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先帝那点破事被全京城知道了》 第1章 突然出现的光幕 大尧,开明三年十二月二十三,京城。 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然后闪电像一条垂死挣扎的恶龙,拼命撕碎了黑压压的天空。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开,仿佛末日来临。 雷声伴随着闪电,将天空便撕裂出一条条光痕,好似一头巨兽咧开着血盆大口,正欲吞噬万物。 如此诡异的天象,让所有人感到惶恐。 城中百姓皆是惴惴不安,只觉得是有人触怒天威,上天要降下惩罚。 皇宫里一片凝重。 年轻的皇帝陶济民沉重望着天空,他不相信有什么天罚,可这样天象太过诡异,自人类有历史以来,就从没有出现过冬天响雷的情况。 而这情况必定会成为某些人攻击他的矛头。 果然很快屁事最多的御史大夫李奚夜开口道:“陛下降下天罚必定是对您有所不满,请您写下罪己诏,祈求上天的宽恕,否则这天罚之下受苦的只有百姓。” 他说完便有其他大臣要上前附和,怎料闪电和雷声却突然停息,云层涌动向着两旁快速退开,仿佛纪律严明的部队正在重新集结。 只见黑压压的云层堆积在四周,拱卫着中央所在。 又过片刻,中央所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幕,而几个大字出现在天幕之中。 [盘点大尧十大冤种]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平民百姓瞪大了眼睛,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啊这……不是天罚?差点被吓死了。” “天上写着字吧?这都写了什么?” “盘点大尧十大冤种?” 皇宫,御史大夫脸色难看,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让他嘴快! 其他的大臣们却无瑕顾及他,他们情不自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产生的幻觉。 “这……这天空之上何以出现文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冤种又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天罚,是天启!天佑大尧!天佑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佑大尧!天佑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马屁声响彻皇宫,陶济民面无表情,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天幕之上。 却见天幕上出现了新的文字。 [第十名:江漫雪,吏部侍郎江辞嫡长女] 所有人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到江辞身上,这位吏部侍郎本身能力不大行,但却有个名满京城的女儿。 只是那个女儿似乎不叫江漫雪。 江辞本人却是脸色难看,江漫雪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出现在这天幕之上岂不是给他丢脸! 这十大冤种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而他们没有看到的是,任职吏部尚书的陈国公宋远良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 * 一间小小的学堂里,邹锦澜望着天空中名字,眼神变得幽深。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这个名字,当没想到这个名字却如此突兀地出现。 * 与此同时,陈国公府。 陈国公世子宋起阳看着天空中名字,眼里闪烁着浓浓的恨。 他的母亲对她那么好,可她却要下毒害死她,真是个恶毒至极的女人。。 * 下人们看到天幕上的字,不由都大声讨论了起来。 “江漫雪,那不是后院那个被发落的世子夫人吗?不会是同名吧?那女人何德何能上天幕。” “是啊,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恶毒女人,让全京城的人看她做的恶事,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不会是同名,上面写了是吏部侍郎江大人的嫡长女,不就是她吗?” “咦,那种恶毒的女人,竟敢下毒谋害林小姐,要不是看在她是嫁进来冲喜的份上,早就拉去见官了。” “她冲喜有什么用,世子能好起来,还不是林小姐的功劳。” 他们的讨论声,吵醒了柴房里江漫雪,她迷茫睁开眼睛,空洞的双眼穿过窄小的窗户,看到天空上神奇的天幕。 然而神奇又如何,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能将她从这人世的苦海救出去吗? 不能。 不过,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神奇的一幕也算不枉此生了。 然而下一刻,她愣在原地。 只见画面上浮现出她此刻的惨状,一身血污,满身狼藉,被扔在柴房里等死。 嗯,好丑,让全京城的人看到她这么丑,她不要面子的吗? *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从产房传出。 刚刚生产后的女人满脸汗水,抱着刚出生的婴儿,面露慈祥的笑容。 “我的女儿真可爱。” 而本应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却出现在另一个房间里。 面容姣好的女子扑在江辞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夫人生了孩儿以后,这府里是不是就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了?老爷,她先前便仗着自己是正室夫人,对妾身百般凌辱,如今她有了孩子,哪里还容得下妾身。你就让妾身璃阳老家吧。” 这女子正是如今已经被江辞抬为正室的段雨怜。 她与江辞青梅竹马,都已经谈婚论嫁,然而江辞为了自己的前途,娶了卢楚汐,让她委屈做妾。 江辞连声安慰段雨怜:“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那女人不过就是一个蠢货,她遇到我,都是一手安排的,她就是我用来往上爬的工具而已。” 段雨怜依旧泪如雨下,满心的不甘,:“可是老爷,那贱人明明已经与太师府断绝关系,又不能在仕途上对您有所助益?你就是看上她了!你就让我回璃阳老家吧,让我把荣儿也带回去吧,省得碍了你们的眼。” 江辞温柔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声音轻柔无比:“她明面是和太师府断绝关系,但再怎么说也是那老东西宠了十多年的女儿,那老东西明面上不帮我,私底下却怎么能不管我。怜儿,我马上就能升任吏部侍郎了。” “太好了,老爷马上就能升官了!”段雨怜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只要江辞站稳了脚跟,马上就可以踹开那个蠢女人,她就不用再受委屈。 第2章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果然又过几个月江辞升任吏部侍郎。 江辞同进士出身,这才五年就升任四品吏部侍郎,升迁速度之快,令无数人羡慕不已。 段雨怜再一次在江辞怀里嘤嘤哭泣,她此时已经身怀六甲:“老爷,你还要妾身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们的孩儿就快又要出生了,你要他和荣儿一样,做一个庶子,永远不能正大光明做人吗?” “怜儿莫哭,”江辞怜惜道,“我如今已经升到吏部侍郎,再升到尚书便没那么容易了,那贱人也没了用处,我已经给她下了慢性毒药,她必活不过这几年。至于那贱人生的女儿,到时候我安排一位道士就说她刑克六亲,把她送得远远的,让她别来烦我们一家人。” “真的吗?”段雨怜喜出望外。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愿望终于要实现,她怎么能不高兴,她恨不得马上放鞭炮昭告天下。 ——“贱人!” ——“我还记得当年卢小姐成亲的时候,段雨怜大着肚子上门,求卢小姐让她进门的,没过多久段雨怜就生下了庶长子。” ——“是啊,我也想起来了,当时这事在京城沸沸扬扬,卢太师直接就打上门去,可卢楚汐却宁愿与父亲断绝关系,也要坚持和江辞拜堂,真是个拎不清的。” ——“真不知道这卢楚汐是怎么想,要是我立刻赏他们两耳光。” 皇宫 所有人都不由看向江辞。 吏部侍郎原来竟是一个这样的人,宠妾灭妻,如此上不得台面。 他们也不由得想起江辞的原配发妻卢楚汐,她是前太师卢初稷唯一的女儿,当时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 卢初稷一连生了五个儿子,突然得了个女儿,自然宝贝得不行。 卢楚汐在京城可以说是追求者无数,就算是想嫁入皇家也不是不可以。 可后来她看上了进京赶考的江辞,卢初稷不同意,卢楚汐却即便与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嫁给他。 如今看来卢楚汐果然是嫁错了人。 江辞心如死灰,面色苍白,他以为天幕上只会放江漫雪的平生,可没想到他与段雨怜的对话竟会出现在天幕上,把他所有的算计一五一十揭露在众人面前。 不过是为了往上爬而已,他犯下的只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错只错在他做的一切被曝光了而已。 江辞颤颤巍巍跪在地上:“陛下,臣知罪。” * 邹锦澜看着可爱的江漫雪,在他的记忆里江漫雪就是这样的可爱,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可那又怎样,这只是她小的时候,等到长大了,就变了,变得无情无义。 他在这里等了她那么久,也不见她过来看他一眼,他去找她,她避而不见。 刚才那个看起来惨不忍睹的女子就是她现在的模样吧,那还真是罪有应得! * 江漫雪神情呆滞,原来那就是生她的母亲啊,她临死前,竟还能看到自己的母亲,上天当真待她不薄。 * 自那以后,卢楚汐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很快就到了起不了床的地步。 江漫雪也长到了五岁,粉嫩嫩的一个小团子,生得天真可爱,谁看了都喜欢。 她经常守在卢楚汐的床边,脆生生地和她说身边发生的事。 “娘亲,你快好起来,雪儿想和你一起去放风筝。” “娘亲,今天的雨下得好大,桃花落了一地。” “娘亲,哥哥欺负我。” “娘亲,妹妹好讨厌,雪儿有什么,她都要抢。” “娘亲为什么爹爹抱妹妹,不抱我?” 江漫雪的哀求换不来卢楚汐的健康,她的生命还是步入了终章。 那一日阴雨绵绵,段雨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走进卢楚汐的房间。 她一身明艳,卢楚汐却病入膏肓,一副将死的模样。 段雨怜看着病榻上的卢楚汐,眼里是藏不住的讥讽。 “任你是太师的掌上明珠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落到如此田地。” 卢楚汐讶异看着段雨怜,她从来不知道江辞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妾室,为什么会恨她。 段雨怜细声细语开口,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你知道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差吗?那是因为老爷给你下了慢性毒药。” “你不相信?可这就是事实。当年你被他所救,全都是他一手策划,为的就是你太师府的权力。” “我与老爷青梅竹马,我也早早就有了荣儿。我本该是他的原配夫人,却被你横插一脚,让我一双儿女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庶女。我好恨你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挑你们成亲的时候进府吗?是我太生气了,我忍不住想要毁了你们的婚礼。后来老爷还打了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我永远都记得,是你害我被他打!” “还有,我本来还有一个孩子的,为了不让你起疑,老爷亲手将他流了,我都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可怜你那父亲把老爷提拔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你却说是老爷自己努力的。你知道老爷听到你说这句话有多生气吗?你这是明摆了告诉,他这是靠女人上位的,他自尊心这么强,怎么能不恨你呢!” “老爷当上吏部侍郎后,你父亲站队失败很快死去,你大哥收受贿赂,永不录用;你二哥杀人犯法,如今还在牢里;你三哥与人好勇斗狠,被砍了手,断了腿;你四哥科举舞弊,被发配充军;你五哥进了赌坊,把你卢家祖宅都抵出去了。现在轮到你了,你可以去死了。” 听着段雨怜的叙述,卢楚汐泪如雨下,各种悔恨的情绪交织在心中,她是害人精,是她害了他们。 原来她就是个瞎子,识人不清…… 可她也只能恨而已,她如今身体衰弱,什么也做不了,即便仇人站在自己面前,她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你!你!”卢楚汐怒目圆瞪,死死看着段雨怜,想要剜下她的一块肉。 段雨怜继续补刀:“还有你那女儿,你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吗?” “老爷会以刑克六亲的名义,把她送到璃阳老家,让她一辈子只能当个村姑!” 她这句话说完,卢楚汐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呵,终于死了。”段雨怜得意笑了笑,离开了房间。 第3章 刑克六亲 ——“我曾经还以为将侍郎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呢,啊呸,就是一条白眼狼啊!” ——“这……嫁条狗,都比嫁他强啊!” ——“我家女儿千万不能下嫁,千万不能!” ——“结亲吗?家破人亡的那种。” * 宋起阳神色动容,原来卢姨竟是遭遇,江辞可真是罪该万死! 而江漫雪简直就和江辞是一丘之貉,不愧是亲父女,同样的忘恩负义! * 江侍郎府挂起了白灯笼。 然后一位道士出现在江侍郎府门口,他的神情无比凝重,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府中有不祥之物。”道士言之凿凿的说道。 家丁连忙将他请入府中。 然后他看到了江漫雪,凝重说道:“此女刑克六亲,若想家人平安顺遂,还是远离她吧。” 于是,一辆破旧的马车将小小的江漫雪带离了京城。 江漫雪还处在母亲离去的悲伤里,不知道她的父亲要送她去哪里。 “爹爹,你在哪里?” “爹爹,你要把我送到哪里?” “别哭了,吵死了!”车夫嫌弃地说道,这丫头。刑克六亲,和她坐一辆马车,都担心沾了晦气。 于是她停止了哭泣,可怜兮兮抱紧了自己。 漓阳处于南方,是个小村子,可这里山清水秀,是个富庶之地。 江家人打量着江漫雪,眼神里充满了不怀好意。 “就是这丫头啊,小怜儿说让我们好好招待她。” “可她毕竟是个官家小姐,我们不好太过分吧。” “有什么关系,她在这里怎样,又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里可是我们江家人说了算。” 江辞父母亲尚在,然而他们听闻江漫雪刑克六亲,便不想让她留在家里。 一个堂兄听闻此事,便主动找了江家老两口,让江漫雪住在他家。 “我听说老六是给了银子的,能不能……嘿嘿?”他嘿嘿地笑着,其中意味不用说也明白。 江家老两口便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把江漫雪领走。 此堂兄名为江金耀,平日里游手好闲。他生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女儿江欣,十岁;小女儿江巧,八岁;最小的儿子江魁,六岁。 “爹,你把她领回来干嘛?听说她刑克六亲,你是想克死我们吗?”江欣满脸写着嫌弃。 “什么刑克六亲,那肯定是你堂叔为了把她扔出京城找到借口,”江金耀眉飞色舞说道,“咱们收留她能得五十两银子呢,明天爹就带你们去镇上。” “那可太好了!”三个孩子高兴的鼓掌。 于是江漫雪便被安置在江金耀家里,江金耀还给她腾了个房间,让她自己睡。 这倒不是江金耀对她有多好,而是两姐妹不喜欢她。 陌生的环境里,江漫雪感到茫然无措,为了生存,于是她努力讨好江金耀。 江金耀两口子对她不冷不热,也没饿着她。三个孩子得到其他的人教唆,也不喜欢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里的江漫雪,便经常联合在一起欺凌她。 把她推进泥坑,剪她的头发,她也不敢去找江金耀告状,只能一个人默默流泪。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一个男孩看到她在哭,走过来问道。 “他们欺负我。”江漫雪小声说道,他浑身脏兮兮的让她感到害怕。 “他们欺负你,你不会欺负回来吗?我叫邹锦澜,你叫什么?” 江漫雪哭唧唧:“我叫江漫雪,我不敢打他们。” 邹锦澜道:“你就是江漫雪啊。” 于是,江漫雪在璃阳终于有了朋友。 邹锦澜七岁,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经常都吃不饱饭。 江漫雪得知后,便偷偷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 “锦澜哥哥,这是烧饼,你快拿着。” “锦澜哥哥,我偷偷拿了个芋头,我们去考芋头吃吧。” “锦澜哥哥,我今天去摘了栗子,满满的一兜呢。” 她这样的行为还是引起了江欣的注意,看到江漫雪居然把食物带给邹锦澜吃,立刻站出来怒骂:“江漫雪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把家里的食物给别人吃。” 她跑了过去,将栗子抢了回来。 然后回家和江金耀告状。 江金耀二话不说,拿起竹鞭往江漫雪身上打:“你在我们家里白吃白住也就是了,你居然还敢吃里扒外!你以为我们家里的银子大风刮来的吗?今天你就别吃饭了!” 晚上,果然没有江漫雪的饭。 第二天的时候,三姐弟甚至把她赶到猪圈里。 把她的头按到石槽里。 “既然你把粮食给别人吃,那以后你也别吃了。” “你以后就吃猪食吧,我能给你猪食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可别不识好歹。” “快吃啊,让我看看人吃猪食是怎样的?” 江漫雪使劲挣扎着,身后爆笑声传来。 “快来看啊!有人吃猪食了!” “江漫雪吃猪食了!” “江漫雪,猪食是什么味道的,你说说呗。” * 江侍郎府。 江映月穿着厚厚的大氅,坐在院子里,看着江漫雪的脑袋被按进猪食里,不由哈哈大笑。 “江漫雪,竟然吃猪食!哈哈哈!” “原来她是吃猪食、住猪圈长大的,难怪身上总是有股臭味,啧啧啧。” 然而她旁边的段雨怜楚楚可怜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么离奇的事。 曾经发生过的事,会那么清晰明白的呈现出来。 当年她与老爷的密谋,对卢楚汐说的那番话就这么被曝光了。 他们就像被扒了衣服一样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中,她那一点计谋,一点伎俩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完了全完了。 这可不仅是他们的名声没了,就连老爷的仕途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而且这天幕还在继续播放着那些陈年往事,他们做的事恐怕都会被曝光出来。 到时候…… “月儿,我们快收拾行李离开京城。至于你爹和和你哥哥,只希望他们自求多福。” 江映月尽管不甘多年经营毁于一旦,却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就知道江漫雪那个贱人就是天生和我作对的,早知如此,你们就该早早杀了她!” 她面上狰狞无比,再也不复往日温柔善良的模样,可怕得仿佛一只恶鬼。 “娘,就算我们要离开,也要给江漫雪那个贱人留下一份大礼!” 段雨怜眸光一闪,怜爱地抚摸着江映月的长发:“不错,这一切并不是完全没有转机,只要江漫雪一死,天幕或许就会停止。爹和娘的名声虽然没了,但又关你什么事,你只是个无辜的女孩,是京中多少郎君的梦中女郎。” “只要江漫雪死了就好!” 第4章 天经地义 陈国公府。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嫌恶地看向柴房的方向。 “原来那贱人竟是吃猪食长大的,难怪如此上不得台面。” “好恶心啊,我竟然和吃猪食的人呆在屋檐下。” “最可怜的是世子好吗?居然取了一只猪当夫人。” * 邹锦澜愣住了,他以为幼时江漫雪偷东西被发现,仅仅只是被打了一顿而已,可没想到她竟遭受过如此对待。 此刻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幼时的江漫雪她没做错任何事啊,仅仅只是因为她的母亲所嫁非人而已。 这里是他亏欠了她。 * 宋起阳也愣住了,他听过江漫雪在璃阳的遭遇,可那冰冷的言语怎么比得过此时生动的画面。 她只是小女孩而已,为什么要经受这么多? 可下一刻,他又再次铁石心肠了起来。 既然你小时候受过这么多苦楚,后来母亲救你出苦海,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就因为你厌恶我,就要那么对待我母亲吗? *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对江漫雪更加恶劣。时不时饿她一顿,把她赶进猪圈。 此事江金耀夫妻自然知道,但他们却没有任何想管的意思,任由三个孩子欺凌江漫雪。 让她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里,吃遍了苦头。 第二年,江辞似乎是忘记了江漫雪,并没有寄来银子。 江金耀愿意收留江漫雪为的是那五十两银子,可今年江辞却还没有送钱过来。于是夫妻看江漫雪越发不顺眼。 他们开始让她每天早起做饭,洗衣服,打扫屋子…… 江漫雪只是个孩子而已,手脚都还不够灵活,又怎么可能做这么多事情。 她第一天做饭把厨房点着,于是她被江家人抓住,打得皮开肉绽。 “江漫雪,你是想把我们烧死吗?你怎么不去死!” “竟敢烧我家厨房,你是不是活腻了!” “你以为烧了厨房,就可以不用干活?别痴心妄想了,你一辈子都是我们家的奴才。” 江漫雪被打得缩成一团,她的嘴里不断哀求着:“我没有要烧厨房,是我不会烧火,不要打我求求你们不要打我,我会学的,我会好好学的……” 晚上,小小的房间里,江漫雪抱紧了自己,透过天花板,看着天空,想起在京城的日子。 那时候有娘亲在身边,她是多么的幸福…… 为了不被打,她努力学做饭、学洗衣服、学下地…… 可就算她把江家收拾得妥妥帖帖,他们也不愿意放过她,每当看到她停下来,就说她在偷懒,对她肆意辱骂。 生活的苦难让江漫雪快速成长,她虽然逃不出江家,但也慢慢学会了偷懒,学会了偷藏粮食。 她还拉着邹锦澜跑到江家的族学去听课。 两人都对知识十分渴望,偷偷在墙后面听课。 若是被夫子发现了还好,夫子不会说他们什么,可若是被江欣他们看到,就要迎来一顿毒打。 但两人却乐此不彼,她和邹锦澜的关系愈加亲厚。 两人彼此分享自己珍藏的粮食,述说着对于未来的渴望。 “我想读书,考秀才,然后当大官。”邹锦澜的理想十分朴实无华,可他身无分文,根本上不起学堂。 “我想回到京城,我爹爹要是知道我的遭遇,肯定惩治那些坏人,阿澜,你会帮我吗?”江漫雪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是闪着光的,她觉得只要让她见到爹爹,她就能脱离苦海,过上幸福的生活。 邹锦澜担忧地看着江漫雪,他觉得她的这个梦想可能只是个笑话,可他还是笑着对她说道:“会的。” * 邹锦澜看着这一幕,回想着当时和江漫雪说话时的情景,她的眼睛是多么闪亮。 美好的回忆浮上心头,他忽然对她这么年杳无音信一事释怀了。 “你不是嫁进陈国公府了吗?为什么会那样,是他对你不好吗?” “不,既然你贪图荣华富贵选择了她,今日落到如此下场,就是你罪有应得!” * 一晃眼江漫雪十岁了,长得又黑又瘦,与幼时那可爱的模样完全不能比。 这一天她又被江欣他们关到了猪圈里,对此她已经习以为常,还给自己铺上干稻草。 傍晚,江金耀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 江金耀本来是要进屋的,可不知怎么的就看到了江漫雪。 于是他翻进猪圈,就往江漫雪身上扑去。 江漫雪被惊醒,立刻瑟瑟发抖,她早就怕了这个四伯,看到他,吓得都不敢动。 她眼见江金耀把自己脱光,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心中的恐惧让她忍不住落泪、哀求。 “四伯,你要干什么!” “四伯,你快放开我。” 她的声音惊醒了旁边沉睡的大肥猪。 大肥猪起身,一把江金耀拱开,撞到墙上,流了好多血。 江漫雪被吓到,靠在大肥猪身边,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第二日,江漫雪接押到了祠堂。 所有人捂着鼻子,嫌恶地看着她。 她的爷爷一脸阴骘:“江漫雪你害死了你四伯,你有什么话说!” “爷爷,我没有害他,”江漫雪跪在祠堂里,挺直着腰板为自己据理力争,“他是被猪撞死的!” 四伯母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你这狐媚子小小年纪连自己长辈都敢勾引,这么不要脸的贱种,就该拉去沉塘!” 江漫雪半边脸迅速肿起来,疼痛和委屈让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伯母,勾引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勾引四伯,四伯是自己翻进猪圈的,他脱了自己的衣服,还想脱我的衣服,我很害怕就哭了,吵醒了大白,大白很生气才把四伯撞死的。” “你这个贱种居然还敢顶嘴!猪圈那么臭,四郎好端端的怎么会进猪圈,还不是你这个贱种勾引他。”四伯母面容扭曲,伸手又是一巴掌打在江漫雪脸上。 江漫雪的爷爷不发一言,脸色难看,他看到江金耀光溜溜躺在那里,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金耀就是个混不吝的,经常喝醉了酒,糟蹋村子里的姑娘。 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对自己堂侄女下手,那堂侄女还被关在猪圈里,臭不可闻,他居然也下得了手! 真是丢人现眼! 这事万万不能传出去,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江漫雪的错,是她勾引长辈不成,失手杀了他。 反正他是她的亲爷爷,怎么对她都天经地义。 第5章 沉塘 “江漫雪伤风败俗,罔顾人伦,勾引长辈,沉塘!” “你们是要杀了我吗!”江漫雪扬起肿胀的小脸,声音掷地有声,“为什么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的爷爷冷冷看了她一眼:“沉塘!” 于是,江漫雪被塞到了笼子里,被抬到了河边。 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任凭她如何挣扎,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京城百姓愣愣看着天幕,不少人不忍心地撇过了脸,不敢再看天幕。 善良的人怎么能会理解恶人能恶到这个地步。 ——“这江家人真是畜生不如啊!” ——“拿畜生和他们比,都是侮辱畜生,畜生还知道救人呢。” ——“江家人也是可笑,十岁小女孩勾引人说出去有人信?” ——“江漫雪怎么说也是江侍郎的女儿,居然任由亲生女儿被人糟践,真是禽兽不如!” ——“江漫雪后来肯定是活下来了,她是被谁救了呢?是那个邹锦澜吗?” ——“那邹锦澜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儿,能救得了她吗?” ——“唉,可怜啊,这就是嫁错人的下场,连孩子都跟着被糟践。” * 皇宫。 江辞把头嗑得咚咚作响:“陛下,这下臣都不知道啊!臣的族亲只传信说江漫雪在璃阳过得很好,我不知道她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啊!陛下!臣不知道啊!” 在江辞谋害发妻一事被曝光,陶济民就觉得他罪该万死。 不过陶济民觉得这事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就等事情结束再发落他。 可看着那小小的女孩受如此侮辱,陶济民终究还是忍不了,恨不得让他立刻去死。 “来人把江辞拖出去!杖毙!” 众大臣面面相觑。 江辞怎么说也是个侍郎,就这么被打死,不合乎礼法。 但他们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想劝呢。 啊,对了。陛下素来说一不二,劝了也没用。 还是不劝了吧。 * 江漫雪被抬到河边,被扔进了水里,河水漫过了她的脑袋。 她拼命挣扎着,这一刻她无比想念她的父亲和母亲。 如果父亲和母亲在,肯定会保护她,肯定不会让她被沉塘的吧。 “爹爹,救我。” “爹爹,你为什么不来接雪儿?” “娘亲,你来接雪儿了吗?” 她心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渴望,她以为以为只要父亲将她接走,她所有的痛苦就能结束。 而在京城,江辞一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江映月生得粉雕玉琢,可爱至极,被一家人捧在手心。 “爹爹这朵花花真好看,送给爹爹。” “月儿,哥哥也要花呢。” “乖啦,娘亲就不要花了,雪儿自己戴。” 就在江漫雪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模糊的视野里她看到了一个人朝她游来。 “锦澜哥哥……” 江漫雪被邹锦澜救了起来,可是她却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肯定不能再回去了,回去肯定会再被抓起来。 “锦澜哥哥,我该怎么办?” 邹锦澜道:“我们去京城找你父亲吧。” 江漫雪立刻眼睛一样,是啊,她应该到京城找父亲。 告诉父亲爷爷他们都对她做了什么。 于是,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可他们不知道璃阳距离京城极远,就算坐马车也得耗时半个月。 所幸他们还遇到了同样要前往京城的顾家小姐。 顾小姐心善,便带着他们一同前往京城。 * 邹锦澜心想,他们当年要是没有进京,而是随便找个地方生活,或许他们会过得十分艰难。但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 可惜没有早知道,他不知道江辞是这样一个狠人,害死自己的发妻,对自己亲生女儿同样恨之入骨。 第6章 我命硬,死不了 到达京城后,他们便与顾家小姐分道扬镳。 江漫雪想要直接前往江侍郎府,却被邹锦澜阻止了。 “为什么要这样?”江漫雪十分不解,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家里,马上和爹爹见面。 邹锦澜没有解释,拉着她前往京兆尹衙门。 衙门里,邹锦澜跪下对京兆尹说道:“这是吏部江侍郎家的女儿,她走丢了,恰好被我遇到,希望大人能将她送回江家。” 京兆尹皱眉看着江漫雪瘦得皮包骨,而且仪态全无,完全不像一个大家小姐。 尽管他心有疑虑,但还是派人前往江府,把江辞喊了过来。 得到消息的江辞,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愤怒。 璃阳那边传来消息,说江漫雪不病逝。他心里松了口气,那个贱人生的女人总算是死了,怜儿应该高兴了吧。她就是插在怜儿心里的一根刺,只有死了,怜儿才会好受一些。 若不是考虑到她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他早就像对待卢楚汐一样,把她毒死了。 可没想到她不仅活了下来,还回了京城,还闹上了衙门。 这还让他怎么悄悄把人送回去。 这是存心不让他们好过啊。 江家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她偷偷进京了! 而且江辞一进京兆府衙门,邹锦澜立刻就跪在他面前哭诉:“老爷,求您不要让小姐回璃阳老家了,老家那些人虐待小姐,不把小姐当人,让小姐睡猪圈,吃猪食,当奴仆,你看小姐都瘦成什么样了!” 江辞看着江漫雪,一时间他也没认出这竟是他的女儿,这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模样,说是难民也有人信吧。 然后他心里涌起强烈的快感,想当年卢楚汐是何等任性、高贵,他在她的面前卑微得如同尘埃,可如今她的女儿竟是如此低贱! 他终于将他们狠狠踩在脚底。 江辞流了一滴鳄鱼眼泪:“我原是不知道这些,雪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江漫雪愣愣看着江辞,离开家时她还小,对父亲还是有记忆的,可记忆里的父亲高大、伟岸,对她笑得很温柔。 然而眼前的人似乎和她想的不同,他笑得那么虚假,说话那么矫揉造作,但她还是抱住了江辞的大腿,泪汪汪喊道:“爹爹,我终于见到你了。” 江辞眼里闪过嫌恶,却没躲开,这里是京兆尹衙门,要是传出去他不慈,他怎么在朝中混。 然后他把目光投向邹锦澜:“小郎君叫什么名字?” “邹锦澜。” 江辞面带笑容:“多谢邹小郎君救了雪儿?你可有去处,若是没有的话,不如就留在我府上吧?” 江漫雪却道:“不要,爹爹,我不要他来家里,他帮了我,你给他一点钱就是了,让他住进家里,不是让我想起伤心事吗?” 她的话语立刻让邹锦澜僵住了身子,他不可置信看着江漫雪,眼里立刻挂上了泪珠:“你……你这是要赶我走?你忘恩负义!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钱?!” 江漫雪对仰头看向江辞:“爹爹,多给他一点。” 江辞笑了,这一次他笑得真诚多了,他这女儿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手伸进怀里,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邹锦澜:“先给你这些,明日你去江府,我再给你。” * 看到江漫雪这么说,京城百姓都十分气愤。 ——“艹,不愧是亲父女,江漫雪和她爹如出一辙。用完就扔,丝毫不含糊!” ——“心疼邹小郎君,救了这么个白眼狼。” ——“邹小郎君对她那么好,她就这么回报他的?一点钱而已,谁稀罕啊!” ——“把我之前的眼泪还给我!这江漫雪忘恩负义根本不值得同情!” ——“艹艹艹,什么玩意!小郎君别伤心。” 陈国公府。 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江漫雪循声望去淡然说道:“你是来杀我的?” 丫鬟道:“江二小姐还真是冰雪聪明。” 江漫雪道:“事情迟早被曝光出来,是我我也得下杀手。” “那就请你去死吧!” 丫鬟说着,举起匕首狠狠刺向江漫雪。 江漫雪闭上眼睛,心中感叹着,这些人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慌呢。 唉,也不知道她死了,天幕还会不会继续播放她这一生。 不过,就算停下来,那也值了。 能让全京城的人认识她,能揭晓江辞的罪恶,虽然还不够圆满,但她值了。 就在江漫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声厉喝传来。 “住手!” 江漫雪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见宋起阳带领下人冲了过来。 他的神色是她前所未见的焦急。 江漫雪想他也会为她而慌乱,真是可笑。 不过,她苦难的一生终于要结束了,真是可喜可贺。 可惜丫鬟受到惊吓,竟然插歪了。 她还是活了下来。 “多谢宋世子救命之恩。”江漫雪极其敷衍地说道。 让人丫鬟押了下去,宋起阳看着江漫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为什么要下毒害我娘?” 江漫雪道:“你看不就明白了。世子应该不差这点时间。” 第7章 我们离开京城吧 江府为江漫雪举办了接风宴。 段雨怜一脸慈爱:“瞧雪儿这模样,必是受了许多苦吧,如今回来了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映月也温温柔柔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她一看到江漫雪立刻心疼不已,“姐姐,听说你在璃阳受了苦,如今回到京城就好,我和哥哥还有爹娘都会对你好的,你要是有哪里不习惯可一定要告诉我们。” 说着她取下头顶的金步摇插在了江漫雪发间:“这是琳琅阁最新的步摇,要五十两银子呢,我攒了好久的月钱才买到呢。” 金步摇戴在江映月身上趁得她更加端庄大气,但江漫雪面黄肌瘦,仪态全无,戴在她身上只让人觉得是粗鄙不堪,平白辱没了这贵气逼人的金布摇。 “月儿善解人意,真令为父高兴,”江辞捋着胡须,眼里带笑,“既是如此,改日你们姐妹俩一同去街上逛逛,看到喜欢的就买下,不要给为父省钱。” 江映月欣喜道:“谢谢爹爹,月儿最喜欢爹爹了。” 江辞笑道:“爹爹也最喜欢月儿。” 江映月对江漫雪道:“我们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院子,姐姐就将就和我一起住在望舒院吧?” 江家大公子江聆风立刻道:“怎么没有,东厢房不是还空着?” 江映月嘟着嘴道:“那怎么能行,东厢房是客人住的地方,姐姐可是主人。好不好呀?姐姐。” 江漫雪微低着头:“谢谢月儿妹妹。” 紧接着两人到了望舒院,江映雪一手拔掉了江漫雪脑袋上的那只金步摇。 在江漫雪错愕的眼神里,江映月轻蔑道:“这金步摇是你一个贱人能戴的吗?我就是扔了也不会给你?” 说着她就把金步摇扔给旁边的丫鬟:“半夏,赏你了。” 江漫雪握了握拳,声音嘶哑:“你既然不喜欢我,何必装样子。” “我温柔善良,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江映月温柔的话语里,仿佛夹带着冰霜,令人毛骨悚然。 江漫雪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江映月:“你果然不喜欢我,可是为什么呢?我不是你姐姐吗?” 江映月大声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哪里来的姐姐!你就是个贱人!你在璃阳好好呆着不行吗?为什么要回京城来破坏我们一家四口!” 江漫雪面露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这的确是我的不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一家四口的感情。” 江映月冷笑:“你倒是说的好听,可是你人在这里,就令我不高兴。” “月儿发生什么事了?”江大公子江聆风怒气冲冲推门而入,“是不是这贱人欺负你了?” 江映月立刻变了一张脸,她楚楚可怜着帕子擦拭不存在的泪水:“哥哥,姐姐她不喜欢我送她的金步摇,还当着我的面扔给了半夏,她若是不喜欢还给我就是,为什么要这么侮辱我。” 半夏立刻拿着金步摇走上前来:“大公子,二小姐说整个江府都是她的,区区一个步摇算得了什么!还让三小姐从这院子里滚出去,说这院子是她的……” 江漫雪立刻反驳:“她胡说,我没有,江映月就是装的……” “啪!”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江漫雪的脸上,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这一刻,她终于清楚的明白,这个家不欢迎她,她只是个外人而已。 “把她给我扔出去!”江聆风一声令下,两个粗壮的仆妇将江漫雪押了出去。 * 看完这些,观众们唏嘘不已。 ——“原来江小姐私底下竟是如此,我好失望……” ——“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这就是你们说的温柔善良江小姐,我可算是开了眼了。” ——“也不能全怪江小姐吧,任谁家里凭空多出来一个姐姐,也会不愉快的吧。” ——“江漫雪活该,谁叫她抛弃了对她好的邹小郎君!” ——“就是,江小姐也只是讨厌江漫雪而已,她对其他人还都是很温柔的。” ——“是啊,你们瞧瞧江漫雪那副鬼样子,也好意思和江小姐住一起,她识趣的话就该拒绝啊!也难怪江小姐不喜欢她。” 江漫雪被扔出望舒院,仆妇们对她视若无睹,观众们以为她会和江辞求助,她却趁着没人注意到她钻狗洞出去了。 离开江宅后,江漫雪来到了平安客栈。 平安客栈是距离衙门最近的客栈。 顾家小姐说衙门旁边客栈的治安肯定是最好的,他们早就决定如果发生意外,就选择住衙门旁边的客栈。 邹锦澜正在门口等着,看到江漫雪来了立刻上前:“如何?” 江漫雪摇了摇头:“他们不欢迎我。” 江漫雪和邹锦澜在进衙门前,邹锦澜就对江漫雪说了他的猜测,他认为江侍郎并不喜欢江漫雪,否则把她扔到乡下,对她不闻不问。 江漫雪虽然觉得事实肯定不是这样,但还是听从了邹锦澜的建议,先观察观察,再决定要不要留下。 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江漫雪的内心极为敏感。 接风宴里,虽然他们都极力表现自己的和善,可那种敷衍真心一目了然。 更何况后来江映月还那样对她,所幸她对这个家也没什么感情,离开便是。 他们已经要了江辞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再找个谋生的事做。 虽然江漫雪表现的无所谓,但邹锦澜还是察觉到她的伤心,安慰道:“别担心还有我,明天我再去要钱,我们就有足够的本金,可以做小生意。” 江漫雪摇头道:“你明天还是别去了,江辞肯定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能给一百两,已经是他的极限,要是再去要,他说不定会痛下杀手。” 邹锦澜道:“既然如此,雪儿我们离开京城吧。” 江漫雪点点头道:“好,我明天和他说。” 第8章 掌嘴 听到江漫雪和邹锦澜的对话,观众们又激动了起来。 ——“我就说江漫雪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原来早有打算。” ——“江漫雪才十岁,还没有上过学堂,就如此通透,若是好好教养,肯定更加出类拔萃,真是可惜了,江辞害人不浅。” ——“我就说邹锦澜没跟着去江府是对的,不然两个人都陷进去,谁来救他们。” ——“江漫雪现在决定要离开京城,恐怕已经晚了。” ——“怎么说?江辞那么讨厌江漫雪,会同意的吧?” ——“江漫雪在京兆府衙门过了明路,江辞怎么可能同意她再离开,真这么做,岂不是坐实他虐待女儿。” * 邹锦澜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幕,这时候他们的感情多好,彼此信任,从不怀疑。 可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她对他避而不见。他们明明约好了啊!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变了。 * 第二日,江辞出门上朝,远远地就看到江漫雪靠在大门睡着。 时值初秋,夜里已经有些冷了。 她穿的还是昨日那单薄的衣衫,整个人缩成一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江辞当即大怒:“江漫雪,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甩脸色看是吗?!” 江漫雪嘴唇蠕动,艰难说道:“恳请父亲放我离开。” 江辞面色变得柔和:“为什么要离开,是府里住不惯?有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和我们说。” 江漫雪眼里蓄着泪水,江辞温柔的话语,刺中了她心中的柔软,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让她觉得父亲还是爱着她的,一如当年一样。 她哽咽着说道:“昨天江映月污蔑我不喜欢她送的金步摇,哥哥就把我赶出院子,我没有地方睡,就在这里靠了一夜,家里的下人也当没看到我。父亲,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所以放我离开吧,我再也不回来了。” 江辞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风,“月儿温柔善良,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多了个姐姐,所以有时候言辞过激。雪儿你是做姐姐的,就多让一让月儿,等她知道你的心意,就会接受你,和你成为好姐妹。” “等月儿起了你就好好和月儿道个歉,月儿心地善良肯定会原谅你的。现在时间不早了,为父要去早朝。来人,把二小姐送回望舒院。” 两个仆妇当即把江漫雪带走,江辞出门上朝。 ——“这明明江映月做错了,让江漫雪道歉是什么鬼!” ——“江漫雪,江辞是骗你的,别上当啊!” ——“江辞这慈父的样子真是恶心,我恨不得冲进光幕打死他。” ——“江漫雪这么聪明,肯定没被骗!” ——“唉,江漫雪从小缺乏亲人的关爱,她渴望父爱,是可以理解的。” ——“不是,她不是看穿江辞了吗?还让邹小郎君离开,现在又一副感动的样子,是什么鬼?” 望舒院里,江映月笑眯眯看着一身狼狈的江漫雪。 “江漫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和爹爹告状!” 她端起放在脚边的水,然后朝着江漫雪身上泼去。 江漫雪瞬间变成落汤鸡,冰冷的水透过单薄的衣衫,浸入她的肌肤,让她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她瞬间抖如筛糠。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江漫雪抱紧双臂瑟瑟发抖,“我们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姐妹,不该是这样的。”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娘就生我一个,你算是我哪门子的姐姐!”江映月讥笑看着江漫雪,“我就是讨厌你,不需要理由。” 江映月说完就施施然离开,留下江漫雪一人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她去找丫鬟要求给她换身衣服。 丫鬟并未多言,扔给她一身丫鬟的衣裳:“府里暂时没做你的衣服,就将就穿这一身吧。” 江漫雪穿上丫鬟的衣裳离开望舒院,正要前去主院去吃早饭,却有丫鬟一把拽住了她。 “去倒夜香。” 江漫雪一时错愕,刚要解释,那丫鬟便是一巴掌扇了过来,“一个下人而已也敢挑三拣四,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然后那丫鬟就要把她拉走,江漫雪站在原地,眼神阴狠:“我不是下人!” 然后她一巴掌扇了回去,一巴掌还不过瘾,再用脚将她踹翻在地,一拳头一拳头往她身上砸。 再然后段雨怜一脸阴沉地坐在主位上。 “雪儿,下人做错了什么,你好好教导就是,为什么将人打得这么严重!” 江漫雪冷笑道:“一个下人敢打主子,我打死她都是轻的。” “奴婢没有,夫人,奴婢没有!”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丫鬟凄声哀求道:“奴婢只是喊二小姐来和夫人吃饭,二小姐莫名其妙就把奴婢打了一顿!” 段雨怜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是因为昨夜的事生这些丫鬟的气,可他们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夜他们都睡下了,你也不知道去喊醒他们。丫鬟的命也是命,你何苦这么对待他们。” “雪儿,你从小在乡下长大,性子野蛮了些,如今既然回了府里,就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改日我请个教养嬷嬷上门来好好教导你礼仪方面的知识。” 江漫雪看着段雨怜,她从小受到江家人苛待,于是有了一颗敏感的心,他人对她是好是坏,她很容易察觉。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家人不欢迎她,所有的善意都是装出来的。 可是她不甘心啊,凭什么他们一家可以过得快乐幸福,而她却饱受欺凌。 她要报复,就算不能让江家家破人亡,也要让他家宅不宁。 江漫雪大声道:“你不过是个小妾而已,有什么资格教导我这个嫡出的小姐?” 段雨怜端庄温柔的模样瞬间没了,她最恨被人说起她曾经妾的身份。 如今江漫雪竟当着她的面说她是妾,让她瞬间扭曲:“掌嘴!” 两个仆妇立刻上前,将江漫雪按住,紧接着一巴掌又一巴掌朝她脸上扇来,江漫雪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迎着江漫雪怨恨的眼神,段雨怜收起狰狞的表情,笑意盈盈:“你是嫡女又如何,现在的江府是我说了算,我想怎么磋磨你就怎么磋磨你!” “来人,把二小姐送到织春院!” 第9章 等查案的人回来 然后江漫雪被扔到一个破旧的院子。 房间里堆了厚厚的尘埃,唯一的一张桌子还缺了条腿,屋顶还漏光…… 江漫雪笑了笑,觉得这条件挺好的,比这更差的地方她又不是没住过。 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跑到厨房偷吃了早饭。 再然后她换上湿衣服,翻墙跑到京兆府衙门,敲响鸣冤鼓,状告江辞虐待子女,状告江家人虐待孤女。 京兆尹赵明德看着江漫雪红肿的脸颊心生怜惜,他基本上已经认定江漫雪所说为真。 可法律就是法律,他说道:“本朝子女状告父母,先要受二十大板,你确定还要继续?” 江漫雪含泪问道:“我母亲早亡,江辞从小将我赶到璃阳,未养我一日,却让我受尽侮辱,他生而不养,何以是我的父亲!” 赵明德犹豫不决,所谓法不外乎人情,江辞若真是不慈,江漫雪状告江辞,却要先受惩罚委实不公平。 最主要还是江漫雪这瘦弱的身躯,恐怕受不了二十大板。 赵明德道:“江小姐,本官已经派人前往璃阳查探消息,若一切属实,便可免除二十大板,你觉得呢?” 江漫雪心中感激,没想到赵明德竟然已经派人前往璃阳了,京兆府下辖好几个县,每日事物繁多,赵明德竟能如此主动地帮助她,如何能不令她感动。顾小姐说得果然没错,有问题找官府。 可坐马车从京城到璃阳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难保不会发生意外。 江漫雪道:“若是他们做伪证呢?江家是当地士族,普通百姓不敢与他们作对。” 赵明德道:“这你放心,我们的捕快都是专业的。” 江漫雪又道:“大人,这些天可以把我关进牢里吗?我觉得被关在牢里,也比在江府安全。” 赵明德并未同意她的请求,而是让她住到他家的客房里。 然而江辞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在他看到江漫雪那一刻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这个江漫雪当真是个冤孽,竟然敢将他告上公堂,让他颜面无存。 “江漫雪你究竟想如何!”江辞大声吼道。 江漫雪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面色潮红,显然是生病了。 听到江辞在吼,她睁开了眼睛,“你问我想如何,该是我问你如何才对。” “你把我接回江府,却任由江映月欺凌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你竟还要我去向江映月道歉,你当我是傻吗?会被你那么简单糊弄过去?!你们还授意丫鬟把我当下人使唤,我不过反抗了一下,就被打成这样,难道我活该被欺负吗?” 江辞目光沉沉:“月儿只是心情不好,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把我告上公堂是要毁了我啊!我可是你父亲,你这是大逆不道!” 江漫雪道:“你对我不慈,我为什么要为你着想。你但凡给我一间可以遮风的屋子,我也不至于此。” 随后赵明德也来了,凶神恶煞的江辞立刻变成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 赵明德看到江漫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刻让人去请大夫。 他皱眉道:“江大人,江漫雪生病了,你……算了,你无半点慈父心肠,怎么会在意这些。” “江侍郎,江漫雪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就算你不喜欢她,也至少要给她一口饭吃,让她有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她才五岁你把她扔乡下,让她吃猪食,再狠心的父母也没你这样啊!” 江辞一脸的无可奈何:“赵京兆你被她骗了,我这女儿从小顽劣、我因着管教不好她,才将她送到璃阳。可没成想她在璃阳更加无法无天,肆意妄为。让她去读书也不愿意,整日欺负族中兄妹不说,还殴打夫子。甚至还恶作剧害死族叔。” “她是不是还和你说族叔让她住猪圈,吃猪食?那都是她为了骗取你的同情编的,我璃阳江氏一族怎么也算是一方豪强,怎么会如此丧尽天良。” “后来她又在璃阳惹出人命官司,这才逃回京城。” “可哪知道她回了京城还是不安生,她霸占了月儿的院子,却说我们不给她睡觉的地方;一个丫鬟惹她不快,就把她往死里打。都是我没有尽到父亲的指责,没有教导好她。” 江漫雪指着自己的鼻子,流着眼泪道:“你看看我,我十岁了,却只有八岁的模样,是欺凌别人得来的?是饿出来的!你说我不愿意读书?我一进学堂,他们就打我啊!” 赵明德忍不住红了眼眶:“好孩子,都过去了,我会为你做主,让江家人付出代价!” “赵京兆!”江辞眼神变得阴毒,“你我同朝为官,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反目成仇?!” “不相干的人?”赵明德只觉得无比心疼,“她是女儿,在你嘴里竟是不相干的人。这事我管定了!” “你!”江辞面色十分难看,一甩袖子离开了。 赵明德摸了摸江漫雪脑袋,温声宽慰道:“你放心,等查案的人回来,证据确凿,江辞便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个京兆尹是个好官啊,怎么后来好像没见过。” ——“京兆尹这个职位调动很频繁,应该是被调到其他地方了。” ——“京城贵人多,京兆尹可不好当,他可能得罪人了。” ——“我大尧药丸啊,恶人当道,好人受冤。” 皇宫,陶济民想起了赵明德,他是元熙六年的状元,可谓才华横溢。 而他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他刚直不阿,满京城的皇亲贵胄,说抓就抓。 在陶济民登基后,想要重用他,却发现他辞官了。 这期间,邹锦澜来找江漫雪。 可江漫雪却不敢去见他。 虽然赵明德说会帮她,可她心里却十分不安,觉得事情不会如自己所料的那样顺利。 她躲在门口,看着邹锦澜着急的样子,低声道:“对不起,锦澜哥哥,我不能连累你。” * 邹锦澜也忍不住流泪不止:“雪儿,你怎么就那么傻,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他猛然江漫雪如今应该陈国公府,他立刻拼命往那里奔去。 脑海里不断浮现江漫雪满身血污的样子,他嘴里呢喃着:“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第10章 这不合规矩 又一日,江漫雪一脸憧憬地望着门外。 此刻她气色好了许多,因为有了希望,眼睛里都有了光。 “前去璃阳搜集证据的捕快就是今天回来,我马上就可以让江家人付出代价!” 下一刻,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江辞带人闯入京兆府衙门。 江漫雪惊恐不已:“这里是京兆府衙门,不是你可以乱来的地方。” 江辞喝道:“给我打。” 两块板子卡住江漫雪脑袋,让她动弹不得,再然后板子一下一下打在江漫雪身上,很快鲜血将她的衣服染红。 江辞恶鬼一般的声音传入江漫雪耳朵里:“在等赵明德来救你?别等了,他如今自身难保。你想告我?门都没有!” 江漫雪被打得奄奄一息,江辞才示意人停下。 他一脸阴沉在江漫雪身前蹲下,“早知道你这个冤孽,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 “你不知道吧,你娘是我下毒毒死的。我把你送到璃阳,是看在你是我女儿的份上,决定饶你一命,可你竟不知好歹,回了京城。” “你若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你竟要告我!你说你不死,谁死!” 江漫雪瞪大了眼睛,她猛然暴起,一脚踹向江辞腹部。 所有人反应不及,江辞被踹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再然后他爬了起来,一脚狠狠踢在江漫雪肚子上,她瞬间疼得晕了过去。 江辞却不放过她,他抓住江漫雪的头发,让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墙面。 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脑袋,江辞总算解气。 “拖走。” 一人抓住江漫雪脚踝,将她拖出京兆府衙门。 而京兆府衙门里,多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江漫雪状告父亲江辞一案,就此不了了之。 ——“江辞根本不是人!” ——“朝廷竟容许这种人做官!” ——“好消息,好消息,江辞被杖毙了,尸体从皇宫里扔出来了。” ——“走,去吐两口口水!” ——“卢小姐真是眼瞎啊。” ——“也不知道江漫雪有没有机会看到。” ——“当今不愧是暴君,杀人杀得真干脆。” ——“第一次觉得暴君也挺好的。” 江漫雪被江辞带走后,被扔进了织春院,或许是忌惮御史的弹劾,还给她请了大夫。 于是她还是活了下来,生命力之顽强令人唏嘘不已。 可京城关于她的流言却甚嚣尘上。 江辞在外散布谣言,说她嚣张跋扈,在老家不止惹了一起人命官司。 在家里不敬父母,欺辱妹妹,让她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孩变成恶满京城的恶女。 几天之后,江漫雪幽幽醒来,“这是哪里?我是谁?” 她失忆了。 * 邹锦澜停下脚步,呆呆望着天空,她失忆了,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恐怕此时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记得自己了吧。 * 江漫雪猛然感到自己脑袋一阵剧痛,记忆席卷而来。 之前她看天幕,只觉得这是别人故事,可此刻她才切身感受到故事的主角就是自己。 她终于想起了邹锦澜,他可以说是她这短短十七年生命里唯一的朋友。 难怪她之前她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难怪他总说要见她。 被自己那么冷漠地对待,他肯定十分伤心吧。 也不知他现在有没有在京城,有没有看到这天幕。 “你很喜欢他是吗?”凉凉的声音传来,宋起阳嫉妒的样子映入她的眼帘。 方才他来了就没走,把她搂在怀里,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 “是啊,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 * 知道江漫雪失忆了,一家人又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 “你是江家二小姐。” “是一个丫鬟趁着老爷喝醉爬床,才有了你。后来又不守妇道和一个马夫私奔了。” “你如今养在我名下,也是正经嫡出的小姐。” 段雨怜一副慈爱的样子。 江聆风兄妹也惺惺作态安慰了江漫雪几句,让江漫雪对他们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这一次江漫雪真正成为了江家二小姐。 只不过她住的房间漏雨,她吃的饭菜是下人们吃剩馒头青菜,很多时候还馊了、发霉了。 她时时刻刻记挂着“嫡母”的嘱咐,生怕给她惹麻烦,她只能委屈求全。 由于“嫡母”的恩情,她万事让着江映月,不敢说一个“字”。 “姐姐,我的发簪掉进水里了,你快帮我捡起来。” 江漫雪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给她捡簪子。 “哎呀,原来簪子没掉,是我搞错了,真是对不起呀,姐姐。” “姐姐,那一颗柿子真是又大又圆,快给我摘下来。” 江漫雪立刻上树,摘下江映月所谓的又大又圆的柿子。 “哎呀,这一颗好像不是最大的,那一颗才是。哎呀,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下来了?” “姐姐,你怎么可以推我?” 江漫雪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想要解释,可她知道爹娘不会听她的。 “爹娘,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怪她。”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欺负妹妹,你竟不听,去跪祠堂!” “江漫雪如今可真好玩。”江映月乐得哈哈大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整一个大傻子。” 一晃眼,过去三个月,天气更冷了。 江漫雪穿着一身薄薄的衣裳,任凭江映月使唤,比丫鬟还好用。 一位贵夫人突然登门拜访。 她是陈国公夫人潘歆岚,是卢楚汐年少时的好友。 潘歆岚一边品茶一边轻蔑地看着段雨怜:“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段雨怜扯着假笑:“夫人说笑了,我不明白夫人说的什么意思。” 潘歆岚放下茶杯:“我是卢楚汐的好友,今日我来,是要带江漫雪去陈国公府住上几日。” 段雨怜目光幽冷:“这不合规矩。” 潘歆岚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你以为你故意搞坏雪儿的名声我会不知道?你可想好了,是要搞得鱼死网破,还是和平一点?” 段雨怜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对方是国公夫人,她奈何她不得。 可恶啊!卢楚汐那个贱人怎么会有这么显赫的闺蜜! 段雨怜只得把江漫雪叫出来,语气温温柔柔:“雪儿,这是你母亲的朋友,来带你去她家中住几日,你可愿意?” 江漫雪立刻想起段雨怜不断说的,她的母亲不知廉耻,与人私奔,她永远欠江家的。 “我不……” 第11章 该去死的是你 江漫雪蠕动着嘴唇正要说出拒绝的话,却看到了潘歆岚温柔的眼神。 在江府,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嫌恶的,只有潘歆岚会这样温柔地看她。 她忽然心一软,不想拒绝她的任何请求:“好,我愿意。” 于是在江家人吃人的目光里,江漫雪离开了江家,住进了陈国公府。 “可怜的月儿,在江家吃了很多苦吧。”潘歆岚温柔说道,还伸手想要摸摸江漫雪的小脑袋。 江漫雪下意识想要躲开,因为在江府里,谁靠近她,肯定会发生意外。 “没……没有。” 潘歆岚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禁想起当年他们姐妹在京中惬意逍遥的模样,心中无限感慨:“就你这副样子,在江家怎么可能过得好。我当年就和你母亲说江辞不是良配,可她就是与家人断绝关系也要嫁给她……” “如今你被他们养成这副样子,不知道她是否后悔。” 江漫雪羞怯看着潘歆岚,讷讷说道:“他们说我母亲是丫鬟,爬床上位……” “江辞!”潘歆岚怒到了极点,恨不得杀上江府,将那一家人碎尸万段。 许久她才缓和了情绪,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抱歉,是姨母来晚了,我这些年都在外地,若是知道你过得如此,姨母肯定早些回来。” “你母亲不是什么丫鬟,她是前太师独女,地位尊崇。江辞为了权势娶了你母亲,又不好好对待……” “不说这些,往后你就呆在姨母这里,姨母这里有两个哥哥,两个妹妹,他们都可以陪你玩。” 江漫雪在陈国公府总算过上了正常贵族小姐的生活。 她开始了读书习字,学习女红,管家,参加宴会…… 她本来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如今知道事情的真相,很快振作起来,不再那么唯唯诺诺。 * 宋起阳看向江漫雪,他想问她,他母亲救她出苦海,他母亲明明对她那么好,她究竟为什么要给她下毒? 可是他又不敢问,他害怕事实不是自己知道的那样,他怕自己冤枉了她。 她恐怕再也不愿意原谅他了。 * 江漫雪的名声早就被江辞毁了,陈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厌恶她,认为她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让母亲围着她团团转,贵族小姐们都不愿意和她成为朋友,甚至还联合江映月欺辱她。 天幕中的画面停留在一个美好的春天,园子里百花齐放,贵女们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江映月站在江漫雪身前,江漫雪立刻面露警惕的神色,可没等她来得及反应,江映月就把玉镯塞进江漫雪怀里。 “铛”的一声,玉镯掉到地上,碎成两半。 江映月一愣,然后小声啜泣了起来:“姐姐,我送你玉镯你不喜欢便不喜欢,何苦将它摔碎?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只是想讨好你而已。” 江映月梨花带雨的模样立刻吸引人前来为她抱不平。 “江漫雪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映月。” “映月,你就是太善良了,对待江漫雪这种人就应该强硬一点。” “月儿姐姐,你别哭,我马上让母亲把江漫雪赶出去。” “映月,善良要用在对的地方,对她没必要啊。” 看着江映月如此惺惺作态,江漫雪勾起嘴角,讥笑不已,“你要求我原谅!可以啊!江映月,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我就原谅你!呵,你那么讨厌我,还惺惺作态讨好我,真是难为你了。” “不是的!”江映月祈求看着江漫雪,“我们之前明明很好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你误会了我?姐姐,求你了,告诉我,是哪里让你误会了!” 江漫雪挑眉:“误会?你把发簪扔水里让我去捡是误会?你让我上树摘柿子,让我掉下来是误会?还是你故意摔倒说是我推的,是误会……” 江漫雪顿了一下,江映月立刻可怜兮兮接话:“是,那不是姐姐推的,是我自己摔倒的,对不起姐姐,那时候我感觉被人推了一下,可身边只有姐姐,所以就以为是姐姐推的。对不起,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 看到江映月如此低三下四求道歉的模样,周围的贵族小姐们更是义愤填膺,对江漫雪口诛笔伐。 “江漫雪你怎么能这么恶毒!竟然还故意推倒映月!” “你几次三番欺负映月,映月都没有和你计较,你竟还要诅咒映月,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 “据说上一次桃花宴,江漫雪还把映月推到水里呢,真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何止呢,我听说她闹出好几起人命呢!” “江漫雪!该去死的是你!” 所幸他们都是贵女,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脸的,仅仅只是阴阳怪气说她两句而已,这对于江漫雪而言根本无所谓,她连听都听不到耳朵里。 她神色淡淡,直接离开了宴会。 江漫雪离开后,便钻进陈国公府的马车小憩,等着陈国公府两位小姐一起回去。 只是等到所有贵女都离开,也不见那两位小姐,江漫雪立刻担心了起来,她们两人虽然对自己不好,但潘歆岚对自己极好,若是她们出了意外,潘歆岚肯定十分伤心。 江漫雪立刻想要再进园子询问发生了什么,可是站在门前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贵女们都是有说有笑离开的,显然并没有发生意外。 而她们之所以没和自己汇合,只不过又想捉弄自己,给江映月出口气而已。 ——“明明就是江映月的错,还搞得那么楚楚可怜,真是会装。” ——“咦,林渺,那不是你么?没看出来啊,你居然是个眼瞎的。” ——“这能怪我吗?怪只怪江映月装得太好。” ——“也不能说都是江小姐的错吧,江漫雪又不是没长嘴,她不会解释吗?” ——“不是,江漫雪解释了啊,可是没人信。” ——“江漫雪一开始接住玉镯不就好,谁让她不接住,才惹出这么多事。” ——“离他远点,他肯定脑子有病,小心过了病气。” 第12章 去买一包砒霜 江漫雪离开后,便钻进陈国公府的马车小憩,等着陈国公府两位小姐一起回去。 只是等到所有贵女都离开,也不见那两位小姐,江漫雪立刻担心了起来,她们两人虽然对自己不好,但潘歆岚对自己极好,若是她们出了意外,潘歆岚肯定十分伤心。 江漫雪立刻想要再进园子询问发生了什么,可是站在门前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贵女们都是有说有笑离开的,显然并没有发生意外。 而她们之所以没和自己汇合,只不过又想捉弄自己,给江映月出口气而已。 想通这些,她坐上马车回了陈国公府。 她到达后不久,两姐妹姗姗来迟,嘤嘤哭泣着。 “娘亲,雪儿姐姐回来的时候不等我们,害我们只能坐其他小姐的车子回来。” 潘歆岚错愕,这才恍然察觉到江漫雪和自己的两个女儿关系并不好。 “你们在说谎,”潘歆岚一脸严肃,“雪儿不是这样的人,说,为什么要污蔑雪儿?” 小女儿宋常华泪珠滚落:“母亲,你竟宁愿相信江漫雪一个外人,也不相信女儿?她究竟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潘歆岚道:“因为为娘知道雪儿是个怎样的人。颜儿、华儿,我们要评价一个人不能仅凭道听途说就妄下定论,只有相处过,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 “你们有用心了解雪儿吗,你们仅凭市井流言就断定雪儿是个心思歹毒的人,这是不公平。” 大女儿宋欢颜不服道:“我们怎么没有,我们今日可是亲眼看到江漫雪把江映月的镯子给摔碎了,她就是见不得映月好!” 潘歆岚皱眉:“你们忘记我和你们说的江映月父亲江辞的事了?” 宋欢颜道:“映月是映月,她父亲是她父亲,我们看到的江映月温柔善良,与她的父亲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娘亲说的这些也是道听途说。” 潘歆岚望向江漫雪:“雪儿你与她们说说今天的事。” 江漫雪看向两姐妹,见她们嫌恶地看着自己,便垂下了眼眸:“今日江映月突然把玉镯塞到我怀里,我还没明白发生,玉镯就掉地上摔碎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在她们心里江漫雪惯会装可怜,骗她们的老母亲,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 江漫雪知道她们还是不信,她本来不想多解释什么的,可又不想姨母母女离心,于是她心一横,扯开了衣裳。 伤痕累累的身躯再次暴露在三人面前。 看着少女本该白玉无瑕般的身躯上遍布狰狞丑陋伤痕,潘歆岚母女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潘歆岚以为是江漫雪是不喜他人靠近,才不许丫鬟近身伺候,可没想到她的身上竟然有这么多的伤痕。 这样的伤痕或许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没有…… 江漫雪指着一道几乎将她腹部一分为二的伤痕说道:“这是江映月让我上树摘柿子,我掉下来受的伤。” 宋常华不解道:“府里没有丫鬟小厮吗?为什么需要你上树?” 江漫雪惨然一笑:“因我仅有近六个月的记忆,之前的事完全记不起来,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她们就骗我,我的母亲是爬床的丫鬟,说我欠她,所以我对她言听计从……” 潘歆岚怜惜看着江漫雪,江漫雪在老家的事她倒是查到一些,可她怎么能把这些事告诉她。 那些事忘记就忘记也挺好的。 江漫雪露出伤口,宋家姐妹对她和善许多。 但她终究是江辞的女儿,不可能永远呆在陈国公府。 于是潘歆岚想了一个歪主意:“不如我放出话去,就说我要把你嫁给阳儿,江家人知道你将成为陈国公世子夫人,必定忌惮三分,不敢乱来。” “不!如今有姨母做我后盾,她们不敢像之前那样待我。”江漫雪立刻拒绝,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怎么可以乱传。 如今她已经知晓自己的娘不是所谓的妾,不会任由江映月欺凌,她能够保护好自己。 更何况她与陈国公府的两个少爷并不熟识,怎好坏别人名声。 “唉,”潘歆岚惋惜道:“雪儿聪明伶俐,若真是我儿媳妇那该多好,可惜你们彼此都对对方无意……” * “母亲说得不对,”宋起阳道,“我并非对你无意,我一早就注意到你了。” 江漫雪道:“哦,那又怎样,你对我有意,然后你打断了我的腿?” * 江漫雪还是回了江府,因为忌惮陈国公府,江漫雪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只是江辞不准她出门。 但潘歆岚无视江辞的禁令,每个月总会派人过来接江漫雪到陈国公府住几天,把江辞气得不行。 “这个冤孽,早知道就该杀了她!” 江辞不止一次发出如此怒吼。 又是一年夏天。 江府的主院。 “哐!”段雨怜狠狠摔碎一个茶盏,眼里火冒三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厮哆嗦着说道:“外界传言,陈国公夫人要聘二小姐为世子夫人!” 段雨怜胸膛剧烈起伏:“那个贱人她有什么资格嫁给陈国公世子,要嫁也是我的女儿嫁!陈国公夫人委实不识抬举!” 许久之后,段雨怜才平复了,她唤来丫鬟,“煮一碗燕窝给那贱人送过去。” 丫鬟走后,她唤来贴身嬷嬷吩咐道:“去买一包砒霜来,下到燕窝里,我要那贱人活不过今晚!” 第13章 纸条 织春院。 江漫雪坐在窗前读书,她的织春院里没有一个丫鬟,因为她信不过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凡事都亲力亲为。 她还在院子里种了菜,主院那里不给她送饭,她就自己弄吃的。 她喜欢读书,因为似乎有人说过知识就是力量,多读书总是没错的。 所以自从她识了字便一有空就读书,可府里的丫鬟却说她拿着书装样子恶心。 当然这些闲言碎语她并不在意。 “喂,这是夫人赏你的燕窝,你快喝了吧。”丫鬟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她咽口水的声音。 江漫雪拿起碗,递到嘴边。 她细思片刻,又把碗放下:“我不喝,赏你了。” 丫鬟狐疑问道:“你真不喝?” 江漫雪道:“不喝。” 丫鬟当即狼吞虎咽把燕窝喝了,燕窝可是夫人和三小姐专属,平日哪里有她这个小丫头的份。 今日夫人突然说要给江漫雪燕窝,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路上闻着燕窝的香味,她早就馋得不行,此刻江漫雪说燕窝赏给她了,她毫不犹豫就喝下了。 丫鬟喝了燕窝,挑衅看了江漫雪一眼就离开,江漫雪这才抬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她们又想做什么?” 自她从陈国公府回来后,段雨怜就对她不闻不问,今日突然送来一碗燕窝,说没有企图她是不信的。 于是她放下书籍,悄悄跟上那个丫鬟。 却只见那个丫鬟才刚走出织春院,就突然腹痛难忍,蜷缩在地上。 江漫雪只觉得手脚冰凉,燕窝被下毒了! 段雨怜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杀了她! 前方,段雨怜迎面走来,她是来看江漫雪死了没有的,却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丫鬟,她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贱人竟坏我好事,真是死有余辜!等她死后,给我扔到乱葬岗去。” 她恨恨看了一眼织春院,甩袖离开。 然而只片刻后,段雨怜又回来了。 她以江漫雪毒害丫鬟的罪名,将她押到京兆府衙门。 但她立刻又被放了出来。 “主家拥有奴仆的生杀大权,江二小姐杀死一个奴仆而已,有必要将她押送到衙门?江夫人这是在消遣本官?”京兆尹不耐烦的声音同时响起。 段雨怜计划落空,心中恨急,却无可奈何,所幸泼在江漫雪身上的污水,她是再怎么洗也洗不掉了。 陈国公府不会要一个凶恶残忍的小姐做当家主母。 果然,次日陈国公亲自发话,禁止江漫雪上门。 段雨怜和江映月笑得合不拢嘴,但江漫雪却完全不放在心里,虽然有些对不起姨母,但她确实觉得去陈国公府有些浪费时间。 她回到她的织春院里,照例过着看书种菜的生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偶尔写写话本子,赚点小钱,勉强糊口。 ——“这陈国公好孬不分,讨厌得紧。” ——“男人们不把后宅放在眼里,别人说什么就信。” ——“这一次国公夫人也不帮雪儿了?” ——“陈国公下的命令,国公夫人也不得不遵从吧。” ——“这样也挺好,只要那两讨厌的女人不要上门闹事。” 忽有一日,江漫雪从睡梦中醒来,就得到了新帝登基的消息。 当然这些国家大事和她没什么关系,江漫雪依旧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但潘歆岚的到来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雪儿,阳儿重伤昏迷不行,我希望你能嫁给阳儿,给他冲喜。” 江漫雪一愣随后同意,潘歆岚对她有大恩,她的任何请求她都会同意。 而且她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与其被段雨怜随便嫁人,还不如嫁给世子。 江家主院。 江映月得知陈国公世子昏迷的消息,十分高兴:“他也有今天!往日我对他百般讨好,他却对我冷漠至极,如今他重伤昏迷,真是活该!让江漫雪嫁给一个短命鬼,守一辈子寡,极好极好!” 段雨怜却瞪了她一眼:“好什么好,陈国公府本就是顶级豪门,如今又有从龙之功。江漫雪是去守活寡吗,她是去享福!江漫雪这种人就该嫁给下贱的泥腿子,又或者闫小公子那样的!” 闫小公子,兵部闫尚书与婉柔公主的小儿子,为人嚣张跋扈、手段残忍,每天都有死人从他院子里搬出来。 是当之无愧的京城一霸。 江映月一愣,随即附和道:“是极,江漫雪就该嫁那样的人!可如今陈国公夫人要江漫雪去冲喜,我们该如何是好?” 段雨怜捋了捋帕子:“江漫雪不愿意给宋世子冲喜,与人私通。” 江映月眼睛一亮:“破了身的女人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就不相信陈国公会要一个破鞋去给他儿子冲喜。” 段雨怜嘴角勾起,唤来了下人,仔细嘱咐。 ——“我认识的江小姐一直是温柔善良的,我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她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这对母女真是恶心啊,我看一眼就想吐。” ——“江漫雪投生在这样的家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记得江小姐一直很善良,肯定是江漫雪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江小姐才会这么对她。这光幕只放对江漫雪有利的部分,我觉得这对江小姐很不公平。” ——“就是啊,江小姐一直温柔善良,她和人发生争执都把错误揽到自己头上,这些肯定都是假的。” ——“现在还有人帮江映月说话?脑袋是被屎糊了吗?这是天启,是上天的旨意,需要偏袒江漫雪?只是上天怜悯江漫雪这些年所受的冤屈而已。” ——“你们总说她善良,我怎么就没觉得,江映月好像就只会说,姐姐不是故意的,妹妹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再然后别人只会更怜惜她。” ——“这么说起来我觉得我好冤,有次宴会我和江映月做一块,她把酒洒到我身上,她立刻道歉,我寻思这的确是她的错,也就没说什么,可她还是一直道歉,再然后与我议亲的公子说我嚣张跋扈,我还莫名其妙。现在想想原因就出在这里。” 夜,静悄悄的。 一个手指戳破了窗户纸,再然后一根竹管伸了进来,迷烟在屋里散开。 再过不久,一个衣衫褴褛、面容猥琐的乞丐推门而入。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榻之前,看着塌上的美人儿,口水都流了下来。 “美人儿~你是我的了。” 画面一转,第二日清晨。 段雨怜带着喜婆破门而入。 然而在开门的瞬间,看着完好无损的江漫雪,段雨怜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你竟然没事!” 江漫雪似笑非笑看到她:“让你失望了,我没事。” 她昨日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述说了段雨怜的阴谋,让她小心应对。 虽然不知道纸条是谁给她留的,但她选择了相信。 于是她第一时间发现了贼人,并没有中招。 而那贼人如今还绑在她院子后面,可惜她没本事,不然她要把他扔江映月房间里。 * “纸条是我写的,”宋起阳道,“我一直默默关注着你,可你却毫不知情。” “那还真是多谢你。”江漫雪语气淡淡,就算他曾经救过她,她后来做的这些也足够偿还他了。 第14章 下官有罪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所以江漫雪是嫁给了陈国公世子?可是看后来,陈国公世子对她也不好。” ——“我一直觉得陈国公世子与其他勋贵不同,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凡人。” ——“是啊,被打了五十大板呢,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就算没死,也去了半条命。” ——“可怜上天给了她洗清了冤屈,可换不回她的命。” 京城青龙大街,江映月坐在马车,周围群众诅咒她的话语如同针一样刺进她的心里,让她怒火中烧,她多年的经营就这么没了,她恨啊! 她恨江漫雪怎么不能早死! 她恨上天不公,怎么就偏袒江漫雪那个贱人! 她有什么好的,一个废物生的女儿而已! 她江映月才是天之骄女才对,她本来很快就能参加选秀,嫁给当今陛下,马上就能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可这一切都被毁了! 她只能离开京城,像一个过街老鼠一样,不敢露头。 “江漫雪,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要你身败名裂,碎尸万段!” 段雨怜同样恨,她恨卢楚汐,恨她插足自己和老爷的婚姻,恨她不够识趣,当年她要是足够懂事,就该自己了结自己。 还要老爷自己动手,害得老爷惨死宫中,害得她们被迫离开京城,所有经营毁于一旦! 她恨江漫雪,这贱人命怎么就那么硬,关猪圈弄不死她,沉塘也弄不死她! 早知如此,当年她出生的时候,就该掐死她! “停车!检查!”侍卫粗鲁的声音惊醒了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有了不祥的预感,往日出城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恐怕…… 车夫殷切道:“我们夫人和小姐要出城,请通行。” 侍卫道:“你这车里坐的恐怕是段雨怜和江映月吧……” 他话未说完,却听得一声怒吼传来:“大胆,谁让你直呼本夫人名讳的!” 侍卫一愣,这娘们还以为自己是侍郎夫人呢,她不知道她们已经人人喊打了吗。 随后,他大喝一声:“拿下!” “不,我是江侍郎的夫人,你们没资格这么动我!” 但不管段雨怜和江映月如何不愿意,还是被押走了,尽管她们的罪行不够死刑,但现在的京城根本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从云端上跌下,她们会比死了更难受! * 与公鸡拜完堂,江漫雪见到了宋起阳。 从前的时候,她只能远远瞧他一眼,从没机会这样近距离看他。 他生得玉树兰芝、面容俊秀,是京城里最受女子喜欢的公子之一,在得知他与她可能结亲后,京城多少女子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潘歆岚觉得江漫雪不喜欢宋起阳。 怎么可能呢,他那样优秀的公子,她怎么会不喜欢。 可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侍郎之女,身份低微,根本配不上他。 只能将那刚刚萌芽的少女心事,扼杀干净。 她记得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可如今却紧闭着。 或许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那样的璀璨光华。 曾经的他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毫无生机地躺在塌上。 所幸他的身体还残留有本能,还有吞咽能力,能够主动咽下口里的流食。 尽管如此,他依旧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这是何等悲哀。 “世子,没想到我竟然成为了你的妻子。你若是醒着,肯定很生气吧,一直都不喜欢我,没正眼瞧过我,可能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模样。” “所以,你快醒来吧,娶一个你喜欢的姑娘。” 接下来,江漫雪担起了照顾宋起阳的责任,做得尽力尽心。 她日复一日给他擦拭身体,给他讲外面的故事。 可尽管江漫雪再用心,宋起阳还是一日比一日憔悴。 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宋起阳俊秀的脸庞变得暗淡无光,强壮的身体日渐干瘪,肌肉消失,只剩一堆骨头架子。 潘歆岚每日来看他,总会忍不住悲声哭泣。 江漫雪总是一遍又一遍宽慰她,他会好起来的。 江府。 段雨怜越想越不甘心:“那个废物马上就会死去,江漫雪这个贱人有陈国公府撑腰岂不是能嫁得很好!凭什么!那个贱人就应该被踩进烂泥里!” 江辞道:“夫人,陈国公如今是吏部尚书,江漫雪嫁给那个废物,对我们而言并不是没有好处。” 段雨怜道:“你想什么呢,潘歆岚一直就看我们不顺眼,有她吹枕边风,还能有你好处?” 江辞眼里精光一闪:“夫人,你还记得我们是以什么名义把江漫雪扔到璃阳老家的吗?” “刑克六亲。”段雨怜与江辞对视一眼,抿嘴一笑,“老爷真坏。” 第二日,江辞来到陈国公府。 陈国公宋远良一出来,江辞就迎了上去,跪在他的面前。 “国公爷,下官有罪啊!” 宋远良皱眉,他已经不在意江漫雪恶女的名声了,这家伙还来请罪,是什么毛病? “亲家公,有话不妨直言。” 江辞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那女儿刑克六亲,小时候就克死了她母亲,我便把她送回了璃阳老家,后来我思念女儿,就不管不顾接了回来。几年过去,我府里虽然不怎么太平,但也还过得下去,也就忘了她命格的事。” “可……”江辞羞愧抬头看了一眼宋远良,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嘴角一勾,继续说道,“许是陈国公夫人说要将她许配给世子,世子便发生了意外……” 宋远良脸色黑沉沉,是啊,阳儿身手多好,其他人受伤阳儿也不可能受伤,可偏偏就是阳儿受伤。 还昏迷不醒,性命岌岌可危! 江辞道:“下官也是今日才想起这事,立刻就来禀告国公爷了。这命格的事谁也说不清,怕就怕让她呆在世子身边,不说冲喜,而是让世子病得越来越严重。” 第15章 毕竟她命不好 宋远良顿时如同大冬天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是他大意了。 就算要给阳儿冲喜,也应该找个福星,而不是一个克死亲生母亲的祸星。 他就不该把阳儿的终生大事全权交给潘歆岚,她为了让江漫雪有个依靠,竟连自己亲生孩子的性命都不顾! 宋远良沉思片刻后道:“那就让阳儿休妻吧,我陈国公府可容不下江漫雪这尊大佛。” 江辞连忙请罪道:“是下官的错,下官就不该接她回京。” ——“这陈国公怎么如此愚昧,江辞说什么就信什么!” ——“唉,这女娃儿真是命运多舛。” ——“冲喜进门却被休弃,江漫雪名声恐怕更不好了。” ——“江辞这个大恶人,杀害原配发妻,虐待亲女,这样的人还在朝中做官,这朝廷该有多么腐败。” ——“毒害原配发妻也就是了,江辞做得隐蔽。可江漫雪,她身边没有一个丫鬟,身上没有一个首饰,这不明摆着不受待见吗?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讨回公道吗?” ——“还都说元熙帝和晏清帝贤明呢,依我看就是民不举官不究,万事和稀泥罢了。” 皇宫。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在宋远良身上。 宋远良连忙跪下,老泪纵横:“陛下,臣只是受人蒙蔽!臣罪该万死!” 陶济民眼里的失望显而易见,但他也没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人起来。 宋远良还想说话,但见陶济民压根没看自己,便没开口,反正天启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 宋远良坚持代替儿子休弃江漫雪,潘歆岚不同意,两人大吵一架,让本就伤心欲绝的潘歆岚一病不起。 这让宋远良更加笃定,江漫雪刑克六亲,但凡对她好的人都会遭殃。 于是江漫雪被休了。 她本来应该被赶出陈国公府的,但潘歆岚以死相逼,她还是留下来了,住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 对此,江漫雪并没有异议,潘歆岚如今病重,她想留下来照顾她。 江漫雪被休的第二天,一名孤女上门寻亲,她的父亲是宋家军里的一个校尉,却对宋远良有救命之恩。 如今校尉死去,孤女林采舒遵从父亲的遗言,进京投奔陈国公。 林采舒以表小姐的身份留在府里。 第二天,宋起阳就醒了,虽然只是醒来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这让宋远良更加笃定江漫雪刑克六亲。 而林采舒便是福星,她一来阳儿便醒了。 于是整个陈国公府都盛传江漫雪是灾星、祸星,而林采舒是福星,就连潘歆岚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雪儿,你以后别再靠近阳儿了。我知道阳儿重伤不是你的错,可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 江漫雪什么也没听清,她只觉得心如刀绞,其他人的态度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姨母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啊,如果她也不喜欢自己了,那自己在这世上真的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姨母她怎么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啊…… 她怎么可以背叛自己…… 深夜,江漫雪一个人呆呆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是灾星?不被任何人喜欢?” 她回想着这四年的遭遇,她好像没有朋友,所有人看到她不是视若无睹,就是冷嘲热讽。 寒冷和孤独侵袭而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江漫雪声音哽咽:“这世界真是不公,我做什么了,要被人说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江映月那样的就叫温柔善良?” “我照顾了他三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我是灾星就要把我赶走。” “姨母,我以为你会永远对我好,永远站在我这边,可为什么啊!你也认为我是灾星?” “你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 ——“雪儿不哭,是他们有眼无珠。” ——“呜呜呜。” ——“明明是雪儿尽心照顾,陈国公世子才醒过来的,怎么就成了那个女人的功劳了!” ——“别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雪儿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她遭遇这么多。” 又过一日,宋起阳真正醒来,陈国公府倾巢而出,所有人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 潘歆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阳儿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来,娘就要随你而去了。” 宋欢颜笑道:“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妹宋欢颜。” 宋常华道:“姐姐走开,哥哥又没有伤脑袋,怎么会不记得人,哥哥我是你的常华妹妹,你可不能忘记了我。” 宋起旭道:“哥哥你可算是醒了,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宋远良道:“你这次醒来,可要好好感谢一个人。” 宋常华道:“是林采舒林姐姐,她前天来了我们府里,然后你昨天就有了意识,今天彻底清醒。” 宋起阳微微皱眉,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他认为自己这时候醒来,只是因为自己该醒了,与那所谓的林姑娘并无关系。 只是他如今刚刚醒来,身体不济,没有精力说话,吃了点东西,没过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只有潘歆岚坐在床边,满脸愧疚地望着他。 “阳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不该把江漫雪带到府里,把你害得丢了性命。” 宋起阳连忙安慰潘歆岚:“母亲怎么这么说,孩儿受伤是因为孩儿一时不查,着了敌人的道,与江二小姐无关。” 潘歆岚垂泪道:“怎么没有关系,她命格刑克六亲。是娘把她带进府里,让她克到你,才害得你身受重伤,那不然怎么伤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娘又一时心急,想着她在江府不受待见,干脆嫁给你,给你冲喜。” “哪里知道她刑克六亲,竟害得你病情加重,险些就醒不来了。要不是林小姐来了,你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是娘糊涂啊,她是汐儿的女儿又怎样,你才是娘的亲儿子,娘怎么能害你呢。” 宋起阳愕然:“她嫁给我了?” * 宋起阳勾起了嘴角:“当时我好高兴的,突然醒来,你就嫁给我了。可我还是装成一副正经的模样,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就开始笑,整整傻笑了一晚上。” 江漫雪抿唇不说话,她一直觉得她和宋启阳之间有感情,但却很淡。那淡淡的一点后来也被磨灭了。 他和她之间再没有可能。 * 潘歆岚摇了摇头,神色黯然:“你父亲做主,替你休了她。也是娘对不起她,冲喜被休,她将来可怎么找婆家。” 宋起阳无力闭上了眼睛:“你们真是胡闹,既然让她冲喜,就该好好对她,怎么能这样。” 潘歆岚:“你真的不介意吗?” 宋起阳:“那些不过无稽之谈,怎么不说是她嫁给我冲喜,我才好起来的。” 潘歆岚:“可你父亲……” 宋起阳:“休书送到衙门了吗?” 潘歆岚:“送过去了。” 宋起阳:“那就再办一次婚礼吧,之前我都没有去拜堂,也好补她一个完整的婚礼。” 第16章 未来的国公夫人 宋起阳的建议立刻遭到宋远良的强烈反对,在他眼里江漫雪就是灾星、祸星,他怎么能容许宝贝儿子,娶一个这样的女人。 宋远良:“江漫雪害得你重伤不醒,你竟还要娶她,你这是气死我!” 宋起阳:“儿子受伤只是因为学艺不精,怎么能推到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她若真的刑克六亲,第一个倒霉的也应该是江侍郎,可他如今还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屹立不倒。” 宋远良怒不可遏:“那是因为江侍郎与她并不亲厚!” 宋起阳感觉很无奈,继续苦口婆心道:“你也知道他们并不亲厚,我曾听闻,江二小姐在老家过得十分艰难,住的是猪圈,吃的……就是普通的农家女儿也不至于这样。她回到京城后,更是羊入虎口险些被江侍郎打死,若不是运气好,又有母亲相助,如今恐怕人已经没了……” “江侍郎就是见不得江二姑娘过得好,才与你说这些,父亲莫要被人利用。” “这!”宋远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是仇人也至于如此吧,江侍郎还是江二小姐亲生父亲! 怎么能如此狠心。 若事情真如宋起阳所说,那他还真可能被江侍郎利用了。 宋远良豁然开朗。 他是陈国公见识过多少阴谋诡计,此前听信京中传言所以对江漫雪不怎么喜欢,可如今听儿子这么一说,哪里还不明白。 不过就是打压一个人的手段而已。 甚至江漫雪母亲死亡一事,恐怕和江辞脱不了关系。 若她真是祸星,这府里最倒霉的应该她夫人才对,可夫人一直安好,只是因为儿子重伤不醒,才生了病。 至于他儿子重伤,那日宫变,何等凶险,儿子又担任重要职责…… 还有那所谓的福星,那林采舒若真是福星,怎么年纪轻轻就父母…… 这么想虽然对不起救命恩人,但这是事实。 果然这心一乱,处事就没有了章法,让人钻了空子。 但要儿子娶江漫雪,他还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即便如此,她从小在乡下长大,恐怕连字都不认识,哪里有资格成为国公府将来的当家主母。” 宋起阳道:“江二小姐小小年纪就有本事逃到京城,足见其聪慧;母亲把她接到府里后,有请先生给她启蒙,她十分聪慧,许多知识一讲就通,还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她如今也才十四岁,让她在母亲身边学习掌家,完全来得及。” 宋远良最终还是妥协:“命运之说玄之又玄,不如等两年之后,她及笄了,若你没再发生意外,你们就成亲。” ——“宋世子人真好。” ——“呜,不枉雪儿那么尽心照顾他。” ——“陈国公也还行,最可恶就是江辞了!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可后来他们好像还是决裂了,这是为什么呢?” ——“肯定是那个林什么的在挑拨离间,那女人矫揉造作的样子就和江映月一模一样。” ——“是宋世子变了吧,五十大板下去,雪儿哪里还有命在。” 宋远良都同意了,潘歆岚自然也没有异议,她本来就喜欢江漫雪,之前听信命运之说,也不过一时心乱没了分寸,仔细想想也就想通了。 仔细与江漫雪道了歉,她们便重归于好,像一对好姐妹。 只不过,他们没有和江漫雪说她与宋起阳的婚约。 于是江漫雪留在了陈国公府,旁人并不知道其实她已经被休,只当是世子不喜欢她这个妻子,所以冷落她。 陈国公府,最高兴的莫过于林采舒,她不过区区宋家军一个校尉的孤女。 父母双亡后,被叔叔伯伯骂是天煞孤星克死亲人,本来以为来陈国公府必定是要寄人篱下,要小心翼翼讨好这里的每一个人。 可没想到她的到来救活了陈国公世子! 她是陈国公府的大恩人! 她是福星,陈国公把她留下来,必定是要将她嫁给世子爷的! 有她在世子才能平平安安,步步高升。 但她很快就知道,世子爷有个刑克六亲的夫人。 若非她的到来,世子爷就被那贱人克死了。 可那贱人竟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不放手!她这是不把世子爷克死不罢休啊! 即便还没有见面,林采舒就对江漫雪恨之入骨。 等她亲眼看到江漫雪,江漫雪那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衬得她如同小丑一般。 她心里越是自卑,就越恨江漫雪,希望有一天能将江漫雪踩在脚下。 她偶然听到府中下人说,江漫雪其实早就被休了,只是国公夫人怜惜她无家可归,才留她在国公府里。 听到这话,林采舒欣喜若狂,原来江漫雪早就被休了,原来她就是未来的国公夫人! 第17章 杀人可不一定要用刀 忽有一日,宋远良把林采舒叫到了前院花园。 林采舒兴冲冲赶来,却见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她只当他就是个侍卫,根本没在意。 却听宋远良说道:“采舒,这是我手下校尉武成强,人品相貌皆是上佳。” 宋远良一开口,林采舒就知道他的意思,瞬间脸色煞白。 她想不通,明明国公爷是准备把自己许配给世子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要把她许配眼前这个男人。 校尉,她爹就是校尉,能有什么前途。 他长得没世子好看,身份也没高,有世子珠玉在前,她怎么还看得上他。 林采舒立刻红了眼:“国公爷是嫌弃我了吗?我这就回老家去,绝不留下来碍眼。” 宋远良感觉心烦,但想到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儿,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父亲让你来投奔我,自然是想着让我帮你找一门好亲事,我觉得成强就很不错,他是六品昭武校尉,家里……” “我不要!”林采舒大吼一声,跑开了。 画面一转,林采舒与江映月呆在一块。 江映月见林采舒伤心欲绝的模样,眼里精光一闪,连声安慰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伤心。” 林采舒抹干净眼泪:“国公爷要把我许配给一个校尉。” 江映月眼里嘲讽一闪而过:“我早就说过了,国公爷意属的儿媳妇不是你,你还不信。” 林采舒再次哽咽:“我不该不相信你的,对不起。” 江映月道:“那你甘心吗?是你的到来,才使得世子爷醒过来,可江漫雪夺走了你的功劳,你本来可以嫁给世子的,现在却只能嫁给一个校尉。” 听到江漫雪的名字,林采舒恨得咬牙切齿:“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国公爷做的决定我还能改变不成!月儿,你最聪明了,你有没有办法?” 江映月道:“办法是有,但我怕你不敢做。” 林采舒眼睛一亮,双手抓住江映月小手轻轻摇晃着:“月儿你最好了,你快说。” 见林采舒竟学自己撒娇,江映月只觉得恶心,她忍住那点不耐烦,低声道:“就是让坐实她灾星的名声。” 林采舒连忙又问:“怎么做?” 江映月只觉得她蠢笨如猪,继续道:“让陈国公夫人发生点意外不就行了。” 林采舒继续问:“怎么发生意外?”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生了病,不慎摔倒,什么都可以。” 林采舒摇了摇头:“不行,夫人身边都有人伺候,我没这本事。” 江映月道:“那就杀了江漫雪,没了她,你不就是世子夫人了。” 林采舒两眼放光,觉得这主意十分不错,杀江漫雪的确容易多了。 可随后她又摇头道:“不行,不知不觉杀了江漫雪,我可做不到。” “杀人可不一定要用刀。” 两人密谋了许久,才各自回家。 原本林采舒自持身份,根本懒得搭理江漫雪。 可这天以后,有江漫雪的地方就有林采舒,曾经江映月用来对付江漫雪招式,被林采舒学来,再度用在了江漫雪身上。 “雪儿妹妹,这发冠真是不错,戴在你头上肯定好看。” “雪儿妹妹不喜欢吗?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你别嫌弃,这已经是我最好的首饰了。” “雪儿妹妹快看,你喜欢的顾公子来了。” “不是的顾公子,我是自己摔倒的,不关雪儿妹妹的事。” “我知道雪儿妹妹不喜欢我,可也不该推我下水……我不会水,要不是世子爷及时赶来,我可能就……呜呜呜……” ——“这不是江映月那一套,真恶心,看了想吐。” ——“可惜啊,男人就吃这一套。”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明显的栽赃,宋世子都看不出来?” ——“那个顾公子好像是明州伯府的三公子。” ——“管他是谁,反正也是个眼睛瞎的。” 陈国公府。 下人们呆愣愣看着天空。 ——“原来温柔善良的林小姐不过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林采舒总说是江漫雪抢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可想想这些从来就是林采舒一个人说的,国公夫人从来就没有承认过。” ——“原来不是江漫雪欺负林采舒,而是林采舒欺负江漫雪。原来我一直都骂错人了。” ——“这怪得了谁,怪就怪江漫雪好吧,长嘴了也不知道说。” ——“不能这么说,江漫雪命运坎坷,性子又偏冷,不喜欢辩驳,是我们偏听偏信。” * 林采舒一个唱独角戏唱得欢快,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了,未来的国公府世子夫人因为太过善良,总是默默承受着江漫雪的欺凌,他们个个看江漫雪的眼神都十分不善,恨不得替国公夫人做主,把江漫雪赶出去。 他们还知道了,江漫雪喜欢上了明州伯府的顾三公子,可惜顾三公子也被林小姐吸引,根本瞧不上江漫雪。 面对这些江漫雪没放在心里,但也十分不耐烦。 任谁每天被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也会不舒服。 她找到潘歆岚提出离开的请求。 第18章 陛下是不是该娶世子 “雪儿为什么要离开?是下人们照顾得不周到吗?” 江漫雪看着潘歆岚关切的模样,心中却无动于衷,她上次说出那番话,深深伤害了她。即便时过境迁,即便她屈尊给自己道歉,可伤害已经造成,便再也无法挽回。 她可以表现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心中始终存在裂痕。 或许她本就不该奢求感情,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江漫雪道:“我早就被休弃,是姨母怜惜我,才让我留下来。可世子毕竟还是要娶妻的,未来的世子夫人若是知道我一直留在府里,是会不高兴的,我留下来不合适。” 潘歆岚道:“你这说的什么啥话,世子夫人就是你,哪里还有其他的世子夫人。” 江漫雪一愣:“姨母,我已经被休了,没必要的。如今世子康复,完全可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对国公府也有所助益。” 潘歆岚道:“雪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那时候只是关心则乱……” 江漫雪打断了她:“姨母,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喜欢世子而已,先前他重伤,我请求我给他冲喜,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可他现在好了,既然休了就休了,没必要的。” 潘歆岚叹了口气:“你是喜欢上那个顾三公子了吗?” “顾三公子?”江漫雪错愕,这谣言都传到姨母这里了吗?最关键的是,她居然还信了。 “不,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谈什么喜欢。” 某次宴会的时候,她看到顾三公子,觉得他有些眼熟,于是多看了两眼。 哪知道这被林采舒看到了,她就直接造谣她喜欢顾三公子。 潘歆岚道:“那就好,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不喜欢阳儿,肯定是你们接触少了。今后让阳儿多来陪陪你,让你们把感情培养起来。” “姨母……” 潘歆岚离开后,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要给林采舒找夫婿。 这无疑是打了林采舒的脸,她一直默认自己是未来的世子夫人,可潘歆岚却直白地告诉,她根本配不上世子爷,她许配嫁给下人。 她回到屋里,哭了一整晚。 她院子里的下人为她打抱不平。 “那江漫雪真是太可恶了,明明世子能醒来全靠林小姐的福气,可却被江漫雪抢了功劳。” “就是,现在夫人要把您许配给下人,肯定也是她给夫人进了谗言。” “只有您嫁给世子爷才能保他平安,要是江漫雪嫁过去,世子爷说不定马上就被克死。” 林采舒越听越气,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使命感,只有她嫁给世子爷,世子爷才能平平安安。 她一定要嫁给世子爷! 而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三个一唱一和的丫鬟各自向自己的主家禀告陈国公府里发生的事。 ——“啧,这林采舒是被人利用了。” ——“嚯,当年宋世子可是最抢手的年轻才俊之一,那些贵女怎么甘心一个侍郎的女儿嫁给他。” ——“这个是明辉郡主吧,啧。” ——“还有信国公府的八小姐,大将军府的五小姐,宋世子真是个祸水。” ——“信国公府的八小姐,那不是陛下的……唔,非礼勿言。” ——“林采舒怎么这么自信,觉得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一定可以嫁给国公世子?” ——“要说救命之恩,恩情最大的肯定是大夫,这么算的话,宋世子应该把那大夫娶回家。” ——“这么说,宋世子是为了陛下受伤的,陛下是不是该娶世子?” ——“慎言啊!小心陛下砍你脑袋!” 这天以后,宋起阳一有空就来找江漫雪,两人一开始还很拘谨,时间久了,就慢慢熟络起来。两人一起赏花赏月,一起谈诗词歌赋,国家大事。 两人看向彼此的目光渐渐有了情义。 江漫雪会去给他送自己做的点心,会关心他的行踪,走在一起的时候会偷偷拽他的衣袍。 不过两人始终发乎情,止乎礼,未有半分逾越。 * 宋起阳看着江漫雪的那些小动作,脸上不由浮现惊喜的神色:“你这时候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随后他又落寞了:“可我当时并未察觉,是觉得你在敷衍我……我若是早知道……” 可他只觉得心中又欣喜又苦涩,终究是他错过了她。 江漫雪淡然道:“是啊,有点儿喜欢,你的确是优秀的郎君,怎么会不值得人喜欢。可惜这都只是过去了……” * 一日,一个丫鬟慌慌忙忙来找宋起阳:“世子爷,奴婢看到江二小姐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 “带路!” 宋起阳只当是江漫雪在外面受了欺负,匆匆忙忙就跟着丫鬟走了。 没想,那丫鬟竟带他走进了一间客栈,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宋起阳就要敲门,却听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娇吟,而他仔细一听就知道这是江漫雪的声音。 女子:“顾郎,你真厉害。” 男子:“你是陈国公世子的未婚妻,为什么还愿意跟我?他要是知道我与你有染,他肯定会杀了你的。” 女子:“我从来就不喜欢他,当年我好心给他冲喜,他们却说我刑克六亲,是我克得他重伤,把我休了。呵,当时我和他根本不熟,他重伤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子:“陈国公府的人确实太过分了,冲喜被休,他们是要逼死你,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给你带来快乐。” 女子:“那个林采舒不过就是个贱民,恰巧来到陈国公府,却说她是福星,是她救活的宋起阳。他们说休就休,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难受吗?我哭了一整晚,然后我就决定了,我要报复他们。” 男子:“都说宋国公为人刚正不阿,原来不过如此,雪儿莫气,宋起阳后来不是又决定娶你吗?他还挺明事理的” 女子:“哼,那又怎样,从我被休的那一刻起,我就恨透了他们!要给宋起阳戴绿帽子,一顶不够,越多越好。顾郎,你有认识的公子吗?介绍我认识,我可是陈国公的未婚妻,睡我肯定十分有滋味。” 男子:“一顶不够?越多越好?你怎么能这么贪心,有我还不够!” 第19章 腿打断 宋起阳握紧了拳头,他想推开门,想要进去质问江漫雪,却极力克制着自己,毕竟陈国公府还是要脸的,此事绝不能外传。 可他真想亲口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不喜欢自己,直说就是,为什么要欺骗他,背叛他。 明明他们昨天还在一起喝青梅酒,还约好了后天一起去品尝醉仙楼新推出的菜肴。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明明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情义,她肯定是喜欢他的。 可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听着里面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他一次又一次想要推开门,却一次又一次放弃。 带路的丫鬟早已离开,路过的人古怪看着他。 许久之后,他决定还是离开,他先去冷静冷静,再和江漫雪好好聊聊。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顾成林的脸瞬间煞白:“宋……宋世子,是她先勾引我的,不关我的事。” 宋起阳踉踉跄跄离开了客栈。 而在宋起阳走后,屋内的女人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那却是一张陌生女子的脸。 “顾三公子,我表现得如何?” 说话声音也完全不同。 顾成林勾起一抹坏笑:“很不错,这下陈国公府有好戏看了。” ——“宋世子不是挺机灵的么?怎么这么明显的计谋看不出来。” ——“就是啊,他只要走进去,就知道真相了。” ——“这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顾三和宋世子有仇?” ——“他不会是喜欢林采舒,然后帮她吧?” ——“我记得顾三也是一表人才,出类拔萃,没想到竟是这种人。” 陈国公府。 江漫雪怔怔看着宋起阳,“你就是因为这事打断我腿的吧?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宋起阳愣愣看着天幕,就算他心中早有预料,自己冤枉了他,可当事实摆在眼前,他看着她狰狞的伤口,心疼悔恨交加,泪水如决堤一般涌下。 “我该推门进去的,可是我不敢,我怕那真的是你!” “不,是因为你不相信我,但凡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信任,你就会知道那不是我,我和顾三压根都不认识啊!” 宋起阳亲吻着她鬓角的头发:“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而已!你一直对我淡淡的,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天幕中,陌生女子的声音传入宋起阳的耳中。 让他更是心如刀割。 “雪儿,是我错了,是我太蠢,明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却还是中计。雪儿原谅我好不好!” 江漫雪低语道:“我那时候已经开始尝试着喜欢你,跟你突然像发疯了一样,我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 夜里,宋起阳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国公府。 第二天,他头痛欲裂醒来,却发现枕边睡着一个女人。 宋起阳揉了揉脑袋,使劲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女人转过身来,赫然是林采舒:“世子,你醒了。” 宋起阳漠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采舒立刻穿好衣服,怯怯抬头看了一眼宋起阳,便立刻跪在地上:“世子,是江二小姐让我来伺候您的。” 宋起阳双目赤红:“她白天和人在客栈里快活,晚上就找你伺候我,她想得还真是周到。” “滚!” 林采舒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宋起阳这副样子显然是还放不下江漫雪。 宋起阳当真是不识抬举,江漫雪都背叛她了,他竟还要自己滚。 她林采舒哪一点不如江漫雪了! 第三天江漫雪在宋起阳的院子外,等着他一起去醉仙楼。 可她却看到宋起阳身边跟着林采舒。 他们举止亲昵,仿佛恋人,而她就仿佛第三者。 江漫雪脑袋一片空白,只浑浑噩噩跟着上了马车。 宋起阳见她跟着上了马车,沉郁了两天的心情突然就晴朗了。 她还记得和自己的约定。 所以,她还是喜欢自己的。 只要她和自己道歉,自己还是愿意原谅她的。 到达醉仙楼的时候,江漫雪突然就想明白了。 宋起阳之所以冷落她,是因为他做了最终的选择。 他还是选了福星。 是啊,把一个克死亲生母亲的人和一个福星放在一起,谁都知道该选谁的吧。 所以,她识相的话,就应该主动退出。 自此两人关系急转直下。 江漫雪再次对潘歆岚提出离开的请求。 潘歆岚劝道:“是因为阳儿和林采舒的事吗?阳儿肯定是一时糊涂才会这样。” 江漫雪道:“姨母,我很感谢这些年你的照顾,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既然世子不喜欢我,我何必留下来碍眼。姨母,让我走吧,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你想走?!”宋起阳突然出现在房门口。 他高大的身躯将门完全堵住,挡住了光线,房间立刻就暗了下来。 江漫雪看向宋起阳:“是。” 宋起阳怒火中烧:“你想去哪里?去找顾三?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院子,哪里都别去了!” 江漫雪便被关在院子里,她看着蓝蓝的天空,想着宋起阳近日的模样。 委实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疯。 他要娶林采舒,她主动退出,难道还不够吗? 难道是想享齐人之福? 大尧虽然不流行三妻四妾,可身为陈国公世子,想纳一房小妾完全没有问题。 他这样就仿佛是和自己有仇,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 江漫雪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名堂,索性就不想。 她看着高高的围墙,突然间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既然在国公府呆得不舒服,那就逃走吧。 江漫雪收拾了一套衣裳、几张银票以及一点银子,便开始翻墙了。 她以为自己做不到,可没想到竟翻得十分顺溜,很快就爬到了墙头,再找到合适的地方跳下。 她拍了拍衣裳上沾染的灰尘,这才站起来,却见一个人影挡在她的面前。 “你竟敢跑!来人,将她的腿打断!”冰冷的话语传来。 再然后江漫雪被拖了下去。 “宋起阳!你想做什么!” “啊!疼!好疼!” “求你,放过我!” 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痛苦的惨叫,江漫雪再也站不起来了。 再然后。 宋起阳站在江漫雪身前,江漫雪仇恨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宋起阳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觉得你没错是吗?等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再来找我!” 宋起阳拂袖而去,江漫雪再度关了起来。 * 看着那一幕幕,江漫雪只觉得自己又陷入了惨痛的经历里。她觉得她的双腿开始疼得厉害,她死死抓住宋起阳的手臂,额头冷汗直冒。 宋起阳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雪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大夫!大夫呢!” * 邹锦澜望着天幕,心中怒火不断燃烧。 “宋起阳!” 在这之前他还以为宋起阳会是一个良配,如果雪儿嫁给他也挺好的。 可没想到对雪儿最狠的就是宋起阳,一句话也不问,就打断了雪儿的腿。 双腿被生生打断,那该有多疼啊。 邹锦澜恨不得立刻冲到陈国公府,把宋起阳揍一顿! * 等江漫雪再度重见天日,是在一个喜气洋洋的日子。 她被人从床上捞了起来,梳妆打扮,换上了喜服。 江漫雪从头到位都安静坐着,仿佛一个木偶。 她不好奇自己要嫁给谁,反正嫁给谁都一样,谁也不会待见一个残废。 知道被挑开盖头,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嫁竟是宋起阳。 这人打断了她的腿,竟还娶她,真是脑子有病。 “雪儿……”宋起阳掀开盖头,满目柔情地看向新娘,看到的却只是一双隐含着愤怒的眼睛。 他心中的火热顿时熄灭,他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她不喜欢自己,她恨自己。 于是宋起阳摔了合卺酒,落荒而逃。 逃到了林采舒的院子。 第20章 狼心狗肺 林采舒正在大发雷霆,她实在想不明白,宋起阳明明知道江漫雪给她戴了绿帽子,甚至还打断了她的腿,为什么还要娶她! “江漫雪,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你要杀谁?!”阴冷的声音传来。 林采舒身子一僵,惊恐转过身去,便见宋起阳走了进来。 他浑身上下阴云密布,漆黑的眸子里蕴含着无尽的怒火,只要稍微一点刺激就能被点燃。 “没有,我没说……”林采舒立刻变了脸色。 她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无限哀愁地望着宋起阳:“世子爷,今天是你的新婚夜,你怎么还来我这里,要是雪儿姐姐知道你来我这里,肯定会生气的。” 她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怜惜不已,可她面对的是宋起阳,他完全不为所动,冷声道:“收起你那矫揉造作的模样。” 林采舒怨毒地看着宋起阳,即便是这个时候,他竟还是如此对待自己,真是不识抬举。 她离开卧房,去要了一碗醒酒汤,再加入丫鬟给她带的药粉,端进屋里给宋起阳喂下。 昏黄的烛光下,宋起阳仿佛看到了江漫雪对他盈盈一笑,邀请他共赴巫山。 * 宋起阳紧抿着嘴唇,他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所以做了对不起雪儿的事…… 没想到一切都是算计而已,父亲好心收留她,她竟然这么做…… 她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可他都对她那么冷漠了,她该明白的。到底是荣华富贵太过迷人眼,让她这样不择手段。 他羞愧低头不敢看身边的人。 * 一夜过去。 江漫雪孤身一人来敬茶。 潘歆岚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江漫雪,眼泪就情不自禁往下落。 之前,两人关系突然变得恶劣,她只当是小情侣闹了矛盾。 可直到昨天,看到雪儿坐在轮椅上,她仿佛被五雷轰顶,她以为阳儿只是把她关起来而已。 可没想到阳儿不仅囚禁了雪儿,还打断了她的腿。 她终于意识到是自己错了,要是在雪儿要求离开的时候就让她离开,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一个好端端的女孩,竟被打断了腿。 阳儿明明是个风光霁月的郎君,怎么就变成如今的模样。 “雪儿,是姨母错了,是姨母对不起你。” 江漫雪微微一笑,宋起阳虽然疯了,但姨母对她的好,她永远铭记于心。 “姨母,请喝茶。” 潘歆岚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江漫雪再去给宋远良敬茶。 却不想,潘歆岚突然吐出一口黑血,然后晕了过去。 宋远良几乎立刻就想起了江漫雪是灾星的说法,他将茶杯狠狠摔在江漫雪脑袋上,然后抱着潘歆岚极速离开。 再然后府医诊断出潘歆岚是中毒,毒源是江漫雪敬的那杯茶。 宋远良不发一言,将江漫雪赶出潘歆岚的房间。 宋起阳赶了过来,将江漫雪一脚踹翻在地。 他蹲到江漫雪面前,抓住她的衣襟,把她提了起来,“你恨我可以,可我娘对你多好,你爹虐待你,我娘把你带到府里,把你好吃好喝供着,可你是怎么对她的!你竟要毒死她!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江漫雪不发一言,只是冷冷看着宋起阳。 看她连辩解都不愿意辩解,宋起阳更愤怒,他高高举起右掌,想要一巴掌扇过去,可最终只是握成了拳,用力收回拳头,起身拂袖而去。 江漫雪艰难爬回轮椅,极力忽略肚子上传来的疼痛,静静思索今天发生的事。 陈国公府声名显赫,在朝中树敌不少。但若是要对付陈国公府,也应该给陈国公或者世子下毒,而不是国公夫人。 潘歆岚的毒又恰好下在她敬的茶里,所以应该是冲她而来,是有人要陷害她。 而这几年来,她的敌人有江映月,以及林采舒,又或者宋起阳的爱慕者…… 紧接着她又调查了那杯茶经手过的人,果然林采舒身边的丫鬟曾经与端茶的丫鬟攀谈过。 而这个丫鬟……她曾帮过她啊…… 可当江漫雪找到那个丫鬟的时候,丫鬟已经被宋起阳抓起来了。 “说!是谁指使你毒害国公夫人的!”宋起阳双目赤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丫鬟咬着牙,恶狠狠看着宋起阳:“国公夫人的命是命,江二小姐又做错了什么,要让世子打断她的腿!我不过一个丫鬟,却也知道是非对错!” 江漫雪看着丫鬟如此正义凛然,哪里还不明白,林采舒这是要嫁祸给她啊。 她看着自己的双腿。 她这副身体亏空得厉害,本来也没几年好活,如今又没了双腿,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可姨母对自己恩重如山,如今突然被毒害,还是在她敬茶的时候。她只能再度振作起来,她想为姨母报仇。 江漫雪端着一碗鸡汤来到了林采舒的院子。 被折腾了一晚上,林采舒面色苍白,显得很是虚弱。 但还是强撑着起床,唤来丫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丫鬟回道:“都安排好了,国公夫人喝了江漫雪敬的茶,吐血,还晕了过去。国公爷和世子爷都很生气,江漫雪的脑袋都被砸了。” 林采舒又道:“不会怀疑道我们身上吧?” 丫鬟道:“小姐放心,景谷的弟弟在我们手里,她不敢不听话。” 见江漫雪居然来找自己,林采舒眼里闪过一丝慌张,自己下毒的事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喔,对了,她应该是知道世子昨晚在这里过夜,所以特地过来找自己麻烦的吧。 至于那鸡汤,恐怕是避子汤吧,她这是怕自己怀了世子的孩子。 想到这里,林采舒拨了拨衣裳,不经意间展露出暧昧的痕迹。 然后嘶哑着声音,炫耀道:“昨夜世子太过凶猛,让姐姐看笑话了。” 江漫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觉得宋起阳眼光真差,满京城的贵女挑谁不好,竟挑林采舒…… 她将鸡汤递到了林采舒面前:“林小姐,这是老母鸡熬的汤,很补的,你快喝了。” 林采舒笑容一僵,这可是避子汤,她怎么能喝呢。 但这汤她又一定要喝。 林采舒端起碗,宽大的袖子垂下,遮挡住了他人的视线,一包药粉快速拿了出来,融入鸡汤里。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江漫雪早就转过了身,让她有施展的空间。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很快,实际上战战兢兢,衣服上都洒了不少。 林采舒微笑着喝下鸡汤,然后“啪”一声摔了碗,吐出一口口的黑血。 她神情哀戚望着江漫雪:“江二小姐,你已经是世子夫人了,为什么……” 再然后宋起阳赶来,看到林采舒吐出的黑血,其症状与潘歆岚一模一样。 哪里还需要调查,就是江漫雪毒害了潘歆岚! 她竟如此狼心狗肺! 宋起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大喝道:“江漫雪你放肆,你竟敢下毒谋害舒儿,我陈国公府岂能容得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来人!将这个贱人重打五十大板,再扔到柴房!让她自生自灭!” * “对不起!对不起!”宋起阳泪流满面,疯狂道歉,这其中根本没什么阴谋,只要自己再细心一点就不会冤枉雪儿。 可是那时候的他因为一边暗喜雪儿下毒害林采舒是因为还喜欢自己,一边又愤怒她害了母亲。各种情绪交织之下让他失去理智。 “你都看明白就好,别再说我狼心狗肺,我江漫雪没有对不起你。” 第21章 奖励 最后便是柴房里的江漫雪木然望着天空的画面。 曾经即便生活再困难,她都努力寻找生机,她的眼睛里始终充满希望,可如今那点希望被磨灭,只剩下木然。 [完] ——“这就是结局?玩我呢?不应该还有反转?” ——“她就这样死了吗?” ——“林采舒真是可恨,装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唉……” ——“江漫雪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待她。” ——“宋世子真是可恨,不问缘由就把她关起来,把她的腿打断……” ——“他但凡多问一句,也至于这样,让雪儿吃这么多的苦。” [第十名奖励:解毒剂,九年义务教育及高中全科全册课本,教育技能精通,精神力修炼法,无限能源电动车。] 随后一束金光从光幕照射向江漫雪,而光幕同步出现江漫雪身影。 江漫雪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曾经伤痕累累的肌肤变得如鸡蛋般光滑,矮小的身躯不断拔高…… 不过,转眼的功夫,她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本平庸的相貌变得高贵出尘,宛如九天仙女。 不仅仅是容貌,她的身体素质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力量、速度等都今非昔比。 江漫雪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浑身上下暖融融,又仿佛睡了许久,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睁开眼睛,蹦跶了两下,“我好了,我又能走。” 眉目间满是笑意,光彩夺目。 ——“神迹!这是神迹!” ——“哇!雪儿活过来了!” ——“天启果然不愧是上天的杰作!” ——“太好了,雪儿没有死。” ——“那些奖励都是些什么?只有解毒剂我看得懂。” ——“管它是什么,肯定是好东西就对了!” ——“果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太好了!” ——“那些坏事做绝的,可要小心被天启搬上天幕!” 紧接着光幕上江漫雪身影消失,出现了一行字。 [七日后公布第九名,敬请期待!] 这一行字足足停留了一分钟才消失,天空恢复正常。 * “雪儿……”宋起阳低声唤道。 宋起阳看到她恢复健康,看到她在笑,一时神情恍惚,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的目光随着她而移动,满心满眼都是她。 然而江漫雪看到他却立刻笑容消失,宋起阳对她做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囚禁,打断腿,五十大板,但凡他对自己还有半点情谊,半点信任,都不至于这样。 就算那些是误会,可对自己的伤害已经造成,她无法原谅。 只希望今生与他不再相见。 “你不愿意原谅我是吗?”宋起阳艰涩说道,他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打断他的腿无异于毁了她的人生。 可是此刻看到她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心如刀割。 “雪儿,你说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做到!” “林采舒,对了,林采舒,我这就去把她杀了,给你泄愤。” 宋起阳慌忙往外跑去。 “宋起阳,我们和离吧。”江漫雪冷漠的声音传来。 宋起阳瞬间停下脚步,脸色煞白,“我不想和你说这个。” 江漫雪望着天空,努力保持着镇定:“如果没有天启的恩赐,我已经死了,死在你手里。原谅我不够大度,原谅杀身仇人这种事,我做不到!” 宋起阳道:“可这一切都是误会,是林采舒从中作梗,我这就去杀了林采舒给你报仇。” 江漫雪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敢看你吗?我怕看到你,就忍不住对你出手。我不恨林采舒,我恨的是你。我希望明天的时候,你能把和离书送来。我曾经是喜欢你的,是你自己毁了这一切。” 她说完就离开了,宋起阳神情恍惚:“对不起。” 江漫雪没有搭理他,直接前往主院,喂潘歆岚喝下解毒剂。 趁着潘歆岚还没有醒来,江漫雪仔细研究了一下天启给她的奖励。 九年义务教育课本以及那什么电动车存放在意识空间,取出后就无法再放入,她暂时没有查看。 精神力修炼法似乎是一门玄之又玄的修炼法门,修炼后,她可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 还有教育技能精通,让她拥有查看他人潜能的能力,以及听她授课的学生会拥有更高的专注力,更容易吸收知识。 天启这是准备让她去当夫子,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虽然大尧民风开放,但也甚少有女夫子,给她这些技能,恐怕是暴殄天物。 她最喜欢的还是玄妙的知识。 这些知识突然被塞到她脑海里,她没有任何不适,而且只需要稍加回想,就能回忆起来。 真是相当神奇。 她在脑海里快速回忆着这些知识,却仿佛看到了新的天地。 数学、物理……太神奇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心灵,让她灵魂都在颤栗。 原来这世界竟是如此的神奇,世间万物都有其规律,她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真谛…… “雪儿。”迷茫的声音唤醒了江漫雪。 “姨母你感觉怎么样?” 潘歆岚双眼含泪:“雪儿怎地也来了地府,是姨母对不起你。既然我们都死了,来生我们做真正的母女好不好?让我好好照顾你。” 江漫雪笑道:“姨母,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都还活着,你的毒也解了。” 潘歆岚不敢置信:“真的吗?我们都还活着?你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到底怎么回事?” 江漫雪仔细说了一下,潘歆岚只觉得神奇无比。 “真是老天开眼,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母亲!你没事就好,既然你与阳儿再无可能,那姨母收你做干女儿,让宋起阳一个人后悔去。” 第22章 开车溜达 宋起阳颓废坐在石凳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江漫雪是在京兆府衙门,她说她是吏部侍郎的女儿,可吏部侍郎怎么会这么一个瘦不拉几、黑不溜秋的女儿。 再后,她竟要状告生父…… 了解事情始末后,他不由对这个女孩心生敬佩。 后来父亲回京任职,母亲也回来了,他才得知他们的母亲竟是好友。 母亲邀请她来府里长住,他也便时常见到她,她的身影便印入了他的心里。 可惜他喜欢她。她却一直对他淡淡的,看不出半点喜欢。 所以当有人用她的声音说,恨他,不喜欢他的时候,他立刻就相信了。 可他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他决定就算用尽手段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她要逃,他就打断她的腿…… 可是他错了,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 一个人发了许久的呆,宋起阳才起身离开陈国公府。 * 自己所做一切被曝光,林采舒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宋起阳来杀她泄愤。 “对了去找江漫雪,只要她愿意原谅我,我就什么事都没有。”她连忙去寻找江漫雪。 江漫雪正在查看奖励,被她打搅神情,有些不悦。 林采舒不管不顾冲到她的面前,看到她变得如此光鲜亮丽,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她之前完全不把江漫雪放在眼里,她觉得江漫雪能得宋起阳青睐,不过是因为她与国公夫人关系好而已。 可如今,她竟如此光彩夺目,把自己完全比下去。而自己还要被全京城的人唾弃,想到这些她只恨当初怎么就没能打死江漫雪。 她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高声哀求道:“江漫雪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现在好好的不是吗?被打断的腿也好了,被打五十大板,也一点事都没有。只要你愿意放过我,世子夫人是你,未来的国公夫人也是你,我再也不会和你抢了。” 江漫雪道:“我从来就没恨过你。” 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的女人而已,她从来就没将她当成敌人,她不够格。 林采舒脸上狂喜:“那你告诉大家,你原谅我了。” 然后她脸上惊喜还没有退去,一群官兵在宋远良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她将以毒害一品诰命夫人的罪名被问斩。 林采舒朝江漫雪大声呼喊道:“江漫雪,你告诉他们,你已经原谅我了啊,为什么还要抓我!” 江漫雪道:“你谋害当朝一品诰命夫人,抓你不是应该的吗?” 林采舒瞪大了眼睛,恨声道:“江漫雪你这个贱人,你明明说已经原谅我了的,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我给那个老太婆下毒有什么关系!她又没事,我把解药给她就是!你你们不能这样!” “世子救我啊!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了!” 但无论她如何哀求,都不会有人站出来给她说话,她的恶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就算是宋远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林采舒的声音渐渐远去。 * 宋起阳问了许多人才找到顾三公子顾成林。 顾成林看到宋起阳顿时脸色大变:“宋世子,我也只是受人之托!” 宋起阳不管不顾,一拳砸了过去。 这一拳过来,顾成林根本躲不开,当即被震退三尺,口吐鲜血。 宋起阳却仍然不放过他,对着他继续拳打脚踢,将他打的鼻青脸肿。 旁人看戏看得欢快,觉得顾成林活该,本来人家小两口好好,你非要上去挑拨离间。没被发现也就是了,如今被全京城的人知道,啧…… 揍完顾成林,宋起阳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就算把他打死又怎样,雪儿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他永远失去她了…… * 同时皇帝陶济民下达了三项政令。 一、改年号为天启。 二、册封江漫雪为崇光郡主,赐郡主府。彻查江辞,彻查璃阳江氏一族。 三、责令陈国公世子到南疆历练三年。 册封的圣旨到达陈国公府后,江漫雪便骑着电动车进宫谢恩。 她在获得电动车的时候,自然也获得了开车技巧。 现在她摁着喇叭,开着电动车行走在古代大街上,立刻收获无数仰慕的目光。 “她就是第十的冤种江漫雪?” “真是漂亮啊!” “若是我也能变这么漂亮,让我受那些苦,我也认了。” “她骑的便是电动车?当真神奇,不用马也能走!”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借我骑一下。” 金銮殿里,大臣们已经离开,只有陶济民一人等待着江漫雪的到来。 陶济民看着江漫雪感慨良多,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看到她端庄秀丽的模样,真是倍感欣慰。 陶济民:“郡主苦尽甘来,可喜可贺。” 江漫雪:“多谢陛下。” 随后,江漫雪不说废话,一甩袖子无数花花绿绿的书本堆满了金銮殿。 江漫雪拱了拱手:“这些便是九年义务教育及高中全科全册课本,是未来人们7岁-18岁学习的书本,其中囊括了方方面面的知识……” 陶济民小心翼翼拿起一本高二(上)物理,翻开书页,上面有些字认识,有些字不认识,合在一起完全不认识。 他抬头看向江漫雪:“这些知识郡主可都明了?” 江漫雪点头:“自然,天启是以灌顶的方式助臣习得了知识。天启还赐臣教育技能精通,可以更好地教授学生……” 江漫雪用技能看了一下陶济民,他的身边立刻出现几行文字。 姓名:陶济民 语文:70(65) …… 物理:10(92) 嘶,真是不可思议,原来陛下竟然在物理方面有如此潜力,若放在未来搞不好是个爱因斯坦。 可惜他是个皇帝,真可惜。 陶济民道:“甚好,那朕便成立一所书院,郡主为山长,教授这些知识,郡主以为如何?” 江漫雪犹豫道:“陛下,这些知识可能与我们现在的认知完全相悖。” 陶济民道:“那只能说明,是我们现在太落后了,郡主大胆去做便是。” 江漫雪只觉得心中豪情万丈:“遵陛下旨意。” 陶济民又道:“听闻郡主是骑着电动车过来,可否让朕一观。” 江漫雪立刻把电动车推了过来:“陛下,这就是电动车,只是未来的代步工具,没什么特别的能力。” 然后示范性地开了一圈,看得陶济民十分眼热。 这电动车可是未来的东西,若不是天启降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 看着陶济民羡慕的样子,江漫雪立刻说道:“陛下,要试试吗?” 开电动车十分简单,江漫雪随便说了一下,陶济民就完全掌握了诀窍。 然后他骑上电动车,开进了后宫。 “陛下骑的是什么?” “陛下今日真是威武!” “天启临凡,天佑大尧,天佑陛下!” 陶济民骑着电动车在后宫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却听到盛气凌人的声音传来。 “就算陛下册封你为郡主,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真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了!” “快把解毒剂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第23章 顾安 眼前之人乃是宠冠六宫的张迟夏张贵妃,其身份背景并不显赫,是皇帝力排众议封她成为贵妃。 江漫雪曾远远见过她,彼时她端庄优雅,贵不可言,与如今她面前张迟夏判若两人。 果然人都不止一副面孔,端看在谁面前。 江漫雪淡然道:“陛下尚且给我三分面子,贵妃娘娘却对我如此态度,莫非贵妃娘娘比陛下更为尊贵?” “陛下,”张迟夏看到了陶济民,小跑到他的面前娇嗔道,“你看她是什么态度!臣妾中了寒毒,极有可能遗传咱们的孩儿身上!臣妾要解毒剂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儿,她竟不把解毒剂交出来,完全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陶济民道:“崇光郡主的解毒剂已经给陈国公夫人服下,哪里还有解毒剂,夏夏莫要胡搅蛮缠。” 张迟夏眼中喜悦一闪而过:“陛下,臣妾哪里有胡搅蛮缠,臣妾只是一时心急。既然解毒剂已经给陈国公夫人服下那便罢了,可下一次若还还有解毒剂,一定要拿来给咱们的孩儿,我不想咱们孩儿一出生就饱受寒毒之苦。” 江漫雪看着打情骂俏的二人,原本对皇帝的好印象瞬间跌到了谷底。 这个张贵妃她一眼就十分讨厌,可是皇帝却对她和颜悦色,喜欢得紧。 她原本是想把精神力修炼法也与陶济民说一下,看到这情景,突然就没了那心思。 天启给她的奖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愿意出任山长,为国效力,已经仁至义尽了。 江漫雪刚要辞行,却听张迟夏道:“陛下,崇光郡主虽然是陈国公世子夫人,但亦是天启之人,必有大功德,大造化。陛下不如将她纳入宫中,为陛下分忧。” 陶济民顿了一下,若是站在政治的角度,他将江漫雪纳入宫中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他与宋起阳熟识,万万做不到夺臣子之妻的事情。 他立刻斥责道:“夏夏,休要胡言!给崇光郡主道歉!” 张迟夏撇了撇嘴:“哼!臣妾只是为陛下考虑。郡主抱歉,是本宫多言了!” * 江漫雪骑着电动车从皇宫离开,迎面看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已经褪去少年时的青涩,变得高大帅气成熟。 他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脸上带着的笑如春风细雨,令人难以忘怀。 清泉般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春风得意的少女。 “锦澜哥哥!”江漫雪高声道。 从她失忆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邹锦澜,此刻再见到他,再一次觉得上天待她不薄。 “雪儿。” 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一眼万年。 * 同时,不远处的望月楼,顾安倚在栏杆上,看着久久对视两人,摸了摸下巴。 “我果然没看错,江漫雪是个正常人,选择了邹锦澜。” 顾安是个穿越者,而《盘点十大冤种》就是她的手笔。 顾安是胎穿到这个世界,只不过一开始她失忆了,仅仅保留有现代的知识,忘记了自己是个穿越者。 她是在被沉塘后觉醒了记忆。 不错,她也被沉塘过,由于未婚先孕被沉塘了。 在濒死的那一刻,她恢复了记忆,还激活系统,获得随身空间,开启盘点任务。 随身空间是一栋别墅,别墅里应有尽有。 可以联网的手机电脑,无尽食物的冰箱,随心所欲的衣帽间…… 不过没有灵泉、开心农场这些,稍微有些遗憾,不能种地。 随身空间是系统给予顾安的预奖励,让她可以安心创作视频。 系统没有强制顾安完成任务,可既然手里有如此外挂,哪里有不玩玩的道理。 她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便选择了盘点十大悲惨人物。 不过这个时代苦逼的人何其多,为了防止别人比惨,她改名盘点冤种。 至于排名,是顾安根据系统推荐的悲惨人物,在浏览过他们人生后,根据她个人主观感受进行排名的。 确定排名后,她还需要将他们的人生片段剪辑成视频。 每个人的人生何其漫长,光看这些人的人生历程,就搞得顾安心力交瘁。 她还要剪辑其中关键片刻,更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她将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整理好资料,做出第一个视频。 顾安全程观看了第一个视频,她觉得还是略有瑕疵,不是很完美。 所以下一个视频,她应该吸取教训,做得更好一些。 让她没想到的是,上榜的人物居然还有奖励。 这系统还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同志,给的奖励居然如此忠君爱国。 九年义务教育课本,教育技能…… 可怜的江漫雪同志刚刚沉冤得雪,就要开启996生涯了。 顾安捂紧自己的小马甲,可不能让他们知道她也同步获得奖励了,不然她也得被抓去当老师。 七天时间一转眼就过去。 金銮殿前,陶济民把龙椅搬到了外面,还给众大臣也搬去了座椅。 后宫,嫔妃们早早聚在御花园,磕着瓜子,吃着水果。 春和园,曦园等京城各个园子聚集了各家的公子小姐。 而大街上,平民百姓揣着小马扎扎堆坐着。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天启开始。 “你们说第九名会是谁?” “大尧疆域何其广阔,这怎么猜得到。” “我觉得我可能上榜,我年少时候父母双亡,后来娶的妻子又给我戴绿帽子。” “你这算什么!根据江漫雪的经历,我觉得丞相府的嫡女是极有可能的。” “哇,江映月和段雨怜又过来了!” “臭鸡蛋,烂菜叶准备!” “可惜林采舒被早早砍头,真是便宜她了!” 一辆散发着恶臭囚车缓缓驶来,人们激动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往囚车里扔去。 这七天以来,囚车每天都游街示众,每次都“收获满满”。 囚车里的段雨怜和江映月已经没有了愤怒的力气,这七天以来,她们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她们的身上再也看不到昔日的骄傲,如果可以她们宁愿选择死亡。 “都怪你!”江映月怨毒地看着段雨怜,“要不是你要对付江漫雪她娘,我怎么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段雨怜尖叫着,“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说得倒是好听,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你害死了爹爹!是你把我害得这样惨。” “江漫雪!”江映月看向街边容光焕发的江漫雪,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她紧紧抓着囚车的栏杆,“求你,放过我!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亲姐妹,我们这这世上最亲的人!” 江漫雪听到她的声音走到她的面前,“亲姐妹?这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江映月连忙道:“江漫雪我知道怎么错了,但我只是被段雨怜他们教坏了而已,他们从小就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所以我也就那么做了。你原谅我,让我从这囚车里出来,我们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那我不愿意呢,”江漫雪说道:“我为什么要原谅你?我看到你在这囚车里被人唾骂,我心里高兴的很呢!” “江漫雪!”江映月再也维持不住笑容,她歇斯底里朝着江漫雪吼道,“你不得好死!” 第24章 第九名 [第九名:顾安] ——“开始了,开始了!” ——“顾安是谁?听都没听说过啊。” ——“怎么就只有名字,没有身份。” ——“我邻居家有个小女孩也叫顾安,不知道是不是她。” ——“开始了,别说话!” 画面出现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少女,她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小腹微微隆起,缓缓向下沉去。 随后画面一黑,出现几个文字。 【十八年前,明州】 “杀!” “把男的全部杀光!女的全部带走!” “小娘子,别着急嘛,爷这就来疼你。” 污言秽语的声音,伴随着土匪们烧杀抢掠的画面,令人义愤填膺,不忍直视。 紧接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将带领将士来到,迅速平定了混乱,将土匪杀的杀,抓的抓。 ——“这是明州伯冷清霜,我大尧唯一的女将,英姿飒爽,百战百胜!顾安和她有关?可顾小姐不是叫顾绮令吗?” ——“你们看明州伯的肚子,她这会正怀着顾绮令呢。” ——“身怀六甲还要去剿匪,明州伯真是不容易。” ——“明州伯真是太帅了,这身手!嘶溜!我要是早生几年肯定去她家提亲!”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明州伯怎么看得上你!” 冷清霜突然感到一阵腹痛,她捂着肚子,强自镇定“我要生了。” 手下将士立刻找来村中的稳婆为冷清霜接生,怎料村中另一个产妇也发作了。 于是两个产妇被放到一起。 “哇哇哇!”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两个女婴出生了。 而冷清霜因为劳累了一天已经睡了过去,将士们见母女平安也都各忙各的去了,让冷清霜安心休息。 于是屋子里只剩四人,两个刚出生的女婴,一个昏过去的冷清霜,一个已经恢复力气的詹小霞。 只见詹小霞抱着女儿走到冷清霜身边,眼里绽放出仇恨的目光! “都怪你!你怎么不早来!你要是早点来,孩子他爹也不会死!” “你是个将军想必富贵得很,可一定要将我的女儿好好养大成人,至于你的女儿,就留在我的身边好好赎罪!” 然后,她调换了两个婴儿,将冷清霜的孩子扯出襁褓,将她的孩子小心翼翼放进去的。 ——“艹!真是狼心狗肺啊!” ——“若不是明州伯及时赶到,她比死更惨好吗!” ——“这踏马就不是人,明州伯就不该救她!让她去死不好吗?” ——“她男人是被土匪杀的好吗!关明州伯什么事!要怪就怪土匪啊!自己没本事杀土匪,反而怪救了自己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还调换孩子,让自己的孩子去享福,让救命恩人的孩子受苦!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遭受这等祸事。” ——“赎个屁的罪,有罪的是这个贱人好吗!看得我火大!真是什么人都有!” ——“谁知道这是哪个村子,我这就去把这个恶妇灭了!” ——“这么说顾绮令根本就不是明州伯的孩子!” 春和园。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在顾绮令身上。 只见顾绮令眼中含泪,不敢置信,嘴里喃喃自语。 “原来,我竟不是我娘的女儿,不,这不是真的!” “呜,竟我占了别人的身份,我怎么这么龌龊!” 旁边的人连忙安慰。 “令令,这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放在心里。” “是啊,你也是无辜的。明州伯肯定不会怪你的。” “我们都了解你,你和那农妇根本不是一类人,不要责怪自己。” * 直到冷清霜带领将士们离开,谁也没有发现异常。 詹小霞带着女婴回到家中,她的孩子们尚且处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之中,看到母亲回来立刻喜极而泣,纷纷围绕在她的身边:“娘,你可算回来,这是妹妹吗?” 詹小霞对他们说道:“你们记住这个孽种可不是你们的妹妹,她是害死你们爹的罪魁祸首。” 她是个村子里一个普通的农户,在这之前她已经生了四个儿子。 最大的顾大强已经十一岁,顾二顺八岁,顾三壮五岁,顾四健三岁。 好不容易有个妹妹,几个孩子原本是十分期待的,此刻听到詹小霞这么一说,立刻傻眼。 但几人很有眼色,见母亲不喜欢女婴,便立刻和詹小霞站在同一战线。 顾大强问道:“那娘怎么不掐死她为爹报仇?还把她养着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詹小霞道:“让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她,我要她给我们家当牛做马,等她大了把她卖到妓院,给你们娶媳妇。” 顾四健拍手道:“喔!卖妹妹娶媳妇!” 顾二顺嫌恶皱了皱眉:“那我们还得把她养大,真是麻烦!” 顾三壮也道:“我们家本来就穷,还要养她?不如现在就把她妓院去,还能得点银钱。” 詹小霞道:“太小了,没人要,等再养大一些吧。” 小小的女婴就此成为了顾家村的女儿。 詹小霞嫌弃她,根本不愿意给她喂奶,只给她喂米汤。 她拉了也不管,直到屁股烂了,开始给她洗。 她长到三岁,詹小霞连名字都没给她取,都是孽种、孽种地叫她。 她以为是自己太笨,太蠢,太不乖,所以娘亲和哥哥们才不喜欢她,于是她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来讨好他们。 她每天早早醒来,瘦小的身子爬上凳子,给他们准备早餐。 等到太阳出来了,他们才依次从房间里出来。 “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 “今天这汤怎么这么咸!” “你这孽种竟把面都祸祸了!接下来我们吃什么!” 第25章 可怜一个天才 母子五人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对着顾安破口大骂。顾安垂着脑袋,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不能把事情做好,她真的好委屈好伤心。 詹小霞看到她哭气不打一处来:“哭什么哭,一大早的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顾大强重重拍了一下桌面,语气十分不善:“别人家的孩子像你这么大什么都会干了,你呢,连个饭都做不好,我们养你有什么用!” 顾四健立刻恐吓道:“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山上喂老虎!” 顾安眼泪落得更快,眼里是可见的慌乱:“不要!娘!不要把我扔了,我会听话的!我会把事情做好的!” 她知道四哥不是在吓唬她,他们是真的会把她扔到外面。 曾经她就因为不听话被扔到屋外过夜。 外面那么黑那么冷,她害怕极了,她不想再被扔出去。 詹小霞道:“行了别哭了,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要不是为了养你这个孽种,我们至于这么辛苦吗?你还哭给我们看,真给你脸了!” 顾大强放下碗筷道:“你已经很幸福了,别人家的孩子不仅要做饭、洗衣服,还得跟着下地。在我们家你只需要做好饭,就什么事都没了,你别不知足。” 他们吃完便出门了,顾安这才靠近餐桌,看着他们吃剩下的食物,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明明她已经多做饭了,怎么他们还是剩这么一点,这一点点她怎么够吃? 顾安揉了揉肚子,吃下他们吃剩的食物。 ——“唉……” ——“明州伯要是看到得有多心疼。” ——“我家孩子三岁还什么都不会,她竟然都会做饭了。” ——“张漫雪五岁之前好歹有母亲疼爱。唉……也不知她俩谁更惨?” ——“老天真是不长眼,他们这种人当初就应该死在土匪手里才对!” ——“本来应该是千金小姐,却只能吃别人剩下的,这毒妇真是可恶!” 明州伯府。 冷清霜年过半百,这些年来她从军中退下,修身养性,仿佛一个普通的贵妇。 但此刻她眼里绽放出强烈的杀机,像是又回到了战场。 一旁的丫鬟瑟瑟发抖,生怕她直接就拿自己开刀。 在得知女儿竟被人调换了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人。 当年是她出兵剿匪救了她啊! 要是没有她,那整个村子都没了! 她竟还恨自己,恨自己去得不够及时! 她竟还把孩子调包了,让她的孩子受尽苦楚。 三岁! 顾绮令三岁时候在做什么,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受尽了宠爱。 可她的孩儿呢,三岁就要给一家人做饭,还要被骂的狗血淋头,活得没有一点尊严。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去救他们,就该让他们全都被土匪杀了才好。 “顾家村,我要去顾家村!”冷清霜拎起一旁的大刀就要出门。 “娘,你这是要去哪里?”长子顾成材挡住了她的去路,神色晦暗莫名。 冷清霜道:“老大你来的正好,随娘去顾家村,把那毒妇一家杀了。” 顾成材道:“那毒妇是该杀了,娘可有想好要如何对待令令?” 冷清霜冷然道:“顾绮令是那毒妇的女儿,自然随他们一家去,你妹妹这些年受过的苦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想到顾安这些年受过的苦,她就恨不得把那毒妇千刀万剐。 至于顾绮令,她之前有多疼她,她现在就有多恨她,她是瞎了眼才会对她那么好! 她或许是没做错什么,可她是那个毒妇的女儿,她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现在是时候偿还了。 顾成材竟还要把他留在身边,他怎么敢啊! 顾成材道:“娘,令令是我们养大的,和那毒妇有任何关系。” 冷清霜一愣,随后愣愣看着顾成材,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儿子:“这么说,你是要为了不知所谓的毒妇的女儿,不要自己的亲妹妹?” 顾成材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令令,她才是我们的妹妹。那个顾安,我们都不知道她品性如何,您是可以把她认回来,但令令依旧是我们顾家小姐。” 冷清霜瞬间气血上涌:“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顾安才是你亲妹妹啊!” * 顾安又看了看米缸,米缸里又没米了。 她把碗洗了,在门口坐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跑进屋里,背起一个小竹篓,进山了。 “顾小五,你这是要进山吗?”同样进山的村民问道。 这些年来,经过詹小霞不断的宣传,村里人都知道,顾小五是个灾星,是她引来土匪进村,害死了那么多人。 所以整个顾家村很不待见她。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村民们见她可可爱爱,性子又好,都慢慢放下成见,愿意接纳她。 顾安眨巴着眼睛,乖巧回答:“是啊,叔叔。” 村民只当她是调皮,要进山玩,便吓唬她道:“山里有老虎会吃了你的,快回去吧。” 顾安听到老虎,立刻被吓到,但还是道:“我只在外面走走,不会遇到老虎的!” 村民需要上山干活,没时间和她多聊,但见顾安这么小小的一副身板,想来也爬不到哪里去,便放下心来,上山去了。 顾安艰难地在山里爬来爬去,采集着各种草药,不一会儿小手就被划破流出了鲜血,小脚丫也磨出了水泡。 原本干干净净的小孩变得脏兮兮。 但她却很开心,她的小背篓里已经装满了各种草药。 何首乌,黄精,五味子,当归,细辛…… ——“哇!真是不可思议,小小年纪居然认识这么多药材!” ——“她也没学过医吧,怎么认识的?!” ——“梦中神授?” ——“这就是天才!” ——“可怜一个天才被养在仇人家里,注定要被埋没!太可惜了!” “差不多了,该回家了。”顾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小背篓,做出了决定。 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顾安循声望去,便看到一道瀑布冲击而下,形成了一个小水塘。 顾安眼睛一亮,立刻走了过去,把小脸洗干净,又洗了小脚。 然后她看到旁边的石壁上长了一棵石斛。 她立刻小跑过去,趴到石头上,极力伸长小手,试图摘下石斛。 可惜她才三岁,身量太小,根本够不着。 她只好小心翼翼往前挪,整个身子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终于她够到了石斛,将它握在了手心。 她欣喜若狂就要爬起来,可哪里想得到趴下去容易,站起来困难,她的脚稍稍动了一下,就整个人摔了下去,一动不动。 第26章 十两银子 直到夕阳西下,顾安才悠悠转醒,她迷茫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连忙查看四周,见石斛还好好地躺在地上,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摔下来的时候害怕把石斛弄坏,就把它扔了出去,现在见石斛完好无损,心里高兴的不行。 顾安捡起石斛,找到自己的小背篓,来到水塘边,伸出小手打算清洗了一下自己。 到了此刻,她才发现她的手臂被擦伤,充满了青紫的痕迹。 “呜呜呜……”顾安忍不住落泪。 她一边哭着,一边查看一下身体的其他地方,这才发现她的身上就没有好的地方,到处都是血痕。 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不死已经是很幸运了。 小心翼翼把自己清洗干净完毕后,顾安乘着夜色踏上回家的路。 只是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山林里遍布各种蛇虫鼠蚁,远方还有不明生物的嚎叫。 恐惧席卷而来,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乌黑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她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力图不要传出一点声音。 * 明州伯府的争吵还在继续。 冷清霜指着光幕上,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的小可怜,“这才是你妹妹,你妹妹从小受尽苦楚,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是顾绮令的亲生母亲!我要她一家血债血偿有错吗?!” 顾成材面色很不好看,“母亲你是英勇善战的明州伯,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是非不分了!令令是我们养大的,和詹小霞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对付詹小霞可以,但令令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迁怒到她的身上!” 冷清霜道:“她鸠占鹊巢,抢了我女儿的人生,我迁怒她不是理所应当吗?她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护着她!” “母亲,大哥说的没错,”次子顾成梁从外面走了进来,“詹小霞调换孩子的事,令令又不知道,令令也是无辜的。母亲,令令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就算她不是你亲生的,可你对她就没半点感情吗?就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顾成材道:“这个时候令令想必已经得知了真相,心里肯定很难受,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去安慰她,而不是咄咄逼人,斥责她,追究她的责任!” 冷清霜冷冷看着两人:“你们还真是顾绮令的好兄长!我若是不愿意放过顾绮令,你们这两个孽障是不是准备弑母?!” 顾成材叹息一声:“母亲你何必要说这种话,我们希望你能冷静后再做决定,不要遗憾终生。” 顾成梁拱手道:“请母亲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 顾安在山林里不停的走着,就在她以为自己走丢了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小路。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加快脚步,欢呼雀跃地往家里奔去。 可怎料她才刚推开大门,咒骂之声便此起彼伏响起。 “娘,妹妹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一天都没在家!” “饭也不做,你是想饿死我们吗?!” “我们下地忙了一天,回来了连一口热饭也看不到,养你有什么用!”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了算了!” “我……我去采草药了,”顾安把小背篓拿了出来,“这是我今天采的草药,可以卖钱的。” “我看就是杂草而已,屁的草药,”顾大强一把将小背篓扔出门外,“我们都不认识草药,你个孽种还能认识?!” “这些真是草药!”顾安连忙扑过去,把草药捡回来,“大哥不信的话,明天可以拿去问陈大夫。” 陈大夫是最近来到村子里的大夫,医术很好,村民们都很喜欢他。 她一转身,就看到顾大强堵在门口,那阴沉的模样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惧,她瞬间不敢再有反抗的念头。 “我让你扔出去你没听到吗?你这是又不听话了?” 顾安手里一松,小背篓瞬间落到地下。 她咬着嘴唇,泪水要落不落地挂在眼眶里,换任何一个正常人,必定已经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打动。 可她眼前的是顾大强,是詹小霞,他们视她为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对她怎么可能有半分怜惜。 顾安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屋里,她的房间小小的,原本是个杂物间,如今被她整理得整齐干净。 她肚子很饿,她想去厨房里找点东西吃,可是她不敢,她今天没把事情做好,娘和哥哥们肯定不愿意让她吃饭的。 可是她真是好饿,顾安咽着口水,缩成一团,静静睡去。 第二日,顾安早早起床,却发现身体疼得厉害。 但她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若娘亲和哥哥们醒来,她的早餐还没准备好,会挨骂的。 她忍着疼,开始做早餐,胡辣汤和菜饼子。 她做得很熟练,似乎天生就会这些。 早餐依旧在骂骂咧咧中度过,他们总骂她放油放得多,可她不愿意改。 吃过早饭,詹小霞和顾大强三兄弟去下地,顾四健在村子里瞎玩。 顾安坐在门槛上,看着被丢弃的草药,想将它们捡进屋里,却又不敢。 最后只把它们摊开,让它们在太阳底下晒着。 傍晚,顾大强回来的时候看到陈大夫蹲在他家门前,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大夫,那草药可是我放在门口晒的,你这是要偷走?”顾大强虎视眈眈看着陈大夫手里的杂草。 虽然他不觉得这会是什么珍贵的草药,但如果能从陈大夫身上讹一点银子来,那肯定是极好的。 “我正要找你呢,这些草药不错,不过太少,”陈大夫道:“这些我算你20文,但这棵石斛可遇不可求,我算你十两银子。” 顾大强瞪大了眼睛,他以为是杂草的东西居然值十两银子! 他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那孽种居然真的认识草药! 于是,顾大强突然之间对顾安十分和善,他让她上桌吃饭,给她买冰糖葫芦,给她买了新的衣服。 当然他也有要求,要顾安带着他到山上采药。 第27章 顺子对你不好吗 顾大强的要求顾安欣然答应。 然而,他想要的并不是普通药草,而是一棵可以卖十两银子的石斛。 可石斛并不多见,这天以后顾安再也没有看到第二棵石斛。 这让顾大强气急败坏。 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顾大强积攒的郁气终于爆发,他一把将顾安提了起来。 “孽种,你是不是在玩我!” “大哥,石斛是珍稀药材,很难遇到的。” 顾大强目光不善:“为什么你第一天去就找到石斛,而我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找到。” 顾安忍不住又开始委屈,她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道:“只是恰巧那天我运气好。” 顾大强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的运气差?” 顾安拍了拍自己的小背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哥山里还有其他药材,挖这些也可以赚钱的。” 顾大强见识了一棵石斛可以卖十两银子,哪里还看得上普通的药草。 这些普通药草,就算他忙一整天也不过50文,利润这么小,他看不上! 顾大强一脚踹翻她的小背篓:“这些杂草能卖几个钱,明天要是再找不到石斛,有你好果子吃!” “大哥,”顾安吸了吸鼻子,“我们找不到石斛,就摘些普通草药吧,不然上山一天什么也得到,不是更亏?” “我们不是找不到石斛,是你不肯把诀窍说出来!”詹小霞阴毒的目光落在顾安身上,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不留神就会咬上去。 “不,我没有了,我都说了。”顾安忍不住抱住顾大强大腿,比起总是对他呼来喝去的顾大强,她更害怕詹小霞。 詹小霞就如同鬼魅一样,总是一言不发盯着她看,眼神里包含的怨毒,仇恨,那恨不得把她吃了的样子让她毛骨悚然。 她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让母亲这样厌恶她。 同时,她又十分渴求母爱,她想和顾四健一样可以在娘亲怀里撒娇,可以和娘亲躺一个被窝。 可是,娘亲不喜欢她。 然后,她松开顾大强大腿,走到詹小霞面前,小心翼翼拽着她的衣角,用最可爱,最诚恳的表情说道:“娘亲,找不到石斛没有关系,我还有其他办法赚钱,我会努力赚钱养娘亲的。” “孽种,离我远点!”詹小霞一手将顾安推倒在地上,眼神无比嫌恶,仿佛顾安是什么脏东西。 小小年纪就懂得勾引人的手段,孽种不愧是孽种。 再想到她这么小就无师自通认识草药,心中更是无比怨恨。 凭什么这个孽种如此聪慧! 而她的女儿…… 不,她的女儿肯定比这个孽种更加聪慧! 就算这个孽种再天才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到了她的手里,给她赚钱花,给她当牛做马! 她就算努力一辈子也就是个贱民! 然后詹小霞恶狠狠道:“再给你一天时间,要是再找不到石斛,就把你卖了。” 第二天继续上山。 这一次他们去了更远的山,终于又找到了石斛,还是两棵。 “大哥,我们不要把石斛卖了,”顾安说道,“我们把石斛拿去种起来,这样以后就有更多的石斛。” “那至少还得等到明年!”顾大强根本不考虑顾安的建议,现在能获得十两银子的好事,凭什么要拖到以后? 又有了二十两银子,顾家立刻把屋子翻修了一下,还送顾四健去了学堂。 顾安也想去学堂,可她一提出这个要求就被臭骂了一顿。 詹小霞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这孽种就应该呆在臭水沟里,腐烂,发臭。 她居然妄想去上学堂,她怎么敢啊! 果然她还是对她太好了! 詹小霞用打量货物的目光看着顾安,这孽种已经三岁了,又这么听话。 还天生柔柔弱弱的,懂得勾引人的手段,这要是卖到妓院,调教一番,说不定能成花魁。 可惜这几天,她天天上山,整个人都晒黑了。 要想卖个好价钱,最好再养养。 顾家有了钱,很快就膨胀了起来,田地荒废了,采草药这么累的活,他们自然也不愿意干,几个兄弟整日游手好闲,正事不做。 而其他的村民得知草药可以卖钱后,积极向陈大夫学习认识草药,农忙之余还去采草药,虽然没有立刻富裕起来,但也改善了生活。 一年时间过去,顾安四岁了,脸颊上长出了小奶膘,眼睛乌溜溜像葡萄一样。整个人粉粉嫩嫩,胖嘟嘟的,再加上她能说会道,卖得一手好萌,整个顾家村没人不喜欢她。 当然詹小霞一家除外。 去年赚的三十两他们已经花完了,他们重新变得落魄,要不是顾安还上山采药,他们恐怕连饭都吃不上了。 “不好了,顾小五,你二哥把人推到河里淹死了!” 伴随着一声惊呼,平静的日子一去不返。 顾二顺和人发生争执,失手把人推到河里,淹死了。 死者家属把尸体抬到了顾二顺家门口,要么让顾二顺血债血偿,要么赔偿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他们家哪里来的三十两银子赔! 詹小霞立刻把错归咎到顾安头上。 要不是这孽种住在她家里,她家里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她的二顺明明那么乖巧,那么懂事,怎么可能会和人发生争执,怎么会把人推到河里。 肯定是这个孽种把晦气带到家里,才使得二顺做出那种事。 “你这个孽种害死了我男人还不够,还来害我的儿子!你到底想把我家害得怎样才满足!” 詹小霞怨毒地看着顾安,恨不得将她撕碎。 顾安不知所措,茫然看着詹小霞,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啊,娘亲为什么又怪她。 “你还觉得很无辜是吧,”詹小霞一巴掌扇到顾安脸上,“当年你出生就害死了我男人,害得我们母子无依无靠,吃了上顿没下顿,害得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下地,天天被大太阳晒,年纪轻轻就老成这个样子!” “顺子对你不好吗?你说你讨厌福子,二顺就帮你欺负他,如今你害得他担上杀人的罪名,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你却一个人躲在后面,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他是你二哥啊!” 看着詹小霞将所有的罪名扔到自己身上,顾安乌黑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我没有!我没有讨厌福子,也没有让二哥去欺负他,我没有!” 她极力否认着,不是她做过的事,她坚决不承认。 她和福子关系很不错,他们昨天还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山上采草药。 詹小霞一手抓住顾安胳膊,一手拿起竹鞭狠狠鞭打着顾安,“你还敢否认!看我不打死你!” 一旁顾大强把顾二顺拎到一边,悄声问道:“顺子,你为什么要杀福子?你们平时不玩得挺好的?” 第28章 殉葬 顾二顺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福子居然教训我说,那孽种是我们妹妹,我们不该那么对她,说我们要是再那么对她,他就找人来揍我。他这么说不就是找死!” 顾大强道:“确实是找死,但你也不该把人杀了,福子家要你偿命怎么办?” 顾二顺道:“娘不是已经把锅甩到孽种身上,不关我的事了。可惜孽种要是死了,咱家就没人做饭了,娘做饭难吃死了。” 另一边,顾安哭得声嘶力竭,让死者家属都看不过去。 “他三婶,害死我儿的是顺子,你打小五干什么?” 詹小霞的面色突然变得狰狞,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再然后堆满了谄媚的笑:“你们看,我打也打过了,这事不如就这么算了。” 死者家属再次恸哭,“福子啊,你死得好惨啊!” 哭声震耳欲聋,附近的村民都跑过来看热闹。 “三婶,确实是你家顺子把福子推到河里,我们都看到了 。” “福子差点还爬上来了,是顺子又把人按下去了。” “顺子还往河里扔石头。” “三婶,你要不是不给个说法,小心福子晚上来你家找你。” 詹小霞也知道此事是不能善了,对死者家属道:“你们不是要血债血偿吗?我就把那个孽种偿给你们!福子这么小就死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不如让孽种给他配个冥婚正好。” 她看了眼还在抽噎的顾安,心里有些不情愿。 她是打算将这孽种卖到妓院,让她成为最下贱的人,就这么让她死了,实在是便宜她了。 死者家属一愣,这的确是个挺好的主意,可顾小五还是个活人啊。 活人殉葬可是犯法的。 但……若是为了福子,这一切都值了。 “不要!”顾安立刻扑了过来,祈求道:“我可以赔你们三十两银子,不要让我配冥婚!” 有人肯给死去的儿子配冥婚,死者家属哪里还看得上三十两银子。 他们满意看着顾安,顾安长得粉嫩嫩的,又十分乖巧听话,儿子生前就很喜欢她,若是让她配冥婚,儿子肯定高兴。 他们扯上笑容,对顾安说道:“小五,你这就和我们回家吧,今晚给你和福子举办婚礼,头七后和他一起下葬。” “三十两不够,我可以赔偿你们五十两!福子已经死了,五十两可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可以让你们养一个比福子更可爱的小孩!”顾安声嘶力竭说道,希望能够打动他们。 说完她又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求你们,我想活着,我才四岁,我还这么小,我怎么可以死。” “你还小,我福子就不小了吗?!”死者家属面色难看,顾安说的这些,立刻让他们想起了刚刚死去的孩子,心中痛苦不已。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你必须给我儿子陪葬!” 他说完手脚麻利抓住顾安,就要带着她离开。 ——“这个毒妇真是太可恶了!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这毒妇还敢说是顾安害她这么辛苦,我敢说就算她男人活着,她更不可能过得这么轻松!” ——“我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恶心。” ——“这一家子从根子就坏了,个个好吃懒做,没一个好东西。” ——“明明是她儿子害死了人,却把锅推到顾安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死者家属同意顾安殉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么多人就在旁边看戏,没有一个人出来帮顾安说话!” ——“顾安天资聪颖,有宿慧,若是好好待她,这一家人早发达了,可惜一个个坏得流油。” 明州伯府。 冷清霜看着奋力挣扎的小女孩儿,心疼得无以复加。 在顾府和冷府,顾绮令都是最小的孩子,所有人都宠着她,没有人敢对她说一个不字。 可她的女儿呢,就这么被随意辱骂践踏,甚至被抓去殉葬! 她如今要弄死顾绮令有什么不对! 顾成材和顾成梁这两个混账,亲疏不分,竟因为这个顾绮令要囚禁她这个母亲。 真是令她太失望了。 冷清霜痛心疾首道:“你们仔细看看安安这些年受过的苦,你们有资格说顾绮令是无辜的吗?” 顾成材淡淡看了一眼光幕,那个女孩是受过很多苦,但这又关他们什么事,顾绮令才是他们宠爱着长大的妹妹。 “母亲,这些都过去了,她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还成为了天启之人,上天对她不算太差。如今既然知道她是我们妹妹,我们将认回来不就是了。” 顾成梁也道:“是啊,她是受了很多苦,可这能怪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所幸承受这一切的不是令令,若是令令,该多么让人心疼。” 顾成梁看着光幕,忍不住想,如果顾安这个时候真的殉葬死了那该多好。 那样令令不是他们家亲生女儿的事就不会曝光,她就不用面对这么多流言蜚语。 冷清霜失望看着两个儿子,她不明白往日还算明事理的两个人,怎么就变得是非不分。 她握紧长刀,神色冷然如刀:“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如果你们要认顾绮令,我冷清霜就不再是你们母亲!” * “住手,放开那个女孩。”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众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大夫满头大汗跑过来。 “陈大夫,这是我们村的事,你一个外人最好少管。”詹小霞面色不善地说道。 陈大夫大声道:“以活人殉葬是犯法的,你们不能这么做!” 死者家属立刻对他怒目而视:“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陈大夫道:“你们要是敢让顾小五殉葬,我就敢去报官,到时候你们一家蹲了大狱,可没怪我没提醒你们。” “更何况,”陈大夫放缓了声音,“福子是个好孩子,肯定不希望小五受牵连的。而且平白伤人性命,会损耗阴德,你们是想害得福子不能投个好胎吗?” 陈大夫一番话下来,让死者家属神情松动。 是啊,再怎样也不能耽误了福子投胎的事。 “那好,他三婶,你赔我们五十两银子,这事就这么算了。” 第29章 为什么变成别人的了 一听到五十两詹小霞哪里肯愿意立刻道:“这孽种害死了福子,就该让她给他配冥婚,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依我看还是让这孽种给福子配冥婚吧?” 听到詹小霞的话,死者家属又犹豫了,一时左右摇摆。 陈大夫道:“害死福子的顾二顺,要陪葬也应是他才对。” 詹小霞连忙道:“五十两就五十两,我一定筹给你们。” 詹小霞怨毒地看着顾安,这孽种怎么就不能去死一死! 而且,一开始人家只要求赔三十两,现在被孽种闹得,要赔五十两! 她哭嚎道:“福子娘,我男人死得早,我哪里去给你筹五十两哟!” “刚才顾小五答应了给我五十两,我福子下葬那天你送过来,要是没有,就把顺子送官!” 死者家属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围观的人也慢慢离去,陈大夫怜惜看了顾安一眼,也离开了。 詹小霞还在干嚎,嚎家门不幸,嚎上天不公。 顾安小心翼翼走上前来:“娘,你别哭,我会努力赚钱的,不会让二哥出事的。” 詹小霞打量着顾安:“赚钱?你拿什么赚钱?你挖一年草药就赚一两银子吗?你刚才要是肯乖乖跟着他们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你偏偏不愿意,你这是存心要害死顺子,他可是你二哥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你这个孽种,我当初就该把你掐死!” 不仅詹小霞在骂,四个哥哥也在骂,他们一致觉得她就该跟福子家人回去,给福子殉葬。 居浪费家里五十两银子实在罪大恶极! 至于罪魁祸首的顾二顺,屁事没有,詹小霞还担心他受惊,给他煮了糖水蛋吃。 顾安委屈地回到自己屋里,抱着被子,一边哭,一边赚钱的办法。 第二天。 顾安一大早背着小背篓进了县城,来到了望月楼。 “小哥哥,我找你们掌柜的。”顾安对门口的小二哥说道。 “你难道是我们掌柜的女儿?” 顾安挺着小胸脯道:“不是,我有重要的事。” 虽然小二哥并不相信这个小不点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他们掌柜,但还是带她去见了掌柜。 “掌柜的,这有个女娃儿要见你。” 望月楼掌柜看到顾安,立刻心生喜欢:“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这么可爱?到处乱跑,不怕人贩子把你拐了吗?” 顾安道:“我有几个方子想要卖给你。” 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这小姑娘是因为迷路了,所以来望月楼等她的家长。 “我有几个方子想要卖给你,”顾安重复道,“我可以先做给你尝尝。” 趁着掌柜还在懵圈,顾安行动了起来。 红糖水烧开,倒入自制的木薯粉,把它们揉到不沾手的状态…… 再把糖和茶叶一起炒,倒入牛乳…… 一碗珍珠奶茶很快就做好了。 她又觉得常温的不好吃,又去买了硝石回来,在硝石里放入水快速给珍珠奶茶降温。 ——“我知道!这是珍珠奶茶啊!是十几年前流行起来的!” ——“顾安真是神童,她要是没被调换,从小生在明州伯府,现在肯定是名扬天下。” ——“呃,我一直都说珍珠奶茶是顾绮令发明!没想到竟然是顾安发明的!顾绮令抢了她的身份还不够,还抢她的发明!” ——“还有这制冰的方法,曾经冰块很贵的,是有了这制冰的法子,冰块的价格才降下来的。” ——“我记得这制冰的法子也说是顾绮令发明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能说一定是顾绮令抢顾安的吧,就不准人家顾绮令也有相同的想法。” ——“对啊,肯定是撞了灵感,顾绮令可是真正的才女,她后来还发明了肥皂,让我们洗衣服方便了很多;还研究出黄泥……” ——“我之前对顾绮令没什么感觉的,毕竟调换婴儿也不算她的错啊,但仔细想想其实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顾安的一切……” 春和园。 立刻就有人好奇问道:“令令,这制冰和珍珠奶茶不是你发明的吗?怎么顾安也会?” 顾绮令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我……我也不知道,你们别问我。” “当年你发明这两样东西,可是出尽了风头,如今再问你,你怎么能说不知道。”有贵女不依不饶地说着。 “令令!”熟悉的声音传来。 顾绮令立刻飞奔了过去,扑进顾成林怀里,眼里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三哥,呜……原来,我根本不是你妹妹……” 顾成林脸上依旧鼻青脸肿,看到顾绮令委屈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小心翼翼为她擦拭眼泪:“怎么会不是,你永远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妹,那个顾安算什么东西,根本不能和你比。” 顾绮令抬头,退后了一步,泪眼朦胧看着顾成林:“不,你不是我哥哥了,我不能抢别人的东西。” 顾成林道:“我说了你永远是我妹妹,就永远都是!” 得到了顾成林的安慰,顾绮令终于好受一下,她止住了眼泪,抽抽搭搭道:“呜……我以为……我没人要了……我也永远是三哥的妹妹。” 顾成林刮了下她的鼻子:“乖啦,不哭。” 顾绮令破涕为笑,这才期期艾艾问道:“三哥……那个珍珠奶茶和制冰的方法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是我发明的,为什么变成别人的了?” 第30章 钱拿到手就是她的了 顾成林看向光幕,看着掌柜震惊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愤怒。 真是没想到珍珠奶茶和制冰居然也是顾安弄出来的! 早知如此,他就该把她杀了,以绝后患。 何至于到了今天,让令令被人指指点点。 它们的确是顾安发明的没错,可却是令令将之传播开来,传遍大尧的。 上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把功绩都堆到了顾安头上。 顾成林连声安慰道:“它们都是令令的发明没错,你只是和她撞了想法而已。” 顾绮令又忍不住开始落泪:“可她们都说是我抢了顾安的发明。呜……” “是她们的错,”顾成林就要冲过去:“三哥这就去教训她们给你出气。” 顾绮令连忙拦住他:“不要三哥,她们这么说就这么说吧,我没关系的。顾安刚被认回来,肯定很需要这些名声傍身,那些身外之物就让给顾安吧。” “令令,你真是太善良了,你没必要这样的,你是明州伯府的千金,你可以更肆意妄为一些。”顾成林感动不已,此刻令令正承受着天大的委屈,竟还在为他考虑! 但同时,他心中担忧不已。 天启无所不知,恐怕他曾经做过的一切都要被曝光。 之前他陷害江漫雪就被曝光了出来,虽然那仅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就是这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就使得他抬不起头,曾经趋之若鹜的贵公子,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现在故事的主角变成了顾安…… 他的那些一旦被曝光出来,他会像段雨怜母女一样,被人唾弃,到时候这京城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上天真是不公,顾安不就是受了点苦吗?就能得如此厚待。 令令如此善良,却要承受这些。 “令令,我们回家吧,不看这个了。” * 掌柜品尝着珍珠奶茶,琢磨着该给什么价钱合适。 便看到顾安买了硝石回来,他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觉得这小女孩十分有意思,也就静静看着。 然后他就看到那一碗珍珠奶茶迅速降温,变得更加冰凉可口。 掌柜立刻就看到了其中的商机:“这降温的法子我要了!” “啊?”顾安没料到被掌柜的看中的竟然是硝石制冰法,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掌柜,这法子可不是只能降温,加大硝石的量就可以制冰,现在马上就夏天了,冰块的价钱你也知道……” “真是个机灵的小女孩,你要是我闺女该多好。你说你想要多少?” 顾安道:“我要望月楼的20%分红。” 掌柜瞪大了眼睛:“这可不兴狮子大张口。” 顾安道:“我还有很多想法,保证你的生意越来越好。” 掌柜道:“这可不是我的酒楼,我找我东家问过了,再答复你。” 顾安道:“可以,如果你东家不同意,就另算价格。” 掌柜突然变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这法子我都看到了,也学会了,现在这法子是我的了。” 顾安愣住了,小脸上写满了惊愕,然后金豆子不要钱地往下掉:“老板,你不要吓我,你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 掌柜连忙给她擦眼泪:“抱歉,我是开玩笑的,来吃颗糖压压惊。” “嗝,一颗糖哪里够,我要五十两。你要是敢再逗我,我就不和你做生意了。” “好好好,别哭了。” 而詹小霞也去了县城,把县城三家妓院都走遍了。 可惜他们给的价钱太低了,最高也就十五两银子,这让詹小霞十分不甘心。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一家价钱最高的。 顺子可等不得,要是真被抓去蹲大狱可怎么办! “我和你说,那孽……我那女儿生得玉雪可爱,又聪明机智,您好好调教后,说不定可以当花魁。您现在就可以跟我回家看,我保证您满意。” 詹小霞带着龟公还没出城门就看到了顾安。 “您看,就是那个,怎样?品相很不错吧?您看看是不是可以提高价钱。” 龟公打量着顾安,这女孩的确可爱得很,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 而顾安也看到詹小霞,兴奋地跑了过来。 她赚到了五十两,娘亲肯定会很高兴。 “娘亲~” 龟公的话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是很不错,十六两吧,不能更高了。” 顾安眼里立刻蓄满了泪水,她把五十两银票递到詹小霞面前,卑微地祈求道:“娘,这是五十两银票,我赚到钱了,你不要卖我好不好?!” 詹小霞根本不相信顾安仅用一天的时间就能赚到五十两,她本想把银票扔了,但好奇心驱使之下,还是看了看银票! “是五十两没错!”龟公更加欣赏顾安:“你女儿真是有本事啊!居然有能力赚五十两银子,你还要卖她吗?我可以酌情加价。” 詹小霞眼睛一亮就要答应,然而还是阻止了她。 这孽种居然能赚五十两! 她谄媚地对龟公说道:“不卖了,不卖了,真是不好意思,浪费了你的时间。” “哼!”龟公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离开。 詹小霞把银票揣进怀里,眼神不善看着顾安:“你有能力赚钱,却让家里受穷,你安的是什么心!你看着我们吃苦,你很开心是吧。” 想着自己一家人天天起早贪黑地干活,而这孽种却在家里享福,有赚钱的法子也不愿意说出来,她就火冒三丈。 “我没有!”顾安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她紧紧拽住詹小霞的衣角,“我是昨天想了一晚上才想到的。” 詹小霞的脸色这才好了几分:“那你给娘说说,你是怎么赚到钱的?” 顾安道:“我卖了个冷饮的方子。” 酒楼分红的事暂时也没影,她也就没和詹小霞说了。 詹小霞狐疑看着顾安,什么方子能卖五十两,她是不相信的。 不过,钱拿到手就是她的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第31章 掌柜的好人 顾家村里,母子五人将银票翻来覆去地看,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个个都十分激动。 “娘,要不我们拿着钱跑了吧。”顾四健建议道。 顾二顺也道:“对啊,这么多钱凭什么都给别人,我们留着自己用不好吗?” 詹小霞瞪了两兄弟一眼:“跑?我们能跑到哪里,跑山里当野人吗?” 两兄弟顿时泄气,顾二顺眼珠一转又问:“娘,那孽种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我都做不到,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说卖什么方子,鬼知道呢,”詹小霞撇了撇嘴,“依我看她是卖身给有钱人了,不然哪里能有五十两这么多。” 顾大强道:“卖身也没这个价吧?何况她才多大,谁要?” 詹小霞道:“你知道什么,有些有钱人就喜欢玩小丫头。啧,我就说她平时柔柔弱弱的,会勾引人,这不就勾引到人了。” 顾大强皱眉道:“那她岂不是破鞋?将来还怎么卖出好价钱?听说花魁的第一次能卖好多钱的,我还指望着她卖身养我们呢?” 詹小霞也有些恼怒:“这孽种真是该死,竟自作主张害我们丢了发财的机会。” 她心里越想越不甘,恨不得将那孽种打一顿。 以往时候,她想着孽种将来能卖个好价钱,都是好吃好喝供着,基本不打她。 但现在,她竟然已经没了价值…… 顾大强道:“既然她已经是破鞋了,我能不能玩玩她,我都十五岁了,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 詹小霞立刻骂道:“你这晦气玩意,居然想着那孽种!那孽种果然会勾引人,连你都不放过!” 但她随即一愣,那孽种实际上将军的女儿,再怎么说也是个贵族小姐。 强子能睡到贵族小姐,那也是祖坟冒青烟了。 更何况,家里这么穷,他们兄弟四个可能找不到媳妇。 那孽种反正卖不出好价钱了,不如就给兄弟四个当媳妇,让她给他们家传宗接代,这样她一辈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顾大强看詹小霞的脸色,明白她这是同意了,立刻喜笑颜开:“娘,你放心,我就是玩玩而已,将来肯定给你找个贤惠的媳妇,伺候你。” 詹小霞笑骂道:“行了,就你孝顺。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别玩坏了,家里的活还等着她做呢。” 其他兄弟三个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听不懂,但都竖起了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当天夜里。 顾大强溜进了顾安的房间。 ——“畜生!” ——“是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啊!” ——“自己赚不来钱,就以为别人也赚不来钱,满脑子那些龌龊事。” ——“这毒妇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顾安怎么就不明白呢,这家人根本没把她当亲人,她何必把脸贴过去。” ——“唉,小孩子都是渴望母爱的,她哪里知道那根本不是母亲,而是恶魔。” ——“顾安会像江漫雪一样,从这个家里逃出来吗?” ——“江漫雪那是知道那里不是她家,可顾安一直把詹小霞当她娘啊。” ——“唉,看得我心塞。” 察觉到自己床边有人,顾安立刻惊醒。 操起放在旁边的木棍一顿乱砸。 “小五,是我!别打了!”顾大强连忙说道。 “大哥,你大半夜进我房间干什么?” 顾大强道:“我进来看你盖好被子没有。” 顾安道:“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进贼了,我都睡着了,你把我吵醒干嘛?” 顾大强道:“我只是来看你有没有踢被子。” 顾安道:“我要睡了,你快出去。” 顾大强离开之后,顾安再度抱紧被子,委屈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顾大强进来想做什么,却感觉到了隐隐的恶意。 她一直都知道顾大强不喜欢她,可这样的恶意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 几天后,顾安再度去了望月楼,掌柜给了她答复。 他的东家同意合作。 但却要求他们合作一事,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包括她的家人,而且必须在她十四岁以后才可以取走分红。 四岁的小女娃单独一个人来谈生意本来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掌柜好奇之下,调查了她的背景,才知道她有那样一个家庭。 一个个不把她当人看,成日辱骂她,出口孽种,闭口孽种。 甚至那天,她那所谓的母亲,还决定将她卖到妓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家人! 出于好意,他便做了这个决定。 他觉得等到顾安十四岁的时候,应该就懂事了,就知道她身边的根本不是家人,而是豺狼虎豹。 当然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执迷不悟,他也管不了。 ——“掌柜的好人啊!” ——“对啊,顾安赚的钱,凭什么便宜那一家人!” ——“这好像是望月楼的掌柜,我再也不说他是奸商了。” ——“可望月楼的东西就是很贵啊!” ——“原来望月楼有顾安的一份子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哇,原来京城的望月楼是从明州发展过来的。” ——“今天大伙一起去望月楼吃饭,我请客!” 而顾安对于掌柜的要求却非常不高兴。 她赚钱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家里人不知道她和望月楼合作,这无所谓,反正她不想靠着着这关系干什么。 但钱拿不出来,那关系就很大了。 顾安立刻提出异议,掌柜态度却很强硬,如果她不愿意就停止合作,而且连买断的钱都不给。 这让顾安十分气愤,却无可奈何,她可以去找其他酒楼合作,但其他酒楼可能望月楼沆瀣一气。 至于让她自己做生意,她觉得她的哥哥们太懒并不是很靠谱,自己又年纪太小。 于是,她只能委曲求全,同意了望月楼掌柜的要求。 接下来,望月楼名声大噪,很快在京城也开启了分店,由东家夏宜辙亲自坐镇。 京城百姓对这种新鲜的饮品也十分喜欢。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顾绮令,自从第一天顾成材带回来一碗给她品尝后,她就彻底爱上了珍珠奶茶,每天都嚷嚷着要喝。 然而望月楼没料到珍珠奶茶这么受欢迎,供不应求,经常售罄。 顾绮令经常都买不到。 于是顾成材找上京城望月楼掌柜,要求购买珍珠奶茶配方。 第32章 能换来令令开心的笑 夏宜辙十分为难:“公子,我们只是小本意,靠的就是独一无二的配方,配方若是流传出去,我们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顾成材道:“掌柜放心,我买来配方只供家里人使用,不会流传出去,更不会用来经营。一百两,你看一百两可以买多少碗珍珠奶茶了,我只用来买配方。” 顾成林这么说,夏宜辙便同意了,这些天其实有不少人来买珍珠奶茶的配方,他们的说辞也都和顾成材一般。 考虑到他们都是权贵子弟,应该看不上这点小利。 更重要的是他只是个普通商户,根本得罪不起这些人,只能假装拒绝一下,就同意了。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顾成材买走配方的第三天,珍珠奶茶、硝石制冰的发明者就变成了顾绮令。 因为顾绮令一学会了珍珠奶茶的制作方法,就立刻设宴邀请京中贵女前来品尝她制作的珍珠奶茶。 贵女们品尝着珍珠奶茶溢美之词不要钱地往顾绮令身上堆。 “令令,你真是太厉害了,原来珍珠奶茶是你发明的。” “我说是谁发明这天上有地上无的饮品,原来是仙子下凡的顾小姐。” “顾小姐,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你是怎么想到做珍珠奶茶的?” “还有这硝石制冰的方法,我可以学回去吗?夏天的冰实在太贵了。” “令令,我最喜欢珍珠奶茶了,我还特地花钱去学做呢,早知道直接来找你就好了。” 无数的赞美让顾绮令笑得合不拢嘴,她本意只是炫耀自己的手艺,却让大家以为珍珠奶茶是她发明的。 但她也没有否认,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就这么认为好了。 只要没有人揭穿就好。 “哎呀,也没有很厉害啦。” “当然可以学,我发明出来就让大家享受夏天的。” “你们尝尝,哪里不满意可以告诉。” “沈姐姐也想开奶茶店?当然没问题了,珍珠奶茶是我发明的,但又不属于我一个人。” 夏宜辙立刻上门找顾成材要个说法,珍珠奶茶配方被泄露也就是了,木薯粉的还掌握在他们手里,并不能给望月楼的生意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硝石制冰就不同了。 望月楼以硝石制冰的方法生产冰块,占据了一小部分冰块市场,就赚得盆满钵满。 这个时候硝石制冰的方法传出去,谁还出门买冰? 顾绮令的做法是断了所有冰块商人的财路。 此事对他们望月楼影响不大,但对其他商人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顾大公子,您说好不把配方流传出去的。”夏宜辙心里憋着一口气。 顾成材很不耐烦和这些平民打交道,他们总是斤斤计较,身上满是铜臭味。 他取出五千两银票摆在夏宜辙面前:“这是五千两银子,我要买下望月楼。” 十四年前的京城望月楼建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五千两银子的确绰绰有余。 但望月楼的前景又何止五千两,所以夏宜辙犹豫了。 见夏宜辙犹豫的样子,顾成材只觉得他是贪得无厌。 顾成材冷冷看着夏宜辙:“你可要想好了,我明州伯府虽然已经没落,但让望月楼开不下去的本事还是有的。” 尽管夏宜辙早就想过在京城开分店可能会遇到这种问题,但真正遇到,还是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态,“顾大公子,你想买下望月楼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让你10%的分红。而且你必须庇护望月楼,如果有人来找望月楼的麻烦,你必须站出来。” 顾成材道:“可以,我甚至可以不要10%的分红,只要你承认珍珠奶茶和硝石制冰是明州伯府顾绮令的发明。” 夏宜辙想起了远在明州的顾安,这小女孩儿生存都成问题,想必不会在乎这些虚名。 “可以。”他回答道。 ——“所以就这样珍珠奶茶就变成顾绮令发明的了?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恶心?” ——“呵,顾大公子答应得好好的,不流传出去,结果呢,转眼就没了。” ——“唉,我一直以为顾大公子风度翩翩,是个君子,没想到也不过是个欺压良善的货色。”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当年怎么珍珠奶茶一夜之间变成顾绮令发明的。” ——“就我一个人觉得顾绮令没做错吗?望月楼东西卖那么贵,幸好是顾小姐把配方流传出去了,不然平民百姓怎么吃得起?” ——“是的,就你。” ——“你家有钱,你怎么不把家产分我?”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明州伯府。 冷清霜看向顾成材:“你还真是好样的,为了顾绮令的虚荣心,居然威逼利诱一个平民。顾氏百年清流竟出了你这么丢人现眼的玩意。” 她自诩是个公正的人,她以为她的儿子都是明理的人。 舍不得顾绮令只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感情还在,所以一时放不下而已。 只要和他们好好说道,他们就会明白谁才是他们的亲妹妹。 可没想到在许多年前,长子就已经纵容顾绮令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言而无信,威逼利诱! 冷清霜讥讽道:“顾绮令还真是随了她恶毒的母亲,都能理所应当地将不是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将别人的付出随意践踏!” “母亲,你说我可以,但为什么要说令令?”顾成材原本已经打算不再理会冷清霜,可听到冷清霜将顾绮令和詹小霞那个恶毒的女人扯到一起,他由衷感到愤怒。 “不过是两个微不足道的发明而已,能换来令令开心的笑,有什么不可以的。” “更何况当初我又不知道发明者是顾安,我要是知道……” 顾成材话未说完,冷清霜就抢过来说道:“你要是知道你会怎么做?你什么也不会做,你甚至可能为了让顾安不威胁到顾绮令,你可能直接杀了自己亲妹妹!” 第33章 居然还有脸哭 当掌柜告诉顾安她的发明已经不属于她的时候,她错愕了一下。 她的第一次反应是,珍珠奶茶和硝石制冰的确不是她的发明,虽然那个人夺走了发明权很无耻,但真的不关她的事。 她摸了摸脑袋,笑道:“我不在意。” 最终,在詹小霞的死缠烂打之下,赔偿降到了三十两银子。 顾家母子五人,拥有了二十两银子,再度过上了混吃等死的生活。 顾大强没再进顾安的小房间,却时常对着她猥琐地笑,让她觉得非常恶心。 顾安则和陈大夫走得很近,向他学习医术。 她觉得是她向陈大夫学习,但陈大夫觉得他们是相互学习,顾安的小脑瓜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拥有许多让他惊掉下巴的神奇想法。 让他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豁然开朗,让他的医术在短时间里突飞猛进。 至于望月楼,顾安根本不想过去。 十四岁后才能拿到分红,让她没有任何动力。 甚至原本打算时常给他们写方子的想法也搁浅了。 不过考虑到配方泄露对望月楼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顾安又想到了粗盐提纯以及黄泥水淋糖法。 精炼后的盐和糖可以大幅度提升菜品的口感。 希望有了这两门技术,把望月楼的损失降到最低。 夏宜辙有了前车之鉴,本来是不愿意将这两门技术带到京城的。 但顾安依旧觉得无所谓,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两门技术也不属于她。 顾成材本来不屑于望月楼那点利润,可当他看到望月楼的火爆,他还是心动了。 他找了夏宜辙,要了属于他的利润。 再然后他得知了望月楼菜品口感提升,是因为望月楼拥有两门技术。 粗盐提纯以及黄泥水淋糖法。 不出意料这两门技术也成为了顾绮令的专利,成就了她神童的名声。 所幸这次她没再大肆举办宴会,把这两门技术泄露出去。 当然不是因为她知道技术泄露会造成巨大的损失,而是因为粗盐提纯太麻烦,黄泥水太脏配不上她名门贵女的身份。 但顾成材还将这两门技术以顾绮令的名义献给了当时的元熙帝,并被封为五品度支郎中,一时风光无两。 比起顾安的镇定,观众就暴躁很多。 ——“顾绮令和顾成材真是不要脸,什么都敢据为己有!” ——“顾安真的天才啊!什么都会!这让我感觉我自己就是个废物!” ——“顾成材不是说不要分红吗?怎么又要了,有本事继续清高啊!” ——“顾成材现在肯定后悔死了吧,顾安才是他亲妹妹,他居然抢了亲妹妹的发明,送给鸠占鹊巢的杜鹃鸟。” ——“其实顾安和明州伯长得很像,当年他要是多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说不定就可以认回亲妹妹了。” ——“看顾绮令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恶心透了。” ——“以前觉得她可爱,现在只觉得矫揉造作,恶心得想吐。” ——“吹捧听多了,就真以为自己是天才了。” ——“不愧是詹小霞那个毒妇生出来的,和她一样恶心。” ——“求你们骂毒妇就好,不要说名字,不然我很难受,我也叫詹小霞……” ——“这也不能怪顾小姐吧,她还那么小懂什么,是顾成材说那些是她发明的,她才这么以为的,要是大人好好和她说,她说不定就不会这么做了。” ——“切,一开始可能是那样,但后来可就不一定了。” 顾成林带着顾绮令,坐着马车返回明州伯府。 尽管他们不去看光幕,光幕的声音却无孔不入钻入他们的耳朵里。 听着熟悉的声音,脑海里的记忆和现实的认知交织在一起,让顾绮令脸色微白,分不清究竟哪些才是真实。 “明明这些都是是我发明的啊,怎么会这样?!”顾绮令不可置信的摇着脑袋,茫然无措的望向顾成林。 “三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成林看他这个样子心疼极了,愈加觉得上天不公,大哥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了这些技术的发明权,上天凭什么将之曝光,还让令令饱受非议。 “令令,你没错,错的是顾安,她明明已经享受到了好处,却还觉得不公平,觉得自己受到了冤屈……”顾成林连声安慰道。 顾安是受了许多冤屈,但那又怎么样?天底下受了冤屈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她上榜! 她十四岁之后还能获得一大笔钱呢!肯定活得比谁都滋润! 可就这样她还觉得自己委屈,使上天将她排在冤种第九。 至于冤种排名是否上天的意志,他已经完全忘在脑后,只觉得是顾安从中作梗。 “不,是我的错,”顾绮令十分痛苦,泣不成声,“我就不该出生,是我抢走她的人生,她本来应该幸福的生活在明州伯府的,都是我的错,害她从小受了这么多的苦。” “三哥,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你把她找回来吧,我把一切都还给她,把与汉王的婚约也还给她。” 顾成林正要安慰,街上百姓却看到了马车里的顾绮令,百姓们立刻对她指指点点。 “快看,那就是顾绮令,那个抢了真千金发明的假千金!” “之前她的名头那么响亮,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原来都是抢来的。” “原来那就是顾绮令啊,和那个毒妇长得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绮令居然还有脸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委屈。” “我要是顾绮令肯定无地自容!” “顾三公子居然还那样对她,不会吧!他不是已经知道顾绮令不是他亲妹妹了吗?!” 听到这些话语,顾成林立刻怒火中烧,大喝道,“滚,都给我滚!” 看到他这个态度,围观群众先是嘲笑了一番,随后一哄而散。 他细心安抚着顾绮令,“令令,你是明州伯府的千金,这一点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即便顾安回来也是如此,我们明州伯府多养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还有你与汉王的婚约,与顾安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你自己的缘分,你将来会是最尊贵的汉王妃!” 第34章 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家村。 两个月过去,詹小霞母子五人就把二十两银子花完了。 詹小霞又把主意打到顾安身上:“孽种,你不是说你可以卖方子赚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怎么也不见你赚钱回来,成天就和陈大夫鬼混!他能有什么钱!” 顾安道:“娘,哥哥也都长大了,他们也得学会自己赚钱,不然将来怎么找媳妇。” 詹小霞听到这话立刻大声喝骂:“你哥哥们将来可都是要做大官的,怎么能干那些下贱的活!你自己不去想办法挣钱,反而赖到哥哥们头上,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以为自己又能耐了?!” “没有,我没有。”顾安不停掉眼泪,明明她说的很有道理,为什么娘就是不听呢。 为什么哥哥们可以到处去玩,不用考虑挣钱的事。 而她就要努力挣钱,挣不到钱就要被骂。 之前明明二哥害死了人,却要把她抵命…… 对了,因为她是孽种。 因为她害死了阿爹,让娘和哥哥们受苦。 是她欠他们的。 她活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她被他们辱骂都是应该的。 她活着就是为了赎罪。 她要赚钱养娘和哥哥们。 她一辈子都是他们的奴隶。 顾安哭了一晚上,第二日带上从山里辣椒来到望月楼,给了掌柜两个吃食方子。 可惜掌柜的只肯给她五两,这根本无法满足詹小霞母子日渐庞大的胃口,很快就被花完。 “孽种,再拿不出钱来,就把你卖了!”每当家里没钱了,詹小霞就用这一句威胁顾安。 顾安只好支个小摊开始做小生意,卖一些缠花、绒花这样的首饰。 一转眼七年过去,顾安十一岁,她的小生意做的有模有样。 而顾大强四兄弟,也成了村霸,整日斗鸡走狗,欺男霸女,不做正事。 但他们有个勤劳的妹妹,无条件支撑着他们的挥霍,让村民们羡慕嫉妒恨。 顾大强还娶到了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做老婆,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而顾二顺也有议亲的对象。 这一年,顾安决定出发到京城开拓市场。 她找了镖局保护自己,途中她遇到了逃亡的江漫雪和邹锦澜,便好心带上他们。 到达京城的当天夜里,顾安睡得好好的,突然一个人闯入了她的房间。 “别出声!”来人蒙着面,用手捂住顾安的嘴巴威胁道。 同时房间外传来了官兵吆喝声,“这一间没有,下一间!” “帮我瞒过去,否则我们都会没命。”蒙面人说完,跳到了房梁上。 下一刻房门就被踹开了,官兵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小娘子你一个人呀?刚才有人闯进来吗?”官兵见房间里只是一个小娘子,笑容变得猥琐。 “没有。”顾安抱着被子,战战兢兢说道。 官兵点亮烛火,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把柜子翻得乱七八糟,抢走了包袱里的碎银,打翻几个凳子便离开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蒙面人从房梁上跳下,拱手道:“多谢。” 然后他看清了顾安的脸,一张与他的母亲明州伯冷清霜极为相似的脸。 蒙面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仿佛是要杀人一般。 顾安立刻被他吓到,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不要杀我灭口!” 蒙面人看着她,冷声道:“识相的就离开京城!一辈子别再回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蒙面人是谁。 可冷清霜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儿子顾成林。 顾成林曾经是陛下手下侍卫,在陛下最艰难的那几年,顾成林也经常深陷险境。 这一次应该是陛下又遇到追杀,顾成林去引开追兵。 可…… 冷清霜呆呆看着顾成林快速离开客栈。 方才顾成林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她突然意识到顾成林在这一刻就认出了顾安,知道顾安才是他的妹妹。 所以他才威胁顾安离开京城。 她以为那一句“为了让顾安不威胁到顾绮令,你可能直接杀了自己亲妹妹!”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想到这竟可能是事实。 顾成林可能早在七年前就知道了顾绮令不是他的亲妹妹。可是他选择了隐瞒,甚至还威胁亲妹妹不准进京。 宁愿让亲妹妹颠沛流离,也不愿意让顾绮令受一点委屈。 他为了这个所谓的妹妹,还真是付出良多! 冷清霜看着顾成材和顾成梁两兄弟,只觉得他们陌生无比。 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点期盼,顿时消失无踪。 他们都一样! 一样对顾绮令掏心掏肺。 一样对亲妹妹视若无睹。 * 顾安当然没有那么听话,立刻离开京城。 她一边忙活着自己开店的事,一边关注江漫雪的情况,得知江漫雪的际遇不由唏嘘不已。 可惜她只是个平民百姓,根本不能为她做什么,能带他们进京已经是极限了。后来见她已经和京兆府尹搭上了关系,也就不再关注她,全心全意寻找合适的铺子。 忙碌的一天过去,顾安回到客栈。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却猛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握紧防身的匕首小心翼翼走进屋里,却见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气息微弱,已经奄奄一息。 顾安的心跳得很厉害,理性告诉她不可以救来路不明的人,可感性却觉得不可以见死不救。 他伤得很重,肚子上破了个洞,肠子都要流出来,却还能逃到她这里委实厉害。 最终顾安还是决定救他。 因为她看到了他的脸,觉得他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 她去打了热水,给他清理伤口,然后缝合用药。 一切做完,几乎累瘫在地。 但她格外满足,第一次动手术就这么成功,她可真是个天才。 “我救了你,不图你报答我,但求你不要报复我。”顾安抱拳祈求道。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沈修瑾、傅慎行等几个名字,虽然不明白他们是干嘛,但顾安由衷感到危险。 第二天,顾成林醒来,看到顾安,立刻掐住她的脖子,“不是让你离开京城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第35章 如此就能两清 顾安立刻觉得自己好心喂了狗,自己好心救了他,没得到一声谢谢也就是了,他居然还想杀了自己。 果然自己之前的预感是对的,就不应该乱救人。 所幸这人身受重伤,突然的爆发看起来威慑力十足,实际却是强弩之末。 顾安掰开了他的手:“你想杀我?!” 顾成林这才松开手,微垂下眼眸,“抱歉,认错人了。” 顾安才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她冷漠道:“你的伤既然已经好了,就快滚吧。” 顾安本打算想向他要个医药费的,可如今只希望滚得越远越好,医药费什么根本无所谓。 忘恩负义的人她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顾成林这才想起自己受了重伤这事,他撩开衣服,却见那个几乎将他腰斩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 伤口虽然还隐隐作痛,可他知道他活下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安,他很确定之前受的伤有多重,肚子都已经破开了,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死掉。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在临死前来顾安这里,或许他下意识觉得,她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顾成林缓和了情绪,柔声问道。 顾安一愣,邻居叫她顾小五,客人们也叫她顾小五,可实际上她没有名字。 这一刻她突然想有自己的名字。 “我叫顾安。”她说道。 “我叫冷锋。”顾成林道。 顾成林道:“救了我的大夫是谁?我想亲自谢他。” 顾安道:“是我,你要怎么感谢我?” 这一瞬间顾成林对顾安的好感清零。 顾安如此年幼,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医术。 所以只可能是顾安请来那个医术高明的老大夫为自己医治,可顾安为了报酬却谎称是她救了自己。 冒认救命之恩,她……竟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 也是,她未受到良好的教育,一切利益为先…… 让他无比失望。 顾成林淡淡道:“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等我伤好一些再给你取钱。” 顾安不置可否:“需要我通知你的家人把你领走吗?” 顾成林道:“我不想家里人担心,所以可能需要在这里养伤。放心,报酬的事少不了你。” 顾安打量着顾成林,他身上穿的虽然是夜行衣,但里衣质量很好,应该是个有钱人。 但她还是拒绝了他,她来京城是要开店的,没时间照顾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可顾成林不愿意放过顾安,他住进了顾安旁边的房间,还经常跑来和顾安聊天说话。 “你家里人对你好吗?” 顾安回想着詹小霞母子五人对她的冷漠与压榨,心中泛起了酸涩。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家人啊…… 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她并不准备把这些事说给外人听。 顾安垂下眼眸:“挺好的。” “那就好,”顾成林道:“你来京城是准备做什么?” 顾安道:“开店。” 顾成林点了点头,能来京城开店,她现在的家庭条件想必是不错的。 他还看到一直都有两个成年人陪伴在顾安左右,他们身着精美的衣衫,而且气度不凡,应该不是仆从,而是她的家人。 再看他们平时有说有笑的样子,他觉得她在家里应该过得很好的。 顾成林道:“需要帮忙吗?我在京城也有几间铺子。” 顾安眼睛一亮,京城铺子不好找,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如果顾成林手里有合适的再好不过,正好他还欠自己医药费。 一间铺子抵一条命,正好两清。 顾成林带了顾安去了他的店铺,一间是成衣店,一间是茶楼,成衣店在东市最繁华的地段,茶楼则偏僻一些,但也比顾安之前看到的要好,让顾安十分心动。 “你确定愿意把铺子转让给我?” 顾成林道:“当然确定,但我有一个要求。” 顾安道:“你说。” 顾成林道:“你离开京城,一辈子都不再踏足京城,我就把这两间铺子转让给你。” 顾安狐疑看着顾成林:“我得罪过你吗?为什么非要让我离开京城?” 当初这人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离开京城。 她突然想起来京城的第一个夜晚,那个蒙面人也说让她离开的京城的话。 但她一直都以为那只是随口的威胁。 然而此刻,她突然觉得两人的声音有些相似。 难道她真得罪过这个人,可她以前一直都明州,不可能认识他,又谈什么得罪。 顾成林嗤笑一声:“你执意要留下来当然也没问题,但如果发生了意外,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顾安细思片刻,短短几日她已经感受到了京城的危险,粗鲁的、与潜意识里完全不同的官兵、随时可能从天而降的蒙面人…… 无不提醒着她京城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或许顾成林执意让她离开京城是为了她好。 她道:“好,我同意了,我事情办完就离开。那你出个价吧,我想要成衣店这个铺子。” 两间铺子她自然都想要,只是她也知道以她的财力吃不下两间铺子。 她也没想过挟恩图报,一开始也就只打算用救命之恩换铺子的购买权。 顾成林道:“不用,这铺子就当是偿还你的救命之恩。” 顾安抿了抿唇,如此就能两清,那再好不过了。 她也就没多客气:“那就多谢你了。” 两个月后,商品从明州运到了京城,店员也培训得差不多了,顾安的玲珑阁正式开业。 她店铺的装修风格就完全别具一格,店里充斥着精美的琉璃制品,让人目眩神迷,一看就高端大气。 售卖的首饰和成衣也与别家完全不同。 栩栩如生绒花、缠花发簪,各种小毛球,翩翩欲飞的蝴蝶发饰,还有珍珠、宝石、水晶做的手链、耳饰,皆是新奇款式、色彩搭配令人耳目一新,让人趋之若鹜。 还有用人台展示的成衣,那真是前所未见的设计,用蕾丝装饰得层层叠叠,膨起的裙摆是那么的甜美可爱,尊贵优雅,衣服上还镶嵌了五光十色的宝石,给每个进店的女孩会心一击。 第36章 那掌柜可真讨厌 ——“呃,原来绮思阁也是顾安的……” ——“啧,顾安是取名为玲珑阁的,后来竟叫绮思阁,到底怎么回事一目了然啊。” ——“艹!当年玲珑阁的衣服风靡京城,让我差点倾家荡产。” ——“当年玲珑阁一套衣服炒到一千两!我就摸一下,差点被我妹妹打死!” ——“不过可惜绮思阁昙花一现,一开始的设计令人惊艳,后来各家成衣店争相模仿,白发齐放,绮思阁的设计却平平无奇,就泯然众人了。” ——“出绝版【沧海间】,八成新,五百两,爱要不要!” * 顾绮令的身影出现在玲珑阁里。 本来这家店居然没把衣服送到府里让她先穿,她很生气了,但此刻看到这么漂亮的衣服,她心中的怒火散去。 “你们随便看,我请客,看中的就带走。”顾绮令微抬下巴,一脸高傲地对身后的六个小姐妹说道。 顾绮令对朋友一直很大方,贵重礼物说送就送。听她说要请客,小姐妹们立刻欢呼一声,开始试穿。 何况这是她家的店铺,这些都是属于她的,她想送谁就送谁。 最后每个人都挑了一套,便决定离开。 “这些我要了。”顾绮令说了一声,便要带着小姐妹离开。 伙计带着标准笑容拦住了她的去路:“您好,一共是一千三百二十八两。” 往常的时候,顾绮令到自己的铺子买东西,只需要说一声就可以了。 今日这伙计居然不认识她,还拦住她让她给钱,真是让她火冒三丈。 但大家闺秀的教养还是制止她做出出格的行为。 所以顾绮令只是微微皱眉:“你在问我要钱?” 伙计一愣,心说买东西给钱那不是天经地义? 他重复道:“您好,您一共消费一千三百二十八两。” 顾绮令恼怒不已,这伙计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她要钱,搞得好像她拿不出钱似的! 她立刻掏了掏口袋,里面只有几两碎银子。 见状,伙计连忙说道:“小姐没有带足银两,记账上也是可以的。” 顾绮令觉得伙计是在嘲笑她,她的脸色变得难看,是她不知道记账吗? 但如今父亲在家,平时她花个二两银子都会被说教半天。 又怎么会同意她花一千多两买几件衣服! 她身边的小姐妹见状,七嘴八舌道:“令令可是明州伯府的小姐,你们居然不认识她?” “这伙计太没有眼力劲了,居然连令令都认出来,该让掌柜把他辞了。” “令令,我记得这是你家的店吧,伙计居然不认识你!你平时啊,就该多出来走走,省得自己家里的下人都不认识你了!” 顾绮令看着伙计一字一顿道:“我是明州伯府的顾绮令。” 她有神童的称号,在京城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况这还是自己家的店铺。 她相信自己报出了名号,这不识趣的伙计就该什么都明白了。 伙计道:“明白了,记明州伯府账上。” 顾绮令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看着伙计说道:“把掌柜的叫出来。” 小姐妹们十分不悦。 “令令,你家这伙计是怎么回事?做事情这么拖拖拉拉。” “就是啊,竟然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是以为我没钱吗?” “我去我家的铺子买东西,说一声就可以了,你这里居然这样……” 她们抱怨的话语让顾绮令十分难堪,她一直是这小圈子的中心,可今日这点小事却让她颜面尽失! “啊,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另一边,伙计连忙进去把顾安叫了出来,并悄悄说道:“这人买衣服不想花钱。” 顾安走到顾绮令面前,面带微笑:“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顾绮令看到顾安的瞬间立刻脸色煞白。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相貌既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 看她不爽的人,经常诋毁她不是明州伯府的千金。 原来她是完全不放在心里,然而此刻她看到顾安,无由的相信了那些传言。 她或许真的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 她心里立刻产生了一个念头,绝不能让父亲或者母亲看到她。 如果她不在这个世上就再好不过。 顾绮令握紧双拳,勉强维持镇定,“我是明州伯府的顾绮令,也是这家店的少东家,你懂我的意思吧?” 说到这里她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是她家的店铺,这掌柜应该只是她母亲的远房亲戚,所以长相有几分像她母亲,应该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但管家也真是的,这个掌柜和她一般大小吧,居然就让她掌柜,有点不知轻重了。 想到这里,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所有的紧张一扫而空。 顾绮令重新高高昂起脖子,看向顾安的目光充满了不屑,不过就是穷亲戚而已,居然没给她主动免单,真是给她脸了! 顾安立刻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冷锋的妹妹,还不知道冷锋已经将这间店铺送给她了。 顾安问道:“你是冷锋的妹妹?” 顾绮令一愣:“什么冷锋?” 随后她反应了过来,外婆总说父亲是入赘的,曾经给三个哥哥取了冷姓。 冷锋似乎是三哥顾成林。 她道:“你说的是三哥?” 顾安道:“你三哥把这家店送给了我,不过,既然你是他妹妹,那这钱就算了。” 顾绮令这才有了好脸色,冷哼一声道:“哼!算你识相!” “欢迎您再次光临。” 顾绮令离开后,伙计不可思议道:“掌柜的,怎么就这么算了呢,那可是一千多两银子呢,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顾安道:“这店本来就是她家的,我可不想占别人便宜。” 顾安望向顾绮令离开的方向,却见冷锋出现在她的身侧,殷勤地帮她把新买的衣服装进马车。 她心中无比羡慕,这就是别人家的哥哥,不像她的哥哥…… 然而她不知道是,此时的顾绮令却是在和顾成林告状。 “三哥你怎么把店送给别人了也不告诉我一声,那掌柜可真讨厌,明明知道怎么回事,却在一旁看我笑话,害我在姐妹面前失了面子。” “三哥,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竟然把店转让给了她。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和她在一起,我们就断绝兄妹关系!” 第37章 该滚出去的是你 当然这些顾安听不到,所以完全影响不到她。 玲珑阁的生意异常火爆,让她每天都非常充实。 这一天傍晚,顾安从外面回来,却见玲珑阁前围满了人。 还有官兵在维持秩序。 瞬间她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店门前。 却见玲珑阁牌匾被砸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店里镜子、玻璃破碎,衣服首饰被摔得到处,整个店里一片狼藉,仿佛被台风刮过。 而伙计们声泪俱下和官兵们述说着自己的遭遇。 顾安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间玲珑阁她耗费了多少心血…… 店铺的图纸设计是她亲手所画,店铺装修她每天都来查看。 每一件商品都是她设计的,每一件衣服上都有她辛劳的汗水…… 它就是她的孩子。 她对它怀抱了满满的期待,期待着成长的那一天。 可如今就这么毁了。 这么的猝不及防。 它才刚刚开始成长就这么没了。 罪魁祸首被官兵控制住,绑在一旁,见到她看过来,还龇牙咧嘴地对着她笑。 “为什么?你和我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顾安大声地质问着。 那人附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得罪人了。” “是谁?告诉我是谁!” 那人道:“你可以仔细想想自己得罪谁了。” 顾安目光茫然地看着繁华京城。 她以为自己没有得罪人,可实际上,怎么可能呢…… 她的玲珑阁触犯了多少人的利益。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谁不想将她的玲珑阁据为己有,只是毁了她的店而已,还真是仁慈。 顾安颓然回到后院的房间里,泪水打湿了枕头。 不管多少年过去,她还是喜欢一个人偷偷地哭。 “我早说过,让你离开京城,谁让你不听呢。”一声叹息从屋外传来,随后消失无终。 顾成林从顾安这里离开,回到明州伯府,拎了一壶酒来到顾成梁屋外。 “二哥,这是何必呢,她毕竟也是我们妹妹,何必做得这么绝。” 顾成梁从屋内走出来,他和顾成材、顾成林一样气质随和儒雅,仿佛一名儒士。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内心阴暗,睚眦必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怕的唯有他们的老父亲,一个真正的文弱书生。 顾成梁灌了一口酒,“她和我们只是有血缘关系而已,令令才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妹妹。如今她威胁到了令令,我只能让她尽快消失。” 不一会儿顾成材也走了过来,“三弟,你查过吗?她确实是我们妹妹?” 顾成林道:“查过了,她生日与令令同一天,而且,母亲就是在顾家村生的令令。二哥,她们应该是令令的亲生母亲……” 顾成林话未说完,顾成梁淬了毒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顾成林立刻改口:“应该是那个毒妇调换了孩子,而且她对顾安很不好,我已经让人将她杀了。我想如果可以话,稍微补偿补偿她。” “没有如果!”顾成梁道,“她过得不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怪只怪她命不好。” 顾成材道:“那就这么办吧,让她主动离开京城,否则让母亲看到她就不好办了。” 顾成梁道:“尽快吧,否则我介意毁了她的容。” ——“我不理解,毁容?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我还以为三兄弟知道顾安才是他们亲妹妹,会开心地接纳她呢,让顾安收获亲情呢,是我太单纯。” ——“明州伯府的三兄弟一早就知道顾安才是他们亲妹妹?!” ——“为什么他们宁愿要一个冒牌货,也不要亲妹?!” ——“我一直以为明州伯府的三兄弟都是翩翩君子,没想到,现实居然是这样,太幻灭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最恶心的就是顾老二了,说什么怪顾安命不好,是怪你们冷漠无情好吗?!” ——“顾绮令也就长得一般般吧,脑子也不是特别聪明,为什么这三兄弟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 ——“大概他们就喜欢蠢东西,以显示自己聪明。” ——“顾成梁是鱼龙卫副指挥使,干多了脏活才这么阴郁的吧。” 明州伯府。 冷清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以为自己年少有为的孩子们,却原来不过是几个无情无义之辈,连亲生妹妹都容不下。 “在你们眼里顾绮令比其他一切都重要是吗?包括我这个母亲!” 这一刻顾成梁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爆发,“令令才是我们从小疼爱着长大的妹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母亲!” 巨大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住,随后他猛然握住冷清霜手里的刀,嫣红的鲜血滴答滴答流到地面,他似乎完全感受疼痛,双眼猩红:“母亲,你不要逼我。” 冷清霜道:“既然你觉得是我在逼你,那就是吧,从今以后你们兄弟三人与我冷清霜再无瓜葛,你要爱护你们的令令,随便你们!我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顾安,你们现在就给我从明州伯府滚出去!” 冷清霜坐回大厅中间的主位上,双腿张开,霸气十足。 两兄弟不可置信地看着冷清霜,母亲竟然要为了顾安和他们断绝关系! 顾安果然是个祸害! 她身份一暴露,明州伯府就乱成一团! “该滚出去的是你!”冷老夫人拄着拐杖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失望的目光了夹杂着愤怒。 一开始她还同情顾安,她的确太可怜了,出生被恶意调换,又被那毒妇一家无止境的压迫。 然而这不是她祸乱她家的理由。 刚才她都听到了什么,冷清霜为了她要把她的宝贝外孙赶出家门,这怎么可以! “老大、老二、老三和顾绮令一起长大,所以感情深厚,你这个做娘的为什么就不能理解?” “顾绮令留下来也不过多一张嘴,你怎么就非要赶她走?” 第38章 可喜可贺 第二天顾安就重振旗鼓振作起来。 她来到京兆府衙门想要询问更多有用的消息,然而却被告知那人已经交了罚款离开。 原本她还有信心将玲珑阁重新开起来,可这一刻她满怀的希望瞬间落空。 她以为凭借自己的智慧,再大的困难她也能想出解决的办法。然而当强权压下,她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所有努力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她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卑微。 她只有离开京城这一条路可以走。 既然如此那就回明州吧,小娘子能屈能伸! 蝇营狗苟多年,为的就是离开明州,可最终还是得回去,让顾安多少有些不甘。 但自己的根基还在那里,只要好好经营,她一定可以再度崛起。 她决定要开办学堂,资助读书人,等受资助者当了官,就让他帮自己查明真相。 于是顾安开始准备离开,将铺子挂出去,把剩下的东西整理一下,清仓处理。 她已经决定离开,有人却等不及了。 当天夜里,顾安正在睡梦之中,突然有人闯进屋里,她还反应过来,都没来得及喊人。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她被人一脚踢飞,撞到了墙上,晕了过去。 顾安再度醒来,只觉得浑身剧痛,像被车子碾压过一般。 她茫然瞪大了眼睛,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人闯进了她的房间,把她揍了一顿,然后这里是…… 马车上…… 顾安看了看四周,她整理好的行李都被扔在一旁,她摸出一根簪子,握紧在手里,然后挑开帘子,警惕看着车夫。 “你这是要把我送到哪里?” 车夫看起来憨厚老实,他笑着说道:“明州,小娘子,你怎个连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顾安凝视着车夫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倒是车夫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小娘子,你怎个一直看我?” 顾安道:“抱歉,我睡糊涂了。” 说完她放下帘子,浑身力气散去,瘫倒在马车里。 马车里垫了软垫,就算马车再怎么颠簸,她也不会疼。 可顾安只觉得心底发凉。 她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 让他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赶出京城! 她想起了初到京城那个夜晚的蒙面人,以及冷锋…… “会是他吗?”顾安喃喃自语。 可自己明明没有得罪他啊,她甚至还救了他一命啊! 他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也是,又没有谁规定好心一定会有好报,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事海了去了。 “就算不是他,他也一定知道为什么,总有一天我要问个明白。” ——“呜呜,可怜的安安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冷锋,他是个坏人。” ——“顾安已经准备离开了,他们还不放过她……” ——“一人血书,处死姓顾的三兄弟。” ——“我真是不明白,顾安也很可爱啊,他们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半个月后,顾安到达明州,抵达顾家村。 一回到村里,却见家里披麻戴孝,一片鬼哭狼嚎。 詹小霞死了,今天正好是她下葬的日子。 顾二顺破口大骂:“你这个孽种,你这是去了哪里,总算知道回来了,娘死了,你知不知道回来?!” 顾四健神情阴骘:“娘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没让她过一天好日子也就罢了,她临死前想见你一面你竟不来。” 顾安望着灵堂之上的棺椁,她丝毫没有悲伤的情绪,反而有些开心,有些雀跃。 她回想着关于她这个所谓娘亲的一切。 她似乎从未对自己展示过温情,她所有的爱都给了她的四个哥哥。 她对自己从来只有谩骂,仿佛自己不是她生的一样。 她说是因为她害死了父亲,让家里失去顶梁柱,害得她一个寡妇带着五个孩子受尽冷眼…… 所以她恨她,辱骂她!觉得她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甚至几次三番想要把她卖了。 可这些年她做的还不够多吗? 她那么努力地赚钱,他们家的条件比村里任何人家都要好。 她还买了丫鬟伺候詹小霞,让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在村口炫耀。 可她还是厌恶她,对丫鬟都比对她好。 她渐渐知道无法她做什么,都无法让她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于是她放弃了,决定离开明州。 或许亲情这种东西,这辈子都和她无缘。 如今詹小霞死了,她终于不用再纠结了,真是可喜可贺。 “你这个畜生,娘死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你这个丧门星,害死了爹,又害死了娘,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怎么好意思活着!” 顾三壮怒火中烧,扬起右手,一巴掌就要扇了过去。 “三弟别这样,”顾大强拦住了顾三壮,小声说道,“她从京城回来肯定赚了很多钱,要是把她惹毛了,我们一文钱都拿不到。” 顾三壮这才退了回去。 顾安低着头跪在詹小霞灵前,一副十分悲恸的模样。 过后,顾安才了解到,她离开后,家里很快没钱,他们便把丫鬟卖了,可丫鬟值几个钱,他们很快又山穷水尽。 詹小霞便又去别人家偷东西,被人暴打一顿,重伤濒死。 她的三个儿子不愿意出钱给她治伤,就让她在家里等死。 她的尸体都发臭了,才被顾大强的儿子发现。 顾安只觉得好笑,詹小霞死在家里,她的四个哥哥都没发现,却好意思对着刚回来的她破口大骂。 詹小霞对她不好,却对四兄弟有求必应,就这样却落得如此下场,还真是可笑极了。 ——“詹小霞终于死了,还死得这么惨,普天同庆,鼓掌!” ——“顾成林干的吧,他也算干了件人事。” ——“顾成林杀詹小霞,实际上是为了怕她说出真相吧。” ——“我这就去放个鞭炮。” ——“她死了?我想去明州鞭尸。” ——“鞭尸加我一个。” ——“你们这也太残暴了,加我一个!” ——“顾家这四个什么时候死?” 第39章 你快点去给我赚钱 詹小霞的丧事结束,顾安便去了县城,继续自己的事业。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时候,当她站在店门前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店易主了。 新的店主笑盈盈看着她:“顾小娘子,你四哥欠了赌债,把你的店和作坊抵给我了,现在这玲珑阁是我的了。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来店里做掌柜,一个月三两银子。” 顾安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只不过就是去了一趟京城而已,可京城的店被砸了,明州的店铺没了,作坊也没了。 一夕之间,全都没了,她以为可以东山再起不过痴人说梦。 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落得今生如此下场。 “顾小娘子,三两银子不少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顾安抬头看着他:“滚!” 她茫然走到作坊,陌生的管事凶神恶煞走到她的面前:“顾小娘子,这里已经不是你的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该不是想偷东西吧?” 曾经的管事怜悯看着她:“东家,你还是快走吧,你四哥已经把这里抵押出去了。” 她仰头看着这个小小的作坊,曾经她亲眼看着一块块砖盖起来的,可如今它不属于她了…… 顾安飞快回到家里,撬开地下的木板,她藏在地板下的房契早就不翼而飞…… 她怒气冲冲去找顾四健,顾四健看到她却率先喝道:“孽种,快给我钱,我这个月束修还没交。” “我就活该给你们做牛做马吗?” 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下,尽管心中早就没有期待,可当顾四健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的时候,顾安的心仿佛被撕成两半。 他们每次和她说话,要么是辱骂要么就是讨要金钱。 没有一点关心,没有一点问候。 就算她真的欠他们的,这么多年过去,她也该还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四健目光冰冷如毒蛇,“你是想造反是吗?!竟敢和我这么说话!” 顾安深吸了一口气:“我把我的铺子和作坊卖了是吗?” 顾四健走到顾安面前,他说是个读书人,却身体壮硕,极有压迫感,但顾安却没感到丝毫害怕。 “怎么?你的东西我还不能卖了?你要知道,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我把它们卖了怎么了?” 顾安道:“不怎么样,就是从此以后,我没有钱了,一文钱都没有了。” 顾四健死死看着顾安:“你不是刚从京城回来吗?你怎么会没有钱!是你胆子肥了,不愿意给我们钱了吧?!” 顾安冷冷道:“我没有钱了,我一分钱都没有了,我在京城的铺子被人砸了,所以才灰溜溜地回来!本来以为靠着明州这里的铺子可以翻身,现在也没了。” “废物!你这个废物!你竟然把我的钱都赔光了。”顾四健震怒。 他在赌坊里欠了一千多两,顾安的铺子卖了四百两,作坊卖了五百两,还差一百两就等着顾安给他补上,可没想到顾安居然没钱。 这怎么可以! 如果他再拿不出钱,赌坊的人就把他的手砍了。 他可是未来的状元郎,未来的丞相,他怎么可以没有手。 他紧紧抓住顾安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那你快点去给我赚钱啊!你这么能赚钱,很快就能赚到的,快点!” ——“艹!这几个人是不把顾安吸干不罢休啊!” ——“心疼顾安,被人从京城赶出来,回到家里,所谓的家里人却把她的心血卖了……” ——“我真恨不得冲进光幕,把这几个人全都杀了。” ——“明州伯当初应该去得晚一点的,让土匪把这家人全都杀了才好。” ——“好意思骂安安废物,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废物!” ——“也怪顾安,把他们胃口养太大了,沾上了赌博,金山银山也不够败的。” ——“切,但凡换个正常的家庭,这个家早就飞黄腾达了。” ——“顾安要是我妹妹多好,我就可以混吃等死了。” 顾安任凭他怎么动作,都无动于衷,仿佛没有了灵魂。 她呆呆地看着顾四健:“我累了。” 曾经她是以为只要她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会对自己好起来。 可事实证明,那就是她的一厢情愿。 所以,既然结果都一样,她为什么还要努力呢? 她真的累了,不想再动弹一下。 什么奋斗,什么拼搏,她什么都不想干,她只想躺在床上。 如果有个手机就好了。 手机又是什么? “你快点给我去赚钱,你听到没有!”顾四健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打顾安。 顾大强制止了他的行为:“四弟,小五她现在心情不好,我们让她冷静冷静。” 然后他对顾安说道:“小五,四弟把你的店铺和作坊卖了是不对,可他也没有办法,如果他不还钱,赌坊的人就要砍了他的手。四弟可是文曲星下凡,怎么可以没有手。小五你就帮他这一次吧,等以后四弟考上了状元,你就是状元的妹妹了。” 顾安不为所动,顾大强继续说道:“实际上四弟去赌博也有你的关系,要不是你的铺子太赚钱让人眼红,那些人又怎么会盯上四弟。你仔细想想吧,我们先出去了。” 顾安一个人呆在她的房间里。 顾家四兄弟坐在一快忧心忡忡。 顾二顺率先说道:“那孽种要是真不给我们赚钱了可怎么办?” 这些年顾安会赚钱,他们可是过得十分滋润,隔三差五就去花楼,去酒楼,身后还跟一群拍他们怕屁的,可谓是风光无限。 一想到顾安不再去赚钱,他们再不能那么恣意快活,他们哪里会甘心。 “那怎么可以!”顾四健立刻想到了自己还欠一百两银子,如果顾安不给他钱,他的手就要被砍了。 顾二顺道:“那还不是怪你,是酒不够辣还是女人不够娇?居然跑去赌博,还把她的铺子给卖了,让她彻底不想赚钱。” 顾四健恼怒不已:“不就是间铺子吗?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居然敢给我们脸色看,真是给她脸了。” 顾二顺道:“行了,她又没在这里,你说这个干嘛?还是想想怎么把她哄去赚钱得好,她要是真不去赚钱,我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春花儿不知道哪里得来了消息,知道她的铺子没了,要不是我已经把她肚子搞大了,她家都要上门退亲了。” 顾四健道:“这能怪我吗?当初可是我把地契拿去抵押的时候,你们也没说什么。” 顾三壮道:“我们先好吃好喝供着,如果再不愿意,就逼她一下,再不愿意就把她卖了吧,我们可没钱养废物。大哥,平时你对那孽种最好,你去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顾大强道:“行。” 第40章 你们不再是我儿子 当天夜里,顾大强敲响了顾安的房门。 “小六,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顾安没有理他,他便用力撞开了门。 顾大强坐在床边:“我知道你委屈,但人总是要生存的,你也不能一直这样。” 顾安依旧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动也不动,仿佛死尸一样。 顾大强说了好多,顾安都没理他。 突然他掀开被子,一把将顾安按到怀里:“我是你大哥,是你可以依靠的对象,你就靠在我怀里就哭吧,哭出来就好。” 顾安立刻剧烈挣扎,她对顾大强的靠近十分厌恶。 “滚!”顾安的手往床边一伸,一条木棍出现在她的手里。 她眼神狠厉,一棍子重重打在顾大强身上。 顾大强立刻放开了顾安,看着顾安狠厉的模样,顾大强眼里闪过一丝不甘,最终还是离开了。 “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接下来的几天顾安就窝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什么也不干。 她所谓的大嫂来给她送饭的时候,总会阴阳怪气说上两句。 说顾四健是文曲星下凡,万万不能断了手。 顾安在心里冷笑,顾四健什么货色她会不知道? 连三字经都没背会,还文曲星下凡,真敢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说她将来总是会嫁人的,在娘家时候就应该讨好哥哥,否则将来没个靠山,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她说她要是再拿不出钱,她就带带儿子回娘子,他老顾家就绝后了…… 顾安听着只当笑话听,照样当个活死人。 软硬兼施了几天,见顾安还是一副死人的模样,四人耐心告罄。 顾四健一把抓住顾安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既然不愿意出去赚钱,那我们就把你卖了,顾小娘子的身份想必能卖不少钱!” 顾安的眼睛有了焦距,她看向顾四健:“那你卖吧,我也想知道我值多少钱。” 顾安要被拍卖的消息立刻传遍县城。 到了真正拍卖她那一天,连府城的人都赶来看热闹。 谁不知道顾小娘子是棵摇钱树,年纪轻轻就在县城开了首饰铺子,日进斗金。 可惜她却有五个趴在她身上喝血的家人,当年她开玲珑阁的时候,她的亲娘就百般阻挠。 非说她一个小娘子做不好生意,非要让她的哥哥来管事、收钱,险些让店铺赔得血本无归,最后还是顾小娘子接手,才起死回生。 如今更是被哥哥拿来拍卖。 “顾小娘子不是很会赚钱吗?她哥哥怎么还要卖她?” “据说是因为她哥哥欠了赌债,店铺卖了还不够,还要卖她凑钱。” “我的天哪?天下竟有这么离谱的事?” “我家里要是有这么懂事的小娘子疼爱都来不及,他们家却这样对她……” “天可怜见的。” 拍卖的地方是在春风楼,一间妓院。 顾安被打扮得漂漂亮亮,脖子上栓着绳子,像一条狗一样被拉到了场地的中央。 顾四健穿着锦袍随后走了过来,笑容殷切。 “……各位老爷们,这就是顾小娘子,想必老爷们都听说她的名字……” 为了能将顾安卖出好价钱,顾四健用尽了毕生才华,把顾安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一百两起价!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两。” “一百两!” “两百两!” …… 春风楼的叫价愈演愈烈,明州伯府却处在寒冬之中。 “为什么?因为顾绮令是那一群吸血虫的亲人,她活着恶心到我了。”冷清霜想要想要压制怒火,想要和她的母亲好好说话。 然而看着被人糟践成那样的顾安,她怎么忍得住。 “可这三个孽障却为了那个玩意,把我这个母亲堵在家里。他们宁愿要那个玩意,也不要自己的亲妹妹。娘,你也看到了,他们为了不让我看到安安,都做了什么!” “既然他们不要自己的亲妹妹,那我不要他们又有什么问题?如果您实在舍不得他们的话,那就我离开吧,我真的宁愿没生过这三个孽障。安安的命实在太苦了,我不希望她回来还受到他们的冷眼。” 冷老夫人叹息一声,看着三个大外孙,好言劝道:“顾绮令毕竟是外人,她的家人还对顾安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依我看,还是把顾绮令送走吧,越远越好。” 顾成材目光阴沉:“外婆,是你说的,令令是我们的妹妹,我们要关心她,爱护她,包容她,你这么说我们也这么做了,可你今天怎么能这么说?” “外婆,令令是令令,她与明州顾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为什么非要把明州顾家的事扯到她的身上?你们就不能公正一点,明理一点吗?” 顾成梁望着光幕,声音幽冷:“顾安就是个在青楼里被人叫卖的低贱货色,有什么资格成为明州伯府的千金?外婆,要是京城的勋贵们知道明州伯府的千金是这么个玩意,他们会怎么看?他们肯定觉得明州伯府也一样下贱。” 外婆在乎名声,她如果听进去的话,或许…… “啪!”冷清霜一巴掌扇了过去,“只有你会这么觉得!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安安被这么糟践,但只有你觉得她下贱!别人只会同情她,可怜她,觉得她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有你这么个哥哥!” “我有说错吗?她像狗一样被栓着绳子还不够下贱吗?”顾成梁爆喝。 顾成梁的妹妹是明州伯府的千金,她高贵优雅,光幕里那个下贱的货色,她配吗?! 想让他认她,门都没有! 冷清霜悲伤地流下了眼泪,她想是她错了,她多年征战在外,疏忽了对孩子们的管教,导致他们变成了这般是非不分的人。 “我竟不知我生了几个畜生!”一袭青衣出现在门外,他气质温文尔雅,却又清绝孤傲,仿佛高天之月。 他是冷清霜的丈夫,曾经的探花郎,如今的商州刺史。 “父亲!”顾成材和顾成梁看到他,立刻跪下。 “知错了吗?” “孩儿知错。”两兄弟艰难说道。 顾明看着光幕,声音漠然:“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是我的儿子。” 第41章 有东西留给你 叫价之声此起彼伏,顾安漠然环视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了夏宜辙。 看到顾安看过来,夏宜辙朝她微微一笑,仿佛是在说不要担心。 这一刻顾安沉寂的心,瞬间恢复了生机。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这段时间里,她不是没想过去望月楼找掌柜或者夏宜辙。 只不过她觉得掌柜的大概是预见了她如今的惨状,才会和她签订那样的合约。 她一方面觉得无地自容,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只有她执迷不悟;一方面也想知道她所谓的哥哥究竟能有多过分,于是任凭他们动作,不做任何反抗。 “一万两!”最后的声音让满堂皆惊。 人们纷纷看向那位一万两的豪客。 “原来是夏老板呀,果然财大气粗。” “可惜我身上没这么多银两,不然一定和夏老板好好竞价。” “一万两!真不愧是夏老板!” 顾四健也是激动得红光满面,他也是没想到这孽种居然能卖出一万两,等这钱到手了,他就再拿去赌,到时候两万两、三万两都有了,他就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一万两成交!” 顾四健拉着顾安走到夏宜辙面前。 顾四健双掌交叠紧握,十分紧张,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夏老板,人我现在就交给您,您看什么时候把钱给我?” 夏宜辙一边给顾安解开绳子,一边问道:“卖身契呢?” 顾四健连忙现场写好卖身契递到夏宜辙面前:“夏老板,您收好。” 夏宜辙接过卖身契便对顾安说道:“走吧。” 顾四健见他要走,连忙跟上去:“夏老板,钱……钱呢?” 顾安转身面无表情看着他:“是我的卖身钱,当然是要给我的。” 顾四健立刻笑容散去,脸上横肉颤抖,眼里凶光四溢:“你耍我!” 他抡起拳头就往顾安身上砸去。 盛怒之下的顾四健仿佛刚刚出笼的恶兽,暴戾,恐怖。 然而夏宜辙早有准备,他身边跟着十多个护卫,见顾四健突然爆发,立刻冲上前来。 顾大强三人察觉到不对,也立刻冲了上来。 但他们虽然看起来壮硕,却哪里比得过练家子,不过片刻功夫,几人就鼻青脸肿倒在地上。 “干得不错,每人赏十两银子。”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顾安真的被卖身了。” ——“不管怎样,一个女子在青楼里被公然叫卖,终究是有损名节。” ——“这又不是她自愿的!” ——“不管怎样,我是不允许这样不洁的女子进入我府里。” ——“喔,你哪个府?顾安可是天启者,就算你请她,她也不愿意去你府上吧。” ——“本宫最讨厌出口名节闭口名节的人了,把她给本宫赶出去。” 夏宜辙带着顾安悠然离开。 顾家四兄弟艰难爬起来,也要离开,春风楼的龟公却带着打手拦住了去路。 “顾老四,你租金还没给呢,就想走了?” 赌场的人也来了,为首的雷三爷把顾四健踩在脚下,用粗糙的鞋底摩挲着他满是横肉的脸:“顾老四,钱呢?你说好的今天会把钱还上的。” 顾大强三兄弟看到雷三爷立刻如鹌鹑一样,躲到一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钱在我妹妹身上,你们向她要就好。”顾四健沉闷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 “你当我们傻,去找夏老板晦气?”雷三爷把脚放下,蹲下身子看着顾四健,“顾老四,我向来说话算话,说砍你手,就砍你手。” “来,砍了顾老四的手!”雷三爷站了起来拍了拍手。 顾四健连忙抱住他的大腿,把鼻涕眼泪都抹到他的裤子上:“雷三爷,我是个读书人,我不可以没有手的,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去找那个孽种要钱!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雷三爷一脚踢开了他:“我这个人最重承诺,说今天就今天,砍!” 刀起刀落,伴随着顾四健凄厉的嚎叫,一只血淋淋的手落在了地上。 春风楼的龟公走上前来:“雷三爷,这顾四健也欠我们的钱,请您把他另一只手也砍吧。” 顾四健瞪大了眼睛,还未等他求饶,雷三爷的声音传来。 “行。” [五年后] 顾安出落得愈发俏丽,这五年她可以说过得非常舒服,整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高兴了就给自己做衣服首饰穿,研究研究美食。 要说唯一的烦心事就是,夏宜辙和掌柜总催她找夫婿。 他们也给她介绍了许多优秀的男子,可她总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当朋友可以,当夫妻就免谈了。 而对比她的舒坦,顾家四兄弟就过得十分艰难。 顾四健没了手,很快就被人赶出了家门,不知道去哪里流浪了。 顾大强的媳妇见他穷困潦倒,很快跟其他人跑了,两个儿子也不要了。 顾二顺的媳妇也吹了。 顾三壮去当了上门女婿,儿子一点都不像他,也不敢说一个字,每天像个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 顾安得知这些消息,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想当初自己对他们有求必应,他们是怎么对自己的? 而如今呢…… 果然人都是贱的,当初要是自己对他们凶一点,或许…… 算了不想这些了。 顾安手里拿着块通透翡翠,琢磨着该做个什么首饰好。 “小姐,顾大强又来找你了。” 前几年顾家几兄弟还经常来找她,可每次都被暴打一顿扔出去,他们渐渐也就不再上门了。 可没想到今天居然又来了。 “把他赶出去。” 丫鬟道:“他说他娘有东西留给你。” 第42章 她啊,迫不及待想你死呢 这话顾安自然不信,就算詹小霞真有留东西下来,也应该早就卖了,还会留到现在? 更何况还是留给她的。 “赶出去。” 过了一会儿丫鬟又回来了。 “小姐,他说是有关您身世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看着顾安,“他说詹小霞并不是您的亲生母亲。” 顾安愣住了。 一直以来,詹小霞不断告诫她说,是因为她害死了她的丈夫,她才对她那么恶劣。 每日的辱骂让她对詹小霞以及顾家兄弟不敢有任何怀疑。 所以她也从没想过自己可能根本不是他们家的女儿。 可如今仔细一想,如果自己真不是她的女儿,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所以我是她捡来的,对吗?” 顾安不由得泪流满面,原来她并不是煞星,詹小霞是因为她不是亲生,才会那么对她。 曾经她渴望亲情,却以为这辈子注定不可能拥有亲情…… 只不过她如今已经长大,拥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对于亲情并不是那么渴望。 但她还是想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想问问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己,为什么让自己落到詹小霞的手里。 “让他进来。” 顾大强走进客厅,看着明艳的顾安,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都怪这个孽种,要不是她那么无情,他们如今也不至于这么落魄。 每日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嘲笑! 顾安看到他,立刻问道:“詹小霞有什么东西留给我?” 顾大强拿了桌上一个糕点,狼吞虎咽吞下后,才说道:“那东西还在家里,你要是想要,就跟我回去拿。” “好。” “先给我十两银子。” “好。” 给了顾大强十两银子,顾安带着四个打手回了顾家村。 她并不是十分相信顾大强,这个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以自己不是亲生为理由,把自己骗回家也不是没可能。 到了家里,顾大强立刻殷勤地给他们端茶递水,说些有的没的。但打手们都是老江湖,根本不接他的话茬,也不喝他递来的水。 顾安有些不耐烦:“东西到底在哪里?” “哪里有什么东西!”顾大强脸上笑容消失,目光阴狠如恶狼,“但你确实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十六年前,顾家村被一群土匪打劫。有个挺着大肚子女将军前来剿匪,可她却来晚了一步,我爹已经死了。” “你说她怎么就不来早一步呢,否则我爹就不会死了!”顾大强声音里满怀恨意,“所以,我娘就把你和我们妹妹调换了!让你来我们家里好好赎罪!” “可你这个孽种竟然不听话,你怎么可以不听话呢!你是我们家的罪人!就该一辈子被我们踩在脚底下!给我们家当牛做马!” 顾安震惊当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可能是被父母遗弃,她被詹小霞捡到,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才那么对她。 可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她的母亲是他们救命恩人,可却因为来晚了一步,让他们爹死了,他们就恨上了。 真的好没道理。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太不可思议了!顾安脑袋一片混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将军还真做错了,”顾安道,“她就该再等等,等土匪把你们全杀了再来。” “你!”顾大强怒道:“难道不应该吗,将军吃着我们纳的税粮,却没有保护好我们,难道不是她的错吗?她害我们爹死了,难道不应该赎罪吗?” “是是是,都是她的错,我也是活该,活该是她的女儿。”顾安说道。 她根本懒得和他争辩,和这种人就是浪费口水。 “既然如此,多谢告知,我走了,再不见。” 顾安说完就要离开,却听得顾大强阴狠的声音传来:“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再然后六个凶恶的贼人持刀闯了进来,他们来得太过突然,下手也太狠,顾安的带来的四个打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顾安脸色一沉,她还是大意了,以为顾大强就是个混混而已,不可能有什么人手,可没想到,他居然有胆子勾结土匪! 十六年前土匪敢屠村,现在自然敢杀她。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她不甘心! 顾大强趾高气昂道:“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当年土匪,你娘害得他们那么惨,他们如今回来报复你了。” “你可真是可笑,”顾安冷笑道,“这些人才是你的杀父仇人吧,如今你的杀父仇人就在你的眼前,你怎么什么都不敢做?!你这种废物,也就只敢欺负欺负我这种柔弱的小娘子!” “我娘是剿匪的英雄,我自然也不能拖她的后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大强立刻就要给顾安来一巴掌,这孽种居然当着山大王的面说这种话,她自己想死也就是了,居然还想拉他下水! 真是可恶! 何胜却拦住了他,他打量着顾安,咧嘴一笑:“你这小娘子别这么凶啊。”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个事情吧,你知道你是明州伯亲生女儿的事,是谁告诉我们的吗?” 听到明州伯这三个字,她猛然想起自己在京城的遭遇。 想起了那位明州伯府的小姐,以及她的哥哥…… 她的心顿时沉下来了,手脚瞬间冰冷。 土匪却没注意到她,自顾自说道:“对了,明州伯就是那个女将军。这事啊,是她现在的女儿,也就是和你调换的那个女孩告诉我的。她啊,迫不及待想你死呢。” [一个月前] 何胜来到了京城,他是当年那群土匪的三当家。 当年,他留守山中。 可哪知道那一别就是永远,那些兄弟被杀的杀,被流放的流放。 而他四处躲藏,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直到他加入了九天,才安稳下来。 如今他已经是九天里的一个小头目,于是决定去找冷清霜去为兄弟们报仇。 只是冷清霜深居简出,他连冷清霜的面都见不到。 她的儿子也一个个都挺有本事,很难靠近。 于是何胜就把主意打到顾绮令身上。 他们很快绑架了顾绮令。 第43章 当然是下毒 顾绮令惊恐不已:“你们要干什么!我娘是明州伯,我爹是商州刺史,我二哥是鱼龙卫副指挥使!你们要是敢动我,我要你们碎尸万段!” 何胜狞笑道:“你是明州伯的女儿就好,我们找的就是你。你娘杀了我们多少兄弟,我们奈何不了她,就只好找你报仇了。” 顾绮令连声求饶,“不要,求你放过我,我家里很多钱的,只要你肯放了我,给多钱都可以!” 何胜大声吼道:“钱钱钱!你们这些贵族的眼里只有钱!钱能换回我兄弟的命吗?!你听清楚了,我是要杀了你!” 顾绮令又惊又惧,眼泪不断地流,她才十七岁,她还不想死! 这一瞬间她真是恨死冷清霜了,明明是她杀的人,凭什么报复到她的身上! 对了,她根本不是冷清霜的女儿! 顾绮令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不,其实我根本不是明州伯的女儿,我只是个村妇的女儿。当年我娘和明州伯一起生产,我娘想让我到明州伯府享福,就调换了我们。” 何胜就那么静静看着顾绮令,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顾绮令继续道:“你们只要看到她,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她和明州伯长得十分相似,她才是明州伯的女儿。” “大王,你放过我去找明州伯的亲生女儿吧。你们可以把她卖到青楼,怎么折腾都可以。你想想,那可是明州的亲生女儿,本来应该高高在上的人,却被你们随意折辱。” 她说着说着,表情变得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顾安的惨状。 只要她死了,她不是明州伯亲生女儿的事就不会曝光。 至于眼前这个蠢货,等他解决了顾安,找机会弄死就是了! “等她将来老了,我就告诉她真相。你们想想她悔恨的样子,是不是很精彩。” “精彩,相当精彩。”何胜抚掌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果然和你的亲娘一样恶毒。” 顾绮令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她憎恶冷清霜让她陷入险境,但听到别人说她是毒妇的女儿,却让十分不悦。 接下来,何胜离开了京城,来到了明州。 当他看到顾安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顾绮令说的是事实。 于是他联系上了顾大强,给顾安设了个圈套,把她骗回家里。 至于顾大强,他本就恨极了顾安,何胜随便威胁了一下,他就同意对付顾安。 得知顾安的身世真相后,对顾安更是恨之入骨,立刻把他家破人亡的锅甩到顾安头上。 * 看着顾安惊愕的模样,何胜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顾小姐,不敢相信是吗?” “的确很难相信,”顾安说道:“那接下来你们想怎么做?杀了我?” 何胜道:“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决定把你卖到青楼,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青楼二字,顾大强舔了舔嘴唇,蠢蠢欲动:“大王,能不能让我先爽爽?” 何胜喝道:“滚!” 顾大强悻悻走开。 随后,何胜给顾安倒了一杯茶,当着她的面,倒了一包药粉下去。 “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顾安举起碗,一口闷下。 然而在片刻之后,倒下的却不是顾安,而是六个土匪。 他们个个嘴唇发黑,口吐鲜血,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已。 何胜抓挠着自己的身体,感觉身上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身体,他惊惧地看着顾安:“你做了什么!” 顾安道:“我能做什么?当然是给你们下了毒。” 在明知顾大强不怀好意的情况,她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准备。 她不仅带了四个打手,还在四个打手的武器上涂了毒。 六个土匪虽然来得又凶又猛,但四个打手还是让他们挂了彩。 只要有受伤,一切都好说。 “把他们都解决了,我们回去。” 顾安说完,四个打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啊啊啊!我差点以为顾安要完了!” ——“谁还说顾绮令无辜,看看她这嘴脸!” ——“看看她说折辱顾安的时候,那兴奋的样子。” ——“这毒哪里有卖的?” ——“顾大强这玩意终于死了,看到他就恶心。” * 望月楼。 顾安看着自己曾经运筹帷幄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这一次真的好悬的,要不是她足够谨慎、稳健,她就真的凉凉了。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没有好下场。 同时,楼下一辆马车经过。 风吹起了帘子,顾绮令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二楼的顾安。 她瞬间脸色煞白。 顾安果然还活着!还在京城! 哥哥们不是警告过她,让她一辈子都别回京城吗?她怎么还回来! 她以为只要找不到顾安,就算一切被天启曝光,她也可以挽回一切。 可顾安竟然在京城!这怎么可以! “令令,你怎么了?”顾成林循着顾绮令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他心中此时正茫然无措,他了解母亲,母亲性子火爆,她若是看到他们曾经那么对待顾安,不仅不愿意接受顾绮令,甚至连同他们,她也会抛弃! “三哥,我不是故意的。”顾绮令立刻说道,让顾成林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绝对不可以让顾成林看到顾安。 否则顾安立刻就回到明州伯府,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三哥,我之前并不知道顾安才是母亲的女儿,当时心里害怕极了,只想拖延时间,所以那么说的。我真的不是故意。” 顾成林茫然:“你说什么?” 方才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没注意到光幕上放了什么。 顾绮令目光闪烁:“没什么,三哥,我如今回家,要是母亲不愿意认我怎么办?” 顾成林立刻道:“没事的,顾安的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母亲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会理解你的。” 顾绮令抿了抿嘴:“不,顾安她受了那么多苦,母亲肯定恨透我了。三哥我不要回家,我们去其他地方,等母亲气消了再回来。” 顾成林道:“不行,如果我们今天不回去,她说不定直接与我们断绝关系。若是我们找到顾安就好了,这样或许母亲会看在顾安的面子上,饶了我们。” 顾绮令眼里闪过一丝怨恨,这些年来,她侍奉在冷清霜身边,对她百依百顺,可她就是对自己不冷不热。 如今更是可能为了一个刚认回来的女儿,而赶她走。 不过好在顾家的三个哥哥是站在她这边的。 回想着光幕里哥哥们为了她而做的事,顾绮令勾起了嘴角。 让顾安回到明州伯府了又怎样,冷清霜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而已,明州伯府的将来还得靠她的三个哥哥撑起。 只要三个哥哥站在她这边,就算认回了顾安又怎样。 明州伯府的千金是她,汉王妃也会是她。 顾安就是乡下来的泥腿子而已。 “三哥,我们去望月楼看看吧,她与望月楼的东家相熟,或许在那里。” 顾成林恍然大悟:“令令真是聪明,居然想到了望月楼,我们这就去看看。” 第44章 离开 顾安决定再次前往京城,想要知道真相是否是她猜测的那个样子。 到达京城后,想到了上次冷锋的态度,她戴上了幂篱。 希望能在被顾家三兄弟和顾绮令认出来之前,见到明州伯冷清霜。 她直接前往明州伯递帖子,却得到了门房看傻子的眼神。 堂堂一个伯爵又岂是一个平民说见就能见的。 至于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恐怕冷清霜还不知道,就被冷锋发现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遇到了江漫雪。 哪想她竟然不认得自己。 不过看她丰润起来的身形,她觉得江漫雪这些年应该是过得比之前好。 便决定不再去打搅她。 于是她决定曲线救国,先和京城中的其他贵人搭上关系,再通过他\/她见到冷清霜。 可她还没有开始实施她的计划,顾成林就找上门来。 顾成林就和之前一样,神出鬼没出现在顾安住的房间里,他看着顾安的眼神充满了惋惜:“你不该回来的。” 顾安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还是暴露了。 也是,这里是京城,而他的地盘,可能她一进入京城,又或者一离开明州就暴露了。 “你是我哥哥是吗?”顾安问道。 顾成林道:“如果你是说血缘,那的确是。但顾绮令才是我们宠爱着长大的妹妹,而你什么都不是。” “我什么都不是……”顾安喃喃自语。 在得知自己不是詹小霞亲生女儿的那一瞬间,她开心极了,觉得自己可能终于可以拥有疼爱自己的亲人。 后来得知强迫自己离开京城的冷锋可能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她虽然难以接受,可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或许是那个顾绮令从中作梗呢。 可此刻听到顾成林所说,这一切都是她的奢望而已。 “为什么呢?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妹。”顾安眼里雾气朦胧看着顾成林。 顾成林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不是说了吗,顾绮令才是我们宠爱着长大的妹妹,我们心里明州伯府的千金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就算,她娘是调换我们的罪魁祸首,就算我在她家里过得猪狗不如,你们也宁愿要她是吗?” 顾成林别开了脸,当年他派人前往顾家村才知道顾安撒了慌,她在那个顾家过得一点都不好。 可错误既然已经铸成,那不如将错就错下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年过去,顾安竟然得知了真相,还跑到京城来质问,这让他有些难堪,也有些茫然。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可是陪伴他一起长大的是令令,会追在他屁股后面喊他三哥的是令令,和他有深厚感情的是令令。 顾安,充其量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顾安,”顾成林道,“你还是快点离开京城吧,别逼我出手。” 梦想一朝破碎,顾安心如死灰,但还是继续问道:“好,你们与顾绮令感情深厚,那你们也可以把我认回来,同时留下顾绮令,明州伯府家大业大,给我一口饭吃也不算什么吧。为什么你们非要赶我离开京城?” 顾成林道:“你懂什么。令令若是知道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肯定会很难受,很自责。我们不允许她受一点委屈。” 顾安压抑着心中的悲伤:“所以我就可以了,就算我从小被辱骂,被当狗一样使唤就无所谓了是吗?我的委屈难过,一点也无所谓是吗?就她顾绮令是小公主不可以受任何委屈!” 顾成林喝道:“住嘴!你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妇拿什么和令令比。再说反正你都受了很多苦,肯定都已经习惯,再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望月楼的东家之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呵,”顾安抹去眼泪,冷笑一声,“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实顾绮令已经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了。不过她可没有伤心,她啊,派人来杀了我!” “你说什么!令令知道了?!”顾成林顿时忧心忡忡,看向顾安的眼神越加不善,“是你告诉她的是吗?!你给我等着,要是让我看到她伤心难过,别怪我不顾念那一点血缘关系!” “哈哈!”顾安惨笑一声,顾成林可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可惜他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了顾绮令身上,对她这个外人只有无情。 顾成林立刻就离开前去安慰顾绮令,顾安拦住他的去路:“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离开京城。” 顾成林不耐烦道:“你快问。” 顾安道:“你们三兄弟都是一个态度对吗?冷清霜也一样是吗?” 顾成林眸光一闪道:“是,我们都是一个态度,大哥、二哥是这样,娘是这样,爹也是这样。所以,请你别自讨没趣了好吗?” ——“顾成林怎么这样啊!” ——“呜呜,顾成林骗了你,明州伯恩怨分明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明州伯和顾探花一世英名,居然生了三个孽障,真是家门不幸啊!” ——“明州伯常年在外征战,而顾探花又在地方任职,才导致的孩子没人管教,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其实这种情况,顾安没被认回去也挺好,要是被认回去,都不知道要被三兄弟欺负成什么样。” ——“真的,之前也就顾成林不羁了些,特别是顾大公子,那真心是顶好的儿郎啊,怎么会这样……” 自讨没趣…… 原来她拼命追寻的真相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 顾安恍恍惚惚回到房里。 她以为自己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顾家人如何对待他,他们不说立刻把她宠上天,至少也会敷衍地关心她两句,会把她认回去吧。 她以为的果然只是她以为,结局竟然是这样。 他们为了那个顾绮令,连亲生妹妹,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那个顾绮令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天仙啊…… 第二天顾安便离开了京城,这地方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第45章 花神节 而在城门之内,顾绮令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总算松了一口气。 得知何胜被杀的消息,她心中又惊又怒,她是万万没想到何胜一个在逃多年的土匪竟然斗不过一个弱女子。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梦到顾安回到明州伯府,而她被赶了出去,回到乡下,每天有做不完家务事,还要嫁一个大字不识的乡野匹夫,生了一个又一个瘦猴一样的孩子。 当得知顾安已经和三哥见过面的时候,她更是惊恐交加,就怕顾安上门,她的身世曝光,京城的繁华再也和她无关。 所幸顾成林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一如往昔那般温柔地对待自己,甚至比以往时候更温柔、更加小心翼翼。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三哥他似乎什么不知道。 “哼!三哥岂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 顾绮令心中得意非常,然后派人监视顾安。 哪知道她第二天竟就离开了京城,顾绮令高兴得飞起,还来到城门口亲眼看顾安离开。 “你既然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顾绮令随后去了北镇抚司衙门,找了两名顾成梁信得过的下属:“你们去帮我办一件事。” 随后两名鱼龙卫离开了京城,尾随顾安而去。 *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 “小娘子,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不要这么难过了。”车夫见顾安萎靡不振的样子安慰道。 顾安问道:“大爷,我看起来很可恶吗?怎么好多人都讨厌我?” 车夫道:“小娘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可恶,讨厌你的人那是他们没眼光。” 顾安点头道:“喔,我也这么觉得。算了,既然他们觉得我无关紧要,那我又何必记得他们。” 车夫道:“是这个理,你想开了就好。” 他们途经一个县城,县城似乎是在举办什么节日,热闹得很。 顾安突然就有了兴趣,这些年来她心情低落,所以一直甚少出门,都没参加过这样的盛会,一时心血来潮:“大爷停车,咱在这里玩玩。” 车夫道:“好像是花神节,小娘子这么好看要是去扮花神,肯定很受欢迎。” 花神节是纪念百花的节日,在大尧许多地方都有举办,有祝神庙会、花神游街、游春扑蝶、挑菜踏青等多个项目。 顾安下了马车,立刻融入到人流之中,体会别样的民俗活动,一时忘记了那些伤痛。 而在她看不的角落,一个没了手的乞丐匍匐在地上,看着她的身影绽放出仇恨的目光。 “孽种,我要你死!” 顾四健自从被三个哥哥赶出了家门,就四处流浪,居无定所,过得无比狼狈。 如今乍然看到顾安,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不得立刻杀了顾安。 ——“这是顾老四吧,他竟然还活着!” ——“顾安这是又遇到危险了啊。” ——“这狗东西竟然没死,命真大。”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这也太惨了,要是被顾四健抓到肯定完了。” ——“顾安那么机智,这次肯定也躲得过的。” ——“顾老四要对付她,顾绮令还派了鱼龙卫来杀,我不知道顾安该怎么逃。” ——“顾成梁完了,竟然公器私用。” ——“顾家这三兄弟肯定完的,陛下能允许这么残忍对待自己血亲活着?” ——“你怕是忘了必须是怎么对自己亲哥的。” 顾安东瞧瞧西看看,不一会儿手里就拎满了东西。 “花神来了!”伴随着一个高昂的声音,花车从花神庙里驶出来。 花车装饰着各色华美的鲜花,充满了童话的氛围。 扮演花神的是个美丽的姑娘,头上簪着漂亮的鲜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游客立刻吆喝起来,赞赏之声不绝于耳。 顾安也高兴鼓掌,却突然被人捂住口鼻,拽到了一边。 她随身携带的四个打手,察觉到她有了危险,立刻追了过去。然而花神的花车开了过来,人声鼎沸之间,顾安已经失去了踪迹。 顾安再醒来,是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屋子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 她被扔在一张看不清颜色的床上,双手被绑缚,而且药效还没有过去,身体无力。 顾安面色阴沉,这个时代果然危险,一不留神就着了道。 也是她松懈了,以为离开了京城就安全了。 而顾四健就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病态的笑。 “孽种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顾安心里一沉。 她让他失去双手,害他无家可归,他肯定对她更是恨之入骨。 “顾四健你竟然没死!” 顾四健凑到顾安面前,恶臭铺面而来:“你这孽种都还活着,我怎么可以死!” 顾安看着顾四健,曾经他的身材算得上健硕,可如今去只是皮包骨。身上穿的衣裳肮脏不已,显然他现在就是乞丐! 她咧嘴一笑:“可你活着还不如死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再想想你曾经多么风光,吃喝不愁,想逛花楼就逛花楼。看到你这么惨,我就高兴了。” 顾四健疯狂不已:“孽种,我会沦落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顾安道:“我难道不应该笑吗?当初我对你们多好,但凡你们不那么对我,给我留一条活路,我会那么对你?你们啊,就是犯贱!” “你!”顾四健想起曾经恣意的生活,心中不由浮起一丝悔意,然而多却是恨! 顾安就是个孽种,赚钱给他钱花是应该的,可她居然妄想反抗! “孽种,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你看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顾四健抓着顾安头发恶狠狠说道。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废物吗?!”顾安高声道:“外面的兄弟,你们进来把顾四健杀了,我给你们每人一百两银子!” 顾四健就是个没手的废物,怎么可能有能力抓他,他肯定是蛊惑了其他人帮他。 她只要出的价格比他高就够了。 外面的人立刻撞开了门,一共两个人,和顾四健一样肮脏,他们用贪婪的眼神看着顾安,一百两银子,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你确定杀了顾四健就给我们一百两银子?” 顾安道:“没错,一人一百两。” 两人立刻心动:“顾老四,对不住了,一百两够我们娶个媳妇了。” 顾四健道:“你们别信她,她怎么可能有两百两,你们别被她骗了!” 顾安道:“你们从我身上搜刮走不少东西吧,那些东西都值一百两了,你们把顾四健杀了,那些东西我也不拿回去。” 两人更是心动,转身朝顾四健走去。 眼见两人就要杀来,顾四健急中生智:“你们看这孽种长得多好看,有钱都玩不到,何况我们没钱,不如我们一起把她睡了!那不比一百两银子值!” 第46章 脸皮真厚 两人看向顾安的眼神充满了贪婪,这样漂亮的女人他们就没见过,要是能睡一次这样的美人,他们就是死也值了。 见他们已经意动,顾四健继续说道:“我们可以把她关起来,让别人找不到她,这样她再有钱,她也奈何不了我们。” 两人终于心动,咽着口水迈步走向顾安:“小娘子,不如你就从了我们吧,我们一定会对你好的。” “不要!求你们!”顾安突然放软了声音哀求道,她从小就懂得用眼泪获取怜悯,此刻身陷险境,不由双眼含泪,希望获取同情。 然而她面对的是顾四健,他狞笑着道:“这时候求情晚了。” 顾安并不觉得晚,她已经差不多把挣脱了捆绑她的绳子,只要再过片刻,她就可以揍翻这三个废物。 这些年她虽然不思进取,但却有坚持努力锻炼身体,以她的身手对付这骨瘦如柴的男人不成问题。 就在这时,大门被一脚踹开,两个鱼龙卫出现在门口。 顾安有些疑惑,鱼龙卫是朝廷用来收集情报的机构,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鱼龙卫走了进来,手起刀落,三个乞丐当场丧命,连发出求救的声音都不能。 临死之前,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两个高大、凶悍的鱼龙卫。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穷乡僻壤怎么会出现鱼龙卫! 而且还是来帮顾安这个孽种的! 顾安警惕往后缩去,嘴里却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来日必有厚报!” 此刻她感到了绝望,让顾四健捉住,她可以与他虚与委蛇,尚有一线生机,可落到鱼龙卫手里,她必死无疑。 鱼龙卫咧嘴笑道:“不用谢,其实我们是来杀你的。” 顾安道:“能告诉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吗?” “你觉得呢?” 顾安调查过明州伯府,所以知道顾家老二顾成梁是鱼龙卫副指挥使。 当她看到这两个鱼龙卫的瞬间,她立刻就猜到是他们是顾成梁派来的。 她只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笑话,她出生就被人恶意调换,在仇人家里受尽了屈辱。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所谓的家人却根本容不下她。 她已经离开京城,不会再威胁到顾绮令了啊! 他们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为什么要对她赶尽杀绝! 既然如此,当年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啊! 鱼龙卫挥刀就朝顾安砍来,顾安一个侧身躲开,随后跳出窗户,拼了命往外逃去。 两个鱼龙卫就在后面不紧不慢追着,仿佛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着她。 顾安拼命地跑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没有路了,一条河横亘在顾安的面前。 “你还想逃到哪里?”两人悠然问道。 顾安望着他们,在他们的后面,她的四个打手正焦急赶了过来,即便发现对手是鱼龙卫,他们还是毫不犹豫朝她奔来。 四个对两个,她们还是有希望赢的,可是…… “嗯,我不逃了。”顾安说着随后一跃而下,跳进了滚滚流水之中。 现实让她绝望,她不想活着了。 ——“不要啊!” ——“为什么?他们武器上有涂毒啊,他们可以赢的!” ——“唉,如果我知道我的亲人也这样对我,我也会不想活的吧。” ——“可,顾成梁他们算什么亲人,他们根本不是好嘛!顾安为他们跳河太不值当了。” 望月楼。 由于天启的出现,许多人聚集在了望月楼这里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看顾安的故事。 顾绮令和顾成林出现的时候,立刻引起了侧目。 这两个如今可是故事里的反派,居然不躲好起来,还敢出门真是胆大。 顾绮令拉着顾成林只当没留意到其他人,径直前往二楼,可惜二楼阳台那小块地方是独属于顾安的位置,他们根本进不去。 “安安,我知道你在这,”顾绮令高声说道,“请你和我们回家好吗?娘和哥哥们都很想见到你。” “卧槽!” “这顾绮令真的好大的脸!” “脸皮也和城墙一样厚!” 周围惊呼之声此起彼伏,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顾绮令居然有胆子来找顾安。 难道她不知道,她派人刺杀顾安的事都被曝光出来了吗? 她怎么敢的。 有人嘴比较快,立刻就问出来:“顾绮令,你当初可是祸水东引,把土匪引到顾安那里,后来又让鱼龙卫去追杀顾安,你们居然还来找顾安,你脸皮之厚,让我们甘拜下风。” 顾绮令脸色煞白,身躯摇摇欲坠,仿佛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由于光顾着想见到顾安该如何和她说,以至于她根本就没关注光幕的内容。 此刻听食客这么说记忆才涌上心头。 想起了她曾经派鱼龙卫追杀顾安的事。 当初那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她早就已经忘记了,可如今竟然被天启曝光!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不想顾安抢了她的身份而已! 顾成林看到她这样,顿时心疼不已,连忙扶住她。 “令令,你别听他们瞎说,我知道你单纯善良,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顾绮令慌乱辩解着。 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有个屁的误会,天启都直接把真相放出来让我们看了,你以为还有有人相信你的鬼话?又不是人人你的好哥哥,我们有眼睛,不会只相信你的鬼话。”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有人学着顾绮令的娇滴滴的声音。 “你可真不愧是杜鹃鸟,抢了顾安的身份不说,还要对她赶尽杀绝。” “顾绮令,你真是大尧最恶心的人。” “顾成林你们三兄弟也一样。” 第47章 没事,我请你 顾安在水里畅快游着,她往水里跳,并不是不想活了。 京城顾家人的态度虽然让她伤心,但他们对她而言不过陌生人而已,为了陌生人寻死觅活,真心不至于。 她不过是想打造一个假死消息,让顾家人放心而已,省得他们以后还冒出来恶心她。 现在她“死”了,他们总该放心了吧。 她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碍他们的眼,让他们的令令伤心难过。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想她的四个打手,陷入险境。 来追杀她的人,毕竟是鱼龙卫,民与官之间地位悬殊,如果双方发生冲突,他们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还跳河最好。 她跳河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应该到河里捞她,而不是鱼龙卫搏斗,这样或许能保住性命。 顾安在水里游了许久,确定看不到鱼龙卫了才上了岸。 “你……你你是人是鬼?”一个充满了恐惧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安抬头望去,却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小木棍,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顾安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的脏东西:“你觉得呢?” “是……是人?你有影子是人。”书生终于松了口气,“小娘子你怎么从水里出来?” 顾安解释道:“我不慎掉到水里,然后游到了这里。请问郎君,这里是哪里?” 书生站起来,不管身上的泥土,朝着顾安作揖道:“这里是扶风郡东流村,在下郭鹏举。” “我叫顾安,”顾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幸落到了水里,身上银钱都丢失,你可否收留我一段时间?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找到家人,不会麻烦你太久的。” 郭鹏举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就是我家……条件不好,小娘子可能不习惯。” 顾安看着他洗得花白的衣裳道:“没关系,有地方住就好,多谢你了。” 于是郭鹏举便带着顾安前去他家。 一路上,郭鹏举和顾安说了他家大致的情况。 他父亲早逝,母亲一个寡妇拉扯着他长大,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尽管家庭穷困,但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母亲还是从小就把他送到学堂。 而他也懂事,从小就刻苦,如今已经是个秀才,正在向举人努力。 顾安又不由得想起了詹小霞他们,同样是寡母带大孩子,郭鹏举家是多么艰难。 而詹小霞他们,因为有她为他们兢兢业业地赚钱,日子过得那是相当舒坦。 他们可真是不知足。 顾安一进到他家,就看到一个老妇人在院子里缝补衣服,郭鹏举道:“母亲,这是顾小娘子,不幸遇到了意外,所以在咱们家借住一段时间。顾小娘子,这是我母亲郭李氏。” 顾安立刻出声:“婶子,麻烦您一段时间了。” 顾安观察着郭李氏,却见她身形消瘦,面黄肌瘦,脸上沟壑纵横,满是苦楚。 身上的衣裳布满了补丁,是肉眼可见的贫穷。 郭李氏看到顾安,她浑浊的眼立刻被惊喜取代:“不麻烦,不麻烦。怎么衣服都湿了,我去拿我的衣裳给你换上,可不要生病了。” 她立刻走进屋里,拿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就是……我的衣服太破了点,你可不要嫌弃。” 顾安接过衣服:“有衣服换就很不错了,我怎么会嫌弃,多谢您。” 顾安换上郭李氏的衣裳,瞬间变成了俏村姑。 “小娘子长得真是俊俏。”郭李氏笑得眼睛都没了。 “谢谢。” 夜里,顾安睡在陌生的床榻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她如今是不适合立刻回明州去,最好还是得在这小村子里呆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回去。 不过还是得给夏老板报个平安,不然他指不定怎么担心。 也不知道县城里有没有望月楼分店…… 她一边想着事,慢慢就睡了过去。 而在隔壁,郭鹏举和郭李氏却激动得睡不着。 “那小娘子一看就是个有钱的。”郭李氏说道:“你可一定要把她栓牢了,娘以后能不能享福就靠你了。” 郭鹏举道:“我知道。” 从他看到顾安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有钱人,她那一身衣服尽管已经被淋湿,但一看就价值不菲;还有那一身无论如何狼狈都遮不住的贵气…… 只一眼,他就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郭李氏道:“要不你现在就去把生米煮成熟饭,把她变成你的女人……” 郭鹏举摇头道:“不行,直接把她睡了,说不定她就恨上我,到时候她的家人找来,我们说不定得没命。” 郭李氏皱眉:“你夺去了她的贞洁,难道她还想嫁给别人不成?” 郭鹏举道:“她家里若是有钱有势,别说是没了贞洁,就算是再带个孩子也能再嫁出去。所以我要徐徐图之,让她爱上我,非我不嫁。” 郭李氏道:“真是麻烦,我还是觉得直接睡了她,让她怀上你的孩子就是了,女人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她哪里还能离得了你。” 郭鹏举眼里闪过厌恶,他娘还真是目光短浅,只有眼前小利。但她终究是他娘,只得耐心道:“道理我都懂,但要是她还没怀上,便被她家里人发现呢?那不是得不偿失了。还是按我说的办比较稳妥,让她爱上我,心甘情愿给我钱花,给我生儿育女。” 第二日。顾安请求郭鹏举带她前往县城。 郭鹏举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如果她这就找到家人,应该少不了他的好处。 虽然得不到她的人,但能有钱的话也还行。 郭鹏举带着顾安去了扶风郡,看到望月楼的瞬间,顾安眼睛一亮。 “这里居然也有望月楼!”她惊喜道。 郭鹏举道:“是啊,去年开的,生意可好了。小娘子想吃?我……” 他掏了掏荷包,却只掏出几个铜板,一时窘迫得双颊绯红。 顾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请你。” 顾安当即走进望月楼,不过她猛然想起这里是扶风郡,不是明州,这里的伙计并不认得她。 正当她纠结怎么表明身份的时候,柜台后面一人看到她立刻高兴地走了过来。 “小东家。” “诶嘿,季掌柜?” 第48章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季掌柜便是之前明州望月楼的掌柜,只不过眼前这人和季掌柜有八分相似。 “我是季掌柜,不过我是季掌柜的弟弟。小东家也有见过我的,怎么不记得?” “哦,我有点儿脸盲。”顾安道。 随后,掌柜把顾安拉到里间单独说话。 掌柜弟弟关切道:“顾小娘子怎么在这里?昨日阿五要我向夏老板传消息说你落水失踪了。” 阿五就是顾安雇佣的四个打手之一。 顾安道:“嗯,我昨天是落水了,然后又游上了岸,一点事都没有。不好意思,害你们担心。劳烦你告诉夏老板一声,我没事,很安全。” 掌柜弟弟道:“没事就好。那小东家打算时候回明州,我去给你备车。” 顾安摇头,鱼龙卫也不知道走了没有,她来县城都是冒险,也不敢回明州,还是在东流村再多呆一段时间更安全。 “不用,我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顾安又问:“阿五,他们现在在哪里?” 掌柜弟弟道:“又去河边了,他们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的尸体带回去。” 顾安道:“那麻烦掌柜的告诉他们,我在东流村郭鹏举家里,让他们三天再来找我。” 三天时间应该足够鱼龙卫相信,她已经死了。 “知道的。” 向掌柜弟弟借了点银子,再在望月楼吃了一顿,又给买了点米面,顾安便和郭鹏举坐牛车回去了。 她对郭鹏举道:“我刚才已经和家人取得联系,不过我觉得东流村很不错,决定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村里有多余的房子吗?我想租一间来住。” 郭鹏举忍不住勾起嘴角,他还以为顾安决定要离开了,可没想到她竟然决定要留下。 这可真是再好不过,这样他就有机会徐徐图之。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回去我问问村长。” 顾安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决定要资助个贫困学子,等他当官了,让他帮自己报仇。 而郭鹏举是个秀才,家境贫穷,倒是一个选择。 顾安问道:“你的学识怎样?乡试排名第几?” 郭鹏举心中一喜,顾安竟然问他的学识,这不就是在关心他吗?她肯定是对他产生了好感,所以想要了解他。 也是他一表人才,还是个秀才,富家女对他心生仰慕也是理所应当。 每次科举都有榜下捉婿的传说,如今他还没参加会试,便有女子倾慕于他,他果然天纵奇才。 不过为了给顾安留下好印象,他还是谦虚道:“我只是一般,考了第十名而已。要说学识好,还是要属姬淮照,他是扶风郡乡试第一,夫子都说他有望考取状元,可惜后来不慎遇到劫匪,被打断了腿……真是天妒英才。” 顾安立刻对这个姬淮照产生了兴趣,不过他断了腿,恐怕无法再参加科举。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前途,他可以去给权贵当幕僚。 真正有才学的人,去哪里都会发光。 回了东流村,便去找了村长,询问是否有可以租住的屋子。 结果让她开心,有一户人家搬到县城去住,乡下老家便空了出来。 顾安便住进了东流村。 时间一天天过去,日子过得安静祥和,郭鹏举时常过来和她套近乎,顾安察觉到他的意图,给予了他百两银子致谢后,就与他划清界限,不做纠缠。 转眼就到了深秋。 东流村突然流传顾安是青楼里出来的女子,赚的都是脏钱,瞬间村子里的人对她避之不及。 远远看到都绕路走,对她嫌恶得很。 顾安对此有些无可奈何,也懒得辩解,别人想说就说吧,反正她又不会掉块肉,也不准备在这村子找人嫁,随他们说吧。 突然有一天,一群村民闯入她的家中,将她按在地上,四个打手双拳难敌四手,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愤怒的村民绑起来,不知关押到谁家的地窖里。 随后一个郎中给顾安诊了脉。 “不错,她是怀孕了。” 这一句话瞬间引爆了村民们的愤怒。 “贱人,居然未婚先孕!” “怀了野男人的野种居然还敢留在我们村子里!” “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沉塘!” “我三番五次对她示好,都被拒绝,还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呢,原来不过人尽可夫的货色!” “她那四个下人可能就是她的姘头,把他们一起沉塘吧。” “沉塘!” “沉塘!” ——“???” ——“怎么就怀孕了,谁的?” ——“是有人诬陷她吧?!” ——“根本不是怀没怀的事吧,顾安压根就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凭什么将她沉塘。” ——“未婚先孕有伤风化,被沉塘理所应当。” ——“陛下早说过沉塘是陋习,应该废除,这里哪里来的老古董!” ——“顾安失了贞洁或许并非她的本愿,不明事情真相,就不该谩骂。” ——“如果真不是自愿,天启早让我们看到了好吗?这光幕只播放她的一部分人生,或许其他时候她就是个不知检点的贱人!” ——“望月楼的东家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可能就因为她……” ——“呵,我算明白,就算是老天爷也有私心,这个顾安就是浪荡的贱人,竟也能上所谓的冤种榜,竟也敢说有冤屈。” ——“就算顾安失了贞洁也可能是遇人不淑,何况她之前所受冤屈也算不了什么吗?!就因为一件事,就要否定她之前的一切吗?”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女子失了贞洁,就是天大的罪!就该被沉塘!” 第49章 要生了 望月楼里。 对着顾绮令口诛笔伐的客人也顿时停止了嘲讽,有些不敢相信突然出现的剧情。 顾绮令顿时兴奋了起来,恶意破口而出:“呀,顾安竟已经失了贞洁,一个没了贞洁的女人她怎么好意思活在这个世上!” 顾成林也高声道:“本来见你受了那么多苦,对你尚有几分怜悯,可没想到你竟是水性杨花,还未成婚就与人私通,别妄想明州伯府还会认你!” 包厢里的顾安完全不以为意,这些本来就是她剪辑的,会遭受怎么的非议,她也早有预料。 而且,她已经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何必管他们怎么看她。 何况她放出来的还是删减版,若是把完整版放出来,恐怕现在还站在她这边的都得立刻掉头。 这事很简单,那时候她看上了一个美男,然后把人强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事不大好,所以没把这段剪进去。 * 东流村。 村民们还要求顾安说出奸夫,顾安不说,他们又把她关到了地窖,决定先饿她三天,再把她沉塘。 顾安心情沉到谷底,她虽然经常到扶风郡上,可并不是每天都去,或许能她死了,他们都不知道。 “顾安,你后悔吗?” 地窖的门被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昏黄的烛光映照出郭鹏举神色难辨的脸。 “是你?”顾安略感意外,她和他基本已经没有联系了,他竟然还跑来看她,“我后悔什么?” “后悔拒绝了我,”郭鹏举直勾勾看着顾安,“我那么一心一意对你,可你竟然拒绝我。” 顾安微愣:“除了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们有些交集,之后我们基本上形同陌路吧,什么一心一意从何说起?!” 说实话,一开始顾安对郭鹏举还是挺有好感的,一个贫穷但努力的学子。但自从察觉到他对她产生了别样的心思,她就疏远了他,可没想到他一直都没放弃。 听到顾安这么说,郭鹏举更是气愤,仿佛遭受了巨大的背叛:“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你却和那个姬淮照眉来眼去!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从看到顾安的第一眼,郭鹏举就视顾安为自己的所有物。 所以当顾安与他疏远的时候,他就十分不甘心,更是想尽办法讨好她。 哪知道顾安宁愿和姬淮照这个废物走得近,也不愿意搭理他。 他娘更是骂他不中用,要是早把顾安睡了,让她怀上他的孩子,何至于现在这样。 他时常跟在顾安身后,见她锦衣华服出入望月楼,风光无限,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的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他的! 后来他更是无意间得知顾安竟然怀孕了,她还没有成亲就怀孕,也不知道她怀的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这一消息让他更加气急败坏。 她宁愿给一个野男人生孩子,也不要他,他就那么不堪吗?! 于是他开始散播谣言…… 只要毁了她的名声,就再也没有人敢要她,若自己再救了她,她一定对自己感恩戴德,会哭着求他娶她。 “所以是你把我未婚先孕的消息传出去的?也是你煽动村民把我沉塘?”顾安不答反问。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和这世上人格格不入,詹小霞因为冷清霜去晚了一步,没把她男人也救下,就调换孩子,把她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所谓的亲哥哥把仇人的女儿当成宝贝。 还有这个郭鹏举,她和他保持距离,他就觉得她看不起他! 这个世界的人都有病! 郭鹏举面色狰狞:“既然我得不到你我就毁了你,我要让你后悔拒绝了我!” 顾安也不想虚与委蛇什么的,她直接道:“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后悔,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后悔。如果我和你这种人在一起,那才后悔!” 郭鹏举气急败坏:“你这个贱人!” 顾安冷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有哪里值得我喜欢的?” 郭鹏举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抱歉,我刚刚说的只是气话,我知道还在气头上,只要你答应我,把孩子打了,我就纳你为妾。我会和村长说,让他放了你。” “呵,”顾安鄙夷看着他,“你以为你是谁,让我做妾?梦里什么都有,你还是滚去做梦吧。” “那你就等死吧!”看到顾安鄙夷的眼神,郭鹏举再次感觉受到了深深的羞辱,他甩下一句,拂袖离开。 三日后,顾安被装入猪笼。 郭鹏举阴沉又充满期待地看着她,仿佛只要她一开口,他就会救她。 “顾安,只要你求我。”郭鹏举微弱的声音淹没在村民们亢奋的声音里,谁也听不到。 而在河的对岸,顾成材静静看着…… 他偶然发现顾绮令竟偷偷派人追杀顾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顾安死了就死了,令令开心就好。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偶然来到扶风郡,却发现顾安竟然还活着! 那两个鱼龙卫竟然如此废物,实在让他没想到。 既然令令决定让她死,那她还是死了比较好。 于是他推波助澜之下,郭鹏举知道她与人有染,东流村群情激愤,要将她沉塘。 这一回她应该逃不掉了吧。 顾安被扔下了水。 她拼命挣扎着,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冰冷的河水涌进她的五脏六腑,她的身体渐渐没了力气,不断往下沉去。 到最后画面只剩下幽静的湖水,几只鱼儿游过,似乎在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 画面一转,顾安换上一身齐胸襦裙出现在郭鹏举的家里。 郭鹏举看到她立刻惊恐不已:“你是人是鬼?” 顾安立刻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她幽幽道:“我当然是鬼了,特地来取你狗命的。” 她说完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脸惊恐的郭鹏举。 [完] ——“没了?” ——“就这么没了?” ——“顾安死了?” ——“不能够吧,肯定是活下来了。” ——“你们看顾安出现和消失的方式,她好像真的死了!” ——“怎么会呢,她肯定是活着的。” ——“她怎么活下来的,怎么不讲清楚?” ——“看郭鹏举吓傻了的模样,她肯定是死了,变成鬼回来报复。” ——“子不语怪力乱神。郭鹏举只是看到顾安又出现,所以才吓到的。” ——“顾成材就那么看着???” ——“搞不好背后有他在推波助澜。” [第九名奖励:纺织学,服装设计精通,剪辑技术精通,精神力修炼法,挖掘机] 顾安脸色微变,为什么她的奖励是挖掘机? 奖励她个小汽车,让她可以把车自大光明开出来不好吗? 紧接着金光落到顾安的身上,她感觉身体正在脱胎换骨,酥酥麻麻的,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再然后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她低头一看,却见她的肚子瞬间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顾安很想问为什么,江漫雪明明就只是修复身体而已,为什么她还催生了孩子。 不过也挺好,马上就生,不用受那么多罪。 现在她感觉要生了。 可是她根本没准备好啊! 一阵轻风吹来,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身边。 顾安来不及看他是谁,求救道:“我要生了,救我。” 那人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将她抱起,然后从二楼跳下。 第50章 什么都晚了 当“完”字出现,人们都以为此次盘点结束了的时候,天上的光幕并没有消失。 [花絮]两个字出现在光幕上。 紧接着曾经发生在明州伯府的一幕被曝光出来。 “母亲你是英勇善战的明州伯,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是非不分了!令令是我们养大的,和詹小霞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对付詹小霞可以,但令令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迁怒到她的身上!” “詹小霞调换孩子的事,令令又不知道,令令也是无辜的。母亲,令令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就算她不是你亲生的,可你对她就没半点感情吗?就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这个时候令令想必已经得知了真相,心里肯定很难受,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去安慰她,而不是咄咄逼人,斥责她,追究她的责任!” “你们还真是顾绮令的好兄长!我若是不愿意放过顾绮令,你们这两个孽障是不是准备弑母?!” “母亲你何必要说这种话,我们希望你能冷静后再做决定,不要遗憾终生。” “请母亲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母亲,这些都过去了,她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还成为了天启之人,上天对她不算太差。如今既然知道她是我们妹妹,我们将认回来不就是了。” “是啊,她是受了很多苦,可这能怪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所幸承受这一切的不是令令,若是令令,该多么让人心疼。” “母亲,你说我可以,但为什么要说令令?” “不过是两个微不足道的发明而已,能换来令令开心的笑,有什么不可以的。” “在你们眼里顾绮令比其他一切都重要是吗?包括我这个母亲!” “令令才是我们从小疼爱着长大的妹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母亲!” “母亲,你不要逼我。” …… 本来已经打算各自散开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不由惊掉了下巴。 ——“哇!顾成材和顾成梁居然为了顾绮令威逼明州伯。” ——“这两真是太孝顺了。” ——“看得我手脚发凉啊!” ——“不管怎样,明州伯都是他们的母亲吧,为了仇人的女儿这么和母亲说话?” ——“就算真相都摆在他们眼前,他们也还要站在顾绮令那边吗?” ——“最可恶的还是他们三兄弟,顾绮令本来就是个杜鹃,指责也没用,可他们三兄弟呢,明明知道顾安才是亲妹妹,却那么做……简直闻所未闻!当之无愧的天下奇观!” ——“顾成林和顾绮令在望月楼,大家快去看热闹啊。” 听到顾成林和顾绮令在望月楼消息,人们都不约而同往望月楼走去。 顾绮令先前在京城就颇有名望,不过她毕竟是大家闺秀,认识她的只限于各府上的公子小姐,平民百姓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此刻,大伙都不由想要亲眼看看,那位让顾家三兄弟不惜违逆母亲的顾绮令,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才能把他们迷成这样。 望月楼很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原来这个就是顾绮令啊,长得一般般啊,连普通花楼的姑娘都比不上吧。” “啧,相由心生,她明明长得丑陋至极好吗?!” “活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人。” 顾绮令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本来应该让人心疼,然而此刻的围观群众对她只有嘲讽,哪里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你别装了好吗?” “你明明就是受益者,别搞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要是她早就滚回明州了,哪里还有脸待在京城。” 无数的恶言恶语,击溃了顾绮令心理最后的防线。 顾绮令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大声吼道:“明明我才是明州伯府的千金,她顾安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货,到处勾三搭四,未婚先孕,她有什么资格成为明州伯府的千金!” “资格?”围观的人哈哈大笑道,“就凭她是明州伯的亲生女儿啊!你这个鸠占鹊巢的杜鹃算得了什么。” “啧啧,随意辱骂别人是贱货,你算哪门子的名门贵女!” 虽然京城一部分人因为顾安失贞,从而贬低她。 但更大一部分人确是同情、怜惜,如果把她的经历代入到自己身上,或许早就如詹小霞期待的那样,被卖进青楼成为最低贱的人。就算没有死去,也一辈子都在泥潭里打滚,爬不起来,怎么可能像顾安那样,活得那么精彩。 “嘻嘻,就算顾安失贞,那也是明州伯的女儿,不像你,你就是个毒妇的女儿,你和那个毒妇母亲一样,让人恶心。” “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把养父母的孩子赶尽杀绝。” 顾绮令歇斯底里吼叫着,“你们这些贱民胡说八道什么!我有什么错!我才是娘的女儿,那个贱人竟试图抢走我的身份,我让人杀了她,有错吗?!” 又有人说道:“哇,你们看她居然还振振有词,一点没觉得自己有错!” “兄台说笑了,她这种人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错呢,她只会觉得是别人的错,是老天爷的错,把她的所作所为曝光出来。” “哈哈哈,真的好不要脸。” “三哥你说句话啊!”顾绮令气急败坏转头望向顾成林,往日里若有人敢对她不敬,早就被赶走了,可今日三哥竟然由着别人骂她! 顾成林站在一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方才他没有看光幕播放的画面,可是却从围观群众的谩骂里知道了某些真相。 原来不止他们三兄弟有出手对付过顾安,顾绮令也参与其中了,她并不是以为他想象的那样单纯善良…… 他知道是他们害了顾绮令,他们对她太好,以至于让她觉得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可如今大错已铸成,真相已经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说什么都晚了。 第51章 你叫什么名字 顾绮令看不像往常一样站出来袒护她,心中所有愤怒爆发,“你这个废物,怎么就光看着我被人欺负,你把他们全都杀了啊。” 围观群众再次惊叹。 “卧槽!” “顾绮令,顾成林是对不起顾安,但他对你没得说吧?你竟然骂他废物?” “杜鹃鸟,不愧是杜鹃鸟。” “还要把我们全杀了?就算陛下也不敢吧。” “怕了,怕了,快跑,不然等会顾成梁派鱼龙卫来把我们全杀了。” “对,去找二哥!”顾绮令眼睛一亮,想起了顾成梁,他可是鱼龙卫副指挥使,只要他出面就可以镇压得住这些人! 不过是些贱民而已竟敢对她指指点点,真是不知死活。 然后,她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嘴里嚷嚷着:“杀了你,我杀了你……” “我去,她疯了?” 人群窃窃私语。 自从顾绮令不是明州伯亲生女儿的事情曝光,她就有些疯癫了,她是那样一个虚荣的人,只有不断告诉自己,自己才是真正的千金,她才能压制得住内心的惶恐,才能维持住最后的体面。 “令令,我们回去吧,别在外面了。”顾成林心疼地拉住顾绮令的手。 尽管的确是顾绮令做错了,可他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觉得心疼无比。 他的令令本该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却因为顾安的出现,变成这样疯疯癫癫的样子。 如果顾安从始至终就没有出现,那该多好。 “顾绮令、顾成林,陛下传你们入宫觐见!”一个太监满头大汗地站在望月楼之外,高声说道。 顾绮令眼睛一亮,她两个哥哥都是朝中重臣,陛下根本离开他们。陛下传他们入宫,肯定是为她们做主的。 她昂起头颅,一如既往的骄傲。 “你们看到了吧,陛下要召我们进宫了,我不是冷清霜亲生女儿又怎样,我还是哥哥的妹妹,陛下肯定是要为我们做主的。” 众人都是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算了,和疯子没什么好计较的。 圣旨同样传到了明州伯府,顾成材和顾成梁就算再不愿意也得从伯府里出来。 而在出来的瞬间,无数议论声响起。 “哇,这就是要杀自己亲妹的狠人啊。” “人模狗样的真是看不出来啊。” “顾成梁长那样,一看就是个心里阴暗的人。” 他们说着,还有人找来了烂菜叶往两人身上扔。 顾成梁何时受过这等屈辱,立刻暴怒就要冲出去打人,顾成材连忙制止他:“二弟,别再添乱了。” 顾成梁颓然收手,他以为只要劝住了母亲,一切都好说话的。 可哪里想得到,母亲态度竟如此决绝,宁愿和他们断绝关系…… 父亲更是赶了回来,直接和母亲离开了明州伯府。 如今连他们那么对待母亲的事情都流传出去,他们身败名裂,再没容身之处。 他们只是想给令令一个家而已,为什么会这样…… 另一方面。 顾明放完狠话后,就拉着冷清霜出门去找了顾安。 他猜测顾安可能在望月楼,便朝望月楼敢处。 哪里知道,他们刚刚赶到,便有人当着他们面掳走了顾安。 这怎么可以!两人立刻追了上去,然而顾明毕竟文弱书生,跑了两步就跑不动了。 便只有冷清霜追去。 不久后,冷清霜看着汉王府的牌匾愣了愣。 汉王府的人把她的女儿带走了? 再然后汉王府的侍卫匆忙忙出来,看到冷清霜眼前一亮。 “明州伯,可会接生?” 还没等冷清霜回答,那人便道:“明州伯,王府里有个孕妇,请您帮忙前去接生。” 冷清霜心说,我是来找我女儿,接什么生。 可没等她拒绝,便被侍卫推进了大门,拉到了……正院? 她没听说汉王取王爷了啊。 于此同时,王府里的几个老嬷嬷也着急地往这边赶来,显然都是来帮忙接生的。 正当冷清霜要跨进屋子里的时候,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起。 “这……生得挺快的。”她想。 不过还是找顾安要紧。 冷清霜迅速问带她进来的侍卫:“刚才我女儿被人带进了汉王府,你有看到吗?” 侍卫看着冷清霜,恍然大悟:“在里面生孩子就是顾小姐啊!” 顾安生了。 她看着旁边的两个小婴儿,还处在茫然之中,生得太快了,那人刚把她带到这里,稳婆都还没过来,她就生了。 生了对龙凤胎。 她瞅了瞅两个小婴儿,白白胖胖的,很可爱。 又看了看正在看孩子的男人,他微低着头,嘴角勾起,带着温柔的笑。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给他一种压迫,却因嘴角的笑,冲淡这压迫感,让他柔和了三分。 他完全长在了顾安的审美点上。 只是,顾安看到他,却不由瞬间菊花一紧。 这人竟然长得那么像当初被她强了的那个。 那天她看到他,一开始只是觉得他长得帅,纯粹欣赏他的长相。 但在下一个瞬间,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有个孩子。 她在这世上亲缘淡薄,总觉得与世人格格不入,十分孤单。 她想她如果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的话,或许就不会再感到孤单。 可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她第一时间否定了自己。 然而在几天之后,她又看到了他。 那个想法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 于是,她制定了计划…… 她以为她是不会再见到他的,在获得系统后,也都没有特意查看他是谁。 可没想到自己突然要生,他竟然出现了,把自己带到他家,还亲自给孩子剪脐带…… 不过回想当初她是蒙住他眼睛的,想必他应该不认得自己。 “那个……多谢你,你叫什么名字?”顾安说道。 那人转身看着她,顾安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些幽怨。 “本王陶济桓,当今陛下亲封汉王。” 第52章 认清现实吧 “多谢汉王。”顾安艰难扯了扯嘴角,这家伙竟然是有战神之名的汉王,他要是想和自己抢孩子的话,自己估计只能一辈子躲空间了。 不过还好,她才怀孕五个月就把孩子生出来了。 就算陶济桓知道是自己和他有了露水姻缘,也不会觉得孩子是他的。 陶济桓道:“不客气。顾小姐受了这么多的冤屈,与大尧法度不够严明有关,是我的责任。” 顾安抿了抿唇,他这话倒是说得不错,詹小霞五个还有顾家四个放在现代,早被扔监狱了。 不过这没什么好说的,房间里一时静谧。 顾安觉得有点儿尴尬,抱起小婴儿逗弄。 本来她还有五个月时间可以做好心理准备的,唉,没想到这么快就生出来了。 突然喜当妈,她有点接受不能,不知道该怎么带孩子。 孩子刚出生要不要喝奶来着? 她会不会没有奶水? 一连串的问题浮上她的心头。 “有给小家伙取名字吗?”陶济桓问道。 “还没。暂时就叫大宝、小宝吧。姐姐是大宝,弟弟是小宝。” 陶济桓欲言又止,然后道:“你母亲在屋外,要请她进来吗?” 顾安摇了摇头,她自然知道她遭受的一切都和冷清霜无关,但一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陛下传旨让顾家四兄妹进宫,肯定会对他们做出处罚的,你放心。” “嗯。” 但凡这个皇帝还要脸,就会对他们做出处罚,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房间再度恢复了寂静,顾安暗搓搓瞄着陶济桓,这人怎么不出去。 她想试试给孩子喂奶呢。 “你嫁给我如何?”陶济桓突然道。 “啊?”顾安大惊失色,难道自己暴露了?不应该啊! 陶济桓一脸严肃道:“你也不想你的孩子被人指指点点吧?你若是嫁给我,两个孩子就是汉王府的郡主和郡王,地位尊崇再没有人敢欺负他们。” “而且,你马上便会被皇兄封为郡主,我正好需要一个身份地位相当的妻子。” 顾安沉默,这个世界阶级分明,如果想过得舒服,的确得有个身份比较好。 她的孩子总不能一辈子呆在空间里。 如果非要嫁人的话,眼前之人的确是个好选择。 只不过,做一个古代的王妃,不管有没有宅斗,肯定都屁事一大堆,而她只想咸鱼而已。 或许是看到她眼里的犹豫,陶济桓道:“你嫁给我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约束你。不会强制要求你把那些奖励交出来。” “我不同意!”顾明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陶济桓。 好险,他要是晚来一步,女儿就要被骗走了。 “顾刺史为何不同意?”陶济桓眸色微沉,对于顾明的突然闯入十分不喜。 顾明行了个拱手礼,才道:“汉王多虑了,我顾明的外孙怎么可能被人指指点点。” 随后他走到床榻,轻轻摸了摸顾安的脑袋:“安安,跟爹爹回家吧。” 顾明向来是个严肃的人,在教育子女的时候也都像是对待下属。 但此时此刻他只有小心翼翼,生怕惊到他的女儿。 感觉到那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顶,顾安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泪水瞬间决堤。 她靠在顾明的怀里,多年累积的委屈倾泻而出。 她一直渴望亲情,可现实总让她绝望。 而这一次,她终于有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顾明也忍不住落泪,他的女儿实在受了太多的苦。 陶济桓悄悄离开,冷清霜静静坐在顾安身边,三人靠在了一起。 皇宫。 陶济民无比失望地看着他曾经器重的臣子。 顾成材当年虽然是以顾安的发明,获得度支郎中的职位,但多年以来也证明了他的能力。 他本来打算再过些时日户部左侍郎退下来,就将他提上去…… 而顾成梁这个锦衣卫副指挥使,也是立功无数…… 可没想到,他们竟将一个冒牌货捧在手心,却将亲妹妹弃如敝履,这事一般人都做不出来。 “顾成材,顾成梁,顾成材,你们可知罪?” 陶济民问道,声音不大,却威严无比,令人折服。 “臣知罪。” “陛下!你糊涂了吧。”顾绮令却语出惊人。 顾家三兄弟惊恐看着她。 陶济民迷茫看着她,这顾绮令刚刚说了什么? 顾绮令大声道:“我哥哥们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错的是顾安,她未婚先孕,她和野男人勾搭在一起,她不知廉耻!” 陶济民厉声道:“既然如此!来人!将顾绮令杖毙!” 一旁侍卫立刻上前,要将顾绮令押下。 顾家三兄弟立刻跪下求情。 顾绮令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她犹然记得江辞被杖毙的惨状。 她立刻扑过去,抱住陶济民大腿:“陛下,我与汉王有婚约,我是未来的汉王妃,你不能杀我?” 陶济民皱眉看着顾绮令,他不相信陶济桓会看上这么个玩意,但她既然都这么说了,或许呢…… “传汉王进宫。” “陛下,不必了,”顾成林出声道,“顾绮令与汉王并不相识,更不用说与他有婚约。” “三哥!”顾绮令尖叫,“你说过的,会让我嫁给他,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顾成林含泪道:“对不起令令,这件事三哥没办法为你办到。” 所谓顾绮令与汉王的婚约从来就只是顾绮令的一厢情愿而已。 她偶然遇到了汉王,惊为天人,非他不嫁。 而顾绮令早就习惯她提的一切要求,哥哥们都能帮她实现。 所以她大言不惭地对外说,她会是未来的汉王妃。 “令令,认清现实吧。”顾成材满目悲凉,他以为他可以保护顾绮令一辈子的…… “对不起令令,是二哥没用。”顾成梁想要摸顾绮令的脑袋安慰她,却被顾绮令一手挥开。 “你们这三个废物,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陶济民也终于看够了兄妹情深:“够了!你三人贬为平民,永不录入!” 汉王府。 其他人已经离开,虽然她极力证明自己没事,但他们一直认为她应该坐月子。 于是,她就留下来。 此刻就她一个人,她终于进入空间,仔细研究她的奖励。 第53章 光明照不到的地方 顾安把大宝、小宝也带入空间,并排放在大床上。 或许是察觉到了空间的变化,两个小宝宝都兴奋地伸出手,胡乱比划着,嘴里啊啊啊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是妈妈的空间,只带你们进来哦。” “快快长大,等你们长大了,给你们弄个游乐园玩~” 两个孩子很快睡着,顾安这才查看自己的奖励。 纺织学囊括了纺织器械、纺织机械化等等,系统把这玩意和服装设计给她显然是想让她发展这个世界生产力。 对此,顾安兴致缺缺,她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不强,没准备为人民服务。那些技能回头整成书本,给他们就是了。 至于剪辑,系统是觉得她的技术还不大行么? 还有那挖掘机,看了都郁闷。 她感兴趣的只有精神力修炼法。 之前江漫雪获得的奖励之中就有精神力修炼法,她同步获得,对精神力修炼法有一些了解。 功法的主要功能是增加精神韧性,比如一般人上班8个小时就很累了,修炼法可以让人坚持9小时。资本家看了直呼内行。 不过它有附加功能,能够移动一米范围的10g以内的物品,且移动速度缓慢,把杯子拿过来喝水都做不到。 今天她也获得了精神力修炼法奖励,本来以为这是重复的,没有用处。 但没想到竟然叠加了。 一次修炼相当于三次修炼。 再等八个七天后,她就可以叠加十一层。 到时候努力努力,就可以练成暗器绝技。 * 顾明和冷清霜离开汉王府,便前往皇宫。 顾安的遭遇,顾家三兄弟和顾绮令固然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但他也不是没有责任,是他教子无方,才导致了一连串事情的发生。 他感到深深的愧疚,所以他入宫请罪。 却遇到了刚被扔出皇宫的兄妹四人。 “父亲!母亲!”顾绮令泪水涟涟看着两人,“你们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求你们原谅我,让我回家吧,杀顾安的事都是哥哥们干的,与我无关啊!” “与你无关?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冷清霜冷笑,迅速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她对顾绮令依旧是之前的态度,她要她死! “母亲,令令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顾成梁立刻走过来,将顾绮令挡在身后。 冷清霜幽幽看着他:“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此话一处,三人皆神情微愣:“母亲……对不起……” “不要叫我母亲,我没你们这样的儿子!”冷清霜还剑入鞘,“既然你们要护着她,那就护着吧。” “夫人,不要与陌生人说话,我们走吧。”顾明直接拉走了冷清霜。 三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神色茫然。 尽管顾明早就说过断绝关系的话,此刻当他将他们视为陌生人,就仿佛有利剑穿透了他们的心。 他们从小以父亲为榜样,想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可现在…… 母亲不要他们了,父亲也不要他们了…… “你们这三个废物,怎么不去向父亲、母亲求情啊!”顾绮令怨毒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明明刚刚只要求得父亲和母亲,他们就可以回到明州伯府,可他们竟然什么也不做。 一想到她被贬为平民,再也不能住在明州伯府,再也不能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受人追捧她就感到绝望。 “那要不我们去和顾安道歉吧,”顾绮令说道:“只要她肯原谅我们,父亲和母亲肯定愿意再次接纳我们。” 顾成材三人具是眼前一亮,一切的关键就在于顾安,只要她愿意原谅他们,必须肯定会赦免他们的罪,父亲、母亲也肯定希望他们一家人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而顾安,父亲、母亲已经认下了她,她会是明州伯府的千金,令令也已经受了这么多指责,只要他们再去给她道个歉,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她现在在哪里呢?” 顾成林咬了咬牙问一旁的路人:“你知道顾安在哪里吗?” 路人眼里闪烁着八卦:“你们找顾安是要和她道歉吗?” “对,你知道她是哪里吗?”顾成林咬牙切齿道。 他说他们要去道歉,闲极无聊的百姓肯定都会过来围观,他是明州伯府的三公子,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然而为了能再回到明州伯府,他只能忍气吞声。 “这我就不知道了。”路人嘻嘻笑着离开了,气得四人目眦欲裂。 “顾安在我们汉王府上。”汉王府出门办事的下人主动说道,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顾家四兄妹向顾安道歉的情景了。 “她怎么会在汉王府!”顾绮令立刻尖叫出声:“她怀着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的野种,竟然还勾搭汉王,她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 下人目瞪口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顾绮令可是抢了顾安的人生,她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委实不是一般人。 皇宫。 顾明和冷清霜跪在陶济民面前。 顾明道:“陛下,是臣教子无方,愧对圣上,请陛下恩准臣致仕回乡。” 陶济民将两人扶起:“爱卿觉得自己错,朕又何尝不是。” 自他登基以来,他努力做个好皇帝,努力治理国家。 可看着顾安的经历,就算带着保镖,依旧被鱼龙卫追杀,被地方宗族沉塘,尽是强权对普通人无情的压迫。 在光明照不到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事在发生。 天启的光幕上,不过冰山一角。 他的一切努力没有一点效果,他颁发的法令到不了地方,大尧还是和前朝一样,腐败,糜烂。 可能他无论怎么做改变不了这些。 陶济民道:“朕励精图治,以为天下歌舞升平,却也不过如此。爱卿,我们还要多多努力,辞官致仕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顾明叹了一口气:“是。” 他人生的理想就是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尧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就这么致仕确实不甘心。 陶济民又道:“朕已将他们四人贬为平民,爱卿以为如何。” 顾明再次跪下,“臣,谢陛下恩典。” 第54章 你以为你是谁 他们就是再不孝,再糊涂,那也是他的儿子,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陶济民没有赐死他们,只是将他们贬为平民,是对他们一家的恩宠。 只希望他们能够幡然醒悟,不要浪费他们一番苦心。 陶济民叹息道:“他们三个都那么出色,没想到涉及到顾绮令居然会这么糊涂,真是令人惋惜。” “啊,对了,你们放心,朕会尽快找到顾安,让她与你们团聚。” 冷清霜道:“陛下,安安在汉王府上,不用再派人去找了。” 陶济民惊讶:“朕竟然不知令爱竟与汉王相熟,汉王瞒得我好苦。正好今天是除夕,我们一起聚聚如何?” 冷清霜道:“臣也正好要和陛下说这事,安安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还请陛下暂时不要召见她。” 陶济民瞪大了眼睛:“生产?” 顾安在汉王府→顾安生产→顾安在汉王府生产→他的弟弟一声不吭老婆孩子都有了! 所以顾安被沉塘的时候肚子里的是皇家子嗣! 东流村的人真该死!郭鹏举真该死。 顾明一眼就看出陶济民误会了,连忙解释:“小女只是生产的时候恰巧遇到汉王,被汉王所救,他们两清清白白,并无关系,请陛下不要误会。若是汉王找陛下赐婚什么,陛下可千万不要答应。” 陶济民狐疑看着顾明,都可能求赐婚了,怎么还可能清清白白。 顾明自知失言,连忙闭嘴。 * 陶济民迫不及待喊来陶济桓。 “阿桓,你和顾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济桓微微低头:“就是皇兄想的那样。” 陶济民语重心长道:“你可不要因为可怜她,就自愿给她的孩子当爹。” 陶济桓瞅着陶济民:“臣弟像是那种人吗?” 陶济民道:“是不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朕知道你一直都不想成亲的,怎么会突然……” 陶济桓道:“皇兄还记得臣弟前段时间在找一个女子吗?” “知道……”陶济民惊讶看着他:“我还以为是侍卫们瞎传的。” 前段时间,陶济桓曾下令要找一个女人。 因为那个女人胆大包天,居然把当朝汉王轻薄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陶济桓只是不屑一笑,这怎么可能嘛,他弟是什么人,他还会不了解。 还有女子能轻薄得了他?恐怕女子还没靠近他,就被踹飞了。 但现在看,这可不仅仅是轻薄这么简单啊。 “顾小姐,真有其母风范。”陶济民感叹道。 明州伯和顾刺史的爱情那也是一段佳话,当年顾明中了探花,骑马游街呢,一个麻袋从天而降。 但陶济桓却黑了脸,当日他中了顾安的圈套,被她撩拨得不行,就半推半就从了她,后来甚至反客为主,非常尽兴。 本来想第二天向她求亲,可哪里知道他第二天醒来,却已经人去楼空,她把他当什么人了! 他恼羞成怒于是四处派人找她,想抓到她,将她挫骨扬灰。 如今想起来他依旧羞恼不已,他竟然被甩了。 再然后他看到她过往的经历,哪里还有什么恨意可言。 也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相信其他人。 所以即便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可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戒备。 如果他说他知道那晚的姑娘就是她,她恐怕立刻逃之夭夭。 看陶济民强忍着不笑的样子,陶济桓无比恼怒,于是他幽幽道:“皇兄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要个孩子吧,皇兄你都三十了。” 陶济民立刻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顾绮令四人来到了汉王府。 看着汉王府高大的门楣,顾绮令眼里闪过不甘,她本该是这汉王府女主人的。 如今一切都完了…… 顾安晾了他们一个时辰才出来见他们。 一看到顾安,顾绮令的眼神立刻变得无比怨毒。 明明今日之前她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可今日…… 是她毁了她的一切! “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了!”顾安冷声说道。 顾成梁立刻就不高兴:“顾安,我们是来和你道歉的,你怎么这么说话!” “道歉?”顾安指着顾绮令道:“你们看她那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你们确定是来道歉的?或者你们是来逼迫我原谅的?” 顾成梁脸色阴沉:“令令是受你影响,才变成这样的。她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顾安莫名其妙:“哦?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一切不都是你们自作自受的吗?” “二弟,我来说,”顾成材说道:“顾安,我们知道你心里受了委屈,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过去了就该放下,何必一直放在心里,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顾安幽幽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的吧,明州伯和顾刺史已经和你们断绝关系了。就算我和爹娘相认了,和你们也不是一家人,少和我攀关系。” “你也知道我们被逐出家门!”顾成梁还是憋不住火气,大声喝道:“你已经获得全京城的百姓的认可,我们还被陛下贬为平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顾绮令终于收敛了眼里的恨意,喊着泪道:“姐姐,三个哥哥无论如何也都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父亲和母亲若不是为了你怎么忍心和他们断绝关系,你身为他们的孩子,你难道不应该多多为他们考虑吗?” 好一个孝字压下来,顾安啧啧赞叹两声,看着顾绮令:“你个鸠占鹊巢的杜鹃鸟,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顾绮令眼泪瞬间哗哗往下落,看得三兄弟心疼不已。 “顾安!令令是我们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 “顾安!令令说得有错吗?若非为了你,父亲和母亲能与我们断绝关系?!” “顾安,你快向令令道歉!” 顾安淡定听着他们叫骂,所幸自己是对他们没有感情,不然那可真是心如刀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今日是来求我原谅的吧,你们就这态度还想我原谅你们?” 顾成梁咬牙切齿看着顾安,这女人真是不识抬举,他都已经这样了,她居然还不放过他们! 她究竟想怎样! “你说你究竟要怎样!”顾成梁怨毒的目光钉在顾安身上,仿佛要食她的血肉。 顾安看着他,他可真是恨极了自己,那自己还要他更恨! 她高声说道:“我恳请上苍,再开天幕,让你们在全京城人的面前向我道歉。” 然后她勾起嘴角,饶有兴趣看着:“若是我觉得你们足够诚意的话,就原谅你们,你们觉得如何?” “顾安,你不要太过分!” “你不要得寸进尺!” “顾安你以为你是谁!”顾成材不屑道:“你说再开天幕,就再开天幕?!” 第55章 道歉 顾安道:“是,我说的。” 然后,天空白云散开,光幕再现。 光幕上出现顾安的身影。 “我顾安恳请上苍再开天幕,让顾成材、顾成梁、顾成林、顾绮令兄妹四人,当着全京城的面向我道歉!苍天为证,若他们诚心诚意,我便原谅他们。” 她清澈的声音同时传出。 京城百姓立刻哗然。 “哇!他们要向顾安道歉诶!” “他们都要顾安的性命,还能原谅?” “听说明州伯和顾刺史和他们断绝关系了,所以他们才请求顾安的原谅。” 然后,画面转换,顾成材几人的身影出现在光幕上。 他们茫然无措地抬头望着天空,对自己突然出现在光幕表现出十分的惊恐。 “快道歉呀。”顾安凉凉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顾成林率先扯出僵硬的笑脸对顾安说道,“我不该在明知道你是我们妹妹的情况下,还那么对你……我应该早告诉爹娘你的身份的……” 一开始说得还很僵硬,说着说着不由想到了那些往事,神色变得怅然,语气也变得诚恳:“是我狼心狗肺,对不起你,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未来能过得好。” 顾绮令恼怒地瞪了顾成林一眼,什么不奢求原谅,不求原谅,他们来这里干嘛! 然后是顾成材,他干巴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发明都是你的,我已经知道错了,请你原谅大哥。我也不该为了令令,忽视你的性命……” 再然后是顾成梁,他依然用那种怨毒的目光看着顾安:“对不起。” 最后是顾绮令,她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因为害怕被你抢走哥哥,就仇视你,我真的已经知道,你这么大度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顾安看着他们,大约也就顾成林有一点诚意。 说实话,他们之间的感情可真是惊天动地,就算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对顾绮令不离不弃。 若她不是当事人,恐怕都要为之动容了。 顾安微微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大度的,我的选择当然是……不原谅。” 听到顾安的话,顾成林低下头,其他三人却是立刻对顾安怒目而视。 “你之前答应过我们的,只要我们愿意道歉,你就会原谅。” 顾安说道:“你确定我是这么说,我记得我说的是,如果你们的道歉有诚意的话。你确定你们刚才的道歉有诚意?” 顾绮令咬着嘴唇:“姐姐,你不想原谅我们明说就是,何必说我们没有诚意,明明我们都已经诚心道歉了。姐姐你这样出尔反尔,实在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顾安道:“你可闭嘴吧,我可没你这样的妹妹,别想和我攀亲戚。” 接着,她再次高声道:“恳请上苍鉴定,他们方才的道歉是否有诚意。” 她话音一落,光幕开始重播方才四人的道歉。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传出的声音不是他们的说话声,而是心声。 顾成林的内心一片寂静,显然他说的话就是他心中所想。 然后是顾成材,他内心声音十分不耐:“她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怎么就非要我们道歉,还要我们当着全京城人的面给她道歉!” 顾成梁则阴郁得可怕:“令令都已经为她受尽了委屈,她竟还要令令道歉!气量如此狭小,比不上令令十分之一!若不是如今一切都已经曝光,我真恨不得砍了她!” 最后是顾绮令怨毒的声音:“可恶的贱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要求我道歉!害我丢尽了脸,我迟早要将她碎尸万段。三哥这个废物,怎么不一开始就杀了她,害得落到如此境地!” 光幕消失。 顾安悠悠看着他们:“这就是你们诚意?顾成林尚有七分诚意,你们三个这么在心里咒骂着我,就是诚意?我今日可算是开了眼了。” 三人脸色难看,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陛下和父亲、母亲以及汉王一同走了过来。 他们的所作所为都被他们看在了眼里。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知错?”陶济民的声音巍然传来,瞬间让顾成材和顾成梁两人陷入地狱。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有一分重新获取圣宠的机会,那么此刻那一点机会荡然无存。 顾明也是凉凉看着他们,他们面对他的时候倒是膝盖软得很,下跪道歉毫不迟疑。 他还以为他们是真的知错了呢,没想到他们面对顾安的时候,心里竟是这么想到。 他们所谓的知错也不过说说而已。 他还真是个失败的父亲…… 而顾绮令的目光立刻黏在了陶济桓身上,她飞奔到陶济桓身边,神情无比雀跃:“王爷,顾安这个贱人,竟要我对她道歉,你快将她杀了!” 陶济桓愕然,他皱眉看着顾绮令,冷声道:“顾绮令,你的母亲恶意替换了你与顾安,你得知真相却想置她于死地,你向她道歉不是应该的吗?就算她想让你偿命也不为过。” 顾绮令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爷,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的王妃啊!” “贱人!你竟敢背着我勾引王爷,我要你死!”她愤然走到顾安身边,扬起手掌就要往顾安脸上扇去。 第56章 你要多担待她 “不知所谓!”陶济桓挡在顾安身前,抓住顾绮令的手,将她甩到一边。 顾绮令重心不稳,立刻摔了个狗吃屎。 “王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是你的王妃啊!”顾绮令再次哭喊着,她悲戚望着陶济桓,神情了充满了控诉与哀伤。 陶济桓皱眉看向旁边看戏的侍卫:“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把什么人都放进王府。” 随后他对陶济民说道:“皇兄,我们进去说话,别让这些人坏了我们心情。” 说着他自然而然拉住顾安的手往里走去:“大冷天的,跑出来做什么,躲在屋子里不好吗?” 他熟稔的样子,搞的顾安都忘记了拒绝,呆愣愣跟着他走。 顾明看到女儿被人捉了小手,就要加快脚步,上前阻止,却被陶济桓拦住了。 “爱卿,物理这一门学科,真是有意思,力量居然能这么分析……” 顾明根本不想理他,但他是皇帝…… 至于冷清霜,她一直与汉王惺惺相惜,如果他能和女儿成就姻缘,她乐见其成。 * 顾绮令四人被赶出了汉王府。 顾绮令坐在汉王府门前放声大哭:“苍天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只是不想失去我拥有的东西而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令令,我们走吧。”顾成林走上前去,将顾绮令扶起来。 “走?我们能走去哪里?”顾绮令恨恨看着他:“我们被赶出了明州伯府,我们还能去哪里,你该不会想让我住在贫民窟吧!” 顾成林柔声道:“令令放心,就算我不再是明州伯府的公子,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顾成材也道:“我们先住到延禄坊吧,我曾在那里置办了个宅子。” 顾绮令勉为其难同意了,可一看到顾成材所谓的宅子,她就炸毛了。 这狭小的院子和明州伯府完全不能比。 “这么小的宅子也能住人?”顾绮令满脸嫌弃。 顾成材叹息一声,顾绮令终究是被他们宠坏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嫌弃这,嫌弃那。 顾成材敲响了房门,一个七八的男孩蹦了出来:“爹爹,我好想你啊!” 他紧紧抱住顾成材的腰,神情充满了孺慕之情。 再然后一个娇美的女子柔柔笑道:“相公你回来了。” 顾绮令却立刻变了脸色,大哥他竟然豢养外室! 这让她难以接受。 她厌恶任何出现在哥哥们身边的女人,每次娘亲和外婆提及要给三兄弟娶妻,她就极力破坏。 而顾成材三人,只要顾绮令表现出不喜欢哪个女子,他们便坚定拒绝。 他们怎么可能委屈顾绮令,娶妻也要娶个顾绮令喜欢的。 而那些本来就与顾绮令交好的贵女,若是让她得知,她肖想她的哥哥,立刻就会被她厌弃。 所以尽管顾成材已经三十,顾成梁也已经二十八,他们都没有娶妻,是妥妥是大龄剩男。 顾绮令万万没想到顾成材居然背着她娶了外室!还有了个八岁大的孩子! 这一瞬间,她怒不可遏,只觉得顾成材背叛了她。 顾成材立刻道:“令令,这是白惜若,我怕你不喜欢,所以将她安置在府外,省得碍了你的眼。” 白惜若嘴角的笑险些挂不住,她也是看了天启的,对于顾成材的所作所为那也是相当震惊。 只不过顾成材毕竟是她男人,以往对她也很好,虽然对顾安有些同情,但她还是喜欢顾成材的。 看到顾成材来她这里,她十分高兴。 可当她听到顾成材如此维护顾绮令,哪个女子受得了。 立刻就对顾绮令这个小姑警惕十足,可顾安这亲妹妹都不能丝毫撼动顾绮令在顾成材心里的位置,她区区一个外室,就算给他生了孩子,又能怎样。 只有伏低做小,别无选择。 白惜若眼角微红:“令令看起来不喜欢我。” 顾绮令鄙夷道:“别这副恶心的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想离间我和大哥?” 她是在贵女圈子里长大,看惯了这种把戏。 白惜若的戏码在她眼里简直拙劣无比。 “我没有……”白惜若低下了头。 顾成材握住白惜若的小手柔声道:“令令如今心情不好,如果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要多担待她。” 白惜若的心立刻往下沉去,她不过小小试探一下,就遭到如此对待。 果然,只要有顾绮令在,这个家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白惜若眼睛一转,她先前以为,是自己身份太过低微,所以才导致顾成材不能将她带到明州伯府,但如今看来,可能是因为顾绮令…… 若是她告诉明州伯,她已经有了顾成材的孩子,明州伯是否能接纳她? 可要是顾成材知道她居然背弃他,那他必然会厌恶她。 一个女人若是被自己的男人,那她哪里还有未来可言。 她看向自己的孩子,他已经八岁了,生得伶俐,却还顶着私生子的名号…… 汉王府。 顾安将所获得的知识通过别墅里的万能书柜,变化成书籍,放到陶济民面前。 “陛下,纺织学和服装设计便是这些了。” 陶济民视若珍宝地拿起书籍,这些奖励,那可是神明的恩赐。运用得当,绝对能让大尧的国力产生质的飞跃。 陶济民翻了翻,上回江漫雪获得的那些书籍是未来儿童的启蒙书籍,而这些则是相关纺织知识,更侧重于应用。 “这一本是《精神力修炼法》,我觉得您很需要。”顾安把精神力修炼法,也上交了。 想必作为一个一心成为明君的君主,陶济民肯定是很喜欢的。 至于能不能修炼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陶济民是有好奇过精神力修炼法的,但既然江漫雪没有主动说,他觉得可能涉及到个人隐私,也没有多问。 陶济民翻开书页,却见上面的内容玄之又玄,他看进去之后,整个人仿佛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十分玄妙。 片刻后,陶济民回神,激动问道:“这可是能长生的功法?” “陛下你想太多了,精神力修炼法只是能够放松精神,”顾安道:“至于剪辑,我也不能告诉你,当然告诉你也无用。” “当世大儒尚且敝帚自珍,不能无私奉献,你也自己的想法也是理所应当。你能将这些书籍交给朕,朕已经很感激了。”陶济民怜惜地抚摸着那些书籍。 “还有挖掘机,”顾安望向陶济桓:“你府里哪里有空旷的地方。” 片刻后,陶济桓带着众人来到了校场,顾安小手一挥,把挖掘机放了出来。 第57章 明光 “这就是挖掘机了,主要用来挖土的。”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它的身躯是那么的诱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澎湃的力量,让人第一眼就被折服。 一群人纷纷走上前去,抚摸着它冰冷的肌肤。 再然后顾安爬上驾驶室,启动了挖掘机。 看着挖掘机强有力地挖起一大块土壤,陶济民内心澎湃。 让他对于将那些知识传播开来也更加渴望。 要是他们大尧也能制造出如此利器那该多好,到时候周边那些国家,哪里还会事他们的对手。 陶济民心情激动之余,欣喜问顾安:“顾小姐,你觉得明光这个封号如何?” 他们家父亲叫顾明,母亲是明州伯,女儿是明光郡主,大家都有明字,一看就是一家人,陶济民觉得十分不错。 顾安没有反对意见,于是顾安封号就此定下。 * 三天后,冷清霜和顾明带着顾安和两个孩子回到明州伯府。 冷清霜本以为回来会面对老母亲的责难,可没想到冷老夫人却是满脸喜色,身边还跟着个娇柔的女子,一个八岁大的孩童。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冷老夫人嘴里骂着,脸上却是带着眼睛一点不愿意从那孩子身上挪开。 那孩子正在吃桂花糕,冷老夫人连声道:“乖,慢点吃可别噎着。” 冷老夫人怎么会不高兴,哪个老人家不渴望人丁兴旺。 只不过之前顾成材他们一直没有成亲的意象,她一直催也没用,便只能那样了。 昨日这母子两上门,她才知道哪里是她的宝贝外孙不愿意成亲,而是顾绮令不愿意他们成亲。 害得她的重外孙儿只能流落在外。 那一瞬间冷老夫人对于顾绮令最后的那一点怜惜消失无踪。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荒谬的事情,妹妹搅合哥哥的婚事,不让哥哥成亲! “见过明州伯,见过顾大人。”白惜若扯着帕子,小心翼翼行礼,又扯了扯顾斐业的衣角,“斐业,叫外祖父,外祖母。” “见过外祖父,外祖母,我是顾斐业,今年八岁了。”顾斐业十分乖巧地说道。 顾明十分讶异:“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冷老夫人叹息,将事情娓娓道来。 冷清霜只觉得当头棒下,她以为她的儿子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没想到竟是为了顾绮令一直不娶妻…… “顾绮令说我若是要不到钱,就让我别回去了。我,我……”白惜若泪水朦胧。 这两天,三兄弟都有出门找活干赚钱,只不过如今他们恶名昭彰,谁敢用他们。 也就只有顾成材放下身份,去当了跑堂伙计。 而顾绮令却还惦记着以往奢侈的生活,不愿吃粗茶淡饭。 于是她要求白惜若带着孩子上门要钱。 这也正好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她就带着孩子上门了。 “真是委屈你了。”冷清霜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无比怅然地说道:“以后就在府里住下吧,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顾安呢?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冷老夫人往外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顾安的身影,有些失望。 有了顾绮令做对比,她如今对顾安也没那么讨厌,到底是自己亲外孙女,她还是想见到的。 冷清霜尴尬一笑,那还不是怕您老人家不喜欢她,所以我们先来探探口风。 顾明道:“母亲,安安她也过来了,只不过带着孩子行动慢一些,所以我们打算等明日再带她来看你。” 冷老夫人听到孩子立刻冷了脸,她对顾安未婚先孕的事尚有芥蒂,一时不能接受她的孩子。 顾明又道:“不过既然您老人家要见她,我这就让她过来。” 片刻后,顾安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见过外祖母。”顾安扯着僵硬的笑行礼。 这就是她不喜欢古代的原因,见到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要行礼,见到长辈还要行礼。 冷老夫人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她的目光完全被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吸引了所有注意。 大宝挥舞着小手:“啊啊啊。” 小宝在吐口水:“噗噗噗。” 冷老夫人瞬间慈爱得不像话:“我的乖乖嘞,你们是在和曾外祖母打招呼吗?” 这一瞬间她欣喜若狂,去了三个不孝的外孙,回来三个可爱的重外孙儿,一点都不亏! 而另一边。 顾绮令察觉到白惜若一去不复返,怒不可遏。 凭什么那个贱人可以回去享福,她却只能在这里受罪! 她对顾成材道:“那个贱人就是嫌弃你穷,所以私自跑回明州伯府!你快去把她抓回来。” 顾成材漠然,白惜若去明州伯府的事,他是知道的,也是经过了他的允许。 可没想到顾绮令还是生气了,有时候他并不理解她,所以只好一味讨好她。 但此刻他没有心情,这两天他去找工作,遭遇了多少冷眼。 可顾绮令却还是一味地索取,对他的遭遇不闻不问,他忽然就伤怀了。 他在外面受了那多委屈,顾绮令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他。 顾绮令还在一旁喋喋不休,顾成材终于受不了了,大喝道:“你闭嘴!” 他的这一声喝,立刻惹恼了顾成梁:“你怎么可以这么和令令说话!” “对不起,”顾成材放缓了声音,“但令令,现在我们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我们在外面忙了一天已经很辛苦了。” 顾绮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你们辛苦,我就不辛苦吗?我以前有四个贴身丫鬟伺候,但现在,就一个!以前每天一碗燕窝,现在只能喝米汤!我还只能躲在家里!出门就会被人嘲讽,那些话有多难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竟然还凶我!” 她说着泪水滚落,可三兄弟谁都没有心力在去安慰她,他们真的已经很累了。 这一日之后,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 直到顾绮令终于受不了贫穷,进了京城最大的青楼——春归坊。 她要出卖自己。 七日后,天幕再启。 [第八名:墨倾池,庆国公] ——“大奸臣也能上榜?” ——“墨倾池是元熙帝时候的鱼龙卫指挥使,杀了多少忠臣良将!” ——“墨倾池还活着?出来!我要为我父亲报仇雪恨!” 第58章 第八名 画面被鲜血染红,一个青年双目猩红,浑身是血,孤独地矗立着,手中的刀还在滴着血。 他的身后尸骸遍野,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比起籍籍无名的江漫雪和顾安,墨倾池可是声名狼藉的大奸臣,他残害忠良,献妹邀宠。所做恶事,罄竹难书。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京城百姓看到他立刻唾骂声一片。 ——“这就是当年素心书院惨案的场景,大儒李渊海以及数十夫子,还有三百学子尽数死于他手,这样的人也能上榜?!” ——“那可是三百多个活生生的人啊!” ——“江漫雪和顾安上榜也就是了,凭什么墨倾池也能?他这样的大恶人死了都应该锉骨扬灰,凭什么还能得到上天的眷顾!” ——“他真的杀了三百多人?可上天是公正的,会不会有隐情?” ——“会有什么隐情?!当年的事证据确凿,他也认罪了!然而元熙帝袒护他,让他全身而退!” ——“墨倾池出来!我要杀了你!” 皇宫·慈宁宫。 太后季嫱望着少年清隽的眉目,神情中充满了哀伤:“阿池……” * 比起充满磨难的江漫雪和顾安,墨倾池少年时候,可以说是相当幸福。 出生公侯之家,从小锦衣玉食,接受着最好的教育。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小小年纪就贵气天成,姿容无双,乃是当时京城里最杰出的少年之一。 那一日大雪纷飞,十岁的墨倾池随父母入宫,期间他感到无聊,便一个人离席。 他胡乱走着,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间他看到一群宫人正在欺辱一个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六七岁大小,生得骨瘦嶙峋,穿着单薄的衣衫,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使得他只能趴在冰冷的雪地里。 他的手却还在艰难地朝前伸着。 那里有一个馒头。 “贱种,你想吃这个馒头是吗?” “你快给他吃,他可是皇子呢,惹恼了他,小心他砍你脑袋。” “他算哪门子的皇子,在宫里,连我们这些太监都比不上。” 随后哄堂大笑。 那孩子艰难挪动着身体,眼见就要够到馒头,一只脚将馒头踢开了。 “就你也配?!” 孩子猛然抬头,死死瞪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暴戾,嗜杀。像是冲出地狱的恶鬼,下一刻就会撕碎他的血肉。 那太监似乎被吓到,后退了一步,再然后恨声道:“你竟然敢瞪我!看我不打死你!” 他抬起脚就要踹向那个孩子。 此时的墨倾池还是个富有正义感的少年,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你们在做什么!” 太监看到是墨倾池,立刻谄媚地笑着:“墨世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冷宫,您不该来的。” “冷宫?那他是五皇子?” 五皇子陶稚的生母是个低贱的舞姬,她与皇后同时生产,然而陶稚活下来了,皇后的儿子却死了。 皇后认为是陶稚克死了她儿子,她将舞姬母子打入冷宫。 舞姬还活着的时候,陶稚尚且有口东西吃,而当她死后,陶稚立刻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宫人被困在这压抑的宫墙里,难免变态,看到比自己弱小的就都来踩两脚。 陶稚吃不饱也穿不暖,今日好不容易偷了一个馒头却被人发现…… 或许在这个冬天他就会死去。 ——“这是元熙帝?” ——“元熙帝幼时竟然这么可怜?” ——“可怜又怎样!还不是个昏君!墨倾池这样的大奸臣都包庇!” ——“闭嘴!你不想活了!皇家的事你也敢乱说!” “你没事吧?”墨倾池走了过去,将陶稚扶起来。 陶稚伸手要去捡馒头,墨倾池便帮忙将它捡起来,却发现这个馒头很硬。 陶稚抢过馒头,低低说了一声谢谢,便胡乱啃起了。 啃了半天却只留下几个牙印。 墨倾池看得心酸不已,“我带你去吃东西。” 说着,他便将陶稚带到了宴会上,带到了正和帝面前。 “这是谁?”正和帝纳闷。 墨倾池拉着陶稚一起跪下:“陛下,这是您的五皇子,我方才在外面看到宫人在欺负他,所以就将他带了过来,请陛下主持公道。” 陶稚怯生生抬头看了一眼正和帝,便又立刻低头:“儿臣见过父皇。” 正和帝打量着陶稚,他早就忘记有这个皇子,此刻看到他,不由想起舞姬风华绝代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片柔软。 然而一旁的皇后,乍然之间脸上笑意全无。 再然后正和帝恢复了陶稚五皇子的身份,让他离开了冷宫,恢复他皇子的尊荣。 ——“真难以相信墨倾池年少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 ——“难怪后来元熙帝对墨倾池那么好。” ——“墨倾池少年的时候也是正义感十足,后来怎么会那样?” ——“是他利欲熏心,自己扶持的人成为了皇帝,于是为所欲为。” 可即便陶稚离开了冷宫,有了自己的宫殿,他的情况似乎也没多好。 屋子里没有炭盆,被子也都是旧的。 每日的饭菜也都是别人剩下的。 伺候他的宫人对他没有丝毫敬意,眼神里的鄙夷怎么也藏不住。 皇子公主们时常来挑衅他,皇后时不时就各种挑毛病,惩罚他一下。 但陶稚却很满足,至少不需要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出去找吃的。 墨倾池偶然进宫,见他还是被欺负,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此以后,更加频繁入宫。 后来更是选择成为他的伴读。 得知陶稚还没有开始启蒙,墨倾池还亲自为他启蒙。 在这期间,他们经常同塌而眠,同骑一匹马,陶稚对墨倾池越来越依赖,两人的感情日渐深厚。 墨倾池的父母却对此十分不赞同。 他们庆国公府忠诚于皇帝,不应该和任何一个皇子走得太近。 但墨倾池却不以为意,他只是想交陶稚这个朋友而已,与其他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墨倾池交好陶稚,也让陶稚被其他皇子嫉恨。 之前他们无论如何讨好墨倾池,墨倾池都对他们冷眼以对。 可凭什么陶稚就能获得墨倾池的青睐,就因为他够惨吗? 第59章 倾国倾城 秋日的一天,陶稚收到墨倾池的邀约,前往西郊马场练习骑术。 哪里想到,他到了西郊马场,等来的却不是墨倾池,而是以二皇子陶烨为首的一群贵族子弟。 “怎么是你!” 陶烨冷冷看着陶稚:“怎么不能是我?今日我可是特地邀请你过来的。” 陶稚目光久久落在陶烨身上:“二皇兄要我过来所为何事?” 陶烨幽幽道:“五皇弟不要急嘛,我今日邀请你来,是想请你玩一场游戏。” 他指着放在一旁的箭囊道:“今日你为猎物,我们是猎手,看看谁能猎得到你,便是胜利者。放心,这些箭矢都没有箭头,伤不了你的。” 贵族子弟们看着陶稚个个跃跃欲试。 陶烨道:“我们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逃跑。现在开始了,快跑哦,五皇弟。” 陶稚立刻策马离开,他想要躲起来,可是马场十分空旷,他根本无处躲藏。 不多时,他的身后就响起了马蹄声。 那沉闷的声音仿佛踩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比的恐惧。 “我追到你了哦,五皇弟。” 陶烨的声音传来,陶稚心头一紧,仿佛坠入了地狱。 再然后箭矢破空之声传来。 陶稚只觉得后背一疼,他更加用力夹紧马肚子,挥舞着马鞭,奋力逃跑。 再然后更多的人追到,随后,箭矢如同雨一样朝他射来。 马儿受到惊吓,横冲直撞往前奔去。 陶稚骑术一般,不多一会儿便被甩下了马,滚落在地上。 贵族子弟们策马前来,将陶稚团团包围。 “我射中他了!”有人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也射中他了。” “不,明明是二皇子最先射中他的。” “对,是二皇子最先射中他的。” “二皇子,您准备怎么处置他?” 陶稚拳头紧紧握住,仰着头满怀恨意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嬉笑怒骂的模样,他要将这羞辱永远记在心里,总有他一定要取得权势,他要将这些人踩在脚下。 陶烨下马,走到陶稚面前,用马鞭的柄抬起他的下巴:“你的母亲是个舞姬,你想必也很会伺候人,不如就你……给我们跳一支舞如何?” “你何必这么看我?不过是让你跳一支舞而已,算不得什么吧?” 有人在一旁起哄:“快站起来跳舞,跳得好了,我们一人赏你十两银子。” “又或者,你喜欢这样?”陶烨站起来,张开双腿:“跳一支舞,或者从我胯下钻过去,你选择一样。” 起哄的人在继续:“钻过去!” 陶稚趴在地上,双手撑起身体,仰望着陶烨,他滚动喉结,“不愿意,不管哪个我都不愿意!” “是吗,你倒是挺有骨气的。”一个人一脚踩在陶稚背上,让他撑起的身体,再次落入尘埃。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吗?”陶烨蹲下身子,与陶稚面对面,“谁让你和墨世子走得近呢,只要你答应我,离他远点,我就放过你如何?” “我要是说不愿意呢。”陶稚笑了,他突然感到畅快,原来他是为了墨倾池才这样。 那他更要把墨倾池掌握在手里了。 “那你就等着吧,”陶烨咬牙切齿,“我有的是办法整你。” “阿池,他欺负我。”陶稚突然眼含热泪,声音充满了委屈。 陶烨转身,却见墨倾池走了过,来他目光沉沉,隐含着深不可见的怒意。 “二皇子,请适可而止。”墨倾池说着,将陶稚从地上抱起来。 陶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甘出声:“阿池,陶稚就是个狼崽子,你可要小心,别被他反咬一口。” 墨倾池脚步顿住,陶稚紧张地抓紧了他的衣裳。 却听得墨倾池说道:“不劳你挂心。” 接下来的日子,陶稚总是发生意外。 或是马受惊失控,或是被人刺杀…… 各种危险险象环生。 墨倾池不由得愤怒起来,陶稚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么对他。 原本他只把陶稚当成朋友,可渐渐地,或许少年不服输的心性作祟,他想让陶稚登上皇位。 让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皇子登上皇位,没有比这更有挑战的事了。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开始带着陶稚认识各种各样的人。 春去秋来,有墨倾池撑腰,陶稚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正式参与政事,成为热门的皇位候选人之一。 而在墨倾池十九岁的时候,他的父亲病逝,他正式承袭庆国公的爵位,成为了当时最年轻的公侯。 ——“十九岁的国公,真厉害。” ——“他真好看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他吧。” ——“少年时候就姿容无双,长大了更是倾国倾城啊!” ——“倾国倾城怎么能用在男人身上!” 这时正和帝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皇子们亦蠢蠢欲动。 陶稚也迫不及待了起来。 “阿池,户部何侍郎应该换上我们的人。” 陶稚一声令下,墨倾池立刻行动起来,何侍郎贪赃枉法的罪证立刻被摆到正和帝面前。 “阿池,幽州刺史不适合那个位置……” “吏部尚书年纪大了,阿池觉得能否换上我们的人?” …… 在墨倾池的帮助下陶稚羽翼渐丰,不少皇子都被打发到了封地。 但仍然还有楚王这个实力强健的对手,他是皇后嫡子,是正和帝最疼爱的孩子,丞相是他的舅舅…… 朝堂之上一半的人都站在他的这边。 “阿池,这个林御史三番五次弹劾我,我觉得我们应该尽早将他除了。” 听到陶稚所说,墨倾池愣在原地。 “殿下,”墨倾池道:“林御史为人正直,乃是不可多得的良臣,我们暂且放过他吧?” 陶稚皱眉,厉声道:“阿池,林御史是楚王的人,我们放过他,他就会放过我们吗?阿池,我们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我们只能向前,否则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60章 是我错了 墨倾池愣愣看着陶稚,仿佛这是他第一天认识他。 他是想将眼前的少年扶持上那个位置,可从没想过他们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他错了吗? 也是,既然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对错可言,有的只是立场。 他可以放弃吗? 不可以,他若是放弃,那陶稚,那些追随他们的人都将万劫不复。 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于是墨倾池开始捏造证据,将林御史送进大牢。 一开始林御史,后来是更多的人,许许多多的人因他而入狱。 ——“没错,墨倾池就是这样的人,什么忠臣良将只要妨碍到他,他都杀了。” ——“可是这好像元熙帝指使的吧,怪不到墨倾池头上,要怪就怪元熙帝。” ——“呵,别把他说得多么清白。” ——“他长得真好看啊,我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得阴郁,寡言,他的眉间仿佛永远皱着,不再有任何让他开怀的事。 他做着自己曾经最不屑的事,结党营私,陷害忠良…… 这样,墨倾池终于把陶稚推上了那个位置。 陶烨在去往封地之前,特地来见了墨倾池。 他轻抚着墨倾池的脸庞,仿佛是要抚平他的忧伤:“阿池,不要不开心。” 墨倾池看着陶烨,眼里光华流转,声音嘶哑难听:“陶烨,你不怨我?是我……” 陶烨轻笑道:“我只怨我运气不好。其实他也没那么坏,没对我们兄弟几个赶尽杀绝,他还封我为楚王呢。” 见过墨倾池之后,陶烨回了皇子府。 让他没想到的是陶稚竟在等着他。 陶烨冷冷道:“陛下竟来给臣送行,真是令臣受宠若惊。” 陶稚目光幽幽:“皇兄为何这么冷淡?” 陶烨顾自走进屋里:“我该对你热情吗?也是,成王败寇,如今你是胜利者,合该对臣耀武扬威。”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陶稚跟着他走进屋里,他略带感叹地说道:“若非墨倾池的出现,我们本不该这个样子的。” “我们本该什么样?”陶烨淡淡看着他:“你我天生就是敌人。” “皇兄你忘了啊,最早帮助我的不是墨倾池,而是你。”陶稚目光幽远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母亲去世,宫人都欺负他。 然后陶烨出现了,赶跑了那些欺负他的宫人。 那时候的陶烨是那样的趾高气扬,耀眼得不可直视。 那以后宫人们再没欺负他。 可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更想要那个少年的关注。 于是他再设计一处自己被欺负的戏码,等待着少年的救赎。 然而事实却未如他所料。 他等来了人,可那人却不是陶烨。 陶稚道:“那天你就站在一旁,而他夺走了你所有的目光,那一刻我真是恨透了他啊。” 陶烨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还真有意思,你竟恨他!别告诉你现在还恨他?!” 陶稚注视着陶烨:“为什么不恨呢,今天不也一样,你要离开,却先去看他。只要有他在,你永远只看着他,我才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多关注关注我?!” 陶烨瞪大眼睛,抽出腰间的剑指着,“你这个疯子!阿池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他为了你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你竟这样想他!他对不起其他人,却唯独没有对不起你。” 陶稚没有动作,依然只是看着他:“我有让他做那些吗?那都是他自愿,他自愿要做我的刀,我有什么办法!” “呵呵,”陶烨冷笑:“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放过他吧,阿池并不适合那个位置,我希望你能让他过上他想要的生活。” 陶稚笑道:“可我觉得他合适,看他现在消沉的模样,我觉得真是适合他。” 他喜欢陶烨骄傲的模样,却恨极了墨倾池自以为是的清高,只有将他摧折,才能满足他心中的快感。 看他明明不乐意,却还咬着牙为他办事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皇兄,既然你这么怜惜,那你杀了我吧,这江山就是你的了。” 陶烨一愣,扔了手里的剑:“你还真是虚伪,我若是真的出手,你埋伏在外面的禁军恐怕就要冲进来了吧。” 陶稚捡起剑放到陶烨手里,目光无比真诚:“皇兄,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愿意死在你的手里。皇兄,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陶烨转身不再看他:“你何必这么假惺惺,或许你当年的确对我有好感,可我们相斗多年,所谓的好感,也早就耗尽。陛下,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宫了。” ——“元熙帝若还真对楚王有感情,为什么还要争皇位?” ——“元熙帝果然虚伪。” ——“我有点儿看不懂。” ——“楚王,快弄死这个昏君!” 陶烨当然没有动手,他平静地离开了京城前往楚地。 再然后正和帝驾崩,陶稚登基,册封墨倾池为鱼龙卫指挥使。 墨倾池以为那些事会停下,可是却没有。 陶稚更加变本加厉,竟给他一本刺杀名单,让他直接将人杀了。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墨倾池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君王。 他颤抖着手打开名单,每一个名字就代表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陛下,您应该做一个明君,施行仁政,不应该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人。人是杀不完的,你杀了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反对你……” “阿池,”陶稚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他们都反对我,他们想要夺了我的位,我夜夜梦到他们说我是暴君,让我退位。阿池,只要他们死了,就再没有人能反对我,我才能坐稳皇位。” 墨倾池扔了名单,冷冷地看着陶稚,仿佛变回了少年时候,那样的意气风华,锐不可当。 “我以为经受过磨难的你,会更加体恤百姓,可没想到你不过是个想要权力的疯子而已。” “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扶持你这样的人。” 第61章 入狱 陶稚望着墨倾池,面色平静如水:“那你想如何呢,想辞官退隐,或者认罪伏法,还是杀了我换上你认可的皇帝?” 墨倾池漠然,是他一手将陶稚推上皇位,造就了今日的朝堂,绝不可能可能一走了之。 陶稚的变化他一直看在眼里,此前他只是觉得陶稚不择手段了一些,但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狠。 他甚至欣赏他的阴狠,他的果决。 他能做到他不敢想的事。 只要他登基后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手段残忍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到了今天,他却依旧如此,一意孤行,听不得任何不顺耳的话。 暴虐程度比之前更甚。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不会是个好皇帝。 可他们毕竟相识多年,感情深厚,墨倾池思虑许久,也没能下狠心。 然而今日,当他拿出刺杀名单。 而那名单之上的人,不过是说了他两句不好听的。 墨倾池目光冷厉,剑指陶稚:“那就请陛下退位。” ——“啊这……竟有这段往事?” ——“我就说墨倾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元熙帝逼他的。” ——“他醒悟得太晚了,元熙帝大势已成。” ——“不能够啊,元熙五年的时候,墨倾池还在朝堂上,这才二年的时候吧,素心书院惨案还没有发生。” 墨倾池看着陶稚,他能让他登基为皇,自然也有自信将他拉下来。 陶稚目光迷离地看着墨倾池,这样的神采飞扬,这样的意气风华,真是让人心向往之。 片刻后,陶稚收起目光,缓缓站起身:“墨倾池,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可以任你摆布?” 他拍了拍手,禁卫军涌入殿内,“庆国公以下犯上,意图谋反,押入天牢待审。” 墨倾池目光微凝:“是我小看了你。” 所谓的名单不过是试探而已,陶稚如今已经皇帝,他左右不过是把用得顺手的刀,随时都可以换了。 如今刀不听话了,自然得扔了。 墨倾池被押入天牢,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人人都以为新皇和庆国公穿一条裤子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反目成仇。 大臣们对于陶稚也更加畏惧,连一手帮他坐上皇位的庆国公都能杀,还有谁是他不敢动手的! 天牢之中,墨倾池依旧穿着他平日穿的那一身锦袍,即便身在囚牢也不能掩盖他的风华。 他端正地坐着,眉间微蹙,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墨倾池你也有今天。”一个狱卒带着阴狠的笑站在他的面前。 墨倾池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狱卒打开牢房的大门,指使两个同伴将他拎了出来,将他绑上刑架。 若非此刻的墨倾池被喂了软筋散,没有反抗的力气,他们是不敢这么做的。 狱卒阴恻恻笑道:“你肯定不记得我,像你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记得我这样的小人物。我有个恋人,她的父亲只是个教书的秀才,只因为写了首酸诗,就被你拉去砍头,而她也被充入教坊司。如今让你遇到我,也算苍天有眼。” 随后,狱卒拿起一旁浸了药的鞭子,狠狠一鞭甩在墨倾池的身上。 这鞭子是刑具,上面带着倒钩,只一鞭就让墨倾池衣裳破碎,皮开肉绽。 “墨倾池,你害得我未婚妻那么凄惨,害我们不能在一起。我要你受到同等的惩罚。” 墨倾池咬紧牙关,闷哼一声。 狱卒见他也不求饶更加生气,用力握紧鞭子,一下又一下鞭打着墨倾池。 许久之后,狱卒打累了才终于停下。 而此刻的墨倾池已是浑身是血,额上汗水岑岑。 狱卒不由咧嘴笑了:“庆国公你感觉怎么样啊?” 另一人道:“是不是很疼?可是被你害死的人更疼,他们连命都没了啊!” “要不我们杀了吧,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报仇!” 狱卒眸光闪动:“是啊,杀了他,我们就是英雄,可以吹一辈子。” “可那个狗皇帝还没下令要处死他吧?要是他突然反悔怎么办?” “那又怎样能够当英雄,能够被人记在书上,这辈子都值了!” 狱卒这次拿起了烙铁…… 陶稚来到天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浑身是血的墨倾池,他呼吸都要停止了,无由来的恐惧袭上他的心头。 “来人!太医!快传太医!”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刑架之前,解开绳子,将墨倾池横抱起来,快步离开天牢。 陶稚很快抱着墨倾池到了他的寝宫。 太医也很快赶来,在给墨倾池涂了金疮药之后,他神志不清,不安地呓语着。 “他是不是发烧了?身体这么烫?”陶稚焦急问太医。 太医默默垂下眼,看着地面:“庆国公这是中了媚药,可以找个宫女过来服侍他,不过这样可能伤了身体。最好把他放到冷水里,等温度降下来就好。” 陶稚立刻让人去喊宫女,同时把墨倾池抱进了他的专用浴池。 许久过后,墨倾池药效过去,陶稚重新给他上金疮药。 ——“他们俩这是和好了?果然奸臣和昏君同流合污!” ——“……” ——“……” ——“我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街角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正在吃面,看到这一幕,不由咬断嘴里的面条。 “这种事都放出来给人看,贼老天你玩我呢!老子……” * 第二日,墨倾池醒来,他茫然抬头看着天花板。 他明明已经被关进了天牢,这又是哪里? 陶稚关切的声音随后响起:“阿池,你醒了,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墨倾池这才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疼得厉害。 可他又为什么在这里?他不是被打入天牢了吗?陶稚看到他受刑想起了往日的情谊,所以不忍心了? 还真是可笑! 他微微皱眉,冷然道:“陛下这是何意?” 陶稚的神情也冷了下来:“阿池,我们一定要这样吗?我们就不能回到从前吗?我们之前明明是最好的朋友。” 墨倾池道:“在下不过是个罪臣,当不得陛下厚爱。” 陶稚气得拂袖而去。 第62章 素心书院惨案 墨倾池被放出来后,陶稚既没有撤他的职,也没有夺他的兵权,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还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给先前被冤枉的人平反,认真听取其他大臣的意见…… 他似乎洗心革面,决心做个好皇帝。 墨倾池看在眼里,对他的态度也软和了许多。 他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因为之前劝谏的方法不对,才适得其反。 两人关系渐渐有所缓解。 只是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样子。 墨倾池二十二岁,他的母亲给他订下了一门婚约,陶稚也即将举行大婚。 最近,陶稚经常邀请墨倾池在宫中用膳,宫中御厨熬的老鸭汤极好喝,墨倾池看在老鸭汤的面子上,对陶稚的邀请并没有怎么拒绝。 但墨倾池却渐渐觉得自己精气神总是不大好,他觉得大约是因为厌恶这个朝堂,所以提不起精神。 只有在喝到老鸭汤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指挥使,陛下前往素心书院了。” 墨倾池微愣,不安浮上心头。 大儒李渊海就住在素心书院,而陶稚一直对李渊海心怀芥蒂。 陶稚这是终于忍不了,去找李渊海算账去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墨倾池就要前往素心书院,希望能阻止陶稚。 “指挥使,您先吃药再出去吧。”下属拿了药瓶递给墨倾池。 这药是他找太医给他配的提神药,的确很有效果。 所以他时常吃上一颗。 墨倾池也觉得自己此刻有点昏昏沉沉的,吞下一颗药丸,便出门了。 墨倾池站在素心书院山门口,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里太安静了,不见一个行人,似乎连虫子都在压抑着自己的叫声。 但这里毕竟是书院,安静本来就理所应当。 墨倾池也就没放在心里。 “陛下出门没有带护卫吗?”又一个疑惑浮上他的心头。 但他还是推开大门走进书院。 下一刻便见一把利剑破空而来。 墨倾池眼疾手快避开了攻击,然而来者气势汹汹,一击未成,更加猛烈的招式紧随而来。 墨倾池虽然最近精神不济,但身手还在,只过片刻,蒙面人便落于下风。 他正要问话,蒙面人却咬碎了嘴里的毒囊,中毒身亡。 还未等他缓过神来,又一个蒙面人杀上前来。 墨倾池只能继续迎敌。 杀了一个又有一个站出来,他只觉得敌人怎么也杀不完。 墨倾池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剑,心中戾气越来越重,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嚎叫着。 杀啊!杀啊!把他们全都杀光了! 他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身体也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再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墨倾池终于回神,他呆呆望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画面。 尸横遍野,仿佛人间地狱。 他杀的人并不是什么蒙面人,而是素心书院的学子。 李渊海也倒在地上,他怒目圆瞪,好像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 墨倾池神色恍惚,摇摇晃晃离开了素心书院。 ——“看!就是他杀的!” ——“那个是我三叔,当时他也是个孩子啊!” ——“他就是恶魔!面对手无寸铁的学子也能下得了手!”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活着!” ——“他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啊?” ——“是因为那个药丸吗?” 第二日,弹劾墨倾池的奏折摆到了御书房里。 不管是谁,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都强烈要求处死墨倾池。 即便是墨倾池的朋友也都无法理解他。 他的母亲更是对他失望至极。 死者的亲人朋友更是恨不得立刻将墨倾池千刀万剐,再挫骨扬灰。 他头发散乱,只穿着中衣,赤着脚就来到皇宫,苍白着面容站在陶稚的面前。 陶稚细心的给他穿上衣服,套上鞋子。 然后邀功似地对墨倾池说道:“阿池,这些都是弹劾你的奏折,我都帮你压下了。” 墨倾池默默看着他:“陶稚,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一天他浑浑噩噩,仿佛一个活死人。 眼前经常会再呈现那鲜血淋漓的场景,那些冤魂还在他耳边哀嚎,问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一度想了结这条贱命算了。 可是他不能。 死去简单,活下来却很困难。 何况,他不想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阿池,你终于愿意叫我的名字了。”陶稚显得很是高兴,神情雀跃无比。 墨倾池呆呆看着他,眼里没有了光彩:“素心书院的事是你安排的吧,你要杀李渊海,只杀他便是,为什么连那些学子也不愿意放过,他们没得罪你什么吧?” 墨倾池不是笨人,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是陶稚借刀杀人,借他的手杀了李渊海及素心书院数百学子。 陶稚收敛了笑容,静静看着墨倾池:“既然你猜到是我策划的,那你猜一猜,为什么呢?” 墨倾池道:“我是你手里的一把刀,如今刀不听话了,所以你要给我一些教训是吗?” 再然后他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你要教训我,可以关那些学子什么事?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啊!你这样滥杀无辜,你还是人吗?!” 陶稚撩起墨倾池的一缕头发,轻轻捋到发尾,眼神温柔如水:“你也说是教训了,如果教训不够大,那不是不痛不痒?只有足够深刻的教训,才能让你听话。” “我想杀了你!”墨倾池怒吼着,挥剑朝陶稚乱砍,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两下就被陶稚夺走了剑。 再然后他感到腹部一阵绞痛,让他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陶稚连忙道:“阿池,你是想喝老鸭汤了吗?我这就去让人端来?” 听到老鸭汤三个字,墨倾池心中生理起了强烈的渴望,肚子仿佛也不那么痛了。 很快宫女端来一碗老鸭汤,墨倾池立刻一饮而下。 痛苦的感觉立刻退去,同时升起了一股快乐的感觉,仿佛什么忧愁都没了。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放下碗,愣愣看着:“陶稚,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63章 一生被人把控 墨倾池知道自己生病了,他以为自己是厌倦了勾心斗角所以神思不定。 可原来是陶稚让他生病的。 他迷茫望着陶稚,是他变了,还是他变了。 从前那个坚强、努力的少年去了哪里? “这是能让你感到快乐的药,”陶稚低声道,“让你离不开我的药。” 墨倾池死命抠着自己喉咙,“呕”一口污秽吐出。 墨倾池茫然抬起头,眼角挂着生理性的泪水。 回想着这些年,他丢掉了自己的底线,放弃自己的原则,让自己成为曾经最不耻的人。 可他实现了自己的野望,让陶稚登上皇位,所以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成功了。 当初那个被人踩在脚底下被人随意践踏的少年,终于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然而到头来,他自己得到了什么。 一身污名,一具羸弱的身体。 一生被人把控! 那一场疯狂的杀戮榨干了他的潜力,摧毁他的身体,曾经武艺高强的他如今变得弱不禁风。 那一碗美味的老鸭汤让他眷恋,却也让他永远也离不开这口汤,让他浑浑噩噩。让曾经冷静的他,变得暴躁,易怒。 “陶稚,为什么呢,”墨倾池神色癫狂,歇斯底里:“你设计我杀了素心书院几百学子,我已经恶名昭彰,罪恶滔天,这天下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陶稚道:“我说了我想让你离不开我。” 墨倾池不想问为什么,但凡陶稚正常点,做一个普通的皇帝,他们都会是一辈子的君臣与朋友。 可他非要做暴君,非要乱来…… 然后他却说想让自己离不开他,墨倾池根本无法理解。 他拿起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那你失败了,活着很难,死却很容易。” 他毫不留情往自己脖子抹去。 放在以前,就算他真的杀了几百个无辜的人,他也不会想着去寻死,他会努力活着为自己赎罪。 可现在,他的身体,他的意志都被摧毁。 若是从今往后都要被人摆布,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惜的是,他如今身体虚弱得连给自己抹脖子都做不到。 陶稚快速踢飞了他的剑,他的脖子上只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阿池,你受伤了。”陶稚迅速拿来金疮药为他抹上。 “你别碰我!”墨倾池吼道,他双目微红,歇斯底里的样子却让陶稚心头火热。 陶稚眸子暗了暗:“阿池,你现在太激动了,你冷静点。” 于是墨倾池安静了:“这人世活着太累了。” 最终,庆国公杀害大儒李渊海及素心书院几百学子一事不了了之。 群臣对当今与庆国公的感情,有了清醒的认知。 可其他人都能放下,唯独他自己不能放下。 七日后,墨倾池来到李渊海的家里。 李渊海是他的老师,他曾经很看好墨倾池,认为墨倾池侠肝义胆又才华横溢,定能名留青史。 可短短几年的时候,墨倾池就变成了大奸臣。 曾经的期望有多大,后来的失望就有多大。 同时,李渊海一直以来就不喜欢陶稚,认为他太过阴郁,不可能成为一个明君。 所以后来墨倾池变成奸佞,李渊海认为是陶稚带坏了他。 他始终认为墨倾池不是无可救药的人。 他极力反对陶稚,为的也是能让墨倾池清醒。 “你好意思来这里,你给我滚!”喝骂之声从耳畔传来。 李渊海的弟子们,对这个害死他们老师的罪魁祸首,深恶痛绝。 看到墨倾池就站在眼前,恨不能生啖其肉。 但他的身边跟着鱼龙卫,他们也只能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恨。 墨倾池没有走进灵堂,只在门口磕了几个头。 李夫人从里面走出来,眼里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墨倾池,你杀了老爷,却还假惺惺地来这里做什么!” 李渊海的子女,弟子们跟在她的身后,那一目了然的恨让人心惊肉跳。 “你磕头又怎样?你以为老师就会原谅你吗?” “墨倾池,你曾经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如今你却为了那个昏君欺师灭祖,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还有什么颜面站在这里!” “墨倾池!你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师,你会有报应的!” “墨倾池!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父亲报仇!” 墨倾池跪完,站起身看着他们,将所有的恨看在眼里。 “你们要杀我,尽管来就是。” 他声音淡然,再次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墨倾池,你太嚣张了!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墨倾池离开李府又前往其他死者的家里。 没有任何意外,所有人都在唾骂他。 咒骂之声充斥着他的耳朵,他只是默默磕几个头便离开。 * 得知自己喝的老鸭汤是什么后,墨倾池想要戒断。 然而每每发作起来就痛不欲生。 陶稚也总会“贴心”地把东西送到他的嘴里。 再然后他再也离不开老鸭汤了。 这样,墨倾池平时的时候对陶稚冷漠至极。 可一旦药瘾发作,他便会像狗一样去求陶稚,放弃尊严,放弃廉耻。 每每清醒过来,墨倾池都痛不欲生。 唯一庆幸的是陶稚一直控制着自己不敢再冒犯墨倾池。 金秋时节,不管陶稚如何不愿意,他的大婚之日还是如约到来。 只不过在新婚夜里,他依旧召墨倾池进宫。 第二天宫门开了,墨倾池才双腿打颤离开皇宫。 ——“……” ——“元熙帝真不是人,庆国公帮他登上皇位,他却这么对他。” ——“大婚之夜召臣子入宫,不知道的还以为元熙帝多么勤勉呢。” ——“元熙帝那点丑事全被抖出来了。” ——“我想知道陛下怎么看待元熙帝。” 皇宫里一片寂静,事关先帝,大臣们都不敢说话。 陶济民十分沉默,看不出喜怒。 他与元熙帝感情并不好,但元熙帝毕竟是他爹,看到他爹做这些事,他真心是五味杂陈。 更何况庆国公还是他的舅舅。 * 墨倾池马车也不坐,就那么茫然的走在大街上。 这一瞬间他突然决定要逃离京城。 第64章 种地 墨倾池没有回去和任何人告别,也没有再回庆国公府,他去集市上买了一点东西,将自己乔装打扮一番,雇了辆马车离开了京城。 “公子,你要去哪里啊?” 车夫好奇问道,这公子只要离开京城,也没说要去哪里,实在奇怪得紧。 墨倾池嘶哑的声音传来:“老丈是哪里人呢?” 车夫道:“我是商州人。” 墨倾池道:“那就去商州吧。” 商州离京城并不远,走走停停,两天便到了商州。 然后找了个村子住着,刚好是春天,他就买了一亩地,准备当个农夫,自己种地养活自己。 当农夫需要大把力气,他如今身体已经垮了,挥舞锄头的动作软弱无力。 村里人看他这样直乐呵:“你这小郎君就不是能下地的,我看那虎妞对你很有意思,不如跟了她呗。” 虎妞是个胖胖的丫头,看到墨倾池后眼睛都没眨一下,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这会儿她就躲在一棵树后,偷偷看着他。 另一人笑道:“小郎君连这田地都锄不动,虎妞那块地他更锄不动。” 这样善意的调笑,却让墨倾池的心情好了许多。 “虎妞也是个小娘子呢,你们不要这样开她玩笑。” “你这小郎君脾气真好,就是身体太差,这可是块好地,你都锄成这样,恐怕养不起媳妇孩子。” “小郎君你还是找其他的营生吧,你真不是种地的料。” 墨倾池回头看着自己锄过的地,的确不成样子。 “没事,我这是刚开始学种地才这个样子,以后会好起来的。” 墨倾池自信满满地说道,他一直很有自信,也一定能够很快学会种地。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抡起锄头的时候,他觉得十分充实。 这些日子,他颓废久了,空虚久了。突然感受到充实,他简直欣喜若狂。 “唉,你这小郎君怎么不听劝呢?你看你长得瘦瘦弱弱的样子,应该去读书考秀才。” “小郎君你之前是做什么的?我看你和我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你身上有一种……气质。” 墨倾池和他们有说有笑,不想回答的话就一笑带过。 村里人也不多问,笑笑就过了。 这期间,他的药瘾不断发作,不过每次他都忍下来了。 一开始他觉得非常痛苦,一度想要回到京城,可慢慢地似乎也没难么难耐。 就那么忍着也就过来了。 “唉,慎思,你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让我给你看看。” 慎思是墨倾池给自己新取的名字。 同村的陈仙录偶然碰到他药瘾发作,对他的病症十分好奇,一直说要给他看病。 墨倾池对此一直拒绝,认为这太过难堪。 只不过最近他觉得他的症状好了些,或许这并不是无药可解。 他伸出了手,示意陈仙录给他看病。 “你可终于愿意让我看看了。”陈仙录给他把了脉,又问了具体情况。 “你说你是吃了一种能让人上瘾的东西,如今没有继续吃所以这么痛苦?” 墨倾池点头。 陈仙录道:“我观你脉象,你气血亏损得厉害。幸好你是开始戒了,如果你继续吃下下去,可能哪一天就暴毙了。” 陈仙录又说了好些注意事项,如何缓解痛苦等。 墨倾池听得十分认真。 “唉,这种药我之前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陈仙录啧啧称奇,他还想说是谁给他吃的这种药,真是不安好心,只是看墨倾池的脸色最终没敢说。 于是他决定换个话题,松快一下气氛。 “听说了吗?听说陛下要纳庆国公的妹妹为妃,之前陛下就已经赐予庆国公赞拜不名的权力,如今又娶他妹妹,庆国公不愧是当世第一权臣。” “你说什么?!”墨倾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家里只有他和倾城两个孩子,他祸害了他还不够,还要祸害倾城吗?! 他和陶稚交好,经常往来,墨倾城也是和陶稚一起长大的,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陈仙录被他这样子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我说……” “陶稚要纳墨倾城为妃是吗?” “是。” 墨倾池连夜赶回了京城。 然而已经晚了,墨倾城已经进宫了。 他的母亲看到他愕然无比,顷刻泪流满面:“池儿,你竟然已经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那些风言风语早就传得满京城都是。 他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再回想墨倾池之前莫名病发,莫名干出那件匪夷所思的事。 她觉得肯定都是那个狗皇帝害的。 她真是恨透了那个狗皇帝,却也责怪自己。 他的儿子已经够苦,可身为他的母亲,她却没有去事情的真相,只一味地苛责他。 “母亲,是我害了倾城。我会求他把倾城还回来。” 尽管母亲极力劝阻,墨倾池还是换上赐服入宫。 陶稚听闻他回来了,立刻就等在宫门口。 他的身影一出现,就迎了上去。 “阿池,你可算回来了。”陶稚凝视着墨倾池,片刻也不愿意从他脸上挪开。 墨倾池离开的这一个多月,他对外宣称庆国公是南下巡查去了。 如今他回来,陶稚也仿佛是在迎接离京的臣子回来。 墨倾池沉默地跟着陶稚步入御书房。 “陛下,请你放过倾城吧。”墨倾池跪在陶稚面前。 陶稚立刻冷了脸:“阿池,我还是喜欢你唤我阿稚或者陶稚。” 墨倾池站了起来,大声吼道:“陶稚!我说让你放了倾城!” 陶稚柔声道:“阿池为什么这么说呢?嫁给朕难道不是天大的荣宠吗?阿池为什么说让朕放了她?” 墨倾池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明白吗?倾城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陶稚语气幽怨:“阿池,你离开了这么久,朕天天都在想你,你就不能好好和朕说话吗?” 墨倾池笑了:“我原来脾气很好的吧,是谁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陶稚脸色再度变幻,眼中有怒气在聚集:“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你还想杀了我。” 第65章 再离 陶稚道:“我喜欢一只雄鹰,它总想离开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折了它的翅膀,敲掉它的鸟喙,磨掉它的爪子,再用铁链拴住它,给他最新鲜的肉,这样我才能把它留在身边。” 墨倾池别过脸去,眼神迷离,声音惘然:“那你格局小了,你应该把笼子伪装成天空,让他一辈子都生活在虚假的世界里,就不会想着逃跑。” 陶稚想伸手去触摸墨倾池,只触碰到他的衣角,便收回了手:“我猎到它的时候,便已经打造好了笼子。何况笼子就是笼子,怎么伪装也伪装不成天空。” “原来如此,它从头到尾就只是猎物而已,还竟敢奢望自由,真是痴人说梦。”墨倾池茫茫然说道,原来他就只是猎物而已。 难怪,难怪…… 或许从他靠近自己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圈套,什么在宫里被宫人欺负,或许只是他演的一场戏。 他可真有心机,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墨倾池的眼里蒙上一层水雾,他踉跄往外跑去。 陶稚连忙追上去,环抱住他的腰:“我说错了,阿池,你不是猎物,我只是想留下你而已,你不要多想。”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龙袍,陶稚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心中既惶恐又窃喜。 再然后墨倾城被封贵妃,陶稚给墨倾池加九锡,冕十旒。 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大的荣宠,可对于墨倾池而言不过是个华丽的笼子。 如果可以他真想造反,然而如今他只是虚有其表,权力掌握在陶稚的手里。 既然无能为力,那就罢了,回乡下吧。 在京城多呆一天,他就越发想念在乡下种地的日子。 次日,墨倾池直接去找了墨倾城,要将她带出宫去。 “哥哥这是做什么?”墨倾城的脸上带着墨倾池看不懂的冷漠:“哥哥是见不得陛下对其他人好吗?” 墨倾池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墨倾城。 “哥哥,你是个男子,就算陛下再喜欢你,你也不可能嫁给陛下,做他的妃子。”墨倾城语气淡然,可她说出却如同利剑,刺得墨倾池生疼。 “墨倾城你在说什么!”墨倾池厉声说道,他无法想象这样的话语,居然是从他宠着爱着长大的妹妹嘴里说出来的! 墨倾城目光幽冷:“难道我说错了吗?哥哥难道不是嫉妒我能够嫁给陛下,所以才要带我走?哥哥,就算你带走我,陛下还会娶其他的女人,你不可能一辈子独占陛下。” 墨倾池握紧双拳,眼里怒气勃发。 “墨倾城!你再说一遍。” 墨倾城根本不理会他的斥责,继续说道:“哥哥你不觉得恶心吗?你身为男子却还要伺候另一个男子。” 墨倾池脸色一白,想起了那不堪的一幕。 “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的吗?迷惑君王的红颜祸水,我们庆国公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墨倾池死死盯着墨倾城看:“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墨倾城道:“是,你知道我有多么嫉妒你吗?你身为男子却能得陛下的宠爱,若非我是你的妹妹,恐怕陛下都不会看我一眼。哥哥,你如果真想对我好,离开京城,一辈子别出现在陛下面前。” 墨倾城说完,转身回到宫殿里。 墨倾池茫然望着天空,难道自己回来,真的只是不甘他娶了别的女人? 难道妹妹她真的喜欢他…… 他劝她离开不过是自作多情。 而在宫殿里,墨倾城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望着墨倾池的背影低声呼喊着:“哥哥,快跑。” 再然后陶稚怒气冲冲从殿后闯了出来:“墨倾城,朕让你留住他,你都做了什么?!” 墨倾城冷冷道:“你害得哥哥还不够惨吗?你还妄想我帮你留下他,做梦吧你!” “墨倾城!别以为你是他的妹妹,朕就不敢打你。” ——“唉,原来这些年是我们误会庆国公了。” ——“可那些人终究是死在他手里,这事怎么洗也洗不清白的。” ——“话虽这么说,可我对庆国公十分同情,当年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却被元熙帝害得这么惨,背负了那么多的骂名。” ——“说到底还是他眼光不好,若是换成楚王,就不会这样了。” ——“可怜当年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作古,庆国公再也得不到他们的原谅了吧。” 这一次墨倾池直接辞官,离开京城。 群臣皆好奇墨倾池为何突然辞官,有人说他是恶事做多了怕遭报应,有人说他辞官只是表象,他还在幕后超控着朝堂。 三个月后,陶稚下旨纳季嫱为妃,季嫱便是墨倾池的未婚妻。 墨倾池没有出现。 两年后墨倾城诞下二皇子陶济民,墨倾池没有出现。 十一年后,北疆战败,陶稚令陶济民到狼国做质子。 “驾!” 一匹快马疾驰在官道上。 突然马儿悲鸣一声,被绊马索绊倒在地。 马上的人也滚到了地上。 “墨倾池,我可总算找到你了!”满怀恨意的声音从一旁杀了出来。 墨倾池望向来人,当年那药还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的记忆力大不如前。 根本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但这不重要。 他道:“你要杀我可以,等我办完事,我随你处置。” “办事?”李弘佑冷笑:“庆国公又要去杀谁吗?” 墨倾池道:“让我去救二皇子,狼国与我们大尧世代为敌,彼此恨之入骨,二皇子不应该到狼国为质子。” 李弘佑挑眉:“但这又怎样,关我什么事?我只想杀你而已。” 墨倾池拔出刀:“那就请阁下赐教。” 他或许打不过眼前的男子,但只有试过才知道。 第66章 瘟疫 然而现实是残忍的,无论这些年有多么努力,此刻的他又是如何的全力以赴。 墨倾池还是轻而易举被打倒。 李弘佑不屑地笑了:“墨倾池,我以为你如何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墨倾池再度出手还是被打倒。 他一次又一次站起来,一次又一次打倒。 没过一会儿就鼻青脸肿,浑身是血,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他想站起来,他想去救那个孩子,如果他不去,他会没命的。 他只是个孩子,不应该因为大人的恩怨,陷入险境,无论如何他也要去救他。 * 陶济民眼眶微酸,母妃时常和他说起舅舅,说舅舅如何的耀眼,如何的风华绝代。 他无数次想象着舅舅的模样,可他从来就没能见过他。 如今看到天幕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想象是如此的贫瘠。 原来他未曾见过的舅舅,曾经为了他豁出性命。 可这一次舅舅不是去救他了么?为什么他没有看到他? 可能舅舅当时的身体很差,打不过这个人,所以没能去救他。 又或者父皇他…… * 墨倾池仰头望着李弘佑,泪水混合着鲜血一同落到地上:“求你让我过去,等我回来,我任你处置。” 再然后他挣扎着跪在了李弘佑面前,“求你!” 李弘佑无动于衷,墨倾池就不停地磕头,任凭沙子、石块浸入到额头的血肉里。 “求求你,让我过去。” 李弘佑看着墨倾池,当年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他仿佛会发光,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无数人的注意。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如何,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 可如今他却狼狈成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求自己,真是造化弄人。 随后,李弘佑嗤笑:“你以为我傻吗?等你去喊人?” 墨倾池竖起两根手指:“我墨倾池指天为誓,只要你现在放过我,我这条命就属于你。” 李弘佑道:“你这样的小人发的誓我可以相信吗?” 墨倾池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李弘佑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突然笑了:“就你这个样子,我还怕你跑了不成,既然你说你要去救人,那我和一起去,如果你敢跑,我就杀了你。” 马受伤了,人也受伤。 墨倾池便被李弘佑拉到他的马上,两人同骑一匹马。 “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去救人?谁给你的勇气?”李弘佑嘲笑道。 墨倾池道:“多谢阁下愿意相信我,请问阁下名讳?” 李弘佑道:“李弘佑,你还记得吗?” 墨倾池恍惚,李弘佑似乎是恩师李渊海的儿子,那一次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说,他一定会杀自己为父亲报仇。 他还真是言而有信。 墨倾池道:“记得。” 李弘佑道:“难为你还记得。” 墨倾池道:“你父亲的死……” 李弘佑喝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父亲的死是他心中的痛,他此时放过他,已经是违背了心中准则,他竟还敢提起当年的事! 两人不再说话。 许久之后,李弘佑才道:“我们去哪里才能救二皇子?” 墨倾池道:“前面的黄石镇是前往狼国的必经之路,我们去那里等着吧。” 墨倾池眸光暗淡,他肯定会在那里等着自己,等自己去求他。 不过此刻太阳已经下山,是不能够再赶路的了。 两个只能到前面的飞沙镇休整一晚上。 夜里,官兵却将这里包围。 夜幕里,昏暗的火光映照出一张张惊恐的脸。 他们蜂拥着跑向城外,却被官兵拦住了。 墨倾池抓起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 “飞沙镇爆发瘟疫,官府决定要封城。” 封城之后可能就是屠城,灭绝瘟疫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把所有可能得病的人全都杀了。 墨倾池踉跄后退,望着李弘佑的目光充满愧疚:“抱歉,是我害了你。” 随后,墨倾池登上高处,对飞沙镇百姓喊道。 “飞沙镇虽然被封城,但这只是为了防止继续向外扩散。只要我们把病情控制住,就不会有事,不会被屠城。” 人们本就惊恐不安,看到墨倾池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立刻有人不满:“你算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胡说八道!” 一旁的李弘佑直接手起刀落,那人便人头落地,吓得众人瑟瑟发抖。 墨倾池继续说道:“大家听我说,我是个大夫,大家按我说的做,一定可以把病情控制住的。” …… 他详细向城中百姓述说该如何防治瘟疫,百姓们也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变得井井有条。 守城的官兵也十分配合他。 这些安排了下去,他又着手寻找治疗瘟疫的药方。 当年他自知种地天赋不高,便放弃了种地,而是跟着陈仙录学习医术。 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医术也一样。 几年的时间他就把陈仙录榨干,然后两人结伴而行,到处行医。 如今遇到瘟疫,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逃跑,而是该如何救这满城人的性命。 * 黄石镇里,陶稚第一百零一次揽镜自照,看到自己鬓角的白发露了出来,立刻小心翼翼将它藏了起来。他不想阿池看到他苍老的样子。 他的眼前站着一个九岁大的孩子,他便是幼时的陶济民。 陶稚对他说道:“等你舅舅来了,你一定好好求他,让他不要走。他要是走了,我就真的把你扔到狼国当质子。” 陶济民不理会他,他也不再说话,目光望向黄石镇入口。 这里视野很好,谁进城了,他一眼就能看到。 只要墨倾池一进城,他立刻就能看到。 忽然下属来报:“陛下,后方的飞沙镇爆发瘟疫,是否屠城?” “那就屠城吧。”陶稚淡漠地说道。 若是阿池经过那里,不慎感染了瘟疫,可就不好了。 一旁的陶济民瞪大了眼睛:“父皇,城内肯定还有没有染病的百姓,为什么要屠城!” * 飞沙镇里百姓和官兵军民一心齐抗瘟疫。 “墨倾池,你休息一会儿吧,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李弘佑担心地说道。 这两天墨倾池的努力他看在眼里。 以前他觉得墨倾池就是个奸佞,可短短两天的相处,他仿佛看到了少年时候的墨倾池。 他心中百感交集,或许当年的事有什么隐情吧。 墨倾池摇了摇头,他一面挂念即将送去当质子的陶济民,一面放不下这满城的百姓。 他根本不敢合上眼,就怕一合眼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正当此时,圣旨降下。 第67章 他的心太小 “屠城!”百姓听到这两个字无不恐慌不已,争先恐后想要逃离飞沙镇。 听到这个噩耗的瞬间,墨倾池全身力气都抽走。 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无论百姓官兵都十分配合,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要屠城呢! 对了是圣旨,是陶稚要把一镇的人全都杀。 尽管他一直都知道陶稚不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听到他不做任何调查,将这成千上万条性命视为草芥,说杀就杀。 一种深深的负罪感涌上心头,如果不是他将他推上皇位就不会这样。 是他害死了所有人。 墨倾池瘫软在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墨倾池,你怎么了?”李弘佑连忙扶住他。 “你不是说封城不是屠城吗?你这个骗子!”愤怒的百姓将矛头对准了墨倾池。 “先杀了这个骗子!” “我们本来就是一群等死的人,为什么还要骗我们!” “给了我们希望,又让我们绝望,你真是该死!” 百姓们将墨倾池团团包围起来,愤怒的他们恨不得立刻杀了墨倾池。 “大家一定不会有事的。”墨倾池虚弱说道,他让李弘佑将他扶起来。 “我去说服官兵,大家请放心。李弘佑你扶我过去。” 李弘佑沉默着,将他扶到城门口。 守城的官兵看到他们过来,立刻为难道:“墨大夫,别为难我们,那是圣旨,我们也不想的。” “我是墨倾池,庆……”墨倾池语气虚弱却坚定无比:“曾经的庆国公。我命令你们不准屠城。” 官兵微愣,庆国公的传闻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但眼前的墨大夫真的是庆国公? “我去向上官请示。”官兵说着立刻离开。 “他是庆国公墨倾池!”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死的百姓们默默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什么庆国公,反正他们都要死了,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但能有一个国公陪自己死,那还真是赚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曾经他为了权势,贪赃枉法,谋害忠良,滥杀无辜,诛杀素心书院三百学子。我们这一场瘟疫一定就是他谋划的,他要杀了我们!” “是他要杀我们?可我们和他无冤无仇啊。” 百姓不解,有人说出了疑惑。 “墨倾池丧心病狂,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他刚才官兵说了,他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而我们却要等死!” “他之前还假惺惺的让我们安心,不就是让我们安心等死吗?” “我们就算要死,也要他陪葬!” 他的话语立刻点燃了百姓的怒火,他们看向墨倾池的目光更加不善。 “他是庆国公没错!”李弘佑挡在了墨倾池的面前:“但他想救你们也是真的,他方才是向官兵官兵表明身份,命令他们不准屠城。他如果真想害死你们,早就离开,何必等到现在!” 那个声音继续蛊惑着,“他说谎,他在骗你们!他们马上就要逃出去了,但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快,杀了他们给我们陪葬!” 李弘佑已经看到了那个人,他想过去杀了他,然而此时百姓们太过愤怒,他必须要护着墨倾池。 “杀了他!” “有个国公给我们陪葬,多好!” 所有人都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墨倾池和李弘佑,若不是李弘佑手里有刀,他们已经冲了上去。 “不,我相信墨大夫。”突然响起一个孩子清脆的声音。 “墨大夫来到镇子里,就一直在帮我们,大家都忘记了吗?一个人到底怎么样,要用自己的眼睛看,而不是听别人怎么说。那个人一直在说墨大夫坏话,肯定不怀好意,他说不定狼国奸细,如果我们真的杀了墨大夫,就中了他的计。” 众人愣了愣立刻看向那个说话的人,他是蒙着面的。当然大家都带着口罩,他蒙着面没什么奇怪的,但他的眼眶很深,不像是大尧人,而且他说话的声音,也带有明显的口音。 他旁边的人立刻扯下他的面罩,高鼻深目,根本不是大尧人。 “他是奸细!”有人惊呼道。 “我不是奸细,我只是有狼国血统,我母亲是狼国人。”那人狡辩着。 “你鬼扯什么,我看你就不是好人,把他押下去,拷问一顿就知道了。” 一场危机解除,然而屠城以及瘟疫的危机还是没能解决。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墨大夫你真的有办法吗?” “我们真的可以活下来吗?” 黄石镇。 陶稚一直在等待着墨倾池的到来,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墨倾池一直没有来,他的心渐渐沉到谷底。 就算他要把他的亲外甥送去狼国当质子,他也不愿意来看他。 他就这么恨他吗? 陶稚想着想着,表情越发冰冷。 “陛下,飞沙镇那边……” 侍卫话未说完,就被陶稚喝断:“滚!” 什么飞沙镇,他不在乎! 侍卫没滚,盯着陶稚的压力道:“陛下,庆国公在飞沙镇。” 陶稚听到庆国公三个字立刻回神,他记得之前有人禀告说,飞沙镇发生了瘟疫。 他还下令说要屠城。 恐慌和绝望席卷了他的内心,阿池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快!去飞沙镇!” 陶稚迫不及待赶到了飞沙镇。 在飞沙镇门口,远远地看到了墨倾池憔悴的身影。 他依偎在另一个男子的身边,他们那样的亲近,他的脸上还带着笑。 他做梦都想着阿池像这样依偎在自己怀里…… 他曾经以为因为自己是男子,所以阿池不敢接受自己,但如今看来,他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 也是,自己曾经那么对他,他恨自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喜欢。 他当时啊,几乎毁了他,若不是他足够坚强,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只恨当时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去喜欢他。 如果当年他不那么做,他们是不是还好好的? 陶稚就那么痴痴看着墨倾池。 墨倾池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转身就看到了陶稚。 “阿池。” 墨倾池走了过去:“解药已经有了眉目,不要屠城。” “好。”陶稚喉咙干涩。 “还有不要让陶济民去做质子。” “好。”陶稚看着他:“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我和倾城都很想你,倾城现在身体不是很好,你回去看看她吧,还有你母亲……” “我很好,”墨倾池也看着他,声音有些空灵:“等我有空了就回去。” 陶稚道:“济民在黄石镇,要带他来见你吗?” 墨倾池道:“不必,这里太危险,你也尽快回去吧。” 陶稚道:“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墨倾池沉默许久才道:“希望……你做个好皇帝。” 陶稚道:“我尽量。” 陶稚知道他根本当不了好皇帝,因为他的心太小了,装不下天下万民,他所有的心力都用来想他了。 他能做的,大约就只有把陶济民教成一个好皇帝。 第68章 你的脸上怎么掉皮了 两日后,大尧与狼国在黄石镇谈判。 双方都没有任何诚意,自然谈不出任何东西。 会议即将不欢而散,狼国使臣用着蹩脚的官话说道:“我手里有个人,想必大尧皇帝会非常感兴趣。” 狼国使臣拍了拍手,墨倾池便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 陶稚立刻沉了脸:“你想做什么!” 狼国使臣道:“听说他是你们大尧的一个国公,不知道他值不值十座城池?” 墨倾池一字一顿道:“陶稚你要是敢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 陶稚看着他,他知道他说得到做得到。 而他也不想让他一直失望,他静静看着狼国使臣,将所有的杀意都隐藏在平静的眸子里:“那就让你失望,既是我们大尧的国公,就是宁愿死,也不会用十座城池来换自己的性命。” 狼国使臣显然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结局。明明探子说这尧国皇帝非常重视这个国公。 狼国使臣道:“你确定?我可是会杀了他的。” 陶稚道:“你尽可以试试。” 陶稚握紧了拳头,若是他敢杀了阿池,他就是倾尽全国之力也要和狼国拼个你死我活。 就此双方不欢而散。 当日,狼国队伍离开黄石镇,和镇外的大军汇合。 狼国使臣没有杀了墨倾池,而是选择将他带回狼国。 这个国公居然有本事治疗瘟疫,他们狼国非常需要这样的人才。 还有他的气节让他十分欣赏,如果他能够为狼国效力就好了。 陶稚望着离开的茫茫大军,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如果他有能力,就可以率领大军北上,把狼国杀个片甲不留,而不是站在城楼上干看着! “阿池!”他策马追了上去,可茫茫的大地上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后来,陈仙录赶到飞沙镇,接手了墨倾池的工作,飞沙镇的瘟疫很快解决。 可惜墨倾池一直没能回来,陶稚几次发动了对狼国的战争,都没能把他带回来。 开始的几年狼国对他很不好,再后来墨倾池将尧国的文字带到了狼国,狼国人竟对他敬重了起来。 他依然行医,还收了几个徒弟。 只是他时常回望大尧,思念着家乡。 又过十年,一个小将杀入狼国,将狼国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小将看到了墨倾池才将他带回大尧。 此时他回到京城,母亲已经故去,妹妹墨倾城也没在人世。 他再次背起药箱行医济世。 他解刨尸体探索人体奥秘,不被人理解。 他想以缝合之术将伤口缝合,可惜没有成功。 甚至还发现腐烂的水果的青色霉菌具有药用。 再然后他开始着书,将毕生对医术的理解编写成书。 [完] 即便已经结束,京城百姓却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这就是所谓大奸大恶的庆国公,可他若是大奸大恶之人,他们又算什么? “世人对他的误解太多了。” “庆国公错就错在遇到了元熙帝,唉……” “若是没有天启,恐怕千年之后,人们仍然会觉得庆国公是个大奸大恶之人。” “元熙帝误他太多!” “他现在在京城吗?” “都怪那个昏君!” “金光落下了,他就在京城!” [第九名奖励:现代医学,中医学,医疗空间,精神力修炼法,救护车] 墨倾池还没来得及躲到人少的地方,金光就落到了身上。 他感觉到自己衰老的心脏重新恢复了动力,四肢也充满了力量,他还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痒痒的,一摸便摸出一层死皮。 “庆国公在这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呼啦啦一群人跑到他跟前。 “不愧是庆国公,就算老了也这么帅。” “庆国公,你和元熙帝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啊。” “抱歉之前对您多有误解,那些事我从来都不知道……” “庆国公你的脸上怎么掉皮了?” 墨倾池眼眶酸涩,虽然他从未奢望过人们会谅解他,可此刻当这么多人,或是好奇看着自己,或是激动地和自己说话。 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大家让一让,让庆国公到我们望月楼坐着,和大家好好说话。” “不,应该到我们广利楼。” “都推开,陛下肯定要接他到皇宫的。” 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等到禁军到来,才总算把他解救了出来。 “舅舅。”陶济民看到墨倾池不由百感交集,他以为这一生是见不到舅舅的,可没想他不仅能见到舅舅,还能看一看舅舅的生平。 曾经他总不明白为什么大臣们说舅舅是奸臣,他们口中的庆国公和母妃和他说的舅舅完全是两个人。如今总算是明白了,他父皇就是罪魁祸首。 若是父皇还在,该有多高兴。 可怜他到死也没再能看舅舅一眼。 “见过陛下。”墨倾池只拱了拱手,多年四处行医他早就散漫惯了,曾经学的礼仪早就忘记了。 “阿池!”季嫱飞奔而来,泪水打湿了衣襟。 她也已经年过半百,此刻却如同少女一般。 墨倾池微愣,他对于季嫱并没有过多的记忆,此刻竟没能认出她来。 “你是?” “我是季嫱。”季嫱说道。 “原来是你。”墨倾池立刻想起了她,她是母亲为他定下的未婚妻,后来嫁给了陶稚,他与她见面不多,所以没有认出。 “是我耽误了你,抱歉。”如果她不是他的未婚妻,她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被陶稚强娶进宫。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如今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季嫱笑道,她一直以为都是人人称羡的对象,年轻的时候与风华正茂的庆国公定下婚约。 庆国公失踪后,又嫁给了元熙帝。 元熙帝的后宫从头到尾就只有三个女人,她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 第69章 救护车 “我还有个儿子,陶济桓,可惜他追着顾安那个女娃儿跑了,不然也该让来认认你的,这个不孝子!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季嫱嘴里抱怨着,脸上却笑容灿烂。 “那就好。”墨倾池笑道,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连他们的下一代都该娶妻了。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季嫱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于她而言是少年时候憧憬的偶像。 能看到偶像洗刷罪名,被所有人谅解,她无比高兴。 她愣愣看着墨倾池,突然发现他的脸上死皮脱落,看起来有点吓人:“你脸上是怎么了?” 她不由再次哽咽,墨倾池少年时候惊艳了整个长安,可为什么他的人生那么坎坷,老年的时候竟被岁月蹉跎成这样。 墨倾池摸了一把脸,又掉下一块死皮。 他很是尴尬,在外人面前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在亲外甥面前,外甥还是皇帝,他还是要面子的。 唉,啥形象都没了。 “我受金光沐浴之后,获得新生,所以褪去死皮,先别说了,让我先去沐浴。” 半个时辰后,墨倾池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时年五十四岁,虽然尽力保养,但毕竟在外风吹日晒,身体又一直不大好,之前看起来有六十。 但现在,却仿佛四十岁,身上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之美,和陶济民站在一起仿佛兄弟。 “阿池还是一如当年。”季嫱神情恍惚。 这会儿,张迟夏也过来了,看到墨倾池立刻盈盈行礼:“舅舅。” 墨倾池微微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张迟夏也不多说什么,就安静站在一旁,乖巧得很。 “咳,”陶济民轻咳一声,“舅舅,您快把救护车放出来,上次明光郡主的挖掘机就十分有意思,快看看您的救护车是怎样的?” 墨倾池点点头,他脑海里有救护车的相关信息,也早就想看看救护车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他走出殿内,找了个宽阔的地方,心念一动,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便是救护车,若有急症病人,就可开此车前往搭救。不过我们却无法发挥这车子的全部效用。”墨倾池抚摸着车子美妙的身躯,不愧是上天的奖励,竟是这样精妙。 陶济民好奇问道:“为什么?” “我们的医疗水平太落后了,我们的通讯设备也太落后,上天告诉我,在未来的世界,人们相距千里,却可以进行即时通话。若有急症,一个电话过去,救护车就可以赶过去……”墨倾池说着,神情里充满了憧憬之色。 他在许多次救治过程中,都是因为救得太晚,导致死亡。 若是大尧也能即时通信,那能够挽救多少性命! 季嫱努力保持着自己端庄的模样,阿池说的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吧。”陶济民立刻面露神往之色,要是大尧也有这样的神物就好了。 “不过这是百年之计,千年之计,不必急于一时。上天赐予我们此物,也只是想我们以此为目标努力奋斗。” 墨倾池说着,又想起了脑海里浩瀚磅礴的医学知识,立刻激动得红了脸:“上天还给予我现代医学以及中医学,其中涉及的知识浩如烟海,远远不是如今的医学能够匹敌,我要立刻把他们写出来。传播出去,必定惠及万民。” “好,舅舅你先别激动。”陶济民也是异常激动。 江漫雪的九年义务教育知识,就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顾安关于纺织学的知识,能够提升社会生产力,让大尧每一个人都穿得起好看的衣裳;而墨倾池的医学知识,能够提升国民寿命,或许将来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活到七十岁! 这其中的价值,光想象就让人颤栗。 拥有了这些,大尧的未来,简直难以相信。 这还仅仅到第八名呢,后面还有七个,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上天究竟会给予怎样的奖励。 随后,墨倾池打开车门,几人坐进车里,尽皆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 江漫雪和顾安的奖励虽然也是车,但一个电动车,一个挖掘机都不好带人。 墨倾池道:“这车里也有抢救设备,能进行简单的抢救。” 说着他开动了车子,季嫱吓得连声喊道:“开慢一点,开慢一点。” 陶济民则很兴奋:“这救护车的速度比电动车和挖掘机都快,还很平稳,想必未来还有专门用来载人的车辆,也不知道那样的车辆能有多快!大尧要是有很多这样的车子来运送物资就好了。” 很快,墨倾池就停车了,虽然这里是皇宫挺宽阔的,但能开的地方还是比较少。 作为一个新手老司机,他觉得十分可惜,这一点路程根本不能让他开个尽兴。 将救护车停在了原来的地方,陶济民道:“舅舅可愿将此救护车上交国家?虽然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效用,但想必还是能救人性命的。” 顾安的挖掘机就上交国家了,她答应得十分爽快,他还感觉到她很嫌弃那辆挖掘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然一个漂亮的小娘子开着挖掘机,确实有点不搭。 墨倾池道:“理应如此,不过你得派几个人学习相关救护知识,救人需要协同合作。” 陶济民激动不已:“是,就是要辛苦舅舅了。” “喔!还有医疗空间。”墨倾池对陶济民自然毫无保留。 陶济民连忙收起激动的情绪,目不转睛看着墨倾池,救护车就足够令他激动了,可没想到还有空间。空间,这个此听上去就十分神奇,医疗空间会是个怎样的东西! 只见宽阔的道路上猛然出现了一栋小房子。 虽然刚刚就已经看到救护车凭空出现,但一栋房子凭空出现,依旧让所有人震惊! 陶济民惊叹道:“真不愧是上天的奖励,当真神奇无比。” 墨倾池道:“不如陛下先与我进去参观如何?” “嗯,舅舅快请。” 第70章 割了吧 医疗空间只是个小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床,以及各种仪器。 若非上天将仪器信息同步到了墨倾池的脑海,他根本无法想象未来世界的医学竟如此的发达。 “陛下,你躺在这里,我给你检查一番。” 几分钟后,墨倾池道:“陛下,你气血不足,疏于锻炼,还优思过重,嗯,阑尾有点发炎,要不要我帮你割阑尾?” 墨倾池跃跃欲试,他之前就对手术很有想法,此刻看到现成的病例,非常想来一刀。 而且这即将是大尧第一次割阑尾手术,这样的机会必须留给自己的亲外甥! 陶济民感觉脊背发凉,但还是诚心求教道:“阑尾发炎是什么意思?很严重吗?” 墨倾池一脸严肃:“很严重,最好尽快割了。你也想继续当皇帝,不想英年早逝的吧。放心,舅舅虽然也是第一次动手术,但一定会很小心,不会让你发生意外。” 陶济民感觉更加害怕,更想拒绝了:“舅舅要不先找囚犯练练手?” 墨倾池见他害怕,沉思片刻道:“其实肾啊,肝啊,都能割的,何况区区阑尾。记得顾安给顾成林缝肚子吗?我帮你割阑尾也差不多的。顾安小小年纪就能行,你还放心不过舅舅吗?” 陶济民回想着顾安给顾成林缝肚子的画面,那时候顾成林可是相当凶险,可他却还能活下来。 他总算稍稍放心:“那舅舅一定要小心。” 陶济民视死如归地躺到床上。墨倾池看到他躺下,反而不敢上前,陶济民毕竟是皇帝,这要是…… 不,没关系的,这医疗空间有个修复仓,再重的伤放进去也能救好。 墨倾池轻咳一声道:“阑尾手术需要禁食、禁水八小时,陛下咱明日再来。” 陶济民立刻爬了起来:“朕政务繁忙恐怕没有时间,不如就算了吧,朕没觉得有大碍。” 随后两人从医疗空间里出来,陶济民看到侍立在一旁的张迟夏,面露惊喜之色:“舅舅也给张贵妃做个身体检查吧,她曾经为了救朕,落入寒潭,身体落下病根。” 张迟夏听到他的话,瞬间脸色一变,随即诚惶诚恐道:“这是上次赐下的神物,臣妾地位卑贱,哪里有能力资格享用神物。还是先给太后娘娘瞧瞧吧。” 季嫱道:“在上天眼里哪里人人都一样,有卑贱高贵之分,你身体不好,快去给瞧瞧。” 陶济民也道:“这空间可神奇了,只要躺到那床上去,什么病症都能检查出来。爱妃这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好,朕一直十分担心,快去给瞧瞧,这样也能安朕的心。” 两个身份最尊贵的人都这么说了,张迟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墨倾池身后进了医疗空间。 “躺在那床上就好。” 张迟夏躺到床上,紧闭着眼睛,嘴里喃喃自语。 片刻后,墨倾池的声音传来:“好了。” 张迟夏起身,立刻看向墨倾池,却见他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张迟夏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墨倾池面前:“舅舅,我……” “我不会帮你隐瞒。”墨倾池说道。 张迟夏抬头看着墨倾池,眼中杀机迸溅,她一直关注着天启,所以知道墨倾池身体不好。 这老东西绝对是要坏她好事的,不如…… 但他毕竟是陛下的舅舅…… 她心中未下决断,墨倾池已经走出医疗空间。 “她的身体很健康,多些锻炼会更好。” “健康?”陶济民错愕,太医一直都说张迟夏身体里有寒毒,需要细心调理。 而且调理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转,舅舅怎么说她很健康? 难道是张迟夏骗了自己? “对不起,皇上,臣妾想要您多一点怜爱,所以对您撒谎了,”张迟夏喊着泪道,“臣妾只是太喜欢您了而已,求您饶过臣妾。” 她眼眶微红,眼里的泪水一滴滴落下,看得陶济民顿时心头一软,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有一点小心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错。 于是陶济民安慰道:“你身体没事就好,这算不得是欺骗。但是药三分毒,以后那些药还是别吃了。” “是,臣妾都听皇上的。” “让舅舅看笑话了。”陶济民不好意思道。 墨倾池看着他们,他是个局外人没好多说什么。 “对了,舅舅,楚王还未离京,你可要去见他。” 墨倾池眸光幽远,陶烨,好久远的名字了。 当天,墨倾池就收到了来自陶烨的邀请,他邀请他明日在望月楼聚一聚。 第二日,墨倾池如约到了望月楼。 在推开望月楼大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不止是陶烨,还有李弘佑、陈仙录,还有许许多多的老朋友。 “阿池,你总算来了。” “阿池,也可太不够意思了,回了京城也不找我。” “阿池,来晚了,就要罚酒三杯。” 欢快的笑声,让他恍惚回到当年,他似乎不曾老去。 七天后,天幕再开。 [第七名:谷星唤] 陆竹看着这个名字不由皱起了眉,这是他的母亲,确切地说是继母,可他却不愿意承认这是他的母亲。 陆竹今天二十六岁,他十八考上状元,担任过刑部主事,庐林知县,二十三岁成为监察御史。他不像江辞靠着岳父上位,他靠的是他自己。 他不愿意承认谷星唤是他的母亲,是因为她实在太恶劣了,不堪为人母。 而不少大臣也都知道陆竹有个不被认可的母亲,一开始他们对此很不理解。 大尧是一个尊重孝道的国家,儿子不承认母亲简直就是大不孝,何况陆竹本身是个御史,御史更应该以身作则。 可在了解陆竹的经历后,他们都觉得情有可原。 但如今陆竹继母的名字竟出现在天幕,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这是我继母谷星唤,但在我看来,她不配当一个母亲。”陆竹说道。 第71章 第七名 陶济民看向他:“这是你母亲?” “是。” 陶济民皱眉,他对于陆竹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为人正直,有勇有谋,是难得的能臣。 可是被他否认的母亲却上了天幕,委实是不可思议。 陶济民道:“可是根据前几个上榜的人物来看,能上榜的都是仁善之辈,你对你母亲肯定有误会。” 陆竹皱眉,他对过去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误会她的地方。 就算谷星唤受了冤屈,也绝对和他无关。 她或许不像詹小霞那么恶毒,可也差不多了。 她也是几乎毁了他,若不是他足够坚强,他就不可能站在这里。 “首先,是她杀了我的亲生母亲,她才得以嫁给我的父亲。”陆竹说道。 而在天幕上出现了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她头发花白,目光浑浊。她蜷缩着,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紧紧抓着床沿,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画面一黑,随后有了光亮。 陆家是京城首富,盛极一时。 一间温馨的卧房里,两个女子聚在一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逗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其中一个面容憔悴,但笑容却十分的慈爱。 另一个也笑着,更多却是看到好玩的东西,觉得十分新鲜。 * 陆竹说道:“那是我娘亲苏娴诗,另一个便是谷星唤,她们原是好友,可谷星唤却为了嫁给我父亲,害死了我娘。” * 谷星唤用手戳了戳孩子肉乎乎的脸颊:“干儿子,快哭一个给干娘看。” 小陆竹不理她,苏娴诗拍了一下她的手:“哪里有你这样当干娘的,乖竹儿,别生气,你干娘是逗你的。” 谷星唤便收了手趴在床边看着小陆竹:“小竹儿长得真是俊,长大了肯定迷倒长安的少女。” 苏娴诗道:“你这么喜欢孩子,就快些嫁人吧。我看那谢秀才对你有意,你不如就嫁给他吧。他学识出众,将来必定会中举人,到时候你就是举人夫人了。” 谷星唤脸颊微红,低头逗着小陆竹:“才没有,我才不要嫁给他,书呆子一个不解风情。” * 陆竹道:“谢秀才便是如今的大理寺少卿谢雅树,只是当时谢少卿不过一介穷书生而已,谷星唤自然看不上他。” 一旁的谢雅树沉默无言,的确当时他上门求亲,她却执意要嫁给陆竹的父亲陆俭。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如今或是受了冤屈,又或是怎样,都与他没有关系。 * 苏娴诗生完孩子之后恶露不止,人快速憔悴。 苏娴诗自知自己的情况不好,整日以泪洗面。 谷星唤对她的情况忧心不已:“诗诗,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得快好起来,你还得看着小竹儿长大呢。” 苏娴诗紧紧握住她的手:“星星,我知道我快不行,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竹儿,我娘家靠不住,我求你帮我照看他!” 谷星唤流着泪道:“那是你儿子,要照看你自己照看,我还是黄花大闺女,谁要帮你带孩子。” * 陆竹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你看,她多么的虚伪,明明是她害死的母亲,却假惺惺在她面前哭。可恨母亲至死也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一旁的墨倾池道:“你这话就说错了,我观你母亲的面相,应该确实是产后恶露不止,身体太过虚弱才导致的死亡。她的死与谷星唤无关。” 陆竹恨声道:“那也绝对是她设计让母亲恶露不止,最终含恨而终。” 墨倾池瞅了他一眼,这小子成见太深啊。 * 苏娴诗还没出月子就死了,陆俭迫不及待求娶谷星唤。 谷星唤时常来陆府,陆俭早就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垂涎三尺,如今苏娴诗死了,他便对谷星唤伸出魔爪。 人们都以为她不会同意,可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她的父母也是商贾,对陆俭有些了解,极力反对她嫁给陆俭。 她的父亲道:“你别是为了气谢家那小子吧?他傻是傻了点,但人是真不错。” 谷星唤摇头:“没有,女儿不会做那种事,女儿不喜欢谢秀才,爹替我回绝了吧。” 她的母亲问道:“你之前经常与我们说,陆俭外表看着是正人君子,实际上却十分不堪,并非良配,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谷星唤道:“诗诗临死前叫照顾好小竹儿,我若是嫁给了别人,还怎么照顾他?” 她的母亲怔怔道:“那你也不应该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开玩笑啊,你和诗诗要好,但也没必要为了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谷星唤跪在父母面前:“我与诗诗情同姐妹,我承诺她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求父亲母亲成全我!” 谷父怒道:“你这是执迷不悟!他陆竹重要,你自己的人生就不重要了吗?” 谷母哀求道:“星星,你别这么犟,陆家是大户人家,缺不了那孩子吃穿的,你偶尔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就罢了。” 谷星唤摇头:“陆家盛极必衰,没有陪在小竹儿身边我不放心!” 谷父怒极:“如果你执意要嫁给陆俭,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 谷星唤立刻磕了三个响头:“谢父亲成全。” * 所有人尽皆默然,陆竹说谷星唤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嫁给他父亲的,可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 她仅仅只是为了守在陆竹的身边。 她害怕陆竹受到欺凌,宁愿毁了自己的姻缘。 女子之间的友情,竟也能如此深厚,令人动容。 “不对!不是这样的!”陆竹大声喊道,“她是为了陆家的荣华富贵才嫁给我的父亲,她还害死了我的母亲!” “陆御史,请冷静。”陶济民说道,他没有过多的苛责他,如果他认定的事和事实相差太多,他也会和他一样。 陆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请陛下恕罪。” 陶济民道:“如今看来谷星唤并没有对不起你,你或许对她有所误解。” 陆竹沉思片刻道:“不会。或许她一开始的确是为了照顾我而嫁给父亲,可她后来初心变了。后来陆家发生变故,父亲死去,她却拿着家里最后的银钱去赌坊!把陆家最后的银子全部输光。让我们一家住进延祚坊,照顾我?她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第72章 虚荣 “她还诋毁我的父亲,我的父亲陆俭乃是仁商,每年都有施粥,救济贫民,他即便去世也是我的榜样,是我一生为之努力的目标。她却说父亲不堪,她可真敢说。”陆竹愤愤不平。 * 接下来谷星唤嫁给了陆俭。 新婚之夜,谷星唤拒绝了陆俭。 陆俭气急败坏地走了,谷星唤身边的丫鬟道:“少夫人,你怎么可以拒绝少爷,若是没有少爷的宠爱,我们在陆府恐怕很难生存。” 谷星唤道:“陆俭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如果让他轻易得到,他就不会珍惜。” 谷星唤想起曾经陆俭对苏娴诗也是热情得很,可是等他得到了苏娴诗,他就厌倦了。 而她本来就不喜欢他,正好不用委屈自己。 * 陆竹高声道:“你们看,她嘴上说着不喜欢我父亲,是为了我留下的,可实际上呢,她的这一招欲迎还拒、欲擒故纵用得真是不错。” 陶济民沉默,女子为了得到宠爱的确会耍一些无关大雅的小手段,谷星唤此举并无不妥。 * 谷星唤对陆俭冷漠,陆俭便继续到外面寻花问柳。 花楼里,陆俭手持折扇,正在和一群纨绔抢夺花魁的初夜,他叫价叫的十分爽快,一千两,一千五百两…… 一个个纨绔不敌他强大的财力,很快便都退出,最后只剩一个纨绔在与他抢夺。 “陆俭,你可要想好了,我爹可是郑国公,你确定要和我争?”那个纨绔一脸阴沉地问道。 陆俭不屑道:“别拿你爹压我,既然拿不出钱来,就给我滚出去。” *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陆竹,这陆俭就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吧,甚至是个没脑子的纨绔。陆御史以这样的人为人生目标确定没问题? 还有他说他的父亲是仁商,天天寻花问柳担得起仁这个字? 陆竹看着陆俭傲然的样子一脸不可置信!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父亲陆俭品性高洁,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怎么可能和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或许他只是年轻的时候这样,等到家族发生意外他便承担起复兴家族的重任,到时候他便不再像那个样子。 * 谷星唤得知了此事,前来规劝陆俭:“陆家只是商贾之家,你那么和郑国公的公子说话,他恐怕已经恨上你了,你最好明日便上门道歉。” “我陆家有的是钱,连陛下都要仰仗我们陆家,我还会害怕区区一个国公之子?!”陆俭打量着谷星唤:“你今天特地来找我,该不是吃醋了吧?我去外面找女人,还不是因为你对我冷淡,早知如此,你对我热情不就是。可惜,我现在已经对你不感兴趣了。” “你对我不感兴趣那最好!”谷星唤道:“但你不可以休了我,陆府的少夫人必须是我。” 若是被陆俭休了,她就无法正大光明地照顾陆竹。 “原来你竟是为了少夫人的头衔才嫁给我的!”陆俭不可思议道,“你真是虚荣的女人,诗诗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 “不仅是少夫人的头衔,还有陆府的管家权。”谷星唤眼里闪着光,有了这些,她就不惧怕其他人欺负陆竹。 “你想都别想。”陆俭说道,这女人还真是异想天开,当了他挂名的夫人还不够,竟还想要陆府的管家权,她怎么不上天! 至于少夫人的位置,等他找到合适的对象,他就立刻休了她! 但她真的对他无意吗?他可是京城首富陆家的嫡子。 她说的这些话绝对只是以退为进而已,他可以笃定她想要的是他的人、他的心。 呵,这女人还真是痴心妄想,竟想让他爱上她。 “那也行吧。”谷星唤虽然失望,但也没坚持要。她如今手里掌握了一些资源,就算陆府真的发生意外,她也能保陆竹平安长大。 陆俭则冷笑道:“至于陆少夫人的头衔我可以给你,但你也别想再获得我的宠爱。” * “你们看谷星唤就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她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可实际上就是为了她自己,为了陆府少夫人的位置,为了荣华富贵而已。”陆竹语气笃定。 虽然不知道为何上天认定她受了冤屈,可对与他而言,她根本不配,不配当他的母亲,不配登上天幕。 * 紧接着陆家商行接连出现问题。 上品变成次品,合作商突然反悔,商路上遭到土匪打劫,交不出货物…… 陆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不过短短四年,就败落得不成样子。 陆家家主也累垮了,他看着陆俭,他是他的儿子,这个时候也该担起大任了。 于是他取出五万两银子,让他去谈判,买下对方手里货物,有了这批货物他们陆家或许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陆俭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 陆竹不由面露出欣慰的神色:“父亲想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崛起的,他会努力担负起复兴陆家的责任……” * 一开始陆俭表现得很好,努力和对方接洽,商谈。 可有一日,他遇到了曾经一起的酒肉朋友:“陆公子,楚红阁要拍卖凛若冰的初夜了,你要一起吗?哦,对了,你们陆家现在遭遇大难,凛若冰恐怕要归林公子了。” 陆俭想起了林公子,先前他不过就是抢了他看中的花魁而已,他就那么对付陆家! 他要重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陆家底蕴之丰厚绝不是他可以想象的,所谓国公府的针对,对他们而言根本无足挂齿。 于是,他去了楚红阁。 楚红阁的花魁冷艳无双,他心痒许久了,而今日她要拍卖初夜。 看到陆俭在这里,纨绔们立刻嘲笑他。 “陆公子,你现在还拿得出钱?” “我陆家家大业大,又岂是你们可以想象的!” 陆俭随后以五万两银子的价格拍下了花魁的初夜,而这五万两银子本来是陆家的救命稻草,可他却拿着去买了一个青楼女子的初夜。 他的父亲立刻被气得半死,差点一命呜呼。 陆家彻底分崩离析。 第73章 错误 陆竹怔怔站在原地,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他的父亲! 他记忆里的父亲是那样的完美,面对挫折勇往直前,永不言败! 一定是他后来改正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父亲就算年轻的时候糊涂了些,只要将来改正了,依旧值得他的尊敬。不像谷星唤那个女人,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这个时候陆家倒了,她一定迫不及待要离开陆家吧。 可她是陆府的少夫人,想跑也跑不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旁有人问道:“陆御史,你说的谷星唤将家里最后银两拿去赌了?是否就是这事?” 陆竹摇了摇头:“还没到那个时候,那时陆家已经彻底倒了,那点银钱是卖宅子卖来的,我们准备买个小宅子的,可是却被谷星唤拿去赌了,让我们只能住在延祚坊。” 延祚坊是京城的贫民窟。陆家原来是京城首富,却沦落到住贫民窟,是个人都难以接受。 * “陆俭,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当初得罪了郑国公的公子,让他针对陆府,导致陆府走到今天的局面。你竟还把救命的银子拿去睡花魁!我看你不是陆家的人,而是陆家的仇人!”谷星唤质问着陆俭。 “你就是个挂名的少夫人而已,你凭什么质问我!”陆俭愤怒不已。 只是陆家时运不济而已,怎么可能是他害了陆家。 陆家就算是倒了那也是陆家,怎么可能拿不出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银子很多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说他,好像他做了天大的错事似得! “是!我没资格,”谷星唤冷笑,“如今陆家倒了,你要怎么办?让竹儿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贱人!都怪你的贱人!”陆俭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似得两眼放光,他死死看着谷星唤:“是你和我们陆家相克,你嫁过来后,我们陆家就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是你害了陆家,不然我们陆家怎么可能会倒!是你害得我们陆家倒的。” 陆俭无法承认是自己的原因导致陆家的败落,于是他将所有的原因归咎到了谷星唤身上。 这样他就有了指责的对象,这样他就不那么难受了。 “这也能怪我?陆俭,你还真是个废物!”谷星唤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得罪了郑国公,让他出手对付陆府,你却将此归咎到我的身上。” “陆俭,我们和离吧,我可不愿意跟着你过苦日子。” * 陆竹露出讥讽的笑:“我猜中了,陆家败落后,她就迫不及待要走,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嫁给父亲的吗?怎么如今陆家败落,她就要离开呢。她就不怕她离开后,我过得不好了?” 墨倾池道:“她或许是想带着你一起走呢。你说谷星唤对陆俭是欲擒故纵,可我看她从头到尾就不喜欢陆俭。” 陆竹道:“她是不喜欢父亲,她只是喜欢父亲妻子的头衔而已。” 陶济民忽然问道:“你是随着谷星唤一起长大的吗?” “是。” “那是否是谷星唤对你太过严苛,所以你对她产生了误解?”陶济民说道,其实他不觉得谷星唤大奸大恶,反而是陆竹嘴里优秀的父亲,真心担不起优秀二字。 “陛下,臣不小了,若臣是孩子,或许会产生这样的误解,可臣已经成年了。谷星唤对臣,并不能用严苛两个字描述。” 父母对孩子严苛,那是他们对孩子还有爱,可谷星唤有吗? 她爱着他?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 “你想和离?”陆俭眼里怒火熊熊,他一巴掌扇在了谷星唤脸上:“不可能,既然你要当陆家少夫人,那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陆家少夫人!” “呵,陆家!”谷星唤讥笑道,“如今哪里还有陆家?你还以为你是陆家少爷?如今陆府被搬个精光,如果不是地皮搬不走,他们连地皮也要搬走。” “对,我们还有宅子。”陆俭眼里有了光。 * 陆竹看到了陆俭眼里的光,他觉得这个时候的父亲一定是决定振作起来了,然后复兴陆家。 * 再然后陆俭卖了陆家老宅,然后进了赌场。 赌场是最容易赚钱的地方,他从前就进来玩过,轻而易举就赢了不少银子,他如今要用卖宅子的银子赢来更多的银子。 他相信自己有实力。 * 看到陆俭走进了赌场,陆竹痛苦地锤打着自己的脑袋,他心中那道光灭了,那个高大的影子碎裂了。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发生了错误,让事实和他脑海里的记忆完全不同。 难道谷星唤真的没有对不起自己! 不可能的,她明明对自己那么恶劣,她不允许他读书,不允许他与其他的孩子玩耍,她骂他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 * 陆俭光着手回到家里。 他的母亲得知他将祖宅输了,愤怒地质问谷星唤:“你是怎么做妻子的,任由丈夫把祖宅卖了都不闻不问?!” 谷星唤被气笑了,直接骂了回去:“你是怎么做母亲的,任由儿子把祖宅卖了都不闻不问?!” 谷星唤一直以来都厌恶陆俭的母亲。 苏娴诗在世时,对苏娴诗横挑眉毛竖挑眼;后来谷星唤嫁进来,她厌恶的对象就变成了她。 似乎每一个靠近她儿子的女人,她都不喜欢。 陆母被气得差点昏厥,她指着谷星唤的鼻子大骂:“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嫁到我们陆家,我们陆家就倒霉透顶,俭儿,你快休了她,这女人留不得。” 谷星唤笑道:“快,让你儿子休了我,我求之不得。” 陆俭目光阴沉:“竹儿还得她照顾呢,父亲也还病着,还不能赶她走。” 陆母的目光望向陆竹,小小的孩子还不懂得发生了什么,正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他们。 是啊,还得照顾陆竹,只能将这贱人留下。 “那我们该怎么办?宅子被卖了,我这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吗?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星星,回家吧。”谷父焦急的声音传来,陆母立刻神色一喜。 对啊,这贱人还有娘家呢! 第74章 你一定要恨她 “爹,你怎么来了?”谷星唤抹去眼泪,父亲明明说不要她这个女儿了,可是陆家出事了,他还是来找她了。 “我听说陆家出事了。”谷父心酸不已,老泪纵横。女儿先前就和他说过陆家不会长久,可这也才三年啊,陆家竟连祖宅都没了。 她女儿竟也要跟着露宿街头,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亲家啊,”陆母挤了过来,把谷星唤挤到了一边,语气十分的理所应当,“我们如今无家可归,先到你家里住一段时间吧。” 谷父微愣,陆俭给谷星唤下聘的时候,陆母就高高在上地警告他,不要试图占陆家便宜。 如今陆家倒了,她竟然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仿佛他们去他家里住,是对他的恩赐一样。 “不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既然嫁到了陆家,就没有再回娘家的道理,”谷星唤却直接拒绝了谷父,“爹,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先回去吧,我们还要去找房子住。” “谷星唤!”陆母脸色阴沉,她竟然敢这么说,她是拿她这个婆母是死的吗? “亲家!”陆母轻咳了一声,扬起脖子,“我们陆家曾经可是京城首富,就算倒了,底蕴也不是你们这些小门小户可以比的,只要你愿意帮衬我们,我们陆家将来必定不会亏待你。” 陆俭也道:“岳父,我一定会振作起来,重振陆家,请岳父相信我。” “父亲,你相信他吗?他这种纨绔子弟,一无是处,你指望他重新振作,还不如指望猪能上树!”谷星唤毫不留情的讥讽道,“若是让他们住进我们家里,到时候他们吸干你们的血,还会嫌你照顾得不够周到。” 陆俭的脸阴沉得可怕,谷星唤竟然让岳父拒绝收留自己。 自己还是首富之子的时候,她死皮赖脸也要嫁给自己,如今自己落魄,她竟然这么贬低她! 这女人真是现实得可怕! “谷星唤!我是你婆母,陆俭是你丈夫,你竟然敢这么说我们,你这是大逆不道!”陆母大声喝骂,谷星唤当着谷父的面这么说他们,简直就是拿脚踩在他们脸上,令他们颜面全无。 谷星唤不理她,微笑对谷父道:“爹,你相信我,我会照顾自己的。” “好,你若是遇到了难处可一定要来找爹。”尽管心中十分不愿意,但谷父还是同意了谷星唤的话。 想起陆母曾经的嘴脸,再看她如今,当着他的面都敢骂他女儿,谷父毫不怀疑谷星唤所说的事一定会发生。 所以他一定不能够收留他们,否则陆俭再将他谷家败了…… 谷父怜惜地看着谷星唤,他这个女儿自小就极为聪慧,也有主见,就是太过倔强,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不过她既然知道陆家人的品性,那她肯定不会犯糊涂,接下来应该会想办法和陆俭和离。 所以他现在回家,安心等着女儿带着陆竹那个拖油瓶回来就好。 谷父便离开了,离去前还是留下了十两银子。 陆母立刻将十两银子抢了过去,脸上却十分嫌弃:“十两银子能做什么?我一餐饭都不止要十两银子!” 谷星唤立刻讥讽道:“那你把十两银子给我吧,这是我爹给我的。” 陆俭把钱拿了过去,阴沉着脸道:“我们先去找个房子住,再给爹请个大夫来瞧瞧。” 谷星唤没有意见,随他去了。 于是,陆家人搬进了延祚坊,十两银子也就够在延祚坊安个家了。 看着脏乱差的环境,看着延祚坊的居民用恶心的目光看着自己。陆母心情差到了极点,她再一次把一切怪到了谷星唤头上,要不是她不同意搬到谷家,他们也不至于要住在这种地方! 谷家虽然就是个破落户,但也比这里强多了。 搬到延祚坊后,谷星唤除了照顾陆竹,还找个洗碗的工作,勉强维持生计。 陆母负责在家照顾陆竹和陆父。 这一切的变故便不能影响到陆竹,他才三岁,什么也不懂,家换到了延祚坊,也十分高兴和这里的孩子混在一起玩。 而陆俭根本吃不了苦,干了两天的活,就辞了工。 整日蹲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寻思着该如何暴富。 “郎君,来玩玩不?”街头边赌博摊子的小贩看到陆俭热情地邀请着。 陆俭漠然:“我没钱。” “没关系,我可以先借给你。”小贩殷勤地递给了陆俭两个铜板。 陆俭看着两个铜板,心想不过两个铜板而已,他又不是输不起,于是他接过了两个铜板。 而这一次他似乎运气很好,竟然很快就赢到了一两银子。 之前他果然只是运气不好才输了钱,现在他运气好了! 陆俭欣喜若狂,谷星唤总说他是废物,赚不到钱,他这不就赚到了。 等他再赢一些,他就带着钱,回去打她的脸! * 陆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还是无法相信他的父亲竟然是这种人。 对比这时候父亲,谷星唤简直就是个完美的人。 可这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尽心照顾着他,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变得那样无情! * 谷星唤今日总觉得小陆竹最近沉默了许多,不再像往日笑得那么灿烂,仿佛有心事似得。 还偷偷一个人在那里哭,问他也只摇头,不说为什么。 夜里还经常莫名其妙啼哭。 她觉得应该是陆家遭了难,他们搬到延祚坊,小陆竹虽然还小,但还是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于是她决定多花点时间来陪他,让他早日开心起来。 今日她就十分快速地干完了活,快快地赶回家里。 家门前,她听到了陆竹的哭声,便立刻加快了脚步。 她的手放在门把上,即将推开门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里面传出陆母的声音:“陆竹,那女人根本不是你的亲娘,她贪图陆家荣华富贵,然后害死你亲娘,嫁给你爹,你可一定要记住,她是你的杀母仇人,你一定要恨她。” 那声音满怀恶意,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小陆竹却只是哭着,对于陆母的话没有任何回应。然后陆母凶恶的声音继续传来道:“听到了吗?你要恨她!是她毁了陆家,让陆家家破人亡!你说啊!” 陆竹的哭声更大,呜咽着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 第75章 扎针 陆竹望着天幕。 这就是他视谷星唤为杀母仇人的原因吗?是祖母这么告诉他,他就这么记在了心里? 祖母?祖母是这样的吗?陆竹皱眉,他记忆里对祖母没有过多的印象,他只记得祖母是个慈祥的老人。 可是天幕中的祖母,却是在诠释刻薄二字。 * 谷星唤再也忍不住了,她当即推门而入,眼前发生的事却让她目眦欲裂。 只见,陆母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针,毫不留情地往陆竹身上扎。 一下又一下,沁出了一滴滴鲜红的血。 陆竹高声哭着,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他看到谷星唤,立刻挣扎着扑向她的怀里,所有的委屈都倾泻而出。 谷星唤简直要疯,她以为小陆竹再怎样也是她的孙子,她就算再不喜欢她,不喜欢苏娴诗,也不至于对陆竹如何。 可她竟然能对陆竹下此狠手,她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难怪陆竹最近不开心,她以为是她陪他的时间少了,可原来是家里有个恶魔。 她原先是觉得陆俭和陆母都是陆竹的亲人,她没有权利把陆竹留在自己的身边。 她还真是错得离谱,他们哪里是什么亲人。 看来必须要尽快和陆俭和离。 “是他不听话,所以我才扎他的。”陆母眼里闪过心虚。 “你刚才和竹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谷星唤努力保持着冷静:“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伤害了竹儿是事实。” 随后,她带着陆竹去看了大夫。 大夫检查了一番后,所说的话却仿佛晴天霹雳:“这孩子的手臂里可不是扎了针那么简单,应该还有针插在骨头缝里,我再给他全身检查一下,或许其他地方还有。” 针插入骨头缝里,那该有多么的疼…… 谷星唤听到这几个字,心如刀绞。 她无法相信眼前乖巧的孩子,竟日日承受着如此可怕的痛苦。 难怪他日日啼哭…… 也是她太过忙碌,忽略了他,是她的错。 谷星唤颤抖着声音问道:“那大夫可有办法治疗?” 大夫沉思片刻后道:“所幸时间还不算太长,再取出的话,还是可以的。只是取出的话,同样会很疼。我认识另一位大夫,他在这方面比较擅长,我建议你去找他给孩子拔针。” 他看着幼小的陆竹,这么小的孩子要再承受那样的痛苦,实在太残忍了。 * “这妇人简直丧心病狂,陆御史那时候才三岁啊。”大臣们震惊了。 詹小霞恶劣对待顾安,是因为她觉得顾安是她仇人的女人,她至少对她那几个亲生的宠爱得很。 可是陆竹是陆俭的亲生儿子,是陆母的孙子啊! “或许是家庭巨变,导致陆母内心崩溃,所以把气撒到了一个孩子身上。”墨倾池分析道。 “陆御史,你对谷星唤肯定有误会,你看她这时候对你多好,若不是她发现你祖母这么对你,你今日恐怕……” 陆竹抿紧嘴唇,这些他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小时候身体不大好,总是疼。 原来竟是祖母在他身体里扎针…… 而且是谷星唤发现的。 过往记忆历历在目,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谷星唤会变成那样。 不过既然小时候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也该忘了她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 他们就算两清了吧。 * 陆俭兴高采烈带着十两银子回到家里的时候,谷星唤却再次提出了和离。 这让陆俭怒火中烧,她就这么看不起自己吗?非要和自己和离! 他将十两银子摆在了谷星唤面前:“你不就是觉得我没钱所以才想离开我吗?我现在赚到钱了。” 谷星唤看着那十两银子,冷冷说道:“你知道你母亲都对竹儿做了什么吗?” 谷星唤撩开陆竹的衣袖,露出一个个红点,那是针刺留下的伤。 “这是什么?”陆俭不以为意地问道,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受点伤多么正常,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你母亲用针刺竹儿,还把针插进了骨头缝里,竹儿还那么小,她怎么能那么狠心。我受不了了,我必须要和离,和离后,我会带走竹儿。” 陆俭不相信他的母亲竟然能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这绝对是谷星唤为了离开而找的借口! 他立刻扬起手掌给了谷星唤一巴掌:“你这个贱人,想要离开就直说,别给我编造故事。陆竹一直都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他打了她一巴掌还不够,还想要继续打她。 小陆竹跑了过去,拦在了谷星唤的面前,试图用自己弱小的身躯阻挡陆俭:“娘没撒谎,祖母不仅在我身上扎针,还在祖父身上扎针。” “好哇你!竟然还教陆竹撒谎。”陆俭更是愤怒不已,他一把推开了陆竹,对着拳打脚踢,谷星唤只是个弱女子而已,面对陆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旁的小陆竹看着这一切,不断哭喊着哀求着,却无能为力。 而隔壁房间的陆母,听着这一切,笑得十分畅快。 那女人再厉害又如何,落到了她儿子手里还不是废物一个。 * 出了这样的事,谷星唤不放心小陆竹呆在家里,便把小陆竹带到工作的地方。 小陆竹也十分乖巧,并没有给谷星唤添麻烦。 几天之后,大夫准备好了,给小陆竹把针拔了。 为了忍住痛苦,小陆竹咬在谷星唤胳膊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谷星唤又想起小陆竹说陆父也被扎了,便请求大夫去给陆父也看一看。 可惜她却还是去晚了一步,陆父死了。 所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陆父草草出葬,陆俭已经彻底陷入赌博的坑里。 这几时他的运气并不好,已经输了有三十两银子,这让他十分气愤,但他还是自信只要继续玩下去,他就能回本。 “陆公子,你怎么可能拿不出三十两银子,”庄家不可思议地说道:“我前日还看到你媳妇拿着五十两银子去看病呢。” 第76章 竹儿想爹爹了 陆俭听到五十两银子眼睛都直了,心中却不由暗恨谷星唤有了银子却不愿意拿来给他回本,实在是可恶得很! 他立刻怒气冲冲回家,向谷星唤要钱,可当他回到家中,谷星唤将和离书甩到了他的脸上。 这是一份官府承认的和离书,只要他签下名字,他和谷星唤便再没有关系。 本朝是女子主动提起和离与子女状告父母一样都要受刑。 此刻谷星唤脸色虚弱,眉目之间却神采飞扬 显然为了和陆俭和离,谷星唤已经受了二十大板。 他恨恨地看着谷星唤:“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你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谷星唤冷笑。 仅仅一句话立刻点燃了陆俭的怒火,谷星唤简直无时无刻不在嘲讽他,不是冷笑就是讥讽,说话也总是阴阳怪气。 时时刻刻都在嘲讽着他的无能。 陆俭抄起旁边的扫把,直接往谷星唤身上招呼。 “你以为官府判我们和离,你就能逃离我了?你做梦!” 她本来就被打了二十大板,已经受伤,此刻再被陆俭打,立刻疼得她冷汗直流,但她紧咬着牙关极力躲避着。 直到陆俭打累了,才终于停手,气喘吁吁看着谷星唤:“你很宝贝陆竹吧,只要陆竹还在我手里,你就逃不了,我告诉你!” 再然后他走到小陆竹的房间,谷星唤看到立刻追了上去:“陆俭,你想做什么?!竹儿可是你的亲生孩儿!” 陆俭抓着陆竹的一只胳膊,把他拎了起来,冷笑着对谷星唤说道:“你给我五十两银子。” “你说什么?” 陆俭道:“把那五十两银子给我,不然我就打死他。” “陆俭你疯了!”谷星唤不可置信,陆俭居然拿小陆竹威胁她。 “娘。”小陆竹被惊醒,一边哭着,一边无助地朝谷星唤伸出小手。 “哭什么哭!烦死了!”陆俭大喝一声,随后对谷星唤道:“你就说给不给银子吧。” “我没有银子,你把竹儿给我,你吓到他了。”谷星唤握紧拳头,努力保持着冷静。 “你怎么会没有,明明有人看到你拿着五十两银子的,你就是不想给我,你这个贱人!”陆俭厉声说道。 谷星唤想说那五十两银子是她拿来给小陆竹看病的,可最终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反正他现在只想着拿银子赌,银子用来做什么,他根本不会在意。 如果说之前陆俭至少外表看起来还是个谦谦君子,那么他现在连那最后一点伪装起来的外表也扔了。 “要我给你钱也不是不可以,”谷星唤缓缓说道:“但从此以后竹儿归我,与你陆俭再没有关系,跟陆家也没有关系。” 陆俭兴奋不已,她有钱,她果然有钱!她却有钱却不愿意给自己,不愿意用来改善生活,不给父亲请大夫,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去,她真是好狠的心! 可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拿到钱却拿去赌,把最后的家底败光,把他父亲气病。 “我要一千两。”陆俭眼中精光一闪,大声说道:“你给我一千两,我就把陆竹给你。” 听到这话,谷星唤愣愣看着陆俭,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陆俭嘴里说出来的。 她以为自己要带走小陆竹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至少比她和离的代价要大,她以为她需要筹谋许久,她甚至都做好了犯法的准备。 可没有想到,只需要一千两就可以带走他,原来要带走他这么简单。 她以为陆俭虽然不是很关心小陆竹,可他毕竟是小陆竹的亲生父亲,一定也是爱着小陆竹的。可是他的爱只值一千两银子而已…… 如果竹儿长大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该有多么伤心。 * 陆竹喉结滚动,这就是他的父亲?为了钱可以把他卖了…… 这种人能做父亲? 亏他还以为他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亏他之前还把他当成人生目标,他的眼睛是从小瞎了吗?耳朵是聋了吗? * 最终一番讨价还价下来,谷星唤以五百两的价格买走了小陆竹。 “给我两天时间,我去筹钱。” 两天之后,谷星唤将之前存的银子都拿了出来,这些银子本来就是存着应急用的。 如今拿出来用了,也就所剩无几。 陆俭看到她拿钱出来,立刻喜上眉梢,陆母却死缠烂打要求加价。 “五百两,爱要不要!”谷星唤硬着心肠说道。 陆母便再也不敢说话了。 谷星唤却没有带着陆竹回谷家,她害怕陆俭再来扰乱他们的生活。 陆俭拿着五百两银子,先将赌债还了,再离开延祚坊买了间屋子。 可好景不长,银子很快又输光,他们又过上了穷苦的生活, 陆俭立刻想起谷星唤,她连五百两银子都拿得出来,肯定能拿得出更多。 可惜他找不到她了。 “该去官府告她,她偷走了陆家的钱。”陆母眼里泛着恶毒的光。 谷星唤既然能拿出五百两带走陆竹,她手里肯定还有更多的钱,而那些钱都是陆家的,怎么可以由她一个人带走。 她一想到谷星唤拿着她的钱吃喝玩乐她就心疼得不行。 “俭儿,你的那些朋友不是门路很广吗?不能打听到谷星唤去了哪里吗?只要把陆竹抓到手里,就不怕谷星唤不拿钱给我们。” 陆俭果断联系了他所谓的朋友们,让他们帮忙寻找谷星唤的下落。 而另一边,谷星唤做起了小买卖,还将陆俭送进了学堂,陆俭聪明伶俐,深得夫子喜爱。 只是有一天下学堂后,小陆竹突然提起了陆俭。 “娘,爹爹去哪里了?” 谷星唤愣住了:“竹儿怎么想起爹爹了?” 陆竹道:“我看到同窗都有爹爹,可竹儿好久都没见到爹爹了?竹儿好想爹爹。” 第77章 难怪 小孩的忘性太大,陆竹已经忘记陆俭不堪的模样。 他看到别人的爹爹那么的高大,可让孩子骑在他们脖子上,他不由得十分羡慕。 谷星唤心中苦涩,她以为他们和陆俭分开,就再和他没有关系了。 她以为她足够强大,可以同时担任好父亲和母亲的角色。 可是她忘记了,父亲和母亲是不同的。 孩子的成长也是缺不了父亲的,孩子想念父亲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且陆俭是陆竹的父亲却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摸了摸小陆竹的脑袋:“竹儿乖,你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陪在竹儿身边,但他是很爱竹儿的,他是最好的爹爹。就算他去了远方,他会在远方想念竹儿,会保佑竹儿健康快乐地长大。” “那娘可以给我说说爹的事情吗?”陆竹期待地望着谷星唤。 “好啊,”谷星唤柔声道:“你的父亲陆俭是商人,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他很有侠义心肠,看到不平的事就会拔刀相助……” “小时候夫子问孩子们,你们为什么读书呀?其他的都说是当大官,赚大钱,你爹爹举手说,是为了懂得更多的道理,为了走更多的路,为不公平的事鸣不平。夫子都惊呆了,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懂得这样的大道理!” 然后谷星唤编了一个个故事,编造出一个完美的父亲形象。 他是那样的高大,充满了正义,是所有孩子心中最完美的父亲。 小陆竹眼睛亮晶晶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真想快点再见到父亲啊。 * 陆竹热泪盈眶,原来他对于父亲的印象是从谷星唤这里来的。 原来所谓的父亲不过是虚假的形象! 原来他此生的目标不是自己立下的! 而是谷星唤一点一滴影响着他,让他从小就立志会成为那样。 其余人亦是感慨不已,不少夫妻感情不睦,便在孩子面前拼命诋毁对方。 可是谷星唤呢,明明陆俭是那样不堪的人,她为了让小小的陆竹心中充满希望,她竟将陆俭编造得那样完美。 让陆竹小小年纪便有了榜样,他才能有此目标,在未来为了这个目标努力拼搏。 陆竹长大后成为御史,必定有她这番话的原因在。 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做得到。 * 第二日学堂里,夫子问道:“你们都是为了什么而读书。” 听到夫子的问题,陆竹只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 耳边是同窗们积极的回答。 “我要考秀才。” “读书才能当大官!” 陆竹想起了母亲对他讲的父亲的故事,忽然之间那种使命感涌上心头。 他举手回答道:“是为了懂得更多的道理,为了走更多的路,为不公平的事鸣不平。” 他这一句话出口,学堂里顿时一片安静,随后夫子率先鼓掌。 “好好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志向,长大后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希望陆竹学子长大后能实现今天的理想。” 而这一刻,陆竹的腰杆挺得很直,在这里他立下一生的目标。 他要以父亲为榜样,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 * “果然如此!” “谷星唤后来成为了御史是受了他母亲的影响。” “可为什么陆御史眼中的谷星唤却那样不堪呢?” 陆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它是那样的激动,他仿佛回到幼年,站起来回答夫子的问题。 他想立刻回到家中,对母亲道歉,跪求母亲的原谅。 无论她后来对他做了什么,她都没有亏欠他! 是他对不起她! * 然后,有一天小陆竹下学堂的时候,却遇到了陆母。 “竹儿,我是祖母啊,你不记得我了?祖母这里有糖吃,祖母带你回家。”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手里是一块已经要化了的糖。 小陆竹看到她,不好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三岁的孩子本该没有记忆,可是那记忆太过深刻,让他记在了心里。 他立刻怯怯往后退去,对这个所谓的祖母十分畏惧。 “我不要,你是个坏女人。”陆竹大声说道。 陆母脸上和善的笑瞬间龟裂,这小兔崽子果然不愧是谷星唤带大的,和谷星唤一样讨厌。 周围的人立刻虎视眈眈地看着陆母,以为她是人贩子。 “我是竹儿的祖母。”陆竹解释道,“竹儿被他娘教坏了,所以和我不亲。” “陆竹,她是你祖母吗?”夫子问道。 陆母阴冷地注视着陆竹,让陆竹再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他回答道。 陆母咧开笑容:“我都说是了,你们还不相信。” “竹儿和祖母回家吧,祖母已经准备好晚饭了。”然后,她强硬地拉住了陆竹的手,陆竹恐惧得无法动弹,只任由她将自己拖走。 谷星唤过来接小陆竹时候得知他竟然被陆母接走,立刻找上门去,可惜这时候他们已经从延祚坊搬走,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陆母将孩子带走肯定是为了钱,他们肯定会来找她要钱,她只要在家里等着就好。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陆俭都没有来找她。 谷星唤再也坐不住了,她离开了家,先去报了官,可当衙门的人听说孩子是被祖母带走的时候,他们无情地将他推开。 她只得自己上街到处寻找小陆竹。 “你有见过一个孩子吗?他这么高,长得很可爱,很聪明,会背千字文了。”谷星唤走在大街上,逢人就问。 又是一天过去,谷星唤无功而返,她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悲声大哭。 “对不起诗诗,我把竹儿弄丢了。” 她想起了对苏娴诗的誓言。 想起了和陆竹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果她一开始对陆竹好是因为苏娴诗。 可后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陆竹,他那样天真可爱,她是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陆竹可能就此消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 看到这一幕,众人尽皆眼眶一酸。 谷星唤在被陆俭打的时候没有哭,在艰难带着孩子谋生的时候没有哭,可是当陆竹走丢的时候,她却哭得那么伤心。 当年的一个承诺,她便将他当成生命的全部。 他们突然意识到谷星唤根本不是陆竹的亲生母亲,他只是她友人的孩子,可是她却为了他付出那么多。 明知道陆俭不是良配,还是嫁给了他,亲手断送自己的婚姻,跟着陆家沉沦。 后来陆竹却还那么看待她,也难怪被评为冤种。 第78章 扮演 第二日,谷星唤还在继续寻找陆竹。 可当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陆竹和陆俭在屋子里嬉笑玩闹。 陆竹骑在陆俭的头上笑得很开心,而陆俭也仿佛一个慈父一样,任由他用小手拍着自己的脑袋。 谷星唤激动跑了过去将陆竹抱到了自己怀里:“竹儿你去了哪里,娘以为你丢了,到处去找你。” 陆竹却不懂得她悲伤,挣脱了她的怀抱,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娘,这是爹爹给我买的衣裳好看吗?” 谷星唤看着他,他换上绸缎的袍子看起来富贵又好看,像是天上的小仙童,“好看。” 陆竹又高兴道:“爹爹还给竹儿买了好多好吃的,还带我去赌场玩,我赚了好多银子,可开心了。” 谷星唤的心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向陆俭,他毁了陆家,毁了他自己还不够,还要毁了竹儿! 赌场那种地方是孩子可以去的吗?! 这样的人渣怎么就不能去死! 谷星唤发愣之间,陆竹撅起了小嘴,不高兴道:“娘你为什么要骗竹儿啊,明明爹爹已经回来了,你却说他去了远方。” 谷星唤将陆竹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一番,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拍了拍他的脑袋:“竹儿先到一边玩去,娘有话要和你爹爹说。” 陆竹不高兴地走开了。 谷星唤看着陆俭,声音也如凛冬的风一般寒冷:“你还是不是人,竟把竹儿带到那种地方!你是想让竹儿和你一样,一辈子都是个烂人吗?” 陆俭脸上笑容不减,“赌场怎么了?一个东西既然存在就有它的道理,赌场里的人那么多,赚钱的也不少,我只是运气不够好而已。谷星唤,你不要总瞧不起我,我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对了,我觉得竹儿在赌方面非常有天赋,我只带他进赌场那么一小会儿就赚了那么多钱。你把他交给我吧……”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对不可能把竹儿交给你的。”陆俭话未说完,就被谷星唤愤怒的声音打断,“你毁了陆家还不够,还要毁了竹儿,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要是心里还有他的话,你就离他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出现!” 陆俭脸上笑容消失,阴狠地看着谷星唤:“谷星唤你以为你是谁?你根本不是竹儿的亲生母亲,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 谷星唤冷笑:“我这个不是亲生的都比你这个亲生的要强,你还敢说资格?你不觉得羞愧!也是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羞耻心!你把竹儿带走不就是为了要钱吗?你说,这一次你想要多少?” 陆俭听到谷星唤提起了钱,心中一喜,便没再争吵下去,他眸光一闪:“五百两。” 不过看谷星唤住的这屋子破破烂烂的,估计她也没什么钱了,但能要到多少就要多少。 谷星唤面无表情道:“我之前用五百两买了竹儿九个月,这一次又是多久?” 陆俭立刻恼羞成怒,谷星唤这么说不就是说他是个废物,只能靠卖儿子为生。 他再一次感到难堪:“谷星唤,你不刺我两句就不高兴是吗?” 谷星唤道:“怎么只允许你做,不允许我说了?我辛辛苦苦攒了半年的银子,才攒了三两银子,将竹儿送到学堂,你一开口就要五百两银子,你口气这么大,我说你两句怎么了?” “谷星唤!”陆俭扬起了右手。 谷星唤抬头看着他:“废物,你又打我是吗?你这个废物除了打女人什么也不会!” “爹娘,你们不要吵架。”陆竹跑了过来,怯生生看着两人。 “我们没有吵架,我们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谷星唤摸了摸他的脑袋,“竹儿肚子饿了吗?娘给竹儿做饭吃。” 陆俭看着陆竹,附在谷星唤耳边低声说道:“他丢了你很伤心,很难过吧。你最好乖乖给钱,不然这次我只带走他三天,不然以后会更久。” 谷星唤胸膛剧烈起伏,她极力控制着自己才不至于要出手打他。 陆俭却笑着对陆竹道:“竹儿你娘脾气不好,你要多劝劝她。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陆俭说完就要离开,陆竹却拉住了他:“爹爹要去哪里?晚上还回来吗?” “爹爹在外面有事,晚上自然是不回的。” 陆竹十分失望:“可是我想和爹爹睡在一起。” 陆俭咧着嘴朝谷星唤笑,他笑得那样得意。 * 陆竹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陆俭就是个人渣而已,他竟然当着母亲的面,求这个人渣留下来。 这与引狼入室何异! 他这是在诛母亲的心,他大逆不道。 他别过脸去,不敢看天幕,生怕看到母亲失望难过的样子。 * 这天晚上,陆俭还是留了下来,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 陆竹十分兴奋,一直说个不停。 “这还是竹儿第一次和爹爹娘亲睡在一起,竹儿好高兴。” “爹爹,娘给竹儿说了好多你的故事,你也给竹儿说说吧。” 谷星唤听着陆竹兴奋的声音,不禁感到迷茫。 陆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给了陆竹最好的一切,可是她给不了父爱。 她难道要将陆俭留下来吗?让竹儿开开心心地长大? 可是陆俭这样一个烂人,怎么可能做好父亲。 他只会给陆竹带来伤痛。 她原来是打算过以陆俭的身份给陆竹写信,塑造一个虚假的父亲形象来激励他,鼓励他。 她不想让陆竹知道他有一个那样不堪的父亲。 可陆俭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第二日陆竹上了学堂,家里只有陆俭和谷星唤两个人。 “钱呢。”陆俭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可以给你钱,但你要留在我们这里,扮演一个好父亲。” 陆俭几乎立刻就同意了,陆竹白天去上学了,晚上才回来,他晚上演一演就够了。 * “唉,这是何苦呢。”众人唏嘘不已。 因为不想让孩子失望,所以用钱留住所谓的父亲,让他来扮演一个好父亲形象。 谁也说不出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可谁也无法否认谷星唤对于陆竹的那一份爱,一定是沉甸甸的。 第79章 我腻了 接下来的日子,在陆竹在家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最幸福的一家人。 陆竹一转身,两人便是相敬如冰。 而这一天陆母也过来,她看着谷星唤破旧的小屋露出嫌弃的表情。 “谷星唤就住这种地方?肯定也拿不出钱来,不如让她当个暗娼,这样来钱快。” “你这老太婆可真是会说话,你怎么自己不去做?”谷星唤简直被气笑了,陆母好歹曾经也是首富陆家的主母,自己还是她的儿媳妇,她竟说出这种话,真令人恶心。 陆母立刻发飙:“你这小贱蹄子,竟敢这么和我说话,俭儿,给娘狠狠教训她一顿。” 陆俭也很不高兴,不过七八天的时间而已,他已经厌烦了扮演一个好父亲。 不可以说脏话,不可以喝酒,这个不可以那个不可以,还得整天编故事,烦都烦死了! 更何况,谷星唤给的钱就那么点,几个,十几个铜板,这点钱能做什么? 陆俭打量着谷星唤,因为谷星唤一直不拿正眼看他,所以他也觉得谷星唤可恶得很。 可今日他仔细打量,竟发现谷星唤身段、脸蛋都是相当不错。 他从前玩过的花魁也不过如此了。 他舔了舔嘴道:“我娘说得不错,你去做个暗娼吧,只要躺着就能赚钱,总比你每天跑来跑去却只赚那几文钱强多了。再说了,你摆摊赚钱也是迎来送往,搔首弄姿给客人卖笑……”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谷星唤怒不可遏,指着屋外大声喊道。 陆俭和陆母被她愤怒的样子吓到,灰溜溜离开。 然而陆俭越想却越觉得陆母的建议不错。 他立刻去联系以前的朋友,他这两年认识的人都是下九流,没有钱。只有以前认识的人才有钱,可惜的是自从他落魄之后,他的以前的那些朋友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然而他再去找他们,依旧被拒之门外,正当他以为计划会失败的时候,却看到了风风光光的谢雅树。 谢雅树此时已经中举,不再是之前的穷秀才。 陆俭立刻想起,似乎在他求娶谷星唤的时候,谢雅树也同样求娶她。 这男人对谷星唤这个贱人肯定是有企图的。 “谢兄。”陆俭走到谢雅树面前,“你还记得谷星唤吗?” 谢雅树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这个名字,听到陆俭骤然提起还有些恍惚。 陆俭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有戏,他附到他耳边道:“如果你还想要她的话就跟我来。” 谢雅树愣愣的,甚至不明白陆俭在说什么。 他此刻才认出来,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人,似乎是当年京城首富的公子陆俭。 而他正是谷星唤的丈夫,那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十两银子一次,你觉得怎么样?我还没睡过她呢,也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处子,如果是的话,你可就赚大了。” 陆俭在一旁喋喋不休。 谢雅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当年谷星唤宁愿和她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嫁的,便是这样一个人。 “带路。” 谢雅树低沉的声音传来,陆俭顿时喜上眉梢。 * 众人不由偷偷看向谢雅树。 真看不出来铁面无情的谢雅树居然是这种人。 谢雅树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别乱想,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竹幽幽看着他,谢少卿似乎发妻故去许久,他该不会还肖想母亲吧。 * 在谷星唤房门前,陆俭停下了脚步。 “她就在这屋里,你进去和她说明情况就好。她如果不同意,你就说我已经收钱了,她再不同意,你就用强,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反抗不了的。” 陆俭看着谢雅树推门而入,心中有些不舍,他还没睡过谷星唤呢,就这么便宜别人了。 屋子里,谷星唤正在忙活,听到有动静,一转身便看到谢雅树。 “你……”谷星唤一时愣神,他是谢雅树,是邻居家的贫苦少年,可却勤奋上进。人有些木讷,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总会脸红,而她最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 她最喜欢戏弄他了,而他只会低着头说,“谷小娘子别闹。” 可惜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还好吗?”谢雅树柔声问道。 “我很好。”谷星唤道。 谢雅树声音幽幽:“你骗我,是陆俭喊我来的,说你十两银子一次。” 谷星唤头脑一片空白,对于陆俭会做出什么,她一点都不意外。 可让她难堪的是,陆俭找来的人是谢雅树。 尽管曾经的那一点好感已经没有了,可她最不希望他知道她过得不好。 “他骗了你,”谷星唤道,“我和他已经和离,他没有权力把我卖了。” “那就好。”谢雅树仿佛松了一口气,“他可能还会找其他人,你小心一些。” 说完谢雅树便离开了,谷星唤看了好久的天,然后走到厨房开始磨菜刀。 陆俭醉醺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谷星唤在磨刀,他心里打了个突,但他不觉得谷星唤真敢怎么办。 杀人可是犯法的,谷星唤没可能有那个胆子。 “不就是让你伺候男人吗?那男人还是你以前的相好,你别一副想杀人的样子的,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陆俭振振有词,“你也不想陆竹跟着你吃苦吧,他可是陆家的嫡孙,怎么能在那种穷酸的地方上学。” “你喝酒了?”谷星唤平静问道,然后下一刻她的声音猛然拔高,“你是个好父亲,你怎么可以喝酒!” “好父亲,好父亲,你除了让我装好父亲,你还会干嘛?我告诉你!我腻了,我不想再装了!”陆俭走到谷星唤面前,“以后我再给你找男人,你看中哪个,我就让他当陆竹的父亲,你觉得怎样?” 谷星唤再也忍不了了,她举起了菜刀。 陆俭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他再也说不出来了。 而门外刚下学回来的陆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80章 法律 看着小陆竹震惊的样子,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得到当时他内心的绝望。 亲眼目睹母亲杀死父亲,这是何等的悲伤。 他们也都能想到这必然是陆竹与谷星唤决裂的原因。 而谷星唤只是个弱女子,她拼尽全力张开并不丰满翅膀为孩子遮风挡雨,可本就不丰满的羽翼,怎么挡得住暴风骤雨。 她左支右绌,却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最想保护陆竹的她,却无意间伤害到了陆竹。 可想而知,她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浓厚的哀伤。 陆竹瞳孔猛然收缩,本来他的脑海里是没有这段记忆的,而此刻他记起来。 原来是这样。 他看着天幕温柔朝幼时自己微笑着母亲,那时候的母亲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冲动之下杀了陆俭,心中肯定也是害怕、恐惧的,可那时候的自己在做什么? 他害怕,他认为眼前的人是恶鬼,认为她杀死了自己挚爱的父亲。 他想冲进天幕,代替那时候不懂事的自己,抱住她,安慰她。 然而,那只是过去,过去无法挽回。 他长大了嘴巴,滚烫的泪水落下。 * 而谷星唤也发现了陆竹,这瞬间她脑袋一片空白。 竹儿怎么会在那里…… 她连忙扔了菜刀,想要飞奔过去抱抱他,让他不要害怕,却看到了自己满手的鲜血,她顿时停下了脚步,远远看着陆竹,露出最温柔的笑:“竹儿,别怕。” 然而陆竹却是惊恐的往后退去,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他的母亲竟然拿着菜刀,杀了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是那样的温柔,美丽,眼前这个杀人凶手怎么可能是他的母亲,她肯定只是变成母亲的恶鬼而已。 “娘,你为什么要杀了爹爹。”他眼里闪着泪。 谷星唤看着陆竹害怕的样子她不由感到后悔。 她怎么就忘记了,竹儿是这个时间下学呢。 是她太冲动了,她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陆俭,而不是直接拿刀杀,更不该让竹儿看到。 竹儿还只是孩子,怎么承受得了母亲亲手杀死父亲的事实。 他此刻肯定很痛苦。 她明明是想倾尽全力对竹儿好的,可没想到伤害竹儿最深的竟是她自己。 “他不是你爹爹。”谷星唤说道,然后她眼睛一亮,是啊,他不是竹儿的父亲,竹儿怎么会有这么不堪的父亲。 陆竹不停摇头:“你骗我我认得他,他就是爹爹,爹爹就是穿那件衣服的。” “他不是,他只是穿了和爹爹一样的衣裳,”谷星唤再次说道,语气越发笃定,“他是闯入我们家偷东西的小偷,他偷东西的时候被娘看到,娘很害怕,就拿起菜刀保护自己,却不慎伤了他。竹儿,我们一起去官府报官好不好?” “真的?娘不会骗我吧?”陆竹擦去眼泪,娘那么温柔善良,怎么可能会骗他。 娘也那么喜欢爹爹,怎么可能杀了爹爹,肯定是他想错了。 可是他不敢走过去,仔细看一看那张脸,生怕那真的就是父亲。 “真的。”谷星唤斩钉截铁道。 然后谷星唤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拉着陆竹前往衙门。 而陆竹却频频回头看去,那个人的身形真的好像父亲啊。 谷星唤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由抓紧了他的手,却不敢多问一句。 衙门里,陆竹被带去安抚,谷星唤冷静讲述陆俭入室行窃被她撞见不慎被杀的事实,县令赵明德选择相信谷星唤的话。 有多位证人表示陆俭就是个混混,平时偷鸡摸狗,有点闲钱就扔进赌坊。 而一个弱女子看到有人在家行窃,拿刀自卫这很正常。 赵明德也对她自卫的行为表示赞赏。 一切都对谷星唤有利。 就在赵明德准备结案的时候,陆母哭嚎着冲进公堂。 “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我儿绝对不是小偷,谷星唤是我儿的继室,她是认得我儿的,她绝对是故意杀了我儿的!” * “唉,这就是谷星唤编造的故事里最大的漏洞,县令恐怕不会再相信她了。” “当年万年县县令竟是赵明德,他对弱者同情,肯定会偏向谷星唤。” “可谷星唤杀人是事实,她恐怕得受牢狱之灾。” “法律毕竟是法律,即便谷星唤杀的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她也必须受到惩罚。” 众大臣议论纷纷。 陶济民微微皱眉,如果他是县令,他会怎么做呢?是遵从法律,还是偏向感性?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他终究只是个人而已,是人都有私心。相比谷星唤,陆俭就是个人渣而已,杀了他简直就是为民除害,用谷星唤的性命去换陆俭的性命?他做不到。 第81章 怨恨 赵明德看向谷星唤:“她说的是事实?” 谷星唤的心往下沉,但她还是冷静道:“是,我是陆俭的继室,但我们已经和离,我们已经分开许久了,我一时之间没有认出他来。” “你胡说!”陆母大声说道:“这几日俭儿都住在你家里,你还敢说你没认出他?你就是故意杀的他,你就是故意的!” “陆夫人,你一定要我说出事实吗?”谷星唤冷冷注视着陆母。 陆母面色狰狞:“你就是想杀了我的俭儿而已,还有什么事实!” 赵明德道:“有话请明说。” “我与陆俭已经和离,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喊其他男人来睡我,所幸那个男人我认识,他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害怕再有男人上门,我就去拿了菜刀自卫。对不起大人,我不该骗你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毕竟是我前夫,虽然已经没有感情了,可……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谷星唤原本一脸平静,可慢慢地眼泪落下,声音也变得尖锐,一副已经崩溃的模样。 “大人!你听到了吧,这个贱人就是知道来人是俭儿,才动手杀人的,她是故意杀人,你要将她充为军妓!” “安静!”赵明德一拍惊堂木,他听谷星唤的叙述,震惊不已,他才刚刚开始当官,还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谷星唤的这番说辞太过离谱,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人能做出的事。 谷星唤见他如此,又道:“大人若是不信,我有证人,谢雅树,他可以为我作证。” 赵明德再传来谢雅树,见谢雅树是个举人,他对谷星唤又信三分,但他心中也明白谷星唤是故意杀死的陆俭。 “陆俭失德在前,谷星唤是自卫错杀陆俭,无罪。谷星唤你回家去吧。”赵明德最终定案。 * 事后,谷星唤带着陆俭回到家里,然而陆俭虽然顺从,却不再如往日一般粘她。 他和她之间多了疏离,他们即便每日都在一起,可中间却仿佛隔着许许多多。 谷星唤伤心之余还是一如往日细心照顾着陆竹。 至于陆母她也没有来闹事,只是时常用那种阴沉的目光看着她,仿佛想将她吃了一样。而每当她看回去,她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立刻跑开。 同时,她每日走在外面,总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这个就是谷星唤啊,据说她陆家祖宅卖了,拿卖宅子的银子去赌,输个一干二净。” “据说她当年为了嫁给陆少爷害死了自己的好朋友,后来陆家倒了,她又迫不及待和离。” “陆少爷不给她银子花,她就谋杀亲夫呢,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娶这样一个女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啧。”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流言肯定是陆母传出去的。 流言蜚语最是伤人,若是之前谷星唤肯定直接骂回去,生怕这些流言影响到陆竹。 但此时她看到陆竹,他和四五个陌生的孩子走在一起,即便已经看到了她,却没有向她走来,也没有和她打招呼。 这种冷漠让谷星唤窒息,但她还是迎了上去。 * “我和母亲就是此开始决裂的。”陆竹突然说道。 此时的他已经认定了母亲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输掉陆家祖宅的败类,让他过得这么穷苦的源泉。 然而他又还记得母亲对他的好,不敢承认真的是母亲杀了父亲,在心中极力否认这个事实。 那时候他感到痛苦,迷茫,于是他松懈了学习。 * 谷星唤语气生硬地质问道:“陆竹,你是要去哪里?他们又是谁?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他们。”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陆竹十分生气,娘自己做了那么多不堪的事,有什么资格管着他。 他要和谁玩,她凭什么管他。 陆竹大声说道:“你们不要管她,她就是疯女人。” 然而几个孩子看到谷星唤立刻一哄而散。 陆竹瞪了谷星唤一眼,便往家里走去。 * 众人见谷星唤气势汹汹的样子顿时皱眉。 “谷星唤这就做得不对了,她把陆竹视为生命的全部,可她忘记了陆竹是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人生,可谷星唤却禁止他交朋友,这种人生完全被被人掌握的感觉,会让人窒息的。” “那就难怪陆御史后来怨恨谷星唤了。” “唉,毕竟谷星唤为了陆御史受了那么多苦,也很难说是她的错了。” “这就是陆御史怨恨谷星唤的根源?她极强的掌控欲?” * 而那几个孩子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那里陆母正等着他们。 “怎么没把陆竹喊过来。”陆母没看到陆竹,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陆竹他娘来了。”孩子撇撇嘴,陆竹他娘那么凶,他们怎么敢。 “真是没用!”陆母嫌弃道:“既然你们没把陆竹喊来,那糖也没了。” “你之前明明说好不管有没有把陆竹喊来,你都给我们糖的,你这老太婆真是不讲信用!”几个骂骂咧咧地走了。 陆母脸色阴沉,现在陆俭死了,她的生活更加艰难,她便把主意打到了陆竹头上。 然而陆竹已经变机灵了,可是她每次笑眯眯去找他,他都躲开了。 她没有办法只好收买几个小孩,让他们陆竹带过来。 可就这样还是失败了,她要到哪里去弄钱。 “陆夫人想把竹儿骗过来是为了什么?”谷星唤幽幽的声音传来,立刻把陆母吓了一大跳。 看到谷星唤,陆母立刻想起陆俭就是死在她的手里,这女人可是真狠啊,一夜夫妻百夜恩,她竟能狠心杀了俭儿。 她的俭儿啊,就这么没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死死瞪着谷星唤:“竹儿是我陆家的嫡孙,合该是跟着我这个祖母的。” 谷星唤伸出手拍打着陆母苍老的脸:“我那天恰好看好看到你和人牙子走在一起,你该不会是想把竹儿卖了吧?” 陆母瞬间垂下眼眸,她如今已经山穷水尽了,不卖了陆竹,她吃什么? 然后她大声道:“我是她亲祖母,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倒是你这个女人,你杀了竹儿的亲爹,害死了她亲娘,你怎么可能对他好!” 陆母恶毒地看着谷星唤,就该让陆竹认为是她害死他亲娘,杀死他的亲爹。 让他恨她一辈子。 这女人对他那么好,却被他恨一辈子,想想就让她兴奋。 “你看你又在想什么恶毒的事?”谷星唤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在想,我要让陆竹恨你,恨你一辈子,你对他多好,却被他恨一辈子!谷星唤这是你的报应!” 谷星唤回想着外面的流言,回想着陆竹冷漠的样子,瞬间心如刀割,她强忍着不让泪水留下:“哦,我砍陆俭用了五刀才把他砍死,你觉得你需要几刀?” * 接下来,陆竹好几天都不愿意再去学堂。 谷星唤忧心不已:“竹儿你告诉娘,你为什么没去学堂,是学堂里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学堂里没有人欺负我,”陆竹冷冷道,“娘,他们都说你把我们陆家的祖宅输了是吗?他们还说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你因为想嫁给父亲,所以害死了我的亲生母亲是吗?” 谷星唤呆住了,她不敢想象这样冰冷的话语竟是从她捧在手心的陆竹的嘴里说出的。 “不是,”谷星唤解释道,“我和你的亲生母亲是好友,我怎么可能害死她。” 第82章 回不去了 “你骗人,就是你干的,他们都那么说。”陆竹一字一顿说道,说得很认真,对于谷星唤的辩解完全不相信,他看着谷星唤,纯真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不敢相信。 他是不止一次,不止听一个人那么说母亲。 一个人说他可以不相信,可是那么多人,都那么说…… 可他的母亲明明那么好,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他回想着母亲的好,又想起了被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件事。 母亲,她杀死了父亲。 父亲明明也那么好,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做? 母亲她既然能对父亲下手,就能做下那些事,他所看到的那个温柔善良的母亲,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总有一天她会再露出獠牙,露出真面目。 “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陆竹大吼一声,流着泪跑了出去。 谷星唤瞬间没有力气,陆母说要让陆竹恨她,她没放在心里,她以为只要陆竹好,她无所谓的。 可当陆竹质疑她,说她骗他的时候,她的心那么疼。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活着都没意义了。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她对他好,不是不求回报,她也想他同样对她好,希望他甜甜地对她笑,希望乖巧地叫她娘。 这些年受的苦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她本来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可是为了他,她嫁给陆俭这个烂人!她本来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可是为了他,她住进贫民窟,过得穷困潦倒。 她为了他毁了自己的人生啊! 因为对苏娴诗的承诺,她倾尽全力对他好,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这样的孩子养来干嘛! 谷星唤猛然举起一个碗,重重摔到地上。瓷碗碎裂发出巨大的声音。 谷星唤崩溃地大哭着:“我告诉你!那些不是我做的!是你那个废物爹做的!是他败了陆家,是他输光了卖祖宅的钱!他就是个废物,他没有照顾过你一天,你却还念着他,你想过我吗?!” 然而陆竹早已走远,听不到她说的话,或许他听到,也不会相信她。 谷星唤发泄过后,又在原地发起了呆。 * 陆竹痛哭流涕,他怎么可以不相信母亲,而去相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的话。 是他伤了母亲的心,才让母亲后来对他那么恶劣。 是他活该,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居然为了那个所谓的父亲,如此对待母亲。 * 许久之后,谷星唤又站了起来。 竹儿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了。 她不应该怪竹儿,她该怪那些嚼舌根的人,该怪陆母,该怪陆俭那个废物。 该怪她自己,怪她不该把陆俭编得那么光明正义,她不该那么莽撞就对陆俭下手,让小小的竹儿产生了心理阴影。 谷星唤擦干了眼泪,追了出去。 陆母一直对他心怀不轨,要是他被陆母带走了可怎么办。 谷星唤立刻前往陆竹时常玩耍的地方去找到他,可是却没有发现陆竹的身影。 她越来越慌张,她不该和竹儿争吵的,要是竹儿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终于在学堂的一个角落,找到了陆竹。 陆竹蹲在那里,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 谷星唤看到他心中一软,忽然就想通了,眼睛里带着柔和的光。 只要竹儿平平安安的,她被误会又有什么关系。 哪怕像是陆母说的,他恨她一辈子也好。 “你在这里哭?你这个废物,遇到事情只会哭吗?”谷星唤冷漠地说道。 陆竹回头不可置信地谷星唤,她终于暴露出真面目了吗?她从前对他的温柔都是假的吗? 谷星唤看着陆竹,将所有的爱埋藏在眸子深处:“你想知道真相是吗?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是我贪图荣华富贵害死了你的亲生母亲,可这能怪我吗?陆家可是京城首富,我想成为陆家少夫人有错吗?可陆俭偏偏看上你母亲,明明我比她好看这么多,他真是瞎了眼。”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冷淡,陆竹只觉得天都塌了。 “你骗我的对不对?”陆竹呆呆看着谷星唤,尽管他心里已经认定那是事实,可听到她亲口承认,他心里又难受得厉害,她就不能一直骗着他吗? 她这样说出来,她就再也不是他最爱的母亲了。 谷星唤冷冷道:“你母亲也是个蠢的,我说什么她都信,她还把你托付给我,要不是我生不出孩子,我早就把你掐死了。说我输掉陆家祖宅,那是我的错吗?我不把祖宅卖了,我拿什么养你?我只是想要过得好一点,我只是运气不够好,我有错吗?!” “你别说了!我讨厌你!”陆竹捂住了耳朵。 “好,我不说了,回去吃饭吧。”谷星唤看陆竹崩溃的样子,她立刻伸出手去拉他的小手。 陆竹望着她,眼里带着期盼:“陆家不是败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养着我?” 谷星唤迅速想好了说辞:“我现在还养着你,是想着你将来可能光复陆家,可以让我重新过上好日子。好像你现在都不愿意去学堂了,那从明天开始,你就别去上学了,反正你也和你爹一样是个废物,将来肯定不会有出息!” 陆竹眼里那一点期盼没有了,他把自己的手从谷星唤的手里抽了出来。 然后谷星唤冷冷看着他,他也同样冷冷看着她。 曾经亲密无间的母子,再也回不到从前。 谷星唤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往前走去。 陆竹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努力学习,变强,成为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然后恢复陆家曾经的荣光。 他要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废物! 他心里还有个卑微的请求,希望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如果荣华富贵能让母亲开心的话,那他就去赚很多的钱。 而在陆竹看不到的地方,谷星唤再次落泪,不过她立刻擦干眼泪,禁止自己沉浸在这种悲伤里。 第83章 仇人 回去后,两人平静地吃完晚饭,陆竹重新打开了书本,谷星唤开始写信。 在陆竹心里,她已经是坏母亲了,她说的话他都不会再听,所以那个虚假的陆俭便得登场了。 “他”会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会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给予他帮助;会在他自满的时候点醒他。 “他”会是一盏明灯,指引着他前行。 陆竹第二天下学回来,就收到了“父亲”的来信。 他心中惊喜不已,原来父亲真的没死。 “竹儿,原谅爹爹的不辞而别。只是爹爹收到了朋友的求助,所以立刻就离开了,竹儿会原谅爹爹的吧?听说竹儿最近学习懈怠了,爹爹知道读书很累,适当的休息是可以的,但如果休息太久,就会怠惰,所以竹儿可不要休息太久。 竹儿有想过将来想做什么吗?是读书考科举,做一个百姓做主的好官,还是经商,光复陆家曾经的荣光?又或者习武,保家卫国?不管竹儿想做什么?爹爹都支持竹儿。但竹儿要记住,不管是做什么,要想做得优秀,就要付出努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不行的。 …… 爹爹要在这里留很长时间,不能回去见竹儿,但爹爹会想竹儿的,竹儿也一定要想爹爹。” 陆竹看着信,不由羞愧不已,他这些日子懈怠竟然让爹爹知道了,他必须立刻振作起来,才不会让爹爹失望。 * 陆竹看着天幕谷星唤羸弱的背影,他开始还在疑惑她在写什么。 看到少年自己手里的信,他立刻明白了,原来她是在给自己写信,原来那些信都是母亲写给他的。 原来每当他受到挫折,感到困惑时候,收到的所谓父亲的来信都是母亲写的。 是啊,父亲已经死去,谁还能再写信鼓励他,只有母亲而已。 看天幕中自己欣喜、雀跃,对那个所谓父亲更加崇拜的样子,他心中在不断呐喊。 给你写信的是母亲,不是父亲,你这个笨蛋! 你怎么可以这么笨,看不清谁才是对你好的人! *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谷星唤要求陆竹做家务。 他每天去学堂之前,还早起给谷星唤准备早餐。 陆竹觉得这是因为他们生活潦倒,所以谷星唤把气撒到他的身上。 可是他并不觉得委屈,生活的艰苦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让他更加勤奋地学习。 看到他的改变谷星唤几乎喜极而泣,她最害怕的就是陆竹会因为她的打击而一蹶不振。 见他振作起来,哪怕她每天看到的都是陆竹的冷脸,她也开心极了,在陆竹看不到的地方,工作得更加卖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也只有在陆竹面前,她才冷起一张脸。 又过一年,陆竹过了县试,成为了一个童生。 几天过后陆母重新出现在陆竹面前,穷困潦倒的生活让她显得十分苍老。 陆竹已经彻底忘记了陆母对他做过的事,他还记得上次见到她时,他以为她要将自己拐走,可哪知道,她竟是带他去见爹爹。 再一次看到她,陆竹十分羞愧,他竟将祖母忘记了。 谷星唤可真是十恶不赦的人啊,她竟让祖母一个人在外受苦。 他连忙迎了上去:“祖母,您怎么来了?” “你快和祖母走,你娘要把你卖了。”陆母的一句话让陆竹愣在了原地。 “不可能,谷星唤不会这么对我!”陆竹立刻反驳,谷星唤就是再不好,也不可能把他卖了,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你别不信,是我亲眼看到的,她要把你卖给王记绸缎庄的王老板。”陆母言之凿凿。 陆竹想起了关于谷星唤那些不堪的事,当年她能为了嫁给爹爹害死好友,能弃一个孤寡老人于不顾,怎么就不能将他卖了呢。 “带我过去。”陆竹咬着牙说道。 陆母立刻得意地笑了,这小崽还是和当年一样蠢。但她还是假惺惺地说道:“她是要将你卖了,咱们还是快逃走吧。” “带我去!”陆竹恨声道。 然后陆母带着陆竹来到了王记绸缎庄,远远地陆竹就看到谷星唤和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站在一起。 只是离得太远,他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陆竹走了过去,开口质问:“这是谁?你是要将我卖给他吗?你开价多少?” 谷星唤愣在原地,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和王老板在这里谈生意而已,她想要买下他的一批粗布。 只是看到陆母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她就知道,陆竹肯定又误会她了。 可他也不想想,她怎么可能会卖他,他可是她拼了命也要守护着的宝贝,怎么可能将他卖人。 然而这个时候她该说什么呢?解释吗?他会相信自己吗? 如今他可是宁愿相信陆母都不相信她吗?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王老板的声音传来:“这就是你说的陆竹?果然一看就是个好孩子,乖巧又懂事,如今考上了童生,将来指定能考上秀才,将来考上状元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好的苗子,我出五十两银子买下他,谷娘子意下如何?” 这话落到了陆竹耳朵里,他还是不敢相信谷星唤竟然真得要将他卖了。 是啊,他们如今穷困潦倒,谷星唤没钱了,所以要将他卖了。 可五十两,他就只值五十两吗?还真是廉价。 “滚!我不卖!”陆竹大声吼道,他怒视着谷星唤:“谷星唤,你没有权利卖我。” 看着王老板嘴角得意的笑,谷星唤哪里还不明白,她被算计了,但此刻还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 她看着陆竹愤怒的样子,她知道任何辩解都无用,他不会再相信她了:“我怎么没有权力,你是我儿子,我想卖你,怎么就不能了。” “你现在是没钱了吗?所以要卖我?”陆竹压抑着怒火问道。 谷星唤道:“是啊,我缺银子了。” “好,很好!你要五十两银子是吗?给我三天时间,我会给你。” 陆竹心中满怀恨意,谷星唤竟然将他卖了!从此刻起,谷星唤不再是他的母亲!她只是他的仇人! 第84章 你小时候可真好骗 “你小时候可真好骗。”谢雅树幽幽说道。 其余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是挺好骗的,别人说什么都信。 陆竹悲伤的情绪瞬间被堵了回去,那时候的他也不过十岁而已,又因为流言蜚语,正伤心呢,被人钻了空子,那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他确实好骗啊,他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就忘记了祖母曾经对他做过的恶事,竟然宁愿她也不相信母亲。 他怎么能这么混蛋呢。 是他对不起母亲,而他接下来做的事,肯定更伤透了母亲的心。 * 陆竹拂袖离去,谷星唤追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她冷冷注视着王老板:“王老板,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为什么害我?” 王老板猥琐的目光在谷星唤身上扫过,仿佛透过她的衣裳看到了她的躯体:“谷娘子,陆竹是挺聪明的,可他再聪明也就是个拖油瓶而已,你带着他日子过得很艰难吧? 你虽然已经人老珠黄了,但还有几分颜色,只要你和他断绝关系,我就纳你做我的第三房小妾,让你不用在外抛头露面,可以在家里享福,你觉得如何?” 谷星唤看向看向陆母,她正一脸激动地看着,就差替她立刻答应下来。 还真是可笑,儿子做这种事,母亲也做种事,他们两人还真不愧是母子。 谷星唤冷笑道:“王老板,你这么想纳妾,你不该找我的,我可没这个福分。你该找她,你看她多激动,你们郎有情妾有意,不是一拍即合的事吗。” 王老板立刻变了脸色,他看上谷星唤好颜色,可惜她却有个儿子,他又不是冤大头自然不愿意给别人养儿子。而谷星唤肯定也顾忌这个儿子的情绪,不愿意嫁给他。于是他伙同陆母挑拨他们母子关系,赶走陆竹,这样谷星唤就会心甘情愿给他做妾。 他以为她会感激自己赶走陆竹,他没想到谷星唤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明显就是她舍不得陆竹这个拖油瓶。 王老板不悦道:“谷星唤你别不识抬举!你纳你为妾,是看得起你。” 谷星唤唾了他一口:“我需要你看的看得起吗?你让陆竹误会我,这个仇我可是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报复回来。” 再然后,她看向陆母,却见她一脸快意地看着自己。 她握紧了拳头,她真想弄死这个老女人啊。 而就在第二天,谷星唤还在琢磨对陆母下手的时候,陆竹却将陆母带了回来。 陆竹一脸漠然对谷星唤说道:“这是父亲的家,祖母理所应当也住在这里。” 谷星唤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将她带回来。 他都忘记了吗?!她曾经那么对他! 也是,那时候他才多大,根本不记事。 “我不同意,这是我的家。”谷星唤道,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这个人住进她的家里。 “你要是敢让她住进来,你们就都给我滚出去!”谷星唤大声吼着,神色变得狰狞。 陆母听到谷星唤的怒骂,立刻变得卑微,她小心翼翼拽了拽陆竹的衣角:“竹儿,我就说了你母亲容不下我的,我还是走吧。” 见自己的祖母如此卑微,陆竹哪里能忍受得了。 他已经从祖母那里了解到,谷星唤把陆家祖宅也输掉了之后,他们搬进了延祚坊。再后来爹爹赚到了一点钱,他们又从延祚坊搬走。可谷星唤却趁爹爹离开的时候,把祖母赶了出去。 这种行为实乃大不孝。 他本就已经觉得谷星唤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如今更是觉得她无情无义到了极点,连一个老人都容不下。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他的父亲,爹他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忽略祖母,连祖母过得不好都不知道。也是祖母太过仁慈,没有告诉爹,不愿意爹娘为他吵架。 但既然他知道了,他就要代替父亲照顾好祖母。 他冷声说道:“这是我陆家,该滚出去的你!” * “你真是好骗。”谢雅树再次说道,他甚至有点怀疑陆竹做御史真的好吗?这样轻而易举就被骗来骗去,能担当大任吗? 他怜惜地看着谷星唤,她怎么就这么傻呢?她想要对陆竹好,也没有必要一个人扛,她可以找谷伯父,也可以找他,他们都愿意帮她的,可她什么都没有说。 陆竹抿嘴不说话,看到越多的真相,他就越沉默,他呆呆看着天幕,看着母亲悲痛欲绝,却依然故作平静的样子。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他怎么可以和这么和母亲说话呢! 然后他也没向陶济民告辞,发足狂奔,他想要立刻见到母亲,他要向母亲道歉。 * 天幕上,谷星唤拿出了地契。 看到地契上写的谷星唤的名字,陆竹沉默了,但他觉得不过是陆家人仁慈,不愿意和谷星唤计较罢了。 “你昨天还说会拿五十两银子给我呢,”谷星唤嘲讽道:“现在你银子没带回来,你自己吃我的用我的,也就是了,还要让这个老东西来我家里白吃白住。陆竹,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听着谷星唤的嘲讽,陆竹再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他恨自己太过弱小,只能依附谷星唤生存。 于是陆竹只得把陆母送回去,谷星唤可以对祖母不孝,但他身为人子,即便他已经不再承认谷星唤是他的母亲,他却不能忤逆她。 他自己连夜向同窗借钱。为了借到银子,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 那些同窗一听到他来借银子,一改往日和善的样子,对他冷嘲热讽。 “陆竹,不是我不愿意借钱给你,只是我家也困难,五十两银子我真拿不出来。” “虽说夫子看好你,觉得你将来至少是个举人,可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谁家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你要是愿意给我当书童,卖身给我,我就给你五十两。” “陆竹你真以为自己是将来的状元郎吗?这么高高在上地借钱,你让我借,我就得借?” 最后他还是在夫子那里借到了五十两银子。 然后把钱摆到谷星唤面前:“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收下吧,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谷星唤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五十两银子,语气却尖酸刻薄令人厌恶,“我养了你十年,就五十两银子?” 陆竹眼里恨意渐浓,明明是她要将自己用五十两卖了,如今却嫌五十两不够,她可真是贪得无厌,让人看到就恶心。 “我知道了。”他冷冷说道。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有这样一个继母! 她搞垮了陆家,害死了他的母亲,虐待他的祖母,还要吸他的血。 因为她是他的母亲,他长大后却还要供养她,上天真是不公!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父亲,如果父亲还在身边,她肯定不敢这么对待他。 可父亲为什么还不回来呢?他是在外地遇到困难了吗? 谷星唤看着他,看到了他眼里的恨意,但此时她已经不再迷惘,因为她看到他的眼睛里除了恨,还有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打败她的狠劲。 若这恨能成为他奋勇上前的动力,那他恨她又有什么关系。 若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功成名就,她就是死也瞑目。 第85章 死气 后来,陆竹搬去和陆母住。 秋天很快过去,陆母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陆竹对谷星唤更加怨恨,因为陆母死时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他觉得是谷星唤的冷漠导致她的死亡。 这之后陆竹就一个人生活了,时间一久,他甚至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谷星唤。 但他不知道的是,谷星唤是他学堂里的厨娘,给他的饭菜里永远藏着好东西。 她给他做了厚厚的衣裳,让他的师娘转交给他。 他以为是夫子怜惜他一个人艰难,没有收他的束修,实际是她已经把束修给了。 她甚至还去求了最好的大儒,请求他收陆竹为弟子。 陆竹的夫子无法理解她的这种行为,劝她和陆竹好好说道,可是她拒绝了。 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她就这么远远看着他,不用再感受到他的冷漠,让她觉得他们还像很久一样。 直到陆竹考上举人,谷星唤又重新出现在了陆竹的面前。 看到谷星唤的瞬间,陆竹飞扬的神采瞬间消失,他变得得无比的冷漠。 “你来干什么?” “陆竹,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娘!”谷星唤尖声说道,她仿佛已经变成了市井里的泼皮无赖,她贪得无厌,她撒泼耍赖,浑身上下无处不令人厌恶。 陆竹打量着谷星唤,她形容憔悴,显然这些年过得不好,所以当她知道他考上了举人,就迫不及待贴过来,吸他的血。 “你是我养大的,现在你考上了举人,就不想认我这个娘了吗?”谷星唤看着陆竹,仿佛是在看一件商品,在打量价值几分。 “以后,我就和你住在一起,你每个月得给我银子。”谷星唤理所应当地说道。 “好,谁让你是我娘呢。”陆竹讥笑道。 陆竹让谷星唤住进了他租的宅子,可却每次远远看到她就会躲开。 而谷星唤除了向他要钱,就再也没有其他事了。 后来,陆竹收到了“父亲”的死讯。 陆竹十分伤心,虽然这些年来他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可是他却一直将父亲视为人生的榜样,拼搏的目标,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让他感到茫然无措。 他甚至都不能去为他收尸,不能在他灵前尽孝,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孝。 但在后来的日子他还是源源不断收到“父亲”的来信,这是父亲得知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提前写给他的信。他在字里行间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父爱,让他觉得“父亲”从来不曾离开他。 让他再面对无情的谷星唤的时候,觉得上天从来不曾亏待他。 因为他有那样一个伟大的“父亲”,即便已经死去,依旧在关心着他,激励着他。 陆竹十八岁考上了状元,他是大尧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 他游街的时候,无数的少女为他欢呼雀跃。 而此时的谷星唤却在医馆看病。 这些年陆竹的“供养”并没有让她变成贵妇人,她反而面黄肌瘦,萎靡不振,仿佛生了大病。 “状元郎来了!”医馆之外欢呼之声传来。 “状元是谁?”谷星唤忽然有了精神,激动问道。 大夫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回答她道:“是陆竹,当年我还给他看过病呢,他小时候不知受了谁的虐待,身上被插了针。他有个好母亲,我给他拔针的时候,他差点咬下了他母亲的一块肉,他母亲却没吭一声。如今他考上状元,他母亲肯定也跟着一起享福了。” “他考上状元了,他考上状元了!”谷星唤惊喜无比,这两年她总莫名地疼痛、昏睡,以至于都让她忘记了陆竹参加今年的会试。 她的陆竹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优秀,考上秀才,考上举人,再考上了状元,而接下来他就该步入仕途,真正开始实现人生的理想。 “他又不是你儿子,你激动什么?”大夫有些无语地说道,“来坐好,我给你诊脉。” 大夫给谷星唤仔细检查着,又问了谷星唤几个问题,他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最后摇了摇头:“夫人,你五气俱衰,死气蔓延,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大夫的话让谷星唤愣在了原地,她才看到陆竹中状元,她还想看到他娶妻生子,她怎么可以死! “我不想死。”谷星唤说道。 “夫人,请恕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 * 陆竹猛然摔倒在地,灰尘弄花了他满是泪痕的脸。他用力捶打的地面,即便已经鲜血淋漓也毫无知觉。 母亲生了重病,他竟然不知道,他怎么可以不知道。 后来他还那样对她,那么冷漠,那么绝情。 他真是天字一号大傻子。 * 谷星唤茫然回到陆府。 陆府一派喜气洋洋,唯有她的院子一片冷清。因为陆竹厌恶她,府中下人也对她不敬,她在府里也不过饿不死,冻不死。 但她却很满足,她可以离他这么近,看他如何努力奋斗,看他如何一步步走上巅峰。 可她如今快要死了,她想再听他喊她一声娘。 她想和他和解,想告诉他她这些年受的委屈,告诉他过往的一切都是误会。 陆母和陆俭都死了,他们之间不应该存在误会。 谷星唤来到陆竹的屋子。 原本喜气洋洋的陆竹看到她,瞬间变了脸色:“谷星唤,你又来做什么!要钱吗?!” 第86章 永远爱你 冰冷的话语立刻将谷星唤清醒了过来,想要说出口的话也停在了喉咙口。 她怎么可以将真相告诉陆竹。 他如果知道了真相,肯定无法面对曾经自己。 如今自己还生了重病,生命走到了尽头。 他那么善良肯定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她告诉了他真相,他会自责,会难过,他这后半生必然会活在悔恨之中。 她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将真相告诉她。 既然选择要瞒,就瞒一辈子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有负担,就可以勇往直前。 反正她也快死了,又何必给他徒增烦恼。 谷星唤强制压下汹涌的情绪,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是啊,你如今考上了状元,陛下想必赏赐了你不少。” 屋内太过昏暗,陆竹看不到她眼里的泪,听不到她颤抖的声音,他嫌恶地说道:“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拿了快滚。” 他以为自己中了状元,谷星唤会为他高兴,可没想到她来,仅仅只是为了要钱而已。 谷星唤拿起了银子,银子里还残留着陆竹的温度。他是觉得她会跑来和他要银子,所以早就将银子揣在怀里吗? 她紧紧抓着银子,仿佛是抓住了陆竹的手。 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陆竹却突然叫住了她:“谷星唤,我如今考上了状元,你还觉得我是废物吗?” 谷星唤微怔,他是状元,是大尧最年轻的状元,为什么还这么问。 似乎是自己曾经骂过他是废物。 所以,她的话他一直记得是吗?他这么努力也是想向她证明自己是吗? 他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心软,她都这样冷血无情,他居然还念着她。 “废物倒不至于,毕竟也是个状元,”谷星唤漠然说道,“可历史上状元那么多,能留下名字的,可就那几个。你该不会觉得你考上状元,就觉得厉害极了吧?你大概也就文章写得还行,又没什么能力,陛下最多封你个翰林编修当当,然后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能当上丞相,名留青史什么的吧?” 陆竹冷笑:“这种话也就只有你说得出口,滚吧。” 然后谷星唤离开了,陆竹却在第二天收到了“父亲”的来信。 “这应该为父离开的第四年了吧,时间可过得真快,当年竹儿还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如今竹儿想必已经长成了一个男子汉,不知是否已经完成了人生理想。 竹儿这么优秀肯定是已经完成了的,为父虽然不在你的身边,但为父依旧会为你的成功喝彩。 但你人生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时的成功就骄傲自大。永远不要忘记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你。 …… 不知竹儿是否有心仪的姑娘,可惜为父已经不在人间,无法知道竹儿会娶个怎样的姑娘,真是让人可惜。 竹儿,你已经长大了,这也是为父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即便没有为父的指引,你肯定也能够做得很好。 再见了竹儿,永远爱你的……” 信上的字潦草还带着泪痕,陆竹能想象得到“父亲”在写这一封信的时候,是如何的伤心。 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想到自己再也无法见到最爱的孩子…… 他连父亲都无法落笔。 陆竹痛哭流涕,是“父亲”的信激励着他,鼓励着他,才让他坚持到了今天。 可如今他考上了状元,他想要和“父亲”分享这份喜悦,可他却再也收不到“父亲”的来信,他真正永远失去了“父亲”。 “父亲,我考上状元了。虽然我走的路与你不同,但父亲,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成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重新恢复陆家的荣光。” 接下来,陆竹先做了刑部主事,又被外放到地方做县令,他在朝堂崭露头角,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生了重病。 有一年南方洪灾,谷星唤又向陆竹要钱,又将所有的银子以陆竹的名义捐了出去。陆竹不知道,他只知道南方受灾了,他的母亲却还贪图享乐,让他深以为耻。 谷星唤不以为意,没有辩解。 再然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大夫们看不出她具体的病根,只说她是将死之相。 但谷星唤却坚强地活了下来。 活过一年又一年,身体上的疼痛越来越严重,昏睡时间越来越长。 谷星唤始终努力活着,把每一天当成是上天对她的恩赐。让她还能看到她心爱的孩子。 [完] “真是伟大的母亲,为孩子付出了那么多,却不断被孩子误解,实在太心酸了。” “若不是有天启,陆竹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吧。” “唉,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虽然也不甚温柔,但她却处处为我着想。” “当年陆竹若是不提起父亲,他们或许就不会这样吧。” “真是造化弄人啊。” “陆竹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善人,才有个这么好的母亲。” “陆竹若是没有谷星唤这个母亲,恐怕幼年的时候就夭折了吧。可叹谷星唤为陆竹付出那么多,却无法对他说出真相。” [第七名奖励:经济学,刑法,精神力修炼法,洒水车。] 昏睡之中的谷星唤突然身体暖融融的,她幽幽睁开眼睛,感受到了全所未有的舒适。 那些困扰她的病痛,已经消失无踪。 这让她十分高兴,她的身体竟突然好了! 她站了起来走了两步,不仅是不疼了,也变得有力气了,可以站起来,可以走路。 然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笑容消失。 她是已经死了,所以肉体上的病痛不再折磨着她? 可她若是死了,岂不是再也见不到竹儿了。 她坐回床沿上,目光呆滞,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脑海里多了许多东西。 然后她又发现,下人们挤在窗外偷偷看着她。 往常这些下人都不喜欢搭理她的,如今却在偷偷看她,是因为她死了? 那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谷星唤心中疑惑,却因为陷在自己已经“死亡”的悲伤里,将这个疑惑扔到脑外。 “呜呜,老夫人竟为老爷付出了那么多,我之前还以为老夫人是个恶毒的女人,是我错怪她了,我想过去给老夫人磕头。” “是啊,真是看不出来老夫人居然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我一直觉得她尖酸刻薄来着的。” “那可不行,肯定得老爷第一个给老夫人磕头的,我们得等后面。” 陆竹跌跌撞撞往家里奔去,他只是个监察御史,官职不高,住的地方离皇宫很远。 此刻他不停奔跑着,只觉得这段路无比的长,仿佛一辈子都跑不完。 第87章 不能原谅自己 陆竹的脑海的画面是谷星唤那形容枯槁的模样。 “五气俱衰,死气蔓延。”他嘴里呢喃着,母亲她生了重病,如今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如果他不再快一点,他恐怕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无法再叫她一声母亲,无法对她说对不起。 他奋力奔跑着,可路途始终那么遥远。 他跌倒在了地上,又立刻重新爬起来往前奔去,只希望能够快些见到他的母亲。 “陆御史,你骑我的马回去吧。”陆竹完全没有听到,继续往跑去。 “嘟嘟。”奇怪的声音响起。陆竹也没有听到。 然后那辆让陛下爱不释手的救护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驾驶室里,墨倾池朝他招了招手:“上车,我带你回去。” 陆竹爬上了车子,车子很快启动,车子开得很快,他很快就看到了家门前的巷子。 他突然开始紧张,等他看到了母亲该说什么? 对,他该道歉,可要是他的道歉,母亲不愿意接受怎么办? 不,不会的,母亲那么善良,一心一意为了他,他的道歉她肯定会接受的。 可她可以轻易原谅自己,自己怎么能够轻易原谅自己。 救护车停在了巷子口,陆竹下了车,便要往家里跑。 墨倾池在后面喊道:“陆竹,你该整理一下仪表,你如此邋遢的模样去见你母亲,岂不是让她心疼?” 陆竹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满身灰尘,狼狈得不成样子,母亲若是见到他这副样子肯定自责,他立刻给墨倾池行了一礼:“多谢庆国公提醒。” 再然后他往家里飞奔而去。 “我先去沐浴再更衣了,然后再去见母亲,可那样也太浪费了时间,母亲如今身体不好,我应该珍惜每一刻,只换身衣服,把头发整理一下就好。啊!”他猛然想起谷星唤身体不好,他该把庆国公请回去给她看病的。 他立刻往外奔去。 然而墨倾池已经走远,他颓然往回走去,他这是弄丢了母亲生的希望吗? 不,不会的,母亲那么顽强,坚持了那么久,肯定会继续坚持下去的。等他给母亲请罪过后,再去请庆国公过来。 陆竹把自己打理干净,又找了根棍子绑在身后,才往谷星唤偏僻的院子里跑去。 下人们看到他来,立刻一哄而散。 陆竹站在房门前,举起了颤抖的手,然后在片刻之后,他又放下了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举起手,敲响了房门。 “是孩子不孝,请母亲责罚。”陆竹将棍子高举头顶,跪在谷星唤面前。 谷星唤愣愣看着他,她果然是死了,否则又怎么会看到竹儿跪在她的面前。 可即便是地府,竹儿也不该跪她。 她连忙就要将陆竹扶起来,脸上焦急不已:“竹儿你怎么也来到地府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陆竹更是觉得无地自容,怎么也不愿意起来,他含着泪道:“娘,这里不是地府,我们都还在人世。娘,您为孩儿做的事,孩儿都知道了,娘从未对不起孩儿,是孩儿对不起娘,请娘责罚孩儿。” 她做的事?她都做什么了?谷星唤一时愕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而看着陆竹伤心不已,她也不由得伤心。 谷星唤道:“到底是怎么了?你给我好好说说。” 陆竹想起了自己曾经那么冷漠对待母亲,自责泪水再次滚滚落下:“娘,您是上天认定的受了冤屈的人,您为孩儿做的事,孩儿还有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娘你狠狠打孩儿一顿吧,是孩儿眼瞎心盲,竟把您当成了仇人。” “我做的那些事?”谷星唤呢喃问道,是她想的那样吗? “孩儿知道了,您是为了照顾孩儿才嫁与陆俭,陆俭他也根本不是什么好父亲,他就是个人渣,是他毁了陆家,娘为了不让孩儿失望,把父亲塑造成孩儿心中的英雄。这是孩儿的错,明明是娘照顾孩儿长大,孩儿却还想着什么父亲……” “你竟然都知道了……”谷星唤怔怔地,仍然不敢相信,那些所谓的真相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不过,她的竹儿果然和她想得一样,知道了真相,便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 可那些都是她的选择,与他无关。 如今她快要死了,却让他知道真相,上天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不是让他们两人都处在痛苦之中吗? 陆竹道:“是,孩儿都知道了,还有那些信,都是您写的,不是他写的,您才是我的榜样,是我人生的目标。” 谷星唤看着他自责的样子,心疼得厉害:“那都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你何必自责。你快起来,别再跪着了,既然你都知道,那我们不再吵架,我们好好相处,娘就很高兴了。快起来,别跪了。” 谷星唤用力搀扶着陆竹,然而陆竹却不愿意起来,他继续说道:“娘您责罚孩儿吧,否则孩儿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谷星唤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好了,我打过了,你快起来。” 陆竹更是泪流不止,他大声说道:“来人,陆竹不敬母亲,赐杖刑。” 谷星唤惊愕,连忙将棍子抢过来:“不要,竹儿知道错了就好,不用受刑的,你若是伤着了,我会心疼的。” “娘……”陆竹抬头看向谷星唤,然后就看到了谷星唤蜕皮的脸,他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心中无比苦涩,母亲一定是病入膏肓才会这个样子:“娘,你放心,庆国公医术高明,我一定请他来为你看诊,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88章 很健康 谷星唤连忙道:“我无事,我觉得我大好了,你快起来。” 陆竹却只觉得谷星唤是在宽慰自己,他立刻站起来,“娘,我这就去找庆国公,让他一定来给您看看。” 他说完就急匆匆出门去了,谷星唤根本喊不回来。 而且他居然还要喊一个国公爷给自己看病,这不是胡闹吗?堂堂国公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妇人看病。 突然,谷星唤看到自己的手蜕皮了,她立刻明白陆竹是看到她这样所以才那么慌乱。 她也瞬间无措,她的手怎么蜕皮了? 心里不由一慌,她难道真的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而她感觉自己身体前所未有的好,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她心中难受得厉害,陆竹好不容易得知了真相,他们好不容易和解,可她却要死了,这要陆竹将来都在悔恨中度过吗? 她想了想决定再给陆竹写信,告诉他不要伤心。 然后她在写完一封信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似乎不是回光返照,她的身体是真的好了! 谷星唤猛然扔了笔,使劲搓着自己的手背,死皮被搓下,展露了里面光滑的、仿佛二八少女般的肌肤。 她立刻找来铜镜,看着铜镜里与手背如出一辙的脸,心里微微颤抖。 她这是得到新生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与陆竹知道所有的事情的真相是否有关系? 这孩子也真是的,莽莽撞撞的,也不把事情说清楚,让她云里雾里的。 谷星唤伸出颤抖的手,缓缓将脸上的死皮全都揭去。 再然后看着年轻了十岁的自己,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多了许多知识。 经济学、刑法…… 这些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就是神迹吧。 正当她惊讶于这些知识的深度与广度之时,陆竹带着墨倾池回来了。 “你瞧,你母亲这不是很好吗?”墨倾池略显无奈地说道,身为冤种之一,墨倾池怎么会不知道天启结束后,那道金光可以让人的身体达到最佳状态。 他本想把时间留给他们母子好好相处的,可陆竹竟以为谷星唤命不久矣,非要他来给她看病。 “娘?”陆竹看着突然变得年轻的谷星唤,呆呆站在原地。 他最怕的就是,他好不容易和母亲和解,而母亲却要死去。他想要在母亲膝下尽孝,想要母亲看着他成家立业,想要照顾母亲一生。 “是我。”谷星唤抚摸着自己的脸笑道:“我竟突然变年轻,真是不可思议。我的脑海里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知识。” 陆竹转头看向墨倾池,深深一鞠躬:“请庆国公仔细给我母亲看看。” 虽然母亲看起来十分健康,可他还是不放心,有些病症是在内里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墨倾池无奈给谷星唤把脉,过了一会儿才道:“夫人很健康。” 谷星唤有些恍惚地看着墨倾池,陆竹是喊他庆国公? 三十多年庆国公那可是风靡京城的人物,她曾有幸见过他一面,那可真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而此刻眼前之人和三十年前的庆国公重合在了一起。 “老妇人竟有幸能得见庆国公,真是三生有幸。” 陆竹往前凑了凑,把谷星唤的注意力拉到他的身上:“娘,您真的没事?” “没事,”谷星唤回过神来:“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的身体变得年轻,脑海里还有许多知识。” 陆竹道:“二十一天前,天空上突然出现光幕,天幕之上还出现了文字“盘点大尧十大冤种”,而我们便称之天启。天启为京城百姓讲述了江漫雪的故事,然后是顾安,再然后是庆国公,接下来就是母亲您,而在七天之后,天启还会再启。”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谷星唤为了他而受过苦,神情又变得悲伤、幽怨:“母亲,您怎么就那么傻呢?要不是有天启,孩儿恐怕就要被您瞒一辈子。” “当真是神奇。”谷星唤想象着那宏大的画面,心想原来这一切都是神明的杰作,难怪自己还能恢复青春,还能获得未来的知识。 大尧竟能得到神明的青睐,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陆竹无比欣喜,此刻他终于释然,谷星唤还好好的,他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孝敬她。 下午的时候,陆竹带着谷星唤进宫面见圣上。 谷星唤仅仅只是阐述了经济学的部分知识,就让陶济民坐不住了。 士农工商,历朝历代,因为商人重利,因为商人四处行商,不利于社会稳定,被打压,被视为社会的底层,前朝甚至禁止商人参加科举。 在大尧,商人虽然还可以参加科举,但他们的社会地位仍然低下。 可听到谷星唤的讲述,才知道商业活动对于国家社会是何等的重要。 而且大尧的生产力必将在未来有质的飞跃,如果他们的经济行为还处在过去水平,如果他对未来经济形式没有应对的策略,那么必然导致社会动荡,即便是导致国家的灭亡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刑法,了解了未来的法律,他才更加明白现今的律法仍然有诸多的漏洞。 未来的法律严格执行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铁律,这让陶济民十分羡慕。 如果大尧也能够完美司法公正,即便没有那些先进的技术,那也是盛世在望。 可惜啊,或许他竭尽全力也无法做到吧。 最后,谷星唤展示的是洒水车。 “这是未来用来给道路洒水的车子,不过这辆车子又有些不同,拥有无限的水与油。若是哪里干旱了,这车子肯定能派上大用场。洒水车能传出奇妙的隐约,竹儿若还在幼时肯定十分喜欢。” 然后,洒水车欢快的歌声响起,陆竹如同孩子一样欢快地跟在车子后面,被水淋湿,谷星唤透过透明的窗户看着他,眼里泪水朦胧。 感谢上苍,让她还能陪在他的身边。 七日后,百姓们举办着宴会,准备好了瓜子饮料,等待着天幕开启。 [第六名:叶庭盛,镇国大将军] 第89章 第六 看到这一行字,所有人瓜子都掉到了地上。 “镇国大将军不是卫国公世子叶暮良吗?怎么是这什么叶庭盛,肯定又有大瓜啊!” “难道是冒名顶替?不大可能吧?” “卫国公世子叶暮良与汉王乃是我们大尧两大战神,这也能冒名顶替?” “啧,当初江辞虐待江漫雪被曝光,可是被陛下直接杖毙,叶暮良如果敢冒名顶替,那肯定得千刀万剐。卫国公府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卫国公府,当叶庭盛的名字出现,卫国公府合府上下皆是震惊不已。 下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卫国公夫人程滟衣瘫软在地上,嘴里仍然在恶毒地诅咒着:“贱人!贱人!这一切都是良儿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卫国公叶照虎一脸颓败,完了,一切都完了。 叶暮良呆呆看着天幕,对于自己被曝光的事,他早有预料。他忐忑等了一个七天,又一个七天,他甚至想过和陛下自首算了,可他心中难免有一丝侥幸心理。 若是叶庭盛不会上榜呢?他不就不会被发现吗?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叶庭盛的名字出现在天幕,他知道他完了。 而在京城的另一个角落,许念秀放下了手里浆洗的衣服,呆呆看着天空。 天启的降临,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即便是在延祚坊里,大家也都喜欢讨论那些故事。 原来这个世界竟有人比他们更惨。 许念秀也喜欢看,可是那都是其他人的故事,与她无关,可没想到今天却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是你吗?你抛弃我是因为有苦衷吗?” 天幕之上,文字散去,一个男子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他躺在地上头发板结,衣裳破旧得看不出颜色。他身上有许多伤口,有的深可见骨,有的腐烂了,散发着恶臭,有蛆虫在爬。 他的脸已经被毁,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 他的牙齿被拔了,十指的指甲也被拔了。 巨大铁链锁住他的四肢,让他连站起来都不能。 他这样活着简直比死了更痛苦。 可是他还活着,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说明他还活着,可仅仅只是活着而已,或许他下一刻他就该死了。 看到他的惨状,所有人议论纷纷。 “他这是被狼国人抓住了吗?” “如果他真是镇国大将军,被帝国俘虏,而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那实在是不应该。” “肯定是狼国人干的,除了狼国人其他人干不出这种事。他身上都长蛆虫了啊!我这就去报名参军,不灭狼国誓不回!” 卫国公府。 叶照虎突然有了精神:“快,快去把叶庭盛放出来,再去请个大夫回来,给他看看,他不能死,他绝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们全都完了。” 下人们领命连忙就要退下。 此时,程滟衣已经恢复了冷静,变回了原本优雅的贵妇人,只是她说出的话却恶毒得令人胆寒。 “慢着,”她冷冷道:“给他请什么大夫!依我看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可能只要他死了,天启就会停止,我们的事就谁也不知道了。” 叶照虎看向她:“愚蠢!你以为陛下会那么好糊弄?” “不试试怎么知道!”程滟衣道:“左右都是欺君之罪,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试一试?说不定成功了呢?!” 叶照虎叹了口气,没错,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了,但杀了叶庭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骤风,杀了叶庭盛。” “是。”侍卫一拱手便要领命而去。 程滟衣却道:“算了不用你去,我们亲自去。” 此时此刻谁都不值得相信,能相信只有他们自己。 * [二十八年前] 还是卫国公世子的叶照虎,在大街上闲逛看中了良家少女聂逐云,便将她强抢入府,让她成为他的一个妾。 开始叶照虎喜爱聂逐云的好颜色,流连在她房里,然而好景不长,叶照虎喜新厌旧很快厌弃了聂逐云。 世子夫人程滟衣早就视聂逐云为眼中钉肉中刺,此刻见她失宠,自然喜不自胜,迫不及待想要将她打发了。 然而,聂逐云却在这个发现有孕。 卫国公府人丁不旺,得知聂逐云怀有身孕,当时的卫国公自然不允许程滟衣将她发卖。 叶庭盛就这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然而他的父亲却从来没看他一眼,他的名字是聂逐云取的。 他在卫国公府里过得小心翼翼。 他的嫡母表面表现得和蔼友善,私底下却对他苛刻至极,他经常穿不暖也吃不饱。 秋风萧瑟,卷起片片落叶。 “二少爷,你快把这一盆脏衣服拿去洗了。”丫鬟趾高气昂将一盆脏衣服放在八岁的叶庭盛的面前。 八岁的叶庭盛穿着单薄的衣裳,小手被冻得冰凉,他蹲在地上,拿着根小木棍,练习着今天偷学到的字。对丫鬟说的话充耳不闻。 丫鬟恼怒不已,她伸出手将叶庭盛推倒在地:“叶庭盛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卫国公府的二少爷了吧?我告诉你,你在这府里连个下人都不如,我让你去洗衣服,你就得去!” “那是你的事,凭什么让我干?”叶庭盛爬了起来,就要溜走。 然而他才刚站起来就看到程滟衣站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用那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看着他。 “二少爷你见到母亲也不打招呼吗?”程滟衣还未发话,她身边的丫鬟便已经恶狠狠地说道。 “见过母亲。”叶庭盛低下了头。 “现在本应是上学的时间,你为何在这里玩闹?”程滟衣冷冷问道。 叶庭盛惊喜抬头,没有人告诉他,他可以去学堂,他以为嫡母是不允许他上学堂的。 可原来他也是可以上学堂的! 程滟衣看到了他眼里的惊喜,不禁讥讽一笑,这孽种竟还想着读书,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他该不会还想着靠科举出头吧? 她道:“该去学堂却在家里玩闹,那便罚你跪两个时辰的祠堂。” 听到嫡母要责罚他,叶庭盛并不觉得难过,他的心在欢呼雀跃,他可以去上学了!他明天一定早早起来去上学! 第90章 逆子 聂逐云得知程滟衣允许他去学堂读书,也十分高兴,特意叮嘱他要听夫子的话。 叶庭盛跪了一夜的祠堂,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激动的心情,他兴冲冲带上他珍藏许久的《千字文》前往了学堂。 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学得很认真,认真回答夫子的问题。 让夫子也不禁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你母亲说你顽劣,不愿意来学堂读书,看来她是误会你,你是个可造之才,好好学习,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 叶庭盛欣喜不已,他竟然得到了夫子的认可!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继续努力,要出人头地,要证明夫子没有看错人,要让父亲注意到他。 只是当他兴高采烈回到他们的小院的时候,卫国公府的嫡子叶暮良却屈尊降贵出现在这里。 聂逐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看到叶庭盛回来,立刻大声呵斥:“逆子!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竟敢不敬兄长,快来给大少爷请罪!” 叶庭盛愣在了原地,他今天只是在学堂里看了一眼叶暮良,怎么就说他不敬兄长了! 叶暮良是叶照虎嫡子,比叶庭盛大五个月,平日里一派温良恭俭的模样。 叶庭盛虽然与他是兄弟,两人经常一起去给祖母请安,但叶庭盛自知自己身份低微,从来不敢主动和他说话,两人的关系算不得如何好。 “姨娘,我们左右都是亲兄弟,你又何必这么严厉?好好教育就是了。”叶暮良笑得一脸和善,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叶庭盛陷入了地狱。 “来人,把他的书烧了。” “不要!”叶庭盛立刻将书紧紧护在怀里,他跪在地上给叶暮良不断磕头:“大少爷,这些书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求您不要!我答应你,我以后绝对不会强你的风头的。” 叶暮良脸上的和善的笑瞬间维持不住了,他五岁就启蒙,平时也用功努力。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优秀了,可没想到,今日那夫子竟拿他和叶庭盛比较,还说他不如叶庭盛。 真是岂有此理,叶庭盛不过一个低贱的庶子而已,拿什么和他比! 此刻叶庭盛竟还当着他的面说,不抢他的风头!他以为他是谁啊!竟敢这么和他说话! “烧了!”叶暮良甩下两个字,便离开了。 叶暮良的小厮上前,一脚将叶庭盛踹开,抢过他视若珍宝的书籍,当着他的面点燃火折子。 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突然明白,在这卫国公府,程滟衣也好,叶暮良也罢,甚至是叶照虎都不希望他好,他们都希望他低贱到尘埃里,唯唯诺诺过一辈子。 可凭什么呢!他不服! 火焰映照出叶庭盛不甘的脸,那小厮嗤笑一声:“叶庭盛你该不会是在想着如何超越大少爷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庶子而已,也妄想和大少爷相比?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安分一点,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得对,叶庭盛心中清楚,堂堂国公府嫡出的大少爷要打压一个庶子是多么的容易。 他竟然痴心妄想崭露头角让父亲注意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他如果想活下去,就要表现得越平庸越好。 可是凭什么呢!他是一个人,一个有理想的人,让他一辈子都埋葬在卫国公府里,这怎么可以! 书籍已经化为了灰烬,小厮完成了任务便离去了。 聂逐云上前,一巴掌打在了叶庭盛脸上:“你竟敢大出风头,你是不知道我们的处境吗?你是想害死我吗?叶庭盛,你要记住你只是个庶子而已,别妄想出头。” “我知道了。”叶庭盛任凭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灰烬,收拢到一起,埋葬到院子里的梨花树下,亦如同埋葬了他的命运。 他不过就是个庶子而已,一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 看着叶庭盛失落的样子,聂逐云不由掩面痛哭,她以为程滟衣开口让叶庭盛去上学堂,是给他们母子机会,可没想到只不过是和他们开个玩笑而已,只不过是不想有苛待庶子的名声而已。 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绝望,她怎么这么残忍呢! 第二天,夫子见他连书都没带,有些愕然。 叶庭盛懒洋洋道:“我听闻纸张很好烧,于是我试了试,果然很好烧。” 见他如此蔑视知识,夫子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对他失望不已。 这以后,叶庭盛在学堂都不是趴着睡大觉,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于是众人皆知卫国公府二少爷是个草包。 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他的记忆力无与伦比,只要听到、看到的东西全都会被记住。夫子所讲的知识,他全部记在了脑海里。 于是他开始逃课,试图接触更高深的知识。 而且他还偷偷报考了这一年的县试。 可县试结果出来,第一名却是叶暮良,叶庭盛榜上无名。 叶庭盛感到气馁,他以为自己可能不是第一名,但也不至于直接考不上吧。 当天夜里,叶照虎来到这个小院。 聂逐云欣喜不已,她以为叶照虎终于想起了她。 九年的磨难让她深深地知道,失去这个男人的宠爱,她的生活是多么凄惨。 她唯唯诺诺地站在叶照虎面前,竭尽全力讨好着他。 叶照虎却是面色阴沉,若不是同僚向他提起,他还不知道,叶庭盛竟然背着他偷偷去考了县试,而且还考上了第一名。 国公府的庶子竟然比嫡子还要优秀,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于是他说第一名不是叶庭盛而是叶暮良,是叶暮良用了庶弟的名字参加了县试。 “那个逆子呢!”叶照虎厉声喝道。 第91章 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聂逐云惊惧不已,连忙把叶庭盛叫醒。 叶庭盛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过来,叶照虎等不及他请安,便厉声呵斥道:“你去参加了县试?” 他立刻清醒,垂着头看着地面,回答道:“是。” “混账!”叶照虎一巴掌扇了过来,疼得叶庭盛眼冒金星。 “你竟敢偷偷去参加县试!” 叶庭盛无法明白,他去参加县试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竟让叶照虎如此生气。 “父亲为何生气?”叶庭盛红着眼睛,抬头问道。 “你是我的儿子,你去参加县试,竟没有告诉我一声,我难道不该生气吗?”叶照虎质问道,“你竟还是第一名,你兄长还未去参加县试,你竟中了第一名,你这不是把卫国公府的脸往地上踩吗?!” 此时此刻,叶庭盛只听到那一句,他中了第一名,原来他没有落榜! 他没有落榜!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他的内心,他想要站起来欢呼雀跃。 可下一刻他看到了叶照虎,他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叶照虎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他中了第一名啊,多么令人讽刺。 他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中了第一名,他不为他高兴,反而气愤得扇了他一巴掌。 他再一次深深认识到在这卫国公府里,平庸才是正确的,优秀就是天大的错。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叶庭盛将恨意深埋在心中,他无比诚挚地看着叶照虎:“父亲,孩儿去考县试是为了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证明你比良儿优秀?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中了个县试的第一名,我就会高看你一眼,良儿才是卫国公府的未来,你不过就是个贱人生的孽种而已,我能让你活着已经是恩赐,你若是敢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叶庭盛对叶照虎从未有过期盼,也没有一丝感情,他从不奢求他的父爱。 可是当叶照虎冷漠地说出这一段,叶庭盛还是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他的父亲怎么能是这种人呢。 如果他的父亲只是平民百姓那该多好,至少他会有个完整的家吧。 叶庭盛喉结滚动:“孩儿想向证明父亲证明自己的优秀,是想让父亲给孩儿一个机会,让孩儿成为兄长的影子,就像这一次帮兄长获得第一名的名声。” 这样他才有机会接触到更高深的知识…… 他可以不要名声,他可以默默无闻,他只希望自己不会一辈子庸庸碌碌,哪怕是成为叶暮良的影子也好,他不在乎。只要他可以继续学习,那么那些虚名他都不在乎。 当然若是让他找到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送了叶暮良。 又或者叶暮良从此懈怠了,变得庸庸碌碌那真是再好不过。 叶照虎打量着叶庭盛,没想到他说的证明自己,竟是这个意思。 不过…… 叶照虎的眼神变得戏谑,这逆子真是不老实,想必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可惜不过一个庶子而已,能搞出什么事。 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他确实有些才华,让他做良儿的垫脚石,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接下来,叶庭盛成为了叶暮良的影子。 他替他完美完成夫子的任务,他替他参加府试、乡试,他替他写下完美的策论,上书元熙帝,受到众大臣的嘉奖。 他助他成就美名。 叶庭盛丝毫不觉得委屈,因为这样他终于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书籍,汲取更多的知识。 他看着叶暮良功成名就,尽管人们赞扬的从来不是他,他却有深深的成就感。 叶暮良是他一手造就出来的啊,没有他就没有叶暮良。 他觉得这样就很好,如果可以持续到生命的终点也不是不可以。 享受着无数的美名,叶暮良也终于懈怠了,他不再刻苦,不再努力。在叶庭盛眼里,他和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毫无差别。 * ——“啧,原来当年叶暮良的好名声都是靠的叶庭盛。” ——“我家要是有叶庭盛这样的天才,宝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这么对他。” ——“庶子也是亲儿子,就因为是庶子就受到如此对待?实在太不公平了!” ——“真看不出来堂堂卫国公府竟如此龌龊!” 皇宫 陶济民看着在叶暮良身后默默无闻的叶庭盛,心里很是难受。 从江漫雪到顾安,再到叶庭盛,他们都是优秀的人才可却受到这样的对待…… 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天底下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呢…… 卫国公府 加速赶往地牢的叶照虎看到这些,忍不住咒骂道:“当年可是他自己提出的意见,是他自愿成为良儿影子的,这也能怪到我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程滟衣冷笑道:“让他成为良儿的影子是他的荣幸,他竟还委屈上了?!快走,我今日一定要弄死那个孽种!” * 因为这些,卫国公府的人在外人面前,愿意给他几分好脸色。 可是一回到家里,他们便原形毕露。 “叶庭盛你要时刻记住,你不过是卫国公府的庶子而已,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叶庭盛你该觉得自己很厉害,那些名声都是你的功劳吧?那只不过是因为良儿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卫国公府的。他们赞赏你的话不过是看在卫国公府的面子而已。” 一晃眼,两人十五岁了,叶暮良要议亲了。 他相中了昭国公府的二小姐柳娉婷,而柳娉婷欣赏叶暮良的才华。 两人便以书信往来。 而叶庭盛依旧代替叶暮良书写信件。 叶庭盛一笔一划写得极认真,想象着柳娉婷接到信是如何的喜悦。 他见过柳娉婷,她长得十分貌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遇到那样美好的少女,难免心动。 叶暮良就站在一旁,戏谑地看着他:“叶庭盛你该不会是心动了吧?” 叶庭盛沉默不语,每回她回信给叶暮良,他就在一旁看着,他会觉得那就是她给他的回信。 叶暮良怜悯地道:“可惜她看上的是我,而不是你这个二少爷。” 可是与她通信是我,与她心意相通的也是我,叶庭盛在心中说道。 但是这话他无法说出口,他停下了笔,低声道:“少爷,我写好了。” 他们是兄弟,可是叶庭盛却没有资格叫叶暮良一声兄长,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叶庭盛只能喊他少爷,他不过是叶暮良的书童而已。 “你只是个庶子而已,可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第92章 悔婚 接下来的日子,叶暮良每次与柳娉婷相约见面,都把叶庭盛带上。 柳娉婷对此十分不悦,看叶暮良的目光总带着嫌弃。 叶暮良与叶庭盛亲近,他们是亲兄弟这本没什么,可这是他们的约会,她并不想有其他人在场。 她觉得叶庭盛实在是不懂得避嫌。 而且让她难受的是,叶庭盛总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她。 这一次柳娉婷终于忍不了,她悄声对叶暮良道:“叶世子,你能不能不要让他跟来了?” 叶暮良笑道:“我这个庶弟心悦于你,所以我就将他带来,让他见见你。” 柳娉婷一怔:“叶世子,这不好吧?” 柳娉婷更是觉得别扭,叶庭盛明知道她正在与叶暮良议亲,却还对她产生感情…… 叶暮良也真是的,既然都知道了,更应该让叶庭盛避嫌才对,怎么还带他来见她。 然后叶暮良看向叶庭盛:“你说是不是啊,二弟?” 叶庭盛不敢抬头,恐怕此刻柳娉婷此刻对他嫌弃极了吧。 他不过是卫国公府的庶子,可她却是昭国公府嫡出的二小姐,她的姐姐会是将来的皇后,她的丈夫只可能是高门贵子。 他与她有着云泥之别,她又怎么可能是他可以肖想的。 他以为他的心事,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也只想默默在心里守护着她。 可是叶暮良却戳破了他的心事,让他龌龊的内心暴露在她的面前,让他无地自容。 “我……”叶庭盛嗫嚅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然而耳边却传来了少女的声音:“谢谢你喜欢我,不过我将来可能会和你哥哥成亲,并不值得你喜欢,京城少女千千万,你去找个值得喜欢的吧。” 她温柔的声音瞬间让叶庭盛泪奔,在卫国公府,除了娘亲不会再有人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 他以为她得知自己心悦于他,肯定是觉得自己玷污了她,可是她却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 “你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吗?”叶庭盛抬头,怔怔看着柳娉婷,朦胧的视线里,他看不清的她的样貌,可这一刻,他觉得她像仙女一样美。 看到他哭,柳娉婷慌乱摆手:“年少而慕少艾是再正常的事情了,不过我总归不合适……你不要哭……” “谢谢你。”叶庭盛胡乱把眼泪擦在袖子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再然后他转身果断离开。 她是要嫁给叶暮良,他不可以坏了她的名声。 能得到她的宽慰,他觉得这一生都满足了。 只不过他没看到的是,叶暮良的眼里却凝聚着暴风骤雨。 叶暮良将叶庭盛的心事戳破,就是希望柳娉婷和他一起折辱叶庭盛,可是柳娉婷却那么温柔地安慰叶庭盛。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叶庭盛了吧? 也是,他们以信传情、以诗传情,是多么的心有灵犀。 现实里彼此看对眼,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他们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勾搭在一起,这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呼,”柳娉婷松了口气,额上却已经带了薄薄的汗,“我还真怕你弟弟哭起来,我之前觉得他唯唯诺诺的,没有一点男子气概,不过现在看来也还是挺可爱,居然会觉得自己很恶心,他怎么想的?” 叶暮良阴沉看着她:“你觉得他很不错?” 柳娉婷没有看到他的神情,顾自说道:“倒也不是,不过叶世子这事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知道他心悦于我,却当着他面告知于我,你这不是完全不给他面子吗?” 叶暮良冷笑:“他不过是个庶子而已,我需要给他面子?柳二小姐,我劝你也少和他来往,省得玷污了自己的身份。” 柳娉婷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故意当着他的面说,该不是在欺辱他吧?他可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可以欺辱他!” 昭国公府人口简单,家人和睦相处,在柳娉婷看来,叶庭盛就是叶暮良的亲弟弟,叶暮良竟然这么欺负弟弟,她难以理解。 她打量着他,突然觉得他与那个和她传书的叶暮良判若两人。 如果现在的样子才是叶暮良的真面目,那她该慎重考虑他们的婚约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叶暮良也恢复了冷静,“我看到你居然为他说话,一时气愤,所以……柳二小姐,你是不知道,我这庶弟不学无术,整日流连青楼,却还肖想你,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希望他能死心。可没想到你居然对他好言相劝,柳二小姐,善良确实是好品质,但善良也要看对谁,你对叶庭盛善良,他可能得寸进尺啊。” 叶暮良这么说,柳娉婷却是狐疑地看着他,她又不是傻子,方才叶暮良眼里的厌恶,她看得真切。 或许叶暮良根本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这在之后,柳娉婷与叶暮良冷淡了许多,与他的婚约也就此作废。 叶暮良便将此事怪到叶庭盛身上,若不是叶庭盛从中作梗,柳娉婷还和他好好的。 他会是未来皇帝的连襟,可如今这一切都被叶庭盛毁了。 他来到叶庭盛的院子,当着他的面,再一次将他的藏书付之一炬。 看着那燃烧的火焰,叶庭盛心如刀割,这是他费了多少心血才获得的,可是叶暮良要毁了它们只需要一把火就够了。 叶暮良站在他的面前,表情是前所未见的阴狠,“叶庭盛你看,你胆子真大,你竟然敢坏我的好事,你该不会以为柳二小姐悔婚了,你就有机会吧?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庶子而已!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恩赐,如今我要收回来了。” 这天以后,叶暮良不准叶庭盛再出卫国公府。 就在叶庭盛以为他一辈子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叶暮良却再次出现。 “叶庭盛,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昭国公意图谋反通敌叛国,柳家将被满门抄斩,柳娉婷那个贱人也在其中,她竟敢悔婚于我,害我沦为京城的笑柄。如今风水轮流转,我要她付出代价!” “不可能!”叶庭盛难以置信。 的确昭国公在面对狼国的战争一直没有占据上风,甚至吃了好几次败仗。 可那是因为狼国的骑兵太强,大尧的军队根本不是对手。 昭国公对大尧的忠心毋庸置疑,因为有他守着大尧的北境,狼国才不敢肆无忌惮侵犯大尧。若是没有他,狼国恐怕早就长驱直入。 他怎么可能叛国。 第93章 柳天骄 皇宫,冷宫。 皇后柳天骄被幽禁于此。 天幕的出现,让她寂寥的生活有了些色彩。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在天幕里看到了妹妹柳娉婷。 她紧紧盯着天幕,她深深记得,娉婷就是父亲出事后突然失踪的。 她一直在查找柳娉婷的下落,可一直都杳无音信,或许在这个故事里有她的信息。 * “叶庭盛,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若是完成得妥当,我就解了你的禁足。” 叶庭盛看着叶暮良,看到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心中莫名感到不安。 “你再给柳娉婷写一封信,就说我会想办法带她走,让她配合。” 叶庭盛只觉得他不怀好意,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叶暮良看着他,挑了挑眉:“这是你该问的吗?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便回答你好了。柳娉婷颜色不错,就这么死了多可惜,不如便宜了我。” “你!”叶庭盛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暮良,他竟如此丧心病狂,柳娉婷即将被处死,他竟还不愿意放过她! 叶庭盛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 “我可以替你去给她传话,这样更加稳妥。” 叶暮良嗤笑一声:“你不就是想见她吗?我可以允许你在我玩她的时候,在门后听着,这样你多么有参与感。” 叶庭盛跪在低声,重重磕头:“请世子让我见她一面。” “行。”叶暮良答应了。 牢房里。 柳娉婷看到叶庭盛十分惊喜,自从她的父亲出事后,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可没想到叶庭盛竟然来看他。 然后叶庭盛将叶暮良的计划告知于她。 柳娉婷看了信,摇头道:“不必如此费心,我是柳家人,自然是要和柳家共进退。死而已,并不可怕。二公子你快回去吧,我如今是个罪人,你不要与我有过多的牵扯。” 叶庭盛道:“昭国公或许是被冤枉的呢,你若出了事,等昭国公回来,该有多么伤心。柳小姐,你听我的,我们先离开这里,之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在叶庭盛的苦口婆心之下,终于说动了柳娉婷。 “兄长到时候会派人来接应你,你按他的安排行事就好。”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着,柳娉婷伪装成狱卒混出了刑部大牢,再躲进箱子里。只不过在柳娉婷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叶庭盛跑出来截了她。 柳娉婷从箱子里出来看到是个破旧的院子,有些纳闷:“不是说先藏在醉仙楼吗?” 叶庭盛道:“我怀疑世子对你图谋不轨,所以将你藏到这里。这里是我租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不过这里也不是安全,你乔装一下,我们尽快出城。” 可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叶暮良带着人出现他们的面前。 叶庭盛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那不值一提的计划被发现了。 “叶庭盛,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就知道你对柳小姐贼心不死,肯定会有小动作。所以你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周密,可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 叶暮良走到柳娉婷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柳二小姐,是我把你从牢里救出来的,你该不会想要忘恩负义,跟着叶庭盛跑吧?” “世子,柳二小姐乃是忠良之后,求您放过她。”即便知道所有的求情都是徒劳,叶庭盛还是跪在地上。 “你不用求他!”柳娉婷扬起脖子:“我是柳辉煌的女儿,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好好!”叶暮良鼓掌,赞叹三声,“柳二小姐不愧是忠良之后,不过柳二小姐放心,我也不是什么恶徒,我先前就与柳二小姐有婚约 ,就希望能与柳二小姐再续前缘。” 柳娉婷道:“我已是罪臣之女配不上叶世子。” 叶暮良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你只能给我当个侍妾。” 柳娉婷怒目圆瞪:“士可杀不可辱!” 叶暮良抚摸着她光滑的小脸,声音温温柔柔,却如毒蛇吐信:“柳娉婷,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那天夜里,叶暮良把叶庭盛绑在房间里,听柳娉婷叫了一夜。 * “叶暮良,我要你死!”柳天骄听着妹妹的惨叫声,握紧拳头,一脚踹开宫门。 “柳天骄,你不是说要在冷宫里呆一辈子吗?怎么终于要毁了自己诺言?”张迟夏笑意盈盈地站在宫门前。 柳天骄漠然道:“你让开。” 张迟夏得意道:“柳天骄,看着妹妹受辱很痛苦吧?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和你一样,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为妹妹报仇。可是你别忘记自己的诺言啊,如果你从这里出去了,那就说明你还爱着陛下啊。” “我的事,与你何干?”柳天骄直接绕过她,还没走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张迟夏,你小心我也上了那天幕,到时候……呵呵。” 张迟夏立刻变了脸色:“不可能!” * 柳娉婷被折磨了一夜,而第二日,一个消息传到了卫国公府。 二皇子陶济民以死相谏,终于让陛下赦免了昭国公,并重新彻查谋反案。 叶暮良吓得魂飞魄散,他是趁着昭国公出事才敢对柳娉婷下手,可如今陛下居然赦免了昭国公。 柳娉婷就此死了也就罢了,她若是活着…… * 柳天骄望着天空,往事突然浮上心头,原来他们曾经也那么好,可惜都回不去了。 她又继续往前走去,然后看到陶济民。 他的身形依旧和从前一般高大,容颜比过去更加俊美,气质更加威严。 他是皇帝了,而她也是皇后,可惜只是个住在冷宫里的皇后,无权无势。 “皇后,这是要出宫?”陶济民冷声问道。 第94章 你真听话 “怎么,陛下要拦我?”柳天骄眼神冷厉。 当陶济民看到了柳娉婷出现在天幕,他立刻就想到柳天骄绝对会从冷宫出来。 于是他特地等在这里,见她一面。可他明明早就下定决心不再喜欢她的,明明是她对不起自己的,可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过来见她。 此刻看到她满身是刺的模样,没由来心中一痛,他觉得时光似乎改变了什么,将她推得愈远,可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他依旧和当年一样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 可她却只是质问自己,娉婷是她的妹妹,自然也是他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会阻拦她去报仇呢。 陶济民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淡然说道。“自然不会。” 见陶济民没有要阻拦自己,柳天骄收起眼里的冷意,便要大步往前走去。 陶济民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柳天骄瞪了陶济民一眼。 她又瞪我,陶济民的心脏猛然一跳,也分不清到底是喜悦还是其他。 “我带你去,”陶济民道:“卫国公世子做下这样的事,必不可能束手就擒,你如果孤身前去,会有危险的。朕已经集结禁卫军,皇后和朕一起去吧。” “好。”柳天骄也终于冷静,然而心中的愤怒却未曾平息。 她看着天幕之上,因为拼命挣扎,双手全是鲜血的叶庭盛,突然出声:“把我的铠甲拿来。” 卫国公府危险又如何,叶暮良如此对待娉婷,她无论如何也要亲手为妹妹报仇雪恨! 陶济民情不自禁勾起嘴角,眼神有些迷离:“那我帮你戴甲。” 而在不远处,张迟夏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漂亮的脸蛋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娇俏可爱。明明她都已经这么乖巧听话了,他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她! 她柳天骄有什么好的! * 寂静的房间里,叶暮良已经离去,他临走之时特地解开了捆绑叶庭盛的绳索,对他说,让他好好安慰柳娉婷。 柳娉婷躺在床铺上,身上布满了伤痕,她双眼无神地望着上天,即便身体还没有死去,她的心已经死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叶庭盛跪在柳娉婷,是他太过自大,以为叶暮良就是个蠢货,才害了柳娉婷。否则她好好呆在牢里,或许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柳娉婷没有回答他,依旧是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叶庭盛心如刀割,伸出鲜血淋漓的手,用被子将她裹好,将裸露的肌肤藏起来。 “你放心我,我一定会救你的。”叶庭盛再一次说道。 柳娉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眼里一酸,随后又恢复了那空洞的模样:“你真是听话,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对不起……我……”叶庭盛想要道歉,可却觉得任何道歉的话都那么苍白。 明明在今日以前柳娉婷是那样好的一个小娘子,她笑得那么灿烂,还会温柔地关心他。 可今日却…… 是他害了她,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变成这样…… “你就是叶暮良的走狗而已,别表现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已经被你骗一次,不会再被你骗第二次。”柳娉婷淡淡说道,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恨,可是这种态度让叶庭盛更加难受。 “你也不用摆出这一副十分自责的样子给我看,我左右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能活下来,能当卫国世子的侍妾,能再看到繁华的京城,我觉得挺好的。我或许还应该谢谢你呢。” 叶庭盛悲伤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她是在安慰他,明明这时候是她需要安慰,可她却在安慰他,她不想他再和叶暮良发生冲突。 她知道他只是庶子而已,和叶暮良对上不过是以卵击石。 这些他都知道,他又怎么可以对不起这份维护之情。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个庶子,无权无势。 叶庭盛左思右想之下,也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柳大小姐帮忙。 而他不知道的是,元熙帝决定要重审昭国公谋反案。叶暮良狗急跳墙,决定杀了柳娉婷。 他是秘密带走柳娉婷的,只要将她杀了,就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只不过就在他要下手的时候,柳娉婷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昨夜不过是一场春梦。 “叶庭盛!你把柳娉婷藏到了哪里?”叶暮良走到叶庭盛面前,目光落在叶庭盛身上。 叶庭盛头发散乱、双目赤红如同疯子一样。 而叶庭盛看到叶暮良立刻跪倒在他的面前:“世子,求您放过柳二小姐吧,她是金枝玉叶,不该受此折辱。” 叶暮良立刻否定了叶庭盛,这样一个废物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救走柳娉婷。 柳娉婷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仿佛是天上的仙女历完劫就回归了天庭。 而叶暮良却没有就此放过叶庭盛。 元熙帝虽然同意重审昭国公谋反案,但同时决定收回昭国公的兵权,委任卫国公叶照虎为镇北大将军。 叶照虎便把叶暮良和叶庭盛带上,一同前往北境。 只不过叶暮良可以在叶照虎身边学习,叶庭盛却被扔到先锋营。 先锋营便是敢死队,往往只有死囚或者不要命的人才入先锋营。 可叶照虎却将他扔到先锋营,他觉得如果叶庭盛死在先锋营,那他就不必再亲自动手。 柳娉婷的事始终无法让他们安心,叶庭盛又如此的自以为是,如果让他找到机会,他绝对会背叛卫国公府。 然而出乎叶照虎预料的是叶庭盛竟十分的骁勇善战。 就如同他在读书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一样,叶庭盛在战斗方面亦十分出众。 他不过是个新兵而已,竟屡立战功,让他不得不注意到他。 第95章 想报仇 而叶庭盛的优秀让叶照虎恼怒不已,他是让他去送死的,可不是让他去立功的。 再这样下去,难道是要他提拔他吗? 不过是个庶子而已,还妄想与日争辉!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叶庭盛在军营混得风生水起,在这里他可以肆意挥洒汗水。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感觉无比的畅快。 他以为曾经能够肆无忌惮地读书,随心所欲讨论名家经典就足够让他愉悦了。可没想到当他上了战场,当刀捅进狼国士兵身体里,当鲜血洒到他的脸上,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他天生属于战场,战场才是他的归宿。 在这里太过快意,以至于他似乎都忘记了柳娉婷。 “大哥!大将军喊你。”旁边充满了羡慕的声音响起。 叶庭盛实在太勇猛了,必然得到上面的赏识,现在大将军传唤他,肯定是要提拔他。 可叶庭盛的心却沉了下来,叶照虎肯定没有好事! 他会提拔他?他会让他出人头地?他只会无止境地打压他,让他给他的嫡子让路。 叶庭盛阴沉着脸出现在叶照虎面前。 “见到上峰也不会行礼,庶子就是庶子果然上不得台面。”叶照虎嫌弃的声音响起。 从小到大,叶照虎就如同一只猛虎,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叶庭盛又惧又怕。他以为他这辈子都要屈从于他的威压之下。 可随着这些日子在战场上厮杀,叶庭盛身上染上了浓重的杀气与血气,此刻面对叶照虎,他觉得他并不像记忆里的那么令人畏惧。 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人也不过是一只虚张声势的老虎,若他不是镇北大将军,不是大尧的卫国公,他可以一刀杀了他。 叶庭盛抬头幽幽道:“我没有父亲,自然没人教我这些。” 叶照虎立刻一巴掌扇了过去,却被叶庭盛灵巧的躲开,更让叶照虎气得火冒三丈。 “孽子!竟敢这么和本将说话!”叶照虎大声嘶吼着,他也闻到了叶庭盛身上的煞气,他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只有巨大的声音才让他在他面前保持威严。 这让叶照虎不由产生一股危机感,如果继续放任叶庭盛发展下去,那他就再也压不住他了。 他必须要将他拿捏在手里,磨平他的棱角。 “难道我有说错吗?你有教导过我一天吗?”叶庭盛眼里满是鄙夷:“你又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吧,是想让叶暮良抢走我的功劳是吗?” “叶庭盛你翅膀硬了是吧?你以为你立下区区几个功劳,就很厉害了是吧?”叶照虎阴沉得可怕,以往的时候叶庭盛在自己面前可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可如今他果然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竟敢在他面前龇牙咧嘴。 叶庭盛面色淡然无波:“你还是尽快说正事吧,是不是想让我冒叶暮良的名?” 叶照虎鹰一样的眸子凝视着叶庭盛:“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卫国公府的,你的身份是,你的功劳也是,从今天起你就是叶暮良,你明白吗?” “明白,我以后戴上面具就是了,”叶庭盛扯了扯嘴角:“早说就是,何必说那么多,我和你又没情分可谈。” 叶庭盛轻蔑的态度让叶照虎愈加不悦,在叶庭盛离开之前,他突然说道:“来人,拿烙铁来。” 叶庭盛停下了脚步:“你是觉得我戴面具还不够,还要毁了我的脸是吗?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儿子,就算我是庶子,可我也没做错什么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你只是庶子,”叶照虎沉声说道,“你可却比良儿优秀,若不打压你,难道要你爬到良儿头顶上吗?让你继承卫国公府吗?那样的话,我卫国公府颜面何存!” 叶庭盛打量着叶照虎,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所谓的父亲,是个把门第关系看得极要紧的人,所以看到他比叶暮良优秀,简直就是往他脸扇大嘴巴子一样的让他难受。 既然如此那他决定了,他将来一定更加优秀,他最好能一辈子打压他,别让他有出头的机会。 他说道:“你就没想过好好培养我让我成为叶暮良的助力吗?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叶暮良争什么。 可我这么优秀,你为什么就光想着打压我呢?叶暮良也不算特别废物啊,你怎么就看不得我出头呢?如果你好好培养我,说不定我不仅能帮衬叶暮良,还能让你叶一门双国公呢。叶照虎,你就没想过一门双国公这样的美事吗?” 叶照虎嗤笑一声:“就你还国公?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庶子而已,没有母族在后面帮衬着你,你纵然才华横溢,又能有什么作为!” 说完,叶照虎抽出腰间的匕首,扔在叶庭盛面前:“是你动手,还是我帮你?” 叶庭盛镇定坐着:“我可不像你这么心狠手辣,还是请您动手吧。” 叶照虎拿起匕首,毫不留情划花他的脸,再然后拿起老烙铁彻底毁去他的脸。 他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他要记住这痛苦,总有一天他要毁了卫国公府。 叶照虎察觉到他的恨意,放下烙铁:“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你娘还在京城,你也想她过得安稳一些吧?” 叶庭盛的心瞬间冷了下来,是啊,娘还在京城。 卫国公府的人对不起他,可是娘没有。 他若是投敌叛国,娘也会没了性命。 或许他一辈子都不能为柳娉婷报仇。 于是,叶庭盛戴上了面具,冠上叶暮良的名字。 他在战场之上横刀立马,打得狼国人哭爹喊娘,打得狼国人看到叶字旗就吓得屁滚尿流。 他的骁勇善战成就了卫国公世子赫赫威名。 世人都知道卫国公叶照虎教子有方,狠心将世子扔进先锋营。 世人都知道卫国公世子叶暮良百战百胜,锐不可当的狼国人,在他面前不过土鸡瓦狗。 可没有人知道那面具下的人根本不是叶暮良,而是叶庭盛。 叶庭盛在战场上一刀一个狼国人的时候,叶暮良将娼妓带进了军营作乐。 叶庭盛遇到强敌险些丧命的时候,叶暮良觉得在军营呆着太无聊,去了附近的城镇喝得酩酊大醉。 他浴血奋战,他坐享其成。 第96章 不对 “少将军斩获三百敌军!为少将军喝彩!” “恭迎少将军凯旋!” “大尧有少将军是我大尧百姓之幸!” “壮哉我大尧!壮哉少将军!” “假以时日!少将军定能血洗狼国,扬我大尧威名!” 叶庭盛得胜归来,士兵们夹道欢迎,尽皆无比崇拜地看着戴着鬼面具的他。 在过去的岁月里,大尧对战狼国的历史,从头到尾都写满了屈辱。从来没有一个将领能像叶庭盛这样,带领他们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狼国军队十分强大,他们有强壮的马匹,有凶猛的狼群。 昭国公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可依然节节败退。 他们曾经远远看到狼国军队袭来,就由衷感到害怕。 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过狼国军队,一辈子都活在狼国军队的阴影之下,可是少将军的出现让他们有了希望。 少将军是那样勇猛,仿佛任何强大的敌人都不值一提,他长刀所至之处,必有敌人血溅三尺。 他憾不惧死,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仿佛身体里有流不完的血。 他让他们相信他们也是战胜狼国人的。 他就是他们的神! 叶庭盛看着士气高昂的士兵们,亦是热血沸腾。 他有幸来到北境,成为守卫北境的一名士兵,在这里浴血奋战,是他的荣幸。 每当想起自己承受的一切不公,忍不住想要将一切弃之不顾的时候,他就会想起这些同袍们,想起他身后守卫的百姓。 他用血与汗夺来的不是叶暮良的功勋,而是大尧的强大,人民的安居乐业。 他都想好了他的归宿,马革裹尸,魂断北境。 即便所有的功劳都归于叶暮良,即便百年之后再无人记得他叶庭盛! 都无所谓! 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无法再见到母亲,无法为柳娉婷报仇。 “少将军,快进去吧,将军已经等你很久了。”士兵热情地说道。 叶庭盛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在这北境军营里,所有的地方都让人热血沸腾,只有这里比冰窖还要冷。 如果可以,他真想杀了他。 叶庭盛走进营帐。 叶照虎立刻看到了他:“不错。” 他在赞赏他吗? 他只不过是在赞赏他又为叶暮良取得了功劳。 叶庭盛一边走进营帐,一边脱去铠甲、衣裳,最后他上身赤裸地站在叶照虎面前。 每一次他得胜归来,都要来叶照虎这里,他不是来汇报战事,而是…… 叶照虎要鞭笞他,他怕叶庭盛打了太多的胜仗,忘记了自己是谁,所以鞭笞他,让他牢牢记住自己是谁。 “你倒是自觉。”叶照虎拿起鞭子,毫不留情甩在叶庭盛满是伤疤的身上。 叶庭盛也是人,他在战场上也受了伤,他身上的伤口此刻甚至还在淌着血。 可是叶照虎却没有任何怜惜,他用尽全力将鞭笞着叶庭盛。 看到叶庭盛面露痛苦的神色,他才有安全感。 叶庭盛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以为他会死在狼国人的铁蹄之下,可没想到他不仅活下来了,还这么能打。 以往任何一位将军都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 可这不正凸显出他目光的短浅,他的无能。 他是卫国公,体内流淌着高贵的血液,怎么会比不上那个下等人生的贱种。 然而如今叶庭盛在军中的威望甚至都超过了他这个镇北大将军。 假以时日,叶庭盛振臂一呼,就能反了他这个大将军。 于是,他只能鞭笞他,让他深深记住自己的身份,让他清楚地知道他永远不可能翻出他这座大山。 叶照虎抽打着叶庭盛,嘴里也在不断给他灌输着他无耻的言论:“你可不要以为自己立了功,就自以为是,你要记住,你永远就只是良儿的影子。” “父亲,你可不要再打了,要是打坏了他,谁给我立功。”叶暮良在一旁凉凉说道,他的身上仍然还残留着脂粉气和酒气。 他看着叶庭盛被父亲打得皮开肉绽,心中无尽的快意。 任他在外面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可是在这个营帐里,在他们父子面前,他连一个低贱的奴隶都不如,真是令人愉快啊! 叶庭盛英勇又如何,他在战场打生打死,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获得一切。 叶照虎也发泄够了,收起鞭子,冷冷看着叶庭盛:“好了,说吧,今日是什么情况。” 他到底还是个大将军没忘记正事。 当天夜里,叶照虎处理完正事回到营帐,迷迷糊糊之间睡着。 突然之间汗毛竖起,他猛然睁开眼睛,便看到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朝自己胸口刺来。 “来人!有刺客。” 叶照虎大喊一声随即和刺客搏斗在一起。 那刺客身手了得,出手更是狠厉,不过短短的时间,便砍伤了他的胳膊、大腿。 叶照虎又惊又惧,只觉得再过片刻,他就要死了。 巡查的士兵很快赶来,叶照虎连忙拉来一个士兵挡在自己身前。 刺客的攻击果然停了下来,可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刺客竟然是少将军。 难怪没再攻击他们。 “竟然是你!”叶照虎只觉得怒不可遏,叶庭盛果然天生反骨,竟然要对他这个父亲出手! 他以为那些鞭笞足够让他长记性,让他记住自己是谁了。 可没想到他竟然要杀了自己!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子杀父,如此天理不容的事他也能做得出来。 他本来还想着,他留着他还有点用处,可没想到他竟如此大逆不道。 看来,如今是留他不得了! “少将军?”士兵们惊讶地看着叶庭盛。 这难道是在测试他们? “他不是你们的少将军!”叶照虎阴沉地说道:“他只是伪装成少将军的刺客。” “怎么会?!”士兵们一脸懵逼地看着被包围着的叶庭盛,这就是少将军啊,大将军怎么会说不是呢。 叶庭盛没有出声,尽管这些士兵都在维护他,可他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叶照虎毕竟是个大将军,自己今日来刺杀他,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他没能第一时间杀了叶照虎,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我在这里!他只是伪装成我的刺客。”叶暮良带着面具走了进来。 “不对,少将军不是你这个声音。”一名士兵狐疑看着叶暮良,今天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让他脑袋一片浆糊。 第97章 都怪你 “你的话太多了。”叶照虎瞬间手起刀落,那名士兵倒在了地上,眼睛里还带着不可置信。 其余的士兵也都愣愣地看着叶照虎,不明白大将军为什么杀人。 叶照虎给了叶暮良一个眼神,鲜血再次溅起,其余几个士兵皆惊愕倒下了。 叶庭盛的心在无声地哭泣着,这些士兵是因为他死的,如果他们一口咬定他就是刺客,他们或许就不会死。 是他不够强大害死了他们。 即便他就知道他们是那样冷血的人,可他依旧心底发凉,这些都是为了大尧流过血的士兵,他也能这么毫不留情地斩杀…… 君王是那样的君王,将军是这样的将军,就算普通人再努力地守卫国家又有什么用。 努力到最后也不过帮他加官进爵而已。 叶庭盛没有再反抗,他若再反抗只会连累其他士兵。 就这么束手就擒,这世间再和他没有关系了。 只是对不起娘,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不起柳娉婷 ,不能为她报仇。 最终,叶庭盛以刺杀大将军的罪名被关押了起来。 叶照虎揭开了他的面具,让他丑陋的面容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谁?好丑啊!居然戴着少将军的面具实在是可恶!” “杀了他!” “他居然敢刺杀大将军,如此贼胆包天,肯定是狼国人!” 叶照虎大声说道:“此人是狼国的奸细,他戴上面具伪装成少将军的模样意图刺杀我,可惜被我发现,不过还是有几名士兵死在了他的手里,我决定在诸位将士面前将他凌迟处死,以壮我大尧声威。” “杀了他!” “杀了他!” 士兵们听到叶庭盛是狼国奸细,还伪装成少将军来刺杀大将军,尽皆气愤不已,刹那间喊杀之声震慑苍穹。 * 叶照虎的声音传遍京城,所有的百姓都不由自主放下自己手里的活计,望向天幕之上面目丑陋的少年郎。 他是大尧的守护神,他赫赫战功,可他的父亲竟要将他处死。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那些士兵也是瞎了眼,看不出来刑架上的少年才是他们的少将军吗?” ——“我这就去把卫国公府拆了!” ——“凌迟?卫国公真是没有人性啊!” ——“等我,同去!” * 叶庭盛听着那震天的喊声,难免感到几分悲凉,他们中有不少人都和他共同战斗过啊,他们怎么可以认不出他来呢。 不过,认不出来才好,这样就不会为难。 叶暮良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道:“你看,他们都巴不得你死呢。” 叶庭盛目光掠过众士兵,他同样悄声说道:“那你想必很得意,那你想好以后该怎么办了吗?没了我你用什么当大将军?” 叶暮良眼里闪过不甘,叶庭盛骁勇善战,继续下去可能助他成就大将军之位,到时候他就是大尧最年轻的大将军了,那样的场景想想都让人激动。 何况他若死了,他就得上战场。 他早就习惯了享乐,怎么可能受得了上战场的苦,他还真不想他死啊。 可是他想杀了他们啊,他们怎么能让他活着。 “你肯定在想将来怎么办对吧?”叶庭盛说道:“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叶暮良没有回答他,他肯定嘴里吐不出象牙。 “打折自己一条腿,或者砍伤一条胳膊,受了这么重的伤,上不了战场是理所应当的吧。若是陛下知道你受伤了,也不会降罪于你,或许还会褒奖你呢。你要不要试试?” 叶暮良面色阴沉,不得不说叶庭盛说的还真是个好主意。 “行刑!”叶照虎高亢的声音响起。 “放心,你死后,我们会将你的骨灰送到你娘面前,让你们母子团聚!”叶暮良举起刀。 冰冷的刀刃接触到叶庭盛的肌肤,即便还没有开始,却已经让他感受到了疼痛。 “你说我该先从你身上的哪个地方开始割呢?大腿吧?我刀工不是很好,大腿上的肉最多,那就从大腿上开始吧,这样能让你活得久一点。” 他说着已经切下了一块肉,展现在叶庭盛面前:“百战百胜少将军的肉也没什么不同啊。” 说着他将肉扔到人群之中,立刻有士兵将它捡起来塞到嘴里,然后兴奋大喊着:“我吃到狼国人的肉了。我吃到狼国人的肉了。哈哈哈!” 再然后,一片又一片的肉被割下,被抛入人群之中,士兵们热情地抢夺着,仿佛开始了狂欢。 * 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声音哽咽。 这样的画面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难以忍受,可他却亲身经历过。 那该有多疼啊,明明随便一个伤口,都能让人疼得要命。 他竟承受过凌迟之苦…… 大概他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就是这么来的吧。 许念秀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她见过叶庭盛身上那些难看至极的疤痕,从前她不明白这些伤是怎么来的,现在明白了…… 所幸她是来京城寻他了,否则她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曾经经受过这些。 “娘,他肯定很疼,留儿给他呼呼好不好。”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他有着一双和叶庭盛相似的眼睛。 许念秀连忙抱住他,捂住他的眼睛,自己的眼泪亦是忍不住地往下落:“好,我们给他呼呼。” * 血流得越来越多,让叶庭盛渐渐感受不到疼痛。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士兵兴奋的声音渐渐远去。 他想他大概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就当他以为他真正要死去的时候,士兵慌乱的声音响起。 “不好了,大将军,狼国人杀过来了!” 叶暮良手里的动作顿时停下了,他看着叶庭盛,声音说不出的恼怒:“都怪你,你把狼国人杀得太狠,他们要过来找你报仇了!” 第98章 杀了他 比起叶暮良的恼怒,士兵却是士气高昂,因为他们有少将军。他们相信在少将军的带领,他们一定可以将狼国人打回去。 “狼国人真是欺人太甚!” “狼国人此次必定是来势汹汹,但我们不怕,少将军请带领我们出征!” “这一次就让狼国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还等什么!杀了这个奸细,打狼国人去。” “我等愿随少将军出征,踏平狼国!” “踏平狼国!” “踏平狼国!” 叶暮良脸色有些难看,身体害怕得颤抖,这些人都是傻子吗?狼国人来了,不想着跑,还想着迎敌? 狼国军队那么强大,他怎么可能打得过狼国军队,这些士兵竟想让他去送死,实在可恶! 他不由求救地看向叶照虎。 爹,快带领大家一起撤退啊!到时候狼国人杀过来就全完了。 而叶照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就看向了叶庭盛。 以叶庭盛之勇必能解决得了那些狼国人,如此一来叶暮良就又能更进一步,卫国公府便能再现先祖之辉煌。 “肃静!”叶照虎高声喊道。 所有士兵立刻安静了下来,他们斗志昂扬地看向他们的镇北大将军。 期待他一声令下,全军出击,将狼国人杀个片甲不留。 “既然敌军来袭,不如就拿这个狼国奸细的血祭旗!”一名将军凶神恶煞看着叶庭盛,一拱手对叶照虎说道。 虽然将奸细凌迟处死令人痛快,但此刻情况紧急,还是直接杀了更能振奋人心,激昂士气。 “杀了他!” “杀了他!” 所有的士兵都觉得自己手里兵器已经饥渴难耐,都恨不得立刻冲上,将这狼国奸细一刀砍了。 “肃静!”叶照虎再次高声喊道:“此人乃是狼国的奸细,对狼国军队肯定十分了解,不如就让他成为我们的内应。” “可他是狼国人,狼国人信不过。”立刻有人反对道。 叶照虎没有解释,他看向叶庭盛说道:“狼国的孽种,只要你愿意做内应,本将军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可愿意?” 叶庭盛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停下了?” 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痛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照虎高声道:“将士们听到了吗?他同意了!这个狼国奸细就是个孬种,一点点刑罚就让他扛不住了,他为了自己的性命,愿意背叛狼国!” 叶庭盛的声音太小,根本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但叶照虎说他畏惧了,投降了,所有人就也都信了。 “这个狼国人竟如此贪生怕死!” “废物!啊呸!” 嘲讽之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鄙夷地看着刑架之上的人。如果他宁死不屈,他们还觉得他有几分血性,令人敬佩,可他竟然受不住刑罚屈服了,真是令人不齿。 于是叶照虎仅凭一张嘴,就又让叶庭盛成为了投降的狼国人。 他被拉下去治伤。 所幸狼国人来的太及时,叶暮良在他身上多处试验,但他仅仅只有大腿那里比较严重,而且叶暮良为了不让他死得太快,避开了要害的地方。 只是那大腿那里已经少了一大块肉。 “快给他用上最好的止痛药。”叶照虎有些焦急,狼国人已经要打过来了,叶庭盛却还是这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他若不能上战场,他将他救活又有什么意义? “这……再用药的话,他这腿可能就废了。”即便知道眼前的人是狼国奸细,可是军医看到他的惨状,还是忍不住心生怜悯。 “废了就废了,只要现在能让他站起来就行。”叶照虎冷漠地说道。 “那好。”军医点头,左右就只是个狼国人而已,废了就废了,有什么关系。 于是叶庭盛感觉不到痛,又重新站了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叶照虎,他为什么又要救他,是顾念那一点血脉亲情吗? 叶照虎看到他站起来,简直欣喜若狂:“既然站起来了,就快把狼国人杀回去。” 原来是因为狼国人杀过来了,叶庭盛几乎立刻猜到事情的真相。 他不由嗤笑自己的愚蠢,叶照虎从来不把他当儿子看,怎么可能顾念什么血脉亲情。 这都十七年了,他怎么能这么天真。 他在乎的只有叶暮良,只有卫国公府的荣耀,自己算什么东西。 叶庭盛木然看着他:“我是狼国奸细啊,我为什么还要杀狼国人呢?” 他是个人,他是会痛的,他被他这样残忍对待,他还妄想他给他儿子建功立业,他怎么想的? 叶照虎看着他,仿佛是在恨铁不成钢:“我们在这里守护的是大尧,是大尧的百姓,如果狼国杀入北境,那会有多少尧国的百姓死在狼国人的铁蹄之下。你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置万千百姓于不顾!” 叶庭盛有些错愕,他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以至于他觉得自己真做错了。 叶照虎继续说得慷慨激昂:“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狼国军队践踏我们的家园,眼睁睁看着士兵们惨死吗?!那是一条条的人命啊! 叶庭盛,去!把狼国人杀回去!只要你将狼国人杀回去了,我就承认你是我儿子。你这么努力不就是想得到我的认可吗?只要你将狼国人杀回去,我就像所有人宣布,你叶庭盛才是少将军!” “我努力是为了你的认可?叶照虎,你以为你是谁?”叶庭盛悲凉一笑,拿起了他的朴刀。 叶照虎还真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身边同甘共苦的战友战死,做不到坐视无数家庭支离破碎。 反正他也是将死之身,以身报国,死得其所。 他终于明白他斗不过叶照虎的原因了,他做不到他那么无耻,那么心狠手辣。 叶照虎看到他动了,也不由勾起嘴角,他就知道他肯定会成功的。 他那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获得他的认可吗? 看,他一说他愿意承认他,他就欢天喜地同意了。 真是好骗啊。 第99章 许念秀 于是,叶庭盛戴上了面具,带领士兵杀得狼国人片甲不留。 不仅将他们赶出了北境,还直捣黄龙,插入狼国腹地,杀得狼国人心惊胆颤,将尧国的旗帜插进狼国的都城。 他还在狼国捡到一个尧国人。 一个尧国人身处狼国,却穿着尧国的衣裳,让他一眼就看到了他。 叶庭盛不知道他是谁,也没将他与叶照虎耳提面命要留意的庆国公联系在一起。 他把他当成一个沦陷在敌国,却坚守气节的尧国人。 他命人将他带回去。 * 墨倾池错愕,原来当年是他将他带回来的。 曾经他再回北境,要好好感谢那位把他带回大尧的少将军。 可他却没能见到那位少将军,他以为少将军救他只是一件小事,大约已经忘记了,所以也没放在心里,便离开了。 原来,他只是不能拥有自己名字的少将军。 * 叶庭盛也自己决定找机会离开,不再做叶暮良的影子,这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他不想为其他人而活,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避开了叶照虎派在他身边的护卫,伪装成护送墨倾池的小兵,他顺利回到北境,与墨倾池辞别后,他决定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了此残生。 “少将军你要去哪里?”他的护卫却再次出现了。 他们是叶庭盛的护卫,说是保护他的安全,实则是监视他的。 让他无法组建自己的亲卫,让他永远不能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让他只能受制于人。 “你们要杀我?” 叶庭盛立刻明白了,叶照虎怎么可能让他离开呢。 既然用完了,就该扔了。 “既然少将军都知道了,那就请少将军上路!”护卫冷声说道。 “你们一定要杀我吗?”叶庭盛说道:“你们可以假装杀了我的。我不会再出现,不会妨碍到叶暮良的。” 护卫犹豫了,他们是叶照虎的人没错,可叶庭盛所做的一切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他是那样的惊才绝艳,成就了尧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功绩。 他如果不是叶照虎的庶子,即便只是普通农户家的儿子,都能够拥有无限的荣光。 可他却顶着叶暮良的名字,一辈子都只是个影子,一生功绩无法被人知道。 他甚至还要死在他们手里。 他们不是叶照虎,做不到他那样铁石心肠。 叶照虎让他们来杀了叶庭盛的时候,他们不能犹豫,可是当叶庭盛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那张疤痕纵横的脸,看着他还在渗血的大腿。他们还是心软了。 英雄就该死在沙场上,怎么可以死在他们的手里。 “你确定不会回来?” 叶庭盛道:“不会。” 于是他们离开了,给了叶庭盛一条生路,还给了他些许银子。 叶庭盛离开了北境,往南方走去,他本来想去京城,再看一看聂逐云的,可是止住了脚步。 他想既然他已经死了,他们应该不至于虐待她吧。 若是让他们不小心看到他,恐怕他们又要拿她来威胁他。 叶庭盛便继续往南走,打算看一看江南水乡。 可是他的腿渐渐没了知觉,他再也走不动路了。 他下了马,躺在路边,像一个垂死的人。 路上不断有行人路过,却没有人为他停下脚步。 他也不想向谁求救,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天空,如果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也挺好。 “喂,你怎么了?”突然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 叶庭盛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十五六岁小娘子便蹲在他的身前好奇看着他。 叶庭盛问道:“这附近有村子吗?” “你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怎么戴着面具?”许念秀小心翼翼往后退去,“我阿娘就在这附近,你可不要欺负我。” “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叶庭盛道:“我的腿受伤了。” “你的腿受伤了?”许念秀看向他的腿,神情中充满了怜悯:“你的腿竟然受伤了,好可怜啊。那可怎么办呀?你看大夫了吗?” 叶庭盛没有回答她,对于她的热情,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由得想起柳娉婷,她也是这样天真善良的小娘子。 “阿爹,阿娘快来啊!这里有个人受了伤。”许念秀大声喊着,将在附近干活的父亲母亲喊了过来。 许父许母很快赶了过来:“小郎君,你怎么了?” “我遇到歹人了。”叶庭盛说道。 他编了一个简单的故事,许家人也就信了,许父将他背进他们家里,给他清理伤口,看着他身上狰狞的伤口微微愣神:“这歹人也太狠了。” 许父是这个村子里的普通的农户,他也从来没见过哪个小郎君身上会有这么多伤。 看到叶庭盛这样,立刻对他产生了同情。 许家是村里普通的农户,只有许念秀一个女儿,一家人过得简单幸福。 这个村子也很简单,白天村民都下地干活去了,晚上吃完晚饭后会聚在一起闲聊。 叶庭盛便在这个村子里停了下来,成为一个村子里的教书先生。 村子里原本是没有教书先生,他愿意来做教书先生,立刻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 许念秀考虑到他腿不方便,便时常过来过来给他帮忙。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关系越来越好,越来越亲密。 “我心悦你,你去向我爹爹提亲好不好?”有一天,许念秀突然说道。 叶庭盛要给她摸头的手顿时就收回来了。 许念秀不如柳娉婷那么美,可是却给予了他许多温暖,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伴随他走了过来,让他忘记了那些痛苦的往事。 他也是心悦她的,可是他这么不堪,怎么配得上她呢。 “秀儿,对不起。”他说道。 “你不喜欢我吗?”许念秀忍不住流泪,她以为他对她那么温柔,他肯定是喜欢她的。 “我……”叶庭盛垂下眼眸不敢看她。 “为什么呢?”许念秀问道。 叶庭盛喉结滚动,他的手摸到面具上,又放下。 他想告诉她为什么,可他又害怕吓到她。 “我知道你长得不好看,所以戴了面具,可是我不在乎!”许念秀激动起来,直接伸出手扯下了叶庭盛的面具。 叶庭盛满是疤痕的脸立刻暴露在空气里。 “啊!”许念秀不禁惊呼出声。 第100章 不同意也得同意 “抱歉,吓到你了。”叶庭盛连忙背过身去,戴上面具。 虽然他早就料到许念秀会是这个反应,可当看到她惊恐的样子,他还是感到了难过。 他的脸如此丑陋,他的腿还瘸了,又怎么会有女孩儿喜欢他呢。 她说心悦于他,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脸上带着面具,有几分神秘感,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喜欢他这个瘸子。 许念秀也猛然回神,她知道她方才的反应伤害了他。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安慰他:“对不起,我方才确实是被吓到了……” 叶庭盛立刻道:“那你就离我远点!” 她果然被吓到了,叶庭盛心里的疼痛在一点点蔓延开来,声音里不由自主带上了恐惧。 柳娉婷对他而言是年少时候一场美丽的梦。 年少的他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只不过年少慕少艾,柳娉婷是个温柔而又美丽的少女,所以他不由得将她引为知己。 可是许念秀不同,是她陪伴在他的身侧,滋润了他干涸的心。 这或许也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加厚重。 他想要永远陪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可如今她看到了他丑陋的样子。 一想到她厌恶自己,一想到她就此疏远他,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痛苦的岁月。 那不如就把她赶走吧,这样就不用看到那样的表情。 “可是我不在乎!”许念秀环住他的腰,倚靠在他的背上,温热的泪水落到他的背上,使他的心热得发烫。 她的手紧紧箍着他的腰,让他无法逃离。 她剧烈跳动的心脏,透过薄薄的衣裳,让他的心也跟着一起跳动。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你的模样无关。你也不用担心你的模样会吓到我,方才只是太突然了,所以被吓到,只要习惯了就好,真的!”许念秀说得无比认真,仿佛叶庭盛再不相信她,她就要刨心明志。 叶庭盛听到了,他张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可是声音却堵在了喉咙里,只有泪水滚落。 她竟然不嫌弃他这幅丑样子,她竟不嫌弃他…… 叶庭盛心中欢欣鼓舞,可紧接着深深的自卑席卷而来。 可他不仅毁了容,还是个瘸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她却这么善良,如此不堪的自己,又怎么配得上美好的她。 他知道村子里有好些人都喜欢她,她就是随便选一个都比他强。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可以耽误了她。 “对不起。”叶庭盛依然只是一声对不起。 他知道他该狠心一点才能让她死心,可是她是他想要守护的人,又怎么忍心让她伤心欲绝。 于是他用力扯开她的手,慌乱地,一瘸一拐走回房间里。 “我这副样子根本配不上你,就算你不嫌弃我,许叔叔、许阿姨也不会同意你嫁给我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爹娘同意就行吗?” 许念秀响亮的声音传来,叶庭盛没有回答,然而他却已经笃定许父、许母是不会同意的。 任何的父母都不会把女儿嫁给像他这样的人。 傍晚的时候,许父、许母便来登门拜访。 他们的神情都十分的不悦,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叶庭盛心中微微苦涩,他们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来质问他为什么拐他们的女儿。 “叶庭盛你是什么意思!秀儿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了你连名节都不要了,天天不顾别人的白眼跑来照顾你,你竟然不愿意娶她!你还有没有良心,她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许父愤怒的声音直接让叶庭盛愣在了原地,他都已经做好了请罪的准备,可许父说的什么? 他是要他娶许念秀? 他竟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就是!”许母也加入了讨伐的队伍,“我们秀儿可是天天来给你洗衣做饭,村里人都说她不要脸,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往男人家里跑。你如果不娶她,当初就别招惹她啊,现在她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你竟还不愿意娶她!是想她当一辈子老姑娘吗?!” “我……”叶庭盛嗫嚅着嘴唇,眼泪忍不住落下。 曾经他受伤,被叶照虎鞭笞,被处以凌迟,他都没有落泪,可在这里,他们的几句话,却让他泪流满面。 “你之前可是说了,只要爹娘同意,你就同意的,你别又想反悔。”许念秀站在门外,盯着他,生怕他反悔。 “许叔、许婶,我只是个废人,配不上秀儿,她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叶庭盛看着许父、许母说道。 而在暗处他紧握着拳头,他都这么说了,如果他们动摇,他就此放弃。可如果他们坚持,他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既然知道自己配不上秀儿,那就以后对秀儿好一点,不准欺负她!”许父叹了口气,叶庭盛这样,他自然是看不上的,可谁叫女儿喜欢他呢。 当初他就劝过许念秀,让她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可许念秀就是满头热扎了进去,他们劝也劝不住。 所幸叶庭盛虽然是个瘸子还毁容,但品性却是很好,会识字,有养家糊口的能力,女儿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他全家被歹徒杀了,只他孤身一人住在这村子里,谅他也不敢欺负女儿。 叶庭盛愣在了原地,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都已经那么说了,许叔竟还愿意把秀儿嫁给他。 既然人家姑娘都做到这份上,他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而且他也决定了,许叔如果还是坚持,他就答应下来。 可是他现在该怎么说呢,直接叫岳父会不会太突兀了。 曾经他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有紧张,可此刻却紧张得口舌干燥,手足无措,脑子一片混乱。 许念秀却以为他还要拒绝,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叶庭盛,今天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没有不同意。”叶庭盛连忙摆手。 “这么说你是同意娶我了?”许念秀喜上眉梢,“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 叶庭盛涨红了脸:“马上。” 第101章 做什么 叶庭盛说的马上就是马上,他第二天就请了媒人到许家提亲,下个月就决定正式成亲,气得许父吹胡子瞪眼。 他是同意女儿嫁给叶庭盛了,可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急不可耐,立刻就要来抢走他的女儿。 他不由深深地怀疑,之前女儿说的叶庭盛不愿意娶她,是否是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演的一出戏。 即便他再不高兴,叶庭盛和许念秀还是快速成了亲。 婚后的日子,两人十分恩爱,郎情妾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叶庭盛教许念秀读书,许念秀给叶庭盛做了轮椅,时常带他到到处走。 许念秀还怀了他的孩子,他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之中,亲手为他们的孩子做了许多小玩意。 叶庭盛以为他会这样幸福到老。 直到那一天,叶暮良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些痛苦的往事立刻浮现在脑海里,他都已经离他们远远的了,他们还会找上门来。 那一瞬间,绝望将他淹没,让他无法呼吸。 他憎恨自己无能,如果早将他杀了,今日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叶庭盛,你没想到吧?”叶暮良微笑着说道。 “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过我?我在这里根本不会妨碍到你什么。”叶庭盛问道,恐惧从颤抖声音里溢出。 “你问我为什么?”叶暮良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戏谑地看着叶庭盛:“我需要理由吗?你既然我的影子,那一辈子就都是我的影子,你竟然妄想逃脱,真是罪该万死!所以我来要你的命了。” 他说话间脸上戏谑散去,只剩下怨毒。 当年叶庭盛立下那么大的功劳,元熙帝欣喜若狂,竟要他继续出征把狼国打下来。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便只得假装受伤。 可元熙帝竟然不相信他受伤了,派了太医来查看他的伤情,以至于他只能给自己来一下狠的。 弄断了自己的右腿。 而这一切都拜叶庭盛所赐。 本来他已经死了,他就没什么好恨的。 可他却偶然得知叶庭盛可能还活着,他立刻将叶庭盛的护卫喊来,严刑逼供之下,才知道他们竟然放叶庭盛离开了! 杀了那些个护卫之后,叶暮良四处派人寻找,果然发现了叶庭盛踪迹。 看到叶庭盛不仅好好地活着,还娶了个美娇娘,叶暮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杀了叶庭盛。 可直接杀了他,那也太便宜他了! 他要他受尽折磨而死! “没想到你竟还娶了妻,你这样的丑八怪竟还娶得到妻子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我看到她就想起了柳娉婷,想起她在我身下求饶的模样……” 冰冷而又恶毒的话语让叶庭盛立刻想起了当年柳娉婷受辱的情景。 如果许念秀也被那样…… 一想到这个可能,叶庭盛只觉得自己陷入深渊,恐惧与绝望充斥着他的内心。 “叶暮良你要是敢,我无论如何也会杀了你。” 他怒视着叶暮良,眼睛里带着无尽的愤怒。 他要杀了他! 他想要扑过去杀了他,可却踉跄地摔倒在地。 这种无力感让他再一次绝望,他如今只是个废人而已,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怎么可能杀得了叶暮良。 “哈哈哈!”叶暮良笑得前仰后合:“叶庭盛,我听说你成了个废人还不敢相信,原来竟然是真的,可是这还不够,你害得我断了腿,我要你承受我百倍千倍的痛!” 叶暮良一瘸一拐地走到叶庭盛面前,右脚踩在叶庭盛的背上:“说起来柳娉婷的滋味还真是不错,可能是你在旁边看着的原因,我觉得那一夜真是特别的快活。我还真想再试一次,你那妻子虽然只是个农女,但一想到那是你的妻子,我就特别的激动。” “放了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叶庭盛愤怒嘶吼着。 * 卫国公府。 叶暮良第一次嫌弃国公府太大,以至于他们走了这么久,这时候才到达地牢。 他看着天幕上叶庭盛无比幸福的恶心样,他一脚踹开了地牢的大门,看着地牢里比乞丐还要恶心的叶庭盛,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任你百战百胜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可惜的是,天道的目光竟落到了大尧这里,发生了这样离奇的事,让他所做的一切曝光。 可恨啊!他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卫国公府的所有一切都是他的,他做这些有什么错! 他叶庭盛怎么就是冤种了。 “快杀了他!”程滟衣尖锐的声音响起,良儿马上就要将他带回来了,故事马上就要结束了,再不杀了他就来不及了。 * 天幕之上,画面突然变化,出现了程滟衣、叶照虎、叶暮良的身影。 所有人一时莫名,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这是在直播,和上次顾家四个道歉一样,是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该不是想杀了叶庭盛吧?” “不是吧?!他们不束手就擒,还想着杀了叶庭盛!” “快去救叶庭盛啊!” “要完啊!叶庭盛被关在卫国公府的地牢,其他人根本来不及救援啊。” “真相好不容易就要大白于天下,叶庭盛却要死了???” * 叶照虎持剑上前,他早该狠心杀了他的,是叶暮良说要折磨他,才将他留到今天。 要是杀了他,何至于发生今天的事。 他没有任何犹豫,朝叶庭盛心口刺去。 然而他明明朝着叶庭盛的心脏刺去的,可却仿佛只是刺到空气,根本没有刺入肉里的感觉。 “你在发什么愣!快杀了他啊!”程滟衣焦急地喊着,要不是她已经闻到了叶庭盛身上传出的恶臭,她恨不得上前亲自杀了叶庭盛。 可叶照虎竟然呆呆站在那里,让她十分恼怒! “有古怪,我刺不中他。” 听叶照虎这么说,叶暮良抢过剑,一剑斩向叶庭盛头颅。 然而剑却从叶庭盛脖子上穿过,仿佛躺在这里的叶庭盛不过是一具鬼魂。 程滟衣又惊又喜:“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他现在是鬼!” 第102章 若是强势一点 而这一幕也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众人提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鬼?这世界上哪里有鬼啊。” “这……天启都出现了,有鬼也很正常的吧。” “我就知道上天肯定会保护叶庭盛的,上天既然给予了他正名的机会,怎么会那么残忍!” “这叶家一家子真是狗胆包天,他们的事都被曝光了,居然还要杀叶庭盛。” * 地牢里,叶照虎与叶暮良虽然还不知道他们被直播了,但却都隐隐感到了不安。 叶暮良猛然想到曾经顾家四人道歉的画面,顿时心中一跳往外走去。 他一抬头看到的便是自己此时惊愕的脸。 同时仿佛有一个女人在他耳边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给了叶庭盛无敌保护,你想不到吧?” 叶暮良瞬间脸色苍白,完了,一切全完了。 这是上天的旨意,他区区一个凡人竟试图和上天对抗,真是痴人说梦! * 短暂的直播结束,天幕之上叶庭盛的故事继续。 叶暮良看着叶庭盛道:“那你跪下来求我,如果我高兴了,就放过她。” 叶庭盛毫不犹豫跪下给叶暮良磕头,尊严而已算得了什么,能比妻儿重要吗? 即便他一点也不相信叶暮良会大发慈悲放过他,可是他除了跪下求他,又能做什么…… 他是少将军的时候,他就拿叶暮良无可奈何。 如今他只是个残废,更是什么也做不了。 “我求您,放过她。” “继续。” “大点声,我听不到。” “太没有诚意了。” “她就快回来了吧,真想让她看到你这副摇尾乞怜的样子。” 叶庭盛不停地磕头,祈求叶暮良还能有一点怜悯之心。 可叶暮良看着叶庭盛如此卑微的模样,他就更想摧折他了。 让他跪下求自己,让舔自己的脚,当着他的面杀了他娘,睡他的女人…… 想想就十分有趣味啊。 “快去把那女人弄来。”叶暮良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让你放过她啊!”叶庭盛突然大喝一声,他一直压制着的愤怒,瞬间冲破了理智倾泻而出。这一刻他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要将叶暮良吞噬。 叶暮良立刻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他滚动喉结,“你以为我真喜欢玩你睡过的破鞋啊?” “你以为你是谁?” “那就是农妇而已,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叶暮良忐忑而又带着嘲讽的声音,让叶庭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一直以为叶暮良如同高山一样压迫着自己,可实际上确实叶暮良在惧怕自己;他以为自己是叶暮良的影子,可实际上叶暮良是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是啊,自己这么优秀,叶暮良就是再努力也比不上自己,他只能仰仗自己的光而活着。 叶暮良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玩意,或许一开始他还有嫡子的骄傲,可是到后来,自己立了战功,他肯定是惴惴不安的。是自己太过卑微,才让他敢爬到自己头上。 如果自己早对他强势点,他早就被自己拿捏了。 过去是他把太多的恨放在了叶照虎身上,只想着叶照虎才是罪魁祸首,杀了他才解决一切。 当年若他的目标是叶暮良,他必定已经杀了他。 叶暮良若是死了,叶照虎或许就得捏着鼻子把他当成叶暮良。 可惜啊,他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们好好相处,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 如果重新来过,他会先杀叶暮良,再杀叶照虎,让他们父子俩在黄泉聚首。 “来人,将他拖走。”叶暮良看着叶庭盛沉默的样子,感觉到了恐惧,只得色厉内荏下达了命令。 叶庭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让许念秀担心不已。 可村里人却告诉她,叶庭盛是被一伙军爷带走的。 “叶庭盛肯定是江洋大盗,被军爷捉了回去。” “真看不出来啊,叶庭盛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是江洋大盗呢。” “我早就说了叶庭盛来历可疑,我们这附近的山匪早就被剿灭了,哪里来的山匪,也就你们傻傻的被他骗。” “我就说叶庭盛一个读书人,怎么甘愿呆在我们小乡村里,原来他竟然是江洋大盗。秀儿你也真是……竟被他骗了身子,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所幸军爷只带走叶庭盛,没把你带走,不然你可就完了。” 这对于许家人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 可是许念秀并不相信叶庭盛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她的相公从始至终都那么和善、温柔,怎么可能会是什么江洋大盗。 可疑的是那群军爷才是,是他们无缘无故抓走了叶庭盛! 忧心叶庭盛的安危,许念秀留书一封,离开了村子,循着那伙人离开的踪迹,大着肚子追寻而去。 而叶庭盛那边,叶暮良自然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一开始他把叶庭盛绑在马匹后面,将他拖行。 叶庭盛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害怕他就这么死了,叶暮良把他扔到车厢里。 “你那妻子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竟然追上来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停下来等等她?” 叶庭盛的神志立刻回神,他如同一只饿狼怒视着叶暮良:“你说过,你会放过她的!” 叶暮良被他暴起的模样吓到,心中恼怒不已,明明都已经是一个废人了,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威势,居然还能吓到他。 他气急败坏拎起叶庭盛的衣领:“叶庭盛,你这是什么态度!” 叶庭盛直视叶暮良的眼睛:“我求你!” 他那样看着他,仿佛不是在哀求他,而是在命令他。 叶暮良把他踹翻在地,只有这样他才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局。 第103章 锤子 “你求我?你就是我手里的一条狗,你拿什么求我?真是可笑。” 他说着就要离开车厢,不过心里已经决定了不再去管许念秀。 可下一刻,他僵在了原地,凭什么他要听叶庭盛的! 叶庭盛是他的阶下囚,他竟然忍不住去听他的! 他转过身来,恶狠狠道:“她毕竟是你妻子啊,我怎么忍心让你们夫妻分离呢?” 队伍便在下一个城镇停下,等待着许念秀的到来。 许念秀也立刻注意到他们这支队伍。 “请问,你们有去过许家村吗?”许念秀悄悄问一个小兵。 “我们是从北境前往京城,不曾到过什么许家村。”叶暮良出现在她的身后。 许念秀露出失望的神情,他们既然是从北境来的,那应该是驻守北境的士兵,应该不是掳走叶庭盛的人。 叶暮良又道:“夫人是遇到困难了吗?是否需要帮助?” “我要去找我相公,他可能被抢人掳走了。” 叶暮良关切道:“既然是被掳走了,那有没有去报官?” “去了,县衙的人把我赶出来了。” “那县令肯定是个胆小怕事的混蛋,你相公叫什么,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叶庭盛。他叫叶庭盛。” “叶庭盛?这名字好熟悉啊,”叶暮良思索片刻,然后恍然大悟:“我们镇北大将军的二公子就叫叶庭盛,你找的该不是他吧?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不是被掳走的。” 许念秀愣在了原地,她从未怀疑过叶庭盛的身份,可眼前这个人却说叶庭盛可能是大将军的儿子。 大将军那是多大的官啊。 叶暮良继续道:“我看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你该不是被他骗了吧,应该是大将军找到他,将他接回京城了,至于你,他大约是厌倦你了,所以不愿意带你回京城享福的。你还是快回家吧,别让你家里人担心。” 他的话语里透着关心,让许念秀忍不住相信了他说的话,不过她还是问道:“那……那个大将军的二公子长得什么模样?” 叶暮良微不可查地笑了:“他常年带着面具,我们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许念秀也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戴着面具?难道叶庭盛真的是什么大将军的儿子,他消失也不是因为被抓,或者被掳走,他是抛弃了自己。 “不,我不相信。”许念秀捂着肚子,踉跄后退两步。 “夫人,你没事吧?”叶暮良依旧十分关切的样子,“我们二公子就是个纨绔子弟,在军中的时候,不仅流连花丛,还糟蹋了不少良家女子。他也是嫌在军中太累了,所以当了逃兵,不过他毕竟是大将军的儿子,最后还不是被接回去了。” “夫人,哦,不小娘子,你听我的,那叶庭盛就不是良配,你就别去自寻苦吃了。” 许念秀听着叶暮良所说,只觉得他说的和自己认识的叶庭盛完全就是两个人,“不,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个明白。” “唉,你这是何必呢,”叶暮良叹息一声:“既然你要去找他,我们也是去京城,你一个女子一个人不方便,那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吧。” “这……那就多谢你了。” 而这一切都被叶庭盛听到了。 等叶暮良一过来,他立刻大声质问:“我让你放过她的!” 看着叶庭盛凶神恶煞的模样,叶暮良咬牙切齿道:“我这是不忍心你们夫妻分离,我这是为你好啊,你怎么能辜负我的一片好心呢!” 离开关押叶庭盛的车厢,叶暮良又去找了许念秀。 “夫人,我们是押解一名囚犯进京的,不过平时的时候可能会忽略了他,所以希望夫人能帮忙给他送送饭什么的。喏,就算那个车厢。不过你最好不要和他说话,只要把饭放进车厢里就好,他凶得很。” “好。”许念秀一口答应。 于是,她每天准时去送饭,车厢里的人从来没和她说一句话。 而叶庭盛看着伸进来的手,有无数次想要开口,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他怕自己一开口,从此万劫不复。 叶暮良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乐不可支道:“叶庭盛,你和她相认吧,我看你这么痛苦我都于心不忍呢。” * 许念秀捂住嘴巴,眼泪沿着手指落入了嘴里。 原来当年叶庭盛便在车厢,可是她从来没有怀疑。 如果她细心一点,或许就能发现是他…… * 车队到了京城,叶暮良还特地把许念秀送到了卫国公府门口,可她去求见叶庭盛却被赶了出来。听着周围人的风言风语,她也渐渐相信,叶庭盛就是抛弃了她。 可她不甘心啊,她要亲口问问他究竟为什么要骗他。 她便留在了京城,一留孩子都六岁了。 而叶庭盛到达京城便被扔进地牢。 叶暮良时不时来看看他,对他进行当年没有完成的凌迟,让他遍体鳞伤。 就这么六年过去。 [完] “完了。” “叶照虎父子真不是人。” “如果不是有天启,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大尧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大家一起去把卫国公府围了。” [第六名奖励:冷兵器战争策略,现代战争前景,降龙十八掌,精神力修炼法,无炮弹战斗机] * 程滟衣只觉得时间越来越紧迫,见两人都对叶庭盛无可奈何,她却不信邪,拿起一旁的锤子,用尽全力不断往叶庭盛身上砸去。 “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她低沉地咆哮着。 然而那一锤又一锤还是穿过叶庭盛的身体,砸到地上,留下一个个印子。 叶庭盛终于被她吵醒,睁开眼睛,凉凉看着她,却没有任何的语言。 不过他心中却有些疑惑,程滟衣那可是看他一眼都嫌晦气的,怎么会亲自来地牢。 看着他竟然还睁开了眼睛,程滟衣更是不甘心。 “不!不可能!凭什么老天站在你这边!你就是贱人生的贱种而已,凭什么!” 再然后一道金光落在了叶庭盛的身上,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 他早就被毁去的脸,恢复了当年的模样。 多处深可见骨的伤重新被血肉覆盖,虚弱得立刻就要断气的身体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发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或者他已经死了,变成了鬼魂,所以变年轻了? 一旁的叶照虎眸光一闪,金光出现说明天启已经结束,那么上天对他的保护应该已经消失了,那此刻不就是杀了他的好时机吗? 叶照虎夺过铁锤,高高举起砸向叶庭盛。 第104章 重逢 叶庭盛正在为自己体内莫名出现的力量而困惑,眼见叶照虎袭来,他顾不得细思太多,下意识出手抵挡。 “吼!” 只听得一声龙啸,一只巨大的金龙从叶庭盛身后浮现,猛然袭向叶照虎。 “噗!”叶照虎立刻口吐鲜血,同时他再没有力气握住手里的铁锤,铁锤砸到他的脚上,让他面色扭曲。 程滟衣惊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立刻瘫倒在地上,一滩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别杀我,别杀我!” 叶庭盛微愣,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那是龙吧,他什么时候有这种神奇的能力了? 就这么轻轻松松便将叶照虎打倒了。 不过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现在还是先找到娘和许念秀要紧,他漠然看向程滟衣:“我娘呢?” “她还活着,还在府里。”程滟衣立刻说道,此刻她害怕得很,一点想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叶庭盛当即往外走去,虽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已经察觉到自己不仅身体完全恢复,拥有神奇的武功,脑海里还有许多关于战争的知识。 叶照虎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凶光一闪,拼尽全力再度握紧了铁锤,往叶庭盛身上砸去。 程滟衣看着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不断在心中祈祷着,砸死他,砸死他! 同时,叶暮良提着剑走了回来。 程滟衣更是激动不已,只要他们两人前后夹击,就算叶庭盛再有能耐也绝对不是对手。 可下一刻程滟衣却不由呆在了原地。 只听得叶暮良惊呼道:“二弟,小心!叶照虎想要偷袭你。” 他已经想明白了,叶庭盛的事大部分与他无关,都是叶照虎造的孽,只要他悔改了,和叶庭盛好好道歉,他肯定会原谅他的。 叶庭盛错愕,叶照虎想要偷袭他,他已经察觉到了。 他没想到的是叶暮良竟然提醒他。 叶照虎也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暮良,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爹,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叶暮良一脸悲伤道:“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我才知道原来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二弟的事。他也是我们叶家人啊,你怎么能那么做呢?” 再然后他跪在叶庭盛面前,言辞恳切:“二弟,我知道我也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我如今知道错了,我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当年我只是年少不懂事而已,觉得你抢了我的风头,所以讨厌你。我其实一直很崇拜你的,只是在你的面前我实在太卑微了,只能用那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叶庭盛听着他所谓的忏悔,看到了程滟衣和叶照虎脸上的愤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他该先杀了他们啊。 他如今有了力量,还不杀了他们,等什么呢。 他果然还是太过仁慈,竟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们。 叶暮良也真是可笑,他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吗? 会信他的鬼话。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又如此。 他知道自己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暗无天日的牢房,层出不穷的刑罚,每天都痛到麻木…… 若不是靠着对他们的恨,靠着对许念秀的思念,他早就死了。 他竟然还觉得自己能原谅他,他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既然你知道错了,”叶庭盛凉凉看着叶暮良:“那我便原谅你好了。” 叶暮良立刻欣喜若狂,叶庭盛原谅他了,那么他就不用死了! 叶照虎和程滟衣皆是错愕不已,他们不顾一切来杀他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活着啊! 他们以为杀死叶庭盛,一切就都会结束。 然而卫国公府太大,等他们到地牢的时候,一切都完了。 所以他们也只想拉着叶庭盛给自己陪葬而已。 可若是叶庭盛愿意原谅他们,陛下说不定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他们。 那他们还需要杀了叶庭盛吗?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我……”叶照虎张开嘴,想要说话,却一时间忘记该怎么说。 “既然你愿意原谅就好,”程滟衣趾高气昂的声音响起:“那从今以后,你就还是卫国公府的二公子,不过卫国公府的世子只能是良儿,你就不要肖想了。” 只是她刚说完,便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传来,她错愕地看向叶庭盛。 她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叶暮良不禁瞪大了眼睛,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着,质问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不是原谅我们了吗?为什么还杀了我娘。” “孽子!她是你嫡母,你竟敢杀她!”叶照虎也忍不住惊恐出声。 “是啊,我原谅了你们,所以请你们以死谢罪!”叶庭盛淡淡说道,随后再度出手。 真是可笑,他们凭什么以为他会放过他们。 他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他们害得他受尽苦楚,还以为他可以原谅他们?! “吼!”龙啸声再次响起,卫国公府的地牢坍塌,烟尘滚滚。 叶庭盛走出了地牢,从今往后那一家三口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然后,他往他们曾经居住的小院走去,却见偌大的卫国公府只剩一片狼藉,下人们得知卫国公犯下欺君之罪,早就四下逃走。 这七年来,叶庭盛被困在地牢,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此刻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朝廷又出了大事,叶照虎也通敌叛国了?” 他正疑惑间,突然听到有声音在喊他。 “庭盛。”焦急而又慌乱的声音传来。 叶庭盛抬头望去,便只见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妇人,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流泪满面朝自己踉踉跄跄跑来。 看着聂逐云苍老的样子,叶庭盛恍如隔世。下一刻他连忙上前扶住聂逐云:“娘。” 这一声娘,仿佛穿过了无数岁月,回到许久以前。 叶庭盛眼里含泪,却见聂逐云双眼之中没有任何神采,显然是已经失明。 他心中一酸,那一家三口真是死得太轻松了,他应该让他们也尝一尝他们所受的苦! “你没事就好。他们告诉我你已经去了,原来你还活着,还在府里,离我那么近。”聂逐云伸出干枯的手指,摸索着叶庭盛的脸庞。 以为她的孩子死了,所以哭瞎了双眼。 第105章 我眼光好 可没想到上天有眼,她的孩子所承受的一切冤屈竟大白于天下。 她也才明白她的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 聂逐云想起方才小环和她说的,叶照虎毁了他的脸,叶暮良割下他一片片肉。 那么多的苦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啊,她不停抚摸着他的脸,试图抚平他这些年受过的伤:“我苦命的孩儿啊。” “娘,我没事了。”叶庭盛任凭聂逐云抚摸着他的脸,笑得十分灿烂。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怎么好像娘亲也都知道了他 “喔,对了,咱还得去找你媳妇儿还有我孙儿。”聂逐云又高兴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小环说了,她还有个儿媳妇和孙儿呢。 他们还都在京城,可得马上去见他们。 “好。”叶庭盛当即扶着聂逐云向外走。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卫国公府成这样了?”叶庭盛边走边问道。 “你被关在地牢所以不知道,这是老天开眼了,天启降临我大尧,”聂逐云激动地说道:“你所经历的困难,叶照虎父子对你做的事,都出现在天幕上。” “娘也是看到了那些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陛下也肯定都知道。他们不敢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镇国大将军的封号也该是属于你的,陛下肯定会为你做主。” “原来如此。”叶庭盛恍然大悟,看来他脑海里的那些知识是上天赐予他的,是上天对于他所受到苦难的补偿。 “真是不可思议。”他感叹道。 原来老天开眼竟成事实,如果不是他亲身经历,他恐怕都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离奇的事。 说到这里,他立刻想起了停留在所谓系统空间的战斗机。 瞬间蠢蠢欲动,那可是能飞的东西! 不过还是见秀儿重要,还是再等等吧。 还有,叶照虎已经被他杀了,这…… 叶照虎好歹也是个国公,当今陛下不会怪罪他吧? 也不知当今陛下是谁,是否贤明? 若是陛下执意要追究他的责任,他又该怎么做呢? 等他们走到卫国公府大门口,却见陶济民带领着禁卫军将卫国公府团团包围。 叶庭盛没认出这是当今皇帝。 而叶庭盛凄惨的样子太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陶济民和柳天骄也没立刻认出这就是今天的主角。 当时叶照虎三人狗急跳墙的样子他们也是看到的,所幸那时叶庭盛有上天庇佑,可那毕竟是天启进行时。 如今天启已经结束…… 叶照虎必然还会对叶庭盛下手,叶庭盛虽然会被修复身体,可他毕竟一直被关在地牢,可能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叶照虎三人,叶庭盛必定是处于下风的,只希望他们的救援能来得及。 两方人马默默对视,一时气氛有些凝重。 叶庭盛不由心中一沉,也不知这些禁卫军也不知是否是来对付他的。 “叶暮良在哪里?!”陶济民还未发话,柳天骄却已经大马金刀走上前来。 听到为首的将领询问的是叶暮良,叶庭盛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的目标是叶暮良,而不是他。 “死了。”叶庭盛道:“叶暮良死了,叶照虎也死了。” 柳天骄眼中杀气散去:“你是叶庭盛?” 她的声音里带着雀跃,带着崇拜,眼睛里还闪着光。 这可是能够的得狼国人屁滚尿流的镇国大将军,她早就崇拜他许久了。 先前她也见过叶暮良,叶暮良面对她的时候要么唯唯诺诺,要么趾高气昂,她以为他是不屑于她这个罪臣之女,可原来真正的镇国大将军根本不是他。 此刻亲眼见到叶庭盛,才知道那冒牌货根本没法比。 “是。”叶庭盛道。 柳天骄当即一拱手:“见过镇国大将军。” “咳,”陶济民立刻轻咳一声,“大将军受苦了。叶照虎、叶暮良、程滟衣三人的死乃是咎由自取,你不必放在心上,如今真相大白,朕会给予你应有的荣耀。” 叶庭盛微愣,眼前这位竟是当今皇帝? 他似乎是当年的二皇子陶济民? 他旋即单膝跪下:“微臣见过陛下。” “快起来。”陶济民连忙将他扶起来。 叶庭盛旋即看向柳天骄,她虽然着铠甲,但一眼就看出是个女子。 陛下在此,她竟如此放肆。 “这位莫不是柳大小姐。” 陶济民道:“她是朕的皇后。” 叶庭盛立刻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柳天骄瞪了陶济民一眼,随即道:“你可知娉婷她究竟哪里去了?” 想起柳娉婷,叶庭盛神色黯然:“当年我托封心谷的朋友将她带走的,至于她后来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又怎么能怪你,”柳天骄摇了摇头,“封心谷?封心谷离京城并不远,她怎么没再回来?” 陶济民道:“既然已经有了线索,就肯定会找到她,你别担心。” “不,她肯定是出事了,否则她不会不来找我的!”柳天骄有些崩溃,好不容易有了妹妹的下落,可到头来似乎不过是一场空。 “她或许还在封心谷呢,她可能只是还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陶济民连声安慰。 叶庭盛看着他俩,虽然有些不地道,但他想说自己想去找媳妇儿了,你们能不能走开?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却听到了每回在梦里都会听到的声音。 “叶庭盛。”许念秀远远朝他奔来,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叶庭盛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许久之后才依依不舍分开,许念秀抚摸着他的脸:“原来你是长这样的,真是俊俏,我眼光真好。” “娘,这就是爹爹吗?”幼童的声音旋即响起。 叶庭盛回头望去,却见一个孩子仰着脑袋好奇看着自己。 “这就是我们孩儿吗,叫什么名字?” 第106章 自带特效 “爹爹,我叫叶思君。”叶思君乖巧说道。 “我叫叶庭盛,是你的父亲。”叶庭盛蹲下,将他抱起来,脸上情不自禁绽放出灿烂的笑。 在被囚禁的六年光阴,尽管明知未来渺茫,可他一直期待着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可如今这一天竟然真的来了。 不仅与母亲重逢,还再见到了妻子与儿子。 或许他前半生所受的苦,便是为了今日的重逢。 另一边,顾安终于寻了个机会,兴奋地回到空间别墅。 叶庭盛的奖励居然是战斗机,这实在让她惊喜。 那可是战斗机,普通人连摸都摸不到,她居然能拥有一架,实在是令人惊喜。 她一进入空间就把战斗机放了出来。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先绕着战斗机走了一圈,再坐进驾驶舱里。 可惜空间太小,并不能尝试着飞一飞,只能坐着过过瘾。 还有降龙十八掌,作为一个看着武侠剧长大的孩子,顾安从小十分向往各种武功。 而曾经乔帮主扛着音响出场的名场面,让她十分震撼。 她也真想拿个音响到外面秀一秀,可惜那样太高调了,不是她的风格。 顾安在空间里耍了两下降龙十八掌,看着那金灿灿的金龙,心中十分满足。 “不管怎样,我如今也是可以自带特效的女人了。” 又在战斗机里坐了一会儿,顾安才恋恋不舍离开空间,不过心中还是暗下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到外面试飞一下。 出了空间,顾安激荡的心还未平息,就看到陶济桓走了进来。 “你方才去了哪里?”他挑了挑眉问道。 他之前进来过一次,可顾安根本没在。 可再进来,她居然又在了。 这事还不止发生一次,他觉得她身上肯定有猫腻。 不过谁没有小秘密,他懒得多问就是了。 顾安则警惕看着他:“你怎么在我房间?” 这家伙自从说要娶她后,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总是黏着她,根本摆脱不了。 而这家伙也着实有手段,早早就收服了她娘,本来爹对他也是很不待见的,可慢慢地连她爹对他的出现都视若无睹。 现在都敢明目张胆进她的闺房。 女子的闺房哪是能随便进的吗? 而面对顾安的质问,陶济桓完全没有心虚,他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爹娘说了,我们该好好培养感情,准许我来找你的。” 顾安顿时黑了脸:“谁是你爹娘,你给我说清楚?” “真要说清楚吗?”陶济桓道:“可你还没同意啊,就这么说出来,我怕你会不好意思。” 顾安气得咬牙切齿,她后悔了,她当初就不该图这家伙的美色。 啊!不对,这家伙还不知道当初就是她强了他。 这要是知道,自己还有活路? 陶济桓看着她,心中默默叹息一声,然后一本正经道:“好了,不逗你了,皇兄说让我们一起去看神赐之物,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 顾安立刻眼睛一亮,她现在是没机会自己开飞机,但坐一坐别人的也还是可以的。 “有!”顾安立刻说道,然后拉着他手便往外走去,“走,快带我去。” 轻轻握住她温软的小手,陶济桓情不自禁勾起嘴角,这丫头嘴上说嫌弃他,可却毫不顾忌地拉他的手,肯定是已经喜欢他了。 怎么就这么别扭呢,真是愁人。 陶济桓道:“不行。” 顾安立刻回头怒目圆瞪:“怎么不行。” “你还在坐月子。”陶济桓说着,再给她穿上厚衣裳,又给她套上斗篷,然后突然将她拦腰抱起。 顾安被吓到,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腰,稍稍挣扎了两下,“放我下去。” 陶济桓看着她的眼睛:“抱紧了,不然你掉到地上可别怪我。” 顾安被他这么一看,老脸一红,也不挣扎了,安安分分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不禁觉得安心。 只不过,她慢慢觉得不对劲,这心跳好像越来越快了,都仿佛要跳出胸膛了。 “你紧张什么,心跳得这么厉害?”顾安说着,小手也不安分了起来,在他腰上乱摸。 陶济桓没有回答她,却是头上青筋冒起,恨不得将人扔到地上。 幸好,马车已经近在眼前,将顾安放到马车,他坐到车夫的边上。 顾安探出头来:“我好冷哦,你坐进来好不好?” 陶济桓心中狐疑,顾安平时恨不得离他远远地,今天怎么这么古怪? 她该不是想耍自己吧?可她似乎不是这种人。 他回头看向她,便见她期待地看着自己,那一双盈盈的眸子好像在说话。 他只觉得心里痒痒的,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她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 陶济桓便不再多想,钻进马车。 顾安见他进来,想说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只有老脸红红的,说明她心里的不平静。 她在某一瞬间突然就想明白了。 之前是陶济桓那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她以为他是个老手。 再加上那时候她的心情比较激动,对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看不顺眼。 也便将他视为洪水猛兽,拒绝他的靠近。 可方才见他慌乱的样子,她突然明白,他就是装的,明明对自己有所图谋,还偏要说她是个郡主,正好合适。 也是个心机boy,不过还挺可爱的。 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挺好的,让她感到安心。 恋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她完全没有必要避之不及。 或许他们不合适,将来会分开,可那将来的事,现在管那么多做什么。 而且他的颜这么能打,还是她先看上他的,为什么要拒绝呢? 于是她打开了系统,重新看了一遍他们两人相处的过程,听到了他的心声。 原来他早就知道是她了,所以挖好了坑等着她跳。 这也太温吞了,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不过,咳,她也确实在坑旁边徘徊了。 第107章 起飞 顾安握了握拳,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然转头看向陶济桓。 然后正好看到陶济桓也正看着自己,见自己朝他看去,他的耳朵立刻泛起了红色。 “有暖和一点吗?”他问道。 “嗯,谢谢。”顾安别过脸去,方才鼓起的勇气顷刻之间又没了。 她不由得唾弃自己,明明当初没记忆的时候都那么生猛,现在怎么反而束手束脚了。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 顾安顿时一个激灵,这马真是太懂事了,居然给她创造机会。 她立刻假装重心不稳,往他那边滑去。 而陶济桓也正好伸出手扶她。 她就这么滑到了他的怀里,两人四目相对。 顾安直接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这样会更暖和。” “哦哦。”陶济桓立刻挺直了腰板,一动也不敢动。 他都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这么热情了,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 车厢便一片寂静,许久之后,顾安突然问道:“你没有白月光什么的吧?” 陶济桓猛然回神,看着某人毛茸茸的脑袋:“什么?” “白月光,”顾安坐直了身体:“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其他很喜欢的姑娘吧,或者未婚妻什么的吧?” “没有,”陶济桓立刻道,“我以后也绝对不会纳妾,我会一心一意对我妻子好。” 他心里有些激动,顾安这么问是不是愿意接受他了。 “哦。”顾安状若无意地舒了一口气。 心中不由腹诽,没有就没有,说什么废话,谁要你表忠心了。 陶济桓见她回答得漫不经心,心中一沉,然而下一刻就看到她勾起了嘴角,他立刻雀跃了起来,恨不得立刻问个明白。 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小娘子都是害羞的,顾安还格外别扭,他要是多嘴,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之前,可就不好了。 恰好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说道:“王爷,到了。” 顾安立刻跳下马车。 陶济桓连忙跟上,走到顾安的身边,偷偷抓住她的小手。 顾安老脸一红,却也没甩开,任凭他牵着。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向前走去。 这里本来是一处马场,十分宽敞,今日便用来试飞了。 顾安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停在空地上,再然后她看到了墨倾池。 在剪辑墨倾池那段视频的时候,她就舔了他好久的颜,如今看到真人不由两眼放光。 原本正沉浸在战斗机绝美身姿的陶济桓,冷不丁就看到顾安正痴痴看着墨倾池。 他轻咳一声:“好看吗?” “好看。”顾安回答道。 陶济桓黑了脸:“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顾安回神,看着他写满了不悦的脸,觉得十分有意思。 理论上说,墨倾池也是他舅舅吧,这醋也能吃? “当然他好看。”她说道。 陶济桓道:“他都五十多了!”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你二十五了吧?我才十八呢,你老牛吃嫩草!” 陶济桓立刻愣住了,自己真的很老了吗? 顾安见他如此,猛然凑了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往战斗机的方向跑去。 陶济桓呆呆地看着她飞奔离开,摸着自己的脸,她方才是亲了自己一口吧? 不过他立刻回神:“别跑,小心摔着。” 而下一刻,顾安便摔了个狗吃屎。 无数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顾安立刻拿斗篷挡住自己的脸,再慢吞吞爬起来。 平地摔这也太尴尬了,希望没有人看到是她。 “没事吧,摔疼了没有?”陶济桓立刻跑了过来,扶起她。 顾安恼怒瞪了他一眼:“都怪你,要不是你大喊大叫的,我也不会摔倒。” “行吧,怪我。”陶济桓说着,在顾安面前蹲下。 “干嘛?” “我背你吧,省得你又摔倒。” “好。” 顾安也不磨叽,趴到陶济桓的背上:“等下你和你哥说一下,我要坐飞机,如果能亲自开就更好。” 温热的气流吹过他耳边的发丝,吹进了他的心里。 “飞机?就是那个大家伙吗?你也会开?” “会啊。” 又过不久,又来了不少人,有前几期的大冤种,有朝廷里的重臣。 所有人看到这大家伙,都不由好奇它究竟有什么作用。 “电动车、挖掘机、救护车、洒水车都十分神奇,各有各的用处,此物名为战斗机,应该是用来战斗的吧。” “确实啊,这么大一个家伙,放到战场上,敌人都被吓死。” “可它该怎么驱使啊?” “我找镇国大将军打听了,这家伙是能飞起来的。” “飞起来?你的意思是飞在天上?这怎么可能?它虽然有翅膀,但也不像能扇动的啊!” 一听到战斗机能飞起来,所有再次把目光放到了战斗机上,好奇它该如何飞行。 叶庭盛道:“这是未来的战争器械,它不仅能飞,还飞得极快,还拥有强大的作战能力,可以向敌人发射炮弹,不过这是阉割版,只有飞行功能。” 说到这里他不由感到惋惜。 如果这战斗机拥有完整的功能,将它开到邻国溜一圈,绝对是八方臣服。 任凭狼国人再强悍,在炮弹面前,也不过土鸡瓦狗。 当然围观群众并不能明白他的可惜,他们并不是很明白炮弹是什么东西。 在他们看来一个能飞的机器已经足够厉害了。 叶庭盛多少有些不知足了。 “我们现在还处在冷兵器时代,使用的主要兵器是刀枪这些进行战斗,而在未来,人们使用火器、炸药进行战斗,它们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普通的枪支都能在百步之外射中敌人,而更加强大的武器,诸如核武器,便能在顷刻之间摧毁一座千万人的城市,其产生的辐射更是遗祸千年……” 叶庭盛说着,想象着那个宏伟的未来,他非常想去那个未来看一看。 不过这是不可能了,但看到未来的冰山一角,他已经心满意足。 陶济民听着叶庭盛所说,也不由得心驰神往。 若他拥有那么强大的武器,那么他们尧国的百姓,就不必再承受狼国的侵扰,就能够安居乐业。 不过没有也无所谓了,上天已经足够眷顾他,让他拥有这么多未来的技术。 尧国未来的强大,已是近在眼前。 第108章 第五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京城,所有人都看向天空,看着那庞然大物不禁躁动了起来。 “那是什么?” “好大的鸟,该不是妖怪吧,会不会吃人?” “别慌,这就是战斗机。” “这就是战斗机?是上天给予镇国大将军的赏赐?” “原来这就是战斗机,我还说为何陛下要特意下旨说今日试飞!” “真是太宏伟了!我还以为是妖怪,吓我一大跳!” “之前见到救护车和洒水车,我觉得十分神奇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能飞上天空的。” “这速度比苍鹰都快吧。” “未来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啊!” 意识到这便是战斗机,所有人不再畏惧,伸长了脖子仰望着天空。 自古以来飞行就是所有的梦想,而此刻梦想已经在眼前了。 叶庭盛驾驶着战斗机,心中也是慷慨激昂,用尽所有能力炫着各种技巧。 时而冲入云霄,时而俯冲而下。 看得观众们始终提着一颗心。 等到他驾驶着飞机降落,所有人情不自禁热烈地鼓掌,欢呼之声如海啸一般。 叶庭盛从飞机上走下来,叶思君率先抱住他的大腿,仰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我以后也要像爹爹一样,做一个大英雄。” “你差点吓死我们了。”许念秀嗔怪的声音传来。 叶庭盛循声望去,便见许念秀扶着聂逐云站在一旁,比起之前的黯然,现在她们的身上充满了希望的光。 只不过此刻的两人皆是泪眼婆娑。 一股内疚之情顿时涌上心头,是他太过于激动,迫不及待尝试新技能,以至于都忘记了关心他的人就在下面看着自己,自己方才的那些举动肯定让她担心了。 他连忙举手讨饶:“好秀儿,我再也不敢了。” “我可不信,”许念秀小心嘟囔一声,然后说道:“相公,你看娘的眼睛好了。” “娘的眼睛好了?!”叶庭盛惊喜不已,重见天日之后,他觉得此生已经完美。 亲自手刃了仇人,与母亲和妻子重逢。 若说唯一的遗憾那便是母亲的眼睛,他本来想着去给母亲寻个好大夫瞧瞧,或许有希望让母亲重见光明。 可如今母亲的眼睛也好了…… 他只觉得心间被甜蜜塞满。 “是呀,娘终于再瞧见你了。”聂逐云看着意气风发的叶庭盛,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庭盛,年少时候的他处在卫国公府的威压之下,脸上甚少笑容。 那时他即便笑着,脸上的表情都是含蓄的,或是黯淡无光,又或者即便有光,也很快会散去。 她曾经最大的期盼就只是他能够平安活下去,可是他们依旧击碎了她的梦,他们说他死了,死在狼国人的手里。 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如今他不仅回到了她的身边,还带回无限的荣光。 他将流芳百世。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梦的事。 “是庆国公治好了我的眼睛,他可真是个好人,我身上还有许多老毛病都给我治好了。” 叶庭盛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是啊,他真是个好人,我本来还想向他求医的,可他竟主动来给您治好了。” 这两天,他大致了解了天启。 也知道了庆国公墨倾池便是他从狼国带回来的那个人。 他也曾经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庆国公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可原来不过是世人的误解。 若非有天启,自己一辈子籍籍无名,庆国公背负骂名…… 上天还真是眷顾大尧。 而顾安最终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在她再一次提出也要驾驶战斗机的时候,被陶济桓拎了下去。 委实是叶庭盛的表演太过惊险刺激,没有人敢让她试。 任凭她不断发誓说自己只是随便开一开,绝不进行危险动作,就是没人同意。 “安安,这太危险了,要是不小心摔下来了可怎么办?!” “安安,爹娘好不容易认回了你,可不想你发生意外。”陶济桓道:“我觉得谷夫人的洒水车很不错,你若是想开的话,就玩玩那个吧。” 顾安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愿望。 两天之后叶照虎、叶暮良、程滟衣被挖了出来,愤怒的百姓冲进卫国公府,凌辱他们的尸体,再将尸体扔去乱葬岗,被野兽分食。 陶济民正式赐予了叶庭盛镇国大将军的封号,并将北境兵权交于他,不久之后他将回到北境,与狼国的军队进行最后的交锋。 叶庭盛还派人去许家村,要将许父、许母接来京城,那时才是真正的一家团聚。 * 五日后。 [第五名:赵冰玉,紫微道宗宗主] 冷宫。 陶济民坐在柳天骄身边。 “陛下不是说我不出去,你也不进来吗,今日你为何在这里。” 陶济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皇后知道紫微道宗在哪里吗?” “不知。”柳天骄摇头,她也是听说过紫微道宗的,据说紫微道宗的人拥有卜算未来的能力。 不过在天启出现之前,她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能卜算未来。 陶济民道:“紫微道宗的驻地便在封心谷。” 柳天骄不禁睁大了眼睛,叶庭盛他是将柳娉婷交给封心谷的人,那么是否就是他呢? 陶济民说着叹息一声,站了起来:“不过据我所知,紫微道宗忠诚于废帝,即便如今废帝已经死了,他们依然 贼心不死,意图谋反。而且据调查宗主赵冰玉已经死去,尸骨无存。但既然赵冰心的名字出现在天幕之上,那就意味他应该是冤枉的,他也应该还活着。” “唉,如今看来又是一桩冤假错案。” 第109章 赵冰玉 同时,一间草庐里,凌初看着天幕上的名字猛然站了起来,眼里光彩摄人心魄。 “冰玉,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巨大惊喜充斥着他的内心,他目光灼灼看着天幕,只希望上天立刻就能告诉他,她在哪里。 * 天幕之上,一群人追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满身血污,肚子却高高隆起,是即将临盆之相。 然而那群人却没有丝毫怜悯,一路追杀,直到把她逼上悬崖。 山风将她的发丝吹得缭乱,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然后毫不犹豫从悬崖上跳下。 * 陶济民眼里泛着不可思议,所有的案卷里从未提及赵冰玉是个女子。 而且据说紫微道宗歧视女性,从不收女子为弟子,就连封心谷里女性的地位都十分低下,他们的宗主怎么可能女子! 一旁柳天骄疑惑问道:“这群人是紫微道宗的弟子吧,可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他们的宗主呢,为了夺权?” 陶济民摇头:“不是,大约只因为她是女子吧。” * 画面一黑。 紧接着,一个身着白色法袍,头戴道冠的男子出现在天幕之上。 她面容俊秀,气度不凡,双眼光彩熠熠。 但实际上她是个女孩,因为她的父亲赵玄宿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她从小就女扮男装。 赵冰玉道:“卦象上显示,大尧即将迎来乱世。我决定要出谷,寻找救世之法。”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色法袍,乃是他的父亲,亦是此时紫微道宗宗主,赵玄宿。 他两鬓斑白,容颜却显得极为年轻,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世事。 他们身处一座高楼之上,天上星辰的光辉洒落在他们身上,衬得他们如同仙人一般。 赵玄宿摇头,神色肃穆:“世间万物自有其发展的规律,所有一切早已命中注定,天道的运行不以人事改变,未来已是既定的事实,你如何能改变。我们紫微道宗的职责是研究观星推演,记录世事,不应插手世间之事。” 赵冰玉立刻露出不赞同的神情,赵玄宿用眼神制止了她,“王朝的更迭必然伴随着流血,你妄图以个人的力量撼动未来,不过痴人说梦而已。” 赵冰玉道:“我们也是大尧的一份子,是天道的一环,如今天命降临,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乱世发生吗?或许命运最终无法改变,可我还是想努力一下。父亲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会想办法步入朝堂,拯救大尧。” “我知道你从小固执,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赵玄宿平静的神色里多了一点哀伤,他抚摸着赵冰玉柔软的长发:“你看到了大尧未来的乱象,又可曾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赵冰玉一愣,随后展露笑颜:“父亲不是说未来是注定的吗?既然您已经看到了我的未来,为什么还要阻止我出谷?原来您也和我一样,明知事情一定会发生,仍然去阻止。” * 陶济民看着天幕,听着她口出狂言说要拯救大尧,不由心想她还真是个天真的人。 居然想以一己之力拯救大尧。 她有这个想法便已经注定了她会失败。 不过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 他年轻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 “那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吧,当时若真要拯救便只有谋反一条路了,就如同你一样。”柳天骄幽幽的声音响起。 当年父亲被污蔑谋反,她似乎也产生了这个想法。 “不过,我看她面善,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听你这么说,我倒也觉得她有些眼熟,”陶济民沉思道:“她似乎曾经与凌初交从甚密。” “凌初?”柳天骄沉吟着,凌初此人她是知道的,大皇子陶妄的人。 * 于是赵冰玉出谷前往京城。 她在途中结识了一个人,凌初。 凌初也是一位才俊,在许多事都有独到的见解,也心系大尧,想要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 两个有着同样抱负的年轻人很快引为知己。 然凌初有要事在身,很快辞别:“没想到今次回京能遇到赵兄,实为三生有幸,可惜我有事需要赶回京城,得先走一步,赵兄到了京城可一定要来找我。” 他留了个地址便策马离开了,赵冰玉也很快到了京城。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凌初,而是在锦绣楼大摆宴席,与人谈诗论道,结交朋友,了解京城的局势。 如今,元熙帝常年不理政事,国家大事基本交给丞相王子翊处理。 这便滋长了王子翊的野心,他不想再屈居他人之下,他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做天子之上的人。 只不过元熙帝虽然不管政事,但却一直在培养二皇子。 可陶济民也不是那么容易把控的人,这些年来元熙帝一直让他在朝中历练,不少大臣都已经认定他就是未来的君王,而且他与他政见不合,若是陶济民上位绝对没他的好下场。 所以他看上了大皇子陶妄。 陶妄虽是嫡长子,却不得元熙帝喜爱,性格软弱,容易掌握。 而赵冰玉所看到的未来则是,王子翊会成功,陶妄将会登上帝位,朝堂继续被王子翊把持。 再然后,王子翊会为了一己私利,排除异己,谋害忠良,坐视狼国侵犯边疆,最终导致民不聊生。 所以赵冰玉决定辅佐二皇子陶济民登上帝位,以此来避过此劫。 她打算先扬名,等名声达到一定的阶段,便到陶济民面前自荐,成为他的谋士。 而她才华横溢,性情洒脱,不少人十分欣赏她,与她相谈甚欢,在京城里也渐渐有了名气。 她还结识了叶庭盛,她看到了他万丈光芒却被一个小小的影子阻拦了光线,将他所有的光芒都掩盖。 赵冰玉不禁为他感到可惜,于是她想要帮助他。 “你为何要做别人的影子。”赵冰玉支开叶暮良,开门见山问道。 叶庭盛愣在原地,他仅仅和叶暮良一起来凑热闹而已,可没想到却被人看穿。 他顿时紧张了:“你都知道些什么?!” 赵冰玉道:“你身边的那位是你的兄长吗?他所有的名声本来都属于你,你为何要成就他?” 叶庭盛凄凉一笑:“我只是个庶子而已,我若不成就他,我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只要可以读书,就算名声都给他又怎样?至少知识是我自己的。” 赵冰玉道:“我可以帮你扬名,只要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东西本属于你,他们就无法再逼迫你。” 叶庭盛摇头道:“你好天真,真发生那样的事,我哪里还有命在,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让我身败名裂。” 第110章 面圣 赵冰玉沉默了,来到京城的短短时间她便已经见识到了强权的可怕。 在贵族面前,平民不过草芥,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那些贵族子弟看似和她交好,可也不过把她当成新奇的玩意,她若真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第一时间与她划清关系。 这是个阶级固化的社会,她一介草民,根本什么做不到。 而她若暴露身份,却也不过沦为某家贵族的傀儡,帮他们谋划利益。 这大尧的根已经烂了。 皇帝昏聩,不理政事,大臣只顾享乐,只顾自己的利益,完全不管百姓的死活。 她曾经自信能为大尧百姓做事,可是在事实面前,她的自信何其可笑。 她连拯救未来的战神都做不到,谈何拯救大尧。 果然,未来的一切已经注定。 可是,她仍然想拯救眼前的少年,不想他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毕竟那样的未来实在太凄惨了,即便她只看到了一点点,都于心不忍。 “不,只要扳倒了卫国公,你就可以出头。”然而赵冰玉没有放弃,“我们去找二皇子,他可以给你做主。” 虽然她名声不显,这个时候去投奔陶济民与她计划不符,但只要结果一样,在乎过程做什么。 她相信有了自己的帮助,陶济民便可以占据先机。 叶庭盛眼里闪过一丝希冀,二皇子是元熙帝认定的储君。 若他能结交上二皇子,他或许就能够正大光明出现在世人面前。 然而还没等他们见到陶济民,叶暮良被柳娉婷退婚,叶庭盛被关禁闭。 再然后昭国公谋反案发生。 元熙帝不理政事,可在对狼国的态度却十分激进,得知昭国公通敌叛国,当即大怒,要将柳家满门抄斩。 陶济民为其求情,亦受到牵连。 叶庭盛又得知叶暮良欲对柳娉婷图谋不轨。 尽管他与赵冰玉只有一面之缘,可此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赵冰玉。 于是他联系了赵冰玉。 赵冰玉伪装成小厮前来见他:“难怪这两天见不到你,原来你被禁足了,他们真是太过分了!” “赵公子,我知道这很唐突,可是只有你能帮我了。”叶庭盛目光灼灼看着赵冰玉,将那一线生机放在她的身上,“你知道昭国公通敌叛国的事吗?” “知道,”赵冰玉道:“这应是王子翊的谋划,昭国公通敌叛国,二皇子便是一大助力。” “王子翊王丞相?”叶庭盛觉得不可思议,王子翊乃是大尧肱股之臣,竟做出诬陷同僚之事,他是要谋反吗?! 赵冰玉点头道:“所以要救柳二小姐,就应该先救昭国公,只要昭国公没事,柳二小姐肯定也会没事的。” 叶庭盛茫然看着赵冰玉:“可我们能做什么?我们有他诬陷的证据?” 他们连叶照虎都对付不了,就妄图扳倒当朝丞相,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赵冰玉道:“我已经上书皇上,只要皇上看到,就一定会明白昭国公肯定是被诬陷的。” 在意识她个人力量何其微不足道后,她决定豁出去了。 她毫不顾忌地书写了一篇预言将来局势的文章。 当然这样的文章不可能在外面大肆宣扬,她决定呈给元熙帝。 只是她却没有门路上书给元熙帝,而正当她苦恼的时候,却再次遇到了凌初。 凌初说他可以面见皇上。 赵冰玉观其面相,端方正气,并不是蝇营狗苟的小人,于是她相信了他。 她将折子交给了他。 同时,大皇子府。 凌初向大皇子提出面见元熙帝的请求。 “你有什么事要面见父皇的?”陶妄疑惑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给昭国公求情吧?” 凌初道:“是,昭国公是国之栋梁,肯定是被冤枉的,失去了他,由谁来守卫北境,阻拦狼国的铁蹄?” 陶妄皱眉,神情中闪过不悦,但凌初是他的朋友,他不愿意与他恶语相向,他柔声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昭国公是陶济民的人,如今他们好不容易被抓到把柄,我们不去落井下石就不错,怎么还要给他求情。凌初我们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不能有妇人之仁。” 凌初道:“昭国公必是被冤枉的,皇上只是一时震怒,等他回过神来,便会彻查真相。到时候无论昭国公如何,您愿意为昭国公求情,必定会被皇上记在心里,皇上或许会对您另眼相看。” 陶妄颇为意动,他和元熙帝说是父子,可实际上连陌生人都不如。 元熙帝每次看到他和他的母后都是满脸厌恶,母后早在等待中郁郁而终,而他也早就不再期望所谓的父爱。 可若是为昭国公求个情,便能让父皇对他另眼相看,那可真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而且父皇可不是什么仁善的角色,看到这么多人为昭国公求情,心中想必厌恶得很,更加不会愿意赦免昭国公。 他去给昭国公求求情,或许还能父皇下定决心杀了昭国公呢。 想到这里,陶妄拍了拍凌初的肩膀:“凌初你说得不错,我们这就去求见陛下。” 两人顺利见到元熙帝,凌初呈上赵冰玉写的文章。 陶稚一边百无聊赖打开折子,一边斜睨着两人:“你们也是来给昭国公求情的?” 陶妄道:“是,昭国公守卫一直兢兢业业守卫着北境,他不可能通敌叛国,必是有人诬陷他,恳请父皇彻查此案,还昭国公一个公道。” 突然陶稚坐直了身子,陶妄顿时心中一紧,他以为这就是一份普通求情的折子,所以并没有仔细查看,可看元熙帝凝重的样子,难道他被说动了? 陶稚打量着陶妄,这折子居然说这个毫无存在感的陶妄居然是下一任皇帝。 可他认定的下一任君王从来就只有陶济民,这陶妄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谋朝篡位?! 这个赵冰玉应该只是在危言耸听吧? 他将折子放到一边:“你没看过这个折子?” 陶妄心脏不由开始狂跳,他以为元熙帝根本不会看这折子,最多看过之后将之扔到一旁。可没想到元熙帝不仅看了,居然还向他提出问题。 这可不是好的预兆。 凌初也有些紧张,难道赵冰玉写的东西有问题? 陶妄道:“是,这篇是凌初的一位友人恳请凌初上书给父皇的,儿臣不敢私自查看。” 陶稚问道:“那他是个怎样的人?” 第111章 未来不可改变 听到元熙帝问起赵冰玉,凌初不禁为赵冰玉感到高兴。 赵冰玉才华横溢,却苦无门路,他本来是想将他引荐给陶妄的,如今若是能得到元熙帝的赏识,那真是再好不过。 凌初立刻回答道:“禀陛下,赵公子才华横溢,又有报国之志……” 陶稚却有些不耐烦了,只说道:“朕要见他。” 然后陶稚出宫去见了赵冰玉。 在赵冰玉租来的简陋居所里,她见到了元熙帝。 听到元熙帝这么着急地来见她,她以为元熙帝是想要询问关于未来的事。 然而陶稚的确问了未来的事,可问的并不是关于国家的未来。 一见到赵冰玉,陶稚便迫不及待问道:“他还能回来吗?” 赵冰玉只觉得眼前的人和传说中那个昏聩的皇帝并不相干,他看起来不过是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 他是尧国至高无上的皇帝,居然会郁郁不得志,简直匪夷所思。 “他还能回来吗?”陶稚再一次问道。 赵冰玉并不明白他问的是谁。 她行了一礼才道:“草民斗胆请问陛下问的是谁?” 陶稚道:“庆国公墨倾池。”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从来不信鬼神,可是在墨倾池离开之后,他无数次请求上苍,让他回来。 在看到那一篇关于未来预言的文章,他第一时间想的便是,这天底下居然有人能够预言,那他一定知道他是否能够回来。 赵冰玉微顿,她在观星的时候,就曾注意庆国公墨倾池。 她曾为她他惋惜。 她也看到他最终会落叶归根。 她道:“会,他快回来了。” 听到她的答复,陶稚一时哈哈大笑,可眼里却有泪水落下。 “他会回来!” “他会回来!” 陶稚大声说着。 “可是……”赵冰玉忍不住打断他,她并不知道两人是否能够重逢,她是觉得元熙帝的身体有些糟糕,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他不愿意见朕是吗?”陶稚说着,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他能回来就好,朕不在乎。” “小娘子谢谢你,不管你是不是骗朕的,朕很高兴你的回答。” 赵冰玉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陶稚,她从前觉得昏庸的元熙帝得知她可以预知未来,必然是想着让她帮他稳固皇权,可原来他根本不在乎那所谓的皇权,他似乎只是在等着那个人回来。 她沉默片刻道:“草民有一事相求。” “你说。” “卫国公叶照虎压迫其庶子叶庭盛,令他为世子叶暮良代笔,叶暮良的所有名声皆是叶庭盛获得的。叶庭盛将来会是帝国的战神,带领我们尧国的军队战胜狼国,他还能够将庆国公带回来。” 赵冰玉说道,她是能够看到未来,可却无法看清具体的事情。 前面的是她所看到的未来,而最后一句却是她凭空猜测的。 既然叶庭盛将来会前往北境,庆国公的归来应该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哦?便是卫国公的庶子将他带回来的?”陶稚目光灼灼。 赵冰玉道:“是,可如今叶庭盛却受卫国公叶照虎的压迫,令其无法施展才能,草民恳请陛下帮叶庭盛讨回公道。” “不。”陶稚冷漠说道。 赵冰玉愕然抬头看向陶稚,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拒绝。 她脱口而出问道:“问道。” 陶稚冷冷道:“既然你说的即是未来,那若朕帮他做主,便是改变了未来,那他是否还能将庆国公带回来呢?” 赵冰玉难以置信地陶稚,明明他们刚才说的好好,为什么他突然就变得这么冷漠。 这就是君王吗,翻脸无情? 她艰难开口,哀求道:“可……陛下只要让卫国公不再压迫、欺辱他就好,您可以让他参军,让他按照既定的命运走下去。他那样一个光芒璀璨的人,只要给他一点机会就好。” “不,朕不会允许任何一点意外发生,”陶稚固执坚持自己的想法,“何况你不懂仇恨的力量,恨能让人变得更加强大。或许就是对叶照虎的恨,才让他成为战神。” “可是陛下,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了!”赵冰玉已经忘记眼前的人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她大声吼道:“你知道叶照虎会对他做什么吗?!他会是未来帝国的战神,你怎么可以让他忍受那么多屈辱。你是大尧的皇帝啊!你不该为你的臣子主持公道吗?!” 面对赵冰玉的斥骂,陶稚无动于衷,他的脸上甚至浮现怀念的神色。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他不禁想起墨倾池,那时候他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赵冰玉的心里难受得很,可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不!您只是不相信我对吗?我来自紫微道宗,一直以来都在观测着天道,观测天下大事,是察觉到天下将要大乱所以才出谷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朕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不过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他的。”他说着开始研磨,写下一道揭发叶照虎,册封叶庭盛为镇国大将军的圣旨。 陶稚做完这些就离开,只留下赵冰玉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 * 墨倾池愣愣看着天幕,在知道是叶庭盛将他带回大尧的时候,他便十分感谢他,心中还十分懊悔,是他没能及时解救他,才让他与妻子分隔六年,不见天日六年。 可再看到这些,他更是难以原谅自己。 若是没有自己,叶庭盛就不会凌迟之刑,就不会失去右腿,他会有崭新的人生。 他交代过陶稚要好好当一个好皇帝的,他怎么可以这样任性! * 冷宫。 “原来我父亲是赵冰玉救的。”柳天骄凉凉说道。 “嗯,可朕也确实为了你父亲跪了一天一夜,你想要不算账吗?”陶济民幽幽说道,他对柳天骄这种想要将他一脚踹开的行为十分不满,“唉,父皇真是太任性了。” 柳天骄不再说话。 陶济民看着她:“你要和朕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阿桓都有两个孩子了,朕也想有。” 说完,他又偷偷伸出手握住柳天骄的手:“朕知道你是在意张贵妃,可她只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和她没什么的。” 不说张迟夏还好,说起张迟夏柳天骄顿时火冒三丈:“她是你救命恩人你就要娶她,你给我滚出去!” 第112章 儿臣不敢 元熙帝离开后不久,叶庭盛急急找上门来:“今日我会配合叶暮良,想办法将柳二小姐救出刑部大牢。” 赵冰玉看到叶庭盛立刻愧疚不已,若不是她多说一句,元熙帝肯定会同意帮他的。 她扬起笑容:“你不用担心,昭国公通敌叛国是被陷害的,他必然会安然度过此劫,柳二小姐也会没事的。” 元熙帝不愿意救叶庭盛,但他已经答应她会赦免昭国公。 “昭国公会没事?”叶庭盛当即大喜,可是在片刻之后,他笑容散去:“可如今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叶暮良却已经决定要下手,时间来不及了。” 一想到那个可能,他的神情变得焦虑:“赵公子,我还是想求你带她离开京城。” 赵冰玉看着叶庭盛,他的眼神是那样坚定,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好。”赵冰玉同意了。 不能解救叶庭盛是她的遗憾,既然叶庭盛有所求,她无论如何也会完成他的请求。 叶庭盛道:“我会在将柳二小姐救出刑部大牢后,将她带到我租的小院,你再将她带走。” “好,我答应你,带她走,护她周全,”赵冰玉看着叶庭盛:“你也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不要放弃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赵冰玉与叶庭盛为了柳娉婷的平安忙碌,而与此同时,陶妄再一次被元熙帝召见。 看着看不出喜怒的元熙帝,陶妄心中忐忑不已:“儿臣见过父皇。” 元熙帝道:“你胆子还挺大,居然意图染指朕的江山。” 在已经有了结果的情况下,要再查证据何其容易,元熙帝轻而易举发现了陶妄暗中发展的势力,发现王子翊和他勾结在一起。 如果说他原来还有三分怀疑赵冰玉,那么此刻他再没有半点怀疑。 元熙帝轻飘飘的话语顿时让陶妄惊骇欲绝,他匍匐在地上:“没有!儿臣没有,儿臣知道父皇意属的储君从来只有二皇弟,儿臣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到底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朕心里也有数。” 元熙帝看着慌乱的陶妄,既然是祸乱天下的根源,不如直接将他杀了算了。 他也不想等阿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个满目疮痍的大尧。 他答应过他,要做一个好皇帝的。 这天下毕竟还姓陶,既然已经看到了那个未来,他怎么可以坐视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叶庭盛也就罢了,他是能将墨倾池带回来的人,容不得半点闪失。 可若是杀了陶妄,让陶济民登基…… 他相信陶济民,会比他做得更好,若是他发现了叶庭盛的冤屈,他肯定会为他鸣不平,到时候岂不是回到了原点。 他踌躇着,目光始终落在陶妄身上。 陶妄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这一刻陶妄也终于后悔了,他不该生出妄想,如今被父皇知道了他的心思,父皇肯定会杀了他的! “陶妄,你说朕该杀了你吗?”元熙帝漠然问道。 陶妄只觉得心如死灰,他抬头看向元熙帝,哀求道:“父皇,儿臣不敢了,求您放过我。” 这一刻他真的是再不敢生出一点心思了,江山是陶济民的那就是他的吧,他只想活着而已。 “杜绝后患的唯一正确做法就是斩草除根,陶妄只有你死了,朕才能彻底相信你。”元熙帝说道。 他最终还是决定选择黎民苍生。 如果那个未来是真实存在的,阿池也肯定是宁愿老死狼国。 他都这么做了,以后在地府见到阿池,他肯定不会再讨厌他的。 他神情有些颓败,即便他是皇帝又如何,他什么也做不好,想留的什么都留不住的。 陶妄立刻瘫软在地上,随后他挣扎着爬到元熙帝面前,抱着他的双腿求情:“父皇求您饶过儿臣吧,儿臣一定会好好辅佐二皇弟的,不敢再有异心。求您饶过儿臣吧。” “你都已经和王子翊勾结在一起了,我还拿什么相信你,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元熙帝将一把匕首扔到陶妄面前,“你自裁吧,朕给你体面。” 陶妄伸出颤抖的手摸向匕首,匕首很冷就如同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一样,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他抬起头,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儿臣也是父皇的孩子,为什么父皇从不正眼看我一眼。我没想抢皇弟的皇位,我只是想表现自己,让您看到我而已。我做错了什么?” 元熙帝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你叫陶妄,而你的弟弟一个叫陶济民,一个叫陶济桓吗?” 陶妄握紧了匕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因为您不喜欢母后,所以您完全忘记了有儿臣这个孩子,儿臣的妄是忘记的忘。父皇,您既然不喜欢母后,为什么还要娶她?” “你错了,”元熙帝道:“你根本我的儿子,你母后妄图混淆皇室血脉,你的妄是妄想的妄。朕娶她时候就和她说好,朕不会喜欢她,只能给她皇后的尊荣。所以即便她偷人,朕也就当没看到。 她临死前还求朕让你好好活着,朕做到了。朕对不起天下人,可唯独对得起她!对得起你!可你呢!是如何回报朕的?!竟敢图谋陶家的江山,朕如何能让你活着。” 陶妄手里的匕首落到了地上,他呆呆看着元熙帝,原来他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他不是皇子,他不姓陶! “不可能!不可能!”陶妄喃喃自语,“我是大尧的皇子,我姓陶,我是您的儿子。您看我您长得如此相似,我怎么会不是您的儿子呢。” 再然后他猛然握紧了匕首,目光阴狠地看着元熙帝,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他杀了他,就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世。他再写下遗诏盖上玉玺,他就是大尧未来的皇帝! “你该不是想杀了朕吧?” 元熙帝嘲讽的声音传来,陶妄连忙扔了手里的匕首,慌乱地看着元熙帝:“没有,陛下,儿臣不敢。” 第113章 我该相信你吗 再然后陶妄猛然起身,抓起桌上的砚台,往元熙帝头上砸去。 元熙帝愤怒地瞪着他,陶妄受惊,再次举起手里的砚台,然而元熙帝却已经无力地往地上倒去。 陶妄这才松了口气,然而看着倒在地上的元熙帝,他不由得冷汗涔涔。 这里只有他和元熙帝两个人,谁都知道这是谁干的。 他若是担上弑君的罪名,必死无疑! “不能被人发现,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这一瞬间,陶妄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了王子翊。 王子翊图谋不小,肯定会帮他的。 “来人,陛下召王丞相觐见!” 随后王子翊赶来,看到昏迷不醒的元熙帝惊讶不已。 在得知事情的始末后,王子翊又惊又惧,立刻伙同陶妄隐瞒元熙帝受伤之事。 * 冷宫之外。 “原来皇兄不是父皇的儿子!”陶济民不可思议看着天幕。 他也曾经因为父皇冷落陶妄,而为他抱不平,可他竟然并非父皇的亲生孩子。 陶妄甚至还做出弑父弑君的事…… 当年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就跪在御书房门口求父皇彻查昭国公谋反一案。 后来他以为是自己执意要彻查案件,惹恼了父皇,才让父皇厌弃了他,不愿意见他。 可原来父皇已经受伤,陶妄与王子翊把持了朝政…… * 京城百姓亦是目瞪口呆,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皇家的八卦,真是一个比一次刺激。 “废帝居然不是元熙帝亲生的?!” “这么看来陛下便不是弑兄了。” “元熙帝倒也没有昏庸得彻底,他曾经还是有为百姓考虑过的。” “可惜啊,时也命也。” “未来似乎真的不能改变,好像不管怎么做,命运还是会回到既定的轨迹。” “不,我觉得还是发生了改变。” “赵冰玉看到的未来又是怎样的呢?” * 陶妄心有余悸回到大皇子府。 今日发生的事实在太惊险了,他原以为他必死无疑,可没想到竟有了转机。 他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而在冷静过后,他突然想起了赵冰玉。 元熙帝虽然从来对他冷淡,可却是在见到赵冰玉之后,怀疑起了他。 赵冰玉的那个折子究竟写了什么?! 他又对元熙帝说了什么! 陶妄立刻唤来凌初。 “那个赵冰玉究竟是什么人?” “殿下,他是我回京时候碰到的人才,我本想将他引荐给您的,但如今看来是不需要。” 陶妄目光阴沉,赵冰玉实在可疑,让他有种寝食难安之感,他拍了拍凌初的肩膀:“凌初,你帮我办件事。” “殿下请吩咐。” “杀了赵冰玉。” 凌初错愕看向陶妄:“为何?若是他有得罪殿下的地方,我替他向殿下道歉,他肯定不是故意。” 陶妄见他仍然为赵冰玉说话,立刻怒火中烧:“本宫让你去杀了他,你没听到吗?既然你与赵冰玉有交情下不了手,那本宫就让其他人出手。” 与此同时。叶庭盛的计划被发现,柳娉婷被折辱,赵冰玉发现事情发生意外,潜入卫国公府带走了柳娉婷。 她本来想将柳娉婷安顿她现在住的地方,等昭国公沉冤得雪,柳娉婷就可以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可凌初却急急出现在她面前:“快走,大皇子要杀你!” 赵冰玉愣在了原地,她不相信元熙帝竟然选择放过陶妄。 放过陶妄是不是也意味着放过了王子翊?! 为什么呢? 就算是个普通人得知了这事,就算不会杀了他们,也会调查他们,只要调查就会发现蛛丝马迹。 是元熙帝不相信她吗? 不。 他是为了不改变未来,在元熙帝眼里改变了未来,就意味着庆国公不能回来了。 赵冰玉勾起嘴角,笑得十分讽刺,一个叶庭盛也就罢了,难道万千的黎民百姓都抵不过一个庆国公吗? 她以为她见到元熙帝至少是能改变点什么的,可她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甚至还让陶妄怀疑了自己。 “你哪里得罪了大皇子?”凌初忧心忡忡:“大皇子为人和善,我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大皇子为人和善?”赵冰玉只觉得听到此生最好笑的笑话,“凌初你原来是陶妄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凌初不明白她话里的讽刺:“大皇子才德兼备,谦和有礼,他将来若是成为皇帝必是百姓之福。” 赵冰玉道:“你竟然是陶妄的人,我却还求你帮忙上书折子,折子能到皇上手里,还真是算我运气好。” 凌初愕然:“你写的什么?” 赵冰玉冷冷道:“我说他将来会成为祸乱天下的昏君,建议皇上将他杀了。” “你说什么?!”凌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怪大皇子会生那么大的气,肯定是陛下责问了大皇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大皇子没有得罪你吧?” 凌初的脑袋一片混乱,赵冰玉在他眼里是博学多才的有志之士,他想将她引荐给大皇子的。 而大皇子陶妄,他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从小不得元熙帝喜爱,却依然努力上进。 他将他的努力看在了眼里,他觉得任何人的努力都不应该被辜负,所以想要帮他成就一番事业。 当然若是能成为未来的皇帝是最好,若是不能也需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陶济民,他也是觉得他不错,可他毕竟和陶妄更加亲近。 赵冰玉指着柳娉婷道:“你知道她是谁?” 柳娉婷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听到赵冰玉提及自己,便展颜一笑。 凌初愕然:“柳二小姐?” 赵冰玉道:“柳二小姐,昭国公的次女。因为昭国公被污蔑谋反,柳二小姐也被关进刑部大牢,我的朋友将她托付给我,可是你知道是谁污蔑的昭国公?” “你的意思是大皇子,不可能!大皇子绝不可能做这种事。你肯定是误会大皇子了,大皇子虽然……” 凌初说着看向柳娉婷,希望她能帮大皇子说两句话,可柳娉婷显然更加相信赵冰玉,咬着嘴唇不说话。 赵冰玉打断了她:“既然你是陶妄的人,我们也没什么好说了,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凌初拉住了她:“大皇子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带你走。” 赵冰玉怀疑地看着凌迟:“我该相信你吗?” 第114章 不顺眼 赵冰玉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凌初。 在他的掩护下,赵冰玉成功回到封心谷。 封心谷前,凌初停下了脚步:“我便送你到这里了,以后多多保重。” 赵冰玉诚恳道:“多谢你。” 这一刻她不禁为自己之前的怀疑感到羞愧,她不该将凌初与陶妄混为一谈。 所以她更加不愿意看到凌初将来为了今日的选择而后悔。 她再一次劝道:“陶妄并不是明主,你还是尽早和他划清界限得好。” 凌初微微皱眉,看来赵冰玉对大皇子成见已深:“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你好好保重自己。” 他说完就离开了,赵冰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颓然。 为什么她遇到的人都这么固执,叶庭盛是这样,凌初也是这样…… “走吧。”赵冰玉对柳娉婷说道,走进封心谷。 然而一走进谷中,赵冰玉便感觉不对。 却见谷中各处挂上了白布,而门中弟子亦是披麻戴孝。 “少宗主,您可算回来了,宗主仙游了。” 赵冰玉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明明她才离开一个多月而已,明明她离开之前父亲才好好的,为什么她再回来,他竟走了。 父亲正值壮年,身体健康,赵冰玉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走得这么突然。 她回忆临别前的那个夜晚,父亲依然是那么淡然,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以父亲的能力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所以那个时候父亲是明知自己即将身死,却不愿意告诉她。 若是他与她说了,她肯定会留下来。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他怎么就那么残忍不愿意给她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 赵冰玉扑倒在赵玄宿的灵前,哭得撕心裂肺。 哭过之后,赵冰玉来到父亲的观星台上,回忆着与父亲的点点滴滴。 而后,她在只有他二人知道的地方发现了父亲的遗书。 “冰玉,我最爱的女儿,想必你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冰玉那么小心眼,想必此刻正在为为父的不辞而别而生气……” “我怎么就小心眼了,”赵冰玉不满地嘟囔着,她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本来就是你的错,为什么不让我陪你走过这最后的时光。如果我知道你即将离我而去,我肯定说什么也不会走,什么天下苍生,哪里有你重要。” “你肯定会说,什么天下苍生,哪里有为父重要。很高兴为父在冰玉心中如此重要,冰玉在为父心中也同样重要,所以请不要伤心,为父很高兴你是个心怀天下的孩子,请你努力实现你的梦想吧。当然若是可以的话,为父更希望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不要去沾惹那些麻烦。” 赵冰玉看着信,仿佛看到了父亲淡然却带着笑意打趣她的模样,心中更是难受不已。 “不,你胡说八道,我只想要你活着。” “冰玉,此次离谷,你想必遇到了挫折,很遗憾此刻为父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但请你快点振作起来,封心谷里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 有件事,为父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 为父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九天的人所杀。九天之主野心勃勃,图谋天下,紫微道宗身怀异术,能观测到未来,自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为父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两条路,留在谷中,你会身死,而若是出谷,虽然前路坎坷,至少有一线生机。” 赵冰玉愣在原地,父亲竟是被九天的人所杀,那么父亲让自己离开,忍心不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因为自己若是留下来,也会死。 九天,赵冰玉将这两个字记在心里,总有一天她要他们血债血还。 “为父和你说些不是想你为为父报仇,只是想要告诉你,九天的人隐在暗处,你一定要小心他们。 …… 赵玄宿绝笔。” 等赵冰玉看完了信,薄薄的信纸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 “赵公子,你别这么伤心,伯父在天有灵,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柳娉婷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忍不住来安慰她。 赵冰玉外表看着坚强,却也只是个女子,听到柳娉婷安慰她,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温暖,她忍不住靠在柳娉婷肩头:“谢谢你。” 柳娉婷不禁脸颊发红,赵公子真是个温柔的人。 另一边,京城里,王子翊收买宫中内侍,又假传圣旨,宣称元熙帝不见外臣。 众臣皆以为元熙帝故态复萌,又不愿意处理朝政了。 这也不过极为正常的事,元熙帝本就肆意妄为,谁也没放在心里。 但令王子翊没想到的是,元熙帝竟留了一道圣旨给鱼龙卫指挥使,令二皇子陶济民重新调查昭国公之事。 凌初回到京城。 陶妄阴沉着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你去了哪里?” 凌初沉思片刻道:“殿下,我护送赵冰玉离开京城了。” 陶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本宫要杀他,你却将他放走,你是想背叛本宫吗?” 凌初并不生气,他道:“殿下,赵冰玉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您若是有他的辅佐肯定如虎添翼。您与赵冰玉之间肯定有误会。” 陶妄喝骂道:“他向父皇进言要杀了我,我们之间能有误会?赵冰玉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维护他?” 陶妄只觉得凌初越发不顺眼了。 凌初出生川阳凌氏,也算世家子弟,然而这些年川阳凌氏已经没落,能给他的助力并不多。 他愿意和他往来,也不过看他有几分才华,可以帮自己出谋划策。 可如今元熙帝重病,他有王丞相这个大靠山,哪里还需要他。 他看着凌初,不禁想起凌初那些逾越的举动。 凌初经常搭他的肩膀,凌初见到他时总是不行礼…… 往常那些举动,他只当是凌初亲近他,但如今看来,凌初就是从始至终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凌初,你该不是以为我只能倚仗你,所以公然违抗本宫的命令。” “属下不敢。” 凌初有些茫然,他可以体谅他因为自己放走了赵冰玉所以生气。 可,他看着陶妄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怀疑眼前的陶妄是否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难道赵冰玉所说的是真的,陶妄将来真的会祸乱天下? 他是否该离开呢? 可若他真变成那样,他更应该留下,留下来规劝他。 凌初沉思之间,陶妄的声音再次传来:“那本宫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去将他杀了。当然你若是下不了手,就将他带到本宫面前,让本宫亲自杀了他。” 凌初猛然瞪大了眼睛,似是难以相信。 陶妄看着他这个样子,眼里闪过不悦:“怎么,你不愿意?” 凌初茫然道:“是,属下遵命。” 第115章 放箭 凌初领命而去,但他心中仍然有一丝期盼,期盼陶妄见到赵冰玉后,会被赵冰玉打动。 然而又过一日,陶妄兴冲冲地来来找凌初。 “原来那赵冰玉竟然是紫微道宗的人,难怪得你看重。” 凌初愣住了,原来赵冰玉是紫微道宗的人。 他听说过紫微道宗,这是一个隐世宗门,记录世事,观测天象,预知未来。 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那样看待大皇子。 然而未来虚无缥缈,他怎么就确定那一定就是未来呢! 而且大皇子是怎么知道赵冰玉的身份? 或许是如今元熙帝将朝中的事交给大皇子,所以大皇子结识了不少能人。 “什么紫微道宗,我不明白。”他呆呆地说道。 陶妄又道:“既然他是紫微道宗的人,本宫也不好再为难他,只要他愿意效忠本宫,本宫便既往不咎。既然凌初你与赵冰玉是好友,你便和本宫一起去劝劝他吧。” 凌初摇了摇头:“殿下,赵冰玉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殿下何必多此一举。而且紫微道宗是推崇避世,不会插手世间的事,他既然已经回去了,便肯定不会再妨碍您,您就放过他吧。” 陶妄冷笑:“凌初,你还说你不知道紫微道宗,却对紫微道宗了解这么多,你糊弄谁呢。本宫心意已决,必要那赵冰玉效忠于我,不然本宫便杀了他。” 凌初看着冷漠的陶妄,心想自己的眼神真心不好,竟从没有发现陶妄是这样一个人。 封心谷里,赵冰玉处理完赵玄宿的丧事,便接任了紫微道宗宗主之位。 每天夜里,她看着天空,看着暗淡的帝星,看着代表陶济民的那一颗星辰,看着代表陶妄的那一颗星辰,心中无比的茫然。 她真的什么也没有改变,甚至让那个未来提前到来了。 几天过后,京城里的事传到封心谷,赵冰玉松了口气,她也不算一事无成,至少昭国公可以沉冤得雪…… 她对柳娉婷道:“你父亲之事应该已经过去,你是否要回京城?” 柳娉婷立刻点头,她时时刻刻记挂着家人的安危,听到赵冰玉这么说,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回去。 赵冰玉道:“那好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柳娉婷道:“可是大皇子想要杀你,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不要涉险。” 这些日子柳娉婷与赵冰玉朝夕相对,他宽慰她,让她走出了阴影,她也视他为好友,得知二皇子敌视他,她自然不愿意他以身犯险。 甚至想着回到京城后,和家人一起想办法扳倒大皇子。 赵冰玉道:“我们乔装一番,他未必会发现我们的。” 柳娉婷仍然不同意:“你不用担心我,我爹爹是武将,我从小也是舞刀弄棍长大的,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赵冰玉也便不再坚持:“那好,我明日送你出谷。” 第二天,赵冰玉送柳娉婷出谷。 可当她一站在封心谷口,却见一群士兵将封心谷包围了。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阴骘的男子,赵冰玉一眼就认定这便是大皇子陶妄。 而在大皇子身边站立着的便是凌初。 赵冰玉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紫微道宗不过是一群喜爱观星,喜欢研究,又或者躲避世事的普通人而已,怎么敌得过这朝廷的军队。 而凌初,果然是她信错了人。 封心谷入口难寻,可却是她将他带到了这里。 那时候他还假惺惺在入口就辞别了,可既然他都知道这里是封心谷的入口,要将他们逼出来何其容易。 放火烧山,断水绝粮,方法多得是。 “凌初,是你带他来的?”赵冰玉没有畏惧,她指着凌初问道。 凌初心中苦涩,他想说并不是他带着他来的,可是看着赵冰玉强忍怒火的模样,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凌初没有回答,陶妄却说话了:“你便是赵冰玉,赵玄宿的儿子,紫微道宗新任宗主?” 赵冰玉瞳孔骤缩,他怎么会知道父亲,他怎么会知道紫微道宗。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凌初,难道说他们的相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算计? 她记得当初和凌初相伴去京城的时候,他说他有事要离开,难道那时候他便是去封心谷? 难道父亲是他杀的? 一个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涌上赵冰玉的心头,让她越想越心惊。 她勉强维持着镇定:“是我,你想要如何?” 陶妄勾起嘴角:“瞧你那慌乱的样子,好像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似得。既然你是紫微道宗的宗主,只要你同意效忠于本宫,本宫就饶过你如何?” “不如何!”赵冰玉道:“你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根本不值得效忠。” “你!”陶妄立刻恼羞成怒,这赵冰玉竟完全不给他面子,真是不识抬举。 凌初连忙劝道:“殿下,赵冰玉是隐世之人,有点脾气很正常,不如您再给他点时间。” 他又看向赵冰玉,言辞恳切:“冰玉,你再回去想想吧,大皇子是有大造化的人,你跟着他,必定能飞黄腾达,享受荣华富贵。” “原来你的志向仅仅只是荣华富贵,”赵冰玉冷笑:“我还真是看错你了,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陶妄怒喝:“来人,放箭!” 第116章 我是女子 士兵们拉满长弓,箭矢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赵冰玉毫不怀疑,只需要片刻的时间,这箭矢就能穿透她血肉之躯,夺走她的性命。 她站在柳娉婷身前,纤细的身躯如何能护得了她的周全。 她可以不畏惧死亡,可是柳娉婷呢,她答应过叶庭盛会护好他的,怎么可以牵连她,让她年纪轻轻就丧命于此。 甚至她身后无数紫微道宗的弟子,陶妄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会奴役,让他们再度卷入世俗的纷争。 而且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境地,或许成为陶妄的下属,留在他的身边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还能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 她往前跨出一步,“慢着,我愿意效忠于你。” 她心中苦涩,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陶妄嘲讽一笑,还以为赵冰玉有气节呢,原来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箭还没射到他的身上呢,他就投降了。 果然权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即便再瞧不起你的人也得屈从于你。 陶妄抬手示意弓箭手停止射击,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本宫也不是什么残忍的人,既然你决定效忠本宫,本宫也不是不能放了你,只不过你们这些人阴险狡诈,本宫如何信得过你。”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柳娉婷:“这位是昭国公的女儿柳娉婷柳二小姐吧,果真是国色天香,难怪你愿意冒着丧命的危险将她救出刑部大牢,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必定不同凡响。” “你想做什么?!”赵冰玉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陶妄这个时候提及柳娉婷还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想用柳娉婷来威胁他。 陶妄饶有兴趣的看着柳娉婷,比起闻名遐迩的柳天骄,柳娉婷要低调许多,可他也听说了,柳娉婷先前与卫国公世子议亲,后来又不知为何退婚了。 听到她退婚的时候,他还激动了一下,以为自己有机会了。 他也曾经想过要娶个这样的贵女为妻,然而因为元熙帝不看中他,他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 那些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官员。 如今昭国公就出事了,他的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若将柳娉婷收入房中。 当然他也仅仅只是激动了片刻的时间。 王丞相已经答应将他的嫡孙女嫁给他,他怎么可以娶其他的女人,但玩玩应该是可以的。 如今王丞相在朝中势力正盛,昭国公虽然逃过死劫,但已经被收为兵权,不过空有国公的名头而已。 王丞相若是知道他拿捏了昭国公的女儿,肯定对他刮目相看,赞赏有加。 陶妄笑眯眯道:“柳二小姐,本宫想请你到本宫府上坐坐,你意下如何。” 赵冰玉站在陶妄面前,用手拎起他的衣领:“陶妄你要是敢对柳二小姐如何,我就是拼死也要你付出代价。” “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这么生气,”陶妄说道,“可你之前对我敌意那么总不能,你说效忠我,我就相信你吧,你得做出什么让我相信。” 赵冰玉当即跪下:“我赵冰玉指天为誓,此生效忠于大皇子陶妄,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善终,永世不得超生!” 她说得铿锵有力,令陶妄高兴极了。 赵冰玉是修道之人,想必更加相信天道轮回。 “好好好!不过既然赵宗主喜欢柳二小姐,那本宫便为你们主婚如何?”但此时陶妄刚刚得到了赵冰玉的承诺,心里高兴的很,丝毫没有生气。 陶妄说完觉得自己的提议甚是不错,赵冰玉先前看不上他,只是因为他给的利益不够。若是他将昭国公的女儿许配给他。他必定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不再生出反叛的心。 赵冰玉刚要拒绝,却听柳娉婷在旁说道:“谢殿下。” 她说完还对赵冰玉眨了眨眼。 赵冰玉明白他的意思,此刻陶妄正在兴头上。她若是一再违背陶妄的意思,他可能生气,到时候一切前功尽弃,便得不偿失。 “那择日不如撞日,本宫今日就为你们主婚。” “殿下,我父亲刚刚去世,我需要为他守孝三年。” 陶妄不满地瞥了赵冰玉一眼:“既是你父亲刚刚去世,那应该用喜事来去一去晦气。” 于是,士兵们撤去了白布,挂上红布。 寂静的山谷瞬间看着喜气洋洋。 然而除了陶妄,谁也笑不出来。 在当天陶妄就为赵冰玉和柳娉婷主婚。 拜完天地之后,两人在新房里独处。 昏黄的烛光之下,赵冰玉着一身喜服,看着盖着盖头的柳娉婷,只觉得十分愧疚:“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她明明答应过叶庭盛,会好好照顾柳娉婷的,可却将她拖入泥淖之中。 还让她嫁给莫名其妙嫁给了他。 盖头下传来柳娉婷羞涩的声音:“明明是你救了我,怎么会是你拖累了我,赵公子,其实我心悦你。” 是她带着她逃离叶暮良的魔爪,是她一路安慰她,让她走出阴霾。这一路的相伴,让她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她,想要陪伴在她的身边。 但她却一直不敢表明自己的心迹,她已非完璧,如何再配得上完美无缺的赵公子。 直到陶妄乱点鸳鸯谱,尽管她那时面无表情,可心中却无比的雀跃。 于是她立刻就答应了。 “可是。”赵冰玉愣在了原地。 她一直以为柳娉婷与叶庭盛是相互喜欢的,可如今柳娉婷却说她喜欢她,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叶庭盛? 随后她开始解衣服的系带,露出包裹得紧紧的胸口:“我是个女子。” 她还要解开裹胸布,柳娉婷却掀开盖头,扑倒在她的怀里,环住她的腰。 得知赵冰玉也是个女子,柳娉婷并不觉得伤心,反而有种难言的喜悦。 女子更加心软,赵冰玉如今知道自己喜欢她,可她就算不喜欢自己,也绝不会把她推开。 她们再不济还可以做朋友,做姐妹。 “那我也喜欢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如今我嫁给了你,我就是你的妻子,你一辈子的妻子。” 第117章 来给朕斟酒 温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馨香,让赵冰玉不由得身体僵硬,许久之后,她才同样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环住她的腰。 可她的眼神却十分茫然,对柳娉婷真的没有那种感情,她永远也无法回应她,这该如何是好。 “可我也是女子,我如何给你幸福?” “能陪在你身边我就很幸福了。” “可能,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与我朝夕相处,你才产生了错觉,如今你知道我是个女子,你……” “你不准说,至少我现在还喜欢你,等我不喜欢你了再说。” “好。”赵冰玉松了一口气,少女的心事最是多变,或许柳娉婷只是一时兴起,等她兴头过了,她就会清醒过来,去找一个值得她托付终身的男子。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冰玉吗?” “可以。” 第二日,陶妄便要返回京城。 不过陶妄猛然想起陶济民一直在寻找柳娉婷,不若他将她藏起来,让陶济民怎么也找不着她,那该多有意思。 于是他开口道:“不如就让柳……不,赵夫人留在封心谷如何?” 赵冰玉怀疑的看着陶妄,他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陶妄道:“你不用这么看本宫,你既然已经决定要效忠于我,就应该给我多一点信任。若柳二小姐随着我们一起回京城,想必你也总担心我拿她威胁你,不如就让她留在封心谷,你也好安心。” “好。”赵冰玉同意了,京城里风云诡谲,柳娉婷呆在封心谷更安全。 一行人便回京城去了,只柳娉婷留了下来。 中途休息的时候,凌初几次想找赵冰玉说话,都被她避开了。 而这一次,凌初直接站在了赵冰玉的面前。 “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赵冰玉又要闪开,回马车上去。 凌初直接抓住了她的手:“你至少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 赵冰玉停下脚步,直视凌初的眼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没必要。” 她后来细思过了,凌初还是值得相信的,他绝对没有出卖她。 可是事到如今,她心累,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凌初也看着赵冰玉,她的这双眸子清澈明亮,带着盈盈的水光,看得他的心微微荡漾。 可她又是那么的冷漠,看得他心里发苦。 “怎么会没有必要,有误会就要说清楚,我们明明可以是好朋友,没必要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赵冰玉道:“我知道你没有出卖我,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想看到你。” 凌初愣在原地,他以为她是误会他,所以才避开他,对他冷漠,可她说没有误会,他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由着她从他身边走过。 自此两人形同陌路。 陶妄正式走入朝堂。 他极力表现着自己,群臣也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原来平平无奇的大皇子竟有如此才华。 赵冰玉成为了陶妄的谋士,为他引荐人才,为他趋吉避凶。 只希望将来陶妄登基了,至少身边还有可用,让那些有才华的人可以一展抱负。 她虽然为陶妄出谋划策,打压二皇子一系,却甚少出现在人前。 人们只知陶妄身边有位智慧卓绝的谋士,却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谁。 * 不少大臣愕然看着天幕。 他们都是晏清帝提拔起来的大臣,所以即便后来晏清帝失了智,做出许多昏聩的事,他们仍然觉得晏清帝只是一时糊涂,他必定能清醒过来的。 即便后来如今的皇帝继位,他们仍然怀念旧主。 可原来提拔他们的是他。 原来晏清帝身边的赵公子便是赵冰玉。 * 元熙帝也已经醒来,然而醒来之后的他却浑浑噩噩,恍若三岁孩童,嘴里喊着要找阿池。 王子翊也才终于向众臣宣布元熙帝的病情。 众臣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却已经晚了。 王子翊如日中天,陶妄大权在握。 陶济民被发配边疆,陶济桓被打发到封地。 两年过去,元熙帝薨逝,陶妄登上了帝位,设年号为晏清。 赵冰玉没有被封官,是她自己不同意的,她尚有廉耻之心,不想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不想让未来的人知道,她辅佐了这么个玩意。 成为皇帝之后,陶妄便懒得再装样子了。他重用奸佞,骄奢淫逸,将赈灾的银子用来修建园林,大肆填充后宫,日日寻欢作乐…… 而他也厌倦了凌初这些助他登上地位的人,这些人成天对他指手画脚。 陛下,时间到了,您该去上早朝了。 陛下,批折子了。 陛下,那是忠臣,您应该重用。 陛下,那是个佞臣,您不该靠近。 唯独王丞相对他最好,送他最美的女人,最烈的酒。 当皇帝就该肆意妄为,享尽世间极乐,否则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日,赵冰玉来找陶妄,他一如往常一样,抱着个美人在饮酒。 赵冰玉认真规劝道:“陛下,王丞相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您若再放任不管,恐怕陶家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 她的语气充满了嘲讽,自从宣布效忠陶妄以来,她一直对他恭恭敬敬,坚守作为下属的本分。 可如今她终于不想再忍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他们辛辛苦苦给他守江山,可他呢,恨不得将江山送人。 陶妄立刻大怒,他扔了酒杯怒喝道:“你竟敢和朕这么说话,真以为朕没了你不行?!” “自然不是,”赵冰玉仿佛十分敬佩地说道:“陛下学究天人,功盖三皇,德过五帝,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您自然是不需要我的。” 陶妄听得十分高兴,能得到赵冰玉这么高的评价,还真是令他高兴。 他醉醺醺地看向赵冰玉,他身形瘦弱,腰肢纤细,仿佛一只手就能环住;她脸蛋白皙,细嫩如剥了壳的鸡蛋,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真是比宫里的任何一个美人都要好看。 “赵冰玉,来给朕斟酒。”他推开怀里的美人,笑意盈盈说道。 第118章 醉酒 赵冰玉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却也没有拒绝,陶妄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肆意妄为,纵情享乐。 他让她斟酒什么的,也并不是第一次。 她走了过去,给陶妄倒了一杯酒。 而陶妄的目光一直落在赵冰玉身上,带着探究,带着那种难言的意味,看得赵冰玉心惊肉跳,恨不得立刻离开。 陶妄行事真是越发荒唐了,看来也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 “赵冰玉。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其他人跟着朕都加官进爵,唯独你,依然无权无势。朕甚至还让你与柳娉婷夫妻二人分居两地,委实是对不住你。当然朕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终究是朕愧对于你。来,赵冰玉喝了这杯酒,算是朕对你的歉意。” 酒的芬芳令人沉醉,然而赵冰玉看着眼前透明的酒液,只感到无尽的悲凉。 她在陶妄身边呆了这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酒。 这可不是单纯的酒,里面还掺杂了令人意乱情迷的药物。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个男子,可如今她竟自己产生了那样的想法。 真不愧是个昏君,就算她再努力也无法改造他。 即便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可那无力感还是侵蚀着她的内心,让她痛苦。 赵冰玉将酒推回到陶妄面前:“抱歉,我不饮酒。” 她说完便站起来决定要离开,不给他任何机会。 陶妄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赵冰玉,这可是朕赐给你的,你是要不给朕面子吗?” 淡淡的声音里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赵冰玉没有感到畏惧,她神色淡然道:“草民不善饮酒,还请陛下不要为难我。” 听到赵冰玉的拒绝,陶妄淡然的神情消失无踪变得狠戾,他猛然摔碎了手中的杯子。 杯子落到地面瞬间四分五裂,酒水四溅,让室内酒精的芬芳更为浓重。 “来人!”陶妄大喝一声。 一旁服侍的内侍连忙上前,拦住了赵冰玉的去路。 他不善的目光再度落到赵冰玉身上:“赵冰玉,你是自己喝还是朕请你喝?” 赵冰玉站直了身体看向陶妄:“陛下这是要强人所难?” 陶妄道:“怎么会是强人所难呢,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朕,你也一样。朕愿意宠幸你是你的荣幸。赵冰玉你还是乖乖听话得好,不要让朕用手段强迫你。到时候让我们主仆生了嫌隙可就不好了。” “陛下说笑了,你难道忘记了吗?是你逼迫我效忠于你的。我看上的君王从来不是你,若非为了天下百姓,我才不愿意待在你身边。做你的走狗,我真是感到恶心。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要功名利禄,是因为我高尚,我视金钱为粪土?不,我只是觉得将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放在一起是耻辱。” 赵冰玉痛快地骂着,她决定了,左右这朝廷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就这么离开吧。 离开之前把这狗皇帝骂一遍,好令自己念头通达。 “放肆!”陶妄当即大怒。 如今他才是天下之主,才是这大尧的皇帝,无数人对他俯首帖耳,言听计从,想方设法取悦于他。可赵冰玉竟当着他的脸如此挤兑他,他如何能够不愤怒,他恨不得立刻将他杀了。 他以为他是谁,当真以为因为他,他才能登上皇位吗? 他靠的是他自己! 先前看在他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一直对他多有忍耐。就算他总和他作对,总说他不喜欢的话,他都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他还真以为自己好脾气,竟敢如此和他说话,真是给他脸了! 陶妄毒蛇一般的目光落在赵冰玉丰润的唇上。 反正他已是大尧的皇帝,不再需要他了,不如他享用了他的身体,便杀了他吧。 “把酒给他灌下去。”陶妄下令道。 两名太监当即走上前来,一人抓住赵冰玉一边肩膀。 陶妄亲自捏住赵冰玉的下颚,撬开了她的嘴,将酒灌到她的口中。 “赵冰玉你这是何必呢?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陶妄说着,却被赵冰玉喷了一脸酒水。 赵冰玉本就不善饮酒,此时酒水灌入口中,刺激着她的咽喉,让她大声咳嗽,酒水喷了陶妄一脸。 陶妄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赵冰玉,你找死!给我灌,让他把这些酒都给我喝下去。” “赵冰玉你不是很清高吗?我要你像荡妇一样求我!” 陶妄的命令落下,又一名内侍上前,拿起酒壶往赵冰玉嘴里灌酒。 赵冰玉奋力挣扎,可终究是徒劳无功。 她渐渐失了力气,酒水沿着食道流入胃里,让她的身体发热发软,让她意识渐渐模糊。 陶妄见她如此终于满意了。 他捏起赵冰玉的下巴,抚摸着她细嫩的脸庞,闻着他嘴里吐出的馨香酒气。 “朕先前怎么就没发现了,你竟长得如此貌美,朕这后宫中,能比你貌美的也没几个了。当真是国色天香,令人见之难忘。你何必委屈做一个谋士呢,不如做朕的妃子吧,朕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赵冰玉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挥开了陶妄的手:“陛下,我是男子。” 若她真的是男子也就罢了,与他欢好一场也少不了一块肉。 可她是女子,若被陶妄发现她的女子的身份,恐怕便从此失去自由,被幽禁于宫中。 失去自由,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男子又如何?男子才正正好,不用担心子嗣问题,可以纵情享乐。”陶妄笑道:“在前朝时候男子与男子欢好,是不过最正常的事。只是到了本朝,士大夫迂腐,竟将此等美事视为不伦。朕与不少男子已有过鱼水之欢,其中滋味比与女子时更妙。” 赵冰玉只觉得一股寒冷从心底冒出,这一刻她后悔了,她怎么就逞一时之快,说出那样的话。她还在皇宫里,以陶妄的小心眼程度,他怎么放过她。 第119章 荒唐 她屈下身子,跪在陶妄面前,“陛下草民知道错了,草民方才所说,不过一时气话而已,草民心中实则敬畏陛下,求陛下饶过草民。” 陶妄觉得赵冰玉这样的求饶真是顺眼多了,只不过他也没有决定就要放过他,要是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他,岂不是让他觉得自己好欺负,从此蹬鼻子上脸。 何况他可不觉得赵冰玉刚才说的只是气话而已,他心中必定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因为畏惧自己,所以才改变了说辞。 赵冰玉还真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从前就因为害怕被他杀死,所以效忠他。 如今又害怕自己占有他,不过一个男子而已,竟把贞洁看到这么重要,真是可笑。 陶妄想着然后伸出手,揉捻着赵冰玉的耳垂,看着他的耳朵渐渐发红,心中微微荡漾,然后附到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你这声音真是美妙,合该在床上叫给我听。” 摸完了耳朵,他又将手探到赵冰玉的腰间。 她的腰肢纤细,让他喜欢得不行,迫不及待想要把玩一番。 “你的腰可真细,若非我已经认识你两年了,还以为你是个女子呢。” 醉意涌上赵冰玉的脑袋,她觉得自己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听不清陶妄说了什么。 她只深深的记着陶妄很危险,必须要离他远点。 “我想做一件事很久了。”赵冰玉醉眼朦胧地看向陶妄。 “什么?”陶妄好心情地问道,难道赵冰玉是想通了,决定好好服侍他? “杀了你!”赵冰玉猛然暴起,抽出头上的发簪,往陶妄胸口刺去。 然而这里是皇宫,旁边有无数宫人在场,她又喝醉了,怎么可能得逞! 瞬间无数宫人围了上来,把赵冰玉压在地上。 片刻之后,侍卫赶到,凌初也赶到。 “他要刺杀朕,快将他杀了!”陶妄气急败坏的说道,刚刚可真是吓坏他了,那一刻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凌初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见陶妄要杀死赵冰玉,他立刻跪下求情:“陛下,赵公子只是喝醉了,才做出此等糊涂事,请您饶过他。” 陶妄怒喝:“他可是要刺杀朕,朕怎么可能饶过他。朕要诛他九族,令他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凌初道:“赵冰玉这些年为陛下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若是就这么杀了他,岂不是令群臣心寒,特别是王丞相,如果他知道您这么做,肯定会不高兴的。不如就饶他一条狗命,让他回乡颐养天年去。” 凌初提到王丞相,立刻让陶妄冷静了几分钟,他斜睨着凌初:“王丞相素来厌恶赵冰玉,他若是知道朕要杀死赵冰玉,肯定会拍手叫好。” 凌初当即沉默,赵冰玉在陶妄耳边进言,令王丞相的人不能得到重用,王丞相怎么能不厌恶赵冰玉呢。 他随后道:“赵冰玉终究是劳苦功高,请陛下放过他。” “既然你为他求情了,朕自然的给你几分薄面。”陶妄说道。他与凌初一同长大,对凌初自然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既然凌初都这么说了,他不介意看在凌初的面子上放过赵冰玉。 “不过,”陶妄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打量着凌初:“我记得你们先前是很好的朋友对吧,后来他误会你出卖他,所以便与你疏远了。那朕今天不如就让你们重归于好。” 凌初道:“是,臣曾经很欣赏赵公子。” 陶妄指着赵冰玉道:“你看他醉了酒,若不缓解,恐怕爆体而亡,既然你是他的好友,不如你帮他解酒,这样他清醒以后肯定会很感谢你的。” 赵冰玉躺在地上,此刻的她脸颊绯红,额头上满是汗珠,细碎的娇吟不断从她嘴里溢出。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只凭借这细微的一点疼痛,保持着仅有的清醒。 在场所有男子看到她都不由觉得心猿意马。 陶妄也有些意动,然而他才被刺杀,尚且心有余悸,此刻已经没了心情。 想起赵冰玉和凌初曾经的过往,他顿时有了主意。 赵冰玉不是死活不让他碰了,那就换个也一样的,他要折辱他,他要让他知道违逆他的后果是什么! 凌初愕然抬头,陛下竟要如此折辱赵冰玉…… 赵冰玉品性高洁,怎么可以受此折辱。 陛下能登上皇位,赵冰玉功不可没,他怎么能这么对待他。 他是要他从此一蹶不振,就此沉沦吗? “怎么你不愿意?”陶妄居高临下看着凌初,随后看向众侍卫们:“你们愿意吗?” “臣等愿意为陛下效劳。”侍卫们异口同声回答道。 陶妄随意指着一人:“那就你吧,朕今日就把赵冰玉赏给你。大伙一同观赏,冰清玉洁的赵公子是如何雌伏在男子身下的。” “陛下……”凌初不禁再度出口,神情有些茫然,陛下是什么意思,他是要赵冰玉在人前受辱吗? 那样的情景实在是太荒唐了,陛下他怎么能这样呢…… 陶妄却完全无视他,只略显失望道:“还是算了,去收拾一间偏殿出来。” 他虽然很想那样去折辱赵冰玉,但仔细想想,那实在是太荒唐了,绝对会被群臣非议,还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麻烦。 这要折辱到赵冰玉就足够了,他还是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两个内侍立刻上前,拖起赵冰玉,拖着她向外走去。 凌初爬到陶妄面前:“臣愿意。” “我就知道你会愿意,”陶妄勾起嘴角,猜中了这个结局让他十分高兴,“那就你去吧。” 这两人先前就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也不知如果发生了男女之事,又会怎样? 他倒是期待赵冰玉变得温柔小意,恋慕凌初。 可惜啊,赵冰玉这种人,怎么可能变得温柔小意,估摸着这两人到时候真决裂了。 至于凌初,他似乎对赵冰玉一直情意绵绵的。 自从与赵冰玉分道扬镳,他就变得不苟言笑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看赵冰玉时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让他都十分不忍。 所以他这也是帮他,让他得偿所愿。 第120章 你竟然…… 凌初道:“臣请求陛下允许臣将赵冰玉带回臣的府中。” 陶妄指着赵冰玉道:“你看他那个样子,你确定他能坚持到你府中?” 却见赵冰玉的脸红得仿佛要滴血,眼睛紧紧闭着。谁都知道她只是在强撑着,可能下一秒她便再也撑不住,然后丑态尽出。 凌初看了赵冰玉一眼,他知道她忍得很辛苦,他还是决定这么做。 将她带离皇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臣请陛下恩赐。” “那行。”陶妄立刻同意,这里毕竟是皇宫,让不相干的人在这里行苟且之事确实不妥。 若是他们敢阳奉阴违,他必要他们知道什么是帝王之怒。 “谢陛下。” 凌初立刻快步上前从内侍手中接过赵冰玉,然后将她横抱起来,离开皇宫。 一路上赵冰玉显得很是安静,只是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臂弯里。 凌初却知道她并不好受,他察觉到她整个人都紧绷着,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她还能保持着冷静,显然是用了极大的自制力。 “你再忍忍,我们马上就离开皇宫了。”凌初低声说道。 离开皇宫,他便将她带离京城,从此远离这是非之地。 很快他们走出了宫门,凌初将赵冰玉抱进马车。 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赵冰玉仰起头,睁开迷茫的双眼:“多谢你。” 凌初不由高兴了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赵冰玉就不再搭理自己。她可以和陶妄好好说话,却唯独对自己冷漠得很。 凌初耐心哄着她:“你再等一会儿,等到了我府上,我去给你找个小娘子。” 赵冰玉却完全没有听见,她顾自挣扎着,仿若一只想要冲破牢笼的困兽。 凌初不忍心伤害她,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去控制她,以至于搞得自己很是狼狈。 好不容易到了他的府邸,凌初只觉得终于可以解脱了,再那样下去,他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再然后他将她带到自己的主院,随后便要出门去打冷水。 一名鱼龙卫突兀的出现在房门口:“凌侍卫,可不要我们难做。陛下交代的事情你可要仔细完成。” 陶妄自然不放心凌初,所以派了鱼龙卫来盯着他。 而这个时候赵冰玉却已经触碰到了他,他不由僵在原地,一时忘记了阻止她。 片刻之后,凌初才恍然回神,他和她的关系本来就很僵硬,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她这一生都无法原谅他。 他看向门口的鱼龙卫:“陛下的命令我自然会完成,但你确定你要全程观摩?” 鱼龙卫踌躇了,皇帝自然是要他全程观摩,他也做习惯了这种事。但他面对的人是凌初,皇帝极为信任他,他也不愿意得罪他。 于是他后退几步,然后背过身去。 “嘎吱”一声门关上了。 他抓住赵冰玉的肩膀,大声说道:“赵冰玉你看看我,我是凌初,别让自己后悔。” 赵冰玉迷蒙的看着凌初:“我知道,你是凌初。” 她虽然一直女扮男装,行男子之事,可自己却清醒地明白自己是个女子。 喜欢上一个优秀的男子也理所应当。 初见的时候她就被他所吸引,与他成为好友。 只不过后来得知凌初竟然是陶妄的人,她便决定要断绝了这种心思。 然而越要忘记一个人就越忘不了,她都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了,他却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每回梦醒便让她怅然若失。 如今凌初在她最难堪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她虽然觉得耻辱,心中却难免雀跃。 本来她已经打算好了,将心事深埋于心底,只她一个人知道。 如今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可如果这个人是凌初,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凌初只觉得脑袋里的那根弦突然断了,她还清醒着,她还保留着神志,却还愿意亲近自己,说明她并不抗拒自己。 “我从来就不讨厌你,这个时候能是你,其实我很高兴。”赵冰玉喃喃说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和他说话。 凌初听到了,他不禁愣住了。 他看着赵冰玉,看着她颤抖的睫毛,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即便后来赵冰玉对他冷漠,他依然把她当做是自己的朋友,并想着将来有一天他们可以冰释前嫌。 只是如今赵冰玉醉酒却对他说出那样的话,让他忍不住欣喜若狂。 原来她不曾厌恶他。 “好,只希望你醒来的时候不要后悔。”凌初说道。 只是今日过后,他们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 不过就算她怨他,他也认了。 是他自己不够坚定,不愿意将她推给其他人。 直到,他莫名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冰玉。 “赵冰玉你竟然……”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赵冰玉竟然是个女子,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她虽然身形纤细,面容亦娟秀得像个女子,可因为她举止洒脱,完全没有女子的婉约,所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只当他是男生女相。 她竟然是女子,他的心不由得被喜悦填满,若不是地点不对,他恨不得哈哈大笑起来。 或许以后他们可以结为夫妻,快乐的在一起。 许久之后,凌初看着一旁沉睡的赵冰玉,心中既是喜悦又是忐忑。 不过他还是很快抛弃心中万千杂念,起身给赵冰玉换上女装,然后带上她走入地道。 赵冰玉毕竟做出刺杀皇帝的举动,皇帝必然是不会就这样放过赵冰玉的,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将她送出京城,才能保证她的安危。 第121章 步步紧逼 走出地道,已经有一辆马车正在等着他们。 他小心翼翼在她鬓边亲吻了一下,才对车夫说道:“你先把他送出京城,等他醒了你便可以回来。” 随后凌初进宫,陶妄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凌初,赵冰玉滋味如何?嘶,看你这样子,该不会你是下面那一个吧?” 说到这里陶妄的神情变得懊恼:“我早该想到的,以你对赵冰玉的容忍,你肯定不会主动对他如何,真是可惜了。那他得知自己睡了你,想必会觉得对你有所亏欠,凌初你可得好好谢谢朕,若非朕这般苦心安排,如何能令你与他冰释前嫌。” 凌初愣愣的听着觉得有些悲凉,但终究只是淡淡说道:“谢陛下。” 陶妄眉开眼笑:“赵冰玉呢,他怎么没同你一同进宫谢恩?” 凌初道:“他身体不便。” “你都没有不便,他还能怎么不便。也是,他平时柔柔弱弱像个小娘子一样,昨晚不过多喝了点酒,这身体就不行了,还真是不堪。” 陶妄并没有怀疑,他没觉得凌初有胆子敢背叛他。 另一边,赵冰玉悠悠醒来,察觉到自己身在马车中,正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发生的一切不由自主浮上心头。 在沉默了片刻时间后,她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女装。 凌初发现了她的身份,却没有告发她,还将她送走。 他依然是当年那个值得信任的凌初。 可是他将他送走就没想过自己吗?陶妄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这一瞬间赵冰玉想要回到京城,带着凌初一起走。 但下一刻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回去不过自寻死路,到时候既不能出凌初,反而又把自己搭上。 还是回封心谷吧。 然而许多天以后,他都没再见到赵冰玉,陶妄才觉得不对。 “赵冰玉究竟哪里去了?”陶妄质问道。 凌初道:“我让她离开了。” 一方砚台当即迎面而来。 凌初微微侧头,砚台砸到了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陶妄愤怒的声音随后传来:“你是要背叛朕吗?竟然敢私自放走赵冰玉!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如何是吗?!” 面对愤怒的陶妄,凌初提到任何的辩解都无用,他只是道:“臣不敢!” “不敢,不敢!有什么是你不敢的!”陶妄大声喝道,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跑了又怎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朕这就围了封心谷,看他还能跑到哪里。” “来人!凌初包庇罪犯,打入天牢,七日后问斩!” 而这七天的时间他要去把赵冰玉抓来,当着他的面杀了赵冰玉,让他知道背叛自己的代价! 同时,赵冰玉换回男装回到了封心谷,并决定在入谷之处设立机关。 这样在面对陶妄的军队时,他们至少还有谈判的底气。 只是赵冰玉却很快察觉到了不对,谷中弟子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善,似乎并不欢迎她的回来。 等她来到大殿,五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还有诸多紫微道宗的弟子正在这里等着她。 他们个个脸色不善,赵冰玉不由反省了一下自己,她是否做了什么对不起众人的事? “赵冰玉,你居然还有脸回来。”大长老愤怒的斥责道。 赵冰玉的脑海一片茫然,她怎么就没脸回来了?封心谷是她的家,她是紫微道宗的宗主。 她虽然这两年不在,可这依旧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冰玉!”刘娉婷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扑到她的怀里。 “冰玉,大家都以为你投奔了昏君,他们这是要来讨伐你。”刘娉婷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赵冰玉听到了,她心中觉得有些荒唐,这些人居然因为他投奔了昏君,所以要来讨伐她。 难道他们不知道吗,当年若是她不投降,封心谷恐怕早就没了。 他们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对他口诛笔伐。 赵冰玉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视而过,落在了大长老身上:“大长老,我是紫微道宗宗主,我为何不能回来?” “你还有脸说!”大长老厉声喝道,苍老的脸庞都变得扭曲:“你竟然为了荣华富贵,甘愿做那个昏君的走狗!我们紫微道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宗主。” 赵冰玉道:“当初凌初以谷中众人的性命威胁我,使我不得不效忠他。我虽然效忠他,但我为的不是我自己,而是这天下的百姓,为了让天下的百姓不受更多的苦。” “强词夺理!”二长老眼神阴骘,“你明明为的是你自己,你为了荣华富贵效忠了昏君,却还说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赵冰玉,我们紫微道宗以你为耻,你不再是我们紫微道宗的人!” “再说了,”大长老说道,“封心谷本是避世之地,当年你得罪了那昏君,致使紫微道宗现于人前,才有了那样的灾祸。或许你父亲,紫微道宗前任宗主便是被你害死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你们居然怨我?”赵冰玉错愕,她以为紫微道宗是一个大家庭,大家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虽然是她引来了祸害,害得大家陷入险境,但她相信大家肯定会谅解她的。 可原来他们一直在怨着她。 这样的事实让她感到茫然、无措。 “我们难道不该怨你吗?”三长老道:“你害得紫微道宗承受骂名,自己却在京城享福。” “你们觉得我是在京城享福?”赵冰玉淡然问道:“不,并没有,昏君厌恶我,没有封我一官半职,也没有想赏我多少银子,我如今回到谷中还是孑然一身。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封心谷吗?因为我又得罪了昏君。” “我想要刺杀他,可是失败了,所以只能仓皇逃回封心谷。” 听到了赵冰玉的回答,就能立刻躁动了起来,神情中充满了不安。 “他竟然又得罪了昏君!” “这可怎么办?昏君必定又要围攻封心谷。” “身为紫微道宗的宗主,你没让我们跟着享福也就罢了,竟然还三番五次令我们陷入险境,赵冰玉,你真是该死的!” “不如我们将他交出去,这样那个昏君肯定就不会再迁怒我们,说不定还会赏我们一官半职呢。” “不错,把赵冰玉抓起来!” 所有人向着赵冰玉步步紧逼而来。 赵冰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突然变得陌生的面孔。 她以为封心谷是她的家,就算她在外面受到再多的委屈,只要回到封心谷,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原来所谓的家人不过如此。 第122章 你竟然敢骗我 或许他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发生过改变,是她一厢情愿地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 是啊,其实她心里一直很明白。 他们以为自己看透世事,所以骄傲自大,看不起外面的世界,视天下苍生为蝼蚁。 而她之所以想要离开紫微道宗,一方面是她看到了未来,想要为天下苍生做点什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想为他们到外面探一探路。 如今看来,他们其实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向往着外面的荣华富贵,可他们又畏惧着未知的危险。 什么避世隐居,什么不插手世间之事都是假的,他们只是一群不敢离开封心谷的懦夫而已。 而她前往了外面的世界,辅佐君王登上帝位,他们以为她功成名就,享受到了荣华富贵。 可他们却依旧待在谷中,籍籍无名,也没有享受到任何好处,他们感到不甘。他们觉得若是换成自己,肯定能够做得比赵冰玉更好。 他们迫不及待想要取代她的位置。 于是他们原形毕露,不再维持着往日的和善。 可她却让他们失望了,她不是带着无上的荣耀回来。 她是逃回来的,朝廷的大军可能随时包围封心谷。 这样的落差让他们感到惊恐。 赵冰玉勾起嘴角,拿出了象征着她紫微道宗宗主位置的腰牌:“紫微道宗是我先人所创,你们如此威逼我,是想造反吗?” 看着赵冰玉手中的腰牌,众人皆是沉默。 许久之后,五长老出声道:“紫微道宗的确是你先人所创,但紫微道宗能发展到今天,是我们谷中所有人努力的成果。紫微道宗不是你的一言堂,今日我们所有人要求你退位,难道你还要厚着脸皮占据宗主之位吗?” 四长老道:“不错,你如今又害得众人陷入险境,你已经没有资格担任宗主。” 大长老高声道:“请宗主退位!” 随后排山倒海的声音传来:“请宗主退位!” 柳娉婷担忧地看着赵冰玉,如今的局势看来是无法挽回的。 “冰玉别怕,我会与你同进退。” 听着柳娉婷温柔的声音,赵冰玉回眸,朝她展颜一笑,随后面向众人。 紫微道宗好像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组织吧,他们怎么对宗主之位如此看重,居然想着逼她退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皇帝呢。 真是可笑。 “朝廷的人马即将兵临城下,你们确定还要让我退位?你们确定我持续宗主之位,你们就能安全?” 大长老朝赵冰玉冷冷一笑,仿佛是在笑她天真,笑她不自量力。 “你得罪了当今皇帝,我们只要将你交出去就好了。” 他说着,所有人眼里都不由跃跃欲试,只要将赵冰玉交出去,陛下自然会嘉奖他们,许以他们高官厚禄。 到时候他们就不用待在这鬼地方受苦了。 “当今皇帝,你先前不是还喊他昏君吗?怎么这么快就换称呼了?”赵冰玉语带嘲讽,“你也太自信了。陶妄可不是那种会仔细听你说话的人,他大约只会直接率军包围封心谷。然后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到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全都逃不出来,有你们作为陪葬,我死也安心了。” 所有人顿时愣在了原地,陶妄是个昏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既然知道赵冰玉紫微道宗的人,他必然不可能也放过他们,他只会将他们当做同党。 就算他们解释,就算他们把赵冰玉送到他的面前,他也未必会相信。 “赵冰玉你竟然还有脸说!”大长老当即勃然大怒,平静的脸上充满了惊恐。 赵冰玉冷冷看着众人:“所以回去你们冷静点,不要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既然我在这里,总会和大家一起想办法,逃过死劫。” “你能有什么办法?”二长老狐疑地看着赵冰玉,“那可是朝廷的大军,你真以为自己智慧冠绝天下?” “你自己蠢,就以为我也和你一样?”赵冰玉冷声道。 看着赵冰玉自信的样子,所有人都犹豫不定,难道她真的有办法? “你最好是有办法,否则就算昏君不杀你,我们也要取你性命。” 大长老说完,便带着所有人一起离开了。 * 京城的大街小巷一片唉声叹气。 他们以为赵冰玉终于安全,可没想到,回到谷中的她就要承受如此背叛。 晏清帝是个怎样的人,她心知肚明,所以他对他如何,她都不会放在心里。 然而她却是将他们视为家人,家人的背叛才真正令人绝望。 “我还以为紫微道宗的人都和赵冰玉一样高洁,可原来他们竟是这样的嘴脸。” “这真心是令人想不到呀。”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呢……” “我开始还没注意,你们看他们的衣裳,好像就是后来追杀赵冰玉的人。” “当初她父亲不是让他离开封心谷吗?她怎么还留下来?” * 大殿之中只留柳娉婷和赵冰玉两个人。 赵冰玉这才松了一口气。 “冰玉你真的有办法吗?”柳娉婷柔声问道。 “自然是有办法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赵冰玉笑着说道,什么有办法也不过权宜之计而已。 一开始她可能还信心满满,至少要去尝试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如今她只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她愧疚地看向柳娉婷,谷中众人都这么对待自己。 想必也对她不怎么样,这些日子她在谷中肯定受到了许多委屈,可是她和自己书信往来,却从未吐露只言片语。 自己若是男子好好待她,不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你先离开封心谷吧。”赵冰玉踌躇片刻说道。 “我不要。”柳娉婷立刻拒绝,她看向赵冰玉,看到了她眼里的决绝。 她环住她的腰低声说道,“我不要每一次都做逃兵,我要留下来与你共进退。” “可是……” “没有可是,让我陪你好吗?”柳娉婷目光灼灼。 “好。”赵冰玉说道。 于是封心谷上下行动起来,积极修建防御工事,以抵御朝廷军队。 然而三个月过去,却完全没有朝廷军队的影子。 谷中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被赵冰玉骗了。 五位长老愤怒地找到赵冰玉:“赵冰玉,你居然敢骗我们!” 第123章 犹豫 赵冰玉淡然道:“我怎么骗你们了,朝廷的军队没有攻打封心谷,难道不是好事吗?难道你们更加希望他们打来?真看不出来你们竟然是这么想的。” 她看起来面色淡然,心中却有隐忧,陶妄绝对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他没来找他算账,绝不可能是决定要放过她,只可能是因为朝廷中发生了意外。 “赵冰玉你放肆!”大长老怒喝。 赵冰玉端坐在高位之上,面容冷肃地看着他们:“诸位长老,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紫微道宗的宗主。既然你们都不服我,那便请你们离开紫微道宗,我紫微道宗不需要你们这些目无尊上的人。” 她的声音冷漠,带着无上的威严。 五位长老当即愣住了,他们五人在谷中德高望重,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赵冰玉竟敢和他们这么说话,竟敢让他们离开紫微道宗。 “赵冰玉你放肆!”大长老更加愤怒。 “你们一定要我说明白吗?”赵冰玉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寒冷。 “诸位既然已经归顺了九天,又何必还留在紫微道宗?” 五位长老都不禁瞳孔骤缩! 赵冰玉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赵冰玉说道:“父亲说他是死于九天之手,所以我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所以一不小心就多查到了你们的头上。本来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的,毕竟不是你们亲手杀的他,毕竟你们是我的长辈。然而你们如今要这么对我,我可不愿意任由你们摆布。” “一派胡言!”二长老的脸涨得通红,眼睛中充满了愤怒,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三长老亦是愤怒不已。 “赵冰玉,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自己投奔了昏君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诬陷我们!”四长老大声喝道。 五长老目光阴沉:“赵冰玉别以为你是宗主,就可以为所欲为!” “是不是一派胡言,你们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赵冰玉负手而立:“本来你们安静地离开,或者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留在谷中也好。可你们却步步紧逼,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才是赵冰玉原本的样子,自信、坚定、不容置疑。 而她处处忍受陶妄,不过是因为他是帝王,虽然看不顺眼他,可既然已经决定要效忠于他,没有打算要背叛他。 后来事情发展成那个样子,只是因为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来人,将五位长老逐出封心谷。” 赵冰玉一声令下,便有几名紫微道宗弟子走上前来,虎视眈眈看着五位长老。 这些日子,赵冰玉一边修建防御工事,一边收拢人心。 弟子们也并非全都是无情无义之辈,先前威逼她的人是已经被蛊惑,可更多的弟子是被蒙在鼓中。 宗主有命令,他们自然毫不犹豫站在她这边。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我们可是紫微道宗的长老!” 赵冰玉却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几名将人拖了出去。 “赵冰玉你这是欺师灭祖!” “赵冰玉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们聒噪地咒骂着,赵冰玉厌烦地捂住耳朵,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袭来。 她立刻搭上自己的脉搏。 随后她愣在的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又给自己仔细诊断了一下。 “是啊,月事已经三个月没有来了。” 只是这三个月太多的事要忙,所以她忽略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冰玉随后令人找来落胎药。 “宗主,是夫人有喜的吗?这可是好事啊,为什么?”寻药的弟子不解的问道。 赵冰玉淡然道:“娉婷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孕育子嗣,所以是先打了比较好,子嗣将来会有的。” 寻药的弟子领命而去。 很快一碗汤药放在了赵冰玉的面前。 弟子离开后,赵冰玉立刻端起汤药,毫不犹豫喝了一口。 只是在要咽下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真的要舍弃他吗? 她吐出了口中的汤药,愣愣地坐在原地。 柳娉婷前来寻找赵冰玉,那名弟子恰巧看到她,关切道:“夫人,您可不要怨恨宗主,宗主让您打掉孩子,肯定有他的苦衷。” 柳娉婷眨了眨眼睛,什么打掉孩子她怎么听不明白。 冰玉是个女子,自己怎么可能怀孩子?她又没做对不起冰玉的事。 然而下一刻,一个想法猛然窜入她的脑袋。 该不会是冰玉她…… 柳娉婷立刻加快脚步进入大殿,却见赵冰玉端起了碗,低下头…… “冰玉,不要!”柳娉婷扑了过来,打碎了赵冰玉手里的碗。 “娉婷,怎么了?”赵冰玉茫然问道。 柳娉婷抱住赵冰玉的肩膀说道:“打孩子太伤身体了,生下来我们一起将他养大好不好?” “怎么可以生下来。”赵冰玉看向柳娉婷:“你知道封心谷是个怎样的地方吗?” 柳娉婷不解看着赵冰玉:“封心谷怎么了?紫微道宗的驻地。” “在封心谷里女子只是生育的机器,男子可以随意打骂女子。你没发现吗?只有男子才配成为封心谷的弟子,女子什么也不是。”赵冰玉幽幽说道。 她的父亲也是为了让她不被人欺辱,才让女扮男装。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到这一现状,她曾经为此鸣不平,想要提升谷中女性的地位。 可是她失败了,不说五大长老,即便是谷中的一个普通弟子,都看不起女性。 她那时的努力简直就和笑话一样。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她的先人看到封心谷会毁在一个女子的手里。 所以封心谷不准女子修行观星术,相术,女子在谷中地位低下。 可是赵玄宿却无视了那谶言,让她女扮男装,让她继承紫微道宗。 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是否是谶言里的那个人。 曾经她觉得不可能,封心谷是她的家,紫微道宗弟子是她的家人,她怎么可能毁了这里。 就算如今她也不这么认为。 她怎么可能毁了封心谷! 柳娉婷愣住了,其实她察觉到了,不说谷中平日甚少看到女性的踪影,就说平时男弟子看到她的时候多有鄙夷。 只是那个时候,她以为是五大长老想要夺权,所以她身为赵冰玉的妻子,她受到敌视。 可原来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若是被人发现我是女子,必死无疑。” 第124章 人彘 “真是没想到,算无遗算的紫薇道宗宗主居然是个女子。” 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赵冰玉瞳孔紧缩,转身看向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人,他身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赵冰玉瞬间就认出了此人,他是潜龙卫统领朱文杰,专门为陶妄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武功、手段极高,而她只是个弱女子,虽然平日里也有强身健体,但在他面前连一招都过不了。 看来这一次是逃无可逃,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她命运本就如此,若能就这么死去,也算是摆脱了命运,是个完美的结局呢。 “朱文杰,看在曾经共事一场的情份上,给我个痛快。”赵冰玉淡然说道。 赵冰玉话音刚落,房门轰然倒塌,数位长老、紫薇道宗弟子站在门前,有人目光嫌恶,仿佛赵冰玉是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有人神色震惊,无法相信赵冰玉居然是个女子。 “宗主竟然是个女子!这怎么可能!” “赵冰玉你以女子之身谋夺宗主之位,究竟意欲何为?!” “宗主之位竟落在女子身上,实在是我紫微道宗奇耻大辱!” “原来如此!自你成为宗主以来,宗门就风波不断,还被朝廷大军围杀,原来都是因为你这个祸害!” “赵冰玉你当以死谢罪!” “等等!难道先祖留下的那道谶言是应在赵冰玉身上?”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此起彼伏的讨伐之声骤然停了下来,震惊、嫌恶的目光变为憎恶,仿佛赵冰玉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恨不得立刻扑上来,生啖其肉! 再然后愤怒的声音如同海水一般涌来。 “赵冰玉你该死!” “杀了赵冰玉!” “杀了赵冰玉!” 赵冰玉脸色变得惨白,她原本就猜测那个谶言说的就是自己,如今更是被人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恶意、恨意铺天盖地而来,在她并不牢不可破的内心破开一个大洞。 他们是她的家人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即便她已经经历过这一切,甚至还在预言中看到了这一幕…… 她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得了这一切,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一切。 可事到如今,愿意站在她身边的只有柳娉婷而已。 终究是她痴心妄想了。 既是既定的命运如何可以改变。 “滚开,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人!”柳娉婷站了出来,用她纤细的身躯将赵冰玉护在自己身前,挡住无数充满恶意的目光。 然而那些人却完全无视了她,她的声音被淹没了,她被人推到一边,什么也看不到。 “你瞧瞧,你若是对陛下一心一意如何能发生这些事?”朱文杰阴沉的声音传入赵冰玉耳朵里,赵冰玉却只当没有听到,目光空洞看着眼前曾经熟悉的人。 “诸位!”朱文杰的声音突然变大,令激动的紫微道宗门人,骤然安静了下来。 “在下潜龙卫统领朱文杰,正在追捕逆贼赵冰玉,希望诸位可以将她交给我。” “原来是潜龙卫统领难怪如此不凡。” 义愤填膺的众人,立刻变得谄媚。 “赵冰玉既然是朝廷钦犯,理应交给朝廷处置才对。” “朱统领,我们紫微道宗从来隐世不出,那些犯事皆为赵冰玉一人所为,与我们无关,请朱统领明察。” 赵冰玉就这么被带走了。 带回了京城,带到陶妄面前。 她死亡的希望破灭,等待她的是那个既定的命运。 “你不是很能跑吗?继续跑啊!”陶妄狠狠扇了她两巴掌,而后道:“把她的她的舌头割了。” 她不是喜欢骂人吗?那就割了她的舌头,让她再也说不出话。 一截舌头被呈到陶妄面前,陶妄哈哈大笑,然后让人牵来一只狗,将舌头扔给狗吃了。 再然后他让人打断赵冰玉的骨头,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打断。 赵冰玉昏厥过去,便让太医把她救活,等恢复些元气,再打断另一只手,再然后是脚。 一个月时间过去,赵冰玉已经成为一个废人,四肢如同面条一般,她只能躺在床上,留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你这四肢看着也无用,那不如砍了吧。” 于是赵冰玉的四肢被彻底砍断,她被装进坛子里,成为了人彘。 “你不是忧国忧民吗?朕就大发善心,让你‘垂帘听政’如何?” 于是…陶妄命人将坛子抬上了勤政殿。 “朕近日得到了一件新奇的玩意,特地带来与众爱卿赏玩。” 大殿里鸦雀无声。 谁也不敢抬头看这个人彘究竟是谁。 但他必定得罪惨了皇帝。 他们深深地明白这是皇帝用来杀鸡儆猴的,他们若是敢有异心,必定落得和他同样的下场。 * 京城一片寂静,人们的脸上不自觉流出眼泪。 尽管已经看过叶庭盛千刀万剐之痛,可此刻再看赵冰玉经历的痛苦,依然让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残忍的人,想出这么可怕的刑罚。 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痛,人们捂住嘴巴,将呜咽声咽下,用袖子胡乱擦去眼泪,抹掉鼻涕。 “昏君罪该万死!” “应该把昏君的骸骨挖出来鞭尸!” “这是何苦呢,早知道有这样的结局就不该出谷啊!” “可怜的姑娘啊。” “为什么不给她一个痛快,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至于要这样啊。” * 赵冰玉被关在坛子里,她的嘴里发不出声音,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只鼻端微微喘息显示她还活着。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曾经看到的未来是永远沉沦寂静的黑暗。 是啊,此刻的她连绝望是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只是一片寂静,只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如果回到从前,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或许还是会的吧。 因为这一刻她依旧没有后悔。 后来,封心谷几位长老为了权力,彼此内斗不断,又在柳娉婷挑拨之下,不断发生流血事件,以至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本就平静的封心谷仿佛被沉寂,世间再没有它一点消息。 而凌初被一个神秘人救出天牢,也从此在世间匿迹。 有一天柳娉婷从封心谷内走了出来。 她来到京城,进入皇宫,看到赵冰玉。 可惜却未能救走。 直到陶济民攻入皇宫,发动宫变,她才终于趁乱救走赵冰玉。 第125章 言灵术 看到赵冰玉最终被救走,所有人脸上情不自禁笑了,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喜极而泣,由衷为了赵冰玉的幸运而喜悦。 不管过去如何,她终究是活下来,而接下来有神迹,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可以再恢复当年的光华耀眼的模样。 “柳姑娘真是极好的!” “柳姑娘干得漂亮!” “可惜还是不知道赵姑娘现在哪里?” “金光好像去了南方,赵姑娘是在南方隐居吗?” [第五名奖励:言灵术,基础炼气篇,天文学,精神力修炼法,天文望远镜] 不归谷隐没在山壑之间,远在红尘之外,一如曾经的封心谷,即便王朝更迭是影响不了它分毫。 谷内,有一小村子,只区区百来人而已。 村尾的一间简陋的小屋里,柳娉婷坐在床前,看着不成人形的赵冰玉,眼泪簌簌往下落。 发生那样的事,遭受那样惨痛的伤害,磨灭了赵冰玉对活着的向往。 后来,即便她将她救了出来,她的奢求也仅仅只是死亡而已。 身为她的挚友,她理应给她一个体面。 可是她舍不得啊! 她那样自私,宁愿违背她的意愿,令她苟延残喘活着,也不想她就那样死去。 她费尽心力吊着她的最后一口气。 只希望至少她能多活一点点时间,多陪她一点时间。 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留不住她了。 “冰玉,等你走后,我立刻就来陪你好不好?” 或许是对死的渴望,赵冰玉的眼睛里恢复了一点光彩。 柳娉婷先是喜悦,然后愤怒:“赵冰玉,你又拒绝我!我不要你拒绝我!” 而后又是恸哭。 “好,我会好好活着的,但你得在奈何桥上等我,不管多久你都得等着!” 赵冰玉勾起一个笑,她的笑本来应该很好的,可此刻却笑得和鬼一样。 再然后,一束金光落在她的身上。 柳娉婷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这金光是什么,可是她却不由雀跃起来。 这金光肯定对冰玉有好处。 下一刻,她看到赵冰玉重新长出了手脚,恢复了美丽的面容,枯槁一般的头发又变得乌黑。 “冰玉,你这是历劫完了,要回仙界吗?”柳娉婷讷讷问道。 “啊?”赵冰玉愣愣应道,这一瞬间发生的事太过奇幻,以至于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美梦,以为自己死后,成功位列仙班。 “我好像…好了。” 这一刻玄奥的信息涌入脑海,让她瞬间明白事情的缘由。 “你会说话了?”柳娉婷愣愣看着赵冰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赵冰玉说话,此时再听到,觉得陌生又熟悉。 “是啊,这动听的声音真令人怀念。”赵冰玉十分感慨,她摸了摸自己水嫩光滑的小脸,让舌头在嘴里乱窜,五指抓出奇怪的姿势…… 柳娉婷激动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好像冰玉安安静静的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赵冰玉道:“接下来,我们回京吧。” 虽然她曾经被狗皇帝害得生不如死,亦曾经绝望求死,但她赤诚的心仍然不改,她要将那些奇妙的知识流传下去。 “啊?”柳娉婷还未回神,只一个劲盯着赵冰玉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赵冰玉道:“我历完劫,不仅恢复了身体,还恢复了法力,拥有不可思议的神通。” “你,我我我……” “我和娉婷在皇宫里。”赵冰玉发动言灵术,随后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出现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冰玉。”柳娉婷慌乱大喊一声,见赵冰玉就在身边,连忙牵住她的手。 “别慌。”赵冰玉温柔安慰道。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厉喝忽然传来。 赵冰玉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女子身着宫装,惊恐地看着她们。 随后,她又大叫道:“娘娘快走,有刺客!” 她声音未落,柳天骄快步而来,眼里是浓烈的煞气。 她已经躲在僻静的冷宫里,不问世事,竟还有人不愿意放过她,真以为她是吃素的不成?! “刺客?我倒要看看谁敢刺杀我!” 她锐利的目光赫然刺向突然出现的那两个陌生人。 然而在片刻之后,她神情有些恍惚:“娉婷?” 柳娉婷亦呆呆看着她:“阿姐?” 柳天骄只觉得不可思议,方才天幕并没有指出柳娉婷最终去了哪里。 她的希望落空了。 她还以为她再也找不到娉婷了。 可没想到居然娉婷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娉婷,我终于找到你了。”柳天骄喜极而泣,将柳娉婷紧紧抱住。 许久之后,她才放开她,看向另一名女子。 即便身着粗布衣裳,却难掩风采。 她心中便有了猜测。 “姑娘是?” 赵冰玉双手举在眉前,深深鞠了一躬:“草民赵冰玉见过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柳天骄立刻将她扶起来。 “阿姐,你贵为皇后,怎么住这种地方?”柳娉婷环视了一圈四周,有些不满说道。 柳天骄微怔,还未回答,便又听柳娉婷道:“你和姐夫吵架了?姐夫居然敢欺负你,我去找他算账!” 柳天骄连忙道:“没有,我喜欢清静所以搬到这里。” 柳娉婷狐疑看了看她,显然并不是很相信。 当年她相信陶济民,也相信陶济民也会对阿姐好,所以那么放心地离开。 可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她想的那样。 陶济民对阿姐不好。 这个认识让她瞬间红了眼,心中亦是愧疚不已。 那时赵冰玉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她趁着宫变带她离开,却在京城被人掳走,抓进了不归谷。 那是个疯疯癫癫的人,武功高强却神志不清,他将她认成他死去的女儿,所以将她带进了不归谷。 她无奈之中只能请求将赵冰玉也带上。 不归谷是世外桃源,进去了想要再离开便千难万难。 也只到了如今,赵冰玉获得了超凡的力量,她才又回到了京城。 “你明明最喜欢热闹的,什么时候喜欢清静了。”柳娉婷握紧拳头,阿姐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他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是他负了你对不对?他当上了皇帝就三宫六院,把你忘得干干净净,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把你打入冷宫!” “冰玉,你现在是神仙,我们去把陶济民杀了,让我阿姐也当皇帝玩玩。” 柳娉婷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娉婷,我和你姐姐只是有一些误会。”突兀的男声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便见陶济民趴在墙头上。 第126章 团聚与遗憾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翻墙,成何体统!”柳天骄微微瞪大眼睛,指着陶济民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总不让我进门的。”陶济民不满嘀咕一声,从墙上跳下,走到他们面前。 柳娉婷立刻心虚后退,她真的随口一说,真没那个想法。 陶济民站直了身体,恢复了威严的模样:“你回来了就好,以前你失踪,你阿姐总担心得睡不着。如今你回来,我们总算都能安心了。” 赵冰玉的目光落在陶济民身上,从前她就看好他,可惜造化弄人。 如今看到真人,果真是气势如虹。 “叩见吾皇。” “赵冰玉。”陶济民语气中略带感慨,能再见到完好无损的她,当真是上天垂怜。 “陛下知道我?”赵冰玉略感意外,她知道自己获得了一身神奇的本领,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前不久发生了一件堪称神迹的事……”陶济民仔细说了一下关于天幕冤种排行的事。 柳娉婷满眼的不可思议,她以为赵冰玉获得那样神奇的力量已经足够令人震撼,可没想到事实比她想象的更为离奇。 那当真是神迹。 “我真是个幸运的人。”赵冰玉不由感慨,依照命运的轨迹,她理应死去。然而却因上天眷顾,她不仅活了下来,还长出了四肢,她的寿命还将比一般人都要久远。 “原来如此,我就说冰玉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柳娉婷喜形于色。 许久之后,赵冰玉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对她报以殷切目光的陶济民:“陛下,我此次回来京城,就是想将我得到的知识交予陛下。” “基础炼气篇是一篇寻之又玄的文章,总纲上说这是能修炼成仙的法门,至于真假如何,我不敢确定,但既然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理应有几分可信度,就是恐怕有些难度。我会将它默写出来,交予陛下。” “天文学研究宇宙空间天体、宇宙的结构和发展的学科。一门极其深奥的学科。” 赵冰玉抬头望向天空,目光变得深邃、悠远,仿佛穿过大气层看到了广袤的宇宙,浩瀚的星海。 “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一个星球,它围绕着太阳旋转……天空中的每一个星星皆代表着同太阳一的恒星……” 赵冰玉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许久过后,她才恍然停下,略带歉意的看着众人:“抱歉,突然有些感慨,所以……” 陶济民道:“朕能理解,任何人突然获得这些知识都会这么震撼,先前的江漫雪,以及其他人也如你这般。不过,你说的天文基础常识,我有听江漫雪说过,她还有更多先进的知识,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多与她交流交流。” 获得新的知识毫无疑问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赵冰玉眼里绽放出璀璨的光彩,恨不得立刻就进去拜访他们。 “那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不过她还是强忍下内心的激动,先交代好自己的事:“精神力修炼法是一门修炼精神力的法门。” 说话之间,她突然察觉到有人鬼鬼祟祟在旁边偷听,便随手将人拽了过来,扔在了陶济民面前。 “啊!!!”那太监惊恐的大叫着,任谁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拖曳,也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说出你的目的。”赵冰玉冷然道。 “我只是……路……我是来跟踪皇上……”太监说话的声音十分艰难,仿佛是迫不得已开口一般,然后他的眼睛越睁越大,仿佛看到了无比可怕的东西。 一旁的柳天娇立刻冲上前来,一手掐住他的下颚。 然而却已经晚了,太监的嘴角猛然流出鲜血,两眼变得无神,颓然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他自杀了。”柳天骄得出结论,眼神中杀意凛凛。 热闹的场面瞬间冷了下来,赵冰玉突然有些茫然,她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那些阴谋诡计也应早已远离。 可没想到即便是在皇宫,依然潜藏着危险。 “呵。”一声冷笑打断了她的遐思,他抬起头便看到陶济民负手而立,眼神中绽放着无比自信的光彩,“不过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罢了,朕是这古往今来最幸运的皇帝,又岂会怕一群老鼠。” 赵冰玉也不由笑,她很赞同陶敬明的说法,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不攻自破。 陶济民又道:“你刚才的这一首便是精神力的应用?” “不错,”赵冰玉点头,“精神力仿佛是一张无形的大手,可以操控有形之物。至于让他说真话是我的另一个能力,言灵术。” “但凡我说的都会成为现实,我与娉婷原本在不归谷,我使用言灵术,瞬息之间便到了京城。” “不过精神力修炼法我可以传授出来,但言灵术似乎是上天赐予我的能力,无法传授。” 陶济民点点头,手里是有精神力修炼法的,但不管是他,还是其他的冤种,修炼精神力修炼法,仅仅只能够让自己精神旺盛、不容易疲惫。然而赵冰玉的精神力却能影响现实,可见她比其他人更为特殊。 “那么天文望远镜呢?”陶济民问道,每次排名的奖励的实物,皆是未来文明的结晶,令人无比震撼。 “天文望远镜是用于捕获天体信息的工具。” “陛下,宫中可有开阔之地?” 在他们排队赏玩望远镜的时候,顾安则玩言灵术玩得不亦乐乎。 “陶济桓今天不会来。” “这是一碗热水。” “我穿的是羽绒服。”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一番测试下来,顾安对言灵术也有了一些了解。 言灵术可以让说出的话成为现实,却并非是万能的。 它可以令冷水变成热水,令桃花盛开;却不能令桂花盛开,凭空变出大白鹅。 因为此时是冬天,离春天很近,却离秋天很远。 甚至连身上的羽绒服都是从空间里换出来的。 但毫无疑问言灵术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技能。 等玩腻了言灵术她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基础炼气篇上。 根据她看过的网文,炼气是修仙的第一阶段,她如今获得功法,也修炼成功,是不是就算走上仙途了。 不过这个世界没有修仙的环境,她到底是成不了仙的。 几日后,陶济民正式册封赵冰玉为玄国公,新建观星阁,任命赵冰玉为观星阁阁主。 还骑马游街,让京城百姓一睹风采。 人群之外,一个孤独的身影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笑容,眼里却情不自禁流下泪水。 “冰玉……”凌初轻声呢喃,脚下不敢迈出一步。 虽然他不是造就赵冰玉悲惨命运的罪魁祸首,赵冰玉所经历的一切都与他脱不开关系。 甚至当年若是她出谷时候遇到的不是他,若他不为她引见陶妄,或许一切都会改变。 所幸上天有眼,令那些隐于过往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令她再次站在光明之下,令她恢复健康,恢复自信的模样。 他想她如今大约是不愿意见到他的,所以他也就这么远远看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愿你余生平安喜乐。 第127章 山龙 七日后。 第四名:山龙,青州农民起义军领袖、鹿州仙游县县令。 山龙?农民起义军领袖?那不是大名鼎鼎的反贼吗?! 据说他在占领青州后凌辱妇女,肆意屠杀百姓,可谓是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这种人何德何能! 这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不少人再一次怀疑排名的公正性。 陶济民也是微微皱眉,神情中带着些许不悦。 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容忍谋逆者,山龙还是杀死昭国公柳无患的罪魁祸首。 如果山龙是正义的,那他算什么,昭国公又算什么。 在众人的议论声里画面徐徐展开。 青州三月阳光正好,桃花开得热烈,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爬在树上折桃花,五个俏丽的女孩在树底下眼巴巴看着他。 “哥哥,我要这一枝。” “哥哥,你头上那一枝好看。” 男孩便是山龙,五个女孩中其中四个是他的庶妹,另一个是邻家的女孩,她们皆是同年出生,七岁的年纪。五个玉雪可爱的女孩,让这小小的院子更添几分春色。 “山龙,你又在玩,作业写了吗?!”父亲咆哮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山龙翻了个白眼,充耳不闻。 他父亲只他一个儿子,祖父母将他捧在了手心里,生母早逝,姨娘们做不得他的主,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小调皮捣蛋,下河摸鱼,上房揭瓦,朝邻居家扔翔,没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一不小心便成了个纨绔,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斗鸡遛狗不干正事。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山龙已然十六。 院中的桃花依然灿烂,长大了的孩子不再要求哥哥去攀折桃花,她们在桃花树下看着书,说着悄悄话,赏着桃花。 山龙在不远处看着,目光情不自禁落在最特别的那个女孩身上。 突然之间,他心有所感,嗖的一下窜到树上,疯狂摇了起来。 瞬间,枯枝、桃花、虫子从树上落下。 “哥哥你又在搞什么!”四个妹妹气红了脸,端庄娴静瞬间消失。 唯有她略显无语地朝着他笑。 看起来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善良。 看到她的笑,他立刻心花怒放,笑得更加欠扁。 同一年,青州州牧调走,裴牧野上任。 裴牧野是平南裴氏嫡支子弟,年三十,喜好吟风弄月,有着世家大族惯有的清高孤傲,目下无尘。从不与白丁往来,亦觉得商贾充满了铜臭味,与他们待在同一片屋檐下,便是空气都会变得污浊。 如此美好的春景,裴牧野遂日日赏花、喝酒、写诗好不快哉。 那一日阳光正好、微风和煦,裴牧野喝了个酩酊大醉,看着落英缤纷,不由诗兴大发。 正要提笔写诗却见桃花树下竟站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霎时间他所有的兴致荡然无存。 他目光沉沉看着中年男人,心中升起杀意。 山父心中一沉,虽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州牧大人,但毫无疑问州牧大人十分厌恶自己。 他当即跪下,希望能用自己的卑微换取原谅。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出口,沈惜枝站了出来。 “山伯伯,你好好的跪他做什么!”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 山父无措地抬头,他想要阻止沈惜枝,可喉咙却恐惧到难以成音。 沈惜枝不知道裴家的能量,他知道。 如果只是他自己得罪了裴牧野也好,千不该万不该搭上沈惜枝,她才十三岁啊! 他艰难伸出手想要捂住沈惜枝的嘴,却被沈惜枝打掉了手。 “山伯伯哪里碍你的眼了?” “就因为我们是平民,所以就活该被你践踏尊严吗?!” “你以为你风流倜傥?呵,我老远就闻到你身上传出来的恶臭了。你该不会是个尸位素餐的蛆虫吧!” 沈惜枝的声音掷地有声,听得人心惊胆战,但裴牧野的脸色却奇妙地变好了。 “真是个敢说话的孩子,”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惜枝,摸了摸她的脑袋,“孩子,你误会我了,其实我和你一样困惑,这位兄台为什么突然跪在我面前。” “啊?!”沈惜枝的小脸涨得通红,刚才是误会?那她的那一番言论也太丢人了。 “兄台,你好端端的突然跪我做什么?”裴牧野走到山父面前,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 “是我腿脚不利索,突然疼得厉害,所以就跪下了。”山父僵硬笑着,恐惧还在心头萦绕。 沈惜枝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唉,害我丢了这么大的脸!不过误会解开了就好。” “我是青州州牧,青州最大的官,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惜枝瞪大了眼睛,她家不过普通商户,州牧是什么官,她不清楚,但最大两个字听明白了。 她瞬间对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充满了仰慕之情。 他好善良,即便被误会了,还能这么温柔。 她以前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男子。 她微低着头羞红了脸道:“我叫沈惜枝。” “好,沈惜枝,我记住了。” 裴牧野说完便离开了,沈惜枝痴痴看着他的背影,山父仍然心有余悸。 山龙带着妹妹们从远处走来,他们看到父亲跪在地上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爹,怎么了?”山龙看到山父满头大汗,有些担忧。 “没什么,就是一场误会。”沈惜枝说道。 山龙仍然担忧,但见父亲也摇了摇头,便没再问了。 他们以为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山父又以勾结山匪的罪名被关进大牢。 山父据理力争,说他只是普通商人怎么可能山匪勾结,可无论他摆出怎样的证据,迎接他的只有更毒的打。 最后山龙变卖家当,凑了三千两,才使得山父中午逃过一死。 这也令山家几辈子的积累毁于一旦,一个家族分崩离析。 而在州牧府,裴牧野听着下人的汇报,清俊的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笑。 这笑容仿佛冰雪初融温暖人心,衬得裴牧野的眉目愈加柔和,真真是浊世佳公子。 第128章 家破 只是……裴牧野恍然间想起不愉快记忆,眉间微微蹙起,一旁伺候的下人立刻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时间过去这么久那中年男人浊臭的身影依然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每每想起都令他十分不悦,那日那首诗分明就要立刻写出来了,却生生被断了灵感,着实可恨。 如今听到那人的惨痛经历委实令他喜悦,他这些天的不快总算消散。 他不禁又想起那个伶俐的女孩儿,小小的一个人儿竟然有勇气质疑他,着实是难能可贵。 他该与夫人说一声,将她纳为妾室。 想到沈惜枝,裴牧野又想起了山父,他们似乎很是亲厚,这让他心里不舒服了起来。 “既然他已经受到报应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莫要把人逼得太狠了,给他一线生机,先让他苟延残喘些时日。”裴牧野悠悠说道。 无论是山父还是沈惜枝对他而言都微不足道。 然而被认为亲厚的两家人,却已经决裂。 山父被判勾结山匪,即便山龙拿钱把从牢里赎出来,官府对他的判决却并未改变。 他依旧是个通匪的罪人。 邻居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但无论是谁都不敢再与山家来往。 沈家亦是如此。沈惜枝甚至站到山父的面前唾弃他是个无耻小人,枉费她曾经为他仗义执言。 山龙很伤心,他以为至少沈惜枝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父亲对她就如同对自己亲女儿一样,她冷眼旁观他都可以原谅,可是她竟然侮辱父亲。 “惜枝,我爹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该知晓他的为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他居然勾结土匪,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土匪的手里吗?!你有这样的父亲,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也心思恶毒!” “我爹是被州牧诬陷的!”山龙大声说道。 沈惜枝脸色更是难看,裴牧野在她眼里可是天上明月一样的人物,山龙居然污蔑他! 他果然和他爹一样心狠手辣,毫无底线! “呵,州牧大人就该把你全家杀了,州牧大人实在是太善良了。” “你!”山龙摔门而去,不愿再见沈惜枝。 不过山家的宅子卖了,搬到了贫民窟,他们应该没有再相逢的机会。 山家败落,姨娘被打发回娘家,四个妹妹做绣活补贴家用。 山龙迫不得已快速成长起来,他褪去顽劣,跟在父亲身后,挑起扁担,当了货郎,撑起这个家。 即便日子艰难,一家人齐心协力,小小的房子里依旧充满了笑声,他们对生活依旧满是期待。 可……他们不过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征兵令又到了家里。 “爹,让我去吧。”山龙说道。 他的父亲本就步入中年,这些时日家逢巨变,他高大的身躯,不知不觉已经佝偻了起来。兵役何等辛苦,他怎么可能经受得了。 而他还年轻,经得起折腾。 他去便是最好的选择。 可山家就只有山龙这个儿子,他又怎么忍心那从小疼在手心里的儿子受那份苦,他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什么胡话呢,你得留在家里照顾你娘还有四个妹妹,等我回来如果她们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好,你一定要回来。”山龙没再坚持,抱住父亲哇哇大哭。 上了战场就是十死无生,此去一别,恐怕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爹,你说裴州牧究竟怎样才肯放过我们?”山龙抹干眼泪问道。 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因为得罪了谁才招致祸患,这些日子他们复盘了无数次,最终得出结论,那就是裴牧野裴州牧。 就因为那时的父亲惹了他不快,他就要山家家破人亡。 “我猜不到,”山父摇了摇头,“我甚至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他就那么突然变了脸色。总不会是我站在那里污了他的眼吧……” 他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沉默了下来。 听说世家的人自诩天上的月,对他们这些泥腿子鄙夷得很,或许追究其原因,真的只是他污了他的眼。 就像偶然看到一只蚂蚁,看它不顺眼,顺手捏死一样,没有任何理由。 山龙眼里流露出浓烈的恨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了无边的绝望。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他的手很干净,他的衣裳也很干净。 他便要这么恨他? 为什么呢?这没道理啊! 山父眼里流下泪水,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事已至此,想这些也没用了,父亲,还是我替你去吧?” 他年轻力壮,上了战场总比父亲多一分生机。 山父抹去泪水,笑盈盈看着山龙:“我总说是你小娘她们把你惯坏了,但如今看来,你一直是顶好的,是我的好儿子。” 他说完一个手刀劈晕了山龙:“你这小兔崽子只会吃喝玩乐,还不如我呢。” 山龙第二天醒来,山父已然离开,他发了一会儿呆便挑上担,继续走街串巷。 他很有头脑,也吃得了苦,在他的努力下,山家的情况在一点点好转。 他以为一切都是都会好起来,可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大妹山桃儿本已经许给了同为商户的朱家长孙朱永琮,然而山家败落,朱家便迫不及待来退亲。 趋吉避凶这是人的本能,无可厚非,山桃儿流了几个夜晚的泪,此事便当过去了。 然而朱永琮又贪图山桃儿美色,他竟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绑走了她。 这一幕却被三妹山菊儿看到,看到姐姐被欺负,便迫不及待追了上去。 “坏人,你放开我姐姐,你要干什么!”她在街上大喊大叫着,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山菊儿天真活泼,在山家未出事前,她是极喜欢逛街的。 这些往来的行人、商铺的伙计许多都认识她,但在此时他们看着山桃儿被掳走,看着山菊儿焦急呼救,却只是冷冷看着,仿佛在看一桩好戏。 “山桃儿有几分颜色,朱永琮放不下她也是正常的。” “山桃儿可真是好福气,山家都这样了,朱永琮居然还愿意要她。” “山菊儿真不懂事,她这样闹是要毁了她大姐的前程啊。” 第129章 人亡 山桃儿也听到妹妹的呼喊声,她艰难转头,声嘶力竭朝山菊儿喊:“三妹快回去,别管我。” 朱永琮停下了脚步,阴毒的目光落在义愤填膺的山菊儿身上,随后一手拽住了她,将她拉到眼前。 “你既然舍不得你姐姐,那就和她一块走吧!” 原本心如死灰的山桃儿瞬间充满了力量,她一下子挣开了束缚,拔下发间的木簪用力往朱永琮眼睛刺去。 她又快又准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可她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小了,被朱永琮抬手挡住了,仅仅只是刺伤朱永琮的手。 “贱人!”朱永琮怒极,一巴掌将山桃儿扇倒在地,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 山桃儿一阵头昏眼花,呕出了一口鲜血,即便如此她忍着痛苦从地上爬起来,只希望能看到妹妹安然离开。 然而,她却只看到妹妹正在被拳打脚踢。 人太多,乱了她的视野,她只看得到地上鲜红的血。 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心脏揪成一团。 “三妹……” 她哀求的目光再次落到朱永琮身上。 “求你……” 朱永琮亦看向山桃儿,他翕合的嘴却比寒冰还要冷。 朱永琮一群人走了,大街上更加的热闹了,人们多了件谈资。 傍晚,久久等不到孙女回家的山家祖父跌跌撞撞来到大街上。 “你们见到我孙女了吗?她们今儿一起出门卖绣品到现在还没回家。” “她们这么高,一个不大爱说话,一个笑得很甜。” 一开始没有人搭理他,可他反反复复走了好几个来回,还是有人忍不住心软。 “山伯,你别找了,她们回不去了。” “什么回不去了?你能说清楚点吗?” “唉,她们被朱永琮抓走了。” 山家祖父心头一恸,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路人叹息一声想要将人扶起来,老人家却已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朱家方向走去。 跪在朱家门前,磕的头破血流,请求朱永琮把孙女还给他。 再然后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扔到了他的面前。 山菊儿死了。 尸体面目全非。 看到那熟悉的衣服,山家祖父再也支撑不住,轰然晕了过去。 匆匆赶来的山龙,咽下悲痛,背起祖父,抱起山菊儿,站在朱府大门前。 “朱永琮,你给我滚出来。” 朱永琮仿佛早就在等着这一幕,他施施然走了出来。 “山大少爷叫我所为何事啊?” “我大妹呢?”山龙一字一顿道。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死他。 哪怕是死! 可是大妹还在他手里,他不能冲动。 “山桃儿?她说要跟着我。”朱永琮挑了挑眉,看着山龙如此痛苦的模样,他真是太开心了。 从前,无论是山龙还是山桃儿,对他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如今山家败落,他们还不是得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 可惜一次死三个太晦气,不然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了。 “你放屁!”山龙大声喝道。 “呵。”朱永琮冷笑一声。 “我要带走我大妹。” “我说了你山桃儿要留下来跟我,你这个大舅哥是看不得自己妹妹享福吗?” 山龙死死盯着朱永琮,无力感涌上心头,父亲才刚离开,三妹就死了,大妹被捉走,也是凶多吉少。 他该怎么办…… 他沉默着背着祖父,抱着妹妹回到家里。 经过一夜的沉思,他带着山菊儿的尸体来到府衙前,敲响鸣冤鼓。 尽管他知道青州州牧可能就是造成山家悲剧的罪魁祸首,可他心里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那么放肆。 希望这朗朗乾坤能给他一个公道。 他敲响鸣冤鼓,状告朱永琮杀死山菊儿,非法囚禁山桃儿。 裴牧野并没有第一时间审理案件,反而先将他关进大牢。 他提心吊胆度过了三天,终于等来了升堂。 然而朱永琮却说山桃儿贪图富贵与他自荐枕席,端的是毫无廉耻,自甘堕落。 而山菊儿见山桃儿得了机会脱离苦海,便也勾引朱永琮。怎料却被山桃儿发现,两人为他争风吃醋,不惜大打出手。 再然后,山桃儿不小心将山菊儿推到桌角,就这么不小心死了。 总之这不过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事,与他无关。 山龙目眦欲裂:“我三妹与大妹感情极好从来就没争吵过,你说她与自己的姐姐争风吃醋,你不觉得可笑吗?” “的确可笑,”朱永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为了荣华富贵,便与自己的亲姐姐抢男人,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公堂之上,威严的青州州牧裴牧野目光凉凉:“如此看来,山菊儿的死是山桃儿失手所致,与朱永琮无关。” “大人英明。” “大人!”山龙难以置信的抬头。 “本官体谅你失去妹妹,心中痛苦,可以不追究你诬告之罪,山龙你可不要自误。” 冷漠的话语让山龙仿佛陷入冰窟之中,只感到无边的寒凉。 她的妹妹就这么死了,那大堂之上所谓的朝廷官员,居然只听得别人一面之词,连查都没有去查一下。 这一瞬间,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目光迷茫无措。 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了什么,恢复了一点力量,带着最后一点希望,抬起了头。 “那我大妹山桃儿呢?” “山桃儿?”朱永琮叹息一声,“她自愿给我当妾,要与你断绝关系。” “不可能!”山龙立刻出声。 “有什么不可能的,”朱永琮摇了摇头,对裴牧野行了一礼,“大人,可让山桃儿前来问话?” “把山桃儿带上来。” 不多时山桃儿走进公堂,她微低着头,眼眸低垂,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着。她身上穿着华美的衣裳,头上戴满了珠钗。 她一进来,山龙的目光情不自禁粘在她的身上,见她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民女山桃儿拜见青天大老爷。”山桃儿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你的大哥山龙状告朱永琮将你掳去,可有此事?”裴牧野淡声问道,目光却锐利无比,令人不寒而栗。 第130章 人亡2 “是,”山桃儿抬起了头,“朱永琮大庭广众之下将我强掳而去,我妹妹山菊儿想要救我,也被他拖回去,并且活活打死。” 山桃儿的话语,带着极致的冷漠,仿佛她口中血淋淋的事实与她无关。 因为她知道,她说出了事实依旧什么也改变不了。 朱永琮不会因此受到惩罚,她的亲人还会因为她的不识抬举,受到更惨烈的报复。 可她又知道,她按照他们的意愿屈服了,自己和亲人其实改变不了什么。 她会如同货物一样不断被转手,生不如死;她的亲人不会停止被报复。 所有的一切只取决于……前方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与其屈辱地活着,不如勇敢这一次。 而她一出口,公堂之上变得无比肃静,朱永琮波澜不惊的神情亦变幻莫测,眼里杀机涌动。 他已经威胁过她了,她若是胡说八道,她全家必死无葬身之地。 她怎么还敢!怎么敢! 正大光明匾下的裴牧野也用着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山桃儿。 山桃儿无视了他们的愤怒,继续平静说着。 “他还将我送给州牧大人亵玩……” 裴牧野略显意外打量着山桃儿,原以为不过她有几分姿色而已,没想到她性情刚烈,倒还有点意思。 山桃儿说着猛然抬头直勾勾看着裴牧野:“州牧大人,我很好奇,我父亲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污蔑他勾结山匪,让我家破人亡?!” “大妹!求你不要说了!”山龙忍不住大声说道。 他不求其他只求家人活着,活着就好啊! “公堂之上,竟敢胡言乱语,来人将这贱人杖毙!”朱永琮咆哮道。 “唉,”裴牧野叹息一声,“姑娘,你一定是对我有所误解,你父亲勾结土匪证据确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官不过依律判决罢了。” “呵,”山桃儿冷笑,争辩的话已无意义,“你这样的人居然成为一方州牧,我们这些百姓活的真是悲哀。” 山桃儿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山龙,然后再没有任何留恋,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 瞬间血溅公堂。 山龙的手伸出去了,却只触摸到山桃儿的衣角。 他眼睁睁看着山桃儿倒在地上。 看着她大睁着眼睛,饱含着无数未曾说出口的话。 “刁民死不足惜!”裴牧野冷喝一声,他自诩涵养极好从不轻易生气,这一次却真的动怒了。 他出生平南裴氏,从来高高在上,平日所烦忧的只美人不够美,写的诗词不合心意。 他也不会做错任何事,所有人都该讨好他。 可山桃儿却血溅公堂,如此惨烈,搞得好像他错了一样。 她弄脏了他的地盘,让他有了污点,实在可恨。 他寒凉的目光落在山龙身上,“罪犯山桃儿和山菊儿争风吃醋,不慎杀死山菊儿,事情败露他不仅诬陷朱永琮,还攀咬本官,死不足惜。山龙,原本本官念在你不知情,所以不予追究,然则你却诬告朱永琮。若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胡乱陷害他人,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将山桃儿尸体扔到乱葬岗!” “判处山龙三年徭役。” 山龙跪在堂下,心里茫然然。 大妹死了,死在他的面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她就死了? 三妹死了,大妹也死了。 才一天而已,怎么就这样了。 甚至还将她的尸体扔到乱葬岗,令她只能暴尸荒野,被野狗啃食。 他听到自己被判处了三年徭役,可比起在失去一个妹妹,被判处徭役又算得了什么? 随后,他被官差抓走,扔进徭役队伍。 孙子被抓走服徭役,山家祖父来到官府,想要问个明白,却被冷嘲热讽一番扔出衙门。 接二连三的灾难让老人不堪重负,很快病倒,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山家祖母也已经老了,好多年没受过什么苦,可在这短短时间里,就遭受了家族败落,丈夫生死未卜,两个孙女惨死的噩耗。 她瞬间苍老,可想到还有两个孙女儿,她还是坚强的挺了下来。 而两个女孩本也是天真活泼,突遭巨变性情发生剧烈的变化。 二妹山荷儿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四妹山梅儿寻了个夜晚溜进朱家,在饭菜里下了蓖麻子,杀死朱永琮家中五口人,中毒二十多人。 而她立刻被抓捕归案,不过她却没有被投入大牢里。 裴牧野看到了她,看到她和山桃儿相似的容颜。 在山桃儿那里受到的屈辱,他要从山梅儿身上讨回来。 当晚,山梅儿便被强迫。 第二日当裴牧野从她房里走出的时候,被沈惜枝看到了。 沈惜枝已被裴牧野抬为妾室,却在宠幸过后,便被遗忘。 她已然深深爱上了裴牧野,她以为自己在裴牧野心里是不一样。 可短短时日,他就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 她本就不甘,再看到裴牧野有了新的女人,她更加嫉妒,在得知那个女人是山梅儿后,她简直要发疯。 而看到裴牧野接连几日都从山梅儿房里出来,她的嫉妒达到了顶点。 山梅儿那个贱人凭什么! 她没她好看,她没她知情识趣。 她来到山梅儿房里,居高临下看着她。 山梅儿也看到了她,死寂的眼里有希望浮跃。 虽然之前他们两家有龃龉,但她们到底相识一场,她若是求她帮自己逃跑肯定是愿意的吧。 她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忍下痛苦展露出最美的笑容。 “山梅儿,听说你大姐和三姐因为争风吃醋双双殒命,真是恬不知耻,你和她们果然亲姐妹,她们尸骨未寒你就怕不急待攀龙附凤。” 山梅儿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什么争风吃醋,攀龙附凤? 她是自愿在这里的吗? 沈惜枝竟然这么说她…… 也是,她早就不是自己认识的沈惜枝了。 她鄙夷看着沈惜枝:“你这是在嫉妒我?在我看来裴牧野虚伪至极,什么也不是,也就你这种人才把他当成宝。你要是有本事的话,就把他抢走吧。” “你得意什么,你以为州牧大人真心喜欢你吗?他对你不过有几分新鲜感而已,你等着吧,他马上就腻了你了。” “哦,你连新鲜感都没有。” 第131章 空屋 每天刺激沈惜枝几句成了山梅儿唯一的快乐,她念念不忘的始终是杀了裴牧野为家人报仇雪恨。 可是裴牧野一直防备着她,她找不到机会。 一味的反抗让裴牧野在两个月后腻了她,将她送人了。 山梅儿过得水深火热,而山荷儿到山上采野菜后失踪。 万念俱灰的老祖母在河边洗衣服,一个不小心栽进了河里。 至于在服兵役的山父,也传来了噩耗。 而这一切山龙都不知道,在服徭役的他遭遇了大暴雨。 暴雨冲刷着他的身体和灵魂,每一次战栗都让他感受到了伤心与彷徨。 偶然的恍惚之间,他突然明白了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心头郁结,涕泪横流。 可惜他连回家的权利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江河倒灌,良田被淹没,房屋倒塌,无数百姓无家可归,人相食的惨剧即将上演。 昔日繁华的城镇,今日只余哀鸿遍野。 而连日的大雨却让裴牧野灵感源源不断,他日日在书房里练字写诗,看着越来越好的字,绝妙的诗词,心里十分满意。 下属向他汇报灾情,他十分不悦,不过多下点雨而已,又死不了几个人,算什么大事。 他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任凭雨越下越大。 直到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裴牧野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但他所忧心的不是受灾的百姓,而是朝廷的问责。 他所治下的青州应该是富饶安乐的,怎么可以死那么多人。 一想到将来可能出现在史书上的那只言片语。 裴牧野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神情变幻莫测。 这一场洪灾就不应该出现,青州也根本没有死人,依旧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 那么要救灾吗? 青州粮仓还是满的,可粮仓里的粮食都是他裴家的,凭什么分给那些贱民?! 不对,既然没有洪灾,那哪里还需要救灾。 裴牧野有了主意,心情恢复了平静。 只要消息传不出去。 而且当今想必也是不愿意管这些琐事的。 最终他没有进行救灾,也没有向朝廷汇报。 当然他也并非什么都没做,他让军队加强防卫,那些贱民没了吃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可不能真让青州乱起来。 然而半个月后暴雨仍然未停。 青州已然十室九空,有人是死于天灾之下,亦有人死在官兵的屠杀之下。 尽管如此,灾民们依旧离开家乡,涌入府城,寻求那一线生机。 噩耗不断传来,裴牧野心烦不已,那些贱民怎么就那么不识好歹,不过就是饿几天而已,在家里好好呆着不好吗,到处乱跑,这是想造反啊! 疾病、饥饿令人心如死灰,然而谁又甘愿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于是青州百万灾民反了,他们杀入富豪家中,踏平了城镇,抢了粮食。 山龙亦在其中。 那时洪水来临,冲垮了他们刚刚修建好的堤坝。 裴牧野震怒,认为是他们偷工减料,致使堤坝被毁,要杀了他们给皇帝谢罪。 在生死面前他们选择了反抗,杀了前来执行命令的官兵,占领城镇,收拢附近的百姓。 裴牧野惊惧不已,这些贱民怎么就反了?! 他们怎么敢反,怎么能反! 他急忙发布命令要将灾民全部杀死,可惜一切已经迟了,他的人手折损大半,无法再逆天改命。 他只得匆匆逃走,连家眷都没带上。 一个月后青州彻底暴乱,义军冲入州牧府,彻底占领了青州府城。 随后粮仓被打开,白花花的大米流了出来。 * 京城。 百姓们看着光幕上骨瘦如柴的灾民,如鲠在喉,他们不是官员,在看到山龙的称号时是有猜测的。 山龙要么遇到天灾,要么遇到人祸,要么天灾人祸一起遇到,才会成为所谓的义军首领。 看着山龙家破人亡,只觉得他就该反了,冲进州牧府把姓裴的宰了,才叫痛快。 【这个州牧可真是不当人,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让人家破人亡。】 【洪灾了也不想着救灾,就想着作诗,我真的想冲进去打他一顿。】 【这就是所谓的平南裴氏,我真的笑死。】 【反得好啊!】 【你闭嘴吧。】 【没事的吧,咱们陛下肯定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陶济民有些尴尬,他之前好像多心了,山龙反的又不是他,他不高兴个什么劲。 他抚掌赞道:“大丈夫当是如此!” 柳天骄瞥了他一眼:“虚伪。” “天骄,不是我吹,这山龙还是窝囊了着,换成是我,在裴牧野这个狗东西冤枉我爹的时候,我肯定冲进州牧府宰了他,家人根本不会出事。” 柳娉婷悠悠道:“姐夫,你好能吹哦,有人要杀你爹,你确定不是给他递刀?” 陶济民瞪了柳娉婷一眼:“你要不是天骄的妹妹,我肯定治你大不敬之罪。” “姐姐你看到他,你的眼光真是不行。”柳娉婷跑到柳天骄身边夹着嗓子告状。 “陛下是一国之君,你对他要敬重些。”柳天骄用责怪的眼光看着妹妹,妹妹这些年在乡野野惯了,性子实在太过不羁。 柳天骄这么说,陶济民立刻就委屈起来了,“其实也不用敬重,这样就很好。” * 尘埃落定后,山龙往贫民窟的家中走去。 走过算不得熟悉的路,推开破旧的木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杂乱不堪,地上、桌上都是厚厚的泥水,墙壁上是斑驳的水迹和蜘蛛网。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山龙孤零零站在房间里,泪流满面。 “祖父,祖母,父亲,二妹,四妹,你们在哪里?” 他走出家,询问四邻,踉跄了两步,抹去泪水。 “还有二妹和四妹,你们一定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 然后,他来到山家祖坟,站在母亲的墓前,大妹的墓前、三妹的墓前,祖父的墓前,又挖了两个坑,为父亲和祖母立了衣冠冢。 第132章 刺杀 纸终究包不住火,朝廷终于得知青州灾情,任命昭国公为钦差大臣,带领二十万大军镇压叛乱。 得知昭国公率军青州平乱,起义军惊惧不已。 他们瘦骨嶙峋的灾民而已又怎么打得过朝廷的正规军。 他们只是想活着而已,并非真的想要叛乱。 山龙以及其他的首领都觉得自己死路一条,有人提议,不如干脆真的反了算了。 可领兵的是昭国公。 昭国公可不是裴牧野之流,他是国之柱石,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是他们许多人心中的英雄。 他们却只是连饭都吃不饱的灾民而已,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朝廷身强体壮的士兵。 他们要是真的反,大约只有死路一条。 自己死了不要紧,却要连累身后无数兄弟。 谁又能忍心? 沉默之间,山龙站起来说道:“昭国公公正严明,肯定不会是非不分,只要我一人担下所有的罪,他肯定不会赶尽杀绝的。” “山龙!”所有人尽皆变了脸色,这段时间里他们和山龙生死与共,彼此之间已经有了深厚的情谊。听到山龙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取他们平安,第一时间都是不愿意。 而且所谓的名声听听就好,鬼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是朝廷不仁,才让我们迫不得已拿起武器保护自己,既然他们是非不分,我们又凭什么要委曲求全!死有什么可怕的,比起看地主老爷脸色,我宁愿去死!” “不错!杀一个就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死前能拉一两个人陪葬就是赚!” “实在不行我们逃到山林里,占地为王!” 众人义愤填膺! “闭嘴!”山龙大吼一声,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洪水退去,是脑抽了才跑去找死,”山龙声音放缓了下来,“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大家都有家人,都要好好的。” “可我们毕竟杀了好多狗官,抢了粮食总是要有人站出来负责。而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是最合适的。” 他说完,所有人又都沉默了下来,虽然之前嘴上说着不怕死亡,可此刻想到了家人,谁又能狠得下心来。 “我死后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两个妹,照顾好她们,不让她们再吃苦。” “你家就你一个,那更不能让你出事,我家儿子多,我来!” “小芳昨天拒绝了我,我今天就要她失去我!让我来!” “……” “你们都别添乱,听我说,我无牵无挂,我最合适。” 事情就这么被定下来,山龙在战友们悲痛的眼神中求见了昭国公。 然而昭国公却并未发难。 他已经得知事情的经过,不打算问罪青州百姓,只把他们当做灾民看待。 他四处筹集粮食,赈济灾民,采用了多种措施终于缓解了青州的危难。 他很是赏识山龙,还询问他要不要到他麾下效力。 山龙拒绝了,于是昭国公恢复了他平民身份,分给了他一块地。 山龙很是感动,若换成其他的官员,不仅是他,可能还有其他人都难逃一死。 如今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有的田地,不能更幸福了。 * 【差点忘记就是山龙杀了昭国公!】 【以山龙的性情,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这其中必有隐情。】 【让我猜,是有人借刀杀人?】 【肯定昏君干的,他看昭国公不爽很久了。】 * 山龙回到曾经的家里,看着已经死去的桃树,心里无限悲凉。 于是他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寻找山荷儿和山梅儿身上,四处打探之下,才知道山梅儿似乎被带到了京城。 于是山龙来到京城寻找山梅儿。 而京城里他只认得昭国公,昭国公又有权有势,帮他找人肯定事半功倍。 山龙来到昭国公府,请昭国公帮忙寻找山梅儿。 面对昔日的叛军首领,昭国公热情招待。 然而由于心中忧虑,山龙食不下咽,只浅浅吃了几口米饭。 晚上山龙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却突然听到不对劲的声音。 他爬起来,穿上衣裳,悄悄走出院子。 却见漆黑的夜里,几个黑衣人一闪而过。 “刺客?!”意识到昭国公府来了刺客,山龙的心沉到了谷底,恍惚间他看到了妹妹死在他面前的情景。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善良的人多灾多难,恶人却活得好好的。 “国公爷!” 昭国公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扔下他自己逃命。 他拼了命往昭国公住处跑去,希望能够救昭国公一命。 然而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昭国公府,根本不知道昭国公住在哪里。 他不断奔跑着,看到了许多下人的尸体。 他不断喘息着,只觉得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再然后他终于看到了昭国公。 昭国公舞着大刀和黑衣人在战斗。 他眼睛赤红,身上都是血,他身体摇摇晃晃的,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 山龙躲在角落里,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觉得自己应该冲上去,助昭国公一臂之力。 可是他虽然当了暴民,拿了几天兵器,可是终究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在强悍的黑衣人面前,他退缩了,他恐惧了。 他脚下仿佛生了钉子,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冲上去不过就是找死而已。 可那是昭国公,他的恩人。 他还是战胜了恐惧,迈开了脚。 他还没冲上去,恍然之间,一滴温热又带着一丝腥气的液体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愕然抬头却见昭国公被砍断了一只手臂。 那只手臂被抛到空中,落到他前方不远的地方,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再然后不断有鲜血,不可名状的肉块四处飞溅。 “啊!”昭国公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嚎,声声泣血,声声绝望,声声不甘。 他魁梧的身躯慢慢变得消瘦,最后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最后骨架子倒下了。 * “爹!”眼见父亲悲惨死去,柳娉婷忍不住嘶吼出声。 当年她被困封心谷,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赵冰玉身上,后来得知父亲死去,即便心中哀痛,却也没有回来。 可如今他这才知道父亲竟死得如此凄惨! 是她不孝。 柳天骄紧握双拳,恨不得立刻杀了那杀父仇人! 只是杀父亲的人究竟是谁?! 她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天幕,只希望天幕能够给她答案。 到时候她必将把那人挫骨扬灰。 * 第133章 一剑 “死了吧?” “这样若还不死,他的命也太硬了。” 低低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快走,快走。”山龙缩在角落,不断在心底祈祷着。 上天似乎回应了他的祈祷,脚步声蓦然响起。山龙激动望去,却只觉得有黑衣人停下了脚步,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他这里。 山龙瞬间如坠冰窟。 他是被发现了吗? 他,要死了吗? “怎么了?” “没什么,那里好像有一只老鼠。” 等到终于没有一点声音了,山龙才从角落里爬出来,颤抖着走到昭国公面前。 他想伸出手抚摸抚摸他,却最终收回了手。 他的死状太惨烈了,看一眼都觉得心如刀绞。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没能救你。”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了,我可以去报官,请官府来主持公道。” 他说着就要出府,可在转身的瞬间却又顿在了原地。 昭国公是什么人?一品国公,要权有权,要势有势。 敢来刺杀他,能养得起私兵、死士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可能和昭国公一样,是国公,还可能……是皇帝。 而且……刚刚杀人的动静那么大,这附近的居民不可能没听到,然而过去这么久却没有人过来探听情况。 一个裴牧野都能在青州只手遮天。 他去报官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去送死而已。 所以,他不能去报官。 当务之急是找到幕后凶手,然后报仇雪恨。 山龙捡了把剑,紧紧搂着,趁着夜色悄悄离开国公府,在他打开门的瞬间却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惜枝与裴牧野。 山龙克制不住地冲向前去,他要杀了裴牧野。 这个狗东西,害死了他的父亲,害死了他的妹妹们。 是他一家悲剧的罪魁祸首。 这狗东西凭什么还能活着。 夜色里剑光一闪而过,裴牧野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来人啊!杀人了!” 女人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惊醒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夜晚在瞬间变得热闹,灯光依次亮起。 山龙踉跄地往外跑去。 突然之间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吓得他立刻就要大叫。 “别喊,我是来救你的。”那人轻声说道。 不知为何,山龙瞬间安心。 那人带着山龙来到了一处庭院,揭下面罩,显露出真容。 “我是凌初,是赵冰玉让我来救你。” “赵冰玉又是谁?我不认识他。” 凌初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危险了。你今天来到昭国公府上,晚上昭国公满门被灭,而你又失踪了。” “所以只可能是我杀了昭国公?”山龙只觉得自己突然之间陷入一场可怕的阴谋之中,身体里澎湃的热血瞬间冰冷。 “那裴牧野和沈惜枝呢?他们的出现也是安排好的?” “是,他们是目击证人。” 山龙愤恨不已,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刚刚那一剑根本就要不了裴牧野的小命。早知道这是陷阱,他就该多砍几剑,好泄心头之恨。 凌初又道:“他们选择让你当替罪羊。” “他们是谁?”山龙问道,他只是个乡下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可既然已经卷进了这可怕的事情当中,他就必须做好准备。 凌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只感觉有一股神秘力量在针对我大尧,大概是个野心家吧。” “是有人想改朝换代?”山龙惊愕,然后自嘲笑了笑,“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活着真艰难啊,今天这个大人物要搞事,明天那个大人物要搞事,搞来搞去,受苦的只有我们。” 凌初漠然,的确老百姓的生活苦,可也有人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付出了许多。 许久过后,山龙平稳了呼吸,用不解的目光看向凌初:“你还有那个赵冰玉为什么要救我?你们又有什么阴谋?” “冰玉只是不想你无辜死去罢了,”凌初摇了摇头,神色淡然道:“等风头一过,我就会把你送出京城,这些日子你好好在这里待着。” 凌初说完就离开了,山龙惶惶不安躺到床上,还没睡着就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是金吾卫出动了。 第二天,凌初拿着一张通缉令再次出现在山龙面前。 “你看,你被通缉了。” 山龙低头一看,就见通缉令上写着他叛军首领山龙不满被昭国公镇压,杀了昭国公满门。穷凶极恶,罪无可恕,悬赏一千两白银。 山龙这才相信他真的被人算计了。 如果他真的按计划大摇大摆在京城查案,那么此刻他已经被捕了。 回过神来后,山龙立刻拱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山龙区区贱命,但凭恩公差遣。” 凌初道:“我说过了是赵冰玉救的你,你进城的时候,他看到了你,预料到你有此一劫,所以让我来救你一命。” 山龙立刻激动了起来:“你说的那个赵冰玉是个神算子?能不能请他帮我算算我妹妹在哪里?我还能不能找到她们?” “唉,”凌初叹息一声,“冰玉说,她们现在都还活着,只是你们缘分太浅,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 山龙咧嘴笑了,“活着就好,我现在一身麻烦,见不见她们不重要。” “还有你再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找到媳妇?” 凌初幽幽看着山龙:“你死心吧,这辈子注定孤独一生。” 山龙摸了摸头:“这不能够吧,我山家要绝后了?那我们聊聊报恩的事吧?我帮你找个媳妇?” “谢谢不用,我有心上人,”凌初微笑着摇了摇头,“报恩就不用了,我们早已深陷泥淖,你还是不要与我们有过多牵扯,保护好自己才不枉她出手救你。” 山龙就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安顿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凌初再次出现,为他准备好了新的身份证明以及一千两银子。 临走之时,山龙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你喜欢的不会是那个赵冰玉吧?兄弟听我说,男人和男人是没有前途的。” 凌初黑了脸:“冰玉,冰清玉洁,她怎么会是男子!” “啊?她居然是女子?”山龙震惊,然后怜悯看着凌初,“唉,兄弟,你应该和我一样得孤独终老了。” 凌初咬牙不服气,“怎么说?” 第134章 卖官鬻爵 “赵冰玉这么优秀,你配不上啊,所以还是趁早死心啊。” “滚,我们心意相通,我们肯定会在一起的。我会在你的画像上做手脚,你只要远离京城就安全了。快滚。” 山龙离开了京城,按照身份证明的户籍前往鹿州的一个偏僻县城仙游县。 然后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仙游县县令。 卖官鬻爵本来是不存在的,然而晏清帝为了他穷奢极欲的生活,允许官职可以买卖,即便是丞相,只要你的钱够也可以卖。 陶济民猜测他就是以凌初留下的一千两银子,买下仙游县县令的位置。 “我出五十两。” “我出五十五两。” “我出五十六两。” 仙游县最大花楼里,山龙身着锦衣华服,歪着身子倚在贵妃椅上,两名我见犹怜的花娘正为他斟茶捶背。 山龙喝着小酒,目露沉醉之色。 下首六名身着绸缎的中年人神情激动,他们是本地富商,一言一行皆有着极重的分量,此刻正为了户房的空缺激烈竞价。 “六十六两!”王家人最后竞价。 才六十六两而已,山龙有些不满,他环视一圈淡淡说道,“户房主管田地赋税,若是被为难,可不是六十六两银子就能解决的。” 富商们无奈看了看彼此,随后张家人再次出价。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最终这个户房空缺以一百五十两的价格被卖给了王家人。 “接着奏乐,接着舞。” 山龙高兴接过银两,房门被打开,几名身姿妖娆的花娘鱼贯而入。 一名娇滴滴的花娘在一旁抚琴助兴,其他的花娘身着轻薄的羽衣翩翩起舞。 “林县令,草民敬您一杯。”竞拍成功的王家人,笑盈盈举起酒杯敬山龙。 如今山龙所用的名字是林青锋,亦是凌初为他准备的身份证明上的名字。 * 京城百姓尽皆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光幕上的这一幕。 转折太大扭了所有人的腰。 好端端一个苦大仇深的人怎么就突然画风突变了?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清楚点啊! 这绝对是山龙的双胞胎兄弟而不是他! 卖官鬻爵啊?! 就算他山龙是大冤种,就算他这一生太苦,眼见家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可这也不是他贪污的理由。 他可知道他收下了这一百五十两银子,是多少百姓的血汗? 他明明是个极好的人,善良、知恩图报,可如今怎么就成了个大贪官? 吸食民脂民膏,令人深恶痛绝。 陶济民亦露出不悦的目光,这个山龙的前半生确实称得上是个人物,怎么却突然肆无忌惮贪污受贿,平白污了前半生的英名。 他若是早早死去还好,继续活着,哪里来的资格上榜? “仙游县,姓林的县令?”陶济民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 “林青锋,仙游县县令,任职四年,贪污十万两白银!被判诛三族!” 此案是在去年御史巡察全国的时候上报的,当时他得知此案,震怒不已,区区一个七品县令用了四年的时间就贪污了十万两。 委实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应是古往今来,最小官职贪污最高的官员。 震怒之下,他给出了自他登基以来最严酷的处罚,诛三族。 此刻山龙以及他的三族应该在押解进京的路上。 这样一个大贪官,上天居然还认为他有冤屈! 可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他能有什么冤屈! 陶济民心中恨恨,恨不得立刻就砍了山龙的脑袋。 “大丈夫当是如此。”柳娉婷在一旁阴阳怪气说道。 陶济民专注看着天空,仿佛根本没听到。 “噗嗤。”柳天骄却忍不住笑了,陛下有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 包厢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六名富商离开后,山龙看着一百五十两白银,不屑的撇了撇嘴。 “就一百五十两,这仙游县还是太穷啊!” 随后他带着这一百五十两回到县衙,打开了他的小金库。 金库内银光闪闪,山龙怜惜的在每一块银子上抚摸一遍。 “加上今天的一百五十两,我就有一万两了,也算是个有钱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一旁的县丞忧心忡忡道:“大人,如今三班六房三分之二的职位都已经卖了出去,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被架空……” 县丞张合是山龙用钱扶持上来的,他本是一个穷酸秀才,家里卖田卖地换取他考取功名的机会,然而任他才华横溢,最终也不过被人打断了脚,连府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遇到了山龙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县尉何钜的情况差不多,是个被上任县令逼的家破人亡的苦逼,也是由山龙出资成为县尉。 这些年来他们有钱一起花,彼此之间十分信任。 “三分之二确实差不多了,”山龙的神色十分淡然,“那就找他们的错处,换一批人,这样我就能多收一些钱。” 那些用钱买官的人,必然会想方法捞更多的钱,想要抓他们的错处,不要太简单。 “大人,他们能乐意?”张合无语问道,同时心中疑惑大人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不乐意又能怎样,这仙游县我说了算。” 几天后清明节,山龙召集三班六房开会。 “林大人,您把我们全部叫来是有事吗?”某些人自认为与山龙关系好,不仅姗姗来迟,而且面对山龙毫不恭敬。 “坐吧。”山龙也不在乎他们的无礼,脸上一直带着和煦的笑容。 过了半个时辰,人终于到齐。 “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了,本官借着今日清明佳节,斗胆在这里办一个小宴会,请大家喝一杯,犒劳一下大家。” 山龙说完,所有人面面相觑,清明节聚会,这不大合适吧? 随后侍女们端着一酒鱼贯而入。 他们便也都不客气,纷纷举起碗与山龙敬酒。 一时公堂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正当欢快之际,山龙悠然开口:“张三,李四,王五,丘八……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 第135章 旧案 被读到名字的人原本都十分淡定,甚至还有一些兴奋,以为林县令有好差事要交给他们。 可没想到林县令竟然是要他们回家。 回家?这意思岂不是要革他们的职? 他们和煦的脸上满是愤怒,阴毒的目光落在山龙身上,恨不得立刻杀了他:“林大人,我们喊你一声大人,你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啪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响起,山龙施施然站了起来,“你们吃本官的,穿本官的,贪本官的钱,居然还敢如此藐视本官,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呵,”王五冷笑道,“我花大价钱买的官,才过去三个月而已,大人未免也太急切了。” “张县丞。”山龙喊了一声。 张合拿着卷宗站起来,肃然开口: “晏清二年三月初四,张某某将xx村村民吴氏奸污,事后吴氏悬梁自尽。” “晏清二年四月十七,李某某于xx山中狩猎不慎射死梁头村村民。” “……” “晏清三年六月二十一,王某某贪污救济粮。” “……” 随着张合的话语一句句吐出,不少人冷汗涔涔。 已经被张合提到名字的人瑟瑟发抖,没提到的更是惴惴不安。 “大人,您这是何意?”一人大着胆子问道。 山龙满脸悲伤,眼里甚至沁着点泪花:“何意?本官不过是无聊时翻了翻卷宗,却没想到,看到这么多的累累血债,你们……你们实在是辜负了本官的厚爱!” “卷宗……”不少人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山龙,他们花钱买官,为的是能赚更多的银子,为的是行事方便。 他们以为他们花了钱,林青锋自然是站在他们这边,所以行事毫无忌惮,为所欲为。 可万万没想到,林青锋竟然将他们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皆记录在案。 “林大人,您说要多少钱才能摆平?”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林青锋就是个死要钱的,想必如今挑明此事,不过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已。 他只是要钱而已,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山龙正义凛然道,“你们的所犯的事就算诛三族也不过分。本官身为父母官,又岂能坐视你们草菅人命!自然是遵循朝廷律法,将罪犯关进大牢!” “你不要欺人太甚!”王五大喝一声,他已经看出来了林青锋就是要他们死而已。 他们是一方富商,家里有钱有势,又岂能乖乖等死,王五瞬间抽刀往林青锋砍去,只要杀了林青锋,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去死!” “拿下!”山龙大喝一声,一群人瞬间冲了出来。 他为这一场好戏,早就谋划多时。 “啊!林青锋你竟敢勾结山匪!”富商们愤怒的大喊着。 他们已经认出了这些冲杀出来的人,便是附近山头的土匪。 每年林青锋都以剿匪的名义盘剥他们不少银钱,可没想到这群土匪竟然就是林青锋养的! 没过多久,公堂就安静了下来。 罪犯被压在地上,神情依旧愤愤不平。 “林青锋你居然下药卑鄙无耻!” “你们这些人这么凶残,我若是不用点手段,岂不是要折在你们手里。” “带走。” 家中子弟出事,各家皆是愤怒不已,一夜之间召集人马,将县衙包围起来,要一个说法。 山龙将他们请进公堂。 “本官拿下他们自然是因为他们犯了错。” 张合站在众人面前,再一次将那些人罪名读出:“晏清二年三月初四,张某某将xx村村民吴氏奸污,事后吴氏悬梁自尽。” “……” 听到这样的理由,在场富商更是不悦:“不过是些贱民而已,这些小事谁家没做过?” 贱民而已,死一个两个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不死,他们又如何能发达起来? 死一两个人而已,在这时代是多么渺小的事。 山龙没有回应的,只继续道:“他们仗着自己是衙门中人,便狗仗人势,犯下如此大错,本官又岂能坐视他们给朝廷蒙羞?” “所以将他们押入大牢,只要他们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惜啊……” 山龙长叹一声,指着案桌上另一沓更厚的卷宗,“张合,念。” “元熙十年……张某某豪夺xx村民田地……” “……” 更多的陈年旧案被翻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皆是血,皆是泪。 “贱民?不,他们皆是我的大尧子民,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应该被践踏!” “本官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张合极力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响起,“张家、李家……多次逼死无辜民众,收买官吏,更杀入县衙意图谋反,按大尧律,当诛三族!” “林青锋!你以为以县衙那点兵力,就能对付我们,也未免太过痴心妄想了吧!”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所有人心里皆是一震。是啊,林青锋就那点人而已,只要他们齐心协力,踏平县衙,杀了林青锋这个狗官,不在话下。 “杀!” 他们刚要冲进县衙,却听得惊呼之声传来,他们心头一凛,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四个威风凛凛的鱼龙卫。 仅仅四人而已,就让他们闻风丧胆,惊骇欲绝。 “鱼龙卫!” “怎么会!” 鱼龙卫监察百官,对胆敢谋反的乱臣贼子,更是秉承宁可杀错不能放过的态度。 如今他们被诬陷成反贼,鱼龙卫拥有就地处决他们的权力。 林青锋如此狠毒,竟然喊来了鱼龙卫!这是完全不给他们活路啊! 反抗? 不可能的。 他们是反贼,再反抗就不是诛三族而是诛九族! 就算他们再无情,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九族被诛。 很快,富商们被拿下,嘴里却还在不停嚷嚷着。 “大人,我们是被诬陷的!” “是林青锋陷害的我们!” “我们没有想谋反,实在是林青锋欺人太甚,收了我们的钱,还要杀我们。” “求大人明察!”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求情,都无法改变结局。 第136章 眼熟 鱼龙卫手起刀落之间,喊得最大声的那位瞬间人头落地,鲜血喷了众人一脸。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山龙兴高乐祸的声音传来:“你们要是乖乖的,听话点,何至于发生这种事,啧啧啧……” 山龙不轻不重的话语,再次点燃了在场富商们的怒火。 “林青锋!你如此猖狂,就不怕仙游县民变吗?!” “全县民生都掌握在我们手里,没了我们,仙游县必生混乱,你林青锋同样不得好死!” “林青锋你如此狠毒,合该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山龙悄悄给鱼龙卫塞了点银票,“大人,他们看似是在骂我,实则是在骂你们,在骂朝廷,在骂圣上。” 鱼龙卫收好银票,手中寒光一闪,一颗人头掉到地上,他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山龙身上:“林大人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不错,不过你也别把我们当成笨蛋,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是是是。”山龙立刻点头哈腰。 “你,我们曾经见过?”另一名鱼龙卫看着山龙面露疑惑之色。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 山龙的心跳顿时加快,这些年来朝廷加大了对他的通缉,即便是仙游县这个小县城,也有他的通缉令。 即便凌初在他的画像上做手脚,然而此刻被鱼龙卫问询,他还是感到慌乱。 不过他虽然心中慌了,但面上却不显,只欣喜说道:“大人觉得下官眼熟?没想到我们竟如此有缘分,实在是下官的荣幸。” 鱼龙卫皱了皱眉,依然没想起山龙为何眼熟,但他也没要继续追究,收下山龙递过来的钱,押走在场所有逆贼。 三日后,逆贼们被斩首示众,百姓们拍手称快。 “大人,这是从逆贼们家里抄来的钱财,银子三百两,铜钱四百多贯以及一些金银珠宝,合计一千五百两左右。” 山龙将抄家的钱财摆到四名鱼龙卫面前。 鱼龙卫不约而同露出失望的神色,这一次可是基本上把县里有钱的人家全都抄了,居然才一千五百两,这也太少了,少到让人不敢相信。 一人的目光凉凉扫过山龙手里的银票,最后落在他的脸上:“才一千五百多两银子,林县令,该不是你私藏了吧?” “大人明鉴!”山龙顿时惶恐不已,“仙游县就是个穷乡僻壤,一千两已经是极大的数字!下官绝对没有欺瞒大人的胆子。” 鱼龙卫不置可否哦了一声,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就有胆子诬陷对手是反贼,私藏赃款那不是基本操作。 不过这地方也的确偏僻,路上的行人衣衫褴褛,连京城的乞丐都不如。大街上摊贩少的可怜,街边的楼房破落不堪,风一吹就要掉下一扇窗户。 就连这理应最豪华的县衙,也是年久失修,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荒废的城市,没有一点烟火气。 所以那些所谓富商之所以围攻县衙,肯定是因为这狗县令盘剥太甚,以致他们狗急跳墙。 一千五百两可能真是极限了。 该死的狗东西。 鱼龙卫在心里咒骂一声,随后收走所有的钱财,全然没有考虑这区区一千五百两,对这个小小的县城有多么重要。 山龙看着他将银票放进兜里,心在滴血。 这理应是他的钱,就这么便宜这些狗东西! 如果不是他自身力量不够,他何至于要求助这群吸血鬼! 那可是一千五百两! 他一个月俸禄才十两银子,那可就是一年两三个月的俸禄! 再加上之前给他们送去的银子…… 山龙一想起来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望着那鱼龙卫的衣兜。 “哼!”鱼龙卫冷哼一声,对山龙如此赤裸裸的目光十分不爽。 几天后,四名鱼龙卫终于离开了仙游县,此时此刻,仙游县才真正掌握在他的手里。 山龙总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他再次来到自己的小金库。 原本的小金库只堆了浅浅的一角,如今那一角变大了不少,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四万多两了。”山龙感慨道。 最后他的声音又变得咬牙切齿:“那几家人真是有钱,我都那么努力的压榨他们了,他们居然还有三万多两银子。” “毕竟是大家族底蕴。”张合感慨着说道。 “还好现在把他们家抄了,否则我一想到自己的钱都躺在别人的口袋里,我就寝食难安。” “就是可惜了那一千五百两。”想起贿赂给鱼龙卫的一千五百两,山龙依然觉得心疼。 张合抽了抽嘴角:“你该庆幸他们不知道你实际上抄了三万多两,要不然我们都死定了。” * 看着百姓们漏风的房屋,打满补丁的衣裳,再看着山龙那副贪得无厌的模样,陶济民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让他呼吸不畅,恨不得把山龙拉出来立刻斩首示众。 他居然把一个县的富商盘剥得只留一千五百两! 还有那些鱼龙卫也是该死,仙游县百姓如此贫困,他们竟还把抄家来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带走。 一千五百两银子,对于他们可能去一趟花楼就没了,可对穷苦的百姓而言,却是救命钱! 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山龙居然骗了鱼龙卫! 抄家的钱是三万多两,而不是所谓的一千五百两! 他的胆子可真大! 陶济民气得发抖,三万多两是多少百姓的血汗钱,足以令仙游县焕然一新,可到头来却落到这贪官手里,供他享乐。 “这样的人,赵真人怎么也保,到底不是真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陶济民恨恨道,此时此刻他不禁对赵冰玉产生了一些怨怼。 当时不救他,国家不就少一个蛀虫吗! “看来陛下的记忆不大好,有点老年痴呆倾向。”赵冰玉清越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在这?!”陶济民被吓了一跳,他幽幽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冰玉,赵冰玉一直都在,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忘记了她的存在,将她忽略得彻底。 “你凭什么说我老年痴呆?” “天幕播放的人物事迹皆有反转,陛下这么快就忘记了,不是老年痴呆是什么?” 陶济民磨了磨牙,他现在地位越来越低了,随便一个人都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过既然赵冰玉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有反转的。 可,他陶济民一生要强,嘴一定要够硬。 “天道是见他前半生凄惨,才将他的事迹告知天下人的吧。他的后半生……哼!怎么也改变不了他是贪官的事实!” 第137章 贪污 “我知道那是谁了!”在某一时间,鱼龙卫突然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另一名鱼龙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说清楚点,你想起什么了?” “那个林青锋他就是山龙,那个杀了昭国公的凶徒!” “真的假的!”其余三人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这可是大功一件,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我们立刻去禀告指挥使!” “可是我们收了山龙贿赂的事?” “什么贿赂!我们只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 然而,等他们到达京城,迎来的却是陶济民弑兄篡位,他们死在乱刀之下,所谓的秘密无人知晓。 * “县丞大人,这是今天刚杀的鸡,一定要炖给县令大人吃。” “这是我攒了半个月的蛋。” “县丞大人,这是我新酿的酒,一定要让县令大人尝尝。” “县丞大人,这是我闺女,今年十六了,就让她留在县衙吧?” 鱼龙卫离开,山龙心情极好,就打算睡得久一些。 可万万没想到,一大早的就被吵醒。 “可恶的贱民!” 山龙愤然起床。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把县衙门口挤成这样,成何体统。”山龙却对他们完全没有好脸色。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有人放下蔬菜、肉蛋立刻离开。 “大人……”十六岁的小女娃听到被拒绝,惊愕抬头,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她的老父亲抓紧她的手往外走去:“娃儿啊,我都说了林大人喜欢勤快的,你把自己搞成这样白嫩嫩的,一看就不能干活,林大人怎么可能会喜欢。” ……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山龙缓缓舒了口气,看着地上各式各样的农产品,嫌恶道:“不是鸡蛋,就是青菜,这些贱民就没点眼力见吗?我要吃肉啊。” “大人,肉。”张合拎起被杀好的鸡,笑呵呵对山龙道。 “这鸡起码被养了一年,太老了,我喜欢嫩一点的,”山龙不屑撇了撇嘴,“我刚看到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正好拿来做暖床丫头,可惜被个老头拽走了。” * 看着这一幕,陶济民不禁皱眉,山龙这么一个大贪官,居然有人来县衙给他送东西,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难道是他勒令百姓必须如此? 是的,肯定是这样。他一口一个贱民,从内心深处就看不起平民百姓,怎么可能真心对待? 必然受他胁迫。 可恶,他刚刚抄家抄了三万两白银,竟还不放过百姓手里的那点蝇头小利,委实可恨! 再加上掌握仙游县经济命脉的富商们全部身死,仙游县无法流通货物…… 明明他自己曾经就是商户,遭受过贪官的诬陷,知晓没有商人,世道会更加艰难。 可他却依旧如此丧心病狂,罔顾一城百姓的生命安全。 他无法想象接下来仙游县百姓,要经受怎样的水深火热! * “如今县里富商被清理,鱼龙卫离开,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吧?”张合期待问道。 “可以了。”山龙点头,与张合默契一笑,接下来他们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接下来,山龙大兴土木,翻新县衙、城区,新建学堂、医馆…… 而新皇登基后,山龙更向新任鹿州州牧大倒苦水,说他仙游县如何艰难,要求拨款。 后来每逢一点风吹雨打,他便夸大其词,说得仿佛末日来临。 于是大笔大笔的拨款来到仙游县。 * 陶济民的手在颤抖,仙游县都已经那么穷了,山龙还如此劳民伤财,这是完全不顾百姓死活啊! 他就算真能建好又怎样?那时候的仙游县还有人吗? 大抵不过一个空城而已…… 何况,山龙怎么可能真的会新建仙游县,他只可能弄出个用来敛财的样子货…… “我大约明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天骄突然开口,眉目间洋溢着一种别样的神采。 “你明白什么?”陶济民讶异问道。 “山龙是个好人,为了仙游县殚精竭虑,”柳天骄道:“陛下不仅要无罪释放山龙,还要给他加官进爵,我说的对吗,赵真人?” 赵冰玉微微一笑:“我当年只是觉得他命不该绝,没想到竟有如此造化。” * 果然,接下来山龙利用职务之便,大开方便之门。 再后来,陶济民登基后,为了彻底清除朝中蛀虫,令百姓可以安居乐业。陶济民委派御史巡查各方。却发现仙游县县令林青锋任职四年,贪污十万两白银。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林青锋被押解进京,诛三族。 画面中,山龙着囚衣坐在囚车里。 与他同行的还有,县丞张合、县尉何钜。 只是他们神情并不如何愁苦,仿佛坐在囚车里是一件快乐的事。 而且押送他们的官兵对他们和颜悦色,照顾有加。 “抱歉,我最终还是连累了你们。”山龙看着两位下属露出了几分歉意。 张合道:“你何必说这些,能与你相识一场,能与你同生共死,我们并不后悔。” “是啊,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早就死了,”何钜也道,“这短短的一生跟着你干这么多事,死也值了。” 何钜回想自己这短短的一生,过得如此精彩,死了虽然不甘心,但也值了。 然而当他看到山龙,却越来越觉得不甘,大人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他心中愤愤不平,忍不住破口大骂:“就是那狗皇帝实在可恶,本以为他会是个圣明的君主,可没想到就是个蠢货,只看到大人你贪污,却没看到大人你为仙游县百姓做的事。” “什么狗屁明君,我看就是个昏君,端着皇帝的身份高高在上,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蠢货一个!” 第138章 五年前 山龙无奈看了他一眼:“老何,慎言。” 这旁边还有其他人呢,要骂也得私底下骂。 要是不小心让皇帝听到,刽子手砍头的时候刀不是那么利,头卡在刀刃上,岂不是很疼。 官差们温和的脸,立刻充满了杀气:“放肆!” 在他们眼里,当今是带来盛世的明君,任何敢诋毁他的人都有罪。 “我说错了吗?!”何钜小声嘀咕着,缩到角落里,眼神里仍然充满了不忿。 “抱歉,将死之人说几句胡话,很正常的吧。”山龙恳求道。 “以后别再乱说话了。”领头的官差冷冷说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队伍又恢复了平和,大家说起有趣的事,路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 陶济民神色变幻莫测,他并非是心胸狭隘之人,然而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被骂,任凭他再好的修养,也觉得无法容忍。 “林……山龙贪得无厌,盘剥无度,民不聊生,证据确凿,全京城百姓一同见证,朕难道还有错不成?” * 光幕之中的画面再度变化。 官道上,一群风尘仆仆的行者,他们有老人有青年。 他们神色坚毅,仿佛任何困难都无法打倒他们。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脸上坚毅褪去,变得焦急、慌乱。 “还是得加快脚步,否则我们还没到京城,林大人就被斩首示众了。”一个青年神色焦急,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京城。 然而马车就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几名老人神色苍白的从车厢里爬出来,衰老的身体令他们无法承受长时间的奔波,仅仅只是小半天而已,他们已经仿佛去了半条命。 “阿鹿,我们这些老家伙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还是你们先去,不要因为我们耽误了大人。” “好。”青年人立刻决断。 “你们慢慢走。我们先去告御状。” “驾!”没有过多的言语,年轻人们只交代了几句话便策马离去,只在官道上留下一缕风尘。 …… 繁华的县城,宽阔的青石街道上,人们身着干净整洁的衣裳,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反而充满了哀伤。 “县令大人明明是那么好的官,怎么会……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各村村长以及年满六十的老人一同前往京城,带着大家的万民书为县令大人求情,圣上肯定会看在大家的面子上饶过大人的。” “没错,肯定会的。县令大人怎么可能贪污?肯定是被诬陷的!只要随便查一下就能还大人清白。” “娘亲,县令大人真的回不来了吗?”往日调皮捣蛋的孩童,躲在大人怀里泪眼朦胧问道。 大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不会的,县令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能回来的。” 然而他虽然笑着,藏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握着。 “可是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县令大人了。”孩童语气低落,对大人的话并不怎么相信。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大人语气坚定,是对自己也是对孩童说道:“你要相信大家,要相信大人。” 又有人窃窃私语道:“可我听说大人是贪污了十万两,那可是十万两白银,陛下不可能饶了他的。” “十万两?不可能!县令大人爱民如子,万不可能贪污!” “就是,县令大人明明是个好官。他没来仙游县以前,我们吃不饱穿不暖,我的三个孩子都差点饿死,可现在我们每天都能吃到肉,冬天也能穿上暖和的衣裳。我们是何等的幸运,才能等到他来做我们仙游县父母官。” “是啊,我去过隔壁县城,他们那里最繁华的地方都比不过我们这里最穷的村。” “说县令大人贪污简直比说前朝那个暴君是明君还荒谬。” 他们的声音很小,却有着不可思议的穿透力,穿越遥远的空间传到了京城,传进皇帝的耳朵里。 陶济民疑惑不解又愤怒,明明山龙就是个大贪官,吸食民脂民膏,短短四年时间贪污十万两白银。 当地百姓对他不应是对他恨之入骨吗? 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此的难过?甚至书写万民书为他求情? 难道他真的没有贪污,是御史有问题?是鹿州州牧有问题? 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里,光幕之上时光倒转,回到五年前。 烈日炎炎,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没有下雨,灾荒初现端倪,生机勃勃的稻田正在发黄死去。 有的百姓已经开始卖儿卖女。 仙游县县令预测到可能发生的旱灾,积极囤粮,以备不时之需。 但他的囤粮行动却受到了富商的阻拦,他们不仅抬高粮食价格,还抢了县令前往外地采购的粮食,更暗中运走了县衙仓库里的储备粮。 他们欢呼雀跃的欢迎着即将来临的旱灾,到那时候他们就可以大肆收拢土地,成为新的世家大族。 至于朝廷,皇帝最不耐烦这些要钱的事,就算鹿州百姓全部饿死,只要没人造反,他就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山龙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仙游县。 见着如此状况,他立刻就前往外地购买粮食。 然而这一场旱灾却不止仙游县一地,它蔓延了整个鹿州,以及周边的不少地方。 此时才筹措粮食无疑是难之又难的事情,何况山龙全身身家才不过一千两银子而已,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只不过现在的山龙已经今非昔比了,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后,他的性情发生巨大的变化,知道循规蹈矩将一事无成,只有比敌人更加狡猾,才有一线生机。 山龙坑蒙拐骗,用尽手段,短短两个月时间,不仅买到了想要的粮食,还又涨了不少身家。 山龙满载而归,只是两个月过去,天上依旧没有下一滴雨。 易子而食的惨剧正在上演。 山龙带着一万石粮食回到仙游县,却只见到县令吊死在自己家中。 在他震惊之际,传来了可以买官的消息,他立刻孤注一掷买下仙游县县令一职。 然而五千石粮食只能解一时之危。 但所幸富商们为了能够获得官职,终于不再吝啬,肯将粮食拿出来。 又过不久,旱灾过去,山龙也坐稳了仙游县县令的位置。 他明面上贪图享乐与富商混迹在一起,却同时在农事上给予百姓帮助,引进外来农作物,传授更加先进的耕作技术,助百姓增产增收。 第139章 不甘 一石粮食算不了什么,但对于那些穷困的百姓却是可以救命的。 如此,受到恩惠的百姓对他感恩戴德,每回来到县城,便到县衙给山龙送自家种的青菜,养的鸡,把县衙围得水泄不通。 即便山龙坚定拒绝百姓的好意,百姓们依旧固执己见。 于是山龙不得不口出恶言,开口贱民,闭口贱民,状况才终于好转一些。 仙游县也在他的努力下渐渐变得繁华。 而破旧的县城与繁华渐渐格格不入,为了更好的发展,山龙决定在县城的附近新建城区。 他以在新城区可以补偿同样一间屋子为条件,动员百姓新建城区。 得知可以补偿一间屋子,所有百姓踊跃加入建设,商人皆入股投资,不过半年的时间,新城区便已完成。 就这样,刚刚摆脱旱灾的仙游县不仅没有因为大兴土木而陷入萎靡,还带动了附近乡村的发展,展现出磅礴的生命力。 这个时候富商们也逐渐开始超出他的掌控,他们变得更加不安分,屡屡发生欺压百姓的事。 即便山龙次次三令五申,他们却完全没有放在心里,依旧发生了不少死亡事件。 于是他联系了鱼龙卫,并准备了那一场好戏。 衣不蔽体的百姓、破旧的房屋令鱼龙卫对这一切没有任何的怀疑,他们不知道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崭新的城市。 鱼龙卫离开后,百姓迅速入住新城。 而那些原本应该兑现给富商们的铺子、院子,也都落到了山龙的手里。 那些可能引发的动乱,根本没有发生。 山龙本来就是一个商人,在成为县令后,他为了麻痹那些富商,他将生意放到了外地经营。 此时富商皆死,他的人手接手他们的遗产,仙游县自然乱不起来。 再然后,天幕中的画面快速动了起来。 一个穷困的县城变成人来人往,繁华无比。 仙游县四年的发展,浓缩成短短的十五秒,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这不可思议的画面,令人震撼,令人瞠目结舌。 * 陶济民看着这一幕,缓缓舒出一口气,他是真的误会山龙了。 能把一个贫瘠的县城经营得如此繁华,这是一件很难的事,但山龙却做到了。 这是一个多么有才华的人。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八个字再没有人比山龙做得更好。 就算山龙真的贪污,他所作出的贡献亦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如果他知道真相,必然不可能那么愤怒,决心要山龙诛三族。 可他为什么不知道呢?因为御史隐瞒,因为他没有再派人前去调查。 他的目光变得狠厉,无论有什么理由,这个御史他该死。 * 裴牧野隐瞒青州灾情,酿成大错,本应被判斩立决,可他出生世家,家底雄厚,几番运作下不仅免了死刑,还因为举报山龙屠杀昭国公满门有功,被任命为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巡查天下,他被派到鹿州。 他抵达仙游县的时候,见着县城繁华,心中也十分高兴,此地县令必然是个人才,他可得好好结交一番。 只是他明察暗访之下得知仙游县县令居然是山龙! 当年那一剑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让他养了半年才好转,他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杀了山龙报仇,可是从那以后山龙杳无音讯。 没想到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山龙。 他心中恨意滔天,这些年他从州牧沦为御史,可山龙却从区区贱民变身成为县令,过的逍遥快活! 他要他生不如死,一点点感受绝望。 然后发现山龙的官是买来的,他勾结鱼龙卫陷害当地富商,他任县令四年便贪污十万两白银……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 他想让他早点死都做不到。 “林县令虽有瑕疵,到他治下的仙游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他的能力无话可说,又何必吹毛求疵呢。” 鹿州州牧被山龙打点过,也有些欣赏山龙,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怀疑山龙得罪了裴牧野,想要为山龙求情。 裴牧野却只是义正词严道:“陛下最厌恶贪污受贿,山龙短短四年时间便贪污十万两白银,如此胆大包天,是不把陛下、不把国家法律放在眼里,州牧此时为他说话,该不是想包庇他吧?!” “仙游县如此繁华,林县令却以贫困县的标准上缴税收,究竟意欲何为?州牧可得想清楚了” 裴牧野一个大帽子扣下,鹿州州牧无话可说。 * 陶济民愣住了,京城的百姓也愣住了。 所谓祸害遗千年,大抵就是这样了。 裴牧野害得青州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可他却还活着,活着继续祸害他人。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山龙可以安安稳稳做他的仙游县令,让仙游经济更上一层楼,百姓更加富足。 这一切,如果没有天幕的出现,可能就都毁了…… * 再然后,在百姓不知所措的目光里,裴牧野带着官兵气势汹汹闯进县衙。 山龙及其心腹均被抓捕。 只不过官兵努力了好多天,却只抄到几百两银子,这令裴牧野十分不悦。 “林青峰,你把银子藏到了哪里?” 山龙衣裳褴褛,望着京城的方向磕了个响头,流下悲伤的泪水,声音沉重而哀痛:“陛下啊!罪臣为仙游县令五年以来,兢兢业业,废寝忘食,未敢有一刻懈怠,不敢拿百姓一针一线。陛下啊!罪臣对您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定是有人嫉妒臣,陷害臣!” “我为陛下流过血,我为陛下立过功,让我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这一切来得突然,可是在见到裴牧野的瞬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和裴牧野之间有些血海深仇,不是他死就是裴牧野亡。 当年他是平民,对面裴牧野不过以卵击石,如今他是县令,裴牧野是御史。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裴牧野占上风。 他不服,他自认才能不输裴牧野,可是裴牧野只因为出生好,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几句宛如戏文唱曲的哀鸣不过是最后是他最后的不甘。 从此以后,陛下不会知道,朝廷的官员不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曾经有人那么努力地把一个落后的小县城建设好。 裴牧野目光阴沉,仙游县如此繁华,山龙怎么可能真的只有这区区几百两银子? 他必然是把银子藏起来了。 第140章 脸皮挺厚 可怜他裴牧野出生名门、学富五车,却时运不济被刁民所害,成为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 先宴清帝贪图享乐,他这个御史为了自保,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 好不容易等来了当今陛下即位,他耗尽心血,写了好几份疏奏,却没有得到重视。 他想一定是有人妒贤忌能,以致他的奏折未能上达天听。 他不想再只是个监察御史,他想升官,想掌握实权。 只有他真正掌握权力,才能做更多的事,才是百姓之福,国家之福。 山龙贪墨的钱他必须拿到手里,有了这些钱,他便能上下打点,以最快的速度身居高位。 裴牧野道:“林青峰你贪污受贿、残害百姓,你对不起仙游百姓,对不起陛下,你罪无可恕!你若心中还有陛下,就该告诉我你把银子藏到了哪里!如此才能偿还你的罪孽。” “林县令,当今陛下爱惜人才,你若识时务,我至少可保你不死。可你若冥顽不灵……林县令生命只有一次啊。” 裴牧野不断威胁恐吓,山龙却不为所动,裴牧野渐渐不耐烦了,他附在山龙耳边说道:“你也不想你是山龙的事泄露出去吧?当年你屠杀昭国公满门,我可是亲眼所见,如今昭国公的女儿成了皇后,她若知道是你杀了她的父亲,她又怎么可能放过你!你想让她帮你找到你的两个妹妹?” “快告诉我你把钱藏到了哪里。” “妹妹……”山龙眼神变得迷茫,这些年他一直未曾停止过寻找两个妹妹,可就如同凌初所说,他和妹妹没有缘分,他再没能见到她们。 他可以不怕死,但无论如何也不想连累她们。 山龙渐渐在裴牧野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的神情中带着点谄媚,“大人你附耳过来,我仔细与你说。” 裴牧野顿时心中一喜,山龙果然把赃银藏起来了。 只要赃银到手,那可就真的是证据确凿了。 裴牧野立刻靠近山龙,却怎料山龙唾了他一口痰:“呸,蠢货,别说我没钱,就算我真的有钱,宁愿扔水里也不会给你!” “林青峰你不识好歹!”裴牧野勃然大怒,一脚将山龙踢翻在地,“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来人,上刑!” 两名官差立刻拿着夹板上前,片刻之后山龙双手鲜血淋漓,指骨断裂。 听闻山龙的惨叫声,县衙门口围观的百姓立刻躁动了起来,本来他们就有不祥的预感,此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那威风凛凛的大官竟是要害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对他们恩重如山,即便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下他。 顷刻之间,他们冲破官兵的防线,冲进县衙之中。 然而视线所及,却令他们怒不可遏。 “狗官,你想对县令大人做什么!” 他们尊敬的县令大人跪在地上,手指嵌入夹板里,一滴滴鲜血落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令他冷汗涔涔,不可抑制的惨叫出声。 看到百姓闯了进来,山龙瞬间回神,痛苦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出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冰冷的话语令他们瞬间清醒,连县令大人都无能为力,自己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又能做得了什么? 山龙被打入大牢,然后押解进京。仙游百姓选择前往京城告御状。 最终山龙被关进大理寺,裴牧野举证他就是当年屠杀昭国公满门的凶手,加上他卖官鬻爵,贪污受贿,被判诛三族。 山梅儿亦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四妹是我连累了你们。”山龙自责不已,他们缘分果然浅薄,再见时便是永别了。 “大哥,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山梅儿微笑着,仿佛即将被处死的不是她,她平静地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给了兄长最后的宽慰。 “可惜没见到二姐。” “二妹没在才好呢。” “我们死后会埋在一起吧,如果能埋在家里那棵桃树下就好了。” “那棵树早死了。” “那可不一定,可能枯木逢春呢!” “嗯,很有可能。” “大哥,我有嫂子吗?” “没呢,我见到的姑娘都不够好看。” “哈,是你太挑了吧。” 然而由于山龙一直没有交代赃银所在,裴牧野不愿意放过他,他不仅让沈惜枝来做说客,还对山龙大肆用刑。 鞭笞,老虎凳,辣椒水……各种酷刑轮番上阵,可惜山龙秉承藏富于民的思想,他是真的没钱。 裴牧野对山龙如此冥顽不灵实在愤恨,他最终把主意打到山梅儿身上。 “山梅儿你当年也是我妾室,我对你也是有几分宠爱的,你若让山龙好好交代,我就让你回到我身边,否则……我还是很回忆当年刚烈的你。” 山龙骤然回神,凌厉的双眼落在裴牧野身上。 “当年那一剑没能杀了你真是可惜!” [完] [第四名奖励:屠龙术,一座小镇,精神力修炼法] 一切戛然而止,看着突兀出现的文字,京城喧嚣了起来。 【不是,就这样没有了?山梅儿到底会不会出事?】 【我知道,这一段就是现在发生的事!】 【裴牧野胆子也太肥了吧,全京城的百姓都在看着他居然还敢动手!】 【呵,他不会以为他平南裴氏的身份足够贵重,天道不敢拿他怎么样吧?】 与此同时,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来到了京城。 他们一抬头就看到了挂在天空的一行字,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奇,就听到周围人纷纷说起了一个名字——山龙。 山龙这个名字很陌生,可听在他们耳朵里却由衷产生了熟悉感。 “山龙是谁?” “青州农民起义军领袖、鹿州仙游县县令。”立刻有人解释,他们甚至还热情讲起了山龙的故事。头顶出现天幕可是京城独一份的奇观,来了外地人当然要好好炫耀一番,大伙儿不仅讲了山龙的故事,还津津乐道讲起了其他人的故事。 “仙游县?!原来是林县令哈!真是太好了,这下那狗官肯定奈何不了林县令,终于不用担心了。” “真是苍天有眼啊!” “咦,你们是要来为山龙告御状的吗?” 立刻有人猜到他们的身份,顷刻之间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他们立刻不知所措,慌忙点头道:“对,对,对。” “那太好了,你们这样勇敢善良值得我们学习。”几个年轻人热情拉着他们往不远处的店铺走去,风中隐隐传来“带货”这样的字眼。 大理寺。 山龙目眦欲裂,他以为山梅儿必定难逃羞辱,可下一刻,裴牧野就那么抬着手呆呆站在原地,眼里惊恐不已。 再然后,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他、山梅儿、张合和何钜身上,伤瞬间痊愈。 “不可能!不可能!金光应该照在我身上,我才是那个受上天眷顾的人!” “我乃平南裴氏,理应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 “你这个贱民、垃圾、废物,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蒙蔽上苍!” 裴牧野大声嘶吼着,被禁锢着的身体纹丝不动。 山龙轻而易举挣脱了镣铐,走到裴牧野面前,扯了扯他的脸,“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山梅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兄长戏弄裴牧野,她觉得很有意思,跟着扯了裴牧野另一边脸,“脸皮确实挺厚的。” 张合和何钜面面相觑:“他怎么了?刚才的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山龙神采飞扬:“你们抓紧时间,趁他现在不能动,想整他随便整。” 何钜蠢蠢欲动,张合拿起烧红的烙铁,露出狰狞的笑,他一边寻找着下手的地方,一边问道:“老林到底怎么回事?你背着我们偷偷去学了仙法?既然你都会仙法了,我们直接造反吧。” 山龙双手背负:“老张老何,实不相瞒我发达了,老天爷显灵,我过往的事情都被全京城的人看到了。从今以后我全天下最特殊的十个人之一,就算我造反,皇帝也会先反省是不是他的原因。” 两人难以理解,但看向山龙的目光更加崇拜了起来。 “走,我带你们去见皇帝。” “直接弑君是不是太突然了,我们还是多准备准备吧?” 山龙目光复杂,这俩竟然真想造反,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你们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咦,真就只是见皇帝啊?感觉白激动了。” “小声点,官兵来了,被听到影响不好。” 半个时辰后,山龙来到勤政殿,顺利见到了皇帝。 第141章 一座小镇 陶济民在御书房接见了山龙。 “罪臣山龙拜见陛下。”山龙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免礼。”陶济民仔细端详着山龙,却见他五官虽端正,但眼神轻浮,十足的纨绔公子做派。 “可以说说你得到的奖励吗?” 山龙手舞足蹈道:“一座小镇,我可以凭空召唤一座现代化小镇,它拥有一切现代化功能,医院、学校、消防、发电厂……” 陶济民心痒难耐,从天幕出现到现在,他最好奇的就是未来科技。 他也见识到了挖掘机、医疗车,甚至是飞机,但这些仅仅只是一麟半爪,他始终未能窥得全貌。 “我觉得可以将小镇安置在青州,陛下以为如何?” “可以。”陶济民点头,虽然他觉得安置在京城最好,但山龙既然有了决定,他不打算改变。 “至于屠龙术……”山龙突然笑得神秘,看得陶济民有些头皮发麻。 “这世间能被称为真龙天子的只有您了,陛下,屠龙术掌握在我手里,我不准备泄露给你,并且还会教给其他人。陛下,你懂我的意思吗?” 陶济民的眼神瞬间冰冷,屠龙术原来屠他这头龙,山龙这不就是在时刻准备着造反吗? 此子留不得! “陛下,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种奖励我也不想要的,可是没办法啊,老天爷硬塞给我的,”山龙一副烦恼的样子,“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只能受着。” 陶济民深呼吸了几下才将心头的杀意压下,世间能有这样一个随时监视着他的人也好,让他不会全凭自己好恶行事,将来不至于成为昏君。 “你能在五年之间将一个仙游县建设得如此富饶,足见你的能力,朕相信你不会乱来,也希望你相信朕会把国家建设好。” 山龙起身再拜,“罪臣自然相信陛下。” “行了,看你行礼实在别扭。我们这就去看看未来的城镇是什么模样。”陶济民说着招呼赵冰玉:“劳烦赵真人将我们带到青州。” “稍等,陛下,我也想去。”某位大臣的声音突然从御书房外传来。 “皇兄,我也去。”陶济桓拉着顾安挤了进来。 “我也想去。” “俺也一样。” 再然后是接连不断的请求,御书房外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这可是能凭空变出个小镇的神奇法术,是个人都想看一眼。 “真人,您看这……” 赵冰玉点点头。 “我等应在青州。” 刹那空间变换,所有人来到了青州城外。 多年过去青州城恢复了元气,城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依旧斑驳的城墙告诉人们这座城市悠久的历史。 “好神奇。” “真人,您收徒吗?” 众人议论纷纷,被空间变换的神奇惊得头脑空白,好不容易走出又猜测着一座小镇该如何凭空出现。 “哎呀,此地并不开阔,恐怕放不下一个小镇。” “若要取代原来青州城这里,应该先把居民驱散。” “等会小镇会从天而降?要不要闪开点,会不会被压到?” “我觉得应该会从地里长出来。” “那画面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 “放置。”山龙轻吐二字,众人突兀出现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之中。 它并不占据原来的土地,而是让土地新增了一个城市的面积。 “这就是未来的城市?” 一行人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平坦宽阔的道路一直延伸到远方,街道宽阔而平整,路面的材质他们从未见过,不知是何种神奇之物造就;高耸入云的楼房林立在道路两旁,如同一座座钢铁巨人,威严而壮观。 这座城市仿佛所有人消失了,然后被扔到古代…… “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富有节奏的广告突然响起,将众人从震撼中吵醒。 “什么声音?!” “这小镇不是没人吗?怎么还有声音莫不是有鬼?” “……你觉得鬼的声音会这么聒噪?” 山龙指了指附近的一家店:“这是那家的广告。” 众人一窝蜂跑了过去,原本是要研究神奇的喇叭,但立刻被漂亮的包包鞋子吸引了注意力。 然后是衣服,蛋糕,蔬菜…… 一群男人在这座没有人的现代城市里逛的津津有味。 然后他们抢了起来,为了几十块钱的普通商品,一群五品往上的国家栋梁抢得面红耳赤。 顾安无奈翻了个白眼,现代城市的确让人怀念,但这群人一惊一乍的让她有点承受不住。 “安安,你看。”陶济桓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捧着条大红的碎花裙子。 顾安无语凝噎,你好好的一个王爷审美被狗吃了吗? “不好看。”她冷漠说道。 陶济桓挠了挠头:“虽然这的确不好看,但这可是未来之物,世间就只这些了。既然你不喜欢就留着,将来给女儿穿。” 顾安沉默片刻:“你敢送的话,她大概会立刻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不至于吧,也没有那么丑啊。” “我觉得吧,我们别跟着大家一起抢这些了,我们去占个房子吧。” 虽然她空间里的别墅满足她对豪宅所有的幻想,但别人不知道啊,她得在现实也有一栋。 本来还觉得山龙的奖励没意思,连挖掘机都不如,现在看着还是很不错的。 “啊?我们住京城要青州的房子做什么?喔,也对,这可是未来的房子,我们必须得有。” 陶济桓眺望四周,立刻看中了最高的那栋。 “安安我们就要最高的那栋吧。” 顾安看向最高的楼,最高的楼的确值钱,但这种楼一般是商用,在现在这个环境使用价值不高。 不过,它毕竟最高,陶济桓还一眼相中,那就先占领了! “好。” 陶济桓立刻就要走过去,顾安扯住他:“我们坐车过去。” “坐车!”陶济桓眼睛一亮,舅舅的医疗车他垂涎已久,每天都会去摸摸,但京城的道路情况不允许,他根本不能上路。 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他立刻窜进一辆三蹦子。 第142章 第三 顾安默默后退一步,陶济桓回头看她:“你怎么不上来?” “没位置啊。”顾安说着火速骑上了一辆酷炫的摩托车,发动机轰鸣,一骑绝尘。 陶济桓正要追上去,却发现这车子他没摸过,不知道该怎么启动。 “ 等一下,安安。”陶济桓大喊道。 顾安立刻转回头:“怎么了?” 陶济桓有些尴尬:“我不会开这个车……” 顾安憋住笑,拍一拍自己身后的位置:“上车,靓仔。” “好。”陶济桓听话上车,有些局促的坐着。 顾安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抓紧了哦。” “嗯。”陶济桓微微脸红只抓住顾安的衣服,下一刻,顾安启动摩托车,瞬间飞了过去。 陶济桓被吓一跳,立刻紧紧搂住顾安的腰,脑袋缩在她的脖颈后:“太快了,慢一点。” “这是正常速度。”顾安满不在乎说道,她心里却在兴奋地尖叫。 家人们!谁懂啊,她在古代竟然飙上车了! 虽然路上有很多障碍物(没主的车),但是也没人和她抢道,也没交警,不能更爽了! 可惜毕竟是个小镇, 不过十分钟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那栋高楼前。 陶济桓忙不迭下车,已是脸色苍白,双脚发软,只能扶着车子站定。 “你好虚哦。” 陶济桓恶狠狠看着顾安:“我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咳。”顾安清了清嗓子,牵起陶济桓的手,“走吧,占地盘了。” 大门前,陶济桓又停下了脚步,透明而又巨大的玻璃,锃光瓦亮的瓷砖地面,都震撼着他的内心。 小心翼翼推开玻璃的大门,目光在每一处地方流连忘返,手指划过雪白的墙壁…… 陶济桓沉浸在未来之中,带着顾安推开每一扇门。 看到熟悉的事物,顾安的内心变得极为轻松,每每看到陶济桓眼里有疑惑,便为他讲解。 “这是电灯,这是电风扇……” “这是电脑,可以用来处理各种数据和信息,还能进行科学研究和计算。” “这地方感觉好像不是居所。” “对啊,这是写字楼,公司办公的地儿。” “那真可惜,我们换其他地方吧?” “嗯。” 突然顾安突然停下脚步,陶济桓用力拉也没拉动她。 “怎么了?” “这是男卫生间……” “啊?” “就是更衣的地方,我对此没有好奇心,我就不进了。” “哦。” 陶济桓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顾安对这里的一切似乎格外熟悉。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她曾经上榜,被灌输了未来的知识。 可在天幕出现之前,她就显得格外特殊,她发明创造,懂得许多他们都不懂的知识。 他此前就猜测她是觉醒了宿慧,如今看来,她的前世便是生活的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 陶济桓并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诉之于口的秘密,他愿意和她一起隐藏。 两人走出大楼,众人正好走了过来,看到他们两人,脸上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显然大家的观点一致,高的大的,便是好的,他们也都对这栋楼很期待。 山龙的声音传来:“诸位,这是这里最高的楼房,两个月后开始拍卖,一层一万两银子起拍,价高者得。” “阁下,这里好像被汉王殿下看上了。” 山龙瞅了一眼陶济桓:“殿下要占了这里?” 然后他看到了顾安,立刻就无奈了:“也行,我再找栋楼。” “不用,”陶济桓摆了摆手,“本王只是来看看,阁下请随意。” 山龙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汉王殿下大义!” 热热闹闹七天过去,在众人的期待中天幕再现。 【第三名:张迟夏,龙渊剑阁杀手,皇帝的贵妃。】 “快!回宫!”在御花园里磕着瓜子等待吃瓜的张迟夏脸色骤变,她喜欢看别人的糗事,可不意味着喜欢被围观。 一想到自己黑历史即将曝光,她立刻焦虑了起来,全京城都在蛐蛐自己那是怎样的绝望啊! 可惜凡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就算张迟夏,用了十成功力,把鞋跑丢了还是被人堵住了去路。 赵冰玉发动言灵术带着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了。 该死的赵冰玉,有能力就能为所欲为吗! “贵妃这是要去哪里?”柳天骄很是意外打量着张迟夏。 在她心里张迟夏是抢走她心上人的狐狸精,是她最为厌恶的人,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榜上。 “当然是回长乐宫了,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别了吧,你的名字都出现在天上了,你怎么能睡得着?” 柳天骄挥了挥手让内侍搬来椅子,然后把张迟夏按在椅子上。 张迟夏泪流满面,她以前觉得在柳天骄面前耀武扬威很有意思,没想到现在报应来了。 她期期艾艾看向陶济民:“陛下,帮帮我。” 陶济民假作正经:“上榜并不是坏事,你就安心坐着吧。” 然后他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要不你先和朕剧透一下,朕就帮你。” “去你大爷的!” 龙渊剑阁。 庭院被装束为一片红色,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 可看着喜庆的气氛,却似乎没有一个人露出真心的笑容。 就连身为新娘的张迟夏都是如此,她身着繁复的嫁衣,端坐梳妆台前,镜中的她,妆容精致,眉目如画,可眼里却是沉静如水,看不到半点喜气。 今日是她大婚,可未婚夫却迟迟未到。 “小姐,不好了,新郎那边出了点状况,即墨公子他……他临时有事耽搁了,说是马上就来,让您再等等。”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张迟夏呼出口气,“既是如此,那婚礼便取消了吧,我与即墨宸的婚约就此了断。” “胡闹!”一声冷喝传来,龙渊剑阁阁主站在门口,眼里是藏不住的嫌弃与厌恶。 “阿宸对你的情意你还不清楚?他不过是有事耽搁而已,你便要与他退婚?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怎可如此任性?!” “你今日就别吃饭了,去挥剑三百下。” 第143章 糟糕,上榜了 1 “是。”张迟夏低头应道,转身便要前往演武场。 “哐!”然而下一刻房门却被张锦言关上了,张迟夏握紧了拳头,眼里露出惊恐。 “张迟夏。”张锦言低声唤道,走到张迟夏面前,然后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你不说话是对我有意见?” “你还低着头,为什么不敢看我!” 张迟夏捂着脸用力将自己蜷缩到角落里。 “你怎么就这么贱!一天到晚想着嫁人,你是缺男人了吧?”他捏住张迟夏的下颚,让张迟夏不得不抬头看向自己。 侮辱人的话语从张锦言嘴里吐出,张迟夏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依旧木着一张脸,只是瞳孔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看着这张魂牵梦绕的脸,张锦言泄了力气,神情变得柔和,指尖在张迟夏的脖子划过,抚摸上她柔嫩的脸庞。 “蓁蓁我好爱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也别样的温柔,温柔得如同浓稠的蜂蜜。可这温柔却让张迟夏更加恐惧,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父亲。” 干涸的嘴里吐出淡淡的话语,以往这个时候张锦言听这两个字总会冷静下来。 可这一次却不同了,张锦言沉浸在梦里不愿意醒来,他将她当做了梦里的那个人…… 直到冰冷的剑锋刺破了他的肌肤他清醒。 阴骘的眸子落在张迟夏身上,温柔得脸瞬间狰狞如恶鬼,“你敢伤我?你这个贱人竟然敢伤我,我捡你回来救你性命,把你养大,你竟然敢伤我!” 他一把拽住她的头发重重砸向墙壁,砸得她的脑袋鲜血淋漓。 “你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即墨宸,可他呢,将你弃如敝履!在你们大婚之日不见了身影!” “他不要你了!哈哈哈!” 张锦言癫狂大笑。 “你和我一样都被抛弃了!” “我和你不一样。”张迟夏轻声说道。 即便即墨宸在婚礼当日逃婚,让她沦为笑柄,她也没有怪过他。 她之所以要和他退婚,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他已经不再爱她了,她的坚持成为了他的负担。 退婚对他们都好,即墨宸可以去找他爱的人。 而她,这样也挺好…… 她爱他胜过自己的性命,只要他好,她怎样都无所谓。 张迟夏整了整衣裳,打开房门,往外奔去。 “你是去找即墨宸吗?”张锦言的声音再度传来。 张迟夏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即便没有听到回答,张锦言还是得到了答案。 “你可真是贱。”他说道。 张迟夏沉默着加快了脚步,没有任何思索地选择了一条路。 她很快来到一座二进的小宅子面前。 她对这间院子很熟悉,每天她都会来这里,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给即墨宸带来热腾腾的饭菜,询问他是否还有其他的需求。 推开房门,走进院子,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即墨宸和一个女子依偎在一起。 她知道女子名叫阮酥酥,是即墨宸的挚爱。 此刻,他们似乎说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相视一笑,眼神拉丝,空气里充满了甜蜜的气息。 张迟夏冷寂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抽痛了起来,今天明明是他们的婚礼,可是即墨宸就在这里陪着另一个女人,仿佛已经将她完全忘却。 山庄里那样喜气洋洋,她也曾无数次请求取消他们的婚约,甚至就在昨天她再一次提议了…… 他和以前一样拒绝了她的请求,他说一定会实现他的诺言,会娶她为妻,让她安心待嫁。 明明她要求的不多,只需要他偶尔看她一眼就好。 为什么连这样卑微的请求都不愿意满足她? “阿宸。”张迟夏出声打破了美好的气氛。 即墨宸皱眉看向张迟夏,“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一连的两声质问让张迟夏心如刀绞,可她还是露出浅浅的笑:“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还记得吗?” “成亲?!”即墨宸愕然,随后有些愧疚的笑了笑,“抱歉,我可能不会和你成亲了。” 张迟夏看到了他眼里的愧疚,心里瞬间又甜蜜了起来,他都已经道歉了,又何必再追究。 甚至她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愧疚的,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成亲了?不先告诉她一声。也好让阁里侍从不白忙活。 阮酥酥不高兴搭话道:“阿宸明明不爱你,你为什么就非要让他娶你?你就一定要的第三者吗?” “我没有。”张迟夏后退一步,她有一些惧怕阮酥酥,生怕自己的靠近会让即墨宸误会她会伤害阮酥酥。 “可是你昨天明明说……” 她话未说完,即墨宸和阮酥酥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人,你说不取消婚约,她居然就信了!你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她啊,她怎么就相信你会娶她?她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没办法,谁叫他她爱我入骨呢?我说什么她都信。”即墨宸看着张迟夏,神情变得无奈,“迟夏,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好不好?” 张迟夏瞬间脸色惨白,她紧紧抓住即墨宸的胳膊,眼里满是哀求:“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我可以改的,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即墨宸态度坚定:“抱歉,酥酥不喜欢你。” 张迟夏哀求的目光无处落下:“我所求不多,你只要偶尔看我一眼就好了,或者……只要让我看着你,只要别让我见不到你。” “你知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张迟夏说着,泪水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浸湿了前襟,令人心酸不忍。 * 御花园里,所有人不禁都看向张迟夏,嚣张跋扈的张贵妃竟有如此可怕的过去! “张迟夏,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不怕将来你女儿住猪圈?”柳天骄开口发问,在她看来张迟夏绝对是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的那种人。 真是没想到,她竟是恋爱脑中的恋爱脑。 真是深深震撼到她了。 张迟夏张头深深埋在胸口,这段黑历史,她实在是不想面对。 柳天骄果然是最可恶的,居然当着她的面问,不知道要给她留点面子嘛! “唉,”她叹息一声,小声道:“那时候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啊,就算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依旧对他恨不起来。” 第144章 糟糕,上榜了 2 “……” 沉默是今日的御花园,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时至今日张迟夏似乎也没能忘记即墨宸。 察觉到众人不再盯着自己,张迟夏抬头贪婪看着天幕中风光霁月的身影。 * 即墨宸别过脸去,再也看不清神情,只有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 “行,你想怎样就怎样。不过我还是奉劝你离我远点,你这样死缠烂打,真的让我很难受。” “对不起,我知道。但……”张迟夏三两下抹去眼泪,看着即墨宸的背影,声音又细又弱,让人听不清。 但要她远离他,她真的做不到…… 他是张锦言的大弟子,她是张锦言的养女,他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他,她的目光会忍不住追寻他的身影。 让她远离他,让她不再想他,不亚于让她去死。 “但什么?你怎么总有那么多理由?你能不能干脆一点?让你远离我,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阮酥酥也道:“每次我和阿宸在一起,你都要突然冒出来,难道以后我们大婚,你还要在我们新房伺候?要不是阿宸对我真的好,他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张迟夏对阮酥酥的话完全不在意,可看到即墨宸回避自己的目光,心中茫然无措。 即墨宸已经有了心上人,她或许真该与他保持距离了吧,否则等他真的厌恶自己到了极点,或许连自己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 或者她可以在这个时候死去,让他永远记得自己。 又或者她可以成为他的仇人,这样在他心中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 可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所以……还是远离他吧。 或许这很难很难,但一切只要习惯了就好,习惯心痛,习惯看不到他,习惯失去他。 “好,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来见你。”张迟夏坚定地说道,然后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很快,顷刻之间就不见了身影,她的嘴里在喃喃自语。 “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或许是再也克制不了心中的念头,张迟夏停下了脚步,猛然抬起右手,戳向自己的眼睛。 “你干什么!” 一个小石子飞来,打断了张迟夏的动作。 “张迟夏,你要做什么!”即墨宸厉声喝道。 “把眼睛戳瞎,就可以看不到你了。”张迟夏平静地说。 即墨宸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阮酥酥在一旁说道:“你戳瞎自己的眼睛,是想让阿宸更加放心不下你吧?你为了引起阿宸的注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就算做太多,阿宸也不会喜欢你的。” “可是我不这么做的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阻止自己来见你。”张迟夏看着即墨宸,心里欢呼雀跃,嘴角忍不住勾起。 即便他表现得再厌恶她,可看到她遇到危险,他是那样的着急,他根本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厌恶她。 即墨宸咬牙切齿道:“你不要这样,不要伤害自己。我说过的,你在你怎样做都行,只要不打扰到我。” 阮酥酥道:“戳瞎自己的眼睛就看不到了?你的耳朵不是还能听到阿宸的声音,你要不要把耳朵也弄聋了?” “你不要说话,我不喜欢听你说话。” “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这么说话!”阮酥酥立刻变了脸色。 即墨宸抓住她的手,看着张迟夏:“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拉着阮酥酥走了。阮酥酥看起来很不高兴,即墨宸一直哄着她。 张迟夏一直看着即墨宸,知道彻底看不到了,才转身回龙渊剑阁。 “她不是去找大公子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大公子不要她呗,只能灰溜溜回来。” \"哎呀,真是可怜啊,大婚之日竟然被抛弃,这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大师兄平时就对她爱搭不理的,是她死皮赖脸硬要贴上去,只能怪她自己。” “把我们龙渊剑阁的脸都丢尽了。” “好像也没影响吧,又没请宾客,只我们剑阁里人知道。” 张迟夏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各种风言风语。 对此她完全不放在心里,她早就习惯了,整个龙渊剑阁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她,她是这里最尴尬的人。 饭是别人吃剩下的。 衣服是别人换下的。 打扫的侍从会故意将土扬到她身上。 练剑的师弟故意往她身上刺,挑断衣服的系带。 会有人故意将她绊倒,看她摔在地上,然后哈哈大笑。 他们总是很喜欢笑,可她从不明白他们究竟在笑什么。 以前即墨宸在的时候,她觉得无所谓。 后来即墨宸不在了,这笑声便越发刺耳,张迟夏也越发烦躁了。 她时时刻刻握着剑,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杀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张迟夏醒来。 她去洗漱,去练剑,去吃早点,再去练剑。 午饭的时候,她来到饭堂,看着色香味俱佳的饭菜,才恍然发现,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身边安静了许多,没有那么多的风言风语,没有那么多的恶作剧。 肯定是即墨宸警告了他们。 张迟夏心中充满了暖意,他那么好,逃婚算的了什么。 她再一次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张迟夏小口小口吃着饭菜,突然一只手出现,收走了她的饭菜。 “小姐,阁主让你去找他。” 张迟夏咽下口中的食物,飞一样往藏剑楼跑去。 “我警告过你很多次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怎么就不听呢?” “喜欢多管闲事是吧?我让你多管闲事!” 张锦言暴戾的声音让张迟夏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她的脚步变得缓慢,可一想到即墨宸在里面,她压下了心中恐惧,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鲜血淋漓的即墨宸,他捆绑在柱子上,一支又一支的箭矢扎在他的身上。 张迟夏瞬间心痛如绞,她知道他这是为她承受的。 他明明都已经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为什么还要帮她? 她只是被人说两句闲话,被人恶作剧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你来了,你看,这就是为你打抱不平的下场。” 第145章 糟糕,上榜了 3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迟夏,明明她是你最爱女人为你生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贱她?” “她出生后你将她扔了,不让人领养她,让她和野狗抢食。再假惺惺将她带回来,让她对你感恩戴德,让她给你当牛做马,让所有人践踏她的尊严,让她活得不像一个人。” 即墨宸平静说着,张迟夏平静听着,原来张锦言竟是她的生身父亲。 可这又有什么不同,她敢恨他吗?她敢反抗吗? 她不敢,他已经成为她挥之不去的阴影,看到他的身影她便畏惧,听到他的声音她便紧张,甚至只是想到他便滋生出无尽的恐惧。 就如同此刻,她该上去救即墨宸的,可推开门已经用去了她所有的力量,她只僵在原地,绝望而又木然看着。 张锦言指着张迟夏,面孔如野兽一样狰狞,眼里的仇恨仿佛要将她燃烧:“因为她该死,是她害死了蓁蓁,我恨她有什么不可以,她活着就是为了赎罪,我让她活着已是仁至义尽!” “害死姚小姐的明明是你!是你囚禁了她,让她时时刻刻都处在恐惧之中,你让她怀上最厌恶人的血脉。被你喜欢上,她就注定早早死去!” “闭嘴,你懂什么,我们是相爱的,她爱我,我也爱她,她答应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都是这个贱种,若不是她的出生,蓁蓁怎么会死!” “蓁蓁死了,你凭什么活着!” “你去死啊!” 即墨宸道:“既然你那么爱姚小姐你怎么不陪她去死?说什么刻骨铭心的爱,你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而已。” 不知是被哪个字刺激到了,张锦言越加激动,他扔了箭矢,拿起鞭子,狠狠朝张迟夏身上甩去。 “你去死啊!” 破空之声传来,张迟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嘶。”衣服被撕破,鲜血流了出来,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啪……”连绵不绝的鞭打声夹杂着张锦言愤怒的咆哮声在室内回荡。 张迟夏压抑地呻吟着,即墨宸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知道张锦言累了,他才扔了鞭子看着张迟夏,看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凭什么蓁蓁死了,你却还活着,你给我去死啊!” 张迟夏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好,我这就去死。” 她拾起剑毫不犹豫往脖子上抹去。 即墨宸立刻剧烈地挣扎起来,张锦言却已经夺走了她的剑。 他脸上狰狞消失,变成了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不,你不能死,你要活着赎罪。” “是,我要活着赎罪。”张迟夏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地板上的花纹,平静地说道。 “你就是我养了一条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是,我是你的狗。” 张迟夏如此顺从,张锦言很是满意,他看着旁边一脸绝望的即墨宸,将剑抵在了他的喉间:“不过,即墨宸这么想让你脱离我的掌控,我实在是很不高兴,你以后还是和他断了吧。为父会为你找个更好的夫婿。” “是。” “真乖。”张锦言笑着拍了拍张迟夏的肩膀,然后剑身一转解开了即墨宸身上的绳索。 “你走吧,你以后还是我龙渊剑客的弟子,却再不可见张迟夏了,懂了吗?” 即墨宸看着张迟夏,张迟夏只是跪在地上,仿佛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听着即墨宸离去的脚步声,张迟夏心如刀绞,终究是她连累到他,让他无端遭受磨难。 她早该离他远远的,毕竟这不是张锦言第一次用即墨宸威胁她。 可因为心中眷恋这一点温暖,她不愿意放手。 而这一次,张锦言真的下了狠手,绝了她这一颗想要靠近温暖的心。 她只能屈服,只能放弃。 “有个新的单子,你去完成一下。”张锦言将一个木牌扔到张迟夏身边。 张迟夏捡起木牌,放进怀里,踉踉跄跄离开。 从此以后,她大约就只是一个木偶,一把只会杀人的剑。 * “嘶!” 御花园里的众人纷纷发出惊叹。 “传说龙渊剑阁阁主光明磊落,义薄云天,真是名不副实,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畜生不如啊!” “那姚家小姐也是倒霉,遇上这种人。” “难怪你痴恋那个即墨宸,就算逃婚也还没有任何怨言。”柳天骄难言的看着张迟夏。 看她低着头一副小鹌鹑的模样,与往日的嚣张跋扈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不得不说,张迟夏能变成今天的样子,即墨宸一定付出许多吧。 “有那样畜生一样的父亲,能遇到即墨宸,也是幸运的。”陶济民也感慨地说道。 陶济桓听他这么说,小声凑到他耳边道:“她是你的贵妃诶,她曾经这么痴恋一个人你不在乎吗?” * 张迟夏回到她偏僻的小屋里,山庄里零星的几个喜字已经被撕去,只有她的这间屋子,喜字还贴着,红灯笼也还挂着,看着喜气洋洋,令她心生欢喜。 虽然昨日他没有来,但在她看来他们已经成亲了。 她推开房门,从柜子里取出上药,给自己上药。 手中的伤药却突然一空,张迟夏收回了手,她知道是他来了。 明明说好了不再见面,明明才刚被张锦言威胁,可他还是来了。 她想开口让他离开,可是她又怎么拒绝得了这最后的温暖。 她低下头,解开系带,将伤痕累累的身躯暴露在他的面前。 温暖而又清凉的感觉在肌肤上弥漫,让张迟夏不自觉放松下来,沉浸在这似梦非梦的幻觉当中。 直到最后一处伤口也上好了药,张迟夏以为他会离开。可没想到,那双温暖的手却抚上了脸颊,她连忙闭上眼睛,任凭这双手将眼泪擦干。 擦干了眼泪,他就该离开了吧,然而熟悉的气息却愈来愈近。 再然后,那温暖的气息停留在她的嘴唇上,如飘在云上,如坠梦里。 张迟夏头脑一片空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第146章 糟糕,上榜了 4 这便是亲吻吗?他在亲吻自己…… 这个认知让张迟夏屏住呼吸,脸色极速变红,心跳如鼓,眼睫毛疯狂颤动。 他为什么要亲吻自己,是不小心?还是…… 张迟夏浮想联翩,这个吻却已然一触即离,消失得飞快。 她缓缓睁开眼睛,可眼前依旧是她那熟悉不过的屋子,似乎根本也没有人来过。 不对,屋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他被张锦言打伤了…… 张迟夏连忙追出屋外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阿宸,对不起。” 寂静的夜,凄凉的风。 任务目标被一剑枭首,张迟夏撤退时,看到一盆兰花,想着即墨宸喜欢兰花,便决定将兰花抱走。 可却因为这小小的延迟,发生了意外——她被发现了。 最后她以腹部受伤为代价逃了出来,就是可惜没能带上那盆兰花。 站在熟悉的门前,张迟夏犹豫着举起手,又放下。 她明明已经决定了的,远离他,放过他。 怎么又不知不觉来了这里。 算了,来都来了,那就看一眼,只一眼就好。 正准备爬上墙头,门却突然打开了,阮酥酥站在门口,眼神冷漠而愤怒。 “你来干什么?” 张迟夏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来看看他……” 阮酥酥冷笑一声:“看他?你觉得还有这个必要吗?你已经把他害得够惨了,难道还不够吗?” 张迟夏脸色一片煞白,难道即墨宸的伤还没好? “他伤得很严重吗?” “你说呢?” 张迟夏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和痛苦:“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我没想害他,我只是很爱他…” “爱?你的爱就是伤害他吗?他浑身是血地回来,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的爱太自私了,你只想着自己的感受,却从未考虑过他是否可以承受。你根本就不配说爱这个字。” “好,我知道了。” 是啊,既然已经决定了,应该坚定信念,如此反复无常,又算什么呢。 她转身就想离开,却恍然发现阮酥酥的腰间挂着一块熟悉的玉佩。 那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上面是她亲手所雕的兰花。 这玉佩是她送给即墨宸的,怎么会挂在阮酥酥的腰间? 是他将自己的玉佩送给阮酥酥的吗? 张迟夏定定看着玉佩,杂乱的思绪涌上她的脑海。 阮酥酥察觉到她的目光,拿起腰间的玉佩,略带炫耀的说道,“这是阿宸送给我的,他说是你亲手雕来送他的,可惜我一说喜欢他就送我了。” “酥酥,大半夜的是谁啊?”屋内传来即墨宸的声音。 “没有人,是只猫。”阮酥酥说着就要关门,又想起了什么,对张迟夏道:“你不想害他的话,就别再来找他了。” “哐!”房门被关上了。 张迟夏在门前站了片刻,最终还是压不下心中的冲动,翻过了院墙,爬上屋顶。 “阿宸,我怎么觉得屋里全是张迟夏的东西,你既然决定以后不再见她,把这些东西全都烧了好不好?” “好。” 这是即墨宸的声音。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张迟夏愣愣听着,她感觉到心脏密密麻麻的疼,这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难受,让她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以往的时候,他们如何亲密,如何忽视自己,她都不会在乎,不会介意。 为什么今日听到他要销毁自己送他的东西,她会这么的难过。 她瞬间泄露了气息,即墨宸立刻追了过来。 “是谁!” 张迟夏立刻就要逃走,即墨宸却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我,你跑什么?” “你身上有血腥味,张锦言又让你杀人了?” “张锦言不是好人,你不要再帮他杀人了。” 不可以再害他了。 不可以再害他了! 张迟夏在心里默念着,然后从即墨宸身边绕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即墨宸大喝一声。 张迟夏微顿了一下,然后加快步伐,飞快离去。 不知跑了多久,张迟夏跑到了一处河边,她心里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不为即墨宸停留,难过的是即墨宸要将她送他的东西销毁,这意味着他要忘却他们的记忆。 难过到她不想再去见他,这真是奇妙,她居然会不想见他。 她抹了抹眼泪,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地上的河,心里茫然然。 “你又杀人?”即墨宸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迟夏瞬间身体僵硬,即墨宸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他为什么生气? 是生气自己又来看他,还是生气自己又杀人了? 应该都有的,即墨宸一直不喜欢她杀人,说杀人的手沾染了鲜血,便不干净了。 她也嫌弃这样肮脏的自己,可张锦言的安排,她不能反抗。 “看到我为什么跑?” “我决定了,以后远离你。”张锦言抬头,用清澈的眼睛坚定看着即墨宸。 “你好样的。”即墨宸咬牙切齿,看起来更生气了,“行,这是你说的。” “对了这个还给你。”张迟夏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递给即墨宸。 这匕首是即墨宸送给她,平日里自己珍之爱之,既然即墨宸都决定要把自己的东西销毁,那他的匕首也该还回去。 “行,了断得挺干脆。”即墨宸接过匕首藏在怀里,然后转身就要走。 张迟夏却突然跨出一步,站在了即墨宸面前。 “还有,你亲过我,我也亲你一下,我们就可以断交了。” 即墨宸还没反应过来,张迟夏已经扑到他身上,在唇上啄了一下。 可惜她太紧张太激动,扑得太猛烈以至于磕到了牙齿。 尽管毫无体验感,但张迟夏心满意足,了却心愿,打算就此离开。 可惜却被即墨宸按在了怀里,她试图挣扎,但即墨宸的力量却大得惊人,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一个温暖而湿润的触感覆盖在了她的唇上。 她瞪大了眼睛,任凭对方施为。 而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仿佛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张迟夏不由自主感到恐惧,即墨宸怎么变成这样,他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人。 第147章 糟糕,上榜了 5 御花园。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掠过陶济民,看向远方。 “今天的太阳好绿。” “水里的鱼好绿。” “不应该是脑袋好绿吗?”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都已经过去了,陛下你不要太介意。” * 月朦胧,眼朦胧。 即墨宸满心沉醉于这温柔的瞬间,手指不经意攀上张迟夏的腰肢,却摸到一片湿润。 是血。 瞬间他脸色骤变,心疼与愤怒交织在一起:“你又受伤了!” “就是小伤。”张迟夏看着即墨宸眼里不加掩饰的关怀,内心甜蜜而茫然。 他们一定要分开吗?他们明明可以很快乐的。 可是张锦言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所谓的父亲只想要她痛苦,绝不可能由着她幸福下去。 她又想起了即墨宸被打得鲜血淋漓的模样,如果她一意孤行,或许下一次见到的只会是他的尸体。 为了这短暂的快乐,真的值得吗? 她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我已经决定远离你了,以后,你也和我保持距离吧。” 这一次张迟夏说的很轻松,或许随着这句话说得越来越多次,再说出来便没有那么艰难。 即墨宸看着张迟夏平静的脸,心中的雀跃顿时荡然无存。 过去张迟夏总说她爱他如命,是她生命的唯一。 可他知道,那不过是本能而已。 她本能向温暖靠近。 如今,他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等到她的爱情萌芽了,却她又要亲手将它摧毁。 毫不犹豫,果断又决绝。 真是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或许她的爱真的很浅薄,说断就能断。 那么他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或许他也该放弃了。 他们可以是亲人,却不会是亲密无间的爱人。 良久,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此时,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刚刚的亲密与温暖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无尽的落寞与哀伤。 这一次,张迟夏率先转身离去,即墨宸看着她的背影,期待她可以转身。 可他终究失望。 “即墨宸。”阮酥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你成功了,她对你动情了,下一步只要杀掉张锦言,你们就再没有后顾之忧。” 即墨宸瞟了她一眼:“我哪里成功了,她都决定断交了,说明我在她心里也没什么份量。” “啊?”阮酥酥面露诧异:“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她动情了。之前我怎么骂她,她都无动于衷。可今天看到玉佩的时候,她是真恨不得杀了我啊。” “可是她决定断交了。”即墨宸看着月亮,神情非常的忧郁。 阮酥酥挠了挠头,“那又怎样?她能和你断交一个晚上不?搞不懂你们恋爱中的人,而且她那么说,肯定是因为怕她那个变态爹对你不利。” “你没看到她的神情有多么认真,她是真的要和我了断,我在她心里根本不重要。” “……行吧,你好好在这里吹风,我回去了。” 张迟夏回到龙渊剑阁时,天已经亮。 藏剑楼,一缕缕茶香飘逸,张锦言优雅地品着茶,仿佛一个隐居山林的高雅之士。 可当张迟夏站在他面前,他的眼神瞬间阴沉无比:“谁让你在我喝茶的时候进来的!茶水被你污染还怎么喝!” 一杯滚烫的茶水就这么泼到张迟夏身上,她立刻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等待张锦言的责罚。 张锦言拿起刚烧开的水壶,对着张迟夏兜头淋下:“你又去见他了?” “你被他吻了?你是我的,怎么可以和别人亲吻?你脏了,得洗干净一点。” 他说着拽住张迟夏的头发往内室走去,“光洗头怎么能行,身子也要洗洗。” “父亲,”张迟夏出声道:“我是张迟夏。” 张锦言停下了脚步,像看脏东西一样看着张迟夏:“对,你是张迟夏。” 他放开手张迟夏,嫌弃地擦了擦手。可下一刻,他又猛然把张迟夏按到墙上,“你们圆房了吗?他能给你带来快乐吗?我也可以的!你怎么就光看即墨宸那小子,不看看我?” 张迟夏惊恐得瞳孔收缩,牙齿打颤。 “父亲。” “父亲。” 张迟夏不断地喊着,张锦言始终无动于衷。 “张锦言,你要背叛姚蓁蓁吗?” 听到姚蓁蓁这个名字,张锦言从疯狂中回神,他踉跄退后一步怔怔望着张迟夏,再然后坐回椅子上。 “下一个目标,即墨宸。” “什么?”张迟夏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张锦言,“为什么?他不是朝廷官员,他也妨碍不到你。” “你和蓁蓁这么像,他染指你,就是染指蓁蓁,我怎么能容他。” “不,我求你,求你放过他,我真的不会再去见他了。” “你竟然为他求我!”张锦言眼球突出,扼住张迟夏喉咙。 张迟夏挣扎着,张锦言越加用力,仿佛不把张迟夏弄死不罢休。 张迟夏渐渐感觉到呼吸不过来,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软软的垂下。 张锦言见状瞬间慌乱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抱起张迟夏,哀声请求着:“蓁蓁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放过那个小白脸了,你醒来好不好?” “大夫,快喊大夫来!” 张迟夏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张锦言,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好,她呆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出门走走,却发现房门竟被锁上了。 她只得百无聊赖坐回床上。 她以为张锦言很快就会放了她,可没想到,这一关就是好几天,期间有人来给她送饭,倒也没饿死她。 这一日,她呆呆地坐着,以为会和往日一样,可房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张锦言只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张迟夏走出龙渊剑阁,便立刻想去见即墨宸,可想起她已经和即墨宸断交,便停住了脚步。 却又想起即墨宸曾经和她说过,希望他能多和人接触,做一个正常的人。 于是,她决定到附近的小镇上。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脚步虚浮地走着,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就在她这般浑浑噩噩之际,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她撞到了一个人。 第148章 糟糕,上榜了 6 张迟夏猛地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书生。那书生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书生被撞之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连忙将书放在一旁,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流淌,温润而动听。 她缓缓摇头说道:“我没事,抱歉,撞到了你。” 书生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无妨,姑娘走路可要小心些。这街道上行人众多,若是不小心撞伤了可就不好了。” 张迟夏努力想要和他对话,可绞尽脑汁,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吗?或许这对她而言只是奢望。 她是贱种,她来到这世界,是为了赎罪的,怎么可能活得像个正常人。 在张迟夏看不到的角落,即墨宸十分生气,他本以为张迟夏会和以前一样等不了几个时辰就会来找他,可是这么多天过去,她竟然真的不来见他了。 他又气愤又无奈,好不容易张迟夏今天出了剑阁,他本以为她会来找他,可没想到她竟然宁愿在大街上闲逛,也不来看他一眼。 她甚至还和一个书生有说有笑。 这让他醋海生波,恨不得立刻把她带走。 看那书生还在死缠烂打,他再也忍不了了,他走了过去,阴阳怪气道:“你没看到人家姑娘都不搭理你吗,你还在这里说说说。” “啊,抱歉。”书生尴尬地走了。 即墨宸笑嘻嘻堵在张迟夏面前:“我家的小猫会后空翻,你要不要来看。” 张迟夏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即墨宸却强硬地拉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书生了?” “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你喜欢书生的话,不妨喜欢我。” “没有,我听你的话,试着和别人交流。” 即墨宸眼眶微酸,张迟夏很努力地生活着,可惜命运却如此残忍,让她遇到那样一个父亲。 “那感觉怎样?和别人说话没有那么困难吧?” 听着即墨宸温和的话语,张迟夏坚固的防心破裂,刚刚做下的决定扔到了脑后,她紧紧抓着即墨宸宽大的手掌,“我不知道该说么。” 即墨宸同样紧紧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无穷的力量:“你们还不熟悉,不知道说什么很正常,等你们熟悉了,就会有很多话说。” “哦,那好麻烦啊,为什么不能一见如故。” “那得是有特别的缘分。”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即墨宸不自觉将张迟夏的手抓得更紧:“迟夏,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啊?” “关于我们,关于张锦言的。” “我知道你决定远离我,是因为你怕我被张锦言针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只要张锦言死了,一切就都不是问题,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即墨宸焦急说道,他知道张锦言在张迟夏心中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所以他从来不敢逼迫她半分。 他只筹谋着张迟夏能生出反抗的心,能活出自我。 他筹谋着自己练好神功,然后杀了张锦言。 可如今情况却不同了,张锦言的逼迫使得她真的下定决心要远离自己。 远离了自己,她恐怕会被张锦言彻底控制,他这些年的努力彻底付诸东流。 “杀死张锦言?”张迟夏喃喃说着,眼中不自觉带上了恐惧。 在她心里张锦言是比魔鬼更恐惧的存在,他轻而易举就能碾碎她,他永远杀不死,他只会越来越强。 他会出现在梦里,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让她生不如死。 “张锦言也是个人,是血肉之躯,他是可以被杀死的。只要杀了他,你就自由了。”即墨宸努力劝说道。 “没错。”张迟夏眼里放出光芒,她想象着杀死张锦言的画面。 可下一刻,她的眼里出现了恐惧:“不行的,我们打不过他的。” 张锦言的强大,只有她深有体会。 而失败的后果,她难以承受。 张迟夏挣脱开即墨宸的手,飞一般地跑远。 她逃走了,一想到要面对张锦言,她就恐惧到颤抖,又怎么能有反抗的力量。 杀了他,简直痴人说梦。 何况他是她的父亲,她是他养大的,他对她恩重如山,她怎么能杀他。 她是他的养的一条狗,只能听从他的驱使。 张迟夏犹如失了魂一般,脚步虚浮地回到了龙渊剑阁。 而一回到剑阁,剑侍便说张锦言找她。 瞬间,恐惧席卷而来。 她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刻往藏剑楼走去。 每走一步,心中的恐惧便增添一分,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是她与即墨宸见面的事被发现了吗?还是他们那尚未开始的谋逆已被张锦言知晓? 这一次,他又会以怎样残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呢?无数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可当她战战兢兢地站在张锦言面前时,却惊讶地发现,张锦言竟然是和颜悦色地看着她。那表情,仿佛冬日里的暖阳。 “夏夏。”张锦言又温柔地喊了一声,他的声音温柔而诚挚,如同潺潺流淌的溪水。 张迟夏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以至于她觉得他根本不是在叫自己。 “我因为你母亲的离开,有些精神失常,迁怒于你,这些年一直愧对你。夏夏,你可以原谅我吗?”张迟夏怔怔地看着张锦言,心中满是震惊与疑惑。这一切实在是太反常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张锦言会突然转变态度。 她觉得这一定是一场试探,只要她再一次露出一点端倪,张锦言就会立刻露出狰狞的面孔,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知道,我这些年对你的伤害实在是太深了,你一时无法原谅我,我也能理解。”张锦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愧疚。 张迟夏依旧沉默不语,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张锦言的话语和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判断他的真实意图。然而,她什么也看不出来,这让她更加不安。 第149章 糟糕,上榜了 7 “唉。”张锦言叹息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落寞与悲伤,是迟暮之人对时间逝去的哀叹。 “为父已经老了,随时有可能被你母亲带走,我怕我们感情太深,你会难以承受我的逝去。所以我对你其实既想亲近,又畏惧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就对你表现的格外冷漠,甚至会虐待你。” “疼在你身,伤在我心。你不知道,看到你鲜血淋漓的样子,我的心有多么痛苦。” “可如今,你对我如此惧怕,或许我真的是做错了。如今我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不想再留遗憾在人间。” “夏夏,你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给我弥补你的机会吗?” 他绝对在演戏! 张迟夏在心中不断的提醒着自己。 他绝对在戏弄自己,等她兴高采烈答应,他就会脱去伪装,肆无忌惮的嘲讽自己。 见张迟夏迟迟没有回应自己,张锦言颓废地靠在椅子上,仿佛一个被伤透心的迟暮老人。 他深深地看着张迟夏,动用了最后的杀手锏:“看来我对你的伤害终究是太深,你不原谅我,这在情理之中。算了,我也不强求。不过我希望可以参加你和阿宸的婚礼。” 张迟夏的坚持在顷刻之间动摇,她看着陌生无比的张锦言,小心翼翼问道:“你同意我和阿宸在一起?” “我知道我之前说的话太重了。虽然阿宸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们的关系还那么差,还没有好好相处培养感情,你又怎么甘心把你让给他?”张锦言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舍与眷恋,仿佛一个即将把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父亲……”尽管眼前的人依旧让她恐惧,可此时此刻这二字出口却不由多了一点感情,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和即墨宸成亲,如今张锦言同意了,如何不让她欣喜。 或许张锦言真的只是在骗她,但她只希望他能多骗她一会儿。等到他们真的成亲,即便他原形毕露,她也无所谓了。 “我在呢。”张锦言温柔回应。 “你不会骗我吧?”张迟夏愣愣问道。 “抱歉,夏夏,我以前对你实在是太不好了。今后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为父会支持你的。” “好,我相信你。”张迟夏恭敬的站在一旁,眼睛不敢与张锦言对视,生怕一不小心就看到她不想看到的。 “乖孩子。”张锦言走了过来,拍了拍张迟夏的肩膀,“你去吧,告诉即墨宸这个好消息。” 张迟夏走出藏剑楼,离开龙渊剑阁,走在熟悉的路上,心中满怀着憧憬与忐忑。 “呀!” 没想到她刚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了即墨宸。 “伤口怎么还没处理?张锦言让你去做什么?” 张迟夏道:“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他还说要为我们举办婚礼。” 即墨宸确定道:“你肯定被骗了。” “不会的,你听我说,他今天和以前不一样,格外的温和,他没有让我跪下,也没有打我,还说他愧对我……” “他是骗你的,”即墨宸打断了张迟夏。 张迟夏出生到现在长达十六年的时间,张锦言就没有对她有一天好过,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珍惜起狗屁父女之情。 他突然殷勤起来,肯定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到时候张迟夏所承受的,难以想象。 是让别人取代自己迎娶张迟夏,又或者在新婚之夜杀死自己…… 所有一切皆有可能,他不以惮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张锦言。 “或许不是骗我的呢。”张迟夏轻轻说道,眼神脆弱而迷茫,“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愿意相信。那样我们不用再想着如何去杀他,只要安安分分,就可以得到幸福到老。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我们不要折腾了。” “你这就是痴人说梦”。即墨宸再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知道张迟夏的内心深处必然是不相信张锦言的,但因为恐惧,她选择了退缩,选择相信。 “他连你受伤都没有发现,你还相信他对你有一点慈爱之心?” “所以你不愿意和我成亲对吗?” “对。我不会和你一样蠢,明知是陷阱还往下跳。” “是,就只有我蠢,我就是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张迟夏眼睛直视着即墨宸,“既然你不相信,我现在就把你关起来直到婚礼那天,这一次我可不会再允许你跑掉。” 即墨宸嗤笑道:“你居然想要囚禁我?那你和张锦言还真是像,不愧是父女,一样的自私!” 听到即墨宸这么说,张迟夏不再争辩,她猛地靠近即墨宸,“啪!”地一声,直接一掌劈向了即墨宸,将他打晕过去。 半个时辰后,即墨宸醒来时,他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缚,双脚被绑在柱子上。 他被关在了张迟夏的小院里。 这让他感到震惊,他从未想过张迟夏居然真的敢如此大胆,竟敢将他囚禁起来。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们婚礼后,我就会放了你。”张迟夏坐在床边,心虚不敢看即墨宸。 即墨宸转过头去,心想这丫头胆子见长,必须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将来一定无法无天。 张迟夏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生气了?” “对,我很生气,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放了,否则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即墨宸咬牙放狠话,可一转眼就看到张迟夏腰上的伤口。 那伤本来就不轻,张迟夏还不重视,不仅没有包扎,还到折腾,如今显然更加严重,血再次浸染了一大片衣服。 “快点去包扎伤口,你说……”他想说张锦言说自己愧对张迟夏,可他却连这么明显的伤口都看不到,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换了个话题问道:“张锦言把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他还没说。” “……” 第150章 糟糕上榜了 8 “不说这些,处理伤口吧。” “哦。”张迟夏听话地开始清理伤口。 脱去衣服,张迟夏的身躯便暴露在即墨宸面前,看着一个个狰狞的疤痕,即墨宸忍不住开始唠叨。 “你看看你,三天两头就受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摸起来都硌手。” “你也差不多,你没资格说我。” “……” “迟夏,你要把我这样一直关着吗?” “嗯,不让你逃走。” “我不会逃走,你把绳子解开吧。” “不要。” “唉,这样我很难受的。” “你哪里难受?” “被绑着难受。” “我等会去给你弄点水果吃。” “晚上睡觉怎么办?你这屋里就只有这一张床。” “我睡地上。” “对了,我要洗澡。”即墨宸期待看着张迟夏。 张迟夏立刻往外走去,片刻后回一个木桶,他在碗里面装满水,然后解开即墨宸手上的束缚。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痕,张迟夏再次心虚。 “你进去洗吧,绳子够长,你洗澡没有问题。” “你帮我。”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需要帮忙。” 即墨宸不再说话,解开衣裳。 瞬间,她的目光被即墨宸背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所吸引。 那些伤痕纵横交错,有的已经愈合,像一条条狰狞的蜈蚣,有的还在结痂。还有他的左腿曾经被打断,医了好久才恢复正常。 张迟夏的心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她受过无数次张锦言的毒打虐待,即墨宸又何尝不是,他受的伤不比自己轻。 何况,那些毒打他是为她而承受。 她有什么理由替他原谅张锦言,凭什么为他的不原谅而生气。 “对不起。”张迟夏说道。 “知道做错了,就快把我放了。” “明天早上吧,今天你不准走。” 他们大约是有缘无份了,今日的这一晚便是他们的新婚夜…… 可以做一夜的夫妻也很不错了。 过了一会儿,张迟夏抱着被子僵硬睡在角落里。 “你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怕我对你做什么?”即墨宸浑身上下充满了怨气,看着张迟夏十分不爽。 张迟夏呆呆看着即墨宸,有些好奇问道:“你能对我做什么?” 即墨宸被噎住了,然后表情邪肆看着张迟夏,“就是你父亲跟你母亲做的事。” 张迟夏狠狠瞪了即墨宸一眼,把头藏进被子里,她不是很明白父亲对母亲做的是什么事,但这并不妨碍她害羞了。 她以为今夜会难以入眠,可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默默把头露出来,浅浅呼吸着,安详静谧。 月色如水般洒落在房间里。张迟夏渐渐睡着,她小心翼翼地蜷缩在床的一侧,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 那柔美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安。 即墨宸温柔的看着她,然后下意识地伸出手,为她抚平眉心,再缓缓地将她轻柔地搂进怀里。 张迟夏在睡梦中微微一动,似有一丝抗拒,但很快又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即墨宸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他轻轻嗅着张迟夏发丝间的清香,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满足。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张迟夏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竟在即墨宸的怀里,顿时满脸羞红。 她急忙想要挣脱出来,却被即墨宸紧紧搂住。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慵懒和戏谑,嘴角微微上扬:“跑什么,给我多抱一会儿。” “我们还没有成亲,睡一张床已经不合适,你怎么还抱着我。” 即墨宸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明明是你钻进我怀里的,你怎么还污蔑我!” “肯定是你趁我睡着把我搂过来的。”张迟夏对自己的睡姿很有信心,立刻笃定道。 “哼,我要吃早饭了,去给我弄早饭。” “行。”张迟夏兴冲冲的跑远,她本身并不擅长厨艺,但今日情况特殊,她决定一展身手,所以去了剑阁大厨房。 半个时辰后,她端着一盆五颜六色,散发着奇异味道的食物,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这是什么?这可不像是人能吃的东西。” “不行,这是我亲手所做,你一定要尝尝。” “张迟夏,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好吧,这看起来的确很难吃。”张迟夏认清了自己的厨艺水平,又到厨房拿了食物回来。 接着,张迟夏突发奇想,要给即墨宸梳头。即墨宸一脸无奈地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给他梳了个四不像的灵蛇髻,又找来女装,硬是给他穿上。 即墨宸那高大的身躯穿着女装,显得格外滑稽,却也让张迟夏笑得合不拢嘴。她拿起画笔,仔细地描绘着即墨宸这奇特的模样,将之永远记录下来。 “我帅气的样子你不画,偏要画这鬼样子……” 即墨宸看着张迟夏那开怀的样子,既好气又好笑。他拿起一本书,轻声为张迟夏读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一首动人的旋律。 张迟夏靠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渐渐地,困意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即墨宸看着她那安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柔情。他轻轻地放下书,给她抱到床上去睡。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张迟夏有些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再然后她瞬间清醒。 她看到阮酥酥竟然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而即墨宸正与阮酥酥亲密地说着话。他们的身影在那一刻显得如此刺眼,仿佛一把利刃刺痛了张迟夏的心。 张迟夏呆呆地站在那里,脑海中一片混乱。她这才猛然记起,阮酥酥才是即墨宸喜欢的人。那些曾经被她刻意忽略的记忆,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即墨宸看向阮酥酥时那温柔的眼神,想起他们之间那些不经意的互动。 心中的失落如影随形,张迟夏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冰冷的世界。她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觉得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即墨宸和阮酥酥,心中的苦涩不断蔓延。 第151章 糟糕,上榜了 9 “根据我看话本子的经验,你现在肯定是误会了,”阮酥酥看到了张迟夏立刻打趣着说道,“我其实是即墨宸雇来的,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我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张迟夏一愣,对阮酥酥说的话感到讶异,随后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对的,酥酥只是我的好友。” “是这样吗?” 阮酥酥举手发誓道:“当然,我可以用即墨宸20年寿命担保。” 即墨宸无语道:“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生命发誓?” “你们怎样关我什么事……”张迟夏忍不住红了脸,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脸,低着头快速跑开了。 “等等,我和阮酥酥有事要出门一趟,先走了。” 闻言张迟夏停下脚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这个院子里并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每一处都是冷冰冰的。或许是因为心情好的原因,她感到一种温暖和安心。 她站在院子中央,静静地欣赏着周围的一切。花草树木、石桌石凳,甚至是墙上的裂缝,只要想到将来这个院子会多一个主人,她的心就忍不住雀跃。 “你真是恶心。” 阮酥酥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迟夏愕然转身,便看看阮酥酥一脸嫌恶的走进院子。 她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就像以往她遇见过的其他人一样,满怀恶意。 还真是不让人意外。 “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即墨宸为了安你的心,才让我那么说的。” 张迟夏直勾勾的看着阮酥酥,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讨厌了,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要讨厌,如果她再说让她不高兴的话,她不介意杀了她。 “我和即墨宸相互喜欢,可却因为你的存在,我只能给你让步,只能和阿宸偷偷摸摸在一起。说实话,我很不甘心,我凭什么要让着你。” “你们快要成亲了,那我又算什么?你知道江湖人怎么说我吗?说我不知廉耻,甘心做一个贱妾!” 张迟夏强忍住心中的杀意,慢吞吞道:“这些话你说的我不信,即墨宸告诉我,我才相信。” 阮酥酥面露嘲讽:“即墨宸事事以你为先,怎么可能和你说真话?他只会喊我让着你,我真是受够了。” “你知道阿宸的真实身份吗?” 张迟夏仔细打量着阮酥酥,难道即墨宸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他不就是张锦言的大弟子,或者一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少侠。 “他是盛朝宗室后裔,”阮酥酥说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情,“他承担着恢复盛朝荣光的使命,可却因为你,计划屡屡搁浅。” “你何德何能可以成为他的妻子!” “你说这些话,才是真正要置他于死地!”张迟夏毫不犹豫,长剑出鞘往阮酥酥要害杀去。 “你在做什么!”即墨宸惊呼一声,握住张迟夏的手,截下的杀招。 “你这个朋友不老实。”张迟夏说道,她全心全意相信着即墨宸,即墨宸说阮酥酥是他的朋友,那么就一定是。 张迟夏收剑入鞘,目光凉凉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阮酥酥。 她刚才明明嚣张的很,可不是这副表情。 即墨宸回来得也实在太巧。 毫无疑问她这是在挑拨离间。 真是有些可笑。 张迟夏继续说道:“她还说你是盛朝宗室后裔,是要造反的。” “她还说了其他的,不过那些不重要,我知道是假的,你们好好聊。” 张迟夏说完,便回屋里去了。 即墨宸怀疑的看着阮酥酥,他一直很相信这个朋友,但如今看来,阮酥酥或许不值得相信。 “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让迟夏那么想杀了你。” 刚才张迟夏眼里的杀意那么浓烈,出手那么果决,她是真的想杀了阮酥酥。 迟夏那么心软的一个人都想杀了阮酥酥,看来她真的暴露了他的身世,可这和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找她来演戏,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我就说我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以及说了她爹一些坏话,没想到她就这个样子,抱歉,我也不想的。”阮酥酥一脸无奈的样子,仿佛遭遇了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这样啊,原来如此,”即墨宸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赞同我和迟夏在一起,不过这事你不赞成也没用,以后少和她说一些有的没的,有些事我会自己告诉她。” 即墨宸说得和风细雨,阮酥酥的心却是往下一沉,她终究走了一步错棋,即墨宸再也不会信任他了。 她需要做点什么来挽回他的信任。 第四日,阮酥酥和即墨宸才回来,即墨宸回了张迟夏的小院,阮酥酥没有跟着。 即墨宸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张迟夏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注意到即墨宸的表情变化,但并没有立刻开口询问。 显然这次的事情非同一般。 过了一会儿,即墨宸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这一次,是去参加了九天所举办的武林大会。\" 张迟夏点点头,表示理解。 九天是这些年突然出现的组织,他一出现就以席卷天下的姿态,领导着整个江湖。 九天要举办武林大会也流传了好久,只是并没有过多地关注。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争斗和权力争夺,而这些对于她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即墨宸继续往下说道: \"九天要举办一个狩猎大会,狩猎者猎杀的猎物越多,便可以成为这天下之主。\" 然后他看向张迟夏,语气中带着凝重和担忧。\"而你就是被狩猎的猎物之一。\" 她成为了猎物之一?她一个名声不显的小小杀手,怎么有资格成为这样大事件的焦点? 张迟夏惨然一笑,虽然她从不曾对张锦言抱有希望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不免觉得心寒。 让她成为武林大会猎物的始作俑者大约就是张锦言了。 可是他究竟想做什么,一面假惺惺对她好,一面有千方百计置她于死地。 “所以,你藏起来吧,最近都不要出现。” “好。”张迟夏无所谓点了点头,有人要杀你,你怎么躲是躲不过的。 应该把他们全杀了,就不用去办什么武林大会了。 可惜自己没那实力。 第152章 糟糕,上榜了 10 “夏夏。”焦急的呼喊声传来,张锦言步履蹒跚地推开院门,出现在张迟夏面前。 “对不起,夏夏,”他的眼里甚至流出了泪水,那样的情真意切,那样的悔不当初。 “我不该让你成为杀手的。” “夏夏,你快和我去躲起来。”他激动地去拉张迟夏的手,想要带她走。 恐惧占据了张迟夏的内心,她僵在原地,任凭张锦言的动作。 即墨宸拦下了张锦言,他语带嘲讽道:“可这不就是你的杰作吗?” “不是的,这次真的不是。”张锦言急切辩解着,“也是我让夏夏杀了太多的人,才使得她被人惦记上。”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会保护好迟夏,不用你多管闲事。” 张迟夏沉默地跟着即墨宸出了门,进了剑阁的暗室,在暗室换了一身装束才离开龙渊剑阁,进入附近的县城。 即墨宸带着她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小院,比起她买的小院更加雅致。 “我还有事,你先自己住在这里,我会请两个高手朋友来保护你,你安心住着,不用害怕,不会有人来打搅你。” 即墨宸依旧温柔,可是张迟夏却看到了他眼神深处藏着的担忧。 他必然有事隐瞒自己。 张迟夏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够自己说出来,可惜这一招这一次却失效了,即墨宸毫不犹豫地走了,甚至多两句叮嘱的话都没有说。 她站在小屋中,微微低头看着全新的装束,一袭素雅的淡蓝色长裙,裙摆处绣着精致的花纹。 往常都穿劲装的她,穿着这套衣服觉得格外别扭。 她缓缓上楼踱步至窗前,轻轻推开窗户,望着窗外陌生的街道。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可惜,这一切却与她这个人毫无关系。 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她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即墨宸的身影。 他究竟瞒了她什么。 七日过去,一切风平浪静。 第八日的夜晚,“锵!”金铁相交之声如惊雷般炸响。 张迟夏循声望去,却是有敌人来袭,两位高手朋友已经和敌人战成一团。 张迟夏也不迟疑,立刻抓紧宝剑,加入战局。 身为杀手,她的剑法诡谲狠辣,但只适用于背后暗杀,正面对敌并不占优势。 而且敌人早有准备,时间一点点过去,敌人却越来越多,仿佛永远杀不尽一般。他们如饿狼般扑来,带着狰狞的面容和嗜血的疯狂。 张迟夏感到压力如泰山压顶般倍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点子扎手,我们先撤。”其中一位高手朋友在激烈的战斗中,敏锐地意识到形势不利。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撤退。 另一个人有些犹豫,“是朋友老婆重要,还是我重要,当然是我重要。撤!” 他也是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脱离战场,消失在了远方。 压力一下子给到张迟夏这边,没有意外,她很快便被敌人擒住了。 张迟夏再醒来发现自己被吊在悬崖上。风在耳边呼啸,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被捆住双手,用绳子挂在木架上。 “这是经典二选一剧情,”阮酥酥在一旁说道,“即墨宸一定会选择我,然后你掉下去,然后他追悔莫及。” 张迟夏这才看到阮酥酥,她和自己一样被吊在木架上,但是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显得很悠闲。她的嘴角还带着笑,看起来对即将发生的事十分期待。 直到即墨宸来了,她才换上害怕的样子:“阿宸,救我。” 张迟夏静静看着她表演,说实话这表演太刻意了,不够打动人心,然后即墨宸看起来一点想救她的想法都没有。 只见即墨宸风尘仆仆赶了过来,他的眼神中本来满是焦急与愤怒。 可惜当他听到阮酥酥的求救,看到她可怜兮兮的脸时,他迅速紧张看向张迟夏。 看到被绑着的张迟夏时,他手中的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微微颤动,似是蠢蠢欲动。他紧紧地握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跟在即墨宸身后的是一个戴着狰狞鬼物面具的男子。他双手抱胸,悠然地看着即墨宸的反应,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 他乃幽冥鬼教之主,被尊称为鬼王。其威名远扬,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他以残忍无情着称,喜欢欣赏他人骨肉相残的惨状,喜欢逼迫别人自刎,仿佛从中能获得无尽的快感和满足。 “对,你就这样,一脸决绝的样子,因为你早就知道自己不会被选。”阮酥酥继续聒噪。 张迟夏原本是想着自救的,她不把自己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即便这个人是即墨宸。 可惜,所有的想法都被阮酥酥打断了。 她真是不明白她的立场,有时候觉得她是坏人,有时候又觉得挺可爱的。 “迟夏,别担心,会没事的。”即墨宸安抚道。 “即墨宸,我把你最重要的两个人绑过来了,只要你拔剑自刎,我就放了他们。否则,我让她们全都死。”鬼王阴恻恻地说道,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剑,剑尖指向被捆绑的两人,威胁着即墨宸。 “你不按套路出牌!”阮酥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鬼王。她原本以为鬼王会按照传统的剧情发展,用一些手段逼迫即墨宸投降,但没想到鬼王竟然直接威胁要杀死她这个人质。 苍天啊!大地啊!早知道她就反抗一下了…… 阮酥酥的声音引起了鬼王的注意,他转过头来,冷笑着说:“什么套路?我就只是要即墨宸的脑袋而已。现在,即墨宸,你到底拔不拔剑?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她们的命重要!” “即墨宸你快点啊,你死了不要紧,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我会把他养大,你安心去吧!”阮酥酥大声说道。 第153章 糟糕,上榜了 11 阮酥酥的胡言乱语,即墨宸没有反应,但鬼王却是眼前一亮,他目光火热地看着阮酥酥的肚子。 “你怀孕了?不如让你将他生下来,我带走他,再教导他杀你。肝肠寸断、烈火焚身亦或者一点点敲碎你的骨头,挖掉你的肉,你喜欢哪一种死法?” 阮酥酥翻了个白眼道:“他是我挚爱的儿子,我觉得把他炖了比较解渴。” “你还真个铁石心肠的女人。”鬼王瞬间没了兴趣,他扔了剑,拿起一旁的麻绳。 地上有两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绑着生锈的锯子,锯子连着吊着两人的绳子。 他捡起的这根连接着的是阮酥酥。 他拽动绳子,锯子立刻开始摩擦,绳子瞬间断开了一点。 “大佬,哥哥,义父!住手!”阮酥酥开始挣扎,“你要杀即墨宸你杀他就是,你动我干什么呀?!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好像的确是这样,”鬼王惋惜地扔了绳子,“可是如果放了你,这木架就不对称了,我心里觉得不痛快。我还想知道你们两个谁会先落地,谁砸出的血花比较大。你看起来胖一些,应该是你的血花大。” “我去你大爷的!”阮酥酥破口大骂,“我怎么就胖了!” 她晃动绳子努力踹向鬼王,可惜却只让绳子断得更快一些。 阮酥酥瞬间白了脸,瞬间她换上哀求的目光,眼里泪光点点:“哥哥,你就放了人家嘛,人家和这个人真的没有关系。” “大人,不好了,好多人杀过来了。”一名全身黑的幽冥鬼教教众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岂有此理!”鬼王那阴毒的目光如毒蛇般紧紧地落在即墨宸身上。 这可是他千方百计找到的猎物,怎么可以便宜其他人。 此刻,对他来说,最紧迫的事情便是杀掉即墨宸,然后带着他的头颅逃离此地。 所以他毫不迟疑地出手了。 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冲向即墨宸。那身影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划破空气。他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即墨宸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张迟夏身上,他的眼中只有张迟夏的安危。面对鬼王的突然出手,即墨宸终究慢了一拍。等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时候,鬼王已经近在咫尺。 “嚯!要死了。”阮酥酥不忍地闭上眼睛,“可怜我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 “快躲开!” 张迟夏的心也慢了一拍。她眼睁睁地看着鬼王冲向即墨宸,看着闪烁着寒光的剑刺向即墨宸的要害。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她的心跳也仿佛停止了。 可是她被吊在悬崖上,只能随风荡漾,她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身影划破长空,伴随着一声怒喝:“休伤我徒儿!” 来人却是张锦言。 只见他目光如炬,神色冷峻,手中猛地甩出一枚暗器,精准无比地袭向鬼王。鬼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击中,瞬间打偏。 即墨宸找准时机,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 张锦言救下即墨宸,然后毫不犹豫地冲向悬崖边上,将张迟夏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张迟夏满脸惊愕,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张锦言却没有丝毫迟疑,紧紧地抓着张迟夏的手,带着她迅速逃离现场。 鬼王欲要追赶上去,将张锦言和张迟夏一举擒获,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其他的狩猎者们已经杀了上来。 “即墨宸已经被鬼王杀了,我们快杀了鬼王,抢即墨宸的人头!” 为了即墨宸的人头,为了成为天下之主,所有人都用尽全力。 刹那间,场面变得异常混乱,一时间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整个战场仿佛变成了人间地狱,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看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张锦言,张迟夏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从未想过,从小对自己非打即骂的张锦言竟然会来救自己。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他对自己心存愧疚,想要弥补自己? 她的目光在张锦言的脸上游移,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到答案,然而却一无所获。 无论事实如何,他终究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刻,她心中对于张锦言长久以来的恐惧竟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逐渐消散。 她终于不再畏惧他,可以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当然也只是陌生人。 她快步往边上走去,只想离他远一些。 然后又想起即墨宸还在那里,又立刻往回走去。 “你要回去救即墨宸?” “你不用担心他,刚才有许多江湖人往那边去了,即墨宸那么聪明,肯定会趁机逃走的。” 张迟夏想了想认同了张锦言,便蹲在树上,等着即墨宸。 不久之后,即墨宸真的出现了。他的身影略显摇晃,看上去显得异常疲惫,仿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他的衣服上都是血迹,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如同一幅惨烈的画卷,肆意地在衣衫上蔓延开来。暗红的血渍有的已经干涸,紧紧地黏附在布料上,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 方才在悬崖上,她只觉得他风尘仆仆,如今近看更觉得心酸。 九天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搅动江湖风云,为的又是什么? 他们真该死! “你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养养就好。” “那我们快回去。” 两人匆匆赶往龙渊剑阁,一路上,张迟夏焦虑不安。 如今看来那些人目标不仅是自己还有即墨宸,他们要藏在哪里才算安全? 龙渊剑阁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 至于闹市里,显然也不甚安全。 她想到了剑阁后的那片茂密树林,或许可以在那里寻一处隐蔽的山洞,将即墨宸藏于其中。 山洞…… 剑阁的后山的确有一处山洞,曾经她就被关在那里,度过了暗无天日的时光。 她摇了摇脑袋将不堪的回忆甩出脑袋。 那只是个山洞而已,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第154章 糟糕,上榜了 12 只是即墨宸如此劳累的模样,张迟夏最终还是带他前往龙渊剑阁。 剑阁人多,而且弟子们都身怀武艺,真遇上敌人,他们也能抵挡一会儿。 将即墨宸安置在他曾经的院子里,看着立刻陷入沉睡的他,张迟夏悄然离开了房间。 她来到了千机阁。 千机阁是江湖上售卖消息的组织,他们或许能有九天成员的信息。 千机阁外表看起来是个普通的杂货铺,张迟夏走进铺子里,敲了敲桌面。 伙计立刻走了过来:“客官,你要点什么?” “我买点东西。” “客官,楼上请。” 张迟夏沿着楼梯往上走去,走进一个安静的房间,一名慈祥的老者坐在阴影中,他微笑着,仿佛一个普通的老人。 “孤影剑,你想知道什么?” 孤影剑是张迟夏的江湖绰号,这老者竟然知道她的真实面貌,千机阁果然消息灵通。 “关于九天。” “九天取自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以及左辅、右弼两颗隐星。他们彼此互不相识,却是决定天下命运的九个人,拥有着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武力、金钱,以及权利。” “而他们最近之所以要举办狩猎大会,是因为他们中的其中一人失踪了,需要有人成为新的九天。” “哦,”张迟夏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他们彼此互相认识,那么神通广大的千机阁是否知道他们的身份?” “你想知道他们的身份?”老者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沙哑,又似乎带了点笑。 张迟夏点点头。 “可惜了,我不知道。”老者说道,“这天下除了他们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 “那真可惜。”张迟夏说道,她并不觉得意外,若是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让她知道,那才是意外。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千机阁是九天的一部分。”老者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张迟夏的身体微微一震,她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剑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她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者似乎察觉到了张迟夏的反应,他轻轻笑了笑:“不用紧张,小姑娘。你的杀意不该对准我们的。” “我今天可是在这里特意等着你,等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呵,她现在听到九天这个两个字就杀意沸腾,能他们有什么好消息! “现在你虽然是猎物,但你只要杀死其他的猎物,你便可以转化成狩猎者,成为九天之一,成为天下之主。” 什么成为九天之一、天下之主,张迟夏毫不动心,她沉沉看了一眼老者,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老者叫住了她,继续劝说道:“只要你猎杀了一个猎物,你便成为狩猎者,不再被人追杀。你自己不动心,但即墨宸呢?你忍心看着他被不断被追杀,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吗?” “而且你也应该猜到了,即墨宸也是猎物之一,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完成任务,就将你的狩猎者资格转移给即墨宸。” 张迟夏迟疑了,没错,她不在乎自己的寿命,但希望即墨宸平平安安。 刺杀九天成员的难度太大,难以实现,然而只要杀了另一个人,这个目标就可以实现。另一个人的寿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这个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 “猎物都有谁?”张迟夏问道。 老者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折子递给她。“这是一份名单。” 张迟夏接过名单,仔细查看。她发现其中有许多知名的江湖人士,甚至包括一些门派的掌门人和朝廷官员。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个名字上——陶济民。 陶济民是当今的二皇子,最有可能的继任者。 九天竟然想杀他,果然狼子野心。 “你们要杀二皇子?”张迟夏抬起头,看着老者。 老者微笑着说:“对,一个皇子多么显赫的身份,如果你能杀死他,就能证明你的实力和决心。” 张迟夏愕然,九天想混乱江湖还不够,居然还想祸乱天下。 “这有什么好气的,死了他一个皇子,还有其他两个皇子呢?在天底下,有资格坐上皇位的人多的是。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他身边没什么江湖高手,可以说是最好杀的了。” * 御花园。 “喔,所以你们很早就认识了?是张贵妃去刺杀你,被你抓住,然后一不小心爱上你?”柳娉婷十分八卦的问道。 “不,她并没有来刺杀我。”陶济民一言难尽看着张迟夏,知晓了她的这些往事,他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了。 “贵妃娘娘你给我透露一下,这个九天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们说九天还祸害了冰玉的父亲。” 张迟夏看向陶济民:“这个问题,我觉得你问陛下更合适。” * 张迟夏茫然走在大街上,杀一个人可能很容易,即便那个人是个皇子。 而她所忧虑的是,即墨宸会不同意。 他不会同意让另一人为自己而死。 她忧虑的是他生气后,该如何讨好他。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她撞到了一个人。 张迟夏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书生。依旧是之前的那个书生,他还穿着那一袭月白色长袍,手里摇着扇子。 “抱歉。” “怎么每一次遇到你,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张迟夏敷衍点了点头:“嗯。” “可以告诉我吗?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张迟夏摇了摇头,江湖中的事情怎么可以告诉一个普通的书生,这样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哎,漂亮姑娘的心事总是许多,”书生继续道:“上次那个公子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该不会是你们又吵架了吧。” 张迟夏苦恼地站在原地,这个人真的有些自来熟,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没有,他受了点伤,在家里休养。”张迟夏道。 书生笑道:“也是,他是猎物,狩猎者那么疯狂,他怎么能不受伤呢。” 第155章 糟糕,上榜了 13 张迟夏抬头凝视着书生,狩猎大会是江湖中的大事,却没有传到平常百姓耳中,眼前之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他竟然知晓狩猎大会的事,甚至还知道即墨宸是猎物。 着实出人意料。 “你也是江湖中人?” 书生点头:“是的,我还是九天之一。” 张迟夏震惊到了极点,在片刻之后才想起九天可是她的仇人,她的眼里瞬间充满了杀气。 杀了他,是不是就能解决问题? 书生苦笑一声:“你跟我来。” 沉默片刻后,张迟夏跟上了他的脚步,来到一栋雅致的屋子里。 书生沏好了茶,倒了一杯给张迟夏,才缓缓开口道:“我乃九天之摇光。” “九天,最初是由志趣相投的九个人共同建立的。起初我们只希望江湖能够和平,才建立一个调解江湖矛盾的组织。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有人渐渐背离了理想,偏离了轨道,他主动挑起了纷争,慢慢掌握了各个门派的控制权,如今更是抛出天下之主的诱饵,让江湖掀起腥风血雨。” 张迟夏冷笑:“你的意思是你是无辜的?” 书生慢悠悠喝了口茶:“我是摇光,我就不会是无辜的,我也正在想办法。” “那你想到了吗?” “没有,所以我想了个更绝妙的主意。我将摇光的位置让给你,让你成为摇光。” “你们九天可以随便换人的吗?”张迟夏瞬间出口吐槽,随后正了神色道:“我没有兴趣成为什么九天,我只希望你们尽快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书生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完,九天只认信物不认人,只要你带上我的信物,你就是摇光。我们九天每个月都有一次聚会,只要你成为摇光,代替我参加聚会,找出那个人,便可以杀了他,终止霍乱。” “这些你也可以去做,为什么推给我?” “因为我无法确定是谁。” 张迟夏扯了扯嘴角,她觉得眼前人的话一点都不值得相信:“我就能了?” 书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只不过我没有办法,所以换了个思路。如果你成功了,那便皆大欢喜,如何?” 毫无疑问,摇光的提议是诱人的,这是她最容易打入九天内部的方法。 只不过,她和摇光仅有两面之缘,他们就不存在信任基础。 何况,摇光轻而易举让出九天的位置,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陷阱。 他知道她也是猎物,所以诱骗她前往那个地方,进而杀死她…… 摇光将他手里的折扇递到张迟夏面前:“这便是信物,当然市面上任意一把折扇也可以是。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其实我对你很有好感,你仿佛一个世外的精灵,一眼就让人喜欢。” 张迟夏微愣,从小到大,这是即墨宸以外第一个对她表达善意的人。 他的眼神很干净,笑容很清澈,他说得很真诚。 可惜她不够聪明,无法分辨这一切的真伪。 张迟夏沉默片刻,心中仍在犹豫。“此事非同小可,我需好好考虑。” 说罢,张迟夏毅然转身离开。 回到山庄后,张迟夏满脑子还在不断回想着与书生的相遇以及那扑朔迷离的九天之事。然而,她还未来得及稍作喘息,一场巨大的危机便悄然降临。 一阵疾风掠过,张迟夏只觉背后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她本能地侧身一闪,只见即墨宸如鬼魅般出现在她刚才所站之处,眼神冰冷而凶狠。 张迟夏惊愕地看着即墨宸,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阿宸,你这是怎么了?”张迟夏颤声问道。但即墨宸仿佛根本听不到她的话,双眼通红,再次挥剑袭来。剑势凌厉,招招直取要害。张迟夏狼狈地躲避着,心中满是疑惑与惊恐。 “他这是中了蛊毒。”阮酥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失去理智的即墨宸比平常力气更大,更加灵活,不过几招张迟夏便已经无法招架,身上多处被划伤,鲜血染红了衣裳。 而阮酥酥却在一旁幸灾乐祸:“都说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就算失忆也依然会记得彼此,看来即墨宸对你的感情不过如此。” 张迟夏一边躲避着即墨宸的攻击,一边不断说话试图唤醒即墨宸。 “阿宸,我好痛。” “阿宸,我流了好多血,你给我包扎好不好?” “阿宸……” 阮酥酥看着这一幕眼里期待越发浓烈:“张迟夏我一直觉得你该是虐文张迟夏,以前有些不像,现在又像了。加油啊,努力啊,你的血流的还不够多,你的伤还不够重,等你快死了,他就一定会恢复正常,然后抱着你的尸体痛哭流涕。” 张迟夏无暇顾及阮酥酥的疯言疯语,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即墨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而即墨宸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他的焦急,眼里的红色渐渐散去,恢复了清明。 “迟夏。”他叫了一声,可惜这声之后,他就失去意识,倒在张迟夏的怀里。 张迟夏将即墨宸安置在一旁,拿起剑架在阮酥酥的脖子上,“告诉我即墨宸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酥酥撇了撇嘴:“他中了迷心蛊,现在的他失去理智,乱杀人。而且等几天后,他会失去记忆,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张迟夏闻言,如遭雷击,“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中蛊?” 她从小和即墨宸一起长大,早已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日子。此前,他和她对即墨宸只有依恋,尚且不能接受失去他,如今,她已明白自己对他是爱情,她无法想象失去即墨宸之后,那会是怎样的暗无天日。 阮酥酥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我看你可不像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既然你说我清楚,那我就说一些。要想解除迷心蛊需饮下最爱之人的心头血,连续七七四十九日就可以了。” “满嘴胡说的女人,你的话不可相信。” 第156章 糟糕,上榜了 14 “这你就说错了,我和即墨宸也是好朋友,我还是很担心他的生命安全。”阮酥酥说道。 这些天,阮酥酥都是一副完全不在乎即墨宸生死的样子,已经完全颠覆了阮酥酥在张迟夏心中的形象,对于她的话张迟夏只当是玩笑。 她不再理会阮酥酥,亲自找来了大夫。 “这是迷心蛊。”大夫说道。“现在的他只是失去理智,但等几天后,他会失去记忆,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的说法和阮酥酥一模一样。 “解法的话需要连续七七四十九日饮下最爱之人的心头血就可以了。” 解法也一模一样,即墨宸大约真的是中了迷心蛊。 张迟夏先是担忧,但很快释怀了,即墨宸只是失忆而已,只需要让他重新爱上她就好。 他们从小相依为命,感情非同寻常。或许只要他再醒来看到她,他就会再记起她。 不知过了多久,即墨宸悠悠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清澈,迷茫又陌生,他果然彻底失忆了。 张迟夏去看他一眼,就觉得他不再是即墨宸了。 下一刻,愧疚席卷她的内心,她怎么可以因为他看起来陌生,就不再承认他呢。 “你们是?” 阮酥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即墨宸,你终于醒了!你可把我们吓坏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阮酥酥。” 然后又指着张迟夏说道:“这是张迟夏,你的未婚妻,你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你。” “酥酥。”即墨宸声音柔和,“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只不过在他的目光落在张迟夏身上的时候,却不由得变得无比的冷漠,神情中充满了厌恶仿佛张迟夏是一个令他极其反感的人。 张迟夏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即墨宸,心中密密麻麻地疼,曾经被他拒绝、冷漠对待的记忆,飞快浮上心头。 而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她是真真切切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 这不是她想要的即墨宸。 她想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阿宸。”张迟夏伸出手,试图抚摸他,让他熟悉她。 然而,即墨宸听到这句话,看到她的动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张迟夏的脸上。那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张迟夏的脸颊瞬间浮现出红红的掌印。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曾经与自己有过无数美好回忆的人,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陌生。 此时,阮酥酥连忙上前,轻轻握住即墨宸的手,柔声说道:“宸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她可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她是我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呢?我看到她只觉得心中厌恶,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你才是我的未婚妻吧,我看到你就觉得心中欢喜,想要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 他轻轻抚摸着阮酥酥的脸颊,声音无比温柔:“酥酥,有你在真好。” 阮酥酥则顺势依偎在即墨宸的怀里,露出满脸幸福的笑容。 而一旁的张迟夏,看着他们如此亲密的互动,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觉得伤心。 大约是她对他有信心,知道他从来不喜欢这个叫阮酥酥的女子。 阮酥酥继续矫揉造作道:“阿宸,你现在只是失忆了,所以才会忘记了张迟夏,其实你们感情很好的,等你恢复了记忆,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她真是我得未婚妻?”即墨宸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我们之前的关系肯定不怎么好吧?就算我们有婚约,也肯定是你死缠烂打,我迫不得已才和你订婚。现在我既然已经失忆,就该与过去了断,张迟夏,我们退婚吧。” “好。”张迟夏说道。 退婚而已,又不是没退过,张迟夏一点都不伤心。 阮酥酥道:“宸哥哥你还是恢复记忆吧,张迟夏嘴上说好,说不定心里难受的要死,等你恢复记忆以后再和他退婚嘛,这样也好让她死心。” 随后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惶恐。 “可是恢复记忆需要张迟夏的心头血入药,还需要连续七七四十九日,她怎么承受得了。” “哦?居然要放心口血,我本来对恢复记忆根本不感兴趣,那一想到可以放她的心头血,看她痛苦的样子,我就兴奋的要命!”即墨宸舔了舔嘴唇,一脸嗜血的看向张迟夏。 “你愿意为我放心头血的,是吧?” “不愿意。”张迟夏声音冷若冰霜。 随后,她就要转身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院子。 每走一步,心中都弥漫着复杂的情绪,那压抑的氛围仿佛要将她吞噬。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她刚一转身,便见有人杀进了龙渊剑阁。那凛冽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张迟夏的心中猛地一紧,她瞬间明白,这人显然是为了即墨宸而来。 “张锦言呢?敌人都杀进来了,他在哪里?” 张迟夏愤恨骂了一句,然后没有丝毫犹豫,义无反顾地杀了过去。 但黑衣人凶狠异常,招招致命,张迟夏本就受伤,完全不是对手。 她的性命危在旦夕。 却突然,一个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身体,朝她扑了过来,为她挡下致命攻击。 而他本就鲜血淋漓的身体更加惨不忍睹,简直成了一个漏水的葫芦。 “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强烈的悲伤席卷而来,泪水如决堤般落下,心脏剧烈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腰。 “啊……”趴在她身上的张锦言艰难地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她看清楚了他眼里的请求,那样沉痛,那样悲伤。 他在让她逃走。 而在朦胧的视野里,她恍惚看到了阮酥酥和即墨宸。 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阮酥酥的眼神中满是温柔,即墨宸的目光则带着宠溺。 他们仿佛察觉到张迟夏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张迟夏。 那是怎样的眼神,戏谑、玩味。 “哎呀,怎么有人杀进来?”两人慢悠悠走了出来。 ps.求发电,想添个鸡腿(???) 第157章 糟糕,上榜了 15 “怎么有人杀进来?”两人慢悠悠走了出来,步伐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黑衣人一看到他们,便如惊鸟般立刻遁走,而他们竟也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追赶的意思。 “哎呀,这人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好可怕哦。”阮酥酥捂着胸口,娇滴滴的声音中没有一点惊恐。 “莫怕,莫怕。”即墨宸温柔地安抚着阮酥酥,眼神中尽是宠溺与柔情。 “为什么不追过去?你明明可以杀了他的。”张迟夏冷冷地看着即墨宸,目光中带着质问与不满。 黑衣人都杀到眼前了,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实在太不应该。 “那可是杀手,很危险的,怎么敢追过去。”阮酥酥嘟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谁让你在这里呢,看到你,我根本就不想靠近。”即墨宸依旧一脸的厌恶,却突然看到地上的张锦言,脸上换上了关切。 “这便是师父?他怎么伤的这么重?”即墨宸面露心疼之色,转而又厌恶地看向张迟夏,“怎么不是你受伤?你害得师父受了如此重伤,你居然还有脸怪罪我们。” “阿宸,你不懂得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师父一直对张迟夏不好,所以此刻张迟夏看到自己父亲身受重伤,应该很高兴才对。”阮酥酥在一旁添油加醋,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连师傅都厌恶你,你果然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即墨宸冷漠无情说道。 这一刻,张迟夏的心中似有熊熊烈火燃烧,浓烈的杀意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上涌。即墨宸怎么可以变得如此恶劣、如此卑鄙?她的心在痛苦地抽搐着,她宁愿他早已死去,也不愿面对如今这般不堪的他。 她紧紧地握紧手里的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把剑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然而,尽管心中的怒火几欲将她吞噬,她终究没有向即墨宸出手。 他是她的指路明灯,是她终其一生都想靠近的我温暖。 她该再给他一点时间。 现在重要的是张锦言。 她缓缓俯身,动作轻柔地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张锦言。看着张锦言那苍白的面容和微弱的气息,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不管张锦言过去如何,现在的他毫无疑问是她的英雄。他用自己的行动,向她证明,他真的愧疚,他真的在弥补她。 就像即墨宸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张锦言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个人同时发生变化…… 就在这时,她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她飞快地抹开地上人脸上的血迹,紧张地看向他的眼睛。 尽管地上的人已经昏迷,眼睛已经合上了,但那熟悉的感觉让她瞬间确定——他就是即墨宸。 瞬间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在她的心间,她再也不用为即墨宸的变化而伤心,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只是那些卑鄙小人将他藏了起来。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紧紧地抱着满身是伤的即墨宸,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内力不断往即墨宸身上传输,护住他的心脉。 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她的发丝凌乱地飞舞着,但她的眼神却从未有过片刻的动摇。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不会放弃,因为即墨宸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只是当张迟夏站在了药堂门口,却迟疑了,之前的迷心蛊,显然是张锦言联合了大夫欺骗她。 如今,她还能安心把即墨宸交给他吗? 她强行进入屋里,拿了伤药给即墨宸随便包扎一下,便又带着他前往县城。 她决定去找摇光,她在这世上认识的人太少,此刻能求救的也只有他了,她或许可以同意他的提议,替代他成为九天。 张迟夏便带着即墨宸匆匆去找摇光。 到达摇光的院子时,天还没亮,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弱的风声轻轻拂过。摇光被一阵轻微的动静惊醒,他推开门,便看到张迟夏抱着个血呼呼的人站在那里,满脸的疲惫与焦急。 “这……这是怎么回事?”摇光显得很是震惊。 她急切地抓住摇光的衣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摇光,求你帮个忙,请个大夫来救救即墨宸吧。” 摇光看着张迟夏那慌乱无助的模样,露出温和的笑容,安抚她不安的内心:“先别急,我略通医理,可以帮忙看看。” 张迟夏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连忙将即墨宸轻轻抱到床上。 摇光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即墨宸的脸色终于不再苍白,恢复了几分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缓,不再奄奄一息,令人担忧。 摇光道:“即墨宸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没有生命危险,再休养几个月就好。只是……” 他微微停顿,张迟夏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只是他的嗓子被毒哑了,可能再也说不了话。” 听到这个消息,张迟夏的身体微微一颤,他们……张锦言真是狠啊,为了令她痛苦,竟然毒哑了即墨宸。 “你身上也有伤,我给你包扎吧,还有这大还丹吃下去能增长内力。” “好,谢谢。”张迟夏也不客气一口吞下大还丹。 等处理好了伤口,摇光满脸好奇地看着张迟夏,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关切,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毒哑了即墨宸?” 张迟夏微微垂眸,神色间却并无太多波澜,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张锦言是我的亲生父亲,当年我的难产致使母亲去世,自那以后,他便对我恨之入骨。在我年幼之时,他便将我当作工具一般虐待,硬生生地把我培养成了杀手……让我失去思想,对他唯命是从。 如今更是不惜伪装成即墨宸,装成失忆的样子,对我百般刁难,只为了让我陷入绝望,自我毁灭。” 张迟夏本来是不想说这么多的。那些过往的伤痛,她习惯了深埋心底,独自承受。然而,摇光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在他那温和的目光中,张迟夏不知不觉将心事倾吐。 当那些压抑许久的往事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时,张迟夏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那些痛苦的回忆、不堪的遭遇,在这一刻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沉重,真正成为过去,成为别人的故事。 摇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江湖人都说,孤影剑只是个孤儿,却能成为龙渊剑客的养女,真是命好。真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难怪我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你与传言不符。”摇光的语气中充满了震惊。 “江湖人还说你嗜杀成性,龙渊剑客总是不厌其烦为你擦屁股,那些人其实是他让你杀的吧。” “是啊,我只是个杀手而已。” 这时候,即墨宸悠悠醒来。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当他看到张迟夏的那一刻,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他缓缓伸出手,紧紧抓住张迟夏的手。 “别担心,这里是我朋友的家。”张迟夏说道,她看着即墨宸,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们的手紧紧相握,仿佛在向彼此传递着无尽的温暖与安慰。 随后,张迟夏看向摇光,“我同意你的提议,代替成为摇光。” 她的声音清脆而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所谓的狩猎大会开始以来,她和即墨宸就接连受伤,这狗屁大会就不该存在。 不过在成为摇光之前,她该先去会一会张锦言和阮酥酥。 当时他们看到自己因为即墨宸失忆那么痛苦的时候,一定很快乐吧。 如今快乐的人应该换成她了。 第158章 糟糕,上榜了 16 龙渊剑阁大门前。 张迟夏静静地站着,缓缓抬起头,看着那高悬于门楣之上的“龙渊剑阁”四个大字。曾经,这几个字代表着强大的势力和不可侵犯的地位。可如今,它们只让她觉得无比讽刺。 这里曾是她的囚笼,是她痛苦的根源。 如今她终于拥有斩断这一切的勇气。 她从大门走进,剑阁弟子看到她有些诧异,但谁也没有上前。 听到脚步声,张锦言缓缓抬起头,看到张迟夏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神情。 他以为她发现自己假冒即墨宸肯定会很生气,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可没想到这才一天都没过去,她又眼巴巴地回来了。 她果然就是他养的一条狗,根本离不得他这个主人。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张锦言的话语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张迟夏没有回答他,她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张锦言竟然还顶着即墨宸的脸!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张锦言,结束这无尽的痛苦。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一击上。如闪电般出击,手中剑直袭张锦言。 刹那之间,空中划过一道寒光,速度之快让人几乎无法反应。张锦言来不及躲闪,只觉胸口一凉,已然见血。 “你这个不孝女,竟敢弑父!”张锦言怒斥道,声音中充满了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迟夏竟然敢刺杀他,看来这些年他还是太过仁慈,他就该把她当狗一样养着,否则今天怎敢反抗! 巨大的咆哮声仿佛让张迟夏又回到了那无边的恐惧之中,使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不过片刻的时间,她就稳住了心神。 张迟夏怒目而视,大声回击:“你配当父亲吗?你就不配当人。” 张锦言冷哼一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父亲,有资格处置你的一切。” “张迟夏你乖一点。”张锦言淡淡说道,从一旁取出了鞭子。 看到鞭子的瞬间,恐惧再次席卷而来,她忍不住想要跪下接受张锦言的惩罚。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惧怕张锦言了,可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鞭子迎面挥来,破空之声在耳边响起。 “张锦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张迟夏任凭鞭子落在身上,手中剑也是一往无前往张锦言身上刺去。 感受着身体的疼痛,看着鲜红的血落下,张锦言怒极反笑:“就凭你?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如今竟敢反抗我。你看看你,在我面前依旧害怕到浑身颤抖,你有什么能力反抗我?” “有的。”张迟夏看着从张锦言身上流出的鲜红血液,眼睛变得明亮,神情变得兴奋,握剑的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你也会流血,你也会受伤,你也会被杀死。” 张迟夏疯狂舞动手里的剑,理智在一点点消失,仅凭着那一腔的怨恨支配着身体。 “可以的。杀了你我就能解脱,就能为母亲,为我自己报仇雪恨,我不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棋子!” “其实我本来不想杀你的,你毕竟将我养大,对我恩重如山,我就想着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就好,可没想到,你竟然那样对即墨宸,是你把他毒哑的吧,是你把他伤成那样的吧?你知道他有多痛吗?你怎么可以那样对他!” 张锦言惊恐大喊着:“不是我,毒哑即墨宸的是阮酥酥,我那么做,只是想知道你对我好是什么感觉而已,夏夏,我是你父亲啊!” “你看,你的血和别人的血也没什么不同,也是红色的,粘稠的。你看,你流的血越来越多了。” “你看我的脸,我是即墨宸啊,你怎么忍心对我动手!” 任凭张锦言怎么说,张迟夏就只是出剑不断的出剑。 “我可以做到的,你看,我做到了。” 张迟夏狂乱地挥着剑,仿佛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房间里的血迹在一点点变多,分不清是张迟夏的还是张锦言的。 张锦言终于感到了恐惧,他知道张迟夏是真想杀了他,而且她很快就要成功了。 “停下,你这个疯子!我放你自由,让你离开龙渊剑阁,让你和即墨宸在一起!”张锦言惊恐大喊着。 张迟夏却没有停下,她不知疲倦的往张锦言身上砍去。 张锦言的哀求声越来越大,而后又渐渐变小,最后消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张迟夏才终于停了下来,看着被染成了红色的房间,默默走了出去。 “我解脱了。” “下一个就是你了,阮酥酥。” 第159章 糟糕,上榜了 17 只是,阮酥酥究竟在哪里呢?张迟夏满心疑虑地踏出藏剑楼,沉重的脚步缓缓踏遍剑阁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等到她身上的血迹渐渐干涸,却依旧未能寻觅到阮酥酥的半点踪影。 “她应该不在龙渊剑阁。”张迟夏暗自思忖。 蓦地,风中传来丝丝缕缕的哭泣声,仿佛有许多孩子在啼哭。张迟夏微微惊愕,龙渊剑阁本就孩子稀少,怎会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呢? 她环顾四周,瞧见不远处有一个极为普通的院落。她踱步走去,院内的剑侍立刻现身。 “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剑侍们气势汹汹,可当看到浑身血迹斑斑的张迟夏时,顿时愣住了。 “小姐。” “这里是什么所在?”张迟夏问道。 “小姐,阁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张锦言已死,从今往后,我便是龙渊剑阁的阁主。” 几人相互对视,仍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张迟夏已然失去耐心,挥剑出鞘,那散发着血腥味的利剑瞬间架在一人脖子上。 “不说的话,我便杀了你。” 另一人赶忙走上前来道:“小姐,请随我们来。” 随后,张迟夏跟着他绕过屏风,穿过狭窄的走廊,步入地道。一间简陋的牢房赫然出现在张迟夏眼前,里面挤满了孩子,他们身上满是污垢,听到有人进来,立刻止住了哭泣,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 “这是阁主从各地掳来的孩子,阁主打算将他们训练成杀手。” 杀手?张迟夏不由得忆起自己的过往,曾经的她也如同他们一般,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在经历漫长的恐惧之后,对于张锦言发布的任何任务都会乖乖照做。 “把他们放了吧。” “好。” 张迟夏心中感慨万千,原以为杀了张锦言一切便会终结,却未曾想他竟留下如此多的烂摊子。他培养杀手必定只是其中之一,他定然还在忙着干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迟夏转身走回藏剑楼,决然地割下张锦言的头颅。 随后张迟夏四处翻找,果然翻出许多张锦言的私人密信,以及账本。 而张锦言与一位神秘人的信件,让她十分震惊。 张锦言掳掠孩童,将他们训练成杀手;刺杀朝廷官员与江湖名士;私自开采铁矿等等罪行皆是收到这个神秘人的指令。 将张锦言头颅与这些证据摆在剑阁弟子们面前,张迟夏成为龙渊剑阁阁主一事,再没有任何人有意见。 入夜,张迟夏本已决定回去陪伴即墨宸,然而剑阁之事繁多,她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正当她准备入睡之际,阮酥酥却意外地出现了。 “你居然还敢出现!”张迟夏怒视着阮酥酥。 阮酥酥急忙说道:“我是即墨宸的好友,和张锦言合作,只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若不是如此,这个时候我怎敢出现。” 张迟夏冷笑道:“哼,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几次三番挑拨离间,如今却说自己是卧底,谁会信你?” 阮酥酥急切地解释道:“张迟夏,你听我说,我真的是卧底。即墨宸说你太信任张锦言了,所以我接近张锦言,只是为了获取情报,省得他要对你出手了,我们都还不知道。” 张迟夏冷笑:“那你在即墨宸身受重伤时依旧冷眼旁观,怎么解释?” “我……”阮酥酥低下了头,可她立刻又抬起了头,眼里露出凶恶的光。 “你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呢!好好当一个虐文张迟夏不好吗?非要乱搞,导致现在我都没好戏看了。” 说罢,她开始吹奏竹笛,瞬间,一支音调诡异的曲子在房间里响起。 张迟夏皱了皱眉,没有靠近阮酥酥,她这曲子有异常吗?怎么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看着张迟夏安然无事的样子,阮酥酥原本淡然的表情变成了惊愕。 她吹奏曲子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愤怒与恐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张迟夏问道:“这曲子不好听,你别吹了!” 阮酥酥扔了竹笛,不甘地看着张迟夏:“你怎么会没死?你应该中蛊了,被我控制了才对。” “别装疯卖傻了,今日我就要取你性命。”张迟夏的剑出鞘。 “等等,先让我问她几个问题?”即墨宸却突然出现,看向阮酥酥的目光十分的惋惜。 他是真正把阮酥酥当成自己的朋友,可惜她却不是这么想的。 “你到底为什么要针对迟夏?”即墨宸问道。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再也无力改变什么,阮酥酥平静了下来。 “一开始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的,可直到你说起了张迟夏。她有这样悲惨的身世,不正是话本子里的主角。” “所以我跟在你身边,配合你演戏,看话本子的张迟夏演绎她的故事。可惜这个故事令我不太满意,太缺少戏剧性了。” “她怎么可以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却无动于衷,她应该心痛如绞,肝肠寸断,心中极度不舍。而你即墨宸你应该心里喜欢她,却认不清自己的心意,让她为了你打胎,断腿,挖眼睛,坠崖……” “可是她竟然不愿意跳下悬崖,不愿意为你取心头血。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今天来带了一只真正的迷心蛊,想着给你种下,想着让你按照我的意愿活着。可惜,我好像失败了。” 张迟夏听着阮酥酥所说只觉得匪夷所思,喜欢看戏就到戏院去看好了,为什么要玩弄现实中的人。 她和张锦言才是真父女吧,都喜欢看别人痛苦。 “是这个吗?”即墨宸取出一只胖乎乎的虫子展示在阮酥酥面前。 阮酥酥顿时大喜:“对,就是这个,快点张迟夏喂下。” 下一刻,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冲进了自己的嘴里,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把蛊虫喂给了我?!” 即墨宸冷笑:“你不是喜欢当主角吗?我这就成全你。你喜欢怎样的剧情?爱一个人,付出所有的一切,却不被他所爱?” 第160章 糟糕,上榜了 18 张迟夏问道:“迷心蛊真有那么神奇,可以让人失去记忆?” 即墨宸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中了迷心蛊就会失去记忆,变成一张白纸,任凭别人涂抹,只要给中蛊之人建好人设,她就会完全变了一个人,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不,我不要失忆,我不要变成一个陌生人。”阮酥酥抓住即墨宸的手哀求着,一想到即墨宸可能以彼之道,还诸彼身,让自己为了一个男人掏心掏肺,她就感到无比的绝望。 然而她和哀求没有任何作用,即墨宸已经拿起了阮酥酥的竹笛,吹奏起了同一支曲子。 阮酥酥瞬间捂住脑袋,痛苦倒在了地上,不断挣扎着。 不久,即墨宸停止了吹奏,阮酥酥也昏迷了过去。 张迟夏让剑侍过来把阮酥酥带走,她和即墨宸两人独处,一时相对无言。 突然即墨宸说道:“我们成亲吧,七天之后是个好日子。” 张迟夏愕然:“这么急的吗?我答应摇光代替他参加九天的聚会,时间恰好就在三天后。” 即墨宸猛然抓住张迟夏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九天的人穷凶极恶,张迟夏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如何能够应对。 “还是我去吧。”他说道。 张迟夏摇了摇头,“这是摇光的决定,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我可以找出罪魁祸首,但我想试一试。况且你伤还没好,不能涉险。” “既然如此,我们约好了,你去参加九天的聚会,回来了就和我拜堂了。你如果敢食言,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张迟夏笑着扑进即墨宸怀里:“和你结婚这样的大事,我怎么会食言。不过,我们在这世上也没有特别的亲人,婚礼简简单单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不对,我记得你还有两个高手朋友。” “他们居然丢下你不管,我和他们绝交了。” “那倒也不必如此。” 三天后,张迟夏把龙源剑阁的事交给了即墨宸,自己按照摇光的指引来到了红枫城。 她先找到一处农庄,再从农庄的密道走到一间不算宽敞的房间。 房间应是建在地下,没有窗户,只从外面透了点烛光过来,显得很是昏暗。 房间内很简陋,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个黑沉沉的椅子。 房间没有门,只用一片素纱做的帘子隔着外边,她透过帘子依稀看到外边是狭长的走道,走道旁的墙壁上,挂着几盏烛火。 走道连着九个房间,九个房间正好以北斗星的位置排布,她的这个位置正好在最末端。 看来九天聚会的时候就是这么坐着,远远聊的,也不知道她这里说话,天枢能不能听得到。 张迟夏十分疑惑,不是说好了他们是志趣相投的九个人吗?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暗摸摸的地方聚会,这样连脸都看不清,难怪会互相不认识。 如此想着,她点燃身边的烛火,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摇光,今日居然是你最先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张迟夏看过去,只见玉衡的位置有了人影。 见张迟夏不说话,玉衡笑了笑道:“摇光是换了人吧?你不用担心,你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上,那么你便是摇光。” 张迟夏仍然不说话,玉衡继续道:“当初天枢将聚会设置成这样,是为了让我们大家能够结识更多的朋友。” “可惜啊,这也导致了有图谋不轨的人混了进来。” “狩猎大会究竟是谁弄出来的?快点站出来受死。” “他都在江湖上大张旗鼓的搞狩猎大会了,还会怕你不成?” “江湖上已经杀得血流成河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觉得不用了,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你们快想办法,把人找出来。” “我觉得就是摇光,他今天还找人来替代他。” “我觉得是天枢,都说他失踪了,很可能是他藏起来搞事。” “呵,是谁都不可能是天枢。” 声音不断地传出,张迟夏抬头望去,却见九个房间已经有八个点亮了烛火。 缺席的是天枢。 张迟夏看着一个个房间里诡异莫测的影子,恍若会吃人的怪兽,她只觉得实在找不出来的话,不如把他们都杀了。 “既然你们也觉得狩猎大会不对。为什么你们到了现在,才想起要处理?你们既然也是九天,不能告诉江湖中人这事与九天无关,为什么你们毫无作为?”张迟夏站起身来,烛光将她的影子照得十分高大。 “摇光,我们九天其实很普通,并没有什么权势,只是真正有能力搅动风云的那只手,恰好选择了九天这个名字而已。” “他可能在这里,更可能没有。” “那让我把你们一一杀了如何?” “小姑娘,戾气不要太重。” “那不如把你们真实身份说出来,一个能搅动天下风云的人,肯定不是个普通人。” 张迟夏环视着幽暗的房间,目光落在每一个人的影子上。 她仔细观察着,试图看出谁是可疑。 落在某一个影子上的时候,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是你!”她大喝一声杀了过去。 那人一惊,立刻躲开了张迟夏的攻击。 “你为什么认为是我?”天权震惊不已,这个摇光的替代者为什么能够一眼就认出他来! “因为我见过你!”张迟夏大声说道,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的思绪再次飘回到幼年时候,那时有一个陌生的人常常出现在张锦言身边,看着张锦言虐待她,那人有时会出声提议更加残忍的方式,有时只是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如此邪恶狰狞的嘴脸,和张锦言一起成为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所以,在今日看到那熟悉的影子的瞬间,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或许才是摇光选择她的原因。 他已然知道张锦言和九天的背叛者勾结在了一起。 “原来是你,张锦言的女儿。听说张锦言死在了你的手里。” 第161章 糟糕,上榜了 19 “不错,今日便轮到你了。”张迟夏说着剑已然出鞘。 其余六人一拥而上,天权很快束手就擒。 “就算你们杀了我,又能如何?为了天下之主的位置,杀戮不会停止。”天权轻蔑一笑,可惜所谓的狩猎大会只要开始,就不会停止,“何况我还之添加了一个新的奖励,昔日盛朝遗留的宝藏。” “呵,不管后续如何,杀了你,总归是好的。”张迟夏归剑入鞘。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张迟夏深深看了几个黑影一眼,选择了离开。 她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找到了幕后黑手,接下来想必就不再会有人追杀她和即墨宸。 至于如何让江湖和平,这是他们的事。 很快狩猎大会终止,幕后策划策划者九天之一天权一死的消息快速传播开来。 有人为了能够摆脱追杀而欣喜,有人为了失去权利与宝藏而恼怒,也有人依旧在暗中筹谋。 又过三日,阳光璀璨如金,微风轻柔似纱。 这天是即墨宸与张迟夏的大喜之日。 他们亲自在墙上贴上喜字,在屋檐下挂上红灯笼。 可惜的是张迟夏和即墨宸都女红不佳,婚服不是亲手所做。 婚礼规模也不大,仅有零星几位朋友出席。 “这是五年的桃花酿,大家一人一壶,拿着。”摇光推着板车过来了。 “你带了酒,那正好,我带了肉。”一人扛着一整个猪头来了。 “即墨宸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 “你这次不会再逃婚吧?” …… 即墨宸的这些朋友张迟夏都见过,只是以前的张迟夏对即墨宸以外的人漠不关心。 如今看到他们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张迟夏不由自主露出温暖的笑,心中只觉得幸福。 “谢谢你们能来。”张迟夏笑道。 “原来你也会笑诶。” “真好看,难怪即墨宸被她迷倒。” “吉时已到!”摇光客串死了司仪,咧着大嘴高兴喊道。 张迟夏与即墨宸身着红色的喜服,手牵着手,带着满心的欢喜与憧憬走进了大堂。 “一拜天地。”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张迟夏弯下腰完成最后一拜,抬起头看向即墨宸。 即墨宸也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饱含着说不尽的爱意,他终于实现儿时的愿望,与张迟夏结为夫妻,让张迟夏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却突然,即墨宸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丝痛苦之色悄然爬上他的面庞。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即墨宸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的嘴角缓缓溢出一丝殷红的血迹。 紧接着,那血迹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喷洒在地上,喷洒到了张迟夏身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即墨宸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他试图稳住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倒在了张迟夏怀里。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不舍,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张迟夏的脸上,那眼神中饱含着无尽的爱意和歉意。 张迟夏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嘴唇颤抖着,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呼喊。 “不要,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们明明已经成亲了,上天为什么要如此捉弄他们,不让他们有个圆满的结局。 “我看看。”摇光迅速走过来,仔细查看即墨宸的情况。 片刻后,摇光轻叹一声:“他中的是七日断魂散,若是之前任意一天发现,他都会没事,但今日……抱歉,是我的错,明明之前是我为他医治伤口的,可我竟然没有发现。” 即墨宸抬起手,用着最后的力气抚摸着张迟夏的脸颊,描摹着她的容颜,需要将她的样子牢牢刻在灵魂里。 他的眼神中蕴含着无尽的话想要诉说,可他的嗓子早已被毒哑,只能张大了嘴再吐出几口血。 张迟夏亦紧紧握着他的手,可是最终他失去了力量,手缓缓从她手里滑落,他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却仿佛仍然在凝视着她。 张迟夏呆呆地望着即墨宸,痛苦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痛苦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巨大的哀伤仿佛化作了一只怪兽,在她的体内咆哮着,冲撞着。 “啊!”她仰天长啸,一大口鲜血自她口中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她头上的发饰尽皆落下,头发瞬间散开,继而变得银亮雪白。 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灵魂。触手可及的幸福与甜蜜在这一刻化为泡影,只留下无尽的哀伤与悲痛。 “你别这样。”有人轻声安慰着,有人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迟夏,即墨宸不想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摇光轻声说道。 他的话语总是不自觉让人信服,可这一次,却对张迟夏失去了效果。 她只是呆呆抱着即墨宸,泪水不停地流。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抱起即墨宸,不知走向哪里。 几人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张迟夏抱着即墨宸来到一个风景不错的小山坡,不久前他们就在这看星星看了一夜。那时候,即墨宸说他很喜欢这里,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坐坐。 如今他死了,把他埋在这里,他会开心的吧。 她蹲下身来开始挖土,没有工具她就用手挖。 她的双手不停地在泥土中刨动着,指甲断裂了,指尖渗出鲜血,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动作机械而执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那如刀绞般的痛苦。每一次的挖掘,都是她对即墨宸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滴落在泥土中,融入了她无尽的悲痛。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让她的心更加悲凉 刨好了坑,给他整理好衣裳,再给他擦干净脸,却发现忘记给他准备棺材,便又下山给他买了棺材。 在这小小的山岗上便多了个小小的坟,张迟夏站在墓前,再次开始发呆。 即墨宸死了,这世间便只剩她一个人了,她该何去何从。 对了…… 即墨宸身中七日断魂散而亡,她要为他报仇雪恨。 张迟夏突然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第162章 糟糕,上榜了 20 谁会是杀害即墨宸的凶手呢?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阮酥酥。 七日前即墨宸接触过阮酥酥,她如此变态扭曲,是她的可能极大。 她让龙渊剑阁弟子带着她来到了如今阮酥酥的住所。 这是一间普通的红砖房,张迟夏见到阮酥酥的时候,她正在被一个男子拳打脚踢,昔日明艳美丽的她,短短几日已变得十分憔悴。 “求你不要打我了,我好疼的。我还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贱人,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能怀上?是哪个野男人的吧!”说话间,男人就没停止过毒打阮酥酥。 张迟夏仔细观察着,却发现阮酥酥仿佛真的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即便他时常对她拳打脚踢。可是在他停下来后,她居然又眼巴巴地贴上去,祈求对方的怜爱。 她无法相信阮酥酥会变成这样。 迷心蛊真的这么神奇,能让人连性格都完全改变。 她伪装成路人,企图对阮酥酥给予施救,可是阮酥酥居然拒绝了,她表示她是心甘情愿留在男人身边,因为她爱他。 阮酥酥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那么应该不是她。 如果是她的话,她应该是在蛊虫里下毒,蛊虫就应该是假的。 还有摇光,他是九天之一本身就十分可疑,可是他给她的信任感太强烈了,让她无法怀疑他半分,可这也是她怀疑他的原因。 张迟夏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却突然来到千机阁。 她进入二楼发现那个老者竟然还在。 “天权被杀,你竟还安然无恙,真是神奇。” “我们千机阁只是做买卖生意而已,没有妨碍谁,所以没有人会对我出手,姑娘又来这里,是有事情想要询问吗?” 张迟夏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我想知道,我的夫君即墨宸是被谁所杀?” 老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张迟夏看着他,缓声问道:“你觉得会是你吗?” “姑娘,你说笑了。我们千机阁只交换情报,不杀人,杀人的活归龙渊剑阁。” “你的意思是张锦言干的?即便他死了,还要给我一刀,真是狠啊。”张迟夏神情呆滞,她是真没想到,原来死人也可以杀人。 他已经死了,现在她连为即墨宸报仇都做不到。就连挫骨扬灰,他的骨灰也早被扬了。 “我可没说。”老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张迟夏呆呆离开千机阁,来到即墨宸的墓前,想要与他诉说自己的心事。 可是,当她来到即墨宸的墓前,却看到墓碑倒下了,土被刨开,棺材板随意扔在一旁,喜服破破烂烂,尸体被扔在泥堆里,肮脏不堪。 那个人怎么可以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 张迟夏将愤怒压抑在心中,她跑了过去,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低声安慰着,“别怕,没事的。” 她抚摸着他的背,却恍然发现他的背摸起来太奇怪了。 她低头看去,只见他背上的皮被割下了。 张迟夏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愤怒在胸腔里翻涌:“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 “是吗?可惜我戏看够了,你也该死了。”阮酥酥的声音突然从树上传来。 张迟夏恨恨看着阮酥酥,“竟然真的是你!你不是说即墨宸是你的朋友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反派谁话多,我可是深有体会。”阮酥酥摆弄着手中的竹笛,缓缓从空中落下,仿佛九天仙女,说出的话却恶毒无比,“你还是处子之身吧,不如我让张锦言在即墨宸面前为你破身,圆满你的人生。” “出来吧,张锦言!” 张锦言! 张迟夏震惊不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张锦言分明是她亲手所杀,那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她看着他倒下,亲手将他的尸体处理,连骨灰都扬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 只可能阮酥酥又偷尸体了…… 她握紧手中的剑,本能地就要出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心中的恐惧与疑惑。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青色的手破土而出,那只手毫无血色,仿佛来自幽冥地府。再然后,整个青色身子钻了出来,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张迟夏的眼睛越睁越大,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真的是张锦言,死去多时的张锦言。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恶鬼。他的手里甚至还拿着龙渊剑,那把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可以操控尸体!” 张迟夏厉声质问,‘张锦言’却已经朝她扑了过来,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臭气,令人作呕。 他的力气很大,速度也很快,张迟夏极力闪躲,也才堪堪躲开。 “小心点,他的指甲中有尸毒,若是不小心被抓伤,你可能也会异变为僵尸。”阮酥酥乐呵呵看着树下躲闪的狼狈的张迟夏。 忽而她想起了什么,猛然拍了一下脑子:“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刚才在即墨宸的尸体下了合欢蛊,再过一会儿,即便对方是僵尸,你也能投怀送抱。” “张锦言大宝贝,你可得悠着点,这可是你的媳妇,不能下手太狠。” 张迟夏心里一沉,她竟感觉到身体在发热,骨头在发痒。 与其让她他遭受这种鬼东西的侮辱,她宁愿死! “你以为死就可以解决问题吗?他如今是僵尸可不在乎你是不是活人。” ‘张锦言’的攻击越来越猛,她躲闪已经很吃力了,难道她真的要命丧于此? 可是她还想为即墨宸报仇啊! “我来助你!”一声高喝传来,几道身影如闪电般疾驰而来。 他们的出现仿佛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给绝望中的张迟夏带来了一丝希望。 第163章 糟糕,上榜了 21 他们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使得张迟夏有了喘息的机会。 然而这一停息,热意更加汹涌澎湃,不过区区情毒而已,她可以忍受。 但同时她还感觉到身体各个地方都传来剧烈的疼痛,一低头就能看到身体各处流出了漆黑的血液。 这是尸毒…… 本来她还能多抵挡一会儿的,可惜她还中了合欢蛊,加速了毒素的扩散。 这样也好,能和即墨宸共赴黄泉,也算不枉此生。 战场上战斗渐渐平息,张锦言眉心被钉下镇魂钉,站在原地无法动弹。而阮酥酥没了张锦言的庇护,瞬间沦为普通人。 面对虎视眈眈的众人,她面露不甘,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 “这是藏宝图,得到它,就能得到盛朝宝藏。你们若是放了我,我就将它双手奉上。” 张迟夏心头一紧,这是从即墨宸身上剥下的? 她想将它给即墨宸缝上,可却更不能容忍阮酥酥逍遥法外。 瞬间迟疑后,她出手了,锐利的剑尖直刺阮酥酥咽喉。 鲜血洒落地面,阮酥酥就这么死了,那张藏宝图落到了地上。 张迟夏不理会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她捡起了它,然后默默走到即墨宸身边,仔细为他拂去脏污,整理好衣裳,让他重新装回棺材里。 做完这一切张迟夏才看向来救她的五人,摇光是其中之一,另外四人都十分陌生,应也是九天。 如今他们竟然以真面目示人,看来是决定不再玩神秘了。 “多谢你们救了我,可惜,你们的救命之恩,我却无法报答了。” “你……”摇光看着张迟夏下满身的黑血,心中一沉,立刻给她把脉,“你这是中了尸毒?” “是。”张迟夏缓缓道,现在她已经感觉到身体已经不再疼痛,在变得迟钝、僵硬。 她可能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一只僵尸。 “我中毒已深,药石无灵,请在我死后,也给我,钉上一枚,镇魂钉。”她说着话,声音却变得越来越没有感情,仿佛木头机械的转动声。 “还有这个,请你,销毁。”张迟夏最后把所谓的藏宝图交给了摇光。 这张藏宝图只能摧毁,可惜她已经没有力气做这些了。 “好。我这就毁了它。”摇光将它抛在空中,剑光闪烁,藏宝图四分五裂。 看到藏宝图被毁,张迟夏僵硬笑了笑,然后艰难走进棺材里,在即墨宸身边躺下,最后满含期待地摇光。 摇光难看笑了笑,“好,我答应你,不会让你变成僵尸的。” 听到他的答复,张迟夏安心闭上了眼睛。 然后棺材盖盖上,被土掩埋,多了一个新的墓碑。 * 御花园。 众人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离张迟夏远一些。 “她早就死了,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谁?” 柳天骄仔细打量着张迟夏,柳娉婷伸出手小心翼翼搓了搓她的脸,“有温度,应该不是僵尸。” “有影子也不是鬼。” 张迟夏拢了拢发髻,露出个阴森森的笑:“我是鬼,只不过功力强了点,你们都给我小心点。” * 星移斗转,日月更替,七天时间一晃眼就过去。 突然,棺材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棺材盖飞了出来,张迟夏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她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眼睛里的迷茫与悲伤还未褪去,等她真真正正地活了过来。 与前来祭奠她的摇光大眼瞪小眼。 摇光很快回神,走上前欣喜地问道:“你……你怎么活过来了?” 之前他为张迟夏下葬时,她确实是死了的,如今竟又活了过来,委实有些诡异。 张迟夏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我体内涌动,我慢慢有了体温,然后就醒过来了。” 摇光仔细为张迟夏把脉,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是活生生的人,那这种情况只有唯一的解释——复生蛊。 “传说盛朝皇室会饲养一种名为‘复生蛊’的蛊虫,它能令人死而复生。‘复生蛊’极难饲养,即便在盛朝最繁盛的时候,都仅有一两只而已。所以极有可能是即墨宸将唯一的一只复活蛊种在了你的身上。” 张迟夏只觉心中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那强烈的震撼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她的体内肆意冲撞。 她无法想象,这个从小到大挡在她面前的人,居然再一次选择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她,把死亡留给了自己。 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那都没有任何的迟疑,他是那样的爱她,没有一点杂质。 从今以后,她的生命不再只属于自己,也是即墨宸生命的延续,她要为即墨宸好好活着,多看一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张迟夏在即墨宸墓前陪了他一个月,便只身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她路过平原,路过山川,路过大河,最后来到北境最北的雪原。 冰天雪地的雪原,宛如一个银装素裹的梦幻世界,寒风呼啸着掠过,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张迟夏在这片广袤的白色天地中艰难前行,忽然,她的目光被远处地上的一团黑影所吸引。 当看清地上的景象时,她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在这残酷的世界中寻找着最后一丝温暖。他们如此亲昵,让张迟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她与即墨宸曾经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他们也曾在困境中相互扶持,也曾紧紧相拥。那一份深情,与眼前的这一幕如此相似。 张迟夏弯下了腰,左右手各搂了一个,将他们带到附近的聚居地。 * 御花园。 “阿姐,这是你和陛下。”柳娉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对。”柳天骄眼里也是震惊,她一直以为陶济民说是张迟夏救了他,是在欺骗自己,可原来确实如此。张迟夏不仅救了陶济民还救了自己,可她却从来不说清楚,总是摆出一副令人厌恶的模样,真是怪脾气。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郑重的对张迟夏道,“这些年,我欠你一句道歉。” * 第164章 糟糕,上榜了 22 男子在漫长的昏迷之后,终于悠悠转醒。他先是费力地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还残留着些许迷茫。 他微微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如同被岁月磨砺过的砂纸,缓缓问道:“这是哪里?” “困龙城。” 得到答复,他立刻放松了下来,可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目光在室内急切而又不安地逡巡着,当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旁边的柳天骄身上时,那紧皱的眉头才松开。 他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虚弱的微笑,开口自我介绍道:“在下陶济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张迟夏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谢意。然而,此时她的心中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翻涌不停。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不久前的狩猎大会,她清楚地记得,猎杀名单上,似乎有这个名字。 她带着一丝疑惑询问道:“你是二皇子?” 陶济民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眼前的女子竟能猜出他的身份。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轻轻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张迟夏缓缓说道:“前不久,九天举办了狩猎大会,随意将一些人视为猎物,随意猎杀。而你就在猎物名单上,江湖到处找不到你的踪迹,原来你在这雪原。看来你是有一点幸运在身上的,居然避开这样的死局。” 本以为陶济民会为自己的幸运而感到庆幸,然而,他的表情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愈发沉痛。他微微垂下眼眸,那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如墨的阴影。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我是天枢。”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张迟夏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惊愕看着陶济民,她怎么也没想到,陶济民竟然是天枢,而陶济民却又出现在猎杀名单上。 千机阁的人还曾推荐她去杀陶济民。 看来这不过一场简简单单的谋杀而已,只可怜了他们这些无辜被卷入其中的可怜人。 陶济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后来如何了?狩猎大会结束了吗?” 张迟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缓缓说道:“结束了,但是,也死了很多人,包括我的夫君。” 陶济民的脸上露出一抹愧疚之色,轻声说道:“抱歉。” 张迟夏接着说:“我也报仇了,杀了天权。” 陶济民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他。” 张迟夏盯着眼前英俊的男子,眼神中渐渐染上了一抹恨意。她的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为什么那些始作俑者还能幸福地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她却要经历如此残酷的生离死别? 她道:“是我救了你们对吧,我要提一个要求。” 陶济民的心情沉重无比,他看着张迟夏,缓缓说道:“你说。” “我要你对她说,你喜欢上我了,要和她分开。张迟夏的声音带着怨恨,凭什么始作俑者还能幸福的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而她却要经历生离死别。 “那你叫什么名字?” “张迟夏。” “好,张夫人,等她醒来后,我便告诉她,我对你一见钟情。”陶济民说道。 张迟夏见他答应,便转身离开了,她只需要他答应而已,至于他是否能执行,她又不是阮酥酥那种变态,没心情陪他们演戏。 这世间还有几个地方她还没有走过,她余生不想过问太多事。 “你要去哪里?”陶济民急切的声音响起,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张迟夏。 张迟夏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望着陶济民,心中暗自嘀咕:这人什么毛病,怎么老是多管闲事? 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耐。 陶济民看着张迟夏的反应,心中微微一叹,接着说道:“如今北境之外的狼国对我大尧虎视眈眈。这北境之地,将士不过三万人,先前狼国仅仅派遣小股力量来袭,我们便已举步维艰。若是狼国大举进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的眼神中满是忧虑,语气也越发沉重。 “姑娘你武功高强,以一当十不成问题,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可愿意为了我们背后无数幸福的家庭,留在这苦寒之地?为了大尧,为了百姓,贡献你的力量。”陶济民言辞恳切,目光紧紧地盯着张迟夏,期待着她的回应。 陶济民看出张迟夏此时就仿佛断了线的风筝,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要风大一些,她就能永远消失在这茫茫天地之间。他真心希望能用强烈的信念感让她重新找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只是别人的命运似乎无法动摇张迟夏,她重新迈开步伐,往前走去。 “你也不想你的夫君看到你这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吧?”陶济民快步走到张迟夏身前,“跟着我,我可以让你找到生命的意义。” 张迟夏心中一阵怅然,在过往的岁月里,即墨宸就一直试图让她人格独立,让她找到人生意义。 这是即墨宸毕生所愿,她怎么会不听从。 “好,我答应你。” 于是,张迟夏成为北境一名小小的士兵,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因她武功高强,很快立下战功,便被升为校尉。再刺杀敌方将领有功,成为陶济民亲兵。 而后随陶济民回京,夺取皇位成功,被封贵妃。 【完】 张迟夏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公开处刑的时刻总算过去了,方才那短短的时间当真是一种煎熬。 她的眼神中透着淡漠,对于接下来的所谓奖励,她没有丝毫期待。这些年来,她已然获得了一切,荣华富贵触手可及,权利地位也尽在掌握。然而,那又如何呢? 陶济民所说的人生意义,她依旧没有找到。在她的心中,自己人生的意义是即墨宸,那个给予她爱与温暖的人。 可他已然死去,没有他的世界,她只剩下无尽的孤独。她仿佛置身于荒芜的海洋,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她只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仿佛只有死亡才能让她解脱。 只是时间走得太慢了,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她却怎么还这么年轻,离死亡似乎还那么遥远。 她在孤独中徘徊,在回忆中痛苦。 然而下一刻当她看清天幕所示奖励时却不由瞪大了眼睛。 第165章 复活吧,我的爱人 [第三名奖励:指定一人复活,明心剑,木系异能,精神力修炼法] “指定一个人复活。”张迟夏呢喃着,任凭金光落在身上,嘴里果断喊出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 “我要复活即墨宸!” 天空中瞬间出现一团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温和又耀眼,光芒之中隐隐显现一个男子的身形。这个身影陌生遥远而又无比的熟悉,比回忆更加鲜活,比梦境更加真实。 张迟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团光芒,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以为此生她将在无尽的孤独中度过,孤独地守着那些回忆,孤独地承受着思念的煎熬。 她就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即墨宸会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天去,紧紧地抱住他,感受他的温度,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念他。然而,光芒仍未散去,她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光芒渐渐暗淡下来,她看到了完完整整的即墨宸。他身上穿的仍是他们大婚时的红色喜服,只是上面破损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重新变为崭新。 他的眉目一如当年清俊文雅,温柔和善。 风吹起他的衣袍,卷起他的发丝,他仿佛神仙一般,从空中缓缓落下。 最后,他落在张迟夏面前,轻声呼唤道:“迟夏?”他的神情中带着些迷惘,声音温柔而醇厚,“这是哪?我们不是在拜堂成亲吗?怎么出现在这?” 张迟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一头扎进即墨宸的怀里。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她的心跳与他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我终于再见到你了。”她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许久之后,张迟夏才缓缓松开即墨宸。 她看着即墨宸的眼睛,轻声说道:“现在距离我们成亲已经过去七年了。” 七年的时光,漫长而又短暂。在这七年里,她经历了无数的痛苦与思念,而如今,一切不好的事都仿佛未曾发生,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你在说什么胡话,”即墨宸摸了摸张迟夏的脑门,有些好笑道,“到底是我中毒,还是你中毒?咦,我得毒好像解了。” 张迟夏温柔地看着即墨宸,缓缓开口道:“现在是七年后,你在七年前,我们的新婚之夜中毒而亡,然后在七年后的今天,你复活了。” 张迟夏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即墨宸耳边炸响,即墨宸呆立当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装满了他的眼瞳,“所以我已经死了?这里,这是我的幻想?” 他猛然捧住张迟夏的脸,感受着她的温度,“可是你如此的真实怎么会是梦境呢!” “现在是七年后,太平盛世。你在七年前,我们的新婚之夜中毒而亡,然后在今天,7年后的今天,你复活了。” 张迟夏看着即墨宸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急忙掰正即墨宸的脑袋,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张迟夏的声音清脆而有力,“是上天垂怜我们,所以让我获得复活你的机会。” “你不明白这一切有多么神奇,我们的故事突然出现在天空,所有人都驻足观看。故事结束,上天又降下恩赐,你的复活就是上天的恩赐。” 张迟夏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她又凭空变出一把极致绚丽的宝剑,“还有这把宝剑,也是上天的恩赐,它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还有木系异能。”张迟夏猛然催动木系异能,一旁装树的月季瞬间含苞待放,而后热烈绽放。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幕,即墨宸的脑袋更是一团乱麻,张迟夏究竟在说什么?什么上天垂怜,什么复活,华丽得不真实的剑,还有瞬间开爆的月季,这比幻觉还要虚假。 张迟夏看到他迷茫的样子,指了指陶济民,“七年时间,皇帝都换两轮了。对了,我现在是他小老婆,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放我离开。” 即墨宸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边上围着一群陌生人个个兴致高昂,蠢蠢欲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他还隐约听到他们在谈论他。 “明明是你非要留在皇宫膈应我们,你想走,根本没人拦你好吗?”陶济民有些咬牙切齿,这些年,他因为顾忌张迟夏,错过了多少和柳天骄的时光, 她居然还不知足,倒打一耙。真是可恶。 “这真是真的不是做梦?”即墨宸有一点相信了。 他复活了,复活在七年后,他可以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了,现在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都老了许多。”张迟夏摸了摸自己的脸。 “哪里老了,你还和以前一样。” “阿宸,你不知道这皇帝有多可恶,那时候我心灰意冷,一心只想退隐,他居然用你诓骗我为他卖命。” 即墨宸看向陶济民,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一觉醒来明媒正娶的妻子就变成了野男人的老婆,野男人还欺负他的妻子,诓骗她为他卖命,这怎能不令他咬牙切齿。 一想到张迟夏这些年经历了多少苦难,即墨宸就心痛如绞。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张迟夏身上,仿佛要将她这些年所受的苦难都看穿。 他恨自己太弱,区区七日断魂散就了结了他的性命,以致让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你居然让迟夏为你卖命!她只是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女孩儿,你怎么能这么做!” “张迟夏你话要讲清楚,明明是我给你树立了人生的方向,让你重新站起来的,你这样胡说八道有意思吗。” 陶济民声音很大,“即墨宸你眼瞎了吗?这女人哪里弱小无助又可怜,她明明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你就说我有没有为你卖命吧?” 陶济民轻咳一声,“有是有,但……” 他还要狡辩,张迟夏却已经动用了明光剑。 华丽到不可思议的剑悬浮在空中,散发着绚丽的光芒。 当然,它不止绚丽而已,即墨宸知道,只要张迟夏愿意,她瞬间就能造反成功。 说实话,盘点十大冤种以来,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了,是个人都能威胁他。 他可是皇帝呀,一言九鼎的皇帝! 威严全都没了。 “是,是我卑鄙无耻,我居然威逼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女子为我卖命。可以了吧!” 第166章 装一下 “还有,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朕的贵妃了,朕封你个王爷当当怎么样?”陶济民嘴上看起来嫌弃,但心里已经乐疯了,如今他和柳天骄解除误会,那今晚她应该会允许他进她寝宫吧? 听到陶济民所说,张迟夏眼前一亮,以前她对金钱一点不在乎,但现在她有即墨宸要养,当个王爷还是很不错的。 “谢陛下。”张迟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呵,现在倒是恭敬起来了,好了,现在你想去哪就去哪,别在朕面前碍眼。” “不,我还想待在皇宫里,我觉得待在这里看戏比较好玩。”张迟夏说道。 陶济民也没有脾气:“行。” 顶头上司都同意了,张迟夏满心欢喜地拉着即墨宸快步走向自己的寝宫,她憋了七年的话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 他们手牵着手穿行在皇宫的回廊之中,阳光和煦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花香。 “你与皇帝的关系看起来挺好的。” 张迟夏微微扬起下巴,轻笑道:“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酸溜溜的。” 即墨宸的目光变得深邃,缓缓说道:“你我分别七年,而他就在你的身边,陪伴了你七年。要不是他是皇帝,我真想打他一顿。” 张迟夏紧紧抓住即墨宸的手,仿佛抓住了一生的幸福,“嗯,我们已经失去太多,所以我们将来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张迟夏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如同春日里最灿烂的阳光。即墨宸也释然一笑,他最怕的就是她活在失去自己的痛苦中。 如今他看到的却是她阳光明媚的样子,这是过去他不曾见到的。 所以其实他该感谢陛下才对。 即墨宸道:“我们要不要再成亲一次,上次的婚礼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还是别吧,你不知道现在人有多爱凑热闹,我们要是举办婚礼,那绝对要忙死。”张迟夏心中高兴,却是撇了撇嘴嗔怪着说道。 “这样吗?那确实不妥,”即墨宸赞同点头,继而又一本正经道,“既然婚礼没有,那我们要点其他的可以吗?” 张迟夏疑惑地转头看向即墨宸,刚想询问要什么,却瞬间被温润的气息掩盖。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微风轻轻拂过,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张迟夏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缓缓闭上,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吻中。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彼此的温度和心跳如此清晰。他们的心跳相互呼应,每一次跳动都诉说着无尽的眷恋。 “哇,有了半刻钟了吧,他们都不用呼吸的吗?”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啧啧啧。” “要不要帮他们一把,再来点合欢散啥的。”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很快打断了两人,张迟夏羞愤欲绝,“柳天骄你要点脸,你好歹是个皇后,偷窥这种事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柳天骄站了出来,高傲看着张迟夏:“贵妃娘娘,你这是秽乱后宫,本宫身为皇后有权利处置你。” 张迟夏面无表情道:“我已经不是贵妃了。” 柳天骄道:“但这里是皇宫。” 张迟夏瞟了柳天骄一眼:“你该不会为了躲着陛下,才来找我麻烦的吧?我劝你尽快从了他,大臣们催生催得紧,他也很难做的。” 柳天骄脸色一黑,该死的张迟夏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讨厌! 然后,张迟夏转头看着即墨宸:“阿宸,我们出宫吧,外面可比宫里好玩,宫里只有一个皇后,还天天找我麻烦,烦死了。” “我什么时候找你麻烦了?明明是你总来挑衅我干吗?!”柳天骄无语,她真是和天幕里那个令人疼惜的女孩完全不同,以至于她想好好和她说话,却总会变味。 “阿宸,我们走。”张迟夏立刻拉上即墨宸的手,离开皇宫。 京城繁华的大街上,他们两人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好像就是张迟夏吧?”一个路人轻声嘀咕着,目光中带着惊喜与好奇。 “她旁边这是即墨宸?”另一个人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很快,他们的身份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大家纷纷围拢过来。 “恭喜,恭喜,你们总算可以在一起了。” “要不要再举办一次婚礼?” “陛下没有要为难你们吧?” “你们要是再举办婚礼,婚服由我们彩衣坊提供。” 人们发自内心地送上祝福,声音此起彼伏。这些祝福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微风,轻轻拂过张迟夏的心田。 张迟夏鼻尖微酸,原来得到他人的祝福是这样的感觉…… 她催动木系异能,瞬间花开满城。 然后,她趁着大家都因百花齐放而惊奇,拉着即墨宸来到自己的小别院。 她拎来一壶酒,给自己和即墨宸满上。 他们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倾诉着思念之情。 或许他们未来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另一边,顾安出现在雪原上,拿着明光剑两眼放光。 她没有想复活的人,木系异能平平无奇,精神力修炼法聊胜于无,只有明光剑深得她心。 这是一把全自动宝剑,只要在脑海里想出招式,它就能释放出来。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可太喜欢了。 “万剑归宗!” “四象轮回。” “震山河。”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四州!” 伴随这声中二十足的话语,一道剑光似流星般骤然划过,瞬间将整个天际一分为二。那光芒如银龙腾空,又似烈日破云,以一种无可阻挡之势蔓延开来。 不论是在北境,还是京城所有人纷纷仰头,看着这震撼的景象。 时间太久,不知道奖励有没有重复,见谅。 第167章 柳天骄 1 陶济民压制着内心的恐惧,抬头看着天空,表情变得沉重,这显然不是流星,却像极了剑光。这道似是剑光的白练,凌厉无匹,极致霸道。 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灵拥有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祂必然是一尊不可名状的神灵,祂的位格超出他的认知。 祂是偶然经过了这个世界,还是其他的什么…… “真是恐怖如斯,我们区区人类就算奋起反抗,恐怕也只是徒然。” “唉,天幕的出现我还以为是我大尧的幸运,原来这可能不过是上天的自救。” 陶济民唉声叹气着,眼睛偷偷瞄向柳天骄。 “皇后,你看世界都要灭亡了,你就不要和我置气了。” 柳天骄也被那恐怖的力量所震撼,可陶济民这么一说,她立刻回神,凉凉看着他:“祂如此强大,我们对祂而言,不过蝼蚁而已,祂为什么要毁灭我们?” 顾安目瞪口呆,她委实是没想到,这把剑竟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所幸这个世界没有高武小说,人们对于个人武力的上限想象力不高,张迟夏也不是个嗜杀的人,否则真是不敢想。 片刻后,天空中白练缓缓消失,席卷天地的庞大压力也骤然消失。 “看来祂走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七日后,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无云。 一大早,张迟夏就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跟在柳天骄身边。 柳天骄极为纳闷:“你今天吃错药了?” 张迟夏道:“我心里有预感,这第二会是你,所以我跟着你,等着看你有多惨。” 柳娉婷紧张而愧疚地握住柳天骄的手:“阿姐,你……” 柳天骄笑了笑 :“没有的事,我一直很好。” 她话音一落,天空出现光幕。 【第二名:柳天骄,困龙军统领,昭国公长女,皇后】 张迟夏兴高采烈:“我只知道你不顾自身危险跳进寒潭救了陛下,陛下却说是我救了他,以及你被困困龙城,陛下却在京城和我成亲。其他的还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你可以当自己是哑巴吗?”柳天骄羞愤欲绝。 天空光华流转,故事呈现在众人面前。 “……她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你不要误会。” 柳天骄眼睛还没睁开,就在恍惚间听到了陶济民的声音。柳天骄心中一阵错愕,自己明明还未完全清醒,陶济民这是在和谁说话呢?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嗯。”这声音听着很冷,但毫无疑问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陶济民在向另一个女子示好……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宁愿舍弃自己性命也要将他从那寒冷刺骨的寒潭中背出来,可等待她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就算没有这样的救命之恩,他们也是青梅竹马,怎么就成了一个普通朋友。 原来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啊! 柳天骄缓缓睁开眼睛,不知不觉却已泪流满面。她不想再听到他们之间的任何甜言蜜语,她咬着嘴唇,慌乱从床上爬起来,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奔向屋外。 “柳天骄!”陶济民立刻追了出去。 柳天骄停下脚步,冷冷看着陶济民,“我都听到了,你说我只是你的普通朋友,既然只是普通朋友,我们不要靠这么近。” “你听我解释。”陶济民急急喊道,“我刚才那么说,是因为……” 他猛然想起,他刚才那么说是因为他同意了张迟夏的提议,他要假装爱上张迟夏。而他刚才只是在演练而已,没想到竟然就被柳天骄听到了。 这或许就是命运吧,他还没开始假装,她就已经误会了。 “是她救了我……” 陶济民们字还没说出口,张迟夏却出现了,她只是站在那里,陶济民接下来的话便已说不出口。 “她救了你。你便要以身相许?” 陶济民沉默着点下了头:“是。” 寒风刺骨,但陶济民的话却比寒风更冷。 “那行,既然你已经有了中意的人,我这个普通朋友以后就再也和你没有关系。”柳天骄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洁白的雪花如同精灵般在空中翩翩起舞,轻轻地落在地上,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装。 柳天骄静静地伫立在这雪幕之中,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心如死灰。 他竟然承认了。柳天骄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她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她不想再看到陶济民,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再让自己的心受到更多的伤害。 然而,陶济民却又拽住了她的手。 “普通朋友你这是要干什么?”柳天骄的声音中带着愤怒。 “虽然我喜欢上了她,但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也还是在的,你别走好嘛?”陶济民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柳天骄愣愣地看着陶济民,仿佛第一次看到他一般。她记忆里的陶济民睿智果敢,敢作敢当。可是他怎么能够恬不知耻地说这样的话呢? 也对,他是皇子,她想到他将来会是皇帝,注定了三宫六院,她注定不可能是他的唯一。如果她还爱他,还想嫁给他,就要接受他不止一个女人。这是她早该意识到的,为什么现在才醒悟呢? “你给我滚!”柳天骄大声吼道。 陶济民带着张迟夏滚了,回到困龙军驻扎地。 而他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军医那里,告诉军医柳天骄落入了寒潭,让他尽快煎药。 然后吩咐邢万里把药给柳天骄送去。 邢万里是柳天骄近卫,是柳天骄关系亲近的人。 邢万里端着药碗来到柳天骄的屋子,“天寒地冻的,军医给开了药来喝点驱寒。” “谢谢。”柳天骄端过药一饮而尽。 “莫校尉带回来得女子是谁?” 陶济民在北境化名为莫飞,只是一个普通的校尉。 但军营里许多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匪浅。 “莫校尉对她很关心的样子,我看到他亲自给那女子喂药呢,那女子又不是没手,怎么就要喂呢。” 第168章 柳天骄 2 柳天骄的心猛然一沉,那感觉仿佛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中,溅起无尽的波澜。即便她早就知道陶济民已经舍弃了自己,选择了另一个女人,可当这个残酷的事实再次如利刃般刺痛她的心时,那种难受依旧让她苦不堪言。 他的心变得太快了,快得让她措手不及,仿佛昨日的温情还在眼前,今日便已化为泡影。 “莫飞的事以后不用单独告诉我了。”柳天骄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说道,可话一出口,她又想起陶济民是个皇子,他在这里,她怎么也不能做到真正的不闻不问。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告诉我吧,他的事,事无巨细都得告诉我。” 邢万里诧异抬头,柳天骄对莫飞实在太好了,好到令他妒忌。 “少统领,莫校尉都有了其他女子了,您就别再念着他了,他实在配不上你。”邢万里愤愤不平道,“他还把陌生女子带进军营,鬼知道那女这会不会是奸细。” 柳天骄淡淡道:“他的事你不要管太多,只需要关注他的安全即可。” “是,少统领。”邢万里不甘应道。 “还有告诉我为什么他会去寒潭?”柳天骄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关切。 邢万里微微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莫飞那日勾栏听曲,听那花魁说银纱鱼极为稀奇,他就不顾自己性命去抓鱼了。” 柳天骄皱了皱眉,她知道她的这些部下对陶济民很不满,可她还不知道陶济民的为人?这样的诋毁也太过了。 她深深看着邢万里,她真能把陶济民的安全交给他们? “闭嘴,去领二十军棍!” “是!” 邢万里离开,柳天骄呆呆坐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陶济民幼时曾落入水中,从此便有了怕水的毛病。 如今他却为了那个花魁,甘心落水? 这可能吗?他真的这么三心二意,但凡长得漂亮的都喜欢? 又或许……她想起之前路过那个寒潭的时候,她曾突发奇想里面是不是有天材地宝,吃了可以增长功力。 此刻,她的心中难免想,他是不是为了自己才去抓鱼的呢?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藤蔓般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让她的心更加纠结。 而在另一边。 张迟夏跟着陶济民来到一处寒潭边,那潭水幽深静谧,仿佛一个神秘的黑洞,深不见底。阳光洒在水面上,却只能隐约看到水下有银光若隐若现地闪烁着。 “这就是上次你们出事的寒潭?”张迟夏微微蹙起眉头,好奇地问道。 “对。”陶济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静静地凝视着寒潭。 张迟夏仔细观察着寒潭周围的环境,心中满是疑惑。她转过头,讶异问道:“你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怎么会掉下去?” 陶济民缓缓说道:“是有人推了我。”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跳入寒潭之中。潭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在水面上荡漾开来。片刻后,他从水里冒出头来,手中拿着几朵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花。 那花美得令人窒息,花瓣舒展着,如同冰雕一般晶莹剔透。花蕊是淡淡的蓝色,宛如梦幻中的色彩,散发出似有似无的香气。 张迟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叹。她觉得很神奇,水底下竟还能开花,而且如此漂亮。“真好看,给我吧。”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接过那些花。 “你想得美。”陶济民小心翼翼地爬上岸,运用内力迅速烘干衣服,“我是要送给少统领的。” “现在的你对她而言就是个负心汉,她不会收你的花的。”张迟夏说道。 “她就喜欢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就算生我的气了,也会收下的。” 陶济民自信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又把花递到张迟夏面前,“先帮我保管一下,她说好奇寒潭里有没有提升内力的天材地宝,我再下去看看。” 不等张迟夏回应,陶济民便扑通一声又跳下了水。 不远处,柳天骄静静看着他们言笑晏晏,欢欢喜喜,看着张迟夏拿着花期待看着水下。 “莫校尉可真是情真意切,居然为这姑娘又是采花,又是捉鱼。这可是寒潭啊,他居然一点没有犹豫就跳下去了。”邢万里在一旁阴阳怪气。 张迟夏看到柳天骄走了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把花递给她。 “给你。” 柳天骄握紧了拳头,她这是在羞辱自己吗?陶济民送给她的花,她没有半点不舍扔给自己。 可她还是情不自禁伸出手,接过冰雕一样的花,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离开,她害怕再停留在这里,她会忍不住流泪。 张迟夏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她们现在是情敌关系,她……她握紧拳头不会是要打自己吧? 也是,这事确实是自己不对,被打一下也行。 怎料,她居然转身离开。 “别走,他还在下面给你找天材地宝呢。”张迟夏大声说道,声音却已被风吹散。 陶济民听到动静从水底探出头来,立刻就发现张迟夏手里消失的花。 “我的花呢?你把花扔哪里了?” “你心上人拿走了。” “我就说她一定会拿走的吧!”陶济民十分骄傲,随后又有些纳闷,“那她人呢?” “嗯,我觉得她可能还在生气,这样伤一个姑娘的心实在不好,你去和她说清楚吧,我们之间的那点仇,我不在乎了。” “嗯,我回去就和她说清楚。” “走吧,继续巡逻。” “我们走远一些吧,我不能在北境待太久,我们多杀几个狼国人,北境就多安全一分。” 两人不断前行,走得比其他人更远。 突然,一阵隐隐的震动传来。两人瞬间警觉起来,只见一支狼国的小队伍出现在视野里。 不过一个小队而已,在两人面前不过土鸡瓦狗,很快便被斩杀大半。 突然陶济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次柳天骄绝对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他得耍点苦肉计,让柳天骄怜惜他。 于是,他本可以轻松躲避敌人的攻击,却选择了迎上去。当敌人的长剑向他刺来时,他微微侧身,让剑刃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