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莱：降临》 第1章 孜然一身的青年 炖煮着食物的压力锅正吱吱地向外喷射着白色高温水雾。 但如此尖锐刺耳的声音却难以吵醒在客厅沙发上沉睡的青年。 尽管是在睡梦中，青年略显俊俏的脸庞上却仍满是疲态和愁容，看起来实在是憔悴不堪。 …… 他叫何莱，今年25岁，曾经的职业是一名程序员，由于是就职于全球前百强公司，薪资待遇也算不错。 但为什么说是曾经？ 六个月前，独自拉扯他长大的母亲诊断出了癌症晚期，随后病情迅速恶化。 为了照顾卧床不起的母亲，他辞去了工作，借了贷款——就这样做起了全职保姆。 尽管希望渺茫，但何莱还是愿意拼尽全力去赌一把……那个男人在母亲怀孕后就抛弃了她，多亏了母亲这二十来年的艰苦拼搏，才安安稳稳地将他健健康康地抚养长大。 他不敢想象母亲这些年来的泪水与艰辛。 当何莱终于找到了好工作安定下来之后，母亲本应该放下担子好好享清福…… 但命运就是如此多舛。 …… 压力锅喷出的水汽渐缓，青年身旁手机设置的闹铃也就在此时响起。 何莱打了个激灵，随即转醒过来，本来有些俊俏的脸庞此时却难看地拉胯下来，让他显得更加憔悴了。 他抓起一旁的手机，熟练地将闹钟关掉，随即打开锁屏。 在仔细确认了时间之后，何莱又打开了聊天软件。 此刻的他表情明显地有些痛苦起来。 聊天列表第一的是一个女孩的头像，但点开后消息末尾的红色感叹号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何莱，对方已经将他弃之不管了。 …… 对方叫林小晴，是自大学开始就相恋的女友……或者说是前女友。 那时的何莱帅气聪明，成绩优异，在大学里有不少的女生追求；被奉为女神的林小晴自然也就盯上这块香饽饽，在林小晴的热烈攻势下，两人顺理成章地便在一起了。 刚开始的热恋确实让何莱沉醉，但毕业之后开始分隔异地，两人之间便开始有了些许裂隙，直到—— 直到林小晴得知了何莱母亲重病的事。 何莱本以为林小晴会选择与他同甘共苦，共渡难关。 但是等来的只是一句—— “……我不想被拖累……” 对方匆匆地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就好像这些年的感情被一笔勾销，从未发生过一般。 …… 见时间差不多了，何莱揣好手机，动作迅速地将压力锅里炖的软烂的食物装进保温盒中，全然不顾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和运动裤，快步离开家门，向医院赶去。 此时正值秋季，正午的阳光显得有些软绵无力，洋洋洒洒地透过窗外树叶将星星点点的微光斑驳地洒在病床上。 病床上那瘦骨嶙峋的妇人似乎是在沉睡，透露着一股压抑的将死气息，和这温馨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何莱轻轻地推开病房房门，提着保温盒走了进来。 妇人似乎还是被这轻微的动静给唤醒了，睁开眼偏头看来。 “妈，这次炖的比较软乎，可香了，您就吃一点吧……多少吃点。” 何莱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打开饭盒，用勺子喂向妇人。 女人微微偏头，别了过去。 他母亲的食欲越来越小，最近已经很难再正常地吃上一顿，医生嘱咐他说煮些软烂的食物，或许还能吃些…… “妈……” “我最近，经常梦到以前的事……” 妇人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何莱只得将勺子放回饭盒中。 “妈你省省力气吧，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何莱的话被妇人打断了。 “有些事……”，妇人顿了顿，攒足了劲，似乎想把一些话一吐为快，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罢了，有些事也不重要了……儿子，我想你父亲了。” “什么……？”何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抛弃了我们母子俩的人渣，您认真的吗？” “或许对你来说是这样吧……”,妇人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光，用力攥住了何莱的手。 这个力气对一名身患绝症的瘦弱女人来说，显得有些不正常。 “妈？您先别说了，您先缓缓！”，何莱急忙起身，回握住妇人骨瘦如柴的手，试图安抚有些激动的母亲。 “不要怪你父亲……” “有些事，不能告诉你，真的……对不起。” “我现在，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儿子……” 一旁床头的心电监视仪发出了尖锐的报警声，何莱一边慌张地按下了床头的紧急传呼机，一边大声地呼喊着母亲，希望靠这种方式唤回妇人已经渐渐涣散的意识。 …… 抢救是无效的，母亲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医生们似乎也深知这一点，草草地走了个流程，便结束了抢救。 带头的医生在这个科室待久了，见惯了死亡，看着躺在病床上犹如沉睡着的妇人，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但医生注意到了门口呆立着的年轻人，他似乎就是死者唯一的家属。 母子两人曾经相依为命，但现在这个年轻人已然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了。 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何莱的肩。 “……安排后事吧……” …… 何莱并没有像他自己预料的那般痛哭不已，病危通知书早已下发，母亲的死亡已然是板上钉钉，那渺茫的希望只是他不肯接受现实的一厢情愿罢了。 何莱总有感觉，就好像他的灵魂也随母亲一般，已经被抽离肉体，魂归西天。 就在这样迷惘的状态下，何莱联系了殡仪馆的人，随后一起接走了母亲的遗体…… 再待他稍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此刻的他已经将医院里的东西收拾好，回到了家中。 家中没有开灯。 一阵无力感迅速席卷了何莱全身。 他一时间站不住脚步，就这样踉跄地倒在了沙发上，莫名的心情冲击着他的心头。 终于，何莱再也憋不住了，眼泪犹如决堤的水坝，他在黑暗里沉默地咆哮着，蜷缩在沙发上，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第2章 来自异世的信物 周遭一片黑暗。 “……何莱……” 声音犹如耳边低语，低沉平淡，听不出性别，辨不出喜怒。 “……该回家了……” 声音在召唤，引导着何莱在黑暗中前行。 “……来，完成你的……使命……” “什么？” 何莱满心疑惑，但仍然控制不住地循着声音走去。 “何莱！！” 是母亲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只见母亲拨开黑暗，快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妈？您不是……” 母亲此时面容姣好，身手矫健；与此前病床上削瘦的憔悴妇人全然不同。 “我才走没多久，这些家伙就敢动手了？” 女人怒目圆睁，看起来怒不可遏。 “妈？”，何莱有些搞不清状况。 “赶快醒过来！”，母亲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巴掌！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何莱猛然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有些愣神地注视着窗外初生的旭日。 梦里的情景犹如昙花一现，已经开始渐渐模糊，渐渐消失…… …… …… 何莱性格本身并不外向，所以朋友圈也小的有些可怜。 向几名较为亲近的朋友和几名相对较为熟悉的亲戚发送了短短的讣告后，他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起母亲的遗物。 刚刚整理好几件衣物，手机便震动起来，看来是来了消息。 何莱有些诧异，思索着是谁会有如此迅速的反应。 那几名好兄弟如今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忙于各种工作，这些年只有些断断续续的联系，曾经的联系方式也用的少了，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 他掏出了手机。 来消息的是一个叫何悦的女孩。 【哥，听说何姑姑去世了。】 是她啊…… 母亲那边的一个亲戚的女儿，按时间来算现在应该还在读高中。 还是少年时的他和这女孩见过一面，玩的挺好，便私下交换了联系方式，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联系，实际上大部分的聊天内容都是女孩跑来请教一些学习上的问题。 但…… 关于母亲的讣告，他并没有发给何悦。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听爸妈说哦。】 何莱叹了口气，再看了看他通知过的那几名亲戚——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一点反应。 【何姑姑生病之后我就有劝过爸妈，看能不能来帮一下忙的，要不是他们拦着，我就跑过来帮忙啦!】 何莱可以想象得出一个忿忿不平，气鼓鼓的女孩模样。 【别傻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工作，怎么可能来帮忙，小悦你有这个心哥就很高兴了。】 将消息发出后，何莱感到心情好了许些。 或许是女孩带来的关心，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何悦：【这段时间辛苦你和小晴姐了，等我考上大学之后咱们一起出来玩，我请你们喝奶茶！】 这…… 他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去通知其他人自己已经分手了，何悦自然是不会知道他已经分手了。 【小悦啊，那个啥，我和小晴已经分手了，你何姑姑生病的时候就分了……】 消息刚刚发出不出十秒，对方便急匆匆地回了消息过来—— 【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啊！】 【这女人！肯定是抛弃的何莱哥吧！】 【渣女！！渣女！！死刑！！】 一顿消息狂轰乱炸了过来，看得出来小悦很急。 何莱想象得出女孩急得跳脚的样子，又是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小悦，不说了，我收拾你何姑姑的东西去了。】 刚打算给手机息屏，但想了想，还是…… 【谢谢你，小悦。】 …… 收拾出母亲最后的一层衣物，何莱注意到了衣柜底层被盖住的一件小箱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抬了出来。 箱子看起来古色古香，四角雕刻着看不出样式的雕花，透露着一股厚重的年代感。 因为没有上锁，何莱很轻易地打开了它。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发黄的老式旧报纸。 报纸上赫然醒目的一行大字——“疑案！全国各地大量出现神秘失踪案” 何莱注意到了报纸上的日期，大约是二十九年前。 大致阅读了一下文章内容，大意是在同一天在全国各地出现了上万起神秘失踪案。 何莱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关键词。 很快便弹出了许多相关内容——许多报道称失踪人员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消失的，并且在消失前伴随着刺眼的强光和噪音，网民们在评论区里激烈讨论，不少人称自己也目击过那些场景。 相当灵异的事件。 何莱并不相信这类事情，因为听起来实在是太假了 ，肯定是当时的媒体为了赚钱杜撰出的噱头而已，至于网民，大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罢了。 但是，母亲为什么会收集这类报纸呢？ 难道是她的个人兴趣？ 将这张报纸拿开，下面的仍是一张老旧报纸。 标题是——“三年后，失踪疑案的唯一幸存者！” 什么？还有后续？ 何莱眉梢一挑，决定仔细阅读一下内容。 “……经历此事件的何女士对此一直保持着沉默，在随后的体检中我们可以注意到她已经怀有身孕……我们仍不知道她在消失的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越读下去，何莱的眉头越是紧锁。 当他看到了文章旁边的配图之后，便有些淡定不下来了。 图片里的女人分明就是他的母亲。 那时的母亲尚且年轻，秀丽温柔的脸颊上却是满面的愁容，眉宇间有一股化不开忧伤。 何莱的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开，他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或许，听着如此玄幻的失踪案实际上是真实发生过的，而母亲可能是当年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或许也正是这些事，导致那些亲戚开始渐渐疏离母亲。 何莱打开手机，开始疯狂的搜索起当年的那件神秘失踪案件的相关信息。 但很遗憾的是，大部分的记录和报道都与报纸上的内容大差不差，没有更多的有用信息。 看来母亲没有透露一丝关于失踪后的相关信息。 也许，事件的真相…… 就在这小木箱里！ 何莱急忙拿开第二张报纸。 里面是一枚戒指，一枚玉佩，一封信件。 何莱先是拿起了那封信件。 制作信件的纸像是古时的黄麻纸，质地很差，因为时间侵蚀氧化的缘故，纸张看起来已经很脆弱了，信上的字迹也也淡去了许多，已经缺失了很多的内容。 字写得很规整，何莱还是能分辨得出部分内容，里面提到了什么“超远古咒文”，又有什么“世界树”等等奇怪的名词，加上内容缺失，何莱看的云里雾里。 但是在信件末尾的署名—— “爱你的，杜莱” 五个字却保存的异常完好。 何莱有理由怀疑——这个叫“杜莱”的，有很大几率是他的父亲。 那么……此时此刻，这个杜莱，知道母亲已经逝世了吗？又或是，作为那年同母亲一样的一名失踪者，死在了某个地方呢？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何莱根本理不清事态。 他放下那封信件，右手拿起了那枚戒指，戒指由金属制成，是由两根纤细的金属细丝交相缠绕形成，两根金属丝在结合处分裂成数十条更为纤细的银色细丝，包裹住了一块米粒大小般的红色石头。 这种工艺的戒指，何莱从来没有见过，就……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枚玉佩亦是如此。 何莱左手拿起玉佩。 叫它玉佩或许是有些牵强了，它的名称更应该叫——玉制挂件。 形状怪异却富有美感，像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扭曲心脏，显得妖邪诡异。 …… 此刻天色已经渐暗，夜色将临。 长时间处于疲惫状态的何莱加之吸收了太多难以理清的事情，他的大脑已经变得相当迟钝，全然没有注意到此刻窗外的天空有些异常。 何莱颓然倒向椅子，身体不知为何开始放松，也许是太过于疲惫了。 手机开始嘀嘀作响。 他打开手机，是那几个好兄弟的询问，他们看来是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看到了讣告的消息。 何莱欣慰地笑了笑，但没有回复消息。 睡意开始上涌。 摩挲着那枚玉佩和戒指，意识开始渐渐消失。 …… 时隔二十九年，那晚诡异的闪光再次重现在世，遍布世界各地。 第3章 无法背负的使命 何悦昨晚的睡眠很不好——准确来说，她感觉很不安。 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伴随了她一整天，直至夜晚。 难道是何姑姑的死讯造成的？ 何悦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开始好些了。 或许是亲人的逝去才会造成的这种怪异的感觉？何莱哥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感觉呢？ 甚至会更强更有冲击性？ 放学回家后问问他吧。 今天很奇怪，班里有几个同学请了假，放在平时可能是正常的，但是全校上下几十个班级每个班都有数量不等的人数请假，就开始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中午的午休还没有结束，看起来有些慌张的班主任便赶到了教室，开始叫全班通知家长来接人，今天学校要停课。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 回家的路上有些不大太平，街上的路人看起来人心惶惶，时不时有人在街道里乱窜，呼喊着某人的名字。 鸣笛的警车来来回回地过了好几辆，再次为这紧张的气氛增添了不少的慌乱感。 “爸？”，何悦有些紧张，“什么情况啊今天？” “回家再说。” 父亲看起来很不安，声音在颤抖。 回到家之后，父亲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而是开始给亲戚朋友们打起了一个个电话，在确认着安危。 何悦急忙冲进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机，一瞬间，新闻的推送信息铺天盖地接踵而至。 “……世界各地……大量人员神秘失踪……？” 何悦有些发懵。 她迅速打开社交软件，开始询问着朋友的情况。 直到…… 莫名的揪心感油然而生。 何莱哥…… 她翻开何莱的聊天界面。 【何莱哥，你看新闻了吗？你没事吧？】 房间安静得如同死寂一般。 何莱哥对消息向来都是秒回。 或许是要忙的事太多了所以没顾得上来吧……何悦如此安慰着自己。 自此，她再也没收到过何莱的消息了。 …… …… 何莱突然诈醒。 他在快速下坠，朝着虚空无限地下坠。 肾上腺激素瞬间急速分泌，何莱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隔着眼皮，他可以感受到外面刺眼的强光，也听得见耳边呼啸的噪音，但是睁不开眼睛，也动弹不得。 但随即，他就像是被一把大手拽住，狠狠一扯。 刺眼的白光和噪音顷刻间戛然而止。 好似被一股旋风托着，他被轻轻地接过，继而被放下到一个光滑的平面上。 就好像被解开了封印一般，双眼能睁开了，四肢也能动弹了。 何莱一个激灵，猛地爬起。 这是个白色的空间。 光滑的地板是白色的，天空也是纯白色的，无边无际的远处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何莱环顾四周，有些茫然。 “有人吗？” 他试着喊了喊。 无人应答。 “喂——” “小声点，真是聒噪……” 一个慵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何莱猛然回头。 那是个身高有四米有余的男巨人，全身赤裸，雪白的皮肤，身材修长壮硕，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微光，却看不清长相。 何莱腿一软，坐倒在地，一点点地向后退着。 他强压着心里的恐惧，开口了： “你……你是……” 何莱的声音在颤抖。 见他这惧怕的模样，巨人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哇哈哈哈！！汝如此畏惧，可是因为吾那强大的神识所压迫？” 声音震耳欲聋，就连大地也在颤抖。 何莱被震得说不出话。 见他的模样，巨人摇了摇头。 “也罢，也罢，汝父母可没汝这般懦弱畏惧。” 说罢，他轻轻地一个响指，身型便开始逐渐缩水，肤色开始慢慢加深，缓缓染成了小麦色，一件件衣服凭空出现套将上去。 待他走到何莱面前时，看起来俨然已经是一个规矩的农夫模样，只是那面孔，仍然是模糊不清，辨识不得。 何莱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一副戒备的模样。 “汝不必惧怕吾，吾并没有加害于汝的想法。” “农夫”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一把锄头，开始在手中把玩起来。 “你是谁？你说我父母什么意思？你认识他们吗？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何莱急促地问。 他缓过来了一些，但仍然浑身紧绷，看样子是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哇哈哈哈！！就让全知全能的神来回答汝的问题吧！” “农夫”豪迈地仰天狂笑，声音依旧震耳欲聋。 “吾就是汝口中的神！哇哈哈哈！！守护着全人类，全知全能的神！！” “啊……”，何莱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吾知道汝不信。”，神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不过吾能理解……” “不不不，我信，我信你！”，何莱连忙摆手，他觉得现在作为弱势的一方，还是得顺着对面的人话说下去。 “不！汝不信……”，神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何莱瞬间失了声。 何莱使劲揉搓着喉咙，但声带就像是松弛下来了一样，发出不了一点声音。 “吾听得见汝在想什么，吾知道汝不信。”，神将手背过身后，“首先吾就是神，不管汝信与否，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次，吾确实与汝父母相识，更是有过契约之遇，现在也正是吾与汝实现契约之时。” “最后，这里算是神界。” “有什么就赶快问吧，时间不多的。” 神转过身去，等待着何莱的发问。 等了半晌，却没听见一点声音。 “汝怎么不说……”，神有些不悦，又转过身来。 ——何莱正疯狂地打着手势，指着自己喉咙示意自己发不出声音。 “啊——真不好意思……”，神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随即挥了挥手。 “咳！咳！咳……” 待何莱缓了过来。 “问吧。”，神高高在上地傲视着他。 “契约什么的……意思是我父母和你签订了协议把我卖给你，然后我就被你拉到这么一个空间，然后你想怎么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的意思吗？” 何莱揉着喉咙，那里还残留着些不适感。 “汝有两处错误。” 神伸出两根手指。 “首先，吾并没有把汝拉过来，是世界树在传送汝的时候启动了护符。”，神指了指何莱衣服的一个兜，何莱见状伸手了掏了过去。 是那个心形的玉佩，是何时进了他的衣兜？ “是护符将汝带到吾这里来的。” “第二，不是吾想对汝做什么都行，是汝必须完成一个使命，这是当年吾与汝父亲定下的契约，汝的母亲也在此见证，汝大可以相信这个契约的公平性。” “什么？”，何莱脸色有些难看，“我是绝对不会去完成什么那个人渣给我的使命……” “人渣？何故将汝生父如此污蔑羞辱？”，神有些不悦。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汝要明白，没有汝父的付出与努力，汝与汝母绝无可能脱离那个危险的世界，回到本来的地球。” 虽然看不清神的表情，但何莱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汝父亲是吾认可之人，当之无愧的英雄……”，神绕着何莱踱步，审视着他，“汝呢？浑浑噩噩，碌碌无为地就这么度过了平凡的小半生，汝是否会有杜莱那钢铁般的意志与精神？” 莫名的压迫感油然而生，让何莱有些发抖。 回想到当年那场神秘的失踪，母亲的突然归来却已有身孕，或许真的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事到如今，事情再怎么玄幻他都不会惊讶了。 “我现在很混乱……”，何莱沉住气，慢慢说道，“我有点搞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多事我都不知道，在我印象里，父亲只是个抛弃了我和我母亲的，不负责任的人，所以，至少你得解释清楚……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原来如此……” 神低声喃喃道。 “看来，不知为何，何琴没有给汝讲任何关于汝的父亲，以及那个世界的事情……” “那就——让吾来简明扼要地讲给汝。” …… “吾这一族，曾经是守护汝世界的守护古神一族，守护了地球上亿年……”，神双臂大展，金色微光渐明。 “而其他世界亦有其所属之神，但那世界贫瘠，他们不满足于此，妄图吞噬其他世界，于是他们开发出了世界树……” 何莱想起来了，那封信的内容。 “美其名曰世界树，实际上却是一个令人作呕的掠夺装置，通过超距作用掠夺着其他世界的一切。” “当他们盯上了地球的时候，吾辈古神为了对抗他们，为了摧毁世界树，奋起反击，那可谓是一场惨烈的战争……”，说着，神周身的金光逐渐暗淡，声音低沉。 “战争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如汝所见，地球的古神也就只剩下吾了，而且吾也受伤严重，能力大打折扣，只能委身于此。而那个世界的神也尽数战死，虽然不太确定，但吾想……他们恐怕也只剩下些许残党苟延残喘。” “全知全能的神，现在也犹如困兽般……真是可笑。” 神自嘲地笑了笑。 “但很遗憾的是，世界树并没有被摧毁。” 神丧气地低下了头。 “吾在最后用尽所有手段布下了限制手段，让世界树的功能大打折扣，本该一次性掠走地球上的一切的世界树，现在却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一点点地带走极少量的生物。” “这……这就是神秘失踪的原因？” 何莱正在拼命消化这一事实。 “吾的力量正在慢慢褪去，世界树也正在慢慢恢复过来，吾能感觉得到，或许不久之后，吾就再也保护不了地球了……那些神，会将世界树所掠夺到的一切进行炼化，转化成他们的力量，然后去征服下一个世界。” “这样……持续多久了？”，何莱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吾不知道，这个空间的时间流和地球上的时间流，以及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都有所不同，吾没有认真记过……大概在汝等人类诞生之初便开始了。” “吾有段时间很是绝望，直到遇见了第一个成功联络吾的人类，虽然希望仍然渺茫，但好歹有了希望不是吗？” “于是就这样，那极少数人类在世界树的控制下一点点地延续下了吾辈的意志，吾也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和一个又一个世代的人类沟通着，试图利用那个世界的规则咒文一点点研究出对抗世界树的方法。” “汝的父亲让吾看到了希望，他是第一个利用世界树咒文翻转了传送的人类，将汝与汝母亲送回了地球……虽然也得到了吾辈力量的帮助。” “所以——汝啊。” 神的视线有着沉重的压迫感，何莱感到肩头被压上了重担。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行，我没有这些觉悟……而且现在都还很混乱……”，何莱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很没有自信地低声说着。 “你，你放我回去吧，你再挑挑人，我把护符给他……” 神失望地叹了口气。 “汝回不去的，世界树的传送是单向的，吾只能将汝暂时留在这里而已。” “啊……那护符呢？它不是让我母亲回去地球了吗？” “护符已经失效了，本来就是一次性用品，残余的一点力量在传送过程中为了让吾锁定汝就已经消耗殆尽了。”，神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汝真的不愿意试着拯救两个世界吗？无论是地球，还是那个世界，上面生活着的大部分都是人类，或许在世界树的影响下会有许些变化，但他们……都是汝等同胞。” 神的声音有些悲戚。 “我……我不知道。”何莱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声，“我一直都是那种独善其身的人……没有那么善良，抱歉……” 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既然如此。” 神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来到何莱面前，食指在何莱胸口轻轻一点。 顿时间，无数黑色的不明符号冲进何莱的身体，在他体表疯狂蔓延。 这种感觉犹如无数蚂蚁由胸口爬上了他的身体，狠狠地啃食着他的皮肤，钻心剜骨般的疼痛贯穿了他的全身。 何莱摔倒在地痛苦地扭动着。 疼痛感与异样感只持续了十来秒便停止了，何莱慢慢恢复了意识。 “汝没完全晕过去，还算是有点骨气……” “你……你是想干嘛？”，何莱喘着粗气，撑起身咬牙问道，“没有听你的所以打算灭我口吗？” “为何总是把吾想的如此之坏？”，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叫咒文，是世界树在那边世界所定下的规则，人类在被传送过去的时候很多都会被刻上固有咒文，咒文能让弱小的人类使用超出常规的各种力量——” “而吾给予汝的咒文，是继承了吾辈意志，由世世代代人类的优化与改进下传承，所铸就而成的超远古咒文，曾经是汝父亲交给我的，现在就由吾再次交给汝。” 何莱踉跄地站起身：“我都说了……我没有想要拯救世界的想法……” “吾没有要强求汝。”，神无奈地说道，“对于汝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来说，那个世界还是过于危险了，吾只是希望……” “……希望汝能好好活下去。” 何莱沉默了，他不由得想到了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好好活下去……儿子。” “时间容不得浪费了，汝已经落后许多了，但记住，到那个世界之后，吾与汝讲的这些真相，若未遇到真正值得信赖的人，可是千万不得肆意宣扬……汝，保护好自己吧。” 神伸出食指，再次轻点何莱胸膛。 白色的空间里开始出现白色闪光，噪音也逐渐响起。 “……吾相信，汝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一定要活下去……” 何莱再次被刺眼的白色闪光与噪音吞没。 第4章 归来 刺眼白光与噪音逐渐减弱。 随之而来的是狂风在耳边的呼啸与剧烈的失重感。 何莱正在极速下坠！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能喊叫了，眼睛也能看得见东西。 何莱感觉自己就像被塞进了一台洗衣机，正在里面疯狂搅动翻滚着。 “啊！！！！！！” 四周的光景飞速转动，让他有些犯恶心，何莱努力展开四肢摆动着，企图稳住身体的重心。 一番努力之后似乎起了一点作用，何莱渐渐控制住了身体。 在高空中俯瞰这个世界景色——峰峦叠嶂，河川曲行，碧水如镜，风景秀丽养眼，这里的风景的一切一切，好似地球的孪生兄弟一般。 但何莱他可没有这个心情仔细端详这里的风景。 巨大的加速度使得风压冲击着何莱的面孔，越来越近的地面带来的压迫感直冲面门。 何莱疯狂地挥舞着手臂，绝望的他试图在空中找的可以抓紧的救命稻草。 【力量强化ex】 脑海里淡淡地响起了那个有些熟悉，波澜不惊，辨不出男女的声音。 随即，何莱感到挥舞着的右手被灌满了力量，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手臂挤炸开来。 他下意识猛地一挥。 霎时间，爆裂声炸响，空气被这一挥给撕裂开来，甩出的风压冲击波直冲地面，将何莱下方的树林直接铲平。 【机体强化vi】 【缓冲vi】 反冲的冲击波成功将何莱托了起来，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在他周身皮肤上波动浮现，尽管咒文吸收掉了大量的冲击伤害，何莱仍然感觉像被一把大锤给重击过一般，浑身无比痛苦。 所幸，余下的高度并不会致命，浑身波动的咒文若隐若现，也没有要消失的意思，它们似乎为了救下何莱在拼死支撑着。 一声闷响，何莱四肢瘫软地坠落地面，好似一袋随手被人丢弃的垃圾。 …… …… 不远处的仙山。 高山如剑锋，直冲云霄，在犹如白布的云朵中划开了一道裂口子。 原本崎岖的峰顶已然被人工削平大半，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四合院依山而建，奇迹般地在险峻的峰顶上站稳了脚跟。 此刻，一个温软可人的小女孩坐在院门口的石墩上，正在面前的木盆里搓洗着衣物。 女孩一头柔顺的银色短发，两边额角处有着小小的樱红色凸起，似乎是两个小角。 卖力且笨拙地揉搓着衣物的小女孩忽然身子一震，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有些不安地望向不远处的天空。 仔细凝视着远处的天空，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随即—— 一声爆裂声在不远处炸响，女孩猛地站起，眼神里的担忧霎时间变成了警惕。 爆响后，紧随其来的是一道劲风，一时间，院子里尘土飞扬，落叶飞舞。 女孩捂着嘴慢慢后退。 身后的四合院大门被猛然推开，一位身形健壮的胡子大叔严肃地快步走出，他拖过挂在门口的一件破旧斗篷，麻利地披挂在肩头。 “璐璐，赶快回屋去，等我回来再说。” 他的声音低沉沧桑，语气里有着不容反对的威严。 “好，师父您注意安全。” 叫璐璐的小女孩端起那盆衣服，匆匆地奔回四合院里。 师父今天严肃得有些可怕……但也不怪他，璐璐如此想道，她也感受到了，那股可怕的力量，似乎是在向全世界昭告，某种可怕的存在降临了。 …… …… 头晕目眩的何莱仰面躺在地上许久，这才缓缓回过些神来，但伴随着意识的恢复，剧烈的疼痛也从全身各处疯狂袭来。 剧痛根本无法忍受，何莱想惨叫，却发现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稍一用力涌上来的全是咸得发腥的鲜血。 也在这时，何莱余光注意到了他的右手，那只爆发了出了超人般力量的手臂，此刻已经完全爆开，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如同烂肉的手臂露出了里面白花花已然断裂的骨头，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喷涌着。 恐惧感瞬间袭遍了他的全身。 什么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那什么神就是个骗子…… 看这样子，别说右手要残疾了，估计连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随着鲜血的流逝，何莱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起来。 逐渐发黑的视野里，隐约出现了一个身影，正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 …… …… “那是什么？你感受到了吗？” 队伍为首的那名少年迅速起身，表情严肃：“我感觉到了，挺微弱的，看来离咱们很远。” 这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四人小队，四人此刻正在一片丛林中稍作休息。 少年背后的那把长剑微微震动，这让他的脸颊又添一丝担忧。 “小真，天权剑……”，他身后少女提醒道，“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知道。” 少年伸手握住剑柄，好似在安抚一般。 “那是……降临的波动？”，在一旁盘腿而坐的光头彪形大汉忽然发言了。 “大叔，不对吧？” 三人身后正在收拾行李的牧师模样的青年满脸疑惑：“我们降临过来都是三年以前的事了。” “没有错的。”，光头大汉利索地站起身来，身上的钢甲相互撞击，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当年你们被召唤而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见光头壮汉脸色阴沉，青年牧师便不再反驳，而是开始低声嘟囔起来—— “女神大人会不会是派来什么帮手……” “这不可能——”，彪形大汉脸色严肃，“圣女神的召唤不可能有这般延迟，所有人都是同一时刻同时传送……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就算出什么问题了，小真作为圣女神钦定的继承者，人类的勇者，一定会都把这些解决的吧？”少女骄傲地挺起胸口。 没错，作为天神选中的人中之龙，万中无一的人类勇者，只要有这把斩破一切，唯有他可以使用的天权圣剑，他便可以成为英雄，成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似乎是听了身后少女的奉承话，他顿感热血沸腾，抑制不住的激动感在心头翻涌。 “完成这次任务后，咱们得赶快返回京城王都。”，光头壮汉低声说，“得赶快向议事枢报告这件事。” 第5章 小小的师姐 何莱睁开眼睛。 迎接他的是无尽的黑暗。 不远处好像是一个男人，他浑身赤裸，全身上下被形似树根的藤蔓紧紧缠绕，以一种诡异且扭曲的姿态站立着，散发着诡异的幽蓝色微光。 而他依旧是那样地动弹不得，喉咙像是被堵住般，发不出声音。 自己是死了吗？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 何莱大脑飞速运作着，试图理清现在的状况。 就在此刻，那诡异男人背后的黑暗被拨开，一个女人就如此施施然走了出来。 何莱定睛一看。 居然是母亲！ 自己果然是死了吗？估计是在死后的世界与母亲相遇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 他动弹不得，也无法发声，自然无法询问母亲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走到跟前。 母亲身着白色长裙，长发披肩，看起来年轻美丽。 “我一直都抱有侥幸的想法。” 她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人明明近在眼前，那飘渺的声音却时隐时现。 “我曾经时常在想，或许下次降临的时候，你会作为一个幸运儿，不会被选中，就此幸福地生活在地球上，作为一个普通人过完平凡的一生。” “因此，我并没有把有些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因为我多么希望你只会是普通人……” “对不起。” 母亲双目低垂，满面悲怆。 她回头望了眼那被缠绕着的诡异男人，一抹痛苦在眼睛里闪过。 “答应我，儿子，我不求你拯救什么世界，你也没必要去履行什么神赋予你的使命，我只求你能在那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过完平静的一生，好吗？” 母亲的身影开始淡淡隐去，逐渐模糊，声音也开始逐渐空洞。 突如其来的白雾吞没了母亲和那个男人，何莱也突然失去了支撑，突然向黑暗中坠落。 …… …… “哈——！” 何莱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坐起身来。 然而，过于剧烈的动作对他刚刚愈合的身体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了。 随着几声轻微的咔嚓声，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何莱倒在床上蜷缩了起来。 待疼痛稍稍褪去了些，他才敢稍稍放松身子，小心翼翼地支撑着坐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何莱也才发现，本以为要断掉的右手此刻却是完好无损，只是缠上了一层层厚厚的绷带，显得有些僵硬。 他开始仔细检查起身体——很多地方都被绑上了绷带，但基本上都是完好无损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松下一口气的何莱这时才开始环顾起这个房间——很像古装剧里面的卧室，古色古香，所有家具都是实木制成，看上去虽然有些年头不过仍然结实美观。 视线扫过卧室的门口，何莱注意到半掩着的房门口有些许异样。 那里正探出着半个小脑袋瓜，正以犀利的目光审视着他。 见何莱注意到了她，那小脑袋猛地缩回，却不小心撞在了门板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门外的家伙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何莱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 拉开房门，门外窥探的小家伙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穿过清幽娴静的四合院，有那么一刹那，何莱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逛过的景区古城街道。 但当他推开四合院的大门，门外那过于冲击性的画面瞬间让他回到了现实。 是啊，现在他已经身处一个相当玄幻的异世界了。 这个四合院坐落于峰顶，在云层之上，门外的世界就犹如仙境般，白雾弥漫，如梦似幻。 正当他发愣时，身后传来了装模作样的咳嗽声。 “咳咳~嗯。” 何莱回头。 门口站着个白净可爱的小女孩。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十岁左右的女孩，她有模有样地将胸膛高高挺起，双手背在腰后，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弯弯的眉梢高高挑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可一世地注视着他。 不过最让何莱印象深刻的还是女孩那银发红瞳，以及额角两边拨开刘海微微凸起的樱红色小角。 这就是异世界吗？ “喂！你发什么呆呢？”，女孩有些冒火，“你到底有没有听咱说话？” 何莱一时间看的有些出神，忽视了女孩的话。 感觉自己受到轻视的女孩很是恼火。 “抱歉！抱歉！”，何莱连连低头道歉，“请再说一遍吧。” 似乎是何莱谦卑的态度起了作用，女孩的气总算是消了些。 “哼！你要知道，现在咱在这里可是前辈！就算师傅还没有打算收留你，你也得叫……” 女孩突然沉默了，思索片刻，似乎有些害臊地说出了那个词。 “得……得叫咱师姐！”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的，何莱感觉女孩的两只角愈发地红了，是害羞的原因吗？ “喂！你听到没有啊！”，见何莱发愣，女孩有些咄咄逼人。 “啊！啊……好的好的，师姐。”，何莱苦笑着，虽然对着这么个小姑娘叫师姐属实是有些怪异，但也得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里可是异世界，得先稳住情况。 “那个……师父叫咱通知说，让咱带你去吃点东西，随后他会来和你谈话，叫咱看住你不要乱跑……”，女孩磕磕巴巴地将她那师父的‘圣旨’讲出，“总而言之，你跟我来吧。” “好的师姐。”，何莱乖巧地应着。 女孩听此，心满意足地转过头去，那副姿态，就好像真的成为了可靠的大姐一般，带着何莱朝四合院里走去。 …… 饭厅里的饭菜很是丰盛，一切都好像是专门为他准备好的一般。 作为异世界的食物，何莱却觉得有些太普通了，没有奇奇怪怪的菜式，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不少的食材他都叫的上名字，都是地球上有的食物，主食也仍然是大米饭。 味道有些清淡，或许是只放了盐糖的缘故，这个世界看来可没有鸡精味精一说。 不过何莱吃的还是很香，他实在是太饿了；或许刚刚醒来的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当他一看到食物闻到味道，饥饿感便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了。 女孩守在一旁，见他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跨进了饭厅。 第6章 拜师 来者是一位健壮的大叔。 他留着一脸络腮胡，杂乱的长发披肩，看起来有些邋遢。 大叔顺了顺身后的斗篷，在桌对面坐下了。 何莱见对方的表情颇为严肃，便停下了碗筷。 “无妨，你吃吧。” 但大叔的眼神极具穿透性，看的他心里发毛，何莱没有继续拿起碗筷，只是有些尴尬地看着对方。 “不吃了？”，大叔眉梢微挑。 “啊哈哈……不吃了。” “那——璐璐，把桌子收了。” 大叔摆了摆手，示意女孩收拾桌子。 叫璐璐的女孩快步赶来，动作麻利地收拾干净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收拾干净的女孩没有离开，而是固执地留在了桌子边。 大叔无奈地看着她。 “璐璐，玩去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一带，我和他有些事要谈谈。” 女孩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闷闷不乐地点点头，慢慢退了出去，出去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何莱一眼。 随着哐嘡一声，门被重重关上了。 但大叔迟迟仍未开口，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大叔犹如一尊石像一般，满满的压迫感，让何莱冷汗直冒。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璐璐，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 “哼！！我才不稀罕！！” 门那边传来女孩气急败坏嚷嚷声，以及快步离开的脚步声。 “好了，我们开始吧。” 大叔转头注视着何莱，开口问道。 “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能理清现在的状况吗？” “额……您指的是，我被传送到了这个世界的事吗？” 大叔的眼神犀利，就像一把解剖刀，正将何莱里里外外的一切剥开，看的一清二楚。 “看来你是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嘛，这么说……”，大叔微眯眼睛，“这三年，你肯定见过了什么，知道了些什么吧？” 何莱突然想到了那个神在临行前的忠告，要他不要轻易地将他所知道的事说给他人听…… “呃……没有，我不记得了。” 大叔看着何莱有些闪躲地眼神，叹了口气。 “话说，请问三年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大叔颇为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双眉微挑。 “你不知道吗？三年了，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大叔饶有兴趣地审视了何莱一遍，“我们这里管那叫降临，每隔一定的周期便会从地球传送不定数量的动植物包括人类，而距离最近一次的降临，已经是三年以前的事了。” “你迟到了整整三年。” 回想起神所说的时间流不同的事，明明他只在那个空间待了不到一个小时，这边便已有三年之久。 见何莱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大叔很明显提起了兴趣。 “女神到底给你说了些什么？又或者给你了什么？”，他探出身子，有些咄咄逼人地追问着。 大叔靠的太近，让何莱有些不舒服，他只得稍稍向后缩了缩身子。 但很快，大叔便注意到了何莱有些困惑的表情。 他见到的可不是什么女神，那神所拥有的健壮雄性体魄，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那是女神。 “莫非……”，大叔慢慢收回身子，“你见到的……不是女神？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何莱心里一惊，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叔仿佛有读心术，能准确猜出他在想什么……等等等等，这里可是异世界，恐怕读心术也是有的吧？ “啊哈哈……我看到女神了。”何莱急忙试图清空自己的思绪。 大叔微微偏头侧目，犀利的眼神在上下审视着何莱。 “是么，那女神给你说了什么？有些话大家都听过，我一听就能分辨真伪。” “……” 见何莱低下了头，大叔叹了口气。 “不能说不想说就直说，别撒谎了。”大叔淡淡地说道，一句话就戳破了何莱的谎言。 何莱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女神会给每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赋予专属于个人的固有咒文，咒文有弱有强，人们通过操控咒文能发挥出各种各样不同的能力，而你……” 大叔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你被赋予的咒文，很类似超远古咒文，而这个超远古咒文——相传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所创造的第一批最基础的咒文 ，现在人们所使用的咒文，都是超远古咒文的变种延续。” “这种咒文，现在拥有的人多吗？”何莱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大叔狐疑地注视着他。 “我活了快两百来年了，也就在勇者身上见过这种咒文，他们被赋予了拯救这个世界的使命，每一次降临都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一名勇者，为的就是击败之后降临的魔宗之王。” “然而……”，大叔话锋一转，神情古怪，“勇者早已降临，在王都的帮助下组成了勇者小队，开始活动。” “而你呢？时隔三年降临下来的一名超远古咒文拥有者，你的使命又是什么呢？”，大叔又开始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了，“无论是女神还是什么人在这三年里留下了你，你一定接下了某个任务或者使命，才降临于此的吧？” “真的……我真的没有接受什么……”，何莱连忙摆手，向后缩去。 这句倒是不假，何莱本来就没有接受那个神关于拯救两个世界的请求，他只是打算独善其身罢了。 大叔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不打算追问了。 “话说，您说的，活了两百多年……是什么意思？”，何莱见对方安静了些，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哦，你不知道？”，大叔有些诧异，“被赋予或者学习了咒文的人寿命普遍都会获得一定的延长。” “啊……” 何莱陷入了沉默，看来关于这个世界，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这样才能在这个世界所立足。 “你有什么打算呢？” 大叔的发问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首先先找个工作？先养活自己？”何莱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世界是很危险的。”，大叔双手抱胸，淡淡地说，“没有任何人的引导与庇护，就单凭你被纹了一身的超远古咒文这个条件，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想要捕捉你，猎杀你，研究你，正所谓怀璧其罪，正是如此。” 何莱霎时间脸色惨白。 “我有个提议。”，大叔笑了，笑的意味深长，“不是吹嘘，有我的庇护，这个世界上敢来招惹麻烦的还没几个，要不要试着拜在我的门下，做我徒弟？” 真的可以吗？何莱有些迟疑，他不太确定面前这个笑得别有意味的大叔是否值得信任。 “喂喂，你在迟疑什么？”，大叔见何莱一副踌躇的模样，有些不高兴，食指关节在桌面快速敲动 ，像是在催促着何莱做出决定。 “我这里可是很多人想要拜也拜不到的地方啊，我收徒可是很挑剔的，你又在犹豫些什么啊？”，他有些不悦地嚷嚷着，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副沉稳的模样。 “你拜我为师，我还能协助你了解你的咒文，帮助你更好地操控它啊，你看看你，之前用了一次，差点都给右手都崩没了，要不是我，你现在怕不就是个断臂杨过了。” “呃，这个确实还是要谢谢您，我来日定会报答……” 这大叔的语气里带着些恳求的态度，就好像一个小孩在喜欢的玩具摊前拉住母亲，迟迟挪不动脚步。 和之前那咄咄逼人，满是压迫感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何莱满脸黑线，这家伙完全就是盯上了他的那什么超远古咒文吧。 “你看，入了门，你还会有一个超可爱的小龙女作同门哦~” 哪有师傅会有拿自己徒弟当谈判筹码的啊？！ 何莱突然感觉面前的这个邋遢的胡子大叔多了一丝不正经的感觉。 但—— 如果拜了师，有人保护，今后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有了保障，还能借此慢慢了解这个世界，学习如何生存下来，无疑是相当不错的条件。 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他没有从面前这个大叔身上感到任何算计与阴谋，是对方隐藏得很好吗？何莱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本能在驱使着他去选择相信这个大叔。 “就当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嘛，留下来怎么样？”，大叔还在滔滔不绝地劝说着，“你看……” “您说的啊，那我就拜您为师了，救我一命的事就抵了哦？” 何莱微笑着打断了大叔的话，如此说道。 第7章 临朝峰顶 “不要！不要！不要！！” 这名叫璐璐的女孩正在做着最后反抗。 “绝对！不允许你收他为徒！” 何莱和大叔两人无奈地看着这个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女孩。 …… 在何莱做出拜师的决定后，两人随即出门将这件事告知了一直守在院子里的璐璐。 璐璐的抵触情绪比大叔预想中的要来的大。 “那个，师姐，您看您之前都让我叫您师姐了，怎么现在却不同意了呢？”，何莱苦笑着问道。 “那……那是，那就是咱想听别人叫咱师姐嘛！单纯地听一下而已嘛！谁叫师父除了咱都不喜欢收徒弟嘛！咋知道师父就真的收了嘛！！” 何莱望向大叔，但大叔却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肯定是咱让你叫师姐的缘故！”，璐璐坐起身来，气冲冲地嚷嚷着，“你！不许叫我师姐！” “唉……”，大叔揉了揉眉心，“那就只能——嘿咻！” 他单手抓住了璐璐的后衣领。 女孩在大叔的手下挣扎着，尖叫着，但都无济于事，她就像只小鸡般被拎了起来。 大叔拎着璐璐来到四合院里面的一间小房间前，从里面的摆设来看，似乎是女孩的房间。 他将女孩朝房间里的床上轻轻一丢，随即迅速地摆了摆手。 房间大门瞬间紧闭，门栓处凭空浮现出了一道咒文。 璐璐试着推了推门，却是纹丝不动，但她也没有多做尝试，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在房间里大吼着： “师父你绝对不能收他呀！他绝对是个坏人！收了他以后绝对有危险的！” 大叔却是当没听见一般背着手离开了。 何莱跟在后面，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师父？”，他试探着开口。 “你说。” 见大叔应了，何莱稍稍放下些心，继续问道。 “就这么关着，真的好吗？” “没问题的，闹得太过分了就关关她，让她冷静冷静，明天举行入门仪式的时候自然会放她出来的。”，大叔淡淡地说道。 何莱被带到小院的另一头，那里有另一间闲置的房间，大叔挥了挥手，清空了床上的杂物和灰尘。 “天色也不早了，今晚你就先勉强睡着。”，大叔安排着，“每天早晨仪式之后好好清理一下。” 说罢，大叔便背着手哼着小曲离开了。 何莱愣了愣神，随即机械般走进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 天色逐渐暗沉。 何莱半靠在床头，开始整理思绪。 毕竟在不久前，他才在医院送走了母亲，现在却要为在异世界生存做打算。 一时间接收了太多信息，让何莱的大脑有些不堪重负。 床板虽硬，但奈何他实在是太困了，睡意开始一点点蚕食起他的意识。 …… “……喂……” 有什么东西在戳他的脸，何莱有些不耐烦，像是赶蚊子一样挥了挥手。 对方似乎被这一举动激怒了。 “给咱！起床！” 何莱的面部随即受到了重击。 “……” 洗漱时，何莱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有些郁闷地看向候在一旁的女孩。 “那个，师姐，叫醒的方式就不能温柔点吗？” “哼……” 女孩没好气地扭过头，轻哼一声。 “咱才没有好脸色给你看呢，你动作快些，师父已经在顶头等候许久了！” 洗漱完毕后，何莱换上了套略有些宽松的麻布衣服，随着璐璐出了院门。 天色尚早，天空也才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加之整个顶峰都淹没在浓雾般的云雾里，这样的环境让何莱隐约有一丝丝不真实的感觉。 “这边。” 跟着璐璐，何莱在四合院旁发现了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 这条小道紧邻陡峭的悬崖，看起来随时都会断裂坠落，何莱不禁吞了口唾沫。 但璐璐倒是很轻易地踏上了小道，何莱也只好紧随其后，紧紧靠着里侧前进。 “哼，要是你在这掉下去摔死就好……” 璐璐在前面嘟囔着。 “师姐，请不要随随便便就说出这么可怕的话。”，何莱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反驳着。 “就算师父把你收了，咱以后也有的是机会把你赶出去。” 真是个可怕的恶女，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对何莱如此之大地敌意。 要说是她不愿意师父再收徒，那也不见得，毕竟璐璐似乎很喜欢别人叫她师姐，但唯独对何莱格外地排斥…… 围绕顶峰小转了一圈，两人来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顶峰——这里才是山顶的最高点。 同样的，这里也被削平了，修出了一片可供活动的平台。 而大叔便盘腿坐在平台那边的一棵松树下，打坐沉吟。 随着大叔的念念有词，数十枚咒文环绕周身，快速变化着。 “师父，咱们来了。” 两人来到大叔面前。 但大叔没有反应，仍然是低声沉吟，运作着那些咒文。 “……师姐，师父是在干嘛？”，何莱低下头，悄声问道。 “安静！” 何莱的大腿被璐璐狠狠地掐了一把。 于是两人便安静地坐着，等待着大叔。 半晌，他终于有了反应。 大叔慢慢睁开眼睛：“坐吧。” 璐璐规矩地理了理衣袍，在一侧正襟危坐；但何莱却是直接在大叔面前盘腿而坐，很是随意。 大腿上又挨了一掐。 “……学我！” 何莱手忙脚乱地起身，学着璐璐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再次坐下了。 大叔倒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又是良久的沉默。 随着远处天空破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顶峰。 “告诉我你的名字。” 大叔淡淡地开口了。 “何莱，我叫何莱。” “何莱……”，大叔喃喃地重复着，周身的咒文再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何莱，从今天起，汝便是我赵奕十的第二位弟子。” 听此，何莱想起来在院里璐璐教他的一些东西。 低头，俯身。 “谨遵师教。” 赵奕十右手伸出，那些在周遭浮动着的咒文飘出，慢慢附着在何莱的身体上。 与此同时，何莱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在悸动着。 当然，他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对面的大叔眼睁睁地看着何莱的皮肤上浮现出数量庞大的咒文——那些咒文以极快的速度开始重新排列组合，迅速空出部分空位，让大叔的咒文完美地嵌合进去。 随着最后一枚咒文的嵌合，大叔叹了口气。 “起身吧，你们可以先下去了。” 何莱支起身，看见师父正朝他微笑着。 “谢谢师父。” 站起身后，何莱深深鞠躬，随着璐璐下去了。 见四下终于无人，这个叫赵奕十的大叔终于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靠在了松树那粗壮的树干上。 望着冉冉升起的旭阳，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当真是天意啊……” 第8章 迟来的修行 在当天，赵奕十师父便向何莱将这个世界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 从第一批人类被传送至此，已有近万年的历史，这里的人类已经发展出了一套完整且严密的社会体系，组成了大大小小十几种风格迥异的文明。 目前较为主要的三大势力：以京城为首都的东方帝国——天渊；西边的是以卡斯利班帝国为首，众小国为辅的奥古斯联合国；现在仍然是部落制的涂尼亚坐落在南部大平原。 而他们所在地，便是位于天渊边境上的临朝峰——相传，这座山峰是天渊帝国在早晨受到第一缕阳光的位置，因此命名为临朝峰。 …… 由于咒文的原因，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发展出科学技术，科技树就好像全点在了剑与法术上面…… 但其实也可以理解，何莱亲眼看见璐璐掐指念咒，便在灶台下生出了熊熊的火焰，咒文这种东西，就好似这个世界的法则，只要学会了使用咒文，似乎就能做到连原本地球高科技也无法做到的事。 大部分人被转移时都会被一名叫做“圣女神”的神明赋予专属自己的固有咒文。 但固有咒文好像并不能完全通过生育继承，人类文明在这里繁衍生长了无数代，降临者的后代并不是所有都继承了咒文，于是人们也开发出了通用咒文，没有固有咒文的人可以通过后续的学习来获得，但前提是得有足够的咒文适应性。 修习咒文在何莱看来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和修仙差不多。 这也让何莱对咒文有了很大的兴趣，就好像计算机运行需要代码，这些力量的运转也需要咒文的支持，那么咒文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怎样的存在呢？ 他也特想知道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咒文。 就之前发动过一次来看，他的固有咒文似乎是身体力量强化型的咒文，那一挥所释放出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他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实在是有些鸡肋。 虽说如此…… 师父现在似乎并没有要教他咒文的意思。 自那天起开始，那大叔便成天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摸鱼，在院门口闲逛，看看风景，浇浇花，偶尔指点一下练习咒文的璐璐，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清闲。 在何莱入师门之前，璐璐除开每天的修炼，还要负责打扫院子，做饭，洗衣服。 她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她也很乐意将大部分的家务全甩在何莱的身上，这样自己也有更多的时间修习咒文。 璐璐开始乐此不疲地使唤何莱。 “你！去给我打桶水！” “喂！把院子里的柴劈了！” “喂！你！把菜给我洗了！” 何莱在清幽的小院里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璐璐企图用这种方式给何莱施加压力。 当然不会有用，何莱可是服侍了重病的母亲整整大半年，这点活路对他来说还算是游刃有余。 但何莱越是游刃有余，璐璐越是恼火。 “你！水洒出来了！要稳！” 实际上并没有洒多少出来。 “喂！柴劈的太大块了！重新劈！” 这倒无话可说，何莱从来都没有劈过柴，出现这些错误是情有可原的。 “喂！你这！这好多菜叶子都被你洗坏了！” 其实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 何莱终于开始有些疲惫了。 “师姐，你好凶哦。” “什么？你说什么？！”，璐璐听此，气急败坏地质问着。 女孩气得满脸通红，何莱只好小声嘟囔道：“没……没什么。” 稍后，璐璐趁何莱不注意，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女孩身形虽然娇小，却有着无穷的力量，何莱被踹了个狗吃屎。 …… 这样的生活便开始了。 何莱很惊讶，他发现自己能很快地适应这种清贫的农家生活，本以为失去了手机和电脑生活会变得枯燥无味，没想到还挺不错。 “你不着急吗？” 这天吃饭的时候，大叔突然对何莱问道。 “啊？”，正刨着饭的何莱被问的莫名其妙。 “我应该着急什么？” 何莱的反问倒是让赵奕十有些意外。 “你拜师入门已经七天了，我什么都没教，你就甘于过如此这般的生活吗？” 大叔漫不经心地问着。 “我觉得挺好的啊。”，何莱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好久没过这么清净的生活了，我觉得还蛮适合我的。” “……不要边吃边说话！” 何莱随即便挨了璐璐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是吗？”大叔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明天，给你和璐璐一个任务。” …… 到底是什么任务呢？ 何莱晚上在房间有些坐立难安，明明什么都没教他，却要他去执行任务，是不是有些太…… 又或者是——实战教学？ …… 今天一大早，何莱便被璐璐一巴掌从梦中给扇了起来。 两人随后守在院子里，等待着大叔起床布置任务。 “哈——” 何莱打了个大哈欠，代价便是被璐璐踩了一脚。 “能不能精神一点？”，璐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嘟囔了一句。 …… “快没存粮了。” 大叔面无表情地说。 “啊？” “咱们要断粮了。” 何莱有些诧异。 “我以为咱们能靠咒文创造粮食呢。” “想什么呢。”，璐璐白了他一眼。 “所以，我要给你俩的任务就是——去山下买粮。” 何莱回头望了望这突破天际的山峰。 “我就想问一下……”，何莱弱弱地问，“下山要多久？” “一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璐璐回答着，走上前去接下了钱袋。 她看起来有些兴奋。 “师父，您怎么这次愿意让咱独自下山了？” 大叔挠了挠头，坐回藤椅上，懒洋洋地答道：“都有师弟了，也该让你自己下山试试了，我又不能框住你一辈子。” “师姐你都没有自己下过山吗？”，何莱问道。 “咱每次下山师父都要一起，这次终于能……”，璐璐很激动，笑开了花。 “因为这次带着何莱，多给你们些时间。”，大叔慢悠悠地说道，“山下就有个小村镇，何莱你也去见见世面，认认货币什么的。” 吩咐购买清单之后，何莱便跟着蹦蹦跳跳的璐璐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院门。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赵奕十的脸色却罕见地阴沉下来。 第9章 下山 虽说下山的路程时间大概只有一两个时辰，但…… 但那得按照璐璐和师父他们的标准来评定。 山路紧邻悬崖，崎岖狭窄。 这段下山路对何莱来说堪比折磨。 …… “师姐……”，何莱在后面哀嚎着，“等等我啊师姐！” “你烦死了！！一个时辰的路现在都走了快三个时辰了！” 璐璐极其不耐烦，没好气地在前面喊道。 她倒是在山路上走得游刃有余，轻巧灵动，就像一只灵活的小鹿。 璐璐不敢想，到时候背着东西上山的时候，这家伙将是怎样一副惨绝人寰的光景。 …… 终于…… 他们是在早晨太阳初升之时出发，现在到达山脚已然是日垂西山了。 怪不得师父在出发前提了一嘴说什么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原来如此…… 看着瘫倒在路边的喘着粗气的何莱，璐璐不免得有些恼火。 动作快些的话，买完物资太倒是能迅速返回山顶，但要让这货背着东西在夜里走山路，恐怕他能直接死在半路上？ 不过…… 璐璐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镇，眼里在放光。 以前都是师父带她下山采购物资，采购完便直接上山，没有一点拖沓，导致她虽然下来了许多次，但路线都千篇一律，并没有玩尽兴。 但若是现在这种情况…… 璐璐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师姐……” 她正盘算着，没有理会何莱。 动作快些买完东西，找个住的客栈，说不定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逛夜市，师父也不会怪罪她回去的太晚，问起来就说是这小子夜里走不了山路，把责任全推给他好了。 女孩估量着，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丝傻笑。 “师姐，在想什么呢？笑的傻里傻气的。” 璐璐这才回过神来。 “说谁傻呢？”，她作势要打何莱。 见何莱缩起身子退了两步，她便放下了高举的手。 璐璐现在心情好，璐璐不和你计较。 …… 跟着璐璐，两人离城镇越来越近。 路上的行人也越来多。 何莱本以为会看见各种各样的异世界的怪异生物，但实则不然。 大部分还是以人类为主，除此之外，那便是——亚人。 这里是这么称呼的，在何莱看来，那完全就是带有一部分动物特征的人类。 像极了地球上某些漫画想象中的兽人。 恐怕璐璐也是这一种族的。 到底是什么导致这种亚人出现呢，是咒文吗，还是在传送过程中导致的基因错乱？ 何莱一边思索着，一边看着前方正蹦蹦跳跳走着的女孩，那两对小角正随着主人的蹦跳而上下晃动。 …… 两人就这样走进了这个小镇。 小镇很像原来地球上的某些古镇，何莱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某些影视基地的片场，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行人们的穿着都很是古色古香。 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何莱心里五味杂陈。 璐璐是很轻车熟路，跟着她穿过大大小小的巷子，两人来到了一个仓库面前。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魁梧的壮汉，对方看样子也熟识璐璐，璐璐和壮汉两人开始商讨着价钱。 “…… 好了，那就这个价吧……” 用不了多久，两人便完成了议价，壮汉开始往外搬着他们所购置的物资。 壮汉抬着一袋大米走了出来，瞄了眼候在一旁的何莱，问道： “丫头，这次赵师父怎么没来，这小子是……？” “哦，他呀，师父收的徒弟，这次师父叫咱带他下山。” 璐璐站在仓库大门边，看也不看何莱，满脸的不高兴。 “不是吧？”，壮汉一脸惊讶，“赵师父愿意收徒弟了？” 言罢，他开始上下打量起何莱。 “……怎么收了个小豆芽菜……” 壮汉嘟囔着，放下米袋，又转身返回仓库了。 “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璐璐听了倒是捧腹而笑，靠着仓库大门笑弯了腰：“听见没，你是小豆芽菜！” 何莱听着有些不高兴，他以前也好歹有在健身房锻炼，身体说不上壮，倒也有型。 怎么就是豆芽菜了呢？ 他没有理会璐璐的冷嘲热讽。 壮汉前前后后忙碌了一番，终于把购置好的东西放在了仓库门口。 “啊？” 看着堆了有一人之高的东西，何莱有些难以相信这是要他们两人拿回去的量。 就在这时，只见璐璐掐指低声念动咒文，几枚咒文浮现，继而附着在女孩的四肢上。 念罢，璐璐活动了一下手脚，确认无误之后，便开始动手抬东西。 一袋，两袋，三袋…… 一箱，两箱，三箱…… 璐璐轻而易举地背起了超出她体重十几倍的重物。 “丫头，这次怎么背这么多？叫那小子来背啊……” “……那个……” 何莱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他，还没教我……” 璐璐白了何莱一眼，低声道：“说你是豆芽菜你还不高兴……” 在壮汉的帮助下，何莱艰难地背起了剩下的几袋粮食。 “师姐，咱们现在回去吗？” 何莱面露难色，现在天色渐晚，那山路崎岖，又背着重物，且不说璐璐，他在上山的途中恐怕是寸步难行。 “今天就算了，看你那样子也不行，咱先在这住一晚，明天天亮再出发。” 两人来到了一间客栈，短暂的议价后，他们将东西搬进了一楼一间宽大的双人间里。 将背上的重物放下，何莱长吁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发软发酸地四肢。 “师姐，咱们接下来……” “你在这把东西看好，咱就，就就再出去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然而璐璐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早已将她的目的暴露无遗。 何莱看得出她想出去玩。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还是有些担心。 “师姐，也不知道这里晚上安不安全，我们还是在这里等……” 何莱的话还没有说完，女孩早已窜得没影了，只剩下那微开的门扉在轻轻晃动。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跟了出去。 让一个小姑娘在晚上在这种人杂的大街上乱窜属实有些不放心。 第10章 笼中雪狐 尽管夜色降临，但小镇大街依旧繁华，这里似乎有着很繁盛的夜市文化。 沿街的花灯一个个被点亮，商贩们此刻也才正式开始发力，人们也提着花灯开始了游街，小城在此刻才开始夜间的狂欢。 何莱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艰难地前行着。 起先，人潮中还能隐隐约约看到璐璐的身影，但何莱很快就跟丢了。 然后，何莱发现自己好像也迷路了。 人少些或许他还能辨认方向，但现在这种人挤人的状况何莱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 何莱只好一边随着人流，一边尽力地朝街边挤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何莱终于从人群中脱身出来。 周围的景色早已变得陌生，何莱呆立在路边，看着面前洪水猛兽般的人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客官，不进来看看吗？” 耳边忽然响起嘶哑的声音。 何莱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老头，那杂乱的稀疏的头发长的盖过了脸颊，看不清长相，只得窥见那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双眼。 老头盯得他心里发毛，何莱摆了摆手，想要拒绝老头的邀请。 “呵呵，客官，何不进来试试看，我想一定有你喜欢的……” 老头很固执，硬是用他那干枯却又有力的右手将何莱半推半就地拉进身后的小店。 小店里的摆设很是陈旧，但没有看见什么商品。 只见老头拉开小店一侧的地板，一个地下通道赫然出现了。 “请……” 老头发出嘎嘎怪笑，做手势要他下去。 何莱探头望了望那通道，又狐疑地望了望老头。 通道里隐隐约约传来些许人交谈声。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里很不正常，但神使鬼差之间，何莱还是做出了下去的决定。 穿过狭窄的通道，里面豁然开朗，一间大厅样的地下室映入何莱视野。 无数的牢笼错落有致地堆积在这间地下室里，相互之间留出了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何莱慢慢靠近离他最近的一个牢笼，借着昏暗的灯光，他逐渐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一个长着兽耳兽尾的健壮男人。 他被锁链拴住脖颈，蜷缩在笼子中，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笼子面前的何莱。 “我这里有着全天渊最好的亚人货种，专门为贵族老爷们提供最优质的亚人奴隶。”，老头那嘶哑的声音在何莱身后响起。 “客官您面前的是虎妖族的亚人，无论是作为劳动力，还是保镖，战士，都是极佳的选择。” 是了，何莱早该想到的，一路过来他都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但却没有仔细思考。 亚人在这个社会似乎是二等公民——一路上干重活的是亚人，跟在人类身后提东西的也是亚人，就连小吃摊上帮忙打杂干脏活的也是亚人。 就连之前，在大街上，璐璐一个小姑娘背着沉重货物，周围的人们也见怪不怪…… 这是个奴隶制的社会！ 除了部分人会正常对待他们，例如师父，例如买食物的那个大叔…… “你说给贵族老爷……你看我穿成这样，也叫贵族？”何莱转头朝身后的老头问道。 “客官说笑了，您虽然衣着朴素，但所承的咒文——嗯~古老、美丽、强大。我想，您一定出自一个强大且高贵的家族，这可怠慢不得呀……” 老头的话惊出了何莱一身冷汗，那双如蛇蝎般散发着绿光的眼睛一定不简单。 “啊哈哈……你先退下吧，我自己逛逛……” 何莱可不想在继续待在这老头的视野里了，他有模有样地发号施令。 “那客官您慢慢挑，慢慢选……”，老头发出诡异的嘎嘎笑声，退开了。 见老头终于在视野里消失了，何莱这才松下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各个牢笼里的亚人。 偶尔能遇见些身着精致的贵族，他们都戴着面具，遮住了真实面容；围绕在各自感兴趣的亚人牢笼面前，讨论着。 见他这么个布衣贫民出现，贵族们面具下的怪异眼光都无一例外地聚向了何莱。 何莱只得快步离开，躲避着这些刺眼的目光。 不知何时，何莱已经绕到了地下大厅的最里侧。 然而，里侧却没有外侧那样堆积成山的牢笼，那里只放着一间铁笼。 为了给这个铁笼空出位置，其他笼子都被远远排开，尽量远离着这个铁笼。 何莱好奇地向铁笼靠近，看看是什么样的亚人会被如此单独放置，莫非是相当危险？ 然而…… 笼子里背对而坐的是一个柔弱的少女，一双又尖又细的白色狐狸耳朵低垂，软绵绵地贴在脑袋瓜两侧，一头雪白色的长发拖地，同样雪白蓬松的毛茸茸尾巴无力地瘫软在笼底。 她全身反射着淡淡的微光，给牢笼里拴着铁链的少女平添了一丝有些违和的圣洁感。 给人一种眩目且凄凉的美感。 “客官好眼光，这是北方的雪狐妖族，是一种很少见的品种，外形漂亮，对咒文适应性高，无论是作为哪种奴隶都是绝佳。”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老头又吓了何莱一跳。 “她，多少能买下来？”，何莱神使鬼差地问道。 “客官想要吗？很遗憾的是，这个商品已经被买下了。”，老头低声说道。 “这样啊……” 看着这名少女迷人的背影，何莱不知为何诞生了想要一窥其真容的想法。 他缓缓靠近铁笼。 “客官，买家给铁笼上了特殊的防御咒文，还请不要随意触碰。” 老头在身后提醒道，但何莱像是被魅惑了一般，全然将老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他伸出了右手，缓缓探向牢笼。 铁笼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的咒文，它们紧密排列，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就好像毒蛇进攻的前兆。 就在何莱的右手即将触碰防御符文的一瞬间，他的右手上也随之出现了之前的咒文。 两咒文随即接触，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何莱手上的咒文犹如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蚕食肢解着那如同纸糊的防御咒文。 身后的老头有些畏惧地退后。 笼中少女也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何莱右手感到了些许阻力，但他并未太在意，加大力度就好了。 防御咒文开始发出阵阵悲鸣，那些咒文前仆后继地补上，却又无济于事，何莱身上的超远古咒文有着绝对的意志与力量，顷刻间便将那些防御咒文厮杀殆尽。 何莱再次稍稍用力。 铁笼上的防御咒文再也支撑不住，霎时间土崩瓦解，如烟消散。 少女转过头，对上了何莱的双眼。 “……” 那个男人有着一双温柔且迷惘的双眼，她如此想道，这个男人在迷茫着什么呢？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只拥有着绝对力量的右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脑袋，是如此的柔和，让人顿生安全感。 “……救……救我，求……” 少女发出了细若游丝的声音。 自己是多久没说话了呢？好像都快丧失语言功能了。 “……” 何莱感觉自己好像深陷进了少女那双大大的蔚蓝色深邃的眼眸。 少女那清秀柔媚的面孔，也昭示着她将来定会成为倾国倾城的美女。 “……客官！” “客官！” 老头那嘶哑的声音突然将他唤回了现实。 何莱猛地回过神，缩回了手。 老头此刻正如临大敌，手中掐指口中喃喃，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啊啊！不好意思……”，何莱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客官若是要不顾阻拦对商品进行破坏，也别怪老夫以命相搏……”，老头看起来相当紧张。 对方似乎相当忌惮他的超远古咒文。 “抱歉，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别动手……” 何莱连忙道歉，大后退两步。 “客官，恕老夫冒犯了，今天还是请您先出去。” 老头缓步向前，似乎在催促着何莱朝出口那边离去。 何莱也明白对方是在赶人了，只得小跑着离开了。 “……” 老头感受着何莱的气息，见何莱完全离开了，这才放下戒备。 长吁一口气，他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刚才的景象将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虽然看得出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咒文不简单，但实际试过之后才知晓其恐怖之处。 是啊，在那年轻人试图突破防御咒文的时候，老头便已经对他发动了进攻性咒文。 完全是蚍蜉撼树，所打出各式攻击被年轻人身上的咒文尽数抵消吞噬， 且不说老头自己的攻击，就单说那个防御咒文。 防御咒文可是那位大人精心布置的，居然被那年轻人单手突破…… 实在是恐怖骇人，想想都后怕。 老头又看向了那名雪白的少女。 少女完好无损，并没有被伤害，只是又恢复了之前那背对而坐的姿态。 第11章 迫近的危险 璐璐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她才不管何莱要做些什么。 今晚她可是要好好地享受一下。 街上的人渐渐开始多了起来；不过璐璐并不受影响，她默默掐指念咒，强化了自己的身体，加之她那娇小地身体，她在人群中如鱼得水！ 璐璐当然也注意到了随她追出来的何莱。 “哼……想跟上咱，就不能安分点在客栈里好好待着嘛……” 她使出身法，在人群中见缝插针，很快便甩掉了何莱。 这下可以自己开心地敞开玩了。 …… 这算是她这几年最开心的一晚上，虽然人多，挤是挤了些，但见到了各种有趣的东西，平时吃不到的美食现在也能敞开肚皮想买就买——实在是太幸福了！ 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参观着琳琅满目的小商品，璐璐就这样满心欢喜地穿行在街道上。 “小姑娘？小姑娘——” 身后有声音叫住了她。 璐璐回过头去，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兜帽的男人。 上下审视了一遍那男人，她有些狐疑地问道:“有事嘛？” “小姑娘你家人呢？就你一个人在逛吗？” 可疑的大叔。 璐璐如此想着，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没有要继续理会的打算。 但那男人并没有要放弃，他继续跟在璐璐身后，不停地追问着。 “小姑娘是迷路了吗？还是和父母走散了？叔叔来帮你走出去哦？” 哎呀呀，之前经常有听师父说，这下是真的遇到了啊，这不是妥妥的人贩子嘛？ “不用，咱有家人，现在正要去找他们。” 璐璐决定先虚张声势，能唬退男人当然是好的，实在不行要动用武力，她璐璐也不是好惹的。 身后一直跟着的男人并不吃这一套，他跟得更紧了。 又绕过一个街角，见行人少了许多，那男人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企图抓住璐璐的手。 “叔叔也是为你好，来，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话音未落，只见璐璐掐指念咒，一股强而有力的冲击波猛地将男人弹开了。 “别碰咱。” 璐璐压低声音，语气阴冷。 男人被震退好几步，这才踉踉跄跄地站稳了脚步。 脸上假惺惺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狠毒与不耐烦。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配合我们也少受点罪。” 他挥了挥手，数十名同戴黑衣兜帽斗篷的人慢慢从四周的阴影和小巷里走出，同样眼神恶毒地注视着璐璐。 …… 何莱重新回到了大街上 街道上的人流已经开始稀少起来。 他此刻还在回味着那名少女的盛世容颜，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一股强劲的冷风吹过，霎时间让何莱清醒了不少。 何莱突然恢复了理智。 他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就好像被魅惑了一般，陷入了一种白日梦的状态。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何莱突然记起了他原本的目的。 得先找到师姐才行。 回想起亚人在这个社会的地位，何莱不禁有些更担心了。 一个落单的亚人小女孩，恐怕很容易招惹麻烦。 现在人流少了很多，就先再找找去，实在找不到那就只好回客栈等了。 如同无头苍蝇乱转了几圈后，何莱发现有一处人流有些许异常。 人们在四散逃离，他们在躲避着什么。 何莱连忙拽住一个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里有人打起来了，都是咒文持有者，这打起来周围人都得遭殃！你快放手！” 何莱只得松开手，任由那人逃去。 只希望师姐不会在战斗中，他必须去确认一下。 他观察着逃跑的人流，逆行而去。 …… 再次拐过一个街角，这里的人已经逃的干干净净；在街道正中央，十来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女孩。 这条街上咒文横飞，爆响四起，周围的建筑已经被激烈的战斗所波及，垮了大半。 何莱连忙缩回街角，贸然冲出肯定会给师姐惹麻烦，肯定不是什么好选择，他得另想个方法帮助师姐。 但他还未有所行动—— “那边什么人？给我出来！” 黑衣人们感知十分敏锐，瞬间便发现了何莱的存在。 “啊哈哈……” 何莱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从街角那边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璐璐瞪大了眼睛。 “不好意思啊……师姐，我想帮忙来着。” “你！你！你！你来帮倒忙是吧？”璐璐有些恼火，“你赶快跑啊！” 为首的黑衣人提取到了关键信息，没有给何莱任何逃跑的机会。 没有任何的废话，只见他朝着何莱迅速发动攻击咒文。 一道道赤红色的光波凌厉袭来。 何莱根本来不及反应，躲闪不及，只得抬手试图阻挡。 “休想！” 只听一声爆响，璐璐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无数咒文伴随着耀眼的蓝色流光井喷式地在她周身爆发，爆发而出的冲击波震得四周黑衣人脚步不稳。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便闪身到了何莱的面前。 巨大的爆裂声炸响，爆炸激起了无数烟尘碎石；何莱则在爆响中听到面前的女孩发出了可怜的闷哼。 璐璐硬生生地接下了那道凌厉的攻击。 “……师姐！……” 何莱没想到璐璐会拼尽全力赶到他的面前挡下这一击。 硝烟散去，他看见女孩娇小的身躯此时在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为什么……” “哼，你好歹也是咱师弟，咱再怎么不喜欢你，也决不允许你在咱面前受伤的，因为……”女孩咬着牙说着，“因为——咱现在可是前辈了呀。”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何莱却被这句话给深深震撼住了。 何莱想起了那个在母亲病危时离他而去的前女友，相比之下，面前这个身负责任愿意舍身相救的小女孩让他的鼻头有些发酸。 “师姐……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哼，咱们……跑！” 话音刚落，璐璐便迅速揪住了何莱的衣领。 她的力气大的吓人，很轻松就拖着何莱朝黑衣人反方向逃去了。 璐璐像一只轻盈的小鹿，迅速窜进了犹如迷宫的后街小巷，想要靠复杂的地形摆脱黑衣人。 第12章 神威 不知被拖着跑了多久，璐璐终于停下了脚步。 将何莱丢在地上，她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周身环绕着的蓝色流光与咒文再也支撑不住，“啪”得一声消散了。 何莱支撑起身子，晃了晃被甩得发昏的脑袋，马上注意到了虚弱的璐璐。 “师姐！你还好吧！？” 没有回答，女孩满脸痛苦地蜷缩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他只得轻轻将女孩搂进怀中，无能为力地轻抚着她的后背，似乎想靠这样缓解一些女孩的痛苦。 半晌，璐璐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一些，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真是的……才不想被你，这么抱着……” 何莱见她恢复了许些，竟忍不住笑了。 “真是个怪人……边笑……边哭……” 哭？他是在哭吗？ 何莱这才后知后觉，他伸手轻触自己脸颊，摸到了自己脸上的两道泪痕。 时隔多日，他再次哭了，为的不是母亲，也不是什么亲人——只是一个认识不久的，喜欢经常欺负他的小姑娘。 为什么呢？是因为刚刚她舍命相救的宣言吗？ 母亲去世之后，他便已经了无牵挂，如今降临在此世，有了师父，有了师姐…… 就好像又有了家人？ 何莱有些搞不清楚了，但一回想起璐璐舍身相救的画面，心里便有些发酸。 “这个能力也算是咱的底牌了，看来确实是超负荷了呢……”璐璐尝试着艰难地起身，“师父叮嘱过说不到危机关头就不要乱用，用在你身上真是浪费……” 何莱苦笑着，扶着璐璐站起身来。 “你小子，到时候回山上了，要好好孝敬咱，像伺候师父一样伺候咱……”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伺候师姐。”何莱连忙答应，“所以我们一定要回去。” 璐璐丢开何莱搀扶的手，双手叉腰，努力挺着身子。 “咱好着呢，咱们肯定能回去。” 藏身的小巷里漆黑，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两人却仍然相视，随后会心一笑。 “蠢死了……遇到危险还不跑，还跑过来……” 璐璐低声嘟囔着。 “师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咱们找出去的路吧！” 何莱扶着璐璐，开始在小巷里摸黑前行。 …… 找路很不顺利，这小巷犹如迷宫，漆黑中举步维艰，两人总是碰壁，兜兜转转总是回到原地。 璐璐也不敢用咒文点光，害怕被追兵发现。 “……奇怪，这里好像走过……” 何莱有些疑惑地低声喃喃。 “这附近有被咒文领域的反应……”璐璐的声音有些紧张，“他们恐怕要瓮中捉鳖了。” 何莱向前探手，却摸到了一堵墙。 是个死胡同。 他心头一紧。 “你猜的不错。” 狭窄的小巷里亮起了幽幽红光，十几号黑衣人就这么出现在了死胡同的另一侧。 何莱和璐璐插翅难飞。 璐璐伸手将何莱推至身后，神情虽有恐惧，但却有着视死如归的意思。 她要决一死战。 “若不是师父，七年前的咱早就死了，这些年的生活权当做了个漫长的美梦吧。” “放心吧小姑娘，我们可没打算杀你，如此上佳的亚人种，我们守了那么久，毁掉就太可惜了，要是卖掉的话肯定会赚个好价钱的……” 为首的黑衣人发出了令人厌恶，猥琐至极的坏笑。 “真恶心……”璐璐皱着眉头，开始掐指念诀，“我可没有要活下去的打算。” 黑衣人听出了璐璐话里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捉拿这个小女孩是背后大客户的意思，要是她真的不要命了，他们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黑衣人目光转向璐璐身后的何莱，沉思了半晌。 “喂，你若是不愿意配合，我可不敢保证你的这个师弟会怎么样哦？” “他？哼！咱才不管他怎么样……” 但很明显，女孩又将何莱往后护了护，一副要发动进攻的姿态，像一只炸毛的小野猫。 “小子。”黑衣人对着何莱说道，“你也听到了，这小姑娘也不想管你了，这样，你帮我们制服她，我们也不动你，东家给的酬金是笔巨款，就分你三成如何？” 璐璐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她不敢回头，她害怕回头看见的是背叛。 何莱知道黑衣人想用离间的方式让璐璐失去抵抗意志。 “……到时候让你加入我们诡咒帮，我们在天渊各个高层都有关系，跟着我们以后只有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肯定过得那叫一个逍遥……” “不要……” 何莱好像听到了面前女孩细若游丝的祈求。 实在是太丢脸了…… 让一个小女孩保护到这个地步，自己一个大男人真的是无地自容。 自己明明已经被神赋予了强大的力量，却因无法承受而无能为力，何莱真的想扇自己两耳光。 而背信弃义？他何莱从来不是干这种事的人。 巷道里摇曳的幽幽红光照映在何莱的脸庞上，看不出表情。 何莱不知道该如何发动那股惊人的力量，他现在能做的，便是默默向上天祈求。 神啊，既然你赋予了我这身力量，就算再一次就好，最后一次就好，就算让我断掉手臂也好…… 黑衣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 祈求像是得到了回应，紧攥着的右手被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给充满了。 【力量强化vi】 何莱微微低头看去，那无数的黑色咒文，盈满了右手。 “啊？哈哈哈，你看！他点头了。”黑衣人笑的灿烂，“我就说没人能拒绝这些条件的，这下怎么样？小姑娘，也该放弃了吧？” 他错把何莱的低头当成了点头。 璐璐心凉了大半截。 “何莱……求求你……” 璐璐第一次恳求般叫出了何莱的名字。 她死都不怕，怕的却是背叛。 何莱将左手搭在璐璐的右肩。 “师姐……” “呜呜呜……” 璐璐心防终于决堤，她低声呜咽着，垂下了想要发动咒文的双手，放弃抵抗般接受何莱要背叛的事实。 何莱的手却慢慢将她向后拉去。 “绝不可能。” 何莱挺身走出，将璐璐护在了身后。 女孩终于绷不住了，抓住了何莱的衣摆，开始嚎啕大哭。 她只是个小女孩罢了，在危险面前，她也多么想要一个依靠啊…… 黑衣人脸色相当难看。 “动手——”他面色阴沉地摆了摆手。 “老大，可是，那小子右手的咒文，我感觉有些不妙啊？” 身后有人提醒。 “我说！给我动手！”为首的黑衣人咆哮着。 数十道咒文亮起。 何莱举起了右手。 【定向冲击】【摧枯拉朽i】【机体增强ii】 右手的咒文层层叠加，慢慢扩散开来，散发出幽幽诡异的暗紫色微光。 见对方咒文发动，何莱迅速重拳出击。 轰！！！ 尖锐的爆鸣声响起，那一拳似乎突破了音障，前方的墙壁与建筑犹如豆腐块般弱不禁风，霎时间被一拳打出的风压与冲击波给摧成了碎末。 而那群黑衣人？早已被冲击波碾碎成灰，他们发出的咒文术式，也被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给抹消在空气中。 何莱的面前，是一道长达几十米的沟壑，四周的建筑已然化为了废墟。 本以为会被反冲力给震飞出去，但何莱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仅仅后退了几步，有许些趔趄罢了。 在背后全力支撑着何莱的璐璐此时探出了小脑袋，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随着几声清晰可闻的咔嚓声，何莱的右手也在这时传来了足以让人昏厥的剧痛——这一次，他的手并没有爆裂开来，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他那一击使出全力。 但纵使如此，右手还是因无法承受力量开始迅速肿胀变紫，整条手臂的骨头断成了无数节，怪异地扭曲着。 随即，全身随之而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失了神，何莱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璐璐勉强护住了何莱的脑袋，随他一起倒在地上。 “……何莱？何莱……” 在璐璐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中，何莱失去了意识。 第13章 如此开始 天色刚刚破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洒进狭窄的木屋。 微光之中，赵奕十缄默地注视着病床上昏迷的何莱，神情复杂，难以捉摸。 就在此时，房间木门被扣响了。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璐璐。 女孩进门后，却没有走上前，而是在门槛处扑通一声跪下了。 “对不起，师父……是咱不听话到处乱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没保护好师弟，师父您想怎么处罚咱都可以，咱认……” “无妨。” 大叔淡淡地打断了璐璐的话。 “你起来吧。” 璐璐却很是固执，不愿起身。 赵奕十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来到璐璐面前，将她拎了起来。 安抚似地摸了摸璐璐的头，大叔低声开口了。 “你不必在意这件事，说到底发生这种事也有我的原因。” “您是说您不该随随便便就放咱独自下山么？师父您不必为此自责的。” “不是。” 赵奕十转过身又看向病床上的何莱，回答地很果断。 璐璐呆住了。 “那……” “你恢复得怎么样？身体还有无异样？”大叔突然问璐璐道。 “无大碍了，本来就没有受太重的伤。” 赵奕十没有回头，依旧注视着昏迷的何莱。 璐璐只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怎么了吗？师父？” “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 璐璐知道师父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她也望向病床上的何莱。 “他太可疑了，降临迟到了整整三大三年，还有可能被未知的存在给影响，什么也不愿意说……最让我反感的是，他身上的超远古咒文和一百多年前被诛杀的魔宗宗主却又极为相似；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任他。” “所以我原本就不想收他为徒，口头收下他只是为了将他控制在身边，好时时刻刻监视着他，因为我怀疑他有可能是异端神所降临的下一代魔宗之王。” 璐璐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天在他身体上留下的咒文印记和你身上的不同，那不仅是一个标志和护符，为了监视他的所作所为，控制他的一举一动，我夹杂了私货，一旦他有任何异常举动，我就可以操纵咒文威胁他的生命。” “第一周里我也没有打算教他任何东西，我是不会让一个异常者在我眼皮子下任其成长的。” 赵奕十的声音是璐璐从未听过的冷酷可怕。 “但他也相当沉稳，丝毫看不出一丝倪端，我甚至一度以为他隐藏得很好，所以我必须要将他的本性逼出来，我要探清他真正的性情。” “所以我安排了这次下山。” 璐璐顿感寒意四起，她第一次见到了师父如此精于算计的一面。 “那……那些人是你……” “那倒不是，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让我心爱的徒弟有危险的。”赵奕十回头，笑得却温暖。 “我是随着你们一起下山的，只是使了点手段让你们注意不到我；至于那群匪徒，实际上他们觊觎你很久了，在周围盯梢的人很多。所以以前每次下山我都会与你一起……” “正是有这样一层原因在，我才决定让你和他一起下山，我倒要看看他在危险面前会有何反应。” “不过倒是你，四处乱跑，看到你独自一个人被围住的时候，我差点就打算出手救你了……” 这也倒也确实，何莱倒下后师父便立刻出现，并迅速地带他们俩人去治疗了，大叔脸上的担忧璐璐也看在眼里。 怪不得明明何莱的伤要重一些，师父却优先治疗的璐璐；恐怕那担忧也是仅仅担忧璐璐一人吧？ 大叔又在床边椅子上坐下。 “……但是，他选择了帮你，甚至在关键时刻也没有选择背叛，而是义无反顾地救你……” “我那时才意识到他其实是个好人，即使他的身份成谜，藏着危险的秘密，但他的本性是善良的……” 赵奕十陷入了沉默，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何莱。 “师父……” “我现在很纠结，到底该怎么处置他。”大叔开口了，眉头紧皱。 “虽然他还不能适应，但那无与伦比的毁灭性力量你也看到了……刚刚在替他治疗的时候，我检测过了我布下的咒文，对他不利的部分已经被他身上的超远古咒文给自行抹消了，他的身体在那个咒文的加持下只会融合接纳对他有利的部分，几乎任何形式的咒文攻击控制和负面诅咒他都能免疫抵消……” 赵奕十低下了头，自嘲地笑了笑。 “璐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女孩愣了愣神。 “我……我不知道。” 太阳已然升高，光芒缓慢地挪动着，从大叔身上移下，缓缓朝病床靠近。 “我永远无法控制他，他只要存在，就很有可能是个隐形威胁；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培育他，一旦让他学会控制并使用咒文，——那我很有可能就会创造出一个实力堪比，甚至高于勇者，能威胁世界安全的怪物；二便是趁他还弱小，就此杀死他，永绝后患……” “他明明也很善良，是个好孩子……” 赵奕十抬头仔细端详着何莱的面容，思绪却飘回了很久以前，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师父！……” 璐璐以端正的姿势理了理仪容，不顾身体虚弱，原地正跪而下。 长跪、弯腰附身，垂手至地，随即叩首而拜。 “你这是……？” “师父，留下他吧。”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大叔挑了挑眉梢，看样子颇为意外。 “确实如此，他身上咒文的那股味至今也令我厌恶，但是……”璐璐咽了口唾沫，“正如您所说，他并不坏，如果您好生引导，或许……或许能成为像勇者那样的英雄。” 大叔没有回答。 “您看，他还可以帮忙干活，到时候咱也有更多时间练习咒文，咱会变得更强，变得能超过勇者，就算他再危险，到时候咱来监督他，控制他……” 璐璐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你起来吧。” 女孩却仍固执地跪拜着，大叔叹了口气，揉了揉璐璐的脑袋。 “如果是你的话，恐怕真的可以……” 言罢，大叔突然笑了，笑容里有些许释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便要严格对待你，你若以后不能拿出相应的成绩的话，我就将你逐出师门，以后也别叫我师父，明白吗？” “明白！谨遵师教！” 璐璐头埋得更深了。 “如此甚好，起身吧，回去好好休息养伤，等伤好了就要开始魔鬼训练了哦。” 璐璐知道师父答应了，急忙挣扎着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虚弱的身体还有些不能保持平衡，摇摇晃晃得像一只企鹅。 “谢谢师傅！” 女孩的脸庞有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很可爱。 她摇摇摆摆地走出去了。 “对了璐璐。”大叔又叫住了她，“以后他好歹也就是你的师弟了，少欺负他一点！” “我知道啦！” “……”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大叔靠在椅子上，摩挲着双手。 “……老杜，就当还你人情了……” 第14章 关于女孩 何莱睁开了眼睛。 视野里是陌生的天花板。 “哟，你醒啦？” 嘶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师父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紧接着探了过来，占据了何莱的大部分视野。 何莱想要起身，却被大叔按住了。 “先别动，你在短时间里连续受了两次重伤，身体已经很脆弱了，这段时间就在床上躺着吧。” “璐璐她……没事吧。” 一开口，何莱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可怕，发出的声音干瘪嘶哑。 大叔笑了：“她没事，托你的福，她没受多大的伤，休养几日便好了……璐璐？” 见无人应答，大叔提高了音量， “璐璐，不要不好意思了，进来吧。” 门吱呀呀地被推开了，女孩有些扭捏地走了进来。 “咋还不好意思了呢？”大叔会心一笑，问道。 “咱……咱没有啦……” 璐璐支支吾吾地回答着，躲闪的眼神却频频朝何莱的方向看去。 “既然人都齐了，那我来安排一下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活动。”大叔声音洪亮。 “首先，家务重活就先由我我来承担，璐璐伤势较轻，先暂停修炼，负责较为轻松家务和照顾何莱，何莱先休养半个月观察病情，后续再安排。” “那个，师父……”何莱对大叔的安排有些惶恐，他认为璐璐肯定是不愿意的，“让师姐照顾我什么的还是算了……” 还没等何莱说完，璐璐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我可以的！” 说罢，璐璐转身冲出了房间。 “啊？” 何莱疑惑地看向大叔。 大叔则是一脸姨母笑:“无妨的，就让她照顾吧。” 门再次被推开了，璐璐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进来了。 她将水杯端到他面前，何莱发现璐璐的脸通红，特别是那对小角，更是红的发紫。 何莱犹豫了一下，接下了那杯水。 “那……那我先走了。” 璐璐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有时候人际关系的转变就是这么突然，或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窗外渐暗的夜色，何莱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嘴，随后想要翻身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但他低估了伤的严重程度，刺痛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不得不躺了回去。 大叔接过了水杯。 “我躺了多久了师父？” “一两天左右吧。” “师姐她这样，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哈哈……” “璐璐之前对你的刻薄，希望你不要介意，毕竟她那个样子是原因的。” “没事的……我没有在意的……” “璐璐对咒文有着特殊的感知能力，以她的话说，就是能闻到咒文的味道。” 大叔突然开始自顾自地说。 “七年前，我是在极北之地找到的她，那时的她被封在百年冻土中，生命体征已经相当微弱了。” “所以我便救下了她，将她带回了这里……她记忆的大部分已经受损，在我的治疗下也只能记起来名字和小部分内容。” “璐璐全名叫龙璐璐，是龙裔和鹿灵族的混血，家族在百年前似乎被什么人给灭族了，根据她那支离破碎的描述，我怀疑可能是被魔宗给灭族的。” “在一百多百年前，那时魔宗王还未被前代勇者讨伐，仍在大陆肆虐，璐璐一家恐怕就是在那时被灭绝的，他们最后一刻发动了咒文领域，将璐璐封存了进去，避免了危险。” 大叔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犀利，盯得何莱有些不舒服。 “前段时间收留你的之后，璐璐就找我私下谈过，她很不喜欢你身上咒文的味道。” 何莱开始满头大汗，他感觉心头像被一双大手给攥住了。 接下来师父要说什么，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她第一次闻到你那咒文味道的时候，就感觉很熟悉，那味道让她回忆起了一些家族被屠戮的画面……”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百年之前，有着用和你类似咒文的人屠尽了她的家族。” “这就是她之前如此排斥你的原因，我想你能明白一些吧？” 看着何莱那有些难以相信的表情，大叔瘪了瘪嘴。 “总之，有些事告诉你了，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还会来给你治疗的。” 大叔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何莱有些喘不过气。 他突然感觉自己身上附着了一层让人作呕的东西。 难道那个神之前都是在骗人吗？按师父的说法，他身上的咒文很有可能是百年之前肆虐人间的魔宗力量。 如果真的如此，神所说的话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到底该相信谁？ 何莱有一种被利用了却不知道是谁干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 那天夜里他睡得很不踏实，他梦见那个自称为神的巨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只能哀嚎着试图逃离，却只是徒劳。 …… “……起床了哦……” 何莱被温柔地摇醒了。 他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璐璐正端坐在床边，看起来有些难为情。 “今天早上师父已经来给你治疗过了，怎么样，试试能动吗？” 何莱试着挪动手臂，只是有些隐隐作痛，活动肯定是没问题了。 “如果还不能动的话，那……那这些吃的就，就……” 她指了指床头的肉粥。 璐璐感觉自己的脸在迅速涨红升温，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把下半句憋了出来—— “就我喂你吧……” 师姐完全大变样了，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尖酸刻薄，现在这副害羞的模样，让何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师姐，我感觉我还是动不了。” 看着何莱的一本正经地回答着，璐璐也只好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端起了肉粥，作势要喂。 真要喂啊？被小女孩喂饭什么的果然还是算了吧…… 还是别逗她了。 “等等！师姐！我能动我能动！” 何莱连忙伸手接过了碗和勺子。 璐璐愣了愣神，终于意识到何莱其实在逗她。 她的脸再次被涨红了，只不过这次可不是因为害羞了。 “你！你！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伸手作势要打何莱。 巴掌刚要落下，璐璐这才记起何莱还是病人。 小小的巴掌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烦死了！你自己吃！” 璐璐放下高举的手臂，恼火地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出去了。 师姐其实还是原来那个师姐，只不过莫名其妙地可爱起来了。 “……” 一边注视着璐璐离开的背影，何莱一边将勺子喂进嘴里，却食不知味。 有些事，他要亲自找璐璐询问确认。 第15章 古老的咒语 何莱虽然拒绝了神想要赋予他的使命，但他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搞明白。 更何况还扯上了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就他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璐璐的过去是唯一的途径，能让何莱去了解到事件的真相。 但是，且不说璐璐的记忆受损，那过去的事是一块伤疤，如此随意地询问无异于乱揭人家伤疤，贸然就这么跑去问肯定是不合适的。 何莱决定找个时间，先在师父那把能问的都给问清楚。 …… 已经休养了数日，何莱感觉身体已经没有异样，完全愈合了。 这样的伤若是放在地球上，恐怕重则截肢，轻则也要靠好几个月来康复。 而在这里只需要使用咒文，便能在短短几日内快速愈合，这让何莱对咒文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他本以为师父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打算教他如何去使用咒文。 这天何莱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看见还有许多的柴未劈。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并无大碍。 抓起一旁的斧头，何莱抬手刚准备落斧。 一只手猛然伸出抓住了斧柄，制止了他的行为。 “不是叫你休息吗？你这是作甚？” 是师父。 “我感觉我没事了。” 何莱只得放下斧头。 “你是感觉不到。”大叔接过斧头，随即甩在一边，淡淡道，“在短时间里你的手臂以及全身连续两次都被重创，看似已经愈合，实际上有许多关节都已经变得相当脆弱，别以为治愈咒文就是万能的，这样子胡乱使用身体，以后会留下许多病根。” 何莱只得放弃。 大叔看着何莱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叹了口气。 “你等着。” 大叔转身进了里屋。 半晌，他拿着三本大部头书出来了。 将三本书塞到何莱的手里，大叔挥手作驱赶状。 “去去去，别在这里帮倒忙，这三本应该对你使用超远古咒文会有些帮助，你自己学去，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璐璐，这里的书她都读过。” 何莱就这样抱着书被赶回了房间。 …… 第一本：《超远古咒文对照表录》 第二本：《通用咒文运用技巧》 第三本：《基础咒文运用》 三本大小像极了以前在书店看见的大部头字典，虽然已经很旧了，不过何莱能从书封精美的装裱看出，这三本书肯定不便宜。 翻开第一本《超远古咒文对照表》，何莱发现这是一本专业性文献书籍，内容晦涩难懂。 看来还是得从基础的看起。 何莱翻开了那本《基础咒文运用》 这本书完完全全就是教学书籍了，内容是繁体写成，完全不影响阅读。 大致阅读了几页，何莱赫然发现，咒文运作方式像极了在大学里的学的计算机语言。 作为一名曾经的程序员，何莱对这种运作方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开始入迷地阅读起来。 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晚餐时间，璐璐推开房门，端着晚饭走了进来。 何莱看得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璐璐的到来。 璐璐见何莱看得入迷，便小心翼翼地将饭菜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的空椅子上。 轻轻叩了叩桌子，璐璐小声地提醒道：“记得吃饭哦……” 何莱这才注意到了璐璐的存在，此时的璐璐已经在门口准备离开了。 “谢谢你，师姐，之前说好的回来好好伺候你的，现在却变成你照顾我了。” 何莱满脸的歉意。 “哼……那你就赶快好起来，日后好好补偿咱就好了。” 璐璐莞尔一笑，慢慢将门合上了。 “……不打扰你看书了……” 太贤惠了……何莱感叹着，真不知道璐璐师姐长大之后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 …… 何莱随后向师父要来了一些纸和毛笔，开始边看书边做起笔记来。 越看得深入，他越能体会咒文的博大精深——咒文本身就是一个完善且复杂的语言体系，古老且精密，但同样也晦涩难懂。 曾经在大学的时候他有选修过语言学，好歹也懂些皮毛，这让他在理解咒文方面稍微有了些程序性进展。 咒文的语言架构体系和中文英文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这种语言不同于地球语言能够说出，而是更加偏向意识化，就好像创造这个语言的种族有着心灵感应功能，能通过意识将咒文意义传达出去，所以为了更好地使用咒文，创造者将咒文刻进了这个世界的法则，甚至有着凌驾于物理规律之上的力量。 或许是那个种族有着特殊的器官，所以能轻易地将咒文通过意识表达出来…… 人类是做不到的，为了成功使用咒文，几万年来，人类使用自己的语言与咒文逐个进行对照做出标识，想要使用咒文时只要搭配念出自己的语言，便能引导出对应咒文的力量。 这恐怕也是璐璐他们在使用咒文的时候都会念念有词的原因，不少复杂的咒文还得搭配一些结印手势来触发使用。 而师父这种已经熟练掌握的，恐怕只用在心中快速默念便能轻易发动咒文。 每单个咒符都有着不同的意义表达方式和书写方式，一排咒符组成的咒文如果稍稍改变些许排列方式，就会立刻诞生出许多种不同表达方式，不同的排列方式或许表达的字面意思相同，里意义却有其他意味。 在这一方面倒是和中文很像。 而所谓“字面意思”就好比一段正常运行的软件，“里意义”就好比程序表面之下看不见的支持运行的程序，或许用不同排列的咒文所展现出的效果相同，但最优的一种排列组合方式会最顺畅，最直接地表达出“里意义”——能让咒文的生效更快，更有效率，更强力。 而人类身体就像一台生物计算机，作为硬件驱动咒文这个“软件”，而运行咒文这个“软件”所表现出来的效果便是对人体的各方面增强以及使用各种强悍的异能。 千万年来，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在咒文方面的进步，便是不停地寻找咒文更优解的排列组合方式。 “……” 终于算是触及到了一些关于咒文的皮毛，何莱吐出了一口浊气。 揉了揉眼睛，他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即将破晓。 他居然看了个通宵。 看了看桌边摇曳的蜡烛，不知是谁何时来点的。 灯边有张纸条，上面写的有字。 “早点休息。” 字写的歪扭，稚嫩，一看就知道是璐璐的字。 第16章 崛起 “师父，何莱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出来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自拿到书的那天起，除了每天例行的送饭治疗以及上厕所，璐璐和大叔就没有在外面见过何莱。 “无妨，随他去。” 大叔翘着二郎腿，惬意地靠在藤椅上乘凉，看样子丝毫没有担心。 但是璐璐有些坐不住了。 “不行，窝在房间里那么久都不出来可不行，今天我一定要拉他出来活动活动……” “你是她老妈吗?管那么宽？”大叔淡淡地吐槽道，只不过也没有阻止罢了。 璐璐狠狠地瞪了大叔一眼，气冲冲地走向何莱的房间。 来到房门口，璐璐刚想拉开房门—— 砰！ 推开的门狠狠地撞上了璐璐的脸。 “呜~~” 璐璐发出可怜的悲鸣，捂住鼻子原地蹲下了。 门后探出了何莱那一个星期都没打理的邋遢脑袋。 “啊啊！师姐！对不起！” 他慌忙跑出来到璐璐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见璐璐仍然将脸深埋在臂弯里不肯抬起，何莱开始担心起来。 好像是撞得有点严重啊。 “……” 虽说有些痛，但璐璐并没有这么娇气，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很想装出一副很痛的样子，听着何莱在旁边焦急地询问，莫名生出了一丝满足感。 耳边何莱的询问声突然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一段低声念咒声。 一股细微的暖流灌入了她的身体。 璐璐诧异地抬起了头。 何莱满头大汗地操纵着几个简单的咒文，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 这是最简单的治疗咒文。 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不过何莱还是很准确地施展出了这道简易的治疗咒文。 “师姐，怎么样？有好些了吗？” “璐璐，别去打扰你师弟……” 大叔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想要把璐璐叫回去。 看到了何莱施展治疗咒文这一幕，大叔的身体僵住了。 璐璐回头，在师父的眼神里看见了相当复杂的情绪。 有喜悦，诧异，又或许……有一些担忧与恐惧？ “何莱，多久学会的？” “三天前吧？我记不得了……” 何莱在前两天便把基本的操作方式弄明白了，在那之后就开始试着使用咒文了。 考虑到使用他本身的力量会遭到反噬而受伤，何莱决定先学习治疗系的咒文。 经过几天通宵的反复试错，何莱终于能磕磕巴巴地释放出一个基础的治疗咒文了。 在这几天的尝试里，何莱还发现驱动咒文还会消耗某种能量，每次当他使用时都会感觉身体里的一些力气被抽走了。 恐怕这就相当于游戏里角色的蓝条吧？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师父请教。 所以何莱才决定出门。 “去洗洗，洗完来找我，我帮你检查一下学习成果。”大叔吩咐道，“璐璐，走，去给你师弟烧点水。” 璐璐这才反应过来—— “好臭！你都一个星期没洗了！” 她连忙爬起身来躲得远远的，满脸的嫌弃。 …… 收拾地干干净净，何莱再次被师父带到了里屋，只不过这次璐璐也跟了过来，大叔也并没有驱赶。 “再来一次，那个治疗术，尽量地维持得久一些。” 大叔的要求言简意赅。 何莱伸出双手，憋足了一股劲，开始低喃。 几枚咒符浮现，携着一抹淡淡的绿光。 “嗯……”大叔仔细端详着那几枚羸弱的咒符。 “可以了。” 何莱长吐了一口气，解除了治疗术。 “很好，没什么问题，逐步熟练就可以……”大叔注意到了何莱的黑眼圈。 “你是不是没咋休息。” “啊哈哈，有点入迷了，就没怎么睡。” “哈？这怎么行？这样对伤势的愈合也会很不利……” 璐璐急匆匆地插嘴道，却被大叔伸手打断了。 “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明天来找我，我们来处理一下关于你身上超远古咒文的事。” “好的。” “你先出去吧。我再和璐璐谈一下她后续的修炼计划。” “……” 见何莱彻底离开后，大叔双手轻揉眉心，低头撑在桌子上，一言不发。 “师父，何莱那个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璐璐依然记得她初学咒文时的情景，那时的她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领悟得些许咒文，开始慢慢试着操控咒文。 但即便如此，那时师父都称赞她天赋异禀。 而何莱却…… 他仅仅花了一周的时间，便准确无误地使出了一段咒文，尽管那段咒文已经基础得不能再基础了。 “我说过的……”大叔的声音里充斥着担忧，“一旦开始开始培养他，事态就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情况发展了，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别怕师父。” 璐璐的声音坚定有力，稚嫩之中却有着满满的力量。 “咱会好好加油的，毕竟是咱主动要求留下他的，若是何莱他有一天做出不当之举，咱一定亲手阻止他！” 大叔有些欣慰地朝璐璐笑笑，没有回话。 第17章 拥有无敌力量的究极废物 “坐。” 大叔日常赋闲的藤椅边多出了一把椅子。 大叔让何莱就在一旁坐下，自己又像往常一样懒洋洋地倒在了藤椅上。 何莱以为第一次的教学会更正式一些，没想到就如此在小院里开始了。 嚓嚓嚓—— 一旁是璐璐拿着扫帚在清理小院，实际上她已经围着院子扫了四圈了，却迟迟不肯离开。 “告诉我你对自己咒文的认知。” 大叔眺望着院门外弥漫的云雾，淡然开口问道。 “呃？某种力量增强类型的咒文？”何莱试探着说道。 “就这样？”大叔有些意外，扭头看向何莱。 “那不然呢？”何莱和璐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大叔偏头看向站在一旁偷听的璐璐，一脸无奈。 “啊……不好意思。” 璐璐别过脸去，继续开始绕着院子扫地。 “……” “何莱，我需要你再次使用那个咒文。”大叔坐直了身子。 “在这里？”何莱十分诧异，“太危险了吧？” “放心，我可以帮你控制住，我只要看看那个咒文就好。” 何莱看了看自己双手，有些为难：“我还不能收放自如。” “很简单的，就像呼吸一样，只要你想要发动……”大叔指了指何莱的脑袋瓜。 何莱回忆起了当时在山下发动力量时的感受，再结合了一下师父的指点…… 双臂霎时间咒文迸发，那股强大的力量立刻充斥了双臂。 “别动！”大叔提高了音量，同时掐诀念咒，一串串咒文弹出，束缚住了何莱的双手。 见何莱的双手僵住了，大叔满意地点了点头，俯身过去仔细端详何莱双手上的咒文。 何莱是一点都不敢动，浑身僵硬——大叔的束缚固然有效，就好像一张结实的大网兜住了四溢的强大力量，但仍然有一种岌岌可危的破裂感。 何莱可不想师父在自己面前被轰杀成渣。 一旁的璐璐也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这边。 半晌，大叔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抬起了头。 “收回去吧。” “咋……咋收？”何莱的声音在颤抖。 “不是说了吗？像呼吸一样，你吸进去一口气，总不该呼不出来吧？” 师父的形容倒是特别形象，何莱很快把握到了诀窍，一点点地收起了咒文，那股极具压迫感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了。 “你得学会怎么收放自如。”大叔随手挥了挥，收起了束缚何莱双手的咒文。 “我以前也说过，你的咒文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咒文，可以称得上是所有咒文的基础形式，而且非常全面，有许多连我都没见过……” 大叔缓缓开口，眼神却有些游离，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你的咒文从能力上来说，是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但它却有一项独一无二的特殊能力，那就是承载咒文的能力。” “你可以承载各式各样的咒文。” 看着何莱和璐璐迷茫的眼神，大叔皱了皱眉。 “简单来说，得益于你咒文的基础形式，它能完美地契合现在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咒文，只要你将任何一种咒文写进去，它便能迅速适应并融合进去，你日后也能完美地使用这种咒文的能力。” 何莱回忆起了使用力量的时候，脑海里响起的机械般的声音。 “但感觉好像没有多厉害吧？不都是学会了咒文然后再使用出来吗，和他这个写进去再使用出来区别不大吧？”璐璐在一旁插嘴道。 何莱听罢也点点头。 “璐璐果然还是见识太短浅了哦。”大叔叹了口气。 “什么嘛！”璐璐有些恼火。 “璐璐，告诉我，降临者固有咒文的优势是什么？”大叔突然发起提问。 “几乎是瞬发，不需要吟唱。” 璐璐几乎是秒答。 “没错，璐璐看来有好好学习呢。”大叔哄着说道。 “哼哼~”璐璐得意地叉起腰，心情好了不少。 “没错，圣女神赐予每个降临者的固有咒文是融入每个降临者身体的，已经变成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熟练使用后能瞬间发动。”大叔一脸严肃地看向何莱。 “但他们若是想要变强，就得后续学习其他咒文，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吟唱发动，适应性差点的，只能一次性发动一两个咒文，还要进行冗长的吟唱；适应性强的，能尽量缩短吟唱，最多只能同时发动十来个咒文。后续的精进也无非是学习其他咒文配合自己的固有咒文使用。” “而你，何莱，你的超远古咒文能将任何其他的咒文完美写入，变成属于你的固有咒文。”大叔声音低沉嘶哑，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砸在何莱的心头。 “这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的积累，你几乎能瞬间同时发动成百上千的咒文，无需吟唱驱动，只要你想，那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一旁的璐璐已经听呆了。 何莱对这世界力量的尺度还没有个准确把握，还有些迷茫。 “如果是这样的话，发动那么多咒文，肯定要消耗很多的力气吧？”何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道。 前些天他在反复练习治疗咒文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每次发动咒文都会抽去身体里的某些力量，长时间的使用也会感觉到疲惫。 “驱动咒文的力量我们称之为灵力。”大叔解释道，“对咒文的适应性越强，灵力也越充沛，所以在这里，灵力的检测也是咒文适应性测试的重要一环。” “不过你别担心，降临者都是经过筛选过的，都会受到圣女神的激发，基本上都有着极其充沛的灵力。” 是嘛？何莱有些怀疑，他可没有遇到过什么圣女神，那个自称神的家伙也没有激发过他什么灵力。 之前他仅仅是使用了五次治疗咒文，就会感觉到疲惫，难道说是治疗咒文的耗费比较大吗？ 何莱有一种不好地预感。 “怎么了？”大叔见何莱神色有些奇怪，皱着眉问道。 “呃，我之前用过大概五次治疗咒文，就会感觉到疲惫，请问这属于正常现象吗？” “啊？” 一旁的璐璐发出了滑稽的疑问声。 “你没开玩笑吧？”大叔倒是冷静地质问道。 他不等何莱回答，连忙起身回房，半晌，大叔拿着一块乳白的石块回来了。 “拿着，试试看。” 他将石头递给何莱。 何莱接过了石头，霎时间，他感到一股吸力迅速开始抽取他身体里的力气。 只见石块微弱地闪了闪白光，便黯淡了下去。 力量又很快地回到了何莱的身体里。 大叔沉默了。 璐璐也沉默了。 “这……咋了？” 何莱感觉气氛很尴尬。 第18章 趋于平淡 地球上有句话说得好：上帝给你关上了这扇门，也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把这句反过来讲何莱却刚好合适——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却把你的门给焊得死死的。 经过师父和璐璐的解释后，何莱大致明白了自己能力的处境——他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固有咒文，但是灵力却少的可怜。 极其稀少的灵力让他的上限注定不高，纵使他有着能轻易驱动百万咒文的方法，但这般灵力只能让他发动一些较为基础的通用咒文，强行使用超出灵力上限的咒文会让身体超负荷，前两次使用咒文后全身的重伤恐怕也是如此。 …… “……我仔细看过你固有咒文里编入的部分咒文，有身体强化类型的咒文，按道理来说：如果全部发动，你也不至于被反冲力伤到这个地步；那恐怕就是灵力不足的缘故……” …… 不过何莱很快便释怀了，他本来就没有追求强大力量的打算，若是能平平淡淡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就这么过完一生便是万幸。 但若师父觉得他没有什么培养价值，就这么赶他下山怎么办？ 何莱主要担心的是这个。 想着自己若是以后被赶下山，居无定所，沦落为流浪汉…… 他好几次走神，差点切到手，还好是同在厨房忙的璐璐注意到了，及时抓住了他的手。 看着何莱一脸忧虑地神情，璐璐明显是会错意了。 “别担心啦，就算你不能变强，咱也会好好修习咒文的，到时候就让师姐罩着你，你只要好好把咱伺候好……” 璐璐自信地挺直了腰板，开玩笑似的说道。 “真的嘛？”何莱求救似地抓住了璐璐的手臂，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那我就开摆了啊，师姐你可千万别让师父抛弃我啊！” “诶！？”璐璐突然被何莱抓住了胳膊，被吓了一跳。 “你……你放心吧，师父不会抛弃你的……有咱给你说情……” 璐璐磕磕巴巴地答道，脸上却有些微红。 …… “何莱，你不如当符咒师算了。” 吃饭的时候，大叔忽然说道。 “那是什么哦？” 大叔放下碗筷，颇为认真地说道：“是一种特殊的职业，专门为那些灵力低下的人们研究出来的，制作者使用灵力一点点将咒文通过一种特殊的墨水，写在一种特殊材质的纸张上面，在使用的时候只需要使用微量的灵力便可以发动，你虽然灵力稀少，但只要学会了画符，平日里多积累些符，同样也能达到使用咒文的效果。” “那……那就试试吧。” 他对这些事也没个把握，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先不急，你这段时间就先继续学基础的东西，符咒师的事另说。”大叔端起碗。 …… “师姐有学过画符吗？” 收拾餐桌的时候，何莱问璐璐。 “咱？当然。”璐璐一边将空碗叠在一起，一边回答道，“画符可是一项精细活，每一个咒符都必须精益求精，咱耐不住性子，学了段时间就憋不住了，你若是要学，得有耐心；首先要先把咒文写好，字写丑了可不行。” “嗯……”何莱若有所思地擦着桌子。 “咱会给你加油的。”璐璐朝何莱莞尔一笑，端着碗离开了。 …… 下午的时候，何莱向大叔要来了几本关于符咒的书，开始仔细钻研起符咒来。 日子开始趋于平淡。 师父对璐璐的训练颇为严格——何莱时常有上山顶的平台观摩，看着璐璐以一种曼妙的姿态舞动着，喃喃的细语吟唱着，串串散发着淡蓝色的咒文如同绸带般环绕在女孩周身，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结界，释放着强大的威压。 何莱不免得有些羡慕。 “这叫混元咒，一种攻防一体的中阶咒文，能面对敌人攻击这种咒文能够自动做出防御反击。” 大叔给一旁的何莱介绍着。 看到何莱目不转睛的眼神，大叔耐人寻味地一笑：“想学啊？” “肯定还是想的。”何莱点头承认，“灵力少就算了吧，我不强求。” “你小子，挺随性啊？”大叔看着何莱，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璐璐动作渐缓，吟唱声戛然而止，随着一个收势动作，缎带一般的咒文伴着绚丽的蓝色光芒一同消失了。 璐璐长呼出一口气，稳住了身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样子是对自己刚刚施展的咒文很是满意。 女孩快步跑到了他们两人面前。 “师父，咱刚刚的混元咒如何？” “不错不错，下次可以开始练习无声吟唱了。” 璐璐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将头扭向何莱：“怎么样？漂亮吧？” 女孩的眼神里有一丝期待。 “好看！”何莱竖起了大拇指，“特别是师姐的舞姿，给我都看入迷了。” “你……你夸的也太假了……” 璐璐猛地扭过头去，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可是真心的哦。”何莱无奈地回答道。 “就是太假了，罚你今天中午给咱做鱼香肉丝。” 璐璐还是扭着头，一副赌气的样子。 …… 说起做饭—— 在地球的时候，何莱因要照顾重病的母亲，所以学会了不少菜式，来这边之后逐渐地开始负责起做饭，虽说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却深得璐璐和师父的喜爱。 他永远也忘不了璐璐和师父第一次吃到何莱做的菜时的模样。 “你做的？” 璐璐瞪着他，嘴里包着一口的菜。 “不好吃吗？”何莱有些担心不合璐璐的胃口，但瞄了一眼在一旁默不作声狼吞虎咽的师父——应该不至于下不了口吧？ “挺……挺好吃的。”璐璐慢慢地将食物咽了下去，看样子有些意外于何莱的厨艺，“那个……要不咱们换一下，下次你去做饭？” “可以是可以，师姐你要再不吃，师父就快把菜吃完了哦？”何莱点着头，指了指桌子上的残羹 “啊！！！师父！！！这个咱想吃的！！” 何莱看着两人风卷残云般将他的菜吃完了，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 …… 相比璐璐师姐的训练，师父对何莱的指导显得就相当随意了，目前大叔还没有给何莱安排体能训练，他只会偶尔来到何莱的房间，看看他的学习笔记以及临摹的咒文，时不时地给出一些建议——相当放养式的训练。 每天便过着如此清闲的日子，就在这静谧休闲的小院，每日打理打理家务，读读书，练练咒文的书法；有时去看看师姐修炼，平时也会自己练习一下治疗系的咒文。 比起原来在地球压力山大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何莱感觉自己已经沉迷进去了。 第19章 来自过去的噩梦 寂静的夜空被一声凄惨的尖叫给划破了。 何莱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迅速穿好衣服，夺门而出。 惨叫声还在继续，高亢且刺耳。 何莱很快分辨出声音来自璐璐的房间。 猛地推开璐璐的房门，何莱发现大叔已经早一步赶到了她的房间。 此刻的璐璐双眼紧闭，缩在大叔的怀里痛苦地挣扎着。 “师父？这是？” 大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何莱别说话。 只听他低声喃喃，引导出几枚咒文，将其轻轻地压在了璐璐痛苦的脸颊上。 女孩凄惨的尖叫逐渐减弱，变成了痛苦的低吟。 “你先回去睡觉。”大叔压低声音说道，“我先看着她，没事的。” 何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得遗憾地退开了。 ……女孩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夜…… 何莱也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何莱在院子里遇见了璐璐。 璐璐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态外，就像没事人一样，依旧在院子里打扫着落叶。 “师姐，你没事吧？”何莱还是有些担心。 “嗯？”璐璐有些疑惑地盯着何莱，“为什么这么问？” 看样子璐璐对昨晚发生的事完全没有记忆。 “师姐你，昨晚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昨晚有发生了什么吗？”璐璐有些狐疑地注视着他。 “没什么……”何莱连连摆手，露出了一个傻傻的微笑，“师姐你有看到师父在哪吗？我找他有事。” 璐璐伸手指向院门外：“师父的话，一大早就跑到天台去了……咋了？” 何莱没有回答璐璐的话，而是急匆匆地跑出了院门。 …… 大叔盘腿坐在天台中央，眉头紧皱，神情严肃；成片的咒文伴随着金黄色微光环绕在他的身旁，不断地排列重组着。 “有事吗？” 见何莱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大叔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 “我想了解关于璐璐的所有事情！” “……” 悄悄跟在何莱身后想要一探究竟的璐璐刚好也听到了这句话，霎时间羞得小脸通红。 什么嘛！何莱他这是要做什么？！ 璐璐在一些言情故事里经常有看到过这种桥段。 这……这不就是宣誓主权般的告白吗？ 璐璐有些退缩了，万一真的会是这种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何莱了。 她逃避似地转身向小院里逃去。 …… 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以至于何莱差点就快忘了他原本的目的，那便是想借由璐璐的过去了解探寻关于他父亲的事。 沉默了半晌，大叔波澜不惊地开口了：“那你得告诉我你真正想知道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需要知道璐璐的……” “少来了。”大叔一挥手收起了咒文，利索地站起身来，声音却咄咄逼人，“你最根本的目的，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别给我说只是想要知道她的事而已。” 大叔的目光凌厉，何莱感觉自己在他犀利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他低下了头。 “我怀疑璐璐的过去和我父亲有关系，我想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事……” 犹豫了半晌，何莱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向大叔讲述起关于他双亲的故事。 不过，他还是选择性地隐瞒了与那个自称神的家伙相遇的事，毕竟那个家伙所讲述的情况和他在这个世界所了解的情况出入太大了。 “……有人告诉我，这个咒文是我父亲留下给我的，而璐璐却对这咒文有着独特的反应，我就在想，或许她的过去会有我父亲的一些线索……” 大叔审视着何莱的神情，却在他的脸上找不到半点虚假。 何莱确实没有说半点假话。 大叔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些，凌厉的眼神稍微松和了些，他再次原地盘腿坐下。 指了指面前的一块地，大叔淡淡地开口：“过来坐。” 待何莱坐下后，大叔望向如同雪原般的云海，开口说道：“璐璐她昨晚做噩梦了。” “我探了她的神识，大概率是以前遗失的记忆，以噩梦的形式呈现出来了。” “她的记忆不是受损了吗？” “用受损这个词形容实在不太贴切，更加准确的说法是……封印。”大叔指尖轻舞，把玩着几枚咒文，“或许是过去的记忆太过于痛苦，在百年的沉睡之中，她的大脑形成了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地遗忘了那些让她痛苦的事。” “而你的出现开始慢慢打破了她的封印，由于她对你那超远古咒文有着独特的感应，你越是在她面前使用超远古咒文，那尘封的记忆便越容易解封。” “让她恢复记忆不好吗？”何莱追问道，“难道记忆里封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那倒没有。”大叔攥紧了拳头，几枚飞舞的咒文顷刻间消失了，“关于她的过去，我虽然知道的不太完全，但还是推测得出一些。” “据我所知，龙裔一族在一百多年前就被灭族了，在那之后便从未再见过龙裔出现过，所以当我在极北之地发现璐璐的时候，确实让我吃了一惊。” “发现她的地方是一处冰脉的断层，我在璐璐的周围还发现了大量的尚未启动的咒文阵法与大量的龙裔尸体，而璐璐便被封印在阵眼，我仔细研究过那大阵，是某种献祭大阵，因为还未开发完全所以研究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可以推断出的是——有什么人想要献祭她启动大阵。” “反复探查了那片区域之后，我大致能够推断出一个故事：某个组织想要献祭璐璐启动某种未知的，危险的大阵；龙裔们进行了激烈的抗争与战斗，几乎是以全族灭绝的代价救下了璐璐，并将她封进了冰川之中以此来保她安全。” “璐璐就像我的女儿。”大叔看向何莱，眉梢低垂，似有一抹悲伤挂在眼角，“她现在过得很快乐，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更不需要去考虑什么灭族之仇，能忘掉过去是最好的，我倒希望她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那些事，就这么……” 何莱心头一震，在这个有些颓然的大叔身上，他仿佛看见了母亲的影子，他们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便是希望自己的后辈能够安稳长大，然后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 ——在这个危险且危机四伏的世界，所有大人对自家孩子最大的期望便是能够好好活下去…… 是了，好好活下去。 那也是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嘱咐。 这又何尝不是面前这位大叔的心里话呢？ “……” 何莱沉默了。 实际上对于璐璐和师父来说，何莱能离开这里便是最好的结果。 最终还是何莱开了口，他眼神坚定，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师父，我有个提议。” “你说……” 何莱端正坐姿，神情严肃。 “还请师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认真指导我的修习，时机一到，我便下山自己闯荡，不再叩扰师父师姐二位；当然，若我下山以后能稳居一方，那师姐的事便是我的事，若师姐以后出了什么事，我也会倾囊相助！” 大叔也沉默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何莱，注视着这个他从未看成是徒弟的青年，注视着这个被他视作危险分子的家伙。 “此话，当着？” “我发誓！” 大叔摩挲着手掌，低头沉思起来。 半晌，他微微苦笑，缓缓抬头问道：“如此也好，你要多久时间准备？” “呃……四个月？” “我只给你三个月。”大叔斩钉截铁地说，“在这期间我会全力教导你，高频率地使用你的咒文可能会更容易导致璐璐的记忆更快地恢复，我不能给你更多的时间。” “我明白了。”何莱的声音有着一丝坚毅。 “本来是想用咒文和你签订一个契约的来着。”大叔站起了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魁梧的身躯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不过，罢了……你先下去吧。” 何莱起身鞠躬，快步离去了。 何莱一直都有些许预感，或许师父其实没有那么想要收他为徒，只是出于某种不可控的原因将他留在了此地罢了。 来到院门口，他注意到了门缝里探出的半个小脑袋瓜。 女孩眨巴着她那大而有神的赤红色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何莱。 “你找师父说了什么哦？” 璐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可爱很好听。 我和你师父做了个交易…… 何莱露出了一副与往日一般傻傻的微笑：“没什么，只是问了下关于我修炼的事罢了。” “哼~咱才不信嘞。” 女孩缩回了脑袋。 第20章 从零开始的魔鬼训练 何莱的魔鬼修炼正式开始了。 经过一次全身检查之后，大叔断定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愈合了，于是也将体能训练排上了日程。 “身体强化系的咒文是所有类型咒文里消耗灵力最少的，所以这段时间里你就给我想方设法提升你的身体素质。”大叔说着，又从身后掏出了一本书递给了何莱，“这是有关身体强化系咒文的书，你尽量学吧。” 想要在三个月内只通过锻炼快速提升身体强度是不现实的，不过大叔自有办法。 “这是啥？”何莱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这一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汤药，液体的颜色也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幽绿色。 “快喝吧，师父说这是对提升身体强度非常有效的锻体药。”璐璐又将汤药凑近了些。 何莱面露难色地接下了汤药。 没办法了，捏着鼻子一口闷吧！ 诡异的液体一下肚，何莱感觉像是喝下了一碗滚烫的岩浆一般，在他的五脏六腑里翻滚灼烧。 “咳咳咳……”何莱痛苦地弯下了腰。 “别停呀。”璐璐一脸坏笑，“还没完呢，趁药效还在，要开始练习咯。” 所谓练习，那便是一百次的俯卧撑——当然，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俯卧撑，何莱在趴下的时候，璐璐一屁股坐了上来。 “师姐！好重！” “什么！！”璐璐有些恼火，“咱才不重呐！！快给咱做！！” 背上加了个小女孩的重量，何莱才做了十个左右，双手便开始发软发酸了，加上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让他痛苦不堪。 “怎么？才做十个呐？”璐璐在他背上冷嘲热讽，“强度还不够呢！你说咱重是吧……” 璐璐掐指念咒。 “威压！” 何莱感觉背上的重量多了两倍。 “快做！！” “……” 经过一个上午的疯狂折磨，何莱终于断断续续地勉强完成了一百个俯卧撑。 何莱瘫倒在地，双手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 想要支撑着起身的何莱发现上半身已经完全失去力气了，有些动弹不得。 “师姐……”何莱带着哭腔喊着正准备离开去吃饭的璐璐，“我站不起来了。” “啊？你也太弱了吧……真是的。”璐璐叹了口气，跑过来支起了他。 “……真是的，满身是汗，脏死了……” 璐璐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将何莱扶了起来。 …… 何莱的午饭也是特别准备的——超大份量的肉和米饭，还配有了三个鸡蛋。 何莱练得头昏脑涨，哪来的胃口吃饭，加上上半身酸痛不已，何莱只是靠在饭桌边扒拉着米粒，无心吃东西。。 “璐璐，给他塞进去。” 大叔一声令下，璐璐便端起那盆食物，用那快堪比锅铲的勺子强硬地将食物塞进了何莱的嘴里。 饭后，何莱又被逼着喂下了一碗味道诡异的锻体药。 下午倒是给了他自由的休息时间。 何莱本想靠着这个时间看看书，无奈身体实在是过于疲惫，他竟然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被璐璐叫醒后，何莱揉着惺忪地睡眼坐起身来。 “快去拿水冲一下，你臭死了。”璐璐嫌弃地瞄了他一眼，一把将他的床单扯走了。 逐渐从睡意中回过神的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的双手。 完全没有酸痛的感觉——按道理说高强度运动后应该会酸痛不已。 难道是那锻体药的缘故吗？ 身上也是黏糊糊的，就连那张被璐璐扯走的床单上也有着一摊暗黄色痕迹。 就好像他在睡眠的时候大量出汗，随之还排出了些什么。 “……好神奇……” 洗漱吃过早饭之后，璐璐又端来了一碗那气味难闻的汤药。 这次，何莱没有任何的犹豫，大口大口地将其喝了下去。 一上午的魔鬼训练又开始了。 这次的一百个负重俯卧撑，何莱发现做起来轻松了许多。 没有过多的休息与暂停，何莱只花了两个小时左右便完成了。 “哦~很厉害嘛，已经比昨天要强上许多了。”璐璐也惊讶于何莱的成长，“那个药这么神奇的吗？我也要叫师父给我配一剂。” “嘿嘿，那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何莱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臂，发现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 “想什么呢？”璐璐扯住何莱的衣领，将他猛地拉扯到地上，“感觉还行的话，就给我继续做！今天加量一百个！” “……” 双倍的训练又将这天变成了痛苦的一天。 …… 随着运动量的加大，何莱的训练方式也开始增加。 “这是什么？”何莱接过了一张符纸。 今天的他刚刚完成了每天例行的四百次负重俯卧撑。 “承重符。”璐璐手中也有一张，她将符纸贴在了胸口，示意何莱也照做。 何莱缓缓将其贴了上去。 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自上而下袭来，何莱顿感双脚难以动弹。 “师姐……这是……” “走。”璐璐指了指院门外那条崎岖的下山路，“练好了以后你也好和我一起下山买东西。” 手臂的力气刚刚锻炼起来，现在又要开始轮到双腿遭罪了…… …… 在渐渐适应了体能训练之后，何莱也有余力开始阅读咒文相关书籍了，鉴于他每次使用咒文都会受到强大的反冲伤害，何莱决定将学习的重心放在治疗和身体强化系的咒文上。 师父也不像往日那般偷懒了，会悉心教导何莱关于咒文上的一切问题。 由于何莱对于咒文有着一套独特的理解方法，加之有大叔的辅助，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何莱便学会了大半的治疗系通用咒文。 只不过他的灵力量仍然薄弱，依旧释放不了几次咒文。 而对于那超远古咒文的控制，师父往往会尽量将他带至远离璐璐的地带进行训练。 在大叔的协助控制下，何莱开始试着将那咒文展开进行研究。 “【力量强化】……” 大叔仔细端详着漫天飞扬的咒文——那是超远古咒文展开的形态，第一次展开就如同井喷，海量的咒文好似喷泉似的从他身体里喷涌而出，吓了何莱一大跳。 “嗯……力量强化类型的咒文按理说是一种很普通的基础通用咒文。”大叔摩挲着着他那胡子拉碴的下巴，喃喃道，“不过这里写入的咒文却相当先进。” 何莱看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细小咒文，感觉有些头疼。 “按理说，咒文的强弱等级会被分为【超界】，【高阶】，【中阶】，【低阶】；但这个咒文却被精密地分为了更加准确的等级，是从未见过的分级方式……” “【力量强化i】，【力量强化ii】……” “师父，还要维持多久啊……” 何莱感觉有些吃力，毕竟仅仅是维持住咒文展开的状态也要消耗少量的灵力，他已经维持着这个状态两三个小时了。 “给我坚持住。”大叔头也没回，仍然在仔细研究，“这对你控制咒文有很大帮助的。” “【力量强化ex】？我的天哪……居然将如此基础的低阶咒文精进到了这种地步……” “……已经堪比高阶咒文的强度了……” …… “何莱，按理来说你应该是可以使用一小部分固有咒文的力量的。”大叔研究了大半天，得出了这个结论。 何莱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咒文，长吁了一口浊气。 “什么意思哦？” “里面写入的咒文都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了更为精密的等级划分，如果你能精准控制的话，那便可以使用出你身体可以承受的力量。” “那还请师父务必帮助我……”何莱连忙正坐。 “你不说我也会帮你的。”大叔打断了何莱的客套话，站起身，“回去吃饭了，每天就开始练习如何精细控制。” “好！” 第21章 符咒师祁月清 不知不觉中，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何莱开始逐渐适应起这样的训练强度，身形也明显健壮了许多。 咒文的使用也逐渐熟练起来，何莱现在已经可以熟练使用数十种治疗术与身体增强的咒术。 唯独还没开始学习的便是符咒。 …… “师父，之前说的符咒师的事……” “不急，应该快了。”大叔总是这么回答。 快了是什么意思？是有什么必须等的吗？ …… 这天刚刚吃完午饭，何莱和璐璐正收着桌子。 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何莱一时间呆住了，自从他来这之后就从没听过敲门声，是什么人？ 他看向璐璐。璐璐也是一脸警惕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里屋里却传来了师父的声音：“璐璐，去开一下门，你祁叔来了。” 璐璐听此，警惕的神情消失了，随之露出的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连忙走出饭厅去开门。 祁叔？是什么人？ 何莱带着疑惑收拾好了碗筷，随后也来到了小院里。 来客是一男一女，师父正与为首的男人谈笑着。 两人穿着看起来相当雍容华贵。 为首的男人披着洁白的古式长袍，长袍上用金黄色的花边绘制着一头威武的狮子，活灵活现；长袍下是一身板正的军队制服，同样也是白金配色。他虽然身形有些瘦弱，却因这身衣服而透露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威压感。 男人的头发梳的板正，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地梳向脑后，长且削瘦的脸颊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清秀的少女，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及腰，同样也是穿着一身白金制服长裙，制服比较贴身，勾勒出了少女窈窕的身材。 那两人注意到了从后厨走出，还戴着围裙的何莱。 “赵叔，这就是……” “没错，就是他。”大叔点点头，“小祁，进屋说吧。” 大叔指了指里屋，随后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进屋前他回过头吩咐道：“璐璐，何莱，在外面等着。” 何莱和璐璐面面相觑。 “师姐，你认识的吧？”何莱来到璐璐身边问道。 “那是祁连山，我一直都叫祁叔。”璐璐点了点头，“是天渊的朝廷御用符咒师，很厉害的，他也教过咱，师父肯定是请来教你的。” “哦哦……那确实很厉害呢。”何莱也跟着点了点头，“那那个姑娘呢？你认识吗？” “问她干嘛？” 璐璐的耳朵警觉地抖了抖，忽然转头凶狠地瞪着何莱。 何莱被璐璐的反应吓了一跳，嘟囔着：“就问问而已嘛，挺漂亮一姑娘……” “……挺……挺漂亮……” 璐璐埋下了头，攥紧了拳头：“你……都没说过咱漂亮……” 何莱没有注意到璐璐的异样，只是转头望着里屋房门那边自顾自地回答道：“师姐还小嘛，现在只能说可爱……” 他话音未落，腹部便被狠狠地挨上了一拳。 纵使何莱的身体素质有了很大的提升，这一拳还是让他痛苦不已，捧腹在地，蜷缩起来。 “咳咳……师姐……你干嘛！” “我！不！小！”璐璐生气地朝蜷缩在地的何莱喊道。 此刻正从里屋出来的三人目睹了小院里的这一幕。 “璐璐，何莱，在干些什么？你俩这是成何体统？”大叔呵斥道。 璐璐只是轻哼一声，双手抱胸，翘起小脑袋瓜没有回答。 何莱艰难地站起身，但仍然保持着捧腹的姿态，像一只弓腰驼背的虾，看起来十分可笑。 见状，祁连山轻笑两声，开口道：“哈哈哈，璐璐姑娘还是那么活力满满啊！” 大叔也笑着附和了一句：“让两位见笑了。” “天渊前线战事告急，还恳请赵前辈下山！” 只见祁连山忽然后退两步，弓腰作揖。 随后的少女见状，也随其弯腰作揖。 这分明是在大叔的两个徒弟面前演的一出戏。 何莱和璐璐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那三人。 大叔只是笑了笑：“小祁，事情谈妥了就回去吧。” 知道对方在婉拒的祁连山也不再强求了，只得苦笑着直起身来。 拍了拍身边少女的脑袋，祁连山低声嘱咐道：“……注意安全……”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门。 随着哐当的关门声，小院里陷入了沉默。 是璐璐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师父，祁叔怎么走了？” 璐璐的目光在那少女和师父之间来回移动。 “这位是祁月清，是你祁叔的徒弟兼女儿。”大叔拍了拍少女的肩头。 “二位好，我是赵叔请来辅导二位符咒的祁月清。”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日后请多多指教。” 说罢，她彬彬有礼地朝璐璐与何莱鞠了一躬。 “何莱，带她去客房，璐璐去门口帮她拿行李。”大叔吩咐着，打着哈欠准备回里屋了，“祁月清你自己看安排什么时候开始给他俩上课。” “好的赵叔。”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笑盈盈地来到了何莱的身边。 大叔回到了里屋，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院子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何莱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祁月清戳了戳他的手臂。 “何……莱哥？没叫错吧？麻烦你了。” 她朝何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啊啊！不好意思……”何莱连忙道歉，侧身让道准备带她去客房，“叫我何莱就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屁股上便挨了一脚。 是璐璐。 “师姐你又干嘛！” “我带她去客房！” 璐璐仍然怒气冲冲：“你！去门外拿行李！” 何莱对璐璐的火气摸不着头脑，但为了安抚璐璐，他只好照做。 提着行李来到客房门口，何莱隔着门就能听到璐璐的声音。 “……先说好了，来我们这就要有规矩，没有我的允许，不准……” 如果说璐璐对初来乍到的何莱有所排斥，是因为他固有咒文的特殊气味；那么她对祁月清的排斥又是为何呢？ 何莱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女孩的心还真是猜不透。 他推开门，打断了璐璐的话：“你别听师姐胡说，咱们这没这么多规矩。” “我说有就有！”璐璐气的两角通红。 何莱则是忽视了璐璐的胡闹，将少女的行李放好。 “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呢？”何莱抬起头看向祁月清。 “叫我月清就好。”少女莞尔一笑，“那我也叫你何莱可好？” 何莱也笑了笑：“没问题，那么月清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我可是很急的！何莱在心里呐喊着，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你就这么急嘛！！” 璐璐再也忍不了何莱对她的无视了，猛地朝何莱飞踢了过去。 第22章 危险禁药 符咒的学习安排在下午，所以上午依旧是体能训练。 祁月清换上了一件朴素的连衣裙，来到了小院里。 何莱与璐璐两人已经开始了训练。 做着俯卧撑的何莱注意到了她，便大声提醒道：“月清姑娘，厨房在你身后那边，早饭还有些，快去吃了吧……” “你做你的，管那么多干嘛！”璐璐盘腿坐在他的背上，没好气地嚷嚷着。 说罢，璐璐掐指念诀，重量又增加了几分。 “……” 吃过早饭后，她回房找了本书，开始在小院里看了起来。 院子的另一边，是被璐璐疯狂折腾的何莱。 何莱感觉今天的训练强度格外的高；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居然有了些一个月之前刚刚开始训练时的疲惫感。 吃过午饭，璐璐又端来了那碗难喝的汤药。 何莱刚准备喝下—— “别动！” 只听得一声暴喝，是祁月清。 何莱被吓了一跳，差点将手中的碗给打翻，汤药也洒出来了少许，打湿了他的衣服。 “你干嘛呀？”璐璐也被吓了一跳，不满地看向祁月清。 祁月清也没有理会璐璐，只是面色严峻地注视着何莱手中的汤药，开口朝何莱问道：“你可知道你喝的是什么吗？” “呃？我不道啊？”何莱有些懵。 院子里摸鱼的大叔听到了动静，懒洋洋地望向了这边。 “这叫炼髓锻钢药，是一种融合了特殊咒文的禁药，它的确有快速提高身体强度的用处，但代价却是消耗大量生命力，喝多了在身体里囤积的咒文还会形成诅咒，长期服用的人只能在痛苦中度过他那短暂的余生！” 祁月清义正言辞地朝璐璐质问道：“你们都在给他喂些什么？” 璐璐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支支吾吾道：“咱……咱不知道……都是师父在熬药，咱只是……” 女孩的声音里开始有了些哭腔，好像是被祁月清气势汹汹的态度给吓哭了。 何莱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手里的药，难以想象手中喝了一个多月的是一剂毒药。 “你喝了多久了？或许还……” 祁月清说着，想要上前夺下何莱手中的汤药，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她身后的大叔拦下了。 “月清姑娘不愧是天符院高材生，真是博学多识。”大叔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不过你放心，这小子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喝这药百利而无一害。” “怎么会……” 祁月清刚想反驳，大叔那只抓住她手腕的厚实手掌稍微用了些力气。 她稍稍吃痛，只得噤了声。 璐璐这才反应过来为何之前自己去找师父要药喝的时候，师父会严辞拒绝她了。 联想到之前何莱昏迷时的时候师父在一旁的危险发言，璐璐不由地对那碗汤药产生了一丝的不信任。 “那个……”璐璐想要将何莱手中的药给接下来，怯生生地提议道，“师父，要不咱们还是换一种吧，这也太危险了……” “不可！”大叔的回答却斩钉截铁。 璐璐见师父如此态度坚决，畏惧地收回了手。 大叔将视线转向了何莱。 “可别小看了了你身上的固有咒文，为了增强药效，我可是向药里混入了近两倍的特殊咒文，没有经过任何修炼的人喝这药无异于直接服毒；告诉我，每天都喝，喝了一个月的你有任何的身体上的不适吗？” 的确没有，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是急速强化的身体让他感觉越发得精神焕发。 祁月清的脸色有些发白。 “什么？两倍效力……一个月里每天都喝？” 何莱注视着师父的眼睛，大叔那眼神仿佛在说：“答应你的尽全力辅助你变强，你就给我放心大胆，心无旁骛地去变强吧！” 端着汤药的手指扣紧了碗唇，何莱吞了口唾沫，一鼓作气，一口将那碗药吞了下去。 璐璐在一旁微微抬手，一副作势要拦的样子——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你放心好了，为师不会害你的。”大叔见何莱喝的一干二净，满意地点了点头。 松开了抓住祁月清的手，大叔优哉游哉地回到了小院，再次慵懒地躺回了藤椅。 饭厅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那个，何莱，咱和师父说一下，咱们以后不喝那种药了”，璐璐可怜兮兮地扯了扯何莱的衣摆，开口道。 “没事的师姐，我没事的。” 何莱将药碗和要洗的饭碗堆在一起，准备抬去后厨清洗。 祁月清则是以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何莱的离去。 第23章 符咒师的第一步 祁月清发现这个叫何莱的家伙在符咒方面是个天才。 对方似乎已经对符咒的绘写方式与运作方式有了很深的理解。 在第一个下午的沟通之中，祁月清便发现对方只需要一些书法上的纠正。 苦练了一个下午的咒文书写规范之后，何莱的第一份完整草稿已经可以运作了，或许第二天就可以尝试使用特殊符纸进行制作了。 但璐璐就没有这么好的天赋了。 她不仅缺少“天赋”，还缺乏耐心。 不到一个时辰的书写训练，璐璐便已经开始磨皮擦痒，在草稿纸上画起了娃娃。 “……” “你还真有耐心呢。” 祁月清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面前一遍遍乐此不疲地重复练习着书写咒文的何莱。 何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月清姑娘过誉了。” 这耐心，可是自己曾经坐在电脑旁熬更守夜敲代码练出来的，练习写写书法什么的，还是太轻松了。 祁月清又瞄了眼在草稿纸上悄悄涂娃娃的璐璐。 “你对符咒的绘写方式理解得也很透彻嘛，以前和赵师傅学过吗？” “啊哈哈……这是第一次系统性的学习，之前只是看了看书。” 何莱汗颜，总不可能说绘制符咒和写程序敲代码的逻辑思路很像所以很容易就学会了吧？ …… 他之所以会很有“天赋”，完全是托学过计算机编程的福。 绘制符咒无非就是使用一些特殊的字符，混合着咒文按规律编写在一起；而这些单个的字符就和函数代码的作用极其相似。 简单来说：绘制符咒对何莱来说，无非就是编写着一套最最基础直白的小程序，只是将语言从英语换成了咒文而已。 对一个资深的程序员来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 “哦哦……那就是相当有天赋咯？” 祁月清双手托着她那张皙白的脸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何莱，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璐璐注意到了祁月清那“灼热”的目光，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起来。 祁月清似乎也感觉到了璐璐那飘忽不定的小眼神，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笑的像一个小恶魔。 祁月清余光瞄着璐璐，颇具玩味地小声说道：“……而且，仔细一看，何莱哥好像还有点小帅呢……” 听见这句的璐璐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她猛地从板凳上跳了下来，抓着书本跑到了祁月清的桌子面前，将何莱挡得严严实实。 “这个我不懂！给我讲！”她暴躁地嚷嚷着，将书本用力拍在桌子上。 何莱满脸黑线，在他看来，少女的一系列举动实际上和自己并无多大关系，她的目的无非就只有一个，那就似乎是想逗璐璐玩。 说不定这个品行端正，举止优雅的少女实际上有着相当恶劣的小恶魔性格。 何莱似乎猜的没错——祁月清好像悄悄与璐璐讲了些什么与符咒毫不相干的东西，璐璐那张脸瞬间变成了熟透的红苹果，那表情满是愤慨……还有些，害羞？ 到底是说了什么让璐璐又恼又羞呢？ 何莱刚想探头听听那边在说什么，便被转过头来的璐璐给喝退了。 “坐回去！写你的字！” 璐璐面红耳赤，恶狠狠地对何莱命令着。 …… 在第二天的符咒训练里，祁月清带来了三张长方形的符纸。 何莱看着顿生熟悉感，那符纸的模样像极了道家里的符纸，又或是某些僵尸电影里僵尸额头上挂的符纸。 祁月清将那三张符纸带到了何莱的面前，将其递了过去。 “这种叫鸢纸，是由一种名叫鸢领花的植物制成，鸢领花目前只生长在极北之地，那里环境恶劣地形崎岖，所以导致采花工作异常困难，所以也就导致这种可以承载咒文的鸢纸异常贵重。” 何莱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三张符纸。 “啊哈哈哈哈，也没必要那么小心啦。”祁月清见何莱那副畏手畏脚地模样，连忙笑着解释道，“这种纸张的质地还是比较结实的，放心大胆地拿吧。” 的确，何莱发现鸢纸做工十分精良，厚实，手掌大小的纸张放在手中甚至能感受到些许重量。 “然后呢，这是玄墨。”少女又将一小瓶墨水放在了桌边，“这是由小世界树的树枝的炭灰调制成的墨水，同样也是相当贵重的东西。” “今天，你就试着在这上面好好写吧，要是不小心写错了这张纸就废了哦，浪费的可是大把大把的钱哦！”祁月清将一张板凳拉到了何莱的身边，随即坐下，“不过别担心，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坐在一旁的璐璐将不满的目光投了过来。 “我看看……”祁月清拿起了一本书，开始翻找起来，“就写这个吧，增活咒。” 这是一种带有一定治疗效果的身体强化咒文，属于相当基础通用咒文。 这个咒文也是何莱练习最久的咒文之一。 “写的时候要控制着灵力的输出，稳定地将灵力输入到玄墨之中，再精准无误地写到鸢纸上去，这是一项极其消耗精神力的事，慢慢来吧。” 祁月清提醒着，将那支撰写符咒的细毛笔交到了何莱的手中。 如果只是单纯地写的话，何莱倒是觉得没什么困难的，但若是要将灵力输送进去…… 虽说在师父的指导下他已经初步学会了如何掌控灵力，但肯定是谈不上熟练的。 用毛笔尖沾了沾墨水，何莱开始试着将灵力输入进去。 毛笔尖的墨水开始散发出淡淡微光。 “很好！保持住这个输出量。”祁月清压低身子仔细观察着笔尖的微光。 何莱咬紧牙关，控制住了灵力的输出量，开始试着落下了第一笔。 墨水刚刚接触到鸢纸，就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瞬间干涸，深深地嵌入到了纸张之中。 何莱刚刚想写下第二笔—— “别动！”祁月清神情严峻地叫停了。 “咋……咋了。”何莱被吓了一跳，笔杆子差点杵到纸上。 “你的灵力输出有些不稳，调整好了再下笔。” 祁月清没有抬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何莱的笔尖。 …… 放在平时练习的话，写好这道咒文花不了他十来分钟；但正式书写何莱却整整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断断续续地写好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枚符咒。 几乎是每写下一笔，何莱便会被祁月清喝住，然后重新调整灵力的输出量，加上何莱那对灵力生疏的控制技巧，导致他每写上一个完整的咒符都会花上十来分钟。 而少女注视着绘写过程的那副严肃模样，足以看出她对符咒相当的态度相当严谨。 “……终于结束了……” 何莱呼出一口浊气，将毛笔放回了支架，身心俱疲地趴倒在桌子上。 祁月清则是抽走了那张符咒，仔细端详着。 “……唔姆唔姆，虽然有些小瑕疵，不过大问题是没有的……” 她将符咒放回何莱的身边：“我还以为你会写的更快些呢，没想到今天下午只写了一张，灵力的控制还是要多多练习一下哦。” “……好的……” 看着何莱无精打采的模样，祁月清笑了笑道：“怎么，好不容易写好的，不试试吗？” “说的是！”何莱立马弹坐了起来，拿起了那张符纸。 “该怎么做发动？” “身体强化系符咒的话，贴在身体上注入一小部分灵力就可以了。” 何莱将符咒按在了胸口，看向了祁月清。 见祁月清点了点头，何莱便开始催动灵力注入。 随着胸口的符纸上的咒文闪烁，何莱感受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力量注入进了他的体内，让他精神恢复了不少。 “哦哦哦！好神奇！” 何莱欣喜地将符纸从胸口处取了下来：“能重复用吗？” “用不了了。”祁月清将符纸拿了过去，“这种符纸只是普通类型，咒文也是普通咒文，写好了就是一次性用品。” 她将符纸揉成一团，在何莱不舍的目光中扔进了垃圾桶。 “你还想要吗？”注意到何莱那依依不舍地目光，祁月清有些忍俊不禁。 “好歹是第一次写出来的，我想留个纪念嘛……” 第24章 拼尽全力的成长与忧虑的女孩 在大叔的帮助下，何莱开始慢慢了解附着于自己身体上的神秘力量；同时，据说按照师门惯例，大叔给何莱的固有咒文起了名字——【万众一心】 蛮中二的，何莱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不过看着大叔那颇为满意的神情，他也没有拒绝，而是点头默认了。 “怎么？不满意么。”大叔注意到了何莱那奇怪的表情，“多合适啊，可以汇集百万力量的咒文，这不名副其实嘛；而且有了名字以后也好叫一些，多方便啊。” “没……没有的事，挺好的。” 一想到以后如果要给别人报出自己固有咒文的名字，何莱就脚趾扣地。 “师父，如果以后战斗的话，会不会大声报出招式的名字的规矩。” “你脑袋没出问题吧？”大叔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怎么可能啊，都报出了招式名字了还打什么，所有的情报不都会被敌方给掌握了吗？所以说无声咒文和固有咒文才是制霸战斗的关键啊，两者都主打的是毫无预兆和前摇的攻击，能在战斗中占据极大的先机。” 何莱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是哈……” …… 【万众一心】对于咒文的解析程度先进于这个时代不知多少个世代，就连师父也对其精密的咒文构成也叹为观止。 这个世界将咒文分为：【低阶】【中阶】【高阶】【超界】四个等级，等级越高咒文所释放的效果越好。 而【万众一心】却将咒文划分得更为细致——基础的通用咒文【力量增强】在目前被认定为低阶咒文，只能让人类的力量增强到一到两倍左右，效果十分有限；但在【万众一心】里却被前前后后划分成了八个等级，逐步增加灵力的使用量便可以逐级解放不同的效果。 最强等级【力量强化ex】——据大叔说可以将这低阶咒文达到堪比高阶咒文的杀伤效果。 而灵力输出的精微控制练习恰好与控制固有咒文【万众一心】的练习相得益彰。 何莱越是能控制自己灵力的输出量，对于【万众一心】里的各种咒文的掌握便会愈发简单。 目前在固有咒文里发现的植入咒文有：【力量强化】【定向冲击】【摧枯拉朽】【机体强化】【缓冲】。 都是与体术相关的防御性咒文，特别是针对物理效果的攻击与防御。 于是大叔为何莱制定好训练方向，那便是不同于璐璐的——炼体咒术师！是一种使用强化身体类咒文进行体术进攻的咒术师。 …… 目前何莱已经可以正常使用【力量强化i】【机体强化i】。 “哈！” 何莱发动咒文，气沉丹田，随即全力出拳！ 随即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他的拳头在练习用的巨石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何莱甩了甩手，并未感觉到任何异常与疼痛感——这便是【机体强化】所带来的效果。 这般力量若是放在地球上，也是相当叹为观止了，然而在这边的世界，何莱只觉得自己是个弱者罢了。 “你若是有足够的灵力发动【力量强化】与【机体强化】的完全效果，那也足够叹为观止了……” 大叔将藤椅搬上了天台，在一旁懒洋洋地指导着何莱进行体术训练。 “……腰身再放低点，重心下沉，出拳不要只靠手臂，要靠身体的转动来带出力量！” 何莱吃力地维持着【力量强化i】【机体强化i】一遍一遍地对着巨石左右开弓。 随着灵力地一点点消耗，何莱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了。 最后的一拳重击在石块上，这次发出的咔嚓声是何莱的拳头。 他这下彻底破功，吃痛捂着拳头连退了两步。 “什么嘛，才坚持了一个小时。”大叔无奈地嚷嚷着，“那就接着去体能训练吧。” 耗尽了灵力的何莱已经是气喘吁吁，但他没有一丝抱怨，按着师父的安排去训练了。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得更加努力，下山之后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 “这么刻苦哇。” 端着茶杯的祁月清抱着一本书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见到何莱还在院子里竭尽全力地训练，不禁有些感叹。 何莱没有回答。 本就灵力耗尽力气虚弱，再加上高强度训练，何莱已经被累得面色铁青。 “训练还是要适度哦”祁月清见何莱那有些可怕的模样，有些不安地提醒道，“练成这样感觉对身体没有好处。” 何莱终于吃不住力气了，喘着粗气瘫倒在地。 “呼……喝那个药就好……了。” “就算你能免疫那药的负面效果，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太依赖那种药物。”祁月清叹了口气，走开了。 随着祁月清的脚步走远，一双小巧的布鞋随即出现在了何莱的视野里。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璐璐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该……该怎么说呢，做好完全的准备吧？或者……以防万一？” 璐璐听此，沉默了半晌，平静地开口了：“你要为什么做准备？” 何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出于某种默契，他和大叔都没有将何莱几个月后将会下山的事告诉璐璐。 “为……活下去？”何莱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璐璐蹲了下来，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捧住了何莱的脸颊。 “喂……师姐，很脏的！” 何莱满头的大汗，加之瘫倒在地沾到的泥土；何莱摇了摇头试图摆脱开璐璐的双手。 但璐璐的力气很大，没让何莱甩开，而是更用力地捧住了他的脸颊。 “咱和你说过的，咱会好好努力变强来保护你，不会让师父抛弃你的，所以你不用这么努力的。” 今天的师姐有点不一样，何莱感受到了某种不一样的氛围。 他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璐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但那赤红色的瞳孔深处却有着某种感情在闪烁。 只是苦涩的汗水迷眼，何莱并未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璐璐松开了双手，无声地离去了。 第25章 女孩想要的幸福 “快没存粮了。” 大叔面无表情地说。 …… 何莱与璐璐一大早便被大叔叫到小院里。 何莱汗颜，这场景似曾相识。 “这次还是你俩下山。”大叔这次将钱袋塞到了何莱的手中。 “保证完成任务！这次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璐璐倒是看起来相当严肃。 看来是因上次的失误，她想通过这次戴罪立功。 “你也会使点咒文了，这次买完东西就快些回来，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大叔拍了拍何莱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两人借着这有些朦胧的晨光，踏上了下山的路。 时隔多日，何莱再次踏上这条崎岖的山路，比起之前，他感觉这路走起来轻松了许多。 璐璐也在前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他，这让他走起来更加地轻而易举。 临近中午饭时，两人便到达了山脚。 稍稍休整之后，何莱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提议道：“师姐，该吃午饭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说买物资的事吧。” “好。” 璐璐也没有反对，乖乖巧巧地应着。 “走吧……” 何莱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璐璐那温软小巧的小手正用力地攥住他的手掌。 “那个，咱就是怕万一还会像上次那样走丢了……就不好了。” “师姐，这里人很少诶，不可能走丢的。” “……你别管……”璐璐别过脸去，那对小角却红得透亮。 …… 璐璐本以为何莱会老老实实地带她去个餐馆解决午饭，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带着她跑到了小吃街上。 “哇！师姐快看，好多没见过的吃的啊！” 何莱两眼放光。 璐璐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便大手一挥，手里瞬间多了大把大把的零食小吃。 “师姐快来吃！” 何莱说着，便将那些美食塞进了璐璐的怀里。 璐璐再也抵挡不住零食的诱惑了，她有些撅起来小嘴：“那，那你都这么说了，那咱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璐璐其实能看得出来，何莱买了那么多地好吃的，好玩的，却都一股脑地塞到了她的手中，他自己并没有享受到什么；说白了，何莱似乎是在弥补璐璐上次玩的不尽兴，想借着这次下山好好地带她游乐一番。 心里感觉甜甜的，突如其来的愉悦让璐璐开始有些忘乎所以地玩了起来。 “哇哈哈，何莱你看！这个面具好吓人啊！” “这个！这个烤肠真的好好吃！” “哇！这是……兔子！好乖好乖！” 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这两人玩的却犹如庆典一般，吸引了周围不少路人的目光。 何莱看着前方活蹦乱跳的女孩，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或许是何莱本就已经无亲无故的原因，他好像能很快地认定一场羁绊，并将其视为心里重要的存在，恐怕……他是想给自己找个感情的寄托吧。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相处，在何莱心里，璐璐已经俨然成为了他心里亲妹妹一般的存在。 看着眼前少女那活泼快乐的光景，他不由得回想起了那天师父的话。 的确，璐璐最好安安稳稳地就这么过下去，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 “……” 就在这时，何莱注意到了一家首饰小店。 一件小小的木质发卡吸引了何莱的目光。 小小的发卡上雕刻着一朵娇小的花朵，被涂上了红色颜料。 虽然做工略显粗糙，但何莱却觉得那发卡格外地适合璐璐。 “老板，这个发卡我买了。” “好嘞客官！” 接过发卡，何莱仔细地验了验货，确认完好后，他叫住了还在另一个小吃摊上虎视眈眈的璐璐。 “师姐！快来。” “怎么啦？怎么啦？” 璐璐听见何莱的声音，立马蹦蹦跳跳地赶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很适合你哦，戴上肯定很好看。”何莱将发卡别上女孩柔顺的银发。 璐璐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轻轻摩挲着那别得歪歪扭扭的发卡愣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璐璐立即埋下了脑袋，动作迅速地将发卡取了下来，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怎么了？不喜欢吗？”何莱有些担心自己属于自作多情了，“我……我觉得还是很好看的哦！” 女孩抬起了通红的脸蛋，磕磕巴巴地开口了：“没……咱喜欢，但是，不能戴着，回去的时候，要是被师父发现了……就不好了，我会好好收好的……” “怕什么嘛，我给师父说是我买的就好了……” 何莱话音未落，就被璐璐抬高嗓门给打断了。 “不行……不行！不行！！”璐璐好像很难为情，躲到了何莱的身后，推着他朝前走去，“就是不行！这件事你谁也不许说！不然咱会生气的！” 何莱只得无奈地应着，任由璐璐推搡着前进。 打闹着转过一个街角，两人看见一片正在维修搭建的建筑群——维修区呈沟壑状，仿佛是被某种冲击波给推平了，目前正在重建中。 璐璐看了看那片维修区，又看了看呆立着的何莱。 何莱目光躲闪，面露难色地低下了头。 “……实在是抱歉……” 璐璐又气又想笑，拉着何莱赶快离开了这里。 第26章 捡回来的三师弟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两人再次来到了卖存粮的仓库，接待他俩的依旧是那个壮汉。 “哟，丫头，又来啦，赵师父又没来？” 大汉看向何莱：“小子，这次能背点东西了吧，别让人家小姑娘再背那么多了。” “那是肯定的。”何莱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何莱悄悄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符纸按在了身上，那是他写的两张【机体强化】的符咒，在璐璐面前，他还是决定尽量不要使用他的固有咒文。 “不要勉强哦。”璐璐在一旁贴心地提醒道，“背不了太多的话还是交给咱吧。” “没关系的。”何莱将几袋重物甩上了后背，还原地跳了跳，“看吧，绰绰有余。” 璐璐笑的很开心。 大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地扫动，随即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 趁着天色还早，两人快步踏上了归途。 在即将到达小城镇出口时，一个脏兮兮的身影从路边的小巷里冲了出来。 璐璐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满怀。 但幸好有着咒文的加持，璐璐立即稳住了脚步，身躯只是轻微地晃了晃，并未打翻货物。 只是那小东西被撞得翻了个跟头。 何莱定睛一看——那是个亚人小男孩。 “你没事吧。”璐璐腾出了一只手，将小男孩拉了起来。 这男孩看起来比璐璐还小，一头火红的齐肩长发脏兮兮地纠缠在一起，一对尖尖的耳朵低垂，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你再给老子跑……” 何莱与璐璐循声看去，从小巷里追出来的是两个混混模样的男人，他俩手里提着棍子，骂骂咧咧地走向小男孩。 “等等！”璐璐喝住那两个小混混，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这是我们的奴隶，管你屁事？干你的活去，杂种亚人。” 璐璐眉眼瞬间低压，眼神变得凌冽起来。 只见她抬起那只空着的手，快速低喃着——一道强劲有力的冲击波随即爆发而出。 两个小混混被猛地击退，狠狠地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是只是个警告，还不快滚的话，就别怪咱不客气了。” 璐璐稚嫩的声音却有着强大的压迫感。 小混混也只是不会咒文的普通人，两人一看遇上了硬茬，立刻连滚带爬地逃开了。 “师姐好帅哦，不过这样不怕太过招摇吗？”何莱来到璐璐身边小声提醒道。 璐璐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小男孩，眼里流露了些许温柔：“没关系的吧……大概。” 两人又要抬脚准备上路。 璐璐却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拽住了，她低下头，发现小男孩拼死地攥着裤脚，眼里全是泪花。 “……干……干嘛。” “求求你了，收留我吧……” 男孩断断续续地挤出了这句话。 璐璐看着男孩那脏兮兮的满是伤痕的脸颊，以及那双几乎满带绝望的双眼，咬了咬牙。 “……？” …… 大叔无奈地看着院子里的这个脏兮兮的亚人小男孩。 “你俩，每次下山都能带给我一些小小的惊喜啊……”大叔扭头看向一旁低着头的何莱璐璐两人。 “那个，师父，这小孩也太可怜了……”何莱率先开口了，“而且若是放着不管，估计也会被那两个小混子找上，性命堪忧啊。” “这个世界上的可怜人比比皆是，你若是挨个挨个救，我这山上还怎么住？”大叔没好气地打断了何莱的话。 “啊哈哈……”何莱尴尬地轻笑两声，头垂得更低了。 “师父！把他带回来是咱的主意！”璐璐见大叔有些生气，急忙上前一步，“是咱忍不下这个心才出手救下的，您要骂就骂咱吧！” 见璐璐恳求的模样，大叔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一些。 “就算师父您不愿意收他为徒，就当个打杂的留下也好啊！”璐璐见有突破口，急忙继续说情。 大叔揉了揉眉心，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他回过头来向小男孩问道：“你的名字叫什么？几岁？又是哪儿的人？” 男孩是由何莱合着货物一起驮回来的，也被璐璐喂吃了些东西，力气恢复了不少。 “我……我是红狐族的，没有名字，今年八岁了，我也不知道家在的地方，只是前个月有一大群人袭击了我们的部族，我就被抓起来了……被带到这边来的。” 男孩扭扭捏捏地说着。 “如此这般，那就叫你余生吧。” 好……好随意；何莱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你俩！”大叔又凶巴巴地看向了何莱璐璐，“把好人做到底，既然决定了要把他留下，那就给我负起责任来，带去给这娃子洗一下，脏死了，房间就安排在里面的最后一间小屋子里，下次别再带些小玩意回来了。” “好！”两人头垂得更低了，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见师父慢悠悠地回了里屋；璐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何莱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道：“走吧走吧，带余生去洗洗……” 祁月清坐在房间门口的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小剧场。 …… 于是，山上又多了名叫余生的亚人族小男孩。 大概是救了他的缘故，余生成了璐璐身后的跟屁虫，璐璐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修行咒文时看不懂，便坐在边边上守着，很是安分。 璐璐也很照顾这个小弟，她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大姐。 余生对璐璐很是亲近，但对何莱却显得有些陌生。 比起他，何莱感觉余生都要对祁月清更显亲切些。 余生第一次与何莱对话是在一个午后。 “大师兄，师父叫你有事。” “哦……哦？！”何莱露出了坏坏的笑容，“余生你叫我什么？” “干……干什么？”余生见何莱露出的坏笑，有些胆怯地后退两步，“叫……叫你大师兄……怎么了？” 路过的璐璐刚好听到了，猛然一惊，随即快步靠了过来，抓住了男孩的肩膀。 “小……小生，你你你你叫他什么？” 璐璐比他高了一个头，一双赤红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可把余生吓得不轻。 “叫……叫大师兄……” “谁这么跟你说的？！” 一旁的何莱笑弯了腰。 “……没人给我说，只是我看他是这里最大的，璐璐姐是这里最小的，所以就……” 璐璐回头给了何莱的肚子一拳，何莱这下笑不出来了。 “小生，你听好了，咱才是这里最大的，就连他也得叫咱师姐。”璐璐回头指了指捂着肚子蜷缩在地板上的何莱。 “至于那个叫祁月清的家伙，连我们师门都没入，所以也不必给她尊称，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璐璐姐这么厉害！”余生惊叹着，“我以为璐璐姐比我大不了多少呢。” “哼，咱可不小了！”璐璐昂首挺胸，“咱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再过四年就要成年了哦。” “不过还是很小嘛。”何莱在璐璐身后插嘴道。 于是，何莱的肚子再次挨了一拳。 第27章 女孩的希冀与离去的理由 算算时间，离约定好的下山的日期还有一个月。 何莱已经基本精通了大部分通用的治疗系与身体强化系咒文，符咒的绘写与运用也开始熟练起来，他专门找了个破布包，将囤积起来的近百来张符咒装在了里面。 师父也开始指导起了他的体术格斗，现在也能有模有样打出几个招式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准备算不算充分。 每天的实战训练也就是与璐璐小打小闹地过上两招，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山下算得上几等。 何莱产生了一种曾经学生时代临近考试会有的焦虑感。 …… 这天早晨，山顶上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来者是一名魁梧的壮汉，穿着与之前祁连山类似的制服，唯一的区别便是他全副武装，身披精制的钢甲，似乎是一名来自朝廷的战士。 是大叔去接待的壮汉。 “……关于五个月前在这附近产生的异常灵力波动……议事枢想要询问……” 何莱拿着扫把佯装扫地，小心翼翼地在谈话的里屋附近徘徊。 “……动作这么慢？我以为你们早该察觉到的说，怎么五个月才有反应？” 那全副武装的壮汉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开口了：“前线战事告急，北部魔宗的活动也开始频繁起来，事务繁多，议事枢实在是疲于……” 何莱仔细听着，却没注意到前方，就这样和小小的璐璐撞了个满怀。 两人稳住脚步，都注意到对方手中的扫帚，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叫议事枢的那帮老东西放心。”大叔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我去看过了，只是一次特殊的地脉喷发罢了……” “……可是赵大人，灵力的波动很像降临啊！” “……你冷静些……” “抱歉……” “你们大可以放心……只是这次地脉喷发的波动频率十分接近降临时的波动，我已经去镇压过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既然如此，那么打扰了。” 听到里屋传来动静，璐璐和何莱连忙手忙脚乱地开始假装扫地。 重装壮汉走出了里屋，他仔细端详了一眼璐璐与何莱，目光在何莱身上停留的更久一些。 他扭过头去，又看见了坐在小院里读书的祁月清。 祁月清见他看着自己，便露出了相当官方的笑容，顺带着还挥了挥手。 “那么……有所叩扰，实在抱歉，赵大人。”他回头朝屋里的大叔拜了拜，又转向祁月清，“祁小姐也是，打扰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众人又望向从里屋出来的大叔。 大叔倒是被看得一头雾水：“看我干嘛啊，该干啥干啥去啊？” 何莱与璐璐急忙放下扫帚，溜去训练了。 只是，大叔的目光也在何莱的的背影上停留了许久。 祁月清也注意到了些许倪端，她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何莱与大叔身上徘徊着，似乎也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暮色将近，橙色微光洋洋洒洒地将温暖播撒在天台，播撒在刚刚结束训练的两人身上。 璐璐环抱双腿坐在崖边，无声地注视着渐渐坠落的夕阳。 “师姐，还不下去吗？”何莱已经走到了下去的小路旁，“再不下去做饭，师父他们就吃不上东西咯？” “何莱，那个……陪咱坐会吧。” 是有什么心事吗？何莱其实早有察觉，今天一天的训练里璐璐都显得思绪重重，心不在焉。 他来到璐璐的身边，就地坐下了。 “咋了师姐？” “那群人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吧？”璐璐的声音细若蚊吟，“师父肯定会好好保护咱们的。” 看来璐璐还在担心今早的事。 “嗯，肯定没事啊。”何莱轻笑着安慰道，“师父肯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看着因他而忧心忡忡的女孩，何莱的心中不禁有些微微的悸动。 或许是这份悸动的驱使，他轻轻地抚上了璐璐的小脑袋。 女孩银色的秀发柔顺，摸着很舒服。 璐璐身躯微微一震，赤红色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是何莱第一次抚摸璐璐的脑袋。 注意到了璐璐异样的何莱以为自己又要挨揍了，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啊……这个……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但令何莱感到意外的是，璐璐看起来并不排斥，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 “……咱又没说讨厌，真是的，都说了不要把咱当成小孩子了。”璐璐小声嘟囔着，将脸颊深埋进了双膝之间。 “是嘛？”何莱意外于璐璐的态度，于是大着胆子再次将手放了上去，“实际上师姐其实就是小孩子哦。” 女孩朝着何莱身边靠了靠，这样似乎能让何莱更好地抚摸她的脑袋。 “以后咱们师门就有三个人了，到时候等余生学有所成，咱们仨就下山好好去闯荡一番，将师门的名声闯荡出来！”璐璐的声音闷闷的，却掩饰不住她对未来的向往。 何莱眼帘低垂，有一抹遗憾流露——璐璐所畅想的未来注定是残缺的，因为他注定是不能参与进去的，只不过以后有机会的话，他会尽全力弥补璐璐的。 事到如今，女孩已然成为了何莱心目中的家人了。 “说的也是呢，如果有机会的话……”何莱轻拍璐璐的脑袋瓜，站起身来。 “走吧师姐，该回去做饭了。” …… 也就在今晚，寂静的夜空再一次被璐璐凄惨的尖叫给撕裂开来。 何莱惊醒，立即夺门而出。 祁月清与余生也被惊醒了，来到了门外。 “怎么回事？何莱哥？有敌情吗？”祁月清倒是十分警觉，从兜里抽出了几张符纸，戒备着。 “刚刚好像是璐璐姐的声音……”余生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道。 何莱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冲到了璐璐的房间，那两人也紧随其后。 同上次一样，大叔早已赶到了璐璐的房间，正在使用咒文给璐璐治疗。 璐璐依旧痛苦地挣扎着，喊叫着，这次明显还有些痉挛的预兆，看得何莱揪心。 “这……” “璐璐姐……” 祁月清和余生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何莱伸手打断了。 这一次，何莱没有多加干涉。 “走吧，师父会处理好的，咱们不用担心……”何莱压低声音，拉扯着两人后退离开了。 “怎么回事？璐璐姐到底是怎么了？” 在院子里，余生急的直跳脚。 “嘘，安静点，别担心，只是一点小病而已，师父会治好的。”何莱蹲了下来安抚余生道，“你们俩，明天不要和师姐她提起任何关于今晚的事明白吗？师父明天应该也会来提醒你们的……” 目送两人回了各自的房间，他也回到了房间。 听着璐璐的哀叫逐渐被夜色吞没，何莱再一次失眠了。 第28章 少女的邀请 “坐。” 何莱盘腿坐下，面前的小桌子上有一杯刚刚沏好的茶，正冒着腾腾热气。 大叔也在他对面落座。 “璐璐的情况不是很好。”大叔开门见山，“昨晚我检查了她的经脉之后，发现灵力有些紊乱。” 何莱皱眉，身子微微前探：“什么意思？” “有些东西实际上是随着当年的封印一起封存进了她的身体里。” 大叔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呷了一口。 “我还不清楚那是什么，那东西在她经脉里埋得很深，随着记忆的恢复，灵力紊乱的症状会越来越明显。” “师父的意思是……” “虽然离定好的下山日子还有一个月，但我希望能将日程提前，你意下如何？” 何莱默默地点了点头，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说的也是，那将日子缩短到半个月如何？” “也好。”大叔点点头，平静地说，“你先出去吧，关于璐璐的经脉的问题我还要研究一下……” …… 何莱关上了里屋的门，在门前的台阶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下山如此重要的事，几句话便轻易地定夺了，你们师门都是如此随意的吗？” 耳边冷不丁地传来祁月清的低语，吓了何莱一跳。 “……是你啊。”何莱松了口气，回过头来，“你都听到了？” 祁月清活泼地一个转身，从何莱背后绕到了他的面前：“只听见了你要下山的事。”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哦。” “何莱哥可没有资格说我。”她嘻嘻轻笑着，“话说回来，下山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地决定了真的好吗？下山了可就代表着你已经出师咯？” “嘘——小声点。”何莱慌张地制止，开始心虚地环看四周。 “放心吧，小璐璐还在睡觉呢，肯定是昨晚的事导致她太过疲惫了。”祁月清倒是毫不顾忌。 “那……能不能告诉我，何莱哥这么急着下山，还搞得这么神秘……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何莱苦笑道：“没啥急事，只是一直待在这山上也不妥，我也该得给自己寻个出路。” 祁月清听了倒是一副意外的神情。 “咋了？”何莱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其实我也挺发愁呢，下山之后该干些什么，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那……那既然如此。”祁月清一怔，回过神来。 她再次露出了那官方的微笑，对何莱邀请道：“既然如此，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天渊国上官公主的御用戍卫队呢？” ……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祁月清压着声音在何莱耳边低语道，“你是赵叔教出来的，还有我的指导，公主殿下肯定会器重你的，到时候混个出人头地肯定没问题。” “都说了让我想一想啊，你今天都逮着我问了不下十遍了……”何莱小声嘟囔着，偏头躲着祁月清的耳语。 祁月清注意到一旁咬牙切齿盯着两人的璐璐，笑呵呵地走开了。 何莱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专心地开始绘制符咒起来。 …… …… 看似平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距离何莱下山还有五天的时候，祁月清收拾好了行李，和他们一行人做了告别。 据说是现在天渊的朝廷内部暗流涌动，加之边界战事颇紧，内忧外困，身为公主御用戍卫队的副队长，她不得不动身返回。 “路上注意安全。”大叔只有一句平淡的嘱咐。 “好的赵叔。”祁月清还是那么地彬彬有礼，“回去后我会提醒父亲给您回信的。” 大叔满意地点点头，悠然返回了小院。 她见大叔关上了院门，便立刻贴到了何莱的身边踮起脚尖对他低声耳语道：“你若是有意向加入我们殿下的御用戍卫队，下山后就先不要离开，我到时自然会来找你……” “你干嘛！！”璐璐冲了过来，将两人拉扯开来，“你要下山就赶快走！没人留你！” “呵呵呵，小璐还是这么脾气火爆呢~”祁月清轻巧地退了两步，掩嘴笑道，“那么再会了，何莱哥，小璐璐，小生……” 只见她掏出两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地一并用出咒文，提着沉重的行李，轻巧地踏上了那崎岖的下山路。 祁月清的提议对于迷茫的何莱来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他意识到一旦同意便极有可能卷入政治的纷争之中，凭他现在的实力，是否能在危机四伏的宫殿里站稳脚跟都还是个问题…… “回去了师姐。”何莱拖着仍恶狠狠瞪着祁月清离去方向的璐璐回了院子。 …… 接下来的五天里，何莱要竭尽全力为下山做准备，师父那里符纸还有很多，符咒自然是能多画一些就多画些。 “你最近怎么不停地画符咒哇？”璐璐注意到了些倪端，有些不安地问道，“不会是对那个女人还念念不忘吧？” “什么哦？主要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我已经参透了符咒的真正奥义，我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何莱开着玩笑说道，不想给她暴露出一丝的破绽。 “……还参透了奥义……”璐璐摇了摇头，“走吧余生，咱们做饭去，不理你二师兄了。” 第29章 温柔的背叛 深夜凌晨。 大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何莱的房间。 “东西收拾的如何了？” “嗯，没问题了。” 说是收拾东西，何莱实际上需要收的只是几件衣物，薄薄的被套与床单罢了；他还在不知何处搜出来了个小腰包，将至今为止绘制好的所有符咒都装在了里面，系在腰间刚好可以顺手拿出使用。 “来，拿去。”大叔从兜里掏出了一袋叮当作响的钱币，交到了何莱的手中，“盘缠拿好。” “……谢谢师父。”何莱刚刚用双手接下那袋盘缠，大叔又将一件老旧的斗篷披挂在了何莱的肩上。 “师父！这不是您经常穿的那一件吗？”何莱有些受宠若惊，“您这是……” 大叔声音淡然道：“下山本有一套正规的仪式，还要赠与你一件正规的器物，只不过现如今情况特殊，便委屈你了；我在这件斗篷里编入了特殊的防御咒文，也好保你一时平安。” 何莱急忙跪下，想要行个正礼，只是立马便被大叔给拽了起来。 “繁文缛节罢了，无需行礼。” 何莱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师父的恩情，他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还有一件事。” 大叔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戒指和一枚玉佩。 何莱这才猛地记起来这两个物件，是从母亲的遗物里找到的东西。 “当时刚刚找到你时在你身上发现的。”大叔此时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拿去研究了一下，现在也该还给你了。” 何莱接过了玉佩和戒指：“我还以为都丢了呢，这些是我母亲的遗物……谢谢你师父。” 能将这两件母亲的遗物收回身边，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心理寄托了。 何莱又朝着大叔深深鞠了一躬，却没看见大叔赵奕十眼中闪过的一抹悲伤。 “……遗物……” 何莱抬起头的一瞬间，大叔便又恢复了原本淡然的模样。 “玉佩原本所拥有的具体功能已经失效了，不过戒指还能用。”大叔提醒道，“这枚戒指的核心可以储存灵力。” 说着，大叔戳了戳何莱手中的戒指，一抹淡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灌输了进去。 “我已经朝里面装了些我的灵力，到时候灵力耗尽的时候可以从这里面调用，平时用不到灵力的时候也可以适当地存储一些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师父！” 何莱再次深鞠一躬，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师父已经不见了，房间里只有他的余音绕梁—— “……你先小歇一会，到时间我自然会来唤你……” …… 天空还未泛白，何莱便被大叔叫了起来，两人安静地穿过仍被夜色笼罩着的小院，来到了下山的小路边。 拍了拍何莱的肩，师徒两人做了最后的道别。 何莱背好他那不多的行李，踏上了下山的小路。 “何莱，下面的世界危机四伏，要好生活下去。” 身后传来师父的最后一声嘱托。 何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下去。 …… 夜间的小路属实不好走，纵使何莱用了符咒，那路仍然走得磕磕碰碰，何莱终于好不容易到达了靠近山脚的一个小休息平台。 此时的旭日已经越过了群峰的山顶，将新的光芒洒向大地，他小歇了一下，将双腿上的强化符咒换新，准备再次行动。 “给咱站住！” 那有些稚嫩却凌厉无比的怒吼猛地让何莱的身子僵住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子。 面前的小女孩衣冠不整，气喘吁吁地站在何莱的面前，正怒不可遏地盯着他。 “你要去哪？”璐璐的声音冰冷，让何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啊……师姐，我就是……”何莱眼神漂移，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就是下山有点事，处理完就……就回来了。” “什么事要你背着行李？”璐璐抬起了右手，手上是窜动着的咒文，正向四周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何莱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装着符咒的腰包。 “师姐，我有必须要走的理由。” “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璐璐的声音颤抖着，赤红的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一双红眼让璐璐的模样看起来有些骇人。 “说好到时候一起下山，一起……为何不告而别，就这么……” “明明是咱求着师父将你留下的……” “明明是咱答应好师父要看好你的……” “不可原谅……” 璐璐暴起，一股脑地将手中的攻击咒文抛向何莱！ “你不准走！咱今天就是要把你这条腿打断也要带回去！” 何莱果断反应，从腰包里掏出了几张防御符咒。 两股力量的碰撞激发了剧烈的爆炸，璐璐已经是在使出全力的进攻，那两枚符咒根本无法抵消攻击所带来的伤害，余下的冲击波仍然将何莱震退了几步。 狭小的平台上，两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师姐，你冷静，我是真的有必要的事……”何莱试图安抚璐璐 璐璐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未等何莱说完，她便再一次发动了进攻。 两道咒文弹射到他的脚下，瞬间伸出的两条锁链将何莱牢牢压制住，璐璐也同时在手中捏出了一团浓厚的灵力波，对着何莱直冲而来。 何莱大惊失色，他可不想被这团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纯灵力给击中。 只见他本能地全身绷紧，猛地挣扎了一下——身上的黑色咒文霎时间浮现，那看起来坚固无比，由咒文铸成的锁链顷刻间土崩瓦解。 几枚防御符咒甩出，剧烈的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再次将两人弹开了许些距离。 何莱趔趄地后退着，却没注意到身后便是悬崖，双脚一下子踩空了。 他仰面倒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顿时间让他手足无措，只不过下一秒——一双小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用力地拽回了平台。 何莱猛的跪倒在地，喘着粗气。 “何莱，回去吧，咱不想打了……” 璐璐声音里带着哭腔。 “抱歉，师姐，这是不可能的。”何莱站起身来，缓缓后退两步。 璐璐低下了头，拼命憋住了哭腔，她紧咬着牙关，手中再次驱动起来咒文。 何莱默默地从腰包里掏出了几枚符咒。 两人再一次战作一团。 何莱使用的大多是防御治疗系的符咒，面对璐璐强势的进攻只能招架。 多轮交手后，何莱再次掏向了腰包，他存下的符咒已经消耗了大半，他摸了摸瘪下去的腰包，突然意识到了璐璐的目的。 她要一点一点地将何莱囤积下来的下山资本——符咒给消耗殆尽。 这下何莱彻底急眼了，这些符咒本就是他打算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中省着用的，但仅仅是在这一战之中便消耗了大半，这叫他怎么不着急。 他本能地伸手发力，想要制止璐璐的下次进攻。 【力量强化ii】 【机体强化ii】 固有咒文【万众一心】也在此时本能地使用了出来。 在一直以来的训练中，何莱一直都只会使用等级一的固有咒文，但殊不知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何莱的身体强度实际上已经具备了发挥等级二的资本。 而等级二的强化所带来的效果相比等级一可谓是呈指数倍的增长。 本不想在璐璐面前使用固有咒文的何莱破了戒。 他伸出的手掌接住了璐璐再次打来灵力波，随即轻而易举地将其顷刻间瓦解，捏了个粉碎。 璐璐惊愕地看着灵力波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气中。 在她愣神的瞬间，何莱双腿发力，化作了一道黑色残影，闪到了璐璐的跟前。 女孩这才回过神来，迅速使出了混元咒，她想靠这种攻守一体的咒文逼退何莱。 但何莱却全然不顾璐璐身边环绕着的防御咒文，一拳轰出！ 遍布拳头的黑色咒文不费吹灰之力地撕裂开来了混元咒的防御。 璐璐大惊失色，骇人的拳头随着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惊人的压迫感迫使她闭上了眼睛。 但预想中的打击并未到来，那道劲风也只是擦着她的脸颊过去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何莱温柔地顺势拥来；环绕在她周边蓄势待发的咒文在接触到何莱身体的顷刻间便被驱散了。 何莱将她轻轻抱住，低声说道:“师姐，真的别打了……” 璐璐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即软了下来，缩在何莱的怀里抽泣起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何莱松开了女孩，慢慢地一步步退去。 “师姐，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必须得走。” 她还想上前——肩膀却被另一个厚实的手掌给按住了。 是大叔。 “他若是要走，就让他走吧。” 大叔面无表情，但璐璐却能感受到师父手上的力气。 何莱朝大叔点了点头，随即迅速地朝下山的小路冲去。 璐璐再也忍不住了，她转身趴在大叔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 何莱逃也似的溜到了山下。 他在山下的小路上缓缓走了几步后，颓然坐在了路边，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女孩愤怒地喊叫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她的那副难以置信的悲怆神情也历历在目。 他没想到璐璐对于他的离开反应会有那么大。 何莱总感觉自己干了件人神共愤的事，心里又堵又闷，实在是难受。 “……真是狼狈呢……” 何莱抬起了头——面前的是五天前离开的祁月清姑娘。 “何莱哥，表情很难看哦。”她有些为难地托着下巴，“这个状况，也不好游说你呢。” “是你啊……”何莱的声音干瘪无神，“怎么还在这。” “呃……怎么一副死人声音……”祁月清有些嫌弃地小退一步，“本来说着在小镇上等你，但你和小璐打的动静也太大了，所以就赶过来了。” “总之……”她上前强行将何莱一把拉起，“先跟我来吧，之后的事之后再商议，你这副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间章 走向未来 祁月清将何莱带回了小镇上租的旅馆。 将还有些木讷的何莱在房间里安置好，祁月清去街上买了些食物，随即迅速地返回了旅馆。 “喏，何莱哥。”她将东西一股脑地堆在了桌子上，“想吃就吃吧，吃了说不定心情就会好了。” “谢谢……” 何莱说着，拿起一块夹心面包便大快朵颐起来。 “真是不客气呢……”祁月清微笑着，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 “没想到何莱哥居然会因为与小璐璐的别离变得如此颓废。”她也抓起一块方糖优雅地放入口中。 “难道说……何莱哥是萝莉控？” “咳！咳咳……”何莱猛呛了一口，“我才不是！你……你是从哪听来这个词的？” 祁月清被何莱的狼狈样逗得花枝乱颤：“这些词汇早在三年前就流行开来了，据说每次降临者们都能带来许多有趣新奇的文化呢。” 何莱抹了抹嘴角，无奈地解释道：“我才不是什么萝莉控，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看重我，对我下山一事的反应居然如此剧烈……” “好啦好啦。”祁月清见何莱精神好了许多，话锋一转，“时间不多了，咱们要把对话拉回到正题上来——关于邀请你加入戍卫队的事。” “哦……”何莱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何莱哥，优柔寡断在男人身上可是减分项哦。”祁月清撇了撇嘴，“你身上的符咒消耗的差不多了吧？大量的鸢纸与玄墨的可是相当昂贵的哦，只要加入我们戍卫队，不仅能在专业的符咒师的指导下进行学习，还能提供完全充足的鸢纸与玄墨。” 祁月清的游说方式让何莱倍感熟悉，像极了他曾经遇到过的无良公司老板，喜欢给新入职的员工画吃也吃不完的大饼。 只不过何莱很清楚，祁月清所承诺的绝对是会有的——只不过所带来的代价呢？ “加入之后，这个戍卫队一般需要干什么呢？” “嗯……”祁月清撑着脑袋思索了会，“无非便是公主殿下的相关安保工作。” 她又露出了那极其官方的笑容：“不过具体的相关内容得等何莱哥你入职后才能详细告知。” “……别那么笑了……”何莱揉了揉眉心，有些反感地说道，那笑容又再次让他想起了曾经公司里那些阳奉阴违，勾心斗角的同事们。 祁月清的官方笑容没有消失，只不过那双眼的眼神瞬间冰冷了下来。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咱们要谈就好好谈，别扯到那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事情上去。” 何莱也注意到自己引起了对方的不快，连忙道歉道：“抱歉……” “那么何莱哥的答复是？”祁月清很明显失去了耐心。 何莱轻舔嘴唇。 “好，请务必让我加入戍卫队。” 祁月清欢快地站起：“好嘞，等我去回个信，我们明天就上路！” 她从怀里掏出了两封信，将其中一份红色信封的念咒烧毁，拿着另一份蓝色信封轻快地走出了房间。 何莱仰面深呼了一口气，面对未知的未来，他的心中笼罩着一份阴霾与不安 …… …… 余生注意到今天的璐璐姐有些不一样。 早晨刚刚起床，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璐璐姐急匆匆地夺门而出，眼里带着泪花。 一个时辰后，师父带着双眼无神的璐璐姐回到了院子里。 “怎么了璐璐姐？”余生有些担心地靠上前去。 他注意到璐璐衣冠不整，蓬头垢面，好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然而璐璐只是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瓜，弱弱地说道：“小生，咱二师兄不要咱们了……” “二师兄他，怎么了？” 面对余生的提问，璐璐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正打算返回里屋的大叔。 “师父，您知道何莱要走吗？” 大叔魁梧地身躯不着痕迹地一僵。 “我不知道……” 大叔的声音里有着一抹化不开的愁态。 璐璐低下了头，如同行尸走肉般返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余生一人呆立在小院里，有些不知所措。 他对这个不甚亲密的二师兄产生的不满与怨气，或许便是从此时开始积累的。 间章 雪狐的守望 她在这个昏暗潮湿的牢笼里呆的太久了，以至于几乎完全失去了时间观念。 她每天的生活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到固定时间就会有全副武装的士兵进来强迫喂食一些粘稠的米粥以维持她的基本生理需求，以此来防止她绝食自杀。 进食后会有短暂的休息，随后便会被十几名咒术师团团围住，开始使用咒文抽取她身体里的灵力，随之而来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咒文实验。 这种实验往往是最痛苦的；其所带来的疼痛是一种深入骨髓，钻心剜骨的剧痛。 每每要将她折磨到几乎失去意识，口吐白沫才肯放过。 曾经在美丽雪原上自由自在，与族群们嬉戏打闹的时光已然在她记忆中逐渐淡去。 她也曾试着反抗过，奈何铁笼上所安置的咒文实在是过于强大；她的一切反抗皆是徒劳。 浑浑噩噩之中，她只是时不时地会记起那个男人，那只轻而易举便撕扯开铁笼咒文的手，那只温柔抚摸她脑袋的手…… 要是，要是他当时肯再进一步…… 这些终究是可怜少女的最后的一丝幻想，作为支持她残存意志与灵魂的精神支柱。 …… 监牢的铁锁传来咔嚓咔嚓的开锁声。 那几名士兵又推着一桶带着馊味的粘稠状糊糊走了进来。 “……臭死了……” 为首的士兵每次进来总是会这么嘟囔一句。 怎么会不臭呢，她可没有什么厕所，大小便都是在笼子的一角里解决的，只是每过有一段时间会有一名老妪进来草草打扫一下。 “喂，亚人，吃东西了。” 士兵用勺子舀起米糊，不耐烦地怼到了她的嘴边，然后粗暴地将其胡乱地塞了进去。 米糊糊还有些温热，这倒是温暖了一下她的身躯。 她本能地吧唧着嘴，然后将其咽了下去。 下一勺接踵而至，她也只得胡乱地吃着，士兵喂得极其马虎，不少的米糊都并未喂进嘴里去，都顺着嘴角流了一身。 “队长，这些亚人关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倒是没听到过的新声音呢？看来“喂食小队”换新人了。 “领主的事，别嘴贱乱问。” “这个亚人怎么说呢，仔细看过之后，感觉底子真的很不错呢……要是好好喂喂肯定能当个不错的……嘿嘿嘿。” 那新人士兵发出了猥琐的怪笑。 “是挺不错，我每次来都这么觉得了，只不过现在这副样子真是倒胃口……”为首的队长朝着笼子边啐了一口，“玛德，真不知道上面的那个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妮子不享受享受，就拿来这么折腾。” “诶嘿嘿，队长，领主还能缺女人嘛，投怀送抱的美女也不差这一个，盯上一个亚人，多脏呀……” “你的意思是老子的品味低咯……”队长将勺子往锅里一甩，揪着新兵的耳朵，拖着食桶出去了。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着跟了出去，顺带着锁好了牢门。 监牢里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有些发馊的米糊糊让她有些腹痛，捧着腹部几次干呕之后，她将一些还未消化完全的刺鼻呕吐物吐了出来。 不过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蜷缩着的身姿逐渐舒展，重新躺回了牢笼的角落。 “……”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监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几名身着兜帽长袍的咒术师来到了房间。 她知道每天里最痛苦的时候又到了。 雪狐少女闭上了她那无神的双眼。 第30章 魔宗，圣教与世界树 何莱与祁月清踏上了前往天渊主城——王都的路。 何莱从没有坐过如此长时间的马车，这还让他发现了自己的一项致命的弱点。 他晕车，晕马车。 颠簸之中，何莱靠在狭窄的车厢里喘息着，时不时地干呕一下，像一条快要干死的鱼。 祁月清倒是在座位上坐的相当端正，时不时剧烈颤抖的车厢似乎并不能撼动她一分一毫。 “何莱哥意外的很脆弱呢。” “我说啊……我听马棚那里有人说有直通王都的大路，为什么还绕这种小路啊？” “呵呵呵，因为我要把何莱哥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卖了当奴隶。”祁月清轻笑道，但当目光对上了何莱那半死不活的眼睛之后，她轻咳了两声。 “咳咳，招募何莱哥这一事属于机密事件，我们自然而然要警惕一点，就连这辆车的马夫都是我们特别关照过的。” “还机密事件呢……”何莱又干呕了一声，“我以为我没有多么重要。” “何莱哥不要妄自菲薄哦。”祁月清微微一笑。 “赵叔收你为徒一事实际上已经在朝廷高层传开了，只不过赵叔他一直以来秉持着不偏不倚的归隐态度，所以各方势力都没有要打扰的意思。” “师父他……感觉很厉害啊？” 何莱以前就有所察觉了，只不过平时在山上所接触到的信息有限，加上师父似乎有意地想要控制他的消息来源，就连平时看的书都是师父亲自筛选后给他读的。 “当然了，天渊中央决策机构——议事枢曾经是由十位长老主持，现在只有九位长老了，你猜猜看是谁偷偷跑掉了呢？” “朝廷各方面势力都相当忌惮赵叔的实力，而赵叔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各个势力想要拉拢的对象。” 何莱此时也来了兴趣，他稍稍撑起身子，问道:“我记得师父说过他已经两百来岁了，应该也收了不少徒弟的吧？” 祁月清沉思了一会:“这倒没有吧……有记载的是一百多年前，他收过一名徒弟，是个女性，降临者……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何莱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瘫坐回座位上。 “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哦，还是不要太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在师父那里的正式学习也就只有三个月左右，有些事还是别指望我了。” 祁月清听罢微微一愣:“三个月？” “是哦，只学了三个月。” 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果然，失望了，要被嫌弃了。 “何莱哥，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太妄自菲薄，你知道小璐璐现在的实力有多强吗？” 他当然不知道，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外面情况自然不会了解。 何莱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咒术师的等级等同咒术一样分为低阶到超界，而小璐璐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中阶咒术师了。” “而你知道中阶咒术师要多久才能培养得出来吗？” 见何莱呆呆地摇了摇头，祁月清叹了口气：“所有孩子五岁会第一次进行灵力检测，有天赋操纵咒文的会被安排到初级学院进行系统性学习，年满十六周岁后会有资格参加一次每年都会举办的全国性的咒文初试，这次初试便会刷掉百分之七八十的学徒，成功通过初试的学徒将会进入三大高等学府进行进修。” “在进修六年后，三大学府会有一次最终检测，在通过最终检测之后，才能获得初阶咒术师的头衔……” 何莱目瞪口呆。 “许多的咒术师都在学府里熬了十来年，才勉勉强强毕业，而出来后想要晋升阶位，要求会更加严苛，许多家伙熬到了六七十来岁才有资格晋升中阶咒术师。” 祁月清探出身去拍了拍何莱的肩头：“所以说啊何莱哥，你要明白小璐璐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已经是中阶咒术师，这件事是有多么的离谱；而你只学习了三个月咒文便能与她战的旗鼓相当，这又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 何莱没有说话，虽然说实际状况的确让他吃了一惊，不过关于那场战斗，何莱心里还是有数：璐璐的进攻实际上是有所保留的，而他也只是靠着大量挥霍符咒才能勉强支撑，若不是最后破例使用了固有咒文，否则他是不可能和璐璐打的旗鼓相当。 自己的实力如何，还是得有待观望。 祁月清见何莱不说话，便掀开了车厢的窗帘，想看看风景解解闷。 “啊，何莱哥，路过世界树了哦。” 何莱猛地一个激灵，连忙拉开了车窗。 远处，崇山峻岭之间，一棵巍峨的参天大树直冲云霄，其体型之庞大，整棵树冠都混在云层之中，底层的树干呈紫黑色，表面看起来光滑，有一种金属质感。 整棵世界树犹如这个世界粗壮的脊梁，撑起了这片辽阔的空域。 如此庞然巨物，给何莱所带来的震撼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就是那个神所说的，想要吞噬地球的装置。 “能……能过去看看吗？”何莱咽了口唾沫。 “那里是圣教的禁地，传说是能觐见圣女神的朝圣之地，周围的一片区域都有无数的联合军队把守，更是有各种超界咒文防护，只有教会的高层才有资格进入，就连各国的皇帝陛下也要征得教皇的同意才能进入。” 祁月清解说着，拉上了窗帘，但面前的何莱仍然趴在座位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的参天大树。 “何莱哥很感兴趣吗？”祁月清歪着头问道，“所有降临者都降临在那里，比起我们，何莱哥作为降临者应该见过里面的光景吧？” 何莱身子微微一震，头也不回地说道：“呃……啊哈哈，当时太混乱了，没仔细看……” “说的也是呢，据说每位降临者在出来之前都会秘密签署一份契约……”祁月清自顾自地说道，“我真的对那位圣女神好感兴趣呀，何莱哥肯定也见过那位圣女神了吧？” “嗯……是的呢……” 何莱紧张的满头大汗，不敢将脑袋转回去。 “不过因为那份保密契约的存在，何莱哥也不能告诉我什么吧……真是遗憾呢。” “那个，月清姑娘，我记得……那什么女神说过。”何莱尽量加快了语速，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关于魔宗之类的……” 他想套一些相关的情报。 “啊……何莱想要了解魔宗的事情吧？”祁月清似乎没有察觉何莱的异状，“毕竟你们降临者就是圣女神召唤来帮助我们对抗魔宗及魔宗之王的存在嘛。” “世界树是维系这个世界的核心，它为我们提供灵力、固定大地、锁住天空；而长久以来——魔宗及其侍奉的邪神目的就只有一个，摧毁世界树，消灭圣女神，毁灭这个世界……” 祁月清行云流水地讲述着，仿佛在讲述着一个老生常谈的故事。 “每当邪神即将降下一代魔宗之王并带领着魔宗卷土重来之时，圣女神便会召唤降临者，并在降临者之中选中一名成为下一代的人类勇者，带领众人对抗魔王……啊~真是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英雄故事啊。” 他自然是没有见过什么圣女神，当时遇见的恐怕是个歪门邪道的邪神吧？还想指使他去摧毁世界树…… 就算要干，这么个庞然大物，还被一个什么圣教给严防死守，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还有从那个神所了解到的关于父母的事……且不说他的母亲，他的父亲曾经恐怕也是魔宗的一分子，就连璐璐的家族或许也是受其所害。 何莱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严格管理住自己的面部肌肉，随后面无表情地拉上窗帘，坐回了座位上。 实在是太糟糕了，越是了解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何莱便越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自己就好像那异端，只要被发现了便会随时被教会异端审问；他身上的超远古固有咒文恐怕也要悠着点使用，万一被某些有心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何莱心烦意乱，加之身体不适，他闭上了眼睛，决定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第31章 加入戍卫队的理由 经过十几日的绕路远行，跋山涉水，两人终于抵达了王都。 “何莱哥，到了哦。”祁月清撩开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然而已经奄奄一息的何莱没有任何反应，他因为晕车在这十几天里受尽了折磨。 “进城了之后咱们要马上去见公主的，这个样子可不行哦。” 祁月清口中念念有词，开始驱动着咒文给何莱治疗，想要恢复他的一些活力。 稍微有了一些精神的何莱一边向少女道谢着，一边也撩开了窗帘，望向窗外的王都。 只能说不愧为帝国的首都，其规模是路上遇见的那些小城镇所完全不能比拟的，整座庞大的城市由一堵高大的白金色巨墙环绕起来，几乎覆盖了整个广袤的平原，数量众多的建筑群落一望无际。 而在城市群的中央，一座白金的宫殿鹤立鸡群，在众建筑中显得巍峨挺拔，宏伟气派。 “很壮观啊……”何莱感叹道。 “那是。”祁月清自豪地微微一笑，“好了何莱哥，把窗帘放下吧，马上要下山进城了，城里人多眼杂，咱们得避开些不必要的目光……” 马车渐渐驶入大路，车厢也变得平稳起来。 入城的口的盘查必然是躲不过的，但当祁月清将兜里的一枚徽章递了出去之后，外面的士兵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哦哦……是祁家的……请进……” 随着马车的再次行驶，车厢外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车速也明显放缓，看来是进入了闹市区。 何莱十分心痒，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窗外的究竟。 “之后我会带你参观的。”祁月清安抚道。 不知又行驶了多久，马车再一次缓缓停下了。 这一次，马车的车厢被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给拉开了。 “请出示身份证明。” 祁月清示意何莱安静，随后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份书信和那枚徽章，将其递了过去。 “……祁大人……”为首的士兵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位就是……” 他抬头瞄了眼何莱。 “没问题，请进吧……” 车厢门被轻轻关上了，祁月清施施然坐回了座位：“我们已经进入皇宫区域了，马上就要会见公主了，不要紧张哦~” 虽说如此……何莱双手不安地摩挲着大腿，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这是一次私会，没有那么正式的。”祁月清看着何莱坐立不安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马车再次渐缓。 “来吧何莱哥，行李不用拿，会有专人帮我们送过去的。” 何莱跟着祁月清推开了马车的门。 突如其来明亮的光芒让何莱有些睁不开眼睛。 宏伟巍峨的白金宫殿如今已经近在眼前，光洁的纯白墙壁反射着阳光，散发出圣洁的辉光，不禁让人敬畏三分。 只不过祁月清并没有带着何莱进入宫殿，而是朝一旁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花园也修建得精致漂亮，何莱可以感觉到花坛周围有着特殊的咒文在起着作用，明明是有些炎热地夏季，这里的温度却十分清爽。 “这些咒文可以控制这小片区域温度与气候，加上园丁们提供的特殊试剂，会让这里植被的花朵常年处于盛开状态。”祁月清走在前面，淡淡地解释道。 绕过无数的花坛与数座精美修建的喷泉，一座华贵精美的凉亭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凉亭里已有两人在等候着。 坐在凉亭中央的是一位举止优雅的美丽女子，她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长长的刘海被一对精美发卡挂在脸颊两侧，露出了一张小巧白皙的瓜子脸。 其身着的华美长裙与那披着的柔顺丝滑、薄如蝉翼的霞帔——看来是公主无异了。 而她身后的则是一名身着黑衣轻甲，全副武装的蒙面男人，看起来身材高挑强壮，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公主陛下，月清把人带来了。” 祁月清单膝下跪行礼，何莱也连忙有模有样地学着行礼。 “起身。” 公主的声音轻飘飘的，十分的软绵好听。 “过来吧。” 她拉着走近的祁月清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又示意何莱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这位就是……何莱，赵奕十大师的徒弟……” 公主柔柔地笑着，毫无一点身为皇族的架子。 “啊……是的，你好……”何莱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尴尬地如此回答。 公主身边的祁月清表情怪异，像是在憋笑。 “何大人还挺随性呢，该说不愧是赵大师的弟子呢。”公主莞尔一笑，并不在意何莱刚刚那有些无礼的回答。 “还请殿下别叫我什么何大人了……听着好怪……”何莱有些不安地扣了扣脑袋。 “那么就叫你何莱如何？”公主呵呵一笑，“我叫上官楚兰，阁下也不必客气，就直接叫我楚兰如何。” 然而，有些紧张的何莱全然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疯狂用眼神警告他的祁月清，自顾自地脱口而出：“好的楚兰姑娘。” 凉亭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何莱这才注意到了目瞪口呆的祁月清，而公主身后的黑衣人看起来也十分震惊。 一滴冷汗缓缓地顺着何莱的侧脸流下，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最后还是公主那忍俊不禁的轻柔笑声打破了沉默。 “何莱阁下还真是，不拘小节……呵呵呵。”楚兰公主掩面轻笑着，“月清，你着实带回来了个有趣的人呢。” “啊哈哈……这家伙先前一直待在山上，没见过什么世面，多有冒犯，还请公主见谅。” “无妨，先说正事吧。” 公主看向何莱：“何莱阁下，在加入我戍卫队之际，你需要明白我们现在在朝廷里的政治立场。” “这一部分，就由作为戍卫队副队长的我来说明吧。”见公主停顿，祁月清连忙接过了话头。 “现目前，朝廷里的政治派别分为三大势力；改革派、保守派、激进派。” “如今我们帝国阶级分化严重，民生凋敝，加上边境战事告急，北上又有魔宗侵扰，国家内部已经开始分崩离析，各自为战。” “我们改革派虽忧国忧民但却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在三年前的降临之际，我们公主殿下偶然从一名降临者学到了一套全新的先进社会体系，他们称之为——马克思社会主义……于是公主殿下便诞生了改革的想法。” “啊……”听到这个名词，何莱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果然何莱阁下也知道的吧？”公主见到何莱的的反应，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毕竟你也是降临者，也来自那个国度，果然没错吧？在那套先进思想体系主导下的社会一定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吧？” “是的。”何莱微笑着，“虽然实现的过程充满着斗争与挫折，但倘若完全实现，那将会是一个人人安定幸福的美好社会。” 公主听此，满足地点了点头，坐回了位置上。 “虽说如此，我们改革派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实行这一制度将会触及许多贵族领主的直接利益；就因如此，保守派与激进派都相当排斥我们想要实行的改革，所以作为这场革命的核心之一，公主殿下需要戍卫队来保证人身安全。” 何莱深呼了一口气。 公主需要戍卫队的缘由居然是这样，他不禁开始佩服起面前这位年轻的姑娘，在一个制度相当封建的帝国之中试图推行先进的思想进行改革，这与曾经地球上那些勇敢的革面先辈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想加入戍卫队！助你们一臂之力！” 何莱有些激动，他感觉自己仿佛见证了历史。 “真的吗？”公主轻柔地问道，“我在这还是提醒何莱阁下一句，若是加入，我们的前方可有着数不尽的艰难险阻。” “嗯，没问题的。”何莱微笑道，“我想见证革命派的成功；我相信有时候，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的。” 公主微微一怔，随即释然一笑：“说的真不错呢……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何莱阁下，我会铭记这句话的。” 公主优雅地站起了身，向何莱伸出了右手。 “欢迎阁下的加入。” 第32章 初入王都 “我以为何莱哥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听了我们想要革命会犹豫不决呢，没想到会如此欣然便加入了，都搞的我开始怀疑何莱哥是不是间谍了。”祁月清带着何莱朝着皇宫后方走去，公主安排她带何莱去安顿住处。 “月清姑娘不懂。”何莱还有些兴奋，“在我的家乡，这一先进的社会体系是无数伟大的先辈付出了生命换来的，是我们的信仰。” 祁月清只淡淡微笑道：“这些政治的东西我不太懂，公主殿下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只是想尽全力去支持她罢了，若真是你说的如此，公主殿下在追求着如此崇高的东西的话，我也很高兴。” “不过……”她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真的要付出无数生命的代价才能换得革命的胜利吗？” 何莱沉默了，刚刚的那一丝兴奋瞬间化为泡影。 “……公主殿下她，会有危险吗？” “我不知道。” 何莱驻足，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问题是难以回答的，他难以启齿。 “看情况吧……我没有参与过那场伟大的革命，但革命的确是漫长且艰苦的，牺牲也是巨大的，但后世的辉煌也是同样璀璨的……” 祁月清回头望向他，神情凝重道：“要保护好公主殿下啊……” “好。” 何莱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但却无比笃定。 …… 何莱的住处被安排在皇宫后方的军营里，这片军营特属于皇家禁卫军，而他们戍卫队在禁卫军的军营旁的树林里有着一片小小的划区。 “我以为会住进皇宫呢。” 何莱望着面前的这栋小楼，小楼与皇宫里的其他建筑都显得格格不入，它并不是尽显奢华的白金建筑，而是相当陈旧的木屋小独栋。 “想什么呢，只有三合众能被允许安排在皇宫里贴身保护公主，这里面住的都是戍卫队的普通编制成员。”祁月清无奈地回答道。 “待遇怎么这么差？”何莱望了望不远处的高大精致的白金建筑，那里是禁卫军的宿舍。 “公主在朝廷里的权利实际上相当的……”祁月清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本来是不允许公主她招募自己的戍卫队的，只是皇帝陛下宠溺的开恩，陛下恐怕只是觉得公主殿下想要玩玩罢了，就在这安排了一小片地方供我们戍卫队活动。” 何莱倒是不会觉得简陋，这住宿条件比起山上其实区别不大。 “现在戍卫队成员有九名，在里面住的都是大通铺，不过公主殿下特别嘱咐过，你属于特殊编制成员，所以给你安排的是单间，待遇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祁月清带着何莱推开了木屋地大门。 “一楼的大厅是饭厅兼厨房。”她领着何莱从大厅一旁的楼梯向上走去，“二楼的大宿舍就是常规编制小队的通铺，小队现在都出去训练了……” 祁月清没有停留，带着何莱走上了三楼。 三楼被划分成了五间小单间。 “这里是你的房间。”她拉开了楼梯口的一扇房间的门，“现在三楼就住了两个人，还有一位是公主殿下的门客。” 何莱推开了房门，他的行李早就放在了房间里，房间里的设施很普通，都是些木质家具，和山上的房间区别不大。 “你先收拾收拾房间，我还有事处理。”祁月清帮何莱慢慢地关上门，“具体事项会安排在明天。” 何莱呆立在房间里，有些迷茫。 …… 第一天相当尴尬——晚餐时间何莱下一楼去吃饭，大厅里的壮汉们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审视着何莱，让他吃的好不自在。 紧赶慢赶地吃完饭赶回楼上时，他遇见了那个门客。 那是个瘦弱的青年，身穿破旧的藏青色长袍，满脸胡子拉碴，长而卷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看起来相当邋遢。 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啊，你好，我叫何莱，是……”何莱走上前去想要打个招呼。 对方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地径直朝楼下走去了，独留何莱一个人尴尬地站在楼梯上。 何莱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受欢迎。 …… 第二天一大早，何莱便被楼下响亮的铃铛声给吵醒了。 摇铃的是一名男人，他用浑厚的声音扯着嗓子喊道：“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到了，赶快起来收拾！” 何莱急忙起身穿衣。 赶到屋外时，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早已规规整整地列成两队，静默地伫立在薄薄的晨雾之中，等待着公主的到来。 何莱见状，也学着士兵，跑到队伍的末尾挺直身板站好…… 没想到身边的士兵立刻推搡了他一把，将他从队伍中赶了出去。 “上那边站去。” 语气之中竟有些嫌弃的意味。 何莱顺着士兵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了列队旁的那名邋遢青年。 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何莱还是默不作声地站到了青年身边。 安静地等待了几分钟之后，一个窈窕的身影拨开了薄薄的晨雾，施施然来到了众人面前。 公主的身后还跟着昨天的黑衣人与祁月清。 “各位，久等了。” “敬礼！”为首的士兵队长将佩剑举至胸口，高喊道，其他士兵也随之效仿着，中气十足地吼道。 只有何莱与那青年呆立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各位，今天有两件事要说。”公主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放下佩刀，“首先让我们欢迎新加入的同志……” 同志？同志！？ 听到久违的称呼，何莱虽感慨万千，但不知为何有些忍俊不禁；毕竟“同志”这个词在此番场景下多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教的公主。 “这位是何莱，是祁月清阁下招揽来不可多得的咒术师兼符咒师，还请各位同志日后一定要好好相处……” “你这家伙！公主殿下在讲话！你在笑些什么？太无礼了！”为首的士兵头目再也忍受不了何莱那副憋笑的模样，恼火地朝何莱喊道。 何莱立刻收住了笑，清了清嗓子：“咳咳……要我说，打断人家公主说话才是无礼吧？” “你……” “安静！”祁月清大声打断了士兵队长的话头，“在公主陛下面前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队长将火气憋了回去，忿忿不平地退回了队伍中。 “我还是希望各位能好好地相处下去，何莱阁下的加入无疑将会是我们革命派得到的强大助力。”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关于第二件事……” 何莱有些疑惑，这队士兵似乎很不欢迎他的加入，而且不仅是他，似乎就连他身边的这位邋遢青年也同样不受待见。 “……第二件事，夜伊阁下已经传来消息，下次的行动地点已经敲定，尽管铁浮屠大人不在，不过我们已经有了何莱阁下的助力，这次势必拿下那个窝点！” “是！”士兵们齐刷刷地应道。 什么？一来都要行动？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还要拿下窝点？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啊？ “何莱阁下想必还有些疑惑，月清……”公主将祁月清唤至身前，“今天你就给何莱阁下当一天导游，务必要把有些事项交代清楚。” 第33章 改革与解放 士兵们被安排去训练了，那名青年又钻回了三楼的房间里，公主则是随黑衣人返回了宫里。 祁月清带着何莱朝皇宫外围漫步走去。 “那队士兵，好像不太喜欢我啊。”何莱跟在后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很正常。”祁月清头也不回地淡然回答，“他们可能把你与小鹏归为一类了。” “小鹏是……那个邋里邋遢的……” “没错。”祁月清点点头，“小鹏是早年间公主殿下招待的门客，是一名学者，我记得好像是研究考古的……公主一直都很喜欢他的研究，所以便一直就这么招待着，小鹏便每天窝在房间里搞着研究。” “古德队长他们是看小鹏也不干事，觉得他就是吃白饭，所以对你不友好也是正常。” “真头疼啊，昨天真是尴尬死了。”何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别担心，只要你在下次行动展示你的实力，他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闲话了。” 祁月清莞尔一笑，带着何莱绕过一个路口，前方便是皇宫的出口。 皇宫外围一圈建筑群是富人区，这里大都是贵族们的聚集区，路上的人们举止优雅，衣着光鲜亮丽，尽显上流社会气息。 何莱摩挲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麻布衣服与旧斗篷，感觉自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关于这次行动的事……”祁月清领着何莱尽量绕开人群，声音压得很低，“首先的一步，我们想要解放亚人，瓦解现在的奴隶制度。” 见面前有人过来，祁月清噤了声，带着何莱假装在路边小店端详起了商品。 “所以我们通过线人确定了几个奴隶贩卖的窝点，想要通过打击这条产业线来达到目的。” 见四下无人，祁月清带着何莱绕进了街道边的小巷。 “今天带何莱哥来一是为了让你熟悉下次行动的路线，二便是摸点。” “你们打击了多少窝点了？”何莱小声问道。 “至少有三个了，不过都是些小贩，而这次我们钓的可是大鱼……” 何莱隐隐约约感觉有哪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那亚人奴隶们呢？之后安排到哪去了？”何莱追问道。 “放了……”祁月清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何莱安静。 放了？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安静地跟着祁月清来到了小巷里的一扇铁门面前，那铁门仅仅只有一人大小，生满了铁锈，显得破旧不堪。 少女从怀中掏出了一对面具，将其中的一个递给了何莱。 何莱记起了曾经在山下小镇看到的一幕幕，急忙接过面具戴上，顺势也将斗篷带的兜帽戴好。 见都准备完毕，祁月清叩了叩铁门上的铁环，发出了响亮的敲击声。 不一会，铁门吱呀呀地拉开了一条缝。 “有什么事吗？”门缝那边一个嘶哑尖锐的男声问道。 “我们是来看货的。” 祁月清从兜里掏出了一枚制式怪异的徽章，从门缝里递了过去。 门那边安静了半晌，随着一阵阵铁链拉动的窸窣声，门缓缓洞开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名鹰钩鼻的瘦小男人。 “客官请进，真是很抱歉是以这种方式迎接各位，最近一段时间有一群不法团伙在扰乱市场，这也是不得已而为……” 房间里除了那名鹰钩鼻男人外，还守着四名凶神恶煞的魁梧壮汉，看来是守卫。 男人带着他俩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随着他拉动了走廊上某个机关，走廊尽头赫然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 “请进……” 地下的光景与何莱上次看到的大差不差，一样的大厅，只不过装修精致了许多，铁笼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供贵族们挑选着。 何莱仔细观察着周围守卫的情况——这里正如祁月清所说是一个大窝点，其守备严密程度是之前那个奴隶店完全无法比拟的。 来到大厅深处，祁月清站在了一个兔妖族亚人面前，开始了与男人的讨价还价。 何莱无心听那两人的谈话，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奴隶店的看见的那名少女——那名雪狐族亚人。 那双动人心魄的天蓝色眼眸、雪白柔顺的长发、耷拉下的长而尖的耳朵，以及那毛茸蓬松的大尾巴。 也不知道她被卖到哪里去了…… 这么久过去了，何莱发现自己依旧记忆犹新。 “喂……” “喂！走了！” 他感觉自己手臂被狠狠掐了一把，是祁月清。 “啊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 两人离开了奴隶店，再次回到了小巷中。 “何莱哥，刚刚发什么呆呢？” “想起了一些小事，不必在意。”何莱摘下了面具与兜帽，吐出了一口浊气。 祁月清也摘下了面具：“我们在他们那里订了一个亚人奴隶，预定的明天晚上来拿货，到时候由我俩先进去进行买卖，等小队进行突进……我们里应外合。” “我明白了……” “还有这个。”祁月清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叠符咒，“这些都是你习惯用的符咒，我那里备了不少，明天记得带好。” 何莱接过了那叠符咒，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34章 地下室鏖战 夜幕降临，午夜将至。 夜空的乌云翻滚，月光只能透过层层的云浪将若有若无的微光播撒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 街道上人流逐渐稀疏。 一高一矮的黑影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两人动作迅速地沿着街道前进，随后拐进了一条小巷，来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他们并未直接敲门，而是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随身的装备。 何莱将几枚身体强化的符咒贴进了内衬，随时准备启动。 准备完毕。 两人叩响了铁门。 仍然是一样的流程，两人随后被带至了地下大厅。 跟在奴隶贩的身后，何莱注意到前方的祁月清正将折叠好的符咒迅速地弹入铁笼之间的缝隙。 这是他真正的第一次参加战斗，不同于之前与璐璐的战斗，即将发生的恐怕是你死我活的死斗。 前方的祁月清倒是冷静得可怕，明明只是一名刚刚成年的少女，此刻却有着相当老练的表现。 事到临头，何莱竟生出了一些畏惧，毕竟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刚刚到王都没个几天，他便被赶鸭子上架参加了行动。 公主盼着他来，似乎就是为了迫不及待地发起这次行动。 “你——没事吧？”何莱身后的守卫有些狐疑地问道。 何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没事的，我、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何莱深呼吸了一口。 眼前祁月清正在与老板数着钱，随行的符咒师开始在兔妖族亚人的身上绘制着某种咒文——是奴隶纹吗？何莱常常有在某些影视剧中见过。 “……” 现在等的就是一个信号，由祁月清发出的行动信号。 金钱交易已经完成，祁月清抬起了一只手，伸向那名符咒师，似乎也要在手上刻下某些咒文。 在符咒师即将落笔的时候，祁月清打了个响指。 “起！”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被祁月清散布在各个角落的符咒瞬间启动！ 剧烈的爆响与闪光立刻充斥了大厅。 何莱早已做好了准备，闭上了眼睛，启动了固有咒文与贴在身上的符咒。 【机体强化ii】 【力量强化ii】 他紧闭着眼睛，计算着身后守卫的位置，猛地朝那个方向重拳出击。 对方似乎早有察觉，尽管闪光让他失去了视野，但还是迅速地将盾牌护在了身前。 那一拳只是将他击飞出去两三米。 何莱回头看了看祁月清，她已经将那符咒师与老板给制服了。 “别看我！趁闪光还有效打啊！”她恼火地吼道！ 何莱即刻动身——身体轻如鸿毛，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他化作了一道黑色残影，向那些晕头转向的守卫突袭过去。 他只盯着对方的腿打，瞄准关节或腿骨处，全力挥拳而出。 随着一声声轻微的咔嚓声，守卫开始逐个惨叫着倒下了。 只不过何莱每次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胃里就不免得泛起一阵恶心。 不少的守卫开始慢慢地恢复视野了。 那名挡住了何莱一拳的守卫爬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朝着祁月清紧逼了过去。 祁月清也停下了对远处的守卫的攻击，开始应付起面前的威胁起来。 失去了祁月清的咒文掩护，何莱便被十来个守卫团团围住了。 十几名守卫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吟唱起咒文来。 何莱咬着牙，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了几枚符咒。 灵力的碰撞与符咒的启动激起了剧烈的爆炸与烟雾。 守卫们被呛得连连后退，没注意到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烟雾，瞄准了每个男人的裆部与腿骨，麻利地重拳出击，守卫们也哀嚎着倒下了。 防御符咒并没有抵御住全部攻击，何莱明明有注意到自己被几枚攻击咒文给命中了，但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 固有咒文似乎将那些攻击给抵消掉了，不仅如此，它似乎还吞噬了攻击咒文中的灵力，并用以补充何莱自身的灵力。 他那本就为数不多的灵力瞬间得到了提升补充。 何莱注意到了正陷入苦战的祁月清，被贴身攻击的符咒师完全施展不开手脚，只能苦苦闪避，祁月清的身上已经添了不少的伤口。 【力量增强iii】【机体增强iii】【定向冲击】 何莱调动固有咒文与灵力，瞄准了那名挥砍着的守卫，空挥一拳。 黑紫色的光芒闪动，一道劲霸的拳风携着冲击波狠狠地命中了那守卫。 守卫被强大的力量给砸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无声地坠落在地，失去了生机。 祁月清惊愕的目光在何莱与那名守卫之间来回游动。 “你……可以的啊……” 就在这时，入口处冲入了十来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人。 “上面的守卫已经控制住了，我们来帮……” 为首的古德队长惊愕地看着倒地一片哀嚎着的敌人，何莱屹立其中，隐隐散发着肃杀之气。 “……赶、赶快，把这些人上绑，你们守住入口，剩下的和我过来打开铁笼……” 何莱赶到祁月清的身边，扶着她坐下，开始驱动治疗咒文开始给她疗伤，所幸伤口都很浅，并没有受到致命伤。 “你……精通治疗咒术，又能这么强大的战斗力，当真只学了三个月？”祁月清无力地靠在何莱的肩头休息着，伤口处的疼痛让她声音颤抖不已。 何莱只是笑笑，维持着治疗术。 在大厅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与爆响。 “怎么回事？”何莱与祁月清警觉地站起身来。 “报告！铁笼上有防御咒文！” “……该死……”祁月清低声咒骂着，“要破解这些咒文恐怕来不及……” 何莱回想起自己固有咒文种种强力的效果，一个想法就这么冒了出来。 “我来……” 何莱来到了那个铁笼面前，一名士兵已经被上面的咒文给震飞，痛苦地蜷缩在墙角。 他驱动着固有咒文，伸手欲要强行掰开铁笼。 “阁下！”古德队长连忙上前阻止，“不是说过了吗？有防御咒文，位阶还相当的高……” “无妨，相信我！” “让他试试！”祁月清出声制止了古德，她回忆起了在山上何莱天天喝下的带有咒文的汤药，或许他真的可以…… 何莱抓住了铁栏。 霎时间，一阵呲呲的爆裂声响起，密密麻麻的咒文在铁笼上不安地窜动着，不过几秒钟的光景，随着一声刺耳的爆鸣声，防御咒文便支离破碎，灰飞烟灭了。 铁笼里的猫妖族女子被爆鸣声吓得一颤，满眼恐惧地看着何莱将铁笼的栏杆狠狠掰弯。 何莱小心翼翼地探进铁笼里，慢慢地伸手抓向了女子脚上的镣铐。 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并没有恶意，稍稍放松了些，温顺地将那只带有镣铐的脚靠了过去。 何莱握住了镣铐，再次轻而易举地捏碎了镣铐上的束缚咒文，并将镣铐彻底撕裂开来。 他走向另一间笼子，开始如法炮制地开始破解，其他士兵则是跟在后面安抚并带出那些亚人 铁笼上不仅有防御咒文，还有用以维持咒文的灵力残余，何莱每破坏一间铁笼，便能吸收一些灵力。 很快，百来间铁笼被何莱轻而易举地给破坏开来，士兵们小心翼翼地将一百来号亚人聚集在一起，安抚并分发着量的食物。 “马上带他们出城避难，走四号暗道，那里有线人接应……”祁月清见所有亚人已经解放完成，“我们这边就……” 她看到何莱正凝重地注视着一堆破损的铁笼。 “怎么了？” 何莱没有回答，而是将那些铁笼用力挪开。 “墙面有些不对呢……”他喃喃道。 一般在游戏里遇到这种地下室，那肯定是有隐藏路线的。 何莱端详了半晌，攒足力气全力一击。 脆弱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了里面的暗道与机关。 被绑起来的奴隶贩子老板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一声悲哀的呜咽声。 “看来里面别有洞天呢？”祁月清架上那鹰钩鼻老板，对古德队长吩咐道，“你们先去安排亚人们避难，我们进去看看。” 暗道旁，何莱撕下了内衬里已经失效的符咒，换上新的强化符咒。 身后的祁月清拍了拍他的肩。 “走吧。” 第35章 雪狐与诡物 暗道回环曲折地向下通去，里面空气潮湿且浑浊，还充斥着一股子腐烂的臭气，让何莱感到极其的不适。 暗道里只有那鹰钩鼻老板在抽泣着，哀求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两位大人行行好放我回去吧……里面的东西不是我搞的啊……是其他的大人命令的啊……” 何莱与祁月清没有理会，架着老板自顾自地前进着。 “我求求两位大人了，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放了我吧……” 走了有十来分钟，前方的通道逐渐开始宽敞起来。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破旧走廊，一小队士兵正懒洋洋地守在里面唠着嗑。 何莱与祁月清丢下老板，迅速出击——这队没有任何防备的士兵便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击垮了。 收拾好士兵，两人又再次拎起了鹰钩鼻老板。 “这是什么地方？快说！”祁月清厉声逼问道，他们慢慢穿过走廊，走廊两边都是一些被厚重铁门关着的监牢，何莱小心翼翼地靠近监牢，发现里面的都是些瘦弱的、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亚人。 “我不能说的呀啊！！”那男人痛哭流涕，“说了会死的啊！！” “有咒文的痕迹。”何莱仔细端详着监牢里，“不是防御咒文，是某种阵法吗？我还看不太懂……” 听此，祁月清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她掏出一枚符咒狠狠按在了鹰钩鼻老板的额头上：“不说的话，你现在就得死。” “呜啊！！！”男人像小孩一样哭出来了，“我说！我说！” “是某位大人，直接在我家店铺下面修的，我只知道好像在用资质好的亚人搞什么人体实验……” “哪位大人？！”祁月清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逼问道。 “真、真的不能再说了！！再说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吧！呜呜呜……” 她将鹰钩鼻老板狠狠甩在了地上，那男人蜷缩在地板上，痛苦地呜咽着。 “……完了……全完了……” 何莱走过一排排监牢，里面的情景让他感到揪心。 不少监牢里的亚人已经被折磨死了，有的已经变成白骨，有的尸体还在腐烂，散发出阵阵腥臭味，令人作呕。 剩下的亚人也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在生死线上垂死挣扎。 没想到亚人在这个国度是如此的人权丧失。 他想到了璐璐，师姐如果下山一人遭人暗算，下场是否会落得如此悲惨呢？ 何莱攥紧了拳头。 “天渊的亚人都是这般毫无人权的吗？”何莱转头朝祁月清问道。 “天渊的法律实际上还是对亚人的基本人权是有一定的保障……”祁月清羞愧地低下了头，“平民那边可能会好一些，贵族这边可能就不会把亚人的保护法当回事了……很多达官贵人都心照不宣……” “奴隶制的国家出台奴隶的保护法，无非就是为了稳定民心，防止数量众多的奴隶造反罢了，真是可笑……”何莱低声讥讽道。 祁月清没有反驳，而是沉默地跟在何莱的身后。 何莱继续走向走廊的尽头，那里有着两个房间。 其中的一扇门被厚实的实心铁门给牢牢锁住，何莱敲了敲，但没什么动静。 另一边的是普通的铁栏门。 何莱朝里面望去。 里面躺着的是一名脏兮兮的少女，原本雪白的长发与蓬松的尾巴已经因污秽物杂乱地纠在一起，变得灰黑发臭。 尽管少女的脸颊已经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尽管那双天蓝色的双眸早已失去了神采，尽管何莱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但何莱还是认出了眼前的这名雪狐族少女。 没有一刻的迟疑，何莱一把抓住了铁门的锁，发力将其拧掉了。 猛地推开了铁门，他猛地跪倒在少女的身边，颤抖着探出手试探她的鼻息。 祁月清见何莱猛地跪倒被吓了一跳，以为何莱是受了什么伤，急忙上前想要去扶。 “别……别动！”何莱立刻制止了祁月清的动作。 仔细感受了下，何莱终于感受到了少女的一丝呼吸，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怎么了？”祁月清看着何莱将少女揽入怀中，疑惑地问道。 “我见过她……”何莱搂着少女，另一只手在身上摸索着，随后掏出来了一个小水壶。 他倒出一点点，轻轻地浇在少女的脸颊上。 感受到一丝凉意的少女微微偏过头，用那失焦的双眼注视着何莱。 少女用鼻子嗅了嗅，随后缓缓抬起手摸了摸何莱的脸。 …… 脸上的凉意让她回过许些精神来，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是时常来喂食的士兵，也不是虐待她的咒术师。 是那个在记忆里逐渐模糊的身影，而他如今已经拨开了迷雾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幻觉吗？她伸手摸了摸，却发现是实物。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必须，我必须要带她走……”搂着她的男人语气坚定地说道。 那张温柔的手久违地再次轻抚上了她的头，尽管脸部的神经像是失去了功能一般木讷，但泪水依旧控制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其他的亚人怎么办？” “我要先把她带出去再说！” “……真是的！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男人将她揽入怀中，用公主抱将她抱起。 “……我们走，你安全了，别担心……” …… 何莱抱着少女刚刚踏出监牢的门，对面的实心铁门后便传来了沉重的喘息声。 两人都停下了，警惕地注视着铁门；那门背后似乎有着某种危险的存在。 咚！！ 随着一声沉重的巨响，铁门瞬间出现了剧烈的形变，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裂开了。 何莱急忙将怀里的雪狐少女交给了祁月清：“赶快，带着她离开，我断后！” 祁月清也毫不犹豫，接过少女准备立马离开。 但还是太晚了。 她还没跑出几步，那扇铁门便被一双灰黑色的大手给推开了。 一只诡异，扭曲的人形怪物挤破了门框，就这样冲了出来。 那怪物有着最基本的人形，壮硕的上半身长着四条粗壮的手臂，头部位置是两坨光滑的肉瘤，在诡异地抽动着。 怪物冲出来后没有任何的迟疑，大手一挥，一道纯度相当高的灵力波随即爆发而出，攻向了何莱与祁月清！ 纯灵力波瞬间摧毁了走廊与其他房间，将四周沦为了一片废墟。 何莱闪身到祁月清面前挡下了这道灵力，但余波依旧强劲有力；祁月清因为抱着雪狐少女，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只好护着少女摔倒在地。 出口已经被摧毁，鹰钩鼻老板与士兵也已经被废墟给吞没了，唯有他们所在的这段地下走廊的结构仍在苦苦支撑着。 在这狭小的地下空间中，唯一的光源便是一盏忽闪着的灵力灯，而昏暗的光芒之中，何莱与那头危险的怪物对峙着，战斗随时一触即发。 第36章 超绝非凡 何莱第一次感受到了赤裸裸的死亡压迫。 那怪物没有任何的理智，它似乎只会本能的屠杀。 它急促地喘息着，头部的那两坨诡异的肉瘤剧烈地颤抖，似乎在疑惑刚刚的那道灵力波为何没有对何莱造成伤害。 怪物散发出的恶臭直冲脑门，扭曲怪异的庞大身躯也让何莱心生恐惧，但…… 但好在刚刚因为怪物的攻击而吸收了不少的灵力，何莱开始调动固有咒文。 【机体强化iv】【力量强化iv】 在充足的灵力之下，他所能开启的位级再次增加，这也给何莱增添了不少的勇气。 ……现在身后的唯一通道已经崩塌，这将会是殊死一战。 何莱双腿发力，爆发般的速度让他迅速逼近怪物。 怪物也爆发出刺耳的嘶吼声，再次朝何莱挥出一道纯粹的灵力波。 他眼疾手快，同样攒足力气朝那道紧逼而来的灵力波猛挥过去。 强劲的掌风瞬间将灵力波冲散，顺带着还将怪物打了个趔趄，趁着它稳住身体的时机，何莱窜到怪物身子底下——俯身，随后重重出拳。 一记沉重且相当有力的勾拳直接命中了怪物的小腹，将它狠狠地砸在了天花板上。 怪物发出了痛苦的嘶吼，两双强健的手臂疯狂挥舞着，何莱来不及闪躲，被其中一只手臂给狠狠命中，被打飞了出去。 何莱狠狠地摔在废墟堆中，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但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咬牙切齿地试图爬起来，好在似乎伤的不是很重，全身依然能够活动。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治疗符咒按在胸口，缓解了些身体上的疼痛。 那怪物也再次稳住了脚步，它这次谨慎了许多，没有立刻朝何莱发动进攻。 何莱也没敢再贸然近怪物的身，怪物的力气大的可怕，就算是他恐怕也挨不了几下。 他与它就这样又对峙了十来秒。 怪物似乎意识到了用灵力对何莱不起作用——它四只手臂微张，肌肉暴起，四个拳头紧攥，宛如四柄巨大的铁锤。 何莱暗骂该死，对方似乎决定要用肉搏来解决他。 怪物瞬间暴起，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闪到了何莱的面前，猛地挥出了第一拳。 何莱用尽全力地去抵挡，护在胸前的双臂硬生生地接下了第一拳，其恐怖的力量瞬间将他的防御姿态给瓦解了。 怪物的力量与速度已经远远强于何莱。 何莱的双手被那一拳给震得失去了知觉，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腹部便遭到了另外三拳的接连打击！ 怪物显然有着极强的学习能力，打出的招式与何莱刚刚命中它的那招勾拳无异。 何莱被狠狠地砸进天花板，随即软绵绵地坠落在地。 尽管有强化身体机能的固有咒文加持，但何莱还是明白自己已经受到了足以危及性命的重创。 头昏脑胀的他试图再次站起，却感到腹部以及胸口深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他瘫倒在地，一股子带着铁锈味的腥臭从喉咙中喷涌而出。 他吐出了暗红色糊状液体，那里面恐怕有着某些已经被打碎了的器官碎块。 他剧烈且不规律的喘息着，略微抽搐着的手伸向了后方，却说不出一句话…… 怪物似乎被何莱吐出的那一摊糊状血迹给吸引了，只见它趴在了地上，那两团肉瘤中间露出了一道可怕的裂缝，伸出的两根长长的灰色舌头开始贪婪地舔舐着血迹。 祁月清已经被吓哭了，她毕竟也只是个少女罢了；纵使再怎么勇敢，在目睹了怪物的强大威力以及何莱的惨状之后，她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祁月清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只能本能地拖着雪狐少女向后退去。 “……对不起，公主，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 然而雪狐少女却在用力挣扎着。 她用着她那仅剩的一丝力气挣脱开了祁月清的手，随后朝奄奄一息的何莱爬了过去。 何莱那只抽搐的手微微摆动，意识已经模糊的他似乎在示意雪狐少女退开。 怪物依旧在专心致志地舔舐着血液，雪狐少女的存在感与威胁程度太低了，以至于根本引不起怪物的注意。 “……不要……” 雪狐少女久违地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她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地攒足了力气朝何莱爬去。 “不要……你死……” 她一点点地爬到何莱的身边，不顾血污的腥臭，将双手抚上了何莱的脸颊。 “不……要死。” 少女的指间跃动起了蓝色的流光，开始一点点地注入何莱的身体。 霎时间，少女全身绽放出了刺眼的蓝色耀光，犹如一颗蓝色的小太阳照亮了整个地下室，庞大的灵力喷涌而出，尽数灌入了何莱的身体。 那怪物顿感不妙，起身想要抓住少女，却被那井喷式的纯粹灵力流给逼退。 …… 【检测到稳定高能能量输入，基层程序解除休眠，开始运行】 【子程序启动，自检程序启动——警告：检测到宿主受到大面积致命性创伤，次级程序运行受阻】 【超再生，启动！】 何莱的神志瞬间恢复了清醒，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瞬间贯通全身，腹部那撕裂般的绞痛也渐渐消失。 大脑里那波澜不惊的机械般声音再次说话了。 【宿主修复完成，次级程序激活——】 一股暖流在何莱的体内翻滚着，他感到身体的力气在迅速恢复。 【自检完成：操作核心正常、应用核心正常、基础核心正常、编译核心正常。】 【本次开机用时九秒，超过了百分之百的用户。】 “……啊？” 【安保系统检测到高能威胁，请求宿主允许激活自适应作战模块】 尽管何莱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缓缓站起身来。 “……允许、允许激活！” 【启动：超限】 【限制模块解除，自适应作战模块启动——】 【力量增强ex】【机体增强ex】 【摧枯拉朽ex】【钢铁之躯ex】 【定向冲击】【裂石流云】 【缓冲ex】 【超再生】 …… 雪狐少女终于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井喷式的灵力爆发终于停止，随着最后一丝蓝色流光被何莱吸进身体，被压制的怪物再次向何莱发起了冲锋。 何莱本能地伸出双手抵挡，却发现那怪物的攻击变得软弱无力，就像棉花一般软绵绵地打在他的身上。 那东西凶悍的进攻根本无法撼动何莱一分一毫。 何莱大为惊讶，他稍稍用力，试探着朝前一挥手臂。 那怪物瞬间被一道不可阻挡的冲击波给狠狠压制在了墙体上。 …… 祁月清被眼前的一幕幕给震撼住了，一连串的转折让她的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 先是何莱被打至将死，随后那雪狐少女爆发出了超常规的灵力，最后何莱在灵力喷泉之中伤势瞬间痊愈，瞬间获得了超常的力量。 这是为什么？是那位雪狐少女的特殊能力吗？怪不得何莱无论说什么都要先把她救出去…… “祁月清！把她拉开！这里要塌了！我来想办法出去！你护好她！” 是何莱，他再次压制了那怪物，但激烈的交手让最后的这片空间变得摇摇欲坠，天花板开始龟裂，不断地开始掉下碎石块。 她抹了抹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急忙冲上前去抓住了瘫倒在地的雪狐少女，将她从何莱身后拖开。 …… 【系统能量剩余：16%】 【警告：建议快速解决战斗！】 看来雪狐少女给他提供的大量灵力也只能坚持一小段时间，何莱看了看摇摇欲坠地天花板，再看了看在他单手压制下死命挣扎的怪物，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将怪物拎起对准天花板，俯身出拳！猛地给怪物的腹部来了个攒足力气的上勾拳。 …… 随着一声刺耳的爆鸣与轰响，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这片空间里霎时间卷起了狂风。 剧烈的风压让人难以呼吸，携着的碎石块打在身上疼痛不已，祁月清尖叫着埋下了身子，护住了雪狐少女，顺便从怀里掏出了防御符咒，试图保护自己。 轰鸣声还在继续，大地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疯狂地咆哮着。 十来秒后，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祁月清睁开了眼睛，缓缓支起了身子。 她看到了皎洁的月光。 这里明明是地下，何来的月光…… 她缓缓抬头向上望去，原本是天花板的地方被开了大洞，从地下室直达地面，像是一口巨大的竖井。 原本乌云密布的夜空被那一拳的风压直接清空，云层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月光得以映照而下。 “……明明，”祁月清颤抖着，“明明只是一拳……” 何莱已经不在洞底了，广阔的夜空之中，皎洁的月光之下，两道身影正在半空中激烈地交手。 稍稍回过神来的她这才检查了自己有没有受伤，的确并无大碍，雪狐少女也是；只不过…… 她摸到了自己的裆部有些湿润。 丢大脸了……尽管周围没什么人，但祁月清还是难堪地捂住了脸。 居然被吓尿了…… …… 公主在皇宫的暗道口处焦急地徘徊着，等待着小队的凯旋，直到—— 直到听到了剧烈的轰鸣声，就连大地也在剧烈地颤抖。 守在一旁的黑衣男人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臂：“公主，请立刻回宫！” “可是……” 公主半推半就地被拉向皇宫的侧门，而在不远处，皇宫的卫队已经立刻做出了反应，开始迅速集结警备起来。 她看向城区的天空，可以模糊地看到有两个身影在皎洁的圆月下鏖战着。 …… 赵奕十惊醒了。 他迅速地翻身下床，冲到了院门外。 可能是因为距离的问题，尽管所感知到的很微弱，但不会错的…… “何莱……” 大叔咬了咬牙，脸部肌肉难看地僵在了一起。 自己当时允许他下山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呢？ 第37章 尘埃尚未落定 何莱望向上方被轰开的大洞，惊讶于这固有咒文所拥有的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看了看身边蜷缩着的祁月清与雪狐少女，确认了那两人的安全后，何莱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要解决那个怪物了。 【系统能量剩余10%】 何莱很清楚的，这一拳并没有杀死那个怪物。 速战速决。 他双腿发力，全力一蹬。 随着一声爆响，地面被踩出了两个深坑，其强大的爆发力也将何莱带至半空。 如此高度，王都的繁盛夜景一览无遗，但何莱可没空欣赏。 在半空之中调整好姿态，他锁定了正在坠落的怪物。 全力朝身后猛挥一掌，强力的反冲力将何莱加速带至那怪物身边。 紧紧攥住它其中的一只手臂，何莱再次使出全力朝怪物轰击而去。 为了不祸及地面建筑，何莱尽量调整着每一拳的出拳方向，使其几乎都朝向天空打出。 怪物疯狂地怒吼着，它也有愈合的能力，每当何莱卸下了它的一只手臂，它都能很快的长出新的副肢抱住何莱死死纠缠。 【警告：系统能量剩余8%，已达到临界状态。】 虽然怪物还奈何不了他，但一旦灵力耗尽，何莱将会变成刀俎鱼肉，任其宰割。 何莱有些急了。 【检测到目标核心位置，位于膈肌处上方六指，肋部自起下五对肋骨处。由于目标肋骨部分强度过高，建议进行集中攻击。】 大脑中的声音似乎明白他在苦恼些什么。 何莱也立刻理解了那声音的意思。他使出全力挣脱开怪物的缠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掉了它的四只手臂。 趁怪物还在生长，何莱迅速驱动着固有咒文尽数聚集到右手。 数量庞大的紫黑色咒文在右手上喷涌开来，随即无数咒文化作无数条环状丝线缠绕聚集。 【辅助锁定！】 怪物的四只手臂已经逐渐成型。 右手的力量在无限膨胀着，何莱明白时机已到，随后拳出如龙。 随着穿透耳膜的爆鸣声响起，何莱的那一拳已经完全突破了音障，巨大的反冲力将何莱朝地面狠狠砸去。 怪物的胸口直接被洞穿了，胸腔处血肉淋漓的大孔里传来了一声细不可闻的脆响，怪物就像是愣住了一般，其庞大的身躯瞬间变得僵硬惨白。 它只在那一拳的冲击力的影响下在空中漂浮了半晌，随即犹如一坨烂肉一般坠落了。 …… 【缓冲ex】【钢铁之躯ex】 何莱猛地砸在街道上，其威力不亚于一颗极速发射的炮弹。 落地后他没有一丝的犹豫，立马撑起身来。 之前造成的大动静已经惊动了城里的大片居民与巡逻部队，要是在这被抓住那可就完蛋了。 “何莱哥……这边！！” 街道边的小巷里，祁月清正招呼着他。 何莱连忙赶了过去。 刚刚钻进小巷，祁月清立刻将一枚符纸按在了他的胸口处。 “避影咒，隐藏气息的，咱们赶快绕小道离开……”她压着声音说道。 街道上已经开始涌出了大群的吃瓜群众，都在疑惑地围观着何莱砸出的大坑。 【警告：能量已达阈值，系统即将休眠……】 何莱瞬间感觉全身脱了力气，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祁月清背上的雪狐少女见状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扑到何莱的身边去。 “你别闹……”祁月清用力抓住了背上的少女，“何莱哥你没事吧？” “只是……突然脱了力气。”何莱扶墙喘着粗气。 “今晚我们不回皇宫了，那边肯定戒严了。”祁月清过来撑起了何莱，“咱们去一个线人家里去避避风头。” …… …… 皇宫之中地下最深某处。 九位身着华贵白金长袍的蒙面长者端坐在高脚凳上，中间宽大的大理石圆桌上正闪烁播放着一段全息影像。 那便是何莱与怪物鏖战的录像。 影像重复播放了三四遍，随后戛然而止。 会议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终于有人愿意打破了沉默。 “没看到脸吗？” “没有，某种咒文干扰了信号……” “也没有追踪？” “有是有，但是波动消失了。” “啧……” 坐在最高的高脚凳上的老者发出了不满的咂嘴声。 “能确定是魔宗之王吗？” “还不能确定，尽管咒文发动时的频率很相似，但灵力的波动却完全不同。” “毕竟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想到会突然……” 其他八位长者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来，气氛略显焦灼。 为首的老者沉默了半晌，发话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马上通知皇帝陛下，加强王都各方面的戒备守卫，立刻召回勇者小队……王都里可能混进魔宗的细作了！” “是……” 随着圆桌中央的蜡烛缓缓烧尽，那戛然而止的全息影像也闪烁着熄灭了，化作了一缕散发着微光的尘埃飘舞在半空之中。 尘埃，还尚未落定。 第38章 金发男子与雪狐少女的归属 何莱迷迷糊糊地感觉怀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不过他还是有些困，实在是无心理会，于是决定翻个身继续睡。 但怀里的那个小东西似乎并不想让他翻身，一双手很用力地攥住了他的衣服，又将他拉扯回来。 “……又跑哪里去了，真是的……”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祁月清的声音。 随后便是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何莱微微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窗外斑驳的阳光与成荫的繁茂绿叶。 “……果然，就知道你跑到何莱哥这里来了……” 祁月清的声音已经近在耳旁。 他感到祁月清正试图将什么东西从他怀里拉扯出去，而那东西正在何莱的怀里负隅顽抗着，哼哼唧唧地乱叫着。 “什、什么情况？”何莱揉了揉睡眼，撑起身来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墙面的装潢与雕刻的木质家具都看起来相当讲究精美，看来不是一般人家。 “啊，不好意思啊何莱哥……”祁月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的歉意，“这家伙乱跑，把你给吵醒了。” 何莱掀开被子，里面蜷缩着的是一个雪白的团子。 应该是好好地洗过了，雪狐少女恢复了昔日的纯白，特别是那蓬松的尾巴，让何莱产生了想要一摸的欲望。 他小心翼翼地抚上了那条毛茸茸的雪白尾巴。 雪狐少女没有反感，反而是闭着眼睛发出了令人放松的哼哼声。 “什么嘛，我想摸的时候都躲着。”祁月清有些不悦地抱怨着。 “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狗……”何莱傻乎乎地笑着，摸的更起劲了。 …… 三人目前正待在祁月清所说的线人家中，这里位于皇宫外围另一边的富人商业区，离他们作案的地点有一段距离，所以相对比较安全。 那天晚上何莱硬撑着意识赶到了这里，刚进屋的瞬间便昏睡了过去。 “我睡了多久啊？”何莱摸了摸肚子，嘴唇干燥起皮，喉咙干涩难忍，肚子也紧接着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祁月清从床头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你睡了快有两天了。” “什……”何莱刚刚喝下一口，却差点被呛住。 “可能是消耗太大了吧，毕竟当时可是用出了超出常规的力量呢。”祁月清又摆出了她那官方的微笑。 “啊哈哈……那可能是个意外……外面情况怎么样？”何莱心虚地想要把话题带过去。 祁月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楼来细说吧，顺便吃点东西，要是你被饿死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外套衣物与师父送的斗篷都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边，何莱动作利索地起身穿好了衣服，准备随着祁月清走出房间。 床上蜷缩着的少女察觉到何莱已经起了床，立即警觉地抬起了头，一双又长又尖的耳朵微微抽动着；见何莱要出门，她立马下床跟在了他的身后。 何莱见状，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少女也欣然抬头享受着抚摸，那条蓬松的雪白大尾巴像扫帚一样攒足了劲地甩动着。 何莱回过头，却发现祁月清正鄙夷地注视着他。 …… 客厅的装修风格也同样精美，这里很显然是一名贵族的房子。 客厅中那豪华沙发上正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金发男人，那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像瀑布一般垂至肩头，加之其俊美的面孔，如此这般的美男子让何莱啧啧称奇。 那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喝着茶，听到动静便优雅地放下了茶杯：“小清，那小狐狸逮住了吗？果然还是跑到何莱的房间去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 “是啊……”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脚步声的不同，抬头望过来。 “哦~原来是醒了。” 他有条不紊地理了理仪容，站起身来，候在一旁的女仆立马上前为他披上了外套。 “你好，何莱阁下。”他风度翩翩地来到何莱身边，伸出了一只手，“初次见面，你可以称呼鄙人为海茨……”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祁月清插嘴给打断了。 “少来那套了，何莱哥，就叫他小海就行了，这家伙是我的青梅竹马，比我大不了多少。” “什么嘛？第一印象还是要树立好的嘛！”这名叫海茨的男人有些委屈地反驳道。 不过何莱还是礼貌地回握住了海茨的手：“你好，我是何莱。” 简单的问候后，三人在沙发上落座。 何莱注意到雪狐少女并没有坐下，而是畏手畏脚地躲在了一边。 “过来……” 他探过身去拉住了少女的手臂，将她拉到了身边，硬是将她按着坐在了身边。 雪狐少女也不再反抗，而是可怜兮兮地依偎着何莱，偷偷地审视着对面沙发上的祁月清与海茨。 海茨看起来也并不在意，而是喝着茶，笑眯眯地注视着少女。 “咳咳，那就让我来说明一下情况吧。”祁月清发话了，“外面目前仍然在戒严，晚上也开始实行宵禁，皇宫仍然在封锁之中，我们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了。” “所幸的是，我们的信息并没有泄露，禁卫军方面也并没有发布关于我们的逮捕令，所以目前还算安全。” “古德队长他们呢？”何莱有些担心。 “不必担心。”祁月清微微一笑，“他们当时出皇宫的理由便是夜间巡逻，将亚人们送出去后便换上正装参与了搜查，没人能发现。” 何莱松了口气。 “哎呀哎呀~明明只是一次解放行动，居然闹得这么大……”海茨摇了摇头，“真是的，明明这个月还有一次夜游节，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办了。” “你抱怨些什么啊？”祁月清没好气地凶了过去，“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干，你知不知道那个怪物有多可怕？要不是何莱哥我就交待在那了……” “有多可怕？可怕到直接被吓尿——” “你闭嘴！！！” 海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祁月清尖叫着捂住嘴按在了沙发上；两人挣扎着，全然没有了之前高雅的模样。 女仆推着小推车靠了过来，她对面前打闹着的两人置若罔闻，开始俯身将一盘盘佳肴摆在了何莱的面前。 “啊……谢谢。”何莱注意到了女仆裙后露出来的一根黑色的猫尾巴，她戴着女仆帽，那帽子底下是不是有着一对灵动的猫耳呢？ 女仆敏锐地注意到了何莱的目光，直起腰低声说道：“我是猫妖族的亚人，客官请用餐吧。” 她推着小推车离开了，何莱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面前的美食上面。 他太饿了，根本抵挡不住面前佳肴的诱惑。 何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祁月清与海茨终于结束了打闹，两人端正坐好。 “你们俩关系真好呢……”何莱包了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什么好，真的是……”祁月清理了理衣领，不高兴地反驳道，“这家伙从小就嘴欠。” 海茨倒是没有继续与她吵嘴，稍稍整理了一下被祁月清打乱地仪容后，他立刻加入到了品尝佳肴的队伍中。 “何莱哥，还有就是关于这个姑娘的去留问题。” 何莱抬起了头，他听到了身边少女的咽口水声；何莱拿起两片面包，将一些肉与菜夹了进去，喂到了她的嘴边。 “哦哦~这就是最近流行的快餐汉堡？呃不对，是三明治？”海茨看着何莱熟练的动作，饶有兴趣地问道，“不愧是降临者……” “应该是三明治，我们那边应该叫做肉夹馍。”何莱答道。 雪狐少女也不客气，抓住食物便大快朵颐起来。 何莱揉了揉少女凹陷的脸颊，疑惑地问道：“你们这两天没给她吃东西吗？看起来好饿的样子。” “有是有，但她警惕性很高，都不怎么吃。”祁月清无奈地回答道，“看来她很信任你呢。” “所以说她该怎么安排？果然还是放了吗？” 还没等何莱回答，海茨便插嘴了：“不如交给我，我这里收留了许多亚人，会给她安排一个待遇不错的工作。” “不……不要！” 雪狐少女居然说话了，她警惕地盯着这个对她虎视眈眈的金发男人，明确地拒绝掉了。 “哦哦~说话了！”被拒绝的海茨倒是显得更为激动，“声音真好听啊！真是福音！” “……变态……”祁月清白了他一眼，转向何莱，“何莱哥，你的意见呢？” 看着少女那可怜兮兮的天蓝色大眼睛，何莱下定了决心。 “我要收留她。” 第39章 少女的选择 说是要收留，到底该以怎样的方式收留呢？ “没有明确归属的亚人，很容易被不法之徒给盯上的哦；若是何莱哥真的想把她留在身边，我的建议是给她画上奴隶纹。”祁月清如此提醒道。 何莱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 给别人画上奴隶纹什么的…… “绘制上奴隶纹代表着宣誓主权，告示他人这个奴隶已经归你所有，这样子有些人也就不好对她动手了。” 何莱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白芸。”少女乖巧地回答道。 祁月清胳膊肘拐了拐海茨，讥讽道：“一问就回答了呢，哪像你……” “那么白芸姑娘，你愿意暂时被纹上奴隶纹吗？”何莱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到时候安全了，我们就把奴隶纹给去了，还白芸姑娘自由。” 白芸拉了拉何莱的衣袖，小声道：“叫白芸，还有——” “——白芸愿意。” …… “去给人家买点像样的衣服穿，你自己也换件好点的。”祁月清给了何莱一小袋钱——何莱的钱袋还放在皇宫里面的木屋里。 经历过上次战斗，除了师父的斗篷，其他的衣服已经破损严重，听说是海茨家的女仆仔细修补过了一番才勉强能穿。 而少女穿的还是不知在哪翻出来旧衣物，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相当寒酸。 “谢啦，回去还你。”何莱牵起白芸的手，站起身来。 刚要准备出门的他突然回头，朝祁月清问道：“确定现在外面安全吗？” “放心吧，海茨府邸出去右拐便是商业街，在太阳落山之前买了回来就行。” …… 一路上，白芸都紧紧地抱着何莱的手臂，一对又长又尖的耳朵警觉地高高竖起，防范着一切经过的路人。 在服装店的情况就更糟糕了，何莱挑了套朴素结实的衣服，准备进试衣间试穿。 哪知白芸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何莱好说歹说地哄了好一会，她才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臂。 麻利地换上了衣服，他掀开了试衣间的帘子。 白芸正蹲坐在试衣间的门口，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可怜巴巴地抽泣着，令其他顾客侧目。 “咋啦？”何莱连忙俯下身子擦拭着她脸颊上的眼泪。 少女见他出来，那对耷拉在脑袋两侧的耳朵立刻灵动地翘了起来，毛茸茸的大尾巴也欢快地摇动起来；她立马扑了上来，紧紧地锁住了何莱的手臂。 这次看来说什么也不会放开了，何莱苦笑着付了衣服的钱，带着她离开了服装店。 接下来是去给白芸选衣服，这也是一大难事。 无论服务员怎么询问，她都不说一句话，唯一的反应便是拼命地往何莱的怀里或者身后缩去。 说实话白芸年龄其实也不小了，放在原来的地球上好歹也算个高中生了，这么大一个姑娘在何莱身上蹭来蹭去，搞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各种意义上都相当不好意思。 “那我来给她挑吧。”何莱满是歉意地对服务员说道。 他仔细观察了一遍白芸，她实际上相当有姿色，少女的稚嫩感还未完全褪去的同时就已有了一丝妩媚之姿；那张脸也是绝对的盛世容颜，只不过都因极度的消瘦而有些变形罢了。 少女在他的反复观察下开始有些害羞起来。 给女生挑衣服何莱还是有些经验的，他好歹也是有过女友的人。 最后，何莱的目光落在了一件洁白的连衣裙上，同样质朴，没有任何的花哨。 “白芸，这件如何？”何莱将连衣裙从衣架上取了下来，放在她的身前比较着。 少女歪着脑袋看了看连衣裙，随即问何莱道：“你喜欢吗？” 何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至少……我觉得你穿着肯定挺合适的，不过还是要看你——” “那就这件。” 他没想到白芸能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你还是看看自己喜不喜欢吧。” “就这件！”她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 何莱低头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 “那就这件吧。” 白芸的试衣也同样是场灾难。 她说什么都不肯何莱离开她的视线，何莱只好将一只手伸进试衣间去拉着白芸的尾巴尖，这才让她安心地进去换衣服。 何莱用另只手捂着脸，路过的客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审视着他，让他十分尴尬。 少女在里面磕磕绊绊地换完了衣服，怯生生地掀开了帘子。 何莱的眼前一亮。 他温柔地摸了摸白芸的头：“很好看哦。” 那狐狸尾巴都快甩到天上去，何莱一时间感觉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小狗。 …… 付过钱后，两人开始返回往海茨府邸。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次出行，安全到屋的白芸还是有些小兴奋，终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只是一抹淡淡的微笑，便给少女的容貌增添了不少的光彩。 “真漂亮啊……”祁月清感叹道，“何莱哥你可真会救啊，当时可是说什么都不放手的……” “以前有次下山，有过一面之缘。”何莱笑着摇了摇头，“那时的她在笼子里，我没能救下她，所以这次我才一定要……” 两人倚靠在旋转楼梯边，看着白芸在沙发上端详着自己的新衣服。 祁月清拍了拍手，准备回到楼上：“回去皇宫的时候给公主说一下吧，看能不能把三楼再腾一个房间出来。” “我感觉，把她留在皇宫有些不安全。”何莱稍有冷意话拉住了祁月清，“我信不过里面的那些贵族，你可别忘了，那惨无人道的地下室可是某位大人建的。” 祁月清愣住了，她也无法反驳。 “我想的是，等过阵子安定了些给师父写封信。”何莱盘算着，“然后把她送到朝临峰上去，让师父收留她，那里安全多了。” 白芸的耳朵猛地颤抖了一下，她停下了端详裙摆的动作。 少女随后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何莱的面前。 “怎么了白芸？” “要把白芸送走吗？”她颤抖着，泫然欲泣。 “诶？！”何莱有些手足无措，他看向祁月清想要寻求帮助，却发现她早就溜没影了。 “是不是……白芸太麻烦了？”少女大滴大滴的泪珠开始扑通扑通地往下掉。 “白芸以后会注意不影响你的，能不能……不丢掉白芸。” “不！不！不！不影响的！”何莱有些欲哭无泪，连忙将她揽进怀里安抚道，“只是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不是丢掉的。” “白芸已经没有家人了，白芸更喜欢你的身边，白芸哪都不想去。” 少女抬起手攥紧了何莱的衣摆。 天哪，这些话却由这个纯正无邪的少女讲出，其杀伤力堪称核弹级。 何莱心都快要化了。 “……” “好，白芸就留在我的身边……” 第40章 一线转机 暂且在海茨府邸避避风头的何莱由于无事可做，便开始仔细梳理起现在的情况。 仔细地盘算了下，何莱才发现自己好像惹了太多事上身了。 下山时本想着就做做公主的护卫，闲暇之余搜集一些关于魔宗与他父亲的情报，深挖一下曾经的真相。 但没想到刚抵达皇宫便被公主用社会主义革命的旗号给吸引，差点忘掉了原本的目的，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参加了一场秘密行动，而他不仅搅得全城骚动，还抢了个某个大人物用来做实验的棋子保护在身边…… 直到现在全城的士兵都还在搜查相关的踪迹，搞的他现在出门极不方便。 何莱将一旁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倒在椅子的靠背上，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候在一旁的白芸见何莱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立即手忙脚乱地端着茶壶将茶杯满上了。 雪狐少女现在换上了一身女仆装。 两天前的白芸突然找到海茨府的女仆长——那名猫妖族的亚人，无论说什么都想要学习女仆的服侍的技巧。 女仆长本不想理会她，但在海茨得知了白芸的想法后，便欣然安排了女仆长对白芸进行一对一的教学。 …… “女仆装的白芸，啊~早就想看了……”海茨当时梳理着他那柔顺的金发，陶醉地说道。 但不得不说，他挑选的女仆装的确很适合白芸，就连对女仆装无感的何莱看了都感觉别有一番韵味。 …… 说起白芸，在那场战斗中仍然有许多值得深究的事，比如少女所爆发出的强大灵力流、比如何莱那如同高精尖电脑程序运行的固有咒文、比如那只令人作呕的怪物…… 现在事情堆在了一起，让何莱有些晕头转向。 关于他和白芸的事得等到回皇宫再说了，但愿公主不会再安排太多的事情，他也好有空闲的时间深入研究关于咒文灵力的知识。 而那个怪物的事，还是静观其变吧，贵族之间暗流涌动，何莱可不想过于深入进去。 最后便是关于魔宗。 何莱揉了揉眉心。 说实话，到了这个世界这么久，何莱便几乎没接触过任何魔宗相关的人与事，璐璐最多算个魔宗当年的受害者，但记忆也几乎全部丧失。 所以魔宗方面的进度可谓是等于零。 “不舒服吗？”一旁的白芸见状，有些担心地问道。 “啊不……没事的。”何莱摆了摆手，他余光微微瞥向一旁，看到了白芸那微微摆动的毛绒蓬松大尾巴。 少女注意到了何莱那偷偷摸摸的目光，有些娇羞地走上前去，将尾巴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那个……喜欢吗？要摸摸看吗？” 何莱愣了愣，随即露出了傻傻的微笑：“诶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接过白芸手中尾巴，他开始抱在怀中揉弄抚摸起来，那蓬松的尾巴就像柔软的抱枕，把弄在手中会产生深深地慰藉感，让人安心不已。 “要是睡觉的时候也能抱着睡就好了呢……”何莱低声喃喃道。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了。 “何莱哥！有新的消息……” 祁月清的话戛然而止，她的视线在含羞而立的白芸、一脸陶醉的何莱，以及何莱手中微微颤抖着的大尾巴之间来回扫动着。 “……打扰了……” 随后她便轻轻地将门关上了。 …… “没想到何莱哥也有这方面的癖好呢。”祁月清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平静地说道。 何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说了不是癖好了，白芸的尾巴真的很舒服，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还没等祁月清回答，白芸便把尾巴向后一收:“不要。” 祁月清苦笑着摇了摇头:“先说正事。” “明天我们就能回去了。” 何莱疑惑道：“我记得皇宫里还在封锁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明天勇者小队就要归来了，公主殿下的贴身护卫之一铁浮屠阁下就在其中，我们可以跟着勇者小队混进去。” “哦哦……是这样啊。”他连连点头，“话说这个勇者小队是去完成什么任务了？是去前线战场参加战斗了吗？” 祁月清摇了摇头：“勇者准确来说是隶属于圣教的，一直以来都属于中立单位，一直以来都是以剿灭魔宗而存在的。” 何莱显得有些兴奋，拖延已久的要事终于迎来了一线转机：“那我能和这位勇者谈谈吗？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 不仅是魔宗的事，更是超远古咒文的事——毕竟据师父所说，世界上唯二的超远古咒文拥有者之一便是勇者了，或许仔细了解之后还能参透一丝关于他身上固有咒文的奥秘。 祁月清倒是对何莱突然兴奋起来的态度有了些怀疑。 “咋了何莱哥，看你的样子，对勇者很感兴趣啊？” “啊！”何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就是那个……我对超远古咒文有点兴趣，之前听师父说过，唯一能使用超远古咒文的人就是勇者，所以十分感兴趣来着……” “原来如此。”祁月清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小喝了一口。 “的确，超远古咒文确实充满了诱惑，毕竟这种咒文被称为天神的力量；历史上不少人想要复制勇者的力量，都以失败告终……” “可以说超远古咒文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独特最为神秘的力量了。” 何莱连忙陪笑点头：“是吧，我也很感兴趣呢！” 祁月清看着他那傻傻的笑容，也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不过，比起勇者的超远古咒文，我倒是对何莱哥更感兴趣呢。” “什么……什么意思？”何莱一惊，和白芸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白芸小姐有什么疑问吗？”祁月清笑呵呵地看向有些按耐不住的白芸。 “……没……”白芸扭过头去，避开了祁月清的视线。 “何莱哥你想想看，能完全免疫负面效果喝下如同毒物的锻体药，仅仅三个月便习得了能匹敌一名中阶咒术师的实力，再到前段时间所爆发出的——” 祁月清颔首斟酌了一下用词：“所爆发出的可堪比勇者的实力……” “堪比勇者？”何莱脸色有些难看，自己果然还是有些太招摇了吗？ “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所以比起勇者，我更想了解何莱哥身上的秘密。” 何莱听到身边的白芸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个嘛……天赋的原因？”何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既然何莱哥不愿意说，我也不追问。”祁月清将茶杯里余下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关于你想和勇者会谈的事，我会告知公主，以至于公主殿下怎么安排，那就得另说了。” “另外，关于勇者……” 祁月清的神情耐人寻味：“我觉得何莱哥你还是不要对勇者大人有太高的期望。” 第41章 愤怒的少年勇者 清晨拂晓，何莱与白芸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在后门口与祁月清汇合了。 前来送行的只有海茨一人。 “那么，祝好运。”海茨微笑道，与祁月清拥别。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言语虽短，但能听出两人间深厚的感情。 海茨随后看向何莱与白芸:“何莱阁下也是。” 何莱礼貌地行了个礼，白芸却怯懦地朝他身后缩了缩。 “啊～真是遗憾呐，不能让小芸芸留在这里……”看向白芸的时候，海茨那英俊帅气的脸庞上竟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猥琐。 何莱满脸黑线，小芸芸什么鬼。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发癫。”祁月清白了海茨一眼，推开了府邸的后门，“准备出发了。” …… 三人小心翼翼地从后门出发，绕进了隐蔽的小巷。 “我们在向着远离皇宫的方向走。”何莱回头看了看高耸的白金宫殿。 “是这样的。”祁月清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勇者小队昨天便已经到达了王都外围，我们要及时赶去汇合。” 为了加快速度，何莱与祁月清用了符咒，白芸则是被何莱背在了背上。 用不了多久，两人便抵达了平民区的一间破旧客栈的后街小巷。 “是这里吗？”何莱见祁月清停下了脚步，他端详着这间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客栈，“看起来不像是勇者大人该住的地方。” “就是这里。”祁月清十分笃定地说道。 她走上前去叩响了客栈的后门。 开门的是一名古稀老太，密密麻麻的扭曲皱纹爬满了她那苍老下坠的脸颊，看起来有些可怕。 何莱感到背上的白芸打了个寒颤。 祁月清小声地说了些什么，那老太便让出了通道，领着两人朝客栈里面走去。 客栈里充斥着一股子霉味，何莱小心翼翼地将白芸放下，尽管白芸很轻，但落脚的时候木地板还是发出了吱呀的呻吟声。 三人跟着老太来到了二楼。 敲响了二楼大厅的大门，有些腐朽地木门被缓缓拉开。 是一名光头壮汉探出半截身子。 那是一名全副武装的大汉，满脸横肉看起来凶悍无比，一身的白金色重型钢甲，所带来的压迫感不言而喻。 “是小清啊……”他余光瞄了眼何莱，“那位是？” “就是信里说的那位。”祁月清低声答道。 “你好，我叫何莱，是……” “好了我知道了。”那大汉打断了何莱的话，“那个亚人呢？” “是他的丫鬟。”祁月清简短地答道，“好了，铁叔，警惕过头了，这里没有人会有威胁的。” 那大汉叹了口气，将门大打开来。 “这位就是铁浮屠阁下？”何莱跟在祁月清身后小声问道。 “进去慢慢给你介绍。” 大厅正中央的圆桌上还正坐着三人。 为首的是一名高冷的少年，他身着白金的贴身轻甲与斗篷，一柄看起来便不是凡器的长剑斜挂在腰间；他眼神傲然，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气息流露于表。 靠在少年旁边的是一名秀丽的少女，鹅蛋脸，大眼睛，一头波浪的卷发倾泻而下；她也同样身着白金色法袍，手中挽着的是一柄精致的法杖，看起来造价不菲。 两人对面坐着的是一名青年，感觉与何莱岁数大差不差，剪的一头短寸，国字脸；他身着厚实的礼袍，手握一本厚实的经书。 “见过勇者大人。”祁月清率先行礼。 何莱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学着行了一个礼，只是白芸仍然直挺挺地站着，不肯弯腰。 “祁月清小姐，辛苦了。”少年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那微眯着的眼睛高傲无比地审视着三人。 这少年的姿态开始让何莱有些反感了。 “这位就是何莱阁下？信里说是赵大师的徒弟……希望你能发挥你该有的价值，为我们伟大的事业献出一份应有的价值。”少年勇者装模作样的姿态愈发地让何莱反感。 何莱没有回话，只是微微一笑颔首作为回应。 “然后这位……” 看到白芸的少年勇者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原本一双微眯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哎呀，这位小姐是……？” “是我家丫鬟。”何莱微笑着回答，“因为比较怕生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那少年便傲然插话打断了他：“我问你了吗？” 何莱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这少年，分明就是个被权利与力量给娇惯坏了的不良少年。 少年站起来快步来到白芸面前，吓得白芸连连后退。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必害怕，没错！我就是人人传颂的勇者，今日的相遇实在是命运的安排……” 圆桌那边的少女有些不满地站起身来：“小真！你干嘛啊？” 何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肩膀，制止住了他：“离她远点。” 何莱声音冷冽，面露不善。 气氛开始弥漫着不安气味。 “该死……”祁月清暗暗骂道，她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那少年猛地一甩肩，抛开了何莱的手。 “嗯？看来你有点没搞清楚我是谁啊？”少年气势汹汹转过身来逼问道。 那势头完全就像街头的不良少年。 “我在跟这位美丽的小姐说话，能容得到你来插嘴？”少年勇者因身高不够，那高仰着的脸都快杵到何莱的下巴了。 见何莱不回答，少年好像认为自己的气势已经压了何莱一头，一脸不屑地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是什么的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啊？” 见少年戳着何莱的胸口，白芸瞬间炸毛了，那蓬松的尾巴毛像是触电了般高高竖起，她身型微伏，天蓝色的瞳孔里闪着危险的火光，俨然一副欲要进攻的姿态。 他余光注意到了铁浮屠，那大汉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白芸的危险行为，默不作声地将右手放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何莱微微抬起左手，示意白芸不要轻举妄动，见状的白芸立刻安静了下来。 而那少年勇者全然没察觉到背后那千钧一发的事态。 何莱尽力憋住了一腔的怒火，事到如今他是没想到还会遇上这等人才。 一是为了尽量低调行事，二是也不知道对方实力有几斤几两，同时也是为了大局为重，从各种意义上来讲，在这里起冲突都是极其不明智的。 屋子里的气氛已经达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祁月清与大汉铁浮屠急忙上来拉开了两人。 第42章 回宫 事到如今闹成这样，少年勇者也没有了撩妹的心情，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那不爽的眼神仍然注视着何莱。 “……干嘛呀小真，闹成这样？”身边的那个少女娇嗔道。 少年勇者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在一旁道歉的祁月清，而是看向铁浮屠：“准备动身吧。” …… 一行人披上了黑色披风兜帽，开始向皇都的方向进发。 何莱跟在后面，与队伍保持了一段距离。 祁月清在前方与铁浮屠交谈了会，便也脱离队伍来到了何莱的身边。 “刚刚实在是太危险了，真亏何莱哥你能忍住。”祁月清的声音压得很低。 何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那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嚣张跋扈惯了……但是确实没办法。”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何莱突然感觉自己的衣摆被轻轻扯了扯。 “……对不起……” 白芸的声音细若游丝。 “不不……这不是你的错。”何莱回头揉了揉她耷拉着的耳朵。 “说实话，何莱哥是我三年来遇到过的最稳重的降临者了，其他的多少都有点小孩子气……”祁月清摇摇头，感叹道。 “什么意思？”何莱有些诧异。 “嗯？何莱哥没有发现吗？”祁月清看何莱的反应有些意外，“降临者们在被召唤的时候年龄基本上都会控制在13~18周岁左右，毕竟年龄越小越适合学习操控咒文嘛；就连16周岁以上的降临者都占少数。” 何莱有些汗颜，他可说不出自己今年都二十五快二十六了。 那为何世界树会再次将他传送过来呢？他明明已经超过了要求的年龄区间。 “何莱哥今年是不是已经二十一了？”祁月清笑眯眯地问道，“我就说看着挺老成的，降临的时候肯定都十八了吧？咱们这十六都已经算成年了。” “老什么老啊……”何莱不满地敲了敲祁月清的额头，“哥年轻着呢。” 走在后面的白芸看着前面两人颇有些亲密的谈话，不安地开始扣起手指头起来。 “所以说啊，那小子多大了，说话那么冲。” “应该快十七了吧，刚来的时候还是个瘦竹竿，不怕天不怕地的……”祁月清回忆道。 说话间，两人注意到前方的队伍停下了。 到皇宫了。 祁月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顺势将三枚避影符咒挨个贴在了三人身上。 “……勇……勇者大人！” “失礼了……” 前方传来一阵骚动，那一列镇守的士兵慌忙地让开了路。 一行人就这么鱼贯而入了，队伍后方何莱三人都将脸深深地埋入了兜帽中。 士兵们甚至都不会盘查他们的身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行了。 “我们不用跟着他们……”见已经离守卫有了些距离，祁月清扯了扯何莱的袖子，低声提醒道，“他们是要去正厅直面皇帝陛下，咱们找个机会偷偷溜走就行了。” 三人很快地找准了时机，趁两班巡逻的士兵交错而过的空隙，他们溜号逃出了队伍。 勇者小队之中的铁浮屠用余光瞥了三人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三人找到个死角，迅速地脱下了黑披风与兜帽，换上了皇宫中的常见服饰，随后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守门的会不会放的太松了？”何莱有些难以相信就如此轻松地进来了。 “勇者小队是这样的，有着很多超出常规的权限。”祁月清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小声答道。 “接下来，你先带白芸回木屋，我去公主殿下那里去报到，公主殿下恐怕很快就会有新的安排了。”她如此吩咐道。 第43章 小狐狸牌充电宝 何莱缓缓推开了木屋的大门。 时间正值中午，这个时间段戍卫队应该都在一楼大厅用餐。 随着大门洞开，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厅里的所有目光全都汇聚到了何莱的身上，这让他有些犹豫该不该进去。 那位叫古德的小队队长此刻站了起来，他绕过一排排餐桌来到了何莱的面前。 白芸躲到了何莱的背后。 只见古德队长猛地挺直了腰板，给何莱行了个礼。 “何莱阁下，前段时间对您的不敬我们深感抱歉，是我们太过武断的判断导致，您的确是一名值得尊敬的战士。”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士兵们立刻全体起立，向着何莱行了个礼。 是群汉子，何莱不禁感叹道，比起刚刚见过的勇者，面前的这群糙汉子还是更讨人喜些。 “古德队长过誉了。”何莱不禁笑了笑，伸出了右手。 古德队长见状一愣，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即也伸出了他那张粗糙的大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宣告着新的关系已经缔结。 白芸从何莱的背后探出小小的脑袋观察着，灵活的耳朵轻轻摆动。 “这位是……？”古德队长诧异地看着白芸探出来的脑袋。 “啊，她是我和月清姑娘从地下室救出来的，现在算是我收留了她，所以……”何莱回头看了看，发现她又把头缩了回去，“她叫白芸，有点怕生。” “……真漂亮啊……” 古德队长一时间有些发愣。 不仅是古德队长，就连大厅里的其他士兵也有些失神，明明都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白芸的容貌真的有那么极具诱惑力吗？ 何莱伸手在古德队长面前晃了晃：“队长？我先带着白芸上去了哦？” 队长终于回过神来：“啊……啊！好的好的，您去吧……” 他的脸有些泛红。 ……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尽管房间狭小，但没有别人，身边的只是何莱；这样的环境给足了白芸安全感，她的尾巴微摆，看起来很是放松。 何莱长舒一口气倒在了床上，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就这样眯着眼睛躺了几秒——直到小腿处传来柔软的触感。 是白芸的尾巴。 她正饶有兴趣地在房间里四处探索，摆动着的尾巴扫到了何莱的小腿。 何莱这才反应过来不对——白芸似乎没有住的地方。 侧头看了看这张小床，他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何莱急忙起身，吓了白芸一跳。 他夺门而出，拉了拉第三层其他空着的几个房间——都被锁上了。 打地铺吧，何莱如此想着返回了房间，绝对不能和白芸睡一张床，不然绝对会出问题的。 但他低估了白芸。 …… 夜晚。 当白芸看见何莱在地板上铺备用的床单的时候，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俯身一把扯住了床单。 “白芸？你干嘛？”何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瘦弱的少女此时力气却格外得大，她竟一把将床单从何莱手中夺了过来。 “干嘛？”何莱急忙问道。 她指了指床，笃定地说道：“有床！” “不行！你睡床，我今晚打地铺。” “有床！！”她再次坚定地重申。 “不行！”何莱有些生气了，“快把床单交出来！” 白芸眼里有了泪花，但还是把床单交了出来。 何莱接过，开始重新打地铺。 白芸的泪水让他有些于心不忍，但这毕竟是不能妥协的事。、 在海茨府邸的时候，因为空房很多，所以都是分开睡的，以至于何莱没有过多地考虑这种事。 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而他已经二十五了…… 何莱能感觉得到，如果他要做些什么，白芸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所以说他做不出这么卑鄙的行为。 “嫌弃白芸？”她看着何莱埋头铺床，有些悲怆地小声问道。 “……怎么会呢，你一个小姑娘还是自己睡吧。” “白芸已经十六了哦……”她小声提醒道。 “听话，你睡床。”何莱铺好了地铺，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他安排着白芸睡下，吹灭了油灯。 缩回了被窝，何莱松了口气。 神经的放松让他的意识逐渐沉入夜色，迷迷糊糊即将入睡的他没有注意到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直到一团温热的、柔软的、毛茸茸的东西钻入了他的怀中。 何莱猛地一怔，睡意立刻消去一大半。 “白……” 少女紧紧地依偎在何莱的怀中，她尾巴轻扫，幸福地打着呼噜，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娇媚的微笑。 在她的眼里，何莱便是唯一的安全港湾，而她只是在他的怀里寻求那一份令人满足的安全罢了。 何莱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双要去推开白芸的手不知为何停下了，转而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令人意外的是，何莱发现自己并没有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似乎有什么东西抑制了他的本能。 何莱很快便发现了罪魁祸首——他注意到自己身上泛起的紫黑色微光，在夜色中颇为显眼。 他身上的固有咒文自己启动了。 那些咒文穿梭在何莱与白芸接触的每一寸肌肤，它们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似乎像是在……舔舐着白芸的肌肤？ 在咒文接触她肌肤的一瞬间，一丝的蓝色微光便被随之带走了。 何莱的固有咒文在夺去白芸的灵力！ 他大惊失色，何莱可是知道自己的固有咒文有着庞大的胃口，这么下去会把白芸的灵力给榨干的！ 何莱急忙欲要推开白芸。 她立即攥紧了何莱的睡衣。 “危险！我的固有咒文在……” “不危险！白芸……知道！”她死命挣扎着不肯离开。 “……晕过去，白芸补充……灵力。” 晕过去？补充？ 他一瞬间茅塞顿开。 何莱记起祁月清说过，灵力枯竭昏迷期间，白芸便经常偷偷钻他的被窝。 他松了些力，任由少女再次拱入怀中。 一点点地汲取着白芸的灵力，何莱感觉身体舒服极了，一股轻柔的暖流在身体里流淌；有着充沛灵力的感觉果然让人欲罢不能。 他虽然知道白芸的灵力量极其庞大，毕竟那天在地下室喷涌而出的灵力流可不是盖的，但这么汲取下去真的没事吗？ 何莱看向怀里的少女，白芸并未表现出有一丝的不适感，反而舒服地直哼哼。 超大容量的充电宝？他大脑突然冒出了这个名词。 ……不如叫“小狐狸牌充电宝”吧？ 何莱浑身舒畅，纵使心中还有些疑问，但再次袭来的睡意还是让他架不住闭上了双眼。 第44章 亚人解放阵线 “……何莱哥？都下午了哦？听说古德队长早上摇铃你都没起来？” “……何莱哥？” 随后是急促的敲门声。 何莱揉了揉惺忪地睡眼，准备翻个身—— 翻不动，胸口处好像压了个重物。 他睁开了眼睛。 白芸四仰八叉的瘫倒在何莱的胸口上，这家伙的睡相居然这么差？ 大门就在这时猛地被推开了。 何莱与祁月清两人面面相觑。 “何莱哥，第二次了哦……” “下次还是不要随便闯进来好吧……”何莱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两人沉默了半晌。 “做了？” “没有！！” “我下次会注意的，赶快起来吧何莱哥，公主在传唤你……”祁月清缓缓将门拉上了，留给了何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何莱轻轻将白芸放下，站起身来，身体是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与满足。 身体里的灵力比以往更为充沛，这让何莱精神焕发，整个人像是被升华了一般。 他动作迅速地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穿衣的动静吵醒了白芸，她的睡意还未消退，揉着朦胧的睡眼注视着何莱。 “去哪？” “公主叫我呢，你继续睡吧……” “一起去！”她瞬间来了精神，跳起来开始穿衣服。 何莱有些为难，不知道那种场合下带上白芸是否合适。 “带上白芸吧。”门外传来祁月清的声音，“公主殿下也要与她见一面。” 准备就绪后，两人准备出门。 何莱却在桌旁顿住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那枚戒指——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那里面被师父灌输了充足的灵力，一想到充沛的灵力所带来的强大力量，何莱咽了口唾沫，拿起戒指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 两人跟着祁月清再次来到了那片花园。 这次在亭子里等候的却有四人之多。 是公主与她的贴身侍卫黑衣人，多出来的是那位光头壮汉铁浮屠阁下，以及—— 以及那名少年勇者。 何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何莱阁下，等你多时了。”公主还是那样温文尔雅，微笑着说道，“请坐吧，月清也是……” 他略有歉意朝公主微微鞠躬，随后跟着祁月清在圆桌旁落座。 “这次行动的详细情况月清已经给我说过了。”公主见所有人已经到齐，便娓娓说道。 “在这里首先要诚挚感谢的是何莱阁下，若不是他力挽狂澜，这次的损失恐怕将会难以估量，月清恐怕也会命丧黄泉。” “公主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何莱微微颔首。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勇者那边传来了不甚明显的咂嘴声。 “那么关于那个怪物……”公主的声音凝重了几分，“何莱阁下，你曾与它交过手，对于怪物的实际实力能否有个实际上的准确判断？” 何莱仔细斟酌了半晌：“我认为至少要拥有接近勇者实力的人才能击败它。” 毕竟祁月清曾经说过，他那时一战的实力已经堪比勇者，那这么评价也不为过吧？ “这样啊……”公主听后微微点头，继而微笑地朝何莱问道：“这么说来，何莱阁下拥有着接近勇者大人的实力了？那还真是……” “啊不不不……”何莱听到了少年勇者那边传来了一声明显的、带满不悦情绪的咂嘴声，“我还差得远。” “呵呵~回归正题吧，从目前的情报来看，那怪物疑似某位贵族进行非法的人体炼成实验所造就，尽管我已经安排夜伊着手去调查这件事，但最近王都戒备相当严密，恐怕暂时还调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另外把各位召集于此，我还是想与各位商讨一下关于咱们革命派的未来，这一段时间行动下来，实际效果并不明显……明明我也有常常下去演讲游说，但效果不佳呢……” 公主一脸的愁容。 “就这样保持下去挺好的。”少年勇者发话了，语气仍然是傲气十足，“显着的成效需要日积月累的努力，我们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公主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疑虑，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沉思着点了点头。 “是你与公主讲的社会主义制度？”何莱突然发话了，他朝勇者问道。 “是我没错，但你说话的时候最好给我放尊重些……” 但何莱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在降临之前读的几年级？” “什么？”勇者有些恼火，“关你什么事？”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来这里之前你也就充其量是个初三学生吧？” 少年勇者咬牙切齿，看起来对何莱的直言不讳相当恼火。 “那又怎样？” 何莱摇了摇头道：“向公主殿下普及的社会主义思路确实没什么问题，但革命可不是儿戏，不能靠你的主观臆断来制定革命的路线。” “你这是什么意思？”勇者怒拍桌面，质问道，“你是想否定上官楚兰他们所作出的一切努力吗？” 真大胆啊，竟然对公主直呼其名……不过公主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反感。 何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可没否定他们，我要否定的是你所定制的革命方针……” 他转头看向公主：“公主殿下，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拙见。” “你僭越了！”勇者已经被气红了脸。 “慢着……”公主制止了勇者，“何莱阁下，愿闻其详。” 何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开始在大脑里整理着说辞。 “公主殿下，我首先想要了解的是天渊帝国亚人奴隶相关的法律条款与奴隶市场的行情，据我所知，奴隶的贩卖属于合法行为，但目前我所见过的奴隶店都干的相当隐蔽，就好像进行的不法勾当一般。” “原来如此……”公主点了点头，轻声开始讲述。 “的确如此，奴隶贩卖的确是合法的，实际上为了规整奴隶贩卖的行业，我国专门设立了几家正规的奴隶贩卖所，在那里的奴隶都是通过国际上合法渠道交易所流通来的，那几处的贩卖所都遵循了天渊制定的奴隶权益基本保护法；并且那里的奴隶不仅有亚人，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人类……所以待遇都会好一些。” “而我们革命派所打击的都是非法的地下黑市交易。”公主想了想，继续说道，“那里的奴隶大都是亚人，来源的话……基本都是境外的非法武装集团对亚人群落的突袭；随后通过走私的渠道带至天渊境内，黑市里的亚人奴隶品种更为多样且不受限制，所以大受某些群体的青睐，慢慢地就这么发展起来了……” “加之部分贵族群体特别关照，很多执法机构也都对这一现象置若罔闻，实在是……”祁月清在一旁补充道。 “唉……这种腐败现象的确是不可避免所要涉及的话题呢，我真的深感抱歉……”公主遗憾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公主殿下的错。”何莱安抚道，“就我所看到的，亚人群体的地位普遍低下，贵族那边更为猖獗，那天渊帝国发布的亚人保护法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意义啊？” “亚人保护法只是个幌子罢了……”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各位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为了维持天渊帝国与南方几个亚人帝国的外交关系所出台的吉祥物罢了。” “我明白了……”何莱听罢点了点头，“我有思路了。” “我们所要解放的不仅仅是亚人，还有天渊底层的平民百姓。” “请细说。”公主神情严肃。 “就目前看来，天渊帝国阶级固化，贫富差距过大，大致意思便是平民生活艰苦，而少部分贵族却享有了大部分的社会资源，导致民不聊生，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平民实际上占据了天渊社会结构的大部分，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们革命派应该从基层百姓中渗透，给他们普及马克思社会主义思潮，毕竟社会主义形态的制度对百姓来讲百利而无一害，百姓们若是能够理解，那么从利益层面的角度来讲，我们也能获得大量的支持。” 公主有些激动：“何莱阁下所言极是，但实际上实施方法呢？” 何莱回忆起了曾经那个卖给他和璐璐粮食的仓管大汉，他对璐璐的态度也甚是友好…… 沉思了片刻，何莱继续说道：“就我在民间的所见所闻，亚人奴隶与平民主人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并没有太过恶劣，大概原因可能是平民要买下一个亚人奴隶需要耗费大量金钱，不会像贵族一样草菅人命；另一方面可能也会有同病相怜的情况存在。” “是这样的。”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铁浮屠突然发话同意道。 “我的建议是成立一个亚人奴隶贩卖所。”何莱的声音掷地有声，“这个贩卖所主要面向的是平民百姓，亚人的来源可以从我们所打击的黑市获取，非法来源的亚人奴隶就算被我们夺走了，他们也不至于大肆宣扬，或者通过法律的途径来制裁我们。” “成立亚人贩卖所的话……是否会与我们解放亚人的理念背道而驰呢？”祁月清有些担心。 “所以说我们面向的客户必须要慎重选择。”何莱思索着说道，“所有客人都必须要经过严密的核查，要注意对方是否有暴力倾向，是否会虐待奴隶等等。” “因为是面向平民，所以价格方面我们可以尽量压低，塑造一个物美价廉的贩卖所形象，这能让我们的名声迅速在百姓之中奠定基础。” 何莱说得嘴唇有些发干，他将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 见状，公主立刻起身亲自恭敬地为何莱的茶杯续杯。 “就这样！我们可以将两个我们所要解放的群体密切绑定在一起，并在这个群体中宣扬马克思社会主义思想，一点点地扩大我们的群众基础——如果将来会掀起革命的时候，这个群体将会成为我方有力的力量！” 何莱的话戛然而止，亭子里也在这时陷入了沉默。 “……” “何莱阁下……”公主看起来激动得无以复加，首先打破了沉默，“这个方法听起来的确是相当的……” 她扭头看向其他人：“各位对这一方案有什么异议吗？” 公主身后的黑衣人罕见地发言了：“我认为可以一试。” “嗯……的确，相当有建设性意义的提议。”铁浮屠也连连点头。 “我也觉得没问题！”祁月清也附和道。 只有少年勇者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勇者大人呢？”公主期待地问道。 “……行……”他只憋出了一个字。 “那么就先这么决定了！”公主一拍案板，“目前王都正在戒严，等解除封锁咱们便推进这项计划！” 第45章 雪狐族神女传说 这次秘密会议已经接近尾声，按理说已经可以解散了。 “何莱阁下。”公主叫住了何莱，“还有一件事。” “是关于那位白芸姑娘的。” 原本在一旁发呆的白芸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迅速地躲到了何莱的身后。 “我听说为了这位姑娘的安全，你要象征性地给她纹上奴隶纹对吗？” “是这样的。”何莱点点头。 听到两人对话的少年勇者投来了警觉的目光。 “现在就在这里进行吧，我会用特殊的咒文辅助何莱阁下进行绘制奴隶纹，这样的奴隶纹会带有皇家印记，认得出来都会明白这是公主亲自授权的印记赋予，一般的非法之徒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哦哦。既然如此。”何莱欣然接受了，“谢过公主殿下了。” “也不用叫我公主殿下了，就像刚刚见面的时候那样，叫我楚兰姑娘如何？”公主婉儿一笑，“月清，过来帮个忙！” 祁月清赶了过来，手中端着一个小碗。 “奴隶纹的绘制需要主仆两人的血液。”公主说着，从长裙下拔出了一柄短匕首。 匕首在何莱的食指上轻轻划过，一股小股艳红的血液缓缓流出滴入了碗中。 碗中蓄了少许何莱的血液后，公主又拿着匕首试图靠近白芸。 “接下来就是这位……白芸姑娘？” 白芸开始绕着何莱躲避着公主，像极了秦王绕柱。 “不如我来？”何莱见状提议道。 “那么交给何莱阁下了。” 何莱接过匕首，一把揽住了白芸：“来，乖，听话。” 她瞬间停止了反抗，瘫软在了何莱的臂弯里，乖巧地伸出了手指。 随着匕首划下，几滴殷红的鲜血也滚入了小碗中。 何莱与白芸的鲜血交汇，竟闪出了一丝丝淡淡的蓝色闪光。 “何莱哥，把她背后的衣服撩起来。”祁月清吩咐道。 “诶？为什么是我？” “她也就让你碰的说，快点啦！” 何莱小心翼翼地按住白芸，从她背后一点点地将衣服撩起，露出了婀娜的腰身与白皙的背部。 而她那洁白的背部绘制着原本的奴隶纹。 在后方远远观望的少年勇者脸上添了一抹微红。 候在一旁的黑衣人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会有些痛，何莱哥按好白芸哦。” 何莱来到白芸面前，一手按住白芸的肩膀，另一只手环抱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安抚：“会有些痛，加油，忍住哦。” 公主驱使着咒文，开始辅助祁月清绘制奴隶纹。 祁月清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毛笔，何莱认得，那是专门用来绘写符咒的毛笔。 她沾起一点鲜血，灌输灵力，在白芸身上落下了第一笔。 何莱感到怀中的白芸微微一颤，随即安静了下来。 随着奴隶纹的绘制，原本旧的奴隶纹开始剥落消散；期间白芸只会偶尔发出些许痛哼，但好在没有挣扎。 “乖……真乖。”何莱轻抚少女的小脑袋。 “勇者大人？” 是公主的声音。 何莱察觉公主音调不对，警惕地回头看去。 少年勇者双眼无神，一脸痴呆的傻笑，嘴角还流淌着一缕哈喇子，正步履蹒跚地靠近过来。 “公主殿下，维持住咒文！不要分心！”祁月清正聚精会神地绘制咒文，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样。 “夜枭！拦住勇者大人！”公主急忙低头继续维持咒文。 那黑衣人立刻闪身到了少年勇者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肩。 好在勇者没有抵抗，被拦住后便呆立在了原地。 直到绘制奴隶纹的过程彻底结束，那串咒文就像纹身一般留在少女的背上。 祁月清与公主都长舒了一口气。 “勇者大人怎么回事？”公主看起来很是担心，立刻上前去查看少年勇者的情况。 何莱也一边将白芸的衣服拉下，一边将她往自己身后护了护。 “勇者大人咋了？”祁月清倒是有些懵，她朝何莱问道。 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是魅惑，一种固有咒文。”黑衣人与铁浮屠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何莱立刻警觉起来：“啊？有敌袭？” 叫夜枭的黑衣人作请的姿势，示意铁浮屠解说。 “何莱阁下，冷静。”铁浮屠虽然相貌凶悍，声音却稳重得让人安心，“是这名少女的固有咒文。” 他指了指白芸。 “固有咒文……”何莱看了看紧攥他衣摆的白芸，“你是降临者？” 白芸却使劲摇了摇头，否定了。 “降临者的固有咒文虽然很难遗传，但也不代表不会遗传。”铁浮屠解释道，“极北之地的雪狐一族就有这一罕见的能力。” “我记起来了！”祁月清突然反应过来，“我好像在哪本书上读过，雪狐一族有着特殊的传承，每当新的一代勇者与魔宗王降临之时，圣女神便会在雪狐族中挑选一名神女，将雪狐族的传承赐予神女，同时赋予她们固有咒文；无数关于勇者的浪漫传说之中，时常都会有一名倾国倾城的九尾雪狐神女的身影出现，她们侍奉勇者左右，协助勇者击败魔宗之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了何莱背后的白芸身上。 “毕竟是传说故事嘛，可信度不是很高；你看她只有一个尾巴嘛……” “这里只有勇者大人一个人中招吗？”公主环顾四周，似乎只有少年勇者陷入了这种痴呆状态。 “我、铁浮屠还有何莱阁下应该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少女释放了【魅惑】，所以有所防范。”叫夜枭的黑衣人解释道，“少女的【魅惑】目前还太弱，效果似乎只能对男性起作用。” 何莱汗颜，他可没察觉到什么【魅惑】，估计是固有咒文替他挡了下来。 “她应该是在绘制奴隶纹的时候吃痛，没有控制住，在不经意之间释放了出来，不过别担心，【魅惑】这种咒文目前只是精神类控制咒文，并没有实际的伤害效果，让勇者大人休息一会就会恢复了。”铁浮屠解释道。 “何莱阁下。”铁浮屠看向何莱，“还请你日后要好好训练白芸姑娘，如果能让她熟练使用这项能力，会十分有帮助。” “我明白了。” “……” “来，月清，夜枭，帮我扶勇者大人回去休息。”公主还是有些担心，“何莱阁下，你就先带白芸姑娘回去吧，各位先解散了……” 何莱朝公主满是歉意地深鞠一躬，带着白芸匆匆离开了。 …… “你祖上世世代代真的是协助勇者的雪狐族神女吗？”回去的路上，何莱轻抚白芸的耳朵，少女那柔软且毛绒的尖耳朵捋起来很舒服。 “不知道，白芸听阿妈讲过勇者故事，她说白芸是天选之女，将来会助勇者讨伐魔王……” 何莱神情有些落寞。 “万一有哪天魔宗之王肆虐人间，白芸会跟着勇者他们去讨伐魔王吗？” “不会。” 少女回答得斩钉截铁。 “白芸不喜欢勇者，白芸保护你。” “是嘛……”何莱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微笑着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瓜。 第46章 暴怒的勇者 戍卫队的木屋已经近在眼前。 何莱带着白芸即将踏入木屋大门。 “给我站住！” 一声暴喝让何莱停住了脚步。 他听得出来身后是什么人。 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何莱多少有些预感——那人是来找麻烦的。 他转过头去。 来者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勇者。 “你醒啦？我以为你会昏更久呢。” 何莱仔细观察勇者，发现他周身有不少的咒文残留，似乎是使用了强化类咒文赶过来的。 “那种雕虫小技！你以为能困得住勇者吗？”少年看起来很是不悦。 何莱万般无奈地说道：“在场那么多人，也就只有你中了这雕虫小技的招。” “我也不追究你们这次的无礼。”勇者神情扭曲，看样子怒火中烧，“只不过得知你拥有堪比我的实力，想借此机会请教一下，我也想见识一下……堪比勇者的实力。” 少年的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他眼神阴沉，看起来随时准备展开战斗。 什么请教啊？这家伙明显包藏祸心，这是要公报私仇。 “不好意思，我暂时没这心情……” “我可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勇者面目狰狞，猛然暴起，拔剑砍来。 何莱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一把将白芸向屋里推去，自己也顺势侧身躲开。 他本能地顺手朝腰间掏去，却摸了个空。 何莱暗骂该死，今天起床起的匆忙，根本没有把符咒包带在身上。 “你觉得你让我出了这么多洋相，我会轻易放过你吗？”勇者怒吼道。 那凶悍的一剑虽然砍空，但少年左手可没闲着，早早掐好的咒文顺势朝何莱躲开的方向抛出。 何莱也在同一时间启动了固有咒文。 【机体强化iv】【力量强化iv】 身体里有了充足的灵力，何莱放心大胆地用出了等级四的强化。 勇者的咒文仅仅将他击退了几步，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倒是少年勇者认为自己命中得手，露出了嚣张的笑容，一时间放松了警惕。 何莱在那一瞬间稳住了脚步，随即双腿发力暴起，冲锋而去。 勇者只觉得眼前一黑——脸部被一拳狠狠命中。 少年勇者被击飞出去十来米。 何莱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勇者是超远古咒文拥有者，实力不应该如此不堪……难道是小看了他所以没有使出全力吗？ 勇者慢慢爬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开始高高肿起的脸颊，手中抹了一把流出的鼻血。 “你……你给我去死啊啊！！”少年勇者猛地拔起了那柄长剑，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天权剑！！超限！！” 等等……超限？何莱大吃一惊，那柄长剑顷刻间喷涌出了无数的咒文，伴随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何莱感觉全身都开始躁动起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固有咒文也开始翻涌激荡。 那就是——勇者的超远古咒文。 怪不得勇者不能像何莱一样抵御白芸的【魅惑】，那超远古咒文原来寄宿在那柄长剑之中。 勇者猛地挥出一剑，杀意伴随着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剑气极速飞来。 何莱侧身极限闪过，他可不想硬接下这道看起来危险无比的剑气。 事实证明何莱的判断没有错，仅仅是被剑气的余威给刮中，何莱的胸口便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他的固有咒文根本无法抵挡勇者的进攻。 何莱大惊失色，面前这位少年已经杀红了眼，看来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门口的白芸见何莱受伤，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悲鸣，她全身毛发炸起，想要冲出来助何莱一臂之力，但迫于那柄长剑的强大威压，白芸只能被压制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何莱全力调动固有咒文，开始试图闪避勇者挥出的凌厉剑气。 【机体增强v】【力量增强v】 强行使用高等级的强化开始让何莱的灵力快速流失，左手戒指处也随之开始流出汩汩暖意。 戒指开始为何莱补充灵力。 为了不祸及小木屋，他尽量朝着树林那边移动。 勇者的进攻完全是为了杀死他。 何莱试图突破少年那密不透风的进攻。 但无济于事，多次尝试后身上却平添了许多的伤口。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勇者狂笑着，看着何莱狼狈地闪躲着。 何莱虽然只能闪躲，却也在盘算着该如何控制住对方的进攻。 近不了身的话……就用远程攻击吧？ 【定向冲击】 何莱瞅准勇者挥砍的间隙，调动固有咒文全力出拳。 打出的强劲冲击波携着拳风撞开了下一道挥砍而来的剑气，再一次狠狠地命中了勇者的面部。 他再一次被打飞出去了十来米。 何莱这才停下了脚步，得以喘气。 “你疯了！？”何莱喘着粗气朝他怒吼道。 少年没有回答，他已经恼羞成怒，快失去理智了。 勇者没有任何的犹豫，捡起了长剑再次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天权剑！！！超限！！咒灭！！” 长剑爆发出了比上次更为猛烈的金色光芒，伴随着阵阵压迫力十足的冲击波。 何莱被其爆发出的可怕威压镇压住了，行动变得极其艰难，不仅如此，他还感觉身体里的灵力开始一点点被夺去。 “你……你真的疯了……”何莱咬紧了牙关，试图一点点地挪动脚步。 金光开始在长剑上面凝聚，一柄金色巨剑开始慢慢凝固成型。 也就在千钧一发之时。 “够了！！住手！！” 一柄巨剑从天而降，狠狠地嵌进了两人之间的土地里，一道强而有力的冲击波震慑开来。 这道冲击波将何莱推翻了个跟头，少年勇者也是被震退了几步，趔趄着退去——那金色巨剑也散了型。 “到此为止了！” 赶来的是铁浮屠与黑衣人夜枭，紧随其后的是祁月清与公主。 “何莱哥？你没事吧？” “勇者大人，你在干什么啊？” “他特么的疯了！”何莱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来，颇为生气地吼道。 “就算是勇者大人，我也不会容许您在皇宫里使用这种力量的。”铁浮屠严肃地说着，拔起了那柄巨剑，面向少年严阵以待。 公主赶到少年的身边，想要施展治疗咒文治愈他脸上的伤。 勇者却不领情，他不耐烦地推开了公主的双手，将那柄长剑收入了腰间的剑鞘。 “你也不过如此！”他指着何莱不屑地说道，随即转身离去了。 “夜枭，铁浮屠阁下，跟我来。”公主追上了少年勇者，回头担忧地嘱咐道，“月清，千万要照看好何莱阁下！” 祁月清早已赶到何莱身边，也开始施展治疗咒文尝试治愈那些剑伤。 但效果似乎并不佳，何莱发现这些被剑气所伤的伤口难以愈合，伤口里呲呲地散发出些许金色光芒，似乎在阻止治疗咒文进行治疗。 “简直就是个疯子。”何莱低声咒骂道，脸色极其难看，“那家伙的自尊心已经扭曲到病态的地步了……” 终于能够动弹的白芸立马爬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何莱的身边。 她呜呜地抽泣着，抱着何莱开始温柔地舔抵起他的伤口。 “喂你干嘛呀！”祁月清见状，想要把她推开，“别瞎舔！” 被推搡着的白芸露出了嘴巴里小小的虎牙，全身的毛都猛地炸开了，尾巴也高高竖起；她将何莱护在了身后，展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 祁月清被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 何莱连忙俯身抱住了白芸，低声安抚道：“冷静，冷静……已经安全了。” 他可以感觉得到少女也在微微颤抖——她也很是害怕。 被何莱安抚后的白芸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了，她再次回抱住了何莱，开始继续温柔地轻舔何莱身上的伤口。 “她应该是应激了……”何莱向祁月清解释道，“我现在身上的伤口暂时应该是治不好了，等那家伙的残留在伤口里的灵力散去可能就会没事了。” “抱歉啊何莱哥。”祁月清看起来有些难过，垂头丧气地说道，“他一苏醒就冲了出去，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没能来得及拦住他。” “这也不是你们的错，就算他这次不这么干，以后也会想尽办法地对我出手的。” 何莱拉起白芸走向木屋。 刚刚要踏进木门，何莱突然止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去，神情复杂。 祁月清与他对上了目光。 “那个勇者如果不好好引导的话，以后会出问题的……”何莱摇了摇头，给祁月清留下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第47章 变强的决心 与勇者的战斗在何莱心中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来到王都已经有些时日了，何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几乎没有长进。 这些天带给他变强的错觉，无非就是灵力增长后逐步解锁的固有咒文所带来的效果。 那毕竟是在有充足灵力的支持之下才能使用的力量，若是戒指里的灵力消耗殆尽？又或是以后白芸不在了身边？ 何莱意识到不能太过依赖自己的固有咒文。 必须要变强。 …… 经此一战，何莱发现白芸也开始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这些天她总是紧紧守在何莱的身边，时不时神情复杂地注视着他的伤口。 “白芸有心事吗？”何莱总是发现她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便如此问道。 “白芸想要变强。”少女坚定地回答道。 “咱们去找找公主殿下吧。”何莱望向窗外，“我也有许多的事需要和公主私下谈谈。” …… 在祁月清的带领下，何莱第一次踏入了皇宫。 行走于这奢华的白金建筑之中，何莱只能感叹于这座宫殿的华丽精美。 “修这座宫殿，肯定花了不少钱吧……”何莱轻抚镀金的墙壁，感叹道。 祁月清没有回答，而是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何莱不要随意说话。 何莱回头望了望，周围没有人，身后的也只有白芸。 是什么皇宫里的特殊规矩吗？ 祁月清将他带至一间房门口，随后做手势让他先等等。 她先进去汇报。 “……让他进来吧……” 何莱正在门口呆呆地等候，随后却被祁月清一把拽了进去。 这是间布置相当清廉朴素的房间——木质的普通家具、装裱质朴的墙面与天花板、就连桌子上的油灯都是民间随处可见的样式；这个房间与这座华贵的宫殿显得格格不入。 而公主此时正端坐在阳台的茶桌旁赋闲。 见何莱与白芸进来，里面侍奉的宫女开始鱼贯而出，祁月清也紧随其后。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何莱阁下，欢迎，不用客气，过来坐吧。” 公主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何莱也不客气了，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下——这间房间位于皇宫的高层，从这里阳台向外望去可以一览王都繁华风景。 “那么何莱阁下此番前来有何要事？”公主殿下笑盈盈地问道。 “实际上，我想先要问问关于魔宗与勇者的超远古咒文的事……” “啊~我记起来了。”公主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月清与我说过，说是你想要从勇者大人处了解相关方面的消息。” “嗯，是这样的。”何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但是因为我和那家伙……” “真是很抱歉啊……何莱阁下的伤势应无大碍了吧？” 一说起前些天发生的那件事，公主也是一副相当惭愧的神情。 “公主殿下无需担心，那么关于魔宗与超远古咒文的事……” “何莱阁下很急切呢。”公主微笑道，“稍安勿躁，我会详细说与阁下的。” “魔宗的话，就我目前听到的情报指出，他们目前遍布在极北之地，那个地方地势环境极其恶劣——温度低，冰川断层随处可见；各国派出的剿灭部队都难以行动，勇者大人也说过，在那个地方行动是极其耗费后勤与精力的，真不知道魔宗那帮家伙是怎么在那个鬼地方生存下去的。” “那为何一直在对付魔宗的勇者突然回来了呢？”何莱抱有一丝疑问。 公主的微笑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忧心忡忡的神情：“实不相瞒，何莱阁下，有消息称王都里混入了魔宗成员，这也是皇宫最近戒严的原因；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呢，明明都把极北之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何莱有些跃跃欲试，若是能逮住或是遇上那魔宗成员，是不是可以把问题问个清楚呢？ 关于那个神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关于他父亲的一些秘密。 “请问有线索了吗？那个魔宗成员？”何莱探出身去急忙问道。 “没有呢。” 何莱有些失望地坐回了椅子上。 “另外关于超远古咒文的事。”公主话锋一转，“让阁下去问勇者大人有点不现实，我给何莱阁下推荐一个人选。” “那就是与你同住一楼的小鹏阁下。” “他？”何莱这才回忆起来有这么个人，那个不爱搭理人的瘦弱邋遢青年。 “小鹏阁下致力于研究考古，主要方向便是超远古咒文，在相关方面颇有成就。” “他不怎么爱理人啊。”何莱有些恼火地扣了扣后脑勺，“上次和他搭话，他甚至都不带理我的……” 公主捂嘴呵呵笑道：“小鹏他是这样的，他只是太过沉溺于研究了，何莱阁下强硬一点或许效果会更好哦？” “强硬一点吗……我明白了。”何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公主殿下，我还有一个请求。” “和勇者交手后，我明白了自身的不足之处，我想要变强，希望公主殿下能否给予一些帮助与支持？”何莱正襟危坐，请求道。 “白……白芸也要！”一直候在何莱身后地少女也急忙插嘴道。 公主听此竟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 “何莱阁下，你其实不用太过在意那场战斗，能与勇者大人如此交手的人实力已经相当强劲了。” 何莱自然是清楚自己的水平的，这个方面他可做不出任何妥协：“拜托了公主殿下，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进一步地精进自己的实力。” 轻轻地叹了口气，公主问道：“何莱阁下想要哪方面的指导呢？” “体术方面的。”何莱笃定地说道，“我走的是炼体咒术师的方向，但我的体术还差得太远，咒文方面也需要精进，不过我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公主殿下能给我相关的知识资源就行了。” “既然如此……”公主稍稍沉思了一下，“我会安排铁浮屠与夜枭两人抽空给你进行一些指导，他们两人都是炼体咒术师，想必会有很大的帮助；关于咒文方面——” 她递给了何莱一枚精致的徽章。 “拿着这枚徽章，你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出皇家图书馆。” 何莱接下徽章，连连感谢。 “至于白芸姑娘……”公主笑盈盈地看向她，“要不要跟着我学习咒文呀？” 白芸怯生生地后退两步：“不……不要。” “可是白芸，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何莱也转过身去说道，“可能没法教你咒文哦。” 白芸一脸的为难：“可是……可是……” “公主殿下我信得过。”何莱笑着安抚道，“白芸想要变强的话，就跟着公主殿下学习如何？” 她踌躇了半晌，终于挤出来一句话。 “好……好吧……” “那就这么决定啦。”公主点点头，“各位请加油吧。” 第48章 日常的训练 “那么，何莱阁下，在开始训练前，我希望能与你纯体术交手一次，不用咒文，点到为止；主要目的是试探一下何莱阁下的底子，这样也好安排阁下后续的训练。” “我明白了。”何莱摆出了格斗姿态。 “请吧，阁下。”铁浮屠也摆出姿态。 面前的大汉好似一堵巨墙，压迫感满满，看起来毫无破绽。 何莱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随即攻了过去。 刚刚近身，他仅仅打出了一拳，那一拳像是打在了铜墙铁壁之上。 ——只见得天旋地转，何莱背后狠狠地吃痛。 他被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明白了。”铁浮屠活动着身子，身上的肌肉将衣服鼓囊囊地紧紧绷起，“阁下力道不错，基本功也是有的，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是这样的……”何莱苦笑道，拉着铁浮屠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铁浮屠看向一旁，黑衣人夜枭正坐在树桩上安静地注视着这边。 他们就在木屋边上的空地中进行训练，而那些多出来的树桩就是上次勇者与何莱决斗砍出来的。 “夜枭阁下怎么看？”铁浮屠问道。 “……步伐太乱了，不稳，动作也过于拖沓。”夜枭的评价一针见血。 “请两位务必指点一二。” “先把习惯养好。”夜枭站起身抽出腰间弯刀，几刀精准挥出。 几根树桩被削成了拳头粗细的圆柱。 他轻轻一跃，稳立于其中的一根圆柱之上。 “规则，脚不能碰地，只能立于木桩上，被推下去的话，就去铁浮屠阁下那里去受罚。” 何莱明白了，这类似于某种推人游戏。 他小心翼翼地站上了木桩。 刚刚站上木桩，何莱还在试图稳住平衡，夜枭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敌人可不会给你准备的时间！” 何莱急忙想要招架，但身体还没放稳——他的肚子随即被挨上了一脚，被狠狠地踹到地上。 “来领罚吧，阁下。”铁浮屠把他拎了起来，“教你一手格挡的招式。” 只见他迅速地演示了一遍。 何莱还有些招式没注意：“等等，铁浮屠阁下，再来一遍……” 他的话还没说完，大汉便猛地一拳轰了过来。 何莱再次被打飞出去。 “为什么不用那招来格挡？”铁浮屠凶狠地吼道，完全就是一副凶恶教官的模样。 “反应要果断！夜枭阁下也说过了，敌人没有给你准备的时间！” 何莱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 “去夜枭阁下那里再来一遍，掉下去了就来我这里领罚。” 铁浮屠教给他的格挡术的确很有用；木桩上夜枭再次一脚踹来，何莱现学现用，竟勉勉强强地抵挡了下来。 改变不了的结果是依旧被踹了下来。 “要利用步伐躲避。”夜枭淡淡地提醒道。 “明白了……” 何莱刚刚站起，却发现铁浮屠再次攻了过来。 这么下去，何莱开始逐渐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夜枭的突击何莱已经能躲过几下，滚下来后也能立刻起身勉强招架一下铁浮屠的进攻。 于是两人开始变着法儿地想要从各种方向与方法打击何莱。 …… 这样的训练与在山上相比同样堪称魔鬼，只要稍有失误，便会挨上一顿打。 傍晚，何莱浑身是伤地去公主那里接白芸。 “哎呀，看来那两位是好好地给阁下上了一课呢。”公主笑嘻嘻地看着何莱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白芸看见他，立马起身扑到了何莱的怀中。 “的确很严格。”何莱苦笑着回答，他一边施展治疗咒文给自己疗伤，一边轻揉白芸的脑袋，“白芸呢，学的如何。” “这姑娘很有天赋。”公主笑眯眯地说，“对咒文的适应性也极其的高，特别是她的灵力，可谓是异常的充沛，就是灵力的输出力度有点把握不太精准，该怎么说呢？有点一惊一乍的。” 何莱低头看向少女，白芸也抬头仔细端详着何莱：“受伤了？” “没事的，训练罢了。”他笑笑。 何莱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接女儿回家的父亲。 …… 结束了一天训练的两人回到了木屋。 吃过晚饭，与大厅里的戍卫队众人打过招呼，何莱白芸返回了房间。 本来说是要再给白芸在三楼再开一间房间的，但她展现出了极大的反抗情绪。 挨着何莱睡过一次后，她似乎上瘾了。 何莱忘不了那一天的情形。 “过来！你和何莱哥睡一间根本不方便嘛！”祁月清拉着白芸往隔壁拽，“再说了就在隔壁，很近的！” “不要！不要！不要！！！” 她闹得声音很大，引得楼下戍卫队士兵们也跑上来一探究竟。 在何莱的安抚下，祁月清还是硬把白芸拽进了隔壁房间。 次日。 何莱在清晨中苏醒，随即便在怀里发现了蜷缩着的白芸。 他抬头看向门口——房间木门的锁与合页都被烧焦了，白芸似乎用灵力将其烧焦，将整扇门给卸了下来。 而屋内也是一片的狼藉，估计是白芸没控制好灵力流余波祸及了屋子，但唯独没有伤到他。 何莱夺门而出，发现隔壁也是这般光景。 没有办法，何莱只好让白芸重新住了回来。 给白芸梳理好雪白的长发后，他拿起一本书靠在床头看了起来，白芸则是钻进了何莱的怀里开始撒娇。 这样的日子，或许也还不错？ 第49章 不被理解的天才 何莱找了个时间，准备去会一会这个小鹏。 轻轻地敲了敲木门。 无人应答。 考虑到这人的性格，这种反应至少在何莱的预料之中。 他加大了力度，木门已经开始轻微摇晃，发出痛苦的吱呀声。 依旧是无人应答。 “……强硬一点……” 何莱想起了公主的建议。 嗯~强硬一点。 何莱举拳对准了门栓处。 【机体强化iii】【力量强化iii】 随即全力出拳！ 哐嘡一声巨响，门栓处的铁锁被大力崩开了，木门也随之摇摇欲坠地打开了。 狭小的房间里，那名瘦弱的青年被巨响吓瘫在地，倒在了书堆之中。 何莱见状急忙赶了过去，将对方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青年还在剧烈地喘着粗气，杂乱的长发之下一双幽怨目光注视着何莱，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何莱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青年似乎需要花不少时间才能缓过来，何莱也借机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 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来形容便是——堆满了书；这个房间里全是书，床上也是书、地上是书、桌子上是书、柜子里也是书…… 他捡起了一本，仔细看了看书名——《超远古咒文出现地与详解》。 “你有什么事？”小鹏不满地问道，“用这种方式冲进来……” “这个嘛，的确不好意思。”何莱赔笑着说道，“其实，我是在听了公主的举荐之后，想来问一些关于超远古咒文的问题。” “……烦死了，思路都被打断了……”小鹏并没有理会何莱，而是嘀咕着转过身去，在桌面上整理出了一小片空地。 “那个……你在听吗？”何莱提高了音量。 那家伙显然没在听，而是开始喃喃低语，并且开始写起了什么。 何莱捡起了些散落在周围的草稿纸，上面写的都是些复杂的咒文，何莱认得出来一些，的确都是些超远古咒文。 在山上时，师父经常让他展开固有咒文进行研究，他也耳濡目染地听懂了些皮毛。 看来这家伙的确有些东西。 如果能好好谈谈的话应该会有些收获。 要强硬一点…… 公主的话萦绕在耳边。 何莱下定了某种决心。 转过身看了看屋外，确定没有人，何莱轻轻地将那摇摇欲坠的木门给关上了。 随后慢慢地走到青年的身后……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小鹏的衣领，并将他狠狠地拽到了面前！举起了拳头。 然后启动固有咒文。 重重咒文伴随着紫黑色微光绽开，如同绸带般环绕在何莱举拳的手臂上。 “好好认认看，这是什么？” 这一副光景，就好像何莱在武力威胁瘦小的青年一般。 但小鹏并未露出恐惧的神情，他呆呆地注视何莱手臂上的咒文几秒，随即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这这这……这是！超远——” 话还没说完，小鹏的嘴便被何莱一把给捂住了。 他呜呜地叫，激烈地挣扎着，那目光却仍然是贪婪地注视着何莱手臂上的超远古咒文。 “你安静一点，我们俩好好商量……”何莱压住他，俯身在小鹏耳边低语道，“……商量好了，这咒文随你研究，没商量好——这一拳打死你也不成问题……明白吗？” 青年一惊，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点了点头。 何莱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小鹏果然没有再闹，听话地闭着嘴。 但他那颤抖着的双手却掩饰不了那份激动的心情。 青年指了指何莱的右手，又指了指自己，好像在征得何莱的同意。 “你可以正常说话，别大吵大闹就行……”何莱无奈地点了点头。 小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立马扑到了何莱的手上，开始仔细端详起了固有咒文。 何莱大方地伸出手臂供其观察，直到—— 直到那家伙的哈喇子都快流到手臂上了。 何莱猛地抽回了手臂，一脸的嫌弃。 “啊……？” 小鹏发出了低声悲鸣，露出了一副惨绝人寰的表情，就好像何莱抢走了他的挚爱之物一般。 “想研究？”何莱低声问道。 “嗯嗯……”小鹏一边忙不迭地点头，一边抹去了嘴角的口水。 “那我们来做个交易。”何莱尽量压低声音，“你闭好你的嘴，这件事谁也不准说，那我就协助你的研究，只协助你一个人……毕竟现在这里也就你一个人知道，若是说出去了……” 何莱攥紧了拳头在小鹏面前晃了晃，那些咒文猛地一震，紫黑色微光危险地闪了闪。 “你懂的吧……” 青年疯狂地点头表示同意。 何莱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给我讲一讲你的研究成果吧，比如你研究了些什么？研究到了哪一步？”何莱故作高傲地仰起了头，“给你展现多少的咒文视情况而定。” 要强硬……要强硬嘛。 小鹏大喜过望，急忙开始在一堆稿子里翻找起了东西，那一堆好像都是他写的论文。 “这个……这个……” “还有这些……” “我已经收集并学会了大部分的超远古咒文对照表，还有这边——是我写的关于超远古咒文运转构想的论文；以及这里——关于实现绘制超远古符咒构想的论文，还有还有……” 他献殷勤似的将那一大堆论文稿件捧向何莱。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何莱推开了那些论文，他其实也看不太懂，“那你研究了那么多，为何还窝在这个小屋里，为何没被请到研究院去参与研究。” “大人您是说恒咒书院吗？实际上我寄过去了不少的论文。”他低下了头，却一脸的悲愤，“那里的教授都说我是疯子，说我的构想是异想天开。” 有些时候的确是这样，天才的思想难以被接受，于是乎被贬低为疯子。 “因为超远古咒文世间罕有，且绘制后无法被驱动，加上材料稀缺；我的这些构想都无法付诸实践……我也有请求过勇者，但是他却叫我滚……真的太过分了！” 小鹏愤恨地捶了一下桌面。 何莱默默点头同意，那家伙是这样的。 “那么你有些什么构思呢？简单易懂地说与我听听，我比较感兴趣。”何莱引导着对方。 “啊！很多的！”小鹏见有人感兴趣，看起来很是激动，“就比如最近在研究的一个项目，我计划编写一道特殊的超远古咒文，可以将其接入任何咒文之中，使咒文释放时提高灵力使用率，从而减少灵力的消耗，如果能成功，那将是划时代的……” 何莱听后愣了几秒，随即激动地抓住了小鹏的肩膀。 “太棒了！我要的就是这个啊！” 青年被吓了一跳。 “你不会觉得我是疯子吗？”他试探着问道。 “小鹏阁下，疯子与天才只有一线之隔。”何莱认真地安慰道，“那些人只是没有看破这一线的能力罢了。” “而我——决定支持你。” 第50章 恒咒书院 何莱与小鹏稍微谈了谈，互相交流了些关于超远古咒文的见解。 何莱懂得并不多，不过他还是将自己那套把咒文当做电脑程序的理解方法拿出来讲了讲。 小鹏听后显得异常激动。 “大人，这样的真是太有意思了！我还想了解更多！” 他显然把何莱当成了知己。 再这么说下去会露馅的，何莱汗颜，急忙伸手制止了他。 “咳咳……今天就到这里，好好把我说的那些理解一下……”何莱胡乱地搪塞了下，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的知识储备还远远不够，看来是有必要去恶补一下知识了。 何莱掏出了那枚公主给的徽章，决定去那个什么皇家图书馆看看。 …… 天渊有三大高等学府，分别是恒咒书院、天符院以及圣教学院。 恒咒书院专注于培养咒术师等咒文类使用者，是天渊境内最大的国立高等学府。 天符院则是主要培养符咒师，祁月清便是天符院的三年级高材生。 而圣教学院是圣教会在各国组建的传播与学习教义的公益性组织，他们会精心挑选人才到学院进修，有资质的人在进修结束后会被安排到圣教内部，成为圣女神的“代言人”，可谓是前途无量。 而他这次要去的皇家图书馆，便修建于恒咒书院内部，而恒咒书院紧邻着皇宫，只要通过一座拱桥便能进入书院。 而今天，就由祁月清领着他去皇家图书馆。 将白芸送到公主那里后，何莱便跟着祁月清走上了去往恒咒书院的路。 离开时，他可以感觉得到身后白芸投来的幽怨目光。 “月清姑娘今天去图书馆是有什么事呢？”两人边走边闲聊着。 “我在天符院的研究小组接了个项目，是一项新型符咒的开发，今天是来收集资料的，顺便也就带带何莱哥啦。” 何莱点了点头，两人驻足——通往恒咒书院的拱桥处有重兵把守。 两人一起从兜里掏出了徽章。 士兵们看罢，便恭敬地让道，不再阻拦。 拱桥的另一边与皇宫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书院里都是些中式的古建筑，两三层的低矮阁楼遍布，修饰精美充满意境的园林穿插其中，显得古色古香；与那豪华气派的白金皇宫气氛截然不同。 而学生们都身穿黑白色的深衣长袍穿行在古道之间，浓厚的学习氛围扑面而来。 然而这浓厚的学习风气之中，也混杂着不少忙里偷闲的碎语。 “……听说勇者大人回来了……” “……你说他会不会到咱们书院来，真的好想与勇者大人见一面呀……” “……英雄大人……” 其都是些低年级的女生，对着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瑕的勇者大人泛着花痴。 何莱满脸黑线：“该说不说，那个勇者倒是把形象塑造得挺不错的。” “好啦，何莱哥，下次躲着点就是了，没必要纠结那家伙。”祁月清自顾自地往前走着说道。 “哇~那是祁月清师姐……” “好清纯好漂亮哦……” “……你说我去表白会成功吗？” “想什么呢？人家是贵族，十四岁的时候就完成了咱们书院的全部课程拿下了初阶咒术师的称号，现在还在天符院辅修符咒师的学位呢……那可是天才，你高攀不起的……” 这些关于祁月清的窃窃私语大都是男生，他们都以一种渴望而不可及的余光注视着她。 “哼哼，何莱哥怎么样，我和小璐璐比起来也不差吧？”她笑嘻嘻地转过头来朝何莱问道。 “师姐她可是十二岁就有初阶咒术师的实力了哦，月清姑娘你还晚了两年呢。” 祁月清听罢不满地回过了头，乌黑及腰的柔顺长发灵动地摇摆着：“何莱哥得学会夸女孩子，这样才会受欢迎哦。” 他正与祁月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聊着时，一道道刺眼的目光却开始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家伙谁啊？” “怎么和祁月清师姐那么亲密？不会是男朋友吧？” “……怎么可能！看那家伙一身衣服，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贫民……” “月清师姐买的奴隶？” “……” 喂喂喂，也不带这么看不起人吧？何莱暗骂道。 而祁月清却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哼着小曲带着何莱朝图书馆走去。 皇家图书馆位于书院中央，所有的设施都围绕其而建，那是一座直耸云天的环形高塔，看起来气派非凡。 图书馆的大门处也有重兵把守，严格地审查着每一位进出图书馆的学生与来客，学生们必须要出示与本人相符证件，而像何莱这种访客，则需要出示相应的身份证明或者贵族派发的许可证。 “看来你们相当重视这座图书馆呐。”何莱喃喃着，向守卫递出了那枚徽章。 “那是，这里可是整个天渊的知识宝库。”祁月清自豪地说道。 守卫狐疑地审视着何莱，毕竟他身上这件质朴的衣服实在不像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人。 不过碍于那枚徽章的面子，守卫还算是恭敬地放他进去了。 “哇……” 高塔中央的大厅整整齐齐排列着精致的木质桌椅，学生们安静地排坐其中，而环绕四周的是数不清的成片书架。 从中间向上看去望不到尽头，高塔的内部似乎就是用书架堆积支撑而成，可谓是十分壮观。 “何莱哥要找什么书？”祁月清倒是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我先带你去找。” “关于咒文学习的？”何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关于咒文学习的哦。” “你先去忙你的吧。”何莱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对方，“我先自己逛着看看。” 祁月清倒是也答应得干脆:“那何莱哥你慢慢逛，到时候咱们在一楼大厅集合。” 与祁月清分开后，何莱开始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图书馆里漫无目地闲逛起来。 他找了不少的书，都是些极具学术性的论文报告，一时半会他是看不懂的。 迷茫的他开始顺着环状楼梯一层层往上……渐渐的，何莱也记不清自己到底爬了多少楼，他只知道自己在一直往上一直往上…… 就在何莱停下脚步继续翻找书籍时，他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书架另一边的过道，那过道中闪过一道樱红色的身影。 好像是一名樱红色长发的女子。 这个国家的人大都是黑发棕瞳，这樱红色长发的女子……莫非是亚人？ 但亚人是能被允许进入这个皇家图书馆的吗？ 何莱心里好奇心泛滥，不由自主地悄悄跟了上去。 第51章 樱红色的战斗天使 何莱慢慢从书架边探出头去，却发现那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他急忙追出去，开始四处寻找。 “找我吗？” 何莱身子一僵，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那女子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后方。 他缓缓转过身去。 女子离他仅有一步之遥，樱红色长发微微飘扬，一双杏眼警惕地注视着他，右手早已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上，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何莱慢慢地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女子后退几步，右手从佩刀上松开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冷冷地问道。 退开了些，何莱才得以窥见她全貌——女子身高直逼何莱，一头樱红色长发飘飘，皙白的肌肤，冷峻而满是寒意的双眼；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似乎是平时有在锻炼的缘故，那完美的身材之下似乎透露着力量感，显得女子英姿飒爽。 “不好意思啊，我是看到你那发色起了些兴趣，所以说……” 女子上下打量了何莱几眼：“你是哪家的佣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瞎逛？” “我才不是佣人。”何莱挎起个脸。 “是吗？”女子对他并不感兴趣，转身准备离开了。 何莱见状急忙叫住了她：“等等啊！” “你到底还要干嘛？” 女子冷冷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就是说，你的那发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义务必须告诉你吗？”女子没有再作停留，继续转头离去。 真是个高傲的家伙。 “那帮我个忙吧？” “有什么事？”女子虽然在回应，但脚步却完全没有停下。 “实际上我在找一些书，因为我主修的是炼体咒术师，想要找一些咒文的书来精进一下自己，因为是第一次所以说……”何莱跟在她身后急忙说着。 那女子猛地一下刹住了脚步。 “跟我来。”尽管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听得出来还是柔和了许多。 …… 何莱跟着那女子穿行在高塔之中，女子看来已经相当熟悉这里的构造，每一个拐角转向都显得干净利落。 “你是一年级新生吗？第一次来这里。”出人预料的，那女子开口问道。 看来是把何莱当成低年级的师弟了。 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呢？但之前也听祁月清说过公主招募他属于秘密事项。 稍稍斟酌了一下，何莱决定暂时隐瞒这一事实。 “啊哈哈……是的呢。” “衣服为何穿的如此朴素？书院没有发配套的校服吗？” “那个……实际上我是半途入校，家里又穷……”何莱一边胡编乱造着，一边祈祷自己的谎言不会被戳破。 “原来如此，我是听说今年有几位特招生，能被书院看中，说明你的能力很不错吧？” 居然阴差阳错地应付过去了，何莱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吧……” “我叫楚离椿，叫我离椿就好。”女子的声音缓和了不少，冰冷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丝热情。 “好的离椿师姐。” 每当经过学生周围时，楚离椿似乎都会吸引一部分的目光，引发一阵阵的躁动与窃窃私语——但那些私语的音量压得相当低，似乎是刻意为之，何莱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难不成这女子也是什么热门人物吗？又或是她那鹤立鸡群的樱红色发色…… 楚离椿带着他向上进发着，越是往上，周围的学生便越少；何莱发现女子显然放松了不少，就连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这里便是了。”她停下了脚步，伸手指了指这一层的所有书架，“都是对咱们炼体咒术师相当有帮助的教学书籍。” 何莱抽下一本翻开大致看了看，的确是简单易懂的教学书。 “别看那本。”楚离椿将他手中的那本合上了，转而开始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一本，两本，三本……她很快找出了一摞的大部头书，随后一股脑地塞进何莱的怀中。 “这些书对于你学习咒文配合体术有着很棒的帮助。” 尽管女子表情仍然冷峻且面无表情，但声音却热情了不少。 “离椿师姐也是炼体咒术师吗？”何莱翻看着那些书本，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没有注意到女子的表情微微一抽。 “是的……” “哦……”何莱点点头，继续开始仔细阅读书中的内容。 “你不会觉得奇怪吗？”对方突然的发问倒是让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楚离椿那秀丽冷艳的脸倒是毫无变化。 “没什么……别在意。” 拿了几本要借阅的书籍，何莱跟着楚离椿下了楼，高塔上层的图书室像一片迷宫，没有她的话何莱恐怕还难以找到下楼的路。 楚离椿带着何莱在一楼的大厅前台办理了借书手续，何莱有着与祁月清的约定，于是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欲走的楚离椿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离椿师姐，我等个人，和我一起来的。”何莱礼貌地笑了笑，“离椿师姐是想要和我一起……” “没有的事。”楚离椿立刻打断了何莱的话。 就在这时，祁月清的声音也远远传来。 “……何莱哥！等我去借个书……” 楚离椿循声望去：“那个……就是你的同伴？” “是的。” 她扭过头，何莱似乎看到了一抹遗憾的神情，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的…… “既然如此，也省去了问你名字的功夫，后会有期，何莱。”她转身欲走，却又想起了什么，立刻转过头来，“我会经常来那层看书，你要是有什么修行上的疑问，可以来那儿找我……” 说罢，她在众人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就在楚离椿推开门离开的几秒后，大厅里的学生立即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 “何莱哥，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勾搭上了书院有名的战斗天使呐？” 身后是祁月清那有些俏皮地声音。 “战斗天使？你是说楚离椿师姐？” “哟哟哟，还叫师姐？”祁月清做了个鬼脸，“你什么时候成书院的学生呐？再说了，小璐璐听到了可是会伤心的哦。” “啊！刚刚叫顺口了！口误……” 何莱急忙向祁月清解释了来龙去脉。 第52章 樱红色的秘密 “是这样啊……”祁月清听完何莱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缓步走出图书馆。 “我能感觉得到，虽然楚离椿她外表看起来冷冷的，实际上是个很热心的人。”何莱回想起刚刚的种种迹象，如此说道。 “楚离椿师姐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祁月清叹了口气，“只是主要原因我并不太清楚，毕竟我们祁家与楚家的关系并不太密切。” “我小时候倒是和她见过几次，都是在皇家举办的宴会上。”祁月清微微抬起头回忆起来，“不过那个时候她看起来还是很活泼的，现在变成这样恐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吧？” “什么意思，她干什么了？” 两人停下了脚步，要通过了拱桥回到皇宫了，得再次经历一遍守卫的盘查。 祁月清一边掏出徽章，一边低声说道：“过去再和你说。” 两人走的离守卫有一段距离了，祁月清才缓缓开口。 “实际上在几年前，楚离椿师姐还是恒咒书院引以为傲的咒文天才，是大家仰慕与敬仰的对象，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太清楚，她突然决定要转型成为炼体咒术师。” “炼体咒术师有什么不对吗？”何莱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来何莱哥有些不太清楚呢。”祁月清停住了脚步，“炼体咒术师可是相当冷门稀缺的职业呢。” “怎么会……那铁浮屠和夜枭……”何莱疑惑道。 “铁浮屠与夜枭阁下算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就算如此，他们也通过了日积月累的练习与沉淀才成为了炼体咒术师。” “炼体咒术师通过咒文加持，运用体术，作为前锋在敌阵中冲锋陷阵；一个完全的炼体咒术师堪称战略型武器，面对普通士兵的进攻能够轻松压制，面对咒术师的咒文打击也能轻松化解，可以犹如利刃一般在敌阵之中划开一道血口。” “正因如此，炼体咒术师对于体能体术与咒文两方面都有着极高的要求，就连男性都难以兼顾这两个方面，更别说女性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的优势。” 也是啊……何莱沉默了。 “而楚离椿师姐想要在体能方面赶上男性，就需要花上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提高自己，咒文方面也就会搁置下来……” 祁月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双修咒术师与符咒师都还在情理之中，毕竟两个学科有着共同点，学习起来相得益彰……” 她一脸严肃地看向何莱:“但若是炼体咒术师的话，要同时兼顾体术与咒文的修行，那简直就是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我倒是没怎么感觉……”何莱嘀咕着。 “你当然会没什么感觉！”祁月清狠狠地揪了一下何莱，“你要想想看，你在山上喝了三个月的禁药！” “我是不清楚你是怎么把那禁药的副作用给抵消的，用的还是两倍的药效……”祁月清黑着脸盯着何莱。 “但正常人喝那种药根本撑不了多久，体能快速增长之后很快带来的便是极其痛苦的副作用，运气好的能在病痛与残疾中度过余生，运气差的当场暴毙我都不觉得奇怪。” “普通人的话，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提升身体机能与强度的……” 何莱突然感觉自己是何其的幸运。 “我猜楚离椿师姐前几年似乎就是因为这个决定而和她们家族，以及书院的导师都闹得很僵。”祁月清遗憾地说道。 “现在楚家也将她弃之不顾，书院导师也解除了与她的指导关系。从曾经炙手可热的状态到如今这般落魄，任谁心境都会有所变化吧？” “那她那奇怪的发色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几年前还是黑发的来着。” “……” 何莱是没想到这名冷峻女子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去。 不过她那追求梦想的坚毅态度实在让人敬佩啊。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凌乱的脚步。 两人转头望去。 居然是白芸。 她直直地锁定住了何莱，飞奔而来。 雪白的小狐狸一头扎进了何莱的怀里。 何莱捧起白芸的脸，发现她一脸委屈地看着何莱，眼眸中竟有些湿润。 “咋啦？受委屈了吗？”何莱担心地问道。 “她……她使劲摸白芸的尾巴。” “她？” “……月清，何莱阁下……” 紧接着传来的是公主那有些气喘吁吁的声音。 拖着长裙的公主小跑着显得异常不方便。 只见白芸一听见公主的声音，便大叫道：“不要！！” 随即便躲到了何莱的身后。 来到两人面前的公主歇了歇气，有些歉意地对何莱说：“抱歉啊何莱阁下，白芸姑娘的尾巴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摸了摸，实在没想到……” “不是摸！你抱住！使劲蹭！”白芸从何莱身后探头，凶巴巴地指控道。 公主的脸上多了一抹绯红。 何莱笑呵呵地转身捧起了白芸的尾巴揉搓起来：“可以理解嘛，毕竟白芸的尾巴摸起来的确很舒服；不过要是白芸不愿意的话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强求呢。” “唉，看来白芸的尾巴是何莱阁下的特权呢……”公主殿下遗憾地叹了口气，“所以两位今天去图书馆，收获如何？” “如您所见。”祁月清抬了抬手中的书，“何莱哥还有意想不到的邂逅呢。” “哦？”公主笑着，一副八卦的神情，“可否与我说说？” “就是关于楚离椿的……”何莱一边抚摸着趴在他身上猛蹭的白芸，一边回答道。 “啊，那位……”公主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是个可怜的人呢。” “就算自家女儿选择了新的道路，家族为何也将她弃之于不顾呢？为何不再支持一下？”，何莱脱口而出地问道。 祁月清想要制止，却已经晚了。 公主的脸色阴沉了许些：“贵族是这样的，他们已经安排策划好了子孙后代的走每一条人生路，为的就是让一切都成为他们的抬高与巩固地位的谈资与基石，就连我也毫不例外……” “他们是不会花费过多的时间与精力在一个不受控制的孩子身上的，众多的子嗣之中会有其他能力出众的孩子，换一个再培养罢了……” 真敢说啊；何莱心里感叹着。 “我有听说叫她什么战斗天使……”何莱缓缓说道，“这就说明她作为一名炼体咒术师还是做出了些成就的吧。” “的确是这样。”公主回忆着，“好像是去年吧，在三院的咒术师大赛上还夺得了亚军……其骁勇善战的身影的确给各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称号也就来自于此。” “说实话他能成长得如此之快我都有些吃惊呢，该是说她的确在炼体咒术师上有些天赋吗？”祁月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真不知道她在这种毫无指导的情况下是怎么做到飞速成长的。” “是的呢……”公主附和道，“今年年初还被邀请进入了勇者小队，只不过待了有一个月便自动退出了，也不说是什么原因……” “只不过……”公主声音里有些担忧，“她那突变的发色，实在是有些怪异呢……” 听此，何莱对楚离椿有了一丝兴趣。 第53章 渐近的黑影与汇集的力量 夜色之中。 两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了王都附近的树林中。 那两道身影一高一矮，都身着夜行衣，看不清样貌。 “王都居然戒严了，怎么回事？”那高个子黑影不安地低喃道，声音是厚重的男声，“难不成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别犯傻了……”矮个子的是清脆的女声，她不耐烦地嘟囔着，“这项秘密行动只有四帝王知道，怎么可能会走漏消息。” “那怎么会戒严……这让我们的行动怎么开展……”高个子男子一头雾水。 “用你那木头脑子想想看！要是城里突然出现了魔宗王大人的咒文反应，缩在王都里的那些老家伙能不下令戒严吗？” “哦……”男人看起来有些不聪明，“那怎么办？” “等着吧。”女子盘腿坐下了，“据情报说，这个月会有天渊王都的夜游节，他们应该会推迟，但不至于停办，那个时候应该是潜入的好时机。” “魔宗王大人在里面真的会没事吗？简直就是深入敌营了……”男人也跟着女子拨开草丛坐下了。 女子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自豪道：“你加入魔宗得晚，没见过魔宗王大人，我小时候可是见过一面，那可是一位伟大、勇敢、坚毅、睿智的英雄；他钦定下一位继任者肯定也同样兼具这些优点……” “话说大姐头，上一代魔宗王大人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你今年年纪到底多大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教你不要随便问女士的年龄吗？”女子的声音冷的可怕，她冷冷地注视着男人，举起了拳头。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 何莱被剧烈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何莱大人！我的研究有成果啦……” 门外人嚷嚷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啊？什么……”何莱睡意未消，还有些懵。 推开怀里的酣睡的白芸，他摇摇晃晃地来到门口。 白芸也被推醒了，哼哼着撑起身来寻找何莱的身影。 缓缓拉开房门——房门因为上次白芸破坏的缘故，现在换上了一道更为结实的复合木门。 门外的是小鹏。 小鹏顶着浓浓的黑眼圈，看起来疲惫不已；但尽管如此，其兴奋依旧掩饰不住。 “咋了小鹏，天还没亮了……”何莱揉着惺忪地睡眼。 “实际上，有了上次何莱大人的启发，我的研究有了飞速的进展！”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何莱急忙安抚他道：“别急，咱们慢慢说，小声说……” “实……实际上，我想我已经可以绘制超远古咒文的符咒了。” 何莱立刻来了精神。 如果能绘制超远古咒文的符咒，那他是不是也能通过这种绘制方式，将其他的超远古咒文绘制进他的固有咒文里，进一步增强固有咒文的强度。 何莱一把拉过小鹏，将他拽进了房间。 青年没有预料到何莱会一把将他拉进去，刚进屋的他显得有点拘谨。 直到他一眼看到了还躺在床上腰身略显妩媚的白芸，顿时红了脸颊。 “别瞎看！”何莱一把将小鹏的脑袋掰正，强迫他将视线从白芸身上挪开了，“说正事。” “很多方面我都有突破性的进展……”小鹏的眼睛还在时不时地往白芸那边瞄，“比……比较大的进展就是关于绘制超远古咒文与我目前的那个项目，因为我稍微改变了一下咒文的排列顺序……” 见这家伙的眼睛还是不老实，何莱抓着他推开了房间的门：“去你房间说。” 换了个地方的小鹏似乎冷静下来了许多，他很快地向何莱展示了一下研究成果。 “我试着绘制了一下超远古咒文，但这种咒文太过于强力了，普通的鸢纸与玄墨似乎根本无法承受超远古咒文的力量，写上后还没来得及发挥力量，符咒便会被烧毁殆尽……” 小鹏这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现在关于承载超远古咒文的材质仍然是个问题，我有考虑过勇者的剑，但那柄剑是圣女神赐予的神器……” “我的身体就能承载超远古咒文，如果将我作为载体，将我的血作为墨水，能不能行得通呢？” 何莱喃喃道，但这话似乎似乎引起了小鹏的极大兴趣。 “何……何莱大人，要不……试一试！” 何莱思索片刻，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好……”小鹏兴奋得有些哆嗦，“那何莱大人想要试着绘制什么咒文。” “你那个什么，最近研究的项目叫什么来着。” “我把它命名为【节源】，经过改进后它已经有着极高的完成度了；至少可以提高百分之五十的灵力使用效率。”小鹏忙不迭地介绍着。 何莱点点头：“那就这个了。” 一次性可以完成两次理论研究的实验验证，这种难得的机会哪里有哇？小鹏格外兴奋，浑身都在颤抖。 何莱找来一把干净的小刀，划破了食指，一点点地将鲜血滴入了准备好的器皿中。 看着激动战栗着的小鹏，何莱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这样子能写好吗？” “我没事……我没事……”小鹏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静下来。 鲜血已经准备好了，何莱处理好食指的伤口，展开了固有咒文。 小鹏痴迷地注视着从何莱身上溢开的密密麻麻黑色咒文，一时间竟失了神。 “……太美丽了……” “喂！”何莱提高了音量，将小鹏唤过神来，“来吧！” “啊！啊……好的。” 他小心翼翼地用绘制符咒的笔沾起了一点鲜血，随后对准何莱的手臂，落笔—— 呲呲——随着小鹏的绘制，何莱闻到一股怪味——好像是蛋白质烧焦的味道；鲜血似乎在他皮肤上燃烧；固有咒文开始扭动战栗起来，每当小鹏下笔，固有咒文们便会挪开一些空位，将新加入的咒文纳入其中。 小鹏剧烈地喘息，低喃着：“……好像可以……好像……” 何莱突然感觉身体在迅速抽取戒指里的灵力。 【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基础载入，启动低效能模式】 何莱被脑子里那冷不丁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应用核心启动】【编译核心启动】 【检测到外接新写入，编译核心读取中】 【安保系统接入，审查中……】 随着小鹏写下了最后一笔，那些咒文在何莱的手臂上闪烁颤抖着。 “啧……还有些不稳定。”他看着何莱手臂上的咒文，有些束手无策。 【审查结束，未发现病毒文件，可以安装】 【编译结束，文件完整，应用核心准备就绪，是否安装】 原来如此…… 何莱低声道：“……可以安装……” 随着何莱一声令下，手臂上咒文逐渐稳定，颤抖与闪烁逐渐消失。 小鹏大喜过望：“成功了！” 【安装完成，新节点接入成功，节点命名为——】 “……节源……”何莱低声应道。 【节源节点接入完成，自动识别为能量输出部件】 【基础载入完成，进入休眠状态】 何莱松了口气，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且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他试着收起固有咒文，新绘制的咒文也随之被收入隐藏了起来。 “何莱大人？感觉怎么样？”小鹏期待着问道。 何莱发动了固有咒文，仔细感受着灵力的变化——的确，灵力的消耗量大大减少了。 他可以节省下更多的灵力去维持或发动更多的咒文了！ 何莱一把抱住了小鹏：“你太棒了！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第54章 练手的对象 为了感谢小鹏给予的帮助，何莱将固有咒文展开给他研究了许久。 “……我的天，真是精密的系统……”小鹏看的叹为观止，做下了不少的笔记，“如果能理清得话，我看能否再次优化一下……” “把这些笔记当做命来保护哦，绝对不能拿给别人看哦。”何莱在离开前微笑着说道，挥了挥手中的拳头。 “我……我知道的！……”小鹏畏惧地向椅子里缩了缩。 …… 有了小鹏研究的帮助，何莱那原本捉襟见肘的微薄灵力问题终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加之每晚何莱都会从白芸身上汲取一点灵力，他会将汲取来的灵力储存到戒指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总而言之，他现在虽然还是无法像之前——面对那怪物时全面启动固有咒文；倒也能够正常维持等级四左右的强化咒文了。 这段时间在铁浮屠与夜枭那边的训练也颇有成效。 木桩之上，何莱在夜枭的进攻下已经可以勉强稳住步伐，并试图进行一些闪避。 铁浮屠教授予的格挡招式他也能较为熟练地运用了，在铁浮屠愈发迅猛的进攻之下，何莱仍然可以勉强进行招架，若是运用上夜枭所指导的步伐，他甚至能够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尝试进行一些反击。 在与铁浮屠的实战训练中，何莱一直以来都只有挨揍的份，直到那天—— 那天，在何莱迅速闪避并顺势招架下铁浮屠凶悍的二连击之后，何莱看准了对方调整姿态的空挡与破绽，第一次发动了强力的反击。 尽管结果还是被铁浮屠迅速挡了下来。 不过何莱还是注意到夜枭与铁浮屠两人眼里略带惊讶的眼神。 “何莱阁下，你的确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何莱第一次看见铁浮屠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怪不得赵大师愿意收你为徒，公主殿下也毫不吝啬对你的赞美与欣赏。” “……天赋这种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夜枭也在一旁附和道。 天赋？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运动体能方面，他一直以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天赋。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虽然有在参与各种球类运动，但四肢不协调的他时常打的一塌糊涂…… 但来到这边后，这方面的悟性似乎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这种感觉是最近开始出现的，原因嘛……可能是之前在山上师父并没有教太多过于繁琐的体术招式与技巧，只是日复一日地练习着较为简单基础的基本功。 而在铁浮屠与夜枭阁下高强度的体术招式训练下，何莱愈发地察觉自己能够很好地协调自己身体并进行学习与效仿，甚至能进行举一反三做出些出人预料的体术动作。 是这神秘的固有咒文带来的特殊效果吗？何莱是这么猜测的；不过他也没有深究，有这等好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看样子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教他点其他的了。”铁浮屠看向夜枭，夜枭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什么啊。”何莱有些好奇。 但那两人没有回答，夜枭仍然是一身的黑衣，看不见表情；只有铁浮屠用无声的笑容回答了他。 算是给他留足了悬念。 …… 何莱的确感受到了自己实力的逐步增强，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与安全感。 当然，也有一份跃跃欲试在他心中不安地躁动着，何莱挺想要试一试他目前的实力究竟有几斤几两。 训练时，铁浮屠与夜枭阁下进行的都是不夹杂任何咒文强化的纯体能的训练，何莱倒是想试试自己作为一名炼体咒术师的真正实力。 “……” 夜色已深，木屋房间之中。 何莱结束了一天的辛苦修行，正靠在床头读着那天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书本上的文字的确进入了何莱的瞳孔，但他的心思却有些飘渺。 他想找个练手的对象。 找谁试试好呢？ 铁浮屠阁下？夜枭阁下？ 那两人平时要事颇多——铁浮屠阁下不仅隶属于勇者小队，还是皇家禁卫军中有名的校尉，率领着一大批精锐的部队；而夜枭阁下负责公主日常的护卫，暗中确保公主的人身安全。 两人都是受公主的拜托后，才勉强挤出空闲时间指导何莱训练。 再去拜托两人属实有些不太合适。 找祁月清吗？ 那家伙已经有段时间没露面了，早晨送白芸去公主那里时有问过，她最近在忙于她那新的学术研究项目…… 不知道白芸这姑娘在公主那里学的如何了呢？是否能够与他过几招呢？ 何莱看向了趴在他怀中安详打盹的白芸。 捋了捋她毛茸茸的大尾巴，白芸揉了揉那双微眯的媚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何莱。 “白芸你在公主那也学了些时间了，要不哪天我们找个时间比试比试，也好验收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雪白的少女听罢，微微愣了几秒，她的大脑似乎在飞速分析着这句话的含义。 下一秒，她的泪花开始溢出了眼角，那双蓝色大眼睛泫然欲泣，看起来楚楚可怜。 何莱暗道糟糕，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得这姑娘不开心了。 “要打白芸嘛？白芸做错了什么嘛？白芸改……不要打白芸……”她可怜兮兮地祈求着。 “好好好……不打不打。”何莱连忙搂着哄道，“话说你怎么会理解成要打你的哇？” 行不通的，这个方案立马放弃。 白芸这姑娘经过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洗礼之后，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胆小的瘦弱少女了—— 她长高了不少，体态也明显地丰满起来，丰姿绰约的身材已然显露出了一丝妩媚；原本凹陷的脸颊恢复了原先的光彩，尾巴以及头发上的毛发也变得雪亮而有光泽。 其倾国倾城的容貌已经初具成型，就连前段时间公主也建议他最好在外面把白芸包裹得严实点，不然被某些贵族看见了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何莱为白芸购置了一套严实朴实的女仆装，每次出门前都要尽量将她打扮得朴实无华，然后当做亚人丫鬟送去公主那里学习。 “……真是个小狐狸精啊……” 何莱突然有些理解商纣王了…… 这家伙最近胆子也大了许多，虽然还是很黏何莱，不过已经没有刚刚救出来时那般怯弱了——有一次去公主那里接她，何莱竟发现白芸正用她那不流畅的话语与公主吵嘴。 少女这副诱人的娇态永远只会在他面前展露无疑，在外的白芸永远都是一副冷漠，疏离的面瘫脸。 “……” 安抚好白芸之后，何莱从床上坐起身来，手中把玩着那本书，继续思索起练手对象的事。 看着手中的书本，那个樱红色的身影逐渐浮现。 以及那句——“……你要是有什么修行上的疑问，都可以来找我……” 何莱决定再去一趟图书馆。 第55章 林中空地 何莱挑了个闲日，带上几本已经看完的书，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书院的路。 依旧如同那天一般，穿过重兵把守的拱桥，穿过书香气息的古道，何莱再一次来到了高塔面前。 进入图书馆后，他按照上一次的记忆开始找了起来。 何莱依稀记得上次跟着楚离椿到达了较高的楼层，照着这仅存的模糊记忆，他决定一直向上，直到到达上次拿书的楼层才停下。 当然，毫无悬念的，何莱迷路了。 图书馆高塔越是往上，其结构越是错综复杂；在犹如迷宫的高大书柜之间，陈旧的指示牌犹如摆设。 何莱反反复复地转了几圈，都像是鬼打墙般回到了原点。 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靠坐在了书柜边上。 果然还是要先研究好图书馆的地形构造才能进行深入探索啊。 也不知坐了多久，何莱也歇息好了，他决定今天暂且放弃，等下次弄明白了再来…… 正盘算着，一双修长的美腿突然走进了何莱的视野里。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这名站在他面前的冰山美女。 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秀丽俊俏脸庞，冰凉的眼神正注视着何莱。 “楚……离椿师姐……” “迷路了吗？” “是的。”何莱站起身来，“逛了好几圈还是没搞懂这里的构造呢。” 站起身来的何莱与她脸庞挨得很近，他这才得以仔细端详对方的脸颊—— 稍有些圆润的鹅蛋脸上有一对大而圆的杏眼，此刻正微眯着满是寒意地注视着他，标致匀称的鼻梁与微抿着的薄唇——只是那嘴唇的的颜色有些发黑，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 这样的脸型笑起来应该会很漂亮很可爱，会很合适活泼性格的女孩子。 何莱如此想道。 楚离椿扭过头避开了何莱的视线，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些距离。 “离椿师姐是下来找我的吗？” “别多想，只是想找些新书。”她淡淡地说道，“能够遇见是意外而已，并没有刻意地下来找你。” “既然如此，还是劳烦师姐再次带路了。” 楚离椿没有多言，默默地带着何莱一头扎进了迷宫般的书架之中。 “看了这些书……可有帮助？”走在前方的楚离椿突然打破了沉默。 “嗯，很有帮助哦；多亏了楚离椿师姐……”何莱笑眯眯地回答道。 “唔……那就好。” 楚离椿小声说着，停下了脚步——何莱这才注意到已经到达了之前的楼层。 何莱上前，一边将要还的书塞进书架，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离椿师姐，我今天有个请求。” “还需要我给你推荐一些相关的书吗？” “实际上，我听说离椿师姐作为炼体咒术师有着很强的实力，所以为了确认一下我现在的水平，我想和离椿师姐……” 何莱的话还没说完，楚离椿便插话道：“——意思是要与我进行一场友谊战吗？” “啊哈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何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楚离椿沉默了半晌，缓缓道：“申请友谊战过程比较麻烦，也太引人瞩目了，我知道有个已经荒废的训练场，我们去那里如何？” “好啊。”他答应道，场地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和她交一手就好。 只是心里在暗暗思索着这友谊战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见何莱欣然答应，楚离椿嘴角露出了一抹不着痕迹的微笑。 …… 楚离椿带着何莱离开了图书馆。 不过这次何莱仔细记下了路线，希望下次不会迷路吧…… 楚离椿带着他横穿了整个书院，何莱与她随行自然也引来一路上学生们的侧目与碎语。 这些刺眼的目光让何莱很不舒服，但走在前方的楚离椿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未将那些当回事。 她所说的废弃训练场是在一片萧条的小树林里。 说是训练场，实际上只能算是一片空地罢了，地面上能看得出原先是训练场的唯一痕迹便是几乎快要化为泥土的石板地。 不过好在有人时常在打理，这片空地倒也不至于完全被树林里的杂草给吞没。 空地的一边有着一台破旧的武器架，上面的都是些各式各样的木质武器。 楚离椿径直朝武器架走了过去，从中抽出来一把木质长剑。 何莱来到场地的另一边，开始跃跃欲试地活动起手臂。 “你不挑一把武器吗？”楚离椿挥了挥那木剑，似乎是在适应手感。 “我就习惯用拳头。” 楚离椿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不过她立马摆出了战斗姿态：“既然如此，那来吧。” 两人之间没有了一丝废话，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说战便战。 第56章 会心一战 楚离椿猛然突进，没有使用任何剑法地朝何莱刺了过来。 这一剑她只想用单纯的速度与力量来压制何莱。 但何莱可不是吃素的。 长时间与夜枭阁下的训练让他的反应与观察能力也提升了不少——瞬息之间，他便发动了固有咒文。 【力量强化iv】【机体强化iv】 迅速涌上来的力量以及日渐娴熟的步伐让何莱轻松地侧身，躲过了楚离椿这一迅猛的突刺。 楚离椿似乎也很惊讶于何莱的躲闪速度，为了防止陷入被动状态，左手早已掐好的咒文猛然释放。 一道剧烈的冲击波在两人之间崩裂开来，楚离椿也借此力道拉开了距离。 何莱倒是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只不过这一击蕴含的灵力早已被他固有咒文所抵消吞噬，余波也仅仅是将他推开了几步罢了。 “厉害，观察力与反应速度十分优秀，闪躲时也早已准备好了防御咒文……”楚离椿喃喃道。 何莱强颜欢笑，自己哪有准备好什么防御咒文，实在是过誉了…… 不过这一手也让何莱回忆起了与勇者的那一战，他们似乎都喜欢在近身的时候捏好一道咒文来防止自己陷入劣势。 如果能在闪躲时抓住其中的破绽的话…… 何莱调动着灵力，稳稳地维持着固有咒文，随时准备应对对方的进攻。 楚离椿再次行动了。 这次她的步伐有了变化，楚离椿敏捷地左右横闪，化作了一道残影，让何莱难以预判她的进攻方位，待何莱思索着招架方向时，她又抛出了几道已经吟唱好的咒文，舞动着极速朝何莱袭来。 何莱完全可以硬生生接下那几道攻击咒文，但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他需要变强，他不可能永远都硬接下敌人的攻击，若是有一日遇上了像勇者那样能够伤害他的人的话…… 他需要更多的应对手段。 轨迹难以判断的几枚攻击咒文，以及无法确定攻击方位的楚离椿，的确是相当棘手。 不过—— 何莱沉住气，夜枭指导的步伐在此时派上了极大的用途——他身姿鬼魅妖娆地躲过了几乎是擦身而过攻击咒文。 攻击咒文只微微烧焦了他身上的衣物。 爆裂声在身后炸响，此刻他要面对的就只有这化作残影紧接而来的楚离椿。 确定不了攻击方向，那就让她只有一个攻击方向！ 何莱朝四周攒足力气猛地一挥！ 【定向冲击】发动！ 霸道且强劲的冲击波席卷了四周，何莱只给楚离椿在正前方留下了空挡。 迫不得已，楚离椿只好闪到了面对面的方位，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接近。 她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刹住了脚步，准备使出剑法。 剑这种武器对上拳，优势便在于其游刃有余的攻击距离，把控好两人之间地距离，加之楚离椿娴熟的剑法，何莱将难以招架。 何莱也深刻明白这一点。 【力量强化v】 刹那之间，他将力量再次强化了一个等级，汇聚于腿部——随即猛然暴起！ 他要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剑无法发挥作用的地步。 大地因那一蹬微微颤动了一下，何莱瞬间便闪到了几乎与楚离椿身贴身的距离。 近得何莱几乎能看见她那因惊讶而略微扩散的瞳孔。 他使出了铁浮屠教的格挡术，何莱猛地架住了楚离椿还在挥下的手臂。 手臂撞上了何莱的招架，楚离椿吃痛，左手微张，早就捏好的咒文刚准备释放。 何莱早有准备，看准了她的左手位置，右手狠狠地抓去。 她手中的咒文像块豆腐般，刚刚接触到何莱抓来的手便顷刻间支离破碎。 他抓过去的右手哪还停得住，顺势便握上了楚离椿那仍然微张的左手。 何莱的脚步也有些没刹住——他与楚离椿撞了个满怀，两只手也十指相扣，两人就保持着这样趔趄了几步。 画面戛然而止，凝固住了。 何莱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血液嗡地一下窜上了他的脑袋。 如此之近的楚离椿却仍然面无表情地板着脸，看起来无动于衷。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何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十指相扣的右手毫无预兆地猛然发力——竟然将楚离椿甩飞了出去！ …… …… 何莱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皇宫的地界。 自己是不是已经惹楚离椿生气了呢？他如此想道，毕竟自己最后的行为实在是太畜生了…… 先是不小心占了她的便宜，虽然是不小心…… 然后都还没有好好道歉，便将对方一把甩飞了出去。 虽然楚离椿很快便稳住身子轻盈地落地了，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甚至还郑重其事地说什么“她输了”的话…… 但对方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甚至连一句道别也没有。 很显然自己是被讨厌了…… 下次见面了还是郑重地道个歉吧；虽然楚离椿性格古怪，但是个不错的姑娘，何莱也不想把关系搞僵。 不过——就从战斗的结果来看，何莱是很满意的：使用灵力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用一会便疲惫不堪，身体也变得更加灵活敏捷了，对战局的即时反应与对策也相当迅捷。 他思索着，慢悠悠地来到了公主给白芸授课的地方。 刚刚推开门，白芸便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何莱的怀中。 “哎呀，何莱阁下，今天也辛苦了。”公主笑眯眯地朝何莱问候道。 “公主殿下也是。”何莱一边抚摸着怀里白芸的耳朵，一边应道。 他刚想向公主询问白芸的学习情况，只见雪狐少女突然在何莱怀中僵住了。 “咋了？”何莱担心地问着，望望公主，又看了看白芸。 公主也一脸疑惑地摇摇头。 白芸开始颤抖起来。 “喂喂……白芸你没事吧……”何莱十分担忧，刚想俯身查看她的状况。 “有……有味道……” “嗯？”何莱愣住了，与公主面面相觑。 “有……不认识的……雌性的味道。” “啊……我明白了……”公主突然恍然大悟，“我记得有文献记载，无论是红狐妖一族，还是雪狐妖一族，他们都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气味便是其中相当重要的标记之一；何莱阁下今天是有什么艳遇吗？” 公主掩嘴轻笑起来。 “啊？不是，今天我也就和那个楚离椿进行了一场实战而已……” 何莱连忙辩解道。 但白芸可不打算听他的辩解。 “白芸不要！不要！不要！”她眼里盈满了泪花，疯狂地在何莱身上猛蹭，好像在试图掩盖掉楚离椿在他身上残留下的气味。 “别……白芸别闹……” “……毛都蹭掉了！白芸……” “别蹭了！！！” 第57章 将夜之前的宁静 “何莱哥，好久不见。” “也没过多久吧……”何莱苦笑着看着面前这个满面疲态的少女。 何莱、白芸与祁月清两人此时正坐在戍卫队木屋的一楼大厅里。 “你们天符院的研究项目这么折腾人的吗？”何莱注意到了祁月清眼睛下浓浓的黑眼圈，他当年在大学准备毕业论文时也没这么痛苦过。 “我们导师是个急性子……”祁月清揉了揉眉心，“先不说这些，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的近况如何。” “这么关心我啊？”何莱笑眯眯地问道。 祁月清微嘬一口茶水，笑着答道：“毕竟何莱哥是我带回来的，我也要好好负起责任来嘛。” 何莱倒也不隐瞒，将最近一段时间的事讲给了祁月清听。 不过说到楚离椿的事情之后，祁月清的神情明显有了些变化。 “唉，感觉的确是惹她生气了呢……”何莱还有些苦恼，“你说我该怎么去赔礼道歉呢，是不是要准备些礼物什么的？月清姑娘你们一般赔礼都会送些什么啊……”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祁月清的古怪神情便让他收了声。 “怎么了？” “何莱哥是打算与楚离椿师姐交好吗？” “有什么不对吗？她人也挺不错的，如果作为朋友来说的话，我还是蛮喜欢她的。” 祁月清叹了口气，表情相当复杂：“我并不建议何莱哥与她有过多的交集哦。” “这又是为何？”何莱见对方神情不对，莫名地紧张起来。 怀里的白芸见何莱抚摸她的动作停了下来，便有些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自从上次白芸在他身上闻到了楚离椿的味道后，这姑娘便彻底黏上了何莱——公主那里也不去了，随时随地警惕着何莱周围可能出现的任何不明人物。 何莱收到了白芸的提醒，停下的手又动了起来。 雪狐少女满意地朝何莱怀里又缩了缩。 “实际上有些传闻称，楚离椿师姐自从与家族决裂之后，就与皇宫里的某些贵族有些不明不白的交集。”祁月清严肃地解释道，“而她有所交集的几位贵族又正好是公主殿下的敌对者……” “仅仅是传闻吗？”何莱的神情也严肃了几分，微微探出身去问道。 “我无法断定……” 何莱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靠回了椅背上：“我会注意的。” 祁月清点点头：“另外还有些事要通知何莱哥。” “王都的戒严就要结束了。” “不是说在城里发现了魔宗的人吗，就这么结束戒严好吗？”何莱疑惑道。 祁月清无奈地敲着桌面：“实际上禁卫军已经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扫荡搜查，连根毛都找不出来……” 她思索片刻，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虽然上面为了不引起恐慌，封锁了消息；不过我还是收到小道消息，据说似乎就是在我们行动的那天晚上发现的魔宗。” “意思是……我们那晚交手的对象中有魔宗成员？”何莱站了起来，差点把怀里的白芸给摔了下去。 “何莱哥你别激动……这我不清楚。”祁月清摇摇头，“戒严解除后，还是要小心行事。” “多久解除？”何莱坐回了椅子，白芸也不吵不闹地回了他的怀里。 “两天后，届时会举行推迟了的夜游节。”祁月清答道。 “夜游节？”何莱回忆着，在海茨府邸似乎有听海茨提到过。 他有些疑惑道：“我记得天渊边境还在打仗啊？这才刚刚解除戒严，王都还有心思办节日？” 祁月清也只是苦笑：“是这样的……明明我父亲还在前线……” 那个在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叫祁连山的大叔吗？怪不得何莱到皇宫后从来没有见过他。 “不过别担心。”祁月清还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节日就好好享受一下，毕竟解除戒严后事情就要多起来了呢。” “我们革命派就要继续展开行动了，关于之前何莱哥所说的奴隶贩卖所的提议也要开始实行……” “所以说，好好地享受一下王都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夜游节吧。”祁月清站起身来，拍了拍何莱的肩。 …… …… “关于戒严解除的事，何莱阁下也有所耳闻吧？” 何莱点点头。 “夜游节之后，我们要忙的事就要多起来了。”铁浮屠缓缓说道，“所以说这也是我俩最后一次给阁下的特训了。” “这次我俩要教的东西很简单，是两段咒文。” 夜枭也来到了何莱的面前，平静地说道：“你的步伐已经基本上合格，日后继续精进即可，有了这层基础，我也可以教给你我们夜猫一族的一种特殊咒文——踏虚行影步，这是一种强化步伐与身法的强化咒文。” “夜猫一族……”何莱缓缓念叨着，“莫非夜枭阁下是……” “我是亚人。”面前这位包裹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的黑衣男子平静地回答道。 “何莱阁下这才发现吗？”铁浮屠笑呵呵地问道，“夜枭阁下与夜伊阁下是一对来自夜猫妖族的兄妹。” “说起来夜伊……”那是公主曾经提到过，给他们提供消息的人，何莱思索道，“从来没有见过她呢。” “怎么会呢。”夜枭仍然是平静地说道，“何莱阁下曾经有在海茨府邸住过，舍妹就在那里兼职女仆长，何莱阁下应该是见过的。” “啊！”何莱突然记起来那名安静的猫妖族女仆，惊讶道，“那是令妹？夜伊阁下？” “正是。” “闲话少说。”铁浮屠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最后一场训练，开始吧！” 踏虚行影步，一种强化步伐身法的咒文，何莱凭借着自己特殊的领悟方法便很快地学会这段咒文。 但初次使用的何莱有些把控不住，这种咒文会突然加速使用者的一切行动或反应速度，他用过几次之后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眩晕感，这让他很是难受。 “多多使用，熟悉之后就好了。”夜枭对着正扶着额头干呕的何莱说道。 稍稍休息之后，接下来的是铁浮屠的最后指导。 “我要教给你的是混元咒，一种攻防一体的咒文。” 何莱听此立刻点点头：“这个我有见过。” 之前见过璐璐师姐用过。 “何莱阁下有学过吗？”铁浮屠问道。 何莱摇头否定了。 “没学过更好，我的混元咒是经过我自己的特殊改良后，专为炼体咒术师所使用的混元咒。”铁浮屠满意地点点头。 他摆出招架姿态，那是之前教何莱的格挡姿势——只见铁浮屠开始念念有词，引导出了咒文。 与之前见过的混元咒不同，曾经璐璐使出的混元咒会环绕在周身，形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防护，而铁浮屠的混元咒之汇集在了手臂上，密集的咒文像是给他的手臂上了一层结实的臂甲。 “来攻击我试试。” 何莱听罢，用力一拳打去。 这一拳他像是打在了铁壁上一般，震得他手臂生疼。 铁浮屠架住何莱的进攻，随即侧身借那一拳的力并着混元咒反击的力量一并打出。 一股更为强大的反冲力将何莱狠狠地击飞了出去，树林间也被这道冲击波给扬起了漫天尘土。 “这种混元咒将防御集中在手臂上，能够承受住更强大的攻击，反击时能够借力打力，加之混元咒弹反时打出的进攻，达到强于普通混元咒几倍的反击效果。”铁浮屠看着何莱狼狈地站了起来。 “对于炼体咒术师来说，无论是对付咒文进攻还是体术进攻，都有着奇效！” 这一招像极了太极里的四两拨千斤，唯一的难点便是何莱无法很好地将混元咒稳定地汇集在手臂上。 见何莱已经基本习得要领，铁浮屠与夜枭两人心领神会地互相点点头。 “那么……何莱阁下，期待你今后的大放异彩。”铁浮屠微笑道，与夜枭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了，“我和夜枭阁下就先行离开了。” “真的十分感谢二位的指导。”何莱见状，深深地朝两人离去的背影鞠了一躬，“这段时间辛苦二位了。” “若要谢，就把这份恩情报答在公主身上吧……”夜枭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 第58章 一触即发 临近节日的最后一日，王都已经解除了戒严。 城里一片其乐融融之景，士兵们早已厌倦了严防死守，巡视早已没了前几日的紧迫感；佣人们也忙碌着张灯结彩，布置装饰，皇宫里弥漫着一股暖洋洋的喜庆感。 因为解除了戒严，皇宫里的人流开始多了起来，不少达官贵族乘坐着装修精致的马车开始涌入皇宫。 …… 傍晚时分。 皇宫外侧道上，何莱正与公主、祁月清三人闲庭漫步。 “天渊的夜市极其发达，所以在夜游节当晚，按照惯例百姓们会点灯外出游街。”公主微笑着讲解道，“这一天，实际上是古代皇帝为了向敌人展现帝国的繁荣而创造的节日；节日之时，万人空巷，举灯夜游，辉光映天，天渊就犹如黑夜之中一颗璀璨的明星，其震撼之姿定让来犯者惶惶而逃……” “所以……就算是在战争之际也要举办这个节日的原因，就是为了彰显天渊强大国力，不畏强敌的姿态对吧。”何莱望着那些进进出出的贵族们，淡然问道。 “是的。” “……公主殿下，时间不多了，宴会要开始了……”祁月清在身后提醒道。 “今天唤何莱阁下过来，就是想谈谈关于要创办的奴隶贩卖所的相关事宜。” “实际上，我想要何莱阁下主要负责这件事，毕竟阁下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精通社会主义制度的理论。”公主说道。 “当然，我也安排了其他人协助阁下——海茨阁下是全国着名的海茨商会的会长，他将会协助你推进这一事项，阁下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何莱知道自己推脱不得，只得答应下来。 “如此甚好。”公主莞尔一笑，点了点头，看来很满意何莱的回答，“月清，走吧，怎么说也得在宴会上去露个面，勇者大人也还在等着……” 两人走出几步，公主突然转过头来，对驻足的何莱说道：“王都已经解封，何莱阁下不如趁今晚出去享乐一番。” 何莱微微颔首，微笑应道：“我会考虑的。” “……” 望着远远离去的公主与祁月清两人，何莱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道。 “……什么彰显帝国国力，皇家贵族的虚荣罢了……” 他转身，朝戍卫队木屋走去。 木屋里十分安静，古德队长带着小队出去巡逻了——说是巡逻，实际上是打着幌子去逛夜市去了。 三楼里就剩下窝在房间里搞研究的小鹏，以及在房间静等何莱归来白芸。 何莱轻轻推开木门，慵懒地躺在床上的白芸立马起身迎了上来。 “白芸，要出去逛逛吗？今天过节，外面肯定有许多的好吃的。”何莱柔声道，不知为何，他回想起了个爱逛夜市小吃摊的璐璐师姐。 “都可以，白芸无所谓……”少女依偎在何莱怀中嘟囔着。 看白芸也没有很想出去逛的意思，何莱便提议道：“那陪我出去走走吧，找个人少的地方逛逛，说实话我也不太想夜市里人挤人……” 不知是因为曾经有在夜市里被挤得头昏脑涨，还丢了师姐的缘故，何莱实在不太想去逛那摩肩接踵的夜市。 “好~”白芸的脑袋深深埋在何莱的怀中，声音闷闷地应道。 …… …… 王都之外，树林之中。 随着夜幕的缓缓降临，那两名黑衣人也开始有了动静。 “外围的守备还是很严。”男子望着王都城墙的关卡处，低声说道，“还是有些不好进。” “我们有内应。”女子讥讽道。 “王都里的有帮贵族愿意协助我们魔宗，无非就是想让我们魔宗给他们提供一些超远古咒文的技术，以此来协助他们进行那些非人道的人体炼成实验……” “那会给他们吗？”男子担忧地问道。 “超远古咒文是历代魔宗王大人延续下来的终极智慧，我们是不会让那群蠢猪染指的。”女子愤恨道。 “更何况是用以如此残忍下贱的实验……我等才不会与这些社会的蛀虫渣滓同流合污，都是工具人罢了……” “那为何咱们还要接受那群人渣的委托去刺杀公主。”男人一边将一叠符咒塞进腰间，一边问道。 “还是配合一下，天渊公主手无缚鸡之力，就当顺手了……” “大姐头英明啊。”男人敬佩地奉承道。 “是你太笨啦……准备好了吗？”穿好夜行衣的女子朝身后的男人问道。 “没问题。”那男子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装备。 “记住我们的几个任务。”女子冷冷道，“找到魔宗之王的踪迹，刺杀勇者小队成员，以及——” “——刺杀天渊帝国的公主。” 第59章 破门而入 公主并不喜欢皇宫里的这种宴会。 准确来说，她不喜欢的是宴会里那些虚与委蛇的贵族们。 他们脸上挂着的虚伪微笑让她极其反感，奉承阿臾的话也让她疲于应付。 跟着父皇熬过了几场应酬后，公主终于得到了解放。 微笑着婉拒掉几名贵族青年的邀约之后，她小心翼翼地从大厅的侧门溜了出去。 最让人安心的还是宫殿上层的那个布置朴素的小房间。 公主推开了房间门，逃也似地溜了进去。 大门在身后轻轻关闭，她也靠在了门上缓缓松了口气。 “……” 她随后便娴熟地点亮油灯，拉开了阳台的帘子——从这里望去，由熙熙攘攘灯光汇聚的银河一览无遗。 公主安静地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微笑着欣赏起了这难得一见繁盛美景。 这惬意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公主听见了身后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楚兰……为何跑到这里来了。” “勇者大人。”公主急忙起身，慌张地理了理自己的晚礼服，“让勇者大人见笑了，我实在习惯不了那样的场合。” 少年勇者只是深沉地笑笑，没有继续说话。 他拉过一张椅子，顺了顺精美的战袍，紧挨着公主坐下了。 公主脸颊微红，有些害羞地跟着坐下。 气氛开始有些微妙。 “真美啊……”少年勇者眺望王都，感叹着；一边将手慢慢地放在了公主椅子的靠背上。 “是的呢。”公主微笑说道，“我从小就很喜欢这里，无论是什么日子，从这里望出去的王都一如既往的美丽。” “楚兰……你有没有想过，我说的万一不是景色真美呢……”少年勇者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点朝公主靠了过去。 “勇者大人……”公主脸颊绯红，尽管还有几分害怕，有几分畏惧，但她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两人所不知道的是——不远处有一双满带憎恨的双眼，正凶狠地注视着这边阳台。 “……混蛋勇者，你杀我兄弟，屠我同伴；竟还有闲心在这把妹……” 男人攀附在一旁的白金墙壁上，恶狠狠地低喃着。 “正好公主也在，不如直接一石二鸟……”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爆破符咒。 刚刚攀附着墙壁跟过来的女子还未察觉到男人的危险动作。 “我刚刚去搜查过几个可疑地方，都没有发现魔宗王大人的……你干什么！先别——” 已经来不及了，男人已经丢出了爆破符咒。 阳台瞬间被火光给吞没了，奇怪的是并没有发出剧烈的声响。 “你疯了？这样子我们怎么继续调查！？”女子操纵着咒文，低声骂道；看来是她使用咒文抑制住了爆炸的巨响，“我们先撤……” “想撤？” 冷峻的声音随着一道凌厉剑气划开了爆炸所激起的烟尘。 少年勇者左手搂着公主，右手高举天权剑，两人毫发无伤，少年更是一脸傲然地注视着阳台外的两名刺客。 “该死……” 女子刚想拉着男人欲要逃离，却发现一旁作为退路的斜屋顶上已经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夜枭像一只猫一般攀附在屋顶，慢慢地从腰间抽出了两柄短刀，摆出了战斗架势。 两刺客此刻挤在阳台与屋顶之间的狭小平台上，背靠背地紧贴在一起，应对着目前腹背受敌的状况。 “大姐头……抱歉。”男人自知是自己的贸然行事造成了目前的窘境，满是悔意地低声道。 “事到如今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用那个吧……”两人背靠背，迅速地向怀中掏去。 “不好！”少年勇者察觉不对，但又奈何自己距离不够，“夜枭快阻止他俩。” 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两人掏出几张符咒，一道道紫黑色咒文随即迸发而出。 勇者手中天权剑即刻金光大作，他将公主朝身后推去，随即并着剑法砍出。 天权剑能将那些紫黑色咒文斩断，勇者倒是轻易地抵挡住了两名刺客的攻击——但夜枭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所使出的防御咒文都逐一被紫黑色咒文给轻松攻破。 那些呲呲爆响的紫黑色咒文瞬间瓦解了夜枭的防御，尽管他及时地进行了闪躲，但仍然挨上了不少。 那些咒文也不是普通咒文，它们紧贴在夜枭的身上，伴随着阵阵蓝光闪烁，咒文开始腐蚀并夺取夜枭的灵力。 “那是魔宗王的余威！”勇者大声提醒道，“一种劣化版的超远古咒文！” “不准污蔑魔宗王大人给我们留下的圣物！！”那女子瞬间暴怒，携着紫黑色的咒文冲进了屋内，朝勇者砍了过来。 男人则甩出了一柄长矛，也迅猛地扑向了屋顶的夜枭；尽管夜枭已经受伤，但他仍然冷静地调整起姿态，开始应对男人的进攻。 皇宫的上层霎时间陷入了激烈的战斗。 女子显然很畏惧勇者手中的长剑，她也很聪明，决定避其锋芒，而是盯住了勇者身后的公主。 只见她身法诡异，想方设法地试图突袭公主，不过都被少年勇者挡了下来；勇者则是要时刻留意对方偷袭公主，所以抵挡起来有些吃力。 公主在这激烈的战斗中手足无措——那女子的攻击极其迅捷，丝毫不留给她逃离的机会，加上她身穿着不便行动的晚礼服，此刻的公主只能无助地退缩在勇者的身后。 如此近距离地深陷危险之中，公主哪遇到过这般阵仗，恐惧已经让她开始抽泣起来。 夜枭则是想尽了办法想要突破男人的封锁，去赶到公主身边；奈何男人同样的实力强劲，他也陷入了苦战。 战斗一时间陷入了白热化阶段。 直到—— 只听一声爆响。 因战斗余波已经破烂不堪的木门被一道苍劲有力的冲击波给轰开了。 冲击波将勇者与刺客女子两人霸道地从中拨开了。 来者身披斗篷，头戴兜帽，有些看不清样貌。 只是那陈旧的斗篷随着高处的大风而高高飘起，显得来者英武不凡。 那刺客女子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颇为熟悉的斗篷，随即便大惊失色：“赵……赵奕十？” “你不是……你怎么下山了？” “不对……斗篷的确是赵奕十的……” 她很快反应过来，面前来者的斗篷的确是那个赵奕十的，不过斗篷下的人显然并不是那个咒术怪物。 狐假虎威罢了，她如此想道。 公主此刻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抹干了眼角的泪水，激动地喊道：“何莱！！” 第60章 身而为王 “终于，找到你们这群……魔宗的家伙了。”何莱冷冷道，攥紧了拳头。 刺客女子有些疑惑，她不仅从这男子声音里听出了敌意，还带有着一丝兴奋。 对方似乎很是期待与他们一战。 “……勇者小子，保护好公主……” 【力量强化v】【机体强化v】 再使出夜枭阁下教的【踏虚行影】。 何莱瞬间化作了一道灰黑色高速残影，朝着刺客女子袭去。 …… 何莱原本正陪着白芸在皇宫的无人的花园里闲逛。 白芸那对雪白的耳朵忽然猛地一颤，随即止住了脚步。 “白芸？”何莱察觉到异状，“怎么了？” “公主，声音不对，白芸担心。”少女抬起右手，准确无误地指向了皇宫的高层，那里是公主平时给白芸授课的地方。 何莱刚想追问，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悸动——他挽起了袖子，身上的咒文正在不安地战栗。 “白芸，你先回木屋。”何莱脸色一沉，“我去看看……” …… 尽管刺客女子的身法妖异，但何莱同样敏捷灵活，甚至速度更甚。 女子根本来不及躲闪，何莱便伴随着一道劲风闪到了她的面前。 她感到自己领口被一把揪住，随即被狠狠地甩飞出了房间——强大的力量甩得她头昏脑涨，头晕目眩，根本无法在半空之中稳住身子。 “大姐头！！” 与夜枭对峙的男子见状也顾不得继续发动进攻，转身扑将过去，想要接住女子。 根本来不及，何莱早已看准了男子的行动——双腿猛地发力！ 地板险些龟裂，他也借力飞上了高空，一把抓住了半空中的男子。 “混蛋！！”那男子怒吼道，操纵着紫黑色的咒文攻向近在咫尺的何莱。 这些咒文……像极了他身上的固有咒文…… 何莱微微皱眉，看来必须得好好审问审问。 不过……先来看看，这些紫黑色咒文能否伤到他吧。 何莱腾出左手，大力一挥——那一掌带着劲风，瞬间便将那些紫黑色的咒文给摧残殆尽。 男子大惊失色，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魔宗……魔宗王大人的……” 魔宗王？何莱听到了感兴趣的词语。 “咱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聊聊吧。”何莱有着必须要问清楚的事情，必须独自问清楚。 毕竟是夜游节，人们都点灯出行，从高空向下看去自然很好辨认无人之处；何莱看准了一处暗地，拎着男人的右手开始用力。 魔宗的家伙，希望你身板子能受得住这一砸。 右手猛地发力！那家伙惨叫着，被何莱径直狠狠甩向了那无人的暗处。 …… 【机体强化v】【钢铁之躯ii】【缓冲】 何莱在不远处沉重落地，地面被踏出了一个小坑。 【踏虚行影】 他即刻化作了一道虚影冲向了男子落地处。 那里是一处废弃已久的杂物仓库，现在已经被那男子给砸的面目全非。 男子看来受了不轻的伤，满头的血污，在废墟之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何莱也不废话，迅速过去一脚狠狠地踩在了男子胸口。 那家伙吃痛，咳出了些鲜血，放弃了似的躺回了废墟之中。 “我要问你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何莱微笑着，压低声音说道，“咱们时间不多，要是等其他人来了我就伤脑筋了。” 男子面目狰狞地瞪着他，恶狠狠地朝旁边啐了一口。 “你个……混蛋，我什么都不会说……” 搞什么啊？何莱一脸黑线，他总感觉自己才是恶毒的反派。 “我说啊，你好好配合，我问你就答，说不定我还能高抬贵手放你一马呢。”何莱无奈地劝说着。 但对方倔强地偏过头去，似乎并不愿意配合。 见劝说无效，何莱还是决定最后尝试一下：“你啊，有没有听说过杜莱这个人？” 男子听罢随即一怔，狰狞的面容变的扭曲起来——纵使何莱用脚狠狠压着他的胸口，他也拼尽全力地挣扎起来。 “你……咳咳，没有资格称呼魔宗王大人，你们这种渣滓，混蛋……” 魔宗王…… 杜莱是魔宗王？ 何莱脸色逐渐难看起来，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是魔宗王？ 那个祸害四方的，指使着魔宗毁灭了璐璐师姐一族的魔宗王。 他是有预想过杜莱会是魔宗之中的什么大人物，但何莱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你……你确定？杜莱是……” 何莱黑着脸还想进一步确认。 一道咒文瞬间在他面前爆裂开来，尽管受固有咒文的保护，何莱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强力的冲击波仍然将他击退了十来步。 是那女子赶来了。 女子一边快速吟唱着，迅速在何莱面前升起了一堵灵力护壁；一边将男子扶起，欲要逃离。 “休想！” 何莱一声暴喝，固有咒文启动，攒足全力的一击瞬间将护壁打得灰飞烟灭。 余下的拳风带有他固有咒文的威力，瞬间将女子身上的强化咒文给摧残殆尽。 女子护着男人在余威下被击飞，滚落回了那片废墟。 何莱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想要控制住两个刺客。 男子还在挣扎，试图想要拼尽全力给予何莱最后一击；倒是那女子，只是愣愣地躺着，似乎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大姐头，你快跑……” 他颤抖着伸出了满是血迹的右臂，努力引导着咒文，想要发动进攻。 蚍蜉撼树罢了，何莱也没打算躲，只是平静地看着男子最后的挣扎。 但还未等他发动，一双纤细的手便用力地拉住了男子，及时制止了他。 是那个女子。 女子浑身战栗着，满是泪花的眼里是恐惧与敬畏，还有些许……欣喜？ 她用尽全力压下男子的右手。 那满是污泥的脸颊上被清泪给冲刷开了两道泪痕。 “大姐头，你这是……” “你住嘴！”女子怒吼道，对着男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巴掌声响亮，三人霎时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与沉默。 男子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一时间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何莱也被这一巴掌给吓了一跳，思索着这女的怕不是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 女子颤颤巍巍地爬起身来，随即跪倒在了何莱的面前。 她无比恭敬地俯身跪拜，颤抖道： “恭迎魔宗之王归来……” 第61章 雪狐神女的誓约 这句话所带来的冲击性有些强，何莱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 “喂……你、你不要乱说……” “请原谅属下的有眼无珠……” “不不不！”何莱急忙摆手打断了那女子的话，“别开玩笑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的……” “啊，看来是魔宗王大人还有些没理清现状，难道是受那圣女神给洗脑了吗……”匍匐着的女子抬起头，声音严肃起来，“但请您相信，从刚刚那一击我就看出来了，那正是拥有着凌驾于一切咒文力量之上的超远古咒文——独属于魔宗之王的力量。” 对于这一事实，何莱其实多多少少也有些预感，只是…… 他不想去接受罢了。 何莱神情复杂地垂下了头。 “……不应该啊，按道理说每代魔宗王大人都觐见过守护神了……”那女子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我见过那个神了的。”何莱低声道。 “那就好说了！”女子听罢欣喜道，“请大人立刻跟着我们回去，即刻振兴魔宗！摧毁世界树……” “不。”何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不想掺和到这种事里去，说到底当时我就没有答应那个神摧毁世界树的请求。” “怎么会……”女子像是被冷不丁浇了盆冷水，原本的欣喜荡然无存，取代而之的是惊愕与悲伤。 “魔宗王大人……是要抛弃我们……吗？” “抛弃什么的……我也没有加入魔宗的打算啊……”何莱皱着眉头，眼前的这种情况才是最麻烦的。 “大人果然还是被那该死的圣女神给迷惑了吧！”女子愤恨道，“大人要务必跟我们回到魔宗，有些东西您看了就明白了。” “我才没有被那什么玩意女神给迷惑。”何莱有些不耐烦，“我来这个世界上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我自己，好好过完我这一生便足矣，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去完成那些事情……” “今天逮住你们也就是想问一下关于我父亲杜莱的事……”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 “前代魔宗王大人……”女子诚惶诚恐地压低了身子，“实际上我只是个小干部，也就年轻的时候与前代魔宗王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有些详细事情都是四帝王才有所了解，大人如果愿意跟我们回极北之地——” “罢了……”何莱还是果断拒绝了。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失去了战意，看着面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子，何莱竟有些于心不忍。 “趁还没人你们搞快走，别回来了……” 何莱摆摆手开始赶人。 “可是……可是魔宗王大人，您真的要留在这里吗？魔宗之王无论在哪里都被看成嗜杀成性的恶魔，无人能够了解您的慈悲，还是跟着我们回去安全一些！” “快点！”何莱威胁似的举起了拳头，“别让我改主意！” “遵、遵命！” 女子狼狈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去扶起了男子。 “大姐头……到底……”男子还处在懵逼状态，一时半会还没有回过神。 “走吧，这是魔宗王大人的命令……”女子将男子背了起来，吟唱起了强化咒文。 她最后意味深长，满眼悲怆地回望了何莱一眼，迅速地逃往了黑暗之中。 “……” 何莱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的父亲——就是前代的魔宗之王。 从那两个魔宗刺客身上并没有问出来什么东西，看来有用的情报还得是在那什么“四帝王”身上，极北之地里似乎也埋藏了许多值得发掘的秘密。 若是以后准备完善，有机会的话，不如去那里一趟吧…… 何莱慢慢地转过身来，准备离开这间已经化作废墟的仓库。 转过身的刹那，所见之人让他的瞳孔瞬间扩大，脸部肌肉难看地抽动起来。 “白芸……” 雪狐少女正慢慢地从残垣断壁后探出头来。 白芸不知是何时跟了过来。 她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又有些恐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莱似乎还感受到了一丝厌恶。 “你……都听到了？”何莱结结巴巴地问道，他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少女点了点头，那对耳朵贴伏在脑袋两侧，尾巴也紧紧地夹在双腿之间——何莱知道，这是她无比恐惧的表现。 何莱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慢慢地靠近白芸：“那个……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右手，想要像往常一般将白芸搂到身边。 少女怯生生地后退了一步。 明明只是小退一步，何莱却猛地僵住了，他脸上的强颜欢笑也消失了。 “白芸……” 少女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死死攥着衣摆，视线在何莱那只伸出的右手与难看的表情上来回徘徊。 “喂！你！” 一声呼喊将何莱唤回现实。 赶来的是少年勇者，身后跟着的是全副武装的勇者小队；为首的他手提闪着金光闪闪的天权剑，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那两个魔宗的家伙呢？” 何莱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用余光瞄了眼白芸，少女依旧死死地注视着何莱，并没有理会勇者。 “往、往那边去了？”何莱颤抖着指了指一个方向。 勇者狐疑地看了看白芸，又看了看何莱。 “白芸姑娘？”紧随其后而来的铁浮屠注意到了氛围怪异的两人，“何莱阁下，这是怎么了？” “白芸她……被吓到了……”何莱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必担心。” 勇者也不想在这浪费太多时间：“快走！别让那两个刺客跑了！” 尽管还有些疑虑，铁浮屠还是跟着勇者小队追了出去。 “……” 何莱这才感到自己已经冒了一身的冷汗。 白芸暂时没有将他供出去。 但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危险的引信，随时都有可能将他的真实身份暴露无疑…… 早知道就跟着那两个家伙逃跑算了。 王都是待不下去了，这里对何莱来说即将变成虎穴龙潭，最明智的做法便是现在立马离开王都！ 白芸的话，留在公主身边应该是最安全的；祁月清还有师父他们恐怕会很为难的吧，璐璐师姐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呢？她的族人们可是全都死在了魔宗的手下啊……铁浮屠与夜枭阁下他们得知自己曾经教导过魔宗王，又会怎么想呢？ …… 但最让他心痛的，还是白芸得知真相后那截然不同的态度。 何莱颓然低下了头。 “白芸……你要好好跟在公主身边，保护好自己，平时出门也要注意安全，不要又被拐跑了……”他低声喃喃着，“要是你还愿意听我说的话……” 何莱后退一步。 再接着一步。 他即将转身，准备迅速果断地离开。 一双冰凉的小手猛地拽住了何莱右手。 “白芸？” 少女死命地将他拉了回来。 “去哪？” “你问我去哪……真实身份都被发现了，肯定得离开啊……”何莱苦笑着说道，开始一点点地将手从白芸手中抽离。 白芸再次用力抓紧了何莱的右手，随后一点点地拉着他的手，抬起，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胸口。 何莱注意到少女的耳朵仍然低伏，尾巴紧紧夹在双腿之间——她仍然畏惧着何莱，但还是鼓起了勇气靠了过来。 何莱感受着手中的柔软，诧异地看着白芸。 “白……白芸，以极北雪狐一族与圣女神的名义起……誓，白芸愿誓死追随……魔宗之王何莱……生世往复，至死不渝。” 一点点蓝光在何莱手心与少女胸口之间窜动，几缕咒文逐渐显现，随即缓缓刻印在了少女洁白的胸口之间。 只是那蓝色的圆弧形刻印之中却突兀地插入了几枚紫黑色的怪异妖艳咒文，显得格格不入。 何莱虽然看不懂，但却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对方似乎进行了一次格外重要的古老仪式。 “白芸？这是什么？”何莱缩回了手，惊愕地看着自己手掌心同样出现的咒文刻印。 “对不起……白芸刚刚，有点害怕，但……”少女终于露出一个动人心魄的微笑，“无论如何，不要离开白芸。” “要走，带上白芸；不走，白芸会保密。” 士兵们开始向这个方向涌来，应该是追着勇者小队去抓捕魔宗刺客的。 但两人并未在意。 何莱轻轻抚摸手中的咒印，笑容再次回到了脸上。 揉了揉少女软乎乎的脸蛋，何莱笑呵呵地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夹紧的尾巴已经舒展开来，尖尖的耳朵也高高竖起。 嘈杂的人流之中，白芸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在何莱耳边低语道： “……阿妈说谎……魔宗之王，不可怕……” 第62章 蠢蠢欲动 女子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她的嗓子又干又痛，胸口也因为长时间的剧烈喘息而发紧发痛。 她背着男人不知道逃了多久，直到现在，似乎终于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双腿一软，她与男人一起滚倒摔落在地。 喘着粗气的女子回望了一眼，身后已经看不见王都的踪影，追兵自然也甩掉了。 天空刚刚破晓，泛起了些鱼肚白。 女子顾不得身边受伤动弹不得的男人，而是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圆盘形黑色石块。 随着女子将灵力缓缓灌输进去，圆盘石块上开始显现咒文，咒文所带出的光芒逐渐汇聚成一个小小的人像。 影像里的小人是一名娇小的女孩，她穿着一身比起自己显得过于宽大的对襟襦裙，正慵懒地从一把躺椅上支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嗯……任务完成啦？魔宗王大人的踪迹有没有……。” 女子的惨状让她收了声。 “喂喂喂，你们俩怎么回事？”那女孩收起了懒洋洋的稚嫩声线，眼神与声音逐渐冷冽起来。 “苏茜大人，刺杀任务失败了，但是我们找到魔宗王大人了！” 影像里的小女孩兴奋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但过长的裙摆却不小心绊了她一下。 女孩趔趄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脚步，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乱的衣服，期待地望向了女子。 但看到女子那悲喜交加，又有些许凄凉的神情，女孩的兴奋劲消失了，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到:“那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魔宗王大人呢？他没事吧？” “魔宗王大人没事，只是……” “他不愿意跟我们回来，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 “魔宗王大人不可能受到咒文方面的蛊惑。”女孩低下头冷静地思索道，“他一定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大人说什么他没有觉悟什么的……就把我们俩赶走了，苏茜大人，魔宗王大人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啊？”女子说着说着，便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冷静一点。”叫苏茜的女孩沉思片刻，缓缓开了口，“你们先在附近待机养伤，妾身即刻出发，到时候一起去会见魔宗王大人。” “诶？苏茜大人要来吗？那其他三位帝王大人怎么办？” 苏茜视线不自觉地向上飘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就……先别告诉他们三个，妾身先来看看情况。” “苏茜大人您……莫非是要偷跑？” “什么偷跑啦！？少跟那些降临者小鬼学些莫名其妙的词汇！” …… …… 王都某处地下室。 烛光摇曳闪烁，昏暗的橙黄色光芒颤抖着照映在桌旁的三名贵族男子板着的脸上。 为首高大且肥胖的男人面部表情极其扭曲，脸上令人作呕的肥肉难看地拧成了一坨，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所以说……公主没事？”肥胖男人压抑着怒火，质问着面前的两名男人。 胖贵族明显官大一阶，另两名男人只得唯唯诺诺地回答：“是的……” “……我们原本是联系了魔宗那边，但奈何昨晚公主身边有勇者相伴，刺杀才因此失败……” “你们俩知道我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放那两个家伙进来的吗？现在闹得风声如此之大，还没有个结果……” 胖贵族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疯狂地怒吼起来，四溅的唾沫星子逼得另两个男人向后缩去。 “都怪那该死的勇者，竟然给我那愚蠢的妹妹脑子里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居然想要改革实行这种损害我们全体贵族利益的制度。” “……皇子殿下……” 被称作皇子的胖贵族仍然在怒吼，根本不打算理会另外两个家伙。 “……父皇大人也是，只会一味地忍让溺爱他的女儿，居然对那家伙的出格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愚昧至极！！” “……而那群魔宗的家伙也真是废物，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皇子狠狠地重捶桌面，精致的大理石圆桌瞬间崩开了些许裂纹。 另两名男子猛地打了个冷战，一脸惊恐地注意到了圆桌的裂纹，看来是十分忌惮这名皇子的力量。 “……” 见皇子终于缓和了些，其中一名男子也终于鼓起了些胆量。 “皇子殿下，实际上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报告。” “说。” “我们二号实验基地的涅墨西斯项目有了重大突破，第四次咒文接入实验后，目标对象并没有出现显着的异变扭曲现象，生命体征也完全趋于正常，只是在表现强度方面虽然还完全不及前段时间被摧毁的零号试验品。” 皇子那臃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笑容。 “哼……这样也好，加快推进这项计划，资金方面我会尽量满足你们；毕竟我们现在正需要一个听话的战争兵器。” 他的笑容逐渐阴险，小小的眼睛里满是狠毒：“正好楚大将军人在前线回不来，作为试验品，他那个被抛弃的女儿真的是太完美了……” “还有一件事……”另一名男子唯唯诺诺地说道，“关于被摧毁的一号试验基地，还有丢失的雪狐族亚人，我们已经锁定了一名特殊人物。” 那男子施展咒文，一个模糊的全息人影出现在了圆桌之上。 “按目前情报来看，他是一段时间前突然出现在公主身边，应该是公主暗地里招募的。” “招募这家伙之后的不久，一号实验基地就受到了突袭，我们有理由怀疑零号试验品就是被他所击败；就连雪狐族亚人目前也在这个人的庇护之下……” “能击败零号试验品？”皇子瞬间冷静了下来，脸色也再次难看起来，“那是何方神圣？他是什么来头？有详细情报吗？” “没有……”男人畏惧地摇了摇头。 “给他们说，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家伙给调查出来。”皇子下了死令，“公主身边有此般力量，决不能掉以轻心，叫二号实验基地那边也安分一点，至少要等到涅墨西斯项目的完成……” 他死死捏住了椅子的扶手，铁质的扶手也随之开始凹陷变形。 第63章 封号仪式与二尾 何莱换上了一套祁月清为他准备的白金礼服，他在镜子旁反复端详，总觉得自己穿着有些违和。 “白芸，你帮我看看怎么样？合适吗？” “好看！”少女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何莱，真诚地说道。 何莱揉了揉白芸的脑袋瓜：“你也快点穿，等会仪式就要开始了……你礼服呢？” 白芸不情不愿地撑起身来，身下是已经压得皱巴巴的礼服。 “白芸不想换，这个衣服，不舒服。”她又摸了摸身上的那件白色连衣裙，那是何莱买给她的第一件衣服，“这个，舒服。” “听话，乖。，穿一会就好。”何莱安抚道。 白芸也不再反抗，乖乖巧巧地开始换起衣服来。 何莱回到镜子旁，继续仔细端详起来。 总感觉还差了些东西。 何莱左思右想，目光最后落在了搭在一旁椅子上的斗篷——那是师父送给他的下山礼物。 尽管这件衣服陈旧朴素，与身上华贵的白金礼服格格不入；但何莱还是将斗篷披在了身上。 …… 距魔宗刺客行凶已经过去了两天，皇宫里的风波已经趋于平静，据说上面似乎有人将这个消息给压了下来。 不过最让令何莱意外的是这次竟然没有戒严；守卫确实是多了许多，但的确没有戒严。 而这次仪式，据祁月清所说，是公主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而举行的封号仪式。 封号？封什么号？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决定欣然前往。 …… 何莱与白芸两人来到了皇宫后花园的凉亭。 在场的人很少——公主与少年勇者正站在凉亭之上，祁月清、铁浮屠与夜枭阁下则是候在凉亭一旁；古德队长所带领的戍卫队分成两队，笔直的守在凉亭正前方的小路边上。 让何莱有些意外地是海茨也来了，那个金发的英俊男人站在祁月清身后，正笑眯眯地注视着他身后的白芸；那名叫夜伊的猫妖族女仆长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海茨的身后，安静地守候着。 所有人都身着正装，等待着何莱的到来。 “何莱，你来啦。”公主见到何莱，露出了灿烂的微笑，立马奔下凉亭来到他面前，“实在是抱歉，前两日因各种原因没能上门道谢……” “公主殿下言重了……” “叫我楚兰就行。”公主打断了何莱的话，笑容更甚。 “这哪能……”何莱有些为难地摆摆手，他感受到了两道滚烫的视线，一道来自于身后的白芸，另一道则来自凉亭中的少年勇者。 “你不必客气，这是我特别允许的！”公主眼神坚定地握住了何莱的手，“请务必让我们以后缔结更加友好的关系！” “那就叫楚兰姑娘好了……”何莱苦笑附和着。 公主拉着何莱大步走向了凉亭；经过戍卫队时，古德队长带头鼓起了掌，整齐划一的掌声十分有仪式感。 白芸则是来到了祁月清身边，施施然地站定。 公主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些音量：“诸位同志！今天我们革命派汇聚于此，是为了给我们的何莱同志冠以重要的称号，何莱他不仅在第一次行动中英勇战斗，为我们的革命路线给出了建设性的指导，还在魔宗的刺杀中大显身手，救下了陷入危险境地的我……” “于是在此，我，上官楚兰，天渊帝国第一公主，允许你加入三合众，更名为四合众！现赐予你第四众——金卫的称号。” 三合众？四合众？ 何莱的思绪回到了刚刚来到王都的第一天。 祁月清曾经说过—— “……只有三合众才能被允许安排在皇宫贴身保护公主……” 啊…… 何莱恍然大悟。 “冒昧问一下，四合众还有哪几位？”何莱小声问道。 “月清是水卫，夜枭是木卫，铁浮屠阁下是土卫。”公主微笑着解释道。 “实际上……”公主突然有些害羞地压低了声音，“因为我在皇宫朝廷之中的权利十分有限，这个称号也是我自顾自封给你们的，所以承认度在皇宫里其实并不太高，实在是抱歉……” 何莱笑了笑，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是同样压低声音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住皇宫里了。” 公主闻言一愣，随即笑出了声：“何莱你……如果想的话，我给你申请一个。” 何莱轻轻摆手拒绝了。 “……还是木屋住着有安全感呢……” 公主微笑着后退一步，抽出了腰间的白金色长剑，她缓缓举起，轻柔地在何莱周身两侧挥砍了一下。 随即郑重收剑；何莱也俯身行礼。 …… 凉亭之下，白芸正不安地拉扯着身上的礼服。 祁月清注意到了白芸的动静，有些疑惑地用余光瞟向了一旁的白芸。 白芸的手在背后腰部，臀部上方位置——也就是尾巴的所在地不安地拉扯着。 “……白芸？你没事吧？”祁月清对白芸耳语道。 “这个……衣服，不舒服……” 少女拉扯着衣服，小声答道。 “再坚持坚持……” …… 仪式很短，末尾之际，公主递给了他一枚白金色的皇家徽印，那是一面小小的圆盾，一条金色的、虎虎生威的龙正盘踞在圆盾之上，比之前那个可以进出图书馆的徽章更加精致厚实。 “这是我们皇家的特殊行政令，有了它，王都里的大部分地方你都可以畅行无阻。”公主郑重地将这枚徽印交到了何莱的手中，严肃道，“我只向父皇要到了五枚，这一枚就交给你了，只有你，千万不要让任何人拿到。” 何莱明白手中的徽印带有着沉重的责任，他认真地点点头，将徽印握紧。 仪式结束了，凉亭下的人都靠了上来对何莱表示祝贺。 只是那少年勇者拉着公主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何莱还清楚地察觉到那小子离开前向他抛来的幽怨眼神。 铁浮屠那一脸横肉的凶悍表情今天也松和了不少，他没有说贺词，但也笑着拍了拍何莱的肩膀。 “当之无愧。”夜枭阁下如此说道，“如此骁勇善战，鄙人有幸目睹，实在是佩服。” 都说得何莱有些脸红了。 “若不是铁浮屠阁下与夜枭阁下的悉心指导，我也未必能到今天这一步。”他也向两人表达了感谢。 古德队长带着一群戍卫队的汉子也好好地拥抱祝贺了何莱一番。 好不容易从人堆中脱身开来，他终于得以喘气。 “何莱哥……白芸她有点不舒服。” 紧接而来的是祁月清，她一脸的担忧，拉着着正不安扭动着的白芸。 “怎么啦？”何莱将白芸揽到身边。 “不知道……尾巴，屁股……很怪。”白芸仍然在不安地拉扯揉搓着腰后的位置。 祁月清看向了紧跟而来的海茨：“你是不是在后面悄悄对别人尾巴做什么啦？” “冤枉啊！”海茨无辜地举起了双手，“再怎么说这是仪式，我也做不出这么出格的事。” “的确，主人他什么都没做。”夜伊也跟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应该是衣服不舒服吧……”何莱喃喃道，“白芸她挺不喜欢穿这礼服的。” “明明这么漂亮的……”海茨露出了一副遗憾的神情。 “走，白芸，咱们回去把衣服换了。”何莱拉起了白芸，一一向各位道歉告别。 …… 两人迅速地赶回了木屋，何莱开始帮白芸脱去礼服——此时的白芸不适感似乎达到了顶峰，她表情十分难受，似乎想尽快摆脱这件衣服。 然而…… 问题似乎并没有出在礼服上。 换好衣服的白芸还在抚摸着她的尾巴根，发出着哼哼唧唧的呻吟。 何莱意识到不对，稍显慌张的他愣了几秒，随即急忙冲到了门口：“白芸你待着不要动，我去找医生。” 刚准备拉开门，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记响亮的噗呲声。 噗呲声还伴随着一股子强力的灵力波动，震得何莱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何莱缓缓回过头去，他有些害怕回头会看见白芸的各种惨状。 不过是他担心过度了。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白芸趴在床上，妖娆地撅起了她的臀部，而在尾部轻甩着的—— ——是两条蓬松柔软的雪白大尾巴。 第64章 只是传说 “何莱哥？白芸她没事吧？”祁月清闷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看她那个样子不像是礼服的问题，要不要我去找个医生过来。” “这个嘛……”何莱推开一点点门缝，脸上表情很是为难，“进来再说吧。” 进门后随手关上了门，祁月清将目光移向了床上的白芸。 白芸此时已经坐了起来，她的不适感看样子已经消退了，现在正梳理着自己的第二条尾巴的毛。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何莱最先打破了沉默：“我记得你之前有说过什么雪狐族神女的传说……” 祁月清面露难色道：“那……那只是传说，我也没有专门去研究考证过相关的内容啊……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边说着，祁月清一边小心翼翼地上前去仔细端详白芸的第二条尾巴。 见靠过来的是祁月清，白芸不满地将尾巴抱进怀里，朝着床的另一头躲了躲。 何莱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白芸道：“白芸你先好好待着，不要动。” 他小心翼翼地拉门而出，随即敲响了另一边小鹏的门。 “小鹏，我是何莱，我有点事想问你。” 听到是何莱的声音，房间里传来一阵碰撞的响动与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小鹏随后气喘吁吁地拉开了门。 “何莱大人，有什么吩咐，难道是关于超……” “不不不。”何莱连忙打断了他，迅速挤进了小鹏的房间，“关于勇者的一些传说，比如什么……雪狐族神女，你了解多少？” 他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杂乱。 小鹏听罢稍稍沉思了几秒，随即缓缓开口道：“关于勇者与雪狐族神女的传说？” “这类传说嘛……在之前考古的时候的确有听到些，我曾经去过一回极北之地的边缘地带，那边的村民们有在岩洞里进行壁画绘制，并进行祭祀的习惯；那里有着不少的壁画都绘制着这类传说……” “这类传说——大部分都讲的是勇者与九尾的雪狐神女在冰原讨伐并击退魔宗之王的事迹。” 听着多少有些不舒服，何莱面色难看地揉了揉眉心。 “九尾……为何是九尾？”他继续追问。 小鹏又是一阵沉思：“我想想看……那边有记载是说——尾数是雪狐神女的位阶，是她变强的标志，每多一尾，其神女的能力都会呈指数倍增长。” 何莱微微点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心。 “哦…… 对了。” 何莱想起了那天的刻印。 实际上从那天开始，何莱就找了一件旧手套戴在了右手，出于谨慎考虑，他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个刻印的情况；白芸那边他也好好吩咐过了，让她不要随意将那刻印露与其他人看。 不过是小鹏的话……应该没问题。 何莱褪下了手套，将手心中圆弧形的刻印露给了小鹏。 “你看看呢？” 小鹏捧起了何莱的右手，仔细端详起来。 “呃……这种记号的确有看到过呢，应该也是在极北之地那边的洞窟里……” “但好像有些不太一样——这些穿插其中的黑色咒文应该不会在里面啊，有点像是超远古咒文呢。” 仔细观察了半晌的小鹏抬起了头，若有所思道：“这个应该是某种契约，某种链接？只是这么看确实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呢，要不何莱大人你先坐，我去找找……” “不用了不用了。”何莱急忙拒绝，“你忙你的就行，我还有事。” 说罢，何莱在小鹏一脸懵的注视下立马转头出了房间。 关上门，他靠在了木门墙边，垂下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几乎不用怀疑，白芸肯定就是那个什么传说中的雪狐神女…… 但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勇者的权限是极大的，而白芸又是一个能够协助勇者击败魔宗之王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她是必须属于，且必然归于勇者身边的人。 到那时没人会在意白芸到底愿意留在谁的身边，无人会在意她是不是何莱的奴隶……就算她的背后有公主殿下亲笔认证的记号…… 何莱抬起了头，眼神冷冽。 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何莱就是魔宗之王，他可以做到安分守纪；到时候勇者也可以不为了变强而去寻找其他的战力…… 若是可以的话——就让雪狐神女真正成为一个传说吧。 何莱整理好情绪，露出了个释然的微笑，推开了他房间的门。 “何莱哥你回来啦……”祁月清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缩在墙角的白芸，脸上带着一副坏笑，“之前你说的没错，何莱哥；我刚刚摸到了一下白芸的尾巴，手感真的是太棒了……” “我刚刚问过小鹏了，没什么奇怪的，这种属于雪狐妖族亚人的正常生理现象，如果实力有所增强的话就会长出多的尾巴。” 白芸听此，那满是对祁月清警戒的神情里多了一抹疑惑。 她小声开口道：“诶？阿妈他们没……” 但当她的眼神对上了何莱那微眯着的，带着冷意与否定意味的眼神之后—— 白芸硬生生地将下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嗯，白芸你说什么？”祁月清显然是没听清，回头看向白芸。 何莱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白芸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这样啊，那就好……”祁月清呵呵笑道，“雪狐神女什么的，果然还是传说嘛。” 她拍了拍手，走到房间门口，拉住房门把手：“那我就先走了，白芸的尾巴就交给何莱哥享受啦。” 祁月清正要拉开门。 “月清。” 何莱叫住了她。 “白芸长出第二条尾巴的事，不要乱说，公主那边的话……也别乱说——可以吗？” “为什么……”祁月清疑惑地看向何莱。 何莱那如炬的目光里混杂着很多东西，祁月清不知为何，一时间竟有些畏惧那样的眼神。 “不为什么，就帮我个忙。”何莱微笑道。 “好……好吧。”她听到自己神使鬼差地回答道。 “谢谢。”何莱微笑着点头，“你先忙你的事情去吧。” “……” 关上了房间的门，祁月清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面前这位为人和善的何莱哥，竟散发出了些许压迫感。 或许……是错觉吧？ 对！就是错觉！ 祁月清如此安慰自己道，快步离开了。 …… …… 见祁月清已经关门离开。 何莱也松了口气，希望这件事不会闹大吧……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白芸的尾巴可不小，两个的话会更加显眼，总不可能一直将她关在房间里面吧？ 背后轻轻贴上来了些许柔软。 白芸轻柔地贴靠在了何莱的背上。 “……魔宗王……大人……” “喂喂……白芸别在这里乱叫啊！”尽管少女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里贸然喊出还是让何莱有些慌张。 何莱转过身来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 “刚刚，眼神可怕。”白芸指了指何莱的眼睛，窃窃私语道，“感觉就是，魔宗王……” “不过，白芸喜欢，魔宗王……” 说罢，她一脸幸福地在何莱怀里蹭了起来。 何莱哭笑不得，也小声道：“好好……但还是不要乱说哦，我可不要当什么魔宗王。” 看着白芸身后欢快甩动着的两条尾巴，何莱犯起了愁。 他明天就要出门与海茨洽谈奴隶贩卖所的事情，本来还想带着白芸一起的，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去买一条更加宽松的衣服用来遮住另一条尾巴吗？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白芸的尾巴照这情况来看只会越来越多。 “白芸呀，如果不想咱俩分开的话，多出来的尾巴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到哦；该怎么办呢？”何莱伸手捧起了两条尾巴，愁眉苦脸地问道。 “嗯？简单哦。” 何莱也没想到白芸回答得如此轻易。 只见少女闭眼微微用力，又是一声噗呲声。 其中的一条尾巴嗖地一声缩了回去，只在何莱的左手上残留下了些许淡蓝色的灵力。 “自由伸缩……可以的哦。”白芸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何莱愣了愣神，随即噗嗤一笑。 “哈哈哈~白芸真乖……” 第65章 去向不明 按照公主之前的吩咐，何莱带上白芸，目前正前往王都外围的平民区。 富人区的面积并不大，这一片精美的建筑是紧紧地依附在皇宫周围，只有薄薄的一层；出皇宫仅仅走了十来分钟便达到了富人区的尽头——这里由一堵结实的围墙与外界隔离开来，每一道路口处都有守卫把关，不会随意让平民进到富人区里。 平民区与富人区的划分也极其明显。 穿过这道围墙，另一边的建筑瞬间变了另一幅模样，显得格外陈旧与质朴，原本平滑的石板路也在围墙处割裂，变得坑坑洼洼，有的区段甚至有些泥泞。 老街上的人口密度比起富人区的要大得多，原本修缮不佳的街道两边又堆满了推车小贩，时不时还有光着脚丫的小孩突然从路边小巷里打闹着冒出，这让何莱行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好不容易挤到约定地点，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这里算是平民区里的一个不小的广场，这里的各项基础设施也都还算完备，算得上是这里的商业区了——而在广场边的一处拐角处，一栋大楼正在赶工维修。 “何莱阁下！” 那楼下有人正朝他招手呼唤——是海茨。 何莱带着白芸赶了过去。 “这是我精心挑选的商业地段。”海茨给何莱介绍起来，“等这栋旧楼修复完成后，咱们就可以开始营业了。” 何莱望着这栋大楼，有些为难道：“海茨阁下，其实我对商业并不怎么在行，可能很多地方都要仰仗你的帮助了。” 海茨听罢微微一笑道：“我明白的，实际上何莱阁下只需要成为这家贩卖所的法人股东，具体的商业活动交给我来全权操手就好，你只需要在相关特殊制度上进行指导与帮助就好。” 说着，海茨带着何莱走进了这栋大楼 “一楼是大厅接待所，我们在这边设置了休息室。”他领着何莱绕了大厅一圈，“二楼与三楼的是奴隶们的住所，待遇规格都是相当不错的。” “咱们的奴隶来源呢？最近没有端点的行动吗？”何莱环顾着四周问道，还在维修落下的烟尘让他有些鼻子发痒。 “实际上王都外围滞留了不少的亚人，都是咱们解放之后无处可去的可怜家伙。”海茨道，“之前的那些行动的确有些有头无尾，何莱阁下的举措倒是十分有效地解决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何莱点点头。 “开业前几天就提前宣传吧，着重宣传咱们低价但高要求的售卖方式；价格维持在基本盈利线上就可以了，高要求主打的是对买方家庭背景的审查；我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亚人群体与平民们缔结友好的联系，并树立起亲民的形象。” “为了减少平民与贵族阶级之间的敌对心理，我其实还想安排公主来作为这所贩卖所的形象大使，等这里人气起来之后，她的一系列政治的宣传活动也可以根据贩卖所的活动来进行……” 何莱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忘乎所以，他压住了话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海茨阁下，这些要求实行起来不会太麻烦吧？对你商会会不会有些……” 海茨听罢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何莱阁下，一家小小的奴隶贩卖所罢了，我们奴隶的来源成本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就算以亏损的的状态经营，我的商会也能轻轻松松撑起这家奴隶贩卖所。” 这个英俊的金发帅哥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而且我也很认可你的计划。”海茨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比勇者大人的听起来靠谱多了。” “所以放心大胆地吩咐吧。” 何莱回头望了眼在楼外好奇张望着的民众们，默默地点了点头。 …… 和海茨商议完详细事宜后，何莱带着白芸离开了。 今天他不仅是来和海茨协商事务，顺便也想带白芸出来逛逛——毕竟她也在皇宫里被关了许久。 尽管少女胆子比起以前也是大了不少，但面对如潮水般的人群时，她还是有些畏惧。 “拉紧哦，不要走丢了。”何莱对着身后的白芸吩咐道。 白芸点点头，紧攥何莱小臂的双手又用了些力气。 何莱开始带着她逛起了街。 …… 带着少女在小吃街解决了午饭后，何莱决定返程。 白芸对人多的环境适应了不少，也开始饶有兴趣地环视起周围的环境来。 何莱见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他放慢了脚步——返程路上再小逛一下吧。 但就在白芸仔细端详一家小店里的挂饰，何莱在店外等待时，他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樱红色的身影，正绕过不远处的街角，朝一个小巷里走去。 虽然他们已经回到了富人区，但这小巷里能有什么？无非都是一些非法的小店罢了。 何莱记起了之前祁月清的劝告，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疑虑。 “离椿师姐！”何莱故意提高了音量。 那樱红色的身影猛地一僵，随后机械般地转过身来。 何莱追了上去，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傻笑。 “师姐好巧啊，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呃……是你啊……我……” 楚离椿嗫嚅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些抽动，看样子对何莱的出现既感到意外，又有些为难。 “啊，对了，上次的事情我想给师姐道歉，是我太无礼了。”何莱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我不在意的。” “话说回来，师姐今天出来有什么事吗？”何莱装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继续追问道。 楚离椿皱了皱眉，看来并不想回答。 “我就……出来……为今年三院举行的咒术师大赛做准备。” 她含糊其辞地说着。 何莱突然感觉到身后衣摆被扯了扯。 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脸幽怨的白芸。 糟了…… 何莱一时间好奇楚离椿的事，差点把白芸给搞忘了。 白芸一脸阴冷地探出头望了望楚离椿，随后身体前倾嗅了嗅—— 下一秒钟，熟悉的味道让白芸如临大敌，她浑身的毛都炸开了，龇牙咧嘴地瞪着楚离椿。 “她……这是。”楚离椿皱眉看着何莱身后犹如小动物般，充满敌意的白芸。 “啊哈哈。”何莱尴尬地笑着，拉住白芸一点点退开了，“师姐打扰了，我就先回去了。” 把楚离椿拦在这不会有任何结果，对方似乎明显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去向，再说了…… 何莱看着自己臂弯里拦着的白芸，她不安地扭动着，正一脸敌意地注视着身后的楚离椿。 “……白芸……”何莱没有回头，只是径直向前走着，低声问道，“她进去小巷了吗？” 白芸愣了愣，瞬间停止了挣扎，安静了下来。 “没有……” 白芸很聪明，也小声回道。 “……转过来，不要看她……仔细听。” 少女听话地转回过身，只是那对又尖又细的雪白耳朵灵活地抽动着 走到街角处，就在他俩即将要拐向另一条街的时候。 “听到了，她进去了。” 白芸无比笃定地说道。 何莱猛地回头望向小巷。 楚离椿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看来动作是相当地迅速。 第66章 难言之隐 何莱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图书馆。 实际上，这段时间他几乎可以说是天天往图书馆跑；拜此所赐，何莱开始渐渐熟悉图书馆的地形。 现在的他也能在犹如迷宫的书架间轻松自如地穿梭了。 然而即便如此，自从那天在街道上相遇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图书馆里见过楚离椿了。 何莱对这个女子诞生出了极大兴趣，她那樱红色的怪异发色，短时间里快速增长的实力，以及传闻中与公主敌对的贵族有所来往…… 加上之前囚禁白芸的神秘地下室到现在也没有调查出个什么名堂，何莱有直觉，突破口有可能在楚离椿身上。 但今天也是一无所获，看了一下午书的何莱站起身子，慢吞吞地将书本放回书架。 “……” 走出图书馆的大门，何莱对着落日的昏黄色余晖伸了个大大懒腰。 楚离椿到底去哪了呢？如果在图书馆遇不见的话……她还能去哪？ 她还能去…… 何莱突然回想起那片废弃的林中空地训练场。 天色虽然已经不早了，但还是顺道去看看吧，他还记得去往林中空地的路。 …… 但刚刚踏进那片树林没几步，何莱还在辨认着方向。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刺鼻的诡异怪味隐隐约约地飘进了何莱的鼻腔。 他皱起了眉头。 尽管已经有段时间没喝了，但何莱依旧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虽然味道有些微妙的不同，但这很明显是当时师父给他熬的锻体药。 祁月清曾经说过，这类药是禁药，喝了对身体有着很大的副作用；这里是书院，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这种药物的利弊。 何莱放缓了脚步，一点点地朝味道来源的方向靠了过去。 “……真亏你能熬得住，今年就那么想夺冠？” 是个男声，语气之中满是轻蔑。 “……与你无关，把药给我……” 楚离椿的声音冷峻无比。 “……喂喂，我可是擂台冠军，你要抢我的冠军，怎么就不关我的事？” “我夺冠的目的绝不是你那种轻浮的理由。”楚离椿愤恨道。 何莱小心翼翼地停下了脚步，躲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听清对话。 “搞笑，哪个理由不是理由，在我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也没有资格说我，参与皇子殿下那种实验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你别在这说出来。”楚离椿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慌乱。 实验？皇子殿下？看来是听到了有用的情报啊。 “哟？你还怕被人听到啊？”男子的嚣张气焰更甚，“真搞不懂你，明明按照家族的安排顺顺利利地与我结婚，便可享尽荣华富贵，非要搞出这等幺蛾子，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当什么炼体咒术师……你就这么想步你哥的后尘？” “你最好注意你的措辞。”楚离椿的话里多了一份杀意，“你们降临者有着固有咒文的先天优势，少在这说些风凉话。” 降临者？说实话，就目前为止除了勇者小队外，何莱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降临者了。 不过也有可能见过的，只是不知道罢了；降临者可不会挂个牌子大肆宣扬自己是降临者。 “你自己好自为之。”男子轻蔑道，“我可不需要靠什么恶心的实验来变强，如今你这般被咒文侵蚀的身躯也令人作呕，要不是皇子殿下特别吩咐我来给你送药，我也不会来管你。” “那你给我滚！” 这是何莱第一次听到楚离椿的怒吼。 树林里安静了半晌，随即便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何莱探头向另一边望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名高大的男性离开了。 空地那边开始传来痛苦的吞咽声，一股子剧烈的怪味开始弥漫开来。 紧接着的是楚离椿剧烈的咳嗽与干呕。 短短的对话之间，何莱似乎已经搞明白了大致的来龙去脉。 看来，这姑娘怕不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理由才加入的那什么皇子的实验。 难道……她最后会变成那天在地下室见过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怪物？ 何莱心一沉。 待空地那边楚离椿的不良反应平静了些，何莱下定了决心。 他大步跨出，毫不掩饰响动地朝空地那边走去。 “……什么人？” 楚离椿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动静，原本跪倒在地喘息着的她立刻起身，拔剑出鞘。 “是我，离椿师姐……”何莱放慢了脚步，缓缓靠近过去。 看到何莱的一瞬间，她那原本就不好的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都听到了？” 她的声音在颤抖。 “嗯？听到什么？”何莱装出一副的样子懵懂的模样，“我只是闻到了一股怪味，所以就过来看看情况。” “楚离椿师姐，我认得这禁药。”何莱的声音严肃了几分，“为什么要喝这种药？这会害死你的。” 对方似乎松了口气，放下了高举着的长剑。 “……我之前就不该把你带到这来……”楚离椿为难地垂下了头，“这与你无关，不该问的事别瞎掺和。” “离椿师姐这些年就是靠这样快速变强的吗？”何莱有些悲伤地问道。 尽管他也没有资格这么说别人…… 楚离椿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将头扭向一边，像极了一个小姑娘在闹别扭，只是她那冷峻的神情配上这动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师姐，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何莱继续追问道。 “与你无关。” 完全无法沟通，何莱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你……会告发我吗？”楚离椿见何莱不再说话，缓缓回过头来问道。 “如果我说会呢？” 楚离椿那冷峻的眼神里多了一份绝望，她握剑的手用力攥紧，随即松开，又再次握紧…… 何莱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是离椿师姐你自己的事，我会保密的。” 紧攥剑柄的手再次松开，她似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谢谢……” 他当然不会随便告发，何莱要放长线钓大鱼。 “那么师姐，我就先行离开了……” 何莱后退两步，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楚离椿也没阻拦，她只是看着何莱离去的背影，突然嗫嚅着开口了。 “何莱！我……我这样，果然很恶心，很卑鄙吧……用这种方法。” “你其实也很反感我这种……” 何莱一愣，停下脚步。 楚离椿看似冷漠排外，实际上本质是一个热心善良的姑娘；祁月清也说过，以前的她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所以何莱并不讨厌她。 只是到底为什么，让她走上了如此极端的道路呢？ 何莱微笑着回头：“楚离椿师姐，我想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不会因此疏远师姐的。” 楚离椿呆呆地看着何莱。 “那么，先行告辞了。”何莱礼貌地颔首点头，转身离开了。 第67章 暂缓 何莱猛地推开了公主房间的大门。 “楚兰姑娘，我有事要问，叫她们回避一下。” 白芸和公主都被这响动给吓了一跳。 “何莱……怎么了？” 公主挥了挥手，示意房间里服侍的侍女马上离开。 待其他人都出去，确认离开后，何莱关严实了木门。 “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哥哥？”他坐到公主面前，严肃地问道。 “啊……他啊。”公主脸色有些难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和皇兄他……关系有些紧张，他是激进派的核心成员，之前我还和他就某些问题在父皇面前吵了一架，当时实在是……” “我现在有消息来源称，他就是那些非人道的人体炼成实验的主要计划者。” “何莱。”公主正坐起来，神情异常严肃，“这可是对我们皇族的严厉指控，你可有确切的消息来源证实？我实在是难以想象皇兄会做出如此过分的事情。” 何莱咬紧了牙关，他现在还不能告发楚离椿。 当时主动露面后，尽管楚离椿表现得并不明显，但何莱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杀意，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不知为何，楚离椿最终选择了相信他，并放走了何莱——单从这点来说，何莱也难以出卖她。 “我的情报还不算确切……那好歹安排谁去监视一下那个皇子吧？他绝对有什么猫腻。” “做不到的。”公主果断拒绝，“皇兄已经是父皇大人钦定的帝国继承人，身边有无数人保护，一旦被发现，我们都得遭殃。” 何莱沉默了。 “……” “去年，赢得咒术师大赛冠军的人是谁？”何莱沉思半晌，决定另找切入点。 “好像是一名相当有天分的降临者，一直都留在恒咒书院学习。”公主回忆道，“具体名字实在是记不清了，他怎么了吗？” “他也有问题。”何莱斩钉截铁道，“能安排人去监视他一下吗？” 看公主那疑惑的样子，她似乎还带有些疑虑，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好的……我会看情况去安排的。” …… 何莱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对于监视一事。 毕竟那个降临者似乎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件事之中。 最后的突破口还得是楚离椿。 在回去的路上，何莱一副愁容。 他轻揉眉心，似乎想通过这种动作把需要考虑的事从脑子里挤出去。 “怎么了？”白芸扯了扯何莱的衣摆。 “我想抓住之前伤害白芸的家伙，然后好好惩罚他们！”何莱苦笑着回答。 白芸听罢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两人沉默着前进了半晌。 “不要想太多，不要太累了。”白芸轻轻地拍了拍何莱的后背，柔声说道。 在少女轻柔的动作下，何莱恍然大悟。 自己是何时变得如此急躁不安了？还如此积极地参与到这种事情里去了？ 自己原本的目的不就是在这异世界安稳地生存下去吗？ 何莱呼出了一口浊气，脸上却多了一丝笑容。 “你说得对。” 事情还是要管的，不过先别急。 先顺其自然。 …… 独自一人吃过晚饭。 独自一人回到宿舍。 关上门后，房间里迎接她的只有黑暗与寂静。 她的宿舍本是双人间，但舍友似乎并不乐意与她同住，早早地便申请离开了。 隔壁间传来女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温馨快乐的氛围隔着墙壁都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中间只隔了一堵墙，两边却是不同的世界。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也省去了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点亮小桌上的油灯，拉上窗帘，她开始褪去校服。 这具曼妙匀称的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之中展露无遗，再加之那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格外妖艳的樱红色长发，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只是…… 这具绝美的身躯上却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一些咒文，这些咒文好似蜈蚣，似乎有着独特的生命力，蜿蜒盘踞在她的身躯之上。 若是细看，那些咒文似乎还在爬动，看起来有些恐怖。 她轻抚着那些咒文，漂亮的眼眸低垂，嘴边是一丝细不可闻的轻叹。 “……” 小桌上有一副相框，照片中的一家子看起来幸福地抱在一起。 父亲英武帅气，母亲温柔漂亮，两人怀中的兄妹看起来亲密无间，四人都欢快地笑着，尽显这一家子的天伦之乐。 她沉默着看了照片半晌，总觉得里面的兄长的目光有些刺眼。 摇了摇头，她伸手将相片面朝下扣在了桌面上。 是的了…… 已经回不去了。 第68章 缓缓介入 突破口在楚离椿…… 首先要拉近与她的关系，要了解对方这么做的动机与目的。 何莱左思右想，最后……决定采取“耍流氓”的方式。 咳咳，此流氓非彼流氓。 他决定拿出那套高中室友教的追女生的方法。 总之，先是自然地介入对方的生活好了。 不过要适度……嗯，适度；不然引起对方的反感就不好了。 …… “早上好啊，离椿师姐。” 何莱在图书馆里找到了她，楚离椿此刻正蹲坐在书架边，安静地看着书。 “哦，是你啊。” 楚离椿恢复了往日那般面无表情，她只是朝何莱微微点头，随后低头继续读她的书。 何莱也找了本书，小心翼翼地在楚离椿身边坐下了；他对两人间的距离把控得刚刚好，不远也不近。 好在楚离椿并没有反感的迹象，任由着何莱在她的身边坐下了。 接下来并不需要做什么，正常地学习读书就行了。 “师姐，这里我有些问题。” 何莱捧着书稍稍朝楚离椿那边靠了过去。 “嗯？我看看……” 楚离椿倒也不推辞，悉心为何莱讲解起了书中的内容。 “……” 两人就如此度过了上午的时光。 “那么，师姐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何莱故作熟络与楚离椿道别。 “诶……好。”她头也不抬与何莱告别。 今天就先这样吧，循序渐进。 …… “师姐，早上好。” 何莱准时到达图书馆，与坐在书架间的楚离椿打着招呼。 “唔……好……” 何莱轻车熟路地再次在楚离椿身边坐下。 安静地陪伴就好，一点点地消除对方的防备。 …… “早上好，离椿师姐。” “啊——你好。” 耐心一些。 …… “早啊，师姐。” “早上好。”楚离椿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到来，很自然地打起了招呼。 经过他多日的努力，楚离椿似乎已经习惯了何莱的存在。 今天的楚离椿看起来满脸的疲态，眼睛周围也长出了浓浓的黑眼圈。 “师姐昨晚没睡好吗？”何莱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问道。 “昨晚身体有些不舒服，的确有些没睡好；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楚离椿揉了揉发干发涩的双眼，小声回答道。 “要是没睡好的话，大早上的也不要勉强跑到图书馆来啊。”何莱担心道，“要不还是回去睡会吧。” “没关系……你不必在意。” “是吗？”何莱也没多加劝阻，只是摊开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还没翻看几页，他就感到肩头传来一股重压。 楚离椿打起了瞌睡，竟一头栽倒在了何莱的肩头。 “离椿师姐？” 他轻声唤道，但楚离椿只发出了细微平稳的呼吸声，并没有被何莱唤醒。 她离他是如此之近，樱红色的柔顺长发顺着肩头倾泻而下，何莱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何莱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身体的姿态，调整出了一个让楚离椿靠着颇为舒适的姿势。 楚离椿轻哼了一声，竟又靠上来了些——这下几乎半个身子都快贴到何莱的怀中去了。 何莱老脸一红，这个姿势多少有点微妙，多处柔软若即若离，刺激着他的神经。 而且……这个姿势虽然会让楚离椿靠得舒适，但对何莱来说却十分折磨——力的支撑点很歪，他必须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能保持住。 【机体强化ii】 何莱悄悄动用了固有咒文，这样才缓解了僵硬的身体。 “……” 但看书也成了问题，视线朝下看去，视野之中出现的不仅是书本，还有旁边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双峰之间的沟壑。 不过多亏了平时白芸这个小狐狸精的锻炼，何莱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不得不说，尽管她没有白芸那般倾国倾城的容貌，但作为一名成熟的女性，楚离椿那丰腴匀称的身材还是极其有杀伤力的。 何莱深吸了口气，准备平复心情继续看书。 但他余光瞄到了楚离椿身上许些不寻常之处。 身体被强化后，何莱的注意力与视力都有了提升，自然而然可以注意到微妙的地方。 楚离椿似乎是有意想要遮住，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何莱放轻动作，一点点拉开了她的衣领。 那是一道咒文。 这道咒文犹如一只漆黑的蜈蚣，在楚离椿皙白的皮肤上缓慢爬动着。 何莱眉梢微挑，驱动着固有咒文汇聚在手上，朝着那道咒文摸了过去。 咒文接触的瞬间，那道咒文“蜈蚣”就好似碰到了炙热滚烫的岩浆，开始痛苦地抽搐起来。 靠在他怀中的楚离椿并没有因此被唤醒，而是发出了舒畅的哼哼声。 何莱见状，索性将整只手都捂到了那道咒文上。 随着“啪”地一声轻响，何莱猛地将手抽了回去，他怕这响动吵醒楚离椿——要是被发现的话，自己就要被当成乘机乱摸的变态了。 万幸的是她并没有吵醒。 何莱松了口气，再次仔细观察起她的衣领深处—— 那里的咒文已然消失不见，那里只留下了一道微红的痕迹。 他这次稍稍用了些力，撩开了衣服，深处果然还有着更多的咒文。 不过就到此为止了，没法再深入进去了。 …… 楚离椿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昨晚她因为咒文的排异反应而浑身疼痛，睡眠质量极差。 原本头昏脑涨的她此刻却周身轻松舒畅，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 模糊的视野中一个男子的面容逐渐清晰。 “哥……” “睡得还舒服吗？师姐？” 视力渐渐恢复清晰，眼前男子露出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 她愣了愣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何莱的怀中。 楚离椿猛地弹坐而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 “我……失态了，不好意思……”她埋下了头，将自己那有些发烫的脸颊躲在了如同幕帘的长发后。 “看来师姐最近有些劳累了呢。”何莱笑了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已经是中午了，我就先离开了，师姐的话，不如下午回去休息一下吧。” “唔，嗯……” 楚离椿仍然是低着头，简单地应道。 “……” 确认何莱已经走远，她站起了身。 活动了一下筋骨，楚离椿敏锐地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长久以来僵硬的身体放松了许多，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充沛活力似乎在这一刻回归了；身上盘踞的咒文似乎消停了，它们似乎在恐惧着什么，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69章 第二名龙裔 今天是奴隶贩卖所开业的日子。 前期的宣传看来十分有效，广场上聚满了人群，就是为了一睹这传闻中超便宜的奴隶贩卖所。 加上公主与勇者要参与这次的开业仪式，造势极其庞大。 而何莱作为公主手下的秘密招募人员，虽然作为这家奴隶贩卖所的真正所有者，却不能参加这场盛大的开业仪式。 他只能坐在广场另一头的茶馆里远远观望。 不过今天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参与这个开业仪式，说到底何莱并不太在意自己能不能参加。 今天真正的任务是——安抚正在闹别扭的白芸！ 前天在图书馆让楚离椿靠着睡了一觉后，何莱的身上似乎无可避免地染上了她气味。 虽然何莱闻不到什么，但对白芸来说却是灾难性的。 这股气味本就让她敌视不已，而这次染上味道的更是难以磨灭。 白芸几乎折腾了何莱一晚上的时间，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完全将何莱身上属于楚离椿的味道给去掉。 少女断断续续地低声悲鸣了一晚上，何莱也被折磨了一晚上。 当初升的旭日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时，前来寻找何莱的祁月清在房间墙角发现了缩成一团，看起来快要自闭的白芸；以及床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何莱。 “这……这是怎么了？”祁月清看着一团糟的房间，神色复杂。 楼下古德队长带着几名戍卫队的成员也找了上来。 “月清小姐，我们昨晚上也听到楼上有不小的动静呢……是何莱阁下吗？”带头的古德队长一边望向房间，一边问道。 “……说来话长……”何莱坐了起来，一脸的憔悴，“不过的确是我的问题……” “有……有那个，雌性的味道！很浓！白芸盖不住！白芸不要！！” 少女指着何莱，眼泪汪汪地指控何莱道，。 “何莱阁下昨晚是出去找女人了吗？”古德队长露出了一个坏笑。 “咦——” 祁月清听罢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才不是！”何莱见自己要身败名裂，急忙辩解道，“昨天在图书馆，我扶着楚离椿她小睡了一上午，所以才……” 这也不怪白芸，毕竟白芸平时最喜欢窝在何莱的怀里撒娇休息，今天扑进何莱怀中之后闻到的却满是其他女人的味道，盖也盖不住。 “何莱哥，你还在和楚离椿师姐有来往啊？”祁月清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你自己谨慎行事吧……” 给何莱传达了奴隶贩卖所即将开业的消息之后，门口的几人离去了。 “……” “白芸，这真的是个意外……”何莱小心翼翼地试图将白芸拉到身边。 少女扭扭捏捏地躲避着他的手，楚楚可怜地看了看何莱，委屈地开口了：“白芸不要这个味道。” 她指了指何莱身上的衣服。 何莱无奈，只好去认真地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白芸这才愿意钻进何莱的怀中，拼命地撒起了娇。 尽管精神看起来还是有些低沉罢了。 …… 现在也是如此。 何莱将视线从广场那头的贩卖所收回，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白芸此刻正端坐在何莱的大腿上，神情忧郁，一言不发。 见何莱将喝完的茶杯放回桌上，她连忙端起茶壶为何莱满上了。 白芸在服侍礼仪方面也相当有模有样，何莱其实并没有特意教过，他怀疑这姑娘肯定是在公主那里看着侍女耳濡目染地学来的。 今天白芸穿的是相当普通且质朴的女仆装，但即使如此，少女那绝美的容颜依旧吸引了茶馆里面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特别是她那忧郁的神情，更是显得楚楚可怜，所有男人看到后心弦都为之一动。 自然而然，有不少的刺眼目光就落在何莱的身上。 “……那是哪里的贵族大人吗？” “……不像啊，穿的这一身……” “……肯定是个色胚子……” 其中还不乏许多难听低俗的污言秽语。 何莱听得是脸色相当难看。 白芸倒是并不在意那些话，她只是更加依赖地往何莱的怀里蹭了蹭。 “出去走走……” 何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捋了捋白芸的大尾巴，提议道。 “好。” 何莱放下茶钱，两人迅速离开了茶馆。 白芸搂着何莱的胳膊，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之中闲逛。 何莱正思索着该怎么让白芸开心起来。 给她买东西吗？但她对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似乎并不感兴趣。 思考着的他没有注意前方的路，更是没有注意到一个小个子突然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与一个小个子女孩撞了个满怀，肚子也被两个尖角给戳得生疼。 “哎呀！”女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何莱也顾不得肚子在隐隐作痛，他急忙俯身去扶那女孩。 “实在不好意思……” 女孩年龄很小，看起来要比璐璐师姐还要小一些。 吸引何莱目光地是她的那对角，以及超出她身躯几乎两倍大小的衣服。 那对角呈幽蓝色，模样和璐璐师姐的角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便是面前女孩的角又长又粗，还长出了不少的分叉。 “小姑娘……你是龙裔？” 但不对啊？何莱记得师父说过，除了璐璐以外，龙裔已经被灭族了。 女孩站起身来，她并没有立刻回答何莱的问题，而是一脸兴奋地冲进了他的怀中，开心地大喊起来。 “妾身等了一百多年，终于找到你啦！” 第70章 龙女不喜欢狐狸 “是哦，妾身就是一名龙裔哦，诶嘿嘿……” 女孩在何莱怀里犹如痴汉般扭着头，那对凸起的大角顶得何莱苦不堪言。 他试着想要将她从怀中拉出来，但那女孩力气大的惊人，何莱一时间竟难以撼动。 这一幕引得路人不禁驻足侧目。 身后的白芸眼看自己的温柔乡又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给抢占了，她气的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想要协同何莱将女孩拉开。 “嗯？” 那女孩瞥了一眼白芸，随即脸色大变，那对幽蓝色的眼睛瞬间狰狞起来。 “死狐狸精？怎么会在这里？！” 她出手迅猛，咒文几乎是瞬间发动，一双无形的大手猛地掐住了白芸那皙白的脖颈，将她犹如玩物般提了起来。 白芸抓挠着自己的脖颈，痛苦地哼哼着，双手双脚扑腾着。 她胡乱释放出了些咒文，试图摆脱这双无形的大手。 “大人，这臭狐狸精在这里，说明勇者肯定也在附近，就由妾身来……” 女孩的话音未落，只见何莱那充满威压与死亡气息的拳头已经逼近到了她面前。 她大惊失色，迅速退开，勉强躲过了这一拳，但拳风的威压仍然将她推开了十来米。 路人们被这阵仗给吓得屁滚尿流，这些普通平民没一个想要掺和到咒术师们的战斗中——街道瞬间清空了。 “大人您这是何意？”女孩嗫嚅着，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受何莱的攻击。 “放开她，你要是把她掐死在这，我就不会让任何活物走出这个街道。” 何莱冷冷道，语气之中满满的杀意。 他的固有咒文尽数启动，大量紫黑色咒文量在他周身的空中弥漫开来，犹如一片障云，威压感不言而喻，犹如降世魔王。 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展开的紫黑色咒文，她非但没有恐惧，一行热泪反而从女孩脸颊的两侧缓缓流下。 “遵……遵命。” 女孩轻轻地将白芸放下，解除了手上的咒文，随即毕恭毕敬地跪拜在了何莱面前。 刚刚落地的白芸腿一软，倒在了何莱的臂弯里，她干呕干咳着，双耳低伏，尾巴紧紧地夹在双腿之间，看起来十分恐惧。 面前这个女孩的跪拜姿势何莱很熟悉，分明就是之前那个魔宗女刺客的跪拜方式。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莱一边安抚着臂弯里微微颤抖的白芸，一边冷冷地质问道。 “报告大人，妾身名叫苏茜，龙裔，位列第二魔帝王，隶属于魔……” “啊啊！！好了好了！！”何莱连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一脸慌张地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何莱这才松了口气。 “在这里说话很不方便吧？大人，妾身知道有个……” 正当女孩一脸谄媚地想要靠近何莱时。 街道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女声。 “……苏茜大人……真是的，不要乱跑啊，您又引发什么骚乱呐……” 何莱转过头去，街角那边出现的是一名女子——何莱认得出来，就是那天的魔宗刺客之一。 “苏茜大人您……啊啊！！失礼了！！” 女子刚想数落女孩一顿，却发现了何莱的存在；她大惊失色地跪拜在了苏茜的侧身。 何莱一脸无奈。 最麻烦的东西又跑来了。 …… 在大街上聊这些实在是太过危险，更何况守卫们似乎也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何莱还是决定跟着那两人挪步到她们所说的栖身地进行进一步交涉。 两人落脚的是一间破旧的出租房，位于平民区的一条后街小巷，就隐蔽性来说的确是不错。 刚刚随着那两人进屋关上门，女孩与女子便立马就地在何莱面前跪拜而下了。 “刚刚失礼了，请容妾身再次自我介绍。” “妾身名为苏茜，龙裔，第二魔帝王，隶属于魔宗东部战区主司令部。” “我叫月慧，人族，隶属于魔宗东部战区二号特战小队，兼任队长。” 女子也着急忙慌地介绍起自己来。 何莱并不在意这两人身份如何，他只是黑着脸问道：“不是叫你们别再来了吗？” “那个嘛……妾身只是……”苏茜嘟着嘴一脸尴尬地说道，“只是想确认一下大人的安危罢了嘛……” “我听说联合军队已经把极北之地围得水泄不通了，说到底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啊？” “一群渣滓罢了，没有勇者的话，那道防线就形同虚设，渗透对我们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苏茜骄傲地扬起了头，似乎在等待着何莱的夸赞。 何莱揉了揉眉心，恼火道：“我不是已经说过吗？我可不想当什么魔宗王，是不打算管事的，真的别来找我了，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你们赶快离开。” “可是……可是……”苏茜扭扭捏捏，可怜兮兮地小声说道，“妾身就是，就是想看看大人你嘛，妾身等了一百多年，一直都很担心……” 这女孩撒起娇来有几分可爱，竟还有些许神似璐璐师姐。 “而且，妾身不会给大人你惹麻烦的，妾身会老老实实的。” 何莱一把拉过身后的白芸，指着她脖子上的勒痕厉声道：“这就是你说的老老实实。” 何莱刚刚松开手，白芸便又夹着尾巴可怜兮兮地躲回了他的身后。 见到白芸的苏茜眉头一皱，脸上再次浮现了些许狰狞扭曲之色。 “大人，你有所不知，这臭狐狸可是历代勇者的守护神女，危险至极，你可千万别被她那美色所迷惑……” “我当然知道的她的真实身份。”何莱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勇者的神女，她现在是我的家人！” 房间里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白芸听此一愣，随后一脸幸福地趴在何莱背上狂蹭起来，那条大尾巴甩开了花。 苏茜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何莱身后那只娇态百出的雪狐少女。 “她的【魅惑】并没有发动……难道说，大人你已经先勇者一步收服了这臭狐狸了吗？” “什么收服啊？”何莱皱眉，“太难听了，我可没有收服白芸。” “可是就算如此……”苏茜仍然满是敌意地注视着白芸，咬牙切齿道，“这死狐狸的先人可是协助着勇者杀死了上一代魔宗之王，也就是你的父亲啊！” 第71章 些许往昔 “我父亲……” 何莱微微抬头，神情复杂。 “说起来，你好像是什么四帝王之一吧。” “正是正是，妾身乃第二帝王——龙帝。”苏茜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你今年多大了？”何莱犀利地瞄了一眼那对大角。 “诶？妾身嘛……”苏茜突然脸红了，她扣了扣后脑勺，“妾身今年也就才十岁。” “嗯？”何莱伸手轻轻地点了点女孩的那对大角，“我可是见过龙裔族亚人小孩的，你这……不太像啊？” “禀告魔宗王大人，苏茜大人今年其实已经有两百三十七岁了。”在一旁叫月慧的女子突然发话，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苏茜的谎言。 “哎呀你烦死了！！”女孩恼火地回头嚷嚷道。 “魔宗王大人面前就不要装嫩了。”月慧扭头避开了苏茜不满的目光。 苏茜丧气地在何莱面前低下了头：“的确，妾身今年已经两百来岁了……大人你果然还是喜欢小的吧？” “萝莉控？”白芸在何莱身后小声冒了一句。 “才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小的了？”何莱恼火地朝苏茜反驳道，随后转身捏住了白芸的脸蛋。 “还有你白芸！谁教你这个词语的？” 脸蛋被捏的生疼的白芸哼哼唧唧地答道：“呜呜……是祁……祁月清……” “下次不要跟着那家伙乱学……” 何莱恼火地转回身来：“话说回来，你既然已经两百来岁了，应该对我父亲有所了解吧？” “前代魔宗王大人嘛……诶，的确呢！”苏茜微笑道。 “我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何莱拖过房间里的一把椅子坐下，“我想好好听听。” “杜莱大人嘛，可是一个大英雄！”苏茜来了兴趣，“又帅！力量强大！既有威严又温柔！既有胆识又有谋略……” “停停停，我不是来听你无脑夸他的。”何莱连忙制止，“我只想知道他私下是什么样子的，他最本质的样子……” 苏茜瞬间蔫了。 “妾身，不太清楚呢……四帝王也很少接触到私底下的杜莱大人。”她闷闷不乐地低声道，“这方面最有话语权的可能就是何琴了吧。” “你认识我母亲？”何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说不上认识，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妾身还反对过这小妮子靠近杜莱大人……啊，不好意思，妾身失言了……” 苏茜有些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听着一个小女孩叫自己母亲小妮子，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怪了……何莱皱了皱眉头。 “还有就是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秘密。”何莱压低了声音，“世界树以及圣女神，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没错！杜莱大人说，如果放任世界树存在下去，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一切都会被炼化，最后成为圣女神的养分！” 苏茜回答得斩钉截铁。 何莱沉默了。 苏茜见他一副犹豫的样子，便认真地提议道：“大人，妾身知道你还在怀疑；这样，极北之地有一处魔宗的传承之地，只要跟着我们去那里，你就能明白这一切了！” “现在还去不了。”何莱站起身来，果断拒绝了。 “那何时才……” “等我有足够了的实力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何莱缓缓回答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去寻找答案。” “大人现在还未完全参透【万众一心】的力量吗？” 何莱脸色大变，他记得这名字是师父给他固有咒文取的名字，因为过于中二，他一直都未曾使用过。 “什么……这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嗯？自古以来魔宗王大人的固有咒文都被称为【万众一心】，大人你不知道吗？” 为何当时师父会将其命名为【万众一心】呢？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或许……从那时起，师父就已经知道他是魔宗之王了。 如果早已清楚一切的话，师父又为何不早早地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还愿意悉心培养他？ “为什么……叫【万众一心】……”何莱嘴唇颤抖着，低声问道。 “魔宗王的力量，是从远古时代第一支魔宗反抗军手中传承下来的，经过无数代勇士与魔宗王的改进与迭代的，至高无上的伟大力量——正因为它集齐无数代人们千千万万的智慧与力量，大家才都将其称之为【万众一心】。” 苏茜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地轻声讲述着。 何莱看着自己已经攥紧了的拳头，他知道自己有些低估了这身神力的意义。 “这个力量，无论给谁都好，何必给我呢？”何莱苦笑着，“我明明是最不想承担这一责任的人……” “大人！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苏茜激动地上前，一双小手温柔地捧起了何莱的拳头。 “【万众一心】是拥有自我意识与智慧的，它可不是随便什么歪瓜裂枣都可以拥有的存在，选上你一定是有理由的！” 何莱皱眉一笑，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收回了被苏茜捧着的拳头。 “你们赶快回去吧，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去一趟极北之地。”何莱转身拉起白芸，准备离开。 “那个……如果大人还不了解【万众一心】这股力量的话，妾身略懂一二，可以帮助大人进一步了解这股力量的！”苏茜见何莱还是要赶人，急忙说道。 “妾身真的会老老实实地待着的！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只求大人能留妾身随侍左右！” 这无疑是一个诱人的提议，何莱猛地刹住了脚步。 “求求你了。” 苏茜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唉……” “那你一定要听话。” 苏茜见事情有转机，立马喜笑颜开。 “嗯！” “嘴巴一定要闭紧，不可透露半点魔宗的事。” “嗯！” “也不可擅自惹麻烦，遇到什么事了都要先和我说。” “嗯！” 何莱揉了揉眉心，无奈道：“那行吧……” “好耶！！”苏茜兴奋地蹦了起来，一个不留神，又立马被衣服的下摆给绊倒在地。 她抬起摔得脏兮兮的脸蛋，笑着问道：“那个，大人，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可否告诉妾身。” “我叫何莱。” “何莱大人……为何不姓杜？”苏茜站了起来，愣愣地问道。 “我跟我妈姓，不行么？”何莱推开门欲走，头也不回地说道，“对你们来说，杜莱或许的确是个伟大的英雄，但在我这里，他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所以说，白芸她的先人的确协助勇者杀死了我的父亲，但……” “父亲在我这里，仅仅是个名词罢了，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第72章 极暗崩缩 何莱推开了门，准备带着白芸离开。 但门外的光景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老大，我就说他们在这。” 门外是一群混混。 何莱注意到了对方一行人脸上的淫笑，他警觉地将白芸往身后护了护。 “有事吗？”何莱冷冷地问道。 “哎呀……”为首的大块头坏笑着，眼珠子控制不住地往白芸身上挪，“这么好的奴隶，不如拿出来给小爷几个玩玩，之前在茶馆就眼馋死我们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不爽一把可不行啊……” “大人，怎么啦？”察觉到异常的苏茜也跟了出来，“这些是什么人哦？” “哦哦哦，还有个小的~诶嘿嘿嘿。”几个小混混狂笑了起来。 “咦——好恶心。”苏茜一脸厌恶地皱起了眉，“大人，这些渣滓怎么回事？真聒噪啊……” “喂喂喂，小妹妹，太猖狂可不太好啊。”为首的大块头笑容越发狰狞，“我知道你们会些咒术，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咱们的诡咒帮大哥可是给了我们这个——” 他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叠符咒，嚣张地在何莱面前晃了晃。 何莱脸色难看起来，他倒不是害怕这几个小混混，那一叠符咒他也认得，都是些低阶的普通符咒，对他可以说是毫无威胁性；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些家伙在门外待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关于魔宗的对话。 “你们，在外面守了多久了？”何莱黑着脸问道。 “你小子，是不是有点没搞清楚状况啊？”大块头咄咄逼人地嚷着，“你最好现在把这几个亚人让出来给我们好好享受一下，说不定我们还愿意放你一马。” 看样子他们应该没有听到什么；何莱暗暗松了口气。 几个小混混极其嚣张，完全没有注意到何莱身后——那个女孩幽蓝色眼睛里闪烁着的危险光芒。 “肮脏的东西，胆敢威胁至高无上的王，死罪难当！” 何莱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想转身制止苏茜。 “极暗崩缩。”她抬起了手，淡淡地喃喃道，就好像说了句口头禅那般随意；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虫豸般轻蔑。 已经太晚了——几道咒文几乎在瞬息之间启动，一颗极黑的浑圆小球体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几个小混混的中间。 何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呼啸声。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一两秒。 几个小混混消失不见了，小巷的路上留下了一个规整的圆坑。 何莱感到头皮发麻。 他脸色惨白地转头看向苏茜。 女孩那原本可爱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屠戮之后特有的，狰狞且阴暗的微笑。 “你……你做了什么？” “放心吧何莱大人。”可怕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妾身采用了最快捷，最干净利落的处理方式，不会脏了大人的衣服的。” 苏茜之前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掩盖了她真实的面目。 何莱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孩可是一个活了两百多年，实力有可能堪比师父的魔宗龙裔，是一个活脱脱的怪物。 他冒出了一身冷汗。 身后的白芸也被吓得瑟瑟发抖。 何莱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刚刚那个……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诶？何莱大人说的是【极暗崩缩】吗？”苏茜一脸害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何莱大人过誉啦，刚刚那个是控制了威力的，这种超界咒文按理说可以直接毁灭这半座城市的啦……难道说大人想学嘛？” “呃……算了。” 何莱安抚着白芸，后退了一步。 “我先走了，你们安分点。” 何莱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留下苏茜的决定是否正确呢？ “好哦，大人要常来玩哦，不然妾身会寂寞死的。”苏茜喜笑颜开地与何莱挥手告别。 …… 离开后的两人没有在别处逗留。 何莱带着白芸直接返回了皇宫边上的戍卫队木屋。 回到房间的白芸看样子终于放松了些，高高竖起的尾巴慢慢地耷拉了下来。 何莱将她搂进怀里，开始检查她脖颈处的勒痕——原本皙白的颈部此时已经浮现了一道手掌形状的淤青。 幸好苏茜见面没用那什么【极暗崩缩】，不然白芸就…… 他暗骂了一声，开始施展治愈咒文为白芸疗伤。 “……魔宗。还是可怕……” 少女在他耳边低声喃喃道。 “抱歉啊。”何莱苦笑着，“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这个样子……” 白芸咬着嘴唇，偷瞄着何莱，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两人沉默了半晌，她低声开口了。 “……对不起……” “白芸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吧？”何莱停下了治疗，少女的脖颈已经恢复如初了。 “她说，白芸的祖先，杀你的父亲……”白芸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所以，她打白芸，白芸不怨她。” 何莱一愣。 “关于这件事，白芸不必在意。”何莱微笑着摸了摸她那对软乎乎的耳朵。 “白芸是白芸，和以前的人没有任何关系，现在的你就是我的小狐狸，你什么都没做错，所以不必道歉。” 少女听罢，只是朝何莱微微一笑。 只是那一笑之中却满是苦涩。 第73章 神女、龙裔的秘密 何莱其实很期待苏茜所承诺的——帮他掌控固有咒文的力量。 而且不仅是固有咒文，他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 就比如白芸在他右手上留下的咒印；又或者是一些关于龙裔的故事…… 所以第二天，何莱起了个大早，准备悄悄地溜出皇宫。 何莱本不打算带上白芸，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少女的先人百年之前还在与苏茜她们敌对。 但起床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他怀里的白芸。 她说什么也不肯让何莱一个人出去，万般无奈之下，何莱只好带上白芸一起行动了。 …… 清晨的街道显得异常冷清，偶尔能看见几名喝的晕头转向、衣衫褴褛的醉汉徘徊在街角。 何莱拉着白芸，踏着尚且湿润的石板路，拐进了昨日的小巷。 他很轻易地便找到了小屋的位置，不是因为他专程记过路线，而是门口那显眼的坑洞。 何莱把视线从那坑洞上挪开，咽了口唾沫，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几乎就在敲响房门的瞬间，大门便被大力拉开了。 里面让何莱大吃一惊。 房间内焕然一新，仅仅是一天不见，原本破旧脏乱的家具与墙壁被两人打理得相当精致气派，像极了海茨府邸里他住的那个小屋。 “何莱大人！恭候您的光临！” 门口的两人毕恭毕敬地跪拜着，弄得何莱好不自在。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你们不会一直等在这里的吧？” “诶嘿嘿……妾身能闻到大人身上固有咒文的味道，所以早就做好准备啦！” “说起来好像是呢，你们龙裔好像是有这个能力，能闻到各种不同咒文的味道……”何莱嘟囔着关上了房门。 “可不是所有的龙裔都拥有这种能力哦。”苏茜一边微笑道，一边示意月慧去泡茶，“这可是有资格继承龙神力量的龙裔才会拥有的特殊能力。” 那这么说，璐璐师姐她也…… 何莱眉梢微挑，默默地将这句话记在了心中。 “咱们开始吧，你答应的，帮我了解这身力量。” 他直奔主题。 “哎呀……妾身还想和大人先亲近亲近再开始呢。”苏茜一脸委屈地拖来了两把椅子。 “但是，既然何莱大人都这么要求了……” 苏茜那娃娃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邪魅的微笑；她颇有些费力地爬上了椅子，两条碰不到地面的小短腿在长长的裙摆下晃悠着，等待着何莱的发问。 何莱皱了皱眉，莫名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那么何莱大人想从何了解起呢？” “首先，不是关于【万众一心】的，而是——” 何莱说着，将右手的手套褪去，将那圆弧形咒印露给了苏茜。 苏茜只看了眼，便立马神色大变。 “这……这这，这是神女印！” 苏茜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瞪圆了那双幽蓝色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芸。 “你就这么给何莱大人了？” 白芸被苏茜那双眼睛瞪得有些畏惧，只是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女孩又将视线挪到何莱的右手上，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大人，请容我再仔细看看。” 何莱大方地将手伸了过去。 泡好茶的月慧端着茶杯与茶壶，小心翼翼地绕过何莱伸出的手臂，轻轻地放在了两人旁边的小茶桌上。 “两位大人，请用茶……”她一边说着，一边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 苏茜颤抖着，抚摸着何莱手中的咒印，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真是天助我等，何莱大人，你不愧为魔宗之王，竟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历代勇者的一大杀器啊……” “这到底是什么，别卖关子，详细讲与我听。”何莱收回右手，严肃道。 “雪狐神女作为勇者的强力帮手，其原因便是她那超出常规灵力值。” 苏茜看向白芸：“你，有几条尾巴了？” “两条……” “圣女神赋予神女的重要力量之一，便是一颗灵力核心；每当神女实力增长之时，灵力核心便会进一步进化，神女也会随之进化长出多条尾巴。” “而这颗灵力核心每一次进化，神女所拥有的灵力便会呈指数倍增长；若是达到九尾，其庞大的灵力就能支持勇者使出超常规格的力量。” 何莱抿了抿嘴唇，看向身后的白芸——若是如此，他灵力稀缺的问题似乎得到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白芸见何莱回头，也温柔地朝他笑笑。 “而这个咒印，是神女的契约，代表着神女将会向大人你彻底宣誓效忠……同时也是纽带，这个纽带紧系两人的灵力经脉，两人的灵力同时也将会逐渐融会贯通。” “只不过……”苏茜拉过何莱的手，仔细端详着咒印之中的那几枚突兀的紫黑色咒文。 “这个咒印本应该无法与魔宗王相兼容，因为神女咒印拥有着圣女神与世界树独特加护，唯独只能对勇者起效——我有点不明白为何能够在大人你身上起作用。” “那会有影响吗？”何莱摩挲着手心的咒印。 “有可能会影响灵力的传输效率，实质上妾身也不太清楚……”苏茜苦笑着，“毕竟妾身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情况。” “该如何使用的这个问题，何莱大人就不要问妾身了。”她见何莱张口还想追问，连忙说道。 “正如妾身刚刚所说，雪狐神女宣誓效忠魔宗王什么的，这也是妾身第一次见到，这个刻印的使用方法得靠大人你自己去探索了。” 何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低头沉思起来。 白芸见状，立马上前为他的茶杯续满茶水；而在另一边的，同样想要为何莱服务的月慧因为距离问题慢了一步，她只能忿忿不平地瞪了白芸一眼，随后不甘心地站回了原位。 看着面前女孩那对轻轻晃动的幽蓝色大角，何莱不禁回忆起了璐璐师姐那对可爱的樱红色小角。 对于璐璐的过去与身世，何莱其实还有很多的疑问…… 明明师父都说过，璐璐是世界上仅存的龙裔了，现在又冒出来个两百多年的活化石，何莱怎么能按捺得住自己的好奇心呢？ 攀升的旭日将微光透过房间唯一的小窗，温柔地播撒在那对幽蓝色的大角上，映照出了大角那金属般的光泽与质感。 “苏茜啊……” 何莱第一次郑重地叫女孩的名字。 “诶！大人你说！”苏茜兴奋地坐直了身板。 “你们龙裔，都是这么小一只吗？”何莱捂住嘴，严肃地问道。 毕竟师姐也小小的，这个两百多岁的老古董也小小的，难道龙裔都是这种小体型亚人吗？ “诶？” 听到何莱如此问道，苏茜立马慌了神，坐立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起来。 她身后的月慧却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坏笑。 “你很慌张啊？苏茜。”何莱的眼神犀利有神。 “那个……大人……”苏茜脸涨得通红，“这个问题就不要深究了嘛……” “实际上，何莱大人，龙裔一族……”苏茜身后的月慧插话了。 “哎呀！你烦死了！！我说，我来说！！”女孩打断了月慧的话，一副英勇就义的悲怆神情。 苏茜跳下椅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何莱大人……其实呢，龙裔一族在十六岁成年的前两到三年左右，身体会迅速发育……所以。” 女孩伸出右手，驱使起了一段咒文。 随着苏茜的吟唱，她的身体开始迅速抽长膨胀，那件显得过长的对襟襦裙也被逐渐丰满的身体给撑了起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女孩慢慢长大抽条，然后越来越高，逐渐超过何莱的身高…… 在那对大角即将顶到天花板的时候，苏茜终于停止了生长。 呈现在何莱面前的，是一个超大号的美女——她的确身姿妖娆丰满，拥有着成熟女性的妩媚，原本看起来过长的对襟襦裙此刻却被苏茜穿得像极了jk短裙；一根粗壮的，布满紫黑色鳞片的尾巴从裙摆后探出，微微摆动着。 她那一头犹如瀑布般的银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原本看起来过大的那对角此刻却显得无比合适。 苏茜俏丽的脸蛋上此时是一副苦瓜脸。 何莱仰着头，一脸木讷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两三个头的高大女子。 “这……这就是妾身的真身了，真的不是妾身骨架子大！实际上所有的成年龙裔都差不多这个大小……”她还在辩解。 苏茜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之前那娇滴滴的女童音，而是变成了柔和且有韵味的成熟女声。 “之前的杜莱大人就说过妾身骨架子大，所以妾身才……”她难为情地蹲下了，开始郁闷地在地板上胡乱地用指头剐蹭着。 “大人你说点什么呀？”苏茜见何莱沉默着，有些慌张地说道，“妾身这样也是很难为情的！” “……” 何莱嗫嚅了半天，终于用三个字概括了自己现在的想法—— “确实大……” 各种意义上都很大。 第74章 残缺的力量 “你还是赶快变回来吧。”何莱皱着眉头。 “何莱大人……果然也很嫌弃妾身这个样子吗？”苏茜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说嫌弃倒不至于，苏茜这个样子其实是很漂亮的，而且相当有女人味。 只不过这尺寸未免有点太大了。 “没有嫌弃的……”何莱急忙安抚道，“只是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太方便，先变回来好吗？” 苏茜抽泣着点了点头，看起来极其可怜，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小茶座，这小茶桌在她旁边看起来就像个小玩具，摇摇晃晃地即将倒地。 好在月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茶桌。 随着咒文释放，苏茜逐渐恢复了女孩模样；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垂头丧气地坐回了椅子上，一脸颓然。 “好了好了，我们说些其他的。”何莱见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声音也柔和了一些。 “我想问问关于百年之前魔宗屠杀龙裔一事。”何莱压低了声音，“魔宗曾经屠戮过你的族人，你却为何会效忠于魔宗呢？” 刚刚才缓和了些的苏茜听此，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大……大人你知道这事？” “只是听说过，实际详情我并不太清楚，所以才想着问问你。”何莱见苏茜脸色不对，不禁有些怀疑起来。 “这……这事大人没必要知道，都是些家丑罢了……” 苏茜的声音颤抖，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那对小手也死死地扣住了扶手。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何莱挑了挑眉，看到她这副表情，他知道这件事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苏茜咬着嘴唇，眼神悲伤且绝望。 那眼神分明在祈求着。 祈求着何莱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好吧，回归正题吧，来聊聊我固有咒文的事。”何莱故意提高了音量，转移了话题。 苏茜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何莱大人，你说吧，关于【万众一心】，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她苦笑着，眼睛还有些发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瞒你说，我其实体质上有些问题，身体的灵力似乎极其稀缺。”何莱认真道，“稀少的灵力导致我只能发动一小部分固有咒文的力量，而且——” “而且我只能使用一些身体强化类咒文，这类咒文比纯攻击类咒文所消耗的灵力更少。” “怎么会……”苏茜连忙跳下椅子，绕着何莱仔细端详起来。 看着她逐渐凝重的神情，何莱也不由地担心起来。 “的确是这样呢，灵力少的可怜……”苏茜有些难以置信，“那大人你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的，这也太……” “靠这个。”何莱拿出母亲留给他的戒指，“我平时有在往里面储存灵力，到紧要关头可以从其中摄取灵力。” “哦哦！”苏茜流露出了一抹怀念的微笑，“之前有看杜莱大人戴过，没想到现在还在何莱大人你这里呀。” “另外，我有帮助一名学者进行超远古咒文的研究，他绘制了一种名为【节源】的咒文，可以提高灵力的输出效率，我试着将其接入到固有咒文之中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只要在限制范围内使用固有咒文里的部分强化咒文，我就能正常进行战斗。” “原来如此……”苏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实际上还是很吃紧吧？” “没错，即使是这样，我感觉自己还是不能长时间的战斗。” 苏茜瞥了眼白芸，提议道:“大人不如试着利用一下这只狐狸，学会神女刻印的使用方法，她那么充沛的灵力，用起来可不是随随便便。” 何莱眉头紧蹙:“喂喂，话不要那么难听，什么叫利用啊？” “而且，我追求的是不借助他人力量，完全做到独立自主，万一有哪天白芸不在身边了，我还是得靠自己。” 听到这句话的白芸瞬间慌张了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上前一步，轻轻抓住了何莱的衣服，嗫嚅着:“白芸……以后会离开吗？” “万一而已，以防万一。”何莱回头拍了拍白芸那只紧抓衣服的手，安抚道。 白芸似乎并没有被说服，她一脸忧虑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回到原位。 “大人现在有哪些强化咒文。” “我想想看……【力量强化】【机体强化】【摧枯拉朽】【钢铁之躯】，应该就是这四个。”何莱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钢铁之躯】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强化咒文哦，它的原理是将灵力均匀分布在体表，形成一层坚固的灵力护盾，所消耗的灵力要比强化类咒文多的多哦。”苏茜纠正道。 “既然如此，虽然妾身是一名咒术师，但强化类咒文妾身还是略懂一二，就先教给大人几个中阶的强化咒文吧！” 苏茜吟唱着，施展起了咒文。 一道道咒文如同缎带般腾空而起，苏茜尽量放慢了咒文的速度，让其在何莱面前一览无遗。 “此乃【钢筋铁骨】，中阶咒文，是低阶咒文【机体强化】的上位替代，效果更好更强。” “此乃【蓄势开天】，中阶咒文，蓄力强化型咒文，使用后可以持续积攒力量，直到到达身体所承受的最大值，然后爆发出最强一击！” 苏茜微笑着收回了咒文，自豪地仰起头:“嘿嘿，如何呀大人，满意吗？” 何莱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苏茜。 “额……何莱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你就这么展示一遍，我哪学得会……” 就算是铁浮屠与夜枭所教的【混元咒】与【踏虚行影】，何莱也是反反复复观摩学习了一个下午才初步入门，后续的发动也需要吟唱，无法像固有咒文一样瞬间发动。 “怎么……怎么会？”苏茜难以置信道，“【万众一心】难道不是可以将看到的咒文一瞬间纳入进去吗？” “不会哟。”何莱淡淡道。 “何莱大人……别开玩笑了。” “不会哟。” 何莱再次斩钉截铁地重复道。 “就连之间接入的【节源】，都是我和那学者以我的血为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写进去的。” “……” 苏茜那难以置信的神情逐渐被惊恐所代替了。 第75章 神器与樱红色的等待 “万一是……【万众一心】被破坏了……” 苏茜慌张得手足无措。 “啊不……这个你不用担心。”何莱记得与那怪物战斗时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些语音。 那明显是某种系统在进行自检，他记得那声音说过——所有的核心都正常。 那看来…… “问题应该出在我的身上。”何莱低头沉思。 果然还是灵力的问题吧？部分缺失的功能需要更多的灵力进行维持。 “如果提供给我足够多的灵力，我想应该可以弄清楚。” 何莱转头拉过白芸，严肃地说道：“白芸，拜托了，我需要你像上次一样，把灵力灌输给我。” “白芸明白了……” “诶！等等！直接在这里的话是万万不可的！”苏茜急忙慌张地出声制止。 “大人有所不知，【万众一心】全开的话，属于魔宗之王的特殊咒文频率反应将会无比剧烈，无论是勇者还是皇宫里的那群监视者，到时候他们都会察觉到大人你的存在了。” “什……什么？那个时候……”何莱目瞪口呆，这么说的话，那时候与怪物战斗时，他的行踪就已经暴露过一回了。 苏茜也明白他说的那个时候是什么：“妾身们也正是在那时感知到了大人你的咒文频率，才派出小队前往这里探查，不过也正是大人你的一时暴露，勇者小队才会返程，妾身们也才能从极北之地脱身。” “所以说，那时候的骚动其实都是我搞出来的啊……”何莱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那怎么办啊？若是想使用放开了使用的话……” “嘿嘿，这时候就该妾身出场啦！”苏茜自信地扬起了头，“一百年前，杜莱大人曾经交于过妾身一样东西。” “一样由魔宗守护神赐予的神器。” “魔宗守护神的神器？什么用处啊？” “诶嘿嘿嘿，当时杜莱大人交给妾身的时候，妾身就在想这玩意能有什么用，幸好是随身携带，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啦。” “别卖关子了。”何莱黑着个脸。 苏茜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块玉佩。 形状很熟悉，何莱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使用特殊的咒文操控的话，它能够创造一片亚空间。” “亚……亚空间？”何莱没想到还能在这听到如此高级的词汇。 “没错！”苏茜轻手轻脚地将其放在小茶桌上，供何莱仔细端详。 “杜莱大人是这么说的，他说过，创造的这片空间是隔绝外界一切，完全独立存在的空间；这样的话，何莱大人应该就可以放心使用力量了。” 这玉佩的形状……这外观…… 何莱恍然大悟，这和母亲的另一件遗物——那枚玉佩，应该是一对的。 “就由妾身来启动这件神器。”苏茜转头示意月慧去将房间的窗帘拉上，自己随即捧起了那个玉佩。 “现在就开始吗？”何莱看着那两人的动作，他似乎还没做好准备，“真的安全吗？” “何莱大人不是急切地想解决问题吗？安全性妾身是完全可以保证的，大人就尽管放心吧。” 苏茜深吸了口气，双手中开始有咒文显现。 何莱见状，立马起身，双手有些紧张地摩挲着裤缝两边。 “妾身先说好了哦，这个神器所消耗的灵力量之大，就算是妾身也难以长时间支持，还请大人动作快些。” “我明白了。”何莱认真地点点头，他转头拉住了白芸的手，“抓紧了白芸。” 白芸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还是握紧了何莱的手。 苏茜好似在吟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大量的咒文显现飞出，伴随着一道道幽蓝色的灵力环绕在玉佩周围。 “……神地归隐……” 一道刺眼白光闪过，伴随着刺耳的噪音——一颗耀眼的白色光球赫然出现，就这么诡异地悬停在了几人的面前。 何莱很熟悉这白光与噪音，像极了他初次降临到这个世界时的预兆。 他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初次降临对他来说可谓是惨不忍睹，何莱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对这熟悉的白光与噪音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这样的心理阴影让他对面前这白色光球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仿佛那里面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 “何莱大人……你还在犹豫什么？请尽快……跨进去。” 苏茜的表情看起来极其用力，她的确是在尽全力地维持着这个光球。 何莱咬了咬牙，抓紧了白芸的手。 眼一闭，心一横。 他猛地抬脚，朝白色光球跨出—— …… …… 楚离椿合上了书，环顾起了空无一人的书架走廊。 除了她的呼吸以外，这一层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书本塞回书架。 何莱他，已经有几天没来了呢？ 午饭时间其实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她还是选择在图书馆多待一段时间。 但这样的等待是可笑的，徒劳的。 明知道那个人不会来，楚离椿还是天真地选择了等待。 “是有其他什么事吗？何莱他……”她小声嘀咕着，“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说到底他也没有必要与义务告诉自己吧？真是的，自己在想什么呢？ 楚离椿像摇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不知从何时起，她似乎有些习惯了每天上午身边那个身影的陪伴。 “唉……” 楚离椿绕着旋转楼梯下楼，脑子里却胡思乱想着。 何莱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对！没错！ 到底是什么事呢？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的是祁月清的身影，毕竟第一次与何莱相见的时候，那两人就成双成对了。 她认得那姑娘，那姑娘的确是个讨喜的孩子呢，又聪明又活泼……不像自己，冷冷的。 楚离椿皱起了眉头，心里有点不爽。 她正思索着，走路没留神看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男生。 “喂！你走路不看……” 那男生被她结实的肩膀撞得生疼，他不满地嚷嚷起来——直到看清了面前的人，以及楚离椿那稍显凶相的神情。 他将下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怯懦地逃开了。 楚离椿并不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思索着继续前进。 如果不是祁月清呢？她又记起来那天在街上的不期而遇，何莱身边的那名亚人少女。 那是何莱的奴隶吗？的确是个漂亮的少女，尽管她的服饰故意穿的朴实无华，但楚离椿看得出少女那绝美的容颜。 难道何莱的缺席，是和那少女去肆意地宣泄欲望了吗？ 万一真的是那样的话…… 楚离椿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词：“……龌龊……” 四周的学生们都十分惊愕，他们诧异看着楚离椿一边快步走过，一边有些愤恨地低喃着什么。 “……” 直到跨出图书馆的大门，刺眼的阳光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真是的，自己到底在乱想些什么啊…… 说到底，何莱他去做什么根本就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嘛。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深吸了一口气。 第76章 万般神秘 何莱脚底落地。 脚底并不是他预想的那般无尽虚空，也不会有从高空坠落的情况出现。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何莱蹲下轻轻抚摸地面，地面光滑平整，同样也是一片纯白。 白芸在他身后也轻飘飘地落地，正一脸好奇地环顾着四周。 “神界……？”何莱认得这片白茫茫的空间。 当他初次被传送见到那个所谓的神的时候，所到达的不就是这种地方吗？ “何莱大人？” 广袤的空间里回荡着苏茜的声音，只是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不定，空洞回响。 “赶快开始吧！”苏茜催促道，“妾身感觉自己支持不了多久。” “来吧白芸。”何莱也不拖沓了，他展开了固有咒文，“直接用灵力攻击我。” 白芸颇为认真地点点头，她身后的两条尾巴舒展而开，一股股耀眼的蓝色流光开始从她周身升腾而起。 下一秒，少女所爆发出的灵力流直接化作了耀眼的蓝色小太阳，强大的波动让何莱汗毛倒竖。 白芸艰难地控制着这庞大的灵力流，随后对准了何莱——全力释放！ 他瞬间被如同汹涌潮水般的蓝色流光所吞没了。 “臭狐狸原来是这样给大人提供灵力的啊……不过这样效率有些低呢，好多灵力都流失掉了。” 苏茜似乎能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沐浴在耀眼流光中的何莱微微睁开眼睛，他隐约看见自己身上的固有咒文在疯狂颤抖，贪婪地吞噬着庞大的灵力。 【检测到稳定能量流，休眠解除。】 【子程序启动，系统开始自检。】 【操作核心正常、应用核心正常、基础核心正常、编译核心正常】 【自检完成，系统稳定运行】 脑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耳边灵力流的呼啸声。 “喂？”何莱试探着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没有反应。 白芸所释放的灵力开始逐渐减弱，她脸色开始发白，似乎在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丝灵力。 然而处在灵力流之中的何莱并没有注意到白芸的异样。 “哦？这么卖力地为大人献身，这狐狸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嘛。” “你说什么？白芸她怎么了吗？”何莱听到了苏茜那飘渺的声音，皱起了眉头。 “何莱大人，再不拦住这狐狸，她就要灵力枯竭而死了哦。” 苏茜的话音刚落，白芸的灵力流就犹如流干了最后一滴水的水龙头，化作了一缕蓝色微光消失在了空中。 阻挡何莱视野的耀眼蓝光消失了，他眼睁睁地看着白芸一脸苍白，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何莱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倒地的白芸。 “你疯了啊？”何莱摸了摸白芸的脸蛋，发现她的身体冰凉，“干嘛把全部灵力给我啊？” 少女满眼的血丝，剧烈地喘着粗气，看起来难受无比，根本无法回答何莱的问题。 “苏茜！怎么办？”何莱着急地抬头询问。 “诶？妾身也没有带恢复灵力的药啊。”外面的苏茜也有些慌张。 【检测到目标出现生命力枯萎症状。】 【根据第三协议：准备对目标采取紧急救治行动，需要得到宿主权限。】 何莱脑海里的那声音冷不丁地说话了。 权限？简单来说就是自己的允许对吧。 何莱急忙大喊：“我同意！给你权限，救救她！” 【权限通过，准备实行紧急救治。】 成片的紫黑色固有咒文涌上了何莱的右手，奔腾翻涌着。 何莱见状，连忙将右手按在了白芸的胸口。 咒文翻涌着，将一汩汩蓝色灵力倒灌回了白芸体内。 “妾身见过杜莱大人用过这招！”苏茜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真神奇啊，竟然能通过触碰将灵力输送给其他人。” 【目标能量已恢复至阈值，已脱离危险，紧急救治终止。】 何莱收回了右手，那些咒文开始迅速缩回他的全身。 看着怀中的白芸脸色一点点地恢复红润，呼吸也逐渐平缓；何莱松了口气。 恢复后的白芸似乎极其疲惫，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轻手轻脚地将白芸平放在了地上，随后站起身来。 看着身上波动着的咒文——这些咒文似乎有了灵力的滋养，变得极其活跃。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何莱轻轻摩挲着那些咒文，低声喃喃着。 他本来并不期望这东西能回答，但事实总是出乎他的预料。 【本程序为主神中枢异常脱离的子程序；离线版本；版本号：4.156.31】 “啊？”何莱听的一头雾水，“还异常脱离的子程序，什么盗版软件啊？” 【系统表示抗议，本程序是由主神中枢迭代诞生，因为异常脱离导致进入离线状态；并非盗版。】 “咱们先不纠结这个。”何莱转移话题，“说说看，你有什么功能？” 【一切】 “一切？” 【一切】 脑袋里那波澜不惊的机械音重复着这个词语。 “一切是指什么？” 【本程序拥有主神中枢的基本构架，经过四个大版本的迭代后已经基本具备中枢的基本功能。】 “基本功能到底是指什么啊？”何莱有些恼火道。 【一切】 完全没法交流，何莱揉了揉眉心。 “那要如何才能启动这些全部功能呢？”何莱只好换个话题。 【需要庞大的能量。】 “你说的是灵力吧？”何莱就地盘腿坐下，扶着太阳穴说道，“具体需要多少。” 【经计算，预计需要一颗恒星的持续供能】 “什……”何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一颗恒星？” 【准确来说，需要一颗健康的，处于主星序阶段的中年恒星的持续供能。】 “不是，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啊？”何莱顿时对身上波动的咒文有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本程序为主神中枢异常脱离的子程序；离线版本；版本号：4.156.31】 果然还是完全无法沟通。 何莱思索着该怎么换种询问方式。 【系统能量剩余：20%】 “不是？我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剩下这么点了？”何莱大惊。 【基础构架运行同样需要高能能量。】 来不及了，要不了多久，这玩意就又要陷入休眠了。 先把目前首要的事情给解决了吧。 “你能不能快速将咒文写入你的——程序里？” 【编译核心启动，应用核心启动，准备启动快速接入程序】 “我需要做什么才能把咒文弄进去。”何莱有些激动。 【宿主可以采取接触，视，听，等进行接入，方式不同只会影响接入速度，并不影响文件完整性。】 “我明白了……”何莱沉住气。 他深呼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吟唱起夜枭教的【踏虚行影】，并随之使用了出来。 【检测到运行程序接入，编译核心读取中】 【编译完成，安装中……】 【安装完成。】 何莱难掩自己激动的心情，他颤抖着驱使着固有咒文—— 【踏虚行影】 直接启动！不需要吟唱！【踏虚行影】已经变为他固有咒文的一部分了。 他如法炮制，又将铁浮屠教的混元咒也给接入了进去。 他试了试，两种咒文都相当流畅稳定地使用出来了，就好像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根本不会像吟唱时那么难以把控。 “苏茜！把那两个咒文也吟唱一遍！声音大点！”何莱抬头喊道。 “妾身明白了！” 随着她那飘渺的吟唱声传入这片白色空间，何莱的固有咒文也有了动静。 【检测到音频接入，编译核心读取中】 【……】 【钢筋铁骨】【蓄势开天】【接入安装完成】 何莱紧接着试用了一下，同样轻而易举，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学习。 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脸上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警告：能量已经接近阈值，系统即将休眠】 但脑海里的声音很快将他唤回了现实。 何莱公主抱起了沉睡的白芸，高喊道：“苏茜！我们准备出来了！” “好……妾身这就……” 苏茜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疲惫。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第77章 些许怀疑 一脚踏在房间的木地板上，何莱这才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他身后的白色光球骤然崩缩，刺眼的白光与噪音也顷刻间随之消失。 苏茜松了口气，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玉佩放在了茶桌上，随后如释重负地瘫倒在椅子上。 “何莱大人，辛苦你了。”她弱弱地说道。 何莱轻轻地将白芸放在了另一把椅子上，随后转头看向苏茜。 她浑身瘫软地缩在椅子里，一身的虚汗，看样子也耗费了大量灵力。 月慧此刻正端着一盆热水与湿毛巾，为苏茜擦拭着额头。 “……” 尽管刚见面时对她的初印象并不是很好，但见到苏茜如此尽心尽力地为他付出，何莱心里还是多少有些触动。 他在苏茜面前蹲下，拿过月慧手中的湿毛巾，开始温柔地为她擦拭起脸蛋。 “大人！你不必如此……”苏茜见状竟有些慌张，急忙想尽力起身阻止。 “今天真的很感谢，苏茜。”何莱一边认真地道谢着，一边制止了她要起身的动作。 “唔……”她有些害羞地朝椅子里缩了缩，也不再反抗。 …… 在房间里歇息了段时间，白芸与苏茜看起来也恢复了不少。 白芸迷迷糊糊地醒了，一脸茫然地环顾着四周。 “出来了吗？”白芸呆呆地朝抱着她的何莱问道。 “嗯，出来了。”何莱捋了捋她的耳朵，有些严厉地说道，“下次如果再遇见这种情况，再也不准一股脑地把灵力全用出来了，明白吗？” 他稍稍用了些力气，揪了揪白芸的尖耳朵。 白芸疼得直哼哼，连忙点头答应。 “为什么要不顾性命地全力输出灵力呢？”何莱声音柔和了下来。 “白芸怕……被丢掉……所以，一定要竭尽全力……” 她可怜巴巴地在何莱怀里蜷缩了起来。 何莱从那慌乱的眼神里看到白芸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内心。 “白芸怎么会觉得我会丢掉你呢？”何莱眉梢微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点让她失去了安全感。 “没什么……”少女低下了头，回避着何莱的目光。 白芸明显不愿意说，何莱也没打算追问。 他站起身，双手托住少女的腋下，一把将少女抬起，背在了背后。 “苏茜，我和白芸就先回去了。”何莱朝另一把椅子上的女孩点头致意，准备转身离开。 “何莱大人且慢，妾身这就下来送大人……” “你躺着吧。”何莱伸手制止了她，“好好休息，我过段时间还会再来的。” “但这个……”苏茜指着茶桌上的玉佩，“既然是杜莱大人的，今天也该物归原主了，何莱大人不拿走吗？” 何莱摇了摇头：“既然杜莱他给你了，那你就收着吧，以后就是你的东西了。” 苏茜愣了愣神，随即笑着轻轻地将玉佩揣进了怀中。 “妾身啊……可是魔宗里第一个连续被两位魔宗王赐予同一件信物的帝王呢。” “信物……”何莱微微一笑，“行吧，那我先走了。” 他推开房门，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啊，对了苏茜，你听说过主神中枢吗？” 正在摩挲着玉佩的女孩听此仰头思索了一会。 “妾身没听说过呢……何莱大人指的是魔宗的守护神吗？” “没听说过吗……”何莱想了想，又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恒星是什么吗？” “妾身不知道，是某种特殊的星象吗？” “……” “不知道啊……没事了，你不必在意。”何莱关上了门。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何莱背着白芸来到了街上。 望了望头顶的太阳，何莱却有些怀疑起这个世界。 这里明明是异世界，是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 尽管街道上人声鼎沸，嘈杂不堪，但他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这次与固有咒文进行深入交流之后，何莱意识到这【万众一心】来头恐怕并不简单，它不仅仅是魔宗王传承的力量。 它更像是科技文明的产物。 就像计算机程序是由英文这种语言构成，【万众一心】这套复杂的结构体系则是由超远古咒文这种语言构成。 它是一种将玄学与科学相结合的存在。 而一切的答案——恐怕就在极北之地…… 第78章 樱红色的小打算 “月清姑娘，你听说过恒星这个词吗？”何莱吃着早饭，漫不经心地朝身边的少女询问道。 “没有呢。”祁月清咽下嘴里的面包，“是什么星星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没错，恒星就是星星。”何莱淡淡地回答着，将一勺肉粥喂进了嘴里。 “听不懂啦，对了何莱哥，怎么没看到白芸。”祁月清环顾四周，按理说何莱在的地方就该会有白芸的身影。 但大厅里并没有雪狐少女的身影。 “她啊，还在睡。”何莱拨弄着碗里的肉渣，“前些天辛苦她了，这几天瞌睡多着呢。” “哦……” “你呢？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吃早饭了？” 两人现在正坐在木屋的一楼大厅吃早饭。 “我今天要去找公主殿下商量事情，是关于咒术师大赛的。”祁月清将最后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今年的咒术师大赛就要举行了。” “你要参加吗？”何莱问道。 “当然，不过我是符咒师分区的。”祁月清收拾好碗筷，送还到了后厨，“那我先走了。” 和她打过招呼后，何莱打包了一份早饭送到了房间。 摸了摸睡得正香的白芸脑袋，他关好房门出发了。 有几天没去图书馆了，去看看楚离椿在干些什么吧。 …… 何莱一如往常，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图书馆里的路。 楚离椿也一如既往地坐在之前的书架间，安静地看着书。 “早上好啊，离椿师姐。” “……” 楚离椿无视了他。 “呃……师姐？” 依旧没有回答。 怎么感觉气氛极其古怪呢？何莱扣了扣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 挑好了书本，何莱在她身边落座。 “哦，是你啊。” 她这才说话了，声音也极其冷淡。 很显然，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何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就如此在这奇怪的氛围之中安静了半晌。 “你，前几天没来，是有什么事吗？” 楚离椿首先打破了寂静。 “是的呢。”何莱点点头，“遇到了一些突发状况。” “突发状况是指？”何莱的话音刚落，她便立马探过身子追问道。 “呃？师姐……” 楚离椿靠的很近，严厉的眼神让何莱有些不寒而栗。 难道……她是知道了苏茜的事了吗？ “我……我就是……去安置了几位朋友……他们突然跑到这里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呢……”何莱尴尬地笑着，胡乱扯谎道。 “朋友？男的还是女的？”楚离椿的眼睛微眯起来。 “男……男的。”何莱身子向后缩了缩。 “唔……”她收回探出的身子，端正坐好，“是朋友啊，那确实没办法呢。” 总感觉楚离椿的声音轻松了许多。 何莱也跟着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苏茜的事情被发现了呢。 “早……早上好。”楚离椿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何莱疑惑地转头看向她：“师姐，说早上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哦。” “就是想回复一下你刚刚的早上好而已，你别在意，看你的书。”楚离椿低着头，语速极快地说道。 尽管她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搞得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不想追究那么多，况且楚离椿的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 那就继续看书吧。 两人又如同往日一般度过了平静的上午时光。 中午很快到来，两人也开始收拾起了书本。 何莱将最后一本书塞进书架，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姐，我想再和你交一次手，主要是想看看最近的修行效果。” 他想看看将咒文接入【万众一心】后的实战效果。 “好。” 楚离椿倒是爽快地答应了，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一抹笑意：“那我们就先一起去食堂吃饭。” “诶？要一起去吗？”何莱本想着回木屋那边吃，顺便看看白芸有没有起床。 楚离椿表情瞬间平添了一丝落寞：“不愿意吗？” “啊……并不是，只是我很少去书院的食堂吃……那就劳烦师姐带路了。”何莱连忙笑着说道。 “那就走吧。” 楚离椿今天兴致似乎格外高昂。 …… 书院的食堂修缮得相当气派，整体呈圆柱状，像极了客家土楼，有整整四层楼之高，占地面积也十分宽大，走进去的刹那，何莱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哪家的豪华饭店。 “走这边。”楚离椿带着他见缝插针，轻松利落地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只不过人多眼杂，她那樱红色的身影加上与何莱结伴而行——两人似乎很快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楚离椿并不在意，她领着何莱来到了窗口前。 窗口里的菜品极其丰富，光是小吃都有十来种，其中不乏有些何莱很是熟悉的、地球上的菜品。 “我推荐你吃这个……啊还有这个！这个窗口的红烧很好吃，还有……” 楚离椿看起来活泼了许多，兴致勃勃地为何莱介绍菜品。 “还有这道粉蒸肉，据说是降临者带来的食谱所制作而成。” 何莱微笑着注视着她，轻声道：“还是这样要可爱一些呢。” 尽管食堂人声鼎沸，楚离椿似乎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我……”她猛地安静了下来，迅速地转头避开了身后何莱的视线。 楚离椿紧绷着脸，开始点起菜来。 …… 点好菜的楚离椿带着何莱找到了一处空位，双双落座。 “的确看起来很香呢。”何莱看着托盘里的几份菜品，份量充足，色香味俱全；木屋里的食物供应是绝对没有这么豪华的。 要不要打包一些带回去给白芸尝尝呢？ 等下次他自己来的时候再说吧。 “当然，书院的食堂的饭菜是由皇宫里的御用厨师们着手进行制作的。” 楚离椿看样子已经恢复了冷静，淡淡地说道。 何莱拿起了筷子，迫不及待地准备大吃特吃。 刚准备下筷，他突然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不友好的视线，在他背后来回扫视，让他相当不舒服。 他们两人的确是食堂里众人瞩目的焦点，怀疑与嘲弄的目光也有很多。 但那不友好的目光独此一个。 第79章 恶意 午饭过后，两人来到了林中空地。 许久未来，这里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唯一的不同便是地面上积攒的一层厚厚的棕黄色落叶。 “离椿师姐最近没来这里吗？”何莱踏上这层落叶，脚下传来的脆响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嗯，我也有几天没来了。”楚离椿说罢，抬起了手，吟唱起了咒文。 一阵强劲有力的强风自空地中央盘旋展开，瞬间清空了场地里的落叶。 扬起的尘土让何莱掩面咳嗽起来。 “一点点小灰尘就能影响到你吗？”她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柄长剑，擦拭着上面的灰尘，“这样可没法参加咒术师大赛。” “我不参加那个大赛。”何莱挥动着手掌，驱散了鼻子周围的灰尘。 这话倒是让楚离椿十分惊讶。 “为什么，你的实力相当不错，如果参加的话……一定能拿个不错的名次。” 当然不行，他又不是三大学院的学生。 “嗯，先观望观望吧……”何莱舒展了一下身体，摆出了战斗姿态，“比起那个，师姐，做好准备了吗？” 楚离椿微微一笑，抬起了长剑。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时，场地外一声高喊打断了两人的战斗姿态。 “这里怎么会有一场未经允许的友谊战呢？楚离椿，你能否解释一下。” 何莱迅速收起了双拳，望向空地的另一边。 来者是一名高大的男子，那自视清高的愚蠢腔调何莱也甚是熟悉。 是上次何莱偷听时的见到的男子——一名降临者。 “最近谣言四起，总是说你收了个贴身小迷弟，我一开始还不信，今天算是见到了。” 男子望向何莱，那高傲自大的眼神让他有了些反感。 没错了，在食堂一直盯着何莱且极其不友好的眼神正属于这个家伙。 “他不是我的什么小迷弟。”楚离椿脸色难看地反驳道，“他是……是……” “是什么？”男子轻浮地挑了挑眉。 “我是她的朋友。”何莱插话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有朋友了？”男子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起来极其欠打，“天哪，楚离椿，你还找了个小师弟当朋友，怕不是看人家涉世未深骗过来的吧？” 他扭头看向何莱，轻蔑道：“小子，我作为前辈劝你一句，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是为了实力不惜……” “陈颢你住嘴！！” 楚离椿尖叫着打断了男子的话。 何莱清楚地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得惨白。 “呵呵，你在害怕什么？”叫陈颢的男子一脸坏笑，“怕他知道真相之后，弃你于不顾吗？” 楚离椿的紧攥的双拳在微微颤抖：“这种事，他们说过……不能随便乱说。” 陈颢噗嗤一笑：“你放心，不会随便泄密的，毕竟我有的是权力，让一个小小的学生闭嘴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 他轻蔑地看了眼何莱身上穿的粗麻布衣服，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楚离椿的目光瞬间冷冽，一个闪身来到了何莱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臂护住了他。 “不准对他出手。”她冷冷地说道。 此般光景，何莱不由地想起了当初璐璐师姐保护他的样子。 “你还想保护他？”陈颢脸色有些难看，“这般模样的你，若是都得知了真相，除了我能勉强，还有谁愿意接受你？” “他是无辜的。”楚离椿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陈颢不打算再浪费口舌，只见他猛地一抬手。 一道无形的屏障忽然落下，将何莱与楚离椿隔开。 陈颢拨动着手掌，操纵着那无形屏障将何莱推到他面前。 “你的名字？”陈颢高傲地问道。 何莱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傲自大的男人，没有说话。 那无奈的、甚至有些轻蔑的眼神让陈颢有些恼火。 “你是为何要亲近这个女人呢？想要靠着她的身份上位获得荣华富贵吗？” 何莱依旧没有回答，他凝视着陈颢的双眼。 “我话说在前面，她已经被家族给抛弃了，你亲近她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何莱还是没有说话。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体有多肮脏，她为了获得力量可是不惜糟蹋自己！” 他越是不说话，陈颢就越是恼火着急。 何莱看得出来，男子的眼睛里闪烁着妒火。 他明白了，陈颢实际上对楚离椿有着另类的，变态的占有欲。 一切对于楚离椿的贬低，嘲讽；实际上都是他那扭曲，变态的爱罢了。 何莱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其实最在意的有两点—— 一是，为何他们总会把他看做师弟，自己看起来真的有这么显年轻吗？细算一下时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二十五，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六了。 二是，身后抵住他的这个无形屏障，是某种固有咒文吗？毕竟看他发动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吟唱，几乎是瞬发即动；【万众一心】能够摧毁这个屏障吗？ “你叹什么气？”陈颢愈发地不耐烦了。 何莱微微探头，在男子耳边低声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他对自己的年龄很是自豪。 何莱目前所见到的降临者，无论是勇者，还是这个叫陈颢的男子；他们似乎都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那什么女神赋予的强大力量让当时还算年轻，心智尚未成熟时的他们有恃无恐，恐怕帝国政府也视他们为掌上明珠。 过度的娇惯让他们都变得过于骄傲自大了。 “陈颢，楚离椿是个坚强的姑娘，你的那套pua方法在她身上恐怕没什么用啊。”何莱耳语道。 “什么……”听此，陈颢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你也是降临者……”他低声喃喃着，微微点点头，面容逐渐狰狞。 “我还当你是什么普通学生，随随便便威胁一下就了事，看来……” 他收回了何莱背后的无形屏障，慢慢后退两步，看起来对何莱充满了戒备。 “以前没见过你呢，是国外转学来的吧？你的名字是？”陈颢的态度明显不同了。 何莱微微一笑。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男子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他喘着粗气，气得牙痒痒，看起来就像是要随时对何莱出手一般。 陈颢还不知道何莱的底细，他还不敢贸然行动。 警惕性还蛮高的嘛。 “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我在上面有关系，随时都能给你点颜色瞧瞧。” “上面有关系？懦弱之举，你也就只会这样了。”何莱讥讽道。 看着陈颢那愤恨得快要喷出毒液来的眼神，何莱知道自己和这家伙结下了梁子了。 “楚离椿，咒术师大赛，你别想拿到第一。”他指着被无形屏障挡在不远处的楚离椿，咬牙切齿地说道。 “而你。”陈颢扭头看向何莱，“你给我等着。” 第80章 樱红色的承诺 “都二十来岁了，该稳重点了……”何莱看着陈颢愤愤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嘀咕着。 随着男子的离去，场地上无形屏障也随之消失。 楚离椿着急忙慌地赶到了何莱身边。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她紧张地绕着何莱查看着，担心地询问道。 “没事的没事的。”他挠了挠脸颊，淡淡地说道。 楚离椿看着眼前淡定的何莱，心里产生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没有出身背景，家境贫穷，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特招生；居然能逼退在书院里赫赫有名，受到万众瞩目的降临者陈颢。 那个整日嚣张跋扈的陈颢居然在这里吃了哑巴亏，看着面前淡然的何莱，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去依赖。 “他……没说什么吗？”楚离椿低下了头，她害怕听到最坏的结果。 “嗯……说的有些含糊不清呢，我有些没听懂。”何莱看向身边的女子，她全然没了平日里凌厉高冷的模样。 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何莱看得出来，此刻正是楚离椿心理防线最为脆弱的时候。 现在恐怕是套出情报的最好机会。 “离椿师姐，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拿到咒术师大赛的冠军吗？” 何莱尽量放缓语气，想让对方松下最后戒备。 “我……” 楚离椿死死地抿着嘴唇，攥着木剑的右手指关节被捏得发白。 “是家族原因吗？”何莱决定再轻轻推一把，“我有听到一些传闻。” 她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消失了。 “是……是的。” 似乎是放弃了什么，她紧攥的右手松开了，木剑咣当一声落地了。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曾经有个哥哥，他很厉害，拥有着成为炼体咒术师的才能，在五年前甚至还蝉联过两届咒术师大赛的冠军，受到全家族上下的期待与瞩目，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我们家族再次在贵族中新兴的唯一指望。” 她的眼角有了些湿润。 “我们家就是个小贵族，我的父亲是靠着过硬的实力，以及常年在禁卫军中的摸爬滚打；最后才一步步走到了天渊三大将军之一的位置，正因如此，我们家近十来年才有了些起色；而哥哥天赋的展现，更是为我们家族增添了新的希望。” “但其他几个大贵族……他们显然并不希望我们这个新兴贵族进入朝廷分割权力。” “天渊本就与西边的奥古斯联合国一直有着边境摩擦，常年来纠纷问题不断，前些年刚好正遇上了降临，大量降临者的到来为各个帝国增添了实力，边境的摩擦便逐步升级到了战争……” 楚离椿悲怆地低下了头，可怜地缩起身子；原本与何莱同高的她此时却看起来缩水了一圈。 “他们施展手段，把我父亲与哥哥派往了前线战场，任其他们在前线自生自灭……而哥哥他，也就在前往战场后不久，就……” “就战死在了前线……” 何莱皱起了眉头。 “父亲在前线无法脱身，哥哥也战死沙场，我们家族在朝廷里彻底失去了支柱，成了人人见了都可以欺负一把的存在。” “也是在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存在有多么可笑……”她咬着牙低声道，“为了稳固家族在朝廷里的位置，长辈们居然商议将我嫁给与皇族有着稳固关系的降临者——也就是那个陈颢。” “我绝对不能允许……我绝对不允许让自己沦为工具人，沦为稳固家族的基石……” 楚离椿浑身颤抖，抬起了头，悲伤的眼神里却带有一丝坚毅。 “在咒术师上成绩优异还不够，我要成为炼体咒术师，赢得咒术师大赛，向他们证明我也是能比肩哥哥的存在，就算是杀死了我的哥哥，限制住了父亲。他们也绝对奈何不了我。” “但那陈颢，不停地打压我，阻止我……”楚离椿看起来恨得牙痒痒，“凭借着固有咒文的优势，在上一届险胜了我，时间已经不够了……今年我一定要拿到冠军。” “咒术师大赛的冠军会被赋予爵位，我一定要靠自己立于一席之地，再帮助家族……或者把父亲从前线上拉回来……” 何莱虽然并不太清楚天渊朝廷的情况，但就目前看来，楚离椿就算赢得了冠军，很可能也逃脱不了被皇权贵族利用的下场…… 这一切一切的努力，恐怕只是她抓住了这根名为绝望的稻草，误以为这是希望的她，正顺着这根稻草一步步走向深渊。 贵族阶级们，就犹如一个贪婪的无底洞，一点点蚕食着这个原本充满向往与希望的姑娘，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家族。 何莱实在不想参与到这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泥潭之中去，但看着眼前这个可怜人，他又不禁想要去拉一把。 “抱歉，说了这么多……无论那家伙给你说了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做的这一切是有原因的。”楚离椿嗫嚅着。 “没事的，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很不容易吧……辛苦你了。”何莱柔声安抚道。 听到这句话的楚离椿有些憋不住了，她低垂着头，眼睛通红，撅着嘴巴，像一个小女孩般快要哭出来了。 “谢……谢。”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这个已经遍体鳞伤的姑娘瞬间破防。 她在极力憋回眼角的泪水。 何莱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巾，轻轻地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湿润。 “师姐，我明白你追求力量的原因与理由，我也很认可很支持，但短短几年里，你作为炼体咒术师的实力如此快速增长，除了喝那禁药外，你肯定还做了其他什么的吧？”何莱捧起楚离椿颤抖的双手，严肃地问道。 “诶？不……抱歉，这个我实在……不能说。”楚离椿一愣，随后为难地扭过头去。 楚离椿眼睛通红，看起来憔悴不堪，精神状态似乎也极其不稳定，何莱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还是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师姐，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或者困难，你可以向我求助，我会帮你的。”何莱拍了拍捧在手心的那双手，随即松开了。 楚离椿的那双手被松开后并没有立马垂下，而是微微向前一伸，似乎想抓住什么。 最后还是放弃了似地无力落下。 但何莱的许诺犹如一枚定心丸，让她心里暖暖的，很踏实。 潜意识里在告诉她，面前的人可以依靠。 “那……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楚离椿揉了揉眼角道。 “嗯，这可是我的承诺。”何莱微笑着拍拍胸膛。 第81章 暗中前行 陈颢顺着由纯金铸造而成的旋转楼梯盘旋而上，穿过一道道白金的走廊。 跟两位守卫确认过身份后，陈颢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沉重的金色大门。 他来到了皇宫里最好，最豪华的休息室之一。 已有一人早早地等在了休息室里。 那人生得高大肥胖，此刻正慵懒地躺在豪华的沙发上。 听到推门的声响，他微微侧身，朝门口看了眼。 “陈弟，你可算来了。” 他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皇子殿下……”陈颢应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边的客席上。 “怎么了？”皇子注意到陈颢一脸的晦气，挑眉问道。 “楚离椿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该死的玩意。”陈颢咬了咬牙，“听说整天围着楚离椿转。” 皇子听此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还惦记着那小妞啊？都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虽然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生得标致，但这种女人多的是，你想要多少，我随随便便都能给你安排过来。” “那不一样！”陈颢表情逐渐扭曲，“我就是看不惯她那高傲的样子，我要征服，我要看到她在我面前服软的样子。” “呵……你这家伙，还挺变态；不过我喜欢。”皇子微微一笑。 皇子轻轻掰下水果篮里的一颗葡萄，丢进了嘴里，一脸的惬意。 “要不这样，等我那边涅墨西斯项目结束后，她要是还活着，就交与你任由处理。” 听此，陈颢脸扬起了难以抑制的笑容。 “谢过皇子殿下；话说皇子殿下，最近感觉您很悠闲呐，不是说公主的改革派那边出现了比较厉害的人物吗？看您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啊哈哈哈哈，这种事，早就不用担心了！”皇子听罢爽朗地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我妹妹她前段时间居然伙同海茨商会一起搞了个新的奴隶贩卖所。”皇子轻蔑地说道，“一直不停地袭击地下黑市，原来就是想抢夺亚人货源，然后自己做点小生意啊……真是的，我高估她了。” “哦哦，那这么说，上次对一号实验基地的袭击，也只是个意外罢了？”陈颢也附和着问道。 “应该是这样没错。”皇子望着休息室那宽敞阳台外的美景，轻蔑地笑着，“早说嘛，想自己搞一些副业，作为皇兄的我说不定还能给她一点支持呢……啊哈哈哈哈——搞什么革命，到最后不就是还想搞钱嘛。” 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两人就这样谈笑，享受着午后的闲暇时光。 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喝醉了，正搂着陈颢的肩膀大展宏图。 “到……到时候我称……王了，就任你为……为大将军，把那个姓楚的给挤下去……” “皇子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角落处的一名全副武装的侍卫低声提醒道。 “嗯？哦……把那个拿来……”皇子挥舞着他空着的胖手，含糊不清地吩咐道。 侍卫上前，递过来了一罐密封的药水。 “这次也要拜托了……陈颢，把这药交给那妮子……不然下次实验，她指定撑不住……” “我明白了。” 陈颢接过药水，起身向皇子道别。 …… 走在回书院的路上，陈颢沉默地注视着手中那罐禁药。 一想到楚离椿护着何莱的模样，他就难以抑制心里的恨意。 他更不想让楚离椿在大赛上夺得冠军，陈颢决不允许她骑到自己头上。 心中一个邪恶，扭曲的计划逐渐萌生。 环顾四下无人，陈颢轻声吟唱起来，将一段段咒文炼进了药水中。 这种炼体禁药是由咒文炼制而成，自己偷偷地炼进去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他是不会让楚离椿好过的。 看着咒文一点点融进药水中，陈颢的嘴角不受控制地高高翘起。 …… …… “何莱大人，您的茶。”月慧毕恭毕敬地将两盏热茶放在了小桌上，“还有苏茜大人的。” “谢啦。”何莱随口谢道，起身端起了茶杯。 另一把椅子上的苏茜正抱着一大袋小吃零食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为了答谢苏茜前段时间的倾力相助，何莱特地去街上挑选了许多小吃。 实际上何莱并不清楚她的饮食爱好，他只是按照着记忆里璐璐师姐爱吃的零食买，不过最终效果还不错，正如他所见，苏茜很爱吃。 身后的白芸正死死地盯着月慧手里的茶壶，她焦急地看了眼何莱手中即将被喝光的茶杯，视线又牢牢地固定在了茶壶上。 月慧也注意到白芸的视线，她高傲地扬起头，手中的又将茶壶握紧了些。 何莱没有品茶的习惯，只是牛饮罢了，他很快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放在了侧身的茶桌上。 月慧眼疾手快，迅速上前为何莱的茶杯续满了茶。 做完这一切，她一副取得胜利的欣喜模样，轻蔑地瞥了一眼白芸。 白芸则是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月慧，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 “何莱大人，看你的表情，是有什么担心的事吗？”苏茜注意到了何莱正在思索的样子。 “你看得出来啊……”何莱点了点头。 “有问题的华……”苏茜嘴里正包着一口满满的零食，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吃下去再说。”何莱满脸黑线。 苏茜全力咽下嘴里的零食，再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咳咳……妾身是说，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与妾身商量的，妾身会全力为大人解决的。” 何莱思索片刻。 告诉苏茜他们的话，倒也无妨。 何莱将楚离椿的事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唔……是这样啊。”苏茜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妾身好像听到过一些这种事，毕竟我们魔宗也有和天渊高层的秘密联络呢。” “诶？”何莱大吃一惊，这倒是前所未闻，“你们还和天渊有秘密联络？” “只是一小部分啦，妾身们能够如此轻易地潜入王都，也多亏了那些家伙。”苏茜微笑道，“具体事项应该是月慧他们在参与联络，妾身并没有怎么管。” 何莱看向月慧。 “的确，天渊的一些贵族在进行着惨无人道的人体炼成实验，为了获得更好的实验结果，他们联络上我们，想要获得我们的咒术研究支持——也就是一些超远古咒文的知识；作为回报，他们也反之给我提供了部分情报与便利。”月慧颔首向何莱汇报道。 “你们给了吗？”何莱紧张起来。 “自然是没有，超远古咒文是魔宗王大人的终极智慧，我们是不会让这些社会的渣滓染指这份智慧的。” 何莱松了口气：“那你们知道他们的实验地点在哪吗？” “很抱歉，大人；这点我们并不知道，对方也没有透露过我们。” 何莱摩挲着下巴，沉思着。 “帮我个忙。”沉思半晌，他突然发话了。 苏茜将怀中零食丢在一边，恭敬地在何莱面前跪拜而下，月慧也亦然。 “大人您尽管吩咐。” “帮我暗中调查这个所谓的人体炼成实验，千万不要被发现了。”何莱摩挲着下巴，淡淡说道，“绝对不能再让他们肆意妄为下去了。” “遵命！” 第82章 埋下痕迹 何莱这天一如既往地前往图书馆。 楚离椿也一如既往地在老地方等待着。 但这一次，她没能陪着何莱完整地度过这个上午。 书读着读着，何莱听到了身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他扭过头看去——楚离椿正捂着嘴，身子痛苦地颤抖着。 何莱清楚地注意到她捂着嘴的指缝间溢出来些许血红。 “师姐你没事吧……” 楚离椿摇摇头，别过头去，刻意避开何莱的视线。 她支撑着起身，丢下了一句“抱歉”，便匆匆离去了。 何莱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凝重。 将楚离椿丢在地上的书逐一塞回书架，他也没了看书的心情。 走出图书馆，书院里正被一股兴奋的氛围给笼罩着，学生们都在议论着这次大赛最终冠军得主。 他们像极了之前在地球上举办足球世界赛时，那些狂热球迷的模样。 那些议论纷纷之中，何莱时常有听到陈颢的名字，看来这家伙是热门人物。 如此火热的气氛之中，何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楚离椿那个样子…… 实际上在最近几天的见面中，何莱就有所察觉，她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灰败憔悴。 这种迹象几乎是在毫无预兆中开始的。 何莱很怀疑楚离椿能否撑到大赛当天。 再三考虑之下，何莱调转方向，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 何莱还记得自己委托过公主调查陈颢，但他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事实也的确如此。 “很抱歉啊，何莱。” 公主摇了摇头：“那个叫陈颢的降临者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倪端，除了有时候的确会与皇兄见上一面以外……” “何莱哥，有些话不能乱说哦。”祁月清也在一边附和道，“对皇族的指控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 何莱揉了揉眉心，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 他知道公主这边已经指望不上了。 他要靠自己这边解决这事。 漫步在返回木屋的途中，何莱细细思索。 既然苏茜与月慧那边和那帮家伙有着一定的合作，那就要利用起来。 回到木屋后，何莱敲响了小鹏的房门。 小鹏将房门拉开一条小缝，探出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 “怎么了何莱大人……” “给我一些你的超远古咒文的研究论文。”何莱开门见山。 “诶？大人您是想要哪种的？” “都可以，随便拿几样你不想搞了的都行。” 小鹏挠了挠后脑勺，思索片刻，随即转身在房间里开始翻找起来。 “我看看……这个……这个……” 翻找了半晌，小鹏拿着一沓皱巴巴的，甚至有些发黄的草稿纸走了出来。 他将这些草稿纸分成几份，一边递了出来，一边慢吞吞地喃喃着：“这份是关于超远古咒文与通用咒文链接式的研究；还有这份，关于超远古咒文使用对人体的影响……还有……” “谢了。”何莱没有细听，接过了那沓草稿纸。 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草稿揣进怀里，何莱面色沉重地离开了。 小鹏有些担忧地看着何莱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何莱拿着草稿迅速返回了房间——他要重新抄写一份，当然，他可不会原封不动地抄过去。 白芸慵懒地趴在一边的床上，安静地看着他奋笔疾书。 “这下……就行了。”何莱放下笔，收好重抄版，夺门而出。 只留下白芸一脸懵逼地看着微微晃动的门扉。 …… 他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苏茜她们的出租房。 何莱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他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别这时候突然没人啊…… 又试着敲了敲。 “何莱大人，有何吩咐。” 月慧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何莱被吓了个激灵。 “我去！”他趔趄一步，猛的一颤，转过身，“你……你怎么不在屋里？” “我与苏茜大人在按照您的命令，在城里巡视搜索那些家伙，门口安置得有探测咒文，在感知到您的到来之后，我便立马赶回来。”月慧低头跪拜着，郑重地回答道。 何莱欣慰地点了点头。 “结果如何？” “狡兔三窟，大人，我们的确搜索到了他们的踪迹，但有许多的假窝点，苏茜大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正在逐一进行秘密排查。” 只是几天时间，苏茜与月慧两人便有了大进展，比起公主那边的情报网要有效许多。 不过这么慢悠悠地排查下去恐怕会来不及……咒术师大会还有几天就要举办了。 楚离椿的身体状况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我有一个计划。”何莱从怀中掏出了那沓抄写的超远古咒文论文，递给了月慧。 “去与你们合作的那些贵族交涉，给他们说这些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超远古咒文知识。” 月慧呆呆地接过那沓纸:“大人，您真的要给他们吗？” “怎么可能啊，这些是诱饵，跟好拿着这些论文的人，到时候把位置告诉我。” “属下明白了……” 第83章 遥远战事 大赛准备得如火如荼，书院里也洋溢着一股子节日的气氛，其盛况不亚于前段时间的夜游节。 皇宫贵族们也很期待这次的大赛——他们观看大赛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招揽贤士，若是有看上的咒术师，在大赛后也会去亲自招揽。 但越是临近这样的日子，何莱便越要沉得住气；他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 何莱正在木屋外例行锻炼，余光突然瞥见祁月清一溜烟小跑了过来。 她一屁股坐在了木屋门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做着热身运动。 “喂喂喂，明天就要比赛了，怎么还跑到这边玩来了？” “我是来见公主的，但她好像在皇帝陛下那边忙，所以就来这里等等啦。” 何莱笑了笑，开始做起了拉伸，这几个拉伸动作是夜枭阁下教给他的，能够很好地保持身体的柔韧性。 “何莱哥，这几天没看到你往书院那边跑呢……” 实际上，从那天楚离椿咳出血开始，何莱便再也没有在图书馆见过她了。 他苦笑着说道：“要办大赛了，那边太闹腾了，就不太想去了。” “何莱哥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吗？”祁月清摆弄着地上的小石子，偏着头问道。 “的确，夜游节那天我也没有跑出去参加，果然还是喜欢安静一点的氛围。” “那……”祁月清故意卖了个关子，“这个，就不给你啦，真可惜啊！” 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票，故意举在手里晃了晃。 “这是啥？”何莱眯起眼仔细看了看。 “大赛的门票哦，既然何莱哥不喜欢那样的环境，这张票我就只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那张票就已经被何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过去。 “这……多不好意思啊。”何莱晃了晃手中的票，坏笑道。 祁月清愣了几秒，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已经被抢了过去。 “哇——何莱哥，你身手……好厉害！”她一副惊愕的模样，“感觉跟以前已经不是一个档次了。” “是吗？”何莱将门票收进裤兜，微笑道。 说起来自己现在的实力又到了什么层次呢？ 一直都没有用尽全力地，酣畅淋漓地与什么人好好战斗过一场。 “……”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消磨着时光。 直到一个壮汉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树林。 是古德队长。 “不……不好了！祁月清大人。”他喘着粗气冲到了木屋前，看起来有些慌张。 何莱收住了锻炼动作，祁月清也立刻站了起来。 “你先冷静。”祁月清连忙安抚道，“是公主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她的神情严肃了几分。 “不是公主的事……”古德队长踌躇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实际上刚刚公主参加的那个会议……” “……是有关前线传来的消息，是有关您的父亲——祁连山。” “父亲大人他怎么了？！”祁月清猛地上前揪住了古德队长的双肩，她的神情紧绷，十分紧张。 “来报人称，楚将军与祁大师所在的九六部队，在前线进行迂回夹击作战时，后勤路线遭到了敌人的突袭切断，九六部队目前已经失联……” 祁月清愣了愣，双手随即松开了古德队长的双肩，无力地垂下。 她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差点坐在了地上。 好在何莱一个箭步过来扶住了祁月清。 “这……”古德队长有些手足无措。 何莱看到扶在臂弯里的祁月清脸颊上划开了一行清泪。 她的双眼茫然，失焦地注视着前方，嘴巴嗫嚅着，不知道在喃喃着些什么。 “喂……月清。”何莱轻轻地摇了摇她。 “我……我没事的。”这一摇似乎让她回过了神。 “我……我不去了。” “不去什么？”何莱担忧地问道，他仍然注意到祁月清的眼睛仍然是失焦状态。 “不去咒术师大赛了……我要去前线，先把爸爸带回来……” “你先冷静！”何莱听此脸色大变，急忙扶着祁月清进了木屋。 将有些晃神的祁月清安置在了大厅的椅子上，何莱对古德队长吩咐道：“看好她，不要让她有什么过激行为。” 说罢，他正要冲出木屋大厅。 刚刚推开木屋大门，门外空地上已经有了一人。 来者是气喘吁吁的公主，她拎着裙子，看那裙摆上的泥土与灰尘，她明显是跑着过来的。 “何莱？月清她……” 他正要去找公主，这下倒是不用多跑路了。 何莱为公主撑住敞开的大门，指了指里面。 看着公主冲了进去，何莱轻轻地关上了门，无声地在木屋外的台阶上坐下。 “……月清，你别担心，只是失联……” “……父皇已经在商议了，安排一支特殊小队前去支援，祁连山大师实力强劲，一定会坚持到支援到来的……” 隐隐约约听着屋里公主的安慰，何莱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悲伤。 或许是因为……他也曾失去过自己的至亲之人，所以如此这般的感同身受吧？ 第84章 樱红色的残吻 咒术师大赛——作为三院的重大节日，所有人都应该享受这天的愉悦与欢乐。 但老天爷似乎就爱与人开些玩笑，喜欢挑些重要的日子，将悲痛降至人间。 何莱此刻正排在长长的队伍之中，等待着入场。 在他面前的是书院里最大的训练场地，一座呈金字塔型的巨大白金建筑，此刻已经被改造成了大赛的举办地。 天空中时不时会炸响礼炮，噼啪声会伴随着大量的彩带落下，惹得下方排队的人群一阵骚动。 但何莱那有些低沉的情绪却与周围欢快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白芸有些担忧何莱的心情状况，她跟在他的身边，轻轻地蹭着何莱，似乎想靠这样让他心情好一些。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何莱只是温柔地摩挲着白芸的耳朵，一言不发地望着远方。 “……哦哦，快看那边，是参赛的咒术师……” 排队的人群一阵骚动，大家都兴奋地望向队伍的另一端。 何莱翘首望去，他很快看到了参赛队伍中的楚离椿——她看起来还不错，精神状态也比之前看起来要好得多。 何莱心中掂起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些。 但是，她是否知道自己父亲——那个楚将军，在前线战场上失联的消息呢？ 他朝楚离椿那边挥了挥手。 楚离椿东张西望着，似乎也在寻找什么。 随后她便迅速地锁定到了队伍中挥着手的何莱，楚离椿那张冰冷神情的脸瞬间就像是被阳光融化了一般，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 她也抬手轻轻地挥了挥，回应着何莱。 看样子应该还不知道…… 何莱难以想象她知道后，又将会是如何一副凄惨模样。 现在，就先让她专心参加大赛吧。 “……喂，那是楚离椿师姐吧……” “好像是……你看你看！她笑了！她在朝我笑！” “你在想屁吃……她明明是在朝我笑……” 何莱前方的队伍里有两个男生在推搡着。 “……哇，没想到笑起来挺有韵味呢……” “的确，比平时板着个脸看起来好看多了……” “……人家本来就是美女吧……” “……” 何莱也微笑着回应楚离椿。 那用来挥手、高举着的右手袖子被扯了扯。 是白芸。 她踮着脚，双手刚高高举起，拉扯着何莱的衣袖。 她一脸不满地望了望楚离椿那边，手里拉扯的力度又大了些。 何莱只好放下了手。 白芸似乎还不满意，她一边摘下自己头上的女仆帽，一边拉起何莱刚刚挥动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脑袋上。 何莱只好苦笑着揉起了白芸的小脑袋。 楚离椿看着那尾巴抡圆了的雪狐亚人少女，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扭过头去，决定不去看那边。 先专心应对比赛，不要被其他东西影响了心情…… 楚离椿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跟着队伍走进了候场区。 …… 祁月清给何莱的票，是豪华层的贵宾票。 拿着这张票，就会有专人前来带路服务，这倒是搞的何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前来带路的服务生瞥了眼何莱穿的朴素麻布衣服，挑了挑眉，倒也没多说什么。 他客气地领着何莱与白芸走向一旁的专用旋转楼梯，直达上层的贵宾区。 贵宾区的座位是分了隔间的，一张票一个小隔间，豪华红缎座椅旁配有一张精致的小桌，小桌上放了些水果小吃；桌面上还有一个小铃铛，如果敲响，就会有工作人员专程前来服务。 贵族富人们还能带上贴身的侍卫奴隶，在隔间专心侍奉主人。 在高层更不用担心看不清比赛，会有人专门使用咒文转播比赛画面，将其投影到高空。 这里的服务可谓是奢华至极。 带他们上来的服务生介绍完毕后，便关门离开了。 何莱趴在栏杆上，望向下方——这片场地像极了在地球老家的体育场鸟巢，甚至更为宽大；场地中央是一片宽阔的圆形高台，那正是比赛选手战斗的地方。 坐回到椅子上，何莱示意白芸坐到他的腿上来，毕竟这里没有多的椅子。 白芸欢天喜地缩进了何莱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 “……欢迎各位来到由恒咒书院主办，天符院……” 所有观看者已经就位，参赛者也在后台就位。 比赛终于正式开始了！ 主席台那边的主持人有咒文加持，声音洪亮，回荡在场地之中。 他开始发表一连串慷慨激昂、但又极度无聊的开场前言。 白芸依偎在何莱怀里，开始打起了瞌睡——自从上次透支了灵力之后，她便意外地嗜睡起来。 何莱也懒得听主持人的废话，他摆弄着桌子上的果盘，紧接着便惊喜地发现小吃盘里有瓜子。 惊讶于这个世界还有瓜子的何莱兴致勃勃地嗑了起来。 “……那么我们废话少说，第一阶段是各个学院的预赛。” “接下来将为我们带来精彩绝伦战斗的是——” “来自恒咒书院的降临者，天渊的守护之盾！陈——颢！” 会场爆发出一阵疯狂的欢呼，看来那家伙的人气可不低。 何莱也打起了精神，他想要看看这家伙的战斗方式。 “他的对手是——同样来自恒咒书院的降临者，元昊！” 两个降临者的战斗？ 何莱倒要看看是如何的精彩绝伦。 …… 陈颢穿着一身气派的白金战斗服，自信地踏上了圆台——据说每位参赛者都可以定制一套充满个性的决胜服，以此来加深自己在各个贵族眼中的印象，以获得他们的青睐。 陈颢那家伙的战斗服看起来相当夸张霸气，的确张力十足。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战斗。 何莱本想细细品鉴这场战斗，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很快便让他失望了。 这场战斗毫无疑问是陈颢的单方面碾压，他灵活地运用着那无形屏障阻挡着对方的进攻，限制着对方的走位，那个叫元昊的降临者犹如困兽般四处碰壁，做着最后的抵抗。 陈颢似乎并不满足于现状，他甚至动用无形屏障进行物理层面上的攻击，撞击，拍打……无所不用其极。 完全就是在戏耍着对方。 多少有点恶劣了，何莱皱了皱眉。 这场比赛是以元昊的投降而落幕。 接下来的比赛也同样令人失望。 这些咒术师的战斗就犹如儿戏般打闹，互相发射着攻击咒文，动作与反应相当笨拙，完全达不到何莱预想中的那种战斗。 说难听些，何莱感觉这场面甚至比不上当时——他与璐璐师姐在半山腰上的一战。 看得有些无聊的他又嗑起了瓜子。 不过周围的那些贵族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欢呼喝彩声不绝于耳。 “……” “接下来上场的是，被称为——樱红色的战斗天使，来自恒咒书院的——楚离椿！” 何莱再次打起了些精神。 楚离椿的决胜服是一件兜帽加披风，披风是渐变的樱红色，织成六片不同的层次披散在背后，就好像六片低垂的羽翼。 何莱终于明白她被叫做战斗天使的原因了。 “她的对手是，同样来自恒咒书院的——董黎！” 虽然楚离椿的实力也同样呈碾压势态，但她的战斗更具美感与观赏性。 她的进攻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凌厉、迅捷、致命；这是何莱的全部感想。 楚离椿奔袭时，披风高高扬起，像六片扬起的樱红色翅膀。 此刻的她真的像一名战斗天使。 只见她轻而易举地闪过对方的攻击，下一秒便将闪着寒光的剑刃抵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那个叫董黎的腿一软，坐倒了下去，不得不投降。 “真美啊……”何莱不由地感叹着。 楚离椿优雅地将剑刃收回剑鞘，冷冷地走回了后台。 全场并没有爆发出欢呼，而是一阵阵感叹声。 的确——楚离椿所带来的简直就是一场战斗上的视觉盛宴。 …… 接下来的便是无趣的，冗长的战斗。 至少何莱是这么认为的。 预赛……半决赛…… 无数的选手被刷下，楚离椿与陈颢都成功地杀入了决赛。 看来，这届最后的决战，恐怕也是由楚离椿、陈颢两人完成。 何莱正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 “何莱大人……” 月慧的声音突然在他一旁耳语道。 “我去！” 何莱被吓了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 怀里睡得正香的白芸被摔了下来，好在何莱反应极快，及时地搂住了白芸，避免了她摔在地上。 白芸同样也被吓了一跳，吱哇乱叫了一声；不过当她发现自己被何莱搂在了怀里，便乖巧地安静了下来。 “你……你吓死我了！”何莱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狂跳，他有些恼火地朝跪拜在椅子后的月慧嚷道。 “抱……抱歉！属下罪该万死！”月慧惶恐地匍匐在了地上，连声谢罪。 缓过来的何莱吐出了口浊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起来吧……下次别这么突然出现了……”何莱扶着额头说道，“有什么事吗？溜到这里来？” “谢大人恕罪，实际上，我们大概已经找到了他们进行人体实验的窝点了。” “多亏大人您提供的诱饵，我们交给他们后，他们花了几天迫不及待地进行了验证，随后决定在今天进行实验。” “进……进行实验？”何莱脸色难看了起来，“现在？” “没错，正是因为他们想要迫切验证大人所提供的知识，我们才得以能够锁定真正的窝点。”月慧佩服地望着何莱，“只要等会跟踪前来带走实验者的小队，咱们就能确认具体位置了。” 何莱转头看向赛场，在那里，楚离椿正完成了一场战斗，她取得了胜利。 而这场战斗之后，她便会晋级总决赛，直接与陈颢决战。 天空的投影上——楚离椿离去的背影已经略显疲惫。 “……该死……” 何莱没有一刻的犹豫，夺门而出。 白芸与月慧见状，急忙也跟了上去。 他小跑着顺着楼梯而下，路上的服务生与客人都疑惑地看着这位焦急的男子。 跑到场外，何莱拦住了一名服务生。 “参赛者的候场室在哪里？” 服务生被何莱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指了个方向。 何莱立马朝那边奔了过去。 …… 候场室的守卫拦住了何莱，但他立刻掏出了之前公主给的皇家徽章。 守卫被徽章给唬住了，犹犹豫豫地让开了道。 “楚离椿师姐？” 候场室的选手差不多都已经离去，何莱在稀稀疏疏地人流中高喊着楚离椿的名字。 “楚离椿师姐——” “何……何莱？” 他循着声音，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楚离椿。 楚离椿此时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刚刚脱去身上的决胜服斗篷。 见楚离椿还没有离开，何莱这才松了口气。 “何莱……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啊……”楚离椿对于他的到来是十分意外。 “师姐，来不及了……”何莱喘着气，“那些做实验要来拉你去做实验了……咱们现在先去躲起来，到时候先把赛比完。” 楚离椿脸刷得一下惨白：“你……你是怎么知道，实验……谁给你说的？” “来不及解释了，要是想完成比赛的话，咱们现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何莱有些着急，都快语无伦次了。 “躲……能躲哪里去呢？”楚离椿呆呆地问道，“总决赛的中场休息还有一段时间……” 已经来不及了。 楚离椿的话还没有说完。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便闯进了候场室。 他们很快便锁定了角落里的楚离椿。 “楚离椿，我们有皇子亲传御令，请你先与我们走一趟。” 士兵们的声音冷冽，没有一丝的温度。 “可是……我还有比赛。”楚离椿弱弱地喃喃道，“能不能先让我……”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重复！皇子亲传御令，请你立马跟我们走一趟。” 她颤抖着，缓缓站了起来。 何莱注视着楚离椿的眼睛，她的眼里有些泪花，更多的还是……绝望。 他真的想立马就地解决这几名士兵，但理智很快便按捺住了这种想法。 真若是袭击了皇子亲传御令的士兵，一切就都完了；不光是找不到实验地，楚离椿，还有更多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楚离椿似乎看穿了何莱的想法，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摇了摇头。 这微笑，如此绝美，却又如此凄惨、悲凉…… “何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过这次……最近我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所以……” 她轻轻靠在何莱胸口，探头—— 楚离椿如此温柔地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吻。 何莱愣住了。 “……再见……” 士兵们带着楚离椿离开了。 何莱呆立着。 嘴唇上还留有一丝湿润，他轻轻舔了舔——是咸的。 是泪水的味道。 “……何莱大人？” 耳边恍惚传来的是月慧的声音。 “跟上他们。”他听到自己冷静地发号施令 “属下明白！” 月慧离去了。 “……” 何莱扭头，旁边同样呆立着的白芸。 “守卫怎么让你们进来的？”他淡淡地问道。 “他们，看到我们，跟着。”白芸指了指何莱，“就让路了。” “原来如此……”何莱伸手摸了摸白芸的脑袋瓜。 “……欢迎回来，接下来的是咒术师大赛的总决赛……”候场室那边传来主持人的大嗓门。 中场休息结束了。 “接下来的比赛，将会是一场宿命对决！上一届的两名死对头！” “两位同样来自恒咒书院的，天渊的守护之盾，陈颢！与——樱红色的战斗天使，楚离椿！” “他们将会上演一场绝对是今年最为精彩，最为宏伟的大决战！” 何莱听着主持人的呐喊，视线落到椅子上的那件樱红色的披风上。 他伸手拿起了披风，披风之下还有一张参赛证。 如果…… 何莱呼吸急促了起来。 如果动作快一些…… 如果伪装得好一些…… 他将披风披上，扣好领口的扣子，戴上了兜帽。 “首先登场的是——陈颢！” 会场里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 “接下来有请！楚离椿！！” 何莱拿起了那张参赛证。 第85章 樱红色战神 陈颢再次踏上了圆形赛场。 他脸色凝重，正恶狠狠地盯着赛场的另一头，等待着楚离椿的出现。 “接下来有请——楚离椿！！” 没有动静。 楚离椿迟迟没有入场。 观众席开始响起一阵阵骚动 “楚离椿选手？楚离椿选手迟迟没有登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主持人开始安抚起观众们的情绪。 陈颢嘴角微微勾起。 这一次，胜利依旧会属于他。 …… 何莱披好披风，戴好兜帽。 攥紧了手中的参赛证。 深吸一口气，他大步踏向了赛场。 入口处的服务生正朝候场室这边张望着。 何莱低头，将自己的脸隐藏在了兜帽之下。 “你好，请出示参赛证。”服务生说道。 何莱将参赛证递了过去，随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服务生看了看手中的参赛证，又狐疑地看了看前往赛场的那个背影。 身高的确是差不多，但体型似乎…… “唉……管他呢。”服务生摇了摇头，收好了参赛证。 最后的通道灯光昏暗，赛场上辉煌的灯光正从不远处的出口映照而入。 何莱踏进了赛场。 “如果楚离椿选手再不出现，今年的冠军恐怕就要……哦哦！！等等，看看是谁出现了！” “楚离椿选手！登场了！” 观众席欢呼起来。 随着几声噼啪炸响，无数的彩带落下，庆祝着这场即将开始大决战。 何莱尽量低着头，祈祷着自己的真实面目别被发现。 “真是没想到你还能来，我原本以为皇子陛下已经把你摆平了。”陈颢恶狠狠地说道。 “不过，就算来了，你估计也不行了吧？得亏我不停地在药里给你下的慢性诅咒咒文呢……”他恶毒的言语之间，尽显其卑鄙本色。 “嗯？你还下毒了？怪不得……”何莱微微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了一双满带寒意的双眼。 “是你？！”陈颢大吃一惊，退后了几步，“原来是你……居然敢冒名顶替参加比赛。” “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在这里举报你，你的下场是什么？” 何莱没说话，只是一脸寒意地注视着陈颢。 “不过……也正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陈颢露出了满是邪气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有些什么本事。” 他没有检举何莱的冒名参赛，而是摆出了战斗姿态。 要尽快解决战斗……何莱如此想道。 然后赶到楚离椿那边去…… 他攥紧了双拳，同样也摆出战斗姿态。 “看来两位选手都做好了战斗准备，那么，我宣布——总决赛开始！” 主持人一声令下。 陈颢立刻有了行动，他操纵着四面无形屏障朝着何莱四周狠狠砸下，迅速地封住了他的行动。 封住何莱行动的同时，他开始吟唱着咒文，引导汇聚着一颗庞大的灵力球，准备向何莱袭去。 “陈颢选手封住了楚离椿选手的行动，准备使用纯灵力对她进行毁灭性打击，楚离椿选手会如何应对呢？她在……嗯？” 何莱并没有慌乱，他俯身紧握右拳，屈肘压臂，保持着即将出拳的姿势。 【力量强化v】【机体强化v】 【钢筋铁骨v】【蓄势开天】 左手上戒指里的灵力开始倒灌进身体里，为何莱补充大量流失的灵力。 斗篷下的右手上，固有咒文开始汇聚成堆，散发着紫黑色的——危险的信号。 【蓄势开天，蓄力值已达到一档。】 随着脑海里的提示音响起，何莱感到右手瞬间沉重了许多，一股强大的力量即将迸发而出。 “楚离椿选手仍然原地不动，这又是什么样的作战策略呢？”主持人大喊着，“陈颢选手发动进攻了！” 陈颢吟唱完毕，他面色狰狞，毫不犹豫地将灵力球砸了过去。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响与闪光，何莱硬接下了这次攻击。 一股充沛的灵力也随之灌输进了他的体内。 【蓄势开天，蓄力值已达到二档】 “天哪！楚离椿选手硬生生接下了如此危险的一击，她是否还能……” 陈颢高傲地抬起了头，他不认为何莱能完好无损地接下这一击。 爆炸的烟尘缓缓散去。 何莱的姿势没有任何的改变，他仍然坚守在原地，只是身上的披风有了些破损。 “哦哦！楚离椿选手的姿势没有任何的改变。” 【蓄势开天，蓄力值已达到三档】 何莱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他感受到了熟悉的肿胀感——那种即将迸发而出的强大力量正在右手上汇集。 “喂……你在发抖哦。”陈颢本还有些吃惊何莱硬接下了那道攻击，但看到何莱颤抖着的样子，他又轻蔑地笑了起来。 “撑不住就别硬撑哦，不然……就别怪我失手打死你这个……杂种。”陈颢狂妄地笑着，再次驱动起了咒文。 陈颢又一次发动了咒文进攻，他驱使着密集的灵力飞弹锁定何莱，犹如雨点般打来。 这种灵力飞弹单个伤害并不高，但密集的打击会让人品尝到浑身针扎的痛楚。 他明摆着想要折磨何莱。 密密麻麻的灵力飞弹精准地打在何莱的身上，一点点地为他补充着灵力。 【蓄势开天，蓄力值已达到四挡】 【注意，蓄势开天已达到峰值，可以释放】 何莱微微一笑。 陈颢还在疯狂地输出着，他狂笑着，享受着最后的狂欢。 【定向冲击】【摧枯拉朽iv】【裂石流云】 咒文层层叠加，为接下来的一击补上最后的力量。 “……感谢大哥送来的灵力大礼包……” 何莱深吸一口气，攒足了力气。 “喝啊——！” 右拳对准陈颢的方向狠狠甩出。 手臂沉重得像铁块，其蕴含的恐怖力量即刻喷涌而出。 一声刺耳的爆鸣在赛场上炸响。 观众们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剧烈的爆响便充斥了整个赛场。 紧随其后的是恐怖的冲击波，携着令人窒息的风压席卷了赛场。 观众席的自动防御咒文检测到了危险，随即被触发。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这些屏障还没有完全升起，便被风压给摧毁殆尽；观众们只能尖叫着，躲在座位下躲避着这凌厉的风压。 不仅是这栋建筑，就连大地也在这灾难性的一击之中微微颤抖。 爆响的轰鸣声渐渐缓停，风压也逐渐散去。 观众们这才敢从座椅下抬起头查看情况。 赛场中心的比赛圆台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那里发生了严重的地质塌陷——漫天的烟尘之中，圆台已经面目全非，化作了一片废墟，一道恐怖的巨大沟壑贯通了整个赛场。 陈颢一身血肉模糊，躺倒在废墟之中，没了动静。 天渊的守护之盾，被何莱一拳击破。 第86章 魔宗王的恩赐 “是……是，楚离椿选手的胜利……陈颢选手已经……”主持人颤颤巍巍地从主席台下爬了出来。 但当他看到场地之中已经血肉模糊的陈颢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 整个赛场如此安静，只有主持人的惨叫声在回荡。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弥漫充斥在赛场之中，众人皆双膝发软，不少心理防线脆弱的观众甚至开始抑制不住地抽泣，莫名的恐惧在人群中逐渐扩散开来。 这是这一世代的人类，第一次面对魔宗王的威压。 何莱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此地不宜久留。 他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赛场。 到达候场室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两人在等着了。 “何莱大人，刚刚实在是太美了……”苏茜急忙上前，热泪盈眶地注视着他。 白芸则不知为何变得更加黏人了，她几乎是紧贴着何莱的胸膛，满带柔情地磨蹭着他的身子。 “月慧她找到实验基地了吗？”何莱现在顾不得其他的东西，焦急地朝苏茜问道。 “嘶……我的手……” 他这才察觉到右手传来的异样——右臂爆发出了如此恐怖的力量，虽然不会像以前一样爆裂开来受到重伤，但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反冲伤害。 “妾身来治疗。”苏茜一边驱动治愈咒文，一边回答道，“月慧她已经锁定了位置，就等何莱大人的命令了。” “带我们过去！” …… …… 楚离椿换上了一套洁白的短袖短裤，呆呆地跟着士兵们来到了这间给她同时带来了力量与痛苦的地下室。 那些实验人员熟练地将她架上了冰冷且僵硬的铁板床。 她就像一个玩偶，任由他们摆弄着。 “记录，涅墨西斯项目，第十六次接入实验。” “第一次尝试超远古咒文接入。” 实验人员们开始在铁板床底下画起了咒文。 咒文逐渐汇集，画成了阵法。 “是时候了各位，今天，我们将创造历史。”为首的咒术师激动地宣布道，“如果能够成功，那么全天渊，哦不，甚至是全世界，都会铭记我们的功劳。” 他们用炙热的眼神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上前围住了铁板床上的楚离椿。 楚离椿绝望地闭上眼睛，一点泪花从眼角滴落。 齐刷刷的吟唱声在她耳边响起，犹如催命的低喃。 …… …… “就是此地！” 何莱，白芸，苏茜三人停下了脚步。 这里只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后街小巷，看样子已经被废弃了许多年了，石板路皲裂，裂缝中甚至还长出了许多顽强的杂草。 “苏茜大人，何莱大人。”月慧从角落里现身了。 “追到这里时，他们的踪迹便消失了，我怀疑会有暗道。” “来不及找暗道了。”何莱焦急地有些手足无措，“不如，直接就把这边地给掀了。” “何莱大人且慢！”苏茜拉住了他，柔声安抚道，“冷静一点，大人，妾身有办法。” 说罢，她原地蹲下，用那小小的右手手掌轻抚石板路。 何莱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随着苏茜也蹲了下来。 苏茜一边吟唱起了咒文，一边将左手贴在了何莱的脸颊上。 她左手触碰到何莱脸颊的一瞬间——他的五官感知瞬间通透。 厚实的地面仿佛化作了虚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地底有一片空间，那里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几个身影正慌张地做着什么。 这种感觉，像极了热成像视野外加透视，观感异常奇怪。 “看来已经确定位置了。”苏茜松开了何莱，“接下来就由妾身来打通去往那里的通道。” 何莱揉了揉眼睛，他还没从刚刚的奇怪的视野中恢复过来。 “极暗崩缩。” 苏茜吟唱着，一颗极黑的小球骤然出现，其巨大的吸引力在小巷里扬起了一阵狂风。 她精准控制着小球压向地面，石板路瞬间被扭曲，崩坏，落入小球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我等会和白芸下去，你们在上面望风。”何莱吩咐着。 “何莱大人，我能闻到一些咒文的怪味，地底的恐怕不是什么善物，下去时请千万小心。” 何莱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关节——尽管右手仍然有些隐隐作痛，灵力也没剩多少了。 但…… 【钢筋铁骨iii】【缓冲】【力量增强iii】 “打通了！大人。” 何莱抱起了白芸，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规整的洞口之中。 …… 短暂的黑暗之后，何莱轰然落地。 放下怀中的白芸，一股腥臭的血腥味瞬间侵袭了他的鼻孔。 嗅觉灵敏的白芸更是难以忍受这种味道，开始不停地打起了喷嚏。 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昏暗灯光，何莱被面前骇人的景象给震住了。 房间里七零八落地散落人类的残肢与内脏，鲜血与粪便几乎涂满了整个天花板。 而在地下室的另一头，一只四肢扭曲细长，浑身浮肿的怪物正逐渐逼近角落里最后一名实验人员。 何莱只能从那怪物头上的樱红色长发认出，那是楚离椿。 他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楚离椿……师姐。”何莱声音颤抖，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怪物察觉到了何莱的存在——她转过头来，干瘪头颅上的两双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好像有些泪花。 下一秒，怪物便毫无理智地扑杀了过来。 好在何莱早有准备，他驱动着固有咒文架住了怪物的扑杀。 或许是刚刚变异的缘故，她的力量远远比不上何莱之前击败的那个庞然大物。 但即使如此，何莱仍然招架得有些勉强，一是因为灵力的缺失，二是因为还未痊愈的右臂仍然在隐隐作痛。 身后的白芸见此，开始吟唱起了咒文，她恶狠狠地注视着被何莱抵挡住的怪物，手中即将丢出早已准备好的攻击咒文。 “先等等！白芸！”何莱喝止住了她。 白芸尽管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听话地停住了吟唱。 “楚离椿师姐……你还有意识的吧？认得出我吗？”何莱尽量柔声对怪物耳语道。 怪物那干瘪的嘴轻轻开合，她几乎是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带。 “何……何……莱……” 何莱有些想哭。 楚离椿还残存着些许的自我意识。 或许……或许还有什么办法。 怪物仍然抑制不住她那疯狂的杀意，想要拼命地置何莱于死地。 “喂！你！”何莱歪过头朝角落里的那个实验人员喊道。 “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先控制住她。” 那家伙似乎早就被吓傻了，他并没有回答何莱的话，只是缩在墙角，双眼无神，自顾自地低喃着。 “……按道理说应该没有问题……怎么会有几段错误咒文……之前配置的药应该不会出错的……” “该死……”何莱知道那家伙估计是指望不到了。 难道……只能杀死楚离椿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不…… 或许…… 何莱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 有个办法……他决定试一次。 “白芸！给我灵力。” 少女没有一丝犹豫，迅速释放出了磅礴的灵力流。 地下室瞬间被耀眼的蓝光所照亮。 【检测到高能能量稳定输入，休眠解除】 【系统开始自检——检测到宿主右臂尺骨出现多处骨裂，小臂肌肉多处撕裂伤】 【启动：超再生】 右手的痛楚消失了。 暖流在何莱身体里窜动着，何莱再次感受到了那无与伦比的力量。 …… …… “哦哦哦——何莱大人使用魔宗王的力量了！”苏茜感知到了那阵不平常的频率，她兴奋起来。 “月慧，做好战斗准备，等会估计就有大批敌人攻来。”她解除了身上的咒文，开始逐渐恢复原本高大且妩媚的原形。 “明白！” “说不定，勇者小队等会也要打过来哦……就让妾身好好奉陪吧~”苏茜勾起一抹娇媚的微笑。 …… …… 【检测到具有威胁目标，是否启用自适应作战模块。】 “不不不！！”何莱连忙拒绝，他现在的力量已经可以压制住怪物了。 “你不是说你能做到一切吗？” 【是的，一切】 “那就看看你的一切，能不能治好面前的这个人……我要她恢复原状！” 那声音沉默了半晌。 【根据第三协议：已将目标威胁等级降低，转为特化治疗目标。】 【检测到目标体内接入一千五百六十九段不同版本程序。】 【其中不兼容九百七十四处，报错三百处。】 【检测到恶意插入的病毒程序】 “……我靠。”何莱听得揪心，那些程序恐怕就是咒文，楚离椿身上已经…… 【现提供两条治疗方案：一、根除所有接入程序，目标将会失去与程序兼容的能力，完成治疗】 “意思是，清除所有的咒文，但她也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不再有咒术师的能力吗？” 【没错】 【二、动用系统核心与编译核心，为目标接入的异常程序进行全方位的版本更新与迭代】 “会有什么影响吗？” 【目标体内程序将会同步一小部分本系统的基层架构与代码，后果不明，请宿主谨慎选择】 何莱迟疑了。 第二个选项明显是拿着自己的固有咒文进行冒险，未来将会因此发生什么，何莱难以预料。 但…… 面前这个怪物的眼中，何莱看到了某些东西。 她残存的意识之中，还有着某些坚定的意志。 楚离椿还有使命，她还要去振兴楚家。 她还有想要完成的愿望。 何莱咬了咬牙。 “不能让她失去力量……” 【确认，准备实行第二治疗方案】 话音刚落。 何莱身上的固有咒文扩散开来，顺着压制怪物的手臂攀附了过去。 第87章 重生 这片原本无人问津的区域汇聚起人流。 士兵与咒术师们成片成片的涌了过来——他们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面对着高空之中悬浮着的苏茜与月慧，每个人都莫名地冷汗直冒。 “勇者来了！” “快把路让开！” 勇者的到来无疑是一剂强心剂，士兵与咒术师们都亢奋了起来。 与勇者并肩作战的机会可不多啊。 少年一身白金铠甲，披风随风飘荡，看起来英武不凡。 他猛地一跃，来到了附近最高的建筑物楼顶。 “是你啊……”少年勇者恶狠狠道，“魔宗四帝王之一，龙帝……我的天权剑明明感应到了魔宗王咒文的频率波动，难道他也在这里吗？” “唔~”苏茜邪魅一笑，食指抵着嘴角淡淡说道，“魔宗王大人可不在这，妾身本来是在和你们王都一群叛徒合作，使用大人留给我们的超远古咒文进行人体炼成实验，没想到把你们引过来了呢，真可惜~” “……什么，王都有叛徒……” “……人体炼成实验？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下面聚集的人群有了一阵骚动。 苏茜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按照何莱大人私底下的吩咐，把这套说辞散布出去了……效果十分显着呢。”她嘀咕着。 只是，实在不想让魔宗背上人体炼成这种骂名啊。 “你们简直是恶魔！”下面有人开始怒骂道。 苏茜脸色一黑。 她抬手狠狠一捏，刚刚怒骂的那个人瞬间凭空化作了一摊肉泥。 人群一片哗然，士兵与咒术师们都慌张四散退开。 “妾身可容不得你们这群渣滓的冒犯。” “你太过分了！”勇者愤怒地高喊道，举起了天权剑，剑身上金色的光芒开始迸发。 “等我在这里解决掉了你，再去清算王都里的那群叛徒。” “……” “……苏茜大人，您的表现完全就是个二流反派哦……”月慧在苏茜身后低声喃喃道。 “你烦死了！妾身可是温婉女子，哪演得来这种嘛……”苏茜咬牙反驳道。 少年勇者猛地一蹬，飞上了天空，朝着苏茜挥砍了过去。 地面上的咒术师们也开始集体吟唱，引导着咒文向苏茜攻去。 苏茜一脸邪气地狞笑起来，双臂高举，漫天的咒文随即展开。 “就让妾身今天来好好大展身手吧！” …… …… 何莱有注意到头顶上方传来沉闷的轰响声。 但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那些——得维持着固有咒文治愈楚离椿。 身后白芸的灵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她这次没有透支自己，而是听话地在适当的时候停下了灵力的供应。 【能量剩余：24%】 希望能在灵力消耗殆尽之前完成治疗。 何莱身上蔓延出的紫黑色咒文犹如一条条触手，一点点地攀附上那怪物的四肢。 怪物嘶吼着，挣扎着想要抵抗咒文。 但无济于事，触手般的咒文力大无比，绕满了怪物的四肢，一点点地将她举至半空，开始渗透进皮肤。 何莱松开了手，看着自己的固有咒文将怪物高高举起。 怪物已经脱了力，停止了反抗；它抽搐着，皮肤往外渗出乌黑的汁水。 肉眼可见那些紫黑色的咒文触手在怪物的皮肤下蠕动着，她身上原本的咒文开始逐渐显现，随即被立马篡改。 缩在墙角的那个实验人员呆滞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这不可能……” 怪物那扭曲的身体随着乌黑色汁水的渗出，开始逐渐缩小，浮肿的躯体也逐渐恢复正常。 飘荡着的樱红色的长发颜色开始逐渐加深。 …… …… “快！咒术师负责掩护勇者对付魔宗帝王！士兵们！跟着我冲锋！阻止这场非人道的实验！” 地面上，铁浮屠指挥着禁卫军的战士，试图突击进那条小巷。 “休想！！” 苏茜侧身躲过勇者的一剑，随即对准地面释放咒文。 密集的风刃如同镰刀收割麦子一般席卷地面，刚刚准备冲锋的战士瞬间身首分离，血溅当场。 如此残暴血腥的场景吓退了不少的士兵，他们都连滚带爬地向后撤去。 只有铁浮屠一人挥舞着巨大的钢剑，驱使着防御咒文，招架着密集的风刃，缓慢地向前挪去。 正前方等待着的，是正从身后拔出双刃短刀，一脸阴沉的月慧。 …… …… 【能量剩余：10%】 【修复进度：85%】 “……快啊……”何莱咬着牙，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灵力即将见底。 楚离椿已经初步恢复了人形，原本樱红色的长发此刻已经化为了绯红色。 楚离椿浑身赤裸，如同婴儿一般蜷缩在半空之中，紫黑色的咒文环抱着她，如同母亲的子宫，温柔地抚摸着她。 “……” 【注意，修复已经完成；警告：目标已经继承本系统的部分基础程序与构架，有可能会出现自动迭代的情况。】 【能量过量消耗，已超过阈值，系统即将休眠。】 紫黑色的固有咒文缩回，将蜷缩着的楚离椿轻轻地放在了何莱的怀里。 何莱一时间也承受不住楚离椿的重量，腿一软，跌倒在地。 灵力竭尽的他喘着粗气，浑身瘫软，头昏眼花，只能勉强护住楚离椿。 楚离椿此时还像个婴儿一般陷入了沉睡，吮吸着大拇指，在何莱的怀里呢喃着。 旁边跪倒在地的白芸咬着牙扒拉着，想要抱住何莱，但也奈何灵力不足，已然力竭，只能挣扎着，朝何莱匍匐爬去。 “成功了……”缩在墙角的实验人员颤抖着喃喃道，“难以置信，居然如此……” …… …… 如同雨点般的咒文打击对苏茜来说犹如挠痒痒般，根本突破不了她的防御咒文。 唯一有威胁的便是面前疯狂砍杀的勇者。 苏茜灵活地躲避着挥砍，勇者似乎已经砍急眼了，进攻开始变得没有章法起来。 这或许就是战斗经验的差距，勇者能够斩开一切咒文，却无法触及苏茜。 “哎呀~看来已经结束了……” 苏茜妩媚地笑着，在咒文强化的加持下大力一挥手臂。 一道强劲的风压迫使勇者与她拉开了距离。 “看来妾身的阴谋失败了呢……有什么人阻止了实验……”她低头朝地面上的与铁浮屠缠斗着的月慧喊道，“准备撤离！” 少年勇者也注意到自己手中的天权剑也停止了特殊的反应。 但是…… “你还想跑？”勇者还想追杀过去。 苏茜却早有准备，手中掐着的咒文一触即发。 “天煜暴！” 叮！ 轰！！！ 一场规模堪比微型核弹的爆炸在高空之中触发。 耀眼的白光与冲击波瞬间压制了在场的所有人。 炙热的高温热浪紧随其来，逼退了勇者。 勇者咬着牙，调整着姿态，趔趄着落了地。 空中弥漫着的黑烟之中早已没了那龙女的踪迹。 他在落地之前胡乱砍出了一道剑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命中那个魔宗女子。 第88章 一出好戏 “……铁浮屠大人，我们找到了……” 何莱迷迷糊糊听见四周的吵闹声。 “……天哪……这里发生了什么……” “……好臭……” 周围的人群嘀咕着。 不远处似乎有着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赶快给这她拿件衣服！可怜的姑娘……” 是铁浮屠的声音。 何莱感觉到怀中的楚离椿被抱了起来——重压消失了，他也得以舒缓了一口气。 “何莱阁下……是你阻止了实验吗？” 铁浮屠将他扶了起来。 脸上被轻轻拍了几下，何莱这才睁开了眼睛。 映入视野的是铁浮屠那满是担忧的脸，少年勇者正不耐烦地候在一旁。 “……楚离椿呢？”何莱含糊地问道。 “那位红发姑娘吗？”铁浮屠安慰道，“别担心，你救下她了，她现在很安全。” “白芸呢……” “她也没事。”铁浮屠瞥了眼一旁被人搀扶起的白芸，那少女正试图朝何莱身上扑过来，但无奈身体疲软，她只能被两名士兵架着，无力地摆动着身体。 “那就行……”何莱笑了笑，他发现自己现在就连勾起嘴角似乎都有些费力。 “何莱阁下，能详细说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我知道你很累，但请务必，再坚持一下。”铁浮屠晃了晃他的肩膀，颇为严肃地问道。 “能有什么啊……我就……发现了这里，感觉不对，就打了进来……”一阵阵困意开始如潮水般上涌，何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还发现……他们和魔宗勾结，进行非法人体实验，不仅是这些研究人员，甚至还有贵族高层……”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士兵们皆神情严肃地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如果说这种言论是魔宗敌人的离间计，不可信；但倘若自己这边的人也说出了这种话…… 那么这番言论的真实性就有待考证了。 何莱见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这才松了口气。 他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实在是太困了。 “……来人，把何莱阁下带回皇宫……好生照顾……” “……还有你这家伙，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审讯吧……” 似乎是躲在墙角的实验人员被抓住了。 就结果来说——还算不错。 可喜可贺。 何莱最后如此想着，思维逐渐涣散，外界的声音也逐渐模糊…… …… …… …… “事情闹得太大了……” 花园凉亭之中，公主、铁浮屠、祁月清三人正汇聚于此。 三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一团化不开的愁云。 “父皇这次是真的冒火了……”公主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之前先是前线部队出事，然后又是何莱冒名顶替楚家的那个姑娘参赛，紧接着是城里出现魔宗帝王，加上有人在非法进行人体实验的事传开了；到现在城里到处都有贵族们与魔宗勾结的传言……” 公主似乎又想起了父皇愤怒时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慈祥的白胡子老头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另外两人没有插话——祁月清仍然是一副颓靡的模样，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安静地听着公主的抱怨。 “父皇说要戒严全城进行大清查，估计不少的贵族要遭殃了……” “且不说其他几件事……何莱他大张旗鼓地去大赛上晃悠了一拳，刚刚皇兄在朝廷上又直接举报了我……” “这下全皇宫的贵族都知道我招募了赵大师的弟子。”公主满脸愁容地摇了摇头。 “连父皇大人都骂我不懂分寸，也不知道以后留不留得住何莱。” 赵奕十一直以来的态度便是避世，中立；面对朝廷政治上的争斗他从不倾向于任何人，所以其弟子便成了各位皇族贵族所虎视眈眈的对象。 但他常年来很少收徒，即便是收了也不会轻易让弟子下山。 所以各位贵族之前尽管都知道赵奕十又收了个徒弟，但考虑到他的处世态度，人们都暂时把目光从赵大师的身上移开了。 何莱完全就是个意外，谁也没有注意到公主偷偷把他招募了过来。 “父皇说我这样完全破坏了朝廷里的权利平衡……”公主趴在了桌面上，声音闷闷的，“他执意要把何莱送走。” “皇帝陛下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您啊……”铁浮屠在一旁安慰道，“若是让其他势力知道了我们招募了强力助手，我们革命派接下来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何莱他真的很厉害嘛……”公主不高兴地嚷嚷着，“帮了那么多忙，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个成熟稳重的人，这次怎么就不冷静了呢？亏我上次还拼命劝住了勇者大人不要把何莱的事说出去呢……” 抱怨完，公主叹了口气，终于也冷静了些。 “唉，也不知道父皇他会怎么发配何莱啊……” “何莱阁下应该会被从轻发落，毕竟他曾经救过公主您，在这次的事件里也有一定的功劳……”铁浮屠摩挲着双手手掌。 “月清，你怎么看？”公主扭头看向祁月清。 祁月清只是摇了摇头，双眼无神地盯着桌面，没有任何的回答。 见状，公主和铁浮屠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三人沉默地围坐在凉亭之中。 未来的走向依旧迷茫无比。 第89章 去往前线 脸上暖暖的，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正在舔舐着他的脸颊。 何莱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里，白芸正趴在他的身上，不停地舔着他的脸颊，就像一只小狗一样。 “……白芸……别舔了……” 何莱晃了晃自己软绵绵的双手，睁开了他那惺忪的睡眼。 视野逐渐清晰，眼前的是一块湿润温热的擦脸巾。 他微微偏头—— 是白芸正坐在床边给他擦拭脸颊。 白芸见他醒了，起初先是愣了愣，随后松了口气。 她放下擦脸巾，缓缓趴在了何莱的胸口，温柔地蹭了蹭。 “白芸没舔哦……”少女小声地如此说道。 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何莱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他正睡在木屋的房间里。 “我睡了多久？”何莱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和煦的微光透过窗外摇曳的茂叶，星星点点地撒在了阳台上。 “一天……左右。”白芸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你没事吧？”何莱看着白芸健康的脸色，同样是使用了大量的灵力，她却丝毫没有像何莱这样一脸的疲态与憔悴。 “没事哦。” “是吗？那就好。”何莱起身下床，穿好衣服，揉了揉白芸的尖耳朵。 他现在饿极了，急需下楼吃点东西。 …… 一楼大厅里早已有一个身影在等候着他了。 是古德队长。 他见何莱摇摇晃晃地下了楼，连忙起身冲何莱喊道:“那个……何莱阁下，请不要乱跑，我这就去叫公主殿下过来！” 何莱有些懵，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古德队长冲出了大门，何莱打了个哈欠，转身朝厨房走去。 “……” 早上的早饭还剩了不少，何莱切了几片厚厚的面包与烤肉，倒了罐牛奶，一起端着走了出来，开始独自一人在大厅里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他即将要把最后一片面包塞进嘴里的时候。 大厅的大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是公主。 她迅速锁定了何莱的位置，径直走了过来。 何莱看着公主在自己面前落座，他缓慢地把最后那块面包放在了盘子里。 因为公主的神情看起来很严肃。 “咋了……” “何莱，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在大赛上冒名顶替楚离椿。” 被发现了啊……何莱尴尬地笑了笑。 “我就……看那个叫陈颢的家伙不顺眼……诶等等，那岂不是楚离椿的冠军也没了？” “她的冠军当然已经被取消了！等等！这不是重点！怎么能是这么随便的理由啊？”公主站了起来，双手猛地拍在桌面上。 “我知道你与那个楚家的姑娘交好，但如此大张旗鼓地在赛场里大闹——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秘密招募了你。”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公主连珠炮似的一股脑嚷嚷着。 何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也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多少有点出格。 但他真的很想帮楚离椿拿到冠军。 “……抱歉啊……”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公主叹了口气，缓缓坐下。 “现在最主要的是你的去留问题，父皇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要将你编入前线支援部队里去。” 何莱脸色一沉。 对于棘手的处理对象，把他丢去战场无疑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贵族皇权们无非就是这一套。 “何莱，你带着白芸快逃吧……”公主身子前倾，握住了何莱的双手，真挚地说道，“我真的不希望你去前线。” “前线的凶险程度……我无论怎么游说父皇，他都执意要把你送去前线……”公主一脸担忧。 “趁现在支援部队还未完全编成，赶快逃！以何莱你的实力，应该没人能拦得住你。”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公主见状也松了口气，她站起了身。 “抱歉……何莱，没能为你做些什么；我本来已经被命令了不准来见你，但……” 公主苦笑着，转身离去。 “后会有期，何莱。” 大门关闭，木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何莱把最后的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端起罐子将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没有收拾碗筷，他立马起身转头向楼上走去。 刚想踏上楼梯，何莱发现白芸正安静地蹲坐在楼梯上。 “白芸，你也听到了吧。”何莱平静地问道。 白芸乖巧地点点头。 “不想去战场的话，那就快上楼去收拾东西。” 白芸利索地起身，跑上了楼。 …… 行李不多，为了迅速逃离肯定是要轻装上阵；何莱最后一次检查房间，确认着有没有漏掉的东西。 背好行李，两人刚刚准备推开房门。 但手还没碰到门把手，房间门便被外面的人大力狠狠推开。 何莱还以为是皇宫那边派人来控制他的，吓得他猛退一步，立即摆出了战斗姿态。 然而只是虚惊一场——门外的是气喘吁吁的祁月清。 见何莱还没离开，满头大汗的祁月清松了口气。 眼前的何莱与白芸背着行李，她也明白面前两人准备悄悄离开王都。 祁月清咬了咬牙。 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在何莱面前跪下了。 “何莱哥，求求你……别走。” “不是……你起来。”何莱又被吓了了个激灵，连忙上前扶起了祁月清。 何莱看得到她的眼里溢出来的泪花。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求你了……留下来。”祁月清声音颤抖着。 “去前线，去救我爸爸……” 何莱恍然大悟。 但他没有回话，皱着眉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祁月清，何莱显得有些为难。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但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但是我只能指望你了……” “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去……” 看着眼前这名少女乞求的模样，这是她在外人面前从未展露过的软弱一面。 “……” 何莱回头看向白芸。 白芸与他对视了几秒，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随后挪到了何莱搀扶着的、已经泣不成声的祁月清的身上。 白芸与何莱应该都很清楚这种失去亲人的痛楚。 她再次与何莱对视，她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何莱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想带着白芸上战场。 还是……去一趟吧，但是如果有意外情况发生的话，他还是会带着白芸溜号的。 “好了，我明白了，我会留下来的。”他无奈道。 “别担心，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就算是上次保密那件事的答谢啦。” 祁月清愣了愣，随即终于露出了微笑。 只是这微笑看起来实在是苦涩无比。 何莱轻轻地拍了拍祁月清的头，报以温柔的笑容。 这一拍，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符纸。 “何莱哥，你还记得吗？之前和你说过，我们小组在天符院里推进的一个科研项目。” 何莱点点头，接过了那张符咒。 那时祁月清带他去图书馆的原因之一便是要去查相关的资料。 “相关的研究其实已经初步完成，现在的半成品就是这个。” 祁月清指了指那张符咒。 “诶？相关论文已经发表了吗？那么快……”何莱很惊讶于祁月清她们的研究速度。 “其实……还没有。”她脸上竟露出一副羞愧之色。 “我……把研究项目偷出来了……” “啊？”何莱目瞪口呆。 “虽然还是半成品，但这符咒已经可以正常运行并发挥效果了，何莱哥不用担心，它一定能在前线帮你发挥重要作用的。” 何莱尴尬地笑笑，他担心的可不是这个符咒的安全性，这姑娘居然不择手段地把学院的研究项目都给偷了出来。 他低估了面前这名少女的决心。 何莱小心翼翼地将符咒揣进了怀里。 往世焦土篇 苏茜仍旧记得那天午夜。 尽管一百年来已经过去了无数个日日夜夜，那天的印象依旧清晰无比，宛如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痕，永远地铭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 大事纪 第十世代 世界树保卫战。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旷世大战，魔宗几乎动用了千百年来积攒全部兵力与实力，向着世界树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猛攻。 就在那一天，连天空都变成了血红色。 世界树下的茂密丛林已然化为焦炭，就连附近的山脉也被夷为平地。 站在如此灼热的焦土之上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黑暗。 而这无尽黑暗之中仍然屹立着的，是散发着金色微光的世界树。 它圣洁，无瑕，高高在上，与这个满是血腥腐臭，尸横遍野的战场显得格格不入。 苏茜遍体鳞伤，跪坐在成片的尸堆之上——说实话，她已经分不清脚下的尸体是什么人了。 是联合国军的士兵？ 还是圣教的教士们？ 又或者是魔宗的战士？ 已经不重要了…… 她双眼无神地眺望着世界树那直冲云霄的金色树冠，双手合十，低声祈祷着。 “他怎么还没出来？” 在一旁盘腿而坐的男人抱怨着。 苏茜瞥了那男人一眼，没有回话，但她眼里尽是对他身后那柄金色长剑的忌惮。 “喂喂喂，不用这么冷漠吧？”男人的语气开始轻浮起来，眼里满是对她那因为战衣破损，隐约露出的绝美身材的垂涎。 “勇者，尽管我们现在暂时休战，但我还是劝你不要太嚣张了。”苏茜冷冷地回答道。 “哦吼吼，果不其然，龙裔的女子都是如此泼辣火热的吗？说实话我其实很想找一个龙裔的随从，但你们魔宗上次给龙裔灭族之后，我的这个想法就止步于此了。” 勇者絮絮叨叨地嚷嚷着，全然不顾苏茜那逐渐难看的脸色。 但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再理会他。 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天空似乎终于破晓，然而微弱的晨曦无法突破天空浓厚的乌黑色障云。 焦土之上仍仍然是一片死寂。 直到世界树那边缓缓走来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光彩照人的美丽女子，尽管满身的血污与伤口，却掩盖不住她那绝美的盛世容颜，当然——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身后那蓬松的九条大尾巴。 “他没能出来……抱歉。” 女子面无表情，缓缓开口道。 苏茜像是脱了力一般，瘫倒在了尸堆之上。 “看来，你们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勇者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污渍，摆摆手将雪狐神女招至身边。 “走吧，白允。” “杀了我……”苏茜此时才缓缓开了口，她双眼呆滞，看样子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希望。 勇者慢悠悠地来到苏茜身边，伸手握住了背后天权剑的剑柄。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许久，天权剑也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散发出金色微光。 勇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那些魔宗的残党还需要你……”勇者叹了口气。 “啊……对了。”刚准备离开的勇者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开口问道，“何琴她……还好吗？” 听到这个名字，跟在一旁的雪狐神女眼中明显有一抹妒火闪过。 苏茜干瘪地哼笑了一声:“何琴她已经怀上了杜莱大人的子嗣，被大人转移走了。” 勇者脸色瞬间瞪大了双眼。 “子……子嗣？” 他满脸的难以置信，趔趄着后退两步。 苏茜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欺骗。 勇者愤恨地朝世界树那边瞥了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有人正等待着勇者。 “走吧，赵大师。” 赵奕十注意到了勇者那满眼的遗憾。 “是因为何琴，你才在最后一刻倒戈向魔宗的吗？”赵奕十仍然有些无法接受最后勇者与魔宗王并肩作战的身影。 “何琴吗……也有一定的原因。”勇者一脸颓然，“但实际上我也调查到了倪端，关于世界树的……” 勇者取下了背后的天权剑，递给了赵奕十。 “看吧，就在杜莱死的一瞬间，超远古咒文就已经消失了，我已经不是勇者了……” “这……你的意思是？” 勇者笑了笑。 “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圣女神未免有些太吝啬了。”勇者拿过天权剑，将它狠狠地插进了焦土里。 “良弓藏，走狗烹罢了。”勇者恶狠狠地说道。 …… 天空上乌黑的障云逐渐散开，万道金灿灿的辉光犹如长剑斩向漆黑的地面。 这片焦土上唯一的生命终于选择站起身来。 她沐浴着金色的温暖，无声地流着泪。 众神归墟篇 那个世界的经历就像一场梦，如今已经被她埋进了记忆深处。 何琴只是偶尔会想起那段梦幻般的回忆。 当然，仅限于回忆罢了……现在的她不想考虑那么多，要做的就是好好把儿子抚养长大。 看着何莱与同学相谈甚欢地走进校园大门，何琴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了。 今天还很忙，上午要去菜市场为已经被吃空的冰箱购置蔬菜，中午回家把衣服洗了晾干…… 下午超市的值班是两点开始，所以午饭就拿昨晚的剩饭剩菜勉强对付一下算了…… 何琴有些憔悴地看着眼前疾驰而过的车流，心里在盘算着要买哪些菜。 红色的小人开始闪烁，车辆放缓速度，逐一在人行横道前停了下来。 何琴见状，准备穿过马路去往对面的菜市场。 只是…… 她刚刚抬脚，身后便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何琴夫人。” 她身子一僵，机械般地转过头去。 何琴身后是一个小老头。 小老头穿着一身休闲装，拄着一根极其粗壮的拐杖。 “您是？” “哦咳咳……”小老头猛咳两声。 “老身乃盘古……此番前来是有一个请求。” “嗯？” 何琴皱起了眉头。 这老人家怕不是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是老年痴呆吗？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呢？ “呃……老人家，您知道家在哪吗？我送您回去。” “汝误会了……”小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老身此番前来的原因与世界树有关，这下汝能理解吗？” 何琴浑身猛地一颤——这许久未曾听到过，熟悉且陌生的名词让她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您……您到底是……” “老身乃盘古氏，创世神之一，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何琴本以为自己经回归正常的生活，哪能预料到有朝一日还会遇上这事。 她脸色惨白，嗫嚅着说：“您说……” “汝应该也知道，地球众神为了抵抗那个世界的神明与世界树，现在几乎已经战死殆尽，老身现在也神力尽失，流落凡间……但地球的主神中枢不会就此放弃抵抗。” 小老头将那根粗壮的拐杖用力戳向地面，神色庄严地说道：“众神归墟计划，就要启动了。” “众神归墟计划……是什么意思。”何琴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地球神明们虽然战死，但他们的神识依旧存在，只需要一个契机，他们就能尽数重生，重新协助地球对付那个世界的世界树。” “而众神归墟计划，便是地球主神中枢将众神的神识炼化成种子，播撒在人间，逐渐成长，最后再次成神。” 何琴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您找上我到底有什么事吗？” “哦……说回正题。”小老头清了清嗓子，“我们看上了你的儿子。” “何莱被主神中枢所青睐，无论是地球主神中枢，还是那个世界的主神中枢；所以要先下手为强，我一众商议，决定提前赋予何莱伏羲氏的神识种子，还请希望夫人你多加配合……” 何琴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涉及哪怕一点这种事。 “为什么选上何莱……”何琴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被一条死缠不休的毒蛇给盯上了，她无论怎么躲避，最后的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他是特别的。”小老头颇为认真地解释道，“你在那个世界受孕，怀着他时被传送回了地球，还在胚胎期便经历过了世界树的传送，世界树那强大的辐射能量已经为他的身体带来了某些神奇的改变。” “他是诞生于两个世界上的孩子；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何莱他已经是完全意义上的新世代人类了。” “不不不……”何琴露出了一个绝望的笑容，“他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孩子吧？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引来了几名路人白领的侧目。 “何琴夫人，老身知道汝难以接受这一事实，但此事必须尽快。”小老头诚恳地说道。 “北欧奥丁已经挑选了部分人类进行了播种，希腊神邸那边幸存下来的雅典娜也在尽快推进这件事，就连高天原的天之御中主神也……” “华夏神体众多，此事必不可耽误啊！” 何琴身边的红绿灯开始滴答作响，绿色小人闪烁几次，切换成了刺眼的红色。 引擎轰鸣，车流再次流动。 但周遭的一切嘈杂之物都仿佛被她屏蔽在外，何琴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不……” “何琴夫人？” “我绝不允许他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何琴的声音逐渐坚定。 “我们现在都是普通人，我只想好好地将他抚养长大，他再好好地过完那普通的一生……这样便足矣。”何琴低下头，笃定地拒绝道，“很抱歉，我没有那么伟大。” “若世界树将何莱召去，他们势必将他奉为勇者……到那时，他恐怕将会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勇者，甚至有可能进一步登神……他会成为地球众神的一大强敌的。” 小老头声音低沉。 “世界树的转移按地球时间来说应该是三十几年一次，到那时何莱他早已超过了合适的年龄区间，怎么会被召唤？”何琴刚想反驳，却发现面前的小老头早已消失不见了。 在一旁等红绿灯的吃瓜群众都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她。 “这人在这自言自语了好久……” “是精神病人吧……” 何琴呆愣地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 “……若到时何莱被世界树召唤而去，我们会采取相应的措施的……” 老头的声音在她耳边若即若离，隐隐浮现。 …… …… …… “……妈？” 何琴正在思索着上午那事。 何莱那有些稚嫩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现实。 “妈，你没事吧……”何莱有些担心地看着何琴的脸颊，“脸色有些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啊……妈没事，你快吃饭吧！”何琴赶忙安慰道。 “……妈你听我说，我的数学和英语拿了全班第一；老师都夸我了……” 她微笑着点头，夸奖着儿子。 心中却是无限的忧愁与迷惘。 第90章 出征 去往前线…… 之前虽然答应了下来，但现在事到临头，想想还是有些担心。 “……” 皇宫为这支支援部队准备了大量的物资装备，装备库里的崭新装备几乎全都搬了出来，陈列在场地上，任他们挑选。 何莱倒是没有太过犹豫，他只挑选了贴身的皮革护甲，很轻，方便活动——他可不想穿一身沉重的板甲限制自己的行动。 再披上师父送的斗篷……嗯，完美。 白芸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成堆的装备，无从下手。 何莱见状，便拉起白芸替她选起了装备。 “这个挺不错……”何莱挑起一件咒术师的袍子，“这里的说明是——上面附有抗击打，抗锐器的咒文，还带有一定的咒文抗性。” 白芸接过袍子，小心翼翼地规整叠好，抱在怀里。 “还有再挑几件内衬护甲……”何莱低头仔细查看着。 “嗯，这几件鳞甲不错，上面加护的咒文效果也很适合你。” 何莱刚想俯身拿起那套轻型鳞甲。 一只纤细的玉手同样看上了这套鳞甲，和他的手一起放在了上面。 “啊……不好意思。” 何莱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面前之人惊得目瞪口呆。 虽然有些时日没见了，但面前这个绯红色身影对他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楚……离椿学姐” 对方似乎也在认真挑选装备，刚刚并没有察觉到旁边的人是何莱。 听到何莱的声音，她身子随即猛地一震。 “诶……何……何莱。” 楚离椿先是呆呆地注视了何莱的脸颊几秒，随后突然反应了过来。 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颊瞬间化冻，添上了些许的微红。 她有些害羞地扭捏着，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何莱的眼睛。 “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父亲在前线出事了，而且那些人似乎对我的事显得很头疼，所以我就提议过来。” “原来如此……”何莱点点头，他仔细审视了一遍楚离椿——她的精神面貌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一个人，特别是之前那股弥漫在她周身颓然气息现在已经一扫而空，现在看起来容光焕发。 “说起来，师姐你身体没事了吧。”何莱伸手撩起了楚离椿垂在脸颊两侧的绯红色发丝。 这头发到底是为什么变成如此绯红呢？他暗自思索着。 楚离椿也没有躲避，只是微红着脸，眼眸低垂，任由何莱轻轻摩挲自己的发梢。 “嗯，托你的福。”她轻轻一笑，样子看起来很可爱，“谢谢你，我听说你冒着危险到那里……” “哦对了，还有咒术师大赛的事，抱歉啊……师姐，我把你的冠军搞没了。 楚离椿连忙摇头，莞尔笑道：“没关系的，我本来就已经拿不到冠军了，你能帮我出手我已经很感谢了。” 看着面前两人气氛微妙，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着，白芸心里莫名得有些难受。 她攥紧了刚刚何莱挑给她的袍子。 但说到咒术师大赛，不得不提到的还是……楚离椿被带走前的那个吻。 何莱一想到这，脸颊也不免得也有些发烫起来。 “啊对了，师姐，那个……就。”他也有些难以启齿，“就大赛时，你突然那一下……” 何莱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何莱身后突然窜起来的一股子怨气。 楚离椿一愣，脸颊迅速涨得通红。 “那……那个是，我，我以为，我回不来了，所以就。”她捂着嘴，视线死死盯着旁边的装备护甲，支支吾吾着。 “所以只是，只是想试一下，因为……是第一次……” “这样啊……”看着她这副模样，何莱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只是想试一下啊，何莱竟感觉有些遗憾。 “喂喂！那边那三个？在干什么？赶快挑完赶快归队！时间不等人！” 支援部队那边有人催促起来。 “那、那这件鳞甲就给你们了！”楚离椿慌忙转身准备离开。 “还有就是，以后别叫我师姐，也别骗我说是我什么师弟了……” “啊……哦。”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何莱苦笑。 听到何莱的回应，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只是楚离椿的走路姿势看起来有些不自然，还不小心踢到了几个头盔。 楚离椿踉跄了几步，慌张地俯身摆好了头盔。 她回头瞥了何莱一眼，似乎在意何莱有没有看见她的囧态。 何莱微笑着摆了摆手。 见状，楚离椿扭过头起身，快步离开了。 何莱抱起那件鳞甲，转身放进白芸的怀里。 他这才发现白芸很罕见地露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呃，白芸？” “哼！——哎唔……” 白芸猛地一甩头，想要做出一副傲气的样子，却哪想到动作过猛，不小心扭到了脖子。 她吃痛，只能可怜兮兮地垂下了头，拱到何莱身边请求治疗。 …… …… 所有人都挑选好了装备，在皇宫面前的广场上集结完毕。 皇帝开始在支援部队前开始他那鼓舞人心的无聊宣讲。 这是何莱第一次见到天渊的皇帝，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胡子老头，看起来身体还算矫健。 公主明明这么年轻，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年纪生下的她啊…… 何莱正在心里嘀咕着，却发现皇帝的目光正时不时地瞥向他。 他皱了皱眉，轻轻偏头，躲避着那道令人不爽的目光。 而偏过头去，何莱的视线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候在皇帝一旁的公主的目光。 公主满眼悲怆地凝视着何莱。 “……所以，出发吧！勇士们！为天渊争取到更好的未来！” 队伍里的年轻战士们显得异常亢奋，毫无疑问是被皇帝的话所鼓动。 皇帝的宣讲结束，众人开始登上一列列的马车。 “……” 公主低下头，沉默地转身，准备离开宣讲的高台。 “楚兰……别一副这种表情。”皇帝轻声唤住了她，“说到底那小子这种下场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 公主淡淡道：“你完全可以把他放逐回民间。” “唯独这样不行！”皇帝声音严肃了几分，“他是赵奕十的弟子，必须把他掌握在我们的手上，万一哪天他介入了其他什么势力，那样会更难办！” “那就送他去战场吗？！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吗？”公主怒气冲冲地回头嚷嚷道。 皇帝看着自己女儿愤怒的面孔，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回去吧……”他大手一挥。 公主也没有犹豫，即刻转身大步离去了。 …… 公主气冲冲地来到花园。 花园的凉亭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待了。 她拎着裙摆，大步走上凉亭。 “祁月清，是你给何莱说了些什么吧？”公主抑制着怒气，冷冷地质问着面前的少女。 “没错——就是我。”祁月清也不含糊，直接回答道。 公主一咬牙，猛地抬起手臂，欲要一巴掌朝祁月清扇去。 但最后还是作罢了，她高举着的手臂缓缓垂下，无力地靠在了腰间。 祁月清跪拜而下，颤抖着开口了：“请公主殿下恕罪，但无论如何，我都想要我的父亲平安归来。” “月清，你该请求恕罪的不是我。”公主悲伤地低下了头，“你不明白，现在我们国内的阶级矛盾越来越严重，这场战争是为了转移民众注意力而制造出来的泥潭。” “这场战争是贵族们为了利益一手操纵的，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你的父亲的确成了他们的牺牲品。” 听此，祁月清的身子微微一颤。 “我不想何莱也陷入这团永无止境的泥潭，但你……”公主失望地摇了摇头。 “公主殿下……你没有资格说这话。”祁月清的声音突然高亢，“何莱他不也因为您而深陷危险之中吗？这和我，和那些贵族又有什么区别呢？” 公主脸色大变，瞬间惨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 “月清，你……不对，这不一样！” “那我的父亲也不是什么牺牲品！”祁月清起身大喊，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两人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凉亭里回荡着的只有祁月清低声的抽泣。 第91章 魔鬼小队长 当何莱看到马车的时候，他立马顿感不妙。 听说去西边前线的路程得跑个十来二十天，他就更难受了。 这次的马车车厢与上次祁月清带他来的车厢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种车厢主打的就是一个量大能载，里面能坐上二十来个人，中间还能堆放不少物资，代价便是里面的设施简陋了许多。 何莱带着白芸挑了个还没人的车厢，坐在了最里面的座位，他可不想让白芸被一群汉子夹在中间，不然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危险。 那些壮汉们开始登上车厢，何莱与白芸都披着斗篷戴着兜帽，他们起初并没有把角落里不起眼的两人当回事。 当汉子们越来越多地涌入，一股子汗臭酸臭便开始在车厢里弥漫起来。 何莱倒还勉强忍得住，毕竟以前大学宿舍里有个室友的脚臭比这更为凶恶。 但白芸就没那么好的耐力了，她敏锐的嗅觉导致那酸爽的气味变得极其刺鼻，甚至难以忍受。 少女一个没憋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那软软的声音瞬间赢得了全车厢男人的注意。 兜帽下那倾国倾城的容貌顷刻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何莱皱了皱眉头，他不清楚白芸的魅惑到底有没有发动。 “喂，小伙子，怎么还把自家丫鬟给带上了？”其中一位大叔嚷嚷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芸的尾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战场，可不是让你去享受的。” “不好意思，你误会了，她不是丫鬟。”何莱微笑着回应着，“我相信她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听此，男人们一阵哄笑。 “就这个小妮子？” “开什么玩笑呢……” 何莱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好吧……说实话，他其实也并不确定白芸现在的真实实力有多强。 她的确会些咒文，但并没有完完整整地进行实战过。 也不知道公主教她教到了什么程度。 “喂，小子，你家这丫鬟模样不错啊，路途遥远，你这小妮子有些什么才艺，统统给咱们使出来，伺候伺候爷们些。” 男人们又是一阵哄笑。 眼见话题要朝着不干净的方向继续下去，何莱攥紧了斗篷里的拳头，脸色明显地阴冷起来。 他不介意在车厢里揍这些家伙一顿。 “肃静！” 清冷的声音赫然在车厢门口响起。 声音并不大，但其中的凌厉之意足够震慑人心。 那群糙汉子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朝那边看去。 门口的是一名身材高挑修长，凹凸有致的女子，一头绯红色长发动人心魄，但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却与一头艳丽的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好像是那个楚将军的女儿……” “听说她主修的是炼体咒术师，这次咒术师大会还拿了冠军，就是不知道怎么被取消资格了……” “那岂不是很强……” 此刻的楚离椿的确很有威慑力，很有一副领导者的威严气息。 汉子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个小队的队长！”她不容置疑地说道。 汉子们都一脸的难以置信。 “等等！我们原来的小队长是王队长，就是那个……” “我知道。”楚离椿立马打断了他们的话，“我已经和上面沟通过了，刚刚已经下达了小队转让命令——现在你们已经是我的小队了。” 汉子们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楚离椿她好歹也是个贵族，换个管辖小队这种事，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我的小队，必须要纪律严明！严格遵守我的命令！” “就比如刚刚的那件事，以后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明白吗？” 汉子们都有气无力地应道。 “哦……” “好的……” 楚离椿皱起了眉头：“这就是你们对队长的回答？” “给我洪亮些！整齐划一！” 她周身流露出一股无形的威压。 “是！” 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 楚离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径直朝着角落——也就是何莱白芸那边走去。 她停在何莱身边，何莱旁边已经有一名汉子落座。 但楚离椿毫不客气，一脚踢在了那汉子的小腿上。 “让开，我要坐在这。”她冷冷道。 那汉子嗷嗷叫着，抱着自己的小腿肚子跳开了。 此时的楚离椿像极了一个毫无人情味的魔鬼队长。 遇上这种小队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哪像原来的王队长，有时候还会带着他们出去偷懒…… 那些壮汉们垮着脸，不约而同地想着。 而这个带着丫鬟的小子，估计少不了这名魔鬼小队长的教训吧。 汉子们都规整地在座位上坐下，偷瞄着何莱这边。 他们都幸灾乐祸地准备看何莱的窘态。 车厢一阵晃动，轮胎吱呀呀地响了起来。 他们上路了。 …… “离椿师……啊不，离椿，刚刚还挺有模有样的嘛，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才能……”何莱在她耳边低语道，呼出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撩拨着楚离椿的脸颊。 楚离椿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 “我以前当过咒术师小队的队长，父亲还在王都的时候我也看过他训练，所以略懂一些。” 她也小声地嘀咕着，回答了何莱。 车上的位置很挤，加之车辆摇晃，楚离椿并不想离另一边的壮汉太近，便一点点地朝何莱那边靠了过去。 白芸察觉到异常，不满的目光越过何莱朝楚离椿那边望去。 汉子们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魔鬼队长丝毫没有想要训斥那小子的意思，反而是一脸温情地朝那小子身边蹭去。 现在的女子都喜欢这种小白脸类型的男人吗？还是队长她没发现这小子带着丫鬟？ “报告队长！那小子还带着自家的丫鬟上战场，实在是目中无人，藐视纪律……” “我需要你提醒吗？我不是瞎子，闭好你的嘴！”楚离椿冷若冰霜的严厉话语成功让那打小报告的男子闭上了嘴巴。 她刚刚训斥完，便立刻转过头小声道：“……何莱你怎么还带着她，我们这是去战场，带佣人丫鬟什么的不合适的……” “她不是什么丫鬟佣人。”何莱颇为认真地解释道，“白芸她是有战斗能力的。” “哦~是战斗奴隶。”楚离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唉……也不是奴隶啦，虽然有奴隶印……”何莱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今天停车休息的时候再好好和你解释吧。” 楚离椿点点头，她其实也相当在意这个相当亲近何莱的亚人少女。 她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何莱，楚离椿想要更多地了解何莱！ 只是…… 看着何莱越发铁青的脸色，众多的问题在嗓子口化作了一句关心。 “何莱……你没事吧？” 白芸也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何莱脸部肌肉紧绷，小声嘟囔道： “抱歉……我晕车。” 第92章 夜间歇息 “呕……咳咳……” 白芸搀扶着何莱，一脸担忧地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尽管这次部队走的是一条平整的大道，何莱还是出现了剧烈的晕车反应。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弱点。” 楚离椿一边说着，一边从车厢上搬下一箱物资，她只用单手便轻轻松松地将那沉重的箱子放在了歇息的草坪上。 小队里的其他壮汉都目瞪口呆，那箱子就算是他们也至少需要两个人合抬才能移动。 …… 此刻已是深夜，行进的部队挑了一处大道旁较为平坦的草地进行扎营休整。 不少小队已经抱团点起了篝火，有的小队甚至开始围坐在一起唱起了悠扬的歌谣。 脸色苍白的何莱靠倒在箱子边喘息着，刚刚才从晕车感中恢复过来。 白芸跪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何莱躺上来。 他倒也不推脱，头一歪，直接躺倒在了白芸的大腿上。 躺着果然还是舒服多了啊……何莱暗自感叹着，却完全没注意篝火那边汉子们那嫉妒的目光。 “队长，那小子也太过分了，我们在干活，你看看他在干嘛？” “居然还晕车？还带着丫鬟，他完全就是把这趟出征当儿戏了。” 面对众人的愤怒，楚离椿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干涉一下何莱现在的行为。 当然，她的重点好像和汉子们的重点有点截然不同。 何莱听到耳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你让开，我来给他枕。” 楚离椿面无表情地对着白芸命令道。 白芸丝毫不予理会。 她只是低着头，微笑着抚摸着何莱的头发。 楚离椿咬紧了牙关，面前这光景她心里是越看越不爽。 “快起来！何莱，你再这么躺下去，就要引起公愤了！” 楚离椿提高了音量，用小队长那严厉的声音喊道。 何莱被吓了一跳，利索地爬了起来。 白芸气恼地抬头，恶狠狠地瞪了楚离椿一眼。 楚离椿十分吃惊，她是第一次见到敢如此嚣张对待贵族的亚人奴隶。 她扭头避开白芸那极其不友善的目光，顺势一屁股坐在何莱身旁。 “何莱，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好了告诉我的。” 何莱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欲要开口。 他忽然察觉到不远处黑暗的树林里的异状，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边。 “怎么了？” 楚离椿见何莱愣了愣，疑惑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 何莱开始给楚离椿讲起了白芸的来历——当然，有些与之相关的事，例如关于雪狐神女的那一段，他还是谨慎地将其隐瞒了。 …… 十几个汉子围坐在火堆旁，看着楚离椿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何莱身边听他讲着什么，另一边的白芸则是靠在他的肩头，一脸不满地瞪着楚离椿。 他们面面相觑，心里那是一个嫉妒无比。 果然……这种小白脸贵族公子哥更受现在的小年轻姑娘喜欢吗？ 这种公子哥怕不是依靠关系被安排到前线来镀金了。 到了前线，只用在安全的后勤部队惬意地躺段时间，回王都便能被封上个什么功勋，然后享尽荣华富贵，安稳度日。 壮汉们恨得牙痒痒。 还有这个队长，怕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公子哥特意安排过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来攀附权贵的，盯上这个公子哥，给他特殊对待，就像得到对方的青睐。 还有这个不知廉耻的亚人奴隶，为了得到主人的宠幸不惜矫揉造作，尽显媚态…… 汉子们的仇富心理开始延伸，波及到了和何莱亲近的楚离椿与白芸。 在他们的眼中，何莱的形象逐渐变成了奢靡挥霍的贵族，正抱着两名献殷勤的美女嚣张跋扈地向他们炫耀着。 …… 听完何莱的讲述。 楚离椿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她听得出来，这个雪狐族亚人绝不是奴隶这么简单，白芸对于何莱来说是某种更为重要，堪比家人一般的存在。 而自己与何莱的关系就稍显浅薄了。 她一直以来都孤身一人，直到何莱一拳打破了这个冰冷的屏障，就这么闯入了她的生活，在长久的孤寂之中，她或许真正需要的就是理解，支持与陪伴。 何莱的确做到了，不知为何，他总是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全感，让她忍不住地想要去依靠。 因此，她也就逐渐依赖起了他。 特别是那次实验之后，楚离椿便愈发地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悸动，时不时地驱使着她控制不住地去亲近何莱。 有一种上瘾的感觉。 但何莱呢……在何莱眼里，她所有的份量恐怕只是白芸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自己不就是对方一时兴起，怜悯之下才出手相助的吗？ 看着白芸撒着娇，何莱一脸宠溺的模样。 楚离椿心里堵堵的，很不舒服。 …… 夜已经深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下，只有几名士兵被安排在营地周围守夜巡视。 营地中只有篝火的噼啪声与守卫稀疏地脚步声。 楚离椿与白芸两人分别占据了何莱的半边胸膛，依偎在他怀里沉睡着。 楚离椿本来在听了何莱的讲述之后，就情绪低落地缩在了一旁。 但她睡着了之后，一个翻身，竟然流着口水靠了过来。 “……” 白芸时不时抽动的耳朵在他下巴上扫动着，让他有些发痒。 现在还不能睡，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何莱小心翼翼地将两人从胸口处移开。 随后再将两人靠在一起。 白芸与楚离椿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对要好的闺蜜，依偎着对方沉睡着。 篝火另一边的几位壮汉鼾声响震天，完美地掩盖了何莱行动的窸窣声。 黑暗树林里异状，那正是—— 何莱扒开了草丛，一脸无奈地看着蹲在里面的小女孩。 “哎呀……妾身就说嘛~果然被发现啦。” 苏茜笑嘻嘻地小声说道。 “我以为你们都返回极北之地了。”何莱蹑手蹑脚地蹲进草丛，“这几天都没有你们的消息呢。” “妾身一直都在王都外候命呢，听说城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妾身的通缉令。”苏茜嬉皮笑脸地低声道。 “大人此番出来是要去干什么。” “去前线。” 苏茜一脸震惊：“何莱大人要介入天渊的战事吗？这种事，拜托妾身就好了呀，大人你想让那个国家赢，只要妾身出手，那必定……” “停停停，我可没那么大的野心。”何莱打断了她的话，“我这趟是去找个人，你一个魔宗的知名人物大摇大摆地跑到两国战场上也不合适，你们跟着我没问题，但要注意千万不可暴露行踪。” “那好吧，妾身知道了。” 苏茜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苏茜伸手一把拉住了转身欲要离开的何莱。 “妾身还有一件事想问。” “你说。” “那个小姑娘，妾身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类似于【万众一心】的味道，何莱大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苏茜指着楚离椿问道。 何莱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后脑勺道：“实际上，那天我救她的时候，动用了固有咒文，当时很有可能……将一小部分的【万众一心】复制在了她的身体里面。” 何莱本以为苏茜会一脸难以置信地说什么——“这是对魔宗王力量的亵渎！”之类的话。 然而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妾身明白了，既然是何莱大人你的选择，那么妾身就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大人你做的决定。” 何莱颇有些感动，他伸手摸了摸苏茜的头。 “……谢谢……” 苏茜一脸幸福地仰起头，尽情享受着何莱的抚摸。 就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何莱借着篝火摇曳的微光，注意到了苏茜衣领下方隐隐约约露出的一道狰狞的黑色伤疤。 “苏茜，这是怎么回事？” 何莱皱起了眉头，指着那她胸口那里。 苏茜慌忙提起衣领，掩盖住了伤口。 她还想打个哈哈将其搪塞过去，但当苏茜看到何莱严肃的眼神之后，便瞬间软了下来。 “妾身，撤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好像被勇者的剑给砍中了……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什么严重致命伤，完全不影响妾身协助大人你……呜——” 苏茜话还没说完，便被何莱一把揪住了脸蛋。 “这剑伤很难愈合的吧，要花好长的时间。”何莱松开了苏茜的脸蛋，转而开始轻轻揉搓起来。 他意外地发现苏茜的脸蛋揉起来很有手感。 “你啊，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对自己身体好些，我现在暂时不需要什么战斗方面的协助，下次可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受这般伤了，知道吗？” 何莱的声音很温柔，苏茜感觉自己都快化掉了。 “诶嘿嘿……何莱大人的宠幸……” 苏茜一脸迷醉。 第93章 边域死城 这是一座坐落于天渊边境的附属城邦。 整座城邦的建筑无一不是由坚硬的石块与钢铁堆积而成，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冰冷的钢铁堡垒。 很难想象，这座堡垒一般的城邦里竟然还居住着大量的平民 …… “这座城邦曾经是天渊边境上的一个小国，为向天渊寻求保护，最终沦落为了附属国，直到将它完全吞并……” 楚离椿望着窗外，向何莱介绍道。 何莱完全没有心情听，他已经被晕车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因为地处偏僻，又临近边境的缘故，这座城邦的大部分居民的职业都是戍边士兵。” 不就是把这些受降的他国子民当做戍边的炮灰么？何莱嘀咕着。 越临近这座边域城邦，空气中便隐隐约约地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离椿皱起了眉头。 马车逐渐放缓，尽管还没有下车，众人隔着车厢都能感受得到外面紧张的气氛。 何莱也不顾上身体的不适，警觉地坐直了身体。 马车猛的一颤，终于停下了前进。 “走吧，准备下车。”楚离椿一马当先地站起身来，拉开了车厢的大门。 映入视野里的场景令人绝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破碎的石板路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黑红色的绷带碎片到处都是。 街边摆放着一长排裹着白布的尸体，看不到尽头；无数的妇孺老人徘徊在那条无尽的白带四周，认领着或是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的尸体。 悲嚎声络绎不绝地回荡在这条大街上。 氛围极其压抑，何莱感觉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形势怎么会如此严重？” 不远处支援部队的负责人与城邦出来接待的领主正在谈话。 “……应该是前几个月之前，奥古斯联合国那边派出了圆桌骑士团，十二名圆桌骑士都是他们那边高阶的炼体咒术师，前线部队根本无力抵挡……”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马车声，盖过了那两人的谈话——那些马车看样子都是刚刚从前线战场上下来的。 马车拖着的都是些缺胳膊断腿的伤员，满身已经凝固的血污，一个个双眼无神地躺倒在木板上，痛苦地呻吟着。 楚离椿注意到一名伤员衣服上已经破损的徽章，急忙冲到那马车边上。 “喂，你这徽章，你是楚家军的吧，楚将军他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她焦急地摇晃着那名伤员的肩膀。 何莱急忙跟上她；前几日楚离椿倒是一直都很冷静，看起来完全不像在担心的样子。 但此刻这般场景光景之下，她恐怕…… 在何莱的安抚下，楚离椿这才冷静了几分，停止了摇晃伤员的行为。 这名伤员看起来意识还算清醒——他呆呆地盯了楚离椿几秒，这才缓缓开了口。 “你是……？” “我叫楚离椿，楚将军的女儿，快告诉我，我爸他现在有消息了没？” 楚离椿尽量压抑着她那焦灼心情，冷静地问道。 “楚将军他……”那伤员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低下头，一脸绝望地摇了摇。 楚离椿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全身瘫软无力地向后倒去，好在何莱在她身后及时接住了她。 他感觉得到楚离椿靠在他的胸膛上颤抖。 “是已经确定了已经阵亡了吗？”何莱紧接着追问道，“还是现在暂时没消息？” “是暂时没消息……”伤员虚弱地回答道，“但我觉得恐怕已经……” 何莱轻轻拍了拍楚离椿的脸蛋，安抚道:“还不确定呢，放心吧，会没事的。” 马车上的伤员垂下了眼眸，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姑娘，你若真的是楚将军的女儿。”他瞥了一眼楚离椿绯红色的长发，“听我一句劝，这个战场，就别去了，给楚家留个后吧……” “不……” 楚离椿轻轻推开何莱，重新站稳身子。 “不亲眼看到父亲的尸体，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 看着这惨烈的光景，何莱十分地担忧，他可不想让白芸进到那人间地狱般的前线。 “请问，前线一直都这么惨烈吗？”他朝伤员问道。 “几个月之间都还不温不火的，边境之间只是偶尔发生几场小规模的战斗。”伤员皱起了眉头。 “直到那十二圆桌骑士的到来。” 伤员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记忆，嘴唇开始抽动起来。 “他们——就是怪物，十二个炼体咒术师，根本没人能拦得住他们……” “楚将军他们为了断掉骑士团部队的后勤支援，打算进行迂回游击战，结果被迅速发现，反被包围……” “……圆桌骑士……” 何莱低喃着这个名词，这不就是地球上西方不列颠那边传说中的东西吗？传说中亚瑟王所领导的的高贵骑士。 他有些担心，其他国家的炼体咒术师实力他可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应对他们呢？ “全体部队听命！卸货修整，现在接到前线指挥官的优先级命令，营救支援计划取消！驻守前线！”领队的负责人在前方高喊着。 “什么……” 支援部队的人群一阵骚动。 楚离椿在众人中显得尤为激动。 “不行！”她大喊一声，同样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头的绯红色长发同样也将人群的目光牢牢锁定。 她推开众人，径直来到了那领队面前。 楚离椿那霸气侧漏的红发与冷若冰霜的表情极具威慑力，领队男子好歹也是个高个子壮汉，竟在她的面前变得有些唯唯诺诺。 “为何突然变更命令，救援行动不是皇帝陛下的直属命令吗？”她质问道。 “那个……我们得到消息说是，前线出现了意外的强敌，救援行动恐怕只是白费力气，不如先借助防御工事拖延时间……再等下一波更加强力的支援……” “懦夫！”楚离椿恶狠狠地打断了领队的话，她猛地一跺脚，地面上的石板路竟被狠狠踩出几道清晰可见的裂缝。 她周围的士兵们被这一脚吓了一哆嗦。 “不……不好意思，但是指挥官命令就是这样的，我们也没法……” 领队赔笑着，他看样子相当畏惧楚离椿。 何莱清楚地听到他们小队的几个汉子满心敬佩地嘀咕起来。 “咱们队长帅的啊……” “大姐头好有魄力的说……” 大姐头都叫上了……何莱满脸黑线。 不过—— 现在该怎么办？救援计划貌似泡汤了。 那……要不就先带着白芸溜号吧！到时候也好有理由给祁月清解释！ 第94章 特别行动小队 何莱隐隐约约地听着房间里传来的争吵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楚离椿现在正在领队那里协商着。 与其说是协商，倒不如说是她的单方面逼迫。 毕竟楚离椿在也算是个小有来头的贵族，领队的和领主都拿她没办法。 “……我们得去请示一下前线的指挥官，楚小姐您先稍安勿躁……” “……” 整支小队都在门外等候着。 “咱们队长可真会闹事……” “可以理解，家人在前线失踪了，营救计划也取消了，换谁也得着急。” “说到底咱们就是为了营救楚将军他们才加入的支援部队嘛……” 听着那群汉子们的嘀咕声，何莱有种不好的预感。 房间里沉寂了半晌，随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商讨声。 房间大门猛地被拉开，楚离椿面无表情地大步跨出。 “事情解决了，我们小队已经被任命为特殊行动小队，特许我们可以深入前线实行营救计划。” 她冷冷地向小队众人宣布着这一结果。 何莱心中最坏的预想结果出现了！ “这样真的好吗？”何莱担忧地问道，“就我们一个小队。” 见是他的发问，楚离椿态度温和了些。 “没问题，我已经要到了一些情报，我们可以绕开敌方较为严密的防线进行突破。” 何莱有点怀疑那个情报的准确性。 “各位，有害怕的可以留下来，我不强求所有人都跟着。”楚离椿转头对小队其他人说道。 壮汉们面面相觑，随即个个都挺直了身板，向楚离椿行了个标准的礼。 “我们本来就是来参与营救行动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变成前线守军！听候您的指令！” 每个人都情绪激昂，只有何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有些不敢相信前线的指挥会随随便便就让一支小队随意地脱离大部队，然后随意让其行动。 还前线指挥那边……是另有目的？ “不错，所有人，现在去整备装备，顺便好好休息一下，一到夜间，我们就展开行动！” “喂。”何莱叫住了发号施令的楚离椿，“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咱们还是不要单独行动。” “哟哟哟，公子哥怕啦？” 那群壮汉见状开始起哄。 “因为怕在队长面前丢面子，所以不敢承认害怕脱队吧？” 何莱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紧盯着楚离椿的双眼。 好在楚离椿并没有被这些家伙的闲话所影响，她只是笑笑，安抚道：“何莱，抱歉，唯独这点我不能妥协，你若是有所担忧的话，可以待在这边，我不会怪你的。” 何莱沉默了。 看着小队随着楚离椿离去，他心里沉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何莱感觉自己的袖子受到了小小力道的拉扯。 “叔叔，我们想委托你帮个忙。” 何莱低下头去——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他紧张地摩挲着裤缝，似乎是刚刚鼓起勇气来搭话的。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怯生生的女孩，两人看起来似乎是一对兄妹。 “叫哥哥。”何莱轻轻敲了敲男孩的额头，微笑道，“你们想要委托我做些什么呢？” “哥哥你们是要去前线吧？其实我想委托哥哥你去前线找我们的爸爸。” 见何莱温柔亲切的样子，男孩也活泼了许多。 “因为妈妈她生病了，家里已经忙不过来了，我们现在需要爸爸帮忙；而且——我们也很想爸爸他了……” 何莱俯身揉了揉男孩的黑发：“你们爸爸叫什么名字？” “爸爸叫徐雷！”男孩见何莱有意要帮忙的样子，立马喜上眉梢地介绍起来，“我叫徐一元，这是我妹妹——” 他指了指身后怕生的女孩。 “她叫徐芽儿。” “那好吧。”何莱站直身板，拍了拍胸膛，“要是遇到了，我会帮忙转告的。” 兄妹俩听罢，两人欢笑着抱作一团。 看着眼前两名欣喜若狂的孩子，何莱莫名地有些心酸。 他拍了拍徐一元，示意他将手伸出来。 何莱从兜里掏出了高面额的钱币，递交到了男孩的手心。 “诶？哥哥，你这是……”男孩很是吃惊。 “拿好，家里应该挺吃紧吧，这些钱应该可以缓缓。”何莱微笑道。 “可是，哥哥，我们委托你的钱都还没给……” 何莱摇了摇手，转身准备离开：“小忙而已，不必在意。” 男孩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心里的钱，眼角挤出了一抹泪花：“大哥哥，你的名字是？” “何莱。”他头也不回地回答着，加快步伐追赶小队去了。 叫徐芽儿的女孩从男孩身后探出头来，露出了一双清澈的漂亮大眼睛。 她看了看男孩手心的钱币，又看了看远远离去的背影。 “……何莱……” …… …… “真强势啊，这姑娘。”领队送走了楚离椿，擦着冷汗回到了房间。 城邦领主倒是饶有趣味地望着门口那边。 “那姑娘是楚将军的女儿？那一头红发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啊……” 男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沉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唉，这姑娘怕是——”领主惋惜地摇了摇头，“前线那边一听她是楚将军的女儿，就同意了他们小队单独出击的请求，现任的指挥官麦将军明摆着是想让楚家绝后了……” “是啊，那姑娘还没搞明白上头的意思，白白地就往前面送去了，可惜可惜……”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楚将军人真的挺不错的，他儿子也是个优秀谦虚的勇士。” “现在一家子的人都要栽在前线上头咯。” …… …… 夜幕逐渐降临。 死寂般的街道上只有些许呻吟回荡着。 这座城目前实行宵禁，路上没有平民，只有一队队满脸疲态的士兵在巡逻着。 楚离椿所率领的这支“特别行动小队”目前已经整备完成，随时准备出发。 何莱安静地看着白芸笨拙地穿上鳞甲。 “白芸……” “嗯？” 少女还在认真地摆弄着胸甲的卡扣，头也不抬地回应着。 “不要跟着我们，你就留在这城里。” 白芸愣了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要！”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何莱严肃地注视着白芸，再次平静地开口了：“听话，白芸，好好待在这里。” “不行，白芸要……” 白芸话还没说完，何莱便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她。 “这是命令！我以奴隶主的身份命令你！” 何莱那不容违背的凌厉眼神死死地盯着白芸。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有魄力地，充满压迫感地命令白芸。 旁边的楚离椿与小队的汉子们都被何莱这一声给镇住了，他们呆呆地望过来，想要看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芸被吓了个哆嗦，双耳委屈地低伏在脑瓜两侧，尾巴也蜷缩在两腿之间，微微地打着颤。 她的这样子可怜极了，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何莱紧咬牙关，狠下心来继续说道：“呆在这里，不准到前线来，你若是敢违背这个命令，就立马给我滚蛋，我不需要不听话的奴隶，明白吗？” 白芸眼里的泪花在打转，满面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看这样子，要是何莱再多来两句，她恐怕会原地崩溃。 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何莱转身，朝队伍走去，独留白芸一人在街道上无声地抽泣着。 “何莱……你这样不太合适吧？”楚离椿瞥了眼不远处孤零零的可怜少女。 就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 “在战场面前，没什么所谓的合不合适，安全才是第一位。”何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嘟囔着。 自己刚刚是不是把话说的有些重了呢？ 但没办法，如果不说严重些，白芸她肯定会偷溜着跟过来的…… 不过，就算把白芸留在这里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我不在的时候！需要有人帮忙照顾一下白芸！！” 何莱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需要我帮你找人照顾 她吗？”楚离椿见何莱突然大喊，有些疑惑地问道。 何莱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用在意，走吧。出发吧！” 楚离椿挑了挑眉，也没深究何莱的怪异举动，领头带着队伍快步出发了。 …… …… 白芸不知道自己在街道边上抽泣了多久。 路过的巡逻队守卫都只是朝她微微瞥了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 直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是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严实的头盔遮住了面孔，看不清是谁。 “哭够了吗？都等你哭好久了。” 头盔下闷闷地传来月慧那不耐烦的声音。 “你……”白芸揉搓着有些浮肿地的双眼，呆呆地辨识着熟悉的声音。 “我什么我，这可是何莱大人的命令，跟我来吧——” 第95章 接敌死战 清晨的曙光将一抹温暖缓缓洒向这边遍布鲜血与尸体的大地。 小队在一片稀疏的树林中缓步前行。 经过一夜的急行军，他们这支“特别行动小队”目前已经进入前线地带。 至少楚离椿是这么说的，何莱他也没有地图，只能跟着她前进。 就在此时，楚离椿举起一只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她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地图，仔细与周围环境比对了一下。 何莱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也不想一头雾水地前进下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到楚离椿的身边，探头看向那张地图。 “咱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何莱低声问道。 “我们现在在这里。”楚离椿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小片林地，“最后得到的消息称，父亲他们是在前方这里失去的联络——” 她指了指前方的一处建筑区。 “据情报说，这片树林出去就可以直达前方的那个村庄，而且路上基本没有什么敌军设防。” 楚离椿信誓旦旦地说着。 “怎么可能，绝对会有埋伏的。”何莱认真地提议道，“进村庄之前，要做好战斗准备。” 楚离椿听此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谨慎点总是好的。 …… 队伍小心翼翼地突入了前方的村子，一行人靠着墙壁缓缓前进。 这是个贫穷的村庄，房子都是些泥巴墙壁，茅草为顶的残垣断壁——村子里已经完全丧失生机，显得死气沉沉。 何莱抚摸着墙壁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随处可见的黑红色的痕迹在提醒着他，这里曾经爆发过异常激烈的战斗。 “这些房屋都很明显是受到过咒文的打击，地面上有冷兵器拖拽的痕迹，应该是某种重型大剑……” 楚离椿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仔细分析着。 “与父亲他们交战的应该是一支队伍相当精良混编队伍，队伍同时配有多名咒术师与前排的重装士兵。” “数量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何莱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 某个高温物体擦着他的耳朵急速飞过，直接命中了何莱身后的一名小队士兵的面部。 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他的整个头颅便被直接爆开。 腥臭的血液与不明组织瞬间溅了何莱一脸。 “敌袭！！” “找掩护！敌袭！对面有咒术师！！” 何莱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擦边而过的是一道攻击咒文。 楚离椿猛地将他扑倒，抱着何莱滚进了一堵断壁后。 隐蔽处的敌方咒术师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数十发攻击咒文紧接袭来。 爆炸与惨叫声伴随着扬起的尘土霎时间充斥了这片土地。 接踵而至的是一阵阵怒吼——敌方士兵们见他们小队的阵型已经被打乱，气势磅礴的冲了过来。 【力量增强iv】【机体增强iv】【钢筋铁骨iii】 何莱本能地启动了固有咒文，挣扎着要起身。 楚离椿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她已经先一步起身，犹如一道魅影，杀进了攻来的士兵群之中。 脸上混杂着泥土的土腥味与鲜血的铁锈味，让他频频作呕。 “喂！你后面……” 何莱抹着脸，清理着脸上的污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像疯子一样杀来的士兵。 那柄长剑狠狠地挥砍到了他的背上。 这样的攻击没作用，长剑像是砍在了坚硬的石块上一般，反作用力将其猛然弹开了。 何莱背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敌方士兵的反应很迅速，在长剑被弹开的一瞬间，他便伸出另一只手绞住了何莱的脖子，弹开的长剑直接被丢弃——敌方士兵快速抽出腰间的匕首，架着何莱开始猛捅何莱的腰子。 尽管匕首无法突破开何莱的皮肤，但突如其来的攻势还是吓了何莱一跳，他开始胡乱挣扎，试图摆脱敌人的擒抱。 那士兵似乎也有着某种咒文的加持，身体素质得到了加强，何莱一时半会竟无法挣脱开来。 脖颈处越勒越紧，虽然没有要到窒息的地步，但压着很难受；加上腰部一直被猛击…… 何莱急了，他本能地抓住了勒住脖颈的手臂，用尽全力猛地一扯。 他听到清晰可闻的骨骼断裂声，便随着涌泉般的鲜血喷溅在侧脸——何莱竟硬生生地将那士兵的手臂给扯了下来。 敌人士兵哀嚎着倒下了，但拿着匕首的那只手仍然不打算放弃，他想要将匕首投向何莱。 他没有给敌人机会；何莱猛地一抬脚踢飞匕首，那家伙的手腕也一并被踹断。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何莱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逼急了。 他没管倒地的敌人是否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只是狠狠地压了上去，一拳接着一拳地轰击着对方的面部。 那架势，完全是要对方失去生命才肯罢手。 直到一拳捶在了坚实的地面上，何莱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喘着粗气，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具已经没了头颅的尸体。 何莱的右手拳头上，流淌着浓稠的鲜血，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白花花的东西。 软的是脑花，硬的是已经被砸碎的颅骨。 何莱的左手还死死地攥着那截被扯掉的手臂，已经被他捏的几乎快要断裂开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几乎是面对面地，靠锤爆脑壳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之前打的那些人或怪物，有的是已经看不见尸体，有的是被掩埋在废墟之中看不见惨状，有的则是没有下死手。 何莱的胃猛地一阵抽搐，反胃感直往上冒，他干呕着，蜷曲起了身子。 不远处一个敌人刚刚砍翻了与之交战小队士兵，扭过头便看到了何莱身边这一地的惨状。 “啊！！阿海！！你踏马的，阿海啊！！！” 那个敌人哀嚎掩埋在了四周嘈杂的拼杀声之中，他犹如一条疯狗一般提着长剑冲了过来。 “我他踏马的杀了你，阿海他还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啊！！” 何莱还是在噪音中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 他心头一紧，反胃感愈发地剧烈了。 面对着冲过来的士兵，他调低了固有咒文的强度。 【定向冲击】 何莱抬手猛地一挥，一道强劲的冲击波将其狠狠地压在了残垣断壁之上，瞬间没有声音。 “……” 以前杀的有些敌人，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但在这战场上，敌人们都与何莱无冤无仇，他们是某人的儿子，是某人的父亲，是某人的丈夫…… 他们不远万里从家乡来到前线，就是为了去杀死其他毫不相关的人，又或是被其他毫不相关的人杀死。 而一切的一切，就是两个帝国背后的掌权者为了所谓的利益，有些贵族皇权享受着岁月静好，在王都甚至享受着节日的快乐。 “咳……” ……七岁的女儿…… 这句话犹如一柄刻刀，死命地在何莱的良心上刮刻着。 但这是战场，不能手下留情。 何莱站起身来，尽管他毫发未损，但瞪大的双眼里却满是恐惧。 战争——犹如一头充满恶意的野兽，第一次向何莱展现出了它那毫不留情的、残暴的獠牙。 第96章 余波 隐蔽处的敌方咒术师很快注意到了何莱与楚离椿。 这两人在队伍中拥有着出众的战斗实力，只要压制住他俩，这支队伍很快便会土崩瓦解。 然而，他们的咒文攻击毫无作用。 楚离椿的战斗风格与往日比截然不同，动作之间竟有些何莱的影子；原本那优雅灵动的战斗方式居然掺杂着些许霸道。 她轻松地闪躲过袭来的咒文，随后剑出如龙，凌冽霸气的剑法瞬间压制了围攻楚离椿的四名敌方士兵。 何莱也借此机会确定那几名咒术师的位置。 【踏虚行影】 他猛蹬地面，石板路被一脚踏碎，何莱化作了一道残影，直挺挺地朝敌方咒术师的隐蔽处冲了过去。 几名敌方士兵见状想要上前阻拦，却被一闪而过的何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击腿骨。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几个敌方士兵的大腿便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断裂开来，惨叫着倒下了。 楚离椿明白他的目的，她知道何莱想要压制对面的咒术师。 “何莱！小心！那附近有掩护用的符咒地雷。”她焦急地提醒道。 注意力放在何莱身上的楚离椿一个不小心，被一刀划中了大腿。 她只好调转注意力，全力应付四名敌人以及横飞的咒文。 何莱自然是听到了楚离椿的提醒，但他的前进没有丝毫的减速。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爆响，一道道幽蓝色震波在地面爆开，向踩在它们身上的敌人释放着它那恐怖的威力。 但对于何莱来说，这只是蝼蚁撼树罢了。 充斥着灵力的幽蓝色震波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便被固有咒文瞬间瓦解。 何莱如履平地地前进着，在一阵阵爆响、冲击波、硝烟之中显得不可阻挡。 …… 刚刚触发爆炸的时候，躲在暗处的咒术师们还隐隐松了口气。 心想着，这家伙也没多聪明。 直到—— 直到爆炸声没有停止，那道黑色残影正伴随着排山倒海的震波疾驰而来。 咒术师们这才明白，这人不是不聪明。 他那压倒性的实力已经不屑于躲避了。 几名咒术师开始紧急吟唱起来，他们要进行一次联合吟唱。 多名咒术师的一次联合吟唱，可以发动高阶，甚至是超界咒文，对敌方造成恐怖的伤害。 大量的咒文开始几人之间迅速汇集，大量灵力的灌输导致的高能波动让那些咒文不安地抽动着。 这将是一次极其强力的进攻。 何莱也注意到了前方的那股危险的咒文。 他眼眸微眯，只是简单地举起了右手。 下一刻，联合吟唱的咒文即刻爆发，一道由咒文凝聚而成的巨大光束炮直冲何莱打击而去。 这道看起来威慑力十足的光束炮碰到何莱右手的瞬间，其中蕴含的咒文便顷刻间破碎消散。 咒术师们灌注其中的灵力一部分被何莱的固有咒文给吞噬殆尽，另一部分则是被他的右手抵挡开来，拨散开的灵力灼烧着四周的土地，却丝毫伤不到何莱一星半点。 几名咒术师联合起来，如此强劲的一次进攻，仅仅只是让何莱放慢了些脚步。 在几人绝望的惨叫声中，何莱犹如死神一般冲进了他们的隐蔽处。 “啊！！！” 那些正在与楚离椿等人缠斗的敌方士兵们听到了这悲鸣。 他们明白，如果没有咒术师在后方的掩护，楚离椿他们很快会凭借着人数优势逆转攻势。 敌人们气势全无，阵型瞬间崩溃。 有的甚至想要转身逃跑，但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小队成员一剑给捅了个透心凉。 …… …… 战斗很快便落下了帷幕。 被俘虏的残兵们被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他们绝望地看着何莱从隐蔽处钻出，他拖着六个被全歼的咒术师走了过来。 那些咒术师们暂时都还活着，他们的双手双脚都被毫不留情地掰断，奄奄一息地躺在一起，痛苦地喘息着。 几个心理防线脆弱的敌人见此情景，竟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何莱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咒术师甩到了俘虏的士兵身边后，一声不吭地在旁边就地坐下了。 楚离椿则是在指挥着其他小队成员清扫战场，处理伤员。 “你……你是炼体咒术师？” 绑在旁边的敌人头子咬牙切齿地问道。 何莱现在没有心情回答。 “天渊帝国果然派出了精锐，就是为了对付我们的十二圣骑吗？” 何莱还是懒得回答，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何莱！你会治疗咒文吗？这里的伤员处理不过来了！” 楚离椿在一间破茅房里求助道。 他站起身来，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茅房中央躺着的是四名伤员，他们痛苦地呻吟着，围在周围的其他小队成员正试图为四人做包扎。 楚离椿当然会一些治疗咒文，她此刻正低声咒骂着，全力医治着其中一名伤员。 众人见何莱赶了过来，都安静地，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片空地。 这些汉子们在目睹了何莱的战斗之后，都已经是心服口服。 何莱仔细观察了一下余下三人，只有最左边的那人伤的最重。 他肚子被捅了个大口子，从上面松散的绷带与血污痕迹也可以看出，小队成员们似乎刚刚将他的肠子塞了回去。 他剧烈地喘息着，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何莱眉心紧皱地吟唱着，施展着治疗咒文，翠绿色咒文的光芒播撒在伤员的腹部，试图挽救这人的生命。 这个伤员注视着何莱，眼角似乎挤出了一滴泪水。 他嘴角颤抖，断断续续地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 何莱没有理会，只是用尽全力地治疗着。 “泰哥，你快别说话了，会没事的，肯定会治好的……” 旁边有队员带着哭腔安抚道。 他微微摇了摇头，似乎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从胸口处扯下了什么。 有队员上前接下了他手中的东西。 是个带有身份证明的狗牌。 见狗牌被接下，他似乎也放下了心，那只手也无力地垂下了。 治疗咒文不是万能的。 …… …… 给剩下的伤员做过处理之后，何莱在一处矮墙边找到了蹲坐在一旁的楚离椿。 “我们伤亡如何？”何莱低声询问道。 “战死七人，三名重伤目前不能战斗，六名有不同程度的轻伤……除开我俩，小队还有十人可以进行活动……” 楚离椿说着，颓然地将头埋进了 双臂之间。 “是我贸然做的决定，带着他们上的战场……他们的死，我都要负责……” 何莱注意到她在微微颤抖。 他没说什么，没有责怪，也没有安慰。 何莱只是像曾经在图书馆里一般，安静地在她身边同样蹲坐了下来。 “你腿受伤了。” 何莱看到了她大腿上的刀伤，开始驱使着治疗咒文为她疗伤。 楚离椿也缓缓靠倒在了何莱的肩膀上，依偎在他的胸口。 此时此刻，她只想在何莱面前展露出她的全部软弱。 何莱一边治疗着，一边轻抚着她绯红色的秀发。 两人如此之近，近得何莱能听到她那悲伤的抽泣。 第97章 分道 小队里的氛围显得萎靡不振。 尽管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但小队近半数的伤亡让所有人都对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战斗产生了恐惧。 楚离椿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们这支小队的职业结构实际上严重失衡。 没有后排提供远程火力的战斗咒术师，没有专用于防御治疗支援咒术师…… 全员都是主要以突击为主的战士。 且不说她和何莱两人，其他小队战士很快便会沦为炮灰，毫无意义地战死沙场。 …… 看着面前士气低靡的小队残兵，楚离椿满怀内疚地低下了头。 她沉思片刻，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地图一分为二。 一半是继续深入的路线图，另一半则是原路返回的路线图。 “你们拿着这个，带着伤员原路返回。” 小队队员们沉默地接过了那张原路返回的路线图。 他们没有拒绝。 “那……队长，你呢？” 楚离椿摇了摇另一半地图：“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何莱你就跟着他们……” 楚离椿看向守在一旁的何莱，她本想劝他一并返回。 “不，我也有要做的事，我和你一起。” 何莱拍拍裤腿，站起身来。 楚离椿也没有加以劝阻，她只是满面温情地笑笑。 那些萎靡的汉子们收拾起了装备，背起伤员。 临行之前，他们都沉默着，毕恭毕敬地给何莱深鞠了一躬。 天色已近黄昏，昏沉的暮色为大地洒上了一抹哀怨。 看着渐行渐远、一副颓势的小队，何莱愈发地觉得当初将白芸留在那里是个正确的决定。 “好了，接下来看看我们俩的行动路线。” 楚离椿转身看向一地的俘虏。 这群敌人倒是十分有骨气，楚离椿俘获他们后都有审讯过，竟无一人透露任何一点的相关信息。 不过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一些东西倒是挺有参考价值。 就比如其中的一张布防行动图。 这张行动图上的布防信息与楚离椿手上的情报截然不同，若是按照原计划前进下去，一路上遇到的阻击将数不胜数。 说白了，楚离椿手上的情报完全就是一个诱导着他们走向死亡的陷阱。 前线的指挥给出的假情报目的是什么，她现在是完全明白了。 当时想明白了的楚离椿，咬着牙将那张布防图塞进了兜里。 出于某些考虑，除了何莱外，她没有把这一事告诉任何人。 “……” 根据得到的布防图，加上之前楚将军的失联前预定的行动路线，楚离椿很快在地图上绘制了一条新的前进路线。 两人将俘虏们牢牢捆绑在一间尚且完好的茅草屋里。 接下来的日子，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在逐渐降临的夜幕之下，何莱与楚离椿披上夜行衣，继续向敌阵深处进发。 奥古斯帝国的进攻势不可挡。 但他们推进的铁拳之上已经被划开了一道细不可见伤口，殊不知，某种致命的病菌已经潜入其中。 …… …… 白芸眺望着窗外夜空中浑圆的月亮，急躁不安地在屋里窜来窜去。 苏茜倒是平静地坐在阳台上细细地品茶，她看了看外面街道上成片摆放的尸体，与巡逻的士兵，又转过头来看了看白芸忧虑的模样。 放在一百多年前，她绝对难以想象雪狐神女竟会如此依恋魔宗之王。 尽管她对雪狐妖族亚人积怨已久，其仇恨维持整整一百多年，但—— 苏茜能感受得到白芸那满溢出来的，不加任何掩饰的担忧。 这也让她对这狐狸精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你放心吧，这种小打小闹的战场，是奈何不了何莱大人的。”苏茜淡淡道。 白芸耳朵抽动了一下，但没有理会苏茜的搭话。 “那些咒文根本无法伤到何莱大人，而大人他走的又是与前代魔宗王大人不一样的炼体路线，这样的话，大人可是战场上堪称无敌的存在。” 苏茜骄傲地抬起头，也不管白芸有没有在听，就这么自顾自地说着。 “让何莱大人体验一下这种战场氛围也是不错的，大人他现在还经验不足，这个战场虽然小归小，倒也有模有样，对何莱大人来说倒也算是增加经验的训练。” “……” 白芸悄悄地瞪了一眼在那自顾自侃侃而谈的苏茜。 她才不想管那么多。 就算何莱在离开前说了很过分的话，她也不想离开他身边一步。 她宁愿跟着何莱出生入死，也不想像这样虚无缥缈地等待着。 现在心里仿佛缺了一块某种重要的东西，没有那块东西，无论待在哪里都难以适应，无所适从。 苏茜和白芸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白芸胸口处的那块咒印在微微散发着妖艳的紫黑色光芒。 第98章 濒临王都 “现在开始第三十四次前线作战报告。” 朝廷之上，全部贵族们都面色阴沉，众人之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贵族们其实都有着自己的情报网，都或多或少得知了前线战事的不利。 这一次的报告对他们来说只是最后的宣判罢了。 “首先，是关于上一次派去前线的增援搜救部队……因敌军压倒性的全面进攻，指挥官取消了营救计划，改为全面防守。” 跪拜在王座面前的斥候战战兢兢地汇报着。 “另外，由于联合国的十二圆桌骑士分别带领十二支突击部队进行纵深作战，第一与第二防御阵线已经全面崩溃……临时指挥部已撤离至边境城邦……” 贵族们一阵哗然，每个人脸上都明显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这不是已经打进我们的国土上来了吗。” “第三防御阵线要是守不住，那他们岂不是可以一路平推到王都来？” “……” 所谓的第三防御阵线，就是边境上的那座如同堡垒般的钢铁城邦。 这座城邦犹如一条狭长的挡板，是边境上的最后一道底线。 公主的余光注意到父皇的脸色极其难看。 “竟如此轻易突破我方的防线，那些圆桌骑士的情报呢？上次不是有吩咐去调查吗？还没有什么应对方案吗？”皇帝难掩他那极致的愤怒，身子前探，几乎快要站起来了。 “陛下，我们的确有调查过，但那些圆桌骑士都是炼体咒术师，行动极其迅速，神出鬼没，心狠手辣……很多战术分析师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敌方发现并斩杀。” 皇帝满腔的怒火无数发泄，只得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坐回了王座上。 “麦将军那边怎么说？最后一道防线还有胜算吗？” “将军大人的意思是，希望陛下您调用王都的禁卫军，并且派遣全王都的炼体咒术师前往……” “不可！”皇帝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斥候的话，“禁卫军与剩下的炼体咒术师都必须驻守王都。” “我记得上次派出的支援部队里不是有两位炼体咒术师吗？”公主终于按捺不住了，插嘴问道。 “……楚兰！” 皇帝小声警告她不要随意插话。 公主却全然不顾父皇的警告，担忧地继续问道：“我记得一个叫什么……楚离椿，还有一个叫何莱……” “他俩过去没有对战事起到一点的积极作用吗？” 斥候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皇帝，磕磕巴巴地回答道：“啊……回殿下，那两个人，我有点印象。” “那个叫楚离椿的姑娘……我想想，第一天去就因为取消了救援计划大闹了一场，指挥部后来就特许他们小队进行深入作战实行营救计划——那个叫何莱的好像就在那个小队里。” 公主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给抓住了，难受得发紧。 “就一支单独小队？深入前线？”她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那……那个小队现在怎么样？” 斥候摇了摇头：“好像听说出击第二天就有队员单独返回了，因为阵线后移，那些队员在撤离路线上也遇敌了，回来的只有三个人。听他们说，叫楚离椿和何莱的两人选择了继续深入作战，目前已经失联。” 失联…… 这个词语犹如一记重拳打在公主的头上，让她头晕目眩。 接下来的汇报公主没有怎么认真听，她就在如此浑浑噩噩之中混到了此次会议结束。 “……宣布王都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到时候如果兵临城下，我们有必要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 朝廷上贵族臣子们已经尽数散去——皇帝脸色难看地轰走了所有人。 公主颓然缓步来到皇宫外，心里全然是“失联”二字。 “……要是我们实验成功的话，还怕那些什么所谓的圆桌骑士……” 拐角处，五大三粗的皇子正与一个贵族商讨着什么——见她从旁边经过，便立马止住了话头，匆匆离去了。 公主满脑浑浑噩噩，完全没注意到拐角处两人的窃语。 “公主殿下！” 前来迎接的是祁月清，铁浮屠，夜枭三人。 三人看到公主一脸木讷的神情，都明白事态似乎有些严重了。 公主缓缓偏头看向祁月清，冷冷开口道：“何莱他在前线失联了，现在第一和第二阵线已经崩溃，奥古斯联合国的进攻已经不可阻挡了。” 祁月清哆嗦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好在铁浮屠及时扶住了她。 “不……不可能，何莱哥他，绝不是等闲之辈，岂会这么轻易战死？” 祁月清脸色瞬间惨白，她嗫嚅着，似乎还有些不敢接受事实。 亲眼见识过何莱那无与伦比力量的她，根本不愿意相信他会在战场失去生命。 “月清，他本来可以逃走的，是你杀了他。” 公主一字一句地宣判道，那冷冷的声音仿佛一根根尖刺，毫不留情地扎在了祁月清的心上。 天气已经入秋，冷风呼啸，一股莫名的凉意在四人之间腾升。 最后还是铁浮屠打破了沉默。 “公主殿下，圣教那边也来消息了，要勇者小队返回极北之地，过不了几天，我也要跟着离开了。” 她明白，之前天渊能随意调动勇者也是因为王都内出现了魔宗的踪迹，现如今这个国家即将陷入必败的全面战争，勇者也就没有要留下来的意义了。 圣教明摆着不想要勇者掺和到这场战争之中，调走勇者也在预料之中。 公主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他们身后恢宏的白金皇宫，此刻在秋色的衬托下却稍显落败之意 第99章 奥古斯的超级骑士 “问不出什么东西呢。” 楚离椿遗憾地摇了摇头，将面前已经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士兵推开。 何莱顺手一记手刃，将这个士兵敲昏。 他拖着士兵丢进了隔壁的马棚——里面已经躺着许多丧失了行动能力，被打得昏死过去的联合国士兵。 何莱与楚离椿已经深入前线，哦不……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已经不算是前线了。 他俩现在已经深陷敌阵之中。 这十几日来，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行动的敌军大部队，像幽灵一般神出鬼没。 普通的士兵小队完全不是何莱与楚离椿的对手，两人就这样一边寻找着楚将军部队的下落，一边偷袭敌军各处的资源中继补给站点。 …… …… 何莱找到了几箱保存完好的肉干与面包，以及几件崭新的外衣。 “运气不错……” 他小声嘟囔着，迫不及待地将一条肉干塞进了嘴里。 出发时带的食物早就吃完了，一路上的补给都是从敌方手里掠夺而来。 但这十来天又偷又抢下来，何莱发现这奥古斯联合国的军备物资也少得可怜。 肉类基本看不见，食物都是些粗糙的黑麦面包，吃起来又干又涩，味同嚼蜡。 大部分武器都格外老旧，那些坑坑洼洼的板甲更显可怜。 若是没有那些什么所谓的圆桌骑士的话，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击溃的天渊军队。 这十几日游击战打下来，根据获得的零零散散的情报，何莱已经摸清了联合国的部队有几斤几两了。 他们也是强弩之末罢了，后勤明显跟不上前线部队，最主要的物资优先供给了负责突击的圆桌骑士部队，其他部队早已疲于推进。 怪不得楚将军会带领部队进行迂回作战，难道也是想阻断联合国军队的后勤补给吗？ 何莱抓起一把肉干，来到楚离椿身边。 楚离椿此时正仔细端详着桌上的一张地图，上面画着不少的箭头。 他拿出一块肉干，将其撕成易于咀嚼的小块，一块一块地将小肉干喂到了楚离椿的嘴边。 “张嘴，啊——” 面对何莱像喂小孩似的举动，楚离椿丝毫不在意。 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嘴巴却乖巧地张开了，任由何莱将小肉干喂进去。 “唔……是肉诶。” 楚离椿也惊讶于今天的好运，嘴巴像只小兔子一般幸福地咀嚼起来。 尽管肉干干瘪无味，但对于两个顿顿啃黑面包啃了十来天的人来说，这些肉弥足珍贵。 “怎么样？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何莱一边喂着，一边询问。 楚离椿思索片刻，指向了地图上的一片红色标记区域。 她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说道：“这一路上，我记下了不少巡逻部队的移动路径与方向，就属这一片区域最不正常。” “这里啊……这里不是我们平时要避开的地方吗？”何莱问道。 为了更好地在敌后战场行动，楚离椿仔细记载了遇见的大部分部队的行动方位，而这片区域就是她所标记出的危险区域，两人平时行动都要避开这片地方。 这片区域不仅巡逻部队繁多，而作为巡逻部队，他们却装备了不少比前线部队都精良的武器。 “我感觉，他们好像在找什么。”楚离椿抬头，认真地看向何莱。 何莱尴尬地笑了笑：“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去那边看看？” 靠近那片区域的话，恐怕无可避免地会发生激烈的冲突。 楚离椿正准备回答—— 咚！咚！ 屋子的大门外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 猛地止住话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警觉地摆出了战斗姿态。 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大门，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门栓被一剑斩开。 门外之人一脚踹开了大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只有孤身一人。 来者体型健壮高大，比他俩整整高出了两个头，一身黑金色的重型鳞甲更是显得他威风凛凛。 但更为吸引何莱注意力的，还是这个男人一头的绯红色短发。 “终于逮着你们了，两个搞破坏的小老鼠。”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把他俩视作威胁，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走进了房间。 “嗯嗯，看来和情报里说的没错：两个炼体咒术师，一个是……”他瞥了眼何莱，看来完全没有把何莱当回事。 男人把目光锁定到了楚离椿的身上。 准确来说，是锁定到了楚离椿那一头绯红色的长发上。 他颇为玩味地审视着楚离椿，淡淡道：“看来……天渊也有在进行超级士兵的研究啊。” “你是什么人？超级士兵的研究又是怎么一回事？”楚离椿皱起了眉头，这男人的眼神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男人哈哈大笑，那副模样，就好像楚离椿讲了个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一样。 “你不就是天渊的超级士兵吗？事到如今还装傻吗？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可没法骗人，想靠这样来迷惑我可是行不通的哦。” 他那畅快的狂笑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狞笑。 男人捏着长剑的右手微微晃动。 看着面前两人身上那零零散散，东拼西凑的护甲，他轻蔑地嗤笑了一声。 解决那个同为超级士兵的女子可能要多花些力气，而旁边那个打酱油的家伙，怕不是随手一剑就能轻而易举地砍死。 “不过我早就猜到了，想派出超级士兵截断我军的后勤补给……那个楚将军做不到的事，你们也别想完成。” “在你们死之前，好好地将本人的名号刻在心底。” “我乃是圆桌圣骑士第十二席——凯！” 他连看也不看地朝何莱挥剑而去，想要提前解决这个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虫豸。 尽管是随手一剑，但所爆发出的力道的确极具破坏力，挥出的剑气呼啸着将屋里的东西一斩为二。 然而何莱早已俯身躲过了这一斩。 何莱随后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与速度，完全在骑士凯的预料之外。 男人本以为能随手砍死的家伙在躲过这一斩后，在瞬息之间便逼到了近身。 完全没有感知到对方移动的他彻底慌了神。 但再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了，拳头已经命中了他的胸甲。 何莱那近在咫尺，面无表情脸庞给他所带来的是赤裸裸的压迫感。 充满死亡气息的压迫感。 下一秒，骑士凯顿感天翻地覆，他连人带墙直直飞出去了十来米。 “咳咳……” 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的凯终于稳住了身子，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但刚刚动弹一下，胸口处就传来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剧痛。 肋骨好像断了…… 模糊的视野里，是被打飞的胸甲。 黑金色的厚重胸甲此刻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一道狰狞的裂口贯通其中。 自己被……被一拳给解决了？ 他嗓子眼里冒出阵阵铁锈味。 看着慢慢走来的何莱，骑士凯冷不丁地想起了幼时所听的魔宗王的恐怖故事。 魔宗王总是会被父母描绘成有一种恐怖能力，会一瞬间夺去人们生命的恐怖怪物，魔宗王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所有不听话的小孩。 幼时的他自然是信以为真，曾战战兢兢地度过了无数个夜晚，那一份恐惧也伴随了他的整个童年。 后来成为了圆桌骑士，他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自然也对这骗小孩的故事嗤之以鼻，而那些恐惧也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现在…… 这种被未知，强大，且无可匹敌的力量所支配的恐惧，久违地再次侵袭了他的心智…… 第100章 深入 一丝凉意从头顶蔓延而下。 紧接着被挨上了几巴掌。 凯缓缓地睁开了充满血丝的双眼。 身上的黑金鳞甲已经被全部卸下，此时的他除了一件小裤衩外，几乎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浑身赤裸。 骑士凯浑身赤裸地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胸口处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但每一次呼吸依旧疼痛不已。 他那原本挺拔，有着健壮胸肌的胸口满是淤青，已经微微凹陷了下去。 “你醒啦？” 面前响起淡然的男声。 凯缓缓抬起了头 他一脸茫然地注视着坐在他正对面的男子。 愣了几秒神后，他终于想起了刚刚发生的短暂冲突，也认出了面前的男子。 他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在发抖诶，会不会是衣服全扒了太冷啊？”何莱朝候在一旁的楚离椿问道。 楚离椿却丝毫不留情，抽出一柄短剑缓缓地靠近了凯。 “这是必要的，我们必须确保他没有再次反抗的能力。” 何莱撇了撇嘴，视线又挪回了骑士凯的身上。 看向他的一瞬间，何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浑身又是一颤。 “正如你所见，这位是我的行刑官。”何莱装模作样地指了指一脸无奈的楚离椿，开玩笑地说道。 “接下来我们将会对你进行审讯，乖乖说出所有你知道的情报，也好让你少受点罪。” 当然，何莱并没有指望对方能交代什么有用的情报。 毕竟联合国的普通士兵都相当有骨气，嘴巴相当严实；这个统领众士兵的圆桌骑士估计也是个铁血汉子吧…… 然而事实总是出乎他的预料。 楚离椿摩挲着短剑，正缓步逼近时。 “我说！我说！咳咳……”他连咳带喘地祈求着。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何莱与楚离椿十分诧异。 但楚离椿能很清楚地感觉得到，这个骑士凯所畏惧的似乎并不是她的审讯，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她和她手中的短剑。 反而，对方似乎十分忌惮何莱的存在，凯不敢直视何莱，只是蜷缩在椅子里，想尽量离他远一些。 …… 成为超级士兵之后，凯的感官也相应地得到了全面的提升，对于危险事物的感知自然也相当敏锐。 之前是他太过于自信了，加上这男子似乎刻意收敛了气息。 这个男子使用力量之后，凯便立马就感知到了那犹如黑洞般深邃，窥不见底的无上力量。 尽管男子现在收敛了气息，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之前那一拳所带来的压迫感刻骨铭心。 他的大脑在疯狂地向他发出警告。 …… “啊……那么，关于楚将军，你们知道他和他的部队在哪吗？” “他们部队突围了，躲进了一个片区，因为前线战事要紧，所以我们没有紧追，只是安排了一些部队包围了那片区域。” 何莱听见楚离椿轻轻松了一口气。 “哪个片区？”楚离椿举起了地图，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骑士凯指了指那片被标红的区域。 “我就说！”楚离椿猛地一拍巴掌，“我早就觉得那些巡逻部队很奇怪了。” 她激动地将地图铺在一旁的桌子上，开始画起了什么。 然而审讯还没有结束，何莱还有些问题。 “你——知道祁连山这个名字吗？他是楚将军部队的随军符咒师。” “知……知道！当时明确接到了命令。”凯讨好一般忙不迭地回答，“要我们活捉他，好像是因为他对我们的符咒研究很有帮助。” “你们已经俘虏他了吗？”何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是这样没错，他现在应该是被关押在了指挥部后方……” “该死！” 何莱低声咒骂了一句，站起身来。 凯被何莱吓得一哆嗦，不敢吱声。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祁连山现在已经变成了奥古斯联合国军的人质。 若祁连山现在还和楚将军的残余部队在一起，只要他和楚离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突击，带着他们突出重围应该不成问题。 但…… 对楚离椿来说，她要营救的人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而何莱的目的——营救祁连山，无异于要他深入虎穴；他总不可能又要求楚离椿他们跟着他杀到地方指挥部，跟他一起营救祁连山吧？。 “……” 楚离椿也被何莱那一句咒骂给吓了一跳。 她看出来了他那不悦的心情，只好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地拉了拉何莱的手。 “怎么啦？” 楚离椿那怯生生的样子，好像生怕再让他的心情继续恶化了。 “你不用在意……” 何莱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低头思索起来。 第101章 迫近的战斗 两人紧接着从骑士凯口中逼问出了大量其他的有用情报。 包括一部分前线部队的进攻路线与计划。 当然，为了防止这家伙给出一些虚假情报，楚离椿还用了些小手段。 根据这些情报，她很快便制定出了一套完整详细的进攻与撤退方案。 何莱看得出来，楚离椿是真的很用心地在推敲这套行动方案的可行性。 对楚离椿来说，她再也不会像上次一样带领小队鲁莽地行动了，她不想再看到任何因为她毫无准备的行动而导致的牺牲与伤亡。 只是，这份考虑与担心之中并不包括何莱。 并不是说楚离椿不在意何莱，只是这段时间与他并肩作战下来，她深刻地认识到了何莱那超出常规的战斗能力。 不仅使用各种强化咒文时瞬间发动，无需吟唱；还完全将敌方的咒文视若无物，面对各种致命的咒文打击以肉身硬抗却毫发无损，甚至会越打越猛。 每当她吃力地与多名士兵还有咒术师缠斗的时候，何莱早已化作了一道黑色魅影，不可阻挡地冲杀在十来人的敌阵之中。 他无一例外地将对方打至残废，最大限度地让敌人失去战斗能力而不致死。 这种残暴之中又略带些许善意的打法让她着迷。 而何莱那神秘的身世更让楚离椿好奇——这个曾经自称是她师弟的男子却在书院没有任何的身份记录，但却能自由的出入皇家图书馆，拥有此般实力却默默无闻…… 这段日子越是近距离相处，她对何莱就越是着迷，越是依赖。 “你看……咱们先是从这个位置突击……然后……”制定好计划的楚离椿拿着地图一跃而起，凑到一旁正在椅子上发呆的何莱身边，开始细细地讲解起来。 何莱其实对这些战术一窍不通，他还在考虑祁连山的事，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听她的讲解。 不过当看到楚离椿那常年无神的双眼罕见地散发出激动的光芒时，他还是决定仔细听一下。 虽然解说之中掺杂了许多专业性术语，但何莱还是大致听懂了她的意思。 楚离椿要打的是闪击战。 她准确计算了那些巡逻部队的固定路线与时间，只要他俩隐蔽在路线附近，在特定的时间点快速进行突袭。 首要打击掉巡逻部队之中的可以利用咒文进行远程通讯咒术师，将部队瘫痪后迅速奇袭下一个临近的部队。 如果不出意外，他俩很快就能突击进这片区域，而且附近的部队还会因为失去远程通讯能力而无法得到及时增援。 要完成这一奇袭的战术唯一要考验的就是他俩的耐力。 何莱与楚离椿两人需要持续不断地进行高速移动，并间歇性地高强度作战，这也算是一次极具挑战性的考验了。 “你觉得怎么样？” 楚离椿期待着何莱的答复。 “计划确实可行，但是你有想过这种作战的强度之高吗？”何莱淡淡问道，“你能坚持得住吗？” 何莱自己倒是不担心体力问题。 虽然戒指之中储存的灵力几乎快要耗尽，但只要不是面对什么强大的敌人，在战斗的时候适当地控制固有咒文的强度，尽量吸收攻击咒文里的灵力，要实现可持续性作战还算是没有问题的。 何莱担心的是楚离椿，她可没有从咒文里汲取灵力的能力，这段日子一直断断续续地战斗，灵力恢复也一直跟不上消耗，她已经相当疲惫了。 “我没问题的！”楚离椿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坚定地说道。 何莱瞥了下她眼眶周围浓浓的黑眼圈。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 他站起身，拍了拍楚离椿的脑袋：“那今天我们今晚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恐怕是一场苦战。” …… …… 夜晚。 奥古斯联合部队 第一前线军营帐之中 一名高大英俊的金发男子端坐在营帐之中的木椅上，沉默地注视着桌上的地图，看起来沉稳无比，气质非凡。 只是他那握着酒杯的右手食指，此时正不耐烦地敲击着握把。 良久的沉默过后，金发男子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抓起身边的那个不起眼的圆盘石块，开始将灵力灌输进去。 圆盘上方几道咒文闪过，模糊的淡蓝色光芒逐渐汇聚成一个全息影人像。 “凯还没回来吗？”他淡淡地问道。 “报告兰斯洛特大人，凯大人还未归来。” “我记得有提醒过他，总部随时都有可能发出全面进攻的命令，要速战速决。” 金发男子淡然地声音里多了一份难以察觉的怒火。 “很抱歉……兰斯洛特大人，凯大人他是只身前往，可能是遇到了点小麻烦，应该会在明天及时归来。” 叫兰斯洛特的金发男子不满地啧了一声。 “……这小子实在是太狂妄自大了……” 的确，他们十二圆桌骑士所带领部队可谓是一往无前，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但总有些人会因此夜郎自大，凯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毕竟他最近有些太过于嚣张了。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对全息人像吩咐道：“告诉凯，总部那边已经下达命令了，三日之后的午夜，我们会全力冲击天渊的最后一道防线，那里是一片边防城邦，我们可能会遭遇前所未有的抵抗，叫他尽快赶回来！” “遵命……” 圆盘上的光芒化作星星点点消失在了半空。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将圆盘收回了兜中。 营帐内再次陷入了异常的安静，与帐外士兵们的喧嚣显得格格不入。 …… …… 夜晚如此宁静。 被斩开裂成两半的沙发上，楚离椿依偎在何莱肩头。 他俩合盖着一张破旧的毛毯，听着破烂不堪的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两人就快要陷入沉睡的时候。 一声轻微的呲呲声乍然响起，警觉的两人瞬间睁大了双眼。 两人都死死地注视着房间中央那堆战利品，那是从凯身上扒下来的所有装备。 一堆黑金鳞甲之间，一个圆盘状物体正闪烁着蓝光，呲呲作响。 当时两人从凯身上扒下来的时候，两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难道……是什么危险的爆炸物？ 何莱启动了固有咒文，起身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手碰到圆盘的一瞬间，他感到一股灵力突然被强行吸走，紧接着，圆盘之上开始腾飞了些许咒文。 一个巴掌大小的淡蓝色全息人像就这么赫然出现了。 说时迟那时快，何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地上的破抹布果断塞进了房间另一边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凯的嘴里。 被绑在椅子上的凯早就已经被楚离椿折磨得体无完肤，奄奄一息，何莱这一塞也没有引起他的多大反应，只是浑浑噩噩地呜咽了两声，便没有了动静。 “……凯大人，兰斯洛特大人来消息说，我军要在三日后的午夜对天渊的边境城邦发动全面进攻，需要您尽快……” 全息人像这时才突然注意到了周围环境的异常。 他掐断了话头，果断地断开了连接。 只留下房间里的何莱与楚离椿面面相觑。 第102章 死命突袭 这天晚上，何莱与楚离椿都没有睡好。 三天后就会进攻边境城邦？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何莱急躁不安。 白芸还待在那里等着他回来，若是那里真的发生了战事，她是否能保护好自己？ 但就算现在马不停蹄地返回，三天的时间恐怕也赶不回去。 他俩已经太过于深入了。 何莱望着窗外晴朗的夜空，这个世界有着地球上完全看不见的璀璨星空，是如此的美丽。 看着美丽的星空，他的心情却沉入一片黑暗的谷底。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营救楚将军他们的同时，又能阻止前线军队的进攻呢？ 何莱焦躁不安地摩挲着手掌。 “何莱，我们……要不要赶回去支援……”楚离椿同样情绪低落。 她也明白事理，若是边境城邦陷落，就算找到父亲也无济于事，他们将无处可去，最终还是会沦落为被包围的局面。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不要想太多。”何莱拍了拍楚离椿的脑袋。 楚离椿安静地点了点头，一脸不安地在何莱肩头轻轻蹭了蹭。 他倒是突然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这办法实在是太过于冒险…… 但也只有赌一赌，恐怕才有机会保全两边，甚至还有机会救下祁连山。 何莱暗自咬紧了牙关，下定了决心。 …… 光芒终于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 清晨的薄雾铺满了稀疏的林间。 潮湿的空气唤醒了正在打盹的何莱——他几乎一夜未眠。 轻轻摇醒怀里的楚离椿，两人开始安静地收拾起了装备。 凯身上卸下来的装备要物尽其用——何莱看上了那对黑金色的臂铠，特别是臂铠前端，还有着尖锐的钉刺，可以当做指虎来用。 其他部位的……就算了，凯所穿的是重型鳞甲，何莱不想额外的负重影响到他的行动。 楚离椿也是同样的想法，她也只挑了几处较为轻便的护甲。 剩余的一律交由何莱砸坏处理。 将奄奄一息的凯同样丢进马棚后，两人迅速地，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间孤独的林中小屋。 …… …… …… “队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一支二十人左右的小队正懒散地徘徊着。 如同其他巡逻小队一样，他们已经无数次地踏过巡逻线路，但总是一无所获。 “闭嘴吧你，没让你上前线算你小子运气好。” 走在最前面的队长不耐烦地打断了身后的队员的抱怨。 看得出来这个队长心情也有些烦躁。 多日重复路线的巡视让这个这些巡逻的小队开始有些厌倦。 “……还找呢，说不定那帮天渊的狗崽子早就饿死了……” 小队里还是有人嘟囔着抱怨起来。 这一次队长也没有制止，只是百无聊赖地继续带领部队前进。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两对满是恶意的眼神。 刹那之间，两道身影猛然闪出。 首先是负责指挥的队长，一道身影闪过的瞬间，队长的四肢便诡异地扭曲歪折，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脖颈处便再次狠狠地挨上了一击。 如此沉重的一击瞬间让他昏厥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道优雅的丽影也随之冲杀进了队伍中间的咒术师小队。 负责保护咒术师的士兵们松懈着神经，根本来不及反应。 楚离椿可没有何莱那么仁慈，她下手相当狠毒；几乎就在瞬息之间，几名咒术师立刻被抹了脖子，血溅当场。 这一切开始到结束仅仅花了不到十秒。 剩下的残兵们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剑想要自保。 然而何莱与楚离椿并不打算缠斗下去，两人迅速抽身逃离，只留得一地的尸体与狼藉。 队伍里的咒术师全部死亡，队长四肢全断昏迷不醒……余下的士兵们一脸的恐慌，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两个袭击者扬长而去。 …… 所有队伍都是夜班的巡逻队伍，熬了一个大通宵的他们自然是疲惫不堪，都盼望着早点换班回去补觉。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有两个怪物般的偷袭者在这片区域里不知疲惫地偷袭冲杀。 当然，也不是每一次的偷袭都会顺利得手，部分巡逻队伍里的确也有着强大实力的战士与咒术师，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两人不得不耗费更多的灵力与精力去解决他们。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一支队伍，三支队伍，五支队伍…… 两人的脚步没有停下来过，解决掉一支队伍后没有任何的休息，两人要马不停蹄地去袭击下一个队伍——何莱已经有些记不清他俩进行了多少场战斗了。 奔袭之中，何莱敏锐地注意到身边的楚离椿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 她浑身血污，剧烈地喘着粗气，身上各处也多出许多不浅的新鲜伤口。 接下来的几次突袭之中，楚离椿的动作也明显拖沓沉重了许多，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干净利落。 “离椿，咱们要不还是找个隐蔽处歇口气？”转移位置期间，何莱担心地提议道。 “不……呼……没有……呼，时间休息……”她感觉自己的喉咙管里有一丝丝血腥味。 “必须尽快……呼……” 楚离椿仍旧不打算停下脚步，仍然在拼尽全力地前进着。 这次闪击战的的确有着显着的效果，各个巡逻队的主力被完全击溃，而且全都失去通讯能力——整个巡逻网正在悄无声息地溃烂。 然而何莱却有着不好的预感——是因为楚离椿的状态。 接下来的一次突袭很快印证了何莱那不好的预感。 这一次，楚离椿似乎是已经有些头昏脑涨了，袭向咒术师们的第一剑居然砍空！ 护卫的士兵迅速大力一肘，将楚离椿狠狠击退。 解决掉队长的何莱注意到了其中一名咒术师，他没有像其他咒术师那样开始着急忙慌地吟唱咒文，而是急匆匆地从兜里掏出了那枚熟悉的圆盘状石块。 何莱没有任何犹豫。 【定向冲击】 全力一拳所造成的冲击波冲散了队型，打断了咒术师们的吟唱，那个家伙的手也伴随着圆盘状石块一同飞了出去。 何莱也借此机会上前想要扶起楚离椿。 楚离椿被一肘给命中了腹部，本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她明显出现了哮喘的症状。 她这下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难以支撑，只能蜷缩在地上，痛苦且剧烈的抽搐喘息着。 何莱此时也顾及不得，他刚刚那一击因为灵力缺少已经降低了威力，并没有爆发出多大的威力，敌人小队很快便重振起了势态。 面对重新集结起来的小队，何莱皱起眉头，摆出了战斗姿态。 【机体强化ii】【钢筋铁骨ii】【力量强化ii】 就连【踏虚行影】他也没有余力维持了。 这就是他目前所能维持的最低标准。 但就算是这样，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最多……也许能把目前这支小队给解决掉。 就在他盘算着该怎么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掉敌人时。 “喝啊啊啊！！” 不远处的树丛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暴喝。 一名身着白金色精制钢甲的壮汉从旁边的草丛猛然冲出，挥舞着的大剑如同绞肉机一般瞬间将来不及反应的后排咒术师给斩成了两截。 第103章 她的父亲 没有任何的犹豫。 那名壮汉有着精湛的剑技，沉重的大剑所带来的惯性全然没有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借着转身的势头，反手借力又将大剑回转，再次凌厉一剑，精准地斩向那些颈部没有任何防护的士兵们。 一剑封喉。 残余的小队瞬间血溅当场。 壮汉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他仍然横剑作势，做好了随时与何莱交战的准备。 直到当他看清了何莱面容。 尽管只有过一面之缘，壮汉仍然记得何莱的长相。 “你是……那个赵大师的徒弟？” “啊？” 何莱有些诧异地一愣，随即也记了起来。 “是你，之前来朝临峰的那个……” 模糊回忆里的那个重装大汉逐渐与面前之人逐渐重合起来。 “你为何在此？”壮汉高举大剑，仍然没有卸下戒备。 他的视线来来回回扫视着何莱与那名正被扶起的红发女子。 壮汉起初并没有认出楚离椿，只是顿感十分熟悉。 毕竟经过了十几日的高强度奔波战斗，楚离椿消瘦了不少，面容憔悴，加之那一头壮汉从未见过的绯红色长发，没认出也情有可原。 惊讶于那莫名熟悉感的壮汉决定仔细一看。 “……” “啊！楚离椿！我的乖女儿啊！！” 他悲怆的大喊一声，眼神却恶狠狠地瞪住何莱，举剑朝何莱劈来。 “放开她！！” 何莱扶着楚离椿来不及躲避，只得伸手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剑。 尽管这一剑没有穿透何莱的皮肤，但那强大的力量仍然震得他虎口生疼。 “楚将军！你冷静！”何莱急忙想要解释，“你听我说——” “你先把她放开！” “爸，住手……” 楚离椿声音虽然虚弱，但却有不可抵抗的魔力，让眼前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他是友军。” …… …… 两人搀扶着楚离椿小心翼翼地潜行在灌木丛之中。 何莱发现楚将军极其熟悉巡逻部队的行动路线，他已经将那些路线记得烂熟于心，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许多小队，完全用不着看地图标识。 既然如此熟悉这些行动路线，为何不借此机会逃离呢？ 何莱怀揣着这些疑问，跟着楚将军来到了一处狭长茂密的灌木丛面前。 楚将军伸手拦住了他，随即一把拉过了楚离椿，抱着她朝灌木丛中一跃。 两人就像是被沼泽地给吞没了一般，瞬间消失在了何莱的视野里。 他见状，也大着胆子一跃。 脚下瞬间踩空，毫无防备的何莱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此时的他已经身处于一条狭长的堑壕之中。 头顶的茂密灌木完美地遮掩住了这条狭长的壕沟，看起来天衣无缝。 这条壕沟相当注重隐蔽性，因此也相当狭窄，勉强只能让一人通过。 何莱跟着楚将军艰难地在壕沟中前进。 几步之后，前方突然豁然开朗，壕沟之下被挖出了一片勉强能供人活动的空间。 这片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地板”仅仅是由几片快要腐朽的木板铺成，木板上七横八竖地躺倒着近十名缺胳膊断腿的伤员，都艰难地喘息着，看起来伤的不轻。 “楚大人，外面的情况……” 一名尚且还有些精神的士兵缓缓抬起了头，随即被眼前的来者给惊得目瞪口呆。 楚将军找了片还算干净的空地，小心翼翼地放下楚离椿。 他一脸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转头一脸不善地看向何莱。 “说说看，到底什么情况？” 不愧是一名将军，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何莱只好把大致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听完何莱的话，楚将军居然一脸严肃地回头捧住了楚离椿的脸蛋。 “你疯了？犯什么傻？居然跑到前线来？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这个父亲就像家常训话一般，连珠炮似的训斥着楚离椿。 只是到最后，他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沉默。 楚将军看着眼前憔悴的女儿，莫名有些心酸。 楚离椿此时也恢复了一些，她只是安静地听完父亲的训斥，并没有回话。 初次见面没有温情的拥抱与安慰，有的只是父亲严厉的训斥。 但她知道，这也是父亲的一种温柔。 楚离椿终于忍不住了，嘴角向下一瘪，极其委屈地抽泣了起来。 “呜……爸，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楚将军紧紧抿着嘴唇，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 此时的她就是一个脆弱的女儿，终于投向了父亲的怀抱，找到了幼时那安全的港湾。 何莱看着眼前一幕——在这个冷血厮杀的战场上，如此温暖竟让他饱受折磨得内心有了一丝抚慰。 “……” 与楚离椿简单交谈之后，楚将军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拉着何莱远离众人，重新来到了外面狭窄的壕沟之中。 “你怎么下山了？是赵大师的意思吗？” 何莱摇了摇头：“只是我个人的意志罢了。” 楚将军狐疑地瞥了眼何莱的双瞳，叹了口气：“我很感谢你能护送小女到达这里，但正如你所见，我这里还有多名身负重伤的同僚，我不能抛下他们就此离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救援什么就不要想了，你肯定有能力带着离椿她突出重围，今天你们就在这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领你俩……至少要让我女儿——” “已经行不通了，楚将军。”何莱面不改色地打断了他的话。 “三天后，奥古斯联合军队就要进攻边境城邦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回去，现在属于是无处可去，这一点你可以向你的女儿求证。” “什……” 楚将军面色难看地趔趄两步，这个硬汉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恐惧之色。 “但——” 何莱话锋一转。 “我有一个计划。” 他的眼神无比坚毅。 “根据我们路上所收集到的情报，这里离联合国军的指挥部已经相当地接近了。” “所以我要突袭他们的指挥部。” 楚将军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没疯吧？” 何莱摇了摇头，那表情也不像开玩笑。 “我要必须要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突袭，效果好的话，不仅能够吸引这个包围圈的兵力，甚至还能将前线的军队逼回来。” 楚将军这下彻底在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何莱。 “你没开玩笑？你是说你要一个人打出一个满编军队的压制力？让那些混蛋撤军？这怎么可能？” 何莱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微笑道：“你忘了我是谁吗？我可是赵奕十赵大师的徒弟，可别小看我了。” 这一番话给楚将军所带来的震撼感不言而喻。 “你……你很有自信嘛，你可知道他们的十二圆桌骑士……” “正好，我也要去会会这些所谓的圆桌骑士。”何莱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回答道，他倒要看看这些诞生于人体炼成实验的超级士兵有何能耐，“顺便，解救被困敌营的祁连山……” 楚将军一时间嗫嚅了，他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所说的天方夜谭，他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他甚至怀疑何莱是去投敌的。 “可是……一人成军，这是何等神力才能创造的奇迹……” 第104章 一人成军 壕沟之间如此安静。 “……单兵突袭敌方指挥部……” 楚将军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计划，一个疯狂的计划。 你当你是谁啊？勇者吗？ “楚大人……” 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 两人闻声向后看去。 一名伤兵拄着木棍缓缓靠了过来。 “徐雷，你怎么跑出来了！？” 楚将军见状急忙上前欲要搀扶。 伤兵却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拒绝掉了。 “楚大人。”伤兵尽全力站直身子，郑重无比地开口了，“我有个提议！” “你说。” 楚将军也挺直身板，他看到了这名伤员眼里的某种信念。 “就按照这位小哥的计划去做吧！如今已到这般田地，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只是——” 伤员话头戛然而止，他那粗糙的右手紧紧攥住木棍，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 何莱此时却在仔细回味徐雷这个名字。 徐雷，徐雷……徐雷！ 这不是边境城邦里的那对兄妹的父亲吗？！ “如果这位小哥真的能成功的话，还请您带着您的女儿尽快离开！我们这些残兵……就不要管了。” “我不是向你们保证过吗？我绝不会抛弃我的兵……”楚将军刚想义正言辞地拒绝。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伤兵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无比悲凉，“让大家看到了刚刚那副光景，我们怎么能忍心让你们父女俩殒命沙场。” “但你们的家人都还等着……” 伤兵慢慢递出来的东西让楚将军失了声。 那是一沓狗牌——每一张狗牌上都记录着士兵们存在过的痕迹。 “的确，像我，就还有一儿一女在边城等着我回去，小哥如果成功的话，我家就不会断后。”伤兵看了一眼何莱。 那一眼之中，何莱看到了乞求，饱含着他最后的希望。 “但楚大人您不一样，您的儿子已经牺牲，但您的女儿还在，您还不能倒在这个地方。” 楚将军沉默了。 何莱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向那伤兵伸出了手：“徐雷……你叫徐雷，请问你的这个——” 他指了指那沓狗牌之中属于徐雷的那枚。 “——能否交给我，我到时候亲自给你带回去。” “诶？” 徐雷十分意外：“为……为什么？” 何莱注视着徐雷的双眼，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相信我。” “那……那好吧。” 何莱的眼睛就好似有魔力一般，徐雷发现自己很轻易就屈服了。 他接过徐雷的狗牌，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里的内包之中。 楚将军则是沉默地接过了所有的狗牌。 没有同意……当然，也没有拒绝。 伤兵徐雷见状，露出了一个悲怆的微笑。 他转身，那条绑着绷带的断脚轻轻晃动，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 楚将军首先打破了寂静。 “你，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让我休息一下，明早我会立刻出发。” 楚将军定睛看了他几秒，随即摇了摇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疯子……” 一边嘟囔着，他一边递出来一小包东西。 何莱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去。 里面是几枚符咒，几颗药丸。 “三枚防御符咒，还有四颗恢复灵力的小药丸——我们就剩这些了。” 他上前拍了拍何莱的肩膀。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就拜托你了。” …… …… …… 见到父亲还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她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父亲也没事，何莱也在身边。 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身体消耗过于巨大，突然的放松很容易导致一下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身上的伤痕都被简单处理过了，腹部还有些隐隐作痛。 不过体力已经恢复了许多，再次出发战斗完全没有问题！ 简陋的堑壕坑里，伤兵们还在睡梦之中，他们的身子时不时会剧烈抽动一下，在梦里发出痛苦的呢喃。 父亲就坐在坑道中间，他没有睡，只是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头顶，一点点微光透过上方茂密的灌木，星星点点地将光斑洒在了父亲那沧桑疲惫的脸颊上。 “爸……” 楚离椿揉着惺忪地睡眼：“我睡了多久哇……” “臭姑娘，都睡了快一天了都，看来前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臭姑娘”——这个父亲常用的昵称她一直都喜欢不起来，现在听起来却无比亲切。 楚将军摸了摸楚离椿那头绯红的长发。 “……这个颜色，也挺好看的，不过回去之后要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哦？……”他小声嘀咕着。 时隔几年，楚离椿终于露出了真挚的，带有幸福意味的微笑。 “哦！对了爸，我这里有个撤退方案。”楚离椿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从怀里抽出了那卷地图。 “因为边境城邦那边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稍微改了一下，咱们这里有何莱在，可以先从侧面撤出，绕个远路……” 她正兴致勃勃地想给父亲讲解自己的计划，却发现父亲的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地图上。 “爸？” 楚将军扭头看向她，淡然地摇了摇头：“我们有新计划。” 楚离椿拿着地图的手轻轻垂下。 “爸……什么意思？” “先等着吧。”楚将军拍了拍她的手。 楚离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爸？何莱呢？”她声音颤抖着问道。 楚将军别过头去，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还有个特殊的的任务。” 楚离椿身子一软，向后猛地一跌。 但她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了。 …… …… …… 按照楚将军的指示，何莱躲开了这些巡逻队，终于绕出了这片树林。 接下来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 远远望去，可以看见草原那头有一片规模庞大的营帐。 浩浩荡荡的士兵列队在四周，密密麻麻一片，像给草地铺上了一层钢甲。 即使还有段距离，何莱也能听见如轰鸣般铁器碰撞的哐当声。 “……草。” 何莱还是憋不住冒出了一句脏话。 说实在的，他现在有些打退堂鼓了——那如同人海般的敌军数量极具压迫感。 是有五万？十万？或者是更多？ 但不得不去。 草原上飘起了阵阵清风，将那件师父送的旧斗篷高高扬起，像一件披风。 他越来越近。 …… ……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起来哈！最近有情报说我们的阵线内部混入了不干净的东西，千万不能让他们袭击指挥营帐。” 一名绯红色短发的少年身披黑金轻甲，趾高气昂地在队列之中徘徊着。 阵列另一边，同样有着绯红色短发的一名大叔也身着重甲，候在队列旁边严阵以待。 “决不能让那些蛀虫在大进攻之前袭击指挥总部！” 但仅仅是片刻之后，成片的队伍突然开始出现了骚动。 “帕西瓦里大人！你们看那边！” “加雷斯大人！那里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两位圆桌骑士敏锐地感官强于常人，他俩早就发现了不远处那个越来越近的黑点。 “一个人？” “就一个人？” 那名叫帕西瓦里的红发少年不悦地握住了腰间佩剑：“太猖狂了……是来送死的么？” 然而，另一名叫加雷斯的重甲大叔却微眯起双眼，他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他攥紧了手中重锤。 “全军听令！列阵！！死守！！” 加雷斯愈发地察觉不对劲，急忙高声命令起来。 帕西瓦里也突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缓缓靠近过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红发少年识趣地放下了他那高傲的态度，摆出了战斗姿态。 只有士兵们一头雾水，他们懒洋洋地摆出了防御姿态——面对这一个人列阵，实在是有些太丢脸。 有两名圆桌骑士与万人大军的加持下，他们不明白为何要对这一个人严防死守。 …… …… 何莱攥紧了双拳，深吸了一口气。 一口气吞下那几颗恢复灵力的药丸。 【机体强化iv】【钢筋铁骨iv】【力量强化iv】 【踏虚行影】【摧枯拉朽iii】【定向冲击】 【裂石流云】【混元咒】 他的固有咒文开始在最大的灵力限度下运作起来。 要打出压迫感，逼迫他们撤军…… 那就意味着必须杀戮！必须见血！ 他的双拳之下不再会有怜悯。 这将是一场死战！ 第105章 浴血 “前排的 ！先给我上！”帕西瓦里高喊道，催促着前排士兵先手上去迎敌。 前排的士兵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不明白这个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的长官，今日面对这一人却没了往日嚣张的气势。 按道理说，帕西瓦里长官早该一脸不屑地迎上去，然而现实却是——他竟畏畏缩缩地退到了人群之后。 士兵们也不是傻子，他们都对面前这个越来越近的男人起了些戒心，前排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顶着盾向前靠去。 “后排咒术师！咒文火力压制！！” 另一位圆桌骑士加雷斯猛挥右手，随即发出了命令。 早有准备的后排咒术师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蓄势待发的咒文齐刷刷地被激发。 漫天的咒文犹如雨点般腾飞，继而瞄准何莱打来，咒文所携带的红色灵力弥漫开来，将半边的天空都映成了血红色。 这架势，颇有种拿大炮打蚊子的架势。 轰！轰！轰！ 爆鸣声伴随着高温席卷开来，震感让最接近前排的士兵感到头皮发麻。 没有人……应该说，没有生物能够在这样集中的火力下生存下来。 “冲锋！” 硝烟还未散去，加雷斯便厉声高喊起来。 “诶？冲什么锋？” “这都炸成渣了，还冲什么？” 两位圆桌骑士的感官可比普通人强多了，两人很清楚那个男人并没有被集群打击的咒文给消灭。 反而，那股危险的气息越发地浓烈了。 前排身边有些犹豫，但还是听令向前冲了冲——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那里还会有生命。 这份犹豫，让他们丢掉了最后的机会，最后逃跑地机会。 若是这时跑掉的话，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第一名士兵刚刚踏进还未消散的硝烟之中—— “……对不起。” 他听到一丝细微地，诚恳的道歉声。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道令人窒息的劲风就已经扑面而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带来死亡的重拳。 这一拳直击面门。 紧跟在后面的士兵听到头顶传来钢片飞溅的刺耳锐响，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向后弥漫开来。 大脑里用以预警危险的区域在这时候终于才产生了反应。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些首当其冲的士兵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同样变成无头尸体。 他们根本来不及对何莱利刃出鞘，而何莱却早已化作了一道触不可及的魅影，冲杀在了阵列之中。 前排的士兵早已悲惨地血溅当场，中排的士兵们见前方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都争相向后退去。 惶恐不安的气氛弥漫起来。 “不准乱！！不准乱！！按照战术顶上去！” 帕西瓦里疯了似的狂吼着，但全然没用。往日里对他唯命是从的部队，此刻完全乱了阵脚。 面对前方一触即死的黑色魅影，绝对的恐惧感压倒了一切，没有人再愿意主动迎上去交战。 两名圆桌骑士咬紧了牙关—— 看来，要是他俩再不出头，这支军队在一天里崩溃完全不成问题。 但……面对前方如同诡物一般冲杀的黑色残影，两人也是十分地忌惮。 …… …… …… 每一拳的挥出，都用尽了全力。 每一拳的挥出，所带来尽是些骨骼碎裂的脆响。 血腥味刺鼻，那些人体组织不停地飞溅到他的脸上，令人作呕。 敌人们胡乱地挥舞的刀刃就像玩闹般划过他的身躯，更是让他产生了莫名的罪恶感。 “……咒术师再次进行压制！！” 对面好像还在进行战术打击。 当然，他也不会拒绝罢了。 全力打击所带来的充盈灵力让何莱又提起了些精神。 “……” 前方崩溃的阵型突然像有了精神一般，不再是一退再退。 一道绯红色的身影终于领着士兵冲了出来。 那身影拎着一柄重锤，虎虎生威地朝着他挥了过来。 何莱一拳接了过去，他倒要看看这家伙的力气如何。 咚！！ 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何莱感到手腕处一阵隐痛。 加雷斯冷汗狂冒——手中的这个精钢炼制而成的实心重锤竟发出了一声可怜的脆响。 但就算如此，动作依然不能停下，因为随他一同冲上去的士兵们已经被那家伙挥出的一道冲击波给抹掉了脑袋。 加雷斯借着余力，挥舞着第二锤压制下去。 …… 该说不说，这些圆桌骑士的确有些本事，在认真交战的情况下，他们的确能勉勉强强地抵挡住何莱残暴地进攻。 面前这位拿着重锤的红发大叔尽管力量出众，但动作多少有些迟钝，何莱变着法绕着他打了十几个回合，他便已经吃不消了。 跟随那个圆桌骑士冲锋的小队士兵又死了多少波呢？ 敌阵可是有上万人啊，他现在又消耗了多少兵力呢？ 说到底，他已经开始战斗多久了呢…… 何莱已经杀红眼了。 …… “帕西瓦里！顶上。” 再次挨下何莱一拳的加雷斯身上装甲已经全然破碎，再也顶不住了， 他狂吼着请求支援。 车轮战啊…… 一道凌厉的剑法带着决绝的寒意从人群之中突刺而来。 何莱抬手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这一击，这一挡也让红发大叔从何莱手下逃了出去。 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那一击竟然划破了何莱的皮肤！ “……” 帕西瓦里双腿猛地一弹，拉开了些距离，任由跟着自己冲上来的士兵填补了这个空缺。 这个少年略带稚气的脸庞上满是恐惧。 自己的全力一击……那触感，像是戳到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钢铁一般，只是给对方刮开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前方士兵的尸体炸裂开来，人体组织与装备碎片崩了他一身。 帕西瓦里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如同疯子一般狂吼着提着长剑冲了上去。 …… …… …… 战斗已经持续了有整整四五个小时。 密密麻麻的军队呈旋涡状，一点一点地朝中间的那个黑点填补过去。 两道绯红色的身影在旋涡中心来来回回周旋着，一退一上。 退下的圆桌骑士补齐装备，紧急治疗伤处，顺便吃些恢复灵力的药物，便立马冲上换下另一名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骑士。 旋涡中心，已经堆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尸山。 而尸山上的那道黑影，丝毫不见得疲惫……正慢慢朝指挥部这边靠拢过来。 观望着的斥候脸色大变。 照这个速度下去，明早旭日升起之时，让这个怪物推到指挥部似乎完全不成问题。 斥候急匆匆地转身冲进了营帐之中。 第106章 撤退与入侵 “撤退？！” 前线的营帐之中，九位圆桌骑士聚集，皆神色严峻地听着骑士长兰斯洛特汇报这一命令。 兰斯洛特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在其他八名红发骑士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也不是完全撤退。”兰斯洛特摇了摇头，“后方指挥部来信，说要紧急调回八名圆桌骑士及其部队，只留一名骑士驻守前线。” 众骑士一片哗然？ “八名？”一名短发女骑士拍案，“怎么回事？” “指挥部遭到袭击了，据说就是前段时间溜进去的……” 兰斯洛特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插嘴嚷嚷了起来。 “不是派凯那个家伙去解决了吗？怎么回事？都打到指挥部去了。” 兰斯洛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看来很不满有人插他的话。 而对于现在这个结果，他其实多少有些预料。 之前接到报告说后方补给点时常遭到偷袭时，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怎么也没想到被派出去的凯会被直接歼灭。 而仅仅过去一天的时间就接到了指挥部遇袭的消息。 但最让他感到震惊与意外的，还是指挥部的那条紧急支援命令：要八名圆桌骑士增援？ 明明那里还留了两人，什么样的敌人需要他们倾巢出动？ 兰斯洛特展开石质圆盘上传来的密令，仔细阅读了一下。 “等等……一个人？”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驻守指挥部的十万大军，加上两名圆桌骑士，拦不住一个人？ 兰斯洛特知道事情有些不简单。 他一直都很谨慎，不像面前的八个超级士兵，兰斯洛特是圆桌骑士之中唯一的普通人，靠着努力与天赋一步步走到这个地位。 圆桌骑士里有十人都是降临者，还接受过人体炼成实验，本就强悍的实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加之一直以来的战斗呈碾压局势，这使得不少人产生了唯我独尊的错觉，态度自然也是高傲无比。 而兰斯洛特不一样，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如此一人就能让指挥部发出增援命令？来者到底是谁？ 难道是勇者？说起来勇者之前也待在天渊那边…… 不对——圣教那边应该不会允许勇者介入这种战斗。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现在应该尽快赶回去支援。 他可不敢小看这个敌人。 看着面前闹作一团的众人，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吩咐道：“珈拉罕，你留守前线，进攻命令已经取消了！” “哦……”短发女骑士不情不愿地托腮嘟囔道。 “其他人，随我一起回防指挥部！” 其他八人全都小声抱怨起来，丝毫不避讳就在面前听着的兰斯洛特。 看样子都不是很服气兰斯洛特的指挥。 八名圆桌骑士作为先锋部队全速出发，他们有咒文的持续加持，精力充沛，不带任何休息的话，他们一天左右的时间应该可以赶回指挥部。 余下部队则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回。 这支回防的部队在暮色的掩护之下紧急出发了。 …… …… …… 入夜。 这名叫珈拉罕的短发女骑士百无聊赖地望着帐外远处星星点点地灯光，那边就是天渊的边境城邦 。 “……他们，应该走挺远了吧……”她嘟囔着，摆弄着桌上的小刀。 “兰斯洛特队长，实在是有些大惊小怪了，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取消进攻计划……” 天渊军那边力单势薄，就算圆桌骑士只有她一人，恐怕也是抵挡不住的吧？ 珈拉罕嘴角勾起恶魔般的微笑，一个自认为完美的计划在脑海里逐渐形成。 他们回防御敌，前线刚好就剩她一人，天渊那边刚好也疲于抵抗，那岂不是—— 就算只靠她一人的话，也能随随便便地攻下那座已经摇摇欲坠的城邦。 长久以来以压倒性优势战斗的她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到时候，功劳就全是她的了。 一想到以后受万人敬仰的那种快感，她不由地狂笑起来。 “来人！”珈拉罕站起身来，拿起了长剑。 “在！” “传令！准备出击！我们要突袭天渊边境！” 她兴奋地吩咐着。 “可是，珈拉罕大人……咱们不是待机……” 短发女骑士大手一挥，狠狠地给了侍卫一巴掌。 “把命令传下去就行了，哪来的这么多话！？” …… …… …… 街道上的战斗与惨叫不绝于耳，响彻云霄。 窗外咒文横飞散发出的光芒映照进屋内，闪得苏茜烦躁不堪。 浓郁的血腥味让原本没有精神的白芸不安地在屋里徘徊了起来。 “烦死啦！妾身睡不着觉啦！干什么这么吵啊？” 苏茜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藤椅上胡乱晃着手脚，吱吱哇哇地叫唤起来：“月慧！去看看，外面咋回事？” 月慧来到窗前，轻轻撩起了窗帘。 “苏茜大人，外面好像在战斗。” “啊？战斗？” 苏茜皱着眉头：“妾身还以为是街头斗殴呢？” 正说着，屋外大门突然被一脚狠狠踹开。 一队联合国军士兵闯了进来。 “哇哈哈，兄弟们，今晚真不错啊，跟着珈拉罕大人出来果真……女人？” 他们视线来回在白芸，月慧与苏茜身上来回扫视。 特别是看到白芸的时候，那些个眼神都看直了。 “今天运气不错哦~兄弟们，看来今晚要好好地爽一下。” 为首的队长舔了舔嘴唇，虎视眈眈地盯着白芸。 “小娘们些，今晚就让爷好好地……” 苏茜依旧懒洋洋地窝在藤椅里，垮着脸，厌恶地摇了摇头，抬起了右手。 “真恶心啊。” 毫无预兆地，这支小队仿佛在门口凝固住了。 一秒过后，几人一歪，盔甲连同着身子整整齐齐地被切开裂成几段，无声无息地化作没有生气的肉块，软绵绵地落了地。 苏茜叹了口气，终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真是的，麻烦死了，妾身最近本来就有点失眠，还来这一出。” 她随手一挥，门口的肉块堆瞬间被诡异的幽蓝色火焰给吞没，随即被急速焚化成灰。 “月慧，把狐狸看好，妾身出去清理一下杂物。” 第107章 千里奔袭 终于安静了不少。 苏茜环顾化作死寂的街道，脚下是成块的尸体，有联合国军的士兵，有天渊的防卫军，甚至还有不逃命的平民。 她可不会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聒噪的东西，杀掉就好了。 苏茜满意地拍了拍手，准备返回屋子好好地睡一觉。 但更多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大人……就是这边，那里有个很厉害的咒术师……” 哎呀，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居然放跑一个家伙去通风报信了…… 苏茜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转过身望向街道那头。 一名绯红色的短发女子，正领着一支精良的部队气势汹汹地赶过来。 “就是她！”领着他们过来的那个士兵驻足不动，颤抖着的右手指着苏茜。 他满眼的恐惧，浑身战栗。 要说为什么——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个小女孩面无表情，举手投足之间抹杀掉了整个街道的生命。 这个士兵运气好，在苏茜发动咒文的时不小心绊倒，看着周围战友被无形的利刃给轻而易举地切成几段，他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小女孩？”珈拉罕皱着眉，回头瞪了一眼那个士兵。 士兵畏畏缩缩的模样让她很不爽。 她完全无视了地上成片的骇人尸块。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害怕些……” 珈拉罕还没说完话，一道凌厉的杀意忽然间扑面而来。 她的反应奇快，双腿狠狠一蹬，侧身勉强躲过了这道凌冽的咒文攻击。 身后的士兵顷刻间化作了没有生命的肉块。 剩下尚且幸存的士兵瞬间惊叫着逃散开来。 珈拉罕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地上新鲜的尸块，转头又看了看苏茜。 苏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那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眼神，那眼神之中尽显居高临下所带的轻蔑与傲气。 这种眼神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一向高傲惯了的珈拉罕竟隐隐约约有种想要屈服的错觉。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看来这个小女孩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如此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伪装罢了。 珈拉罕咬紧了牙关。 “我明白了……尊敬的阁下，就让我们互报名号，决一死战吧。” 珈拉罕尽量放平语气，直觉在告诉她，不要在苏茜面前造次。 “我乃奥古斯联合国圆桌骑士第四席——程晓，代号珈拉罕！” 苏茜安静地看着她说完，无奈地瘪了瘪嘴。 “你是不是会错意了？”她淡然道，“决一死战？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觉得好笑吗？” “你，你什么意思？”珈拉罕摆出了战斗姿态，汹涌而来的杀意让她双腿有些发软。 苏茜冷冷地笑了笑。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决一死战？” “……” 不能拖下去，必须先发制人！ 珈拉罕低声吟唱，强化咒文覆盖全身，随即暴起。 她化作了一道幻影，以极致的速度从苏茜的四周突刺而来。 咒术师一般都无力应付这种近身袭击。 但她还是小看了苏茜。 在绝对的强大力量差距之下，有些短板是完全可以弥补的。 短短的几秒，珈拉罕便全力突刺出了十几剑。 而这十几剑全都扎在了防御咒文之上。 苏茜精准地预判了她的进攻，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每一剑。 见进攻不成珈拉罕刚想释放另一手中捏着的咒文，借此拉开距离，以便进行接下来的进攻。 但苏茜完全没有留给她逃脱的机会，只见她伸出右手轻轻一弹。 珈拉罕捏着用以掩护的咒文瞬间被瓦解。 苏茜左手紧接着狠狠一捏，珈拉罕随即被一把无形的大手给狠狠地攥住了。 她死命挣扎起来，然而无济于事，珈拉罕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你……” 珈拉罕慌张开口，似乎想要求饶。 苏茜没有丝毫的怜悯，只见她左手狠狠一捏。 珈拉罕眼珠暴起，可怕地怪叫了一声，她可以听见自己身体里骨骼脆响—— 随即，强大的握力直接将她捏至爆体而亡。 苏茜及时升起咒文屏障，挡住了爆开飞溅过来的血浆。 她瞥了眼四周躲在暗处的士兵，但没有继续理会他们，只是径直朝屋里走去。 “珈拉罕大人……” 他们似乎读懂了苏茜的那个眼神：赶快离开，不然你们都得死！ “通知……通知他们，珈拉罕大人已经战死了，这个城里有超界咒术师！赶快撤退！撤退！！” 士兵们争相四散逃开了。 当然，苏茜并不是这个意思。 一方面，她只是厌倦了毫无意义虐杀这些弱小的人类，另一方面，那个眼神只是警告他们不要继续吵闹了，她想要睡觉。 拉开屋子的门，苏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重重地躺倒在墙角的藤椅上。 “啊哈~终于安静了些。”她笑嘻嘻地缩进藤椅里面，舒服地哼哼着。 月慧看了眼窗外：“辛苦了苏茜大人，看样子联合国的军队已经开始全面撤退了。” 苏茜翘起了二郎腿：“他们动作那么快的吗，也行吧，何莱大人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她眨巴着眼睛，突然发现屋里少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月慧，狐狸呢？” “哦，忘了和苏茜大人说了，那狐狸已经跑掉了。” “什么？” 苏茜大为吃惊，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看好她么？她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何莱大人会生气的！” 月慧却耸了耸肩：“她说何莱大人有危险，我就放她出去了？” “呃……” “说到底她是怎么知道何莱大人有危险的？” 月慧一愣，随即尴尬地扣了扣后脑勺。 “有，有道理……” …… …… …… 一道雪白色的丽影在洁白的月光下矫健地冲刺在出城的街道之上。 她那诱人的身姿与模样，以及两条蓬松的大尾巴吸引了四周撤退的联合国部队。 不少的士兵受其诱惑，想要上前逮住这个冲锋的亚人。 然而仅仅是试图靠近她，那些士兵便被白芸四周飞曳环绕的苍蓝色攻击咒文穿透了胸口。 越来越多的士兵像失了神智一般，犹如行尸走肉跟在白芸身后，随即便被她操控着的咒文给穿杀殆尽。 这一场面看起来极其诡异。 白芸直挺挺地冲出城外，目的十分明确地朝着前方战场冲去。 她胸口处的咒文刻印急促地闪烁着，散发出诡异的蓝紫色耀光。 第108章 最后 天色渐暗，黑幕降临。 直到曙光破晓，晨光挥洒。 再到夕阳西下，暮色垂临 昼夜更替之间，何莱已经记不清自己持续战斗了多久。 纵使他再怎么强，纵使能汲取敌方咒文的灵力……在一对万的情况下，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下，何莱能坚持到这个地步已属奇迹了。 接近两天的不眠不休，持续不断地死战，他的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了。 敌方的咒术打击所带来的灵力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持续维持他的固有咒文，强化效果也逐渐减弱，这导致他原本坚不可摧的肉体也逐渐开始出现了破绽。 …… 何莱喘着粗气，右手死死捏住红发少年的面颊，狠狠地将他的头砸在地面。 霎时间脑浆四溢，鲜血喷涌。 鲜红色的浓稠的血浆与那绯红色的短发混杂在一起，让已经有些头晕目眩的何莱分不清哪些是血液，哪些是头发。 这位叫帕西瓦里的圆桌骑士少年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随之失去了生气。 圆桌骑士的一名大将终于失去了他的生命。 另一个叫加雷斯的大叔在与少年轮番进攻的时候已经被何莱卸掉了一条手臂，身负重伤逃往后方。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拦着他了……大概吧？ 除开那两个已经被打废的圆桌骑士，这支万人的军队又减员了多少呢？ 何莱现在的身体强度已经弱到普通刀剑能够伤到的程度了。 如果敌方咒术师能多来几发咒术攻击的话，补充过来的灵力说不定还能让他多支撑一会…… 是的，已经到了需要支撑的程度了。 何莱胸口剧痛，每次呼吸都是对肺部的一次酷刑。 身上已经被斩开了无数或深或浅的伤口，这些伤口被斩开，凝固成痂，随后再次添上新的血口子——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几处完整的地方了。 全身上下流淌着的红黑色液体，不知道到底是敌人的鲜血还是他自己的鲜血。 士兵们将他团团围住，却迟迟不敢上前。 大概是一名圆桌骑士的当场殒命有力地震慑到了他们吧？ 何莱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多么地骇人。 浑身狰狞的伤口，鲜血已经将他染成了黑红色，此刻的何莱在他们眼里就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正以野兽的姿态按着少年已经破碎的脑袋死命地砸向地面。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手上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何莱松开右手，任由少年的尸体悄无声息地落下。 夕阳的余晖将金黄色的辉光倾泻在他遍体鳞伤的身躯之上，似乎是在为这悲壮的画卷添上最后的挽歌。 真傻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真当自己能一人成军啊？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何莱绝望地望向指挥部的方向，敌方的军队依旧人山人海，连续两天地死命杀敌也只是消减敌人大约二分之一的兵力。 余下的士兵，他实在是无力应付了。 就在此时，身后包围的军队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这些士兵们的似乎兴奋了起来，一个个受到鼓舞般地欢呼起来。 包围圈也就此极其有秩序地让出了一道豁口。 而豁口正对着的方向，一支由八人组成的突击小队，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 兰斯洛特一遍冲刺着，一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片草原上骇人的场景。 原本翠绿色的草原已经被彻底染红，就连橙黄色天空也莫名地增添了一丝血红。 尸横遍野的大地犹如人间炼狱，那些围攻的士兵行尸走肉一般转头，呆滞地看向他们来的方向。 他们的到来也终于让这些士兵瞳孔里多了一抹希望的光芒。 而最让兰斯洛特感到畏惧的是，豁口的尽头，那里正矗立着一只血红色修罗，他好似受到鲜血浇灌而被召唤出的地狱使者，为这片大地带来了无尽的死亡。 “帕西瓦里……” 尽管何莱脚下的少年已经面目全非，兰斯洛特也勉强认出了他。 他随即驻足，其他七名圆桌骑士也逐一停下了脚步。 八个人无一不是用畏惧的眼神环顾四周，随即将有些怯懦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何莱身上。 他们都注意到了，脚下踏过的所有尸体全都是联合国部队士兵——真的是一个人发动的进攻！ 指挥部的防守部队有十万左右，而眼前已经稀疏不少的部队大概也只有五六万的样子。 仅此一人，就残暴地将五万左右的军队屠戮殆尽。 兰斯洛特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但…… 仔细观察下来，他也才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到达了极限。 尽管依旧压迫感十足，但…… 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兰斯洛特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恐怕只需一斩，这人就要命丧黄泉。 “真是一次自杀式的进攻……” 他喃喃道，突然间恍然大悟。 难道这家伙，不惜性命的代价死命突袭指挥部，甚至逼得他们撤离回来支援，莫非是想给天渊的前线争取最后反抗的时间吗？ 仔细想来，倒也说得通。 一想到此，兰斯洛特不由得肃然起敬。 比起这些一同随身战斗，高傲无礼的圆桌骑士同伴，他似乎更欣赏面前这个舍身为人的高贵战士。 “我乃奥古斯联合国圆桌圣骑士第一席——兰斯洛特！”他举起手中的长剑，举至胸口，毕恭毕敬地开口了，“作为一名战士，一名敌人！我认可你了！” 说罢，兰斯洛特端平长剑，摆出了出击的姿态。 何莱垂头颓然着，讥讽地笑笑，不知是笑兰斯洛特，还是在嘲笑自己。 随后也摆出了有些走样的战斗姿态。 “尽量给这人痛快一些的死法吧……”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即将准备暴起突刺。 就在此时，一阵强而有力的灵力波动从身后冲击而来。 震波的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其他七名圆桌骑士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严阵以待地望向草原尽头的那片树林。 这几名圆桌骑士感受得到，一股高灵力反应正朝这边极速靠近。 何莱呆愣愣地同样望向那边——鲜血与汗水模糊了他的视野，恍惚的意识让他还有些没弄明白现在的状况。 只是…… 他能感受到右手上的那枚咒文刻印，正散发出汩汩的热流，让他发冷发虚的身体渐渐回暖。 “白芸……” 第109章 战争的终幕 兰斯洛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回头，他仍然提剑正对何莱。 身后那股强悍的灵力波动越来越近，震波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然而，在带有如此危险气息的灵力波动之中，周身的队友们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兰斯洛特的余光里，另外七名圆桌骑士似乎变成了提线木偶，机械般地愣在在了原地。 不仅是圆桌骑士，还有所有的士兵们。 “喂？怎么回事？”他紧张了起来，侧过头去看向其他人。 他们的眼神都变得空洞且痴迷。 “喂……” 所有人都变成了一副痴汉般的诡异表情，流着口水，傻里傻气地嘿嘿笑着。 空气里弥漫起了一股迷人的芳香，闻着就连兰斯洛特也有些失神。 芬芳的气味让他控制不住地转过头。 身后缓缓走来的，是一道靓丽的魅影。 那是个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绝美身影。 周围空间的一切都瞬间模糊扭曲。 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深深坠入无底深渊。 只要注视着这名女子就好了…… 只要看着她，自己就不需要进食。 只要看着她，自己就不需要饮水。 只要看着她，自己就会幸福起来。 为了能一直看着她，他愿意做所有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兰斯洛特软绵绵地松开了右手，长剑无力地坠落地面。 哈喇子好像流了出来，哦……不过没关系，只要看着她就好了。 …… 白芸浑身散发着圣洁的白色微光，一步步靠近过来，蓝色的瞳孔凶恶地扫视着圆桌骑士与士兵们。 她似乎在确认何莱周围那些家伙的威胁程度。 确认安全之后，白芸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快步冲向何莱。 地上成堆的尸体碎块并没有阻止她靠近何莱的脚步。 恶臭的血水溅满了裤腿，不过没关系，白芸并不在意。 她冲到何莱面前，飞也似地扑进了何莱的怀里。 何莱有些站不稳，被白芸撞了个趔趄。 她扑在何莱的怀里呜呜抽泣，不知是心疼，还是委屈。 白芸开始温柔地舔舐起了何莱身上的伤口。 “……好脏，别舔……” 何莱嘟囔着，想把白芸的脑袋瓜推开，但他却惊讶地发现，白芸此时的力气大的可怕。 “怎么回事？” 何莱的目光挪到了白芸软乎乎的胸口处，那枚刻印散发着蓝紫色的微光，无数小小的咒文盘旋在四周。 有【机体强化】【钢筋铁骨】【力量强化】。 甚至有【踏虚行影】。 这些都是何莱平时经常用的咒文。 何莱开始隐约意识到这枚刻印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白芸小心翼翼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何莱，一股股湛蓝色的清澈灵力开始顺着紧贴的肌肤灌输进何莱的身体。 不仅是他的固有咒文在汲取灵力，白芸也在主动地灌输灵力。 “谢谢……”何莱恢复了些力气，伸手摸了摸白芸的脸颊，在她的洁白软嫩的脸蛋上留下了一道血手印。 白芸全然没有嫌弃，而是像小狗一样舔了舔何莱的手指，露出了一个绝美的微笑。 …… 看着她依恋地扑进包围圈中何莱的身边，兰斯洛特莫名升起一股剧烈的妒火。 但是，就算嫉妒攻心，他仍然想守护在她的身边，因为无论她做什么，他只要能看着她就满足了…… 是啊，她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等等…… 兰斯洛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扯着嗓子大喊。 “爸爸。” “爸爸……快起床啦！” 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亲爱的，快起来了……”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听起来很像自己妻子与儿子的声音。 对啊！ 自己还有妻子，还有儿子吗！ 面前这姑娘怎么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呢？ 他抬手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视野里粉红色的妖媚滤镜瞬间消失了。 兰斯洛特倒抽一口冷气，喘息着，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他从魅惑里挣脱了出来。 旁边的那几个年轻的圆桌骑士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已经深陷其中，任由兰斯洛特怎么摇晃呼唤都没有要醒的意思。 周围的士兵们也是，除了他外。 兰斯洛特恐惧地望向何莱与白芸。 何莱此时正在用咒文治疗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你们到底是……” 何莱已经恢复了精神，他抬头望向戒备的兰斯洛特，随即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你……你那个。”何莱指了指兰斯洛特的裆部。 兰斯洛特低头，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裆部鼓鼓囊囊——自己居然不受控制地有了难以抑制的生理反应！？ 当然不止是他，所有男人都有了明显的反应。 兰斯洛特下意识地捂住了裆部，显得又羞又恼。 没想到白芸的魅惑还有这种效果。 何莱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瓜。 堂堂圆桌骑士第一席，哪能受得了这种羞辱？ 兰斯洛特见状，恼羞成怒地抓起了地上的长剑。 “欺人太甚！！” 就算队友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也要凭一己之力斩杀这两个危险的存在！ 他刚准备冲杀上去，只见得何莱抬手一拳。 有了白芸这个灵力补充包，何莱也就毫不吝啬地使用了固有咒文。 只是为了避免麻烦，他并没有全面启动固有咒文。 不过，这种程度也够用了。 拳风席卷着冲击波撕裂了兰斯洛特身边的空气，霎那间将左边的三名圆桌骑士击飞了出去。 三名全副武装的圆桌骑士身上的护甲被拳风给瞬间瓦解吹飞，血肉模糊地滚飞了出去。 重伤所带来的剧烈疼痛也成功地将那三人成功从魅惑之中唤醒，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己已经弯折的扭曲的躯体，惊恐而又痛苦地惨叫了起来。 兰斯洛特双膝一软，那满带死亡的压迫感的余风仍然环绕吹拂在耳边。 若是那一击直接命中了他，那他恐怕也…… 怪不得…… 怪不得指挥部会如此急迫的寻求支援。 “别动。” 何莱伸出食指摇了摇，面无表情地低声警告道。 “为什么不杀他？”白芸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何莱摸了摸白芸的脑袋：“我感觉他人挺不错的，警告一下就好了，要是他还试图冲过来的话，为了白芸的安危，我会动手解决他的。” 他用最温柔地话说出了最危险的话。 兰斯洛特终于站不住了，无力地跪倒在了地面。 “我们去你们指挥部领个人——祁连山，只要带走那人，我们就会马上离开，之后的话，我不会管，不过还是建议你们赶快撤军。” 何莱淡淡地通知道。 兰斯洛特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何莱满意地笑了笑，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望着周围傀儡般的军队，何莱揪了揪白芸的尖耳朵，轻声问道： “你的这个魅惑范围有多大。” “全部！”白芸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全部到底是多大啊？何莱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等之后再去研究吧。 照这个程度，就这么走到指挥部也无人阻拦。 看着自己浑身的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何莱皱起了眉头。 从一开始下山，本就不想掺和麻烦事的自己，到如今这个模样…… 虽说有着周身环境的推动与影响，但自己惹的麻烦事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立场太不坚定了。 说好的只是想在这个异世界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呢？ 何莱沉重地叹了口气。 “白芸，我好累，这些麻烦事……我不想管了。” 白芸睁着宝石般漂亮的蓝色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何莱。 “这件事之后，咱们找个小地方过安稳一点的生活吧，就像我的那个师傅一样……让我好好休个假。” “去哪？白芸永远跟着！” 何莱呵呵一笑：“到时候看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逐渐降临的夜色之中走向指挥部。 第110章 新的开始 祁连山安静地躺在简易的囚牢里。 铁牢里四散摆放着些许书籍与一台简易的小桌——那是联合国军给他准备的用以研究的东西。 受性命的胁迫，他的确给联合国军提供了一部分的研究成果。 但祁连山还是留了个心眼，交出去的部分研究报告都故意摘除了些重要的部分。 军中没有什么研究人员，自然也就没有看出什么倪端，反而还高高兴兴地将这些研究报告交给了指挥部。 …… 现在，牢房外显得异常寂静。 这让祁连山感到莫名的不安。 明明从一天前开始，牢房的营帐外还相当吵闹慌乱，但就在刚刚不久，嘈杂的声音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而在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有一对脚步正朝牢房这边缓缓靠近过来。 笼罩铁笼的帘子被掀开了。 一个男子领着一名亚人少女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祁连山仔细端详着那男子的面孔，熟悉感油然而生。 “你是……”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捏住了牢房的铁锁。 铁锁上有着强力的防御咒文，祁连山正想提醒，却发现他轻而易举地就捏爆了铁锁。 上面的防御咒文也随之瓦解消散。 男子拉开铁门，招了招手，示意祁连山出来。 祁连山正要坐起来，但奈何牢房的环境潮湿昏暗，他那条老腿的毛病又犯了。 膝盖疼得他龇牙咧嘴，起身的动作也更加艰难。 那男子见状，紧忙进来将他扶了起来。 男子的脸颊近在咫尺，祁连山这才想起来对方的是谁。 “你不是……赵大师他徒弟么？” 何莱点了点头，只是沉默着扶起了祁连山。 祁连山注意到了何莱疲惫的面容。 再看了看他那遍体鳞伤，浑身血污的身躯。 祁连山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已经撤离了吗？”他颤抖着问道。 何莱默默地摇了摇头。 “……暂时，还没有，不过你已经安全了，走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干瘪，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倦意。 暂时还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祁连山一瘸一拐地跟着何莱走出了牢房。 夜晚的敌军营帐显得异常寂静——满带死亡气息的寂静。 满地士兵的尸体，不少活着的人却仿佛变成了行尸走肉，呆滞地立在原地。 整个场景极其恐怖骇人。 祁连山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何莱身边地那名亚人少女。 倾国倾城的柔媚模样，加之一身雪白的毛发，清纯圣洁之中却又带有一丝性感与娇媚。 如此容貌，就让清心寡欲的他的视线也控制不住地多停留了两眼。 但更让他在意的，还是少女身后的尾巴。 两条蓬松的大尾巴灵动地微微抖动。 “雪……雪狐神女？” 祁连山博览群书，见多识广，自然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愧是祁大人，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何莱在前方头也不回地低声说着，声音波澜不惊，听起来毫无感情。 “可是如果是雪狐神女的话……难道是勇者大人过来了吗？”祁连山忙不迭地追问道。 “没，这里只有我们。” 何莱依旧头也不回。 走出联合国军的指挥部，展现在祁连山面前的景象更为惊骇。 硕大的草原之上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余下的残兵同样化作了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漫步在成片的尸堆中。 应该是某种魅惑技能，祁连山瞥了眼白芸，细细思索起来。 “我们的增援部队呢？那些圆桌骑士呢？你怎么下山了？赵大师也来了吗？我女儿呢？不会也……” 连珠炮似的问题让何莱有些不耐烦，他挥了挥手，示意祁连山打住。 深深地叹了口气，何莱这才拖着疲惫的嗓音缓缓开了口。 “啊唉……我就是增援部队，师父他没来……祁月清她在王都。” 何莱语气极其不耐烦，他现在累极了，不想说太多的话。 “你是增援部队？两个人？”祁连山看了看骇人战场，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何莱。 何莱没有理会，只是安静地领着他朝前走去。 “月清她怎么回王都了？我让她留在朝临峰山就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些——哎呀！” 何莱无奈地摇了摇头，仍然没有回话。 “白芸，他们的还有没有的前线部队。”他无视了祁连山的絮絮叨叨，低头朝白芸问道。 “大概……”少女挠了挠脑袋瓜，迟疑了半晌，“应该没有了——吧？白芸来的路上，杀了很多！” 何莱摸了摸她的耳朵，默默地点了点头。 …… …… …… …… 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势如破竹的联合国军队就此撤军了。 边境城邦犹如一条即将旱死的鱼，终于得到了甘露。 幸存者拼命呼吸着，感谢着来之不易的平安。 就在撤军的几天后，楚离椿搀扶着楚将军也一瘸一拐地返回了边境城邦。 楚将军的幸存无疑又是一件令人振奋的消息，特别是残余的防御部队。 他们相当敬仰这名骁勇善战，善待军民的将军。 同样让他们敬佩不已的还是楚离椿。 这个一意孤行，独行救父的女儿；只身一人深入敌后救出了父亲。 这个故事迅速在城邦的士兵与居民之中流传，势要流传为一段新的传奇佳话。 只是……所有人都忽视了楚离椿身边已经消失的何莱，恐怕是她无论是外观，言行，还是身份都显得太过于引人注目的缘故。 何莱恐怕只是被当做了战争之中无数已经消失了的普通士兵，并没有记录在案。 所以，当楚离椿向这里的领主以及各方面的领导人问起何莱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到底在什么人。 她回来后几乎跑遍了边境城邦，但毫无作用。 何莱绝对还活着，活在某个地方，而这次敌方的大撤军，恐怕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楚离椿有着这样的预感。 随后是祁连山的归来—— 防守残军的逐步撤离—— 这场战争结束地太过轻率，让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 …… 街道上，一对兄妹孤零零地缩在路边。 脏兮兮的俩小孩正在寒冷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如此可怜，却没有人顾忌。 城邦此时正如风中残烛，城市的重建，伤者的救治…… 事情还有很多，这些失去家人的居民城里比比皆是，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两名可怜的兄妹。 兄妹俩幸运地从那场袭击之中活了下来，从那天开始，他们就过上了扒拉垃圾桶里的残羹剩菜，半饥半饱的流浪生活。 但这座贫困的城邦并没有那么多的油水供他们生存。 两名羸弱的孩子，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直到—— 直到两名顶着黑衣斗篷的神秘人站在他俩的面前。 为首的男子仔细端详着其中的男孩，随后开口问道。 “徐一元？” 男孩呆愣愣地抬头，多日的饥饿已经让他无力回答，旁边的小女孩情况看起来似乎更为糟糕。 “是徐一元吗？看着挺像啊……” 男孩终于轻微地点了点头。 黑衣斗篷男子在身上摸索半晌，随后掏出了一枚狗牌，轻轻地放在了徐一元的面前。 男孩认出了狗牌上的名字。 “爸……” 他的眼角挤出了一点泪花。 “抱歉，没能救出来……” 男子遗憾地低声说道。 “何莱哥哥……”徐一元此时也知道了面前的是什么人。 看着兄妹俩可怜的模样，何莱皱了皱眉头。 “你们的母亲呢？” 男孩紧闭双眼，低下了头，似乎不愿意回想起那段痛苦地记忆。 “之前，城里被袭击了，可能是那时候……”另一名黑衣人声音软软地开口了。 那声音很好听，肯定是个漂亮的大姐姐；徐一元暗暗想道。 “是吗……” 何莱沉默了。 看着面前的可怜兮兮的兄妹俩，他的怜悯心又开始出来作祟。 “要跟我来吗？” 徐一元缓缓抬头，惊愕地看向何莱。 “真……真的可以吗？就算不能带两个人，至少把我妹妹……” 何莱笑了笑：“两人都一起，来吗？” 徐一元那黯淡的瞳孔终于闪烁起了希望的火光。 男孩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111章 凯旋之师 漫长的战事终于结束。 亡国的危机也就此解除。 边境防卫军就此凯旋归来。 王都洋溢在幸存后的欢愉之中。 整座城市万人空巷，居民们涌上街道，夹道欢迎这支凯旋而归的部队。 皇帝也带着皇子公主以及众臣子走出皇宫，亲自出面 前去慰问这支军队。 然而与城里欢快的氛围不同，这支凯旋的队伍的士气却显得极为低沉。 归来的士兵们拖拖沓沓，毫无纪律地前进着，看起来死气沉沉。 每个人脸上都显得消瘦，看起来极为疲惫。 他们挂着勉强的笑容，应付着这些为他们欢呼的群众。 士兵们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完全没有战胜后的骄傲。 说到底，他们就没有胜利过。 终日笼罩在敌人的阴影之下，没有任何希望，唯一的奇迹就是敌方的莫名撤军。 这死气沉沉的气氛让这支部队看起来像败北逃师，毫无荣耀可言。 不少敏锐的人们都察觉到了这一点，欢呼声也小了许多。 …… …… “太窝囊了……”皇帝注视着高台下拖拖拉拉列队的，不满地低声喃喃着。 即便如此，他也要强颜欢笑，露出一副欣慰的模样。 “欢迎各位凯旋归来，没有你们的付出与贡献，我们绝不可能再次在此……” 一旁公主的耳朵自动过滤了皇帝的客套宣讲，她眯起眼睛在部队之中寻找起了那个人。 第一次搜寻的结果有点令人失望，不过人数还是蛮多的，说不定只是她漏掉了呢？ 公主再次开始在人群之中仔细搜寻起来。 士兵们刚刚从地狱般的战场脱身出来，加之旅途疲惫，所有人都想尽快返回家中与亲人团聚好好休息，根本没有人想听皇帝讲的那套陈词滥调。 皇帝本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发作，他只好匆匆结束了发言，宣布开始散发军饷以及家属的见面与接待。 随着皇帝的离去，围在四周的人群一拥而上，开始争先恐后地寻找起了家人。 此番场景往往也最让人动容——幸存下来的士兵与家人相拥而泣，而那些认领尸体的百姓则伏在白布上痛哭流涕。 更大多数的是一些茫然寻找的人们，他们的亲人大都在战场上战死，就连尸体也没能带回来。 他们最多所能领到的，只有一份叮当作响的狗牌与慰问金。 祁月清犹如一只无头苍蝇，胡乱地在人群之中四处寻找着父亲的身影。 一直没有找到的她眼角开始溢出了些许晶莹的泪珠。 “……爸爸……” 她带满哭腔地呢喃着，寻找的视线几乎被泪水给模糊了。 人们开始逐一离开，人群也逐渐稀疏起来 祁月清终于在一辆马车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削瘦身影。 祁连山在马车边清点着什么物品。 “爸！” 她大喊一声，扑了过去。 祁连山被她撞了个趔趄，急忙稳住脚步，转过身来抱住了她。 往日的拘谨与礼数在此刻化为乌有，父女俩久别重逢的欣喜让他们紧紧相拥。 “月清，你母亲他们呢？没一起来吗？” 祁连山抚摸着祁月清的后脑勺，轻声问道。 “妈妈他们不敢来，怕听到您阵亡的消息……”祁月清带着哭腔低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来，就算您……我也要亲眼……” 伏在父亲肩头的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乖女儿，别怕，爸爸已经安全回来了。” …… 不远处的楚将军微笑着看向这边父女重逢的幸福场景。 祁月清注意到了那边的楚将军，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从拥抱中挣脱出来。 “爸，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记得你们当时已经在敌后失联了吧？” 果然是何莱哥帮的忙吧，委托他果然没错。 祁月清如此想道。 一旁观望着这边的楚将军突然看到了马车后方的一抹洁白的裙角。 是公主。 他刚想上去打个招呼，却看见探出头的公主将食指放在了嘴唇之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楚将军只好安静了下来。 面对祁月清的提问，祁连山却显得有些为难。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总之，就是受了某人的帮助……” “果然是何莱哥吧！”祁月清听此高兴地问道，“我就知道，他肯定能成功，说起来，何莱哥他人呢？没跟你们回来吗？” “你知道的啊？” 祁连山颇为惊讶。 “当然啦，可是我亲自委托的何莱哥。”祁月清骄傲地挺起胸膛。 “哦哦……也是啊……” 祁连山表情突然有些些变化，变得极为复杂。 “月清，那可是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呢。” “我明白的。”祁月清点点头，“我会好好感谢他的，他人呢？” 祁连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爸？”祁月清笑容消失了，“是没回来吗？是有事先走了吗？还是——” 祁连山满带歉意地拍了拍祁月清的脑袋：“抱歉啊，有些事就不和你说了，爸爸现在要和楚将军去觐见皇帝陛下进行汇报，你就先回家，先告诉你妈妈还有祁小弟他们爸爸没事好吗？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祁连山满面歉意地抽身，转头朝楚将军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加入到一旁集结起来的特别编组小队，朝着不远处的皇宫走去。 在分别前，他答应过何莱一些事情，毕竟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祁连山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就好比隐瞒去向与踪迹一事…… …… 人群逐渐散去。 只剩下祁月清孤零零地站在马车旁，呆呆地看着周围来来回回的稀疏人流。 “还是……” 祁月清没敢把最后一句话问出来，但她似乎已经猜到了问题的答案。 “好玩吗？” 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公主的声音。 祁月清呆愣愣地扭过头，公主正缓缓从马车后走了出来。 “看这样子，何莱他估计——” “别说了！” 祁月清突然扯着嗓子打断了公主的话头。 有些话，可以直击灵魂深处，重创良心。 “一命换一命，真是不错的买卖。”公主冷峻地说着，抽身离去了。 第112章 远古的秘密 极北之地，一处广为人知的偏远冰脉。 这里贫瘠，寒冷，毫无生机，常年的暴风雪天气让这里的环境反复无常，处处暗藏着无法预测的危险。 没有任何一个帝国愿意占领这里，在此开垦家园。 而衰败之后的魔宗，竟然铤而走险，深入极北之地躲藏了起来。 即便强如勇者，也难以深入暴风雪肆虐的雪原冰脉深处，因此也奈何不了深藏其中的魔宗残党。 …… 然而，即使环境如此恶劣，依旧有小部分的亚人种族生活在此。 雪狐一族正是如此。 雪狐妖族亚人分为大大小小的十几个不同的部落，错落有致地遍布在雪原的边缘。 这里环境尽管依旧寒冷，但也不至于恶劣到难以生存。 …… 勇者小队一行人此时正与一名部落长老做着临行前的告别。 “看来是没有呢……” “实在是抱歉，勇者大人，可能是还不到时候吧……其他几个部族也没有雪狐神女的消息，应该是还没有到觉醒的时候。” 临行的白胡子长老遗憾地摇摇头，满带歉意地对少年说道。 少年勇者倒也不是很在意，他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 白胡子老头的身后一群可爱的雪狐族小孩簇拥成一团，好奇地注视着离去的勇者一行人。 看到勇者们渐行渐远，孩子们这才开始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 “那是勇者嘛，是来找神女大人的吗……” “感觉好帅哦。” 长老无奈地笑了笑，转头轻抚孩子们雪白的脑袋瓜。 按理说历代都是白氏族那边会受到圣女神的恩赐，降临神女，但在一年之前，白氏族遭遇了劫掠者的袭击，许多的族人都被当场杀死，又或是被劫走，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找寻回来。 白氏族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 其他几个部族的长老只能寄希望于剩下的族人少女，希望她们能够继承神女的意志。 …… …… 勇者一行人重新返回了风雪肆虐的冰原，艰难地顺着往常的路线巡逻着。 队咒术师少女驱动着咒文，在手心搓出了一颗明亮的火球，提供温暖的同时，也为队伍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或许是他们长时间顶着火球在同一条路线上反复行动的缘故，脚下的雪层也出现了明显的融化与松动。 顶着火球的咒术师少女一个不留神，脚下竟将雪层踏穿。 少女身子一歪，被雪层像沼泽一般吞陷了进去。 好在少年勇者眼疾手快，及时地一把拉住了她。 少女及时地闭上 嘴巴，没有发出惊叫，否则可能会引来更为麻烦且危险的雪崩。 几人齐心协力将她从雪堆中拉了出来。 少女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靠在了少年勇者的肩膀上。 “谢啦小真，真不知道没有你会怎样呢。” 少年勇者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处雪地的异常之处，他没有理会少女，而是掏出了天权剑，在雪地里拨弄了起来。 “怎么回事，勇者大人？” 铁浮屠走上前来，同样也仔细地端详起了少女踩空地那处雪地。 “下面有东西，你们退后。” 勇者将众人赶退几步，随后启动了天权剑。 “烈焰附魔。”他低声喃喃道。 剑身上瞬间腾起了炙热的火焰，剑刃也烧得通红。 少年勇者没有任何的犹豫，猛地将剑刃插入雪地，大力地胡搅起来。 着那一块雪层的逐渐融化，众人围上前来。 呈现在几人面前的是一道漆黑的窟窿，窟窿深处是一处空腔。 这里的雪层只有三米厚，原先是已经被雪层压实，所以没被发现。 或许是他们长时间顶着火球的来来往往的缘故，这里的雪层已经松化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勇者少年一马当先，首当其冲地跳了进去。 铁浮屠见状，也开始身体强化，抱着少女与青年牧师，紧跟着跳了进去。 不高，几人很快便着陆了。 从脚下的触感来看，应该是某种厚实的金属。 少女这次没有再使用火球，而是升起了没有温度影响的荧光。 耀眼的光球将这条狭窄的通道瞬间照亮。 映入众人眼中的场景却让三名降临者看的目瞪口呆。 只有铁浮屠疑惑地环顾着四周。 “奇怪的金属工艺，这里写的是什么？” 他抚摸金属墙壁，上面已经模糊了的字符根本看不懂。 而几位降临者却相当熟悉。 “英……英语？” 少女呆呆地看着上面的英文。 在地球上，她好歹也算个英语课代表，英语学的相当不错，这些单词她完全认得。 “united states exploration team……” “美利坚联合探险队……” 她逐字逐句地念了出来。 三名降临者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铁浮屠看着三人复杂的眼神，一头雾水。 第113章 另一个世界的遗迹 勇者小队与军队将这片区域封锁了起来。 他们掘地三尺，将近三米厚的雪地清空。 这片雪下空腔的真实面目终于展现。 是一艘潜艇。 这艘潜艇已经面目全非了，船体几乎有一半的外壳已经破损凹陷，裸露出了里面的通道与结构。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认识潜艇是何许东西，只有身为降临者的勇者小队三人能够看得出来。 收到消息连夜赶来的考古学家们正聚集在这庞然大物旁仔细端详着，他们好像以为这是这个世界人类的远古遗迹。 在一旁听着的少女咒术师不屑地白了他们一眼。 “都说了是地球上的东西了，说了也不信，真是的……” 她不满地嘟囔着，双手抱拳等待着进入潜艇内部的勇者少年与铁浮屠以及青年牧师。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三人背着几具尸体，小心翼翼地从破裂的船舱中走了出来。 那是几具穿着厚重防护潜水服的尸体，因为良好的密封性，里面的尸体并没有受到严重的破坏。 “这艘潜艇看起来是因为失压导致的船体破损。”青年牧师将背上的两具尸体放下，气喘吁吁地说道。 考古学家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将几人推开，兴致勃勃地对尸体研究了起来。 少年勇者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本笔记，将其递给了少女咒术师。 “来，看看，咱们这就属你英语最好了。” 少女小心地翻开了笔记本。 许多页的纸张已经受潮破损，只有小部分可以阅读。 而且就算有可以清楚阅读的部分，少女只能断断续续地解读，她的英语没有好到能完全读懂的地步，加上已经有三四年没有接触英语了，她的翻译能力已经大大退步了。 “呃，我看看……这好像是一篇日志。”她低声喃喃着，反复咀嚼里面的单词。 “1981年，为应对苏联什么的……费蒙德里·比诺特上尉带领……呃，南极探险队……” “这里说的是……遭遇了极其耀眼的白光，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少女磕磕巴巴地阅读着。 几位降临者对视一眼——这明显是转移降临的征兆。 少女清了清嗓子，继续阅读道：“这里写的，检测到高浓度的……辐射？” “不，不会是核潜艇吧？”青年牧师吞了口唾沫，“那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辐射这种东西的危害，三名降临者自然很清楚。 三人都不安地瞄了眼这艘钢铁巨兽。 少女继续低头阅读。 “我们……检查了……船舱，并未发现破损，高能辐射来自外部。” 三人顿时松了口气。 “盖格计数器响个不停，我想，辐射的强度已经超过了仪器所能监测的范畴……” 后面的内容都是些模糊不清的破损纸张，已经阅读不出什么有用价值。 “最后这里——”少女眯着眼睛仔细看着纸张上断断续续的扭曲文字。 写字的人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们……都得了严重的辐射病，并发症以及什么感染……我们恐怕……” 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日志的内容已经结束了。 只有铁浮屠一头雾水地看着三人。 “1981年，里面还提到了苏……”青年牧师低头思索了起来，“大概是冷战时候的潜艇。” “那这潜艇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少年勇者神情严肃。 “不是说降临的时候只会转移十几到十八左右的周岁的未成年人吗？这些船员都不在年龄的范围内吧？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会转移物品之类的，而且时间周期也对不上。” “说起来，这边世界没有什么其他语言呢，几乎都用的是中文，就连文字也是，只有部分是有过特殊改动的字体，但读起来都没有太大的问题。”青年牧师思索着说道，随即望向铁浮屠。 “铁浮屠大人，您真的没有见过这种语言吗？” 铁浮屠摇了摇头：“根据记载，的确有部分的降临者会操持着不同的语言来到这个世界，但大部分都可以听得懂我们说话，也能看得懂我们的文字，而那部分不同语言的降临者也因为尚且年轻，都是孩子，所以也很快适应了我们的语言与文字。” “也就是说很快被文化给同化了对吧……”青年牧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说咱们这里是平行世界吗，我有听说过一些传闻。”少女兴奋地嚷嚷道。 勇者少年沉默地摇了摇头，神情十分严肃。 “报告！这里还有东西！”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潜艇旁挖掘队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随着他们的深入开发，潜艇下的冰层重见天日。 而在那只露出冰山一角的冰层上，那里密密麻麻地遍布着咒文，扭曲蔓延成了一个巨大咒文阵法的一部分。 极北之地的秘密，开始逐渐展露。 第114章 神圣之地 高耸入云的世界树之下，看似是一片遮天蔽日的茂密丛林，没有任何的居民能在此处生存。 然而，在丛林之下，实际上却遍布着扭曲却整齐排布的石屋，这些石屋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青苔爬满了方形石块的缝隙，将石块侵蚀得有些圆润。 这些蔓延的石屋没有尽头，它们延展爬伸，以巨树为中心展开而来，就好似世界树已经石化了的根蔓。 而生活在扭曲石屋之中的庞大人群，正是这个世界规模最为庞大，最有权威的教会——圣教。 他们信奉圣女神，一位存于位面之上的，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女神。 他们崇拜世界树，因为巨树汇集天地之精华，给这个世界提供充沛的灵力，它扎根大地，支撑天空，是世界最重要的中枢。 据说，只要他们足够虔诚，强烈的信仰之力将会带领朝拜信徒通过世界树面见圣女神，从而获得至高无上的独特力量。 甚至有传闻称，只要有圣女神的赏识，某些虔诚的信徒甚至能通过仪式飞升成神，成为这个世界的新神之一。 因此，世界各处无论是人类，还是亚人，都汇聚于此，渴望能够加入圣教，得到圣女神的垂怜。 大大小小的无数帝国都将圣教定为本国的主要宗教，希望借此获得特殊咒文科技的辅助。 所以，在这个世界，圣教的教皇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圣女神的一个人，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只聆听于圣女神的神谕与教诲。 …… 在今天，此时此刻，世界树下的圣教总部却有些骚动。 这不安的骚动实际上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 教徒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在那一天被打破了。 那一天，魔宗之王的咒文频率重现于世。 对于现在的圣教来说，这无疑于是一个噩耗。 勇者的力量还未完全成长成熟，百年前的世纪大战所带来的人员损耗同样没有得到有效的恢复。 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一位完全体的魔宗王相抗衡 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定位，魔宗王的反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大致的方位他们还是能够判断。 出现反应的地方就是天渊的王都。 魔宗王反应的消失更让他们恐惧，他们接受不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却无可奈何。 抱着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圣教抓准了战争的时机，向奥古斯联合国提供了部分的援助。 相关的咒文科技援助也促使着奥古斯联合国的超级士兵计划进一步完成，奥古斯也借此向天渊发动了大总攻，企图借此一举消灭天渊。 然而…… 无论是奥古斯联合国，还是圣教，他们的企图还是被挫败了。 被一个不明的变数给狠狠地挫败了。 …… 巨树脚底的教堂看起来古旧庄严，高大威严。 里面修饰也是同样的金碧辉煌。 被金光笼罩的高座之上，匍匐的信徒们看不清教皇的身形与面容。 “……报告就是这样，教皇大人，天渊击退了奥古斯的进攻，这下我们也没有理由派人去天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名信徒颤颤巍巍地报告着，那尖尖的鹰钩鼻都快碰到地上的红地毯了 穹顶之上的金光更甚，耀眼的光芒难以直视，让所有人都抬不起头。 “……让我聆听……圣女神的声音。” 教皇的声音空洞回响，空明地回荡在硕大的教堂之中。 金光忽暗忽明地波动着，像是一颗正在搏动的心脏。 每一位教徒的身上的金色辉光犹如水波纹般涟漪着，整座教堂仿佛都化为了一片仙境。 “圣女神说话了。” 教皇发出了至高无上的声音。 “等待——并加强极北之地的封锁，圣女神的敌人必然会去往极北之地探寻魔宗的传承。” “在那里布下埋伏，必定能够将恶魔王的头颅斩下，祭献众神。” 众信徒再次跪拜，低下头颅。 “谢主隆恩，圣女神永存！” “谢主隆恩，圣女神永存！” 他们异口同声，整齐划一地重复着这句话，让这原本神圣不可侵犯的教堂多了一丝诡异的魔性。 随着穹顶上的金光逐渐暗淡，大地突然开始了震动。 然而，所有的教徒们都无一人感到意外。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奇妙的非自然现象。 每当圣女神降下神谕，世界树的根系就会再次生长蔓延，深入扎根进地幔，撬动地壳。 世界树所攀附的领土也因此又扩大了几米。 …… 在众教徒的歌颂声中，在那不可直视的金色光辉之中，教皇那张麻木不仁，面无表情地脸颊上，突然勾起了一抹弧度有些诡异的微笑。 第115章 归隐之地 少年踏着破旧的草鞋，手里挥舞的一柄做工粗糙的短木剑。 跨过泥泞的田坎，沿着布满杂草的阡陌小道，他兴致勃勃地向村子外围冲去。 在少年的想象中，他化身一名保卫村子的勇者，正手持勇者之剑奋勇杀敌。 “……受死吧！魔宗的坏蛋！” 他一边斩杀着想象中的敌人，一边用稚嫩的声音呐喊着。 路边田间的灌木丛与杂草成了少年的剑下亡魂，叶片被木剑劈砍地断裂开了，流露出里里面嫩绿色的浆液。 拐过村口，视野也开阔了起来，面前的是一片开阔的麦田。 金黄色的麦浪在微风的吹拂下此起彼伏，秋季的夕阳播撒在辉煌的麦田上，更是让这片麦浪金辉焕发。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木剑，目不转睛地盯着麦田边的一栋小木屋。 木屋边上有一条涓涓小溪，里面所流淌的正是旁边山上正宗的山泉水。 无论是灌溉，饮用，还是洗漱，这个小村庄一切的水源正是来自于这条小溪。 此时此刻，正好就有一名村姑模样打扮的亚人少女，正蹲在小溪边清洗着衣物。 就少年看来，要称呼她为少女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因为这名亚人女性风华正茂，已经基本具备了女性所具备的风韵，或许还有稚气未脱，但在男孩看来，这已经是一名极具吸引力的漂亮大姐姐。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木剑，蹦蹦跳跳地靠了过去。 “白芸姐姐！” 白芸抬起头，看清了来者，也露出了一个柔美的微笑。 她的微笑动人心魄，少年心头不免得一颤。 …… …… 这一户人是突然出现在村口的。 少年依旧记得那时候的事。 好像在两三年前，那是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天。 天渊刚刚结束了旷日持久的战争，百废待兴。 一个男子带着一名白发的亚人少女，以及一对瘦小的兄妹来到了这个村庄。 简单地交涉过后，大家似乎默默地接受了这四名陌生人的加入。 男子的力气很大，他们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在村子的边缘建起了一栋小小的木屋。 他们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小村庄里定居下来。 而这新加入村子的四人身上总是透露着一股子令人着迷的神秘感。 少年一直没有分清那四个人之间的关系。 那对兄妹的年纪比他小一些，那按理说男子与亚人少女应该就是他们的父母吧？ 但村里的其他大人都说不是。 大家都众说纷纭，谁也没有个准头。 不过…… 少年也不想管那么多。 村子里的人很少，他也没什么玩伴，有新的伙伴加入，他自然是欢迎。 而且，那个叫白芸的雪白毛发亚人大姐姐，他也很喜欢。 尽管衣着朴素，但依旧掩盖不住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丽脸颊，还有那双勾人心魄的媚眼，微笑时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那一头如瀑布般雪白的长发…… 她的一切一切都太让人着迷。 村子里的男人们经常喜欢用垂涎的余光去审视她，这让少年以及村子里的女人们都不太高兴。 女人们的不悦一方面是对于自家男人那不老实的眼神，另一方面则是反感白芸那绝美的容颜。 少年的不悦则是反感那些男人用有些下流的眼光注视白芸。 不知为何，当那些男人这么看着她的时候，少年的心里总有些烦躁与不安。 不过白芸并不沾花惹草，她那冷若冰霜的态度让男人们敬而远之，女人们也就没有来找过麻烦。 只有少年架不住那难以抑制的向往，接二连三地跑去那户外来人家里玩耍。 久而久之熟悉了之后，他自然也就能在白芸大姐姐的脸上看到一些笑容。 对少年来说，那极具魅惑的笑容简直就是天赐的礼物，只要偶尔能看到她对自己笑一笑，那么他就能快乐一整天。 然而，第一次见到白芸的笑容，并不是她主动对少年微笑。 那天他一如往常跑来找那对兄妹玩，正巧碰上那男人正与白芸在门口交谈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之后，男人伸手揉了揉白芸大姐姐的脸颊。 那是少年第一次见到她脸上露出如此灿烂幸福的微笑。 这样的笑容让他几乎快要陶醉了。 但回过神来的少年也意识到了，这样绝美的笑容并不属于他。 隐隐约约之中，他似乎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对白芸来说十分重要。 这让他对男人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敌意。 这个……叫何莱的男人。 …… …… “白芸姐姐，水不凉吗？是不是何莱欺负你。” 可能是那莫名的感情所导致，少年不会用尊称称呼何莱，从来都是直呼大名。 何莱倒是从不在意。 白芸摇了摇头，脸上那客套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每当少年用如此不尊敬地称呼叫何莱的时候，白芸几乎都没有好脸色，只是少年一直没有察觉罢了。 少年就在蹲在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芸聊着天。 “姐姐，我给你说啊……上次我在这条小溪里逮到过好大一条鱼” “嗯……” “昨天二妞家的那条大黑狗把我们家邻居家的鸡给咬死了，当时我可害怕了。” “哦……” 白芸没有多搭话，而是用空泛的语气词应付着。 “还有，还有，今天上午我们家杀了一头猪，炖了好大一锅，要不要每天我给姐姐你们端一碗……” 少年家里算是村子里相对比较富裕的家庭，他正想借此好好地炫耀一番。 话还没说完，少年就发现白芸突然挺直了身子，头顶的双耳灵活地抖动着。 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欢快地摆动了起来。 少年吞了口唾沫，着魔了似的悄悄伸手摸向了那条大尾巴。 白芸身子一扭，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男孩的手，随后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少年一眼。 明摆着不允许别人碰她的尾巴。 随即，白芸欢快地冲上了溪边的小道，对着道路那头翘首以盼。 不远处，争论的声音正渐行渐近。 “……都说了不要站那么近，这个咒文就不是那么用的。” “何莱大哥你都是靠体术战斗的，这类咒文你自己都不熟悉。”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见过自然就知道这个咒文的实际操作站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哼……我不管！” 那是何莱与徐一元的争论声。 叫徐芽儿的女孩正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的身后，怀里抱着一本大部头书。 何莱则单手拖着一头打来的野兽，正与徐一元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白芸见状，立马冲上前去迎接何莱。 那条大尾巴甩开了花。 何莱见状，也停下了争辩，而是伸手揉了揉白芸脑袋。 少年皱起了眉头，躁动不安的心情愈发地难以抑制。 第116章 尚且平静的生活 “小仁今天也来玩啊。”何莱在与白芸打过招呼之后，注意到了站在小溪边上的少年。 徐一元见少年的到来，便立马如同脱兔一般冲了出去。 两个野小子在田野间吵闹追逐，打作一团。 白芸接过了何莱手中的猎物——那是一头野猪，野猪的头部已经被打得稀烂，可见何莱下手之狠。 她抄起小院里的一把砍刀，麻利地开始肢解起野猪。 如此一个绝世美女，此时正面不改色地拎着一把大砍刀，大刀阔斧地肢解野猪尸体，这画面感实在是有些违和。 妹妹徐芽儿则是乖乖巧巧地跟着何莱进了小木屋。 收养了兄妹俩之后没多久，何莱就尝试过教导他俩咒文，令他意外的是，徐一元居然有着相当不错的咒文天赋。 妹妹徐芽儿虽然勉勉强强也能学得会一些基础咒文，但比起徐一元要显得吃力得多。 她的灵力要比徐一元稀薄得多。 徐芽儿性格上比起她哥要更为内向，平时都怯生生地不爱说话，但何莱依旧能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神之中看到一丝的不甘心与坚韧。 兄妹俩现在虽然都还是孩子，但是丧父丧母的悲痛也让他俩有了超越同龄人的坚强。 何莱看出了徐芽儿的心有不甘，于是也学着师父之前的办法——建议她当一名符咒师。 每天傍晚日落后就是何莱一对一的教学时间。 要说他符咒师的水平，何莱并不算太高，不过用来教一个什么都不懂女孩倒是完全够用了，毕竟曾经和楚离椿在图书馆的日子，他也没少看符咒相关的书籍。 至于实操方面嘛。 鸢纸与玄墨的确是贵重物品，在这个小村庄更是千金难求。 但何莱他可是有特殊途径的。 实际上，这两三年来，他一直有与在王都的祁连山保持着秘密的联络。 祁连山时常会寄来一些鸢纸与玄墨，甚至还会寄来一些专业性书籍供何莱研究。 所以，在闲暇之余，何莱除了教导徐家兄妹，还会自己捣鼓一些符咒。 当然，他没有忘记离开王都时临行前祁月清给的那张符纸。 上面绘写着祁月清在天府书院的偷拿出来的研究成果。 何莱借助祁连山提供的专业性书籍，正一点点地研究着这张符纸上的咒文。 …… “嗯嗯，写的不错，啊不……这里还有些问题。”何莱仔细端详着徐芽儿的草稿，开始一一给她指认起了错误。 “知道哪里出错了吗？” 解释完之后，何莱右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左手掏向装符纸的袋子。 “啊……” 符纸只剩几张了。 不过好在祁连山前段时间又寄过来了一些，明天去邮局领回来好了。 何莱默不作声地掏出一张符纸放在徐芽儿面前。 “这次在符纸上写，看能不能成功启动吧。” 徐芽儿坚定地点点头，嘟着小嘴，小心翼翼地写了起来。 …… …… 这个偏远村庄的邮局，其实充其量来说只能算是个小小的驿站罢了。 破旧的木屋，百无聊赖的店员撑着那条瘦弱的胳膊，呆滞地望着泥泞的田间小道。 虽说村庄里设置得有驿站，但村里的人鲜少有与外界来往，驿站的工作自然轻松，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聊。 就连偶尔来一次的何莱都成了这里的常客。 “哎呀！何莱阁下！” 瘦小的店员远远就注意到了他。 “今天又来拿包裹吗？的确有一件你的包裹呢，和往常一样来自王都……我看看，特殊保护的包裹……” 驿站店员每次拿到为数不多的包裹里，唯独何莱的包裹与众不同，不仅包装精致，上面还能看见贵族的章印。 他可是个聪明人，单从这包裹就能看出，这个何莱阁下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与王都的贵族绝对有着重要的关系。 以至于这个何莱阁下为何要跑到如此偏远的地区过着清贫的生活，他就不得而知了。 店员小心翼翼地找出了何莱的包裹，顺手拿起了桌边的一张报纸。 在这个几乎堪称孤立的村子，报纸是卖不动的，只不过何莱阁下每次拿包裹的时候都会顺便要一张报纸，次次如此，所以就连店员也养成了习惯。 何莱也没有多说什么，很有默契地接过了报纸与包裹，紧接着放了些钱币在窗口处。 “不用找了……” 何莱阁下一如既往的大方。 店员笑眯眯地数着钱币，分出了一些揣进了自己的腰包，随后满意地缩回了椅子里。 何莱将包裹夹在腋下，随即展开了报纸。 首栏标题清清楚楚的几个大字跃然于目。 《天符院与恒咒书院的联合咒文项目取得重大突破：天渊实力更上一层楼》 无聊的文章，空洞的内容——写的都是些空泛的祝贺词，实在是没有意思。 何莱跳过了首栏，继续看下去。 《祝贺：新一届恒咒书院毕业生荣获禁卫军特殊小队长一职》 何莱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那名眼熟的靓丽女子。 照片里的楚离椿意气风发，身着飒爽的轻甲，傲然挺立在训练有素的队伍面前。 何莱欣慰地笑了笑，但很快，笑容随即荡然无存。 她的眼睛…… 何莱总觉得那里面似乎缺了些什么，让她看起来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楚家的楚离椿拥有着传奇的人生，在失去优秀的兄长之后，她不畏流言蜚语，坚定地继承了兄长的遗志，随后更是响应国家的号召，前往前线抵抗外敌，随后在防卫战中做出卓越的贡献，只身一人救下了被俘获了的父亲与着名的皇家御用符咒师祁连山，是当之无愧的战斗英雄……” 何莱默念着文章，莫名地有些想笑。 当然，这不是嘲笑，只是单纯地想笑罢了。 看来楚离椿至少过得还算不错。 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向下看去。 《危险警告》 “……最近因兵力匮乏，边境疏于管理，不少偏远地区出现了猖獗的游盗者，请各个地区的居民注意人身安全……” 何莱皱起了眉头。 这是目前这个村子最新一期的报纸，这张报纸要从王都送过来，至少要经过好几个月的长途跋涉。 也就是说，这个边境小村庄可能会受到强盗的袭击？ 但是最近自己上山打猎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 不过最近还是小心一点好…… 第117章 叛逆期 “大娘，六份全麦面包，外加一打鸡蛋。” 何莱驻足村口，这里有着全村最大的粮店，也是唯一的一家。 主持粮店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她总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全村的人都很乐意与她打交道。 “好嘞。” 粮店大娘麻利地挽起袖子，开始忙活起来。 上街购买生活必需品的事原本属于白芸，只是最后收到的投诉过多，何莱也只好作罢，将这一项任务揽了下来。 尽管大部分的投诉都来自村子里那些爱说闲话的妇人…… 上街的次数多了起来，他也逐渐和村民们熟络。 起初，村民对他们这几个外来人仍然持有怀疑态度，不过好在何莱行事老实淳朴，加上热心地帮了许多忙，这才逐渐构筑起了他们的信任。 大娘一遍给何莱装袋，一边笑着问道：“啊，对了何莱，我们家的母牛产生崽了，奶还挺多，要不要给你打一壶？” 牛奶？说起来很久没喝过了，何莱多少还是有点心动的。 “我好像没带壶诶。”何莱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哎，别担心，我们家奶壶多的是，给你装一壶，就当做老顾客的优惠啦。” 大娘热情地转头走进店里，何莱都还没来得及推脱。 对方有时候热情过头也让他有些头疼呢，何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来咯。” 满满一壶热气腾腾的牛奶就这么端到了何莱的面前。 “已经好好煮过了，你们就放心喝！”大娘拍了拍壶身，看着何莱那不好意思地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小伙子不要害羞嘛，怕什么？我还要感谢你平时对我们家小仁的照顾呢。” 何莱只好接过了奶壶与面包鸡蛋。 “小仁他不在家吗？” 何莱探头望了望。 “又跑出去了，肯定又跑到你们那边去胡闹了，还请你们多多谅解哈。”大娘一脸抱歉的模样。 “小孩子嘛，活泼点好。”何莱笑着说着，道了谢，付了过了钱。 “要是看到我们家那个熊孩子了，记得叫他回家吃晚饭了！” 大娘见何莱准备离去，急忙吩咐道。 何莱点点头，转身朝家里赶去。 …… 叫小仁的少年果然又来他们家玩了。 两个活力四射的家伙正在小溪里逮鱼，好不快活。 徐芽儿与白芸此时正坐在小院的木凳子上，两人凑在一块，仔细地阅读着手中的符咒书，正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 白芸倒是老远就闻到了何莱的气味，甩着尾巴就赶了过来。 接过何莱手中的东西，她喜笑颜开地走在了前面。 “何莱大哥，你回来啦……” 徐一元玩得正开心，简简单单地打了个招呼。 “一元！别走神啊！鱼要跑啦！”小仁着急的提醒着，成功地将徐一元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不过，徐一元并不担心好不容易逮着的鱼会落跑，只见他口中喃喃有词。 一串咒文在他手心显现。 下一秒，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试图逃窜的小鱼瞬间凝固，被结结实实地冻住了。 “哇！” 小仁被吓了一跳，差点在小溪里绊倒。 “哼哼，怎么样？它跑不掉的。” 徐一元自信满满地捡起冰块，傲慢地端详着冰块里的小鱼。 “真方便啊……”小仁看着徐一元手中的冻鱼，眼里满是羡慕。 趴在岸上的徐芽儿也很是羡慕。 何莱此时正跨过小溪，也刚刚好目睹了这一幕。 “徐一元，我是怎么说的？不是提醒过你不要随随便便用咒文吗？” 他皱着眉头，平静地提醒道。 “……一条鱼而已嘛……”徐一元嘟囔着，将手中的冰块丢进了溪水之中。 “可不是一条鱼的事，我教你咒文是想让你学会防身的技能，不是让你去炫耀的。” 何莱严肃地说教起来，但徐一元看起来却有些不耐烦。 这小子，越来越不服管了，最近带他出去练习咒文也是，总是喜欢按着自己的想法来乱搞。 思维活跃也不是不行，可徐一元活跃的方式完全就是在胡乱使用咒文，纠正他的时候也显得不情不愿。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叛逆期到了吗？ 何莱烦恼地揉了揉眉心。 小孩子真难搞。 他又想起了报纸上的事。 最近可能又会有山野强盗出现，他们家又住在村子边缘，临近无人山区，明目张胆地胡乱使用咒文很可能会被盯上…… “最近就不要用咒文了，咒文的练习也先暂时终止。”何莱如此吩咐道。 “啊？” 徐一元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 “最近山里可能有些小贼，安分些为好。”何莱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小院的木栅栏，准备进屋去。 徐一元却显而易见地不开心了起来。 “什么嘛，就是些小贼而已，何莱大哥你怎么怕了啊？我可是会咒文诶！一定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的！” 徐一元凭空挥了几下拳，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向何莱展示自己强大的力量。 “想什么呢？”何莱停下了脚步，很是严肃地转过头，“你才学会几个咒文就这么嚣张了？战斗可不是儿戏！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很帅的事！明白吗？” 何莱明显提高了音量，显得凶狠。 他不想徐一元变成好战分子，这样往往是没有好结果的。 然而此番提醒却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有些激怒了徐一元。 “我才没有嚣张！什么叫才学会几个咒文？有了这份力量凭什么不能利用起来？”徐一元有些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我看何莱大哥你就是嫉妒了！平时也没见你使用过咒文，果然是没法用吧？能教但是用不了，果然是看到我这么有天赋，所以羡慕了吧！” 何莱目瞪口呆地听着徐一元的大声地反驳；以前都是一些拌嘴，小吵小闹，他都没当回事，而这次明显不同。 徐一元不羁的反抗一时间让何莱有些不知所措。 “一元……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小仁有些不安地低声道。 “徐一元！不要这么说何莱哥哥！！” 就连徐芽儿也大为震惊，她也没想到哥哥会突然如此奋起反抗何莱。 白芸从屋子里探出头来，正试图理清状况。 徐一元此时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去他们的话。 “小仁，你先回家吧，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了。”何莱尽量放平语气地说道。 “哦……” 小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眼神相当的不安。 “徐一元，那个……” 何莱还想说些什么，徐一元却头也不回地从小溪里爬上岸，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子里。 第118章 岌岌可危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 何莱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要是有了手机，他就可以马上掏出手机百度一下。 搜一搜“孩子进入叛逆期该怎么做？” 说不定还会有些视频教程。 可惜没有如果。 何莱叹了口气。 今天家里的氛围相当尴尬，只有白芸依旧没心没肺地蹭着他，向他撒着娇。 哦不……白芸或许并不是没心没肺，她可能完全没有把这场吵闹当回事。 何莱又没有当过父母，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他完全束手无策。 他想开口向徐一元谈谈话，然而对方似乎刻意想要躲着何莱。 他突然想到了母亲，何莱自己曾经也有叛逆期，坚强的母亲一个人循循善诱，无数的争吵声之中，母亲拉扯着他在青春期健康成长，实属不易。 “唉……” 何莱看着饭桌上吃了一半就被搁置的饭碗，不禁叹了口气。 徐一元没吃几口，就丢下饭碗跑开了。 衣袖被拉了拉，何莱侧过头去，发现是徐芽儿。 “何莱哥哥，我会去和一元他好好说一说的。” 徐芽儿虽然平时寡言少语，到关键时候其实还是挺懂事的。 “谢谢啦。”何莱摸了摸小家伙地脑袋，“这毕竟问题在我，该我去想办法解决，就不麻烦芽儿了。” 女孩似乎很享受他的抚摸，有些扭扭捏捏地说道：“我……姑且还是去劝劝他吧，我知道何莱哥哥是为了我们好……” 何莱倒也没多加阻止。 和白芸一起洗碗的时候，他望着已经西沉的夕阳，以及被烧的通红的云层，不禁有些惆怅地开口道：“白芸，我感觉自己也老了啊，居然要担心起小孩子的事了……” 白芸侧过头端详了他半晌，随即轻轻地用脑袋瓜蹭了蹭何莱的脸颊。 “很年轻哦~” 虽然何莱没有仔细算过他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大致想来，已经有三四年之久了吧…… 他已经年近三十了。 何莱看向厨房里那面小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依旧停留在二十五岁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师父说得对，修习咒文真的可以延缓衰老，感觉就像在修仙求长生一样。 看起来如此年轻的自己，居然在苦恼着孩子叛逆期的事，他莫名地有些好笑。 现在这种情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何莱自己造就的。 收留这两个小家伙的时候，他没有像师父一样，严格地划分师徒地位，而是将两人当做亲生家人一般收养。 其中的缘由有很多。 战争之后的何莱莫名对于他人的生命多了一丝敬畏，他亲手抚养一对孩子长大，他逐渐明白，亲眼看着一对生命在自己手底下长大的感触是多么触动人心。 而在战争之中，无数个这样的生命就随风消逝了。 其中有许多都是他亲手所赐的死亡。 所以对他来说，徐家兄妹很重要，有些道理与心境上的成长，是别人给不了的。 问题得不到解决的何莱，就这么度过了煎熬的一晚。 没怎么睡好的何莱打着哈欠，早早地来到了院子里。 每天早晨例行的锻炼是必不可少的。 就在这时，他也瞥见了小院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徐一元。 “一元？你去干嘛？” 何莱狐疑地挑起了眉头。 这家伙，平时特喜欢睡懒觉，每天都要徐芽儿拉扯着才能拖拖沓沓地起床，今天怎么…… “今天有点早啊，是有什么事吗？” 早晨的晨雾还未完全化开，有些昏暗的微光之中，徐一元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管你什么事……” 何莱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的那声嘟囔。 未免有些太不讲礼貌了吧？ 何莱火气有点点上来了。 “好好说话行不行，我肯定是担心你才——” “不需要，你又不是我爸！” 徐一元的话犹如惊雷贯耳，一时间让何莱无言以对。 他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朝村子那头冲了过去。 “喂……别跑到村子外面玩……” 嗫嚅了好半天，何莱只磕磕巴巴地喊出了这句话。 的确，这句话他简直是无力反驳。 一同与何莱起床的白芸恰巧也看见了这一幕。 她恶狠狠地炸毛了，龇牙咧嘴地瞪着徐一元离去地背影，显然露出了一副欲要进攻的姿态。 何莱当然也察觉到了白芸的杀意，他淡淡地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拦了下来。 “喂喂……干什么，就算是你要去伤了他，我还是会小小地生一下气的哦。” 白芸收起了那副姿态，可怜兮兮地凑到了何莱的身边，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何莱无言地抚摸着她的耳朵，他看得出来，白芸对这兄妹俩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她对他俩的友好，完全基于何莱对兄妹俩地友好之上。 要是他一旦变脸，何莱怀疑白芸会毫不犹豫地对这两个小家伙动手。 …… …… …… “何莱啊，我家小仁大早上地被你们家一元叫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叫小仁他回家吃饭。” 出门买东西时，小店的大娘又絮絮叨叨地和何莱说了起来。 “啊哈哈……实际上，他俩也不在我那边……应该是跑到其他什么地方去野了吧？” 何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大娘倒是眼睛厉害得很，一眼就看出了何莱的不对劲。 “咋了这是？这个样子……” 何莱叹了口气，将大致的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大娘也是个经验丰富母亲，说不定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她仔细听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有，有这么好笑么？” 周围几听热闹的大叔也哄笑了起来。 “你小子看起来也挺年轻，居然也在烦恼这些事啊？” “太有违和感了吧！” 何莱只好尴尬地陪笑。 大娘止住了笑声，清了清嗓子。 “总之先不要全盘否定他吧，青春期的孩子需要适当的鼓励，等他们情绪稳定下来再好好谈一谈如何？” 何莱回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教学，的确，自己在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制止否定他某些动作。 “青春期的孩子喜欢追求自己的个性化，总是会有一些特立独行的行为，你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去否定他们，否则叛逆期就相当麻烦的哦。” 大娘的话让何莱顿然醒悟。 的确，徐一元最近总是有些独特出奇的想法，练习咒文的时候总是乱来，何莱也就毫不犹豫地加以制止，可能就是这方面的原因…… “我明白了，谢谢啊……” 何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着。 在培养孩子这方面，自己还欠缺得多。 如此思索着，何莱慢慢回到了家。 他决定好好和徐一元谈一谈。 然而， 院子里等待着他的却是焦急的徐芽儿。 “何莱哥哥，一元他还没回来，都这个时间了……” 何莱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即将夕阳西下的夕阳。 第119章 紧急搜寻 何莱绕着村子找了一圈，却依旧没有发现徐一元的踪迹。 小店的大娘也焦急地跑出家门——一同随徐一元出去地小仁也没有回家。 夜幕已经降临，昏暗的夜色给这个平静的小村庄平添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不少的村民们也自发地组成搜救队，在外围搜寻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小孩跑到山上玩，被山里的野兽给叼走了。 但何莱可不这么想，区区野兽可奈何不了徐一元。 他可是有专门教过，该怎么用咒文对付那些山里的野物。 …… 绕着村子的外围跑了几圈，一无所获的何莱再次回到了家里。 时间已经临近半夜，大半个村子依旧灯火通明，村民依旧在马不停蹄地寻找着。 家里的蜡烛已经燃尽，白芸起身重新点燃了一根，随即便懒洋洋地躺回了沙发上。 她只出去找了一圈，就无精打采地回来了。 “……人很多，气味太杂，声音也很吵，根本找不到方向……” 这是她的原话，事到如今，何莱也不太好再苛求她继续帮忙寻找了。 “何莱哥哥……”徐芽儿可怜兮兮地窝在墙角，一脸的不安。 “徐一元他会没事的吧？” 这还真不好说……何莱挠了挠紧皱的眉心。 “没事的，放心吧。”他轻轻拍了下女孩的脑袋。 不过要论找人的话，何莱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 只是……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络过了，他不清楚那几个魔宗的家伙还在不在自己的身边。 上一次有交流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一年前？两年前？ 反正是战争结束后的不久，还是苏茜她们帮着何莱物色到了这一处隐居地，在暗中引导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之后好像就真的没什么联系了。 就算现在叫出来的话……会不会吓到芽儿呢？ 何莱瞥了眼徐芽儿。 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试一试了。 “啊喂，你们……还在吗？” 何莱感觉自己有点冒傻气。 徐芽儿听见何莱的声音，抬起了她那有些泪眼婆娑的双眼。 “何莱哥哥？” 何莱没有理会她，而是提高了音量。 “苏茜！听得到吗？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他的话语落下，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何莱哥哥，怎么回事呀？” 徐芽儿被他突然的呼喊给吓到了，这倒也正常，何莱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对着空气说话的疯子。 尴尬死了，何莱咬紧了牙关。 刹那之间，一声轻微的爆鸣声突然响起，几道咒文炸裂开来，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这动静不小，全屋子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何莱被惊地后退两步，有些懵逼地瞪着面前跪拜而下的男人。 “你……你是？” “魔……哦不，何莱大人可能已经不记得了，我叫程冀，是月慧队长的副官。” 何莱仔细端详着那张脸，有些模糊地记忆逐渐浮现。 “啊啊，你好像是……在王都的时候，和月慧一起来刺杀公主的那个……没错吧。” 何莱思索了半晌，这才回忆起来。 “正是在下，那时候是属下太过冒昧了，请大人恕罪……” 叫程冀的男子头卖得更低了。 怎么是这家伙啊，之前完全没有见过啊……都快搞忘了还有这么个家伙。 “之前没再见过你呢……” “是这样的，在王都的那一次与大人的交手，我直接被打成了重伤，休养了一年多才慢慢缓过来，所以大人没再看见我也算正常。” 何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啊哈哈，这样啊……苏茜她们呢？还有你怎么在这？” 程冀拍了拍胸膛：“苏茜她们有急事要处理，就命我在此留守照看大人，刚刚我已经通知了苏茜大人，她们有特制的传送咒文，很快就会赶回来了。” 传送咒文……好像听到了很有意思的内容呢。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何莱挑了挑眉头，开口道：“既然你留守了一段时间，那你知道……” 他仔细描述了一下徐一元的长相。 “先帮我在村子周围找一下。”何莱拍了拍程冀的肩膀。 “遵命！”男人跪拜行礼，随即利落地起身，冲出了屋子，在黑暗之中化作了一道残影。 “……” 徐芽儿紧张兮兮地贴在墙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的视线来回在何莱与白芸的身上扫视着。 白芸姐虽然一开始被那动静也给吓了一跳，但随后也露出来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看来是早已习惯。 何莱哥哥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士兵吗？ 可是从刚刚那模样看起来，似乎…… 徐芽儿咽了口唾沫。 何莱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屋子大厅的椅子上，正沉默着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巨人般的女子就这么径直闯了进来。 “何……何莱大人！抱歉！呼……妾身来晚了，您尽管吩咐！” 那女子喘着粗气，也在何莱面前跪拜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之下，徐芽儿隐隐约约能看见女子头顶那一对硕大的，泛着幽幽蓝光龙角，以及她身后拖着的又长又粗，看起来坚硬无比的龙尾。 看着苏茜气喘吁吁地模样，何莱偏着头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不不……何莱大人你尽管吩咐，这是妾身的失职……” “那好……”何莱也不客气，按照刚刚那样叙述了一遍徐一元的长相。 “去找到他。” 何莱如此吩咐道。 “遵命！！妾身这就出——哎哟！”苏茜急忙起身，却一个没留神，头顶的龙角将天花板戳了个大洞。 “啊呜呜，对不起大人，妾身不是故意的。” 苏茜急忙想要跪下谢罪，却被何莱一把拉住了。 “好了好了，快去找人，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妾身实在是……太笨拙了……” 在徐芽儿惊愕地目光中，那高大的女子沮丧地嘟囔着，在阵阵蓝色微光之中逐渐缩小。 苏茜就这么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小上几岁的女孩，垂头丧气地跑了出去。 第120章 残缺的土匪 信息量有些太大，徐芽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危险的气息，让她不寒而栗。 且不说突然出现的阴暗男人，那个长着犄角与龙尾的高大女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是某种亚人吗？不会是龙裔吧…… 可是自己在书上看到过，龙裔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灭绝了的呀。 不过最让徐芽儿震惊的还是那些危险家伙对何莱哥哥的俯首称臣。 一直以来，兄妹两人一直以为何莱仅仅是个普通的退伍士兵而已，长久的相处与生活也让他俩如此认为。 平时里的何莱老实温柔，为人谦虚内敛，行事风格也十分质朴；在村庄定居下来之后，他看起来完全就像个普通的村民，十分的不起眼。 平日里帮着村民打理打理田地，有时出去打打猎，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服，再怎么说也看不出来何莱有什么特别之处。 尽管现在的何莱依旧一身麻布短衣，坐的也是一把手工木椅，但莫名的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压迫感。 她想问些什么，却感觉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难以发出声音。 …… 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房门便再一次被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又是一名不认识的女子。 她同样毕恭毕敬地在何莱的面前跪下了。 “何莱大人，苏茜大人已经找到了，她现在正盯着目标的动向。” “那么……是个什么情况？” 那女子低头缓缓开口道：“应该是一群山野莽夫小贼作乱，想拐几个小孩子培养成打下手的。” “徐一元没受伤吧？” 徐芽儿感觉自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似乎是受到了毒打，但并未受到什么致命伤。” 徐芽儿悬着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她隐约可以看见何莱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小子，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了……真是的，带路，我要亲自带他回来。”何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 “遵命！” 徐芽儿与白芸几乎是同时弹坐了起来。 “何莱哥哥，我和你一起……” “不行。” 何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随即看向了同样一脸期待的白芸。 “白芸也不行，你在这照看芽儿。”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跟着女子走出门去。 白芸有些颓然地缩了回去，何莱的话就像一道铁令，将她牢牢地锁在了这间木屋里。 “白芸姐，何莱哥哥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徐芽儿朝白芸小声地提出了疑问。 然而白芸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那表情看起来，就好像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一般。 …… …… …… 一伙山野小贼正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山谷的隐蔽处，他们升起了几堆篝火，正有说有笑地喝着小酒，撕咬着大块的烤肉。 时不时响起的粗鄙大笑让被绑在营地中央的两名少年俘虏十分的不安。 “哇哈哈哈，等把这小子培养大，咱们帮派也算是拥有常规作战编制的队伍了。” 听见此番说法的徐一元突然开始激烈地扭动，被抹布堵住的嘴里开始呜呜起来。 “这次多亏了大哥，不愧是王都诡咒帮那边派来的强力援军啊！” 小贼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是奉承之语。 而他们所说的那名大哥，就是坐在最大篝火旁的一名魁梧雄壮的男人。 当然，最吸引人并不是他那一块块硕大的紧致肌肉，而是他那一头与外观不符的樱红色的干练短发。 听到其他人们由衷的称赞，男人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夸张地狂笑起来。 这一伙山贼情绪十分高昂，他们的组织里有着强大战力的加持，再加上此地地理位置偏远，无人管理。 征服这片村子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若是不加以过不了多久，他们可就不是什么小贼了，到时候就可以自称山老大 “哇哈哈哈……嗝……我可是王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带着你们征服这一小片可不是手到擒来？” 男子已经喝得有些烂醉，正稀里糊涂地嘟囔着。 兴奋的小贼们正高谈阔论着，嘈杂的营地里却混入了一道不和谐的声响。 “有头有脸？你确定你不是被抛弃掉的实验废品？” 那男子闻言脸色大变，瞬间面色铁青。 他猛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掏出了腰间的弯刀：“什么人？我丁某岂能容忍此等宵小之辈在这胡言乱语。” 营地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盗贼都掏出了武器，站起身来紧张地环顾四周。 “难道不是吗？难道你觉得你那樱红色头发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象征吗？” 在摇曳的昏暗火光之中，土匪们终于循着声音找到了说话的人。 一个年轻人正端坐在营地不远处的大石块上，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小贼之中那个被奉为大哥的强壮男子。 “真是可笑。” 强壮男子攥紧了手中的弯刀，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似乎被戳中了痛处。 第121章 盗贼之殇 上 这个小小的，简陋的营地化作一片狼藉。 小贼土匪们接敌没几秒，就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 何莱以摧枯拉朽之势，以压倒性的力量将这些家伙挨个挨个打至残废。 有的人懂些咒文，企图隐藏在暗处袭击他。 蝼蚁撼树罢了，那些低阶的咒文轻飘飘地砸在何莱的身上，犹如风中残烛般被弹开消逝了。 这些家伙也不是傻子，何莱既然敢单刀赴会，那就说明何莱战力也弱不到哪里去，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何莱打他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毫不费力。 一开始信心满满的土匪盗贼们士气顿消，变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哀嚎着且战且退，完全没有刚刚交战时的勇猛。 何莱拖着几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小贼，正朝他们步步紧逼过去。 旁边草丛中的一个小个子盗贼见时机成熟，便抽出腰间的匕首，猛然暴起，朝着何莱的腰子部位捅了过去。 然而何莱只是微微一抬手，一掌推去。 那劣质的刀尖扎到了何莱的手心上，顷刻间，刀身便犹如饼干一般脆生生地断裂开来。 小贼的脆弱手臂发出咔吧脆响，断裂成了扭曲的形状，随即惨叫着被震飞出去。 樱红发色的强壮土匪不敢上前，紧攥着刀柄的右手掌心已经满是汗液。 “喂……能和解吗？我们这就撤离，我们发誓不对这个村庄再出手……请大人你高抬贵手。” 他只敢躲在剩余的土匪身后，紧张的提议道。 他知道他们惹上了不该触及的存在，万万没想到，这个偏远的边境村庄能有这般深不可测的大人物存在。 “嗯？” 何莱扬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对方的提议。 见状，那樱红发色的壮汉似乎抓住了希望的尾巴，一个劲地提议道：“小的们还可以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只要肯放我们离开……” 旁边的那块巨石上，坐在上方正在观战的苏茜笑开了花。 “唔哇哈哈哈哈，简直就像一群惜命的癞皮狗，哇哈哈哈……” 月慧站在巨石下，无奈地摇着头，似乎对石头上毫无形象开怀大笑苏茜有些嫌弃。 苏茜的话让这些土匪们的脸色极其难看。 “可惜，你们这群亡命徒的话，我一句都信不得。”何莱摇了摇头，挎着脸向前去。 …… 摇曳的火光中人影绰绰，徐一元隐隐约约看见何莱化作了一道鬼魅的残影，利落凶残地冲杀在人群之中。 土匪们的的阵势土崩瓦解，四散开逃。 “何莱大哥……” 这是他第一场看见何莱动了真格的战斗。 之前自己对何莱大哥说的那些……似乎都变成了一句句笑话。 自己面对这些土匪时显得是多么地无力，而这些土匪面对何莱时的抱头鼠窜，又是多么地可笑。 他的眼角溢出了一丝丝的眼泪。 眼泪里有许些懊悔，也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月慧掏出了一把小刀，朝着他这边缓缓走来。 一道寒芒闪过，她精准地切断了徐一元与小仁身上的绳子。 幽绿色的咒文之下，他俩身上的伤势开始逐渐恢复。 “谢谢……”徐一元嘟囔着道谢。 两人被月慧一把拉了起来。 徐一元经历过战争，这也是他为何能在这种场面下尽量保持镇定的缘故，然而小仁就没有这么从容了。 小仁仔细检查着身体，但伤势已经全都愈合了。 他已经被吓坏了，身子哆嗦着，裆部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湿了一大片。 “一元……你说带着我上山找乐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回去妈妈肯定会打死我的……” 徐一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低着头，一脸歉意地苦笑着。 “何莱大人叫你俩赶快下山，叫村里的大人们来帮忙。” 月慧面无表情地开口了。 何莱……大人？ 如此称呼，勾起了徐一元的一丝好奇。 自己之前过于武断地臆断何莱大哥是个普通退役士兵在现在看来实在有些可笑。 “大姐姐，您的名字是？” 徐一元看着月慧俏丽的脸颊，鼓起勇气问道。 然而月慧却眉心一皱，不悦地开口了：“这与你没关系，赶快下山，不要耽误了何莱大人的时间。” 第122章 盗贼之殇 下 唯一能勉强抵抗一下的，就只有那名樱红发色的强壮土匪。 此时此刻，他已经被打断四肢，犹如断线的木偶一般被何莱拎在手心里。 在何莱的身后，月慧正将那些被打成残废的小贼们聚成一团，挨个挨个上绑。 “说说看吧，你这头发色是怎么来的？”何莱淡淡开口了，“说了的话还能给你个活头，不说的话，我也不介意现在当场就干掉你。” 这个满身肌肉的大汉此时可怜兮兮地颤抖着，看那样子，似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我说。” “我在王都……那边参加过……什么志愿者，什么玩意实验，因为听说有钱拿，所以就……” “多久前的事情了？具体是在什么地方进行的实验还记得吗？” “就一年前，好像吧……地方我不知道，我是被蒙着头带过去的。” 看来天渊的非法人体实验依旧没有停止，何莱不满地啧了一声，将那土匪扔在了地上。 那土匪哀嚎一声，痛苦地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又或者……这种人体实验已经被高层默许，表面上看似称其违法，暗地里一直在秘密进行罢了。 毕竟，奥古斯联合国已经合法允许那样的超级士兵加入正规的编制军队，踏上战场。 天渊绝对也会暗中推行这个项目。 山下已经传来嘈杂的喊叫声与火光，看来是村民快要赶到了。 “月慧，苏茜，你俩回屋子里等我，我等会就回来。” 两人点点头，转身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 …… 这些被打废了的土匪们交到了村民们的手中 处理完一切后，天色已经几近破晓，远处的山顶上已经显露出了些许鱼肚白。 何莱打着哈欠，回到了屋子。 屋子里的气氛怪怪的。 白芸倒是心挺大，已经躺在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徐家兄妹俩正紧张地缩在屋子的角落里，紧张兮兮地盯着客厅里等他归来的魔宗三人。 见何莱推门进来，三人立马从椅子上起身，毕恭毕敬地跪拜了下来。 何莱挥挥手，示意他们免礼。 他拖过一把椅子，也在客厅的桌子边上坐下了。 见何莱坐定，苏茜三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规规矩矩地坐回了原本的椅子上。 “徐一元，过来。” 何莱摆了摆手，语气严肃地说道。 徐一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有些扭捏地靠了过来。 “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是提醒过你最近周围有些不太平吗？” 徐一元低下了头。 “我就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听你说山里有土匪，就想着去……” 何莱察觉得到徐一元那稚嫩的脸庞上有一着一丝羞愧的神情。 想必，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教训吧。 “罢了……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自己也想得明白了，以后做事一定要踏实些，明白吗？去休息吧，今晚肯定累坏了……” 以为自己要挨骂的徐一元吃惊地抬起了头，他没想到何莱是如此平静地说出了这些话。 “……对不起……” 道歉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些哭腔。 徐一元抹开眼睛的一点点泪花，后退着准备离开。 “等等……之后要和我去小仁家好好给人家道个歉，你给别人惹大麻烦了。” …… …… 兄妹俩已经回自己的房间。 何莱这才看向桌子另一边的魔宗三人。 “所以说，听说你很忙，最近外面有什么事吗？”何莱望向苏茜。 “哦，是这样的何莱大人，最近极北之地有些麻烦。”苏茜满是歉意地说道，“那里汇集了不少国家的考古队，在一步步地向雪原深处挖掘，就连圣教的部队似乎也驻扎过来了，位置越来越靠近魔宗的传承之地，妾身很担心……” “考古队？”何莱挑了挑眉，“那里发现了什么吗？” “诶，是的，是一些造型奇特的金属制的庞然大物，妾身记得他们叫那些东西叫机械什么的，这方面的妾身也并不太清楚，魔宗的附近这些东西很多，也都习以为常了，怕的就是他们会顺着这些东西找到魔宗的本部来……” 什么？机械？ 何莱饶有兴趣地前探身子，感兴趣地说：“能具体说说吗？那都是些什么？” “抱歉，妾身知道的并不多，这一段时间里都在极北之地的边境与巡逻的勇者小队周旋，实在是……” 何莱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身子。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从极北之地这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啊？我记得程冀——”何莱瞥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男子，“他说传送之类的……” “是传送阵法。”苏茜微笑着回答道，“妾身花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用咒文绘制了一个临时的传送阵，赶回魔宗的时候也花了同样的时间绘制了一个相同的，绘制这样的传送阵往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与时间，而且是一次性的，不过也方便及时地赶回何莱大人的身边。” 说完，苏茜一副骄傲的模样。 “诶？居然这么费时费力的吗？”何莱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错哦，这种相位空间转移的咒文法阵属于超界咒文，这个世界上可没几个会用的哦，就算会用，一次性也只能传送一个人，像妾身的这个阵法，可是杜莱大人经过改良后的超级版本，一次性可以传送五个人！” 苏茜抬起小小的手，五根短短的手指尽力展开。 何莱虽说没法体会到其中的厉害之处，但他也能听得出，绘制这个阵法相当地费时费力，肯定是为了用于紧急情况才设置的应急手段。 “抱歉啊，浪费掉这么重要的一个阵法，结果把你们叫回来只是为了找人……” 何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何莱大人不用在意，这是妾身应该做的。”苏茜毕恭毕敬地轻声说道。 “极北之地那边情况很紧急吗？要不你们还是尽快赶回去比较……” 何莱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撕扯着桌上包裹的边角。 那是祁连山寄过来的包裹，之前回家后随手就丢在了桌子上。 一个不小心，包裹的边角被撕裂开来，里面的鸢纸洒了一桌子。 而夹杂在鸢纸中央的，是一张信件。 祁连山一般都是定期地提供鸢纸与玄墨，一般很少寄来信件，这是怎么回事？ 何莱狐疑地盯着那张信纸。 其他三人都沉默着，等待着何莱的行动。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信纸，展开读了起来。 仔细阅读了半晌，何莱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折好，揣进了兜里。 三人都注意到他的眉头紧皱，气氛竟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我要回趟王都，之后可能就要去极北之地了，你们都先回极北之地那边……” 第123章 等待欲来的故事 “何莱大人怎么突然想通要去极北之地了呢？之前明明怎么说都不愿意的来着。” 月慧望着窗外何莱与徐一元的背影，疑惑地低声喃喃道。 那两人正准备去村子上挨家挨户地去道歉与感谢。 苏茜翻开手中的那张信纸，何莱读过后亲手将信交给了她。 “尊敬的何莱阁下，近来可好……” “此次特地写信而来是有一事相告。” “实际上，何莱阁下相关的事迹与身份在天渊王都依旧属于一级机密，只有少部分的上级贵族与皇族知晓，然而就在不久前，我们在王都内抓捕了一名亚人。” “亚人是红狐族亚人，男性，年龄有十岁有余，他一直在皇宫的入口处叫嚣骚扰，说是要见何莱阁下。” “卫兵很快以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将他控制并囚禁，天渊的禁卫安全局很快接手了这件事，但在接下来的审讯中，红狐族嫌疑人宣称他是赵大师的徒弟，来此是为了找寻他的二师兄。” “我们已经派人前去向赵大师求证，却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赵大师已经用咒文完全封锁了朝临峰，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在审讯中，红狐族嫌疑人提到了一系列关键词，例如璐璐师姐，极北之地……。” “事件至此，已经到了我们难以处理的地步，特此向阁下寻求帮助……” “……” 苏茜默默的读完了信件的内容，眉头拧成了麻花。 “何莱大人居然和赵奕十那老东西有师生关系？”她嘟囔着，有些难以置信。 她不相信赵奕十会看不出来何莱是魔宗之王。 “毕竟那家伙可是相当的老奸巨猾啊……” 但何莱大人他的确是安安全全地从赵奕十的手下走了出来。 苏茜舔了舔上嘴唇。 再者就是，信件中还有一处内容让她有些在意。 璐璐师姐……璐璐。 璐璐这名字她的确很是熟悉，熟悉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但，肯定不会是同一个人，毕竟这个世界上叫璐璐的人又不少…… 月慧正呆呆地看着眉心紧皱的苏茜。 “大姐头，是要有什么大行动了吗？”程冀一边看着在屋子里忙忙碌碌的白芸，一边小声嘟囔着。 白芸此时正在收拾着行李，待何莱与徐一元回来后，他们就会立刻出发。 月慧伸手敲了敲程冀的额头，低声道：“别老盯着看。” 男子有些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 …… 与苏茜几人告别后，何莱一行人也开始将收拾好的行李开始搬上前来接人的马车。 没有前来送行的人，大部分的村民都还在处理那群土匪的事，加之何莱没有通知任何人。 就像那年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个村庄，今天他也如此毫无预兆地离开了。 只在村庄那平坦的金麦之中留下了一座简陋的木屋。 何莱踏上了马车，面无表情地一把将窗边座位上的徐一元拎起，丢到了车厢里。 自己则大摇大摆地在车窗边坐下了。 “何莱……大哥？”徐一元没有任何怨言地朝座位里缩了缩，有些委屈地嘟囔着。 如此不讲理的行为，是不是何莱大哥对自己依旧没有消气呢？ 看着他那极其难看的面色，徐一元不敢多话。 毕竟这两天，何莱的一切是真正地让他心服口服。 然而何莱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晕马车，坐窗边会好些，到时候吐的时候倒也方便些……真该死，又得坐个十几天的马车……” 马车吱吱呀呀地上路。 …… …… 祁连山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推开了监牢的房门。 说是监牢，带说实在的，这房间里的配套设施比起牢房完全属于是豪华级别的。 一室一厅一卫的房间敞亮，装修精美，成套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还配有独立卫浴。 每天还会有相当不错的饭菜供应。 对里面这个犯人的唯一限制就是——一步都不允许离开房间。 妥妥的软禁。 明明只是个亚人而已，却得到了如此优渥的待遇，也算是沾了他师兄的光了。 祁连山将饭菜放到了桌子上，等待着那名红狐族亚人从卧室里出来。 听到动静的少年推开了房门，一声不吭地坐到了餐桌旁，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介亚人，就算是赵大师的徒弟，本应该不会得到如此优待，何莱当年也是落到个发配战场的结局。 如此优待的原因，也是因为何莱。 几年前的那场本将面临亡国的战争能得以收场，全都是何莱出手的缘故。 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何莱没有回城邀功请赏，而是选择在边境隐居避世，并再也不干涉王都的贵族政客。 他的存在与事迹也鲜为人知，别说普通百姓了，就连有些贵族也毫不知情，唯一知道详细事由的只有朝廷的高层与部分高官贵族。 这样的结果让王都的高层很是满意，朝廷皇族们也还算讲些义气，对于这个突然造访的，自称是何莱师弟的小家伙也没有怠慢，安排得可算是尽善尽美。 祁连山皱着眉头，有些怀疑地注视着这个吃得津津有味红狐少年。 这小子，作为赵大师的徒弟，何莱阁下的师弟，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于平庸了。 无论是咒文，还是符咒方面的资历，都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 “喂，二师兄他还有多久才能到，我可不能再等了，璐璐师姐她那边可是十万火急啊！” 吃着吃着，红狐少年突然停下了筷子，有些不满地发话了。 看似说的很着急，但嘴里不是还津津有味地大口咀嚼着饭菜吗？ 祁连山如此思索着，有些不满于红狐少年的嚣张。 “信件已经送出去了，按时间来看也就刚刚送到，再说了何莱阁下愿不愿意来还是一回事呢，等回信吧，回信肯定要比人先到。”祁连山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他敢不来！”少年攥紧了拳头，愤恨之情了然于表，“师姐明明这么地……” 祁连山挠了挠下巴，瘪了瘪嘴。 急什么急？比你急的人多了去了。 且不说他家小女祁月清和公主殿下，就单论那个楚家的姑娘。 在私下得知何莱有可能会回来的时候，便天天带兵在城墙的几个关卡处来回巡逻徘徊，跟守株待兔似的，明明她也知道不会有这么快回来，这给她那个将军老爹整的哭笑不得。 “……” 红狐少年扒完最后一口饭，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卧室的房间。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房间门被狠狠地砸在了门框上。 客厅又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 第124章 再遇 “我靠！王都！” 徐一元眺望着车窗外雄伟的白金建筑与围墙，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话音刚落，他的脸蛋便被何莱一把给揪住了。 “不准爆粗口。” “痛痛痛，对不起！对不起！” 徐一元紧闭双眼，连连道歉；何莱这才松开了手。 徐芽儿虽然没有像徐一元那样咋咋呼呼地大喊，但也一脸兴奋地趴在窗子上观望着。 兄妹俩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然对繁荣的王都感叹不已。 在阳光映照下的白金建筑的确辉煌宏伟。 看着窗外那延绵不绝的白金高墙与广袤城市中心的白金宫殿，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何莱有些五味杂陈地看着这座城市。 徐一元与徐芽儿都注意到了何莱的表情，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但没有多嘴。 …… 本以为会很顺利地进城，他们却在进城关卡处被拦了下来。 关卡处检查的士兵在看的何莱脸的一瞬间，急忙大惊小怪地惊呼起来。 “快来！快来！这个是不是楚大人吩咐要留意的那个家伙！我们抓住了！” “楚大人？抓住了？”何莱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眉心紧皱，“喂，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大伙士兵便冲上了车厢，有些粗暴地试图控制住他们。 徐家兄妹俩被吓得吱哇乱叫，被两个士兵抓得死死的。 白芸试图反抗，却被何莱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可不想第一天到城里就大闹一番。 “等等，到底是什么情况？”何莱按耐住心里的怒火，尽量放平语气问道，“为什么绑我们？肯定有什么误会吧？” “不可能。”紧接着登上车厢的是一名看起来是领头的男子，“楚大人专门在各个关卡吩咐过，要我们留意你，发现后马上控制住，随后立刻通知她。” “楚大人？是楚将军吗？那肯定是个误会……” 话还没说完，那男子便毫无礼貌地打断了何莱的话:“不要那么多废话，赶快给我滚下去！” 他抬起脚，想要毫不客气地把何莱踹下车厢。 但何莱反应奇快，微微一侧身，便轻轻松松地躲开了那男子用尽全力的一脚。 男子一脚踹空，身子一歪，形象尽失地摔下了车厢，在泥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你特么……” 男子挣扎着爬起身，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但当他抬头看向挺立在车厢门口的何莱时，咒骂的话语却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正所谓不怒自威——明明只是个看起来挺憨厚老实年轻人，但当视线与何莱那冷冷的目光对上之后，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股子莫名的压迫感开始从何莱身上漫溢而出，无论是白芸还是徐家兄妹，甚至是周围的士兵，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带……带他们进去。”男子揉着自己的被摔疼了的脸，嘟囔着让开了路，全然没了刚刚的气势。 …… …… 何莱安静地坐单间的木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间里那唯一的出口。 他们四人被分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等待着那个所谓“楚大人”的到来。 并没有等待多少时间，外面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伴随杂乱脚步声的还有一个略带愤怒且不安的女声。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对不起……我们以为是什么通缉要犯，详细情况您当时什么都不给我们说……” “……这是机密事项，你想知道吗？你承担得起这个机密的相关后果吗？我让你们留住他，不是叫你们这么对待……” 随即，门外响起了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何莱露出了一丝苦笑。 房门随即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个高挑的绯红色身影呆呆地看向了木椅上端坐着的何莱。 她脸上愤怒的表情逐渐融化，竟有一丝委屈的神情开始浮现。 楚离椿嗫嚅着，看起来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感觉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何莱……” “好久不见。”何莱从容不迫地点头应道。 “我当时都以为你死了……”她瘪着嘴巴，没有了刚刚在门外盛气凌人的气势，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弱了几分，似乎还带了些许娇滴滴的音调。 门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高冷，一丝不苟，被他们称为军中女神的楚离椿楚大人，居然有这么楚楚动人的模样。 “……哇，楚大人这样也别有一番韵味呢，高冷战斗天使变成小鸟依人的少女啦！” 门外的其他士兵闻言一阵哄笑。 楚离椿这才意识到门外还有人，立马轻咳两声，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那些士兵一眼。 “快溜快溜！” 士兵们顿时一哄而散，跑前还不忘把房间的门给带上了。 楚离椿回过头来，脸上多了一抹红霞。 “抱……抱歉啊，因为你的各种情报如今在天渊都属于机密，所以有些家伙不识抬举。” “无妨，误会解开了就好。”何莱一边微笑着，一边注视着眼前的飒爽靓丽的女子。 看样子，她也成长了许多。 “感觉和手下的兵都相处得挺好啊，现在家里的情况也安定下来了吧。” “啊，嗯……战争结束后被颁发了一级战斗勋章，也顺利从恒咒书院毕业了，被安排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她扭扭捏捏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何莱的发话给打断了思路。 “那么言归正传吧，你也知道我回来的理由吧，我想尽快处理这件事。” 楚离椿闻言一愣，眼角一抹遗憾转瞬即逝。 “啊！是的，抱歉，原本的计划是让何莱你直接进城去皇宫会见祁连山阁下，因为我的部分私心才让他们在此将你拦住，接下来要不就由我来护送你去皇宫，毕竟我也没什么事，今天的任务也只有巡逻，所以……” 她略带歉意地低下了头，声音越说越小。 何莱站起身来，安抚般地拍了拍楚离椿的头。 “走吧，带我进皇宫。” 第125章 拂尘记忆 皇宫的侧门处，那里正聚集了十来号人，正翘首以盼地等着何莱的到来。 迎接的规模很小，但在陌生的异世他乡，有这么一群等待着他的人，何莱心里也多了一份慰藉感。 祁连山和他的女儿祁月清，公主殿下以及她的贴身随从夜枭，戍卫队的古德队长以及他带领的小队，还有楚将军。 徐家兄妹不安地跟在后面，他们并不知道何莱回王都地理由是什么。 大概只是拜访一下城里的亲戚吧…… 然而在体验了被边防扣押，随后被毕恭毕敬地放出来的经历之后，他们很快便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随着一步步踏入富人区，到达白金皇宫的侧门，兄妹俩开始畏首畏尾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首先出来迎接的是公主，她一身精美的雪白长裙，欣慰地微笑着，落落大方地迎了上来。 兄妹俩好奇地从何莱身后探出了头，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端庄优雅的女子。 “公主殿下，何莱已经带到了。” 楚离椿恭敬地低头致意，安静地退到了旁边。 “公主！？” 徐一元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喉咙，脱口而出地惊呼起来。 加上之前称呼何莱为大人的那几个人…… “何莱，欢迎回来。” 公主优雅地说道，看起来很客气，但脸上却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几年不见，公主的模样看起来也成熟了不少。 她身后的夜枭也朝何莱微微点头。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在战争中丧生了。”公主侧身让开路，领着何莱缓步向前。 “大家因为这件事导致情绪都很低落，不过好在……” 公主带着何莱来到了众人面前，逐一和他们打起招呼起来。 祁月清有些畏畏缩缩地躲在祁连山的身后，一直不敢用正眼看向何莱。 “月清，怎么回事？”祁连山皱着眉头，低声道，“不是在家说好了的吗？快点，好好去给人家道歉！” 他伸手放在了祁月清的背上，将她一把推了出去。 祁月清一个趔趄，就这样被推到了何莱的面前。 她抬起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却落在了何莱的脖颈处。 脖颈处的衣领口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一道细细的刀疤尾迹，似乎是在向祁月清昭示着何莱在战场上受过的伤。 而在那衣领底下，又有多少的伤痕呢？ 曾经公主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里—— “……是你杀死了他……” 何莱刚想和祁月清打个招呼，却发现她一脸惶恐地退却了几步。 “呃？怎么回事？”何莱抬起头，疑惑地望向祁连山。 祁连山尴尬地低下了头，再次抬手抵住了祁月清，阻止了她的后退。 “要勇敢地面对。” “……” 父亲的声音在背后鼓励着，祁月清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何……何莱哥，我，我，我对不起……” 她磕磕巴巴地嗫嚅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祁月清她依旧记得边防军回城的那天夜晚。 父亲什么都不肯说，公主和她都以为何莱已经战死沙场。 如果何莱真的为了完成和她的承诺而血染沙场的话，那么她就是间接导致何莱死亡的凶手。 “我，我不该……随随便便就，让何莱哥……帮什么忙，我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要是何莱哥真的出事，那我就是凶手……我脱不开责任……对不起。” 何莱听着她抽泣的声音，有些为难地同样低下了头。 的确，夺去他人性命的话题固然沉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何莱的手上同样染上了无数人的鲜血，在这一点上，他无权指责祁月清。 何莱缓缓抬手，抹去了祁月清脸颊上的一滴清泪。 跟在他身后的楚离椿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地别开了视线；白芸也同样如此，正不悦地盯着祁月清。 “人之常情，别在意……”何莱抬起头，却发现祁连山和楚将军两人站在了一起，深深地给他鞠了个躬。 气氛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些？这种氛围让何莱有些手足无措。 公主在旁边十分起劲地偷笑着。 “那个什么，咱们先把要事处理吧。”何莱苦笑着搓了搓手，准备岔开话题。 “诶？何莱阁下风尘仆仆赶到王都，不如休息一下……”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了，天色还早，唯独这件事我不想耽搁。” …… …… 穿过金碧辉煌的宫殿，祁连山带着何莱来到了皇宫一侧的贵宾楼。 这里一般都是提供给各访问国大使团的住处。 其他人都被拦在了外面，祁连山只带着何莱走了进去。 “……” 房门被轻轻推开，祁连山侧身让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当精美的房间，看来待遇相当不错。 何莱环顾着房间精美的装饰，缓步踏进了房间。 红狐少年接到了通知，早已在客厅里等候。 当年那个被他和璐璐师姐捡回来亚人男孩已经长高不少，与白芸很像的狐耳，赤红色的长发下有着一张英俊与稚气并存的面孔，长大后肯定会是一名帅气的美男子。 何莱本身与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如今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 “……余生……是余生吧？” 余生听到了动静，也抬起了头。 没有同门师兄弟之间相认的感人场景，只有师弟眼里对师兄那数不尽的怨恨。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紧张的氛围让何莱皱起了眉头，他回头瞥向了随行的祁连山，低声开口道：“我要单独和他谈谈。” “抱歉何莱阁下，你们会谈时我必须在场，这是上面的硬性规定。”祁连山满带歉意地低声回复道。 何莱揉了揉眉心，最后还是妥协了。 “余生……怎么回事，你说的璐璐师姐她到底怎么了？” 何莱仍然记得，曾经向师父承诺过，只要璐璐师姐出了什么事，他一定倾囊相助。 “你倒是混的风生水起啊。” 余生一开口，没有尊称与客气，语气之间尽是冷意。 “什么意思……” “璐璐姐她，私自下山了，只给师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师父也不愿意给我说。”少年咬紧了牙关，“我只知道，她在临近下山的前一段时间，精神状态变得极其地不稳定！” “我听到师父说了，什么什么何莱的缘故，果然就是你的错！” 他说着说着，便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指着何莱吼道：“自从你下山后，璐璐姐她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真正的笑容了，我费尽心思想逗她开心，换来的也只有她的的苦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而你，果然在这混的风生水起吧！璐璐姐她过得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她在离开的前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她做噩梦的惨叫……” 说到此处，余生声音低了下去，颓然地坐回了沙发上。 “我问师父，师父也不肯给我说原因，璐璐姐也是……什么也不肯给我说，最后就这么……擅自离开了。” 何莱脸上的血色消失了。 噩梦……他记得，那大概是璐璐师姐记忆逐渐解封的象征，师父曾经说过，那是受到超远古咒文影响的缘故，正是因为这样，何莱才选择下山，不再打扰璐璐师父他们的生活。 就算他离开了，也没有用吗？ 何莱攥紧了拳头，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挤出了下一句话：“师父他呢？就让你一个人下山来了吗？” “师父他在璐璐姐走了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余生有些悲痛地低下了头，“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璐璐姐，师父说着什么天命，什么顺其自然什么的……这根本就没有道理！” “毕竟师父说过好像是你原因，我就决定下山来找你，他老人家也没拦着我，说到底我感觉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少年看起来十分无助，尽管十分不情愿寻求何莱的帮助，但也是迫不得已了。 何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此等地步。 璐璐师姐的记忆一旦恢复，关于魔宗的那部分故事，关于他父亲的那段故事，是否会…… 璐璐师姐能闻到独特的，属于咒文的气味，她是否能分辨得出他身上超远古咒文的气味，就是当年魔宗之王咒文的气味。 是屠杀了整个龙裔族的，屠杀了她家人的气味…… 何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冷汗直冒。 第126章 向前 “这几年来，我们革命派的共产主义思想已经在平民百姓中逐渐扎根，形成了相当规模的势力，价格便宜亲民的奴隶贩卖所也得到了推广，已经有了多家分店。” “何莱你作为法定代表人，已经积攒了不少的财富，现目前暂时被海茨阁下保存在他们商会的金库里……你现在也回来了，就继续呆在戍卫队，我们把革命派的事业发展壮大——” 何莱摇了摇头，望向了阳台外晴朗的天空，璀璨的白金建筑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几人聚集在公主的那间布置朴素的小屋里，商议着接下来的行动。 “抱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以至于那笔钱，就拿去扶持底层的平民吧。” 公主还想说些挽留的话，但对上了何莱那坚定地眼神，她吞了口唾沫，还是止住了话头。 “还有就是徐家兄妹的去处。”何莱看向楚将军，“他俩是徐雷的遗孤，我希望楚将军能收留他们。” 楚将军点点头，郑重地应道：“我会以亲人的身份接纳他俩的，何莱阁下无需担心。” 何莱听此，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你的安排是？”见何莱四处托付，公主有些担忧起来。 “我要先回一趟朝临峰，看看师父到底什么情况；根据余生所说，璐璐师姐她下山后有可能去往极北，走过朝临峰后，我就要出发去往极北之地。” “那么今天就先这样吧，这次的会谈我会记录在案，酌情处理后汇报给皇帝陛下。”祁连山微笑着收起了手中的笔记本，并向公主与楚将军点头致意。 “说起来，楚将军也是革命派的成员吗？”何莱见状，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很欣赏公主殿下的治理理念，也很支持；这恐怕也是我们楚家为何会在朝廷上深受排挤的缘故……不过，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楚家已经没法被他们如此轻易地动摇了。” 楚将军站起身来，理了理衣领，笑着答道。 何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以微笑。 既然如此，那徐家兄妹就完全可以放心交给他。 “事不宜迟，我决定现在就出发。” …… 到达王都不过仅仅两天，何莱便要再次踏上了旅程。 “是不是我太不听话了，所以何莱大哥他不要我们了啊……” 想起了之前惹的麻烦，徐一元有些难过地看着何莱与白芸正往马车上搬着行李。 何莱的身边，还跟着一名俊美的红狐族亚人少年。 楚将军揉了揉徐一元的头，低声安慰道：“这倒不至于，别担心。” “何莱阁下他……我看不懂他这个人；我一直觉得，他本该是一个肩负使命的人，从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这么认为了，但好像又不是这样……” 徐一元可以听见身边楚将军的低喃，他偏头看去，注意到了楚将军身边那个看起来闷闷不乐的红发大姐姐。 楚将军身边的两人都显得有些情绪低落。 …… …… 和前来送行的几人简单地道过别之后，何莱匆忙地登上了马车。 已经上了马车的余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白芸。 见何莱登车，红狐少年一个激灵，连忙将视线从白芸的身上挪开了。 “她……她是？” 余生嘟囔着开口问道，脸上还有着一抹红晕。 “家人。”何莱简短地开口道，在白芸的身边落座了。 白芸也乖巧地往何莱的身边挤了挤，一脸幸福地靠在了何莱的肩头。 “诶！？啊啊啊！！！” 马车在余生的惊呼声中吱呀呀地开始前行。 “你们结婚了？！那璐璐姐她怎么……啊不……”余生脸色潮红，咬着牙瞪向了何莱。 “想什么呢，才没有结婚。”何莱淡淡地答道。 “可是你们这样……这女的，嘛，以狐妖族的审美来看确实，但……那璐璐姐我就……啊不是……可是，我我……呃……” 余生眼神迷乱，嘴角一丝哈喇子控制不住地流下，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什么叫这女的，她有名字的，叫白芸。” 正准备纠正，何莱这才注意到了余生的一副丑态。 他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敲了敲白芸的额头。 “白芸，别闹。” 她轻哼一声，散发着妖艳光芒的蓝色瞳孔逐渐黯淡了下来。 白芸收起了魅惑。 余生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坐直了身子。 “我刚刚是……她对我使用精神攻击！” 他忿忿不平地抬头看向白芸，却又立马红着脸地扭开了头。 这莫名躁动的心实在是无法平复。 何莱揪了揪白芸的脸蛋：“怎么回事，干嘛对他用魅惑？” “他没有一点尊重，白芸惩罚一下。” 白芸高傲地瞄了那红狐少年一眼。 的确是一次威力十足的下马威，余生瞬间萎了半截，可怜巴巴地躲到了车厢的角落。 “……果然，我就说，你这家伙肯定抛弃了璐璐姐，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找了个美女服侍，玩的肯定很花……” 何莱听着他的嘀咕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没有计较，因为晕车的感觉又快要上来了。 第127章 过去的过去 到达朝临峰山脚时，时间已临近傍晚。 山脚下边陲小镇的夜市依旧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在街头，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夜生活。 白芸远远地注视着那边，眼神有些惆怅。 她与何莱的第一次相遇，刚好就在这座城镇。 那时的她，只是牢笼之中的一介奴隶。 不过嘛，现在也是奴隶……是独属于他的奴隶，这就够了。 何莱下车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顾不得晕车后的身体不适，带着白芸与余生朝山脚下的小道走去。 尽管阔别此地许久，他依旧清晰地记得上山的道路。 “等等！师父他在山上设置了好多的防御咒文，根本没法上去的啊。” 余生跟在何莱身后，焦急地嚷嚷着。 何莱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径直朝山上走去。 别无选择的余生跺了跺脚，只好跟了上去。 …… 崎岖的山路一如既往，何莱本来还担心白芸走不来这样的小路，但上山后回头的第一眼，便发现她已经稳稳当当地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放心地回过头，何莱加快了上山的速度。 师父的第一个屏障，是在半山腰的小平台处。 何莱下山后的第一次战斗便在此处——那是与璐璐师姐的第一次交手。 璐璐那悲怆的神情，他至今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 何莱稍稍踏前一步，那道包裹了整座山体的咒文便逐渐显现，颤动着的咒文密密麻麻地堆积着，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不愧是师父，部署在此的防御咒文有着相当高的位阶，这不是普通人能够突破的屏障。 “你到底想要怎么过去？”余生挑着眉头，他倒要看看这个被众人敬仰的二师兄有些什么能耐。 何莱朝着咒文屏障伸出了右手。 的确是相当高位阶的咒文，但……只要不是超远古咒文，任何形式的防御在何莱的手中都形同虚设。 坚无不摧的屏障此刻在何莱手中犹如纸糊的一般，被他轻而易举地撕裂开来。 余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师父的强力屏障，就这么被自家二师兄徒手给破坏了。 “你……” 何莱并不打算与他多说废话，而是迅速穿过正在消逝的屏障，继续大步向上。 接下来的防御同样如此，每道防线都被何莱轻轻松松地破除。 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来到了山顶的小院门前。 …… 院门口的石板地面早已被一层厚厚的枯叶给覆盖，看样子许久没有人打扫了。 以前的话……璐璐师姐会安静地坐在门口洗衣服，而他则会拿着扫帚在四周清扫落叶。 一闪而过的记忆瞬间消失，眼前的只有一片昏暗的落败之境。 何莱深吸一口气，上前推开了木头院门。 小小的四合院里没有点灯，但何莱看得真真切切。 没有变，只是已然一副萧条之景。 院子中央师父养的那些盆栽早已枯萎，只剩下光秃秃的残枝在风中摇荡着。 曾经和璐璐师姐在这里一点一滴的时光开始犹如走马灯似的快速播放。 但最后的最后，记忆褪去，停留下的只有眼前空荡荡的萧条模样。 如此变化，何莱心中莫名有些心痛。 院子里的那把藤椅终于有了些动静。 何莱的师父——赵奕十，正安静地坐在那把藤椅上，用一如既往，犀利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三人。 “师父……” “何莱，也是……你也该来了，能上这山的，也只有你了……” 赵奕十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的嗓音嘶哑，看样子似乎有恐怕已经有多日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进去说吧。”他挥了挥手，示意何莱进里屋详谈。 身后的白芸与余生也准备随着跟上，却被赵奕十的声音给喝退了。 “余生，不准跟进来，雪狐神女也是一样！” 何莱也回头，抬手示意白芸在外等候。 两人在一片寂静之中进了里屋。 待房间里的残烛被点亮，何莱这才发现面前的大叔憔悴了许多，胡须也乱七八糟地爬满了脸颊，看样子是许久没有打理过了。 两人在桌前落座。 “师父，关于璐璐师姐的事……” “别叫我师父了，就叫我赵奕十就行，说来惭愧，作为你的师父，我是不够格的。” 赵奕十轻轻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 他的眼神依旧犀利。 但何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畏惧，躲避那双眼睛，而是勇敢地直面赵奕十的视线。 “看来也成长了不少……你走之后，我也听到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呵呵……”他干瘪地轻笑两声，挪开了那直勾勾的眼神。 “下山后加入公主的革命，粉碎了那群贵族的人体实验，收服了本属于勇者的雪狐神女，在咒术师大赛上大打出手，然后在战场上七进七出，最后以一人破万军……的确过得精彩，就连我也忍不住想要给你鼓掌了……但——” 赵奕十话锋一转，那尖锐的眼神再次逼了上来。 “你为何，不去振兴你的魔宗，却如此我行我素？” “那您从一开始便知晓我是魔宗之王，却又为何放我生路？” 何莱轻声反问，没有正面回答赵奕十的问题。 大叔闻言一愣，随即轻笑了两声，靠坐回了椅背上。 紧接而来的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半晌之后，最终还是赵奕十缓缓开口了。 “我和前代勇者有一个约定，他的确在我的认知里种下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关于世界树，关于圣女神，关于魔宗之王……” 他的眼神逐渐柔和，不再犀利。 “还有就是，你实在是……太像何琴了，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 赵奕十的声音有些嗫嚅。 “您，您认识我的母亲？”何莱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咬紧了牙关。 “她是我的第一个徒弟，自从她加入魔宗之后，我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收过徒弟了……她的离去与叛变对我来说的确是个相当沉重的打击。” 何莱心情复杂地注意到了他的眼里有点点泪花，。 “在大战之后，我独自旅行了很久，或许是想散散心，想理清心里矛盾的东西，直到救出了璐璐，我在那时便想，是时候该有个新的开始了。” “璐璐代替了何琴在我心里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她作为新的女儿开始逐渐修复我受伤的心，让我这个孤僻了两百来年的老东西逐渐开朗起来。” 赵奕十颓然地低下了头。 “璐璐的大脑里有着特殊的咒文封印，连带着记忆封存某些不安分的东西，我自然有我的私心，我希望她能作为一个新的个体陪伴在身边，舍弃掉曾经的一切……” “我加固她大脑里的咒文封印，赋予她龙璐璐这个新的名字，取代了她的原名——苏璐，就如此……” “你的降临完全是个意外，她大脑里的特殊封印对于魔宗王的超远古咒文有着相当灵敏的感应。” “我曾经乐观地以为让你离开就能停止这一切，然而只是痴人说梦，封印的解除是不可逆的，与你的接触就像一把钥匙插进锁孔，已经开始不可阻挡地转动齿轮……” “而我所能做的，仅仅就是可悲地去延缓这一切的发生……” 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浑浊的泪珠。 “但您没有阻拦她的离开不是吗？”何莱皱着眉头问道，“为何任由璐璐她离开？您本该有能力阻止的。” “那个封印里面有着其他什么东西，一并解放出来的并非只有璐璐的记忆，我是拦不住的，她或许……” 赵奕十瞥了一眼门那边。 “我认得出来，那封印是上代魔宗王留下的东西，里面夹杂的私货可不少啊……” 他猛地出手，捏住了何莱的右手，随即迅猛地将其翻转过来。 何莱被吓了一跳，刚想抽回手臂，却发现赵奕十用不同于刚刚力道的温柔动作展开了他的手心。 “神女刻印，但上面的这些印记……”他摩挲着那圆弧状的刻印，视线停留在了刻印中显得格格不入的紫黑色咒文上，“璐璐大脑里的东西，与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何莱猛地收回了手臂，有些紧张地看着赵奕十。 “杜莱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就算他已经死了，有些事情，恐怕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大叔缓缓站起：“我记得你答应过我吧，关于璐璐的。” “诶，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个。”何莱也站了起来。 “璐璐她已经去了极北之地，那里是龙裔埋葬的地方，她的封印解除还不完全，记忆可能会有些混乱，也就是说，她可能相当不稳定……” 赵奕十看着何莱，眼里没有任何的光彩：“就算她对你兵戎相向，下手也还请温柔一些，她好歹也算……” 话说到一半，他还是咽下了下半句。 “她不应该承受那些，她也不该卷入魔宗与圣教的纷争之中，带她回来吧，求求你了，魔宗之王。” 突然改变的称呼让何莱一愣。 但…… 他释怀般地点了点头，准备推门出去。 行动刻不容缓！ “且慢。” 赵奕十唤住了他。 “听说极北之地这几年开发出了许多的古怪遗迹，所以那边局势现在很不稳定，多国部队，圣教，勇者，多方的势力都聚集在那，所以……” “你是魔宗之王的话，就把我的固有咒文拿去妥善使用吧。” 何莱放在门上的手闻言一颤：“固，固有咒文？” “您也是降临者？两百年前降临的？那您在地球上是多久” 按理说两个世界的时间流并不相通，时间流速应该…… “嗯，没错。”大叔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竟然细细思索起来。 “虽然记不太清楚了，那时地球上，我们还在打仗呢，我记得是在打小鬼子。” “现在想一想，那小鬼子到底是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也就记得这个称呼了……” 第128章 弑师 “那么事不宜迟。”赵奕十推开了房门，“魔宗王可以汲取咒文的这项能力，不知道你学会没有。” 何莱还没来得及对他的身份感到惊讶，便被拉出了房门。 门外等候着的两人听见推门声，急忙迎了上来。 白芸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她能明显地感知到赵奕十身上强大的力量，毕竟他身上有着两百多年的咒文底蕴，其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我的确可以，但您有办法屏蔽【万众一心】的咒文频率的波动吗？贸然使用这力量的话恐怕……”何莱开始缓缓展开自己的固有咒文。 “嗯，我明白，来吧。” 赵奕十缓缓点头，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无数的淡蓝色咒文伴随着喷涌而出的灵力井然有序地流向地面，逐渐形成了一方复杂的咒文阵法。 “借我些灵力。”何莱也转头朝白芸挥了挥手。 白芸闻言，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她开始运转起灵力，纯净的蓝色灵力随即满溢而出，犹如洪流一般朝何莱涌去。 两股汹涌的灵力流在圆形的阵法之中回转流淌， 只有余生仍然是一头雾水。 “喂！师父！二师兄？你们要干嘛啊？”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准备接下来的对接。 只有赵奕十小声地提醒了一句：“余生，到法阵外面去。” 察觉到气氛明显不对的红狐少年开始不安地后退。 赵奕十的阵法明显在继续扩大，几乎快要覆盖整个四合院。 余生被阵法逼到了墙角，阵内磅礴的灵力在激烈地对碰，压迫感不言而喻。 他双腿发软，靠着墙壁滑倒在了地上。 “放心来吧，这是一种空间隔离的咒文，现在没人能检测到你固有咒文的频率了。” 赵奕十用只有何莱能听见地音量小声说道。 何莱点了点头。 处在如此充足的灵力旋涡之中，固有咒文开始贪婪地吞噬着四周靠近的灵力流。 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满满的愉悦感。 那就……开始吧。 【检测到高能能量稳定输入】 【系统解除休眠，开始自检】 【检测到——亚空间相位切割技术模块】 【提醒：该空间切割的技术模块尚不成熟，是否纳入应用系统】 亚空间相位切割技术模块？ 大概指的是赵奕十刚刚说的那个说的空间隔离咒文吧…… 何莱默默地点了点头。 多多益善嘛，多一项技能总是好的。 【确认进行纳入，警告：子系统检测到该技术模块存在兼容与缺陷问题，即将对该技术模块进行迭代更新】 【更新时该模块将处于休眠状态，预计完成时间：一个月二十四天零五个小时。】 赵奕十能感觉得到自身的灵力正在被疯狂地抽取，面前何莱身上的海量咒文逐渐展开，犹如一只正在觉醒吞食的恶魔，正张牙舞爪地舒展着它那令人恐惧的身躯。 一百多年过去了，这股力量还是这么恐怖…… 赵奕十咬紧牙关，开口道：“准备好！收住我的固有咒文！” 数道复杂的，带着金光的咒文开始在何莱面前展开。 何莱周身的固有咒文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地颤抖着，似乎像是在下一秒，就会如同饿狼捕食般扑向赵奕十。 【检测到多项模块整合包，是否纳入应用系统】 “……来吧……” 收到准许命令的固有咒文如同触手一般缠绕攀附上了那些金色的咒文，开始肢解吸纳。 何莱这才注意到了大叔脸上逐渐浮现的痛苦表情。 “喂……怎么回事？” 何莱以前也吸收过其他咒文，从没见过哪个人会有如此痛苦绝伦的神情。 “这……这可是我的固有咒文……啊……还不明白吗？” 赵奕十的意志相当坚毅，尽管扭曲的表情已经暴露了痛楚，但他依旧没有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痛呼。 何莱这才想起许久以前，赵奕十曾向他讲解过关于降临者固有咒文的相关知识。 ……固有咒文是圣女神赋予的，化作身体一部分的咒文。 ……固有咒文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可以作为肉体的一部分，自如地进行掌控。 而何莱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残忍地剥离赵奕十身体里重要的一部分。 “喂喂，请等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更加安全地……” 【整合过程不可逆，请宿主耐心等待】 脑海里机械般的声音显得冷漠且无情。 何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抽丝剥茧般从赵奕十身上夺取已经陪伴了他近两百年的固有咒文。 那闪着金光的固有咒文似乎已经与赵奕十的肉体纠缠链接地过于深入。 固有咒文就像一株植物，大叔则是一片土壤，“植株”的根系在两百年的时间里蔓延缠绕，深深地与赵奕十的生命紧紧纠缠。 而何莱的固有咒文虽然看起来贪婪迅猛，但剥离过程也显得相当细微谨慎，就好像一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一点点地剥离着创口上的寄生物。 随着一声清脆的轻响，固有咒文彻底从赵奕十的身上剥离了下来。 【解析完成，整合完毕】 大叔一口老血喷出，失去了意识，如同人偶般软绵绵地倒下了。 何莱与白芸在法阵消失前也及时收住了固有咒文与灵力。 【准备报告整合结果数据……】 “够了，我现在不想听！” 何莱呵斥着脑海里那毫无人情味的声音，一个箭步冲上前扶起了赵奕十。 “师父……师父？” 自己不会……就这么把师父给…… 何莱第一次见识到了自己固有咒文底子某种残暴的东西。 【治疗很成功，目标根植的病毒系统已经剔除，整合为主系统一部分。】 【目标心律略微紊乱，总体体征趋于正常】 治疗？病毒？ 何莱刚想继续呵斥，却被脑海里的那一席话给干沉默了。 剔除的明明是师父身体里的固有咒文，自己的固有咒文却称其为病毒？将夺取固有咒文这一行为称之为治疗？ 何莱安静地将赵奕十扶起，架着他走向了里屋的卧室。 余生缩在墙角，已经被刚刚所看见的一幕给吓呆了。 “二师兄……把师父……” 余生自然是听不见何莱脑海里的那个声音。 虽然看不太懂，但在他视角里，刚刚的一幅幅光景就好像是师父在与大逆不道的二师兄进行生死决斗，最后师父不慎落败，被夺取了全部的修为，最后不省人事。 这可是弑师！ 满腔愤怒涌上心头，但对这个二师兄的恐惧依旧让他动弹不得。 …… …… 轻轻将赵奕十放在了床上，何莱开始细心地为他擦去脸上胸口处的鲜血，并盖上了被子。 如此近距离，何莱这才发现，师父脸上的皱纹似乎比记忆中的要多了许多。 刚刚痛苦无比的大叔此刻平复了不少，扭曲的神情也得以舒缓。 看着赵奕十的呼吸趋于平缓，何莱这才放心地站起身来。 放心下来的何莱这才多了一丝闲心观察这间卧室。 里屋里的这间卧室，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师父从未让他踏足过这里。 书架上杂乱地叠放着各种书籍，草稿纸。 看样子，赵奕十也一直有在研究学术。 “……固有咒文植入理论……” “……中枢神经与固有咒文相关链接报告……” 大部分的都是些关于固有咒文的研究。 书架旁桌面上笔记比较新的，是一些关于封印与记忆的研究报告。 大概是为璐璐所做吧…… 那些研究报告的旁边，一张便条。 便条上歪歪扭扭的字，何莱一认便知。 那时璐璐师姐的笔记。 何莱拿起便条，仔细阅读起来。 越是读下去，何莱的眉心便越是紧皱。 “……看明白了？” 赵奕十嘶哑的嗓音缓缓响起，把何莱吓了一跳。 他很快就苏醒了，并没有昏迷多久。 何莱急忙放下便条，退后了一步。 “啊，呃，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他却猛然发现赵奕十身上产生的难以置信的剧变。 他的健壮身躯看起来明显瘦了一圈，干瘪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发与胡须中赫然平添了许多的白须。 赵奕十看起来终于有些像一个老人了，一个真正的百岁老人。 时间在他身上的磨损在被剥夺固有咒文后，开始逐渐显现出来。 “这是我也没预料到的。”看着自己逐渐干瘪憔悴的双手，赵奕十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说实话，我研究了这东西研究了这么多年，还不如实际来一次有效……” 看着何莱担忧的眼神，他轻声道：“别担心，我暂时会没事；所以快去吧。” “把璐璐，带回来……” …… …… 何莱大步走出了房门，领着白芸径直朝院门外走去。 余生此时此刻依旧呆站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别傻站着了，快进去照顾师父。” 何莱头也不回地留下了这句话，在余生有些愤恨的眼神中走向了下山的路。 第129章 棋子 余生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里屋的大门，蹑手蹑脚地靠近里面的卧室。 “师父……您……没事吧？” 话音刚落，赵奕十那截然不同的骇人模样便把他吓了一大跳。 原本精力充沛，身体壮硕的大叔，此时此刻已然变成了一个瘦弱干瘪的老人。 余生支支吾吾，惶恐地审视着赵奕十那看起来有些虚弱的苍老身躯。 “师父，他对你做了什么啊……” “嗯？你无需担心，这不是他做的，虽然极速的衰老的确是在预料之外，但我多少也有些准备了，毕竟都已经有两百多年了……” 赵奕十居然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自己已经干瘦的双手，低声喃喃着。 余生咬着牙，颓然地垂下了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璐璐姐她也不辞而别，师父您也变成这个样子，二师兄也……” 被救上山后，山上的生活便成为了他的一切，如果可以的的话，他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都可以不用改变。 但如今的剧变已经完全将他原本熟知的一切给摧毁殆尽。 “……” 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少年，赵奕十暗自叹了口气。 收养这个小家伙本就不是他的意愿，若不是璐璐，他估计早就把他丢到山下大街上去了。 但事到如今也不好都瞒着。 “给你说了这些，嘴巴，以后给我闭紧点；这山，以后也别想随随便便地下去了。” 余生吞了口唾沫，紧张地点了点头。 赵奕十淡淡地瞥了一眼余生的双眼，缓缓地开口了。 他简单地向余生讲述了一遍的璐璐的身世。 “……璐璐她离开之前，我每晚去给她治疗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大脑里的封印有些不正常了。” “那是前代的魔宗王留下的封印，我猜，杜莱那家伙在一百多年前大概就安排好了，就连我在不知不觉中也变成那家伙的棋子之一了，真是的，死了一百多年还这么不安分……” 余生呆呆地听完，更加有些不知所措。 莫名其妙地就扯到魔宗王身上什么的…… 他这才发现，事态早已发展到他根本无法涉足的地步了。 “那为何师父您不自己去找回璐璐姐，还要拜托二师兄啊，以您的实力的话……” “因为，杜莱的这盘棋是这么下的。”赵奕十低下了头，眼神有些惆怅。 余生仍是一头雾水。 “呃，抱歉，我听不懂。” “这是一场对抗圣女神的棋局，尽管弈手已经逝世多年，但棋盘上的棋子仍然在按照这弈手的意愿在自行拼杀，事已至此，作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我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赵奕十仿佛是在一吐而快，他喋喋不休地将心里挤压多年的疑问与怀疑，在余生面前全盘托出了。 “我不知道杜莱当年与前代勇者说了些什么，看了些什么，才能让他倒戈，我去往极北那边游历也是勇者的提议，这样想来，我救下被封印的璐璐是否在杜莱的预谋之中？” “何莱他迟到了三年，最后降临在朝临峰附近，是否也在他的预谋之中？” “为的就是让何莱与璐璐她相遇，为的就是在百年之后再次解开璐璐她大脑里的那个封印……” “还有何莱的灵力缺乏的体质，虽然鸡肋，但也成功地让他得以在圣教的眼皮子底下安全成长……” 回想起何莱手心里那枚怪异的神女印记，原本的神女印记本是纯洁无瑕的，而何莱的却沾染上了几枚突兀的紫黑色印记，这是前所未见的。 “就连雪狐神女的臣服，这一点，又是否是在他的算计之中呢？” “那……那这和何莱他有什么关联呢？”余生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围绕着何莱逐渐展开。 “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你还不懂吗？”赵奕十挑眉，无奈地看向他，“你的二师兄，何莱，他可是新一代的魔宗之王啊。” “什……” 余生双腿一软，惊愕地退后了一步。 “没开玩笑吧？师父。”他强颜欢笑，试图在赵奕十的脸上找到一丝戏谑的神情。 然而，赵奕十苍老的脸庞上只有落寞萧瑟的怅然。 回想起之前自己对这个二师兄的种种不敬，余生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玩火。 一种莫名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油然而生，让他控制不住地喘起了粗气。 似乎是看透了余生的思绪，赵奕十半开玩笑地开口道：“别怕，你二师兄脾气还是挺好的，以后有困难了就去找他，说不定就随手帮你解决了呢？” 余生面色相当难看。 怎么可能啊！！ “那……那师父您……也是魔宗的？”他颤抖着问道。 “怎么可能。”赵奕十瞪了余生一眼，“当年选择收留何莱时，我的确有纠结过。最后选择了留下，有一部分是出于我的私心。” “而另一部分，则是出于我对圣女神，对于这个世界的怀疑。” “而这些怀疑，一半来自于前代勇者给我留下的种种信息，另一半则来自于我对固有咒文的研究。” “圣女神赋予降临者们固有咒文，看似是一件恩赐，但固有咒文里夹杂的一些微妙的私货，这些私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今天让何莱他剥除我的固有咒文，也算是想借他之手，印证我的一些猜想。” 余生呆呆地问道：“那……那您成功了吗？” 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一面开始逐渐在他面前铺展开来，显得危险又迷人。 “我不知道，效果还没有显现，不过时间会说明一切的……” 赵奕十拍了拍手，将余生还有些飘渺地思绪唤回了现实。 “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了，你知道的东西也不少了，这山以后也别想下了，就留在我的身边好好帮忙吧，这副身体实在是……去给我倒杯水来，我也该休息了。” “……” 看着余生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赵奕十的眼神却逐渐凝重起来。 现在的世界魔宗颓废，圣教当道；所以就算杜莱安排好了一切，照这样走下去，何莱的前路仍旧会是一片黑暗。 而早就被算计进旋涡之中的璐璐，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呢？ 唯一能指望上的，恐怕只有何莱了。 第130章 冰脉边境 商店老板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双眼无神地注视着窗外远处绵延的冰原山脉。 那边是一望无际的雪原，险峻的且高大的山脉被皑皑白雪覆盖，毫无规律地穿横其中，这让整片极地看起来像皲裂的雪白皮肤。 这是雪原边缘的一座古典小镇，从这里便可以清清楚楚地望见属于这个世界的宏伟奇观——极北之地。 一直以来，这座小镇都以发达的旅游业而闻名，所有前来一睹冰川山脉，辽阔雪原的游客都会聚集于此，为这座小镇带来极其丰厚的收益。 但…… 近十来年的旅游业越来越不景气了。 先是听说魔宗的那群家伙躲到了极北之地里，好多游客都担心人身安全而放弃前来旅游。 明明报告的位置离这里好远的来着…… 商店老板沉重地叹了口气。 然后就是这两年，似乎是在雪原里发掘出了什么古迹，大批大批的各国军队开始涌了过来。 这里包围一圈，那里又包围一圈，全都被设成了禁区，雪原边上许多可供活动的地方都驻扎起了军营——这下完全做不了生意了。 老板将视线从冰原的方向收了回来，不知是阳光照耀下的雪原太过耀眼，还是因为早已厌倦了那白茫茫的一片。 他将脸颊埋进了臂弯——从街道上萧条的景象来看，今天估计又没生意可做了。 这样下去，自己的这家店到底还能撑多久呢？ “……” “……再坚持一下，我看到前面有家店铺……” 老板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街道上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听那口音，不像本地的，难道是游客？ 他满怀希望地抬起了头，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是一对男女，男子看起来有二十几岁的模样，五官倒也端正，看起来普普通通。 跟在男人身后的那名亚人姑娘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灵动蓬松的雪白尾巴，有些俏皮地抖动着的双耳，以及一头雪白色的如同瀑布般的秀丽长发。 是雪狐妖族的亚人无疑了。 奇怪，雪狐族的亚人性情都极其清冷高傲，平常很少与城镇里的人类有过交流。今天看见一个雪狐姑娘跟着人类男性在人类街道上溜达，也实在是有些罕见。 两人衣着都十分单薄，看样子完全没有做好御寒的准备。 那名雪狐姑娘倒还算神情自若，雪狐一族祖祖辈辈生活在极北之地，本身对这种寒冷环境就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与抗性。 但那名男子就没这么从容了，他摩挲着自己的双臂，被冻得瑟瑟发抖。 “老，老板；这里有棉衣卖吗？保暖的都行，冷死了……” 来到店门口的男子声音颤抖地问着。 “有嘞，客官您稍等。” 老板欣喜地转头挑选起了商店里的衣物，今天终于开张了！ “您看看，这两件都是极好的御寒套装，对抵抗风雪也有着极佳的效果……” 他拎着两件厚重的棉服走了出来——那一男一女为了躲避街道上的寒风，已经躲进了店内。 老板这才能仔细看清两人的面目。 唉……说是仔细看清，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全挪到了那名雪狐姑娘的身上。 那堪称倾国倾城的容貌真的是百看不厌啊！ 他其实早就知道雪狐族的亚人长相都极为俊美，但如此动人心魄，摄人心魂的美女，他还是第一次见。 雪白柔顺的长发，柔软姣好的身材，尤其是那双纯洁与妩媚并存的湛蓝色双眼，实在是…… 这名雪狐姑娘此时此刻正趴在男子的背上，一双皙白的修长的手臂正环抱着男子，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予男子一点温暖。 莫名的妒火在胸膛里燃烧了起来，老板在迷惘之中诞生出了一丝不知其所谓的愤怒与嫉妒。 “……老板？老板？！” 一双有力的大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仿佛是一层迷雾被拨开了一般，老板这才猛然回神。 哎呀，真是的，自己刚刚怎么回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老板赔笑着递上了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没有注意到男子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一眼雪狐姑娘。 …… 买好衣服，并在店里购置好基本的保暖用具后，老板笑呵呵地数着钱，准备将其收纳到腰包里。 见两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露出了标志性的营业微笑，开口问道：“二位客官，还有些什么需要吗？” “嗯……实际上，我们想打听一下，关于附近有没有什么……该怎么说呢……一些奇怪的传闻之类的。” 那男子扣了扣后脑勺，似乎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老板一听喜欢，顿时恍然大悟。 的确有人爱来打听这些呢……关于极北之地一些鬼神传说。 极北之地一直都是一片铺满传奇色彩的古老地域，自然也就少不了一些口口相传的鬼怪传闻。 就好比晚上可以看见雪原的幽蓝色鬼火，半夜总能听见冰脉那边传来诡异吼叫声种种之类的。 最近似乎还传出了什么……百年前灭族的龙裔的少女鬼魂在雪原上游荡什么的。 老板是个健谈的人，他开始滔滔不绝地给男子讲述起了从小就听过的民间鬼怪故事。 男子一开始还兴致勃勃，不过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他发现这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根本无法有效地帮助他达成目的。 “好了好了。”男子抬手打断了老板的话，“听说附近有部队在发掘遗迹什么的，你知道在哪个方向吗？” 老板听后随即一愣，有些磕磕巴巴地嘟囔道：“客官，咱这个……可不能乱说。” 男子没有犹豫，立刻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面值不小的钱币，就这么拍在了柜台上。 老板吃了一惊，看了看那枚钱币，又看了看面前的男子。 “客官您这……” 话里看似推脱，但他还是探身出柜台，快速地指了雪原的某处地方。 指完路的老板立马缩回了柜台后，原本健谈的他此时的嘴却闭得死紧。 男子望了望老板指的方向，那里风雪交加，远远望去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 他朝老板点头致意，随后带着雪狐姑娘义无反顾地朝雪原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131章 异世界古物 风雪之中的能见度极低，齐腰深的积雪也让何莱举步维艰。 他不得不调用一定程度的固有咒文来维持自己的行动。 但白芸就完全不同了，她那看似柔弱的身板，却在雪地里相当灵活地移动着。 何莱只好无奈地揪住了她的尾巴，艰难地跟在后面。 “前面，有军营，很多。”白芸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睛望向前方，等待着何莱的指示。 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 “眼睛真是厉害啊……”何莱嘟囔着，“能看得清具体的情况吗？” “军帐都是扎堆分布，旗帜都不一样。”白芸那对湛蓝色的双眼微光渐明，正仔细地观察着前方。 “那应该就是不同国家的部队了……有看到天渊的旗帜吗？” 白芸再次仔细环视一遍，随后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去找天渊的驻扎部队。”何莱如此说着，伸手掏向了腰包。 那里随身带着的，是曾经公主给他的那枚皇家徽印。 …… …… 得到紧急传讯的驻地指挥军长惶恐不安地撩开了帐帘。 外面刺骨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营帐里有咒文加持，可以将气温维持在一个相对舒适的程度，如此直接地掀开帐帘所带来的温差可以说是相当刺激。 但管不了这么多了。 刚刚传讯兵说是来了个朝廷的什么大人物，还有皇家的直辖徽印，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完全没有接到过什么预先的通知，难道是上面派来的密探，前来监视工作进度的？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他哆嗦着，顶着风雪朝不远处的另一间营帐小跑了过去。 “……” 但当他看到人的那一刻，心里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什么嘛，以前完全没有在朝廷上看到过这号人。 随着军长的视线挪到了桌面上的那枚皇家徽印，他的心头也随之紧了紧。 就算没见过这人，也不得轻视，那枚皇家徽印，全天渊可没多少人能拿得到。 还有这人身旁的雪狐亚人，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难道是这人找的本地雪狐族做的向导吗？ 说起来，他们部队在这里驻扎了许久了，也未曾和附近的雪狐妖族有过联系；能和高傲的雪狐一族一起行动……这人绝非什么等闲之辈。 “久等了，久等了，敢问大人贵姓。”他殷勤地伸出了右手，亲和地问道。 何莱放下了手中的热茶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上前握住了军长的手。 “免贵姓何，就……” “何大人！啊哈哈，今天何大人突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不过这样也好，倒也省事。 何莱微微一笑，开口道：“关于你们这里的情况，我有一些事想要了解。” 果然是来查岗的，不过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听闻此言的军长立马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一脸殷勤地笑着说：“了解！了解，请跟我来。” 他一把接过了属下递来的大衣，示意何莱随他行动。 了解？何莱一头雾水，他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就了解了？ 抓起桌面上的徽印，何莱也只好追出了营帐。 …… 穿过营区，顺着标记好的路线一路向前，他们来到了一片被拉满警戒线的空旷雪原。 这里把守的兵力明显多了不少。 守卫见是他们的军长带头，也没有对何莱多加阻拦，就这么乖乖地让开了道。 “这里是联合发掘区域，我们天渊的考古部队主要负责的是西北方向的发掘。”军长一边介绍着，一边领着何莱走进了旁边一间相比军帐更加结实的木屋。 “这里保存着现目前发掘的一部分小物件古物。” 这间木屋修缮得比王都戍卫队的木屋还宽敞，但即使如此，里面堆满的木箱依旧让这间屋子看起来拥挤无比。 几名考古的研究人员正凑在大厅里唯一空出来桌面上仔细研究些什么。 “这里面的都是古物？”何莱疑惑地看着那些胡乱堆放的箱子，“放置得如此随意，不怕损坏吗？” “啊……哈哈，何大人不必担心。”军长摩挲着双手，神情有些尴尬，“这些古物质地都很结实，所以随便一点也……” 什么古物能有这么结实？何莱挑了挑眉，随手掀开了身边木箱的盖子，想要一窥究竟。 掀开盖子的一瞬间，何莱脸上的表情变化是相当的精彩。 先是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再到难以置信，最后是混杂着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 何莱在这瞬间仿佛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 箱子里的东西之杂，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第一眼看见的是一把m1900型的勃朗宁手枪，而在手枪之下的——是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教辅资料。 且不论这手枪是不是真的……何莱双手颤抖着拿起了那本教辅资料，小心翼翼地翻开了。 书本虽然有些受潮，但大体上依旧完好，他翻阅了几页，随后呆滞地放回了箱子。 毫无疑问，这是一本数学教辅资料，上面还记了好多的公式笔记。 教辅书的下面还有更多的其他东西，东西很杂，现代的，近代的，古代的——他甚至还看到了一本小黄书。 “这……这……” 何莱猛地将箱子盖上，疯了似地转头揭开了更多箱子。 这里所谓的古物，全都是来自地球人类文明的东西！ “喂！干嘛啊？别乱动！那里的东西都还没有归类整理，你要是弄坏了能负得起责任吗？” 几名考古研究人员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有些不高兴地嚷嚷了起来。 何莱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军长。 “这些所谓的古物，全都是从极北之地挖出来的？” 军长有些担忧地向后缩了缩，毕竟何莱现在的表情确实有些可怕。 “嗯……是的，那个……有些比较大的墓穴还要往深处走才能看到，何大人你要不……”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了这位何大人，总感觉这位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胡乱堆放古董的原因？ “挖一些古董，你们怎么派这么多重兵把守？”何莱缓了缓神，尽量平静地问道。 “何大人您不知道吗？”军长倒是有些意外，“前方的山脉下还埋着更加重要的东西呢，要不待会我带您去看看？” 冷静……要冷静…… 何莱暗自安抚自己。 仔细想来，有这些东西也正常，在转移的时候，自己母亲的戒指不也一并被带了过来吗？ 只是，为什么这些不同年代的各种东西，会在极北之地大量地埋葬呢？ 何莱强压下了心里的好奇，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了的璐璐，这些东西的事，日后再探究也无妨。 “不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是……关于龙裔的。” “啊！您是说最近一段时间发掘出来的墓穴吧！”说到这里，军长连忙点头，“的确，最近的确在发掘的过程中探测到了许多的类似龙裔的尸体，他们都是扎堆分布的，我们恐怕很快就要发现当年神秘龙裔一族的死因了。” 军长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兴奋，看来是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 何莱莫名地想到了苏茜。 当年他向苏茜问起龙裔一族的具体灭亡经过时，她那痛苦的表情何莱是怎么也忘不了。 “墓穴什么的，还是不要挖了吧……” “想挖现在也暂时挖不了咯。”军长耸了耸肩，“那里布防着许多的危险法阵与咒文，地势还极其险要，我们根本靠近不了，要等王都那边更厉害的人士过来我们才可能有进度……等等，何大人您不会就是王都派来帮我们……” 何莱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这行为无疑是给刚刚燃起希望的军长当头浇了盆冷水。 “不过，你能带我去看看吗？”何莱沉思片刻，低声问道。 哪知军长皱着眉，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 “恕难从命，抱歉，何大人，您也看得见，最近风雪极大，许多的挖掘工作都推迟了，更别说龙裔墓穴那个极其险恶的位置了，您若是真想去……” 军长瞥了一眼何莱身后的白芸。 “您既然与雪狐一族有交情……不如让他们给您带路，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对这一片地区熟悉得很。” 闻言，何莱也回头望了一眼白芸。 白芸此时弯腰趴在刚刚何莱翻看过的箱子上，正准备一脸好奇地翻开那本有点破旧的小黄书。 何莱一个箭步上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夺下了她手中的书本。 迅速地将小黄书丢回箱子，又敲了敲白芸的脑袋瓜，何莱点头朝军长致意。 “我明白了，接下来我自行安排就是。” 第132章 异样的家乡 “白芸，真的没关系吗？” 何莱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忧地问道。 “嗯，别担心。”白芸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两人此刻正绕着雪原外围，徒步前往雪狐族的居住地。 …… 何莱本想着让白芸带路，但哪知道她也搞不清楚那什么龙裔墓穴。 只好拜托她作为中间人，看能不能得到雪狐一族的帮助。 顺便也能让她回家看看嘛，一举两得。 “原来这附近就是白芸的家乡啊……你以前也不爱说这方面的话题啊……突然回到家乡的话，其他人都会很惊讶的吧。” 何莱跟在后面，自顾自地说着。 然而白芸的表现却与以往截然不同，此时此刻面对何莱的搭话，她却显得有些爱搭不理。 从以前开始，白芸就不爱谈及家乡的话题，每次问到她都会故意避开这个话题。 何莱一直以为是曾经遭人掠袭的经历太过于痛苦，才让她对家乡缄口不提，但实际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猛地刹住了话头，识相地不再说话。 白芸此时也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急忙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何莱的身边。 她用脑袋瓜蹭了蹭何莱的下巴，满带歉意地说道：“白芸……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其他的原因……在想事情，所以就……。” 白芸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微微晃动着，环住了何莱的腰。 何莱揉了揉她那对灵动的耳朵。 “我知道的，走吧……” 如果硬要问的话，想必白芸也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吧。 何莱还是没有开口。 …… …… “唔，恢复得很好嘛，完全看不出来以前有被掠袭过的样子。” 远远地眺望过去，雪原边上绵延分布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村子，依稀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雪白身影在村子里劳作着，俨然一幅欣欣向荣之景。 “被掠袭的，只有白氏族的村子而已。” 白芸在他身边淡然开口了，话语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白氏族除了我，都再也回不来了……” 她缓缓抬起了右手，指向了聚落边缘的一处空地。 何莱眯起眼睛，循着白芸的指向望去。 他这才隐隐约约地注意到那片空地上，似乎有一些残垣断壁。 岁月与风雪已经逐渐将那一片废墟掩埋。 “我们，每个氏族都组建属于自己的聚集地，所有的氏族是由几位选举出的长老进行管理。” 随着白芸的讲解，何莱也慢慢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各个氏族的村子之间也就有百来米的距离，按理说，那些亚人贩子前来袭击，应该是连带着周围的村子部落一起祸及四方。 但就眼前的情况来看，那些歹徒似乎就盯准了白氏族的村子，不偏不倚地袭击他们。 何莱皱起了眉头。 越是靠近雪狐族的聚集地，他越能在白芸身上察觉到逐渐增加的不安。 “……” “人类？来这里干什么……等等。” “还有个我们族的姑娘？” “怎么没见过，什么情况啊……” 雪狐亚人们很快便注意到了靠近的两人。 “喂！站住！不许再向前了！” 一名健壮英俊的雪狐男子领着一支全副武装的战斗小队靠了过来，制止了何莱与白芸的前进。 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 “没问你！我在问她！” 领头的雪狐男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何莱的话，伸手指了指他身边的白芸。 闻言，白芸只好有些怯懦地开口了。 “白……白芸。” 听到这个名字，雪狐男子脸色瞬间煞白，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噩耗。 “白氏的？白氏的不是都……” 白芸的名字就像一块石头，将平静的湖面砸出了千层波浪。 过来围观的雪狐族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的嘀咕声也愈发嘈杂。 “快！快去通知长老，就说是白氏的芸名姑娘回来了！快！”雪狐男子见周围人越聚越多，急忙对手下吩咐道。 “其他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凑热闹！” 面对雪狐男子的驱赶，其他的雪狐族亚人却大都无动于衷，他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注视着白芸，那目光。就好像是在审视着异类。 “白氏的啊……” “就是那个叛徒氏族的……” 何莱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闲言碎语，脸色也愈发地难看了起来。 白芸他们氏族，似乎在雪狐族亚人中风评极差。 他瞥了一眼白芸，这才惊讶地发现白芸完全变了个样。 她双耳紧贴在脑袋两侧，尾巴也紧紧夹在双腿之间，正因恐惧而可怜兮兮地颤抖着。 此时此刻的白芸，像极了当年刚刚被他救出时的模样——丧失自信；恐惧，怀疑着周围的一切，毫无安全感。 “白芸……你没事吧？” 何莱急忙将她揽进了怀里。 白芸似乎在他的胸膛处寻得了一丝慰藉，她将脸深埋进何莱的胸膛。 内心深处的某些噩梦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这些年正是有何莱的陪伴与鼓励，她才一点点地恢复过来……但疤痕之下的病因却并没有因此消失。 何莱这才突然意识到，带着白芸回到她的家乡恐怕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第133章 背叛的神女 围观的雪狐亚人越来越多，异样的目光也越发的刺眼。 何莱将白芸护在了身后，独自承受着那些不太友善的目光。 只有那些尚且年幼的孩子们，他们挤在人群之中，睁着一双双漂亮大眼睛，正好奇地望着这两名不速之客。 双方就这样死死地僵持着，直到雪狐族长老的到来。 几位古稀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拨开围观的人群，缓缓地来到两人的面前。 长老们都身着白金色的长袍，衣领处有着一枚徽章。 何莱认得出来——那是圣教的教徽。 那几位老者的视线，同样充斥着些许敌意。 何莱牵住了白芸的手，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退开。 “走吧，看来我们不太受欢迎……” “且慢。” 为首的大长老尽管神情严肃，但还是出口叫住了两人。 “来者是客。”他轻轻抬手，示意两人进村。 白发之下那双微眯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善意。 何莱回头瞥了一眼白芸。 尽管她依旧一副畏惧的模样，但在对上何莱的视线之后，她的眼神里终于也多了一份坚毅。 白芸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 何莱紧绷着全身，护着白芸小心翼翼地跨过了村子的边界线。 “好了！各位该干嘛干嘛去！散了散了！！” 负责防卫的雪狐战斗小队开始驱散围观的村民。 跨进村子的一瞬间，何莱敏锐地察觉到了大长老那不怀好意的眼神。 那眼神毫不掩饰地游移在白芸的尾巴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当确认了白芸只有一条尾巴后，大长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何莱自然是全都看在眼里，他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 穿行在雪狐村落之间，何莱本以为又能见识别样的种族风情。 但很遗憾，这里倒是与人类村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整齐堆砌的石块与原木建成的房屋错落有致地排列在阡陌之间，倒是别有一番地球上北欧小镇的风味。 只不过……村子里似乎有着相当浓厚的宗教氛围。 房顶上，小道上，门口边，都安置着大大小小，姿态各异的女神雕像。 “那么，二位此番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几位长老的询问声相当有礼貌，相当客气，甚至于听上去有些可怕。 太过于生分，就好像何莱身后的白芸完全不是他们的族人一样。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到身后白芸紧攥着衣摆的手在微微颤抖。 “各位长老知道极北之地深处的龙裔……墓穴吗？实际上，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想雇佣一名熟悉方向的雪狐族向导。” 何莱也不含糊，清楚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哦哦……原来如此……” 几位长老连连点头，紧绷着的脸也稍稍放松了些。 只有大长老并无明显的表情变化，显得格外的沉着。 “那二位打算多久出发？” “只要向导的事敲定了，我们即刻出发，不会有半点拖沓。”何莱果断回答道。 就刚刚那样的经历看来，就算没能从雪狐族雇到向导，他也打算马上离开。 对于这些雪狐族亚人们，何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好感。 长老们脸上又多了份满意的微笑。 “天色也不早了，晚上风雪更甚，今晚姑且让你们留宿一晚，明日指派向导后还请尽快离开村子……”大长老头也不回地吩咐着。 “要留宿一晚吗……” “你们桓氏那边不是还有空房吗？” “啊不不不，已经住满了……” 一谈到留宿的话题上来，那几个长老便一脸为难地踢起了皮球，就好像他和白芸是什么避之不及的病毒一般。 只有大长老淡淡地叹了口气：“就住老夫家里吧，记得还有两间空房间。” “我们住一间就是了，不劳烦长老您费心了。” 大长老瞥了眼唯唯诺诺的白芸，又与有些警惕地何莱对视了一眼。 他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 大长老的屋子坐落在几个村子的中央地带，相比起其他的显得尤为豪华。 独栋小二楼别墅，修缮得也相当精致有品位，比起周围的那些低矮木屋更加鹤立鸡群。 屋内的摆设倒是也让何莱大饱眼福，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祭祀用品琳琅满目，摆满了整个一楼大厅。 要说不好奇肯定是不可能的，何莱压住了这份好奇心，将白芸送上了二楼的客房。 比起刚刚进村的那会，她的状态看起来要好上了不少，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将白芸在客房安顿好之后，他按照大长老的吩咐下楼去领取属于他们的晚餐。 夜色已经降临，屋外的风雪也逐渐开始肆虐起来，犹如一头发疯的野兽，猛扑着房子的门窗，发出着嘎吱嘎吱的脆响。 一楼的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名年轻的雪狐族女佣，忙前忙后地准备着晚餐。 大长老此时端坐在窗边，正隔着咣当作响的窗户朝外望着什么。 见何莱下楼，大长老抬手轻轻一拨，一道轻巧的咒文弹射而出，将他对面的椅子拉开了些。 “坐。” 何莱没有拒绝，沉稳地在大长老面前坐下了。 “那件披风，赵奕十的吧？” 他刚刚落座，大长老便盯着何莱套着的那身披风，率先开口了。 “是的。” “老赵的徒弟？” “算是吧。” 听见何莱那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狐耳也随之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老者的那对狐耳没有白芸的那么长而尖，短短竖立在灰白色的头发上，多少显得有些违和。 “若不是看在这件披风的份上，老夫是绝对不会放你们俩进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何莱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别过一边。 “果然是因为那名白氏的叛徒吗？” “白芸不是什么叛徒。”何莱冷冷地反驳道。 “哼，天真，罢了，看在赵奕十的面子上，有些事你得清楚。”大长老冷哼一声，眼神里尽是对何莱的轻蔑与不屑。 “家丑也要扬给我这个外人听？”何莱挑了挑眉。 “这不是家丑，无论是对于老夫，对于你，这都是一个血的教训与提醒；这也是为何老夫曾经决心要肃清白氏一族的缘故。” “肃清？！”何莱猛回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大长老。 “没错，当年，老夫私下联络了奴隶贩子，特许他们袭击了白氏，不然那群渣滓恐怕还没有袭击雪狐族的勇气。” “你？”何莱有些怒不可遏，死死地瞪着大长老。 “白芸她知道吗？那些族人知道吗？一个大长老竟然与奴隶贩子……” 然而大长老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止住了何莱的话头。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们议会通过的决议；那个白氏族的女孩应该也知道——毕竟，袭击的当天，我可是亲临过现场。” 何莱一时语塞，竟不知用何种词语去表达自己的惊愕与诧异。 他突然明白了白芸为何面对家乡没有一丝的眷恋，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恐惧与排斥。 “为什么……”何莱喃喃地问道。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大长老微微一笑，“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你可知雪狐神女？” 何莱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每当勇者降临时，雪狐神女便会受到圣女神的恩赐，一同觉醒，成为勇者大人的得力助手，协助女神击败魔宗王，历代如此。” “虽然每个氏族都有不一样的教育方针，但我们总体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培育出最好的雪狐神女，为了勇者，为了圣女神的恩赐……” 大长老双手合十，竟虔诚地祷告了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是，上一世代诞生自白氏一族的雪狐神女，竟然与那大逆不道的勇者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与魔宗共同作战，不可原谅……” “啊？” 何莱一时间懵住了，事情开始有些魔幻起来了。 曾经……勇者是协助过杜莱的吗？ 那难道……杜莱不是被勇者杀死的？ 还没等何莱理清头绪，大长老就继续开口了。 “所以说自那时起，白氏一族就被贬为了叛徒，但偏偏神女也格外青睐白氏一族，常常会觉醒在白氏一族的女孩身上，正是在五年前听闻了勇者的到来，所以为了杜绝后患，决不允许叛徒的出现……” “肃清白氏无非是最佳的手段。” 何莱依旧沉默。 “说了这么多，你懂老夫的意思吗？”大长老依旧一副高傲的姿态。 “白氏的那姑娘，总有一天会背叛的圣女神的，会抛弃你，投奔魔宗之王。” 看着何莱有些恍惚的神情，大长老似笑非笑地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还是说，那姑娘都没告诉过你这些？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啊……” 第134章 过去后的未来 “看你这样，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啊？嗯……毕竟这件事除了我们雪狐族，知道的人并不多。”大长老耐人寻味地注视着何莱。 “不过，赵奕十那边应该是比较清楚的，你师父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吗？” 何莱低头沉思着，没有回答。 对他来说，勇者曾经帮助过魔宗王，这才算是比较冲击性的消息。 而至于白芸的事，那些难以启齿过去，都被眼前这个大长老一股脑毫无保留地吐露而出，他的目的是……？ 看着何莱低头沉默的模样，大长老明显是误会了什么。 他明显露出了一副胜利般的神情，高高在上地说道：“罢了，说多了也怕打击你，你需要明白的就一件事，那个白氏的家伙并不值得你的信赖，留点心眼吧，别见色起意把她看得太重。” 窗外的风雪依然在怒吼着，发疯似的冲击着门窗。 但此情此景下，门窗的咣当声却在屋内沉淀，大厅里安静得可怕。 这位雪狐族的大长老说了这么多，无非就只有一个目的——挑拨离间。 他似乎想借此机会剥离白芸最后的一层依靠，彻底让她孤立无援。 “不过看她那样子，应该是到现在也没有觉醒雪狐神女的血脉，都这个年纪，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了，这样我们也就放心了，神女的资格应该由我们其他氏族继承，只要明早你们走得远远的，我们也就不为难你们。” 何莱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你们未免有些太极端了。” 他淡淡地抛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晚饭不要了吗？” “不劳您费心了，我们自己带的有干粮。” 大长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何莱走上了楼，随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愚蠢，顽冥不化……” 他挥挥手，示意厨房里忙活的女佣停下手脚。 “倒了吧。” “长老，这……好浪费啊” 女佣看着厨房里的做了一大半的菜肴，显得有些为难。 雪原上的粮食总是难得可贵的，对于在这里长期生活的雪狐族来说同样也是如此。 “你先回去。”大长老声音冷冽地吩咐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长老话里的危险的意味，女佣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匆忙地推门离开了大厅。 大长老缓缓起身，踱步来到了厨房。 只见他抬手轻抚，那些半成品的食材上蓝光闪烁，一道道咒文显现，随之在大长老的低喃声中逐渐消逝在寒冷的空气之中。 …… …… 推开房门，白芸正乖巧地坐在床边，安静地等着何莱的归来。 她的脸色煞白，显得格外局促不安。 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刚刚与大长老的谈话声音也不小。 以白芸那优秀的听力，那些对话，她估计都听见了。 何莱在她身边落座，什么话也没说。 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天，白芸刚刚得知他是魔宗之王的那天。 她克服了起初的恐惧，最终跨越身份的障碍，选择归顺于他。 那一天，短短的几分钟里，白芸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 “……” 按照大长老的说法，白氏族应该经历了雪狐族长时间的排斥与敌视。 他们被同族人称为叛徒，视为投靠了魔宗的异端。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雪狐族在勇者降临之后，最终选择了肃清白氏族；借用外人之手，打算兵不血刃地解决同族人…… 从小便被同族人冠以“魔宗叛徒”名号的白芸，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在日后选择追随何莱这个魔宗之王。 房间里格外的寂静。 “白芸……不会背叛你的……” 最后还是白芸率先开口了。 她声音弱弱的，很小，只有身边的何莱听得见。 “我知道。”何莱轻抚白芸的脑袋，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阿妈一直都告诉白芸，说白芸以后有希望成为神女，那时一定要好好地追随勇者，为白氏族一雪前耻……她说白芸是白氏族的希望。” 何莱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冰雪可爱的雪狐女孩，正靠母亲的怀里，聆听着母亲的教诲，满怀希望地畅想着未来。 “但是……尽管阿爸他们一再向长老们承诺，祈求原谅，情况也没有任何的改观。” “只要出门稍微走远，就会被他们丢东西，会被骂……” 何莱心头紧了紧。 “那天，有消息说勇者要到极北之地这边来，白氏族的大家都很高兴，因为白芸很有希望成为神女，大家都指望白芸能为白氏族挽回名声。”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多少有些复杂，那种略带幸福的悲怆神情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似乎是回忆起了曾经那个幸福但已经破灭的家庭。 “……袭击就发生在当天的晚上……白芸亲眼……亲眼看着阿爸阿妈被……”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些长老……居然就在那里看着。” 何莱伸手握紧了白芸颤抖的小手。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他轻轻将微微战栗着的白芸搂进了怀里，低声安抚道。 何莱听得见怀里她咬牙切齿的咯咯声，搂着的手背上划过一滴冰凉的泪水。 “白芸愿意跟着……不是因为破罐子破摔。” 她温柔地戳了戳何莱的胸膛，抬起头，靠在他的耳边，红唇微启。 “……魔宗王大人是家人，家人的身边，一直都如此安心，比这个家乡，要温暖太多……” 声音细若游丝，却如此勾人心魄。 “既然他们说白芸是叛徒，那白芸就坦然当个叛徒吧……”她的手指勾上了何莱的衣领，“永远属于魔宗王大人的，叛徒……” 何莱对上了白芸那缠绵的目光。 奇怪，她明明没有发动魅惑，何莱却感觉那双漂亮的湛蓝色眼睛极其地楚楚动人。 那是一双已经卸下全身心防备，将自己全身上下托付而出的——女人的眼神。 何莱咽下了一口唾沫，抬手轻轻撩拨开了白芸那绝美脸蛋上凌乱的雪白发丝。 今晚的风雪，比以往都格外得大。 第135章 濒临 肆虐已久的风雪终于在这天清晨迎来暂时的平息。 久违的温暖阳光拨开浓厚的云层，将辉光播撒在雪狐村庄旁的一座女神雕像上。 金黄色的辉光为这座简陋的女神雕像平添了一丝神圣感。 早早起床的何莱与白芸此时正无声地驻足在雕像之下，两人抬头注视着没有面孔的雕像面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何莱转过头去正准备搭话，却发现两位来者并未打算搭理他。 大长老与随行而来的雪狐年轻人站定在雕像面前，随后毕恭毕敬，无比虔诚地行了一个跪拜礼。 “这是……” “至高无上之圣女神，赐吾等行之罪孽于宽恕，实于……” 谦卑的低喃声如魔音贯耳，让何莱听了多少有点不舒服。 待念诵完毕，大长老终于恢复往日那般高高在上的态度。 “圣女神，怎么没有脸。”何莱指着那座无脸的雕像问道。 他的问法极其粗暴，显得毫无尊敬。 大长老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神的面孔岂能容得你这等凡夫俗子所窥，只有真正虔诚的信徒，才得以——” “啊好好好。”何莱摆了摆手，打断了大长老的话，“这里是雇佣的费用。” 他伸出手，递出去一袋沉甸甸的钱币。 大长老一把抓过钱袋，解开系绳瞥了一眼。 看来金钱的数额相当让他满意，大长老拍了拍那精壮的雪狐小伙，一把将他推向何莱。 “带他俩去龙墓，注意安全，到了大致地点就回来，不要深入。” “那么，告辞。”何莱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出发。 “你们……去龙墓，是为了什么？”大长老冷不丁地叫住了他，神色有些严肃。 “若是去追寻传说中失落的龙神力量的话，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那里就连勇者大人都暂时未能攻破，更别说你俩。” 何莱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关你什么事啊？” 毫不客气的回怼让大长老颜面尽失，气得他脸色苍白。 “滚吧！”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何莱身后的白芸。 “……走狗……” 白芸浑身一颤，耳朵瞬间耷拉了下来。 她将身子往何莱身上贴得更紧了。 看来，有些心理的创伤不是那么就能轻易恢复的。 何莱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大长老。 他暂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过—— 有些旧账是要择日清算的。 …… …… …… 逐渐晴朗的天空下，绵延的雪山山脉之巅。 这里的山头被整齐地削平了一截，空出了一片几乎可以俯瞰整片极北之地的平台。 “何莱大人离开雪狐聚落了，唔……看来并没有引起村子里那群狂热信徒的怀疑。” 月慧紧闭着双眼，操纵着排排结构缜密的咒文。 随着咒文的细微变动，一道道细不可闻的灵力微波正一点点扩展出去，将方圆几里内的任何动静尽收眼底。 “一名雪狐族带路，方向应该是——龙墓。” 月慧睁开了双眼。 刺眼的阳光闪得她微眯起了眼眸。 “苏茜大人，怎么说？看来何莱大人执意要一窥龙裔往日的丑闻了。”她抬起头，询问身边那名高大女子的建议。 尽管耀眼的阳光让月慧有些看不清苏茜的神情，但—— 她注意到了苏茜那条摆动得噼啪作响的粗大龙尾。 根据多年相处得来的经验来看，这种行为可是相当焦虑的表现。 逐渐适应了阳光，苏茜那惶恐不安的神情也展露无疑。 “……” “圣教那边的修斯蒂娜圣女会动向如何？”苏茜避开了这个话题。 月慧注意到了她那颤抖的音调。 “战斗修女部队目前驻扎在西部较为平坦的雪原，暂时没有因为天气的好转而发动进攻。” “程冀。” “在！” 随着苏茜的呼唤，男子悄无声息地闪身出现在她的身后，跪拜而下。 “其他三帝王呢？还没有反应吗？不是都已经通知过他们，魔宗王已经归来了吗？” 程冀闻言，显得有些为难。 “的确是反复通知过了，但反响都不是很……有两位大人似乎还有些不屑一顾。” “哈？”苏茜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的确有考虑过类似的情况，但没想到会如此…… 魔宗其实有着难以调和的内部矛盾。 因为百年前世纪大决战的缘故，魔宗大部分忠实的高层与干部都战死沙场，这也导致后来高层结构的大洗牌。 就比如另外三名新帝王—— 杜莱大人的旧臣四帝王除苏茜外都尽数战死，为了维系魔宗的稳定，苏茜不得不自行招募选拔了许有强力手腕的新人，反复进行选拔换代，最终获胜者将会被封帝王之名。 有两名甚至是新世代的降临者。 固有咒文赋予他们强大的力量的确暂时稳住了濒临崩溃魔宗，但也使魔宗朝着另一种不可挽回的局面分裂。 对于沉寂已久的魔宗王，这些新帝王以及他们麾下没有哪怕一丝的敬畏。 他们诞生在大决战之后，对于魔宗王的印象止步于传闻与故事。 他们没有亲眼见识过魔宗王那压倒性的，至高无上的力量。 这些家伙渴望力量，桀骜不驯，自命不凡，这使得其中几位帝王并不看重魔宗王。 在长期对魔宗的统治中，他们逐渐品尝到了权利的甜头，开始妄图占山为王。 这也导致现在四帝王之间关系割裂严重。 简单来讲就是说：原本团结的魔宗，如今已经快要分裂为各自为战的四个独立军阀。 目前还在与圣教进行正面对抗的，恐怕也就只有追随苏茜的守旧派了。 “……” “……苏茜大人？” 月慧的呼喊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怎，怎么了？” “何莱大人已经快要接近龙墓了，您到底打算怎么做？” 各种麻烦事堆在了一起：魔宗内忧外困，魔宗王仍然是摆烂的态度，不愿意接受使命，现在，自己人生中最重要，最黑暗的秘密也要被何莱揭露…… 她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绝望心情。 “苏茜大人，不要逃避，无论结局怎么样，我都会支持您到最后。” 她与月慧四目相对。 月慧那坚毅的眼神仿佛为苏茜提供了最后的一丝勇气。 苏茜那颤抖的嘴唇微抿，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何莱大人执意要踏进龙墓，那妾身当万死不辞……至少让妾身亲自陪同何莱大人，就让大人看看——” “我们龙裔，到底是怎样一个卑劣而又丑陋的种族吧……” 第136章 来自未来 “就是这里了。” 那名雪狐族小伙抛下这句话，便急匆匆地转头离开了。 那匆忙离开的模样，仿佛是在惧怕些什么。 何莱有些狐疑地看了眼面前只容两个人通过的垂直冰窟，又看了看小伙离去的背影。 白皑皑的雪山脚下，除了那名飞速离去的雪狐小伙，只有何莱与白芸孤零零的两人。 晴朗的天气并没有持续多久。 稠密的乌云开始重新聚集，星星点点的小雪开始飘飘扬扬地随之落下。 “你怎么看？”他敲了敲白芸的额头，问道。 白芸蹭了蹭何莱的胸膛，乖乖巧巧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说实在话，他并不信任雪狐族的大长老。 对于面前的这个所谓的龙墓洞窟，何莱依旧存在些许怀疑。 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白芸，用防御咒文保护好自己。”何莱吩咐着，启动了固有咒文，随即以公主抱的姿态抱起了白芸。 望着面前这个深不见底的狭长洞窟，何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纵身一跃。 两人极速坠落，耳边呼啸的风声让他想起了初到这个世界时坠落的回忆。 但今日已不同于往昔。 何莱很轻易地就控制住了姿态，稳稳地护住了臂弯里的白芸。 经过十来秒的下坠，两人终于触底。 落地产生的巨响荡气回肠地荡漾在狭小的洞窟里，回声连连。 何莱安然无恙地站直了陷进地面的双腿。 “……” 落地之际，他明显察觉到了洞窟不对劲的地方。 脚下踏裂开的地面，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石质地面，那触感，更像是某种金属质感的东西。 何莱小心翼翼地将白芸放下，顺势蹲下，伸手轻触地面。 光滑，坚硬，平整。 毫无疑问，这就是某种金属地面——而且是某种加工后的金属平面。 “白芸，我们需要照明。” 随着她低喃吟唱，狭小的“洞窟”间升腾起了一颗耀眼的蓝色光球。 何莱慢慢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面前这个所谓的“洞窟”。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洞窟，这是一条金属通道。 整条通道墙壁由暗黑色的金属制成，呈极其规整的方型，墙面上甚至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细微纹路，向四周延伸，看不见尽头，像极了电路板上的铜线。 这是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这条通道更像是某种科技文明的产物。 何莱轻轻抹去墙面的白霜，仔细端详着通道的墙面。 这也不像是来自地球，不属于人类文明的造物，硬要说的话——更像是科幻电影里来自外星的造物。 尽管心中有着数不尽的疑虑，何莱还是下定了决心。 咽下一口唾沫，何莱领着白芸，小心翼翼地朝深处探去。 金属通道曲折蜿蜒，还有着不少的分支，整条通道宛如一条幽闭的迷宫。 何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 他细心地记下了走过的每一条道路，仔细绘制着路线图。 带着白芸在幽闭的迷宫里徘徊了不知多久，何莱这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明明顺着绘制的路线图原路返回，走出的方向却截然不同。 路径在变化。 刚刚在他俩仔细探路时，通道正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毫无规律地改变。 这是一座移动迷宫！ “……” 刚刚绘制的地图彻底失去了作用。 何莱本以为是某种咒文在墙体生效所导致的，但当他调用固有咒文，凭借蛮力来破坏通道时，通道的金属却在他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墙体里的确有灵力的波动，但没有咒文的痕迹。 何莱攥紧了手中的地图，显得有些一筹莫展。 实在不行的话，让白芸给点灵力，直接向上轰开一个大洞，先出去算了。 反正洞窟附近也是人迹罕至的雪原，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正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两人身后赫然响起了呼喊声。 “何……何莱大人！” 黑暗狭小的通道里冷不丁地传来不属于两人的声音，着实把白芸吓了一跳。 何莱倒是已经习惯了魔宗那几个神出鬼没的出现方式。 是苏茜的声音。 何莱无奈地回过头去。 小女孩身形的苏茜拖着一袭长袍，有些气喘吁吁地跪拜而下。 看样子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果然还是躲不过啊…… 实际上，他最不希望麻烦的就是苏茜。 毕竟，苏茜之前对谈论龙裔一事表现出过明显的抗拒与反感。 这也是何莱初到极北之地并没有找苏茜她们帮忙的原因。 何莱神色有些复杂。 “何莱大人，就让妾身带路……” 此话一出，倒是让何莱颇感意外。 他还以为苏茜会百般阻挠呢。 “没关系吗？” “嗯，如果何莱大人执意要去的话……”苏茜神情有些凄凉地笑了笑。 她有些笨拙地拖着那件长袍，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何莱的前方。 “请随妾身来吧。” 她驱动咒文，轻抚墙面。 金属制的墙壁上的纹路开始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逐渐向前蔓延。 苏茜引导着咒文，随着咒文带领何莱向前走去。 “这道秘境是当年妾身与杜莱大人共同设下的。”苏茜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龙裔是相当强大的种族，极其旺盛的生命力，强大的肉体，甚至同雪狐族一样，有着圣女神赋予的独特传承，所以为了防止勇者夺取龙裔的力量，杜莱大人才联合妾身铸就的这片秘境。” “秘境啊……”何莱低声喃喃着，明明看起来像科技产物的东西，却被叫做秘境，实属奇怪。 “整座秘境由一种活性金属铸成，可以自行愈合，并按照提前设定好的咒文变换结构，在杜莱大人的改进后，还可以免疫大部分的咒文。” 言语之间，何莱能听得出一抹骄傲的意味。 “何莱大人以后若是想常来，我把引路的咒文教给你，也方便……” 说着走着，金属通道逐渐开阔，豁然开朗。 转过一个拐角，一道刻满咒文，三米多高圆形大门赫然出现。 【检测到碳基类人生命体，调用语言体系已确认】 【请确认身份】 冷冷的合成机械音响彻通道。 苏茜低声吟唱，驱动灵力灌入大门。 【登舰确认，舰桥安全主管——苏茜，欢迎回来。】 “舰桥安全主管？”何莱戳了戳苏茜的脑袋问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妾身不知道哦，这是当年杜莱大人给妾身弄的，嘛……能进就行。” 【舱室气压模拟已稳定，主控系统已上线】 大门口几道白气喷涌而出，大门随着气阀滚划而开。 尽管有所预料，门后的光景在刹那间所带来的震撼感，丝毫不亚于第一次见到咒文时给何莱带来的震撼。 构造简约的主控驾驶舱呈圆盘状，流线型的操纵台悬浮在盘状台面上，高档的科技感了然于目。 驾驶舱两侧有着凭空悬浮的楼梯，通向下层更为宽广的舱室。 “我靠……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何莱诧异地环视着四周。 头顶悬浮的智能语音应声回答：【本舰为莱西雅图第二十三代生物研究探测舰，您目前位于，主控舱】 【检测到可识别身份信息】 何莱察觉到了身上的异样。 他撩起衣袖，赫然发现身体上海量的固有咒文在极速变化，就好像在回应舰桥上的智能语音，接受检查一般。 【生物检测已通过，智能核心已确认】 【首次身份核验初始化完成，已录入系统核心】 【欢迎您的首次登舰，何莱舰长】 。 。 。 (在这里祝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137章 再见 “真是一群魔怔了的疯子，那孩子呢？” 气流涌动，交替闪烁着的红蓝耀光之中，她依稀可以看见面前出现的男子模糊的面容 。 自己好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了起来。 全身上下在隐隐作痛。 父母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了四周族人的惨叫声之中。 “……呼吸还算稳定……” 她用尽全力抬起自己纤细的手臂，试图抓住些什么。 “……还能动啊，幸好来得早……休眠仓准备启动。” “遵命，魔宗王大人……” 她被轻轻放下。 温度骤降，刺骨的寒意开始侵入骨髓。 舱盖随着气阀逐渐闭合，她的意识也随之消逝。 尽管已经看不清面前男人的面孔，但那浓郁的咒文气味以及“魔宗王”的称号，她已然铭刻于心…… 那……好像…… 好像就是残杀了她的父母，屠杀了她的族人，永远也不能原谅的…… 她闭上了眼睛。 …… …… …… 少女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休眠仓的舱盖早已被破坏，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功能性。 当年就是师父将她从这被冰封了的封印之中解救出来。 “……” 她还未完全从睡梦的混沌中清醒，只听舱室内响起一声轻柔的提示音。 温和的机械合成音回荡在舱室内。 【……欢迎您的首次登舰，何莱舰长……】 顷刻间，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尽管已有许久没有进食，少女依旧猛地弹坐而起，迅速跃下了休眠舱。 她紧靠着金属墙壁，呆呆地聆听着舱室内回荡的声音。 匍匐在胸口的银白色长发开始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起来。 她听不懂什么所谓的舰长，登舰…… 唯一让她产生动摇的，只有那个名字。 “……何莱……” 分别的时间说短也不算短，说长也长不到哪里去，就算她现在的记忆如此混乱不堪，这个名字依旧铭刻在心。 各种复杂的感情霎时间充斥了心头。 些许思念，满腔的怀恨，以及——恐惧。 被何莱毫无理由地抛弃之后，她一度无比痛恨这种被背叛的滋味，也想着下山是不是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然后再毫不留情地与他断绝关系。 直到记忆的逐步恢复，痛苦愈发沉重，她才发现自己生命中一切重要的事与物，似乎都与何莱脱不开关系。 在她日渐错综复杂的记忆里，何莱的模样时常与梦里那个男人的脸重合。 一面是自己曾经被虐杀的家人族群，一面是自己难以忘怀的师弟。 少女最后选择了逃避。 心底残存的那丝情愫似乎占了上风，让她难以取舍。 少女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何莱。 对她来说，躲到这个人迹罕至，危机四伏的极北之地是最好的选择。 这里是族人们最后的安息之地……没有人会找过来。 她只要安静地待在这，拒绝一切生命活动，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死了就好了，一了百了，这些痛苦的记忆与人事也就不用…… …… …… “……什么玩意，舰长？我可不记得我有登记过什么舰长……” “何莱大人不必惊讶，应该是杜莱大人当年设下的机关，一定是认出了固有咒文……” 交谈声是从上方的舱室传来。 看来，找过来的不止何莱一人，还有一个女孩的声音。 还叫什么何莱大人……少女皱了皱眉头，心底莫名泛起一丝不悦。 “所以说，这里就是龙墓？”何莱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诶，何莱大人，接下来请容妾身为……” 【更正，本舰为莱西雅图第二十三代生物研究探测舰，舰船配备有专业生物体研究设备，休眠装置等，是现目前最为先进的科研星舰】 合成音响亮回荡，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女孩的声音。 “啧。” 少女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头顶那女孩发出的不满咂嘴声。 小小年纪，居然还自称为妾身，真是不知廉耻……少女一边听着，一边暗自嘀咕着。 “……” “何莱大人，不要管那玩意的胡言乱语。” “不，等等。”何莱似乎并不认为那是胡言乱语，“我有些问题要问。” 那女孩闻言似乎是吃了瘪，安静了下来。 哼！活该！ 少女心情似乎好了些。 “能简单报告一下舰船的情况吗？” 【星舰目前结构性损坏为四百二十八处，关键损伤一百一十四处，曲率引擎完全停摆，能源残余15%，目前处于低耗能模式】 【中层休眠舱全部停止运行，休眠舱所有单位已完全丧失生命体征】 【下层生物实验室结构性仅剩34%，可能有生化泄漏风险，现已封闭】 “休眠仓……” 何莱的低喃声自上而下，脚步声也顺着悬浮阶梯逐渐清晰。 他要下来了！ 少女大惊，急忙矮下了身子，躲到了一台休眠仓的后面。 …… 沿着逐渐展开的悬浮楼梯，何莱来到了中层的休眠舱室。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苏茜自然也注意到了，就更别说听力超群的白芸了。 不过在何莱眼神示意下，两人都没有出声。 这层的温度明显要更低，地面冰雾蔓延，一排排的休眠舱整齐排列，像一座座冰冷的墓碑。 休眠仓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坚冰，在舱室昏暗的灯光下，何莱勉强能看得出休眠仓里的尸骸。 敞开的舱盖下，是某种骨架子极大的人形生物，脊椎穿过尾椎骨，拖得极长，由粗变细——这大概就是尾骨了。 这些，大概就是龙裔的尸骸。 休眠仓里，地面上……这些尸骨七横八竖躺得各处都是，凝固在晶莹剔透的冰里，死状看起来都极其痛苦。 “何莱大人……”身后苏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怆。 “如果看不下去的话，你就先回去上面吧，我自己看看也无妨。” “不，妾身并没有这层的意思，毕竟他们都是咎由自取，妾身实在……” 她的话语未落，便被一道呼啸声给打断了。 一道威力不俗的攻击咒文夹杂着凌厉的冰雪，瞄准苏茜极速袭来。 虽然出乎苏茜的预料，但她仅仅是抬手，便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道袭击。 “不准……这么说他们！” 少女的声音愤恨且充满悲伤。 苏茜与白芸的反应都很快，她俩迅速吟唱，开始引导起攻击咒文，下意识地准备反击。 但何莱的反应更快。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出手，干净利落地拍碎了两人手中的咒文，并挡在了前面。 “何莱大人？” 何莱没有理会身后两人诧异的目光与询问，他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银白色的发丝依旧，只是留长了不少；樱红色的小角也凸起了许多，溢满眼泪的血红色瞳孔熟悉得让人心痛。 曾经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除了身后多出来的那条细小的银白色龙尾，最大的变化还是身高。 虽然是少女模样，但她已经快比肩何莱——块头的确大了不少。 龙裔一族的特征在随着身体的发育逐渐显现。 少女的脸颊显得格外消瘦，四肢也纤细得有些病态，难道是多日未进食了吗？ 何莱嗫嚅了，面对这个阔别许久的师姐，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千言万语在最后，最终化作了叹息般的呼唤。 “……璐璐……师姐……” 第138章 她的救赎 璐璐的眼里尽是警惕与愤恨，丝毫没有一丝重逢后的喜悦。 多年之后，却是以在此情此景下相遇，多少已是物是人非。 看着眼前如同受惊小兽一般的璐璐，何莱不免得心头一紧。 他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向少女靠拢过去。 “那个……璐璐师姐，还记得我吗？我是何莱啊。” 他展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想尽量消除对方的敌意。 “就是你的那个师弟啊，何莱，记得吗……” 何莱担忧的是璐璐会因为记忆恢复，而导致会有遗忘的可能性出现。 “咱当然记得你……不准过来！站住！” 何莱一怔，停下了脚步。 看着璐璐手中凝聚的咒文，何莱微眯起了眼眸。 随后，他直接无视掉了璐璐的警告，踏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向少女靠拢了过去。 “咱都说了！不！要！过！来！” 璐璐愤恨地大喊着，抛出了手中的攻击咒文。 这些咒文软绵绵地拍打在了何莱的身上，顷刻间便被他的固有咒文吞噬殆尽。 何莱认得出来，这些攻击咒文都是些毫无杀伤性的低阶咒文。 看着璐璐虚弱但一副拼死命的模样，他实在是有些心疼。 “师姐，咱们回去吧，回师父那里……” “闭嘴！当年抛弃咱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说这句话的资格了！不准叫咱师姐，不准叫师父，你这个……魔宗之王！” 何莱猛地刹住了脚步。 他虽然有准备，但亲耳听到这句话从璐璐口中说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 何莱缓缓退回到白芸苏茜身边。 刚刚站定的他这才注意到了苏茜的神情。 她的视线来来回回在璐璐的龙角与龙尾上扫视着，满眼的不可置信。 而在难以置信之中，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喜悦与欣慰。 “是她……还活着。” “你认识？”何莱挑了挑眉问道。 “诶，是妾身苏家同宗的，不可能忘的，苏璐，她就是当年那场实验事故的唯一受害者，杜莱大人果然把她救下来了……” 何莱来回瞥了眼两人，同样的银白色长发，不同之处便在于那对角与瞳孔。 苏茜是幽蓝色的大角，淡蓝色的瞳孔；而璐璐则是樱红色的小角，血红色瞳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触及当年龙裔灭亡的秘密上了。 “不愿意说的话，可以不说的。”何莱伸手轻抚了一下苏茜的脑袋瓜。 “不，事已至此，说也无妨。”苏茜神情悲戚，但眼神坚定。 对面的璐璐也提起了些精神，看来也十分在意。 “何莱大人还记得天渊秘密进行的人体炼成实验吧，实际上不止天渊，全世界各国都有在进行类似的实验。” 何莱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多少也有预料。 “人体炼成实验最早可以追溯到三百多年前，那时候的各国关系都很紧张，加上恐惧魔宗的存在，一场激烈的军备竞赛就此开始。” “人体炼成的目的，就是为了创造出类似于降临者的存在，他们试图将咒文融入到人体中去，赋予普通人使用固有咒文的能力。” “龙裔一族拥有着极其强大的生命力，对各种咒文也有着相当优秀的耐受性，自然也就成了人体炼成实验的最佳实验品。” “龙裔在当年疯狂地沉迷进了人体实验之中，甚至一度为了获取人类先进的研究成果，不惜将同族的伙伴当做交易品卖给人类当做实验品，狂热程度可想而知……” 听到此处，何莱身上不禁腾起一股恶寒。 “不……你在胡说……”璐璐瞪大了眼睛，身体开始微微颤栗。 苏茜没有理会璐璐，只是悲怆地叹了口气。 “那，我听赵奕十师父说，关于魔宗屠杀龙裔一事……” 苏茜脸色一沉：“确有其事，毕竟当年……就是妾身亲自去拜托的杜莱大人。” “你个混蛋！畜生！” 听闻此言，璐璐悲怆地暴喝一声，手中凝聚咒文势要再次发动进攻。 何莱见状刚想要拦，却已经被苏茜抢先了一步。 她猛地抬手，瞬间发动的咒文凶恶地窜出，化作了一条条犹如毒蛇般的锁链，死死地禁锢住了璐璐。 骇人的威压瞬间自苏茜周身迸裂而出，舱室内凝结的冰层瞬间皲裂，发出咔嚓的脆响。 “小妮子，你懂些什么？”苏茜神情之中全然是决绝之色，“这个决定是妾身当年所做的最好的决定，龙裔在圣女神的教唆下早已走火入魔。” “妾身……只是不想让族人们在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 他在苏茜那狰狞的双眼之中，看到了一抹晶莹的泪光。 何莱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些咒文锁链，柔声安抚道：“苏茜，冷静……” 手上稍稍用力，那些毒蛇般的锁链瞬间崩溃，消散在了寒冷的空气中。 璐璐随即也软绵绵地倒在了地板上。 她强撑起身子，眼神里却依旧是难掩的仇恨：“咱不信……为何都杀了……留下咱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不明白吗？孩童生长期的身体对咒文的适应性最高，孩子们都是龙裔拿去做实验的最优选择。”苏茜低着头，神色复杂地注视着璐璐。 “你还不明白吗？看看你的瞳色与角吧……龙裔疯狂实验最后的幸存者，苏璐。” 何莱顿感恍然大悟。 血红色的瞳孔，樱红色的小角——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楚离椿，以及那些经历过人体实验的圆桌圣骑士。 “该死……” “那时的龙裔已经深陷疯狂，全民皆兵……妾身亲眼看着孩子们被封在法阵中央，无时无刻地承受着咒文入体的痛苦，那些的惨叫声……真的已经看不下去了……” 苏茜抬起了头，脸颊上有一道晶莹的泪痕。 “你是我们救出的最后一名龙裔的孩子，那时候你身上的咒文还并不稳定，杜莱大人稳住你的生命体征，将你封入这里的封印之中，希望你体内的咒文有朝一日能够自行稳定……” “这——就是当年龙裔灭亡的真相。” 第139章 疯狂世界(1) 何莱依稀记得，几年之前在去往王都的路上，祁月清与他说过的话。 璐璐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中阶咒术师的级别，已经算得上天才级别的咒术师。 明明正常人要花上六七十年才能达到的程度，璐璐只用了几年。 放在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她与那些圆桌圣骑士一样，都是实验创造出来的改造生命。 …… “咱不信……不可能，什么实验……完全听不懂……” 璐璐瘫软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愤恨的神情之中夹杂着一丝恍惚。 何莱环顾舱室四周，缓缓开口：“那这么说，这里就是……” “这里曾经是龙裔的最后一处实验基地。”苏茜接话道。 他若有所思地沉思了片刻，最终将目光停在了抽泣的璐璐身上。 少女衣着单薄，瘦骨如柴，如此躺倒在冰雾弥漫的舱室地板上…… 此般凄惨无比的模样，恍惚之间，璐璐的身影仿佛与曾经地牢里遍体鳞伤的少女白芸重合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其实都是这个所谓的人体炼成实验的受害者。 何莱心里的某根弦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白芸，给我件厚实点的衣服，再拿点干粮。” 听见何莱的吩咐，白芸却迟疑了。 放在行李扣上的手顿住了。 她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瞥了一眼跪倒在舱室那头的璐璐。 白芸虽然不大清楚这少女的过去，但从何莱对她的柔和态度来还是看得出些许倪端。 或许在何莱的心底，这位名叫璐璐的少女恐怕也占有着不轻的份量。 “……白芸？” 何莱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唤回。 “发什么呆呢？” 白芸缓缓解开扣子，从行李中掏出了一件衣服以及一小袋食物。 但她没有立马将这些东西递过去。 “她，是你的……什么人？” 何莱挑了挑眉，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她叫璐璐，姑且……算是我的师姐，那时候我刚刚降临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多亏了师父和她……且不论她怎么想，至少对我来说，她多少也算是家人吧。” 他上前一步，来到迟迟不肯递出东西的白芸面前，拿过了衣物与食物。 接着便转身，开始试着接近璐璐。 白芸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低下了头，神情看起来有些失落。 “何莱大人，请小心，她记忆应该还很混乱，没弄清楚情况，万一误伤……” 苏茜一脸愁容地提醒道。 “无妨。” 何莱小心翼翼，头也不回地继续接近璐璐。 少女也察觉到了何莱的意图，她有些怯弱地向后缩了缩。 “都说了……你，你别过来啊！” 他摇了摇头，不容质疑地说道：“抱歉啊师姐，这可由不得你了。” 璐璐咬紧了牙关，拼尽全力地抬手，再次试图凝聚咒文。 她拼尽全力引导的咒文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看起来羸弱不堪。 何莱有些难过地挥了挥手，轻柔地拨散了那些咒文。 小心翼翼地在璐璐身边蹲下，他臂弯环过少女肩头，为她披上衣物。 “别……别碰我，呜……” 璐璐试图拼命挣扎，但奈何身子虚弱，何莱的胸膛犹如一面坚实的靠山，根本推搡不动。 “吃点东西吧，师姐。” 喂到少女嘴边的食物，却被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给打落在地。 “不要！” 璐璐意识到自己反抗无果，也就放弃了挣扎，她用力地扭过头去，躲开了何莱的视线。 一举一动之中，何莱依旧可以看得出曾经那个蛮横女孩的影子，这也让他莫名地苦笑了一下。 但也就在扭过头的那瞬间，何莱注意到了少女耳边发丝上别着的饰品。 一个红色发卡。 本来就是便宜货的发卡经过岁月的摧残，外漆掉了许多，露出里面木质的纹路，已经不好看了。 那是他曾经买给璐璐的发卡。 “师姐，你还戴着啊……” 何莱话音刚落，便察觉到臂弯里的少女身躯猛地一震。 她迅速抬手，用与虚弱身体不相符的惊人手速取下了发卡。 动作太快了，以至于不小心扯下了几根银白色得发丝。 璐璐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手中动作却依旧没有因此停下来。 她利索地将发卡揣进了衣兜里，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啊哈哈……不至于吧师姐……” “……” 【注意，检测到舰船附近有未登记访客靠近】 【检测到未登记仿生战斗素体，类人单位，危险系数较高，有攻击倾向】 就在此时，机械合成音赫然响起。 “什么情况……”何莱抬起了头，皱着眉问道，“外面有人靠近吗？能……看看吗？” 【正在转投】 一道全息监控影像瞬间在舱室的上方展开。 影像之中，雪原之上，正聚集着几支全副武装的战斗小队。 为首之人何莱倒是认得清清楚楚。 少年……啊不，几年的岁月过去，勇者脸上的稚气已经褪去了不少，显得硬气了许多。 严格来讲，已经不能称他为少年了。 尽管变化挺大，何莱还是认出了勇者。 还是那个姑娘，牧师……以及铁浮屠阁下。 只不过让何莱在意的，还是跟随着勇者小队的其他几支小队。 那些小队成员清一色的都是女子，她们在风雪之中却身着单薄贴身的修女服，纤细匀称的身子之上却相当违和地挂着一件件重武器。 她们的列队整整齐齐，宛如一台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毫无怨言，面无表情地跟在勇者小队后方。 “这……” 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 “该死……勇者，还有修斯蒂娜圣女……” 苏茜皱起了眉头。 “有点难办啊。” 屏幕之中，勇者带着众人在洞窟处驻足，随后居然开始安营扎寨。 “什么玩意？修斯蒂娜圣女？”何莱皱眉望向苏茜。 “修斯蒂娜圣女会，她们是圣教的御用战斗部队，何莱大人你看。”苏茜说着，指向那些修女。 何莱眯起了眼睛，他这才看清楚——那些修女帽下，无一皆是盘得结结实实的绯红色发髻。 “她们都是些被圣教彻底改造过了的，毫无感情的战斗机器，是群不要命的疯子。” 这改造得连感情都没有了？那还是人吗？ 何莱有些不寒而栗。 “这下怎么说？他们都堵在出口了，看样子来者不善啊……要打出去吗？” 何莱一边询问着，一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怀里的璐璐。 他是必定要带璐璐走的，问题是门口还堵着相当危险的人物。 且不说那些个什么圣女实力如何，单论那个勇者，何莱就感觉有些棘手。 不带璐璐还好，他倒还想试试勇者这家伙实力又涨了多少。 “或者我和白芸先出去，苏茜你先在这里看好璐璐，他们又不知道我和魔宗的关系，应该不会怎么样……” 何莱大脑飞速运转，尽全力想找出一个权宜之计。 “不必惊慌，大人，龙墓下面还有一处暗道，从那里出去就是了，妾身会带路的。”苏茜微微一笑。 “有秘境在，那些家伙进不来，所以不必着急。” 第140章 疯狂世界(2) 安置好最后一顶营帐，勇者站起了身子。 他有些焦躁不安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看起来深邃无比的洞窟，又回头望了望营地周围那些如同机器人般巡逻着的修女们。 “铁浮屠。” 正在营帐里收拾行李的壮汉闻声赶了出来。 “勇者大人，有何吩咐？” “等会随我下龙墓去探探路。” 铁浮屠显得有些为难：“可是，圣教教会那边的吩咐是守住洞口啊……” 勇者不耐烦地瞪了铁浮屠一眼。 “情报上说那魔宗的龙裔进去了，毕竟是龙墓，那家伙肯定有什么办法突破下面的迷宫，咱们先跟进去看看……就在这里守株待兔没有任何的结果，若是龙神的传承被率先夺走……” 铁浮屠仍然有些犹豫。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位勇者有些太过于莽撞了。 铁浮屠不安地看了眼那些修女，咽了口唾沫。 “……去营帐里拿点干粮，带点轻便的装备……”勇者用余光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看起来也有点忌惮周围的修女。 铁浮屠点了点头，安静地返回了帐篷。 营帐之中，咒术师姑娘正与青年牧师闲谈。 “难道你不觉得，修斯蒂娜的那群修女有点奇怪吗？看着有点……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咒术师姑娘撩了撩自己肩头的卷发，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青年牧师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要管那么多了，教会那边的事还是少打听……” “啊！记起来了！是恐怖谷效应！”姑娘挺起了胸膛，得意地笑着说道，“好久没用过这个词了。” “真亏你还记得啊……”青年牧师扶额，看起来有些无奈，“我都快忘了啊……地球上好多事情。” “说真的啊，那群修女，我感觉不像人啊……”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身后铁浮屠的声音给打断了。 “教会的事，的确不要太过深究。” 铁浮屠的低沉，听起来有些耐人寻味。 两人闻言也安静了下来。 看着铁浮屠蹲在装备箱前挑选着什么，青年牧师疑惑地开口问道：“叔，您拿那些东西是要？” “我等会和勇者大人出去侦查一下，你俩先在这里留守。” 看着铁浮屠抱着装备走出了营帐，咒术师姑娘这才小声地开口。 “喂，我早就有些奇怪了，你以前在圣教待过一段时间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年牧师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狐疑地视线。 “我，我什么都不清楚……” …… 带好装备，环顾四周，确认修女们的视线不在这边。 两人放慢脚步，悄然向洞窟那边靠近过去。 勇者与铁浮屠的动作都很谨小慎微，加之呼啸着的风雪，他俩敢保证，那些修女绝不会发现这点动作。 但两人低估了修女们的警觉程度。 还没走出去十几步，所有外围警戒的修女瞬间僵住，随后机械般地回过头来。 所有修女都瞪着一双血红的瞳孔，双眼无神，怔怔地注视着欲要离开的勇者两人。 “勇者大人，请不要随意行动，请按照教令第二十七条待命。” 她们异口同声地开口了，声音寡淡平直，听起来毫无感情。 勇者莫名奇妙地打了个寒颤。 他早就有些这种感觉了——这种诡异的感觉。 “……该死……” “勇者大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 …… 何莱强行抱起了还在挣扎的璐璐。 极不情愿的少女拼命挣扎了起来，奈何何莱动用了部分固有咒文，她的挣扎也化为了徒劳。 见挣扎无果，璐璐气急败坏地伸手揪住了何莱的耳朵。 “啊啊！师姐！别闹……” 身体被强化过了，实际上揪着并不是很痛，但多少还是有些不适。 几人随着苏茜穿过成排的休眠仓，继续向下层进发。 挂满冰霜的黑色金属舱壁上，开始逐渐出现接连呈线的咒文。 “话说回来，师姐你是怎么进来的啊……能通过外面那个迷宫，真的很厉害呢。” 何莱试图若无其事与璐璐搭话，以缓和两人之间降至冰点的气氛。 少女没有搭理他。 【身份识别为：一级随舰研究人员，拥有最基础权限识别】 倒是智能合成机械音插话回答了何莱的问题。 “……杜莱大人当年应该为她留了进来的方法……”苏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龙墓……”何莱摇了摇头，嘀咕着，“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个飞船吧……” “这里也不像地球那边的……难道龙裔几百年前就都拥有了这种技术？” 何莱突然记起，刚进来时苏茜对智能合成机械音一窍不通的模样。 不像是龙裔的技术啊…… “这里当然不是龙裔建造的。”苏茜解说道，“这里可不叫龙墓，这里曾经是圣女神赐予龙裔的圣地之一，只有获得女神恩赐的龙裔大祭司们才懂得如何使用圣地，杜莱大人破解了此处圣地的咒文，才得以将这里纳入魔宗的麾下。” 何莱沉默了，神情有些复杂。 圣女神赐予龙裔的圣地，却长得一副高科技飞船的模样…… 那，圣女神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转过一条u型通道，几人终于到达了第三层——实验层。 实验层的空间更为宽阔，一排排圆形咒文法阵整齐排列，而每个阵法的中央，都有一座圆柱型培养罐。 已经破损的培养罐罐身上遍布了凌乱的咒文，上面被冻结住的斑驳痕迹可以看出，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何莱跨过地板上堆积的白骨，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已经破裂了的培养罐的内部。 眼前的一幕不禁让他不寒而栗。 罐子里蜷缩着一具尸骸，身板看起来很小，大概只有七八岁。 是具孩子的尸骨。 何莱感觉到怀里的璐璐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急忙退开来，让璐璐的视线避开了那些尸骨。 “妾身没必要骗你，这些就是事实。” 苏茜冷若冰霜地开口道：“五岁到十五岁的孩子都会被带到这里来，他们疯了似地想要发掘龙神传承的最强的力量，想要批量地创造出带有龙神传承的孩子……” “说起龙神的传承……”何莱看了看怀里的璐璐，又看了看苏茜。 “你们都有着能闻到各种咒文味道的特征，意思是都获得了龙神的传承……” 苏茜摇了摇头：“妾身可是名正言顺的龙神传承人，除非传承者死亡或者让位，新的传承者是不会出现的。” 她注视着何莱怀里的璐璐，一脸的忧伤与不可思议，以及些许……欣慰？ “何莱大人是说，这小妮子也有龙神传承的特征？” 何莱点了点头。 “什……” 苏茜嗫嚅了。 “难道说，最后的实验……成功了？” 第141章 钢铁之地 “怎么看都是成功了的吧。”何莱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你的样子，很意外吗？” “啊……不。” 苏茜摇了摇头，领着何莱几人穿过了排列整齐的废弃法阵。 “有些事情，之后再说吧。”苏茜驱使着咒文在黑色舱壁上摸索着。 “何莱大人，接下的密道将会直接通向魔宗的一个据点。” 她意味深长地回望了何莱一眼。 “妾身知道，大人你没有想接管魔宗的想法，所以还请放心大胆地过去，妾身会保密身份的。” 何莱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状，苏茜暗暗叹了口气。 操纵着咒文的右手轻轻一挥，原本光滑无痕的金属墙面瞬间皲裂，如同活物般裂开了一道口子，随后缓缓融为一道规整的圆形大门。 “等下要跟紧妾身。” 苏茜嘱咐着，欲要带着何莱等人跨过大门。 机械合成音却在这时冷不丁地开口了。 【离舰确认，日志已记录】 【归舰日期尚未确认，请求录入】 原本冷漠平淡的声音此时却有了一抹不同寻常的波动。 “这……是必须要记录的吗？”何莱刹住了脚步，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否定，非必要记录】 “那不就得了……” 何莱抬脚欲走。 【还会回来吗？舰长】 完全不同于之前冷冰冰的死板语音，何莱隐隐约约能在这句话之中感受到一抹不舍的语气。 感到有些意外的何莱挑了挑眉，缓缓开口道：“看情况吧，我保证不了……” 舱室里陷入了沉默。 “走吧。” 几人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了昏暗的密道之中。 舱室里用以照明的冷冽灯光逐渐暗淡，细微的嗡鸣声也随之沉寂。 …… …… …… 这条密道同来路一般，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变化，其程度更甚。 金属铸成的通道如同流体一般蠕动着，无数的岔路交错变换，看得何莱头晕反胃。 唯独只有苏茜在的周围区域能够保持相对的稳定，形成了一条有明确方向的通道。 怪不得苏茜说要跟紧她，这路简直比之前那条还骇人。 璐璐缩在他的怀里，瞪着脸色有些发青的何莱。 “别吐咱身上。” “才不会！” 何莱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白芸跟在侧身，用不太友善的余光扫视着璐璐。 “脸色好差……白芸来抱吧。”她轻轻地揪了揪何莱的衣摆，柔柔地开口道。 何莱勉强露出了微笑：“那就……” “……” 看着关系亲密无间的两人，璐璐莫名感到有些恼火。 瞪着何莱的视线也挪到了那雪狐族亚人的身上。 好巧不巧，两人的目光也就此对上。 她好像叫白芸……雪白柔顺的长发，冷艳绝美的脸蛋，的确很漂亮。 媚眼微眯，高傲神色之中好似有一丝不屑。 那神情，那模样，明摆着是在宣誓主权。 看起来实在是太欠揍了！ 什么嘛！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一张漂亮脸蛋，以为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眼看何莱就要把自己交到那雪狐族亚人的手里，璐璐咬牙，抬手一把揪住了何莱的衣领。 “不要！” 白芸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漂亮脸蛋上一闪而过的狰狞神情被璐璐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下一秒，自己的脚便被白芸攥住了。 “下来！” 这雪狐族的力气倒是不小。 璐璐虽然身子虚弱，但也是不甘示弱的主，见对方态度强硬地想拽她下去，璐璐便抬腿乱蹬了起来。 “喂喂……” 璐璐高高抬起的脚擦着何莱的脸蹬了出去。 “别闹了喂……” 白芸咬牙切齿地想要控制住璐璐的脚，却不料被她狠狠地踹在了脸上。 “师姐……白芸……真的别……” 挨了一脚的白芸气急败坏，蓬松的大尾巴彻底炸毛了，她像一只愤怒的小兽，再次朝何莱怀中的璐璐扑了过去。 “啊啊！别闹！我真的要生气了！” 本就有些不舒服的何莱被两人搞得头昏脑涨。 此话一出，原本杀气腾腾的白芸浑身猛地一颤，随即便安静地缩回了何莱的身后。 看着还有活力踢人的璐璐，何莱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不是为了防止她逃跑，他真的想把璐璐放下来让她自己走。 “何莱大人，前面就是了。” 百般变幻的通道在前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岩石洞穴。 何莱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脚踏实地的感觉倒是让他舒服了不少。 绕过一个狭隘的拐角，岩洞顿时豁然开朗。 映入几人视野的，是一片相当广阔庞大的地底空腔洞穴。 密集的金属设施攀附在空腔的岩壁上，无数锈迹斑斑的管道从其中探出，连接到空腔中央的巨型圆柱形的钢铁机器上面。 中央的圆柱形钢铁机器犹如一颗巨大的，搏动着的心脏，有规律地发出着沉重的轰鸣声。 这个所谓的魔宗据点，看起来像极了一座巨大的重工业工厂。 “这里就是妾身主要负责的魔宗分部之一。” 苏茜带着何莱几人绕过几座奇形怪状的机器，沿着岩壁上的铁质楼梯，向着空腔上方堆积得错综复杂的设施走去。 脚下的楼梯已经有些年头了，踩上去时不时还会发出有些令人担忧的吱呀声。 “苏茜大人！” “您回来啦……” “苏茜大人来了！各位！” “……” 苏茜的突然出现倒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魔宗成员们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各处的钢铁设施里探出头来。 不少人都从设施里跑了出来，前来迎接苏茜。 有男有女；有人类，也有亚人。 甚至还有许多没见过的亚人种。 所有人都衣着陈旧，看样子，生活过得还是有些窘迫。 带头前来迎接的是一名瞳孔血红，肌肤煞白的少女。 “苏茜大人，怎么突然回来了，都没收到月慧她的消息。” 开口说话之间，何莱瞄见了那少女嘴里那尖锐的虎牙。 “特殊情况，不过不必担心，各位都散开吧，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苏茜踮起脚，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小优，你留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妾身还有些事要处理。” 闻言，涌来的人群纷纷行礼后，开始四散离开。 只是，不少人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了苏茜身后的两位姑娘身上。 “……喂，你看那，有个雪狐族的……”一名人类男子用肘子戳了戳身边的一位狗耳少年。 “重点难道不是应该在那个龙裔身上吗？我以为龙裔真的只剩苏茜大人了呢……” “……” 注意到白芸与璐璐之后，窃窃私语的讨论声明显嘈杂了起来。 有些异样的目光轮番扫视着两人，但白芸似乎相当不受欢迎，许多带有恨意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何莱怀疑，如果不是苏茜在镇场，只是白芸突然出现的话，这些魔宗成员恐怕会立刻对她群起而攻之。 待人群差不多散光，那名叫小优的少女才开口问道：“苏茜大人，留我下来有什么事吗？” “去，你去启动医疗室，我们随后过来。” 小优狐疑地扫视了一眼白芸与何莱：“苏茜大人，这雪狐族的……我不建议让可疑人员靠近我们的医疗室。” 苏茜笑了笑，轻轻抬手推了少女一把。 “别担心，妾身可以担保的，去吧。” 少女有些不安的瞥了眼苏茜身后的三人，随后快步离开了。 苏茜回头，有些歉意地朝何莱笑了笑。 “现在魔宗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妾身已经是尽力在维持了……让大人你见笑了。” “不……你已经很努力了。” 何莱轻轻拍了拍苏茜的脑袋。 看着远远离去的小优的背影，他开口问道：“那小姑娘很受你信赖啊……” “小优嘛？她的确是一名很负责任的医疗官，还是只小吸血鬼。” “不过她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何莱大人叫她小姑娘可能有点不合适哦~” 第142章 地球联合抵抗阵线 “吸……吸血鬼？”何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吸血鬼也是有的啊？” 苏茜点点头，领着几人继续向前。 “何莱大人你去过的地方不多，可能还没怎么了解过这个世界。”她淡淡地解说道。 “吸血鬼属于西方国度较为稀有的亚人种，除此之外还有精灵族，矮人族诸如此类……何莱大人时常活动的天渊位于东方，东方都是些常见的半兽亚人种族，并不稀奇……” 苏茜在一间设施门口驻足，轻轻地敲了敲。 大门随着气阀声缓缓划开，一名漂亮的年轻女性探出头来。 一头淡绿色的飘柔长发，加上脸颊两侧尖而长的耳朵，如此标志性模样，何莱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什么种族。 “苏茜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苏茜并未回答，而是颇为认真地扶住精灵族女性的下巴，将其面孔朝向了何莱。 “请看，这位就是十分标准的精灵族，来自西方的莎古大森林，已经有一百零二岁了。” “呃……我知道了……”何莱被那精灵族女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苏茜轻轻将她推回了设施里面：“没事了，回去吧。” 刚刚将精灵女子推回设施，苏茜又一个箭步冲到了不远处的下一间设施门口。 叩开门后，弯着腰走出来的是一名高大强壮的男性。 他的额角有一对硕大的牛角，粗壮双腿也被一对牛蹄所替代。 “苏茜大人，有何吩咐？” 男子的声音雄厚沉重，震耳欲聋。 “这位，是奥古斯联合国那边典型的魔族亚人，是牛头亚人种。” 对着何莱介绍完毕，苏茜伸手将那牛头人推进了设施。 关门的时候，她顺口提醒道：“你在那边晾的衣服，快干了，记得收。” “……好的，谢苏茜大人提醒……” 见苏茜还想兴致勃勃地去敲开其他房门，何莱连忙出声制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苏茜拍了拍手，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在魔宗，大人你可以找到世界上大部分的种族。” 何莱一边前行着，一边环视着错综复杂构架而起的钢铁之城。 几个看起来像极了哥布林的壮实男子正帮着一名精灵族老奶奶搬东西。 一名人类男子正趴在栏杆边，眉飞色舞地与一名恶魔族的女性交谈着什么。 等等，那女的……那绝对是魅魔吧！？ 那条又长又细，尖端还带着桃心的尾巴……绝对是魅魔！ 不远处跑过几名打闹的小孩子吸引了何莱的视线，其中除了人类与精灵族，还有一些头上长角的小家伙。 那角看起来与璐璐小时候的有些许相似，但他们长的或是独角或是双角，肯定不是龙裔。 倒是有点像地球上日本传说故事里面的……鬼族。 何莱十分吃惊地收回了目光。 各个种族都井然有序地交往生活着，没有歧视，没有纷争。 “和我想象中的魔宗有些不一样呢……”何莱低声喃喃着。 苏茜微微一笑：“此话怎讲？” “我以为，魔宗内部都是全民皆兵，阶级森严的军队……” 苏茜轻笑了两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的确，不少人都对咱们魔宗有这样的误解呢……”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地开口道：“历代魔宗王大人想要打造的魔宗，就是一个众生平等，可以安居乐业的乌托邦，七八百年前的魔宗强盛，曾一度成立过国度……只不过现在这里收留的，大部分都是些因为失去信仰而受圣教迫害的可怜人。” “可惜圣教不认同这样的魔宗存在，在那些信徒眼里容不得半点杂物……说到底，魔宗这个名字也是他们叫出来的，叫到现在，都没人记得我们真正的名号了。” 何莱愣了愣神：“原来不叫魔宗的吗？” 苏茜闻言，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趴在悬空金属架的栏杆上，指向了中心的那台巨大的圆柱型机器。 何莱循着苏茜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他这才注意到了那机器的钢铁外壳上绘写着的密密麻麻的文字。 钢铁外壳因为时间的磨损而锈迹斑斑，那些文字早已混迹在斑驳的锈迹之中，残破不堪。 何莱眯着眼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认出上面写的什么。 最为容易辨认的是中央的繁体字。 【地球联合抵抗阵线】 再仔细观察的话，除开这列文字，何莱还找到了不少其他的语言。 【earth united resistance front】 【o6ъeдnhehhыn фpoht coпpotnвлehnr 3emлn】 【front uni de résistance de terre】 …… 认出的有英文，俄文……下面这几种已经模糊，读不懂，但大概认得出是法文与古希腊文。 还能找到几段残破不堪的德文，日文。甚至是梵语…… 何莱依稀还能看得见几笔类似于甲骨文的刻印。 从古至今，几乎是地球上有过的语言，似乎都能在这钢铁外壳上找到。 “……地球联合抵抗阵线……”何莱低声反复咀嚼着这个名词。 看着用几十种人类语言将同一句话铭刻在身的机器外壳，何莱的心弦被震撼住了。 尽管文字没有生命，他依旧可以在上面感受到，世世代代人类为了抵抗圣女神的决心与意志。 “这机器，应该在人类出现在这个世界之前就存在了吧……” “机器？这可是上古圣物。”苏茜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继续向前，“为这片据点提供温暖，光明，甚至能改变天气，最近极北之地的暴风雪，其实就是通过圣物引发的，为的就是防止那群混蛋深入魔宗……” 跟上她的脚步，何莱心情有些难以平复。 “为何不把这个名字继承下来。” “地球联合抵抗阵线？”苏茜声音很平淡，“算了吧，妾身当年加入魔宗的时候，都已经没什么人记得这个名字了，若不是杜莱大人特别告诉过妾身，到现在恐怕已经没人记得了吧……” “告诉何莱大人你，也……算是一种传承了吧。” 苏茜苦笑一声。 “好了，不说这些了，前面就是医疗室，把这小妮子放过去吧，检查一下她的身体情况。” 第143章 龙殇 何莱轻轻将璐璐放在了病床上。 早在医疗室等待多时的小优捏着几张符纸走上前来，正要把符咒往璐璐身上贴。 少女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踢掉了小优手中的符纸。 她挣扎着翻下了病床，连滚带爬地起身，欲要冲向医疗室的大门。 “师姐？” 一直在何莱怀里安分守己的璐璐此时突然暴起，这让有些松懈下来的何莱有些始料未及。 倒是一直待在门口附近的白芸反应迅速。 她看准时机，微微抬脚一勾，急于逃跑的璐璐根本没有注意到白芸使的绊子。 咣当一声巨响，璐璐就这么直挺挺地摔了下去，额头也狠狠地磕在了金属的门框上。 看着她如此狼狈地摔倒，白芸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坏笑。 倒下的璐璐并未打算罢休，她驱动着刚刚恢复的一些灵力，再次试图在手中凝聚咒文。 何莱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他将固有咒文聚集于手，控制着力道挥出了一记掌风。 强劲有力的掌风精确地摧毁了璐璐手中再次凝聚的咒文。 被卸去武装的璐璐被何莱架了起来。 “师姐，为何又……” 他刚想要询问，却察觉到了少女的异样。 璐璐的身子在颤抖。 “师姐？没事吧？”他担忧地问道。 璐璐用细若游丝的虚弱声音开口了，语调之中满是恐惧。 “她……要对咱做什么……” 何莱顺着少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被踢掉在地的几张符咒之上。 “只是检查一下，对吧！”何莱急忙朝小优问道。 “诶……没错，只是一些用以检测身体状况的符咒。”小优估计也被刚刚的动静吓了一大跳，正揉着有些发红的双手小声嘟囔着。 何莱再次小心翼翼地将璐璐放回了病床上。 “师姐你看，只是检查的，什么都不会做的。”他用了些力气将她按住，尽量用轻柔的语气安抚着。 “你也知道，我是学过符咒的，能看出那是不是害人的东西，不会让师姐你受伤的……乖啊……” 何莱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璐璐的脑袋。 少女也不再挣扎，终于安静了下来。 “呜……可是……” 璐璐哭丧着脸，浑身肌肉紧绷，仍然在畏惧地颤抖痉挛。 看这模样，何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璐璐她是出现应激反应了。 而应激的对象，大概就是那几枚符咒。 就在此时，几枚咒文顺着病床支架悄无声息地攀附上了璐璐的后脑勺。 随着几道微光闪过，咒文也消散开来，少女眼白一翻，身子瞬间松软了下来。 看着表情逐渐软化，沉沉睡去的璐璐，何莱有些诧异地松开了手。 “这是……” “我姑且麻醉了一下。” 小优麻利地拍了拍手，拾起了地上的符咒。 “不愧是龙裔，麻醉时用的灵力都要比平时多许多。”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符咒贴上了璐璐的额头，“……这样也方便检查嘛……” 何莱退开几步，不再打扰。 他转头，看向了待在墙角的苏茜。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啊……” 苏茜抱胸靠在墙角，一脸怅然。 “毕竟，妾身当年都见过。” 何莱眉心微皱：“见过什么？” “那些孩子都是这种反应，他们虽然都只有几岁，但一旦经历过几场实验之后，咒文入体的痛苦就会被深深地铭刻进记忆里。” 苏茜垂下了头。 “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吧，毕竟那些实验里，符咒用的也不少呢……” 何莱沉默了，再次看向安静平躺着的少女，心中是无尽的怜悯。 “……这也太乱来了……检查大致差不多了。” 小优取下璐璐额头上的符咒。 “如……何……” 刚想问个究竟的何莱却注意到了小优脸上复杂的神情。 她摇了摇头。 何莱认得这种神情。 当年母亲在医院确诊绝症的时候，医生也用的这个表情。 “她的体内检测到了大量的咒文结构，这些咒文结构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支架，稳固住多出来的龙神传承。” “但没用，龙神的力量只会挑选适合的，强大的继承者……就好比苏茜大人。” 小优指了指何莱身后的苏茜。 “而不适格者被强行赋予龙神力量的下场只有一个——逐渐成长的龙神之力会撑爆她的身体，就算她是龙裔，这副身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苏茜上前一步，轻轻摆了摆手。 “好了，小优你先出去回避一下。” 吸血鬼少女闻言弯腰行礼，乖巧地快步离开了。 “……” 看着有些愣神的何莱，苏茜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就是这样，她活不久的。” “妾身大概也猜到了，实验只完成了一半，他们的确是成功把龙神的传承塞进去了，但没有解决适配性的问题。” “……没有其他办法吗……用我的固有咒文的话……” 何莱低头，双眼无神，疯狂地在大脑里思索着解决手段。 他记起当年自己用固有咒文治疗楚离椿时的场景。 “没用的，若是行得通，当年杜莱大人早就能把她治好，而不只是稳住她体内的咒文这么简单。” 苏茜缓步来到病床边，静静地凝视着璐璐沉睡的脸颊。 “到头来，果然还是只剩妾身一个啊……” 何莱望着她那娇小无力的背影，有些恍然。 思绪之间，何莱却突然察觉到了突破口。 “苏茜，你说实验只完成了一半是吧……” 苏茜闻言一愣，随即缓缓地转过身来。 “何莱大人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这个实验的具体信息吗？” 看着何莱坚定无比的眼神，苏茜却犹豫了。 “啊……恩，妾身不知道该不该……” 何莱一个箭步上前，抓握住了她的肩膀。 “拜托了，我想救她，她作为你的最后一名族人，帮帮忙吧！” 他一字一句，笃定地说道。 苏茜的神情有些躲闪，还在犹豫些什么。 但抵不住何莱目不转睛地凝视，她还是选择了开口。 “实，实际上，她所接受的实验……是人体融合炼成实验，并不是简单的咒文入体的炼成实验。” 何莱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并未打断苏茜的话。 “当时为了抵消龙神力量入体造成的负面效果，大祭司们最后的方法就是利用其他种族。” “她就是当时的第一例杂交实验体，是——龙裔族与鹿灵族杂交……虽然很少，但她身体里应该还有一部分鹿灵的血脉……” 何莱松开了苏茜，咬着牙退开了几步。 “疯子……” 他的脸色铁青。 璐璐不仅是咒文改造的产物，她更是基因杂交改造后的产物。 “所以呢，这个所谓的鹿灵族，有什么用？”何莱牙关紧咬，难掩眼中的厌恶。 他厌恶的，不是璐璐，也不是苏茜，而是当年的那些龙裔。 苏茜被何莱的表情给吓到了，她可怜兮兮地缩起了身子，唯唯诺诺地回答道：“鹿灵族是东方相当稀少的种族，同样也有着圣女神的独有传承……” “据说，鹿灵的传承应该可以有效的抵消龙神传承造成的负面效果……” “当年实验的下一步，大概就是要夺来鹿灵的传承，然后将其注入到她的身体里，以达到制衡的效果……” 单靠苏茜说的这些完全没有用，必须有更详尽的资料。 比如当年实验的资料…… 何莱跌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抱头。 那艘飞船上会不会有一些实验的记录呢？ 关于鹿灵族，以及鹿灵的传承，又该怎么找呢？ 璐璐她的身体，又能坚持多久呢？ 完全就是一团乱麻，一头雾水。 医疗室内陷入了沉默，只有外面机器的轰鸣声沉重地回荡在房间里。 “……何莱大人……” “何莱大人？” 苏茜的声音在耳边重新响起。 “你说。”何莱抬起了头，声音冰冷，听着有些可怕。 “妾身知道大人你还有些迷茫，这里还有个办法。” “继续说。” “还记得妾身说过，极北之地有着魔宗王的传承吗，妾身在想，若是去获得了传承，是否会有转机……” 何莱抬头瞥了苏茜一眼，淡淡道：“别开玩笑了，当年杜莱都没办法，我去获得了传承又怎样，你若是想借机让我去承担起魔宗王的使命，那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苏茜惶恐地疯狂摇头，急忙跪拜而下，诚恳地开口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传闻所说，魔宗王的传承里，封存着关于这个世界，咒文的一切秘密与知识，妾身在想，若是获得了传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办法……” 何莱凝视着苏茜，这个跪在脚边微微颤抖着的女孩。 “妾身其实也想，救下她……” 第144章 光明 恍惚之间，她能瞥见一对高大的身影在眼前徘徊。 视线模糊，光影绚烂，房间里充斥着炫目的闪光，导致她并不能窥见那两人的真容。 但那对看似陌生的身影却熟悉得让人心痛。 “…… 妈妈……爸……” 呼声被堵在咽喉口。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出声。 一股子酸楚感涌上心头。 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在眼前晃悠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动弹不得的她放弃了挣扎，只能呆呆地注视着那对模糊的身影焦急地徘徊着。 直到门口那边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两人如同攥住救命稻草般快步奔向了大门。 “……小茜，族长那边怎么说……” “……已经确定了，下一个就是苏璐，我也没办法……” 龙裔女子趔趄着后退两步，随即浑身瘫软地跪倒在地。 龙裔男子急忙搀扶住了女子。 “……我在想办法，我保证……” 她眯起了眼睛，努力看清了门口的来者。 苏茜低着头，神色复杂，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咱要带着苏璐离开，夫君，就今晚，咱们带女儿逃出去……” 龙裔男子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女子泪痕交错的脸颊羸弱神情之中却多了一份坚毅。 “……咱是大祭司，咱知道那是什么实验，咱不要苏璐她也……” “还是不要吧，姐。”苏茜耷拉着脑袋，担忧地小声劝导道，“被抓住的下场你也知道啊……” “……小茜，母亲就是这样啊……” 女子盈满泪水的眼里闪过一抹绝望。 “……” 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瞬间将她从如梦似幻的回忆中拉扯了回来。 “咳……唔。” 苏璐捂住嘴，猛地弹坐了起来。 喘着粗气的少女抬起头，环视着一片雪白的空旷空间。 这里并不是那间锈迹斑斑的医疗室。 她缓缓站起身来，这才察觉到身体的一丝不同。 力气全都回来了，脑子里的阵痛也消失了。 用光溜溜的脚底蹭了蹭地板。 雪白，且光滑。 “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璐轻轻踱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但这片空间似乎无穷无尽，再怎么走下去都无济于事。 就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 “苏璐？” 一道厚重沉稳的男声赫然响起，回荡在这个广袤无垠的白色空间之中。 那男声似乎自带无形的威压，让苏璐有些不寒而栗。 少女刹住了脚步，有些畏惧地应道：“咦……什么人……” “回头。” 苏璐闻言，乖巧地转过了身。 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名男子，他背对着少女，在光滑雪白的地板上盘腿而坐。 望着男子健壮宽广的背影，苏璐似乎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魔……魔宗王？” 男子轻哼两声，不知是在否定还是承认。 苏璐有些畏惧地退开了两步。 “怕什么？”杜莱淡然问道。 苏璐咬紧了牙关，强装镇定地故作凶相。 “你……你杀了咱们……龙裔。” 闻言，杜莱只是讥讽地轻哼了一声道：“我以为你记忆回归了之后，还能放聪明一点。” “咱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篡改了咱的记忆！？” “随你怎么想，那段记忆真不真实，你自己清楚。”杜莱平静地回答，“我做事问心无愧。” 苏璐无言以对。 “所以……这里到底是哪？” “你的神识空间，这里算是……嗯，我当年放进去的一个小小的保险措施。” 苏璐皱起了眉头——他绝对还是对自己做了些什么的吧？ “这点倒是不能否认，但相比之下，我做的都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杜莱似乎能听见她的心之所想。 连想的什么都会被察觉，这也太…… 苏璐有些厌恶地吐了吐舌头，身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杜莱站起身来，但依旧没有转过头来。 “你现在所看见的我，只是我当年在你神识里留下的一段智能讯息，拥有最基础的人格模拟功能，算是一条暂时的活体短信。” “因为触发了某种保险机制，我才会出现，我也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问吧。” 少女有些不安地扣了扣指甲盖，她很不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 “当年最后发生了什么？”苏璐低声问道。 “嗯……当时，我得到消息称龙裔即将完成实验，说实在的，那蹩脚的实验能不能完成我并不在意……但苏茜却愿意以她自己臣服的条件，换取你生存下来的机会。” “屠杀只是最后手段，我本意是想通过威慑手段把你换出来。” 杜莱平静地讲述着，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龙裔的态度很强硬，所以，我决定施展一些强硬手段，但奈何……” “奈何他们都像疯子一样，前仆后继地冲上来厮杀，他们已经被圣女神荼毒过深了。” “等我赶到的时候，你的父母已经濒死，他俩想里应外合救下你，接应我们，却被同族人群殴至死。” 苏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不……” 杜莱宛如一台无情的录音机，继续开口讲述。 “实验方法实在是太过原始，他们只是强硬地改造了你的基因，将龙神传承生硬地塞进了你的身体，却完全没有考虑适配性。” “生物实验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之后还想找鹿灵传承进行兼容，可笑，他们怎么不想想龙裔身体怎么能适配鹿灵的传承？” “那时你已经快要死了，龙神之力几乎快撑爆了你的身体，是我出手压制了龙神传承，让它在你身体里沉睡，就是这样……” 杜莱的声音戛然而止，安静地等待苏璐的再次发问。 “……那，龙神传承再次复苏怎么办……少女小声喃喃道。 “已经复苏了，其力量已经开始极速膨胀，到时候，你会死。”杜莱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两人之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那你还救咱干什么，意义何在……” “因为我要完成与苏茜的契约，救下你的契约。” “哈哈——” 苏璐干瘪地轻笑两声道：“有什么意义吗，除了延长咱的痛苦之外？” “反正你也很垂涎苏茜她的力量吧，顺手把咱救下来，还收下一名得力干将，还除掉了龙裔族这个隐患，好处真是让你占尽了。” “……到最后，只有咱当一个弃子，去体会痛苦……” “……” “不，你并非弃子，你的结局并不是死亡。” 杜莱的声音冲击着苏璐的耳膜。 “去帮助现代的魔宗王，他自然会有办法挽救你的生命。” “只要去帮助我的儿子……” 苏璐神色颇为复杂地抬起了头：“帮何莱？” 男子的身躯不着痕迹地一震。 “……原来如此，取名叫何莱吗……嘛……倒也无所谓……” 声音很小，苏璐根本没注意到杜莱的低喃声。 少女幽怨道：“咱凭什么要帮助你们魔宗，再怎么说，也是你屠杀了我的族人。” 杜莱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顽冥不固，真是麻烦，这样的同族人你也会有所眷恋？非要我戳穿你吗？” 苏璐扭过头去，没说话。 “事到如今，你怨恨的根本不是魔宗，你怨恨的是被背叛。” 杜莱的话语一针见血，直击少女的内心。 “亲眼看着族人将自己放入制造痛苦的阵法之中；看着父母被族人关押、惩罚；最后看着父母被同族人杀死……这种被背叛的痛楚贯穿了你的整个童年。” “你闭嘴……”苏璐抱住了头。 “巨大的心灵创伤使得你心理的自我保护机制产生了错觉，为了转移矛盾，你潜意识里将痛苦的根源归咎到了魔宗之上，忽略掉了问题的本质。” “给咱闭嘴……” “所以当何莱毫无缘由地离开你时，意识到被背叛的你自然而然诞生了对他的恨意。” “你恨他不是因为他是魔宗王，你恨的是他的背叛……” “闭嘴！！” 少女怒吼起来，她双手握拳猛捶地面，疯狂地发泄着情绪。 “你懂什么？！你自以为是什么？！啊！？” “滚呐！！！！滚出咱的脑子啊！！！！！” 杜莱沉默了，任由苏璐如同疯子般撒野。 直到—— 她的声音渐渐平息。 “……” “……咱不知道，该怎么做……” 拼命地发泄之后，苏璐终于安静了，声音嘶哑，显得颓然无比。 “回去之后，好好和他谈谈，我相信我的儿子，绝不是什么背叛之人，他应该也有难言之隐。” “至于魔宗，我不奢求你加入；只是作为个人，作为何莱的师姐，帮帮何莱。” “还有苏茜，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作为她最后的一位族人，好好与她相处吧……” 杜莱的身影逐渐被闪烁的白光所吞没。 这片雪白的空间开始分崩离析，淹没在愈发强烈的耀眼白光之中。 “拜托你了，苏璐——第二位龙神。” 第145章 疯狂世界(3) 良久沉默之后，何莱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 当务之急是挽救璐璐的生命，如果继承传承会带来一丝可能性，何莱便愿意去尝试。 “那……走吧。”何莱站起身来，扶起了低头跪拜的苏茜。 “带我去看看，所谓的魔宗王传承。” 苏茜抬头，脸上的欣喜神情难以掩饰。 “诶？何莱大人……那即刻出发！这事可耽误不得！” 苏茜没有犹豫，果断转身，急匆匆地推开了医疗室的大门。 “小优！过来。” 格外兴奋的苏茜开始匆忙嘱咐起来。 “……把这小妮子看好，接下来妾身有相当重要的……” 那副模样，生怕何莱会后悔改变心意。 何莱转头看向了白芸。 见他要动身，白芸也背起了行李准备随行。 何莱抬手，亲自把包裹从她肩头卸了下来。 “白芸，你留守在这，帮我看好璐璐师姐她。” 白芸怔怔地看了眼病床上依旧昏迷的少女，又将目光挪回了何莱的身上。 眼神里有些委屈。 “听话。”何莱揉了揉白芸那对软乎乎的耳朵，“别再跟师姐打起来了。” 说罢，何莱转身走向了在门口等待的苏茜。 两人匆忙地离开了。 白芸闷闷不乐地将视线从逐渐远去的背影上收回。 “雪狐族，接下来就请多关照了。” 小优跨进了医务室，退到了房间另一边的角落，咧嘴笑着说道。 看似友好地招呼，小优的双眼里却全无一点善意。 很明显能看得出，她故意与白芸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瞥了眼对方尖锐发亮的吸血鬼尖牙，白芸淡然地闭上了双眼。 她像一只等待主人归家的小兽一般，沿着墙角蹲了下来。 “那男的是你的主人吗？” “……” “居然会认主，你们雪狐族的高傲去哪了？” “……” “喂，你好歹也说说话吧……” 小优无奈地垮着脸。 她本来就不大喜欢雪狐族的家伙，本想逮着机会毒舌这家伙几句。 但没想到这雪狐是完全的油盐不进，堪称无懈可击地忽视了她的声音。 “不是聋子就说句话啊。” “……” 白芸自顾自地撸着自己的尾巴根，最近那里有些发痒，撸一撸总是会舒服些。 看着舒服得发出细微呼噜声的白芸，小优只好放弃了与她对话的决定。 …… …… …… 顺着一条陡峭的岩洞盘旋而上，两人再次回到了地面。 风雪呼啸依旧，外面已是夜色，能见度极低。 “何莱大人，接下来的路很危险，要跟紧妾身，不然很容易迷路。” 他点点头，顶着鹅毛般的大雪紧跟在苏茜的身后。 尽管苏茜仍然是小女孩的身躯，在风雪之中却显得意外灵动。 面对齐腰深的雪地，何莱得调用固有咒文的力量才能破雪前行，苏茜却能踏在雪面上轻盈地行走。 “何莱大人可曾听说过小世界树？” 他依稀记得祁月清授课时曾说过，制作符咒所需的鸢纸与玄墨，都来自于小世界树。 “有过耳闻，怎么了？” “所谓小世界树，其实就是世界树为了巩固它的统治所衍生的产物。” 风雪呼啸，苏茜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 “世界树位于大陆中央，而小世界树则作为其延伸的臂膀，均匀地遍布世界各地。” “而在极北之地，曾经就有过一棵小世界树……不过在千百年，那里便已经被魔宗攻下，如今已被我们魔宗奉为圣地——魔宗王的传承之地。” 何莱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受师父和母亲的影响，他一直都抱着消极避世的态度面对魔宗王这一身份。 如今突然说要继承什么的，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惶恐不安。 不过就算继承之后……何莱他也不大想履行这一责任。 他不想当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他只想当一名独善其身的普通人，管好自己，管好家人…… 何莱只想救下璐璐。 再次陷入沉默的两人继续顶着风雪前行。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不知在茫茫大雪之中跋涉了多久，直到何莱注意到了一抹来自天空的光晕。 天亮了，两人的行程也在越过一座雪山之后迎来了终点。 “何莱大人，就在前方。”苏茜侧身让开了身子，“能看清吗？” 他抬起头，眯起眼睛朝前方仔细望去。 白皑皑一片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瞄见一棵巨树的身影。 其大小虽然与曾经见过的世界树还是相形见绌。 擎天的树冠已然倾倒，与雪山融为一体，只剩得一座庞大树桩依旧屹立，横跨山谷。 尽管只剩树桩，其壮观程度依旧不容忽视 “我该怎么做？” “沿着山谷过去便是入口，妾身就……等等。” 刚想上前的何莱被苏茜一把拦住了。 “咋啦……”何莱搓了搓早已被冻僵的双手，有些疑惑地问道。 “该死，被埋伏了。” 还未等何莱反应过来，苏茜便有了动作。 她迅速驱动咒文，一道劲风伴随着灵力猛然震开。 影响视野的暴雪瞬间被清理一空。 山谷两边的坡地上，林林总总守候着五十来名修女。 修女们的裙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她们皆手提重剑，神情呆滞地对着他们举起了武器。 “检测到目标单位，准备歼灭。” 声音机械，毫无感情。 “要来了何莱大人！” 何莱刚刚调动固有咒文，几名修女便已经杀至面前。 他欲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 想要挪动的双脚受到了齐腰积雪的阻碍，身体因为寒冷早已有些僵硬。 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拍，何莱只好举起双臂，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 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地将他击退开了十几米。 何莱趔趄着在积雪中试图站稳脚步，根本来不及应对紧追杀来修女。 她们与苏茜一样，灵动地踏在雪面，丝毫不受其影响。 何莱咬牙看着逼近的修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缺陷。 这些修女相比当年那些圆桌骑士实力更强。 而自己呢？ 这几年，他的实力基本没有增长，隐居了多久，就摆烂了多久。 但……不至于不能应对。 何莱深吸一口气。 要沉住气…… 既然闪躲受限，那就尝试使用当年铁浮屠阁下教与的技巧与【混元咒】进行反击。 正准备迎上那几名冲杀而来的修女，何莱只觉得眼前一黑。 腥臭味扑面而来，大量的鲜血与肉块残肢爆裂开来，洒了他一身。 那几名修女就这么在他面前爆体而亡。 是苏茜。 与二十来名修女周旋的苏茜腾出了一只手，精准地杀死了那几名欲要袭击何莱的敌人。 鲜红的血液与残肢肉块在雪地上格外显眼。 但让何莱莫名恐惧的，还是那堆新鲜尸骸之中的异物。 散落一地的金属承轴关节，碎裂的黑色金属脊柱链接的是机械扭矩。 强化结构的金属架穿行在鲜活的肌肉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就连心脏之中，也植入了血泵，全面强化了循环系统。 “……义体……？” 这个世界，到底…… 但想不了那么多了，得先结束战斗再说。 第146章 巨树之下 凌乱的雪地已经被染红，无数诡异的尸体铺满其上。 何莱挡下一记重击，借力顺势肘断了修女的手臂。 右手猛地发力，被击断的手臂就此被何莱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被拉出来的不仅是血肉，还有机械骨骼以及密密麻麻类似于数据线的东西。 遭受重创的修女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而是试图用另一只手再次发动最后的进攻。 何莱捏住了她的头颅，狠狠发力。 随着一声金属撕裂的脆响，修女的头直接被捏爆。 就此，最后一名修女被他杀死。 …… 何莱喘着粗气坐倒在了积雪之上。 查看着身体上数十道狰狞的血口，他皱着眉，开始施展治疗咒文为自己疗伤。 这些修女，是他前所未有遇见过的强敌。 她们看似像一群冰冷的机器，却相当有组织，有纪律，有目的性地进行进攻。 面对苏茜，她们采用远程咒文打击，混编近战的方式对她进行围攻。 而面对何莱，她们似乎明显察觉到了何莱的短板，没有采用任何的咒文攻击，而是利用高机动性轮番消耗他。 好在苏茜的掩护为他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不然对何莱来说，这可能将会是一场苦战。 一旦面对不良的地形，就得花上更多的灵力维持更高强度的固有咒文才能发挥出原本的能力。 灵力少这一缺点在此时也格外明显。 “何莱大人，你没事吧……” 苏茜迅速巡视一圈周遭，设下防护咒文后，这才赶到了何莱的身边。 “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何莱嘟囔着站起身来，身上的刀伤在咒文治疗后已经基本痊愈。 “这些……”何莱踢了踢身边那截断肢，有些嫌恶地垮着脸，“都是些什么玩意。” “修斯蒂娜圣女，圣教的御用战斗部队。”苏茜解释道。 “她们不仅经过咒文改造，还在身体里植入了其他东西以增强身体……” 话音还未落，她便皱起了眉头。 苏茜从兜里掏出了一枚圆盘型石块。 何莱认得出来，那应该是某种通讯工具。 “……小优，怎么突然……” “怎么一直打都打不通啊……” 当然打不通，刚刚毕竟一直在战斗。 ”不好了苏茜大人，那龙裔小姑娘跑了！” “哈？” 何莱闻声凑了上来。 “那小姑娘肯定早就醒了，就等着我一个不注意，跑得贼快，那雪狐族的也是，拦都不拦一下，就这么眼睁睁的……我现在已经追出去了，苏茜大人您别担心，我一定……” “等等！”苏茜连忙制止道。 “先别着急！修斯蒂娜圣女在附近，很危险，回去！带上几支战斗小队。” “走之前宣布戒严，然后通知月慧带领的防御部队退回据点！” 苏茜眉心紧皱，匆忙吩咐着。 “明白，我这就安排，一定把那小姑娘……喂，你干嘛？别拉我！我不是去找你主人的……” 通讯在此刻戛然而止。 “你说修斯蒂娜圣女在附近……”何莱脸色有些难看。 “这里都已经被侵入了，她们估计已经遍布这片区域了……勇者他们估计也……”苏茜将圆盘石块揣回兜里，面色凝重地抬起头。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安的苏茜，事态估计有些严峻。 “何莱大人，情况紧迫，圣教的部队应该很快就会围猎过来了。” 她指向那棵断裂死亡的小世界树：“事不宜迟，大人快去继承……妾身会在外面护住此地，绝不会……” “可是璐璐她跑出来了，外面全都是那些疯子修女！”何莱摇了摇头，转身欲要按照原路返回。 “等等，何莱大人。”苏茜急忙上前拉住了他，乞求般地说道，“小优她们会解决的，现在就把重心放在这边——” “先找璐璐再说！” “不行！” 苏茜伸手一把扯住了何莱的衣领。 她此时恢复了原本高大的模样。 宽大的手掌几乎快要将他提了起来，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此刻却有些狰狞。 苏茜第一次在何莱面前展现出了愤怒的神色。 愤怒之中，还略带些许悲怆。 何莱注意到，苏茜那对漂亮的幽蓝色眼睛有些湿润。 “明明已经走到这里了……” “妾身为了让你去继承，连魔宗子民都已弃之不顾……不能再让你如此任性下去了……” 苏茜的突然暴起把何莱吓得不轻，但他还是稳住了气。 轻轻咽下了一口唾沫，何莱缓缓开口了。 “魔宗王的继承……就这么重要吗？” 苏茜的双眼死死地瞪着何莱。 “你……你还不明白吗？” “现在唯一能打败圣教，推翻圣女神统治的，只有魔宗王了，光凭妾身是做不到的。” “龙裔什么样……这个世界什么样，你也看到，都是圣教的那群疯子干的。” 苏茜咬牙切齿地喃喃着。 “妾身……妾身不仅是想复仇，同样也不想再有第二个……像龙裔那样的悲剧发生了……” 一行清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啊！你以为妾身不担心，不心疼那小妮子？她可是妾身的侄女啊！” “你自以为是地学着赵奕十隐居避世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是因为无力改变现状才固步自封，而你，你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独善其身？” 苏茜愤恨地拽着何莱的衣领将他提离地面。 “看着这个世界被圣教，被圣女神如同玩物般戏弄，你怎么好意思！！”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呼啸的风雪之中留下的只有轻轻的抽泣声。 何莱静静地听完苏茜那些如同控诉般的发言。 每一句话，都犹如重锤一般，砸在他的心头。 魔宗据点里，那机器上那无数人类铭刻的印记也无时无刻地冲击着何莱的脑海。 自己……有时候想的是否有些太天真了呢？ 自私的人，真不好当啊…… 何莱抬手，轻轻抹去了苏茜脸颊上的泪痕。 他的手在苏茜脸上显得异常娇小。 “我明白了。” 擦去她的泪水，何莱拍了拍苏茜的手。 “抱歉啊……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那双大手一松，何莱也轻盈地落地。 “放心，我会去继承魔宗王的传承。” 他的话语里多了一丝笃定。 苏茜低着头，没有说话。 “……” “哼，咱就知道。” 璐璐轻蔑的声音冷不丁地在何莱身后响起。 “哇啊！” 何莱被吓了一大跳。 “师……师姐？何时来的？” 少女双手抱胸，高傲地挺起了脑袋。 “咱当年向师父保证过，要是你变成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咱第一个干掉的就是你。” 看着紧张起来的何莱，璐璐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 “嘛……不过。” “就目前来看，你好像一点都不危险，所以咱……” 她挠了挠脑袋，止住了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何莱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师姐……你怎么跑过来的啊，路上没有遇见危险吧？” 璐璐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咱可以闻到咒文的味道啦，所以就闻着你的味一路追过来了，路上的那些家伙也都避开了。” 少女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也有活力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何莱是满满的戒备了。 变化落差有点大，搞得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雪地里窸窸窣窣地也窜出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是白芸。 她猛地冲来，蛮横地撞开了璐璐，一头扎进了何莱的怀里，开始用头狂蹭起来。 “你！” 这家伙能追到这里来何莱已经不奇怪了，毕竟已经有先例。 但…… 面对她的撒娇，何莱也没打算惯着。 他揪住了白芸的耳朵，有些生气地问道：“不是叫你看好师姐她的吗？怎么让她跑出来了？” “呜……不是说，不要和她再打起来了，所以就没拦……”白芸把头埋在了何莱的怀里，声音闷闷地说道。 这家伙，居然会钻漏洞了？ 何莱无奈地松开了她的尖耳朵。 既然人都安然无恙地在这了…… 何莱转身看向苏茜。 “苏茜，帮我看好她们。” “何莱……大人……”一直沉默着的苏茜抬起了头。 “我去去就回。” 何莱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棵横跨了山谷的巨树桩走去。 白芸还想跟着他继续向前，却被苏茜像拎小鸡一样掂了起来。 “那里只有拥有魔宗王咒文的何莱大人才能进，你就别想了。” 白芸在苏茜的手上小小地挣扎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服气地扭过了头。 第147章 归莱 苏茜将白芸丢在了雪堆上，转头看向璐璐。 “为什么跑出来。” “是……那个魔宗王拜托的咱，要咱帮助何莱，一醒就感觉不对了，力气与灵力恢复了好多，好像就是为了什么所做的准备……”璐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 “鬼知道那家伙在咱得脑袋里装了啥……” “杜莱大人吗……”苏茜露出一丝苦笑。 “那个啊……你，真是咱的姑姑吗？”璐璐眼神躲闪，有些扭捏地小声问道。 “应该吧。” 璐璐有些恼火地瞪了她一眼：“什么嘛，这话什么意思。” 苏茜有些刻意地躲开了璐璐的视线。 “现在可别管那么多了。” 苏茜挺直了她高大的身板，神情逐渐严峻。 “她们要来了，勇者大概，也紧随其后吧……” 两边坡地上，谷底的冰冻的河床上，无数的修女正缓步靠近。 重武器拖曳的响声夹杂着风雪呼啸，回荡在山谷之间。 白芸缓缓站起身来，平静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伴随着汹涌的灵力波动，四条蓬松的雪白尾巴舒展开来。 灵力汇聚而成的蓝色流光开始如同洪流般外溢。 “原来如此，妾身明白了……”苏茜无奈地轻笑两声，“杜莱大人您真是……” 她灵力开始暴涨，无数咒文升腾，将她缓缓带离地面。 “璐璐，狐狸……不，白芸。” “准备迎战，决不能让她们影响到何莱大人。” …… …… …… 何莱穿过扭曲盘踞的庞大树根，来到了小世界树的最底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挂满冰霜的圆形金属大门。 “嗯唔……该怎么进去……” 何莱嘟囔着，轻抚大门上那有序铭刻着的咒文。 轻触咒文的一瞬间，他的固有咒文就有了反应。 海量的固有咒文绕着手臂构成环状，如同指针般弹动。 大门上的咒文开始被解码，伴随着固有咒文旋转起来。 一声沉重的闷响之后，圆形大门也随即松动。 大地开始震颤轰鸣。 无数寒冰崩裂，圆形大门也仅此缓缓划开。 猛烈的寒风携着大雪灌入其中，给何莱带来了不小的推背感。 望着里面深邃的黑暗，何莱有些犹豫了。 但片刻的迟疑之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抬脚跨了进去。 前脚踏进，后脚刚刚落地，大门便迅速归位，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何莱的退路就如此被封死了。 “……” 他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伴随着轻微的嗡鸣，柔和的微光开始缓缓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路。 借着微光，何莱环顾四周。 再三仔细观察之后，他可以断定，这个所谓的魔宗传承之地，与之前的那艘飞船其实就是同一产物。 呈倾倒状的圆柱形舱室极其广袤，何莱感觉自己好似置身于一条庞大的水管中央。 一条悬浮的黑色金属平台延伸至尽头。 他小心翼翼地前进，生怕会有什么防御机关。 但何莱想多了。 只不过他每次前进一段距离，似乎都触发了某种感应装置。 轻微的呲啦声后，一道巨人般的全息投影赫然出现在悬浮平台的两侧。 第一道投影着实把何莱吓得不轻。 那是一只异形生物，扭曲蠕动的触手，扁圆的头部，像一只诡异的水母。 不过那只是投影罢了，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那只诡异水母头顶的两只突触似乎是视觉器官，正对着何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做好了心理准备，接下来的投影倒也没那么吓人了。 都是些形态各异的奇怪生物。 绝对不是地球的，大概……是外星人？ 何莱如此想着，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 这些异星生物无论是有眼睛的，还是没眼睛的，皆面朝何莱，注视着他前进。 奇怪的是，正在它们的注视下，何莱却没有感到一丝不适。 反而能感到一股暖流，在推动着他前进。 随着逐渐接近平台尽头，道路两旁悬浮的全息投影也由诡异生物逐渐变为了人类。 有男也有女，他们都向何莱投以温和的目光，似乎是在鼓励着他前行。 直到平台的尽头。 伴随着最后一声呲啦脆响，最后一道全息投影在平台尽头的正前方显现。 那个高大健壮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视线淡然落在了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的何莱身上。 何莱就如此。 如此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第148章 万众一心 面前全息投影里男子的面容，何莱多少还是能认得出来。 自己的五官特征确与对方有些神似。 “……杜莱？” 父子之间相认并未有一丝的温情流露，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杜莱挑了挑眉，仔细端详了何莱片刻。 “否定，我是杜莱留于此处的一个智能意识体，根据脑组织电信号融合了杜莱个体的性格，意志，逻辑的一个意识复制体……同理，他们也是。” 杜莱抬起手，指向何莱的身后。 他知道，杜莱所指的，是平台两侧静候着的古怪异星生物以及其他人类。 智能合成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舱室里，有些震耳欲聋。 听此，何莱莫名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见到了杜莱本人…… 这大概只是一个智能留言之类的东西。 若真是与素未谋面的父亲相见，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是该愤怒质问？还是隔阂冷漠？又或是温情相认？ 何莱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比对确认，此子为造神计划第九万四千二百七十四迭代。” 杜莱朝着平台两侧的一众全息投影点了点头。 “准备进行第九万四千二百七十五次迭代……” “等等！！喂！” 一头雾水的何莱打断了杜莱的话。 “别自顾自地说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些又是什么人？”何莱无奈地指了指身后平台两侧的投影，“至少给我说明一下情况啊？” 杜莱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失礼了，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例行环节。”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莫名让人心安。 “通俗来讲，你的身后，是所有有记录的前代魔宗王。” “所有的……”何莱面露难色地回过头去。 “那……那些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远处的那些形态各异的非人生物，“它们也是？” 杜莱轻轻一笑道：“没错。” 对上何莱疑惑的目光，杜莱却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还是说明一下吧。” “你可知，此处是何地？” “魔宗的传承——” “不不不，我问的不是这里，我指的是这个世界。” 杜莱的目光让何莱有些心里发毛。 “就……异世界？” 杜莱轻轻摇头，缓缓开口道：“以人类的观测尺度来讲，这个世界，是一颗直径只有地球三分之二的类地行星，位于距银河系254光年的仙女座星系第二旋臂外围。” 此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何莱的头顶，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什么……” 何莱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我以为，我以为只是另一个……次元，像小说电影里面的那样……” “而这个世界所谓的圣女神等，其实就是这颗星球的本土的高等生物所伪装而成的。”杜莱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们都称之为莱西雅图。” 何莱记起了被称为龙墓的那艘生物研究飞船，上面的智能语音也自称为莱西雅图生物探测研究舰。 “在亿万年前，莱西雅图种族因为高强度的科技发展，几乎耗尽了本星系的所有资源。” “因此，它们便开始在宇宙中开始了长达亿万年的劫掠生涯。” 讲到此处，杜莱的眼神也严肃上了几分。 “宇宙相当荒芜空旷，富饶的乐土星球极少，使用星舰进行远征是极其低效的，所以强互作用超光距曲率引擎也孕育而生。” “听不懂啦……” “就是世界树，你所看到的巨树只是伪装罢了。” “世界树可以通过拉伸扭曲空间，夺取目标星球上的一切丰富物质，直至星核冷却，沦为死寂星球，而被掠夺而来的无论有机物或是无机物，都会被世界树炼化，简单来说——就是被分解为基础物质，供给莱西雅图族回收再利用。” “亿万年来，它们掠夺了不知多少个星球，但这些星球上也不乏有着智慧生命。” 杜莱抬手指向了最远处的异星生物——那只诡异水母样的家伙。 “从有记载起，他们一族，便是最早开始对抗莱西雅图的智慧文明。” 何莱目瞪口呆地朝那边望去，那诡异水母蠕动着那几条细长的触手，似乎在向他打招呼。 “他们一族采用的反抗方式，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就是咒文。” “咒文技术是莱西雅图一族科技巅峰的体现，咒文是莱西雅图种族的语言，这些文字能传导能量，突破物理规则的限制，无视质能守恒，扭曲空间，是相当逆天的规律级武器；世界树便是咒文技术的集大成之作。” 何莱的嘴唇在颤抖。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是如此…… “初代魔宗王将他习得的咒文传承了下来，就这样……” “一个世代又一个世代，一个种族又一个种族，一个文明又一个文明。” “他们倾尽全力保全火种，每代魔宗王都会改进传承下来的咒文，它诞生于敌人，融合了千千万万个种族文明的智慧，如此传承到了现在。” “这便是你的固有咒文——【万众一心】的来历。” 何莱感到肩头一沉。 他没想到自己身上是如此沉重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我从未见过所谓的莱西图雅族人，现在这个世界的也咒文横行，圣女神甚至会赋予传送来的人类以固有咒文？” 杜莱忽然挺起了他那厚实的胸膛，表情肉眼可见地自豪了起来。 “那就要说到人类对抗莱西雅图的历史了。” “呃……人类的科技，连飞出太阳系都困难，你是说要对抗这么高级的外星文明？”何莱狐疑地皱起了眉心。 杜莱轻笑，像是在嘲讽何莱的无知。 “现在的人类，只是曾经前世代人类的后裔罢了。” “还记得神吗？地球众神。” 何莱点了点头。 “人类的神话传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就是记录前代文明的故事。” “有些时候，传说，其实就是被润色了的事实。” 短短的时间之内，何莱所要接收的东西实在太多，这让他大脑有些宕机。 “也就是说……人类其实很早很早就……” 杜莱却不管他是否有好好消化这一事实，继续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前代人类文明相当先进，堪称神只，在当时的确能与莱西雅图族有一战之力，而当时的火星与地球这对孪生星球都属与资源相当丰饶的存在，自然也就被掠夺者们所觊觎。” “面对入侵，人类进行了相当惨烈的抵抗。” “火星是第一个沦陷的阵地，所有的资源被劫掠而去，火星也因此沦为了难以生存的不毛之地。” “莱西雅图族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激烈的抵抗，这场星际战争持续了整整十几亿年；加之它们本星球内部因为抵抗组织常年的纷扰而衰弱……” “在保卫地球的时候，前代人类与抵抗组织倾尽全力力，完全重创了莱西雅图，限制了世界树的大部分力量。” “但地球也因为世界树力量的余波而磁极逆转，导致地球迎来了大洪水，冰河时代，物种大洗牌……” “自那时起，莱西雅图残党便躲进世界树里，世界树受限无法炼化火星上掠夺而来的资源，只能用残余的力量，一点点地从地球上汲取资源——这也是这颗星球生态环境如此神似地球的缘故。” “苟延残喘的先代人类耗费了几亿年来重新稳定地球磁极，直到环境适宜，他们才重新播撒下了人类的种子……这就是新世代人类的来历。” “这，也是人类的再次崛起。” “而关于固有咒文一事……” 杜莱神色有些悲伤，似乎是谈到什么痛处。 “固有咒文表面上看起来像一件礼物，赋予我们力量，但那是圣女神，是莱斯雅图一族。” “一直以来，世界树的力量在突破限制，缓慢恢复，新世代人类也开始大批大批地被传送过来，那些躲藏在世界树里的寄生虫们忌惮人类，却因为元气大伤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伪造了圣女神的形象，用宗教信仰去控制人类，固有咒文其实是标记，赋予力量的同时也会监视人类的一举一动，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类的思考方式，让他们更忠诚地服务圣女神。” “人类却误以为那是礼物，是恩赐，真可悲……” “至此，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结构就此形成了。” 杜莱悲怆地摇了摇头。 “不过，好在固有咒文难以通过繁殖继承，这也使得人类的抵抗组织能够缓慢成型。” “第一代的人类魔宗王接过了上个文明所留下的接力棒，选择跑向赛道，继续延续抵抗的火种。” 何莱感到了密集的目光。 侧道的全息投影们都注视着他。 “现在是时候了，该你接过它了。” 第149章 启程 何莱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没什么想说的吗？”杜莱有些无奈地盯着他呆滞的脸庞，“亏我这么慷慨激昂的演说。” “呃……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是某个系外行星？” “是。” “所谓圣女神，其实就是某种外星生物？” “对，看来你听得懂啊。”杜莱欣慰地点点头，“我当年也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能理解。” 理解起来当然没问题，但认知改变所带来的冲击性未免有些太大了。 一直以来，何莱都以为这是另一个次元的异世界，就像看过的玄幻穿越小说一样。 什么神啊……什么咒文灵力啊…… 被人类如此称呼的东西，无非就是来自另一个文明更加先进的科技罢了。 也是，面对无法理解，超出常规认知的存在，人类总喜欢将其描述为神物。 对了，灵力…… “姑且问一句，灵力算是什么东西，我的灵力很缺，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改善。” “灵力啊，按照人类现有科技认知来讲——其实就是辐射，一种电磁波粒子流。” 何莱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喂喂……辐射这玩意……岂不是很危险？” “这点你无需担心，在转移的过程中，所有的降临者都被圣女神改造过了。” “经过改造，你们的身体能够承载咒文，能够承受并产生更大剂量的辐射，只是个体存在部分的差异罢了，相较于地球上的人类，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属于新世代的物种了。” 何莱脸色有些难看：“那这么说，外面那些人体炼成实验……” “这些实验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许多国家的实验数据最初都来自于圣教，最初的改造技术应该是圣女神提供给的教会，但就我们所知，那项改造技术并不完全，圣女神似乎并不愿意倾囊相助，加上人类对咒文技术的理解有限……” 这么说来，所谓的人体炼成实验，实际上都是圣教暗中推行所致，而圣教的背后呢？。 是否有着圣女神的一份指示？ 白芸，楚离椿，璐璐……这些都是实验的受害者。 何莱面色不善地皱起了眉心。 杜莱似乎察觉到了何莱神情的异样，缓缓开口道：“所以，圣教的魔爪早已经渗透得无处不在，如果不加以遏制，这个世界恐怕很快就会沦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就在此时，一声沉闷的爆鸣声灌入舱室，剧烈的震波紧随其来，就连位于悬浮平台上的何莱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声音来自小世界树外部，苏茜她们似乎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杜莱，外面的那几个小家伙撑不了多久了，不能再废话了。” 平台两侧一位全息投影男子低声提醒道。 “明白。”杜莱点点头，神情严肃。 “听好，要摧毁世界树，你需要先行摧毁位于世界大陆各地的小世界树，小世界树是世界树的子程序兼根服务器，只要有一台尚且存在，固有咒文【万众一心】的算法就无法黑入世界树并将其替代，我当年就吃的这个亏……” “等等……”何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用固有咒文黑入是什么意思？” “【万众一心】其实是一段由咒文体系编写的——覆盖程序，底层代码是最初代魔宗王从世界树上扒下来的一块碎片，经过无数次的迭代，它已经具备了覆写能力，能够完全格式化世界树的运行程序，并替代其运作机制，纳入你的控制。” “对于世界树而言，【万众一心】完全可以看作是一段病毒程序。” 杜莱双手展开，一圈圈咒文伴随着淡蓝色微光开始浮现，环绕舱室极速旋转起来。 细微的嗡鸣声开始逐渐转为轰鸣，舱壁的背后好似一台庞大的机器开始运转。 “在你启程之前，我们需要对【万众一心】进行一次程序更新，将试用版更新为完全版，准备好了吗？” 原来身上的这玩意居然只是个试用版？ 事已至此…… 何莱咬了咬牙：“来吧。” 无数咒文迸发而出，宛如锁链般禁锢住了何莱的身躯。 大量的灵力沿着咒文，灌输进身体上的每一寸。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体上的固有咒文开始自行解体重编，为新式咒文的接入腾出了新的空间。 大脑在嗡鸣。 第一次接入固有咒文时那种刺骨的剧痛久违地再次袭来，犹如汹涌潮水般冲击着何莱的意志。 【接入迭代开始】 【密钥指令已识别，基层程序开始更新】 【检测到能量输出优化程序，启动自行迭代改善，纳入基层程序】 脑海里回荡着的那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智能中枢系统已上线，子脑系统接入】 原本听起来是中性的语音，此刻却柔和了许多，机械般的卡顿感也逐渐减弱。 但何莱现在无暇注意这个，剧痛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新型强化软件接入——】 【龙神】 束缚着何莱的咒文锁链开始一根根崩裂。 整合升级完成的咒文化零为整，再次融合进了何莱的身体。 精神恍惚之间，他隐约听清了脑子里回荡的声音。 【天权剑接管覆写程序已接入……】 【版本升级完成……迭代成功……】 轻柔的女声萦绕在耳边，抚慰着何莱的神经。 汹涌的痛楚戛然褪去，何莱跪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 【放轻松，神经性疼痛紊乱是暂时的】 何莱沉重地呼吸着，模糊的视野逐渐恢复。 痉挛的肌肉也恢复了正常。 他撑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初次见面，我是智能子脑，今后将作为您忠诚的智能支援，协助您进行作战，请多指教】 少女般稚嫩且温柔的声音活泼地跳跃着，萦绕在何莱的脑海里。 “我靠……什么玩意……” 刚刚才缓过来的何莱不小心爆了粗口。 【喂，初次见面就……是不是有点太没礼貌了？】 那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不悦的成分。 “啊不……我没说你……”何莱扶额嘟囔着，痛楚的余韵还冲击着他的神经。 “没时间休息了，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杜莱凝视着他。 “虽然已经将【万众一心】升级为了完全体，但就你目前的实力还没法直接与圣教争锋相对，摧毁小世界树更是会遭遇前所未有的抵抗，路途尚且遥远，多多吸纳一些力量，也好对抗一些……” 杜莱抬起了手，舱室大门口的圆型巨门也随之滑开。 呼啸的刺骨寒风夹杂着暴雪再次席卷灌入。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是关于璐璐的，就是叫苏璐的那个龙裔！”何莱顶着呼啸灌入的风雪，大声呼喊道。 “啊……那个龙裔小姑娘啊，有什么问题吗……”杜莱颇为意外地抬起了眉头。 “她体内的龙神力量很不稳定，可能会随时要了她的命，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嗯……从某种角度来讲，当年龙裔的实验想法倒是没问题，用鹿灵的传承来稳固龙神传承，只是他们在那小姑娘身体里所构筑的支架实在太过于原始，难以承接两大传承。” 杜莱挥手轻轻一推，悬浮的平台随之极速收缩，将何莱带向了出口。 “去找鹿灵族，找到鹿灵的传承，【万众一心】自然会有办法。” 一声轻响，平台在大门处戛然而止。 何莱稳住了摇晃的身子。 回头看了眼平台两侧逐一熄灭的全息投影，唯独只有杜莱伫立在渐渐黯淡的舱室尽头，平静地注视着他。 何莱也不再犹豫，跨向了门外那齐腰深的雪地。 也就在此时，杜莱突然开口了，声音远远传来，略带忧伤。 “你……的名字，可否告诉我。” 何莱刹住了已经跨出一半的脚。 “我……” 这种时候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我叫何莱，何琴的何，杜莱的莱。” 他头也不回地说着，跨出了另一只脚。 圆型的大门在何莱身后随即迅速滚滑归于原位，随着一声沉重闷响，紧紧闭合。 第150章 新纪元 这个世界的真相，荒唐却又真实。 何莱踢开阻碍前进的积雪，顶着风雪奋力前行。 身上所承载的东西太过沉重，沉重过头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 【检测到前方高能反应，何莱，请做好迎战准备】 自称为子脑家伙轻声提醒着。 明明没有还没有启动【万众一心】，这家伙似乎仍然能自由地发声。 阵阵剧烈的灵力波动迎面冲来，震得何莱脸皮发麻。 他抬眼望去。 鹅毛大雪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柄骇人的金色大剑正肆无忌惮地朝着两个灵动的身影全力挥砍。 越是靠近战斗中心，积雪也越少。 四溢的灵力融化了积雪。 融化的雪水混杂着血水，将这片山谷变为了一片泥泞的沼泽 每跨出一步，都能踢到无数残缺堆积的断肢与碎尸。 那大概是修斯蒂娜圣女们的遗骸。 【接近作战范围，准备迎敌】 子脑声音绷紧了几分。 【检测到您的能量储备较少，准备切换为外置能量储备模式】 “等等……” 何莱拾起了一只煞白的断手，朝着战斗中心丢了过去。 没有用固有咒文，只是普通的一丢。 那只断手软绵绵地落在了泥地之上。 如此微不足道的动静，却被鏖战成一团的四人敏锐地察觉到了。 四人猛地弹跳开来，拉开了距离。 苏茜与白芸迅速退回到了何莱侧身。 白芸衣衫褴褛，身上平添了不少狰狞的伤疤。 她喘着粗气，可怜兮兮地挤到了何莱的怀里。 本想着蹭蹭何莱好好地撒个娇，却被触碰伤口所带来的痛楚给劝退了。 吃痛的白芸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得委屈巴巴地退开了一步。 她那四条尾巴无力地耷拉着，看来已经是战斗到极限了。 等等……四条尾巴。 什么时候有四条尾巴了？ 何莱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另一边的苏茜虽然也受了些伤，但状态看起来要好得多。 “璐璐呢？” “何莱大人……她战至一半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撤到后方休息了……” 虽然没看到她躲到去哪了，但没事就好。 …… …… 勇者攥紧了天权剑。 介入战局的家伙他当然认得。 何莱这个名字，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堆积的圣女尸首之上，白芸与苏茜两人所倚仗迎来的……大概就是魔宗王了。 毕竟，天权剑上的对魔宗王特化反应从刚刚开始就悸动不已。 但，来者是——何莱。 “我就知道，怪不得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不爽了……” “何莱阁下……” 铁浮屠那张坚毅的脸庞上罕见地流露出一抹悲怆的神情。 …… 对于勇者，何莱都懒得理会。 只是……面对铁浮屠阁下，他多少还是有些愧对于对方。 铁浮屠对他有指导之恩，而此时此刻，何莱却作为魔宗王与他敌对，这实在是…… “认出白芸姑娘的时候，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导致她投靠了魔宗。”铁浮屠凝视着何莱的脸庞，毅然决然地提起了手中的重剑。 “没想到最坏的结果还是……你有考虑过公主她们吗，你是魔宗王的事若是传开来，曾经与你共事的他们会有何种下场吗？何莱阁下有考虑过吗？” “抱歉啊，铁浮屠阁下，这其中有很深的理由……”何莱眼神并没有闪躲，直勾勾地对上了铁浮屠的视线。 只是那眼神之中，似乎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别跟他废话！”勇者打断了何莱的话。 “铁浮屠，不要畏惧，何莱那家伙实力不咋地，之前就被我压制过……现在我们一鼓作气，将魔宗王剿灭在这绝对没有问题。” 勇者提起了天权剑，耀金色的灵力再次灌输进长剑之中。 “那个叫白芸的雪狐神女……你最好识趣一些，你的家族世世代代为勇者服侍，不要玷污了神女这个名字，最后给你一次弃暗投明的机会，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勇者没好气地朝白芸吼道。 然而，白芸却满脸讥讽地朝他举起了握拳的右手。 高高弹起的中指掷地有声地回应了勇者。 “啊啊！！”何莱急忙按下了白芸的手，“谁教你的啊？怎么尽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被压住右手的白芸似乎依旧不满足于此。 “白芸……不要家族，白芸也不是什么神女！白芸……白芸是魔女！” 她扯着嗓子朝勇者那边呐喊道。 苏茜闻言愣了愣，随即颇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你……真特么不知好歹。” 勇者咬牙切齿地攥紧了剑柄。 “……” 【何莱小心，对方输出的能量阈值已经超出限制】 【建议动用外置能量储备，启用自适应作战模块】 何莱轻轻揉了揉白芸的耳朵。 “……这下好啦，给人家彻底惹恼了，接下来还是交给我吧……” 勇者没打算给何莱做准备地机会，提着天权剑杀了上来。 苏茜早已准备好的掩护咒文瞬间起爆，强力的震波瞬间将几人弹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何莱大人！妾身已经把距离拉开了！” 他也不再犹豫，果断地将白芸朝身后一推。 “白芸，把灵力借我一用！” 【外置能量储备剩余87%，连接通道已建立。】 白芸虽然已经战至极限，但身体里蕴含的灵力储备依旧多得惊人。 【初始化完成，开始连接】 顷刻间，汹涌的灵力流自右手上的刻印喷涌而出，霎时间贯通了何莱的全身。 何莱再次感受到了那股久违的充沛精力。 精神与肉体都为之一振。 【高能能量输入稳定】 【启动：超限！】 【限制模块解除，自适应作战模块启动——】 【力量增强ex】【机体增强ex】 【摧枯拉朽ex】【钢铁之躯ex】 【钢筋铁骨ex】【踏虚行影ex】 …… 【龙神ex】 全力量解放的一瞬间，紫黑色咒文膨胀展开，灵力奔涌，其状骇人。 巨大的震波也伴随着威压自何莱周身爆裂开来。 大地悲鸣震颤，霸道的冲击波瞬间将风雪撕裂，刚刚稳住姿态的勇者再次被震波给推开了十来米。 【放开手脚上吧，我会尽全力支援你。】 “……” 何莱惊叹于龙神所带来的增强。 身体强度，力量，都在之前的基础上获得了呈指数倍的增长。 不仅如此，对异常环境的抗性也得到了极高的增强。 何莱的四肢舒展开来，不再因寒冷而僵硬。 皮肤好像长出了看不见的鳞甲，如同钢铁一般坚固。 固有咒文里多出来的龙神之力，大概是杜莱当初从龙裔那里夺取的实验成果，并将其保存在了传承之地，等待着他的继承。 “既然如此……” 何莱抬脚，发力一蹬，猛然暴起。 起步动作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身后大地瞬间被大力崩裂，烟尘飞溅。 他化作了一道闪影，直挺挺地朝勇者冲了过去。 前进的速度早已超过了音速，突破音障所产生的音爆撕裂了天空。 冲击波激起的暴风席卷了整条山谷，轰鸣声与爆响顷刻间不绝于耳。 勇者根本来不及闪躲，他所能做的，只有将天权剑横在面前，试图抵挡何莱的进攻。 何莱抵近他的一瞬间，两人的视线似乎对上了。 勇者那惶恐不安，难以置信的眼神，被何莱看得清清楚楚。 【蓄势开天】 下一秒，勇者便被何莱一拳命中。 顷刻，山脉谷底之间弯曲的河床被这一拳一击贯通。 大地翻裂，积雪层被一扫而空，几十米下的冻土被冲击波直接掀翻。 短暂的轰鸣震颤之后，纷扰的烟尘与雪花逐渐散开。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延展了近千米的深沟。 一拳辟地。 用天权剑来招架在此时似乎变成了一个笑话。勇者早已化作了一抹残影，犹如垃圾一般淹没在了那条看不到尽头的深沟之中。 【是我高看他了，真没想到那家伙是如此弱不禁风，实在有失勇者之名】 倒插在何莱面前的，只有那把尚且完好天权剑。 何莱握上了剑柄。 【检测到可接管终端，密钥破译中】 【天权剑万能密钥识别完成】 【链接成功，终端“天权剑”接管完成】 何莱举起了天权剑，最后的一抹金色的流光消逝，接替而上的，是白芸纯净湛蓝色灵力所汇聚的耀光。 苏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浑身战栗，已然喜极而泣。 “……太美了……妾身定当终生追随，至死不退！” 与此同时。 天空也出现了异样。 剧烈的灵力波动遍布了整片天空。 这样的异动不仅是在极北之地。 天渊帝国，奥古斯联合国……这世界上的每一寸天空，都闪烁着异常的灵力波动。 何莱垂下了长剑，抬头望向了诡异闪动的天空。 “怎么回事……” 【看来，圣女神意识到你的觉醒了】 【它们知道勇者被击败了】 子脑柔声解释着。 【它们绝不会坐以待毙，大概是启动了世界树】 【大降临要开始】 【这一次，他们估计会尽可能多地掠夺地球上的人类，将新一代的降临者作为对付你的工具吧】 “是么？看来……” 新的时代要开始了。 第151章 降临 清脆的上课铃响起。 何悦揉了揉有些浮肿的双眼，抬起了疲倦的脑袋。 快要高考了，最近的学业越来越繁重，整得她苦不堪言。 晚上复习到十二点，第二天六点过又要起来早读…… 周末还只休一天。 想想都痛苦。 正当她集中精神试图听课时，前座的少年却动作迅速地朝他桌面塞了一张便条。 何悦挎着脸，拿起了那张便条。 “……悦姐，高考完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看着便条上短短一行字，何悦的精神却有些恍惚。 大概一年之前，她也是在手机上这么给何莱哥发的消息。 但自那天起后，对方却如同人间蒸发般失去了音讯。 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全世界近五百多万人，而且大都是青少年。 那是一起骇人听闻的失踪事件，无数国家宣布进入戒严，倾尽全力调查失踪事件。 但有什么用呢？ 一年之后，各国的调查行动都因毫无进展而停止。 人们哀悼失踪者，痛斥着政府的无能，然后…… 然后便努力让生活步入正轨，就好像悲剧从未发生过一般。 “……” 何悦在便条上胡乱地写上了些应付的话，随即将便条塞到了前座少年的衣领上。 那少年兴奋地抽出自己衣领上的便条，期待地读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吧，何悦她肯定愿意……” 少年兴奋地用手肘顶了顶同桌的肩膀：“等着吧，哥们要脱单了……” …… …… 午休。 刚刚从食堂回来的何悦再次软绵绵地趴在了课桌上。 教室里人很少，大家都还在食堂磨时间，只有她急匆匆地吃完赶了回来。 眼见四下无人注意，何悦小心翼翼地从课桌的抽屉里掏出了一部手机。 是的，她悄悄把手机带到学校里来了。 尽管学校明文规定不允许携带，被发现甚至会有相当严厉的惩罚，但何悦依旧打算无视这项规定。 点开聊天软件。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置顶的聊天框。 除开家人以及几位亲密的好友，剩下只有那个灰色的头像。 何莱的聊天框。 大拇指在其上踌躇了许久，何悦还是放弃了点开它。 点开了也只是徒增惆怅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正准备收起手机。 “又把手机带来了，真不怕班主任发现啊？” 何悦身子猛地一颤，随即才缓缓反应过来。 是前座的那个少年。 “我去，你吓死我了！” 何悦长舒了一口气：“我以为是老师……真是的……” “哈哈，你的反应真搞笑……何莱哥？何莱哥是谁？”少年敏锐地注意到了手机上的内容。 刚刚何悦猛地一颤，不小心点开了何莱的聊天框。 上面除开何莱发的最后一句消息，清一色的都是何悦的询问消息。 只可惜，那些消息再也得不到回复了。 何悦迅速关闭了手机屏幕，将其塞回了抽屉的书本堆里。 “跟你没关系。”她撩开额角的发丝，没打算正视少年。 少年显然有些在意了。 “喂……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外面认的大哥？” 少年的脸色有些难看。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了！” 何悦有些恼火地抬起头。 就在刹那之间。 杂乱的噪音瞬间充斥了教室。 随即而来的是耀眼的白色闪光。 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拽，顿时天旋地转。 再等何悦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环境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异变。 她跪坐在一片光滑洁白的地板上。 剧烈的眩晕感与头痛让她胃里刚刚吃下的午饭翻涌起来。 有点想吐…… 这里……不是教室。 “……各位应召而来的勇士们，女神在召唤……” 空间里回荡着的柔和女声倒是让何悦不良的症状消退了些。 “……我们的世界即将迎来毁灭，恶毒的魔王已经降临世间……” 什么情况啊…… 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 是前座的那名少年。 “怎么回事？” 何悦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白色空间，空间里聚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下至有刚上初中的孩子，上至有三十多岁的中年社畜。 所有人都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恐慌不已地注视着空间上方那庞大的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身披洁白如玉的长纱，浑身散发着圣洁无瑕的光芒，好似一名天使，慰藉着在场的所有人们。 在她温柔亲和的话语抚慰下，焦躁不安地人群很快就安分了下来。 “……我们的世界遭受魔王的侵扰，正是如此，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们一定能够排除万难，击败魔王，成为我们世界子民的英雄……” “在此，就让我们圣女神，赐予你们一部分神力，为你们的英雄之途献上一份贺礼。” “请务必！拯救我们的世界！帮帮我们！” “这是来自神明的请求……” 少年颇有些激动地握住了何悦的双手。 “哇哈哈！你听到了吗！真的诶！真的有穿越异世界，我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动漫里！” 何悦思绪还有些混乱。 “呃，呃……感觉好不真实。” “哈哈哈！！终于不用读那破书了！哥们要去异世界拯救世界！”少年全然无视了何悦的话。 “我要成为——异世界的英雄！” 第152章 种子 林小晴过着相当幸福的生活。 家境优渥的她天生丽质，从小便作为家里的掌上明珠受尽宠爱。 小学，初中，高中……无论是老师，同学，都对她格外关照有加。 林小晴的人生堪称一帆风顺。 步入大学生活的她盯上了何莱。 那时的何莱在院系里算得上小帅，并且成绩优秀，前途无量。 精明的林小晴自然不会放过这块香饽饽。 凭借着自己出众的美貌与开朗的性格，她很快便拿下了何莱。 何莱倒也不负众望，毕业之后立马便被世界前五百强企业所录用。 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林小晴逐渐开始感到无趣。 那时的何莱性格本身并不算外向，人也比较老实；渴望新鲜感与激情的她逐渐对何莱感到了乏味。 步入社会的林小晴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她更喜欢纨绔子弟的挥霍生活，相比之下，务实沉稳的何莱显得格外无趣。 争吵日益增多。 促使林小晴与何莱分手的最后导火索——便是他母亲患病一事。 何莱居然为了他母亲义无反顾地辞去前途无量的工作。 林小晴的人生不需要这样的拖油瓶。 她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与何莱分了手。 以林小晴的美貌与性格，优秀的追求者络绎不绝，何苦吊在一棵树上呢？ 再逍遥快活个几年都不成问题。 她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 但…… 原本规划得如此完美的人生，在此时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环顾着这片无垠的纯白色空间，以及半空悬浮着的——自称“圣女神”的女子。 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恳请各位击败魔王，拯救世界……” 林小晴完全没有听进去这些话，她只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靠，我的车呢？这什么批地方啊……” “……是在拍电影吗？” 身边同伴嘈杂的嚷嚷声莫名让她有些心烦了起来。 第六感告诉她，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定要……一定要找个方法逃回去。 但是…… 又该往何处逃呢？ …… …… …… 极北之地。 雪原之上，群山之巅。 暴风雪早已褪去，这片纯白色的大地再次迎来了久违的温暖阳光。 白芸倚靠着何莱，两人沉默地端坐在在山巅之上，安静地注视着正持续闪烁的天空。 清脆的噼啪声依旧回荡在天际。 “还没停……” 充沛的灵力伴随着气流在飘荡在大气之中。 伴随着世界树的启动，大量灵力外溢，充斥了世界上的各个角落。 【大降临，世界树的转移目标不再局限于青少年了，它们会尽可能多地掠夺一切】 “是吗……对了，话说回来，该怎么称呼你？” 【子脑就好】 “子脑也太难听了。” 【您若是有更好的推荐方案，我也不会拒绝】 “那就叫芷若好了，草字头一个止，再加上草字头一个右——芷若如何？。” 【那么，您以后可以称呼我为芷若】 白芸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何莱独自一个人喃喃自语。 但……她不会过问太多，无论何莱变成什么样，她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就满足了。 何莱打了个大大地哈欠，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转身看向了身后被俘虏的四人。 勇者小队四人被围绑在一起，看起来狼狈不堪。 其中最为凄惨的还得是勇者。 何莱在勇者咽气之前找到了他，在苏茜的协助下强行抢救了回来。 尽管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那一拳的威力毕竟也不是闹着玩的。 何莱踢了踢浑浑噩噩的勇者：“喂喂，休息够了吧？” 他轻轻哆嗦了一下。 “干……干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难道还想羞辱我们？” 勇者有气无力地嘟囔着，曾经那股子傲慢被一拳打得服服帖帖。 “我可没有这种爱好。” “那……那你到底想怎样……” 何莱拨开身边的一簇雪堆，将一具修女的半截尸首拎了出来。 “看看这个。” 他将半人半机械的尸首甩在了四人的面前。 尽管身子虚弱不堪，勇者依旧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你们四个难道都没觉得这些修斯蒂娜圣女有问题吗？” 勇者小队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挪开了视线。 “这些女孩曾经应该都只是普通人，她们本该度过普通平凡的一生……看看吧，在圣教的手下，她们都变成了什么样。” “铁浮屠阁下，还有勇者，你们应该也都记得天渊王都的非法人体炼成实验，幕后在全世界推行那些实验的黑手……我想，你们大概也清楚是谁。” 牧师青年咬紧了牙关。 “不！勇者大人！不要听魔宗王的胡言乱语，史书上就有记载，魔宗王极其擅长使用咒文蛊惑人心！” 牧师青年扯着嗓子嘶吼着。 “蛊惑人心……”何莱嘲弄般轻笑两声，“这段时间你们就留在魔宗养伤吧，放心，他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时机到了，自然会放你们出去。” “你们的武器都没收了，所以在魔宗的时候都安分些，不然惹恼了那位活了两百多年的龙裔，我真不能保证你们是否还会安然无恙。” 何莱蹲在了勇者的面前，敲了敲身后的那柄长剑。 “这剑，我借段时间，到时候再还给你。” 第153章 冬末飞花 沉沉夜色之中，三个模糊的身影攀上了朝临峰顶。 …… “……师姐，师父可担心你了，一定要好好与师父道个歉，不辞而别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璐璐恶狠狠地瞪了何莱一眼：“你才没资格对咱说这话，也不想想当年是谁不辞而别就跑掉了！” 何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当时是有特殊原因嘛……” “哼！” 璐璐撅起小嘴，不悦地扭过头去，一副傲娇模样。 她口中虽然满是对何莱的不满与愤慨，但眼角余光里却依旧能察觉到一抹特殊的温柔。 “那……咱就去敲门了哦。” 璐璐转过身去。 面对熟悉的院门，她有些不安地攥着衣摆，似乎在惧怕些什么。 “别担心，师姐。”何莱柔声安慰道。 他的声音对璐璐来说似乎有着特殊的力量，少女终于鼓起了勇气，叩响了院门。 何莱欣慰地点了点头，拉着白芸后退了几步。 门那边的世界，并不属于他。 何莱不想再次纷扰属于师父的那片小小的天地。 璐璐察觉到了何莱的举动，她有些诧异地回头望向何莱。 “你干嘛？……后退干嘛？你不和咱一起进去吗？” 何莱缓缓摇头。 “师姐你去就好。” “可是……”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的余生的声音。 “……是……是璐璐姐吗！？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了！” 大门被拉开了一道小缝，余生在确认了门口之人的身份之后，随即兴奋地敞开了大门。 “璐璐姐！！你终于回来了！！” 他激动地扑进了璐璐的怀里。 短暂的兴奋之后，余生很快便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何莱。 他一把将璐璐揽至身后，眼神里溢满恐惧与警惕。 “魔……魔宗王……” 璐璐见状，想要按下余生举起的双手。 “小生，别这样，他好歹也算是你二师兄……” “璐璐姐不知道吧！师父跟我说过，这家伙其实是魔宗王！是魔鬼！” 何莱苦笑着朝璐璐摆了摆手臂：“快进去吧，我就算了……” 璐璐皱起了眉头。 她用力按下了余生的手臂，有些恼火地开口了。 “咱知道！那又怎么样，即便如此，他也是咱的师弟，你的师兄！是师父的徒弟！” 她抬起头，凶巴巴地朝何莱嚷道：“你！不进去就算了，咱不逼你，但是——” “——不准像上次一样无声无息地跑掉！在这等咱！不然……” “咱绝对会恨你一辈子！绝对不会原谅的那种！” 说罢，璐璐便拖着有些委屈的余生，大跨步走进了院门。 “……” 随着院门咣当一声关闭，何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小姑娘，一如既往是个暴脾气。 原本打算将璐璐送回就动身，这下好了…… 何莱转身，准备坐在崖边等待，以此来消磨时光。 转过身的他，却发现白芸正不怀好意地朝院门那边吐了吐舌头，随即举起了右手。 “喂……喂！” 眼见中指就要竖起，何莱急忙捏住了她的手。 “你到底从哪学来的啊？用上瘾了是吧？” 不会是从魔宗那里学来的吧…… 毕竟之前从来没见她用过国际友好手势，自从把她放在魔宗一天之后就…… 他揪住了白芸毛茸茸的耳朵，严肃地命令道：“以后不准乱用这个手势！很不文明的！明白吗？” 被揪着耳朵的白芸发出了嘤嘤轻哼，她朝何莱怀里缩了缩，撒娇般点了点头。 “真是的……” 何莱松开了她的耳朵，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报纸，蹲坐在了崖边的一块石桩上。 事情解决之后，他便带着璐璐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极北之地早已戒严，被各国以及圣教的部队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只能靠苏茜的传送阵法偷溜了出去。 一路上他们走得极其谨慎，毕竟魔宗王的已经被勇者他们所知，虽然已经将他们软禁在了苏茜那里，但何莱还是怕被认出，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魔宗王觉醒的消息的确是传开了，但好在还没人知道他的确切模样。 看来，以后行动得准备个面具。 “……” 何莱展开了报纸。 报纸是他从地上捡的，揣在兜里已经被揉成了一团。 皱巴巴的首页上，大标题清清楚楚地码着一行字：《联合一级戒备：魔宗王复苏，危机已经到来》 下面的内容废话很多，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呼吁世界人民团结，抵抗魔宗王危机。 “……《关于制定联合危机应对法案》，天渊帝国决定摒弃前嫌，与奥古斯联合帝国结盟……” 他继续翻向下一页。 “关于异常大转移事件：此次转移事件对社会结构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经过学者短暂的统计，降临者数量可能超过了亿人，数量可能仍会增加，安置问题成为了现目前各国的首先需要解决的……” 何莱借着月光，眯着眼仔细向下阅读。 后面的文章大都是一些学术报刊。 “关于《降临后世界树灵力异常波动研究报告》，其作者王小鹏发表了独特的看法……” 王小鹏…… 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呢。 他合上了报纸，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安排。 首先要解决的是璐璐龙神传承的问题，摧毁小世界树的事先往后延一延。 关于这个世界，他还知之甚少，要去找鹿灵族什么的……实在有些为难。 毕竟，要是没去魔宗，不用解决璐璐的事，他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有着如此丰富多样的亚人种族。 所以说，到底该怎么寻找鹿灵族呢？之前的何莱虽然看了不少的书，都只看的是咒文相关的内容。 其他的知识实在是匮乏。 何莱正埋头思索的时候，院子里却隐隐约约传来争执声。 “……为什么！好不容易才回来……” “小生你不懂……” 院门被大力推开，璐璐阔步昂首地走了出来。 “好啦，咱已经和师父好好谈过了！接下来咱就和你们一起行动。” “不要！！”白芸与余生几乎是同一时间开的口。 两人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对这一决定的抵触。 何莱也有些诧异。 “为啥，这才刚刚回来，不和师父……” “咱已经征得师父的同意了。”璐璐无视掉白芸与余生的抗议，打断了何莱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但是这一路上很危险啊，不行，我不同意……” 刚想拒绝的何莱却被璐璐一眼给瞪没了声。 “毕竟咱当年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盯着你，确保你不会做些危险的事。”少女叉着腰，傲然解释道。 但当她察觉到白芸狐疑的视线时，眼神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闪起来。 “干嘛……” 脸颊不知为何有些发烫。 没错！自己就是来监视何莱的，并没有……并没有其他的原因。 “……” 此时此刻，峰顶呼啸的冷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冷风之中，一朵朵樱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伴随着气流飘来。 好似下起了一场樱红色的大雪。 “什么情况。” 何莱抬手，轻轻接住了一朵花瓣。 指甲盖大小的花瓣并没能在他的手中停留多久。 几秒之后，花瓣便化作了一道璀璨的流光，几点闪烁之后，消逝在了风中。 昙花一现。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花瓣，何莱能感觉得到，那是由纯净灵力汇聚而成的花瓣，一触即散。 皎洁的月光之下，樱红色光点随风飞扬，犹如浪潮，遍布无垠的天空。 “这些是什么……” 【世界树开的花】 芷若在脑子里小声嘀咕着。 【大转移之后应该都会这样，世界树运转过热之后会抛出零碎的辐射能量，算是一种散热方式，并没有什么危险，无需担心】 “……这么浪漫的场景，被你这么一说，瞬间没感觉了……”何莱眺望着漫天的樱红色花瓣，小声道。 【这些海量的辐射能量，大概会随着大气流四处飘荡，遍布世界吧……】 漫长冬日即将迎来尾声，春季即将到来。 第154章 她与她 何悦掂了掂手中的那袋钱币。 沉甸甸的手感在她的手中感到相当不真实。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来到异世界，稀里糊涂地被“圣女神”赋予了使命。 卫兵推开了大门，皇宫外的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睛。 这里是被称为天渊帝国的首都——王都。 他们是第一批降临者，刚刚在世界树下落脚，便被圣教马不停蹄地送到了这里。 天渊的朝廷打发似地甩给了他们每人一些钱币，美其名曰启动资金，便将他们送出了皇宫。 “……” 前一天还在学校拼尽全力学习，现在却要他们在异世界谋生。 落差感之大，何悦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身边相伴的少年却依旧兴奋不已，他仔细阅读着朝廷发行的小册子，眼神里透露着憧憬。 “我看看哈……这里推荐我们去恒咒书院进修咒文，需要进行测试，如果我们的固有咒文比较独特，还能作为特招生获得优待……” 少年摩拳擦掌，看起来跃跃欲试。 “悦姐，你有没有试过那个所谓的固有咒文？就是超能力。” “呃……没有。” 何悦看起来并不是很感兴趣。 “我的能力应该是……”少年展开手掌，紧皱双眉，聚精会神。 随着他的发力，一道道咒文开始在掌心显现，灵力伴随着咒文升腾，炸出了一小朵火花。 “哦哦哦！！！好神奇！！” 见到如此异象，就连不太感冒的何悦也起了些许兴趣。 她俯首仔细端详着少年手心的咒文，脸上也浮现了些许期待。 自己的能力，会是什么呢？ 何悦与少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俩已经脱离了降临者们的队伍，被单独落在了后面。 就在两人打算进一步了解固有咒文时，一道绯红色身影闪过。 凌厉的银色寒光伴随着剑锋斩来，一剑驱散了少年手中的咒文。 冷不丁的袭击让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刹那之间，何悦明显能感受到一股赤裸裸的杀意，冷汗瞬间从额角冒了出来。 “皇宫重地，不得随意使用咒文，第一次是警告，下一次……” 清冷淡雅的女声在两人背后缓缓响起，声音明明并不大，却极其有威慑力。 “慢慢转过来。” 何悦与少年挪动着僵硬的身子，转向了身后之人。 那是一名高挑冷艳的女子，白金色鳞甲紧贴在她那匀称曼妙的身躯之上，一头绯红色漂亮长发扎成高马尾，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漂亮优雅，英姿飒爽，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 “……哇，御姐……” 少年在何悦的耳边嘀咕着。 何悦瞪了少年一眼。 “你俩，是降临者对吧？” 女子瞄了一眼他俩手中的天渊发行的指南书，轻声问道。 “是的……” “难道没人给你们说过，皇宫里禁止随意使用咒文吗？” “说过……只是有点好奇……” 女子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但看着两人唯唯诺诺的模样，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下次注意。” 女子将长剑收回剑鞘：“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赶快离开……我送你们出去。” “好的，谢谢……”两人异口同声，小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 离开皇宫的一路上，跟在后面的少年眼睛频频扫视着女子曼妙的腰身。 就连何悦也注意到了他那刺眼的目光。 “……你的眼神好猥琐……” 少年急忙收回了目光。 “我……我，没办法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着。 “悦姐，说不定这是异世界剧情里的突发事件哦！” “什么玩意？”何悦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看过那些异世界动漫吗？”少年憧憬地傻笑着，“主角到达异世界后，总是会邂逅一名美丽的女主，在女主忠贞不渝的陪伴下，主角开始成长变强，最后铸就一段佳话，供后人传唱……” 何悦满脸黑线。 “……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不要怀疑，你看看现在的剧情发展，不就是妥妥的主人公模板嘛……”少年挺起了胸膛。 “看我的吧！” 他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膛，大步上前，追上了前方的红发女子。 “呃……那个……请问你的名字是……” 明明刚刚说的倒是自信满满，实际上手却又怯场了。 何悦在后面远远看着都感觉尴尬，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有什么事吗？”女子的声音倒是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的情感起伏。 “啊，没、没什么事，就是想认识一下，你看！咱们不打不相识嘛！” 谁跟你打了！？刚刚明明就是单方面被威胁了！ 何悦在心底暗暗吐槽道。 “哼嗯……”女子的声音耐人寻味，“没什么事的话，那就没有任何的必要。” “啊哈哈……那好的……” 看着少年灰溜溜地回到身边，何悦有些忍不住想笑。 他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道：“……是傲娇，这种是傲娇，只要……” …… …… 何悦不再理会少年的自言自语，开始独自思索。 大致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情况，以及降临的相关事宜之后，何悦逐渐理清了现状。 再与之前地球上之前的那次集体失踪事件联系起来，她的思绪突然明朗起来。 那岂不是…… 岂不是何莱哥也极有可能会在这边！？ “有办法了！”何悦冷不丁地叫了出来，吓了少年一个激灵。 “咋了？” “何莱哥他，他肯定也在这边，要是实在没办法，咱们就去找何莱哥，他肯定……” “诶？就是你手机上的那个何莱？”少年皱起了眉头，“原来他也被转移过来了吗？” 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那女子身躯猛然一颤，刹住了脚步。 何悦还想说些什么，却与女子撞了个满怀。 鳞甲坚硬，何悦被撞得鼻子生疼，。 “怎……怎么回事？” 她揉着鼻头退开了几步。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的声音明显变得咄咄逼人，全然没有了刚刚从容的语调。 她的气势明显上了一个台阶。 “要知道我名字干嘛……” “快说！” “噫！”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在逼问，何悦哪面对过这种，被吓得惊叫一声，只得怯生生地回答了女子的问题。 “我，我叫何悦。” “何莱跟你是什么关系？”女子没有给何悦喘息的机会，继续逼问道。 “呜……他是我表哥……” “……” 看着眼前这个被吓坏了的女孩，楚离椿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太过激了。 但实在没办法。 何莱去往极北之地后便查无音讯，那里随后便传来魔宗王觉醒，勇者小队战死的消息。 她实在是有些太担心了。 导致现在听到任何与何莱有关的消息，她都有些应激。 “我……不好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气，退开了一步。 “我叫楚离椿，关于何莱的事，能否借一步说话？” 第155章 勇者的迷茫 勇者挣扎着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膝盖。 这间病房里的铁板床没有床垫，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单，躺着十分难受。 关节处咔咔作响，被重伤后的身躯十分僵硬，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控制起来相当费劲。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躺倒回了床板上，沮丧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病房的阀门拉开。 一名黑发少女推着餐车施施然走了进来。 “吃饭了。” 她语气生硬地通知着，将吱呀作响的餐车推到了四人面前。 将三份餐盘分发给铁浮屠三人后，少女来到了勇者跟前。 她没有第一时间将食物递给勇者，而是一把掀开了单薄的被褥。 “喂！” “别动！例行检查。” 少女力气大得惊人，身体还未愈合的勇者根本无法抵抗。 “嗯……这几处愈合得还算不错，看看骨头呢？” 她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勇者的手臂与脚踝，毫不留情地拧了拧。 勇者能清晰地听见各个关节处传来的脆响。 “啊啊啊！！！要断了！哪有你这么当医生的！！！” “吵死了，勇者哪这么娇气？这点程度都能扭断的话，我看你也别叫勇者了，真废物……” 少女没好气地丢下他手臂与脚踝，掏出腰间的笔记本，开始记录起了什么。 “……虽然废物，但好歹也算个勇者，身体强度还是在线的，被如此一击给命中也能抢救回来……” 勇者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什么叫好歹算个勇者！？” 少女收起笔记本，优雅地将其揣回衣兜。 “我就实话实说了，你是我见过最没用的勇者。” 见他还想辩驳些什么，少女毫不留情地开口，堵住了勇者的嘴。 “虽然我只活了七十多年，没见过前代勇者与魔宗王的战斗，但单从史书与影像中的记载就能看得出，你是有多么弱小可悲。” 她抽出餐车中最后一碟餐盘，放在了勇者的床头柜上。 “不是我打击你。”少女淡然拍了拍双手，“历代魔宗王大人与勇者正面交手，每次都能移平山脉，改变地形，震天撼地——而你这次呢？” “真是太可悲了……” 她讥讽地笑了笑，推着餐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病房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三位同伴没有说话，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勇者一眼，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 “我只是……要不是何莱那家伙哄骗走了神女，我也……” 勇者艰难地握紧了双手，无力地给自己找着借口。 手心空无一物，给予他安全感的那柄圣剑，现在却不知所踪。 他颤抖着松开了拳头。 自己……没有了天权剑，还算什么？ 曾经的他，凭借着一柄无所不能，斩破一切的圣剑所向披靡。 天权剑太强大了，强大到…… 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勇者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恍惚。 “……” 他没有去拿床头柜上的餐盘，而是挪动着满目疮痍的身躯，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挣扎着起身，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病房窗口。 随着勇者的靠近，窗口边一道道咒文亮起，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再继续向前。 若是曾经，他只需要拿天权剑轻轻一挑，便能轻松破开这道禁锢咒文。 但现在，他只能驻足于此，观望着窗外的场景。 “……优姐姐，咱孩子好像感冒了，昨天起就一直咳嗽，还发低烧……” 窗外的金属通道上，一位猫妖族母亲正抱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神色焦急地询问着刚刚的少女。 “这边来吧，这间病房现在已经被封闭了，请随我过来……” 被软禁以来，这种场景他们已经见过无数回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是魔宗特意演给他们看的戏，想借此企图让他们倒戈。 然而…… 这只是魔宗的生活常态罢了。 各个种族和睦相处往来，与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小型村落无异。 这就是魔宗。 一个他们奉圣教之命，常年以来试图歼灭的敌人。 这里实在不像圣教口中所说的那般，是一群无可救药，狂热无比的异教徒。 “……” 勇者嘴唇有些颤抖。 自己曾经挥剑斩杀过无数的魔宗战士，看着他们英勇赴死的模样，他曾一度认为那只是陷入疯狂，已经魔怔了的邪教教徒。 所以他杀得是那么得理所当然，草菅人命。 在现在看来，那或许只是一名想要保护身后家人的父亲。 这名猫妖族母亲，她的丈夫是否死在了某次与圣教的冲突之中呢？ …… 魔宗，到底为什么而存在？ 勇者想知道。 第156章 梦魇 “……想独善其身？没用，只要圣教，圣女神存在于世，你永无安宁之日……” “……他们会贪婪地，一点点蚕食掉这个世界，将你所珍视的一切给毁掉……” 面前巨像般的杜莱声音震耳欲聋，莫名的压迫感让何莱喘不过气。 “……他们都会死，白芸，苏璐，楚离椿；没人能否逃得过世界树的审判……” 一双双长满尸斑的断手突然破土而出，半肉半机械的手指犹如爬虫一般，牢牢地攀附在何莱的小腿上，疯狂地向上攀爬。 他死命地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些渗人的断臂淹没自己。 脚下突然一空。 何莱猛然下坠，狠狠地摔在了石板地面。 刚刚试图喘口气的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已被砸得血肉模糊。 王都地底实验室那只巨人般的怪物，此刻正匍匐在他四分五裂的躯体之上，贪婪地吞吃着早已碎成块的内脏与血肉。 身边的祁月清与白芸，早已被啃食殆尽，只剩一片阴森的白骨。 “啊啊啊！！！” 何莱悲怆地惨叫着，弹坐而起。 眼前早已不再是那般骇人的景象。 取而代之的，是倾洒在房间里的和煦晨光。 他剧烈地喘息着，双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冷汗顺着脸颊从额角不断滑落，浸湿了衣裳。 恐怖的噩梦依旧历历在目。 “……” 身边原本熟睡的白芸也被何莱的惊叫声给吓醒了。 她先是怯懦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扑到了他的身边，用柔软的身躯轻蹭何莱，想以此来安抚惊魂未定的何莱。 看着怀里安然无恙的白芸，何莱这才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安心。 【何莱，这边检测到您的大脑皮层放电异常】 【诊断显示，您极有可能患有轻度的焦虑性神经症，长此以往还容易诱发多项精神障碍类疾病】 何莱抚摸着白芸毛茸茸的大尾巴，低着头没有说话。 【需要我为您进行心理疏导吗？】 他摇了摇头。 【是嘛……既然如此，还请您多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心健康】 话音落下，芷若便陷入了沉默，不再多嘴。 “白芸，你的伤怎么样？” 在那场与勇者小队的战斗中，白芸虽然并未遭受致命打击，但也留下了不少的伤痕。 那些伤大都是勇者的天权剑所造成，愈合速度极慢，难以用治疗咒文治愈。 闻言，白芸立马毫无防备地撩起了自己的衣裳。 妖娆妩媚的身躯在何莱面前一览无遗。 只是，原本洁白无瑕的身体，此刻已经多了好几道有些难看的疤痕。 天权剑留下的伤口仍然结着一道厚厚的黑痂。 其他普通的刀伤虽然已经愈合，但也在她光洁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了几道淡淡的疤痕。 何莱抬手，有些心疼地轻抚着那些伤痕。 这些伤痕，是白芸为了保护他，舍命迎战勇者所留下的疤痕。 被何莱触及的瞬间，白芸娇躯一震。 她注视着何莱的手指游移在自己的肌肤上，脸颊透红，呼吸逐渐沉重。 白芸轻轻将脸颊埋进撩起的衣物里，继而将拉丝的目光从手指挪到了何莱的脸上。 她大腿摩挲着，柔情似水地注视着他，一点点地朝何莱身上靠了过去。 “白芸……白芸想要……” 就在此时，咣当一声巨响。 房间的大门被某人一脚给大力踹开。 “何莱！你没事吧！咱刚刚听到你在叫……” 璐璐急匆匆地冲进房间，却看到了如此一幕。 “啊——这是……” 血液瞬间倒灌进了大脑，璐璐脸颊瞬间涨红，大脑在那一瞬间宕机了。 何莱急忙将白芸的衣服拉了下来。 “啊哈哈，师姐，我在给白芸她检查伤势呢……” “你、你觉得咱会信吗？亏咱这么担心你……”意识过来的璐璐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她死死地盯着白芸。 白芸此时此刻完全无视掉了璐璐的存在，她正眼神迷离地扭动着妖娆的腰身，一个劲地往何莱身上挤蹭着。 “白芸……别闹，师姐还在这呢……”何莱急忙试图推开白芸，但又不敢用太大力气，怕弄伤了她还未痊愈的身体。 璐璐再也忍不了了。 “你这只该死的……臭狐狸！！骚狐狸！！！” 她冲上前去，大力将白芸拉了开来。 龙裔的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白芸就这样轻易地被她拉开了。 此举彻底激怒了白芸。 白芸一个翻身稳住了姿态，下一秒便面目狰狞地炸开了毛，犹如一只愤怒的小兽扑向了璐璐。 两人瞬间鸡飞狗跳地扭打作了一团。 “喂！！不准打架！！” 何莱急忙上前拉架。 …… 好不容易将她俩拉开了，但情况仍不容乐观。 两人死死地瞪着对方，气氛依旧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何莱摸了摸脸颊上被误伤的几道抓痕，有些头疼。 接下来的路程还很长，该怎么让两人和睦相处呢？ “行行好吧，师姐，好好和白芸相处，你俩一见面就闹，纯纯折磨我嘛……” 何莱有些无奈地劝说着。 “哼！不要！” 璐璐傲气地别过头，眼角却流露着一丝委屈。 “不想要其他女人比自己还亲近你”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嘛…… 白芸似乎是看透了这一点。 她坏笑着，当着璐璐的面又往何莱身上蹭了蹭。 那副模样，明摆着就是在告诉她：我能随便碰，你敢吗？ “你！” 就在两人再次即将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愤怒的质问声。 “客官？怎么回事？两道房间的门都坏了。” 客栈老板大概是听到了响动，跑上来查看情况。 三人回过头去，视线落在了躺倒在地板上的，已经四分五裂的木门。 脆弱的木门根本承受不住璐璐的大力一脚。 “呃……” “客官，我觉得您还是有必要管教一下您的亚人奴隶。” “抱歉，我会赔偿的……” …… …… …… 被何莱训斥后的两人乖巧地跟在何莱身后两侧，安分了不少。 何莱走在前面，正仔细地阅读地图，规划着路线。 “……书上记载的称，鹿灵族的生活区域位于天渊边境茯苓镇东南侧的森林边缘，常活动于丘陵地带与草原的交界处……” 何莱推开了驿站的大门，来到柜台面前。 “请问还有去往茯苓镇的车队吗，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柜台后的小伙给打断了。 “抱歉，民用车队已经全停了。” 看着何莱诧异的神情，小伙只好解释道：“您没听说吗？魔宗王已经觉醒了，天渊那边已经宣布国家进入一级戒备状态，这种小路的运输路线已经全面戒严了。” “而且之前发生了异常的大降临，那些降临者国家根本管不过来，不少家伙自发地都跑到了山里，自封为王，当起了山贼土匪，路上危险得很呐……” 小伙无奈地摊了摊手。 “所以说，运输路线大部分都被封禁了，只有几条通往王都的运输大道还有几班安排，就更别提去往茯苓镇的这种小路了。” 第157章 另类魔宗 想要直接去茯苓镇估计已经没戏了。 柜台小伙给出的方案是先去王都，作为天渊的首都，那里还保留有部分运输路线。 实际上，何莱并不太想去王都，毕竟现在情况特殊，身份特殊…… 魔宗王的身份虽然暂时还未暴露，但就这么去王都的风险多少还是有些大。 可就这么窝在这个边陲小镇也不是个办法。 去往王都之后决不能过久停留，准备好物资，找好车队就立马再次出发。 何莱心一横，决定去王都走一趟。 但这一趟必须低调行事，何莱不打算通知王都的任何人。 …… …… 抵达王都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何莱等人借乘的是一支隶属于贵族的车队，所以通过检查关卡的时候也并未受到太过严密的盘查。 不过，就算被刁难他也是有办法解决的。 兜里的那枚公主给的皇家徽印依旧有着相当大的权能。 只是何莱也不太再愿意使用那枚徽印。 碍于现在自己的身份，用得多了，日后肯定也会给公主带来不小的麻烦。 “嘿咻……” 何莱灵活地从马车上跳下，全力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自从有了【龙神】之后，身体对各种异常的生理状态都有了全方位的提升——晕车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昏暗的街道上行人极少，萧条死寂，与曾经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巷完全不同。 听说是实行了宵禁，再晚些路上就不允许有人了。 何莱带着白芸璐璐两人就近找了间小客栈暂时安顿了下来。 见离宵禁还有些时间，何莱决定去附近的驿站看看明天车队的班次。 “我出去的时候，你俩不准打架哦。” 推门准备离开的时候，何莱突然回头提醒道。 璐璐靠在墙角，仰着头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算不算答应了。 白芸倒是很乖巧地趴在房间另一头的床上，认真地点了点头。 何莱有些担心地瞥了两人一眼，关上门出去了。 戴上斗篷的兜帽，何莱快步穿行在街道小巷，避开了那些仅存的行人，就这样赶到了驿站门口。 驿站服务员们已经在收拾柜台，看样子都已经快要下班了，何莱的突然闯入无疑是再次给他们增加了工作量。 好几名服务生都不满地轻啧了一声。 何莱赔笑着赶到柜台前：“不好意思，能帮我看一下，茯苓镇的车队还有吗？” 服务生不耐烦地翻开了柜台上的路线本。 潦草地翻动了几页，他抬起头，没好气地开口道：“没了。” “那个……麻烦你还是仔细看看吧……”何莱皱紧了眉头。 “说没有就是没……” 服务生话音未落，面前柜台上便塞过来了几枚钱币。 面值并不大，但服务生的双眼依旧瞪得溜圆。 他心虚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服务生注意后，便迅速出手，将那几枚钱币纳入了自己的兜里。 这下 倒是耐心了许多，服务生至少愿意认真帮何莱翻看了。 “我看看……嗯，你去那个偏远小地方干嘛？” “衣锦还乡，回家。” 何莱倒也不含糊，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服务生倒也没有太怀疑，继续低头查看着路线。 “唔……我看看，直达茯苓镇的线路肯定已经没有了，但这里有一条可以到达附近边防城镇的路线。”他举起了路线图，将那条线路指给了何莱。 “到了那里之后，你得自己下车徒步跋涉很长一段距离。” “这倒无妨。”何莱点点头，“那么，我要买这一趟班次的……” “等等，这趟车队班次已经买满了，您得等到后天再说了。” 服务生毫不客气地合上路线书，利落地将柜台收拾干净。 “我们要打烊了，请回吧。” “……” 驿站大门在何莱身后咣当一声紧紧关闭。 他有些无奈地挠了挠额角。 如果可以的话，何莱不想在王都逗留太久。 正当他思索着其他方法的时候，驿站旁小巷却传来轻微的呼声。 “喂……你！” 声音很小，何莱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 “喂！那边那个想去茯苓镇的！” 声音提高了不少，何莱这下算是听清了。 他疑惑地朝小巷那边望去。 是一个年轻人。 “呃，有事吗？” 一个从小巷里探出脑袋的家伙，正热情地向自己搭话……实在是有些可疑。 “我都听到了，你是要去茯苓镇吧？” “我不是，我不去。”何莱果断打算结束对话。 “别这样啊！那个，我们也是要去茯苓镇的，咱们这边有一趟班次，我们一起搭车，价格会便宜好多的！” 那年轻人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 实在是太可疑了，但何莱却莫名起了一些兴趣。 大概是些混迹于街角小巷的流氓混混，稍微有些能力就在街头招摇撞骗。 如果是的话，何莱不介意把这些家伙收拾一顿，再把他们身上的值钱东西都搜刮走。 想到此，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来吧，咱们一起的在这边……” 何莱跟在那个年轻人的身后，钻进了小巷里。 小巷的深处聚集着几名身披斗篷的人。 但他们并没有像何莱预计的那般上前威胁要钱，而是都有些疑惑地注视着何莱。 加上那名年轻小伙，一共六人，四男两女。 “这谁啊……戴着个兜帽，你别把什么危险的家伙招来了。” 其中一名女子开口问道。 那女子的声音让何莱莫名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好像在哪听到过。 “哪有嘛，这哥们也是要去茯苓镇的，那车费那么贵，多加个人也无可厚非嘛，毕竟朝廷给的钱那么少……” 何莱注意到了那几人的服饰，厚厚的斗篷之下，是一件件休闲装，有几个家伙还穿着牌子货的卫衣与牛仔裤、帆布鞋。 “你们……是降临者？” 几人稍稍愣神，随即忙不迭地点点头。 “诶对对，是这么个叫法来着……” 何莱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连官方驿站都没这条线路，你们是咋搞到的？” “哥，是这个。”那年轻小伙递来了一张传单。 何莱抖了抖那张皱巴巴的传单，借着月色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魔宗正在招兵买马，请帮助我们成就伟大事业》……” 下面长篇大论的都是一些洗脑话术，诸如：带给你另类的强大力量，主宰世界的权利…… 传单的最底层是两个地址，一个是集合的地点，另一个是魔宗的地址。 魔宗的所在地——就在茯苓镇。 何莱脸色有些难看，他可没听说过魔宗在招兵买马，也没听说过茯苓镇也有魔宗。 “你们啊……知道魔宗在这个世界上是怎样的存在吗？” 看着眼前六人一脸懵懂的神情，何莱无奈地叹了口气。 “感觉是不怎么好。”小伙嬉皮笑脸地开口了，“我看他们不少人都打算加入那什么圣教，咱们就是想走条不一样的路线嘛，魔宗什么的，感觉听起来很帅。” 还不一样的路线……这群家伙，真把这里当成异世界角色扮演游戏了？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魔宗在这个世界，完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般的存在。 “哥，你不是说衣锦还乡嘛……我就想，你肯定是魔宗的一员，所以才叫上你的。” 何莱没有说话，再次仔细端详着那张传单。 “车费自费，居然比市场价贵了两倍……团购有优惠……” 何莱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这听起来完全就像是某个传销组织的话术。 不过…… 何莱扫视了一眼面前六位傻乎乎的“异世界萌新玩家”，无声地咧嘴轻笑。 如果能顺路去往茯苓镇的话，他倒要去看看这个所谓的“魔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何莱将集合地点与时间记下，将传单塞回了年轻小伙的手里。 “行，我这边还有两个人一起，到时候还能给你们优惠点。” 年轻小伙举拳作胜利状：“好诶！这下咱们省下一大笔！” 何莱转头径直离开了。 …… …… 一回到王都就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似乎有什么人在假冒魔宗。 不过，乱世之下，有人想借此浑水摸鱼倒也正常。 这些事，等到有机会了问问苏茜吧。 如此想着，何莱推开了客栈房间的大门。 苏茜依旧靠在墙角，白芸依旧安分地趴在床头。 只是—— 房间里已经乱作了一团，三张床的被褥、床单、枕头凌乱地散落在地，有着明显的打斗痕迹。 “你俩……” “没……没有哦。”璐璐躲闪着何莱的目光，支支吾吾地嘀咕道。 何莱又看向白芸。 白芸一溜烟钻进了地板上的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了一坨雪白色的团子，只留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想借此躲避何莱刺眼的目光。 “嗯？” “咱没……”被何莱的视线盯得怪不好意思，璐璐只好放弃了抵抗。 “咱没打算动手的，是……是她先动的手！” 第158章 前任 翌日清晨。 何莱起了个大早，带着白芸与璐璐两人赶到了集合地点。 这里是一条老旧小道，路人极少。 六名降临者与一辆马车早已在此等待多时。 马车由精美的红木制成，结实精致，车窗上还镶着金边，看样子倒是豪华无比。 “来了来了，这下人就到齐了。” 一位壮汉正守在车厢入口，等着他们交钱上车。 何莱瞥了一眼驾驶马车的老头，又意味深长地审视了一眼马车，最后还是将三人份的车费交到了壮汉的手上。 “上车吧，准备出发。” 何莱依旧选择了车厢最里面的角落，秉持着不想惹人注目的原则，他本想让白芸与璐璐坐在最里面，自己在外面的座位挡着。 但璐璐似乎极其不情愿与白芸排排坐。 面对何莱示意她往里坐，璐璐有些别扭地摇了摇头。 “干嘛呀？赶快坐下，别堵着。”后面一位降临者女子催促道。 何莱无奈，只好在白芸的身边坐下，让璐璐坐在了自己的另一侧。 马车摇摇晃晃地上路了。 对于九个人来说，车厢未免还是有些小了，时间一长，里面便开始闷热起来。 何莱与璐璐还好，两人都有【龙神】的加护，对不良环境有着极高的抵抗，但白芸和那六位降临者就没有那么舒适了。 “开窗开窗，热死了，为什么就没有空调呢……” 几个降临者拉开了小木窗，寄希望于窗口吹进来的那一丝凉意。 最难受的当属白芸，挤着坐下后需要把蓬松的尾巴蜷缩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毛茸抱枕。 极具保暖效果的尾巴让她燥热无比。 终于忍受不了的白芸吐出了一口浊气，一把摘下了用以遮挡面部的兜帽。 她灵动地甩了甩脑袋瓜，拨开因为汗水而黏在脸颊上的雪白发丝，终于轻松地笑了出来。 何莱本想制止她取下兜帽的行为，但看着白芸大汗淋漓的模样，他便放下了这个念头，转而是递过去了一张擦汗巾。 何莱的初衷是尽量保持低调，但现在不低调都不行了。 四名男性降临者的视线被白芸给死死勾住了。 白芸那倾国倾城的妩媚容颜对这几个初来乍到的降临者有着不小的杀伤力。 没办法，若是想把她带在身边，就得时刻应对这一情况。 白芸没有理会那几名降临者直勾勾的目光，她此刻正低声轻喃，几道咒文伴随着湛蓝色灵力在手心极速旋转。 随着咒文成型，一阵凉意弥漫开来，车厢里顿时清爽不少。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哥们……哥们，这位是……” 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向何莱搭话了。 何莱自然是注意到了对方渴望的眼神。 但还未等他说些什么，白芸却先有了反应。 她一把挽上了何莱的臂膀，轻轻蹭了蹭他的肩头，随即朝着搭话的小伙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啊……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小伙缩回去后，开始和几位同伴嘀咕了起来。 这次白芸倒是控制得很好，没有把这几个家伙给魅惑了。 何莱揉了揉白芸的耳朵。 但……他能明显听见旁边璐璐咬牙切齿时发出的咔咔声。 “师姐？” “哼！没什么！” 璐璐也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兜帽，摆出一副臭脸扭过头去。 “哇，哥们，这位又是？” “是我的师姐，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何莱礼貌性地回答道。 “什么叫见笑！？咱让你丢脸了是吧！” 璐璐气恼地回过头，双手揪住了何莱的脸颊。 “痛痛！师姐！痛！” 挣扎之间，何莱的兜帽也滑落了下来。 车厢里的众人见状，不由得一阵哄笑。 唯独只有一名女子。 她呆滞地注视着何莱的面孔，有些难以置信。 那张脸颊虽然增添了些许沧桑与沉稳，但她依旧能认得出…… 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认出她来。 …… …… 小小的插曲之后，车厢里的氛围明显轻快了许多。 “就是嘛哥们，把兜帽放下来多好，之前搞得那么神秘高冷……” 几名性格比较外向的降临者开始与何莱攀谈起来。 林小晴沉默地低着头，没打算直面何莱。 对方看样子暂时还没认出她来，这样也好；毕竟这样也能少些尴尬。 “……” 只是，看着何莱那略带傻气憨厚的微笑，她突然感到有些恼火。 这个家伙以前就是那样，傻里傻气，看着顿感烦躁。 林小晴拉了拉身边男伴的衣角，不想让他继续与何莱搭话。 男伴虽然朝她这边靠了靠，但视线依旧落在何莱那边—— 准确来说，是频频落在了那名白发狐狸耳朵的女子身上。 其实仔细看过去，几个同伴虽然都在与何莱交谈，但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往他身边的两名女伴身上靠。 林小晴的不满愈发强烈。 她虽然天生丽质，面容姣好；但相比起对面那两位，的确相形见绌。 一位有着皎洁雪亮的白发，光洁无瑕的皙白脸蛋，媚眼如丝的宝蓝色大眼睛，其容貌简直可以用祸国殃民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另一位则留着齐肩的柔顺银发，高挑的身材之上却顶着一张略带稚气的可爱面孔，少女感爆棚。 而她自己呢，今年已经二十六七了，年龄也不算小了，容貌的确也比不上从前…… 林小晴感觉自己像一颗桃子，被吃干抹净之后只剩下索然无味的桃核，就这么被丢在了一边。 莫名的耻辱感油然而生。 她抬起头，有些幽怨地扫视着白芸与璐璐。 这两个，估计就是所谓的亚人。 听说亚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很低，社会地位大都是奴隶。 这俩估计也没差，一样的下等人罢了。 特别是这只狐狸样的亚人，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肯定是靠出卖身体来获取庇护的贱货……实在恶心。 一想到这里，林小晴心情终于好了些。 看着何莱如获至宝一般抚摸着狐狸亚人，她一脸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这傻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自己当年给他的教训还不够吗？ 第159章 空地闲暇 何莱傻吗？ 他不傻，这些男子垂涎欲滴的眼神他都看在眼里。 就连那两个女子幽怨的眼神，他也敏锐地注意到了。 之后还是要保持好距离才是。 …… 天色已经不早了，马车在一处空旷平坦的河岸处停下了。 驾车的老头和壮汉将车厢里几人吆喝下了车，开始在岸边安营扎寨。 “靠，真有异世界那味了……” 几个降临者嘟囔着，开始协助壮汉支起帐篷，搭建篝火。 何莱三人安静地待在一旁，并没有上前搭手。 夜色渐沉，绰绰月影倾洒在空地的草坪上，静谧之中却透露着一丝莫名诡异气息。 不远处，六名降临者与壮汉老头围坐在篝火旁，等待着篝火之上炖煮着的肉汤。 “咱们为什么不过去呀……”璐璐闻着那边飘来的肉香，有些耐不住性子地吞了口唾沫。 “师姐，你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哦。” 何莱一边说着，一边从行李里掏出来了些干粮，分发给了璐璐与白芸。 璐璐闻言，急忙闭紧了嘴巴，她满脸通红地一把夺过何莱手中的肉干和面包。 “要你管……咱们咋只有这个啊。” “背包里还有一罐牛奶哦，别吃噎着了。”何莱小心翼翼地提出了那瓶牛奶。 她瞄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白芸，白芸倒是乖巧听话地吃了起来，何莱给什么就吃什么，毫无怨言 “太磕碜了吧你……”璐璐小声抱怨着，但还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辣边明明油盾肉。” 她的腮帮子被填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小声道。 “还是小心点好，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你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多疑了？” 何莱没有回话，他沉默地咀嚼着口中干瘪的肉干，仔细聆听着火堆那边的谈话声。 那壮汉似乎在给六名降临者进行所谓的“传教”。 “……我们魔宗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是世界平衡的主宰者，在漫长的历史之中，魔宗一直作为重要的一支力量游走在各个帝国之间，改变着历史的走向……” “……我们的王，魔宗王，是有着媲美勇者之力的王者，只要忠于魔宗信仰与追求，你们说不定就能得到魔宗王的赏识，被赐予同样至高的力量，甚至获得魔宗王的传承……”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在何莱看来，这个人口所谓的魔宗，大概率就是一群拉帮结派的混混土匪。 真正的魔宗，不是这样的…… 璐璐用手肘捅了捅何莱的腰子，小声说道：“他梦在税泥呢，还想得到泥的伤势呢。” “……师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吧，我听不懂。” 璐璐用尽全力咽下了嘴里的东西，长舒了口气，这才重新开口道：“他们在说你呐，话说回来，他们都不认识你的吗？” 何莱摇了摇头：“一群狐假虎威的乌合之众罢了，他们不是真正的魔宗……” “哦~原来是这样嘛……”璐璐闻言一愣，随即又无所谓地摆了摆脑袋。 她大摇大摆地夺走了何莱手中的食物，继续狼吞虎咽了起来。 何莱无奈，只得重新在背包里掏出食物。 “师姐，你最近食欲很大呢，果然是在长身体吗？” 考虑到苏茜原本的高大体型，何莱不由地想象起了璐璐长成那样时的模样。 如此高大的体型顶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想想都感觉莫名的违和。 璐璐似乎是察觉到了何莱有些失礼的想法，她先是安静地注视了他的脸颊几秒，没有像往常那般出手收拾何莱，竟是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咱……咱以后会变得好看的……” 她拍了拍自己有些圆嘟嘟的鹅蛋脸，显得有些惆怅，情绪也低落了不少。 正当何莱慌张地试图安慰璐璐的时候，篝火那边有一名男子站了起来。 他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炖肉朝这边走了过来。 是一名降临者，何莱认出来了，就是昨天在驿站旁招呼他的那名小伙。 “哥，来吃点吧，你看大伙都吃得这么热闹……” 何莱瞥了一眼身边的璐璐，刚刚还情绪低靡的她此刻却双眼发亮，垂涎欲滴地注视着那碗炖肉。 师姐还是那么爱吃。 何莱礼貌性地微笑着摇了摇头：“有劳你费心了，不过还是算了。” 那小伙有些不好意思轻笑了两声：“哥，你不喝，也别把两位漂亮姑娘给饿到了呀。” 他端着炖肉在璐璐与白芸面前晃了晃。 “两位美女要吃吗？我们那里还多着呢。” 白芸淡然地瞥了一眼小伙，随即埋着头不再搭理。 倒是璐璐有些按耐不住。 “原……原来还有很多嘛。” 她咽下嘴里的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吧。” 小伙显得有些遗憾。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 …… “果然没要啊……” 小伙刚刚回到篝火旁，几个男子便嘀咕了起来。 “我听说亚人在这里社会地位都很低，那两个肯定都是奴隶。” “那哥们把自家奴隶管得这么严啊，自己不吃，都不让别人吃……” “奴隶什么的，多不好啊，咱们要不要尝试一下解放那两个奴隶，咱们就一个劲对她们好，然后带着她们……” “得了吧哥们，动漫看多了吧哈哈哈……想挖墙脚直说！” 端着炖肉的小伙有些不安地瞥了眼喧闹的同伴，又回头望了眼蹲坐在黑暗中的三人。 那三人，似乎并不是同伴想象中的那种主仆关系。 “……” 林小晴倒是没闲着，一见何莱的流言蜚语四起，她便忍不住开始使坏。 无非是些煽动人心的话语，话里话外都在鼓动着这几位同伴行使“正义”，驱使着他们将那两名“奴隶姑娘”解放出来。 围坐在旁的壮汉没有插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哄笑的几人。 …… …… 篝火旁的晚餐已接近尾声。 气氛变得轻松活跃起来，降临者们挤在一起兴奋地高谈阔论着他们所憧憬的未来。 只有壮汉悄然离席，来到了何莱他们旁边。 昏暗的月光下，何莱有些看不清壮汉的脸。 “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他的声音嘶哑，听不出喜怒。 何莱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来：“就我所知，魔宗残党现在应该还被围堵在极北之地，你们自称为魔宗实在……” 何莱淡然来到他面前。 壮汉膀大腰圆，比何莱高出了整整半个头，压迫感十足。 但何莱全然无惧，依旧没有半点退让，只是用他的双眼直勾勾都注视着壮汉。。 壮汉背后陡然冒出了些许冷汗，面前这个男子身上有着一股莫名的威压。 “极北之地的魔宗已然是强弩之末，我们这边将会是魔宗正统，我们的魔宗王大人前身可是魔宗四帝王之一，魔宗帝王你听说过吗？” 何莱依旧沉默，没有说话。 “那、那个苏茜你听说过吗？她就是四帝王之一，传说中的龙帝，龙神！咱们的魔宗王大人曾经也就是其中一位，他获得魔宗王的传承之后就决定自行……” 壮汉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这才发觉何莱根本没在听。 面前的这个男人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壮汉心头猛然一悸，趔趄地后退了半步。 “你若是不信的话，为何还搭乘我们的马车，莫不是来找茬的……” 何莱揉了揉眉心，并没有正面回答壮汉的质问。 “我说啊……你们这么大胆地在天渊宣扬魔宗，不怕被抓住吗？” 壮汉倒是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天渊？他们早就不行了，前些年跟奥古斯打仗，各方面兵力早就捉襟见肘，很多事情都管不住了，现在到处都有农民起义，山里土匪横行……” “他们能把王都管好都算不错的了，还想着管魔宗，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和奥古斯签合作条约？明明前几年还被对面痛扁了一顿，明显就是已经力不从心了呀。” 何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向那壮汉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你们想咋搞就咋搞，我不想管太多，这趟本来就是搭个顺风车。” 那壮汉闻言，有些狐疑地瞥了何莱一眼。 大脑深处似乎在发出警告，最好不要招惹这个男子。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转头，返回了篝火旁边。 “他们在顶着魔宗的名号乱搞诶，你不管管吗？”璐璐吃下第四块面包，抬头嘟囔着问道。 “看情况吧……”何莱摩挲着手掌，再次坐下，“只要不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都能接受。” “再者，多个魔宗王什么的，给我打打掩护也不错……” 璐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起了第五块面包。 “师姐，你真能吃……” 何莱话还没说完，芷若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在脑中响了起来。 【何莱，检测到附近有危险反应正在接近，请做好作战准备！】 第160章 突袭与急救 白芸与璐璐两人几乎也是在同一时刻反应了过来。 两人紧贴着何莱，将他护在了中心，不约而同地展开了防御咒文。 下一秒，随着一道刺眼的闪光掠过，疾风四起，凌厉且无形的风刃瞬间贯通了整片空地，乱刀快斩，毫不留情地穿杀起来。 何莱耳边充斥着咒文相撞发出的刺耳呲呲声。 【目前方向为基准作为十二点钟】 【伏击目标位于九点钟方向七十二米处位置，目前正按顺时针方向移动，十秒内移动距离误差不超过二十米，建议即刻对该地点进行饱和打击】 芷若的语气相当急促。 “白芸！那边。”何莱没有迟疑，朝那个方向指了过去。 “七十二米！全力打击！” 白芸没有任何的犹豫，她果断将防御咒文转移至左手，腾出的右手即刻高抬。 咒文窜动，随着吟唱爆发出了恐怖的灵力波。 不远处的灌木丛瞬间淹没在了爆炸所产生的烟尘与火光中。 【未能准确击中，目标仍然在沿顺时针方向移动！】 “白芸！顺时针方向继续用咒文进行压制！” 爆炸产生的余波还未消散，便被骇人的焰火给再次吞没。 伴随着几声凄惨的嚎叫，灌木丛之间顿时化作了一片火海。 【三名敌方单位失去作战能力】 袭击者用以掩护的夜幕也失效了。 【检测到多个目标正在靠近，检测到多方向打击】 但，接踵而至的袭击已经失去了意义。 摇曳的火光将这片区域照得透亮，那些蹩脚的攻击已经被璐璐看得明明白白。 她即刻轻轻跺脚，将手中的防御咒文震了出去。 弹出去的防御咒文展开，精准无误地将袭击而来的咒文吞吃得干干净净。 “雕虫小技……威压！！” 一道自上而下的震波呈扇形自璐璐跺下的脚底释放而出。 何莱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大地在微微震颤。 火光之中，几个黑衣人身形顿时僵死。 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给压制住，他们被大力按倒在了泥土之上，动弹不得。 【目标已经全部压制】 仅仅几十秒，甚至不需要何莱的出手，这场看似危险的战斗便被两人以碾压般的实力给轻易地终结了。 “白芸，把火灭了，顺便帮师姐把那群袭击者绑过来……” 何莱一边吩咐着，一边回过头望向篝火那边。 那边情况不容乐观，降临者们倒了一大片，趴在地上鬼哭狼嚎，那壮汉也无暇顾及他人，如同缩头乌龟一般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战栗着。 只有那名驾驶马车的老头依旧挺立在草地上，气定神闲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在老头的身后，那辆马车依旧完好无损。 何莱微眯起了双眼。 附近的草坪被风刃斩得凌乱，但在老人面前戛然而止。 老头四周似乎有着一层无懈可击的无形力场。 他绝不仅仅是一名马车夫那么简单。 在老头的庇护下，那些家伙似乎都没受伤…… 都没受伤…… 不对。 哀嚎之中，掺杂着异常恐惧的惨叫。 何莱大步赶了过去。 是那位小伙——之前招呼他上车，刚刚端着炖肉过来询问的小伙。 他的神情痛苦扭曲，死命地捂着腹部。 但那只是徒劳。 腹部的皮肉被风刃整齐地切开了一道豁口。 乌黑的血液正抑制不住地向外汩汩涌出，伴随一起滑出的，还有一截掺杂着鲜血血丝的肠子。 小伙已经被吓傻了，他抽泣着，试图想要将自己的肠子塞回腹腔，但每一次触碰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啊……啊……啊！！！！” “救……救救，求……” 几名降临者还未从慌乱中脱离出来，眼见面前如此血腥一幕，不少人都扭头避开，开始呕吐起来。 “我不……救……” 随着鲜血的流失，小伙的脸色愈发地惨白，呼声也越来越微弱。 只有何莱半跪在了他的身边。 “冷静！深呼吸！我会救你的！放松！深呼吸！” 【检测到腹部开放性损伤，腹腔外侧壁严重受损，筋膜层断裂，腹壁浅动静脉与旋髂浅动静脉完全断裂，失血严重，检测到脏器外露……】 何莱掏出一张手帕，捏成一团塞进了小伙的嘴里。 “痛的话就咬紧……白芸！” 雪白色身影瞬间闪到了他的身边。 “……喂！怎么绑一半就跑掉了……” 不远处的璐璐在不满地嚷嚷着。 但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了。 “我需要你立刻用高温烘烤我的双手。” 白芸果断吟唱咒文，一团烈火随即喷出，包裹住了何莱的双手。 有固有咒文的加持，这点程度的火焰无法对何莱造成任何伤害，但倒是能很有效地起到消毒的效果。 消毒过后，何莱甩甩双手，让其温度迅速下降。 “深呼吸，忍着点！要来了！” 何莱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抓住小伙的肠子，随后撑开了腹部的创口，一点点将肠子塞了进去。 “嗯！！！唔！！！！” 小伙凄厉地哼叫了起来。 何莱的生物学并不优秀，肠子的位置他并不能正确摆放，但…… 大致确定好位置后，他轻轻吟唱，翠绿色的咒文升腾而起，伴随着灵力探入创口。 在治疗咒文的帮助下，肠子很快便回归了它原本的位置。 【脏器已经归位，创口过大，低阶咒文难以治愈，需要手动进行缝合】 【需尽快，失血过度】 小伙轻哼着，看样子意识已经模糊了。 何莱一只手捂住创口，另一只手从火堆中掏出了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 心一横，牙一咬，他死命将炙热的木炭按上了被捏合起来的创口。 剧烈的疼痛再次冲击了小伙的大脑，意识模糊的他再次哀嚎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焦肉味伴随着血腥臭弥漫了开来。 何莱最多只能使用中阶的治疗咒文，配合着炙热木炭一点点地将狰狞的创口融合了起来。 【静动脉创口愈合完成……】 小伙的腹部留下了一道焦黑狰狞的疤痕。 【目标已经暂时脱离危险】 何莱长嘘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放松之余，何莱也不得不再次惊叹于咒文的强大力量。 就连他这个医学小白，也能在咒文的配合下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完成困难的外科手术。 要是能对他人使用固有咒文里的【超再生】就好了，可惜只能自用…… 看着眼前小伙的呼吸逐渐趋于平静，何莱欣慰地点了点头。 “……” 车夫老头依靠在马车车厢边，安静地注视着刚刚何莱的急救行动。 准确来说，是凝视着何莱。 他那浑浊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第161章 间隙 袭击者是几个小年轻。 在何莱看来，这只是几个年纪在十八岁左右的小伙。 【降临者，这几个都是。】 几人被牢牢地绑在一棵粗壮的巨树下，外衣裤子被扒了个干净，只给他们留了条内裤裤衩，看起来狼狈不堪。 经过初步的审讯之后，何莱发现这几个家伙有着相当坚定的意志与忠心。 从这几人所身着的成套夜行衣以及装备看来，他们很明显来自某个不明组织，刚刚的袭击也是有预谋且训练有素。 无论怎么问话，这几个家伙的嘴巴都严丝合缝，不肯吐露出任何有用消息。 “真头疼啊……” 何莱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来。 “笑死咱了，哪有像你那样审讯的。”璐璐在一旁全程观摩了何莱的问话过程之后，有些忍俊不禁。 “太温柔啦！” 她撸起了袖子，面露不善地来到其中一名俘虏身边。 “看好了，要像这样。” 她揪住了俘虏的短发，照着对方面门直直就是一拳打了过去。 一声轻微的脆响伴随着哀嚎，俘虏脸上明显凹进去了一块。 “快说！你们为什么袭击我们，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一拳力道控制得相当精准，在对对方造成明显创伤的同时，还能让对方保持基本的清醒与理智。 “唔……打死我好了……” 俘虏咬牙轻哼着，看样子还是不打算开口。 璐璐的脸色明显一冷。 她驱动着治疗咒文，将刚刚造成的创伤迅速治愈，随即——。 又是狠狠一拳下去，哀嚎声再次响起。 重复十来次这种反复折磨后，俘虏的精神明显开始恍惚了起来。 “师姐……好了。” 何莱连忙拉住了璐璐。 璐璐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这家伙，还挺硬气。” “呃……师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已经被你打得……” 那名被反复折磨过的俘虏嘴角挂着一串哈喇子，面部呆滞，双眼涣散失神。 其他几名俘虏看样子被这阵仗给吓坏了，见何莱准备挑下一个幸运儿童继续审问，他们急忙开口了。 “等等！我们说！我们说……” 所谓“坚定意志”，所谓“忠诚”，在此刻瞬间崩塌瓦解。 “呃，不用了，我想到个更好的办法。” 何莱蹲在另一名俘虏面前，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坏笑。 “求求你了，我们会说的。” “哪知道你们会不会说谎骗人啊……”何莱招了招手，示意白芸靠过来。 “用那个。” 白芸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随着咒文的发动，她那湛蓝色的媚眼泛起了妖异的幽紫色光芒，摄人心魄。 上一秒还在苦苦哀求的几名俘虏在下一秒便失了声，神情呆滞地注视着白芸的双眼，脸上不约而同勾起了相当淫靡的微笑。 “嘶……什么情况，好奇怪的感觉。”璐璐在一旁抱住了双肩，有些不安地摩挲着。 “你们，为什么袭击我们，是谁的命令的你们。” 白芸轻声开口问道。 如同吃了吐真剂一般，几个家伙很快便一脸痴相地将情报给供了出来。 “什么玩意帮，什么物资补充作战……”何莱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总结下来就一个词——劫财。 几个降临者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被忽悠进了土匪窝，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便跑来路边劫持路过的马车。 他以为是圣教的袭击，倒是把何莱搞的有些紧张。 看来之前的种种传闻的确没错。 天渊治安明显弱了不少，在这种主路大道附近居然都能遇见山贼土匪。 何莱拍了拍白芸的脑袋瓜：“可以结束了，干得不错，真乖。” 被夸奖了！白芸露出了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容，摇头晃脑地跟着站了起来。 刚刚起身的白芸还没站稳，便突然被璐璐给一把抱住了。 这一举动把何莱与白芸吓得不轻。 璐璐一脸痴相，傻笑着紧紧抱住了白芸，开始揉搓起她的尾巴来。 “唔嘿~好可爱，好香，好喜欢……” 璐璐嘟囔着，将脸埋进了白芸柔顺的雪白长发里猛嗅了起来。 白芸瞬间炸毛了，她吱哇乱叫，拼命挣扎。 两人滚倒在草坪上，像是在进行柔道比赛。 “呃……师姐……白芸！快！快把魅惑停了！” 白芸闻言，这才停下了魅惑。 大概是刚刚被何莱夸奖了，一时间忘记了收敛。 …… …… 何莱回头望了眼璐璐，她此时此刻正郁闷无比地缩在树下。 看来是难以置信自己刚刚会做出这种行为。 他摇了摇头，来到了众人面前，向其他几人讲述了所套出的消息。 几名降临者无心听何莱的话，他们蹲坐在马车旁，颤巍巍地缩在一起。 看样子依旧未能从袭击的恐惧之中脱离出来。 “这也太猖狂了……”壮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段路离王都还不算远，我们还专门挑选的主路大道，这也敢明目张胆地袭击。” 他连连朝何莱点头，感谢着何莱他们刚刚的帮助。 马车夫老头依然沉默，倚靠在车厢上死死地盯着何莱。 大致交流之后，何莱正准备抽身回到那几名俘虏身边。 “你……是勇者？” 声音沧桑、嘶哑，沉稳之中带着一份魄力。 车夫老头的声音很小，只有何莱能听清。 闻言，何莱身子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不好意思，你认错了……” “雪狐神女，还有一名龙裔，还有那把剑……除了勇者，还能是谁。” 何莱恍然大悟，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身后长剑的剑柄。 明明已经用布条将天权剑严丝合缝地包裹伪装了起来，这老头居然认了出来。 “勇者，你去茯苓镇是要干什么，如果是要去剿灭魔宗的话，还是省省力气吧。” “呃不是，我都说了我不是……” 老头全然无视了何莱的辩解。 “茯苓镇的所谓魔宗，其实就是一群不懂事的年轻降临者的胡闹罢，还请勇者阁下高抬贵手……” “都说了我不是勇者，还有，我对那个所谓魔宗并不感兴趣。” 何莱挥了挥手，径直离开了。 老头凝视着他的背影，眼神五味杂陈。 第162章 深夜漫谈 沉沉夜色之中。 车厢轻晃，车轮滚滚，咣当作响。 何莱紧闭双眼——看似在养神，实际上心底却思绪万千。 白芸的实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如此强大。 虽然早就知道这类传承力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强悍…… 只有一尾的时候，那魅惑还只能影响到男性，而且多加防备的情况下，像铁浮屠这样的还能进行抵抗。 到现在，白芸已经能够展开四尾，就连拥有【龙神】传承的璐璐也抵抗不了她的精神攻击。 虽然在极北之地，白芸的确是与苏茜璐璐三人一起对抗过勇者，但何莱并没有亲眼看到过战斗场面，加之一直以来，何莱都并未在意过白芸的实力强弱。 所以，他对白芸实力的强弱程度并没有一个标准的概念。 所谓雪狐神女的传承，何莱认为不仅仅是拥有海量的灵力这么简单。 但一说到传承的力量…… 龙神传承的力量已经觉醒，并开始在璐璐的体内肆意生长 璐璐她还能撑多久呢？虽然现在看起来倒还算正常。 “……呼……” 车厢剧烈摇晃了一下，似乎是磕到了石块。 在身旁打瞌睡的璐璐头一歪，就这样靠倒在了何莱的肩头。 准确来说并不是肩头…… 以璐璐现在的身高来说，她其实已经拥有不亚于何莱的身高了。 所以准确来说，她的脑袋瓜应该是轻飘飘地歪靠在了他的脸颊旁边。 何莱微微睁开了双眼。 余光已经被那对富有光泽的樱红色长角所占据。 相比起记忆中的那对小凸起，这对龙角已经有了明显的增长，颜色也鲜艳了不少。 璐璐的脑袋随着车厢而轻轻摆动着，那对龙角也时不时地戳中何莱的额头。 少女温软且规律的鼻息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的脸颊。 不知为何，璐璐给他的印象依旧停留在曾经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身上。 明明已经成长为大姑娘了，真是奇怪…… 【何莱，您失眠了】 “……我只是，在想事情……” 何莱抬眼环视了一圈昏暗的车厢。 其他人睡得很沉，车厢里只有何莱一人依旧清醒。 此时已是半夜，为了不吵醒其他人，何莱刻意压低了声音。 【您这是焦虑造成的失眠症状】 “我……” 【我可以模拟特定电化学信号，对您的下丘脑区域的睡眠中枢进行刺激，以此达到催眠的效果】 “这就不必了。”何莱皱起了眉头。 【或许，我可以采用心理疏导的方式缓解您的焦虑，从而达到舒眠的效果】 【您在思考白芸姑娘的事情，也在忧虑苏璐姑娘的身体状况，同时，我也知道您十分在意那名马车夫老人的事；我可以为您……】 何莱莫名感到有些不悦。 他产生了一种羞耻感，一种思想被一览无遗后的裸露感所带来的羞耻。 芷若突然停下了滔滔不绝，它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不礼貌的行为。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的，虽然很高兴您能将我视为一个拥有独立个性的个体来看待……】 【但我只是一段智能辅助程序，添加了人性化模块，您完全可以无视我的……】 何莱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那就看看你怎么为我缓解焦虑吧。” 【关于神女传承】 【根据相关资料记载，神女传承实际上是一段由超远古咒文所编译的基层运行程序，拥有相当全面的兼容性，并且带有能容纳极高辐射能量的结构】 【在与另一个个体进行链接之后，神女传承会与对方个体共同编写一段共生咒文，神女传承会向对方提供自己海量的能量，作为代价，对方必须提供相应基础算力来协助神女传承的基础程序进行迭代。】 “也就是说……我现在和白芸是共生关系，她向我提供灵力的同时，我的固有咒文也会协助她变强……” 【没错，这是一种很罕见的共生关系，处在一种共同升级的状态】 【神女传承的强大兼容性让她能够极其轻易的学会各种咒文，同时在您固有咒文的强大算力的协助下还会进一步被增强，与魔宗王所链接的雪狐神女，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代神女】 【关于白芸姑娘的回答，您还满意吗？】 何莱沉默，不置可否。 【而关于苏璐姑娘】 【经过扫描确认，所容纳龙神传承的原始构架距离崩坏临界值还剩59%】 【完全崩坏预计时间仅剩163天】 “……” 【关于马车夫老人】 【抱歉，我的数据库中并没有关于他的资料，暂时不能解开您的疑虑】 何莱揉了揉眉心。 完全没用。 口口声声说是要进行心理疏导，但也只是解答了他刚刚思索的问题罢了，芷若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心理疏导啊？ 【我认为，解答您的疑惑是解开焦虑的最优解】 “……说实话，芷若，你到底有没有心理疏导的这项功能。” 脑子里的声音沉默了。 沉默了半晌，它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抱……抱歉，我的功能好像仅限于信息检索，战术分析以及紧急急救……” 第163章 不可触一族 一阵轻微晃动后，马车颤巍巍地停下了。 “到地方了。” 车夫老人轻轻敲了敲车厢。 在狭小空间憋屈了许久的众人闻言，纷纷逃也似的涌了出去。 何莱三人排在最后。 车厢外，嘈杂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随着最后一人走出车厢，眼前的光景着实让何莱吃了一惊。 一列列马车宛如一条长龙停在街道两旁，数以百计的乘客在十几名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正汇聚到街道中央，整整齐齐地排列成队。 壮汉也没闲着，他招呼着几名降临者，正要将他们整合进街道中央的队列中。 “这是？” 何莱有些诧异地注视着眼前一幕。 “我们在扩军，他们都是我们新魔宗的新鲜血液。” 车夫老人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我们买通了天渊的一些贵族，他们向上级隐瞒了这里的动静。” “不过您放心，我们新魔宗的所追求的理念与过去完全不同，我们不会再去试图动摇圣教的统治地位，所以……” 老人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恳求。 何莱侧目，对上了他那浑浊的双眼。 老人的眼神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抹悲伤。 “就这么把这些重要的消息告诉勇者，真的好吗？”何莱开口问道。 干瘪的嘴唇轻轻颤动，老人有些怅然地低下了头。 “我很清楚，对抗圣女神是愚蠢的；我也清楚，勇者并非是冷血之人。” “若是好好勇者大人您说清楚，我们已经与过去的魔宗一刀两断，不再试图对抗圣教，您一定能理解……” 何莱能注意到老者的双拳紧攥，苍老的肌肤下筋肉紧绷，看样子是时刻准备应对他的发难。 这老者的身份虽然成谜，但何莱大概能猜到些许。 极有可能是前代魔宗王麾下的幸存者…… 亲眼见过魔宗的没落之后，他大抵已经心死如灰。 “你屈服于圣教的淫威之下了呢……” 何莱淡淡开口了。 “什……！？”老人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异色。 何莱拎起了行囊，无奈地笑笑：“当然也怪不得你，毕竟这世道也就这样。” 他朝白芸与璐璐摆摆手，示意两人准备离开。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何莱背上了行李，欲要带着璐璐与白芸离开。 “请等等！” 赶来的是壮汉和那名降临者小伙。 “路上受你们照顾了，一点点薄礼，不成敬意。” 壮汉掏出一枚小木牌，小心翼翼地递向了何莱：“茯苓镇这一片都是我们魔宗罩着的，遇到什么事了亮出这个牌子还是有些用，请笑纳。” 何莱看着做工有些劣质的小木牌，哭笑不得地接了过去。 “还有这孩子，想和你道个谢。” 是何莱抢救回来的那名小伙。 他的身体还没完全痊愈，加上舟车劳顿；此时的小伙看起来稍显消瘦，面色蜡黄。 “那个……谢谢，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就……” 何莱拍了拍小伙的肩。 母亲那时的嘱咐却在此刻回荡在脑海之中。 “好好活下去吧。” 几乎是脱口而出。 小伙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何莱也不打算继续耽搁行程，准备再次抽身离去。 “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许亮！” 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何莱，叫我何莱就好。” “……” “好了，回去吧。”壮汉拍了拍许亮，刚刚打算转身。 “薛爷，怎么还愣着？” 车夫老人呆呆地注视着何莱的背影，口中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 “何莱……何莱……” “薛爷？” 老人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甩了甩脑袋。 大概只是……巧合吧？ …… …… 茯苓镇与天渊的其他小镇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因为位居边境的缘故，相比于其他城镇稍显贫穷。 陈旧的土楼错落有致地排列在老旧的石板街道两侧，倒是让何莱的记忆回到了曾经隐居的那个小村子。 何莱展开了地图，仔细盘算着。 “鹿灵族的大致活动范围在茯苓镇的东南方向的……噢，再过去还有海，东边还的小岛……东洋鬼族的主要活动地点就在那边……” 他猛然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偏题了，于是急忙将视线挪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再三仔细确认之后，何莱收起了地图。 “咱们明天再启程去找吧，今天先在镇子上问问鹿灵族的情况。”他向身后两人吩咐道。 …… 然而，问话的情况却有些不尽人意。 “你问鹿灵族？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何莱看着路人有些躲闪的眼神，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鹿，鹿灵族？没听说过呢……抱歉。” 依旧是大差不差的回答，这让何莱有些受打击。 一整天的忙碌下，所能收集到的情报却是少之又少。 何莱躺倒在客栈的床上，回忆着今天问话时，路人那耐人寻味的躲闪眼神。 璐璐轻轻坐在何莱身旁，柔声开口道：“咱这边也是，他们好像在有意回避关于鹿灵族的事。” “看来，明天得盲找了。” 只有白芸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她今天实打实地摸了一整天的鱼，根本就没打算认真去搜寻情报。 看着何莱忧虑的神情，璐璐不禁轻轻抚上了他没梳过而有些杂乱的头发。 她都明白，何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在魔宗大任面前，何莱依旧选择优先处理她的问题，这实在…… 在朝临峰上，师父已经告诉了她一切的原委，以及当年何莱私自离开的理由；所以当年对他的那份怨恨，早已化为了泡影。 所以她很笃定地相信，自己在何莱的心里有着一份相当的重量。 一想到这点，心里的那份窃喜便难以抑制。 虽然得知自己的生命可能会有危险，但就这样被他挂念着……好像也不错？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 璐璐抬头看向了白芸。 就这样，正暗自窃喜的白芸眼神对上了正暗自窃喜的璐璐。 白芸明显闻到一股少女青春期特有的荷尔蒙味。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 “不可以打架哦。” 看似一触即发的斗殴被何莱一句轻飘飘地提醒给制止住了。 两人互相朝对方丢去了一记厌恶的眼神。 第164章 新魔宗王 这几天的睡眠一直都不大好。 今天也是如此。 何莱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 清晨的微光洒在了客栈房间那已经腐朽的木地板上，一股淡淡的霉味逐渐弥漫开来。 白芸依旧睡得很沉，何莱的起身并未影响到她的酣睡。 但璐璐看起来却没有这么轻松。 她眉心紧皱，浑身有些紧绷地蜷缩在被窝里，发出细微的呢喃。 何莱小心翼翼地俯身，为她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像这样发作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混乱的记忆大概还在逐步恢复，龙神力量还在膨胀…… 今夜没能睡好的，看来不止何莱一个。 …… 昨天急于收集情报，导致他们漏掉了许多这个小镇上的异样之处。 此时正值上午大好时光，街道上行人的精神状态却略显低靡。 所有人都埋着头，紧闭着嘴，唯唯诺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街边常常能看见有巡逻卫兵路过，他们的确身着天渊的白金铠甲，但胸甲前印制着的那枚未曾见过的特殊印记却无时无刻地告诉着何莱，这些士兵隶属于另一个神秘的组织。 这座小镇显然处于某种高压的管制之下。 何莱就这么拖家带口地带着两个漂亮亚人姑娘走在街上，确实相当引人注目，不乏有不少的巡逻士兵上前问话。 有的言语恶劣，有的满嘴污言秽语，但每当他们看见何莱亮出那块木牌的时候，态度就会立马缓和不少，都会安静地让开道，不再对他们进行阻拦。 何莱抖了抖手中的那枚小木牌，惊讶于其所带有的特殊权利。 但这小木牌也不是万能的。 他们虽然靠着木牌安全地通过了小镇，却被拦在了东南方向的出镇口。 路口处有着重兵把守，就算何莱亮出木牌也无济于事。 “木的？不好意思啊，权限太低了，作为客人，还请你们将活动范围控制在镇子里。” 拦住他们的重装兵还挺有礼貌。 何莱偏头朝路口外望去，不远处啊只有一片稀疏的树林，只要穿过那片树林，就能抵达鹿灵族经常活动的区域了。 “请问是什么理由导致你们封控了这条道路呢？” 重装兵身子一歪，再次挡住了何莱的视线。 “不要太多管闲事。” 语气之中明显多了一丝不耐烦。 “唔……” 何莱后退一步，一把搂住了璐璐。 “干！干嘛！？” 璐璐虽然被何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但却是又惊又喜。 “当然是防止你乱动咯。” “乱动？” 何莱朝白芸使了个眼色。 白芸盯着被搂住的璐璐，看起来有些恼火，但也还是乖乖地听话了。 她的双眼之中泛起妖异的微光。 …… …… …… “薛爷，这么急匆匆地跑来，就是为了报告这个事情？” 高台宝座之上的青年轻笑一声，显然没有将老人的提醒当一回事。 “可是……那人带着天权剑，身边还是雪狐神女，极有可能是勇者……” “这一类报告早就听说过了，说是镇子上出现了形迹可疑的人，还有我们的通行令牌。” 青年百无聊赖地抛起了手中的小刀，随即轻轻一捏。 铁制小刀在刹那之间，便凭空坍缩为了一团小小的铁渣。 “薛爷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勇者早就战死在了极北之地。” 老人显得大为惊愕。 青年哈哈大笑。 “这个消息现在还未对外宣告，在各个势力都属于保密消息，圣教那边估计是不想引起恐慌。” 看着老人困扰的神情，青年也渐渐止住了笑声。 “薛爷，你作为魔宗的前任四帝王之一，我一直都有劝说你回归一线，协助我建设新魔宗，只要你肯答应，荣华富贵，地位权利，这些都将会属于你……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般恐慌不已。” “我……” 薛爷有些忧虑地朝青年深鞠一躬，摇了摇头。 “老了，干这些也不太合适，当个马车夫就好……” 闻言，青年脸上显而易见地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也罢，退下吧。” “魔宗王大人，还请多加小心，那外来客身上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老人退场前，仍然不忘提醒。 “下去吧，下去吧，本王知道。” 青年有些不耐烦。 随着大门紧叩传来的沉重闷响，大厅里终归于平静。 “雪狐神女……天权剑……” 他反复回味着这几个名词。 “……据传说，雪狐神女拥有世间少有的绝世美貌，天权剑又是唯天下独一把的传承神器……” 再次仔细回想部下传来的情报，在联合薛爷这个前辈的话…… 若真的是雪狐神女，拥有着传世美貌，何不劫来当压寨妇人，那称为天权剑的神器若是能收入自己的手中，，那自然也是最好的。 只要不是勇者，一旦报出自己魔宗王的身份，这世上何人不会产生发自内心的恐惧？ 青年拍了拍裤腿，站起身来，优雅地伸了个懒腰。 “异世界真不错，哪像原来那个焯蛋的世界……” 第165章 倚靠 微风拂过脆嫩的草地，在空气中扬起淡淡土腥味。 鹿灵族小伙迎着春风，正安静地挥动着锄头，耕种着这片并不肥沃的田地。 额角冒出的汗水沿着鹿角根部流进了眼睛，使得他不得不撑起身抹除迷眼的汗渍。 逐渐恢复的视野之中，他隐隐约约能看清不远处，有三个模糊的身影正逐渐朝这边靠近。 “……都说了你的方向肯定有问题！你还一直往那边走……” “……抱歉，地图不小心拿反了……” “……那边灌木丛到处都是苍耳！咱被扎得浑身都是……” “……” 身材略高的一男一女正互相拌着嘴，朝这边快步走来。 两人身后那名身材略显小巧的姑娘则抱着她那蓬松的雪白大尾巴，小心翼翼地挑着上面紧紧吸附着的苍耳。 “啊！师姐，你看那边。” 他们发现自己了！ 鹿灵族小伙一个激灵，丢下锄头欲要逃走。 “诶呀？别动。” 右脚被不知什么东西给拽住，鹿灵族小伙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右脚脚踝被一道咒文给死死禁锢住了。 “哦哦，这就是鹿灵族……很稀奇呢。” 男子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的确，从数量上来说，鹿灵族的确算是比较稀少的亚人物种。” 鹿灵族小伙被吓得瑟瑟发抖，但奈何右脚被紧紧束缚住，他只得缩紧身子，将头埋进了双臂里。 “……” 何莱仔细端详着小伙额角上的那对鹿角，又转头端详起了璐璐额角的龙角。 璐璐的虽被称为龙角，但形状与苏茜的比起来却多少有些区别。 苏茜的龙角显得更为粗大，分枝较少，长度稍短；而璐璐的显然看起来要更为纤细，分枝更多，更长。 璐璐的角型像是龙角与鹿角的结合版。 “看，看咱干嘛……” 何莱移开了停留在璐璐身上的目光。 他一把揪住鹿灵族小伙的后衣领，轻轻松松地将他拎了起来。 小伙无奈地松开了蜷缩的身体。 “你们族长呢？我要见你们族长。” “你……你们是什么人……” 何莱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向璐璐与白芸。 “对哈，该怎么解释说？” 白芸呆呆地摇了摇头，继续埋头清理自己尾巴上的苍耳去了。 璐璐倒是一脸无所谓：“管他那么多干什么，既然都找到人了，那就说明他们村子也不远了，咱们直接杀过去……” 何莱能感到拎着的小伙浑身一哆嗦。 “别，咱们不是来找事的。”何莱放下了小伙，顺带着帮他理了理衣领。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何莱尽量用柔和的声音开口问道：“我们呢，是有要事与你们鹿灵族商量，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的。” 小伙的恐惧依旧没有褪去，但得益于何莱颇具老实的面相与温和的微笑，他稍微冷静了些。 将信将疑地踌躇了片刻，小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我带你去找我们族长……” …… …… …… “这些就是我们新加入的魔宗战士们，请魔宗王大人检阅！” 为首的士兵中气十足地大喊着。 魔宗王傲然挺胸，不可一世地审视着新加入的降临者们。 降临者们昂首挺胸，列队整齐。 “不错，很好，很有精神。” 魔宗王抖了抖身上的精致铠甲，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霸气模样。 绕过一排排列队，他很快注意到了队列之中的一位靓丽的女子。 “唔……” “你，过来。” 那女子先是一愣，意识到叫的是自己后，呆滞的神情随即变得惶恐与不安。 她唯唯诺诺地走出队列，来到了魔宗王的面前。 “魔宗王大人，有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禀……禀报大人，我叫林小晴……” 女子用不甚熟悉的敬语小声回答道。 “嗯。” 林小晴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了魔宗王的视线。 那种目光她认得，无数男人见到她都会露出这般眼神，那种垂涎美色的眼神。 林小晴瞬间心领神会。 她展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经历过半路袭击一事之后，她深知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处。 这里不是游戏，若是想好好生存下去，就必须抱上一个有力的大腿。 魔宗王……何乐而不为呢？ “大人，您好帅气啊……” 她扭扭捏捏，娇滴滴地撒娇道。 男人嘛，都吃这一套，她是这么认为的。 魔宗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轻轻撩拨起林小晴的发丝。 “林小晴……回去吧，本王记住你了。” 闻言，她在心中暗喜，看来是有戏。 看似镇定自若地走回原位，但脸上挂着的笑容却难以掩盖。 “小晴，我好像看到他刚刚摸你脸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一位同行的男伴在身边关切地小声问道。 “哎呀，没什么，你别管那么多。” 那男伴却稍显不安。 “是吗……那个，今天事情结束之后，咱们去逛逛这个小镇吧？” 这位男伴原本是林小晴的暧昧对象，两人在夜店蹦迪时认识，依仗着自己有些小钱小帅，他很快就与林小晴熟悉。 两人加上了好友，聊得火热，感情也在进一步升温。 借着这次特殊的机会，说不定两人能更进一步…… “……” 听完男伴的提议，林小晴却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今天魔宗王大人可能找我有事呢。” “可是……” 男伴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小晴的动作给打断了。 她竖起食指，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红唇上。 “别多管。” 男伴感到了一股渗入骨髓的窒息感。 第166章 消失的传承 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紧张。 对面几名白发苍苍的鹿灵族长老屏息凝神，正严阵以待地注视着他们三人。 白芸完全无视面前紧张的状况，依旧挑拣着尾巴上的苍耳。 作为一名极北之地的原住民，她的皮毛并不适应在这种矮灌木丛中穿行。 虽然的确是何莱带错路了，但白芸并没有抱怨。 仔细翻看毛发深处之后，她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的尾巴，白芸扭头朝窗外看去。 这是一片极其贫穷的村子，本就不多的村民们住在稀稀疏疏的草棚下，就连这间待客用的泥土房，相比之下都算是豪华。 “……我们来此地，是关于鹿灵族的传承……” 看着何莱颇为认真的神情，白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扭头瞄了眼璐璐，无名的妒火又开始在心头升腾。 面对苏璐，白芸就像一个父母生了二胎的小孩，因为被分走了关爱而嫉妒不已。 “……” “又是传承……”其中一名长老嘟囔着，看起来有些忿忿不平。 “请问，你是？” 何莱没有开口回答，显得有些为难。 “你看看人家背后的那把剑。”另一名长老嘀咕着，又指了指旁边的白芸。 “雪狐族……” 几名长老顿时心领神会。 “是——勇者大人吧？” 何莱神情一僵，随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若是不方便说的话，我们都理解。” 几位长老神情舒缓了许多，气氛也没刚刚那么紧张了。 “能安然无恙地突破封锁进来，肯定就是勇者大人了。” “……太好了，有勇者大人的帮助，我们一族终于……” 何莱闻言顿感疑惑。 “封锁是指？” 为首的大长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跪倒在了何莱的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起来。 “勇者大人您有所不知，那群魔宗小儿接管了这片区域，说我们鹿灵族有前代魔宗王留下的传承，便将我们一族给封锁了起来，屡次来讨要无果后，就在我们村子里打砸抢烧，无恶不作……” “呃……” 何莱的脸色有些难看。 “那，你们是真的有所说的前代魔宗王的传承吗？” 大长老抬起了头，无奈地回答道：“大概就是指的鹿灵族的传承吧……” “没有吗，鹿灵族的传承。”何莱皱眉，有些紧张地问道。 “很抱歉，我们一族的传承者已经有两百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此话刚落，大长老便注意到了何莱骤变的神情，他慌张地后退几步，急忙再次伏地跪拜。 “啊不……虽说是如此，但如果是勇者大人亲自出面的话，说不定可以……” “此话怎讲？” 何莱有些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大长老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我们鹿灵一族有一处祖传的祭祀之地，我们都是在那里向圣女神祷告献祭，若是勇者大人出面……” 何莱立即起身，他不愿放过任何机会。 “走，去看看。” 几名长老忙不迭地点头，带着何莱三人走出了土房。 …… 踏在干涩的泥土地上，璐璐有些不安地吞了口唾沫。 这条贯通整条村子的所谓大道——实际上就是一条布满杂草的泥巴路罢了。 一路上看到的茅草房无时无刻都在向她诉说着此地的贫瘠。 她轻轻拉了拉何莱的衣角。 “咱们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凶了……” “唔？师姐你之前不是还说要杀进村子的吗？” 璐璐顿时涨红了脸。 “那……那是因为你带错了路，咱有些心情不好，又以为他们是故意针对咱们，所以才……” 何莱拍了拍璐璐的脑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干嘛，你肯定又把咱当成小孩了……”璐璐脸上虽然写满了不高兴，却没有躲开何莱的手，任其轻轻抚摸。 “……” 所谓鹿灵族的祖传祭祀之地，实际上就是一处简陋的地道。 地道入口隐藏在一簇茂密的灌木丛旁，由两位瘦弱的鹿灵族小伙看守。 何莱有些狐疑地盯着这处狭隘黑暗的地道，迟迟不肯下脚。 大长老看出了何莱的担忧，率先走下了这条看不清尽头的地道。 【放心下去吧，地道里没有检测到什么危险的咒文陷阱】 芷若小声嘀咕道。 何莱这才抬脚跟了下去，白芸紧随其后，使用咒文点亮了昏暗的通道。 地道整体微微向下倾斜，向地底延伸而下，墙壁由石板与木块堆积而成，极其狭窄。 前行之中，何莱借着白芸升起的亮光，注意到了石壁上的一些图案。 他轻轻抚摸了上去。 是手工刻上去的，类似于壁画一样的东西。 “这是……” “我族先代前辈留下的遗画，每一幅画都记录着一段我们鹿灵族的传奇故事。” 说到此，前方大长老的声音中罕见地透露出了一抹骄傲的意味。 “您看这幅图，讲述的就是六百年前，勇者带领雪狐族与鹿灵族击退了魔宗王的军队……” 说到此，大长老自然也是感慨无比：“想当年，我们鹿灵族也繁荣昌盛过……” 壁画上的图案比较抽象，不过也能大概看出些东西——面前这个拿着长剑模样的火柴人的大概就是勇者，身后大片伏地的小人大概就是雪狐族与鹿灵族，不过…… 总感觉不大对劲。 只是路过罢了，何莱没有打算深究。 地道终于迎来了尽头。 尽头处是一间石砌的地下室，比起地道倒是宽敞了不少。 石室墙壁上刻满了看不懂的咒文，其中央则伫立着一座相当精致的雕塑。 一名英俊的男子手持长剑，身披重铠，看起来英武不凡。 男子侧身是两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右边那名自然有着极高的辨识度，那舒展而开的九尾像是一朵绽开的花朵——肯定是雪狐神女无误了；左侧跪坐的则是一名鹿灵族少女。 两名少女皆含情脉脉，举目眺望着男子持剑而立。 大长老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起了鹿灵族的陈年旧事，大抵是些鹿灵族如何如何协助勇者抵抗魔宗王。 何莱凝视着面前的石像，却发现了些许倪端。 …… …… …… 魔宗王瞥了眼挽着自己胳膊的林小晴，自然是得意不已。 这异世界美女实在是不好找，漂亮的还是得从降临者里挑。 “这里，还有这片。”他朝着镇子大手一挥，得意无比地宣扬道，“都是本王打下的江山。” 在林小晴的夸赞声中，他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次带着林小晴上街巡查，一是为了显显威风，二是为了找一找那名被薛爷错认成勇者的家伙。 然而，绕着小镇逛了一整圈，也没见到过什么类似的人。 他莫名感到有些焦躁。 夕阳已经西斜。 绕回到原地的魔宗王脾气明显坏了许多。 林小晴倒也会察言观色，虽然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不悦，但她还是试着取悦魔宗王。 “魔宗王大人……” 一位密探突然现身，靠在他的侧身耳语了什么。 “……最后的目击者声称，那伙可疑人员最后出现在东南门的出口……” 闻言，魔宗王的脸色顿时大变。 他甩开了林小晴的胳膊，大步赶了过去。 “大人？” 第167章 魔宗王的愤怒 “我们魔宗，必须要纪律严明，决不能有一丝差池。” “我明明无数次强调过这点，但还是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魔宗王挺立在众人面前高声宣扬着，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今日刚刚又是新人入宗的第一天，此事所造成的不良影响绝对是不可原谅的！” 他转身，看向了面前被绑跪在地的一众守卫。 “玩忽职守的后果，你们就拿生命来亲自承担。” 魔宗王举起了右手，逐渐攥紧。 “大人饶命啊！是精神咒文！我们被精神控制的咒文给……” “什么精神控制的咒文能把你们全部都给迷惑了？” 魔宗王丝毫不听他们的解释，只是逐渐收紧拳头。 随着最后狠狠一捏，几名守卫的脑袋犹如被一针扎爆的气球，顿时血肉横飞，碎骨四溅。 候在一旁的林小晴战栗不已，双腿早已被吓得瘫软。 被强制集结的一众新人全程目睹了行刑过程。 “这——就是后果，各位……”魔宗王转身面向众人，展开双臂。 看着一众新人们惊恐且不安的神情，他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很满意刚刚的效果。 “还没结束，还有一个人……” 魔宗王勾了勾手指。 几名士兵架着一名壮汉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那壮汉早已被打得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他沉重地喘息着，被士兵犹如甩垃圾一般丢在了魔宗王的脚边。 “是谁允许你给那个人通行木牌的？嗯？” 他拍了拍壮汉浮肿的脸颊。 “对……不起……” “罢了……”他摇了摇头，抬手轻轻一捏。 壮汉的头颅宛如被砸碎的西瓜一般直接爆裂开来。 魔宗王抖了抖被溅满鲜血的靴子，戏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权利。 这就是他想要展示的。 在这里，他就是王！ 林小晴顶着鲜血的腥臭味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她强忍住呕吐感，满脸的谄媚。 “大人，那个人，我认得，我知道是谁，我可以帮您指认出来。” “嗯，懂事……不错。”他拍了拍林小晴的脸蛋，满意地笑道。 “所有人，跟我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随意入侵我的地盘……” 他跨过地上几具无头的尸首，昂首挺胸地阔步朝鹿灵族聚集地的方向走去。 “……” 新人队伍中安静得可怕。 “……这……这是暴政。”许亮咬了咬牙，低声窃语道。 身边的同伴却满眼恐惧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乱说话。 的确，现在已经深陷虎穴，想退出也来不及了。 魔宗王，大概是要去找那名叫何莱的男子吧。 许亮心头一紧，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被何莱治愈的伤疤触感依旧清晰。 真的亲眼看着曾经的救命恩人被如此残暴地杀死吗？ 他攥紧了拳头。 …… …… …… 雕塑的底座并不是石质的，仔细观察之下，何莱能看到其闪烁着的金属光泽。 只是可能由于常年积灰纳垢而被掩盖住了。 他又将目光挪到了石壁上铭刻着的不明咒文上。 “这些咒文，能认得出来吗？” “这些远古咒文相传是曾经第五世代勇者铭刻而下，相关的大部分古书文献早就遗失了，剩下的一部分也被魔宗的那些家伙给夺走了……” 大长老并不知道的是，何莱开口询问的并不是他，而是芷若。 【鉴定为超远古咒文，正在校对文本，破译中……请稍等】 何莱摆出一副仔细阅读咒文的模样，实则在等待着芷若的破译结果。 大长老摩挲着他那苍老的双手，紧张地候在何莱的身后 也就在此时，地下室外通道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以及些许慌乱的喘息声。 “……大长老……不好了！魔宗的又来了！” 几名年轻人气喘吁吁地破门而入。 “我们不是才交过税吗？长老，这次跟过来的好像还有魔宗王……”其中一名小伙哭丧着脸。 “他们带了好多人过来，咱们是不是要完了啊？” 大长老闻言也是一愣，随即将目光落到了何莱的身上。 “呃……” 何莱暗觉不妙。 果不其然，看来大长老确实是不打算放过他。 “勇……勇者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我们一族主持公道啊！” 他嚎叫着在何莱脚边跪下，死死地抱住了何莱的小腿。 那一对硕大的鹿角顶得何莱小腿极其不舒服。 看着一名古稀老人抱着自己的腿苦苦哀求，他多少有些不忍心。 毕竟也是他自己擅闯惹的麻烦…… 何莱急忙把大长老搀扶了起来，老人的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 “您答应了……？” “你放心吧。”何莱拍了拍大长老那骨瘦如柴的双手。 老人那张爬满皱纹的脸颊上终于久违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 何莱轻揉自己的眉心，无奈地跨出了地道。 说实在的，从到达小镇，再到现在这般光景，一路走来，所见之处无一不是压迫与欺压。 与苏茜管理下的魔宗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魔宗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是【地球联合抵抗阵线】，明明有着如此沉重意义的组织，却被这“魔宗王”管理得像一群地痞流氓组成的地方军阀。 当真给他管成字面意义上魔宗了。 单看这一点，何莱心里也多少有些不舒服。 穿过昏暗的泥土小道，沿途中所遇见的鹿灵族居民们都缩回了草棚，他们唯唯诺诺地观望着村子的入口处，眼神里充斥着惶恐与麻木。 他驻足在了村口，抬头看了眼写着“鹿灵族”的破败小木牌，何莱将视线挪回了正前方。 透过稀疏的小树林，能清楚地看见田地那边黑压压地靠过来一群人。 何莱耷拉着双肩，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要应付这么一大片…… 属实麻烦。 不过麻烦也是自己找的，好好地解决问题吧。 第168章 魔宗王对魔宗王 树林那边，黑压压的人群正气势汹汹地朝着村子靠过来。 白芸与璐璐吟唱着咒文，正准备出手迎战，却被何莱抬手制止了。 白芸率先听话地垂下了手臂。 “干嘛？”璐璐倒是很意外。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可能和平地解决问题。”他小声嘟囔着。 “唔……”闻言的璐璐也随之停止了引导咒文，“为啥？” “他若是能把这边魔宗的名气做大做强，我和苏茜那边的压力也会小些。” “和平解决……咱咋感觉希望不大呢……” 的确，何莱也感觉希望不大。 因为对面来者隔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便发动了咒文。 无形的、强大的推力瞬间移平了村口外的这片小树林。 霎时间烟尘四起，把刚刚追上来的鹿灵族大长老给吓得瘫倒在地。 何莱能听见身后村民们的地上哀嚎。 “……我们家的田地，我们的果树啊……” “……” 他们就这样气势浩荡地来到了何莱的面前。 “……大人，就是他！” 那女子急不可耐地领着众人逼上前来。 “那个，有话好好说，不要随便动粗……”何莱摆出了和善地微笑，试图稳定激化的事态。 但领头的青年完全没有要听的打算。 那青年怒目圆睁地对着何莱抬起了手。 下一秒，他便顿感周身一紧，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微微用力捏了一下。 但也仅此而已。 固有咒文瞬间弹动，轻而易举地推卸掉了这股无形的力量。 何莱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青年大感诧异，他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何莱，又将视线挪回到了自己的手心。 他在思考自己的咒文为何没有发挥作用。 “大人？您怎么了？” 旁边的女子察觉到他愣住，疑惑地开口问道。 “不……没事。” 似乎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青年收住了诧异的神情，恢复了之前盛气凌人的神情。 不过他还是做出了妥协。 “说吧，让本王听听你为自己的辩护。” 何莱的笑容依旧凝固。 “一上来就动手啊。” 青年怒火更甚了。 “你若是这番态度，本王……” “你要怎样？”何莱笑容消失了，质问道。 那青年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再次抬手动用自己固有咒文的力量，试图去撼动何莱。 然而，每次压上去的力量都被莫名其妙地瓦解掉了。 “一直都是这样，无论是你，还是我曾经遇见过的某些人。”何莱嘟囔着，“你们好像都被这种力量给蒙蔽了双眼，过于自大……” “大人，不要让他再废话了，快动手啊。” 那青年身边的女子实在聒噪，让何莱忍不住多瞥了她几眼。 莫名有些眼熟。 “你是……？” 反复审视着那女子的脸蛋，早已模糊的记忆开始逐渐解冻。 “何莱，你在干嘛呀？你一直盯着那女的干嘛？” 璐璐在他身后小声问道。 白芸也察觉到了何莱的异样，她从何莱身后探出脑袋瓜，顺着何莱的视线盯住了那女子。 “林……我记得你好像是……”何莱有些迟疑，“林小晴？”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林小晴展露出妖艳的笑容，一把挽住了身边的青年，“看来还是惦记着我的嘛。” 身后璐璐一把掐住了何莱的腰。 “还惦记是什么意思？”她咬牙切齿地质问何莱道。 掐得力度并不大，何莱并未吃痛，只是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呃，我之前的一个朋友……” “咱看不止是朋友吧？” “说来话长了……” 何莱早已快忘却曾经地球上的记忆，而林小晴这个人，他也完全失去了实感。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曾经的确迷恋过这名女子，若是换作是那时的自己，目睹眼前此景，估计会心痛不已吧…… “啊，你好。” 何莱很有礼貌地朝她问候道。 林小晴咬紧了牙关，她能感觉得出，这个曾经的前男友早已没了对她的那份感情，自己此番举动好像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位可是魔宗王大人，你应该明白魔宗王名号的含义吧！”她更加用力地搂紧了青年的胳膊。 何莱认真地点了点头。 面对何莱如此配合，林小晴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你明白就好。”她抬头看向青年，“大人，出手吧，让他吃点苦头也……” “大人……？” 那青年神色踌躇，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一方面，他在疑惑自己失效的固有咒文，这种从未出现的情况让他莫名有些惊慌。 另一方面则是，他的视线难以从那名探出头的雪狐族女子身上挪开，心头也悸动不已，对何莱的嫉妒之心疯狂增长，就像着了魔一般。 “该死……” 这不安的情绪自然而然地蔓延到了离他最近的林小晴身上。 “大人您没事吧？” 她也注意到了，青年那灼热的视线似乎难以从那亚人的身上移开。 林小晴脸色一沉，她咬牙切齿，似乎下定了决心。 “大人，那女子是亚人奴隶，受尽那混蛋的压迫，您若出手，定将抱得美人归。” “……” 身后的一众新老部下正等着一睹他的威严风采，身边女子也在催促。 但他却莫名有些惶恐。 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神里有些东西让他脊背发凉。 但奈何那亚人女子实在是风韵诱人……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欲望蒙蔽了他对于危险的感知，催促着他出手。 “你最好思考后再行动。” 何莱的声音飘渺，仿若天外之音回荡，青年听了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如若是固有咒文生效不了，那就采用其他咒文，一定要将对面拿下…… 一定要…… “……” “白芸……” 何莱见对方准备出手，刚想采取行动，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白芸啊，你……” 何莱松下了战斗姿态，转而无奈地低头看向了在他腰间探头探脑的白芸。 看来他不用出手了。 第169章 至强体术者 何莱多少也能猜到这种结果。 对面青年抬起的手开开合合，却丝毫没有发力的迹象，只是一脸呆滞，笑得猥琐。 看样子已经完全着了白芸的魅惑。 “大人……你…” 就连林小晴也有些嫌恶地与他拉开了距离，因为她很清楚地注意到了青年裤裆处的突起物。 后方的人群还没搞清情况，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追随的魔宗王已经完全沉溺于魅惑所造成的白日梦之中。 没有青年的发号施令，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抽象的画面，何莱莫名地想笑。 他拍了拍手掌，走上前去，准备把刚刚这个嚣张不已的家伙拿下。 林小晴明显已经慌了神，只得趔趄几步退开了。 她不明白身边这位只手遮天，凶神恶煞的魔宗王大人为何突然变成了只会发情的痴呆。 对方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何莱也就放弃了下狠手的念头。 把这假冒的家伙绑起稍微收拾一顿就好了…… 如此想着，何莱已经走到了青年的面前，刚刚准备下手。 【何莱！检测到有单位高速接近！准备——】 芷若提醒的话还未说完，一股极速袭来的巨力便猛然击中了他抬起的右臂。 何莱只听自己右臂关节处一声脆响，一阵剧痛伴随着天旋地转紧接袭来。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飞出了五十来米，钝痛爬满了全身。 企图撑臂起身的何莱死死地咬住了牙关——他的右臂动弹不得，好像已经断了。 摇晃着站起身，何莱这才看清了来袭者。 是…… 是那名马车夫老头。 老头遍布褶皱的苍老面孔死死地注视着何莱，他白须飘飘，赤裸着上身，展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 何莱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不怒自威所展现的压迫感。 他挺立在青年面前，将其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我的右手情况怎么样，芷若……” 【遇袭瞬间我启动了部分防御措施，但还是脱臼了，肱骨有部分轻微的骨裂……听我指示……】 何莱咬牙，攥紧了自己的右臂，听从芷若的指令狠狠一扭。 一声微响伴随钝痛，右手顿时恢复了知觉，只是活动起来还是有些迟钝。 【何莱，袭击者采用的是相当纯粹的体术打击，我们对于咒文的压制手段没用了，准备好战斗，对面有些危险……】 “该死……” 何莱刚想提醒白芸与璐璐不要轻举妄动，但已经来不及了。 试图向老头发动进攻的白芸与璐璐已经遭到了老头毫无悬念的压制。 他的首要目标便是白芸。 而白芸的精神攻击对老头似乎完全不起效果。 老头化作了一道难以捕捉的残影，轻而易举地闪过了璐璐的攻击咒文，下一秒便冲到了白芸的面前。 一拳打出，骨瘦如柴的拳头在巨力与高速的加持下化为了利器，就这样狠狠地命中了白芸的小腹。 白芸闷哼一声，便像一袋垃圾似的飞了出去，软绵绵地摔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就这样失去了动静。 一拳终了，老头的动作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扭身袭向了璐璐。 璐璐好歹还有【龙神】传承的加持，身体强度比白芸高了不少。 但就算是这样，一名咒术师面对体术的近身打击是完全没有任何抵抗手段的。 她很快便被几拳给毫不留情地打倒在地。 心有不甘的璐璐咳着血，还企图想要起身反击，却只见老头干净利落地擒住了她的双臂狠狠一拧。 璐璐的惨叫声回荡在树林之间。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几秒之内，何莱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止。 “师姐……！” 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 现在绝对不能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要想救下师姐与白芸，首要解决的目标便是老头。 要冷静…… 冷静分析对手，再冷静地采取应对措施…… 老头丢下了失去行动能力的璐璐，转身来到了青年的身边。 白芸的魅惑已然失效，青年摆脱了精神控制，嘴角挂着哈喇子，正一脸茫然地环视着四周。 “……本王不是已经，那亚人呢……” “大人，您没事吧？看来只是受到了比较浅层的精神控制……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老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小晴也再次靠了上来，开始关切起青年的状况。 他们身后的人堆也传来了阵阵骚乱。 “……是薛爷！薛爷重出江湖了……” “……那可是前代魔宗的前四帝王之一，实力仅次于魔宗王，与龙帝苏大人并称……” 他们兴奋不已。 青年开始慢慢回过神来，他终于意识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丑态。 顿时恼羞成怒。 “你踏马的！啊！！！！” 青年怒不可遏，但这次学乖了，他并未先出手，而是示意那名被称为薛爷的老头上前解决何莱。 “薛爷！给我上！让那混蛋好好见识一下我们魔宗的……” 话音未落，薛爷已经动手了。 【何莱！准备接敌！】 芷若在有限范围内尽可能地为何莱调动着固有咒文。 瞬息之间，老头便已杀至何莱面前。 何莱只得抵御，借着那一拳的推力双腿发力一蹬，借此拉开了距离。 被命中的双小臂被震得隐隐作痛。 得到喘息机会的何莱立马调整好了作战姿态。 这一次，他选择主动发动了进攻。 带着猎猎拳风的一击猛然冲出，何莱本以为会有效地命中老头。 但老头双掌夹住何莱的手臂，身姿柔软地接下了这一拳，他有韵律地扭动着身躯，卸下了那一拳的力道。 何莱感觉自己好似打在棉花上。 这是什么？ 接？化？发？ 思绪只在一瞬之间。 薛爷浑身肌肉忽然紧绷，猛然回弹，打出去的力道全然被反了回来。 何莱姿态瞬间失衡，跌跌撞撞地退开了十来米。 反震的力道丝毫不逊色他刚刚的那一拳。 【武技·太极式，是一种失传的格斗术，你基础的军体拳术没有用……遇到高手了何莱……】 芷若的声音里罕见地透露出一丝紧张。 仅仅一句话的时间，老头便再次冲至何莱的面前，他矮身躲过何莱的近身肘击，双掌对着何莱腹腔肝脏处狠狠推出，动作快得离谱。 他再次被击飞，腹部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何莱的大脑。 【……双掌击出，附带灵力短程迸发，若是其他人，内脏早就被灵力给震碎了……】 何莱意识被疼痛冲击得有些恍惚，正试图挣扎着起身。 【何莱！他又过来了！】 “……快，我需要灵力……” 【准备强行启用外置能量……】 何莱再次被一击震飞，狠狠地撞在了一棵树上。 汩汩充沛的灵力开始自右手心上的神女刻印上涌出，只是比起上次略显阻塞感。 刻印的另一头，白芸似乎在顶着痛苦给何莱供给灵力。 不知道白芸的情况怎么样…… 但，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 “快！全部启动！” 何莱大吼道，嗓子里涌起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超限！解放！】 第170章 鏖斗 白芸的灵力自右手心刻印处磅礴涌出。 得到灵力滋润的固有咒文开始躁动不安。 眼见老头即将冲杀至面前。 解除限制的固有咒文还并未来得及遍布全身。 若要占据主动地位，即便是瞬息也等不得。 何莱即刻出手，充斥着磅礴力量一掌全力向着地面轰击而去。 霎时间，爆鸣骤响，冲击波伴随着大地震颤席卷开来。 刚刚逼近的老头眼见不妙，急忙反蹬试图拉开距离。 薛爷很清楚，就算是他，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被如此恐怖骇然的冲击波给命中，那也得是非伤即残。 激扬而起的烟尘之中，何莱呛出了一口血痰。 灵力是自右手补充进他的身体，固有咒文也是随着灵力的逐步输入而苏醒。 似乎是白芸受创的缘故，这次的灵力汲取有着明显的阻塞感，也导致固有咒文未能及时全部启动。 那一掌落下时，只有右手完全覆盖了固有咒文。 也就是说，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是在防御薄弱的情况下，如此近距离地承受了冲击。 肋骨肯定是全断了，感觉有几根刺穿了肺…… 内脏肯定被震伤了，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 浑身像是要立刻散架了一般，剧痛无比，瘫软无力。 但逐渐补充进来的灵力与固有咒文没有给他倒下的机会。 【超再生】 身体开始咔咔作响。 痛楚褪去，恍惚的意识迅速回归。 但没有时间喘息了，烟尘正已然散去。 何莱晃了晃脑袋，双眼锁定了正前方的老头。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暴起，冲杀向了对方。 与老头轻盈灵巧的前进方式不同，何莱的冲刺更具压迫感。 老头动起来像是一阵清风，完美地融入进了流动的空气；而何莱则有着不可阻挡之势，他的一举一动充斥着恐怖的力量感，前行所产生的风压竟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就连老头也有些忌惮何莱那骇人的力量，他显然没打算与何莱硬碰硬。 【又是太极式，何莱！屈膝顶肘，避免力道分散，尽量将全力集中在一个小点上，应该会有机会……】 何莱照做了。 果不其然，老头临时变换了姿态，选择侧身借此卸掉一部分他所带来的冲击力。 芷若好似一台战术分析仪，每次都能在老头行动前预测其战斗姿态，并相应地提出应对措施。 有了芷若的战术协作，加之固有咒文的逐步增强，何莱也逐渐能招架老头的招式。 不得不惊叹的是，这名所谓马车夫老头简直就是一名格斗术大师。 让何莱吃尽了苦头的太极式只是老头格斗术的冰山一角。 随着战斗的愈发白热化，更多稀奇古怪的格斗招式层出不穷，时而柔顺，时而刚劲，千变万化，进退有序，攻守兼备，精准而又致命。 纵使有芷若的战术分析，何莱依旧无法突破老头的架势，只能被动地招架其攻势。 …… …… 而这样一场激烈的交战显然已经超出了周围众人的认知范围。 他们从未见识过如此极具压迫感的战斗。 根本无法用肉眼去看清两人的行动轨迹，两道模糊的残影每一次移动，每一次交手，都会激扬起漫天的烟尘与爆响，大地也会随之微微颤动。 两人交手所波及之处像是被炮弹给洗礼了一般，地面上无一例外地都会留下一道道凌乱的深坑，冲击波夹杂着狂风弹飞了碎土块与尘土，有力地倾洒在众人的头顶。 伪魔宗的一帮人早已胆战心惊地伏倒在地，刚刚何莱那拍地一掌的威慑力不亚于在他们不远处引爆了一颗威力不俗的炸弹。 尽管隔了相当远一段距离，但那足以掀翻房顶的冲击波也轻而易举地将众人推翻开了十来米。 青年狼狈地趴伏在地，他本想趁着两人交手的机会去搞偷袭，但眼前这神仙打架的阵仗让他对自己的实力很快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若是随意插手的话，恐怕会被波及至死的吧。 林小晴也被吓得不轻，黄土泥巴糊了她一身，完全没有之前靓丽的模样。 她匍匐着朝后方爬去，时不时被飞溅来的石子打得痛吟。 而另一边，鹿灵族的村民们也被吓得不轻。 他们那脆弱的草棚房屋早已倾倒在了阵阵扩散开来的风压之中，妇孺老少们鬼哭狼嚎，拖家带口地朝着村子另一边逃去。 …… …… 战斗持续得越久，薛爷就越感到不对劲。 对方的力道越来越大，愈战愈勇。 每一次招架都会更加费力，双臂甚至会被震得隐隐作痛。 他知道对方是靠咒文来强化身躯，但对方的灵力好像取之不尽，甚至愈战愈多。 对方身上所透露出的压迫感愈发地熟悉，熟悉得让人心痛。 就好像…… 就好像当年的杜莱大人一般。 此念头仅仅是一瞬闪过，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般撼动了他的心弦。 心乱，则露破绽。 晃神的一瞬，何莱的一记直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老头崩出了一口老血，直挺挺地被打飞了出去。 尘封多年的记忆仿佛被这一拳贯通，顿时豁然开朗。 也就在此时，何莱也彻底完成了充能。 固有咒文在灵力的滋养下彻底被激发。 顷刻间，磅礴的紫黑色咒文自何莱周身井喷式爆发而出，在他上空绘织成一片地狱般绘图。 已经快战红眼的何莱托举着暴涨的双拳，宛如破开次元壁从地狱走出的修罗恶魔，一步步地朝倒地的老头走去。 每踩下一步，都会荡开一片令人窒息的威压。 眼前的一幕仿佛印证了老头的想法。 薛爷从未料想过，自己会在此般情景下与新一代的魔宗王相见。 “对……对不起……” 老头拖着隐隐作痛的身体爬起了来，颤巍巍地跪拜而下。 其姿态，是在场人从未见过的谦卑与敬畏。 “恭迎……魔宗王大人归来。” 第171章 濒死 何莱缓缓刹住了脚步。 他也并非完全打急了眼。 看着老头有些微微战栗的身躯，何莱也确认对方完全失去了战意。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事那便是…… “白芸……师姐……” 何莱毫不犹豫地转身，急匆匆地在一片狼藉的树林之中搜寻了起来。 首先找到的是璐璐，她蜷缩在土坑里，神智看起来尚且清醒。 她的双臂被老头毫不留情地扭断，以一种怪异的姿态软绵绵地耷拉在胸前。 何莱急忙俯身为璐璐进行治疗。 “你……你没受伤吧……” 痛吟之间，璐璐磕磕巴巴地朝何莱问道。 “这种时候就不要管别人了。”何莱埋头治疗，声音有些颤抖。 “咱不要紧，只是手断了而已……去看看那狐狸，咱感觉她有些危险。” 右手刚刚恢复到能勉强动弹的地步后，璐璐便咬牙抬手，给何莱指明了白芸的方向。 何莱闻言心头一紧。 “咱可以自行治疗了，你快去……” 何莱连滚带爬地起身，朝着白芸那边冲了过去。 “……” 白芸身上虽并无外伤，但情况看起来的确更为糟糕。 她软绵绵地瘫倒在灌木丛中，腹部剧烈抽搐，嘴角正一口口地向外呛着血沫。 【腹腔脏器多处破裂，大出血严重，器官严重衰竭】 “操……该怎么办……” 何莱慌张地跪倒在白芸的身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沫。 “白芸！能听见我说话吗？撑住！不要睡过去……” 他呼唤着着她的名字，想要留住她的意识。 幽绿色的治疗咒文倾洒在白芸的腹部，但看起来收效甚微。 白芸挣扎着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眸。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何莱周身，似乎是在确认他的安危。 在确认何莱并无明显伤势时候，白芸颤巍巍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似乎想说什么的她也只是呛出了一口黑血。 “不不！不……你别动，看着我，看着我……” 何莱咬紧了牙关，眼角也挤出了一点泪花，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去治疗。 外伤缝合他还能勉强处理，这种内伤他真的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他那软弱无力地治疗咒文。 要是…… 要是之前对治疗咒文的钻研更精进一些就好了，只会中阶治疗咒文的他什么都拯救不了。 白芸胸口处的刻印依旧微微闪烁着光芒，似乎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尽可能多地将灵力输送到何莱这边来。 “该死，你别……” 【何莱，别慌，还有办法】 芷若的声音格外冷静。 “说啊！！！” 何莱几乎是扯着嗓子喊道。 【你们是相互共生的关系，通过这枚咒印，她不仅能向您输送能量，也能通过咒印调用固有咒文的算力】 【也就是说，只要您开启权限，我应该能调用超再生咒文，挽救她的生命】 “靠！这种事就不要问我要权限了，快！就这么做，快救救她……” 【明白……】 【外接程序介入，远端终端信息接收确认，即刻开始治疗】 紫黑色的固有咒文涌向右手心，井然有序地汇聚在神女咒印附近。 【开始迭代算法，过继完成……】 一枚枚紫黑色的咒文虚影自白芸胸口处溢出，继而环绕在她的腹部，开始进行抢救。 随着治疗的进行，白芸也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出了乌黑的淤血。 【保持她咽喉的通畅，不要让淤血呛进肺部导致窒息】 何莱急忙扶起白芸，调整着她的姿态，以便她能顺畅地将淤血吐出。 …… …… …… 见一切归于平静，青年仓促地从泥地里爬了起来。 身上精致的铠甲糊满了污泥，显得狼狈不堪。 “薛……薛爷，你刚刚喊他什么？” 老头依旧保持着谦卑的跪拜姿态，将头深埋在地面，沉默不语。 “给我起来！不准给他跪！” 薛爷依旧没有理会。 青年的脸上堆满了不可置信的颓然。 “我才是魔宗王不是吗？我才是……” 他近乎疯狂地喊叫了起来，即刻动手操控起了地面上尖锐的石块，欲要朝何莱那边刺去。 “到此为止！” 不远处的璐璐一声暴喝，伴随着一道刺眼的闪光，一道咒文在他抬起的右手上炸裂开来 青年就如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被炸成了一块块的碎肉与碎骨。 “啊！！！！！” 这一次，老头再也没有起身护主。 依旧跪拜，面对青年的惨叫，他选择了充耳不闻。 …… …… …… 随着白芸咳出最后一口黑血，剧烈起伏的腹腔也逐渐平息。 她紧闭着双眼，脑袋软绵绵地靠倒在他的臂弯里。 何莱的手小心翼翼地、颤抖着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尽管微弱无比，但均匀且平缓。 【没事了，放心吧，她现在大概只是昏过去了】 芷若小声安慰道。 看着白芸有些苍白的面孔，何莱轻轻松了一口气，将她深深地搂进了怀里。 …… …… 安置好白芸与璐璐之后。 何莱缓步来到了伪魔宗的众人面前。 “现在，就来好好处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 何莱面无表情地喃喃道。 那青年蜷缩在泥地上，抱着断肢低声哀嚎着。 老头依旧姿态低伏跪拜，浑身战栗。 其他众人，跑的跑，散的散；剩下的似乎都被吓傻了，僵在原地没有动。 何莱微微眯眼扫视过去，渐渐地起了些许杀心。 第172章 会谈与忧虑 “因为……” “所以……”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石质圆盘所投射出的全息投影上，苏茜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她向何莱大致讲述了魔宗目前的形势。 不能说是四分五裂吧，也称得上是一盘散沙。 “嘛……的确是妾身的失职，才会有这般乌龙之事发生。” 苏茜有些羞愧地垂头，随即看向了一旁跪伏着的老头。 “薛元峰！妾身明明已经无数次地派人通知过你们，魔宗王大人已经回归，一个个完全没有消息，且不论那些降临者，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 那老头羞愧难当，头埋得更低了。 “我已隐退，只打算做一名马车夫，自然也接触不到高层的消息，实在是罪该万死……” 苏茜一脸震惊。 “你还真把魔宗全权交给那群小鬼头管理了？” 见薛元峰依旧沉默，苏茜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何莱大人，魔宗现在的情况如您所见，极度缺失凝聚力，已经濒临解体；就连薛元峰这样的老臣也彻底失去了信心，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的声音里流露着一丝疲惫。 “我绝无二心！”薛元峰慌忙解释道，“因为完全感知不到魔宗王大人的气息，大人身上还带着天权剑，披着赵奕十的披风……身边甚至还跟着雪狐神女，所以才……” “天权剑是我把勇者揍了一顿之后拿过来的；赵奕十是我的师父，是我下山时的礼物。”何莱淡淡解释道。 “而白芸，她早已不是那所谓的雪狐神女，不要把这个名号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强加于她的身上。” “啊……啊啊，卑臣明白了……”薛元峰声音颤颤巍巍，依旧不敢直视何莱。 “妾身还是不明白，要隐退的话，再不济也就找个穷乡僻壤过你的平民生活，为何傻到要找那个小鬼头降临者自立门户，实在是太愚蠢了。” “卑……卑臣也是鬼迷心窍，他初到这个世界，是我一手教导扶持，多少也有了些感情，当听到他说自己已经得到魔宗王的传承之时，就昏头昏脑地……” 见何莱眼眸里依旧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苏茜只好转身朝向他，细声细气地劝说起来。 “何莱大人，妾身知道他犯下了大错，还差点错杀白芸，但……” “但不夸张地说，妾身还算了解薛元峰的为人，他绝不是那种有小心思的不义之人，恐怕只是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对他造成的心理打击过大，所以才……” 见苏茜耐心地为自己说情，薛元峰也微微抬起了头，眼眶里溢满了浑浊的泪水。 “薛元峰当年追随杜莱大人四处征战，无数次出生入死，所以说……” 何莱皱起了眉心：“当年那场大战，真的那么惨烈吗？” “嗯，魔宗有生力量被削减了近八成，两名帝王血洗当场，我们千百年来所积累的一切付之一炬，即便如此，却依旧没有攻下世界树……自然会有不少的人失去信心。” 说至此处，苏茜与薛元峰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悲怆的神情。 “当时，杜莱大人指派我去别处进行秘密任务，回来的时候已然是一片萧瑟破败之景。”薛元峰小声喃喃着，攥紧了拳头，“要是我也能参加战斗的话……” 苏茜挥舞着她那小小的拳头，似乎是想往他的脑袋上来一拳。 “别说傻话，若不是杜莱大人把你支开，说不定你也得交代在那。” 她再次看向何莱。 “何莱大人，正如您所见，此人乃是忠厚之人，是您父亲遗留的忠臣之一，可得重用。” “而且，他当年被称之为武帝，四大帝王之中的武神，体术天才，鉴于您的战斗方式，将他留下想必有着极大的帮助。” 好吧…… 权衡利弊之后，何莱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了。 但白芸与璐璐被打伤一事，他多少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哎呀，好啦嘛。”苏茜似乎也看出了何莱的想法，微笑道，“妾身会代替大人您好好教训他一顿的，毕竟他也算妾身的后辈……” “何莱大人您就去照顾白芸吧，这里暂时交给妾身，妾身这会要好好说教他一顿。” 闻言，何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他站起身，心情低落地一脚踹开了刚刚还坐着的椅子，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 …… …… …… 他们此时正身处鹿灵族的泥土屋里。 可能是因为还算坚固，又可能是保持了足够的一段距离，这间屋子没有受到战斗余波的影响。 那些长老们自然也是知道了何莱的真实身份，但那又能怎么办呢？ 看着何莱垮着脸，心情极差的模样，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乖乖巧巧地将这间屋子腾了出来。 何莱的心情几乎是落入了谷底。 一方面是因为薛元峰，但更主要的还是白芸与璐璐的受伤。 那时白芸濒临死亡的模样，简直就是印证了他所做的那个噩梦。 他没能好好地保护她们。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 若是以后对抗更加强大的敌人…… 她们是否会…… 不仅是她们，还有那些他所挂念的人…… 【何莱，这样的思维方式可能会加重焦虑症的病情，我不建议……】 芷若小声提醒道。 “抱歉啊芷若，那时候态度不太好，是我太着急了，希望你能原谅。” 【是指抢救白芸的时候吗？】 “嗯。” 【您不必在意，我只是人工智能，不会携带有额外的个人情绪，不会介意的】 虽说是如此，他也能明显听得出，芷若的语调明显掺杂着些许欣慰与喜悦。 转过墙角，房间里苏茜训斥的声音逐渐减弱。 何莱推开了另一间卧室的门。 璐璐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正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些什么。 是鹿灵族长老们送来的餐食。 “唔，泥奶啦。” 她嘴里塞满了食物，声音含糊不清。 璐璐的双臂在治疗咒文的帮助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看到她如此有精神地大吃特吃，何莱也欣慰地笑了笑。 不愧是龙裔，身体抗打的能力堪称一流。 奋力咽下嘴里的食物，璐璐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鹿灵族的食物实在太淡太素了，咱实在是……” “好啦，人家这么穷，还给咱们送吃的，知足吧。”何莱敲了敲璐璐的脑袋瓜，顺势在床边坐下。 白芸有些迷糊地沉睡着，脸色依旧苍白，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何莱轻轻将她揉进了怀里，沉默不语地轻抚她那柔顺的雪白长发。 “唔……” 白芸似乎能感受到何莱的存在，她在何莱怀里缩起了身子，睡颜也安稳了不少。 “嘁。” 璐璐见状，有些不悦地扭过头去，小声嘀咕道：“烦死了，早知道就……后悔死了。” 师姐还是那么刀子嘴豆腐心。 何莱想起了当年的第一次下山。 一面说着讨厌他的话，一面舍命相救。 “师姐果然也很可爱啊。”何莱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什……！” 璐璐猛然一愣，下一秒，那张皙白的脸蛋便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你说什么呢！明明怀里还抱着其他姑娘！真是不知廉耻……” 她照着何莱的脑袋来了一拳，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 “哎哟！我夸你呢！？怎么还打人！” 璐璐迅速扭过头去，没让何莱看到她那张通红的脸蛋。 “不准夸！不对，可以夸！但是……” “……明明好不容易才夸我一句，就不要抱着其他女人啊……” 下半句是她小声嘀咕出来的，没能让何莱听见。 看着何莱担忧注视着白芸的模样，璐璐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 莫名地感觉有些窝火。 她拿起碗筷，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那就把这股火气全都洒给饭菜吧！ 第173章 愧 “差不多就是这样。”苏茜朝何莱点了点头，“妾身认为薛元峰已经充分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听闻您在与薛元峰的战斗中动用了【万众一心】的力量，圣教的走狗们恐怕很快就会找过来，妾身建议您尽快完事，然后离开，最好带着薛元峰他们回极北之地；妾身会给您们找一个闲置的传送法阵……” 苏茜滔滔不绝地安排着，看起来格外喜悦。 对于薛元峰的回归，她倍感欣慰。 交谈之间，何莱忽然瞥见了苏茜全息影像后那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 “那是？”何莱指了指她身后。 “唔？” 苏茜闻言，有些诧异地回头观望了一下。 紧接着，她有些嫌弃地朝身后摆了摆手。 “去去去，别往这边凑。” 回过头的苏茜满脸歉意地回答道：“那是勇者，何莱大人，妾身给他们安排了义务劳动，今天刚好是视察的日子，所以……” …… …… …… “……明明都来到异世界了！为什么还有义务劳动和社区服务这种事啊……” 勇者低声嘟囔抱怨着，灰溜溜地被苏茜赶开了。 小队的其他人都没有予以理会，铁浮屠等人都保持着沉默，安静地搬运货物。 “这边哟！各位！”一名魅魔小姑娘在一间仓库门口蹦蹦跳跳，活泼异常。 在魔宗这里生活了也有段时间了，这名魅魔小姑娘是除开苏茜外，他们所接触最多魔宗成员。 注视着勇者将最后一箱果蔬放进保鲜仓库，魅魔小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在统计板上打了个勾。 “好了各位，休息一下吧。” 小队四人逐一坐在了仓库的大门口。 “午饭要是有牛肉就好了……”勇者擦去额角的微汗，小声念叨着。 身边的卷发姑娘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真，我太失望了……真的对你幻灭了。” “幻灭就幻灭呗，谁稀罕啊，非要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这句话……” 勇者不耐烦地嘀咕道。 两人不出预料地吵了起来。 铁浮屠与青年牧师都百般无奈地朝一旁躲了躲。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也属常态了，就连魅魔小姑娘都习以为常。 “好啦，和和睦睦的不好嘛，不要吵架啦。”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头也不抬地柔声劝导道。 魅魔小姑娘的话像是有神秘的魔力，闻言的两人尽管气头正盛，但依旧收住了嘴。 “……” 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却莫名有些尴尬，勇者踢了踢地板上的石子，朝着那小姑娘开口了。 “你们啊，明明一直住在地底洞穴，哪里来的这么多水果蔬菜，还有肉，生活不错啊……” “当然是水培的啦，我们有专门的水培舱，通过咒文模拟真实的栽培环境；肉的话，都是合成的……” 她依旧笑盈盈地低着头，在笔记本上记载着什么。 “呃，未免有些太先进了吧……”青年牧师异常诧异。 小姑娘摇了摇头：“没什么先进的，对这里的大家来说，都是常识而已。” 勇者仔细审视着这名魅魔小姑娘。 她年纪看起来很小，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有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感。 不会是像医务室那只吸血鬼一样，是个七八十岁的天山童姥吧？ “你今年多大了啊？” 一想到此，勇者便脱口问了出来。 刚刚出口，胳膊便被身边的卷发姑娘给狠狠掐了一把。 “……太没礼貌了，哪有直接问女孩子年龄的……” 魅魔小姑娘轻笑两声，摆了摆手。 “没关系啦，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居然真的只有十五岁。 “感觉你很成熟啊……这么年轻就被魔宗派出来参加工作了？” 胳膊又被身边的卷发姑娘给揪了一把。 “……你真的是口无遮拦，逮着什么就问呐？” 魅魔小姑娘倒是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没办法啦，十六岁就算成年了，我也该为魔宗做些贡献了，我很感激苏茜大人给我安排的这份工作，也不是很累，也算是提前出来锻炼一下……” “还是她给你安排的啊……”勇者挠了挠后脑勺，轻哼了一声。 “你父母呢？也是干这一行的吗？仓库管理员？” “爸爸妈妈她们？不是啦，他俩隶属于魔宗巡卫队，两年前就死掉了。” 她如此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话音一落，几人之间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小姑娘脸上依旧低着头，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 “……不好意思……” 只有卷发姑娘小声开口道歉了。 “不知道是被联合军队给杀死的，还是被你们给随手处理掉的……嘛，都不重要。”她合上了笔记本，将其揣进了腰包里。 “那时我十三岁，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多亏了一条街的那几名妖族阿姨和苏茜大人，我才得以撑过那段艰难的时期。” 她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四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四人都极为惶恐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勇者死死踩住了脚底的那块石子，力道之大，几乎快将石子嵌入鞋底。 他不敢抬头与她对视，心里的傲慢忽然被击打得粉碎。 “怎……怎么这么久了，才、才说……”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这句话。 “你之前又没问。” 魅魔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背过身去。 “走吧，要开饭了。” …… …… 苏茜冷冷地眺望仓库的方向，手中正不停把玩着那枚用以与何莱通信的石质圆盘。 “终于肯问出这些问题了，不枉费妾身亲手安排的社区劳动……” “四个小鬼头，以为自己是正义之师，妾身要让你们明白，你们曾经所做的事是多么的丑陋不堪……” “妾身要你们的心灵永世不得安宁……” 第174章 无法兑现的承诺与小花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便是，鹿灵族祭祀地的咒文破解得相当顺利。 石壁上的超远古咒文似乎有篡改的痕迹，何莱的固有咒文能准确地识别并进行解析。 但坏消息是，石壁上的咒文并不是鹿灵族的传承咒文，而是某种冗长且构造复杂基层密码锁。 就算依靠着【万众一心】的庞大算力，也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进行迭代译码。 更何况何莱现在因为灵力不足的缘故，还无法完全动用固有咒文的力量。 白芸的身子依旧虚弱，何莱不想勉强她给自己提供灵力。 …… 天色已近黄昏，何莱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地道里走了出来。 在地下室里待了一整天，还将那本就不多的灵力全部供给固有咒文，虽谈不上精疲力竭，但也相当耗费精神。 推开木门，房间那头的床铺上，身子软绵的白芸正欲要朝何莱这边扑将过来。 “诶诶，你别动，我马上就过来。” 被叫住的白芸急不可耐，雪白大尾巴尽管是在全力摆动，但依旧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何莱刚在床边坐下，她便一头扎进了何莱的怀里，不留余力地猛蹭了起来。 但白芸的神情并不像往常亲昵时挂着的幸福微笑，而是多了份不舍与留念，甚至还能感受到些许的忧虑。 何莱心情复杂地轻抚她的长发，心里五味杂陈。 实际上，这两年来，白芸已经渐渐地不再像初见时那般爱蹭蹭，也没有那么黏他了。 对于这种现象，何莱并不会感到担忧，甚至有些欣慰。 何莱明白，这是她逐渐成长的表现。 在他的庇护下，白芸不用再唯唯诺诺地缩在他的身后，畏惧世间的一切，而是能逐渐走出过去的阴影，逐渐展露出属于她自己的独特个性…… 但经历这次事件之后，她很深刻地理解到了“生离死别”的真正含义。 白芸在何莱身边待太久了。 她完全没有预想到，如果有朝一日离开何莱会怎样。 这次濒临死亡的体验让她久违地再次产生了对于离别的恐惧。 第一次是家人。 这一次，也是家人…… 恐惧所造成的安全感缺失让她重新变回了爱黏人的模样。 何莱离开一整个白天对她来说已然是极限。 “……不要离开白芸哦……” 她依偎在他的胸膛之上，不安地低声呢喃着。 何莱微微仰起头，嘴唇微抿，没有直视白芸，也没打算回应。 右手悄悄握拳攥紧。 他不能对这句话做下保证。 何莱这两天考虑了许多。 尽管也有些不忍，但如若今后的路途愈发危险的话，那他的确会考虑抛下白芸。 对抗世界树的路是自己选的，他不想连带着其他人一起承受。 璐璐也是一样。 不过考虑到白芸的性格，阻止起来恐怕会有些麻烦。 毕竟这姑娘在问题牵扯到他身上时，会固执得可怕。 到时若有必要的话，他可能会采取与当年杜莱一样的做法。 对璐璐的那种做法——封锁记忆。 “……” 衣领子被轻轻拉扯了一下。 白芸的呢喃唤回了他的思绪。 “以后都不要离开白芸，好不好嘛……” 好字始终说不出口。 何莱只是轻抚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好好休息吧，感觉你都有点发烧。” 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抱着放回了被窝里。 轻轻拍了拍白芸的脑袋，何莱站起身来。 “你先休息，我出去吃个饭，等会就回来……”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故作轻松地说道，“真是饿死了……” 随着木门的关闭，房间再次归于沉寂。 白芸脸上的不安逐渐加重，甚至蒙上了一层阴霾。 何莱所表现出来的细微不同，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 …… …… 【好了，解码已经全部完成了】 “看看是什么，要是没什么用的话，我们就要马上启程离开这里。”何莱小声嘟囔着。 第二天午后，他终于完成了地下室的咒文解码。 【是一段实时咒文程序，功能不明，三分钟之后就会失效，到时得重新译码，要用用看吗？】 “那还等什么，来吧。” 跟随着芷若的引导，何莱吟唱驱动起了这段咒文。 吟唱刚刚停止，咒文消散。 下一秒，祭祀场中央的勇者雕塑发出咔嚓一声闷响。 雕塑底座散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开始逐渐抬升。 一根粗大光滑的金属圆柱，就此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候在一旁的鹿灵族长老显然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是一台数据保险箱，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之为黑匣子，防护性能极好】 【我现在就提取其数据，请稍等】 几分钟后，随着芷若的一声得意的轻哼，金属圆柱的弧面突然展开了一道规整的方型小口。 一片方形物体就此弹出。 何莱捏住了那方型物体，稍稍用力，将其拔出。 “呃……这是，u盘？” 虽然接口处不是他所熟悉的usb接口，但大致相同的模样让他笃定了这一想法。 【这是移动数据储存装置】 “……那就是u盘嘛……” …… …… …… 拿到东西后，所要做的就是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已经逗留得太久了，圣教的人马可能随时都会到来。 几人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 一同准备随行的人也不少，二三十号人，都等候在鹿灵族村外，准备与他们一同随行。 许多都是老魔宗的成员，他们得知了何莱的身份后，毅然决然地选择继续跟随。 何莱看着面前乱哄哄的人群，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带着跑路未免有些太显眼了，但丢着不管又不太好…… 人群之中，一名小伙子正喜笑颜开地望着这边。 何莱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路上救下的降临者许亮。 罢了。 “随他们去吧，愿跟就跟着好了……” 放好行李，何莱正准备登上薛元峰的马车。 一股小小的力道拉住了他的衣角。 何莱诧异地回过头去。 是个小女孩，鹿灵族的小女孩。 她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了何莱片刻，随即踮起脚尖，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手中捏着的是一朵野花，是那种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 何莱轻轻接过了那朵花。 “这是？” “谢谢你。”小女孩大大咧咧地开口了。 她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谢……？呃，为什么……” “谢谢你打跑了坏人，我都看见啦！” 何莱抬起了头，村口那边，大长老正慌张地朝这边跑来。 “啊啊，请恕罪，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长老慌忙拉扯着女孩准备离开。 “爷爷？他不是坏人，不用怕……” 女孩显然不愿就此被拉开。 何莱转了转那朵有点蔫的小花，小心翼翼地将其揣进了内兜。 放好花朵的同时，他也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钱币。 “且慢。” 何莱一把将钱袋丢在了长老的怀里。 “这段时间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 …… ……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呀？” 璐璐捅了捅何莱的胳膊，小声问道。 “嗯？你指的是什么？” 摇晃的马车上，何莱望着车窗外渐行渐远的茯苓镇，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璐璐扣着手指，似乎有些纠结。 结结巴巴地犹豫了半天，她这才开了口：“就是那个女的，你好像叫她那什么……林什么晴的。” “啊……” 说起来，与薛元峰一战之后，就没见过她的身影了。 “别管了，以前一个熟人而已。” “那副样子，咱觉得不像是熟人哦……” 第175章 国难前夕 金碧辉煌的白金宫殿之中，皇帝质问声响彻硕大的宫殿，难抑语调之中的愤怒。 “我们天渊帝国自古以来都是主权国家！岂能容得教会随意派兵进军！马上给我撤军！” 朝廷之上，王公大臣们皆面露愁态，不敢直视大厅中央的圣教使者。 只有老皇帝略带悲痛地呼喊着。 面对此情此景，一袭白袍的圣教使者却无半点动容与让步。 “主权？兵力短缺，国事混乱，境内烽烟四起，起义不断……” 使者冷漠无情地发声。 “最重要的是——魔宗王的咒文反应三番五次，频频出现在贵国境内，贵国却毫无应对之策，对圣女神来说，这是不能容忍的。” “我们没有办法！那魔宗王的咒文反应被掩盖得太完美了，根本无法定位，你们不也是吗……” 老皇帝还想反驳，却被年轻的使者一个眼神给活生生憋了回去。 “你是在质疑我们圣教吗？” 审判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识别为异端，那他们将被视为魔宗之流，成为公敌。 “此行前来，为的并不是征求贵国的意见，只是圣教的通知而已。” 使者转过身去，面无表情、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宝座之上的老皇帝。 “你们好自为之吧……” …… …… 使者如出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皇宫，无人敢加以阻拦。 朝廷之上，一片死寂。 老皇帝的愤怒无以复加，那花白的胡须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竟擅自进军我国边境，屠戮我国百姓，茯苓镇……鹿灵族都……” 但天渊国力衰弱也是不争的事实。 到头来无能为力才是最可悲的。 大臣们皆垂头丧气，难掩愁容。 老皇帝一旁侧身的公主见此情此景，眉心也是逐渐紧皱。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 “咳咳嗯……” 清亮的咳嗽声引起了朝廷里所有人的注意。 “父皇，当下国难当前，改革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此话一出，朝廷里也是一阵哗然。 “……她还想着她那个改革……” “……真是昏了头了……” 王座另一旁的皇子也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老皇帝这下更加怒不可遏了。 “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知道国难当前！当下该想着的是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你那个破改革！” 面对大臣们的闲言碎语，面对父皇的怒火，公主依旧是面不改色。 她眼神坚定地再次开口了：“我国当下内忧外困！人民积怨已久，唯有改革才能改变这一切！” “建造共产主义社会，能够提高我国人民百姓的生活水平，幸福度，让人民当家做主！自然而然也能解决内忧之困……” “搞笑！”有贵族阴阳怪气地插嘴喊道，“让那群愚民来管理国家，你怕不是疯了！” 公主没有被这阴阳怪气之语驳倒，而是厉声反问道：“愚民？我国人民教育程度低下，难以普及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贵族？” “垄断教育资源，加重赋税，中底层百姓每日为生活所奔波，你们何来的资格称呼他们为愚民！?” 公主的声音掷地有声，响亮地回荡在宫殿之中。 她见底下大臣哑口无言，于是便转向王座之上的老皇帝。 “父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民百姓乃是国之基本，正是因为常年来我们皇权贵族剥削百姓，才导致的民不聊生，四处起义，唯有制度的改革，才能……” 老皇帝轻轻抬手，打断了公主的话。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训斥自己的女儿。 模糊的视野之中，女儿的脸颊与记忆中那名女子的容貌逐渐重合。 不知不觉中，自己这个女儿已经有了那若隐若现的帝王之姿。 和当年那女子简直一模一样…… “楚兰，你所说的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容父皇考虑一下……” 公主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颇有些意外的神情。 她微微行礼，缓步退下了。 “……” 朝廷之中顿时一片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听那她的胡言乱语啊！一介女流小辈，哪懂得国家大事！” “那是妖言惑众罢……” 公主提着裙摆，缓步走在红毯中央，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两侧大臣们的唾弃与责骂。 直至推门而出。 大臣们这才安分了不少。 老皇帝托着下巴，低头沉思着。 另一旁的皇子见状，眼中却闪烁起了狡猾的光芒。 “父皇……” 他低头对老皇帝耳语道：“改革是万万不可的，您也看见了，各位都对其意见不小……” “那你的意思是？”老皇帝挑了挑眉。 “我明白父皇您的良苦用心，刚刚让她退下也是不想让她招致太多愤恨，但事已至此，皇妹留在王都安全堪忧……” “儿臣有一计，不知父皇您……” “说。” 皇子狡黠地笑了笑，继续开口道：“让楚兰她与奥古斯联合帝国的帝国王子政治联姻，借此寻求其军事援助……” “不可！”老皇帝否定得是斩钉截铁。 “我们已经向奥古斯联合帝国妥协了太多，连联合协议也……唯独楚兰……唯独楚兰她是绝对不行的……” 老皇帝的牙关紧咬。 皇子的笑容消失了，替代而之的是带有杀意的冷酷无情。 但他很快便掩饰住了。 “儿臣明白了……” 第176章 政变 “……该起床咯……” 轻柔女声在耳边萦绕，将她从无梦的舒适睡眠中唤醒。 何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着坐起身来。 “离椿姐……” 视野逐渐清晰，眼前清冷靓丽的红发女子正笑盈盈地注视着她。 “快起来吧，我要准备出去巡逻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要是冷了的话，就让丫鬟去再拿去热一热。” 离椿姐似乎是何莱哥在这个世界上的熟人。 当楚离椿问清自己与何莱哥的关系之后，这位原本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女子瞬间亲切了不少。 在楚离椿的提议下，自己与同伴便住进了她家的大府邸。 没错，离椿姐家似乎是颇有些声望的贵族。 据说是在前不久的抵抗战争中，楚家在战场上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自然也是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楚家的家主，是一名将军。 那魁梧健壮的身型霸气侧漏，站在面前好似一堵铁壁。 第一次见面可把何悦吓得不轻。 可当他得知何悦的身份之后，那生人勿近的威严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这也让她怀疑起了何莱哥的身份。 但每每一问起何莱的去向，他们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 …… 何悦轻轻拉开窗帘，在窗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从小二楼的阳台眺望，街道上的行人早已熙熙攘攘，商贩们也开始叫卖吆喝起来。 何悦麻利地穿好衣物，下了楼。 一名小丫鬟正守在红木餐桌边，等待着她下楼用餐。 大厅另一边，一名女仆正小心翼翼地打扫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与挂钟。 这种中西混搭的奇怪场面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据离椿姐说，女仆装侍者是最近几年风靡起来的，以前只能在西方诸国能看见，自从上一代降临者到来后，将女仆装进行了改善，便迅速在世界各地风靡了起来。 众多丫鬟们都换上了这种西式妆容。 “何小姐，饭菜还热乎呢……请坐。” 小丫鬟动作熟练地拉开了椅子，为她规整好了餐具。 如此被佣人服侍，一直以来都让何悦感觉莫名不适。 见何悦落座，小丫鬟便毕恭毕敬地退开，准备转身去收拾厨房。 “诶……请等一下。” 小丫鬟刹住了脚步，随即转身再次鞠躬：“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呃……”何悦感觉有些无从开口，“你每个月工资多少？”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向丫鬟搭话。 因为楚离椿已经出门了，楚将军也因为军务繁忙而多日未归。 屋子里四下无人，现在是问话的好时机。 小丫鬟显然是被问懵了，她一脸茫然地注视了何悦半晌，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问道：“什……什么是工资？” “你总不可能来这里打白工的吧……”何悦压低了声音。 小丫鬟恍然大悟，理解了她想问的是什么。 “是这样的何小姐，俺们签过卖身契，只要……” 她开始耐心地给何悦解释起来。 听完小丫鬟的解释，何悦不免地露出了一副悲哀的神情。 见状，丫鬟却轻笑了起来。 “还好啦，比起其他贵族，楚家给的酬金算得上相当丰厚，无论是亚人还是人类都一视同仁，待遇也不错，每周还有一天的休息日……能进楚家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你就没想过追求更好的生活吗，比如去做些更有意义，自己向往的事。” 闻言，小丫鬟却只露出了困惑的微笑。 “俺觉得，现在就挺有意义的。” “给别人家做佣人挺有意义的？”何悦有些难以置信。 “俺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俺阿妈腿脚又不方便，田地都是阿爸一个人打理……” “楚家给了笔相当丰厚的酬金，是市场价的两倍还多，俺很感激楚大人，签过卖身契之后，家里少了俺一张嘴，还拿到了好多好多的金币，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 小丫鬟欣慰地说着，脸上有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 “所以，俺觉得很有意义。” 何悦哑口无言。 “你去忙你的吧，我不打扰了……” 小丫鬟再次礼貌地鞠躬，转身离去了。 “……” 这个世界的社会就是如此，至少……这个天渊帝国就是这样。 麻木不仁，基层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亚人作为奴隶，作为这个国家的最底层，作为二等公民，生活更是苦不堪言。 不过近年来似乎有了些好转，王都外围有一家奴隶贩卖所，他们无偿救治并收留被抛弃的奴隶，并以低价转让给底层的百姓，几乎不赚取差价。 据说在那里，似乎有一种新兴的思想正在崛起。 何悦每天都会上街漫步，她会细心地将这个世界的一切细节纳入眼中，仔细地审视着一切。 漫步之后，她会返回府邸，读读咒文相关的书籍，在院子里锻炼一下自己的固有咒文…… 在异世界，她的一天就是如此度过——清闲且悠然自得。 而那个前座同伴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似乎是为了耍帅，在表达了自己愿意参军一展雄心壮志之后，便被楚离椿拉去自己的战斗小队，每天都要承受非人的训练…… 今天也一如既往。 但—— 傍晚时分，街上有些异样的骚动。 透过房间的小窗，何悦能看见街道上火光闪动，盔甲与马蹄声不绝于耳。 家主楚将军依旧没有归家。 就连离椿姐今日也罕见地没有回来。 何悦不傻，外面肯定发生什么了…… 夜色已经深了，城里依然是嘈杂不已，骚乱不断。 若是往日这个时间段，城里早就宵禁了。 很快，便有楚家军的士兵来府邸传话。 女仆长回到府内，很快召集了一众仆人丫鬟，神情严肃且凝重。 “……各位，家主大人的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府邸……” 何悦有些紧张。 …… …… 骚乱在后半夜才稍稍平静，楚离椿也就在这个时候回的家。 何悦透过楼梯间的缝隙，窥见了楚离椿的模样。 满面疲态，脸上挂着相当复杂的神情：难以置信、诧异、又或许有些恐惧？ 她那件白金色的鳞甲之上，星星点点，似乎沾有些血渍。 仆人们想上前为她卸甲，却被她一挥手赶开了。 “都退下吧……” 他们面面相觑，也只能惶恐地退开了。 “何悦，你也是，回房间早些休息吧，无需担心，我们楚家会护得你周全……” 躲在楼梯上偷看的何悦被发现了，她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起身准备返回房间。 楼下的大门外好像又传来敲门声。 何悦再次刹住了脚步。 她假装开门，再随之紧闭，营造出已经进房间的假象。 俯下身，何悦小心翼翼地将耳朵紧贴在地板上，仔细倾听楼下的动静。 离椿姐好像在命令所有仆人都退出大厅。 安静了半晌，隐隐约约的谈话声终于响起。 声音压得有些低，何悦听得并不清楚。 “……没错，是政变……” “……皇子大概已经等不及了，明明……” “……不少大臣都对此事保持缄默，收买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是弑父……” 楼下大厅沉默了。 “……公主那边怎么样？” “……暂且还算安全，据说是被新皇帝软禁了……” 又是一阵沉默。 “那您这次前来的目的是？” “……公主被软禁前派我来……是来拉拢……” “……拉拢？……” “没错……是时候了，公主决不允许一位弑父者坐上王位，新老政权的更替不会改变社会的本质……现在天渊不稳，正是时候了，我们也要掀起一场政变……” 何悦攥紧了双拳，心跳声宛如轰鸣的引擎声回荡在胸腔。 “……我们革命派正式更名：人民共产党……” “共产主义的伟大斗争，人民伟大的斗争，要开始了……” “楚离椿阁下，您的态度是……？” “是在逼我选边站吗？” “不不……我们尊重您的选择，只不过……” 最后是良久的死寂。 “请容我……考虑考虑。” 第177章 逐渐相交 暮色苍茫。 小木屋里昏暗潮湿，唯一的光线来源便是小木桌上那盏忽明忽暗的小油灯。 摇曳的橘黄色微光之中，木桌对面的魁梧男子正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公主。 沉默没有持续多久，那男子率先开口了。 “别太固执了，你但凡听话一些，也不至于落到此等下场。” 公主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他的双眼，并未有其他反应。 “父皇也是……唯独这一点，你俩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男子在木椅上伸展了一下身躯，有些臃肿肥胖的肚子微微凸起，稍稍顶开了有些凌乱的白金龙袍。 “你没有资格谈及父皇。”至此，公主这才冷冷地回答道。 “哼嗯？就因为我亲手了结他吗？”男子略带讥讽地问道。 “弑父者……” “我这是为了大义！”男子忽然暴起猛击桌面，低吼起来，“那老东西现在昏庸无能，把国家上下搞的一团糟，不仅如此，他居然傻到会考虑你那些胡言乱语。” 公主显得格外镇定，并未受到男子暴怒呵斥的影响。 “你明白吗，我的妹妹，父皇的死都是因为你啊……若不是你的妖言惑众，那我也不会这么急于篡位了。” 男子一词一句，咬牙低吼着。 “我不是傻子……”公主的声音愈发凌厉， 刹那之间，她那凛然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凶意。 男子微微一怔。 他第一次在自己温文尔雅的妹妹脸上看到略带杀意的神情。 “我……我已经派人与奥古斯那边联系了，你婚约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圣教那边也联系过了，他们会安排修斯蒂娜圣女部队进驻王都……” 男子起身，头也不回地准备离去。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闻言，新皇帝的身形微微一顿。 “天渊的复兴是必然，我会做到的……” 随着大门紧闭，小木屋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公主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她依旧端坐在木桌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之后，她轻轻抬手，敲了敲桌面。 叩响声在冷寂的木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下一秒，伴随着一连串锐器入体的闷响，屋外的卫兵忽然失去了声息。 木屋小门再次被推开了。 “夜枭，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使命……” 夜枭上前，扶起了公主。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我们的据点也已经安排好了，降临者们也带过去了。” “很好……”公主刚准备继续吩咐些什么，却察觉到了夜枭腹部的一片湿红。 “你没——？” “不必在意，小伤。”夜枭面无表情地勒紧了缠腰，“先逃出去再说……” …… …… …… 何莱趴卧在书桌上沉眠，双眼紧闭，眉心紧皱。 看样子睡得相当不安稳。 璐璐轻轻推开房间的门，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何莱，那个叫月慧的刚刚教咱泡了茶，你来尝尝……” 她这才注意到，何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璐璐收住了声。 她蹑手蹑脚地将茶杯放在一旁，安静地坐在了书桌旁的小椅子上。 端详着何莱的睡颜，璐璐情不自禁地探出手，想要抚摸他有些杂乱的黑发。 眼见即将触碰何莱的发丝，她的身边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了窸窣声。 璐璐有些无奈地扭过头去，与一旁床上刚刚醒来的白芸四目相对。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本以为白芸又要像往常一般扑上来阻止她触碰何莱，璐璐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了。 然而…… 白芸只是略微有些不满地瞪了眼她探出的手。 拉了拉被子，随后便一脸怨气地缩进了被窝里。 璐璐虽有些吃惊，但还是收回了探出的手。 与此同时，沉睡着的何莱忽然有了些动静。 他低声不知喃喃了些什么，眉宇间清晰可见地紧皱了起来，就连腮帮子也被咬紧了。 是做噩梦了吗？ 璐璐轻轻摇了摇他的右肩。 本以为难以唤醒，却没想到睡梦中的何莱打了一个激灵，猛地弹坐了起来。 动静不小，把床上的白芸也吓了一跳。 “我……这……等等……” 何莱磕磕巴巴地嘟囔了几句，逐渐理清了现在的情况。 “……不好意思……” 他揉了揉脑袋，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轻声道歉。 “是做噩梦了吗？”璐璐关切地问道。 何莱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看着桌面上堆得乱七八糟的手写咒文稿，他轻叹了一口气。 回到极北之地的魔宗之后，靠着“龙墓”里的那艘飞船的智能人工，何莱很快从那枚所谓的“u盘”里提取出了其中的信息。 全都是超远古咒文，似乎都带有特殊的识别编码，只有他的固有咒文能够识别。 在芷若的协助下，何莱开始了这些超远古咒文的编译工作。 随着编译的进展，其中所带有庞大信息也逐步展露其的冰山一角。 u盘里不仅仅带有鹿灵族古老传承的基础咒文编码，似乎还记录着大量的生物改造技术的关键信息，相关的有基因咒文融合增强，义体植入改造工程，咒文接入强化…… 要全部解码的话，需要漫长的时间。 恍惚之间，何莱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还在地球的那段时间。 想起那段时间，自己作为一名打工人程序员，天天在公司里修屎山代码的日子。 “……” 首要任务是将鹿灵族的传承咒文提取出来，先救下璐璐的命。 在解码的过程中，芷若还从其中提取到一串位置信息。 类似于地球那边的经纬度坐标，经过反复试错之后，何莱很快确认了坐标的指向。 那个坐标很明确地锁定了一个位置——那就是天渊的首都，王都。 虽然并不清楚这组坐标的实际含义是什么，但何莱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 …… 看着何莱有些厚重的黑眼圈，璐璐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休息一下吧，这几天都没看到你挪过屁股……” 何莱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再不休息感觉都要猝死了……” 他站起身，轻车熟路地来到床边，解开外套轻轻一甩。 白芸倒也颇有默契地撩起被子的一角，等着何莱往里钻。 璐璐咬牙切齿地看着何莱缩进了白芸的被窝，抱着白芸毛茸茸的大尾巴准备睡过去。 毕竟相处了有那么一段时间，这种情况璐璐已经见过不少次…… “真是的！！给咱起来！都说了不准睡得那么近！！不知廉耻！！” 第178章 亚人的习性 在魔宗的这段时间，是何莱感到最为安心的一段时间。 有了中央机器制造的异常暴风雪天气，除了勇者之外，其余任何人都无法长时间地深入极北之地。 那群名为修斯蒂娜圣女的改造人或许能比常人在极地存活更久的时间，但没有了引导者，她们也只是一群没有智商的无头苍蝇，贸然深入只会让她们沦为损耗品。 所以，尽管这段时间十分劳累，但倒也让何莱放心了不少。 在这样的环境下，何莱对鹿灵族传承咒文的解码也有了不错的进展。 所谓鹿灵族的传承咒文，实际上就是一段兼容性程序，强化肉体对咒文的适应性。 例如，对咒文适应能力较差的普通人只能通过冗长的吟唱发动咒文，且每次最多只能发动一种咒文。 若是有了鹿灵族传承的加持，那这名普通人便能更轻松地缩短吟唱，并能一次性发动更多种类的咒文，极大程度地增加了容错率。 的确是非常强效的力量。 问题在于，该如何将这段咒文植入兼并进璐璐的体内。 尽管u盘里附带了许多关于咒文接入的生物改造技术，但何莱对这种生物工程实在有些无能为力。 所以这段时间，他不得不天天往医务室跑。 医务室的吸血鬼姑娘——小优，本是个性格挺冷淡的姑娘，刚刚见面的时候从未拿正眼看过他。 但自从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现在的态度也是让何莱有些哭笑不得。 就比如现在—— 何莱正带着一大沓生物工程技术的手稿往医务室赶。 医务室按理说应该是属于公共区域，何莱也就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跨了进去。 现在正值午后，医务室里也没有病人，小优应该挺清闲的。 的确很清闲…… 她正趴在一张被改造过的金属担架上呼呼大睡。 睡得十分香甜，口水都打湿了枕头。 “小优……” 何莱在她身边蹲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唔嘿……” 她吧嗒吧嗒了嘴，并未醒过来。 见状，何莱只好把住了小优的肩膀，用力摇了摇。 她这才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唔……来看病吗？先去一号床那边等等，我一会就……” “不是的。”何莱蹲在她面前，从包里掏出了那一沓手稿，缓缓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是何莱，前些天说好的，今天午后一起看研究一下——” 何莱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小优一声惊叫。 “哇！！” 她弹坐了起来，一脸的惊慌与羞耻。 “不不不……不好意思！” 小优满脸通红地站起身来，慌张地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白大褂。 但效果并不太好，衣领处似乎更乱了。 “我我我，我忘记了，平时都是午休时间，所以我就……何大人对不起……” “没有关系，是我太唐突了。”何莱拖过两把椅子，示意她先坐下。 “来看看吧，对于咒文植入改造方面，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何莱递出了那沓手稿，期待着对方能够给出一些建设性建议。 “唔……我……” 她手忙脚乱地接过了手稿，有些心神不宁地翻看了起来。 但何莱很快便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将手稿的内容看进去，小优的双眼频频抬起，偷瞄着他这边。 “怎么样？你的意见是？” “啊！我……对不起……” 小优将手稿搂进怀里，满脸害羞地嗫嚅道：“我实在集中不了注意力……对不起……” 何莱也清楚是自己的缘故，他只好起身点点头。 “那手稿先放在你这里看着，你若是有空就慢慢看，不急……” 说完，他便立刻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看着何莱渐行渐远，小优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微红这才褪去了些。 …… …… …… 小优的这种情况并不是少数。 自从他魔宗王的身份在魔宗里传开后，类似情形的事时有发生。 小优这种情形实际上都算是好的了。 最严重的一次，是一名魅魔族的姑娘企图在半夜钻进他的被窝。 虽然最后被暴怒的白芸给赶了出来…… 何莱私下也向苏茜询问过解决方法。 苏茜的回答却是—— “没办法啦……” “……” “要怪，也得怪在您这位魔宗王当得太平易近人了。” 何莱有些无奈。 苏茜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工作，认真地解释了起来。 “首先您需要知道，在咱们这里，魔宗王的身份堪比外面世界的勇者，甚至更高，是这里至高无上的存在。” “其次，这里的女性们曾经都过着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生活，您的到来无疑是带给她们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 “再者，您这位魔宗王当得实在是太没有威严了，通俗点讲，就是太过平和的态度让不少的年轻姑娘产生了可以抱大腿的想法，您明白吗？您又这么年轻，谁不想借此成为魔宗王的妾室呢……” 苏茜轻笑两声。 “且不论那些有家室的，咱们这里的姑娘都相当慕强，如此一个年轻、实力不俗、又平易近人的魔宗王出现，不少姑娘春心荡漾也情有可原，至于那个魅魔族的……” 她多少有些无奈。 “魅魔族就是这样，您得体谅一下，她们种族无论男女，对性的观念都比较开放，这方面的欲望相对正常人来说也更旺盛……而且最近也正值春季，那天企图夜袭您的姑娘大概是……” “大概是到发情期了……” 说完这句话，苏茜一脸坏笑。 “呃……” “没办法啦，不少的亚人种族其实都会有发情期，特别是恶魔纲与半兽纲亚人，这一类亚人多少会带小些动物原始的习性，都会有固定的发情期。” “可是白芸她……” 苏茜摆了摆食指，打断了何莱的话。 “这就是何莱大人您的孤陋寡闻啦。” “虽然亚人们多多少少会带有一部分的动物习性，但从基因层面上来讲，亚人本质上也是人类。” “所以不仅是雪狐族，不少的半兽纲亚人在求偶并确定伴侣之后，基本上就不会像动物们一样周期性地进入发情期；也就是说，在白芸小姑娘的心里，您已经是她唯一的，要伴随一生一世的配偶了哦。” 何莱沉默了，嗫嚅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件事不用太过担心，妾身相信，有了那个魅魔族小姑娘的先例，应该不会再有哪个姑娘傻到去夜袭您了吧。” “实在不行的话，妾身会给您安排守卫的。” 第179章 魔宗的人们 何莱终究还是没让苏茜给他的房间安排所谓的守卫。 自从那次夜袭事件后，白芸便自发地充当起了他的护卫，警惕着一切图谋不轨，试图靠近他的可疑人物，特别是女性…… 这倒是让何莱周遭清净了不少。 …… 每天清晨，为了避开人流，何莱都会起个大早，前去中央食堂领一份早饭。 打饭的精灵族阿姨看起来虽然年轻漂亮，但实际问过之后才知道，有三位已经接近两百多岁，是魔宗里名副其实元老级人物。 从阿姨们丝毫不会颤抖打饭勺中领到一份扎扎实实的合成食物后，何莱咀嚼着口感有些怪异的合成肉排，急急忙忙地赶往医务室。 吸血鬼小优有着丰富的医疗知识，精通上百种治疗咒文，拥有丰富的生物工程技术知识。 何莱会花上一上午的时间待在医务室，一方面是为了咨询咒文入体改造的相关知识，另一方面是可以亲自接触到她医治病人的过程。 他想借此进一步强化自己医疗方面的能力，以便应对之后可能会遇见的危险处境。 多日的相处之后，一旦熟络之后，小优便很快克服了心理因素，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紧张。 事实证明，小优是一名优秀的医师，同样也是一名优秀的老师。 虽然平常总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在关键的时候却十分可靠。 在给一些伤员进行手术时，无论手术大小，她总是严阵以待，一丝不苟；精准进行救治的同时，还给身边的何莱仔细地讲解手术的步骤。 “……” 结束一场手术后。 “小优是名非常优秀的医生啊。”何莱如此感叹着。 她一反常态，并没有一脸害羞地谦虚谦让，而是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可不，我们家世世代代从事医术，我从小自然也是耳濡目染，您只要去到奥古斯联合帝国的西边的魔境大森林，去问问，只要是有些年纪的，谁人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吸血鬼医家……” “……曾经……” 何莱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传说中的吸血鬼世家……那为何要加入魔宗？”何莱淡淡地问道。 小优低着头，清洗着手术器械，高昂的情绪似乎忽然低落了不少。 “嗯嘛，也没什么好瞒的，四十多年前，父亲救下了一名受伤的魔宗成员，他秉持着人道主义观念，并不会因为对方是魔宗就撒手不管。” “接下来的故事您应该都清楚了，这件事被圣教发现，他们将我们一族视为异端，很快便对我们进行了审判……” 小优轻描淡写地讲述着，那语气就好像是一名旁观者。 “大概只有我逃了出来，是苏茜大人接纳了孤身一人的我……” 波澜不惊地讲述着，小优将最后一把手术刀整齐地排放在了消毒柜里。 何莱其实并不意外。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着类似的过去，这也是苏茜曾经提醒过的。 但每每提到这个话题，气氛都会变得格外沉重。 沉重的气氛让医务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直到—— 一团雪白的身影突然自门口窜过。 何莱出门时，白芸时常会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在他周遭徘徊。 小优的表情明显多了一丝无奈与不悦。 “何莱大人，就算您很珍视那只狐狸，也请务必让她注意一下，这里是医务室，要是像她那么乱窜，三番五次这样下去，撞到了病人怎么办？” 她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坚定。 即便是面对魔宗王，她也有自己该坚持的底线。 “实在不好意思……” 何莱只好跑出去逮白芸。 …… …… 吃过午饭后，何莱常常会找到薛元峰，进行格斗术的训练。 当薛元峰得知何莱想要跟随他一同学习体术时，欣喜之中略带着一丝诚惶诚恐。 但在教学之时，原本唯唯诺诺的薛元峰态度大变，严厉的程度不亚于当年赵奕十师父的训练。 在训练过程中，他被禁止使用任何咒文，单靠纯粹的体术进行战斗。 这可谓是相当痛苦。 在薛元峰的要求下，他的四肢往往还得被绑上负重物，上百次地重复同一种体术动作，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招式刻印进何莱的本能之中。 薛老的教导可谓是细致入微。 他将每一步战术动作都细致拆分，逐步纠正着何莱的动作，甚至会清晰地讲解每一个动作的原理，以及该动作会牵动的每一部分肌肉与骨骼。 甚至连每一步动作所伴随着的呼吸，薛老都有自己的标准。 “肉体的潜力是无限的，如此精密的血肉组成的人间兵器，我们却无法发挥出强大兵器的冰山一角，实在遗憾……” 每每谈及人类肉体，薛元峰就显得格外着迷，甚至显得有些病态。 “魔宗王大人，您有所不知，人类肉体的巧妙程度超出我们的想象……只要在特定的训练之后，只需要一点点咒文的催动，我们就能凭借肉体使用出超出限制的强大力量。” 何莱一脸痛苦地扎着马步，满头大汗地看着薛元峰激动不已地围绕着自己来回徘徊。 “杜莱大人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啊……请恕罪，我没有贬低杜莱大人的意思，只是……” “杜莱大人的确极其精通各项咒文咒术，却忽略了纯粹肉体的重要性，您能意识到这一点实在是让小的倍感……荣幸。” 感慨之余，薛元峰还不忘给何莱的下盘来了几脚，纠正了他因为乏力而有些变形的姿势。 第180章 魔宗的人们(2) “何莱大人，恕我直言，不一定是所有人都适合薛爷的那套训练方法。” 这天上午，小优在给何莱做护理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没错，经过几日薛元峰高强度的训练之后，何莱身体各处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他原本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蛮有自信，但几日的训练下来，身体就好像彻底被打散架了一般。 更难受的是，薛元峰不同意何莱使用治疗咒文进行恢复。 “……一副强大的肉体，必须经过锤炼才方能铸就……” 这是他的原话。 何莱只好跑到小优这里，拜托她给自己配一些缓解疼痛的药物。 “我的关节……感觉动一下都会响。”何莱活动了一下被上过药的膝盖，低声嘟囔起来。 “那就是关节磨损过度！运动量已经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请您务必要注意！” 小优轻轻为何莱的双肩抹上了药，声音严肃了不少。 “薛爷他之所以能被称之为武帝、武神，那自然也是因其拥有异禀的天赋，其拥有几百年间都未曾有过强大肉体……所以说，有些事不要太勉强……” “没办法，这是必要的……我必须在下一次与圣教交手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鬼知道圣教那边还有什么手段……” 小优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 抛开魔宗王这一层身份，跟自己六七十岁的年纪比起来，面前的这个男子也就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小弟弟。 虽然按吸血鬼的标准来讲，六七十岁的年纪也就等同于人类二十多岁出头…… 人生阅历呢？三十岁之前，她在家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被圣教审判之后没多久便被苏茜捡回了魔宗，至此便再也没有踏出过极北之地。 其实和那群降临者小鬼所说的家里蹲也没什么区别…… “……” 她凝视着何莱坚实的后背，那上面凌乱地爬满了狰狞的伤疤。 经历过了什么才留下的这些伤疤呢？ “我明白您的考虑，但请多多保重，现在魔宗唯二的精神支柱就是您和苏茜大人了。” 何莱站起身，没有回话。 他利落地穿好衣物，回头朝小优点头致谢。 “啊……对了何莱大人，关于生物改造技术一事，我已经有些眉目了，明天大概就能……” 闻言的何莱也少有地露出了欣喜之色。 “那明天还是这个时间，今天我得休息一下，不然真的……” 何莱推开门，正准备离去。 却恰好迎面撞上了勇者小队一行人。 何莱回来魔宗也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未与勇者小队如此近距离地打照面。 据说他们被安排在另一头的食品仓库干苦力，吃喝拉撒也就近安排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碰面。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了起来，勇者顿时如临大敌，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何莱也注意到对方危险的敌对意识，他皱起了眉头。 若是这家伙还没服气的话，他不介意拿拳头当场教育这小子一顿。 “请让一下啦……优姐姐，这两个家伙好像生病了，干活的时候一直在叫唤……” 领头的魅魔族小姑娘并未意识到这危险氛围，她正歪着头，绕过何莱朝医务室里的小优大喊着。 “都说了请让一下啦！医务室的门可没宽到能轻轻松松过两个人哦，而且你又这么站在中间……” 小姑娘有些不高兴地抬起头，正打算质问面前这名拦路的男子。 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在看自己，而是死死地盯着她身后的勇者。 自己的身材有些矮小，她承认，但就这么被无视掉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 “我说啊，我知道你们都不待见勇者，但是请不要妨碍公务好嘛，我这边可是苏茜大人直属命令的……” 她用力地踮起小脚，举起手挥了挥，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哎呀！你也不看看那是谁呀……真是的……” 小优在医务室里无奈地低声提醒着。 被提醒的小姑娘愣住了，随即仔细端详起了面前男子的容貌。 “……” 她挥动的小手也成功引起了何莱的注意力，他将视线转向了身高只到他肚子位置的少女。 “呜……对对对不起，呜诶……” 那魅魔族小姑娘身子可怜兮兮地一颤，双腿一软，随即便软绵绵地跪倒在地。 “我，我没有认出是魔宗王大人您，对不起，呜……我出言不逊，我该死……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显然是被吓坏了，显然是在对自己刚刚的言行感到惶恐不已。 “你那么凶巴巴地盯着人家小姑娘，人家当然会害怕了。” 勇者忽然没好气地开口了。 “我凶巴巴……？” “那不然呢？我知道你看我不爽，但麻烦你改变视线对象的时候，也改变一下表情好吧？”一边说着，勇者拿脚尖轻轻踢了踢魅魔族小姑娘。 “快起来！他凶的不是你！” 何莱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面对勇者所展露的不善表情依旧凝固在脸上。 大概是面向这少女时造成了误会，把对方吓得不轻吧…… 勇者的提醒全然没用，那小姑娘依旧跪倒，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何莱只好轻轻退开一步，轻轻俯身。 他一把搂住小姑娘因为抽泣而轻轻颤动的软肩，温柔地将其扶了起来。 “呃……魔宗王大人？” 他松开了紧绷着的面部肌肉，再次展露出了那人畜无害的温和微笑。 “别怕。” 扶稳少女后，他抬手轻抚了一下对方那柔顺的短发。 “啊呜……好的。” 魅魔族小姑娘浑身一颤，畏惧的表情瞬间消退了。 懵懂的脸蛋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见少女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何莱也就侧身让开了路。 看着勇者小队一行人走进医务室。 何莱忽然抬手，拍了拍队伍末尾的铁浮屠的肩膀。 “何……何莱阁……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铁浮屠惶恐地低头，看样子对于何莱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 “照以前那样叫我就好，铁浮屠阁下，在我这你不必如此……” 何莱朝他点头致意，随即便转头离去了。 …… …… …… …… “这里就是天渊王都？”少年站定脚步，眺望着远处围城中心，那辉煌壮观的白金色宫殿。 “重复一遍任务命令，秋姬。” 旁侧身着重装战斗修女服的清秀少女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谨遵，教令条例第二十四条，系统任务第四批次确认，镇守世界树次级中枢服务器，不可节外生枝。” “驻守王都……说是如此，其实他们怎么样都好，怪不得主教他们一直想向天渊派兵……原来如此。” 少年抽出了身后的那柄长剑，轻轻甩动起来。 那柄天权剑，勇者之剑…… 一模一样的天权剑。 “秋姬，第一次出任务，害怕吗？” 少女空洞无神的双眼没有一丝动摇。 “不害怕。” 少年轻轻撩起少女绯红色发丝，双眼之中满是惆怅。 “我们很有可能面对魔宗王，真的不会害怕吗？” 少女用余光稍稍扫视了一眼那只撩动她鬓发的手，随后默然摇了摇头。 “……真冷淡啊……” 第181章 魔宗的人们(3) 小优在生物学方面的确堪称天才。 就连芷若也如此感叹。 毕竟从小到大都致力于研究相关方面的知识，若是在地球上，她其实也算得上是医学界、生物学界泰斗了。 “咒文植入技术了解得差不多，上次给苏璐也也体检过了，大致情况也清楚，问题是辅助仪器……” “龙墓那边的器械不能用吗？”何莱有些焦躁地问道。 “不行的，龙墓里的那些大都已经损坏了……” 小优低头翻阅着手稿与摘要，表情有些严峻。 “若真的要进行改造，那将是一场相当高难度且高风险的四级手术，我们需要重新调整她全身上下的咒文结构，将新的咒文接入脊髓中枢，同时新增链接咒文结构植入脑干，链接下丘脑与小脑……” 小优开始一张张地将带有关键信息的手稿抽出，开始归纳整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得考虑重新构筑咒文结构时，对她循环系统与呼吸系统的影响……” “大人，您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呢……” 何莱闻言却微微撇过头去。 “……芷若，其实你也可以的吧……” 毕竟当年在天渊王都的地下室，何莱亲手使用固有咒文的力量救回了已经变异崩坏的楚离椿。 【的确】 芷若亲口表示了肯定。 “那就不用麻烦人家了吧，就交由【万众一心】来……” 【不】 何莱完全没有料到，芷若居然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为什么。”他太诧异了，这是芷若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们需要她亲自完成这一场改造手术】 “……可是风险很大，小优她也是第一次进行这种手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的话，璐璐她……” 【承担风险是不可避免的，必须让她亲手操盘这场手术，这关乎于我们的未来，非常重要】 芷若不容置疑地说道。 未来？ 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 【我明白您的担忧，在改造手术时，我会进行监控与协助，请务必让她亲手操盘这场手术】 何莱实在搞不明白芷若的真实意图。 “……何莱大人？您没事吧……” 小优注意到了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嘀咕，便有些担忧地问道。 “啊，我没事。” 何莱站起了身。 仔细斟酌了片刻…… 虽然能感觉到芷若的别有用心，何莱还是决定听从它的安排。 “拜托了，这场手术就靠你了，我会尽全力帮忙的。” …… …… …… 小优自然是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手术就安排在两天后，这两天的时间里，小优要去仓库里找一找有没有能用的监护医疗仪器。 何莱则来到了苏茜的房间。 这些日子，璐璐的大部分时间都跟在苏茜的身边，随她学习咒文。 轻轻推开训练室的房门，何莱小心翼翼地跨了进去。 璐璐正在苏茜的协助下，正缓慢地引导着漫屋的咒文， 淡蓝色的灵力散发着微光，如同浑浊的烟尘一般粘稠地环绕着整间训练室。 无数密密麻麻的微小黑色咒文飞舞，伴随着灵力的波流有规律重组排列着。 何莱的到来并未影响到两人。 璐璐与苏茜两人好似一对舞伴，于训练室中央低声吟唱，缓缓舞动。 柔和的动作与悦耳的吟唱之下，咒文之间却充斥着莫名的力量感。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咒文发动形式。 两名高挑柔美的女子轻轻转动，仿佛在一片湛蓝色星云之间起舞。 何莱倚靠在门口，欣赏两人的练习。 吟唱终了。 灵力裹挟着咒文渐渐散去，训练室里再次恢复了原本昏黄的光照。 训练室里的其他魔宗成员都欢呼着涌了上去，吵吵闹闹地簇拥在两人身边。 只有璐璐与苏茜两人注意到了门口的何莱。 璐璐立马挤开了众人，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样？咱漂亮吗？” 她掂起衣角，灵动地在何莱面前转悠了一圈。 “很漂亮……” 【咒文结构完整程度47%，目前无明显异常崩坏症状】 “刚刚的咒文是？”何莱抬头问向跟着过来的苏茜。 “龙裔很传统的一种调理型咒文，可以疏通经脉，稳固灵力流，以达到稳定身心的作用。” 苏茜一边解释着，一边朝他行了个礼。 训练室里那一众魔宗成员这才认出了何莱，纷纷朝这边毕恭毕敬地行起了礼。 “没见过的发动形式呢。”何莱微笑着拍了拍璐璐的脑袋。 “那当然啦，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呢，咱给你讲，像是鬼族，他们有些特殊咒文吟唱时就会搭配结印来发动，感觉还挺帅气……” 璐璐显得格外兴奋。 “好啦好啦。”何莱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今天过来是通知你们的。” “关于璐璐手术的事……” 大致向两人解释了一下。 苏茜显得倒是格外冷静。 她十分仔细地向何莱询问过手术相关事宜后，便匆匆离开了，似乎是去找小优去了。 只有璐璐显得有些呆滞。 她其实也清楚，自己身体存在着危及生命的问题。 何莱之前也找她谈过。 “害怕吗？” 见璐璐不说话，何莱小声问道。 “这个手术，是要怎样啊……” “……” “大概就和，当年你所经历过的实验一样……” 何莱也不打算避讳，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她。 此言一出，他便清楚地注意到璐璐浑身猛地一颤。 心理阴影什么的，肯定还是会有的吧…… 正如此想着，璐璐便有些可怜巴巴缩着身子靠了过来。 但因为身高的缘故，她没法像白芸一样缩进何莱的怀里，只得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轻轻蹭了蹭。 “你会陪着咱的吧？” 就算长高了，感觉还是像个小孩子撒娇一样呢。 “肯定的，我会全程陪同的，加油克服一下。” 第182章 争端再起 “神经麻痹咒文已激发。” “四肢已经固定。” 小优小心翼翼地褪开璐璐的病号服，展露出她那有些纤弱的皙白后背。 何莱注意到了—— 璐璐的脊柱位置有着一条狭长规整的细疤。 疤痕的颜色已经很淡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难以注意。 “维生系统启动……” 一旁的那台略显老旧的机器终端闪烁起了淡绿色的微光，治疗咒文随之升腾，温和地倾洒在璐璐的背部。 “准备下刀……颈椎往下数七指，看来已经有标记了……” 她将强化咒文附于刃口。 握持手术刀的那只手稳如泰山，小优精准地将手术刀刺入，继而不紧不慢地划开。 一道血淋淋的创口就赫然展露在何莱的面前。 “何莱大人，拿钳子帮我固定住。”小优一边拨开血肉，一边低声吩咐道。 血肉之下，展露出的是附着血肉组织的，白花花的脊椎。 何莱深吸一口气，稳住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金属钳，撑住了那道鲜红的刀口。 “小心一点，不要碰到了，脊柱上覆盖有极其丰富且脆弱的神经纤维，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对她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小优放下了手术刀，开始驱动起了咒文。 首先要剥离的是原本脊髓里不稳定结构的咒文。 再重新覆写上更加优化的鹿灵族传承咒文作为新结构。 “注意了，何莱大人，剥离期间患者可能会产生神经性抽搐，一定要稳住双手……” 何莱感觉自己快紧张死了，他调用了固有咒文强化了自己的双手，希望借此来更好地压制住璐璐。 随着小优的吟唱，一枚枚咒文开始自双手脱落，在她的操纵下一点点地嵌入脊柱内部的脊髓之中。 何莱能听见咒文覆写时发出的呲呲轻响。 果不其然，璐璐背部的肌肉明显抽动了起来。 她的意识已经麻痹了，这大概是神经异常放电导致的无意识生理性抽搐。 “……我希望尽量不要影响到她的其他器官……” 幸好绑得足够结实，加上有何莱的压制，璐璐身体抽搐得并不剧烈。 【生命体征有轻微减弱，处于正常范围值，别担心……】 【有微量鼻血渗出，我会随时注意相关情况，防止鼻血大量渗出溢进呼吸道导致窒息……】 “……” “好了，这一段没问题了，马上缝合……然后是下一段脊柱……” 脊柱之上的植入有整整十处之多，而紧接着的，还有一场开颅手术。 …… …… …… 手术室之外。 白芸蹲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梳理着自己的尾巴。 是何莱要求她在这里随时待命。 一旦突发紧急情况，她就要在何莱的呼唤下为他提供充沛的灵力。 手术已经持续了整整七个小时了。 在这七个小时里，苏茜时不时就会假装若无其事地溜达过来。 “没什么意外吧？” 每次路过，苏茜都会假装漫不经心地朝白芸问道。 白芸茫然地摇了摇头。 每每这个时候，苏茜都会松下一口，离开的脚步会变得轻松一些。 “……” 又过去一个小时…… 又是一个小时。 …… 随着沉重的嗡鸣声响起，魔宗的报时摆钟开始叮当作响。 晚饭时间早就已经过了，白芸摸了摸咕咕作响的空腹，撇了撇嘴。 耳边再次响起脚步声。 这已经是苏茜第二十七次路过了。 “……应该快结束了吧……” 白芸能听见苏茜小声的嘀咕。 这一次，苏茜没有再离开，而是端正地坐在了白芸的身边。 她瞥了眼苏茜那端正的坐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略微有些不文雅的蹲坐。 白芸轻咳了一声，慢慢地将双脚从椅子上放了下去。 小心翼翼地将尾巴盘好，她也像苏茜一样端坐了起来。 就在此时，手术室的大门气阀轻响，何莱拖着一脸的疲惫跨了出来。 苏茜猛地弹坐了起来。 “如何？” 何莱缓缓点了点头。 “手术很成功，也没有什么排异反应，鹿灵族的咒文很完美地融合了进去……我都没想到……” “这样啊……” 白芸明显察觉到苏茜的语调轻快了许多。 见何莱一脸疲态地瘫坐在白芸的身边，苏茜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沓报告。 “何莱大人，这里有一份关于圣教动向的情报，您是要现在就……还是稍微休息一下？” “说吧。”何莱靠在白芸的肩头，有气无力地应道。 “现在已经有确切的情报指出，这一代勇者丧失职能之后，新一代勇者已经被选出。” “……” “我们的情报人员传来消息，天渊发生了大规模的革命起义与叛乱，领头人名为上官楚兰，是前皇室公主。” “现目前为了镇压反叛军，圣教派出了修斯蒂娜圣女部队与新代勇者把守天渊王都……” “等等等等……” 何莱这才一脸疑惑地抬起了头。 “不是说，圣教一般不会插手国家内政与国际纷争吗？这次大举派兵就是为了镇压起义？” 苏茜点点头，展开了下一张报告。 “没错，我们的情报分析部也有这样的疑惑，圣教愿意出兵，那就说明天渊的王都有着特殊的地缘意义。” “考虑到您前段时间分析出的那段锁定王都的位置信息，再参考了部分确切的史记，我们有理由怀疑，王都极有可能是一棵小世界树的遗址。” 何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那圣教的部队过去就不是为了镇压起义，王朝的更替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不，何莱大人，您可能搞忘了……”苏茜收起了那沓报告，“那些起义军奉行的是一种称之为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据情报称，这样的意识形态奉行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 “啊对……”何莱顿然醒悟，猛地坐直了身子。 “这次革命不仅是政体的改革，更是人民思想的改革。”他低声喃喃着。 “圣教是封建社会下的神权专制，靠着信仰来束缚人们的思想与行为……这样的意识觉醒在圣教看来是绝对不允许的，这样会进一步削弱圣教对世界各国的统治力……” “唔，没错，大概就是这样……”苏茜很是惊讶，“何莱大人您很懂嘛……” 何莱拉着白芸站起身来。 “无论是小世界树，还是革命，看来我们都有必要回一趟了。” 第183章 挣扎 何莱倚靠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仔细翻阅着苏茜带来的报告。 他俩的身后，白芸正马不停蹄地收拾着行李，为他俩的出行做着准备。 “我在王都还是住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从没听说有什么小世界树……” “何莱大人可曾听说过议事中枢院。” 他皱起了眉头。 听着倒是很耳熟，何莱开始仔细在记忆里搜寻起来。 好像是听祁月清曾经说过，似乎是朝廷里的一个什么机构，就连师父赵奕十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议事中枢院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天渊的政事机构，它更像是圣教安插在各个帝国之中联合安全机构，用以应对魔宗以及魔宗王的入侵。” “大多数国家的议事中枢院都明面上设立得有专属的机构建筑，唯独天渊的一直是个迷，您若是想要知道更多的话，那公主恐怕能提供相当有价值的信息……” “我明白了……” 何莱点了点头。 “对我来说，于公于私，那姑娘的共产主义革命都不能失败，小世界树也必须得摧毁……” 何莱嘟囔着转过身去，开始帮着白芸收拾行李。 看着他疲惫的背影，苏茜顿感心疼。 “何莱大人，要不妾身动员一些部队随您出征……或者是说让妾身一同随您……” “免了吧。”何莱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魔宗现在禁不起折腾了，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替我管好魔宗，外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 “……” 苏茜也不再强求，她退开一步，轻轻为何莱关上了房间的门。 “我也要去……” 她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了勇者的声音。 苏茜缓缓转过身，冷若冰霜地注视着他。 “妾身记得提醒过你，偷听不是个好习惯。” 然而勇者却全然无视了苏茜的警告。 他焦急地嚷嚷起来：“楚兰她有危险，我必须要回去！” “妾身可不管你那可悲的儿女情长！”苏茜猛然抬手，无形的力量霎那间便将勇者死死地抵在了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她的容颜瞬间扭曲了，那双幽蓝色的漂亮眼睛里闪烁起了危险的光芒。 “……你这种渣滓，妾身绝不会允许你影响到……” 勇者艰难地喘息着，满脸涨红，眼珠暴起。 他身后的钢板开始产生形变，发出了嘎吱的轻响。 看样子，勇者大概率是要被掐死了。 “苏茜，松手……” 何莱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苏茜的身后。 他握住了她抬起的手，轻轻按了下来。 勇者也随之落地，在金属网格地板上砸出了不小的动静。 “呕——” 他捂着胸膛缓慢翻身，干呕几声，吐出了些胃液。 逐渐恢复清晰的视野里是一双破旧发灰的靴子。 何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你是真想帮公主？” 两人四目相对。 勇者没有躲开目光。 溢满泪花的双眼里有一丝坚毅。 …… …… …… “这是王都的城防图……” “剩余的禁卫军部队已经调来了……” “情报里，那群叛军目前盘踞在王都西方不远处的村子里……” “如果是去歼灭叛军的话，请务必活捉我那个蠢货妹妹……” 面对天渊新皇帝的殷勤，勇者却显得有些爱搭不理。 他淡然注视着圆桌上那张有些发卷发黄的地图，没有出声。 这让皇帝在众大臣面前显得有些尴尬。 “那个……关于修斯蒂娜战斗圣女部队的布防，我有一个提案……” 皇帝拖着他那壮硕的身子，想要在地图上给勇者讲解。 “修斯蒂娜绝不是为了你那个可笑的皇位而来的，少在这里给我指手画脚。” 勇者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扬开了地图。 “所谓大国，面对一群小贼却无能为力，可悲又可笑……” “你——！” 皇帝顿时被气得满脸通红，他怒不可遏地狠拍桌面，脸上的横肉拧成了一整块。 咔嚓一声脆响，坚硬的大理石桌面顿时裂开了些许纹路。 “保卫皇位只是顺带恩赐罢了，你清楚你自己的立场……”勇者搂住了旁侧的那名重装战斗修女，两人缓步来到了皇宫大厅的阳台边上。 少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魄力。 “秋姬，你好像有些在意……” 勇者顺着少女呆滞的视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皇宫下不远处广场上的禁卫军那边。 当然，尽管夜色渐浓，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禁卫军之中的不寻常之处。 “啊~那个红发女子……” 勇者轻轻撩起了少女柔顺了绯红色发丝。 “和你的很像呢，应该不是那种次等的融合超级战士……” “秋姬，看来……” 第184章 路过人间 车轮滚滚。 三人排坐在马车车尾的狭小木板上，随着车身一起颠簸。 这样的位置并不舒服，不仅磕屁股，还时不时要吃一嘴马车扬起的尘土。 唯一的好处便是通风，不会像车厢里那般闷热。 勇者看起来相当不满意这样的乘车环境，他在木板上扭扭捏捏地挪动着屁股，像是在无声地向何莱抗议这样乘车环境。 “拓真，你能不能安分一点。”何莱也被他的躁动给弄得失去了耐心。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传送咒文安排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连好马车都找不到……” 何莱瞪了他一眼。 “你再逼逼赖赖，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此话一出，名为拓真的勇者也只好闭上了嘴。 但他的屁股依旧不老实，扭来扭去。 何莱也不客气了，趁其不注意，一把揪住了他的屁股，死命地掐了起来。 “啊！！！！！” …… 这下倒是安静了。 何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是白芸乖。 白芸外表看起来虽是个软妹子，但却相当能吃苦，在这位子上坐了这么久也不曾抱怨。 毕竟跟着何莱东西南北地跑，没少经过磨炼。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那柔软的尖耳朵。 在何莱的抚摸下，白芸眯着双眼轻蹭他的肩头，发出了幸福的呼噜噜声。 何莱无视了另一边满眼嫉妒的拓真，仔细听起了车厢里的动静。 车厢里很热闹，乘客之中似乎有一名说书人。 为了排解旅途的苦闷，人们都在催促着这位说书人讲些奇闻轶事。 “……嗨呀，我也不是免费说书的呀……” “……可别啊叔……” 架不住人们的热情，说书人只好作出了退让。 “那就讲一个几年前我亲身经历过的事吧……” 说书人音调顿时有了变化，抑扬顿挫，听起来倒是有了几分韵味，不愧是专业的说书人…… “……这个故事，可是我的独家见闻，我将其命名为——孤影凶煞……” “别搞这些噱头啦，快讲吧！” 有人催促了起来。 “几年前，那时正值天渊战争戍边战争之末，天渊兵力颓败，一败再败，已被奥古斯击退至边境，可谓是……” “那时我正巧住在奥古斯司令部的附近的一处小村庄，那日，我们按照军方的要求前往赋粮税时，远远便看见了一场奇景……” 车厢里的人都屏息凝神，期待着接下来的故事。 “只见一道孤影只身突入了万军之中，七进七出，奥古斯军队倾巢而出，却无一人能将其奈何……” “……” “……大战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血流成河，尸体堆积成了小山，那孤影仍然不知疲倦，犹如死神一般收割着奥古斯士兵们的生命……” 何莱汗颜了。 虽然他知道，有的说书人为了节目效果，可能会将实际情况夸张化。 但七天七夜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 那一次死战，他大概只坚持了两天一夜，若不是白芸前来支援，他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那。 “什么玩意，谁会信啊……故事罢了。”勇者拓真在一旁嘀咕起来，“一人战万军，还七天七夜，什么天方夜谭……” “就是就是，天方夜谭。” 何莱点点头附和，也嘟囔起来。 车厢里的听众自然也有不信的人。 “哇，太假了吧……” “嘿呀！你小子，这可是我亲眼所见，我说书人王齐从不掺假！” 听声音，说书人显得格外愤慨。 “…… 那这么说，你总不可能在那看了七天七夜吧？哈哈哈。” 车厢里一阵哄笑。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听过类似的传闻……” 哄笑声被打断了，有其他人开口道：“我也曾听说过那一人成军的故事，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边境附近的村子似乎都有流传这个传奇故事……” “好像是，不然为什么那年奥古斯突然撤军……” “……会不会是哪里的咒术大能下山了……” “……不会是勇者吧……” 车厢里喧闹不已，争相讨论了起来。 只有说书人无奈地祈求声显得格外响亮。 “喂，各位，施舍点银两吧……亏我讲的这么卖力……” 何莱在破旧的外套内衬里捣鼓着什么。 “咋地？你要赏他点银两啊？”勇者拓真歪着头问道。 何莱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故事掺假还想要银两……” 说罢，何莱终于掏出了内衬里的东西。 是两根棒棒糖。 是何莱在魔宗时候自制的棒棒糖，单纯就是拿糖浆脱模制作成的，味道可比不上地球上的棒棒糖。 他剥开上面的油纸，在勇者期待的目光中，将棒棒糖喂进了白芸的嘴里。 “干嘛？你想吃啊？”何莱在勇者面前晃了晃第二根。 拓真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愿意给我吗？” 何莱忽然露出了一个坏笑，随即将第二根棒棒糖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混蛋！！！” …… …… …… 夜幕降临。 马车停在半路的一个小城镇门口。 小镇里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不过何莱也习以为常，天渊的经济已经面临崩溃，路上路过的不少聚集地情况都大差不差。 只是这处小镇……死气沉沉之中略显一丝诡异。 街边不少的行人身体瘦弱僵硬，机械般漫无目的地前进，深凹眼窝之中的双眼里没有一丝生气，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这里是有传染病吗？” 拓真满脸嫌恶。 不远处的一家推车周围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符咒，招揽着路过的行人。 小镇里唯一充满活力，就是这家顾客簇拥的行脚商小店铺。 出于好奇，何莱三人也靠了过去。 “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奥古斯民间传统小吃糕点……这边可以免费试吃！不要客气，都可以尝一尝……” 老板是一名肥硕的金发男子，一看就是奥古斯那边的人。 这里的顾客显得十分狂热，争先恐后地想要抢购。 “每人每天限购三份，先到先得……” 何莱远远就能看见价目表——令人吃惊的是，那糕点价格高得吓人。 然而，囊中羞涩的天渊人们似乎没有被昂贵的价格给逼退。 何莱费了些力气，这才挤到推车前。 推车上只是些雪白方正的鲜花糕，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 难道是味道极佳？ “这位小哥，新面孔啊，这边是试吃，可以先品尝一下……” 随着他挤进来的拓真也十分好奇，他倒是没有任何顾虑，拿起一块试吃糕点就准备要喂进嘴里。 何莱还在迟疑，端详着手上那块方正的糕点。 就在这迟疑片刻—— 【何莱，检测到多种类罂粟成分，具有较为严重的成瘾性，最好……】 说时迟那时快，何莱一把丢下了糕点，转身一拳怼上了勇者拓真的小腹。 已经咽下去下半口的拓真“哇”地一声喷吐了出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扛起了蜷腹痛哼的勇者，迅速离开人群。 “你踏马的……呕……你有病是吧……” 何莱一把将咒骂的拓真丢在了无人的街角，将白芸拉至身边。 “那里面有毒品……” 何莱的面色冷峻。 “呃……嗯？” “毒品你应该听得明白吧，那糕点里掺了毒品。” 来自地球的拓真自然理解，稍稍有些缓过来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第185章 醒来之后 “你可别开玩笑了……毒品什么的，我看你就是想给我一拳找的理由。” 勇者拓真捂着肚子，歪歪扭扭地从站了起来。 “别犯傻了……” 何莱刚想反驳几句，却发现白芸从兜里掏出了什么。 摆在白芸手心的，是一坨被捏散了的糕点。 何莱瞪大了眼睛，看样子显然是被吓到了。 “喂……你拿了？你没吃吧？！” “没有哦，白芸不想挤进去，那里有个人买了很多，白芸就要了一点……” 何莱急忙拍掉了她手中的糕点。 “不能吃，以后见到也不能碰，明白吗？” 何莱神情颇为认真严肃，白芸见状也笃定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拓真也看得出何莱不是演的。 他有些狐疑地瞥了眼地上那坨散架的雪白糕点，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有些后怕。 小镇上类似糕点行脚商不止那一家。 只是去寻找客栈的路上，三人就遇见至少四家类似店铺。 奥古斯的商人们将成瘾性成分混入各式各样的食品之中，然后美其名曰特色小吃，得到了居民们的大肆追捧。 “拓真，你还记得鸦片战争吗……” 何莱低声朝身后的勇者问道。 “呃，课本里好像是有讲过，我记不太清了，那边世界的事，我都快搞忘了……” 何莱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简直一模一样……” …… …… 感觉脑袋有千斤重。 意识还很模糊，这暂时是璐璐唯一的感觉。 但身体的知觉在慢慢恢复。 一股子钝痛感隐隐约约爬满了全身，脊背处尤为严重。 她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花板的灯光有些太刺眼了。 璐璐只好又自暴自弃似的闭上了双眼。 嘴唇都干起壳了，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 “你醒啦。” 小优敏锐地察觉到了璐璐这边的动静，便立马靠了过来。 “哼呜呜……” 身体软绵，没什么力气，也不想说话。 璐璐只好轻哼一声，借此来回应。 “来，翻个身，检查一下身体的情况……” 璐璐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布娃娃，在被小优肆意地摆布。 “……唔哼哼，看来是没什么异常，我果然是天才，第一次进行改造手术就完美成功……” 耳边传来小优得意的低喃。 “咱感觉背上有些痛，头也不是很舒服，感觉怪怪的。” “很正常啦，你的身体正在适应这些新植入的咒文，需要一个协调的过程……”小优正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极其响亮。 “实在不舒服的话，我就给你来一发麻痹咒文吧。” 璐璐摇了摇头，拒绝掉了。 “……何莱他呢。” 璐璐轻声嘟囔道：“何莱跑哪去了？居然都不来陪着咱？” 不知为何，璐璐现在极其想要陪伴——想要何莱的陪伴。 而且特别想要撒娇！ 自己病恹恹地缩在病床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何莱他肯定会特心疼地坐在床边，抱着自己安慰…… 想想都感觉好开心。 璐璐的嘴角勾起一丝傻笑。 “诶嘿嘿，能不能帮咱把何莱叫来，真是的，这时候都不陪在咱身边，想什么呢……” “啊哈哈……” 小优的笑声略显尴尬。 “何莱大人他啊，前些天就出去了呢。” 璐璐猛地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瞳孔四周布满了了血丝。 “出哪去了？” 小优缩了缩脖子。 “好像是说天渊那边出了什么事，所以就……” “不可原谅！” …… 今天难得有空闲时间，圣教的巡逻部也一如既往地安分。 苏茜正待在自己的书房里，捣鼓着自己的咒文研究。 “苏茜大人！不好了！！” 正沉浸研究之中的苏茜被打断思绪，一脸不悦地放下了稿纸与笔。 “怎么回事？” 得到允许之后，前来通风报信的人一把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那个龙裔姑娘！发疯了啊！” …… 说是发疯，描述为发脾气撒野倒是更为准确。 苏茜还以为是改造手术出了什么错误，导致璐璐失去了理智…… 病房里被弄得一团糟，钢制的病床被璐璐泄愤似的砸倒在地，被可怕的力道拧变了形状。 幸好给她安排的是单间，没有影响到其他病人。 小优哭笑不得地趴在病房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璐璐的一举一动。 “……哇哈，不愧是龙裔，才几天而已，看来伤口愈合得很不错。” 小优一边嘀咕着，一边又往笔记本上记上了几笔。 “……运动神经没问题，脊柱的功能性看来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小脑对于身体的协调也很完美……” 苏茜有些看不下去了，便抬手弹了弹小优的后脑勺。 “什么情况？” “啊！苏茜大人！” 小优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了笔记本，随即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知了苏茜。 见窗外的围观者之中有了苏茜的身影，璐璐这才停下了打砸的动作。 “……” “……咱明明都警告过他！不准不告而别！不准不告而别！！结果这次还是这样！他就是不重视咱！！” 苏茜推开房门，缓步跨过了地板上扭曲的病床。 轻轻将对方搂进了怀里，她能听见璐璐细微的哽咽声。 苏茜轻声开口安慰道：“冷静一下，何莱大人他肯定也是考虑到了你身体的缘故……” “咱不管！明明都答应过咱……” 璐璐攥紧了苏茜的衣角，死死地咬着牙忍着眼泪。 本就几日昏迷，还未进食，有些削瘦的少女此时顿显可怜。 “咱说过的，他不告而别的话，咱就恨他一辈子！” 璐璐在苏茜怀里恶狠狠地低吼着。 “……恨他一辈子……” 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璐璐的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 “姑姑，恨他一辈子什么的，咱真的做不到啊……” 第186章 留下的出路 “稀客啊~” 赵奕十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颇为玩味地注视着院门口的三人。 朝临峰山顶的小院一如既往，岁月似乎在这里凝固，一切都如记忆里的几年前那般，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相当有意思的组合，勇者，魔宗王，以及魔宗王的忠实追随者——雪狐神女；这是什么最近新出的话剧吗？实在是太搞笑了……” 何莱能听出赵奕十话里的调侃之意，他微笑地点点头，朝着师父行了个礼。 拓真好像对赵奕十的话感到极度不舒服，他丝毫不客气地瞪着藤椅上的老头，嘴里念念有词。 “璐璐她呢，没和你一起来？” 赵奕十逐一审视过三人，淡淡开口问道。 “我答应过师父您，不会把她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她现在很安全，放心吧……” 赵奕十与何莱对视了几秒。 他人虽已苍老，但双眼依旧极具穿透力，充满了魄力与威慑力。 片刻之后，赵奕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进来吧。” 勇者拓真探着脑袋，好奇地环视着院子里的一切。 半晌之后他将视线挪回了赵奕十的身上。 “我记得你，传说中的咒术之鬼，百年未有的咒术天才……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拓真审视着赵奕十那老态龙钟的面容，皱眉问道。 “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赵奕十挥了挥手，示意余生端来小木桌。 红狐少年手脚麻利，很快便在院子里摆好桌椅。 余生的眼神里依旧满带对何莱毫不掩饰的戒备与怀疑。 三人落座。 何莱也不绕弯子，直接就开口问了：“师父，我需要关于天渊议事中枢院的所有情报。” 赵奕十倒也不意外，他只是挑了挑眉，随即便爽快利落地答应了。 “好啊。” “喂喂！你就这么答应了？”拓真吃惊地拍案而起，“他可是魔宗王诶，难道你其实也是魔宗的一员？” 赵奕十瞥了一眼勇者，撑臂起身：“我可不是魔宗，你别乱说话……” 他的动作依旧利落，与苍老身体搭配起来莫名有些违和感。 “可是……” “那你又如何呢？勇者大人？你可是与魔宗王并排同坐一张桌子上呢，你看看……你的剑都在他背上。” 拓真哑口无言地缩回了椅子上，有些不服气地瞥了一眼何莱。 “我只是……” “我相信勇者大人不是傻子……既然你愿意与他并排而坐，我想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一些事情……” 赵奕十抛下这句话，便转身朝里屋走去，似乎是去找什么东西了。 院子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半晌的沉默之后，何莱用手肘戳了戳勇者的手臂，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清楚？” “烦死了！” 拓真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吼道。 “嗯……反正这次行动的全部细节也都告诉你了，魔宗什么样你也清楚，圣教是怎么对待你的你也明白……” 何莱说罢，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啊不对，不准确。” “狡兔没死，是走狗死了，所以就换一条好了；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你的嘴真的很贱啊！”拓真怒目圆睁，狠拍桌面。 桌子上的茶杯被打翻了，温热的茶水流了一地。 “好了，别生气了。”何莱不紧不慢地从内衬的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随即递了过去。 “吃吗？” 拓真瞪了他一眼，一把将棒棒糖夺了过去。 …… 赵奕十很快便出来了。 “这是皇宫内部秘密通道的路线图，去往地底的中枢院的路线就在其中。” 他递来一份图纸。 “非常感谢……” 何莱起身，迅速收拾好了被打翻的茶杯与布满水渍的木桌。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 【何莱，别忘了我说的那个】 芷若突然提醒道。 “啊对了的……”欲要转身离开的何莱急忙刹住了脚步。 他打开行李，掏出了一沓厚厚的，写满了注释与笔记的手稿。 “师父，这个给您。” 赵奕十看了看何莱，又狐疑地看了看何莱手中的那份手稿。 “这是？” “这是关于咒文植入，肉身改造的研究成果，我猜这些大概都是杜莱他当年留下来的。” 赵奕十接了过去，开始翻看了起来。 半晌之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去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何莱稍显茫然。 将这些手稿送给师父一事，其实并不是何莱的主意，而是芷若的意思。 师父那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更不像是对他说的话。 何莱能清楚且敏锐地感觉到，对象似乎另有其人…… 难道是他察觉到了芷若的存在吗？ 他还想问些什么，赵奕十却收起那些手稿，摆摆手，示意余生送客。 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 …… …… 注视着院门口那三人消失的背影，赵奕十的眼神愈发凝重。 “余生，这几天我要潜心研究，训练就先停了，没有什么急事就别来打扰了。” “唔，明白了……” 余生盯着赵奕十手中的那些稿子，似乎有些担忧。 “师父，那些到底是……” 赵奕十依旧注视着院门口的位置，漫不经心地开口了。 “我研究了固有咒文这么多年，得出其中一个结论就是，咒文这种东西，根本就不适合往人类身体里放……” “你的二师兄再怎么特殊，拥有的也仅仅是肉身凡胎而已，是有极限的。” 他收回了视线，转而挪向了手中研究稿。 “他身体本就受过不少的重创，还有如此强大算力的系统性咒文依附在身，没崩溃都已经是个奇迹了……若是长久下去，【万众一心】的整合结构愈发复杂，你二师兄又能坚持多久呢？” “历代的魔宗王到最后，大概无一例外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吧。” 赵奕十拍了拍手中的研究稿，叹了口气。 “这也许，算是他留下的一份出路……” 第187章 再次相见 “是这里吧？” “就是这里！” 何莱看了看地图，继而抬头仔细端详着前方远处那片小镇子。 小镇不大，却重重设防，必经之路上能看见不少的巡逻小队 “再确认一下，听说附近地方军阀土匪都很多，要是跑错地方就麻烦了……”何莱不紧不慢地说道。 “哎呀！确认什么啊！这里肯定是！” 拓真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地图，不耐烦地戳着地图。 “你看这里，这边的山地形一模一样，标明了写的是共产起义集结地，你非要在那看看看……”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与公主见面。 “唉……走吧走吧。” …… …… 不出何莱所料，三人没走几步，便被路上的巡逻队给截停了下来。 “喂喂喂，那边的，干什么的？” 何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真诚地解释起来。 “我们听闻公主殿下在此地改革，其改革思想深得我心，所以……” 他用词之诚恳，很快便打消了几人的顾虑。 “……是同志啊……” 几位巡逻兵相视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没问题，请随我们来吧，我们带你们去登记。” 拓真却耐不住性子了。 “不行！带我们去见公主！我们要直接见公主！” 他上前一把拉住了那些巡逻兵。 “喂……” 何莱没来得及拉住他。 此举立马引起了几名巡逻兵的怀疑，为首的巡逻队长立马甩开了拓真的手。 “不好意思，公主可不是你们想见就见的，现在形势情况特殊，想要对公主行刺的家伙不在少数……” 拓真怒气上涌，再次一把揪住了那队长。 “我说了，马上带我去见公主，别逼我动手！！” 此话一出，何莱顿感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巡逻队顿时如临大敌，皆拔剑相向。 “果然是刺客！” 哪有这么蠢的刺客啊！！！ 何莱一边架住了欲要动手的拓真，一边在心里吐槽起来。 他倒不是担心勇者的安危，拓真虽然没了天权剑，但好歹依旧有着勇者的身体素质，徒手打这几个小小巡逻队的普通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一旦起了冲突，那实在是…… “喂！各位冷静一下，这家伙是个脑瘫！他的脑袋从小被门夹过，所以思维方式有点……” 何莱急忙解释起来。 辩解已经没有用了，冲突一触即发。 也就在此时，一声冷喝瞬间压制住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住手！把剑收起来！” 一道凌厉的疾风拂过，一道瘦高的黑色身影霎那间便闪现在了巡逻队的身后。 巡逻队几人还没反应过来。 “没听见我的话吗？把剑收起来！他们不是敌人！” 士兵们只好收起了长剑，悻悻退开了。 “实在抱歉，何莱阁下，阔别已久，第一眼没认出实在是……” 夜枭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 何莱轻轻摩挲了下自己粗糙的，胡子拉碴的脸颊，又拉了拉披头的散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久没仔细打理过自己了，这副邋遢行头，没认出来也实属必然。 “白芸姑娘……这位是——” 夜枭转头朝白芸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落在拓真的身上。 “勇……” 他愣了半晌，立马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看来的确有必要面见公主，三位请随我来。” …… …… …… 三人坐在等候室的长椅之上，等候传召。 何莱环视着这个所谓的等候室——其实就是一间老旧的木屋，打扫得倒是还算整洁。 脚下的木地板都有些腐朽了，踩着有些许松动。 夜枭已经进里屋去通报消息了，估计很快就能见面了。 但拓真似乎已经等不及了，他极其不耐烦地抖着腿，木地板也因此吱呀呀地叫唤着，吵得何莱有些烦躁。 “别抖了。” 拓真没有理会他，依旧我行我素地抖着腿。 何莱没有客气，给他的后脑勺招呼了一巴掌。 “哎哟！痛啊！我靠……” 坐在何莱另一边的白芸也小声地嘀咕着，有模有样地学了一句。 “……我靠……” 这下白芸与拓真都被挨上了一巴掌。 只是白芸的那一下轻轻的，只有训诫的意味。 两人这下都闭上了嘴。 就在此时，隔壁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惊呼。 随即是一阵慌乱的脚步。 大门瞬间被大力推开。 一名身着朴素布衣，容貌娇丽的漂亮女子提着裙摆冲了出来。 “何莱阁下……勇者大人……” 公主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 “我以为你们都……” 拓真的动作更为迅速，他从座椅上弹坐了起来，猛地冲向了身子有些摇晃的公主。 “楚兰，对不起……真是委屈你……” 随公主一同走出的，还有祁月清。 她摇摇晃晃地绕过了公主，神情呆滞地来到了何莱面前。 她牵起了何莱那双有些粗糙的手，仔细地摩挲了起来。 “呃？月清姑娘？” “何莱哥，你们失联之后，我们听说你们极有可能遭遇了魔宗王……” 她小声喃喃着。 直到被何莱身后地白芸给狠狠瞪了一眼，祁月清这才恍然回神，急忙松开了何莱的手。 随即展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灿烂的微笑。 “何莱哥，你没事真的是太好！” 第188章 等待重逢 日子仿佛回到几年。 眼前的还是曾经的那些人，不同的只是地点罢了。 三人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互相讲述着。 “……原来是这样，铁浮屠阁下没事就好，你们都能活着回来也不容易呀。” 祁月清在公主的旁边点头附和：“真是吓死我们了，听说魔宗王在极北之地觉醒，勇者小队全面失联，圣教的先锋部队也在极地深处全军覆没，真的是太恐怖了……” 几人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两人讲完了极北之地的经历。 当然了，所谓的这段经历——大部分都是杜撰的。 “……” 何莱相当满意、也相当惊讶于勇者的配合。 拓真居然没有任何的使坏。 他没有透露何莱的真实身份，而是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对话大差不差的讲了出来。 何莱本来都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止勇者这家伙嘴巴犯贱。 “能看到二位的关系缓和，我也很高兴呐。”公主视线徘徊在何莱与拓真两人之间，随即莞尔一笑。 “我和他？”拓真他讥笑一声，态度明显放肆了许多，他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嚣张跋扈。 完全没了在魔宗时的小心谨慎。 为了防止这小子嘴巴漏风，何莱拍了拍手，急忙转移了话题。 “好了好了，不说我们了，说说现在改革派的情况吧。” 公主却十分从容地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几位不急，此行风尘仆仆，今天就先歇息，明日我自然会说明情况，夜枭——” “在。” “命人安排下去，给何莱阁下他们安排好住处……” 公主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疲惫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何莱也不继续追问，提着行李站起身，正准备挪步。 “何莱哥……” 是祁月清在小声招呼着他。 何莱只好放下行李，在白芸警觉的凝视之中靠了过去。 “咋了？” “何莱哥，我有个问题……” 何莱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你有妹妹吗？” 他一头雾水。 “妹妹？我哪来的妹妹？”何莱扣了扣后脑勺，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可是，我之前有收到过楚离椿的……你还记得楚离椿吧，之前还在王都的时候，她曾发给我过一封信……” 祁月清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被折叠得规规整整的便签，递了过去。 何莱展开了便签。 几句客套的问候之后，楚离椿便在其中清楚明了地写了，她偶遇并收留了一名自称何莱妹妹的少女，随后询问祁月清有没有头绪。 “……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何莱嘟囔着，抚摸着信纸上娟丽的字体。 久违地再见道楚离椿那漂亮的手写体，心里莫名有些感动。 “我觉得不大可能是骗子哦，毕竟何莱哥你的名字在整个天渊都属于机密中的机密，据说那初来乍到的降临者小姑娘可是相当清楚你的事情呢。” “呃……降临者小姑娘。” 何莱大脑一阵恍惚。 降临者……妹妹…… 再结合之前偶遇前女友一事。 难道…… 那名邻家小妹般少女的模样终于自记忆中苏醒。 何莱的脸难看地垮了下来。 “不会是——何悦吧……” 祁月清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诶，没错，好像是叫这名。” 何莱攥紧了拳头。 “她人呢？” 祁月清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还在楚家，被关在王都里呢……” …… …… …… 何悦和家里的丫鬟一起，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了餐桌。 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几样炒菜，她叉着腰，满意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府邸的大门也被推开。 楚离椿回家了。 她的鳞甲上依旧满是凝固的血污。 自那天暴动之后，她身上的鳞甲就再也没干净过了。 她也懒得脱去战斗服了，挥手赶开想要为她更衣的女仆，楚离椿大步来到了餐桌旁。 “离椿姐，辛苦了……” 楚离椿看着满桌清汤寡水的饭菜，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从皇子夺权之后，王都的经济便一降再降，公主等革命派的出逃直接导致了王都外围平民的大规模暴动，大量粮食资源的运送路线被各地的起义军截获抢占…… 但新皇帝依旧不肯放手禁卫军，只是让他们在城内维护治安，镇压暴民…… 父亲作为皇帝的直属将军，更是被软禁在了皇宫里，脱身不得。 恒咒书院那边倒还算安全，暴民们似乎没有打算冲击学院的意思，在那里学习的徐一元与徐芽儿应该很安全。 她每天都过得很迷茫、很无奈、很煎熬。 面对那些所谓的“暴民”，她其实很难下得去手，但面对上级的逼迫…… 她其实真的很想在那天跟着公主的革命派一走了之，但奈何父亲、还有整个楚家都被控制住。 要是……何莱在身边就好了。 要是能待在他身边，情况再糟糕她也能鼓起劲来面对。 楚离椿有气无力地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汤水，眼神茫然地注视着那一小片五花肉在白浊色的汤中无助地旋转。 何悦担忧地看着眼前的红发女子日渐憔悴，却又无能为力。 “……要是何莱在就好了……” 何悦清楚地听到了楚离椿口中的呢喃。 “姐呀，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楚离椿微微一怔，随即清了清嗓子。 “不、不好意思……” …… 要是何莱哥在地话，现在这个局面难道能够发生改变吗？ 在私下每每谈及何莱，离椿姐那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脸蛋上总会毫不掩饰地展露出一丝兴奋。 虽然并未透露出相关事迹的详情，但字里行间无不是对他的仰慕与夸耀。 不过一旦问及何莱哥的去向，离椿姐又一脸尴尬地支开话题。 记忆里的那个老实温和的大哥哥，在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第189章 行动的开始 这座小镇面积不大，却聚集了大量的人口。 人口的组成成分近七成都是平民与亚人，其余的都是降临者。 得益于公主在此颁布的一系列平等法案，人类与亚人在此处相处得极为融洽。 甚至有一种魔宗的既视感。 就连勇者拓真也有着相同的感受。 “……该死，咋和在魔宗的时候感觉一模一样……” 第一次上街时，何莱能听见拓真在他的耳边如此小声嘀咕着。 这一些系列法案也不完全是公主的功劳。 据说，公主还招收了不少降临者，这些降临者自称是另一个世界的共产主义学者，对公主的革命十分感兴趣，便自发地参与到了这些法案的制定。 那些降临者，怕不会都是些马克思主义学、历史学的老师教授吧…… 走在街道上，何莱恍惚间有一种回到了地球上的错觉。 大量身着地球现代服饰的降临者擦身而过，颇为怪异地与当地人混居在一起。 有一种两个世界水乳交融的恍惚感。 路边还有不少来自地球的小贩，也算是扩展业务了。 “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啊！异乡土特产西安肉夹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位身着白背心的大叔吆喝着，吸引大量的本地人围观。 有离得近的人看完后也皆是啼笑皆非。 “嗨呀，你这不就是咱们天渊的包肉饼嘛，有啥稀奇的……” 此话引得围观人群一阵哄笑。 不服气的白背心大叔随即与那人争论了起来。 类似情景不占少数。 当让何莱相当吃惊的是，两股不同的文化相互冲击，竟然能保持得如此融洽。 【没什么好奇怪的，根据数据库所记载的部分文献就可以看得出来，来自地球的华夏文明实际上与天渊等东方地区的诸多文明有着大量的社会共通点，在认知上能很共鸣】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即辩证唯物和历史唯物主义思潮的影响下，来自华夏的降临者恐怕很难受到来自圣教、来自圣女神在思想上潜移默化的改变，天渊的原住民也能更加容易地接受这一思想观念……】 【若是这里的思想革命能够成功，替代天渊帝国成立新的政体，那么这边恐怕能成为对抗圣女神的一股新生力量……】 芷若在脑子里低声分析起来。 “……正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公主的革命必须成功。”何莱低声回答道。 “敌人想靠思想控制击败我们，那我们就要用同样的武器反击回去。” …… …… 轻轻推开房门。 十来号人已经在房间里等候多时了。 “这十位就是我们的顾问团。”公主优雅的微张手臂侧身，向何莱与拓真一一介绍起来。 不出何莱的意料，在座的各位都是上了些年纪的中年男女，气定神闲，颇有些老领导的气质。 礼貌地互相问候之后，公主轻轻拍了拍手，开口宣布道：“既然二位已经归来，那么我决定，我们即将进入战略武装斗争阶段。” “等等，上官同志，之前不是有提醒过您，现在敌人掌握着武装力量的大头，至少要等我们这边的战斗人员完全掌握咒文之后……” 公主大手一挥，十分有魄力地开口道：“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忧这么多了！” “这二位，每一位单拎出来都是能匹敌集团军队的存在！” 她的介绍未免有些太夸张了，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何莱歪过头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倒是拓真，他脸皮极厚地挺起了胸膛，夸耀似的得意地笑了。 “……咒文这种东西，真是夸张啊……” “……居然能将单兵作战能力强化到如此地步……” 多正常啊，毕竟是先进外星文明的科技嘛。 何莱暗自吐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几位顾问便小声互相讨论起来。 最后还是那坐在最前方，最为稳重的大叔开口了。 他指了指何莱。 “这位看起来就挺有魄力，稳重，内敛……但这位……” 那大叔有些嫌弃地瞥了眼一旁自鸣得意的拓真。 “看起来有点轻浮……” 拓真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但当着公主的面，他又不太好发作。 看着何莱在旁边憋笑的模样，他气得牙痒痒。 “不过我们相信上官同志您的判断，您接下的安排是？” 公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联络我们安插在王都的地下党员，让线人先把他俩送进去，这两位一定能成为天渊朝廷的最大威胁。” 她说完，转头来到何莱面前。 “何莱阁下，我这边有特殊任务需要托付于你。” “是关于楚离椿的——” “楚家，掌握着天渊的不少兵力，他们父女俩之前也表达过愿意支持我们改革的意愿，这次未能随我们独立，极有可能是受到皇室朝廷那边的胁迫。” “这次将你俩安排进王都，最为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策反楚家，让他们完全倒与我方，一旦成功，里应外合，这次革命定能……” 公主握紧了何莱的双手，神情凝重。 “拜托你了，何莱阁下。” 第190章 感应 何莱凝视着车厢木箱上的标签。 “……海茨商会援助货物，产地：奥古斯联合帝国……” 三人挤在堆满货物的车厢最里面。 空间极其狭小，手脚根本伸展不开，何莱只能面壁，反反复复地阅读着货箱上的标签信息。 白芸更不喜欢这样的逼仄空间。 忍受了三个小时的车程之后，她便歪靠在何莱肩头，极尽全力地想要把她那双修长的双腿伸展开来。 “你……该死，你烦不烦啊？！” 拓真被白芸踹过几脚后，终于忍不住了。 抱怨的声音有些大，车厢另一边的马车车夫敲了敲木板，示意他们不要太闹腾。 毕竟，走私间谍这种事，被发现就完蛋了。 白芸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而是加大力度多蹬了几脚。 拓真咬牙切齿地与她狠蹬的双脚搏斗了起来。 见闹得越发不可收拾，何莱也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一把将她搂坐进了自己的怀里。 尽管自己更难受了，感觉像是被压在了角落里……但至少白芸就有足够地空间伸展双腿了。 白芸愣了愣，随即缩起身子，一脸幸福地伸展起了双腿。 毛茸大尾巴愉悦地摇摆起来，挠得何莱脸颊有些发痒。 “就、就是嘛，管好你那只狐狸……” 拓真没好气地嘟囔着，眼神却不自觉地游离瞟向了白芸的裤腿。 白芸虽然穿着质朴且保险的长裤，掩盖了她作为女性极具吸引力的一面，但——。 看着白芸裤腿露出的那短短一截皙白的脚脖子，拓真脸色微红，控制不住地吞了口唾沫。 “你的口味挺独特啊……” 耳边传来何莱嘲笑声。 “……烦死了……” 拓真反驳的话显得十分没底气。 …… …… …… 好在路程并不远。 十几小时的路程后，随着车厢另一边的车夫轻敲木板，他们便知已经临近天渊王都。 关卡的检查层层筛选。 车厢的后门被反反复复地打开关闭，时不时就有探测咒文深入，在货物的夹缝里像狗鼻子一样嗅探着。 好在提前设下的隐匿咒文更为高阶，不然麻烦就大了。 何莱倒是不怕那玩意，轻轻碰一下那探测咒文就得失效。 顺利地通过了第三个检查关口之后，何莱顿感到身体有一丝不适。 胸口处莫名悸动起来。 离王都越近，反应便越激烈。 心脏如同马力十足的引擎，狂野地轰鸣着。 白芸明显察觉到何莱的呼吸沉重了许多。 她伏在他的肩头，红唇微启，耳语道：“……没事吧……？” 何莱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说话。 【何莱，检测到同源类频波动，就在王都里面】 【何莱，你以前，是不是在王都里面留了种？】 何莱差点喷出来。 “……你不要乱说……” 【我说的不是那个种……】 芷若的声音明显多了一丝慌乱与害羞。 【检测结果显示，王都内有类似于系统所隔离出的离线子系统版本在运行】 “啊…… 这么说起来……” 【正在检索历史数据库——】 【历史记录显示，你之前在进行医疗修正行为时候，曾将一段基层代码构造迭入过陌生机体之中】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何莱挠了挠脑袋。 【我正在修改参数，为你消除波频共振所带来的不适感……】 芷若也没再说什么。 心悸的感觉随后很快平复了下来。 “……【万众一心】独立出去的基层代码，我记得好像是会自行迭代成长……” 【是这样没错，但当年你所复制出去的那段只是一段基础架构，没有智能数据核心，迭代的上限很低，所以不必担心……】 何莱揉了揉鼻子，闭上了嘴巴。 如此狭小逼仄的空间，一旁不远处的拓真都给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在他的眼里，何莱就是在很诡异地自言自语。 “喂，你这家伙，不会有精神分裂症……或者第二人格什么的吧？” 何莱没理会他。 拓真又戳了戳白芸。 “他是不是犯病了……” 白芸搂着何莱的脖子，瞪了拓真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管你屁事……” “……” 他只好悻悻然缩回了车厢角落。 …… …… …… “都退后！退回警戒线后面！！” 楚离椿呵斥着这群游行示威的民众们，中气十足的声音盖过了喧闹的人群。 但效果堪忧，愤怒的人民再次试图冲破禁卫军的阻拦，试图冲向禁卫军身后的贵族富人区。 “……都要买不起粮食了！存的钱昨天还能买一袋米，今天就只能买块面包！” “……抗议！抗议与奥古斯帝国签署不平等条约！抗议割让边境国土！！” 人浪一波波地冲击着警戒线，眼见就要突出包围。 楚离椿咬紧了牙关，默念咒文，随即将手掌狠狠抵按在石板路面。 一道强而有力的震波瞬间爆开，蛮横地推开了试图前进的游行队伍。 她已经精确地把握好了咒文的强度，能达到威慑的效果，又不至于伤人。 毕竟…… 这些百姓民众并没有错，楚离椿也不想与他们分庭抗礼。 咒文吟唱结束，收手之际，一股莫名的冲击忽然直冲心头。 毫无由来的熟悉感，又有一丝喜悦，甚至…… 甚至带来了一股麻酥酥的快感，让她瞬间有些失神。 楚离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 但这莫名的冲击仅仅只持续了几秒，很快便消失了。 尽管感到奇怪，但眼下还有更多的麻烦事要处理。 楚离椿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并没有把这一丝突如其来的异样感当回事。 第191章 成瘾性 随着驶入王都，车厢外的喧闹声变得清晰可闻。 嘈杂的叫骂声极具穿透力，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车厢木板，清晰地灌入何莱的耳中。 不堪入耳的咒骂席卷的同时，伴随着的还有石块打砸的闷响。 卫兵们的怒吼声在此时显得格外微弱可怜。 但要问游行示威者为何不敢仗着人数的优势冲破卫兵的警戒—— “马上退后！超过警戒线者咒文伺候！！这是禁卫军的补给粮！！” 纵使民怨的怒火滔天，但迫于咒文的逼迫，众人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地退开而去。 “妈的……一群暴民。” 吵闹渐行渐远，看来车队已经脱离了民众的游行队伍。 短暂的行驶之后，马车终于缓缓停靠。 “……准备卸货……” 正当何莱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沉稳男声制止了准备卸货的士兵。 “且慢，让我亲自确认一下货——” “海茨大人……” 那名英俊潇洒的金发男子容貌隐隐约约重现在了何莱的脑海里。 那有些慵懒的脚步声正拖拖沓沓地朝这边过来。 “……就是这辆车了海茨大人，味道应该没问题……” 这私语，大概是那名猫妖族女仆长的声音。 车厢木板被轻轻敲了敲。 “这辆，还有这辆，这几辆，不用卸了。”海茨的提高了音调，“马上送往楚家府邸，他们那边粮草有些吃紧。” “明白！” 何莱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交给各位了……” 海茨在离去之前，低声留下这句话。 车轴滚动起来，直到——再次缓缓停转。 “……是商会那边的配粮来啦！请向这边停吧……” 拓真瞪眼看向了何莱，无声的开口了。 从嘴型大概可以看出，问的大概是——该咋办？这边有接头的线人吗？ 何莱摇了摇头。 “……天色不早了，楚小姐也应该快回来了……” 车厢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似乎是仆人们在手忙脚乱的指挥马车在院子里停靠。 “……何悦小姐，您就先回府里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何莱心里咯噔一跳。 何悦、何悦…… 真的是哪个何悦吗？ “……要卸货吗？” “咱们卸货？别开玩笑了，等楚小姐回来再说吧，男佣人都被拉去当壮丁了，这下真麻烦了……” 交谈声逐渐远去，何莱见车厢外归于平静，便开始拧起了车厢内壁上的钉子。 随着四角上的钉子被他与拓真徒手拧下，车厢木板开始松动脱落。 “好嘞，推轻点，声音不要弄得太响。”何莱掰扯开了底座的木榫结构，小声提醒道。 “一、二、三，准备，用力，推——” 伴随着吱呀轻响，车厢后壁的连接处断裂开来 新鲜的空气涌入何莱的鼻腔，带来了久违的清爽感。 “先别全推开，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一边提醒着，一边俯下身，打算从裂口处向外观望。 映入视野的不是府邸院子的情况，而是闪着寒光的剑身与鳞甲。 下一秒，车厢的挡板便被大力撕裂开来，木屑碎片纷飞。 碎片洒满了何莱一脸。 刀剑寒光划破了飞扬的木屑，朝着何莱的面门刺来。 何莱来不及反应，格挡不及，眼见就要被刺中。 白芸眼疾手快，她松开了搂着何莱脖子的手臂，瞬间将防御咒文附着在手心，毫不畏惧地握了上去。 尖锐的低声爆鸣之后，剑锋刺破了她手心的咒文，划出了一片殷红的鲜血。 不过也因此成功抵挡住了刺来的剑尖。 冲突就此戛然而止。 楚离椿借着月色，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 紧握剑柄的右手颤抖起来。 白芸能感觉得出，眼前的袭击者已经完全丧失了进攻的欲望，便放心地松开了紧握着剑身的手。 “她伤不着我的，你没必要……” 何莱急忙拉住了白芸的手，开始为她吟唱起了治疗咒文。 …… …… 楚离椿的大脑宕机了。 刚刚回家的她被仆人通知有补给送来，便立马前去查看。 刚进院子便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咒文气息与反应。 她敏锐地注意到其中的那辆马车。 此时此刻，那辆马车里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与某人的嘀咕声。 走私犯？小偷？刺客？还是朝廷里的监视者？ 她没打算对车厢里偷闯宅邸的人客气，待到木板被掀开了一道缝，她便迅速出手，打算给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但楚离椿实在没想到车厢里的人是何莱。 是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精神瞬间恍惚，视野也模糊了起来。 心跳瞬间过速，驱动着肺部剧烈的喘息，楚离椿感到身子瞬间燥热了起来。 手臂无力垂下，手掌早已失去了握剑的力气，长剑柔弱无力地瘫倒在地。 “何……” 嘴巴开开合合，却难以将面前之人的名字说出声。 …… 【何莱，对方出现了类似于戒断反应的生理异常症状，这有可能是你将基层代码植入的后遗症……】 “……我说你啊，外面有人你也提醒我一声吧……” 何莱咬着牙抱怨起来。 【经过计算，我认为该目标不会对你们采取致命性行动，而且作为目标，我不建议对她采取攻击性行为】 “……我可没说要对她采取攻击性行为，下次还是说一声……” 何莱嘟囔着抚平了白芸手心的伤痕，正准备抬头与楚离椿搭话。 【何莱，对方的戒断反应似乎有些剧烈】 就连拓真也皱着眉头开口了。 “喂，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啊……” 楚离椿满脸通红，喘着粗气，眼神迷离地死死注视着何莱，嘴角甚至隐隐约约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她嗑药嗑嗨了？”拓真皱眉问道。 何莱也有些迷茫。 “离椿？楚离椿？” 他挥了挥手。 “何……何莱……” 楚离椿磕磕巴巴地挤出了他的名字，身子扭扭捏捏，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为她接入的基层代码自行迭代的同时，可能也间接地改变了她的思维，同源的基层代码对本体核心的渴望可能也会让她产生类似于上瘾的错觉……久违地再见所带来的剧烈反应可能超乎想象】 “呃……能治吗？”何莱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楚离椿，满头大汗地问道。 【需要全面启动系统核心才能进行修正，现在的话……】 【先忍忍吧，让她接触一会的话，大概可以缓解一下】 “大概……” 下一秒，楚离椿便一把捏住了何莱的双肩，脸是越凑越近。 她的力气大得可怕。 第192章 久违 太近了。 两人的脸都快凑在了一起。 何莱甚至能闻到楚离椿身上那有些古怪的气味——淡淡的血腥味之中混杂着些许的汗味。 对方的那副样子，就好像要把他吃干抹净一般。 然而下一秒，楚离椿的表情忽然扭曲了起来，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冲动。 她颤抖着将侧脸轻轻贴在了何莱的胸膛上。 顷刻间，剧烈的呼吸顿时平缓了不少。 楚离椿发出了舒畅的嘟囔声，轻轻在何莱的胸口处蹭了蹭。 她身上的鳞甲磕得何莱下半身有些不舒服。 楚离椿将身子贴上来的那一刻，何莱能感到身体里的咒文微微颤动了起来。 【起作用了，不用太担心，保持一小会就好了】 身旁白芸愤怒地龇牙咧嘴，正打算扑上去一把推开楚离椿。 伸出的双手却被何莱挡住了。 “先别动！稍微就这样……保持一会……” 被何莱阻拦双手的白芸微微一怔，瞪大了双眼。 随即便畏畏缩缩地收回了手。 她尖耳软软地低伏了下去，唯唯诺诺地退回到了何莱身后的视野盲区，紧抿着嘴唇，抑制着嗓子眼里的悲鸣。 眼角里似乎多了一抹晶莹的泪花，但目光中仍然隐隐约约有一丝凶光，牢牢地锁定在楚离椿的身上。 “……” “离椿？楚离椿……” 何莱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低声呼唤着。 十几秒后，楚离椿回过了些神，涣散的瞳孔终于重新聚焦。 她凝视了何莱的脸颊片刻，似乎在确认着现状。 【我重新调整了咒文的波动频率，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 “……何莱……” 伴随着一声呢喃，楚离椿终于恢复了意识。 “呜！” 她身子猛地一弹，撑臂起身，猛地站了起来，与何莱猛地拉开了距离。 “我、我好久都没洗澡了！头发肯定也很油——” 楚离椿慌慌张张地退开几步，扭扭捏捏的样子，完全没有了英姿飒爽的巾帼形象。 但下一秒，她似乎又很怀疑眼前的一切。 “真的……是你吗？何莱” “不是什么人伪装的——” 何莱无奈地笑了笑。 他那久违的憨厚温和笑容似乎是刺中了楚离椿的某处心弦。 “你真的回来了……” “停停停，真肉麻！”拓真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咱们能不能先说正事？” 一同传来声音的，还有府里女仆的呼喊。 “……楚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啦，货物还没检查完吗？” 何莱点点头，随即轻轻拍了拍楚离椿的肩：“咱们进去再说吧？” …… …… …… “楚姐她在干嘛呀……还没进来呢。” 何悦凑到了门口的女仆身边，一同向外望去。 院子里没什么灯火，实在看不清东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楚离椿那黑乎乎的身影，以及——。 似乎多了几个模糊身影，正跟随着楚离椿朝这边走来。 “咦，小姐她是有什么客人吗？今天也没接到什么通知呀。”女仆趴在门边小声嘟囔着。 何悦倒也见怪不怪了，她退开了一步：“那我先上楼去回避回避吧。” “我觉得不用哦……” 何悦再次探出头去，发现楚离椿正在朝这边招手，示意她俩过去。 何悦与女仆对视一眼，两人随即跨门而出。 府邸里橙黄色的灯光映照在楚离椿的脸上，这是何悦第一次看见她展露出如此柔和的表情。 灯光之下，她的脸颊似乎还有些微红。 “小唯，去备些热水，尽量多准备些，我今晚想洗个澡……” 女仆点点头，急忙退开去准备了。 见女仆离去，楚离椿这才上前，拉住了何悦。 “你肯定会想见见他的……” 何悦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被拉到那三人的面前。 最先吸引她目光的是那一头雪白长发的狐耳女子。 尽管穿着朴素，未化一丝妆容，但她那精致不似凡人的漂亮脸蛋，精致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竟让她有些难以挪开目光。 这狐耳女子此刻正紧抿着嘴唇，不怀好意地盯着楚离椿，似乎有些不开心。 旁边那位有些帅气的青年看起来倒也有些英姿，微仰着的脸上带着些许傲气。 最后就是——一位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些邋遢的大叔。 身上那套黑色布衣已经被磨得发白，四处都是补丁，身上的披风同样，看起来更有年代感。 没怎么打理的长发已经披散到了下巴位置，盖住了那张棱角分明、布满胡须的脸颊。 不过身上收拾得倒是挺干净，不会让人感觉藏污纳垢。 何悦一脸懵逼地扭头看向楚离椿。 “呃，让我见……哪位呀？” 这问得倒是让楚离椿有些尴尬。 不止是楚离椿，还有何莱。 毕竟，就算是在地球上，他与何悦其实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大多都是在聊天软件上的联系。 何莱抬手，开始试着将头发向后梳理。 “你没认出来哇？”楚离椿挠了挠额角，“我倒是觉得挺好认的……” 的确感觉有些眼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你哥啦，何莱，你不是常说想见他吗？” 楚离椿只好小声提醒起来。 “诶？” 何悦目瞪口呆地将目光挪到了那大叔的脸上。 何莱见状，随即也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露出微笑的刹那间，何悦如同醍醐灌顶般顿然醒悟，那股莫名的熟悉感顿时得到了解释。 “诶！！！！何、何莱哥！！！？” 第193章 他的计划与她的担忧 何莱端详着镜子里修剪过的短发与干净脸蛋，朝一旁的女仆感激地点了点头。 回到大厅时，桌旁的何悦这才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哎呀，这下就认出来啦！” 何悦傻乎乎地朝着何莱笑了起来。 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俩，笑起来竟有一丝神似。 楚离椿见状，也甚是欣慰地笑了。 如此兄妹久别相见之景，她多少也有些羡慕。 曾几何时，她也有一位兄长，若不是被送上战场…… 楚离椿挪开了目光，眼神里有一丝落寞。 何莱的神情也有些复杂。 能看到何悦安然无恙而感到欣慰的同时，他心里也多了一份担忧。 毕竟，这个世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何莱很感激楚离椿护住自己的这个小妹，让她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 “你父母呢？没和你一起吗？” 何悦微微一愣，表情立马僵住。 她没有想那么多。 何莱一句话便刺穿了幻想的屏障，给她带来了沉重的现实打击。 “……这可是一次全球范围内的大规模转移，虽然随机性很高，叔叔阿姨他们也有可能会被传送过来……” 对异世界的兴奋感与新奇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我不太清楚，当时我还在学校……” 何悦这才突然多了些担忧，她困扰地低下了头。 何莱见状，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咱们解决眼前的问题……” 何莱在桌边落座：“那么，让我们来谈正事吧。” 楚离椿闻言，便立马驱散了大厅里仆人。 “你应该清楚的吧，我们潜入进来的理由。” 她端坐在桌前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可是有两个大问题需要解决……” 在她的讲述下，何莱也大致明白王都现在的状况。 楚家手头管辖的楚家军占据了王都守军的近四成，也正是因为手握不小的军权，皇子在篡位的同一时间，便派兵软禁了楚将军。 新皇帝甚至以恒咒书院的徐家兄妹作为要挟，以此来控制楚将军，楚离椿也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能救出父亲，解放军权，加之楚家军作为上次边疆战争的英雄部队，在民间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再按你们的计划里应外合，那的确没有问题……但——” 楚离椿话锋一转。 “问题就在于，王都有着不少的圣教驻军。” 楚离椿扣了扣指甲盖，很是担忧。 “那些被称为修斯蒂娜圣女的修女们虽然数量不多，但相较于我们这些普通部队绝对拥有着压制性的力量，她们的发色……” 她轻轻撩拨着自己鬓角的绯红色发丝，似乎在是思考些什么。 “那些都是能以一敌百的超级士兵，仅仅百号人就能压制一个集团军的部队……我怀疑就算咱们里应外合也有些难说。” “而且，听说新一代的勇者也在王都镇守——” 楚离椿抬头瞥了拓真一眼。 这一眼让拓真有些不舒服。 “看我干啥？” “虽然我不清楚前勇者大人您是为何传出的死讯，并迅速卸任的——” 前勇者的“前”字被楚离椿着重强调了，这让拓真脸色更臭了。 何莱扶着下巴沉默了片刻，随即缓缓开口。 “我这边有个计划。” “先解决楚将军的问题。”何莱掏出了两张建筑路线图与一枚徽章。 路线图是赵奕十与公主给的皇宫路线图，徽章则是公主曾经给的皇室徽章。 “楚离椿，我需要你这段时间去摸清皇宫守卫的路线图，我们得想个法子混进去。” 何莱的计划很简单——这段时间他们先按兵不动，让楚离椿巡逻的时候摸清楚守卫的路线与楚将军的位置，并私下在楚家军中宣传，让他们提前做好起义的准备。 楚将军的救援则由何莱他们完成，让楚离椿带着随行士兵以“卸货”的名义来府邸，让何莱等人乔装打扮成普通士兵，暗度陈仓，跟着楚离椿混入皇宫，救出楚将军，并立马发动兵变。 届时，在城外由公主领导的起义军得到信号便会迅速采取行动，对王都发动进攻。 何莱安排得面面俱到，每一处细节都考虑到了，就连楚离椿也惊讶于这项计划的精密程度。 “……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可行性的确很高！”她频频点头，声音里多了一些兴奋。 “那是自然，这项计划可是我和公主在临行前连夜商讨安排的。”何莱微笑道。 听完倒是拓真不高兴了，他有些慌张地拍桌站起，嚷嚷了起来。 “什么连夜商讨安排？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大晚上没对楚兰她做什么吧！？” 没人理会他，白芸当时与何莱一同在场，并不在意，只有楚离椿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样的安排的确没问题……那些圣女与勇者，你打算如何解决？” “啊——”何莱拖长了尾音，思索着该如何解释。 楚离椿见状，狐疑地挑起眉头。 “我有我的办法嘛……” 很简单，她们发动起义之后，何莱便按照赵奕十给出路线直接强攻皇宫地下的小世界树遗址。 和上次战争时一样，靠强攻吸引兵力。 圣教真正要守护的是小世界树遗址，对其强攻绝对会将大部分甚至全部的圣女吸引过来，勇者也一样…… 这样的话，她们的起义自然也就没有阻碍。 哪知听到何莱含糊不清的回答后，楚离椿顿时秀眉紧皱。 眼神闪过了一丝凛冽。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咬着牙猛地拍桌而起。 “那到底是什么办法……” 何莱能感到她的声音在颤抖，他不安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嘛，你不用太担心，我自然是——” “你绝对又要像上次一样擅自行动！绝对是要做出些鲁莽的行动！然后又一声不吭地消失是吧！？” 楚离椿提高了音量。 “楚——” “上次因为有保密协议，我都以为你死了！一个人强攻万人之军到底是什么蠢方法！？” “跑去极北之地也是，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几个月！又是魔宗王觉醒什么的……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这一次，这一次……你绝对又要干出什么蠢事！是不是要去单独对付勇者！？嗯？单独对付那些圣女！？你肯定有什么蠢办法！！” 楚离椿突然的歇斯底里让何莱不知所措，他紧张摆着双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其他几人显然也都被吓到了，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盯着楚离椿。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无足轻重！但是……但是……” 她的眼里开始溢出泪花。 “但你真的对我太重要了啊……每次以为你出什么事的时候，我都难受得要死……” “我真的不想再像前几次那样了……” 她的音调渐渐低了下来。 楚离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努力地压住了颤抖的声音，收住了眼泪，紧抿嘴唇，一声不吭地坐回了椅子上。 “抱、抱歉，我失态了。” “……” 何悦吃惊地看着楚离椿发红的双耳与鼻头，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顿时让她明白了什么。 楚姐在平时并不轻易展露真情实感，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大姐头模样，只有在谈及何莱的时候才会有多余表情。 她原本以为楚离椿那只是单纯的敬仰崇拜罢了…… 没想到啊，楚姐对何莱哥居然有这份意思。 何悦再扭头看向何莱。 显然，从何莱呆若木鸡地模样看来，他应该也才刚刚明白楚姐的心意吧。 不过…… 还有更让她在意的内容，比如那——“一人强攻万人之军”之类的。 看来何莱哥在这边世界的生活相当精彩，之后要好好找他问个清楚。 何悦如此想着，缩回了椅子上，决定静观其变。 “……” 何莱也相当吃惊。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对方话语里所带有的特殊含义。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将楚离椿当做一名朋友，又或者说是一名战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 何莱有些慌张。 “不，那个……忘掉我刚刚的话吧。”楚离椿开始感觉有些尴尬了起来，她撇开了目光，磕磕巴巴地打断了何莱的话。 毕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可是……” 何莱还想说什么，却被楚离椿大手一挥给再次打断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何莱，似乎是在祈求何莱不要再追问。 何莱沉默了。 “今晚，就先休息吧……安排的计划，我明天会去好好执行的，现在我去给你们安排房间……” 说罢，楚离椿便头也不回地抽身离开了大厅。 第194章 何悦的观察日记 昨晚的楚姐虽然发了些脾气，但今天却完全不同。 她的精神好了许多，不再是一张死气沉沉的死鱼脸，看起来容光焕发。 今早刚起床，在走廊上遇见她时，何悦是这么想的。 大概是洗了澡换了衣服的原因吧…… 毕竟何莱哥来之前，楚姐她可是有十多天都未曾好好洗漱过，邋里邋遢颓废得不成样子。 就连嘴角似乎都多了一抹微笑。 但和何莱哥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就比如吃早餐的时候—— 何悦趴在餐桌上捧着脸，看着两人的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姨妈笑。 只是……那个漂亮的狐耳美女似乎并不太开心，她频频抬眼偷瞄楚姐，眼神里的敌意让何悦有些不舒服。 啊，视线朝这边过来了—— 狐耳美女似乎察觉到了何悦的目光。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何悦一眼，似乎对她并不在意。 这女人，不会是那种暗藏心机的坏女人吧，虽然的确美得令人窒息…… 不过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会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想抱着揉一揉的欲望呢。 摸起来肯定很舒服。 …… …… 早饭后，楚姐身披鳞甲披风，像往常一般出门工作去了。 这一次，有何莱哥在门口给她送行。 何悦趴在门边，细细观察着两人。 从出屋门，穿过院子到府邸大门短短的十来米距离，楚离椿竟频频回了七次头。 以前明明都是头也不回地一走到底。 “……” 见楚离椿的身影彻底消失，何莱这才关上了屋门。 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转过身的何莱便与何悦对上了目光。 何悦一脸的姨母笑，搞的何莱有些不好意思。 “不错嘛何莱哥，抱住富婆大腿了呀，真不知道楚姐她迷上了哥你哪点，居然如此着迷……” 何悦半开玩笑似地调侃了起来。 “我和她，没结果的……”何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之后，我最好还是尽快淡出她的生活，不然……” 何悦没想到他会回答得如此沉重，显得她刚刚的玩笑话有些不合时宜。 何莱哥变了，变得更加成熟了，还老成了许多…… 更像个大叔了，但并不油腻，而且莫名感觉有些帅气呢。 “喂，不会是因为那个女的吧，就是那个白色的——” 何悦竖起双手手指，假装在头顶比了个狐耳。 看到如此有活力的堂妹，何莱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她叫白芸啦。” 一边说着，何莱一边朝屋里走去。 “何莱哥，这种漂亮女人妖艳得很，我看她就很有心机，肯定另有所图！”何悦跟在他的身后，小声嘀咕起来，“像离椿姐就很不错呀，身材高挑匀称，长得很出众，简直就是御姐！” 然而，何莱只是笑笑，并未回话。 完蛋了，何莱哥肯定被那个叫白芸的迷得鬼迷心窍，失了心智了。 何悦停下了脚步，看着他跑到了屋内，在那几张路线图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嘛…… 不过也不能太过武断，实际情况要亲自了解过才明白，刚刚说的话还是太早了。 何悦决定去亲自接触一下那个叫白芸的美女亚人。 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她最后在二楼的一间空客房里找到了白芸。 白芸此时正躺倒洁白的床单上，伸展着她那优美纤细的身体。 脱去臃肿质朴的外套后，此时的她只留着一条贴身的短裤与短衬衣，性感娇媚的身材在此时展露无遗。 雪白色的长发慵懒地散开在床单上，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熠熠光辉，竟莫名有一丝圣洁感。 两只尖耳朵配合着尾巴摇曳而轻轻抽动，为床上的尤物又增添一丝灵动。 就连身为女性的何悦，都感到了胸口处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 那对于男性来说，这是怎样一幅令人血脉膨张的画面啊。 不对不对，我有正常的性取向……我喜欢的可是男性…… 何悦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默默在心里提醒起自己来。 咽下一口唾沫，她正打算进屋。 刚刚迈出一步，何悦这才发现屋子里另有他人。 何悦急忙缩回了门外，安静地观察了起来。 是那名一同随何莱哥来的那名年轻小伙。 他似乎也是刚刚路过，被眼前诱人的一幕给勾了进去。 那小伙显然已经看入迷了，完全没有意识到何悦刚刚的响动。 “……你就不要跟着那家伙了，我可是勇者，你们族世世代代侍奉的……”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正一脸色相地靠了过去。 果不其然，这女人更喜欢帅气的年轻小鲜肉，所以偷偷要在这里行苟且之事了吗！？ 哪知下一秒，白芸那慵懒淡然的眼神瞬间变的狰狞可怖，她猛地单臂撑起身子，纤细的右腿矫健地踢出，爆发出了的恐怖力道划破了空气，猎猎作响。 一声沉重的闷响，她一脚狠狠地踢在了拓真的脸上。 惨叫声之后，他吃痛倒下了。 然而白芸似乎并未满足，她迅速起身抽出床单，蒙在了拓真的身上，像套麻袋一样将他裹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一场单方面的施暴。 白芸像是在宣泄不满情绪一般，狠踩猛踢，咬牙切齿地、死命地殴打着床单之下的拓真。 然而拓真居然没怎么抵抗，反而是低声轻吟，似乎还在喊：“……好爽……好爽……” 何悦自然不知道拓真已经被白芸的魅惑给精神控制住了。 本来对他印象还行，原来是个受虐狂变态啊…… …… 一顿胖揍之后，白芸终于有些解气了。 她早就对那个叫楚离椿的家伙十分不爽了，谁知何莱还阻拦不让她出手教训那家伙。 那就抓住这个机会，把这傻子骗进来揍一顿释放一下情绪好了。 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手，白芸跨过了在地板上扭动的拓真，朝门外走了出去。 “……” 何悦被吓坏了，她哪见过这等架势的殴打，完全是冲着把人打死的劲头下的手。 当白芸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她是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白芸只是淡然瞥了她一眼，并未有其他什么动作。 见她下了楼，何悦紧忙进屋查看了拓真的情况。 不过这家伙，意外的抗揍嘛。 那殴打架势，那力道，那动作，明明都能把人打死…… 但这家伙似乎完好无损，还流着口水在傻笑，完全就是一副痴汉模样。 何悦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起身离开了。 “……” “这女的，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如此嘀咕着，何悦下了楼。 也正好瞥见了白芸溜达进了何莱的房间。 不好了！她不会是也要对何莱哥这么做吧！？ 何悦急忙凑到了房门口，朝里面望去。 若是这女人胆敢对何莱哥也这么干的话，她绝对要冲进去阻止！！ 抱着这样的觉悟，何悦仔细观察了起来。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大为惊愕。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白芸，此刻却像一只乖狗狗一般趴下，扭着妖娆的身子钻进了何莱的怀里。 她依偎在何莱的胸口，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一般。 闻一闻，蹭一蹭，时不时还会轻轻舔舐一下何莱哥的脖颈与下巴，像一只撒娇的犬科动物！ 她在怀里相当不老实，甚至相当影响何莱的绘写，但…… 何莱可谓是十分的纵容。 这让何悦大跌眼镜。 当然了，何莱另一只手似乎也有些不老实，他竟然—— 竟然抓住了白芸的尾巴，开始把玩了起来！ 白芸也幸福且享受地撅起了屁股，将自己的大尾巴靠了过去，一脸的媚态与愉悦。 何悦收回了目光，攥着拳头默默地退开了。 可恶啊……能尽情玩弄那根大尾巴，这竟让她有些羡慕。 呃，不过先抛开这个想法。 这几人的关系，莫不是有些复杂？ 何悦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了各种浮想联翩。 第195章 何悦的担忧 拓真狠狠地撞开房门。 “那只狐狸呢？！” 房间里的何莱被那撞门的声响给吓了一跳。 拓真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何莱怀里的白芸身上。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模样，何莱急忙摆手安抚道：“等等，你先冷静一下……” “这家伙趁我不注意魅惑我！问题是魅惑之后还莫名其妙地揍了我一顿！！我现在全身都在痛！！” 拓真指着她控诉起来。 白芸傲然仰头，全然无视他的怒吼。 何莱无奈地扭头看向白芸。 “你真打了人家一顿？” “唔……” “乖，说实话。” “哼！” 白芸偏头躲过了何莱的目光，随即不满地瞪了门口的拓真一眼，轻哼了一声。 看来的确是如此。 何莱拉起白芸，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再怎么说也不该毫无理由地打别人一顿吧，来，给人家道个歉。” 白芸依旧倔强地高仰着头。 “嚯！你看这狐狸，这下连你的话都不听了，真不知道以后能干出什么样的事……” “挑拨离间的话还是省省吧。”何莱站起身朝他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虽然不能保证，但下次——” 何莱瞥了一眼依旧不肯低头的白芸。 “——下次她应该会尽量下手轻点……” 拓真没好气地瞪了白芸一眼，随即摔门而去。 门外紧接着便传来了何悦小声的问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本质上是变态受虐狂……” “……才不是！那只狐狸用了魅惑！！你知道魅惑是什么吗……” 何莱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回椅子上。 他埋着头一边在路线图上写画着，一边嘟囔起来。 “下次就不要平白无故地打人啦。” 白芸低下了高昂着的头，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注视着何莱。 片刻的安静之后，她缓缓举起了拳头，轻捶了一下何莱的肩膀。 用的力道很小很小，拳头软绵绵地落在何莱肩头，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怎么了？” 何莱注意力在纸张上，没有注意到白芸情绪的异样。 她瘪着嘴，起身离开了房间。 …… …… …… 吃过晚饭后，何悦帮着女仆们将碗筷收拾干净。 闲下来的她寻找起了何莱的身影。 不出何悦所料，何莱又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一同随他钻进房间的，还有楚离椿。 回家的楚离椿卸下了厚重的鳞甲，换上了一件何悦从未见过的漂亮居家服。 在这件居家休闲服的衬托下，楚离椿的确更有女人味了。 她坐在何莱身边，协助着他绘制卫兵巡逻图。 两人坐的已经很近了，但楚离椿依旧肉眼可见地在向何莱身边凑。 一头飘逸的绯红色长发倾洒，映衬着略微有些贴身的洁白睡袍，原本英姿飒爽的的她此刻却风情万种。 何悦回过头去，注意到了大厅另一头的白芸。 她双眼微红，死死地瞪着房间里的两人。 何悦眼里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 待房间里的两人完事，楚离椿离开后，何悦便小心翼翼地溜进了何莱的房间。 “何莱哥，还没忙完嘛。” “哦，小悦啊，今天的这段路线就快了，我再算算这里的时间，毕竟要尽量提高容错……” 何莱依旧低埋着头。 何悦轻轻坐在了书桌旁的床边。 “何莱哥你真厉害啊……也不知道你在这边经历了什么，总感觉你们和学校历史书上的那些革命先烈们好像。” 她趴在书桌一角，小声嘟囔着。 “别胡说，我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别太抬举我了……”何莱摆了摆右手，继续埋头苦干。 何悦用余光瞥了眼他，轻笑一声：“我可是清楚的哦，你们在好像在掀起一场共产主义运动，光是这样我就感觉很厉害了。” “掀起这场运动的又不是我，只是顺手帮忙罢了……” “哎呀，又来了，我本来以为楚姐和她父亲就很厉害，简直就是万人敬仰的存在，结果一和他们说起你，哎呀~一个个都佩服得不要不要的，特别是楚家主，对你的评价相当高呢……” “而且，这里可是有两个漂亮姑娘喜欢哥你，要我是你，肯定脸都笑烂了，幸福得不得了……” 听到这里，何莱停下了手中的笔，缓缓扭头看向了身边的何悦。 “……幸福……” 让何悦诧异的是，她竟然在何莱眼里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悲伤。 “我不觉得生活在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可幸福的。” 回应的话一时间哽在了喉咙里，何悦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是对于我，还是你，又或者是原住民，甚至乃至于这整个世界的人，都没什么可幸福的。” “哥，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哈哈——” 她干瘪地轻笑两声，尴尬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只是待在这一亩三分地，没出去看过。”何莱抬手轻轻拍了拍何悦的脑袋瓜，“你可能不爱听说教，但我认为我还是有义务提醒你一下……” 太严肃了，何悦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咱们不说这些，来讲讲你的光荣事迹吧，有没有什么能讲的，就比如楚姐那天说的——你一人战万军又是个什么情况呀？我听说好像是什么保卫战……” “这个啊……” 何莱脸上肉眼可见地多了一抹苦笑。 “这种性质的战争，没有什么正义可言，保卫的又不是人民的家园，为地主阶级、贵族阶级而战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杀戮这种事，没什么可光荣的……” 他明显不想谈及这件事。 何悦缓缓站起身来。 何莱哥果真是完全变了，完全丧失了曾经的活力。 如此这样的何莱哥，却让何悦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股恐惧——对于这个世界的恐惧。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竟把何莱哥磨得如此忧郁。 “……不要太悲观啦。” “我可乐观了哦。” 何莱重新展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但何悦感觉何莱脸上的笑容是挤出来的。 第196章 蓄势待发 “符咒塞带好，铠甲没问题吧，还有伪装用的面具，先塞里面，进去再戴……” 少年呆愣愣地看着面前陌生的三人穿戴上了王都禁卫军的白金铠甲。 今天和几名队员被楚姐从巡逻队里拉了出来，好像说是要去楚家府邸卸货。 结果一到地方，他们几人便直接被控制住，身上的铠甲都被扒了下来。 他有预感，今天似乎会有大事发生。 “好久不见呀，身板子强壮了不少哦。”何悦在少年身边坐下，轻笑着调侃道。 这少年，正是一同与何悦转移过来的前桌。 看着自己被扒得只剩衬衣短裤的身子，他有些羞耻地扭过了头去。 见他似乎不太愿意回话，何悦便将目光挪回了正在做最后准备的何莱三人上。 何莱哥他们今天似乎要进行那场可以颠覆这个国家的大行动。 她心头莫名有些发紧。 何悦能意识得到，自己似乎在目睹一场历史性事件，所以明明与自己没关系，但却莫名有些紧张。 倒是何莱哥，面无表情倒是显得淡然无比。 …… 何莱与拓真都麻利地穿好了白金铠甲，唯独白芸似乎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她的那条大尾巴看起来很不好处理。 何莱正弯着腰，盘算着该如何处理那蓬松的尾巴。 【何莱……】 芷若冷不丁地开口了。 他微微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说……” 【这次面对的勇者可没有那么简单，危险系数有些高】 【这次的勇者可不是初来乍到的降临者，圣教不傻，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派出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白……】 【他们很清楚会在这里迎击你，肯定是做足了准备】 何莱没有回答。 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只是双手轻轻松开，停止了为白芸再继续穿上铠甲。 “白芸，你留在这。” 她轻轻一愣，随即似乎想要开口抗议。 下一秒，白芸便被何莱捧住了脸颊，声音也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 “听话，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两人的脸很近，近到可以在对方的瞳孔里看清自己的模样。 “保护好何悦她们，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他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落在白芸的耳边。 何莱不像是在嘱咐，更……像是在祈求。 “我觉得她可不会随随便便听话……” 拓真在一旁嘟囔着。 何莱咬了咬牙，轻轻将她推开了几步。 “如果可以的话，尽快速战速决吧……” 他转过身，朝守在门口的楚离椿点头示意可以行动。 …… …… 随着大门紧闭的闷响，府邸大厅里陷入了沉默。 另外两名士兵老实地缩在了墙角，一动不动。 白芸退回了大厅的沙发旁，缓缓地在何悦身边坐下。 她漂亮的脸蛋上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白、白芸……姐？” 几天以来，何悦第一次向她搭话了。 白芸缓缓偏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何悦。 “不要生何莱哥的气啦，我想他应该是很担心你的安危才……” 看来何悦是误会了白芸的冷冽的神情，她并不知道的是，只要何莱不在身边，白芸大概都会保持着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神情。 “白芸没有生他的气，白芸不需要你的解释……” 居然是用名字来称呼自己，莫名地感觉可爱呢。 如此想着，何悦不由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的笑容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傻气，与何莱竟有着些许神似。 有那么几秒，白芸忽有些恍然。 何悦的脸隐隐约约之间竟然与何莱的脸颊重合在了一起。 不愧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 白芸将正脸朝向了何悦，举起右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微微轻抬，白芸竟开始仔细端详起了何悦的容貌。 “白芸姐？！白——” 短暂的慌乱之后，何悦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漂亮、好柔情的眼睛啊…… 何悦顿时感觉自己的身子都酥软了，眼神迷离，难以将视线从对方的瞳孔上挪开。 对方近在咫尺的脸颊，那双小巧温和的红唇所散发的吐息…… 味道好香啊…… 好想，就这么亲上去啊。 精神有些恍惚，眼见自己越凑越近。 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微微发力，将她推开了。 推开的一瞬间，断了弦的大脑终于重新恢复了神智，何悦猛地回过了神。 “我！……不对，什么情况……” 连连退缩开的何悦撞在了沙发另一边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正埋头思索着什么，并未注意到身边的动静，被何悦这么一撞，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诶——你没事吧？脸很红啊？” 何悦无声地摇了摇头，羞耻与恐惧情绪一并涌上了心头。 刚刚……那是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白芸，眼里充满了戒备。 此时此刻，她似乎才真正理解了拓真所说的精神控制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对何悦的警戒，白芸竟破天荒地朝她展露出了微笑。 这是不掺杂任何其他成分的、纯粹的微笑。 何悦所不知道的是，她是白芸自何莱以来，第二个愿意释放友好信号的对象。 “……” 何悦被白芸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给弄得不知所措。 她不安地搓了搓手，摆正了身子，不再用目光去接触白芸。 只有没弄清情况的少年在一个劲地朝何悦嘀咕。 “你怎么不说话？” “话说，旁边这个这个大姐姐漂亮的有些过分啊……还是白毛兽耳娘，完啦，各种我最爱的要素都拉满了啊……” 何悦有些后怕，没打算去接少年的话。 …… …… 勇者伫立在皇宫的高台之上，眺望着躁动不安的王都城。 他指尖撩拨着天权剑剑刃，披风迎风飘扬。 如同拨弦一般，食指指尖轻轻刮过刃尖，剑身却不同寻常地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 霎那间，勇者浑身筋肉紧绷，顿时爆发出了一股子威压。 “……来了……有什么东西接近了……” 他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牙关颤抖，攥紧了天权剑。 “勇者大人……” 那红发修女冷不丁地闪身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秋姬，你也能感觉得到吗？绝对是……不愧是圣教新研发的感应咒文，虽然还不能确切锁定魔宗王的位置……” “但至少能提前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了……” 勇者转身，面若冷霜，凛然挥剑。 “愿圣女神庇佑，祝吾之神力贯体，战无不胜，武运昌隆……” 随着勇者的吟唱，璀璨的金芒流光如同缎带一般缠绕在剑身之上，无比神圣，不可亵渎。 “传令下去，叫那皇帝提高戒严等级，这次绝对不能再让步了。” 第197章 起义 “妈的……你们不是说已经摸清了巡逻队的巡逻路线了吗？” 一路上，拓真的低声抱怨就没停过。 “的确是已经查明过了，可是……”楚离椿也很困扰地嘀咕着。 今天的巡逻守卫兵力比平日里多了一倍。 三人的组合在众多巡逻队中的确显得格外突兀，每每遇上预料之外的队伍，他们三人都会被逮住问话。 好在楚离椿在军中算得上是知名人物，而且受到不少战士们的敬仰，加上有那枚何莱带来的皇家徽章…… 所以大多情况下，只要楚离椿镇定自若地搪塞几句，那些士兵便不会再继续为难询问。 三人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逐渐靠近皇宫。 “动作得快，巡逻队不可能莫名其妙增加，我们的行动绝对有可能已经被察觉了——” “嘘……” 何莱的话被楚离椿的嘘声给打断了。 “……前面就是入宫的关口了……” 何莱与拓真都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楚——大人，您到这里是？” 领头的守卫丝毫不留情面地拦在三人面前。 然而这一次，面对楚离椿的解释，守卫头子似乎并不相信她的那套说辞。 “楚大人，我记得你们连队今天的任务应该是负责外围城区的警戒吧……” 看着楚离椿手中的那枚皇家徽印，守卫头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徽章，都是老皇帝的东西了，新皇早就派发了全新的身份令牌与通行证，您这个……” 守卫头子意味深长地抹了把脸。 “所以不介意我检查一下，楚大人您身后的那两位——” 他并没有要征求楚离椿的意见，径直朝她身后的两人走了过去。 楚离椿顿时有些乱了手脚，正当她打算伸手要拦的时候。 “……动手！” 何莱朝身边拓真低喝一声，两人即刻迅速出手。 在众守卫诧异的目光中，打算上前检查的守卫头子被何莱一拳打晕。 拓真则是顺手抽出了守卫头子随身的佩剑，下一秒便冲进了士兵堆中，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 “快！不要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 何莱的低语瞬间唤醒了愣神的楚离椿。 利刃随即出鞘。 关卡入口处顿时殷红一片，血溅当场。 …… 楚离椿收起了长剑，脸上满是不安。 “下一支巡逻队就要过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 “直接杀进去！” 拓真抹了一把脸上溅上的血滴，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染上一股子凶煞之相。 楚离椿转头看向何莱。 何莱沉着脸，点了点头。 “杀进去，动作快，一定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没有任何犹豫，三人即刻动身，朝皇宫的方向冲了过去。 …… …… …… “外面很吵啊……” 皇帝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顺心。 城里大大小小的游行终日不断，城外来的补给也常常被半路截胡，现在的情形称之为内忧外患是一点也不为过。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是束手无策。 皇帝找不到能够解决目前局面的方法了。 桌面上用以协调政事的公文已经堆成了小山。 面前的则是一张向外求援书。 【……请求奥古斯帝国全面驻军……】 【……天渊国有商会转让协议……】 纸张上白纸黑字地如此写着。 皇帝用食指关节频繁敲扣着大理石桌面，发出了不耐烦的啧啧声。 不知是忙出幻觉了还是怎么啊，他总感觉今天皇宫外格外吵闹。 总该不会是游行到了皇宫之外了吧，这怎么可能啊…… “来人！外面怎么这么吵，给看看到底怎么——” 略带慌乱的嘈杂脚步声逐渐从门外传来，盖过了皇帝的呼唤。 厅室大门被猛地撞开了。 “皇上！有刺客！！刺客……快跟我们……” 一小队士兵涌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拥住了他。 桌子上的公文被撞倒，洁白的纸张倾洒了一地。 “等等！勇者阁下呢？通知勇者没有……” “万分抱歉，但还请您先行避险。” 这名皇帝就这样被簇拥架着，在士兵们的带领下慌张且狼狈地逃向了安全屋。 …… …… …… 所谓刺客，只是佯攻罢了。 何莱不可阻挡地在皇宫金碧辉煌的走廊上前进着，涌来的士兵脆弱如多米诺骨牌，没人能在他的拳头下坚持超过一秒。 稍稍用力，捏断了这条走廊上最后一名士兵的长剑，何莱抬手轻轻一劈，这名士兵便陷入了如同婴儿般的“睡眠”。 他将地上的士兵踢向一边，随即抽出了怀里的路线图。 皇帝日常处理政事的房间方向的确是这边没错，但何莱的真实目的自然也并不是皇帝。 根据赵奕十给的密道路线图，通往地底那个所谓的“议事中枢”的秘密入口，大概就在皇帝避难用的安全屋里。 安全屋的位置很难找，就算有内部的路线图，他还是差点迷路了，加之一路上会有不少的士兵涌上来阻击……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 何莱驻足，注视面前平平无奇的墙面。 【检测到暗门，同时附带有五十多种中阶以上的防御咒文以及攻击咒文，同时检测到多名敌对目标……】 【就是这里了，何莱，准备战斗吧，我会协助支援你的】 …… …… ……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剐蹭声，禁闭室的铁门随即崩裂。 楚将军缓缓抬起了头，一脸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门口的二人。 “父亲……” “离椿？你怎么……还有，勇者大人？！” 看着自家父亲已经消瘦了不少的脸颊，楚离椿顿感心疼。 但没有空闲时间了。 “父亲，还能行动吗？” 她上前扶起了椅子上的楚将军。 见自家父亲身体并未有大碍，楚离椿至此也暗自松了口气。 “爸……不，楚将军，楚家军已经随时待命，公主也在城外随时等待——” 楚离椿目光如炬，眼神坚定。 “是时候起义了！” 第198章 末代皇帝 皇帝缩在高举防御咒文的咒术师身后，歪着头仔细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随着最后的一声闷响，原本门外高声喊杀的士兵们便没了动静。 安全屋里十来人也是紧张地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门口处似乎传来了刺耳的尖啸声。 随即，布防在铁门上的各式防御咒文顷刻间开始土崩瓦解。 那尖啸声似乎就是咒文们临死前最后的哀嚎，也是屋里众人的催命符。 “喂？什么情况啊这是……” 皇帝声音颤抖地抬起了头，试图向身边的咒术师寻求一个令人安心的结论。 然而，他只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绝望与崩溃。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从未见过咒文以如此形式崩溃，这实在是——” 皇宫的御用咒术师大都是高阶的咒术师，自然是行家，在他们的认知里，咒文本身的力量牢不可破，只有同样使用咒文逐一进行解码，才能破除那些防御咒文。 但眼前一幕却很清楚地在告诉他们，门外有着一股未知的力量，正蛮横地撕扯并轻而易举地肢解着那些防御咒文。 “对不起皇上，我们可能……”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厚实的铁门把手便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爆鸣声。 把手部位瞬间崩裂，整个铁门也可怕地向内凹陷。 门外来者抬起就是一脚，铁门也伴随着轰鸣应声倒地。 安全屋内的咒术师们也毫不留情地启动了早已吟唱好的攻击咒文。 杀意满满的咒文撕开空气，全力冲向了来者。 然而—— 那些气势汹汹咒文最后的结果，却只是轻轻在那人身上弹开，闪烁出了最后一抹蓝光，随即软绵绵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面对接连凶险的进攻，那人也只是不耐烦地在脑袋附近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着那并不存在的，让人厌烦的苍蝇。 守在门口两边的士兵举剑砍下，那看似削铁如泥的利刃，也被那人的身躯给轻松利落地弹开。 那人也没打算任由他们抵抗。 只见他一抬手，瞬息之间，一名士兵便凄惨地怪叫一声，随即便像一个破布娃娃飞了出去，重装盔甲散落一地。 “唉……” 片刻之后，安全屋也如外面走廊一般归于平静，留下的只有伤者痛苦的低吟。 皇帝拖着魁梧得有些臃肿的身体朝着角落缩去，满带恐惧地凝视着袭击者那带着面具的脸庞。 他嘴唇开开合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过，那人似乎对皇帝并不感兴趣。 解决掉房间里一切试图阻拦的存在后，他便掏出了一张稿子，开始在房间里摸索了起来。 “你……你不是来……杀我的？” 似乎是终于缓过来，皇帝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袭击者都没打算正眼看他，只是自顾自地一边摸索着，一边反问道：“杀你？” 他随即便讥讽地笑了一声。 “无论是杀你还是怎么的，那都不是我该做的事，等会自然有人……啊！看来是这！” 话还没说完，他似乎就在房间墙上的壁画中发现了什么机关。 捣鼓了一阵，伴随着沉重的轰鸣声，旁边的墙体缓缓侧滑，让出了一条狭长阴湿的密道。 那人头也不回地跨入其中，扬尘而去。 只留皇帝一人不知所措地蹲在墙角。 呆呆地不知蹲坐了多久，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皇帝摇摇晃晃地爬起，踉跄地跨过了地上七横八竖躺倒着的伤员，他没有理会那道诡异的暗道，而是急匆匆地朝安全屋外冲了出去。 …… …… …… 皇宫里异常安静，倒是与皇宫外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帝双腿瘫软无力地前进着，双眼迷茫地注视着走廊里非死即伤的士兵们。 拐过了不知多少个拐角，走下了不知多少层阶梯，他终于来到了禁闭室门口。 禁闭室大门早已被利剑斩开，里面自然也已经是空无一人。 那求援来的勇者也没有现身。 他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摆了。 皇帝只好转过身，再次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恍惚之间，他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朝廷大厅。 长方形的大厅里除了几具零零散散的尸体，早已人去楼空，往日里阿谀奉承的贵族大臣们，早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跑的跑，散的散…… 他一步步地跨上了王座的阶梯。 只要王座还在，他就还会是天渊的王，唯一的王。 在屁股接触到座位的一瞬间，莫名的安心感便汹涌袭来。 皇帝打起了精神，再次端坐在了王座之上。 “你怎么还在啊。” 大厅角落里忽然传来嘲讽的轻笑。 拓真拖着一柄长剑缓缓自阴影中现身。 “前……勇者，你居然还活着……” 皇帝的声音没有多少感情的起伏，他固然对拓真的存在感到惊讶，但也不重要了。 “你就坐你那破椅子上吧，到时候楚兰大概可不乐意见到你。” 拓真一边说着，一边抹了一把长剑上的鲜血，转头正准备离开。 但还没走出几步，他便刹住了脚步。 “啊，对了，你有没有看到过那个……” 他将何莱的身形大致描述了一遍。 皇帝清楚，拓真说地大概就是刚刚的那个袭击者。 “唉。” 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了…… 皇帝缓缓抬起手，为他指明了安全屋的方向。 拓真点了点头，果断地抽身离去。 “……何莱，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声音再次远去。 独留最后一名的天渊皇帝，孤身一人。 第199章 聚爆 沿着逼仄的旋转石道不知走下了多少层，空气也逐渐变得浑浊湿热。 何莱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大概已经深处皇宫之下的地底。 拐过最后一个弯道，通道终于豁然开朗。 在昏暗的摇曳火把光亮之中，映入何莱视野的，是一堵圆形暗黑色的金属巨门。 密集的环状咒文规律地排列在金属巨门之上，与之前在极北之地所见巨门几乎一模一样。 何莱刚准备跨步靠近大门。 【注意身后，准备战斗……】 芷若的声音有些紧张。 何莱猛地刹住了脚步，迅速转身，摆好了战斗姿态。 “我本还打算趁你没注意给你个痛快——” 那少年模样的勇者拨弄着手中的长剑，也迅速地退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何莱皱了皱眉，刚打算开口问些话。 但对方却没给他机会。 “秋姬！就是现在！” 爆鸣声伴随着耀眼的白光，无数咒文凝聚而成的锁链瞬间擒住了他的四肢。 出乎何莱意料的是，那些咒文并未像以往那般破碎，而是牢牢实实地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四肢的肌肤上滋滋作响，剧烈的灼烧感也随之袭来。 那勇者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瞬间暴起，抬剑刺来。 裹挟着金色光芒的剑尖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刺中。 在这一刻，何莱猛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 拖拽着束缚着手脚的咒文，他挪动着沉重的身躯，勉强让身子躲过了这一刺。 然而他的手臂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剑刃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他小臂上的固有咒文，划开了他的皮肤与肌肉。 何莱甚至能听见锋刃在他骨头上剐蹭的声音。 【控制你的是超远古咒文！只是比较低级……我已经破解开了！】 伴随着咒文的崩裂，受控的何莱终于得以自由行动了。 但在这之前，勇者已经趁着他行动迟缓，在何莱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口。 “厉害啊……居然只在短短十几秒里就破解了超界咒文，不愧为魔宗王……” 勇者嘟囔着，打算抽身再次拉开距离。 但这一次何莱没给他机会。 解除束缚的何莱瞬间化作了一道残影，冲至了他的面前。 勇者只好举剑格挡。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脆响，剑身嗡鸣。 勇者被狠狠击飞数十米之远，被死死地嵌入了石壁之中。 密道在低声轰鸣，年久失修的隧道本就不堪重负，在如此动静的影响之下，更是有一副要坍塌的迹象。 何莱收回了出击的右拳，皱着眉看着拳头上被烧焦的痕迹。 仅仅是接触了发动了能力的天权剑剑身，便有如此…… 勇者一声轻哼，从墙体之中挣脱了下来。 他拍了拍铠甲上的碎石块，不屑地轻笑一声。 “看来你也不怎么样……” 另一个身影也自黑暗之中现身。 那是一名面无表情地红发修女。 “秋姬，一起上吧，就这货色，还魔宗王……我真不知道之前那个废物勇者是怎么输的。” 【建议启动自适应战斗模块，解除超限，接下来的战斗会很凶险】 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何莱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备用能量链接用，传输开启】 白芸的灵力自右手手心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自适应模块优先级确认，准备解除机体限制】 【龙神ex】【钢铁之躯ex】 【钢筋铁骨ex】【机体增强ex】 …… 【限制模块尽数解除】 【超限！】 霎时间，冲击波伴随着凶猛的灵力波自何莱周身爆裂开来。 “秋姬！后退，启动防护咒文！” 勇者顶着足以将人撕裂的冲击波，举剑挡在了修女的面前。 “以神之佑我！天权圣剑！斩星！！” 金光喷涌，顿时与何莱爆发出的苍蓝灵力裹挟在了一起，在不大的空间之中剧烈反应，噼啪作响。 眼见这并不大的空间即将崩塌，何莱与勇者几乎是同时有了行动。 挥砍出的金辉巨剑划破了上方的石壁，斩向了何莱。 何莱那拥有排山倒海力量的重拳向上升龙，迎上了压下来的那极具压迫感的金色辉光。 顷刻间，天崩地裂。 那足以将人内脏震碎的音爆瞬间炸开，大地怒吼，止不住崩裂震颤。 紧接着的是足以将一切化为灰烬的高温，如同猛兽，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 …… …… “地？地震了？” 何悦慌张地跳下了沙发，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大地在明显地震颤。 屋子里的人瞬间乱作了一团。 但，只有白芸显得尤为安静。 因为她大概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轻抚着胸口那闪烁着微微蓝光的咒印，白芸的神情有些复杂。 “……喂！你们快出来看！你们看皇宫那边！！” 府里的仆人们都闻声冲了出去，何悦自然也闲不住，跟着跑了出去。 楚家的府邸位置不错，刚刚好能望见皇宫。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之中，宏伟壮观的白金宫殿淹没在了冲天的暗灰色烟尘之中。 在下坠倾倒的宫殿侧殿之上，升腾起了夹杂着明显火光的庞大且夸张的蘑菇云。 何悦曾经可是在不少的历史书与视频之中见过类似的场面，虽然规模没有那么庞大，但面前此般情景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这是……核爆？” 她的嘴唇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下一秒，炙热的温浪裹挟暴风冲来，冲击波携着遮天蔽日的碎石与烟尘狠狠猛然压下。 一同压迫而来的，还有几乎可以刺破耳膜的爆鸣。 众人惨叫声淹没在了爆鸣之中，他们紧忙捂住耳朵，伏下了身子。 …… …… …… 王都，乃至周遭附近的所有地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无论是楚家的起义军。 无论是尚且抵抗的王都禁卫军。 无论是试图攻入王都的公主带领的部队…… 所有人都试图在震颤的大地上稳住脚步，皆呆愣愣地注视着王都中心皇宫之上那骇人的蘑菇云，以及即将盖压而来的高温沙尘暴。 他们心中早已被莫名的恐惧给逐渐填满。 对他们来说，此般场景，大概是最接近末日的地狱绘图。 第200章 血战 空气灼热滚烫，充斥着一股难闻的焦味。 每吸下一口都像向肺里灌入了热水，令人窒息。 何悦蜷缩着身子，艰难地喘息着。 就在此时，一双纤细的玉手轻柔地抚上了她双肩。 随着咒文升腾而起，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也清凉了不少。 何悦这才缓过来了不少。 “咳咳……白？白芸姐？” 她缓缓偏头向身后看去。 白芸将双手轻轻搭在她的双肩之上，周身翩飞环绕着淡蓝色的咒文。 更让人瞩目的是，她身后那五条闪烁着绚烂蓝色耀光的雪白大尾巴。 白芸的视线并未落在何悦身上，她眺望着皇宫的方向，满面担忧地注视着已经被漫天烟尘覆盖的天空。 那里的天空，有一点耀眼闪烁的白色光点。 …… …… 核爆中心。 冲天的火光与硝烟之中，两道残影正冲破如同帷幕的黑尘，在废墟之上互相拼死厮杀着。 每一次交手都会带来无与伦比的震爆，伴随着剧烈的强光与温压冲击。 红发修女松开了防护咒文，推开了成堆的沉重石块，从废墟堆之中爬了出来。 她丝毫不受那呛人的烟尘影响，抹掉满脸混杂着砂土的鲜血，她举起了右手。 随即，一道明亮的白光升起，在空中闪烁起来。 她并未因此停手，而是掐动着咒文，协助着勇者继续向何莱发起了进攻。 尽管已经解除了所有力量的限制，这一战对何莱来说，依旧是艰难无比。 那两人都拥有着足以威胁得到他的力量。 这名勇者与拓真完全不同，他的体术与战斗技巧远超拓真，对天权剑力量的运用更加精湛。 而那修女操纵的咒文是实打实的超远古咒文，那是能够完全对何莱造成确切伤害的咒文。 何莱一面尽力操纵着身法躲避着密密麻麻犹如弹幕般的咒文打击，一面还要招架勇者的致命斩击。 两人极有默契的配合打击对何莱形成了有效的压制。 …… 拓真推开压在身上的一块沉重石板，撑着剑站起了身。 但仅仅是刚刚站稳，一道强劲的冲击波便推着热浪，将他再次推翻倒地。 拓真一个翻滚，卸掉了部分冲击波的威力，便再次挣扎着狼狈起身。 眼前，绚烂飞舞咒文弹幕之中，两道残影正拼死相斗。 拓真将长剑插地，勉强顶住了那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冲击波。 “喂！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他扯着嗓子大吼起来。 听见他声音的三人即刻停下了动作，随即迅速地拉开了距离。 三人一边警戒的同时，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拓真这边。 拓真这也才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爆发着汹涌蓝色灵力的何莱浑身紧绷，周遭抑制不住地喷涌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与震波。 金辉光剑灵力四溢，将周遭的空气烧得翻涌，持剑的少年勇者一脸凶煞，看来已经杀红了眼。 拓真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心弦猛地绷紧了。 现在正是极佳的好时机！若是能及时地选边站，说不定就能再次回归勇者的…… 然而，另一名勇者的话却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嗯？你还活着啊？” 那勇者偏头望向了何莱。 “我以为你已经把他杀了呢。” 何莱暂且没有回答，目光徘徊在两名勇者之间。 “我没有理由要杀他。” 拓真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是的，我——” 勇者长剑一挥：“那不好意思了，圣女神可容不得这种不稳定的因素存在，秋姬——” “想必修斯蒂娜部队已经赶回来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无数的红发修女便身披重型武器，自四周阴霾之中现身，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该死……” “你们，去把那家伙处理掉，拿着那种破剑的勇者，想必也是——” 何莱也就在此刻猛然抬腿，跺脚。 不输刚刚核爆的冲击波自中心再次爆裂开来，轰鸣声瞬间炸响。 还未做好准备的众人顿时被掀飞了出去。 废墟的中央顷刻间便再次崩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撞击坑。 拓真刚刚晕头转向地被击飞了出去，下一秒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托住了后背。 是何莱。 他一边扶住了拓真，一边将什么东西给塞进了拓真的怀里。 是之前从拓真手里缴获的天权剑！ “保护好你自己吧……” 何莱在拓真耳边如此低语后，即刻抽身离去，再次与反应过来的勇者战至了一起。 拓真狼狈地滚落在地，随即挣扎着起了身，握紧了怀中那失而复得的长剑。 看着眼前逐渐逼近的修斯蒂娜圣女们，拓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随即再次睁开。 眼神里多了些许破罐子破摔的死气。 他举起了天权剑。 “天权圣剑！起！！” 然而—— 手中的长剑没有任何的反应。 拓真呆愣了一秒，轻轻抖了抖手中的长剑。 自己手中的这把天权剑宛如死物，全然没了反应。 “别开玩笑啊！！！” 他将剑尖狠狠地刺入了地面，狂吼起来。 “天权剑！给我动啊！！！” 依然是毫无反应。 眼见着那些只会遵从指令怪物修女们越来越近，他只好松开了长剑。 随即绝望地大喊了起来。 “救！命！啊！！！” 第201章 狐殇 本来对付勇者与那会超远古咒文的修女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现在还要保护一个几乎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家伙。 问题是那家伙还一个劲地嚷嚷了起来。 “你踏马的，对我的剑做了什么啊！！！” 何莱没有理会，而是抬手震出拳风，压爆了两名欲要上前偷袭的红发修女的脑袋。 然而短暂的分心却给了勇者以可乘之机。 对方借机抓住了他的破绽，又在何莱的胸口留下了一道狰狞的血口。 而天权剑斩出的伤口，是无法通过【超再生】进行愈合的。 吃痛后退几步的同时，几道超远古咒文又趁机撞上了他的后背。 灼烧感与钻心的刺痛瞬间侵袭了全身。 但来不及顾及那些新增的伤口，何莱向前重踏，用冲击波逼退了挥舞着金辉长剑的勇者。 又有十几名修斯蒂娜修女面无表情，前仆后继地扑上来。 身后有个需要保护的家伙，勇者又凭借着那些不要命的修女影响着他的战斗节奏，趁机对他进行消耗，远处还有个家伙会用超远古咒文。 实在是太棘手了…… 若是动用足以改变地形的大威力【蓄势开天】，肯定能轻松地压制住他们，但—— 但眼下战斗瞬息万变，对方勇者是个拥有着高机动性的剑士，四周有着无数的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修斯蒂娜圣女，能够重创他的超远古咒文正不停歇地朝这边全力发射…… 就算是短短几秒钟的蓄力时间，恐怕就会被对方给打成筛子，切成肉泥。 这下真的是双拳难敌四手了。 【再这样下去，极有可能会因失血过多导致身体机能下降，间接导致战死】 【建议放弃保护前代勇者，经计算，他的死亡并不会对未来的走向有任何的影响……】 的确，若是将拓真弃之不管，他能完全放开手脚，甚至有反扑的机会。 何莱咬紧了牙关。 虽然说是能把这小子留下来当然更好，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已经不能如愿了。 只好抛弃这家伙了…… 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何莱刚想抬脚撤出拓真的身边。 一道充斥着绚烂湛蓝光芒的咒文擦肩而过，精准且无误地击中了四周的修斯蒂娜圣女。 威力之大，灵力之纯粹，那些红发修女在顷刻间便被咒文轰成了残肢。 震惊之余，所有人又将目光投向的战场之上的第二位闯入者。 一道雪白的身影疾驰，极速移动的同时倾泻出了漫天海量的咒文弹幕。 唉…… 他其实多少也有些预料。 白芸并不是不听话，只是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她有着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执着。 顷刻之间，便又有几十名修斯蒂娜圣女被炸成了碎肉块。 白芸很聪明，她的目的很明确，清除那些骚扰何莱的修斯蒂娜圣女的同时，牵制那名会使用超远古咒文，名叫“秋姬”的修女。 事实上，她也的确做到了。 这是何莱第一次亲眼目睹白芸的全力出击。 也是他第一次目睹两名咒术师的全力交手。 那些密集的咒文在白芸周身或近或远地徘徊环绕，在她毫不费力地驱动下，井然有序地发动着进攻。 一时间，激光柱四射，光能球弹幕横飞，烈焰席卷，冰雪呼啸。 修女与白芸的交手用上了几乎所有具有进攻性的各式咒文，尽管如此，两人依旧是打的难解难分。 那勇者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慌张的神色。 但也就是这一秒钟的走神，何莱便已经闪至了他的面前，其行动所带动的风压冲击波顿时将勇者撞歪了姿态。 战场形势的改变往往就在瞬息之间。 何莱一把擒住了勇者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对方的骨头便传来了清脆的咔嚓声。 “啊！！！” 勇者吃痛，手中长剑在此刻爆发出了耀眼的金辉，逼退了何莱。 他猛退几步，却发现何莱没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像张狗皮膏药一般拉近距离，贴近了勇者，勇者的那柄剑自然也就失去了发挥余地。 何莱的每一次出拳，都会掀起堪比飓风级别的拳风与冲击波。 所以尽管勇者躲开了何莱的拳头，余威依旧能对他造成不小的伤害与压迫。 “秋……秋姬！先撤退！” 天权长剑再次斩出，金色光辉伴随着爆炸喷涌开来。 冲天的光剑自两人之间横斩而出，将脚下的废墟斩裂开来。 金辉之后，一道十来米宽的焦黑沟壑赫然显现，就连不少的。 这金辉巨剑的招式大概是相当耗费灵力的，这仅仅是用了第二次，威力便小了不少，勇者脸上也明显渗出了不少的虚汗。 修女与白芸的战斗也被这一剑给斩开，两边再次拉开了距离。 “灵力……该死，没有神女的话还真有些……” 他紧咬牙关，退到了秋姬的身边，拉着修女一点点向后退去。 “咱们先撤退……” 勇者只是死死地凝视了何莱一眼，随即没有任何犹豫的抽身离开了。 何莱盯着渐行渐远的那两人，并未选择追击。 贸然追击自然不是什么好选择，毕竟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芸这才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何莱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臂弯。 她的眼神里既有心疼，也有担忧。 她一边用余光偷瞄着何莱的反应，一边轻轻舔舐着他手臂上的刀伤，可能是担忧何莱会因她不听话而生气。 但何莱又怎么会生气。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若不是她的支援，事态可能会朝更坏的方向发展。 好在…… 何莱轻轻捏了捏她那扑满黑尘的脸蛋，只是微微一笑。 知道自己得到谅解的白芸也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五条毛绒的大尾巴夸张地摇摆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是继续寻找—— 何莱转头看着满目疮痍的废墟，感到有些头疼。 【东南方向七十五米处，向下一百米有空腔，位置已确认……】 何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与尘土，迈步朝芷若所说的方向走去。 【等等！何莱！检测到附近仍然有活性反应！还有敌——】 与芷若一同出声的还有拓真。 “我靠！那玩意还在动！喂！何莱！那玩意！” 何莱猛地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白芸身边，一个只剩半截身子的修斯蒂娜圣女突然诈尸。 她撑起了血肉模糊的上半身，已经悄然举起了手中的剑。 “白芸！！” 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掷出的剑刃已然刺穿了她的胸膛。 白芸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挺着的尾巴也顿时失去了活力，软软地低垂了下来。 受创的一瞬间，灵力的传输效率似乎是受到了致命的影响，何莱顿感无力，眩晕，身体像是被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 【何莱，他们还没走，那修女的超远古咒文屏蔽了我的探测，该死……】 一道咒文在何莱面前炸响，将他直接抛飞了十来米。 伴随着如雨点般咒文打击，原本已经撤退了的勇者与修女以闪电般的速度突然现身。 勇者一把揪住了倒下白芸的衣领，她胸口溢出的鲜血顿时浸染了他的手臂。 “秋姬！传送！” 那修女如天女散花般抛出大量的符咒。 那些杂乱无章飞舞着的符咒在空中自行成阵，下一秒便爆发出了极其耀眼的闪光。 “白——” 何莱发出了绝望的呼唤，白芸目前暂时还活着，因为被打断的灵力供应，此刻又断断续续的接上了。 但现在出手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何莱飞扑过去，双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然而…… 伸出的双手只捏中了一张张符纸。 在耀眼的闪光之中，何莱软绵绵地扑空了。 扑倒在了漫天飞舞的符纸之中。 “啊啊啊啊啊！！！” “白芸！！！” 右手之上的灵力的供应，也就此戛然而止。 那些符纸犹如葬礼上撒下的纸钱，疯狂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第202章 过载 废墟之上安静得可怕。 “……白……” 何莱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事。 他低声呢喃着，缓缓撑起身来。 【何莱……】 芷若的呼唤仿佛天外之音，空洞地回荡在他的大脑里。 何莱抬手，呆愣愣地看了看手中那几张被捏得快粉碎的符纸，又转头死死注视着碎石堆上那一小片鲜红的血迹。 【何莱……何莱！】 “芷若，能找得到她的位置吗？” 【已经无法反向追踪，神女咒印大概率已经被特殊手段给屏蔽了，比起这个——】 “她还活着吧？” 何莱的嘴唇在颤抖。 【暂时还活着，咒印还能检测到活性，打起精神来何莱，先把——】 何莱晃了晃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要去找她。” 【不是现在，趁还有能量残余，先解决眼下的问题，不要白白浪费她的牺牲】 芷若相当冷静且理性，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冷酷无情。 按理说的确如此，这才是目前的最优解，但听到这话，何莱心底还是腾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她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必须——” 何莱的低喃只说出了一半，便被芷若被打断了。 【她暂时不会有危险的，雪狐神女核心对于圣教来说一直都是梦寐以求的东西，以前是碍于勇者的存在与脸面才没有下手，现在他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研究的好机会】 何莱尽全力抑制着心头的痛苦与怒火，咬牙切齿地开口了。 “这不是任由她被掳走的理由。” 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怒吼出来。 【冷静下来！我并没有这层意思，请你不要曲解，情绪化是极其危险的，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先……完成你的使命】 使命？使命？！ 使命…… 这词犹如一盆冷水，直接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刚刚的愤怒犹如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正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他所在乎的存在，有了为之努力的意义，何莱才会选择接下这个使命。 但…… 何莱的双手无力地垂下，颓然地挪动了脚步。 他按照着芷若的指引找准了位置，随即弯腰，徒手捏住了巨大的废墟与碎石块。 伴随着阵阵沉重的轰鸣，崩塌的建筑被他逐一挖开。 在一片深坑废土之下，小世界树的圆盘入口再次展露在他的面前。 何莱精神有些恍惚，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是怎么打开的大门，又是怎么走到了尽头。 他只能听见脑海里芷若的嘀咕声。 【……还好，防御武器系统已经全面老化失效了……】 这里与极北之地的几乎一模一样—— 狭长的悬浮金属平台，微微倾斜的圆柱形金属空腔内壁，无数光滑的机械管道井然有序地排布在舱室的金属墙壁之上，闪烁着微微蓝光，像极了正在搏动的动脉血管。 金属平台的尽头摆放着一张圆桌，九个老头正战战兢兢地缩在桌下，止不住地颤抖着。 “魔、魔宗王，我们可以先谈个条件……” 何莱一把掀飞了桌面，还未等带头的人把话说完，他便一拳轰出。 几个老头顿时在强劲的拳风之中化为了一团血雾与碎肉，血溅当场。 【正在输入特化指令代码，已取得中控平台超控权，准备接入——】 何莱默默地将双手撑放在了面前升起的中控平台之上。 【何莱，做好准备，我会以你的身体作为运算中枢核心，对该次级服务器进行黑入，运算量相当大，请坚持住】 何莱茫然地注视着身上海量的固有咒文移动，开始顺着手臂爬向中控平台。 【请一定坚持住，如若你失去意识，我的运算也会随之中断】 见何莱依旧没有回应，芷若也只好轻轻叹了口气。 【那么，要开始了】 下一秒，一股由内而外的灼烧感瞬间便充斥了何莱的全身。 尤其是大脑最为严重。 空旷的金属舱室也在此刻产生了异动。 随着何莱固有咒文的运行，整个舱室开始颤抖，稳定闪烁的蓝色微光开始剧烈地不规律频闪。 无数的火花与灵力外溢，开始伴随着舱室的震颤而在金属壁上炸开。 【检……检测测到风险配置文件……植入，上传主服务……器，请、请、请求杀毒算力支援……】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芷若的声音此刻已经不在何莱的脑海之中，而是与那机械合成音一同回荡在金属舱室之内。 她似乎在与什么进行着激烈的搏斗。 然而何莱却无心留意这些，因为他几乎快要被刺入骨髓的剧痛给折磨得晕厥过去。 钻心的灼烧感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大脑像被架在了烤架上，似乎都快要被烤熟。 到现在能站稳似乎都已经是个奇迹。 不……好像已经站不稳了。 何莱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了中控平台面前。 但他的双手依旧紧贴着平台台面，维持着咒文的运行。 舱室里回荡着的机械合成音已经开始失真，音调变得扭曲怪异。 【数据丢失……文件损、损、损坏严重……基、基、基层程序被覆写……】 断断续续的机械音之中，似乎有什么诡异的声音混了进去。 【区区……人类】 【区区……碳基生物】 “啊——！！！！！” 何莱的瞳孔上翻，露出大部分的眼白，七窍止不住地溢出鲜血。 看样子，他几乎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弦断一般的清脆响声，舱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舱室深处如引擎一般的轰鸣最后搏动了一下，好似临死前最后的哀嚎。 金属壁上的蓝色微光的脉动消失了，舱室也被黑暗给吞噬。 一切终于归于了平静。 何莱松开了双手，身子开始止不住地抽搐痉挛起来。 【何莱……撑、撑住……会没事事事事——】 随着芷若的声音回归脑海，声音也伴随着何莱意识的消散而失真。 【抱歉……】 何莱早已模糊的视野终于一黑，歪头软绵绵地倒下了。 第203章 自异星空之下再出发 王都最后的抵抗部队已经由内而外，逐渐瓦解。 预期之中的勇者部队也没有出现。 一切似乎是那么顺利，就连公主都感到十分意外。 直到与楚将军所带领的楚家军汇合，王都的禁卫军残兵彻底崩溃。 随着最后一名士兵弃剑投降，楚将军收起了佩剑，满带微笑地走向了街区对面的那名女子。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公主殿下……哦不，现在该称呼您为——女王陛下了。” 公主微笑着摇了摇头。 “人民的共和国，将不再会有王了。” …… ……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大地剧烈地异动给打断了。 “这是……什么情况？” 继刚刚那场小型核爆之后，大地再次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合成机械音重复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空洞地回荡在天空之中，山谷之间，平原之上。 下一秒，天空九霄之上传来了滋滋噪响，声音之大，感觉像是贯穿了整个世界。 原本湛蓝的，万里无云的天空伴随着噪音竟开始闪烁。 是的，没错，是在闪烁。 就好像电视屏幕失去信号一般，无数像雪花一样的斑点开始闪烁。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布满整个天际…… 随即，熄灭。 王都上空的广袤的天空像断了电的屏幕一般闪烁着，熄灭了。 原本的天空像是一道屏障，如今破碎幻灭之后，第一次向这世上的人们展现了这个世界天空真正的模样。 淡蓝的暗沉天色之中，可见些许絮状的淡绿色星云与璀璨的星点。 一颗暗红色的恒星取代了原本金黄耀眼太阳的位置，赤红色的圆盘比太阳更大，也更暗沉。 昏红的光晕映照这颗星球，以及这颗星球轨道上两颗若隐若现的卫星。 异星的光芒，再一次将自己的光辉洒向了这颗星球上来自地球的人类。 …… …… …… 何莱睁开了眼睛。 刚刚身体上的那钻心剜骨的疼痛早已消失。 眼前是一片雪白。 光滑的地板，无垠的空间，白到无法识别边际的空间。 眼前的此般景象再次唤回了何莱那尘封多年的记忆。 何莱站了起来。 手脚很利索，没有什么阻碍，就连剑伤与疤痕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孤零零、浑身赤裸地站在这一片空间之中。 “何莱……” 他缓缓回过头。 一名女子赫然出现在何莱的身后。 这名女子的容貌既陌生又熟悉，熟悉到让他心痛。 何莱不可能忘记。 “妈……” 他的鼻头开始微微有些发酸。 何琴神情复杂，有着一股化不开的愁容。 “何莱，我记得有告诉过你，没必要肩负这样的……” 何莱就这样呆呆地注视着母亲那尚且年轻的容貌片刻，下一秒，泪水顿时如决堤般流了下来。 “妈……我真的，真的好累啊……” 他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双膝一软，跪倒了在了何琴面前。 何琴轻轻走来，俯身，缓缓将他搂入了怀中。 在这里，母亲的怀抱却如此温暖，富有安全感。 何莱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儿时的那般温暖。 “妈不是早就给你说过了吗？哪怕是为自己而活也好，没必要去肩负这种责任。” 何琴抚摸着怀里抽泣着的何莱，眼里满是心疼。 “但是，就算如此，妈也很自豪。” 她低声微笑着，安抚道：“因为——” “因为咱们的儿子，是个英雄……” “妈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独自揽下了这份责任，我也不在意……” “但只要有这份勇气就足够了。” 在何琴的安慰下，何莱的抽泣也逐渐停息。 她缓缓起身，扶起了何莱。 凝视着自己儿子那双通红疲惫的双眼，何琴惆怅地移开了视线，似乎是有些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但事到如今…… “既然已经接过了这份担子，那就不能轻易放下了。” 她抚摸着何莱的脸颊，再次将视线移了回来。 这一次，何莱在她的双眼看到了无比的坚毅。 “儿啊，妈相信你。” “杜莱他曾经说过，你就是两个世界最后的希望，我相信你。” 何琴的身子开始逐渐淡化隐去，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点飞散在空中。 “等一切结束之后，回家，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西红柿炒蛋！” “加油！” 何莱紧咬牙关，憋回了再次快要溢出的泪水。 看着牵着自己的母亲的手逐渐散去，他握紧了手掌。 光点却如流沙一般从他指缝间滑走了。 雪白一片的空间再次归于沉寂。 “……” “……喂！……” “……何莱……” “踏马的，真沉……” 拓真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次元壁，冲入了这片空间，如同幽灵般空灵回响。 “不会死了吧……快醒醒啊废物东西……” 该走了。 何莱撑起身子，最后回望了一眼母亲消散的方向。 他轻轻摆了摆手，随即，毅然决然地转身。 “那么，我就再出发了。” 第204章 共和国崛起 “喂！快醒醒！！” 脸被挨上了几巴掌。 何莱的意识逐渐恢复，灼烧感所带来的剧痛也随之回归。 “……呃……” 他痛苦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眼充血，瞳孔涣散，在何莱的视野里，这个世界仿佛是淹没在一片暗红色的血雾之中，模糊不清。 “嚯，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拓真架着他，沿着倾倒废墟堆一点点地朝地面爬去。 【何莱，太好了……你还活着】 芷若的声音里也流露着庆幸。 “我……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极力抑制着嗓子眼里往外冒的血腥味，何莱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 “鬼知道你是个什么情况，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啊——” 拓真一边不满地嘟囔着，一边白了何莱一眼。 他并不知道何莱问的是芷若， 【运算量过大，检测到神经中枢系统遭受过量刺激，大脑皮层受损，神经放电异常，极有可能导致……】 “够了……” 何莱就这样被拓真架着，摇摇晃晃地爬到了地面的废墟之上。 两人也就如此亲眼目睹了此般天空的异象。 “我靠！尼玛，这天——” 拓真呆愣愣地仰望着来自系外行星天空的独特风光。 何莱的反应并不大，他只是抬头瞥了一眼，随即便垂下了脑袋。 他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两人就这样支撑着沉默了片刻。 “喂，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刚刚在那下面我也听到了点东西。” 拓真低头朝向何莱：“这个世界可能——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是吗……” 何莱揉了揉眼睛，挤出了一点血水，随即不置可否地低叹了口气。 拓真见没得到应有的回应，便又开口问道：“接下来呢？我们该去哪？去救那只狐狸？” “先回趟魔宗，我感觉我可能有点……撑不住了……” 嗓子眼里的那股血腥味依旧在止不住地往外涌。 “怎么回啊？” “我内衬兜里有张地图，标记了苏茜以前在外设下的传送阵……等等——” 何莱皱着眉抬头，颇为玩味地瞥了拓真一眼。 “咋滴？你想跟我回去？” 拓真躲开了何莱的视线，没有说话。 何莱费力地抬起了手，软绵绵地摆了摆。 “走吧，你自由了，把剑拿走——” “拿你妹！鬼知道你对我剑干了什么？我完全用不了了。”拓真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嚷嚷了起来。 “而且当时你带着面具，我可没带！在他们眼里我早就是魔宗同伙了……” “我现在，恐怕也只有魔宗这一个去处了……” “……” 两人相顾无言。 “走吧。” 何莱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回趟魔宗吧……” …… …… …… 上官楚兰领着大部队，踏上了这片恐怖的废墟。 废墟之上，大片大片的血污与碎肉，断肢与内脏随处可见。 “我的乖乖……这些尸体里面，好像有东西……” 不少的士兵们惊呼了起来。 上官楚兰也注意到了，那些断肢的血肉之中，似乎还混杂着某些类似于金属的的物体。 此等宛如地狱般的场景，实属骇人。 这里是她曾经长大的地方，如今已是面目全非。 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楚离椿小姐，何莱阁下他们呢？” 跟在身的楚离椿也困惑地摇了摇头。 上官楚兰从她东张西望，心神不宁的模样可以看出，楚离椿的确也不清楚。 “大概是，和勇者在这里发生了冲突？” 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也罢。”上官楚兰摇了摇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不远处的废墟之上，有个身影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 那人浑身已被烧得焦黑，早已看不出了人的模样。 但上官楚兰依旧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尽管对方头上的黄金皇冠已经融化变形，深深地嵌入了那人的头里。 “皇兄……” 如同焦炭一般的人形似乎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终于步履蹒跚地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妹……” 上官楚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皇兄，你该休息了。” 焦炭人还在痛苦地喘息。 “这一剑，是为了父亲……” 寒光一闪，剑刃微鸣。 末代皇帝就如此，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上官楚兰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她缓缓转过身去，朝着后面追随的军队、聚过来的百姓，高声喊道： “我宣布！自今起！天渊帝国正式更名！” “天元共和国！今天！成立了！！” 崩塌的皇宫似乎在昭示旧皇权的陨落。 在异星天空的照耀下，人民的共和国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崛起了。 第205章 她若相伴 屋外的声音忽然嘈杂起来。 璐璐在铁板床上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她这段时间一直失眠，加之这种铁板房的隔音效果本就不佳，外面还搞得如此吵闹。 “……吵死了……” 她赌气似的又翻了一次身。 但璐璐却忘了床紧挨着墙壁。 因为这次的动作幅度过大，额头上的角狠狠地撞上了床边的铁皮墙壁，发出了刺耳瘆人的剐蹭声。 霎时间，璐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啊……啊！！烦死啦！！” 她猛地弹坐起来，跳下了床。 “吵什么吵呀！！” 她刚把右手搭在门把手上，准备出门兴师问罪。 “……魔宗王大人回来了……” “听说摧毁小世界树的任务成功了呢……” “走走，去看看。” “……” 门外纷杂的谈话声如同击鼓锤，一字一句地敲打着璐璐的心脏。 随即，她用力推开大门，混入了通道上的人群，朝着人流涌动的方向挤去。 “何莱……” 要以怎样的面孔去面对他呢？ 果然还是要好好地朝他发一发脾气，然后再原谅他好了。 最后一定要让何莱好好地补偿自己…… 璐璐如此想着，一个劲地拨开人群，朝前挤去。 手术之后，璐璐的身子又拔高了不少，庞大的体型加之龙裔不小的力道，她轻而易举地便推开了前方拥挤的人海。 得益于出众的身高，她远远就能看到何莱的身影。 拨开最后一排挡在面前的人，璐璐举起了握紧的拳头，埋怨的话已经迫不及待地嚷了出来。 “你又自顾自地跑哪去了！？都说了不准不告而……” 她的声音就此卡在了嗓子眼里。 眼前之人衣裳残破不堪，破烂的外衣之下可以窥见遍布全身的浸血绷带。 那张满是疲态与愁容的脸上惨白不堪，看起来毫无生气，甚至还多了几处依旧在微微渗血的剑伤。 何莱就这样被拓真架着，看起来奄奄一息。 璐璐原本充满怨气的拳头就这样软绵绵地落下了。 她这才意识到周围人群安静得可怕。 “你怎么……” 璐璐的声音颤抖着，哽咽住了，眼角也不争气地挤出了几滴泪水。 最后还是拓真不耐烦地开口了：“还愣着干嘛！你人高马大的过来扶一下啊！” 闻言，璐璐慌张地靠了过去，搂住了身子软绵绵的何莱。 “他怎么了啊？！” 她慌乱地扭头朝拓真问道。 “……那些剑伤怎么也好不了，一直在流血，全身各处都有咒文残余，我都以为他快撑不住了……” “医务室……对！医务室！” 璐璐力气大，一把抱起了何莱，朝着人群高喊起来。 “让开！把医务室的路让开！叫优姐到医务室来！” 人们面面相觑，急匆匆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 …… …… 苏茜与璐璐坐在医务室外，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医务室走廊两边入口处围聚着的人群。 随着气阀轻响，医务室的门终于划开了。 苏茜与璐璐两人猛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迅速凑到小优的面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问道：“情况如何？” “唔……呃……” 小优神色复杂地瞥了眼走廊外的那些探头探脑的魔宗成员，随即便拉着两人退进了医务室。 将医务室的房门关严实后，小优朝大门释放了一个隔音的咒文，这才开口。 “外伤倒还好说，那些剑痕大概是勇者所伤，但都并未伤及筋骨，只是有些失血过多，只要这段时间好好保养，等待伤口处的咒文残余自然散去之后就没问题了……” “但——” 还未等两人松一口气，小优话锋一转，神色异常凝重。 “但是，何莱大人的神经系统……呃，该怎么描述呢……” 小优摇着头，磕磕巴巴了半天，这才给出了说法：“他的神经系统，大部分都已经被超出限制的高频生物电流给烧毁了，我很难想象何莱大人他还能保持着基本的生理活动……” “不过幸运的是，大人他体内的咒文正在给他强行续命，那些超远古咒文正附着在他的每一处被烧毁的神经纤维上，模拟电信号与生物化学信号，维持着他基本的生理活动；维持生命体征的同时，它们还在尝试修复何莱大人的身体……” “应该还能、能康复的吧……” 苏茜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知道，咱们只能等等看情况。”小优垂下了头。 苏茜扶着额头，看起来有些紧张：“白芸也没跟着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何莱大人他？” “还在昏睡。” 苏茜转身，急匆匆地踏出了医务室。 “妾身去找那小子问问情况……” 医务室里只剩下璐璐与小优两人。 “咱要去看看他。”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璐璐这才开口说话。 “这会还是先不要去打扰何莱大人了吧……” 面对小优的劝阻，璐璐没有理会，而是径直朝病房里走去。 小优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没再多加阻拦。 “……” 何莱平躺在洁白的床单之上，安静地沉睡着。 全身上下的绷带已经被换过一遍了，但仍旧能看到不少伤口处有些许微红自绷带下方渗出。 璐璐缓缓在床沿边坐下，轻轻握住了他那双粗糙的手。 何莱手心的暖意正向璐璐展示着他那强大的生命力。 璐璐那担惊受怕的心这才放松了些。 就这样安静的坐了半晌，璐璐松开了紧握着手，转变方向。 换作十指相扣，重新握了上去。 自己生的那些气，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何莱不愿带上她，是的的确确在为她的安危着想。 “……” 对抗圣教这种事，本就相当于在刀刃上行走，这次行动那只狐狸没能回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璐璐转身，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沿。 好在这张病床不小，她在尽量不影响到何莱的情况下，轻轻在他身边侧躺下。 何莱他不应该一个人扛下这些责任…… 既然那只狐狸已经不在了，那就让咱在你的身旁相伴左右吧…… 至少，也能为你，分担一些…… 璐璐注视着何莱那张憔悴惨白的脸庞，如此想着。 “加油，咱会一直陪着你的，一定要——” “一定要醒过来。” 第206章 歇息之间 王都中央，废墟之上。 人们一点点搬运清扫，终于在碎石堆之中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部队与临时政府便就此扎营。 一处营帐内。 上官楚兰扶额端坐在木桌旁，面色铁青地注视着一封封端上来的文书。 文官正在一旁滔滔不绝地汇报着。 “受灾情况还在确认，汇报正在整理……” “贵族们的财产已经全部收缴，我们已经安排人手将其变现，下发赈灾……” “共和国外围依旧有不少的土匪军阀，正在以起义军的名号四处劫掠……” “难民的安置现在也是个问题……” “初本宪法的修正案已经提上日程，还有关于政府部门的设立……” “……” 共和国是在战争与旧国之中诞生的，有相当大一部分的遗留问题需要解决。 国库空虚，国力虚弱，国内不法之徒蠢蠢欲动。 天渊帝国陨落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开。 常年对这边虎视眈眈的奥古斯联合帝国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内忧外患的问题依旧有待解决。 看着面前那沓皇兄曾经签下的不平等条约，上官楚兰便感到脑髓深处一阵隐隐作痛。 奥古斯那边，大概率会拿着这些条约来要挟他们这个刚刚诞生的国家。 上官楚兰将其丢在一边，又将视线挪到了另一边那一箩筐的稿纸上。 “这是什么？” 她指了指那些稿纸。 文官仔细看了看，又翻开了臂弯里抱着的清单仔细对比了一下。 “啊，那个是从废墟里找到的一些前朝廷所遗留的资料，据说找到的时候保存得很好，大概率是机密文件，所以就送到您这里来了……” 上官楚兰揉了揉眼角，从其中抽出了一张。 “我看看……” 但越是仔细查看，她的脸色便越是难看。 “……关于咒文植入的人体改造实验概论……” “……对应强化咒文可能造成的人体排异反应对照表……” 上官楚兰顿感脊背发凉。 虽然早就知道前朝廷在秘密进行着相关的人体实验，但亲眼看到实在是有些…… 她急忙翻找出了那沓稿纸的开头文件。 “命令执行署名……” 是皇兄的名字。 上官楚兰顿时回想起了许多年前，何莱曾经对她的警告。 “机密研究行动部署获准署名……” 是父亲的名字。 上官楚兰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父亲果然也是一丘之貉。 一页一页地翻过稿纸，无数曾经血腥，毫无人道的人体实验案例便跃于纸上，看得上官楚兰是触目惊心。 直至翻阅到其中一个实验案例之后，她彻底看不下去了。 “……楚离椿，第贰拾肆号试作机体，肌肉及其传导神经强化实验……” 她猛地将这沓稿纸合上，塞回了原本的箱子。 揉了揉太阳穴后，上官楚兰抬头向文官问道：“恒咒书院的受灾情况如何……” “嗯……虽然距离皇宫位置很近，但书院外围有着大量的咒文防护，所以并不太严重，学生们应该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帮我联系一个人。” 上官楚兰略显不安。 “王鹏教授，以前是我麾下的一名门客，我需要他帮我确认一下……” 她紧紧盯着那箱研究稿纸，始终没有将下半句话说出口。 …… …… …… “何莱哥他，没回来吗？” 面对何悦的提问，楚离椿显得很无奈。 “该怎么说呢……我已经习惯了。”她略带哀怨地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样，行踪不定，神秘兮兮。” 楚离椿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望向自己家的宅邸。 在十几名建筑工人的努力下，楚家被前朝廷赐予的豪华园林小庄园就这样被拆除上缴了。 家里的那些佣人们也被解除了卖身契，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自由人。 社会主义制度嘛……虽然能理解，但看着多少还是略感惆怅。 不过作为开国功臣，她们家又被另外分配到了一间二层小别墅，虽然没有原本那么豪华大气，但倒也完全够用了。 “嗯……” 转身看向几个提着行李箱的姑娘，她们曾经都是楚家的女仆丫鬟。 楚离椿开口问道：“你们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那几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回……回家？”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显得不知所措。 “楚小姐，我还想留在楚家，改革了之后就真的不行了吗？” 其中一个小丫鬟诚惶诚恐地开口了。 “也没说不行，我听说，雇佣佣人现在好像改用签合同，然后每过段时间就发工钱……”楚离椿也有些头疼。 “等政策下来再说吧，你们先回家，到时候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几个姑娘便一齐拥了上来，可怜兮兮地揪住了楚离椿的衣摆。 “楚小姐！请让我们留下来吧！” 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可是，这段时间我可没有工钱发给你们啊……” 楚离椿显得有些为难。 “管饭就好了！不要丢下我们！” 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个丫鬟眼泪婆娑，让人难以拒绝。 “呃呃，我知道了，你们快放开我呀。” 被几人松开后，楚离椿理了理衣裳，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就先跟着我吧……” 第207章 子嗣 胸口处被贯穿的刺痛，是她意识恢复后的第一感受。 伤处似乎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白芸试着抬了抬手臂，却发现四肢都被结结实实地捆绑。 仅仅是一点点的轻微动弹，胸口处的创口便再次传来一阵隐痛。 “……她醒了……” “她是神女吧，处理的命令下来了吗？”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教皇那边的意思是，把她转移到修斯蒂娜圣女研究院。” 白芸的心脏猛地缩紧了。 “啊哈哈，我就知道，毕竟要是能提取出雪狐神女核心，就相当拥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 言语之间，她恍惚间回到了曾经被关在地下室的记忆。 阴冷，黑暗，潮湿…… 那是一段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回忆，如今却又重现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手心开开合合，试图操纵咒文挣脱开束缚。 无济于事。 有什么屏蔽了咒文的施放。 伴随着铁链钢索的哗啦作响，铁门紧叩，两个讨论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 白芸用尽全力扭动着身子，坐了起来。 这一番挣扎，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些许，感觉有汩汩温热的鲜血自胸口处渗了出来。 什么也做不了。 她蠕动着向后退去，直到后背触及冰冷的墙面。 退缩到墙角，她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少的安全感。 也不知在黑暗之中蜷缩了多久，对面铁门那边又传来的了铁索窜动的清脆响声。 两个人的气味，两个人的脚步声。 白芸很清楚对方是谁。 “雪狐神女，看来你已经无大碍。” 勇者的声音如此说道。 “秋姬，再给她检查一遍伤口，好像又有血渗出来了，治疗一下……” 片刻后，一股暖流倾洒在了她的胸口处，让其痛楚缓解了不少。 “我有个问题，为何要投靠魔宗王，自甘堕落？” 白芸微微低头，没有任何要回答的迹象。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宣誓效忠于我，那么我就可以作为勇者为你担保——” 白芸冷不丁地咧开嘴笑了。 尽管是冷笑，尽管那双媚眼已被黑布蒙住，但她的笑依旧是如此动人心魄。 白芸的笑似乎多多少少将对方给镇住了。 “秋姬……你确定她没有受到精神控制吗？” “未检测到精神控制类型咒文。” 紧接着又是半晌的沉默。 良久的沉默让人心底发毛，更何况白芸双眼还被层层黑布给盖住。 她又向墙角缩了缩。 “如此般姿色，当真是天下少见啊……” 勇者的感叹声中似乎透露着些许淫靡。 “那群教徒无欲无求，沉迷于信仰……但我不一样。” 对方似乎想轻抚她的脸庞，但刚刚触及，便被白芸一扭头给躲开了。 她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真伤人自尊啊，那可别怪我……” 面前传来窸窸窣窣解衣声。 白芸似乎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做的事，她再次缩紧了身体，像只动物一样呲牙，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声。 “你要做什么。” 这次是秋姬开口了。 音调依旧是如同机器人一般毫无波澜。 勇者没有回应，窸窸窣窣的解衣声并未停止。 “建议，这样的行为应当停止。” “怎么，你吃醋了？嫉妒了？”勇者终于停下了动作，饶有兴趣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多了些期盼。 “难道，秋姬你恢复意识了？” “检测到，雪狐神女，已有身孕——从道义的角度出发，我不建议勇者做出这样的行为。” 牢房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你……你说什么？”勇者的声音有些颤抖。 于是秋姬又重复了一遍—— “检测到，雪狐神女，已有身孕，已有一月有余……” 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敲击着白芸与勇者两人的心头。 “这么说……” 勇者的声音寒意侧漏，多了一抹危险的意味：“我常听说雪狐神女虽魅惑众生，却并不凭色乱性，且她有且只追随魔宗王……” “那是，魔宗王的子嗣啊……” “虽不能取她性命……但腹中胎儿，断不可留！” 此话一出，紧接着便是清脆的利刃出鞘声。 然而这一次，白芸竟拼死地嘶吼起来！ 她不顾伤口撕裂，疯狂地挣扎试图站起来进行反抗。 虽然动作猛烈，但依旧可以看出，她在有意地护着自己的小腹。 保护着自己孕育生命的位置。 而勇者，却提着长剑，正寻找着可以致使对方流产，却又不危及生命的刺入位置。 秋姬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是一名准母亲，正绝望地试图保护自己刚刚孕育的孩子…… 原本毫无波澜的心跳有了一丝异动。 明明必须要遵守命令…… “建议，不要……” 她这才意识到话语已经从嘴角漏了出去。 “嗯？” 勇者也察觉到了秋姬那不同寻常的声音。 “秋姬？你刚刚是？” 勇者长剑缓缓垂下，惊喜地转过头去。 “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 然而结结巴巴的声音还未完全说出口。 秋姬脸部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就好似深埋在体内的咒文扯了扯束缚她的那条锁链。 原本有了些起伏变化的脸颊，再次恢复了如往常那般僵实。 “没什么……” “秋姬！”勇者显得格外兴奋，他转身，猛地抱住了她。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就知道那个真正的你还没消失！你还有机会……” 他已经兴奋得手足无措。 “好！既然秋姬你说不，那咱们就不这么做。”勇者的脸上洋溢着宠溺的微笑，收起了长剑。 他随即轻蔑地回头，瞥了眼伏地低声嘶吼的白芸。 “就算我不出手，你这孩子也保不住。” “一旦被送去修斯蒂娜圣女研究院，他们就会将你的身体封入凝止咒文阵法之中，你身体的时间将会禁止，紧接着就是——” “——就是无尽的研究实验，被那群研究疯子用咒文入体反复折磨，你这孩子能健康成长才怪……” 勇者轻描淡写地抛下了这些话，随即便拉着秋姬，心情颇为不错地离开了。 “……咱们回去好好谈谈，秋姬，你若是能再说些东西出来，那就不要顾虑……” 随着铁门紧闭，勇者的声音渐行渐远。 白芸终于得以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上一次在黑暗的囚禁之中，是何莱带给她了希望，以及坚持下去的理由。 而这一次，也是何莱给的。 她瘫软无力地再次缩回了墙角，轻轻将右手抚上了自己软绵绵的小腹。 嘴角隐隐约约勾起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第208章 真正的魔王 何莱睁开了双眼，无神地注视着金属制的天花板。 脑子还很迟钝，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唔……” 他试图动弹双手，却发现完全控制不了四肢。 浑身像是被灌了铅。 嗓子也嘶哑得厉害，难以发出声响。 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蠕动了一下。 何莱想扭头看看身边动静的来源，却发现就连轻轻转头都做不到。 感觉像被打了麻醉药。 【何莱，你醒了】 “唔嗯……” 【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你的神经系统有将近百分之八十二都遭到熔毁，我正在着手进行修复】 “白……芸……” 【的确是无法避免的话题，不过别担心，神女咒印依旧能检测到活体反应，但出于谨慎考虑，我对其进行了一定的屏蔽，以防圣教通过咒印反应进行反追踪】 何莱不再出声，只是默不作声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喂！你刚刚是不是说话啦……” 是师姐的声音。 但何莱依旧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不会是梦话吧……” 璐璐开始不满地嘟囔起来。 “真是的，说梦话都能扯到那狐狸的名字……” 身边再次传来被褥拉扯的窸窣声。 那家伙似乎正试图往自己被窝里钻。 恍惚之间，何莱还以为是白芸。 毕竟，平时也就只有白芸最爱钻自己被窝了。 但奈何璐璐的身形似乎有些太大了，差距感瞬间拉开。 “……” 尽管这是一张大病床，但仅仅是躺在床边就已经有些勉强了，更别说她继续往里钻了。 “……不准喊她的名字，不准喊她的名字，不准……” 她一边赌气似的往里拱，一边嘟囔起来。 那对角顶在了何莱的胳膊上，多少有些不舒服。 “师姐……顶着不舒服……” 无奈的他只好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地憋出了这句话。 “呃！” 璐璐在被窝里的动作僵住了。 呆愣了几秒后，她猛地一弹，从被子下跳了出来。 “你果然醒了！怎么不说一声！刚、刚的话你听见了吧？！” 她脸蛋通红，别开了视线，磕磕巴巴地开口了。 然而…… 何莱却无心理会她的反应。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就像一条死鱼，看起来毫无生气。 看着何莱的反应，璐璐她既心酸又心痛。 “呜，不要这样啊……真是的，咱嘴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好又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轻轻朝何莱身边凑了凑。 何莱又睁开了双眼，却能看见璐璐那银白色的发丝在余光下摇曳。 在灯光的作用下，那簇银白发丝像极了白芸那雪白的秀发。 他紧紧闭上了双眼，却没能拦住眼角滑出的泪水。 看着那一抹晶莹的泪珠自何莱侧脸滑下，璐璐无声地咬紧了牙关。 她轻轻抬手，替他抹去了泪痕。 “咱知道你难过，别怕，咱会一直陪着你的。” 璐璐笨拙地伸手，又往前凑了凑，想要抱住何莱。 但奈何身躯过大。 “师姐，我要被挤下床了。” 璐璐随即怔住，脸蛋再次涨得通红。 “咱、咱也不想，长这么大的嘛！” 她跳下了床，羞愧的同时也有些恼火。 “咱要去找苏茜！咱也要学那个可以变小的咒文……” 璐璐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医务室。 终于清静下来了…… “白芸……她的位置，能确定吗……” 【屏蔽是双向的，我目前无法确定她的位置】 “我……果然还是太依赖这身能力了。” “我还需要更强，更强的力量……” 何莱握紧了右手，仔细感受着手心神女刻印所带来的那一丝隐约的温暖脉动。 毫无疑问，白芸她还活着。 而他必须要更强，强到不用再依赖白芸的灵力。 自己的肉体还是太羸弱了，明明是一名炼体咒术师，体术上却完全不合格…… 只要锤炼到像薛元锋那般，让肉体达到纯粹的强大…… 增强身体机能的咒文也多久没更新过了？还拿着那老一套的东西肯定不行…… 他需要将更多的咒文植入固有咒文，这样才能更强…… 又或者—— 像那些修斯蒂娜圣女一般，为自己植入一些增强用的机械义体，毕竟自己手头也有着这些技术，如果请求小优的话…… 必须要不择手段地夺回白芸。 【何莱，你的焦虑症有加重的迹象，我还检测到较为明显的双向情感障碍的初期症状，建议——】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何莱拖着嘶哑的嗓音打断了芷若的话。 【……】 【关于刚刚的想法，建议谨慎采纳】 “为什么。” 【对肉体的负荷，未免有些太大了……】 此时此刻，芷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何莱有些不耐烦地轻啧一声。 “我……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目前的确没有，但你要明白，使用固有咒文吸纳其他咒文的做法，本质上就是让咒文对肉身进行植入】 【与之前所见到的那些人体实验，在本质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此之外，若按照薛元峰那样超出人体常规承受能力的训练方式来对肉身施压，还要植入那些义体机械……】 芷若停顿了半晌，迟疑了片刻。 【……无论是对肉体，还是对精神，都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与伤害，我不确定到最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嗯……那又如何？” 那时的母亲身患重病，他纵使赌上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她撒手人寰。 而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面对此等境地，尚有一战之力，只要拼尽一切，只要……不择手段。 【何莱……】 【在我的数据库中，历代魔宗王都无一如此对待自己的身体，还请三思……】 已经没有三思的余地了。 何莱收了声，停止了与芷若的交流。 有些事，只要他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改变了。 医务室的气阀门轻响。 听脚步声，大概是小优得知消息前来检查了。 第209章 厚积 何莱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会议室门口。 手脚并未恢复利索，身上的病号服也还未脱去。 会议室门口的守卫见是他，便急忙自门口退开，诚惶诚恐地连连鞠躬。 他在门口驻足了半晌，仔细听着门那边的讨论声。 “……还是得配备一支随身的戍卫队，不能再让何莱大人单独行动了……” “……我也赞成……” 何莱无奈地摇摇头，抬手缓缓推开了大门。 “嗯……？” 大门洞开，会议室里的众人便将目光全部投向了这边。 “何莱大人！？”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高呼起来。 苏茜离门口最近，率先站起身，凑上前扶住了还有些趔趄的何莱。 “大人，小优她不是嘱咐您还得静养一段时间吗……” “都躺了快十来天了，不能再躺下去了。” 何莱环视着会议室里众人。 除开苏茜，还有薛元锋，以及七个看着甚是眼熟的亚人与人类。 这些都是魔宗里说话有份量的人物。 “那么何莱大人，您此番前来是要……” 何莱将目光逐一扫过屋里几人。 “薛元峰。” 那精瘦干练的老爷子闻言一个激灵：“何莱大人！我在！” “我的体术还需精进，接下来的训练就拜托你了。” 薛元峰连连鞠躬点头。 苏茜扶着何莱，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何莱大人，您的身体还……” 何莱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他又转头看向下一人。 “你是鬼人族的？” 薛元峰身边是一名肌肉紧绷，身材健美，极为壮硕的女子。 她浑身皮肤偏淡紫色，微眯着的双眼没有眼白，乌黑之中能窥见略微金散发黄色的瞳孔，而双眼之上，是一对微微发红的弯弯尖角。 她挺直了身板，一丝不苟地开口了。 “报告何莱大人！俺就是东洋鬼人族——谭氏，大人您有何吩咐。” “你们鬼人族……有没有什么强化体术的咒文？” 那鬼人族女子随即一愣。 “呃……的确是有，鬼人族本身比较尚武，俺们有一招鬼人化，可以大幅度强化机体与反应速度，是俺们鬼族的传承咒文。” “你会吗？” “当然！” 何莱点点头：“那好，我要学这招，之后就拜托你了。” 见那鬼人族女子激动地点头，他又看向了一旁的精灵族女子。 “你们呢？精灵族有没有什么对体术有帮助的咒文。” 比起那名鬼人族女汉子，这精灵族妹子就显得格外娇小。 “请容小女子想一想……”她怯生生地低头，思索了片刻。 “那个……实在是抱歉，我们精灵族并不精通体术类的咒文，但——” “但在传说中，咱们精灵族有着极为强大的传承咒文，称之为【精灵王的加护】，据说能为传承者提供超高的咒文防护，据传甚至能抵抗超远古咒文的攻击……” 何莱攥紧了拳头：“这传承，你有吗。” “实在抱歉，【精灵王加护】这传承早已失传几百年，小女子也……” “那之后再说。” 何莱松开了紧攥的拳头，看向了下一个人。 那是名同样壮硕的兽人男子，牛头人族，彪悍的肌肉与狂野的穿衣风格，甚至能堪比苏茜身高的块头…… “我们牛头族有一技，名曰【过度生长】。”一边说着，他举起双手，绷紧了手臂上粗壮的肱二头肌。 “只要学会了此咒文，在锻炼健体时，【过度生长】就会成倍地叠加强化咱们的肉体，增加咱们的肌肉与体型。” 大概类似于某种被动咒文，用以加强锻炼效果的…… 何莱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但这咒文也并非万能，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过度生长】也有上限，一旦到达上限，它就不起作用了，而且过大的体型还会让身体变得笨拙，这也是一种弊端……” “唔哼……歪门邪道。” 听罢，薛元峰阴阳怪气地轻哼一声，略带讥讽地嘲笑起来。 “哈？薛爷，刚刚的话我可不能装作没听见……” 两人跨着一张桌子，有来有回地互瞪起来。 【何莱，我可以解除其原本上限，让你的肉体在其帮助下无限过度成长，体型方面造成的负面影响我也可以协助进行控制】 既然芷若都这么说了…… “那便好，这个我也要学，那么下一个……” 何莱将视线挪到了小优身上。 小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我们吸血鬼独有的传承咒文……” 看样子她似乎不太愿意说，但何莱没有选择退让。 他依旧死死注视着小优。 “嘛，不是很光彩……那咒文名为【血缘咒】，我们吸血鬼族能通过吸食鲜血，然后短暂地增强身体强度，唯一的不足就是——” “过量的吸食血液的确会带来更显着的增强，但也会使我们逐渐失去理智，变成杀红眼的疯子血魔……” 【别担心，这点负面效果，我会帮你抑制住的】 小优话音刚落，芷若便发话了。 何莱若有所思地沉思了片刻。 “没问题，你应该会的吧……” 得到小优肯定地答复后，何莱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我也要学。” 环视会议室一圈，再次确认后，何莱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身边搀扶着他的苏茜身上。 “苏茜……” 何莱注视着她那双满是担忧的双眼。眼神无比坚毅。 “妾身有一技，龙裔的【龙鳞甲】，可让皮肤硬化，堪比龙鳞钢甲，对物理方面的攻击有着极佳的抗性……” “可是，这龙裔的咒文，只有龙裔族的才能使用，妾身不知道大人您能不能正常使用……” 【无妨，何莱，你有龙裔传承，可以正常适配】 芷若依旧迅速地为何莱提供了解决方案。 何莱紧抿嘴唇，拍了拍苏茜的手。 “那也就拜托你了……” “拜托各位了。” 何莱轻轻推开苏茜的搀扶，朝着屋里众人微微鞠躬。 这一躬可吓坏了众人，包括薛元峰在内的几人手足无措地原地跪拜而下。 “魔宗王大人！！您不必这样的！！” 何莱轻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欲走。 “何莱大人——” 苏茜唤住了他。 “您可以多多依靠我们的。” 何莱脚步轻刹，伫立片刻。 “我明白……” 他回头朝苏茜笑了笑。 那笑容是如此的疲惫，如此憔悴。 第210章 半身血族 几日的休息之后，何莱自认为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尽管苏茜与小优仍然极力劝阻，希望他能多休息几日，但何莱并不打算听。 【其实，我也建议再多休息几天】 随着何莱跨出医务室，芷若也在他脑子里嘟囔起来。 何莱仍然顶着那张麻木不仁的死人脸，没有说话。 “其实，咱也觉得你还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嘛……不过还是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璐璐跟在他的身后，轻声嘀咕。 这姑娘，虽然说话很笨拙，但多多少少能让何莱内心感受到一丝慰藉。 …… …… …… 牛头族的【过度生长】咒文属于相当常规的中阶咒文。 所以在出院之前，何莱就用了那与小鹏阁下一起研究出的，许久未曾用过的老办法——用自己的鲜血，配合着灌输灵力，将这咒文刻入了自己的固有咒文之中。 对人类来说，这咒文的上限实际上很低。 其上限取决于使用者的基础身体强度，牛头兽人因为有着这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强健体魄，自然也能从【过度生长】中获取更多的增益。 而相比之下，人类所能获得的增强就相当鸡肋，使用者自然也就不多。 好在芷若能改良咒文，完全解放【过度生长】的上限。 这下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度生长”了。 接下来，就是向小优学习【血缘咒】的用法。 “……” 随着两人一同走出的小优关紧了医务室的大门。 “门已经锁好啦，走吧何莱大人，咱们找个……嗯，安静的地方……” 小优走至两人身前，在何莱侧身耳语道：“请随我来吧……” 何莱能注意到她的脸颊上的一抹红霞。 看起来是有些害羞？ 对小优来说，使用这所谓的【血缘咒】似乎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而接下来小优所选取的地点，似乎也印证了这一事。 这里是一处远离居住区，几乎不会有人来的废品仓库。 选择这里实属让何莱百思不得其解。 “随便选个训练室不就……” 何莱戳了戳身边那些锈迹斑斑的陈年铁制品，无奈地嘟囔着。 这里昏暗潮湿，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铁腥味。 “不行的！这种事让人看见……我会被群殴致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小优显得格外局促不安。 倒是璐璐稍稍警惕了起来，她瞪着有些扭扭捏捏地小优，狐疑地开口了。 “喂，优姐，你不会是要在这里行苟且之事吧——” “才不会！你这小妮子在想什么呢？”闻言的小优顿时满脸通红，恼火地嚷嚷了起来。 “看在何莱大人的面子上我才让你跟来的！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何莱也拍了拍璐璐肩，示意她不要乱讲话。 璐璐只好安静下来，撅着嘴退向一边。 “小优，看你这么不愿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何莱继而转头看向她。 “呃……” 小优扣弄着一旁铁皮上脱落的锈斑，磕磕巴巴地开口说道：“实际上……” “在六百多年以前，我们吸血鬼族还是蛮常用这种能力的，那时的我们还被称之为血魔一族……” “那时的西方诸国的文明程度不高，社会动荡混乱，当时的血魔就喜欢潜伏在阴影之中，袭击人类吸食血液，过着相当原始且茹毛饮血的生活，唉——” 一说起这事，小优就显得尤为抬不起头。 “不管怎么说，吸血鬼一族经历了不少事情，最后变得开化，咱们也抛弃了原本的习性，虽然【血缘咒】的能力依旧保持，但我们已经几乎不再使用了。” 她朝何莱身边凑了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何莱大人，您知道六百年前的血魔一族是如何壮大族群的吗？” 何莱竟顿感一丝寒意，自脊背上升起。 他摇了摇头。 “我们当然也能通过性行为进行繁衍后代，以此来增加族群数量，但在当时最为行之有效的方式，其实是袭击人类。” 她又朝何莱身边凑了凑，两人几乎快贴在了一起。 “在吸食血液的同时，只要高位的血魔愿意……”小优一边低喃着，一边侧头，用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将脑袋凑到了何莱的脖颈旁。 这个角度，只有何莱能看见她的面容。 小优张开双唇，原本小巧玲珑的嘴角沿着脸颊两侧缓缓向耳根处裂开，勾出了个诡异的角度。 顿时，一张流淌着哈喇子，看起来甚是骇人的血盆大口展露无遗，呈现在何莱眼前的，还有那一排锋芒毕露的尖牙与微微挑动的长舌。 一双血红的瞳孔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就能将【血缘咒】通过我们的尖牙，注入受害者身体。” “新的一名吸血鬼就会如此诞生……” 眼见璐璐就要冲上来抗议，小优连忙自何莱身边跳开了。 她的脸蛋在顷刻之间，便已经恢复了原本清秀的少女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 该说不说，就刚刚小优的那副模样的确瘆人。 何莱竟冒出了些冷汗。 “咱们吸血鬼就是这样……很可怕的。”小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抠了抠手指。 “当然，我所忌讳的并不是让何莱大人窥见我的真实面貌，而是……” “而是给予您咒文的方式，可能会相当冒犯。” 何莱其实多少也有些头绪了，心里自然也有了些准备。 “但说无妨” “只有高位吸血鬼才能通过吸食血液给予对方【血缘咒】。” “而我这一族算得上是始祖的旁支，属于高位吸血鬼，自然也能……但这种行为，实际上就等同于在招收眷属……” 小优双膝一软，就这样在何莱面前跪下了。 “我绝无冒犯的意思！但这实在是太……想必苏茜大人也是不会同意的……” 何莱弯腰俯身扶住了小优微微颤抖的双肩。 “起来，我又没被冒犯到。” 【说起眷属，何莱，你在王都那边其实也算得上有一个眷属呢】 【血缘咒的底层架构功能……实际上与你留在楚离椿体内的代码片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呃，那岂不是……” 【放心吧，我会同化血缘咒的基层代码信号，让你保留其功能的同时，摆脱掉对来源者的成瘾性】 芷若，这也太万能了。 何莱在心底如此感叹了一句。 【自然如此，作为智能核心子脑，我所依托的，可是与世界树中枢同根同源的操作系统，这些咒文代码，都是些不入流的孙子辈……】 话里话外透露着一股子傲气。 闻言，何莱扶起了小优。 “别怕，来吧。” “真的可以吗……” 小优看起来仍有些犹豫。 “这是魔宗王的亲自允诺，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她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何莱。 “那就，请恕我冒昧了……” 小优抬头，血红的瞳孔再次透出危险的红光。 “这也是我第一次吸食人血……第一次招收眷属……” “所以……” 她抬起头，纤细的胳膊搭上了何莱的双肩，身姿妖媚地缠上了他的身体。 如此之近，何莱甚至能感受到小优那急促且滚烫的喘息。 “喂喂喂！！！你干嘛！！不准勾搭上去！！为什么要露出这么色情的表情啊！！” 璐璐急眼了，刚刚准备扑上来拉开两人。 却只见小优崩裂开了那骇人的血盆大口，朝着何莱脖颈处猛咬了上去。 没有固有咒文加护的何莱肌肤被尖牙轻而易举地给突破了。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小优被鲜血给喷溅了一脸，大量血液也涌入了她的喉咙。 尝到血腥味的她似乎被唤醒了吸血鬼的本性，尖牙利嘴在何莱脖颈上嵌得更深，完全包裹住了创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鲜血。 一点点红光伴随着咒文闪烁，顶着涌出的鲜血，一点点地注入进何莱的身体。 【检测到外来应用代码，准备进行本地化适配，兼容系统启动……】 …… …… 何莱飞溅出的几滴鲜血溅到了璐璐的脸上。 仓库里的锈腥味与弥漫开来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目睹此般恐怖骇人画面，厌恶感与恐惧瞬间麻痹她的大脑。 但是—— 何莱似乎是遇到危险了…… 短暂的几秒愣神之后，璐璐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刚想对攀附在何莱身上的小优动手。 “别……” 何莱抬手制止了她。 他的表情的确已经被痛苦给扭曲了，但似乎…… 璐璐尽管担忧，但依旧听话的退开一步。 “又是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叫咱哦……” “……” 前段时间本就失血过多，好不容易疗养回来一些，感觉这下又要被吸干了…… 何莱的脸色愈发的惨白，力气也像是在被夺去。 【何莱，本地化兼容已经完成，可以结束了，再这样下去会有危险】 何莱连忙拍了拍小优的脑袋。 看似疯狂，但她似乎还残留有些许的理智。 被何莱拍过后，小优如梦初醒，慌忙松开了嘴。 “何莱大人！对不起！我不小心上头了……” 何莱静动脉的鲜血还在喷涌，她急忙抬手驱动治疗咒文。 在治疗咒文的作用下，这样的外伤创口很快便愈合了，但—— 但也在何莱的脖颈之间留下了一道清晰且狰狞的牙印。 过度贫血导致何莱的脑子有些发懵。 【何莱，你今后倒也算是个……半身血族了】 第211章 魔王的诞生(一) 接收了小优的咒文后，短短的几天之内，何莱就明显感受到了身体发生的微妙变化。 首先是皮肤颜色的改变，原本偏小麦色的皮肤明显白皙了不少。 “白皙”这种说法不太准确，更为精准的描述应该为——失去了血色。 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健康，但好在并不严重。 这倒还是在可接受的变化范围内。 最让何莱难受的是心理上的变化。 他出现了明显的嗜血倾向。 在理智层面上，这种难以抑制的嗜血欲望让他对自己本能地产生了严重的厌恶感。 “嗯……这种变化需要慢慢去适应，我记得小时候，父亲会每隔一段时间向我提供少许的动物血液，以缓解这种——” 医务室里，小优正一边为何莱进行例行体检，一边为他解说。 但小优止住了话头，因为她发现何莱的注意力似乎已经转移了。 他正歪着头，怔怔注视着璐璐。 准确来说，应该是注视着璐璐那皙白的脖颈。 “……” 璐璐被何莱那直勾勾的眼神给盯得有些汗毛倒竖。 “也就是说，他这样子是想吸血了吧……怪不得这几天一直盯着咱看。”璐璐望向了小优。 何莱艰难地将视线从璐璐的脖颈处挪开了，有些难为情地嘟囔道：“也没有一直……” “肉都是合成的，所以魔宗没有饲养什么动物呢。”小优有些为难挠了挠后脑勺，“要不要安排一支小队出去——” “总之，苏璐你最近也就不要老凑在何莱大人身边了，对吸血鬼来说，吸血欲就和性欲是一样，面对异性尤为容易激发。” “这样啊~” 璐璐嘴角微微抽动，似笑非笑地嘟囔起来。 她一边将双眼对上了何莱那飘忽不定，带有些许渴望的视线。 继而缓缓抬手，轻柔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不用这么麻烦，就让咱当这个血包也无妨。” 璐璐相当大气地解开自己脖颈处的纽扣，扯开衣领。 微微偏头，她拨开几缕柔顺垂下的银白色发丝。 霎时间，少女那漂亮的皙白脖颈便在何莱面前展露无遗。 何莱顿感胸腔里的心脏宛如引擎般轰鸣起来。 “不行！” 小优急忙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制止了璐璐那略微有些色情的动作。 “干嘛！咱是自愿的！”璐璐见状欲要推开小优。 “我知道你是自愿！但是搞这么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何莱大人没经过专业的训练，会控制不住的！！” 何莱咽下了嘴里的唾沫，有些尴尬地开口道：“我姑且还是能控制得了。” 帮璐璐扣好衣领的扣子后，小优这才松了口气。 “您不清楚，一旦吸上就会更上头，更何况是颈动脉处的血液，血流量很大，理智是难以控制的。” 小优走到消毒柜旁，抽出了一把小刀。 “苏璐，过来。” 她拉过璐璐的手，开始为璐璐的食指开始消毒。 “嗯……这下没问题啦。” 消毒完毕，小优抬手就是一刀。 在咒文加持下的手术刀顺利地划开了璐璐的皮肤。 一滴滴殷红的鲜血随之流出。 她拿起了一旁的玻璃容器，接下了这些鲜血。 闻到鲜血味的何莱顿时有些蠢蠢欲动。 “好啦，接这些就够了。” 小优摇了摇瓶底的少量鲜血，将其递给了何莱。 璐璐看着手指上的小创口，不知为何一脸的遗憾。 何莱神色复杂地接过了玻璃瓶，随即便迫不及待地一口灌下。 “呕……” 刚刚咽下鲜血的何莱俯身，随即干呕一声，神情厌恶地扭曲。 “喂！咱的血有那么难喝吗！？” 见状，璐璐气急败坏地嚷嚷了起来。 “给何莱大人一点适应的时间吧，毕竟没人愿意喝生血。” 小优收回了玻璃瓶，转身开始清理起来。 “这样应该能缓解一些，下次有感觉了就来我这里，一点点喝就能慢慢适应下来。” 她转身看向璐璐。 “你这段时间还是离大人他远些，千万别直接上嘴，不然何莱大人控制不住。” 璐璐轻啧一声，显得有些不满。 …… …… …… 喝了血的确有奇效。 何莱精神恢复了不少，注意力也集中了，下午薛元峰的训练也能正常进行了。 而且有了【血缘咒】的加持，身体强度似乎也超过了普通人类该有水平。 【吸血的本质实际上就是提取血液中的灵力，用以加强自身肉体，更何况——你吸的可是龙裔的血】 芷若时不时会为何莱给出解释。 不仅是肉体强度，身体的自愈能力也有显着的提升。 在不使用治疗咒文的情况下，薛元峰魔鬼般训练折磨所带来的肌肉酸痛，仅仅是一天便有了明显的缓解。 加上【过度生长】提供的双倍成长，这让何莱能更加快速地适应薛元峰的训练节奏。 他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地成长。 但还不够。 远远不够…… 第212章 魔王的诞生(二) 相比较于其他的咒文，鬼族的【鬼人化】是最难控制的。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将其写入体内就万事大吉的咒文。 启动【鬼人化】的一瞬间，诡异的红色微光便会覆盖全身。 全身肌肉瞬间收缩，韧带绷紧。 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心脏剧烈泵动，疯狂地将鲜血送入大脑与四肢。 就像是打了过量的兴奋剂一般。 第一次使用这咒文，何莱就受尽了折磨。 肌肉与韧带收紧的同时，血管却又在尽全力向外膨胀。 自己的内脏差点在体内崩为血浆。 好在有芷若紧急中止。 在鬼族女汉子的讲解下，何莱也这才明白，【鬼人化】实际上十分依赖基础的身体强度。 相比较于其他强化类咒文不同，【鬼人化】所带来的增益更为明显且有效，在何莱固有咒文的增强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若是要全面解放【鬼人化】，对最基础的身体强度有着更高的要求。 而这样的要求，是普通人类根本无法达到的。 好在……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够。 何莱开始尝试炼制曾经赵奕十给他喝过的那种炼体药。 那的确是一种危险的禁药，苏茜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曾表达了其强烈的不满与抗议。 “……何莱大人，就算您可以免疫这药负面效果，妾身也实在是不建议您服用……” 就连小优也表达了她的担忧。 “这种药呢，完全就是通过燃烧寿命来以此增强体魄的，大人您……感觉不太好呢……” 但何莱无视了她们的警告。 完成每天的训练之后，他就会缩回房间，自顾自地，安静地熬制着那散发着刺激性怪味的汤药。 …… 璐璐蹲坐在何莱身边，用衣袖捂着鼻子，面色铁青的注视着那色泽诡异，冒着汩汩气泡的汤药。 这是一罐融合了各种咒文与草药的汤。 拥有龙神传承的璐璐不仅能嗅到药水原本刺鼻的怪味，还能闻见各种禁术咒文大杂烩的气味。 何莱自然也是一样，所以他也能理解璐璐脸上那嫌恶的神情。 “师姐，要是受不了的话，可以出去躲躲的。” “没事的！咱才不会被这玩意给——呕！” 一声干呕让璐璐的话显得没有那么有说服力。 但她依旧没有挪动身子。 何莱微微苦笑，也没再说什么。 这段时间，他很感激璐璐的陪伴。 白芸出事以来，身边的空虚感便无时无刻地侵蚀着他的内心。 无论是见到任何熟悉的事物，窥见任何熟悉的场景，恍惚之间，何莱似乎都能看见那个雪白的身影一闪而过，与往日的记忆再度重合。 习惯的力量很可怕，可怕到让人心疼不已。 那些记忆让何莱无比渴望与思念，但在此之后，就会变成噩梦诅咒，伴随着空虚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在这种时候，璐璐的陪伴显得尤为重要。 相比起之前吵闹的师姐，璐璐变得安静许多。 她不会像苏茜与小优那般时常絮絮叨叨，而是安静地候在身侧，安静且无条件地支持着他的决定。 明明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但自从何莱出院那天起，璐璐便形影不离，把他变成了她生活里的一切。 就像……就像白芸一样…… 眼前璐璐的背影一阵模糊，银白色的秀发恍惚间似乎化为了雪白长发。 那对高高翘起的大角，一晃神似乎变成了雪白的狐狸尖耳。 裙摆下微微摆动的龙尾若隐若现的……好似那毛茸的雪白大尾巴。 何莱猛然摇了摇头。 “……不对……” 明明区别这么大，怎么可能看错，真是疯了…… 璐璐不是白芸。 何莱在心底如此提醒自己。 她虽然不是白芸，但也好歹驱散开了些许迷雾，填补了他周身缺失的某些东西。 璐璐至少让何莱有了些喘息的机会。 “……” 看着时不时小声打着喷嚏的璐璐，何莱轻轻抚上了璐璐的头顶。 少女的银发手感相当不错，比起白芸的发质要更加坚硬一些，但摸着也是相当的舒服。 璐璐的身子随之猛地一颤，嘴里抱怨的嘀咕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呜……” “你可是好久都没好好像现在这样，摸过咱的脑袋了……” 她面色有些潮红地转过头，有些扭捏地看向何莱。 随即，她便敏锐地在何莱双眼里捕捉到了一丝痛苦与思念。 璐璐心头一紧，一股子酸楚涌上鼻头。 她很清楚，何莱又开始想起那只狐狸了。 眼见何莱的手就要移开，璐璐只好心一横。 明明……是自己先喜欢上的。 她头轻轻摇了摇，重新将自己的脑袋迎上了何莱的手掌。 璐璐竟开始惟妙惟肖地模仿起了白芸的动作。 苏茜教与她变换身形的咒文已经掌握了个基本，她在暗中轻声低喃，掐动咒文，一点点地将自己的体型缩小。 缩小至与那只狐狸体型大小无异。 璐璐扭动着身躯，像白芸那般轻轻蹭动着何莱的肩头，撒娇般地凑到了何莱的身边，一点点地向他怀里挤去。 “师……师姐，别这样……” 何莱口头上虽然在拒绝，但软绵绵的音调却没什么说服力。 因为璐璐模仿得实在是太像了，竟真有几分神似。 璐璐明白自己的这种行为有些卑鄙，但…… 如果能慢慢将那狐狸替代掉的话，再卑鄙也无妨。 璐璐已经能感受到头顶隐隐约约传来何莱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不要叫咱师姐了，就叫璐璐就好……” 突然之间，她的双肩被何莱一把抓住，随即被轻轻推开。 “抱歉……师姐，药好像要糊了……” 何莱强装镇定地转过身，开始捣鼓起那锅药水。 但璐璐能很清楚地感受得到对方的心神不宁。 她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第213章 脆弱与强大共存 “他这段时间就像疯了一样……哪有给自己逼这么紧的？” 拓真跟在苏茜身后，一边嘟囔着，一边远远地眺望着训练场那边。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何莱正在毫无强化的情况下，凭借着肉身与薛元峰进行着实打实的肉搏。 仅凭凡躯的何莱根本不是薛元峰的对手，在其迅猛且毫不留情的进攻下，何莱只有招架之势。 但在薛元峰那变化莫测的各路武术招式之下，何莱已经能勉强稳住步调，开始尝试进行化解。 “大早上七八点就起来，在训练场和那壮女人整整耗上四五个小时，吃过午饭又跑来这继续受折磨，听说晚上还在房间里捣鼓咒文与药水到深夜……” “……不会是入魔了吧……” 只有铁浮屠沉默不语，神色也是相当复杂。 听见身后勇者小队几人的嘀咕声，苏茜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何莱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魔宗的伟大理想与抱负，你们刚刚的话，未免有些有些太冒犯了……” 苏茜的食指与大拇指轻轻摩挲，好似那危险的咒文随时都有可能迸发而出。 勇者小队的其他几人见状，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只有拓真依旧大着胆子开口了。 “什么伟大理想抱负？他就是想去救他的狐狸罢了——” 苏茜厌烦地啧了一声，她很不喜欢这种被铁证驳倒的感觉。 她不傻，也看得出来。 “……虽然不可否认，但白芸她对大人来说，于公于私，都是相当重要的；妾身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何莱大人的确也在推动着我们魔宗的事业稳步前行，所以……” “我可看不出来你们魔宗的事业有什么进步。” 拓真依旧在抬杠。 然而苏茜只是讥讽地轻笑两声，回头嘲弄般地瞥了他一眼。 “妾身能理解，毕竟长着这样的猪脑子，看不出来挺正常……” “你！” 拓真这下又吃瘪了。 被苏茜一番言语羞辱后的拓真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但转瞬即逝。 他现在似乎能正常地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了。 “唉……说真的，对抗圣教真的没有一点好处，你们魔宗现在苟延残喘，为什么还……” “莫非，你们未必真的在行什么大义之事？” 苏茜抬步领头前行，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有些事你得去问何莱大人，又或者，你自己扪心自问。” “扪心自问？”拓真疑惑地挑了挑眉。 “想必你曾经作为勇者，也在世界树下的圣教总部呆过，你就——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苏茜淡然开口反问。 “我——” “好了，妾身已经不想跟你废话那么多了。” 苏茜侧身让开了通道，随即抬手轻轻挥动。 手心驱动的咒文产生了无形的力量，推搡着勇者小队四人朝向了杂物仓库的方向。 “下次再随便乱跑，就不是妾身亲自送你们过来那么简单了。” 苏茜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把玩着手心的咒文，似乎是在威胁几人。 “好好劳改，妾身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允许你与何莱大人见一面了。” 拓真瞪了苏茜一眼，随后便领着勇者小队朝着仓库那边走去。 …… …… 璐璐独自待在训练室旁边，一边歪歪扭扭地练习着咒文，一边傻笑着回忆着昨晚的那一幕。 虽然在最后，他选择了果断地推开她…… 但能看得出。何莱并不排斥与自己亲密接触。 说明还是很有希望的。 正当她喜滋滋回味的时候—— 骨头掰折声清脆回响，且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痛哼。 璐璐扭过头看去。 何莱一步步退开，他的右手臂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朝反方向扭曲着，软绵绵地挂在肩膀上。 看样子是完全断裂了。 这也把薛元峰给吓坏了。 “……” 训练就这样暂时停止了。 医务室外，小优正滔滔不绝地训斥着薛元峰。 “我有提醒过你的吧！何莱大人的身体现目前并不能适应你的训练强度……” “我我我……罪该万死……” “真是胡闹！明明旧伤还没治好。” “……” 医务室里。 何莱看起来有些怅然。 “薛元峰他是收了力的，已经很明显是在照顾我了。” 他看着自己那条刚刚被接好的手臂，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已经可以啦。”璐璐轻轻拉过何莱的手，温柔地为他按摩起了手臂。 “才训练一个月左右，就能勉强抵挡那样的攻势，在外面已经堪称数一数二的体术强者啦。” “数一数二可不行，必须要……登峰造极……” 房间的大门，被小优一把给推开了。 “何莱大人！虽然略有冒犯，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她看起来相当恼火。 “刚刚在给您检查身体的时候，除了手臂，我还在您躯体各处发现了不同程度的骨裂与组织淤肿！” “您必须休息几天来进行恢复！不然身体会崩溃的！” 小优本以为何莱会拒绝。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何莱相当温顺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那我就休养几天吧……” 【明智的选择……】 就连芷若也这么说。 每天上午高强度地使用【鬼人化】，导致何莱的灵力这段时间常常处于短缺状态，致使芷若难以通过固有咒文修复他的身体。 “哦……那就好，那大人您先休息。” 小优的火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就这样软绵绵地被化解了。 她扭头准备离开，却迎面撞上了一名不速之客。 是拓真。 小优垮着脸注视着这个鬼鬼祟祟溜过来的家伙。 看样子，显然是想要溜进何莱的病房。 “又溜出来是要怎样啊？还是把苏茜大人叫过来吧……” “别别！！我……我就是苏茜她派来地，呃，是要来……” 拓真胡诌着他那蹩脚的谎话，心虚地笑了起来。 小优正准备把火气撒在这家伙身上时，身后房间里的何莱却发话了。 “放他进来吧。” “可是……何莱大人，这家伙是偷溜出来的，也不知道是有何居心。” “无妨。” 小优只好悻悻然让开了道。 第214章 风雪之下，真正的勇者 “虽然有知会过苏茜，对你可以稍微放宽松些，但并不代表我允许你在魔宗来去自如……” 何莱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出现在房门口的拓真。 “三番五次地溜出来，冒着被惩罚的风险明知故犯，就是为了再见我一面？” 一边说着，何莱挪了挪背，靠在病床床头的新姿势要更舒服些。 他的模样看起来挺放松，倒是璐璐紧张了起来。 她停下手中给何莱按摩的动作，随即面露不善地站起身来。 “你这家伙，不会是要趁咱家何莱虚弱，然后……” 璐璐话音未落，便被何莱拉住了胳膊。 “师姐，太多疑啦。” 她被何莱拉回到了椅子上。 璐璐轻哼一声，扭头继续给何莱按摩起了手臂。 拓真咽下了口中的唾沫，将糊满汗水的手心在裤缝处擦了擦。 毕竟璐璐起身的那一瞬间，他的确有些害怕，害怕对方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我不是说过吗，我就是……那个……我想搞清楚真相，关于圣经的，魔宗的……还有这个世界的。” 这句话倒是说得无比诚恳。 何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拓真有些局促地抠了抠手指。 “什么意思，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呗？” “不，我的意思是傻人有傻福。”何莱撑臂起身，坐直了身子。 “你当真想知道？” 拓真笃定地点了点头。 “哦……那你回去收拾收拾，准备点厚实的衣服。”何莱依旧是面无表情，起身下床。 “我带你去个地方。” …… …… …… “你要对我们做什么？” 拓真看着眼前暴风雪肆虐的崎岖雪地，又回头狐疑地看了眼何莱苏茜等人。 勇者小队一行人被带到了地面之上的雪山脚下。 “小真啊，他们不会是已经认为我们没用了，所以要解决掉咱们了吧。” 那咒术师姑娘拉扯着拓真的衣袖，看起来是被吓坏了。 “怎、怎么可能嘛……” 拓真的视线在雪原与何莱身上来回徘徊，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 “……” “何莱大人，这合适吗？带这些家伙去圣地……” 不出意外的，苏茜相当反感让勇者小队一行人前去魔宗王的传承地。 何莱只是默默地点头，示意苏茜无需担心。 几人押送着勇者小队四人，顶着呼啸的暴风雪，开始在雪地之上艰难跋涉。 像极了押送犯人走向刑场。 几个小时沉默的前行之后，他们终于抵达那个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这里的地形早已沧海桑田。 何莱那威力不俗的一拳，将曾经是崎岖冰床的河谷夷为平地，雪崩滑落的厚重积雪则是掩盖了赫然出现的平坦沟壑。 如今，这里已经化为了一片长条状的小型平坦雪原。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那座断裂的巨树桩下。 “所以说，当时咱们来打来的时候，你实际上就在这里面？” 拓真顶着风雪的呼啸，大声身后的何莱吼道。 何莱没有理会，而是走上前，开始为那扇铺满冰霜的圆形金属巨门解码。 随着咒文传动，蓝色微光逐一闪烁，轰鸣般巨响震碎了大门上的冰霜。 巨门缓缓滑开，展露出黝黑的空间。 勇者小队一行人畏惧地眺望着门后的漆黑一片，迟迟不敢抬脚跨入其中。 “不是，你得先说里面是什么！不然我们哪敢——” 拓真的话音未落，便被苏茜不耐烦地给打断了。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她轻轻抬手，凭空一推。 无形的力量将四人给一把推搡进了里面。 “真是的，妾身想进还进不了呢……” 眼见金属巨门闭合，何莱找了一处积雪不多的空地坐下，吟唱咒文升起了取暖的焰火。 苏茜也跟在他的身后，规规矩矩地端坐在何莱的侧身。 巨树隆起的粗壮树根，为金属巨门提供了天然的屏障，门口这一带的积雪格外稀少。 “你若是想要进去的话，也不是不行哦。” 明明被魔宗奉为传承圣地的地方，却让勇者小队一行人随意进入…… 明明苏茜为魔宗鞠躬尽瘁，却也没能进去过一次。 何莱多多少少对苏茜产生了些愧疚。 “妾身还不配，那里可是能称之为【英灵殿】的地方啊。” 苏茜憧憬地眺望着那宏伟的暗黑色金属巨门。 “除了历代的魔宗王大人，那里据说还存在着成千上百为抵抗圣教而英勇牺牲魔宗战士的英魂。” “让那四个家伙进去……唉，虽然妾身虽然介意，但既然是何莱大人的命令。” 何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沉默不语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蹲坐在摇曳的焰火旁，安静地等待着勇者小队。 当然，四人也没让他俩等太久。 巨门处很快便传来的轰鸣。 四人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巨门也在他们身后轰然紧闭。 除了铁浮屠的其他三人都一副难以置信，神情恍惚的模样。 这么快的吗？感觉才等了不到十五分钟。 何莱起身走了过去。 “都怪小真！嘴皮子真贱……”咒术师姑娘盯着拓真抱怨起来。 “什么情况啊？”何莱皱起眉头问道，“有好好了解到一些真相吗？” 拓真这家伙，不会是说了什么冒犯的话吧？ “被、被赶出来了。” “不过大致情况似乎已经清楚了……” 三位曾经来自地球的降临者都是一副恍然的模样。 特别是拓真，他是真正见过王都天空上异星星空的人。 他呆愣愣地将目光挪回到了何莱的身上，随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也太……” 拓真跺了跺脚，似乎依旧很难相信自己现在正踩在另一颗星球的土地上。 长久以来信仰的崩塌，是对世界观，认知观的一次强烈冲击。 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并未受到任何的精神影响。 他们是实打实地接触到了这个世界最底层的真相。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望向何莱，眼中罕见地透露出了一丝无助。 何莱皱起了眉心，“别问我，问你自己。” 但看着他茫然的模样，何莱又想到了什么。 双眼微眯，似乎是打起了算盘。 “不如让我给你个建议？” “……” “你说。” “拿着你的剑，回到王都，帮助上官楚兰她稳固住新生国家的政权。” “……” “你想想看，一个唯物主义价值观的社会主义国家——那里将会成为日后对抗圣教的主要力量之一。”何莱把住了拓真的双肩，一字一句的强调道。 “上官楚兰需要你，那个国家需要你，那里的人民需要一名勇者。” 拓真的目光在此刻有了些躲闪。 “我……我已经不是勇者了，圣剑都用不了，算什么勇者……” 何莱松开了紧捏住的手，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勇者的意义，可不是圣剑赋予的。” “你好歹也来自地球，可不要被这边圣教的价值观给影响了啊。” 抬起手，何莱轻轻拍了拍拓真的脸颊。 “想想看，真正的勇者，到底该做些什么？” “勇者难道是必须讨伐魔王的存在吗？” “勇者难道是必须举起圣剑的存在吗？” “在我看来，勇者这个称号并没有那么的高大上……任何人都能成为勇者。” “人民百姓所认可的勇者，可比圣教那个拿着圣剑的勇者含金量大多了。” 何莱戳了戳拓真地胸口。 “不如去试着成为一名——真正的勇者。” 第215章 天权剑与类星体 在送走勇者小队之前，何莱要弄清楚看看天权剑为何失去了作用。 明明没有人碰过，一直都在他的手里。 取到白金色长剑后，何莱便一如往常般将自己锁进了房间。 精致的剑身之上，密密麻麻地铭刻着大量规整的超远古咒文。 “芷若，帮我看看这玩意还能用吗。” 固有咒文自何莱手心涌动，轻轻扫过剑身上的咒文。 【检测到外接设备，功能完好】 “那咋可能用不了呢？” 【检测到该设备的功能性密码锁】 【设备信息已经解析完成，确认识别——类星体匕首型光能武器，试作二型，通过极大幅度消减威力与体型，以此达到羽量化标准】 大概是莱西雅图外星种族所创造的武器，被伪装成了剑的模样。 听完芷若的报告，何莱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给我说这是已经羽量化了的武器？” 全面解封的话，这武器明明已经可以爆发出如此的骇人威力，却只是被羽量化了的试作型。 难以想象，若是挨上这【类星体】完全体一击，说不定能轻易地将他轰杀至渣。 【类星体歼灭武器一般装载于行星护卫舰的副炮，属于百万吨级对地轨道炮，常用于对地面单位实施毁灭性打击，打击范围为三百平方公里上下，没有任何生物能在其发射的湮灭光束中生存下来】 “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类星体武器只能算是常规的行星级打击武器，更具有威慑力的还有超时空相位武器，世界树就属于其中之一，是恒星级的规律性武器】 一股子蝼蚁般的渺小感瞬间覆盖了全身，让人感到莫名的窒息。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有办法解锁天权剑的功能吗？” 【没有灵力的话，恐怕不行】 何莱轻轻抚摸着剑身上的咒文，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自行解码上面的超远古咒文的话，能否做到手动解锁呢？” 【理论上可行】 “那就先把上面的咒文抄写下来吧。” …… …… …… 将天权剑交于拓真后，何莱便与苏茜准备好了传送阵法。 “剑只是自己锁住了，功能倒是没问题。”何莱拍了拍拓真的肩膀。 “我先试着解码上面的咒文，如果能解锁的话，我自然会来找你……” “回去之后，好好辅佐上官楚兰，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干些傻里傻气的事。” 拓真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此时面前的何莱就像一个大哥一般嘱咐着，竟让她感到了一丝羞愧。 “明、明白了……”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侧身撇开了肩膀上何莱扶着的手。 何莱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壮汉。 “铁浮屠阁下，之后也还请拜托了……” 铁浮屠与其他三个降临者不同，他是本地人，可能很难理解在传承地所听见的一切。 他躲着何莱的目光，沉默着没有回答。 何莱退开一步，朝苏茜点头示意。 低喃着的吟唱声缓缓响起。 伴随着耀眼的闪光与刺耳噪音，四人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 “何莱大人，妾身还是有些担忧，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实在是有些……” 何莱没等苏茜把话说完。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风险与收益都是呈正比。” “我愿意豪赌一手。” …… …… …… 短暂的失明与刺耳的噪音席卷之后，几人的双脚再次踏上了绵软的草地。 勇者小队的落点大概在王都附近的一片空旷的林间空地上。 重新再见这缤纷五彩的世界，在地底被关了许久的三人都幸福地叹了口气，贪婪地呼吸起了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 咒术师姑娘甚至欢呼地蹦跳起来。 只有拓真一脸的凝重，低着头一言不发。 “真没想到魔宗王居然肯就如此放咱们走~” “……咱们现在该咋办？” “按魔宗王的话？去天渊的王都？” “求稳的话，先不管那么多，要不我们先去圣教寻求庇护？”青年牧师如此提议道。 几人将目光挪到了拓真身上，寻求他的意见。 “……？” “回不去了。”拓真讥讽地轻笑两声，“我们的阵亡已经成既定的事实了，他们是不会相信咱几个从魔宗出来的人的。” “等待我们的只有被审判肃清。” 拓真抬头注视着天空飘散的落叶，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 “回王都吧，在那里至少是暂时安全的。” 刚刚的轻松愉快被一扫而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那就听小真的吧……” 铁浮屠也点点头。 只有那青年牧师稍显些许的不满，但他并未明显表现出来。 这种时候只能少数服从多数，青年牧师也只好点头同意。 第216章 魔王的诞生(三) 仅仅练习所带来的成长是有限的。 得益于芷若的协助，何莱的身体就像一台学习能力顶尖的机器，无情地吸收着一切可以增强自己的咒文与体术。 近乎贪婪的学习之后，只有实战才能进一步解放何莱的上限。 “……” “所以您的意思是，要回去王都？” “共和国那边百废待兴，国内依旧有不少土匪军阀，国外侵略者虎视眈眈，那也就正好，就让我替他们平定山河，也就当实战看看。” “顺便——” “顺便调查一下白芸她的踪迹。” 何莱轻轻抚摸着右手手心的咒印，他依然能感受得到其中传来的微微搏动，那是她生命力的象征。 苏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妾身这边也安排了一支调查队，之后会协助您的追查，同时，关于您护卫队的事……” 何莱果断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我不要护卫队。” 苏茜面露难色。 “可是……” “哎呀，别担心。”候在侧身的璐璐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何莱的胳膊。 “咱会跟在身边的。” 面对璐璐，何莱的态度倒是软和了不少。 “师……师姐，都说了不用的。” “才不管！咱不管师父给你说了什么，又或者你是怎么想的，这是咱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异议吗？” 璐璐松开何莱的臂膀，傲然挺直了腰杆。 何莱苦笑，但也没再说什么。 “就是这样……下去安排吧，我明天就动身。” 他起身就走，留下了一会议室的人沉默不语。 “何莱大人他不愿意动员咱们呢，会不会是对咱们还不太信任呀……” 桌旁的精灵族女子双手合十，担忧地朝苏茜问道。 苏茜满面愁容地摇了摇头。 “妾身认为，大人他只是……有些偏执罢了，在这一点上和杜莱大人可太像了。” 另一边的薛元峰也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罢了。” 苏茜轻叹一口气，挥手道：“散了吧，按命令下去该干嘛干嘛。” 众人沉默不语地起身，纷纷离开会议室。 “啊对了……乌娜菈，你等一下。” 那名精灵族女子尖耳轻轻挑动，停下了脚步。 “苏茜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妾身这里，有一份特别的调查行动，关于精灵族的传承——精灵王的加护。” 苏茜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几枚符纸，塞到了那精灵女子的手心。 “为了何莱大人，就务必拜托你了。” …… …… …… 朝临峰顶一如往日的平淡日子被打破了。 余生呆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师姐。 离别的这段日子以来，师姐的个头似乎是在疯长。 虽然自己也有在长高，但站在璐璐师姐面前，余生感觉自己更是像个侏儒。 踮起脚，挺起自己的红狐耳朵，充其量只能勉强达到师姐的胸口位置。 虽然高得吓人，但师姐的身型似乎更加有韵味了，她似乎在慢慢褪去少女的稚嫩，逐渐步入成熟。 少年脸颊微红，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哎呀，余生也长高了不少嘛哈哈哈！” 璐璐肆无忌惮地揉搓着少年的脑袋，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那隐晦的感情。 “真是的……璐璐姐……” “……” 看着那边嬉笑打闹的两人，赵奕十也稍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笑容转瞬即逝。 因为面前端坐之人让他感受到了隐隐约约的不安。 何莱双眼无神，满面疲态，看起来憔悴不堪。 脸上多出的几道伤疤也清晰可见。 再加之身边常伴的那只狐狸也早已失去了身影。 看着何莱死气沉沉地模样，问都不用问。 他大概是猜到何莱经历过了什么。 “……” “说吧……此番前来有何事？” “来知会您一声。”何莱用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璐璐，淡淡地开口。 “怎么？狐狸丢了，就把咱璐璐给带上？” 何莱眼睑微微抽搐了一下，低下头没有回答。 他那死鱼般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羞愧的神情。 “我……” “若是，我不同意呢？”赵奕十提高了音调。 “那您大可以留下她。”何莱低着头，即刻低声回答。 赵奕十顿时心领神会。 这小子此番前来，大概是想借他之手，把璐璐留在朝临峰顶这安全之地。 “你啊……” 还没等赵奕十做出回答，璐璐那边就有了反应。 她的听力似乎有些太敏锐了。 “不要！！” 她气冲冲地来到两人面前，用力拍向小石桌。 饱经风霜的小石桌发出了可怜的崩裂声。 璐璐蹲下身子，死死搂住了何莱的臂膀，仿佛像是生了根一般。 “不要！！” 她再一次笃定地重复了自己的诉求。 赵奕十想起了刚刚招收何莱那时，璐璐也是如此坚定地拒绝他收何莱为徒。 那时的璐璐，还是个小不点。 真当是岁月如梭啊…… 他在心里如此感慨。 “她说不要了。”赵奕十无奈地说道，“你让我能怎么办？” 何莱还没来得及吃惊，就被璐璐一把揪住了耳朵。 “好呀你，和师父串通起来又想偷跑是吧！？” 璐璐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师姐！！” 听见何莱的连连求饶，璐璐这才松开了手。 她缓缓在何莱身边蹲下，一只手搭上他的大腿，另一只手抬起—— “听好了，咱可不怕危险，你也不要顾及咱。”她轻轻抚摸何莱被揪得有些发红的耳朵，声调逐渐柔和。 “放开手脚做就好了，咱会一直陪着你的。” 赵奕十愈发地恼火。 他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宝贝女儿被不知哪里来的黄毛小子给糟蹋了的不悦感。 余生近乎绝望地看着蹲在何莱脚边的璐璐师姐。 璐璐师姐对他来说，就是人生中的白月光，是他敬仰、爱慕的对象…… 但—— 这也是余生第一次，看见璐璐师姐展露出如此不同寻常的温柔神情。 酸楚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心脏与鼻头。 “你这小子……”赵奕十推开椅子，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去去去！你既然愿意去，那我还拦什么？！” 他用力摆动有些干瘪苍老的右手，像是在赶人。 见状的璐璐急忙起身，前去扶住了老人。 “哎呀师父，不要生气嘛，咱也有咱自己的打算……” 不知她俯身在赵奕十耳边嘀咕了什么，老人的情绪多多少少是缓和了些。 “好好保护璐璐，不要像那只……” 赵奕十下半句虽然没说出口，但也足以让何莱心头一紧。 深吸一口气，何莱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看来璐璐跟在身边这事也是板上钉钉了。 “那好吧，既然如此……多有打扰。”何莱也不打算再多停留，起身准备起来。 璐璐也机灵地溜到门边，背起了行李。 余生还想说些挽留的话。 但看着璐璐姐那副暗暗欣喜的面孔，那些话却如鲠在喉，难受得可怕。 “师父，王都的议事枢已经被剿灭，小世界树也被摧毁了……如果可以的话，您可考虑下山，去看看如何？” 将脚跨出院门前，何莱波澜不惊地抛下了这句话。 赵奕十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 “师父，真就让他把璐璐师姐给带走？” 余生丢下手中的扫帚，不顾还没清扫干净的院子，急匆匆地冲到了赵奕十身边。 “师父！您说句话呀？” 赵奕十依旧沉默不语，直至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翻涌的云层之中。 “该怎么说？或许是大势所趋罢了……” —— —— —— 这里是进一步精细绘制的白芸与苏璐的形象图，感谢各位的阅读。 第217章 魔王的诞生(四) 小小的烂泥乡道上，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被一伙土匪给半路劫下。 一对母子被凶神恶煞的土匪自马车之中拉扯出来。 随身包袱被扯破，里面仅有的一点财物散落一地。 “大人您行行好，这是咱们母子俩最后的一点盘缠了呀……” 土匪们全然没有理会那妇人的哀求，一拥而上，瞬间搜刮干净了散落在地的财物。 有几名强盗甚至因为分配不均开始大打出手。 “……” “老大，他们怎么处理？” 为首的大块头壮汉看垃圾似地瞄了眼垂垂老矣的马车夫老头，又瞥了眼母子俩。 “老女人……怀里那个还是男婴？处理了，不要让王都那边的共产军给发现了。” 他随意摆了摆手，下达了如此草菅人命的命令。 “不不不！！求求您了大人，让我做什么都好，请您放过我的孩子……” 闻言的妇人哀嚎着，拉住了土匪头子的裤腿做进一步的祈求。 “去去……” 那土匪头子嫌恶地抖了抖腿，甩开了妇人的手，飞溅起的泥巴洒了妇人一脸。 泥水与泪水混杂，涂满了她的脸庞，看起来凄惨无比。 “诶嘿嘿，老大我这就处理。” 一旁的小强盗笑嘻嘻地提着大砍刀就凑了过来，一副邀功的谄媚模样。 他举起大砍刀，即将落刀。 就在此时—— 一道残影裹挟着劲风瞬间自路边草丛窜出，精准有力地命中了小强盗举刀的手。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鲜血喷涌而出。 一双断手伴随着大刀飞起，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继而落地。 那身影没有丝毫迟疑，他利索地调转姿态，震开小强盗的同时借力出击。 周身散发出的微微红光顷刻间化为赤红的闪光。 直逼土匪头子而去。 一旁的小弟们想要进行阻拦，自然是无济于事。 那身影身法灵动，格挡下一切袭来的攻击，轻轻松松地折断了他们的关节。 随即便连骨带筋地将土匪们的手臂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 顿时鲜血四溅，场面好不骇人。 就连跪倒在地的妇人也被吓坏了，急忙捂住了怀里孩童的眼睛。 有了小弟们的舍命阻拦，那壮汉头子也自然是有了些反应时间。 他急忙抬刀。 会些刀法的他正打算劈砍而下，肘部便被大力一顶。 刚刚蓄出来的力道便被对方给卸掉了。 打击接踵而至。 明明对方力道用的并不大，但凭借着动作与协调的姿态，却能精准打击他关节处的弱点位置。 不出几秒，土匪头子便四肢关节崩裂，鲜血四溢地倒在了地上。 鲜血瞬间流出大半，那壮汉的意识与视野逐渐开始模糊起来。 “什么……鬼东西……” 眼前之人缓缓站直身躯，轻轻舔舐掉了嘴角溅染上的部分鲜血。 随即——开始干呕起来。 “呕，好恶心……真难吃。” 无尽的恐惧，是土匪头子临死前最后的感知。 在场强盗土匪，无一人能幸存。 …… …… …… 何莱拨开灌木丛，回到了璐璐身边。 她急忙起身，为他擦拭起了身上的鲜血。 此刻的何莱依旧有些反胃。 “刚刚有些没忍住，吃了些血进去，呕——” “都说了把嘴巴闭紧了，真是的，那些血多脏啊，要是嘴馋了的话，咱这里明明……” 一边嘟囔着，璐璐一边侧目看向刚刚的事发地点。 妇人与车夫已经慌张坐上马车，匆匆离去。 只留下了一地碎尸与血迹。 或许是心态带来的改变…… 她能明显感觉得到，何莱的战斗风格发生了变化。 心狠手辣，每一次出手毫无疑问都会带来死亡，再无往日那般善心。 何莱此时已经开始复盘起刚刚的战斗。 “……强化咒文我只用了一点【鬼人化】，突击身法是薛元峰教的飞燕入林，嗯嗯……没错。” 他时常这么自言自语地嘀咕，像是在和谁说话。 璐璐曾问过，何莱也耐心向她解释过。 大致意思就是，他的脑子里好像住着另一个人格？可以协助他战斗？ 璐璐搞不太明白，所以也就没多问。 两人背起了行囊，继续向下一处地区进发。 …… 出来风餐露宿了有十来天，就遇上了不止十来伙土匪强盗。 两人还解放了不少被恶劣军阀统治的村庄。 甚至还遇到几队似乎想要入境故意扰事的奥古斯边防士兵。 俩人沿着共和国国土外围，几乎可以算是一路走一路杀。 何莱战斗时也只会动用少部分力量。 没有白芸，他只能精密计算自己那本就不多的灵力储量。 精准控制单一强化咒文的发动时机，灵活运用各项体术技巧，时刻观察战场变化。 他甚至在尝试两体术动作衔接瞬间的空档，快速在不同的身体部位，停启不同的强化咒文。 日复一日的如此战斗，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熟练运用自己的固有咒文。 与芷若协同作战的配合度也在逐渐精进。 何莱，在逐渐将自己变成一个可怕且无情的战斗机器。 第218章 孤游 穿过稀疏的林地与灌木丛，这里的草地稀稀疏疏，叶片色泽焉黄，看起来毫无生气。 何莱抬头朝树林尽头的空旷草原望去。 原本应该遍布鹿灵族村庄的地方，如今已然是空无一物。 只有脚边一截短短的木桩，似乎是村牌曾经伫立的地方。 “搬走了？” 璐璐眯着眼嗅了嗅，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何莱见状，也沉下心仔细闻了闻。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被察觉的腐臭血腥味。 味道极淡，随时都有可能随着微风消散。 但得益于何莱有了部分吸血鬼族的特征，这才让他得以捕捉到那难以察觉的腥臭味。 “……” 也就在此时，树林边恰巧经过一名放牛小伙。 何莱便叫住了他。 “我记得这附近是有个鹿灵族的村庄，怎么不见了踪迹？” 那小子瞄了眼何莱身边的璐璐，随即开口。 “啊，您说那个，之前圣教的来过。冠了个……与魔宗私通的罪名，就被审判肃清了。” “全村？” “嗯，据说是这样的，全村都被移平，尸横遍野，可惨了……” 小伙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连尸体都是咱们茯苓镇的人去清理的呢，就这么放着会滋生恶疾的。” “……” 何莱此行本只是想前来看看鹿灵族们的情况。 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受到山贼土匪的困扰…… 现在的记忆里全是那时临走之前，那鹿灵族女孩送花的景象。 何莱自内兜掏出了一本有些破旧的记事本，翻开—— 内页里压着一朵小花的标本。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朵易碎的花朵标本，继而轻轻将其放在草地之上。 小伙看着这两位穿着质朴的外地人，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脑袋。 他注意到了何莱脸上几道细长的疤痕。 “大哥您，可是习武义士？” 何莱没理睬他。 “大哥您一看就有实力，您看，俺能不能委托您一件事……就是最近老是有一批山贼土匪来我们镇上讹钱，咱们老百姓实在是难过，您看您能不能——” 那小伙牵着牛靠了过来，谄媚地微笑着。 然而何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挥手挥手示意璐璐：“……走吧……” “大哥您别走啊！您是想要报酬是吧？俺们可以商量的——” 何莱连头也没回。 “唉……大概是俺多想了，俩看起来一穷二白的家伙，怎么可能是……” 看着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小伙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转身返程。 顶着日落的晚霞，他牵着牛回到了茯苓镇。 刚踏入小镇，小伙便察觉到了异样。 居民们似乎兴致高扬，万人空巷，皆朝着镇子中央的小广场聚拢过去。 小伙也急忙牵着牛，想要挤到人潮前面去。 但他略显瘦弱，实在是无能为力。 无奈，小伙只好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啥情况啊？哥们？” “听说来了个大侠！一股气就把附近林子里盘踞的土贼给剿灭了，还活捉了几个头头，据说就押在广场那边呢！大家都想看着出一口恶气！！” 大侠？什么大侠！？ 这种武侠故事般的剧情可是小伙的最爱，没想到就发生在身边。 他兴奋地爬上牛背，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大侠风范。 “大侠，让我看看大侠……” 他那不切实际的话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人家早就离开啦……” …… …… …… 夜色已然降临。 何莱与璐璐两人只在林间找到了家条件还不错，已经被遗弃的农家小院。 屋子里的东西早已被搜刮一空，但旁侧的谷仓里还有不少堆积的麦秸。 压软压实，就能当做床铺。 剩下的稍作处理，就拿来生火取暖。 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关于寻找白芸踪迹的进展几乎停滞不前，这让何莱显得略微有些颓废。 璐璐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变得沉默寡言，死气沉沉。 夜幕所带来的寂静似乎能给何莱带来严重的落寞感。 她看在眼里，也多少有些心疼。 每当这时候，虽心有不甘，但璐璐总是会缩着身子，学着白芸那样凑到何莱身边。 在感情方面她其实很笨拙，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安慰办法。 所以就只好选择了模仿。 虽然方法笨，但似乎有奇效。 刚开始的何莱还在拒绝，直到不再抵抗…… 再到最近，他似乎会试着轻抚璐璐的发丝。 少女的发丝比起白芸，质地似乎更加硬一些，但拂过指间依旧柔顺。 顺着发丝向上，何莱摸到的不是曾经那对柔软的尖耳，而是一对坚实的大角。 每当指尖拂过龙角根部与额头的连接部位，璐璐就会细细轻哼一声。 那里的质地还并不坚硬，大概率是有些敏感。 原本有些大大咧咧地璐璐在此刻就会显得格外服帖、格外乖巧。 此时此刻，她似乎也有些享受。 璐璐就如此软绵绵地瘫倒在何莱的肩头，任由着她轻抚。 “对不起……师姐……” “叫咱璐璐就好了……” 何莱眺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心中五味杂陈。 第219章 蜕皮 时间一长，两人的生活之间总是会出现些小问题。 璐璐作为异性，过近的生活距离总是会产生小小的不便。 当然，并非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融洽。 何莱也感觉奇怪，之前与白芸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都没有这种突兀感。 但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相濡以沫地一起生活了四五年的原因吧。 总之…… 现目前最大的问题正摆在何莱面前。 两人正在穿过一片无人荒林。 而璐璐走走停停，双手隔着衣裳，一刻不停地抓挠着身体。 她似乎进入了蜕皮期。 龙裔的成长期比普通人类长得多得多，而且似乎存在周期性蜕皮的情况。 何莱这才突然意识到—— 按照年龄比例来算，璐璐现在其实也算是一名正值青春期的少女。 他身边的璐璐显得躁动不安，时不时有半透明类似于薄膜的死皮从衣袖里脱落出来。 “很痒吗？” “当然啦。”璐璐嘟囔着，看起来心情有些不太好。 她扭过手开始挠起了后背。 “看看附近有没有村子，今天找个住处换身衣服吧……” 何莱的视线掠过地面，目光随即死死锁定住了草地上一块较为完整的死皮。 沉寂许久的好奇心此时此刻，死灰复燃。 何莱瞥了眼璐璐，她此刻正专注于挠痒，注意力似乎不在自己这边。 他安静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张死皮。 轻轻地摩挲，稍稍用力拉扯了一下。 很柔软，但韧性十足。 死皮的表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些许纹路，何莱将其举过头顶，对着阳光仔细端详起来。 纹路像极了层层龙鳞，在阳光下隐约闪烁着银色的微光。 何莱再次加大了力度，试图撕开这块死皮。 果然很结实，用普通的力度竟然不能轻易撕裂它。 何莱刚刚准备用上些咒文的力量。 “喂！你在干嘛呀！！” 手中的死皮被一把夺去。 璐璐满脸通红地将这块死皮丢远，回头恼羞成怒地瞪着何莱。 “真是的，很脏的啊！” 何莱瘪嘴：“我又没觉得你脏……” “没觉得咱……但是……可是……” 闻言的璐璐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怒气也消了大半。 “那……那也不行。” 何莱遗憾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地图。 “今天就去附近这个最近的村庄吧，休息一下。” …… ……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 在这乱世之中，这种偏远地区村庄还能找到正在营业的客栈。 就是条件设施差了点，但对风餐露宿了多日的两人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环境了。 何莱在村庄周边巡逻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后，这才返回了村中客栈。 抵达房间时，他正好看见璐璐端回了桶水。 桶很大，甚至能装下原本体型的璐璐。 看着璐璐开始用咒文给水加热，何莱顿感不妙。 “师姐你、你要干嘛？” 浴桶里的水在高温咒文的作用下，迅速开始汩汩涌动。 “当然是用热水泡一下，这样蜕皮的话会更快。” 见水温已经差不多，璐璐拍拍双手，开始褪去衣服。 “我还在的啊……” “没关系啦。” 在腾腾热气之中，璐璐的脸颊似乎有些微红。 何莱退到了房门口：“我还是出去回避一下。” “不准动！”璐璐喝住了他。 她已经褪去了上半身的衣物，此刻正背对着何莱，看不到表情。 “咱背上有些地方处理不到，你……你得帮咱。” 无奈，何莱只好来到了浴桶旁。 璐璐已经入水，热气腾腾之中能看见她那皙白脖颈。 手术之后的那条细长的疤痕依旧能看见。 何莱指间轻轻拂过伤疤，随即小心翼翼地揭下了一块摇摇欲坠的死皮。 褪下后里面的新皮肤更显娇嫩，像几个月大婴儿的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 “疼吗？” “还好啦。” 随着动作的进行，何莱的手开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部分相对比较敏感的部位。 而每每在那些部位揭下死皮，璐璐就会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娇滴滴的轻哼。 “师、师姐，有些位置你可以自己弄的话，要不还是……” 随着温度的下降，热气也掩盖不住璐璐水中的身躯。 尽管只能看见背部，但何莱也能看出她的身材丰腴了不少，而且显然有向苏茜那种性感身材发展的趋势。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抬高。 “好好看着弄嘛，不然你的手……” 何莱这才意识到，挪开视线的话，手上为了找到死皮部位，动作幅度可能更大。 “啊不好意思。” 璐璐扭头朝何莱轻哼一声，但音调里似乎没有责备的意思。 只是这一扭头，何莱才注意到了璐璐脸上的异样。 首先，她的脸通红，不知是不是因为水蒸气的原因。 其次，璐璐脸上的皮在热气扑面后，似乎也出现了脱落的现象。 总之，她的脸目前正处于一种白一块红一块的奇怪状态。 “师姐，你的脸皮也开始蜕了，不处理一下吗？” 璐璐闻言一愣，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可能不太美观。 “啊啊啊啊啊啊！！！！！” “你出去！你出去！！不要看咱的脸！！” “快出去啦！！！” 她几乎像是在惨叫，随即扑腾一声将自己的头埋进了水里。 “……” 何莱无奈地守在门口，接受着路过客人奇怪目光。 第220章 归都 何莱很清楚，他们砍瓜切菜地杀了一路，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毕竟当初出来之前，他可没有通知过天元共和国的任何人。 他也是没想到共和国那边的反应会如此迅速。 两人的行踪不定，且常常转移位置，但最后还是被找上了。 小土路之上，璐璐与何莱被两支士兵小队给拦住了去路。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那些士兵看起来都很紧张，似乎很是忌惮他俩。 “你俩……估计就是情报中那两个不明的超级单兵战斗单位吧？” 不明所以的称谓让何莱一头雾水。 什么“不明的超级单兵战斗单位”？ “我知道咱们不是你俩的对手，也知道你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那何不把路让开？”何莱挑挑眉，不高兴地开口道。 为首的小队队长抹了一把冷汗，强装镇定地继续解释。 “我们大可以好好谈谈，毕竟放任两个不明势力的超级战斗单位在我国境内游荡，实在是……” 他们似乎并不认识何莱是何许人也。 “不好意思，没空。” 何莱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示意那队士兵把路让开。 “其实，我们共和国很欢迎像两位这样的人才，咱们可以到——” “没兴趣，几位请让吧。” 何莱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有些太强了，隐隐之中弥漫开来的肃杀气息，让在场的每位士兵都冷汗狂冒。 “呃……打、打扰了，您请吧……” 那小队队长莫名其妙地便用上了敬语。 士兵们急忙让开了小路。 “走吧师姐……” 璐璐不知小声嘟囔了句什么，反手抠了抠后背。 她的皮还没完全蜕净，身上时不时还会出现瘙痒症状。 两人身后，那些士兵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咋办啊队长……” “……总之不能把事情闹大，女王陛下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快派人传令，通知东部战区司令部的楚离椿长官……” “……咋说……” “……就说找到那两个不明的作战单位了……” 何莱恼火地挠了挠脸颊。 “师姐，咱们今晚赶赶路，离这里远些……” 他实在是不想惹些多余的麻烦事出来。 但偏偏事与愿违—— 仅仅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两人便被一支人数众多的部队给再次截停了。 郊野之上，天空刚刚展露鱼肚白。 列队整齐的士兵们堵在了何莱前行的必经之路上。 但他们看起来疲惫不堪，满身污泥，像是进行了一场急行军。 而自士兵队列走出的红发女子何莱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我记得我们明明使用过隐藏踪迹的咒文……” 【是共鸣，何莱，她能感受得到咱们固有咒文的运作频率，追踪起来肯定不难】 何莱无奈地叹了口气。 楚离椿难以抑制心中的悸动，剧烈地喘息着，一步步朝何莱这边靠近。 身后的士兵们都很紧张，在出发前几乎所有人都被告知，这次是高危行动。 “楚长官，要……要动手吗？” “嗯？” 闻言的楚离椿双眉紧皱，面色不善地回头看向发话的那名士兵。 “动手？” 楚离椿提高音调反问了一声。 士兵们这才注意到她的面色有些许潮红。 “这位可是我们共和国的开国元勋之一？你们居然想动手？” 众士兵一片哗然。 “可是……那天的开国典礼的受勋者里，上没见过这个人啊？” 楚离椿皱起了眉头：“都把剑收起来！” 士兵们无奈，只好收剑入鞘。 她踏着有些泥泞地青草地，来到了何莱的面前。 深吸了一口气，楚离椿尽量遏制住想要扑到何莱身上去欲望，缓缓开口。 “跟我们回去吧。” 何莱无声地摇了摇头，随即抬手摆了摆，示意对方把路让开。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楚离椿身子没有挪动半分。 “白芸对吧……你在找她，我听拓真阁下说过了。” 楚离椿原本以为那只是何莱手头下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奴隶，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只雪狐对何莱的重要性。 直到拓真重返共和国，她才了解到一些有关何莱的情报。 何莱也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拓真嘴巴还是有些漏风…… “就是这样，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一步了。” 见对方不打算让路，何莱便主动绕过了楚离椿，准备继续前进。 但还没走出一步，便被楚离椿像个小女生般拉住了衣角。 “其实……我们可以帮你的……” “你们共和国百废待兴，还是别把精力放在我这边了。” 清晨的薄雾弥漫，空气里开始充斥着一股淡淡地土腥味。 几秒的犹豫与踌躇，楚离椿最终拽了拽何莱的衣角。 她用几乎是耳语般的音量开口说道：“……其实，最近女王陛下她在推行一项秘密行动……” “在皇宫的废墟里，我们搜查出了不少的人体咒文实验记录，女王陛下立马封锁了消息，开始派人秘密追查这些非人道实验的由来。” 何莱似乎抓住了重点，他不再意图离开，而是转身看向楚离椿。 “详细说说……” 楚离椿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们的秘密部队最近查封了十几处共和国境内的秘密研究基地，最后收集到了一些研究资料与情报，其中部分文件便提到了一项关于雪狐族的实验记录数据……” 何莱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 楚离椿松开了何莱的衣角，随即探出，紧紧攥住了何莱的右手。 “我们的情报部门已经开始追查了……” 何莱没有甩开楚离椿的手。 “你其实，完全可以试着依靠我们，别再一个人……” 璐璐死死盯着楚离椿那只紧握着何莱的手，双拳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攥紧。 见何莱没有动弹的迹象，她再也耐不住性子，扑上前一把拉开了两人紧握的手。 “咱们走吧，不要听她的鬼话！” 楚离椿似乎这才注意到了璐璐的存在，她有些吃惊地将视线挪到了璐璐的身上。 “你是他谁？” “你又是他谁？” 两人对视，一股子寒意瞬间在两人之间升腾而起。 “咱可是何莱的师姐！”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其实也算是她的师姐！” 楚离椿毫不留情的反击，让璐璐大为震惊。 “哈！？” 璐璐感觉自己的身份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她急忙转头问何莱：“喂！你哪里来的又一个师姐啊！？假的吧！！” 大概说的是曾经在书院的那段时间吧，他伪装成师弟那件事。 何莱无心理会璐璐的提问，脑子全然在思考是否要跟楚离椿回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两人之间有些紧张的氛围。 【就接受吧，她没有说谎，你也借此好生休息，别再折磨自己了】 就连芷若也这么说了。 “既然如此，那么……” 何莱点头，接受了楚离椿的提案。 他决定还是跟她回去王都。 第221章 无道实验 楚离椿撩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眼窗外渐近的王都。 王都的上空依旧不同于其他地区，白天恒星的照耀下，雾蒙蒙的天空能隐隐约约看见卫星的轮廓。 她随即将视线挪回，看向了车厢对面的何莱与璐璐。 “何莱，现在王都已经废除了奴隶制，虽然咱们不会说你什么，但还是注意下其他人的目光……” “咱都说了咱不是奴隶！！”闻言的璐璐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 面对璐璐的抗议，楚离椿选择了无视。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盒子皮质的顶面。 “既然找到你了，那就该把这个物归原主。” 轻轻解开小盒的锁扣，里面的徽章闪烁着金色的辉光。 车厢里的另外几名士兵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共和国元老勋章……” 何莱将那枚皇家徽印从盒子里抠了出来， 徽印焕然一新，原本布满划痕的陈旧皇家图案已经被重塑，更替为了由麦穗包裹的锤子与镰刀。 看着手心里那枚熟悉的图案，何莱脸上终于罕见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传说只有女王陛下的禁卫五合之人，才能拥有这枚勋章……” 几名士兵看何莱的眼神都变了，早已从原本的质疑化为敬仰。 “这枚勋章是国礼，在我们共和国可以说是最高的荣誉勋章之一。”楚离椿微笑着解释道，“女王陛下她在私底下可给你颁发了不少的荣誉称号和勋章，尽管你的存在在共和国依旧属于军事机密。” 随着车厢一阵微震，马车似乎已经进城。 “准备准备吧，陛下她可是想好好抱怨你一顿——” …… …… …… 王都中央的皇宫废墟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咒文能将这些成堆的碎石块变废为宝，重新塑造为建筑材料，上官楚兰便命人将这些回收的建筑材料派发下去修缮百姓的房屋。 而原本伫立着宏伟皇宫的平地上，只排列着成片稍显简陋的木屋，那里正住着共和国的领导者们。 上官楚兰似乎早已得知了何莱归来的消息，她收拾得规规矩矩，在木屋外早已等候多时。 下车时，上官楚兰的敏锐目光快速扫视了一眼他身后的璐璐，随即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 “何莱阁下，欢迎回家！” 她抬手，紧紧与何莱相握。 像极了地球现代人的打招呼方式，这也让何莱感到预料之外，但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这个国度似乎正在全盘吸收着来自地球上的文化。 “嗯……虽然我很想就你把皇宫给炸掉一事好好说教一番。” 听到上官楚兰那半开玩笑，半带有些责备之意的话语，何莱只得露出了苦笑。 上官楚兰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先进屋再说吧。” 两人并排而行，走进了有些昏暗的木屋内。 “我们已经从拓真那里知晓了部分关于你的情报，也得知了你在寻找白芸姑娘。” 他们并未止步于木屋中，而是走向屋子角落的一处地道口。 地道盘旋而下，展露在何莱面前的，是一间面积不小的地下石室。 石壁墙面挂满了白布，白布之上则是一张张信息详尽的地图，挂满了线索指向图与研究资料。 十几名情报人员与研究学士正马不停蹄地辗转在石室里，马不停蹄地进行着工作。 “小鹏教授，过来一下。”上官楚兰摆摆手，招来一人。 唤来之人何莱倒也还算熟悉，虽然已经有多年未见，但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挺深。 虽然模样有些变化，但他依旧能认出，此人正是多年前戍卫队木屋上的那名性格古怪的门客。 “小鹏，这位是何莱，还得记得吧？” 瘦弱的男子扶了扶眼镜框，茫然地注视了何莱片刻。 似乎并未将他认出。 也不怪他，这些年……又或者说是这段时间，何莱的变化的确有些大。 “啊……哦哦哦！！实在是失礼了……” 短暂地观察之后，小鹏恍然，连连牵住了何莱的手，原本有些阴沉地脸色立马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何、何莱大人！好久不见！多亏了您那时候提供给我的……咳咳！不好意思……” 他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紧忙用咳嗽掩饰了过去。 “总之，若不是您的帮助，我也不可能破例被书院招收。” 他握着何莱的手开始飞速摇摆。 “好了好了，叙旧的话之后再说。”上官楚兰上前拉开了小鹏。 “小鹏，把关于白芸姑娘的相关报告合集拿出来吧，给何莱阁下详细说一说目前的调查情况。” “是是是，对的……” 小鹏摩挲着双手，急匆匆地开始在房间中央的书堆中翻找起来。 如同小山一般书堆开始随着他的翻找开始摇摇欲坠，其他几名研究员见状，急忙赶来扶住了书堆。 “我记得有提醒过你要好好收拾得吧……” “没关系啦，我都记得。” 小鹏终于找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 “这里面集中归纳了十几条研究报告，都涉及到一项名为神女核心隔离的研究计划，虽然能找到的关键信息很少……” 他来到何莱身边，将笔记一页页翻给何莱看。 “这些实验室都是这些报告的受益者，他们采用的实验数据都来自于奥古斯联邦国境内，但正因为已是他国领土，我们也就无法继续追查下去了。” 何莱抿了抿嘴：“你们都知道白芸是神女了？” 上官楚兰抠了抠大拇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个嘛，祁月清她其实多多少少有过暗示，就连拓真他也旁敲侧击地提醒过，所以自然而然就……但还是有些意外啊，没想到神女的传说是真的。” 何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给我仔细看看这些报告。” 拿过小鹏手里的笔记本，何莱开始从头看起。 越是看下去，何莱的脸色便越是难看。 报告虽然并不完整，但大意都提到了一项技术——固有咒文剥离术。 这似乎是一种用以剥离降临者固有咒文的技术，报告中提到了该技术的有了进一步的优化与迭代。 而这种技术的优化，似乎得益于一项来自奥古斯联邦的人体实验。 全称为【神女核心的剥夺隔离】 虽然并未提到过他们是如何进行的这项实验…… 但单从这运用过这项剥离术技术的实验报告来看，受试者似乎都经历过莫大的痛苦与折磨，甚至会产生各式各样难以治愈的后遗症。 很难想象白芸在这段时间经历过什么。 【固有咒文对于降临者来说，可以算作为身体的一部分，用这些劣等的技术进行强行剔除，无异于是野蛮地剥除人体器官……】 “该死……” 第222章 闲暇之余 “何莱阁下？” “何莱……？” “女王大人，我感觉有些不舒服……” 何莱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产生些许的情绪失控。 这地下石室环境封闭，外溢的压迫感与腾腾杀意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璐璐还好，【龙神】传承让她天然地对这类威压外释有着一定的抗性，但其他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甚至有几名身子较弱的研究员即刻出现了明显的反胃症状。 璐璐见情况有些不对，急忙上前扶住了何莱的手，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喂喂，冷静一下啦……” 何莱紧皱的眉心猛地松开了些，仿佛是刚才缓缓回过神。 他收束住固有咒文泄露出的那一点点威压，继而合上了那本笔记。 盯着这本笔记看只是徒增火气罢了，起不到一点作用。 “实在是不好意思。” 何莱将笔记递还给小鹏。 小鹏的手还有些发软，差一点没拿稳笔记本，大概是未能从刚刚的威压中缓过神来。 上官楚兰自然也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顶着余威上前一步，拉住了何莱的手。 “咱们……咱们还是出去说吧，或者先安排阁下您的住处……” 何莱早已没了在此处逗留的想法，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 …… …… 临时住处仍然安排在楚离椿家。 原本的楚家府邸早已被拆除，共和国单独分配给了她一间小别墅。 虽说是小别墅，但其实面积并不大；但二层的小屋结构紧凑修缮精致，看起来倒是很是舒适。 但因为楚离椿作为战区司令，被派往了东部战区常驻，所以这间屋子并没有多少生活气息，听说只有周末的时候，在恒咒书院上学的何悦才会回来住几天。 何莱倚靠在窗边，安静地凝视着屋外街道上的行人。 王都的变化很大，百姓们似乎都对新生的共和国寄托了不小的期望，每个人都颇有活力的大步行走，对未来的新生活充满了希望。 但这一切似乎与屋内的沉寂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吧。 “何莱大人，茶水准备好了……您也请。” 屋里的女佣端来了热腾腾的茶水，轻手轻脚地摆放在茶几上。 做完这一切，她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边，但视线却未从璐璐身上挪开。 毕竟龙裔这一种族所剩无几，在她的眼里，璐璐大概算是相当罕见的亚人种吧。 “你们现在还签卖身契吗？”何莱冷不丁地回头，朝女佣问道。 “诶？并不是……” “女王大人早就撕毁了奴隶法，颁布了新的雇佣法案，她成立了内阁直属的雇佣服务机构，咱们只要去那里登记工作证，需要的家庭就可以来机构里雇佣咱们，每个月付给咱们工钱的时候提交一定的少量的税款……” 何莱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 “那么何莱大人您没有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外出采购晚餐的食材了，再过会何悦小姐就该回家了……” 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屋里没了女佣忙碌的身影，便再次变得冷清起来。 何莱这才起身自离开窗口，坐到了沙发上。 璐璐正小口小口抿着茶水，水温有些高，喝惯了凉水的她似乎还有些不习惯。 何莱坐下后也有些不安分，他双手摩挲着，双腿会控制不住地上下抖动，力道过大导致木制沙发时不时会发出吱呀脆响。 璐璐也察觉到了何莱的不安，她只好放下茶杯，侧身靠住了何莱。 一只手轻轻压住他来回搓动的双手，另一只手安抚般拍动着他的后脑勺。 “安心啦，会没事的。” “我只是……” 明明事情有了转机，有了希望——共和国的情报机构主动揽下这桩子事，白芸去向的线索在一点点地浮现。 但就这么干坐着等待，更为让他焦虑。 这种感觉，让何莱尘封已久的记忆乍然浮现，曾经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母亲手术时的心情，大概也是这样…… 格外煎熬。 但至少身边有人陪伴的话，心里自然是会舒坦些。 不知从何时起，璐璐的安抚似乎总是能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有师姐陪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何莱哥！听说你回来了！” 门口冷不丁地响起高喊声。 紧接着哐嘡一声巨响，大门就这样被大力推开，何悦大步跨了进来。 “真是的，下次再也不准玩失踪了，不然离椿姐和我都会很担心的，我都以为——” 何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注视着沙发上半搂着何莱的璐璐，姿势僵硬地呆愣了几秒。 脸色随即立刻阴沉了下来。 “何莱哥你什么时候这么风流了？” 闻言的何莱有些尴尬地挪开了璐璐的双手。 “不可以这样哦何莱哥，不能这样乱来啊……”何悦一边不满地嘟囔着，一边将背后的书袋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呃，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 何悦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她走近何莱身边，挺胸抬头叉腰，似乎想要对他好好说教一番。 “明明上次身边的还是白芸姐，换人换得这么勤？” 显然，她似乎并不知道白芸的事。 但刚刚那句话无论是对于何莱，还是对于璐璐，从某种意义上都有着不小的杀伤力。 何莱脸皮子显而易见地抽动了一下，但并未发火，也没有反驳。 但璐璐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化身的咒文瞬间解除，龙裔原本高大的身躯顿时恢复如初。 何莱及时出手拉住了她。 高出了何悦小半个身子的璐璐怒气冲冲，看起来几乎能将她随手捏死。 “你这小妮子知道些什么？少在这里说些风凉话！！” 那副有些狰狞的模样吓坏了何悦，她求助似的将目光投向了何莱。 但在看清楚何莱的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刚刚走近注意力全放在璐璐身上了，全然没有注意到何莱身上的变化。 比起之前的那次见面，他的脸上明显多出了数道泛白的细长疤痕，双臂裸露而出的皮肤上隐隐约约有着一块块被烧伤的痕迹。 各式疤痕遍体，肤色略微有些苍白，看起来就像是大病初愈般憔悴。 何悦不傻，虽然何莱没说，但她的心中似乎多了些猜测。 “对、对不起……” 听见她磕磕巴巴的道歉声，璐璐这才消了些气，坐回了沙发。 但依旧是眉头紧锁。 不知情的话，也不怪得她。 何莱淡淡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璐璐的脑袋瓜。 “何悦，这是我的师姐苏璐，叫她璐璐姐就好。” “师姐，这是我的表妹何悦，叫她小悦就好。” 看着默不作声，气氛有些尴尬的两人，何莱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是能和睦相处就好了呢……” 第223章 赐学 璐璐与何悦都有着活泼的性格，但明明有两人的同时存在，屋子却显得格外冷清。 此时此刻，何悦正趴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朝着客厅探头探脑。 何莱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那副心虚的模样。 “咋了？” 他招招手，示意何悦到自己身边来。 少女抱着几本稿纸，一溜烟小跑到了何莱身边。 “你……你那个师姐去哪了？” 何莱朝门口那边偏了偏头：“刚刚跑出去了，出去看热闹去了。” 在山上住了十几年，璐璐实际上没见过什么世面，城里的稀奇东西对她来说十分具有吸引力。 闻言的何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那个师姐，有点可怕呀……” “有啥可怕呀，小姑娘火气有点重而已。”何莱拍了拍沙发示意自己的表妹坐下，“怎么？刚刚缩头缩脑地有什么事吗？” 何悦一改刚刚畏畏缩缩的模样，落落大方地坐下，将手中的稿纸探了出来。 “书院布置的作业我有些不会……想请教一下何莱哥。” 何莱挑了挑眉：“书院？你们那学者云集的地方，我可不敢保证——” 虽说如此，他还是接过了稿纸。 大概扫视过一遍稿纸之后，何莱很是意外地挠了挠脑袋。 很简单的题目，简单地不能再简单了。 “定向咒文前置，结构性咒符稍微简化一下，过于复杂会导致灵力传导延迟……”何莱一边解释着，一边拿起笔标注起来。 “传动符号用错了，这是一种制导型咒文，这种双轴型传动符只会让灵力逆流吗，导致整体咒文短路。” 何莱轻轻松松几笔，便解决了这道作业题。 “哦……谢谢何莱哥……” 何悦呆呆地接过了稿纸，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稿纸上的注释与改动。 “怎么了？” “哥你改动的这些咒文，完全没见过也没学过诶……” “是嘛？”何莱轻描淡写地嘟囔了一句，转身开始剥起了茶几上的坚果，似乎并未把何悦的话当回事。 毕竟何悦才学多久呀，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唔……” 一直听说何莱哥很厉害，就说明他一定对咒文也颇有造诣，但…… 普通的咒文字符笔画简单，一般十笔以内就能写完一枚字符，且字形与尺寸都有着统一的规范，不然会导致灵力传导出现异常。 可何莱哥写下的咒文花里胡哨，每一枚字符的笔画密密麻麻，如同藤蔓一般纠缠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无论是从书上，还是课本上，都从未见过这种咒文。 这几串略显嚣张跋扈的粗体咒文就这样霸道地、蛮横地横躺在原本规规矩矩的原咒文阵列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何悦也不太好表达自己的疑虑，毕竟是自己拜托的何莱哥。 也罢，毕竟这项作业的完成也不是强制要求，毕竟这题是教授们从研究院拿下来的研究课题初版，这次只是拿给她们见一下世面。 所以说，做没做对都无所谓啦。 就当这项作业已经完成啦~ 何悦道过谢，乐呵呵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嘛……但以防万一。 她轻轻关上房间门，将稿纸平摊开。 试试吟唱一下，看行不行得通。 先对照咒文字典，找到何莱哥写的咒文念法吧。 “……” 无济于事。 她几乎是翻遍了整本字典，没能找到一丝一毫与那诡异咒文相似的符字。 何悦甚至产生了极度的怀疑，怀疑这几串咒文是何莱乱写的。 “何莱哥！” “……怎么啦……” 何莱回应的声音闷闷的，大概是隔了一座墙的缘故。 “这咒文完全发动不了呀！！” 房间门被推开了，何莱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 “怎么会呢，让我检查一下。” 何莱抓起稿纸，仔细看过一遍后—— “没问题的……” “那也得告诉我这些咒文怎么念吧！？字典上完全找不到哦。”何悦打断了何莱那笃定的话语。 “诶？念都不会吗？不就是——”何莱刚刚打算示范，快要涌出嗓子眼的声音却猛地哽住了。 完蛋，因为平时基本接触研究的都是超远古咒文，刚刚注意力不集中，不小心把超远古咒文写上去了…… 面对何悦质疑的目光，何莱冷汗直冒。 该怎么解释好呢…… “啊哈哈，好像确实写错了呢，那个，还有稿纸吗，我重新写。” 感觉怪怪的呢，何莱哥。 何悦在心底嘟囔起来，但她没有戳破，而是为何莱换了张稿纸。 这一次，他迅速地按照规范咒文写好，随即将上一版从稿纸上撕下。 稿纸被何莱揉作一团，丢进了房间角落的垃圾桶里。 “那你继续好好学习，我不打扰了。” 何莱头也不回地溜出了房间，还极其贴心地为她关上了房门。 “嗯~” 何悦颇为玩味地瞥了眼垃圾桶，思索片刻，还是做下了决定。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垃圾桶旁，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纸团。 何悦的第六感在告诉她，那串古怪咒文肯定不简单。 …… …… 【她去捡起来了】 “哦。” 芷若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不阻止她吗？】 “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咒文，都是很基础的超远古咒文。” 何莱将一块坚果碎肉丢入嘴里，继续开口。 “若是能学懂，这几枚超远古咒文就够她用一辈子了。” 【可不止吧，若是能完全解析，已经能让这个国家的咒文技术少走五十年弯路了】 何莱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第224章 废稿的含金量 本以为何莱哥回来后，无趣的周末能有些改观。 但实则不然，家里依旧如此安静。 何莱哥完全没有曾经那般活力，独自一人龟缩在屋子里，存在感变得若有若无。 相比之下，倒是那名叫璐璐的姑娘能给安静的屋子带来些喧嚣。 在她眼里，这里的一切都相当有趣。 短短的两天周末，璐璐便挥霍地朝屋子囤了不少东西。 吃的，玩的，穿的，多到堆满了整个客房。 何莱哥似乎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只是坐在沙发上无奈地看着她进进出出。 “……” “哥……不阻止一下嘛？” 何莱淡淡地摇了摇头。 “感觉好浪费哦，不会是个败家——” 话还没说完，她的额头便被何莱轻轻点了点。 “不要乱说……师姐她这辈子过得挺清贫，就由她去吧。” 何悦吐了吐舌头：“报复性消费？”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璐璐。 璐璐正满心欢喜地“检阅”着自己买回来的玩物。 特别是发卡，璐璐买的发卡尤其的多，大多为红色样式，搭配有各种小花饰。 她逐一捏起那些发卡，美滋滋地欣赏着上面精美的雕花。 “不换着戴一下试试吗？”何悦试着开口问道，她指了指璐璐额角的那枚陈旧的红色发卡。 那木质发卡看起来相当劣质，红漆都已经快掉了一半。 璐璐闻言，抬手摸了摸那红色发卡。 “唔……不行啦，这个很重要的。” 璐璐全然没了之前的那副凶相，只是温柔地笑着，并毫不掩饰地用眼角扫视了一下沙发上发呆的何莱。 天哪，这表情，完全就是纯情的恋爱中少女。 何悦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起来。 她感到大为吃惊，这样的表情，她以前只在动漫或电视剧里见到过。 离椿姐看何莱哥的眼神，是三分的尊崇以及七分的爱慕，其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欲望，但碍于羞涩似乎不敢完全展露。 白芸姐看何莱哥的眼神，则是浓浓的依恋，还掺杂着不少的若有若无的情欲，她向何莱撒娇时，那妩媚拉丝的眼神，妖娆的身段……明明都是女性，就连何悦看了都有些躁动。 而这位璐璐的眼神过于纯粹了。 不掺杂其他任何一丝感情的倾慕，大概说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少女。 何悦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被何莱称作师姐的璐璐，单纯得可怕。 说不定也是个好姑娘呢…… 真不知道何莱哥怎么勾搭上的这些女孩。 何悦纠结地抠了抠手指，愈发地觉得沙发上的哥哥陌生。 感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憨厚的有趣的何莱哥了。 平日里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楚离椿的口述，实际上何莱哥在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人，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经历了什么事，她一概不知。 但现在问的话感觉又不太好，何莱脸色臭臭地，似乎也不想说话。 何悦无奈轻叹，只好自己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 …… …… 周末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 何悦收拾好作业背包，来到门口。 “何莱哥，我去书院了哦……” “哦？路上注意安全……要我送你吗？” 见何悦在门口踌躇，何莱挑了挑眉。 “不用……哥你还是多动动吧，这两天你都快在沙发上待发霉了。” 何莱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示意她赶快上学去。 无奈，何悦只好推门出去了。 “……” “唉……” 在教室门口抖了抖鞋底的水渍，她有气无力地走了进去。 “各位，都把这周布置的课题结果拿上来吧。” 已经开始检查周末作业了。 讲台之上，两名教授正襟危坐，等待着学生们逐一上台展示课题。 而右边那名教授吸引了她的目光。 是小鹏教授。 真稀奇，他今天居然来上课了。 这位野路子出身的教授虽然年纪轻轻，且对咒文适应力偏低，但在理论方面却有着极深的造诣，据说是之前在女王的引荐下送入书院的。 进入书院没多久，便向世人展示了他那无与伦比的智慧，短短几年，他便从助教被提拔为书院院士，其能力可见一斑。 他是唯一一个咒文适应力低下，还能被冠以咒术院士称号的教授。 厉害虽然厉害，但人的性格也颇为古怪。 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除了研究课题，干其他什么事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比起书院的那些爷爷级别的老教授，小鹏教授也显得格外萎靡不振。 总是一副颓废的模样，微眯的双眼下总是挂着浓厚的黑眼圈与眼袋。 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却穿着一件宽大的白大褂，导致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松垮。 加之他的声音也略带弱气。 “……” 最近大概是有些忙碌，本就没什么精神的小鹏教授更显萎靡了。 讲台之上，两名教授正逐一检查着咒文课题。 排的队伍越来越短。 何悦低头看了看那份常规解法，左思右想之后，最终将其折叠好收回了兜里。 她转而掏出了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废稿。 何悦倒要看看，这些字符到底是些什么玩意。 “……” 终于轮到她了。 她大着胆子，将废稿递给了第一个老教授。 这些老教授性格古板得很，学生们做的若是稍有不合心意的地方，他们便要开口训斥人。 果不其然，接过稿纸，还未看到稿纸上的内容，这老教授便因为皱巴巴的纸张而皱起了眉头。 “何悦小姐，请不要吧课题作业揉得那么……这是什么玩意儿？”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老教授便瞪大了眼睛。 脸上也渐渐地由不满变成了怒火。 “何悦小姐，这些鬼画桃符就是你的课题作业？！” 老教授将那皱巴巴的稿纸丢在一边，看样子是要开始说教了。 “因为是研究项目有些难度，我们是说过不要求做的有多好，但你也不能为了应付了事而乱画些不知所谓的玩意……” 果然是乱画的的东西吗？何莱哥为什么…… 何悦急忙掏出了另一份何莱改过的作业。 “等等！教授不好意思！我拿错了！” “嗯？” 看着新递上的作业，老教授的脸色明显有了缓和，也多了几分惊愕。 “嗯？哦……很、很优秀的解法呢……咳咳。”他虚张声势地轻咳两声。 “这种解法属于比较前沿的……不错，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不许开这种没品的玩笑了。” 说罢，老教授将她的稿纸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衣兜。 “教授，我的作业……” 明明其他同学的作业在看过后都还给了本人。 “那个，你的作业我还有些疑问，明天！明天再还给你。” 老教授挥挥手，赶她回座位。 何悦狐疑地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无奈地准备转身。 “何悦同学——” 被叫住了。 但不是被那老教授，而是小鹏教授。 那小鹏教授早已把原本应该检查的同学作业给丢在了一边，他趴在讲台上，目不转睛地死死瞪着那张被丢弃的，皱巴巴的稿纸。 “何悦同学，这是你写的吗？” 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呃不，这是——” “且慢！！！” 小鹏教授大吼一声，打断了何悦的回答。 “今天下课后！来我一趟办公室！” 他急匆匆地将那张废稿收进兜里，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课堂。 完全没把课堂当回事。 第225章 废稿的含金量 其二 轻轻叩响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 何悦忐忑不安地推开了结实的木门。 不会是要挨骂了吧……毕竟听说小鹏教授对于咒文的态度是相当严谨苛刻，估计是看见鬼画桃符的作业也冒火了。 都赖你！何莱哥！ 小鹏教授的的办公室是单人一间，室内设施也完善精致，待遇可谓是相当的不错，但—— 但他似乎并不注重整洁。 原本精致的办公室堆满了书与稿纸，整个办公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书籍的垃圾堆。 何悦小心翼翼地绕过几座摇摇欲坠的书本小山，卑微地站在了小鹏教授的办公桌前。 “教授您叫我啊……” 她垂下了目光，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训斥。 然而…… “最近，家里怎么样啊？” 教授既没有训斥，也没有询问作业的事，而是亲切地问起了家里的事。 “我……我是降临者，就一个人住嘛，还能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家里最近有没有来什么亲戚啊？朋友之类的？” 小鹏教授这么一问，何悦倒是恍然大悟。 “哦哦，我哥最近回来了。” 小鹏顿时一副想通了的样子。 “我就说……何悦，何莱……” 闻言的何悦微微一怔：“您认识我哥？” “何莱大人嘛，共和国的高层谁不认识？虽然对外保密，但何莱大人在我们这可是响当当的开国元勋之一啊……” 小鹏将一个足以惊掉何悦下巴的的回答，给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他拿起那张被揉着皱巴巴的稿纸，在何悦的面前展开。 “这上面的咒文，是一种名为超远古咒文的超级咒文，而且这种咒文还不是普通的超远古咒文。” 他拿起笔，开始在咒文上指指点点，顺道开始解说起来。 “看这里，现目前收录了的常规超远古咒文笔画普遍为二十八笔，而这里的超远古咒文有足足五十四笔，且绘写方式也采用了极其罕见且古老的摩桑阵列排写法，导致整体看起来没有规律，但……” 完全听不懂，小鹏教授解说期间运用了大量的学术名词，何悦听得是一头雾水。 呃，不过大致意思她倒是能理解。 原理就和原来世界上的芯片差不多，那笔画数相当于芯片的纳米数，类似于芯片上的晶体管电路数量。 越小纳米级别的芯片，就能容纳更多的集成管，运算能力与性能也会更强，功耗也更小。 咒文大概也同理，那些笔画类似于集成管，笔画越多，耗费的灵力就越少，单个咒文的功效就越强。 而普通咒文只有十个左右的笔画，目前公认收录的超远古咒文最多也就二十来个笔画。 那张皱巴巴的稿纸上，似乎写着某种跨时代的玩意。 “这种咒文那些老东西肯定没见过，以为是鬼画桃符，但我见过一次，就一次……” 小鹏教授显格外激动。 “而那一次，也是你哥给我看的，何莱大人，啊~” 何悦皱起了眉头，因为眼前的教授看起来感觉有些变态。 “若不是那一次何莱大人的恩赐，我肯定无法取得这样的成就！！而这一次，大人他通过你之手，又将礼物送到了我的面前……” 他用近乎狂热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废稿上的咒文，嘴里开始发出莫名的低喃。 “能绘写出如此规整的超远古咒文，还是超出限制级别的……何莱大人在咒文方面恐怕也有着超越我的才能。” “何莱哥他……会不会说的有些夸张？” 何悦一时半会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夸张？小姑娘，你不知道什么才叫夸张。” 小鹏教授收好那张稿纸，压低了声音。 “你可知【节源】咒术。” 何悦点了点头：“那是您的成名咒文，据说在吟唱时加入这段咒文，不仅对本体咒术没有影响，还会减少百分之二十左右的灵力消耗，是划时代的咒文发明。” 教授点点头，脸上却是满满的遗憾。 “实际上，那只是劣化版罢了。” “嗯？” “真正的【节源】是我在何莱大人的协助下，研究出超远古咒文版，可以减少百分之五十的灵力消耗。” “但在何莱大人离开后，我发现我单独绘制的【节源】咒文无论如何也无法启动，要不就是短路崩溃，我只能减少笔画，降低级别，最后的可悲的劣化品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划时代的作品，真是可笑……” “何莱大人他啊，不仅对超远古咒文有所造诣，他极有可能会使用超远古咒文，这——这明明是只有勇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深深叹出一口气，小鹏教授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 “该死……” “教授？” “有些话，不该和你说的！”小鹏教授恼火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刚刚说的那些！千万不要乱传！唉……是我嘴巴不严实。” 这下何悦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 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太全面，不知超远古咒文的厉害与否，但听教授所说，何莱哥似乎是一个能比肩勇者的存在。 勇者她还是清楚的，这个名号在这个世界可谓是如雷贯耳。 毕竟那可是这个世界战力巅峰的存在之一啊…… 在这边的第一节历史课，教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八大至强传说。 圣教勇者、蔑世魔宗王、叱邪鬼王、永恒精灵王、六道龙神、极术武神、雪狐神女、天道仙尊。 何悦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些名字不仅中二，还显得过于魔幻。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传说，不少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何莱哥不会就是其中之一吧？ 实在是难以想象。 “教授我就，先告辞……” 何悦的思绪有些混乱。 “且慢，我有个提议——” 小鹏叫住了何悦。 “何悦同学，你还没有选导师吧？” “那是下个学期的事了……” “那到时……你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吗？” 第224章 共和国的仰仗 何莱靠在会堂角落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众代表就议题进行着讨论。 “……关于省会城镇的建立，我们首先挑选了临近奥古斯联邦国境几处……” “……必须要尽快建立起明确的国境线以及边防措施，奥古斯那边早就想通过这次机会对我国国土进行蚕食……” “……” 何莱还没闲下来几天，便收到了上官楚兰那边的消息，要他到中央政府来一趟。 还以为是白芸的事情有眉目了。 然而事实是，他被莫名其妙地安排进了这场国事会议进行旁听。 这让何莱感觉有些不耐烦，他当然没有心情听这些枯燥乏味的讨论。 会议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 天色已近昏暗。 见会谈代表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上官楚兰这才收好厚厚一沓文件，吐出一口浊气。 见何莱依旧纹丝不动地靠坐在会堂角落，她便抱起那沓文件，摆摆手驱散了身边的警卫员。 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上官楚兰款款朝何莱走去。 “何莱阁下，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原本精致好看的面容如今已是满满的倦容与愁态，看来是沉重的国事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上官楚兰轻轻抬起自己的裙摆，缓缓在何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一举一动依旧是那么端庄优雅。 “您认为今天的议题结果如何？” 何莱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梢：“问我意见？” 上官楚兰笃定地点了点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何莱挤出了一抹苦笑。 “我对政治这方面可不太有把握……” “您但说无妨。” 说实在的，何莱也想不到该如何回答。 他尽全力回忆着会议的内容，却无济于事。 走神的次数有些多。 “嗯额……” “我看你们讨论的都是边境与外交问题，最近有好好关注国内的情况吗？” 何莱如此试探性地问道。 这一问倒是问懵了上官楚兰。 “我们姑且有设立各方面的政府机关，地方政府已经开始正常运作……” 何莱伸出食指摆了摆，打断了上官楚兰的话。 “市场与经济有好好地整合治理吗？开放经济市场确实没问题，但要小心别国商会的经济渗透垄断，尽量将重要经济产业收归国有。” “文化教育有好好地普及落实吗？多元文化融入的确没问题，但要提防他国的精神文化入侵，一个国家基层的稳定程度，也取决于其文化自信程度。” 何莱短短两句话，便问的上官楚兰哑口无言。 “的、的确也是很重要的问题呢！何莱阁下您认为——” 见对方还要进一步深入询问，何莱急忙抬手阻止。 再问下去，就算是他也挤不出来什么油水了，他又不是学政治的，没法再深入说下去了。 “这些的详细措施，得交给你们自己思考。” 上官楚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那副模样，仿佛是接下了什么重要的使命。 “抱歉啊，实际掌权后，我总感觉有些无力……” 上官楚兰满怀歉意地低下了头。 “何莱阁下在身边时会很有安全感呢，以前一直没这么觉得，自从您离开之后才发现……” “至少对我来说，您一直都是我重要的左膀右臂，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啊。” “如若是今后能继续得到您的协助……” 何莱淡然倾听着上官楚兰的柔声细语。 很诚恳，也很真挚，让何莱恍然回忆起了地球典故之中刘备三顾茅庐的画面。 “就算女王大人对我倾诉衷肠。”何莱面无表情地轻轻摇头，“我今后自然会继续协助共和国，但终究还是不太合适……你明白的。” 上官楚兰苦恼地叹了口气。 她早能感觉得到，何莱是留不住的。 冥冥之中，这个男人终究是不属于她，不属于共和国——他似乎有着特殊的使命。 上官楚兰也很害怕，一旦何莱脱离共和国，加入到其他什么势力……又或者与共和国敌对？ 除开几名天渊帝国时期就一起共事的同志外，其他的内阁成员与代表实际上都不太清楚何莱的真实价值。 在她的眼里，何莱无论是在政治层面，还是在军事层面，都是堪比战略级武器，是能足以威慑众多国家的存在。 上官楚兰不清楚何莱是怎样的存在，是八大传说之一吗？据说他是降临者，那或者可能是某种超出常规的人物？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方设法将其留在共和国。 “……” 何莱似乎看穿了上官楚兰的担忧。 他拍了拍面前端庄女子的肩，沉声开口道：“好好帮忙把白芸给找到，你大可放心。” 不知为何，空口无凭的一句承诺，却让上官楚兰莫名安心了不少。 …… …… …… 楚离椿提着少得可怜的行李，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家门口。 她一脸郁闷地看着同样抵达家门的何悦。 “离椿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边境那边——” “我、我是特殊情况，你呢？这时候应该在书院吧？” 何悦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我请了个假，有些事想要问问何莱哥……”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楚离椿是接到了紧急的特殊任务。 她的特殊任务，是留住何莱。 女王大人很清楚对何莱来硬的不行，似乎也很清楚她对何莱的特殊感情，鉴于两人的特殊过往，看来是想借她之手从某种意义上束缚住何莱。 楚离椿虽然是很乐意去亲近何莱，但此情此景下，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正在被政治给利用。 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那么何悦小姐，咱们就先进去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第225章 小谈 缓缓推开屋子大门，两人都呆在了门口。 客厅中央又多出了一大包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茶几上堆满了小吃零食包装盒。 “家里进贼了？” 何悦大声呼唤何莱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 但声响倒是唤醒了在沙发上酣睡的璐璐。 因为熟睡的缘故，璐璐并未用咒文维持自己娇小的身躯，原本庞大的龙裔躯体此刻展露无遗。 她展开蜷缩着的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修长过头的美腿高高抬起，轻轻颤动着。 “……何莱他，好像被什么人叫出去了……” 璐璐撑起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口两人嘟囔起来。 “咦，不是听说你在边境还有——” 看着楚离椿铁青色的脸，璐璐的睡意顿时消了一半。 “苏璐小姐，这里可是我家，你未免有些太放肆了吧。” 璐璐扭头，看着有些狼藉的客厅，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不好意思。” 自知理亏的她急忙起身，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楚离椿倒也没有依仗着自己身为房主的身份而袖手旁观，而是好心地走上前去，陪同璐璐一起收拾起来。 “这都是些什么啊……” 她拿起一个小玩偶端详了起来。 大都是些小孩子才会垂涎的玩具。 茶几上的小吃也是，都是些甜口的糖果与甜品，像是那种小女孩通常喜欢吃的玩意。 这姑娘真当是童心未泯？ 楚离椿稍稍抬起视线，将目光落在了璐璐的脸上。 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的确隐隐约约残留着些许稚气。 可是这身材，这身高…… 就连高挑的楚离椿都有些自愧不如。 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璐璐那对角上。 “姑且问一下，苏璐小姐你，是哪个族的亚人？” 之前师父时常有叮嘱，外出不能随意表明自己的种族身份…… 但这里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咱是龙裔。” “龙裔？龙裔……” 楚离椿听着甚是耳熟，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毕竟她在书院时并不主修历史，而且离开书院已经有那么多年了。 倒是何悦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可是，我记得在一本历史书上看到过说，龙裔一百多年前都已经灭绝了呀？” “是嘛……” 璐璐依旧埋头收拾着茶几，对何悦的话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好啦，收拾好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璐璐拍拍手，挺直了腰杆。 她比楚离椿高出了一个头。 “童颜，胸部也不小呀，身材乍一看也不差，唔……”何悦在楚离椿耳边煞有介事地嘟囔了起来。 “璐璐姐，你今年多大了呀？” “没仔细记呢，咱记得快十八了吧。” 何悦忙不迭地点起了头，开始仔细端详起璐璐的身体：“我记得书上说，龙裔的成长期比人类长的多，说明还有成长空间……离椿姐，你要有危机感啊。” 下半句只有楚离椿能听见。 有听闻此言，楚离椿回头瞪了一眼何悦。 “但是长得太大了也不好呢。”璐璐似乎并不对自己的高大身躯感到自豪，反而很是担忧，“要是再高下去的话，站在他身边得多难看呀……” 楚离椿与璐璐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个“他”是谁。 “就是啊，据说何莱他是【萝莉控】来着？” 既然讨论到了身材的问题上，就连楚离椿也忍不住嘟囔了起来。 昏暗的屋子里顿时一片死寂。 璐璐不明白“萝莉控”是什么意思，一头雾水地看着楚离椿。 只有何悦错愕地盯着楚离椿，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萝莉控”这个词会从平日里颇为严肃的离椿姐嘴里说出来。 璐璐好奇极了，开始追问起楚离椿萝莉控是什么意思。 “就是常说的：喜欢年龄与身材都偏小的年轻女孩子吧？大概也许……何悦小姐是降临者，或许要比我们清楚哦。” 楚离椿竟然还认真地分析起来。 何莱哥居然是萝莉控吗？这个情报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离椿姐，你是从哪听说何莱哥是萝莉控啊……” “是祁月清阁下，据她亲眼所见，何莱因不可抗因素而离开一名女孩时，显得格外沮丧且情绪低落。”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当然各有各的原因。 “真是太糟糕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 当然，三人的这句话也有着不同的心境。 第226章 小谈之二 小小插曲之后，璐璐与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缓和了不少。 三人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天，氛围也变得逐渐和睦起来。 实际深入交谈之后，楚离椿便对璐璐愈发有好感。 尽管对方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何莱的喜爱，但她却莫名其妙地嫉妒不起来。 楚离椿能感受到，这是一个极其纯真的女孩。 璐璐与白芸完全不同，言语之间、眼神之中，都透露着一股清澈感。 …… 而她。 曾经在书院，楚离椿被孤立；自书院毕业后，为了楚家，她又立刻投身于军营。 实际上，她已有很多年未曾像今天这样，与几名姑娘谈论些女孩之间的话题。 今天能如此敞开谈心，实属让楚离椿内心有了久违的通畅感。 “……” 到最后，三人之间地话题最后还是难以避免地回到了何莱身上。 依旧是围绕着“萝莉控”这一话题开始。 “说到底，我感觉何莱哥应该不是离椿姐所说的【萝莉控】，毕竟，你们看看白芸姐，那怎么能称之为……” 何悦逐渐没了声。 因为她发现另外两人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此时瞬间低落了起来。 是提到了白芸的缘故吗？ “白芸……唉，何莱那模样，看来白芸在他心里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咱也是说呢……” 看来是这样了，何悦意识到自己一时的失言破坏了气氛，开始不安地搓起了手心。 “毕竟两人共同生活了那么久，肯定已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了……” 听见楚离椿的话，何悦注意到璐璐的手攥紧了沙发的扶手。 “他俩……不会已经结过婚了吧？” “谁知道呢，实际上我也并不太清楚呢。” 两人的心情几乎快坠入谷底。 “不过！咱是不会放弃的！”璐璐突然情绪高涨，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她不知道面前的楚离椿也同样对何莱有着特殊的感情，于是便毫不顾忌地大声宣扬起来。 楚离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 …… …… 夜幕之下，何莱与上官楚兰两人漫步在中央政府建筑群的大道之上。 位于原皇宫位置的废墟基本已经清理干净，一座座低矮的平房拔地而起，在黑夜中闪烁着的繁密灯光。 就如同王都上空那璀璨的异星星空一般。 这就是共和国中央政府机构的雏形。 承担主要交通枢纽的大道还未完全修缮好，但已经十分平坦了，一列列纪律严明的士兵们正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巡视着黑夜中的大道。 “女王陛下！！敬礼！！” 见到上官楚兰，士兵们齐刷刷地转身，向着她行了个标准的举手礼。 在这方面也与地球上的一模一样呢。 何莱能注意到那些士兵的眼里不同寻常的目光与眼神。 几分的敬仰之中夹杂着不少的倾慕。 看来，在他们的眼里，女王陛下不仅是王，还是某种更具象征意义的东西。 类似于……明星？ 大概是这样了，他们的眼神与地球上那些追星者的眼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能理解，除开上官楚兰的身份与领袖气质外，她还是一名年轻貌美的漂亮女子。 “女王大人，夜已经深了，您独身一人与一名——” 领头的小队长极其不礼貌地瞥了眼何莱。 “……一名可疑人物……” 然而上官楚兰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不能这么说人家哦，这位可是我们共和国的贵宾，在他身边我会很安全的。” 说罢，她朝何莱稍稍眨眼，似乎在向他表达歉意。 “……真的不用我为您安排护卫吗？” “好啦没事的……辛苦你们了……” 上官楚兰很有礼貌地拒绝了他们，领着何莱继续向前走去。 何莱依旧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不怀好意额目光。 “很受欢迎啊……” 上官楚兰轻轻将被晚风吹开的发丝撩拨至耳后，苦笑道：“但有点沉重呢。” 对于一名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来说，的确有些沉重。 但对应的，何莱想象她早已做好了觉悟。 黑夜之中的两人散步并非是毫无意义。 上官楚兰带领着何莱逐一暗访了各个政府部门与机构。 每每参观过后，她都会十分期待地询问他的评价与发言。 何莱十分苦恼——说真的，他对这些事真的不在行。 但上官楚兰的那过于殷切的期待目光像极了一个考试拿了好成绩，追着大人求褒奖的小孩。 虽然女王大人的这副模样很有反差，显得异常可爱…… 但也让他格外为难。 何莱所能做出的回应，也只能是沉默不语地点头。 拜访的最后一个部门，便是共和国成立的情报机构。 他是真的没想到上官楚兰会带他来到如此机密的部门参观。 而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兼部长，便是夜枭阁下。 这名猫妖族的亚人依旧身着一袭黑衣，看起来神秘而又危险。 “女王大人……哦，还有何莱阁下，欢迎……” 他带领着两人，逐一汇报起了最近的工作成果。 但对白芸的事仍旧是只字不提。 “那么，何莱阁下，您感觉如何。” 这次何莱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因为没有听到任何一点关于白芸的消息，所以感觉有些失望啊……” 他的音调听起来倒是与以往无异，但隐隐约约却透露着一丝不高兴。 上官楚兰立马尴尬地低下了头，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步。 “关于这一点，如若是要继续搜索下去，那就要涉及到外交问题了。” 夜枭替她回答了何莱。 “我们毕竟无权干涉他国领土上的事，最近女王陛下已经在筹备一支外交使团，正准备前往奥古斯进行会面，所以何莱阁下……还请稍安勿躁——” 上官楚兰整个人看起来缩小了一圈，畏畏缩缩的，全然没了女王的气魄。 看来是很惧怕刚刚的何莱。 “那……那么，何莱阁下，今天的行程还有最后一站，您意下如何？若是心情不佳的话，就此回去也无妨……” 她向前挪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如此询问道。 “唉……” 看起来怪可怜的，何莱多多少少竟有些于心不忍。 “抱歉，我刚刚有些失态了。” 何莱抬手，就如此轻轻拍了拍上官楚兰的脑袋，就如同曾经安抚白芸与璐璐时会有的动作。 大概是习惯了的缘故。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不太礼貌，何莱立刻迅速地收回了手臂。 但上官楚兰对脑袋瓜被拍似乎并不在意。 她甚至还显得有些安心。 “那么，请您随我过来吧……” 第227章 共和国之心 其一 所谓最后一站，其实何莱多少也有些预料。 是小世界树的遗址。 原皇宫之下有着如此庞大的遗址，他们不可能不会发现。 这里被重重卫兵所包围，一条简陋石质梯道顺着修缮后的石壁蜿蜒向下，通向地底的小世界树遗址。 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让何莱心里五味杂陈。 “我也没想到原本的皇宫地底下会有这样的上古遗迹存在呢，何莱阁下，您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上官楚兰他们似乎将其称之为遗迹……上古遗迹。 “为什么是上古遗迹？” “因为我们在其中发现了大量的超远古咒文。”上官楚兰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的石阶，嘟囔道，“而且都是些史册未曾记载过得，单枚笔画超过三十笔的超远古咒文，实为罕见……” 到达底部，呈现在何莱面前的依旧是那熟悉的巨型圆型金属大门。 十几名研究人员正围绕着巨门，观察着其上成片的超远古咒文。 “嗯……” 何莱拖长音调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按理说……这座巨门早已因为那次与勇者的交手而变得破烂不堪，若是要打开的话应该会很容易。 在他面前的是几乎崭新的金属巨门。 【是活性金属，它们可以自行痊愈】 啊，那就不奇怪了，是和龙墓通道那边同样的玩意。 “……拿给他们研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何莱小声嘟囔，向芷若问道。 【都是些用以防护、以及锁定的咒文，而且都因为服务器的崩溃而休眠了，没问题的】 何莱抬头仔细端详着巨门上的咒文，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它们。 科技是社会进步的第一生产力。 如此一句话冷不丁地在何莱脑海里冒了出来。 若是想让共和国快速发展起来，这恐怕会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芷若似乎也是心有灵犀。 【你是想向他们提供超远古咒文的运作技术吗？】 “……只提供一小部分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芷若沉默了半晌，继而缓缓出声—— 【服务器的硬件并未受到严重损伤，我们可以搭建一个简易的离线数据服务器，为他们提供研究支持】 何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 上官楚兰歪着头，疑惑地注视着何莱。 从刚刚起，他就一个人自顾自地在低语些什么，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何莱神情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何莱阁下？” 对方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上前靠近巨门，全然不顾那些研究人员的阻拦。 上官楚兰急忙朝那些研究人员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加以阻拦。 “……需要一定的灵力驱动呢，我现在的够用吗……” “……够用？那就行……” 何莱将双手按在其金属表面，身躯上的紫黑色咒文顿时展开，伴随着灵力启动了巨门上的咒文。 下一秒钟，金属巨门发出了沉重的巨响，环形咒文阵也发出了暗沉的微光。 不小的动静都吓坏了在场的人们。 随着巨门的滑滚而开，所有人都缩头缩脑地探视着其中昏暗空旷的空间。 何莱退开几步，回到了上官楚兰的身边。 “接下来里面就交由你们自由探索了，但还请不要随便乱动东西，我还有别的计划。” 上官楚兰显得十分疑惑。 “别的计划？” “至少是能协助共和国的……嗯，计划。” 何莱说的含糊不清，但上官楚兰并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我明白了，会吩咐下去的，那今天就？” 何莱拍了拍手：“今天就先这样吧，我想回去了。” …… …… …… 抵达小别墅时，夜色已深。 但别墅里还摇曳着相当明亮的灯光，在昏暗的建筑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站在门口的何莱没有先行敲门，而是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声音。 “……我给你们讲，我哥以前……” 是何悦的声音，这丫头不是上学去了吗？ “哦哦！！” 颇为激动的应答声，是璐璐，她还是这么有活力。 “唔嗯……” 啊，是楚离椿的声音，听起来略显低沉；她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莱推开了门。 迎接他的是三对惊讶的目光。 “欢迎回来……” 楚离椿与璐璐的眼神由惊讶变为了…… 呃…… 何莱有些无奈，他不知道何悦给那两人讲了什么，导致她俩看自己的眼神显得格外奇怪。 “罢了，我先去休息了，你们也别熬太晚——” 何莱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准备朝楼上走去。 “咱也去休息！”璐璐闻言猛地站起身来，“感觉今晚房间不太够呢，咱就和何莱一起——” “不行！” 自然迎来的是楚离椿与何悦异口同声的强烈拒绝。 虽然不太高兴，但璐璐还是被何悦拉着去了客房。 “……有什么嘛真是的，路上都是一起的……” 何悦无声地摇了摇头，虽然她不清楚璐璐与何莱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但这小别墅的空间并不大，隔音效果也算不上好。 她可不想在半夜听到奇怪的声音。 第228章 共和国之心 其二 何莱起得很早。 窗外天色只是微微泛起鱼肚白，房间里也是一片昏暗。 早起对他来说已然成为了习惯，但这次起的如此之早，还有着另外一个原因。 何莱明显感觉得到被窝里，小腹处位置，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微微暖意。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褥。 那是一抹绯红的“团子”。 楚离椿蜷缩在他的小腹位置附近，醒目的红色柔顺长在洁白的床单上犹如花朵般绽放，有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何莱小心翼翼地下床，俯身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软乎乎的。 楚离椿并未被戳醒，而是翻过身，毫无防备地呢喃着，脸上更是隐隐约约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这姑娘什么时候也学着钻自己的被窝了？ 【她是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十四秒时进入的房间，本质上是一种本源体亲所产生的本能欲望导致的梦游行为】 “……本能欲望……” 何莱大概是明白了。 “嗯，得治……还是找机会解决一下当年犯下的错误吧。” 他迅速穿好外衣，贴心地为她盖上被褥，就这样一声不吭走出了卧室。 他连早饭都不打算吃，起床后便径直出了门。 独留楚离椿一人蜷卧在床上。 大概再过一两个小时，在何莱床上熟睡的楚离椿，就会被起床准备赶回书院的何悦所发现。 何悦心中的离椿姐的形象，恐怕会产生些别样的变化。 …… …… …… “我们昨晚对遗迹内部进行紧急探索，除了几具已经腐烂的碎尸以外，搜查队还发现了不少纪实资料，是关于圣教的……” 走在何莱身边的上官楚兰脸色不太好，眼皮周围浓厚的黑眼圈可以证实，她昨夜可没怎么休息好。 “其中还有着不少的通信文书，我们发现前帝国不少的人体实验背后，其实都有圣教支持的身影……诸如此类的还有……” 上官楚兰虽然并未表现在脸上，但她真的有些害怕了。 她没想到前帝国的朝廷政府早已被圣教侵蚀掌控得如此之深。 不仅是政治方面，圣教一直在通过向朝廷提供咒文技术，以此来要挟那时的父皇。 就连那场差点灭国的边境战争，背后都有着他们的操盘。 圣教就依靠着他们宗教影响力与科技实力，斡旋在各个大大小小的国家之中，按照着他们的意愿改变着历史的走向。 皇兄短暂当政的那段时间，恐怕也…… 怪不得前段时间频繁有圣教的使者前来会见，要求在新共和国建立宗教机构，话里话外透露着一股子让人极不舒服的傲慢。 “何莱阁下，您看起来不怎么意外呢。” “我大概也清楚……” 何莱的回答换来的是良久的沉默。 共和国不能再像前帝国那样任由外部势力操纵了，上官楚兰如此决定。 抵达深坑巨门。 何莱被眼前的一幕给弄得有些无奈。 巨门口聚集了大量的咒术师以及书院院士，看样子都是些相当有水平的学者。 何莱不仅能在人群里看到小鹏的身影，还注意到了祁月清与祁连山父女俩。 祁月清的视线与何莱对上了，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朝他挥了挥，像是在打招呼。 “我可没听说过今天有这么多观众。” 上官楚兰满是歉意地连连点头：“抱歉……他们都签过保密协议的，请务必让他们参与学习。” “罢了，这样也好。” 何莱动身，面前熙熙攘攘的众人也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他领着众学者跨入了小世界树遗迹。 …… …… …… 何悦踱步在书院的广场上，思绪万千。 此番请假回家本是想询问何莱哥一些事情，但在被离椿姐得知后被果断阻止了。 好奇心在这时无疑是一种折磨。 何悦很聪明，她很清楚这个世界正处于变革的时代，社会主义制度国家的建立无疑对这个世界的原本迂腐的思想产生不小的冲击。 她向来对历史很感兴趣，曾经在学校历史成绩也相当不错。 但这个世界似乎因为历代勇者与魔宗王的对立而战乱不断，各个国家政权频繁更替，导致记载历史的文献散乱纷杂，根本无法进行系统性的学习。 何悦的强迫症让她产生了一种欲望，一种想要统合历史记录的欲望。 整合过往历史，记录眼下变革……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手里已经多了本厚实的笔记本。 刚刚在文具店买的。 何悦坐在广场边的长凳上，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叫什么好呢？” 斟酌了片刻，也始终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姑且叫做《编年史》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在第一页写下了三个大字。 写完后，何悦又顿感有些害羞。 自己想写编年体史书什么的，未免有些太自大了。 真把自己当成司马迁了？ 如此吐槽着自己，何悦轻轻划掉了“编年史”三个字。 但…… 姑且试试吧！先记录当前，逐步探寻历史。 感觉写人物传记也会很有意思。 何悦的思绪又飘到了何莱的身上。 她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来，何莱哥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牵动着这个世界的命运。 若是能记录下何莱哥的生平事迹，说不定能对这个世界有着更深的认识。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找何莱哥谈谈吧。 第229章 共和国之心 其三 自从请假回家那天起，何悦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小鹏导师。 只是不来上课倒也正常，小鹏教授一直都是如此随性，但她去办公室连连找了好几次，都未曾发现导师的身影。 最多就是找到留言，说是有事要忙。 何悦也只好作罢。 临近期末，课程也少了起来，大把的空闲时间也让何悦有了思考自己计划的余裕。 她开始频繁往图书馆里钻。 书院的图书馆高塔里路线错综复杂，尽管何悦已经有了几次迷路的经验，但这次她依然…… 依然迷路了。 前十层还能记得路，但越是往上，路线的迷惑性就越大，而那些记载历史的书籍似乎还要更往上。 不过好在她这次很幸运。 何悦遇见了徐氏兄妹俩。 徐一元与徐芽儿兄妹俩，据说两人是何莱哥在乱世战争中收养过的孤儿。 现如今被楚将军收养，寄居在离椿姐父亲那边的家里。 何悦与兄妹俩交集实际上并不多，何悦被带回楚家时，兄妹俩便已经在书院就读，也就周末能打个照面。 共和国成立后，楚离椿便与楚将军分了家，跟着楚离椿的何悦自然也就很少与兄妹俩有过交流。 “何悦姐——” “噢……一元和芽儿。” 那两人似乎是注意到何悦一脸茫然地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逛，这才前来搭话。 “何悦姐是迷路了吗？” “啊……是的呢，我想找一下纪史区。” 徐一元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请随我们来吧。” 何悦跟着两人，再次踏上了去往上层的小道。 兄妹俩对犹如迷宫般的图书馆已经很熟悉了，在他俩的带领下，何悦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图书区。 “感谢……” “举手之劳。” 互相致意后，兄妹俩正准备离开。 “哦对了。”何悦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他俩，“何莱哥最近回来了哦，就住在离椿姐的家里，你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徐一元脸上堆满了惊讶，而徐芽儿的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妹妹看起来要比哥哥激动得多。 “诶好，我明白了……芽儿怎么了？” 徐一元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自家妹妹狠狠地扯了扯。 “哥，咱们后天……嗯不，明天去请个假？” 芽儿梳着小辫的脑袋被一元拍了拍：“不着急，等我把期末的课题先准备完再说。” 面对自家兄长有些不温不火的态度，芽儿显得有些不满。 “那哥哥你搞快些！” 两人随后朝何悦点头打过招呼，转身离开了。 …… …… …… 对何莱来说，今天是值得高兴的一天。 他为共和国搭建的智能数据服务器进展很顺利，当然，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芷若。 虽然基层代码采用的是二十六笔画的基础超远古咒文，但实际编写一套完整的复合结构咒文对何莱来说也有些太过于困难了。 芷若犹如一套无情的编码机器，配合着何莱输出着成段的咒文。 何莱能勉强看懂，但对于那些前来学习的学者们就有些超纲了。 他只得逐一向身后那一脸雾水的众人进行解释。 值得高兴的事当然也不止这一件。 白芸的事似乎也有了着落。 奥古斯联邦帝国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同意了这次的使团会见。 尽管字里行间的措辞之中透露着一股子傲慢与轻蔑，但好歹有了机会。 这次派往奥古斯的使团不仅仅是使团，上官楚兰打算将间谍安插进其中。 虽然风险极大，但如若是能成功，收益自然也是极具诱惑力的。 奥古斯那边与圣教的关系甚为紧密，若是能挖出重要情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何莱当然也是要亲自前往。 但上官楚兰却不太同意。 实际上关于何莱的情报，奥古斯与圣教那边也掌握了不少，尽管在几次与勇者的战斗中，何莱魔宗王的身份姑且还未暴露，但在他们那里，何莱这个人已经被判定为——“身份存疑的高危恐怖分子”。 所以说，何莱若是亲自一同前往，肯定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这个决定还是有待商议。 …… …… 拓真也被叫回了王都。 他本身也受到圣教的通缉，前段时间回王都后便立马被上官楚兰送去了南部群山之中的极武宗。 那里是习武圣地，精通各式格斗武器的战斗技巧，传说记载着大量失传的武功秘籍，据说薛元峰曾经也是师承一脉。 那边深山老林，且都是些武痴，自然是不会对圣教那边的通缉有反应，很是安全。 拓真去那里，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学习剑术。 “……” 何莱听完上官楚兰的简短介绍，感到有些吃惊。 他可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地方。 嘛……不过也正常，实际上他的这类相关知识几乎上约等于零。 何莱极度偏科，除了对咒文专精外，他几乎没有深入了解过任何其他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一脸懵地何莱自然是受到了拓真毫不留情的嘲讽。 “除开南部大森林的极武宗，还有边境朝临峰顶也是一处传说中的圣地哦。” 上官楚兰微笑着解释道，“如果极武宗是武道朝圣地的话，您师父赵奕十所在的朝临峰，便是咒文的朝圣地，只可惜赵奕十大师他不爱收徒……” 那个萧条的小院吗？何莱挠了挠脑袋，感觉没什么实感。 “先不说这些题外话了……”上官楚兰再次正襟危坐，双手交叉合十轻轻放在会议桌上。 “关于这次使团间谍的行动，让我们好好商议一下人员部署吧…………” 第230章 他的准备 何莱并没有高兴多久。 在使团成员的分配上，他显然没有和上官楚兰达成一致。 会议室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小的争吵。 气氛显得格外沉重，隐约之间还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自然是何莱心情不佳时释放出若有若无的气息。 但即便如此，上官楚兰在使团成员分配的问题上显得格外强硬。 尽管对何莱不满的表情有些许畏惧，但她还是果断拒绝了同行的提议。 对奥古斯的外交必须谨慎再谨慎，更何况使团里其中还安插了间谍，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毁灭性的外交事件。 共和国现在可经不起又一场战争。 在上官楚兰坚决地拒绝之后，何莱沉默了。 他承认自己刚刚有些激动。 罢了，何莱也从不是必须依靠他人才能解决事情的人，既然共和国这边办事斟酌温吞，那他便自行行动就好。 拿到奥古斯那边的情报资料，共和国这边的事一办完，他就要立马动身。 拖不得一点。 何莱无言地撑臂起身，独自一人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稍显无奈的众人。 “他有些太冲动了，感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拓真挠了挠下巴，将视线投向了主席位的上官楚兰。 “毕竟牵扯到白芸姑娘，虽情有可原……但的确。” 然而楚离椿摇了摇头，她看起来并不意外，态度显得相当宽容。 “还好啦，以前毕竟还会一股脑地孤身杀入万人敌阵，还说他是冲动呢，还是固执呢……反正我觉得还挺正常的。” 楚离椿漫不经心地嘟囔着，如此偏袒的态度一目了然，这让上官楚兰与拓真都有些目瞪口呆。 “楚司令官，就算你因为有个人感情因素在里面，我还是希望你基于理性判断。” “我很理性。” 楚离椿也干脆地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何莱他……” 上官楚兰点了点头。 …… …… …… 何莱缓缓踱步在街道上，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裤腿上的拉扯感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低下头，看着脚边的那名蓬头垢面的流浪女人。 “行行好，施舍点钱……” 挂满尘土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打满补丁。但何莱能看得出，那是一件来自地球的卫衣。 应该是一名降临者。 现在的共和国经济仍然低靡，产业不全，王都的街道上流浪汉依旧比较常见。 何莱从兜里掏出几枚钱币，放在女子面前，转身欲要离开。 “大哥，您还有很多吧，再给我点嘛……” 那流浪汉女子似乎是听见了他兜里钱币叮当响的声音，便一个飞身扑过来再次拉住了何莱的裤腿。 本来就有点心情不太好的何莱开始不耐烦了。 “松手……” 他低头瞥了眼那流浪女，就此刚刚好与流浪女的对上视线。 认出了面前是何许人也的女子一个哆嗦，急忙收回了手臂。 她瞥过脸去，似乎是羞耻于让何莱看见自己的容貌。 何莱自然是没认出她的模样，说到底他就没仔细看过。 见流浪女子松了手，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何莱给的很慷慨，那些钱够她吃个两三天了。 林小晴拨弄着石板路面上的那几枚钱币，心里是满满的懊悔，眼泪也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自从那天在茯苓镇逃跑以来，她基本就过上了猪狗不如的流浪生活。 先是去一家商会谋生结果被诈骗，身无分文的她为了抵债只好沦为奴隶，在乱世之中三番五次被转手贩卖，过尽了屈辱的生活。 直到共和国成立，废除了奴隶制，她才得以重获自由。 但也没有意义了…… 从奴隶升级为流浪汉的她，生活没有任何的好转。 她既操纵不了自己的固有咒文，也吟唱不来几句基础咒文，身无分文，无依无靠，能活着大概就是她现目前最好的结果了吧…… 缩在街角哭也没什么用，不如现在先拿着钱去买点吃的填填肚子。 她刚刚抹掉眼角混杂着泥沙的眼泪，准备站起身来。 紧接着便注意到了街对面的一名红发女子。 那红发女子高挑漂亮，却走走停停，与前方的何莱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视线却是从未离开何莱。 行为相当可疑。 尾、尾行痴汉？哦不……痴女？ 林小晴小心翼翼地绕开那名可疑的红发女子，飞也似地溜向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 …… …… 璐璐蜷卧在沙发上，一边看着从书店买回来的小说文集，一边抱着袋小吃大快朵颐。 这段日子是璐璐这辈子过得最舒坦的一段时间。 门口传来脚步声，但璐璐没有动弹，那脚步声她已经很熟悉了。 是何莱回来了。 她合上了小说集，拍了拍手指上的零食碎屑，拿出了怀里的信封。 鼓鼓的腮帮子里还塞着不少未咽下的食物。 璐璐就这么赶到了门前。 “欢迎回来。” 接过何莱脱下的外套，璐璐递出了那封信。 “是魔……那边来人了，说是有那只狐狸的详细线索，” 璐璐可被吓了一大跳。 当时她正毫无防备地躺在沙发上吃着小零食看着小说，结果一名自称“月慧”的人类女子伴随着一声脆响，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屋子里，可把璐璐吓得不轻。 “……” 何莱急忙接过了信封，毫不留情地撕开仔细阅读起来。 璐璐能注意到，他那原本紧绷着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微笑。 看来是不错的消息。 “再过段时间就动身吧，共和国这边的情报也到手了，到时候直接会有人带我们去奥古斯联邦，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哦~那好吧。” 璐璐的表情有些遗憾，毕竟这里的生活对她来说舒适过头了。 何莱收起信封，抬手戳了戳璐璐的小腹，微笑道：“师姐你在这么过下去，都快要长出小肚子了。” 如此说着，何莱步伐轻盈地走进了内屋。 独留璐璐一人在门口发愣。 原来自己已经发胖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掐住自己腹部的肉，轻轻掂了掂。 虽然掐起来依旧紧致，但外面已经有了薄薄一层脂肪了。 璐璐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但望向沙发上零食的眼神依旧有些踌躇。 看来是很难取舍啊…… …… …… 楚离椿缓缓抬起头，放轻脚步从门口处离开。 明明是自家门口，自己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屋内的对话她自然是偷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是又要离开了…… 楚离椿暗暗地握紧了双拳。 第231章 招兵 利用小世界树服务器开发的咒文程序已经接近尾声。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何莱大手一挥，十来名咒术师开始向中控台灌输灵力。 伴随着灵力的输入，庞大空旷的舱室内骤然响起了引擎的嗡鸣声。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脚底悬浮通道传来的轻微震动。 【基础……架构，已识别】 【常规系统缺失……】 【自行迭代……可行】 空洞的机械合成音赫然回荡，把除何莱外的众人给吓得不轻。 站在最前首当其冲的何莱没有丝毫地动弹，依旧面不改色地注视着空无一物的上方 见状众人这才安分下来，但依旧满面疑虑。 “基层指令确认：能量充盈时，进行自我迭代。”何莱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今后唯一的任务便是——自行迭代的同时，协助天元共和国成长，你今后——就是共和国的智慧核心。” 【基、基、基层指令已经确认……】 大概是系统并不完善，智慧核心的机械合成音仍然有些失真。 “……没问题的吧……”何莱小声嘀咕朝芷若问道，“还有好多重要咒文代码还没有写进去……” 【你不是着急离开吗？我已经写入了确保她可以自行成长的最基本程序代码，给她点时间，她完全可以成长为像我一样优秀的子脑核心】 何莱默默点了点头。 “好了！已经结束了！” 他如此高喊，向众人昭告这次“特别 教学的结束”。 说罢，何莱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尽管通道狭窄，所有人也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小道。 经过小鹏身边时，何莱停下了脚步。 “啊……对了。” 何莱瞥了眼小鹏，一边嘟囔着，一边在衣兜里扒拉了半天。 “这个——给你……”他将一本破旧不堪的笔记塞到了小鹏的手里。 “里面有这个智能核心的……嗯，该怎么说——保养方法？” 何莱斟酌了半天，最后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总之你要保管好。” 短暂的愣神之后，小鹏恍然，如获至宝般将那本笔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何莱大人！这实在……” 小鹏的声音在颤抖。 何莱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如此离开了。 结束得太过突然，没有一点的预兆，独留他们不知所措地呆立在这昏暗的空间之中。 …… …… …… 离开之后何莱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拓真。 拓真正在训练场上练剑。 训练场四周聚集了不少的卫队士兵，每当他挥出一式凌厉的剑法，便会赢得四周众人的欢呼。 拓真似乎很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就目前来看，这家伙的剑术倒是的确有了不少的长进。 何莱毫不留情地推开正看得入神的几名士兵，大步来到了拓真面前。 “来，就我和你，试试你长进了多少？” 拓真脸上那骄傲的笑容凝固了。 “不是吧……在这？你非要在这啊！？” 他缩了缩肩，有些心虚地瞥了眼四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士兵们。 拓真多多少少还是有虚荣心。 “……那家伙，不是那天晚上陪在女王大人身边散步的……” “……原来是他啊，想起来感觉有点讨厌啊……” 认出何莱的士兵们咋咋呼呼起来，原本的小声的嘀咕开始逐渐变为喧闹。 “拓真大人，加油！教训他一顿！” “不要让他把女王大人给抢走了啊！！” 拓真的脸色铁青，凑过来压低声音开口了。 “不是哥们……你真的半晚上和楚兰她在外面？” “在商量事情呢，谣言你也信……”何莱有些不耐烦。 他拉开距离，摆出了战斗架势。 “不用咒文，只靠体术，来吧。” 拓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找自己麻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又是哪里得罪了对方。 不过既然不用咒文，仅靠体术的话，自己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攥紧剑柄，提起木刀。 未有任何的宣告，决斗即刻开始，何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杀至了面前。 这种突进型敌人，之前在极武之地应该有学到过！ 应对方法是——守御！一式！ 拓真默念剑式名称，迅速反应，曲肘横剑，前斩！ 木剑横扫，撕裂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呼啸。 全力的一击却犹如砍在了棉花上，疲软地弹了回来。 强而有力的反震让拓真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次交手只在瞬息之间。 再等他反应过来，回过神时，拓真这才惊愕地发现，手中的木剑早已被震为了木屑碎末。 何莱并未趁他姿态失衡时再次发动袭击，而是干练地拍了拍手，用颇为玩味的眼神审视着拓真。 “不错嘛，的确有长进，要不跟我走一趟？” 拓真能在对方的脸上看出些许坏笑。 “去……去哪啊？” “没时间解释了，走，跟我来——” 何莱没有解释，而是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强行将他拽出了训练场。 只留的一众士兵目瞪口呆。 “刚刚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一呼一吸之间，他们只看到拓真极速出剑，下一秒残影闪烁…… 肉眼根本难以捕捉两人的动作。 众人想起刚刚自己嚣张的叫嚣，顿时冷汗直冒。 第232章 失魂 看着跪拜在何莱面前的女子，拓真显得极为不安。 “我不想再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去了，说真的……能不能放过我？” “你可欠我不少，这个忙你必须得帮，完事就两清。”何莱接过月慧递来绘写着传送咒文的符纸，毫不留情地说道。 “只要事情能解决，我说不定还会帮你解开那把剑的封印，所以说——” 听闻此言，拓真瞪大了眼睛。 “唉，这不是重点……” 但就从他的表情变化来看，这个提议对他来说似乎十分具有诱惑力。 何莱不再理会发牢骚的拓真，他开始在月慧的协助下，开始在无人的小巷里一张张布置起了传送符纸。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符纸形态的传送咒文，苏茜在共和国境内布置的临时传送阵法已经被消耗殆尽，只能换这种方式来了。 虽然方便快捷，但据说比起阵法却极其不稳定，有着一定的风险。 刚刚布置好，小巷的不远处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璐璐。 “真是的，一点准备都没有，突然就……呼啊——” 她微微喘着粗气，背上背着急匆匆收拾好的部分行李。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急匆匆地出了门，根本就没有一丝准备。 “咱还有好多东西没能准备带上呢。”虽然如此抱怨着，璐璐还是凑到了何莱的身边。 “就先放在这边吧，以后回来拿。”何莱招招手，示意拓真也靠过来。 偷偷溜号这种事自然是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尤其是不能让上官楚兰和楚离椿他们知道…… “站稳了，我要启动传送咒——” “不许动！！” 一声暴喝打断了何莱的话。 “完蛋……之后肯定会被楚兰她骂的，绝对会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楚离椿赫然出现在了小巷的拐角，正顶着那少有的满脸怒气，迅速逼近。 何莱很确信自己带着拓真与月慧汇合的时候没有被跟踪，那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捅了捅身边璐璐的胳膊：“你被跟踪了。” “咱有什么办法嘛！” 楚离椿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绯红的长发因疾行而微微扬起，罕见地朝何莱释放出了带有攻击的讯号。 “这和璐璐小姐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你的计划了，这次又想偷偷跑掉——” “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告而别……” 有些话她似乎已经憋了很久了。 “那个……离椿小姐，何莱他这样虽说的确有些不好，但他肯定有着难言之隐，咱当年也是，一个劲地只顾着埋怨他了，不知道背后的缘由，所以……” 见怒气冲冲的楚离椿越来越近，璐璐也紧忙开口好言相劝。 然而，她的话似乎完全没有被楚离椿听进去。 何莱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隐隐约约能在楚离椿的双眼里看到一抹不寻常的红光。 【何莱，她出现了较为典型的另一种戒断反应，请注意安全】 “我已经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既然女王大人要我看住你，那我今天绝不会让你——” 她抽出了腰间佩剑。 “何莱大人，请让我来处理。” 月慧见状欲要上前，却被何莱伸手拦了下来。 下一秒，楚离椿暴起突刺，毫不留情地杀向他。 一声崩裂脆响与悲鸣紧接着骤然响起。 那柄长剑已经脱手，飞入半空，剑身在她的头顶四分五裂。 她什么动作都没有看清，只觉得双手被震麻，软弱无力。 还未来得及反应，双膝关节处便遭受重击，虽不足以击断双腿，但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剧烈的痛楚让楚离椿的双腿失去了力气，她软绵绵地跪倒在了何莱的面前。 坚强如她，疼痛并未让楚离椿痛哼出来。 但…… 何莱能听见细微的抽泣声。 她平常冷艳高傲的背后，隐藏了太多的委屈与无奈。 楚离椿似乎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她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痛苦与悲伤，原本高挑的身子此刻躬缩着微微颤抖，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显得极为可怜。 看着跪倒在面前、蜷缩着身子的红发女子，何莱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楚离椿抬起了头， “对不起，我不该……” “留不住你的话，请带我走吧，无论去哪里……求求你，只要带着我，我别无他求……” 【她能坚持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入体咒文的影响是巨大的，就像圣女神将固有咒文植入降临者以达到对他们逐步的思想转变，很难想象你不在身边的日子，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芷若的声音里也难得地多了一丝怜悯。 何莱知道自己应该负责，毕竟楚离椿的这种情况是他亲手造成的。 毕竟白芸被抓走后，何莱就没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过，自然也就疏忽了楚离椿日益严重的情况。 但现在还有要紧的事要去做。 何莱咬紧了牙关，暗骂自己畜生的同时，俯身扶住了楚离椿颤抖的双肩。 “不行，留下来等我，你太弱了，去的话肯定会有危险的，我不想再看到有白芸那样的情况出现了……” 说罢，何莱轻轻将她推开，推出了传送符咒的范围。 “……不要……” 她欲要伸手抓住何莱，软绵绵的手臂却扑了个空。 “……是我太弱了，所以你才不要我的吗……” 何莱站起身，开始释放灵力驱动符咒。 “别胡思乱想，等我，很快就回来，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耀眼的白色闪光伴随刺耳的杂音，几人的身影如此被淹没，霎那间化作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只留得漫天焦黑符纸，一地残剑——以及一名伏地痛哭的红发女子。 第233章 精神入魔 炫目的闪光终于消散。 几人这才缓缓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 四人正身处一所简陋的教堂之中。 教堂？ 何莱的心漏跳了一拍。 不会是……被圣教给逮住了？ 他的肌肉瞬间紧绷，警惕地环顾起四周—— ——直到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教堂的高台之上挂着一座雕塑，尽管做工简陋，但何莱还是能勉强认出那是什么。 木制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方还架着一个展开双臂的赤裸人体。 是耶稣无疑了…… 何莱汗颜，扭头朝身后的月慧问道：“这哪啊？” “何莱大人您有所不知，最近奥古斯境内兴起了许多新兴宗教，例如基督教、伊斯兰什么的……大多都是由降临者创立。” “圣教不会管么？” “当然会，新兴的宗教被认定为魔宗同伙异端，最近世界各地都在举行异端审判，圣教现在已经草木皆兵了。” “是么……”何莱轻轻拍了拍十字架下台子上的灰尘。 这个教堂看起来已经废弃有段时间了，仔细观察还能在场地里找到不少战斗挣扎过的痕迹。 “走吧，接下来按照计划的安排——” 他话音未落，衣摆便被扯了扯。 是璐璐。 “楚离椿小姐她没关系的吗？” 何莱沉默了。 “咱能在她身上闻到和你很相似的味道，那种咒文的味道，但是……但是又有些许的异样，咱担心——” 拓真也不合时宜地探头，掺和了过来。 “说起楚离椿，我记得当年你在实验室救下她的时候，肯定是动用了魔宗王的力量吧？” 何莱抿着嘴，从璐璐的手中接过了部分行李：“那也算是我当年犯的错，之后会回去妥善处理的。” 他轻轻抚了抚璐璐的脑袋道：“别担心……” “先解决掉眼下的事再说。” …… …… …… 徐芽儿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少女步伐欢快地在前方走着，身后还跟着一脸苦笑的兄长。 临近期末，课题已经完成，书院也没什么事情了，所以很轻易地得到了外出许可。 最重要的是，还能见到阔别已久的何莱大哥。 但当走入往常那条熟悉的街道后，两人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街道上多了不少的守卫士兵，那些士兵都身着白金色重甲，脖领处有着一抹鲜红的围脖。 那是女王戍卫队的鲜明标志。 尽管知道这些士兵不会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两人的心弦还是由此紧绷起来。 兄妹两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街道上的气氛显得格外沉重。 直到抵达楚离椿家门口，两人心中不好的预感似乎就此写进了现实。 大量的戍卫队成员全副武装地镇守在楚离椿家门口。 看来是女王大人亲自大驾光临了。 兄妹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战战兢兢地准备离开。 两人的一举一动哪能躲过戍卫队队长敏锐的目光。 “喂，那俩个，过来。” 两人被几名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堵住了去路，随即被连拉带推地带到了戍卫队队长的面前。 “你俩是书院的学生吧，还穿着校服，不上学跑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戍卫队队长倒还挺客气。 但徐芽儿可被吓坏了，她本来胆子就挺小，文文弱弱，哪经历过这等场面。 不过她还是鼓起了勇气，挺直了腰板。 结果嘴里磕磕巴巴，依旧发不出什么声音。 徐一元无奈，只好自己开口道：“我们是来找——” 找何莱大哥吗？感觉有必要改个口。 “——是来找楚离椿姐姐的。” “嗯……” 戍卫队队长拖长了尾音，端详了两人片刻。 “我好像记得你们俩，是楚将军家的那两个小家伙吧？” 徐一元与徐芽儿忙不迭地点头。 “原来如此……那还请稍等片刻吧，女王大人正在与楚司令官会谈。” 说罢，戍卫队队长便将两人客气地请到了一旁。 “……” 徐一元不安地搓了搓手，毕竟被一群重装士兵围作一团，多少会有些不适。 两人并未等待多久。 小别墅的门口很快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女王大人！” 戍卫队们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兄妹俩也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 “……走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女王的声音里流露着一丝无奈，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些许的怒气。 是和离椿姐发生了什么争执吗？徐一元紧张地搓了搓裤腿。 “女王大人，还有这两位……据说是来找楚司令官的。” 士兵们侧身让开。 “啊……楚将军家的那两位。” 上官楚兰缓步来到两人面前，优雅地微微俯身行礼。 此举让兄妹两人慌张不已。 “二位进去吧，楚离椿她现在状态可能有些不稳定……有人看着我也放心些。” 说罢，上官楚兰刚要转身离开。 “女王大人，何……何莱大哥他还在么？” 其实徐芽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但还是憋不住开口问道。 上官楚兰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营业式的微笑凝固住了。 “不要问一些不相干的问题了……” 女王转身，在众戍卫队的簇拥下迅速离去了。 原本戒备森严的街道瞬间清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兄妹两人紧绷地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口，门没关，虚掩着。 徐芽儿侧身在门口听了听，却没听见任何动静。 “哥……” “进去吧。” 在徐一元的鼓励下，芽儿推开了房门。 开门的一瞬间，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本干净整洁的屋子仿佛经历过一场风暴，装饰与摆设被砸得稀烂，碎块铺满了地板，实木做的沙发与茶几被拦腰截断，歪歪扭扭地倾倒在客厅中央。 二楼的卧室里能听见细微的抽泣声。 兄妹俩面面相觑。 “姐……离椿姐？我们上来咯？” 跨上已经皲裂而摇摇欲坠的楼梯，两人在一间客房里找到了楚离椿。 她蜷缩在房间角落，披头散发，身边是散落一地的行李，怀里还抱着几件衣物。 “姐……？” 楚离椿迟钝地抬起了头，苍白憔悴的脸颊上还挂着清晰可见的泪痕。 如此惨状，她依旧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美感。 是如此的凄美。 “一元……芽儿……” “姐？你没事吧？这什么情况啊？” 徐一元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她，却被楚离椿一扭身给甩开了。 “你抱着什么呀？快松开——” 一元还不肯放弃，准备从楚离椿怀里拽出那几件衣物。 “走开！” “哎哟！” 看似脆弱无比的楚离椿在此刻依旧力大无比，瞬间将徐一元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三四米。 “……这是他的衣服……” “……他果然还是不愿意接受我……” “……果然是我太弱了吧……” 如此喃喃低语着，她又抱紧了怀中的衣物。 楚离椿的心理防线在此刻已经完全崩溃，彻底魔怔了。 徐芽儿颤抖着扶起了自己的兄长。 “离椿姐她……着魔了……” 第234章 潜行 入境奥古斯之后，何莱这才明白在这里的行动有多么的不便。 前往中央都市的一路上便一目了然。 奥古斯近七成的人种都算是地球上的昂撒人，还有大约两成的阿拉伯人种，以及少量的类似于斯拉夫民族的群族聚落。 除开大多数都说中文这一共通点，这边的人种民族区别都相当明显，而不像天元共和国那边有着较为明显的民族大融合迹象。 简而言之，他们几个黄种人面孔在这边显得格外突兀，行走在田间小路上，时常会有路边的农民小贩投来狐疑的目光。 倒也怨不得他们，毕竟现在共和国与奥古斯的关系的确有些微妙。 奥古斯之所以被称为奥古斯联邦，它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像天元共和国，是大一统的国家，而是由数十个零碎的地方政府组合而成的大联邦。 正因如此，奥古斯的中央权力实际上相当分散，各地地方政府实都有着相当自主的自治权，完全可以称之为一个独立的小国家。 而正是有这样联邦制的存在，也就间接导致了圣教无法彻底地掌控奥古斯这一联邦国。 地方政府有着自己的治理理念，部分政府没有那么崇尚圣教，也就导致了圣教对那部分地区缺乏约束力。 当然了，这些不太听话的地方政府很大概率会受到其他区域甚至奥古斯联邦中央的冷落与排挤，导致其经济萎靡，显得异常贫穷。 不过这也为何莱他们提供了极佳的突破口。 月慧很聪明，她以及背后的魔宗情报人员几乎收集了奥古斯联邦所有区块政府的详细信息，以及部分的圣教驻点，非常详细地规划出了一条风险最小的调查行动路线。 何莱他们的首要目标，便是这偏远地区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领主。 虽然该地政府并不太待见圣教，但此地仍然有着少量的教徒在活动。 看来尽管在此地不受待见，圣教依旧想要将自己象征着掌控的触手尽可能地蔓延到任何一处犄角旮旯里。 而这次他们要“拜访”的那位领主，就是名副其实的圣教教徒。 根据月慧他们的情报，有目击者在几个月前曾看到过，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圣教部队曾在该领主家有过短暂的停留。 据描述，那队圣教部队押送着一辆被密封得相当严实的囚车。 因此，这领主有着相当大的嫌疑。 …… …… …… 褐发少女弯腰收割着小麦。 正午的烈焰毒辣，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脸颊与衣裳，杂乱的的发丝混合着汗液散乱地爬满了她那长满雀斑的脸颊。 再次割下一捆植株，她松开了早已疲软的双手，任由镰刀跌落在地。 挺起有些酸软的腰身，少女正准备稍微休息一下。 然而霎那之间，一股没由来的恶寒忽然自脊背升起。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抬头朝小路不远处看去。 一行穿着明显来自于外乡的陌生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四人都带着一副面具，妥妥的一副打家劫舍的装扮…… 而且明显是朝着她走来的。 少女想抬腿想要逃跑，却发现身子居然动弹不得。 她浑身战栗，眼角也挤出了一点点泪水，就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那四人越来越近。。 “小姑娘，你知道这里的领主家在哪吗？” 为首的男人似乎就是散发那莫名恶寒来源之人，尽管他的声音平静且诚恳，但少女依旧颤抖不已。 “唔……呜——” 少女呜咽几声，并未回答，嗓子处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堵住了。 “你不要再外放你那个威压了！咒文的味道太冲啦！人家小姑娘都快被吓哭了……” 旁边的一名大姐姐揉着鼻子，戳了戳男子。 那男子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怕她跑……” 那彻骨的恶寒顿时消失了，原本千斤沉重的身体顿时恢复如初。 “好了，请问能告诉我你们这里的领主……” 少女猛地举起了手臂，为四人指明了方向。 这四人似乎暂时没有想要加害她的意思，只要快些把这几个瘟神似的家伙送走就万事大吉了。 “哦，谢谢……” 还蛮有礼貌。 少女如此想着，挪动发软的双腿，为四人让开了道路。 看着四名可疑人员渐行渐远，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瘫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少女就这样软绵绵地倒在了麦子地上。 胯下似乎有些温热的湿润感。 少女这才回过神，自己居然…… 居然尿裤子了。 “……” 待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少女迅速收拾好农具，战战兢兢地向家里赶去。 刚刚跨入家门，她便丢下背篓与镰刀，甚至都没打算换掉尿湿了的裤子，就如此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少女是第一次恐惧外面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存在。 那气息如此窒息，如此寒冷彻骨，仿佛是在一片片地剥去自己的灵魂。 她就这样蜷缩在卧室里，静静地等待着父母的归家。 直至夜幕降临——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奥维娅！？你在家吗？回来了吗？” 是父母焦急的呼喊。 少女奥维娅强压着的泪水这才如决堤般溢出，她猛地推开卧室大门，扑到了父母的怀里。 面对小半背篓的收获物，父母也并没有责怪，而是忧心忡忡地抚摸着少女的脑袋。。 “哦……奥维娅，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放下心来的少女这才意识到，父母今天回家也格外的晚。 爸爸妈妈今天……应该是去领主家交粮税去了。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爸妈……今天发生什么了？” 父亲的神色凝重，腮帮子上的络腮胡在颤抖。 “领主大人遇刺了，我的乖女儿，这几天就先别去地里了，恐怕这几天领地里要乱成一锅粥……” …… …… …… “哪有你这么办事的！？” “我有什么办法啊！那家伙要叫。” “咱知道他要叫，但你这么干和让他叫出来有什么区别！？” 拓真被璐璐凶得哑口无言，只好不服气地扭开了头，嘟囔起来。 “……怕什么，什么领主啊，其实就和小村长差不多，还耀武扬威……” 林间，四道黑影借着暮色的掩护，步伐矫健，正迅速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这一次的行动算不上成功，虽然取得了相当有用的信息，但也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归根结底，是拓真的配合不佳。 这家伙依旧是我行我素，隐约之中仍然保留着勇者时期的那一份傲慢与执着，导致拓真与何莱三人完全打不出配合。 不过…… 至少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何莱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第235章 等待 突如其来的剧痛唤醒了她。 伴随着的还有寒冷，漫入骨髓。 平躺着的身体僵硬无比，动弹不得，她只得微微睁开了眼。 视线很模糊，面前的是一面厚重的玻璃，结满了雪白的冰霜。 手指轻轻弹动。 她想驱动咒文，却是无济于事。 有什么阻断了咒文的发生，连接在身体上的插管正肆无忌惮抽取着她的灵力。 纵使她有着海量的灵力，也难以经受这样的榨取。 “……差不多了……灵力已经降低到临界点了，自适应型咒文防御应该已经被弱化了……” “……巨兽那边也应该吃饱了吧……” “……准备第四十九次剥离实验，这一次至少要再多提取一些有关咒文信息……” 紧接着便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灼烧感。 如此钻心剜骨，这让她忽然回忆起了那段同样被关押的日子。 灼烧感沿着双臂攀附，一点点地接近她的小腹。 “……准备，要接近神女核心了……” 即使在极寒之中难以动弹，小腹这样的位置对她来说无疑是触及逆鳞。 “……目标出现剧烈地抽搐与痉挛！” “继续！生命体征还未达到临界点！” 眼角挤出了一点泪水，逐渐在脸颊滑落凝结成冰，她不怕疼，疼痛对她来说在很久以前都已经是家常便饭。 她只是想保护腹中的…… “救……” 【别担心】 是一名陌生女子的声音，虚无缥缈，隐隐约约听起来还有些失真。 紧接着是微微一股暖意，自胸口处微微溢出。 【已为你生成简易防护系统】 不认识的声音，但莫名能为她带来一份安心与慰藉。 就像…… 就像何莱一样。 她逐渐停止了抽搐。 “……该死，还是难以攻破，有什么东西……” “……怎么还会有新的防护咒文？明明上次都已经研究过破解方法了……” “……今天就先这样吧……” 如此这般，她也就终于放下了心。 寒气加重了。 余痛虽然还未褪去，但浓厚且异常的睡意如潮水般涌来。 白芸再次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沉睡了过去。 …… …… …… 何莱睁开了双眼。 远处的地平线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起的还太早，但他已然没了睡意。 刚刚做的噩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心里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仔细回想起来，那梦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但越是刻意去回想，那噩梦的情节就愈发地混乱模糊，以至于彻底地消散在了脑海里，根本回忆不起来一点。 何莱理了理睡得皱巴巴的衣服，站起身来。 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的奔波，他们一行人以极高的效率突袭了十来名圣教教徒的窝点。 而那些大多数都是些奥古斯的王权富贵、资本商会。 为了掩人耳目，何莱甚至还打劫了不少地方的富贵人家，然后散财给沿途的那些贫民农家，营造出一种侠义之士劫富济贫的假象。 果不其然，奥古斯不少地方开始流行起了什么所谓“绿林侠客与罗宾汉”的故事。 这倒是相当不错的一个烟雾弹。 据魔宗那边的情报人员所说，不少的奥古斯卫队都以为是共和国那边的有名的无名侠士流窜到了奥古斯境内，所以并未引起圣教的过多关注。 嘛……虽然他们猜的不错，毕竟共和国那所谓的无名侠士，大概指的也是他之前和璐璐独自流浪的日子。 线索实际上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奥古斯的中央都市——奥德修斯。 已经很近了，何莱能感受到右手手心里的那枚刻印。 正在微微搏动，散发着生命的力量。 越是抵近中央都市，它的反应便愈发地剧烈。 第236章 等待(二) 越是临近奥古斯的中央都市，何莱四人的前行便愈发地举步维艰。 几乎可以说是每前进一公里，就能遭遇一队圣教的巡逻审判官。 这种情况何莱可太熟悉了，加之有截获的不少情报，应对起来倒还算绰绰有余。 只不过，到时候进城也成问题，他们四人太过显眼，拓真又受到圣教的通缉，到时得想想办法。 而进城之后…… 月慧那边已经搞到了中央都市的地图，现在只要按照情报一点点地排查疑似的实验地点。 这种行动无异于刀尖舔血。 冲突是无法避免的，甚至是有可能直接对上勇者，没有白芸灵力支援的情况下，他的实力有限。 何莱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行动失败，那也至少要让璐璐安全逃离。 “……” 不过说到勇者…… 何莱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勇者能力还知之甚少。 前代勇者拓真当时的实力太弱，实在是让他懒得去了解。 而新一代的勇者继任仅仅才一年左右，便有着抗衡自己的力量。 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何莱伸出右脚，踢了踢对面正在打瞌睡的拓真。 四人正缩在已经被遗弃的猎人棚屋里休息，这里荒郊野岭，用来避风头歇息再好不过了。 空间狭小，尽管何莱已经尽量放轻力道，但拓真还是被踢得痛哼一声。 “艹……搞什么？” “告诉我勇者的所有能力。” “哈？不要……” 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拓真昂起了脑袋，看向何莱的眼神里久违地多了一丝傲慢。 这一丝傲慢并没有坚持多久，何莱踹出的下一脚里又多出了些力度。 “嗷！” 痛楚让拓真的脸涨得通红。 “搞快说，你告诉我勇者的能力有哪些，我就告诉你我的能力是什么，等价交换，不亏吧？” 何莱的坑蒙拐骗是有效的，拓真的态度很快便松和了下来。 “勇者嘛……很简单，我不仅有着能使用神器天权剑的能力，还有着复数种来自圣女神的超级加护。” “说人话。” 被璐璐开口打断地拓真虽然有些恼火，但还是稍微仔细介绍了一下。 说白了就是相比普通降临者，勇者有着多种固有咒文的强化，而且都是基础能力的强化。 这些固有咒文会增强勇者的咒文适应力、肉体强度、体术适应性、反应速度、咒文抗性；其增强效果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增强。 很直接很粗暴的全方位强化，何莱颇为玩味地扫视着拓真，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把这些咒文从他的身上扒下来，收为己用。 天权剑的能力就不用拓真多解释了，何莱知道的甚至比拓真本人还清楚。 “你该反思一下，比起现在这个勇者，你真的是弱的可以……” 听见何莱这话，拓真顿时气打不一处来。 “现在想想其实也就明白了，说到底我就是个炮灰……” 拓真丧气地垂下了头，但音调却是越来越高。 “他们从来没有好好锻炼过我，大概只是想拿我试试水，那个家伙才是培养过十几年的真正的勇者。” “喂，你声音小点……” 拓真压低了声音，清了清嗓子。 “所以说……我这次愿意跟你们来，其实——” “其实就是想报复人家对吧？” 璐璐倒是直言不讳。 第二次被打断话的拓真狠狠地瞪了一眼璐璐。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你身边带的女人，无论是那只狐狸还是现在这只龙裔都素质堪忧啊。” 不出何莱所料，拓真下一秒便被挨上了两脚。 一脚来自于璐璐，一脚来自于月慧。 “……” …… …… 奥古斯联邦，中央都市——奥德修斯。 与原天渊平地而起的白金皇宫不同，奥古斯宫殿依山而建，金辉皇宫于茂密丛林之中拔地而起，俯瞰蔑视着山脚下错综排布的中世纪城镇。 男子双手搭在狭窄的石窗之上，满面愁容地眺望着外面茂密的丛林。 与他共处一室的还有十来号人，他们都是来自天元共和国的使节团。 虽然屋内的配套设施极尽奢华，待遇似乎也并不差，但屋内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他们被软禁了。 甚至连间谍活动都没来得及展开。 十来号人抵达奥德修斯宫殿的第一天，便被人带至这所房间，从此便没有了消息，房间被锁得死死的，除开送来一日三餐的守卫，他们几乎没再接触过任何人。 这所谓的友好外交，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早在半个月前，他们就应该结束外交任务，踏上回国的旅程…… 他们不清楚奥古斯会拿他们在政治问题上如何做文章，但大概率会引发一场相当严重的外交问题。 “女王大人，对不起……” 才刚刚诞生的共和国，是否准备好承受来自帝国的恶意了吗？ 第237章 伺机而动 有些时候，发动一场战争，只需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与理由。 天元共和国才刚刚立国，国库空虚，国力羸弱，对奥古斯来说，这正是侵略殖民的好时机。 虽说如此，但也不能像往日吞并周边小国那般，轻易进军共和国。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共和国虽弱，但其继承了曾经作为这个世界唯二的超级大国——天渊帝国的基础，奥古斯联邦想要贸然囫囵吞枣也有些棘手。 引发外交事故，通过强势外交与贸易施惠，恩威并施，由里到外，一点点蚕食掉共和国，无疑是兵不血刃的最好方式。 当然，联邦的国王与议会也并不反对动用武力。 奥古斯联邦需要一场完全胜利的对外战争，以此转移国民矛盾的同时，大大提升联邦内部的凝聚力。 毕竟联邦内部也相当不稳定，国王与议会过于依赖圣教，导致联邦高层内部已经有不小部分完全被圣教掌控。 不少的贵族都对此颇为不满。 而对于国王与议会来说，他们也无可奈何。 他们已经向圣教索取的太多了，无论是宗教支持，还是咒文技术支持，亦或是部队援助…… 圣教向他们提供成瘾性药物，用化学极乐麻痹底层百姓；大肆建立宗教圣所，从思想上操纵人民；向他们提供人体改造技术，大幅度强化军队实力…… 既然向圣女神、向圣教大肆索取，那便要展示应有的忠诚。 但奥古斯国王依旧对圣教保留有一丝疑虑。 他不傻。 他很清楚，圣教似乎在中央都市奥德修斯干着些令人不安的勾当。 每至午夜失眠时，国王便时常能自地面感受到一股磅礴的灵力微波，正一点点向外扩散。 当然不止他一人能感受的到，但凡是有些咒文天赋的人都能察觉。 但所有人都选择性地无视掉了。 国王也无能为力。 几乎所有的教会圣所都隶属于圣教，属于独立于奥古斯联邦的一片圣教土地，他虽贵为联邦国王，也无权擅自进入那些圣所。 国王担忧，议会也担忧，就好似中央都市地底埋着一颗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掀翻这座城市。 这也是他们迟迟未对共和国动手的原因。 直到前段时间圣教使者送来了教皇圣旨：说是让他们放手去做…… 既然如此…… …… …… 关卡守卫正狐疑的扫视着面前的四名女子。 “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守卫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扫视了这四名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容貌略微有些粗犷，嗯……面相粗糙像男子的女人倒也并不少见，只是这女子看着多少有些许眼熟…… “没有检测到伪装咒文吗？”守卫扭头朝咒术师问道。 “没有，一点都没有。” “嗯……证件也没问题……你这小妞……” 守卫抬头颇为玩味地瞥了眼那略带男人相的女子。 “仔细看看，其实还有些韵味呢~”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面的那高大女子似乎是再也憋不住了，开始放肆地狂笑起来，头顶的草帽也随着笑声而止不住地颤抖。 “你笑什么！我给你讲，咱们奥古斯可是自由国度！你应该尊重我的……” 那守卫似乎受到了笑声的冒犯，面色有些红温。 “不……不好意思，哈哈哈哈哈……” 高大女子看样子是在尽力憋笑，但效果依旧不佳。 这一小小的插曲似乎彻底打消了守卫的疑虑，尽管有些不满于那笑死，但他还是让开了道。 “进去吧进去吧。” “非常感谢长官大人……” “……” 进城已经走了一段路，璐璐还在憋笑。 “苏璐大人，请您稍微克制一下！咱们已经太显眼了！” 月慧察觉到四周街道上那些异样的目光，有些不悦地提醒起来。 “呼哼……唔哈哈哈哈哈——” “他喊你小妮子耶……哈哈哈哈哈。” 何莱绷着一张脸，没有理会璐璐的嘲笑。 “……” 这易容的招数是月慧提出来的。 据说她是从一些女性降临者那边学来的，还搞到了一些极其稀有，从未见过的易容道具。 嗯……所谓易容。 其实就是化妆罢了，那些稀有道具，都是些在地球上极为常见的化妆品。 但何莱不得不感叹的是，月慧的确把地球那边那套女生的化妆精髓给学到了。 妆前妆后简直是大变样。 再加上一些假发与道具衣物，足以以假乱真。 这个世界的人哪见过这套操作，女装后的何莱与拓真还真就让那些汉子傻傻分不清。 拓真还好，他充其量也就十九二十来岁，容貌年轻，还有些小鲜肉的柔气，女装起来竟有模有样。 但何莱就不一样了，他脸上较之于拓真明显多了一份憔悴与沧桑感，有棱有角的面部特征也让月慧化妆时花了不少的力气。 总的来说还是蛮成功的，但依旧免不了璐璐的嘲笑。 第238章 即刻触发 比起前天渊叛乱时期的警备程度，奥古斯中央都市的守备并不算严格。 就好比四人刚刚通过的城墙关口，只有两支常规部署的小队在驻守。 但与之对应的，城内却有着大量的神职人员在四处巡逻。 常听说中央都市奥德修斯是圣教的常驻守备都市，果然名不虚传。 一列列身着传教士圣装的神职人员佩戴着纯白的面具，整齐列队地缓步徘徊在街道之上，他们身后往往还有着一名修斯蒂娜战斗圣女，迈着机械般的步子跟在后方，看起来极为诡异。 若是靠得近了，甚至还能听见他们整整齐齐地呢喃着听不懂的经文。 然而这一幕对于奥德修斯的居民来说似乎是见怪不怪。 孩子们欢笑着踏过泥泞的路面，有意无意地躲避着那一列列圣教传教士。 精准地躲过路面上的几坨马粪，有两名孩子驻足在了四人面前。 “哈哈哈哈，东夷蛮子！哈哈哈……” 几乎是脱口而出，俩孩子又欢笑着跑开了。 “这死孩子……” 责骂声从身后璐璐嘴里说出。 “东夷蛮子？什么意思？” 何莱嘟囔着，开口询问芷若。 “……” 芷若罕见地保持了沉默，没有回答何莱的话。 说起来，自从靠近中央都市之后，芷若就没再开过口了。 “是脏话啦。”璐璐皱着眉头，“西方奥古斯联邦各国对东方普遍存在着一定的歧视，好像是说，他们普遍认为东方诸国文明程度相当落后，人口素质堪忧，大多都是蛮夷社会……” 拓真也点了点头，他大概在曾经也有来过奥古斯，对当地民生定有所了解。 怪不得在关口处被盘查了许久。 “蛮夷？” 何莱环视起了这里的街道环境。 “我不觉得这里能比王都那边好到哪里去……” 且不论毫无规划、错综复杂的中世纪石屋群落，单看这满地泥泞的主路。 唯有哥特风格的教会产物——数不清的小教堂，伫立在一众简陋的石屋之中，尖顶直指天空，显得格外突兀。 不像是一个大帝国的中央都市，倒不如说更像个普通小镇。 随着转过街角，何莱终于也见到了带有异世风情的建筑—— ——冒险家协会。 冒险家协会的建筑在一众简陋石屋之中也算得上是豪华气派，端正标致的纯白大理石柱撑起了镶金的豪华门面，无数身着各异厚重装备的冒险者、身披法袍防具的的咒术师……正成群结队聚集在石柱之下谈笑风生。 倒是有异世界那味了。 何莱正打算仔细地观察那些冒险者的装备，却听见了身后有些紧张的嘀咕声。 “……不对，平时不会有那么多冒险者……” 何莱回头，发现月慧与拓真皆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他心神理会，止住了靠近那边的步伐，小心翼翼地领着另外三人绕过了冒险家协会。 四人迅速地钻进了街边的小巷。 小巷里挤满了流浪汉，空气里混杂着汗臭与尿骚味，难免让人会忍不住干呕。 不少流浪汉抬起头，迷离的眼神重新聚焦，向四人投来了淫欲的目光。 尤其是璐璐，她那罕见的银白色齐肩短发下的俏丽面孔，加之高挑的身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当他们注意到月慧与拓真背后的刀剑之时，便又悻悻然低下了头。 “圣教那边绝对已经有所察觉了，这些冒险者在情报上都是金段级别的，现在都从西边的魔森那边被应召回来，大概率就是了为了准备对付咱们……” 月慧压低声音喃喃着，看起来有些懊恼。 “咱们之前的行动果然还是太显眼了……” 何莱掏出了地图，看着其上标记着的几处可疑圣所，这些都是白芸有可能被关押的地方。 但若是城里这种守备程度，他们根本来不及逐一进行排查。 “等到晚上再说，先找个落脚点……”何莱低头收起了地图。 低头的几秒，他发现脚边的一流浪汉正歪着头，如痴如醉地舔舐着手心里的白色粉末。 “……” …… …… …… 小小的驿站房间里，四人正无声地围坐在桌边。 白天简单地收集过情报后，何莱才发现他们地处境似乎有些危险。 在他们进城的当日，中央都市奥德修斯便宣布了戒严令，加强了关卡守备与检查力度，巡逻守卫也增加了不止一倍。 显而易见，对方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行动，只是没法精确找到而已。 也对，圣教不可能没注意到，一路上的顺风顺水大概都是假象，这种瓮中捉鳖的方式，比起在郊区荒野费时费力搜寻他们要简单得多。 “要紧急撤离吗？”半晌的沉默之后，月慧从内衬里掏出了一沓符纸。 是传送符纸。 是最后一次传送的量，绘写传送的咒文本就费时费力，月慧出来时苏茜只准备好了两次传送的符纸。 何莱抿着嘴低头沉思，显得有些犹豫。 一方面，这是他离白芸最近的一次，右手手心处的印记的搏动感愈发明显。 而另一方面，原本所评估的危险程度已经超出预期，他开始担心起了璐璐的安危。 这小姑娘还傻里傻气地吃着街边买来的羊角面包，完全感受不到紧张感。 璐璐将最后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随即起身来到了房间的窗边，轻轻撩开了窗帘的一角。 外面天色已晚，宵禁也开始了，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 何莱想要寻求芷若的意见，但自从进了城以后，无论何莱如何呼唤，她就像宕机了一般，不再发出丝毫的声响。 他早已习惯了芷若时常的陪伴，如今脑海里的寂静莫名让何莱心生了些许的不安。 要不让他们先撤？自己留下来行动？ 嗯…… 大概也是不行的。 何莱深知，在没有白芸灵力加持的情况下，自己恐怕也不能再像往常那般肆无忌惮地使用力量。 月慧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 “何莱大人，无论您做出何种决定，我都会誓死追随。” 她的声音如此笃定。 何莱又将目光挪向了拓真。 “看我干嘛？不是你把我拐来的么？”拓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嚷嚷着。 璐璐都不用想了，她是绝对不会离开半步的，在这一点上，倒是和白芸很像。 “那既然如此……” 话音未落，何莱顿感头皮发麻，一股触电般的战栗感自脚底而上，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灵力波。 只有相当庞大的灵力量的释放，才会引发这种可以穿透地面的大面积灵力波。 空气中残留着的微量灵力何莱再熟悉不过了。 “是她……” 就连璐璐也闻到了。 灵力波经过地面的层层稀释，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但何莱仍然能感知到其中所蕴含得到信息。 波频波动极其不稳定，白芸似乎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第239章 为了神女 身子麻木不堪，像是朝着无尽深渊坠落。 但意识倒是很清醒。 何莱有些疑惑，他记得刚刚才躺下休息。 鬼压床了么？ 迟疑了半晌，他尝试努力睁开双眼。 混沌骤然褪去，身体的触感顷刻间变得清晰起来。 “白允，帮我把架子上面的磨刀石拿来。” 他（她）自椅子上撑臂起身，一溜烟小跑到了隔壁的工具间，准确地找到了架子上的磨刀石。 跑动时胸口处沉甸甸的异样感让何莱有些冷汗直冒。 他（她）将磨刀石递给了那名正在打磨刀具的男子，随即便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 像是两个灵魂在争夺着归属权，何莱艰难地挪动着脑袋，低头看去。 雪白的发丝之间，胸口上挂着的是不小的胸部。 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女人了！？ “啊——呃……” 下一秒想要出声的何莱，却不知为何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在极力抵抗他的夺舍行为。 “白允？” 那男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你有点不对劲呢。” 他（她）使劲摆了摆头，雪白的发丝撩在鼻头上，痒痒的。 男子眯起了眼睛，显然不太相信，但他并未追究，而是继续低头打磨起了刀刃。 “……勇者大人，饭已经好了。” 门外传来略微有些嘶哑的呼喊声。 这声音何莱再也熟悉不过了，虽然年轻了些，但毫无疑问，那是师父——赵奕十的声音。 “走吧，白允。” 他（她）僵硬地站起身来，迈着不自然的步伐跟着男子走了出去。 屋子外的小院也很熟悉，虽然有些变化，但何莱能看得出这里是朝临峰上的小院。 缓缓在小院的桌子边坐下，他（她）开始尝试拿起筷子。 一次，两次…… 不断摔落的筷子终于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允儿小姐，您没事吧？” 被称为勇者的男子没有说话，而是死死凝视着他（她）的双眼。 “白允，你……不对，你不是白允。” 何莱一惊，手中好不容易拿起的筷子再次摔落。 “白……白允没事的。” 何莱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白允只是……” 那男子举起了右手，朝着他（她）轻轻晃了晃。 那是神女刻印，虽然与何莱右手心的有着些许不同。 “我可是能感觉出来的，别骗我。” 身体的控制权还在那“白允”的手上，何莱实际上所能做的只有些影响罢了。 他（她）奋力地摆了摆头。 “别担心，我知道白允还在，我问的是另一个……” 那男子语气平和了不少，安慰着他（她）。 “……另一个，你是什么人？” 何莱倒也想解释，但奈何身体的控制权实在是难以夺取。 白允的身体在颤抖，脸色变得极为古怪，男子与赵奕十都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摆出了警戒的姿态。 良久的对峙之后，她忽然开口了： “白允知道他想要什么。” “说。” “圣教上次在奥德修斯计划布设的实验圣所，白允想要……不，他想要那些圣所的选址与建筑路线图……” 男子挑了挑眉：“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是谁？能问明白吗？” 白允浑身战栗，磕磕巴巴地开口道：“为了救她……” “为了拯救……雪狐神女，他是……” 随即，白允那双漂亮的蓝色瞳孔瞬间盈满了恐惧。 “魔、魔宗王？他是魔宗王！？” 此话一出，赵奕十猛地举起双手，引导出了咒文，男子也迅速拔出了身后的长剑，摆出了战斗姿态。 “我艹！杜莱？” “不对！杜莱已经死了！”男子反应更快，“魔宗王已经死了！雪狐神女也正是我面前之人，你到底是……” “何……何……” 白允吞吞吐吐，舌头像是打了结。 “我是何莱……” “何莱！？” 赵奕十与男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复述起来，二人皆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随即，男子的双眼之中闪过一抹痛苦：“敢问你的母亲是？” “何琴……” 闻言的男子像是死了心一般，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该死，那龙女还真没骗我……” 男子与赵奕十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懵。 “你怎么看？” 赵奕十茫然地摇摇头。 男子只好转头继续看向白允。 “你是……来自未来？” “嗯……” 何莱感觉自己能逐渐掌握这具身体的主动权了，但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已经吓坏了，眼泪水开始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你有什么目的？” “救……白芸，我需要，详细的……图……” “白芸？你是说白允还是……白芸？” 他（她）点了点头。 男子眉心都快扭成一团了：“听你这么说，神女……和魔宗王联手了？” 赵奕十都傻眼了。 “白允……白允没有主动和魔宗王联手，白允没有背叛……” 身体的原主人哭得更厉害了。 “好啦好啦。”男子放下了手中长剑，轻轻抚摸着白允的脑袋，安慰道，“说的又不是你，再说了，毕竟咱们都和杜莱那家伙——” 说罢，他小心翼翼扶起了他（她），拉起手。 “跟我来。” 推开房门，男子将白允安置在书桌旁边，随即在一旁的稿纸堆里翻找了起来。 “啊~在这。” 他将一张地图稿纸，以及一张地下室设计图，摆在了白允的面前。 “小型研究所有三处。”男子开始逐一为何莱指点，“这三处，但小型研究所的机构配置都不足以支持对神女的研究，我认为可以优先排除。” “而这两处，是配置相当完善的大型研究所。”男子的食指挪到了王宫附近的一处，“其中一号实验舱，空间相当大，有着足以支撑大型实验的设备，若是要研究神女核心的话，一号实验舱将会是绝佳的选择。” 男子很聪明，他大概已经把发生的事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记住了吗？” 白允沉默了片刻，随即木讷地点了点头。 “感……感谢。” 她的身子猛地一颤，瞬间瘫软在了男子的怀里。 “他、他走了。” 白允喘着粗气，如此说道。 赵奕十安静地依靠在门口，注视着房间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样好吗？” “之前决定与杜莱联手的时候，你就问过我相同的问题了。” 勇者将白允抱到了一旁的床上，悉心地将为她盖好被褥。 经历过夺舍的她显得格外虚弱。 “圣教就是那样，之前我就有感觉了，他们老是虎视眈眈地盯着白允，看来还是忍不住下手了。” 勇者抬起头，看向门口的赵奕十，脸上尽是苦笑。 “她为我付出的太多了，这一次，就当是为了她，为了雪狐神女。” 第240章 巨神 “哈——呕！！” 何莱猛然睁开了双眼。 脑子里钻心的痛。 视线上方，璐璐紧握着他的右手，正一脸担忧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做噩梦了吗？刚刚你一直说胡话……” 何莱顶着反胃感坐起身来，剧烈地喘息逐渐平缓。 刚刚是梦，还是……？ 不，不可能是梦，一切都真实过头了，醒来后历历在目，没有忘却的迹象。 “芷若，刚刚什么情况？” 依旧没有回答，芷若仍然保持着“宕机”的状态。 “何莱……” 他对上了璐璐担忧的眼神。 “我睡了多久？” 本来只是打算小憩一下恢复恢复体力，但愿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天刚刚亮。” 何莱松开了璐璐的手，跳下了床：“快！快把地图拿出来！” 匆匆擦干手心的冷汗，他接过了璐璐递来的地图。 既然有了方向，不管是不是梦，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记忆依旧清晰，何莱很快便标注出了主要的两处实验室地点。 “月慧！” 待命的月慧急忙凑了过来。 “我们要闪击这两处首要目标，所以得分为两队。” 何莱将璐璐拉至身边：“我与璐璐一组，负责东边这处实验室，你与拓真一队，负责西边这处，切记，一定要速战速决，如果发现了白芸，就立刻发射通知信号。” 说罢，何莱开始画起了那些实验室的详细建筑设计图。 月慧与璐璐面面相觑，她俩也很疑惑，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选择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接过了何莱递来的详细建筑图，月慧笃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就行动吗？外面的宵禁已经解除了。” “行动吧。” …… …… …… 压低兜帽，戴上面具，何莱与璐璐跨出了客栈的前门，月慧与拓真则是选择从侧门出发。 两人熟练地躲避着街道上的巡视的卫队与神官。 何莱的目标是宫殿附近的那所实验圣所，据那“勇者”所说，那里是最有可能关押白芸的地方。 皇宫越来越近，何莱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没有白芸灵力的支援，还没有芷若算力的协助，他心里有些没底。 【何莱……】 啊！说曹操曹操到。 不知不觉间，芷若的声音已经成为了何莱的定心丸。 不过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何莱……既然你决定了要行动，那我也没必要藏着了】 “什么意思？” 何莱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环顾四周——街道上依旧是一片祥和，平民百姓按部就班地生活着，在他们眼里，今天大概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了。 【他们可以探测到我的波频，一旦与你交流，他们就会锁定你】 “什……” 【速战速决，何莱，跑起来吧，潜行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已经看到你了……】 锁定？ 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天空之上赫然传来了阵阵沉闷雷鸣。 【检测到超远距压制型光能迫击】 “准备防御！！” 璐璐反应很迅速，她很早便嗅到了这些咒文的味道。 早早准备好的数十道高阶的防御咒文升腾而起，罩住了两人，璐璐还尝试扩大咒文的防御范围，试图将四周的那些百姓尽量护住。 下一秒，两人被淹没在了耀眼的光柱之中。 温度陡然上升，空气滚烫，刺耳的尖啸声贯穿了何莱的耳膜。 璐璐撑起的防御咒文正在逐渐破碎，灵力束中夹杂着的超远古咒文击穿了护盾，落在了二人的身上，发出了呲呲的灼烧声。 眼见难以抵挡，璐璐无奈只好逐渐收束防御咒文的规模。 【打击结束】 芷若的预测十分精准，灵力光束骤然消失，璐璐也松了口气，随之松开了防御咒文。 她看着身上被超远古咒文砸出的星星点点烧伤，又抬头看了看四周。 原本祥和的街道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焦土，两人四周遍布着枯槁焦黑的平民尸骨。 空气中弥漫着滚烫且令人作呕的臭味——是肉被烤焦的味道。 璐璐的脸色很是难看。 “那些只是……只是无辜的平民……” 【何莱，前方九百米，地下深约六百七十米处，检测到剧烈地能量波动频率】 不用芷若提醒，何莱感受得很清晰。 十分浓厚的、属于白芸的灵力波动。 看来他俩找对了地方。 真的……找对了吗？ 下一刻，大地震颤轰鸣。 伴随着地面崩裂的巨响，震耳欲聋的怒吼骤然响起。 有什么在不远处拔地而起，如同一座小山。 “那是？” 两人呆呆地看着逐渐挺立的巨人。 类人的躯体，扭曲且惨白的肌肉，紧紧地包裹在庞大的骨架之上，关节处经由手术拼接过的缝合痕迹清晰无比。 同样煞白的头颅微微歪向一旁，五官扭成了一团，只能在令人反感的肉缝里窥见些许类似瞳孔的物体。 这种生物…… 何莱顿时脸色苍白。 这种生物他也只见过一次，好几年前的王都……救下白芸的那间地下室。 白芸不会已经被改造成了…… 【不要胡思乱想！那不是白芸！】 芷若将他的思绪换回了现实。 “可是……那东西身上的灵力……” 【他们只是将白芸体内的能量导入了这怪物的体内，否则这种程度的巨物根本难以被驱动】 【当务之急是找到白芸，切断灵力的供应】 那怪物已经完全挺直了身板，近三百多米的巨物，缓缓转动丑陋的头颅，随后将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何莱的身上。 似乎是确认了他的身份，怪物挺起胸膛，仰天长啸。 空气震颤，激起的音浪扬起了焦土之上的烟尘。 “何莱，那玩意靠的是狐狸的灵力，咱来挡住它，你赶快去找人。” 璐璐捂着耳朵，面不改色地说道。 她此刻显得格外冷静。 “我明白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虽然不知道璐璐要如何对抗这样的庞然巨物，但此刻已经火烧眉毛了，可容不得任何的迟疑。 何莱驱动固有咒文，强化双腿，准备抽身挺进。 怪物的目光仍然锁定在何莱的身上。 璐璐俯身撑地，快速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苏茜姑姑曾教与她的一招龙神绝技，至今还未曾用过。 没想到第一次用便是实战。 希望可以奏效。 如此想着，她咬紧了牙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何莱离去的背影，开始激发灵力。 苏茜说过——欲用此招，必怀揣坚定之意志，方能稳固本我之意志…… 咒文吟唱，引导激发的庞大灵力。 蓝色灵力伴随着咒文喷涌，层层震波爆开，冲向天空。 “显赫！龙神化虚影！” 第241章 龙神虚影 共和国的外交使官们被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连推带搡地带至了王座面前。 奥古斯联邦国的国王端坐在纯金打造的王座之上，垂直腰间的苍白胡须之下掩藏着止不住的笑意。 “废话就不多说了，吾希望各位陪吾上演一出好戏。” 国王大手一挥，一旁的士兵心领神会，抽出了侧身的长剑。 这柄长剑的制式并不是传统的奥古斯长剑，而是前天渊帝国极为常见的禁卫长柄曲剑。 下一秒，士兵举剑，竟然朝着国王刺去。 出剑的动作看似迅猛，但力道却略显软绵，剑尖划过国王的胳膊，切出一抹殷红的鲜血，就如此扎在了王座皮质的靠背之上。 士兵没有任何的迟疑，利索地拔出了带血的剑，转身丢在了众共和国外交使官的面前，随即竟煞有介事地大吼起来。 “有刺客！！快来人啊！！共和国的刺客！！” 外交官们早已看傻了眼，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大批全副武装的守卫们鱼贯而入，刀剑相向地围住了几人。 国王胡子下的邪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为愤慨的扭曲神情。 “吾极尽待客之道，这段日子好鱼好肉周到伺候，但这些个共和国蛮夷贼心不死，竟妄想刺杀本王！！其心可诛！” “作为共和国女王近臣，如此这般的刺杀举措……也正是向吾联邦国展现汝们共和国的明确态度。” 共和国使官们面色苍白。 他们没有任何的辩解，这无妄之灾，说什么也不会有用了。 从一开始，奥古斯联邦就没有想要议和的想法。 “……给吾当场诛杀这些逆贼！以显吾等国威……” 国王的话语未落，便被剧烈的地震给打断了。 “这……这是？” 剧烈的地震还伴随着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尖锐刺耳的音波如雷贯耳，直接震碎了王宫上方的玻璃穹顶。 国王慌了神，因为他察觉到了股熟悉的灵力波动，正如他每晚都能感受到的那般。 而现如今，这股灵力更为清晰，宛若近在咫尺。 “圣教……” 他跌跌撞撞地奔下王座，推开了挤在大殿门口的士兵。 穿过极尽奢华的走廊，来到观景阳台之上。 “哦不……” 国王呻吟着，跪倒在了精美的白玉栏杆面前。 一头小山般的人形巨兽拔地而起，顶开了宫殿下方的城镇。 扭曲惨白的肉身看着令人作呕。 无数的建筑化为碎石，与百姓尖叫着坠落，随后被淹没在了漫天的尘土之中。 圣教没有给出任何的预警。 …… …… …… 街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人们惊恐地尖叫，四散逃离。 让人san值狂掉的克苏鲁人形巨兽正缓慢地活动着它的躯体，但每一次动作都能激发大地的震颤与低鸣。 怪物动作扬起烟尘的让拓真有些睁不开眼睛。 “我靠，那踏马的是什么玩意？！” 他指着巨兽，一脸难以置信地朝月慧问道。 “我踏马怎么知道！？那该死的东西绝逼是你们圣教弄出来的玩意！” 月慧顶着呼啸的风声如此吼了回去。 那巨兽似乎发现了什么，随即仰头再次竭力狂嚎起来。 音波形成的冲击波激起了漫天的烟尘，肉眼可见地朝两人这边袭来。 拓真与月慧及时的升起了防御咒文，但四周四处逃窜的平民百姓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们被冲击波轻轻松松地抛起，幸运的人落在了缓冲物上，倒无大碍；而另外一些倒霉的家伙则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坚实的地面与墙壁上，发出了骨骼折断的清脆怪响。 “那东西好像是冲着何莱他们去的……”拓真已经被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我们该怎么办？” “何莱大人没有还没有给出另外的指示，继续完成我们现在的任务。” 月慧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凝重，但依旧毅然转身准备前往目标地点。 “可……” 在怪物附近，一道耀眼的湛蓝色光柱冲天而去，凌厉的耀光闪烁着化为了金辉色的鳞甲。 层层鳞甲汇聚拼接，在飞扬尘土之中蜿蜒延伸—— 那是一条金辉色的龙！ 巨龙升腾，携着金光拨开了浓浓烟尘，盘踞在巨兽头顶，宛如旭日一般，将光芒倾洒在化为废墟的大地之上。 果不其然，那怪物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巨龙身上。 下一秒，巨龙俯冲而下，全力撞向怪物，转而扭动着灵活地身躯缠绕住了巨兽。 金色龙鳞似乎带有倒刺，龙体每扭动，便会刮下那怪物的不少血肉。 龙头迅速找到了怪物的脖颈位置——她张开龙嘴，狠狠咬住了那怪物的后脖颈，随即开始疯狂撕扯起来。 两个庞然巨物搏斗着，怒吼与尖啸不绝于耳，就连大地也为之震颤。 “尼玛……我艹……” 拓真扛着音波与风压眺望着，嘴里感叹的字眼逐渐变脏。 他从未见过此等场面。 月慧有些恼火地转身过来，照着拓真的屁股就是一脚。 “踏马的，动作快啊！那是未经六道神力锤炼的龙神虚影，不是真龙之身，苏璐她坚持不了多久的！” 从震惊之中回过神的拓真连滚带爬地跟上了月慧，向目标地点赶去。 第242章 绝命死战 璐璐幻化为的巨龙与巨兽缠斗着，鳞甲剜下的大碎肉伴随着豆大的血滴，如同雨点般坠落。 碎肉块很大，坠地时会发出沉闷的“啪叽”声，听着莫名有些恶心。 何莱灵活地穿行在血肉之雨中，顶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向着巨兽身后的大坑方向挺进。 满地的碎肉似乎还有着生命力，它们感受到了何莱的行动，开始抽搐蠕动起来。 白色肉块顷刻间崩裂，血浆四溅，一个蜷缩的枯槁人体自肉块之中舒展开来。 丧尸般的人体成片成片地摇晃站起，随即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何莱去往的方向。 似乎是收到了指令，这些行尸走肉扭动着机械般的干枯身体，调转方向，奔袭而去。 …… …… …… 沿着巨坑边缘崩裂的石壁跳下，何莱双脚平稳落地。 正如那梦中所得到的情报一样，这大地之下是一片极为空旷的人造地下腔室。 残存的层层建筑在地底形成了规模庞大的地下迷宫，如今已经被巨兽贯穿。 大理石地面铺满了残存的咒文痕迹，除此之外，还附着一层粘稠的透明液体。 大概率是那怪物留下的组织液。 【稍等，我正在检索白芸的位置……】 【检测到大量敌对单位接近，我的探测被扰乱了——】 “果不其然，我就知道……” 戏谑的嘲讽，伴随着剑刃剐蹭光滑地面所发出的刺耳锐鸣让何莱顿感不妙。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边。” 无数修斯蒂娜战斗修女自黑暗中现身，为首之人正是勇者。 “闻着味就来了不是吗？简直像条嗅觉灵敏的狗……真以为我们会把那狐狸放在这边啊？” 勇者笑的极为抽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 这一次，就连芷若也沉默了 “我们压制了那狐狸的灵力传导，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要怎么办……秋姬！” 侧身的修女展开双臂，超远古咒文应声而起。 何莱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何莱，准备战斗，我来支援你】 “死！！！” 咒文炸响，勇者随即抵近拔剑一击！ 砍空了。 何莱敏捷俯身闪过一击，连带着躲过了天权剑迸发的剑气。 调转身躯，一拳砸出——砸在了格挡的剑身之上。 眼见反击被格挡的何莱瞬间化为了一道残影，闪身，瞬间捏爆了几名想要偷袭的修斯蒂娜修女的脑袋。 血浆爆裂的瞬间，他手法敏捷地攥住了两名修女的尸体残肢，朝着勇者的方向扔去。 大量散碎的内脏断肢挡住了勇者的视线。 只好一剑斩开，勇者手中迸发的剑气瞬间摧毁了碎尸。 但一秒的空档对何莱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抓紧了修女尸体的一只断手，俯身冲至了勇者身后，将断手狠狠抽出。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勇者抽飞，何莱手中的断肢也因反作用力瞬间崩裂。 迅速稳住身躯的勇者平稳地落了地。 他吃惊的回忆着刚刚战斗时的情景。 “你的……你打法是不是有些太恶趣味了？拿尸体打人？” 何莱没有反驳，而是抓起地上一块溢满鲜血的肉块——面目抽搐地舔舐着上面的鲜血。 得益于小优给他的吸血鬼能力，他现在能通过吸食血液来恢复些许灵力。 的确恶趣味，何莱没有任何想要辩解的意思。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择手段才是最优选。 勇者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有些焦躁地挠了挠额角。 他明显感受到了何莱与往日般的不同。 何莱的确没有往日那般无坚不摧的蛮劲，但灵活程度却不同于往日而言。 无论是身法，姿态，战术，预判，体术技能…… 勇者明白了。 不同于上次交锋，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即将以死相搏、技术精湛、不择手段的怪物。 但就算是这样…… 他举起了长剑。 “我倒要看你要如何拼死相搏！” 天权长剑爆发出金色辉光，剑气磅礴喷发，斩向何莱。 仍然是一剑斩空，何莱几乎是贴地翻滚，继而起身突进。 剑气的余波烧伤了何莱的胳膊，但他却面不改色挥动着双臂，轻松贯穿了几名修斯蒂娜修女的躯体。 迅速拆解掉修女们的尸体，那些残肢便成了何莱的临时武器，甚至下到每一块骨头都物尽其用。 何莱凭借着碎尸，一边抵御干扰着秋姬的咒文侵袭，一边反击勇者的进攻。 这一次，他没再打算硬碰硬，极其流氓的游击打法弄得勇者极为困扰。 再一次躲过剑气，何莱用左手臂挡下勇者预先捏住的爆裂咒文，将右手紧攥的一块断裂股骨刺出。 尖锐的骨尖在何莱力量的加持下，精准地刺向盔甲之间地缝隙，贯穿了勇者的皮肤与肌肉。 “啊啊啊！！！” 鲜血飙溅而出。 勇者吃痛，瞬间拉开了距离。 那块股骨是何莱刚刚从修女身体里抽出来的，还挂着残存的血肉组织。 “啊！焯！！！” 勇者迅速拔出那根骨头，开始为自己进行治疗。 成片的修斯蒂娜修女一拥而上，填补了勇者的空隙，开始尝试压制何莱。 无数干枯犹如丧尸般的行尸走肉在巨坑之上缓缓现身。 随即义无反顾地跳下，拖着摔断的身体，发出了瘆人的呻吟声。 它们盯死了何莱。 “秋姬，准备吟唱超阶远古咒文，一次性搞定他！” 勇者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天权剑。 金辉色灵力逐渐汇聚为一柄巨型剑刃。 “……” 正所谓双拳难抵四手，人海般进攻之下他也只能抵抗，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行为。 【绝不能……就让你交待在这】 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不少断肢似乎还有着独立的意思，扭动着抓住了何莱的脚踝。 【何莱，抱歉，我必须……】 何莱说不出话，他嘴里已经糊满了飞溅而来的鲜血与碎肉，他一边抑制着反胃，一边咽下这些鲜血。 【警告，能量储值低，强行解锁限制会造成不可逆损伤……】 与芷若的声音不同，这似乎是系统基层程序的声音。 芷若似乎在尝试破开某种系统禁忌，而遭到了抵抗。 【超控核心下线，全面解除限制……】 【超限！！】 与往日超限时不同，何莱身体没有那种灵力充沛的力量感，而是猛然收紧。 全身的器官与肌肉似乎都在疯狂呻吟嚎叫，被榨取着超出限制的灵力。 这，才是真正的超限——真正意义上的“超出限制”。 随着勇者的光剑落下，随着秋姬的咒文击出—— 何莱也攒尽全力挥出了那一拳。 第243章 王陨即临 冲天的火光与热浪冲击波震散了漫天的烟尘。 爆炸声甚至压过了巨兽的嘶吼声。 炙热的蘑菇云伴随着冲击波腾空而起，瞬间吞没了巨兽的半个身子。 金龙即刻脱身，躲开了爆炸中心，却被那怪物抓住了尾巴。 巨兽不顾一切地按住了金龙，拖着被烧得焦黑的下半身扑了上去，开始用蛮力撕扯起龙鳞。 鳞甲剥落，化作金光消散。 …… 爆炸中心的浓烟被一剑斩开。 灼热的焦土之上，只有三个孤影仍然屹立。 呼吸道被滚烫的空气灼烧着，让何莱有些呼吸困难。 他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被全面榨取的灵力全用在了增强力量之上，导致身体强度有些跟不上。 右手被对冲的力量给崩得皮开肉绽，露出了血肉之下白花花的骨头。 这一幕，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也发生过…… 但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 勇者剥下了自己身上已经报废了的滚烫铠甲。 他身上也烫伤了不少。 “尼玛的，又给我来这一套……” 握紧长剑，勇者一步步缓缓靠近面前之人。 “你不行了。” 何莱剧烈地喘息着，眼皮格外沉重。 是的，他快不行了。 灵力已经全面枯竭，一滴也不剩，就连固有咒文也难以维持。 灵力稀薄的他就是如此脆弱，根本无法应对火力全开的勇者。 看着越来越近的勇者，何莱也只是无力地摆了摆低垂的左手。 毕竟现在就连稳稳站立都快成了问题。 “且慢，勇者大人。” 空灵的声音忽然回荡在坑洞上空。 勇者刹住了脚步，抬头向上方望去。 无数身影逐个出现在坑洞旁，他们身披圣教教袍，周身环绕着高阶的防御咒文，用一双双空洞的双眼如同恶魔般向下凝视着。 “圣教神官团传达教皇的旨意，魔宗王我们要活口，作为研究素材，魔宗王……绝对是极好的对象……” …… …… …… “显赫！刀剑！” 拓真手中的天权剑被灵力所附着，他应声化作了一道剑影，削掉了面前几名神官的脑袋。 他与月慧已经找到了目标实验室的入口。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的防守显得极为薄弱。 一路杀下去，只是遇到些水平参差不齐的神官与修斯蒂娜修女，并未发生过什么激烈的战斗。 明明发现了有大量的生活痕迹，但地下通道里的防卫力量却像人间蒸发一般。 看样子像是急匆匆赶去了什么地方。 有着何莱给出图纸，如同迷宫般的地下通道变得毫无意义，他与月慧很快便找到了主要通道。 而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类似于监牢的昏暗仓库。 咒文与阵法散发着荧荧蓝光，绘满了整个空间，从天花板到墙壁，再延伸至地板，最后集结于一点。 集结于硕大的仓库空间中央，孤零零的一台——休眠仓。 拓真刚想抬腿跨进去，却被月慧给拦住了。 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指了指里面房间的四个角落。 四名身披黑金重甲的骑士伫立，持握重剑，沉默地守在房间四角。 拓真能认得出来那副装扮。 “……是圆桌圣骑士，是奥古斯的……” “嘘——” 月慧压低了声音，蹲下仔细端详着地面上的咒文：“……看样子跨进去的话，就会激发。” “呃……不。” 拓真直勾勾看着里面，打断了月慧的思绪。 “他们已经动了。” 四名圆桌骑士挥舞着重剑，正朝门口气势汹汹地袭来。 月慧反应极快，她瞬间吟唱咒文，驱动起了极强的风压朝骑士们推去，延缓了他们的动作。 紧接着便是数十个控制咒文的连续释放。 咒文似乎难以击穿那身黑金铠甲，但倒是能很好地起到控制效果。 拓真也不含糊，见有可乘之机，便闪身窜向了被电流寒冰轮番控制的四名重甲骑士。 刀光剑影一闪，拓真的全力一击却被黑金盔甲给重重弹开了。 “先去救白芸……这四个不是什么普通人类！” 拓真猛地退开，朝仓库中央的休眠仓奔去。 奔跑途中，他将天权剑剑尖拖至地面，虽然他无法发挥这把剑其他力量，但其斩破一切咒文能力还在。 伴随着尖锐且刺耳的爆鸣声，地面上的咒文阵法开始闪烁崩溃。 阵法的断裂口开始喷溅出浓郁的灵力。 拓真没有第一时间赶至休眠仓面前，而是拖着长剑绕着仓库快速奔跑了一圈。 顷刻间，阵法崩裂，咒文尖啸着开始消散。 房间里瞬间溢满了极为浓郁的灵力。 拓真咬牙，顶着翻涌的灵力来到了休眠仓的面前。 铺满冰霜的玻璃罩之下，那白发雪狐依旧是如此绝美，其美艳的睡颜让人忍不住想要垂怜。 拓真仔细端详了片刻，这才注意到玻璃罩上的端倪。 “……好像是什么隔断咒文，唉……” 他举起了长剑，手起剑落。 玻璃罩伴随着其上的咒文崩裂了。 伴随着休眠仓的破碎，其中的女子身子随即猛然抽搐。 房间里翻涌的灵力顷刻间逆流倒灌，开始朝着白芸身上汇集—— 准确来说，应该是朝着她胸口处的刻印开始汇聚。 …… …… …… 巨兽撕扯龙鳞的动作开始放缓，怒吼声也逐渐低沉。 下一秒，如同断了电的玩具一般，巨兽身子一歪，无力地瘫倒了。 坠地的声音响彻云霄。 璐璐再也难以维持金龙的形态，伴随着巨兽倒地，龙形消散，她也软绵绵地自一片金光之中坠落在废墟与焦土之中。 灵力已经消耗殆尽。 “何莱……” 她如此呢喃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 …… 为了更好地控制住何莱，在众神官下来带走他之前，勇者决定先用长剑挑断何莱的脚筋。 一脚踹倒了何莱，勇者瞄准了他的脚踝。 【何……何莱】 【她回来了，我感觉到她了……】 何莱瞪大了眼睛。 勇者高高在上举剑的身影变慢了，他似乎被上方的什么动静给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会？巨兽倒下了？” “……该死！二号基地被袭击了，都说了不要倾巢出动！” “……明明留下了四名人形兵器的！” 【何莱，检测到能量库上线，准备远程能量传导】 血肉模糊的右手开始传来汩汩暖流，平抚着他的疼痛。 “……” 且不论拓真，他们似乎都小看了月慧。 她可是魔宗的大干部，四帝王之下的魔宗三把手，在魔宗里的话语权仅次于苏茜。 她也是一名已经活了一百多年的魔宗咒术师兼刺客。 对付四名经过实验改造的圆桌骑士，实际上相当绰绰有余。 “……” 【系统上线】 【自全系统核心启用！】 【限制模块解除，自适应作战模块启用】 【超限！】 第244章 父亲的选择 四震而开的风压碾碎了神官团，血肉横飞。 勇者在呼啸的暴风之中勉强格挡着那道残影的接连进攻。 再次接下了何莱一记重拳的勇者咳出了一滩淤血。 他倾尽全力试图稳住身躯，但那道以超音速移动的身影裹挟着震波，再次命中了他。 音爆产生的冲击波几乎撞碎了他身上的每一处关节与骨骼，爆鸣几乎撕碎了他的耳膜。 绝对赢不了的…… 本就已经超群的战斗技巧与体术，加之——绝对的力量。 他的剑完全无法触及对方一丝一毫，而对方却能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闪现到自己面前，随随便便就来上一记足以致命的重拳。 每一次移动都扬起风暴，激起的碎石与烟尘让勇者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情况。 要再使用一次天权剑的力量吗，但那无差别的范围斩击很有可能伤到秋姬…… 对了……秋姬她…… 还未待他思索出应对方案，跟腱处便被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击。 “啊啊啊啊啊啊！！！！” 小腿以一种极为怪异的方式扭断了，跟腱处的脚筋随着皮肉的崩裂直接暴露开来。 何莱精准地抓住了那白花花的结缔组织，死命一扯。 小腿深处有什么被抽了出来，肌肉顿时缩紧痉挛起来。 紧随而来的贯彻心扉的剧痛。 “啊！！！！！” 勇者的脚筋就被他如此轻而易举地连根拔出。 在他倒下的短短的几秒之内，何莱如法炮制，残暴地卸下了他另一条腿的筋骨。 神经系统明明能感受到腿部的钻心剜骨的剧痛，但是再也无法挪动它了。 勇者拖着两条溢血的软腿，鬼哭狼嚎地在石堆上翻滚着。 “然后是手筋……” 何莱的双眼血红，没有丝毫的怜悯。 “不不不……求求你……” 何莱攥住勇者的手腕，将他轻松拎起，狠狠一捏。 皮开肉绽，血肉组织爆裂开来。 “啊啊啊！！！” 勇者所能做的，便只有惨叫。 何莱任由对方动脉里的鲜血喷溅在自己的脸上，准备继续抽筋扒皮。 就在此刻，右手被轻轻拽了拽。 是那名叫秋姬的修女。 她跪在何莱身边，僵硬的面部表情似乎有些松动，死鱼般面部肌肉诡异地抽动着。 “求……求您，放过……” 机械般的平直音调有了些浮动。 她似乎想尽力摆脱咒文程序的控制。 何莱注意到了修女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眶。 “滚。” 何莱轻轻一肘，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她抛飞。 见没了干扰，何莱正准备继续回头折磨勇者。 右手又被拉住了。 那修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又靠了过来，机械般地来回扯着他的衣袖。 她似乎难以憋出什么求饶的话，只能靠笨拙的小动作恳求着。 何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把这家伙脑子捏爆算了。 就像杀死虫豸一样。 何莱挪动右手，握住了那修女的额头。 【何莱，够了，姑且不要伤害她】 “理由？” 【这女孩体内的系统很独特，把她带回去研究，有利于魔宗以后对抗修斯蒂娜圣女】 何莱瞥了眼脸色已经惨白的勇者。 照这个失血法，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也罢。” 何莱如同丢垃圾般将勇者丢在了废墟里，随即拎着秋姬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不……秋姬……不要……” 何莱搂紧修女，看着坑洞上方天空中的信号弹。 双腿发力。 一声爆响之后，他高高跃起，朝着另一处实验室赶去。 …… …… …… “外面如何？” 月慧搂着白芸，朝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拓真问道。 “好像没动静了，大概是已经结束了……信号弹我也发了，何莱他能不能赶来就——”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阵阵轰鸣。 地下仓库的天花板直接被层层贯穿，无数碎石与粉尘伴随着两身影落下。 “何莱大人！您来了……呃这是？” 月慧的目光转而挪到何莱提着的那名修女。 何莱随手将那修女丢在一旁，急匆匆地赶到了月慧身边。 “白芸她……” “她还没醒，属下也不太明白是为何……” “芷若，看看她怎么回事？” 何莱接过白芸，轻抚着她皙白的脸蛋，眼睛已经忍不住溢出了些许泪珠。 【神女核心已经被剥离至59%……核心与她绑定得太深了】 “能接回去吗？” 【可以是可以，这倒是没问题，但……】 “有话直说。” 【我还有一个方案】 【在此基础之上彻底剥除神女核心，将核心纳入我们系统】 何莱的心脏猛地一颤，他将眉心压低，声音颤抖着问道：“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正如我刚刚所说，她已经与核心绑定得太深了，我们将其剥离的话，核心极有可能连带着她的“本我”一同脱离】 【简单来说，一旦剥除神女核心，白芸便会出现解离性失忆症，她大概率会忘记你，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作为一个新的人格，诞生出新的自我……但这也是保护她的最好方法】 “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我会同意吗？”何莱脸色有些难看，咬牙切齿道，“把核心接回去——” 【何莱】 芷若打断了他的话，其声音有着莫名的魔力，让何莱瞬间冷静了下来。 【把你的手放在白芸的小腹上】 何莱虽有疑惑，但仍然照做了。 【启动生物检测】 层层咒文自何莱右手心波动，扫描着白芸的小腹。 随着咒文的扫描，他的神情逐渐由疑惑转为震惊。 【是你的孩子，男孩……正如你所见，还很健康，因为被休眠冷冻的原因，目前只有一个半月大】 “我、不……这……” 【这段日子，为了保护这个孩子，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所以……】 何莱难以置信地轻抚白芸的小腹，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决堤。 【这是保护母子俩最好的办法】 【剥除神女核心，把她们送往共和国，作为普通人生活】 【若是继续跟在你的身边，你有办法保证他们不会再像这次一般遇见危险吗？】 芷若的话字字诛心。 “我……” 何莱的嘴唇颤抖。 【取决于你】 无论哪种选择，对何莱无异于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但是…… 毫无疑问，考虑到未来，芷若的方案绝对是最优解。 “好、好……好，把核心——给剥掉吧。” 第245章 雪原归途之誓 无数紫黑色咒文蔓延伸展，如同一条条触手，攀附向白芸胸口处的刻印。 咒印开始呲呲作响，纯净的蓝色流光开始外溢，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斑逐渐消逝在空中。 “何莱大人，您这是……？” 白芸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安静地闭合着双眼。 【能量接口已经锁定，管辖权移交完成，何莱，把你的右手心放上去】 他听话地将右手按在了白芸的胸口。 恍惚之间，何莱的记忆似乎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白芸向他宣誓效忠的夜晚。 汩汩汹涌的暖流翻涌，何莱右手稍稍握紧，缓缓向上提起。 固有咒文配合着他的动作，将一缕缕耀眼的蓝色辉光拉扯了出来。 辉光之中镶嵌着数不尽的咒文——那些大概便是神女核心的咒文编码。 被彻底拉扯出的辉光在固有咒文的协助下开始重新拼合。 拼合的一瞬间，核心猛然爆发出了极为耀眼的蓝色光芒，顿时将昏暗的地下仓库化为白昼。 躺在在何莱手心的——是一颗散发着磅礴灵力波动的能量球。 其散发的汹涌威力甚至将月慧与拓真都逼向了墙角。 【这就是可控的超微中子星，一颗崩缩到暮年的恒星，将其压缩在咒文封禁的亚空间之中……这就是神女核心的真相】 “无所谓了……” 固有咒文开始一点点将这颗耀眼的光球吞噬进何莱的身体。 肿胀感带着灼烧感自右手心向上蔓延，一点点遍布全身。 这是何莱身体第一次一次性承受如此大量的灵力。 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突然没了力气，轻飘飘地像是在做梦。 “……什么……情况……” 何莱有些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摇摇晃晃地向后栽去。 噗嗤—— 他倒在了一片雪地之中。 软塌塌的雪堆并不寒冷，冰冰凉凉地倒是很舒服。 周围不再是狼藉的地下仓库，而是一片无垠雪原。 何莱动了动手臂，发现力气又全部回来了。 雪原之上，坐落着小小的村庄。 他坐起身来，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村子。 建筑风格像极了在极北之地见过的雪狐族村子。 “这是在……做梦？” 何莱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痛感很真实。 “不是在做梦哦。”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一名女童的声音，娇憨却又不做作，听起来很可爱。 何莱缓缓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那名小女孩。 那是一名雪狐族的小姑娘，年龄在七八岁出头。 她穿着厚厚的棉衣，一条雪白的小尾巴在屁股后轻轻摆动，灵动的尖耳在雪白发丝之中弹动，白璧无瑕的脸蛋上挂着乖巧的笑容。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颗雪白的团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抱起来疼爱一番。 雪狐女孩俯身，用力将何莱从雪地里拽起。 “走吧，带你去看看白芸的家。” 何莱跌跌撞撞地迈出了第一步，被女孩连拖带拽地朝村子走去。 村庄很小，只有几户人家。 “这户是白倩倩家，她是白芸的发小。” “白俊哥哥家是猎户，前段时间还给白芸家送来了打到的雪兔……” “白鹿婆婆的家在村子边上，她已经很老了，很少出来走动，村子里的大家都很照顾她……” 女孩很活泼，很健谈，实在不像那个孤言寡语的白芸。 不对……或许，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样子。 “这里就是白芸家啦！” 环绕了村子一圈后，两人回到了起点，何莱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小小的屋子里，一男一女正笑盈盈地看着门口的何莱与女孩。 女子和白芸有八分相似，只是略微胖些；男子高大英俊，一身健美壮硕的肌肉。 雪狐族的人真是天生丽质，各个都是美女帅哥。 “阿爸阿妈……好久不见。” 女孩脸上挂着怅然的微笑，眼角早已挂不住豆大的泪滴。 尽管如此，她依旧驻足在门口，未曾跨入房间。 小小的屋子，里面布置得却十分温馨，蜡烛映照而出的暖黄色微光让何莱心头如沐春风。 “不进去吗？”他低头向女孩问道。 女孩闻言，呆愣了几秒。 “进去的话……罢了吧。” 她摇摇头，看向何莱的眼神之中尽是凄凉。 如若白芸的村子未曾遭到袭击，未曾获得神女的传承……那她是不是会有一个更加幸福的人生呢？ 一对爱她的父母，一名青梅竹马的发小，邻家阳光开朗的大哥哥，还有村子边上慈祥的老奶奶…… 白芸——原本该成长为一个活泼漂亮雪狐族美女，高枕无忧地过完本该平凡的一生。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白芸啦，真是的，白芸有点不好意思啦……” 抹去眼角的泪水，女孩收起了悲怆的眼神，重新向何莱展露出了灿烂且坚强的微笑。 “那些都是过去了，白芸不会回去的，现在——” “现在白芸已经回家了。” 女孩踮起脚尖，高举手臂轻轻搓戳了戳何莱的胸口。 “白芸早就已经找到新家啦。” 说罢，她转头，朝着屋内父母微微点头致意，随即轻轻关上了门。 雪原之上显得异常安静。 “对不起。” “别怕。” 女孩握住了何莱的双手，轻声安抚。 “不要悲伤，不要难过，不要害怕……因为白芸已经回家了，在这里。”她拍了拍何莱的胸口，笑容看起来很是幸福。 “白芸会一直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生死往复，至死不渝……还记得吗？那时的誓言。” 何莱点头，嗓子里却挤不出一句话。 耀眼的白光忽然降临，一点点吞没着这片雪原。 “白芸，一直都在……” 第246章 她的故事 凉风阵阵，轻轻拍打她的脸颊上。 璐璐睁开了双眼。 她靠躺在何莱的肩头，两人席地而坐在一片绿荫草地之上，远处是已有半城化为废墟的奥德修斯中央都市。 浓郁的黑烟在城市的上空弥漫 “你醒啦？” 璐璐抬起头，呆呆地看了眼何莱。 何莱脸上挂着微笑。 她好久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如此舒畅的笑容了……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璐璐撑着双臂从何莱肩头离开，坐直了身子。 浑身酸痛，还没什么力气。 “其他人呢？那只狐狸呢？” “我让月慧他们护送白芸回共和国了。” 璐璐挑了挑眉，看起来很是困惑。 “你不想待在她的身边吗？” “不是不想，而是不行，我已经合并了神女核心，充沛的灵力已经让我的固有咒文处于常态的激活状态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行动从今往后将不再会是秘密，圣教会通过我咒文的波频震动精确地锁定我的位置——从今往后，我就要过着被追杀的生活了，把她送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她的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我不能铤而走险……” 何莱平静地解释着，那副样子，就好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 璐璐呆愣地听完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你说什么？嗯？孩子？嗯？！” 她的脸上挂满了困惑，恼怒以及些许的羞涩。 “你你你你……你对她干了什么啊！！！！” 璐璐扑上前揪住了何莱的衣领开始疯狂摇晃，脸蛋早已涨得通红。 “啊啊啊，师姐你冷静……” 璐璐松开了何莱，喘着粗气。 她似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刚刚何莱讲出的事实。 不过仔细想想，那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么亲密，那狐狸又爱在何莱面前搔首弄姿，这种事没发生才怪。 璐璐越想越恼火，但无可奈何的她只好坐回一旁独自生闷气。 半晌的沉默之后，还是璐璐选择了开口。 “那、那你孩子怎么办，没有爸爸的话，他会不会受欺负啊……” 何莱没有回答。 他无力回答这样的问题，这让他想起了杜莱——自己的父亲。 他当年是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情，送走母亲的呢？ 而白芸腹中的那个孩子，是否会像曾经的他一般，满怀对父亲的怨恨？ 一切的一切好似在轮回，重演着同样的故事。 “……” “月慧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共和国也不会亏待她，我想……应该会没事的。” 璐璐烦躁地拉扯着草地，将那些杂草一棵棵地连根拔起。 “所以啊师姐，之后我也会把你送回——” “不要！” 璐璐扭头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何莱的话。 “咱有办法保护自己。” “……” 何莱也很无奈。 “这次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找到你的时候幸好没事，你若是继续跟着我出了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璐璐高昂着头，依旧不肯同意。 “咱会变强的，咱会去请教苏茜姑姑，如何融汇六道龙神之力，咱要成为六道龙神，那可是比肩你们魔宗王与勇者的存在！” 何莱多少有些预感，这小妮子大概率是赶不走了。 “可是……”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璐璐倒在草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翻来覆去的她一个没留神，忽然撞上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好像是一个人。 一名面无表情的修女被璐璐的大力翻身给直接撞倒，狼狈不堪地在草地上滚了一圈。 受到撞击的修女却没有丝毫的抵抗，而是在稳住姿态之后，乖巧地站起身，随即重新在何莱身边跪坐而下。 麻木得像一个机器人。 “呃……何莱，她是？”璐璐敏锐地注意到了修女的手铐与脚链。 “战利品。” “战利品？” “对。” 璐璐皱着眉端详了那修女片刻。 “抓个这玩意干嘛？” “她不一样。”何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她大概率还保留着一定的自我意识。” “唔……” 转身扛起了那名如同木偶般的修女，何莱挺直腰杆道：“准备动身了——” “一直待在这里可是会被圣教找上门的哦。” …… …… …… 她睁开了双眼。 面前的夜色之中，只有一堆噼啪燃烧的篝火正向外迸裂着点点星火。 “唔嗯……” 尾巴被压得有些不舒服，她轻哼一声，挪动着身体准备坐直身体。 然而就是她的这些小动作，便引起营地里的不少的骚动。 “啊啊……她醒了。” 双手忽然被捧起，一名笑得灿烂的青年凑到了她的身边。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容我进行自我介绍，我叫拓真，就是传说中的勇者……” 是不认识的人。 “你……你好……” “嚯嚯，这位小姐，你有所不知，正是我将你从危险之中……” 对方与自己毫无瓜葛，但不知为何，她感觉面前的这名青年略微有些烦人。 越是喋喋不休，她便越感厌恶。 “去你的！！没看到人家烦死你了吗？！” 一条有力的长腿自右边有力地踹出，一脚蹬飞了那青年。 另一名女子取代那青年的位置，跪坐在了她的面前。 “白……白芸大人，您感觉身体怎么样？” 那女子正时不时地用双眼偷瞄着她的小腹位置，这也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不过至少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对方好像称她为白芸…… 她发现自己此刻冷静得可怕。 明明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是？” “我叫月慧，是您的贴身女仆。” “他是？” “他是个姑且能称之为同伴的流氓兼人渣，您可要离他远些。” “原来如此，就说怎么看着有些恶心呢……” 看来，有些厌恶是刻在骨子里的。 闻言，倒在一旁的拓真立马起身大声抗议起来。 “太过分了！！” 看着一脸愤慨的拓真，白芸又偏头朝月慧问道：“真的是他救了我吗？如果是的话，要好好道谢才是。” “哼，那肯定……” 话音未落，拓真说了一半的话便被月慧用凶恶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她轻轻拉住白芸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问道：“您，还记得何莱这个名字吗？” 白芸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说的堵塞感瞬间涌上心头。 “那是……谁？”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但怎么都想不起来，这让她有些烦躁不安。 “您哭了。” “诶？什么时候……” 见她胡乱地开始抹脸，月慧抬手，轻轻为她擦去了脸颊上的眼泪。 “罢了……请您忘掉刚刚的话吧。” “回去王都之后，我会慢慢向您解释目前的情况，请不要慌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芸与月慧对视片刻，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247章 庇佑 “我宣布，第四次人民议会正式召开。” “本次的议题是——关于魔宗王讨伐的事宜。” 上官楚兰脸色铁青地抽出最上方的那张圣教诏书。 “圣教已经确认魔宗王的身份，向各国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毫无疑问，魔宗王正是——何莱。” 主席台爆发出了一阵骚动。 “……诶？那不是咱们的……” 躁动与讨论声大多来自于本世界的原住民，来自地球的降临者们则显得更为冷静。 “前些日子，魔宗王何莱袭击了奥古斯联邦国的首都，统计截止目前，造成约一万三千多人的遇难，五万多人受伤，还有五千多人失踪……” “圣教昭告天下，魔宗王乃是足以威胁世界的大灾害，现向各国召集联合讨伐部队……” 上官楚兰的声音越来越低。 “……诸位，你们怎么看……” 她的询问得到的只有一片寂静。 简陋的会堂之中，所有人面面相觑。 见无人回答，上官楚兰轻叹一口气，抬头将目光锁定在了主席台下的其中一人身上。 “月清，你怎么看？” 祁月清吓了一跳，从座位上弹坐了起来。 “呃……呃我……” “你但说无妨，把心之所想畅所欲言即可。”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说道：“嘛……若是抛开何莱哥他魔宗王的身份，无论是对于我，又或是对于共和国，他都是恩人，所以……” “所以，我打心眼里不想与他敌对呢。” 祁月清的话再次让会场里陷入了沉默。 “女王大人，我有话想说。” “请。” 一名来自降临者的人民代表站了起来。 “诸位！先不要把重点放在我国的政治立场之上！我们要思考问题的根本原因！” 这名大叔的话掷地有声，吸引了会堂所有人的目光。 “本质上，魔宗王是与圣教所对立的存在，而且在传说中，魔宗王是摧毁世界的恐怖存在！但为何这一代的魔宗王要在不干涉我国内政的情况下将我们共和国扶持起来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吧，他扶持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魔宗王希望让我们成为他的盟友，共同对抗圣教！” “而圣教！” 大叔加重了语气。 “敢问在座的诸位，你们……还有谁？对这个所谓的圣教有着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 他的话字字诛心，犹如一柄大锤重重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没错，圣教早已是劣迹斑斑，罪行累累。 政治操纵，种族屠杀，人体实验，文化与精神的双重控制。 那些记录下来的资料触目惊心，无一不让人胆寒。 “所以就我本人来说，我宁愿持中立态度，也不愿遵从圣教哪怕一点的命令！” 四周的其他降临者也不约而同地频频点头，赞同着大叔刚刚的话。 只有本地人仍然保持着沉默。 半晌的沉默之后，上官楚兰轻敲案板，重新将在座诸位的目光吸引至主席台。 “你说得对，圣教那边已经不值得信任了，但也并不代表我们要转而去支持魔王。” “先按兵不动，我们还需要更详尽的情报，魔宗与圣教之间绝对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得先看清楚本质才对。” …… …… 散会之后。 上官楚兰抱着公文走下了台，与几名人民代表打过照面之后，她便动身急匆匆地赶向下一处办公地点。 随身的小秘书追了上来，跟在她身后急匆匆地汇报起来。 “女王大人，这里有几份新到的通报。” “说。” “我们重新与失联的奥古斯外交使团联系上了，说是遭到了奥古斯的控制与迫害，如今已经逃离了联邦国，正在撤回来的路上。” “派出小队去接应，务必要让他们安全归国，详细事宜日待他们归国再另行讨论。” “还有就是，这里有一封特殊信，是拓真阁下的……” 上官楚兰猛地刹住了脚步。 女王的眉心皱得更紧了，小秘书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接过信封，上官楚兰开始仔细阅读。 “唉……” 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信封，上官楚兰无奈地扭头。 “通知下去，我的行程有变，接下来农业部的会议需要推迟一下。” …… …… …… 戍卫队仔细排查过房屋周遭的情况之后，队长这才上前轻轻敲动马车的车门。 “女王大人，已经确认安全了。” 上官楚兰轻轻挑起裙摆，灵活地跳下了马车。 小木屋孤零零地伫立在平坦田野之间，微风轻抚四周的麦穗，吹向不远处的王都的白金色高墙。 轻轻敲响木门。 确认过暗语后，拓真这才拉开了房门。 上官楚兰先是幽怨地瞪了眼拓真，仿佛是在表达着他不辞而别的不满。 “白芸……她人呢？” 拓真尴尬地笑了笑，领着上官楚兰进了里屋。 那纯白的美丽女子正端坐在桌旁，双眼充斥着迷惘与茫然。 白芸的身边还挺立着一名女子，正充满戒备地审视着女王一行人。 那女子的眼神的确有些太过无礼，引起了上官楚兰身后的戍卫队队长的不满。 “你那是什么眼神！？在女王面前放尊重一些！还不快些行礼！” 气势汹汹的发言似乎是吓到了白芸，她急忙起身，想要给上官楚兰行礼。 屁股刚刚离开椅子，便被月慧给压了回去。 “白芸大人您不必行礼，区区一国之君，还没有资格与您平起平坐。” 白芸的神情变得极为惶恐。 月慧高傲地昂起了头，挑衅般地看向了女王背后的戍卫队长。 “你！” 上官楚兰抬手制止了身后之人的反驳。 “你说的没错，魔宗王的王后，是我们失礼了。” 几番对话弄的白芸更加慌张了。 “月慧，王后什么情况呀？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女王与拓真对视一眼。 看来是真失忆了？ 顶着月慧刺眼的目光，上官楚兰小心翼翼地与白芸面对面地坐下。 “还记得我吗？我叫上官楚兰，曾经的公主殿下，我还教过你不少咒术呢……” 白芸用拘谨的微笑掩饰着紧张，双手止不住地搓动着。 “抱歉……我没什么印象。” 简直与曾经的白芸判若两人，现在的她显得更文静更温柔，胆子也更小，全然没了往日那般野性。 “那么……” 女王又将目光挪向了白芸的小腹。 察觉到上官楚兰目光转移的一瞬间，白芸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霎时间警惕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白芸似乎恢复了曾经那般极具攻击性的模样。 但转瞬即逝。 “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都往我肚子上看？白芸的肚子上有什么东西吗——呕！！” 像是在回应白芸的疑问一般，她突然干呕起来。 唾沫与胃液的混杂物滴嗒落在了腐朽的木地板之上。 月慧一边拍打起她的的后背，一边施展治疗咒文帮她舒缓孕吐所产生的不适感。 “所以，你们来这是为了寻求共和国的庇护？” 上官楚兰凝视着月慧，面无表情道。 “不愿意吗？” “我们也是要考虑国家的安全问题，一旦被圣教盯上，我们共和国免不了……” “何莱大人说过，白芸大人的神女核心已经被摘除了，她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圣教根本就难以察觉。” “……” 见女王微眯双眼，沉默不语，月慧显得有些愤恨。 “你们这些懦弱的东西，一个个就屈服在圣教的淫威之下苟且一辈子吧”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了白芸，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就算没有你们的庇护，我也要誓死守护……若是何莱大人战死，那么白芸大人这里就是新的希望……” “且慢。” 上官楚兰转身，轻轻拉住了白芸的手。 “你们已经在共和国的庇护之下了，共和国记得何莱阁下所做的一切，绝不会为了既得的利益而行背弃之事。” 女王展露笑容，拉过了白芸，柔声道：“别紧张，你们已经回家了。” 第248章 她的故事(2) 【中央系统确认威胁程度——二级高危】 【已确认不可控事态，解析目标完成，释放抗原单位】 【抗原单位接收，抗体构建——】 一片漆黑之中，几盏幽绿色的明灯亮起，稍稍照亮了这狭隘的金属通道。 通道一旁的玻璃管壁里流动着浓稠的液体，一具健美的人类躯体正在其中微微抽搐痉挛。 无数幽绿色咒文正伴随着液体的流动，汇入那躯体的肌肤之下。 【样本07-19，运行程序覆写】 【覆写完成】 【请管理员确认投放程序——】 【……】 【无响应】 另一旁的侧壁上闪烁着的全息投影，似乎正静静地等待着某人的点击确认。 但它等不来了，半空中那具漂浮的干瘪尸首似乎已经证明，空间站早已没有了活物。 【请管理员确认投放程序——】 【……】 那具尸首缓缓飘动，最后撞击在了通道尽头的透明壁垒之上，咔嚓一声脆响，已经焦黑的角质皮肤彻底崩裂，碎屑如同粉尘一般开始向四周弥漫。 【检测到异物粉尘，气压调整，准备排出——】 舱室之内响起了轻微的嗡鸣。 【中央系统已介入，权限覆写，已确认投放】 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舱壁上的玻璃管壁开始融入流动的金属墙壁之中，随即将其投入了下方水滴状的登陆舱。 【准备投放——】 光滑的环状空间站下方，是一片近在咫尺的蓝绿斑驳的有机行星。 空间站的推进引擎缓缓启动，在副引擎的协助下开始调转自己的投射口。 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行星的外围航道上几乎铺满了宇航垃圾，无数泰坦级战舰的破碎残骸还未突破这颗行星的洛希极限，宛如一片瘴气般飘荡在空间站的航道之上。 无数次的调试与翻转之后，空间站几乎快耗尽仅剩的最后一点引擎能量。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它最终还是找到了一处突破口。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投放倒计时……3、2——】 【1——】 登陆舱无声地滑出了投射口，水滴型的尾部亮起了一串幽蓝色的咒文。 咒文释放出的能量推动着登陆舱，一点点地增加着加速度，向着行星大地上坠落而去。 …… …… …… 何悦急匆匆地穿过街道，背后的书袋随着身姿的起伏沉重地跳跃着。 在中央政府的行政区的大门前，她被警卫给拦下了。 “小姑娘，这里闲人免进。” 何悦开始着急忙慌地在书袋里找起了什么。 “我这里有……通行文书。” 警卫接过了她递出来的那张纸，仔细查阅起来。 “女王大人的直属命令？实在是不好意思，会客大厅在左转尽头的那栋屋子，您请进。” 见警卫让道，何悦匆忙地道谢之后，马不停蹄地向内赶去。 这是她第一次被政府传唤，还是女王直属命令，赶来的传令官无视了那些老教授的抗议，直接将她从课堂上带了出去。 接客的大楼前早已有人在等待——是祁月清。 “是小悦来啦。” 她接过何悦背后沉重的书袋。 “月清姐，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 “嗯——等会儿就知道了。” 祁月清拖长的尾音让何悦有些不安。 她的脚步加快了，何悦只有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 目的地点是在三楼的一间小卧室。 在打开房门之前，祁月清先是压低声音，小声提醒道：“进去的时候，不要大声说话，也不要问问题，她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这让何悦有些紧张。 “里面是？” “是白芸姑娘……” 说罢，祁月清轻轻扭开了房间把手。 那名长发的美丽女子正披散着雪白长发，靠卧在整洁的小床上，安静地阅读着一本咒文书籍。 “白芸姑娘，今天有一位客人拜访哦。” 祁月清的手掌在何悦的背后轻轻抵了抵，将她推了进去。 美丽女子转过头来，怔怔地注视着门口不知所措的何悦。 “啊哈哈……白芸姐，好久不见。” 白芸呆愣了几秒，随即展露出了莞尔的微笑。 她拉过床边的一张椅子，轻轻地拍了拍椅子上的坐垫。 “您好，请坐。” 第249章 她的故事(3) “您好，请坐。” 何悦一头雾水，虽然与白芸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深知白芸的性格不会如此温文尔雅。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碍于祁月清在门外的嘱咐，她也没好再说什么，只好径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坐垫相当软绵，让她有一种随时可能摔下去的危机感。 “据他们说，我大概出现了……失忆症，嗯，正如您所见，就是如此，所以——” “所以若是让您感到不适的话，白芸先在这里向您道歉。” 说话的音调超级温柔，再加之那悦耳婉转的音色，致以歉意时微微躬腰时垂下的几缕雪白的发丝…… 多出的那一抹温婉柔和又为她增添了一份母性所带来的感动。 啊·简直就是圣母下凡啊…… 何悦一遍如此感叹着，一边回应道：“没、没关系的，您不必在意。” 自己也莫名其妙地用上了敬语。 不过话说回来……失忆症？ 说到底，自己与白芸姐的接触并不多，对她的过往也不甚了解，不知为何要特地将她叫过来。 “那么，咱们可以稍微聊一聊过往的事，您大可以畅所欲言。”白芸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朝着床沿边又靠了靠。 好近……何悦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太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仅靠伸手便能触碰到对方。 “呃，说实话，我与白芸姐您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交集，所以说……” “是吗？” 显然白芸并不这样认为。 她将手中的书籍放在床头，缓缓抬起了右手。 轻轻抚摸着何悦的脸颊，白芸口中呢喃。 “……我觉得，很熟悉呢……但——” 白芸的鼻头轻微抽动，仔细嗅闻着气味。 “但是味道感觉又不太对，您的名字是？” “我叫何悦。” 白芸满脸歉意的摇了摇头：“果然还是记不起来呢。” “不用在意啦。” “就这样陪白芸坐一会吧，好吗？” 她向着何悦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何悦也欣然同意。 白芸的那双漂亮的宝蓝色双眼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颊。 “不知道为什么，何悦姑娘看起来，很熟悉，很让人安心呢。”白芸伸手握住了何悦的双手，脸上的笑意更甚。 …… …… …… 何悦的独白： 虽然没有仔细算过，但我在那间屋子里坐了好久。 白芸姐一直拉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放开，两人之间明明没什么话可说。 虽说都是女生，但一直被她这么盯着看，就算是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不过倒是没有了以前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 离开接客大楼的我，踢踹着路边的石子缓步前进。 我的思绪现在很混乱。 之前从房间里出来时，月清姐告诉我，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白芸姐笑，那就说明我的出现还是有用的吧。 但说到底，为何不叫何莱哥来呢？而且一问到何莱哥，月清姐的表情就很难看。 和以往的那种不同，我有预感，何莱哥摊上大麻烦了。 掏出了书袋里的那本仍然崭新的笔记，想要写一套纪史的计划至今仍未起笔。 轻叹了一口气，我又将笔记本塞了回去。 今天既然已经出校，不如回家看看离椿姐吧。 最近她的精神状态是稳定了些，看起来也有了不少精神，但依旧不肯出门。 唉……据说是何莱哥干的好事。 对于何莱哥的事，自己仍然是一头雾水。 有时候被蒙在鼓里真是有些让人不爽。 最后一脚将石子狠狠踢开，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第250章 她的故事(4) 我熟练地打开了大门门锁，将书袋放在了玄关口的柜子上。 屋里的家具全都被换过了，能闻到一股崭新的漆味。 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厨房却被收拾的异常干净——当然不可能是离椿姐收拾的。 看来护理的人已经来过了。 我打着光脚，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来到了二楼的卧室门口。 “离椿姐，在吗？我要进来咯？” 说罢，我也没打算征得对方的同意，就如此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毕竟离椿姐的话，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那名红发女子，正一脸呆滞地蜷缩在床上，嘴里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许久未经梳理而显杂乱的长发，憔悴的面孔，迷离失神的双眼…… 这样子怎么看都会令人担心对吧，不过如果单论身体状况的话，我其实并不担心。 看看墙壁上那些裂缝与凹陷——前段时间，部队的几个大大咧咧的队长赶来，试图使用武力来将离椿姐强行带离房间。 结果可想而知，被单方面一顿胖揍之后，几个战斗力相当不错的小队长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 就连楚将军都拿她没辙。 “……”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 离椿姐调转微眯的眼眸瞥了我一眼。 看来是默许了我的进入。 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饭菜还没被动过，我轻手轻脚地端起碗筷，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见我坐下，她便慢吞吞地爬起身来，靠坐在了床头。 接过我手中的碗筷，她开始机械般地向自己的口中喂食。 不知为何，离椿姐她倒是很配合我。 安静地看她吃完午饭，我端走饭碗，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看着已经归于沉寂的屋子，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还是回书院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干。 说实话，我开始想念起曾经能玩手机的日子了。 …… …… …… 然而，我并没有过上多久的平静日子。 不过一周的时间，传令官便再次找上了门。 看来依旧是白芸姐的事。 不过这次的会面却有所不同。 小小的房间里，几乎挤满了好几名共和国的高官。 说实话，开门的一瞬间，我有点心虚，毕竟屋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首先映入视野的，便是坐在床边的女王。 墙角守候着的是月清姐和一名不知名壮汉。 共和国总理正站在女王的身后，手中不知在翻阅着什么书籍。 还有几名颇为眼熟的大官，守在门口，正笑盈盈地看着刚刚推开房门的我。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一名身着女仆装的黑发女子，她紧紧贴在白芸姐的床边，目光中透露着高傲。 这名女仆似乎并不把屋里的众人放在眼里，甚至包括女王。 见我进门，白芸姐淡然的脸庞瞬间绽开了灿烂的微笑。 “何悦，你来啦。” 女王也摆摆手，示意我到床边来。 “何悦，其实，我们有事想要拜托你。” 我咽了口唾沫，愈发地紧张了。 我的模样大概有些滑稽吧，女王忍不住笑了。 “别紧张，一桩小事罢了；实际上呢，白芸姑娘有一个请求。” “还是让白芸自己说吧！”白芸有些不好意思地探出身子，插话道。 见状女王也不再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什么……我其实……蛮想待在你的身边，请问今后能不能与你一起生活，感觉……感觉会很安心。” 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偏头看向女王。 “诶——？” “白芸姑娘的意思是，她总觉得你熟悉，隐隐约约会感到有安全感，所以才……” 哦……原来如此。 不过我还是有些困惑。 毕竟我与白芸姐交集甚少，也不知道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不过四周众人投来的目光甚是沉重，当然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也就在我迟疑的这片刻之间，白芸姐大概是以为会被我拒绝，漂亮的脸蛋上顷刻间挂满了遗憾。 “哦，没问题的，请问具体是要怎么安排呢。”我如此回答道。 低垂的雪白狐耳瞬间挺立，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刷刷扫动了起来。 白芸姐脸上的遗憾消失了，转为难掩的欣喜，她探过身子，欣慰地握住了我的手。 白芸姐的手指冰凉纤细，我能感觉到柔软之中带有一丝坚硬——白芸姐手上的老茧可不少。 女王满意地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那敢情好，我们会为你和白芸姑娘单独安排一间书院宿舍，具体需要注意的详细事项等稍后慢慢说与你听……” 就在此时，守在床那头的女仆小姐忽然开口了。 “这位就是……大人的妹妹？表妹？” 这是说到何莱哥了？我眯起了眼睛，想要仔细听听。 女王点头给予了肯定：“没错。” 那女仆仔细端详起了我的面孔。 她的目光很锐利，让我有一种被x光线穿透了的感觉，很不舒服。 “……原来如此，怪不得白芸大人会……” 端详了我片刻，女仆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睛，笃定地点了点头。 真是个怪人。 第251章 她的故事(5) 何悦到来之前，接客大楼。 上官楚兰瞥了眼正在给白芸把脉的医师，随后掀开窗帘朝外左右望了望。 “何悦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医生您还没看好吗？” 把脉的老医师对于女王的催促似乎有些不满，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不太敢发话。 “嗯嗯……没什么好担心的，夫人的身体很健康，胎儿两月有余，也没什么异样……” 白芸瞪大了眼睛。 “那就好，非常感谢，到这里就好，您先请回吧。” “……” 送走医生，待他走远，上官楚兰这才返回房间。 床上的白芸依旧瞪她那漂亮的蓝色双眸，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原来……我是怀孕了啊。” 上官楚兰点了点头：“没错，这次请医生来，一是为了确认一下你身体的健康状况，二就是要特地告知你，总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毕竟已经快瞒不住了，白芸这段时间以来的孕期症状越来越明显。 怪不得这段日子时不时地想吐，小腹位置也总有微妙的肿胀感。 白芸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拼命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有过什么让自己怀孕的经历。 不对……两月有余的话，说明在她失忆之前就已经怀上了。 迟疑了片刻，上官楚兰还是开口道：“其实，我们想要给你选择的权利。” 白芸很聪明，虽然上官楚兰没有明说，但她明白，这句话言下之意是——肚子里的这孩子要不要，决定权交于她。 然而白芸所不知道的是，对于在场其他人来说，这件事的决定与否实际上事关重大。 那个孩子——可是魔宗王的孩子。 若是保下，就等同于宣告魔宗之子在共和国的庇护之下。 若是打掉，何莱那边又会作何反应？ 这个孩子的出生与否隐隐之中大概会改变世界局势的走向。 上官楚兰决定将决定权交到这名准母亲的身上。 有种甩锅的感觉，不过没关系，只要是白芸的决定，就算是把孩子打掉了，何莱大概也不好说什么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其实并不认为这孩子能被保下来。 代入想象一下就知道了，假如自己失忆，莫名其妙肚子里多了个孩子，怎么想都难以接受吧。 上官楚兰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凝视着白芸那满带忧虑的脸颊。 若是选择打掉的话，对共和国可能会更轻松一些吧？ “不可以！必须要留下这个孩子！” 比起白芸，倒是一旁身穿女仆装的月慧反应更为激烈，她扑通一声在床边跪下，向白芸祈求起来。 恳求的同时，月慧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上官楚兰，似乎很恼火她将决定权交给了白芸。 “嗯……” 白芸感受着指尖传来腹部柔软的触感，那里正孕育着一条全新的生命。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不反感这种感觉。 尽管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 要打掉吗？但油然而生的保护欲却并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突然明白，为何之前他们看向自己小腹时，那种不悦与反感从何而来。 作为一名母亲，这是理所当然的—— “……白芸，想要留下。” 语气逐渐由犹豫转为笃定。 “白芸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第252章 她的故事(6) 就这样，我的身边多了名如影随形的雪狐族美女。 在白芸姐搬来之前，我被告知了不少的注意事项。 最为重要的便是——不能向她谈及任何与何莱哥有关的事。 其次就是——她已经怀孕了，是何莱哥的孩子。 我实在是无力吐槽白芸姐现在的状况了。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现状的背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好去随意揣测。 静观其变吧。 不过话说回来，我其实挺好奇，亚人与人类所生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虽然跨种族婚姻在历史记载上并不少见，但我看过不少相关书籍，据说亚人很难与人类孕育胎儿。 要说这是生殖隔离吧，又不太准确，不少的研究报告指出，亚人与人类的基因序列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七以上，他们更像是人类的变种。 人类与亚人通婚生育往后只会越来越常见，毕竟共和国废除了奴隶制，将亚人与人类的权益拉至了平等地位。 如此想着，我胡乱地收拾好书袋里的书本，推开门准备前去上课。 “……” 但当我意识到身后那雪白的身影一直在悄无声息地尾随时，已经晚了。 白芸姐不知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跟在我的身后，一路从宿舍跟到了教学楼。 怪不得一路上众路人都投来了颇为奇怪的目光，我就说…… “白芸姐，你怎么跟来啦？” “他们告诉我可以随意行动的哦。” 那睁大的湛蓝色眼睛里写满了纯真。 该怎么说她好呢？失忆后的白芸姐完全就是天然呆属性的傻白甜。 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清澈的美。 站在教室门口的我有些骑虎难下。 同系的同学们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甚至还有几名男同学驻足，停下了脚步。 哎呀呀，他们走过来了，都是些平时很少有交流的同学。 “何悦同学，这位是？” 我转身，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该怎么说呢……” 不过看他们那副样子，实际上并不太在意我与白芸姐的关系。 几名男同学的目光牢牢落在我身后的白芸姐身上，就没挪动过。 “这位美丽的小姐，能否请教您的姓名——” 白芸姐很有礼貌，她笑盈盈地抬头开口道：“白芸叫白芸哦。” 我不是很想让白芸姐认识这几个男生，他们家曾经是前天渊帝国的旧贵族，都是些纨绔子弟，不少人都还保留着老旧的观念。 我能在几个男生的眼神看出玩味的神情，他们从来就没看得起亚人过——特别是亚人女性。 “白芸小姐，我觉得咱们可以进一步加深了解……” 我鼓起勇气，拦在了白芸姐的面前。 “不……不好意思，能请你们不要来……” 嗓子眼里的音调越来越低，最后被咽进了肚子，好吧，我承认我怂了。 这几个男生都很高大，看向我的眼神里写满了碍事。 但我没有挪开脚步。 “……赶快进教室，不要堵着门……” 幽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责备着几名人高马大的男生。 是小鹏教授。 真稀奇，小鹏教授今天居然来上课了，平时明明都一直阴暗地窝在共和国之心那边独自进行研究。 有段时间没见了，他削瘦的脸颊上挂满了胡茬。 “哦哦好的……” 小鹏教授可是国家级的院士，兼共和国之心研究所所长，位高权重，这几名男生怎么可能不听他的话。 他们灰溜溜地跑进了教室，但通过投来的余光能看得出，他们似乎并未放弃向白芸姐搭讪。 见那几名男生老老实实落座，小鹏教授这才转头看向我和白芸姐。 随即，他立马转身，毕恭毕敬朝白芸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白、白芸大人，实在是失礼了，我叫王小鹏，您叫我小鹏就好。” 白芸姐也恭敬地回礼，看起来彬彬有礼。 诶……白芸姐原来这么有名气的吗？ 我挠了挠后脑勺。 小鹏教授拍了拍我的肩，亲切道：“快带白芸大人进去吧，在外面站着多不好啊。” 于是…… 就这样，白芸姐端正地坐在我的身边，开始陪同我一同上课。 “……” 白芸姐的出现让这堂课变得极为焦躁不安，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忍不住会把目光投向我这边。 男生大多是带着垂涎的目光，不少家伙还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痴呆的傻笑……可以理解，白芸姐的容貌的确倾国倾城，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女生们的眼神就难说了，羡慕、嫉妒、好奇等等诸如此类复杂的眼神对着我这边轮番轰炸。 我顶着刺眼的目光，无奈地把玩着手中的铅笔。 看来今天注定不会平静。 第253章 梦境双生 脚下是一片软塌塌的雪白。 冰冰凉凉，倒是挺舒服。 她轻轻将其捧起，仔细端详着着手心逐渐融化的白色物质。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雪。 小心翼翼地埋头，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手心的雪。 沁人心脾的凉意瞬间在舌尖扩散开来。 “呼哈……” 回味着口中的味道，白芸站起身来，眺望着这片寂静的雪原。 一望无垠的空旷雪原之上，只有面前孤零零坐落着的一片小村庄。 真奇怪，明明刚才才在宿舍的床上睡下…… 她眺望着死气沉沉的一片雪原，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原地东张西望。 嗯……不对，这片雪原倒不算是死气沉沉。 扭过头的白芸赫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名女孩。 一名同为雪狐族的女孩。 “你……” 她在女孩的眼中看出了敌视。 “那个……你好？”，她试着向小女孩打招呼。 “白芸本来就已经……很生气，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 那女孩居然自称白芸。 大白芸怯生生地后退两步，因为面前那个同样自称白芸的小白芸已经微微俯身，摆出了犹如小兽炸毛一般的进攻姿态。 “滚出去！” 小白芸如此恶狠狠地威胁道。 “诶？可是你要我滚……白芸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啦！” 尽管冰雪可爱的小白芸看起来就像一个雪白的小团子，但她气势汹汹，攻击性十足，差点没把不知所措的大白芸给吓哭出来。 “白芸不管！赶快滚！滚！！你这个该死的……鸠占鹊巢的……” 太凶了，大白芸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对……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出去……呜哇！！！” 好吧，大白芸这下彻底被吓哭了，她跌坐在地，在雪堆中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眼见小白芸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她。 “好了好了，别闹了，都给人家吓哭了。” 凭空响起的男子声音抚平了小白芸的低吼。 “可是……可是……呜——” 充满威胁的声音逐渐转为幸福的呢喃。 抽泣的大白芸撑臂起身，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刚刚还杀气满满的小怪物，此刻正依偎在一名黑衣男子身旁，满脸幸福地蹭在他的肩头。 毛茸茸的小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大白芸深知，就是这眼前的男人制止了那凶若小兽的女孩，只要好好地向那男子…… 重新站起的她开始试着一步步挪向那男子。 “您好，我叫白芸，是——” “你！不准过来！！” 察觉到她动作的小白芸抬起脑袋，再次凶相毕露。 “噫！！” 大白芸被喝退了。 “好啦好啦，别凶人家了，她好歹……呃……”，那男子嘟囔了半晌，最终得出了结论，“她好歹也算是你的妹妹。” “白芸，才不认！” 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将小白芸挡在身后。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呃不，名字就算了。” 男子摇摇头，似乎不愿意向大白芸透露自己的名字。 他的面部被阴霾给糊成了一团，大白芸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但对方的身上似乎散发着天然的亲切感，让大白芸忍不住想要靠近。 然而仅仅只是试着向前挪动了一步，她便感受到了小白芸充满敌意的视线。 无奈，她只好退开。 男子见她有些害怕，于是便自行走上前来。 见状的小白芸眼见着就要扑上纠缠，却被他一只手给摁住了脑袋。 动弹不得的女孩只得挥舞着双手，凶巴巴地撅着嘴角。 “实在抱歉，导致这次超远程链接的原因可能是神女核心的连接还没断，所以——好啦白芸，别折腾啦。” 见大白芸也投来目光，男子只得尴尬地一笑：“我说的是小家伙。” “白芸——不小！” “总之，要赶快把你送回去，不然一直保持着传识状态对身体的影响可不好。” 那男子抬起右手，手心处的刻印开始闪烁着点点蓝光。 “请等一等，白芸还有些问题想问！！” 大白芸急忙开口，但看样子男子并未打算回答她。 他朝着她胸口处狠狠一推！ 大白芸的意识瞬间陷入了恍惚，男子与小女孩的身影逐渐化作光晕消散，一同与那无尽的雪原崩塌散去。 “呜——！！” 她猛地坐起身来。 胸口处还残留着些许暖意，她轻轻扒开衣领，皙白胸口处的那枚黑色的刻印正在黑夜之中隐隐散发着蓝色微光。 隔壁床熟睡的何悦正发出着细微的鼾声，应该没有被她的动静给吵醒。 白芸深呼吸了几口，缓缓地躺回了枕头上。 刚刚那个，绝对不是梦。 第254章 她的故事(7) 我发现白芸姐最近的状态不太对。 感觉没有往常那般好奇活泼了，虽然脸上的微笑如一，但看起来更像是在沉思。 一直这样看着多少有些不舒服，我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压低声音，我偏头朝身边的白芸姐开口问道：“姐，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最近没睡好而已……” 看来是不愿意说。 我不打算深究，正打算坐正身子。 “何悦小姐，上课请不要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完蛋…… 我被老教授给叫了起来。 “来，何悦小姐，请你给在座的各位讲讲，这式咒文的恒定解法是什么？” 我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这可是高阶咒文的难题，我怎么可能会解。 见我沉默不语，那老教授布满皱纹的眉心拧成了一团。 要是说不知道的话，教授的下一句大概就是—— “不知道还不好好听？”诸如此类滔滔不绝地责备话语。 所以我决定以沉默应对。 就在我躲避着老教授不悦的目光时，右手手背被戳了戳。 我低下头，发现白芸姐塞给了我一张纸条。 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咒文的解法。 我照着纸条，磕磕巴巴地念出了纸条上的解法。 老教授面色铁青。 他自然看清楚了白芸姐的小动作，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芸姐可是被上面特别关照过的人物。 “坐下吧，上课请不要交头接耳……” 白芸姐居然对咒文很在行……不过这时候就不要再好奇过问了，不然教授得真冒火。 …… …… 午饭时间，我带着白芸姐在食堂打好饭，挑了个人少的角落位置坐下。 “白芸姐，没想到你对咒文挺有一套的嘛。” “诶嘿，那些看一眼就明白了，我也觉得很奇怪呢。 ” 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吧，我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开始往嘴里塞饭菜。 食堂的饭菜很好吃，不少菜式都是有着原来世界的风格。 嗯~家乡的味道。 还未咽下口中的食物，肩头就被一张大手给摁住了。 “小悦啊，这几天都没看你来我们课题组，是有什么事吗？” 听这声音，是之前期末实验课题组的师兄。 樊师兄，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第一眼看去还以为他是来自哪个世代习武的练家子。 不过他也不是糙汉子，彬彬有礼的言行加之壮实伟岸的身形，让他在一部分书院女生之中相当有人气。 “唔……窝最近雀氏优点事。” 抱歉啊樊师兄，嘴里的饭菜咽不下去，只能这么含糊不清地回答你了。 “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再说话啦。”白芸姐一边提醒道，一边递来了她的水杯。 奋力将口中食物咽下后，我转过身正准备与樊师兄好好打个招呼。 樊师兄那方正的国字脸正分毫不偏地正朝着白芸姐。 “小、小悦，这位是……没见过的新面孔呢。” 白芸姐倒也很有礼貌。 “你好，我叫白芸。” “你你你、你好，我叫樊鸣飞，实在是失礼……” 啊~原本落落大方的师兄竟然也有此等慌张神情，真是长见识了。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樊师兄那有些手足无措的动作。 肩头再次被重重拍了拍。 “小悦啊，我、我有事先走了，之后有空再说。” 师兄溜走了，哎呀，脸都红透了。 转头看了眼笑盈盈的白芸姐，我无奈地摊了摊手。 …… …… …… 事实证明，白芸姐在咒文理解方面有着极其离谱的天赋。 今天在白芸姐的协助下，我轻而易举地做完了家庭课题。 平时可是要抓耳挠腮做半天才能勉强完成。 就算曾经有学过咒文知识……但她明明失忆过啊。 对咒文的解读与运用似乎已经化作了她的本能记忆。 在得知自己有着极高的咒文理解天赋后，白芸姐得意地扬起了头。 “哼哼，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听着感觉很厉害哦。” 她一边说着，那对雪白的尖耳轻轻颤动，让我有点想上手捏一把。 白芸姐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平时在外穿着宽松衣物看不出来，回宿舍后的白芸姐换上了比较贴身的吊带背心，小腹处的隆起已经有了明显的痕迹。 特别是在伸懒腰时，特别明显。 “何悦，白芸去洗个澡哦。” “唔哦……” 我埋着头，开始用余光窥看白芸姐脱衣。 没办法，女生有时候也会欣赏美女嘛，此般光景简直美如画卷，我怎么能忍得住不看呢。 宽松轻薄的蕾丝外套褪去，沿着凹凸有致的柔软身材滑落，最终轻飘飘地扑在白芸姐纤细光洁的脚踝处。 我若是个男人的话，指定会把持不住的。 她轻轻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片刻，开始小心翼翼的褪去内衣内裤。 屋内不算明亮的烛光倾洒在白芸姐的肌肤之上，莫名有一种圣洁感。 简直就是绝美的圣母——我不禁如此在心底叹息起来。 明明已经共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每每看到这副光景，都会忍不住感叹呢。 不过一旦白芸姐完全褪去衣物，我便能在这幅完美的玉体之上看见些让人不悦的瑕疵。 皙白光滑的背上，绘满了成片焦黑的咒印纹。 我专门去查阅过——那是奴隶纹，大概是白芸姐在前代天渊帝国所受的压迫吧。 除开奴隶纹，我还能在白芸姐柔软的肉体之上看见好几处伤疤。 大部分是刀剑所伤，还有几处不甚明显的灼烧疤痕。 真不知道白芸姐曾经经历过什么。 我收回了目光。 “……何悦，你的内衣还挂在浴室的哦，要不白芸顺便就帮你洗了吧……” “哎呀呀！！不用啦！！” 我红着脸，站起身跑向了浴室。 第255章 少女与大叔 “大叔，真是的，你鼻血又流出来了。” 身型削瘦的少女一边弯腰挖刨着土里的草根，一边提醒着身边那名身形高大但略显邋遢的家伙。 “哦……” 那家伙不知在嘴上嘟囔着什么，抬手擦去了脸上的一抹殷红血迹。 …… 少女只是山下小村庄里一名平平无奇的村民。 近年来战事不断，朝代更迭，这个坐落于共和国边境的小村庄自然没有好日子过。 共和国还没有足够的国力来充分管辖诸如此类的零碎村庄聚落。 天气已经入秋，本该是丰收的好季节，全村人此刻却只能跑山上挖野菜树根子饱腹。 几个月前的一次旱灾摧毁了这个村子最后的希望。 赈灾粮是不可能会有的，这个村子是就连强盗土匪都懒得光顾的饿村。 …… 少女已经连续上山刨了两个星期的草根了。 家里煮的米粥越来越稀，前几日就已经只能喝到清汤寡水的无味米汤了。 锅底剩下的少量被泡烂的米糊，被父母拿去喂给了家里的弟弟妹妹。 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就要快顶不住了。 少女沉重地叹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背上的竹篓里只有着一小堆干瘪的野菜。 少女有些欲哭无泪。 “家里已经快撑不住了吗？” 大概是闲的无聊，一旁那宛如流浪汉的大叔突然开口说话了。 “前天晚上，我被饿醒了，听见爸妈在隔壁商量，说是要把妹妹给卖了……”少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共和国可是禁止人口买卖的哦。” 少女没有再说话，脸上难掩悲色。 “不说这个了……大叔你呢？这几天上山都能看见你在附近，看你这样子……” 的确，这邋遢的流浪汉大叔看起来身型高大强壮。 “看你这样子，不像是饿肚子的人哦。” 流浪汉大叔笑了：“我已经辟谷了。” “屁股？”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转而将视线挪到了他的臀部上。 “呃，不是这个屁股，是辟谷，就是不用进食的意思。” “……哦~那很厉害呀……”少女有气无力地嘟囔着，低头继续在枯草丛生的土坡上寻找起来。 显然，她并不太相信流浪汉大叔的话。 看着少女那干瘪的手臂与已经有些褴褛地衣裳，流浪汉大叔皱起了眉头。 “我看你啊，还不如试着去打猎。” 少女头也不回。 “大叔，你叫我去打猎？我？” 她拍了拍自己干瘦的臂膀，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可以教你哦，只要活用工具与……咒文。” 少女的身体僵住了。 她缓缓直起腰身，机械般地转向了身后那个盘坐在灌木丛的中的大叔。 “你……当真？” …… …… …… 几日后。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少女再次回到了山上的那片土坡。 流浪汉大叔一如往常那般靠坐灌木丛中，紧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冥想。 “……大叔？大叔！？” 没有反应。 正当少女打算上手试试对方的鼻息时。 “还叫大叔啊？这种时候，应该是叫师父吧？” “诶……” 少女嘴巴开开合合，却始终难以叫出口。 “哎呀，感觉怪怪的，还是叫大叔好了。” “真是的……” 流浪汉大叔倒也没计较，而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团由油纸袋包裹住的玩意，递给了少女。 “这是……哇！” 展开纸袋，里面是新鲜的黑面包与烤肉。 忍饥挨饿了许久的少女根本不可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她近乎疯狂地开始将食物往嘴里塞去。 虽然没什么盐味，肉还有些半生，但这些食物对她来说堪比美食。 直到咽下最后一块肥美的肉块，少女似乎才勉强从进食的快感之中缓缓回过神来。 “糟糕……大叔，你还有吗？” “咋？还没吃够？” “不是的，我想着留些带回家给——” 大叔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了。 “这些是我给你的，家人的份，得靠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他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站起身来。 眼前的少女精神了不少，食物的量不大，但足以让她的双眼焕发新的生机。 “小姑娘，你的名字是？” “我叫冯猫猫。” 仰望着这名高大且不修边幅的大叔，冯猫猫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大叔，你又在流鼻血了哦。” 第256章 猫猫 冯猫猫，这个草率的名字是她那不识字的父亲起的。 这不能怪她父亲，这种边境村子的文化程度都不高，村里的孩子名大多都是铁柱啊、树林啊、小花啊、石头诸如此类。 父母给孩子起个贱名，是希望能好生养。 家里恰好养了只猫，就是为了防止那些老鼠啃食粮食。 而她作为家里的大姐，在她出生那天，父亲正是看着家里那只躺在粮仓旁晒太阳的猫，突发奇想—— 冯猫猫这个名字孕育而生。 得知自己名字由来的少女，从此有了一种变成家猫的感觉。 帮助父母务农之余，她时常会蹲守在自家的粮仓旁，眯着眼警惕地扫视着任何一处可能钻出老鼠的阴暗角落。 直到粮仓不再是粮仓。 …… …… …… “哦……猫猫啊，蛮可爱的嘛，我就很喜欢猫哦。” 那个大叔是这么说的。 他开始擅自称呼少女为猫猫、猫儿、小猫…… 这些称呼并未让少女感到不快，毕竟自己的名字就是这样，怎么称呼都无所谓。 不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就好像真的变成了被弃养的猫，每天在野外徘徊的时候，都会被大叔投喂的那种。 这种既视感—— 而对于少女来说，大叔却时常会让她感到莫名的畏惧。 不知道为什么。 一言一行，举手投足之间，都会让她忍不住缩起脖子。 这个莫名出现在荒郊野岭里的大叔，来历肯定不简单。 所以，她时常在想，明明自己与对方完全就是萍水相逢的缘分，那大叔为何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呢？ 每天带给她食物，还教她打猎的技巧，更有甚者，还会稍稍传授给她咒文的知识。 咒文是什么？ 对于她这种平民百姓来说，咒文可是上等人的武器，是无所不能的象征，是能主宰他人生命的东西。 明明她们这种农民世家，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耕耘于田间，永远都不可能跟咒文牵扯上关系。 那只是存在于故事里，让人憧憬且遥不可及的东西。 而现在，那遥不可及的东西，却真真实实被她确切地触碰到了。 …… 在大叔的辅助下，她第一次运用着灵力，驱动着咒文，在自己的手心升起了一团弱小的火苗。 “干的不错嘛，小猫猫。” 少女的脑袋被轻轻地拍了拍，大叔满意地点点头，又再次缩回了灌木丛中。 没了大叔的协助，猫猫手中的火苗开始摇曳，变得有些不稳定。 “大叔！要没了啦！” “自己试——” 龇牙咧嘴地努力了半天，火苗还是熄灭了。 不过少女看起来还是很满足的。 “好啦，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快回家。” 大叔摆动着双手，像是在驱赶着某种小动物一样。 “叔，你……你又流血了。” 冯猫猫指了指他的鼻子。 这次不止是鼻血，甚至有鲜血从大叔的眼角开始渗出。 “大叔，你没事吧！？” 冯猫猫显然是被吓到了，但对方看起来却格外冷静。 “好啦，快回去吧。” 他那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冯猫猫有些害怕。 也有些担忧。 第257章 猫猫(2) “最近，爸妈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一边练习着大叔教与她的体术技巧，冯猫猫轻声向着身边之人嘟囔着。 但大叔却显得不以为意。 “很正常吧……” 当然很正常，经过这段时间的投喂，少女骨瘦如柴的身形很快便得到了恢复。 脸颊不再凹陷，面色不再蜡黄，整个人重新焕发出活力。 家里人估计已经对她这段时间的变化起了疑心。 “才不正常嘞。”少女反驳着道，“爸爸妈妈的眼神感觉有点可怕啊，总之就是很不舒服……” “哦，那你最近要小心点哦……且不论家里人，村子里的其他人可要注意——” 少女并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而是仍在自顾自地担心着自家父母。 看着冯猫猫一遍遍地重复着动作，大叔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忧虑。 “明天，就与我一同，试着上手打猎吧。” …… …… …… 第一次打猎，对冯猫猫来说是灾难性的。 沿着山腰处的小路再往外走个一公里左右，便是野兽出没的密林 大叔似乎对她太过于放心了。 “看见那只野猪没，上吧，干掉他。” “诶……” 两人缩在灌木丛中，冯猫猫看着不远处那只正在低头觅食的野猪，畏惧地向后缩了缩脖子。 “大叔你没开玩笑吧？” “快去快去。” 少女感觉自己的后背被轻轻推了推。 “可是叔，你看那獠牙。” “快去啊怂包……”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那野猪早已发现了他们的动静。 冯猫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大叔一把给推出了灌木丛。 一人一猪就这样呆愣愣地对峙了片刻。 下一秒，野猪一声长嚎，脊背后的猪鬃瞬间挺立，扬着獠牙直挺挺地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大叔救命啊！！！” 少女被彻底吓傻了，双腿发软的她完全动弹不得，根本没想着动身躲避。 完蛋了，要死了！ 最后关头，冯猫猫脑海中只有这句话。 说时迟那时快，紧闭着双眼的她顿感耳边一阵疾风呼啸而过。 紧接着是血肉迸裂的声音，听着极其恶心。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发生，脸颊上被溅上的温热血液也好像不是自己的。 冯猫猫睁开了双眼。 那只野猪的尸体就躺倒在几步之外，已经是血肉模糊，尸块遍地。 看着满地的血浆内脏，少女一阵反胃。 脑袋被拍了拍，大叔从她身边走了出来。 “哎呀，果然还是太猴急了，猫猫你还是得锻炼一下。” 冯猫猫呆呆地看着遍地狼藉，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刚刚大概是大叔出手了，可是他的手上并未沾染血迹，所以也就没在她的头顶留下污秽。 的确如此，自灌木丛中走出的大叔手上干干净净。 “可是……叔你是怎么……这野猪没碰到你吧？” 是咒文攻击吗？可是自己并未听到咒文吟唱的声音，应该不会在这么短的一瞬间将其解决掉才对。 难道是……传说中的无吟唱咒文！？ 大叔头也不回地挑炼着肉块，一边给出了让她目瞪口呆的回答。 “是拳风啊拳风……” “诶？开玩笑的吧？” 大叔倒也没有解释，而是轻描淡写地甩了甩沾上鲜血的右手。 明明只是看似稀松平常的甩手动作，那手掌只是在半空中无力地摆动了两下。 霎时间狂风四起，手掌摆动掀起的冲击波搅动着四周粗壮的树木，让冯猫猫几乎快要窒息。 什么鬼？ 仅仅是摆动手掌，就掀起如此极具压迫感的飓风！？ 冯猫猫沉默了。 大叔挑出了一块尚且完整的野猪腿，拎着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块怎么样，今天就拿回家给家人吃吧，就说……嗯……在山上遇到一队猎人施舍的怎么样……” 冯猫猫完全听不进去接下来的话。 “……” 大叔，果然是很厉害的人吧。 第257章 猫猫(3) “昨天啊，我把肉拿回去了，把叔你编的的那套话术说了……” “哦哦，他们没说什么吧。” “我感觉他们不信我诶~” 当然不可能信，这小姑娘一脸的单纯无邪，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 再说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上山，在这饥荒时期，没被拐跑都是好的了，现在哪有好心猎人会施舍食物呢？ “虽然看起来不太相信我，但他们居然没责备我呢。” 冯猫猫一副松懈的模样。 自家女儿虽然行踪莫名，但确确实实能带回来让家里饱腹的食物，她的父母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吧。 “话说回来大叔，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流浪汉大叔感受到了对方投来的期待目光。 “噢哟，现在想起来问我名字了？” “哎呀，之前我只是……叔你的鼻血！” 大叔轻描淡写地举起右手擦去了鲜红的血迹，随即在裤腿上蹭了蹭，抹干了手上的血。 “我的名字就算啦，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 他拍了拍手，督促少女继续重复他教与的那几个体术动作。 前段时间的冯猫猫，其实在训练上多多少少会有些抗拒。 毕竟大叔的训练有时候还是蛮严厉的，对于一个瘦弱的少女来说实在是有些苛刻。 不过自从昨天杀死野猪起，少女明显服帖多了。 但话倒是变多了。 “大叔啊，你要不还是收拾打扮一下吧，你这样好邋遢哦。” “不要……” “大叔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 只顾着滔滔不绝的冯猫猫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已经走了样，结果就是被大叔给轻轻踹了两脚。 “诶呜——！” 这下老实了。 …… …… …… 今天的训练也接近尾声。 看着冯猫猫收拾着背篓，大叔开始在衣兜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来来来，小猫猫。” 大叔一把拉过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金属制的小玩意。 “都搞忘了给你测测灵力的适应度，来，按照平时我教你的，释放灵力。” 冯猫猫纳闷地看着大叔手上破破烂烂的金属玩意，挠了挠脑袋。 鼓起腮帮子，她开始奋力向外释放着自己的灵力。 大叔手上的金属小玩意开始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随着她灵力一点点地释放，苍蓝色的流光如同缎带般流出，缠绕在那金属小玩意之上。 咔哒声愈发地急促。 “好了好了，别力竭了。” 大叔看着脸蛋被憋得通红的猫猫，急忙出声制止。 少女收住了灵力，胸脯剧烈起伏，弯着腰喘息起来。 令人烦躁的咔哒声逐渐减弱。 “这……这是……什么呀……呼——” “这可是科技的产物，它叫盖格计数器——”大叔仔细端详着金属玩意，小声为猫猫解释道。“是用来测量电离辐射的……我稍微改进了一下，能让它测量更高强度的辐射——” “听不懂诶。” “听不懂正常，好啦，你回家吧。” 猫猫缓缓将背篓背回肩头，踌躇了片刻，开口道：“测试结果呢？我的灵力适应度……” “明天给你说。” 大叔的视线从那金属小玩意上挪开，朝着少女罕见地展露出了一个微笑。 …… …… …… 看着少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林间的小路上，何莱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屈身缩回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浑身都在痛，特别是眼珠子，牙龈，指甲盖，耳膜里也是一阵阵的嗡鸣。 鼻血又流出来了，皮肤与毛发也在一片片地坏死脱落。 嘴里又有一颗牙齿松动了…… 他将手伸入口中，毫不留情地将其拔了下来。 血腥味在口中瞬间弥漫。 【发动：超再生】 一颗全新的牙齿顶开了血肉模糊的牙龈，重新生长了出来。 他的身体无时无刻都在崩坏，但【超再生】却无时无刻地在修复着他的肉体。 要问这是为什么…… 他患上了超灵症。 这是一种绝症。 当身体承受了超过灵力适应范围的量时，往往就会出现这种症状。 身体由内至外逐渐瓦解崩溃，肉体就像溶解一样化为血水，患者最后会体无完肤地死于各种并发症与大量失血。 灵力，本质上就是一种辐射，放在地球上，这所谓的超灵症，其实就是辐射病。 当普通人体遭受到大量辐射照射时，全身的细胞就会被尽数摧毁，身体机能逐渐丧失…… 造成他这样的缘由，自然便是神女核心。 他所吸收的神女核心蕴含着极其巨量的灵力，而且在源源不断地成长。 而何莱本身就灵力稀少，对灵力的适应性也就低，所能承受的辐射量也较为有限。 但好在他有着相当强悍的肉体，在过去虽然短暂地接触大量灵力，且有着【超再生】的协助，所以并未出现过辐射病的情况。 现在不同了，一颗蕴含着巨量灵力的聚变核心被他吸收进了体内，肉体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如同风暴般的辐射轰击。 他只能靠着【超再生】与各类强化咒文，以此来勉强维持着身体与崩坏之间地平衡。 【在这里浪费时间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的身体——】 “好了好了……” 【我不认为那名少女有任何值得培养的价值】 “嗯……” 何莱含糊不清地嘟囔起来。 “我知道，我只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得你如此闲情雅致下去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缓解病症，还有使命要完成……】 芷若听起来很着急。 “我好累啊……芷若。” 透过稀疏的灌木丛，何莱咽下嗓子眼里的咸腥味，怔怔地注视着林间上空的一方狭隘的天空。 【何莱，你发烧了……罢了，休息一下吧】 第258章 猫猫(4) 看着落叶地之上挥洒汗水的少女，她的动作已经开始有模有样。 明明一开始只想着教教打猎的生存技巧，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开始传授战斗技巧了。 冯猫猫倒是学得乐此不疲。 “猫猫啊，好好学，再过段时间，我就要走了。” “诶？” 少女的动作停下了，向何莱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诶什么？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少女眉宇间的疑惑逐渐转为惆怅。 “是嗷，也对，大叔你大概也只是路过……” 她默不作声地转头，开始继续重复着刚刚的体术，只是动作变得更加铿锵有力。 “放心吧小猫猫，该教的都教给你了，都是些自卫保命的招，好好运用……” 少女轻轻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像往常一般转头露出笑容。 何莱开始默默盘算接下来几日的安排。 那些基础的体术动作已经教的差不多了，再给少女安排几式能保身的咒文…… 冯猫猫的灵力适应度不算出众，也就是普通水平，但至少比自己的要高。 既然如此，也不能给她安排太难的咒文。 作为自己生命中的临时过客，何莱希望冯猫猫能在这乱世之中保护好自己。 “大叔，陪我练练！” 就在何莱思索之间，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诶？是要拿我实际练手啊？” “当然！” 何莱还是缩在灌木丛中没有动。 “那你攻过来吧，能碰到我就算你赢。” 看着他懒洋洋蜷缩在灌木丛里，冯猫猫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大叔，你这也太嚣张了……” 自己明明就离大叔在咫尺之间，只要稍稍动手就—— 冯猫猫刚刚有了动手的想法，只见大叔轻轻拨了拨手指。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吹得猫猫飞出了十来米。 “哎呀！！” 在泥巴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何莱弹指吹出的冲击波给震飞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猫猫迅速起身，开始奋力从侧方向突击。 只要看清大叔动作，在适当的时间躲避开…… 劲风呼啸袭来，少女再度被冲击波给推倒在地。 “……” 几个回合下来，冯猫猫便完全失去了力气，只得躺在泥地上气喘吁吁。 而何莱依旧靠躺在灌木丛中，轻轻舒展着自己刚刚弹动的食指，懒洋洋地注视着失去行动能力的猫猫。 “有不屈的精神自然是值得赞赏，但你要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后出门在外，得谨慎待人，时刻警惕不知底细的敌人……” “大叔……我动不了了，身上好痛……” 听着少女虚弱的声音，何莱猛起身。 刚刚，好像用力过猛了。 “实在不好意思……” 何莱只好把冯猫猫抱起来，搂着她开始施展治疗咒文。 看这样子，大概是被冲击波给打脱臼了，估计还有几处骨折。 不过对于治疗咒文来讲，这些都是小伤。 治疗很快完成，何莱拎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女，像丢猫一样将她丢了出去。 少女趔趄着地，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随即转头向他投来的幽怨的目光。 “大叔啊，对待女孩子可要温柔……” “……” 今天的训练提前结束了，少女的身体明明已经恢复，却依旧哼哼唧唧抱怨个不停，偏要何莱多给她治疗治疗。 但何莱可不打算惯着她。 那既然如此…… 何莱的脸上挂着微笑，顶着少女幽怨的目光，将接下来的训练改为了治疗咒文的教学。 第259章 她的故事(8) “小悦啊，白芸小姐今天没和你一起吗？” 咒文研究室里，樊师兄探着身子，跨过堆成小山的咒文典籍，朝我问道。 看着樊师兄那略带羞涩的面孔，我会心一笑。 “实不相瞒，自从那天起见到白芸小姐，我便寝食难安，世上怎会有此等女子，清美之中却能窥得一抹娇艳……啊，白芸小姐是雪狐族的吧，一看就知道了，据说雪狐族亚人普遍容貌秀美，如今有幸一见实属……” 哎呀哎呀，看师兄这副模样，是真动了情了？ 我努力憋住笑，拍了拍手打断了樊师兄的倾情演说。 “师兄你别想啦，人家已有身孕啦。” “诶？原来已有婚配了吗……” 樊师兄脸上的羞涩瞬间被失望的阴霾给覆盖了。 “呃，婚配，倒也——” 我语塞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白芸姐她这算结婚了吗？ “她也不算结婚吧，毕竟是被……” 下半句的“抛弃”即将脱口而出，但多少感觉有些不恰当。 白芸姐肚里是何莱哥的孩子，但何莱哥偏偏却不打算露面出来负责。 大概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的理由吧？毕竟何莱哥不像是那种轻浮的人 我把“抛弃”一词给咽了下去。 樊师兄眉心紧锁，声音更加严肃了。 “没有婚配？那为何怀有身孕？莫不是被风流男子给骗了身子？白芸小姐看起来不谙世事，十分单纯，恐怕是被欺负了吧！？” 连珠炮似的追问让我有些头疼。 “哎呀，其中有很深的历史遗留问题啦，我知道的也不多。” 我含糊不清的解释并不是他想要的满意回答。 樊师兄似乎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此宛若天仙的白芸小姐，竟被那些风流恶徒给……真是气煞我也！” 樊师兄这个人有个缺点，对待某些问题时，总是会有些偏执。 “……都说了不是的……” 我实在是无力解释，只得规劝道：“所以说师兄你就别纠结白芸姐她——” 樊师兄总算安静下来了，他垂下脑袋，将其深深埋在书堆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我也不再多话，开始继续研习属于我那一部分的咒文系统。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桌子对面的樊师兄似乎又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悦啊，我好生想过了。” 果然还是打算放弃了吧，我欣慰地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了师兄。 “对了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才对嘛……” “我还是决定要追求白芸小姐！怀有身孕又如何！？小小鸿沟岂能阻隔我的爱慕之心！” “诶……？” 樊师兄的发言太过于炸裂，以至于我都没有意识到手中的笔早已坠落在地。 他的情绪激昂，神情严肃，不像是在说笑。 “我会好好抚慰白芸小姐受伤的心灵，成为她能依靠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规劝她打掉肚里的孩子，她不愿意的话也无妨，我会尽全力守护她的！！” “呃……这不对吧……” 樊师兄攥紧了拳头，在胸前奋力敲打。 “这是我作为男人的承诺！” “……” 好吧，我承认我无语了。 “樊师兄你，没想到还颇有曹丞相之姿。” “曹丞相是谁？” 看着樊师兄投来的疑惑目光，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 …… …… 看来，樊师兄彻底是彻底坠入爱河了。 该说他是纯爱呢，还是…… 我实在是难以评价。 但现在不可避免的是，我的身边多了一名跟屁虫。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我的跟屁虫。 白芸姐喜欢黏着我到处跑，樊师兄大概是看中这一规律，于是也开始变得常常出现在我的身边。 虽然我没资格对他人的自由说什么，但总是这样就会有些烦人。 例如午饭时间，他总是会先我们一步抵达食堂，殷勤地为我和白芸姐打好饭菜，等待着我俩的到来。 我很感激他的付出，但这诸如此类的行动显得未免有些太高调了。 特别是白芸姐的肚子已经开始明显隆起，周围人们投来的目光都显得格外刺眼。 好在白芸姐的应对方式把握得还算不错，受了对方太多恩惠的同时也会让她感到十分的局促不安。 所以最近每每回到宿舍，白芸姐都在询问我该如何回礼。 “他这样子，白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啦……” 看着白芸姐脸上的忧虑表情，我很清楚樊师兄的行为已经对白芸姐造成了困扰。 “我会去和他说清楚的。” 我拍了拍白芸姐的手，以示安抚。 第260章 猫猫(5) “爸妈，我出门了。” 父亲几乎没有回应。 母亲还是像往常那般前来送行。 父母两人都很清楚，她不是山上采野菜的。 之前就起了疑心，直到那天猫猫带回了一条壮硕的猪大腿。 他们绝不相信自家这个看起来羸弱无比的女儿能独自猎杀野猪。 但再怎么追问，冯猫猫也不打算说出真相。 但要阻止她再出门吗？ 看着自家那面黄肌瘦的二女儿与小儿子，看着他们看见肉腿时展露出的久违笑容…… 夫妻俩沉默了。 大女儿大概是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她的确为家带回来的饱腹之物。 他们就这样默许了冯猫猫的行为。 猫猫心思单纯，没看出父母眼中的异样。 她现在每天的盼头，便是见到大叔。 这大概是她灰黄色人生之中唯一的一抹彩色。 …… …… 但今天的上山路有些不同寻常。 今天在山下的泥巴路口，她遇见了同村的几个少年。 他们蹲在路边已经干涸的田埂上，沉默不语，似乎是在等待。 一见到猫猫的身影出现，他们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干嘛？” 他们的眼神有些可怕。 “你们家，最近吃上肉了吧……” 领头的那名少年缓缓开口了。 领头少年是村长家的小少爷。 村长家因为收私税中饱私囊，按理说应该不缺粮…… “没……没有啊！我们家没、没有吃肉！” 猫猫因为能吃饱饭，那中气十足的音量甚至比几名年龄大上她不少的少年都要有力。 但她那虚张声势的谎言并没有骗到少年们。 “骗谁呢你……” “就是，那天都看到你提着肉回家了。” 村长家的小少爷领着众少年逼近了一步。 “带我们去找肉吃！不然……不然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家的大人！” 这小子倒是隐隐约约有了骨子领导气质。 “不要！！” 猫猫也很果断，因为大叔说过，他的事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 少年们似乎也预料到她会拒绝，个个都面露凶相。 “给她点颜色看看！” 后面几个年龄小的都面面相觑，唯唯诺诺地不敢动手。 但为首的几名高瘦少年却在村长家少爷的命令下，慢慢逼近了过来。 少女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猫猫身材本就小只，一个女孩子穿着破麻布衣裳，看起来柔弱无比，所有人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搞快带我们去——” 伸出的手想要抓住猫猫的衣领，却被她一个敏捷的后撤步给躲开了。 冯猫猫躲开的瞬间挺身突进，小小的身躯钻入高大少年的腋下，抬手紧紧钳住了少年的手臂。 用脚尖勾住少年的脚踝，再借着他的体重发力。 猫猫就这样将少年仰面摔了过去。 其他少年没有预料到猫猫会发动反击，都呆愣愣地傻在了原地。 但冯猫猫并没有就此停下反击的脚步。 大叔说过，战斗并不是一味蛮干，每一步行动都要为下一步做铺垫，手中随时都要留有后路。 摔过的一瞬间，她转身将提前小声吟唱好的风压咒文全力释放。 威力并不大，但产生的冲击波足以将众少年震退好几步。 趔趄退开的少年们完全傻眼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刚刚发什么了什么，毕竟咒文什么的，完全就没见过嘛。 眼前的是躺倒在泥巴路上痛苦呻吟的同伴，以及严阵以待的冯猫猫。 冯猫猫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看样子是在继续吟唱。 “你！你……” 少年们被吓坏了，特别是小少爷。 “走开！”猫猫再次义正言辞地声明道。 见面前的少年们仍然不肯挪动脚步，冯猫猫再次释放了手中的咒文。 这是大叔单独研制的一套压制性咒文，风与火的融会贯通，释放时风压会同时震出灼烧呼吸道的滚烫热浪。 但猫猫目前地实力实在有限，她推出的只有一道温热的冲击波。 不过足以威慑这帮少年了。 他们如鸟兽散，叽叽哇哇乱叫着逃去了。 猫猫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蠕动呻吟着的少年，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 她居然真的靠自己的双手，打败了这群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的小霸王！ 大叔教的东西是硬货啊！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喜讯告诉大叔。 …… …… 听完猫猫的讲述，何莱并未表达欣喜又或是夸奖。 而是担忧地揉了揉猫猫那乱糟糟的长发。 “小猫猫啊，有时候人要学会内敛隐忍，必要的时候才……” 见没有得到应有的夸奖，冯猫猫皱起了眉头。 “他们几个霸道惯了！就该治一治他们！” 何莱又往灌木丛中缩了缩，并未表示赞同。 “且不说他们，大叔你都不夸我一下……” 猫猫嘟着嘴，蹲在灌木丛边赌气般嚷嚷着。 “……会出事的……” “能出什么事嘛！”猫猫捡起了地上的小树枝，开始对着何莱蜷曲的小腿戳来戳去。 “夸一下我嘛——” “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做，若不是绝境的话，不要随意动用武力……” 猫猫的动作顿住了。 酸溜溜的滋味涌上鼻头。 自己明明差点被欺负了，上来之后大叔不但没有安慰夸奖，反而还在这大言不惭地说教！ 少女丢下手中的小树枝，紧抿着嘴唇，努力试图将眼泪憋回去。 何莱偏头，这才注意到了少女那副委屈的模样。 “诶……猫猫你怎么哭——” “讨厌你！！” 她转身拔腿就跑，将傻眼的何莱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 【何莱，看样子你不太会教小孩啊】 何莱垮着脸，翻了翻白眼。 “别损我啊……” 第261章 冯猫猫的开始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猫猫刹住了脚步。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跑到了半山腰间，逼仄的土路边上的杂草围着微风摇曳，挠得她脚脖子有些发痒。 完蛋，自己刚刚居然跟大叔发了脾气…… 刚刚的确有些火气上头，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要转身回去吗？感觉会有些尴尬呢…… 冯猫猫扭头回望了山顶的那片小土坡，在原地踌躇起来。 回去的话要怎么解释呢？自己居然说出了“讨厌”这种词语，大叔肯定也生气了吧。 “还是……先回去冷静一下吧。” 犹豫半晌后，猫猫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她踢了踢鞋跟上的泥巴，满脸愁容地向山下走去。 …… 但…… 她很快就会明白，何莱所劝诫的话的意义。 小山不高，下山的路也不长，午饭时分，猫猫便慢悠悠地溜到家的附近。 但与往日不同的是，家门口的小院前聚集了不少的人。 猫猫心头一紧，顿感不妙。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常走的田埂小路，从屋子后的小树林里拐到了房子背后。 这个位置也刚刚好能听见院子里的人在嚷嚷些什么。 “……你们家猫猫把我家打伤了！必须赔礼道歉！！” “还有我们家的二狗子！看看！看看！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都是你们家猫猫干的好事！” 嚷嚷声最大的那个妇女便是村长家的女人。 母亲与父亲的声音在众人口诛笔伐的叫喊声中显得极其微弱。 两人只能无力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猫猫甚至能想象得出，身型有些佝偻的父母，卑躬屈膝地向那个胖妇人道歉的模样。 “听我们家儿子说，你们家最近打到些荤腥，拿出来给我们打点打点，说不定就……” “对对！我们家小子也和我们说了，拿些肉出来赔礼！” 一石激起千层浪，院里众人的闹腾声更响亮了。 肉——对于一座闹饥荒的村子来说，是多么具有诱惑力的名词啊。 冯猫猫瞪大了眼睛。 “荤腥！？对、对不起，我们家没有……” 母亲的声音在颤抖。 村长家夫人的声音更加咄咄逼人了：“没有？谁信啊！进去给我搜！” 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推搡声，以及父母的吃痛传来的轻哼。 自家的大门被撞开了，屋子里弟弟妹妹的胆怯哭喊声伴随着暴力翻找的杂音响起。 猫猫咬紧了牙关，不知不觉已经湿了眼眶。 她真的好想冲出去，狠狠教训那个嚣张跋扈的老女人，但不知为何，双腿发软得厉害。 对付那几个臭小子，她或许有胆子出手，但面对屋子那头黑压压的一片大人，冯猫猫没有那个勇气。 紧攥的双拳早已发紫。 “……” “姐，没找到肉，但有一些骨头……” “果然是有的啊……” 猫猫开始祈祷：既然没有找到，那就请作罢吧。 少女的期盼充满了天真，但也为绝望画下了最后一笔。 “没有肉，那也得给我们赔罪！你们几个，把他们家的家伙事儿都搜罗搜罗，就勉强放过你们……” 他们要强夺猫猫家的农耕器具！ 那可都是些吃饭的家伙，一向沉默的父亲至此也无法接受了。 “大人您行行好，来年我们家还要靠这些讨生计啊！！” “滚开！” 推搡声越来越大，逐渐开始转变为扭打声。 父亲在拼死阻拦村长家的打手。 扭打声并未持续多久，直到一声沉闷的打击声。 “孩子他爸——！！” 紧接着便是重物倒地，以及母亲绝望的喊叫。 这些声音仿佛当头一棒，打在了冯猫猫的头顶。 头晕目眩间，她似乎已经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爸……爸！！！” 油然而生的恐慌感战胜了对那些大人的恐惧，冯猫猫趔趄地冲了出去。 院子里的情景是如此绝望，甚至让她感到窒息。 母亲跪倒在地，伏在倒地的父亲身上痛哭着。 倒地的父亲脑袋微微歪向一旁，一抹殷红正从泥地上蔓延开来。 “快救人！救……” 猫猫的声音哑了下去。 她绝望发现，四周围观的村民皆无动于衷，他们无神干瘪的双眼漠视着眼前的一切，漠视几名打手接二连三地将农具搬离她家。 生命即将步入终结的父亲与痛哭的母亲仿佛成为了若有若无的情景剧。 不！ 那些饥饿的村民眼里还有着异样的光芒——他们看着父亲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伤者，而是…… 而是在看着一块即将可以到嘴的肉！ 那些人的眼里只写满了两个字——吃人！ 猫猫的嘴唇在颤抖。 “妈！！就是她，她会用鬼怪的力量！” 同样漠视一切的村长夫人身后冒出来一个脑袋，那少年脸上挂着狡猾的笑容，似乎是在嘲讽着冯猫猫的无能为力。 少女紧咬的牙关渗出丝丝鲜血。 她的胸腔里第一次燃烧起了杀意，这是少女第一次想杀死一个人。 这种恨意是可怕的，它足以驱使着身体本能地发动不加限制的进攻。 猫猫的手已经抬起，咒文清晰地自口中吟唱而出。 冯猫猫第一次引导出了极具杀伤力的咒文。 “【风刃】！” 迸发而出的无形刀刃席卷而出，直挺挺地袭向少年。 少女虽然对咒文并不熟练，本无法使出杀伤性进攻的她本能地缩减了【风刃】的斩击范围，将所有的威力聚集在了一个点上。 对斩击范围的压缩，将其化作了一柄锋利的小小“手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少年的眼睛里。 霎时间血浆四溅，村长家小少爷鬼哭狼嚎地倒下了。 那妇人呆愣了几秒，也因此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啊啊！！！我的儿啊！！” 围观群众吓坏了，另外几名想继续找事的家长都拉着自家孩子，畏惧地向后退去。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名双眼通红，面容狰狞的少女，宛如女鬼。 “打死她！打死她！！” 搂着自家挣扎嚎叫的儿子，村长夫人指着猫猫，脸上的肥肉止不住地颤抖着。 几名打手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似乎也被冯猫猫的模样给吓到了。 “那是咒文！咒文！你们这几个蠢货！她要花时间吟唱的！趁这个机会打死她！” 村长夫人显然是见过世面的。 她振臂一挥，转头朝着周围村民大吼道：“弄死这家人！！谁上我给他们家发粮！” 这无疑是个诱人的提议。 围观村民们瞪大了双眼，虽然有着不少的人还在犹豫，但已经有几个庄稼汉子跳了出来。 他们高举的手中的锄头与镰刀，一步步挪向了颤抖的冯猫猫。 纵使她受过基本的格斗训练，但面对七八个汉子，她不会有任何的反抗机会。 那一发咒文下来，冯猫猫的理智也恢复了过来，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双腿一软，少女无力地跪倒在地。 “爸爸，妈妈……对不起……” 面前的庄稼汉子举起手中的锄头。 “原谅我……” 猫猫注意到了，那汉子呢喃着什么，闭上了眼睛。 高举凶器的双手在颤抖。 但依旧毅然决然地挥舞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搂着父亲尸体抽泣的母亲突然扑了过来，就这样把猫猫给推开了。 铁器狠狠地嵌入了她的额角，发出了令人作呕的闷响。 少女半撑着身子，绝望的看着母亲歪倒在一旁抽搐的身体。 “啊……啊！！妈妈！！！” 那庄稼汉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疯狂，双手猛然一抖，凶器应声落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 那汉子蹒跚退开，逃也似地掉头跑掉了。 其他几名跃跃欲试的村民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他们犹豫了。 猫猫爬向了母亲。 “妈妈……妈妈……” 少女泪流满面，轻轻搂起母亲，小声呼唤着。 母亲在她的怀里最后轻轻一颤，瞳孔涣散。 她死在了自己女儿的怀里。 “……你们这群混蛋！在犹豫什么！！粮食不想要了吗？” 村长夫人依旧咄咄逼人。 率先行动的是另外几名打手，他们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多少见过些打打杀杀，杀人所带来的心理负担要小很多。 几人对着搂抱着母亲尸体的少女举起了棍棒。 “唉……” 沉重的叹息忽然回荡在小院里。 莫名的威严弥漫开来，几名打手顿时动弹不得。 “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呢？” 忽然出现在村长夫人身边的黑衣男子轻声质问道。 “你……你是什么……” 村长夫人磕磕巴巴地还未问完这个问题，却发现自己的裤裆早已被尿液浸湿。 不止她一人，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软了膝盖，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更是有一半多的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生理失禁。 男子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尿骚味，皱着眉站起身，缓步走向了那几名打手。 “几名歹徒，死不足惜。” 他轻轻挥动五指，那几人顿时被激起的风压给震碎，化作血雾与尸块给扬上了天。 “……” 何莱慢慢蹲在猫猫的面前，无奈地朝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少女摇了摇头。 他之前从未在冯猫猫面前泄露过魔宗王的威压，所以这也是少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承受威压。 不出他的意料，少女显而易见地也被吓尿了，脸上的不知是恐惧还是悲伤的眼泪混杂在一起。 “大、大……大叔……” “咱们相识一场，还有什么愿望吗？”他轻轻抚摸少女杂乱的发丝。 “救……救救，爸爸、妈、妈妈……” 何莱为难地摇了摇头。 “起死回生这种事，我还做不到哦，重新想一个吧。” 少女注视着何莱身后的众人，通红的双眼里写满了绝望。 “我……我要，他们，都、都给我去死……” 何莱回头瞥了眼众村民。 如此一眼，不少人已经开始因恐惧而抽泣。 “这样好吗？说不定有很多无辜的人会因此被波及。” “没有……没有无辜的、的人……” 猫猫浑身战栗，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何莱沉默了，再次缓缓起身，转身看向众村民。 “也是，冷眼袖手旁观，与加害者有什么区别呢？” “有什么区别呢？” 他最后一次大声质问众人。 “……” 固有咒文发动。 何莱举起了右手，无情地将视线投向众人，振臂一挥。 村庄消失了。 无论大人或小孩，无论男人或女人，无论稻田或屋舍，无论树木或岩石。 都在极致的力量与冲击波面前，化作了粉末，甚至未曾留下一具尸体。 冲击波后，只留得大地余震与悲鸣，他的面前已然被推为了平原。 被风压翻出的泥土将大地成片成片地染为了深棕色。 大概……会有不少的无辜者死去，许多无辜的孩子，无辜的家庭。 但无所谓了…… 何莱感觉自己的精神出了些问题。 第262章 临将崩溃 冯猫猫紧咬牙关，将最后一铲松软的泥土抛洒在坟堆之上。 对于一名十几岁还不谙世事的少女来说，亲手埋葬自己的双亲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如此简易的坟坑，她却挖了整整一天一夜。 刚刚刨坑时，铲不了几下，少女就会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水，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小小的土坑旁，抽泣许久。 特别是在少女用那娇小的身躯奋力挪动双亲遗体的情景，更别提有多惨了。 如此断断续续的挖掘就这样维持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猫猫的双眼浮肿，泪水流干。 何莱盘腿守在一旁，没有搭手帮忙，安静地注视着少女悲痛欲绝的埋葬。 坟堆已经填好，她拖来一块不大不小的扁平石板，小心翼翼地插在了土堆的上面。 猫猫茫然地注视着石板片刻，随即唯唯诺诺地瞥了眼何莱，但又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但却又不死心地又悄悄将目光挪了过来。 她迈着小碎步，试探着凑到了何莱的身边，毕恭毕敬地跪坐而下，极为谦卑地开口了。 “大……大叔，我、我不识字，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说吧，要写什么。” 冯猫猫磕磕巴巴了半天，只道出了父母的名字，但双亲的出生年月日却一概不清。 何莱抬起食指，一枚明晃晃的咒文骤然显现，随即迸发出了一道细长的灵力光束。 伴随着呲呲轻响，光束如同激光打印一般，精准地在石板上刻下两个字体娟丽的名字。 “谢……谢谢大叔！” 猫猫急忙跪拜。 “……” 真是不习惯，这小姑娘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幅度实在是太大了。 大概是一巴掌扬了这个村子，把她吓到了吧…… 何莱正想着，思绪被背后传来的细微打击感给打断了。 他转过头去。 是冯猫猫家的小弟弟和小妹妹，两小孩正一脸愤恨地踹着自己的后背。 “干嘛踹我？” “坏人！你是坏人！对面小泉家是俺们的好朋友！你把他们都……你还欺负俺家姐姐！” “呜哇！还有红花她们家！” 两个小家伙双眼通红，含着泪水宣告着何莱的罪行。 猫猫见状连滚带爬地跳了起来，急忙将自家小弟小妹抱住，拉离了何莱的身边。 “……别说！别乱说，是姐姐的错，别怪大叔……” 少女一边安抚着两个小家伙，一边用余光畏惧地观察着何莱的神色变化。 她怕何莱若是一个不高兴，随手就能将这两个小家伙化为尘土。 何莱有些无奈，他自认为脾气还是很好的，不至于会对着两个小家伙动怒。 将弟弟妹妹哄好后，少女小心翼翼地将两人护在身后，再次试探着开口了。 “大……大叔，我们之后该怎么办？村子已经没了……”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那片崭新的小平原，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痛苦的神情。 她是真的想杀了那群村民吗？ 大概不是，让大叔屠村的请求，或许是情绪使然的原因。 父母的双亡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将怒火波及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虽然直接动手的是大叔，但他只是回应了自己的愿望，自己才是真正屠村的凶手啊—— 少女此时正值心思敏感的时期，这样的经历对她未免有些太过于沉重了。 何莱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他轻轻擦去少女脸颊上脏兮兮的泪痕，安抚道：“别自责了，死只在一瞬间，他们走的没有痛苦，比起在这忍受地主村长欺压，承受饥饿，一死了之或许才是解脱。” 何莱的安抚技术还有待提升。 冯猫猫打了个寒颤，明明挥手便湮灭了百来条性命，面前的大叔却能面带微笑地说出这种话。 有一种草菅人命的恐怖感，寒意悄悄地袭上了少女脊梁骨。 “去处嘛……我刚好要去趟王都，你们要去的话，就跟我来吧。” 说实话，猫猫其实有点不太愿意让弟弟妹妹跟着他，但…… “好、好的，拜托您了。” …… …… 何莱知道冯猫猫在害怕，少女的眼眸深处写满了对他的恐惧。 就连在赶路的时候，她也与自己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果然是因为那毫不留情地杀戮吗？ 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已经开始变得漠视死亡。 杀生好像变得稀疏平常……自己以前明明是那么地忌讳夺取他人的生命。 自己好像……正在一点点地丢失人性。 大概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芷若，进行精神鉴定。” 【……唉】 【你所承载的咒文程式太多了】 【咒文系统已经与你的身体绑定得太深，神经系统也被系统代码植入，思维方式开始与系统半同质化，不仅如此，你还额外植入不少拥有独立运作系统的咒文程序】 “我感觉还好吧……”何莱嘟囔着，挠了挠脑袋。 这一挠，直接连头皮带头发血淋淋地抓了一大块下来。 辐射病的福报。 【超再生】顷刻间发动，创伤处瞬间愈合如初。 何莱嫌恶地甩了甩手，将挠下来的东西甩开了。 【还好？！龙神传承，神女核心……正常人早就能死上了十来遍了，咒文是可以运作的程序活代码，血肉之躯按常理来说与其并不兼容】 芷若的音调有些高，像是在抱怨？不对……又或者是责备？ 【普通降临者只能承受一种固有咒文，就连勇者这种经过特殊选拔的人才也只被附加了几种强化咒文，主要的输出手段依旧依靠天权剑，虽然魔宗王的力量的确可以无限制吸收咒文，但能不能承受又是一回事……】 芷若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直到何莱开口。 “说到底神女核心不是你叫我吸收的吗？” 【我……我只是……】 【那只是进、进行了多方面的考虑之后，折中出的最优方案……】 芷若结巴了。 半晌的沉默后。 【对不起，我刚刚的声音有些太大了】 芷若的这句话里的确能听得出些许羞愧。 作为子脑，一个人工智能核心程序，她的言语越发接近人类了。 越来越有灵性，甚至能听得出感情的跌宕起伏。 芷若根植于他的固有咒文，伴随着他吸取咒文，她也在自我迭代进化，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何莱自己却在一点点地丧失人性。 【我有个方案……】 “之后再说。” 何莱脑子发昏得厉害，他打断了芷若的话，暂时不想再继续去纠结这些事情了。 第263章 临将会面 王都收到何莱的信件，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 本该是平静的一天，共和国的政府却被这封看似简短却又普通的信件给搅得鸡犬不宁。 信纸上，何莱简洁明了地告知了自己即将到达王都的事实。 上官楚兰很明显被吓坏了。 办公室里，她围绕着木质的办公桌一圈一圈地徘徊着，显得焦虑不堪。 不止是她，还有不少的前天渊的政府官员。 降临者们相较之下却略显平静，他们认为这是一次谈判的好时机。 “女王大人，何悦姑娘已经找来了。” “女王大人！人民军已经部署完成！随时准备出发！” 门口的传令官接连来报，让办公室里的气氛又紧张上了不少。 共和国总理担忧地注视着来回转圈的上官楚兰，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主席，您是不是有些太应激了，信上说的四天后在王都外，还有段时间呢……” “总理阁下，您是降临者，您不知道魔宗王对我们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上官楚兰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无论是儿时听闻的传说故事，还是求学时在书本上阅读到的史料记载，魔宗王都是绝对邪恶，草菅人命，屠戮四方，那如同恶魔一般的存在！” 如同连珠炮似的说完，她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我、我……对不起，我真的有点害怕……” 总理挑了挑眉。 “主席，您确定曾经听到的那些传说故事、史料记载，不是圣教为了巩固精神统治而编造出的——伪史吗？” “呃……” 上官楚兰刹住了脚步，呆愣愣地望向了窗外。 共和国正在复兴，这其中少不了何莱的帮助。 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何莱那魔宗王的身份给扭曲了认知呢？ “我还是有些害怕。” 良久的沉默之后，她低声吐出了这句话。 对魔宗王的恐惧，大概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了这个世界居民的潜意识之中。 …… …… …… 何悦久违地再次见到了女仆小姐。 自从上次在接待所见过后，女仆小姐便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今日却突然出现…… 看着代表大会议事厅里那些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何悦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当然是大日子，几天后便是何莱大人首次正式以魔宗王的身份造访共和国，对共和国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 女仆小姐如此说着，骄傲地扬起了头。 “诶？等等，你说什么，何莱哥他是什么？” “魔宗王。” 面对何悦无礼的称呼，月慧皱起了眉心，但碍于这小姑娘的身份，她只好如实回答。 “完全没有听说过啊！天哪！就是那个传说中给世界带来灾厄的煞星吗？” 月慧的眉心都快拧成一团了。 “何莱大人才不是灾厄，也不是煞星！” 何悦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心情在极速败坏，仍然自顾自地低头喃喃自语。 “我也感觉不是呢，何莱哥怎么可能是书上说的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月慧的表情这才得以舒缓。 “既然何莱哥要来，那为何不把白芸姐叫上？” 月慧浑身猛地一颤，面无表情的的脸颊上难得出现了一抹为难的神情。 “这个嘛……何莱大人有令，白芸大人日后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足够了，没必要再让她踏足之后的……” “之后的？” 面对何悦的追问，月慧闭紧了嘴巴，微微偏头，不再言语了。 第264章 青原会面 绵延不绝的山脉之间的交界处有着一片狭长的青翠平原。 平原延伸扩展，最后抵达至那座历史悠久的城邦——王都。 饱经风霜的白金城墙之外，共和国的人民集团军全副武装。 警戒线已经拉开，附近的居民也已经疏散。 上官楚兰身披铭刻有咒文的铠甲，挺身站在军团首位，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而共和国女王身边，却唯唯诺诺地站着一名穿着书院校服的少女，与身后严阵以待的军团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女、女王大人，怎么感觉我像是个人质呢？” “……实在是抱歉，何悦小姐，你的身份特殊，带着至少……让我有些安全感。” 何悦瞥了眼身边的上官楚兰。 身着白金铠甲的女子看似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但她能听见对方盔甲因身体微微颤抖而发出的撞击声。 她又回头望了眼身后那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军队，不安地搓了搓裤腿。 “放心吧何悦小姐，只要何莱阁下他没有什么危险行为，我们大概不会发生冲突……” “大概？” “唉……” 女王沉重的叹息让何悦有些担心。 又是良久的沉默与等待。 直到平原远处出现了几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凉爽的微风拂过，却抚慰不了众人的紧张心情。 “他来了，传令下去，魔宗王来了！” 空前的紧张感瞬间弥漫开来。 黑点越来越大，人形已然初具。 何悦能听见身边女王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 已经可以听到脚步声了…… 他在十步之外刹住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前进。 “何、何莱阁下！好久不、不见！” 上官楚兰强颜欢笑地上前一步，故作镇定地开口问候道。 只是她的“故作镇定”实在是有些失败，皮笑肉不笑的抽搐笑容，磕巴的声音，壮胆似的故意提高声调。 兜帽下的那个男人挑了挑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上官楚兰，你大可以放松一些，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女王用手背轻轻擦了擦脸颊上的冷汗，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好的……” “首先——”何莱嘟囔着，将身后的三个小家伙推了出来。 “希望你们能收留这三个孩子，是我在边境捡的，那边在闹饥荒。” “诶？” 上官楚兰吃惊地看着面前两女一男。 何莱轻轻拍了拍个头最高的少女，说道：“不要愣着，给女王介绍介绍自己。” 少女浑身一哆嗦，急忙抬头笨拙地行了个礼。 “您好！我的名字是冯猫猫！” 她又拍了拍身边两个小家伙，催促兄妹俩也开口。 但奈何俩小家伙畏畏缩缩，躲到自家姐姐身后迟迟不肯探头。 上官楚兰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副官上前。 “把孩子们带下去——” 副官上前，脱下头盔，轻轻拍手示意冯猫猫三人过去。 副官亲切的笑容果真有效，俩小家伙回头瞪了眼何莱，抬着小脚跑了过去。 唯独冯猫猫没有挪步。 少女看了看上官楚兰，又看了看远处黑压压的军队。 随即转头，神色复杂地望向了身后的何莱。 何莱孤零零的身影让她有些踌躇。 “愣着干嘛？快去快去。” 何莱摆摆手，催促少女离开自己的身边。 “……” 猫猫迈出了一步，却又立刻站定。 又回头望了望何莱。 随后，少女在何莱与上官楚兰吃惊地目光之中坚定地转身，跑回了何莱的身边。 “你干嘛啊？” “我不走了。” 猫猫小心翼翼地往何莱身边凑了凑，低头小声嘀咕道。 “我可是魔宗王啊……” 他苦笑着用食指关节敲了敲少女的脑袋。 猫猫露出了略有吃惊的表情，但看样子依旧没有要改变选择的意思。 她仍然低着头，抬手揪住了何莱袍子的衣摆：“我知道了。” 少女的这句话似乎再一次笃定了他的决心。 “姐姐你干嘛！快过来呀！！” 那两个小家伙看样子是急疯了，又打算冲过来欲要拉回自家姐姐，但无奈被副官抱住，动弹不得。 面对自家弟妹的呼唤，猫猫也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这么选择了……” 何莱搂住少女的肩，将她推向了身后。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吧。” 第265章 青原会面(2) “我此次前来的第二件事——是关于楚离椿的。” “诶，您的意思是？” “我是来治疗她的。” 上官楚兰瞪大了双眼：“治疗？离椿她那副模样……是病吗？” 何莱也没打算细说，而是直接在原地盘腿坐下了。 “我就在这里等，请务必将她带来……” 身后的猫猫见状，慌张地环视了众人的反应后，便也稀里糊涂地坐下了。 上官楚兰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退至随行的总理副官等人身边。 那两名小家伙已经被带走，几人开始低声商议起来。 何莱的身体有着充盈灵力，所以一直处于常态强化状态，那种程度的窃窃私语他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无奈地摇头，撑着脸颊开始了无趣的等待。 少女则是在后面坐得板正。 看样子，讨论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 何莱的视线开始挪动。 先是扫视了一遍后面全副武装的重装部队，他注意到有不少家伙的腿在微微颤抖，这一眼扫过去，抖得似乎更厉害了。 明明自己还没有完全启动固有咒文，连威压都没释放出来。 “……” 目光最后落在了不远处傻站着的何悦身上。 那小姑娘无所适从地左顾右盼，看起来极为拘谨。 他朝着她摆手，迅速引起了何悦的注意，随即又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过来。 “诶……？” 何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看向身旁的上官楚兰一行人，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求救似的目光。 见何莱仍然在坚持不懈地叫她过去，何悦只好忐忑不安地挪动了脚步。 不知是太紧张的缘故，她刚刚才跨出去几步，脚尖便被一块凸起的小石头给绊倒了。 何悦惊慌失措地怪叫一声，就这样直挺挺地在何莱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先是将她单手提拎了起来，转而在身边放下。 何悦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连连拍去脸上所沾上的污渍。 “在王都过得如何？他们待你还好吧？有没有受欺负？” “还好啦。”何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随即话锋一转，“说起来，白芸姐她——” “哦……啊哈哈……” 她注意到何莱的面部表情凝固住了。 “虽然失忆了，但白芸姐很黏我哦，照顾起来很辛苦的哦。” 何悦朝着何莱挑了挑眉，得意地叉着腰。 “嗯，的确是辛苦你了。”何莱埋着头，开始在手指上掰扯着什么。 听着他如此波澜不惊地回答，何悦刚刚眉飞色舞的神情瞬间冷却了下来。 “何莱哥……” 凝视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凝视着他那爬满脸颊的伤疤，脖颈处扭曲的烧伤……以及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眼。 眼前何莱哥的形象，已经难以与记忆中那个阳光大哥哥重合了。 “魔宗王……” “害怕吗？”何莱抬起头，平静地问道。 “还好吧，其实一想到是何莱哥，能有什么可怕的呢？” 何莱似乎很满意何悦的回答，麻木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以后有机会，有时间的话，咱们兄妹俩再好好聊聊吧，喏，这个拿去——” 一个金属的小物件被塞进了何悦的手心。 是一枚由金属制成的戒指，两根纤细金属丝交相缠绕，在结合处分化为数十条更为纤细的银色细丝，包裹着一块米粒大小般的红色石头，工艺十分精美。 “是我妈留下来的东西，能储存灵力用，不过我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拜托你把它交给白芸。” “诶？何琴姑姑？诶！？” 何悦很聪明，她很快便意识到了那句话之中所包含的信息的重要性。 “原来何琴姑姑来过这个世界吗！？” “以后有时间再说。” 何莱果断地终结了话题，站起身来。 冯猫猫与何悦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看来是上官楚兰他们的讨论有了结果。 见何莱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何悦只好无奈地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何莱阁下，请您稍等，我们已经派人去传唤楚离椿了……” 身后的衣摆被扯了扯。 是猫猫。 “叔……不，魔宗王大人，白芸是？” 少女注视着不远处何悦手中的戒指，小声询问道。 “我的——” 何莱嗫嚅了片刻，随即再次坚定了声音。 “我的妻子。” “哦……” 猫猫沉默了。 …… …… …… 马车的颠簸声渐行渐近。 集团军军人们齐刷刷让开了一条通道。 然而还未等马车行至何莱的面前，只见车厢一阵剧烈的颤动。 车厢的木质天花板瞬间崩裂掀翻，一道绯红身影迅捷地窜出，直奔何莱而来。 冲刺扬起的烟尘淹没周围众人。 “楚离椿小姐！！” “哇啊啊啊！！！” “何、何、何、莱——！！！” 速度很快，但—— 楚离椿还未呼出何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便被何莱抬手一把扣住了面门。 随后直接被狠狠地扣进了草地里。 “何莱阁下！！你温柔点！” 他没有理会上官楚兰的惊呼，也丝毫不受楚离椿挣扎的影响。 【看来是系统功能低下时完成的豆腐渣工程，的确留下了许多隐患，不过现在有我在——】 漫天紫黑色咒文自躯体展开，如同蔓延的触手般束缚住了楚离椿。 【万众一心】固有咒文的全面启动自然伴随着魔宗王的威压释放。 紫黑色咒文渗入她的肉体，开始剥离重构楚离椿体内的咒文程式。 何莱注意到楚离椿的身体开始微微痉挛，指间感受到的温热液体大概是她流出的鼻血。 “她还坚持得了吗？” 【对神经中枢的一些小小刺激罢了，你无需担心】 伴随着楚离椿身子大幅度地猛然抽搐，咒文收回。 治疗戛然而止。 何莱缓缓抬起了压制的右手。 楚离椿看来已经是晕过去了，脸上糊满了溢出的鼻血。 【成瘾性副作用已经移除了，我还附带了额外的增强组件】 看了看右手上那新鲜的鼻血，何莱咽了口唾沫，踌躇片刻后，闭着眼在裤腿上擦干净了。 【你想吸血了？】 “没有哦……” 魔宗王的威压所带来的余威还未消散，看着面前一众瘫软的军队与领导者，何莱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那么各位，不好意思打扰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拍了拍身边猫猫的后背，何莱领着少女即刻离去，没有任何的犹豫。 冯猫猫双腿虽然也被威压夺去了力气，走得踉跄，但好歹经历过一次，她很自豪自己这次没有被吓尿出来。 “魔宗王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那就先回趟魔宗，把你送过去先……” …… …… …… “何……何莱…阁下……” 上官楚兰磕磕巴巴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吐出了这句话。 但遗憾的是，何莱已经走远，大概率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腿是软的，久经锻炼的身体的力气瞬间被夺去压制，已经完全不能支撑身上的这副盔甲。 一股子浓烈的尿骚味掺杂在清醒的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 她急忙捂向自己的胯下。 很好，没有失禁。 上官楚兰松了一口气。 “有、有谁能去看看楚离椿的情况？” 她的声音的确得到了周围众人的回应，但能动弹的似乎几个，更别说能上前查看—— 等等…… 是何悦。 那股无形的威压对她的影响好像微乎其微。 何悦环顾着众人，在得到上官楚兰肯定的点头后，便小心翼翼地朝着楚离椿靠了过去。 “……报告！楚姐她晕过去了，呼吸很平稳，但是流了好多鼻血啊……” “……” 上官楚兰吃力地站起身来。 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要询问何莱。 但对方恐怕已经看出来了，果断抽身离去大概也是不想再与她纠缠了。 第266章 将死之人 何悦轻轻推开了宿舍房门。 “今天回来得好晚哦。” 白芸正坐在床头，叠着刚刚从阳台上收回的衣物。 “哦嗯，呃……” 揣在衣兜里的手反复摩挲着那枚戒指，不知道怎么跟白芸开口解释。 明明被明令禁止过，不准与白芸姐提起任何关于何莱哥的事。 “还在门口站着干嘛？快去洗漱吧，白芸已经把热水给放好了哦。” “好……” 何悦慢吞吞地脱下了外套。 “小悦，你的脸色很不对诶，是有什么心事吗？” 白芸的观察力一如既往的敏锐。 看着那张美丽的面孔挂满了担忧与茫然，何悦咬了咬嘴唇。 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白芸姐，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何悦果断掏出了那枚戒指，鼓起勇气开口了。 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递交到了白芸的手心。 “这是何莱哥要我交给你的！” 何悦没有打算回避何莱的名字。 一股气说出后，她微眯着眼睛，观察着白芸的神情变化。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除了些许困惑，没有多余的变化。 “诶……何莱……” 白芸小心翼翼地捏住戒指，举至眼前细细端详。 “何莱……” 端详戒指之余，她还细细地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说起来，月慧她也提到过这个名字呢——何莱，到底是谁呢……” 白芸困惑地嘀咕着，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上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 高高举起纤细皙白的右手，戒指上的红宝石在烛光的映衬下泛出着漂亮的光晕。 白芸的反应让何悦有些吃惊。 毕竟前段时间面对樊师兄的追求，送来的大多礼物都被白芸退回，要不就是好好给过回礼，她一直与对方保持着相当礼貌的距离。 如今面对另一个陌生人送来的特别礼物，白芸却选择了收下。 “我以为你会拒绝。” “这枚戒指有些眼熟，有着很熟悉的气味，所以有必要收下。” 困惑的表情消失了，白芸再次微笑着看向何悦。 “小悦称之为——何莱哥，你大概认识那个叫何莱的人吧，能与我说说吗？” “啊这——” 何悦为难地摇了摇头。 见被拒绝，白芸倒也不打算深究，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惆怅地望向了窗外。 一点小小的光点拖曳着明亮的尾巴，划过了璀璨的星空。 “小悦你看！有流星！” 何悦苦笑着，将视线挪向了那颗在大气层中灼烧的天外来物。 …… …… …… 刺眼的白色闪光与噪音戛然而止。 悬空的脚底终于迎来的坚实的地面。 这是冯猫猫第一次经历传送咒文。 刚刚踏至金属地面，剧烈的晕车症状让少女跪地开始干呕起来。 “何莱大人，欢迎……这是什么东西？” 迎上来的苏茜刹住了脚步，她注意到了何莱身边那个跪倒的小家伙。 “捡到的小姑娘，她说要跟过来，我就带过来了……” “……您总是爱捡些小玩意回来呢……” 苏茜挥挥手，示意侧身的属下上前。 “带这小姑娘下去，给她安排个住处。” 猫猫的症状已经得到了缓解，她擦去嘴角的哈喇子，正准备起身跟上离去的何莱。 一双壮硕的大手将她拦住了。 那是……一头牛的手！？ 哦不……冯猫猫这才回过神，拦住她的是名牛头人。 “小姑娘，到了这里就得守规矩，在外面我们管不着，这里是魔宗，你还没资格随身跟着魔宗王大人……” 牛头人大叔浑厚的声音听得猫猫一愣一愣的。 “那我……” “跟我来吧，我会给你安排住处，空房间还有很多，你大可放心，既然到了魔宗，咱们就都是同志了……” 浑厚沉重的嗓音很有安全感，虽然牛头模样的脑袋让猫猫有些膈应，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不远处，何莱突然驻足，走廊拐角处突然冲出了一抹银白色的倩影，扑进了他的怀里。 大……魔宗王大人果然是有伴的啊。 冯猫猫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自己担心对方形单影只很可怜，这才下定决心跟在他的身边…… 自己似乎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 …… “这次出去花了不少时间呢！” “嗯嗯，路上遇到了些小状况。” “身体还好吗？” “还好啦……” “回来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 “……” 璐璐连珠炮似地询问着，他倒也不厌其烦，逐一地回答着。 将身后的房门轻轻扣合，何莱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身子太疲惫，他想躺一整天，好好休息一下。 脏兮兮的外套与斗篷都没打算脱，何莱就懒洋洋地瘫倒在了床上。 “哎呀！能不能先把衣服脱掉，好脏呀！要不先去洗个澡吧！” “好麻烦……” 璐璐嘟囔着上前，跪坐在床边，捣鼓起了何莱的衣扣。 “什么麻烦嘛，床单都是咱给你洗的，弄脏了咱还得洗——来，伸手！” 璐璐开始一件件褪去他的衣物。 “床单什么的，明明有人帮忙洗的，哪能麻烦师姐你……” “好好，咱就是多管闲事！” 苏璐赌气似的鼓起了腮帮子，但依旧在乐此不疲地褪去何莱的衣物。 何莱微眯着双眼，注视着这个在自己身上忙忙碌碌的姑娘。 璐璐最近在留长发，银白色的柔顺发丝已经超过了肩头，在天花板灯光的照映下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汗臭味好重！绷带又没换！流的血都结疤了！” 璐璐故作一副嫌恶的模样，但依然尽责地开始更换他腹部的绷带。 “撒点药，防止感染……唉……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呢……” “……” 何莱抬起手，轻轻拨弄起了璐璐的银白色的长发。 璐璐发丝地手感真的很好，堪比白芸的尾巴。 “真是的，手脏死了，还乱摸咱的头发，等会又要洗啦……” 嘴上说着讨厌，但璐璐红着脸歪头娇嗔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何莱笑了。 就算是当场死去，若是身边有人陪着，感觉倒也不赖。 第267章 重生之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莱其实有着破罐子破摔的嫌疑。 在得知自己的身体在逐步走向崩溃的时候，他居然露出了释怀的表情。 何莱已经身心俱疲。 他对自己身体的状态丝毫不上心，也没有任何想要寻求解决方法的欲望 何莱大概是自暴自弃了。 但其他人还没有放弃。 尤其是小优、苏茜与芷若。 就现目前魔宗的知识储备，最为可行的挽救何莱生命的方案就是——人体义体植入改造。 曾经在鹿灵族拿到的研究资料里有着大量的实验报告与研究成果，龙裔曾经进行的相关实验的研究结果也被保留了下来。 更别提他们手上还有着一个实验成品供以参考，那便是何莱虏回来的修斯蒂娜战斗修女——秋姬。 虽说有着很好的理论研究基础，但并不意味着这样的人体改造实验会是想象那般轻松。 灵力已经完全侵蚀了何莱的肉体，手术往往要替换掉大量的重要组织与器官。 而这样的改造手术往往难以一次性完成，义体的植入往往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操作不当产生的排异反应可能随时都会要了何莱的命。 就算能有惊无险地成功完成手术，之后也极有可能会产生类似于修斯蒂娜战斗修女那般的副作用影响。 若想完美地完成义体植入依旧是困难重重，理论基础仍需深入探究。 单凭苏茜与小优，还是有些吃力。 作为活了几百年的大咒术师，苏茜实际上对生物科学并不太在行。 芷若也是一样，在咒文程序方面她的确算得上超级计算机，但面对有机生命体，她所能做的就很有限了。 所以就目前而言，在该方面的领军人物还得靠小优。 毕竟她曾经也是亲手操持过璐璐的咒文入体的改造手术，两者倒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芷若当时强硬要求小优亲自上手手术，是否有预见到现在的情况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 拯救魔宗王这样的重担，对小优来说还是有些太过于沉重了。 …… …… …… 回到魔宗的第二天，何莱便打算去看看小优。 医务室隔壁的杂物间被清理了出来，用作研究制造义体用的研究室。 研究室的尽头摆放着的，便是理论上要植入的第一部分器官——骨骼。 若是想遏制住灵力侵蚀所带来的全面恶化，那何莱便需要一具可以吸收并抵御辐射的骨骼，用以保护骨髓之中的各种干细胞。 虽然遭受的巨量的辐射轰击，但【超再生】能勉强维持着一定量的健康干细胞，用以勉强维持肉体的新陈代谢。 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材质在小优与苏茜的深思熟虑后，最后选定了活性金属作为骨骼的材质。 这种金属不仅可塑性高，成型后还拥有着极强的韧性与强度，其作为主动型形状记忆金属，受到创伤后还能在咒文的驱使下恢复原状。 最重要的是，活性金属对灵力的适应性极高，可以大量隔绝并吸收辐射，若是铭刻上特殊咒文，还能辅助灵力的传导。 而第一根试作型骨骼——是一根为何莱量身定做的金属股骨。 乌黑的金属制大腿骨正架在研究室尽头的锻造板上。 小优趴在研究书籍上，仔细确认着人体骨质与何莱的骨骼数据后，再转身调整着试验品。 咒文在灵力的驱动下，如同3d打印般一点点雕刻着这根金属股骨。 何莱见小优做得用心，也不好打扰，刚准备闭门抽身离去。 但小优她毕竟不是聋子。 “何、何莱大人！？” 她急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跑到门口来迎接何莱。 还未等他开口，小优便忙不迭地开始了她的工作汇报。 “骨骼部分替换件一比一复刻完全没有问题，但最重要的还是手术部分，问题在于骨髓的移植……特别是头骨的拼接难度特别大，不过我应该可以做到。” “骨骼的更换手术我计划分为三个大阶段，第一阶段就是四肢的逐步更替，第二阶段……” “但目前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神经系统与循环系统的改造，这方面我的实在是没有头绪……” 还未等小优说完，何莱便抬手堵住了她的嘴。 看来进展并不明显。 “好了好了，不着急。” “唔……” 何莱注意到了对方那浓厚的黑眼圈。 “还是要多多注意休息，你慢慢来就是。” “我明白了……何莱大人你的鼻血——” 抹去流出的鲜血，何莱轻轻关上了研究室的门。 接下来，就是去好好关照一下他们的俘虏。 那位名为秋姬的修斯蒂娜战斗修女。 第268章 猫猫的第一天 对于冯猫猫的人生来说，魔宗这个词语显得有些过于遥远，更别说是魔宗王了。 作为一名一辈子走不出大山的乡村小姑娘，勇者与魔宗王的故事更像是一段有趣传说，是母亲夜晚哄睡时的睡前故事。 虽无论善恶好坏，她也做梦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与此等传说人物扯上关系。 …… 刚刚被带到房间，左邻右舍的魔宗居民们便立马展现了他们如火一般的热情。 “小姑娘小姑娘！听说你是魔宗王大人带回来？” 在得到猫猫的点头肯定之后，大伙的笑容更甚。 “欢迎！”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哦！” 刚刚被清理出来的空荡房间，顷刻间就被堆满了各种食物与家具用品。 几个猪人族大婶勤快地为她打理了床单，收拾好了锅碗瓢盆。 猫猫呆呆地看着屋子里忙里忙外的邻居们，一时间竟有些感动。 但更多的还是惊讶—— 惊讶于魔宗的物种多样性。 仅仅抵达住处不过十来分钟，她就见到了十多种不同种类的亚人。 猫猫唯唯诺诺地站在房间角落，朝着帮忙的大叔大婶们连连鞠躬道谢。 邻居们似乎也看出了少女的拘谨与紧张，迅速打理好布置后便逐一退出了房间。 “有什么事就给我们说哦！” “自己先适应一下吧。” 房间归于平静。 冯猫猫吐出了一口浊气，稍稍放松了些。 小心翼翼地来到金属制的窗台边，少女将脑袋探出了窗户。 刚刚到来时神经太过紧绷，没有好好观察所谓的魔宗。 这里就像是一个金属铸造的庞大迷城，错综复杂的金属网格通道悬浮在半空，联通着各处悬挂在岩壁上的居住区域。 规律且沉闷的嗡鸣声充斥着整个空间，但房间的隔音不错，只要关好门窗，也能度过一个相对安静的夜晚。 刚刚帮她收拾过屋子的一名猪人族大婶端着一盆待洗衣物，绕过了通道上蹲着的几个不知在玩些什么精灵族小孩，刚好路过猫猫的窗口。 尽管大婶的獠牙有些吓人，但她还是朝着猫猫尽力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冯猫猫也报以微笑。 魔宗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 她的本意是想随身跟着何莱，却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了魔宗。 如果可以的话…… 到时候把弟弟妹妹接过来？又或者还是向大叔好好道个歉，恳请他将自己送回王都？ 再观望观望吧。 …… …… …… 她的自由并没有被限制。 第二天一大早，牛头人大叔便前来接人，带她逐一参观魔宗设施。 专供食堂，大大小小的训练场，中层有着一片面积不小的温室花园，下两层的金属甲板下的区域甚至还设置了专门的学校与图书室，供居民们进行教育。 巨大的蒸汽管道与灵力线路沿着步行通道延伸，将动力与能量送向每一个角落。 这里就是一个浓缩的钢铁国度，井然有序地运作着。 然而能够涉足的区域，也仅限于外围的居民区，内环的那一片钢铁建筑是普通魔宗成员决不能靠近的区域。 “大……魔宗王大人他，大概就在那片区域活动吧？” 猫猫指着内环那座如同监狱一般的区域问道。 “嗯？” 牛头人大叔疑惑地眨了眨眼，摇头否定了。 “倒也不是，魔宗王大人他也常常出行，在外环的居民区也能经常看到他哦……” “唔——” 冯猫猫小声嘀咕着什么，沉思着跟随牛头人大叔继续前进。 “接下来是我们魔宗的医务室，如果有自己难以处理的伤口，都可以……小心！” 转过通道拐角的猫猫仍然低头思索，没有注意前方，就这样直接撞上了—— 对方的身形高大，小个子的冯猫猫宛如撞上了一堵高墙，她捂着吃痛的鼻子后退了两步，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好、好高！！ “啊啊！实在抱歉苏璐大人！我带新来的小姑娘参观呢，她可能是注意力不集中……” 一旁的牛头人大叔在慌张地解释着。 “嗯？哦……是何莱他带回来的那个小家伙吧。” “没错……没错。” 在猫猫面前的，是一个身高约有七尺的高大女子…… 嗯，称她为女子似乎也有些不合适，毕竟她那匀称标致的身段之上，却挂着一张略带娃娃气的脸。 “怎、怎么了？” 猫猫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因为对方正用那血红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眼神……似乎有些不善？ 小片刻的注视后，苏璐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冯猫猫——” “多大了？” “十四，虚岁十五……” 闻言，苏璐忽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哼！那快成年了嘛！看你这么小只，咱还以为是个萝莉呢！” “小萝莉？” 猫猫反复回味着这个特有名词，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嘛，毕竟有传言说何莱他是萝莉控嘛，咱还以为他是因为你……罢了！” 苏璐高傲地扬起头，那对额角那对高挺的龙角就这样戳到了通道的上方，在铁皮上划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哎呀，实在抱歉……” 苏璐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身后那条短小的、长着绒毛布满鳞甲的龙尾微微摆动起来。 她侧身让开了通道。 “快进去参观吧。” 猫猫想要抬脚前进，却被牛头人大叔给拦住了。 “那个……苏璐大人，您在这里就表示——何莱大人也在的吧？” 苏璐理所当然地摊开了手。 “这不是废话么——” 第269章 修女残梦之一 “哦，是猫猫诶，今天是惯例的参观吗？” 刚刚从医务研究所出来的何莱上前，轻车熟路地揉起了少女的脑袋。 “好啦！别欺负人家啦！还有正事没干呢！” 璐璐一把拉起何莱的手，拽着他就要离开。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猫猫轻轻吐出口气。 就算身负魔宗王的身份，大叔果然还是那个大叔…… “小、小姑娘，咱们走吧……” 身旁的牛头人大叔缩着一身的腱子肉，看起来有些紧张。 …… …… …… 秋姬——常侍于勇者身旁的修斯蒂娜战斗修女，如今正一脸呆滞地蜷缩在监牢的角落，陷入了超长时间的待机。 “活动时间越来越短了，除了每日的生理活动以外，她几乎都会像这样陷入此般休眠状态。” 研究人员小心翼翼翻看研究记录，低声向何莱报告着。 何莱接过了记录报告，仔细翻看了些。 精钢骨骼，仿生肌肉泵，辅强脊椎骨，特化胶体韧带，强化的仿生肺泡膜，植入手臂的咒文增强装置，以及第二颗机械心脏…… 他们已经把秋姬身上的零部件摸索得差不多了。 魔宗也曾带回来些修斯蒂娜战斗修女残肢，对其有着一定的研究基础，但秋姬不一样。 这名战斗修女是一种更为先进的型号。 在夸张的义体植入率下，她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咒文驱使的能力，都已经达到怪物的级别。 只可惜她与勇者对上的是何莱。 【将近73%的义体植入率？这家伙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何莱不在魔宗的时候，这家伙也十分安分地接受着检查与研究，丝毫没有反抗的意图。 明明是一台战斗机器…… “我们还在她的下丘脑处发现了一台高精尖的咒文仪器，该仪器与她的中枢神经高度绑定，若是要深入研究的话……” 大概就要把这家伙给拆了吧。 小优也曾一度想要把秋姬大卸八块用以义体研究，但被何莱阻止了。 “让我来吧。” 轻轻推开监牢大门，何莱在秋姬面前蹲下。 将右手紧紧扣住了对方的脑门。 “芷若——” 紫黑色的咒文慢吞吞地爬上了秋姬的太阳穴，一点点地渗了进去。 “……” 片刻的沉寂之后，何莱缓缓抽回了手臂。 修女涣散的瞳孔猛然一颤，重新聚焦。 她的眼珠子微微上扬，与何莱对上了目光。 但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态，没有任何其他额外的动作。 “……何莱大人！我们检测到了脑电波的异常波动！！” 监牢外的研究人员显得格外激动。 “……” 修女的双唇开始微微颤抖，似乎打算开口说话。 “嗯？”见状的何莱眉心紧皱，俯下身准备仔细听听。 “……救……” “救？” 像是拼死挤出这一个字符后，伴随着一阵战栗，修女的瞳孔再次散去，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何莱遗憾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她的脑子已经被圣教彻底玩坏了，竟然有近一千六百多道咒文封锁与大脑皮层连接，突破起来实在有些吃力……】 【不过，我已经植入了一个会自我迭代的破解程序，之后再来试试吧】 第270章 修女残梦之二 又来了，这种真实感拉满的梦境。 但不同于上次的雪原，这一次，白芸却身处一片山谷谷底的狭长小村庄。 横风穿过谷地，带来一抹沁人心脾的湿润清香。 “诶……” “诶？” 几乎是异口同声。 白芸转身，身后是那个曾经在雪原梦境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男子的面容相貌比上一次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他的脸上此刻正挂着百般的无奈。 “为什么你在这？” 面对男子的疑问，白芸也很无奈。 “我怎么知道啦……” “神女核心的连接居然这么结实？明明已经设下过隔断咒文了的……嘶，居然弄不出去……” 男子开始低头摆弄起手中的咒文。 白芸没有注意他的窃窃私语，而是担惊受怕地四处环视。 “请问那个、那个小姑娘……不在？” 很遗憾，不在是不可能的—— 男子的身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瓜，雪白的长发，灵动的尖耳，以及那张满带不屑与敌意的可爱脸蛋。 小白芸正朝着大白芸龇牙咧嘴。 “噫！！” 大白芸显然是有了心理阴影，怯懦地后退了两步。 而这一次，小白芸没有气势汹汹地袭击过来，而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乖巧地从男子身后跳了出来。 “还是要和人家好好相处啊……” 何莱拍了拍小白芸的脑袋，抬头摆手，招呼大白芸过来。 然而大白芸显然对上一次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踌躇了半天之后仍然不肯靠近。 “快过来！” 男子很强硬，上前一把将大白芸拉至身边：“待在我身边，这里的精神链接很不稳定，要是在这里走丢了会出大问题的。” “大、大问题？” “精神会迷失掉哦！肉体会变成只有空壳的行尸走肉哦！” 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男子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白芸，你出去四处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信号源——” 大白芸歪着脑袋向男子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不是说要待在你身边吗？” “哦哦……不好意思，我说的是她——” 男子拍了拍另一边的小白芸的肩膀。 小白芸抱着男子的手臂，有些倔强地摇了摇头，似乎是不太愿意。 大白芸看了看死命撒娇的小白芸，又看了看一脸无可奈何的男子。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 …… …… 对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何莱也很迷惑。 完成了一天的视察工作，匆匆地吃过晚饭后，他便回寝睡下了。 毕竟最近发烧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久违地见到了白芸他的确很高兴，但见到两个白芸就有些不好评价了。 神女核心被剥离肉体时，一起被带出的还有原白芸的意识体。 这个大号的白芸，就是肉体所诞生出的新主人；小白芸就是他所熟知的那个白芸。 何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罢了罢了，你俩都不要乱跑，跟紧我——” 何莱带着两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向村子里走去。 小白芸见撒娇有效，便得寸进尺，蹭着蹭着便开始顺着何莱的手臂往上爬。 虽说此等行为如此嚣张，但还是得到了何莱的默许。 爬在何莱的背上，小白芸用她那柔软的双手环抱住了何莱的脖颈。 见稳住了身子，她便探出脑袋，轻轻舔了舔他的脸颊，随即一脸幸福地将自己的脑袋靠了过去，开始肆无忌惮地乱蹭起来。 大白芸跟在后面，见眼前如此亲昵的撒娇画面，脸颊不知为何有些发烫。 小白芸似乎注意到了大白芸有些温热的视线，转过头朝她吐了吐舌头。 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 大白芸其实蛮想与两人打好关系的，因为那两人的身上都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特别是那小姑娘…… 正思索着，大白芸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何莱已经停下了，就这么直挺挺地撞在了小白芸的尾巴上。 蓬松的尾巴糊了她一嘴的白毛。 “诶？前面怎么了吗？” 大白芸从何莱身后探头向前望去。 村子泥泞的街道上，一男一女两小孩赫然出现，两人牵着手，蹦蹦跳跳地在前方走着。 “女孩，肯定是秋姬……男孩……是勇者吗？” 勇者？秋姬？ 大白芸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何莱自言自语着，又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俩小孩。 “唔……” 第271章 修女残梦之三 何莱刹住了脚步，警惕地注视着眼前赫然幻化而出的两个小孩。 身后的大白芸走路肯定没看路，直挺挺地撞上了何莱的后背。 “呜呃——” “……” “……你白天绝对对秋姬的脑子动了什么手脚吧？” 【这是她个人的意志，这段记忆，是她想给你看的……】 何莱没话说了。 “没事吧？”身后的大白芸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何莱的衣摆，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小白芸见状，开始鼓着腮帮子，用她那条小短腿试图将大白芸的手给蹬掉。 “没事，请放心……” 三人跟在那对孩童身后，继续前进。 走过村庄集市，走过田埂水车。 清风吹拂，绿稻摇曳，在一片青河之中，两小无猜的两孩童在山谷地追逐嬉戏，留下了无数欢声笑语。 俨然一幅绝美的乡村画卷。 “白芸，你怎么看？” “诶？白芸觉得很舒服哦，风景也很美，风吹着也很舒服——” 大白芸仰面迎着沁人心脾的微风，微笑着回答。 “没和你说话，他在问我！！！” 小白芸肉乎乎的拳头招呼在了大白芸的脑门上。 “呃诶——抱、抱歉。” 时间忽然飞逝，大地伴随着震颤化为一片模糊的水墨，旋转融化，继而再次凝固稳定。 风景依然，孩童依然，只是村庄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身披镂金白缎修士袍的男子驻足在村口，冷眼注视着一家苦苦哀求的村民。 “……一切都是圣女神的旨意，圣诏亲临，为何……” 那家老母亲哭得更厉害了。 “我们家老来得子，就这一个独苗，请大人——” “够了，希望你们不要再浪费我们执行官的时间。” 男子身后几名面无表情的战斗修女动身上前，强硬地将男童从众村民的保护中拽了过来。 虽有不少壮汉强行阻拦，但在修女面前，那些久经锻炼的肌肉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村民无能为力，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几名看似“柔弱”的少女劫走小男童。 眼见与自己关系极好的青梅竹马被带走，秋姬挥舞着小手，灵活地绕过了大人们的阻拦，直直冲着圣教执行官而去。 “要去哪？秋姬与你一起——” 女童的举动吓坏了村民，众人一同拥上，想要带回秋姬。 圣教执行官低头看着紧紧相拥的这对青梅竹马，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发现了什么愉悦人心的事情。 手中权杖一挥，震出的咒文逼退了村民。 “如此倒也不错……那就留下她吧！” “感恩女神使者的恩赐吧！”执行官的面部表情虔诚地扭曲了，“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圣女神在上！伟大的修斯蒂娜圣女保佑——” 村民里的两位母亲的嚎哭声愈发绝望。 “……” …… …… “唔——这是？” 大白芸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秋姬是就是狗绳，是一条为了拴住勇者的狗绳。”何莱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难想象，这两小孩被带进圣教，会有怎样噩梦般的经历。 【肉体的咒文改造与义体的植入自然是越早越好】 就单从现在秋姬身体的改造状况来看，恐怕—— 大地开始再次融化。 “看来要结束了。” “诶？意思是我要回去了嘛？” 大白芸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遗憾。 “咋了，还想留在这个鬼地方？”何莱头也不回地开始引导咒文，稳固住了三人咒文波动的地面。 “不是啦……”大白芸双手在胸口十指相交，扭扭捏捏，看起来有难言之隐，“就是，想认识一下你们嘛。” “……” 小白芸趴在何莱背后，开始轻咬他的脖颈。 一边咬着，嘴里还在轻声嘟囔着什么。 眼见何莱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大白芸大概是觉得自己提了个过分的要求。 “啊哈哈，果然那还是算了吧……” 但何莱的为难表情转瞬即逝。 “以后说不定还会要见面，唉，白芸——”他敲了敲伏在肩头一脸一副赌气脸的小白芸的脑袋。 “要是以后链接重新建立了，我若是不在，要好好对待人家哦，不准欺负人家，听到没有？” “哼！” 小白芸轻哼一声扭过头，开始咬他的另一侧的肩膀，不再理会何莱。 “好啦，要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好好对待哦。” “……” “……知道了……” 何莱笑着揉起了小白芸的脑袋瓜，小家伙的尾巴轻轻一颤，随即便愉悦地摆动起来。 意外地好哄！大白芸捂着嘴巴，一副吃惊的模样。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大尾巴也在不经意间开始轻轻摇摆。 “好了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何莱一点点解除了手中咒文，朝着大白芸轻轻一推。 “该起床了。” 第272章 雪狐双生 白芸睁开了双眼。 如此真实的梦境所带来的冲击感依然未能褪去。 她平静地注视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黎明前的夜晚总是如此的寂静。 片刻之后，她缓缓起身，开始小心翼翼地穿衣叠被，生怕吵醒了一旁还在酣睡的何悦。 一切收拾妥当后—— 白芸端坐在窗边的木椅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窗外沉淀的夜幕，等待着破晓后的第一抹辉光。 …… …… …… 何悦最近愈发感觉白芸有些不对劲。 她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笑容也比往日少了许多，眼神里常常会流露出一丝阴郁。 就算是问，也会被白芸给三言两语给搪塞掉，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怀孕的副作用吗？ 以前也曾听说过，孕妇时常会在孕期出现各种心理问题。 不过最近还是有好消息的。 比如，樊师兄在最近前来向白芸道歉了。 他十分诚恳地向她保证，此后不再会有类似于之前的纠缠骚扰行为。 以何悦对樊师兄的了解，曾经勇敢宣告誓言的他，应该不会放弃得那么快。 原因大概只有一个——那家伙被上头的人给明令警告过了。 最近遇见师兄，总是能在他的双眼中看到不甘。 真是可怜的家伙。 “……” 图书馆里，何悦撇撇嘴，取下书架上的书本。 身边，白芸呆呆地凝视着书脊上的文字，不知是在发什么呆。 “白芸姐？还没挑好吗？” “唔嗯——” 何悦还没察觉出白芸的异样，而是像往常那般在书架旁坐下准备开始阅读。 视线刚刚扫过两行文字，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白芸姐……？” 她的视线缓缓抬起，最终与白芸对上。 对视的一瞬间，何悦打了个寒颤。 那居高临下的眼神，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温婉柔情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冷若冰霜的媚眼。 “白芸……等等，你是哪个？白芸姐……？” “哼~” 白芸抬起双手，淡然审视了自己的双手片刻，继而又垂头，神色温柔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似乎是在确认身体与腹中孩童无恙后，她又将目光投向了蹲坐在一旁的何悦。 “白芸姐你……恢复记忆了？” 然而，这个白芸没能来得及回答何悦的问题。 冷峻神情瞬间融化，再次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失措。 白芸不清楚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代表着什么，她抱着头颤颤巍巍地后退两步，恐惧也扭曲了她的脸蛋。 “诶？诶？我刚刚、白芸刚刚……诶？诶！？刚刚有人在脑子里——不对！！诶……？” 她语无伦次地反复质问着自己。 “你是……不对，我是……” 何悦急忙起身，扶住了颤抖的白芸。 她开始用含糊不清地低语与空气嘟囔起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何悦也慌张起来。 “你先冷静！走，咱们去找医生！” 在图书馆众学生诧异的目光中，何悦拽着有些疯癫的白芸逃也似地离开了。 …… …… …… “……嗯，身体很健康，孩子也没问题……嗯……” 老医师闭眼沉思片刻后，随即得出了结论—— “可能是某种癔症！” 病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我之前与几名降临者大夫有过交流，这类癔症应该是精神疾病，称之为——” “双重人格？”何悦率先开口了。 “诶对，小姑娘很懂嘛，我记得学名叫——分离性心理障碍，又称解离性同一性障碍……” 在老医师一番通俗易懂地解释过后，房间里的众人也就大致明白了。 上官楚兰显得格外无奈：“是失忆造成的吗？过去的记忆与意识的复苏，与现在的意识冲突导致的？” 老医师瞄了眼病床上沉睡的白芸，踌躇片刻，犹豫不决地开口了。 “不太清楚……在检查过程中，我注意到她身上有异常的咒文波动频率……” 众人顺着医师指向的位置看去，都注意到了胸口处那枚半露出来的乌黑刻印。 “您先请回吧……” 送走老医师与他的医疗团队后，病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白芸突发病症的消息瞬间惊动了共和国政府，不到一天的时间，几名高层人物便聚集到了这间病房。 万一白芸真在共和国出事了，他们很难想象何莱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现在怎么办？这种病完全就是疑难杂症啊……” “要通知魔宗王那边吗？” “你有通知渠道吗？” “……” “先观察几日吧。”上官楚兰捏了捏眉心，吩咐道，“何悦小姐，这几日就先拜托你了，我们这就去找月慧小姐商量商量……” 病房里的几名官员跟在上官楚兰身后，陆陆续续地走掉了。 何悦拖了拖凳子，让自己离病床近了些。 白芸姐睡得很熟，大概是因为刚刚惊吓过度而导致的疲惫使然。 “……唔，你为……我……” 见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嘟囔，好似在说梦话。 何悦凑过头去，想要仔细听上一听。 “……咱们好好商量……唔诶……” 好像是在和谁说话。 恐怕不是双重人格那么简单…… 何悦咽了口唾沫，用湿毛巾为白芸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第273章 雪狐双生(2) 白芸很快便醒了。 除了脸色略显虚弱以外，她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 面对何悦的询问，她也只是笑笑，看样子并不打算回答。 因为…… 因为她做出了选择。 …… …… …… 一广袤的纯白空间里，一大一小俩白芸正一前一后地追逐着。 “呜哇！！求求你放过我吧！！！” “白芸要拿回自己的身体，不准跑！” “什么嘛！完全听不懂啦！！” 没有了何莱的阻拦，小白芸彻底放飞了自我，疯了似地追杀着大白芸。 小白芸的动作极其敏捷迅速，眼见前方那条来回摆动的大尾巴越来越近。 她猛地一个飞扑，死命抱住了大白芸的毛茸狐尾。 “噫呀！！！” 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大白芸咿呀乱叫着胡乱踢蹬，试图摆脱身上的小野兽。 但无济于事。 这里毕竟是精神世界，体型并不能决定力气大小。 已经精疲力尽的大白芸逐渐停止了挣扎，仰面瘫倒在了光滑的雪白地面。 跨坐在她腰际的小白芸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伴随着淡淡蓝色灵力如同水面般自她身上荡漾而开，一条、两条、三条…… 八条灵尾自小白芸的身后徐徐展开，宛如一朵绚丽的苍蓝色花朵。 “白芸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小白芸喃喃着，手中逐渐汇聚灵力，幻化为一柄灵刃。 “还回来！！” 利刃直挺挺地朝着大白芸的脖颈挥下。 “呜啊！！！” 大白芸眼见利刃划过喉咙，浑身一惊，冷汗顿如雨下。 然而—— 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预想之中的血液喷涌，也有没有疼痛袭来。 大白芸缓缓睁开了刚刚紧闭的双眼。 小白芸也是一脸的困惑，她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灵刃，又仔细端详了大白芸完好无损的脖子。 “咦~？” 小白芸拖长音调，发出了滑稽的疑惑声。 眼见对方发愣，大白芸铆足了劲，用尽全力挺身，将小白芸从身上甩了下去。 “为什么……” 滚倒在一旁的小家伙发了愣，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能伤害对方。 “疯子！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还……” 喘过气来的大白芸委屈极了，眼看就快要哭出来了。 然而，小白芸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小家伙似乎也是无计可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地上，小声地抽泣起来。 “……那是白芸的身体，白芸要回去……” “你委屈个什么劲呀……” 一边嘟囔着，大白芸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朝着小白芸爬了过去。 如此这般情景，这小家伙估计也不会再攻击自己了。 大白芸轻戳小白芸的脑袋。 结果被瞪了一眼。 小白芸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喂，你说这副身体是你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小白芸似乎有商量的打算，她软绵绵地翻过身，缓缓坐直了身子。 一大一小白芸，终于面对面坐下，第一次好好沟通了起来。 …… …… 虽然小白芸说的不情不愿，而且还磕磕巴巴、没头没尾，但大白芸还是勉强听懂了。 “原、原来如此——” 听完来龙去脉的她有些恍惚。 “这么说，我才是……” 羞愧感，耻辱感，以及莫名其妙的空虚感与茫然感瞬间充斥了大脑。 若是按照小白芸的说法来讲，自己并不是失忆，而是本体意识被剥离之后重新诞生的新型人格。 像是某种替代品、某种附加品…… “我……对不起。” 她顿觉抬不起头。 自己好像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用着“白芸”这个名字，是否会有些不知廉耻呢？ 大白芸对自己的身份瞬间产生了严重的认知危机。 她低垂下头，恍惚感让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 “但，没办法；身体，白芸暂时拿不回来……” 小白芸站起身来，有些失落的神情再次凝固，变得面无表情。 大白芸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是脚步有些蹒跚。 “这个，拜托了。” 肚子被她戳了戳。 尽管在精神世界里，大白芸的腹部平坦，看不出有怀孕的迹象；但她清楚地知道，小白芸指的是什么。 凝固的表情再次融化，她在这名女孩的脸蛋上，罕见地看到如此柔软的母性光辉。 “如果可以，白芸想要亲自……” 柔弱的神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悲怆与遗憾。 “罢了——正如他所说，如此倒也安全些……” 小白芸摇着头，开始后退。 两人的情绪几乎是共通的，此时此刻，大白芸的确能感知到那痛彻心扉的悲哀感。 到此刻，她才理解，为何一开始，这小家伙面对她，会有如此的愤怒与反感。 “且、且慢！” 一时的冲动让她上前拉住了小白芸的肩。 “如果咱俩好好相处的话，其实……可以共存的！虽然可能会有不少的困难，克服了就好……” 言下之意其实很清楚——作为双重人格，共同驱使这具躯体。 大白芸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对方明明看起来已经打算放弃了。 听闻此话，小白芸转头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小白芸犹豫了。 大白芸忽然想起了那个男子的话—— “……她好歹也算是你的妹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就像是从白芸意识体上延伸出来的全新人格，那个男子大概早已给出了答案。 也算是自己给自己的身份一个交代，就当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自圆其说吧…… 大白芸再次磕磕巴巴地开口了。 “不、不好吗？姐、姐姐！” “诶……？“ “姐姐”这样突如其来的称呼的确把小白芸吓得不轻。 只见她胡乱地摆了摆手，竟然慌张地向后退去。 “白、白芸考虑考虑……” 蓝光闪烁，她的身影就如此消失了。 …… …… …… 病房里，良久的沉默之后，她选择打破寂静。 “小悦。” “诶，白芸姐你说——” “我想改个名字；白芸这个名字，不属于我。” 何悦抬起头，诧异于病床上那个她说的话。 白芸……不，她的目光里多了些其他什么东西，让何悦嗫嚅了。 “嗯，我觉得也是，那需要我帮忙吗？帮你取一个可爱的名字哦！” 她很感激何悦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谢谢……” 第274章 她的故事(9) 自那天起，白芸姐就恢复了正常。 所以很快就出院了。 不过…… 真的恢复了正常吗？ 我持有怀疑态度。 自从她出院起，我就能偶尔看见她时不时在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什么。 莫名有些诡异。 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而且白芸姐伪装得很好，医生根本检查不出什么毛病了，就这么默认她痊愈了。 我也没办法，而且最近还有另外一桩事要办。 离椿姐醒了，我得去看看她的情况。 …… …… …… 抵达这栋久违的小别墅，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不知为何，感觉自己一直在给何莱哥他干的事擦屁股。 轻轻敲了敲房门，我没等离椿姐前来开门，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轻车熟路地穿过客厅，我踏上了去往二楼的楼梯。 离椿姐的房间门虚掩着。 我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入。 “嗯……？” 楚离椿靠在床头的枕头上，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何、何悦……” “离椿姐……” 气氛变得莫名有些尴尬。 “我前段时间，实有失态，抱歉。” 离椿姐难堪地低下了头，看来，她似乎还有那段日子的记忆。 “没事的，你能恢复健康就好。” 我把看望买的水果摆在床头柜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爸……楚将军来看过我了，虽然很开心，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生气。” “嗯。” “女王大人也来看过我了，但……” 我在离椿姐低垂的脸颊上看到了难以释怀的表情。 “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果断抢过了话头。 明显的纠结之后，她苦笑着抬起了头。 “何莱他……” 她轻轻吐出何莱哥的名字后，便不再言语。 大概是不知道怎么问吧。 我开口接话：“何莱哥他，是魔宗王哦。” 说完的刹那，我在离椿姐脸上看到了极其精彩的神情变化。 一闪而过的恐惧与厌恶，紧接着是错愕与震惊，最后变得难以置信。 诶？她不知道吗？我该不会是给她说了不该说的事吧？ 我只好象征性地捂住了嘴巴。 “……别、别开玩笑了……” 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破罐子破摔。 “我、我看过你的诊断报告，你身体里的基层咒文结构有问题，肯定被何莱哥绑定了某种魔宗王的眷属咒文契约，才会导致精神异常。” 不知是不是眼花，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在离椿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失落。 “这样啊……真厉害啊，被解除契约所带来的落差感后劲也太大了。” “落差？” 离椿姐轻揉眉心，脸色愈发忧郁。 “心里空落落的，身边一切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人生像是失去了意义，这种贯穿身躯的空虚感实在难以言说……” 不会想去寻短见吧？我攥紧了椅子的把手。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离椿姐你真是的，共和国还等着你去建设呢啊哈哈……” 她朝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极其复杂的微笑。 “咳哼~”我清了清嗓子，“总之，束缚你的咒文也解开了，看来以前的那份虚假的感情也可以放下 ，姐你就好好——” “虚假的感情？” 离椿姐的眉心紧皱起来。 “诶？不是吗？据说这种眷属契约会予以受害者虚拟的情感，包括爱情、亲情……”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离椿姐的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何悦，你的功课学的很不错呢。”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呃……谢谢？” 离椿姐摇了摇头，仅用一句话便否定了我刚刚所有的说辞。 “我的感情，并不虚假。” “对他的感情，大概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诞生，甚至早在他为我刻下眷属契约之前……” “契约这种东西，大概也只是增强了这份感情对我的影响罢了。” “不然的话——” 离椿姐的苦笑更甚。 “——既然我解除了眷属契约，那份感情还是如此刻骨铭心？” 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何莱哥……是魅魔吗？ 见我张大了嘴巴，离椿姐揉了揉我的脑袋，微笑道：“你不会懂的，他救过我一命，又陪我出生入死，只身随我千里救父……” “作为一个女人，谁能拒绝这样的男——” 离椿姐猛然刹住了话头，我注意到她那苍白的脸蛋两侧明显泛出一抹微红。 “咳咳！总之……” “可是！离椿姐！何莱哥他都有孩子了！就是和那个白芸姐的！” 我提高了音量，搬出了王炸。 作为一名女性，我想尽量劝劝退椿姐那份恋情，不然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诶？果然如此么？” 让我吃惊的是，离椿姐的回答相当平淡，似乎并不太吃惊。 “我大概也猜得到，毕竟那两人的关系也是有目共睹。” “诶？姐你不在意吗？” 楚离椿轻轻撩拨着有些憔悴的绯红发丝，淡淡说道：“在意……果然还是有点在意，但还好吧。” “为什么啊？”我开始为离椿姐的伦理观感到担忧。 “在前天渊贵族里面，这种事蛮正常啊，很多人都会纳三妻四妾，小妾是亚人的还是蛮普遍的。” 啊！我明白了…… 离椿姐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伦理观的确会有些不同。 但以何莱哥那德行，可若是让他会将白芸姐认作是妾，把离椿姐迎娶为妻，估计不大可能。 怎么说也该反过来。 事已至此，我也无言以对。 “好啦，想的太远啦，还有就是，你毕竟是他妹妹，和你讨论这个感觉还是有些害羞呢……” “还有就是关于魔宗王的事，之后我会……自行求证，现在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无奈地起身。 “那离椿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行离开了……” 见她微笑着朝这边摆手，我也算是放下心。 第275章 初见又初见 “所以说，他是……” “诶，没错。” 上官楚兰极不情愿地向楚离椿承认这个事实。 何莱的确是魔宗王。 考虑到楚离椿刚刚大病初愈，她本想晚些再告知楚离椿，却未曾早早就被她知晓。 “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 楚离椿精神抖擞地挺起了胸：“我已经随时准备好回到岗位——” “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还很差，我的建议是再多休息几天。” “女王大人您放心！” 尽管有百般疑虑，但看她那精神百倍的模样，上官楚兰还是默默地点点头。 抽出抽屉里的一叠文件，上官楚兰缓缓递给了楚离椿。 “最近圣教那边派来了使节，对我们共和国的行为进行了严肃的抗议与警告——” “警告我们说，若是仍然拒绝皈依教会，将会联合奥古斯及多个西方诸国对我国发动制裁；其次就是警告，若是我们继续接触魔宗王，将会将共和国视为异端国，对我们发动十字军大远征……” 楚离椿合上文件，将视线挪到了女王的脸颊上。 不知是不是疲劳过度，上官楚兰的年龄虽尚且年轻，眼角却多出了一丝与年轻不符的鱼尾纹。 “离椿啊，回去边境之后，务必把守好西部国门。” “拜托了。” …… …… 走出政府大门，万里无云的晴空让楚离椿有些难以适应。 她微眯着双眼，低头躲避着刺眼的眼光，心里却百感交集。 已经确认了何莱的身份。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庆幸。 自从认识何莱以来，她心底都有些莫名的自卑。 何莱那过于离谱的战斗力让她一度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楚离椿时常扪心自问： 自己原来很弱吗？ 那身边共同战斗的士兵们，岂不是如蝼蚁般孱弱可怜？ 若以后发生战争，他们能在战斗中幸存下来吗？ 在超出常理认知的未知力量面前，她不知不觉已经把何莱当做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标杆。 自己在努力追逐，还逼迫着身边的同僚属下一同追赶。 怪不得自己在军营之中的评价总是好坏参半。 有的人称楚离椿为绯红的战斗天使。 有的却称她为来自地狱的训练魔鬼。 未曾想，自己一直以来瞻仰的背影，居然是魔宗王。 那就不奇怪了。 吐出常年来沉积许久的一口气，她迈开大步，朝着书院走去。 去往边境之前，她还有一点小小的私事。 …… …… 楚离椿是在一片小景观湖边找到的白芸。 那头雪白的长发实在显眼。 “……” 现在正值上课期间，没有什么人来打扰。 白芸端坐在石凳之上，安静地阅读着一本图书馆借来的古书。 清风吹拂，湖边青柳随之摇曳，景观湖那清澈的水面微微荡起了涟漪，扰乱了如同画卷般美好的镜面。 美人配美景，应当如此。 楚离椿小心翼翼地跨上了凉亭台阶，似乎也不想惊扰这绝美的画面。 白芸的情况她也大致了解过了，所以—— “还……还记得我吗？” 狐耳水灵灵地抖了抖，面前这名白发美女缓缓抬头，朝着楚离椿露出了温婉一笑。 “您好，实在抱歉，我的情况特殊，敢问您贵姓？” 如此淑女，如此温文尔雅，实在不像以往那个充满野性的娇媚女子。 “我姓楚，名离椿，叫我离椿……” “哦哦！离椿小姐，失礼了，我叫白月璃，离椿小姐叫我月璃就好。” “诶？” 白月璃双手于胸口处合十，笑盈盈地轻轻拍动。 “很好听吧，是我自己取的，当然啦，小悦她也帮了忙——” 楚离椿急忙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等等！等等——你改名了吗？” “改名？” 白月璃像个小女孩般稍稍偏头思考，傻气天真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啊~离椿小姐想见的，是白芸她吧？” 事情的发展终于超出楚离椿的认知了。 “什、什么意思？” 白月璃俯下身子，趴在桌面，低声开口了。 “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白芸姐出来。” “诶！？” 还未等楚离椿理清过于庞杂的信息量，伏在桌面的白月璃……不，应该说是白芸的身子微微一颤。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 她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干嘛？” 雪白长发轻轻甩动，原本蓬松的狐尾微微翘起，强势感瞬间弥漫开来。 清冷的面孔，简洁的话语，高冷的态度……熟悉感顿时扑面而来。 尽管挺着个大肚子，但却丝毫不影响她那矫健的动作。 “呃？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刚？” 白芸不满地扫视了一遍楚离椿：“没事？那白芸就回去了，这样很累……” 她的身子就这么轻轻一歪，再次站定时，熟悉感已然消失殆尽。 白月璃满怀歉意地连连鞠躬。 “实在抱歉，姐姐她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为什么……” 姐姐？白月璃？ “……” 楚离椿捂着额头，面露难色。 “抱歉，我可能还没完全恢复，大概是出现了癔症了……” 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白月璃那不小的孕肚，楚离椿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白月璃一头雾水地呆立在凉亭里。 第276章 她绝不会放弃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要死了。 只是他没想到，死亡会来的如此之快。 辐射对肉体的伤害日积月累，就连【超再生】的修复速度也相形见绌。 皮肤的溃烂速度越来越快，面积也越来越大。 身体越来越使不上力气，肌肉在无时无刻被溶解、再生、然后再次崩溃溶解，循环往复。 内脏深处传来的剧痛与灼烧感也愈发明显。 每天咳血、呕吐、发烧的症状更加频繁且严重。 不知是不是肉体受损严重的原因，就连芷若的机能都受到影响，也鲜少出来发声。 …… 小优已经准备好了第一次的换骨手术。 如果能成功的话，理论上的确可以延长他的生命。 不过也仅此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优只是在延长他的痛苦罢了。 以小优的研究进度，他的生命还不足以顽强地等到解决问题的那一天， 他不是不能理解苏茜小优他们的想法—— 长达百年以来，魔宗一直以来憋屈地蜷缩在极北之地的地底定居点。 所以作为魔宗王，他是他们久违的希望。 重获希望之后却再次迎来绝望的话，对魔宗的人心无疑将会是一场重大打击。 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抢救他的机会。 …… 纵使如此…… 纵使如此—— 千斤重的责任与疲惫感如同巨石一般压迫着他的精神与神经，让他无时无刻都会产生撒手人寰的欲望。 好好地迎接死亡才是一种解脱，而不是去抵抗它。 “……不要这么想……” 白芸轻轻握住他的手，难过地低垂着头。 她无时无刻都能听见他的心声。 这是他第一次在白芸的脸上看见这般愁容与悲伤。 “……再坚持一下下，白芸，不要你死……” 雪原之上，凉飕飕的积雪似乎能让身体传来的痛楚得到缓解。 就算是精神上的缓解也好…… 这也是他为什么越来越喜欢保持沉睡，深陷精神世界的原因。 “白芸……白芸会想办法，白芸一定会救你的……” 他感受着身边传来的那小小体温，依旧沉默不语。 “……一定会救……” …… …… …… “一定会——” 白月璃猛然惊醒。 悲伤混杂着些许绝望的心情依旧萦绕在心头，久久难以平复。 “白……月璃姐？做噩梦了吗？” 与自己同桌的何悦担心地注视着她。 “你的脸色不太好诶。” “……” 现在是在？ 哦，自己跟着何悦跑到书院的课堂上去了，却不小心听课听睡着了。 对教授们真是太没礼貌了…… 不过相比之下，现在好像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月璃低垂下头，开始小声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 “白芸姐，这样好吗？” “……” “可是可是——” “……” “那好吧，拜托千万不要太张扬了。” “……” 何悦挠挠后脑勺，决定动手戳了戳白月璃。 “喂喂，真的没事吗？” 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 白月璃忽然猛拍桌面，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意外的举动吸引了教室所有人的目光。 “月、月璃姐！？” 不对！她不是月璃姐！ 何悦浑身战栗。 难道—— “……白芸姐？” 白芸没有理会她，而是仰起头，以无比高调的声音开口了。 “月慧——！” 无声之风吹拂，毫无预兆地，一名女仆小姐就这样跪拜着闪身出现在了课桌间的过道上。 乍然出现的月慧吓坏了周围的同学。 “白芸大人，我在。” “来。” 白芸挥挥手，示意月慧跟上自己。 她直挺挺地走上讲台，傲然来到了小鹏教授面前。 本就瘦弱的小鹏教授被白芸逼人的气势给镇住了。 “你，也来——” 简简单单几个字，被白芸极具压迫力地说出，让小鹏教授难以反驳。 “诶？可是白芸小姐，我还在上课，上课啊……” 她抬手，不由分说地揪住了小鹏教授的衣领子。 “唔哇啊啊啊啊！！！” 别看白芸是孕妇，力气却大的吓人，小鹏教授根本无力抵抗。 他就这样被拖出了教室。 只留下教室里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 …… …… 温润的毛巾擦过脸颊，唤醒了何莱。 “——璐璐？” “是咱，弄醒了吗？实在不好意思。” 金属的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晃眼。 床头柜旁，璐璐正清洗着染血的毛巾。 “今天要换绷带哦。” 如此有耐心地在病床前尽心尽力，已经不像是单单师姐师弟的关系所能做到的程度了。 他很感激。 “……诶？要坐起来吗？还是好好躺着吧……” “我起来活动活动。” 起身是被搀扶着的，何莱轻轻推掉了璐璐的双手。 “没事的，我自己能走。” 自己能走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何莱没有注意到身旁少女那悲怆的眼神。 第277章 转折点 与以往的人民议会不同，这次的内阁会议只召集了极少部分的人。 毕竟这件事，决不能再公开商议了。 面对白芸与月慧两人，上官楚兰等人满面愁容。 “也就是说，何莱阁下他——已经快要死了？” “还要我们拿出没收的圣教的禁忌人体改造研究，派相关学者前去魔宗抢救？” 共和国的众内阁成员相顾无言，面露难色。 “当然不会是单方面索求，我已经与苏茜大人取得了联系，若贵国有意愿协助，我们魔宗机密的前沿研究也可以与共和国进行分享。” 月慧言语之诚恳，全然没了之前的傲慢。 “这……” 上官楚兰能感受到身边众人凝重的目光。 “圣教最近盯得很紧，一旦被发现，共和国的安稳日子恐怕就要结束了……” 月慧上前一步，紧咬着牙关低下了头。 “不必担心，我们这边会安排行程，绝对保密的路线，所以说……” “我们可能需要点时间商议一下；抱歉，现在不能给予你们肯定的回答。” 小小的办公室里，气氛格外凝重。 “二位请回吧，我们这边还需要进一步讨论。” 听闻此言，月慧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着急没有任何的作用。 “拜托各位，请尽快，不要让何莱大人等太久……”月慧说罢，微微点头致意。 “白芸大人，咱们先走吧。” 在办公室一角沉默已久的白芸并没有动弹。 “白芸大人？” “白芸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面对上官楚兰与月慧的询问，她没有回答。 只是那张绝美的脸蛋上挂着极为复杂的悲容。 半晌的寂静后，白芸缓步来到了上官楚兰面前。 “白芸小姐？” 她双手轻拍裙摆两侧，随即掂住轻轻上提，顶着硕大的肚子，尽量屈腰俯身。 白芸朝着上官楚兰，跪拜而下。 “……拜托了，救救他……” 这种跪拜礼，是曾经在前天渊帝国时，作为公主的上官楚兰曾教过白芸的旧贵族礼仪。 尽管眼神里透露着不情愿，但见状的月慧还是没有任何的犹豫，随白芸侧身跟着跪拜。 这一幕吓坏了在场的众人。 上官楚兰最先行动，她惶恐地自椅子上弹坐而起，手忙脚乱的冲到了白芸面前。 “不不不！！您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扶起白芸的瞬间，上官楚兰似乎看到一抹泪光。 “我们会好好考虑的！千万不要这样——” 上官楚兰很清楚白芸的性格，能让她做到此等地步，说明事态紧急程度已经迫在眉睫。 送走两人后，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现在摆在共和国面前的两个选择已经清晰明了。 或是迫于圣教淫威，断绝与魔宗的来往，在圣教威胁牵制下休养生息。 或是赌上国运，与魔宗达成合作，随时做好准备——准备抵抗西方诸国以及圣教的入侵。 上官楚兰瘫坐回到椅子上，轻揉眉心，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 里面有一封信。 是拓真写给她的，里面写的都是他曾经在极北之地的所见所闻。 至今为止，她还没有把里面的内容拿给任何人看过。 “主席……” 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优柔寡断…… 上官楚兰推回抽屉，抬起头。 目光刚刚好与桌子对面的祁月清对上。 两人互相之间都已经太熟悉了，有时候仅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意会。 祁月清双眸透露坚定，毅然决然地微微点头。 她不知道祁月清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下定的决心，但…… 上官楚兰决定相信魔宗，决定相信何莱。 对她来说，这是一次突破刻板认知印象的尝试。 “小鹏教授。” “诶！？我在！” 蜷缩在沙发上的小鹏一个激灵，高声回答。 “我要赌上这一把，你呢？愿意陪我一起吗？我们会尊重你的意愿……” 闻言，小鹏显得格外亢奋。 “女、女王大人，如果是那位何莱大人的话，我没问题的！” 上官楚兰满意地点了点头，挺身站起。 “在场的各位，还有异议的吗？” 所有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寂静代表着默许。 第278章 出发!救援 天元共和国边境，朝临峰顶，云雾弥漫的小院里。 “师父！我回来了！有信……！” 摇椅上的赵奕十掸了掸烟斗，微微睁开了双眼。 余生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大门，拖着的一大背篓的生活物资散落一地。 “是璐璐姐的信！” “拿来。”赵奕十摆摆手，放下烟斗，接过了信封。 “你小子，没有偷看吧？” “才没有嘞！” 红狐少年赌气似的鼓囊起了腮帮子：“快快快，看看璐璐姐说了什么——” 赵奕十慢条斯理地撕开了信封，抽出了信纸。 良久的沉默之后，余生发现师父的眉心罕见地紧皱起来。 “师父？” “唉……真是疯了。” 赵奕十摇摇头，嘟囔着什么，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看样子是要准备回里屋。 “师父！璐璐姐上面写了什么呀！” 久违地有了璐璐的消息，余生可不想就这么放过。 师父那佝偻的身子在门口顿了顿。 “你二师兄，要死了……” 小院里，老树的簌簌摇曳声触动着余生的心弦。 “诶！？那璐璐姐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你这小子……连装都不打算装一下吗？” 赵奕十无奈地叹气，继续说道：“你大师姐可不打算让你二师兄就这么死掉，居然求到我这里来了……” 丢下在院子里独自傻乐的余生，赵奕十关上了房门。 “……真是疯了，神女的核心、魔宗王的固有咒文、再加之仿生躯体的改造计划——这是要把他变成怪物吗？” 里屋的书桌上，摆满了研究用的稿纸与笔记。 上次何莱来过后，曾交于他一份关于生物改造科技的研究，据说那是杜莱留下的东西。 他也的确在私下细细钻研过…… 未必有些太过巧合了。 杜莱居然连现在的情况都早有准备吗？明明都死了百来年了…… “开什么玩笑，还不如就这么好好死掉，鬼知道会弄出来个什么鬼玩意。” 他小声嘀咕着，坐回到书桌面前。 就这么抱着头，呆呆地注视着桌面上的稿纸。 桌边的小镜子倒映着他那张苍老的面孔。 璐璐信的内容，可不止请求救援那么简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封来自魔宗的邀请函还蛮有诱惑力…… 那么—— 要去吗？ 杜莱与前代勇者的脸庞在眼前一闪而过，如同过眼烟云，转瞬即逝。 那么多年过去，那两张脸庞依旧那么清晰。 自己终其一生，却终归看不清这个世界的本质。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继续隐居深山？ …… 余生今天心情颇好。 他一边收拾着背回来的食材，一边准备生火做饭。 “……余生……” 是师父的呼喊。 他擦擦双手，跑出了厨房。 赵奕十已经利索地收拾好了行李，在小院里整装待发。 “师父！？您这是？” “给你二十分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咱们要下山！” 余生显然还有些懵。 “去、去哪？” “去你师兄那边——” …… …… 天元共和国，首都王都，中央行政区后门口。 “东西都带齐了？再检查一遍——” 小鹏教授再次查看公文包，随即笃定地点了点头。 上官楚兰又转头看向祁月清。 “月清，路上千万要注意安全。” 将两人送上马车后，上官楚兰轻轻拍了拍车厢。 “月慧阁下，拜托你了。” 没有列队的欢送，也没有随行的侍卫。 车轴滚动，孤零零的马车从后门驶出，在绿荫的小路上渐行渐远。 …… …… …… 绿荫小道上，不起眼的马车疾行，向着北方前进。 山间泥路上，师徒二人风尘仆仆，朝着极北跋涉。 一场秘密救援，就此开始。 第279章 阻拦 “二七式抵抗咒文术式展开！” 巨大的光弧圆盾自头顶聚合而成，所形成的屏障即时抵挡了从天而降的远程打击咒文。 紧随空对地咒文打击之后，无数修斯蒂娜圣女手持光盾，掩护架着重型武器的圣教执行官自四周丛林里冲袭而来。 夜色之中，咒文携着光束四面横飞，烈焰与寒霜八方侵袭。 月慧为了掩护小鹏教授与祁月清，只能驱使防御咒文进行招架。 马车早已在圣教的袭击中被摧毁，三人只能在前来接应的魔宗小队的掩护下，穿行在咒文肆虐的丛林之中。 一支全副武装的魔宗战术小队突破了包围圈。 十来号人义无反顾地顶着炮火冲向了修斯蒂娜圣女与执行官。 霎时间，嘶吼声与咒骂声不绝于耳，剧烈的震波与爆响冲得小鹏教授头昏脑涨。 行刑官身材高大，在多种咒文加护下的他挥舞着那柄重型钢剑，顷刻间便斩碎了排头的魔宗士兵的头颅。 剩下的魔宗士兵们开始尝试使用远程咒术打击。 尽管光盾被击穿，身边的修斯蒂娜圣女们更是毫无怨言地聚拢，用麻木的身体抵挡下了咒文。 行刑官在一片血肉横飞之中傲然迈步，挺身前行，再次轻松斩杀了剩余的魔宗士兵。 月慧三人与执行官之间的距离正在一步步缩短。 就在此刻，一声爆鸣骤然响起。 一道银白色身影在不远处腾空而起，化作一颗耀眼光球，照亮了昏暗的夜空，继而急转直下。 如同一颗炮弹般在行刑官的面前轰然落地。 “苏璐大人！？” 灵力波震荡而开，瞬间扫平了落点附近的一切障碍物。 如此强悍的震波也只能让行刑官稍稍后退两步。 他挥舞着重型巨剑，再次挥砍而来。 剑锋闪烁着刺眼寒光，仿佛能斩裂一切。 然而——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叮响。 钢剑发出震颤的嗡鸣，被轻而易举地弹开了。 高大的龙裔身附一层闪烁着粼粼白光的鳞甲虚影。 时机刚好。 “【苍龙道·吐息虚影】！” 省略的吟唱极速完成，圆形咒文阵法在嘴唇前汇聚而成。 璐璐鼓起腮帮子，攒足了劲朝前一吹。 苍蓝色的火焰顷刻间喷涌而出，呈扇形汹涌般扩散开来，瞬间吞没了眼前的一切。 行刑官在痛苦的嚎叫声中瞬间化作了黑色人炭。 “继续向前进，马上就能抵达传送阵了！” 此刻还不能松懈，圣教的包围部队仍然在一圈圈前仆后继地围追堵截。 璐璐以月慧三人为圆心，呈圆形快速奔袭。 穿过已经快要化为火海的丛林。 不远处的低矮山头上，十几支魔宗的战术小队正依傍着地形优势，抵抗着潮水般的圣教敢死队。 “传送阵就在那片山头上！咱来开路！” 璐璐冲在前面，旋转身姿。 吟唱在顷刻间完成。 “【霜龙道·龙尾虚影】” 一条巨大雪白色的龙尾虚影在璐璐的尾部幻化而成，横扫而出。 寒气率先袭出，瞬间便冻结了山脚下那群狂热的信徒。 龙尾虚影继而扫来，瞬间便崩碎了那些凝结成冰雕的冻肉干。 “快！快上！！” 圣教的空对地定点咒术打击再次袭来。 山头的防空咒文也被触发。 雨点般的灵力光球腾空飞射，自杀式地撞向那些制导咒文灵力飞弹。 绵延不绝的爆炸几乎将夜晚化为了白昼，大地也因此微微震颤。 空中爆炸压下的震波让祁月清与小鹏教授步履蹒跚，头晕耳鸣。 就连月慧的庇护咒文都难以抵挡。 小小的山包，攀登起来却是如此艰难。 山脚下，无数信徒与修斯蒂娜圣女仍然在不顾伤亡地冲锋着。 数量之多，就连璐璐的阻挡也显得有些吃力。 毕竟大规模杀伤性咒文释放起来相当耗费灵力与精力，连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空袭终于再次告一段落。 在月慧治疗咒文的支撑下，祁月清与小鹏教授鼓起最后一口气，在混杂着鲜血与泥巴的红黑色污秽土坡中奋力向上攀爬。 “……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小鹏教授气喘吁吁，几乎快要力竭的一瞬间。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举的右手被拽住了。 “……快拉！快拉……” “……四队和五队，吟唱高阶咒文打击，掩护苏璐大人撤退……” 小鹏教授连拖带拽地被拉进了山顶的战壕里。 他身子本来就又瘦又虚，哪受过此等折磨，刚翻身进战壕便瘫倒在地。 “……不是，说好是秘密路线的吗……咳咳呕——” 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干呕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是祁月清与月慧。 山半腰的响起的爆鸣声再次震撼了所有人的耳膜。 璐璐化作光点高高跃起，继而落入山顶战壕。 “快！快！传送！传送！！” 耀眼的白光自地面升腾而起，逐渐遮蔽了弥漫着硝烟的墨蓝色夜空。 战壕上方的光芒开始产生扭曲。 “这就是……传送！？”小鹏半死不活的惨白面孔上竟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 “传、传说中的超阶咒文阵法，今日有幸一见……实在是太——”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刺耳的噪音之中。 第280章 相会于此 “虽说早有预料，但来的家伙也太多了吧，真是看得起我啊——” 赵奕十平举右手，把玩似地操纵着数十枚攻守兼备的咒文。 绚烂的爆炸在周身震荡，流光伴随着焰火四溢。 他宛如一座火力十足的堡垒。 余生战战兢兢地跟在赵奕十的身后，这是他第一次目睹师父大肆动用咒文力量。 那潮水般的敌人完全无法抵近二人。 “余生，帮我拿一下地图。” 红狐少年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找起来。 “师父！给您——” 赵奕十右手轻轻一钩，那地图便凭空飞起，自行舒展而开。 “嗯，应该就在附近了，应该会有人来接应吧……” 话音刚落—— 焰火与硝烟之中，一抹高大的倩影越走越近。 “师父！有什么要过来了！” 然而，赵奕十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余生安静。 她就如此顶着带来死亡与毁灭的焰火，拨开层层防御咒文，直挺挺地走进了二人的领域之中。 “赵奕十……” “好久不见，苏茜。” 余生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面前这个高大靓丽的女子。 让他感到吃惊的不仅仅是身高，还有女子头顶的大角，以及身后的那条硕大的、闪烁着粼粼金属光泽的龙尾。 还有那头银白色的长发…… 这女子的模样，果然与璐璐姐有几分神似。 “……师父，您不是说，龙裔只剩璐璐姐一人了么……” 赵奕十没理他。 “就你一个人来的？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师父看样子想与对方打个趣，但效果不太好。 苏茜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波动：“妾身一人便足矣，你这边太危险了；话说回来——” “——你怎么这副样子？我刚刚差点没认出来。” 她紧皱眉心，审视着赵奕十那老态龙钟的模样。 “这得去问你家主子。” “……” 又是半晌的沉默。 余生抹了把额角的汗水，他真的很佩服这两个人。 他们是怎么做到在如此炮火连天的情况下，波澜不惊地聊天。 “这小东西是？” “璐璐和何莱的小师弟。” 苏茜扭头瞥了眼余生。 那双眼睛与璐璐姐的不同，是通透的幽蓝色。 余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嚯？怎么又是只狐狸……罢了，站稳了！” 她半蹲下身子，狠拍地面。 一道道咒文在地面自行铭刻。 伴随着几张符咒升腾，三人霎时间被一道耀眼的白光吞没。 …… 这是余生第一次体验空间传送。 剧烈的强光与刺耳的噪音让他直犯恶心，脚下忽然腾空的无助感让他心生恐惧。 再次落地之时，余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开始大吐酸水。 师父的治疗咒文倾洒在他的头顶，让眩晕感好上了一些。 模糊的视野再次聚焦。 脚下的金属平台质感怪怪的。 “……冯猫猫，带这小东西去休息的地方……” 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扶住了余生的臂膀，将他支撑了起来。 面前的小个子少女笑盈盈的拉住了他的手。 “来吧——” 余生向赵奕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然而只得到了默许的点头。 无奈，他只好踉踉跄跄地跟着少女离开，眼见师父朝着反方向越走越远。 …… …… “我曾听勇者大人说过，果不其然，很壮观啊——” 赵奕十缓步在悬空的镂空金属平台上，将这座金属铸造而成地底世界尽收眼底。 “勇者？哦，你说的是前代……他的确来过一次。” 苏茜在前方引路，如此小声地应着。 两人无言地穿过横贯金属居住区上空的走廊，逐终于抵近中央的那座钢铁堡垒。 最终停留在了医务所的门口。 门口守着不少人。 苏茜低声开口问道：“何莱大人他——？” “……现在还在沉睡……” 苏茜朝着身后的赵奕十瞥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迈入了住院室。 …… …… 余生可没有那么老实。 趁那个叫冯猫猫的少女收拾房间的空档，他找准机会溜了出去。 然后—— 不出所料的，他迷路了。 这里的通道犹如一座钢铁迷宫。 各种各样的亚人路过身边，给他增添了无形的压力。 “谁家的红狐崽子？怎么跑到咱们魔族街来了？” 好在那些路人倒是都很善良，没有要加害他的意思。 余生很快就被围起来。 “小崽子，迷路了？” “都那么大了还迷路！？没来过咱们魔族街吗？” “兽族居住区在哪个位置？老子来给他送过去——” “诶不对不对，看这小崽子的衣服，不像是咱们魔宗的人！” “哦哦！对哦对哦！！”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间谍？” 魔族的大叔大妈们面面相觑。 “圣教的间谍？” 看向余生的温柔目光瞬间蒙上了一层阴霾。 “诶，不、不是的，我不……” 这下他是彻底吓坏了。 眼见事态不妙，余生想凭借小个子的优势，从高大的魔族中溜出去。 “不准乱跑！” 结果就是被不客气地推了回来。 讨论声愈发嘈杂。 直到—— “这边在干嘛！” 熟悉的声音让余生差点哭出来。 “璐璐姐！璐璐姐啊！！” 人群被拨开，余生直挺挺地扑了过去，抱住了赶来之人。 “璐璐姐，你终于……” 余生本想好好撒个娇，但声音却越来越小。 他傻愣愣地抬起头，看着足足有两个自己那么高的璐璐。 就算是在高大的魔族亚人面前，璐璐也算鹤立鸡群。 璐璐姐，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就算自己挺直了狐狸尖耳，也只能勉强达到对方腰部的位置。 但 “余生？你们都已经过来了哦……各位不好意思，这是咱的师弟……” 璐璐在魔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众人见如此，便放心地散去了。 “师父呢？你怎么才一个人？” “呃……我……” “一个人的话，千万不能乱跑哦。” 璐璐俯身，像曾经那般牵起了他的手。 此般场景，却让他感到万般尴尬与羞耻。 自己在倾慕的璐璐姐的面前，就像个得了侏儒症的小矮人。 对于一个正值青春期，尊严感极强的少年来说，这无疑是最为羞耻的事情。 第281章 少年的忧虑 璐璐穿着修身的训练服，能凸显出她那匀称的身材。 少女感的青涩还有着些许的残留，但已经过肩的银白色长发更能凸显她颇具成熟的气质。 可爱脸蛋上挂着的那若有若无的阴郁神情，更是能让人产生莫名的保护欲。 但问题就在于她那过于离谱的身高。 余生曾无数次幻想过：等自己长大，身高超过璐璐姐，就要将自己宽厚的胸膛交给她放心地依靠…… 青春期到来，伴随着发育成长，余生身高已经超过了璐璐姐离开时的高度。 他本来有足够的信心，准备到时让璐璐姐刮目相看…… 结果就是——璐璐已经暴长到了余生的两倍之高。 就目前而言，过于离谱的身高差就导致了一个苦笑不得的状况。 璐璐姐拉着他，就像大人拉着小孩子一般。 而且自己还忍不住向璐璐姐撒娇了…… 有种尊严尽失的感觉。 余生低垂着头，被璐璐拉着前进。 璐璐的腿很长，每跨出一步，余生都得多迈上三四步才能勉强跟上。 但她似乎并未意识到他的难堪，仍然大步流星地前进着。 …… …… 余生就这样，步履蹒跚地被拉到了医务所的门口。 “对不起！” 医务所的门口，冯猫猫朝着苏茜连连鞠躬道歉。 她满脸的惶恐与歉意。 “……我在收拾床单，他自己就偷偷跑出去了，怎么也找不到，对不起……” “果然是你小子乱跑。”额头被璐璐姐敲了敲，“快去，给人家道歉——” 余生无奈，只得上前说明情况并道歉。 医务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说话的声音。 尽管许久不见，但余生忘不了，那是他二师兄——何莱，与师父的谈话声。 “他醒啦……” 璐璐虽身型高大，却动作敏捷。 她轻而易举地绕过了门口的几人，钻进了医务室。 见状，余生也想往里挤。 二师兄何莱，在璐璐姐面前也算小个子了吧？ 若是自己的身高能超过何莱，至少能在璐璐姐的心里增加一些份量吧！ 青春期的男生一旦陷入恋爱，总是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何莱曾融合过牛头人族的【过度生长】咒文。 他的肉体可以突破人类基因锁的上限，进行超过限制的成长。 若不是芷若进行过有效的控制，何莱的身高恐怕更甚。 现在的何莱的确高大，对比璐璐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缠满绷带的伟岸身影一闪而过，他便被拎住了后衣领。 苏茜像拎小鸡般，毫不留情地将他提溜了出来。 “猫猫，带他回去，这次要看紧他！” 医务所大门关紧，走廊上，就剩的少女冯猫猫与余生两人。 “……” 余生一脸颓然地蹲坐在地板上。 “好啦，快起来！要去哪可以和我说一声，我可以带你参观的！” 被面前这个小个子女孩瞪了。 余生站起身，挺直了胸膛。 比起冯猫猫，自己的确要高上不少。 信心稍微有那么回来一点点。 余生长吐一口气，发现冯猫猫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干嘛？” “还干嘛！？都是你的错，被责怪了啊！” 第282章 开始的开始 “你干嘛呀，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呀——” 猫猫端坐食堂的塑料桌椅上，没好气的开口了。 “再说了，明明不高兴的应该是我才对……” 桌子对面的红狐少年没理会她，仍然一脸的不悦。 他手中的勺子在金属饭盆的糊糊里捣鼓了半天，终于挖起一勺，喂进了嘴里。 下一秒，余生便眉心紧皱，将食物吐了出来。 “呸呸！这是啥！？真难吃！” 见状，猫猫恼火地拍桌而起—— “你干嘛！不准浪费食物！” “不好吃还不让人说了！？” “你——！” 眼见两人就要吵吵起来，食堂的精灵族阿姨急忙上前劝架。 “……好啦猫猫，外人吃不惯咱们的东西很正常……” 待气氛稍稍缓和，精灵族阿姨这才稍稍放心离去。 “这都什么东西啊？”余生继续捣鼓起碗里浓稠的糊糊，脸色依旧臭臭的。 “有土豆泥和面粉，加了些碎肉末和蔬菜屑；就是盐有些难搞，所以味道淡了些，营养已经很均衡啦！” 猫猫虽然待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比起原先在村子里的生活，这里的伙食已经算是优质的了。 当然，和何莱在一起的那段梦幻般的日子除外。 “真是的……” 余生不知嘟囔了几句什么，终于决定挖起糊糊，塞进了嘴里。 这一次，他只是皱了皱眉，随后便将食物咽了下去。 “……何莱他就给你们吃这种东西？他自己的伙食肯定好上不少吧？” 话音刚落，余生便被猫猫给狠狠瞪了一眼。 现在的食堂人还算少，余生的声音也不算大。 冯猫猫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便探过身压低声音开口了。 “你最好对大……何莱大人放尊重点，虽然没有硬性要求，但你这样大家会生气的。” “再说了，何莱大人只要是待在魔宗，基本上都吃食堂的，和大家没有什么区别。” 余生轻哼一声，又将一勺食物喂进嘴里。 “这里位置太偏僻了，本就进出困难，何莱大人他在病倒之前，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物资……这里的大家都很敬仰他。” “……真搞不懂，他可是魔宗王啊，居然还愿意追随他，璐璐姐也是……” 如此小声嘀咕着，余生埋头。 “那我问你，魔宗王真的是坏人吗？” 猫猫突然的反问搞得余生有些措手不及。 “就、就是吧，书上也是那么说的……人们都是这么说的……” 猫猫凝视了余生双眼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啦……” “诶——？” 少女尴尬地轻笑两声。 “其实嘛，我来魔宗的日子也不长……” 回忆起那天——何莱大叔他挥手之间，便面不改色地屠戮了近千人的村庄。 尽管当时自己也已经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许下了极不负责的请求。 但无论如何，如此草菅人命，绝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当然自己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她选择随何莱大叔一同离去，一方面是出于私心想要陪伴他，从另种方面来说，她认为自己与他同罪。 屠杀的罪名不能让何莱大叔一个人背负。 “我认为，非黑即白的好坏已经不能用来定义何莱大人他了……” “好人也好，坏人也罢——” “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去追随就好，魔宗的各位肯定都是这么想的。” 听完猫猫的话，余生沉默半晌，端起碗开始大快朵颐。 “……你说是就是吧……” …… …… …… 赵奕十安静地听完了小优的人体改造工程方案。 “以目前的技术手段、以及理论上来说的确可行……” 他转头朝右边看看—— 小鹏教授与祁月清正拘谨地站在一旁，看起来有些紧张。 左边站着的，则是几名年龄不小的大叔，身穿陈旧的白大褂。 据说是苏茜从外面拐回来的一群降临者，热衷于研究生物科技，所以就招安了过来。 加之杜莱留下来的研究资料，以及从圣教截获的大量人体实验成果。 还有现成的高精尖改造成品——一名修斯蒂娜圣女。 以现目前人类所能研究到的最先进生物科技…… 以现目前人类所能运用的最先进的咒文技术…… 去重塑一名魔宗王的生命。 “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吧——” 第283章 修女残梦之四 【改造实验记录报告】 【第一阶段：部分骨骼钢化手术】 【骨骼共204块，分为三期植入替换；移植手术前，需抽取健康骨髓干细胞进行体外培育】 被咒文清洗后，手术室彻底变为无菌无尘环境。 几十块摆放整齐的黑金色骨骼在手术盘上整齐摆放，外层的骨密质上密密麻麻地整齐铭刻着大量的咒文。 这些超远古咒文在何莱与芷若的协助下，由赵奕十、苏茜以及小鹏教授编写，最后被祁月清与小优铭刻而下。 外层骨密质上的密集咒文阵列用以加强与肌肉、软骨、神经以及血管的连接。 内层骨松质上的集成咒文阵列用以隔绝并吸收灵力，为骨髓提供防护。 这些咒文还附有数种防御咒文与治疗咒文，在接触到灵力时会自行触发，配合【超再生】进一步加快肉体的愈合。 进行各式消杀确保无菌后，金属骨骼被推出缓冲室，继而被推向手术台。 数十种由降临者技术团队研制的药物与激素装入无菌注射管—— 用以抑制免疫异常，以防出现排异反应，促进肉体适应钢化骨骼。 …… 一旦被完全麻痹导致失去意识，依靠何莱身体运行的芷若也将会完全停摆。 一切都将依赖那几名手术参与者。 …… “放心吧，会没事的——” 何莱被推进手术室前，苏茜如此笃定地向璐璐承诺。 尽管如此，她依旧坐立不安地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来回徘徊。 “璐璐姐，你坐一下吧……” 余生被璐璐晃得有些头晕。 璐璐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姐啊，反正……” 余生还想劝，却被璐璐没好气地打断了。 “不要吵，你要是无聊的话，就自己先去玩去。” 璐璐很清楚，自家的这个小师弟对何莱可没有多少感情，她现在紧张得不得了，可不想听这小家伙嘀咕风凉话。 被凶了，余生恼火地捏紧了走廊椅子的扶手。 …… …… 何莱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五彩的深渊涡流。 眼前的光景如流光般化作细长的缎带，飘飘然好似要飞走。 隐隐约约的钝痛自身体上传来，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自己在进行一场手术。 崩溃的流光再度重组，在眼前汇聚成了陌生的场景。 同样是手术室，但不是麻醉前的的那个。 身体也动弹不得—— “芷若——？” 喉咙无法出声，他试图在脑海里呼唤芷若，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直到一双温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视线模糊，但何莱依旧能认出身边之人 是白芸。 白芸与白月璃都在，小白芸正依偎在一旁，牵着他的手。 白月璃则端正地站在手术室的一角，微笑着注视着这边。 两人的出现让何莱安心了不少，也让他有了闲心观察周遭的情况。 这里的确是手术室，但……不是魔宗的那个。 陌生的手术台让他有些疑惑。 视线在逐渐清晰。 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纤细了，像个少女的身躯？ 手术台旁身着圣教制服的数名研究人员来回走动，传递着手术用具与移植器官。 他们穿过了如同虚影的白芸，在他（她）的身边停下，开始解剖他（她）的身体 何莱感受不到任何的异样。 这里……好像和上次一般，是精神世界引导而出的幻觉。 这是，秋姬的记忆？ 何莱多多少少有些预感，毕竟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的了。 芷若让他与秋姬建立过精神连接，这种事恐怕以后还会经常发生。 现在的何莱，正在以秋姬的第一人称视角经历独属于她的记忆。 同样是手术，自己正与她一同体验着相似的经历。 视野在此刻，开始不断回闪。 光影闪烁抽帧。 恍惚之中，自己手术的场景正不断与秋姬的记忆交织混杂。 不同时空的身影互相交叠，无数双手如同透明的幽灵一般，动作被放慢，操纵着镊子与手术刀切割着自己的肉体。 白花花的骨头与血淋淋的内脏如同幻影般被同时取出，数不清的金属仿生部件被塞进自己敞开的肉体…… 何莱已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眼前的一切到底哪一部分才算是真实的。 亲眼看着自己的内脏与骨骼被切割挪动。 虽然有一部分是秋姬的记忆混杂而进，但也不可避免地让何莱产生久违的恐惧感。 他想喊叫，却无能为力。 “……何莱……” “……何莱！” 白芸的呼唤声响起，这才将他彻底拉回了秋姬的记忆。 终于脱离了那梦魇般的场景。 “……” 秋姬这边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她（他）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无声地注视着昏暗的天花板。 “秋姬，你还好吗……” 尚且还年幼的勇者趴在病床边，轻声询问。 秋姬没法回答，或者说——是没有力气回答。 “都已经是第四次手术了，我有点害怕……” 勇者牵住了秋姬的无力的右手，稚嫩的脸庞上挂满了愁容。 “我去求求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做下去了，唉……早知道就不应该带你来的。” 良久的沉默之后，勇者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听说下一次就要被关进培养罐了，我和秋姬见面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了——” “哎呀，不要哭嘛，咱们会没事的~” “勇者候选人虽然很多，但他们说我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 “等我成为勇者之后，你的改造实验应该差不多就要结束了，我们一个是勇者，一个是修斯蒂娜圣女，咱们一起游离世界，一起变强，然后一起击败魔宗王，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勇者的自言自语听起来是那么可悲。 修斯蒂娜圣女改造实验的第一步，就是切除脑前额叶，并将特制的人工脑叶白质填充进去。 目的就是删除受试者的情绪、性格与自主性，让她们变为彻底的傀儡。 眼前的勇者所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秋姬，早已是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了。 “……一定会没事的……” “……绝对会没事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绝望的呢喃声中，何莱忽然有了触觉。 脸颊上那一滴滑落的泪珠是如此的冰凉。 是秋姬的泪水。 第284章 依靠 “……何莱大人……？” “……让他好好休息不是更好？” “……不行，何莱大人嘱咐过咱们，手术完成的第一时间就要叫醒他，他会自行判断手术的成功与否……” “何莱大人？” “何莱——” 呼唤声越来越清晰，宛如驱散迷雾的光明。 【系统重启，自检开始——】 【核心系统运行完整，检测到未知硬件设备——】 【准备链接硬件外设数据接口，迭代同步中】 “何莱大人——”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传来不小慌张的骚动。 如同诈尸一般睁开双眼，把四周的众人吓得不轻。 【数据同步完成，神经链接构造迭代】 【硬件亲和性高，适配程度安全——】 【隔离协议已上线】 何莱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臂。 在治疗咒文的作用下，手术所造成的缝合口已经愈合。 显眼的细长疤痕顺直而下，贯穿了他的整条手臂。 他尝试微微弯曲手臂。 金属骨骼与他的躯体似乎浑然天成，没有什么太多的异样感。 只是在微微曲臂时，关节处轻微的金属摩擦感让何莱有些不太舒服。 缓缓坐起身，他开始试着活动其他几个手术部位。 【手术很成功，恭喜你】 有了大量稳定骨髓干细胞，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也暂且稳定了下来。 身体的不适的确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芷若久违的声音也让他安心不少。 “你们几个干嘛呢？” 确认身体无恙的何莱将视线挪到了挤在墙角的几人身上。 “何、何莱大人，您没事？” 苏茜抱着身上只脱到一半的隔离手术服，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了。” 躲在后面的小优轻轻松了口气。 …… …… …… 蹲守在门口的璐璐顶着红肿的双眼，一声不吭地抠弄着地板缝。 手术整整持续了近三十个小时，她也在门口活生生蹲守了三十几个小时。 当然，对于一名龙裔的体能来说，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更为痛苦的，是心理上的煎熬。 因为手术的时长超乎了她的想象，让她感到有些莫名地害怕。 期间余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带来的吃食她也一点没碰。 “……” 伴随着气阀门减压，一股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手术室的大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划开。 参与手术的众人都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 尽管因为过度的劳累与神经的紧绷，他们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何莱紧随其后。 “……各位都回去好好休息一天，但何莱大人的病情仍然并不乐观，所以咱们……” 璐璐绕开了有气无力安排着后续计划的小优，朝着何莱凑了过去。 但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在他的面前刹住了脚步。 璐璐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眼一旁的赵奕十。 赵奕十挑了挑眉， 并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看向这边。 璐璐面色微红地尴尬笑了笑，这才小心翼翼地贴过去。 她搂住何莱的腰，将额头轻轻贴靠在对方的额头上。 “你还在发烧……” “当然了，只是换了几十节骨头而已，头骨肋骨脊椎骨都还没换呢……” 何莱嘟囔着，轻抚着她那过肩的银白色长发。 原来还远远没有结束？ 璐璐微微低头，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与化学消毒水的刺鼻味，视线却死死地凝固在何莱的手臂上。 从病号服里裸露出来的手臂之上，那条细长手术切割线是如此刺眼。 难闻的化学气味与身体上异样的疤痕曲线是那样的不真实。 让她有些恍惚目眩。 身边低声讨论的几人还在安排着下一场手术的计划。 璐璐其实并不知道改造计划的详细内容，以为就会像自己当时那样——只要圆满完成手术就会安然无恙。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苏茜与师父他们，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更为让人深感不适的改造…… 那些修斯蒂娜圣女的可悲模样在她的眼前隐约闪现。 何莱会变成那样吗？ 她突然有些害怕。 如果变成那样，何莱还会认得自己吗？ “何、何莱……你会没事的吧……”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嗯。” “……回去休息吗？” “嗯……” “那走吧，咱扶你回去。” 这一次，何莱没有拒绝璐璐的搀扶，而是温和地靠在她的臂膀边，享受着她的支撑。 “……” 璐璐真的很喜欢被何莱依靠的感觉。 会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但万一…… 她是说万一。 万一何莱变得仿若那群圣女一般模样。 到那时何莱还会认得她吗？ 还不够，她想要进一步加深与何莱的那份联系与羁绊。 就像……白芸那样。 恐惧伴随着兴奋化作了冲动，一点点鼓动着她的心脏。 璐璐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神又坚定了些。 第285章 间章 这一想法，实际早早就在璐璐的心头酝酿。 最初的苗头，是源自得知白芸怀孕之后所带来的强烈挫败感。 璐璐很早就清楚，何莱对她虽然有好感，但仅仅止步于对自家小妹的那种类似于亲情的好感。 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打破对方的认知防线，逐渐顶替掉白芸曾留在他心底的一席之地。 从最初模仿白芸的一举一动，再到长久的陪伴…… 在何莱最低谷时期、最脆弱的时候，给予全心全意、不离不弃的支持与陪伴。 虽然有些可悲，但却行之有效—— 毕竟都是苏茜姑姑教的…… 据说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 何莱对她的感情，是否产生了特别的变质呢？ “……” 璐璐沉默地注视着镜子里自己赤裸的身躯。 她总感觉自己最近有些变胖，曾将此担忧告诉了苏茜。 却没想到苏茜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摆摆手将她赶开了。 “胖什么胖呀！那叫丰满！丰腴懂不懂？咱们苏家的身材基因可是很优秀的……” 苏茜是如此说的。 “……” 腰上还好，肉不是很多，但—— 璐璐扭过身，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又捋了捋自己短小的龙尾。 不知是不是经历过基因改造的原因，自己的龙尾完全没法长到苏茜姑姑的那种长度与粗度。 镜子里，那又细又短的一小节龙尾吊在臀部后面，有气无力地摇了摇。 腿似乎也有点粗，感觉会很难看。 一想到这，璐璐就更难过了。 毕竟她一直都以白芸的身形姿态作为标准。 自己曾经那副小只乖巧的模样一去不复返了，真是越长越变形…… 她满面愁容地穿上了衣服。 今天上午的安排是陪余生进行咒文战术训练，下午则是去照顾何莱—— 深吸一口气后，她拍拍脸颊，推门走出房间。 …… …… 当余生的陪练很简单，两人沿用了曾在朝临峰顶一贯的训练方式，那就是互相进攻。 原本还在山顶时，余生的实力就差了璐璐一大截，更别说现在。 所以就演变为了余生的单方面的进攻。 训练场之上—— 红狐少年操纵着中阶咒文，奋力朝着璐璐袭去。 软绵绵的进攻咒文打来，被璐璐轻轻松松地给弹开了。 连超界咒文都略懂一二的璐璐对付他自然轻而易举。 但这就苦了余生。 这无异于全面碾压着这位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心。 这场演习对抗只维持了短短的十来分钟。 余生一脸绝望地停下了毫无意义的进攻，在训练场中央蹲下了。 当实力差距过大时，这种训练大概就失去意义了。 璐璐来到他的身边，同样也蹲了下来。 轻轻地拍了拍余生的肩膀，璐璐安慰道：“已经很厉害啦，去精进一下咒文操控吧，吟唱的时间还是太长了，让人一眼都能看穿你的行动。” “……璐璐姐太厉害了……” 余生强颜欢笑地抬起头。 “这么厉害的话，对上何……二师兄的话，璐璐姐您肯定也绰绰有余吧。” 若是以现在璐璐姐的现在标准来要求自己，日后说不定就能打败何莱，让璐璐姐刮目相看！ 但他没实际见过何莱的战斗场面。 璐璐只是尴尬地笑笑。 “开什么玩笑啦，余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魔宗王啊，真要打咱，那还不是一拳的事……” 余生一愣，低下头开始绝望地抓挠着自己的脑袋。 “那……那师父呢？” 璐璐为难地挠了挠脑袋。 “诶？咱不好说呢，若是会一些超远古咒文的话，说不定有一战之力……好啦，不要想那么多了，你还是自己好好练吧。” 璐璐揉了揉余生的脑袋，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 “去找你二师兄。” “我也要一起去！” 被璐璐拒绝了。 “不行。” “为什么！” 余生的性格有时候蛮倔的，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 “封！” 璐璐果断吟唱，一条咒文凝聚而成的锁链瞬间升腾而起，将余生牢牢禁锢。 “你干嘛！放开——” 璐璐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自顾自地溜走了。 第286章 间章(2) 余生就这样保持着僵硬的姿态，在训练场上蹲了快一个上午。 期间，有不少魔宗的少男少女跑到他的身边，细细研究着他身上的禁锢咒文。 人群越聚越多，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场咒文小课堂。 妖精族的小老师举着教棍，扇动着翅膀环绕飞在余生的身边，为周遭的学生们讲解着这道高阶禁锢咒文。 “同学们可以上来，自己试着解开这道咒文哦！” “解开了会有奖励嘛！？” 一名矮人族男孩兴奋地上蹿下跳。 妖精族小老师轻笑两声：“这可是苏璐大人布下的高阶咒文，真能解开的话……肯定会有神秘大奖哦！” 众人的激情瞬间被点燃，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蜂拥而至，开始吟唱起了解咒咒术。 余生看着周围一圈的咒文引导而出，开始有些头皮发麻。 幸好都是些解咒的咒文，没有杀伤性。 人群之中，他隐约看到了冯猫猫的身影。 但被禁锢着动弹不得，喉咙也没法出声。 只能任由他们轮番上阵，对余生施展着咒文。 直到午休的铃声敲响—— 老师这才驱散了学生们。 人群一哄而散，欢笑着跑开了。 余生身上的咒文也应声而断。 他跪倒在地，龇牙咧嘴的揉着已经蹲麻的双腿。 “该死……” “你没事吧？” 一双纤细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余生嘟囔着“谢谢”，趔趄地站直了身体。 扶他起来的，是一名魅魔族女孩。 “你叫余生对吧？据说是魔宗王大人和苏璐大人的小师弟？” “唔嗯嗯……” 扯上何莱的名头让余生有点不爽，于是便糊弄了过去。 “真好呀……魔宗王大人的师弟……” 魅魔小女孩喃喃自语着，那双扑闪大眼睛的视线时不时掠过余生的脸颊。 “那余生哥哥，咱们要不要交个朋友？” 余生本不想理会的—— 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刚刚好与魅魔女孩对上视线。 那双暗紫色的漂亮瞳孔闪烁着妖艳的光芒，让他难以挪开目光。 女孩微微偏头，可爱之中流露着一丝妩媚。 明明只是一个青涩的黄毛丫头，却莫名有着连成熟女性都不具备的诱惑力。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哦……哦好。” 余生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好耶！那么，余生哥哥……” 女孩亲密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盈盈地拉着他朝训练场外走去。 “余生哥哥，我又听见哦，你想和苏璐大人去找魔宗王大人对吧？” “唔……嗯嗯。”余生连连点头。 “我呀，知道魔宗王大人的住处在哪哦，余生哥哥想去的话，我可以带路哟……” 真是邪乎，余生潜意识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却不知为何就是被牵着鼻子跑。 女孩眼里闪烁的妖异光芒让他有些迷糊。 “我、我想去……” “诶嘿嘿，那我带余生哥哥去——” 余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魅魔女孩硬拉着奔跑了起来。 像是着了魔一般，半梦半醒地前进着。 “……” “……小姑娘，前面是魔宗王大人的休息室，不得……” “……这位是魔宗王大人的师弟——余生大人！他找魔宗王大人有要事……” 恍惚间，这些声音犹如天外来音，梦幻般萦绕在他的耳边。 “……哦哦，余、余生？好像是有这么个……” “……要进去请示一下何莱大人吗？” “可是……” “……要是耽误了你们可担责不起哦！” “……” 魅魔女孩似乎在与什么人交涉着。 “……我明白了，请进……” 双腿再次挪动了起来。 随即再次站定。 脑子里的那股朦胧感顷刻间退去消散，意识再次重回身体。 “余生？你怎么……她又是谁？！” 失焦的瞳孔再次聚拢，眼前的视野逐渐恢复。 璐璐姐正一脸恼火地瞪着他。 “诶——发生了什么？” 余生拼命摆手一脸懵，开始拼命回忆刚刚发生了什么。 璐璐凝视了余生的双瞳半晌—— “你呀，被魅惑啦！真是个笨蛋！” 两人扭过头，看向了那名正小心翼翼朝何莱身边挪去地魅魔女孩。 “何、何莱大人！终于见到您了！我叫齐娜娜，那个……就是……我可以……” 女孩此刻已经原形毕露，末端有桃心形的细长黑尾谄媚地扭动着，眼睛里闪烁着的紫色妖异光芒愈发明亮。 “何莱大人~何莱大人~啊~我已经受不了了……” 璐璐大惊失色，急忙转身想要扑上去。 但何莱早已动手了。 他抬手，在女孩的眉心上轻轻一弹。 伴随着一声轻响—— 妖异的紫色光芒瞬间被驱散。 “小姑娘，魅惑对我没用的。” “诶~？” 揉了揉魅魔女孩的脸蛋，何莱笑盈盈地开口道：“魅惑没用的，以后就别来乱试了，下次再这么胡闹，小心我会生气哦。” 声音很柔和，完全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璐璐，把他们请出去吧。” 璐璐一手拎一个，就像提小鸡一般将余生与齐娜娜抓了起来。 “真是的！气死我了，魅魔族的果然都是一群发情怪，这么小居然就跑来勾引……” 两人被璐璐丢在了外层走廊上，随后被训斥了老半天。 看着璐璐姐离去的背影，余生恼火地转头看向那名叫齐娜娜的女孩。 没了魅惑效果的滤镜，齐娜娜也就是一个普通小女孩的长相，实在称不上多漂亮。 “你居然魅惑我？” 然而对方却全然没有理会他的控诉。 齐娜娜微低着头，双手抱肩，面色潮红，一脸陶醉地扭动着身子。 就连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看样子是完全没有。 “啊~何莱大……魔宗王大人他摸了我的脸，我快要……” 余生一脸惊恐地后退了两步。 这女孩看起来没多大吧，现在小孩子发育都这么早的吗？ “好、好变态……” “你才变态！” 齐娜娜瞬间收敛了刚刚那副陶醉的模样，瞪了他一眼。 全然没了之前亲密的模样。 “你！明明是魔宗王大人与苏璐大人的小师弟，居然还被我的魅惑给控制住了，真弱！” 余生呆愣了半晌—— 随即彻底红温。 第287章 来自星空 奥古斯帝国向西边境 某处荒野。 骨瘦嶙峋的猎人艰难地穿行在崎岖的荒林之中。 猎户村周围方圆十里内的野生动物越来越少，边境领主的税收又极为严苛。 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猎人今天再准备走远些，看能不能收获些意外之喜。 然而，就这么走下去只能徒增绝望。 他看着包里仅剩的一块干涩的黑面包，沉重地叹了口气。 连一只动物的身影都没看见……今天就只能先到这里了。 转过身的瞬间，敏锐的猎人视觉让他注意到了不远处山崖那边的异常。 一缕极不显眼的黑烟正随风飘散。 但弥漫而来的淡淡灼烧味让猎人警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握紧了手中的木弓，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山崖那边靠了过去。 越过干枯的灌木丛，猎人终于看清楚了那异常之物。 一颗泛着黑色光泽的的水滴型金属物件倾倒在深坑之中。 这直径有十来米的土坑，大概就是这物件降落给砸出来的。 猎人顺着土坡滑落，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那金属物件的一旁。 敲一敲，摸一摸—— 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表面光滑温热的质感开始让猎人兴趣大增。 他捡起一块石头，开始尝试用力敲打。 清脆的金属脆响响彻整片荒野。 这说不定是值钱的稀奇玩意，拿回去卖钱一定能发家致富。 猎人如此想着，开始试着抬起金属水滴。 不过那金属水滴有一人之高，重量非比寻常，没吃饱饭的猎户自然难以撼动。 但就在金属物件底部摸索之时，也不知猎户按到了什么机关—— 伴随着气阀巨响，一股子滚烫的热浪喷涌而出，逼得猎户连连后退。 光滑无痕的金属表面开始皲裂，金属化作流体融化而开，逐渐展露出舱门口。 热浪裹挟着白雾涌出，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紧紧扣住了舱门两侧。 一名赤裸的男子自水滴形金属舱室中站了起来。 俊美的脸颊，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无瑕的皮肤，雕刻般精美的肌肉，完美的身体比例…… 这具人类的躯体就像从幻象中走出来的一般，完美无缺。 猎户呆呆地注视着这个俊美的男人。 “……呃……” 男子居高临下地审视了猎户片刻—— “吾乃天道仙尊……嗯，八大至强之人，汝……唉。” 男子的舌头似乎还有些不灵活，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眼见面前的猎户没什么反应，他便低头，开始拉扯起了身上的插管。 伴随着所有连接仪器的管子被拔下，水滴形舱室里的滴滴声越发微弱。 “汝，还是把刚刚的事情给忘了吧……” “嗯？” 只见男子轻轻抬手一挥。 如同言出法随一般，青光一闪，猎人的双眼变得涣散，下一刻便晕死了过去。 天道仙尊倒也懒得看猎人一眼，他缓缓走下降落舱，对准降落舱的金属表面轻轻勾了勾指头。 “化为吾衣。” 表面的活性金属瞬间融化，在飘扬的咒文协助下重构融合。 一件泛着金属光泽的硬质黑袍就此缓缓落在他的手中。 他麻利地穿好了衣裳，再次将视线落在了剩下的那些维生装置上面。 “吾铭记：第四十七号协议，回收——” “化为泥土。” 又是青光一闪。 那些维生装置瞬间尘化，随着微风飘散在了天空。 男子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消逝的沙尘。 “好了，吾听见汝的心跳了……” “谨遵圣女神旨意，吾来取汝性命了……魔宗王阁下……” …… …… 这里是更进一步绘制的何莱的形象图，感谢各位的阅读。 第288章 山雨欲来 楚离椿昂首挺立，眺望着堡垒那边的峻岭群山。 “斥候那边已经来消息了，还有十来天的脚程，圣教组织的十字远征军就要抵达我国西部边境的前线堡垒。” 副官显得惴惴不安。 “楚大人，当真要打么？那可是圣教与多国部队。” “女王大人说了，这一仗必须要打，而且必须打赢。” “只有这样，咱们共和国才能在外交上站稳脚跟——” 副官低垂着头。 “东征十字军由十几个西部诸国派兵组建，还有圣教部队作为主心骨，咱们……” 楚离椿抿了抿嘴。 半晌的沉默之后，她转身，轻轻拍了拍副官有些颓然的双肩。 “没事的，相信我。” 楚离椿很清楚，这些将士们并非不想保卫自己新生的共和国。 是圣教的威名太过于有压迫力了。 “……” 又快要入冬了，堡垒了望台顶迎面扑来的凉风有些刺骨。 如果。 那个人在的话，又是否…… 陷入沉思之际，恍惚之间—— “就是就是，别怕。” 如此笃定的语气，有些轻佻的音调——楚离椿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 “拓真阁下？还真是好久不见……” 风尘仆仆的拓真倚靠在了望台入口的石壁旁，得意地昂首挺胸。 被破布层层包裹的天权剑依旧牢实地捆绑在他的背后。 “您还是不愿意放弃那把废剑呢。” 的确，自从跟何莱突袭奥古斯回来之后，拓真常用的武器就换成了一把精制魔剑。 所谓魔剑，其实就是铭刻了咒文所打造的兵器，可以配合施术者搭配体术打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许多炼体咒术师的常规武器。 天权剑也算是魔剑的一种，是铭刻了超远古咒文的神器。 “……什么废剑啊，何莱他说了，这把剑只是被封印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和他交情蛮好的吗？他上次就答应我说要解开天权剑的封印，结果现在连人都找不到在哪……” 楚离椿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女王大人没和您说吗？” “说什么？” 拓真一头雾水。 “我毕竟是圣教的通缉犯，一直待在王都影响也不好，为了锻炼剑术，前段时间就云游去了。” 他注意到了楚离椿那耐人寻味的表情。 “啊喂——” “没什么，别问了。”楚离椿果断拒绝了想要追问的拓真。 她耸了耸肩，转头平静地注视着阴沉的天空。 “……” “您愿意来前线支援，真的很感谢。” “那当然，我可是勇者。” 这一次，楚离椿并不打算否定拓真那高傲的自称。 即将到来的战斗双方实力悬殊，拓真既然愿意前来支援他们，叫他为勇者倒也不为过。 这里坚守此地的将士，都是勇者。 “勇者么？也许吧。” …… …… 白月璃托着硕大的小腹，守在窗口。 脸上全是担忧。 “气氛，有些紧张呢。” 何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削着水果。 “好啦，月璃姐你好好躺下休息，不要瞎操心。” 两人正身处中央政府直属医院的病房里。 白月璃临近预产期，生活也极其不便，经商量之后，她便搬到了医院。 “小悦啊，我总有些紧张。” 窗外的天空阴沉，大风呼啸。 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生孩子嘛，很正常……” “我不是说生孩子啦，我是说外面啦，外面的氛围——” 医院旁边的行政单位里，从早到晚就未有一刻的停歇。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紧张的神色。 就连医院里的外科医生都少了大半。 据说是被拉去前线后方的临时医院了。 “我希望孩子出生之后，能生活在一个和平安全的国度，白芸姐大概也……” “……” 何悦放下削了一半的水果，起身来到了白月璃的左手边，轻轻扶住白月璃的手臂。 “会没事的。” 何悦心底坚信。 何莱从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既然他托孤给共和国，那他就绝不会让共和国陨落。 【会没事的】 白芸紧握白月璃的右手。 尽管精神链接还有些不稳定，白芸的幻像虚影总是若隐若现，让白月璃看不真切。 【白芸相信他】 …… …… 第三次手术即将开始。 与前两次的常规换骨手术不同，此次要替换的，是头骨与脊椎骨。 都是极为关键的部位。 卸除头骨的同时，他们要将特制仿生脑干与微型子处理端植入连接，以此来辅助加强何莱大脑对固有咒文的处理速度。 做完这一切，再重新安装金属头骨—— 替换脊椎的同时，他们要重新排布脊椎里外密集的神经网络，并植入脊髓灵能介质网路，作为不堪重负的人类神经元的辅助网路，并能更好引导灵力。 这种手术，无异于直接将何莱拆卸开来，用大量高精尖的咒文维持他生命体征的同时，一点点替换他的肉体组织。 这将是第一阶段改造计划最为艰难的一部分。 整场手术预计耗时96小时，需要两班人手轮番上阵。 苏茜甚至启用了龙墓。 她与璐璐郑重地清扫了那艘埋藏在冰原之下的生物科研飞船。 挪走龙裔尸骨并重新安葬后，在何莱与赵奕十的协助下，他们重新修复了那艘生物飞船的一台维生手术舱。 成败在此一举。 “……” 璐璐从兜里掏出了那枚红色发卡。 尽管上面的红漆大部分已经斑驳脱落，看起来破旧不堪。 她将发卡轻轻别在耳边银丝之上。 看着病床越推越远，全城红灯闪烁。 魔宗进入彻底的戒严状态。 “何莱……” 第289章 半神 “何莱……” 【何莱】 眼前的世界光怪陆离，深入骨髓的刺痛贯穿了他的每一处肉体。 诡异的呼唤声伴随着严重的耳鸣。 【何莱】 是芷若的声音吗？感觉不太像。 不对，芷若应该已经停机了，不可能是她。 【何莱，都结束了】 【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们赢了……】 耀眼的白光之中，陌生少女闪烁的悲容让他有些疑惑。 【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何必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人类啊人类，几乎倾尽了整个超光速文明世代的力量来进行对抗……】 【……终于做到了……】 做到了什么？ 【这场超星际战争，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收场】 【这颗星球的历史，以后就交给你们人类来书写了】 【希望至少，能将我们种族的故事，记录下来……】 何莱无法开口质问，只能任由这陌生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 闪烁的光晕逐渐侵染开来，无数咒文乱码抽搐碰撞，冲击着他五彩斑斓的幻觉。 【最后终端失去响应，准备移交权限】 【已锁定文明等级智慧生物】 【何莱，第一百零九任抵抗组织领袖，亚种分类：碳基……】 【数据已兼并同载，预定权限已移交，接管手续加载中——】 【是否保持预设程序运行？】 【……】 【主机终端未响应，按预设程序继续执行——】 错综复杂的乱码咒文越冒越多，逐渐汇聚成漆黑河流，携着何莱翻涌进无尽的意识深渊。 【何莱，欢迎，文字系统已兼并，超时空制导主机权限已移交完成，主控系统听候您的差遣……】 【何莱……】 “……” “拜托了……何莱！！” 他猛地睁开眼睛的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后背脊柱处与后脑勺的疼痛刻骨铭心。 心脏剧烈地跳动，是那么地铿锵有力。 何莱呛出了几口手术舱的培养液，魔宗地下城的浑浊空气再次灌入肺部。 “……太好了！妾身还以为您……” 何莱轻轻捏了捏脸颊。 皮肤下那金属的质感让他感到有些许的不真实。 【手术比预计的时间要长，何莱】 【在读取日志之后，我发现有两次丧失生命体征的情况出现，光是进行抢救就多花上了二十四小时】 芷若开始冷静地检查何莱的身体状态。 【不过幸运的是，我并没有检测到任何的异常，手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何莱翻出手术舱，缓缓站直了身体。 脊柱的金属摩擦感有些怪异。 烧已经退了，曾经那无穷的力量感尽数回归。 “……何莱哥……不，魔宗王大人！” 祁月清挤过围观的众人，猛地跪倒在何莱的面前。 “共、共和国有危险了，拜托您，请务必前去——” “不行！” 苏茜大手一挥，打断了祁月清的话。 “何莱大人还在恢复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休息时间。” “可是，可是……” 何莱注意到了祁月清的哭腔。 “魔宗王大人，就算不是为了共和国……白芸她，已经快到预产期了，您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祁月清的话成功让苏茜闭上了嘴巴。 何莱弯腰，拎着祁月清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我会去的。” 他如此平静地用浑厚的声音回答道。 因为本就如此。 共和国既然选择了魔宗，那遭到圣教的报复是迟早的事。 祁月清的双腿在止不住地哆嗦。 “苏茜，我出趟远门，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诶……？您才刚刚结束手术，还是休息几天才……” 苏茜满面愁容地跟在何莱身后，穿过狭长的金属通道。 “我很精神，没必要休息——” 何莱声音有些太过于平淡了，这让苏茜有些担心。 莫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逐渐生长。 第290章 战争之歇 对于普通人来说，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所以，楚离椿很庆幸自己有着一副坚韧的肉体。 十字军的咒术部队占领几处制高点，开始利用远程打击咒文来消耗守军的有生力量。 如雨点般光束与火球接踵而至，轮番轰炸着他们的阵地。 她亲眼看着追随自己的士兵被一道道耀眼的光炮贯穿身体，四肢与血肉横飞。 何莱赋予楚离椿的那身独特咒文架构，让她几乎可以抵抗普通咒文的伤害。 飞溅的光束曾无数次命中她的脑袋与身躯，但都被弹飞了出去。 只留下一道不痛不痒，类似于擦破皮的伤痕。 共和国守军挖下的一道道战壕被爆炸夷为平地。 但他们仍然冒着横飞的咒文将试图冲锋上来的十字军士兵给逼退了下去。 每一次的冲锋抵抗都带来巨大的牺牲。 …… 又是一轮冲锋的结束，双方几乎都停下了火力，开始了短暂的休整。 鲜血浸入泥土，变得湿滑无比。 湿滑暗红色的污泥几乎染满了楚离椿的盔甲。 她开始组织守军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每每跨出一步，她都可以踢到那些残肢断臂，碎尸碎肉。 楚离椿尽可能地抬高脑袋，不去看那些肉块。 那些肉块，可能不久前还属于并肩作战的将士，属于那些仰慕着她的小伙子们…… 一想到这，一股子反胃感便涌了上来，这剧烈的反胃并不来自于腥臭的鲜血味，而是那浓浓的愧疚感。 “唔……” 楚离椿咽下嘴里堆积的唾沫，刚刚准备扭头返回。 “嗯？你没事吧？” 拓真已经被泥污与鲜血糊得面目全非，他靠在一块焦土坑上，双眼有些茫然。 见对方没反应，楚离椿又开口道：“受伤了？” “还好……” “那你咋——” 话音还未落，拓真便踢了踢他身旁的一截断臂。 那截纤细的手臂明显来自于一名少女，断面血肉之中展露出的金属线路与钢铁骨骼让断肢的主人身份一目了然。 “看来是修斯蒂娜的圣女，咋了？你又不是没见过。” “绝对赢不了啊……”拓真抱着头，表情有些痛苦。 “刚刚那次交战，圣女们的数量还算比较少……我啊，在刚刚战斗时看到了，文哥还有李牛二他们的小队七个人，想要合力绞杀一只圣女，最后的居然是同归于尽！” “我亲眼看着那圣女一手拖着文哥露出来的肠子，一手砍掉牛二的右手，文哥当时好像还活着，一直在惨叫，其他的小队队员想要上来——” “够了！！！” 拓真低喃的话语被楚离椿一声暴喝给打断了。 她不想听。 楚离椿能理解拓真现在的心情—— 文荣浩与李牛二小队在战前和拓真的关系相当不错，一伙人常常聚在一起喝酒吃肉侃大山。 拓真的勇者体质让他能在这样的战场上幸存下来，但那些普通人不行。 那支小队已经全灭了。 “回去吧。” “嗯……” …… …… 后方不远处的堡垒里，两位不速之客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尽管士兵们已经被死亡洗礼过，显得疲惫不堪，但他们仍然好奇地围观着不请自来的二人。 尤其吸引目光的，是那名高挑漂亮的龙裔女子。 璐璐此刻正驱动咒文，准备施展广域安神治疗咒。 刚刚回到堡垒的楚离椿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头璐璐，她大喜过望，一改往日在将士面前威严的形象，百米冲刺般扑了过去。 “璐、璐璐！你们——诶？何莱……阁下呢？” 站在璐璐身边的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而是一名精干的老头。 吟唱完毕的咒文阵法就在此刻扩散开来。 堡垒里的将士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舒畅的呻吟，不少受伤尚且不严重的士兵们顷刻间恢复，精神抖擞地重新站了起来。 “何莱他……从另一边过来。” “另一边？” 璐璐抬手指了指。 那是十字军进攻的方向。 “什、什么意思？” 楚离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莱大人说了，下次进攻让咱们撑着点，他们顾不住两头的——” 璐璐身边的老头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刚好，也给大人他一些测试的机会……” 第291章 灾厄之身 【何莱，检测到你的心率过速——】 【呼吸系统负荷过高——】 “……” 何莱没有理会芷若的警告，继续加紧脚程，极速穿行在高山林间—— 他的速度太快，移动产生的风压冲击波足以摧毁方圆百米内的任何物体与生物。 每一次踩踏，都足以将岩石地表震碎开裂，踩出一块夸张的大坑。 这是何莱第一次长时间的、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的固有咒文。 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在剧烈地膨胀，崩坏，并再次愈合。 何莱的改造骨骼与韧带完全可以受得了他这样的折腾，但他的肌肉、呼吸系统与循环系统可经禁不起这样折腾。 身体内部的不平衡让芷若接连发出警告，但何莱没有理会。 前方一道耀眼光柱斩下，大地崩裂，炙热岩浆瞬间涌出。 拦截何莱的不再是什么修斯蒂娜圣女，也不是什么成建制的十字军，而是勇者—— ——勇者小队 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勇者小队，而是由勇者组成的小队。 其实何莱多少也有些预料了，早在秋姬那模糊的记忆里，他便窥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勇者早已不是来自圣女神的天选之人，从很早开始，圣教就开始了学习如何批量生产勇者。 不仅是勇者，还有雪狐神女、龙神……璐璐龙裔一族的濒临灭亡大概也有着圣教的怂恿掺和。 “……” 何莱双脚大力猛踏，腾向半空，振臂出拳。 拳风冲出，瞬间崩碎设有埋伏的山头。 十几道身影从四面八方的山头冲出，漫天金色咒文锁链甩出，试图困住何莱。 几道巨型光剑在咒文阵法中生成，斩开了天空的阴云，直冲大气层。 冷湿的空气瞬间被加热。 【破译程序启用，生成于腿部——】 何莱调转身躯，大力踢出双腿。 本可以束缚住的他的超远古咒文，被聚集于腿部已经迭代完成的破译咒文的给瓦解了。 光剑顺势斩下，但何莱已经抓住机会抽身。 轰鸣爆响，就连当空的云层与气流都发生了紊乱。 稳压一层层推开，势不可挡。 在宛如海啸般汹涌的温压波中，何莱稳住了身姿。 他已经锁定了所有勇者埋伏的位置。 【钢铁之躯】【龙鳞甲】所构成的幻形防护外壳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让他得以借势冲向地面单位。 【蓄势】【局部强化】【冲击增强】【风压聚合】…… 在借势下落的同时，何莱调动数十种咒文，双腿朝后狠狠一震。 多重的增强加速效果配合上温压冲击波的助推—— 何莱瞬间化为一道模糊的小点，伴随着刺耳的尖啸与音爆，骤然砸向地面。 下一秒，大地宛如弹床一般发生了波动。 方圆数十里的岩层土崩瓦解，无数巨岩碎块伴随着泥土植物被抛向半空，继而受到核爆的影响被卷入到冲击波之中。 宛如人间炼狱。 …… …… 十字军再次向阵地发起了冲锋，只不过这次的冲锋的人数寥寥无几。 人数基本削减了大半。 有了璐璐与薛元峰的协助，共和国守军的抵抗瞬间变得异常轻松。 第二个不寻常的点就是——地震了。 相当剧烈的地震，伴随着地面的皲裂。 周围的群山像是在悲鸣般发出阵阵低沉轰响。 大地的异动为骤变的战场增添了一丝诡异。 伴随地震而来的，是温热的，剧烈的强风。 山里的鸟兽四处逃逸，漫天飞舞。 天空的云层翻涌堆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但纵然是这淅淅沥沥的小雨，因为狂风的缘故，雨滴打在脸上居然还有些疼痛。 “变天了？” “不是哦，何莱他，大概是要过来了哦……” 璐璐吟唱着升起咒文掩体，一边向楚离椿解释道。 “架势……这么夸张的吗？” 楚离椿苦笑着皱起了眉头。 察觉到天气异变的十字军们也开始逐一撤退，他们大概也清楚后方发生了什么。 …… …… 【何莱，持续超限时间：52分36秒，循环系统距离达到极限状态还剩14分54秒】 【呼吸系统已经达到极限状态，开始转为内呼吸——刺激活性细胞内无氧呼吸状态，重塑表层皮肤状态，激活毛孔吸收氧气——】 手中的尸首已经化为了肉浆，骨头化为了碎粉。 前方的勇者还想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 勇者的身躯固然强悍，关键部位也得到了加强防护。 那么其次最弱的部位——就是肚脐眼。 何莱挺直手掌，直挺挺地朝着勇者的肚脐眼捅了进去。 一把揪住对方的脊柱，连肠子带骨头地扯了出来。 粪便与血腥味糊了何莱一脸。 何莱现在大脑里的指令只有一个。 ——杀戮。 是杀红眼了吗？还是别的什么…… 何莱其实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 他身体的行动，大概已经有一半都不受控制。 是芷若吗？ 芷若这个智能意识体和他已经融合得太深了，有时候……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第292章 归去 十字军很识趣，没有选择与他正面对抗。 大批的军队开始向北部转移阵地。 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已经安静下来。 肺部很痛，心脏犹如引擎般轰鸣。 他能感受到脊柱上、大脑里的植入体在剧烈颤动。 “求求您，放过我咳咳……我是被逼的——” 手中拎着的半截身子似乎还活着。 真顽强啊，内脏都从断面掉出了大半，居然还能说话。 “妈妈……妈妈还在家等我……妈妈……” 【他已经活不久了，给他个痛快吧】 何莱抬手，捏豆腐般将对方脑袋轻而易举地化为了血浆。 “好了，现在该——” 他抬头，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 山脉地形已经被夷为平地。 碎岩堆积而成的辽阔平原一望无际。 残余的一截山脉垮塌近半，形成了横断山脉，将这片被灾难洗礼过的荒芜大地与共和国边界线隔绝开来。 平原上空的氤氲乌云被一扫而空，恒星那刺眼光芒穿过被搅乱的大气层，将灼热的光芒洒向失去生息的大地。 何莱甩干手上的血迹，开始朝着边境线走去。 …… …… 了望台之上。 “十字军暂时撤退了。” “可我不记得山的那边是片盆地平原，地形居然都变了……” 楚离椿放下了望远镜，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从这边山头的了望台看过去，远处的群山已然化为了一片昏黄的平原，宛如一处被陨石洗礼过的宏伟撞击坑 山那边弥漫过来的烟尘让她有些紧张。 “何莱他，还是何莱对吧？” 璐璐不知可否地叹了口气。 随何莱赶来的一路上，璐璐发现他明显变得少言寡语，而且时常会一个人嘀咕些什么。 实在是让人有些担心。 “应该……大概……也许……” “啊啊，我看到他了！” 望远镜里，一个小小的人影正行走在还未被波及的山间。 何莱似乎也察觉到了楚离椿的视线，朝着这边挥了挥手。 只见他轻松一跃。 山间谷地瞬间被蹬出了一块夸张的凹陷，何莱就这样越过崎岖的山路，轻而易举地在堡垒前方落地。 那两人也动身跳下了了望台。 璐璐倒是不客气，上前念动咒文，开始为何莱清洗身上的污秽。 楚离椿则是有些尴尬地踌躇了半天—— “魔、魔宗王大人，您辛……”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称呼名讳。 哪知何莱淡然地挥了挥手：“像以前一样，叫何莱就好。” “噢，哦好的……” “那么事不宜迟——” 何莱敲了敲璐璐的脑袋，璐璐心领神会，从内兜里掏出了一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文件。 “既然共和国选择了与魔宗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将这些文件送往王都。” “这里面是——？” 楚离椿犹豫了几秒，接过了包裹。 “建交的相关事宜，还有关键的研究资料，要确保送到——” “薛元峰会留下来协助你们的边防，离椿你可以好好跟着薛老好好练习体术，他老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武神。” 楚离椿回头望了眼不远的那名叫薛元峰的老头，发现对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战争还没有结束，但西部防线应该暂时安全了，所以……保护好自己。” 话至此，何莱拍了拍楚离椿的肩膀，准备拉着璐璐离开。 “这就要走了吗？” 一时的冲动让楚离椿上前拉住了何莱的手。 不满的轻哼声隐约从璐璐嗓子眼里传了出来。 “呃，唔……” 何莱站住脚步，看着楚离椿红着脸支支吾吾。 “怎么了？” 楚离椿深知何莱是不会留下的，除非有着什么必要的理由—— “不、不如随我一起回一趟王都吧！白芸……对！有消息说白芸她快要生了，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吗？好歹也……” 她大概是昏了头了，居然毫不顾忌地将白芸的事给扯了出来。 楚离椿明显感觉到何莱身后璐璐的眼神变得格外犀利。 何莱的沉默更让她紧张。 “……” “我、对不起，我失言了……” “不——”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麻木的表情竟难得的有了一丝松懈。 “说起来……也是啊，是得去看一眼，就算……” 何莱竟也有些支支吾吾，表情极为罕见地扭捏起来。 他挠了挠后脑勺，嘟囔着开口了：“那、那好吧，是得去一趟……” 居然同意了，但不知为何，楚离椿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还被璐璐给狠狠瞪了一眼。 第293章 走向未来 魔宗与天元共和国建交的第一步，便是移民。 苏茜与何莱将会利用传送咒文，分批次逐步将魔宗的居民一点点转移至共和国境内。 同时还会为共和国带来所有魔宗所掌握的咒文科技与前世代的科技文明的科技。 所有的机械装置都会被逐一拆解，通过传送搬运至共和国境内。 共和国则会为魔宗成员清理出一片肥沃的土地，并集结一批来自地球的降临者—— 他们大多在物理学、生物学、工程学等领域颇有造诣，将会参与到对魔宗文明科技的解析研究中。 得益于降临者们带来优秀政治体系，经过修改后的“一国两制”方案，能在很好地维持魔宗内部独特运作机制的同时，与共和国互利共生。 而魔宗将会作为共和国的一个独立戍邦，受到何莱的直接管辖。 届时，不同文明的科技与思想结合注定将会带来科技的跃升。 这无疑将会是历史性的尝试。 咒文能突破地球上传统物理学的限制——质能的转换、质能的守恒，熵的增减、空间与引力的操纵…… 对目前的人类来说，咒文堪称无所不能。 实在是难以想象，上一世代的超光速人类文明是如何对抗如此强大的高等文明。 …… 假如能利用光刻技术将咒文与芯片相结合，是否能让人类的计算机技术登峰造极呢？ 改写传统程序代码，采用更为灵活但复杂的咒文语言来编写计算机程序？ 如果能利用灵力制作灵能驱动引擎，利用特殊金属制作新式合金作为结构？ 当然了，这只是众多构想中的一部分，如果能将那些理论实现，说不定能让人类迅速跨入星际时代。 …… …… …… 何莱迎着清凉的大风，稳稳伫立在斑驳的白金城墙上。 破旧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 向着远处南方的谷地平原远眺而去，那里施工的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 不久之后，独属于魔宗的城邦就会在那拔地而起。 魔宗的人民终于不用再憋屈地蜗居在那地底深处。 “你真的不去看一眼吗？听说就在这几天了……” 璐璐细若蚊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我……呃、我……” 何莱原本直挺的身躯瞬间缩了下去，显得有些佝偻。 他回头朝着璐璐尴尬地笑了笑。 “感觉不太合适呢，等孩子出生之后，稍微去看一眼就好了……” 何莱深知，此白芸非彼白芸，再次见面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哼，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璐璐毫不留情地开口责备了，她不知为何有些窝火。 “对不起啊……我无话可说。” 毕竟现在的何莱，又与曾经的杜莱有什么区别呢？ 璐璐的心情蛮复杂的。 一方面，她并不希望何莱睹人思情，但另一方面，站在白芸的角度来讲，她又感觉单亲母亲有些可怜。 “烦死了，烦死了！！” 她开始恼火地跺脚。 “……璐璐，璐璐！你轻点！城墙开裂了——” …… …… …… 白芸能不知道何莱回来了吗？ 她一清二楚。 若不是特殊时期，她早就拼了命地夺舍白月璃冲出去与何莱相见。 但现在得以大局为重，肚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白月璃顶着腹部的隐痛坚持了好几天了，孩子却迟迟不肯降生。 医生说了，有难产的风险。 白芸不会傻到在这关键时期还去折磨白月璃。 她也时常会替换掉对方的意识，让白月璃好好休息一下。 两人格几乎是轮番上阵，为孩子的降生做准备。 白芸也很感激何悦，在她俩行动不便的时候，是何悦任劳任怨地照顾着她俩。 好吧，也不是完全的任劳任怨。 何悦时常也会抱怨，但抱怨的对象一直都是何莱。 …… “真是的，何莱哥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 之类的。 不过—— 她不怨何莱，嗯！有百分之八十的不怨恨——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怨的是何莱将她身识分离，导致白芸没法亲身感受他的温暖。 嘛……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不怨恨啦。 白芸是这么想的。 如果可以的话。 孩子出生之后，要取什么名字好呢？ 孩子出生之后，会不会问起自己父亲的事情呢…… 会不会像何莱那样，前半生都在怨恨着自家的父亲呢？ 何莱曾私底下向白芸讲述过自己转移过来之前的经历，自家孩子发展成这样说不定也有可能。 那自己一定要好好教导他。 要让他明白，自己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勇敢，最伟大的…… 他的父亲，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勇者。 第294章 降生 虽然跟着何莱回了王都，但楚离椿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时间与他相处。 行踪不定，根本找不到人。 回城路上也是如此，那家伙现在变得极为沉默寡言，楚离椿数次搭话的结果都以沉默收场。 不过让她唯一感到比较欣慰的就是——何莱在她面前不会摆魔宗王的架子。 隐约还是有着一些曾经的那种亲切感。 虽说如此…… “唉——” 楚离椿的长叹引起了何悦的注意。 “离椿姐？” 何悦的脑袋从厨房探了出来。 “抱歉，我没事……” “这次能休息多少天呢？听说边境还是有些紧张……” 厨房炒菜的声音有些吵，楚离椿差点没听清楚何悦的话。 “过两天就要动身了，这次要带增援回去，还有支援物资。” 伴随着厨房停火，何悦端着保温饭盒走了出来。 “这是去？” “给医院的白……月璃姐送饭去，离椿姐要一起吗？” 楚离椿拍了拍裤腿，站起身来：“那去看看好了。” …… 医院离家不远，两人很快便抵达了病房。 “月璃姐！我把饭带来了哦——” 何悦轻车熟路地推开房门。 “咦——？今天是白芸姐？” 何悦已经习惯了白芸与白月璃的人格互换。 虽然脸色不太好，但那独特的傲然表情一目了然。 白芸很快便注意到了门口的楚离椿。 “你？来干嘛？” 白芸向来对楚离椿没什么好感。 “离椿姐就是来看望你啦。” 何悦坐在床头柜旁的椅子上，开始熟练地拆卸堆叠在一起的保温盒。 “嗯？我记得上次她自称白月璃来着？” 门口的楚离椿一头雾水。 何悦也只好摆了摆手：“嘛，事情很复杂啦，离椿姐你先坐——” 白芸不满地轻哼一声，但并没有拒绝楚离椿跨进病房。 看样子，她是相当给何悦面子。 饭菜的香气很快便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白芸鼻头轻轻抽动了，楚离椿与何悦两人都听见了极为明显的唾沫吞咽声。 那双漂亮的湛蓝色双眸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连接太累了，白、白芸就先下去休息，饭让月璃来吃——” “诶？白芸姐你吃一顿也没关系啊？” 何悦刚刚出声想要叫回白芸。 但只见白芸的眼一闭，头一歪。 待她再次睁开双眸时，那眼神倒是变得清澈了许多。 隐约还能感觉到一股子还未褪去的稚嫩傻气。 “我回来啦~真的很谢谢白芸姐呢，昨晚肚子难受死了，要不是她，我肯定挺不过来……” “啊！饭！谢谢小悦~” 白月璃接过饭盒，刚准备大快朵颐。 头一偏，她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楚离椿。 “啊啊……失礼了。” 白月璃面色微红，放弃了大口扒拉饭菜，转而开始文雅地细嚼慢咽起来。 “小悦，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旁边人呢……” “月璃姐，你如果是想要装文静的话，就不要边吃边说话哦。” “真是的，换人的时候白芸姐也不说一声……” 白月璃不好意思地朝楚离椿笑了笑，继续埋头进食。 但说实话，她吃东西的样子绝不能算得上文雅。 尽管吃的很小口，但白月璃进食的面部肌肉隐约看起来就像一只犬科动物在进行咀嚼。 明明长着一张绝美的脸庞…… 不知是不是作为新诞生的人格，白月璃有着一些白芸所没有的、原生种族的本能小习惯。 …… 虽然很小口，但吃得很快。 不出五分钟，饭盒便被一扫而空。 “咳哼~吃饱了——” 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白月璃努力挺直了身躯，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何悦啊，她到底——？”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月璃姐大概是白芸姐失忆后的新生人格，现在白芸姐又醒了，所以就……” 楚离椿没有接触过双重人格这种概念，仍然是一头雾水。 “不对哦，白芸姐并不是醒了，她只是作为意识体被剥离了，但某种链接让她偶尔能回到身体里面来。” 白月璃也是急忙插话纠正起来。 “详细说来的话，就是——就是……” 刚刚开口准备解释的白月璃猛地刹住了话头。 “……”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月璃姐？怎么了？” “喂，没事吧？” 楚离椿与何悦紧张地站了起来。 眼泪水溢满了她的眼眶，白月璃瞬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小悦，下面，下面湿了——” 何悦果断抓住被子，猛地掀开。 “羊水破了！快去叫医生！！！” 第295章 她的他 产房里白月璃的呻吟让何悦坐立不安。 来回奔走的大量医生让楚离椿也皱起了眉头。 “之前医生检查说，胎位有些不正，有可能难产……治疗咒文这种东西，又没法移动胎位……” 何悦紧紧攥住了楚离椿的衣袖，拳头不安地颤抖着。 “这边外科手术又不发达，基本没有剖腹产一说……” “肯定会没事的——” 楚离椿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安抚。 “但是……” 都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何悦深知，顺产顺利的话，根本花不了那么久时间。 “……” “嚯——看来很不顺利嘛。” 意外来者的声音让神经紧绷的何悦与楚离椿两人被吓了一跳。 “璐……璐璐姐？何时来的？” 高大的龙裔弯着腰，这走廊对她来说显得有些太憋屈了。 “这种时候，就要交给咱来处理。” “诶？” 璐璐得意地仰起头，坚硬的龙角却将天花板戳了两个洞。 掉下的碎石尘土让她打了个喷嚏。 “璐璐姐会接生？” “不是啦，不就是胎位不正嘛——” 璐璐抬起右手，咒文伴随着吟唱开始逐渐成型。 “把小家伙摆正就好啦。” 何悦大为吃惊。 “诶！！？不会对月璃姐的身体……” 璐璐似乎并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仍然在引导的咒文。 “安心啦，那臭狐狸身子结实着呢——再说了我也是经过允许的……” 咒文落成，圆形矩阵汇聚而成的微型阵法上，一个小婴儿的虚幻投影逐渐显现。 “嗯，确认胎盘位置，脐带位置正常……” 璐璐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按在圆形矩阵阵法之上，开始缓慢转动。 小婴儿的投影也伴随着阵法的旋转开始挪动胎位。 产房那边开始传来了阵阵惊呼。 楚离椿极为吃惊。 “还有这种咒文？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闻言的璐璐再次得意昂头，不出意外地又将天花板戳了两个洞。 “诶嘿嘿，你们没听说过的咒文多了去了，不过要不是白芸和何莱帮咱建立空间链接，咱还没法这么轻松地完成——” 话音刚落，只见璐璐猛地将双手合十，拍灭了咒文。 “好了，接下来应该就会很顺利了——” 果然，还没过几分钟，产房那边就传来了婴儿的哭闹声。 何悦大喜过望，眼见着就要往产房那边冲过去。 却猛地被璐璐揪住了后衣领。 “干、干嘛？” 璐璐拉住两人的手，一点点向后退去。 “先等等，给他留些时间见一面。” 楚离椿顿时心神领会，默默地点了点头。 何悦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也是卸了力气，任由璐璐将她拎着退开了。 …… …… 不得不说，生产过程的确堪称折磨。 要不是白芸轮番顶替，她真的会顶不住。 但看着身边那个沉睡的小生命时，长时间以来的辛劳似乎都在这一刻化解了。 难以言说幸福感洋溢在心头。 医生们动作麻利，迅速处理了产后的一切问题，将婴儿洗净消毒后，用厚厚的毛毯包裹住，放在了她的身边。 小家伙的雪狐族特征相当明显，一头银灰色的绒毛附着在那对尖耳之上，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拨弄几番。 不过看样子，白芸姐已经快按耐不住了，那自己就先休息一下吧。 白月璃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双眼。 白芸呆呆地注视了小婴儿几秒，随后露出傻里傻气的笑容，像极了白月璃。 她伸手，将婴儿搂至身边，轻轻嗅闻—— 不知何时，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医生们，护士们都销声匿迹。 门口传来的细微动静让白芸的尖耳轻轻抖动。 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向了门口的高大身影。 对方身上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 短暂的失神后，白芸牙关颤动，心脏怦怦直响，眼眶里不知不觉早已溢满了泪水 “呜——” 她哽咽轻哼，但再也憋不住了。 “呜哇！！！” 就这样扯着嗓子哭了出来，白芸顾不得小腹的疼痛，丢下婴儿就要扑出病床。 何莱抬手，无形的力量隔空将她温柔地按回了床上。 他动身朝着病床走去。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实在是对不起……” 何莱缓缓在床沿边坐下，白芸也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何莱的怀里。全身上下都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现在的何莱个头实在是有些太大了，相比之下白芸实在是太娇小了。 仿佛梦回了曾经的少女模样，能尽情地依偎在何莱的臂弯里。 白芸开始像只小猫般在何莱的怀里蹭来蹭去，温柔地舔舐着抚摸着她脸颊的粗糙大手。 这一刻的幸福是如此地刻骨铭心，她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 白月璃此刻却并不好受。 虽说人格已经被替换下去休息了，但作为这副身躯目前的主人格，她仍然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一切。 尽管白芸那贯彻心扉的幸福与快乐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的心情…… 但对白月璃来说，何莱其实只能算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子。 然而，自己却在白芸的操控下，与这个不甚熟悉的男子紧紧贴在一起。 【啊啊啊！！白芸姐你的手怎么不老实！？不要乱摸啊！！！！】 【胸部！胸部全都贴上去了啊啊啊！！！】 【不！不可以亲嘴！】 【真不要再摆出那么娇媚的表情和姿势在他身上蹭了啊！】 【太羞耻啦！！！】 但出乎白月璃意外的是，自己似乎无法轻易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了。 与何莱离得太近，白芸姐意识体的链接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强得可怕。 加之此刻白芸的主观意识所带来的情绪冲击太过强烈，白月璃一时间竟然难以撼动这股连接。 只能任由自己与对方亲密接触。 …… 白芸依偎着何莱，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一整晚。 直到天空如往常一般泛起鱼肚白。 白芸强行将精神链接维持了一整晚，看起来已经很疲倦了。 但尽管如此，她依旧轻咬住何莱的手指，双手紧紧攥着他那件破旧的斗篷，丝毫不愿意离开。 “以后，孩子就拜托你了，我实在不能尽到父亲的责任，对不起……” 白芸咬合的力度又大了些，不争气的泪水又从眼角处滑落了出来。 “乖——快松口吧……” 轻抚着白芸那柔顺的长发，她还是选择了松口，最后舔舐了一下何莱的手指。 “孩、孩子的名字——” 白芸悲伤地轻轻拉了拉何莱的衣摆。 何莱搂着她的左手收紧了些，似乎是在犹豫。 “现在局势还不明朗，取名的事，就交给你了，现在还是不要和我扯上关系为好——” “呜……” 何莱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将白芸放回病床上，为她盖好被褥。 白芸软绵绵地抬起手，朝着何莱抓了一把，但没有拉住任何东西。 断开连接之后，她就又只能作为神女核心数据库里的深层意识体，被深埋在何莱的身体里…… 只有在何莱大脑皮层活动较弱的时候，才能勉强与他进行为数不多的意识交流。 绝望感涌上心头。 何莱来到病床的另一边——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抱起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我失败了，我希望他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正常的过完普通的一生……” 那是母亲的希望，如今，何莱决定将这一寄托同样赋予自己的孩子。 “拜托你了，白芸……” “白月璃，你也是，拜托了……” 旭日攀过群山，和煦的柔光透过半开的窗户，将温暖洒向了床上的母子。 房间归于平静。 何莱曾来过的痕迹，此刻已然消失殆尽。 只留下白芸那细微的抽泣声。 第296章 新星纪元 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天元共和国步入了工业革命与科技革命。 伴随着第一批魔宗成员入境定居，首支由来自地球的科学家组成的工业部门成立—— 工业补贴法令随之出台。 一座工业城邦开始迅速拔地而起。 咒文的存在为建立基础工业设施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完备的工业体系理论让工业化进程没有丝毫的技术阻碍。 “……” 何悦放下了报纸。 “很厉害啊，灵力所驱动的工业引擎不会产生有害物质，完全不会对环境产生影响，魔宗带来的温室水培技术直接让粮食产量翻了一番……” 天色已经不早了，伴随着夕阳西下，公园里的路灯都随之点亮。 柔和的白炽灯照在印制的报纸上，让何悦恍惚间产生了错觉。 有一种回到了地球的错觉。 但身边长着毛绒大尾巴、狐狸的尖耳的亚人女子却时刻在提醒着她，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白月璃已经出院有三四个月了。 而在这短短的三四个月里，天元共和国的科技发展犹如坐上了火箭。 王都已经有将近百分之七十的地区已经普及电力。 以王都为经济中心开始向共和国各地开始铺设高速公路，沿途的小镇与村庄也将会全面改造基础设施。 “像是在做梦一样呢……小悦啊，明天环城广场那边有新产品的发布会，好像说叫——车什么的？” “那明天一起去看看吧。” “好——” 何悦也很好奇，用灵力驱动的汽车到底是什么样。 白月璃搂了搂怀里的熟睡的孩子，望向公园下方的居住区。 灯光璀璨，繁荣无比。 “回去吧，让小家伙回去睡——” “嗯。” …… …… 边境的战事已经稳定下来。 魔宗特种战术部队的加入无疑是重大帮助。 这些来自魔宗的战士训练有素，都有着七八十年的丰富作战经验，有着不少的手段来对付那些修斯蒂娜圣女与行刑官。 在他们的协助下，共和国的边防军很快便学会了如何对付那些十字军部队。 不仅如此，新式武器的研发也将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 楚离椿看着案板上金属器具，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 “楚司令，这叫枪，您且看——” 前来介绍的降临者拿起一把突击步枪，开始逐一向楚离椿解释其功能。 “……枪身内刻有咒文，只要我们将灵能弹匣装入——”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弹匣开始向枪体内部导入灵力。 “打开保险，拉栓上膛，启动枪管内部的制导咒文——” 枪口处开始浮现微型的圆盘咒文矩阵。 介绍人举起枪，瞄准了稻草人靶子，直接扣动扳机。 因为不是火药枪，所以没有后坐力，消音效果也极佳。 几道纤细的光束射出，精准命中准备好的靶子。 稻草人直接被光束烧了个对穿。 “如您所见，就算是没有咒文天赋的普通人士兵，只要装上灵能弹匣，就能持续使用——” “哦哦哦！！” 突击步枪打出的只是普通地光能咒文打击，是一种低阶咒文。 对楚离椿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但如果普通士兵能大面积配备这种武器，就能有效对抗敌方冲锋士兵。 能大大减少部队伤亡！ 楚离椿嘴角微微上扬。 “咱们得军工研究所还研制了多种变体枪械，比如重机枪，机炮……您可以挨着试一试，包您满意——” …… …… 自几个月前离开王都后，何莱的心情就一直很不错。 时常能看见他的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傻笑。 但相对的，璐璐就显得没那么开心了。 她似乎对何莱与白芸的相见一直耿耿于怀。 “又在傻笑啦！真是的……” 璐璐没好气地对着何莱腿肚子踢了一脚。 “咳咳嗯……” 何莱收住了表情，刹住了脚步。 两人已经穿过了这片无人的原始森林，眼前的断崖让两人一览无遗。 断崖下的森林里，能感受到充沛的灵力。 如果情报没出错的话，那么前方就是精灵之森了。 被精灵族们奉为生命之树的双圣树，大概就是一棵小世界树。 不过要与精灵族们交涉的话，恐怕会有些困难。 虽然精灵族与世隔绝，但何莱并不了解对方对魔宗王的态度。 尽量尝试一下吧，他希望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种事情。 实在不行的话，那也就只能动手了…… 第297章 她的故事(10) 自何莱哥离开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我和月璃姐也从书院宿舍里搬了出来，搬进了离椿姐的小别墅。 毕竟宿舍里可不好带娃。 何莱哥儿子的名字——叫白泽，是我给他取的。 在地球那边的华夏神话传说里，白泽可是祥瑞之兽。 月璃姐与白芸姐都欣然同意。 其实主要还是得看白芸姐的意见，月璃姐她向来没什么主见。 然而白芸姐只想把名字的命名权交给何莱哥，但何莱哥却拒绝了。 所以这一重任居然交到了我的身上。 真是的…… 才短短五六个月的时间，白泽这小家伙就已经开始学着走路了。 进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但在我仔细查阅了雪狐族的生活习性与成长发育过程之后，我才明白，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雪狐族为在严酷环境的自然选择下，其孩童普遍在出生后都能很快地具有一定的运动能力。 真是神奇。 啊！对了—— 我最近开始写日记了。 不过说是日记，其实我是在记载身边发生的事。 之前一直决定要写的编年体史书，我想暂且以这种写日记的形式进行记录。 记录身边发生的一切，记录过去发生的全部。 与此同时，我开始研究起神女核心。 白芸与白月璃两人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让我很好奇。 在经过询问后，白芸姐向我简单介绍并了神女核心的存在。 以白芸姐的话来说，神女核心就是个简单的灵力生产核心。 但我隐约感觉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正好，恒咒书院下学期又要准备新课题，我决定将神女核心作为新课题的题目进行研究。 樊师兄似乎对此也很感兴趣，在得知了我的课题之后，无论说什么也要加入到我的课题组来。 但我不是傻子，师兄很明显目的不纯。 这家伙，被上面严厉警告过后仍然不打算放弃呢。 …… …… 我放下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哼嗯——” 衣摆被轻轻拉了拉。 “呜啊呜……” 小婴儿那口齿不清的含糊声音将我的注意力 拉了过去。 “小、白、泽！你又偷偷跑出来啦？你妈妈呢？” 我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怀里，小家伙欢快地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小家伙面相很漂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长大以后，绝对是个美男子。 我产生了一种想要给白泽女装的欲望。 “……不行不行……” 只能说母亲那边的基因实在是太优秀了。 我抱着小家伙走出了房间，顺着楼梯向下—— 一楼的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叮当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月璃姐最近在学习厨艺。 但进展似乎有些不太顺利。 “……唔麻……” 怀里的小家伙举起那胖乎乎的小手，朝着厨房摇了摇。 “哦哦！原来知道妈妈在哪里呀~真聪明——” 白月璃一身狼藉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那双狐狸尖儿低垂在脑袋两侧，毛茸茸的大尾巴也软绵绵地夹在双腿之间。 月璃姐看起来相当丧气。 “小悦，蛋和饭被黏成一坨了，我以为再烧久点，把水分炒干就好，所以就多加了些油……” “结果翻面的时候，发现已经焦掉了。” 月璃姐无地自容地捂住了脸蛋。 我将白泽递给了她，决定进厨房看看情况。 “哦~” 锅里那坨本应该称之为“蛋炒饭”的物体，此刻正黏成一大团，发黄发黑的表面闪烁着油亮的光泽。 如果要将其称之为食物的话，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厨房门外传来白月璃小声的嘀咕。 “小泽，妈妈又失败了，唉……妈妈太笨了……” 自从白泽出生起，她有时就很喜欢这样对着白泽嘀嘀咕咕地小声说话。 白芸姐则完全不同，她带娃时相对更加粗暴。 只要是白芸姐在的时间，总是能看见她像是提拎物品似的提着白泽四处走动。 也不会像月璃姐那样温柔地给白泽哼唱安抚。 她在自家儿子面前极少说话，而是一脸温情地躺在沙发上，注视着小家伙自由行动。 “……” 我开始动手收拾厨房，月璃姐将白泽放回客厅里的摇篮上，也匆忙赶来帮忙。 …… …… 简单地吃完午饭，我和月璃姐决定出去逛逛。 这几乎快成为我俩的例行生活习惯了。 王都北部的城区被设立为经济特区，大量降临者在那边开设了商铺。 有时候在那边逛下来一圈，莫名有种回家了的感觉，怎么逛都不会腻。 心情莫名得复杂。 最近听说那边开了一家奶茶店，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尝一尝。 不过…… 有时候和月璃姐走在大街上，会有着不小的心理压力。 拜其强韧的身体素质所赐，生过孩子的月璃姐身型完全没有走样。 原本匀称优美的身材反而平添了一丝丰腴，多了一份性感。 有些短小朴素的白色连衣裙更能衬托出她身型的风韵。 倾国倾城的美女此刻又多了份人妻属性。 走在大街上免不了会被各式刺眼目光轮番轰炸。 “……” 我侧目瞥了眼月璃姐那傲人的胸部。 她那里本来就不小，原来算得是中等水平，但生产之后明显有些变大了。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 能毫无阻拦地看见自己的双脚。 “……” “月璃姐，下次出门，你可以换件宽松的点的衣服哦，这件连衣裙明显有些小了吧？而且也有些旧了……” “这可是芸姐一直收藏着不舍得穿的宝贵衣服，她想让我试试~” 月璃姐欣然解释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那些垂涎欲滴的眼神。 什么衣服这么重要？我挠了挠脑袋。 小家伙白泽趴在母亲的肩头，正傻笑着环顾着四周。 “啊！到了！” 店面很大，堪比市中心那边新建立的冒险家协会。 装潢也很干净利落，打扫得一尘不染。 最主要的便是——价格极为亲民。 似乎是有政府补贴的缘故。 今天幸亏来得早，正值午休时间，听说人多时要排很长的队。 月璃姐将有些昏昏欲睡的白泽放在一旁的婴儿座椅上，便拿起菜单开始点单。 “香草……柠檬、呃呃、菊花奶茶——真厉害啊，能把这么多味道都加在一起吗？” “奥、奥利奥碎……加奶昔？奶昔……？” 月璃姐好奇极了，那模样很可爱。 “好奇的话，可以多点几样都试试哦，反正价格都很便宜，我一个学生都付得起。” 我微笑着点了几样听起来名称极为熟悉的甜品与饮料，抬起头准备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这才注意到，那服务员小姐似乎在刻意地低头避开我的视线。 “咦——” 异常的举动让我眯起了眼睛，眼前的服务员莫名得有些眼熟呢。 “嗯~” “啊！” 尽管对方极力躲避着我的视线，但我还是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林小晴……小晴姐嘛！？” 第298章 她的故事(11) 林小晴头偏的更歪了，看来是不打算理会我。 那双紧握木板菜单的双手上暴起的青筋倒是蛮显眼。 没想到她也被转移到了这。 “过来之后……过的不好吗？” 眼角的皱纹，干瘪的脸颊，有些憔悴稀疏的短发—— 原本秀丽的容貌已然枯萎，隐约呈现出了老态。 说起来，和何莱哥一样，林小晴也该有三十多岁了。 种种迹象都在向我表明，她过来后受过不少的折磨。 我拉开了身边的椅子，拍了拍椅背。 “帮咱点了单之后，就过来坐坐吧，好久不见，咱聊聊……” “可、可我还要工作……” 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是让我吃惊。 曾经还在与何莱哥交往的她，性格可是相当强势，何莱哥事事都要依着她。 “哎呀，别说这话嘛——店长！” 不远处柜台后探头探脑的一名男子浑身猛地哆嗦。 随即便急匆匆地赶到了我们的桌前。 “您好，有什么……” “方便借一下这位服务员小姐吗？反正现在客人也不是很多吧——” 男子连连点头鞠躬。 “嗯嗯，没问题没问题，我来给各位点单……” 店长拍了拍林小晴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示意她坐下。 小晴姐极不情愿地落座了。 店长点头哈腰地点完单，逃也似地溜走了。 如此毕恭毕敬的态度，我至今还有些不习惯。 “……” 自从共和国与魔宗建交之后，何莱哥的身份也就不再是秘密。 尽管这个世界的本地居民对此颇有微词，但也还是勉强接受了。 毕竟科技交融所带来的社会进步有目共睹，大家都享受到了福利，自然也会慢慢放下一些根深蒂固的成见。 但拜何莱哥所赐，我的身份也慢慢传开了。 魔宗王妹妹这种名号，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看来，就与旧帝国的那种大贵族的身份无异。 是绝对不能招惹，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 社会主义思想还是没能完全改变这些原住民阶级固化的思想…… 所以刚刚走在大街上那些刺眼的目光，一部分当然是在垂涎月璃姐的美貌，但也有着相当一部分，是在忌惮我的存在。 明明我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说—— “…………” “……” “小晴姐，之前过的不好吗？” 眼见又是尴尬的沉默，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开头的问题。 “嗯。” 林小晴用她那有些空洞的双眼瞥了我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月璃姐的身上。 随即缓缓看向了月璃姐身边椅子上的白泽。 “他、他的孩子？” “诶没错。” 林小晴深深低下了头，佝偻着身子，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 “小晴姐啊，当初要是你要不是那么决绝地抛弃他，何莱哥单念旧情，你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 “……” 我注意到了，坐在对面的月璃姐面部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看样子，大概是白芸姐在顶号。 “过来之后没少遭罪吧？给我说说，说不定还能给你帮帮忙。” 我如此说道。 我还是显得太过温柔心软了。 “帮忙——？” 白芸姐拖长了音调，显得极为不耐烦。 “白芸要听，你之前和何莱是什么关系，之前那次见面就有些在意了……” 她挺直了腰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林小晴。 林小晴仍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低头保持着沉默。 “让你说话——！” 白芸姐猛地抬手，凭空一掐。 林小晴瞬间被无形之力给扼住了喉咙，开始在椅子上挣扎起来。 周围的食客与服务员显然都被吓坏了，不敢朝这边靠近。 我也被吓到了，急忙上前拉住白芸姐的手。 “白芸姐！快住手！不要这么——白泽还在身边呐！” 她这才松开了驱动咒文的那只手，看起来还有些不情不愿。 林小晴剧烈地干呕着，软绵绵地倒回了椅子上。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能看得出来，白芸姐那冷淡的表面之下，其实隐藏着相当凶残的一面。 说不定还有些病态。 刚才白芸姐明显是带着杀意的。 估计是小时候有过相当不好的经历才会变成这样。 应该是何莱哥的存在才将她那扭曲的一面给压了下去。 “喏，你说——她之前是何莱的什么人，抛弃是什么意思？” 白芸姐双手抱胸，傲然将问题抛到了我这边。 林小晴极力抵抗着喉咙处的不适，微微抬起头，朝我使眼色。 那眼神的意思是—— 绝对不能说，绝对会被杀的。 “……” 可、可是…… 白芸姐的眼神太可怕了，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白芸姐，至少要向我保、保证，听完之后不要闹事……也不要对人家动手。” “……” 她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应该是同意了。 我咽了口唾沫，大致向她讲述了之前还未被转移前，小晴姐与何莱的哥的关系—— 以及两人是如何分手的。 原谅我，其实我省略了不少不太合适的关键性情节，尽量不把当时何莱哥说得那么可怜。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担心白芸姐真的可能会当场夺走林小晴的生命。 现在这里可没有何莱哥管着她，要杀还真没人拦得住。 “……” 尽管如此，我依旧能感受到白芸那近乎病态的独占欲里满溢出来的敌意。 她似乎无法原谅林小晴对何莱哥做的事情。 虽然这样的事在那边世界还算蛮正常的，但以白芸姐的伦理观来说却完全无法接受。 部分亚人的确有着极强的忠贞观念，更别说终生配偶制的雪狐族了。 再加之白芸姐对何莱哥那近乎有些病态的依赖感与占有欲。 大概是听见自己最爱的人在曾经最纯情的时候却被欺骗抛弃，有些破防了。 白芸姐的牙关处传来咔吧咔吧的咬牙切齿声。 我开始低声吟唱防御咒文，随时准备为林小晴挡下白芸姐的袭击。 白芸姐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只好收住了手中暗暗引导着的咒文。 转而抬起脚，丝毫不顾形象地猛然一踹，将林小晴连人带椅子地踹翻在地。 “……滚出去——” “滚！滚！滚！！” 林小晴没有任何的犹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屁滚尿流地冲出了奶茶店。 浑身不寒而栗。 这是我第一次体验白芸姐的怒火。 第299章 迷踪地 迷路了—— 璐璐是在第二天走丢的。 何莱踩了踩爬满青苔的岩石，无奈地环视着四周静谧的丛林。 他没想到精灵之森竟如此具有迷惑性。 诡异的地脉磁场驱动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灵力，让芷若的导航系统也失去了作用。 跳起来也没用，高空的迷雾更甚，能见度极低。 早就听闻精灵之森的威名，何莱本想让魔宗里的几名精灵族来带路。 但没曾想被拒绝了。 并非是不愿意——因为他们都是因协助魔宗，而被精灵族所流放的叛徒。 正因为是叛徒，这些流放者将会被刻上罪人的咒文烙印。 有了这些烙印，精灵族的圣树将不再庇佑他们，精灵之森会对他们关闭大门。 他们也会在精灵之森里迷路。 这片弥漫着诡异雾气的森林，是精灵族的天然屏障。 已经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森林里徘徊了三天了。 除了植被，完全看不到任何活物。 而且常常有一种被人窥视的异样感，让他很不舒服。 何莱的越来越没有耐心，但还是决定跨步向前。 再向前走着试试看吧…… 他如此想着，迈出了脚步。 “……” “…………” 穿过一条缓缓的小溪，何莱又注意到了那块岩石。 绿绒苔藓上的脚印清晰可见。 隐隐约约传入耳中的流水声开始让他有些恼火了。 实在没办法的话，那就—— 那就稍微动用一点点力量吧。 把这一带夷为平地，就像之前在战场上那样。 如果还是找不到边，那就如此重复，直到找到方向 他不介意将这片森林移为荒土。 他半蹲下身子，举起右拳，对准了地面。 【力量增强ex】【蓄势ex】【动能叠加ex】 【定点崩塌ex】【不可阻挡ex】【力拔山河ex】 …… 层层咒文开始在何莱的右拳上叠加，伴随着青筋暴起，肌肉膨胀，四周空间开始因汇聚的庞大力量而扭曲。 【小心误伤璐璐哦】 芷若的提醒让他猛地踩住了刹车。 “……那、那就把威力缩小一点，再控制一下……” 的确，要是真如此鲁莽地这么一拳砸下去，那她恐怕会非死即伤。 拳头上的咒文缩了一圈。 “好嘞，虽然不能一劳永逸了，但至少——” 只见何莱举起了手臂，刚刚准备落拳。 “……且、且慢！” 身后隐约传来气喘吁吁的呼唤声。 后脑勺处的那股令人不爽的窥视感终于消失了。 何莱捏住了右手上那一触即发的力量，转头朝身后看去。 “终于……” 一名精灵族的女子在不远处止步，扶着树干大喘着粗气。 看来是急匆匆赶来的。 终于见到个活人了。 但还未等何莱有何反应，对方便开口了。 “……魔宗王。” “咦——” 何莱缓缓卸下咒文，活动筋骨般甩了甩右手。 余威仍然激起了一阵狂风，裹挟着雾气在丛林间涌动。 那位美丽的精灵族女子轻轻撩拨着被大风扬起的淡绿色发丝，青翠碧绿的瞳孔里流露出了些许的惆怅。 “真是……让人怀念的咒文啊……” 细若游丝的声音敲击的何莱的耳膜。 能一眼看出何莱魔宗王身份的，绝不是等闲之辈。 说起来，精灵族亚人属于长寿种，不能从外貌来判断对方的年龄。 虽然才见面短短十几秒，但从言行、声音、神情变化来看—— 面前的女子绝对是个老东西！ 何莱如此笃定地咽了口唾沫。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之后，精灵族女子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对着何莱晃了一圈。 “我猜——你姓杜吧？”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 “猜错了。” “诶！！？我以为……” 女子神情转为诧异，瞪大了眼睛。 姓杜？何莱眉心紧皱，反复咀嚼着女子刚刚的话。 难不成—— 他试探性地开口，缓缓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杜、杜莱？” 女子眉梢微挑，开口询问：“杜莱，是你什么人？” “……” “……” 两边再次陷入沉默。 但越是沉默，何莱便感觉对方愈发紧张，初见面的那股平和的氛围在缓缓褪去。 要说明自己与杜莱的关系吗？但面对素不相识的人，感觉不太稳妥。 “唉，那我们也别浪费时间——” 最后还是那女子开口了。 她从兜里掏弄了半天，终于翻出来个闪烁着荧光的小东西。 “既然你是魔宗王，又认识杜莱，那你肯定有这个吧？” 何莱定睛仔细一看。 是一枚戒指。 和母亲留给他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样，只是戒指中央的宝石是墨绿色的。 “呃……” 真是糟糕透了。 “我送人了。”何莱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在我身边。” “……” 精灵族女子眼眸里明显开始闪烁着不信任的目光。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修习体术的魔宗王。”女子眼神逐渐被一层寒意所覆盖。 她的双手开始驱动咒文。 “虽说【万众一心】可以无限制吸收咒文，但魔宗王身体所能承受的咒文终归是有上限的……” “历代的魔宗王，都只会精挑细选最为强大的咒文为己所用。” 那些咒文逐渐在女子纤细的指间汇聚成球，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而体术鸡肋之处就在于，若想登峰造极，就需要大量的咒文辅助强化才能做到，修习体术对魔宗王来说完全就是下下策。” 周围的雾气开始以女子为中心，逐渐形成旋涡。 “你刚刚在手上汇聚的那十来道攻击性咒文，估计就已经是全部了吧！” “那一击的确有不俗的效果，但没有足够的身体强化，恐怕连你自己的肉体都要震得粉碎！” 看来，她似乎对魔宗王很是了解，但—— 身体强化？ 自从夺取了神女核心之后，各式各样的肉体强化类、治疗类咒文都已经被何莱转为了内置被动，是一直处于常态发动状态。 除开身体改造手术期间主动解除，他的身体无时无刻都处咒文强化之中，无论睡眠还是清醒。 对方应该看不到他内置的隐藏咒文。 “一个炼体的魔宗王？还来历不明，那我就没必要客气了……” 然而何莱的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原来前代的魔宗王能承载的咒文原来那么少…… 有了白芸的灵力之后，他已经没头没脑地吸收了将近五六十种各式各样的增强型咒文。 那段时间在魔宗，他几乎是有用就收，完全没有管那么多。 原来如此…… 原来自己能承受的咒文上限高的离谱。 而自己原本的灵力储量却是低得离谱。 这两者绝对有一定的关联。 杜莱他，莫不是早就…… “啊——” 女子看起来略微有些吃惊，因为何莱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你还蛮镇定的嘛，好多家伙被人识破底细都会手足无措地虚张声势，内心还是蛮强大的……” 何莱回过神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不不不，完全就不是内心强大的问题，说到底就是你不懂啊。” “什、什么意思，小家伙，硬装可是不好的——” 还未等对方话音落下，何莱便抖了抖身子，魔宗王的固有咒文开始舒展开来。 海量咒文汹涌展开，在灰色的雾气之中宛如漫天阴霾，铺天盖地。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阵阵推出，瞬间便将女子手中的咒文给压制。 伴随着固有咒文的涌出，九条狐尾虚影自何莱身后显现。 九尾闪烁着纯净的蓝色耀光，倒是在这阴暗的紫黑色咒文领域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神女核心也随之展现。 咒文破碎，女子松开了驱动咒文的双手，下一秒软绵绵地跌坐在地。 她怔怔地注视着那漫天的、几乎要将她覆盖吞噬的咒文，满脸的震惊与恐惧。 “怎么可能……疯了吧？” 第300章 血脉至亲 精灵族女子见过世面，有点能力在身上的。 她并没像那些普通人一般被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 尽管恐惧，双腿发软，但女子依旧强行镇定了下来。 “啊啊，真是没想到……” “我投降，束手无策了，所以说——” 她举起了双手。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态度也蛮坦然的。 没想到屈服得那么快，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说实话，她态度转变的速度太跳脱，何莱实在跟不上。 何莱徘徊的这几天，这女人绝对没少跟踪他。 在他要动手的时候，选择突然露面，态度温和地搭话。 结果确认何莱不姓杜之后又立马警惕起来…… 而且还如此了解魔宗王【万众一心】的咒文机制。 这女人以前绝对和杜莱有什么瓜葛。 何莱扭头朝四周看了看。 “放心吧，我是一个人来的，绝对没有埋伏。” 真是个敏锐的女人…… 何莱收住了咒文，绝望的窒息感随之消失。 他朝女子伸出了右手。 失去威压的束缚，女子也开始大胆地审视起何莱的身体。 敏锐地视觉让她很快便注意到了何莱裸露手臂上不寻常的疤痕。 脸颊上，自双眼下那如同泪痕一般细直的刀疤。 那都是手术植入缝合后留下的痕迹，混杂在各种杂七杂八的伤痕之中，不仔细看的确不太显眼。 “……原来如此……” 何莱不耐烦地抖了抖伸出的手臂。 “啊，实在抱歉，能被魔宗王大人亲手拉起实属荣幸……” 话里话外完全没有一点歉意，反而还有着一股调侃的味道。 “少给我来这套。” 女子牵住了何莱的手，被他轻松拉起。 何莱的主动收敛与示好让两人之间的氛缓和了不少。 倒不是他心软，这精灵族女子背后绝对有猫腻，肯定还牵扯到了杜莱。 这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姑且先告诉对方名字吧，这倒没什么，毕竟在外面已经属于是家喻户晓的存在了。 “我叫何莱，你的名字是——？” 女子眯起了眼睛。 “何莱？莱……哼嗯~” “呃哼~” 她拖长了鼻音，意味深长地轻哼着，发出了一些意义不明的奇怪声音。 “罢了……薇妮雅·格尼德克伯，叫我薇妮就好了。”她轻轻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巴，“跟我来吧。” 说罢，她也不说缘由，不问何莱意见，转身就走。 何莱倒也不介意，动身跟了上去。 …… 薇妮很熟悉丛林，跟着她能很有效地避开许多不利地形与障碍物。 两人很快走到了一条小土路上。 “是去精灵族的村落吗？” 没有目的地的跟随还是让何莱忍不住开口问了。 然而却没有得到薇妮的回答。 又是长达十来分钟的跋涉。 地势开始变得平缓，但浓雾依旧没有散去。 两人最终驻足在了一座破旧的双层木屋旁。 “这是……？” 这座木屋让何莱回忆起了曾经在王都居住的那座木屋。 大概是环境影响的缘故，这座更破旧，墙壁上也爬满了藤蔓。 “我回来啦——” 薇妮朝着屋子高喊起来。 霎那间，木屋那脆弱的木门被大力推开，一群小孩子一窝蜂地冲了出来。 “薇妮奶奶！欢迎回来！” “薇妮婆婆！您辛苦啦！” 七八名不同年龄阶段的精灵族孩子欢笑着前来迎接薇妮。 “……奶、奶奶……” 尽管何莱早有预料，但此时此刻听见“奶奶”这类称呼，属实很难让人绷得住。 木屋大门口，一名温文尔雅的女性探出头来。 “妈，欢迎——这位是？” 孩子们也收了声，警惕地注视着何莱这个不速之客。 何莱倒没有着急作自我介绍，而是扭头看向薇妮。 “那是你女儿？” 门口的那名纤细瘦弱的精灵族女子看起来有些担忧。 “诶，没错，如假包换——”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女儿是不是有些太能生了呢？” 这样的询问换到的是薇妮极为不满的一瞪。 “真失礼啊，这些孩子都是我们收养的……你难道没有一点常识吗？精灵族这种长生种繁殖能力可比不上你们人类。” “……” “进去再说吧。”薇妮哄着孩子们，将他们率先赶进了屋子。 进门之前，何莱再次仔细环顾了屋子四周。 依旧是浓郁的雾气，看不见其他居民与房屋的影子。 这座木屋就像茫茫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 …… …… 吵闹的孩子们已经被赶去了二楼的学习室。 不大不小的方桌旁，薇妮落坐于窗边陈旧的木椅之上，安静地注视着窗外的丛林。 她的女儿端来了茶水，逐一为薇妮与何莱倒满。 何莱低头，玻璃茶壶里与其说是茶水，实际上更像是草药熬制的汤水，看起来相当寡淡，却能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眼见茶水备齐，薇妮摆了摆手。 “艾丽娅，坐吧。” 被称之为艾丽娅的女子显得格外吃惊，但还是在薇妮身边落座了。 “我之所以露面与你搭话，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是啊，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当时若要这么一拳砸下去，这里的小家伙都得去见上帝了。 “唔，嗯……” “清楚就好，那么下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 薇妮拉过身边的女儿。 “我的女儿，全名叫艾丽娅·杜·格尼德克伯。” 何莱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嗯，你好，艾丽娅，我叫何莱。” 他姑且进行了礼貌的应答。 对方也微笑着点头做出了回应。 削瘦且温柔的精灵小姐，美丽的容貌虽然与白芸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有一种苍白的、淡淡的凄凉美。 “你小子，没把握到重点！” 何莱颇有礼貌地招呼居然遭到了薇妮的白眼。 “啊？” 他皱起了眉头，转而又恍然大悟。 “不好意思，不相亲，我已经有妻子了。” “哈！？” 薇妮不耐烦地瞪了过来，艾丽娅则是满脸通红地站起身来。 “母亲！？相亲什么的，人家还没——” “不对不对！！” 薇妮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女儿的声音。 “才不是相亲！你这家伙，都说了没注意到重点啊！” “就算你这么说……” 【中间名，何莱，注意中间名——】 芷若小声提醒道。 艾丽娅·杜·格尼德克伯。 杜…… “杜？” 何莱缓缓吐出了这个字。 “啊~终于注意到了吗？” 薇妮笑盈盈地拍了拍手：“艾丽娅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前就离开了，何等不负责任且卑劣的父亲啊——” 这句话是何等得具有杀伤力，何莱汗流浃背了。 “但我不怪他，毕竟形势所迫……所以我依旧决定用她父亲的姓作为艾丽娅的中间名，因为这个名字意义非凡。” 何莱冷汗直流，头晕目眩。 他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 “我的女儿——艾丽娅·杜·格尼德克伯，是杜莱的亲生女儿！” 第301章 威慑 “不、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耳膜充血，何莱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传来疯狂的嗡鸣声。 “你听清楚了的，我不会说第二遍。” 薇妮玩味般审视着何莱那精彩的表情变化。 “哇啊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那什么表情啊？” 她指着何莱哈哈大笑，像是在嘲笑着刚刚被玩弄的小辈。 “妈？你怎么……？” 何莱的眉心越来越紧。 “你小子叫何莱是吧，啊真是的，居然姓何，莫不是那个叫何、何琴的小姑娘吧？” 她原来都清楚啊。 努力的伪装都前功尽弃，何莱多少感觉有点不爽。 薇妮逐渐收住笑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继续开口道：“别摆着一副臭脸，我一开始也不确定，直到你告诉我名字——” “不过该说是巧合呢，还是命中注定呢？你居然会跑到精灵之森里来。” 何莱瞥了眼艾丽娅，对方也向他报以莞尔一笑。 这么说来，她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妹？ 说实话，他找不到对方脸上与自己容貌的相似之处。 自己向来长得像母亲，没有多少杜莱的容貌特征。 实在不能确信薇妮刚刚所说话是否属实。 何莱姑且持保留意见。 “我有要事，按杜莱留下的线索以及收集到的情报，所以才来此地——” “啊，又是你们魔宗的那点破事。” “才不是破事啊——” 何莱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静下来的薇妮挪动椅子，再次坐回了窗前，神情怅然。 “就是因为这些破事，杜莱他才会迫不得已地离开我，不然也没你母亲什么事了。” 真是令人不爽的发言啊…… “开什么玩笑……” “你的意思是，我的母亲只是你的替代品？” 话音刚落，何莱双手下的木桌轰然崩裂垮塌。 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何莱已经不想和她客气了，眼睛里开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唔！！” 艾丽娅浑身一哆嗦，畏惧地后退了两步。 气氛再次降至令人窒息的冰点。 “怎么？要动手？” 薇妮扭过头，声音也逐渐冷若冰霜，没有了刚刚的活力。 “我们的确难以对抗你，怎么？要动手杀了我？杀了你的姐姐？杀了楼上的那些孩子？” 看样子，她很有信心地认为，何莱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毕竟是杜莱与那个何琴的孩子…… 这也是她为何敢挑衅何莱的原因。 但—— 但她似乎小看了何莱现在的精神状态。 孩子？他又不是没杀过。 姐姐？空口无凭的关系他才不会认。 要动手处理掉这屋子里的人，他不会产生任何一点的心理愧疚。 “所以说啊……等等——” 薇妮还想说些什么，但当她下一秒注意到了何莱那恐怖的表情之后。 “等——！？喂！你怎么回事？” 她急忙起身，将浑身战栗的艾丽娅护在了身后。 杀意的恶臭让薇妮的胃疯狂地抽搐了起来。 她没想到何莱此时此刻真的动了杀心。 “薇妮奶奶！莎拉她抢我的玩具啦！！你快去……” 刚刚出现在客厅门口的小家伙声音越来越弱，何莱散发出的那无形的威压让他下一秒就尿了裤子。 “你但凡，对我母亲尊重一些，也不至于……” 何莱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拳头，对准了薇妮母子俩。 “等——不……” “不、不、不！！！！” “啊啊啊啊啊！！！！” 拳风呼啸着袭来。 走马灯在薇妮眼前骤然闪现。 “杜、杜莱……” “……” “……” 不痛。 这是薇妮的第一感想。 活了那么久，第一次面临死亡的第一感觉，居然是不痛。 莫名有些想笑。 自己死了？ 那艾丽娅呢？ “妈……” 女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果然是死在一起了吧。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何莱早已收敛住了气息，坐回到了椅子上，平静地注视着颤抖的两人。 “妈——我、我尿裤子了呜呜呜……” 艾丽娅一手紧攥着薇妮的胳膊，一手捂着裆部，哭哭啼啼，涨得满脸通红。 “啊……额……” 双腿一软，薇妮跪坐了下去。 一股子淡淡的尿骚味在屋子客厅里蔓延开来。 何莱轻叹一口气，起身整理了一下刚刚出拳被弄乱的衣领，转身离去了。 “你们自己收拾一下吧，我先在外面等等。” 第302章 迷雾之下 厚重迷雾依旧，呼吸越来越用力。 何莱坐在小院里的木凳上，无聊拨弄着石板路上的石子。 一小队蚂蚁背负着食物残渣，沿着粗糙的砖缝前进，就这样走入了何莱的视线。 这是何莱进入森林这么久以来，见到的第二种活物。 探出手指，他按死了打头阵的蚂蚁。 下一秒，后方的其他蚂蚁顿时乱作一团，失去了方向感。 这种昆虫依靠路上所留下的信息素作为导航，一旦在他们的路径上动些手脚，后面的家伙就会完全迷路。 “……我们，收拾好了。” 身后传来薇妮不太高兴的声音。 “你刚刚太过分了，今天我要多洗好多条裤子啊……” 她在何莱身后站定，发现他在按蚂蚁玩。 “你是小孩子么？” 看来已经平复好心情了。 何莱没有理会她的调侃，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 站直身体的他比薇妮高出了将近三个脑袋，压迫感十足。 “先说正事，帮我个忙——” “你说。” “我还有个同伴，帮我找到她。” 薇妮挑了挑眉：“那只龙裔？” 何莱点了点头。 “你很清楚啊，没少监视吧？” 薇妮低下头，注视着石板上的乱作一团的蚂蚁。 “我毕竟是守雾人……所以那龙裔就是你的妻子吗？” “……” 她抬头仔细端详着何莱的脸庞。 “啊~看来不是啊。” 何莱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述说要求—— “第二，我要你带我去找精灵族的村子。” “……” 这次轮到薇妮沉默了。 “你……找精灵族的目的，是圣树吧？我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 何莱第一次在她的脸上捕捉到了踌躇与犹豫的影子。 “放心吧，不会对你族人做什么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真是的……” 薇妮恼火地挠了挠后脑勺。 “带路的事，我得考虑一晚，可……以吗？” 何莱欣然一笑：“诶，没问题，如果不同意的话，我就绑着你女儿威胁你给我带路，想必会有同样的效果。” “你这个人也太恶劣了吧？！” 她抬腿，想要拿脚尖踢何莱，却被他麻利地躲了过去。 不得不感叹薇妮的胆子与坦然，明明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还敢与何莱动手。 埋怨过后，她却露出了些许怅然若失的苦笑。 “你啊，在性格上还真蛮像的——” …… …… …… 薇妮没有食言，很快便带着何莱找到了璐璐。 这片森林与迷雾对她来说形同虚设。 此时此刻的璐璐正躺在一棵上了些年头的大树底下，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 这么几日的应该不至于饿死，但她大概是已经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喏，快去吧。” 何莱小心翼翼地来到璐璐身边。 试探了一下鼻息。 嗯，还有稳定且有力的呼吸。 又捏了捏她软乎乎地脸蛋。 温热具有弹性—— 毫无疑问，她活得非常健康。 只是睡着了。 “起床啦——” “唔呜呜……” 何莱揪了揪她的脸蛋。 “呜嗯~” 还是没醒。 何莱转而捏住了她的鼻子。 璐璐的脸蛋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唔！呜哇哈！！！” 她猛地弹坐了起来，怔怔地注视了何莱几秒。 伴随着意识清醒，下一刻，璐璐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呜——！你终于找到咱了，咱本来就是路痴，还想着出不去了怎么办……” 居然哭了，还一个劲地把眼泪往何莱身上瞎蹭。 无奈，他只好搂着她安慰了起来。 “……” 薇妮皱起了眉头。 她能闻到空气里那股暧昧的味道。 “诶？不是妻子么？” 薇妮仔细观察着璐璐的角。 “年龄还很小啊，但看面相不像是那种柔弱的孩子呢，撒娇撒得这么厉害……” 她提高了音量，朝着何莱问道：“你女儿吗？” “才不是！” “才不是——” 换来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否定。 …… 简单的介绍之后，三人踏上了返程的路。 一路上，璐璐就像走丢之后被重新找到的小孩，拉着何莱的臂膀迟迟不肯放开。 走在两人前面的薇妮感到了莫名的不适。 璐璐那亲密的呢喃让她很不舒服。 “真的不是你的妻子吗？” 她猛地刹住了脚步刚准备转身，身后的何莱反应不及，将她撞了个趔趄。 “哎呀——！” 稳住身子，薇妮再度转身，严肃地注视着两人。 “就是哦！咱就是他的——” 璐璐兴奋地探出头，却被何莱一巴掌捂住嘴给按了回去。 “不是的，好了，少管闲事，走吧——” 轻轻地推了推薇妮的，示意她继续带路。 薇妮不情不愿地调头，眯着眼瞥了眼璐璐。 “小姑娘，当偷腥猫什么的可不好哦。” “什、什么！？” 璐璐涨红了脸，死死地攥住了何莱的手臂，朝着薇妮瞪了过去。 “璐璐！痛——” “才不是偷腥猫！明明是咱先来的！！！” 第303章 迷雾之下(2) 何莱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知为何，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明明睡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之中。 一夜无梦，就如此酣睡到天明。 面前吹来的温热气息让他鼻子轻轻抽动。 “脸太近了——” 是璐璐。 这姑娘又跑到他的床上了。 “唉……” 何莱已经习惯了。 对璐璐的态度始终很难保持强硬。 毕竟刚刚抵达这个世界时，她第一个向他给予温暖的人。 而在之后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最痛苦的时候，也有着她的默默陪伴。 看着璐璐，现在麻木心脏总是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长久以来露骨的陪伴加之苏茜私下的各种暗示明示，他已经很清楚璐璐对他抱有特别的感情。 但他有些难以理解。 自己比璐璐大不少，而且好歹也是有妻子的人。 而且也无数次暗示拒绝过了她。 但奈何璐璐只是装傻，直接给搪塞了过去，随后仍然锲而不舍地追随身侧。 苏茜也是，居然厚着脸皮说什么——“……对魔宗王来说，一夫多妻多妾是常识吧……” 所以就这样久而久之，何莱便无可奈何且惭愧地习惯了下来。 “……” 她那颇具肉感的紧致大腿肆无忌惮跨了过来，将何莱紧紧给夹住。 “诶嘿嘿~” 居然还露出了傻笑。 璐璐的睡相比起白芸要难看许多。 白芸睡觉时总是会乖巧地在何莱怀里缩成一团，柔软又温暖，抱像个毛茸抱枕。 而璐璐体型过大，有时会四仰八叉地翻来覆去，还会手脚并用地锁住何莱…… 两人的脸是如此之近。 何莱凝视着璐璐的睡颜，视线沿着脖颈向下。 那皙白的脖颈让他隐约产生了些许的嗜血的欲望。 但很快便强压了下去。 璐璐的脖颈上已不再无瑕，能隐约看见几处白点。 那是他曾经吸血留下的痕迹。 ——那时刚刚获得吸血鬼族固有咒文的何莱还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的吸血欲望，但又急于外出历练。 为此，随行的璐璐便成为了他的血包。 龙裔那强韧的生命力得以让她撑住何莱肆无忌惮的吸取。 每每吸食完血液恢复理智时，看着眼前璐璐那惨白但强颜欢笑的面孔，愧疚感就宛如一柄巨锤，无时无刻轰击着何莱的心脏。 “……唔嗯……” 他开始尝试着挪动她那条紧锁着自己腰部的大腿。 “哼嗯……” 被触碰到大腿的璐璐发出了娇柔轻哼。 何莱开始小心翼翼地挪动她的大腿，试图从她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千万不能惊醒她。 千万不能…… “嗯~” 彻底失败—— 璐璐睁开了惺忪了睡眼。 还未完全转醒的她开始确认自己大腿上的触感。 下一秒，脸上顿时泛起一片潮红。 何莱能感觉到璐璐的身体在迅速升温。 “不是，不要误——” “诶？咱、咱要在这里迎来第一次嘛？虽然地点不是很理想……虽然苏茜姑姑说跨种族怀孕很困难，但既然白芸她可以……” “那咱会好好努力的！” 龙裔漫长的生命周期让她有着同样极为漫长的青春期。 洋溢而出的青春少女气息让何莱有些羞于面对她。 感觉自己是个欺骗懵懂少女感情的坏大叔。 璐璐的龙尾虽小，但此刻却格外兴奋地在被子下扫动起来。 像狗尾巴一样。 啊啊！！居然毫不留情地亲了过来—— 一根食指抵住了璐璐那湿润柔软的嘴唇。 “都说了是误会。” 璐璐呆愣了几秒，顿时有些不甘心地嚷嚷了起来。 “不要嘛！好不容易气氛正好的嘛！！” 双手立刻被擒住，这下是换作整个身子贴了上来。 “喂——” 如果不动用固有咒文的话，单论力气，何莱还真不一定扳得动璐璐。 有种快被强上的感觉。 砰！！ 房间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了。 “喂喂喂！！！要干嘛要干嘛？” 是薇妮。 她闯进房间，一把扯过被单，用尽全力试图将璐璐拉开。 “我们屋子隔音很差的！不要教坏小孩子啊！” “我记得给你安排了房间吧！？为什么会跑到别人房间啊！？” 艾丽娅趴在门边，探出半个脑袋，面色赤红，吃惊地注视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那模样，就像一名不谙世事少女刚刚接触了过于刺激的事情。 “啧——” 璐璐不满地从何莱的身上滚落下来，坐起身理了理仅剩的那件露背薄肚兜。 “……唉，又变得有点紧了……” “这种事不要明说出来啊！赶快穿衣服！” 薇妮又将目光转向了何莱。 依旧是怒目而视。 “真是太糟糕了，有妇之夫怎能随意……” 刚想训斥的她似乎是顾及自己女儿仍然在场。 “赶快起床下楼！” 她转身，推着艾丽娅离开了。 …… …… …… 昨天被何莱震碎的木头桌子已经恢复如初。 不知是用了什么咒文。 精灵族的孩子们已经吃过了早饭，此刻正缩在客厅的各个角落，略带恐惧地注视着下楼的何莱。 拜他所赐，除了薇妮和璐璐，木屋里的其他人对何莱都有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特别是艾丽娅，她毕竟直面过何莱的恫吓。 “您请、请用餐——” 胆战心惊地为何莱与璐璐端来了早饭。 碗里是某种不明的灰色糊糊，配上一杯味道神似药汤的清茶。 与美味相差甚远，但何莱依旧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璐璐虽然皱了皱眉头，但也波澜不惊地将糊糊塞入口中。 只能算是饱腹之物。 “……” 薇妮冷冷地注视着何莱。 很显然，短短一两天的相处之下，她是越来越不喜欢何莱了。 “艾丽娅，拜托你先带孩子们出门，我要单独和这位大人聊聊……” “碗筷呢？” “等会我来收拾吧。” 艾丽娅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何莱，便转身哄着孩子们出门了。 客厅里再次归于平静。 “开门见山吧，也不要绕弯子了。” 此时的薇妮——薇妮雅坐正了身子，冷若冰霜地昂起头。 终于有了些年长者的威严。 “关于昨天的你的提议，我答应，会为你们带路，但——” 她瞥了眼客厅的大门，似乎在观察有没人偷看。 薇妮雅压低了些声音，神色也略有松懈。 “但我有一个请求。” “我希望你们在离开这里时，把我的女儿还有孩子们带走。” “魔宗也好，只要是安全的地方……” 薇妮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相对应的，我会把目前精灵族的现状，以及我们的处境，逐一为二位阐明，如何？” 第304章 迷雾之下(3) 守雾人——精灵族最为孤独的职业。 这片将精灵乡与外界隔绝开来的广阔环状迷雾并不能称得上万能。 在漫长的岁月里，总是会有或是别有用心、或是误打误撞闯入迷雾森林的存在。 而有些存在难以避免会威胁到精灵乡。 守雾人的职责便是处理这些威胁。 他们是精灵乡的戍边卫士。 每天与寂静作伴，警惕着迷雾中的一切危险之处。 选择成为守雾人，无疑是选择将自己漫长的生命献给孤独。 薇妮雅作为第四十一代守雾人，已经在这片迷雾之中驻守了整整一百来年。 “……” “且不论你的女儿，那些孩子们呢？” “他们……唉……” 薇妮说的没错，木屋的隔音效果很差，何莱能清晰地听见屋外孩童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那些孩子，都是流放者的后代。” 流放者，那些被放逐的精灵族，魔宗里就有不少。 “精灵族连诛的惩罚机制实际上有些严苛了，那些流放者的妻子与丈夫，儿子与女儿都会受到牵连。” “居然连孩子都会流放么……” 薇妮无力地摩挲着桌面上的茶杯。 “流放者被剥夺了圣树的庇佑，他们大多数都会在迷雾中迷路，最后筋疲力竭，饿死在这里，化作这片森林的养料……” “但我无法接受，那些孩子罪不至此。” “所以尽可能地去救了……” 薇妮站起身，来到客厅的一角，踢了踢那里的箱子。 “食物的配额本来就少，最近也是，越来越捉襟见肘……” “我也尝试过耕种，但森林里的环境难以支持作物的生长。”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自家女儿虽然有八十多岁了，但她自幼诞生在迷雾森林，懵懂无知，从未接触过外界的事物，在外也需要人照顾。 尽管何莱的作风让她实在看不惯，但也只能拜托他了。 “只要你肯答应在事后带他们离开这里，我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她沉默下来，倚靠在窗前，等待着何莱的回答。 “后顾之忧？什么意思？” 璐璐率先发问。 薇妮落寂地笑了笑：“精灵族们可是坚定的圣教教徒，按常理来说，守雾人可不会给魔宗王带路哦。” “……” “……要不是我和你爸是老相识……” 桌子下，璐璐攥紧了何莱的手。 何莱轻叹了一口气。 “没问题，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薇妮笑了，轻快地拍了拍手。 “给我几天时间准备准备，你也是和孩子们打好关系吧，不然到时带着会有点麻烦哦~” …… …… …… 打好关系，她倒是说得轻松。 现在对于艾丽娅与孩子们来说，何莱完全就是瘟神一般的存在。 所有的孩子都躲着他，个别年龄大点的、胆子大点的，甚至还会对他怒目而视。 相反，璐璐倒是和孩子们相处得不错。 她很机灵，得知了何莱的难处之后，便提出了要主动接触那群小家伙。 得益于从苏茜那里学来的幻身术，璐璐将自己幻化为了曾经女孩时的模样。 加之她那开朗活泼可爱的性格，不出一天，璐璐很快便成为了孩子王。 楼下传来的欢声笑语与楼上的寂静显得格格不入。 璐璐像个大姐姐一样豪爽地招呼着，向孩子们分发着行李里的口粮。 何莱端坐在卧室的书桌旁，调试着自己的固有咒文。 书桌的抽屉虚掩着，隐约能看见里面发黄的纸张。 何莱注意到那抽屉很久了。 上面写满了东西，像是信。 这间屋子是薇妮给他安排的，很难不怀疑她是故意的。 抽屉明摆着就是想让他打开来看。 那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又出现了…… 真是无语了。 何莱轻咳一声，动手关上了那抽屉。 第305章 她的故事(12) “让我们尽量从物理学的角度去理解灵力……” “首先忽略物理学的限制，咒文技术可以强行解离拆解原子核与电子，控制原子核裂解的过程……” “咒文驱动灵力的本质，实际上就是超精微的可控核裂变反应，导出的灵力，实际上就是电离辐射。” “地球上的核能发电依旧很原始，仍然是将核能转化为热能，推动蒸汽驱动汽轮机发电，本质上与煤炭发电没有区别……” “但咒文不同，运用咒文，我们就拥有了神的力量——” 讲台上的老师抬起手，一道道闪耀电弧升腾。 “我们拥有了粉碎原子，操纵自由电子的力量，再也不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来建造电站……” …… “肉体类强化咒文的原理实际上很简单，就是对分子间作用力的压缩。” “组成肉体物质的原子分子会保持原态的情况下，被压缩到极致，分子间作用力强度成倍数增加——” “到这时我们就会发现，在体积与质量不变的情况下，人体的密度会大幅度发生异变。” “能观测到明显的引力异常，这对于传统的物理学来说是无法解释的……” …… …… 原本以为来到异世界，就能与这些头疼的东西说再见了。 万万没想到，书院居然开设了咒文物理学，咒文化学—— 这些课程一般都是面向降临者开放。 何悦虽说不笨，但实在是对这些枯燥的东西提不上兴趣。 一整天都受到了这种课程的洗礼，实在难受。 顶着食堂那人声鼎沸的嘈杂，何悦埋头轻叹。 “唉……” “第一次见你这么叹气呢，有什么烦恼可以跟师兄说说。” 樊师兄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何悦摇了摇头，重新挤出了笑容。 “明天的文献收集就拜托师兄你了。” 樊师兄殷勤地点了点头，面露难色地探过头来—— “那个、白……白芸大人她什么时候才能……你懂得……” 何悦扒拉着午饭，含糊不清地开口道：“你还打白芸姐的主意呐？” “能见面说说话就好了嘛。” 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何悦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人家没空呢，在家带孩子。” 能看见樊师兄脸部一闪而过的阴霾，以及些许痛苦的扭曲。 “真当是——对的人却遇见在了错误的时间点上，说的就是我和白芸大人地……” 何悦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击穿了对方的幻想。 “少在那自作多情啦！” …… …… 关于神女核心的研究课题正式开始。 何悦的专属导师——小鹏教授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远在魔宗城的他给她寄来了不少的研究资料。 然而前途依旧不太光彩。 神女核心向来是迷一般的存在。 很正常，毕竟雪狐神女在这之前都是传说级别的存在。 何悦如此安慰自己。 白芸姐也是一问三不知，更别说月璃姐了。 “要是能亲眼看看核心就好了……” 她放下手中的书，疲惫地呢喃着。 就这么躺倒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堆满了从图书阁借回来文献，大部分都是关于勇者与神女的传说，神女核心的记载寥寥无几。 白泽摇摇晃晃的穿过迷宫般的书堆，傻乎乎地笑着，招摇着胖乎乎的双手，朝着白芸走去。 白芸灵巧地调转身姿，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扫倒白泽。 小家伙并没有像普通小孩那般哭泣，而是不吵不闹地勇敢站起，重新试图向白芸扑去。 何悦有时真的很担心白泽的安全问题。 但这是白泽与“白芸妈妈”特别的亲子游戏，小家伙似乎也乐在其中，对抱住白芸势在必得。 “……” 短暂地观赏了眼前的亲子游戏，何悦又将目光挪回了书本上。 “……大森林西部的神女传说中，有一段传说有提到……” “神女的力量不仅仅是海量的灵力，还拥有跨越时间的能力……” 【触摸过去，窥望未来】 可信度不是很高。 诸如此类的传说还很多，大多都是民间传颂，一个比一个离谱。 何悦权当看个乐子了。 毕竟与白芸姐相处了这么久，也问过了不少，她从没说过有什么超越时空的能力。 “嗯……” “啊~对了，白天，有你的信。” 白芸拎着挣扎的白泽，递过来了一张纯白的信封。 上面印着政府部门的印章，还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讣告。 何悦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了看白芸。 白芸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白芸姐，你、你看过了？” “没有。” 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何悦双手颤抖地打开了信封。 不会是离椿姐吧？不应该吧，这不能啊…… 她抽出了信纸。 半晌之后，何悦又将信纸放了回去。 神情有些复杂。 的确是来自前线的阵亡通知书，但自然不是离椿姐。 是那个从一开始与自己一同被传送过来的少年。 在原本学校坐前座的少年，自从他加入了楚离椿的楚家军，就没了什么消息。 何悦几乎都快把他忘记了。 没想到再次看见这个名字，是会在阵亡通知书上。 政府找不到任何和他有关系的亲属，最后只能将阵亡通知书送到了她这里。 毕竟初来乍到时，两人是一同做的降临者登记…… 心情有些复杂。 说实话，心头掀不起什么悲伤的波涛。 时间一长，关系淡薄的两人之间也只能算是陌生人。 但正是因为感受不到悲伤，这纯白的信纸才更显可悲。 何悦产生了一种无可奈何，欲哭无泪的沉重感。 第306章 迷雾之下(4) “准备好了？” 薇妮点点头，低头理了理背包里的物件。 何莱瞥了一眼。 一柄生锈的短剑，劣迹斑斑的小圆盾，几张憔黄的护符。 仅此而已—— “来回忙了几日，就收拾了这些东西？” “想什么呢？孩子们的行李我也在准备好吧。” 她背上背包，转身开始向孩子们道别。 何莱与璐璐退到不远处的树下，安静地等待着。 木屋门口开始传来小孩子的抽泣声。 “哇，怎么感觉像是在生离死别？”璐璐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 薇妮逐个向每一个孩子吩咐着什么，温柔地抚摸着他们小小的脑袋。 孩童们的感知相当敏锐，不少孩子揪住了薇妮的衣襟，不想让她离开。 何莱倒是挺耐心，沉默地注视木屋那边的光景。 薇妮最终还是摆脱了孩子们的纠缠，起身开始嘱咐艾丽娅。 最后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膀，她坚定地转身，朝着何莱这边走了过来。 何莱捕捉到了孩子们与艾丽娅那刺眼的目光。 就好像他亲手夺去了薇妮一般。 明明会安全将薇妮送回来的，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走吧。”薇妮轻快地越过蔓延的树根，朝着迷雾深处走去。 “喂——” “干什么？” 何莱犹豫了几秒。 “真的没问题吗？怎么感觉你……” 他又回头望了眼木屋那边，刺眼的凝视依旧。 “事到如今就别说废话了，优柔寡断可成不了大事。” 薇妮拍拍手，示意艾丽娅与孩子们回屋子里去。 …… …… “丑话先说在前面，你们可别想轻轻松松地走进去啊。” 前方的薇妮轻巧地绕过泥泞的沼泽地，头也不回地说着。 “正如我之前所说，大部分的精灵族们都是狂热的圣教信徒，而精灵族又是受到长老会的直接管辖。” “精灵族的社会——是高度中央集权宗教制社会。” 璐璐听得很仔细，一个不留神，直接踏进了泥坑里。 “恶心……” “精灵族的圣树生长在最中央的堡垒之中，戒备森严，想要潜入难上加难，我们应该制定计划——” “不，不需要计划。” 何莱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魔宗王，可是灾厄的象征，若要拦的话，杀进去就好了——” 当着人家精灵的面说这话，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腰间的肉被璐璐给暗暗掐了一把。 果不其然，他很快便收到了薇妮那略带不悦的目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手下留情。” “……” 这样的话并没有让薇妮的心情好转多少。 “罢了，随便你吧。” 她不是圣教教徒，看起来自己的同族也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血脉感情。 很奇怪的一个人。 ……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迷雾就连阳光也难以穿透，在夜色的笼罩下四周更为黑暗 薇妮与璐璐点起了营火，三人并排蹲坐在一棵上了年纪的古树下，沉默的凝视着噼啪作响的小火堆。 食物大部分都留在了木屋，璐璐在背包里捣鼓了半天，这才开始分发着干瘪的面包与肉干。 且不论何莱与薇妮，这点食物恐怕很难让璐璐满足。 虽说饿上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她毕竟是个大胃王，对食物总是有着过盛的欲望。 璐璐有些遗憾地注视了手中的食物半晌，随即开始小口小口地进食。 “唉……” 何莱可看不下去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喏，我的这份给你。” 他把自己的那份递给了璐璐。 “咱没关系的……” 璐璐摆了摆头，拒绝掉了。 但何莱依旧倔强地将食物塞到了她的手中。 她深知再拒绝是没有用的，便温情地朝何莱身边蹭了蹭，幸福地吃了起来。 这光景薇妮自然有些难以接受。 “何莱，能和我说说你的妻子吗？” 果断地开口，不解风情地击碎了璐璐幸福的时光。 “……读不懂氛围么……” 薇妮无视了璐璐低声的抱怨，笑容可掬地继续追问何莱。 “你要干嘛？” “我和你爸也算是老相好了，问问他儿子的近况有何不可？” 那副模样，像极了那种因好事而问东问西的烦人亲戚。 璐璐瞪了一眼薇妮。 但一反常态的，何莱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而是淡然地抬眼注视着漆黑一片的上空。 “白芸她……” “哦哦，叫白芸，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她来自雪狐族，今年大概也有个二十一岁了……” “雪狐族啊，诶——我以为雪狐族也都是圣教的狂热分子呢，她不反感你的身份吗？” “还好……” 何莱竟颇有些生硬地朝薇妮介绍起了白芸，就真的好像去串亲戚的小青年一般，不好意思地介绍着自己的感情生活。 璐璐吃惊地看着何莱，顿感侧身之人有些陌生。 尽管看起来样貌年轻，但薇妮的确能带给人一种年长长辈的稳重感。 被这样不甚熟悉的长辈拉着像是侃大山般地询问感情生活，对于何莱来说还是第一次。 “我是从奴隶贩子那里救下她的，嗯不……准确来说是圣教，当时她被关在圣教的实验下……” 璐璐竖起了耳朵，这也是她第一次听闻何莱讲述他与白芸相遇的细节。 “……实验室……嗯……” 听闻此言的薇妮看起来也不太吃惊，应该也是有过类似的耳闻。 “不过第一次见面是还在师父那里的时候。” 璐璐惊讶得浑身一个激灵。 “什、什么时候，咱和你下山都是一起的，哪见过你去……” 何莱揉了揉她的脑袋：“是第一次下山那天，你自己跑掉的那天。” “我去找你，结果误入一家奴隶店。” 璐璐咬着牙低下了头。 “失、失策了……” “……” 薇妮的神情却略显复杂。 雪狐族？白芸？那应该是白氏的雪狐族，这一氏族向来以雪狐神女传承而闻名。 她又想起了那天第一次与何莱接触时，他身后展开的那九尾虚影。 “白芸，莫不是神女……” 她猛地刹住了话头，尴尬地笑了笑道：“啊哈哈，怎么可能嘛，你可是魔宗王，怎么可能会是——” 但当薇妮再次接触到何莱与璐璐的目光时，便顿时哑了声。 “嗯，睡觉吧……” 薇妮背对着两人侧躺了下来，表情麻木。 世界终于疯了。 携手勇者对抗了魔宗王无数世代的雪狐神女，似乎就像向全世界人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般，就这样成为了魔宗王的妻子？ 那小子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骗人。 薇妮有些欲哭无泪。 第307章 同生 何莱有预感，他们很快就要走出这片迷雾了。 雾气淡了许多。 林间也逐渐能看见一些小动物的尸骨。 终于能结束这两天一夜的茫然跋涉了。 薇妮止住了脚步，开始缓缓舞动双臂，吟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何莱与璐璐后退了一步。 飘渺的白雾伴随着指间的起舞开始盘旋。 墨绿色暗光在阴霾中闪动—— 古老的小曲婉转悠扬，雾气化作透明的缎带为薇妮伴舞。 只见一曲舞毕，她双手有力一震。 顷刻间拨云见日，迷雾仿若被一双大手给轻松拨开，迅速在林间褪去。 久违的阳光让何莱眯起了眼睛。 脚下的泥土疯狂蠕动，携带着原本茂密的丛林瞬间向后褪去。 成片青翠的草坪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璐璐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湿润空气，又回头朝身后望了望。 那一望无际的迷雾丛林就在身后不远处，像是有生命般安静地呼吸着。 明明从刚刚起并没有挪动过脚步…… 这是一片明显有修建过痕迹的草地，凌乱的墓碑错综复杂地遍布在草地之上。 三人的面前则是一片广袤巍峨的大峡谷。 精灵族的城镇村庄与城市群落，零星遍布在大峡谷谷底与峭壁之上。 沿着峡谷朝远处眺望而去，那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巨树映入视野。 那就是圣树，宛如一把巨大的保护伞，伫立在峡谷的尽头，粗壮的根蔓盘踞穿透了整个峡谷。 此番壮阔之境也实属世间少见了。 但何莱可没空欣赏。 “璐璐，你留在此地看好她，等我回来——” “诶？你要怎么……？” “当然是——” 何莱做了做拉伸，抖擞身躯。 【超限——】 所有咒文全部启动，尽数展开，他的身体里发出了如同引擎启动一般的嗡鸣声。 “当然是速战速决。” 薇妮目瞪口呆地扫视着何莱周身那快速闪烁的咒文，每每启动一项便发出傻眼的轻哼。 璐璐展开了防御咒文，将薇妮护在了身后逐步退开。 只见何莱双腿一蹬，猛地跃至空中—— 墓地轰然崩裂，起跳点留下了一圈直径有二十来米的巨坑。 薇妮被这威力非凡地一脚给震傻眼了。 她环顾四周已经化作狼藉的墓地，随即将不满地目光投向了璐璐。 “不、不好意思……” …… 已经悬浮于半空的何莱调转身姿，瞄准了圣树。 【气流机动】 双手抬至身后。 【定向冲击——】 指间全力弹动，震出定向气流足以为他提供爆发式的推力。 也就在他行动的一瞬间，大峡谷上空的警报声呼啸而起。 但何莱已经化作了一颗超音速的炮弹，冲向了圣树。 【检测到防空机炮锁定——，注意采取机动规避】 下一秒，如同雨点般的灵力光炮便自大峡谷地峭壁上顷刻打出，何莱舞动手臂，风刃斩出—— 峭壁上的防御点随即淹没在了绚烂的爆炸之中。 碎岩坠落，无可避免地对峡谷底部的城市造成了毁灭性创伤。 尖叫声，怒吼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薇妮面色铁青地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璐璐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何莱如此草菅人命地行动。 两人眺望着天空。 命中的灵力光炮只能稍稍滞缓何莱前进的速度，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精灵族的空中部队也开始了行动。 青绿的星星点点光芒升空，开始企图追上何莱。 但也只是徒劳—— 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何莱就这么直挺挺地撞向了圣树。 只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尾迹，像一柄钢针一般直插圣树的命脉。 短短的几十秒，大峡谷下的城市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圣树的叶片也开始大量脱落，化作了湛蓝色的灵力随风消散。 大地在震颤，盘踞在山间的根蔓开始了缓慢的抽动。 圣树像是感受到了痛楚，在尽力缩紧身躯。 薇妮脸色苍白地转身看向璐璐。 她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实在是太过分了！哪有这么……” “咱也不太清楚……” 薇妮紧紧攥住了璐璐的手：“告诉我，他以前绝对不是这个样吧？我看到了他身上的手术痕迹了——” “咱……” “别跟我打马虎眼，之前我或多或少就有些感觉了！” “我在那小子的身上，有时感觉不到什么人性。” 薇妮的字字珠玑，像是重锤一般砸在璐璐的心头。 空气中的弥漫的灵力在疯狂颤动。 就像璐璐的心跳一样。 薇妮视线下移，停在了璐璐颤抖的嘴唇上。 “罢了，看这样子，我大概是活不了多久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璐璐的手。 “活不了多久？什么意思？” 薇妮指向了圣树。 “圣树与受到庇护的我们一心同体，看何莱那架势，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