处的小矮人、丑八怪就开始了扬眉吐气的生活。他按照魔教接引团的习惯选择了“沧冥秃鹫”这个最符合他心境和能力的花名。经过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内部数次的血腥搏杀,“沧冥秃鹫”屠就脱颖而出,成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排名第二的魔头。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和另外三个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见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从腰间解下一根普通的马鞭,立刻便都哈哈怪笑了起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看似脸色苍白、有点弱不禁风的小女孩竟然是一招惊走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三、“泰山人猿”泰原,从容出入种花国政府军最精锐的雪豹突击团阵地,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恶斗了几十招甚至能从溺死鬼玉姜娘娘和他们本教的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这两位武功盖世的大魔头眼皮底下成功脱逃的人。 “难道是这个小女孩有什么特异功能吗?可能只是运气好罢了。” 四个魔教接引团顶级骨干心里均是这样想。 “既然你不愿意投降,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沧冥秃鹫”屠就语音未落,站在他旁边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便不待指令猛地向卓玛扑来。 这是魔教接引团内部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习惯造成的。每到临事,他们总是遇到“好事”便贪功冒进,唯恐他人抢占功劳,但如果遇到危险,他们也一定会互相利用、拆台,牺牲别人而保全自己。 而这次面对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对男女身体均有着变态想法的“地狱哀歌”狄歌又怎会让别人抢了先机。尽管他其实是不男不女、早已丧失了那方面能力的阴阳人。 在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另外三个顶级干将的一片不满声中,“地狱哀歌”狄歌狞笑着向卓玛飞扑而来,他九指中的两把峨眉刺上下左右划出一个个几何图形,峨眉刺尖上的暗黑风之力奏起了一阵刺耳的空气啸声。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立刻就又一次为他的变态表演付出了血的代价。 只见卓玛喝了一声,一道鞭影便缠住了“地狱哀歌”狄歌半真半假半表演的双刺,长鞭绕过双刺,结结实实地在“地狱哀歌”狄歌的细白脖子上缠了至少两圈。 站在“地狱哀歌”狄歌身后的三个魔教接引团顶级高手没有人出手相援,他们在不敢相信的惊讶目光中看着卓玛身体像鹞子翻身一样凌空向右边一翻一跃,她手中的长鞭便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二、“地狱哀歌”狄歌的玉面长身向空中甩去。只听见“咔嚓”一声,人妖“地狱哀歌”狄歌身首异处,一颗秀眼突出的头颅飞上了天空。 小矮人、丑八怪、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和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齐齐向后退了十米。他们一方面是怕“地狱哀歌”狄歌漫天飘洒的鲜血溅到自己身上,另一方面,他们对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一下子从无比轻蔑变成了无比恐惧。“地狱哀歌”狄歌的一颗头颅落地后的两三分钟里,三个魔教接引团顶级高手竟然没有一个敢上来向卓玛挑战。 卓玛看着眼前这三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头领和他们身后一大群黑衣人冷笑了一下。她高傲的目光里充满了冷漠和杀气。 “让开,谁敢阻挡我我就杀谁!” 三个魔教接引团顶级高手既没让开也没有马上扑上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那眼光就是巴不得别人先上。在双方又僵持了几秒钟后,“沧冥秃鹫”屠就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又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如果这样下去他担心会遭到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惩罚。但不待他开始行动,卓玛已经开始了新的行动。 聪慧的卓玛已经看出来了对面三个魔教接引团高手之间的武功高低,中间的小矮人最高、左边的干瘪瘦高老头次之、右边的苍白妖人最低。卓玛从中间的小矮人想要咳嗽的动作中推断出他们将要联合行动,她立刻便先发制人地行动起来。 第103章 土之子丹岩(五) 卓玛的战术是声东击西。她鞭随身起,猛地向站在左边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丧门阴风”阴风疾冲而来,“丧门阴风”阴风立刻举起双刀在面前舞成了一个防御刀盾。但冲到半程的卓玛突然将笔直前伸的马鞭向中间的“沧冥秃鹫”屠就卷去。 长鞭在风之力和魂之力的加持下呜呜而鸣,锐利的鞭风让“沧冥秃鹫”屠就不得不后退了一步。“沧冥秃鹫”屠就在后退中“呜”地甩出了两把短柄黑色弯刀,短柄黑色弯刀长约二尺,据称是地底魔王在“沧冥秃鹫”屠就鹫被魔鬼标记那一晚时托梦所赐。两柄全黑的短柄弯刀在暗黑魂之力的催动下无声无息地向卓玛飞来。 卓玛不待种花国魔教接引团“沧冥秃鹫”屠就的黑色弯刀完全发出便纵身向最右边跃跃欲试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苍白妖人“午夜凶魂”吴混扑来。这一击卓玛是真击,长鞭在空中划出了变幻的鞭影,在一片飞舞的鞭影中三把飞刀悄无声息地混在鞭影中向“午夜凶魂”吴混上中下三路射去。 “午夜凶魂”吴混惊叫一声向后倒纵而去。他在急速后退中将一把绣花刀舞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刀阵,试图将卓玛袭来的长鞭、飞刀以及他担心看不见的啥暗器统统挡下来。他是有点太狡猾太小心了,以至于让卓玛轻松得手,三把飞刀叮当作响,伴随着几朵火花被“午夜凶魂”吴混的刀阵击落。 但卓玛也顺势从“午夜凶魂”吴混倒纵的缺口中轻松破阵而出。 破阵而出的卓玛忽然感觉到了背后的破空声和空气的异常扰动,那是“丧门阴风”阴风和“沧冥秃鹫”屠就各自向她掷来的四把魔刀。卓玛不得不回头挥鞭荡开了先飞到的“丧门阴风”阴风的双刀,但“沧冥秃鹫”屠就的两把暗黑魔刀又将她困在了原地。 刹那间危险四至。 相传一千年前莲花生在进藏灭魔时,曾经有佛之九舍利先后显现,这九颗佛舍利指引协助莲花生有效地控制了魔女的心智,才使莲花生有机会封印了魔女。 莲花生封印了魔女之后随即调遣人类大军和龙、鹰两族对魔女的百万残部进行了全面的消灭和封印,被封印的魔鬼散布在种花国大部分地区,但核心主力基本被封印在喜马拉雅山山脉数千米之下。 对此,据说整个喜马拉雅山被整体抬升了一千米。 莲花生封印了魔鬼之后便遣散了部众,自己则和七个最核心的弟子隐居进了山中。 有关莲花生的二十五弟子特别是最核心七弟子的神迹传说后世流传很多,其中最着名的是一部民间口口相传的传记体长诗《天域魔记》。它曾一度在种花国民间广为流传,但现在由于谬误太多,篇章残缺不全,知道它的人已经不多了。 据现存的一些《天域魔记》残本记载,当年莲花生灭魔后为了防止一千年后魔鬼再起,曾经交待核心七弟子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异能和独立的职责,该组织的目的就是通过代代相传来有效地监视地下魔鬼的动向,为一千年后的某一天做好准备。当然,代代相传也是试图将他们的异能(衣钵传人)传下去。 但,由于长年没有魔迹和一代代衣钵传人天然的惰性,七弟子(七子)鼎盛时期的能力也在遗传中一代代逐渐退化,传到今天,大部分能力均已失传。 卓玛格开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掷过来的双刀正准备跃起,却感觉到背后一股邪恶的魂之力无声无息地袭来。那股暗黑魂之力是如此邪恶,它带着特有的魔鬼尸腐味刹时让整个空气都凝滞起来。 卓玛在两柄暗黑弯刀劈近的一刹那转过身来,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两柄旋转而来的暗黑弯刀,聚起自己全部的风之力和魂之力将两柄劈向她咽喉和心脏的暗黑弯刀荡偏了几寸。两柄暗黑弯刀擦着她的脖子和胸口飞了过去,腥臭的尸腐味让卓玛这个从小在溺死鬼玉姜娘娘身边长大的人也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 卓玛脚步踉跄了一下,那两柄擦身而过的暗黑弯刀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又从卓玛背后袭来。而此时,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也已经跃至卓玛面前,反应过来的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也已从远处向卓玛侧后方抄来。 就在这危难之际,一截粗大的、上面还长着鲜树枝叶的原木被一股雄浑的风之力催动猛地从山岭上落下。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大喝,那三米多长、近一米粗的一截原木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向双脚扎成马桩,正全力催动两柄暗黑弯刀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脑袋上砸来。势大力沉的原木带起的空气流像一个可怕的卷浪,破空之声瞬间将“沧冥秃鹫”屠就裹在其中。落在山岭树枝上的一群观战的乌鸦也争先恐后地发出了惊恐的大叫: “危险!危险!” “沧冥秃鹫”屠就正期待一击而中却突然感觉到头皮发麻。他在头皮一阵发麻中感觉到了来自头顶的危险,来不及抬头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小矮人“沧冥秃鹫”屠就只好运起全力向旁边滚去。失去了“沧冥秃鹫”屠就控制的两柄暗黑弯刀无力地落在了卓玛背后。 “轰”的一声,堪比炮弹的原木落在了“沧冥秃鹫”屠就的一双小脚前,将屠就脚前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一个高大的年轻汉子从半空中向现场疾速落来,他身上的土黄色运动衣猎猎作响,高亢浑厚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 “我把你个鬼呀!魔呀!” “一锤捶进你娘肚子里呀!” “我把你个鬼呀!魔呀!” “一脚踢进你爹的屁眼里呀!” 呼的一声,安平落在了“沧冥秃鹫”屠就面前。安平还没完全落地,便抡起一个长柄大铁锤向“沧冥秃鹫”屠就和“丧门阴风”阴风劈头盖脸砸来。 正在与“午夜凶魂”吴混激斗的卓玛偷眼看了安平一眼。虽然此时的安平衣着打扮完全不同于几个月前那个夜晚的黑衣安平,但卓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安平就是那一晚高声叫她“卓玛”的黑衣人。 “你又来干什么?” 卓玛一边挥鞭与“午夜凶魂”吴混激斗一边心里暗想,一阵痛楚的东西忽然飘过心头。但她很快便选择了无视。 安平用风之力、地之力带起的铁锤像激飞的炮弹一样砸向“沧冥秃鹫”屠就和“丧门阴风”阴风,这样的刚猛之力恰好与“沧冥秃鹫”屠就、“丧门阴风”阴风的阴柔之力形成了两极。一阵轰轰隆隆的兵器和原力碰撞声中,两个种花国魔教接引团核心骨干便被逼得连连后退,汗流浃背。 安平的出现瞬间解了卓玛的危险和压力,她的功力本来就略高于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现在轮到她独自面对“午夜凶魂”吴混时,卓玛的信心陡然猛增。 卓玛唰唰两鞭将有点慌张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逼退,她从“午夜凶魂”吴混苍白扭曲狰狞的面容中看出了这些魔教接引团骨干之间的矛盾,他其实不愿意与她决斗,特别是在现在的情景下。 卓玛猛地再加两鞭将“午夜凶魂”吴混向更远的地方赶去。接着,她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她突然转身脱离了战场,全力向远方山谷中的森林逃去。 卓玛的这一行动立刻就将安平置于危险的境地。 “卓玛!” 安平原本想先击败魔教接引团再心平气和地和卓玛相认,但令他又没想到,卓玛不但心无感激,反而再一次弃他而去。安平的眼角余光看着卓玛远去的背影,他痛苦地大喊了一声: “我是你哥哥!” 飞跃的卓玛听到背后传来的那一声痛苦的大喊,她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身体,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向远方奔去。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的武装直升机和无人机这时也已经抵达了现场,他们用导弹向两侧山岭上和山谷里的魔教接引团黑衣人发起了猛烈攻击。在特战旅导弹的爆炸声中,成批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地倒下。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 安平在看到卓玛突然离开后立刻变得疯狂起来。只见他红着眼睛大吼一声,抡起大锤直奔种花国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而来。“丧门阴风”阴风和“午夜凶魂”吴混在他眼里仿佛是无物。 第104章 土之子丹岩(六) 安平吼一声、铁锤砸一下。在安平这样近似疯狂的直击下,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就像只受惊的大老鼠,在铁锤的气流中乱蹦乱跳。站在旁边的“午夜凶魂”吴混和“丧门阴风”阴风一时也仿佛像傻了一样,根本想不起来上前助战。 其实这“沧冥秃鹫”屠就的真实武功并不比安平差多少,但一来安平的气势实在是太吓人,二来政府军的炮火也让他分了心。“沧冥秃鹫”屠就招架了一阵后,便突然扬起一团尘土,然后向地面上的一个土洞钻去。这又是“沧冥秃鹫”屠就的另一项绝技,可以像老鼠一样瞬间钻进松软的土洞中隐去身形。 安平在突然扬起的尘土中失去了目标,他催动风之力将铁锤向尘土中猛烈扫去,但这样的横扫反倒让“沧冥秃鹫”屠就更快隐在了尘土中。安平连扫了两下后便彻底失去了目标。 “午夜凶魂”吴混和“丧门阴风”阴风一见领头人“沧冥秃鹫”屠就钻入土中便也撒开双腿没命地向远方逃去。 一时间只剩下愤怒至极的安平茫然站在原地。 卓玛在掠出一段路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刚才出现的高大年轻汉子的身影萦绕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卓玛!我叫卓玛吗?” 卓玛边跑边想着那个似乎很熟悉的名字和那依稀的口音,心脏涌起了一阵阵的收缩剧痛。某些依稀的往事片断不断地从莫名的时空中飞来。 “不!不!” 卓玛一边狠狠地摇着头一边大声地否认着。她发现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如烟的往事片断从某个莫名的时空向她的脑海中飞来。那是一片葱绿的大草原,几只刚出生的小羊羔和一个小女孩、一个小男孩依偎在一起,他们俩是因为害怕而躲进羊圈里的,外面的一个肥胖女人正叉着腰高声骂着什么。 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奶奶将那两个小孩从羊圈里拉进了毡房。她用身体护着两个幼小的孩子,给两个孩子倒上一碗温热的羊奶。 泼辣女人高声叫骂的声音从毡房外传来,激怒了一直站在毡房附近的长身少年。少年怒吼一声冲过去推了中年肥女人一个跟头,中年肥女人便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大哭大叫起来。 卓玛发现自己正无声地哭着,她用手恶狠狠地抹了一下眼角滴落的眼泪,一鞭将树上的一只跟踪的乌鸦抽成了肉饼。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 她又一脚踩扁了一只想逃走的老鼠。 “我活着就是为了要杀死你们每一个人!” “但你为什么要哭呢?” 卓玛已经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真正哭过了,她早已经学会了不流眼泪。 “下次我再遇见你一定要杀了你。” 卓玛恶狠狠地对着前方空气大叫了一声。 “嘿嘿!你是一定要杀了我吗?” 卓玛刚发泄地大叫了一声便忽然听到前方树林里传来的一阵冷笑声。一个身穿火红色长袍、满脸死皮的人迈着猖狂的步子走了出来。他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 “三山天火”单火这次是和“沧冥秃鹫”屠就以及另外三个十三太保一起被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派出来的。由于“三山天火”单火上次在抢夺佛宝的行动中表现不佳,因而“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这次便公开让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领导指挥包括“三山天火”在内的追捕行动。尽管这次根据天上的水泡状鱼鳞云推断出卓玛行踪的是“三山天火”单火。 但排名魔教十三太保第一的“三山天火”单火心里又怎能服气排名十三太保第二的小矮人、“沧冥秃鹫”屠就? “三山天火”单火一直找各种理由不和“沧冥秃鹫”屠就在一起,即使他在接到了“沧冥秃鹫”屠就通过鸦眼得到的卓玛逃跑信息后,他也只是一个人凭感觉(单火的异能之一)偷偷地绕到卓玛逃跑路径可能的前方躲藏起来,并没有参与对卓玛的围攻。 “让你这个老鼠崽去送命吧,老子才不给你添光彩呢。” “三山天火”单火心里幻想着“沧冥秃鹫”屠就被那个黑衣女孩一飞刀射穿了咽喉,他甚至期望另外三个对他并不尊重的十三太保也统统被那个黑衣女孩杀死。 “祈祷你们都早点去见阎王。” 尽管他内心知道这绝不可能。 卓玛一见一脸淫笑的“三山天火”单火立刻就怒从心起。她仿佛是与这个面目狰狞、一脸死皮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今天就是要杀了你这个臭鬼。” 卓玛喝了一声,扬起手中的马鞭便向“三山天火”单火抽来。长鞭鞭鞘迸发出锐利的风之力长流和魂之力短波。 “三山天火”单火见卓玛一鞭抽来立即就吃了一惊。他对眼前这个身穿粉衫黄裤的少女还停留在几个月前的认识上,没想到仅仅过了几个月,再见时这少女的武功便又精进了一层。 “三山天火”单火立刻举起手中黑红两色的魔棒迎上前来。鞭棒相交,暗黑风之力和魂之力与卓玛的风之力和魂之力“嘭”然相撞,将两人的身体均震得向后飞去。 “三山天火”单火怪叫一声发出了更强的暗黑火之力,一团烈火通过黑红两色魔棒向卓玛击来,卓玛也立刻用长鞭卷起一股水之力挡在身前。暗黑火之力将噼啪燃烧的火焰射进水之力咆哮的水幕中,中间的空气立刻蒸腾起一大团水蒸气。双方又各自向后退了几步。 但这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的功力还是高于卓玛。双方交手几个回合后,“三山天火”单火便渐渐占了上风。 “三山天火”单火又是一股暗黑火之力向卓玛击来,黑红魔棒此时已经被暗黑火之力催发成了一根赤红的火棍,漫天飞舞的火舌将卓玛裹在剧烈燃烧的火团中。 卓玛向天空跃去,她在跃起时连续发出了水之力、风之力和魂之力的混合原力,但依然抵挡不住“三山天火”单火单一的暗黑火之力。卓玛像一只急流上的气球,被暗黑火之力的火焰波吹得向天空飘去。 急切间卓玛使出了怪招。只见半空中的她突然转守为攻,将手中燃烧的长鞭向“三山天火”单火掷去。 “三山天火”单火看着软绵绵飞过来的长鞭哈哈一笑,他没有理会这条普通的农家马鞭,他认为这已是这个小女孩就范前的垂死挣扎。 但那条被暗黑火之力烧得断了一截、软绵绵的长鞭在即将飘过他头顶时突然缠住了“三山天火”单火挥舞的红魔棒。 “咝啦”一声,马鞭化成了灰烬。一缕青烟模糊了“三山天火”单火的视线,空气中又多了一股牛皮的焦糊味。 马鞭是被“三山天火”单火的暗黑火之力瞬间烧没的,借火生烟的却是卓玛的魂之力和水之力。 卓玛借着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视线模糊的一瞬间跳出了火圈,向山岭上纵去。 卓玛借着牛皮马鞭被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的暗黑火之力化成青烟的一瞬间纵身向火圈外跳去,但这已经与她恶斗过一次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又怎能被她的小花招迷惑。“三山天火”单火在模糊的视线中一见卓玛的身影向他的火圈外纵去,便立刻催发暗黑火之力在卓玛四周升起了一道高达十几米的火墙。火墙中的火焰发出了嗷嗷的啸声,将已经纵起身来的卓玛又挡了回来。 “小娘子,你今天必落我手……” “三山天火”单火见卓玛已呈崩溃前的败势,气焰就更加嚣张起来。 但“三山天火”单火的一句狂妄之语尚未说完,便突然感觉到脚下一软,他的一条腿陷入了一个地洞之中。 原来这是一只土拨鼠在他脚下突然挖出的一个小洞。在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与卓玛激战时,有十几只红隼、五只猕猴和两只黑毛大野猪迅速从天上、地上向战场冲来。但它们冲到现场后被“三山天火”单火的暗黑火之力所震慑,只能害怕地远远躲在火圈外围吼叫助战。但两只大土拨鼠的赶到迅速改变了战场局面。 原来两只大土拨鼠是被一只疾如闪电的红隼通过兽语招来的。它们被红隼召唤时正躲在地洞里睡大觉,但红隼直接钻进来将它们从地洞里啄了出来。 “喳喳。” 焦急的红隼一边向两只懒洋洋的土拨鼠传达着信息一边振翅向不远处卓玛和“三山天火”单火激斗的现场飞去,而两只肥胖的土拨鼠在看懂了战场的形势之后也立刻扭着肥肥的屁股向“三山天火”单火冲来。它们在接近战场时钻入松软的土中用尽全力挖着地洞,几分钟后便将地洞挖到了“三山天火”单火脚下。 第105章 土之子丹岩(七) “三山天火”单火怎么算也没有算到居然有动物挖的土洞突然出现在脚下。他踉跄了一下,手中烧得通红的魔棒棒头偏了一下,一团暗黑之火向已经几乎精疲力尽的卓玛旁边拐去。欣喜若狂的卓玛趁机钻出了“三山天火”单火的暗黑火之力火障,向山上掠去。 冲出火阵的卓玛在奔跑跳跃中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大群鸟兽们欢呼雀跃的喳喳声、嗷嗷声和哼哼声,当然这其中也掺杂着魔教接引团“三山天火”单火恼羞成怒的干嚎声。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无奈,只好一边通过向天空甩出信号弹通知附近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沧冥秃鹫”屠就一边跟在卓玛后面全力追来。这样做其实是“三山天火”单火不愿意的,他并不愿意与“沧冥秃鹫”屠就分享功劳,只是他怕被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惩罚而不得不为之。 “三山天火”单火在一路上追击卓玛时都不断地受到了各种飞禽走兽的干扰袭击,这些袭击干扰都被他轻松赶走了,有几只野猪和猴子还因此受伤送了命。但他也因为飞禽走兽的不断袭扰而无法追上卓玛。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一、“三山天火”单火真是气得三尸暴跳。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沧冥秃鹫”屠就在钻进土里摆脱了安平之后来到了山谷中的一片树林里。在这里,他和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会合在一处。 三个魔教接引团骨干皆对刚才与安平和卓玛的战斗感到了不解和心惊。让他们不解的是那个目标小女孩会在强援到来、不落下风的情况下突然抛弃那个高大威猛的年轻汉子,而让他们感到心惊的是那高大威猛的年轻汉子是如此勇猛,简直是不知疲倦、无所畏惧。 “我们是配合不好。” “沧冥秃鹫”屠就咳嗽了一下,不满地说。 “其实二爷您的武功并不在那年轻汉子之下。”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九、“午夜凶魂”吴混呲着一口漆黑的尖牙用“男”高音拐弯抹角地反驳了一句,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你会被那汉子打得像只只会蹦蹦跳的老鼠。而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八、“丧门阴风”阴风则是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表情。 “我们该如何向圣教主交待哟!” “丧门阴风”故意阴阳怪气地自我检讨了一句。 就在三个魔教接引团主要骨干准备进一步互相嘲讽攻讦时,他们忽然看见了远方天空中升起的一枚火箭。火箭闪着红蓝两色的光,在蓝天中划出一道白烟。 “看来,‘三山天火’单火也没有捉到目标哦。” “沧冥秃鹫”屠就赶紧说了一句化解他们三个魔教接引团骨干之间尴尬的对话,另外两个魔教接引团骨干也趁机绕开了让他们三个均不舒服的话题。 “追!”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二、此次行动的领头人“沧冥秃鹫”屠就也趁机找回了点他在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中的地位和威风。 三个魔教接引团主要骨干和身后聚拢过来的几十个黑衣人便向火箭升起的方向追去。一大群乌鸦也腾空而起,那是一群经过了“沧冥秃鹫”屠就训练的间谍鸦。 安平在疯狂地一顿乱砸乱扫之后颓然坐在地上。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一片痛苦茫然。 “你真的不是卓玛吗?!” 安平看着一溜烟逃走的魔教接引团黑衣人。 “你就是卓玛!我怎么会不认得你这个从小就让我担忧的小丫头?” 安平痛苦地大喊了一声,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你真的一点不记得那些往事了吗?” 安平悲怆的大喊声引来了树林里一大群鸟儿的叫声: “喳喳喳喳……” “嘎嘎嘎嘎……” “我做错了什么吗?” 安平又声嘶力竭地对着树林大喊了一声。树林里又传来了一阵更大的鸟鸣,甚至还加入了几声兽叫。 “嗄嘎嘎嘎!” “喳喳喳喳!” “呜呜呜呜!” “嗷嗷嗷嗷!” …… “是我们家给你带来的痛苦吗?” 安平又大喊了一声。 “咕咕咕咕!” “咯咯咯咯!” 树林里传来了更多的鸟鸣兽叫。 “我到底该怎么办?!” “嘎嘎嘎嘎!” “咯咯咯咯!” “嗷嗷嗷嗷!” “啊啊啊啊!” …… 树林里传出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鸟叫兽嚎。 众鸟兽的齐声应和突破了安平的心理防线,终于让已经不会哭的安平大声嚎哭起来: “呜呜,呜呜!” 安平捶胸顿足地大声哭着: “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在找你这个妹妹。虽然你不是亲妹妹。呜呜,呜呜呜!你就是我可怜的妹妹!我知道你过得比我苦,呜呜,呜呜呜呜!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把你们这些个魔鬼啊!我把你们这些个魔鬼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在安平心堤崩溃、坐地大哭的时候,四周的树林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无数的飞禽走兽这一刻仿佛都沉浸在安平痛苦的身世里,没了声息。 只有偶尔的一两只斑鸠“咕咕”叫了两声,用它们特有的方式对安平表达着同情。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垂头丧气低着头的安平突然听到了远方天空中传来的一阵火箭升空的咝咝声。安平抬起头来,他知道那是一支报信的小火箭。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恨我。” 安平平静地用手背抹了一下尚挂在脸上的泪水,大步向火箭升起的方向奔去。在安平的头上,扑啦啦飞起来一大群各种各样的飞鸟,在安平的身前身后,也同时呼啦啦地蹿出来一大群各种各样、体型毛色大小不等的野兽。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旅长彭枫赶回来亲自指挥了打击溺死鬼玉姜娘娘的战斗,战斗是在敌我信息均不太明显的情况下展开的。首先,特战旅的各类武器都是依据电磁和量子侦搜到的水龙卷轨迹和出处,再向水龙卷的发起处(他们认为的)发射电磁干扰弹甚至是定点定向导弹,但由于无法锁定具体位置打击效果并不好。接着,彭枫又改变了战术让无人机自动跟踪每一道水龙卷的电磁和量子痕迹,但依然无法击退飘忽不定的溺死鬼玉姜娘娘。 溺死鬼玉姜娘娘也在和政府军的战斗中陷入了无奈和迷茫。这也是它第一次与拥有现代化武器的人类作战,虽然那些轰然而鸣的爆炸让它感觉到一阵阵的头痛耳鸣甚至是神经崩溃,但它也由此更加认定了卓玛就在天空下方的这片土黄色建筑中。无法聚集起原力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就这样时聚时散地与政府军纠缠着,每次导弹飞至它就散去原力聚成的水泡鱼鳞云和水龙卷,导弹攻击一过它又接着升起另一股水泡鱼鳞云和水龙卷。 就这样,溺死鬼玉姜娘娘与特战旅旅长彭枫几乎缠斗了大半天,直到溺死鬼玉姜娘娘感到精疲力尽撤去了天空中的水泡鱼鳞云和水龙卷。 但溺死鬼玉姜娘娘并未离开。 卓玛边跑边陷入了某种情绪中。她突然弃安平于不顾仓皇出逃主要是因为她担心被溺死鬼玉姜娘娘发现追来。她是如此地害怕这个拥有人身和部分人类思维的溺死鬼,以至于她找到了机会便会不顾一切地先行逃脱。当然,这也与她极端冷漠的内心和对前来救她的那个蓝衣汉子莫名的痛恨有关。 卓玛内心当然也明白那个年轻汉子是来救她的,但卓玛就是不愿意承认她的冷血与无情。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还是要杀死你。我没有趁机杀死你已经不错了。” 她一边跑一边跟自己较着劲。 “我要杀死你们每一个人!” 但那些动物呢?那些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也是来帮助她救她的。 “你也要杀死它们吗?” 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一切让卓玛对自己一直以来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有一天要毁灭这可恶的世界、杀死世间所有的生物产生了一丝的怀疑。 “我决定不杀你们这些飞禽走兽了,但我要杀死所有人类。对,所有人,不管你们如何假惺惺地帮助过我。” 想到这,卓玛又伸手摸了一下怀里的石头。那块石头依然是如此的冰凉,卓玛知道,如果她不能唤醒石头并通过它连接宇宙的力量,她就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卓玛一路跑一路自言自语,她的举动和行踪终于引起了一个刚赶到附近山岭上的人的注意。这个人就是同心九子之一,“土之子”丹岩。 丹岩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长得高大威猛,饱经风霜的脸上棱角分明。他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除了他修长有力的四肢、巴蕉叶一样的大手,还有他的一双猛虎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如碧水潭中镶着金黄色的宝珠,让人一见便心生恐惧、畏如见虎。 第106章 土之子丹岩(八) “土之子”丹岩是从甘肃一路追踪到新疆来的。那日他正在甘肃东部平凉地区的崆峒山寻找一件遗失于种花国唐朝末年的奇珍异宝、“安土巾”,忽然间他看见了天空中的水泡状鱼鳞云。那团不时闪着幽蓝色水光的鱼鳞云立刻就引起了“土之子”丹岩的注意,他虽然不知道那片水泡状鱼鳞云到底是什么,但他一见便认定这绝非是凡间之物。 “土之子”丹岩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天空中的水泡状鱼鳞云,便决定先将寻找种花国唐朝末年那件奇异之物、“安土巾”的事先放一放,自己便一路追踪这片水泡状鱼鳞云而来。 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此行一定有重要的意义。 “这不是凡间之象,它的出现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 “土之子”丹岩心里想着,这几年全世界各地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异象,每一次异象的出现都预示着那个至暗时刻的即将到来。 “难道这又是传说中的某个魔鬼要降临了?” “土之子”丹岩一边靠近那片水泡状鱼鳞云一边心下暗忖。经过近一个月的跟踪,“土之子”丹岩发现了这片水泡状鱼鳞云出现的规律。它几乎是每隔三五天就会出现在天空,每次出现都向西飘出一百公里,而且形状大小几乎不变。 “土之子”丹岩更加坚信了他的这次追踪是有意义的,他甚至也猜出了这片水泡状鱼鳞云一定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片鱼鳞云十有八九是魔鬼异类的东西,它不像是一个具体的身体,更像是一个被水之力和魂之力聚起来的意识。” “它一定是在搜寻着对它极为重要的什么东西。” “土之子”丹岩认定了他心中的猜想后便立即找了辆普通的汽车混在一群摄影爱好者的队伍中。他不敢使用原力,他担心那样做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土之子”丹岩的祖上可以一直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莲花生灭魔时期甚至更远。他的祖上本是咖喱国名门望族,雅利安军事首领一直是他们家族的世袭名号。 一千年前,“土之子”丹岩家族的第五十代传人、也是丹岩的第五十代曾祖曾作为莲花生第五大弟子的渣华卓扬为那场着名的莲花生入藏灭魔立下了汗马功劳。莲花生灭魔结束后,渣华卓扬便和其他六位莲花生嫡传弟子在吐蕃地区、位于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的一个名叫“嘎尔涡”的地方结庐而居,从此过上了隐姓埋名、与世隔绝的生活。 莲花生共有二十五位衣钵弟子,除了在“嗄尔涡”结庐而居的七大弟子外,其余十八位弟子均散于世界各地没有了踪迹。他们也大多没有留下后人,这其中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其中有一个说法是在那场轰轰烈烈的灭魔行动中二十五弟子(包括莲花生本人)大多身受重伤或精神恍惚,他们身心疲惫,所以大多数人都从此皈依佛门,在菩提青灯下走完了一生。 但丹岩是仅有的几个莲花生衣钵弟子的后世传人。 丹岩出生在种花国湖南地区的衡阳,他的母亲生他时正跟着他的父亲在那里做生意。他的父母原打算做完生意回到第二故乡陕西生他的,但没想到丹岩提前一个月就出生了。据说丹岩出生时绚烂的晚霞将天空染成了红彤彤一片。 丹岩出生后他的父亲掰开他的小手看他的手掌纹路时,因为他的手掌纹路很像一个“土”字,加上他出生时天空中的晚霞红彤彤一片,于是他的父亲就给他起了名字叫“丹岩”。 丹岩这个名字也恰好和他日后在末日战争中扮演的角色、能力完全相匹配。 丹岩从小就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能力,特别是他对土地的某种感觉让他的父母和邻居常常目瞪口呆。 丹岩五岁时就能闻出土壤的各种“气味”,他常常通过土壤的“气味”告诉他的父兄哪里哪里有什么树、土壤里是否有花生和地瓜,甚至有一次他告诉他父亲他家院子里葡萄藤下的土壤中有老鼠正在啃食树根时,着实把他的母亲吓得不轻。丹岩的父亲挖开了葡萄树根,果然找到了小丹岩闻到的老鼠洞和一窝老鼠。 丹岩就是这样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不断地长大。当他十三岁上初中时,由于丹岩能准确地分辨出方圆几公里范围内的土壤状况(例如土壤湿度、含盐度、地下虫害等),十里八乡的村民便经常来找他的父亲请丹岩帮忙去看农作物和土壤情况。这让他的父亲颇感不安。 于是丹岩的父亲决定搬家,因为他们是名门之后,身上肩负着丹岩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责任(这一点只有他的父亲自己知道)。他的父亲担心丹岩的这种异能会过早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但就在丹岩一家准备搬家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时,一场劫难突然落到了丹岩的头上。 这场劫难是在一个傍晚到来的。那天丹岩从学校里放学回家,刚出学校大门他就遇到了两个普通市民打扮的中年人。那两个中年人均身穿黑色的皮夹克,手里叼着烟卷,满身的酒气。 “小朋友。” 两个身穿黑色皮夹克人中的一个看见蹦蹦跳跳走出校门的丹岩便迎上前来。 “想不想和我玩个猜谜游戏,如果你猜对了可以赢十个雪糕。” 那个说话的中年人努力地挤出一脸笑容,他的嘴里露出一口黑尖牙。 十二岁的丹岩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衣人。 “猜什么?” 小小年纪的丹岩显然是对这两个浑身发臭的黑衣人没有好感,但少年的好奇心促使他停下了脚步。 “可不能骗人哦!” “不骗人不骗人。” 负责讲话的黑衣人更加满脸堆笑起来, “而且猜的谜也跟土地有关。” 少年丹岩立刻就兴奋起来。不就是让他帮忙看看土壤中的虫害之类的吗?肯定是他们没办法做通他父亲的工作,便想方设法单独找到他这来。 “说吧。我还要回家写作业。” “在这里不行。小朋友,我们的地在山那边,我开车载你去,一会我们把你送回家。” 丹岩看了看自己的儿童手机,便准备先给自己的母亲打个电话。但丹岩想了想又把电话揣进了口袋,因为他知道他的母亲坚决不会同意他和陌生人去看什么地。丹岩掏出手机准备给母亲打电话时,站在后面的黑衣人脸上立刻露出了凶恶的目光。 “那走吧,别耽误我时间。” 少年丹岩就这样上了两个陌生黑衣人的汽车。丹岩跳上车的时候,丹岩的一个老师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她立刻拿起电话给丹岩的母亲打了个电话。 丹岩在和两个黑衣陌生人前去看地的路上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丹岩正准备接电话,坐在他旁边的黑衣人突然动手了,那大汉一边用手捂住丹岩的嘴,一边掐住了丹岩的脖子。少年丹岩立刻就陷入了晕眩之中。 但这一刻丹岩的异能突然迸发了出来。他在自己的脖子即将被掐断、呼吸即将停止的一瞬间突然召唤来了一股地之力。汽车突然失控,一头栽进了路旁的一个土坑中。 少年丹岩是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突然招来了地之力的。深藏于他血液中的特殊基因在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勃然而出。汽车的前部撞烂了,突出来的一块铁皮嵌入了掐住他脖子的黑衣人的脑袋,让黑衣人当场送了命。 经过了这场风波后丹岩的父亲便带着他开始远走他乡,他们在东躲西藏中整整过了十年,直到丹岩初步掌握了他祖传的大部分武功(至少他的父亲这样认为)。 在丹岩被两个身穿黑皮夹克的人袭击之前,丹岩并不知道他的祖先历史,也不知道他们家其实就是莲花生第五大弟子渣华卓扬的直系后人。但在丹岩和他父亲两个人的逃难途中,当他父亲拿出了他们家世代族谱时,丹岩才完全弄明白了他的家族血脉和他们身上肩负的重任。 渣华卓扬一系一直都是世代单传。神仿佛是对他们这一系进行了精准安排,每代不论他们怎么努力都只有一个男性,直到丹岩父亲这一代,他们家却在两年里一连添了三个男孩。丹岩的两个哥哥是一对双胞胎,但他们和普通孩子一样,没有展现出任何异能和天赋。 有关丹岩的武功最初是在丹岩和他父亲逃难的过程中由他父亲亲手教的。由于一代代后人的懈怠和口口相传,丹岩从他父亲处学来的武功秘籍和渣华卓扬相比不可避免地打了很大的折扣。但即使是这样,十年后丹岩的武功技术和对宇宙中五原力的理解和使用也已经让他足以自保了。 “儿子。” 第107章 土之子丹岩(九) 一个晴朗的日子,在丹岩又一次和他父亲比武并轻松击败了他父亲后,他父亲开口对丹岩说道: “我已经没有可教你的东西了。我相信你已经强大到足以自保。” 丹岩的父亲脸上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的天赋应该是我们家近几十代人中最好的。感谢菩萨唤醒了深藏于我们祖祖辈辈血液中的天赋异能,这是一种赐福更是一种责任。”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小子。我想回家了,你想回家看看吗?” 丹岩在短暂地回家小住之后便告别亲人开始了他的游历生涯。他的父亲非常赞同丹岩的做法,他认为丹岩只有通过巡历江湖、游走四方才能真正体会到天人合一,彻底打开自己的末那识和阿赖耶识,最后与宇宙原力完全相连接。所谓化宇宙为己身就是佛家智慧的最高境界之一。 丹岩的游历生涯是从他父亲临别时交给他的一张羊皮地图开始的。那是一张千年前用五色宝石粉绘在羊皮上的地图,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画成的山水,在线条的一些重要的交汇点处,有五色圆点,看上去像一张交通图。 “儿子,” 他的父亲用力抱了一下比自己高一头的丹岩, “这是我们家的一件传家宝,你一定要贴身携带,无论如何不能让外人得到它。” 丹岩点点头。他的父亲接着又嘱咐道: “我相信时间到了,你我都逃不过命运的选择和审判。记住儿子,世事难料,不可以轻易相信任何人。” 丹岩就这样在他父母、哥哥们关怀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亲人。他明白他必将在将要到来的人魔终极大战和上帝(创世神)的最后审判中履行自己的责任。 “土之子”丹岩是追着天上的水泡状鱼鳞云和魔教接引团的行踪找到卓玛的。在“土之子”丹岩持续跟踪天上的水泡状鱼鳞云几天后,丹岩便发现了魔教接引团的痕迹,他们也在一路追踪天上的这片水泡状鱼鳞云。 “奇怪了。难道升起这片鱼鳞云的人或魔不是魔教接引团的同党而是另有其人或魔吗?” “土之子”丹岩从魔教接引团鬼鬼祟祟的行为中看出了端倪。他决定继续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不动声色地继续追踪观察。 “土之子”丹岩的暗中观察终于给他带来了他命中注定的际遇,这个际遇就开始于今天早上溺死鬼玉姜娘娘与政府军大战的前后。 “土之子”丹岩在溺死鬼玉姜娘娘与政府军大战之前便发现了魔教接引团的异动,他是从一大群鸟鸦不合常理地聚集和飞行中发现的,当他看见落在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营地大门前的鸦群突然飞起来时,“土之子”丹岩也立刻从一辆车上跳下来。他靠着自己的末那识中的“知己知彼识”一路追踪鸦群而来。 溺死鬼玉姜娘娘在和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激斗了数个小时后终于精疲力尽地败下阵来。政府军虽然不能确定溺死鬼玉姜娘娘的位置,但导弹特别是电磁弹的冲击波却让它感到头脑一阵阵晕眩,有几次近距离的爆炸甚至让它差点昏死过去。精疲力尽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只好暂时放弃了对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营地的攻击。 放弃攻击后的溺死鬼玉姜娘娘歇了一会后愤怒地将矛头对准了特战旅军营外的一片山林区域,没想到却在那里意外发现了卓玛的行踪。 原来卓玛并未走远。她在逃出军营后两度遇到魔教接引团的截击,虽然成功地在安平和飞禽走兽的帮助掩护下冲出了魔障,但她也因此并未逃远。 溺死鬼玉姜娘娘是如此地熟悉和它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卓玛,它的末那识(彼己相合识)扫过那片山谷,便立即就发现了正在山谷间狂奔的卓玛。 “小死孩!小死孩!小死孩!” 溺死鬼玉姜娘娘一连高叫了三声,它几乎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喘息未定的溺死鬼玉姜娘娘腾空而起、向卓玛飞来。 正在奔跑中的卓玛忽然感觉到天色暗了下来。她跳进一个山坳里静了一下心境,那迅速变暗的天空中空气气流急速地在扰动,就连明亮的太阳也仿佛跳跃晃动起来。 “啊!” 卓玛发出了一声毛骨悚然的惊叫,她闻到了空气中的那一股死鱼般的腥臭味,她甚至感应到了溺死鬼玉姜娘娘的嚎叫声。 “小死孩!小死孩!小死孩!” 绝望中的卓玛将后背紧紧地贴在一块石头上,她抬头看见了急速向她飘过来的那朵水泡状鱼鳞云。卓玛周围的无数飞禽走兽也一齐发出了警报声。 “嘎嘎!” “哼哼!” “喳喳!” “啊啊!” 只见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呼啦一下四散乱飞乱蹿起来。 脸色苍白的卓玛右手紧紧握着自己怀里的那颗石珠,她的左手拔出了一把小刀。 “奶奶爸爸哥哥我在这!” 绝望中的卓玛突然毫无意识地喊出了一句她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我在这!我在这!” 意识有些模糊的卓玛随后就听到了山谷间一个男人浑厚雄壮的嗓音。 “我来了!” 这一刻,卓玛似乎也感觉到怀中的石头仿佛也跳动了一下。 附录一 关于韦驮菩萨的传说 韦陀菩萨是佛教的大菩萨之一(佛教中另外还有一位护法天神韦天将军,相传韦天将军他姓韦名琨,是南方增长天王属下八大神将之一,位居32员神将之首,四大天王每人手下有八神将)。 附录二 佛教三界二十八天 佛教认为天界有二十八层(天)。 二十八天,即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无色界四天。欲界六天是四天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色界十八天是梵众天、梵辅天、大梵天、少光天、无量光天、光音天、少净天、无量净天、遍净天、无云天、福生天、广果天、无想天、无烦天、无热天、善见天、善现天、色究竟天。无色界四天是空无边处天、识无边处天、无所有处天、非想非非想处天。在此三界二十八天中,只有欲界的四王天与忉利天,因依须弥山的地界而居,故称“地居天”,夜摩天以上,都是凌空而处,故名“空居天”。 《西至哈至》·第一部·第一卷·第十章(完) 第108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一) “莫贪、莫弃。尔来、尔去。 二千五百载,生有义者,善莫大焉。“ ——种花国汉代《渔夫简》,据说传于张骞 正在金丝美猴王抓耳挠腮地想再卖弄表演一番时,遥远的夜空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声。伴随着闷雷声的,是半空中的那个巨大的血月亮开始不断地向下方散发出一波接一波越来越炽盛的红光。连周围的空气也像大海中的波浪,一浪接一浪地向金丝美猴王和“心之子”连山他们所在的雪峰荡来。 “啊哟!不妥啊,不妥。” 金丝美猴王一听到这阵闷雷声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说这位同心九子、连山兄弟,开溜开溜。” “心之子”连山此时也感觉到了巨大的不安。他向金丝美猴王拱拱手,便转身背起昏迷不醒的青衣。 “好,美猴王。那咱们后会有期。” “心之子”连山背起青衣正准备带着文鼎、文成离开,却突然听到坐在地上甩鼻涕的时昭对金丝美猴王说道: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你也怕了?!” 金丝美猴王立刻就涨红了一张本来就红的猴脸。 “呸!小跳蚤。你不用激我,我不是怕这条恶虫。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与它一战。” “心之子”连山一听脚步便停顿了一下。 “美猴王,这么说来的确是魔王的五龙蛇喽?” 金丝美猴王一边古里古怪地点头一边随手向“心之子”连山抛过来一颗黑乎乎、臭烘烘的泥(药)丸。 “是啊是啊!我不知道来的是哪条恶虫,但一定是五恶虫才能兴起这么大的风雷。” 金丝美猴王说着又用手抠了一下猴屁股。 “你背上的那个母的、女的,同心九子,叫青衣的对不对,应该没什么事。还有,你们刚跳下去的那个遗命小子,也没事。我猜他此刻正在异界匕山那里开悟人生呢。” “心之子”连山接住臭泥丸立刻就高兴地和着雪水给青衣服了下去。 “多谢美猴王,那咱们就此别过。” “走吧走吧。什么谢不谢的,待我施个法掩护你们下山。” 金丝美猴王说着便把地上的时昭招了起来。 “小跳蚤时昭,你去给我卸了这个臭人蝠的四肢,然后把它的两个臭爪一只塞到它嘴里,一只塞到它屁眼里。注意不要杀死它哦。你如果干得漂亮,待会我就不让你呛风。” 时昭本能地想拒绝,但一听是让他去折磨人蝠,便立刻开心地蹦起来。 “文鼎、文成请留步,看老子怎么收拾这个人蝠。” 但这时文鼎和文成已经跟着“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消失在了夜色中。时昭只好自己气呼呼地举着匕首向虫脸人蝠走去。 一道闪电从天空中猛地向地面劈来。滚滚黑云层层翻卷,一只巨大的黑金龙蛇从天边厚厚的云层中钻出。只见这条三千米长、非龙非蛇的魔界生物在绕着大雪山主峰盘旋了一圈后,呼啦啦地落在大雪山主峰上。 这是一条刚挣脱封印不久的暗黑生物。除了中间的龙头它还长着六个扁平状的巨大蛇头,中间的龙头后上方也像龙一样有两根高高耸起的弯角,浑身的黑金色鳞片闪耀着金属的光泽。它也有四条龙一样的粗短腿,但它的四爪每爪上只有四根龙爪趾。 从它中间的头看,它是一条龙,有着和龙一样的高鼻梁、冒着青烟的扁大鼻孔、突出的大龙眼和方形大阔嘴。但从它分列两旁的六个扁头看,它又是蛇,有着和放大了的眼镜蛇一样的扁平三角形蛇头、塌鼻子、突出的小赤眼和左右上下各一对尖尖的蛇牙。当然它与蛇还有一样像,就是它的六个蛇头中不时地向外吐着几十米长的蛇信子;它还有一样与龙不像,就是它中间的龙嘴里没有悬浮的龙珠。 它就是上古魔界生物,龙与蛇的杂交体、“四爪黑金龙蛇”暗无。 黑金龙蛇暗无是上古魔界生物。它其实并不是魔王的下属,它出生于一场本不该发生的上古物种大战中,据说是龙、这种神创造出来,能上天、入地、潜水、收放,随意在三界二十八层天(二十八个维度)中变幻身形的顶级生物因为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而被守护神(一说是印度教毗湿奴)剥夺了统率三界众生物的资格。愤怒的龙便在一怒之下与三界中最大的爬行生物蛇(基础九动物之一)进行了意念杂交,一番云雨后产生了五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杂种”,五龙蛇(或五蛇龙)。 有关上古天地初创时为什么会出现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神话故事,这些神话故事对后世又产生了哪些影响,现世的我们常常不能理解或想不明白。其实以我们现在所能认知的层面和逻辑思维去穷追上古时期的一些残章断简的合理性是没有必要的。我们只需知道那些残章断简和只言片语构成了我们今天的一些文化传承和文化闪光点。如果没有这些看似没道理、不合理的神话故事,那我们的前世今生、思想维度便没有了想象和传承,也就没有了精彩。 五龙蛇由于一出生便被三界二十八天中的各类生物不认可而心理阴暗扭曲,尽管五龙蛇兼有龙与蛇两种生物的特点和原力,它们也非凡俗之物。 五龙蛇是在上古时期的第一次人魔大战期间开始投靠魔王的。那个时期的人类还有着接近神的能力(人就是神依照自己的模样被创造出来的。人与神在外表几乎一样,只是神是三十三颗牙齿,人只有二十八到三十二颗。神比人还多了一根肋骨等等。)就连魔王的原形也是人。 那场人魔大战造成了宇宙生物的永远分化,失败的一方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而胜利的一方也因为胜利而急剧退化和分化。退化了的是与宇宙本我、“梵”(神)渐行渐远的原力;而分化,则是胜利之后自以为是的人类因为自身各种复杂的矛盾和某些方面不比魔更好的阴暗心理和行为、而分化内斗。 美好和谐的天界从此分出来一个以扭曲阴暗之人为主的魔界。 兼具了龙与蛇两种生物特点和部分能力的五龙蛇在不被其他生物认可、心理极度扭曲的状态下加入了魔王的阵营,成了六魔王(也称一魔六体或六相)中地魔王的主要助手之一。 五龙蛇是拥有不死之身的,因为它们是上古原生物,是与宇宙融为一体的。除非是宇宙整体毁灭,否则作为宇宙一部分的五龙蛇便不会被完全消灭。这就是因缘,人类包括神只能打败封印它,却不能从生物因缘基础要素中剔除它。 但,每一次对五龙蛇的封印都会带给再次复活的它更大的能力和破坏性。 娑婆世界第五纪元第********年五月某日,第一只挣脱了封印第四次复活的五龙蛇之一、黑金龙蛇、又称四爪黑金魔龙、“暗无”,从异界跳入娑婆世界蓝色地球向种花国大雪山飞来。它在种花国大雪山主峰盘旋了一圈后,呼啦啦地落在了海拔七千米高的大雪山主峰之上。它扭动长蛇一般的身体带起高达几百米的冰雪碎末。 “臭虫。” 黑金魔龙中间的龙头粗大的鼻孔中向外喷着青烟,左右六个巨型三角扁蛇头嘴中不停地向远处吞吐着几十米长的鲜红蛇信子。 “吾的目标在哪里?!” 上古魔界生物黑金魔龙说的目标是安宁,它说话的对象是已经被卸了四肢、只剩森森白骨的脑袋和上身、躺在冰上奄奄一息的虫脸人蝠。 虫脸人蝠惊恐地看着从冰峰上向它伸来的六条鲜红的“蛇信子”,那魔龙的魔音将它的经脉震得节节发麻。 “圣龙,” 虫脸人蝠颤抖着回答道, “那个目标人类从山峰上飞坠了下去,他突破了鸦阵就不见了。鼠脸负责去追目标,我的任务是消灭目标人类的同伙。” “那你要消灭的人类呢?” 黑金魔龙轻蔑地看了看属于地魔王下属的九人蝠之一、虫脸人蝠。 “你的能力就是把你纤细的断指塞进嘴巴和屁眼里?替人类向魔王示威。嗯?!” 虫脸人蝠感到更加害怕了,它含着自己断手指的嘴巴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启禀圣龙,那目标人类的同伙中有一只猴子,实在是法力高强。我在一千年前并不知道这猴子,这次是第一次出现,所以我吃了个大亏。圣龙饶过我啊!” “猴子?” 正准备惩罚虫脸人蝠的黑金魔龙暗无收住了伸出去的“蛇信子”,它原准备将“蛇信子”上的魔龙液注入虫脸人蝠骨髓中,让这个没用的虫脸人蝠好好尝尝痛苦的滋味。 “是那个长着一身金毛的猴子吗?” 黑金魔龙暗无从虫脸人蝠一连串的点头和害怕的眼神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第109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二) “金毛猴王岩耳。” 黑金魔龙抬起七个脑袋感受了一下方圆几百公里范围内的空气,中间的龙头突然就轰轰隆隆地大笑起来: “猴王岩耳,何不现身与吾一战?!” 空气流像波涛一样一层层地从黑金魔龙中间的龙嘴中向四野翻卷而去。没有回音,甚至连个普通的猴猿叫声也没有听到。 良久,黑金魔龙暗无狠狠地对瘫成一堆的虫脸人蝠丢了一句, “你应该回炉再造。” 说罢黑金魔龙暗无便抓起虫脸人蝠腾空向云端飞去。在黑金魔龙飞过的天空中,充斥着浓烈腥臭的硫磺味久久不散。 匕山之光暗了又明、明了又暗,几个“昼夜”转换后又是一弯月牙在匕山之后升起,冰雪世界一片暗蓝之光。安宁盘腿坐在地上,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倒映在冰湖面上的那个光点,现在那匕山之尖上的光点已经在冰面倒影中暗淡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光斑。安宁的视线随着那个光点逐渐聚拢,他的脑海深处,心识也开始凝聚成一个明亮的光点,它越来越小,但越来越亮。 遥远的记忆在某一刻被唤醒,安宁脑海中的某一小片空白区域中沉睡的古老觉识苏醒过来。那是一个影像,也好像是一段梵唱,它像飘浮在虚空暗夜中的一束火焰,摇摇曳曳地在无尽的黑暗中亮着烛光。这束火焰越来越大,当它占满了安宁的脑海时,梵音从火焰深处逐渐传来,它与安宁的第八识阿赖耶识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汝将执我之经,唤醒我之骨血,于世间普度众生,降妖除魔。” 安宁的心脉在梵音的浅唱低鸣中随着节奏跳动着,那是一种和声共鸣,它舒缓而清晰,细小而顽强。随着梵音飘来的是一座飘浮在虚空中的须弥山,在须弥山中央的琉璃塔中,安宁看到了人类的过去与关于未来的预言,世界的诞生、维持与崩毁。每一个纪元都必然经历成、住、坏、灭四个阶段,当守护神(一说是毗湿奴)以第九个化身、“佛”的形象现世时,娑婆世界已经来到了崩毁的前夜。佛的使命是尽力阻止世界崩毁,虽然那是无法阻止的自然规律。佛在尽力阻止世界崩毁的同时也在力图在世界的大崩毁中度化普罗大众、尽可能地降伏妖魔、为下一个宇宙纪元的重启遴选好生命种子。 刚满十六岁的安宁平静、充满敬意地聆听着回荡在心中的佛音,他是如此感动,充满了对娑婆世界万物众生的悲悯之心。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懂得了佛之大爱,才真正明白了世界上的因缘际会,才真正理解了佛法之伟大。 “和世间普罗大众即将遭受的苦难相比,我所经历过的那点苦难真不算什么!” “万物皆有灵,一切皆因缘。众生皆平等,离合有定数。生命耽于六道轮回,世事无常,诸法皆空,生于自然亦归于自然。大乘佛教徒应该以菩萨心肠尽力普渡处于无边苦海中的愚昧众生。” 在万籁俱寂、无边无际的虚空中,安宁的身体随着梵音的歌唱悬浮了起来,此时的他已经进入了无人无我的禅定状态,他已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就像一只萤火虫向无边夜空中的那支烛火飞去。 烛火带着安宁之身体向前飘飞着。它们越过匕山之哀悼谷、悲戚溪,穿过风泣洞到达了匕山之峰。冰峰之尖此时显出面朝五个方向的冰雕佛像,五方“佛”处于站立的禅定状态,左手结金刚无畏印,右手结驱魔印。在“佛”低垂的目光中,安宁看见在“佛”胸口上显露出来的金色卐字印。那卐字佛印开始慢慢地从立佛的身体中凸了出来,那凸出来的卐字印中仿佛有金光闪现。 这时在安宁身后、悄然伴飞而来的匕山之卫、九那迦之冰那迦尊者突然越过安宁,它的五个巨大的扁平蛇头口中从五个方向向五方佛身喷出了五道淡蓝色的火焰。那是五股天外真火,像五道淡蓝色流动的液体,表面温度看似不高却有着无坚不摧熔化一切的力量。 匕山之峰尖的五方立佛佛身无声地开始融化,那是一种佛家的至圣涅盘。从涅盘的佛身卐字中重生了一颗璀璨的白色明珠,那白色的明珠虽不大,却散发着夺目的白色光辉。它悬浮在无尽的夜色中,向冰山的尖峰上投下一片宛如太阳的光辉。最后,随着五方佛身的完全消散,冰那迦尊者五个巨大的蛇嘴中也停止了喷射冰蓝之火。那颗纯白色的宝珠慢慢地落在冰峰之上,在纯白色宝珠中间,还有一块指甲大小的佛舍利,它呈现出毫无光泽的灰白色,和旁边比它大几倍、鸡蛋大小如太阳般光芒四射的白色宝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安宁的心识知道,那块毫不起眼的灰白色小石头正是佛至宝舍利之“识舍利”,它的出现绝不寻常。 安宁向匕山行了叩拜之礼后,用意念力将这块佛舍利和纯白色的宝石珠收到了手中,他端详了一会,便仔细地将佛舍利之“识舍利”和已经不再发光的白色宝石珠放进怀里。 匕山之卫、九那迦之一的冰那迦尊者此时已在无声无息间悄然缩小成一道云烟,飘然隐形于虚无之中。 “心之子”连山背着“水之子”青衣、带着文鼎和文成向雪山下滑去,他们刚滑去不久,便感觉到一股气流将他们裹在了一个气团中。气团之外的时空好像扭曲了,在一片闪烁、旋转的光线中,他们四人迅速向大雪山下方的山谷中飘去。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气团散去,连山和背上已经苏醒过来的青衣以及文鼎、文成发现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飘到了大雪山七千米主峰山脚下的一片林海中。 “连山,放我下来。” 刚刚立住脚的连山听到了背上青衣的轻唤声,便立刻蹲下身将“水之子”青衣放了下来。他转身和青衣四目相对,眼里均露出了深深的情意。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心之子”连山一边搀扶着“水之子”青衣一边亲切地问道。 “水之子”青衣甜甜地笑了一下甩开了“心之子”连山的手。 “没事。是那猴子的药丸救了我吗?我在朦胧中似乎感觉到了一只毛绒绒的猴子在戏谑。” “水之子”青衣一边说一边抚摸着依偎在她怀里的文成。 此时的文成正泪眼婆娑地抱着青衣,一如与母亲久别重逢的小女孩。文鼎则站在一旁用力地掏着耳朵,刚才的气流让他直到现在还感觉到阵阵耳鸣。 “心之子”连山有点尴尬地别过脸看了一下手足无措的文鼎。 “青衣,你的感觉是对的。确有一只毛绒绒的猴子用一颗臭烘烘的药丸救了你。” 连山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在青衣怀里撒娇的文成。 “那猴子可不是普通的猴子,它就是传说中的金丝美猴王岩耳。如果不是美猴王岩耳及时赶到,我们其实……” “金丝美猴王岩耳?” 青衣一听到是传说中的美猴王现身来救便立刻打断了连山。 “这么说我们并不是孤身奋战哦!” 她又慈爱地用手擦了一下挤在怀里的文成的眼泪,快乐地说道: “只在神话传说中才存在的美猴王居然及时现身了,这让我想起了身边的这两个孩子。莫非你们也是命运的安排哦!” “水之子”青衣这样一说,立刻就引起了“心之子”连山的共鸣。 “是啊!包括另一个机灵鬼,你们三个差不多同龄的孩子和安宁被因缘就这么巧妙地安排在一个学校上学,这不是偶然,你们四个一定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 “还有一个孩子?” 青衣好奇地问道。 一听青衣问起时昭,挤在青衣怀里的文成立刻便破涕为笑。 “他叫时昭,外号叫鼓上蚤。因为他总爱偷东西搞怪。” “青衣阿姨。” 文鼎一听青衣提到时昭也来了劲。 “是他把那个爱放屁的美猴王孙悟空带来的。” “时昭激那只猴王用一个核桃打倒了虫脸人蝠。” 文成绘声绘色地模仿着金丝美猴王岩耳的动作。 “可是时昭现在又被那只猴子王孙悟空岩耳带走了。” 文鼎又气又羡慕地抢过来说。 “他是跟美猴王孙悟空学艺去了。美猴王答应教他……” “呸!时昭考试从来不及格。他的成绩还不如我,我敢肯定他一定学不会。” “哎呦。你就得过一次a。我们走时我听见美猴王孙悟空岩耳让时昭去把躺在地上的虫脸人蝠胳膊腿都卸下来,因为美猴王孙悟空岩耳要……”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也听到了,我告诉你这叫大卸八块。猴子王孙悟空岩耳让时昭把卸下来的两只鬼爪子一只塞在嗷嗷叫唤的虫脸人蝠嘴里,另一只塞在,塞在,塞在那个地方。” “哈哈哈哈!” 第110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三) 四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大笑过后他们一起向大雪山外走去。在黎明到来之际,他们走到了一个村庄外,在这里有两条路被村庄分隔,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 “连山。” 走在后面的“水之子”青衣忽然叫住了一直低头走路的“心之子”连山。 “我想我们该分手了。” 连山转过身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平静的表情下显然有些情绪黯然。 “文成跟我去了,连山。” 青衣平静地说。 “好的青衣。” “文成去跟你哥哥道个别吧。” 文成向站在连山身边的文鼎走了几步,她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连山叔叔。文鼎。” 文成向连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叔叔相助,祝叔叔和文鼎你们一路平安。” 文鼎则是一脸满不在乎。 “青衣再见。文成再见。”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看着郁郁寡欢的“心之子”连山,脸上露出了得意和期待的表情。 “文成你要好好学习,我也要去和连山学艺了。” 说着文鼎还做了一个发功的动作。 连山则苦笑了一下。他向青衣和文成挥挥手,便转身带着文鼎大踏步地向远方走去。 心事重重的青衣和同样心事重重的文成听到了渐行渐远的“心之子”连山嘹亮浑厚的歌声: “哎!山连山来水连水,一浪一浪到东海。君若有心看苍云哎,漫卷红霞尽崔嵬……” “水之子”青衣和文成听到“心之子”连山的歌声心情俱是一振,她们像母女一样,手拉手向另一条路走去。青衣和文成都知道,她们不是普通人,她们这一生终归是少了儿女情,多了天地义。 匕山和冰封湖渐渐地整体隐入了虚空之中。跪在地上的安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还原成了自己在大雪山主峰上穿的藏青色夹克衫,连头上的帽子也从魔兽世界中的白色羊皮棉帽换成了他自己的深蓝色毛线帽。 时空流转,安宁发现自己现在正站在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 安宁摸了一下怀里装有白色宝石珠和佛之识舍利的口袋,它们还在。此时的宝石珠正向外发送着温暖的气息,那是一种和体温相近的温润气息,如恋人之拥抱,亦如父母之关怀。 安宁用力捏了捏脸颊,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存在。 安宁在幽暗的森林中边摘新鲜的野果填肚子边静走了一会,他忽然想起该确认一下自己的方位了。于是他就向树干上蹬去,这一蹬,居然让他高高地飘出了森林。 半空中的安宁在一阵惊喜中扭头看了一下四周,他发现他还是位于大雪山山脉中,之前的大雪山高耸入云的主峰此刻正安静地矗立在一片白头绿腰的高山之中,仿佛是鹤立鸡群般地俯视着苍苍茫茫的娑婆世界。海拔七千多米的大雪山主峰山腰,正盘绕着一圈白色的云带,云带上隐现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半空中的安宁平展四肢又做了个飞的动作。他做到了,上升的气流带着他向高空飞去。他能清晰地看见一层层的气流层,冷暖气流对冲中水汽的凝结。甚至是云层中那些细小的电流和闪电,也尽入他的眼睛。 安平确认好方向后,便平趴在气流上向远方飘去。他的目的地是他和文鼎、时昭、文成最初想去的种花国川西阿坝州、理塘。 时昭在一片闪烁的光芒中被带到了一个异界世外桃源。一路上时昭只是听到耳旁呼呼刮过的气流声,感觉到忽明忽暗的时空变幻,接着,他便忽然在一片闪烁的光芒中被带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当然这次时昭的被飞行并没有让他呛到风。 时昭被金丝美猴王扔在了一片软软的草地上。当时昭感觉到终于身体着了地终于不再晕眩后,他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哇塞!” 时昭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物所吸引了。这是一个怎样的美好世界! 但见处处莺歌燕舞、鸟语花香,潺潺流水间有锦鲤游动,葱绿的山野间枝头挂满了鲜艳的果实。有桃子、苹果、梨子、杏子和无数时昭认识、不认识的果实。 “哇塞!” 时昭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他踩着感觉并不坚实的草地晃晃悠悠地朝不远处的一条瀑布走去。在瀑布前的一个清水潭中,金丝美猴王眯着眼睛赤条条地平躺在水里,正接受着六七个小金丝猴的按摩。 “你太有福了。我他妈的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一股细小的水流“噗”地一声噎住了时昭的喉咙,让时昭接下来的话变成了怪腔。 “我他妈的就该被掌嘴。” 时昭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无意再说下去。但时昭还是晚了,他举起自己不争气的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被自己的耳光打得眼冒金星的时昭这才又想起这美猴王的神通。它比自己厉害太多,也比自己聪明太多,更重要的是它还比自己更刁钻!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时昭索性躺在草地上看起了天上流动的白云。那朵朵白云怎么就他妈的跟我的家乡不一样。 “等我有一天也打还你。” 时昭心里这样想,脑子里便突然就传来了意识的回音。 “好啊!我等着你来打还我。” 时昭这一下才终于感到了真正的害怕。眼前这个被人称作美猴王的金丝猴子竟然能钻进他的脑海里,让他连想一下都不敢想了。 从不服人、谁也不怕的“鼓上蚤”时昭翻身扑倒在地,对着懒洋洋躺在水里晒太阳的金丝美猴王叩起了响头。 “美猴王!肯定比齐天大圣孙悟空还厉害的您老人家。” 时昭模仿着电视剧中的样子将双手高举过头。 “请受小的我一拜!” 正在享受小猴子按摩和日光浴的美猴王似乎是没有听见时昭的大呼小叫,时昭的脑海中却分明传来了美猴王的哼哼声。 “想做我的徒弟,你得首先学会管住嘴。” 刁钻之徒时昭立刻又大呼小叫地承诺起来。 金丝美猴王名曰岩耳,它是天地初创时造物主(一说是梵天)依据自己的梦想创造出的十三界门、哺乳纲九大基础(原生)动物之一(详见后卷附录)。这九大基础生物不包括人这种“小神”,也不包括龙这种“大神”。 猴这种生物大概就是介于龙与人这两种能力最高生物之间的九种原生动物之一。相传创世主在创造世界时为了让人这种缩小版的自己能够生活快乐,也为了让整个娑婆世界演绎得气象万千、丰富多彩,便由低到高将生物从单细胞生物开始,一类一类地排成了三级(细胞级、植物级、动物级),十三个生物门类。这十三个等级门类中除了人与龙两种超级生物外,最高等级的就是基础原生九动物了。 猴,就是基础原生动物之一。 相传,猴最初只有一种原始猴,它被造物主塑造的形象是生活在原始森林中(原始植物分成九十九界,九百九十九纲。)往来传颂歌声和舞蹈的天使。但后来随着三界生物的分化,原来各司其职、相爱相生的动物便逐渐产生了隔阂。在第一次人魔大战(大约发生在距今三十至四十亿年前)后,几乎所有的高等动物(特别是基础九动物)都纷纷选边站队,基本上站在了代表神善性的人一边。 骨子里爱好和平的动物被迫放弃了温文尔雅,拿起了战斗的武器。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魔大战已经进行了四次。虽然这四次最后的结果都是世界崩毁,经过了最后审判的人和动物、植物的种子被保留重临(善人和动植物种子会被保留在三界二十八天中的光明天、某一天会随着一道光重临娑婆世界),魔被封印。但一次次的娑婆世界大动荡也使各物种之间、物种内部相互杂交而产生了比基础原生动植物纷杂得多得多的亚物种、亚亚物种、亚亚亚物种。 而猴也一样,从原始单一猴随着四次人魔大战逐步衍化杂交繁育出了今天的灵长目猴、二十二属、一百二十余种。 动物们几乎很少有投靠魔鬼的(像魔龙、部分乌鸦、蛇、鼠、乌贼、蟑螂、甲虫等这种情况并不多)。据说这主要是创世主在创造基础九动物时并没有在它们的基因密码中赋予它们三性中最复杂的忧性(基础三性为善性、恶性、忧性),因而动物们的内心远不像人这种生物如此复杂。动物们的感情大多都比较率真,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即便是如美猴王岩耳这样法力高强的猴王,其实心思也远比人简单。 动物们就是恨魔鬼,恨这些试图毁灭一切生物的恶魔。 第111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四) 猴王是在第一次人魔大战期间诞生的。当时的人魔大战魔的行为和目的对娑婆世界的所有生物带来了严重的生存危机,在物种即将消亡的紧要关头,几乎是所有的动物甚至是植物都自觉不自觉地加入了战争。在战争的残酷历练下,各个主要物种都被迫遴选出来了自己的领头者,这些领头者也将自己本族或本物种的潜能充分开发出来。就这样,渐渐地形成了各个物种的能力集大成者,其中,原生的九种基础动物均涌现出了自己的神或王。 猴王就是原生九基础动物之一,猴族之神(王)。 每个纪元的猴王都是拥有不死之身的,但它们每五千年会进行一次自我蜕变。这个蜕变就如同蛇褪皮、鹰重生一样,老的猴王会在一个恰当的时候(重生之夜)将自己的骨血注入它事先选好的新猴王身体中,从而完成了一次重生。 现在的金丝美猴王岩耳便是三千年前从上一代猴王石耳重生转化而来。 有关上一代猴王石耳的故事也顺便提及几句,它一世英名,最着名的伟业记载在华夏族五千年前的黄帝、炎帝和蚩尤的逐鹿中原大战中。据可靠记载,在那场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的小型“人魔”大战中,美猴王石耳曾一度现身救了被困在崤山的皇帝(详见本人的另外一部魔幻小说《逐鹿》)。除此之外,美猴王石耳也数次出现在娑婆世界各民族的民间故事如咖喱国的史诗《罗摩衍那》和种花国《西游记》等中。那些故事是否真实可信就无从考证了。 但有一点是可信的,这就是每到人类和众生灵遇到大麻烦,人类心目中的灵猴绝不会缺席,它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拯救众生灵于水火之中。 “心之子”连山带着文鼎回到了阿坝州理塘县的一处独立的红色藏式住宅后便对文鼎的骨骼和潜质进行了测试。测试的结果和他预计的一样。 八个月后的一个早上,当文鼎又一大早来等候连山授业时,“心之子”连山谨慎地选择语言和文鼎对了一次话。 “文鼎。” “心之子”连山看着坚持恭敬地站在他面前的文鼎说, “不好意思我对你进行了一下身体潜质测试。我认为你的潜质应该很高,有多高呢?” 连山顿了顿, “我想我已经无法估量你未来的空间。” 文鼎听“心之子”连山一本正经地这样说,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已经把“心之子”连山完全看成了自己的授业恩师。 “可是文鼎,” “心之子”连山看着稚气未脱的文鼎,露出了有些不忍心的表情。 “我却只能教你这些吐纳、感悟、禅定、技击的基本功了。因为,” 连山又顿了顿。 “你的身体和意识和我的武功不太对路。我想你是属于世间极为罕见的一种异人,据我所知,有你这样的特质的人还是我平生所仅见之一。” 文鼎听完“心之子”连山的话语之后眼睛里立刻就盈满了泪水。他已经是第三次被自己向往的师傅拒绝了,而且“心之子”连山还是他最仰慕、最崇拜的人。他是多么想和安宁一样,成为连山的得意弟子。 “不过文鼎你也不要气馁。这大半年来你已经初步学完了武术基本功,你的末那识和阿赖耶识也已经得到了初步开启,只是进一步的学习和与大自然的融会贯通尚需更高、更适合你的人来教诲。文鼎你先在我这继续学习基本功,这些基本功都是你未来学习掌握任何技能、开悟觉悟的必要功底。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能尽量想办法为你找到一个能真正帮助你大彻大悟的老师。” “连山你骗人。” 长得高高大大的文鼎果然流下了伤心眼泪, “既然你不愿意继续教我,我走便是。” “文鼎,” 连山懊悔地拍了一下脑袋。他精心选择的语言还是导致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听我解释。我连山是何等样人,怎会吝惜自己浅薄的一点武功而不外传?只是你和安宁和我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天赋资质。你且留下来,待我边帮你打基础边想办法。” 文鼎只好神色黯然地勉强表示了同意,但文鼎内心的失落和痛楚与日俱增。 一个月后的一天,当早上外出的“心之子”连山傍晚回到住处时,他发现文鼎已经悄然离开了。他看着桌子上文鼎留给他的一张字条,心里顿时充满了惆怅。 “连山,对不起我没打招呼就走了。我去找一个我爷爷指示过的地方,请不要找我。” “心之子”连山对文鼎做出这样的行为其实是有估计的,但他没想到这会来得这么快。 “你起码应该学完基本的防身术再离开。” 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心之子”连山还是感觉到一身的愧疚和失落。文鼎给他留的字条最后歪歪扭扭地有文鼎两个字签名和一句 “谢谢叔叔。祝您平安。” 的字样。 “心之子”连山看完后想了想,便决定不再继续留在这等安宁了。他决定去找“水之子”青衣询问一下,或许能从青衣和文成处找到文鼎的去向。 安宁在“心之子”连山离开后的第五天来到了阿坝州理塘县他与连山过去生活过的地方。这是一栋普通的藏式农家小院,平常没有人,很像是一个主人经常外出的房子。这种情况在种花国当下很平常,由于传统的婚姻家庭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人口下降得很快,很多家庭都是单人或单亲了。 为什么安宁会在九个多月后才赶到阿坝州理塘县?这是不同的时空交错造成的。由于安宁在坠入山崖后进入了“魔兽世界”,“魔兽世界”一天大约等于娑婆世界六十天。因而安宁在魔兽世界中度过的三天(六次明暗转换)便大约等于在娑婆世界度过了六个月。当安宁从“魔兽世界”出来再驾驭空气流像老鹰一样飞到三百公里外的阿坝州理塘县时,时间距离他和“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文鼎、文成和时昭分别时已经是九个多月之后。 安宁选择在种花国阿坝州理塘县县城外的一处偏静的山坳里降落到地面。他整理了一下被高空中的劲风吹乱的头发,便向五公里远的聚留点、那栋藏式农家小楼走去。这个居留点是他在上初中前与“心之子”连山一起生活的地点,如今阔别了几年之后再次归来仍然让他有点心情激动。 九个多月前的那个冬天,安宁和文鼎、时昭、文成还在一起为如何平安抵达这个藏式农家小院煞费苦心,但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的大战后,安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从心理还是能力,他都已经实现了一次升华与蜕变。 “他们还好吗?” 安宁想象着此刻“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正和他的三个伙伴文鼎、时昭和文成在那座红墙黄瓦的藏式小屋里等着他。厨房里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师父连山正哼着小调熟练地翻炒着小菜。文成则站在厨房门前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刚跨进院门的他…… 安宁推开虚掩的院门一步跨进了院子。他恢复了少年状,蹦蹦跳跳地向院子后面的藏式二层小屋跑去。 “我回来了。” 二层藏式小楼里空无一人,不但文成他们不在,甚至连师父连山也不在。不过安宁还是从房子里的床铺被褥上闻到了“心之子”连山的残留气味,还有若有若无的文鼎气味。 “至少五天前连山还在此住过。” 安宁一边想一边向厨房走去,他先是向房子里外四周张望感觉了一下,便径直走到厨房台面上的一个装着花生油的油瓶前。 安宁把玻璃油瓶拿到面前端详了一下,在澄黄色的油液中间,悬浮着一个若有若无的气泡。安宁拧开瓶盖,将手心贴近瓶口,将那个手指甲大小的气泡吸了出来。 气泡在安宁手中化成了一张“水纸”,上面跳动着几行“心之子”连山苍劲有力的字迹。安宁看完后将目光从“水纸”上移开,这张“水纸”也慢慢地卷成了一个真正的气泡,溶解在空气中。 这是安宁和“心之子”连山特有的留言方式。那张“水纸”是用水之力加魂之力做成的,由于水不溶于油,因而便可以完整地将“水纸”团成一个透明、与油几无二致的水泡放进油中。这个用魂之力和水之力写成的“字条”也只能读一次,读完后它便会很快化成水汽消失在空气中。 安宁看完“水纸”上“心之子”连山留的字条后,便决定先好好吃顿饭、好好睡一觉再说。连山在字条上让他耐心地留在此处等他回来,但安宁不打算这样做。因为这张字条上提到了文鼎擅自离开的消息,文鼎去了哪,安宁觉得文鼎在和他一起住在学校宿舍时,曾经几次提到过一个地方,他想他应该能想起那个地方。 第112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五) “至少我知道了他们都平安。但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了,我也不会只是给你们添负担和麻烦。况且我也担心文鼎、想见见文成呢!” 安宁饱饱地吃了一顿自己做的饭,又好好地洗了个澡,便一头倒在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这是他数个月来第一次沉沉入睡,他在这里睡得是如此之香,以至于几乎没听见移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脚步声如落叶般轻柔,悠缓绵长的呼吸声融入天籁的背景声中,四条黑色的人影迅速向安宁睡觉的小屋靠来,长长的黑影在月光下像四条移动的黑烟。 睡梦中的安宁在最后一刻倏然惊醒。他太累了,没有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但空中突然飘来的那股臭味,却让他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没错,是魔教接引团身上特有的臭味惊醒了他,那混合着尸腐、汗臭、体臭的标志性臭味已经深深地刻进入安宁的脑海、心识中。 两股阴柔至极的暗黑魂之力从两个方向穿透厚厚的墙壁向安宁袭来。暗黑魂之力带起来的空气波诡异地翻卷着,安宁床头水杯里的水受到波及发出了呜呜的共鸣。 突然悬浮在空中的安宁被从他身下刮过的暗黑魂之力向下猛地一拉,他的心脏一紧,一阵晕眩让他大脑有些模糊。 安宁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的潜意识召唤着某种原力,如同受到惊吓的孩童呼唤着母亲。一道凭空而至的魂之力护住了安宁的大脑和心脏,青色的光芒瞬间升起在安宁的眼中。 发出暗黑魂之力的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和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他们的身旁,站着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和另一个十三太保之十、“临渊鬼叟”林瞍。 不待刚清醒过来的安宁反击,又是两股暗黑地之力奔涌而来。这次发出暗黑地之力的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和十三太保之十、“临渊鬼叟”林瞍,两道刚猛的暗黑地之力击碎了二层藏式小楼,将安宁裹进一团碎砖瓦砾中向远处飞去。 四个种花国魔教接引团顶级高手看着三十几米外的一堆瓦砾,慢慢地呈扇形向瓦砾堆靠来。他们能感觉到埋在瓦砾堆里的生命还有气息,但他们内心也都认为那个瓦砾堆中跳动的年轻生命只是尚存一息而已。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是在五天前就搜索到了“心之子”连山和安宁的这处落脚点的。九个多月前发生在大雪山的那场人魔之战,虽然最后的结果是魔鬼们损失惨重、一无所获,魔鬼和魔鬼在人世间的带路党同盟军、魔教接引团却一刻也没有放弃对“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他们的继续搜寻。特别是那个少年,他身上隐藏着保护神的某些密码,更是即将苏醒的地魔王和即将降临的天魔王的首选目标之一。 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是通过气味和感觉逐步靠近并慢慢找到了“心之子”连山和安宁的这处秘密落脚点的。由于没有受过训练的文鼎无法将自己身上的气味去掉,因而与“心之子”连山、文鼎搏斗过的鼠脸人蝠便记住了他们身上特有的气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气味)。 在大雪山那场战斗结束后的第六天,借着夜色飞行的鼠脸人蝠在大雪山的一处山岰里首次发现了文鼎的气味。随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成员便按照鼠脸人蝠模糊的指引,开始了地面追踪。 魔鬼和魔教接引团追踪的速度并不快,这主要是因为魔鬼们在现阶段还很怕日光、只能在没有阳光的夜间出来活动,而魔教接引团的搜寻能力又较弱。加之“心之子”连山有很高的警觉和防范心,也并没有直接去到落脚点,因而鼠脸人蝠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都找不到“心之子”连山和文鼎的踪迹。 当魔鬼和魔教接引团终于在五天前找到了“心之子”连山和文鼎生活的阿坝州理塘县小村庄中的落脚点时,还没等魔鬼和魔教接引团确定具体的房屋地点,它(他)们便发现身上有标记气味的那个健壮如牛的少年又匆匆从小村庄离开了。这让魔鬼和魔教接引团一时产生了分歧。 最后,按照鼠脸人蝠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共同指示,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决定兵分两路,一路负责跟踪抓捕文鼎,另一路主力则留在这个小村庄继续等待更大的目标。 终于,他们等到了一个他们并不能完全确认的大目标,肩负有特殊使命的少年安宁。 关于佛涅盘后的关键二十八舍利,特别是最核心的九颗舍利到底存放在哪里了,世间一直有不同的说法。由于既没有文献记载也没有旁物佐证,因而两千多年来传闻甚多,甚至有一种比较正统的说法是根本就没有佛之九舍利和二十八舍利,所谓有关键佛舍利子的说法纯属胡编乱扯。 在极少数真正的专家学者中,佛之二十八舍利和九舍利的说法却一直都被认为真实存在。起码《涅盘经》中记载的佛涅盘后身体化为了十万八千个舍利子,曾有魔王派捷疾鬼抢走了佛牙舍利,在这个关键时刻,佛的护法将韦驮奋起直追,追了七天七夜后从魔鬼手中抢回了佛舍利,后来的种花国大乘佛寺中便通常立有护法神将、韦驮菩萨塑像进行供养。这都是真的。 而在种花国当年各地兴建的数万座佛寺中通常建有一尊佛“塔”,据文献明确记载,如果此“塔”下埋有佛舍利,此塔便可以称为塔,如果“塔”下没有佛舍利,那此“塔”就不能称为塔,而只能称为“支提”了。这也都是真的。 那有关护法将韦驮是不是真有其“人”呢?答案也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这位法力无边的护法神将并不住在我们的娑婆世界,祂和守护世界众生的四大天王一起,住在二十八诸天(二十八个维度)中的第一重天(第四维度)的犍陀罗山上。 相传释迦牟尼佛二千五百年前在拘尸罗那涅盘时将自己的骨血精神分散注入到五百舍利中。佛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个是通过声闻弟子将舍利子带到世界各地,以使世界各地的人们均能感应到佛愿,籍以宏扬佛法,普度众生,为未来佛的出世做好准备。另外一个就有了更加深层的现实意义。据说,佛在即将涅盘时曾有魔王波旬前来挑衅,佛在涅盘时为了防止一众弟子中的异类和世上的恶魔利用佛舍利危害人间便出人意料地将自己的身体(五百舍利)分成了真真假假的五万份分别安置在世界各地,而护送这些佛舍利去各地安置的均是声闻弟子或是从世界各地赶到的得道高僧。 依照佛愿被送往世界各地的五万份佛舍利子中只有五百个是真的,其余均是仿真石。它们被同时送往世界各地,再由世界各地的佛教徒建了十万座佛塔来进行供奉。在这十万座佛塔中,有一半并没有供奉“佛舍利或石头”。佛教徒们为了区别,通常将埋有佛舍利子(或石头)的称为塔,没有佛舍利子的称为支提,这是世界各地佛教徒的共同称谓。至于那些塔和支提中是真有假有佛舍利子,又是否是佛身真舍利就更不得而知了。 在五百份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子中又有二十八份佛身主舍利,它们从佛顶骨至佛脚骨,基本上构成了佛全身关键部分,把它们拼接起来就是佛的基本精血骨架。而二十八颗佛主舍利中更有最重要的九舍利,它们是心舍利、脑舍利、眼舍利、耳舍利、鼻舍利、舌舍利、意舍利、末那识舍利和阿赖耶识舍利,它们分别代表了佛之心性、智慧、眼界、博闻、善恶、传法、意念、灵魂与超意识(宇宙本体意识、“梵”)。 这二十八颗佛身主舍利对婆娑世界的万千生命轮回至关重要。佛教徒们相信,未来佛的出世就是依托这二十八颗佛舍利而临世,未来佛继承了现世佛的衣钵,某种意义上讲,未来佛就是现世佛的转世降临。 相传释迦牟尼佛在涅盘时为了防止风险将身体精神骨血分散注入到五百份佛真身舍利中,又将五百份真身舍利混入五万份一模一样的石头中。他的两大声闻弟子迦叶和阿难在分配佛舍利时对其中最重要的二十八颗舍利作了对应标记,其中,核心九舍利在存放时分别对应了九颗不同颜色的宝石。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块宝石分别对应释迦牟尼佛的心舍利、脑舍利、眼舍利、耳舍利、鼻舍利、舌舍利、顶舍利以及无法证实是否存在的末那识舍利和阿赖耶识舍利,那九个地点同时也是佛镇压魔王的九个关键节点,那九色宝石也和佛的九种神明感应相连接。据说,当这九颗宝石和对应的九舍利完全重现于世时,也预示着天魔将全部重现,佛舍利已无法压制天魔,佛在关键时刻将传示世间的有缘弟子接过佛的衣钵履行天行之责。 第113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六)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比同伙早0.01秒察觉到了瓦砾堆里的异常,狡猾的他立刻向后倒纵而去。紧接着其他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也相继察觉到了异常,两个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本能地停顿了一下,但有一个仍然向瓦砾堆扑来。这个扑来之人就是种花国魔教十三太保之十一、素以阴狠手辣、善搞阴谋诡计的“人面兽心”任心。 这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最善长的就是投机钻营。这次他是认定了埋在瓦砾堆里的少年是一个高价值目标,而这个目标又是将死之人,所以他便全力扑去,唯恐他人抢了功劳。但他这次为他的奸诈付出了代价。 安宁在被暗黑地之力裹进瓦砾的一刻已然完全反应了过来。他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让他在一瞬间清楚地识别出了围上来的四个敌人,一个能运用混合暗黑原力的顶级高手、一个擅长大开大合的暗黑地之力和暗黑风之力,另外两个则均以阴柔的暗黑魂之力和暗黑风之力为主要攻击手段。安宁在瓦砾堆里凭感觉本能地发出了反击。 一股反向旋转的风之力把扑至近前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向瓦砾堆拉来。同时另一股风之力混合着火之力扬起一道纷飞的砖石火风,猛地向另外三个魔教接引团骨干击去。 魔教接引团“五岳魔风”莫风和“移山倒海”江海、“临渊鬼叟”林瞍均猛地一愣,他们皆没有料到埋在瓦砾堆中的将死之人居然能发动反击,而且反击的力道竟有如此之强。三个魔教接引团骨干立刻边后退边做出了防御动作,他们在全力以赴的后退防御中保护了自己。 但“人面兽心”任心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在无限的惊愣中被一股风之力借势拉向了瓦砾堆,一头撞在正向外膨胀爆裂的一截钢梁上。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接着便惊讶地看见一柄大刀砍进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与脑袋分了家。 一个蓬头垢面、满身尘土的少年“嘭”地一声从瓦砾石中跳了出来。只见他一扬手,一个半截砖头便向魔教接引团“临渊鬼叟”林瞍的脑袋飞来。“临渊鬼叟”林瞍连忙运起魂之力迎向飞来的砖头,但他的暗黑原力慌乱中选择不当,暗黑魂之力是摄魂之力,并不能如风之力、水之力那样形成屏障。砖头在靠近“临渊鬼叟”林瞍时被暗黑魂之力切成了几块,其中一块划过“临渊鬼叟”林瞍的面颊,将他的一个老鼠耳朵一样的尖耳朵切掉了一半。 古灵精怪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临渊鬼叟”林瞍立刻就大叫着向远方逃去。 “临渊鬼叟”林瞍这一逃也立刻动摇了领头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五岳魔风”莫风和“移山倒海”江海的信心。 十六岁的少年文鼎是趁着“心之子”连山外出访友时独自一人悄悄离开的。为了不让连山寻着气味找到他,文鼎特意在他离开的几条岔路口撒了能消除气味的石灰粉。这是他在学校上学时从网络上学来的,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文鼎要去的地方是秦岭主峰太白山,他要去找一个名叫“难得糊涂”的小村庄。小村庄地处太白山崇山峻岭中,只有二三十户人家,而“难得糊涂”这个村名据传是从唐代名相张说开悟后进山开荒独居时所起,后人也就一直沿用至今。 文鼎是在半个多月后才辗转找到这个地处偏僻的小村庄的,当他来到这个村庄时,他身上的钱也几乎快花光了。文鼎在中午时分找到了村里面的一户姓留的人家。这户人家位于村里的最高处,从这里可以对整个村庄都一览无余。 文鼎是依照他爷爷文明的指引找到了位于秦岭主峰太白山深处的这户留姓人家的。当文鼎向前来开门的一位中年妇女通报了他爷爷文明的姓名时,那位中年妇女立刻就紧张起来。 “小孩你找错了,我们是姓留,但我们不认识一个叫留爷爷的人。” 文鼎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在说假话。 “阿姨,我辗转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这里,麻烦您通报一下留爷爷吧。” 文鼎毕恭毕敬地说道。他从中年妇女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犹豫甚至是害怕。 “小孩你确实是找错了。我们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住,根本就没有什么留爷爷。” 文鼎最后只好默默地离开了这户人家的大门,他沿着村里的青石板路向下走去,心里充满了失落和惆怅。他可不是娇生惯养、没有经历苦难的人,从十岁起他就和妹妹文成成了孤儿,生活的艰辛早已经让他意志坚强,但今天遭拒的这一幕仍然让他感觉到异常的心酸。 “你不是我爷爷托付的人吗?为什么会这般绝情?!” 就在这时,文鼎忽然感觉到背后有冷冷的目光,他猛地回过头来,一道几乎来不及闪躲的黑影隐没在几十米外的房屋背后。 文鼎心中的豪情立刻就奔涌出来,他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声,惊飞了落在农家院墙上的一只红嘴蓝鹃。那只一尺多长的红嘴蓝鹃“嘎嘎”叫了两声,振翅向远处飞去。 空气里立刻就弥漫着一股杀气。 “狗娘养的魔鬼,我今天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文鼎转回身对着黑影闪躲之处大喝了一声, “走,走!小爷不怕你们这些魔鬼,有本事咱们现在出村去斗个你死我活!” 喊完文鼎便解下背后的长柄劈柴斧大踏步向村外走去。 但并没有黑衣人跟上来。 “怎么办?” 文鼎又一次陷入了两难之中。离开吧,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但留下来又去何处找爷爷交待的那位只知姓留的爷爷,况且他身上的钱也已所剩无几。文鼎坐在“难得糊涂”村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低着头难过地陷入了沉思。 良久,憨厚粗犷的文鼎忽然有了一个简单的主意。他又向村里走去,他想向村民询问一下,是否有一位姓留的爷爷,如果有,他就在村里或附近打份短工等着。总之,文鼎不甘心就此离开,他想看看,爷爷让他有一天去找的姓留之人到底是啥人。 文鼎当天就在村口的一家小卖铺里找到了一份打杂的工作。店老板是一对老年夫妇,当他们听说文鼎是来找亲戚,并且说出了亲戚姓留时,店老板便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看这娃是个良家少年,他要找的亲戚也确实姓留。只是我估计他要找的这位留姓叔叔或爷爷终年难见踪迹,不知这落难少年要等到何时才能见到他真正要找的那位亲戚。” 店老板想收留文鼎后先对自己的老婆说。 “我们都这个年纪了,也没啥好怕的。况且我们也确实需要一个有力气的帮手,能干一天算一天吧。” 店老板老婆也是一个豁达之人,这在当下整个社会开始动荡不安,人人自危之际已并不多见。 店老板夫妇将文鼎安排住在院子里的一个小木屋里,管文鼎一日三餐,但不用支付其他报酬。文鼎于是就在这个半与世隔绝、名叫“难得糊涂”的小村庄住了下来。 “难得糊涂”村村里唯一的一家杂货店收留了一个落魄少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难得糊涂”全村。在文鼎居住在杂货店第三天的上午,店里便来了一个自称是留家亲戚的年轻大汉。那人身穿一身棕黑色皮衣皮裤、戴着一顶褐色的皮帽,二十七八岁,留着一脸的络腮胡须。 “小兄弟,听说你是远道而来找姓留的亲戚的?” 那人一跨进店门便大声地对着文鼎问道。 “是,哥哥。” 正在搬东西的文鼎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便继续低头干活。这两日他已经被村民这样反复问了个遍,接下去却没人给他有用的信息或帮助。 “你对你要找的这位留姓亲戚还有多少了解?” 那大汉子仔细地打量了一会正在干活的文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那种语气不由得让低头干活的文鼎抬起头来。 “我只是知道他姓留,今年应该有六十来岁。” 文鼎抬头看着那人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某种希望。 “这位留爷爷眉心有个黑痣。” “那么小兄弟你贵姓,你太爷爷又怎么称呼?” 那汉子不由得向文鼎靠近了一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我名文鼎。我太爷爷名叫习之。” “你可知道你爷爷的外号?” “我不知道。” “你爷爷没有告诉过你吗?比如跟啥动物有关的?” “我爷爷好像没有跟我说过。噢对了,是跟熊有关系吗?” 那人立刻就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你爷爷告诉你时你年龄尚小。” 第114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七) 他亲切地走过来拍了拍文鼎的肩膀,仰头看着十六岁、身高已经一米九、虎背熊腰的文鼎。 “走吧小兄弟,咱们去家里聊。” 大汉转身和店老板夫妇打了个招呼后便带着文鼎向自己家走去。他们沿着村里的青石板路东拐西拐,一会儿就进了村子最东头的一个农家院子。文鼎站在院子门口看了看,并不是他一开始去找的那户人家。 “哥哥,不是坡上的那户人家吗?” “不是,文鼎。我知道你去过那户人家,但你确实是找错了,尽管我们这里有一多半的人家都姓留。” 文鼎跟着这个年轻汉子进了院子,他们径直来到院子最里面的一间青砖平房。汉子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请进来。” 文鼎随着年轻汉子推门而入。这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厅,只有垂直折角摆放的三张茶几和六个独立竹椅,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墙上斜挂着的一把腰刀和一根钢丝软鞭。 “这是我父亲。” 那汉子侧身向文鼎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文鼎躬身望去,只见一个老态龙钟、衣着朴素的干瘪老头正坐在中间的竹椅上打量着他。 “爷爷好。我叫文鼎。” 文鼎轻轻叫了一声,他看见干瘪老头皱巴巴的额头上正有一颗黑痣,心里便忽然有点激动。 “文鼎好。不要称爷爷,老汉我腰疼,就不站起来了。” 坐在中间的老头示意了一下,文鼎和那个来接他的年轻大汉就分坐在干瘪老头左右两侧。 “文鼎,可以让老头我把一下你的脉搏吗?” 文鼎从老头眼睛里看到了某种相信,便毫不犹豫地将胳膊伸给了老头。 老头笑了一下,伸出两指轻轻地搭在文鼎手腕上,约摸过了三分钟,老头收回了干枯的两指,脸上现出悲泣之色。 “故人。” 那老头仰头叹息了一声。 “你在天之灵可以告慰,你的骨血已经来到了他的故乡。” 那老头嘴里念叨完,转过头对着文鼎说。 “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有熊氏后人。只是我还不能确定你的血脉有多纯正,所以我才冒昧把了一下你的脉搏心律。恕我无礼,孩子,” 老头说到这已经是泪光盈盈。 “请把你一家人的遭遇告诉我。我就是你爷爷所托之人留王孙。” 文鼎不知为什么就扑到老头脚下大声哭了起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十年了,你知道我一直想来找你,只是我还带着妹妺。” “文鼎,你妹妹现在还好吗?” “还好爷爷。她现在很好,她去跟‘水之子’青衣学艺去了。我前几天来找你时感觉到有魔教接引团黑衣人在跟踪我。” “我知道了文鼎,我已经对那些人做了处理。从某种角度上看,如果不是他们跟踪你进村,我们还不会注意到你。” 干瘪老头说到这,他的儿子、那个来杂货店找文鼎的年轻汉子插话道。 “小兄弟,那天你大吼一声出了村,我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四个跟踪你的黑衣人可能是感觉到气氛不好,所以就逃走了。我因为拿不定你是什么人,所以就没有杀掉他们。” “那杂货店老板也是你打了招呼吗?” 文鼎听到中年汉子这样说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天为什么黑衣人没有跟上来和杂货店老板夫妇为什么会一口答应收他打短工。 中年汉子和干瘪老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文鼎,我没有去打招呼。我们这个村没有外人,都是当年的留侯之后,包括你。” 秦岭主峰太白山深山密林中的“难得糊涂”村是从种花国汉代初期就被开垦出来的。从汉初到唐初,一千多年间这个小村庄起初并不被世人所知,直到唐初有名相张说暮年来此隐居、并给这个小村起了个“难得糊涂”的村名后,才使这个位于大山深处的小村庄被世间很少的人所知晓。其实这个小村庄的居民大多姓留,他们自称是汉初名士留侯张良的后裔,并均以留作为自己的姓氏,但其实他们并不是留侯张良的后裔而是汉代探险家张骞的后裔。 留姓为什么不回归张姓呢?两千多年来为什么不走出大山呢?据说这主要是跟张骞出使西域后带回来的一颗夜明珠和一个装夜明珠的金匣有关。 相传,当年探险家张骞出使西域寻找大月氏国的途中曾一个人被困在沙漠中的一处死海九天九夜,就在他出现了生理幻觉时他忽然看见一个沙漠死海中出现了一个闪着金光的光斑。濒临死亡的张骞不顾一切地向死海中的那个光点扑过去,终于在他即将被淹死的那一刻抓住了那个光斑。光斑原来是一个长宽各两寸的方形小金匣,当张骞抓住它时,它放射出了万道金光。 张骞在万道金光中获得了救赎。他用小金匣舀起沙漠死海中的咸水,水立刻就变得清冽甘甜,他举起金匣中的夜明珠,夜明珠中就出现了指引他走出沙漠的三维地图。于是张骞就凭着上天赐予他的这两样宝贝成功地找到伙伴、走出沙漠并最终完成了出使西域的任务。 张骞从西域出使回来之后并没有将这两样宝物上交朝廷或公之于世,他甚至也没有告诉包括家人在内的任何人。 张骞这样做并不是想将宝物贪为己有,而是因为他在获取宝物的那天夜里梦中得到了神示。那神示到底是什么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了,张骞的后人(一代只有一人得授)也只是遵循祖训守护着张骞留下来的一张《渔夫简》。 这《渔夫简》只有几句话。 “莫贪、莫弃。尔来、尔去。二千五百载,生有义者,善莫大焉。” 据张(留)家家史记载,张骞临死前曾经有金光涌入室内,那道金光照在张骞眼睑上将张骞的身体带向了虚空。 张骞死后,张骞的一个庶生子曾带着张骞的一卷裹着宝物的旧衣物进入了秦岭太白山,他将张骞的旧衣物抛进了一个深涧中,并给这个深涧取了个只有自己和部分子孙知道的名字叫“尔去”。 张骞的这个不为张家关注的庶子名叫张卢,他在完成了父亲的使命后便带着家人从京都长安搬到了离“尔去”涧不远的这个小山村,从此便开始了开荒种田、狩猎打渔的世外生活。 随后几年张卢也把自己的姓改成了姓留,并从此对外宣称他们是汉初名相、留侯张良之后。 有关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两件宝物也有名字,它们分别叫“转运珠”和“留光匣”。但它们再也没有在世上出现过。 时间转眼就到了二千年之后,原本连留家后人也不记得的两件宝物忽然一日重现于世。宝物重现于世的那一日正是种花国莫高窟藏经洞被意外发现的一日,那一日据说从埋藏了一千多年的藏经洞里飞出了一只地狱鸟,随着这只纯黑色的地狱鸟的飞出,人世间正魔两路的许多关键人物都忽有感悟,许多埋藏了千年以上的宝物也因为地狱鸟的召唤而重现于世。 文鼎的太爷爷留习之便是受到感应的留家后人。 娑婆世界第五纪第********年五月二十六日,正在“难得糊涂”村家中睡觉的留习之忽然在梦中看到了一幅让他错愕、惊讶、震撼的场景,一只大鹏金翅鸟将一颗闪着碧光的夜明珠丢到了他的怀里,同时用一道金光将他托举起来,装进了一个宝匣。接着,匣中的留习之便被大鹏金翅鸟衔进了一个绝壁深涧中,在那里,留习之依稀看见了天堂与地狱,耳边仿佛听到了远祖张骞的空灵之声: “吾血,当负汝之责任,历四世而负重前行。” 梦中惊醒的留习之不等天明便独自携带绳索进了后山,他按照梦中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和梦境十分相似的绝壁深涧“尔去”。接着,他顺着绳索攀援而下,在一众大大小小的水潭中准确地找到了梦境中的那个深潭。 留习之随后便依照祖训进行了沐浴与祷告宣誓。他用清澈的山泉水仔细地洗去身上的污垢,然后大声呼唤着祖宗和神明的名字,当他庄重地宣誓他愿意承担历史和众生的责任、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时神迹终于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斑出现在水潭中央,接着,一个金色的光环将扑过来的留习之罩进金环中…… 留习之得宝这件事最终还是在“难得糊涂”村不胫而走。当留习之感觉到某种不安全后,他便当机立断携全家离开了“难得糊涂”村。临别前,留习之将宝物重新秘密投入一个不同的水潭,他将标记用暗语“写”成方位后再将方位一分为二融入两枚普通的弥勒菩萨琥珀吊坠中。两枚弥勒菩萨琥珀吊坠留习之随身携带了一枚,另一枚则留给了继续留在“难得糊涂”村生活的亲兄弟留学之手中。他们兄弟俩约定,如果有一天两枚一模一样的琥珀吊坠能够重逢,便由留家最具能力和担当的一个后人按图索骥,启用宝物并承担责任。 第115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八) 当然,他们兄弟俩也约定,如果人世间没有出现大灾大难的异象,他们和他们的后人也永世不相往来,绝不再见面。 留习之携全家离开了位于秦岭主峰太白山深处的“难得糊涂”村后便辗转生活于种花国各地。他将姓从留改成了文,留习之和他的独子留明也就变成了文习之和文明,延续下来就是文明的独子文英和文英的独子文鼎。 有关文鼎在十岁时便接受了爷爷文明的单独嘱咐这件事也是从文(留)习之传下来的一项传统。每当下一代男孩长到十岁,便由祖父在给他过完生日当天对他进行一对一的嘱咐并将那个不起眼的琥珀吊坠当成生日礼物挂在十岁的男孩脖子上。嘱咐的内容也差不多,都是等长到十六岁后,你可以去位于秦岭深处太白山主峰下的“难得糊涂”村找一位留姓爷爷,那位留姓爷爷眉间有一颗遗传黑痣。并如此如此…… 当然,如果家里没生变故,到了男孩十六岁,爷爷也会告诉他不要去攀什么亲戚了。 “也不是多近的亲戚,没事就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文鼎的曾祖父文习之当年就是这样告诉文鼎的父亲文英。 “幸运”的是文鼎在十岁时收到了父亲文英从脖子上摘下来的琥珀吊坠生日礼物并接受了爷爷文明有意无意的叮嘱。“不幸”的则是他本该在那个年纪接受的家族武功基础训练却因为突然而至的重大变故而中断。 和文鼎对话的干瘪老头正是文鼎爷爷文明交待要找的留家传代后人,他的名字叫留若英(外号留王孙)。坐在文鼎对面的年轻汉子则是留若英的儿子留进。当文鼎将自己的家世语无伦次地告诉给留若英和留进时,他们的脸上涌起了悲苦之色。 “文鼎,” 干瘪老头留若英伸出手摸了摸文鼎的一头乱发。 “这都是命,我们留家自那次事件后便一直生活在惶恐不安中。” 他说的那次事件,就是指留习之梦中受神示而按图索骥那件事。 “可是爷爷,我们为什么要摊上这样的事,为什么是我一家。” 文鼎抽抽泣泣地说。 “文鼎,别再难过。你这个问题我们也是总在寻问。只能说这是我们这一脉的血缘宿命,它就像浓缩的全人类命运一样。” 留若英的声音一半像是对文鼎说一半像是自言自语。 “当最后的人魔决战来临时,没有谁能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所以我们要勇敢面对,我们并没有选择。” 留进把话接过来说。 文鼎点点头,他的心里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文鼎,今日已晚,早点跟你叔叔去休息吧。我们明天一早就行动。” 留若英停顿了一下, “我要带你先去找一个人。” “心之子”连山在发现文鼎离开后的第二天找到了“水之子”青衣。彼时量子通讯网络和传统的电话网络已经被“破坏”,即使是残存的一点现代化的有线通讯网络,也基本上被人工智能定位监听。由于连山和青衣都有自己的特殊声线纹理和生理纹理,因而他们从不使用电话或网络进行联系。他们使用的是一种极为特殊的联络方式,“结云示目”。 所谓的“结云示目”就是通过将自己想要表达的基本意思通过风之力和魂之力凝固成天空中的云朵,而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解读凝固在云朵中的信息的一种方法。它的优点是只有一个人能在特定的角度通过心灵感应读懂云朵上的信息,旁人根本无法破译。缺点则是信息表达并不十分精确,信息量也不大。但这已足以让连山和青衣交换基本信息了。 当“水之子”青衣得知了文鼎悄然离开的消息后,他们立刻就决定尽快见面。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和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见十三太保之十、“临渊鬼叟”林瞍惨叫一声狼狈而逃,立刻也跟着转身就跑。这就是标准的魔教接引团内部的尔虞我诈模式。魔教接引团“临渊鬼叟”林瞍固然是因为害怕而逃,但他逃跑时故意惨叫一声其中也包含着要拉其他两位魔教接引团骨干一起下水的味道。特别是那个老奸巨猾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绝不能让他回去在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面前奏自己一本。而“五岳魔风”莫风向后逃则纯粹是想先保存实力,让别人先上。 至于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为什么也逃则是既有不愿意单独面对眼前这个曾经差点用风之力扭断自己的脖子(他那次吃亏纯属自己太托大,倒不是那时这个少年有多强)的少年,也有不愿意又被“五岳魔风”莫风当枪使的原因了。但这次“移山倒海”江海想逃却没那么简单。 安宁见魔教接引团三员干将想逃便立刻将矛头全力对准了跑在最后面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只见安宁左手突然发出魂之力和地之力缠住了“移山倒海”江海的神经和脚步,随后安宁将右手中的大刀裹在风之力中向“移山倒海”江海的背心射来。“移山倒海”江海在慌乱中反手发出一股暗黑风之力将飞来的大刀带向一边,但自己也被安宁发出的魂之力和地之力挤压得眼睛直冒金星、脚下一滑,一个狗吃屎向旁边的池塘里摔去。随后,反应过来的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便不顾满身满嘴泥巴狼狈地将自己裹进一个用暗黑风之力形成的泥水球中,向远方滚去。安宁再发风之力和水之力、地之力,但一连几下都没有伤到“移山倒海”江海,反倒是推着他更快地向远方滚去。 安宁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个魔教接引团主力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们这几个乌龟王八蛋,投靠魔鬼的废物。有本事来啊!来啊!” 安宁拄着飞回到手里的宽背大刀笑弯了腰。 “回去报告给你们的魔鬼主子吧,就说小爷我有一天要直捣鬼窟,一刀要了鬼王的狗命。” 三个魔教接引团干将一直逃了五公里远后才相继收住了脚步。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肚子火气。 “我说‘临渊鬼叟’林瞍,你刚才大呼小叫地率先逃跑,扰乱了军心。回去该如何向圣教主‘瀚海风雷’交待?” “五岳魔风”莫风看着直到现在还在捂着耳朵装疼的“临渊鬼叟”林瞍阴阳怪气地说。 而“临渊鬼叟”林瞍则同样回了他一个阴阳怪气: “哎呦!承蒙三爷您教训,您身居高位,武功盖世,不是也跟着小的一样逃了吗?” “五岳魔风”莫风冷笑了一下,正想接着反击,却听到刚逃至一旁、气喘吁吁的“移山倒海”江海愤怒地叫道: “你们俩都不地道。我不是对您不敬,您身为本教十三太保排名第三的高手,未发一招便率先后退,实在是有违……我呸呸呸!我是呸我自己哦!”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三、“五岳魔风”莫风听到“移山倒海”江海对他的指责并未生气,他反而是脸上笑开了花。 “兄弟莫生气,我们是一起去的,这不也一起回来了吗?要不咱们再一起回去?” “我呸!” 十三太保之七、“移山倒海”江海和三太保之十、“临渊鬼叟”林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呸道, “我们不是怕那小孩,而是怕某人在背后捅刀子。” 种花国秦岭山区的这个夜晚四野静谧,一只魔耳悄悄地升起在“难得糊涂”村留若英家院子外的一朵只比树梢高一些的灰色云朵中。那灰色的云朵约有十米长、五米宽,它是通过凝固空气中的水汽形成的。在云朵中央,一只足球般大小的魔耳正向留若英和文鼎、留进谈话的房间窗户听来。尽管留若英家的这间平房是钢筋混凝土建筑,窗户玻璃也是四层双夹胶玻璃,但房间内留若英与文鼎的谈话仍然通过声波在窗户玻璃上的丝微震动清晰地传入一个蚊脸人蝠耳中。 这是一只刚刚挣脱了地底封印爬出地面不久的蚊脸人蝠。它有一种三界都很罕见的异能,就是能将自己的魔耳通过凝聚云朵升在空中。如果它想偷听的对象处于魔耳下风侧,且风速和周遭杂音都不大,那它的这种暗黑异能便能得到很大的伸展。在这个荒山野岭四野静谧的夜晚,“难得糊涂”村笼罩在一片肃然之气中。蚊脸人蝠的感官听觉是如此敏锐,以至于借着夜色从异空跳出来的蚊脸人蝠轻而易举地准确地定位到了位于“难得糊涂”村村东侧的留若英家,并几乎是完整地听完了留若英和文鼎、留进三人之间的对话。 第116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九) 蚊脸人蝠听完对话后从半空中看着村里的点点灯火,垂涎欲滴地闻着村里的人肉味,它苍白的肌肤因为长期没有喝足鲜血而皱皱巴巴。蚊脸人蝠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终于还是忍住饥饿转身向“难得糊涂”村村后的山峰飞去。沿途它抓了几只狐狸、野兔吸完血后随手扔进了草丛。 “人肉多鲜美,人血多甘甜。” 蚊脸人蝠按照留若英的只言片语向后山找寻了一遍,一无所获。 在东方天际开始泛白之际,蚊脸人蝠只好跳入了异界。 第二天一大早,留若英和留进、文鼎三人便进山了。他们此行是去拜访一个常年游走在秦岭一带的采药、考古人,这位采药考古人有一个江湖名字,叫归藏。 归藏是同心九子之一,号称同心九子之“金之子”。他是种花国上古八姓之一、赢氏直系后裔,祖先最辉煌的时期赢氏曾同时建立了种花国战国时期两大诸侯国秦国和赵国,并诞生了本纪元第一次一统天下的种花国千古一帝秦始皇。但由于秦始皇之后楚国项羽对赢氏后裔的灭绝性屠杀,因而仅存的赢氏后裔便纷纷改姓和东渡。其中赢氏一支后裔逃到日出国后改姓羽田,成了日出国赫赫有名的一大姓氏。 归藏就是羽田一系的传人。他在三岁时随父亲羽田承佑回到种花国生活,因为他父亲是一位考古学博士,非常痴迷于对自己一脉历史变迁的研究,因而羽田承佑一家便选择在种花国秦岭一带定居了下来。羽田归藏也从小便接受了日出国和种花国两种既相似又迥然不同的文化教育。 归藏今年四十五岁,他是在三十五年前他大约十岁时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特殊异能的。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当暑假中的羽田归藏随父亲羽田承佑去参观一个种花国刚出土不久的秦代古墓文物时,正躲在父亲身后玩耍的归藏忽然就觉得有种天地间的心灵感应。小小年纪的羽田归藏跟随眼中的幻象走到一群大人身边,当他指着一大堆出土文物大声地对他父亲羽田承佑说 “都是假的,只有一个是真的” 时,几乎是所有的大人都被眼前突然跑出来的这个小孩的行为所惊讶,但他父亲羽田承佑的一位朋友,也是种花国考古学界泰斗之一的秦大为先生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眼露光芒的小男孩。 “小朋友,为什么说这些文物都是假的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秦大为先生和羽田归藏的父亲羽田承佑其实也都知道这些“挖掘”出来的文物是假的,彼时种花国全国上下的造假能力已经是遍及所有的领域和商品。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突然大声地说出来,还是让现场的几乎所有大人都感到了震惊和尴尬。 “我就是知道。这些全是假的,只有一把钥匙是真的。” 羽田归藏指着现场的几百件青铜和玉器说。他的童声引起了现场的一片斥责喧嚣声。 “小孩子,你懂什么,别在这里瞎捣乱。” 现场一个肥头大耳的种花国官员说,德高望重的秦大为却摆手制止了这位官员的粗鲁行为。 “那小朋友,既然你说这些文物中还有一把钥匙是真的,那你能告诉我哪一把钥匙是真的吗?” 羽田归藏的父亲羽田承佑立刻就制止了儿子的行为。 “小孩子的话不要当真。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羽田承佑是出于礼貌,不愿意让众人感到难堪,当然这句话里也有不相信儿子的意思。但小小年纪的归藏在被父亲拉走之前大声地说道: “在那个角落的柜子底下,有一个这么大的钥匙,只有那个钥匙是真的。” 现场的一个眼光精明的商人立刻便从羽田承佑手中拉过羽田归藏向角落里走去。他是这个博物馆的实际承包人,他心里很想知道这里的文物哪一件是真品。 “没关系,没关系。羽田先生,不妨让小朋友去找找看吧。” 但羽田承佑还是坚决制止了博物馆承包商和儿子的行为。 事后据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那个博物馆承包商在羽田承佑父子离开后一个人悄悄地在夜间去堆在博物馆角落里的一堆秦国古钱币里仔细地寻找了一遍,在几千枚圆形、刀形等钱币中还真找到了一枚像钥匙大小的古钱币,他私下找权威机构用碳十四等最新技术将那一大堆古钱币仔细测量了一下,还真是只有这一件是真品,其余均是赝品。 从此以后羽田归藏有鉴宝异能的消息便在种花国考古界不胫而走,一开始他的父亲羽田承佑也不相信,但几经试验后,他的父亲也确认了归藏的这种异能。 羽田承佑在为儿子感到骄傲的同时也慢慢地替他这个异常聪明的儿子感到了某种担心。他的担心与日俱增,因为他逐渐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羽田归藏对各种金属的鉴别能力和痴迷程度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其实羽田归藏除了能单独靠看和闻便能轻易分辨出元素周期表所有的金属成色、氧化程度和埋在土壤中的位置外,甚至连两种以上的金属合金他也能准确地分辨出不同的合成比例和工艺工序。但真正让羽田归藏感到痴迷和疯狂的还是他的心识能和某种金属进行特殊的连接。这种能力为他父亲的考古事业带来了巨大的成功,直到有一天他和他父亲突然陷入了一场危及生命的劫难之中。 大约在羽田归藏十五岁初中毕业时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归藏的人生。有一天,羽田归藏跟随父亲羽田承佑去陕西周至的黄土高坡上寻找祖先的遗迹,他们在一处建筑工地的地下挖掘中发现了一处不大的古代墓穴,从这个墓穴中归藏凭感觉找到了一件传说中的周代王族礼器、“龙云盘”。 这是个直径大约十厘米的青铜圆盘,圆盘中蚀刻着两条盘旋的龙,龙身后有流云。当归藏指引工人将这个青铜圆盘从地下挖出来时,天上的云彩也仿佛是被龙云盘吸引,慢慢地向他们头顶上汇聚而来。 羽田归藏在那一刻忽然感觉到了“龙云盘”中两条盘旋的蚀刻龙有生命力,他的心识在那一刻忽然与盘中头尾相衔的蚀刻龙相互感应相互连接,那一刻羽田归藏的心识也被盘中之龙带着飞上了云天,翱翔于天际。 但那一天也是羽田归藏最痛苦的一天。还没等他们父子俩将“龙云盘”带回研究所,他们就遭到了一伙黑衣人的袭击。 这次的突然袭击造成了羽田归藏的父亲羽田承佑当场死亡。当十几个黑衣人将归藏逼入墙角准备杀死他时,一股凭空而来的原力突然在羽田归藏脑海里被召唤。羽田归藏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的绝望和愤怒让他突然就迸发出强大的能力。羽田归藏双手乱挥,举手投足间扬起的沙石杀死了十来个围上来的黑衣人。 拿在归藏父亲羽田承佑手中的“龙云盘”还是被一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抢走了。当清醒过来的羽田归藏想要起身去追时,他发现他又回到了普通人的状态。他只是一个刚刚年满十五岁发育未全的孩子。 那场劫难彻底改变了羽田归藏的人生,使他从此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流浪生活。在长达数年的流浪中羽田归藏游历过世界各地,他慢慢地从战斗中学习战斗,渐渐地从偶尔能召唤使用原力变成了可以随心所欲地召唤原力为己所用。 就这样经过了二十年的历练,羽田归藏终于在一次与魔教接引团主力正面对决中击败了魔教接引团南亚区域大总管“海上蛟龙”斯里巴加,并一举格杀了魔教接引团南亚区域的两个副大总管。 在这次与魔教接引团主力的正面对决后,羽田归藏认为自己已经具备了与任何魔教接引团骨干对战的能力,于是他决定回到种花国这个魔教接引团主力最集中、最强的地方寻找魔教接引团。除了报杀父之仇,抢回二十年前被魔教接引团抢走的娑婆世界瑰宝“龙云盘”外,他也想承担他身上的使命,在人魔最后的大决战中与魔鬼决一死战。 同心九子之“金之子”归藏就是这样在五年前来到了秦岭山脉这个让他既伤心又留恋的地方的。他在这里失去了父亲,他也在这里寻找到了与他命运有缘(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龙云盘”的。归藏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他一定还能在这个号称中华龙脉的山脉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祖先的奇迹。 “金之子”归藏也是在秦岭追逐历史遗迹的游历中来到过地处太白山主峰深山老林中的“难得糊涂”村,并认识结交了村里古老的血脉传人留若英。 留若英带着儿子留进和文鼎刚刚进入后山,便遇见了迎面走过来的“金之子”归藏。 第117章 识舍利、黑金魔龙、金之子归藏(十) 原来“金之子”归藏是在发现秦岭太白山山中出现了魔鬼和魔教接引团的踪迹后才主动现身的。他从昨晚秦岭太白山周围的空气扰动中“嗅”到了魔鬼的踪迹,便连夜向太白山主峰赶来。归藏边走边检查着魔鬼和魔教接引团的痕迹,渐渐地靠近了“难得糊涂”村。“金之子”归藏认为魔鬼和魔教接引团的目标应该是“难得糊涂”村,但为什么呢?他知道“难得糊涂”村的留家人大都有扎实的武功基础,特别是留家领头人留若英和儿子留进武功都很高,但这些均不足以吸引魔教接引团派出如此之众前来,特别是昨晚天空中甚至还出现了魔鬼的痕迹。 “金之子”归藏本想直接进村去找留若英,但他相信留若英也一定能感受到魔鬼的来临,并会主动前来寻找他(末那识之彼己相合识)。于是,归藏便待在他与留若英过去习惯见面的地点等着留若英前来并顺便再检查评估一下眼下的形势。 当“金之子”归藏一见到长得高高大大的少年文鼎时,他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魔鬼和魔教接引团前来的目的。 “你好文鼎,我认识你爷爷文明。” 当留若英向“金之子”归藏介绍完憨厚粗犷的文鼎后,归藏向文鼎伸出了手。那是一只充满力量、温暖如春的手,文鼎一握便从心里溢生出依靠和信任。 “我是归藏。” 文鼎有点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这位与“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齐名的同心九子之一“金之子”归藏,心中忽然就确定了他是他一生注定要师从的人。文鼎眼中的“金之子”归藏长着一张宽厚大气的面容,虽然身高尚不及自己,但他身姿雄伟,气宇轩昂。归藏虽然穿着极其普通的农家粗布衣装,但简陋的衣装压不住归藏明亮锐利的眼睛,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世上的万千事物。“金之子”归藏和“心之子”连山一样,注定就是那种让人一见就觉得可以托付的人中豪杰。 “归藏,我要报仇!我要找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报仇!” “金之子”归藏听完哈哈一笑。 “文鼎,魔鬼和魔教接引团不用找,它(他)们这几天应该就一直跟在你身后。” 归藏说着给文鼎和留若英、留进递了个眼色。 “它(他)们除了想要你的命,可能更想要你身上的某种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吗?” 归藏在问这后半句话时,已经用水之力在他们周围升起了一个防窃听结界。 “金之子”归藏的这句话立刻就让文鼎下意识地捂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弥勒菩萨吊坠,似乎留进也做了一个把手伸进内衣的动作,但不太明显。 娑婆世界同心九子之一、“金之子”归藏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奥秘。 附录一 《崤山残卷》,世界考古发现的三大古卷之一。刻在虎骨上的残卷,与在海豚国发现的《死海古卷》、在北美洲墨西哥湾三百米地下城发现的《玛雅古卷》并称三大古卷。这三大古卷主要记录了“人神之约”,“世界末世”等。除《死海古卷》保存在海豚国国家图书馆外,其他两部古卷现已丢失。 附录二 六魔 六魔,与神相对应的,宇宙中也有六魔。他们分别是心魔、病魔、天魔、地魔、阴魔,妖魔。一说它们是魔王的一体六种形态,与神的六示(光明、健康、欢乐、轮回、优美、和谐)相对应。在宇宙创立之初,宇宙的本体意识“梵”(有时亦作梵天)便将自己的身体(一说梦境中的人)分成阴阳,再用善、忧、恶三性注入其中,由此创造了丰富多彩、气象万千的婆娑世界。但宇宙是平衡的,魔一直与神争夺着世界的控制权。作为造物主,梵的另一种化身,守护神就是在努力维持着世界的平衡。守护光明压制黑暗便是每一个生命轮回世界的永恒主题。 《西至哈至》·第一部·第一卷·第十一章(完) 第12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一) “哎!山连山来水连水,一浪一浪到东海。 君若有心看苍云哎,漫卷红霞尽崔巍。 ……“ ——种花国民歌 “土之子”丹岩在溺死鬼玉姜娘娘升起的水雾即将笼罩住卓玛之前及时赶到了现场。只见他双脚立定,双手向上做了个托举的动作,一股浑厚的地之力猛地将卓玛和自己周围的沙土向上卷起。漫天的黄沙渗进溺死鬼玉姜娘娘从天而降的水雾团中,将溺死鬼玉姜娘娘的阿赖耶识瞬间冲得七零八落。 “快跑!” “土之子”丹岩对着正在漫天飞舞的黄沙和四散乱窜的水雾中呆立的卓玛大叫了一声,绝望中的卓玛便立刻清醒过来,她观察了一下形势,竟一头向丹岩撞来。丹岩没有躲闪,他知道卓玛是想完全融入他的体味和身型特征中,以便将溺死鬼玉姜娘娘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好伺机脱身。于是,丹岩便大喝一声,猛地将自己的身影拔高扩大了三倍,接着,丹岩便拔出身后的五色土剑,那土黄色闪着五彩光斑的宝剑剑尖射出一道火焰,向半空中急冲下来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击来。 恼怒至极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刚刚脱离了与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的缠斗,尚未完全恢复体力便又看见地面射上来的这道火焰顿时便火冒三丈,她在半空中召来一道粗大的水龙卷,劈头盖脸向“土之子”丹岩射出的、较为细小的火焰击来,水火相交,火焰被水龙卷冲得摇曳摆动,但火焰始终未灭。 “土之子”丹岩见溺死鬼玉姜娘娘力量如此之强,心中骇然。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恐难坚持,便一边用地之力和风之力扬起漫天黄沙大风一边将溺死鬼玉姜娘娘向山沟里引去,他这样做的目的之一是想吸引溺死鬼玉姜娘娘的注意力给卓玛创造脱身的机会,目的之二则是想借助山沟里七拐八弯的地形限制溺死鬼玉姜娘娘水之力的发挥。但“土之子”丹岩这样做也等于是将自己逼入了更加难以脱身的危险境地。 卓玛果然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险关头寻找到了逃跑的时机。 溺死鬼玉姜娘娘刚开始反击“土之子”丹岩时还在边打边留意着卓玛的动静,但禁不住“土之子”丹岩的不断挑衅,便又一次陷入了疯狂之中。只见溺死鬼玉姜娘娘怪叫一声,一股势大力沉的水龙卷从空中和山峰上奔腾而来,水龙卷起山沟里的泥土树木形成洪峰,瞬间将“土之子”丹岩包裹在泥流沙浪中。 卓玛也趁机将自己裹在这股洪水中顺势向下游翻滚而去。她在洪峰到达的一刻闭气封息,巧妙地将自己混合在汹涌澎湃的泥水中。由于在“土之子”丹岩与溺死鬼玉姜娘娘的争斗中卓玛一丝不动,没有发出任何生息,因而被“土之子”丹岩死死缠住的溺死鬼玉姜娘娘也就一时疏忽了她。溺死鬼玉姜娘娘的一时疏忽又让卓玛再次成功脱身而逃。 “轰隆隆!” 山沟里两侧的山体在溺死鬼玉姜娘娘落地的一刻崩塌了,这种猛烈的山体崩塌既有溺死鬼玉姜娘娘暗黑水之力的作用,也有“土之子”丹岩故意而为。“土之子”丹岩在溺死鬼玉姜娘娘落地一刻将自己最擅长的地之力全部发挥出来,一时间让窄窄的山谷变成了滔天巨浪和巨石翻滚的恐怖现场,宛如地狱。 一阵“轰隆隆”的山崩地裂、洪水翻涌之后现场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身穿古代宫廷盛装、头戴璎珞、面无血色、浑身散发着死鱼味的溺死鬼玉姜娘娘缓缓地落在山谷间一大堆由泥土、树枝、山石堆积成的大土包上,它举目四望,哪里还有卓玛的踪影?它又感受了一下,除了土包下尚有一个跳动的陌生心脉外,方圆几公里内也已丝毫感觉不到卓玛的气息。 “呀~” 溺死鬼玉姜娘娘又一次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它气愤地仰头而泣,山谷上空立刻就聚集起一团愁云惨雾,那团愁云惨雾越升越高,成功地吸引了魔教接引团、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和安平的视线,他们均一起向不远处的这片山谷赶来。 几分钟之后,这片山谷紧接着就上演了一场魔与魔、魔与人之间的混战。混战的结果就是魔教接引团死伤惨重、政府军特战旅损失了两架武装直升机和几架无人机,而溺死鬼玉姜娘娘也在政府军发射的电磁导弹爆炸中落荒而逃。 一个小时后,山谷中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一个浑身裹满了泥土的人慢慢地从大土堆中拱了出来,他就是“土之子”丹岩。此时的丹岩浑身是血,五官因为溺死鬼玉姜娘娘强大的水之力冲击而面皮撕裂、严重变形。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成了碎布条,身上的肌肤也乌黑青肿,如果不是政府军武装直升机、无人机和魔教接引团的及时赶到并进行混战,恐怕即使如“土之子”丹岩这样功力超凡、能在土中存活很长时间的人也已然丧命。 但命运的安排和机缘交织终究还是让“土之子”丹岩这位必将参加末日战争的同心九子之一存活了下来。当“土之子”丹岩爬出泥石堆时,几乎奄奄一息的他一眼看见了正在泥石堆上帮助他向外爬的安平。随后,“土之子”丹岩便昏迷了过去。 光阴匆匆而过。转眼又到了这一年的秋天,在种花国大漠深处魔鬼大本营,本来在这个季节极度干旱的沙漠却突然电闪雷鸣。伴随着漫天飞卷的乌云和道道闪电,乌山头上的一片球形封印云突然裂开,一只巨大的赤金魔龙挣脱了身上的封印,出现在乌黑的夜空中。 赤金魔龙赤无最先现身的部分是巨大的蛇形尾巴,那尾巴上的片片红色鳞片在闪电的映衬下闪耀着一片片的赤色金属光泽,它的每一次摆动都将天空中的乌云搅成一个巨大的气漩涡,接着,赤金魔龙赤无硕大的头颅开始刺破苍穹从纷飞的乱云中显现了出来。首先是中间龙头上的两根长长的触须尖角,接着是一双硕大的突眼、突眼中的血红色眼珠和黑色眼球,再接着是一张巨大的方形龙嘴和龙嘴中上下两排森森獠牙和呼呼喷出的青烟,再接着是龙头左右各三颗扁平状的巨大三角形蛇头,每个蛇头上镶嵌着一对血红色的小蛇眼,与中间龙头上巨大的突眼球形成了夸张的对比,每个蛇头都大张着接近九十度的蛇嘴,每个蛇嘴中各有上下四颗匕首般的尖牙,每个蛇嘴中都向外呼呼吐着蛇信子。再接着赤金魔龙赤无将头用力向外一挣,圆形封印云再次裂开,露出了赤金魔龙一只粗壮的魔龙腿爪,爪上的四根黑色的龙趾用力张合,仿佛要抓碎世间的一切生物…… 终于,随着一声封印云崩裂的尖锐破裂声,球形的封印壳崩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向虚空中飞去。那球形封印壳在没有破裂前看上去只是一片飘浮在空气中的普通云朵,但它破碎后才呈现出如同薄薄的鸡蛋壳一样的金属质地。那是一种用神之咒语炼就的特殊金属合金壳,它的成分今人也已无从知晓。 成功挣脱了封印的赤金魔龙赤无呼啦啦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摔在一片戈壁滩上,它虚弱地张着饥渴的大嘴,眼睛里闪着贪婪的目光。 “臭虫们。” 它扫视了一下跪在它面前的三个人蝠、五员黑魔将以及几百个黑武士和几千只魔鸟魔兽。在更远处,还跪着几百名精心挑选出来的魔教接引团骨干。 “快把食物给我送来,要多来点新鲜的人肉人血。” 一个蛙脸人蝠立刻就用颤抖的抽泣声向刚刚苏醒过来的赤金魔龙问候回答道: “恭喜圣龙出世。启禀圣龙。” 它用颤巍巍的白骨指向侧后方的凹地里一指,只见一大片活着的人、兽都被用魔术捆绑成粽子状,他(它)们的嘴里还在发出惊恐万状的呜呜声。 “都给圣龙您准备好了。” 蛙脸人蝠惊恐地回答赤金魔龙赤无时,跪在它旁边的另外两个鸡脸人蝠和兔脸人蝠以及跪在三人蝠后面的五个黑魔将(虎首、猪首、马首、鹿首、猴首)也一起发出了“恭喜圣龙出世”的声音。那颤颤巍巍的声音中既有高兴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三只人蝠和五员黑魔将都是最近几日刚刚挣脱了封印从地下古墓中爬出来的。这是近几年来被封印的异界魔鬼最大的一次复活,它意味着人类距离最终的人魔大战又近了一步。 留给人类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第119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二)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特战旅旅长彭枫这天正处于一种莫名的烦恼之中。昨天上午,他接到了新任战区司令傅雷上将的命令,调任他去接手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这本来是一个好消息,战区司令傅雷上将在电话里也暗示了他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出任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却感到,一场新的风暴可能正向他扑来。 彼时种花国时局也和全世界一样,正逐渐陷入一种全社会的动荡不安之中。由于魔鬼和魔教接引团在全世界各地的陆续出现以及魔教接引团的四处出击、杀人放火、全面渗透,社会各界均出现了人心向背以及自相残杀的问题。其中世界各国的军队自然是人魔争夺的焦点。 就在一周前,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机甲师第二旅突然出现了部队里部分军人的小规模哗变。 哗变的军官和士兵杀死了不肯就范的师长屈宏、副师长曹越和第二旅旅长常山,并打开武器库准备攻击军区司令部。虽然这场小规模的军人哗变当天就被彭枫率领的特战旅和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联合镇压下去了,但从这次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二旅小部分军官士兵的哗变以及哗变后整个战区各支部队的某些表现情况看,却不能不让彭枫以及整个西部战区甚至种花国最高政府首脑都感觉到胆战心惊。他们均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间,魔教接引团对军队的渗透已经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 “彭枫,” 新调任不久的西部战区司令傅雷在量子电话里对彭枫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们的敌人可能已经不是外国军事集团了哦。” 彭枫边打包行李边思索着赴任后他将面对的复杂严峻局面。按照战区司令部的命令和他提的几项要求,西部战区司令部同意彭枫带特战旅的部分主要骨干和特战旅的一个整编作战团一同前去赴任,这其中就包括了彭枫最信任的特战旅第一团团长廖宏和第二团团长吴方。他们俩将分别出任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二旅代旅长、第三旅代旅长。 但这就够吗?彭枫看着准备随他一起赴任、脚步匆匆的人群,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丝不安的念头。 “即使是稳定了第二机甲师,那其他部队呢?” 彭枫那有点异能的鼻子仿佛嗅到了部队上空的某种若有若无的味道,那是魔鬼们身上特有的臭味,如同坟墓里的腐尸,正努力地钻进他的大脑中,让他烦躁地挥了挥眼前的空气。 正在这时,彭枫手腕上佩戴的量子手机响了,彭枫低头看了一下,一下子就听出了是已经失散几个月的卓玛。 彭枫立刻就快步向没人的地方走去,这个让他夜思梦想的女孩在几个月前的那场人魔大战前一刻突然消失,这让彭枫一直感到担心和焦虑。 “喂!是你吗?” 彭枫一边走一边按了量子手机的接听键,他眼前的空气中显现出了卓玛青春靓丽的面容,依旧是那样直率大方,特别是那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睛依旧是充满了野性。 “是。”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依旧是有点半生不熟的人类语言。 “你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彭枫焦急地问道,一向从容淡定的他甚至也为自己的腔调感到奇怪。 “好。” 卓玛在空气中的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瞪着他。 “那你想来找我吗?” 彭枫知道卓玛与他的对话从未超过十个字。虽然卓玛并未向他提起过自己的身世,但彭枫早已隐约猜到了她身世的不平凡。 “不是。” 卓玛依旧是生硬的语音。 彭枫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卓玛上次刚来时的音容笑貌以及天上的那个溺死鬼凄厉的叫声。 “小死孩!小死孩!” “那么你是有事让我去办了?” 彭枫脑子里回荡着天上那溺死鬼玉姜娘娘摄人心魄的惨叫。 “我正好也想歼灭那只溺死鬼。” “不是。” 卓玛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么,” 彭枫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幸福感,但他很快就否认了自己这幼稚可笑的想法。她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这个凡人?! “你愿意帮助我吗?” 彭枫在否认了自己的念头之后却突然生出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主意,而且他认定她会同意。 “我想让你协助我找出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并消灭他(它)们。” 果然,电话那头的卓玛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声,“好”。 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部位于种花国最西部伊犁州的一处山谷密林中,这里地势险峻,森林密布,一条蜿蜒清澈的河水从军营下方的谷底潺潺流过。如果不是军营上空频繁起飞的各式军机和周围山头上的导弹阵地,来到这儿的人还以为是到了度假圣地。 彭枫和廖宏、吴方等一行人抵达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部第二天便在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副军长杨胜的主持下召开了第二重装机甲师营级以上干部会议。就在这次干部扩大会议上,代师长彭枫一上任就感觉到了该师内部的人心复杂性。 本来应该是域外方舟、自成体系的军队这几年已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魔教接引团暗黑势力的渗透,这已经是公开的事实。 但彭枫在参与这次会议期间还同时感觉到了另一种异常极端的危险思想,那就是光明社。 参加第二重装机甲师营以上干部会议的人一进场,坐在主席台中央、第三集团军副军长杨胜身边的代师长彭枫便感觉到了会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他留意到了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干部眼睛里都闪烁着异常激动的神色,他们虽隶属不同的编制单位,但他们用眼神交换着他们的立场。彭枫看明白了他们的共同之处,有这种眼光的人他们大都在军装的左手臂上,用白线绣着一个简单的五角星。 而另外大约百分之三的干部,则是眼睛低垂、面无表情。但彭枫从他们的身上也看出了或者是嗅到了一丝他熟悉的味道——魔鬼味。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副军长杨胜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 “会议现在开始。请全体起立,齐唱国歌和军歌。” 彭枫在跟随大家齐唱国歌和军歌时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 “土之子”丹岩在被安平从土中扒出来后便昏迷了过去。他在自己的混沌意识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场景就是看见了围在他周围的一窝熊和正靠在一头大黑熊肚子上的一个蓬头垢面、几乎赤身裸体的野人。 “哦!亲爱的达鲁巴。” “土之子”丹岩摇了摇头,又闭上了虚弱的眼睛。 “你越来越像狗熊了。尽管说是你救了我,我还是要这么说。” “呼呼呼呼!” “兽语者”达鲁巴一边呼呼大笑,一边递给“土之子”丹岩一个瓦罐。 “尝尝我最近才学会的酿酒技术,猜猜是马奶酒还是羊奶酒。” “土之子”丹岩一闻是酒便立刻开心地狂饮起来。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罐的奶酒后,才慢悠悠地抹了一下嘴、斜视了一下正张着嘴巴、殷勤期待着他赞美的达鲁巴。 “还行吧。” “行吧就是、好吧。” “兽语者”达鲁巴一边挤着身上的蚤子一边用半生不熟的人类语言急切地追问道。蚤子在他熊掌一样又大又厚的手里发出了几声噼啪破裂声。由于长年累月的野外生活,此时的达鲁巴浑身已经长出了和熊一样的黑毛,如果不是他的私处还围着一块豹子皮,他的外形看上去也很像一头大黑熊。 “嗯哈。” “土之子”丹岩只好作了一个赞美的表情。 “肯定比马尿好喝多了。” 他一边赞美“兽语者”达鲁巴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他正躺在一个温暖的岩洞里,他的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头黑熊,浓烈的尿骚味让“土之子”丹岩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有更多的熊想从狭窄的洞口挤进来。 “达鲁巴。我的救命恩人呢?” “兽语者”达鲁巴一脸不高兴地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土之子”丹岩。他和丹岩大约相识于十年前,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当冬和尚将刚刚成为同心九子(除了需要比武取胜、还需要在喀喇昆仑山死亡谷风泣洞通过三誓才能成为同心九子。《详见本书第二卷》)、“土之子”丹岩介绍给旷野中的“兽语者”达鲁巴时,两个人便是一脸的“互相嫌弃”。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之间的友谊,那是一种真正的友谊,一种属于两个真正的男子汉之间的互相协作、互相仰慕的友谊。“兽语者”达鲁巴仰慕“土之子”丹岩的豁达,特别是他对土地的热爱和了解,这让同样以土地上的动植物为生命之侣的“兽语者”达鲁巴特别的有好感。而“土之子”丹岩则把“兽语者”达鲁巴干脆就看成了土地的一部分,像地里的百草,也像百草丛奔跑飞跃的百兽。 第120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三) “他让我,给你。自己看吧。” “兽语者”达鲁巴说的他就是安平。那天的人魔大战,安平将“土之子”丹岩从土中扒出来后就将丹岩背到了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在那里,安平通过一只飞翔的猎鹰召唤来了几百公里外的“兽语者”达鲁巴。他们一起悉心地照料“土之子”丹岩,用魂之力打通“土之子”丹岩全身被淤血堵住的血管和经脉,终于在四十天后将奄奄一息的“土之子”丹岩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 就在“土之子”丹岩心脏逐渐恢复了正常跳动即将苏醒过来时,这天,“兽语者”达鲁巴忽然收到了一只信鸽的信息,那是从纳龙国虎穴寺冬雷处送来的信息。比较有意思的是安平自从下山后因为心情抑郁主动切断了与冬雷的联系,“兽语者”达鲁巴却在这些年间一直与冬雷保持着某种联系。而这次冬雷通过信鸽送来的信息也明确是找安平的。 当安平大喜过望地从“兽语者”达鲁巴手里接过窄窄的小纸条时,他的手甚至激动得有些抖动。 “冬雷知道你、我一起,他一直都、关心你。” “兽语者”达鲁巴一边搓着腋窝里的泥垢一边对有点手足无措的安平说。 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文字加符号,安平一看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是他和冬雷以及弟弟安宁之间特殊的一种意思表达,也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够完全看懂其中的意思。“兽语者”达鲁巴因为基本不太识字,所以他只知道这是给安平的信息,并不知道字条里详细的信息细节。 “达鲁巴,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帮助。真的,非常感谢你让我恢复了对生活的希望,让我重新和冬雷取得了联系。” 安平充满感激地望着达鲁巴。 “虎穴寺崩塌了,冬雷让我抽时间回去一趟。” “兽语者”达鲁巴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他好像已经猜到了字条中的全部信息。 “你应、该回。他就、我吧。” 达鲁巴说的他就是仍然处于昏迷中的“土之子”丹岩。 安平点点头,他沉吟了一下说道: “达鲁巴,还有我妹妹卓玛。明白吗?” “兽语者”达鲁巴笑着点点头。 “我已经找、到她了,她没危险。那个、那个天上飞的鬼、应该还不,来。” 安平认可地点点头,他非常欣慰地发现卓玛是如此的聪明,只要她在政府军军营附近,那个可怕的溺死鬼便一时拿她没有办法。毕竟经过了这次的人魔大战,那溺死鬼也吃够了政府军发射的电磁导弹的苦头。 “好,达鲁巴。” 安平喝了一大口“兽语者”达鲁巴酿的又酸又涩的苦酒。 “那我一会就起身。” 安平匆匆给即将苏醒过来的“土之子”丹岩留了封短信后便动身向近千公里外的纳龙国虎穴寺走去。“兽语者”达鲁巴则留下来一边照顾“土之子”丹岩一边监视着卓玛及卓玛周围的动静。当然,“兽语者”达鲁巴也悄悄地向安平沿途的动物传送了必要的信息。 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的策略大致是这样的。他准备首先通过将军中识别出的可能已经投靠魔教接引团的干部先分散安置在一些不重要的岗位,然后再通过仔细甄别确认后采取抓捕行动予以清除。为了防止魔教接引团成员再次发动叛乱,彭枫采取了对一线部队的武器先集中上缴管理的措施。这样做的好处是避免了随时可能发生的火力袭击事件,但这样做的坏处则是降低了部队的临战能力。彭枫的计划无疑是正确的,但魔教接引团同时也在积极行动,他们会给彭枫留下足够的时间吗? 对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的甄别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尽管彭枫有着对魔鬼味道的异样天赋,但这还远远不够,这个极其繁重的工作便落在了卓玛的身上。 卓玛是以彭枫机要秘书的身份随彭枫一行进入了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的。当彭枫第一次召开第二重装机甲师营级以上干部会议时,乔装打扮、一身戎装的卓玛便躲在彭枫身后的两排干部中仔细地观察、感觉着与会人员身上的魔鬼味。她是如此聪明,会议一开完她就已经将第二机甲师营级以上干部中的二十余个身上有魔鬼异味的人挑了出来。 “这些人就是魔教接引团成员。” 卓玛会后指着事先安排好的座位一一对应着说。 “这个、这个。这个武功高强,威胁大。” 彭枫钦佩地看着这个比他小了整整二十岁、今年才十六岁的卓玛。 “他们的武力有多高?” 彭枫有点调侃地说道。他们这个小房间里只有廖宏、吴方等几个人。 “足以杀掉你。” 卓玛见彭枫有点大意,便有点生气地说。她年龄虽不大,但她从小就历经战斗的磨练,她的近身搏斗经验显然远在彭枫之上。 “杀掉!” 彭枫心里一阵感动,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卓玛简短生硬的话语里似乎有对他关心的意思。彭枫抬头看了一眼正盯着座位图的卓玛,她清秀的脸庞上那双如鹰隼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真是让他有些着迷。 “你预判他们下一步会怎样做?” 彭枫这个问题一出,自己也觉得问得有点荒唐。这哪是这个小女孩能够回答的?!但出乎他的意料,卓玛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今天晚上。” 房间里的众人一听卓玛这么肯定的语言立刻就炸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 “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准备好了啊!” 就在这时,彭枫的警卫员释小龙走了进来。 “报告师长,副师长阳华要求立刻见你。” 副师长阳华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他也是这次被西部战区司令部突击任命成第二重装机甲师副师长的。在这之前,阳华是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旅长,因为他坚定地参与了对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二旅一小部分官兵持械叛乱的镇压行动而被西部战区司令部突击任命成了副师长。这次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二机甲师的叛乱共造成了包括第二师师长屈宏、副师长曹越、第二旅旅长常山在内的十一名师中高级干部和一百多名中下级军官的丧生。 “彭代师长。” 副师长阳华一进来便大声地对桌子后面正站起来向他伸出手的彭枫说道: “情况紧急,你应该立刻就展开对军中魔教接引团的大清洗。” 说着,阳华便从公文包中拿出来一张名单递给了彭枫。 “这些人,通通是魔教接引团成员。” 彭枫瞥了一眼副师长阳华递过来的名单心里便猛地吃了一惊,只见名单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好几百个名字,每个名字之后还标有职务,彭枫简单算了一下,应该有一半连级以上的干部被标注在名单上。彭枫又看了一眼涨红了脸神色激动的副师长阳华,这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汉子,一双凶猛的黑眼睛里向外喷着怒火。 “请坐阳副师长。” 彭枫礼貌平静地对副师长阳华说道: “需要让他们几位退场吗?” 他说话时注意到了阳华军装左臂徽章下方绣着一朵白色的五角星。 阳华猛地摆了一下手。 “不用了彭师长,这几位想来都是你信得过的人,不用回避了。”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 “时间紧急,请立刻下令逮捕这些人。” “阳副师长。” 彭枫又仔细地浏览了一遍名单。 “这么多干部都涉及其中,你都有把握吗?我想问一下这个名单是如何确认的呢?” 副师长阳华没有马上回答,他先是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每个人,然后才猛地反问了一个彭枫没有意料到的问题。 “彭师长,难到你没有加入光明社吗?我今早开会时就注意到了你们一行人臂膀上都没有绣这个。” 彭枫也没有立刻回答副师长阳华的问题,他盯着阳华的眼睛看了一会,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窗户外面来来往往的士兵。 “阳副师长,” 彭枫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我效忠种花国和种花民族,这还不够吗?” 他也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 “阳副师长。我欣赏你对魔教接引团绝不妥协的立场,但我认为,我们当下应该谨慎行事。除了尽可能地争取人心,将魔教接引团在军中的不良影响消除到最低、从思想上战胜魔鬼外,我们还要力争做到不滥杀无辜,不要搞得军中人人自危。” 副师长阳华瞳孔缩小了,他深深地看了彭枫一眼,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安平是在出发后的第十五天赶到了位于纳龙国喜马拉雅山脉、纳帕溪谷中的虎穴寺遗址附近的。由于交通不便和路途耽搁,安平走到虎穴寺周边的夕罗小镇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夕罗小镇是进入纳帕溪谷的咽喉之地,过了这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就将进入层峦叠嶂的山区。山区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沿着小路再行三十公里,就会看见壁立千仞的虎穴寺(现在已成遗址)。 第121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四) 安平走过夕罗小镇尽头的一家杂货店,他拐过杂货店向一棵高大的菩提树走去。安平走过菩提树时有意停顿了一下,果然,他在菩提树下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玛尼堆。这是他与住在虎穴寺中的冬雷之间特有的一种警示方式,玛尼堆的出现预示着虎穴寺附近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 安平站在玛尼堆前感受了一下玛尼堆,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气团被封闭在玛尼堆的石头中。它是完好的,没有被破坏。 安平站在原地伸出自己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仔细地搜索了一下四周,除了两百米外的杂货店里有两个人以外,周围五百米范围内没有人的气息。安平缓慢地用水之力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周围升起一圈淡淡的水雾,将自己隐藏在从地面向上蒸腾的一片若隐若现的水汽之中。 接着安平便蹲在地上将一只手伸向了玛尼堆,随着安平手中发出的魂之力,一个完全透明的气泡从玛尼堆中被小心翼翼地吸出来。安平观察了一下正逐步扩大的气泡,便将手中的气泡对着太阳举起来。 一行字出现在气泡中: “危险!去标点三,一、二有险。” 气泡在阳光的照射下迅速变幻随即破灭了,气泡中悬浮的字迹也蒸发在空气中。字迹在消去的一刻变幻出了一个冬字,那是冬和尚特有的签名方式,只有安平等少数几个人能够辨认出来。 安平看着化成了一个肥皂泡消失在空气中的冬雷留言,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感慨。他想起了那个清晨,忧郁的他背着简单的行李走下虎穴寺,他想起了他那时的誓言。 “我没想到我会再回来!” 和十二年前的那个忧郁的少年比,今天的安平已经长成了一个彪形大汉,他满脸胡须,沧桑的面容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 安平收去周围的水雾屏障。他静静地走过夕罗小镇,在距离小镇约一公里外的一个小山包上坐下来。四野里安详静谧,安平再次将自己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向前方三十公里的虎穴寺(遗址)所在地及周围伸出去,不一会他便感知到某种原力气息。那是一团浓稠的、有点暗黑、忧郁的气息,不是冬雷,更不可能是铁和尚或索朗德吉活佛。它不完全像魔鬼,但又和魔鬼气息很像。 “那会是什么人呢?” 安平虽不能确定那团浓稠的原力气息是何人,但能感觉到那团气息的强大。 “既然冬雷他们都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就足以说明你不是个好东西。” 就在安平有点犹豫是不是避开它直接赶到标注点三时,安平忽然感觉到二十公里外的那团气息似乎向他发来了一个带有挑衅性的信号,一股淡淡的杀气似乎也随着意识流而来。 安平笑了笑,他的青春气息让他选择了忽视冬雷的警告信息。他决定先去会会这个强大的气息。 “我不这样做,也无法安全地去标注点三。不是吗?” (其实并不是这样) 安平冲着远方的那团浓稠的气息吹了声口哨,便站起身从容淡定地向那团气息跃去。他感觉到那团气息也几乎是同时向他跃来。 种花国西部山区的夜晚气温骤降,虽然时节刚进十月,但山区的夜晚已经开始结霜,远远望去,只见山坡上的树枝和草叶上均已铺着一层白霜,宛如梦境。 三条黑影无声无息地从军营背光处冒了出来,只见他们无声无息地飘到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部,方位正是代师长彭枫今夜临时留宿的小会议室。 此时彭枫已经安然入睡了。这已是他今天第三次调整住宿地,前两次分别是师招待所和招待所后面的战训室。在那里,彭枫故意留下了几名待卫后便悄悄地沿着战训室内廊独自一人来到了战训室另一头的小会议室。这个会议室现在已经被改成了一个休息室,里面有几张简易的沙发和茶几,供在战训室中临时前来开会的人简单休息一会。 两层楼的战训楼全部拉着窗帘,没有一丝光线从楼里面透出来,但三个黑影还是准确地确定了彭枫的位置。 这三个悄无声息地飘过来的黑影便是今天日间卓玛所提及的三个武功高强的魔教接引团成员,他们中两个是第二机甲师的营连级干部,而身手最为矫健的一个竟然是第二机甲师作训处的参谋。至于这三个人为什么没有参与前不久发生的第二机甲师魔教接引团士兵哗变叛乱就不得而知了。 三个黑影潜到距离彭枫休息的小会议室外几十米处的一间房屋后面便散开了。他们呈三角形向小会议室接近,一个人埋伏在小会议室窗户后面,一个人埋伏在小会议室门外的一棵白杨树后,从那里能清晰地看见整个作训室大门外面的两个执勤哨兵和一个机甲战士。另外一个,也是武功最高、身手最敏捷的作战参谋则从小会议室的另一处暗影中悄悄地摸到了小会议室窗下。只见他抬起右手在小会议室窄窄的窗台上一吸,一块窗台上松动的红砖便缓缓地被拔了出来。接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他打开盒子,一条五彩斑斓的约有五厘米长的小蛇便在一股暗黑魂之力的催动下缓缓地游进了小会议室。 这个潜伏在第二重装机甲师作战处担任作战参谋的黑衣人便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六、“魔山乌魈”山魈。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六、“魔山乌魈”山魈十二年前还是种花国西南贵州山区的一个名叫山霄的浪荡少年,由于学业不佳而过早地离开了学校在社会上游荡,直到他十八岁时被他的一个舅舅,在县武装部工作的亲戚通过走关系送到了军队。 在军队的最初一年中山霄因为手脚勤快,会溜须拍马很快被他所在的连队长官选为了勤务兵,并很快成了给营长开车的司机。三年义务兵期满,山霄又顺利地被部队保送,上了种花国军校。 三年的军校生涯是机灵鬼山霄思想开始发生转变的时期。在军校里,平民出身的山霄看着有钱有势家庭的孩子是如何平步青云,如何利用军校的平台一毕业就获得军队的要职,内心里便产生了诸多阴暗的想法,这给他日后投靠魔鬼打下了原始基础。就在山霄即将军校毕业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山霄开始接触到魔教接引团的灭世理论。 一天,一个军校的教员突然将一个小册子有意无意地丢在了山霄去食堂的路上。已有心理准备的山霄捡起来一看,是一本宣传魔王即将临世、人类终将灭亡的小画册。山霄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那个在他面前掉落小宣传册的人,那个上了年纪、一脸猥琐的军官正躲在前面的一棵树下故意朝他露出了一个阴暗的笑脸。他满嘴的黑牙就是山霄对魔教接引团的第一印象。 紧接着山霄便接到了越来越多的小册子,这些小册子要么是诱惑,要么是恐吓,但都是一个目的,希望山霄加入魔教接引团,通过为即将临世的魔鬼引路、效力,来获得所谓的救赎,在未来的魔鬼世界中苟活于世。 “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有一天那个上了年纪、一脸猥琐的军校教员在经过山霄身边时突然向他甩了一句话。 “你不怕我举报你吗?” 山霄冷笑了一声故意说道。 “嘿嘿!” 那人从山霄身边走过去后又朝山霄转了过来。 “你是瞎了眼吗?你没有看到大家都在沉默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校长不就明白了吗?!” 山霄本想狠狠地给这个一脸猥琐的教员脸上一记老拳,但他发现他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他想喊,但他的眼睛里则是放大了十倍的那口大黑牙。 军校学员山霄从此便陷入了一种惊恐、无奈甚至有点渴望的混合情绪中,直到一年后的一天,山霄终于从心里彻底接受、归顺了魔鬼在人间的先锋队、带路党——魔教接引团。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六、“魔山乌魈”山魈有一个过人的异能就是能通过意识操控各种有毒的动物进行或明或暗的杀戮。这种异能早在他幼年时期就有原始基础,那时的小流氓山霄每当在外打架、偷东西被揍时,他就会在睡梦中幻想着能唤来一条毒蛇或蜈蚣潜入他恨的人被窝里将那人咬死或干脆吃掉。当然那时的小流氓山霄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什么也不会发生。 山霄的异能是在他从军校毕业后的一年里突然就从虚幻变成了真实的。这是一个看似偶然的奇遇,但更多的是魔鬼的顺势而为。俗话说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对天赋很高的山霄获得了这种暗黑异能的某一个侧面印证。 第122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五) 军校毕业后的山霄被分配到西部战区的一个边防连中做代理排长,由于边防部队常年见不到女人,这让山霄这个花花公子又怎能忍受得了。 山霄开始在漫漫的长夜中幻想着他的人生。他在刚到部队报到时便一眼喜欢上了一个半老徐娘,那是营长的老婆,整天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色风衣在新兵面前搔首弄姿。山霄觉得,他如果能想办法召来一条毒蛇或是一只蝎子,毒死那个他本来就看不顺眼的粗鲁营长就好了,他在睡梦中想象着他的计划。 “先毒死那个五大三粗的营长,再让我正好赶在营长死前去营长办公室汇报工作,然后就是我救了营长一条狗命,当然过两天营长也得死。然后就是嫁祸于人、那个傻不拉几的连长,嘿嘿,然后就是我得到了晋升离开了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凉雪岭,然后就是我顺理成章地霸占了那个本来就想投入我怀抱的骚娘们……” 山霄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揉着他失意的眼睛,却意外地听到营长通知他下山汇报工作的命令。 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看似很荒唐的梦准确无误、几乎一分不差地变成了现实。五大三粗的营长在山霄唯唯诺诺地走进他办公室前五分钟被一只花斑蝎子蜇了脖子,当山霄走进门没关的营长办公室时,营长捂着脖子瘫倒在椅子上,他的嘴角流着口水,四肢抽动、眼睛向墙角翻去。 接着的剧情一切如山霄所愿。山霄和营长的老婆同时发出了惊叫,闻迅赶来的士兵将营长抬出了营房火速送往医疗室,营长风骚的老婆半是惊恐半是撒娇地扑入了山霄的怀抱,山霄美梦成真。而他傻不拉几的连长,刚好在他之前进入营长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倒霉蛋,则被确认为谋害营长的罪魁祸首,被送上了军事法庭。因为一切证据,包括半老徐娘、营长老婆的指认和连长身上的蝎子分泌物都证明了一切。 山霄如愿以偿得到晋升离开了那个 “三年没女人,见个母猪像貂蝉” 的边防连。他因为及时发现并协助抓捕了自己的连长而被调入营部直属的特务连任副连长。得到了这一切的山霄把它看成了是冥冥中的神明在保佑他,但接下来的一件事才让他明白了那个在冥冥之中保佑了他的“神明”究竟是谁。 在山霄被晋升并调入营特务连任副连长的第五天夜里,正当山霄沉浸在与营长老婆你你我我的欢愉之中忘乎所以的时候,一团模糊的黑烟突然摇摇摆摆地出现在山霄与营长老婆的欢爱现场,一只枯骨手从摇摆不定的黑烟中伸出,它一把掐住了营长老婆的喉咙,在山霄语无伦次的求饶声中,山霄被黑烟团提起来,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你这只臭虫。” 那团模糊摇摆的黑烟发出了一阵冰冷刺骨的金属摩擦声。 “你以为是你的神给了你能力吗?记住,是暗黑圣主给了你这一切。” 山霄立刻就向影子拜倒了下去。 “感谢圣主!感谢圣主给了我机会。” “臭虫。你愿意投靠圣主,并为他尽忠出力吗?” “我愿意,我本来就恨这该死的人类,我愿意为圣主效犬马之劳。” 那团模糊摇摆的黑烟停止了飘移,它捏开山霄的嘴,将几滴黑血滴入了山霄的咽喉。 “臭虫,” 那团固定的黑烟清晰地露出了两个空洞的黑眼窝,那眼窝里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山霄吸进深渊。 “圣主已经赐予了你超能力,如你背叛,下场便如此。”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团模糊的黑烟捏碎了营长老婆的脖子。 自两千五百年前佛祖释迦牟尼涅盘以后,佛祖的声闻弟子(共千二百人)一直在遵循释迦牟尼佛的嘱咐在人间广施善缘、度己度人。相传释迦牟尼佛有核心十八罗汉,但罗汉是出世之人,仅追求脱离轮回自我解脱,因而度化众生,保护黎庶之责便落在了入世的菩萨身上。 菩萨,都是发了大誓愿自愿教助众生之人(神),他们以凡人形象现世,践行着佛祖的心愿,度化着那些本性尚有善根、慧根的可度之人,尽量维持着世界的和平。就这样,每到人间遭难,便有菩萨降临人间。 发生在娑婆世界第五纪元第********年(西历八百四十年)吐蕃地区的人魔之战便是这样一次菩萨降临人间、协助凡人降妖除魔的真实故事。那场历时三年的人魔大战最终以六魔王(魔王的一体六相)之一的地魔王(女)被封印镇压在喜马拉雅山山脉下而结束。但莲花生作为佛之入世菩萨也明白,这次斗争只是象法期结束,末法时代来临时的一场标志性事件。它标志着魔王已经度过了正法期(对于魔是五百年的休眠期)、象法期(对于魔是一千五百年的等待期),开始进入与佛争锋的末法期。而且趋势是佛弱魔强,六魔终将会联手(一说是魔王将以完整的一体六相)降临。 据说莲花生在封印了地魔女之后不喜反悲。因为那次地魔女荡出,只是一次人魔斗法的小战,真正的末日之战将发生在佛灭寂后的二千五百年至二千七百年之间。那时六魔(魔王的一体六相)尽出,人类与世间万千生命将经历一场真正的末日之战。几乎所有现存于世的宗教预言,均异常一致地预言了这一场人类“最后的审判”,只是基督教预言这场最后的战争降临时,上帝之子救世主弥赛亚将穿过金门降临人世引领人类,而佛教、婆罗门教、伊斯兰教等对末日之战和最后的审判语焉不详。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六、“魔山乌魈”山魈用暗黑魂之力将一条身长仅有五厘米、毛线粗的花斑蛇通过窗台下的缝隙送进了彭枫歇息的小会议室。在“魔山乌魈”山魈暗黑魂之力的催送下,花斑小蛇钻进室内、游下窗台、继而又沿着沙发腿游上了沙发,朝正躺在两张沙发合并在一起的临时“床”上的彭枫脖子游去。 这条花斑小蛇名字叫血凝,它是用五种世上极毒之蛇进行杂交历百代后而产生的极毒之生物。它没有眼睛,完全凭主人的魂之力和对人血的渴望驱动,但只要被它咬上一口,五秒内必死无疑。花斑小蛇血凝在暗黑魂之力的催动下迅捷游走,十几秒内便游到在闭目养神的彭枫脖子边,照着彭枫脖子上的动脉咬了下去。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噗”,花斑小蛇被一股风之力压成了一摊血水,发出这股风之力的正是吸在隔壁房间天花板上的卓玛。 其实卓玛在今天上午彭枫主持召开的第二重装机甲师营级以上干部会议期间就已经预料到了魔教接引团今晚将对彭枫发动袭击。这没有理由,完全就是直觉(末那识中的知己知彼识),或者是长期的险恶给卓玛带来的经验预判。 卓玛这次愿意跟着彭枫前来并不是卓玛的心思已经改邪归正、转变过来向善而行。她主要是看中了政府军的现代化武器能有效地克制溺死鬼玉姜娘娘。那天卓玛逃出军营遭遇到溺死鬼玉姜娘娘的二度追杀时,混合在泥水中脱逃的她将政府军武装直升机和无人机发射的电磁导弹是如何让不可一世的溺死鬼玉姜娘娘落荒而逃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卓玛自此便认定,只有依靠政府军才能保护好自己。 当然卓玛决定帮彭枫铲除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中的魔教接引团成员也确实包含了她内心情感的一丝转变。那场大战事后的卓玛虽没有认真反思过自己的行为,但安平、“土之子”丹岩、彭枫以及众多鸟兽为她前赴后继地忘死付出还是让心里极度阴暗、痛恨人类的卓玛内心产生了一丝丝涟漪。 “那么多的飞禽走兽为什么会为我而牺牲,我和它们的命运有什么关系?” 当卓玛一想到在那场战斗中为保护她奋不顾身的飞禽走兽时便感觉到了某种生命的温度。 “我过去经常把心里的无名之火发泄在动物身上,我踩死它们、烧死它们,甚至是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拿它们大开杀戒。” 卓玛想到自己生活在溺死鬼玉姜娘娘身边时种种残忍的杀戮经历,逐渐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异样心理。 那天卓玛脱离了危险后也远远地看到了安平从土堆里将“土之子”丹岩扒出来背走的一幕,但她没有行动。那时的她还没有觉得要去报恩什么的。 “反正我对人类没有好感,他们都该死。但我为什么不觉得那个名叫彭枫的人也该死呢?” 第123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六) 卓玛越想越想不开,她气愤地对着天空中的一朵云彩大骂了一句“该死”,但这直冲云霄的一口气让她自己浑身打了个冷战。她还没有脱离危险,那个神通广大的溺死鬼玉姜娘娘和隐藏在黑暗中的魔教接引团甚至是魔鬼应该就在附近,它(他)们都在寻找她并准备随时杀死她,抢夺她怀中的宝物。 卓玛知道她除了躲在政府军附近便再无去处。于是她在躲了两个多月之后感觉到周围的危险越来越近时,便给彭枫打了电话,她相信彭枫会接纳她并将她再次置于他的保护之下。 卓玛在五厘米长的花斑毒蛇即将咬向彭枫脖子上的动脉血管时用风之力将这条小蛇压成血痕,这股风之力掠过彭枫的头发和面颊,将刚入梦乡的彭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彭枫伸手去摸枕头旁边的手枪,但他的身体被风之力向一旁带去,猛地翻倒在地板上。三颗子弹擦过了他的鼻尖,射进了旁边的墙角线。 一个黑衣人接着撞破小会议室的窄窗滚进了房间。 这个撞破窗户滚进来的黑衣人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六、“魔山乌魈”山魈,他见前面的两招均未杀死彭枫,便索性撞破窗户直冲进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短剑,那剑通体发着幽蓝的荧光,一看就是蘸着巨毒之物。 “魔山乌魈”山魈左手发出暗黑风之力固定住躺在地上的彭枫,右手挥剑便向彭枫身体刺来。他刚才连出两招均未能置彭枫于死地,震惊之余他的这一剑便用上了十分之力。但这一必中之剑又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得偏向了一边。 小会议室通往走廊的门被风之力震开了,一身劲装打扮的卓玛从纷飞的门板木屑后面撞了进来。她不待“魔山乌魈”山魈缓过神来发出第二招,便扬起手中折叠成短鞭的马鞭向“魔山乌魈”山魈的脖子卷来。“魔山乌魈”山魈也不答话,两个都不愿出声的黑衣人便在不大的小会议室中恶狠狠地搏斗起来。 刹那间小会议室中的桌椅板凳包括彭枫都在原力的来回撞击缠绕中被带得像水面上的漂浮物没有规律、不由自主地上下左右飘荡乱撞起来。 埋伏在小会议室外面的另外两名黑衣人闻讯也不顾一切地向小会议室冲来,他们都是魔教接引团好手,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便从两个方向冲到了位于一楼的小会议室。在他们从窗户相继进入小会议室内时,战训楼前的卫兵发出了警报,十几名持枪的战士和两个机甲战士发出了一阵呐喊,也一起向小会议室奔来。 但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两枚肩扛式导弹划破夜空几乎同时射进了小会议室。导弹“轰”地发出巨响,一股气浪和腾起的红光和烟雾从小会议室窗户中迸射出来。随即整个二层战训楼坍塌了,十几个刚冲到小会议室前的战士被导弹爆炸的气浪掀上了夜空。 “彭师长!” 后续赶来的第二机甲师战士齐声发出了惊恐万状的高叫。 “快去救师长,” 第二旅代旅长廖宏大喝一声便带着一大群战士向坍塌的战训楼冲来。 “跟我来!” 另一个雄浑的声音在混乱中亮起,这是新任命的第三旅代旅长吴方的声音,他从导弹射出的方向迅速辨认出了导弹发射的位置,那是军营中的一个制高点,水塔顶部。 安平在和山梁上那团浓稠的气息快速接近移动的过程中逐渐看清了对方的相貌。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约四十七八岁。他身穿红白相间的条格衫,脚蹬一双黑色的半高皮靴,一头金色的长发用一根金丝绳扎成马尾。如果不是他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头箍,很难从外形上把他和阴暗之物联系起来。 “来者何人?” 安平和这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在相隔约五十米处站定,他们几乎是同时向对方发出了挑衅性的询问。 “哈哈哈哈!” 俩人又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阵大笑,不用回答,他们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对方的立场和站队也是一目了然。 “你一个投靠了魔鬼之人为何不穿那身黑色的丧服?” 安平冷冷地问道。 “哈哈!” 身着红白格子衫的高大男人哈哈一笑,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脸傲娇之色,高挺的鼻梁、深邃的蓝眼睛中射出两道冷漠、凶猛的目光。 “我心向圣主,穿何衣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魔教接引团所谓的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吗?” 安平从这男人傲娇的神色和穿衣打扮中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他早就从魔教接引团众人中了解到种花国魔教接引团有三大总管,其中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不穿黑衣,他的实力也不在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之下。 “哈哈!小子聪明。让我也猜猜你,你应该就是冬和尚的徒弟,那个杨家小子吧?” 安平在确认了眼前之人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之后眼神中立刻就放出了欣慰的目光。这个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号称是魔教接引团最具神通之一的人,正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的大仇人。眼见这个仇人现在正在眼前,安平心里刹那间涌起了万千豪情。 “英明,我就是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杨家后人杨海,咱们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在种花国乃至全世界都是人魔两界的知名人物。他是成名很早的武林人士,在没有投靠魔鬼之前一直被认为是近代不可多得的异能人士。“雪山神鹰”就是他在没有成魔之前武林界人士对他的敬称。 英明是一位混血儿,他的父亲是老鹰国的一位探险家,母亲则是种花国的着名体育运动员。“雪山神鹰”英明从幼年起便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异能,这种异能在英明小的时候主要是以他远比常人更加聪明、力量更大、感知力更强为特征。只要是英明参加的运动项目,无论是力量型还是速度技巧型,英明都能轻易成为世界冠军,而随着英明年龄的增长,英明所展现出的异能更是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能力极限。 首先是英明远比一般人看得远。他能轻易看见一公里外的一只苍蝇,能轻易分辨这只苍蝇翅膀的震颤速率。他能听见三公里范围外两只老鼠的争吵声,甚至能从两只老鼠的争吵声中听出它们心律的脉动回音。最让他自己和世人感到惊奇的是英明能嗅到动物的情绪,并由此准确地预测出它们的下一步行动。 渐渐地,青年英明声名鹊起。他被老鹰国政府视为国宝、给予他优厚的待遇,并希望能将他秘密隐藏起来,成为为本国政治和对外行动的秘密杀手。 但这与英明的雄心壮志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为此,英明便离开了老鹰国来到了种花国。 英明是有着冲天之志的人。他来到他母亲的国度种花国后便模仿着种花国历史和文学中的大侠干起了聚义行侠、仗剑横行的生活。英明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尽快成名立万,因为他幻想着一旦他能通过行侠仗义成为世人所仰慕的楷模,那他就会获得巨大的社会声誉。英明才不屑于为某一国服务,成为一个杀人利器,他的目标就是要成为世界上的焦点人物,继而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英明在种花国模仿古人行侠仗义的行为迅速为他赢得了种花国底层百姓的拥戴和赞誉。他杀贪官、救济弱势群体的行为甚至吸引了种花国民间异能人士的交口赞誉。种花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国,古老的血脉中一直流淌着崇尚英雄侠士的基因。而潜伏在古老血脉中的一些真正的大侠士、守护者由于自己不能出头露面,便也纷纷与英明结交,或明或暗地给予他各种帮助,甚至亲自传授给英明各种世所罕见的武功异能。 英明替天行道、行侠仗义的行为当然不为种花国政府所容许,但政府相关警察部门甚至是政府军的一次次抓捕除了让英明一次比一次声名更盛外并没有给英明造成伤害。英明在三十多岁时给自己起了堪比种花国古代武侠的大名“雪山神鹰”。他结交甚广,种花国黑白两道的成名人物甚至均一度以认识、结交“雪山神鹰”英明为荣。 第124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七) 作为种花国最古老血脉和神迹的这一世传承者之一,“同心九子”中的“雷之子”冬雷就是在“雪山神鹰”英明刚成名不久时认识了英明的。刚开始时“雷之子”冬雷也和其他人一样对英明抱有好感,也将自己掌握的一些异能传授过给英明(当时出现的异能并不多)。那时的“雷之子”冬雷是希望英明能成为人类古老技艺的传承者甚至有一天能继承自己、成为“守护者”。因为“雪山神鹰”英明身上所展示出的正义感和侠肝义胆是成为守护人间的“守护者”最重要的本质。但随着“雷之子”冬雷等人与“雪山神鹰”英明的交往日深,“雷之子”冬雷逐渐感觉到英明行侠仗义的目的可能并不是为了守护人间最基本的公平正义。他真实的目的可能是凝聚人气,有一天成为世界领袖甚至是大独裁者。 “雪山神鹰”英明是城府极深之人,他虽天赋异禀,但随着江湖阅历的积累他也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将自己的野心深深地隐藏起来,虚心向世界各地各种异能人士讨教学习,直到有一天他认为自己的武学才能已经足以击败世间的任何人。 但就在“雪山神鹰”英明志得意满、认为自己可以大干一场时,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夜,魔鬼的出现不但彻底降服了英明,还让自以为是的“雪山神鹰”英明心甘情愿地倒向了魔鬼一方。 安平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相视而立。安平的气定神闲让这位自以为是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一时有点诧异。“雪山神鹰”英明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俗世武功第一高手,即使是被地底魔王的魂魄轻易降服后他也没有对自己在人间的能力有所怀疑。 “那是异界圣主,我当然不是对手,但在这庸俗的人世间,我才是最强者。” 这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过去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他在心甘情愿地投靠魔王时受到过地底魔王暗黑五力的加持,并曾经一度被地底魔王看好,差一点就成了魔教接引团种花国大总管。只是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英明在替地底魔王完成将那一对被标记的双胞胎抢到手、并献给魔王的行动中出了差错才被魔王一怒之下剥夺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的候选位置,并给他戴上了紧箍圈。“雪山神鹰”英明的内心是不服现任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的,他认为“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实力并不如他,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失误才让“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当上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而自己不得不屈居于“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之下当了个副大总管。至于魔教接引团的另一位副大总管“日月圣手”刑天他虽不了解(因为那人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被魔王封为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但目前无论是谁都没有见过他本人),但想来也是徒有虚名,不会比他自己更强。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看着眼前这个明知是大名鼎鼎的他却仍是一脸满不在乎、气定神闲的年轻人安平,心里一时有点异样。 “投降吧小子。既然知道了我是谁,还不快点求饶。” 英明看着一脸嘻笑的安平,摆出了一副宽厚仁慈的表情。 “我已经留意你几年了,虽然你后生可畏,但还是要认清形势。” 他接着又顿了顿, “不用怀疑我的实力,连你师傅冬雷也早已不是我的对手。” 安平在“雪山神鹰”英明开口劝降的时候并未答话。他盯着“雪山神鹰”英明那一脸所谓的正气样忽然想笑。 “这世上该有多少像你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 安平鼻孔里突然哼了一声,这突然一哼立刻就让“雪山神鹰”英明猛地向旁边跃出了一步。本来安平只是觉得可笑才轻蔑地哼了一声,但他见“雪山神鹰”英明果然是外表真情、内心极度虚伪之人便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 “哼!” 安平又揶揄地哼了一声,果然全神戒备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又后退了一步。安平再踏前一步,满脸戏谑地又是一声, “哼!” 一向极端自负的“雪山神鹰”英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轻易地戏耍了两次,这让他这个极度自以为是的大英雄脸往哪搁。“雪山神鹰”英明见安平又轻蔑地踏前一步想再戏谑他,刹那间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双手环抱,两股旋风立刻分成左右,向踏前的安平压来。英明的这一招叫“双龙抢珠”,他想一招将看不起他的安平压在地上。 “让你这小子给我跪下来磕头。” 但“雪山神鹰”英明的这一招正中安平下怀。安平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激怒了这个大魔头,又怎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见踏前的安平身体化成了一把疾飞的枪矛,火之力、风之力甚至夹杂着魂之力的安平和手中的青铜短剑倏忽间便“刺”到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面前。 极其自负、目空一切的“雪山神鹰”英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五十米外的这个毛头小子竟有如此胆略,他为他先轻视后急躁的行为险些丧了命。“雪山神鹰”英明在千钧一发之际升起暗黑地之力将疾射而来的安平向上托举了一下,他同时运起暗黑风之力和水之力将自己裹进一个水与风编织成的防护球中。饶是这样,安平青铜短剑挟着锐利的魂之力仍穿透了他的水风防护,将他的一蓬金发和一块头皮齐齐削去。“嘭”的一声巨响,“雪山神鹰”英明的身体像一只气球一样向后飞去。 安平见这一记必杀没有杀死“雪山神鹰”英明,便立刻扭身再次向“雪山神鹰”英明扑去。这一次安平是左手火之力、右手风之力,火借风势、风借火势登时又将这个“雪山神鹰”英明罩在一团烈焰狂风之中。 但局面就在这电光石火中发生了转变。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已经度过了最初的前后失据,只见他晃动身躯,登时便跳出了安平的攻击圈。 这个在没有加入魔教接引团前便号称天下武功第一的“雪山神鹰”英明绝非浪得虚名。他刚才用的一招叫“金蝉脱壳”、即通过瞬间凝固暗黑水之力、地之力将自己的身影固化成一个个身形,然后在对方攻击自己的假“身体”时趁机跳出对手的攻击范围。转瞬间安平没有留意到“雪山神鹰”英明的这一招,待他发出的火之力和风之力瞬间将英明的“身形”气化时,安平才感觉到了异常。 一切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发生了转变。脱离了安平攻击范围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顾不及自己头上飞溅的血花便向已经转过身来的安平发起了攻击。攻击先是由一股暗黑地之力开始,隆隆纷飞的泥土遮住了安平的视线、降低了安平的听觉和感觉,伴随着隆隆地之力悄然而至的是暗黑魂之力,将安平的心脏和大脑以及血液和意识作为了攻击目标。 安平在暗黑地之力奔涌而来的一刻便察觉到了不妙,隆隆而鸣的地之声提醒他注意隐藏在这暗黑地之力后面真正的杀气。安平立刻倒纵身体向后飞去,但终究还是慢了千分之一秒,那悄然而至的暗黑魂之力已经攥住了他的大脑和心脏,让倒飞的安平气血一翻,眼前一片金光闪烁。 安平在最后一刻运起自己的魂之力将“雪山神鹰”英明袭来的暗黑魂之力向外推去,他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团成一个圆球,头夹在双腿之间。他感觉到袭来的暗黑魂之力压力轻了很多,但此时他已经坠落于地,只能勉强与这股暗黑魂之力进行最后的对抗,再没有能力进行额外的攻击。 山谷间刹时便安静了下来。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他一只手持续发出暗黑魂之力维持着对蜷缩在一起的安平的控制,另一手则抚摸着自己刚止住血的头皮。英明抚摸了自己的头皮之后发出了一声嚎叫,那是对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一个人类对手所伤的哀嚎。这声哀嚎中含有愤怒和对自己的不满,但更多的是对自己优雅、俊俏面容被毁的伤感。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确实厉害厉害。” “雪山神鹰”英明疼惜地擦着脸上的血渍,他望向安平的地中海一般的蓝眼睛中射出两道残忍的目光。 第125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八)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方解我心中之恨。”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狞笑着向蜷缩在地上的安平走去,他身上的红白格子衫在太阳的光芒中反射着鲜艳的光泽。 导弹呼啸而至,它与空气急速的摩擦声惊醒了卓玛和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六、“魔山乌魈”山魈的末那识。他们在导弹即将钻进房间的一刻升起风之力\/暗黑风之力的保护罩,“魔山乌魈”山魈向沙发后面跃去,卓玛则一把将昏迷的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拉到身下,向走廊尽头滑去。 “轰,轰!” 两枚导弹在房间中央爆炸了,爆炸的气浪将整个二层战训楼变成了一堆瓦砾。爆炸带来的大火将整体倒塌的战训楼烧成了一个大火堆,十几个残缺不全的尸体躺在战训楼小会议室废墟内外几十米的范围内,这其中就包含着身着黑衣的两名魔教接引团成员。 一队机甲战士从师指挥部里冲杀出来,机甲战士操控的铁甲机器人手臂中射岀暴雨般的机枪子弹,他们的目标是白天刚刚进入军营的彭枫部,但他们只前进了几百米便陷入了廖宏率领的机甲战士交叉射击围剿中,很快便被消灭殆尽。而吴方率领的另一支机甲战士和武装直升机也迅速地消灭了军营制高点、水塔上的几名军人。 三十分钟后战训楼废墟的大火渐渐地熄灭了,正当新任第二旅代旅长廖宏指挥的战士们手忙脚乱地开动各种工程机械进行挖掘救援时,战训楼废墟一角的瓦砾堆中钻出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女,她的手中还提着一个昏迷的军人。那个少女就是卓玛,而她手中提着的军人正是刚刚上任的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 卓玛是靠着自己敏感的末那识和丰富的搏斗经验才在最后一刻运起风之力(阿赖耶识之“御”识)保护了自己和彭枫的。她在导弹飞抵的一刻全力以赴将自己和彭枫裹在一个气团中借着爆炸的气浪向小会议室外的走廊滑去。强大的气流在一瞬间将卓玛和彭枫推到战训楼走廊的另一头,接着在战训楼坍塌的一刻,卓玛又带着彭枫钻进狭窄的楼梯下,从而避过了一劫。 彭枫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已经是接近中午了,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军中的情况。当他得知叛乱已经被镇压下去,魔教接引团在第二重装机甲师中的余孽或逃或死,各旅团正在抓紧缉拿魔教接引团可能的余党时,彭枫脸上露出了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 “但也有不好的消息,师长。” 新任第三旅代旅长吴方不无忧心地说道, “副师长阳华和他的旧属第一旅的一些做法。” 彭枫一听立刻便紧张了起来。 “他们现在抓了很多干部,很多人都是不加审查就被抓了起来。其中已经有干部被就地枪毙了。” 第三旅代旅长吴方忧心忡忡地说。 彭枫听到这立刻便大叫了一声。 “唉哟不好,快叫阳副师长到我这来。” 他吩咐完后想了一下,又连忙叫住了正准备拨电话的机要员。 “还是我去吧。” “师长,不安全。” 彭枫拍了一下吴方的手臂。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此时不去恐会酿成更大的祸乱。” 当躺在担架上的彭枫被抬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部大会堂时,大门前两排荷枪实弹的军人立刻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一个佩戴少尉军衔肩章的年轻军官恶狠狠地走到彭枫的担架旁边,他是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机甲旅一团一营一连连长,名叫秦火。 “担架上什么人,给我立刻退后!” “这是我们的彭代师长,放肆!” 站在担架旁的彭枫警卫员释小龙大喝一声。 “快给我让开。” 秦火并没有让开,他凑近看了一眼担架上满身绷带的彭枫只是敷衍地行了个军礼。 “彭代师长,你们肩上为什么没有绣白五星?” 躺在担架上的彭枫伸手制止了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士兵的冲动和不满。他刻意没有带成建制的士兵前来,甚至也不让廖宏和吴方等原特战旅的旧部跟随。彭枫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尽最大可能地降低他与副师长阳华冲突的风险,但他这样做无疑也极大地增加了自身的安全风险。 刚刚苏醒过来身体裹满了绷带的彭枫是费了很大劲才说服了廖宏和吴方等众人的。 “要是天外小姐(至今他们都不知道卓玛的名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跟着你也好,可惜她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最后吴方见实在劝不动彭枫便喃喃自语道。卓玛在这场危机中所展现出的超能力和超胆识让大家均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卓玛在将昏迷中的彭枫扔给跑过来的士兵后便转身离开了,直到现在也无法去寻她的踪影。 “她就是这样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她自己安全就行了,不用刻意去找她。” 彭枫望着廖宏和吴方担忧的眼睛,笑了笑说。 “遇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大家就不要再争论了。你们都是置生死于度外的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事不宜迟。” 廖宏、吴方只好同意了代师长彭枫的行动方案。他们是打从心底里钦佩这位在当下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少有的忠诚正义之士彭枫的,这些年来的军旅生涯也让他们明白在关键时刻并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当然他们也都做了彭枫孤身前往后万一出现最不利情况时的准备。 彭枫看着廖宏和吴方坚毅离开的背影,随即命令随从一起向师部大会堂而来。 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刚刚上任的代师长彭枫用一双平静、自信、气势逼人的眼睛看着上来阻止他进入师部大会堂的第一旅一团一营一连少尉连长秦火,冷冷地说道: “我是代师长彭枫。去通报阳副师长,就说我来了。”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第一团第一营第一连少尉连长秦火在彭枫平静的注视下心理防线出现了一丝崩溃。他是副师长阳华的死党嫡系,在接到副师长阳华将彭枫一行阻挡在师部大会堂外的命令时,他的内心充满了坚定。他甚至已经想过即使是刚刚上任的代师长彭枫(那时还不知彭枫是死是活)亲自来,自己也绝不后退半步(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必要时动用武力)。但此时当他真正开始面对躺在担架上平静地望着他的代师长彭枫时,他的内心却出现了懦弱和崩溃。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心灵压制(阿赖耶识之“御”识)吧,秦火觉得脑袋发懵,放在腰间的手感觉抬不起来。 “好的师长。我这就去,好的好的,请您,请您。” 彭枫目光友善地冲着少尉连长秦火一笑,随即便大声地命令道: “一连长听令,请速去通报阳副师长,就说彭枫已到。” “是!” 秦火也不知道为什么回答得如此响亮。 彭枫进入师部大会堂时立刻便被师部大会堂内的景象震惊了。只见地上密密麻麻地跪着第二重装机甲师的干部战士,一眼望去有好几百人。他们全部都是双手被胶带反绑于背后,不少人脸上和身上都有血迹和伤痕。彭枫嗅了一下会堂里的空气,除了汗臭味和血腥味外,他几乎没有闻到刻在他骨头里的魔鬼味,他扫视了一下现场,许多人都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彭枫从那些愤怒的眼神中看到了不满和不屈! 躺在担架上的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下现场,便扭过头来对迈步迎上前来的副师长阳华说道: “阳副师长,辛苦了。这些人都经过仔细审查了吗?” 副师长阳华和彭枫互敬了军礼后一脸厌恶地回答道: “不用多问就知道他们都是已经投靠了魔鬼或正在向魔鬼投降的人。” 他做了一个抺脖子的动作, “刚刚他们差点害死了你,对待敌人我们应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敌人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彭枫没有接话,他示意了一下,便让抬着担架的军医向大会堂里面的小会议室走去。他感觉到了跟在后面的副师长阳华和第一旅十几名高级干部脸上的表情,那种表情一定是对他的不满和怀疑。 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部大会堂里面的这间小会议室原本是用于召开师干部战士大会前,供几位将要发言的干部战士临时休息和商谈的地方,但现在它已经被临时改成了审训室。当躺在担架上满身绷带的代师长彭枫被抬进来时,一个被绑在椅子上衣衫不整的军人抬起了头。彭枫认识他,他是第二重装机甲师参谋长方华。 第126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九) 此时的方华正一脸愤怒地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当他看见浑身裹着绷带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和鼻孔嘴巴的彭枫躺在担架上被抬进来时,他愤怒的面容变成了嘲讽: “啊哈彭代师长。” 方华舔了一下嘴角的鲜血, “恭喜你还活着。” 师参谋长方华的脸上立刻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出手的是第一旅副旅长(即将接替原旅长阳华出任第一旅旅长)郝大力。 “狗日的魔鬼,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 彭枫想要制止郝大力的行为已经来不及了,他脸上不满的表情一闪而过, “郝副旅长,请冷静。” 彭枫这一丝不满也立刻就引来了在场的几位第一旅干部异样的表情。他们都不理解这位刚被魔教接引团袭击大命不死的代师长彭枫为什么会对郝大力的行为有点不满,他本来应该是最恨魔教接引团的人才对啊。 彭枫也在这一瞬间更明白了第二重装机甲师内部问题的复杂性和严重性。彭枫略一沉吟便对副师长阳华等众人说道: “要说仇恨,我彭枫应该是最恨魔鬼和魔教接引团的人。” 他见他的这番表白赢得了在场部分人的认同便接着说: “我对你们坚决反击魔鬼和魔教接引团的立场和态度是认同的,但,” 彭枫环顾了一下四周围拢的官兵。 “我认为,如果要更好地打击军中的魔教接引团势力,我想我们更应该冷静。”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想我们应该让更多的官兵参与进来,公开审判这些魔教嫌疑人。” 彭枫的话让师部大会堂里面的小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副师长阳华向周围看了一眼,他发现原本情绪激动的几位干部都在默默地思考着代师长彭枫看似提议实则命令的话。就连肩膀臂章上绣着白五星的光明社成员,也大多露出了异样的表情。这个浑身是伤的彭枫实在是太厉害了,他的话竟让一心想尽快除掉军中异类、尽快振奋斗争精神的光明社兄弟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但谋划已经很久的光明社第二重装机甲师成员又怎么肯让这即将全面展开的大清洗被戛然而止呢? 第二重装机甲师大会堂小会议室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安静中透露着不安和躁动。 纳龙国虎穴寺遗址下方的山谷里一片寂静,躲在一片水田中一栋简易小木屋中的“雷之子”冬雷忽然间感觉到了山谷中空气的异样。这是他一个多月来第二次感觉到深深的不安,第一次是藏在秘密小室中通过当年莲花生留下来的传音石、偷偷监听地底魔王动静的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紧急向他传来“有人来了”的消息时。“有人来了”就是指有来意不善的人来了,“雷之子”冬雷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连忙停止了一切活动,他们通过默默地观察和被动感觉(他们不敢升起阿赖耶识主动去探察,那样做效率虽然高,但也容易被绝顶高手察觉到自然空气的非自然扰动从而暴露他们自己。)终于弄清了来的是一个魔教接引团绝顶高手,他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到来让“雷之子”冬雷、铁和尚和索朗德吉三人立刻就陷入了高度的紧张之中。这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是如此危险,以至于让他们虽然觉得这是预料之中早晚的事,但真来时仍然让他们心里感觉到某种不妙。 其实魔教接引团早就盯上千年古刹虎穴寺了,但在虎穴寺没有崩塌之前,他们一直不敢实质踏入虎穴寺周围二百公里范围内。因为这座屹立千年、壁立千仞的虎穴寺一直在向外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禅音,这种禅音普通人耳听不见,对魔鬼和被魔鬼加持过的人(魔教接引团部分高手)却有着震撼性的心脉压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千年来巴掌大的虎穴寺一直是同心九子或其他执经者、守护者的聚集讲经传法圣地。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雷之子”冬雷会不顾一切地带着杨海(安平)和铁穆尔(安宁)赶到虎穴寺的原因。 但如今随着虎穴寺在地震中“轰”地一声崩塌,虎穴寺对四周发送的禅音也渐渐地消失了。虎穴寺崩塌后幸亏是“雷之子”冬雷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在崩塌的当天便开始了对虎穴寺两间秘密小室的隐蔽伪装,否则半个月后虎穴寺中隐藏的千年秘密就将大白于天下并被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所洞悉。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是在虎穴寺崩塌九个月后才决定亲自来虎穴寺仔细探查一番的。在这之前魔教接引团也曾数次派出高手来过虎穴寺,但他们带回去的消息均是虎穴寺已经彻底崩毁,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尽管如此,每当“雪山神鹰”英明问到原来躲在虎穴寺中的几个和尚特别是冬和尚去哪里时,却无人能够回答。这不由得让这位神通广大的“雪山神鹰”英明有了越来越重的疑虑。 最近这几个月发生在种花国西北部一系列的人魔大小战斗一直让以智慧和能力着称的“雪山神鹰”英明觉得可能有一条情报线或一个监控网在向人类的精英传送着某些消息,虽然这些信息目前还不构成对魔教接引团和魔鬼行动的重大威胁,但如果能找出这个人类情报网并催毁它便是对即将苏醒回归的魔王的大功劳。而这条情报线也似乎与那个千年前建在喜马拉雅山脉帕罗山谷千尺绝壁上的虎穴寺有某种关连。于是,这位因第一次抢夺人类双胞胎幼崽行动失败后被魔王戴上紧箍圈、从此便独来独往的“雪山神鹰”英明决定亲自来一趟虎穴寺遗址,他想亲身感受一下虎穴寺是否有某些异样的存留,这个存留也包括据说可能有莲花生当年的镇魔神器金刚无畏降魔杵与“平魔策”。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一连在虎穴寺遗址前后左右方圆三百公里的范围内找了半个月,除了映入他眼帘倒塌的山体、断裂的山谷、因山体滑坡而形成的高原堰塞湖、山谷里尚存的梯田以及几十户贫穷的农家和梯田间的几处破败的稻田窝棚外,他一无所获。 但这个武功绝顶的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还是感觉到了某种异样。 “空气中就是弥漫着一股味道。” “雪山神鹰”英明在这片山谷中来回踱着步,他没有任何发现,也不知道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味道是什么味道。反正就是不正常。 于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决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我应该相信我的直觉(末那识之彼己相合识)。” “雷之子”冬雷是在“雪山神鹰”英明到达之前通过飞鸽传书这种古老的联络方式,将寻找安平并希望他回来一趟的信息发出去的。“雷之子”冬雷希望安平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回来一趟并不是希望和他见面(当然也想和安平见面),而是“雷之子”冬雷希望安平试试在虎穴寺两个秘密小室中发现的一件上古至圣神兵器、金刚无畏降魔杵。因为“雷之子”冬雷的直觉(末那识之“知己知彼”识)觉得这件上古至圣神兵器可能属于安平(冬雷早就认定了安平属于这个特殊时代,他就是神之遗命人之一)。 信息发出后的第五天,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便像一只大鸟一样降落在了这片人迹杳杳、一片贫瘠荒凉的山谷中。起初“雷之子”冬雷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还都认为“雪山神鹰”英明在这呆不了几天,只要他找不到啥有价值的东西就会离开。但没想到这武功心智已经登峰造极的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竟然安然处之地在一个倒塌的岩洞里住了下来。这让“雷之子”冬雷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陷入了焦虑之中。 最危险的是即将到来的安平。虽然不知道安平何时会到,但他一定会到。怎么办?“雷之子”冬雷通过默默地感受“雪山神鹰”英明这几天的活动规律,决定在安平必经的路口、四十公里外的夕罗村后面的信号树(一棵大菩提树)下给安平留一个预警信息。 这个信息是在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到来之前就用风之力和魂之力做好的,它只是个预案。如果没有异常,那这个预案便不会被触发,安平就会径直走进帕罗山谷,来到虎穴寺(遗址)。但如果触发了预案,则夕罗村村口的菩提树树下的落叶便会被扫去,露出一个玛尼堆。 第127章 赤金魔龙、雪山神鹰英明(十) 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案了。“雷之子”冬雷他们三个人不敢现身去夕罗村(只要他们现身就会被“雪山神鹰”英明发现),他们也不敢通过卫星电话让夕罗村那几位可靠的村民每天去路口等即将到来的安平并警告他回去,他们也知道安平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回去的。于是,“雷之子”冬雷就选择了一个时间用卫星电话给夕罗村住在信号树旁边的那户人家的主人打了个非常简短的电话。那户主人名字叫章树多吉,是一位非常可靠的人(冬和尚他们这些年在夕罗村找到的可靠传信人)。电话里冬和尚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问候语,另一句就是“扫去落叶”。 今天此时,正在低矮的稻田窝棚里闭目禅定的“雷之子”冬雷忽然就感觉到了从帕罗山谷山口方向传来的异常。安平来了,空气在发生异常的急速流动,那个站在山上的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启动了,他的身体散发出逼人的凶气,一时间,宁静的山谷里落叶纷飞、动物四散、空气中充满了肃杀之意。 “雷之子”冬雷顾不得将详细的信息通报给躲在山上虎穴寺(遗址)秘密小室中的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他震开封闭的层层木板和泥土,钻出水田里的那间低矮的窝棚,沿着“雪山神鹰”英明的移动轨迹抄近路飞速向安平与“雪山神鹰”英明生死之争的地点赶来。 “雷之子”冬雷在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即将对蜷缩在地上的安平痛下毒手的一刻赶到了现场,他来得正是时候。 附录一 血凝 相传血凝诞生于娑婆世界上古时期第一纪元第一次人魔大战期间,它本是蛇王那伽最小的一个儿子,由于得不到蛇王和蛇族的庇护一生下来就被丢弃在九渊极寒之地。在那个绝对零度的阴寒之地,血凝原本几百米长的身体被压缩成了一个身长不足十厘米的细虫。它以更小的瓢虫、蚂蚁甚至是细菌为食,历数十亿年而不死。 娑婆世界上古时期的第四次人魔大战(第四纪元末日之战)给娑婆世界造成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其中一部分极寒地狱也被战火烧成了沸腾的气团从而浮出了地表。被封印压缩在第十六层极寒地狱的妖魔鬼怪趁机出逃者有五六千种,但经过各路人、仙的全力镇压大多被消灭或重新被封印。漏网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种,血凝就是其中一种。 血凝是在近十年才被魔鬼从地狱中释放出来的,约有三千条,每条身长均不超过十厘米,最小的只有三厘米,越小越毒。 附录二 须弥山 须弥山一词来自婆罗门教术语。须弥山(梵语:sumeru),又译为苏迷啸、苏迷卢山、弥楼山、修迷卢山、须弥楼山、修迷楼山,意译为宝山、妙高山、妙光山、安明山、善高山等。须弥山是一座巨大的金山,是宇宙的中枢,日月星辰赖以转动的轴心。须弥山上住着梵天、毗湿奴、湿婆、因陀罗等主神,此外还有乾闼婆、仙人以及其他神话人物。 恒河自天而降,首先落到须弥山上,然后再落到地上。须弥山的南面有块大陆叫南赡部洲。 《西至哈至》·第一部·第一卷·第十二章(完) 第128章 转运珠、时光匣(一)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种花国唐代诗人李白诗歌节选 “金之子”归藏用手势制止了文鼎想往下说的念头。他和留若英两人用眼光交换了一下想法,便在留若英同意的目光中把留若英、留进和文鼎拉在一起说道: “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们四人手拉手围成了一圈,脑袋凑在一起,归藏的声音便只回荡在这个直径不足一米的透明空气球中。 “待会我和若英分外、内抵挡住魔教接引团,我们力争在白天找到传说中的宝物。” 他又停顿了一下, “如果白天找不到宝物、就尽量拖到明天白天。” “金之子”归藏没有说如果拖不到第二天白天怎么办,但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那等待他们的将是个漫漫长夜。 安宁在一举击败了魔教接引团四个核心骨干并击杀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后便去不远处的池塘里好好洗了个澡。他哼着流行歌曲,一边欣赏着挂在一根竹竿上的“人面兽心”任心丑陋的人头一边思索着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他终于想起来了,文鼎在和他一起上学的期间曾经几次提到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名字当时听来有点好笑,叫“难得糊涂”村。没错,文鼎好像还说过,它位于秦岭太白山主峰下,他梦见过那里如何如何。 安宁决定现在就去太白山寻找那个名字有点搞怪的“难得糊涂”村。 “这里已经没法继续留了。” 安宁从池塘里爬出来穿好还没有晾干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倒塌的房屋,便走到院子一角的一个尚未折断的大树旁。他用小刀在树皮上刻了几个只有他和连山才能看懂的符号(他估计连山回来后会看到),便提着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十一、“人面兽心”任心的尸体慢慢地向附近的山头走去。他每走出几百米便用力将尸体向旁边的石头、土壤摩擦几下,他这样做的目的是将魔教接引团成员特殊的臭味尽可能长地保留住,以便提醒这几天有可能前来的“心之子”连山或其他有原力的人类。果然,被魔鬼加持过的魔教接引团骨干身体和血液都是有毒的,被安宁用“人面兽心”任心尸体摩擦过的地方,几分钟后便草木枯萎、石头腐蚀变色,空气中弥漫着尸腐臭味。 “金之子”归藏和留若英、留进、文鼎四人排成一列纵队向太白山主峰走去。他们走到一处山崖边,来到了隐藏在高高的针松林中的一个石窟外。留若英和留进、文鼎三个人走进了石窟,“金之子”归藏则留在了石窟外面。“金之子”归藏在留若英等三人开始走进石窟时,便用微弱的水之力和地之力在石窟外升起了一个保护结界,防止有人或魔通过空气和地物跟随或进行窃听。 留若英和留进、文鼎钻进了这个不大的石窟。在这个不大的石窟中尽头,矗立着一个约有一米高的弥勒菩萨石头坐像,留若英、留进和文鼎依次拜过弥勒菩萨石像后,留若英对文鼎说道: “文鼎,你爷爷传给你什么东西了吗?如果有就拿出来吧。” 原来留若英也不知道文鼎的爷爷文明会给文鼎留下什么东西,他只是知道他们留家出走的那一脉一直保存着寻找到宝物转运珠和时光匣的关键秘密。 文鼎从脖子上摘下那个只有拇指指甲大小的弥勒菩萨琥珀吊坠交给了留若英。留若英接过吊坠的一刻才明白了些什么,他连忙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皮盒中取出了另一个琥珀吊坠,他把两个琥珀吊坠放在手上一比,两个琥珀吊坠竟然一样大小、一模一样。 “幸好我没敢翻动我的爷爷、父亲留给我的小盒子内的任何东西,真担心我会弄丢了这个琥珀吊坠。” 留若英一边比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琥珀吊坠,一边用眼角瞥了一下放在面前的小木盒,那个四方的小木盒里装满了珍珠翡翠和金链银饰等,其中最不起眼的就是这个拇指指甲大小的琥珀吊坠。 留若英把手上的两个琥珀吊坠翻来覆去地比对了很久也想不出两个琥珀吊坠放在一起后接下来该怎样做,他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均没有了主意。 “文鼎。” 留若英对着文鼎苦笑了一下, “你爷爷把这琥珀吊坠交给你时有没有教给你什么?比如口诀什么的?” “没有啊。” 文鼎抓耳挠腮地想着, “他只是告知我年满十六岁后去太白山‘难得糊涂’村找亲戚,其他的好像什么也没有说。” 留若英又苦笑了一下,他拿起两个一模一样的琥珀吊坠透过洞口射进来的光线看了一遍又一遍,接着又把两个琥珀吊坠叠在一起感觉和观察了一会,仍然是不明就里。 就在留若英三人陷入迷茫之际,“金之子”归藏走了进来。他在石窟外站了良久,不见石窟里有幸福快乐的气氛,便大步走了进来。 “文鼎,” “金之子”归藏从洞内三个人的表情看出来了他们的迷茫,他弯下腰伸出手抚摸着蹲在地上的文鼎后背,一股暖流顺着文鼎的脊椎传入了文鼎的全身关节,瞬间平复了文鼎的情绪。 “不着急,想一想你爷爷平日对你的关爱,比如常用的语言或肢体动作等。” 文鼎顿时明白了过来, “我想起来了,我爷爷经常教我这样进行冥想。” 说着文鼎做了一个冥想的动作。他的动作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冥想时是双腿盘拢或结跏趺,双手自然放在双膝上,但文鼎的动作是双腿跏趺、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左右两手分别捂在左侧心口和右胸上。 留若英由衷地向“金之子”归藏投来了钦佩的目光。他立刻就让文鼎和留进依照文鼎爷爷文明教他的方式结跏趺而坐,待文鼎和留进坐好后他便将手中的两块琥珀吊坠分别交给文鼎和留进。二人均心领神会地将右手中的琥珀吊坠捂在心口上。 文鼎和留进结跏趺而坐很快就进入了冥想状态,他们是面对着弥勒菩萨的石像开始进入冥想的。大约过了一刻钟,文鼎和留进闭着的眼睛里忽然开始有了一种异象。那是一束火焰,跳动在无尽的黑暗之中,那火焰由远及近、由小及大越来越盛,将文鼎和留进的意识完全集中了起来。 忽有天外之声飘渺而至、通过弥勒菩萨石像传入石窟中的文鼎和留进耳中。那声音起初是一段清唱,如远古旷野之声,大地、山川和天空皆化做流淌的音符。接着那天外之音变成一个苍老的人声,隐约有弥勒菩萨变成的白衣长者踏空而来进入文鼎和留进的“梦境”。 “你是吾之骨血吗?” 隐隐约约的白衣长者拄着一根桃木拐杖隆隆地问道。“他”的一头白色的长发在虚空中上下乱飞,“他”手中的桃木拐杖枝瘤错节、发出隐隐的白光。 “是。我是!” 文鼎和留进在梦境中大声应答着。他们的脸上涌出急切的串串汗水,顺着他们的脖子流到胸前。 “吾之骨血。你们做好接受命运的准备了吗?” 虚空中的白衣白发老者恶狠狠地问道,他在问这句话时用手中的桃木拐杖顿了一下脚下的黑色土地,那大地在拐杖的戳捅下发生了一阵变形和震颤。 “我准备好了!” 文鼎和留进在心里大声地回答着。 白衣白发老者化成弥勒菩萨隐入了虚空之中,连一直在无尽黑暗中跳动的那束火焰也消失在虚无。时空在飞速旋转,一张皮纸从天空中飘降下来,文鼎和留进伸出手接住了这张从天而降的皮纸,那是一幅三维视频地图,循序显示出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山峰之间,有飞流直下的瀑布,瀑布直下汇入一个深潭,一只白色的云雀一头扎入了墨绿色的深潭,泛起的水波层层铺开。水波粼粼间一个小金匣隐隐约约地出现在潭底。 “时光匣!” 梦境中的文鼎几乎是在云雀入水一刻便喊出了这个名字,仿佛是自己从小就心爱的玩具。而留进却没有看到瀑布下水潭白色云雀入水这一幕,但他仍感觉到了一种激动人心的情绪。 虚幻之境在云雀入水、波纹回荡之后便迅速消散了,文鼎和留进在头脑剧烈的摇晃之中逐渐清醒了过来。他们俩满头大汗,身体因极度的紧张而出现了一阵阵痉挛。 在“金之子”归藏和留若英关切的目光中,文鼎和留进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我找到那件宝物了,它叫时光匣。” 文鼎还想继续说下去,但“金之子”归藏和留若英的目光让他将下面的话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第129章 转运珠、时光匣(二) 留若英在听了文鼎兴奋的言语之后扭头看了看脸上同样流露出兴奋之色的儿子留进。 “你也看到了文鼎说的那个叫时光匣的宝物了吗?” 他从儿子留进有点茫然的表情中看到了否定的答案。 留进没有看到文鼎所看到的宝物,他只是为刚才虚空中的奇幻一幕感到兴奋。留若英在为文鼎感到高兴的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一丝不快,但不快在他脸上只是一闪而过。 “文鼎,若英和留进。那我们就立刻去寻宝吧。” 留进和文鼎立刻就点点头。 “心之子”连山通过“结云示目”的特殊联络方式找到“水之子”青衣后立刻就向文成询问起文鼎可能会去的地方。他们俩从文成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初步推断出文鼎很可能独自一人去了秦岭主峰太白山,连山和青衣立即决定出发去太白山寻找文鼎。 “这确实是怪我思考不周,我不应该过早地告诉他我不适合教他。” “心之子”连山临出发前歉疚地看着满脸担忧的文成。 “我没想到他会不辞而别。我以为他起码会学完基础武功,初步掌握了基础原力后才会离开。” “水之子”青衣用一个谴责的表情化解了“心之子”连山的内疚,她用力搂了一下表情呆木的文成。 “你们都是倔头,包括你文成。” 她温柔地对站在面前的“心之子”连山做了一个批评的动作。 “我想借用一下美猴王岩耳的眼光,文鼎和安宁、时昭一样,他们应该都是人类命运的守望者,文鼎此去很可能是命运对他的召唤,不用过多担心。” 她这样说着,动作却是急急忙忙。 “我们这就收拾一下出发吧,文成也一起去。” 文成听到青衣准备带她一起去寻找哥哥文鼎,立刻就变得快乐起来。 “金之子”归藏见文鼎已经通过冥想成功联结到了祖先并“找”到了传说中的宝物的藏身之处(当然“金之子”归藏也不清楚那沉于太白山山中的宝贝究竟是何物),便立刻要求文鼎和留若英、留进即刻出发去寻找传说中的宝物。 “既然文鼎已经取得了神示,那我们今天就无论如何都要将那宝物拿到手。” “金之子”归藏没有说今天他们不能将宝物拿到手将会怎样,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那将会面临着什么。他们都知道魔教接引团就在附近对他们进行着监视,他们随时可能对文鼎等人发动袭击。 “我们要力争在白天完成任务。” “金之子”归藏说的白天,几个人也都明白,一旦到了晚上,魔鬼们很可能会从“天”而降。 “金之子”归藏等四人接下来的行动是围绕着文鼎展开的。他们前后呼应,留若英、留进在前,“金之子”归藏在后将文鼎保护在中间。而文鼎则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开始边走边比对着太白山的诸峰。 他们终于在下午四点钟找到了文鼎和留进在梦境中呈现出来的那座山峰。那是一座隐藏在众多高耸入云的山峰中的小山峰,虽然它不是很高,但山势险峻,整个山峰就像一把倒插的宝剑,傲立于层峦叠嶂之中。 这座山峰上密布着奇石,石缝中长着各种形状的苍松崖柏。时至秋季,满目红叶、黄叶与黑石、青石构成了一幅风情万种的秋韵画面。 文鼎在“金之子”归藏的协助下和留若英、留进迅速登上了这座奇丽的山峰。当他们登上山峰时,他们猛然看见了一道白色的瀑布从半山腰飞流直下,水流撞击山石的声音隆隆回荡在山谷之中。顺着瀑布向下看去,瀑布正下方的一个深水潭正闪耀着青绿色的鳞光。 “没错!” 文鼎指着瀑布和瀑布正下方的水潭兴奋地叫道: “和我梦里所见一样,就是这里。它们的名字叫千尺峰、飞来瀑、青龙潭。” 说话间,只见一只纯白色的云雀从他们后方的树林间飞来,云雀围绕着文鼎等人飞了两圈,它的两只黄眼睛在和文鼎的黑眼睛对上确认后,那纯白色的云雀便快如闪电般垂直向瀑布下方的青绿色水潭扎去。 “啪”的一声,云雀入水,它激起的水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从荡漾的粼粼水波中,文鼎清晰地看见了载沉载浮于潭水中的那个金光闪闪的宝物、“时光匣”。 文鼎在纯白色的云雀入水一刻清晰地看见了隐没于鳞鳞波光中的金匣。那金匣随着荡漾的潭水载浮载沉,它向外、具体说是向文鼎的眼睛放射出万道金光。 这是召唤之光。它在与文鼎的目光交会一刻,文鼎的心脏急促跳动,他头脑发胀,双耳轰鸣,对身外的事已经充耳不闻。 文鼎伸展四肢像那只白色的云雀一般笔直地向潭水扎去。在他向空中跃起的一刻,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试图拖住他的后腿,但那股阻滞之力并没有阻挡住文鼎,空中的文鼎像一只大号的云雀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嘭”地一声扎入了水潭。 水世界就是一个四周透明、清凉的世界。入水的文鼎感觉自己如同飘浮在无尽宇宙之中的一粒尘埃,周围闪烁着无数跳跃的细碎光斑,一切都是莫名的遥远和飘渺。这个水世界似乎没有重力,文鼎也分不清上下左右;这里也没有风力,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文鼎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就如同一片飘在空中的飞絮,任由水世界的暗流将他随心所欲地带去任何地方。他甚至也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是梦是真。 时间似乎是过了很久,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一个遥远的光斑渐渐地挤进了他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停滞的时间指针摆动了一下,如同一个梦中的感叹从文鼎嘴里轻轻地发了出来: “啊!” 文鼎呼出了这一声后苏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沉睡了很久,他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用力睁了很久才终于将眼睑睁开了一线。但他僵硬的四肢仍然不受他的调遣,麻木而冰凉。 “我死了吗?” 文鼎苏醒后的思维有了一丝扰动,他发出了第一个念头。 “你没死又死了。” 一片闪烁的光斑在文鼎眼前晃动,让文鼎无法集中视线于一处。 “那我在和谁说话?” 哗啦啦的一片杂音代替了回答,文鼎静静地听了一会,终于发觉他是在和心里的那个他说着话。 “我是谁?” 文鼎发出了一句焦虑的扪心自问。 又是一片哗啦啦的背景杂音,文鼎似乎听到了他想要又不想要的答案。 “你就是你。” “我为什么在这里?” 文鼎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但记忆一片空白。 文鼎的思维渐渐地活跃了起来。他将僵硬的眼珠上下左右转动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不断闪烁变幻的空间中。在他面前流光急速旋转,依稀能看到不同历史时期的流光掠影,流光中闪过有种花国明清时期的飞檐亭台、唐宋时期的城楼箭垛、秦汉时间的铁马冰河,甚至还有更早之前的青铜竹简……但一切都是浮光掠影般的一个个瞬间。 文鼎挣扎着努力活动了一下四肢,他发现自己如同石头一样僵硬沉重的四肢似乎可以移动了。他努力拖动右腿向前迈了一步,沉重的上身压弯了无力的双腿,他直挺挺地向前摔去。 这一摔使文鼎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幻。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但他扑入尘埃中溅起的灰尘,却让他看见了自己嵌入灰尘中的模样,他不再是一个懵懂少年,他迅速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又从老人变成了蹦蹦跳跳的幼儿,接着幼儿又迅速长大转眼又变成了中年人、老人,再接着又是一个生命的轮回…… 趴在尘埃中的文鼎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和性情周而复始的变化,他甚至能透过眼角余光看见自己衣着的变化,从短衣迅速向宽袍大袖再到越来越沉重的皮衣皮裤…… 文鼎逐渐苏醒的大脑终于明白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但时光在倒流。他就是他,一个在因缘中轮回了无数次的生命灵魂,虽然每次轮回都从生开始到死结束,但他的灵魂始终如一。从这个角度上看,他就是他,每一次轮回中他扮演的角色、承担的责任、经过的苦乐、被赋予的名字都不一样,但那个灵魂始终未变。 他就是他。 又过了良久,文鼎终于又一次爬了起来。这样的跌倒爬起他已经经历了好多次,每一次他都觉得他又悟到、看到了更多的过往,这其中甚至也有这一纪元人类的一次次兴衰和历史更迭。文鼎手脚并用从厚厚的历史尘埃中爬了起来,终于这一次,他不再感觉到身体的虚弱,他空白的头脑也恢复了往日的灵光。 第130章 转运珠、时光匣(三) 文鼎对着四散飘荡的细碎光斑轻轻地笑了一下,他轻轻转身借着闪烁的光斑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他现在全身身着古代武将的黑色铁甲、束腰的白色丝绦上挂着一个皮囊。 “噢!这有点不合时宜。” 他用手紧紧捂住腰间的黑色皮囊,仿佛他天生就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是属于他的绝世之宝。 “除了这个,让我的装束变回去吧。” 神奇的一幕接着发生了,文鼎身上的着装开始变化,它们一瞬间变成了古代文人雅士的宽袍长衫,青衣上绣着一泓春水,水岸边立着象征长寿的仙鹤。文鼎又摇摇头, “不是这个。” 他用力想通过意念找到自己平日习惯的衣装。 他身上的衣装又变了,这次是变成了文鼎在学校里穿的校服,蓝色的运动衣裤上有两道白色的线条,从上衣的肩部一直贯穿到裤脚。他腰间被紧紧捂住的皮囊没变,依旧还悬挂在腰间。 文鼎开心地笑了一会,他又摇摇头。这回他开始想像着“心之子”连山的装束,那个男人是他心目中的理想男人和崇拜对象。 果然,一阵流光闪烁之后,文鼎身体穿上了他能想起的“心之子”连山的衣装。白色的宽松衬衫,藏青色的休闲裤,脚上的黑色短靴。文鼎看了一下腰间,那个黑色的小皮囊还在,只是颜色式样和他现在的衣装有点不协调。文鼎先是满意地向后拢了一下头发,又学着“心之子”连山的样子尽可能潇洒地向后甩了一下头。他想象着有朝一日“心之子”连山见到他时吃惊的模样。 文鼎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他的口哨声没有在耳边响起,而是过了一会才在遥远的虚空中响起。那个声音也是先小后大,渐渐地回荡在整个虚空之中,这让吓了一跳的文鼎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并非在现实环境中。 “我是来干什么的?” 想到这文鼎连忙将手向腰间的小皮囊中伸去。 “笨蛋文鼎,我差点忘了我是谁和来干什么了。” 文鼎将腰间的皮囊拿到眼前,他小心翼翼地从皮囊中取出了那颗宝珠。 “没错,就是你。” 他好像与它早就相识,一如老友之见面。文鼎将这颗鸡蛋大小的宝珠托在手里,那宝珠通体呈完全透明的水蓝色,没有一丝杂斑。当文鼎将眼睛凑近宝珠向宝珠里面看去时,宝珠内部激荡的流云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颗水蓝色的宝珠就是传说中的“转运珠”,据说它能指点、预言未来和命运,也能让生命“起死回生”,如果能和它进行有效沟通,它甚至能准确地预测到即将发生的风云变幻。当然,这种沟通是心识的沟通,全在拥有者对自然原力的理解和把控。 文鼎将视线投进水蓝色的转运珠,他的心识一下子就坠入了转运珠中飞速流动的云起云灭、时光飞逝之中。 文鼎在转运珠激荡的流云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我必须承担起属于我的责任!” 文鼎不顾一切地跃起向千尺下的深潭扎去时留若英突然动手了,他试图从背后用风之力将刚跃起的文鼎拉住并带向一边。但这一切早就被“金之子”归藏看在眼里,只见归藏手腕轻轻一翻,一股轻微的风之力反向抵消了留若英发出的风之力。由于俩人均不愿意公开施力,因而这一来一回并不明显,下坠的文鼎也只是感觉到了背后拉扯的风之力,并未影响到他的入水动作。 留若英脸上微微一红,他感觉到旁边的“金之子”归藏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但就在这时,另一个雄健的身影也一头向千尺峰下的青龙潭扎去。那是留进,他见文鼎不顾一切地向峰下跃去,便也紧跟着文鼎的身影向青龙潭扎去。其实留进并没有看见荡漾水纹中载沉载浮的金匣子,但传说中那不知道有啥神奇的绝世宝物无法抵御的诱惑力让他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 “不可!” “金之子”归藏大叫一声,急忙运起风之力试图将已经跃下山峰的留进拉回来,但另一股风之力对他造成了干扰。那是留若英发出的风之力,也如同“金之子”归藏阻止他阻挡文鼎一样阻挡了归藏。“金之子”归藏心里一惊,他担心两股风之力的撞击会危及到急速下坠的留进性命便立刻收回了自己发出的风之力。 “留进不是命选之人。” “金之子”归藏看着急速下坠的留进也是脸上一红,他没扭头但也感觉到了旁边留若英的微微不快。 “他们俩都是留家子孙,谁又能知道谁是谁不是呢?” 留若英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担心这样会对留进造成生命危险。” “生死有命,随他们去吧。” “金之子”归藏闻言只好将已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大敌当前,他不愿意再继续争论下去,但他的心里在一瞬间产生了异样。 “嘭”的一声,留进也扎进了千尺峰、飞来瀑下的青龙潭。入水后的留进试图用自己的水之力阻止一下急速下沉的身体,但还是一头扎进了潭底的泥沙之中。留进奋力挣扎,终于在自己即将被憋死的一刻将身体从泥沙中拔了出来。几分钟后,留进飘出了水面,但已是处于人事不省的昏迷状态。 留若英和“金之子”归藏一齐向山峰下跃去。留若英是救子心切,归藏则是既担心留进又担心文鼎。因为先入水的文鼎此时已经无影无踪。 就在他们先后降落在千尺峰飞来瀑下的青龙潭时,天空中忽然飘来了一朵乌云,山谷中的空气似乎有点凝固,连白色的瀑布也开始反射着混沌的暗光。后到的“金之子”归藏嗅了一下空气,不无担忧地对正在将昏迷的留进捞出水做着人工呼吸的留若英说了句。 “他们来了。” 便转身走到青龙潭边的一块巨石上静静地站立。他因为照顾留若英的面子而故意落在了留若英的后面,此刻的他孑然而立,宛如劲风中的一棵青松。 留若英仿佛没有听见“金之子”归藏的提醒,他望着怀里的儿子留进怅然若失。多少年来祖上的荣光与责任让他一直心神向往,他从小就幻想着有一天那绝世之宝能在他们这一系这一辈子孙手中发扬光大。留若英多么希望自己或儿子留进是那即将到来的人魔终极之战中的命选之人,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那命选之人不是他,也不是他的儿子留进。虽然留若英目前还不知道同属他们留家的血亲文鼎是否就是那命选之人,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沉入潭底的少年文鼎是生是死,但那些似乎已经与他无关了。 留若英背起仍在昏迷中的儿子留进,跌跌撞撞地向山谷外走去。 “若英兄。” “金之子”归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请不要向那个方向走,敌人正从那个方向杀来。” “敌人?” 留若英茫然若失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巨石上向他投来复杂目光的“金之子”归藏,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何为敌人?” 便头也不回地背着留进继续朝原来的方向走去。留若英知道“金之子”归藏望着他背影的目光中有关心的成分也有失望的成分,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包括这个多年的老友。他原本以为少不更事的文鼎主动寻来是上天赐予的好意,注定会让他获得命运中的那份荣光,因此他才毫不担心地带着文鼎一起进山寻宝,甚至还主动寻找“金之子”归藏充当必要的保护伞。但命运多舛,他压根就没有想到那传说中的家传之宝竟然会不属于他和儿子留进,而是会认人。 “不如死了算了。” “早知这样就应该在昨天晚上就从那小崽子手中抢过琥珀吊坠。” “我干吗让这个所谓的老友知道这事。” 留若英背着儿子留进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全然没听见背后“金之子”归藏一遍又一遍的警告声,直到他差点就撞进对面黑衣人设置的暗黑地之力陷阱中。 留若英背着留进跌跌撞撞地前行,突然掉进了一个陷阱中。这是一个用暗黑地之力临时造出来的陷阱,当留若英父子靠近时,四周的土地突然裂开,将留若英和留进困进了地坑。 留若英直到这时才猛然清醒过来。他奋起风之力向上跃去,但一切都晚了,一根黑色的钢丝绳从留若英的头顶甩下来,将留若英和他背上的留进捆了个结结实实。 两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从旁边的巨石背后向坑中的留若英跃来,他们一人手持双刀,一人挥舞着手中的钢鞭,他们向坑中跳去,将拼命挣扎的留若英和昏迷不醒的留进从地坑中拉了上来。 但被拉上来的留若英和留进并没有落入魔教接引团黑衣人之手,他们被一股更强大的风之力所牵引,连绳带人向相反的方向飞去。 第131章 转运珠、时光匣(四) 发出强大风之力的正是同心九子之“金之子”归藏。他见留若英背着留进掉进了暗黑地之力陷阱,便立刻向陷阱方向悄悄跟来。他算到魔教接引团成员会将陷入地坑中的留若英父子拉上来,他在移动中等待着这个机会。果然如“金之子”归藏所料,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争先恐后地从巨石后跳出来想先下手将被钢丝绳捆住的留若英父子抓到手,但就在两个黑衣人即将得手之际,“金之子”归藏的风之力后发先至,将留若英父子连同捆在他们身上的钢丝绳甚至连同两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一同卷向了距离千尺峰、飞来瀑、青龙潭不远的“金之子”归藏。 “金之子”归藏将留若英父子和两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一起向自己身边拉过来除了想解救困境中的留若英父子、顺手消灭两个魔教接引团骨干之外还有另一层忧虑,这层忧虑就是他不敢远离青龙潭,因为他最关心的少年文鼎还在潭中。归藏不知道已经入水很久的文鼎何时能出水、是否成功,但他知道文鼎一定会再次从那深不可测的潭水中出来。“金之子”归藏担心的正是刚出水的文鼎会因为没有人保护而受到魔教接引团的致命袭击,因为“金之子”归藏心里很明白,少年文鼎就是命选之人,他的生命对最后的人魔决战至关重要。 “金之子”归藏不知道文鼎会何时出水,他必须守住这道防线。 就在“金之子”归藏用一股强劲的风之力将留若英父子和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卷向自己时,另外两个劲装黑衣人从山谷两侧的山头上飞跃而下,他们的刀尖发出两道火之力,火之力像两条细细的火绳,分别从两个方向向“金之子”归藏袭来。 “金之子”归藏并没有理会急袭而来的两道火焰。他先于火焰到达之前一把接住从空中飞来的留若英和留进,并在前两个黑衣人不敢相信的惊恐目光中用回卷的风之力扼断了他们的脖子。紧接着,“金之子”归藏用水之力升起水盾挡住两道火焰,接着他又用风之力一把扭断了捆在留若英父子身上的钢丝绳,将留若英和他背上昏迷不醒的留进救了出来。 “我这是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被救岀来的留若英一边看着躺在他身边的留进一边对眼前的“金之子”归藏说,他的神志仍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留兄,” “金之子”归藏的眼睛并没有看着留若英,此时的他正专心致志地用魂之力疏通着留进因窒息而逐渐僵化的器官。 “大敌当前,你可千万别迈错一步,坠入万丈深渊。” “我做了什么?我刚才做了什么……” 留若英茫然地在“金之子”归藏和儿子留进之间来回看着。儿子代表着家族利益,归藏代表着人类大众利益,他正为他刚才的行为感到茫然和痛苦。 刹那间射出两道火焰的两个劲装黑衣人已经冲到了近前。他们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的两个主力干将,一个名叫“哮夜烈犬”叶烈权、一个名叫“吠夜狂犬”叶狂权。两个人几乎生得一模一样,都是歪脸黄睛、黑皮麻脸,他们是一对双胞胎,也均掌握了暗黑火之力。“哮夜烈犬”叶烈权和“吠夜狂犬”叶狂权见远射的暗黑火之力无法突破那团转动的水雾,便一起嚎叫着向水雾冲来。他们冲到水雾边缘,举起手中的黑刀黑剑,舞起刀光剑影,闯进了水雾球。 水雾球中的水流刹时间凝固了起来。那是“金之子”归藏用急速旋转的水之力织成的屏幕,宛如结冰的水球。它不仅浇灭了奔涌进来的火焰,也滞缓了“哮夜烈犬”叶烈权和“吠夜狂犬”叶狂权的冲击,使他们在水球中的动作变得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一样呆滞而缓慢。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骨干“哮夜烈犬”叶烈权和“吠夜狂犬”叶狂权感觉到了不妙,他们想立刻退出这个“急速旋转”的水球,但有点晚了,一把平淡无奇的乌金剑穿透水流向“吠夜狂犬”叶狂权的心窝刺来。“吠夜狂犬”叶狂权奋起平生之力把身体向一侧偏,但那把闪着寒光的宝剑剑尖也仿佛长了眼睛,追踪着他的心脏而来。宝剑刺来的速度在水盾中并不快,但“吠夜狂犬”叶狂权躲不开,眼看他就要被一剑穿心、命丧黄泉。 但就在这时水盾球猛地晃动了一下,一股外力从天而降,将急速旋转的“水球”向旁边推出了两米。一个身形极其妖魅、黑衣白脸独眼、黑唇带血的魔教接引团主力骨干从千尺峰上急坠而来,她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十三太保“马踏飞燕”马燕在半空中发出的一团火球与归藏的水盾球剧烈相撞,猛烈的撞击激起几十米高的烟汽,将急速旋转的水球向旁边滚动了两米。 从天而降的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马燕是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中唯一的女性,也是与十三太保前三个,“三山天火”单火、“沧冥秃鹫”屠就、“五岳魔风”莫风功力大体相当的大魔头。她本是种花国某地下情报系统的一名特工,由于天赋异禀、身怀绝技、身手矫健,因而一出道便被这个不为人知、极其隐秘的组织派往“敌方”执行刺杀、绑架等危险程度最高的特工任务。 常年的特别行动让这位身形妖娆、心狠手辣的年轻女人很早就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由于工作需要,她睡男人、嫖女人、过量的毒品(执行任务前经常需打一针激素类药剂坚定信心)和完全不规律的生活让她身体内分泌失调。几年后,“特工”马燕便已成为冷若冰霜、毒如蛇蝎的冷艳刺客。 马燕在极度扭曲的心里状态中坚持度过了十年的特工生涯。她最初的梦想是报效国家、为民族建功立业,但随着工作年头的加深,残酷的社会现实和工作性质让马燕这个原本单纯随性的女孩先是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病态特工,再随后更是一步步将她从冷酷杀手变成了杀人取乐的恶魔。 杀人恶魔马燕投靠种花国魔教接引团是在一个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事件中完成的。那时的特工马燕已经完全厌倦了职业杀手这一工作,正准备主动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为了给自己日后的隐居生活寻个保障,杀手马燕准备在结束特工生涯前干一票大的、即利用她的一次刺杀任务杀掉某国总统并趁机抢夺该独裁者分散于世界各地的私人金库。为此她已经准备了很久,她的两个助手就是后来随她一起投靠魔鬼、加入了魔教接引团的叶烈权和叶狂权,那时他们三人的关系是长期搭伴的特工三人组成员。 杀手马燕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躲过独裁者的重重护卫潜进了独裁者位于山中的豪宅。她用自己的意志(那时她还不知道这就是她天生自带的魂之力)控制住豪宅中管家、保姆、司机、秘书、保安的神志,让他们要么昏昏欲睡、要么神情恍惚,直到马燕用意念力打开豪宅装甲门大摇大摆地进入某国总统、独裁者的卧室。 进入独裁者卧室的杀手马燕一把将瘫倒在床的某国总统、独裁者提起来。她邪恶凶残的眼神令独裁者如此恐惧,不出三分钟,那平日不可一世的独裁者便乖乖地交出了所有的帐号密码等。马燕的两名助手叶烈权和叶狂权(是一对亲兄弟)则在豪宅外的一处酒店房间里按照独裁者提供的资料顺利转走了足够他们三人挥霍几辈子的钱财。 但也许是抢劫过程太过顺利让马燕那一刻放松了警惕吧。就在特工马燕用戴着手套的手抓起枕头准备捂死独裁者时,枕头下的报警装置发出了无声的警报,捂死了独裁者又慢悠悠地在独裁者豪宅中转了一圈后才有点落寞地走出豪宅的特工马燕立刻就陷入了总统卫队的重重包围之中。 特工马燕被打断四肢关进了大牢。几天后,由于马燕不肯说出同伙叶烈权、叶狂权以及抢夺走的巨额钱财的下落,因而马燕又被剜去一只眼并被戴上了防止她咬舌自杀的牙套和头套。 靠强灌的流食活着的马燕被独裁者的儿子(已经顺利接权)用来向种花国和其他几个敌对之国示威和要挟,但无国无人回应,甚至连特工马燕效力多年的种花国某地下谍报机关的同事和领导,在马燕被公开游街示众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过任何一种示意。 特工马燕在即将被公开斩首的前一夜得到了魔鬼的回应。那是一道黑烟,在马燕无声的哀嚎中从死刑犯牢房惨白的灯光中飘了进来,一个摇摆不定的人形魔鬼从黑烟中探出了模糊的身形。 第132章 转运珠、时光匣(五) “蛆虫,你恨人类吗?” “恨!我恨!” 略显害怕的马燕用仅能活动(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均已被刑具固定)的眼睛回答道。 “你愿意效忠圣主获得救赎吗?” 那左右摇摆、身形不定的魔鬼从黑烟柱里说。 “愿意!我愿意!” 马燕立刻就用仅剩的一只眼(左眼)回答。 黑烟中的人形魔鬼没有再说话。它伸出一只无形的魔手拔掉马燕嘴上的灌食塞子,将一瓶冒着蓝烟的魔液倒入了马燕的咽喉。随后,那黑烟中的魔鬼便融入烟柱,飘出了死刑犯大牢。 马燕在被魔液灌入身体后便轻松崩断了套在身上的所有枷锁。她心情平静地走出牢狱大门并随手杀死了所有进入她独眼范围内的狱警和安保人员,最后,马燕在放火烧毁了独裁者的宫殿后悻悻地走入了深山之中。 进入了深山中的马燕很快就凭感觉找到了山中的魔教接引团所在地。在那里,马燕为了磨练自己的意志,她吃死老鼠、蟑螂、蜈蚣,以喝人血兽血为乐,她的这些举止果然获得了魔鬼的进一步加持,她被地底魔王亲自赐予了暗黑五力。 本来天赋异禀又获得了地底魔王暗黑五力加持的马燕很快就在强手如林的魔教接引团嗜血争斗中脱颖而出,被地底魔王的魂魄“兽颂”、那只浑身杂毛的类人猿封为十三太保之四。夺得了十三太保称号的马燕也按照魔教接引团的习惯结合自己的特点给自己起了个魔教花名“马踏飞燕”(似乎比其他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的花名要正统些)。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在投靠魔鬼后也将自己原来做特工时的搭档、“特工三人组”中的另外两人叶烈权和叶狂权带入了魔教接引团。由于叶烈权和叶狂权的天赋没有“马踏飞燕”马燕高,心智也没有“马踏飞燕”马燕狠毒因而这俩人在魔教接引团中的地位和能力也和“马踏飞燕”马燕相去甚远,不过基本质素高的叶烈权和叶狂权已经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中的绝对骨干。 在经过地下魔王魂魄(那只杂毛类人猿)同意后,叶烈权和叶狂权这对出身特工的亲兄弟成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的两员副将,他们俩也按照魔教接引团的习惯和自己的性格特点给自己起了个魔教花名“哮夜烈犬”和“吠夜狂犬”。 “吠夜狂犬”叶狂权在水盾球一晃之间被动地躲过了“金之子”归藏这一击。“金之子”归藏的乌金宝剑擦着“吠夜狂犬”叶狂权的心脏划过,锋利的剑刃将“吠夜狂犬”叶狂权的胸口皮肤、连同他的一根肋骨和大半条胳膊齐齐削断。而“哮夜烈犬”叶烈权则趁机挥动着四肢拼命从滞稠的水盾球中挤了出去。 “金之子”归藏一击不中,便立即将注意力转向了从天而降的“马踏飞燕”马燕。他见半空中的“马踏飞燕”身姿矫健、来势凶猛,便驱动水盾球向旁边退了两步,化解了“马踏飞燕”马燕的下击之势。 水火相击,轰然而鸣。“金之子”归藏与“马踏飞燕”马燕以命相搏,电光石火间已经斗了十几招。在这个急促疯狂的搏杀中,两个人时近时远、交叉换位,他们均以开始的水之力和暗黑火之力作为主攻击力,但潜藏在水之力和暗黑火之力之下的是魂之力对暗黑风之力,风之力对暗黑地之力…… “金之子”归藏和“马踏飞燕”马燕相斗现场周围几十米内尘沙飞扬,被气团隔离开的留若英和尚未苏醒的儿子留进一处,“哮夜烈犬”叶烈权和昏死过去的“吠夜狂犬”叶狂权另一处,他们均被强大的原力推出几十米远,蜷缩成一团,抱头蹲在地上,抵挡着不断飞来的石块和树枝。 堪堪斗到分界,“金之子”归藏突然变招,只见他在右手乌金剑与“马踏飞燕”马燕左手黑魔剑相搭的一刻突然挥左手攻出了一团夹杂着火焰和水汽的气团,这个不大的火气团在接近“马踏飞燕”马燕时突然释放出猛烈的热蒸汽,滚烫的蒸汽噼啪作响,顿时让“马踏飞燕”马燕感到闷热难耐。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一边格开疾来的乌金剑和滚烫的蒸汽一边挥出更强劲的暗黑火之力,她想用暗黑火之力驱散这团裹挟着火焰和水之力的气团。“马踏飞燕”马燕本能的反应没错,管你这个气团中有什么,均挡不住我的一烧了之。 但这次是“马踏飞燕”马燕想简单了。“金之子”归藏从“马踏飞燕”马燕妖魅的表情和桀桀的怪笑中判断出了“马踏飞燕”马燕全力一击的发力时间。“金之子”归藏晃动的身体故意向前进了一步,但他手上的乌金剑有意无意地粘上了“马踏飞燕”马燕向前伸刺出的黑魔剑。 黑魔剑被一股不大的风之力猛地一拉,“马踏飞燕”马燕全力出击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冲。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立即感觉到了异样,她本能地将身体后退一步,退后的瞬间马燕将计就计用左手上的黑魔剑反向发出暗黑风之力将“金之子”归藏连同他的乌金剑向自己怀里一拉,接着她的右手射出了一团猛烈燃烧的火焰。 “马踏飞燕”马燕发出的火焰瞬间将对面投怀入抱的“金之子”归藏完全裹在烈火中,此时她的独眼已看不出“金之子”归藏能往哪个方向逃。“马踏飞燕”马燕在这全力一击中似乎有了将要成功的感觉。 “哈哈!我看你这个同心九子今天往哪里逃。” 但情况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反转。一股不大但足以致命的魂之力沿着“马踏飞燕”马燕和“金之子”归藏相连相吸的两柄剑刃间突然向“马踏飞燕”马燕传送过来,这股魂之力是通过实物传送,它比通过空气传导的火焰快多了。乌金剑一递和黑魔剑一拉之间“马踏飞燕”马燕已然感觉到心脑受压,那种要命的挤压感让她立刻放弃了攻击,全力向后退去。 但这一退更是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素以勇猛善变、敢于贴身肉搏的“马踏飞燕”马燕带入了更大的危机之中。 有关莲花生入藏灭魔后二十五弟子的归宿史料记载不详。但以二十五弟子的后人为主所形成的“同心九子”以及一代一代以“同心九子”为代表的一批向佛、礼佛、护法、执经人士在莲花生涅盘于虎穴寺一百年后逐渐开始显露于世界各地。他们不一定是出家人,更多的是居士,他们从事的职业也是五花八样,但有一样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忠良之士、也基本上不会参与到世俗社会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互害游戏中。这批代代相承的礼佛、护法人士中最杰出的就是代代相传的 “同心九子。” 有关“同心九子”是如何产生和代代相传的?他们是当年莲花生遗命或亲手组建的吗?其实都不是。“同心九子”是在莲花生涅盘一百年后才出现的,或者说他们是自发形成的。有关“同心九子”的出现有其必然性和现实性的逻辑要求。 一千多年前莲花生灭魔成功之后,莲花生骑飞虎回到了他最初入藏灭魔时居住过的一个山洞,那个山洞的正下方的山涧是莲花生镇压封印魔鬼的最后一个洞口。莲花生在菩萨的指引下炼金刚石盖住这个洞口后再引周边五莲峰上的山水入涧,于是就在镇压魔鬼的金刚石盖上方形成了一个深达三百米的黑龙潭。 莲花生在完成了这一切后便遣散了众弟子独自骑飞虎回到了黑龙潭正上方千尺崖壁上的石洞中。在这个原来只能容下一人一虎的石洞中,莲花生又用原力将狭窄的石洞扩展成里外两间石室,外间供莲花生每日坐禅休息之用,里间则供奉着佛和菩萨的石像并摆放着几件莲花生灭魔时使用过的器具。当然,里间小室中还安装着一根出地面约有一米高、直径约二十厘米的白色传音石,它主要用于监听被封印在地下几千米深处的魔鬼动静。 莲花生在做完了这一切后便挥手与伴随了自己三年多的坐骑、那只吊睛花斑飞虎道了别。那只体型硕大的吊睛花斑飞虎冲着莲花生清瘦虚弱的身体三拜而别,它在飞入云端隐身于异界之前冲着天上的流云长啸了一声。 而在此之前,莲花生已经遣散了一众弟子。当最后的二十五弟子来和莲花生道别时,他们均是互致珍重。道别是如此的简单诚恳,没有感情的渲染,更没有半点伤感。二十五弟子甚至都没有向莲花生提及(莲花生也没有询问)他们将去何方,将归于何处。 第133章 转运珠、时光匣(六) 莲花生的核心七弟子在离开莲花生后却没有分开,他们一起去了吐蕃雅鲁藏布江的一个大拐弯处,在一片崇山峻岭中结庐而居,那个地方就是后世传说中的“七子村”嗄尔涡。 安宁借着高空中的气流像一只大鸟一样向秦岭主峰太白山飘来。现在的他虽然还不能像美猴王岩耳等真正的一流高手那样自由地在天空中迅速飞翔甚至通过时空转换来随意切换大概地点,但他已经可以借着气流在高空中像鹰一样飘移。尽管速度还不是很快,但已经比在陆地上纵跃、包括开车快多了。 从种花国阿坝州理塘县到秦岭太白山大约一千公里,安宁只用了两天多时间便“飘”到了太白山脚下,这还包括了安宁每天需要落地三次吃饭问路睡觉以及走错路的时间。 安宁“飘”到太白山主峰山脚下时已经是傍晚了。他选择了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村口树林中落下来,然后便整整衣装向村里的一个小饭店走去。他的计划是先饱饱吃顿饭,再找个地方(最好是小旅店)美美睡个好觉,第二天一早便去山上寻找那个崇山峻岭中的“难得糊涂”村。 但安宁进了从天空中俯瞰还比较有规模的村庄时,发现这里已经是十室九空,街道上几乎看不见行人。 安宁在落寞空寂的街道上小心翼翼地走着,他不敢显示出他的原力,只是凭感觉(末那识之“彼己相分识”)被动搜索着小镇上的烟火气。终于,他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了一户尚有人在活动的人家。 安宁站在这户人家的门前静静地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情况。这是一个七口之家,四男三女,其中一男一女是两个年龄不满十岁的孩子。尽管天色已暗,但这户人家并未点灯。安宁从门缝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这户人家的窗户和门都已经用铁板焊死,发出人声之处是这户人家的地下室。安宁叹了口气,这一定是魔鬼们害的。 安宁独自一人来到街角处的一个已经关门的小饭店前,他看着门前挂着的纸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本店停止营业转让”的告示牌让他心里涌起了无限的感慨。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唯见地上到处飘散的纸皮、塑料袋还显示着不久前的繁华。人间的烟火气几乎是瞬间消失了,现在的种花国的西北许多地方特别是偏僻之处已经十室九空。安宁摇摇头,他几乎能清晰地判断出这个原来应该有几百户人家的小镇现在只剩下了不足十户人家,甚至连村子里的狗也一夕之间没了踪影。 安宁从这个已经停业的小饭店厨房里搜出了一个过期的猪肉罐头,他想了想,又摸了摸背包中还剩的一个面包,便扭头向村庄外走去。 “既然魔鬼已经来过这里了,我不如现在就上山去。” 安宁走出村口后,便沿着山路向山上跃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在把“金之子”归藏向怀里拉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绵柔的魂之力主动沿着她回拉的黑魔剑传来便立刻全力向后面跃去。她原本是想贴近“金之子”归藏然后将归藏抱住烧死,但凶残狡诈、善于贴身肉搏的“马踏飞燕”马燕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金之子”归藏也是非常善于近身肉搏也想靠近她。当“马踏飞燕”马燕感觉到那股沿着乌金剑和黑魔剑传来的魂之力已经开始锁住她的心肺和大脑时,“马踏飞燕”马燕便立刻放弃了进攻,全力向后退去,她这一退甚至放弃了粘在手上的黑魔剑。 “马踏飞燕”马燕一边退一边竭尽全力用暗黑魂之力护住大脑和心肺,但她这一退人是飞出去了,一只脚却留给了“金之子”归藏。 一声清脆的骨断之声过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以凶残勇猛、善于近身肉搏着称的“马踏飞燕”马燕的一只穿着黑皮靴的脚被“金之子”归藏手中的乌金剑一挥而断,落入了尘埃之中。 不顾一切后退的魔教接引团“马踏飞燕”马燕的身体像一支箭一样向后射去,尽管少了一只脚,但“马踏飞燕”马燕不顾一切的这一后跃还是让她成功脱离了“金之子”归藏跟进的一击。这一击就是以火攻火,在“马踏飞燕”马燕放弃暗黑火之力时,顺着马燕发出暗黑火之力的路径倒烧回马燕的身体。 “金之子”归藏的这一击没有完全得手,但还是将“马踏飞燕”马燕的副将、“吠夜狂犬”叶狂权烧成了火人。原来“马踏飞燕”马燕向后飞逃时故意向蹲在地上的“哮夜烈犬”叶烈权和躺在地上的“吠夜狂犬”叶狂权方向飞去,她的用意是让两个助手分担一下她的压力,这也因此给本已人事不省的“吠夜狂犬”叶狂权带来了灭顶之灾。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素以凶残勇猛着称的“马踏飞燕”马燕在“哮夜烈犬”叶烈权的拼命掩护下终于逃出了同心九子、“金之子”归藏的追击。而“金之子”归藏也因为不愿意远离青龙潭而放弃了对这个种花国魔教接引团骨干、“马踏飞燕”马燕和她的助手“哮夜烈犬”叶烈权的追击。 “金之子”归藏看着两个魔教接引团主力骨干仓皇逃走的狼狈样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生命豪情充盈着“金之子”归藏的心头。 大笑过后的“金之子”归藏又马上变得忧虑起来。他看着蹲在不远处的留若英和依然没有完全苏醒过来的留进,轻轻叹了一口气。魔教接引团虽然暂时被击退了,但魔鬼们显然还会重来,而他心里最担忧的是时间。如果到了夜间文鼎还不能从青龙潭中出来,那就会有更大的危险等着他们。 想到这,“金之子”归藏不无忧虑地走到留若英身边,他蹲下来将六神无主的留若英肩膀搂在怀里,轻声说道: “若英,夜色将至,你先带着留进离开吧。” 留若英抬起迷茫的眼睛看着归藏,他的目光忧郁而悔恨。 “我走了,那你呢?” “金之子”归藏轻松地拍了一下留若英的后背。 “不用担心我,你尽管带着留进离开就是。” 说着归藏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塞给留若英。 “这是畅通经脉的药物,一天两次,一次一粒。” 留若英没有接药,他的眼神迷茫而忧虑。 “你是担心我留在这碍事吗?” “怎么会呢?你我兄弟一场。” “那我想留在这。” “留兄。我知道你的用心,可留进还在昏迷中。” “不用顾及我们了,归藏。生死有命,我已经想通了。况且我们也没处可去了。” “金之子”归藏没有再接话,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友,他仿佛是一瞬间变得苍老而衰弱。 几分钟后,“金之子”归藏便起身向青龙潭上方的千尺峰峰顶跃去。“金之子”归藏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先占据青龙潭上方的制高点。只要守住这个制高点,他就能有效地控制青龙潭周边。而留若英则背着渐渐苏醒的留进,躲进了青龙潭飞来瀑瀑布后方的一个石洞之中。 秦岭太白山的夜幕降临了,山间气温下降得很快。虽然还是仲秋时节,但山间的百草一入夜便开始覆上了一层白霜。 萧瑟秋风猎猎作响,将千尺峰上的落叶卷成一个个垂直的风卷。一弯月亮出现在千尺峰后面的山脊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明亮的笑脸。 一阵妖风呼啦啦从深空中吹来,那弯刚升上山脊的月牙忽然间抖动了一下,一层浓厚的黑云开始弥漫在月牙周围,不一会就遮蔽了月牙。 遮蔽月牙的黑云开始急速流动起来。一个模模糊糊的血月亮很快就钻出了云层。那个血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血红色的月光开始向千尺峰及周边山谷投下血色光影。 一个人形蝙蝠开始在硕大的血月亮中飞行。那人蝠的两只翅膀缓缓地扇动,但它始终处于血月亮的中央,这让人根本分不清是人蝠带着血月亮飞还是血月亮带着人蝠在飞。 千尺峰周围开始渐次出现高高低低的狼嚎声,那是异界暗黑之狼声嘶力竭的长嚎。嚎叫声一起,原本山里此起彼伏的蛙鸣声和秋蝉声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所有的生物都在一时间陷入了万般惊恐之中。 “金之子”归藏盘膝坐在千尺峰峰尖上,仿佛对天空及周边发生的一切皆充耳不闻。血红色的月光旋转闪烁,将他端坐的形象映成了昏黑的剪影,仿佛一块背光的石像一般。 无法窥视“金之子”归藏此刻的心态,他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平静和冷若冰霜。天空血月亮中的人蝠早已经发现了他,并且在冷静地观察着他,它似乎想寻找他内心的破绽,哪怕是一丁点的破绽。但那只人蝠等了很久终于放弃了从心理层面击溃“金之子”归藏的想法。 第134章 转运珠、时光匣(七) 这是九人蝠中的蚊脸人蝠,它已经在这一带飞行了好几夜。从它前天晚上发现目标少年文鼎出现在“难得糊涂”村村中的一户人家房内时开始,蚊脸人蝠便预感到将有“好”事发生。蚊脸人蝠站在村外的山梁上将它的魔耳凝固成一朵云挂在这户人家院子外面的树梢上,当它将魔耳里射出的红外光波投在这户人家的窗户玻璃上时,蚊脸人蝠很快就轻而易举地截听了目标少年(文鼎)与另两个男人(留若英和留进)的谈话内容。 蚊脸人蝠在天亮之前返回了异界。它在跳入异界之前将消息传递给了附近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并命令她一早跟踪文鼎和同伙,相机夺取宝物。关于它们将要寻找的是什么宝物,蚊脸人蝠其实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它听到“时光匣”和“转运珠”时,它的脑海里还是显示出了这两样宝贝的妙处和模样。蚊脸人蝠是这次行动的主管,这次跟踪文鼎的行动属于乙级(甲级行动的目标是安平和卓玛等),蚊脸人蝠跳入异界后,便立即开始了对下属魔鬼们今晚的行动安排。 “金之子”归藏在太白山千尺峰峰尖上盘膝而坐。这是一块方圆仅有一百平方米左右的巨石,它呈四方柱形,前后左右均是近乎垂直陡峭近百米的悬崖。“金之子”归藏占据了这里,就是为了让前后左右夹击他的魔鬼无法前后围攻,峰尖上狭小的地域内多余的魔鬼也施展不开。 “金之子”归藏独自一人盘膝而坐,他内心静如止水,浑身散发着冷若冰霜的气息。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带着文成昼夜兼程地向秦岭太白山赶来。一路上他们混在逃难的人群中,或聚或散、或东或西,尽力不显示出异常的模样。就连气息姿态他们也刻意进行了遮掩,不让周围的人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异能。 五天后“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文成扮成的一家三口赶到了秦岭太白山。他们之所以没有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一方面是因为连山判断文鼎尚不是魔教接引团和魔鬼的主要目标,他(它)们在没有弄明白文鼎的价值之前不会轻易下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文成。这兄妹俩人身上有一种超然的互相感应,这种特殊的超然感应就是在一方发生大事或遇到重大危险时,另一方也会提前情绪不稳。而目前文成尚未表现出过多担忧的情绪。 十五岁的少女文成这段时间的功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她本来就是天赋异禀之人,家族古老的血脉基因一直隐藏在生命的脉络深处。这段时间在“水之子”青衣的悉心教导和生存危机催发下,文成的天赋仿佛一夜竞放。除了基础的武功大有长进外,她的末那识也茅塞顿开。这其中,就有对相依为命的哥哥文鼎生命气息的感觉。 当文成将她知道的文鼎可能要去的地点以及她脑海中文鼎大概的方位、气息告诉给“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时,连山和青衣发出了由衷的感慨。生命就是这么神奇,往小里说,生命只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但其实往大里说,渺小的生命在某种状态下又是与宇宙相连的一体。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在连山和青衣这对恋人之间又何尝没有呢。 这一日“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带着文成进入了太白山。他们走进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发现这里已经是十室九空,空荡荡的街道上不见人迹,一片死寂。他们沿着街道默默走着,正当走在后面的“水之子”青衣准备叫住前面的文成和“心之子”连山时,却听见文成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他也来了”。连山一惊扭过头看了一眼满脸红晕的文成,随即自己也发出了欣喜的笑声。原来文成和连山先后都感应到或者说是“嗅”到了与他们俩有着特殊联系的安宁也刚刚来过这个秦岭太白山脚下的小村庄。 青衣愉快地看着又蹦又跳的小丫头文成和欢快的连山,她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感谢上苍后便加入了他们的欢乐中。这是他们上路五天来第一次感觉到快乐,一路上他们所见到的人间处处萧瑟的景象让他们一直都心如巨石承压、郁闷不堪。 “小丫头情窦初开哟。” 连山看着满脸红晕的文成轻轻调笑道: “情郎和哥哥你对哪个的感觉更强烈?” 连山这一说,更让文成的脸红到了耳根。 “连山!” 青衣见状白了一眼连山,她一把将无地自容的文成拉到怀里怪罪了一声连山。 “谁生命里没有至爱的人呢?看来我们文成功力又有长进啊。” “心之子”连山嘻笑了一会便收住笑声说道: “文成,看来你比我还熟悉安宁。说正经的,你现在能感觉到安宁的具体位置吗?我只能嗅到他上山了。” 文成依在青衣怀里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空气,她扇动了几下鼻子便在连山和青衣嬉笑的目光中抬起一只雪白的小手指了一下山上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就在离这两千五百米的那片松林中,他现在正在往山上跑。” “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又欣赏地赞了一声。这次他们俩没有笑,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 “这座山峰的后面正在发生搏杀,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正在那里聚集,安宁正是在向那里赶。” “文成,” “水之子”青衣说完又连忙补了一句, “文鼎也在那里吗?” 文成听到“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说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正在向太白山深处聚集而安宁也是在向那个方向赶,她的脸上立刻又写满了担忧。 “青衣,连山。” 她红晕的脸色变白了,对魔鬼们的恐惧一下子浮上了脸庞。 “我感觉不到文鼎,从今天下午起我就感觉不到他了。我们快走吧。” “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拉起文成急急地向安宁奔跑的方向全力赶去。 天空中的血月亮将血色的光影投在千尺峰峰尖上,三头暗黑之狼突然从异界中跳了出来。它们落在狭窄的峰尖上,其中一头暗黑之狼甚至还差点砸在盘膝而坐的“金之子”归藏身上。 三头体型硕大的暗黑之狼尚未立稳便被一股旋转的风之力扫落到悬崖下。半空中的暗黑之狼竭力扭动着身体,它们身上的棕毛根根直立,嗜血的獠牙向外喷着腥气。在它们摔落悬崖与地面石头相撞前,它们充满恨意的嘴中还在发出疯狂的嚎叫。 “呯呯呯”随着连贯的三声撞击声,首先进攻的三头巨型暗黑之狼丧命在这娑婆世界太白山的山峰上。 紧随三头暗黑之狼而至的是三个黑武士。刚才的三头暗黑之狼只是侦探,它们的作用是具体分辨“金之子”归藏的方位和能力,真正的攻击是从无眼的黑武士开始的。 三个黑武士呈三角形从半空中的异界跳了出来。它们的脸上覆着死人皮,披着的黑斗篷在狂风中纹丝不动,就连它们空洞的黑眼窝中的两颗黑石头也是一样地喷着对人类的恨意。 两个黑武士无声无息地落在此时已经站立起来的“金之子”归藏左右前方,第三个黑武士由于被“金之子”归藏发出的风之力和地之力逼得没有落脚点,而不得不慢慢地向悬崖下坠去。而已经成功落在峰尖上的两个黑武士不待完全站稳马上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型弯刀向“金之子”归藏攻来。由于千尺峰峰尖上面积只有方圆不足一百平方米,因而两个黑武士不得不单脚落地挤在一起。 “金之子”归藏直到两个黑武士完全落地后才发动了反击。这之前“金之子”归藏只是运起风之力和地之力在身外形成保护层抵御着黑武士挥来的两道锐利的刀风,这两道刀风由于没有完全施展开,因而刀锋虽利,刀光虽盛,但被“金之子”归藏的风之力轻易带向旁边。而“金之子”归藏发出的地之力则加速了两个黑武士下落地面的速度。 “金之子”归藏在两个黑武士单脚完全踩实在地面后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进攻。只见他左右手先分后合,两股风之力混杂着地之力将刚站稳的黑武士先是向两侧悬崖带,随后便借着两个黑武士的抵御之力猛地把两个黑武士向中间挤,一下子便差点让这两个本来就施展不开的黑武士撞在一起。 两个黑武士先是在相撞之前下意识地收了一下身体,随后便恼羞成怒地向对方发起了攻击。它们中的一个一边向“金之子”归藏挥出一记刀光,一边向碍事的同伙踹出一脚,另一个则更狠,索性借着回旋的刀光向同伙劈来。 第135章 转运珠、时光匣(八) 一声瘆人的鬼叫,一个黑武士被同伙一脚蹬下了悬崖,另一个黑武士则被镰刀型黑弯刀劈断手臂,惨叫一声后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断臂。 “金之力”归藏立即抓住机会挥出一剑,将这个断臂黑武士挥成两截。腥臭的黑血弥漫在夜空之中。 喧嚣的千尺峰峰顶一下子恢复了宁静,几分钟后,天空中传来了一阵蚊脸人蝠如泣如诉的怪笑声。 “哈哈!呜呜!嘿嘿!” 那半空中的人蝠模仿着变态的疯女人声大笑了一阵。 “佩服佩服。好汉子您真的很生猛很智慧,我猜您一定是那同心九子之一。请问您高姓大名。” “金之子”归藏以剑拄地,他斜瞄了一眼血月亮中的人蝠,哈哈一笑说道: “本人归藏。下来与我一战如何?” 那天空血月亮中的人蝠又是一阵尖细的怪叫,叫声似哭似笑,带着无限的恨意和凄凉。 “啊啊!吾说呢原来你就是金之子,难怪难怪。不过呢?” 天空中的人蝠又发出一阵尖厉的女人哭声。 “汝虽然厉害,但杀汝应该还不用吾动手。” 那蚊脸人蝠又凄厉地哭泣了一声,一个高大的黑魔将“突”地一下从夜色中凭空跳了出来。 这次凭空跳出来的黑魔将是魔王十二魔将之一、猪首黑魔将。只见它一身黑衣黑甲,五米高的身躯之上长着一颗硕大的猪头,猪头中上下两对獠牙突在猪嘴唇外,手中的一把九齿钉耙隐隐地透出火光。 猪首黑魔将在半空中发岀了一声闷雷般的大喝,它挥舞着九齿钉耙向千尺峰峰尖上的“金之子”归藏砸来,伴随着巨大的黑钉耙而来的是猛烈的暗黑火之力和风之力,风助火势,噼啪作响,“金之子”归藏立刻便被罩在灼热的烈火之中。 “金之子”归藏看着从天而降的猪首黑魔将不禁暗暗心惊。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与传说中的黑魔将直接交手,对方的力量之大、来势之猛让他浑身汗毛直立,悚然心惊。他在一瞬间已经意识到这高大凶猛的黑魔将不可力敌。 猪首黑魔将的巨齿黑钉耙挟着暗黑火之力和风之力轰然砸下,“金之子”归藏在黑钉耙落在头上的一瞬间突然向尚未落地的猪首黑魔将两腿之间窜去,他手中寒光闪闪的乌金宝剑向上撩起,风之力和火之力从剑尖射出,目标直取猪首黑魔将的下身小腹。 猪首黑魔将似乎并不怕“金之子”归藏这突然的近身搏斗,它突出的猪拱嘴迸出一个“呔”字,一个暗黑火之力火球在暗黑风之力的加持下从猪拱嘴里喷出,向已经冲至眼前的“金之子”归藏仰面射来。 暗黑火之力在暗黑风之力的加持下卷起一层火浪,“金之子”归藏在烈火飓风中像一张纸一样向猪首黑魔将旁边的悬崖下飘去,火焰随即调转了方向向飘落的“金之子”归藏追来,“金之子”归藏则立刻将自己裹进一个水之力的水球中加速向悬崖下坠去。 猪首黑魔将落在千尺峰峰尖上后一时没有了主意。它的目标是斩杀人类目前武功最高者同心九子并占据千尺峰制高点,但它没有想到本应该坚守千尺峰的“金之子”归藏竟然没有同它正面对决而是借它的暗黑风之力加速离开了千尺峰峰顶,这让勇武有余智慧不足的猪首黑魔将一时没了主意。到底是应该占据山头还是该继续斩杀同心九子呢?猪首黑魔将站在千尺峰上来回踌躇,它见“金之子”归藏并无争抢峰顶的意思,想了一会便怪叫一声把自己庞大笨拙的身躯化成一根头下脚上的黑铁块向已经飘坠至半峰腰的“金之子”归藏追去。 峰腰中的“金之子”归藏一见猪首黑魔将纵身前来追赶立刻就开心起来。他最担心的是魔鬼占据了千尺峰后不为其所动,那样他的计划就会被打乱,不知何时出水的文鼎一旦出水就会遭受头顶袭击而面临着巨大的性命危险。但这个猪首黑魔将显然是没有弄清楚他占据千尺峰峰顶的目的而单纯地就是想击败杀死他。 “金之子”归藏立刻就大笑几声绕着千尺峰峰腰跑起来。其实他刚才在贴近猪首黑魔将时因为不适应魔将战法已经受了点伤,猪首黑魔将的暗黑火之力攻破了他的防御将他的臂膀上的一大块皮肤烧焦了。但急速移动中的金之子归藏丝毫没有显示出来受伤,他嘲弄似的身姿甚至让猪首黑魔将怀疑是否是自己受了伤。 猪首黑魔将紧紧追赶着“金之子”归藏,它和“金之子”归藏绕着千尺峰迅疾地上下左右纵跃,宛如一场捉迷藏。“金之子”归藏如果一对一是完全可以通过隐藏、调动慢慢地消耗猪首黑魔将的体力的,虽然那猪首黑魔将不是凡间之物体力充沛,但在“金之子”归藏灵活巧妙的调动之下总归有精疲力尽的时候。然而今晚由于有天空血月亮中蚊脸人蝠的帮助,每当“金之子”归藏利用山石树木隐去身形时那天空的血月亮便会向“金之子”归藏的隐身处投来光影甚至是几只暗黑之狼。渐渐地,“金之子”归藏辗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他逐渐陷入了被动之中。 就在“金之子”归藏心里越来越急之时,腾跃中的他突然间听到千尺峰下的青龙潭有水柱之声从潭底冒了出来,那条水柱起初还是向上涌出,但很快水柱就越来越大越来越高,那哗哗的水声很快响彻山谷,压过了几十匹暗黑之狼的嚎叫声。 “不好!” “金之子”归藏转身便向青龙潭跃去,在他不顾一切地向千尺峰飞来瀑下的青龙潭跃去时,除了后面紧追不舍的猪首黑魔将,还有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几十个黑武士、上百匹暗黑之狼以及无数身穿黑衣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它(他)们也都一齐呐喊着向冒出冲天水柱的青龙潭冲去。 那一刻,同心九子之一的“金之子”归藏生命中又一次感到了绝望。 文鼎在时光匣创造的异界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也明白了自己这一世将肩负的责任。他心生坚志,决心承担起自己的命运。 “你准备好了吗?” 一个遥远空旷的声音传来。 “我准备好了!” 文鼎大声地答道。他其实是在自问自答,但他的感觉像是对着神明发誓。 当文鼎坚定地回答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他忽然间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包裹他的那个气泡一起开始向上浮动起来。 气泡带着头晕目眩的文鼎急速上升,在经过了一层层不断变幻的光线团之后,文鼎突然间就感觉到自己回到了娑婆世界。他随着一道水柱“嘭”地一声飞上了天空。 “金之子”归藏带着惊恐之心急速向千尺峰下的青龙潭坠去,他的后面紧紧地跟着五米高、狰狞丑陋的猪首黑魔将。在天空血月亮的照映下,带伤的“金之子”归藏披头散发,已如一头陷入了疯狂之中的野兽。 就在“金之子”归藏和身后的猪首黑魔将即将接近飞来瀑下的青龙潭时,一道闪电在青龙潭向上冲腾的水柱中出现,紧接着,从青龙潭中飞出来一个耀眼的光球,那光球在半空中爆炸了,伴随着大爆炸的是一个堪比太阳的万丈光芒猛地向四方射来。 青龙潭及周围方圆几公里范围内的大部分动植物都在瞬间被气化了,随着大爆炸的万丈光芒一张一缩,千尺峰峰体倒塌了一大半,飞来瀑和它下面的青龙潭也均在瞬间被蒸干了水体,露出了潭底深深的顽石。就连时间在那一刻也仿佛停止了运行。 “金之子”归藏在大爆炸开始前的0.1秒感觉到了时空的异常,他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用所有能够调动的五原力包裹住自己向千尺峰侧后的一道石缝闪去,大爆炸随着光波一闪而至,将他嵌入了崩塌的千尺峰山体中。 大爆炸的光波一闪过后是一波气浪,气浪一涌过后又是一波混合着水火石头的爆炸气浪,这三波“浪”潮过后天空和大地逐渐地暗淡下来,夜幕重新降临在这片荒山野岭之中。 嵌在石头中的“金之子”归藏从昏迷中慢慢地苏醒了过来。他首先听了听自己的心跳声,又努力转了转自己头痛欲裂的大脑神经,然后又尝试着伸展活动了一下四肢,他发现自己没死,只是身体多处骨折,大脑有点脑震荡的症状,几乎想不起任何事来。接着他又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金之子”归藏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这次他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前的几张笑脸,其中有两张他好像认识,他努力想了一会,终于想起那是和他齐名的同心九子“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他们大约相识于二十年前,那时他们都刚刚成名,通过在种花国喀喇昆仑山的比武交流相识。那次比武交流一共决出了十二位优胜者,其中有六位后来成了同心九子之一。 第136章 转运珠、时光匣(九) 有关同心九子是如何被选出来并被武林界人士认可命名的?其实这个名号不是人们封的,它是通过了一种特殊的测试之后而自然获得的。这个测试就是比武的优胜者要在喀喇昆仑山死亡谷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风泣洞中经过那里的长老石(又叫七子石)“同意”后走进一个时光隧道,从那个时光隧道中经过“三誓”测试后活着出来并拿到了代表九子的特色宝贝(一说是九色神剑),才会最终被承认为同心九子。 同心九子的全称是“守护娑婆世界同心九子”,它既是娑婆世界能使用宇宙原力的最高者,同时也是人类及万千生物命运的守护者(执经者)。 目前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的同心九子是:冬雷,雷之子。 乌木,木之子。 原火,火之子。 丹岩,土之子。 连山,心之子。 青衣,水之子。 归藏,金之子。 亘风,风之子。 洛音,声之子。 他们代表着自然界的九种自然现象(雷、木、火、土、心(识)、水、金、风、声) 但也有一种民间传说在娑婆世界民间流传。这个民间传说就是目前的娑婆世界同心九子其实并不纯,他们中有些人并没有经过时光隧道的“三誓”测试,即使是通过了时光隧道的测试,他们中的一些人也并没有获得“真言石”的认可。所谓“真言石”,据说是一千年前佛教徒莲花生大师在入藏灭魔后用自己的骨血精神打造的一块石头,这块石头能辨别真伪,识别人性。通过了它的认可方有资格成为受命之人,而受命之人共同的特点就是能为守护人类的命运福祉舍生忘死,甘受辛劳。 “雷之子”冬雷、“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土之子”丹岩和“金之子”归藏均是既通过了时光隧道的三誓又通过了“真言石”认可之人,他们不但能够掌握宇宙五原力、武功极高,同时也是心怀悲悯、悬壶济世的大侠。 苏醒过来的“金之子”归藏与“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相视一笑,那一笑中饱含着对彼此的赞赏、信任和感谢。“金之子”归藏自我解嘲地看了一眼自己全身的绷带,便把视线转向了站在“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旁边的一对金童玉女身上。这是一对多么般配的少年少女,男孩相貌英俊潇洒,女孩相貌则清纯秀美、英气勃发。特别是他们的一双眼睛,真的是目如朗星、聪慧过人。 “恭喜你们收了两个好徒弟啊。” 躺在床上的“金之子”归藏不顾自己浑身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对着连山和青衣赞美了一声。 “金之子”归藏赞了一句少年安宁和少女文成后便呲牙咧嘴地苦笑了一下。他的身上多处骨折、全身裹满了绷带,看上去像一只只露出眼睛的蝉蛹。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看着“金之子”归藏呲牙咧嘴的滑稽模样哈哈大笑起来。连山朝归藏竖了一下大拇指,开玩笑地说道: “真有你的,都成这熊样了还不忘夸奖别人。谁叫你没有徒弟呢?” 连山这一说才让归藏想起了文鼎。昨晚发生的大爆炸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现在一想事脑袋还嗡嗡作响。 “噢!是呀!” 归藏皱着眉头说道: “你不说我全都想不起来了,我好像即将有个好徒弟了,虽然没有你们俩的这两个徒弟长得美,可能也不聪明,但他的资质并不输给你们的这两个娃儿哟。” 归藏这一说,立刻便引起了连山他们的一片共鸣。 “你说的好徒弟是文鼎吗?长得高高壮壮的少年。” 青衣问道。 “你看见他了?他在哪里?” 连山问道。 “那是我哥哥吗?一定是。” 文成问道。 “他没事吧?为什么他不在这里?” 安宁问道。 “金之子”归藏又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点点头,接着就被这七嘴八舌的问话弄得脑袋一阵晕眩,差点又昏迷了过去。 “心之子”连山马上制止了众人焦急的询问,他伸出手放在归藏缠着纱布的头顶上,用淡淡的魂之力舒缓着归藏的情绪,又过了良久,“金之子”归藏嗡嗡鸣叫的脑波才平缓下来。 “应该就是吧。” 归藏闭着眼睛慢慢地说道: “你们说的和我说的应该就是一个人,长得高高大大、桀骜不驯、傻乎乎的,唉哟我怎么又想不起来是否见过他了呢?” 昨天夜里发生的大爆炸除了把“金之子”归藏嵌入破碎的山体(幸亏他在爆炸前0.1秒反应过来闪入了一块山体后才幸免于难)、蒸发了千尺峰飞来瀑和青龙潭的水外,也瞬间气化了方圆几公里内的动植物和在场的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成员。这其中不包括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和他的助手“哮夜烈犬”叶烈权,他们俩由于先前受伤不管不顾地逃跑才侥幸保住了性命。但其他在爆炸现场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就无一幸免了,就连属于异界的几十个黑武士和几百头暗黑之狼,也在一瞬间被融化成空气,消失在虚空之中。天空中的血月亮和在血月亮中虚拟飞行的蚊脸人蝠由于真身不在现场逃过了一劫,但猪首黑魔将没能完全避开,它在慌忙跳入异界的一刹那被爆炸的光波追上,身体被气化,只余了一个不死的灵魂飘往异界而去。 大爆炸是从跃出水面的一个光斑开始的。光斑犹如一颗原子弹爆炸急速膨胀,它在削去千尺峰大半个山体后消失于虚空之中。 “金之子”归藏经过连山的一句玩笑话突然间想起了即将成自己徒弟的文鼎。他在头痛欲裂的眩晕中逐渐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些事情。依稀记得的血月亮、人蝠和猪首黑魔将。噢!他终于想起了他昨晚奋战的目的,为了保护那个可能叫文鼎的少年。 “走吧,赶快抬着我去看看。” 躺在担架上全身缠满绷带和固定支架的归藏着急地说道: “文鼎在看见传说中的家传宝物之后便不顾一切地一头扎入青龙潭了。我昨晚和一个猪首黑魔将以及一些黑武士和暗黑之狼搏杀,就是想保护不知道何时会从青龙潭中出来的文鼎。噢!我想起来了,在我和魔鬼搏杀的过程中,天空中出现了大如磨盘的血月亮,血月亮中飞行着一只人蝠,后来一道冲天水柱从青龙潭中射出。我预感到文鼎可能要在那一刻从青龙潭中出来,便奋力赶去。但就在我即将到达青龙潭的一刻一个光斑从青龙潭中飞上了天空。接着就发生了大爆炸。” “金之子”归藏说着便欲挣扎着起身。他简短的叙述中只包含了与魔鬼的搏杀和大爆炸,而在这之前他与魔教接引团骨干十三太保之四、“马踏飞燕”马燕及其两个助手“哮夜烈犬”叶烈权、“吠夜狂犬”叶狂权的搏杀“金之子”归藏甚至都没有想起来。 文鼎被裹在一个气泡中越升越快,“嘭”地一声从异界水世界飞回到娑婆现实世界中。他在慢慢变薄的水泡中逐渐看清了他的周围,他正飘浮在一片云层之中,下方是一望无垠的戈壁荒漠。文鼎又使劲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确认自己是真实的存在,他正随着不断变薄的气泡向地面落去。 裹在文鼎周围的气泡在他快要到达地面时化成了空气。猝不及防的文鼎重重地摔在一片松软的沙丘之上。飞溅的黄沙瞬间塞满了文鼎傻乎乎大张的嘴巴,让他的神志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世界。 文鼎爬起来站在沙丘上四下了望,这里一片荒芜,连绵起伏的沙丘让他根本分不清方向,也不知该往哪里走。 文鼎明白了,这是他的祖先张骞出使西域时曾经路过的地方。如今他又回到这里,是冥冥中的命运让他从这里再出发。 文鼎跪在沙丘上朝苍茫的星空郑重叩拜,满天的星斗仿佛是无数双眼睛,正神秘地看着他的心灵。 文鼎三叩九拜后掏出了腰间的小皮囊,此时的小皮囊已经变成了和沙漠一样的颜色。文鼎惊讶地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发现自己穿的衣服虽然式样材质未变,但颜色也变成了和周围环境一样的颜色。 少年文鼎欢快地叫了一声,他坐在沙丘上,从小皮囊中掏出了装在时光匣中水蓝色的转运珠。 “心之子”连山和安宁抬着担架上的“金之子”归藏和“水之子”青衣以及文成一起向爆炸现场走来。连山、青衣和文成是紧跟着安宁到达了大爆炸现场的,而安宁也是在大爆炸过后一个小时才敢来到爆炸现场。大爆炸的威力如此之猛以至于当时尚在十余里之外的安宁和更远的连山、青衣、文成都被爆炸的第三层余波波及,不得不紧急运起风之力屏障随着大爆炸的冲击波向空中飘去方才没有受伤。 第137章 转运珠、时光匣(十) 率先抵达爆炸现场的安宁几乎是完全被惊呆了,就在他呆呆地看着白茫茫一片沙土的现场时,连山和青衣拉着文成也赶到了爆炸现场。他们来不及问候便开始了四下搜索,但经过了一遍粗粗的搜索之后,他们对这次的大爆炸更加感到心惊。方圆十几里范围内的山峰几乎被削平、河流潭水被蒸发,肉眼可见的所有生物均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他们在检查只剩下一个山包的千尺峰时才发现了深深地嵌入破碎山体中的一个人形物、“金之子”归藏。 连山和安宁小心翼翼地抬着全身有十几处骨折的归藏向爆炸的核心地点青龙潭走去。他们一行五人抵达现场后,再一次被现场的恐怖景象所震惊。 原来深不可测的青龙潭潭水已经完全被蒸发了,站在青龙潭的边沿向下看可以看见一层层的石头盘旋下降、一直通往肉眼看不见的地底。如果不是天力所为,又有谁能相信这一层层的石头排列如此整齐,它们像水流漩涡一样一圈圈地向下盘旋,这让“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他们均忍不住感叹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连山和安宁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俩一齐向已经干涸的青龙潭潭底落去。他们直落了半个小时,仍然未见潭底。就在他们试图停靠在石头绝壁上休息片刻时,连山和安宁忽然看见潭底下方是一团团的蒸气,他们抓住岩石静静地观察了一会,透过正层层上升、滚烫的水蒸气他们终于看见了潭底,那是-片火海,暗红色的岩浆正哼着咝咝的小调,缓缓地向上涌来。 “我明白了。” “心之子”连山望着从地底涌上来的岩浆对身旁的安宁说。 “这青龙潭是一个直通地底的石洞,那层水气膜应该就是人界与地狱的分界线。” 说罢连山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下方蒸腾的水蒸气。 “感觉到那层隔膜了吗?” 安宁点点头: “我感觉到了,正是有了这层透明的水气隔膜,地底的火焰才没有涌到地面上来。那这层水气隔膜会不会就是异界呢?” “应该是。” “心之子”连山欣赏地看了一眼安宁,他发现现在的安宁不论是武功修为还是思维见识都和上次他们在一起时有了质的飞跃。虽然这次他们的分别也仅仅是过了几个月。 “如果这是分隔娑婆世界人界和地狱的分界,那就能解释从地面不断涌入的水到底去哪里了。也能解释文鼎去哪里了。” “文鼎应该去了异界。” 安宁听到连山的提示立刻就把话抢了过来。 “他应该和我上次在大雪山的遭遇一样,去了异界。” “心之子”连山笑嘻嘻地看着抢话的安宁,那个熟悉的孩子又回来了,他总是喜欢在自己面前卖力地表现自己。 “那文鼎也一定会和你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宝贝喽!” “心之子”连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一定是。他在学校时就经常告诉我他有时会在梦里寻宝,这次他来太白山应该就是受到了梦境召唤。” 连山和安宁在心里认定了文鼎的去向之后便借助自己的风之力跃出了已经干涸的青龙潭。 文鼎从金光闪闪的时光匣中取出鸡蛋大小的转运珠托在手里,转运珠此时呈暗蓝色,仿佛它也在休息熟睡。文鼎默默念着自己的心思,他举起转运珠开始尝试着与它建立某种联系。 这是文鼎在离开了异界之后第一次尝试着与转运珠取得联系,暗蓝色的转运珠闪了闪,又恢复到了“沉睡”的状态。 文鼎看着手中的这颗完全透明、几乎找不到边缘的转运珠又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希望和需求,但这次转运珠连闪都没闪一下,完全是对他的祈求视而不见。 “我做得不对吗?” 文鼎开始努力回忆他在青龙潭异界中拿到转运珠并与它交流时的情景,接着文鼎便按照记忆中的细节再次尝试着与手中的转运珠沟通。他期待着在异界与转运珠相连时转运珠里风云变幻的场景再次出现,那时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也能按自己意思随意变换。但文鼎接二连三地试了几次,手中暗蓝色、几乎融于夜空的转运珠依旧是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文鼎在尝试了数次之后有点失落地跌坐在沙丘上。 就在文鼎觉得自己无法驾驭手中的这颗转运珠而颓然将它举过头顶的时候,转运珠内部突然变亮了。正准备低头的文鼎在即将错过的一瞬间瞥见了转运珠的微妙变化,他兴奋地将转运珠高高地举过头顶,对准了天空。 暗蓝色的转运珠开始苏醒了,此刻的它完全变成了与沙漠星空一样的颜色。文鼎翻身跪在沙丘上将眼睛向上方的转运珠内部看去,完全透明的转运珠里呈现出与星空一模一样的景象。银河倒垂,无数的星星亮若繁火、灿如银花。 文鼎尝试着将自己的灵魂与意识注入转运珠,此时的转运珠似乎并未拒绝,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满天星光中的一个光斑,又抑或在转运珠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的每一次心跳都能让转运珠比之前亮一分。 终于,文鼎在转运珠里看到了急速流转的风云。 “喂!你好吗?” 文鼎的心识愉快地问候道。 “喂!我很好。你好吗?” 文鼎似乎听到了一个来自虚空的声音。 “我想知道我在哪里?” 文鼎的心识接着问道,他心里的这个问题一出,连他自己也觉得身心是如此的放松。 转运珠里的光线飞速变幻,一阵风云流转后一幅三维地图呈现在文鼎面前。文鼎用另一只手伸进三维地图里左右上下拨动了一会,他找到了他的位置和邻近的水源、村镇甚至还有路线。 文鼎孩子般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我该去哪里呢?” 文鼎的心识又开始变得像个活泼开朗的少年。 接下来转运珠里的一幕却着实把文鼎吓了一跳。他本以为他心里的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他也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但令他没有想到,转运珠内的光线开始急速流转,一阵风云变幻之后一个地点呈现在少年文鼎的面前。 文鼎看了一眼,是一片山区、有点像自己的家乡,但文鼎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再仔细看了一会转运珠希望他去的地点。从山坡上的植被情况看,那里不是他的家乡峨眉山,那里,应该和他“刚刚”去过的秦岭山区很像。 “看来我还是要再回去喽!” 坐在沙丘上的文鼎透过转运珠看着自己将要回去的那片土地,脑海里回荡着万千思绪。那里是他的祖先生活之地,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祖先的味道。他的那些列祖列宗,此时正站在虚空中的某个角落用责怪的眼光看着他。被注视的文鼎一下子明白了此行的意义,倾刻间他感到热血沸腾、义不容辞。 文鼎用意念算了一下路程,此去那片山岭一千八百公里,需要经过八百公里的沙漠和戈壁滩、越过八座六千米高的雪山、趟过五条大河和三百公里人迹罕至的荒甸、草原,而最让他激动的,是这一路上要经过的阿坝州羌塘、大雪山和二郎山,那里留存着他近一年来奋战成长的苦乐和亲人朋友的音容笑貌。 文鼎又确认了一下时间,他发现从他扎入秦岭太白山千尺峰下青龙潭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而他的记忆,却是不到一天。 “这就是时间相对论吧。” 文鼎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黄沙。 “如果走路需要一个月左右,我该怎么办呢?” 文鼎的这句无奈的叹息通过心识似乎传入了转运珠。正当他忧虑着如何才能尽快走出沙漠抵达命运指引的那片山岭时,转运珠中的风云又变了,这次的变化是风云开始向自己腰间的时光匣涌来。文鼎一看便大喜过望。 一个凭空出现的光洞呈现在文鼎面前。光洞里无数光怪陆离的折射光飞速旋转,文鼎向光洞的另一端望去,那片葱茏的土地和那座高山就在光洞的另一端。 附录一 佛教南赡部洲 南赡部洲,梵语阎浮提。华言胜金洲。阎浮是树。提是洲名。因树立称。故名阎浮提。在须弥山南。其土南狭北广。形如车厢。从广七千由旬。人面亦像地形。人身多长三肘半。于中有长四肘者。人寿百岁。中天者多。 附录二 六道轮回 所谓生死轮回是说“舍此蕴已复趣他蕴”。世间众生因造作善不善诸业而有业报,此有六个去处,被称为六道。 所谓六道轮回,按照生前因果自然会进入不同的道。六道,分为三善道跟三恶道。三善道:天神道、人间道、修罗道;三恶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轮回是不断在天道至地狱道之间的六道进行,纯看生前善恶。 《西至哈至》 第138章 光明社(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种花国·先秦遗歌 一道道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向正准备对安平下手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劈去。这是一道用火之力、水之力和风之力混合而成的自然原力,猛地向“雪山神鹰”英明头顶劈来。“雪山神鹰”英明听得头顶上的爆响试图向旁边跳去,但噼啪作响的空气流力量之大之强让他不敢掉以轻心。英明只好先放下蜷缩在地上的安平,全力运起暗黑风之力和水之力抵御住从天而降的一道又一道闪电。 “哈哈,是故人冬和尚吗?”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连续屏障了几道闪电后已经猜出来了发出闪电的对手。他大笑了几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终于送上门来了。”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也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了“雪山神鹰”英明近前。 “不劳故人费心,以前是我没功夫搭理你,现在我这把老骨头也正要找你叙叙旧呢。” 两个人一来一往地斗嘴,手里却没闲着。“雪山神鹰”英明几次想抽空对蜷缩在地上的安平下手,但“雷之子”冬和尚通过连续的进攻让他无法分心。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与同心九子之“雷之子”冬雷瞬间斗了十几个回合后,“雪山神鹰”英明开始焦躁起来。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十几年之后已经步入耄耋之年的冬雷功力不但没退步反而精进于斯,特别是这电闪雷劈正是有点与他的武功相克,这让内心原本瞧不起冬雷的“雪山神鹰”英明焦躁起来。他一方面要与“雷之子”冬雷拼命相斗,一方面又要努力控制蜷缩在地但仍然拼命反抗的安平,这不能不让他有点焦躁。 而此时的“雷之子”冬雷心里却是另一种焦躁。他已经是生命的暮年,虽然这些年来勤于练功,在虎穴寺倒塌时也忽有开悟,但他的耐力能持续多久他的内心是知道的。这心狠手辣的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武功之高世所罕见,他担心时间一长自己一旦露出体力不济便会助长敌人的气焰危及到安平的生命。 此时的安平在大脑一片朦胧中已然察觉到了师父冬和尚(冬雷)的到来,他开始反守为攻、将“雪山神鹰”英明压过来的暗黑魂之力拼命向外推。 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及时打破了这一僵持局面的是天空中三只急速飞来的飞鸟。这是三只白色的吉祥鸟,它们突然从高空中像子弹一样俯冲下来向“雪山神鹰”英明的脑后撞去。只听见“嘭”一声,三只吉祥鸟同时撞在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用暗黑水之力和风之力构筑的防御网上。鸟身破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血肉粘着羽毛沿着看不见的气旋四溅流淌,那股血腥味让全神贯注的“雪山神鹰”英明心头微微一颤,他的嗅识居然闻到了鲜甜的感觉。 这一刻让“雷之子”冬雷抓住了机会,他通过破碎的鸟身流淌的方向看清楚了“雪山神鹰”英明暗黑风之力和水之力气旋的轨迹,一股细若游丝的魂之力沿着吉祥鸟尸体的流线转进了“雪山神鹰”英明的防御缝隙中。“雪山神鹰”英明立刻感到心头一紧。 焦躁中的“雪山神鹰”英明心下一慌,他立即运起另一股暗黑魂之力护住心窝并同时向远处飞去。“雪山神鹰”英明这一倒飞短暂地松开了对蜷缩在地上安平的暗黑魂之力压制,正在奋力挣扎的安平猛地挣脱了暗黑魂之力的束缚,一跃从地上跳了起来。 摆脱了暗黑魂之力束缚的安平身体尚未恢复便立刻像猛虎一样向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扑去。安平怒吼连连,势若奔雷的进攻在“雷之子”冬雷绵绵不断的闪电配合下将“雪山神鹰”英明逼得连连后退,一时间攻守易势。眼看着这不可一世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就要落败。 但就在这时“雪山神鹰”英明忽然使出了他的绝技之一,幻身术。只见他身体接连变幻出一个个用暗黑水之力、地之力、风之力凝固成的“身形”,瞬间又将搏斗局面扭转了过来。 “雷之子”冬雷和安平在即将得手的一刻又陷入了被动。他们的视线和注意力一次次被这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假身形所欺骗,一次次地攻击错了目标。而在这无用的攻击中他们自身也一次次地陷入了危险,幸得两人之间与生俱来的心灵默契和奋不顾身的相互保护,“雷之子”冬雷和安平才几度化险为夷。 这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能同时对战当世两大绝顶高手还处于优势,武功端是了得! 激战中双方的帮手几乎同时赶到,魔教接引团一方是“雪山神鹰”英明的副将七狼八虎和五百魔兵阵,而另一方,则是漫山遍野的野兽、飞禽,它们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大、赤裸、浑身长毛的巨人正呼啸而来。来者正是“雷之子”冬雷和安平的故人、“兽语者”达鲁巴。 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二重装机甲师在代师长彭枫的主持下临时成立了一个审判庭,准备马上公开审判发生在第二机甲师中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审判庭是在躺在担架上的彭枫进入师部大会堂会见了副师长阳华后两小时内匆忙组成的。已经来不及向上级汇报了(副师长阳华也不愿意向上级汇报),他们决定,一小时后就立即开始对抓获的几百名魔教接引团嫌疑人进行公开审判。审判庭主要由代师长彭枫带来的干部和副师长阳华的第一旅干部和部分第二旅以及第二机甲师师直属特战团军官组成,第三旅除刚刚上任的代旅长吴方外由于距离遥远而釆用视频参加。审判庭共十五人,审判采用公开审判的形式,参加人员则为第二机甲师能来参加的全体官兵。 审判就在师部大会堂外面的广场进行。当全身裹着绷带的代师长彭枫被抬进会场时,全场几千名官兵立刻就变得鸦雀无声。几乎是所有人都在静静地观察着这个身上有着传奇色彩、又刚刚经历了魔教接引团刺杀而大难不死的代师长彭枫的一举一动。 彭枫在担架抵达现场后便开始努力从担架上爬起来。他身旁的两个医疗兵想伸手搀住他但被他拒绝了,他不想让官兵们看到他的虚弱,他知道他现在是焦点,更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什么呢?象征着军人不屈的精神和团结、光明。 “我知道人们需要看到什么?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彭枫吃力地从担架上站起来,又吃力地挺着肩膀走了两步,坐进了审判庭中间的椅子中。当他直挺挺地坐下时,台下的官兵中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喝彩声。但喝彩声立刻被站在会场四周的执法队员厉声制止。 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坐下后用严肃的目光向会场及四周扫视了一下,他的内心此刻是极度不安的。现场的气氛是如此紧张,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要有一丝火花,就会引燃巨大的爆炸。彭枫仿佛能听到现场几千名官兵每一个人的呼吸声,他们的呼吸中透露着激动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不安。彭枫看见现场的许多人手都不自觉地反复伸向了腰间,尽管他们在进会场时已经被强制搜去了身上所有的武器,哪怕是一把小刀。 代师长彭枫和坐在左手边的副师长阳华、右手边的第二机甲师的政委于进交换了一下目光后便举起手向会场示意了一下,他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不安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对着麦克风说道: “同志们,审判大会现在就开始。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发生在昨夜魔教接引团对我及师部的袭击,这场袭击共造成师部包括后勤部长在内的三十九名官兵丧生,另有六十一人重伤。” 彭枫说完这句话有意停顿了一下,他听到了台下官兵中有人故意哼了一声,他也听到了坐在左手边的副师长阳华咬动腮帮子的牙齿碰撞声。 彭枫在短暂的停顿中又向审判庭左右两边看了一下。左边七人,几乎均是第一旅的军官,他们有现任第一旅旅长郝大力(尚未正式任命),副旅长高祥、第一团团长张云、第二团团长肖劲、副团长常曙光和第三团团长谭松。他们也几乎是跟副师长阳华一样,紧紧地鼓着腮帮子。右边七人,一人是跟着彭枫过来的现任师干部处处长甘凌云,其余五人除师政委于进外,则分别是第二重装机甲师副参谋长柳侠、师直属特战团团长洪兴、第二旅第一团团长赵云、第二旅第二团团长张伟杰和第三团团长李劲。除师政委于进眼睛微闭、面无表情外,其余六人均表情严肃,隐隐地露出担忧之色。 第139章 光明社(二) “老狐狸,你只想置身事外。” 彭枫在继续讲话前,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他骂的对象当然是微闭双目的师政委于进。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接着说道: “昨夜魔教接引团的突然袭击告诉我们,潜伏在第二机甲师中的暗黑势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军队的性质和生存,如果不当机立断清除隐藏在第二机甲师中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将会危及到每一位官兵的安危,甚至,” 彭枫又向会场扫视了一眼。 “甚至会给我们这支将在抵抗即将临世魔鬼的主力军造成巨大损失,给人类与魔鬼的最终决战造成难以估量的巨大损失。同志们同意吗?” “同意!坚决消灭魔鬼!” 台下立即爆发出一阵洪流般的共鸣声。彭枫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估计得没错,目前的第二机甲师官兵主流是好的,绝大多数官兵还没有被魔鬼所迷惑或吓倒,他们均怀有人类对即将临世的魔鬼最原始的恐惧和发自内心的愤恨。 代师长彭枫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审判庭左边成员的强烈意志和右边成员的赞同愉悦。当然微闭双目面无表情的师政委于进除外。 “同志们。” 代师长彭枫在台下官兵们激动的共鸣声浪过后顿了顿接着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对被抓获的魔教接引团嫌疑人进行公开审判。在审判开始前,我想跟第二机甲师全体官兵一起进行个宣誓。这个宣誓就是,” 彭枫感觉到坐在左边的副师长阳华试图阻止他继续往下讲而在背后拉扯他的手,那手手劲很大,扣进彭枫受伤的手臂伤口让他一下子疼入骨头。但彭枫没有受到影响,他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一丝改变。 “你们要勇于揭发潜伏在你们身边的魔教接引团成员。但要实事求是,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我说的是绝对不要冤枉一个好人。大家同意吗?” 台上几千名第二机甲师官兵出奇地静默了几秒钟,接着便又爆发出一片洪流般的赞同声。 “同意!” “坚决清除魔鬼!” “坚决不要冤枉好人!” 彭枫心情又轻松了一些。他在台下官兵的支持声中悄悄地用右手握住副师长阳华扣住他背后伤口的手腕,那只钢铁般坚硬的大手在略微用力后便缓缓地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慢慢地缩了回去。 彭枫笑了一下,他又一次明显感觉到了左手边审判庭成员的愤怒和右手边审判庭成员的欣喜。当然师政委于进依然是微闭双目,面无表情。 “同志们。” 代师长彭枫见时机成熟便咬着牙站了起来。他举起满是绷带的右手, “请审判庭成员和参加这次公审大会的第二机甲师全体官兵起立。跟随我一起对着国旗、军旗宣读誓言。” 台下人群中出现了一些杂音,代师长彭枫左手边的审判庭成员也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胡搞!” “这不是要对魔教接引团成员网开一面吗?” 但现场几千名官兵中的绝大多数人和右手边六个审判庭成员都齐唰唰地站立起来,他们挺着军人笔直的身板,用整齐举起的右手,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彭枫左手边的七个人没有站起来,师政委于进则是先站起来,但一见彭枫左手边的七个人正愤怒地瞪着彭枫和站起来的六个审判庭成员,便又慢慢地坐了下去。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坐下后的他接着又再次慢慢地站起来,举起了右手。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二机甲师代师长彭枫没有再犹豫,他声音宏亮地带着台上台下的几千名官兵对着种花国国旗和军旗进行了公开审判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前的庄严宣誓。 “我,彭枫。” 彭枫的前后传来了山呼海啸的应答声, “我,xxx。” “我在这里庄严宣誓。” “我在这里庄严宣誓。” “为了人类的命运和军人的荣誉。” “为了人类的命运和军人的荣誉。” “我将如实检举揭发潜伏在军中的魔教接引团成员。” “我将如实检举揭发潜伏在军中的魔教接引团成员。” “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我将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我将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宣誓人,彭枫。” “宣誓人,xxx。” 新任的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就这样从容淡定地将一场即将上演的军中大清洗扭转成了只针对能确认的魔教接引团成员的抓捕与审判。这让以副师长阳华为首的军中光明社成员又如何能忍得住心中的不平之气。就在代师长彭枫刚刚领着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第二旅和师直属特战团绝大多数官兵郑重地宣读完誓词时,一把无声手枪从站在彭枫背后的警卫排中伸了出来。 三颗子弹近距离向彭枫的后心射来。 正当“雷之子”冬雷、安平与“雪山神鹰”英明以命相搏、斗得难解难分之际,双方的帮手几乎是同时赶到。魔教接引团一方赶到的是“雪山神鹰”英明的副将七狼八虎和他的私家战团“五百魔兵”,他们皆是当今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中响当当的一流好手。而“雷之子”冬雷与安平的帮手则是对魔鬼有着原始仇恨的飞禽走兽大军。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共有副将十五人,这在整个魔教接引团中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及以上除了“马踏飞燕”马燕有两个助手外其余均没有副将(因为他们谁也不相信谁),唯独“雪山神鹰”英明这个副大总管却有多达十五人的副将,几乎可以单独组建一支魔教大军。 “雪山神鹰”英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副将队伍并被地底魔王允许是有原因的。当初魔王的魂魄初入世间时急需在人类中找到同盟军,而“雪山神鹰”英明正是魔王首批物色到的最佳人选之一。为了拉拢“雪山神鹰”英明尽快归附,地底魔王的魂魄在对“雪山神鹰”英明立威降服时也给予了他许多诱惑和恩惠。恩惠之一便是允许“雪山神鹰”英明可以保留他自己的私人武装、七狼八虎和一众大小喽啰。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十五员副将、七狼八虎是在“雪山神鹰”英明被地底魔王收服之前就已经被“雪山神鹰”英明相继收服并死心塌地跟着英明的。那时候的“雪山神鹰”英明由于内心极度扭曲就一直想称霸天下,成为大独裁者。可以说即使魔王不出世,“雪山神鹰”英明迟早也会在人间掀起血雨腥风,因为他是最早发现了可以将自己的意志(阿赖耶识)与宇宙相连、通过心识可以驾驭驱动宇宙原力的人之一。在英明的心目中,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足以号令天下。 “雪山神鹰”英明的助手七狼八虎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凶悍之徒,他们分别是,七狼:“啸天狼”原平、“草原狼”戴伦、“荒原狼”黄冈、“雪山狼”薛飞、“苍岭狼”仓习、“过江狼”郭明、“千里狼”钱在。而八虎则是:“下山虎”夏尔、“东山虎”佟武、“西山虎”习册、“北山虎”贝虎、“南山虎”南关、“吊睛虎”刁四、“磨牙虎”莫尔、“中堂虎”钟堂。七狼八虎皆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中的顶级好手,其中的“中堂虎”钟堂和“啸天狼”原平甚至完全有争夺魔教十三太保的实力。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助手七狼八虎和五百名魔兵阵从两个方向呼啸而至,他们刚才没有参加战斗的原因是被“雪山神鹰”英明派出去搜寻虎穴寺周边的可疑踪迹而未能及时赶到。而另一方“兽语者”达鲁巴亲自率领的百兽大军,则是因为达鲁巴沿途要召集群兽因而才刚刚赶到。 原来安平独自赶赴虎穴寺(遗址)后不久“兽语者”达鲁巴便和“土之子”丹岩也出发了。达鲁巴原本是想先为丹岩选好安全的养伤地点后再出发赶往虎穴寺(遗址),因为此时的丹岩暴露了身份,他已经成了魔鬼甚至是溺死鬼玉姜娘娘的袭击目标,但“土之子”丹岩坚决不同意。丹岩从达鲁巴手上的冬雷传信中判断出情况并不寻常,安平此番独自前去必有危险,一番争论之后,他们便决定立即出发一起前往虎穴寺(遗址)。至于“土之子”丹岩的养伤之事,则边行边养,为此,“兽语者”达鲁巴召集了八匹高头野马,用牛皮在两匹马之间做成四个担架,每两小时更换一次马匹。就这样,他们在安平出发几个小时后,便一起匆匆向虎穴寺(遗址)赶来。沿途,“兽语者”达鲁巴一边悉心照料重伤的“土之子”丹岩,一边召集了上万头野兽和几千只猛禽大军。 第140章 光明社(三) 人魔之间的第一场大混战在倒塌的虎穴寺(遗址)山下帕罗山谷就此展开。 三颗子弹射在站起来带领官兵宣誓的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的背上,子弹和后背相撞迸溅出一束火花。被子弹击中的彭枫向前扑倒,而站在他背后不足三米的掏枪人也被他旁边的一位身材高大的战士一把按倒在地、瞬间缴了套着消声器的手枪。 审判大会的现场瞬间炸了锅。在一片惊愕声中,无数的军人向审判席涌来,他们有的围住倒在地上的代师长彭枫,用身体给他做成了密不透风的屏障,更多的人则抓住刺客将他高高地举起来。 “给师长报仇!” “杀光魔教接引团!” “快救师长!” 乱哄哄的局面持续了足足五分钟,直到趴在地上的彭枫悠悠转醒,从地上重新爬了起来。 原来足智多谋的彭枫已经预料到了会发生这一幕。他在进会场之前让警卫员释小龙和卫生员周敏悄悄地给他重新包扎了绷带,并在绷带中加装了轻质护甲,就连裹着厚厚绷带的后脑脖颈和后脑勺处也套上了护甲套。 从地上爬起来的彭枫满嘴是血,手枪子弹虽然没有直接伤到他,但子弹的冲击力仍然让他直挺挺地摔倒在地,短暂地昏迷了几分钟。 彭枫在爬起来的过程中伸手制止了人们的搀扶,满脸是血的他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平静的眼神让围观的所有人都佩服不已。彭枫爬起来后向周围的人摆了摆手,便慢慢地转身向已经被掀翻的审判席挪去。 “把杀手给我带上来。” 同样满脸是血的杀手被彭枫的警卫员释小龙和另一位不知名的战士押了上来。这是一个身穿军装的第二重装机甲师现役军人,从他被撕烂的军装右臂上仍能清晰地看出他是第一旅的士兵,军衔是下士。 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的彭枫能清晰地感觉到坐在他左手边的副师长阳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彭枫没有扭头去看阳华,他只是又抹了一下满脸的血渍和尘土,便定定地看着被压跪在眼前的这个杀手士兵。 这是一个个子不高的青年,黑瘦的脸庞上长着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此时,由于挨了无数的拳头,他的眼圈乌黑青肿,但他的眼睛里仍然向外喷射着激昂的战斗激情。 “你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吗?” 彭枫伸手制止了左手边副师长阳华的怒吼。 “呸!姓彭的。我才不是魔教接引团成员。” 杀手士兵听到彭枫这样问,立刻愤怒地朝彭枫吐了一口血水,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成了一团。 彭枫没有再问下去,他的脸此时也扭曲成了一团。他从杀手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那是他从昨晚就有的强烈感觉,在此时得到了完全的证实。 “当前在第二机甲师最大的危险,并不是潜伏在军中的魔教接引团。” 彭枫在心里痛苦地嘟囔了一句。 “押下去吧。” 彭枫在几秒钟的停顿之后出人意料地挥了一下手。他的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彭枫带来的几位军官和第二旅、师直属特战团军官的不满。 “为什么?” “为什么呀?师长。” 彭枫没有再说话。他在周围七嘴八舌的不满声中静静地感受了一下四周。这是他近来又发现的一项异能,就如同他能准确地预料到杀手一样。这一刻,彭枫清楚地嗅到了周边每个人因为心情激动而散发出来的不同气味:副师长阳华以及以他为首的光明社成员(他们大多是一旅军官)身上的兴奋味和其他人的沮丧味。他甚至还嗅到了一丝魔鬼的臭味,那臭味正是从师政委于进身上传来。 “狗日的。如果你不情绪激动,我还不能确定你就是魔教接引团骨干。” 彭枫苦着脸笑了一下,他把目光投向台下全都站起来紧张地看着他的几千名军人。彭枫接着又轻轻地摆了一下手, “押下去吧。不要杀他。” 人群中又掀起了一阵骚动。但彭枫坚定平静的目光还是让台下的军人逐渐平静了下来。 “彭代师长。您看这审判大会还要像这样进行吗?为什么不采用我的意见,采取简易模式呢?” 几分钟后,副师长阳华也从刚才的兴奋中平静了下来,他开始了对彭枫的抱怨。 “为什么不呢?” 彭枫扭过头朝阳华笑了一下, “这不是我们大家一起定下来的方案吗?” 副师长阳华的脸色又明显阴沉了下来。但事已至此,他已无能为力。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副师长阳华的攻势后便拿过话筒郑重地宣布审判大会现在开始。首批接受审判的是被第一旅士兵抓获的五百余名官兵中的三十三名营级以上军官。审判规则则是:首先由被告人接受在场的官兵质证揭发,然后给每位嫌疑人一次公开辩解的机会,但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质证结束后由审判庭十五名成员当场独立作出判断,如果有超过三分之二(含)的审判庭成员认为嫌疑人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则当场逮捕,会后立即枪决。反之,如果有超过三分之二(含)的审判庭成员认为嫌疑人不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则当场释放恢复原职。而如果正反判断均没有超过三分之二则交由现场的五千三百名官兵举手表决,表决中如果有超过一半的官兵认为嫌疑人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则立即逮捕会后枪决;如果达不到一半但有超过五分之一的官兵认为嫌疑人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则逮捕扣押等待第二轮甄别;如果低于五分之一的官兵认为嫌疑人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则立即释放恢复原职。每个人都需要表态,没有弃权一说。 关于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自行决定的这次公审大会以及它的审判规则在事后受到了种花国社会各界的普遍质疑和批评,但它获得了种花国军方及政府最高领导层的肯定。后来全球事态的迅速恶化也逐渐证明了当时的第二机甲师代师长彭枫那一刻的英明果断。当时的第二机甲师气氛极为紧张,如果不采取表面上看有利于光明社的审判规则则极易引起一场军队内部的大屠杀。那是初来乍到、立足未稳的代师长彭枫所绝对不愿意看到的,这也是第二机甲师的不可承受之重。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代师长彭枫向上级汇报请示,因为以副师长阳华为首的军中光明社成员不会允许彭枫拖延时间。光明社事先有准备,已经举起了屠刀,如果不是还难以推定被“魔教接引团袭击”而大难不死的彭枫会否站在他们一方(那样清洗会更顺利),那大清洗已然开始。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在间不容发的气氛中以命相搏避免了军中即将发生的一场大屠杀。等到公审大会正式开始时,第二重装机甲师审判大会现场的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这是以副师长阳华为首、已经准备了很久的军中光明社成员所没有料到的。当然,这也是潜伏在军中,同样准备了很久的魔教接引团所没有预料到的。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和“雷之子”冬雷见双方的援兵同时赶到便心有默契地同时收住了攻击向后退去。杀红了眼的安平本想继续进攻但也被“雷之子”冬雷通过心识所制止。安平不得已,只好也随着“雷之子”冬雷向后退去。 “安平。不妨先停手,让我们先和达鲁巴会合一处,结阵对敌。” “雷之子”冬雷通过心语对安平说道。他年事已高,刚才的性命相搏已经让他有些头昏脑胀,急需稍事休息。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也有暂息一会的需求。英明在搏杀中虽占据了绝对上风,但由于他头部受伤在先,激烈的搏杀让他无法完全止血,而对手冬和尚和那个愣头青安平也非一时能拿下,因而“雪山神鹰”英明也希望先稍事休息,待自己包扎过伤口后再擒拿那个让他痛恨至极的冬和尚也不迟。虽然对方有成千上万的百兽大军,但“雪山神鹰”英明对自己的私家军五百魔兵阵有足够的信心,况且他还有最后的把握,必要时只须将时间拖入夜幕完全降临就行了。 “冬和尚。” 双方各自后退前“雪山神鹰”英明恶狠狠地对“雷之子”冬雷喝道: “让我们各自暂住。既然你已现身就休想再逃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哈。英明,先别把话说满,一会儿我还要拿你去告慰天下苍生呢。” “雷之子”冬雷哈哈一笑,历经沧桑的他心中早已波澜不惊。 第141章 光明社(四) “杀我全家的狗贼,一会儿我要亲自取你项上人头!” 被“雷之子”冬雷拉住的安平则大声骂道。 双方在互骂声中各自向后退去。 这是黑云滚滚的一天,劲风吹动天上的流云急速转动,流云中传出隐隐的闪电,整个天空宛如惊涛骇浪般的大海。纳龙国虎穴寺遗址下的帕罗山谷,空气凛冽,百草飘摇,一片肃杀之气。 在呜呜而鸣的劲风和隐隐的闪电中,不时有天空中结群而至的鹰、隼、雕、鹤、苍鹭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映衬出万籁俱寂的时空。大地被成千上万的野兽整齐划一的蹄爪踏得微微颤动,粗重的喘息声和脉搏的跳动声与山川大地的脉搏连成了一体,仿佛是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激动了起来。 就在这天地脉动,万物瑟瑟的帕罗山谷两头,两军列阵而峙,大战一触即发。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公审军中魔教接引团大会在一片悲壮的气氛中拉开了帷幕。首先被拉上台接受审判的是第二重装机甲师干部处副处长常山。此人一被拉出场,便立刻被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部机关的官兵所围攻,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便有十几名官兵七嘴八舌地上来揭发常山的行径:利用职务之便在军中蛊惑人心,公开宣扬末世论,策反干部战士投奔黑暗魔主,以消灭人类为即将临世的魔鬼建功立业,换取所谓的永生。 “拉下去。判处死刑!” 代师长彭枫在简短的审判后看到审判庭意见几乎一致,便简短有力地宣布了对第二重装机甲师干部处副处长常山的审判结果。他在常山一出场时便嗅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魔鬼味,那种混合着粪便和尸臭的坟墓味。 第二重装机甲师干部处副处长常山的反应也没有超出彭枫的意料,他在听到审判庭的宣判结果时没有挣扎、辩解,甚至脸上还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哈哈,黑夜即将到来,圣主会惩罚你们的。” 常山在被拉出去的时候发出了一阵咆哮,他吡着满口黑牙朝审判庭这边望了一眼,这一眼是望向坐在彭枫右手边的师政委于进的,这让镇静自若的师政委于进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魔鬼味瞬间又传入了彭枫的鼻孔,彭枫故意顺着常山眼神的方向向右边瞟了一眼,他看到了于进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也看到了右手边审判庭其余五人厌恶的表情。 “看来他们也都嗅到了这特殊的魔鬼味。” 彭枫想到这心里忽然间有了一个主意。 经过了第一轮对师干部处副处长常山的公开审判,广大官兵与魔教接引团的斗争精神开始被调动了起来。一部分最初怀疑军中最高领导、特别是代师长彭枫的官兵此时已经打消了心里的疑问,他们完全明白了新任师长彭枫是坚定不移地维护人类利益,与魔鬼及其代理人魔教接引团做斗争的。加之在这之前整个种花国军界就广泛流传的彭枫几次与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战斗的故事,甚至连军中的一部分光明社成员在看了刚才简明扼要的审判之后也开始对彭枫产生了好感,暗自佩服起彭枫的这种公开审判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借此营造第二重装机甲师军人的正确思想的方式方法来。 第二个被拉上来接受公开审判的是第二机甲师参谋长方华。参谋长方华是一位才华出众的职业军人,性格耿直大气。他带着浑身是伤的身体昂首挺胸地走到审判庭前,押着他的两名战士将他按在地上,但他不屈地向上挺着头颅,眼睛里喷着愤怒的火焰。 “下面这个魔教接引团成员,噢,嫌疑人叫方华,他是第二机甲师参谋长。下面请大家勇于揭发他的罪行。” 负责主持这次公审会的是第二机甲师装备处处长杜兵,他在看到代师长彭枫不满的眼神后很不情愿地修改了一下对方华“嫌疑人”的称谓。杜兵是军中光明社成员,在他眼里,参谋长方华即使不是魔教接引团成员,也是魔教接引团的同党。 审判大会现场一片沉寂,没有人上来指证方华。杜兵一连喊了三声 “请大家上来指证。” 也不见有人上来。就在彭枫准备示意杜兵可以交给审判庭十五名成员表决时,一个身材矮小、精瘦干练的士兵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我来指证方参谋长是魔教接引团成员。” 方华一见上来之人立刻便气得大骂起来: “你这个人渣,前几天你因为偷窃师训练演习计划刚被我处理,正在走流程开除你的军籍。你……” 方华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又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打人者是押解方华上来的一名少校军官,名叫杨易,他是副师长阳华的部下,也是一名光明社成员。 “狗日的,闭嘴。还没轮到你说话。” 杨易说着就将套在方华脖子上的塑料绳使劲地勒了一下。方华的脸色立刻就又胀成了黑紫色。 彭枫想制止杨易的行为,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他只是用不满的眼神看了杨易一眼,制止了杨易接下去的过激行为。 审判大会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指证检举人的身上。 “姓方的,你这是血口喷人。” 瘦小精干的检举人一步跳上台来。他是第二机甲师参谋部的干事,名叫徐飞。此时徐飞眼睛里闪着狡黠狠毒的目光。 “我指证你就是魔、魔教接引团成员。” 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说出方华这个军中核心人物、大家眼中军事专家的人竟然是魔教接引团成员的事实证据。彭枫却忽然间莞尔一笑,他嗅到了这个检举人身上的特殊气味,魔鬼味。 “你有证据吗?” 坐在彭枫右手边审判庭席位上的第二重装机甲师副参谋长柳侠平静地问道。 “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指证他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因为他、他总是跟我们讲魔王有多么多么厉害,人类会被彻底毁灭。” “我,” 跪在地上的方华又想发言,但他的脖子上又是一紧,让他又是一阵痛苦地咳嗽。 “还有人指证方华吗?” 主持人杜兵语调得意地问道, “大家不要怕,凡是听过、见过这个,这个嫌疑人罪恶行为的都请上来揭露指证他。” 会场又是一阵骚动,还是没有人上来指证方华。但这时坐在审判席上的副参谋长柳侠却发言了,只见他站起来先向台下的几千名军人敬了个军礼,然后便扭头向坐在正中间的代师长彭枫说。 “报告师长,我请求放弃审判席位,与这位检举人进行质证。” “不同意!” 没等彭枫示意,坐在彭枫左右两侧的副师长阳华和师政委于进便同时发出了反对声音。彭枫心里一怔,他左右互看了一眼,只见副师长阳华和师政委于进互相用厌恶的眼睛看着对方,他们对副参谋长柳侠这次举动的态度却是一致。 “师长,不要把问题复杂化。我们不要给魔教接引团更多的脱身机会。” 他们俩人的反驳意见也高度一致。 不过彭枫却用一个果断的手势制止了他们的意见。 “柳侠副参谋长。给你五分钟质证,本次审判你不参加表决。” 彭枫的这个决定出人意料,也很冒险。但彭枫的直觉告诉他必须这样做。 副师长阳华站起来想反对,但他看了一下会场的气氛,还是坐了下来。审判大会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所有人的眼光又一下子集中到了离开审判席的第二重装机甲师副参谋长柳侠身上。 副参谋长柳侠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站在方华面前的举证者徐飞走来,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情绪,那种情绪让得意洋洋的徐飞忽然感觉到有些害怕,徐飞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干事徐飞,你如何称呼魔王?” 柳侠的这一句问话突如其来,出人意料,让狡猾的徐飞一下子愣在当场。 “我,我。” 徐飞结结巴巴地我了两句。 “回答我!你如何称呼魔王。” 副参谋长柳侠一声断喝,让徐飞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股浓烈的魔鬼臭味从徐飞身上向四周散开。 台下的人群发出了轰然一声喝彩。大家忽然明白了副参谋长柳侠的用意。就连坐在彭枫左手审判席上正愤愤不平的光明社成员此时也不由自主地为副参谋长柳侠的机智果断喝了一声彩。 “你们是称呼它为圣主吗?对不对?” 徐飞明显慌了。他想学着正常的军人那样轻蔑地称呼为魔鬼或魔王,可是他又如何敢这样称呼。魔教接引团均尊称魔王为圣主(最多称暗主),但徐飞又如何敢说出! 第二重装机甲师副参谋长柳侠这一招仿佛是单刀直入,直捣黄龙。 第142章 光明社(五) “难住你了是吧?你这个魔教接引团成员。你把前几天师参谋部制定的演训方案交给魔鬼了?你给我从实招来。” 副参谋长柳侠大踏步走到惊慌失措的徐飞面前,一把扭住他的胳膊,将他倒提了起来摔到地上。 徐飞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他从地上爬起来突然拔出一把尖刀向柳侠刺去。但柳侠先是飞起一脚将他的匕首踢飞,再一脚将他踹倒,然后狠狠地踩在地上。 台上台下的几千名军人又爆发出一阵轰然喝彩。 “把这个魔教接引团成员拿了!” 副师长阳华大喝一声,几个战士立刻就涌上来将徐飞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师长。这个人就不用审判了吧?” 副师长阳华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彭枫,他早就对彭枫搞的这个审判大会不满,正好想借这个机会加快对所有怀疑对象的审判。彭枫却不是这样想,他另有打算。 “不急,阳副师长,” 彭枫对着阳华莞尔一笑。 “把这个魔教接引团成员带过来。” 率先发起进攻的是“雷之子”冬雷一方。在“雷之子”冬雷拉着安平退回到己方一侧之后,他们欣喜地和“兽语者”达鲁巴以及“土之子”丹岩拥抱在一起。“雷之子”冬雷已经数年未曾见过“兽语者”达鲁巴和“土之子”丹岩,这一见真是又惊又喜,感慨连连。 在简单了解到“兽语者”达鲁巴和“土之子”丹岩是如何不顾生死地赶过来之后,“雷之子”冬雷和安平由衷地向达鲁巴和丹岩表达了感谢。特别是冬雷,当他从安平的口中确认了卓玛的消息并了解到丹岩是因为救助卓玛与溺死鬼玉姜娘娘以命相搏而身受重伤时更是悲喜交加、不胜唏嘘。简短的感情交流之后,他们便立刻开始制定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五百魔兵对阵的方案。 几分钟后,“雷之子”冬雷他们就制定了进攻方案。 “敌少我众。但我方是不易约束、相持力差的百兽。所以唯有尽快进攻,在混战中取胜。” “雷之子”冬雷的意见得到了“土之子”丹岩和“兽语者”达鲁巴的认同,至于安平,他现在只想尽快与“雪山神鹰”英明决斗,以报一家之仇。 “我们要一鼓作气力争在天黑之前结束战斗,不可将战局拖至夜幕降临。” “雷之子”冬雷在布置完攻击方案后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一致推举“雷之子”冬雷作为本次行动的总指挥。具体的分工是安平和鹰、雕、熊、野猪群为先锋,重伤未愈的“土之子”丹岩殿后,“兽语者”达鲁巴和“雷之子”冬雷则居中调配,虎、豹、狼、豺群两翼包抄。其中安平由于多次与达鲁巴的百兽群进行过配合作战,因此安平在接到冬雷的命令后立刻便答应下来,他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就在这时,又有惊喜传来。虎穴寺瘸了腿的索朗德吉活佛和瞎了眼的铁和尚互相搀扶着赶来了。原来他们先是从天空隐隐的杀气中嗅到了战斗的气息,随后他们又从冬和尚(冬雷)不顾一切从窝棚中冲出的气息中得出了事情万分紧急、已经无可规避的结论。尽管冬和尚曾多次嘱咐过他们俩无论如何都不要妄动,但这一刻,他们的心识里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念想。 “瞎眼和尚,抄起家伙走!” “瘸腿和尚,咱们今天同生共死!” 两个老和尚一个提着铁铲,一个抡着铁棒,他们发挥各自身体的优势,互相扶持一起向搏杀现场奔来。安平在准备行动前忽然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嘈杂声,他扭头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两个老和尚,立刻激动地喊了一声,扑上来紧紧抱住了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 问候是极为短暂的。“雷之子”冬雷在安平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简单的问候之后便厉声命令安平立刻回归队伍。在安平的前锋队中,几百头体型健硕的棕熊、黑熊、野猪正发出阵阵嚎叫。它们的上空,几千只鹰、雕阵正不耐烦地来回盘旋,它们的棕黑色羽毛反射着阳光,扑啦啦的翅膀扇动着气流发出了刺耳的哨声。 安平一回归百兽先锋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飞禽野兽便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啸叫声,那阵阵的啸叫比古代战场两军对垒前的喊声更加恐怖,那啸叫声中充满着对魔鬼及其同盟军魔教接引团的恐惧、愤恨,宛如死神降临。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五百魔兵阵在这忽然间腾起的啸叫声中感到了一阵战栗。他们原想趁对方阵型未成之前发动攻击,但他们在行动前就发现了不妙。他们的四周大地和天空中早已蹿动着各种若隐若现的动物身影,甚至脚下早已有各种蛇、蟒在出没。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接过从他的侍童“燕子”手中递过来的黑色魔剑,一时间为他自己的托大和自负而后悔。他是心思缜密之人,平素里都是别人被他的阴谋诡计所算计,但他今天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庞大的鸟兽大军相助,而且心思也显得比他还要缜密。他太想徒手制服冬和尚了,那是他一生中最痛恨之人。因为冬和尚最了解他、最知道他的底细、也从心底里最瞧不起他。他这次在虎穴寺仔细搜索的其中一个目标就是想徒手制服冬和尚、从冬和尚的求饶声和垂死的眼睛里听到看到那老和尚对自己的恐惧、害怕和佩服。“雪山神鹰”英明因这种怪异的心理才有意将他的助手们支开,甚至连他的通天魔剑也有意无意地放在了远离自己的侍童身上。他后悔没有立刻杀死安平,更后悔没有迅速使出绝技杀死联合一处的“雷之子”冬雷和安平。他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做到,但他的虚荣心让他轻易放开了安平并在显摆中错失了杀死他们的机会。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雪山神鹰”英明恼羞成怒地一把将手中的极黑色魔剑插入地下。他拄剑而立,先前失血过多的脸色变得苍白狰狞。 (四) 共同结庐生活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七子村”(原始地名叫嗄尔涡,静谧之地)的莲花生七个核心弟子如下:赤松德真。莲花生大弟子,拥有大神通。 移喜蹉嘉。莲花生二弟子,拥有金刚神力,持杵者。 贝若扎那。莲花生三弟子,拥有大智慧,持经者。 生遮移喜。莲花生四弟子,拥有招唤雷电之能,持火者。 渣华卓扬。莲花生五弟子,拥有呼风唤雨之能,持风者。 南卡迎波。莲花生六弟子,拥有万物繁衍之能,持木者。 移喜忠奴。莲花生七弟子,拥有移山填海之能,持土者。 莲花生核心七大弟子在灭魔结束后便一起在崇山密林中结庐而居。他们除了持风者渣华卓扬和持木者南卡迎波有迎娶、育有后代骨血外均未有生育。那么后来的同心九子又是如何产生的呢?为什么后人坚持要说同心九子是出自莲花生二十五弟子、特别是七子呢? 其实最初只有七子,也就是结庐于山林的莲花生七大弟子。这七子均是完全打开了与宇宙的原力(原我、本我)相联的阿赖耶识、能做到天人合一的人,他们的能力可以说在当时已是人类顶级。 七子代表着宇宙的高等生物、人,这种最接近神的“小神”能掌握的七种最高神力(或称原力),七种原力相合甚至能移山填海,改变乾坤。但这七种原力(实际上是地、火、水、风、空五种原力的拆分与组合)在灭魔之后随着魔的寂灭也开始迅速退化和消失,这就是宇宙运行的基本法则之一,能力(量)相对论。 七子(包括二十五弟子)的寿命是有限的(宇宙的另一基础法则,无常与无我),七子结庐于山林后便在生命的余光中开始了薪火相传的工作。他们这样做是想将有限的生命无限地传播下去,当然这个传播不是结婚生子,而是将他们身上的原力火种一代代传播下去。七子给这种寻找宇宙原力、并连结宇宙原力的方法起了个法名叫“阿赖耶识”,而“阿赖耶识”这种人体第八识又依据高低分成 “触、分、御、化” 四个阶段。所谓“触”就是能找到、“触及”到宇宙原力。所谓“分”,则是能够在找到宇宙原力后准确“区分”出不同的宇宙原力。而所谓“御”,就是驾驭宇宙原力为己所用。而阿赖耶识的最高境界,就是“天人合一”之“化”,化小我于大我,达到与神同一的境界。 第143章 光明社(六) 莲花生七大弟子在结庐于山林之后不久,便开始了寻找衣钵传人的工作,这个工作除了在二十五弟子的血缘后人中寻找,也从世上的普通“凡”人中寻找,寻找的规则主要还是从慧根、善根两个方面进行,他们每个人均需寻找到一个继承人加以严格地训导。这便是同心九子的最初原形,同心七子或叫“七子社”。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看着跪在面前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徐飞莞尔一笑,这徐飞的跪姿和参谋长方华的跪姿完全不同。参谋长方华是挺直着腰胸被迫下跪,而参谋部干事徐飞则是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而跪。彭枫先是瞄了一眼昂首挺胸、一脸傲娇的方华,再看了一眼猥琐的徐飞,一种笑意不由得从脸上洋溢出来。 “你这个魔教接引团小魔仔。” 彭枫的声音威严而冷酷。 “给你五分钟,我问你答,把你的同党一一指认出来。或许我可以给你个不死的选择。但,如果你耍一点滑头,今天我就会拿你去喂军犬。嗯?!” “快说狗日的!” 副师长阳华“呯”地拍了一下桌子,正在低头思索彭枫话语的徐飞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一股混合着腐尸和粪便的臭味从他冒汗的身体中浓浓地散发出来,熏得周围的人都几乎作呕。 “我说我说,师长饶命。” 徐飞仰头看着彭枫,他的噪音嘶哑,宛如毒蛇的嘴巴里露出鲜红的舌头和满嘴的黑牙。 彭枫的眼睛里又露出了一丝冷漠的笑意,他有意停了几秒钟,然后才淡淡地用手向会场左前方的一个小方队指了一下。 “师参谋部中有魔教接引团成员吗?” 坐在会场左前方的师参谋部人员有三十余人,只见其中两个人身体摇晃了一下,当徐飞的目光向他们望来时,这两个人中的一个突然站起来试图逃跑,另一个则竭力摇着手开始大声地否认。但他们都立刻被身边的官兵制服,并拖到了审判庭前方来。 “撬开他们的嘴。” 彭枫平静地看着被押到面前的两个人,一丝按捺不住的笑意又涌上了他的眼睛。两个维持现场秩序全副武装的战士立刻就跑过去用匕首强行撬开了这两个人的嘴巴,果然,一口漆黑的牙齿间跳动着毒蛇一般的舌头,那舌头比普通人要长要细,一股浓重的魔鬼味从那两张嘶嘶吼叫的喉咙里直蹿出来。 “他们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吗?” 彭枫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死灰的徐飞,平静地问道。他其实早就从自己的末那识中闻到了这两个人身上的魔鬼味,这是他的异能,最近几个月这种异能在不知不觉间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他虽然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但他的末那识仿佛自带,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就是末那识而已。 “说出来。” 彭枫突然低声喝道。 “我,我。师长饶命。他们是我主之人。” 审判庭和会场中坐在前方的几百人都清晰地听到了徐飞的供述,他们开始爆发出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吼声。这吼声中夹杂着惊讶和对魔鬼的愤怒,也饱含着对军中风气的不满和担忧。就连坐在后面没有听清徐飞供述的官兵也在一瞬间明白了状况,随后也发出了阵阵愤怒的吼声。 “不要让魔教接引团跑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在场的几千名官兵仿佛是心有灵犀,立刻就互相挽起了手臂。他们互相监视着,上百名魔教接引团成员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自然而然地筛查了出来。 坐在彭枫左手边的光明社成员至此彻底明白了代师长彭枫刚才一系列举动的用意,副师长阳华猛拍了一下彭枫裹着绷带的臂膀,兴奋地站起来大吼了一声。 “彭师长。在下佩服!” 说完后阳华又扭头冲着会场大吼了一声, “把这帮将心卖给魔鬼的渣子扭断胳膊、腿,捆起来!” 台下的几千名官兵又哄然发出一声喝彩,上百名魔教接引团成员立刻就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被扭断了胳膊腿像待宰的猪一样被一个个捆住扔到了广场右边的空地上。 “师长!接下来怎么处置这些魔鬼,请您指示。” 一个少尉军官跑过来向彭枫敬了个军礼。他是第一旅第一团第一营一连连长秦火,也是负责会场秩序、准备对审判出来的魔教接引团成员行刑的负责人。刚才他还曾气势汹汹地阻拦过躺在担架上的彭枫,但此时的他已充满敬意地向师长彭枫敬礼,请求命令。 “秦连长听令!” 此时的彭枫也克服着浑身的伤痛站起来给秦火回了个军礼。 “先把这些魔教接引团嫌疑人统一关押在仓库中,待审判大会结束后立即进行进一步甄别和审判。” “是!” 少尉连长秦火接令而去。但他刚转身离开,副师长阳华便看着秦火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彭师长,对这些人难道还要继续甄别吗?这些人不明摆着就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吗?” 彭枫用一个非常严肃认真的语气回答了副师长阳华的质问。他扭过头来认真地对坐在左手边的副师长阳华和第一旅光明社的几位高级军官说道: “我明白阳副师长渴望尽速肃清军中魔教接引团的想法,我也很赞同。但我们也需要借助这次行动尽可能团结第二机甲师的全体官兵,借此机会树立军人的正确思想观。我认为,这是保护第二机甲师战斗力的必要举措。” 彭枫从副师长阳华和左手边审判庭几位军官的眼神中看到了对他观点的不认同,但,“只要他们现在不一致反对就行了”。彭枫心里这样想,他觉得这一点他现在应该是做到了。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在处理完惊涛骇浪般的一场现场抓捕行动后便不慌不忙地继续开起审判大会来。此时的他已经强烈地感觉到了坐在他右手边的师政委于进不安的身体扭动和一股股越来越重的臭味,但彭枫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眼睛直视着前方的徐飞,甚至没有向右边看上一眼。 “徐飞!” 彭枫在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已经瘫成了一团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徐飞许久后才突然开口道: “参谋长方华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吗?” “不是。” 早已经吓瘫了的徐飞嚅嗫地嘟囔了一句。 “大点声说!” 彭枫厉声断喝道。 “不是。师长饶命。” “那你为什么要指认方华参谋长?” “报告长官,我,我是受人指使才出来指引的。” “受谁指使?” 彭枫面无表情地问道。他的话音未落,左右两侧就传来了完全相反的异动。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在恼羞成怒间一把将手中的黑色通天魔剑插入脚下的一块巨石中。这是一把毫无光泽的宽刃魔剑,比娑婆世界人类常用的三尺青锋长了一尺、宽了一寸。通天魔剑在插入顽石时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一股看不见的微波通过通天魔剑传导入地下,使方圆一公里内的大地发生了一阵轻微的颤动。 这一瞬间的大地颤动一下子又让“雪山神鹰”英明的精神振作起来。暗主,地下的魔王此时仿佛正在瞪着空洞的绿色鬼眼从虚无之处望着他。他曾是魔王魂魄亲自选定的人类先锋大将,甚至祂也曾亲口许愿(通过那只杂毛类人猿)他为种花国魔教接引团的大主管(如果不是他在八字墩抢夺那一对神示双胞胎失败的话,他早就是魔教接引团种花国大总管了)。而这把通天魔剑,就是魔王在给他头上戴上紧箍圈、折磨得他死去活来后又赐给他的。他在今天之前尚不完全了解这把通天魔剑的威力。 “多得剌!嘎吾去吾,竭嗄竭嗄。吾主圣至!” “雪山神鹰”英明在通天魔剑前单膝跪下,他双手上举,口中念着刻在黑色通天魔剑上的铭文。一股奔涌之力从天地四周汇聚而来,刹那间飞沙走石,强劲的气旋将站在“雪山神鹰”英明身后的七狼八虎和五百名魔兵吹得毛发直立、东倒西歪。 “杀!” 祷告完的“雪山神鹰”英明拔出黑色通天魔剑向前一指,五百名黑衣黑甲的魔兵和七狼八虎立刻就齐唰唰地挺直了脖子,向前方三公里外的人兽阵营发出了一阵又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叫。嚎叫声在一阵暗黑风之力的加持下呼地一下向人兽阵地一方刮来。 已经排好了阵形正准备发起进攻的人、兽大军忽然间感受到了破空而来的魔音。这魔音摄入心魄,一时间压制了上万只飞禽走兽闹哄哄的声音。人兽大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动物此刻都竖起耳朵倾听着这一阵又一阵越来越强的魔音。 “杀!杀……” 第144章 光明社(七) “雷之子”冬雷一听到这破空而来的魔音便立即用风之力向安平、“兽语者”达鲁巴、“土之子”丹岩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发出了高频声音。这种常人听不见的高频音穿透了魔音,清晰地传入了几个人的耳膜。 “大家小心,这是魔音,立即关闭部分心识。达鲁巴可以指挥百兽关闭耳朵吗?” “我试试。” “兽语者”达鲁巴跃上一块巨石对着天空发出了一阵常人完全听不见、唯有动物才能听得见的超高频声音。 惊慌失措的动物大军逐渐平静了下来,但仍有上百只动物,特别是野猪群受到了魔音的伤害,心脉紊乱,暂时丧失了战斗力。 “不能再等了,杀上去!” “雷之子”冬雷看到形势严峻,便立刻做出了冲杀的决定。他这样做是对的,对面的魔音越来越强,如果不立即进攻将坐以待毙。 站在巨石山峰上的“兽语者”达鲁巴用超高频向飞禽走兽发出了进攻的命令。成千上万的飞禽走兽张开嘴努力地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愤怒吼叫,它们一边奋力抵抗着魔音,一边向前冲去。 冲在最前面的是安平率领的熊队、牛队和剩下不多还能战斗的猪队。安平双手握着一根粗铁棍、两眼冒着火星,他的头发因为愤怒而根根竖起,他身上的破衣烂衫因为愤怒而胀成了一个气泡。 “杀~” 安平边跑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野兽般的嚎叫。奔跑在他左右两侧的是两只体型硕大的棕熊,它们认识安平,在安平躺在熊窝里养伤时曾经和安平睡在一起。此时,听到安平嚎叫的熊兄弟也竖起了浑身钢丝般的棕毛。 “嗷~” 体型硕大的熊兄弟发出了拼命的嗷叫。它们的嗷叫声带动了其他的熊、牛和猪等。 “嗷~” “哞~” “哼~” 动物大军集体大嚎叫的声音成功地压制了魔音,它们通过疯狂嚎叫打通了自己身体中被魔音阻滞的气息,使每只参战的动物一下子都变得激情澎湃、斗志昂扬。动物大军像一层层翻滚的巨浪般向魔教接引团的魔刀阵冲去,在它们头上,几百只速度最快的鹞鹰已经越过了它们的头顶,它们的爪子下抓着燃烧的火枝,当先向魔教接引团阵地俯冲而来。 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的时候,帕罗山谷西侧的山头上忽然间出现了一只白熊。这只白熊比最大的棕熊体型也要大百倍,只见它静静地站在西山峰上,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山谷中的大战,身体便隐入了背景的空气之中。 没有人、魔和动物注意到它。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见人兽大军滚滚而来便立即发出了迎战的命令。这是一支久经训练的魔兵,虽然人数不多,却是魔教接引团中精英的精英。 “雪山神鹰”英明原本是打算靠这支私家军去争夺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甚至是争夺天下独裁统治权的。经过十多年“雪山神鹰”英明的精心挑选、悉心指导,几乎是每一个入选的魔兵都是身怀异能的亡命之徒。为了让这支只有五百人的魔兵完全忠于自己,在每个魔兵入队效忠时“雪山神鹰”英明均用暗黑魂之力和魔鬼赐予的药水阻断了他们的感情神经和痛苦神经,可以说这五百魔兵在某种角度上看已是不知感情和疼痛的非人。 “雪山神鹰”组建这支私家魔兵是得到过魔王的魂魄默许的,从地底魔王的视角看祂也正需要英明这样干。虽然后来地底魔王因为“雪山神鹰”英明办事不力而重重地惩罚了英明,给他戴上紧箍圈并把他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的预定位置上拉下来。但地底魔王在施威的同时也协助他(赐给英明需要的断情水)组建了这支基本上属于“雪山神鹰”英明所私有的精锐魔兵并赐予他一把通天魔剑。 地底魔王这样做自然是想让魔教接引团的三个主将(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和另一位神秘莫测、无人知其姓名的副大总管刑天)之间形成竞争和制约。而“雪山神鹰”英明也凭借着手中的五百魔兵阵而始终怀有雄霸天下的心思。 除了五百魔兵,“雪山神鹰”英明手里还有更厉害的十五员魔将,七狼八虎。他们均是当世魔教接引团的绝对主力干将。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看着像洪水一样滚滚而来的百兽大军举起手中的黑色通天魔剑朝天一指,一道巨大的闪电从滚滚黑云中向迎面冲来的百兽群劈下。只见英明张开满口的漆黑尖牙再怪叫了一声,五百魔兵前后列成的十五个方阵中的前七阵一齐举起手中的黑刀、后八阵则举起了黑弓箭,他们也一齐发出了一阵怪叫。而在这前七后八的十五个方阵中,十五员魔将也一齐举起了手中的黑色魔刀魔剑。 这正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在魔教接引团中最具威名的战阵,“七狼八虎阵”。 “预备,放!” 只听见后八阵中的中堂虎钟堂大喝一声,一阵黑色的魔箭从魔阵中腾空而起,射向了闪电般飞来的鹞鹰群中。 两阵箭雨过后,首批飞过来准备投火的鹞鹰群便死伤殆尽。而穿过鹞鹰身体的魔箭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后又准确地飞回到了举弓射击的魔兵手中。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二机甲师公审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大会在即将取得决定性胜利的一刻又陡然生变。就在代师长彭枫逼迫魔教接引团成员徐飞交待是谁指使他诬告指证参谋长方华是魔教接引团成员时,彭枫左右两侧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生了异动。左手边的是副师长阳华,他愤怒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但还没等到阳华发怒,彭枫右边的一个人却比他更快,那个人就是师政委于进。只见于进不待徐飞的手指向他,便突然从腰间掏出两把微型手枪。两把手枪同时开火,一把射向徐飞,另一把则从桌子底下射向近在咫尺的代师长彭枫。 “呯!呯!” 两声枪响后是两声惨叫。一声惨叫发自徐飞,他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左腿,惨叫而倒;另一声惨叫却是发自师政委于进自己,他在左手拔枪时已经被相邻而坐的彭枫所洞悉。彭枫虽然身受重伤,但早有准备的彭枫利用与于进近在咫尺的狭窄空间,猛地用裹着绷带的右臂连同身体一道猛地向于进左手臂和身体砸去。刚掏出枪的于进手腕偏向了自己,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地射进了自己的左腿,连中弹的位置几乎都和徐飞一样。 师政委于进已经没有机会再射出第二枪了,一个枪托几乎是同时砸在了他的头上,当场将他砸晕了过去。抡起枪托的是彭枫的警卫员释小龙,他在经过了彭枫差点被无声手枪刺杀的事件后就一直高度紧张地盯着彭枫的周边。特别是这个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师政委于进,释小龙从心里早已认定他是魔教接引团成员,所以根本就没给于进这个双手持枪的老军人任何机会。 这瞬间的变化让现场的气氛又一下子凝固了。当反应过来的官兵冲过来时,他们看见代师长彭枫正若无其事地在警卫员释小龙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边则躺着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的师政委于进。于进的嘴巴张开着,露出来一口尖尖的黑牙。 “师长你没事吧?” “狗日的于政委是魔教接引团成员!” “师长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发现他是魔教接引团成员的?” 围上来的官兵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就连副师长阳华身边的几个光明社成员,也站起来又一次向代师长彭枫投来敬佩的目光。 副师长阳华则有些尴尬地呆站在原地。他刚才是想发怒制止彭枫可能对参谋长方华开脱的问话,这与他和军中光明社所预设的立场和方案不符。尤其是他,因为痛恨魔鬼至极甚至也痛恨一切与魔鬼、魔教接引团妥协的人,他认为参谋长方华就属于立场不坚定、可能向魔教接引团妥协的墙头草,这些人都应该统统被清洗杀掉。但这一瞬间发生的事,却让他怔在当场,一下子没了发力的时机。 不能不说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师政委于进恰如时机的举动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代师长彭枫解决了一个异常棘手、非常危险的难题。会场中的焦点瞬间被转移了,几乎所有的官兵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军中魔教接引团有多猖狂、有多可怕、有多危险的话题上。当代师长彭枫拍拍手示意副师长阳华坐下,审判大会继续进行时,人们已经对参谋长方华是不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失去了兴趣。人们的情绪在变化,他们认为只要有魔教接引团成员指告的人就是好人,就不是魔教接引团成员。这一点,在审判主持人杜兵刚宣布是否还有人要上来指证参谋长方华时,一阵喧嚣嘈杂声便先乱后齐地从台下传来。 第145章 光明社(八) “方参谋长不是魔教接引团成员!” “方参谋长不是坏人!” “不要冤枉好人!” “释放参谋长!” “释放参谋长!” 副师长阳华气得憋红了脸,他想站起来咒骂,但当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几个光明社成员的表情后,还是咬咬牙坐回了椅子。 审判庭在光明社成员六人沉默,其余七人一致认为无罪的情况下按审判规则交给了广大官兵集体投票。投票的结果也不出意料,绝大多数的官兵都一致认为参谋长方华不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参谋长方华被当场释放并恢复原职。 这是一个标志性的审判,当参谋长方华被宣布无罪、立即释放恢复原职时,他做出了一个多少有点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既没有向彭枫和副参谋长柳侠等支持他的审判庭军官致敬,也没有向审判庭上副师长阳华等光明社成员表示不满。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主席台上,转过身向台下几千名官兵敬了一个标准军礼,然后做了一个非常夸张搞笑的动作,张开自己的嘴巴,露出了一口白牙。 “看清楚了吗?” 方华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句。 台下的几千名官兵立刻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年轻的军人们欢笑着学着参谋长方华的模样张大嘴巴露出自己的牙齿,他们的欢乐声一浪高过一浪。 受到参谋长方华的启发副参谋长柳侠也一把提起瘫倒在地、半死不活的徐飞跑到了参谋长方华旁边,只见他先是扔下徐飞站直身体给台下的众官兵行了个标准军礼,然后便学着参谋长方华的搞怪模样张大嘴巴露出自己的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 “看清楚了吗?这不是黑牙哦!” 说着柳侠又提起徐飞,他掰开徐飞的嘴巴,让台下的官兵看清楚自己的黄牙和魔教接引团成员黑牙的区别。 台下的数千名官兵被副参谋长柳侠的搞怪行为所感染,又一次爆发出开心的声浪。 参谋长方华和副参谋长柳侠即兴表演完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们俩在台下官兵们的欢愉声中又心有默契地合作做了下一个动作。他们俩把徐飞提起来捂着鼻子做了一个嗅的动作,然后一起恶心地呕了几声。 台下的数千名官兵立刻就明白了两位老军人的意思。他们在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后便互相张开嘴巴露出牙齿并夸张地张开双臂互相闻起来。在一片你推我搡的打闹声中,人们一下子就找到了鉴别魔教接引团成员最简单易行的方法,这就是人在投靠魔鬼、向魔鬼宣过誓、将心灵出卖给魔鬼之后,人的身体便会悄然间发生变化。其中最显着的特征就是,身体会开始发臭,牙齿开始发黑发尖,噪音会变尖。 “臭鬼!臭鬼!臭鬼!臭鬼……” 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人们开始把敬佩的目光投向此时正坐在审判庭中央、表情有些疲惫不堪的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身上。而彭枫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此时的他正忧心忡忡地想着心事。 这场对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的审判大会胜利了,彭枫成功地在清除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的同时也成功地保护了广大官兵,阻止了一场盲目的军中大屠杀。但,这只是暂时的阻止!这次的处置也多少有点运气的成分,接下来呢?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想到这,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刚才的一场官兵互动大联欢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又有几十个潜伏在第二机甲师中的魔教接引团成员被轻易识别并抓了出来。 冲至半途的安平见天空中的鹞鹰群纷纷中箭而坠更加怒不可遏。只见他大吼一声,身体便像离弦之箭一样向前蹿去,在他的身后,熊群、牛群、猪群也紧紧跟随,转眼间,人兽大军就冲到了魔阵前沿不足五百米之处。他(它)们的身后,共同指挥中军的“雷之子”冬雷和“兽语者”达鲁巴也率领着规模更大的兽群翻滚而来。 “呔!”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见人兽大军前锋已掩至他的魔力范围,便举起手中的黑色通天魔剑大喝一声。随着“雪山神鹰”英明的这一声响彻云霄的怪叫、 “呔!” ,一道道巨大的闪电开始从天而降,劈向了安平和他的先锋兽群。与此同时,后八阵魔兵在“中堂虎”钟堂的喝令下也开始将一阵阵箭雨射向先锋兽群。而魔兵前七阵的总指挥“啸天狼”原平,则将手中的黑矛一举,前七阵魔兵也发了一声喊,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黑矛踏着咚咚的步伐向安平和熊群、牛群、猪群迎来。 五百魔兵皆是全身黑衣黑甲,他们唯一外露的眼睛中闪着恶狠狠的寒光。 安平在闪电劈下来的一刻紧急升起用风之力和火之力聚成的保护屏,保护屏隔离了一部分的闪电和火球,但仍有更多的闪电劈在兽群中,几十头熊、牛和猪瞬间被烧成了火球。狂奔的兽群慌乱了,一时间你冲我退,互相冲撞,乱成一团。 但仍有几百头熊、牛和猪冲过了雷火带冲到了魔兵阵前。 这注定是一个血雨腥风的时刻。当先冲进魔阵的上百只熊、牛、猪几乎是在转眼间就被前七阵魔兵格杀殆尽。在后八阵的魔兵向天空射出一阵接一阵的箭雨中,无数跟进的野兽也成片中箭栽倒在地。 但这依然没能阻止更多发狂的熊、猪、牛向魔阵冲来。 天空中劈下来的闪电和火雷更多了,但此时的闪电和雷火已经不是完全劈向兽群,越来越多的闪电和火球开始落进魔兵前七阵中,这些闪电和火球是“雷之子”冬雷所发,此时的“雷之子”冬雷已经和“兽语者”达鲁巴率领野兽军团主力赶到了阵前。 “呜~呜呜~” “兽语者”达鲁巴骑在一头高大的野象身上向前冲来,他左手拎着巨大的铁斧,右手则举着一个超大的牛角吹响了集体冲锋的号角。 几千头野兽不顾一切地狂冲而来。魔兵前七阵开始动摇了。就在魔兵唱着魔歌有序后撤、准备将兽群引入中间然后三面合围时,一个高大的猛士已经当先超过兽群落入顶在最前面的魔兵方阵中。 他就是安平。安平在明白了自己无法完全遮蔽“雪山神鹰”英明的闪电攻击后便索性放弃防御,跃过兽群奋力向前杀来。 安平在半空中用急速旋转的风之力吹开向他迎面射来的黑色箭雨当先跃入魔兵前七阵中,三个黑衣黑甲的魔兵挺矛来刺,但他们冒着火苗的黑矛被安平一棍格飞,三个身强体壮的魔兵也被强劲的风之力和地之力所伤,身体像旋风中的落叶向一侧飞去,飞去的魔兵砸在旁边的魔兵身上,将原本就站不住的一排魔兵一下子砸倒在地。三个魔兵当场死亡。 安平大喝一声落进魔阵,一员魔将急速跃过来,他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副将、七狼之一“草原狼”戴伦。只见他舞着一支黑矛,黑矛的矛尖上蹿跳着一尺多长的暗红色火焰。 “草原狼”戴伦的黑矛挟着暗黑火之力闪电般当胸刺到,他的这一矛是人矛合一,三十米外的他和黑矛融为一体,暗黑火之力在黑矛破空而来时发出了尖啸的恐怖之声。 双脚刚着地的安平并没有躲闪,他在暗黑火之力加持的矛尖刺进胸前三米之内时才挥出左手的青铜古剑将黑矛略微格偏,接着安平便顺势将手中的青铜古剑沿着矛杆削来。“草原狼”戴伦没有料到安平如此勇猛冒险,他想收住身体变招跃开已经来不及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得力干将,七狼之“草原狼”戴伦的右手四指应声而断。 青铜短剑继续突进,它如影随形地追着放弃抵抗向后急退的“草原狼”戴伦,先是削断了他的左小臂、再削飞了他的左上臂和半个脑袋,最后安平又一脚将他像皮球一样踢飞上了天空。七狼之一的“草原狼”戴伦就这样仅一个照面就丢命在安平手中。 魔兵前七阵的第一个方阵开始乱了,在安平又连续格杀了几个魔兵之后,第一方阵中的剩余魔兵开始出现混乱。他们自相践踏,一起拼命向后退去。 后退的第一阵魔兵随即被三角形布置的第二阵、第三阵魔兵全部格杀。 原来这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凶狠之处。他在组建训练七狼八虎阵时便设想到了某一天与人或自己一方的魔兵进行鏖战时的场景。许进不许退,无论是哪一个方阵没听命令后退,其他的方阵立刻就全部格杀勿论。“雪山神鹰”英明的七狼八虎阵就是靠这个闻名魔教,此时也靠它迅速稳定住了局面。 第146章 光明社(九) 有必要介绍一下七狼八虎阵。魔兵精锐五百人组成的七狼八虎阵共计十五个方阵,分成前七阵和后八阵。每个方阵三十三人,另有五人在各阵中通过旗帜穿梭传令(因为激烈的战斗中有可能听不见任何指令)。 前七后八的七狼八虎阵前七阵通常呈三角形一、二、四布置,后八阵则比较自由,基本上分成左、右各四阵。遇到紧急情况,则相应变化。 七狼八虎阵每阵设有一员魔将,也就是七狼八虎。每个魔阵中除了一员武功超群的魔将外,其余三十二个魔兵则分四列,每列八人,前七阵主要配置了锐利无比的魔幻长矛和魔幻弯刀,后八阵则在魔幻长矛和魔幻弯刀的基础上配置了比枪炮更锐利灵动的魔弓魔箭。 所有的魔兵均身穿经过地狱魔火淬炼过的黑色魔甲,寻常刀剑和子弹难以对他们造成伤害。 被安平瞬间格杀了头领、“草原狼”戴伦的第一阵魔兵在后退中立即被第二阵、第三阵魔兵全部格杀。魔教接引团七狼八虎阵阵脚稳住了,但战斗并未结束。 在纳龙国虎穴寺遗址下方帕罗山谷中进行的一场正邪之间的大战转瞬间便进入了生死成败的关键时刻。没有预备和铺垫,甚至也没有前奏,激烈的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私家精锐七狼八虎阵在刚挡住了安平和先锋熊、牛、猪群的冲击后便又陷入了四面八方的飞禽走兽大军的围攻之中。 五百魔兵阵的后方、侧后方不知何时突然涌出来一群群的虎豹和狼群。这些虎、豹、狼群小则两三只,大则十几只,它们在树林间奔腾跳跃,敏捷的身体和机动灵活的战术让后八阵魔兵很快就陷入了被动。刚才整齐射击的魔箭失去了准头,十几个魔兵转眼间就被扑上来的豺狼虎豹咬断了喉咙或抓瞎了眼晴。甚至有的魔兵嚎叫着被活活拖入了山林之中。 “日月圆阵!”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见状不妙,立刻便大喝一声。他的声音用暗黑风之力送出,强劲的音频传入了每一个魔兵的耳中,甚至连整个山谷都能清晰地听到。 剩余的十四个魔兵残阵立刻就开始行动起来。他们皆是训练有素的魔教接引团精锐,一旦度过了短暂的慌乱,便立刻就按照事先的演练整齐划一、有条不紊地向后收缩退去。残存魔兵约三百人以“雪山神鹰”英明站立的小山包为中心,很快就收缩成了一个圆形防御阵地。他们举起黑色的魔盾,互相间紧紧地挤住缝隙,黑色的魔幻长矛像刺猬一样向外伸出。冲撞上来的野兽一层层地惨死在黑矛之下。而从天空中袭来的鹰、雕群也成群地被“雪山神鹰”英明和七狼八虎轮番发出的火之力所烧焦而坠。 安平几次试图利用自己的勇猛和神力撕开缺口,但每次都遭到了两个以上的魔将使用两种以上的暗黑原力的强力抵挡和无数刀矛的攻击,一时间也根本就杀不进去。 “停止进攻!” 安平的耳中传来了“雷之子”冬雷停止进攻的命令。 “呜呜呜~呜呜呜~” 兽群也接到了停止进攻的命令。尽管安平和群兽都极不情愿,但无奈的现实和事先约定好的纪律还是让他(它)们逐渐停止了进攻,退到了魔箭攻击范围之外。 战场形势在经历了一次短暂、血流成河的惊涛骇浪之后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怎么办?!” 负责指挥全局的“雷之子”冬雷尽可能小声地对围在身边的“兽语者”达鲁巴和刚摸上来的“土之子”丹岩、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说。他看着漫山遍野的动物尸体,这句话像是询问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的痛惜。“兽语者”达鲁巴则红着眼睛安慰地用力拍了一下“雷之子”冬雷的肩膀。 “不用自责,冬和尚,” “兽语者”达鲁巴使劲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每一只前来的动物都明白它们的使命。” 他的声音嗡嗡作响,像是得了重感冒。 “我们有一天不都是要归于尘土吗?!” 这时候天空中开始飘过来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哈哈大笑声,那充满自负、狂妄无比的尖厉嗓音随着阵阵暗黑风之力送来,摄入心魄,让所有人和动物都愤怒至极。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在成功地将审判调整到了正确的方向后便疲惫不堪地倒坐在椅子上。接下来的审判他开始变得漫不经心,因为广大官兵通过参谋长方华和副参谋长柳侠的即兴表演迅速找到了甄别魔教接引团成员的方法,这使得接下来的审判变得简单易行。对首批被抓捕的三十名军官和对后面几百名嫌疑人的审判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便宣告结束,以参谋长方华为首的几百个被军中光明社抓捕的官兵得以逃过一死,被逐一释放。 在审判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大会进行到一半时,副师长阳华便离席而去。离席时他一言不发,彭枫站起来试图安抚他一下,但阳华脸色铁青地回了一句, “我累了。” 便转身离开。副师长阳华离开后,坐在阳华旁边的光明社成员也一个一个相继离开。 代师长彭枫也是一言不发。他默默地看着离席而去的光明社成员,心里涌起了某种悲哀。 “时事如此艰辛,人类社会已经到了危难关头。” 彭枫心里嘟囔了一句,他似乎嗅到了另一场危险即将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冬和尚和那位兽语人,”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魔音断断续续地随风传来。 “今天你们都无处可逃,何不赶快向圣主及我本尊叩头乞降呢?” 他接着又发出了一阵狂妄至极的哈哈大笑。 “如果你们在天黑之前向我投降,我可以尽力在我主面前保障你们的性命。特别是冬和尚,我可以允许你成为我的提鞋老头,怎么样,你不喜欢吗?” 漫山遍野的动物群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怒吼声,“雷之子”冬雷却出乎意料地也用哈哈一笑安抚了躁动不安的群兽: “人不人鬼不鬼的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英明,” 冬雷的声音也通过急速流动的空气四下传开。 “不是我不喜欢,实在是因为你太臭了,臭得连坟墓里的老鼠都怕你的臭气要远离你哦!” 几秒钟的极度安静之后,旷野里突然开始爆发出一阵高高低低、咕咕嘎嘎的百兽大笑大叫声。那是在“兽语者”达鲁巴用高频兽语翻译了“雷之子”冬雷的喊话时动物们竖耳倾听的安静,当它们听明白了“雷之子”冬雷言语中的基本意思时,立刻就咧开各式各样的兽嘴鸟嘴开心地咕咕嘎嘎大笑大叫起来。 一阵接一阵的动物笑叫声随风之力而来,让这个本来已经不知臭为何物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忽然有点恼羞成怒。他在未被地底魔王魂魄招募之前原本是极爱卫生之人,但自从他皈依魔鬼之后便逐渐失去了辨别香臭的本能和意愿。刚才“雷之子”冬雷这一嘲讽,仿佛是一下触动了他的某种高贵的神经,他想张嘴回骂,却突然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娑婆世界万千生物均对自己有着发自内心的鄙视和轻蔑。 一股想毁灭世界的无名之火又一次腾地冲上心头。 “该死的冬和尚。你压根就瞧不起我,一会儿我要将你千刀万剐,让你生不如死。” “雪山神鹰”英明恶狠狠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从天空中传来。 “哈哈,臭不可及的英明。” “雷之子”冬雷的嘲弄声再次随风之力飘飘悠悠传来。 “何必一会儿,干吗你不现在就和我一对一对决呢?我可以憋着气让你三招!” “可恨至极!冬和尚,你敢和我单挑吗?” “雪山神鹰”英明的身体已经轻飘飘地升起在空中,他手中的通天黑魔剑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怒气,黑色的剑体开始变得暗红,剑尖绽出噼啪作响的火花。 “雷之子”冬雷的身体也学着“雪山神鹰”英明的样子飘飘悠悠地升起在天空。和“雪山神鹰”英明完全靠意念自然而然的身体腾空而起相比,“雷之子”冬雷则是暗暗地运起风之力才将自己的身体升腾起来。但在外界看来,两个人的功力似乎是在半斤八两之间。 “英明,我来了!” “雷之子”冬雷大喝一声跃过兽群向阵前跃来,他手持一把长柄戒刀,刀锋上闪烁着青蓝色的火焰。那是火之力形成的电弧光,和“雪山神鹰”英明黑魔剑上的暗红色火焰完全不同。 第147章 光明社(十) 盛怒中的“雪山神鹰”英明见“雷之子”冬雷气定神闲地跃出百兽阵地也立刻飞身跃出魔兵圆形防御圈迎上前来。他在跃起身姿时“中堂虎”钟堂似乎是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不可!” 但“中堂虎”钟堂这怯生生一叫似乎是驳了“雪山神鹰”英明的面子反而让“雪山神鹰”英明更加加速而来。 “雷之子”冬雷与“雪山神鹰”英明仇人相见,一见面便使出各自绝技搏杀起来。两个人相识于四十年前,那时的英明还是虚心向“雷之子”冬雷请教的少年。四十年前时,时空尚未出现异象,两个人的武功也只是较寻常人类为高。但自从被封印在地下的魔王开始逐渐苏醒,时空展开,某些特质人类和动物的异能也开始随着魔影的渐重而陆续被发现。三十年前,冬雷和英明就是首批发现自己异能之人。 “雷之子”冬雷和“雪山神鹰”英明其实都是娑婆世界名门之后,冬雷是种花国轩辕皇帝之直系后人,而英明的母系血脉也可以追溯至上古大神蚩尤。两人的血脉被时空唤醒后,均大大扩展了自己的第七识末那识并逐渐唤醒了自己的终极宇宙意识——第八识、阿赖耶识。 “雷之子”冬雷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搏杀双方一交手便进入了险象环生的生死之争。激战中两人各显神通,几分钟内便互搏数十招,地、火、水、风、魂的混合之力交相缠绕,刹时间方圆数百米的范围内空气扭动、飞沙走石、电闪雷鸣。 二十招一过“雷之子”冬雷已经完全处于下风。他虽知近十年这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功力精进已经超过了自己,但没有想到他的实际功力已经精进至此等境界。如果不是此魔在行动前有点急躁,自己恐怕连十招也难抵挡。“雷之子”冬雷突然大喝一声,在进攻中突然向远方退去。 “雪山神鹰”英明见“雷之子”冬雷闪身欲逃便立刻双手连环、环抱挥出,他使出的这一招名叫天罗地网,强劲的暗黑风之力和地之力组成的虚实相间的屏障将“雷之子”冬雷罩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中。一瞬间“雷之子”冬雷已是十分危急。 但就在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忽地从远处传来。 “魔头英明,”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穿过“雪山神鹰”英明和“雷之子”冬雷激荡的气障清晰传入“雪山神鹰”英明的耳中。 “扭头看看你的魔兵,你今天还有活路吗?” 这冷若寒冰的声音敲击入耳,让这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心下一寒。“雪山神鹰”英明不由得扭头向后看去,只见自己的七狼八虎圆形阵地正冒起一大团土尘。无数的动物正钻进土尘从四面八方向魔阵冲去。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这一惊可是如见阎王。他这时候才忽然听到了从自己一方的魔阵中传来的喧天嚣地的搏杀声。他想扭身跃回,却见一个一身布衣的高大汉子正持五色土剑而立,堵在他和七狼八虎阵之间。那大汉身边还站着两个手持铁棍的红衣喇嘛僧。 这一身布衣、气宇轩昂、手持五色土剑的大汉正是“土之子”丹岩,刚才的一幕就是“土之子”丹岩策划的。“土之子”丹岩在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一起率领百兽预备队赶来的途中已经想好了破解魔兵环形防御阵的方法。就是想办法先将魔兵主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调出阵地,只要能将这个法力“通天”的魔教副大总管调出阵地,“土之子”丹岩就能运用自己的特长在土石间制造出一条通道,并扬起漫天黄沙遮蔽住魔兵和七狼八虎的视线和部分意识。 忧虑中的“雷之子”冬雷和“兽语者”达鲁巴在听到“土之子”丹岩三言两语后便立即就明白了“土之子”丹岩的方案。 “我负责将英明激将出来。但……” “雷之子”冬雷用钦佩和担忧的眼光看着重伤未愈的“土之子”丹岩。但他的话只说到-半,便被“土之子”丹岩坚毅的目光和神态所制止,他觉得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再啰嗦下去。 “放心吧,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铁和尚将铁棍在地上使劲顿了顿,一大块岩石应声而碎成了粉末。 “你才应该小心那魔头。” 短短的一分钟内,“雷之子”冬雷、“土之子”丹岩和“兽语者”达鲁巴、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便确定了行动方案。也就在这时,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狂妄的哈哈大笑和劝降声也开始隔空传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心中暗叫了一声“糟糕”,便欲回身退回自己的魔阵。此时一个一身布衣、手持五色土剑、气宇轩昂的汉子和旁边两个手持铁棍、铁铲、高大威猛的红衣喇嘛僧却冷冷地堵住了去路。“雪山神鹰”英明不认识这三位大汉,但他从“土之子”雍容的气度中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个劲敌。一时间“雪山神鹰”英明心里有点发怵,刚才让他听不见后院起火的声音屏障肯定是这人发出的。“雪山神鹰”英明在焦急中不敢直冲“土之子”丹岩,他担心会陷入“土之子”丹岩和“雷之子”冬雷等人的纠缠中脱不了身。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在急切之间又一次使出了他的绝技,幻身术。只见他在快接近到“土之子”丹岩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时身形忽变,一个个用暗黑水之力和地之力、风之力瞬间凝固成的身形一下子就让“土之子”丹岩和紧追不舍的“雷之子”冬雷失去了准确的攻击方向。 重伤未愈的“土之子”丹岩运起全身之力试图阻击飞跃而至的“雪山神鹰”英明,但他尚未出招便被“雪山神鹰”英明的幻身术所迷惑,一道由暗黑火之力和地之力组成的火焰从英明虚虚实实、三个不同变化的身形中的一个突然袭来,“土之子”丹岩因为行动不便已无从躲闪。千钧一发之际幸亏有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舞动的铁棍铁铲才勉强挡住了这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一击。 “雪山神鹰”英明一击不中便立刻就闪身向“土之子”丹岩背后跃去,他闪过了“土之子”丹岩却没能闪过两个身体残疾的老和尚。 附录一 五色土 五色土是指青、红、黄、白、黑五种颜色纯天然土壤。五色土是华夏传统文化的典型符号,数千年来被赋予无限美好的寓意。 五色土的使用在种花国《山海经》《禹贡》《周礼史记》《唐书》等历史文献中都有记载。多用于诸侯建国立社,帝王封禅等重大仪式。 在种花国古代,一直存在着“社棱祭祀”的制度。以五色土建成的社棱坛包含着古代人对土地的崇拜,五种颜色的土壤,由全国各地纳贡交来,以表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之意。 《西至哈至》 第148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一)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种花国魏晋·陶渊明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闪过重伤未愈、行动不便的“土之子”丹岩后却落入了两个身体残疾的老和尚左右夹击中。按说这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武功卓绝,两个身体有残疾的老和尚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此刻恰恰却是因为两个老和尚的身体残疾反而克制了“雪山神鹰”英明。 原来两个老和尚虽然一个瞎眼、一个瘸腿,但他们的末那识中的听觉、嗅觉、触觉和心识(感觉)极为发达。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幻身术只是骗了对手的视觉,却骗不了对手的其他感觉。当“雪山神鹰”英明用这种幻身术对付瞎了眼、瘸了腿的两个老和尚时,两个老和尚却根本不受欺骗,而是只管凭感觉往“雪山神鹰”英明的真身上招呼。“雪山神鹰”英明登时就在自己迷恋的优势中丧失了优势。 “雪山神鹰”英明连失两招后才反应过来这两个老和尚对自己的这套幻身术完全不懂也完全无用。他想再变幻,但此时“雷之子”冬雷已经从后面追上来,连重伤未愈的“土之子”丹岩也开始不断地“突施冷箭”。“雪山神鹰”英明登时又被四人围困在中央。 安平在“土之子”丹岩运用地之力突然掘开一条通往魔阵的半地下通道后便立即沿着通道向魔阵冲去。当他抵达魔阵边缘时,魔兵尚未完全反应过来,“荒原狼”黄冈和两个魔兵脚下不稳突然摔向塌陷的地道,接着两个魔兵便被安平一棍打死。 武功高强的“荒原狼”黄冈在惊慌一摔之后立刻就向上跃去,但已经晚了,安平发出的地之力已经牢牢地捆住了“荒原狼”黄冈的双腿。“荒原狼”黄冈在大叫声中双手挥刀向下全力砍去,刀劈在飞扬的黄沙中。“荒原狼”黄冈想再劈第二刀,但此时一股风之力已经钻出漫天飞舞的黄沙缠住了他的脖子。只听见嘈杂声中的一声清脆的骨折声,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七狼八虎之“荒原狼”黄冈的一颗头颅便被风之力拧了下来。安平在格杀了两名魔兵和一员魔将后居然随着土之力掘开的隧道一头扎进了魔阵中央失去了踪影。 就在这一刻,一股大黄风裹挟着黄沙在魔阵前飞卷起来。“兽语者”达鲁巴吹出的 “呜呜~呜呜~” 的牛角声在天空中响起了,四面八方的兽群轰地发出一阵嚎叫,它们一齐奋不顾身地向魔阵冲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八虎之首“中堂虎”钟堂和七狼之首“啸天狼”原平惊慌失措地发出了反击的嚎叫。三百魔兵对着漫天飞舞的黄沙射出了一阵乱箭,而剩下的八虎和五狼则恶狠狠地用暗黑火之力、地之力和魂之力向飞卷而来的黄沙深处发出了一股又一股的原力打击。大地在猛烈地震颤,空气在猛烈地燃烧!漫天飞舞的黄沙中传来无数野兽嚎叫声和痛苦的倒地声! 三百魔兵在转瞬间射出三轮乱箭,十三个魔将则发出了五轮原力打击。因为漫天飞舞的黄沙遮住了魔兵魔将的视线,他们只能是凭感觉对着黄沙一通乱射乱击。他们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因为他们听到、感觉到了大地在有节奏地颤动,数不清的野兽正拼命地穿过黄沙障向他们冲来。 “嘭!” 的一声巨响,第一排野兽穿过黄沙撞在了前排魔兵挺直的黑矛和外推的盾牌上。中矛的野兽被贯穿而死,但它们飞奔的身体冲击力将举矛的魔兵压倒在地上甚至撞得向后飞去。 黄沙继续向魔阵中央弥漫。第一排魔兵被冲垮了,魔兵魔将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黄沙中与发狂的动物群搏斗。在这场只能凭感觉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动物们天生自带的末那识比魔兵们的末那识更加灵敏,战场局面已经完全倒向了野兽群。 突破魔阵第一层防御圈的战斗在几分钟内就结束了。二百名魔兵和七狼中的四狼“雪山狼”薛飞、“苍岭狼”仓习、“过江狼”郭明、“千里狼”钱在以及八虎中的三虎“西山虎”习册、“北山虎”贝虎、“吊睛虎”刁四皆在顷刻间被野兽群撞倒咬死。 庞大的野兽群接着便向魔阵的第二层防御圈撞来。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在动物大军随着漫天飞卷的黄沙即将冲进魔阵的一刻,才忽然听到了脑后传来的“土之子”丹岩的冷笑声,紧接着“雪山神鹰”英明又听见了从自己的魔阵方向传来的万兽奔腾和魔兵绝望嚎叫的动地之声。他在听到了“土之子”丹岩的冷笑声后并未在意,因为他已经将“雷之子”冬雷逼进了死地,格杀“雷之子”冬雷只需一瞬间。但随后传来的嘈杂声和魔兵惨叫声让他一下子乱了方寸。“雪山神鹰”英明只得放过“雷之子”冬雷回身去救自己的魔兵。 而“土之子”丹岩也是在实在不得已的一刻才放开了对“雪山神鹰”英明的声音屏障的。丹岩最初的打算是等差不多消灭完英明的魔兵魔将之后再放开声音屏障扰乱这魔头的心境然后集齐己方力量一举格杀之,但丹岩在看到冬雷的危险处境后便放弃了自己的计划。他先是出言警告英明,看能否迟缓一下这魔头的攻势,但看到英明并未理会,便只好完全放开了声音屏障,让这魔头听到自己的魔军即将被彻底毁灭的讯息。“土之子”丹岩是因为担心“雷之子”冬雷的安全才迫不得已提前解除了对“雪山神鹰”英明的声音屏障,尽管这只是提前了几分钟。 “雪山神鹰”英明被老迈的“雷之子”冬雷、重伤未愈的“土之子”丹岩、瞎了眼的铁和尚和瘸了腿的索朗德吉活佛四人围攻,转眼间斗了几十招之后便更加心急火燎起来,因为他的耳中传来了自己的魔阵第一层已经被野兽群即将杀光殆尽的讯息。 “雪山神鹰”英明猛地从四人围困中拔地而起强行向己方魔阵突去。他的身形虚虚实实,在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和“雷之子”冬雷跟随他移动时,英明的真身却在半空中突然硬生生地折向兽群中央飞去,原来他真正的目标是正在指挥兽群作战的“兽语者”达鲁巴。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这一招是击敌之必救。他利用了“雷之子”冬雷老迈、“土之子”丹岩重伤二人移动速度慢、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转身也慢的特点,间不容发地从四人的缝隙中跃了出去。待四人反应过来时,“雪山神鹰”英明已经突出合围,直奔“兽语者”达鲁巴而去。 一切都显得有点来不及了。此刻的“兽语者”达鲁巴正全神贯注地指挥兽群开始向魔兵第二层防御圈阵地冲击,他高仰着头,嘴巴里的长牛角发出 “呜呜~,呜呜~” 的长音。他长长的脏兮兮的黑发像瀑布一样垂向腰间,他几乎赤裸的皮肤在夕阳下闪着古铜色的光泽。 “达鲁巴!” “雷之子”冬雷和索朗德吉活佛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尖厉的警报声,连“土之子”丹岩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放弃了卷向魔阵的黄沙,他们都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距离“兽语者”达鲁巴直线距离约五百米,但这点距离对于全力以赴的“雪山神鹰”英明来说只是一息时间。“雪山神鹰”英明的身形倏忽而至,一把魔剑在半空中便已向“兽语者”达鲁巴射出了一道强劲的暗红色闪电。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代师长彭枫,在迅速平息了军中的一场危机并成功清洗了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后的第十天便被种花国西部战区通令表扬。二十五天后,代师长彭枫正式被种花国最高军事委员会任命为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少将师长。 当时的种花国全国共有十个集团军,东南西北中各两个。每个集团军下辖三个机甲师和一个直属特战团或特战旅,每个师又下辖三个机甲旅和一个特战营,每个旅则下辖三个机甲团和一个特战连。按每个集团军十万人计算,种花国当时的全国军力约为一百万人。 第149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二) 这已经是这个娑婆世界、号称蓝色地球最大规模的军队了。由于科技的突破,军队已经发展到完全机甲时代,即每个战士均操控一台至数台机器人武器,因而军队的开支极为庞大。在当时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的大约二百个大大小小的国家中,也只有其中约五十个国家能够养得起现代化的机甲军团。而能达到百万大军的,只有蓝色地球东部的超级大国种花国和蓝色地球西部的超级大国老鹰国了。 在娑婆世界第五纪元末期即将发生的人魔终极大战之前,世界各国的总人口约一百亿,人类军队总兵员约四百万人。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在被种花国最高统帅部任命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后的第五天便接到了一个命令。这个命令是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通过量子秘令直接发给他本人的,接到命令的师长彭枫又一次陷入了一场危难之中。 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在暗黑火之力、魂之力和风之力加持的闪电向站在象背上的“兽语者”达鲁巴劈来时,兽群中突然如海涛般向上涌起了层层肉浪,那是几乎同时跳起来的上百只猴、狼、熊、豹、牛、鹰、鹤、鹅甚至还有象,它们用身体挡住了劈向“兽语者”达鲁巴的闪电。与此同时,两只身手敏捷的猿猴扑上象背,将呆住的“兽语者”达鲁巴从象背上推了下来。 一阵噼啪作响的骨裂声之后是一片浓烈的焦糊味。几十只舍身阻挡雷电的野兽被雷电劈开了身体,被火烧成了焦炭,连那只巨大的野象头和两只体型健硕的长臂猿猴,也未能幸免。它们的身体均被暗黑之闪电一分为二,尸体燃起了大火和浓烟。 但这次壮烈的牺牲终于还是救了“兽语者”达鲁巴一命。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一击不中第二击随形而至。这又是他的一记绝杀,通天黑魔剑发出的暗红色闪电和“雪山神鹰”英明左手挥出的地之力相互配合,呼地一下将摔倒在地上的“兽语者”达鲁巴卷起来向暗黑闪电送去。 “雪山神鹰”英明的这一招正是刚才他在和“雷之子”冬雷对决时准备绝杀“雷之子”冬雷的一招,名曰“乾坤卷”。暗黑地之力限制了“兽语者”达鲁巴躲闪的空间并把他从地上向英明卷去,而同时通天魔剑射出暗黑闪电又一击而至,锐利的劈刺几乎没有力量可以正面抵挡。“雪山神鹰”英明这一招对付“雷之子”冬雷时冬雷还能凭借本身极强的原力反向限制“雪山神鹰”英明,让他无法迅速近身。但这一招二次用到精通兽语、功力并不强的“兽语者”达鲁巴身上,“兽语者”达鲁巴又如何能够抵挡。“雪山神鹰”英明的第二击也让一边用地之力风之力扬起黄沙配合安平和兽群攻击魔兵阵地、一边观战的“土之子”丹岩在惊慌失措中放弃了扬沙和对“雪山神鹰”英明的声音屏障。 “兽语者”达鲁巴在暗黑地之力的裹挟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上翻起,他在极度的愤怒和恐慌中奋力挣扎,但身体还是渐渐地浮起向迎面飞来的“雪山神鹰”英明飞来。“雪山神鹰”英明狰狞的面容和一口漆黑的尖牙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就在“兽语者”达鲁巴命悬一线之际,一股超声波忽从远方的山梁上袭来。这股超声波声频之高之纯、音速之快之锐,竟让“雪山神鹰”英明气血翻涌,一下子感到头晕目眩,难以自持。 “雪山神鹰”英明在即将杀死“兽语者”达鲁巴时又一次被声音干扰失去了战机。上一次的声音干扰来自于自己的魔阵,让他不得不分心,而这一次的干扰却是超高频声波的直接攻击。这声波后发先至,常人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于“雪山神鹰”英明来说,却是直奔他的心脉,差点就和他跳动的心律形成了共振。 如果形成了音频共振,那不出几下,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心脉就会被震裂。飞翔中的“雪山神鹰”英明立刻就做了个千斤坠,收拢心神向地上坠来。 野兽大军在瞬间突破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私家魔兵阵第一层防御圈后便紧接着向魔阵最后的核心阵地、第二防御圈冲来。那些受伤还能动的野兽此时比没有受伤的野兽更加疯狂,它们瞪着血红的兽眼,完全陷入了疯狂。 但这时向中心魔阵卷去的漫天黄沙突然停止了,紧接着连“兽语者”达鲁巴吹响的 “呜呜~” 的进攻号也戛然而止。这给了即将土崩瓦解的最后一百名左右的魔兵魔将一个喘息的机会。 第二层魔兵阵地与第一层魔兵阵地直线距离一百米左右。这个距离正是被暗黑之力加持过的魔箭最小的射击距离。如果这个距离小于五十米,那射出去的魔箭不能完全发挥出它的魔力,也只比普通的枪弹威力强不了多少,甚至射出的魔箭也无法自动飞回。 已经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魔兵魔将在心里即将崩溃的一刻突然觉察到了空气的变化。八虎之首“中堂虎”钟堂将黑三角旗一展,最后的一百名魔兵立刻向一百米开外冲击而来的兽群射出三支一组的暗黑风火箭。而剩下没死的四虎“下山虎”夏尔、“东山虎”佟武、“南山虎”南关、“磨牙虎”莫尔以及最后一狼“啸天狼”原平也立即运用暗黑火之力和地之力在距离己方五十至八十米之间设置了三十米宽的火带和壕沟。 “中堂虎”钟堂则站在土岗最高处手举黑色的三角旗高声喝令指挥。魔兵最后一道阵地在经历了一阵慌乱之后又迅速构成。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在全身血脉偾张的时刻突然受到超高频声波的攻击,这一击犹如运动到浑身大汗的时候突然被扔进冰冷刺骨的雪水中一样立刻就让疾飞的“雪山神鹰”英明全身外表热气蒸腾、内心却冰冷颤抖起来。尤其是那声音中的穿透力,刹那间穿透了他的皮肤、骨骼,声音中快速跳动的节奏,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搭上了他的脉搏。 好在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在自己的脉搏即将被袭来的声频带入节奏、气血产生共振的一刻关闭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半空中的他像一个断线风筝一样直坠到地面。落地后的“雪山神鹰”英明屏住呼吸用手中的黑魔剑用力一挥,一个半弧面的电光一闪一闪再一闪,将袭来的超声波切成了断断续续的音频。 已经从地面被暗黑地之力卷起来的“兽语者”达鲁巴又重重地摔回到了地面。直到这一刻达鲁巴才和远处的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以及众兽听见了断断续续的超音波声音。那是超音波与暗黑电弧撞击后的刺耳尖鸣,宛如玻璃被铁器刮过时的锐利之音。这超高声波也让“兽语者”达鲁巴的心脏感到一阵阵的不适,但“兽语者”达鲁巴终归还是躲过了必死一劫。 躲过了一劫的“兽语者”达鲁巴捂着耳朵站起来。他看了一眼死在身边的一长排野兽,它们都是为保护他的安全,在那关键一刻用血肉之躯抵挡住“雪山神鹰”英明黑魔剑劈来的那道雷电而亡。“兽语者”达鲁巴嘴角痛苦地抽动了一下,旋即又扭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 此刻的“雪山神鹰”英明正坐在离他只有不足三十米的土坡上,他背靠一堆乱石,闭着眼睛默默地念着地底魔王赐给他的黑魔剑剑身上的咒语,每念一遍,他手中挥舞的黑魔剑便发出一层威力更大的暗黑原力,那暗黑原力混合着地、水、火、风、魂五力,在“雪山神鹰”英明所坐之处方圆十几米范围内形成了一道完整的透明保护屏。保护屏外,飞沙走石、电闪雷鸣! 此刻的“雷之子”冬雷、“土之子”丹岩和瞎了眼的铁和尚、瘸了腿的索朗德吉活佛还有一个不知名的长身女郎正分成五个方位将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牢牢地围在核心。 “兽语者”达鲁巴的眼神变得通红,他的老牛皮一样的嘴角接连抖动了两次。一次是对袭击他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轻蔑,另一次则是对那一长串为他而慷慨赴义的野兽的哀伤。达鲁巴撇了两下嘴后高高地昂起扭伤了脖子的头颅望向远方用力甩了一下头,接着他便挺直身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发出了 第150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三) “呜呜~,呜呜~”的总攻号角声。在“兽语者”达鲁巴血泪模糊的视线前方,魔阵正向外射出一阵阵的魔箭,暗红色的火焰、闪电、天雷在暗黑风之力、地之力的加持下正屠杀着刚冲过第一道魔阵、队型混乱的兽群。 与此同时,“土之子”丹岩也再次腾出手来用地之力和风之力向魔兵核心阵地卷起了黄沙大风。 已经进入魔阵中央的安平此时也现身了。刚才他沿着“土之子”丹岩掘开的通道进入魔阵中央时被数道暗黑地之力压在地下动弹不得。因为这里是魔阵中央,“中堂虎”钟堂和“啸天狼”原平虽然没有看见突然开裂的地面之下有何物,但直觉告诉他们必须封堵住这条土沟。于是这七狼八虎中武力最强的两位便联手发力,强行用暗黑地之力“缝合”了开裂的土沟。 幸好是安平被压在土沟中的时间较短,否则再过一刻,安平将有性命之忧。 正在全力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小小的气球中的安平突然感觉到了地面上压力变小了,他的末那识告诉他魔阵中央已经出现了混乱。安平立刻聚起全身之力猛地向地面上撞来。 “轰”的一声巨响,安平像一颗炮弹一样从地下蹦了出来。正在全身心对付兽群的“中堂虎”钟堂和“啸天狼”原平在脚下大地裂开的一瞬间一齐向旁边跃去,他们尚未看见从土中跳出来的是什么,便挥起手中的刀剑向那个跳出来的人形劈去。被暗黑魔力加持过的魔刀魔剑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火焰,尖啸的风声如厉鬼在咆哮! 安平在跃出地面的一刻已经感觉到了身边的两个魔教接引团好手。他此时的末那识已经达到了 “彼己相分、彼己相合” 的最高境界,可以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中堂虎”钟堂的魔剑和“啸天狼”原平的魔刀几乎同时砍在了一根粗大的铁棍上。那铁棍虽是凡物,但它在安平风之力的加持下一下子就将砍过来的魔剑魔刀弹到了一边。 剑刀与铁棍相撞发出了一阵刺目的火花和尖厉的刮擦声。“中堂虎”钟堂和“啸天狼”原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同一侧跌去,他们迅速稳定住了身体,随后便联手再次发出了暗黑火之力。但此时的安平已经向背对着他们的魔兵魔将背后跃去。 “中堂虎”钟堂左手发出的暗黑火之力、地之力在即将触碰到安平的身体外缘时又惊恐地向后收了收,因为此时的安平已经跃进了魔兵中,一名魔兵,不、是八虎中的“磨牙虎”莫尔正被安平一把举起向自己抛来。 “呯”的一声响,“磨牙虎”莫尔的身体被暗黑风之力撕成了两截,发出这道暗黑风之力的是“啸天狼”原平。他可没有像“中堂虎”钟堂那样对自己的兄弟多少抱有一点怜悯之心。 第二个死在“中堂虎”钟堂和“啸天狼”原平合击之下的是“下山虎”夏尔。他在安平跃到一刻转身迎战,但他在慌乱之中发出的暗黑火之力失去了准头向“中堂虎”钟堂击来,迫使“中堂虎”钟堂连忙运起暗黑风之力将这团烈火带向一边,而这一边正是“啸天狼”原平出击的方向。“中堂虎”钟堂的本意既是想借此表达一下对“啸天狼”原平的不满,也是想抑制一下“啸天狼”原平不管不顾的进攻。但这个举动恰好激怒了“啸天狼”原平,他在这几分钟内本来就对八虎极为不满,因为他的六狼和七狼阵魔兵已悉数被杀。不管杀死六狼和七狼阵魔兵的是谁,“啸天狼”原平的暗黑心理这一刻还是发作了。只见他左手挥出暗黑风之力将“下山虎”夏尔发出的火球向旁边一推,右手一记魔刀挟持着风之力便向安平和“下山虎”夏尔的方向刺来。 这正是魔教接引团成员均有的暗黑心理,一声惨叫之后,只顾应付安平的“下山虎”夏尔被“啸天狼”原平锐利的魔刀当胸穿过,惨叫而亡。 借魔将“啸天狼”原平之手连杀两员魔将的安平此时精神大振。这一天来积压在他心中的怒火和生命豪情完全爆发了,只见他抡起铁棍在魔阵中横冲直撞,魔兵魔将纷纷向两旁躲闪,躲不开的魔兵一个接一个被砸死在棍下。 “呜呜~,呜呜~” 。伴随着“兽语者”达鲁巴进攻号角的是无数奔腾而至的野熊、野牛、野猪和虎豹豺狼。它们在漫天飞舞的黄沙中冲过了火带和壕沟,冲进了最后的魔阵。它们三五一群将被撞翻的魔兵踩死、顶死、咬死,就连武力高强的“东山虎”佟武和“南山虎”南关也在顷刻间被踩成了肉饼。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赖以争锋天下、号称魔教接引团第一战阵的“七狼八虎阵”转瞬间灰飞烟灭。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在被正式任命的第五天便接到了一个量子秘令,这个秘令一下子又让彭枫陷入了焦虑之中。 这是一封发自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中将的私人命令。命令只有两个字,“速至”。这是一个一对一量子语音命令,只能让特定的人听一遍。当彭枫皱着眉头听完了这条语音命令后,心情便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中。 声音确定是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中将的,那个人的声线非常特殊,粗哑、低沉、凶猛,仿佛是猛虎低啸。彭枫与他并不熟,只是每年会议上有接触。这个人过去也对彭枫没有多少好感,甚至在涉及彭枫的评价中几次对彭枫给出了差评。如果不是前任的战区司令长官韩栋对彭枫的鼎力相助,彭枫甚至连当时的“雪豹突击团”团长也当不上。 但这次这位素与彭枫不睦的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为什么不通过正式的集团军联合参谋部、并通过分管领导向彭枫发出正式命令呢?作为一名职业军人,赵进将军凭什么会认为彭枫会执行这条越级的命令而不是忽略掉甚至不接收这条命令呢?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厌恶接收了这条突然发到他私人信箱中的密令。在听完了这条只有两个字(也不完整)的命令后,彭枫先是冷笑了一下没当回事。接着彭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步后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全身。 其时种花国及全世界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魔鬼在人间的先锋队、同盟军魔教接引团对世界各国军队的大规模渗透策反已经让有军队的世界各国军政首脑和高层开始感到焦虑。魔王即将临世的传言和陆续发生在世界各地的魔鬼和魔教接引团袭击事件已经造成了大量的流民,这些流民四处奔波流浪,无数的人间悲剧正在世界各地越来越多地上演。 而位于这个娑婆世界蓝色地球陆地东部的种花国、咖喱国以及世界中部的中东地区和位于这个娑婆世界蓝色地球陆地西部的几个国家,由于在上个纪元世界毁灭和灭世之战时是人魔大战的几个主战场,因而又一次成了魔鬼临世的最先遇劫地。其中的种花国及其附近的咖喱国、日出国等地更是首当其冲。 关于娑婆世界蓝色地球陆地东部的几个国家为什么会再次成为魔鬼和魔教接引团首先袭击的地区,也有几种不同的说法。其中一种比较可信的说法是,第四纪元末期的人魔大战在这一带遗落、埋藏了许多被魔鬼视为宝物(当然人类也一样)的东西,这些宝物或对魔鬼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或对人类有莫大的毁灭作用,而其中的一种宝物,是人、魔两方所必须争夺的,它就是对地魔王的封印石和对天魔王的补天石。 补天石?没错,就是种花国民间神话故事中数千万年前炼五色石补天的人类始祖女娲娘娘的补天石!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新任师长彭枫在反复思索了发给他的那道私人密令后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阵大风向跌坐在地、闭目念咒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吹来。这个魔头虽然凭借着手中的通天黑魔剑织成了一张几乎密不透风、短时间内难以攻破的屏障,但还是有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穿过屏障传入了他的耳膜。 那是他的私家军团、魔教接引团“七狼八虎”阵中传来的最后几声惨叫,告诉他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本钱,五百魔兵包括他的得力干将七狼八虎已经悉数被歼。这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完了!完了!” 这一刻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感到万念俱灰,差一点就放弃抵抗准备自杀。 第151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四) 此时的天空已经开始变暗,夕阳正披着一身七彩霞光挂在远方虎穴寺遗址的山峰上,那万道霞光中圆圆的太阳仿佛是一张笑脸,正露出满脸的笑意,嘲笑着他这个将心卖给魔鬼的可笑人类。 一个异空的声音忽然间穿透了“雪山神鹰”英明设置的屏障,那个声音他没听清,因为此时的他已经精疲力尽,意识模糊。但他的头颅一紧,一阵钻心的头痛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那是地底魔王套在他头上的紧箍圈,此刻它正在收紧,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头痛使“雪山神鹰”英明开始大声求饶,他想咬舌自杀,但那种碎骨钻心的疼痛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自杀。 “你这个蛆虫。给我振作起来,否则我就把你打入十九层地狱,让你永世遭受水火之刑!”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开始在自己的魔剑构筑的防御罩中翻滚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向看不见的地底魔王乞求着宽恕,甚至乞求让他变成一只蛆终年活在粪坑里。但这没用,直到他发誓振作起来,发誓要毁灭人类一万次(如果有的话)后,那箍在头上的紧箍圈才逐渐地变松了下来。 “圣主饶命!圣主饶命!圣主饶命……” 被饶恕了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在地底魔王解除了对他的惩罚后依旧像狗一样四肢趴在地上使劲点着脑袋,他浑身泥巴、屎尿横流的狼狈模样引来了站在魔剑防护罩外的“雷之子”冬雷、“土之子”丹岩、瞎眼铁和尚、瘸腿索朗德吉活佛、安平和那位不知姓名身材高挑挺拔的年轻女郎的一阵大笑。就连成百上千只逐渐围观上来的野兽们,此时也咧开兽嘴鸟嘴,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嚎叫。 “哈哈~” “嘎嘎~” “哇哇~” “嗷嗷嗷~” “哼哼哼~” 在场的众生物均为第一次战胜这支强大的“七狼八虎阵五百魔兵”而欢天喜地。 不过就在此时,一个古怪、空洞、尖厉、可怕、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坐在自己屎尿中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嘴里发出来。 “卑微的人类、渺小的鸟兽。” 那个空洞飘忽的声音让张嘴发声的“雪山神鹰”英明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们迟早要向吾乞求活命!” 魔音一响刹那间便响彻云霄。 天色开始逐渐暗了下来,再过一小时夜幕就将降临,此时旷野中饥肠辘辘的百兽大军还在等待着“兽语者”达鲁巴和几位人类精英做出下一步决定。 决定很快就从围坐在一起的七个人中作出了。“雷之子”冬雷最后做了统一安排: “夜幕将至,我们立即分头行动。” “雷之子”冬雷说完这句话后又仔细看了一遍结界。这个结界是他用看不见的风之力和地之力亲自设下的,主要是防止窃听。 “达鲁巴负责指挥百兽分散潜藏,结束后去第一地点找我,注意沿途标记信号。如有异常就暂停尽快隐入山林之中。” “兽语者”达鲁巴点点头用手使劲撸了一下宽大的塌鼻子。那塌鼻子从刚才的战斗结束就一直向外流着鼻涕,那是悲痛至极的生理反应。“兽语者”达鲁巴在这场会议期间就一直这样低着头,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在有人提到他时他才把耷拉着的毛耳朵抬起来,然后用力点点头。当然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心情,刚才的一战至少有几千只野兽飞禽失去了生命,至于受伤的就更是不计其数。 但“兽语者”达鲁巴没有哭,他就是这样早已习惯了娑婆世界生命残酷的本质。从他幼年开始,每到痛苦时分他就这样一个人耷拉着脑袋撸鼻涕。 “雷之子”冬雷在交待完“兽语者”达鲁巴后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他们也都故意不看“兽语者”达鲁巴。但“雷之子”冬雷似乎还是有些担忧“兽语者”达鲁巴,所以他也是第一个对达鲁巴做了安排。 “雷之子”冬雷在安排完“兽语者”达鲁巴和百兽群后便将低垂的头转向了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 “二位师弟,一会儿你们俩个人搀扶着丹岩先行,不要去那里了。直接去那里,明白吗?”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和“土之子”丹岩,他看见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点头明白后便将关怀的目光投向“土之子”丹岩。此时的丹岩刚从虚脱中清醒过来,他本来就重伤未愈,刚才的一战他又几次奋不顾身力战,如果不是战斗短暂,丹岩很可能已虚脱至死。 “土之子”丹岩在大家关心的目光中勉力笑着点了一下头,他的面容沧桑而平静、目光坚强而豁达。 “雷之子”冬雷最后伸出双手扯住坐在左右两边的一男一女两个青年。 “你们俩跟我一起。” 他先看了一眼坐在右边的安平,此时的安平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天空,晒得黑红黑红的脸上洋溢着战斗激情。安平听见“雷之子”冬雷叫他,便扭过头朝“雷之子”冬雷“是”了一声。在他眼里冬雷是和他父亲一样的至亲,他除了冬雷、铁和尚、索朗德吉和那个久无音讯的弟弟铁穆尔,世上他已再无亲人。他不是还有个妺妹吗?但已不是他想象中的亲人。 “雷之子”冬雷最后才把视线转向那位年轻活泼的长身女郎,那女郎头上扎着一头的小银铃铛,俊朗的双目正一眨不眨笑嘻嘻地望着满身泥巴、皮肤粗糙的安平。从外表上看,灰头土脸的安平尽管实际年龄比那英俊女郎要小好几岁,但风霜满面的安平看上去比女郎年龄要大了几岁。 那女郎听“雷之子”冬雷叫她,便一把扯住“雷之子”冬雷的手臂使劲摇了摇。她笑嘻嘻地看着现场的各位,目光带着调皮的谑意。可能是在场的人多少都有点奇形怪状吧,这让她一直想找机会逐一嘲笑一番。 “我们仨先找个地方审讯这个魔将是吗?” “雷之子”冬雷的话一下子激起了长身女郎和安平的兴趣。她说的这个魔将可不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那魔头现在还待在几百米外自己设置的通天魔剑防御罩中,半疯半傻地大呼小叫着效忠魔王和消灭人类。两头巨大的棕熊正坐在通天黑魔剑的防御罩外朝他流着口水,它们正在奉“兽语者”达鲁巴之命监视着疯疯癫癫的“雪山神鹰”英明。但两只大熊似乎是忘了(或者隔着透明防护罩闻不到)他的臭味、而把他当成了裹腹之肉。 “疯了!看来魔王的手法也不太精准哦。” 二十分钟前当“雷之子”冬雷和另外几位看了一会这个场景后便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既然精疲力尽的他们几个一时也攻不破这通天魔剑防御罩,在“雷之子”冬雷说完了这句鉴定语后几个人便放弃了攻进去杀死“雪山神鹰”英明的想法,一起走到了几百米外的这个地点围坐着开起了小会。 “雷之子”冬雷简短地布置完行动方案后便撤去了防窃听结界。他和安平、长身女郎站在原地看着“兽语者”达鲁巴指挥的兽鸟大军逐渐消失在苍茫暮色中,转过身也已听不见、感觉不到了“土之子”丹岩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冬雷挥手示意了一下,安平便一把抓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魔将,三个人一起向远山跃去,转眼间也已消失不见。 劲风猎猎,虎穴寺遗址下方的帕罗山谷中漫山遍野地躺着死去的飞禽走兽和魔兵魔将的尸体。一大群乌鸦不知从何处忽然飞来,它们看见了漫山遍野的大餐。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在接到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的量子密令后心里作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他决定亲自率军前去赴命。 这个决定对彭枫来说是极为冒险的。且不说这道命令的真实性,因为彭枫随后两次尝试着直接与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取得联系,得到的结果均是无法联系到本人。而通过彭枫的机要秘书岳云和西部战区司令部以及第三集团军军部的正常联系,也只是得到了第三集团军和战区主要军官正在地下指挥所开会,可能不方便接听电话的答复。彭枫不敢再问了,再追问下去将会暴露他的意图,他担心心里的那个感觉(末那识)会成真。 怎么办?第二重装机甲师刚刚才稳定下来,但这种稳定是表面的,潜在表面平静之下的是暗流涌动。以副师长阳华为首的军中光明社正在紧锣密鼓地串联,而以参谋长方华等刚被平反释放、恢复原职的一大批对光明社不满的官兵似乎也在进行着私下串联。第二重装机甲师中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也有迅速向冲突高潮到来的趋势。 第152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五) 怎么办?是先内而外还是先外后内?彭枫手里的基本力量是他从原特战旅中抽调过来的大约一千名士兵和一百名军官。这一百名军官现在已经分散在第二机甲师的第二、第三机甲旅中担任大大小小不同的职务。其中的第二重装机甲旅旅长廖宏、第三重装机甲旅旅长吴方都是从彭枫原来的特战旅中跟随而来的核心军官。第二重装机甲旅应该是基本可靠的力量。 但其他的部队呢?新任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在作决定之前心里仔细分析着军中形势和力量对比,一层层的汗水不知不觉间沿着额头流下脸颊。这个问题其实他已经在心里盘算过无数遍了,但今天当他在紧急之势下再想这个问题时,他的心里仍然觉得格外沉重。 第一重装机甲师第一旅暂时是没办法了,他们从基层尉士连排长到高层旅团长大多是副师长阳华的旧部,也看不出来他们哪个不是光明社成员。这次副师长阳华试图利用前任师长屈宏、副师长曹越突遭魔教接引团毒手、他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之际发动以借抓捕魔教接引团成员名义伺机清洗所谓的投降派、妥协派的冒险行动,行动虽然被他阴错阳差地暂时平定了,但可以想象,此时的第一旅是多么的危险。如果不是他好言相慰、宽以待人外加严密监控,第二次军中大屠杀也已开始。 第三重装机甲旅呢?想到这支驻地较远的重装旅在这次全师公审魔教接引团成员大会前后的表现,彭枫还是感到了欣慰。 第三重装机甲旅除新任旅长吴方外,副旅长石敢当以及下面三个主力团的团长和广大官兵,在这次公审军中魔教接引团成员时均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光明一方,当然,这个光明并非指的是光明社。那天第三重装机甲旅也跟随师部视频直播、模仿公审大会现场的样子,当场就甄别出了全旅的一百多个魔教接引团成员,并于会后当场枪毙了所有魔教接引团成员、甚至连一个可审问的魔教接引团成员都没给彭枫留下。但不管怎么说,师长彭枫和新任旅长吴方在随后与第三机甲旅全体官兵的会面中还是大大地表扬了第三旅官兵的勇敢与果断。他通过与第三旅主要军官的逐一接触、聊天谈话,也基本排除了第三旅军官队伍中的魔教接引团嫌疑。因为他们身上均没有魔鬼臭味,也基本没有那种感觉(这种感觉目前还是彭枫已经打开的末那识所特有)。 “第三旅的状况比我想象的好哦,真是幸运。” 彭枫在对第三旅主要军官作过粗粗的考察后欣慰地对廖宏和吴方说。他们两个人是彭枫的心腹,听完彭枫的结论语后皆喜上眉梢。 但他们(或部分他们)是不是光明社成员彭枫可就无从知悉了。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左思右想不敢轻举妄动。正在他举棋不定、瞻前顾后之时,一个黑影忽然间如大鸟般呼地飘进了他的房间。 彭枫一见大喜,计上心来。 “雷之子”冬雷带着安平和长身女郎翻过几道山梁后进入了一条峡谷,在月亮爬上山峰之前钻进了一个山洞。他们沿着山洞摸黑前行了大约几公里后,趟过了一条地下暗河,来到了一个地下溶洞石窟中。到了这里,“雷之子”冬雷才从腰间掏出火石,嚓地一声点亮了插在石壁上的几根照明火炬。 “雷之子”冬雷示意安平将手中提着的魔将扔在地上。他们刚才趟过地下暗河时“雷之子”冬雷曾让安平将手中的魔将按在水中冲洗了一会,他这样做是希望湍急凛冽的河水将魔将身上的腐尸臭味洗去一些,一方面可以使审讯时石窟中的空气好闻一些,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河水尽量消减魔将的气味,让黑夜中四处游荡的魔鬼和暗黑之狼找不到任何踪迹。没想到“雷之子”冬雷的这一安排却引发了长身女郎和安平之间的第一次嘴仗。 “哎呀我说冬雷老头。” 那长身女郎好像直到现在才发现了气味难闻。 “你应该让他、安平这傻小子也洗一洗。他身上实在是太……” 那女郎一边掏出手绢捂着鼻子,一边做出对安平恶心嫌弃的样子。她的这一举动立刻就引发了安平的不满和冬雷的愉悦。原来她一路上都在想着刺激一下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屁孩(其实她也没大几岁)。 “你才臭呢?” 安平一边把手中的魔将按在水里来回搓,一边斜着眼睛生气地望着长身女郎。“雷之子”冬雷则弯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喂!冬雷老头,” 那女郎看安平生起气来,也立刻就开心地嘻嘻笑起来。 “你这徒弟还是儿子什么的不臭吗?你自己闻闻不臭吗?” 她边说边用光脚踢起一蓬蓬水幕向安平拍来。 “傻小子你起码一个月没洗过澡。你就像从猪窝中刚钻出来的猪。” “雷之子”冬雷不待安平发火便放声大笑起来。这也是他数年来的第一次开怀大笑,他这数年来何尝不是和安平一样心情郁闷、沉默寡言呢? “哈哈哈哈!我说洛音姑娘,你说得太对了,连我这老和尚也应该下河搓搓身上的泥垢。” 说着“雷之子”冬雷便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先替安平洗起满是泥巴的头发来。 “姑娘你先去前面等我们俩。一会等我把这小子洗干净了再让你闻闻。” “我呸!” 安平气愤地狠狠呸了一下,他的头现在被“雷之子”冬雷按在水里,老和尚冬雷正用他洗魔将的手法使劲来回搓着他的头发和脸庞。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 站在上游水中的女郎并未离开,她只是将嘴巴调成了机关枪模式,安平才呸了一个字,她就已经接了几十个“呸”! “哈哈哈哈!” “雷之子”冬雷一边大笑一边赞美起这口齿伶俐的女郎来。 “你真像你姑姑汾音。不,你可比‘声之子’汾音厉害多了。” “我呸!老和尚。” “雷之子”冬雷原本想通过夸一下女郎来安抚一下笨嘴拙舌的安平,却没有想到换来了女郎一顿连他也包在里面的数落。 “我看你这老头真的是老朽了。我这是跟你说第三遍了,我姑姑汾音已经失踪去世了。她已经将祖传异能转给了我。你们两个都给我竖起耳朵再听一遍。我,洛音,就是现任的同心九子之一,声之子。” 她生气地站在水里双手叉着腰,声音清脆如泉击洞石。 “明白了吗?声之子就是我,我就是,九子之、声、之、子,洛音。” 老和尚“雷之子”冬雷立刻就恭敬地举起了双手。 “姑娘请宽恕,老和尚我这几年确实是头脑不灵光了。” 他拉起脸憋得通红的安平,恭恭敬敬地对着长身女郎施了一礼, “神明在上,老和尚、现任的九子之‘雷之子’冬雷,在你还没有经过三誓之前先承认你就是九子之‘声之子’,洛音。” “雷之子”冬雷的声音庄重严肃。他郑重地宣读完自己的誓言后,又转头扇了呆立的安平后脑勺一巴掌, “快说快说,快照着说。” 满脸怒容的安平气呼呼地一脚将水里的魔将踢向十几米远的岸边,他低着头憋了好一会,才对着趾高气昂的女郎洛音嘟囔了一句: “提前承认,声之子。” “声音太小、态度不好不算。” “雷之子”冬雷见状又是一巴掌扇来。 “站直了身体,照我说的念。” 这次又是没等到安平有反应,那女郎“声之子”洛音清脆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又先传来。不过这次不是生气,而是带着少女般的欢乐。 “不用啦不用啦!” 她又向安平身上踢了一蓬水幕, “小兄弟别生气啦!我就是看你可爱才故意逗你发火的。” 她转头又把气发在了“雷之子”冬雷身上。 “谁让你这糟老头一路上一直都不跟我说话的。” 同心七子(七子社)在传至三十代约五百年后由七子变成了九子,这主要是因为有两名女性成员的加盟使原始的同心七子变成了同心九子。 相传在五百余年前(种花国元初期间),由于天地间杀戮气太重、白骨遍野,惊动了不问世事的七子。某一日,七子中的“木之子”木园德宏便违背了天条,出山插手干预了人间事务。这便是种花国吐蕃历史上的“天雷谏王”事件。这个事件的后果之一是导致了七子的决裂并在“木之子”木园德宏涅盘后出现了原力的分散、部分原力开始转移到两名女性身上,使传统的同心七子逐渐变成了同心九子。 第153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六) “天雷谏王”事件的大概经过是这样的。木园德宏,第三十三代“木之子”、据说也是第一代“持木者”南卡迎波的血亲后人,因为有感于蒙古军队的过于残暴而违反了佛教徒不干涉凡间事务的习惯。他召唤九天之雷电震慑住蒙古王子、成吉思汗孙子阔端大军的前锋多尔达,迫使蒙古王子阔端皈依佛门,并间接促成了蒙古帝国与吐蕃在凉州的和谈,庇护了吐蕃众生。这便是吐蕃历史上的一个神秘事件、“天雷谏王”和《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 “木之子”木园德宏召唤雷电震慑蒙古铁骑这一神迹在种花国特别是吐蕃地区曾被民间广泛传扬。在吐蕃,民间甚至将木园德宏和他的远祖南卡迎波奉为神明,供奉在喇嘛庙中成为金刚力士。但是木园德宏的神迹也暴露了他和另外六子结庐而居的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处青莲山山腰间的小山村、七子村(现在也叫嘎尔涡),从此让世人知道了这个完全与世隔绝的静谧之地。吐蕃地区的官民从此带着神秘崇拜敬仰的心情看待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以及它所在的神山,青莲山,这便导致了隐居于此的其余六子对木园德宏的不满。“天雷谏王”事件发生后不久,其余六子便各自找理由相继离开了嗄尔涡。 木园德宏在抑郁中一生未婚(按照传统他这一系是每代单传一子的),他有两个妹妹和一个远房族弟木园文字。木园德宏的两个妹妹均外嫁到异地,只有族弟木园文字和他一起留在了七子村继续生活。木园德宏膝下无子,木园文字的后代也一直是人丁不旺,十世单传。木园德宏的晚年不是在七子村度过的,他在一个格桑花盛开的月圆之夜突然不辞而别离开了七子村,从此七子村的村民和木园文字的后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相传木园德宏是受到了菩萨的惩罚坐化在种花国汉地一个不知名的小寺院中(也有一种民间传说认为元朝开国皇帝元世祖忽必烈的帝师八思八就是七子之“木之子”木园德宏)。 在生命弥留之际,“木之子”木园德宏做出了一个改变后世的惊人之举。他将他所掌握的异能(原力)一分为三,隔空传给了族弟木园文字和两个远嫁异乡的妹妹木园纯真和木园纯洁。 直到钟乳石石窟中的火炬点燃之后安平才仔细看了一下这位自称是“声之子”、蛮不讲理、说话快得像机关枪,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骂得他灰头土脸的洛音的相貌打扮。只见她身材高挑、面容俊俏、-头乌黑的男人寸发。若不是那张光洁无瑕的脸上闪动着一对乌黑明亮的凤目以及她满头佩戴的小银铃,猛一看还以为她是一位相貌俊俏的帅哥。 洛音今年二十九岁,她出身于种花国东南沿海超级大都市中的富商世家。洛音是血统纯正的种花国汉族始祖轩辕黄帝之后,六千年来虽然祖先迭遭厄运,但她父亲这一脉隐名埋姓顽强地代代续传了下来。自轩辕黄帝至她的爷爷,她这一脉已经改过六十三次姓,换过九十三个故乡。传至洛音的爷爷,他们一家的姓又从宋改成了今天的唐。 洛音的俗世姓名叫唐婉音,洛音是她的艺名。他们家祖祖辈辈男士并无特别之处,但在她们一系的血缘关系中,姑姑和侄女之间却有着一种极其罕见的女女遗传基因。这种基因也叫心传或天传,即姑姑身上的特异功能在姑姑弥留之际会自然、莫名其妙地转移到侄女身上。 洛音的姑姑艺名叫汾音。因为她是在汾河边某一天突然开悟到某种天机的,那天过后洛音的姑姑唐鹂音便将自己的艺名改成了汾音。至于那一天唐鹂音到底在汾河突然悟到了什么,她一直也没有跟家里的任何人说。而家里的男人只是在看到唐鹂音的眼睛特别是听到了她突变的声音时,都仿佛是若有所悟。 “哦!看来我们家又出了一个奇女子。” 正在解开地上魔将穴道的安平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声之子”洛音。此时的“声之子”洛音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她身上的绿色套头衫和腿上的杏黄灯笼裤正被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长筒马靴所映像,发出骄傲的光泽。土了吧唧的粗犷青年汉子安平有点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声之子”洛音也如其姑姑汾音一样,是十年前的一天在种花国洛水边一个人观光游玩时突然觉得心灵之窗被打开的。那一日天光明媚,傍晚时一道太阳的金光铺在水中轻轻摇曳,十九岁、刚刚上大学二年级的唐婉音看着那条金光带不知不觉间就轻唱了起来,她的声音好像从来没有像那天傍晚那样美妙过。清脆悦耳的歌声和水面的万千金色碎片相互自然配合,当她唱到高音区时,那条金色光带中的碎金片也开始跟着她的节奏上下摇摆,而当她唱到低音区时,那摇曳的碎金片也随着她的节奏慢慢地荡漾,直至不动。 一曲终了,少女唐婉音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抬起头看了一下四周,其时天已全黑,但几乎是所有目视中隐约的人和枝头鸟鹊,都在默默地看着她,陷入了她歌声中的喜怒哀乐之中无法自拔。 安平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声之子”洛音之后便迅速低下了头。眼前这个衣着华丽、气质雍容的女子是如此华贵,让他这个从小生活在清苦之中、四处颠簸的牧民之子第一次感到了自惭形秽。他五六岁时就是家里的得力帮手,因为母亲早逝,年迈的奶奶和粗糙的父亲也从没有娇惯过他。至于后来在他十岁时来了异姓双胞胎弟妹铁穆尔和卓玛,特别是父亲杨铁山娶了二婚后妈赵霞后,安平就更成了弟弟妹妹的保护伞。在安平的二十六岁生涯中,他从来都是保护和照顾别人,又何时被别人保护和照顾过?即使是他下山后遇到的那些女人,他也是只把她们当成了生理需要而从未正眼看过。 但今天他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看向这个只比他大了三岁的富贵女子,又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安平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他一把拍醒了像只死狗一样的魔将。 被安平生擒的魔将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私家军七狼八虎之七狼之首、“啸天狼”原平。今天下午的那场决战在安平突入五百魔兵核心阵地后很快就结束了,那一刻成百上千的野熊、野牛、野猪和虎豹豺狼在“土之子”丹岩扬沙的掩护和“兽语者”达鲁巴的进攻号角声中越过烈火壕沟冲进了核心魔阵。最后的一百个魔兵和“东山虎”佟武、“南山虎”南关也瞬间被踩成肉饼或撕成了碎片。 八虎之首“中堂虎”钟堂和七狼之首“啸天狼”原平在兽群大军冲进魔阵一刻开始了竞相逃亡。他们凭借着高强的武功从迎面而来的兽群头上向外跃去,他们甩得掉兽群却甩不掉安平。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左膀右臂在逃亡的关键时刻开始了自相残杀。他们见安平紧紧追来料无法脱身,两个魔将便边逃边互施暗箭,均希望让对方挡住安平好自己逃生。 最后还是武功更高的“中堂虎”钟堂占了上风。他先是一招暗黑地之力“绊马桩”,接着一招暗黑风之力“送瘟神”,“啸天狼”原平便在“中堂虎”钟堂的两道暗黑地之力风之力的一绊一送中不由自主地向追上来的安平怀里飘来。 安平见张牙舞爪的“啸天狼”原平主动向自己飞来也没客气,他在三招两式中击败了惊慌失措的“啸天狼”原平,扭断了他的四肢后再用地上的树枝将他像粽子一样捆起来挂在树上。安平这样做当然是想抓个俘虏,这是他粗中有细的一面,但他这样做也耽误了两分钟时间,当安平将昏死过去的魔将七狼之首、“啸天狼”原平挂在树上并确认了一下不会被野兽马上吃掉后再回头找“中堂虎”钟堂时,那武艺高强的魔将已消失在远方。 安平站在原地打开自己的末那识(知彼识)静心感觉了一下,那魔将“中堂虎”钟堂已在五里开外,如果接着追需要耗去太多时间。 “狗日的。这次且饶你一次。” 于是安平便放弃了对“中堂虎”钟堂的追杀转身提着“啸天狼”原平回到了“雷之子”冬雷和众人身边。一路上,几乎他遇见的所有野兽都向他发出了咕咕嘎嘎的臣服膜拜声。 在鸟兽群中昂然走过、在所有人(除了“雷之子”冬雷外)、魔面前都不怯场的安平怎么会突然“害怕”比他大不了几岁、武功也不比他高的俊俏女子、“声之子”洛音了呢? 第154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七)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随后便看见一只大鸟似的人物擦着屋顶飞了过来。来的人是多日不见的卓玛,不等彭枫开门,她便隔空拧开了房间门锁,呼地一下落在彭枫面前。 彭枫见是卓玛立刻就喜上眉梢,自从那晚卓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拼死一战救了他之后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了。这让彭枫几天来一直都是提心吊胆。尽管他心里知道这野丫头武功高强不会有事,但毕竟还有那个神秘莫测、有通天之能的溺死鬼玉姜娘娘游荡在军营附近。那大魔头溺死鬼玉姜娘娘想想就让他感到害怕。 飘进屋中的卓玛今天是一身紧身黑衣。这衣服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到的,反正是看起来似乎比她进军营以来穿的任何一件花衣都要好看。是她的气质和秉性更适合紧身黑衣吗?反正是她苍白的脸色、光洁的皮肤在黑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漂亮,特别是那一双明亮到极致、野兽般的大眼睛。 不待彭枫打招呼卓玛突然扑上前来。她抓住彭枫的衣领一把将彭枫按倒在书桌上,接着她的双唇便贴上了彭枫的双唇。 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子就让彭枫这个久经沙场的汉子浑身燥热起来,他紧紧搂住怀中的卓玛,两个人一齐从桌上摔到地上、又滚到了墙边。 他们就在这一刻肉体突然结合了。当浑身青肿的彭枫疲惫不堪地躺在地上摊开四肢时,那怀中的少女还依然像发情的母兽一样骑在他的身上。彭枫闭着眼睛喘息了一会,他睁开眼睛爱怜地看着压在身上的她,那少女此刻也正睁着明亮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她苍白的脸色变红了,红扑扑的像三月盛开的桃花,她冷漠的表情变暖了,浅浅的酒窝像三月的春风。 “我要你。” 卓玛一边向彭枫展示着自己雪白健美的身体一边狠狠地说了一句。 “这是我的第一次。” 她一边穿衣一边用指头戳了一下彭枫充血的额头。 “知道吗?我今天原本是想杀死你再吃了你的!” “那你干吗又不杀死我吃了我?” 彭枫笑着伸出手抹了一下脖子,接着就把眼睛流露出一丝温柔的卓玛拉到了怀里。 “她其实还是个人类小姑娘啊!这么美丽的小姑娘怎么会便宜了我这个老男人。” 彭枫啪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这一刻他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快乐,那种幸福感让他觉得飘飘欲仙。他甚至觉得卓玛、这个如此美丽、让凡人只可远观不可近亵的仙女般美丽的天外女孩,就是神仙送给他、让他照顾的一生之宝。 当卓玛一把把彭枫从地上拉起来时,彭枫这才觉得浑身的伤痛,他在几天前就是满身伤痕,此刻又是伤上加伤。 彭枫哎呦哎呦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和卓玛都一下看见了趴在窗户上的几个警卫员和机要秘书兴奋的红脸。此刻他们一哄而散,留下了尴尬的彭枫和满不在乎的卓玛。 “完了完了。傻丫头你看你,让这帮狗崽子看了我们的直播。” “哼!我就是要让他们见证我们的、你们人类总说的那个做爱。你怕了吗?” “我这个老男人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可你,你也是人类啊。你是凡间难见一面的仙女,我只是觉得不该便宜了我这个老男人和这帮狗崽子。” “呸!我才不做你们人类呢。你们人类都该死,都该被杀死,一个不留。” “唉!那我呢?我就是个人类啊。” “你,你今天除外。以后我还是会杀了你吃了你的。” “可你就是人类啊!你和我刚才的行为不就是人类做爱的行为吗?” 房间里静下来了。靠在彭枫怀里的卓玛不说话了。她瞪着一双远比普通人类明亮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抱着她的彭枫,从他满脸的胡茬子中感受着那种体温。和她一样的温暖,和她一样的体味,甚至也和她一样的勇敢和直截了当。 十六岁的人类少女,被溺死鬼玉姜娘娘用生肉喂大的卓玛,兽欲、肉欲与情欲这一次突然迸发出来。 而彭枫则从卓玛香吻中尝到了那种血腥,一丝丝的血腥味。 安平一把拍醒了“啸天狼”原平后便脚尖一挑将这垂死的魔将向“雷之子”冬雷身上扔来,因为“雷之子”冬雷正准备说出让他非常生气的话。此时的“雷之子”冬雷舒服地半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正从腰间摸出一个烟袋,噼啪一声点燃上次没抽完的半窝烟丝,享受地吞着云吐着雾。 “我说丫头,不,洛音,还没经过三誓的声之子。” 冬雷的声音因为疲倦和浓烟而呜呜噜噜地含糊不清, “我这没爹没妈的傻小子安平今年二十六岁,再过三个月就二十七岁了。哎呦喂!” 他模糊的末那识中突然感觉到一个散发着臭味的肉体飞来,便抬起一只脚将那个魔体挡在脚下。 “傻小子,就没点准头吗?” 冬雷不满地挥了一下手,又噼噼啪啪地抽起烟来。他咳嗽了几下又把模糊的视线转向正坐在另一块石头低着头使劲擦皮靴的“声之子”洛音。 “我说洛音姑娘。” “雷之子”冬雷呜呜噜噜的声音疲倦而含糊。 “我说的是真的啊!你姑姑汾音三年前正式托付我,要给你这个野丫头找……,哎呦喂!” 一块石头嗖地从“声之子”洛音脚尖飞来。 “野丫头,扔石头没点准头吗?” 那飞到身边的石头仿佛是被磁力吸住,就悬在了距离昏昏欲睡的“雷之子”冬雷脑袋前一米的空气中。 “老头,不许你说。我的事才不用你管呢。” “声之子”洛音生气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石洞里如泉水叮咚。 “包括他,傻小子,也不用你这老头管。你说对吧傻小子?” 安平早在尴尬地掰着手里的铁棍,那根碗口粗的熟铁棍经过了白天一战,已经变成了歪歪扭扭的铁麻花。 “唔!也是啊。不管就不管,让你有一天求我。天机不可泄露哦。” “雷之子”冬雷又噼噼啪啪地抽了两口烟,那比常规烟锅大了几倍的烟锅里的半烟锅烟丝很快便被吸了个干净。 “我累了。你们两个来审讯这魔将吧。” 低着头的安平和擦着鞋的洛音立刻就一起变得兴奋起来。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跳到了瘫在地上的“啸天狼”原平身边,但安平的距离比洛音远了五米,两个人的基本功力高低立下。 “我来,你先站一边去。” 还没等安平站稳,“声之子”洛音便已经把他训了两句。 “你没有经验,我走江湖多少年了。” 安平翻了个白眼又跃回了自己原来坐的石头,而“雷之子”冬雷则呜呜噜噜了两声,看似即将进入梦乡。 “‘啸天狼’,我来问你,” “声之子”洛音突然踩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啸天狼”原平的断肢,半死不活的魔将立刻就疼得大叫了一声。 “你给我老实回答,我就不折磨你。明白吗?你这个该死的妖孽。” “姑娘好问,我说就是。” 瘫在地上的“啸天狼”原平哆哆嗦嗦地呻吟着,他的声音凄惨而可怜。 远处的安平似乎是笑了一下,他在“声之子”洛音眼睛瞪来之前赶紧低下了头。而“雷之子”冬雷则呼噜了一声,真睡着了。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望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卓玛,心里七上八下地矛盾起来。他在感觉到卓玛回来的一刻脑海中马上就有了一个计划,此时这个计划却怎么也不愿意再次在脑海中想起来。此时天色已晚,军营中的换岗声和口令声清晰传来,就连军营上空巡逻无人机的嗡嗡声也清晰入耳。万籁俱寂。 卓玛是在两个小时前突然回来的。这几天她去了哪里呢?为什么一回来就突然投身入怀、与他像野兽般做起爱来呢?他相信卓玛说这是她的第一次的话,他从她潮红的脸色、愉悦的双眸也能看出来她是动了真情。但,这种做爱是真的爱情吗?为何卓玛在和他做完爱后还要含情脉脉地说终会杀了他吃了他。他多少猜到过一些她凄苦的经历,也猜到她很可能与那可怕的溺死鬼玉姜娘娘有莫大的渊源。她喜欢吃肉,尤其是带血的生肉。那股血腥味甚至刚才在与她接吻时他也尝到了一丝丝。 “好吧。我猜你是想在我这里尝一下人类雄雌之间的性爱滋味。我也相信你在尝够了人类的各种美好之后会继续报复人类,最终我恐怕也一样被你杀掉吃掉。但我还能怎么办呢?你这个人类少女,我怎么也得尽力尝试让你回归人类啊。我还是需要完成我的使命之后再让你吃掉吧!” 彭枫想到这终于下定决心又让脑海中的那个方案浮上了心头。 第155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八) 人类少女卓玛在那天救了彭枫之后便悄然离开了军营。她借着夜色向军营外掠去,一直奔到距离军营三十里外的一个化工厂才放慢了脚步。这是一间尚未完全废弃的生产化妆品的工厂,卓玛在跟随彭枫去第二重装机甲师的路上一眼便注意到了它。当时的卓玛是出于本能(末那识中的彼己相分识)觉得这里的某种气味可以帮助她躲避溺死鬼玉姜娘娘的追踪,最近快一年的时间里她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躲避溺死鬼玉姜娘娘的追踪以及如何唤醒怀里的那颗宝石。但除了她在半年前暂时找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居所(军营)和比较理想的保护人、勇敢智慧的男人彭枫外,怀里的宝石却一直都没有被唤醒。它就一直那样静静地待在她的怀里,甚至连温度都没有被卓玛的身体捂热过。 卓玛在这一年多和彭枫在一起相处生活时一直都在观察着这个在一大群男人圈中威风八面的男人,她对他的身体感到好奇,也几次幻想过与他做爱,狠狠地像她无意中偷窥过的男人和女人那样叠着做爱。但做完爱后的男女的狼狈样让她感觉到恶心,她觉得人类的行为和动物比太软弱和做作。 “母的应该在做完爱后就杀掉吃了公的。” 她想象着与彭枫做爱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然后咬断他的咽喉咕噜咕噜地吞咽他的血的样子,心里就产生了异常兴奋的感觉。 但这次当她压抑不住原始肉欲,学着女人的样子与彭枫做完爱后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下一个动作,咔嚓一声咬断彭枫的脖子。 卓玛悄无声息地潜入尚未完全废弃的化工厂中,顺着气味找到了她想要的一种半成品原料。那不知名的化工原料气味芬芳浓烈,正是可以遮蔽住她身上的气味让溺死鬼玉姜娘娘无法追踪的东西。接下来就是她身体的触觉,在卓玛从军营出来之前她就已经关闭了自己的主动意识,这种主动意识可以帮助她探知感觉到周边的生物活动,但也会增加她被溺死鬼玉姜娘娘感应到的机率。毕竟那溺死鬼太强大也太熟悉她的身体了。 昨晚的一战让卓玛深深地感觉到了危险。时间不等人,她在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六、“魔山乌魈”山魈的近身搏斗中并没有占上风,只是那魔教接引团骨干在导弹袭来之前一击不成不敢恋战才没对她造成致命伤害。 搏斗过后的卓玛又一次深深地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性,现在她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了,接下来她将要面对来自溺死鬼玉姜娘娘和魔教接引团的双重猎杀。她觉得彭枫刚去的这个军营也不安全了,她需要尽快找到安全之处和安全之法。 那怀里的宝石也需要尽快被唤醒。 卓玛找到了一大桶半成品化工原料。四下无人,正当她准备打开化工厂原料桶,将味道浓烈的化妆品涂抹至身体时,她突然瞥见厂房一角有一道异常的不可见透视光正从厂房一角的杂物堆中向外散发出来。这是她身体的特异功能,能够感觉到常人都完全没有反应的超光谱光。 卓玛的本能驱使她向那道异样的不可见透视光走了过去。她扒开杂物堆,看见那道“无形”的光线是从房间的墙后面射来。 卓玛悄悄地用力(不是原力)推了一下那垛墙,她的手没有撞到墙砖上而是穿墙而过。卓玛以为自己是花眼了,但她看着自己的胳膊确实是正在一点点进入实体墙壁,她抽回了自己的胳膊那道实体墙就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时,卓玛的好奇心起来了,她又一次向红砖墙壁伸出手臂,这次她的手臂又是无声无息、毫无知觉地插进了红砖实墙。 “异界?” 卓玛的脑海中立刻闪出了这个词,这是她的师傅溺死鬼玉姜娘娘在她幼年时就经常提到的词,那溺死鬼玉姜娘娘经常在漆黑的夜晚在旷野中对着天空嘟囔着这个词,它冰冷的语调如刺骨的河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卓玛几乎没读过书(溺死鬼玉姜娘娘给她抓来的几个人类奶妈除了喂养她之外也都没有教给她多少人类文化知识),在溺死鬼玉姜娘娘身边的十年卓玛也几乎没有和多余的人类用语言交流过(那个十年她和野生动物一样,就是随着玉姜娘娘学习杀人、杀各种生物),但她的天赋让她明白这一切。 卓玛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将身体挤(走)进了红砖实墙,她随即消失在一片杂乱无章的散射光之中。 在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中,“声之子”洛音对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副将“啸天狼”原平的审问不知不觉中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了。“声之子”洛音的脸色早已经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也开始汇成了条条小溪、沿着她挺直的鼻梁两侧流进了嘴巴。 “声之子”洛音如百灵鸟般清澈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沙哑,她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嘴角,一滴咸咸的汗水让她觉得如此苦涩。 “你这个魔鬼,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杀了你,把你剁成碎块扔给老鼠。你不相信我会这么做吗?” “我相信我相信。姑奶奶我相信。” 趴在地上的“啸天狼”原平声嘶力竭地嚎叫着,他的脸上涕泪交加、沾满泥巴的身体不停地扭动,显得异常痛苦和绝望。 “我再问你一遍。你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什么?你们的计划是什么?你给我说!” “声之子”洛音的声音已经开始变成了尖叫,她的手甚至也开始有点抖动。 “姑奶奶。我的主子告诉我,让我们去搜索冬和尚大人,说他有对我们魔教至关重要的东西。哎呀疼死我了!啊!啊!” “你这个死硬的魔鬼,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啊!啊!姑奶奶求你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你杀了我吧。” “啸天狼”原平痛苦地在地上像蛆一样扭动着,他的两侧肩胛骨被“声之子”洛音用地之力掰成了倒十字,越来越紧的力量让他的骨头即将断裂成几块。 “声之子”洛音忽然在这一刻收回了施加在“啸天狼”身上的原力,她突然捂着脸蹲在地上,接着她又站起来一脚将“啸天狼”原平踢飞。那“啸天狼”原平的身体撞向石洞顶,又重重地摔到烂泥里,“声之子”洛音则仰着头对着石洞顶发出了像发狂母兽一样的嚎叫。 一直坐在远处石头上的安平在“声之子”洛音愤怒地一脚踢向“啸天狼”原平的时候身体向前晃动了一下,但他随后又恢复了原状,继续慢条斯理地低头撸着他的熟铁棍,尽管那变成了麻花的铁棍早已被他用原力撸直。而“雷之子”冬雷此时却早已沉入梦乡、正发出均匀怪异的呼噜声。 “你笑什么?” “声之子”洛音突然间把火发向了坐在二十米外暗处石头上的安平。她的声音又高又尖,完全是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笑什么笑,有本事你来呀!” “我没笑。” 安平此时的头埋得更低了,他的肩膀轻微抖动了一下,显然是没有忍住什么。 “臭小子。你怎么敢嘲笑我,你有什么本事敢嘲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现任的声、之、子,洛音。” “知道。” 坐在远处的安平只是嘟囔了一句,便把头埋得更低了。 通过一个小孔进入了异界的卓玛此时已经被包裹在一片白茫茫的散射光中。她左右环顾,没有任何出口和方向,唯有一阵阵嘈杂的宇宙声像波浪一样一层接一层地向她涌来。这是宇宙之原声,空洞而遥远,恐怖而豪迈。卓玛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她如一粒飘浮的尘埃,惊恐在刹那间充盈了她的全身。 卓玛立刻就盘膝结跏趺而坐,这是她的本能,求生欲望让她每遇惊恐便格外冷静。她的身体已经飘浮在散乱的光线之中,光线中的光斑如一个梦中的回忆抑或是遐思,向她摇曳而来。 “妈妈~” 一个遥远的婴儿声在摇曳的光斑中隐隐约约传来,不,是传去。 “妈妈~” 卓玛吓了一跳,接着声音变成了咯咯的婴儿笑声。 “妈妈,你在哪儿?妈妈。” 卓玛的心识急剧地跳动了起来。她的双手似乎在乱抓。 “妈妈~,妈妈~” 婴儿细小微弱的声音变成了可怜的哭声。那是幼小的孩子在睁眼一刻看不见母亲时的哭声,惊慌而无助,害怕而可怜。 “妈妈~” 卓玛的心抽搐了,她的双手无助地乱抓,她的意识散乱了,她的情绪崩溃地开始乱撞。她用无声的尖叫发疯般地呼喊着,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呜呜~,妈妈,呜呜……” 第156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九) 宇宙剧烈地摇动起来,白茫茫的散光四处乱窜,另一个婴儿的哭声也在身边响起,她害怕地向他挤去,他也害怕地向她挤来。她和他,一对生来不久就没娘的双胞胎婴孩相互抱在一起,他们一起大声哭喊着,对着这凄惨的人生、不公的命运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哇~、哇~” “声之子”洛音将一通怒火向沉闷的安平发泄完之后又陷入了无助之中。眼前的这个魔教接引团主力骨干显然是没有说实话,尽管他的痛苦和恐惧也都不是装出来的。 “冬和尚,喂,老头。” “声之子”洛音无奈地把头转向了正在睡觉的“雷之子”冬雷。 “我知道你没睡着。喂,你醒醒。喂,冬雷。冬雷叔叔、冬雷大爷,” “声之子”洛音拿起手中的剑鞘向“雷之子”冬雷的脚捅去,那“雷之子”冬雷脚上的黑布靴鞋底已经磨得露出了两个洞,它们随着“雷之子”冬雷的呼噜声一张一合。 “你不醒是吗?哼!” “声之子”洛音见捅也捅不醒“雷之子”冬雷,便使劲跺了一下脚。 “这魔鬼交给你了,我不管了。” 说完便一跃跳到了一块石头后,抹起眼泪来。 “呜噜~,呜噜~,嗷~” 在一长串怪异悠长的呼噜声之后,“雷之子”冬雷终于用一声长长 “嗷~” 结束了自己的梦乡一游。他坐起来捶了几下腰背,又用粗黑的手指揉了揉眼睛,满脸的皱纹露出了生气的表情。 “刚才谁在拿烧火棍挠我的脚心?谁敢打扰老夫的清梦?嗯?!” 一会儿一个撒娇的女孩声就从石头后传了出来。 “是我叔叔。我需要你帮我。” “哦!是你这野丫头。帮你什么?” “雷之子”冬雷好像还没有完全从梦中醒来,他扭着脑袋寻找着“声之子”洛音发声的方向。 “我在这叔叔。” “声之子”洛音扭扭捏捏地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不是我弱,是这妖魔太狡猾。” “声之子”洛音说话时,远处的安平似乎是又笑了一声,但“声之子”洛音一回头,安平立刻就低着头没了声音。 “还没有审完啊!都几点了。” “雷之子”冬雷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他慢慢地从石头上滑下来,先看了看一脸娇羞的“声之子”洛音,又看了看躺在地上装死的“啸天狼”原平,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坐在远处的安平身上。 “你,小子。过来。” “雷之子”冬雷的眼光充满了轻蔑。 安平听到“雷之子”冬雷叫他,便立刻就呼地一下跳了过来。他的脸上写着兴奋,仿佛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安平落地后故意不看“声之子”洛音,但他兴冲冲地看着脚边“啸天狼”原平的表情还是让“声之子”洛音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 “冬雷,我来了。” “小子,给你个艰巨的任务。” “雷之子”冬雷一边从腰里摸烟袋一边呜呜噜噜含糊不清地说道, “五分钟内,给我审出魔鬼前来的目的和目标。” “好的,冬雷。” 安平高声答应了一句,便上前一步一脚踏住了好像已经死过去了的“啸天狼”原平。那满脸横肉、恶狼一般的魔将立刻就浑身哆嗦起来,他不待安平问话便声音颤抖地叫道: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卓玛在无助的哭泣中意识模糊,她的身体渐渐地消融成了无数光斑中的一个。她从光芒的中央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她的身影在急速地缩小,缩小成了一个光点,宛如璀璨星空中的一颗星星。 白茫茫的散光变暗了,无尽的黑暗开始充盈宇宙,宇宙中的一切都显得空洞、虚幻,唯有那一条银河,在它无数行驶其中的星星闪烁下,让这条大河看起来有些恐怖。 一颗星星从大河中急速驶近,卓玛的灵魂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水球,一个蓝色的水球。此时蓝色的水球正迅速向她靠近,它神秘而冷漠、温暖而孤独。 “妈妈!” 卓玛的灵魂向那颗蓝色的水球发出呼唤。它好像回应她了,在电光石火间向她冲来,一下子将她拥入怀中。 “妈妈!” 卓玛扑进了它的怀里,宛如母乳的海水涌进她的喉咙,并紧紧地包裹住她,让她尝到了那咸咸的、苦涩得难以下咽的味道。 “妈妈。” 卓玛呜咽着,她痛苦地、放松地大哭着,无尽的泪水和海水汹涌澎湃,味道和内涵如出一辙。 “妈妈,你怎么不要我了?” 卓玛收缩身体,完全缩成了一个胚胎。对,一个母亲子宫中的胚胎。 “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我恨你,我、我恨你!我恨你们人类,我要把人类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对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副将“啸天狼”原平的审讯在四分钟内就结束了。当安平将脚踏向“啸天狼”原平时,这个穷凶极恶的魔教接引团骨干已经万念俱灰。他此时所想的根本不是隐瞒和狡辩,他只求快点交待安平所需要的一切,然后少点痛苦地死去。 “狗日的,你们为何而来?” “哎呦小魔说,小魔说。我家主子英明临出发前让我们七狼八虎和他一起搜寻一个秘密。我家主子说很可能在这一带有一个情报中心,因为我们魔教接引团最近几次的行动都被破坏了,主子说那个叫冬和尚的人很可能就藏在虎穴寺。现在虎穴寺塌了,但他相信冬和尚还没有离开。还有那个宝贝。” 刚刚才慢悠悠地点燃了手里的大号烟斗的“雷之子”冬雷听到这无声地笑了一下,他对安平做了个继续的手势,便噼噼啪啪地开始抽起烟来。 “狗日的。说!” 安平将脚上的破烂运动鞋踩在“啸天狼”原平的一根肋骨上,可以清晰地听见肋骨在外力的挤压下将断未断的吱吱声,这个方法与刚才“声之子”洛音审讯时的方法一样,“啸天狼”原平却出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我说,哎呦我说。” “啸天狼”原平绝望地翻着白眼,他绝望的目光是朝向躺在石头上边抠脚趾边抽烟的老和尚,那老和尚却只是歪着身子用一双老眼平静地看着他,那双被脸上的皱纹褶子挤成了小眼睛的目光中透着无比的精明,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 “我的主子临来时单独把我和‘中堂虎’钟堂叫到一起,悄悄地嘱咐我们俩特别留意一张皮画或一张不知道什么做的画。它们可能藏在陶罐里或动物的骨管中,或在类似有隐藏条件的物件中。” “啸天狼”原平说到这便停止了,只见他吞了一下自己的血水,仰着头向“雷之子”冬雷嘶哑地叫了一声: “雷之子,你是同心九子之首,人魔皆佩服的信义之人。” 他的眼睛又连翻了两下, “我说完最后这几句话你能给我一个痛快吗?” 半躺在石头上的“雷之子”冬雷依旧没有说话,但他停止了抠脚趾的动作,威严专注的眼神中流露出一闪而过的犹豫之意。 “雷之子,我说的两句中有一句是你这次问不到的。哎呦,你、您同意给我一个痛快去地狱的机会吗?” “说吧。” “雷之子”冬雷这时才从石头上滑溜了下来,他用自己的铜烟袋在石头上磕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 “老僧同意给你个痛快,说吧。”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左膀右臂、七狼之首“啸天狼”原平立刻就将他知道的那两张图(画)的名字说了出来。在他说完了两张画的画名和画的用途以及可能藏匿的地点之后,他又补充说了一句超出了本次审讯范围的话。 “你们的同心九子之中,也有我们的人,但我不知道是谁。” 说完后“啸天狼”原平便闭上了眼睛,任凭安平怎么逼供只呻吟再也不答。“雷之子”冬雷和安平、“声之子”洛音交换了一下眼光后便决定放过这个魔教接引团骨干。 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安平用风之力扭断了“啸天狼”原平的脖子,将它的魂魄送往了阴曹地府。 卓玛不知哭泣了多久之后才慢慢地平复下来。她的头夹在两腿之间,身体完全蜷缩成了一圆球状。在无尽的黑暗中,卓玛又一次感觉到了无尽的孤独,这是人类才独有的感觉,让她又一次如此渴望。渴望什么?渴望像人类那样生活,渴望像人类那样有七情六欲。 卓玛终于平静了下来。身体四周的散射光又回来了,她又一次开始听到自己呯呯的心跳。卓玛忽然间感觉那呯呯的跳动声不完全来自于心脏的跳动,她伸手入怀,发现原来是怀里的那块天外来石正在和她的心脏一起跳动。卓玛一下子兴奋起来,她慢慢地把藏在怀里的石头拿出来,这块石头这次是真的被唤醒了,此时的它不但像心脏一样跳动,连外形也发生了变化,甚至还隐隐地向外放射出像心脏一样的血光。 第157章 声之子洛音、心舍利(十) 卓玛看了一会手掌中的这块天外来石,发现它其实并不是完全的圆球状,卓玛把它举起来借着外面越来越强的散射光和超光谱透视光透视来看,她这回才终于看清楚了,这其实是一颗外层包裹着球状石质的石头,石头的中央是一个心脏模样的红宝石,或者更准确一点说,这就是一块心形宝石。这个发现让之前已经无数次端详过它却从未发现它的异常的卓玛欣喜若狂。 卓玛一下子就明白了溺死鬼玉姜娘娘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追寻这颗宝石了。原来玉姜娘娘是无心之鬼,千年前溺水而死的宋室皇娘玉姜虽然在阴曹地府被千年水妖附体而“重生”,但那个“重生”之体没有真正的心脏。没有真正的心脏就没有温度,没有真正的心脏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哦!我明白了。” 卓玛忽然间完全明白了溺死鬼玉姜为什么要对这颗宝石穷追不舍了,它是想从鬼变回人,不,是变回比人更高的仙、甚至是神。卓玛忽然间又后怕起来,因为她也一下子明白了溺死鬼玉姜娘娘当年为什么会抢走她,因为她是引子,是能将这颗石头心唤活的引子。当然,那要由她把自己的心和这颗唤活的石头心一起献给溺死鬼玉姜,溺死鬼玉姜需在石心跳动之时用卓玛的心脏抽取卓玛的血让石头心浴血而活。 卓玛浑身颤抖起来,她的耳边响起了溺死鬼玉姜娘娘冰冷的声音。 “给吾长好了,有一天汝要将心献给吾。” 卓玛浑身猛地激灵了一下,她想立刻逃跑,却发现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散射光,光线毫无规律地将她包裹其中,唯有她的心跳声和已经自动剥去外层石质的“石头心”的砰砰声渐渐地融为一体,逐渐和谐一体、共跳共鸣。 “我是你吗?或者你是我?” 卓玛在稍稍平复一些后看着手心中的心形石头,她这么一说便感觉到了那块石头心对她的回应。心形石头变大了,变成了一个真正跳动的心脏,卓玛一眼便从这颗跳动的石心中看到了自己,准确地说是真实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 “雷之子”冬雷在安平审讯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副将、七狼之首“啸天狼”原平之后便陷入了沉思。他靠在石头上狠狠地吸着手里的烟袋,粗重的喘息声和烟叶噼啪声在钟乳石石洞渐次回响,烦躁的他甚至连安平用风之力扭断“啸天狼”原平脖子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冬雷老头。” “声之子”洛音见时间已过了“很久”便走到“雷之子”冬雷面前,她伸出手想在目光呆滞的“雷之子”冬雷眼前晃晃,因为此时的她正担心这位又老又脏的老和尚冬雷走火入魔。 但沉寂无息中的“雷之子”冬雷用一个风之力紧紧抓住了“声之子”洛音挥到面前的玉手。“声之子”洛音疼得哎呦了一声,她想反用风之力将手抽回来,但抓住她手的风之力握得更紧了。 “老头你放手。” “声之子”洛音一生气又把另一只手向闭着眼睛的“雷之子”冬雷挥去,这次她用上了更大的风之力,甚至还有一点地之力。但,她的这只手也被“雷之子”冬雷无声无息的风之力捆住,停在了空中。 “你,这个脏老头,放开我。” “声之子”洛音又挣扎了一下,这次她发现连双腿双脚也被风之力捆住了。骄傲的“声之子”洛音只好扭头向站在不远处的安平看去。而安平却只是向她投来一道同情的目光,并未劝阻“雷之子”冬雷。 “别动丫头,我没打算伤害你。” “雷之子”冬雷这时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有些昏黄的老眼这一刻精光四射、直入了二十九岁女孩“声之子”洛音的脑海、心房。 “你告诉我,你姑姑汾音是在哪里死的,怎么死的?她弥留之时间是哪一天,几点几分?”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启动他脑海中的行动计划,他将亲自率军前往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军部。彭枫心里下定了决心之后便轻轻地推醒了睡在身边的卓玛,此时的卓玛竟然像普通的人类女孩一样,懒洋洋地不想起床。 这在往日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事,因为自从彭枫结识卓玛以来,卓玛就一直是一个神经极为敏感、从不会让人随意靠近她房间十米范围内的女孩,为此,有数人曾因无意接近卓玛居住的房间而受伤。即使是彭枫,在今夜之前也从未擅自靠近过卓玛,尤其是在夜间。但今天的卓玛仿佛是完全变了,她在疯狂地与彭枫做完爱(或性交)之后便开始一下子变得像一个人类普通少女一样,她和彭枫说话的态度变了,虽然话很少,却有了些许的温存与友善。这些话的结尾当然还包括“我以后终会杀了你吃了你”那句狠话。 卓玛是在完全控制、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才找到了时光出口,回到了彭枫身边的。 当她在光怪陆离的时光球中哭泣、感伤时,她的心也在那一刻被“石头心”所唤醒,当然,从卓玛的角度看,也是她的心唤醒了“石头心”。 被唤醒了人类心的卓玛在泪水中看到(感觉到)了真实的自己,她痛苦、孤独、失落、害怕、渴望……种种人类这种高等动物的优缺点都随着两颗心的并肩跳动而逐渐增强,她的体温升高了,她的乳房挺起来了,甚至连对性的幻想也开始在她的脑垂体中生根发芽。 终于又过了许久,卓玛模糊的视线开始清晰起来。 “我想回去了。” 她对着自己的心说了一句话。 “回哪里呢?” 她的肉心和“石头心”一样,还真的回应了她这一句问话。 “让我想想。” 卓玛来回看着自己的肉心和“石头心”。 “回人间啊!” 卓越吓了一大跳,因为抢先回答的竟然不是自己的肉心。 “我,我回去干吗?我恨人类!我要毁灭人类!” 她看见自己的肉心停止了,但石头心却发出了干脆有力的声音(不是我们理解的声音), “那也要回去啊!” 卓玛笑了,是那种突然而至的破涕为笑。 “那我回去要先找个人做爱!” “好呀!” “好呀!” 后一个 “好呀!” 竟然是肉心所发。 “那我要和我要的所有男人都做爱!” 卓玛和两颗心说话的语调已经完全成了少女。 “好呀!” 石头心说。 “好呀!” 肉心说, “这不是做爱是性交。” “咯咯咯咯”。人类少女卓玛像只小母鸡一样咯咯咯了一阵,然后恶狠狠地对着两颗心说: “性交后我就杀死他,然后吃了他。” 这回是石头心停止不动了,肉心却高兴地说, “好呀好呀!性交后就杀死他然后吃了他。” “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卓玛像一个真正的少女那样娇娇地向后拢了长长的黑发,她的黑发原本随便披散着的,刚才的举动让她的散发变成了盘发。 “好呀好呀!” 肉心马上迫不及待地说。而石头心却磨蹭了好一会才不情愿地说, “去哪里啊?是刚才你来的地方吗?” “没错!快带我去。我要先和那个男人性交。” 卓玛身体周围的散射光开始弯曲了,一阵光线剧烈地扰动,卓玛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化妆品工厂厂房里的那面红砖实体墙面前。 刚才卓玛在光线弯曲、即将离开异界的一刹那,仿佛听到了天堂中的两个空空的声音。一个是母亲的一声叹息,伴随那一声叹息的是另一个洪钟般的雄性声音。不知怎么的,卓玛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她见过的形象,那是她在人间佛寺中见过的一个相似的高大形象。只是有点类似,“他”(祂)就是镇守娑婆人间东胜神洲的持国天王。那持国天王随手拨了一下手中的琵琶,美妙的天音向下凡撒来。他面如满月,轻斥了一声。 “去!”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脑海中的这个行动计划的关键是卓玛。他望着眼前这个睡意朦胧的、带着人类少女种种娇媚的卓玛,咬咬牙说出了他的计划。 附录 东方持国天王 东方持国尊天王,梵名“提多罗吒”,中国大乘佛教僧众所云护世四大尊天王之一,主据东方。东方持国天王据须弥山天东方。 持国以慈悲为怀,保护三千大千世界众生,护持三千大千世界国土,故名东方持国尊天王。 大乘佛教寺庙中的普天身护法像,通常情况下东方持国天王尊身为白色,穿甲胄,手持宝慧琵琶,东方持国天王护佑东胜神洲。是中国佛教三十三天中的大尊天王之一。 《西至哈至》·第一部·第一卷·第十五章(完) 第158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一) “大地毗岚起,人天觉树摧。 白云归大壑,惨雾结成堆。 淼淼江天门,声声唤不回。“ ——种花国宋·释慧远《偈颂》节选 正在和“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文成议论的安宁忽然感到一阵心绞痛,他捂住心口大叫一声陷入了昏迷之中。 昏迷中的安宁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个圆球,他将头使劲塞进两腿之间,脖子下垂、双脚上勾,如同一个娘胎里的婴儿,悬浮在了离地几米的空中。 安宁突然间的缩骨昏迷让现场的几个人一下子全惊呆了。在文成的尖叫声中“心之子”连山跳起来伸出双臂想抱住全身痉挛的安宁,但安宁如流动的空气一样从他的双臂中滑脱。“心之子”连山又连抓了两次,两次均抓了个虚无。 悬浮在空中的安宁被包裹在一团看不见的透明空气中,他似乎是在哭泣,如婴儿那样无助地哭泣。良久之后,他的头抬起来了,身体也伸展开不再抽搐,但他的目光茫然无措,仍像躺在母亲怀里的婴儿那样,涕泪横流,嘴里无声地喊着“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在场的几个人均从包裹住安宁的透明气团看到了安宁的一举一动,他们从他的身体动作和口型中“听”到了那一声声的“妈妈”,那是一个从未叫过“妈妈”的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这一刻,不仅是少女文成在揪心地哭泣,连同心三子也都不约而同地流下了热泪。 “妈妈。你怎么不要我了?” 透明气团中的安宁无助地哭喊着,他做了一个搂抱的动作,仿佛是在搂抱住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婴儿。他和那个虚无的她一起向虚无的母亲伸出手,惊慌失措地抓着虚无的空气。 “心之子”连山看到这忽然也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痛苦又开心地大叫起来: “你找到了,安宁,你找到了你的妹妹!” 安宁突然昏迷痉挛的一刻正是世界的另一处卓玛在异样散射光的引导下进入异界呼唤“妈妈”的一刻,十六年前的双胞兄妹在出生后不久便失去了母亲,他们不知道父亲是谁(“雷之子”冬雷从未告诉过安宁),也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相依为命的这对可怜双胞胎在五岁时又失去了彼此,从此天各一方。 但此刻双胞胎兄妹在命运的时光交错中忽然感觉到了对方。他们是连体的亲骨肉,在卓玛本能地开始找“妈妈”时,她的“另一半”、安宁也同时被带入了异界时空,那一刻,异界时空中的双胞胎仿佛同时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他们的母亲是谁?父亲又是谁?他们的悲欢离合是偶然的巧合吗? 唯一有确定答案的是那块从天而降的心形石。它是被镇守人界东胜神洲的东方持国天王抛下,它准确地落入了卓玛手中,这预示着某一刻已经到来。 而这块从“天”而降的心形宝石就是佛之核心九含利之“心舍利”。 少年文鼎战战兢兢地穿过时光隧道向另一世界的另一处地点走去。在踏进时光隧道口时,他的身体在扭曲的光线中变成了几个棱面,仿佛是身体被几个棱镜从几个角度照成了几个截面。 一阵空气的剧烈扰动,文鼎一脚踏空摔进了时光隧道,他的身体像是从一个肥皂泡中挤出来,突然间就由小及大,重重地、又轻飘飘地四脚朝天摔进了时光隧道中。 隧道中飞速旋转的白光猛地抖动了一下,像一个平静的水面突然落下来一只蚊子,那“蚊子”四脚并用一阵乱爬,接着便“呼”地一下被飞速旋转的光洞扔出了另一端。 文鼎在晕眩之中像一只蚊子那样慢慢地挤出肥皂泡,肥皂泡破碎了,先慢后快的“蚊子”砰地一声摔进了一蓬野草中。“蚊子”文鼎抹着满头满脸满身的草叶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妈妈的锤子匣。” 文鼎抹完脸上的草叶又开始捂着胸口,此时他头上的青包也传来了疼感。 “老子上当了。哎呦疼死老汉了,我老汉发誓以后再也不进这个狗屁洞子了。我日你个‘时光匣’先人板板。” 破口大骂了一会后文鼎还是不得不从草丛里爬起来,他身上的“华服”(这是他按照“心之子”连山的样子想象着给自己添加上去的)此时已摔成了烂布条,露出了半个肥嘟嘟的屁股,但那肉嘟嘟的肥屁股此时也是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我日你个时光匣先人板板。你叫我到这来做啥子么?” 文鼎看了看四周,他是在一片接近山峰顶的野草坡上,野草坡上散落着一片蓝色不知名的摇曳小草花,它们仿佛正歪着脑袋嘲笑他的狼狈样。 “我日你个时光匣先人板板。这哪里是我家乡双龙镇嘛,我他妈的被你骗到这个荒山野岭来干啥子么。” 骂归骂,光着半个屁股的文鼎还是一瘸一拐地向山峰上爬去。此时的山峰尖上正飘浮着一朵云彩,洁白的像一个美丽的仙子正迎风伫立。 安宁在迷迷糊糊中渐渐地苏醒了过来。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身体正躺在一个用细草临时铺就的地铺之上,他的身边站着师傅“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和文成。跪在他身边的文成脸上还挂着泪花,她的眼睛哭得通红,两只小手正紧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 “哎呀你咋哭了?” 安宁诧异地看着一脸羞涩的文成,文成则破涕为笑,将脸转向了一边。 “哎呀你咋又笑了?” 安宁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他想伸手去拉文成的手,但文成一把推开了他。 “呸!你这个没心没肺、狼心狗肺的东西。” 安宁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扭头看了一眼师父“心之子”连山,此时的“心之子”连山正和“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爆发出一阵如释重负的大笑。而文成也快步闪到了自己的师傅“水之子”青衣身后不再看他。 “连山,我做了什么傻事了吗?我怎么感觉我刚才是做了一场梦呢?” 安宁不好意思地抓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求救地看着师父“心之子”连山说。 “没有做傻事小子。刚才你是突然陷入了一个梦幻之游,或者说你刚经历了一次梦游。你这一梦就是三十天啊。” “哦!什么?我做了三十天的梦?我觉得只是做了几个小时的梦啊?我说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师父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小子。那种情况我们谁都无力救你也不敢救你。是你自己靠自己的意念找回了这里。” “心之子”连山关心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安宁。 “安宁,你还记得你的梦境吗?” 安宁捂着脑袋想了一会,他迷茫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伤悲之色。 “连山你来。” 他把“心之子”连山拉到耳朵旁双目垂泪轻声说道: “连山我心里难受,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心之子”连山则用手使劲地搓了搓安宁乱蓬蓬的头发。他眼睛里的安宁这一刻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幼小的孤儿跟着他一起生活的时候。多少个不眠之夜,幼小的安宁就这样因为害怕而紧紧地靠着他。 “没事安宁。说吧,把你在梦里的所见所闻告知我们吧。” “心之子”连山又拍了拍安宁的肩膀,这一拍中带着安慰、带着信任,让快要十七岁的安宁一下子就坚强了起来。 清醒过来的安宁开始向师父连山和青衣、归藏、文成讲述起他在梦境中的所遇来。这次的安宁声音平静而坚强,即使是讲到梦中和另一个婴儿一起呼唤母亲时,他的语调也只是略有伤感。 “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我的母亲早就去天堂了。那个抓着我的婴儿也不能确定是否就是我的妹妹安心,她不是早死了吗?” “心之子”连山用一个大大的拥抱分享了安宁的梦境,他在听到安宁讲到另一个抓着他、和他一起呼唤母亲的婴儿时,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安宁,那个梦中和你一起呼喊的婴儿就是你的双胞胎妹妹啊。” 他扭头看了一眼“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和文成,他们也和他一样,眼睛里均露出肯定和欣慰的笑容。 “感谢菩萨!” “心之子”连山说: “你那可怜的妹妹安心没有死,她还在人间。” 他顿了顿又伸出手使劲揉了揉安宁的一头乱发, “安宁你知道吗?这些年不只是你外公和你哥哥安平,我们同心九子也一直都在多方寻找你妹妹安心。只是这些年里我们一无所获,直到几个月前你哥哥安平向你外公冬雷捎去了你妹妹安心没死的消息时,我和你外公冬雷还觉得不能确认。但这次我终于可以确认了。谢天谢地,感谢菩萨。” 第159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二) 安宁从师父“心之子”连山嘴里听到了妹妹安心没死的话语后也一下子激动地抱住了师父连山。 “真的吗连山?真的吗连山?可我为什么只是感觉到一个婴儿呢?” 安宁这次是真的痛哭起来,他使劲抓着师父连山和跑过来的文成的手,泪水第一次如破堤之水汹涌而出。 “连山你骗我,连山你骗我。你说安心没死那我为什么没有梦见她现在的模样呢?为什么我只听见她痛苦地叫‘妈妈’,还说,还说……” “心之子”连山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用一只手连续地拍着安宁的后背。文成则搂着安宁的脖子和安宁一道大声哭泣着,此时的文成应该是既为安宁感到高兴又想起了自己失踪的哥哥文鼎甚至是同样在她幼年时遭遇了毒手的父母和祖父母吧。而“水之子”青衣则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和用力抿着嘴的“金之子”归藏同情又期待地看着安宁。 “孩子,哭出来。大声哭出来你就痛快了。” 安宁将头埋在师父“心之子”连山的手心里又痛哭了一阵,他在心情平复了一会后才接着说道: “我梦见我妹妹、那婴儿在和我一起呼唤妈妈之后,我妹妹、那婴儿狠狠地说,‘妈妈你干吗要把我生下来。’她、她接着又说,‘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们人类,我要把你们人类全部杀死,一个不留。’那时的她声音像魔鬼那样嘶哑、非常可怕。” “心之子”连山听到这一下子沉默了。他能感觉到“水之子”青衣和“金之子”归藏沉重的呼吸声,空气中只剩下安宁的喃喃自语和文成的抽泣声。 “连山你说,你用你的名誉和对我的养育之恩告知我,我妹妹安心还活着吗?” “安宁。我以我的名誉和对你的爱起誓,你妹妹,安心,也叫卓玛。她还活着。” 安宁这次是真破涕为笑了。他望着师父“心之子”连山的眼神真像一个跟父亲耍脾气的半大不小的孩子。 “那她现在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吧。” 安宁急急地一边说一边推开“心之子”连山和文成从地上站起来。 “我也去。” 文成说这句话时甚至连自己的师傅“水之子”青衣都没看上一眼。 “真是少年心性啊!” “金之子”归藏看着安宁和文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流露着对“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的羡慕。 “我那个傻小子徒弟现在也不知去哪里了,我也想现在就去找他啊。” “安宁。” “水之子”青衣却没有笑,她一脸关爱地看了一眼急急慌慌的安平和文成,语音慈爱地说道: “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不要急,听你师父连山怎么说。” 而“心之子”连山此时却在背着手静静地看着远山,此时山风呼啸,大地正沉寂在一片萧瑟之中。 “安宁与文成。” “心之子”连山过了一会才转过身来。他和“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六目相会了一下,便严肃地对着这两个少年男女说道: “你妹妹安心是活着,此刻的她恐怕却早已入魔。这一点从你刚才的梦境和你哥哥安平只言片语的描述中都能确认。我担心,” “心之子”连山又扭头看了一眼“水之子”青衣和“金之子”归藏。 “我们要找的那个女孩此时也正想着找你安宁。” “那太好了。” “哼!小子。我担心她正在寻找你,并在想着如何杀死你。” “让她杀死好了。我不怕让她杀。” “混蛋小子。你是不怕,可我们怕,我们人类怕!你这个小混蛋,我和你外公这些年的用心全白费了吗?你这个小王八蛋,你不明白你的使命吗?你、我、我们,都是在为自己活着吗?” 文鼎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向山头爬去。他在接近峰顶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来自大自然的声音,那声音随着一阵山风飘来,似风声、似山声、更似敲击在耳鼓中的心声。 “看啊!看啊!看啊!啊啊啊啊~” 文鼎开始以为自己是摔晕了或是饿晕了,他停下来使劲掏了几下耳朵,又捏住鼻孔猛地向头腔中鼓了一口气,但他没有消除那空空的幻声。 “看啊!看啊!看看啊啊~” 文鼎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头晕耳鸣声,也不是他想象出来的声音。那是真正的自然之声,来自于不可思议的大山之中。 文鼎手脚并用地向山峰上爬去,他爬上山峰钻进了那一团白云,白云散开了,一块五米高的黑石头出现在文鼎眼前。文鼎气喘吁吁地靠上这块直直的黑石头,当他把手放在石头上时,一阵酥麻感从石头中传来。接着黑石头在他面前变幻了,它从中间向两边裂开。文鼎向裂开的黑石头踏近一步,一把闪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双面开山巨斧正插在裂开的石头中间。文鼎“嘿”了一声提气去拿这柄巨斧,看似千钧之重、绝无可能撼动的巨斧竟被他一提而起、一握而挥。 刚满十七岁少年文鼎激情四射地大喝一声 “呔!” 豪迈的声音已不是变声期中那瓮声瓮气的少男小奶声。那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的雄浑之声,雄浑的声音随着气流向远方一层层地荡去。 少年文鼎持斧而立,一幅壮阔的百里江山图正呈现在眼前。 黑金魔龙在秦岭太白山、千尺峰、飞来瀑下青龙潭发生大爆炸的一刻转身飞进了异界。这是它挣脱封印后仅有的两次行动中的第二次行动失败。前一次它是来晚了,当它从异界飞临种花国大雪山主峰时,美猴王岩耳已经施法掩护“心之子”连山背着“水之子”青衣、带着文鼎和文成消隐在茫茫雪岭之中,而美猴王岩耳也在它到达的前一刻带着时昭跳入异空,只给它留下了一只四爪俱断、两只鬼爪一只被塞进嘴里、一只被塞进屁眼里需要“回炉再造”的虫脸人蝠和另一只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的鼠脸人蝠,当然这并不包括三个被打得狼狈不堪的黑魔将和残缺不全的几个黑武士、几只暗黑之狼、几百只黑乌鸦、几十个魔教接引团废物(它也把他们看成是口粮)。而这次,黑金魔龙又是来晚了,但幸亏这次它又来晚了一步,否则大爆炸虽然不能杀死它,却会让它受内伤。 黑金魔龙隔着异界“气膜”感受到了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爆炸点周围空气的一阵扰动。它气愤地喷了一口魔火,然后从另一个方向向地球飞去。一阵气流和空间扰动,它呼地降临在一片荒漠深处。 黑金魔龙降临之处是一片远古的墓穴之地。这个方圆二千公里内没有人迹的荒漠地下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孵化、喂养、唤醒尘封在地下千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各类魔鬼的基地。而在这个基地接近地表一隅,也是魔教接引团的总部,当然能够进入这个魔教接引团总部的,只是极少数、受到过地魔王加持的魔教接引团绝对主力骨干。 黑金魔龙呼地一下从天而降,它降落时带起的沙石四处飞扬,那力量比一百架人类能造出来的最大轰炸机的力量还要大一百倍。 黑金魔龙在降落之前已经向这个魔鬼基地自动发出了信号,这是魔鬼们互相联系的一种方式,高等级魔鬼只需扇动翅膀或鼓动两腮,就能让“声音”或“意识”传送出去。这是一种超高频声波,它最远能够在地球的大气密度中传送数千公里,就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而言,只有几种顶尖的量子雷达能够偶尔捕捉到这种信号,但要想翻译破解它,还几乎是不可能。 黑金魔龙降落时已经有几千只各类妖魔列队欢迎它。这几千只各式妖魔中有几种是刚刚苏醒、本纪元首次岀现在它视野中的。它们有一种长着翅膀会飞的魔蛇、一种独角魔牛、一种两个脑袋的人形小鬼。而这个批次苏醒的最厉害的妖怪是一只三眼魔鸟,乌苏。 这三眼魔鸟乌苏除了极其凶残、专吃人脑之外,还有一个特异功能就是能通过中间的魔鸟眼看见时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这让它有了一定的预知能力,因此也备受地底魔王器重。三眼魔鸟乌苏也被魔王称为“巫鸟”。 钻出云层的黑金魔龙在眼角的棱形余光中看见了这只三眼魔鸟乌苏,它发出了一阵闷雷般的笑声, “红金,看来你也复活了。” 一个同样闷雷般的声音从地表阴暗处传来。 “哈哈,吾刚苏醒,正在进食。” 原来这只三眼魔鸟乌苏是赤金魔龙的专属伴鸟。所谓专属伴鸟就是和主魔龙相生相伴、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专属鸟。相传赤金魔龙和三眼乌苏是远古时期龙王与大蛇那迦、红鸟同时媾合后一胎产下的雄雌二妖物,雄者更多遗传的是龙与蛇的形态与体魄,而雌者则基本上遗传了红鸟特征,只是比红鸟多了一只长在鸟冠上的第三只蛇眼。 第160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三) 毫无疑问,这三眼魔鸟乌苏一出生就和它的双胞胎赤金魔龙一样,受到了来自天庭(广义上讲,三十三界天中从第四界至第三十界的生物均可被称为天界生物)各类生物的嘲弄与欺负,三眼魔鸟乌苏也和赤金魔龙以及它的四个“兄弟”及伴生物一样,因为痛恨自己的出身和遭遇在娑婆世界第一纪元、第一次人魔大战中就倒向了魔王,完全站在了宇宙三千大千世界亿万种生物的对立面。 “黑金。” 三眼魔鸟乌苏看着呼啦啦飞临的黑金魔龙,戏谑地尖鸣了一声,它的声音不大,穿透力却极强。 “想必又迟到了吧?啾啾……” 正在气头上的黑金魔龙边收拢自己的双翼边气乎乎地哼了一声。此刻的它真想一爪向站在它面前的三眼魔鸟乌苏拍去,那只体型只有两架轰炸机大小的三眼鸟怪在黑金魔龙的突眼中只是一个乒乓球大小,黑金魔龙自信一爪就能将它拍成烂泥。但,它不敢这样做,因为它的身后是正从地下慢慢升起来的赤金魔龙。无论如何,黑金魔龙也不可能同时打败这两个伴生怪物。 “啾啾。很想拍死我是吧?黑金。” 三眼魔鸟乌苏不屑一顾地看着黑金魔龙的来势,它早就将黑金魔龙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呀,你很恨但你不敢!” 三眼魔鸟乌苏发出这句魔音时也能感觉到身后伴侣赤金魔龙对黑金魔龙奔涌而来的杀意。 五魔龙中的两只在新千年复活后的第一次见面便对峙起来。看到这一幕的数千只大小妖怪都吓傻了,它们发出一阵各式各样的惊恐尖叫后便开始抱头鼠窜,争相向地下逃去。 赤金魔龙、三眼魔鸟乌苏与黑金魔龙的对峙最终还是以黑金魔龙的服软而结束。在经过了一个小时(娑婆世界地球时间)的对峙后,黑金魔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与它几乎同时大笑的是赤金魔龙。黑金魔龙的大笑是示好示弱的大笑,而赤金魔龙的大笑则是示威示强的大笑。但夹在两只巨型魔龙之间、像两只犀牛中的小麻雀一样的三眼魔鸟乌苏没有笑,它在两只魔龙鼓动着腮帮子大笑期间只是啾啾了两声,便止住了两只巨型魔龙无休止的怪笑。 “黑金。我知道我们终有一战,我和红金随时奉陪你到底。但现在请你跟随我去地下,魔王命我和红金带你去见魔王之魂。” 黑金魔龙收住中间龙嘴里向外狂喷的白烟,毕恭毕敬地跟在三眼魔鸟乌苏后面向地下千米飞去。黑金魔龙在钻进地洞口时身体自然变小了,因为地洞口周围的空气急速旋转,连光线也变成了急速旋转、不规则的散射光。 黑金魔龙庞大的身躯在进入洞口时缩小成了一条小蛇,它的身后紧紧跟着同样大小的赤金魔龙。 安宁在从梦境中完全苏醒过来之后便和“心之子”连山一起抬着“金之子”归藏(归藏自认为浑身数处骨折的身体经过了一个月的调养已经复原,但连山、青衣仍然坚持让他躺在担架上)跟着“水之子”青衣和文成向远方走去。他们边走边转,弯弯折折地沿着一个河道进入了一片沼泽之中。 这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躲避魔教接引团追踪的一个方法。流动的水流最容易“洗”去他们身上的气味,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均已经被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标记了身体特征,而身体特征中最容易被分辨的,就是气味和声音。 “又去哪里呢?” 文成跟着“水之子”青衣后面边走边问。她是极有主见的小女孩,这一个月来她跟师傅“水之子”青衣抬着“金之子”归藏(“心之子”连山抱着昏迷的安宁肉身)茫无目的地在秦岭山区四处流浪、躲藏,虽然是跟着师傅“水之子”青衣走没错,但自小独立的她每次出发前还是想问个明白。 没想到这次“水之子”青衣的一句回答却让她吃了一惊。 “这次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水之子”青衣扭头看着有点吃惊的文成, “我们是在跟着感觉走。” 她像母亲一样瞟了一眼文成, “具体说我们现在是在跟着安宁的感觉走。” “啊?!” 小女生文成立刻惊讶地用手捂了一下嘴,她的脸一下子又红了。现在的她好像一提到安宁就会脸红,尤其是在这明察秋毫的师傅“水之子”青衣面前。 “水之子”青衣笑了起来。她一把把满脸羞涩的文成搂进怀里,不满十六岁的少女文成立刻就把头埋进了“水之子”青衣的怀中。 “脸又红了?去跟你的情郎走在一处啊,别总跟着我。” “我才不去。师傅你又瞎说。” “我又瞎说?你现在可是心猿意马,如果不收心可就学不成功夫喽!” “我知道啦师傅。” 而此时的安宁正和“心之子”连山一前一后抬着担架上的“金之子”归藏走在“水之子”青衣和文成前面三十米处。刚才“水之子”青衣和文成的对话连山和归藏都听见了,他们也都噗嗤笑了一下。但安宁似乎没有听见,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水之子”青衣说的大家现在是在跟着安宁的感觉(末那识)走是真的。在他们五人匆忙离开安宁从梦中清醒过来的“出梦”之地、进入了距离太白峰主峰大爆炸现场约三百公里远的一片沼泽地之后,他们便发现了安宁的异样。其实这一个月来,他们一直都在这附近转悠,但经过了“梦境”之后的安宁此时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安宁,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心之子”连山有些不安地问道。他这次与安宁重逢虽然只是间隔了几天,但他发现安宁的末那识和阿赖耶识以及各种功力均有了跨代式的飞跃。他一直想询问安宁在从大雪山主峰上坠落后究竟遇到了什么奇遇,但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机会单独和安宁交谈。 “是的连山,我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附近。” 安宁嗅了一下鼻子,又闭着眼感觉了一下。 “是魔鬼在附近吗?” “心之子”连山的一句话一下子惊醒了躺在担架上睡觉的“金之子”归藏,他也一下子坐起来向安宁望来。 “不是,师傅。” 安宁扭头看着“心之子”连山和“金之子”归藏的表情不好意思起来。 “抱歉我没表达清楚,不是附近有魔鬼,而是我感觉附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他又不好意思地看了师父连山一眼,他从连山的眼中看到了鼓励与欣慰。 就这样在师父“心之子”连山鼓励的目光中安宁开始和连山抬着归藏渐渐地超过青衣和文成走到了队伍前头。走到最前面的安宁开始还兴奋地昂着头,但不一会他就陷入了自我之境,低着头边走边喃喃自语起来。 “雷之子”冬雷在审讯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的副将之一、七狼之首“啸天狼”原平之后便带着安平和“声之子”洛音匆匆离开了钟乳石洞窟朝他与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约定的第一会合点赶去。他们出了地下暗河后沿着山谷中弯弯曲曲的溪水前行,脚步轻快迅捷,但不是在空气间跃行。 此时的“雷之子”冬雷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机敏灵活的冬雷,可能是刚才在石洞里审讯“啸天狼”原平时他美美地睡了一觉吧,此时的“雷之子”冬雷从背影看宛如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根本看不出来他已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 跟在“雷之子”冬雷后面的是安平。他边走边回头看着不紧不慢跟着的“声之子”洛音,脸上羞愧难当,仿佛是他招惹了她一样。 “声之子”洛音此时还是红着眼睛,这已经是她第三回哭了,刚才在石洞中“雷之子”冬雷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声之子”洛音生于富贵之家,这些年来从她出生到她上小学、中学、大学、走入社会,她都是众人眼中的小公主和天之骄子,无论什么人见到她都是赞美恭维有加,就连她的父母也是从不舍得动她一个指头,她又何时受过这种鸟气?!当“雷之子”冬雷“审讯”完她后,她便气得当场大哭了起来,要不是傻乎乎的安平一直在旁边呆头呆脑地劝解,她早就转身离开“雷之子”冬雷和安平而去。 “雷之子”冬雷刚才的举动也吓傻了安平,虽然安平心里明白“雷之子”冬雷的意图,但安平心里也是气愤难平。他是在“雷之子”冬雷的喝斥打骂中成长起来的, “但她是她我是我,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气呼呼的安平就差没有直接帮助“声之子”洛音反抗自己的“父亲加师傅”、“雷之子”冬雷了。 第161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四) “滚一边去!” “声之子”洛音又一次对停下来等她的安平骂道。安平被她骂了一句后又快步走到前面的“雷之子”冬雷身边,但他又犹豫地缩了回来。他想和这个老顽固吵,但他又实在没有勇气。就这样,“声之子”洛音哭一次,他就被夹在中间两头跑一次。安平望着前面那个若无其事的邋遢老头和后面这个恶言恶语的高贵女孩,一时间不知所措。 其实“雷之子”冬雷刚才在石洞中对待“声之子”洛音的行为是有意而为的。在这个故意打扮得像个男人一样的洛音第一次向他自我介绍时,冬雷便从她高傲的眼神中看到了她的全部生活阅历。 “清高自我、目空一切。” “难怪你姑姑汾音要三番两次请求我这个老和尚关心你的婚事。你这个如此美丽的大姑娘还用得着我这个不问人间是非的老和尚来关心吗?!难怪!” “雷之子”冬雷在客客气气地与洛音交谈了几次之后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但这只是“雷之子”冬雷刚才对待新“晋升”的“声之子”洛音态度大变的一个小理由。更大的理由有两个:一个是“雷之子”冬雷想借机教训一下这个不可一世、不谙世事的野丫头,让她知道“声之子”这个名头可不是她姑姑将异能转移给她她就配得上的。除了她要经历的会让她痛不欲生的“三誓”外,她的真实功力离“九子”标准还相去甚远。而最重要的另一个理由是,“雷之子”冬雷的末那识、心识中的“知彼知己”告知他,这个姑娘的高傲决定了她不会按照自己的要求回答他的疑问,这些疑问与刚去世不久的汾音有关。 “她很可能是故意反着来,这也算是一种婉转的盘问吧?” 于是,“雷之子”冬雷便突然对初出茅庐的“声之子”、高傲的洛音采取了措施。 “雷之子”冬雷带着安平和“声之子”洛音转过一道山沟后来到了一个垭口,此时已是午夜时分。“雷之子”冬雷在漆黑的夜色中向后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安平和“声之子”洛音便立刻屏息静气,闪进了一片灌木丛中。 这是一个两山之间的垭口,地势不高,穿过它就算是离开了原虎穴寺所在的帕罗山谷,进入了纳龙国为数不多的平原——那延措平原。 今夜的空气流动异常,贴着山脊刮过的山风中有股混合的气味,那是动物的粪便味、人肉味,当然也有魔鬼的腐尸味和血腥味。 “雷之子”冬雷蹲在地上的暗影中皱了皱鼻子,他向后望了一下,此时的安平正和“声之子”洛音蹲在一块,洛音的身上披着他从钟乳石洞里摸出来的一件隐身黑袍,他们俩也和他一样皱着鼻子。 “雷之子”冬雷心里暗笑了一下,这个骄横的野丫头还是乖乖地披上了他临出洞时扔给她的一件臭烘烘、脏兮兮的隐身黑袍。这是一件用特种材料织成的隐身袍,披上它不但肉眼不可见,就连红外线等热成像仪或红外眼(魔眼),也察觉不到黑袍包裹的肉体。“雷之子”冬雷和安平的后背双肩包中常年都带着这种卷起来只是一盈之握的隐身衣。如今,连高高在上的假小子、“声之子”洛音也披上它遮住了自己夸张的头饰。 “雷之子”冬雷又静静地“嗅”了一会空气。他悄悄地向后做了个手势,安平和“声之子”洛音便一起向他身边跑来。他们三个人均没敢向四野主动伸开自己的末那识和阿赖耶识,因为那样做有可能会被魔鬼或魔教接引团的顶级高手所察觉,他们只能是被动地感知着四周环境。安平贴着“雷之子”冬雷将耳朵靠了上来,而“声之子”洛音来是来了,但她故意将头扭向别处,根本就不看“雷之子”冬雷。 “安平,” “雷之子”冬雷悄悄地趴在安平耳朵上说道: “我虽然看不见,但垭口周围一定有魔鬼。你去那里的山脊上了望一下垭口,我和洛音在这等你。” 他不敢使用原力说话,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耳语方式和安平进行交流。 安平点点头说了声“明白”,便蹲着身子向后方摸去。“声之子”洛音则故意嘟囔了一句、 “我也去。” 便想趁机离开“雷之子”冬雷。但她又没有得逞,因为老和尚冬雷瞧向她的眼光如此威严,不用原力也让她无法动弹。 “死老头,臭老头,鬼老头,糟老头……” “声之子”洛音心里一阵怒骂,但“雷之子”冬雷却仿佛完全听到了她心里的骂人话,他盯着她的小眼睛里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脸上堆堆叠叠的皱纹也好像全都挤在了明亮的小眼睛周围。 一老一小、一男一女两个“狠人”就这样用眼睛恶狠狠地斗了几个回合,直到两个人都突然无声地抖动着肩膀,各自扭过头去。 二十分钟后,安平悄悄地摸回来了。他趴到“雷之子”冬雷耳朵上咕噜了几句,“雷之子”冬雷点点头。一旁的“声之子”洛音却无论怎么往里挤也没有听清安平的语音(她是声之子,但因为关闭了异能所以没有听清),只见她蹲在地上狠狠地朝安平踹了一脚,猝不及防的安平一个后仰摔了个四脚朝天。 安平强忍着心头怒火默默地爬了起来,他的黑脸憋得通红。他的狼狈相倒是缓解了“雷之子”冬雷和“声之子”洛音之间的紧张气氛,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一肚子委屈的“声之子”洛音倒是变得愉悦和听话起来。 “雷之子”冬雷在听完安平的了望观察后忽生一计,他把满脸怒容的安平和一脸愉悦的“声之子”洛音重又拉到身边,三个挤在一起的脑袋开始了一阵嘀咕。 “安平,” “雷之子”冬雷看着怒火未平的安平悄悄说道, “你能学某种动物的叫声和某种蹿跃的动作吗?掩护我过去。” “我,我能学一些。” 安平马上明白了“雷之子”冬雷的想法,但他有点不确定。“雷之子”冬雷显然知道安平这几年来和“兽语者”达鲁巴及许多动物的相处经历,但安平过去并未刻意模仿过它们的身形动作,也未刻意学过它们的叫声。 “我怕我学不像。” “这个交给我吧。” 这时候“声之子”洛音突然插了一句,她自信的声音有点大,吓得“雷之子”冬雷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确定?” 一阵紧张的噤声喘息之后,“雷之子”冬雷放开了捂住“声之子”洛音嘴巴上的脏手,他盯着“声之子”洛音的眼睛问道。 此刻的洛音正瞪着兴奋的大眼睛, “当然,这方面我有天赋。” 说完,她又出人意料地发出了一阵野猪在夜间拱地的哼哼声,这一下,又把安平吓了一大跳。安平愣了一下之后也突然学着野猪的样子,四脚着地扭动了几下身躯。 “雷之子”冬雷此时挤在一堆皱纹中的小眼睛真是笑出了眼泪。 黑金魔龙在三眼魔鸟乌苏和赤金魔龙的前后簇拥、引导下飞进了地下魔窟。这个深达地下几千米的魔窟此时已变成一个巨型工厂,正一刻不停地锻造、孵化、训练着魔兵魔将和魔子魔孙。 这是一个真实的三维世界,为了让群魔能够在即将到来的人魔大战中尽快适应娑婆世界的三维空间(或者叫下三重天),先期复活的魔鬼已经按照地底魔王的魂魄之命在建设地下魔窟时将这个地下巨型魔窟与地面的连结之处做了时光特殊处理。这个特殊处理就是,通道口很窄、光线弯曲散射,从地表上看几乎完全看不到它的存在。 人类现有的各类卫星和侦察设备经过这里时只是觉得这片荒漠信号有些异常、地面长期笼罩在一片扬沙大风中。由于人类几千年来对沙漠气候的肤浅认识和惯性思维,因而直到现在这片不毛之地还没有真正引起人类军队指挥官的重视。当然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对这里也不是没有过怀疑。 黑金魔龙“跟随”着三眼魔鸟乌苏和赤金魔龙飞进了石窟中心。首先映入黑金魔龙凸眼球的是一个巨大的火海,地核中的岩浆喷涌而去,将这个用原力挖出的空间照射成一个明亮的洞窟。洞窟高大的顶壁不断晃动反射着下面的岩浆火海中岩浆喷涌的影像。 沿着火海四周是一个个“工厂”,这些“工厂”从岩浆火海中汲取能量,正一刻不停地孵化、唤醒着各种魔鬼并用人血、兽血、“生产”着几种人魔混合体、兽人和半兽人。 第162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五) 黑金魔龙和赤金魔龙落在湖边。它们跟随在一蹦一跳的三眼魔鸟乌苏之后,快步向岩浆火海对立的幽冥石洞跑去。在黑金魔龙经过一处魔鬼工厂时,一个刚被孵化出来的猪形魔兽突然失控跳到了黑金魔龙身边。不待那刚睁开眼睛的猪形魔兽向它撞来,黑金魔龙便伸出一只魔龙爪一把将这个猪形魔兽抓在爪里、边跑边把它塞进了中间的龙嘴中。龙嘴传出来猪形魔兽被咬碎前的惨叫声,这一下子激起了黑金魔龙龙头旁边蛇头的饿意,六只巨大的三角形扁平蛇头一起向中间的龙头吐出了血红色的蛇信,并发出威胁的恐吓声。 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黑金魔龙匆匆赶路的脚“爪”步。 黑金魔龙在三眼魔鸟乌苏和赤金魔龙的前后簇拥下很快来到了一处高大的石洞外面,八个高大的黑金刚力士挡住了它们的去路。由于背对着岩浆火海,黑金魔龙的凸眼球中映出了黑金刚力士的身形影像。一身即使在火光中也没有光泽的黑甲,覆盖着死人皮的白骨脸苍白扭曲,唯有空洞的黑眼窝中两颗充当眼珠的黑石头反映着升腾的火焰。黑金魔龙终于在这八个黑金刚力士的“眼珠”中看到了自己的相貌。 “烦请通报,就说我、三眼乌苏和红金已经带着黑金前来向魔王领命。” 一阵金属铰链的摩擦声,不一会,石洞的两扇高三百米厚三十米的大石门缓缓地被拉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石洞呈现在黑金魔龙和三眼魔鸟乌苏、赤金魔龙眼前。 “宣黑金进来!” “雷之子”冬雷在远处的“两只野猪”追逐打斗声中悄悄地接近了垭口,他在等一个预判。果然如他所料,四个黑武士无声无息地从垭口两侧的山梁后面升了上来。 “哼哼,哼哼哼哼,呱呱,嗷~” “两只野猪”边追边拱,它们圆滚滚的身形沿着一侧山岭的密林忽隐忽现,渐渐地向垭口下面的一条水沟跑去。 这是山里野猪发情时的叫声。“两只野猪”边拱边追边叫,它们钻进了一条小溪,惊起了在溪水边矮树枝上的一大群斑鸠,斑鸠边鸣边飞,又引起了落在高衫树上的鸦群鸣叫,随即,夜幕中的各类野兽开始乱蹿和乱叫。 可能是从昨天附近开始的魔兽大战吓坏了山里没有参战的野兽吧,十几只狐狸、几十只狍子、几十只野鹿本能地以为又要发生兽魔大战,便惊慌失措地从密林中蹿出来,向垭口蹿去。 四个黑武士在错愣中慌忙向垭口飘去,它们身上的黑衣黑甲在猎猎的寒风中纹丝不动,仿佛山风根本就不存在。 “雷之子”冬雷在四个黑武士行动后也开始了行动。他跟在一群奔跑的野猪和狍子后面,凭直觉从黑武士的身后跑了过去。当他越过黑武士身边时,他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那是黑武士对乱撞过来的动物下了杀手,山谷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动物的惨叫声和动物肢体的破裂声。 “嘎嘎嘎嘎!” 一个黑武将愤怒地发出了一阵合成音,四个盲目砍杀动物的黑武士停止了砍杀,它们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会,便又鬼魅般地消失在了垭口两侧的山岭之上。 越过了垭口的“雷之子”冬雷迅速在密林的掩护下向山下的平原跑去。他沿着林中曲曲弯弯的兽道一路前行,不一会就来到了最近的一个村庄的村口。 这是一个“雷之子”冬雷非常熟悉的村庄,过去十多年他躲在虎穴寺修行疗伤期间,他就曾数次离开帕罗山谷到达过这一带。冬雷来这一带主要还是想观察这里的民情并择机寻找忠诚之士和“第一落脚点”,他寻找忠诚之士和落脚点(会合点)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天。当然,那时他来这一带的身份都是云游四方的行脚喇嘛僧。 “雷之子”冬雷在准备进村的一刻嗅到了村里空气和墙壁、地面上的血腥味。他的心先是咯噔了一下,但随后他又平静了下来。 “雷之子”冬雷在一阵犹豫之后还是决定进村。他分辨了一下血腥味,那是二十小时之前的血腥味,应该发生在他们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及其七狼八虎五百魔兵阵大战之前,这说明那时曾有魔教接引团成员(目前白天还不可能有魔鬼)来到这里杀过人和家畜。但经过了昨天下午那一场大战,七狼八虎、五百魔兵除了“中堂虎”钟堂侥幸逃脱外,其余魔教接引团成员已尽数被消灭。而魔鬼除了在夜间活动外,离开了魔教接引团的协助应该也很难在村庄中蹲伏。想到这,“雷之子”冬雷便起身贴着村庄墙壁从暗影中向村庄里走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万籁俱寂。风从村庄街道间吹过,不知是谁家的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惊恐万状地发出了两声不大的犬吠。“雷之子”冬雷听到这两声犬吠心头便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因为有犬吠,就说明村庄里的人还在。而那条吠叫了两声的犬他也熟悉,那里正是他要去之所、“第一会合点”。 “雷之子”冬雷沿着房屋的阴影拐到了他要去的地点。他站在黑暗中侧耳倾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又“嗅”了一下周围的空气,便来到了一扇院门之前。 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院子门是用普通的松木板钉成的,透过松木板的缝隙,可以看见院子里有一栋三层藏式小楼,小楼外墙也和村里的其它人家一样,刷成了红白相间的式样。 “雷之子”冬雷又感觉了一下四周便伸出手向松木板门推去。门是虚掩上的,一推就开。当“雷之子”冬雷推开院门又随手关上院门时,院子里的花斑狗没叫。“雷之子”冬雷笑了,他知道狗一直没叫的原因,那幢黑灯瞎火的三层藏式小楼内,他们正在等着他。 “师兄,你终于来了。” 说这句话的是瞎了眼的铁和尚。自从他在十几年前自己抠瞎了自己的眼睛上了虎穴寺之后,他的其他感觉便开始与日俱增。如今,铁和尚的末那识五识均已至最高的境界、“彼己相分与彼己相合”。只是他的天赋有限,阿赖耶识却只是修到了第二层“以心识物”。关键的第三层“以识御物”则若有若无、时强时弱、时好时坏。 “嗯。让你们久等了。” 当“雷之子”冬雷走进黑灯瞎火的三层藏式小楼关上厚达一米的装甲门后,他的眼前一亮,最先发话的是瞎了眼的铁和尚,但最先迎上来的是瘸了腿的索朗德吉活佛。 “我们都在为你们担心呢。” 索朗德吉活佛伸手去接披在“雷之子”冬雷身上的隐身衣, “傻小子和野丫头怎么没来?” “雷之子”冬雷看着眼前这两个和他多年相依为命的伙伴心里一阵感动。什么是生死之交?世间还有什么友谊能赛过这种感情? “佛说世上的一切烦恼都缘于一个情字,可我们谁又不是为情而活?” “雷之子”冬雷把身上的隐身黑袍递给瘸腿索朗德吉活佛,他知道和铁和尚修为差不多的索朗德吉活佛也一定和铁和尚一样,早就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并在这之前一直在翘首以盼。 “丹岩还好吗?两个小崽子掩护我没来。我也是因为时间紧迫不得不冒险前来。” 木园纯真和木园纯洁两位女性成员的加入并没有分散和削弱七子对宇宙原力的掌握。相反,随着两名女性成员的加入,反而极大地丰富和完善了原来七子对宇宙和宇宙原力的理解。原来莲花生七大弟子甚或二十五弟子皆是清一色的男性,他们虽能通天地、撼山海,但其实他们的能力是有限的,只是当年的魔王化身黑魔女并非最强,清一色的男性只能将宇宙原力发挥出不到一半。从这个角度上说,当年莲花生灭魔其实是有几分侥幸的成分。 木园纯真和木园纯洁两位女性的加入使人子对宇宙的理解有了真正的圆满,因为宇宙的万事万物就是建立在阴阳相分相合的基础上的。所谓天分阴阳、人分雌雄就是创世神创造宇宙时的第二法则,阴阳相吸相合是推动宇宙运转的第一动力。一旦阴阳不分,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则世界就已走到了崩毁(真像现在的娑婆世界)边缘。 木园纯真与木园纯洁是在一个月圆之夜忽然接受到其久未谋面的兄长木园德宏的原力转移的。所谓原力转移,其实就是一种心识的开启,那一夜木园纯真与木园纯洁在梦中梦见兄长木园德宏的呼唤,接着,她们便感受到了天地间奔涌而来的情绪。是的,那是一种情绪,通过木园德宏临终的感怀而发,宛如生命之感伤。地、火、水、风、空(灵魂)交织缠绵,既为木园德宏这位自莲花生后集大成的人子命运而伤感,也为娑婆世界这个创世主创造的有天然、不可改变的缺陷的生命运行法则而悲叹! 第163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六) 众生皆苦,万事皆空!没有例外! 黑金魔龙迈着四条蜥蜴一样的短腿(相比于它庞大的身躯),在两名蚕蛹小鬼的带领下向石洞里走去。在走过了一条幽暗隧道之后,一个点着几千盏人油灯的高大石厅开始呈现在黑金魔龙眼前。 这是在地底魔王挣脱封印之前供魔王的魂魄使用的临时大厅。大厅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石椅,石椅前则用黑白石头标记出了三百多个跪位,供前来听命的各种魔鬼头领跪拜之用。但像黑金魔龙这样的五魔龙则不用在此跪拜,因为它们身形太大、又是创世纪初的原始生物,因而可以享受到地底魔王的一定礼遇。 黑金魔龙走到蚕蛹鬼(像蚕蛹一样的小鬼)给它标记好的位置,那是分列在魔王宝座后面的五个长方形的白石头,黑金魔龙在最左边,赤金魔龙则在左边第二个高于它的位置。 黑金魔龙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头朝石椅趴了下来。它所谓的趴,就是将身体缩小成长方形白石头大小一样(这比它实际的身躯要小一千倍),然后四爪站定将一个龙头和两旁各三个蛇头低垂至地面。这已是魔王允许的最小礼数了,其他魔鬼除了左右黑莲二使和其他几个极其特殊的妖魔,无任何魔鬼可以不五体投地。 黑金魔龙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低头后便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巨大的黑石椅子上,现在的巨型黑石椅上并没有魔王,也没有魔王的一种幻化身、那副巨大的人形白骨架。魔鬼们只是在石椅中间放了一个纯金宝盒,那个宝盒中收集了魔王从封印中溢出的魂魄,当然也还不是完整的魂魄。 黑金魔龙低头站定后便开始等着静听魔王魂魄的吩咐,现在的魔王吩咐是从宝盒中发出、但声音是从站在巨型黑石椅旁边的一个三头人形小黑鬼的口中传来。这个三头人形小黑鬼名叫“人颂”,它和魔王派给魔教接引团的那只一身杂毛的类人猿猴“兽颂”一样,都是现阶段魔王与众鬼魔和众人魔之间的传声筒。当然三头小鬼“人颂”的地位要远远高于杂毛类人猿“兽颂”了。 黑金魔龙低头站定后原以为很快就能接到从三头小黑鬼人颂口中传来的魔王指令了。它是巴不得快点听完指令就离开这里的,但它没想到,它只是第一个被带进来的。随着洞外黑武士的一声高叫通报,一个苍白的蚕蛹鬼又领着赤金魔龙走了进来并低头站在了它的右边上位。 “总有一天吾会把你碎尸万段。” 黑金魔王低着头咬牙切齿地想,但这-刻,它同时同样接收到了赤金魔龙的意念,同样的咬牙切齿! “报!” 两条魔龙刚用意念交锋了一个回合,它们就被石厅门口的黑金刚武士一声高叫打断了: “六人蝠到~!” 六个赤身裸体、身上覆着死人皮高九米的人蝠在六个身高一米的蚕蛹鬼带领下依次走了进来,它们除了脑袋、脸外都长得一样,都是九米高皮包骨头的细长四肢和白骨爪,就连身上覆着死人皮下的暗红血管网也一模一样。黑金魔龙不用抬头便已知道进来的六个人蝠分别是鼠脸人蝠、蛙脸人蝠、蚁脸人蝠、蟑脸人蝠、鸡脸人蝠和蚊脸人蝠。那个被它“救”回来的虫脸人蝠此时应该还在魔王兵工厂的回炉再造之中,不可能这么快前来。 “报!” 黑金魔龙的错愣还没有结束,还没有等到它思索为什么,一个站在大厅门口的黑金刚武士的高声通报声又一次传来: “十一大将到~!” 十一个身高五米的黑魔将在十一个蚕蛹鬼的引导下向标记的位置走来。这十一个黑魔将分别是羊首黑魔将、鹿首黑魔将、猴首黑魔将、马首黑魔将、狼首黑魔将、牛首黑魔将、熊首黑魔将、虎首黑魔将、狮首黑魔将、象首黑魔将和龙首黑魔将。十一个黑魔将进来时它们的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整个石头大厅都簌簌落灰,它们覆盖着死人皮的兽头上五官扭曲、狰狞凶残。 黑金魔龙感受着最后一个进来、站在最高位置上的龙首黑魔将,忽然有了一丝嘲弄之意。 “有个屁用啊!猪首黑魔将不是已经被一个大爆炸就送回阴间地府了吗?” 但它的这个有点兴高采烈的念头立刻就被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暗黑魂之力鞭击了一下。黑金魔龙立刻就开始恭恭敬敬起来。 “报!” “报!” 随着一声声黑金刚武士的高声通报,一队队的魔鬼主力骨干走了进来。首先是五十名黑武将,它们皆是黑武士打扮,只是比普通的黑武士更高更壮。接下来是三十个奇形怪状的魔兽,它们中的某些甚至连黑金魔龙也一时叫不出名字,因为它们是本纪元第一次出现在娑婆世界之中。黑金魔龙低着头感受了一下,魔龙中间的龙头露出了羡慕甚至有点害怕的表情。在这三十个奇形怪状的魔兽中,有一个是它非常痛恨的,它就是三眼魔鸟乌苏。 黑金魔龙在漫长的等待中迎来了最后一个妖魔。他现在还不完全是鬼,他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另外两个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并没有出现,黑金魔龙知道其中一个疯了不能参加,他就是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但另一个副大总管也没来,因为这个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就连黑金魔龙也没有见过。它和在场的所有妖魔鬼怪甚至连他(它)的名字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花名叫什么刑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 “雷之子”冬雷在简短地和躺在床上的“土之子”丹岩寒暄了一下之后便直接进入了主题。 在三个小时前对魔教接引团“啸天狼”原平的审讯中,“雷之子”冬雷有意无意之中审出了两条重要的信息。第一条信息就是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正在搜索两张图,两张图的其中一张是人魔皆知、千年前菩萨赐给莲花生的《平魔策》(实际上是一段文字绣在丝绢上),而另一张图的名字是“雷之子”冬雷也从未听说过的《千里江山图》。这《千里江山图》可不是一幅普通的山水图,因为在这张图里用特殊的美术技法标记着创世神创造娑婆世界时如何推动万物生长、江河交汇、天地运行的关键节点和运行密码,如果拿到它就可以破解娑婆世界万事万物的运行原理。当然,如果破解了它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从根本上破坏娑婆世界万物相生相克、和谐共生的运行原理,也就可以从根本上消灭包括人类在内、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的万千生物。 而这很有可能就是魔王最终统治甚至毁灭娑婆世界的关键所在。 “我过去只知道莲花生大师曾受到过天示,在灭魔前得到过一张《平魔策》。但我还真不知道创世主创世时竟然还留下了一张《千里江山图》。” “雷之子”冬雷在匆匆忙忙地将审讯“啸天狼”原平时的情景和他的供述讲完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如今我们连当年莲花生大师得到的《平魔策》都还没有找到,就又来了更大的甚至是有决定性风险的《千里江山图》。” “看来我们这点知识确实不够啊!《平魔策》都找不到,那这《千里江山图》又从何处去寻。” 索朗德吉活佛听完“雷之子”冬雷的叙述后感叹了一声,他黯淡的眼神充满了忧郁,甚至是有点绝望。 “我说瘸腿,” 铁和尚听到索朗德吉活佛灰心丧气的话后有点不高兴。 “事在人为,我们过去找不到不代表现在也找不到。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嘛。” 铁和尚的性格历来要强、绝不服输,但他堵了索朗德吉活佛的嘴后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咋办。 这时候躺在床上养伤的“土之子”丹岩说话了。 “冬雷,” 他两眼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道, “该不会是这‘啸天狼’故意胡诌吧?” “不会,丹岩。” 一边说一边沉思的“雷之子”冬雷肯定地说道, “《千里江山图》是他主动供出,那自然而然的语调、意识和心律绝不像是故意撒谎诱导我们。” “土之子”丹岩听完“雷之子”冬雷肯定的语言后便补了一句。 “那‘雪山神鹰’英明这次倾巢而来就意味着他们认定这张图就在这附近了吗?” “这个我也说不清,我从那‘啸天狼’原平的供述中感觉到英明似乎也是不确定。但他肯定是认为这张图有很大的可能在这附近。” “哦!我明白了。冬雷你的主意是我们要先行一步吗?” “土之子”丹岩将望着天花板的目光转向了坐在床边的“雷之子”冬雷。 第164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七) “是,丹岩。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等到天亮就赶过来的原因。” “雷之子”冬雷用目光逐一看了一遍另外三个人,他用坚定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想从主动被动两个方面来行动。一方面我们今晚就需要将信息发送出去,让我们的人包括达鲁巴指挥的兽群都参与到对进入这一带的魔鬼和魔教接引团、甚至是所有陌生人或兽的监视,追踪妖魔们的动向。另一方面,我想我们几个人要分一下工,除了继续监视地底魔鬼的动静外,我们还需要再开展一次对虎穴寺遗址及周边的搜寻。我们需要连夜行动起来。” 躺在床上的“土之子”丹岩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立刻都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同意。 “雷之子”冬雷等四人在意见一致后便立刻商量出来了一个分工。这个分工就是,身有残疾的铁和尚和索朗德吉活佛天亮后立刻通过地道赶回虎穴寺小室,继续二十四小时监听地底魔鬼的动静,“土之子”丹岩和“雷之子”冬雷以及安平则从明天天亮起便开始对虎穴寺遗址及周边的再次搜寻。而监视进入这一带的魔鬼、魔教接引团成员以及陌生人、兽的工作则交给“声之子”洛音和“兽语者”达鲁巴以及达鲁巴率领的兽群。 “雷之子”冬雷等四人在商量完行动计划后“雷之子”冬雷又补了一句, “我想尽快启动山南计划。” 他的最后这句话也得到了“土之子”丹岩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的一致同意。 他们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黑金魔龙暗无、赤金魔龙赤无在耐心等待了好一会后终于等来了魔王的训话。这是新千年魔鬼们的第一次聚集大会,这个与会的阵势让临时被召回的黑金魔龙暗无也感到心里有点发怵,即使是事先知道消息的赤金魔龙赤无也心里发毛。这是魔王已经回归了吗?但这又不像是啊? 就在两只魔龙心里七上八下、惶恐不安的时候,一阵魔笛声从它们身后的石窟深处响起来。那魔笛声由远及近,丝丝入骨的魔调敲击在大厅里的每个妖魔鬼怪的心尖上,让每个妖魔鬼怪、包括目空一切的两只魔龙都头晕脑胀、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似的恶心。 魔笛声由远及近,它从石洞墙壁后面传来,穿透了石壁向大厅扩散开来。随着越来越大的魔笛声,石头大厅里的空气和光线突然发生一阵扰动。接着三个长着翅膀的双头童子鬼随着一道光线从虚无中跳了出来。 “诸位仙圣鬼怪接驾!” 三个长着翅膀的双头童子鬼落地后,便一蹦一跳地走到了魔王巨型石椅的左前方,它们在一块纯白色方块玉石的两侧站立,两只鬼头左右摇摆,四只黑眼睛闪发着天真的眼神。 黑金魔龙明白过来,原来不是魔王本尊复活了。正当它觉得有点想发笑抬眼相望时,只见三个双头童子鬼中的一个也将两个头笑盈盈地向它和赤金魔龙望来。这一望也正好和黑金魔龙的目光相交,黑金魔龙心里感觉到一阵震颤。 这三个双头童子鬼身高大约只有一米,每个小鬼均身穿一样的红蓝相间、人类的锦缎棉袄棉裤,雪白的羊毛边从红蓝相间的棉袄棉裤边缘露出来,如果只见头部以下,整洁干净的衣装下面是一双红蓝相间的绣花鞋。这完全就是人间的招财童子。 但如果往头上看,三个双头小鬼就和人类完全不一样了。尽管它们的每个脑袋单独看都和人类的童子差不多,但它们脸上的童颜是画上去的,童子双髻也是贴上去的,尤其是红脸蛋上面的一双天真无邪的童子眼,也是装出来的。那双纯真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并不是快乐与好奇。 “全体跪拜!” 三个双头童子鬼中的那个刚与黑金魔龙目光交锋过的双头小鬼扇动了一下背上薄如蝉翼、几乎完全透明的翅膀,它用一种让众魔感到某种甜腻的小奶声向它们发出了指令: “恭迎黑莲左使下临。” 整个石头大厅里立刻就响起了一片众妖魔鬼怪的下拜声,众妖魔在双头童子小鬼的意念指引下三叩六拜,粗重的呼吸声和喷射的臭气几乎要将整个石头大厅掀翻。 赤金魔龙和黑金魔龙在不得已中微微屈了三下腿、点了六下头。它们的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想当年它们五魔龙都是创世初期的原生物,而这后来的黑莲左右二使却不是。它们是在第一次人魔大战期间被魔王用人类的两个双胞胎、童男童女造出来的。而另外三个双头(童男头、童女头)童子鬼更是在第二纪元至第四纪元末期的人魔大战中被魔王用寻找到的人类双胞胎童男童女所造,这被造之物凭什么就成了地位在它们五魔龙之上、还一再想支配它们五魔龙的魔王左膀右臂?! 赤金魔龙、黑金魔龙的念头一闪而过,因为这时石头大厅里已经鼓乐齐鸣。在众妖魔鬼怪的齐声欢呼声中,一个长相无比秀美、身材婀娜多姿的年轻女郎款款地随着一道从石头大厅顶上投射下来的朦胧光束凭空走来。 黑金魔龙偷眼望了一下已经千年未见的黑莲左使,只见她(它)面如美玉、目如朗星,一袭黑衣衬出的雪白肌肤上秀发如云。此时的她(它)纤纤玉手中一手持白骨笛、一手捏黑莲花,顾盼生辉的双眸让从不知美为何物的一众妖魔鬼怪垂涎三尺,气血上翻。 (六) 安平与“声之子”洛音扮成两只相互追逐的发情野猪在山谷中乱撞,他们成功地惊扰了夜晚休息的动物,在山里的动物开始乱跑乱飞后他们俩便沿着一条水沟向沟底的密林中钻去。 对于“雷之子”冬雷是否能在他们的掩护下通过垭口他们是不太担心的。特别是“声之子”洛音,在和“雷之子”冬雷较量了几次以后已经对这个脏老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现在的想法就是,相信她姑姑汾音的话,事后去找这个脏老头学艺。因为她的姑姑汾音生前曾几次对她说,同心九子中最值得信任、尊重的就是“雷之子”冬雷。当然,“声之子”洛音的姑姑,上一代“声之子”汾音并没有将洛音的婚姻大事也托请“雷之子”冬雷在天下众英雄中物色这件事告知给洛音。 “去找‘雷之子’冬雷。” 这是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睡梦中的洛音突然梦到了姑姑汾音时的场景。那时的汾音已经处于生命的弥留之际,她在梦境中对侄女洛音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去找‘雷之子’冬雷。” 那一夜的经历已经不堪回首,洛音在与姑姑汾音的生死离别中饱受折磨。她并没有准备好承担家族、社会甚至人类的责任,甚至也没有兴趣去接过世代血缘中的遗传异能。因为那时的洛音已经是赛马场上的顶尖好手,她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成为世界赛马冠军。但一切都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变了,睡梦中的洛音突然梦见了姑姑汾音满脸是血的面容。 “洛音,我不行了。” 上一代“声之子”汾音声音微弱地对她说道。 “我是被魔鬼偷袭遇害的。记住洛音,魔鬼即将大举临世,人类的命运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们一家人注定是人类命运的守护者之一,这是我们姑侄之间无法卸去的天命。” 洛音在梦中大声哭泣着,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姑姑,我不要什么责任和异能,我只要你回来。快回来啊姑姑……” 接下来的一幕便是睡梦中的洛音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的身体直挺挺的像一条刚被从水里扔到岸上的鱼那样上下摆动,她尖叫、嘶喊,脑袋里一片白茫茫的眩光……接着她就不受控制地昏迷了过去。昏迷前洛音听到汾音的最后一句若有若无的话就是 “你是‘声之子’洛音了,去找‘雷之子’冬雷。” 直到第二天中午洛音才苏醒了过来。她苏醒后看到了倒塌的屋顶和已经被大火烧成焦炭的家具,连门窗也变成了黑漆漆的洞口。 “女儿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头发胡子已经被烧去了一小半、浑身缠着绷带的父亲坐在洛音的身边说。洛音想伸手去摸自己父亲脸上的绷带,却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躺在一个薄薄的被单中。而她父亲望向她的眼神和语调似乎并没有多少伤悲。 “爸爸,你是被我害得吗?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大?” “哦,我的女儿。你成功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悲是喜,我已经经历了一次这样的恐怖场景。那一次是你姑姑汾音烧毁了全家。” “爸爸,我想告诉你,我昨天晚上梦见姑姑了,姑姑她,她死了。” 洛音感到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女儿,我知道我知道。汾音她死得痛苦吗?” 第165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八) “我,我。我只看见她满脸是血,她说她把那个遗传异能转给我,让我承担……” 洛音说不下去了,她的耳朵嗡嗡地响,那些被放大了几十上百倍的声音,连几百米外的鸽子咕咕声也一起向她的耳道涌来。洛音惊恐地捂住了耳朵。 “孩子。” 洛音的父亲直到这时眼睛里才流露出痛苦和深深的担忧。他仰头望着没有屋顶的天空,天空中正有一架种花国战机拉出长长的白烟。 “这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凄惨命运。我们一家的女人必受的磨难。” “那我们又要搬家了吗?可我并不想要这份异能和责任啊。” “孩子,责任和异能你是推不掉的。尽管我也不懂汾音转移给你的异能是什么,但我们家几千年来每代人都搬家甚至隐名埋姓就是因为那个异能。不过,” 洛音的父亲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他在绷带后的眼睛炯炯发光。 “不过孩子。我想这次我们尽管需要马上搬家,但我决定,我们不再隐姓埋名。” “爸爸。姑姑在梦里说魔鬼即将大举临世,我担心你这个决定将给我们一家老小带来莫大的危险。爸爸!” “孩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孩子。你已经是同心九子中的‘声之子’了(他不知道成为同心九子尚需要三誓)。你姑姑说的魔鬼即将大举临世已经是世人尽知,其实我们家搬与不搬都一样,这是我们家的命运,与其隐姓埋名、东躲西藏最终被害,不如索性与魔鬼抗争。” 洛音的父亲说到这里时已经是满脸通红,他的声音让从小就觉得父亲有些懦弱的洛音第一次感觉到父亲其实是如此伟岸。 “山长水远,你自己多保重,不要再回来。” 洛音的父亲最后用力抓了一下洛音的一头小辫子说。 洛音与父亲谈完话的几个小时后他们就搬家了,不过这次的搬家其实是分离。洛音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并松开了自己的一头标新立异的小辫。她换上宽松的葱绿上衣、杏黄色灯笼裤和长筒马靴,腰间掖着父亲交给她的一把手柄嵌有绿宝石的短刀,那柄短刀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刀柄,因为那短刀除了镶嵌着绿宝石的刀柄只有一寸长的乌金断刃。虽然她觉得她现在已经是能力超群(因为她试了几次声音,简直是一呼百应,神乎其技。)但她还是决定动身去找“雷之子”冬雷。她脑海中的影像和姑姑汾音过去有意无意的指示让她知道“雷之子”冬雷大概的方位,就在纳龙国虎穴寺。 就这样,初出茅庐的“新任声之子”洛音就正好赶上了“雷之子”冬雷、“土之子”丹岩、“兽语者”达鲁巴、瞎眼铁和尚、瘸腿索朗德吉活佛、安平以及千万野兽大军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及其“七狼八虎”、五百魔兵的这场大战。“声之子”洛音也在关键时刻用自己的一技之长、超高声频(其实此时的洛音只会简单的几种超高声频)成功地压制了慌乱中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 洛音的父亲是带领全家先于洛音离开的。洛音父亲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她不要分心。当躺在没屋顶没门窗的地板上假装睡着的洛音听着父亲带着母亲和一家老小十一口人乘车连夜离开时,她还是难过得泪如泉涌,不能自已。 “傻小子,戏已经演完了,你还追什么追。” “声之子”洛音在和安宁掩护完“雷之子”冬雷通过垭口后突然转过身对紧跟在后面仍作野猪状的安平骂道。此时他们俩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垭口所在的那片山谷,正沿着茂密森林中的一条兽道向“雷之子”冬雷交待的第二会合点走去。 “不追就不追。” 安平被“声之子”洛音一喝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这一天来被这个高傲自大的富家小姐无缘无故地骂了数次,此时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 “你说话尊重点。” “哎呦傻小子,看我不爽是不是?有本事来和我打一架啊!看我不揍扁你……” “声之子”洛音说着便一脚踢来,两个人就在一摊烂泥巴中闷声不响地打了起来。 这随着一道朦胧光束翩然而至的“少女”就是威震三界的魔王左右二使之一,黑莲左使。“她”(它)是最近刚刚随着虎穴寺的崩塌而挣脱了压在身上的封印的。几个月前发生在虎穴寺的那场大地震,彻底震塌了虎穴寺,也让位于虎穴寺山脚下的黑龙潭渊水逐渐流光,露出了潭底的五色金刚石盖。 这五色金刚石盖是用佛家至高法力炼成的封印,坚固无比。虽然它的封印能力不如创世初女娲娘娘补天时炼的五色石强大,但也足以将魔王及其属下镇压在地下异界(地狱山下)。但虎穴寺的这次崩塌,震松了佛家九块五色石封印中的第二、三块(第一块已经在五年前自然崩毁),让魔王最得力的二使之一、黑莲左使渐渐地苏醒,并在今天飞出了地下异界。 黑莲左使有百变之身,美丽的“少女”形象只是“她”(它)最喜欢的形象而已。据传说在上古时期,黑莲左使确曾是人间少女,当时“她”曾和魔王的另一个黑莲右使同时生于一个人类的母亲胎包中。换句话说,魔王的黑莲左右二使的原始胎身就是一对人类的雌雄双胞胎。 不知道上古时期经历了什么样的人间悲剧,这对刚出生不久的双胞胎姊妹被当时的魔王掠去。魔王在漫长的时间内悉心教诲,终于使这对人类双胞胎脱去人性、完全变成了恶魔。 有关人类的幼崽为什么会被魔王选中成为最具威慑力的左膀右臂,这主要是因为人这种生物其实就是缩小版的神,神创造人就是依照自己的形象而造的。第一个人、亚当,只比神(宇宙原人、本我、梵)少了五颗牙齿和一根肋骨(也是因为神在人的伊甸园中发觉孤独的亚当不快乐才从亚当身上取下一根肋骨造了第一个女人夏娃)。 人其实是天生就具有连接宇宙、化宇宙原力为我所用的能力的,只是后来一次次的人魔大战后,神为了防止人的能力过于强大会打破宇宙的平衡,才在封印魔的同时也限制了人的大部分能力。这种限制一个纪元比一个纪元多,到了本纪元,娑婆世界地球上人的能力已经只有普通的六识(眼、耳、鼻、舌、身、意)了,即使是受过专门训练、天生有慧根的人(如“雷之子”冬雷等),也只是开发了自身潜能中的第七识末那识和部分第八识阿赖耶识。当然这种限制也是阶段性的,随着魔鬼的逐步复活苏醒,作为正邪事物两面的另一面,人的能力与意识也在一步步被激活。这种表现首先就是人类中某些身体携带有特定遗传密码的那些异能人士,如同心九子等,他们会首先拥有连接宇宙、使用宇宙原力的能力。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故事讲到这就清楚了。魔王为什么会选择童男童女做左右二使?因为人才是最接近神、最有可能像神一样连接宇宙、以小我推动大我(宇宙)与魔王抗争的最高等级生物。而没有被宇宙尘埃所污染过的童男童女或内心完全纯洁的男女,都有可能在关键时刻通过阴阳结合恢复原神的一体两性(详见本书附录,宇宙原神梵(梵天)的注释),从而迸发出移山倒海甚至颠倒日月的能力再一次封印魔王。 这就是魔鬼与它的人类同盟、魔教接引团为什么一直在监视、试图抢掠甚至消灭安宁(铁穆尔)与安心(卓玛)这一对双胞胎的原因。在安宁与安心出生的那一天那一刻的娑婆世界,地球一共诞生了一万对男女双胞胎,而魔鬼从这一万对男女双胞胎婴儿中高度怀疑其中的一百对是身上携带有神的原始密码的“遗命之人”。而安宁与安心又是这一百对双胞胎中魔鬼认为最危险的十对双胞胎之一。 黑莲左使乘着一道朦胧的光线穿透地幔千米的岩石层翩然而至。“她”(它)的三个双头童子鬼,皆是过往第二纪元至第四纪元中魔王所遴选的童男童女,由于这三对童男童女没有最终炼成魔王门徒要求的高度而最终被魔王“做”成了双头童子鬼侍服在黑莲二使左右。 黑莲左使迈着女子的款款碎步坐上了魔王巨大的石头宝座。“她”(它)这一坐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一众妖魔鬼怪,它们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喧嚣,隐约是对“她”(它)的崇拜和不满。不满最大的当然是赤金魔龙与黑金魔龙。 “红金、黑金。” 第166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九) 飘坐在魔王巨型宝座上的黑莲左使轻启朱唇,“她”(它)朝两魔龙抛来一个媚眼(赤金魔龙与黑金魔龙当然不会为其所动),用最温柔的人类少女嗓音说道: “让二位见怪了。我今天是奉我王之命,代我王在此发号施令哟。” 黑莲左使一边莺语细音,一边将放在魔王宝座上的金匣抱在手中。当“她”(它)抱起里面盛着魔王魂魄的金匣时,金匣中的魔王魂魄发出了一阵魔音。这魔音是从站在魔王宝座旁边的三头人形鬼“人颂”大张的嘴巴里发出的,声音绕梁三匝,敲击在每个妖魔鬼怪(包括两头魔龙)的骨节之上。 “吾~、是~、汝~、王~。宇~、宙~、共~、主~。汝~、等~、须~、听~、左~、使~、调~、遣~。不~、得~、有~、误~!” 三头人形鬼“人颂”一口气嚎完了魔王命令后,便像一只打鸣太过用力的公鸡一样,一下子憋过气、晕死了过去。 听到了魔王本尊之音的一众妖魔鬼怪一下子全趴倒在地,它们边拜边努力克服着心里的恐惧,唯恐一个不留神便让魔王抓起来扔进异界第十九层地狱。 坐在魔王宝座上的黑莲左使带着款款笑意看了一眼两头巨型魔龙,此刻的赤金魔龙和黑金魔龙已经是四肢伏地,尾巴下垂,七只脑袋皆低垂到地面。黑莲左使嫣然笑了一笑,“她”(它)知道这两头破坏力巨大的魔龙此刻已经是完全臣服。 黑莲左使看了一眼臣服的两头魔龙后便将目光转向了在场的一众妖魔鬼怪。只见“她”(它)姿态优雅地将自己左手中的黑莲花轻捻了一下,朱唇轻启轻声细语地命令道: “我王不日即将回归,这段时间由我代行执掌。我今天召集各位相聚于此,是要宣布接下来的一致行动命令。诸位可要听好了!” 黑莲左使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语调已经变成了恐怖之音。“她”(它)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左手中的黑莲花闪了一下,放出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黑光。 “声之子”洛音和安平在幽暗的森林中闷声不响地动起手来。两个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来回交手斗了六七个回合,起初是“声之子”洛音进攻安平防守,但三个回合后安平心中火起,一把抓住“声之子”洛音踢来的腿,将她掼入烂泥中。 摔了个狗吃屎的“声之子”洛音顿时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一样疯狂地向安平扑来,恶狠狠的样子让安平开始连连后退。 但接下来“声之子”洛音的一句怒骂又让安平心头火起。 “我要揍死你这个土包子,狗崽子。” 似乎又一下子触动了安平内心的某根敏感神经,这次安平又发起狠来,他将扑来的“声之子”洛音一下子举起来,又狠狠地扔进了烂泥巴中。 两次被扔进烂泥中摔得浑身是泥的“声之子”洛音这下更是疯狂了。当她再次向安平扑来时,手里已经抓了一根棍子。 “狗崽子,土包子。” “声之子”洛音边骂边舞着棍子没头没尾地对着安平就是一顿猛抡,但这次她没抡几下就又让安平把她抡起来再次扔进了泥巴堆中。 “声之子”洛音这下开始耍起赖来。她原以为安平不是她的对手,她可以通过教训一下安平给“雷之子”冬雷那个脏老头看看,却没想到“打狗给主人看”变成了“打狗把自己咬了”。在接连三次被安平扔进烂泥巴堆里后,“声之子”洛音已经明白了安平的功力远在她这个刚出道的所谓“声之子”之上。又气又恨的“声之子”洛音便一屁股坐在混合着猪屎熊粪的烂泥堆中耍起赖来。 “土包子,狗崽子。单用蛮力我当然打不过你。你敢跟我比原力吗?你这个没教养的狗崽子,专会打女人的土包子……” 一连串的怒骂声中夹带着哭声,让安平顿时抓耳挠腮起来。 其实安平是不愿意和洛音动手的,他甚至有点愿意帮她出头。在洛音被师父“雷之子”冬雷教训时他甚至冲动到几次想和师父“雷之子”冬雷吵架。但这次他是真生气了,这个说话尖酸刻薄的女孩比他还大三岁,却完全像个比他小十岁只会一味胡闹、蛮不讲理的刁蛮公主。 安平看着被他摔成了泥巴猴的“声之子”洛音,心里的羞愧一下子涌上心头,他转身抱着脑袋懊悔地蹲在地上。“声之子”洛音一见,便又立刻扑上来,这次她铆足了劲对着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安平一顿暴捶,接着又把安平提起来连续四次踹进了混合着猪粪熊屎的烂泥巴堆里才算是解了气。 打完架的“声之子”洛音也不再骂狗崽子、土包子了。她看着浑身是泥、一头青包的安平突然破涕为笑,两个泥人就这样躺在泥巴里静静地望起了星空。 两个小时后,平复了心情的“声之子”洛音和安平赶到了第二个集合点。当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山里的一个猎人木头小屋时,早已经等在这里的“兽语者”达鲁巴用惊讶的眼光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安平和“声之子”洛音。 “你们两个一定是和狗熊摔跤了。” 他凑近鼻子闻了一下“声之子”洛音,猪皮一样粗糙的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 “既然你和我一样臭,我就认你是我的朋友了。” “兽语者”达鲁巴说着递给“声之子”洛音一块烤熟了的熊肉。 “吃吧,这是今天战死的熊兄弟的肉。” 已经饿极了的“声之子”洛音立刻就大嚼大吞起来。但“兽语者”达鲁巴没等她吃几口便又开口道: “别光顾着吃哈!冬和尚来信了。” “兽语者”达鲁巴看着流着口水的安平和大口吃肉的“声之子”洛音说道: “将有大事发生了,冬雷交给我们有重要的任务。” 安宁低着头静静地向前走着,此时的他已经将身心完全融入了旷野,心识(末那识)就是他唯一与外界接触的东西。 他静静地走过一道矮山梁,在山梁的尽处伫立而望,山梁上的野草吞没了他的脚踝,一只蝴蝶落在他被山风扬起的头发上,宛如给这个忧郁的少年黑头发上别了一个花发夹。 山谷中有隆隆的大地声传来,谷底的溪水潺潺而响。 “唱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悲伤?为什么这山谷溪川要歌唱旷古的苦难,是众生皆苦吗?” 安宁听着听着便灵魂出窍、心神也随着亘古的旷野一起脉动了起来。 又一阵大地、溪水和山风的交响乐传来,安宁出窍的灵魂开始随着自然之声的节奏舞动起来,一曲终了,那雄浑悲怆的旋律将他的心识向上提升、向前凝结。是的,旋律的结束音是一个点,那个点就在前方的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山峰上。 安宁的脸上泛起了红潮,他的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我找到了,原来召唤我的东西在那。” 安宁立刻就欢欣鼓舞地向坡下奔去。他这猛一跑让心里早有准备的“心之子”连山也差点没有跟上,连山一个踉跄将他和安宁抬着的担架和担架上的“金之子”归藏扔了出去。而“金之子”归藏则借机在落地一刻站直了身子,朝一脸抱歉的“心之子”连山和安宁趁机做了个 “我这不已经好了吗?” 的搞怪表情。 安宁一行五人在猎猎劲风中登上了这个被四周群峰环抱着的小山峰,他们尚未登顶,便感应到了这里的异常。 这种异常主要是声音的异常,寻常的自然之风刮过这里,便似乎和这座山峰产生了某种共鸣,虽然这种共鸣音在常人听来只是宛如口哨声的那种“山风呼啸”声。 “哎呦!” 跟在五人最后的文成突然叫了一声,她的耳膜被一种来自宇宙的巨大声音快震裂了,强烈的耳鸣让她蹲下身去双手捂住了耳朵。 “水之子”青衣立刻便跳了过来。她将双手叠加捂在文成耳朵上,一种内疚使她脸色发红。 “静心文成,静心。” “水之子”青衣一边说一边用魂之力屏蔽了文成的大部分听力。 而此时的安宁却仿佛啥也没听见,他用力向前拉着已经没用、另一头着地的担架,带着后面的“心之子”连山和刚能走路、一瘸一拐的“金之子”归藏飞跑着登上了小山峰。 这是一座外表很普通的小山峰。山峰上怪石嶙峋、杂草丛生,在杂草丛中还能看到一些羊粪蛋。安宁一上来,便扔下担架向峰尖上的一个乱石堆跑去。 安宁三下两下扒开一堆自然堆砌上去的玛尼堆,在玛尼堆下,露出了一块垂直矗立的方尖石。 这是一块露出地面约一米高的白色方尖石。仔细看方尖石上面还有浅浅的、古老的、难以辨认的象形文字图案。图案已经被亿万年的风吹日晒消蚀殆尽,只能大略看到一些模糊的线条轮廓。 第167章 百里江山图、黑莲左使(十) 安宁回头看了一眼,此时的“心之子”连山、“金之子”归藏和刚赶到的“水之子”青衣、文成正围坐在他的身后,他们均用期待的眼神盯着他。 安宁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转过身来。他抚摸着白色方尖石上的古老图案,一阵古老的声音在他的耳朵中、心识中流淌,那是一首古老的、遥远的大风歌,正高高低低、抑扬顿挫地传来。 “跟上它,我要你和它一道歌唱。” 安宁心识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 “唱啊!唱啊!跟上它,唱啊!” 安宁站直了身体,迎着山风大声唱了起来: “哎~,嗷嗷!嘿~,嘿嘿!哎~,嘿嘿!哎~,嘿嘿……” 安宁双手高举大声唱着他自己也不明白意思的自然之歌,在他一遍一遍地反复歌咏下,古老的白色方尖石似乎开始被唤醒了,它渐渐地变成了透明状,一闪一闪的微弱光波从白色方尖石向外发出,将安宁和连山、青衣、归藏、文成裹在了光波球中。 一个多维光影突然出现在他们头顶上。它虽然只是闪了一下,但安宁和连山、青衣、归藏、文成在这光影一闪间仿佛看到了他们渴望但又迷茫的骇人影像。那是一个留声、一段歌咏、一个尘封已久恰当其时的召唤? 黑莲左使坐在巨大的魔王石椅上以魔王的名义发布了一道行动命令。这是新千年以来,各路已复活的妖魔鬼怪及其人类同盟军(魔鬼接引团)的第一次集合。它标志着各种妖魔鬼怪已经从分散行动、各自为战变成了集团作战、整体行动。从今天开始,人类及娑婆世界万千生物的命运将危在旦夕,一场人与魔、兽与魔甚至所有生物、包括植物与妖魔鬼怪之间的大决战即将到来。 黑莲左使今天一共发布了三道命令。第一道、第二道都是关于内部整合和内部纪律的。在这两道命令中,黑莲左使将各路妖魔鬼怪编成了三路大军和三个分工合作的部门。这三路大军和三个部门就是:第一路。以赤金魔龙和黑金魔龙为主的左右阵魔鬼主力,它们包含已经复活了的六人蝠、十一兽首大将以及大约一万名黑魔将、黑武士、一万只暗黑之狼群、二万只暗黑之鸦群、三万只暗黑之鼠群还有数不清的暗黑之苍蝇、蚊子、蟑螂、甲虫等。 第二路。以各路妖怪组成的巫术、妖术、媚术、邪术大军。说它们是大军,其实不是说它们的数量有多少(只有区区几百个),只是这些妖怪的邪门歪道能力很强大,足以称之为大军。另外,由于这几百个各种各样的妖怪难以像另两路大军那样设立指挥官、统一管理,因而,这支数量不多、能力超强、不服管理的妖群便被黑莲左使编成了一路,直接归属在自己手下管理,暂以三眼魔鸟乌苏居首。 第三路。则是以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为首的人类同盟大军、魔教接引团。这路大军在战斗力上是最弱的,但他们数量极其庞大。目前已经登记在册的就有五十万人,他们分散在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的各个人类活动区域,被编成了五大洲五个分营并各设有区域大总管,他们的数量还在迅速扩大。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又是娑婆世界五大洲五个魔教接引团中实力最强的。他们目前的人数大约三十万,超过了其余四大洲魔教接引团人数之和。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和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正处于深度疯狂中)(另一个副大总管情况不明)的功力也远超其余四大洲魔教接引团大总管、副大总管(他们的武力值大约相当于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的中游),因而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其实也和妖魔鬼怪主力在以种花国为中心的区域一样,实际上就是整个娑婆世界地球上的魔教接引团主力和总团。 除了鬼、妖、人(魔)三路大军外,黑莲左使还将所有的妖魔鬼怪分成了三个不同的任务部分。这三个部分就是:负责作战的主力大军;负责侦察、蛊惑、骚扰、定点清除的前部大军和负责后勤基地安全,孵化、唤醒、喂养、制造魔鬼的后部大军。其中的前部数量不多,但均是三路妖魔鬼怪大军中的精英。 黑莲左使发布的第三道命令就是命令妖魔鬼怪之前部,立即出发前往纳龙国虎穴寺一带搜索两张图。这两张图就是一千年前菩萨赐给莲花生的《平魔策》和藏有创世纪初、创世神运行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生命循环关键密码的《千里江山图》。 “这《平圣策(平魔策)》我和二位圣龙(指红金和黑金)、六人蝠和十一大将都知道。我们当年主要就是吃了它的大亏。” 黑莲左使在发布完命令遣散了一众妖魔鬼怪后,对留下来的两头魔龙、六只人蝠、十一个兽首魔将、五类妖怪(鸟怪、兽怪、女鬼、人妖(被阉割过的男性)、无常)的代表以及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说道: “我能感受到《平圣策》就被藏在小小的纳龙国那一带。” “那你能具体感觉到它的位置吗?” 赤金魔龙这时候不知轻重地插了一句话。它不觉得自己比黑莲左使位置低多少,唯有它和黑金魔龙才敢胆大包天地打断黑莲左使的训话。 黑莲左使左手中的黑莲花抖动了一下,“她”(它)秀美无双的脸上闪过一道黑气,但这道黑气也只是若有若无、一闪而过。黑莲左使望着赤金魔龙的眼睛又恢复了人类少女那娇羞妩媚之态。 “我不能红金,你想笑吗?” 黑莲左使笑嘻嘻地望着赤金魔龙,那双直勾勾的媚眼直看得赤金魔龙心里发毛,它整个宽大的塌鼻孔和长龙角都不停地冒出蒸气来。 “我没有、不敢有那个意思。请您继续示下。” 赤金魔龙龙头塌鼻孔里一边喷着烟气一边辩解说,它在这时除了感觉到黑莲左使在它心脏上划过的一丝暗黑魂之力,还感觉到另外两道暗黑魂之力。另两道暗黑魂之力一道来自黑金魔龙,另一道则是来自它的一胞之物、三眼魔鸟乌苏。它们的用意也不同,一个是嘲讽挖苦,另一个却是担心和劝诫。 “我觉得我的感觉已经很准了,这一点也能从你们人类的接引团副大总管,那个已经疯了正等待圣王治疗的人前几天的擅自行动中得到佐证。你说是吗?” 黑莲左使这次把头转向了站在后排的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瀚海风雷”堪布洛芬一闻此言,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圣使明鉴。是属下无能,没有及时察觉并制止那该死的英明擅自行动。他这个该死的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未经允许就想抢功……” 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说这些话时,一大一小两只焦黄色的鬼眼连连闪躲,就连他(它)额头上的第三只眼也慌得紧紧闭成了一个肉球。 “嘻嘻。” 黑莲左使不待种花国魔教接引团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说完便嘻嘻一笑制止了他。 “那英明自会受到圣王的惩罚。” 黑莲左使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她”(它)的目光又转向了在场的妖魔鬼怪全体骨干。 “我下面要说的是更加重要的一张图,这张图中暗藏着推动这个世界生命运行的规则、节点和密码,找到它我们就能以我们目前的单薄之力在圣王回归前先行毁灭人类的生存基础。明白吗?!” 附录 天界 天界,佛教语。十界之一,包括六欲天、四禅天和四空天。 魔界 魔界是与神界相对的混沌世界,它处在混沌的阴面(神界是在混沌的阳面),景色与神界相反,大多阴暗。 冥界 冥界乃各方万物的轮回之处,终点与起点,需五道轮回方能转世。 《西至哈至》·第一部·第一卷·第十六章(完) 第168章 留声石、息壤(一)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 ——种花国·先秦·宋玉·《九辩》节选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心情忐忑不安地将他的计划告知了卓玛,他没有说出全部计划,只是将需要卓玛做的部分告诉了她。当他忐忑不安地担心卓玛会拒绝他的计划时,卓玛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彭枫需要卓玛做的当然是唯有她的异能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的卓玛已经成了彭枫的秘密武器,这个武器他也不想轻易使出,但眼下紧迫的形势已经让他不得不发。 彭枫在取得了卓玛的承诺之后便立即起身穿好军装向室外走去。他在向室外走时感觉到了背后卓玛望向他的目光,那目光敏锐而复杂,甚至还有一点凶狠夹杂着温柔。 “大概她还意犹未尽吧。” 彭枫心里简单地想了一下,没有任何犹豫,他推开房门来到了室外。 此时的室外已经聚集齐了他的心腹骨干,在熹微的晨光中,彭枫简单地向几个人交待了一下任务、目标和紧急联络信号等,大家便立即行动起来。 一个小时后,早已整装待发的第二重装机甲师预备部队(皆是跟随彭枫从西部战区特战旅过来的旧部)、大约一个加强连近二百架武装直升机、四百架无人机便在初升的太阳陪伴下出发了。他们出发之前,卓玛也换上一身黑色的劲装消失在军营中。而这一幕自然也没有逃过军中光明社的监视。 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在先头部队出发大约十五分钟后来到了师部。他进入师部后通过机要秘书岳云打电话通知了副师长阳华、参谋长方华、副参谋长柳侠等师部高级军官,待他们到齐后,彭枫简短地向他们通报了先头部队、加强连的行动目标和方向。 “我接到了一道秘密命令,因情况紧急,就先让整装待发的师部预备队出发了。我召集各位前来开会,就是想告知一下各位。大家如果没有重要事项就请留在作战室不要离开,一会有情况我好与各位共同做出决策。” “彭师长能透露一下接到了谁的命令吗?” 不出彭枫所料,副师长阳华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不快。 “恕我冒昧。阳副师长,我目前还不能透露是谁的命令。” 彭枫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这样说时,副师长阳华夸张地“哦”了一下,而参谋长方华和副参谋长柳侠则神情庄重地朝彭枫点了点头。这是师长彭枫的紧急处置权力,他能紧急调动部队的最大权力就是一个连(当然也可以是加强连),此次行动师长彭枫并没有越权。 “那这个加强连目前的位置和目的地可以告诉我们吗?” 副师长阳华脸上似乎是闪过了一丝嘲讽。他的肢体动作却显示出他是明知故问。 “恕我不能。” 彭枫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这次行动我负全责。” “那我就先回办公室了,彭师长,如果有事随时呼我就是。” “那好吧,阳副师长,如果发生了实际行动我会及时通报给你。请你暂时留在你的力公室不要外出。” “ok。” 副师长阳华向师长彭枫比了个同意的手势便转身离开了师作战室。他离开后副参谋长柳侠忍不住转身向地下“呸”了一下。 彭枫却没有看他们任何一方。 “我与阳华同日被提拔,他对我的这种态度也正常。” 彭枫用了一个宽慰的表情化解了师作战室内的这种尴尬紧张气氛。 时昭这一日正在一处山崖间苦练功力。忽有一只小猕猴从山崖上循着长青藤攀援下来,那猕猴高约一米,一身漂亮的金黄色猴毛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它的两只又圆又大的金色猴眼更是反射出两个圆圆的红日和它的万道光芒。 金色的小猕猴从千米长藤条上极速攀援而下,它在距离时昭几十米高的头顶上悬停,随即将猴爪中的一个核桃向正在下方绝壁前冥想打坐的时昭脑袋投来。 正在沉于自己内心世界的时昭忽觉有落物夹带着微风向头顶疾射而来,心识(末那识中的知彼知己识)中旋即生出反应,一股风之力自心识中生出,风之力将即将至顶的核桃接下,轻送至他的面前。 这是时昭最近的学习修行功课之一——听风辨识。这是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的基础开发部分,虽然只是第七识末那识中的第三部分“知己知彼”和第八识阿赖耶识中第一级“触”(以心触物),但时昭对这些寻常人几乎一生也难以触及的“感觉和原力”似乎是天生自带。他就像一块未被发现的美玉,只需有“人”帮他破开最外面包裹,敲开“石质外壳”即可。而这个破壳者就是最适合时昭性格特征的当代金丝美猴王、岩耳。 美猴王岩耳自从将时昭带进了异界(天界)之美妙之地(对猴这种生物而言)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了对时昭的训练。所谓有一搭没一搭,是指训练时时昭只是美猴王岩耳的一道开胃小菜。美猴王岩耳更多的时间是留给了自己与众猴的吃喝玩乐上,至于训练时昭,那就要看它的心情了。心情好它就点拨时昭几句,心情不好那就是连耍带弄,让时昭这个从不吃亏的人吃尽了苦头。 但金丝美猴王岩耳这种特立独行、不守成规的训练方法又何尝不是最适合当下的时昭呢?在短短的几天之后,时昭的基础六识(眼、耳、鼻、舌、身、意)便被彻底打开,继而找到了身体的第七识、末那识和第八识、阿赖耶识(终极意识),并跳级到了末那识中的第三识“知彼知己”。现在的时昭已经耳聪目明,即使是千米外的麻雀穿枝,时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正在闭目冥想中的时昭在头顶空气的扰动中“感觉”到了急飞而来的核桃,他心生意念,意念生原力,一股微弱的风之力一把“抓”住核桃,并将它送至面前。 时昭的末那识(彼己相分识)在此刻也忽然顿开,这让他睁开了眼睛,急切想“知道”核桃中的秘密。 他的心识是正确的,这不是金丝美猴王岩耳的又一次戏耍。这次是真的有……时昭将核桃握在手里,他在握碎核桃一刻感觉到了将有大事发生。 在安宁的“自然之歌”呼唤下,白色方尖石被“唤醒”了,它开始随着安宁的歌声和心识(阿赖耶识)的注入向外发送着微弱的声波和光波。 原来这是一块类似于人类留声机或飞机黑匣子似的东西。它记录了亿万年甚至是几十亿年以来发生在娑婆世界地球上这一带的生物活动信息。虽然这只是一种经过自然原力压缩的只言片语。 “留声石。”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这“留声石”只存在于有关上古时期的传说里,而且也只有同心九子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 这留声石的确是创世纪初的产物。相传创世纪初,创世纪神(一说是大神梵天)在创造完娑婆世界地球上的万千生物后,为了让万物包括人类自己留下记忆,曾在娑婆世界地球的十处地理节点埋下了十块留声石。创世纪初娑婆世界蓝色地球陆地还是一块整体,它的四周环绕着四海,那时的娑婆世界也不是现在的三维世界,它有三十三个维度,也就是现在佛经说的三十三重天。但后来经过了四个纪元、四次人魔大战、经历了四次生命毁灭又重启之后,人类和万千生物现在居住的世界就只剩三个维度了。至于原来的三十三重天,也从现今这个娑婆世界第五纪元开始,被向下分隔成了下十八重天(俗称十八层地狱),向上则只剩下了十四重天(详见本书注释与附录)。 “啊?!这是留声石?像我们平常用的录音机吗?” 文成听到三个中年人异口同声地说这是留声石,便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虽然这块石头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奇幻,但她怎么也无法把这块石头和实际生活中的录音设备联系起来。 “傻丫头。” “水之子”青衣一边和聚拢在一起的“心之子”连山、“金之子”归藏仔细地端详着这块正在向外一层一层地发光的白石头,一边扭头看了一眼一脸好奇的文成。 “我们今日之人对创世初神是如何设计和运行娑婆世界之事所知甚少,我觉得这块石头可能还不止有留声机的功能呢?” 一句话触动了连山和归藏,他们俩个也是边看边赞同地点点头。 第169章 留声石、息壤(二) 在安宁没有歌词的“大自然”歌声中,留声石忽明忽暗,它向外发出的光线是随着安宁“大自然”乐曲的高低大小而变化的。过了一会,当安宁停止了歌唱后,留声石也就不再向外发送光波,它又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石头模样。 “我来试试。” 文成看见安宁脸憋得通红,便知道他是没有力气了。她跑到安宁站立的位置一把推开安宁,模仿着安宁的声调也用刚学会一点的声之力和魂之力唱起了“大自然”之歌。 “哎~,嘿嘿!哎~,嘿嘿!哎~,嘿嘿嘿嘿!”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唱了一遍又一遍,却发现留声石竟然毫无反应。她憋得更红的脸蛋让大家实在忍不住嘻笑起来。 “安宁,你刚才在歌唱的时候有什么心得吗?” “心之子”连山见留声石对文成的歌声毫无反应,莞尔过后便郑重其事地向安宁问道。 “连山,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见了大地之声,便跟着唱起来。连山,我想就像你教我的那样,将心交给大自然吧。” “噢!我明白了。是这样吗?” “心之子”连山站在留声石旁边,尝试着模仿安宁的声音旋律唱了两句。 “哎~,嘿嘿。哎~,嘿嘿!” 但白色的石头、留声石依旧是没有反应。 连山没有放弃,接下来的他没有继续歌唱而是舒展四肢逐渐进入了禅定状态。他在倾听,他在感觉,在他将心识完全进入了 “无我、无它” 的状态一刻,“心之子”连山“听”到了这山谷中的那种独有的“自然之声”。 “哎~,咚咚。哎~咚咚咚咚。哎~,咚咚咚咚……” 白色的留声石又一次被“唤”醒了,它粗糙的石质开始变得透明起来,接着留声石四周的空气和光线开始发生改变,再接着,一层接一层的光波开始从留声石中荡漾出来。 “心之子”连山在同心九子之中本来就以善歌唱着称,加上他的功力又在安宁之上,他的这一唱真是山和水吟,留声石向外发送的光波也是越来越强、越来越亮。 突然间 “嗡~” 的一声响,在场的每个人的耳膜都如同被近在咫尺的高声大喇叭突然开始播放一样猛地一震,功力浅的文成立刻就脸色苍白地呕了一下,其余四个人也都感觉头昏耳鸣,心头难受异常。 好在站在文成旁边的“水之子”青衣早有准备,她不顾自身舒适立刻就用手堵住了文成的耳朵。而她自己也被突如其来的 “嗡~” 声震得气血上涌,几欲呕吐。 几乎整整过了一分钟之后这让人难以忍受的 “嗡~” 声才渐渐地平复了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安宁抬起头望了一下,“心之子”连山早已闭目停止了歌唱,此时的他和同样闭目养神的“金之子”归藏显然也都心里不会多好受。 但同心三子在安宁抬起头望向他们的一刻脸上均现出了兴奋状。同心三子、包括安宁和瘫软在“水之子”青衣怀里的文成均用目光对留声石刚才发出的那一声 “嗡~” 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抱歉抱歉。” “心之子”连山兴奋地看了一眼几位, “我咋都没想到它会突然就这么回应了一声。文成你还好吧?” “应该没事。” “水之子”青衣捏了捏文成的小脸蛋,此刻的文成正在和安宁相互挤眉弄眼。 “这么大的声音不会让附近的魔鬼听见了吧?” 文成听到“心之子”连山和“水之子”青衣问到她便大声说道。文成的这一声把安宁吓了一跳,却让“金之子”归藏又哈哈笑了起来。 “可爱的小丫头。” “金之子”归藏用手在文成头顶上比划了一下, “我们现在正被罩在一个大约直径五十米的透明声光气罩内,出了这个‘罩’就啥都听不到了。好玩不?不信小丫头你从这里向外走出三十米试试?” “好呀!好呀!” 文成的少女心立刻就怒放了起来。 “安宁咱们一起玩个游戏好不好?我在外面你在里面……” 安宁刚想应和文成,但一看师傅“心之子”连山的脸就立刻沉默了下来,只剩下叫了一半的文成望向“水之子”青衣的鬼脸。 “别瞎胡闹文成,怎么越长越孩子气了。” “水之子”青衣说得没错,自小没爹没妈的文成自从找到青衣,就变得特别爱撒娇爱哭泣。以前她和哥哥文鼎、安宁、时昭单独住学校宿舍时,她可从来没这样娇气。那时的她可是他们四个小伙伴中最坚强、最有主见之人。 “时间紧迫,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 这时候“心之子”连山接过了话头。 “虽说这留声石发出的声音被它自限在了一定的范围,但也不代表附近的魔鬼就察觉不到。” “心之子”连山这么一说,立刻就勾起了大家的忧虑。是啊!现在的局面是魔鬼和魔教接引团正在满世界找他们,就连草丛中的老鼠和树枝上的乌鸦都可能是魔鬼们的眼线。谁能肯定这声波、光波甚至是大地的震动不被附近的魔鬼感知和察觉呢? “连山说得对,现在我们找到了这块留声石,但烦恼和隐忧也同时来临。” “水之子”青衣信任地望着“心之子”连山, “我们该怎样尽快取得留声石中有用的信息呢?”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在派出一个整装加强连后便和师部几位高级军官静静地呆在作战室中静候消息。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加强连的二百多架武装直升机、无人机在飞出军营后便消失在雷达中。 这是执行任务中的一种常用战术,静默。即关掉所有战机上的应答导航装置识别码,完全靠飞行员对地面的山川地貌的辨识来飞行。 一个小时后加强连上尉连长楚士接到了先锋尖刀武装直升机赵剑的暗号提示,这种提示音是随机生成的,如同某款儿童游戏机上打赢怪兽的胜利音。但楚士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了指定区域。 “a。” 上尉连长楚士毫不犹豫地发出了下一步行动的指示,接到了指示的先锋小组三架武装直升机和五架伴随武装无人机便立刻排出战斗队型向指定区域的一个废弃的铁矿石山飞来。 这是一个彭枫早已怀疑的地点,它位于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军部东北方向约十五公里处,当彭枫于一个多月前前往第二重装机甲师赴任的路上,他就严重怀疑过这个废弃的铁矿石山。 说来也有凑巧的成分。一个多月前彭枫在从自己原来任旅长的空中突击旅前往现在的第二重装机甲师赴任时,他曾经路过这个地方,那天他正好和卓玛坐在同一辆越野车上。当彭枫的车队路过这片废弃已久的荒芜之地时,彭枫车上的监测雷达突然发生了异常,整个量子雷达显示失效,雷达截屏上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职业军人的敏感让正和卓玛并排坐在车辆后排的彭枫一边询问前面的司机和警卫员释小龙,一边扭头看着卓玛。这是本能反应,他本能地相信卓玛的感觉,她应该比量子雷达更敏锐和准确。 正在把脸贴在玻璃上望着窗外风光的卓玛却只是脸上抽搐了一下、摇了摇头。 “是魔鬼基地吗?还是……?” 彭枫刚说到魔鬼卓玛就点了点头,这让彭枫的下一句, “溺死鬼?” 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基地大吗?” 彭枫听到不是溺死鬼玉姜娘娘便一下子放了心,他在这次携带卓玛一起去新岗位上任时特意要求卓玛和他一起坐车,而卓玛也心领神会地一下子答应了下来。当然,彭枫也安排了必要的武装直升机群伴行。 卓玛依旧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彭枫,但她用一根小指头在彭枫眼前晃了一下,算是解答了彭枫的问题。 “那应该是魔鬼对军营的监测点吧?” 彭枫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这次是卓玛用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点头肯定了彭枫的推测。 “现在我还腾不出手来拔掉这个魔鬼间谍点。” 彭枫在车队和伴随的武装直升机机队越过这个废弃矿山的时候喃喃自语了一句。 “过了这一关后我再铲除它。” 彭枫到达了第二重装机甲师后曾在给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汇报工作时提到过这个位于集团军军部附近的魔鬼监视点,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也答应派人前往处置,但事后听说由于搜索不到有用的信息,这个魔鬼点也就一直没有被清除。 但这次彭枫是利用了这个魔鬼监控点做了这个文章。 三架武装直升机在五架无人攻击机的伴飞下单刀直入向废弃的矿区飞来。与此同时,加强连后续的二百架武装直升机和三百架无人攻击机也摆出了一个品字型,它们超低空飞行,大有一举踏平这个废弃矿区中的魔鬼之势。 第170章 留声石、息壤(三) 时昭握碎核桃的一刻一个如同肥皂泡的气团从核桃中飘了出来,时昭赶紧定睛一看,原来这个肥皂泡是一个多维气泡。时昭向这个逐渐悬浮扩大的空气泡招了招手,他自己便缩身飘进了这个空气泡中。 飘进空气泡的时昭一下子就被飘到了那片芳草地中,那是金丝美猴王岩耳日日戏耍之地。此时金色的、圆圆的太阳正挂在翠绿的峰尖,一道白色的瀑布飞卷而下,金丝美猴王岩耳正躺在瀑布下方的温泉中,享受着七八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的捏腿按摩。 “我呸!” 时昭几乎是同时和岩耳发出了一声斥责。 “你倒是舒服。” 一人一猴又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轻蔑的感叹,这句感叹甚至连语调语气也一模一样。但时昭的嘴里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颗核桃塞住,顿时说不出下句来。 “我说小子,现在还没轮到你说话你就把我要说的话先说了。该掌嘴吗?” 时昭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向自己的脸上扇去,但这次手扇到脸前一厘米,还是被停住了。 “还是不服气吗?你不该先问候一下大王我吗?” 时昭原本是想调侃金丝美猴王岩耳两句之后再轻描淡写地和它打声招呼的,但现在就算了吧。 “问候你个……” 时昭连忙把下面的想法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这猴王岩耳的神通,仿佛是钻进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可怕。 金丝美猴王岩耳见时昭把想到一半的想法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脸上喜色便溢上眉梢。 “小子。功夫长进了一些,可这礼貌却一点没学会。” “操……” 时昭见金丝美猴王的一脸得意色又想骂,不过这次他马上反应过来将下面自己将要说出的话连同想法一起咽回了肚子。只是这次又晚了,时昭不受控制的舌头还是将下面的话骂了出来。 “操我大爷的!” 嘻嘻嘻嘻。在小猴子们的一片吱吱咯咯的笑声中时昭涨红了脸,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赶快离开这个神鬼莫测的猴子王,回到自己的山崖前面壁思过去。 “想尽快离开我吗?” 金丝美猴王岩耳这次又是同时看(猜)出了时昭的想法,只见它张开猴嘴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的水密桃,那甘甜清凉的水密桃味直向时昭打开的鼻子(嗅觉)钻来。 “向我请求一句,我就放你回你的那个地球了。” 时昭本想故意就不请求(虽然他巴不得马上离开),金丝美猴王岩耳的下半句却让他一下子改变了主意。 “我请求,我请求。” 时昭的舌头回到了自己的嘴中,他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腮帮子,一边连声说。 “我说你这个嘴硬的人类小子。请求谁?请求什么?” 无计可施的时昭只好言不由衷地回答道: “我请求师傅、不、大王,” 可能是这一瞬间思乡之情涌上了心头吧,时昭下面的话见了真情真心。 “我请求您派我下凡界去。” “想家了吗?” “想了。” “那好吧。” 躺在温泉中翘着二猴腿的金丝美猴王岩耳此时停止了猴脚乱抖,它的声音总算是庄重了起来。 “附身过来,时昭。” 时昭自从跟金丝美猴王岩耳学艺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它用这么正式的语气、腔调和自己说话,便连忙跑过去想跪在金丝美猴王岩耳面前。但他没有跪成,一股轻微的风之力将时昭的身体固定成了一个直直站立的人。 “凡人时昭。” 金丝美猴王岩耳在不允许时昭下跪的同时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端坐的模样。是的,一瞬之间,懒洋洋地躺在温泉中享受猴子猴孙嬉戏按摩的金丝美猴王岩耳身形变了,它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端坐在用金丝楠木雕刻成的王座上的猴王,他的背景是一幅绵延不绝的千里江山图。 “我,岩耳。” 金丝美猴王说到这双手抱拳向天施了个拱手礼。 “今命挂名弟子、凡人时昭下凡界复命。” “遵命!” 时昭双手交叉于胸口前大声回答道。 “时昭附耳听命!” 就在先锋加强连的二百架武装直升机、无人机战队升高岀发之后,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的一个小会议室里以新任旅长郝大力为首的第一旅光明社几位骨干也在紧急开会布署着行动方案。 这类行动方案通常也叫“光明行动”,它是种花国光明社中央总部统一制定的,目的之一就是要逐步夺取种花国军队的控制权,然后向魔鬼及其走狗、魔教接引团以及一切暗黑势力甚至是立场不坚定的投降派、骑墙派宣战。为此,光明社还专门给军中夺权、清洗这类行动起了个行动代号“启明星”。 “报!加强连已经飞出军营。” “报!加强连已经飞过锦田河。” “报!加强连已经进入云雾山。” 随着情报官一次接一次的报送消息,一个机要秘书也在挂在墙上的军用显示屏上用荧光笔不断地划出加强连现在的位置。 “师部有动静吗?” 第一旅旅长郝大力扭头问了一句坐在会议室另一角戴着耳机的机要秘书。 “报告旅长,目前一切正常。” “副师长呢?” “目前还没有消息。”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部作战室内,师长彭枫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他的对面是180度环形大屏幕,屏幕上的红点是全师各个连级作战单位的实时位置以及全军其它师的大体情况。如果点击其中的某一个红点,就可以通过基地上空的微型卫星链查看到各连具体的实时画面。但此时的180度环形大屏幕上并没有彭枫派出去的加强连的任何信息。 一阵轻微的骚动从作战室的另一侧传来。彭枫的耳膜中传来了轻微的话音,以他最近突然开启的末那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得耳聪目明了),他隐约从电脑的丝丝声中听到了有人趴在参谋长方华的耳朵上说了句话。尽管耳语极小,没有开启身体第七识的人即使站在对面也听不见,但此时的彭枫还是捕捉到了那关键的几个字。 “他们准备行动了。” “好。”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新任的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结束了沉思。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加强连还没有消息吗?” 便起身向外走去。彭枫出门时,看见了参谋长方华望向他的表情,那表情很复杂,有忧伤、有无奈,但更多的是愤怒。 彭枫走出作战室后转身进了隔壁的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彭枫边撒尿边左右看了一下,见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彭枫便伸出左手腕上的手表点击了一下表盘。一个有关加强连已经赶到预定地点的消息在表盘上显示了出来。彭枫笑了一下,他抬起正提着裤裆的右手,往手表盘上露出来的大脑袋、上尉连长楚士脸上敲击了一下,并随手附上了一个大拇指、赞! 放完了水的彭枫表情愉悦地哼着小调从洗手间中走了出来。当他准备再次走进作战室时,他隔着厚厚的装甲门听到了作战室里的声音。那是副参谋长柳侠正在发脾气的骂人声,彭枫不用细辨也知道他骂的对象是副师长阳华和光明社。 再次走进作战室的彭枫用一个夸张的表情包平息了作战室内的紧张气氛。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便直接走到180度环形大屏幕前站了几秒种,随后彭枫便抬头看了一下大屏幕上的时间。 “不等了。” 彭枫扭头对参谋长方华说, “加强连那边我不放心,我要亲自去现场看看,方参谋长和柳参谋长留在作战室吧。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什么?师长你真要亲自前去找加强连吗?” 副参谋长柳侠见彭枫要动身便马上劝说道: “现在可不太平啊!” 彭枫用一个无所谓的耸耸肩宽慰了一下副参谋长柳侠。 “我们又啥时候安全过?” “彭师长,” 参谋长方华见彭枫突然要离开作战室,心里觉得有些蹊跷便独自从作战室跟了出来。 “请三思彭师长。” “为什么呢?” 彭枫边往外面走边反问参谋长方华。 “军中有什么异常吗?” “目前还没有。但我担心会有啊!我们都希望师长你留在这。” “噢。还在担心魔教接引团会发动袭击吗?” “不是师长。哎!我真担心会发生像前几天那样的不测事件。” “哦!是有这个问题,不过应该不至于再发生吧。” “师长你是有大智慧的人,你真的没看出来?!” 彭枫稍稍愣了一下,他意味深长地捶了一把参谋长方华的胸口,用友善的口气说, “方参谋长也是军中精英啊!” 他接着压低声音说道: “我看未必。不过凡事都既要三思,也要适可而止。团结才最重要,你说对吗?” “对,但愿吧彭师长。” 第171章 留声石、息壤(四) 参谋长方华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便站在原地看着师长彭枫快步跑向了自己的武装直升机。那架武装直升机早已准备待命完毕,现在正等着彭枫登机。 彭枫在登上直升机前转身向目送他的参谋长方华挥了挥手,便钻进了武装直升机机舱。 五架武装直升机和十架伴飞无人攻击机在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中相继起飞,很快就消失在蓝天中。 参谋长方华默默地看着陆续起飞的战机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 “你一定是估计到了将要发生的事件才故意选择离开。” 他有些怅然若失地一扭头,才发现副参谋长柳侠和师直属特战团团长洪兴洲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身后。他们三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彼此坚定的决心。 “我能猜到彭师长此时的心情,他一定是料到事情已经无法避免才选择暂时回避。” 副参谋长柳侠叹了口气说。 “我倒是觉得未必。” 参谋长方华笑了一下, “不管他了,无论他知不知道、回不回避还是干脆是他在策划,我们都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奋起一战!” “对。我们反正横竖都是死,干吗还要让光明社这些狗杂种把我们先逮捕再处死。” 第二重装机甲师师直属特战团团长洪兴洲平静地说道: “我们不是也已经准备好了吗?我们先下手为强!”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登上武装直升机向加强连方向飞去。彭枫并不是带着轻松的心情向那个废弃的矿区赶去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内心也是疑虑越来越重,这一刻甚至已经到了全身汗毛炸起的地步。 彭枫从昨天突然接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的一句语音命令后心里便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这个预感就是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一定是遭遇到了某种生命危险,否则不会突然向他这个“非自己人”发出这条看似没头没脑的信息。 “难道是赵军长遇到了挟持?” 彭枫一想到这心里就拔凉拔凉起来。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知彼知己识)过去就很准,但最近这半年更是有了质的飞跃。 彭枫突然向第三集团军军部附近派出一个加强连是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的,因为这毕竟在某种意义上讲是威胁到了集团军军部的安全。虽然彭枫将加强连派过去的理由是清剿集团军司令部东北方向十五公里的废弃矿区中的魔教接引团监控点,但几百架武装直升机和攻击无人机这么大的阵势难免会给集团军中将军长赵进及以下军官造成其他联想。毕竟十五公里的距离对武装直升机和攻击无人机来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且赵进军长之前还曾派出过搜索队搜索过这个废弃的矿区。 加强连的飞机飞入云雾山区后便开始转向向第三集团军司令部方向飞去。这是一个关键节点,待在第二重装机甲师作战室中的彭枫本应在这个时间收到第三集团军司令部的询问和必要的质疑。彭枫想象着第三集团军参谋长燕晋少将的紧急电话,甚至是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的暴跳如雷,如果是那样,他就会立刻道歉召回加强连并承担起擅自调动部队威胁第三集团军司令部的责任。他极有可能因此被解职甚至被送上军事法庭。 但彭枫左等右等并没有等到第三集团军司令部的质疑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彭枫已经完全坐不住了。他决定立即起身亲自前往那片废弃的矿区,必要时进入第三集团军司令部看看。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旅部的某个小会议室里,光明社的会议也已经开到了关键时刻。 “下面有请光明社西北分社总书记石破天做最后指示。” 主持会议的第一旅副旅长高祥说道。他对面墙上的电视屏上出现了一位3d立体的中年男子形象。 这个身穿土黄色军装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就是种花国光明社西北分社总书记石破天,他的左胸口处佩戴着光明社的统一标志,一枚万丈光芒的金色太阳徽章。他梳理整齐的三七分头反射着室内的灯光。 “同志们,” 石破天的目光坚定刚毅,声音洪亮浑厚。 “我就一句话。时机已经成熟,光明社西北分社批准了你们的行动,为了我们崇高的理想和拯救全人类的信念。同志们干吧!” 会议室内的几位第一旅的军官立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干!请下命令吧。” “干!这次我绝不能像上次那样心慈手软。” “干!谁阻拦就干掉谁。包括彭枫!” 第一旅旅长郝大力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慷慨激昂中又一次向旁边的机要秘书问道: “阳副师长还联系不上吗?” “是的,郝旅长。阳副师长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郝旅长,时间紧迫,彭枫的家底不会在外面待太长时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看我们不能再等了,你就代为下命令吧。阳副师长此时估计是被彭枫困在办公室,根本无法接电话。” “郝旅长你就下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 会议室里的几个第一旅高级军官均异口同声地对旅长郝大力说。 郝大力又犹豫了一下,他逐一看了一遍在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心情忽然变得沉重不安。毕竟这次行动是真刀真枪地战斗啊,不知道下一刻会有多少军中兄弟、同僚会被杀。就算是意见不合或投降派、骑墙派吧,郝大力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幕血流成河的景象。此时彭枫的主力已经被成功地调出了军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又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右手。 时昭附耳听完了金丝美猴王岩耳的交待之后便被那个气泡送回到了他每日练功的绝壁前。这里的环境虽然非常简单,静止的山脉流动的溪水和天上变幻莫测的白云却是能引发他禅定、观想,打开心识(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的理想之所。 时昭被气泡送回这里后便开始准备下凡、回娑婆世界蓝色地球。其实也没有啥好准备的,他来时孑然一身离开时也是一样。时昭边往嘴里塞水果、蔬菜和地瓜边环视了一下他居住的山洞,这里温度适宜、空气清新。时昭一边看一边往后倒退,他是想记住这个让他爱恨交加的地方吗?刚才金丝美猴王岩耳给了他五分钟的准备时间。真要离开这里了,时昭突然感觉到这个让他讨厌、快把他变成出家小沙弥的洞天猴府却是让他欢喜留恋之所。 时昭在头顶藤蔓上的小金丝猴再次催促之时俯身抓起了一把地上的泥土装进了口袋。他的这一个动作让在洞府另一方的金丝美猴王岩耳看在眼里,美猴王赞赏地点了一下头。 时昭准备好(其实就是回他练功居住的绝壁前转了一圈)后便跟随藤蔓上的金丝小猴从气泡中钻回到了金丝美猴王岩耳面前,此时的金丝美猴王岩耳已经换上金盔金甲,正一本正经地坐在金丝楠木王座上端详着身穿土布衣的人类少年时昭。 时昭上前真诚拜谢了猴王岩耳对自己的栽培,当他想再次称岩耳为师傅时,岩耳抬起一只毛绒绒的猴手制止了他。 “我不是你的师傅,记住你也不是我的正式徒弟,只是和我有一面之缘的朋友。懂吗?” 时昭欣然允诺,他笑着对金丝美猴王岩耳说道: “那我就称你的名号猴王或岩耳吧。” 猴王岩耳用一个怪腔怪调的“随便”同意了时昭对自己的称呼。猴王岩耳猴声猴气地说了一句“随便”后便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昭说: “我看你刚抓了一把泥土,你应该是对此地有感情吧?” 时昭双手抱拳说道: “是,我可以带走它吗?” 时昭抱拳时是以为金丝美猴王不会同意他拿走这里的泥土,没想到金丝美猴王岩耳却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 “这土壤也称息壤,它是五原力之基础之物。既然你喜欢,我就送给你了。顺便教你两招关于这息壤的用途与用法。” 时昭大喜过望,这把息壤日后伴随着时昭走完了历经苦难的一生。 卓玛去哪里了?她在加强连出发之前便提前坐上了加强连的一架武装直升机。那架直升机上载着她和另一位驾驶员,而这位驾驶员也是师长彭枫过去的驾驶员之一,名叫云飞。云飞是彭枫从原来的特战旅带过来的铁杆嫡系,当然,这次行动的加强连也都是跟着彭枫从特战旅过来的旧部下。 第172章 留声石、息壤(五) 武装直升机和无人攻击机机群飞进云雾山区后便在所有的雷达上消失了,在机群擦着山梁向下扎进一道山谷时,飞在机群最后的武装直升机便悄悄地脱离了大部队独自贴着森林的树梢往回飞去。这架武装直升机上载着卓玛,它关闭了一切对外可识别的信号,沿着山脉和纵横交错的河汊七拐八拐,在半个小时后降落在距离第二重装机甲师约七八公里上风侧的一个林间空地中。 随后这架武装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了,一身黑色劲装的卓玛从武装直升机中跃了出来。只见她站在茫茫林海中略一停顿,便钻进了密林向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部赶来。 十五分钟后卓玛赶到了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部后门处约一公里外的一个蔬菜基地中,那里正有一辆每天定点时间给师部送菜的小型卡车,现在这辆车已经装满了一车的新鲜蔬菜正准备开往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部。 卓玛在车辆启动驶出蔬菜基地的一瞬间掀开盖在后车厢上的帆盖钻进车辆将自己隐藏在一堆大葱之中。 其实以卓玛的身手她是完全可以不用这种原始的手法混进军营的,她昨天进军营就是从容地跃过铁丝网和围墙“飞”进了彭枫的办公室的。但由于此次行动是大白天,她的男人彭枫又再三叮嘱,因而她才勉强同意了彭枫的方案。卓玛在送菜卡车进入师部食堂前便已在一个房屋拐角处溜下卡车上了屋顶。 上了屋顶的卓玛完全凭感觉很快就找到了与彭枫办公室相邻不远的副师长阳华的办公室。她不需要伸头去看,她的第七识(末那识之彼己相合识)已经明确地指引了她。那间屋子里那个粗鲁的男人正在吞云吐雾,卓玛甚至能隔着厚厚的屋顶和防弹玻璃窗感受到那个男人的心情,激动而期待、渴望而凶残。卓玛缓缓地舒展了一下身体,现在,伏在屋顶上的她只是在等一个信号。 彭枫从相邻不远的作战室中走出来了,他一边向停在作战室门前一百多米处空地上的五架武装直升机和十架攻击无人机走去,一边似乎是和一个军官谈论着什么。距离太远又是下风侧的卓玛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卓玛从彭枫和那个军官的身体动作判断出了他们在争论。 卓玛等待的那个信号终于出现了。那是彭枫在登上武装直升机前扭回头举起的手臂,彭枫扭头向站在原地目送他登机的参谋长方华挥了挥手,这挥手的动作对参谋长方华是一种宽慰,但对数百米外趴在屋顶上的卓玛却是一个信号,一个行动的信号。 卓玛在装载着彭枫的五架武装直升机和十架无人攻击机离开军营界线的一刻动了手,她从虚掩的房门突然飘进了副师长阳华的办公室,在副师长阳华的两名警卫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用风之力扭断了他们的脖子。接着,卓玛一脚踹开里间的房门,进入了副师长阳华的办公室。 此时的副师长阳华正把双腿翘到办公台上大口抽着烟。他听到了外间警卫室中传来的骨裂声,便猛地收回双腿去拿办公桌抽屉中的手枪。但他还没有拉开抽屉,一身黑衣、蒙着脸的卓玛便踹开房门进入了他的房间。 副师长阳华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睁着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把黑匕首,正用厌恶的眼睛看着他。 “是魔教接引团吗?” 副师长阳华结结巴巴地说。 卓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我是你们的目标吗?” 卓玛不耐烦地又点了点头。她举起手中的黑匕首慢慢地向阳华靠来。 副师长阳华又想去拉抽屉,他甚至想干脆大喊一声。但他发现他的身体已经被空气固定住了,就连喉咙也仿佛被塞进了一团棉花。 “我只是光明社的普通一员。” 副师长阳华最后用尽力气挤出了这句话后,便被卓玛一刀挥掉了头颅。 卓玛解决了副师长阳华之后便用房间里的纸巾蘸着阳华的血在办公桌上歪七扭八地划了几个字。卓玛写完字后从阳华办公室的大门出来蹿上了屋脊,然后沿屋脊线向军营外蹿去。她在跃出军营围墙时,军营哨塔上的哨兵发现了她并朝她连开了几枪。 种花国政府军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旅长、光明社成员郝大力在内心纠结了一下后举起了右手。他正要下达攻击的命令,却突然听到了房间里正在监听师部动静的机要秘书的一声尖叫。 “副师长,啊!不好。阳副师长在几分钟前被魔教接引团砍掉了脑袋。” “什么?!” 房间内的几个人闻言同时发出了惊呼声。 “是魔教接引团下的手吗?” 第一旅旅长郝大力惊问道,他的话代表了房间内几个人的共同疑问。 “阳华副师长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魔教接引团杀害?难道是师中潜伏的魔教接引团成员早就盯上了副师长阳华?” “报告旅长,师部现在已经炸开锅了,请您过来听听,许多人都在会议室、作战室内议论这件事。” 机要秘书说着摘下耳机将监控器的声音调到了外放模式,一阵喧嚣声从师部作战室和会议室中传来。从现场的喧嚣声中可以清楚地听到诸如魔教接引团、直接砍掉了阳副师长的头颅、在阳副师长办公桌子上写字等声音。写的是什么字?一个声音恰好此时传来: “与圣主为敌!”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光明社这次的行动其实主要是针对第二重装机甲师中的立场不坚定者,包括向魔鬼投降派和骑墙派,因为他们也认为经过了前几天师长彭枫主导的那次对魔教接引团的公审大会,师中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已经基本上被清除。这次行动主要是想通过流血斗争清除师干部中的投降派和骑墙派。为此,他们甚至对彭枫的命运都做了具体安排(逮捕、免职或误杀)。没想到在即将行动的前一刻却先发生了光明社在第二重装机甲师中的最高领导、副师长阳华被魔教接引团砍了脑袋这件事。房间里的第一旅几个骨干顿时又陷入了一阵争论中。 这几分钟的耽误便让他们错过了先发制人的时间。就在他们争论结束,准备再次启动夺权行动的时候,两枚制导导弹突然突破了第一旅的导弹防御网,近距离准确地射进了他们聚会的房间,将整个房间连同房间里的全部炸得粉碎。 木园纯真与木园纯洁是第一代的“水之子”与“声之子”。她们在受到兄长木园德宏临终开示后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与宇宙原力的连结能力,那种能力是自然而然的,宛如宇宙原力属于她们自己,她们自己也属于宇宙的天然一部分一样。这就是佛经所说的 “世界即我,我即世界” ,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木园纯真与木园纯洁在兄长木园德宏涅盘后一起去找到了另一个族弟木园文字,那时的木园文字也已经接受到了族兄木园德宏的临终开示而第八识(阿赖耶识)大开。他们三人在将木园德宏的舍利坛带回到嗄尔涡(七子村)后在嗄尔涡后山建造了一个白色的藏式宝瓶佛塔,兄妹三人焚香祷告后将装有木园德宏的骨灰和舍利子的瓷坛封入白塔,然后兄妹三人便开启了寻找已经离开七子村的其他六子、长达六年的证名行动。 木园纯真、木园纯洁和木园文字的证名行动进行得并不顺利。由于当时的其余六子对木园德宏心存芥蒂,因而六子并不愿意承认木园德宏临终托梦的正当性。特别是对木园德宏不顾传统将原本只在男性中寻找衣钵传人的习俗直接改成了将原力(阿赖耶识)授予两名女性的做法,当时的六子更是表现出嗤之以鼻、绝不接受的态度。 随后而来的便是木园文字、木园纯真、木园纯洁兄妹三人与六子之间的“战争”。这是一场长达六年之久的“战争”,争斗的结果是传统六子的逐一败落和木园兄妹的大获全胜。经过了这场长达六年之久的“内部战争”之后,其余六子皆承认了木园兄妹的正当性和实力。同心七子开始重新依据特长分配名号,这便形成了延续至今的“同心九子”。 木园纯真靠实力成了同心九子中的“水之子”,木园纯洁则凭实力硬是从当时的“持风者”手中分出了一支,成了“声之子”,而木园文字则依然保住了兄长木园德宏“持木者”的身份,只是名号按同心九子的统一称呼改成了“木之子”。 第173章 留声石、息壤(六) 莲花生七弟子组成的“七子社”在五百年后因时势的变化变成了“同心九子”,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这场由自莲花生身后的集大成者、木园德宏发起的改革对后世的影响很大,从本纪元即将到来的末日战争的角度来看,如果没有五百年前木园德宏这位集大成者的开悟(据说他的晚年是在一个完全不知名的汉地小寺庙中度过的,因为传闻说是木园德宏受了菩萨的惩罚。但也有另外一个更夸张离谱传闻,说木园德宏在促成了杀人不眨眼的蒙古王孙阔端皈依佛教后,自己摇身一变也成了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的帝师、八思八),果断地进行了一次必要的改革,那今日当魔王即将临世之际,单凭男性的一半能力来对抗魔鬼,进行末日战争将是不可想象的。如果真是那样,人类可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是在乘坐武装直升机赶往加强连所在的废弃矿区的途中,收到了副师长阳华被杀消息的。正当他沉吟不语、心事重重时,另一个半意料之外半意料之内的消息传来。那是他带来的第二旅旅长廖宏打来的加密电话,廖宏语调平稳地告诉他,第一旅旅长郝大力以及属下副旅长高祥、第一团团长张云、第二团团长肖劲等十余名第一旅高级军官均在导弹的袭击中丧生。 “立即启动b方案,向集团军和战区司令部汇报。” 彭枫当即指示自己的机要秘书岳云。所谓的b方案,就是彭枫和廖宏、吴方等人事先就制订好的应急方案。在这个方案中,彭枫他们几个人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这个情况就是光明社必然会对军中持不同意见的军人下手,而经过了上次对魔教接引团的公审大会后,大概率以参谋长方华为首的“被冤屈”军人也会奋起反击。毕竟参谋长方华、副参谋长柳侠都是从部队一线提拔上来的军官,其中方华在没有出任第二重装机甲师参谋长之前就是第三旅的副旅长兼第三旅第三团团长,柳侠则是原第二旅第一团团长。他们在第二重装机甲师中是有雄厚的群众基础的,而参谋长方华更是以智多星着称。 彭枫向廖宏和吴方下达了启动“b”方案命令后便立即拿起手机给集团军军长赵进打了报警和要求指示的电话。但和他预料的情况一样,电话连拨了三次均显示无人接听。 “我已经走完了我必须走的程序了。” 彭枫一边对着手机进行了工作留言一边说。 “当务之急是先要控制住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对此,彭枫请求集团军杨胜副军长和参谋部立即授权给我采取必要措施的权力,我将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彭枫这样做也是非常必要的,因为按照当时种花国政府军内部的应急处理制度流程,电话三次无人接听后就会自动转入语音发送模式,而这个语音发送是扩大了知情范围的。这就是说彭枫在连续三次拨打集团军军长赵进的电话无人接听后,彭枫就可以继续通过语音同时通知副军长杨胜、参谋长燕晋等集团军最高决策层的七人小组。并要求采取临时管控行动措施。当然,除了彭枫必要的亲自汇报外,b方案中也包括第二师师部军情科也会第一时间向上级做正常的工作汇报。 “报告师长。” 这时候彭枫的另一部电话响了,彭枫迅速按了一下接听键,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那正是师部情报科科长闵度的电话。 “集团军军部信号异常,显示非常混乱。” “找到相关的集团军领导了吗?” 彭枫平静地问道。 “直到现在还没有,师长。我们已经打了无数次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闵度焦急的声音。 “师长,我有不祥的预感。集团军军部可能出现了和我们这一样或更严重的紧急事件。” “知道了闵科长。请继续呼叫集团军军部领导,同时按程序向战区司令部汇报情况,请求指示。” “是!” 电话那头的军情科科长闵度大声答应了一声,答应完后又补了一句, “师长,您现在能赶回来吗?我们大家都很需要您。” “闵科长。” 彭枫听到军情科科长闵度的后一句话后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孤独感。 “请转告全师官兵,就说彭枫已经做了紧急安排,并位于最重要的位置。第一旅的工作请暂以第二旅旅长廖宏为主。师部工作直接向我汇报。” “是!” 彭枫接完了师部军情科科长闵度的电话后便立即向前方的加强连连长楚士发出了行动的指令。他在发出了指令后便要求他自己这个武装直升机小队以最快的速度飞行争取追上前方的加强连机队。与此同时,彭枫又拿起手机打给了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上将。 “雷之子”冬雷在紧急布置了当务之急的几件事情后便通过一只信鸽将他和“土之子”丹岩、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商议的结果直接通知了已在第二集合点的“兽语者”达鲁巴。而“兽语者”达鲁巴在等到安平和“声之子”洛音之后也立即将“雷之子”冬雷的要求转告给了他们俩。 在“雷之子”冬雷的这次行动分工中,“雷之子”冬雷和“土之子”丹岩、“声之子”洛音以及安平的任务是重新在虎穴寺遗址这一带进行搜索,搜索可能存在的《千里江山图》和《平魔策》,这是他们本次行动的核心。 该如何搜索这两张图或册或什么呢?“雷之子”冬雷他们其实是一无所知。如果他们只是依据魔鬼的动向,魔鬼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那他们就会被动应对、毫无胜算。但主动寻找又没有任何头绪,这让以“雷之子”冬雷为首的四人小组一时间陷入了茫然之境。 怎么办?正当他们四人觉得一愁莫展时,安平的一个无心之举一下子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门。 这是发生在兽魔大战后第二天下午的事。经过了一个上午的等待之后,安平和“声之子”洛音顺利地在虎穴寺下方的一个用木板搭成的田间窝棚内找到了“雷之子”冬雷。虽然和“雷之子”冬雷只是分别了大半天,但安平和“声之子”洛音在见到“雷之子”冬雷一刻均表现出了激动的神情。 “哼!你们俩打架了?” “雷之子”冬雷没等安平和“声之子”洛音出言问候便斜着堆满皱纹的小眼睛问道。他眼里轻蔑、否定的表情一下子让安平和洛音不好意思起来。 “是他先挑衅,然后就被我揍了一顿。” “声之子”洛音见无可回避,便抢先回答说。她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了快乐的表情。 但“雷之子”冬雷只是冷笑了一下,他虽然看见了安平头上的几个青包,又见安平沉默不语,但他显然不是这样认为。 “野丫头,就应该多让你吃点苦头。” “雷之子”冬雷心里这样想,脸上的表情也就有了幸灾乐祸的感觉。 “声之子”洛音见“雷之子”冬雷一眼看穿了她,便有点不好意思地对“雷之子”冬雷解释道: “当然了,安平这小兄弟也有让我的成分。不过冬雷,” “声之子”洛音说到这已经从尴尬中走了出来,只见她眼珠一转说道: “我功夫目前是有点差劲,可这不就是我姑姑汾音让我来找你求教的原因吗?你到现在都还没有问我为什么来找你,你以为我是恰巧路过才帮你们打败了那个大魔头的啊!” “雷之子”冬雷听完却又哼了一声: “我可教不了你这个心高气傲的女英雄。” “我心高气傲了吗?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这个老头和那个病恹恹的‘土之子’老汉还有两个残疾老和尚加一起能打得过那个大魔头吗?” “声之子”洛音一听“雷之子”冬雷并不愿意教她便急得说出了一连串的牢骚话。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窝棚下层传来。原来是躺在窝棚下层养伤的“土之子”丹岩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洛音姑娘说得没错啊。冬和尚,如果没有这姑娘及时赶到,我们几个当时还真对付不了那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啊。洛音姑娘,我‘土之子’丹岩在此先向你致谢了。” “雷之子”冬雷听到“土之子”丹岩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也就变得和缓起来。他的内心又何尝不喜欢这个飒爽英姿的姑娘呢?她就像一只带刺的蜜蜂,无疑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谢倒是不用啦!” “声之子”洛音听到“土之子”丹岩明显在帮她的话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她眼珠一转又接着说道: 第174章 留声石、息壤(七) “冬雷老头你知道我姑姑汾音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去找‘雷之子’冬雷。’” “声之子”洛音的这句话仿佛是一下子触动了“雷之子”冬雷,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有些伤感,因为“声之子”洛音的姑姑、上一代“声之子”汾音生前曾两次在和他会面时预测过自己的命运并两次提到过她的侄女洛音。故人一言,竟然是一语成谶。 “咳,咳。” “雷之子”冬雷用力咳嗽了两下,努力将自己内心涌起来的悲哀压了下去。 “冬雷。”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安平也说话了。这个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年轻汉子用恳求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师父、“雷之子”冬雷,憋了很久才终于憋出了两个字, “求你。” “雷之子”冬雷在一种弥漫着亲情、友情和几分伤感的气氛中一把把“声之子”洛音和安平抓到了自己身前,他像一个严厉宽厚的父亲那样用粗糙有力、青筋暴露的两只大手使劲搓了几下跪在地上的“声之子”洛音和安平头上乱蓬蓬的头发,仰天发出了一阵豪迈的大笑。 “我冬雷何德何能,竟能在生命暮年又收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徒弟,并将有幸见到她和傻小子安平的幸福。快哉!快哉!” 安平和洛音立刻就在“雷之子”冬雷和“土之子”丹岩的哈哈大笑中涨红了脸。 此时在相隔几千公里种花国秦岭山脉中的一个山谷里,安宁和“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以及文成正坐在上古创世纪初时留下来的一块留声石旁努力琢磨着该如何与这块留声石“打交道”的问题。这是一个群峰环抱之地,四周连绵峻峭的山峰将留声石所矗立的小山包围成了一个天然地碗,而留声石和小山包便宛如地碗中的一个小笋尖。 从今天上午到现在,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安宁等五人除了能通过“自然之歌”唤醒留声石、使它一次次地变成通透状、放出一层层的光波甚至偶尔发出 “嗡~” 的一声回响外,便再也没有任何进展。 他们已经试过了能想到的任何办法。这包括他们五人一齐将心识注入留声石和将 “地、火、水、风、空(魂)” 五种原力分成五个方位注入等。无论他们五人如何施法,留声石皆如一台打不着火的发动机一样,启动一下便熄火没了声音。 怎么办?眼看着夕阳即将西坠,夜幕很快将要来临,这让安宁他们五人均陷入了焦虑之中。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在夜幕降临后还留在此处继续使用原力。 就在他们五人觉得已经无计可施准备先行离开之际,年龄最小的文成的一句少女天真之语却一下子使事情似乎有了一些转机。 “唉!这块石头太老了,我们和它比太小了。要是能找到一个和它年龄相仿的人或动物什么的问问它该多好。” 这未满十六岁少女文成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一下子使现场的“金之子”归藏动了心思。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动了心思的“金之子”归藏用力拍了一下脑袋。他们家是考古世家,他也常常接触到一些年代久远的文物,而有些古老的文物身上常常是有灵魂附体的,这就是那些被注入魔法或生命精血的文物。想到这“金之子”归藏便从腰间掏出来一个皮囊,他解开皮囊从里面倒出来一个长方形小金盒。这个金属物件色泽黯淡,一看就是年代极其久远之物。 “金之子”归藏对金属是有着某种特殊异能的。这件并不起眼的小金属物件能够被他收入囊中一定是非凡之物。只见“金之子”归藏将这个鸡蛋大小的黄金盒托在手中,他闭目凝神将心识注入手中的黄金小盒,一会儿,这个黄金小盒便自动打开了盒盖,隐隐约约地冒出一股青烟来。 “啊!” 随着这股隐隐约约的青烟飘出来的还有一个 “啊!” 的老妖婆声,把在场的另外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时候“金之子”归藏发声了,他的声音不像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而像是从他的脑袋顶上发出来。 “请神婆看看面前的这块石头。” “金之子”归藏的声音环绕着他手中的小黄金盒,声音空灵而虚幻。 “啊!不认识!” 黄金小盒中的那股隐隐约约的青烟向留声石方向伸展了一下,便又缩回了黄金小盒中。随着老妖婆的一声 “啊!不认识!” 黄金小盒便啪地一声扣上了盖子。 “金之子”归藏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并没有放弃。他睁开眼睛抱歉地看了一下其余各位,便又闭上眼睛再次将心识注入到手中的黄金小盒中,不一会这个黄金小盒的盖子又自动打开了,伴随着又一声 “啊!” 一股隐隐约约的青烟又从黄金小盒中飘了出来。 “请神婆问问眼前这块石头。” “金之子”归藏的声音又从他的头顶上传来,环绕着青烟。 “啊!问不了!” 那股隐隐约约的青烟向留声石方向伸了一下,便发出一句老妖婆的声音然后向黄金小盒里缩去。但这次“金之子”归藏早有准备,他用自己的魂之力撑住了即将关闭的黄金小盒。 “神婆你如果不问我也不让你休息。” “啊!” 黄金小盒中的那股青烟在挣扎了几次缩不回去后便不耐烦地尖叫了一声, “只问一句!问什么?” “问问怎样才能和这块留声石沟通。” 黄金小盒中的青烟不再摇摆不定了,只见盒中的老妖婆魂魄拉成了一道细直线,慢慢地向留声石靠去。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打电话给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上将时傅雷正在接待种花国一个紧急来访的西北企业家代表团。这几年由于政局动荡、魔影重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种花国的经济发展。特别是在种花国西北地区,由于魔教接引团接连不断地杀人放火,导致了大量的人口流失,西北地区的工商业甚至是农业种植都难以为继。而作为种花国社会稳定基石的军队,也面临着无“粮”可供的尴尬局面。 这种紧张的局面不只发生在种花国西北,全种花国甚至是世界大多数国家都已面临着极其严峻的局面。各国军队的主要作战方向甚至也已经不再是“敌国”,而是四处乱窜、滋扰民生的魔教接引团及即将临世的暗影魔鬼。 种花国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上将最近就一直在忙于接待社会各界代表,和他们讨论如何稳定社会、稳定经济、保障军需的问题。 “傅司令。” 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企业家正在获邀发言。 “我们在新疆石河子的化工厂昨夜又遭到了魔教接引团的袭击。魔鬼们炸毁了工厂蒸馏塔,当场杀死杀伤了四十名员工,连工厂厂长也在昨天晚上的魔鬼袭击中丧生。” 他越说越激动,头上梳理整齐的头发也开始随着脑袋的大幅摆动摇荡起来。 “今天早上已经有几百名工人和家属冲破工厂的拦阻带逃往了内地。我们的工厂,可以说已经完全处于瘫痪的状态。” “不是工人都已经发了枪支弹药了吗?为什么没有抵抗呢?” 说话的是坐在傅雷上将右手边的一名大校军官,他叫万武艺,是种花国西部战区司令部负责军需的后勤副部长。 “抵抗?” 正在发言的企业家被西部战区后勤部万武艺副部长的这句插话搞得更愤怒了,他原来就很尖细的声音开始变成了尖叫。 “拿什么抵抗?就凭你们给的那几百支淘汰的老爷枪吗?我们的工人就接受了那么两次射击训练,他们白天工作晚上还要与躲在暗处受过专门训练、连你们也不一定打得过的魔教接引团作战,打得过吗?你告诉我我们打得过吗?!告诉你这位军官大人一个消息,昨晚我们一被袭击就报警了,可是不但没有一个警察赶来就连驻扎在附近的第四集团军第三师第三旅三团,也是在事发后一个小时才姗姗来迟。” 西装企业家头上的一缕长发垂下来遮住了眼镜,他用力一甩又将这缕头发甩了上去。 “今天早上连警察局的人都跑了。你们的那个团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说到这用嘲讽的眼光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黑着脸的傅雷司令官。 “他们甚至都不敢连夜追击撤退的魔教接引团。” 企业家激烈的语言引起了坐在傅雷上将右手边的一位高级军官的不满,他“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脱口说了一句 “荒唐!” “荒唐吗?” 这位企业家大概也没有弄懂这位坐在傅雷司令官右手边的高级军官说“荒唐”的意思,反正他听到这句话是更激动了,他的脸已经完全涨成了猪肝色,声音也更高更尖更像是一个骂人骂破了音的泼妇。 第175章 留声石、息壤(八) “荒唐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装备精良的职业军人。说说看,你们自从去年还是前年,你们的那个什么雪豹突击团对魔教接引团打过一次胜仗之后,你们还打过胜仗吗?” “闭嘴!他妈的你给我闭嘴!” 坐在司令官傅雷上将旁边的军官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突然情绪失控地又拍了一下桌子,对着尖叫的企业家喊叫起来。但种花国西部战区司令、傅雷上将用一个不满的眼神和手势制止了坐在他旁边的少将军官的失控行为。 “不好意思,不该打断你的发言。请继续。” 就在这时,司令官傅雷上将的量子手表电话响了,他低头听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坐在对面的十几个企业家代表说道: “不好意思,是紧急电话。我先出去接一下。” 这是一个紧急电话,只限于军中发生了紧急情况时才会使用。西部战区司令官上将傅雷走出会议室,当他打开耳机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傅雷司令官知道,打电话的人是新晋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 “能确定吗?” 傅雷司令官语调平静沉稳地问道。 “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有很大的可能性。” 电话里彭枫的声音也同样平静沉稳。 “我知道了。第二师内部的冲突我同意你的应对措施,要当机立断,在迅速平定暴乱的同时将损失减到最小、时间压到最短。” “是!” 彭枫在电话里立即答应道。 “至于第三集团军司令部的情况,等我消息。” “是!” “顺便问一句,你的位置在哪里?” 傅雷上将问的这最后一句是他的感觉。他在那一刻忽然感觉到这个年轻的军官可能早有准备。 “不简单啊!” 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上将在和彭枫通完电话后笑着摇了摇头。 “军中之鹰?抑或?” 他也是从那个朝气蓬勃、敢想敢做的年龄走过来的,他似乎能理解这个军中少壮派的一些激进做法。 就在这时,战区参谋部的紧急呼叫也传入了他的耳机。上将傅雷看了一眼,便向不远处的战区参谋部作战室跑去。一路上,他看见了和他一样匆匆忙忙赶来的战区高层军官。 “雷之子”冬雷在决定收新任“声之子”洛音为徒后便立即开始了对安平和“声之子”洛音的任务布置。 “如果莲花生大师真有《平魔策》留下来的话,我想最有可能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虎穴寺原址,那里的寺庙虽然全塌,但仍然留下了最初的两间小室。” “雷之子”冬雷说到这两间小室时安平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激动神情,他曾在生命的危险阶段在虎穴寺居留,并且一住就是三年。虽然他已经知道虎穴寺塌了,但今日“雷之子”冬雷提到这让他魂牵梦绕的栖身之地,顿时就让他心神荡漾、有点难以自持。 “这两间小室是原来的吗?” 沉默寡言的安平突然插话道。 “不是,安平。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两间小室是在虎穴寺倒塌后才露出来的,它们是完全嵌在石壁内的。一千多年来由于它们被封在泥砖墙壁后面,因此一直没有被发现。” “现在呢?” “土之子”丹岩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问了一句。他在虎穴寺没有倒塌前也曾经去过几次虎穴寺,但对虎穴寺内部结构并不熟悉。 “我在虎穴寺倒塌那天就和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用原力推下土石将它封闭了。” “雷之子”冬雷对窝棚下层说道,躺在窝棚下层养伤的“土之子”丹岩听完后放心地“哦”了一声。 “我想去看看。” 安平听完了“雷之子”冬雷的话后接着“土之子”丹岩的“哦”,又冒了一句。 “好啊!不过我想先让你和洛音去另一个地方搜索一下。” “雷之子”冬雷不假思索地说。 “那个地点其实你也熟悉,就是原虎穴寺下面的黑龙潭。在虎穴寺倒塌的那一天,我受到惊吓便去了黑龙潭,那天的黑龙潭出现了异象,它上面深达几百米的潭水全部被蒸发了,露出来了潭底的一块石头。没错,就是千年前莲花生封印魔鬼出口的封印石,五色金刚封印石已经出现了裂纹。当然,现在的黑龙潭又蓄满了雨水。” “雷之子”冬雷在向安平和洛音交待完了任务后便静静地看着安平和洛音,他马上从洛音眼睛里看见了兴奋之色,但安平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们马上去冬雷。我想你是有用意的,我对声音的异能应该能帮助到我们。” 洛音兴奋地说,“雷之子”冬雷则肯定地点了点头。 但安平却出乎意料地憋出了一句: “先去虎穴寺小室吧。” “金之子”归藏从黄金小盒里放出的一缕青烟慢慢地拉成一条细线向留声石靠去。细烟线越拉越长、越拉越细渐渐地围着一米多高的白色留声石绕了一圈。就在“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安宁和文成感到惊讶、好奇和不可思议时,一声老妖婆的哀嚎声又从黄金小盒中传了出来: “死啦死啦!它比我大很多,我不敢问它。” “神婆。别装傻,你给我问它。” “金之子”归藏已经变得庄严肃穆,从他头顶上发出来的声音像从金属大喇叭中出来的隆隆声。 “啊!死啦死啦!啊!” 那道细若蛛丝的青烟又开始试图往回缩,但在“金之子”归藏法力的催逼下又缩不回去。黄金小盒里的老妖婆声音变得惊恐慌乱起来。 “啊!饶了我!死啦死啦!你需要拿一个跟它差不多年龄的东西才能问它。啊!啊!死啦死啦!” “和它差不多年龄的东西?” “心之子”连山、“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安宁和文成又一下子陷入了若有所思的境界。 黄金小盒还是盖上了。因为“金之子”归藏已经感觉到再也挖掘不出什么来。 “金之子”归藏收起了黄金小盒后便向几位笑笑做了个简单的解释。 “原来我也不相信灵魂不死这东西,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堆考古文物中发现了它。” “三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的知识确实是太少了。” “心之子”连山听完“金之子”归藏的解释后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刚才这个被封闭在黄金盒中的魂魄是一个巫婆吗?” “是。我猜应该至少是几万年前负责占卜的巫婆。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她的魂魄就被封闭在这个黄金匣中了。” “金之子”归藏接着回答了一下“心之子”连山的问题。 “其实我也是刚刚受了文成的启发,才忽然想起来我腰包里还有这么个宝贝。以前我还真没有用过它。” “那我们就赶紧找比它更古老的东西吧?” 文成听到“金之子”归藏表扬她,便又立刻抢着表现起来: “青衣,你那把水剑。还有连山,你那把青铜古剑,不都可能比这个盒子里老妖婆更老吗?” “水之子”青衣在“心之子”连山、“金之子”归藏和安宁的开心嬉笑中揪住她给文成扎的两根小辫子使劲拽了一下。 “就数你聪明。” “水之子”青衣边笑边取下腰间的宝剑。当她将宝剑从一个嵌着一排蓝宝石的桃木剑鞘中缓缓地拔出来时,宛如一痕秋水的宝剑刹那间映出了青衣端庄的秀容。如果不仔细看,甚至还真的以为这柄宝剑就是一条悬在青衣手中、透明的水柱。 “好剑!” 即使是已经赞美了好多次,“心之子”连山和“金之子”归藏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声赞叹。而“水之子”青衣也在这一声赞美中将这把天地结晶的宝剑剑尖向下竖着贴近了留声石,并默念了一句她那一日偶得这柄水之剑时的剑光中映出的咒语。 “嗡~” 的一声,如同几个小时前“心之子”连山歌唱到动情之处时那样,留声石又一次发出了回应声。不过这次的回应声不是只来自留声石,它还来自水之剑的细微叮叮声。 “水之子”青衣也在这一刻变得容光焕发,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地上,轻吟着这一刻她心中的旋律。那旋律中饱含着她对生命的赞美、对养育了生命的山川大地、自然宇宙的感谢和对神明的敬重。当她唱至用情深处,她的情绪激动、泪水潸然而下,她的情绪和心语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他们也不禁加入了她的吟诵,和她一起跪在创世纪神的杰作、留声石和水之剑旁。 时光在这一刻从留声石中飞速流出。 时光投射在留声石四周直径约一千米的球形空气屏幕上,明暗光影急速地转换如同一个快进快退的风光大片,娑婆世界地球五十亿年在留声石这个点周围五百公里内的沧桑变化被压缩成了一个延时摄影片,不,它还是一个有声的延时摄影片。 第176章 留声石、息壤(九) 宏伟壮丽的画面在月亮女神和天空太阳神的歌唱下展开了。在漆黑的夜空中,暗黑色的海洋突然喷发出腥红色的岩浆,岩浆将海水蒸发成了巨浪水汽,水汽奔涌升腾遮蔽了天空。 太阳、月亮交替出来了。暗黑色的海洋变成了蓝色的海洋,腥红色的岩浆变成了鲜红的火泉,蒸腾的水汽上升与万里天空中的劲风交融成了乌云,乌云变成了瓢泼大雨,天空与海洋间开始电闪雷鸣。 沧海桑田。海水快速退去,海底升出了海面继而升成了高山。月亮女神和太阳神的歌声开始变得舒缓,伴随着悠长的曲调风神开始登场了。风从天上飞来,携带着大片的白云,白云飘过高山,在山谷间洒下细雨,阳光下海底的石头变成了泥土,苔藓长出来了,山谷变绿了,苔藓长成了草甸,草甸长出了灌木,灌木长大成了乔木。五颜六色的鲜花开始盛开。 第一只生活在溪水中的鱼上岸了。它变成了第一只爬行的小蛇,小蛇变成了大蛇,继而变成了四脚蛇、成千上万的动物和千奇百怪的飞禽。 太阳神和月亮女神的歌声开始嘹亮起来。在阴阳交和、抑扬顿挫、清快明亮的旋律中,万千生物的集大成者——人形生物出现了,首先是一个男性,他身强体壮,健美的身姿在留声石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又是一个女性。她长发及腰、身姿婀娜,也迈着轻快的步伐跑过了留声石。再紧接着,就是一群的孩子欢笑着从山野间跑来。 时光飞逝,电光石火间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的生物链开始形成。创世纪初的世界(蓝色地球)是美好的,那段时间内和风细雨、万物和谐共生,所有的事物都按照创世神的构思如同一架精密仪器一样严丝合缝地运行。 大概就是这样和谐、美好但单调、乏味的生活太久了吧,太阳神和月亮女神的歌声开始变得悠长、舒缓,渐渐地变成了呢喃。而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的万千生物也变得慵懒缓慢,有些生物开始退化,有些生物甚至不愿意繁衍生息。 “大家快醒醒!快醒醒!” 就在“水之子”青衣、“心之子”连山、“金之子”归藏和安宁沉浸在留声石“播放”的创世纪初的美好生活场景中完全忘了身处何方时,文成突然大叫了起来。 “天黑了,师傅你快醒醒,安宁你快醒醒。” 原来功力不够、入戏不深的文成在观看留声石“播放”的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五十亿年的压缩时光时忽然发现夜幕已经完全降临。经历过恐怖夜晚的文成便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嚷了起来。 文成的惊叫一下子惊醒了沉浸在创世纪美好时光中的几个“梦中人”。率先清醒过来的是“水之子”青衣,她看了一下时光罩外的天空,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快点结束。” “水之子”青衣一边将靠在留声石旁边的水之剑拿开插入剑鞘一边喝了一声。在文成的叫声和“水之子”青衣的喝声中,“心之子”连山、“金之子”归藏和安宁也迅速恢复了神志,他们开始焦急地等待留声石结束播放,最好能在夜间活动的魔鬼还没有发现之前结束播放。 此时的留声石意犹未尽,它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继续播放着自己的记忆。 “怎么办呐,师傅。” 文成急得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往昔的恐怖之夜,人蝠、黑魔将、暗黑狼群好像随时都可能从某个看不见的阴影中向他们扑来。 “你们两位叔叔快想想办法啊!” 此时“心之子”连山的声音响起来了。 “青衣、归藏和安宁。我们四个人现在分别一路搜索尽快登上四个方向的山峰。” 他用手对青衣、归藏和安宁分别朝三个不同的方向指了指。 “如果哪个方向来了魔鬼,就马上互相通信力争在这四周的环绕峰外发起战斗,尽量不让魔鬼窥视到这里的景象。” 说到这,“心之子”连山关心地看了一下“金之子”归藏,而“金之子”归藏则用一个放心的眼神回答了“心之子”连山对他伤情的担心。 “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和安宁立刻就答应了一声。 “那我呢?” 文成听到“心之子”连山的安排中没有提到自己,心里更加害怕和恐慌起来。她想说出她想跟着“水之子”青衣,或者安宁。但她的内心感觉让她绝望。果然,“心之子”连衣下一句便说到了她。 “文成,你留在这看看有没有办法让留声石平静下来。”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文成求救式地看着“水之子”青衣,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但她没有从师傅“水之子”青衣处得到保护。“水之子”青衣用一个鼓励、肯定的目光制止了她想逃避的念头。 “你是一个心地纯洁尚未受到污染的小女孩,反倒是你最有可能让留声石平静下来。” 黑莲左使昨日在对妖魔鬼怪大军的初步整合完成后便立即先向纳龙国虎穴寺遗址方向派出了一支由妖怪和魔教接引团共同组成的先锋队。这支队伍属于魔鬼三路大军的前部,队伍中最有特点的是三只地狱嗅臭鸟。 “预计我的前部小队今天夜晚就可以到达那可恶的虎穴寺。” 黑莲左使抱着装有地魔王魂魄的黄金匣端坐在为魔王即将临世准备的巨型石椅上,此时已是种花国西部傍晚时分,黑莲左使此刻正坐在魔王石椅上端详着一对刚抢夺回来的人类男女双胞胎。 这是一对大约有五岁的人类男女双胞胎,均长得眉清目秀、身体匀称健康。黑莲左使百无聊赖地端详着这对已经被灌了迷药的人类双胞胎,脸上不时掠过一阵笑意。 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人类的一员。“她”(它)和那个黑莲右使的“他”(它)也曾是一对人类的双胞胎。也是在和眼前这对活着的人类双胞胎差不多年龄被魔王带进了魔界。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它)也不知道了,反正是在一个冗长、黑暗、冰冷刺骨的睡梦后,“她”(它)和“他”(它)就成了服待魔王左右的童男童女,从那时起,“她”(它)和“他”(它)便再也没有对人类以及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的任何生物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好感,“她”(它)和“他”(它)对人类和娑婆世界一切活的东西有的均是仇恨!深深的仇恨! “我要先尝尝你们的鲜血。” 黑莲左使端详着巨型魔王石椅下的人类双胞胎幼儿,心里突然涌出来一阵刻骨铭心的痛恨。它的心念一起,“她”(它)的绝世美颜就变了,它感觉到了自己的脸变成了覆盖着人皮的白骨枯脸,“她”(它)的一口雪白整齐的糯米牙也变成了尖尖的鬼牙。 “嚯~” ,它忍不住了,它已不能承受对这一对散发着人类体温和肉香的人类男女双胞胎的端详之苦。 就在“她”(它)、黑莲左使伸出白骨嶙峋的鬼手抓向面前的人类男女双胞胎咽喉旁的血管时,黑莲左使脑海中的某样东西突然跳动了一下。一个远古的声音、记忆?隐隐约约地向“她”(它)的脑海中传来。 黑莲左使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白骨手,“她”(它)闭合了心神,开始“倾听”起那个遥远的、空灵的声音来。 “啌、啌……” 这是自然之声,像是娑婆世界蓝色地球某处发生了海底火山喷发的声音,又像是地球某处发生地震时地底的声音。黑莲左使听了一会,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这对人类双胞胎幼儿身上。这一刻,它饥饿至极的身体渴望着这对人类双胞胎香甜的血肉。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在焦急中终于等来了西部战区司令长官傅雷上将的电话。 “彭枫。” 傅雷上将的老鸭嗓显得疲倦而沧桑。 “报告你现在的位置。” 彭枫如实报告了他的位置,他在说出自己的位置时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不安。 “你手里有多少人马?” 可能是古书看多了吧,傅雷上将询问军事实力的方式还是在沿用种花国古代战争中的词汇。 “一个加强连。一百架武装直升机和二百架无人攻击机。” 彭枫干脆利落地回答。 “哦!可能少了点。” 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上将在电话里的声音又开始苍老了起来。 “你小子是个聪明鬼,可你算到了这咋就没算到那呢?” “报告司令。” 彭枫听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上将这么一叹,好胜心又腾地涌上心头。 “我认为可以了。兵贵神速。”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沉默了大约几十秒之后,那个粗哑的老鸭嗓音又响了起来。 “那你家里那头安排好了吗?” 第177章 留声石、息壤(十) “报告司令。已经安排好了。” “好。第二师师长彭枫听令。” “到。” “我,种花国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命令你部火速赶往第三集团军军部。十分钟后占领第三集团军军部外三个小广场。不得有误!” “是。” 彭枫大声地答道。 “注意!你部的任务是威慑。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火!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火!听明白了吗?!” “是。彭枫明白!” “马上出发,战区和第三集团军相关部门会尽力配合你们,我将在八分钟后向第三集团军军部发出你部行动的命令。” “是!” 彭枫的热血上来了,他觉得一切果然皆在意料之中。但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上将的最后一句补充的话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注意,这不是敌我矛盾。不得滥杀无辜。” “雷之子”冬雷在前面带路,他和安平、“声之子”洛音以及伤重未愈的“土之子”丹岩一起沿着地道向虎穴寺遗址中的两间小室爬来。 这是一个极其隐蔽、狭窄潮湿的地道。它一头连着虎穴寺两间秘密小室,另一头则连着虎穴寺遗址下方山谷农田中的松木板窝棚。地道在农田部分是用木板搭盖的,约有两公里长,木板上方覆盖着泥土,从外面看上去和普通的田埂没有区别。 冬雷带着安平、洛音、丹岩爬过田间地头的这段地道后便进入了近乎垂直的山体地道。这段地道完全是用地之力在坚硬的山体上开掘出来的,它也很窄、很潮,但穿过它时感觉还是比田间那段好多了。 他们从山脚向上爬(像壁虎一样向上游),爬了一千多米后,抵达了山腰间虎穴寺两间秘密小室。 “哈哈!你们来了。” 瘸腿索朗德吉活佛用一个一个的拥抱表示了对他们的欢迎。而瞎眼铁和尚则扇动了两下鼻子说道: “香啊!香啊!若没有安平这个傻小子,大美女(他也不知道)怎么肯光临我们这个臭死人的破洞洞。” 而累得够呛的“声之子”洛音则用一个威胁的口气回应了瞎眼铁和尚的嘲弄。 “小心我揍你瞎和尚。” “好啦!终于到啦!” “雷之子”冬雷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声之子”洛音, “与其要揍这个揍那个,不如仔细琢磨一下刚才爬山时的感觉。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 “弟子不正在琢磨嘛。不就是运用好风之力中的‘吸’字诀嘛。你啰哩啰嗦的像个没牙的老太太。” “土之子”丹岩又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他们的说话和大笑都没有使用原力。 “丹岩、安平、洛音。” “雷之子”冬雷打算先向他们三个人介绍一下这两间小室。 “这间和里面那间原来都被封在一垛厚厚的石墙后,墙壁的另一面就是我和安平你们兄弟俩个每天静坐参禅的地方,墙壁上面还绘着莲花生的等身坐像。还记得吗安平?” 安平黑红黑红的方脸上突然双眼发红。“雷之子”冬雷刚才提到的兄弟、安宁的情况他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向“雷之子”冬雷仔细询问,只是知道他现在长大了,一切安好。 “冬雷,我记得。” 安平说完了这句话,便又低下头去。 “喂,傻兄弟。那咱们俩开始吧。” “声之子”洛音发觉气氛不对,便立刻对着安平说道。 “好。” 低着头的安平听到“声之子”洛音转移话题的话便答应了一声,但他并没有抬起头来,而是继续低着头。 “声之子”洛音见安平还在低着头,便站起身来想上前去拉安平。但她没有动,因为此时的她也和“雷之子”冬雷以及其他人一样,看出来了安平的异常。 没错。此刻的安平正低头“听”着、“嗅”着、“感觉”着什么。 果然。几分钟之后,安平的眼中忽然精光大盛。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在接到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上将的命令后立即就命令加强连呈战斗队型起飞,迅速向第三集团军军部飞来。 “师长,打开雷达和火控系统吗?” 加强连连长楚士兴奋地问道。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奋劲,按说飞往己方军事基地不应该这么兴奋啊。 “楚连长。下面把指挥权交给我。” 彭枫通过机载量子通讯设备说。 “加强连全体官兵注意,我是师长彭枫。下面由我接过楚连长的指挥权,由我亲自指挥全连接下来的行动。收到请回答!” “001收到!” “002收到!” “003收到!” “……” 随着一声接一声干脆、整齐、有力的回答,不到半分钟内,加强连的二百多名官兵便整齐有序地完成了应答。几乎是所有的加强连官兵都为能亲自跟着这位他们敬重的师长行动而感到自豪。 “报告师长。楚士请求担任尖刀。” 最后一个应答的加强连连长楚士在应答机高声请求道。 “批准。” 彭枫也同样对加强连连长楚士的要求给了一个高亢有力的答复。 “全体注意!我们将在七分钟后抵达目的地。两分钟后打开机队应答器和各自的标志码,向目的地通报我们的身份。如果遇到雷达照射,应果断启动干扰和电磁压制系统。” “那他们开火我们还击吗?” 在隆隆的飞机轰鸣声中,不知是哪个战士通过机载通话系统向彭枫发来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由于敏感和棘手而立即就引来了机载通话器中一阵此起彼伏的哈哈大笑。 彭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他没有想到吗?显然不是,但要他亲口说出来吗?显然也不可能。彭枫选择用一个沉默来回答刚才那个战士、也是全体加强连官兵心里的问题。他没有回答,但其实他和加强连全体官兵都知道如果被袭击,他们应该怎么做。 没有袭击,没有雷达照射,没有电磁干扰,甚至也没有必要的询问。十分钟后,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亲自率领的加强连一百二十架武装直升机和二百架无人攻击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了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军部以作战室为中心的上空。当师长彭枫最后一个随着荷枪实弹的加强连一半的机甲战士跳下武装直升机时,他看见他这一半的机甲战士们已经分成了十几个战斗群,他们正和伴随的机器人“战士”一起向事先标定好的第三集团军军部的各个要点冲去。而他的另一半机甲战士,则驾驶着一百多架武装直升机和二百多架无人攻击机在上空盘旋轰鸣。 附录一 十八层地狱,或称十八地狱、十八重地狱等,是中国神话中的地狱名称。传说是用于惩罚各种鬼怪的阴间场所,环境恐怖阴森,比人间处罚犯人的监狱还要可怕万分,根据鬼魂生前所犯的罪状而接受不同程度的刑法,有下油锅、刀山火海、抽打折磨等。阎王为地狱之首,属下的十八位判官分别主管十八层地狱。 附录二 阎王 阎罗王,亦称“阎王”、“阎罗”、“阎王爷”、“阎魔王”、“阎罗大王”,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十殿阎王之一,为阴曹地府中第五殿的殿主冥王,是中国古代宗教神话信仰中的一尊阴间神只,正月初八日诞辰,司掌大海之底,东方沃礁石下的“叫唤大地狱”。 阎罗王的形象是白净面孔,头戴冕旒,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双手在胸前捧笏,正襟危坐。 《西至哈至》 第178章 持杵者、三叶树(一)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日月安属?列星安陈?自明及晦,所行几里?……” ——种花国·屈原·《天问》节选 文鼎在朔风中持斧而立。此时的他身材高大伟岸、器宇轩昂,完全就是古代传说中的大将军模样。 文鼎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向自己的身上瞄了一眼,金盔金甲、束腰的绿丝绦泛着微光,虎首护心镜中的波纹反射着明晃晃的阳光。 “要是再有三绺长髯就好了。” 文鼎这样想就伸手向脸上摸去。很可惜,光洁的嘴唇上只是有点发黑的胎毛,还没有长出胡须。 “奶奶的。看来也不是我想啥就能变出啥啊!” 文鼎想到这就拍了一下腰间的小囊,此时小囊中的那颗转运珠并没有听见他的抱怨,它正安静地躺在那个正方形黄金时光匣中想着什么。 文鼎是在刚才那一刻才猛然觉得身体发生了剧烈变化的。当他从裂成两半的黑长石中看见包裹在石头中的黄金战斧时,他的脑海里便响起了一个巨大的轰鸣,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上前, “去啊!去啊!拿起它,去接受你的命运。” 文鼎在抓住战斧之前是完全没有信心的,因为他眼前的这柄战斧看上去实在是太太太重了,它约有五米长,至少上千公斤的样子。但在文鼎握住斧柄的一刻他的信心上来了,因为那一刻他的身体内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力。文鼎只是轻轻一提便将千钧之重的战斧握在了手中。 随后的文鼎整个人便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长高到了两米二(原来他也有接近一米九),浑身的肌肉渐渐地隆起,特别是他的两只大手大脚,足足比原来快大了一倍。 文鼎就在这一刻精神焕发。他原来只是性格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的他不只是胆子更大,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心气质,也在瞬间强大了起来。他在持斧一刻,心里已经不惧怕天下任何强大的敌人。 文鼎站在山巅上对着辽阔高远的天地长长地大吼了一声,他想用这一声向世间的一切妖魔宣示自己的存在。 果然,就在他发泄般的长吼之后不久,一个身穿鲜艳的女人衣服、头上插着一朵红花的人就从文鼎眼前的百里江山图中向他跑来。一开始文鼎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前的这幅山水画图云雾缭绕、峰峦叠翠、一条玉带蜿蜒在群山之中。文鼎在看到这幅山水画图时还以为是看到了中学课本中的种花国古代文人雅士画的山水隐士图,但没曾想到这幅山水画中的小人、“隐士”居然会动。他定晴一看,这个小人“隐士”还真的会动,并且一边招手一边向他跑来。 时昭拜谢完金丝美猴王岩耳后便转身钻进了一个与刚才他来见金丝美猴王岩耳时完全不一样的“气泡”中。这个“气泡”是为时昭返回凡界地球准备的,当时昭钻进“气泡”的一刻,他感觉到了“气泡”中光线的飞速旋转变化,随着一阵天旋地转,时昭在清醒过来时,已经悬浮在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种花国秦岭山区的一片森林之上。 时昭看着眼前逐渐变薄变淡的“气泡”,“啪”的一声,“气泡”停止旋转“破裂”了,没有准备好的时昭头下脚上一头栽进了树林中。 在接连撞断了几根树枝后时昭一头扎进了一大堆落叶和腐植土中,他四肢乱动一阵挣扎,才将头从泥泞的烂泥中拔出来。刚才幸好他在落入森林前反向启动了地之力(仍然力量不大),才保全了他的脑袋没有被摔成破西瓜。 将脑袋拔出腐土的时昭没有像以前那样脏话连篇地破口大骂,他深深地呼吸着森林里的清新气息,就连腐败的植物味和泥土的腥味也让他感到是如此的芬芳馥郁。 “我终于回来了,” 时昭用脏手一边刮掉满头满脸的泥巴,一边愉快地嘟囔了一句。 “还是我们这个破地球好。” “我这是在哪里呢?” 时昭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眼睛开始搜寻着周围可以吃的野果或野菜。此时时昭发现他的视力比没去那金丝美猴王岩耳的洞天猴府之前好太多了,现在的他几乎连几百米外大树顶上的蜘蛛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饿死我了。我好像从来就没吃饱过。” 时昭这时才想起了他的行囊。他摸了一下后背,它还在。时昭呲牙笑了一下,他从背后的双肩包中摸出了他的那把匕首,还是依然如故的锋利。 时昭把匕首拿在手上掂了掂,然后随手向三百米外的一只奔跑的野兔掷去。那把匕首在空中翻转着身姿,准确地刺中最后一刻跃起在空中的野兔。 时昭学着安宁的样子抬起右手五指做了个“抓”的动作,这个动作的样子像他有点崇拜的安宁,但内涵却是他在异界金丝美猴王岩耳洞天猴府的那个绝壁前的修行。 “来!” 时昭的腔调又变成了他又讨厌又佩服的金丝美猴王岩耳戏耍他时的恼人腔调,三百米外被他的精钢匕首钉在树身上的灰色野兔脱离了树身连同匕首一道,开始向他飞来。 时昭欢天喜地地提着野兔走到一条溪水边用火之力“啪”地点燃溪水边一堆树枝,正当他准备边烤火边洗兔、烤兔肉时,一个滑稽搞怪的声音忽然从森林深处传来。 “好你个兔崽子。你如何敢在这里杀生放火?” 哼着小调的时昭闻言吓了一跳,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发现那个声音不太像是人声,他也无法辨别声音的来源方向。 “是美猴王岩耳您老人家吗?” 时昭赶紧扑了火向四周拜了拜, “您老人家亲自下凡了吗?” 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从两三个方向同时传来, “美猴王是老人家吗?哈哈哈哈!我们怎么敢称美猴王。” “既然不是美猴王岩耳,那我就不怕你了。” 时昭对美猴王岩耳是真怕,但除了让他无论比什么都甘拜下风的金丝美猴王岩耳,他时昭几时又怕过谁来?! “出来吧,时昭我老人家要开饭了。” 说着时昭又用火之力“啪”地一声重新点燃了刚被他自己扑灭了火苗的树枝。 又是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三只长得和金丝美猴王岩耳一模一样的金丝猴从三个方向同时跃到了时昭的面前,三只猴子中的第一只还一边走一边嘲笑着时昭: “你老人家?你连妞都还没有泡过,你就是老人家了?” “我,我~,” 时昭想骂出那个字,但转头一想还是把那个字生生地咽了下来。 “本人不和美猴王岩耳的孝子贤孙斗嘴皮子。” “叽叽咯咯。我们不是美猴王岩耳的孝子贤孙。” 三只猴子中的第二只一边大笑一边说。它说到这句话的后几个字时,还特意转过身来扭动了两下屁股,让时昭看清楚它们并不是金丝美猴王岩耳本尊。金丝美猴王岩耳没穿衣服时的两瓣屁股有一瓣是蓝色的,而这三只猴子的屁股则两瓣都是红色的。 “那你们是谁?是美猴王岩耳的屁吗?” 时昭见三只一模一样的猴子似乎不想再捉弄他,便开始反击道。 “屁!” “就是气!” “就是虚身!” 三只金丝猴子听完时昭的话便一只一句地将时昭的话接了过来。三只猴子在说出连贯如每张嘴中的一句话时,既化解了和时昭继续无休止地斗下去的尴尬,也不动声色地对它们自己做了自我介绍。 “我猜到了,” 时昭到此时也开始愉快了起来。 “你们就是美猴王岩耳头上眉心处的三根猴毛。这下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也对也不对。” 三只猴子中的第三只这时开口了, “时昭,我们仨确实是金丝美猴王岩耳的三个替身。你这次艺没学完便提前下凡是因为事关重大,奉美猴王岩耳之命我们仨此次一同前来协助你,必要时美猴王岩耳也将亲自前来助战。” 正在六神无主、不知道身在何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昭一听三只神猴原来是金丝美猴王岩耳派来相助自己一臂之力的,顿时大喜过望,开心地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率领的加强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了第三集团军军部后便立即跟随尖刀组士兵进入了第三集团军军部会议室。 当他端着机枪跟着前面的士兵进入第三集团军高级干部会议室时,他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几乎是第三集团军军部所有的大校军衔以上的军官都在会议室中抽着烟。当会议室的两扇装甲大门被拉开一刻,门里面的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立刻就惊呆了。 “都别动。谁掏枪就杀谁!” 第179章 持杵者、三叶树(二) 一马当先冲进来的加强连连长楚士双手各端着一挺机枪,他的身后是五六个目光凶狠、荷枪实弹的士兵和四个机器人士兵。 这时会议室里的一名上尉军官突然有了动作,他是会议室中这十几个士兵的头,他在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身体猛地向一旁的桌子下面扑去。 但他已经慢了,楚士右手中的机枪向他射出了一个连发,子弹打穿了他的身体将他像一块破布一样向后面的墙壁掀去。 “都别动!谁动杀谁!” 楚士在打死了会议室中的上尉军官后又大喝了一声。他猛兽般低沉的声音和他的枪管中冒着的青烟让这个本来就烟雾缭绕、气氛沉闷的会议室更增添了几分的恐怖。 在楚士和先期冲进来的几名士兵枪口的压制下,会议室内没有人再说话。不一会又是十几个加强连的士兵冲了进来,他们冲进来后便两人一组,将会议室中的十几个怔在当场的士兵双手背后、捆绑了起来。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奉了谁的命令?” 在加强连冲进来的士兵捆绑到最后两个军官时,其中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少将军官阴沉沉地问道。他是第三集团军干部部部长,名叫宋卫国。 “我们奉西部战区傅雷司令官命令。” 这时候彭枫已经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身一体化戎装,手中同样端着两挺机枪,机枪的两个方型弹盒分别斜挎在他的肩膀两侧。 “我是第二师师长彭枫,请问赵进军长现在何处?”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几个刚才弯腰俯在桌子下面的高级军官陆续将头抬起来。当他们看见来者确实是新晋升的第二师师长彭枫、确切地说是看见头盔护目镜后面彭枫的眼睛和他肩上的少将金星时,才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纷纷起身和彭枫打起了招呼。那一刻烟气弥漫的会议室里的众人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赵进军长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他被单独隔离在他的办公室里。” 这时一个高级军官慢慢地站起身来说,他是第三集团军参谋长燕晋少将。彭枫在和燕晋少将互致军礼时,看见燕晋的脸上有明显的淤伤,他致军礼的手也有明显被捆绑过的痕迹。 “感谢彭师长的及时赶到,否则我们这些老军人可就要死在自己人手里了。唉!真让我痛心。” 燕晋参谋长的话一下子引起了在场大多数高级军官的共鸣。当他们弄明白彭枫是来解救他们的时候,纷纷开始表达起内心的强烈不满来。他们的不满很一致,就是对擅自将他们扣押在会议室的军中光明社的不满和反感。这也让在会议室里的几位陪同的光明社高级军官脸上露出了不安和尴尬的表情。 “我真以为今天要死在这喽。” 这是他们发出的几乎一致的感慨。 有关种花国西部战区发生的军中光明社采取极端手段试图夺取第二重装机甲师和第三集团军指挥控制权的事件到此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中,由于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对局势的良好预判(此时他的末那识在某些方面已经达到了 “知彼知己、彼己相分相合” 的最高境界,但他第八识阿赖耶识的“触”识还不行),从而及时果断地采取了事后看代价最小的平乱措施。当然彭枫的这次行动如果没有西部战区司令官傅雷上将在紧急关头的大智慧,他也不可能迅速成功,甚至可能会在第三集团军军部造成重大的流血事件。 有关这次军中光明社夺权事件造成的具体人员损失如下:第三集团军军部五名光明社中高级军官和十名士兵被杀,约三十名低级军官和士兵被捕。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则损失相对较大,事后当第二旅旅长廖宏率部进入第一旅后,发现仅在第一旅旅部就有四十三名官兵死在两枚导弹的突袭中。这四十三名官兵中包括第一旅旅长郝大力、第一旅副旅长高祥、第一旅第一团团长张云、第一旅第二团团长肖劲等第一旅中几乎所有的光明社高级军官。 除了第二重装机甲师第一旅中的光明社高层军官悉数被杀外,第一旅中的光明社中下级军官士兵约七十人也在第二旅旅长廖宏率部进入第一旅各个作战单位和职能部门的过程中因反抗而相继被逮捕、打死或打伤。而第二重装机甲师副师长阳华和两名贴身警卫员则在稍早前便死在卓玛的风之力和匕首之下。 这场发生在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内部的光明社夺权行动就这样被迅速平定了。第三集团军中将军长赵进在彭枫占领了集团军军部后被光明社主动释放了出来。由于赵进军长在事态即将爆发的前一刻给他并不喜欢的第二师师长彭枫发了一个简短模糊的语音命令,从而避免了第三集团军军部的一场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因为当时第三集团军军部的光明社成员已经准备好在劝说、施压无效的情况下杀死包括军长赵进在内的数名高级军官。 这场发生在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内部光明社夺权事件最后的结局是一个相互妥协的结局。事后,第三集团军军长赵进中将引咎辞职,新的军长由原来的第三集团军副军长鲁原接替,除此之外,第三集团军领导层一律保持原职。而鲁原原本就是一个没有个性的老好人,种花国最高军政机关和西部战区司令部之所以选择鲁原出任第三集团军军长的主要原因大概也是看中了鲁原的这种八面玲珑的老好人性格。 但,这种结果是多方均不满意的结果。对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少将师长彭枫而言,实际上他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和危险了。 卓玛在格杀了种花国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副师长阳华及其两名贴身警卫员后便没再露面。她去哪里了呢?其实她哪里也没有去,她在出了军营不到一天后就又惶恐不安地回到了彭枫为她安排的宿舍中。 那一日她以原力扭断了副师长阳华两个贴身警卫的脖子后原本也是可以用原力扭断副师长阳华的脖子的,但由于她骨子里的嗜血性,当彭枫让她做得尽量像魔教接引团的手法时,她便使用了较为夸张的做法,不但一刀砍掉了阳华的脑袋,而且还蘸着阳华的血歪七扭八地在阳华的办公室写了 “与圣主为敌!” 五个字。 卓玛杀完人后便心满意足地向军营外掠去。她在将要出军营时故意现身于屋顶让师部了望塔上执勤的哨兵发现,然后才在了望塔哨兵的枪声中翻过围墙出了军营。出了军营后的卓玛在小树林中换好了衣服,然后就慢悠悠地走进军营后门附近的一家牛羊肉馆大快朵颐了起来。 自从卓玛一年前进入了彭枫掌管的军营之后,卓玛便开始逐渐爱上了这种完全煮熟的肉。过去的十年间,卓玛生活在溺死鬼玉姜娘娘身边,虽然那十年里先后有九个被溺死鬼玉姜娘娘带来的人类保姆也都不时给她做过熟肉,但那些熟肉基本上就只是煮熟而已,又哪会像她在军营或像现在这样的餐馆做出来的熟肉美味?卓玛不知不觉间便吃了三大盘牛肉和两大盘羊肉。 这家牛羊肉餐馆的老板已经是第二次接待卓玛了。上一次是在一个月前,那天的卓玛刚刚与企图暗杀彭枫的魔教接引团十三太保之六、“魔山乌魈”山霄搏斗完,她在天没亮时就闯进了这家牛羊肉饭馆。 那天的情景真是吓坏了饭馆老板和老板娘。当卓玛轻飘飘地打开饭馆大门,叫了一声我要吃饭时,正在睡梦中的老板一家人还以为是闯进来了女土匪。两分钟后哆哆嗦嗦的老板和老板娘披着衣服来到了卧室前面的餐厅,他们一眼看见了披头散发、满身灰尘、一身黑衣的卓玛正坐在一张空桌椅上,大口吃着餐馆前一天没吃完的剩肉。 这家牛羊肉餐馆的老板和老板娘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心里至今还害怕。他们害怕的是卓玛的那双眼睛,乌亮乌亮的透着凶猛的兽光。那是一双刚搏斗完、意犹未尽、残忍至极的眼光,仿佛要将她看到的一切生物都咬死吃掉的兽光。当她看见惊慌失措地站在餐厅地板上的老板和老板娘时,她只是抬起头用塞满冻肉的嘴巴向老板和老板娘嘟囔了一句, “我要吃肉喝汤。” 便让老板和老板娘慌乱地向厨房里跑去。 那天天不亮的时候卓玛就吃饱喝足然后离开了。卓玛离开时扔给老板一叠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钞票并冷冷地交待了一句: “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今天的我,明白吗?” 在得到了老板和老板娘一连串的答应之后,卓玛冰冷的面容似乎掠过了一抹凶狠的笑意。 第180章 持杵者、三叶树(三) “下次我再来,不要问就上牛羊肉来。” 今天的卓玛心情似乎格外好。现在是上午时分,店里除了卓玛也没有其他顾客。就在卓玛快要吃完最后一盘酱牛肉时,老板、一个瘦瘦的穿着土黄色衣服的小老头,壮着胆子从厨房穿过走廊向卓玛走来。 正在喝肉汤的卓玛从老板忐忑不安的脚步声中听出了他的内心,她停止了喝汤,抬起头静静地等待着老板向她走过来。 “姑,姑娘。” 老板不敢正眼看卓玛,他浑身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道: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说。” 卓玛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眼光太凶狠了,她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识,尽量做出一点友善的表情。 “我说错了请姑娘不要怪我,我没有恶意。” 老板见卓玛的表情不凶便胆子大了几分。 “不会。” 卓玛看了一眼老板,又向自己大碗(盆)里的肉汤望去。 “昨天店里游进了一条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见过的水蛇,我一害怕就把它打死了。” 老板又哆嗦了一下,他刚说到这,卓玛便停住了望向肉汤的眼光。 “接着我在昨晚便做了一个恶梦。那个恶梦中居然、居然有你。真的。” 瘦小干瘪的老板说到这,浑身又哆嗦了一下。 “把你的梦完整地告诉我。另外,说完后带我去看看被你打死的水蛇。” 卓玛听完瘦小干瘪老板的几句话,便猛地从桌子旁站了起来。 安平低着头站在虎穴寺两间秘密小室的外间,突然间自己出现了耳鸣。这是一个类似像金属喇叭在耳边突然放声而导致的耳鸣,当安平听到它时,他的脑袋里一阵共鸣,连眼睛也出现了一片晕影。 这个耳鸣只是出现在了安平的耳中。当安平努力地闭着眼克服着头晕目眩时,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某种和他有着一世渊源、“属于”他的东西。安平努力平复着自己澎湃的心情,当他头晕欲呕时,“雷之子”冬雷用一个手势制止了“声之子”洛音和索朗德吉活佛欲向前搀扶安平的想法。 “嗡~” 在一片头脑的共鸣声中,安平先是闭眼克服着自己急剧跳动的心脏,紧接着他又开始大口地喘气。他感觉到了“它”,一如哭泣了一整天的孩子忽然找到了藏在床下的小狗。接下来安平开始激动了,他激动得腿脚发麻,连两手也开始不停地痉挛。 安平睁开眼睛向两间小室中的里间扑去。扑进里间的安平一把拉倒了一面假墙,假墙中的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正等着他。安平抓住了它,紧紧地将这个长杆物件抓在手里。这一刻,安平的眼中映出长杆物件的光泽,他哈哈大笑了三声,每笑一声这根长杆物件便金光一闪,发出一片夺目的光芒。 这个长杆物件就是千年前莲花生的金刚无畏降魔杵。它在数月前虎穴寺倒塌时被“雷之子”冬雷发现,但冬雷知道它不属于自己,便把它连同另一个石盒一起封在了一面假墙之后。 “持杵者!” 随后跟进来的“土之子”丹岩看见这神奇的一幕后不由得感慨了一声。他的这一声感慨其实也是这一刻其他人心中共同的感觉,那个自莲花生涅盘后一直流传于种花国民间的预言和传说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 “原来传说中的神话是真的。” “土之子”丹岩感慨地说道, “只是我确实没想到‘持杵者’会在这时出现,而且安平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持杵者’。” 此时的安平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其实他这次回虎穴寺一踏入帕罗山谷就一直心神不定,一个小时前,当“雷之子”冬雷给他和“声之子”洛音布置任务时,从来不反驳“雷之子”冬雷的安平却第一次不同意冬雷先去黑龙潭再去虎穴寺(遗址)小室的安排,而是先要来这两间小室,原来是安平感觉到了冥冥中的某种存在。 “啊!太神奇了。” “声之子”洛音看到这一幕后不自觉地拉着“雷之子”冬雷的胳膊说,此时的她眼神迷离,眼睛里溢满了对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傻”小弟的羡慕之情。 “要是安平在我们与英明那个大魔头决斗之前拿到这根金刚杵就好了,安平肯定能一杵把那个会变妖术的魔头英明连同他的那只破魔剑砸成臭饼和碎块。” “声之子”洛音话说到结尾时语气语调里已经是对安平这个她总想欺负一下的傻小子的崇拜,甚至还有满满的为安平自豪的成分。 安平拿到的这根金刚降魔杵可绝不是一般的降魔杵,它是当年天上的菩萨亲自赐予莲花生的金刚无畏降魔杵。这根与安平等身的降魔金刚杵在一千多年前曾经是莲花生的镇魔兵器,它追随着莲花生与地魔王进行了九九八十一战,并在最后一刻随着莲花生发出的咒语一杵将地魔王打入凡尘、钉在大地上。 千年后的今天,金刚无畏降魔杵又一次现身,它会是人类最后击败魔王的利器之一吗?安平能承担得起“持杵者”的重担吗?他的能力和心志够吗?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从这一刻起,种花国裕固族牧民杨铁山的儿子,安宁与安心(卓玛)的异姓哥哥安平,就有了一个新的绰号——“降魔金刚无畏持杵者”,简称“持杵者”安平(原名杨海)。 留声石向外播放的压缩时光渐渐地开始变暗了下来,但它向外播放的声音还在,这让独自一人守在留声石旁边的文成心里更加发毛、如坐针毡。 “求求你菩萨,求求你神明,求求你们快点让留声石停下来吧,快点让师傅和安宁他们回来吧。” 文成在留声石旁东躲西藏,她一边祈祷着让留声石快点停下来,一边给自己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点。但她绕着留声石转了好几圈,却没有找到一个理想的可以隐身之处。每个地点都映照在留声石的光辉下,显得太明亮了。 “不会有魔鬼来的,就是有也一定都已经让他们打死了。” 未满十六岁的少女文成躲在距离留声石大约五百米、刚好出了留声石第一道球形播放屏幕处的一棵小树后面。她心里焦急地祈祷着,祈祷着留声石快点安静下来,祈祷着魔鬼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到来。 但世上的事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魔鬼倒是没来,但两个身穿黑衣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却探头探脑地岀现在留声石半球形播放屏外的另一侧。 文成目前的功力并不高,但她的视力和听力得到了部分开发,已经远超普通常人。文成在两个魔教接引团黑衣人探出脑袋的一刻便已经看见了他们,惊悚和恐惧感让她一下子趴在地上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魔教接引团成员,男的持刀女的持剑。他们先是探头探脑地向留声石周边看了一会,然后便鬼鬼祟祟地向留声石走来。当他们进入到留声石半球形播放屏幕内时,播放屏幕内的巨大声响和耀眼的光辉一下子就把他们震得跌倒在地。 “妈呀!” 两个身穿黑衣的魔教接引团成员吓得连滚带爬地向留声石半球形播放空气屏幕外跑去。他们的狼狈相让躲在留声石播放屏另一侧的文成心里勇敢了许多。 一男一女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爬出留声石播放空气“屏”后长出了一口气,他们想继续逃跑,但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在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跑出几米后便叫住了她。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当他们发现四野无人时,便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他妈的,吓死我了!” 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刀指了指文成潜伏的方向。文成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紧又低伏了身体。 “我说邱老二,你这个鼠胆子还不如我大啊。亏你还是二人行动组主管,你不是号称邱大胆吗?” 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边嘲笑边拿手中的剑也向文成潜伏的方向指了一下。她粗鄙沙哑的声音就像刚打架打赢了的母兽。 “操你个傻逼娘们,再嘲笑我我就把你剁了。” 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用手中的刀向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挥了一下,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则敏捷地向旁边一跳,呲出了自己的一口黑牙。 “先说好,待会不论我们谁先拿到那块发光的宝石都不许独吞。” 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嘶吼着说。 “你个傻逼。你以为那发光发声的是宝石啊!” 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一边骂一边再次向留声石的播放“空气屏幕”内走去。 “要真是宝石你个傻逼还能让我活着吗?” 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用嘶哑的母兽声嘎嘎笑了一下。 “同等同等,要真是那么大的宝石你也不会让我活。” 第181章 持杵者、三叶树(四) 一男一女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便一前一后捂着耳朵再次钻进了留声石向外播放的球形“空气屏幕”中。 黑莲左使向魔王巨型石椅下的两个人类男女双胞胎幼儿招了一下手,两个已经被灌过药的人类男女双胞胎便轻飘飘地飘到了它的嘴前。黑莲左使在吃掉他们之前给他们灌药并不是什么仁慈,它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听到他们的惨叫声特别是哭声而已。因为那会让它心烦意乱。 “我已经好久没有尝到童男童女的鲜血了。” 黑莲左使在张嘴咬开这对人类男女双胞胎的咽喉之前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枯瘦的身体,虽然它在复活时曾有魔鬼喂过它好几个人类了,但它这次复活后还没有尝过人类童子的血肉。特别是像这样长相秀美的人类男女双胞胎。 “多么美好哇!” 黑莲左使又将自己长长的白骨枯指指甲轻轻地划过眼前这对人类男女双胞胎幼儿的脸蛋和脖子上的血管,第一口从哪里开始呢?吃人无以数计的黑莲左使竟为此踌躇了一下。 就在这时,它脑海中的那个被它忽略掉的自然之声又响起来了。它烦躁地挥了一下手,想将那个越来越大的自然之声挥掉。 “童子。” 黑莲左使尖着嗓子向一旁的一个双头童子鬼叫了一声,这次它的嗓音不再是优雅、温柔、清亮的少女声,而是变成了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妖婆的嘶哑嗓声。那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带着凉冷刺骨的寒意和无限的怨恨。 “去唤三眼乌苏来。” 黑莲左使一把捏住童男的脖子,低低地嘶吼了一声。 挥着手蹦蹦跳跳地向文鼎跑来的是一个身穿少女花衣的中年男人,他头上插着一朵刚摘下来的野菊花,两条麻杆似的长腿在山石间快速倒腾,让他两只大脚上的绿色绣花鞋看起来像两只奋力向前跳跃的青蛙。 “哎!山神~!” 朝着文鼎全力跑过来的中年花衣男人一边跑一边用力地向文鼎招着手,他的声音不男不女,但努力装出女声。 “等等我~,等等我~,山神等等我。” 文鼎听着随风飘来的喊声,又看了一会那个从山水画中跑过来、越来越大的人物,脑筋一时没有转过来。 “我勒了个去。” 文鼎听见自己嘟囔了一句, “这就是山水画里的隐士啊。隐士不都是道士书生打扮么。” 他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当他终于想明白他不是在梦中,这个向他挥手跑来的人也不是种花国山水画里的隐士,而是现实娑婆世界里的真人时,文鼎恶作剧的想法一下子涌上心头。 “呔!你个二串子!” 文鼎将手中的黄金巨斧在山头上顿了一下,战斧触地时一波大地震颤之浪沿着山坡向四周扩散开去。大地的波浪传到正向他奔来的中年花衣麻杆男脚下,将没有防备的中年花衣麻杆男绊了个狗吃屎。 “快过来给爷爷磕头!” “爷爷?” 此时已经奔到距离文鼎几百米处的中年花衣麻杆男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边定定地看着山头上一身金盔金甲、手持黄金巨斧的文鼎,一边左右寻找着头上被摔飞的野菊花。 “您是山神爷爷吗?” 他把摔到草丛里的野菊花捡起来重新仔细地插在一头黄毛的发夹上,满眼崇敬地说道。 “对,我是你山神爷爷。你到底是男是女,见到你山神爷爷为何还不下跪。嗯~?!” 文鼎看着几百米外山坡上的花衣男又喝了一声。 麻杆似的中年花衣男立刻就扑倒在地重重地朝站在山头上的文鼎磕了三个响头。 “山神爷爷原谅小的,我转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终于找到爷爷您了。启禀山神爷爷,我是女、嗯,我是女人。” “我呸!我呸呸呸!” 文鼎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恶心,便忘了山神应有的庄严之相。 “你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龟儿子,快给我报上名来。” 刚刚磕完三个响头的中年花衣麻杆男犹豫了。 “我的名已经还给老娘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北川山花。” 中年花衣麻杆男一脸迷茫地望着山头上身材高大魁梧、气宇轩昂的文鼎,混沌的黄眼珠里射出将信将疑的目光。 “您是山神爷、吗?” “龟儿子。找打!” 文鼎用一个潇洒的、泰山压顶的动作向几百米外的中年花衣麻杆男挥去战斧,黄金战斧突然掀起的空气浪一下子把中年花衣麻杆男牢牢地压在地上。巨浪也让准备不足的文鼎自己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原来这个兴高采烈地挥着手臂向文鼎跑来、又向他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一口一个“山神爷爷”的中年花衣麻杆男,就是一年多前在魔鬼夜间突袭“心之子”连山、安宁和“驭鹰人”将鹰、符文夫妇居住的鱼梁石村时,从被“心之子”连山击杀的魔鬼引路人、“西川铁胆”手中抢走了“西川铁胆”乌铁匕的妖人,那时这妖人还没有加入魔鬼阵营,他还是“西川铁胆”的大师兄北川山花。 北川山花是一年多前还存在的川藏五侠之首。当年的川藏五侠在种花国川藏一带非常有名,那时的五侠为人也在正邪之间。像“西川铁胆”就曾经跟“心之子”连山甚至是“雷之子”冬雷等人有交集,“西川铁胆”也一度被“心之子”连山和“雷之子”冬雷看成是朋友。 但一切都在狼首黑魔将率领的魔鬼黑武士和魔教接引团突袭鱼梁石村的那个夜晚改变了。在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中,已经投靠了魔教接引团的川藏五侠中“二侠”、“西川铁胆”被“心之子”连山“格杀”,而“大侠”、那时候就已经想变身为女人的“北川山花”则被黑武士装进了“皮袋”,带回了魔窟。 被带回魔窟的北川山花遭受了人间难以想象的折磨。狼首黑魔将因为没有抓到安宁和“心之子”连山便转而把气撒在这个对魔王三心二意的北川山花身上。他被一次次地打断四肢又再接上,就连他的男人标志、老二也在狼首黑魔将的一次发怒中被割掉扔给了暗黑之狼。 在被折磨了六个月后,只求死不求生的阉人北川山花被鸡脸人蝠放了出来。他在被放出来的时候身体也被鸡脸人蝠注入了一滴黑魔血(算是被魔王加持了),而鸡脸人蝠将他放出来的目的则是让他发挥他曾走遍了种花国所有大山、对山“息”有特殊感觉的特点让他寻找几样藏在种花国山脉中的“东西”。而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就是找到“山神”。 时昭在确认了金丝美猴王岩耳的三个替身之后便开始自顾自地吃起半生不熟的烤兔肉来。尽管三只猴王替身(神猴)一再催促他快点起身,但打定了主意的时昭就是不想动。 “老子饿坏了也馋坏了,自从上了你们的洞天猴府,我就没吃饱过,更别说肉了。” 时昭越说越气,仿佛是他吃了多大亏一样。不过这次他倒不像是在撒谎。 “那我们的水蜜桃不香甜吗?苹果不香甜吗?杏子梨子不香甜吗?” 三只神猴中的第一只看时昭脸上的委屈样,不禁气愤地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 时昭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半生不熟的兔子腿肉,眯着一对狡猾的小眼睛看着天空说道: “‘三月不识肉味’知道是啥意思吗?我猜你也不知道。” “啥意思?” 三只神猴中的第二只瞪着一双圆圆的猴眼也不爽起来。 “嗯?!” “我和你说这个就如鸡同鸭讲。算了,我和你们不是一类生物,说了估计你也不懂。如有疑问请去问美猴王岩耳吧,它老人家肯定知道。” 第二只神猴刚想发火,但第三只神猴用一只挥动的猴手制止了它。 “所以你们人类是不纯洁的,这就是佛祖为什么要教化你们的原因。” “佛祖佛教嘛,” 时昭原以为第二只神猴会发火惩罚他,但第三只神猴只是用言语批驳了他,这让他更加满不在乎起来。 “咱不懂也不评论。” “时昭,” 第三只神猴批驳完时昭两句后并没有继续跟他打嘴仗,它其实早就看透了时昭想继续耍赖皮不想走的心思。 “殊途同归。你最终的归宿还是佛门清净之地,这是你的命,不论你现在想干什么。但现在,” 第三只神猴看着时昭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必须在三分钟内吃完让我们作呕的小动物,然后去完成属于你的任务。” “哦!还是来硬的了吧?” 时昭眯着眼睛仿佛是胜利了一样。 “说吧,去哪里?我还正在发愁要去哪里找美猴王岩耳说的地方呢。” “地方不远,就在此山。” “就在此山?那还着什么急?” 时昭这次是真的有点不满起来。 “就不能让我好好吃顿饭吗?我已经太久没吃过肉了。” “不能。” 第182章 持杵者、三叶树(五) 第三只神猴说到这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时昭。 “你需要在开始行动之前拿到一样东西。一样属于你的、事关天下苍生生死的宝物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使用它。” 时昭一听还有一样宝物在等着他去取,并且还有三只神猴教他用,顿时就忘了吃肉,像猴子一样又蹦又跳起来。 “那好说好说,不用三分钟,我一分钟就能吃完。” “持杵者”安平在握住当年莲花生的金刚无畏降魔杵一刻身体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长高了,原本就有一米九身高的安平长高了一个头,身高达到了两米一左右。他原本就强壮的身体变得更加健美了,完全可以用虎背猿腰、目如朗星来形容。而安平最大的变化是他的神态变了,原来的那个忧郁沉闷、满眼沧桑的安平此时一下子就变成了气度安娴自若、从容庄严的安平。当然,庄严宝相的“持杵者”安平眼睛中的怒火没变,那是一双对妖魔鬼怪充满着恨意,誓要消灭三界中一切魔鬼的无尽之恨。 “安平,不,持杵者。” “雷之子”冬雷在大家的一阵惊呼感叹之后开始尝试着将还处在虚空中的安平唤回来。刚才的一幕实在是太惊人,所有人包括瞎了眼的铁和尚都感觉到了安平在持杵一刻时空发生的变化。娑婆世界三维空间里的几尺小室在那一刻完全打开,他们都“看”到了小室中的安平站在了多维的异空中。安平在异空中被一个光团包裹着,他在缩成异界中的一个光点后才慢慢地又“飘”回到了娑婆世界三维空间中。 “持杵者。” “雷之子”冬雷此时已经跪在地上,他这一跪不是跪拜仍处在虚空中的安平,而是跪拜化成了山体宇宙的莲花生和冥冥中的菩萨。 “感谢佛祖,感谢菩萨。感谢莲花生大师。” “雷之子”冬雷向“天上的”菩萨和化成了群山的莲花生跪拜时,他的内心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五十年来,当他从他的父亲手中接过“守护者”同心九子之“雷之子”的责任以来,他就一直盼望着有一天菩萨能开眼,让他有机会保护培养好命选之人,完成他的使命。看到今天这一幕,特别是这十六年来他和他认定的命选之人安平、安宁甚至还有那个丢失了的外孙女安心所经历的种种磨难,此刻在安平化身为“持杵者”一刻一齐涌上了“雷之子”冬雷心头。那些过往的磨难更像是一个个人生所必经的苦海,让他曾无数次想过放弃甚至身心煎熬到想自杀。 “菩萨开眼。菩萨你终于开眼了。” “雷之子”冬雷觉得自己苍老的声音有些呜咽了,他听到瞎了眼的铁和尚和瘸了腿的索朗德吉活佛的哭声,那是对自己这群人悲惨命运的嚎啕大哭,那是对安平、安宁、安心和他们一家人悲惨遭遇的痛哭,更是对整个人类苦悲命运的痛哭。这一刻,“雷之子”冬雷在老泪纵横中悲喜交加、不能自已,他也听到了“土之子”丹岩和“声之子”洛音痛苦的悲鸣声。 “菩萨!菩萨!你终于开眼了。” 一男一女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再次进入留声石的空气播放“屏”中后便再次被上古宇宙创立初期宏大、空洞的声音所震倒在地。但这次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事先有了准备,他们摔倒在地后立刻就用撕下的布条紧紧地塞住了耳朵。 塞住耳朵的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向留声石靠近。此时的留声石终于开启了缓慢的停止播放模式,它的声音在变小,但依然向外发送着强光。 “机不可失。” 正在悄悄地向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背后溜去的文成见留声石播放的声音已经开始逐渐变小,便赶紧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此时一男一女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已经走到了留声石前面。文成从背后无法看到他们的表情,但从他们的肢体动作中可以看出他们的惊讶和兴奋。 首先是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试图用手去碰触一下通体透明的留声石,当他伸出手时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却在他背后悄悄地拔宝剑。然后便是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迅速转身,然后就是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赶紧放回了抽到三分之一的宝剑,再然后就是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怒目而视。一男一女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僵持了一会后又一起捂着耳朵并排站在了留声石前。 “不能再等了。” 就在文成犹豫着先杀这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中的哪一个时,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忽然放开捂住耳朵的左手向天上指了一下,然后就是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用力朝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点了一下头。一男一女两个魔教接引团成员便一起转过身来。 “噗!” 地一声,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咽喉中刀。那是文成用风之力加持过的飞刀,加持力虽不大,但足以在电光石火间切断了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的咽喉。 这是文成平生以来的第一次真正杀人。她在和哥哥文鼎、时昭一起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她生活了几年的双龙中学后,这一年多来她虽然历经艰险,却从未亲手真正杀过人。文成在看见飞刀刺进男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咽喉的一刻心抽搐了一下,接下来她犹豫了。 文成的这一犹豫影响了她计划好的第二刀,当她看见刀入咽喉一刻,久历搏杀的她还是吓得叫了一声。她的这一犹豫给了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喘息反击的机会,那披头散发的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见是一个纤纤少女,便拔出黑剑嚎叫着向她冲来。 还没有从杀人的痛苦中缓过神来的文成吃力地拔出了背上的宝剑。这把宝剑还是她与安宁、文鼎和时昭四个小伙伴在双龙寺与光明社“救国军”搏杀后她从被安宁用风之力杀死的云贵川八恶之一、“大力菠菜”蔡波尸体上取下来的宝剑。那时从未受过训练的文成尚能举起这把钢剑,但今天已经开启了末那识和部分阿赖耶识、能初步运用风之力的文成却觉得这把钢剑是如此沉重,让她双手握剑都几乎是举不起来。 “呯!” 的一声响,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猛砍过来的黑剑与文成双手勉强举起来的钢剑撞在一起。文成摔了个跟头,在她尚未在地上转过身来时,那把黑剑便已经被再次举起,猛地向文成的后心刺来。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摔倒在地上的文成甚至能听到这个一身黑衣的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喉咙中发出的、毒蛇般咝咝的吼声。 (四) “七子社”被迫转变成“同心九子”后传承的方式也发生了重大改变。原来的七子都是从莲花生二十五弟子的直系后人或旁系亲属中选择,这样做的好处是血统纯正,但如此“近亲繁殖”也带来了继承人能力上的一代代退化。由莲花生涅盘五百年后的集大成者木园德宏掀起的宗教、心识、人子改革在解决了阴阳平衡、原力均衡的同时,也彻底打破了七子必须从血亲中选择的陋习。那场长达六年的证名之战将原来由血亲继承人组成的其余六子击得体无完肤,若不是木园文字、木园纯真、木园纯洁三兄妹顾全大局、给足了面子,当时的六子早就非死即伤、无地自容了。 惨败后的六子终于在一个域外高人的开导下接受并承认了木园文字和两名女性木园纯真、木园纯洁是莲花生的衣钵传人。和解后的九人在一个神示后齐聚喀喇昆仑山,他们在喀喇昆仑山死亡谷的泣风洞中找到了菩萨留给他们的一封天书(据说是刻在泣风洞的洞壁上)。他们在读完那封天书后有了大彻大悟。从此,同心九子中的原六子开始放弃原来陈旧保守的教条,开始接受社会现实。这其中就包括了同心九子皆从全世界择才比德比武来定,而不再固守只从血亲后人中选择衣钵传人。当然,同心九子每个人的传承方式仍然依据自己的特点进行。比如说历代“声之子”,就是在姑姑和侄女之间进行的。 但不论是哪种形式选择的衣钵传人,继承人均需要回喀喇昆仑山死亡谷泣风洞,在那个连结着异界的泣风洞中接受一种名曰“三誓”的考证,只有经过了“三誓”活着回来并通过“真言石”认证的人,才能最后被其余八子及世间正式承认为“同心九子”。 现世的同心九子是:“雷之子”冬雷 “心之子”连山 “水之子”青衣 “金之子”归藏 “土之子”丹岩 “火之子”原火 “木之子”乌木 “风之子”亘风 “声之子”洛音(尚未通过三誓) 第183章 持杵者、三叶树(六) 文鼎看着眼前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北川山花忽然有了想探究和戏耍一下他(她)的想法,他这样做当然也有向这个阉人问问这是个什么地方、他现在身处何方的目的。 “呔!龟儿子,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文鼎又大喝了一声。 “我是坏人。不,我是好人。不,我是不好不坏的人。” 北川山花坐在地上眨巴着黄色小眼睛望着几百米外“屹立”在山头上的文鼎。 “那你就是魔教接引团的人喽?” “我是,我不是。但我现在为魔君、为魔君效力。” 北川山花说到魔王时再三犹豫,他也不知道说到这个词对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山神”来说是好是坏。 “为魔君效力,那就应该杀了他。” 文鼎心里杀意一起,便想一斧头劈了他。但在他举起斧头一刻,他的心思突然又变了,一个新的计划出现在心中。 “呔!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二串子,你为魔王效力魔王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没、没有。可我不敢背叛魔君。” “那你敢背叛老子吗?” “你,我。” 北川山花说到这突然就启动了。他(她)似乎已经从文鼎的语言中判断出文鼎不是山神,一刹那间恼羞成怒的北川山花便突然跃起来向文鼎扑来。他(她)的嘴里发出了魔教接引团成员特有的咝咝声,他的两条细长的麻杆腿像两条飞速摆动的发条、形成了一个扇面。 文鼎也早已料到了北川山花的这一举动,他在北川山花跃到距离他一百来米之处时突然抡起战斧向北川山花劈来,巨斧挟带着劲风呼啸而至,锐利的气息让奔跑中的北川山花全身发麻。 战斧“呯”地一声砍在“北川山花”前面的坡地上。它挟持的劲风将北川山花“砸”进了山坡上的泥土中,北川山花露在泥土外面的一条细腿抽动了两下,眼看就活不成了。 这是文鼎第一次使用这件上古兵器。他也不知道这件兵器有多大的威力,也没有受过基本的器械训练(他只是在“心之子”连山处受过几个月的启蒙训练),因而文鼎这一斧下去实在是没有轻重,尽管他还刻意留了几分力。 “完了完了,我怎么把这龟儿子砸死了。” 文鼎后悔地跺着脚原地转身转了一圈后,便一步步拖着黄金战斧向北川山花的“尸体”走来。 文鼎走到被黄金战斧的劲风砸进泥土中的北川山花尸体旁,他心里后悔地用脚尖踢了一下北川山花露在外面的小腿,那条细细的小白腿连同脚上的绿色大鞋僵硬地摆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样。 “唉!” 文鼎后悔地坐在地上开始呆呆地端详起怀中的这柄“黄金”巨斧来。 这是一柄上古时期的兵器,它大约产生于四十亿年前的第一次人魔大战期间。那个时候是以人类文明记载的第一纪元,据仅存于世的神话传说中的某些只言片语(主要是种花国民间神话传说和玛雅神话传说)记载,那时的人类是最接近神的,他们的人数大约只有一万人(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今天的人口数量已经突破了一百亿),但每个人都能预知未来,每个人都有在今天的人类看来神乎其神的超能力。而这柄“黄金”巨斧就是那个时代的人类技术能力的结晶。 那个纪元也被玛雅文明称为“第一纪元”或“黄金纪元”。(详见本书附录) 文鼎用手慢慢地抚摸着怀中战斧斧面上的花纹,这些花纹在阳光下流动着光怪陆离的光泽,文鼎发现他每摸一次,自己的内心便空灵了一分。 “它是属于我的,” 文鼎的心识(阿赖耶识之“触”识)想到这顿了顿, “我也是属于它的。” “那我是什么人呢?我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娑婆世界的这个时间点呢?” 这个问题文鼎从秦岭太白山千尺峰上一头扎进青龙潭进入了异界醒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想。 “我爷爷说我和妺妹是时代产物意思就是我和文成都是宿命之人呗?文成是不是还不知道,但看来我确实是啊!” 文鼎在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沉缅于“梦”境中的文鼎忽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迷蒙的眼角看见了向上浮起的彩条。 文鼎睁开了微闭的眼睛,他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眼前那个已经被他“砸”死的北川山花此时正坐在他(她)自己的“坟”坑旁,用涂着红指甲的瘦手指梳理着满是黄土的长头发。 “我操!” 文鼎吓得赶紧从地上站起来。 “你是人是鬼啊,你龟儿子不是让我砸死了吗?” 文鼎又举起“黄金”战斧自我壮胆地说。 “没错,我是让你砸死了。” 北川山花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嘴里的泥巴,他的一口黑牙现在已经少了两颗门牙。 “那你这个龟儿子怎么又活了?” 文鼎的心还是有点狂跳不止。 “我服你了,这是我的命。” 北川山花从地上捡起吐出去的两颗黑门牙,试着往自己嘴里安。 “我有三条命,这是魔君赐给我的。没想到今天就让你拿走了一条。” “你是猫吗?你怎么会有三条命。” 文鼎的语调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说来给我听听。” “我刚才已经说了,少年山神。” 北川山花往嘴里连安了几次掉落的门牙,觉得实在安不上去,便长叹一声将两颗黑门牙放进了怀里。 “说来你也不信,我是魔王的人,你是山神你应该明白啊,或者说我是被魔王抓去折磨了一年又放出来的人。” 接着,北川山花便将他如何被狼首黑魔将和黑武士捉去,又如何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又如何被鸡脸人蝠往血管里注了一滴魔血后再放出来的故事和盘托出告诉给了文鼎。 “我是魔王的人,魔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北川山花讲完他的故事后最后说了一句。 “那魔王让你来这干什么呢?” 一直没说话的文鼎到此才问了一句,他这两天可能是太寂寞了吧,所以他才没有接话。而北川山花就更寂寞了,自从他(她)被黑武士捉去,这一年多来他就没有和人类说过话,所以北川山花才会滔滔不绝地将他(她)的至暗至痛的遭遇不自觉地告诉给了面前这个能轻易打败他(她)的人或山神。 “我来寻找一个有特殊山息的山峰,鸡脸人蝠放我出来时让我必须寻找到它,否则就收回我的三条命,将我打入十九层地狱让我永世不能参加转世投胎。” “那你找到这个山峰了吗?这个山峰有什么样的山息?” 文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此刻的他既有想了解一下魔鬼内部秘密的心思也有心里寂寞就是想找人说说话的心思,哪怕这个人是魔王的走卒。 “山峰应该是就在这里,我原来能感觉到它但就是找不到它。实不相瞒我已经在这里来来回回转了三个多月了。如果不是山神你今天在这里现身,那我依然还是找不到它。但现在我找到了,它应该就在那里,我能感觉到它。” 说着北川山花便伸手向文鼎所在的山峰后面的虚空指了指。北川山花此时已经清理完了身上的泥巴,他清理泥巴的方法很特别,就是用微弱的风之力先吹去花衣服上泥巴,再用口水搓干净风之力吹不干净的污斑。他(她)虽然长得男不男女不女,却挺爱干净。 “这座山峰有什么特别?什么叫山息?” 文鼎听到这有点来了兴趣。本来在北川山花用口水清理衣服和脸上的泥斑时,文鼎恶心地几次想抽他(她)几个耳光,但因为怕脏了自己的手才一直忍住没动。 “魔王找这个地方想做什么?” “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北川山花似乎到这时才从坐在高处的文鼎又皱鼻子、眉头又故作深沉的表情中看出来了文鼎只是一个凡人,而且很可能是魔王的敌人。 “哼!你不告诉我是不是?” 文鼎从北川山花闪动的眼光中知道他(她)已经识破了自己不是山神便索性对北川山花来硬的了。 “你今天不老老实实地把你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老子就再把你砸死两次,不,三次。最后一次把你砸进二十层地狱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说着,文鼎便举起手中的“黄金”巨斧将北川山花压在地上。 北川山花在巨斧的压制下尝试着动了一下,但当他发现持斧的文鼎表情越来越恶,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逃脱时只好说道: “少侠、山神爷爷,我索性都告诉你了。但告诉你过后就请你只砸死我两次可以吗?” “你告诉我后我可以不砸死你。” 文鼎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不不,山神爷爷。” 北川山花一听文鼎说不砸死他(她)便叫了起来,这次他(她)还真是急了。 第184章 持杵者、三叶树(七) “你如果不砸死我两次我就坚决不说。你如果砸死我三次以上我也坚决不说。” 文鼎到现在才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阉人并不怕死,他只是怕被魔鬼再捉去不能去转世投胎。 “好吧。你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王八蛋、龟儿子,你要是说一句谎我就砸死你一次或者砸死你三次,不,五次,六次。” 北川山花只好在无奈和害怕中将他(她)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文鼎,而文鼎却在北川山花说完后陷入了沉思。直到北川山花气得大吼大叫着把头一次次伸进他的“黄金”巨斧下并开始骂他的祖宗十八代时,文鼎才想起来他的承诺。 “我不砸死你了,但你也不必害怕魔鬼。” 文鼎用一个坚定的语气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北川山花说。 “跟着老子吧,没有什么魔鬼是老子这柄斧头劈不死的。” 时昭三口两口把烤得半生不熟的野兔塞进肚子里后便忙不迭地催着三只一模一样的神猴快点带他去找宝物。 “快点啊快点啊!我都吃完了你们怎么还不动身啊!” 时昭一边把最后一块半生不熟的兔耳朵塞进嘴里一边呜呜噜噜地说。 “恶心。” 三只神猴中的第一只皱着鼻子说。 “杀生的坏人。” 三只神猴中的第二只把话接过来说。 “就应该让他去吃屎。” 三只神猴中的第三只更是恶狠狠地接过话来说。这三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神猴每次说话都是一只一句,听起来却像是一只猴子在说话。 “哎呦喂!说谁呢。你们就不杀生吗?美猴王岩耳就不……,” 时昭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没有见过金丝美猴王岩耳杀生,便转了话题。 “不守信用吗?忽悠老汉我吗?” “我们只杀魔鬼和妖怪。” 第一只神猴说。 “还有被魔鬼加持过已经变成鬼的魔教接引团成员。” 第二只神猴说。 “因为它们都已不算生物。” 第三只神猴最后总结了一句。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你们说我三分钟内吃完这个‘肉’就带我去寻宝并教我使用,你们说话不算数是吗?” 时昭此时急得已经等不及三只神猴下面的话了。 “如果骗我我今天就不走了。” 气急败坏的时昭故意强调了那个“肉”字。 “我们没有骗你。” “现在才刚三分钟。” “宝物就在这里。” “什么?” 时昭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什么宝物就在这里,在哪里?” 这时三只神猴一起大笑了起来。原来它们见时昭气急败坏的样子便觉得好笑,果然一逗时昭就露出了表演的本相。 大笑过后第一只神猴见气急败坏、满脸尴尬的时昭干脆耍赖躺在了地上便嬉皮笑脸地说道: “时昭起来,美猴王岩耳怎么会骗你,你抬起头来看,那宝物不就在你眼前吗?” 时昭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顺着第一只神猴的猴指方向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河道里有一块河洲,河洲上长着一根光秃秃的小树。哪里有什么宝物?! 这下时昭可是真来了火。 “宝物在哪里?臭屁~的、不要脸的、他妈的、” 时昭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见河洲中那棵光秃秃的小树忽然闪了一下光。 “他奶奶~那是个啥呀!” 骂到一半的时昭爬起来就向那片小河洲跑去。 时昭跳过河水上了河洲,他兴冲冲地跳到河洲中的那棵小树前伸手便去握小树的枝干,但他握空了,那棵明明就在眼前的小树却一下变没了,让握了空气的时昭差点摔了个跟头。 失望的时昭呆在了原地。他想回头看第一只给他指引的神猴,却又看见那棵小树鬼使神差地长在了他的身后两米处,时昭赶紧转身跳到小树旁,当他伸手再一握时,发现小树又不见了。他再转身,小树又出现在距离他二米处的前方。 时昭到了此时才终于明白了三只神猴并没有骗他,这棵小树是宝物,他却不能取之。于是醒悟过来的时昭赶紧朝站在河边的三只神猴躬身下拜,真诚地表达了他的歉意。 “金丝美猴大王岩耳在上,请受挂名弟子时昭一拜。” 三只冷眼旁观的神猴也是直到现在才露出了庄严宝相。只见它们郑重其事地先拜了天地,然后才分开从三个角度飘进了河洲。 “时昭,” 三只神猴的第二只用庄严的语音说道: “这个宝树名叫吉祥如意三叶树,它是创世纪初时创世神为繁衍世间万千植物生长而创造的基础神树。如果你今天碰触了它,就意味着你从此属于森林,从此属于养育了万千动物的百草之神。你能发誓守护这吉祥如意三叶树吗?” 时昭没有完全听明白神猴这段话的意思,但这一刻他的内心是神圣的,这一刻他就是知道他属于森林,属于百草之神。 “我愿意!我发誓会守护这吉祥如意三叶树。” 时昭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庄严地说出了誓言。 在时昭发出誓言时整个森林都沉寂了下来。树上的鸟儿不唱了,林间的动物不叫了,连哗哗流淌的河水也安静了下来。 时昭发完誓后睁开眼,那棵青青的只长着三片菩提叶子的吉祥如意三叶树正立在他眼前。 三只神猴(金丝美猴王岩耳的替身)说的百草之神就是种花国民间神话中的“神农氏”。 黑剑刺进文成皮肤一刻文成的阿赖耶识才终于开启了。那是她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古老的血脉在这一刻被唤醒,生命的潜能在这千分之一秒内被激发了出来。 黑剑在刺进文成身体距离心脏外膜0.1厘米处停止了前行,文成感觉到了刺骨的疼痛,她的意识凝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将身体蜷缩成了一个圆球,她躬起的脊背使劲向外用力,试图将刺入她背部肌肉中的黑剑挤出身体。她在用生命的最后力量与命运抗争。 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这时已经全身压在了文成身上,她在黑剑刺入面前这个小女孩背部一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面容逐渐变成了狰狞之状。 骑在文成背上的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两手握住黑剑用尽全身力气将黑剑向文成心脏压去,但黑剑不但没有向前进反而是一点一点向后退,尽管随着黑剑的后退文成的鲜血也喷涌而出,但她没有感觉到即将胜利而是感觉到即将失败。她在黑剑即将退出文成身体一刻忽然左手放弃了黑剑,接着她的左手便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唰”地向文成头上刺来。 文成的生命潜能在这一刻终于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匕首挥刺激发了文成内心的恐惧感,那一瞬间她的心识在召唤原力,一道混合着风之力、地之力和魂之力的原力从她的身体中爆发出来,将刺到文成头前一厘米的匕首连同骑在文成背上的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一起掀飞了出去。 文成成功了,但她失血过多趴在地上也无法站起来。而这名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则在摔了个四脚朝天后爬起来惊恐万状地看着她无法杀死的文成,接着这名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扔下手中的黑剑和匕首没命地向夜色中逃去。 几分钟后“水之子”青衣、“心之子”连山、安宁和一瘸一拐的“金之子”归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当第一个赶回来的“水之子”青衣发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文成时,她立刻就扑过去为文成做了止血和疏通气息的处理。而文成却一直等到见到安宁后,才开始将头埋在安宁怀里昏迷过去。 此时留声石已经基本上停止了向外播放压缩时光,它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一点余光还在向外发送着一闪一闪的微光。四野开始重新变得安详静谧。 “都怪我刚才不应该把文成单独留在这里。” “心之子”连山在确认了文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满脸歉意地说道: “我们现在也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了。” 他看见“水之子”青衣、“金之子”归藏和安宁都点头后接着说道: “青衣、归藏、安宁你们带着文成先走,我留在这里等留声石完全熄灭后再去追那个魔教接引团成员。” 说罢,“水之子”青衣和安宁便用抬“金之子”归藏的担架抬起昏睡过去的文成和一瘸一拐的“金之子”归藏一起向山下走去,而“心之子”连山则悄然飘到留声石四周开始仔细地处理起现场来。 三眼魔鸟乌苏在接受了黑莲左使的命令后便“飞”出地下魔窟向黑莲左使感觉到的那个发出自然之声之处飞来。它的飞行方式和娑婆世界地球上的现有生物以及现有技术条件下的飞机飞行方式均不同。它是先飞入异界,然后再穿过异界回到娑婆世界蓝色地球的三维世界,因而无论是它想去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的任意一点,从时间上看,对三眼魔鸟乌苏来说都差不多。 第185章 持杵者、三叶树(八) 用娑婆世界现有的时间尺度计算大约三十分钟后三眼魔鸟乌苏抵达了黑莲左使感觉到的、发出某种自然之声的区域。它从高度(相对于地球表面)一万多米的地球大气平流层中钻出,再穿过五千米高空的一片乌云,来到了目的地球上空。 这是一片荒凉之地。长达几百公里的山脉连绵起伏,高高低低的山峰云雾缭绕,有一条蓝色的河水盘绕在山脉的群峰之间,形成了山连山水连水的、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的独特景观。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三眼魔鸟乌苏在群峰上空盘旋了两圈后便准确地向一个环形山峰中的一个小山峰降去。这个小山峰就是留声石所在的山峰。 三眼魔鸟低低地鸣叫了一声后落在了留声石旁。此时的留声石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它被一堆乱石和蒿草所掩埋,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来异常。但三眼魔鸟乌苏能,它看出来了这堆乱石蒿草中的原力痕迹,便一爪扒开了盖在留声石上面的乱石蒿草,露出了一米多长、白色、粗糙的留声石。 这是什么呢?三眼魔鸟乌苏一时也不认识,只是能听到它的余声。因为这是创世纪初之物,比三眼魔鸟乌苏的出生还早了几千万年。三眼魔鸟乌苏虽然没见过留声石但它知道有留声石,它知道留声石是创世纪神有意在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留下的记录娑婆世界生命历程的历史记录器。 三眼魔鸟乌苏绕着留声石来回走了几圈,它尝试着与留声石取得联系,但一连几次都不成功。 “嘻嘻。是因为我身上的魔气与生命格格不入吧。” 三眼魔鸟乌苏想到这笑了,它知道当初创世纪神创造世界的本意,这个本意就是生息,而它和魔王等一众妖魔鬼怪就是要与创世纪神的意志相左,就是要消灭或者奴役创世纪神最得意的作品、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的所有生物。但这样也造成了几乎所有的创世纪初的神造之物魔都难以沟通使用。 三眼魔鸟乌苏尝试了几次与留声石沟通后便放弃了沟通。 “黑莲左使说它听到的是自然之声那应该就是这块石头发出的了,在我的记忆中好像也只有这一种神造之物能放出自然之声。” 三眼魔鸟乌苏想到这,又对黑莲左使增加了几分佩服和恐惧。 三眼魔鸟乌苏放弃了与留声石沟通后便将它发现的信息和影像通过脑波传给了千里之外的黑莲左使。在等待黑莲左使的进一步指示之前,三眼魔鸟乌苏又去查看了一下距离留声石不远的一处现场。它在那里打开它的第三只魔眼,通过时光倒流看到了几个小时前发生在留声石附近的模糊景象。 三眼魔鸟快速翻看完现场的景象后便顺着空气中残留的魔教接引团女性成员的气味追踪而去。几分钟后,三眼魔鸟在十公里外的一处荒野中找到了那名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但那已是一具尸体。杀死她的人已不见踪迹。 就在这时,三眼魔鸟乌苏接到了黑莲左使的进一步命令。 卓玛在听完了牛羊肉饭馆老板的梦境描述后马上跟着他来到了后厨。她在走进后厨的时候看到了装在一只蓝色塑料桶里面的水蛇,卓玛只看了一眼便决定立刻离去。 卓玛走到牛羊肉饭馆大门时转身给了牛羊肉饭馆老板一块金块。她在老板双手接金块时对老板挤出来一句话。 “抓紧搬家吧,不许对外说。” 说完话的卓玛站在门里向外面的天空看了一下,便推门而出,沿着街道向不远处的军营跑去。 卓玛进了军营便一头扎进彭枫给她准备的房间里不再出来。 溺死鬼玉姜娘娘终于又找上门来了,那条非本地之物的水蛇就是最明显的证据。这一天迟早会来,卓玛对此也一直有充足的思想准备。但让她这次感觉到恐慌的不是看到了溺死鬼玉姜娘娘的“触角”、那些随着溺死鬼玉姜娘娘升起的鱼鳞云、漫天飞舞的水蛇,而是牛羊肉饭馆老板告诉她的梦境。 这是一个怎样的梦境呢?牛羊肉饭馆老板是这样告诉卓玛的: “昨天晚上我正在睡觉,忽然间就觉得一阵黑风刮来。接着我就闻见了浓重的鱼腥臭味,非常非常恶臭的那种,再接着非常非常恐怖的一幕就出现了。一个头戴金翅、穿着古代那种宫廷服装的女鬼出现了,它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它的眼睛、它的眼睛就像死鱼的眼睛一样,吓死我了。” 牛羊肉饭馆老板说到这长出了几口气,他从卓玛望着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长喘了几口气后接着说道: “小死孩!小死孩。这个鬼一样的女人就这样自言自语地飘到了我面前。它飘到我面前后好像是用死鱼的黑白眼珠瞟了我一眼,这一眼就把我吓得浑身都僵硬了。接着它又好像是闻了我一下,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牛羊肉馆老板说到这又是用手捂住胸口大喘了几口气。 “还有吗?” 卓玛见牛羊肉馆老板弯下腰捂住胸口大口喘气便以为他已经说完了。 “还有小姐。还有,” 牛羊肉饭馆老板喘息了一会又接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那个头插金翅、身穿宫服的女鬼穿过我的身体之后就飘进了我身后的饭厅,就是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你不是上次来也是坐在这里吗,它好像闻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冲着我张开嘴巴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能看见隔了几堵墙的餐厅里面的情况,反正我是看见了,我看见这溺死鬼一样的女鬼嘴里满是尖尖的白牙,那白牙牙缝间还留着鲜红的血肉。” 卓玛听到这冷笑了一下,她用一个心理暗示鼓励牛羊肉饭馆老板继续说下去。 “我为什么要想告诉你呢?因为接下来这个女鬼说了一句话让我觉得可能与你有关。它是这样说的,” 牛羊肉饭馆老板用手背抹了一下头上的虚汗,他学着溺死鬼玉姜娘娘冰冷刺骨的腔调说, “它说,小死孩,我知道你在这,这次可不只是我在找你,魔王也要你跟祂去,祂要让你为祂效命,去五连山。五连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死山神。” 牛羊肉饭馆老板嘶哑着嗓子说到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晕厥。 卓玛见牛羊肉饭馆老板真快晕厥过去了,便不自觉地发出一股魂之力帮助老板打通了气息,这也是卓玛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原力救人,她在救助完老板后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她为何又要这样做。她是发过毒誓不救人的,但她不是已经救过彭枫两次了吗? “还有吗?” 卓玛冷冷地问道。 “没有啦小姐。有的没的我都告诉你啦。” 牛羊肉老板已经从晕厥中缓了过来,他似乎是明白卓玛刚才在救他,因而声音也变得愉快起来。 “五连山在哪里?” 卓玛又冷冷地问了一句。 “这我就不知道啦,那女鬼就是连说了几句五连山,但没有说五连山在哪里。” 回到军营的卓玛陷入了一种深度恐惧又有一丝渴望的情绪中。经过了这一年多的较量,卓玛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害怕溺死鬼玉姜娘娘了,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溺死鬼玉姜娘娘的弱点,那个溺死鬼玉姜娘娘害怕政府军的导弹,特别是那种电磁弹。只要她不远离军营,待在彭枫(这个她有把握驾驭的男人)身边溺死鬼玉姜娘娘就不敢来犯。但如果是魔王呢?一想到被魔王这个传说中的至尊暗主盯上了,卓玛就不由自主地又害怕起来。 但此时的卓玛除了害怕其实心里还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渴望感觉。为什么呢?躲在窗帘后面的卓玛想了好几天,终于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有对魔王的某种渴望。 “我要杀死山神并借机投靠魔王,只有魔王助力我才能彻底消灭人类。” “但五连山在哪里呢?” 卓玛思来想去想到了彭枫。 这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当种花国政府军西部战区第三集团军第二重装机甲师师长彭枫正准备走出宿舍去师部开会时,躲了好几天没露面的卓玛忽然闪进了他的宿舍。 “哦!恐怕是没时间了。” 彭枫看着闪进房间的卓玛叹息了一声,他以为这个桀骜不驯、来去无踪的卓玛是想和他做那事了,便看了一下表叹息了一声。 “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卓玛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彭枫说。 “哦!什么事啊。” 彭枫心里叫了一声惭愧。 “我想找一个名叫五连山的地方。” 卓玛说。 “五连山?” 彭枫努力地搜索了一下记忆,他因为常年的军旅生涯而对全球的地形地貌地名特别是对种花国及其周边国家的地形地貌地名都了如指掌,他却不知道这个五连山。 第186章 持杵者、三叶树(九) “好像没有这个地方吧,你确定是五连山吗?五连山是哪三个字?” “我确定。不知道。” 卓玛的眼睛中透着自信的光芒。 “哦。那这样,我现在去开会,顺便让师部情报科仔细搜索一下这个地方,你看可以吗?等我一下。” 两个小时后彭枫开完会回来了。他推开宿舍房门,看见卓玛还在等他。 “她可真美丽。” 彭枫看着一身黑色劲装、身材修长的卓玛心里赞美了一句。 “你要找的地方我让情报科仔细搜索过了,有两个相似读音的地方,一个叫五凌山,在种花国中部。另一个叫五莲山,就在我们西部战区的防御范围最东端,秦岭山脉深处。” 彭枫说到这里看见卓玛的眼睛亮了,他便刻意强调了一句, “那可是千山万壑中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只有地质队员和放羊娃去过。” “把这个地方的位置给我。” 卓玛似乎在掩饰着激动的心情。 “好。但那个地方完全是荒山野岭,你一个人去并不安全。” “那你就送我去!” 卓玛用一个罕见的微笑给了彭枫一个无法推脱的要求。 在安平与金刚无畏降魔杵合体的一刻,仅有不足三平方米的虎穴寺内间小室也突然向多维世界打开了。 这次打开也完全打开了小室中众人的视界,当“持杵者”安平渐渐从异界(天上)“回归”之后,小室中的每个人,包括瞎了眼的铁和尚和瘸了腿的索朗德吉活佛都觉得自己的视界、意识、感觉等阿赖耶识大开。仿佛是在一瞬间,他们几人的原力也得到了一次升华。 “师父。” 安平在经过了长久(几个小时)的时空转换(至少对小室中的几个人来说)之后终于恢复了清醒,他身上的金光消散了,身体也恢复到了常人之身。 “我在哪里?” 安平看着自己裸露的身体和隆起的肌肉说。 “雷之子”冬雷用一个父亲对儿子般的拥抱紧紧将“持杵者”安平的头搂在怀里。 “安平,你还在虎穴寺,我们都还在小室中。” 安平转头看了看。是的,一切都没变(或者说恢复了原样),他们正围坐在自己身边,将内外贯通的里间小室挤得满当当。 安平跟“雷之子”冬雷拥抱完后又依次拥抱了铁和尚、索朗德吉活佛和“土之子”丹岩。当他试图也和“声之子”洛音打个招呼时,他才从“声之子”洛音羞涩的眼光中发现了自己几乎没穿衣服。他身上原来的粗布衣已经被撑得四分五裂,此时仅剩下几个破布条还挂在身上。 “哈哈哈哈。” 不待安平和洛音扭头,室内的其他几个人均不约而同地先后大笑了起来。这一笑,让“声之子”洛音逃到了外室,闭上了眼睛。 恢复了常人状态的“持杵者”安平依照“雷之子”冬雷的吩咐和“声之子”洛音一起去搜索了虎穴寺遗址下面的黑龙潭,他们在黑龙潭及四周进行了仔细搜索,一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而虎穴寺(遗址)小室呢?在安平成为“持杵者”一刻,两间小室悬浮在异界中也同时变成了完全透明的状态,如果真有《平魔策》或什么宝物,那一刻也必定会现身。既然宝物等没有现身,那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搜寻。 那“雷之子”冬雷在虎穴寺刚倒塌时在小室中发现的、与金刚无畏降魔杵同时出现的另一个小石匣呢?这就是“雷之子”冬雷的高明之处了。“雷之子”冬雷其实早就有预感这些发现与安平有缘但又不能确定,于是他便将金刚无畏降魔杵用石块封进了里间小室的墙壁中。“雷之子”冬雷这样做就是想有一天让安平或有缘人能自己感受并找到这根金刚无畏降魔杵,至于那个小石盒,则是“雷之子”冬雷为另一个人准备的,这人就是安宁或他的“另一半”安心。 “持杵者”安平跟在“声之子”洛音后面,他们俩在默默无言中搜索完了原虎穴寺正下方的黑龙潭及周边。正当他们俩确定无异物准备回水稻田中的窝棚(此时“雷之子”冬雷和“土之子”丹岩已经沿着地道回到了窝棚)时,“声之子”洛音忽然指着山岭说道: “持杵者,兄弟,有魔鬼来了。” 安平在“声之子”洛音发声之前其实已经觉察到了山岭后空气的扰动和大地原力的改变,但不知怎的,他一直在等“声之子”洛音先说出来。 “哦!我听一下。” “至少有三只飞行的魔鬼,” “声之子”洛音见“持杵者”安平没有先于自己听出来,便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还是我厉害吧?跟你说在你成为持杵者、浑身发光那一刻,我的听力和其他方面的感觉也一下子敏感了许多。” “那太好了。我们去告诉冬雷他们吧。” 安平向洛音露出了友善的目光,因为从虎穴寺秘密地道下来后,不知道为什么洛音就一直低着头不爱搭理他。 “不用告诉冬雷他们啊!” “声之子”洛音好像情绪开始高涨了起来。 “他们还需要我们去报信吗?”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安平态度积极地对洛音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爱说话了。 “你还是要听我的吧。” “声之子”洛音到了此时又恢复了骄傲的本性, “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我们俩就能完成。你来吗?” 安平看着一脸兴奋的洛音,用力地点了点头。 正在稻田窝棚里和“土之子”丹岩卷着烟叶的“雷之子”冬雷此时也已经感觉到了后山空气的扰动,他看了“土之子”丹岩一眼,丹岩正舒服地躺在木板床上往卷烟叶上抹着口水,他舒服的表情显示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大白天的,不应该是魔鬼吧?” “土之子”丹岩清了一下嗓子说。 “是啊!不是魔鬼就是魔教接引团的顶级高手了。” “雷之子”冬雷若有所思地说道: “可就我所知魔教接引团能飞的高手只有魔教接引团副大总管‘雪山神鹰’英明和那个我们还没有会过面的大总管‘瀚海风雷’堪布洛芬。而且即使是英明也不能像这般长久飞行。” “那就是说,” “土之子”丹岩和“雷之子”冬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妖怪出世了。” 两个人同时说出了同样的话后又一起陷入了沉思。妖怪,这个他们至今也没见过、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暗影之物竟然提前出世了,这使他们俩在惊讶的同时也更多了几分担心。 “冬雷,把安平和洛音叫回来吧。” “土之子”丹岩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说道。 “可能晩了,丹岩。” “雷之子”冬雷也在这一刻脸上起了异样。 “这野丫头,实在是难以管束。” “那我们?” “土之子”丹岩从床上坐起来说。 “你继续养伤,我去就行了。” “土之子”丹岩停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冬雷,我的建议是你也不要去,不妨让他们这一对有机会表演一下。” “雷之子”冬雷听完“土之子”丹岩的话猛吸了一口刚点燃的烟。 “也是,少管闲事为妙。” 两个人接着就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从高空乘风飞来的是三只鸟怪。它们是一窝三蛋而生,名曰嗅臭鸟、“怨妇”。 “怨妇。” 顾名思义就是抱怨之妇的意思。相传这怨妇鸟诞生于上一纪元(第四纪元,详见附录)中末期,由于它们生下来后叫声像极了午夜怨妇的哀嚎,因而被第四纪元末期的人类起名叫“怨妇”。 但这名叫怨妇的鸟怪其实还真与怨妇有关。相传怨妇鸟的“父母”原为第四纪元的一对人类夫妻,他们结婚后由于丈夫酷爱养鸟而冷落了妻子几十年。在这几十年独守空房的日子里,这名受冷落的妻子便一年一年地诅咒只爱鸟不爱她的丈夫,诅咒他这辈子变成世上最丑陋的鸟。她天天诅咒时时诅咒,直到这种诅咒在某一天突然成了现实。 让怨妇的诅咒变成现实的当然是魔鬼。相传有一天,第四纪元的魔王的使者之一、传声筒、三头“人颂”有一天从这户人家的上空飞过,当它听到了深夜怨妇的诅咒之后,便将怨妇的丈夫变成了丑鸟,并强制它与祂最爱的乌鸦结合生下了一窝三只“怨妇”鸟。 第四纪元的魔王使者之一、传声筒、“人颂”这样做是有用意的。果然,这三只幼鸟一出生便因为自己的变态和丑陋而痛恨“父亲”、人类,它们在第四纪元生存下去的目的就是吃掉男人、弄疯女人,吃掉它们遇见的所有男人的心脏和弄疯所有女人的心智。 三只怨妇鸟排成一个品字形越过原虎穴寺的后山山峰急速向虎穴寺遗址下面的帕罗山谷飞来。 “大姐哎~” 第187章 持杵者、三叶树(十) 飞在品字形左后侧的怨妇鸟叫了一声飞在前面的老大,它的声音像一个哀嚎的妇人,正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哀嚎自己渐消的“红颜”。 “下面不对劲了哎~” “姐姐~我苦哇(知啦),苦哇(知啦)。” “(啊哟是一难一赌)他们是一男一女。” “(苦哀全是难的)我们先吃男的,(难过才苦了我的)然后再弄疯女的。” “(偏偏苦了我的肚肚)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啊~哟)好吧。” 急速飞来的三只怨妇鸟已经发现了站在山坡上的“持杵者”安平和“声之子”洛音,它们哀叫了一声,从半空中直冲下来向安平和洛音发起了进攻。 三只怨妇鸟振翅前来。它们丑陋的黑灰羽毛浑身乱炸,丑陋的鸟眼一大一小、一灰一白。它们的脚爪也是残缺不齐,就连它们的鸟脸也是半阴半阳。它们确实是上个纪元最丑陋的鸟,放在这个纪元也一样。但它们不傻,它们的进攻就非常有针对性。 三只丑陋的怨妇鸟首先向“声之子”洛音发起了进攻。它们应该是看出来了女(雌)的“声之子”洛音武功较弱,它们的策略就是首先攻击“声之子”洛音,然后等男(雄)的“持杵者”安平施援时再攻击失去了重心的“持杵者”安平,按照它们的战斗经验,这种攻击只需一个回合就可以了结。 但今天的三只怨妇鸟算是撞上了大霉,就在三只丑陋的怨妇鸟中的一只佯攻雄“持杵者”安平,另外两只怨妇鸟分成左右箭一样“射”向雌“声之子”洛音时,一阵比怨妇鸟叫声更高更尖锐的声波从“声之子”洛音嘴里发出,那是娑婆世界蓝色地球上的人类常用的唤鸟口哨声,但这一声口哨挟持着强劲的风之力和魂之力,一下就让两只对冲过来的怨妇鸟鸟脑一晕,迎面“砰”地撞在了一起。而与此同时,另一只袭击“持杵者”安平的怨妇鸟还没有完全张开鸟爪,也被“持杵者”安平手掌发出的巨风裹挟,一头栽进安平怀里,被安平一把抓在手中。 “苦啦!苦啦!” 被“持杵者”安平抓在手中的怨妇鸟体长有近五米,它扑腾着近十五米长的翅膀,一身的杂毛满天飞舞。 “(难过哦)放了我,(难过哦)放了我。” “臭死我了。呸!” 这时“声之子”洛音已经完成了对两只撞晕过去的怨妇鸟的捆扎。她抬头看见手里还抓着怨妇鸟的“持杵者”安平,脸上流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快把它踩在脚下或用草捆起来吧。太臭了。呸!看我不用吹灰之力就让这两只丑陋之物自相残杀起来。” “持杵者”安平听“声之子”洛音说很臭便把手中的怨妇鸟扔在地上用脚踩住,但“声之子”洛音见安平脚下的怨妇鸟拉出来的红绿色、明显有人或动物骨头的鸟粪便又冲着安平抱怨起来。 “哎呦好恶心。我说踩在脚下你就踩在脚下吗?你真是个傻、真是个不爱干净的兄弟。” “那咋办?” “持杵者”安平这一刻又恢复了那个被洛音欺负的样子,呆呆地搓着大手里的怨妇鸟鸟毛。 “踩死它啊!” 洛音一边说一边向旁边跳了一下,好像唯恐安平一脚下去怨妇鸟鸟血会溅到她身上一样。 “不要啦不要啦!” 这时安平脚下的怨妇鸟突然说清了一句人话。它在安平即将下脚的-瞬间感觉到了末日将临,便情急之下终于说出了一句普通人类都能听懂的人话。 “我招啦!我招啦!” “持杵者”安平在下脚之前听到怨妇鸟的叫声便愣了一下,正好这时的“声之子”洛音也做了一个让他停止的动作。语言能力不强的安平并没有听懂怨妇鸟的人语,但有超强语言天赋的“声之子”洛音却完全听懂了怨妇鸟发出的人声。 “你招啦!你这只丑八怪有什么好招的。我还是让他踩死你吧。” “声之子”洛音一边说一边白了安平一眼,那意思好像是怨安平差点踩死了怨妇鸟一样。 “不要啦!不要啦!” 这时被安平踩在脚下的怨妇鸟因为安平脚下力量太重又拉出来一截混合着血肉和骨头的红绿相间的稀屎,它一大一小、一灰一白几乎没有眼珠的鸟眼中放出了绝望的眼神。 “我可以让你知道我主现在的情况。” “是吗?怎么样知道。” “声之子”洛音一听怨妇鸟这样说便来了兴趣。 “我们刚审完一个魔教接引团名叫’啸天狼’的鬼,知道吗?你只要说一句假话,我就叫他踩死你。” “不用说话啦!” 怨妇鸟又向外拉了一摊稀屎。它歪着脑袋用绝望的怨妇声音说道: “你通过我的眼睛就可以看见我主、黑莲左使现在正在干什么啦。” 三眼魔鸟乌苏在检查完女性魔教接引团成员的尸体后摇了摇头,它正准备飞入异空,忽然脑波中传来了黑莲左使的命令。三眼魔鸟乌苏不敢怠慢,它连忙停下来“接通”了黑莲左使的脑波,在它的脑识向黑莲左使敞开的一刻,一个影像也同时飞进了三眼魔鸟乌苏的视网膜中。 “你立功了,我刚和圣主确认了,你找到的那根会发光的白石头名叫留声石。找到了留声石就找到了千里江山图中的百里江山图。而且,” 三眼魔鸟乌苏“眼”中的黑莲左使说到这向它抛来了一个微笑。 “这段百里江山图正是我们要找的第一段。” “可我没有看到百里江山图啊!” 三眼魔鸟乌苏故意自我贬低地说。当然,它也确实是没有看到百里江山图。 “嘻嘻。” 三眼魔鸟乌苏“眼”中的黑莲左使又向它抛来了一个微笑。那是一个二八少女纯纯的微笑,温柔而天真。 “乌苏姐姐,嘻嘻,那百里江山图就是留声石后面的百里山川啊!” “哦!小魔罪过,小魔罪过。那我接下来的任务呢?” 三眼魔鸟乌苏小心翼翼地问道。 “姐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留在那里,监视留声石周边的动向。等我率大军过去。” 这一刻,黑莲左使和三眼魔鸟乌苏的这几句对话也正被刚联通了嗅臭鸟“怨妇”的安平和洛音听了个正着。 附录一 神农氏 也称炎帝,是种花国上古时期姜姓部落的首领尊称,号神农氏,又号魁隗氏、连山氏、列山氏。 传说姜姓部落的首领由于懂得用火而得到王位,所以称为炎帝。 相传炎帝牛首人身,他亲尝百草,发明用草药治病。他发明刀耕火种创造了两种翻土农业技术并亲自教民众垦荒种植粮食作物。他还领导部落人民制造出了饮食用的陶器和炊具。 传说炎帝部落后来和黄帝部落结盟,共同击败了蚩尤。华人自称炎黄子孙,将炎帝与黄帝共同尊奉为中华民族人文初祖,成为中华民族团结、奋斗的精神动力。 附录二 金刚无畏降魔杵 金刚无畏降魔杵,又称普巴杵,是藏传佛教中的一种法器,原属于古印度兵器的一种,现在被佛教引用为法器之一。其一端为金刚杵的样子,另一端为三棱带尖之状,中段有三个佛像头为柄,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此法器通常为佛教密宗修降伏法所使用,用以降伏魔怨,表示具有威猛法力。 《西至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