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美人重生,大佬他父凭子贵了》 第1章 她死后的第六年 “醒了!娘,溪溪她醒了!” 江见月意识回笼之际,耳边响起了一道带着欣喜的女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横梁交错纵横,以及破败斑驳的屋顶。 这不是在医院!楚斯年呢?恪儿呢? 刚想要开口询问,喉咙深处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只能哑着嗓子看向声音的来源:“水......” \"好、好,娘这就去给你倒水!\"一个穿着蓝色褂子的中年女人,麻利地从床边起身,走向桌边,拿起桌腿旁的暖水瓶,往事先晾着凉水的搪瓷缸子里倒了些热水,掺了掺,摸着温热了才将缸子递给她。 江见月用手肘半支起身子,接过女人递过来的搪瓷缸子,轻抿了一口,喉咙的疼痛瞬间缓解了不少。 眼前的屋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江见月四处打量了一下,糊着报纸的墙壁,夯实平整的黄泥地面,“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掉了漆带着点坑洼的木桌,以及桌脚旁放着的竹编外皮的暖水瓶。 这么的简陋,肯定不是在楚家! 自己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江见月弄明白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就见房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面色黑黄,满是皱纹的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三两步走到床前,劈手夺下江见月手里的缸子,怒道:“你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还知道醒呢!还不嫌丢人是吧!干脆摔死算了!张家那瘪犊子有什么好的让你舔着脸倒贴!你要还认我这个奶,就听我的把这桩婚事退了!” 奶?她奶奶早就去世了,所以她这是死了后见到了自己奶奶? 不可能呀,自己虽然没有见过奶奶,可也知道她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这样说话。 老太太将搪瓷缸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接着说道:“张家那小犊子三番五次的为了那个寡妇抛下你,就你傻,还一个劲的往前凑!这次就磕到了头,下次非得把命都丢了不可!” 说完又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中年妇女:“他跟那寡妇有牵扯你是头一天知道?还让你闺女单独跟着他去县里买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闺女这脑子,非得让人给你卖了才开心是吧!” 一旁的女人委委屈屈地开口:“这婚事是她爷定下的,她这也十八了,是时候结婚了,我就想着早点办了也好......” “也别管谁定下的,要我说赶紧去把这婚给退了!也别管她愿不愿意!” 中年妇女看了看床上的女儿,“可......娘你也知道咱家溪溪脑子不好使,退了这婚以后她还嫁得出去吗?下半辈子可咋办呢!” “这婚说啥都得给我退了,就算那死老头子从地里活过来也不管事,嫁不出去就养她一辈子,总好过嫁到人家当牛做马不当人看强!” 说完看了眼床上一脸呆滞的孙女,深吸一口气,摔门出去,边走边骂骂咧咧:“短命鬼,死老头,给咱孙女定的什么破亲事......” 奶奶? 娘? 退婚? 她难道没有死? 想到这里,江见月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袭来,她好像真的没有死! 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她的后脑勺又传来一阵阵剧痛,她再次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江见月彻底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是1976年的梁省谭州市红旗公社西山村生产大队,这是她死后的第六年。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林溪,刚满18岁,年轻貌美,家人宠爱,可惜脑子不好使,是个傻子! 第2章 死了又活了 昨天,林溪与未婚夫张建军说好了要一起去县城,买结婚要用的东西,走到村头河边的时候,碰到了村里的陈寡妇,说是自己女儿发烧了,要让张建军帮忙送到医院去。 陈寡妇名叫陈玉兰,丈夫是位军人,三年前出任务时牺牲了,婆家没人,陈玉兰就带着女儿从军属大院回到了乡下娘家。 回来两年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与这张建军有了首尾,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找张建军去帮忙。 张建军今年十九岁,去年高中毕业,每次都打着照顾烈士遗孀和烈士遗孤的名号与陈玉兰拉拉扯扯,可那陈玉兰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哪里用得着他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照顾。 林溪虽然傻,可也知道张建军与那寡妇之间的微妙,更何况这不是张建军第一次抛下她了。 她不愿意,便拽着张建军的袖子不让他走。 “她有哥哥家人,为什么非得让你去帮忙?” “她跟你不一样,你有家人宠着,她没有,她一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日子过得很难的。”张建军有些不耐烦,想要从林溪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子。 她以前一向听话,今天怎么这么难缠!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让建军帮忙,我家里人都忙着呢,没空管我们母女两个,你就可怜可怜我,就当做好事了行不行?” 陈玉兰一脸着急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充满着委屈,让人心疼。可却在张建军的背后冲林溪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林溪看着陈玉兰的眼神不舒服,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固执的拽着张建军的衣袖,对她说道:“我们也有事,帮不了你的忙!” 张建军着急离开,回头看了眼林溪,语气里充满了不耐,“你不要无理取闹,小孩子发烧是大事,我先送她们去医院,东西等等再买也不迟!” “对呀,小孩子发烧很危险的,若是因为耽搁,烧傻了可让我怎么活呀!”陈玉兰见缝插针的补充道。 林溪就是小时候发烧变傻的,听了陈玉兰的话,又看着她的眼神,一股委屈酸涩泛上心头。 趁着林溪分神,张建军用力推了一把林溪,想要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来。 林溪没想到张建军会推她,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上,头正好磕在了河边的石头上。 张建军回头看了一眼林溪,没当回事,以为她又在耍什么小孩子把戏:“你自己起来回家,我先去送她们去医院。”然后转身和陈玉兰向前走去,没再转身向后看一眼,也就没有看到石头上蜿蜒下来的血迹...... 而林溪则在河边昏迷了很久,之后才被路过知青发现给送到了医院。 ...... “老天爷都没让我这个老婆子闭嘴呢,你个贱人凭什么让我闭嘴!” 在自家奶奶的骂声中,江见月接受了自己死了又活了的事实。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双脚落到地上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感,毕竟她前世病了多久就在床上躺了多久。 拿起桌子上的镜子照了下,抛开头上缠着的纱布,这位“林溪”竟然跟自己长得有八九分相似,乍一看之下,除了眼尾多了颗红痣外竟然没什么不同。 林溪头撞上石头死了,自己借着这副身体活了过来,也就是说自己要以林溪的身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了? 江见月后知后觉的有些激动,没忍住在地上蹦了两下,确定自己是健康的,心头泛起一丝欣喜。 可这欣喜还没持续多久,她就想到原主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被渣男害得早亡,不免有些可惜。 “溪溪你醒了?”她娘王秀红推门进来,“怎么不再躺会,我给你沏了鸡蛋茶,你快趁热喝,凉了腥。” “谢谢娘,我好多了,”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我觉得脑子也清醒多了。”看着王秀红的模样,她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原身的记忆影响。 “你们赵家这杀千刀的,差点害死了我孙女!” 在她奶奶一声声穿云箭一般的叫骂声中,林溪接过王秀红手中的鸡蛋茶,抿了一口,里面放了糖,很甜。 喝着喝着她就有些想哭,他们千娇百宠的女儿其实已经死了,而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人却什么也不能说,她觉得非常的愧疚,以后只能替她活下去,然后加倍的对她家里人好,以此来弥补。 “怎么还哭了?”王秀红拉着林溪在床沿坐下,用袖子给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心疼的问道:“这婚事你就这么舍不得?那张建军不是个好的,今天你奶奶一定会给你把这婚事给退了的,以后再给你找个更好的。”王秀红循循善诱,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江见月的前世有诸多遗憾,如今以林溪的身份重新开始,弥补那些遗憾,势必要将眼前的麻烦都给解决。 婚是必须要退的,不仅要退,还得让他家赔偿,张建军也算是过失杀人了,可自己穿了过来,加上没什么直接的证据,就算报了公安,恐怕也不能定罪,只能多要些钱。 “你倒是说句话呀!”王秀红看闺女呆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一时有些着急。 “娘,这婚就退了吧,我不要他了!”林溪迎着窗外的阳光,笑着对王秀红说道。 “你......认真的?”看闺女这模样,王秀红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她这闺女在家里不让干一点活,却跑到张家忙前忙后,自己有什么吃的,也总想着给张家送去,之前她也不是没有问过她对婚事的看法,每次的到的答案就是非张建军不嫁,这会儿这么爽快的答应退婚,总让她有股不真实的感觉。 “嗯,我认真的,刚才我不是跟娘说了么,摔了这一次后,我觉得脑子都清醒了很多,我知道奶奶和娘都是对我好,那张建军不是什么好人,他对我不好,所以就听奶奶的吧!” “你之前一天说十回自己不傻了,也没见你聪明到哪去!”之前还觉得自家闺女变了,听到“脑子变清醒了”这话,王秀红确定......这还是自己闺女! 听着王秀红近似嘟囔的话语,林溪也没在意,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纤长,没有任何干活痕迹的双手,心想,这是老天让自己重新活一次弥补遗憾,改变儿子的结局呢! 第3章 狗男人她不要了! 前世,她出生在建国前的1948年,她祖上是书香门第,爷爷是华国最早出去留学的几批人。 她父亲江颂华本来在欧洲留学,爷爷去世后就回了国内,将属于他的那份遗产捐给了国内的解放事业,建国后就留在了国内建设祖国,而她的那些叔伯们基本都跑去了国外,后来和他们也就渐渐断了联系。 她从出生就一直跟随父母住在沪市,父亲江颂华是大学的物理教授,母亲是一名医生,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自小便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 后来,形势突变,风雨飘摇,各处人心惶惶,父亲知道自己家这种有国外关系的一定躲不过,他怕连累女儿,便提前登报断亲的同时将她嫁给了故交之子楚斯年。 楚斯年的爷爷与她爷爷是一同去留学的同学,两人关系不错,便给后人定了个娃娃亲,回国后却选择了与江家截然不同的一条路,后来两家越走越远,到了她这一代基本没有见过,而那个口头婚约,基本上也没有人当真。 楚家从军,建国后更是被重用,本可以不理会那个婚约,却在她父亲找上门的时候应下了这门亲事。 在楚家的庇护下,那几年她基本上没有受到牵连。 楚斯年是楚家的幼子,是楚老爷子的老来得子,全家人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宠,这让他外表看起来清冷矜贵,内里实则自由不羁,受不了一丁点约束。 她知道,楚斯年娶她娶的不情不愿,毕竟娶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作妻子,无论是谁都不会高兴,更何况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 她从一开始便没有强求什么,只是尽好自己的本分。本以为两人会相敬如宾的一直过下去,没想到朝夕的相处中,她却没有管住自己的心。 开始时没人觉得能天长地久,后来她也盼望着细水长流。 可等到爱上他之后她才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个求而不得的女子,而他当初松口娶她,除了责任之外,也是因为她与他心上人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罢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期冀着未来,想着日久相处中他能放下那个人,能够看到她的好。 可天不遂人愿,她自幼体弱,母亲去世后便郁结在心,更是在孕期听说父亲离世的消息后引发早产,从此身体更差,离世时儿子楚恪还不满一周岁。 小小的团子软软糯糯的,她如何能割舍的下! 或许是她放不下儿子的缘故,在她死时的那一瞬间,竟然看到了近二十年后儿子的结局: 在她死后,楚斯年并没有什么变化,和往常一样,依旧是那副姿态,恣意风流,潇洒自在,后来更是跟着老师去了西北的某个部队研究所,好像她是死是活,对于楚斯年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就是可怜了楚恪,成了一个死了娘,没爹管,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一个小可怜,尤其是在楚老爷子离世后,更是没人在意。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楚恪成了一个极度缺爱,疯狂求爱的疯批恋爱脑。 大学时遇到了一个名叫许逢的女孩子,许逢无意间帮了他一次,他一颗心就落在了她身上,开始疯狂的追求,可他却不是许逢的真命天子。 许逢的真命天子另有其人,楚恪求爱不得化身疯批,做了很多有害社会的事,最后自杀而亡。 现在她重新活了过来,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变成那个模样,一定要想尽办法阻止,楚恪这种出身,只要别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在爷爷叔伯的庇护下老老实实地一辈子躺平不好么? 她有些纳闷,她跟楚斯年都没有为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都算不上什么恋爱脑啊,怎么就生出楚恪这样一个恋爱脑来了呢? 至于楚斯年,她用了四年的时间都进入不了他的生活,现在重活一次,不想再去撞这个南墙了!这个狗男人她不要了! 某种意义上她又回到了十八岁,回到了一切刚开始的时候,这次她想放过自己,不要把心再放在楚斯年身上,重新开始自己大好的人生。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林溪了! 第4章 不能让奶奶被老绿茶欺负! 林溪环顾了下四周,她现在被困在这个小山村,行动不得,她得想个办法去找儿子,找到他,然后好好的爱他,不让他因为别人的一点好处就死心塌地,最后把自己的命给出去。 可去找儿子之前,得先把村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给处理好,当务之急就是帮着奶奶把自己身上的婚约给退了! ...... “呸!老天爷还没让我闭嘴呢,你们又是哪根葱!” 林老太站在张家门口,用力的向张建军的母亲刘兰香吐出一口唾沫,一口唾沫被干枯瘦小的林老太吐得杀气十足。 围观的邻居毫不怀疑,若是可以,这林老太怕是要将刘兰香千刀万剐,即使是张家的狗路过,都要被她扇两巴掌再走。 这刘兰香当年也是读过几页书的,这些年在村民面前一直是一副柔柔弱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形象,活没干多少,工分却一点没少赚。 现在被这林老太指着鼻子骂,却又不能还口,怕这多年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 要是让她背地里使些手段可以,可在大街上像一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她做不到。 整个人憋屈在那里,脸涨的通红,眼里渐渐涌上眼泪来。 老太太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即使隔着好几户人家,林溪在自家屋子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奶奶这种人在她过往的二十一年里从未见过,倒是刘兰香那种见过不少,她得去看看,省的她奶奶被这老绿茶给欺负了。 临出门之前,林溪拿起镜子一看,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泛红,让人怜惜但还远远不够,她抬起手来用力的揉了两下。 再照镜子,这下好了,眼尾泛红,面色苍白,头发凌乱,一副楚楚可怜让人怜爱的模样。 林溪知道自己美,也知道利用自己的相貌,她满意的放下镜子,向门口跑去,根本没管她娘在身后的阻拦。 按她过往的教育,当众退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干的,可现在都重生了,还活的这么憋屈干嘛,干就完事了! ...... “你还哭上了!要是我家溪溪有个三长两短......” “奶,你们不要为了我们吵架了,你们这样让我心里很难受。” 林溪一脸憔悴的出现在大家面前,眼睛里的泪欲落不落,让人心疼。 刘兰香眼睛里的泪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心里却将林溪骂了几百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再吵架了,明明是你奶奶在单方面的辱骂我好吗! 林老太听着自家孙女的声音,就知道她好的差不多了,转头看向正走向自己的母女两个。 也不知道这个窝囊媳妇是怎样将自己孙女生成这样一副天仙模样,不是她吹,跟自己孙女一比,村里的这些丫头,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地瓜蛋子! 林溪走到林老太面前,还没等她开口,林老太附身在她耳边恶狠狠的说:“你这个死丫头怎么来了,我告诉你,今天甭管怎么闹,这婚退定了,他张家人就没一个好人!” 说完还在林溪胳膊内侧的软肉处狠狠掐了一把,疼的林溪眼眶里的泪直接落了下来。 不能浪费了这滴泪! 林溪连忙转头看向围观的邻居,“都是我不好,偏偏挑陈姐姐家孩子生病的时候去买东西。” 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也不出声,就这么默默的哭,梨花带雨的模样惹的众人一阵心疼。 林溪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人虽然傻,好在听话,人长得也好,这买东西的事是她娘好几天前就定好了的,怎么能说是她的错呢! 更何况这陈玉兰家的娃,怎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挑这个时候,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陈玉兰跟张建军的风言风语,他们可听说了很久了,照今天这架势看,说不定就是真的! 刘兰香一看众人的脸色不对,赶紧找补,他儿子可是要上大学,再不济也要去城里找工作的,可不能给败坏了名声! “溪溪呀,这建军呀还小,不懂事,昨天他就是急着帮忙,看人家孤儿寡母的怪可怜......” \"呸,都十九了还小!你晚上不会还搂在被窝里哄吧!\"刘玉兰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老太打断。 众人听了这话也都哄然大笑起来。 林溪的脸也有点红,之前的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刘玉兰脸也憋得通红,杵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溪向前一步,冲着刘玉兰硬挤出了一丝笑意,“说起来这些年我还是很喜欢婶子的。” 刘玉兰一听这话,也没再多想什么,立马就说:“婶子也很喜欢你,要不咱们这婚就不退了!”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依旧看不起林溪,她儿子可是高中生,怎么能娶这样一个傻子,她儿子值得更好的媳妇! 可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保住儿子的名声,婚事可以以后再说。 看着林老太要炸,王秀红连忙上前抱住婆婆的胳膊,防止她向前将林溪和刘玉兰都收拾了! 第5章 她晕了,她装的! 林溪也察觉到了奶奶眼里的杀气,连忙开口:“这些年婶子教会了我干很多的活,那些活在家里我娘都不教给我呢!” 林溪之前的智商只有七八岁,很多邻居都把她的言行举止当成个孩子,听她这样说,那些围观的大娘婶子也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对刘玉兰更是不齿。 这刘玉兰平日里装模作样忽悠大老爷们给她干活就算了,连个孩子都骗,人家还不是你家媳妇呢!在自个家当成个宝,去你家里当牛做马! “好哇,我在家都不舍得让她干一点活,你竟然这样骗她,这婚说什么都得退,不光得退,还要赔钱!” 林溪在心里默默给奶奶竖了个大拇指,她就是想要钱来着,没好意思说的太直白。 “五十,你们家给溪溪当做医药费和补偿费,咱们两家就算两清了。”林老太恶狠狠的盯着刘玉兰。 “五十!您也知道我们家这情况,五十块钱多长时间才攒的起来,你看能不能再少点?” 村里的人赚多少钱一般与当年的收成有关,一工分差不多能换三四毛钱,一个壮劳力一年满打满算也赚不了三百工分,换算下来也就是不到一百二十块钱。 五十块钱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不吃不喝半年的收入。 看林老太这架势,刘玉兰算是明白了,这婚今天怕是说啥都得退了,不过好在儿子的名声没有太坏,至于钱,自然是能少一分是一分。 五十?才五十? 这也太少了,林溪接受不了,转头对着林老太说:“奶奶我也觉得五十块钱太多了,城里的工人一年才多少工资,更何况建军哥哥还在这生产队里赚工分,还没去招工呢。” 林老太刚想要骂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听到后面的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话锋一转,对着刘玉兰继续说: “既然五十块钱嫌多,那就一百吧,实在不行就报公安吧,婚事另说,这让溪溪受伤这事相信公安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一百!”刘玉兰话堵在喉咙里,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要是报了公安,无论结果怎样,她儿子的名声可就真的完了......别说上工农兵大学了,城里招工也不会要他的。 林溪没有等刘玉兰的下半句话,继续对林老太说:“一百块!奶奶你怎么能这样呢!这门婚事当初是爷爷挟恩图报,本来就是我们不对,退婚就退婚,怎么还能要钱呢!” 林溪和张建军小时候夏天下暴雨,河水暴涨,张建军下河摸鱼,差点被洪水冲走,是林溪爷爷不顾生命危险将他从河里捞出来。这事大家都知道。 邻居们听了林溪的话,心里对赵家更是看不起,有救命之恩还对人家女孩子这样,要是没有恩情说不定怎么磋磨人家呢! 听着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刘兰香觉得事态已经向她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或者说今天的事就没按她的想法走。 “不是的......不是的......” “一百五十块钱!或者你觉得你儿子的命不值这些钱!”林老太看着刘兰香不知所措的模样,丝毫没有觉得心软。 “一百五十块钱!”刘兰香惊呼道,一百五十块钱她没有,儿子的名声她也得保全,她只好求助的看向林溪。 “溪溪,建军已经知道错了,他以后一定离别的女人远远的,结婚后一定会对你好的,这婚咱就别退了吧!”刘兰香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林溪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婶子,像结婚这种大事,我听我奶奶的。” “可是,你不是喜欢建军......” 没等刘兰香说完,林溪就倒了下去。 她晕了。 她装的! 第6章 不如楚斯年 不再给刘兰香说话的机会,这婚必须得退,这钱也必须得给! “溪溪!我家溪溪要是有什么好歹,你们赵家给我等着,我老婆子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刘兰香愣在原地,她什么也没有做呢,怎么就晕倒了呢?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安慰自己往好了想,今天也算是破财免灾了,这些年她也攒了些钱,再跟娘家借一点,一百五十块钱差不多勉强能凑够,只不过又要欠下外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好在今天把婚给退了,等她儿子日后拿到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上了大学,或是去城里找到工作吃上了商品粮,一定能娶个更好的儿媳妇。 至于那个小傻子,刘兰香冷笑,她倒是要看看谁能娶她! ...... 回到家里,林老太又掐了一下林溪,“死丫头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看林溪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带着些打量,她总觉得自己这孙女醒过来后就有些变了样。 长的还是那张脸,可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好像变得更好看了,就像是前些年在村里放的那些电影里的女主角,甚至比那些女主角更好看! “奶,别掐了,疼,你看看,都青了。”林溪撸起袖子,给林老太看她的胳膊。 感觉到林老太的打量,林溪笑嘻嘻的对林老太说:“奶奶,你有没有觉得,我醒过来后变得聪明了?我觉得我脑子都清楚了不少呢!” 嗯,还是自家那个傻丫头。 林老太没再理会林溪,转身去忙自己的活。 林溪愣在原地,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信她的话,发烧变傻,撞一下头又变聪明了不是很正常吗? 仔细想了想原主的记忆,又想到王秀芬之前说的话,发现这丫头一天能说十遍自己不傻了! 这可给她留下了一个难题,原主是个傻子,平时很少出门,即使出去也一定有人陪着。 她现在别说去找儿子,就是连家门都不一定能出得了,她得想想办法,做点事,好让家里人接受她不傻了的事实,让她能独立行动。 林溪在院子里踱着步,观察了一下未来一段时间要住的院子,坐北朝南有两间黄泥房,南边有间猪圈,院子不算小,可因为堆放了很多的农具显得有些杂乱。 这样的环境在她看来着实算不上好,可在这乡下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话说回来,当年要是没有楚家的庇护,她早就过上了这样的生活,或者说连这样的生活都过不上。 这样想来,张建军这个人,抛开家世不谈,从人品上就差了楚斯年不是一星半点,没责任没担当的狗东西! 正这样想着,林大山带着林石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林溪在院子里溜达,走上前去,有些献宝似的对林溪说:“看爹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说着便拿起一个铝制的饭盒在她面前晃了晃。 王秀红这会儿也做好了午饭,端着热好的玉米面窝窝头,对着林大山说:“回来的正好,吃饭了吗?” “我在县里跟大队长他们吃过了,石头还没吃,你们一块吃吧。”林大山回答。 看到后面的林石,王秀红有些惊讶:“还没到放假的时候呀,你咋回来了?” 林石今年十三岁,现在正在县里上初中,平日里住校,周六中午才能回家,周天下午就得回去。 “他听说他姐姐受伤了,请了几天假回来看看她。” 林大山说话的时候,林石正看着林溪,他觉得自家姐姐好像变了些,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林溪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很自然的笑了一下对他说:“我没事,已经好多了。”她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去学着原主说话,毕竟撞伤头就是最好的借口,她得让家人尽快接受自己不傻了的事实。 “一大家子杵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快进来吃饭。”林老太过来,看一家子都站在门口,催促着大家进屋吃饭。 林大山说的好东西,是他今天陪大队长去县里开会,打包回来的红烧肉。 说是红烧肉,可指肚大小的红烧肉也就几块,其余的都是一些汤汁。 王秀红将饭盒放到林溪面前,又拿了一个窝窝头放到她面前的碗里,“你先吃,吃剩了娘给你留着,到晚上热热再吃。前两天不是还嚷嚷着想吃肉呢,你把窝窝头掰成小块,蘸汤吃也很好吃的,你试试。” 林溪看了下桌前坐着的众人,大家都对王秀红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她舀了两勺肉汤,按照王秀红说的那样,将窝窝头掰成小块,蘸着酱色浓厚的肉汤,放到嘴里。果然好吃了很多,可玉米面还是有些噎得慌。 林溪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沦落到吃剩菜汤泡窝窝头,可看看桌子上那盘清汤寡水的蔬菜还有那碟咸菜,也明白即使是这样的剩菜,在这乡下,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林大山见自己闺女吃了肉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有些着急,忙问:“怎么了,是不好吃还是头疼?” 林老太瞅了林溪一眼,对林大山说:“甭管她,我今天去张家把那桩婚事给退了,正难过呢,过两天就好了。” 第7章 傻但团宠 林溪看了一眼依旧有些担心的林大山,摇了摇头,“爹,肉很好吃,我也不难受。”然后将饭盒往前推了推,“大家一起吃。” 她总不能跟大家说她吃着全家人一年吃不了几回的肉还觉得很难以下咽,她也不能自私的霸占他们的爱,她受之有愧。 王秀红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惊讶,接着眼里的慈爱都快溢了出来,“我们不吃,你自己吃吧。” 林石也闷声闷气的,一边啃着手里的窝窝头,一边对林溪说:“我不喜欢吃,姐你自己吃吧。” 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没能控制住往林溪面前的饭盒瞄了好几眼,咕咚咽了口口水,毕竟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林溪一个当姐姐的,还是一个冒牌姐姐,自然不会心安理得的吃独食,饭盒里还剩了一半的肉汤和大部分肉,端起来就往林石的位置递了过去。 林石刚伸出手去接,手还没有碰到饭盒,就被林老太狠狠地用筷子在手背上敲了一下,“你姐摔破了头,还没好利索呢,这些留着给她晚上吃,过些日子忙完了,换些肉票,让你们吃个够。” 林家人口简单,林老太只有林大山一个儿子,而林大山也只有林溪林石姐弟两个。林溪是家里第一个孩子,即使是个女孩,全家也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 林溪生病的时候已经不小了,差不多七八岁了,按理说这么大的孩子发烧对智力影响已经不大了,可林溪实在烧的太厉害,县里的医院都治不了,要去市里,大冬天的,林大山夫妻两个连辆车都没找到,只能借了辆自行车,一家人半推半骑的连夜往市里赶。 幸好在路上遇见了一辆吉普车,车主是一对小夫妻,很热心的将他们捎到了医院。 好在谭州市是省会城市,医院水平高,就这样林溪才堪堪保住了一条命,可惜智商永远的停留在了七八岁。 因着林溪这个情况,家里人相较于小儿子林石,都更偏疼林溪一些。 林老太脾气火爆,听不得别人喊林溪小傻子,每次都与人大吵一架,王秀红性子软,每次在林老太吵完后去人家道歉,然后恳请别人嘴下留情。 加上林溪长得好,村里人也都对她心生怜惜,都把她当小孩子看。 像张建军弄出的这件事,大家也都无条件的站林家,也不会在心里觉得林溪配不上张建军之类的。 王秀红也没有一味地偏心林溪,看林石的样子,知道他也很久没有吃到肉了,心里软了软,“到晚上我给你们热一下,放些土豆豆角之类的,到时候你俩分着吃,这东西精贵,空口吃白瞎了这样的好东西。” 林石打小懂事,虽然是弟弟,也明白姐姐的情况,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林溪,听了他娘说的话,也就没再去动那饭盒。 吃完饭后,外面也响起了催促村民出工的哨子声,王秀红将剩下的红烧肉放到灶屋里面的碗柜里,本来她想着请假再照看林溪一天,没想到林石回来了,就嘱咐他看好姐姐,还有下午记得喂猪,要是林溪出门的话,一定要看好她,不要让她一个人。 林溪长得美,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十里八乡没有一个比她更好看的人,越这样说,林家人越担心,怕别人觉得她傻偷偷占她便宜。 林溪要么不出门,要么就在家人陪同下出门,可他们都忙,所以林溪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窝着,只有林石回家时才能出去溜达溜达。 昨天是唯一一次她独自出门,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些活是林石打小就做的,自然没有异议,就满口应下。 第8章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林石看林溪还坐在桌前没动,便过来问她头还晕不晕,要不要出去走走。 “山上的苹果都熟了,爹娘他们今天都去摘苹果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林溪点点头,总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她虽然知道些后来发生的事,可那都聚焦在儿子跟那位姑娘的感情上,具体的细节并不知道,原主记忆里也没什么可用的东西。 她得出去看看,了解一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形势,才能更好的为未来做打算。 她看了看身旁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人才能相信自己不傻了,能自己一个人出去。 红旗公社有很多的山地,为了不浪费这些地,大家在山上种了很多苹果山楂之类的果树,九、十月份正是这些水果成熟的季节。 今天生产队里大部分队员基本都在这里摘苹果,毕竟过几天就要种小麦了,要赶在种小麦之前将这些苹果给摘完。 摘完后将这些水果的大部分送到县里的食品站换钱,过年分红的时候也是一份收入,小部分就留给村民自己分一分,毕竟村里人一年到头吃些水果也不容易。 姐弟两个一到山上就发现这里是真的热闹,老老少少的都忙活着自己的活,大人们忙着摘苹果,半大的孩子帮着大人分拣,再小一点的孩子则看地上有没有能吃的野菜。 林溪本想着也去帮会忙,可林石拉着她不让。 林石自己也不是什么闲得住的人,看了一会,发现这里野菜还挺多的,就跟旁人借了个挖菜刀,蹲下身子挖起了野菜。 林溪之前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也不认识什么野菜,很是稀奇,在一旁站着看着林石,时不时询问一下,认识了一种野菜就高高兴兴的去前面找,找到了就兴高采烈的让林石过来。 姐弟两个不一会就挖了一大把,拌一拌可以充当一盘菜。林石看时候不早了,到了喂猪的时间,两个人也不再逗留,顺着上山时的小路就下了山。 山脚下就是林溪之前受伤的那条河,河面不宽,也就七八米,水也不深,刚刚没过林石的小腿肚,有很多小孩子在那里玩。 看到林溪林石过来,孩子们都很高兴的喊他们,显然将它们当成了同龄人玩伴。 林溪走到跟前,看到他们正在用簸箕之类的竹编器具捞鱼,也有些好奇,又往前凑了凑。 她这副模样要是被林家其他人看到,肯定更加坚信她还没有好,脑子还是那样! 小孩子们的木桶里已经有了四五条巴掌大的小河鱼,这些鱼刺多肉少,想要做的好吃很是费油,这里的人大多都不怎么吃。 林石看姐姐眼巴巴的盯着鱼看,以为她是想吃鱼了,便想用自己挖的野菜跟他们换。 这些小孩子大多是在捞着玩,这些鱼对他们的吸引力还不如林石手里的野菜,便开心答应了林石的请求。 林溪自然也很是高兴,中午吃的两块肉根本没有压下她心底想吃点荤腥的需求,她前世病了许久,很长时间没有正经的吃东西,现在健康了,想吃东西的需求就会被无限的放大。 吃不到肉能吃点鱼也好! “林溪。” 正高兴的林溪被这道冷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回头看到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件的确良的衬衫,挺拔清秀,带着些清冷的气质。 看样子应该是个知青,还是个家庭条件不错的知青。 毕竟他一身上下全是的确良,的确良布料虽然在六十年代初期就有了,但生产的量很小,大部分用于出口,还有少部分在京津沪几个城市内销。 一件的确良的衬衫要十几块钱,差不多是一个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并且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林溪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如楚斯年。 她虽然没见过这个年龄时期的楚斯年,可从他后面的气场来看,绝对不会比眼前的人差。 不过她看着他倒是有些眼熟。 她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得知眼前之人是姓裴的知青,具体的姓名原身也不清楚,等看完记忆,她也有些无语。 原身虽然傻,惹下的桃花债可不少。 这位裴知青刚来这里不过月余,刚到的时候就碰到了林溪姐弟俩,原主看脸,见到好看的男人或是女人就会一直盯着看,其实也不是喜欢,就是容易让人误会。 她每次碰到裴知青就跟在他后面盯着他看,这位裴知青对她也早已不耐烦。 想到这里林溪也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林石向前一步挡在林溪前面,“谢谢裴知青救了我姐姐。” 林溪每次碰到裴知青,基本上都是林石陪着,对于她的行为,林石看在眼里,心里也有猜测。 裴遇本想警告林溪一番,让她以后离他远点,不要再跟着他,盯着他看,她都有未婚夫了,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知青点在河对岸,离村子有些距离,加上裴遇并不关心村子里的事,所以也不知道早上的时候林溪已经退了亲。 看林石一副小护卫的模样,裴遇知道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便叮嘱了林溪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林溪在原主记忆,自己记忆,裴遇救了她这三重震惊下,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裴知青的全名叫什么?” 千万不要是“裴遇”。林溪在心里默默祈祷。 “听爹说,好像叫裴遇。” 听到林石的回答,林溪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第9章 儿子的情敌 她见过裴遇,准确的说,她看到过三十岁的裴遇。 他就是自己儿子的情敌,许逢的真命天子。 说起来裴遇的一生也算传奇,少年时与父母赌气下乡,后来考上大学,一边学习一边创业,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功成名就,后来回母校捐款时,碰到了十八岁花儿一样年纪的许逢,老房子着火,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大曲折就是自己儿子,有钱有势,处处给他使绊子,不过后面都被他给逆风翻盘了。 裴遇、许逢,一听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自己儿子去瞎掺和什么呢,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话说回来,这裴遇三十岁都没结婚,也算是一件罕见的事,可能是忙于事业,也有可能是天命使然,不遇到自己的命中注定不会动心,不过跟十八岁的许逢在一起,还是有些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不过这与自己无关,本想着离他远些,可自己却又偏偏欠了他救命之恩,自己得想办法尽快还了才行。 话再说回来,自己儿子怎么可能比这裴遇差!但凡楚恪有一半遗传了他父亲拈花惹草的本事,就不可能比这裴遇差,肯定是那许逢眼光不好! ...... 回家的路上,林石提溜着捅,看着林溪,支支吾吾的,像是有话说的样子。 “石头,有话就直说。你没觉得我病好了以后脑袋聪明了很多吗?” 林石点点头,他这次回来,确实觉得自己姐姐变了很多,刚才挖野菜她还帮着他呢,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姐,你虽然跟张建军退了婚,可也不要去喜欢裴知青好不好?” 之前她姐姐一看见裴知青,眼睛就粘在人家身上,他隐隐约约就觉得有些不对,但想到姐姐是订了婚的,也很喜欢那张建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可现在,她都退婚了! 他之前听大人闲话,有很多回城的知青,都是抛妻弃子的,这知青就没个好的! 林溪有些震惊林石会这样说,不禁有些好笑,想要逗逗他,“我觉得裴知青挺好的呀,人长得很好看。”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他干活还不如我呢,还有爹说,这些知青以后都要回城里去的!”林石有些着急,脸都憋的有些红。 “好了,好了,你别着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喜欢知青的。”林溪安抚道。 ...... 回家后,林石麻利的喂上猪,林溪本想帮着处理一下这几条小鱼,还没等她想到从哪里入手,就被林石抢了过去。 看他利索的开膛破肚,去除内脏,就知道平日里没少干这些活。 这小河鱼刺多肉少,她以前都不吃的......这都是被楚斯年带着学会的臭毛病! 楚斯年这人讲究的很,尤其是在吃食上,说句爆炒蚊子肝一点不过分。 他要吃鱼,一定要吃干炸赤鳞鱼,油爆鱼芹这种要么鲜美,要么精细的吃法。 挑食挑的不行,有一次婆婆被他气急了,有些口不择言的对他说道:“要是有一天我死了,看到他这做派,都得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她以前不这样的,天长日久的,也变得精细起来..... 都是被他给带坏了! 像这种小河鱼干炸最好,可干炸小河鱼既要用面,也要用油,想到中午的饭菜,那清汤寡水的样子,想也不可能用油炸。 “石头,这小鱼我们怎么吃呀?” “还能怎么吃,炖汤啊。”以前他们从河里捞了鱼都是炖汤喝。 说完就带着收拾完的鱼到灶屋里,点着火,先将剩下的窝窝头热热,还顺手在炉灶里扔了几块地瓜。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林溪悻悻地拿着提篮去自己家的自留地里看看,帮着摘些晚上要用的豆角。 这时候的豆角基本都是最后一茬了,架子上的叶子基本都枯了,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豆角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 西北甘州某部队军工科研所。 “楚工,这是楚首长给您寄的信。” 楚斯年本来正在实验室里计算着数据,听到警卫员的声音,从纸张中抽离心思,揉了揉眉心,抬手接过了信封。 信封是被打开过的,里面的内容应该是被检查过了的。 他们研究所很多项目都是保密的,来往的信件、包裹都要打开检查,电话也要被监听,防止有人泄密。 楚斯年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呼啦啦的大概有十几张相片。 看着最上面那张相片,上面七八岁的小男孩眉眼弯弯,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模样。 楚斯年原本带着笑意的黑眸一滞,眼神渐渐有些涣散,眉心也微微的蹙起。 在他一旁站着的警卫员察觉了他神情的异样,有些不解,问道:“楚工,怎么了吗。”可别是这信封里的内容有异常。 楚斯年转头看了看窗外,再回过头看向警卫员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之前带着笑意的模样,“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警卫员点点头,“您别太辛苦了,”说完视线落在相片上,“这是令郎?眼睛真好看。” “是犬子,”楚斯年一张张整理好桌上的相片,“他眼睛是长得好,像极了......他母亲。” 警卫员有些意外,他与楚工打交道了很多年,从来没在他的口中听到他谈起自己的妻子,听说楚工的妻子已经去世很久了。 有传闻说楚工与他妻子关系并不好,当年娶她也是因为家里长辈逼迫,并且他妻子家庭成分不好,对楚工的前途也多有影响,所以楚工才不提她。 如今乍然说起,还是自己先起的头,让他有些尴尬,这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工作范围。 看楚工没有再说话,而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别就从实验室出去了。 楚斯年静静的翻看那些照片,恪儿的眼睛确实像她,她的眼睛是这世上最美的一双眼睛。 他并不想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提起她,不想听到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称赞和惋惜,不想让她成为别人茶前饭后的谈资,也不想再提醒自己一遍她已经永远离开的事实。 翻看到最后一张,楚斯年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相片里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玩弹珠之类的玩具,弄得身上脏兮兮,邋里邋遢的。 他妻子出身书香世家,无论什么时候都优雅美丽,干净整洁,绝对不会让自己身上有一点脏污,即使有一年他带她去爬山看日落日出,她也没有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孩子......但凡有一半随他母亲呢。 楚斯年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将整理好的相片放到最里面,然后再次落锁。 如果不出意外,他是不会再将这些相片再看第二遍的。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久久、久久不曾动一下,然后他拿起桌上的药瓶,倒了两粒在手心,没有喝水,就这样吞了下去。 好一会儿才继续埋首进行手上的工作。 第10章 我不娶村姑 林·优雅·美丽·整洁·溪此刻正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吃烤地瓜,地瓜烤的有些过了,外面一层都碳化了,弄得林溪脸上、手上全都黑乎乎的。 下工回来的林大山、王秀红和林老太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林溪连忙迎上前去,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 从今天中午让着弟弟吃红烧肉,到现在帮着他们收拾东西,王秀红心里很是感动,隐隐觉得自家闺女好像真的懂事了点。 “石头呢?怎么没见他。”林大山见院子里只有林溪一个人,问道。 “今天下午我跟石头用野菜跟人家换鱼来着,现在石头去还人家桶了。” 听了这话,林大山也没再管林石,反而将提篮放在林溪面前,“看这是什么好吃的。” 林溪低头,发现篮子里是二十来个苹果,这些苹果的品相都不怎么样,要么长得奇形怪状,要么有裂痕,被鸟啄过,或者就是有虫洞。 不过也能理解,好的都拿去食品站了,剩下的这些留给村民分分。 按照人头分,一个人四个,他们家一共分了二十个。 林大山看林石回来了,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然后从篮子里挑了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苹果放到林石手中。 “我今天没在山上看到裴知青,想来是没去摘苹果,你跟你姐去给他送点。”说着摸了摸林溪的头,示意她跟林石一起。 她这闺女平时一直窝在家里,能出去走走就让她出去走走,更何况这是她的恩人,她得去当面道谢。 林溪腹诽,恐怕裴遇现在最想要的恩情就是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还是不要了吧。”林溪犹豫着。 林大山却误会了林溪的想法,以为她舍不得这几个苹果,慈爱的对她说:“剩下的都是你的,等你回来洗洗就能吃。” 林溪知道林大山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恩情这么大,这样零零碎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还不如等以后有机会一起还了。” 林溪说的这些,林大山也明白,“可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我们农户人家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给的,也只能平日里给些吃食,即使人家不稀罕,我们也得给。” 林大山都这样说了,林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况且她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方法,只能从林石怀里拿了两个苹果向外走去。 “等等。”林老太从屋子里出来,快步走到姐弟俩面前,将手心里紧攥着的手绢一层层打开,数出了十张大团结塞到林溪手里。 “这是早上张家给的钱里的一部分,你把这钱给裴知青,就当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林溪有些震惊,却也明白,有个这么大的恩情压着总不是个事,能用钱解决是最好不过。 “奶,我知道了。”林溪郑重点头。 林石看着这一百块钱,有些踟蹰,一百块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他爹一年不吃不喝也就赚这些钱。 林老太用力的拍了下林石的脑袋,“钱重要还是你姐的命重要,还不快去。” 林石听到这话也就不再犹豫,拉着林溪的手就往村西头走去。 林溪也很心疼,一百块钱啊,能买多少肉呢! ...... 红旗公社一共一万多口人,差不多有十多个生产队,他们村也就算是个中下规模的生产大队。 西山村也就几百户人家,主要集中在那条河的下游,知青点则是在河对岸的半山腰处。 那里早些年是个小寺庙,前几年破四旧就把和尚都赶走了,该拆的也都拆了,只剩下四五间瓦泥房可以住。 幸好西山村的知青也不多,也就六七个,除了裴遇和杜博文是上个月来的,其余的在这里已经待了差不多两年。 四五间屋子足够他们住还能剩下两间用作其他用途。 林溪和林石到的时候,裴遇跟杜博文正在院子里看书。 看到他们两个,裴遇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杜博文的眼神则是亮了起来。 林石用眼睛余光看了看自己姐姐,发现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直勾勾的盯着裴知青看,瞬间松了口气。 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姐姐面前,将手里的苹果递给裴知青:“这是我爹让我拿给你的,谢谢你救了我姐姐。” 林溪也将手里的苹果放到了他们面前的小石桌上,然后将手里的钱递给了裴遇。 裴遇不明所以,没有接。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就收下吧,或许你并不需要,可这是我们唯一能给的,你收下这钱,这样我们就两清了,我以后也不会再缠着你了。”林溪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坦诚,并没有什么扭捏。 裴遇从刚才就注意到了林溪眼神的变化,没有那么赤裸裸的让人不舒服,听她说话谈吐,也相信她是真的有所改变。 伸手将钱接过来,“但愿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林溪和林石再次道谢后就离开了知青点。 林石下山时一路蹦蹦跳跳的,随手薅了一大把狗尾巴草。他姐姐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姐姐说会离知青远点,只要不喜欢裴知青喜欢谁都好! 当然,还要除了张建军! 知青点里,看着林溪离去的背影,杜博文久久没有把视线收回来。转头看着同伴有些冰冷的眼神,打趣问道:“这姑娘喜欢你吧,之前就老是盯着你看,现在还给你送苹果。” 裴遇和杜博文才来这里不久,家庭条件都很不错,不稀罕地里的那些工分,所以地里的活基本都没干过,这些东西也不怎么缺少,像今天下午的摘苹果他们就没有去。 看裴遇没有搭理他,也不难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村里竟然还有这样标致的女孩子!怎么头上还缠着纱布呢,这是受伤了?” 裴遇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言语。 “这姑娘长得真好看,咱们在京市也没见过长得比她更好的姑娘,还有就是她跟这乡下姑娘也不一样,她身上没有......嗯......怎么说呢,就是没有乡下姑娘的那份朴素?” 裴遇瞥了一眼杜博文,又看了一眼门外,那里早已没有了林溪的身影,他心里冷哼了一声,朴素?她确实没有,毕竟哪个朴素的姑娘有了未婚夫还一个劲儿的盯着别的男人瞧。 “听她今天的话,你还救了她?你什么时候英雄救美的?我竟然不知道!” 裴遇淡淡地说:“碰巧遇见了而已。” “那你呢?喜欢她吗?”杜博文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小声问道。 杜博文虽然爱玩闹,可也知道分寸,像这种影响女孩子名誉的事,他不会大声宣扬。 “你要不喜欢的话,那我追追她试试看?”说着用手肘捅了捅裴遇。 “要玩你回京市玩,别在这里对这些农村姑娘动心思,你难道还打算娶个乡下姑娘不成?”裴遇语气里有些嘲讽。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嘛,喜欢漂亮的女孩子是天性,再说了玩玩又不碍着什么事,怎么就要娶她了?” 杜博文看同伴一直不冷不热的模样,劝说道:“我看这姑娘长得挺好看,举止间落落大方,也不像一般的村姑那样,你要不要试试?” “她有未婚夫,还有,我不会娶一个村姑的。”说完看了杜博文一眼,“说是玩玩,万一栽进去了你要怎么办?所以你最好也不要有什么想法,你爸妈不会同意的。” “还有,她有未婚夫的。”裴遇又强调了一遍。 杜博文一听林溪有未婚夫,那些小心思也都歇了菜,讪讪地嘟囔了一句“没意思”,随手拿了桌上一个苹果,用衣服下摆擦了擦就送到了嘴里。 第11章 找儿子 林溪和林石回到家的时候,王秀红已经做好了饭。 五条小河鱼稍微放了点油煎了一下,放了几片姜,炖出来了一锅奶白色的汤,虽然简单,却很鲜美。 剩下的红烧肉则按她中午的说法,里面放了土豆和豆角加工了一下。 王秀红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林溪,发现不用她叮嘱,林溪就会把鱼刺给仔细挑出来,也会给林石碗里夹肉。 王秀红再次感叹,她闺女好像真的懂事了一点。 吃过晚饭后,林溪又啃了半块苹果,然后就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人虽然躺在床上,身体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回忆着重生后有意识的第一天里发生的事。 林溪翻了个身,嗯......今天早上吵架没发挥好。 她现在在大家印象里还是个傻子啊,应该直接骂的,直接动手也行,反正不能这么委婉,还好她奶奶战斗力高。 不行,越想越气!她头上的洞还没长好呢!下次见到张建军一定直接动手抽他! 林溪又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房梁交错的屋顶,也不知道恪儿怎么样了,他现在七岁多了吧,不知道像她多一些还是像楚斯年多一些。 二十来岁的恪儿倒是眉眼像她,轮廓线条像楚斯年,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这样。 对她而言,昨日他还是襁褓里软软糯糯的团子,睡了一觉,就变成七岁了,他现在应该上小学了吧? 想着想着,林溪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恍惚间,好像又听到她三嫂对她说的话:“斯年这个人,倒也有趣,尤其是在感情上,他若想要收回,那立刻就能收回,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这比求而不得死缠烂打更让人觉得害怕。” ...... 第二天一早,林溪吃过了早饭就要去县里医院换药。 虽然她才清醒了一日,其实她已经出院三天了,医生叮嘱三天一次复诊。 林溪本想一个人去,可林老太和林大山都不同意,无奈之下只好由林石陪着她去。 临走前,林老太塞给林石一块钱和几张粮票,嘱咐他不要省那三分钱,跟姐姐一起坐公交车去。 林溪撇了撇嘴,昨天还给我钱呢,今天就不给了。 他们村离县城很近,坐车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去医院里看了下,医生说恢复的很好,三天后再来复诊。 换了药之后差不多才上午十点多,林溪没怎么吃早饭,现在早已是饥肠辘辘,好在没走多远,医院旁边就是一家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也分不同的档次和大小,医院旁边的这家显然属于中下水平。 远远地就能看到上面挂着的牌匾,上面写着“国营饭店”四个大字,旁边还插着一面五星红旗。 林溪带着林石走到那扇朱红色的木门前,从一旁的玻璃窗望进去,可以看到里面大厅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也就十来套桌椅,不过收拾的很干净,桌椅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走进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墙上贴着的标语: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间,饭店里只有他们姐弟两个,服务员看到他们进来,只是略抬了下眼皮,依旧靠在柜台前面,整个人一副爱搭不理的状态。 林溪明白,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在现在可是顶好的工作,跟他们类似的还有百货大楼和供销社的销售员,他们对顾客冷漠是很常见的事,不随便动手就是给面子了。 有些公安同志会特意在这些地方挂个牌子,上面写着“不准随便殴打顾客”。 这年头,吃公家饭的就是这么牛叉。 林溪没有理会她的态度,走上前去问她今天都有什么菜供应。 “疙瘩汤,馄饨。”服务员之前看她穿着很是朴素就不想搭理,现在走近了看,发现她的长相很是出挑,那脸蛋,嫩的都能掐出水来,那细腰,自己一双手就能握住,心里泛上来一股气,说话更是没好声。 林溪明白医院附近的国营饭店提供的大多是这种好入口的饭食,加上还不到饭点,能有这些就不错了,便问林石想要什么。 “馄饨。”林石想都没想就脱口说道,馄饨里虽然没有多少馅,但好歹也是肉啊。 林溪看了看旁边小黑板上,上面写着今天供应的主食是馒头、油旋、烧饼,转头对服务员说:“那就两碗馄饨两个烧饼吧。” “四毛钱,三两饭票。” 馄饨三毛钱一碗,烧饼一毛钱两个,他们两个一共花了不到五毛钱。 林溪和林石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馄饨和烧饼就上来了。 烧饼应该是早上做好了,放在被子里捂着的,已经不酥了但还有些温热,轻轻咬一口,里面满满的芝麻香气。 馄饨用褐色的粗陶碗盛着,每碗里面有十来个馄饨,皮很薄,馅也不多,隐隐泛着点肉色,汤里面有紫菜和虾皮,上面还飘着一些香菜末点缀。 林溪拿起勺子,连馄饨带汤送入口中,滑而不腻,鲜美多汁,这两天被玉米面窝窝头折磨的胃口瞬间就被打开了! 这才是人间烟火气,这才是活着的意义! 林溪慢慢的咀嚼着馄饨,小口的喝着汤,珍惜这唇齿间的味道,而林石就不同了,也不管烫不烫,三两口就吃完了,摸着吃饱的肚子,看他姐姐吃了还不到一半。 褐色的碗与她纤细白皙的手映衬,很是好看,吃饭速度不慢却很......优雅?他姐姐以前吃饭也这样吗? 两人吃完也不过才十一点,时间还早,林溪心里正想着法子:该怎样才能把林石忽悠着跟他去一趟市里呢? 林溪正思考着呢,一个没注意,对面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个人,差点就撞到她,幸好林石眼疾手快,用力拉开她,看着那人横冲直撞的冲开前面的人群,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那人一路跑过去撞倒了几个行人,眼看就要与一位骑自行车的人撞到一起时,骑车的人紧急刹车,刹车与轮胎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可这仍然没有阻止两人撞到一起。 “你这人干嘛的,没看到有人骑车吗?”车主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的指责撞到他的人。 那人并没有理会车主的指责,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前跑。 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就来了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 那群人一个个都戴着一个红袖章,看到他们,本来围观看热闹不嫌事大群众都散了开来。 “就是他,快把他抓回去!”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误会了!” “误没误会带回去调查调查就知道了!” 说完,一群人就将那人架着带了回去。 围观了全程的林溪小声问林石:“那人干什么了?怎么招惹这些红袖章了?” 林石虽然才十三岁,可遗传了林大山的身材,人长得高,已经快和林溪一样高了,他微微侧头,小声对姐姐说:“我听同学们说,他们这种是去黑市里投机倒把的。” 林溪之前也听说过黑市,重生后虽然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可依旧看的心中一紧,暗暗告诫自己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仗着自己知晓一些未来的事而自大。 其实于她而言无论做什么,都不如快点找到儿子,啃儿子的好。 “石头,你跟我去趟市里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林溪一脸严肃的看着林石。 林石一脸懵,不知道姐姐为何突然要去市里,可看到姐姐那一脸认真的神情和坚定的眼神,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 楚老爷子的老家在谭州市,她死后两年,婆婆去世,之后公公就带着恪儿从京市来谭州市养老。 公婆两人一共有四个孩子,长女楚斯夏现在在南部某军区,长子楚斯聿三年前出任务时受伤,双腿残疾,无奈从部队上退了下来,现在在京市养伤,他儿子楚忱现在应该在上高中。 老三楚斯越从事外交工作,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京市,她死时,三哥三嫂的女儿无双才六七岁。 最小的就是楚斯年,现在在军工科研所。 红旗公社所在的县城离谭州市并不远,坐公交没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谭州市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又是省会城市,处在交通枢纽中,有好几座火车站和各类大型工厂,发展的很是不错。 下车时,到处可见带点晚清色彩的建筑与现代五六层的高楼掺杂在一起,别有一番韵味。 林石却没有心思看这些,他沉默不语,还处在震惊当中,自己怎么头脑一胀就答应了姐姐这个无理的要求,他们家在谭州市也没什么亲戚啊,来这里做什么! 从公交车下车后又走了一段时间,就到了南围路。 她带着林石走在这青石板路上,秋天的法桐已经开始落叶了,一个个小球滚在地上,一不小心踢到,在地面上滚来滚去。 南围路这座宅子是楚家的祖宅,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她与楚斯年刚刚结婚的时候来过一次谭州市,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对这里也还算熟悉。 她有些恍惚,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这里的变化并不大,让她差点以为回到了自己十八岁刚结婚的时候。 她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际遇,能再次以十八岁的年纪踏入这里。 心里隐隐有些激动,马上就要见到儿子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认自己,自己该怎样说,才能让他相信自己就是他母亲。 第12章 张建军 林溪在心里酝酿着,盘算着待会要怎么说,现在是中午,吃午饭的时间,应该还没到上学的时间。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附近,林溪抬眼一看却傻了眼,她好像根本过不去...... 楚老爷子身份摆在那,人虽不在京市,可该有的排场却一点没少,宅子周围有几个便衣警卫在那里守着,她好像根本靠近不了那里。 林溪装作路过的行人,无意的往前走了两步,果不其然就被便衣给拦下了,“同志,不能再往前走了。” 林溪摆出一副惊慌的模样,好像自己是不小心误入了这里,连忙道歉,然后带着林石退到了胡同口。 到这时,林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姐,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林溪早就打好了腹稿,瞎话能编出一串,并且一套稿子适用两人,给林石用了,待会儿还能给楚恪用。 “我摔到头,昏迷的近两天里,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人跟我说,她可以让我继续活着,并且治好我的病让我不再傻了,但有个条件就是让我帮她照看一下她年幼的儿子。” 林石默默地听着,没什么反应,看着半信半疑的样子。 “你有没有觉得我醒了之后确实不傻了?” 林石点点头,犹豫着说:“好像确实好了很多。” 他姐姐醒了之后分给他肉吃,还帮他干活,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你不要告诉别人,前几年破四旧,庙都拆了,这种鬼神的事传出去,别人肯定会把我给抓起来的。”林溪小声却很严肃的对林石嘱咐。 林石也想到了几年前混乱的场景,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溪松了口气,还好是个小孩子,好哄。 “爹娘和奶奶也不能说吗?”林石问。 “先别说了,现在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的,等过些时日我亲自跟他们说。”林老太人老成精,这种话她一听就知道林溪在编瞎话。 林石点头,向林溪保证绝不会说出去。 小孩子就是好哄,希望恪儿也是这么的好哄。到时候就说他母亲托梦给她,让她来照顾他,等他接受了,慢慢再告诉他实情。 她靠近不了楚家宅子,只能在胡同口这里等着,下午恪儿去上学,一定会路过这里吧? 可他们一直等到下午三点,都没有任何人出来。林溪无奈,在附近看了看,发现楚家旁边是陶瓷厂的家属院。 谭州市的陶瓷产业在全国范围内都很发达,陶瓷厂也是谭州市最大的工厂。恪儿不知道会就近在陶瓷厂的小学上学,还是去市里的其他小学。 即使是陶瓷厂的小学也是不会让外人随便进入的,更别说其他公办小学,她今天十有八九见不到自己儿子了。 无奈之下,林溪只能和林石先回家。 林溪侧头看了看身旁的林石,心想要尽快让家人接受她不傻了的事实,要不然她很难独自来市里。 等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傻了的时候,怕是要下地赚工分了,到时候一样脱不开身,况且自己也不会干农活,最好还是要再市里找个适合自己的工作。 这样来找恪儿也方便,自己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能补贴家用。 最大的阻碍怕是原身的学历了,自从病了之后,原身就没上过学,自己的名字都不一定会写,她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 那边张建军在医院陪了陈玉兰母女三天,又是缴费,又是买饭,忙前忙后,一刻也不能停下来,小孩子发烧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来来回回耽误了三天,今天才回到家里,刚回到家,他娘就告诉他,他与林溪的婚事退了。 张建军水也顾不上喝,站起来质问刘兰香:“娘,你怎么能趁我不在的时候把婚给我退了呢!” “不退还能怎么着?林家那老不死的都站在咱家门口,指着鼻子骂我了!”一回想昨天的场景。刘兰香也没好气。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去跟他们解释,我跟陈玉兰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说着就要往外跑。 “解释什么,我钱都给了,一百五呢,我现跟你舅舅借了五十块钱呢!退了就退了吧,我还看不上那个小傻子呢!”退婚这件事还是很合刘兰香心意的,就是这一百五十块钱让她肉疼。 “一百五?!怎么会给这么多钱?”张建军也有些震惊。 “还不是都怪你,下手没个轻重的,给那小傻子头都嗑出那么大一个洞,我不给钱的话,他们就要报公安。”刘兰香拍拍胸脯,说着说着还是很气。 “你干嘛去?”刘兰香拉住往外走的儿子,“我劝你不要去林家,去也见不到人,今天早上,那小傻子跟她弟弟出门了,这婚退了就退了,以后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不去林家,我就出去走走。” ...... 林溪和林石下车后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村头的河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在那里徘徊。那人显然也看到了林溪,眼睛一亮就向他们这边快步走来。 看清来人后,林石瞬间就炸了毛,向前一步,用身子挡在林溪前面。 林溪也顺势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番来人,唇红齿白的一副小白脸模样,怪不得那个看脸的原主会喜欢他。 “溪溪......”张建军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头上的纱布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白上了几分。 他们村里谁家都知道林家疼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好吃好喝的养着,给林溪养的一身好皮肤,比那剥了壳的鸡蛋还要白嫩上几分。 他的同龄人基本上每一个都会被爹娘叮嘱,不要对林溪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毕竟不是每一家人都能接受一个傻子媳妇的。 可是私底下,那一个个热血方刚的少年,哪一个都没少对着林溪那张脸想入非非。 张建军也是很喜欢林溪的,甚至觉得她傻的挺好,至少很乖很听他的话,即使有时候像个小孩子,只要说两句好话,给颗糖就能哄住,自己做什么也不会干涉,这样又好看又乖的媳妇谁不想要呢! 第13章 林石打架 那天在河边,他以为她又在耍小孩子脾气,所以才没管她,谁知道是真的受伤了。 他心里是有一点内疚的,可她现在不也好好地没事,不是吗?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好好解释一下,哄哄她就会像以前一样听他的话了,“溪溪,我跟陈玉兰真的没什么,她女儿真的发烧了......” “啪”,还没等他说完,林溪就向前一步,照他的脸上就抽了一耳刮子,一耳刮子不解气,又朝他的腿上踹了一脚。 要是昨天就抽了这一耳光,踹了这一脚,何至于让她失眠那么久啊。 张建军有些踉跄,双手捂着自己的左脸,一脸震惊的看着林溪,“溪溪,你......” 林溪却懒得再看他一眼,多听他说一句话就是浪费耳朵,伸手牵着林石头都不回的往家走。 张建军本想跟上去再解释,却被林石警告的眼神吓的止住了脚步。 溪溪打他是因为他真的惹她生气了,他知道他这次有些过分了,可她肯为自己生气就证明她还是喜欢自己的!等过两天气消了,就会像往常那样来找自己的吧? ...... 林溪林石姐弟两个回到家时,王秀红已经做好了饭,简单询问了一番复诊的情况,听到林溪说恢复的很好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在路上的时候姐弟俩就串好了口供,说是在县城里逛了逛。 看着两人两手空空,王秀红忍不住说:“逛了一天也不知道买些东西,自己喜欢什么买就是......”听着像是抱怨的话,实则满满的宠溺。 说着就端着自己烙好的饼往屋里走。 王秀红这两天看林溪不怎么吃饭,心里明白她现在生病了,可能吃不下窝窝头,就用白面和玉米面混着,烙了些薄饼,然后炒了个土豆丝,用薄饼卷着吃。 林溪中午虽然吃的很饱,可现在也确实是饿了,并且王秀红的手艺太好了,烙的饼薄如蝉翼,柔腻绝伦,卷着酸酸辣辣的土豆丝,林溪胃口大开的吃了两个! 晚上躺在床上,林溪还是失眠了。 上辈子,她从生了恪儿之后就添了失眠这个毛病,没想到换了具身体,这毛病竟然依旧跟了过来! 没见到儿子有些焦虑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又饿了!不愧是健康的身体,消化就是快! 薄饼当时吃的很满足,现在肚子一空下来,想吃的东西就多了,什么稻香村的状元糕,得闲斋的鸳鸯羹,豌豆黄,绿豆糕,酸梅汤,还有天丰园的清汤燕菜、长寿鸭子、扒肘子、芙蓉鸡片......还有葱油面。 总之,无论是甜的咸的,热的凉的,荤的素的,干的稠的,林溪都想吃。 ...... 第二天阳光明媚,林溪的心情也很是不错,可这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就被邻居婶子的大嗓门给破坏掉了。 “你家石头搁村东头和人家打起来了!” 来人是隔壁林家家同宗的桂花婶子,年纪看起来也就比林老太年轻那么几岁,可按辈分来说,她们家只是林大山家的堂哥。 林老太听到这话,撂下手里的活就要往外冲。 林溪赶忙向前一步拽住林老太的胳膊,不让她冲动,今天林大山去县里食品站送苹果了,家里只有他们几个老弱妇孺,她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打......打起来了?”王秀红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反应过来后,急声问道:“他不是去割猪草了,怎么会跟人打起来,跟谁呀?” 桂花婶子看了看林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溪:??? “为了我?”林溪问道,“石头跟陈家人打起来了?” 林石不会跟长辈动手,张建军又是那副窝囊样,所以不会是张家人,那就只能是陈家人了,毕竟陈玉兰有个和林石差不多大的弟弟。 桂花婶子点点头,“是跟陈家小子,那小子说溪丫头是个......傻子,配不上张建军,说退婚退的好。”说完还看了看林老太的脸色。 见她没有冲着自己发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之前无论是谁,只要说林溪是个傻子,林老太二话不说,上去就揍人! 听完这话,林老太直接挣脱林溪的手,向门外冲去,边走边骂骂咧咧:“陈家这小瘪犊子,反了他了!” 林溪看她奶奶这干仗的架势,知道是拦不住了,只好先对着桂花婶子道谢:“谢谢桂花婶子,特地跑这么远来跟我们说一声。” 然后就追着林老太跑了出去。 愣过神来的王秀红看婆婆和闺女都跑了,自己只好也跟上去。只剩下桂花婶子留在原地:这溪丫头看起来挺有礼貌的,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傻了呀! ...... 村东头大槐树下,乌泱泱的聚集了一群人,今天地里没什么活,男女老少都在家闲着没事干,一听到有人吵架,就都出来围在一起看热闹,好不容易有点乐子,他们也不闲着,要么叫好,要不在一旁煽风点火。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林老太来了,大家纷纷转头,只见老太太嘴里骂着“小瘪犊子”,一边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来。 林老太拨开人群,走到中间,伸手就拽住陈小宝后背的衣服,把他往旁边使劲拉了拉,破口大骂道:“我就知道能养活出陈玉兰那种没皮没脸的东西的陈家,又能养活出什么好东西!你个小犊子,你打,你朝我这里打!” 陈小宝正跟林石互相骂的面红耳赤,一个没留神,竟然让人给拎住了衣服,本能的就要回头,冲着那人脸上来上一拳。 林溪毕竟刚刚大病初愈,脚力不及林老太,等她赶到时,人群里已经又开始了一轮新的战争,不用特地的去找,林溪就知道,人群中最热闹、喊打喊杀声音最大的地方就是自己奶奶所处的位置。 等她和王秀红好不容易挤进去,看到林老太和林石,还没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林老太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打人啦!陈家的小子要打死我这个老太婆!” 第14章 正义的围观路人 等陈小宝转过头去,看到拽着他衣服的是林老太后,瞬间泄了气,紧握的拳头也松了开来,他怎么能当街打一个老太太呢,更何况,他可能打不过她。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林老太就嚎了起来,林石也冲上前去,照他的脸就来了一拳:“你竟然敢打我奶奶!” 陈小宝只觉得脸上一痛,被打的懵在了原地。 本来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家弟弟不会吃亏的陈家人,看到陈小宝脸上挨了一拳,瞬间涌上前去,把几人拉开,将陈小宝护在身后。 “打人了!陈家打人了!”林老太又嚎了一嗓子,说着还朝林石挤眉弄眼了一番,可林石这个二愣子没懂自家奶奶的意思。 林溪只好向前一步,冲着大家喊道:“陈家人仗着人多欺负我奶奶了!” 陈小宝:“......” 陈家人:“......” 你们还要不要点脸!打人的先喊上被打了! 围观群众听到林溪的声音,这才发现事情的“起因”也来了。 只见她头上缠着纱布,脸色煞白,眼圈通红,要哭不哭,一脸委屈的望着众人。大家的心瞬间就偏向了这边,正义感爆棚的冲着陈家人嚷嚷:“你们不能仗着人多欺负人家老太太呀!” 陈家人:“!!!”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她了! 大队里的李老书记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在两个小孩刚打架的时候就去叫了,他年纪大了是一回事,刚好不在办公室,这就耽误了些时间。 听到村口有人打架的时候,李老书记很是震惊,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事竟然发生在他们村,这要是传出去,保不准让别人觉得他们村思想作风有问题! 他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林老太和陈家人在对着吵吵,听着听着,他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陈小宝和林石在割猪草的时候遇到了,一见面陈小宝就对林石恶语相向,说林家造谣他姐姐陈玉兰跟赵建军,他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关系,还说林溪是个傻子,根本配不上赵建军,退了婚看谁还娶她! 两个小伙子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没说两句就打了起来。 陈玉兰跟张建军之间的事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他只想问问,这林老太跟她孙女多大仇啊,退婚这么不光彩的事竟然在这太阳底下大声嚷嚷。本来也就他们邻居几家知道,现在好了,全村人都知道了,说不准还不止他们村! 张建军是个高中生,跟林家这婚事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的,林老太还不紧紧的抓着,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就闹得人尽皆知的退婚,她孙女本来就傻,这下还有谁敢娶! 从李老书记的想法就可以看出,甚至现场的大多数人也都这样觉得:林溪配不上张建军,即使张建军跟陈玉兰不清不楚的也不该退婚,这样闹腾的林老太在大家眼里很是不知好歹。 林溪从刚开始就默默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李老书记过来的事情她自然也发现了,只不过看他的脸色,似乎是更偏向陈家。 “奶!”林溪刚才酝酿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林老太看林溪这举动愣了一下,从之前退婚那件事上就能看出自家孙女的变化,没想到现在做的越来越熟练,自己都快摸不清她的路数了。 林石看自己姐姐落泪,心里更加气愤,上去就对陈小宝来了两脚,“你们还欺负我姐姐!” 陈家人想上前,却被林老太挡着,他们总不能当着村里人的面对一个老婆子动手吧,这种情况,怕不是要从坟里将自家奶奶从地里请出来才能解决! 这林老太就是欺负自家奶奶死的早! 林溪冲着陈小宝哭着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诬陷我?你说是我给你姐姐造的谣,可我当日退婚时,只说了张建军的不是,是他对我动了手,让我摔破了头,从头到尾没说陈姐姐的不对,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大家。” “对呀,当时溪丫头只说了自己不对,可没说过你家的事。”人群中有位大娘出声。 林溪哭的很是可怜,让周围都安静了许多,这也让大娘的这句话很是清晰的传了过来。 张家,张建军正急的在自家屋里转圈圈,“娘,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林石跟人吵架的事他也听说了,他本想去看看,可他娘拦着不肯。 “让他们两家打去吧,你去凑什么热闹,生怕这把火烧不到你身上?” 刘兰香听到林陈两家打起来,心里还有些暗暗窃喜:就让他们两个为自己儿子打吧,这才说明自己儿子的优秀啊,打的死去活来,两败俱伤才好,又不影响自己儿子,到时候自己儿子该娶媳妇还是娶,反正无论是小傻子配不上自己儿子,更别说那个带着娃的寡妇了! 这边,林溪依旧哭着对着陈家人,“更何况,现在是新社会了,又不是旧社会,那里还会把祖辈的婚约这种事当真呢,伟人同志说过,要提倡自由恋爱,建军哥哥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我难不成还要阻拦他寻找幸福吗?”说着又落下了几滴泪。 “这种婚约都是旧社会的糟粕,是包办婚姻,我们应该抵制和反抗!”明明是很有思想觉悟,很有力量的一句话,却在林溪的眼泪之下让大家听出了委屈的意思! 围观的村民纷纷心疼起了林溪,心里愈发觉得张建军不是个东西,有了婚约竟然还去喜欢别人! 林老太看着自家孙女这一通,差点以为自己都不认识她了,连忙拉住林石,这孙子傻啦吧唧的,要是做出什么不该做的,拖了他姐的后腿就不好了。 “你在这闹腾什么,看人家这大体格子,一个顶你俩,还比你大一岁,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给人挠痒痒还差不多。”林老太就差把陈小宝以大欺小说法说出来了。 围观群众看了看陈小宝,身高虽然不如林石,可横向上都有两个林石了!何况他还大一岁! 这下大家的心已经彻底偏到了林家这里,纷纷觉得陈家也太过分了,本来以为他们家有烈属,为人应该都不错,没想到能干出这样的事,说不定那些传言也都是真的。 至于陈小宝脸上被林石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那是什么?大家都没看见! 第15章 糟心玩意 林溪继续说:“要是你们还不相信的话,那就报公安吧,毕竟造谣是犯罪,严重的话要枪毙呢!我相信公安同志会还我一个清白的,也一定会抓到真正造谣的人!” 说完还若有似无得看了一眼陈小宝。 陈小宝在听到会枪毙的时候就有些害怕了,要是她姐姐那些谣言不是林家传的,那他岂不就成了造谣的人! 李老书记围观了这么久,在听到林溪说要报公安的时候也按捺不住了,不能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了!难不成还真让公安同志来给他们拉架不成?! “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打打闹闹的也正常。”李老书记向前走了几步,对着林老太说道。 林溪听这话就明白,李老书记今天铁定是要护着陈家人了,她也理解,毕竟陈玉芬是烈士遗孀,把这件事闹大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上面对烈属多有照顾,陈家人也让没少打着这旗号捞好处。 她就是觉得陈玉兰一边跟别的男人打得火热,却又狠不下心来再嫁,打着亡夫的旗号捞好处,吃着亡夫的抚恤金跟其他人不清不楚,让她很是看不起。 “还不快去跟你林奶奶道歉。”李老书记厉声对着陈小宝说道。 陈小宝不情不愿的向前走了一步,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恰好这时候大队长周根生从县里回来,和林大山在路上就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连口水都没喝,直接过来这里。 林老太看陈小宝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想说些什么,被林溪拉了拉胳膊。 “奶,爹和大队长回来了,让他们解决吧,石头也没少打人家,气也该消了吧?”林溪凑近林老太的耳朵悄声说道。 她今天本来就没打算对陈家怎样,只是让大家对陈玉兰的滤镜少一点罢了,过犹不及,她虽然没直接说陈玉兰与张建军的事,却每一句都在加深他俩关系不简单的印象,在说下去怕是要引起反感了。 她现在还是要维持一个完美受害者的形象。 “你这像什么样子,再道歉!”李老书记又瞪了陈小宝一眼。 李老书记也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她林老太总不能真报公安吧。 陈小宝看到这个架势,心里也没底,只好认认真真的对林老太说了声:“对不起。” 林老太哼了一声,就要带着林溪离开。 “你还没跟我姐姐道歉呢!”林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说。 陈小宝也是没办法,只好又跟林溪道了歉。 林溪开开心心的走到周根生和林大山面前,对着林大山说:“爹,既然陈小宝已经道了歉,那我就和奶奶先回去了,剩下的就由您来了结吧。” 说完看了看周根生,“相信有大队长在,陈家一定不敢再欺负我们了,也不会让他们败坏了咱们生产队的名声了!” 陈小宝:“......” 陈家人:“......” 林溪说完就拉着林老太的胳膊往回走, 林老太临走还不忘拉上自家媳妇王秀红,省的她最后这窝囊劲又上来了,又跟以前一样,她在前面冲锋陷阵,她在后面一个劲跟人家道歉! 周根生看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只象征性的训斥了两句陈小宝,这事就算过去了,只剩下众多围观群众,心里隐隐觉得,这林家丫头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傻了,该不是摔了一跤,把脑子给摔聪明了吧! 回去的路上,林老太一个劲的打量林溪。 林溪察觉她的目光,也不躲避,反而大大方方的冲她笑了笑,然后抱住她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奶奶觉得我变聪明了吧,我也觉得我变聪明了!” 林老太虽然心里这样想,可她才不会这样说,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看林石,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了戳,“都是些糟心玩意儿,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 眼睛余光瞥了一眼一旁安安静静的王秀红,“跟你妈一个窝囊样!” 林老太看了林溪一眼,又哼了一声,还好这丫头像我。 林溪连忙站直了身体,“奶,戳了石头就不准再戳我了哦,我头上还有伤呢!” “你也是个糟心玩意儿!” ...... 林溪在这里过了这几天,都快比她过往二十多年精彩,并且她发现一个林老太年纪这么大还身体倍棒的原因,那就是心态好,吵架从不讲理,只要气死对方就行。 第二天林石再割猪草的时候,林溪说啥都要跟他一块去,说是要看着他点,省的他又跟别人打架。 林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反过来要他姐姐看着了? 不过他知道反对也没用,老老实实拿着镰刀和篮子上了山。 林溪现在是想着法子的出门,毕竟窝在家里是没法知道外面的情形的,也没法证明自己不傻了的事实。 到了山上的时候时间还早,可即使这样,山上已经有很多小孩子在割猪草,这些小孩子大多都比林石年纪小,基本上都不上学了,像林石这样的才是少数。 别处林溪不知道,可西山村这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养猪,毕竟只靠地里赚的那几个工分,要养活一大家子很是困难,养猪也是一笔很大的进项,到了年底卖给食品站,可以赚些钱和肉票。食品站回收一头任务猪差不多给农户四斤肉票,价格按三四毛钱一斤给钱。 不过这猪也不是随随便便养的,每家每户都有数量要求,不只是猪,连鸡的数量都有限制,乡下人大多数连鸡蛋都舍不得吃,毕竟很多人穷的一年到头连现金都见不了多少,柴米油盐全靠那几只鸡下的蛋来换,有时候小孩子买铅笔和作业本也是揣几个鸡蛋到供销社去以蛋易物。 这些都是在饭桌上打探来的。 林家这几天就没攒起一个鸡蛋来,别说新攒了,连之前留下的都给林溪吃了,王秀红看林溪不怎么爱吃饭,每顿饭都给林溪蒸个鸡蛋羹,林溪也没有自己吃,在饭桌上分给大家一起吃。 林溪围观了几次王秀红做饭,她觉得自己看懂了,脑子也说自己学会了,就差个机会实操了! 第16章 给陈玉兰出主意 山脚下和山外围的猪草基本上已经被割光了,还没到冬天呢,就已将光秃秃的一片了,想要再割猪草就要往山里面走,不过这也不容易,能找到一丛猪草就是走了大运了,想要割满提篮更是不容易。 现在还有草,家里的猪基本就吃这些,等过些时日,没了草,猪饲料就要由草变成花生秧、玉米杆磨成的糠。 林溪上辈子出嫁前被父母捧在手心,出嫁后公婆视如己出,根本就没干过这种活。 这样崎岖的小山路倒是走过,不过那时是为了游玩,心态跟干活时一点也不一样,至于镰刀之类的更是连碰都没碰过,进到山里面,各种小虫子都多了起来,不过林石一直都挡在林溪前头,给她探路。 从清晨到临近晌午,两个人才堪堪割了一提篮,不过这已经足够林石惊讶的了,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往找到地方后,他姐姐就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看着他干活,不会伸一把手,现在竟然能帮着他干活了! 不过他也不会让他姐姐一直干的,“姐,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吧!” 林溪摇摇头,“我们两个快点割完回家,马上要吃午饭了,天也越来越热了。”谭州市虽然是北方城市,可秋老虎也是很厉害的。 等到下山的时候,林石也没有让林溪拎篮子,满满两大篮子猪草,他左右手一手一个,只让林溪拿着镰刀,还不忘叮嘱她小心。只是看着,林溪就觉得很费劲。 林溪看着这个个头比自己还矮一些的男孩子,明明是弟弟,却像哥哥一样照顾她,丝毫没有被“压榨”的不情不愿。 林溪哪能心安理得的让一个半大的孩子替她干活,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篮子,可惜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走一小段路还行,时间长了就觉得手酸,挎在胳膊上,胳膊又被勒的疼,在乡下能养出原主这样一个娇气的人也是不多见。 这也更加确定了自己是干不了一点农活! 下山的路上,林溪远远地看到村里的牛棚,便问林石:“石头,咱村里的牛棚有住人吗?” 林石点点头,“有啊,住的时间还挺长的呢,有时候我割多了草也会给他们送一点,让他喂牛。” “是你自己想的?”林溪问。 “爹让的,说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林溪没再说话,心里有些沉重,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 知青点。 杜博文一脸八卦的表情凑到裴遇旁边,小声的说:“你猜我今天听到了什么?” 今天一早他去县里的邮政局取了两个包裹,是他妈给他寄的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生活用品,回来的路上听到村口的大娘们聊天,杜博文嘴甜,平日里很讨这些大娘的喜欢,他上去打招呼,大娘们也没避讳他,继续之前的话题。以前这样的情景也有过很多次,可以说知青点知道村里的各种新鲜事都是由杜博文传达。 裴遇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继续看手里的书。 “是关于林家那个姑娘的。”杜博文见裴遇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继续贼兮兮的说。 果然听到杜博文这样说,裴遇的视线从书本移到他的脸上。 杜博文一副了然的模样,“不是不感兴趣吗?” “少废话!” 杜博文也没再卖关子,“我听说林家那姑娘前两天跟人退婚了,昨天还跟人吵了一架呢!” 裴遇听到林溪退婚了,心里有些波动,却也很快的平静下来,她怎样跟我没什么关系。 “还有就是,我听那几个大娘的意思,那姑娘好像是个傻子!”杜博文压低了声音,大娘嘱咐过他,不要乱说话,他跟裴遇关系好才悄悄告诉他。 裴遇有些愣怔,傻子?林溪?这怎么可能! 他无意识的想起她的身影,尤其是受伤醒来之后在河边的身影,以及给他送苹果时的神情,一举一动自带灵气,行为举止可以说得上优雅,京市里精心教导的姑娘都不一定比得上她。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竟然是个傻子? 杜博文不停的说着可惜,然后就到一边拆他的包裹,没再理会裴遇。 裴遇强逼着自己不要理会,眼睛盯着眼前的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胸口还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无奈之下,他只好放下书,打算到外面走走。 ...... 回来的路上,林石能明显的察觉到他姐姐不怎么开心,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沉默着到了山脚下,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林溪想到自己逝去的父母,手也被勒的疼,心情正是压抑的时候,陈玉兰就这样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见到陈玉兰,林溪觉得觉得过多的与他们纠缠在一起,只会消耗自己的心神,让自己变成一个真的傻子,她得想个办法尽快摆脱这些事。 陈玉兰见林溪站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只好自己向前走了两步。 林石看她走过来,下意识挡在林溪面前。 陈玉兰看到林石的动作,面上一红,委委屈屈的对着林溪说:“林溪妹妹,你不必这样防备我,我今天是来跟你解释道歉的,那天真的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苗苗会在那天发烧,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 林溪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对着陈玉兰说:“别装了,张建军又不在这里。更何况,他就算在这里又怎样?难道我不和他结婚了,他就会娶你吗?” 听到林溪带着些嘲讽的话,陈玉兰愣了一下,林溪之前会这样说话吗? 可仔细想想她的话,自己又觉得有些难堪,可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张建军确实不会娶她。 可她等不及了,住在娘家,每天都要看别人的脸色,那个死鬼的抚恤金还要拿出来补贴大家,自己花钱也大手大脚的,现在已经不剩多少了。 现在有钱那几个兄弟对自己还有几分好脸色,等没钱了呢? 张建军是一个最好的人选,人长得不错,上过高中,家庭简单,自己要是嫁给他,就能延续这样的生活! 可她百般暗示,他都不为所动,心里只想娶眼前的这个小傻子! 林溪一直以为陈玉兰不想改嫁,可今天她主动来找自己,确实出乎了自己的意料,看样子她应该是真的想嫁给张建军的。 “你来找我多少次也没用,我跟他已经退婚了,真正阻挠你与他结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听到这话,陈玉兰面上的红色瞬间褪去,面色苍白。 看到陈玉兰的神色,林溪清楚自己心里猜对了。 “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第17章 楚斯年相亲 裴遇等到林溪和陈玉兰都离开后才从大树后面出来。 林溪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耐不住这林子里安静加上他耳朵好使,她们之间的密谋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就这满是心眼子的样子能是杜博文口中的傻子? 再相信林溪是傻子,他就是傻子! ...... 跟裴遇一样震惊的还有林石,他简直不能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 一直回到家里还处在震惊之中,看到娘跟奶奶才支支吾吾的说:“娘,奶奶,我觉得姐姐好像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了?”林老太问道,其实她是最先感受到孙女的变化的,可林溪的事在她那里没有小事,还是想要听听林石怎么说。 林石不知道怎么说刚才陈玉兰的事,自己说了奶奶会不会又要去给姐姐出头,只好简单的将割猪草途中姐姐帮他,下山的时候帮他提着篮子的事说了出来。 王秀红听着听着,连手上的活都停了下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接着说道:“我做饭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有时候还帮下忙呢!” 王秀红口中的帮忙也就是给递个菜、拿个碗之类的,不过这在以前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林溪之前心智只有七八岁,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小的,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人的照顾,现在这种情况是没有过的,王秀红有些激动,她是真的觉得自家闺女变得懂事了,知道照顾弟弟,帮大家分担活儿了! 她放下手里的家什,高兴的原地走了两圈,恨不得立刻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闺女不傻了,懂事了!即使退了婚也不影响以后再嫁人了! 与她的高兴不同,林老太的面色有些沉重,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丫头脑子变灵光了,相貌又这样出挑,要是万一...... 忽然间又想到什么,林老太啪的一下往林石背上拍了一下。 “你姐姐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活,她能有什么力气啊,你就让她提这么重的篮子,是不是缺心眼!” 王秀红也应和道:“对呀,你自己也不要割这么多的猪草,太重了,反正你这几天也没啥事,多跑两趟就行了。一次拿太重的东西也会压得长不高的。” 说完还打量了一下林石的身高。 ...... 那边陈玉兰回到家,脸色依旧凝重,她不敢相信林溪竟然会帮自己,而自己竟然觉得一个傻子的话很有道理!转头看向一旁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女儿,喊了声:“苗苗!” 宋苗苗正无聊的蹲在地上看蚂蚁搬东西,忽然听到妈妈喊自己,吓得一哆嗦,怯怯的回了声:“妈妈。” 她妈妈看起来很不高兴,不会又要跟上次一样,脱了自己的衣服,给自己浇凉水,然后还不准回屋。 那样之后,她就生病了,打很疼的针,吃很苦的药,她不想打针,也不想吃药,于是只能垂下头,用力的缩了缩自己的小身子。 什么时候爸爸能回来呀,能带她走呀,可是舅舅舅妈说她永远都不会有爸爸了,自己的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玉兰看着女儿害怕的模样,心里没有一丝的心疼,反而觉得很小家子气,拿不出手去,心里更是烦闷,没再理会女儿,径直地走回了屋里。 ...... 西北甘州部队军工研究所。 楚斯年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看了眼窗外,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今天他答应了赵叔要去他家里吃饭,不能太晚。 这些年,这种场合,隔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楚斯年心里知道这是在变着法子给他相亲,能直接拒绝的他都拒绝了,没法直接拒绝的,他都会当面与人家说清楚。 赵叔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没法直接拒绝的存在。当年他们两家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赵叔也算是看着他长大,赵叔的面子他多少都要给。 等到了军属大院,踏进赵家的客厅后,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赵家的婶子在文工团工作,他以为又像上次一样,赵婶子又将文工团新来的女同志介绍给他,却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赵婷婷——他幼时的玩伴,说不上青梅竹马,只是在小时候玩过几次,可也算得上发小。 “好久不见!”赵婷婷有些害羞的冲楚斯年笑了笑,微微低头,接过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一副小女生娇憨的姿态。 看着经过岁月沉淀后愈发清冷矜贵的男人,赵婷婷已经沉寂多年的心此刻却像小鹿一样乱撞了起来。 “好久不见。”楚斯年微微颔首,当做打了招呼。除此之外,却没有多说一句,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两人之间就这样没了话语,有一会儿的沉默,说起来他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差不多得有十年了吧。 “都杵在门口干什么,快过来吃饭了!”赵振国看女儿尴尬,主动开口解围。 楚斯年走向桌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饭桌上倒是没再说什么,吃饭时,赵叔赵婶偶尔会问他些问题,他也都一一作答,就像是一顿普通的晚餐。 吃完饭,与赵叔简单聊了几句,看他们没有表露出那方面的意思,自己也不好主动挑明,楚斯年状似看了看时间,说了句天色不早,便站起身来向他们告辞离开。 “我去送送你。”赵婷婷忍了一晚上,终于开口说道。 楚斯年瞥了她一眼,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拿起自己的外套向外走去。 赵婷婷快走两步追上他,“楚斯年,我离婚了!户口从乡下调回来了,往后要在科研所工作,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你知道今天让你来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吗?”赵婷婷不管楚斯年的反应,开开心心地继续说道。 “相亲。” “那......”赵婷婷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也染上了一抹红。 “我没想过要再婚。”楚斯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赵婷婷。 赵婷婷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的拒绝,脸上的热度迅速褪去。 今晚的月亮很亮,可他却站在阴影里,让她看不清面容。 “我十几年前就拒绝过你了,当时不可能,现在更是不可能。”楚斯年声音淡漠,某个瞬间,竟让人生出一股错觉,觉得他好像是一个假人,没有丝毫的感情。 十二年前,赵婷婷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鼓起勇气向楚斯年告了白,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我不喜欢你。”五个字。 现在回想起来,赵婷婷还是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怒从心起,说话也口不择言了起来,“你不再婚是为了谁?江见月?还是黄婉柔?” “这与赵同志无关,就到这里吧,不用送了。”楚斯年转身,没有理会留在原地的赵婷婷是什么心态,总之他把话说清楚了,就没必要在这里逗留,快步离开了家属院。 赵婷婷再次得到拒绝,不过十年后的男人儒雅矜贵,语气不似之前那么冷冰冰的,可这温和的话语却带着更加浓烈的不容拒绝,让人无法忽视。 赵婷婷恨得牙痒痒却又无济于事,只能在原地跺了跺脚。 明明已经三十岁了,举手投足间还是模仿着少女做派,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忘掉过去的十年。 第18章 往事 明明他们才是最最相配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可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楚斯年的眼里都没有她! 她以为楚斯年对她冷淡是因为他性子清冷,对所有人都这样,只要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一切就有所改变, 所以当年她一腔柔情,满怀希望的向他表白,本以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万万没想到会被他拒绝,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百般打听之下才得知他竟然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人竟然还是他的养姐——黄婉柔! 连她都觉得震惊,楚斯年的父母自然更是不必说,对于他们两个的恋情他们表达了强烈的反对,可他们越是反对,楚斯年就反抗的越激烈。 到最后,他竟然连离家出走的招数都用了出来,任楚老爷子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不光如此,他还想要带着黄婉柔私奔! 这事在楚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这是家丑,在楚老爷子的刻意遮掩下,并没有闹的大,也没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为了不得罪楚家也都闭口不谈,以至于更多的细节她也就无从知晓,只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以黄婉柔迅速找了个军官结婚,她跟着丈夫随军收尾。 黄婉柔走后,她以为她又有了机会,心里的冲动死灰复燃,继续对楚斯年死缠烂打,却没想到两年后他突然就娶了有娃娃亲的未婚妻江见月! 那时候局势不稳定,父母知道她的心思,怕她胡闹惹事,所以把她看管的很严,她找机会偷偷跑了出去,远远的看了那江见月一眼。 只这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没有了机会。 不是因为江见月的外貌有多出众,而是这江见月的气质,乍一看,竟然还有几分像黄婉柔。 她明白了黄婉柔在楚斯年心里的地位,自己怕是再也没有了机会。 而那江见月,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替身,唯一的好处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楚斯年的身边,是一个占了父母之命的替身罢了。 在得知无论是身还是心她都没有了机会之后,她彻底泄了气,心灰意冷之下就下了乡,还在乡下嫁了人,生了个女儿。 可这些年她一直没有放下楚斯年,尤其在知道他丧偶之后,前两年她彻底压抑不住心里的冲动,在去年与乡下的丈夫离了婚,扔下了六岁的女儿,抛夫弃女回到了这里。 无论他放不下的是谁,可现在只有她陪在他身边,楚斯年兜兜转转一定还是她的! ...... 回到研究所,楚斯年没有立即回宿舍,也没有去实验室,现在这个季节,这里的气温已经有些凉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这西北的月亮似乎总是清冷孤寂的,不像京市平时那般喧闹,倒是有些像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在那个夜里,他父亲带着一封信找他,让他娶一个名为江见月的女孩子。 1966年,京市。 楚斯年刚从学校回来,母亲王令仪就告诉他,他父亲正在书房里等他。 推开门进去,就传来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坐吧。” 楚斯年抬头看向坐在书桌面前的父亲,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这样的场景从小到大,发生过无数次。 楚斯年想了想,回道:“就这样吧,有什么事您说。” 楚老爷子看了看楚斯年,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个小儿子,从出生就给他最好的,百般宠爱着长大,把什么事都给他安排好,可看着他越长越大,父子间的关系却越来越生疏。 就好像现在,他看似恭敬的站在那里听自己讲话,实则两人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们父子俩之间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还是眼下的事比较重要。 楚斯年眼神正盯着博古架上的珐琅彩琉璃笔筒,心里漫无边际的想着,这笔筒母亲很喜欢的,经常要用的,怎么摆起来了。 博古架上好像之前还放着些其他东西,最近都收起来了。 楚斯年正大脑放空,眼神散漫的时刻,听到了楚老爷子让他结婚的消息,以至于乍一听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这门婚事还是你爷爷定下来的,现在江教授来信,问这个婚约还算不算数。”楚老爷子看着神思慢慢回笼的楚斯年,严肃的问道:“娶还是不娶,三天内给我答复。” “您决定就好,不必问我。” “这终归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还是想想的好。不着急,三天内给我答复就行。” “三天么?”楚斯年苦笑了下,“我若说不娶,那我真的能不娶吗?” 楚老爷子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楚斯年,然后从相册里抽出一张相片,递给他。 楚斯年有些机械的接过相片,低头看向相片里的内容。 相片应该是最近才照的,里面的女孩子比起两年前成熟了一些,脸颊上的婴儿肥好像没有了,不过依旧带着腼腆的笑。 “相片上的就是你的未婚妻江见月,今年十八岁。” “您都说是我未婚妻了,还在这假惺惺的问我的意见。”楚斯年垂着头看相片,灯光照下,脸上一片阴影,看不清神情。 楚老爷子听着她的话也没有生气,继续说道:“这丫头样貌不错,可就是太好了些,所以才让人害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沦落到一个任人拿捏的地步,会遭受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看楚斯年没有反驳,楚老爷子继续说道:“最近的形势,你应该也有耳闻,江教授也是走投无路,没有办法了才给我写的信。到底娶不娶,你三天内给我个答复。” 楚斯年将相片放在桌子上,没再看一眼,而是转头看向楚老爷子,“不用三天,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我娶。”语气平静,无波无澜,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 反正他的人生就这样了,每一步都被父亲安排的明明白白,不是江见月,还有赵见月、钱见月、孙见月,他娶谁都无所谓,只不过是在他规规矩矩的人生里,再加上一把枷锁罢了。 “既然定下来了,也没有其他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楚老爷子的声音依旧威严,就好像刚才三言两语决定的不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一样。 楚斯年转身,却没有向前迈一步。 第19章 婚事 楚斯年站在门前,停顿了一会儿,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开门,最终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问道:“您让我娶她,是单纯帮江教授的忙,还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我?毕竟我要是娶了她,以后就不能在研究所工作了,是不是就要按照您给我安排好的路,去部队里,就凭您在部队里多年的沉淀,她的家庭应该造不成什么影响。” 明明是疑问的语句,语气却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答案,他面朝着门,没有转过身来,父子两个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脸,都不知道对方此刻真正的心情。 “江家会对你产不产生影响,有多大的影响,还要看往后形势的发展。” 依旧是那道沉稳有力声音,无论何时何刻都不允许别人忤逆他,将别人的人生当成自己手里的玩物。 楚斯年心里冷笑了一下,他就不该问,不该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更不该对他再抱有什么幻想!没再犹豫,推门走了出去。 其实无论父亲怎么回答,他都会娶江见月的,会尽到他应尽的责任,保护她,照顾她,他不会将他与长辈之间的事迁怒到她的身上,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他不想娶她,可又不得不娶她,毕竟他们是有婚约的,毕竟她也是无辜的。 他只需要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家人来看待就行,毕竟这世间大部分夫妻的走向都是亲人。 想通了这一切,楚斯年没有放纵自己沉浸在低沉的情绪里,转而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最新的研发项目里。这个项目是个保密项目,等他结了婚可能就没法再参与,他得趁着这段时间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不能给接手的人留下一堆烂摊子。 当时不知往后事,此时的楚斯年百般不情愿,除了父亲再一次操控自己的人生外,他还在惋惜以后可能不能从事自己喜欢的科研事业。 这时没有想到,他日后会后悔,不是后悔娶她,而是后悔没有好好对她。既然为她放弃了那么多,为什么没有在拥有她的时候好好珍惜她。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连想她都不敢想,每想一次,就悔一次,整个人就被吞噬一次。 当年所有的不愿,都化作利刃,将他扎的鲜血淋漓。 他见过她很多模样,十六岁时的娇憨,十八岁时的安静敏感,刚刚有了恪儿时的丰腴圆润,孕后期时的消瘦。 他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至少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是有过一段开心幸福的时光。 ...... 潭州市的月亮不似西北那般清冷,天刚微微黑就挂在了天上。 林溪也没有对着月亮追忆往事,对她而言现在的温饱才是最重要的事,这些日子她一直享受着林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今天在她的再三要求下,王秀红思考了一番终于点头同意让她试着做饭。 即便如此,王秀红也只同意让林溪做最简单的鸡蛋羹,并且由她在旁边瞧着,不是怕她浪费东西,而是她之前没碰过灶屋里的东西,怕她烫着磕着了。 林溪活了两辈子,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奇,不过为了她以后能自由行动,她努力的克制住这里碰碰那里瞧瞧的欲望,在王秀红面前表现的沉稳一些。 她从碗柜里取出一个青花白底的大瓷碗,往里面打了两个鸡蛋,脑子里回想着王秀红之前的做法,用筷子迅速的搅拌着。 最终在王秀红时不时的指点下,将盘子盖在碗上,然后放进锅里。 王秀红看着林溪的动作,虽然生疏却也有条理,心头不禁一热,眼眶也有些泛酸,自己女儿这是真的懂事了...... 不想在女儿面前太过失态,王秀红连忙转过头去,看着窗外,背对着林溪说道:“剩下的就是烧火了,我先去把鸡给喂了,我喊你的时候你就停火,再在里面闷一小会就行了。”说完也不等林溪回答就匆匆走出门去。 林溪往炉灶里添着柴火,看着锅上冒出的白茫茫的热气,里面还带着几缕香气,满满的生活气息。林溪现在很喜欢这样的场景,这让她久违的体会到了健康活着的乐趣。 正出着神,林溪就听到了院子里王秀红喊她停火的声音。 这就行了吗?林溪有些震惊,这也就几分钟吧,熟了吗?不熟的话吃了会生病吧?这样想着,林溪的手就不自觉的往炉灶里添了一把柴,心里默默念着:等数到十就停下,1,2,3,4......10! 等到吃饭的时候,林溪信心满满的将盖着盘子的碗端到桌子上,笑嘻嘻的看着大家。 王秀红也乐呵呵的看着大家,“这是溪溪自己做的,大家快尝尝!” 林溪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将盘子拿起,看了一眼碗里的鸡蛋羹,笑容便凝滞在了脸上。 碗里的鸡蛋羹颜色是暗黄色,不似之前王秀红做的那样的金黄色,也不是她做的那样细腻滑嫩,现在碗里的鸡蛋羹表面很多小孔,一看就是老了。 林溪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自作主张了,老老实实听王秀红的话就好了。 林老太看林溪脸色不对,伸头往碗里看了一眼,“做成这样不错了,头一回做,你想做成啥样!”说完就用勺子往每个人的碗里挖了两勺。 林石也很是捧场的往自己嘴里舀了一勺,林溪想要出声阻止,说不好吃就别吃了,话到嘴边却又放弃了。现在不是之前,林家也不是楚家,不会因为菜的色香味差了一些就不吃了。 果然,林石尝了尝后对着林溪高兴的说道:“姐姐做的这鸡蛋羹很好吃,要是每天都有鸡蛋羹吃就好了!” 林老太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林石的头,看似用了很大的力气,其实只是轻轻的一拍,“什么家庭啊还每天都吃鸡蛋!” 王秀红没有理会儿子,看着林溪安慰道:“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多做几回熟练了就好了,我第一次做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林溪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也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勺,蛋确实蒸的老了些,砂砂的有些颗粒感,不像之前吃的入口即化,不过也还不错。 她抬起头来冲大家娇憨一笑:“还挺好吃的,下次我再给大家做别的好吃的!” 第20章 沈宁 第二天一早,林溪就和林石坐上了去县城的公交车。 林溪觉得这次差不多就是最后一次去医院复查了,毕竟她现在基本上都察觉不到头上的伤口了。 到了医院,果然医生在拆下她头上的纱布后,说了声恢复的不错,叮嘱她日后好好休息,也没说再让她来复查的事了。 从医院出来后,林溪看了眼林石,林石瞬间明白她姐姐的意思,这是又想要去市里了!于是便认命的点了点头,“走吧。” 林溪瞬间喜笑颜开,伸手摸了摸林石的头,“真乖!”林石却瞬间躲开林溪的手,“摸头会长不高的!” 看样子,上次娘和奶奶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影响的。 林溪顺势挽住他的手臂,没再去呼噜他的毛,这么乖的弟弟,惹急眼了可不行! “你饿不饿,饿的话我们买两个包子在路上吃。”他们上次没有见到楚恪,这次林溪想要再早一些,说不定会碰到恪儿放学呢,林石要是饿的话,也不能像上次那样坐在国营饭店里吃了,只能买两个包子在路上吃。 林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饿,“我们快走吧,再晚了可就坐不上这趟公交车了,下一趟还要等一个小时呢!” 林溪听他这样说,也没有再劝,快步往公交车站走去。 ...... 他们两个到达南围路的那条胡同口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一点多,有了上次的经历,林溪没有贸然向前,想着只要她老老实实的等在胡同口,哪里也不去,只要楚恪放学回家就一定能看到他! 即使她没有见过六七岁年纪的楚恪,但她有一种自信,只要碰见楚恪,她就一定能认出来! 左等右等,差不多过了有一个小时,她依旧没有等到自己想见的人,甚至连过往的路人都没有看到几个。 林溪怕林石饿了,想要打发他去国营饭店买两个包子吃的时候,一旁的家属院门口跑出来一个拿着鸡毛毽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来六七岁的模样,扎着两个马尾辫,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蹦蹦跳跳的从院子里走出来。 看到林溪的一瞬间,小女孩有些无聊的脸上立刻焕发出光彩,眼睛亮晶晶的向林溪走来。 “姐姐你好漂亮啊!”小女孩站在林溪面前,仰头笑着看向她。 林溪看着小女孩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没有作出反应,林石就一脸警惕的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林溪面前。 小女孩没有理会林石,歪了歪头依旧看向林溪,“漂亮姐姐你叫什么,漂亮姐姐有什么事吗?” 林溪在她一口一个漂亮姐姐里冲她笑了笑,心里想这小姑娘还挺自来熟的,她还没碰到过这么热情的小姑娘呢! 她拉了拉林石,“不能这样没有礼貌,人家一个小姑娘,不会做什么的。” 林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了,看着面前远远不如自己高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害羞脸红,别扭的转过头去,好在他长年干农活,脸晒的有些黑,别人基本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姐姐我叫沈宁,漂亮姐姐是要找人吗,看样子你不是这附近的人,我们这附近没有你这么漂亮的人。”小女孩依旧没有理会林石,眼巴巴的看着林溪。 林溪点了点头,笑着问她:“你是住在这工厂家属院?” 沈宁眨了眨眼,眼前的姐姐笑起来更好看了,开心的说道:“对呀,这里的人我都认识的!” “那你认识住在那里的楚恪吗,他应该跟你差不多大。”林溪问道。 沈宁的笑容有些凝滞,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我认识他,我跟他还是同学呢。” 林溪察觉小姑娘表情的变化,试探着问道:“你跟他在这陶瓷厂的小学上学?” 沈宁摇了摇头,“我们不在厂里的小学,我们在红星小学上学。” 红星小学是潭州市的一所公办小学,很多市里的干部子弟都在那里上学,楚恪去红星小学上学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们还是一个班的呢,”沈宁是个爽快的人,没有等林溪再问就倒豆子般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就是......” 林溪想到刚才提到楚恪时小姑娘那变了的脸色,试探着问道:“你们关系不好?” 沈宁摇摇头,“也不是不好,就是......他老是拽我头发,夏天还往我的桌洞里放毛毛虫,冬天朝我扔炮仗,还有还有,他老是逃课,跟别人打架......” 听完沈宁的话,林溪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这么的顽劣。 沈宁扁了扁嘴,语气里带了些嫌弃,继续说道:“他考试经常不及格,平时作业也不写,好几回考试都交白卷呢!我问他为什么不写,他说他不会!” 林溪:“!!!” 她虽然说不上有多聪明,但从小成绩名列前茅,还算优异,更别说楚斯年15岁就考上大学,毕业后一直跟着自己老师搞科研,绝对算得上一个天才级别的人物,他们两个竟然生出了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 怪不得他以后会干出绑架囚禁这样的事来! 小姑娘还在滔滔不绝的控诉着楚恪的“恶行”,林溪忽然觉得有些丢人,看来这个儿子必须要好好管教了,要不然又要长成那副偏执无状的模样了。 林溪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笑着对沈宁说:“你放心,以后他要是再随便揪你头发,拿虫子吓唬你,做这种欺负你的行为的话,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教训他的!” 说完还伸手捏了捏沈宁白嫩的小脸,“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沈宁刚才还带着点气愤的脸上瞬间就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也好漂亮,我也喜欢姐姐。” 林溪笑了笑,这小姑娘,原来看脸啊,那她父母得好好盯着点,毕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还挺多的,长大了会被人骗的! “姐姐,我饿了,我请你去吃饭吧。”说完也没等林溪同意,沈宁牵着林溪的手就往前走,完全忽视了林石的存在。 第21章 儿媳妇没了 “姐姐!” 林石连忙喊了一声林溪,沈宁也回过头来,好像才发现林石的存在一般,微微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向林溪:“姐姐,这是你弟弟吗?” 林溪点了点头:“对呀。” 沈宁露出了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为什么姐姐你这么好看,可你弟弟却......”说完还看了一眼林石。 林石看懂了她的眼神,瞬间炸了毛,“我不丑的好吧,我只是黑了点!” 林石五官与林溪有四五分相似,很是精致,确实不难看,只是现在年纪小加上黑掩盖了这一点。 林溪怕两个小孩子会像小学生吵架一样无穷无尽的斗嘴下去,连忙调和,“好了好了,”然后看向沈宁,“我来这里是找楚恪的,怕是不能跟你去吃饭了。” “可是楚恪现在不在家啊,他中午不回家,都是在学校里吃午饭的,我们学校的都这样。”沈宁说。 林溪惊讶,她确实不知道楚恪会跟其他的同学一样守规矩,乖乖的在学校里吃饭,毕竟她看到的未来里,在楚恪口中,楚老爷子是非常宠他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溺爱。 他后来长成那样的性格,楚老爷子也是有一份功劳在里面的,他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只在许逢那里摔了个头,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只是为了得到她。 “你们学校规定每个人必须这样?”林溪问。 “对呀。” “那你......” “我今天早上肚子痛,请假了!”沈安嘴上虽然这样说,眼睛却不由自主瞥向一边。 林溪强忍住笑意,看破不说破,“肚子痛”可是小孩子万能的请假理由。 “姐姐,你就陪我去吃个午饭吧,好不好嘛。”沈宁抱着林溪的手撒娇。 林溪实在受不了这么大的女孩子用这种娇软的语气说话,想着她既然要出去吃,那定然家里是没人给她做饭的,并且她现在也见不到恪儿,不如就答应了她。 看到林溪点头,沈宁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姐姐,今天中午我请你,有你这么漂亮的姐姐在身边,我饭都能多吃一碗!” 林溪和林石就这样被拉着去了南围路另一边的国营饭店,在路上,林溪跟沈宁聊了聊,这才知道沈宁的父亲竟然是这陶瓷厂的厂长,沈宁前面还有一个姐姐和哥哥,她姐姐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结婚,哥哥十五岁,马上就要上高中了。 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某种意义上很宠她,比如在物质上从来不会亏欠她,可大家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基本没人陪着她,所以沈宁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孤独的小富婆! 这家国营饭店可比县城医院旁边的国营饭店的规模要大的多,它在民国的时候就在经营,后来公私合营被收编,到现在生意都还不错。 看这旁边的小黑板上写着今天供应的菜里有谭州特色炒鸡,沈宁很是豪气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票,要了一份。 林石看着价格,有些不好意思的拽了拽林溪的袖子,林溪回头对他笑了笑,“没事的,你就安心吃吧。” 让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请吃饭,林溪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反正她现在没钱,可她儿子有钱啊,等过些时间,她和儿子相认后,让楚恪再请回来就是了。 等着上菜的间隙,沈宁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一件大事没有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是楚恪的什么亲戚呀?” “我姓林,叫林溪,这是我弟弟林石。”林溪为沈宁介绍,“我是楚恪母亲的远房表妹,按辈分,他该喊我小姨。” 这套说辞是她之前就与林石说好的。 沈宁听完她的话,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有些兴奋的说,“你跟楚恪还挺像的,特别是......”说着用手在眉毛和眼睛那里比划了一番,“我不知道怎么说。” “眉眼之间有些相似?”林溪笑眯眯的问。 沈宁连忙点头,“对对,就是这里。” 说完,又沉默了一瞬,有些犹豫的开口:“那我也可以叫你小姨吗?” 林溪看着小姑娘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姑娘不会喜欢自己儿子吧,可他们才六七岁,应该不至于吧,不过这小丫头长得很可爱,家世也还不错,要不......这个儿媳妇她就替楚斯年认了吧! 思考了没有一分钟,林溪就将儿子的人生大事给决定好了。 “你与楚恪是同学,按理说是同辈人,当然可以叫我小姨。”林溪说道。 听完林溪的回答,沈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看着她的反应,林溪试探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喊我小姨呢?喊姐姐不好吗,这样你比他还高一个辈分。”辈分的玩笑是小孩子之间很爱开的一个玩笑,尤其是男孩子之间。 “不好,我才不要比楚恪高一个辈分,我才不要听他喊我小姨,我才不想让沈安嫁给他爸爸!”沈宁嘟囔着嘴,一连串的说着,根本没有察觉到林溪的变化。 “沈安?楚恪爸爸?” “对呀,沈安是我姐姐,她喜欢楚叔叔,之前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一次沈叔叔后,回来就吵吵着要嫁给他,最讨厌的是爸爸妈妈竟然也都同意,前几天,我偷偷听到妈妈说,好像楚爷爷也同意了这件事,就等楚叔叔放假回来就让他们结婚。” 沈宁说着说着就有些气愤,好在炒鸡做好了,服务员端上来,满满的一大盆,色香味俱全,炒鸡的香气钻入鼻孔,这才转移了沈安的注意力,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 林石还是有些不自在,看到林溪夹了一块筷子,这也才拿起筷子来准备开吃。 炒鸡的口感不同于炖的鸡,焦焦韧韧的,口感很好,很受小孩子的喜欢,沈安和林石吃的不亦乐乎,尤其是林石,很久没吃到肉了,自然要大快朵颐,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时刻礼让着沈安,不跟小姑娘抢肉吃。 林溪也很久没吃过肉了,之前也一直在想,可现在,看着这诱人的鸡肉却没有了胃口。 沈安看着林溪没怎么吃,夹了两块鸡腿肉放到林溪碗里,“小姨快吃呀,要不然就让这个黑石头吃光了!” 林石看在这么好吃的炒鸡面子上并没有反驳小姑娘,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满。 林溪看着两人的,笑了笑,夹起碗里的肉准备一饱口福,什么事都没有吃重要! 只是她给楚斯年看中的儿媳妇怕不是要变成他小姨子了! 第22章 拈花惹草 不过林溪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小姑娘这么反感,自己姐姐与楚斯年结婚,不是一件好事么,尤其是按照小姑娘看脸的这个属性,凭楚斯年的那张脸就不应该这样啊! “你很讨厌楚叔叔?”林溪问。 沈安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曾经远远的看到他一次,他长得很好看,也很有气质,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 楚老爷子搬来这里有三四年了,沈家跟楚家住的地方挨得这么近,沈宁这个自来熟的性子竟然也只远远的见了他一面,看起来他是真的很少回来。 林溪咬咬牙,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想让你姐姐跟他结婚呀?” “我姐姐之前不这样的,自从她说了要嫁给楚叔叔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开始装模作样,说要做个淑女,开始变得温柔,穿衣风格也变了,我妈妈经常说我皮的像个猴一样,她之前比我还像个猴呢!” “她要是只折腾自己也就算了,还折腾我们,她用她那为数不多的厨艺,做出来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逼着我吃,还让我提意见!我的意见就是她以后离厨房远一点!” “还有还有,她手艺什么样她不知道吗,还学人家做什么缝缝补补的事,我每一件喜欢的衣服都没有逃过她的摧残,你看看,我这条裙子也没能逃过。”说着还扯了扯自己裙子上的系带,上面确实有歪歪扭扭的针线痕迹,看得出来做这些的人确实不太熟练。 小姑娘还在噼里啪啦的说着,林溪嘴角颤了颤,想要忍住笑意,却还是没能忍住,这小姑娘竟然还是一个反恋爱脑战士。 “那你姐姐见过楚恪爸爸很多次?”沈安都为爱改变了这么多,想必跟楚斯年已经见过很多次面,已经很熟悉了。 “那倒没有,她跟我一样,就是过年拜年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 原来只是见了一面呀,不过楚斯年确实有让人一见倾心的资本。 他年轻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让很多女孩子倾倒在他那清冷矜贵的气质之下,更别说他那张脸,天生的拈花惹草的资本,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确实容易被他的外表骗到。 即使他后来结了婚,依然有不死心的源源不断凑上来。 不过那些都被他处理好了,并没有闹到她面前,她也是后来才知晓。 “还有就是,楚叔叔今年都三十岁了,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呢,楚叔叔儿子都跟我一样大了,她有必要这样上赶着给人当后妈嘛。”沈宁嘟囔着嘴,一副气愤的模样。 “噗嗤”一声,林溪这次是真的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楚斯年也有今天啊,被别人嫌弃年纪大的一天! 不过这样想来,自己还是赚了,毕竟楚斯年最好的年华里,是属于她的,她霸占了他最珍贵的那几年,无论他是不是自愿,是不是真心的,他都冠着她丈夫的名号,他的身体也只属于她一个人。 话说回来,沈宁这小丫头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然一个劲的吐槽她姐姐,可归根到底是为了她姐姐着想,是站在她姐姐这一边的。 ...... 吃完饭后,沈宁又缠着林溪去百货大楼,林石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像个小护卫一样。 走走逛逛,一不小心就逛到了服装区,远远的就看到两个女孩子好像在试衣服。 林溪刚想继续往前走,却被身旁的沈宁拉住手,林溪侧头看她,之前刚才还满脸笑容,对所有事物都充满兴趣的小姑娘,现在正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正在买衣服的女孩子。 察觉到林溪关心的眼神,沈宁解释道:“前面穿绿色裙子的是我姐姐沈安。” 林溪顺着沈宁的目光看过去,入目的便是浅绿色的连衣裙,裙摆下面点缀着白色的蕾丝,下面是纤细的脚踝和白色的小皮鞋,视线上移,白皙的瓜子脸上弯弯的细眉,圆圆的杏眼,绑着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与同伴讲话时眉飞色舞,看着挺活泼开朗的,很是讨喜。 “不向前去打个招呼嘛?”沈安毕竟是她亲姐姐,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至于恶劣到不见面的地步吧。 “我不喜欢她的朋友,只要有她在,试起衣服来没完没了,上次我陪着她们等了两个多小时,并且她还喜欢挑别人毛病,嘴里没有一句好话,我最讨厌在买衣服的时候碰到她了,不,是任何时候都不想碰到她!我才不要过去。” 林溪笑笑,小孩子就是好,率直可爱,无论喜欢还是讨厌,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宣之于口。 沈宁不想往前走,林溪也就站在那里陪着她,转头看着四处的陈设,看起来与几年前变化不大,不过衣服的颜色倒是比之前丰富了些,衣服的款式倒没多大的变化。 初秋的谭州市,虽然已经开始转凉了,可还有秋老虎的存在,大部分人还穿着夏装,店里挂着的衣服大部分也都还是夏装,一小部分新上的秋装。 看着这些衣服,连她这个在服饰上不怎么上心的人都有一些跃跃欲试,有一试的冲动,连刚才还闷闷不乐的沈宁也眼睛放光的看着那些衣物。 果然女人无论多大年纪都喜欢买衣服,看着就赏心悦目。 三人走到旁边逛了逛,等到沈安跟她的朋友离开了,沈宁才拽着林溪又回到了服装区。 沈宁哒哒两步跑到售货员面前,吐了吐舌头,“刘姐姐,刚才累着了吧。” “哎呦哎呦,小祖宗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刚才就瞧见你了,让你久等了。”一面与沈宁说着话,一边将之前被试过的衣服重新挂起来。 说完转头看向林溪,刚才远远的没看清楚,现在仔细一看,这姑娘身材纤细高挑,肤色白净漂亮,虽然穿着灰蓝色的宽松土布衣服,可她脖子细长,整个人优雅贵气。 林溪察觉到她的打量,没有丝毫的避讳,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 刘爱梅看着面前大大方方的姑娘,心里有些意外,关键这姑娘不仅漂亮,眼神也淡然从容,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气度!不像大部分姑娘,来买衣服扭扭捏捏的半天不说话。 第23章 绿裙子 不是她吹,这谭州市长得好的女孩子,十有八九她都认识,毕竟长得越好的女孩子越爱打扮,而面前的这位姑娘,她敢打包票,她绝对没见过,不过看衣服就能理解,应该是乡下姑娘,不过乡下能出个这样漂亮水灵的姑娘更是万里挑一。 “宁宁,这是来买衣服?看看这边,都是新上的。”刘爱梅没再理会林溪,转而询问沈宁。 沈宁看了一圈,指了指那条红裙子,“刘姐姐,你帮我把那条裙子取下来。” “哟,你们姐妹俩眼光还挺一致,你姐姐来就看中了这条裙子,就剩最后一条了,只可惜最后也没买,要了那条绿的。你这是要给你姐姐买回去?”刘爱梅麻利的将裙子取下来,看了看上面的码数,“这个号你姐姐穿着正好。” “我不是要给沈安买,你看看她穿着合适吗?”沈宁指了指林溪,问刘爱梅。 刘爱梅打量了一番林溪,说:“这个码数差不多,可以试试。” 话题突然转到身上的林溪连忙拒绝,刚才已经让小姑娘请吃饭了,虽然说日后让儿子还,可现在还让小姑娘给她买衣服的,还是会过意不去。 她现在觉得她好像一个诱骗小孩子钱的人! “算了吧,我不用!”林溪连忙摆手拒绝。 “你就试试嘛,也不用非得买,我就想看你穿这条裙子,一定很漂亮,我想看,你就试试嘛!” 沈宁抱着林溪的胳膊不断的摇晃撒娇,林溪实在抵抗不住她的死缠烂打,只好同意去试一下。 “我先说好了,我只是试试,不会买的,要不然我就生气了。”林溪叮嘱沈宁,看沈宁点头保证,才从刘爱梅的手中接过衣服,去一旁的试衣间里换衣服。 趁着林溪不在,林石在不远处全神贯注的不知道看什么,刘爱梅小声问道:“这是谁啊,看着不像陶瓷厂的人啊?” “嗯......是楚恪的亲戚。”沈宁毕竟是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是楚家那边的亲戚!那你姐姐跟楚家那位的亲事是板上钉钉了吧!”刘爱梅有些惊讶,前些时日才听说,没想到进度这么快。 沈宁小脸一垮,“她跟楚叔叔才不会结婚!” “啧,你这小孩不懂事啊,楚家那是什么人家,即使人家年纪大了一点。还是二婚,可这也是你姐姐高攀了不知道多少才得来的!这要是结了婚,你们家日后......算了,跟你这个小孩子说什么,你也不懂。” 刘爱梅算的上是沈宁的选房表姐,虽说出了五服,可到底沾亲带故,自己的这份工作还是沈宁父亲给安排的,沈家要是攀上楚家这棵大树,他们吃肉,自己也能跟着喝口汤。 “你以后不准再卖给沈安绿色的衣服,还有那谁,以后来买衣服都不准卖给她!要不然我以后就不带我的同学,我同学的姐姐妹妹妈妈来你这里买衣服!” 这完全就是小孩子意气,刘爱梅轻轻翻了个白眼,没让沈宁看见。 再说了,你们爱来不来,不买成衣就自己做呗,不来我正好省些事!反正卖的钱又不给我。 不过她可不敢在明面上得罪沈家这两位小祖宗,毕竟自己还是靠沈家吃饭的,便转了个话题,“我记得你姐姐之前喜欢鲜亮些的衣服,现在买衣服怎么尽可着绿色的衣服买?” “还不是因为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楚叔叔喜欢绿色,这才买了好多绿衣服。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沈宁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屑。 刘爱梅听了这话,心里却知道了个大概,这哪里是楚家那位喜欢绿色呀,保不齐是他前妻爱穿绿色,这沈大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刻意模仿呢!不过这话也不好对着一个小孩子说,便闭了嘴不再说话。 恰好这时候林溪换了衣服出来,大家眼前不由得皆是一亮。 沈宁更是激动的晃了晃刘爱梅的胳膊,“我说什么来着,这裙子真的很适合她,好好看呀” 林溪也现在镜子前转了转,确实还不错,她前世今生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么明艳的衣服了,即使她还挺喜欢这些颜色。 跟楚斯年结婚那几年,形势动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到自己头上,整个楚家都很低调,衣服她都是挑些朴素的穿。 刘爱梅也赞叹道:“你穿着确实要更合适一些,主要你白,能衬出这红色,腰也细,线条好看。”其实最主要的是气质,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人,不愧是楚家的亲戚。 现在的刘爱梅已经完全信了沈宁的话,连她明明穿着粗布衣裳,是个乡下人却气质出众这样违和的地方都忽视了。 林石看着看着自己姐姐,嘴巴张的大大的,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就看着姐姐在镜子前转了个身,裙摆就像一朵花一样绽放,美的他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觉得,自己姐姐本身就该穿这种衣服! 这幅场景深深的刻在了小少年的心里,并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赚钱,以后再也不要让姐姐再去穿那些粗布衣服。 沈宁目光直直的看着林溪,一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她还沉浸在这副场景里面,却冷不丁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回头一看,竟然是沈安去而复返! 沈安一看就是跑回来的,脸颊红扑扑的,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沈安不知道自己妹妹竟然在这里,她不是肚子疼吗,自己还买了包子和粥让同事给她送回去,可现在看她样子,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这死丫头,又骗人逃课! 林溪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从镜子前离开,往沈宁的方向不自觉的走了两步。 沈安刚想训沈宁两句,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有人走了过来,立刻压下骂人的冲动,撤出一抹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温柔文雅,然后站直身子,看向来人。 等她看清楚林溪的样貌时,却不自觉的愣在原地,心里震颤不已。 第24章 相似的面孔 这张脸......看着有些眼熟,沈安在心里默默的想,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刘爱梅看到去而复返的沈安,向前走了两步,笑着问道:“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 沈安摇摇头,“我回来是想着......”把那条红色的裙子买了,不过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就看到了林溪,而林溪身上此刻正穿着那条她心心念念的裙子,并且穿着的效果实在是比她要好太多。 并且她身上的那种娴静优雅的气质,就是自己学了很久,练了很久,做梦都想要拥有的,有时候她会想,这种气质是不是与生俱来的,自己怕不是要重新投胎才能拥有。 到底是亲姐妹,沈宁看着自家姐姐的眼睛就像黏在了林溪身上一样,瞬间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又想要这条裙子了?没门,这条裙子已经被我给买下来了!” “你买这条裙子干嘛?你又穿不了!”沈安反应过来,没好气的怼回去。 “哼,穿不了也不给你,我买了送给小......” 在“姨”字还没说出口前,林溪轻轻拉了下沈宁的手,示意沈宁不要将她的身份往外说。 沈宁瞬间明白,就凭沈安对楚叔叔的迷恋程度,要是知道了小姨的身份,一定会缠着她的,被沈安缠上可不是件好事,烦的要死! 这样想着,沈宁还转头瞪了刘爱梅一眼,警告她不要将她告诉她的事随便乱说。 刘爱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才不掺和这些事呢,要是最后成了还好,要是没成再惹一身骚就得不偿失了。 林溪看沈宁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姑娘脑子里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不过她既然不会再往外说自己的身份,自己也没必要多此一举的去纠正。误会就误会吧。 沈安却没看到她们三人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依旧询问沈宁:“小什么,你买了给谁?”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不给你,花的又不是你的钱。” “你只要买回了家,早晚就是我的!”沈安刚开始看到林溪的时候,还记得自己要做一个淑女,压着自己的脾气,现在被沈宁气的,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性子,马上就要原形毕露。 林溪看这两姐妹马上就要吵起来,适时开口,“时候不早了,我马上就要回家,这裙子就不夺人所好了,我马上就去......” 还没等林溪说完,沈安立刻意识到还有外人的存在,马上站直了身子,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露出恰好的微笑,摆手拒绝道:“我跟小孩子胡说的,这裙子你穿着比我穿着合适,还是你要吧!” 说完就要离开,走时还不忘拉着沈宁,“你不是肚子疼吗,瞎跑什么,跟我回家!” 沈宁挣脱开沈安的手,“我不,我还有事,你先走吧。”说着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看沈安。 沈安看到了一旁站着的林石,以为他是沈宁的同学,虽然他看起来比沈宁大了很多,不过现在上学晚的,留级的比比皆是,她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恰好也没去上学,与沈宁碰到了就一起玩,便就没有多劝,自己离开了,临走时叮嘱她早点回家。 等到沈安离开后,沈宁还是说要给林溪买了这条裙子,林溪假装生气,板起脸来:“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什么了吗?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以后再也不会见你了!” 听到林溪这样说,沈宁这才作罢。 林溪换下衣服,刚要往外走,却忽然想到最重要的事差点忘记了,“你可以帮我盯着些楚恪,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吗?过两天我可能还会来找他。”林溪请求沈宁帮忙。 沈宁想了想,“周末上午他肯定有空,你要有时间的话,那时候来就能看到他,我帮你拖住他,不让他乱跑!” 周末吗,她要想想现在还有什么借口可以来市里。 林溪与林石临走前,再次叮嘱沈宁,“我与楚恪的关系你不要与别人说,谁都不行,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沈宁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说,最后还不忘了说:“那你记得来找我玩。” ...... 另一边沈安出来后,远远地就看到了坐在路边等着自己的朋友陈美娟,今天上午,她陪自己试了一上午的衣服,就为了买厂庆活动表演节目时要穿的衣服,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在这里等自己,沈安走到她面前,轻声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陈美娟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的沈安,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裙子买回来了,我当时就说你穿那条红色的合适,你不听,非要买绿色的,这不要多跑一趟。” 沈安听着陈美娟的抱怨,有些无奈,“我听说他要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去看节目,所以才想......” 陈美娟与沈安从小一起长大,这个“他”不需要沈安解释,陈美娟也知道是谁,只是听了这话有些惊讶,“楚恪爸爸要回来了,他今年回来的这么早吗?往年不是要临过年才回来吗?” 沈安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我爸爸说的,我无意间听到了。”沈安还是有些心神不宁,脑海里一直映着刚才碰见的女孩子的脸,所以也没有与陈美娟过多的解释什么。 陈美娟知道沈安有多喜欢楚斯年,当年惊鸿一瞥,就把自己的魂给丢了,她也劝过了,可也没什么效果,现在只好帮着她,“话说,你怎么就确定楚斯年喜欢穿绿裙子的女孩子呢,万一弄巧成拙了呢?” “我妈妈废了好多的力气才打听来的呢,好像是楚恪爷爷说的,听说楚恪的妈妈......”说到这里,沈安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如梦初醒。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张脸眼熟了,是因为楚恪,那双眼睛实在是与楚恪的太像了! 楚恪的眉眼与楚斯年并不相似,遗传的谁自是不必多说,而那个女孩子与楚恪的眼睛这样相似,那是不是就说明......那个女孩子与楚恪的妈妈,楚斯年的前妻长得很像呢! 第25章 沈安的想法 “沈安,沈安!你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我叫了你好几声了,你都不应,不就是去买了个裙子么,怎么就这样了?”陈美娟晃了晃沈安的肩膀,看着沈安呆呆的模样,试图将她唤醒。 沈安回过神来,看着好友,也知道自己刚才出神的行为有些不妥,垂眸思虑了一番,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担忧告诉好友。 “裙子没有买,我刚才回去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一个女孩子正在试那条裙子,她穿着......嗯......反正我看她穿着,瞬间就不想买了。”如果她没有想到那个女孩子跟谁长得像,她或许还能坦荡的夸她好美,可现在,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好看二字她就是说不出口,她心里有一股危机感,她很害怕!怕楚斯年的目光会被她夺走! “就是一条普通的裙子而已,不要就不要了呗,反正你穿着也不怎么样,至于连魂都丢了吗?大不了买块布,找个裁缝定做呗,那楚斯年不是还没回来呢,你就这样了,等他回来,我还见得到你吗?”陈美娟以为她在想楚斯年的事,也没当回事,自以为带着点玩笑的语气说道。 “不是这样,我......我有些害怕,你知道的,我以前不这样的,我现在在刻意的模仿他前妻,希望用这种方式能让他看到我。可万一有一天,他身边出现了一个长得更像他前妻的人,那时候我还能有优势吗?并且我觉得这种方法非常......不光彩,我能用,其他人自然也能......” 她曾经找过那个女人的相片,她妈妈也帮着她找过,可她们两个人用尽了一切方法都没有找到一张,就像是那个女人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留下一张相片,可就他们的家世来看,这根本不可能。 沈安觉得楚斯年是个君子,虽然没有相处过,可她私心里认为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跟他前妻长得像就对她另看一眼,他做不出找替身这样的事。 可在内心深处又盼着他不是一个君子,这样自己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凭着那一点信息差,靠着模仿另一个女人走到他身边。 要是没有这些,自己与其他女人公平竞争,自己根本没有赢过别人的资本,自己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身材最好的...... “我觉得你就是想太多了,除了用这种方法,你还能靠什么办法得到楚斯年的心呢?”说着,陈美娟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安,“你长得不是最美的,身材也不是最好的。除了我,好朋友也没几个,楚斯年那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再说了,无论用什么方法,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了。” 陈美娟想了想,还是安慰道:“还有就是,陷入恋爱中的女子就是容易自卑,容易疑神疑鬼的,你虽然确实不是最出色的,可已经很好了......” “怕的是,楚斯年根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根本就不怎么喜欢他前妻,这样怕是就弄巧成拙了。”陈美娟说道。 “可是他这么多年都没再婚,难道不是因为放不下吗?”沈安下意识反驳。 “不再再婚的原因有很多,除了感情方面,还要考虑太多的问题,尤其像他这种家世,更何况,他是一个科研人员,也没有时间吧......算了,别想了,都到这一步了,再后悔也没啥用了,还是继续往下做吧!” 听了陈美娟说的话,沈安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她确实没有那么出色,心里也想过那种可能,可无论哪一种,从某些方面而言,对自己都有好处,斗志也重新燃烧了起来,无论用什么方法,先走到他身边,只要他看见自己,时间久了就一定会看到自己的好! ...... 林溪和林石与沈宁分开后,姐弟两个就到汽车站等回家的公交车。 “石头,你什么时候去上学?你看我现在不仅头上的伤好了,脑子也好了,你也没有理由再待在家里了吧,我觉得周末就挺好的。” 那些住校的初中生大多都是周六上午回家,周天下午就回学校。到时候林溪就说去送弟弟上学,等把石头送到学校里,自己就来市里! “姐,你卸磨杀驴啊,用的着我的时候就留我在家里,现在觉得用不到我了,就把我赶到学校!”林石有些震惊,“我本来还想着在家里多待几天呢,再说了,姐你确定奶奶和爹娘同意你一个人出门吗?” 林溪想了一下,确实如石头说的那样,家里人虽然觉得她有所好转,不再傻了,可能不能放心让她自己出门还是两说。 “你倒是提醒了我,不如这样,今天我先回去,石头你坐下一班车,我要是能平安回去,他们之后应该就不会反对了吧!” “可是......万一......”林石有些犹豫,说到底,他内心深处也是有些放心不下。 “没有可是,也没有万一,石头你相信我。” 看着姐姐平静清澈的眼睛,林石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林溪坐着这班公交车先回家,林石则是再等下一班车,两趟车之间间隔了有一个小时,足够她向家人证明自己。 林溪回到家,家里人看到只身一人回来的林溪,都很惊讶。 林大山:“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石头呢?” “石头坐下一班车回来,我一个人找回来了,”看着还是有些疑惑的家人,林溪继续说道:“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一个人回家,便自己一个人坐车回来了,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还有,医生说我的伤好了,以后不用再去复查了。” 大家被林溪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林大山最先反应过来,也只是喃喃的重复道:“好、好、好了就好......” 过了一会,林石也回来了,看着站在院子里冲自己笑的姐姐,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吃晚饭时,林石就告诉大家周天就要回去上学,现在林溪的病,无论内外,都已经好了,不需要林石再看着了,大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吃完饭后,林大山就对着林石说道:“你先带着你姐去知青点扫盲班认认路,等你上了学,就让你姐姐自己去那里上课识字。” 第26章 扫盲班 林溪通过这两次去谭州市,已经发现现在的情况与六七年前没多少改变,不过也可能只是谭州这样,不知道京市和沪市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知道未来高考会恢复,但具体是哪一年就不清楚了,毕竟她知道的未来的消息里,都是来自儿子的口中,其他的一概不知,或许从五湖四海来的知青会有什么消息。 今晚的月亮很亮,不用煤油灯也能看清楚路,为了保险起见,林石还是提上了煤油灯。 有钱的人家早就用上了手电筒,手电筒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算是一件电器了。林家在西山村生产队里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能吃饱饭穿暖衣服,可也仅仅如此,没有多余的钱来置办其余的东西。 扫盲班已经在这里开办了很多年了,主要是为了降低村里的文盲率。刚刚开办的时候去的人还很多,大家都很好奇,到后来渐渐的去的人已经不多了,或者说去的人已经不是为了学习识字。 等姐弟两个到了知青点,林溪发现虽然人不多,但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少,都是一些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女,再大的或再小的基本上都没有。 走进扫盲班的教室,前面是一块黑板,屋子中间放着两张长桌子,旁边摆着几条长板凳,林溪和林石找了个角落坐下。 来上扫盲班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进屋坐下,除了村里人,还有几个知青也进来坐在了桌子边。 知青和村民基本上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即使有些知青已经来村里好几年了,因为长时间下地,皮肤也被晒得黝黑,可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和气质上还是可以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不是知青。 今天给他们上课的是位男知青,林石说他来自南方,是隔壁村生产大队的,来了有三四年了,姓徐。 徐知青讲课的内容都是一些简单的常用字,这些字林溪全都认识,可又不得不认认真真的听课,谁让她现在还是个小傻子呢,一切都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虽然林溪林石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没有主动与别人打招呼,可很多人时不时的都会往她的方向瞥两眼有好奇的,也有不屑的:一个小傻子,听得懂什么! 无论他们怎么看,第二天一定会有很多村民知道林溪今天来上扫盲班了,先给大家留下个印象,等她多来几次,大家渐渐的也就会接受她不傻了的事实。 看着林溪盯着黑板,认真听讲的模样,杜博文也有些震惊,她不是傻子吗,那些字她认识吗,内容她听得懂吗?看着她认真看着黑板的样子,心里疑惑更甚。 杜博文来扫盲班也不是为了听课,而是看听课的人,现在心里装了事,也没了那个兴致,悄悄的从屋里出去,回到自己房间。 “你猜我刚才在那屋里看到谁了?”杜博文看着躺在床上的裴遇,也不管他睡没睡着,进屋就冲他嚷嚷。 裴遇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完杜博文的话,也没往心里去,懒懒回了句:“谁呀?”心里却想着左不过又认识了隔壁生产队的漂亮女知青罢了。 “林溪,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小傻子!”杜博文说道,“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 裴遇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的以为林溪又来纠缠他,两道好看的眉皱在一起,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杜博文不知道裴遇心里的想法,继续说道:“课上完了,隔壁在聊天呢,咱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反正咱们每天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就吃,怪无聊的,去隔壁热闹热闹,社交一下?” 裴遇又躺回床上,双手交叠枕在头下,架起二郎腿,凉凉的说道:“不去。”明知道那个小傻子来找自己,自己不躲远点还往上凑?自己又不是什么多贱的人。 ...... 扫盲班里上完了课,有很多“好学”的女同志上前将徐知青团团围住,问他问题。 “你作业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去问问啊。”林溪看向林石。 林石想了想,摇头表示没有,“姐姐,课上完了,咱们要回家吗,接下来这些知青应该会聊天讲故事,可能还会有人表演节目,咱们要看吗?” 聊天讲故事才是林溪要等的重点,自然是要留下来。 现在这个季节,马上要种麦子了,大家白天都劳累了一天,现在是唯一的娱乐时间,自然要好好把握。 更何况少年少女们聚在一块,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男生与男生坐在一块,女生与女生低头私语,中间隔了很宽的距离,可时不时你的一个眼神,我的一个微笑,都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林溪虽然不是真的十八岁,她也有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环境要宽松很多,周末会举办舞会,偶尔也会有联谊活动,交友的机会比现在要多了很多。 姐弟两个就在角落里默默地坐着,也不插话,安安静静的听他们天南海北的聊,只不过聊的内容都是自己的家乡,要么就讨论如何建设这里,没有林溪想要知道的东西。 中途,林溪去上厕所,嘱咐林石要好好听着,等她回去要将听到的讲给她听。 等她解决完自己的事往回走的时候,身前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着自己的去路。 林溪抬头,发现挡在她身前的竟然是裴遇,她向后退了两步,想要从另一边绕过去,没想到裴遇再次站到了她面前,大有缩短两人之间距离的意思。 林溪伸手推了一下裴遇,“你干什么?离我远点!” 裴遇冷笑了一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见我。”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不再纠缠他,现在才过了几天,就又眼巴巴的跑到这知青点来,裴遇心里很是不屑。 “我来这里是为了识字的,碰到你也是意外,如果你觉得被打扰到了,那我以后会躲着点你的,可这扫盲班我是一定要来的。”林溪解释,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第27章 装傻 “识字?你不是一直在装傻吗?识了字以后还怎么装?”要不是那天他不小心听到了她与陈玉兰的对话,自己恐怕也跟其他人一样以为她是真的傻。 装傻?林溪不知道裴遇为什么会有这个误会,可她依旧解释一下,毕竟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她是不想与他交恶的,相互远离,互不打扰是她想到最好的结局。 她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认真开口道:“我不知道裴知青为何会误会我是装傻,我还是想要解释一下,我小时候生病,智商停留在了下孩子阶段,前段时间不小心受伤,因祸得福不再傻了。” 林溪顿了顿,看裴遇并没有质疑的意思,接着说道:“之前对你做出那些让你困扰的事时,确实脑子不好,现在清醒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一段话说的不卑不亢,条理十足,让人不得不相信。 “还有,我傻的时候喜欢看好看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遇到好看的就一直盯着看,并不是喜欢,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林溪补充道。 听了这话,裴遇耳朵有些发烫,他毕竟也才十八岁,乍然被人夸好看,也是会感到害羞。 裴遇看着月光下林溪亮晶晶的眼睛,磨了磨牙,装作无事的说道:“我再相信你一次,你以后记得离我远一点。”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些怪怪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强压下那股子不舒服,冷静的分析,一个傻了十几年的人,头被撞了一下就会立刻变聪明了?就能从一个小孩子变成说话有条理有逻辑的人?他不是医生,他也不是很懂。 林溪回到屋里,也有些后悔,刚才说的有些多了,言多必失,她应该循序渐进的,过犹不及。即使与裴遇关系不好又能怎样,现在的他才十八岁,又不是三十岁的他。 问了一下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知青们都说了些什么,发现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林溪林石也起身准备回家。 ...... 林溪与林石上扫盲班的过程中,林大山、王秀红和林老太三人也聚在一块,讨论着林溪最近的变化。 林大山:“娘,秀红,你们也都看出来了吧,咱家溪溪好像真的懂事了。” 听丈夫这样说,王秀红有些激动,眼里不自觉的也涌出了泪水,“我就说咱家溪溪懂事了,会帮着咱们干活,还会认字了,我就知道上天不会太过苛待咱家闺女的,多亏了上天和祖宗保佑。” 要不是现在破除封建迷信,王秀红高低要去给祖宗上两炷香。 “你别哭呀,这是好事。”看着王秀红抹眼泪,林大山连忙安抚, “等明天上工,我一定要告诉所有人,咱家闺女不傻了!”王秀红平整好心情,兴致勃勃的说。 “先别嚷嚷,闺女好了这事,先不要急着跟别人说。”林大山没有王秀红那么开心,面上反而带了些忧愁。 王秀红不懂,“为什么?咱闺女都担了傻名十来年了,这个傻名难道还要继续背下去吗?” “不是说不说,而是别急着说,要是让大家知道病好了,那溪溪肯定是要上工的,咱家闺女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什么重活,你舍得让她突然去地里干活。”林大山解释道。 王秀红想了想,她家闺女连割猪草这样的活都没怎么让她干过,乍然让她去地里做那些重活,先不说她能不能干,她也舍不得呀。 “可是,咱家溪溪现在退了婚,现在都十八岁了,也不小了,要是还是让人觉得是个傻子,可怎么说亲啊?”王秀红刚开始的激动退却,面上也带上了一丝郁色。 “结婚这事也不着急,前两年上头不是提倡晚婚晚育么,男的最好在二十五岁以后结婚,女的最好二十三岁之后结婚,二十四岁以后再生娃,现在城里的小姑娘很多都结婚很晚。” “一点点来,咱们呢就趁着溪溪去上扫盲班的时间,看看城里有没有什么工厂招工,即使是临时工,也比下地挣工分强,等找到了工作,大家也都差不多都知道溪溪的病好了,那时候再相看婆家也不迟。” 林大山将自己的想法说完,王秀红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异议,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直沉着脸听夫妻两个说话的林老太却突然开了口,“你们不急,怕是有的人会急。” 从察觉到孙女的病好转了开始,林老太一直都在担心,她孙女的样貌在这乡下实在是太出挑,她也不是不希望林溪的病好,只是有这病在前面挡着,很多人都不愿意娶个傻子,这病一但好了,怕是有很多人会盯上她,普通人家还好,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家却又位高权重,那时候就凭他们家能护得住她吗? 林大山和王秀红也察觉到了林老太的意思,可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在那 一个劲的长吁短叹。 林溪和林石从外面回来,看大家大家都坐在院子里纳凉,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打了盆清水,打算到屋里洗漱一番。 王秀红看着林溪的举动,自从林溪好了之后,早晨洗了晚上还要再洗一遍,每天都要干干净净的,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就是...... “哎,也不知道她长成这样却生在咱们家,是福还是祸......”王秀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滚犊子,不会说话的玩意,你以为还活在旧社会呢,老婆子我一辈子积德行善,生养个漂亮孙女怎么了,这是我应得的,你有在这瞎操心的功夫,不如回去睡觉,躺床上好好想想,托个关系,给她找个城里工作。” “这村里的后生一个个黑的跟煤球一样,都配不上我孙女,婚事的事就先不想了,找到了工作再说。”林老太有些生气的骂道。 王秀红和林大山在林老太半骂半安慰的话语里回了房间。 第28章 不消停的林老太 这几天队员们都在忙着种麦子之前的准备,吃过早饭,林大山王秀红和林老太他们就下了地,林石也上山去割猪草。 林溪起床后也没事,干脆给家里人把午饭给做了,这些天她一直给王秀红打下手,自我感觉是比做鸡蛋羹的时候有些进步。 家里只有些豆角茄子,林溪就照着这里的习惯,将豆角和茄子炖了一锅,这种菜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可却给了林溪巨大的满足感。 林溪觉得,做饭还挺有趣的,以后可以常做,就是之后的洗洗涮涮有些麻烦 等到差不多了的时候,林溪就停了火,看着外面还算毒辣的太阳,她决定给爹娘和奶奶送点水,顺便去大家面前逛逛,找点存在感,让大家知道她在好转,毕竟傻名在外对她以后找工作也不好。 她讲放凉了的凉白开装到家里唯一的暖水瓶里,然后拿了个碗就往地里走去。 放眼望去,西山村生产队的大人们基本都在地里干活。有很多像林石那般大小的孩子,早早的就辍了学,也在地里挣工分。 林溪一路往前走,很多村民都跟她打招呼,看着她很是稀奇,等她走过,在后面跟别人窃窃私语,“听说了没,她昨天还去扫盲班呢。” “她听得懂吗?” “不知道,不过听她前两天吵架,说话还挺有条理的。” “你说她是不是脑子好了。” ...... 林溪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也就没有理会他们。 她到的时候,林老太正在坐在田垄上休息。远远地看见他们,林溪就提着暖水瓶小跑着走了过去。 “奶,爹娘,我来给你们送水了!” 林溪清脆悦耳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回头。还没等林老太说什么,旁边的一个大妈就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呦,林家的那位竟然下地了!”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她道:“可不是,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你看她那脸,那腰,那皮肤白嫩的,长这么大就没被太阳晒过似的,要不是傻,还以为是资本家的小姐呢!” “谁说不是呢,话说回来,这地里的活脑子不好不会做,那割猪草那些简单的不会做不了吧,长这么大没干过活,这命可真好!” “这命呀,谁说得准呢,她都十八了吧,刚被人退了亲,以后谁敢娶啊,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会干活,脑子还不好!” 调侃的这两个是妯娌,与陈家有亲戚,也是姓陈,关系还不错,前两天陈家在林老太手里吃了这么一个亏,她们心里早就看不惯林溪,想也没想的就在这大庭广众里嘲讽了起来。 她们说的这话很多人都赞同,只是碍于林老太在场,没敢表现出来。毕竟林老太当年对说林溪傻的人,直接骂回去都是好的,碰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直接动手的,谁也不敢招惹她。 林老太看着那俩妯娌,心想她最近是不是太和气了,给她们脸了,竟然敢当着她们的面这么说林溪。 林老太起身就想给那俩人一人一个大嘴巴子,却被王秀红给拉住了,“娘,光天化日的,咱们可不能先动手啊,那样就没理了!” “我说有些人呐,还是操心操心一家子鞋拔子上长了个脸却生出一个圆脸的孙子来,这是不是亲生的还两说呢,还管起别人来了,你是在看我孙女漂亮嫉妒吧。”林老太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嘲讽道。 “你...你...你家孙女都被人退了亲,还有脸出门乱逛,要我,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陈婶子反驳。 林老太上下打量了下她,盯着她那五五分的身材和那尤其短的腿,嗤笑一声:“看你长得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人恶狗嫌的,我都怕吓哭小孩子,你都敢出门,我孙女有啥不敢的,我孙女那张脸,让你看到是你赚了,没跟你要钱就是好的。” “还有,我孙女可没被人退婚,我们是主动退婚的,按你说的道理,该上吊的是那张建军,他才是被退婚的那个!” 林溪走到林老太跟前,站在阳光下,一头黑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胸前,细腻白皙的皮肤在黑发的映衬下,越发的白皙,反射出一层淡淡的光晕,雾蒙蒙的双眼微微垂下,即使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也会被不由自主的吸引。 “奶奶,陈婶子她怎么了?” “没事,她嫉妒你漂亮呢,以后路上看到这种丑人,不用搭理,看多了对眼睛不好。” 林溪乖巧点头,“奶,我知道了。”然后状似无意的看了陈婶子一眼,瞬间移开目光,好像多看一眼就能长针眼似的。 陈婶子被林老太的牙尖嘴利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被林溪的反应气的一张鞋拔子脸一阵红一阵绿,“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围观的人也都窃窃私语,对陈婶子没有半分同情,你说你好好的日子不过,惹她干嘛呀! “还有啊,我家溪溪现在已经好转了,都识字了,再过些日子也不是你口中的傻子了,有这操心别人的功夫,不如好好盯着你那宝贝孙子,看看他到底像谁!”林老太最后还不忘补刀。 陈婶子彻底受不了,冲上来就要与林老太厮打在一起,林老太就怕她不动手,双手捂着胸口,只要她一碰到她的衣服,她就往后倒! 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计分员看事不好,再发展下去怕是要出大事,连忙出来制止:“你们聚在一起干什么呢?还要不要工分了!” 计分员晃了晃手里的本子,威胁道:“要是打架的话,今天的工分就全给扣了!” 陈婶子一听,立刻停住动作,转身回去,装作没事人一样。 林老太撇了撇嘴,有些可惜,要是成功了,讹她一把,不比这工分赚得多。 王秀红心里则暗暗庆幸,幸好刚才拉住她婆婆了,要不然今天一家人的活就白干了,毕竟她也不能再一边看着婆婆跟人打架啊,幸好大山不在这边。 周围围观的人也都象征性的劝了两句,然后散开,各忙各的活去。 林溪给林老太倒了杯水,递给她,然后顺了顺她的背,语气里带着些娇憨,“奶奶别气了,等以后我在城里找到工作,石头考上高中,说不定还能上大学,到时候,您就是咱们生产队最有福的老太太,到时候酸你的人更多,您还能一个个的去找他们吵架啊!” 林老太喝了水,哼了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惦记上城里的工作了!” 林溪心里失笑,没再说什么又给他们倒了杯水,等她们缓了缓,就又继续干活。林溪则提着暖水瓶去找林大山,等到下工,跟他们一块回家吃饭。 第29章 牛棚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茄子豆角马上就要过季了,王秀红将自留地里的豆角秧和茄子秧全都拔了,腾出地来,过些时日该种萝卜白菜了。 虽然叶子都翻了黄,可上面还还挂着很多豆角茄子,林溪帮着王秀红将这些菜都摘下来,也摘了满满两提篮。 只是最后一茬品相不好,可吃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秀红将自家要吃的留出来,还剩了很多,便让林溪给牛棚的那位送去。 自从林溪独自坐车回家,林家人现在已经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 林溪就拎着半篮子豆角和几个茄子出了门。 牛棚离林家并不远,在整个村子的西北角落,到了一看,牛棚收拾的还算干净,异味也有,可也不是不能接受。 听林石说,牛棚里的这位来了有几个年头了,之前他好像是个教授,具体教什么方面的村里人就没有知道的了,只知道他姓吴,孩子们都喊他吴爷爷。 他对大人们客气疏离,可是对小孩子们却很平易近人,放牛途中会用草编些小蚂蚱小兔子之类的玩具,送给小孩子们玩。 “吴爷爷,我来给你送些菜。”林溪走近,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屋里就走出来一位精神还算矍铄的老头,林溪默默打量了他一番,他看起来年纪比自己父亲江颂华年纪要大一些,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身体看起来也还算健康。 吴文松看到来人是林溪,冲她笑了笑,“小溪来了?”说完往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林石,有些惊讶,“自己一个人来的?” 林溪应是,回答道:“我最近病好了一些,我爹娘会让我一个人出门了。” 吴文松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以前林溪傻,可以把她当成个孩子看待,现在好了,他心里是为她高兴的,可也不能再将她当成一个孩子了。 “这是最后一茬豆角了,看着不怎么样,您就凑合着吃吧。”说完林溪也察觉到吴文松的疏远,明白他这是在保护其他人,也是在保护自己,也就没再多说,道别后就打算离开这里。 林溪离开时,目不斜视,丝毫眼神都没有分给一旁角落里站着的裴遇。 刚来时,林溪就看到了在这里的裴遇,可有了之前扫盲班的教训,她并不打算再跟他有什么交流,大家都在一个村里,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少,把他当成空气是最好的处理。 与林溪的无视不同,裴遇的眼神一直盯在林溪身上。 他今天来这里是想着帮忙打扫一下卫生,没想到会碰到林溪。 她也确实如她之前所说的话那般,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可他却很是好奇,一个人撞到头,变化可以有这么大么? 所以从林溪靠近这里,他就一直盯着她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试图寻找一些不同,可她的言谈举止都与前两日他见她时没什么两样,这让他更加的好奇。 林溪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向那间牛棚,地方不大,村里的牛都在那里,每天都要喂牛,放牛,打扫卫生,事情不多,却很零碎劳累。数年如一日,可他看起来身体还不错,应该与他的心态有关吧。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当时被下放时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上辈子她就一直在想,可无论别人怎么安慰她。她都忘不了之前在京市见过的那惊心动魄,不忍直视的场面。 ...... 1966年深秋,京市。 过些时日要到楚老爷子的生日了,作为孙子辈最年长的傅真真自然要好好准备,虽然是外孙女,可从小楚老爷子对她的宠爱不是假的,更何况她母亲在南边回不来,她自然要更上些心思。 现在的形势人人可危,一个圈子里的人行为处事都很低调,傅真真也没想搞的多么惊天动地,只是起了个大早,拉着刚结婚几个月的小舅妈江见月陪她悄悄的去买个小礼物,到生日那天再给姥爷做顿饭,既不高调也体现了自己的用心。 江见月陪她在百货大楼逛了大半天,到了下午才挑到她心仪的礼物。 今天天色不好,本想着尽快回家,却听到隔壁胡同吵吵闹闹的,一群人纷纷扰扰的在那里围观。 那条胡同是回楚家的必经之路,想要绕远就要多花费些时间,得不偿失,不如就找个地方,等着这些人散去。 这段时间,这样的事情在这四九城里经常发生,很多人对这样的场景已经麻木,也有有很多人都受不了那种屈辱,纷纷跳了护城河。 江见月在路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着休息了一会,傅真真本来也在一旁休息,可那边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不一会就溜达到一边的墙角处停了下来。 破败的墙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标语,傅真真一直站在墙边,江见月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走过去发现是一只团在一起,正在睡觉的雪白狮子猫。 江见月有些惊讶,听她婆婆说,这位姑奶奶很讨厌猫,讨厌到家里不能有一丁点与猫相关的东西,可现在看她的神情倒不是讨厌的模样。 “你喜欢?”江见月试探着问,“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打听打听,这只狮子猫要是没有主人的话,就把它收养了。” 傅真真看了看猫,有看了看江见月,叹了口气,“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很喜欢猫的,可是我猫毛过敏,小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这很丢人,就对外说自己讨厌小猫,长大了骑虎难下,就让所有人以为我讨厌猫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保密呀,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我姥姥都不知道呢!” 傅真真看着这个漂亮的小舅妈,虽然她刚结婚的时候还有些看不上她来,不过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挺喜欢她。 江见月听了这话,不由得嗤笑一下,点了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说,心里觉得她这外甥女有一股子小孩子的娇憨,有一种被娇宠着长大,没有经历磨难的天真,虽然她比她只小了一岁。 天色越来越阴沉,乌云密布,再等下去怕是就要下雨了,这个季节要是淋了雨,生病是必然的。 好在那边的声音小了很多,想必人群已经散去,江见月和傅真真决定先过去看看。 那边的人群确实已经所剩无几,可那人群的中间,她们却看到了锥心刻骨的一个画面! 第30章 京市往事 人群正中间的人,是江见月认识,并且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一位老师,此时的他瘦骨嶙峋,满身污秽的蜷缩在一处,怀里紧紧抱着的,应该是他的妻子。 江见月站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妻子露出的青灰色的面孔。 她之前上过半年的医学院,知道这样的脸色意味着什么,并且从姿态判断,那位老人应该已经离世了有一段时间了,而那些围观的人,冷漠的看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词,他们竟然连尸体都不放过! 一旁站着的傅真真看得目眦欲裂,就要冲上前去,还处在震惊中的江见月察觉到傅真真的目的,硬是逼着自己镇静下来,死死的抱住傅真真,防止她再做出什么过激、不好收场的事情。 她们在这边拉拉扯扯,好在她们两个站的位置隐蔽,没有人看到。 “江见月!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一个人,你自己从苦海中逃离出来,保全了自身,就冷眼看着其他人在里面挣扎!要不是我小舅舅娶了你,你也要遭受这些!”傅真真推开江见月,咬牙切齿的说。 “是,你说的没错,正因为我嫁到了楚家,所以我才要为楚家着想,我的身份敏感,今日若是一闹,势必会给楚家招来灾祸,你要行侠仗义可以,可你想清楚后果了吗?你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会给楚家带来什么吗!”江见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小声却又清晰有力的在她耳边说道。 听完江见月的话,傅真真怔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她说的话的正确性,然后忽的泄了气,不再挣扎,也不再向前。微微垂下头,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小时候在他那里学过围棋,他是一个很温柔,很儒雅,很爱干净的人,对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很有耐心,我......” “我们回家,从那边绕过去,远一点就远一点吧。”江见月没等她说完,语气毫无波澜,眼神也一片平静的对傅真真说道,好像并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 傅真真抬头瞪了她一眼,“你还有没有心!”说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跟着江见月回家。 等回到了楚家,傅真真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连看到客厅里的姥姥都没有打招呼,噔噔噔的小跑着回了自己房间。 她姥姥王令仪看着这幅场景,以为是江见月和傅真真两人吵了架,过来询问,江见月将路上见到的事告诉了婆婆,全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无波无澜。 王令仪听完,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真真被我们宠坏了,说话做事没个轻重,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跟刘老师关系还不错,我上去看看他,你也先回去休息一下。” 江见月点点头,“我知道的,我没跟她生气。”冲王令仪笑了笑,然后回了卧室,从头到尾,除了刚开始的那一瞬间的慌乱,她始终平静,乖巧。 回到房间的江见月却不知道做什么好了,按理说走了那么多路,身体已经很累了,可她就是不想上床上躺着,百般无聊之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枯败的风景,黑葡萄般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像是在看着窗外,又不像是看着窗外。 楚斯年打开卧室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纤细窈窕的身影伫立在窗前,及腰的乌发与她白色的毛衣相映衬,愈发显得她娴静端庄。 刚才在外面,他已经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他随手将大衣脱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江见月听到声响,忙转过身来,冲他笑了笑,“外面下雨了?” “下了一点,不妨事的。”楚斯年看着她带笑的面容,优雅贵气却又不骄矜的微笑,标准典型的大家闺秀式的微笑,他喉咙里的问候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明明有很多话要说的。 一时无话,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钟表滴答滴答的响声。 眼看氛围有些尴尬,江见月捋了一下头发,率先开口,“我让人给你煮个姜汤吧,省的再感冒了。” “不必了。”楚斯年察觉出她的不自在,沉默转身,想要离开,门刚打开了一个缝,忽的又关上,毫不犹豫的往回走了过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轻轻的带进他的怀里。 江见月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无措,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仰望着他,心里有些发慌。 “你没事吧?”楚斯年轻声问。 江见月轻轻摇了摇头。 楚斯年垂眸,入目的便是她颤抖的睫毛,清澈的眼睛以及那白的有些过分的脸颊。 他结实的手臂用了用力,让她靠得他更近一些。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衣传来,江见月感到一暖,这一暖让她的心理防线开始溃败,身体也开始渐渐颤抖起来。 “你没有错,大家都明白,这是在家里,已经没事了。”楚斯年淡淡的话语传来,伴随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重重的砸在江见月的心底。 江见月再也支撑不住,眼睛里起了雾,可又不想在他面前这么狼狈,低下头,额头抵在他衬衫领口的扣子上。 冰凉的扣子让她清醒了一瞬,也让她察觉到他突然有些僵硬的身体。 他双手从她肩膀上下滑,一只胳膊箍住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就像在抚摸一只小猫,一下一下,直到她完全平静下来,有了困意。 当时的她沉浸在楚斯年的温柔当中,完全忽略了新婚刚刚几个月的小夫妻,第一次亲密接触,第一次拥抱,那沉稳如常,毫无波澜的心跳声本就不同寻常。 更遑论她的突然靠近让他有些僵硬的身体。 安抚她的情绪是他作为丈夫的责任,而如果可以选择,他应该也不愿意与她有这些亲密的举动吧。 ...... 林溪将自己从回忆里抽离,转过身来继续往前走,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要一直向前看,不要再回头了。 第31章 张建军纠缠 张家。 刘兰香怒气冲冲的的走进屋里。 张建军看她的样子,有些纳闷,“娘,谁又惹你生气了?隔着老远都会听到您甩门的声音。”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你干嘛去了?”刘兰香目光沉沉地盯着张建军。 “苗苗的药没了,我陪陈同志去给苗苗拿药去了。” 看着张建军理直气壮的模样,刘兰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太阳穴被他气的直突突。 “你是她的谁呀,她闺女生病轮得到你去拿药?” “人家母女两个孤儿寡母,怪可怜的,还是烈士家属,照看一下不是应该的吗?”赵建军不理解他娘为什么这样生气。 “她陈玉兰是没父母还是没兄弟呀,陈家在这村里还没个亲戚了?再说了,她这么大个人了,连去县城里拿药都干不了,非得要你陪着?” “我不是恰好碰到了嘛。”张建军梗着脖子,即使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还是不愿意承认。 “谁知道是真的碰巧了还是她故意往你跟前凑,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这点小把戏难道还看不清,你知道外边把你俩传成什么样了吗?你还往坑里跳!” 刘兰香气不打一处来,说的话就直白了些。 “村里人如何说是他们的事,他们的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总之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刘兰香看着儿子冥顽不灵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抽他两巴掌! 她也不能眼巴巴看着,放任自己儿子继续下去,毕竟她儿子以后要上大学,去城里工作,自己儿媳妇怎么着都得是个吃商品粮的吧!不能让他刚摆脱了小傻子,又沾染上带着娃的寡妇。 “我警告你,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行,行,知道了。”说完张建军就往门外走。 “你干嘛去?”刘兰香急忙问,生怕他又去找那位寡妇。 “您放心,我就是出去透透气。” 张建军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桂花婶子。 “哟,建军呐,这是要去陈家?什么时候结婚呀,到时候可别忘了叫婶子去喝一杯喜酒。”桂花婶子扛着锄头,乐呵呵的看着张建军。 张建军一愣,连忙解释:“婶子想什么呢,我跟陈同志之间清清白白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桂花婶子笑眯眯的打量了下他,“先别急着解释,就算是那种关系也没事,你都跟溪溪那丫头退了婚,那陈玉兰的丈夫也死了三年了,在一起也没啥,你不是经常去照顾她吗,结了婚就更方便了!” 张建军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心里憋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娘是这样,村里其他人也是这样!苍天可鉴,他对陈玉兰怎么有那种关系,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娶她! 怪不得溪溪非要退婚,一定是这样的流言蜚语听多了,他得找个机会好好的解释一下! 桂花婶子看着张建军离去的背影,呸了一口,她就知道刘兰香那女人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看她不膈应死她,再让她有事没事的跟村里的大老爷们眉来眼去。 张建军正郁闷的不知道如何宣泄的时候,就看到了林溪从西北方向走过来的身影。激动的迎了上去,想要与她解释一番。 林溪自然也看到了向她走过来的张建军,可她不想搭理他,自然就选择了无视。 张建军看林溪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心里焦急如焚,不依不饶的又绕到林溪面前,挡着她,不让她再继续前进。 “溪溪,你听我解释,村里面流传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我跟那陈同志真的没有那种关系!” 林溪看张建军这架势,心里明白,要是不听完他的话,他怕是要阴魂不散的跟她回家,于是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的听他要说些什么。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是看她可怜,想要帮她一把。”看着林溪没什么表情的脸,张建军更加的着急。 林溪也明白张建军说的话应该所言非虚,他对陈玉兰确实没有男女之情,要不然陈玉兰能走投无路的来找她的麻烦,张建军他只是拎不清罢了。 陈玉兰对他的需求确实满足了他的自尊心,而原主与他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可是原主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一个负责任的人再怎么样,在那种情况下都不会抛下她。 想到这里,林溪便问他:“那要是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我与陈玉兰都有事的情况下,你会先帮谁呢,要不是陈玉兰,是你娘呢,我与你娘有了冲突,你会怎么做呢?” 听完林溪的问题,张建军沉默了下来,好像真的在思考遇到了那样的情形他要怎么做,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林溪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听到他的回答,心里不由得还是轻嗤一声,连这种假设情况都不愿意敷衍一下,还不说真遇到了,就这还想着复合呢,谁家妻子在自己遇到困难时会开心的让自家丈夫去帮其他人啊! “虽然你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可我却可以给你一个确定的回答,我们之间已经再也没有关系了,你也不要再凑到我面前解释什么,那都与我无关。” “什么叫再也没有关系,什么叫再也与你无关?”张建军听完林溪的话有些心急如焚,向前走了两步,停在林溪面前,质问道:“你难道要为了这点小事就要与我断绝关系?” 林溪微微仰头看向张建军有些扭曲的面孔,忽然意识到原主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了,心里不由得更加轻蔑,面上也轻嗤出声:“小事?那在你心里什么才是大事?” 张建军怔愣了一下,连忙说道:“你只是......” “我只是被你推倒,磕到头,流了很多血,命要没了而已。” 实际上,与他真正的小青梅未婚妻已经死了,而她现在的表现,不知道给了他什么错觉,竟然以为她只是在跟他生气,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可......可苗苗那天病得也很厉害。”张建军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一句话,然后又喃喃说道:“对,那天情况很紧急的。” 声音很小,语调却很重,像是在说服林溪,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第32章 裴遇帮忙 “是啊,情况很紧急,紧急到虽然住在村东头,却不去找跟近的爹娘和哥哥,大老远的跑到村西头来偶遇你!”林溪嘲讽的看着张建军。 张建军抬头对上林溪的眼睛,里面全是他未曾见到过的陌生情绪,这让他心里有些恐慌,面上也一阵红一阵青的。 林溪说完就绕开他,头也不转的向前走去。 他瞬间情绪崩溃,向前一步拽住林溪的胳膊,颤声说道:“溪溪,对不起,你当时一定很痛吧,这都是我的错。” “对,这都是你的错,并且你也没有机会再弥补了,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着就要拂开张建军的手,语气平平的补充道:“还有,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喊我了,可以叫我林溪或是林同志,毕竟我们已经退婚了,这样不好。” “你非要这样绝吗?事情就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了吗?” 林溪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张建军察觉到林溪的意图,可他不敢放手,因为他知道一旦放了手,他就永远失去他了,只好低声下气的不断哀求,“我一直习惯了你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也知道你到了时候就会嫁给我,所以......” 林溪接过话头,“所以你就不将我当回事?所以你就可以随便伤害我?” 张建军嘴角颤了颤,“对不......” “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林溪止住了张建军继续说下去的话。 “你若是真的有悔意的话,以后就离我远一点,不要再给我造成困扰了。”说着便用力将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里抽出。 张建军表情呆滞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什么,发了疯般反手更加用力的握住林溪的手腕,近乎是低吼着说道:“我不,我不会放手的,你不知道你是个傻子吗,这十里八村的男的都嫌弃你,只有我肯娶你,我娘说了,我娶你,对你而言是巨大的恩赐,你怎么能跟我退婚呢!” 今日的情形倒是与那天一样,只不过两人的身份却掉了个个,不想松手,歇斯底里的人变成了张建军,一心只想摆脱的成了林溪。 林溪只是一个旁观者,她不是原主,听了他的话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是一个劲的想将手腕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张建军现在情绪不稳定,这里来往的人也不多,她首先得保全自己。 就在她想着扇他一巴掌或是踹他两脚是会让他放开自己还是会激怒他时,面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紧接着张建军的头一偏,整个人都重重的摔在地上。 林溪被他带的身子倾斜,就要倒在地上的时候,被一双干净的手扶住,待她站稳,立刻抽离,没有一丝逾矩。 她稳了稳身子,定了下心神,侧头看向身边的人,竟然是裴遇! 想必是他从牛棚离开,恰好路过了这里。 裴遇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建军,眼神里满是轻蔑,“你还算什么男人,下次要是再让我碰见你纠缠村里的姑娘,我就去公安那里举报你,送你去劳改!” 张建军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尘土,舌头顶了顶被裴遇打的那边脸,一脸不服气的看向裴遇,打量他。 只见裴遇长得比他高,身体看起来也比他结实,他那想要报复回去,打回去的心思也偃旗息鼓,灰溜溜的往家里跑去。 等到张建军的身影消失,裴遇才转过身来,看着林溪,“你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走这种人迹罕至的小路,还有......”裴遇顿了顿,最后还是提醒她道:“不是所有男人对你都像是你爹跟弟弟一样,想你这样的,到时候吃了亏,说什么都晚了。” 林溪心里有些无奈,明明想要保持距离,可是偏偏又让他帮了自己,不过还是要感谢他,他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为自己好。 “谢谢你今天帮我,我一定会注意的,过些日子......” “我不要钱。”裴遇知道林溪要说什么,无非是过些日子给他答谢,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了她给他送钱的场景,干脆利落,好像一点都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似的。 不知道为何,他这次一点都不想接受她的谢礼,一点都不想跟她毫无关系。他不缺钱,也不想要钱。 林溪点了点头,“那我再想想,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给得起。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两人虽然已经道了别,可裴遇还是默默的跟在林溪身后几米远,看着她进了村子才转身往知青点走去。 林溪对裴遇说的些话,只听懂了一半,知道他为自己着想,等临到家时才灵光一闪,明白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这世上的男人不是都像自己的家人一样,对自己不止有亲情,还有很多人会有龌龊的心思,即使法律再严苛,一旦吃了亏,伤害是无法挽回的。 想来上一世,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自己跟着他们下乡就是怕在乡下护不住自己。 上辈子自己的一生虽然很短暂,可是一直生活在所有人的保护之中呢。 ...... 一到家,林老太看到她回来,对着她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呢,脑子一好就不着家了!” 林溪明白,林老太语气虽然听着严厉,可这小老太太实在是刀子嘴豆腐心,这样说其实是在关心她。 她冲她笑了笑,语气里带了些撒娇,“奶奶,我刚才去牛棚里送下东西,回来的路上竟然碰到了张建军,他非要缠着我,说要解释他的那些传闻,我不听,他就不让我走,幸亏碰到了裴知青,打了他一顿,他这才罢休,让我回来。” 林老太在林溪说碰到张建军时面色就变了,狠狠地扔掉手里的簸箕就要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这小瘪犊子还有脸来找你,看我不去打断他的腿!” 听到自家奶奶在违法的边缘反复横跳,林溪连忙向前拉住她的胳膊,“奶奶,你冷静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能有什么话!”说完一脸怀疑的表情,好像她已经说了什么给张建军求情的话。 第33章 请吃饭 林溪摸了摸鼻子,心知林老太一定是误会自己,觉得自己想要与张建军复合,于是连忙解释,并且在她耳边悄悄与她说了自己与陈玉兰的计划。 林老太听完之后,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溪,“看样子,这脑袋不仅好了,还成精了。” 林溪晃了晃林老太的胳膊,撒娇道:“这还不是随了您嘛,比较聪明。” 林老太很是傲娇的“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林溪的说法。 看她要接着忙手上的活,林溪连忙问道:“那裴知青怎么办?他又帮了我一次,这次也不好像上次一样再送钱给他了。” 林老太停下脚步,想了一会,说道:“要不就让裴知青来家里吃顿饭吧,我见桂花家割肉了,先跟她借一点,前几天你爹和石头捞的那两条草鱼还没吃,一块做了,再炒盘鸡蛋,加两个青菜,看起来也算像样,这样也不算失礼。” 说完,林老太就看向林溪,林溪察觉到奶奶的视线,愣愣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她知道她奶的意思,就是让她去知青点告诉裴遇,可她着实不想单独跟他见面了,便装作不知道。 “你个死丫头听不懂人说话是吧。”林老太盯着林溪的脸,“难不成让我老太太去?” 林溪心里吐槽,你刚才哪里有说话呀,不过这老太太确实火眼金睛,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好再推诿,解释道:“奶奶,我以前是小孩子心形也就罢了,我现在都好了,再跟男的单独见面不好吧。” 林老太听到这话一愣,随即也是欣慰,刚才她确实没想到这一层面,想法有欠缺,好在这丫头聪明,能想到这一点。 不过......这丫头病着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好看的人和物件了?病好了这个爱好都没有了?那裴知青长得也不错,她竟然一点心思都没有? “那裴知青长得还不错,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的的人了吗?”林老太斜着眼看着林溪,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哦!奶奶倒是提醒了我,那裴知青长得好像确实不错,要不还是我去吧!”林溪装作一副刚刚想起来,有些惊讶的模样。 林老太刚刚就是想要试探她一下,怕她瞒着自己存了不该存的心思,现在看她这死装模样,看样子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不过她还是要提醒她一下。 “你可千万不要对那些知青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那些知青都是不会安分待在乡下的,但凡有机会,一定是要回城的。” “嗯嗯,我知道的,石头跟我说过这些。”林溪乖巧点头,不怪她家里人这么防备,原主和自己差不多,都爱看脸,只不过自己理智,而原主傻,什么都表现出来,这样就夸大了这个属性,看在家人眼里,不得不防。 接下来的话,林老太有些犹豫,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孙女现在是正常人了,不能再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了。 “还有就是,这知青从来没有跟村里人地位对等过,前些年,流氓罪那么重的时候,隔壁大队,一个知青欺负了一个乡下女孩子,当时闹得很大,连革委会都出面了的,可最后那知青啥事没有,全被他家里摆平了,开开心心回了城,至于那女孩子以后怎么过,活不活得下去,没人关心。” 林老太一脸凝重,接着说道:“不只是知青,其他的异性,你该防备还是要躲着些。” 林溪点头,乖乖的应下。 正说这话的功夫,林石拎了个桶回来了,他今天割完猪草后就拎了个桶跟小朋友去了河边,摸鱼逮虾了半天,也收获颇丰,桶里装了很多的螺蛳和螃蟹。 这些东西正儿八经的做起来很是费油,可若是做得好了,味道很是鲜美。不过今天请客,林老太不会吝惜那点油,这正好加了一道菜。 林石被林老太打发去叫裴遇,林溪则留下来陪着林老太处理今天晚上要用到的菜。 林溪在一旁摘着青菜,就见林老太麻利的将那些螺蛳清洗干净,剪掉屁股,在锅里多放了些油,麻利的下锅翻炒,临出锅前,还撒上了一把从河边摘的薄荷,那味道鲜美的不行。 林老太看林溪一副大馋丫头模样,给她开了个小灶,用碗给她盛出来了几个,让她先尝尝。 林溪也没有过多的推诿,拿起一个螺蛳,用筷子头将螺蛳肉捅了捅,然后再吸,这样很轻松的就将肉吸了出来,她上辈子吃的时候就不怎么会吃,不像其他人轻轻一嘬就把螺肉给吸出来。 螺肉紧实弹牙,最主要的是汤汁,当真是美味,实实在在的安抚了她已经过惯苦日子的肠胃,小小的几个螺蛳,竟让她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 知青点内,林石与裴遇说了自己来的目的,裴遇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会,便点头答应,说自己晚点会过去。 看着林石离开时的身影,裴遇有一点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若是搁前几天,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拒绝,然后离林家远远地,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还有点期待。 杜博文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裴遇一副呆呆出神的模样。 他将手里的肉举到裴遇面前晃了晃,“走啊,去搭伙吃饭。” 来的这些日子,杜博文和裴遇没有在知青点里自己做过饭,基本上都是去村里找户人家,与他们搭伙吃饭,偶尔也会去县里的国营饭店犒劳犒劳自己。 “我今天不去了,我刚刚答应了去林家吃饭。”裴遇淡淡的说。 一听是林家,杜博文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哪个林家?是之前那姑娘家?” 裴遇长得好,来了这里之后,无论是女知青还是乡下姑娘,都往他跟前凑,他身边的姑娘着实不少。 虽然杜博文没有明说是哪位姑娘,可他依旧知道,提到姑娘二字,脑子里只有林溪的身影。 第34章 好奇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要去她家吃饭?”看裴遇说承认,杜博文有些惊喜的问道,“你上次救她的事不是给钱还清了吗?” “今天下午,偶然碰见,帮了她个小忙。”他没有具体的对同伴说当时的场景,毕竟贸然的说她被张建军纠缠,虽然是张建军的错,可还是会对她的名声造成影响,无论什么时候,世人对女孩子总是要更苛刻一些。 杜博文看他不想细说,也没有死缠烂打,反而有些激动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去哪搭伙不是搭伙,看着美人吃饭更香!” 裴遇本来不想答应,可垂眸看着杜博文手里拎着的肉,心想他们乡下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有这样的机会,能吃一些肉也是好的,便点头答应了杜博文的请求。 两个人简单洗了洗,收拾整洁就往林家走去。 从半山腰下来,路过河边时,桥上对面走过来两个村民,是一对母子,裴遇曾和他们打过一次照面。 隔了一段距离,裴遇就听到那妇女警告她儿子:“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对林溪那丫头产生不该有的心思,虽然外边说是她的病好了,谁知道是真好假好,是不是她爹怕她退了婚嫁不出去,编出来骗人的,再说了,即使是真好了,以后还会不会犯病,这些都不知道。咱们家可不能娶这样一个人回家当儿媳妇。” 那儿子在她身边红着脸连忙点头,再三保证不会有这样的事,他不会喜欢一个小傻子。 “没有最好,即使有也赶紧给我掐灭。”妇女还想再叮嘱两句,转头看见走过来的裴遇和杜博文,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裴知青和杜知青,这是要干嘛去呀?” 眼神却不自觉的落到了杜博文手里提着的肉上,咽了咽口水。 裴遇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眼,神情冷淡的对他们说:“去林石家吃饭。” 不知道为何,听到面前的这两个人话语里满满的对林溪的嫌弃,裴遇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们两个这模样,竟然还嫌弃起林溪来了,林溪要是看上她儿子,那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可是明明前段时间他也在嫌弃林溪。 听到裴遇的话,杜博文愣了愣,他知道裴遇一直是个冷淡的人,面对村民时一直是个礼貌温和的人,很少直接说这样冰冷的话语。 刚才这母子两个在说什么他没有听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林溪”这类的,裴遇耳朵好,难不成是他说了什么,惹裴遇生气了? 裴遇什么时候对林家那姑娘这么关心了? 那妇女听到裴遇和杜博文要去林家,面色僵了僵,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他们有没有听到,听到了会不会跟林家说,那林老太太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看了看他们手里的肉,实在抵抗不住心里的诱惑,讪讪的问:“你们这是去林家搭伙吃饭?其实我家做饭也挺好吃的,前些年吃大锅饭的时候,我还给村里掌过勺呢!” 这两个知青才来了一个多月,她隔壁老太太家都飘了三四回肉香了,他们一家光闻肉香,吃不到肉,心里想肉想的抓肝挠肺的,那老太太一个人住,牙口也不好,吃那么多肉干嘛,他们两个也不换一户人家搭伙,如今换了,可依旧不是他们家。 裴遇眉头皱了皱,明显不想再跟她说话,杜博文连忙接过话头,笑了笑,对她说:“这不是前些日子,我跟裴遇有事没去摘苹果,大山叔见我们没分到苹果,就把他们家的分给了我们两个,我们今天是去谢谢他的,不是去搭伙吃饭,许奶奶做饭挺好吃的,她一个人也挺孤单的,我们去陪她吃饭挺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不打算换搭伙吃饭的人家,你别白费心思了。 说完两人就抬脚走人,没再跟他们多说。 妇女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嘟囔,“早知道两个不值钱的苹果能换这么大一块肉,那天她也给他们送两个苹果。” “行了,娘,别说了,咱们回家吧。”她儿子觉得有些丢人,拽了拽她的胳膊,红着脸催促她赶紧回家。 ...... 林溪帮着奶奶把今天晚上要用的菜准备好了以后,就去和林石一起去把猪跟鸡给喂了,林石去把上午割的猪草倒到猪圈里,林溪则挖了一瓢子糠去喂鸡。 喂鸡时林溪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处已经有了淤青,是之前张建军握的那里。 这具身体跟她之前的一个样,是个娇气包,不小心磕了碰了身上就会有淤青,其实并不怎么严重,可就是看起来很吓人,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恰巧她还是个迷糊的人,不知不觉的就碰了这儿,磕了那儿,身上总是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淤青, 每次楚斯年见了这些,眉头都要紧紧的皱在一起,说她这么迷糊,要是没人照顾的话要怎么过。 “你们要好好的吃东西,快快的长大,多多的下蛋,下了蛋好给我们吃,我之前可从来没做过这些的,你们要感到非常有荣幸,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杀了你们吃肉的。” 林溪一边自言自语般的对着鸡说话,一边将瓢子里的糠倒给他们。 这副模样,恰好被裴遇和杜博文看到。 杜博文凑近裴遇的耳边,悄声说道:“还真是个小傻子,还跟鸡说话。” 裴遇转头看着杜博文,正色说道:“她不傻了,慢慢会好的。” 其实看到林溪这个模样,裴遇还挺开心的,他之前好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病好了能瞬间变成一个成年人么,现在可以确定不可以。 林溪之前可能是在外人面前故意装成熟,为了让大家相信她病好了,可内在里成长还是需要过程的。 杜博文这下确实是惊讶了,用胳膊肘捅了捅裴遇,“哥们,你不对劲,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丫头?” “别胡说,我只是对她有些好奇。”裴遇听到杜博文的质问,内心下意识拒绝。 “好奇?这是好奇?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好奇是沦陷的开始。”杜博文认真说道。 “我真的只是好奇她的病是不是真的好了,没有其他的意思。”裴遇也认真回答。 “这样就好,不要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别我记得,你自己却忘了。” “我记得的。”裴遇轻声说。 第35章 陈玉兰出事 林老太看到杜博文也来了,还带着一斤五花肉,连忙推辞:“人来了就行,咋还带肉呢!快带回去。” “林奶奶,我去别人家搭伙都是这样的,现在天气热,放不住,带回去就坏了,您就帮我们做了吧。”杜博文说道。 既然杜博文这样说,林老太也没再推辞,在得知他们都吃辣椒后,便给他们做了一道辣椒炒肉。 吃饭时,六个人刚刚好围在那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虽算不得拥挤,可也没有多余的空间。 王秀红还多点了一盏煤油灯,让屋里看起来更亮一些。 林溪就坐在裴遇对面,可从裴遇进门开始,除了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林溪就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只是默默地在吃眼前的饭菜。 裴遇跟杜博文基本上没怎么下过地,再这样下去差不多要变成倒挂户了,林家人也没法跟他们讨论地里的事,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谭州市的风土人情。 裴遇一边跟林大山聊天,一边控制不住的看林溪两眼。 林溪吃饭的样子很是赏心悦目,许是灯光昏暗,美人逾美,她只是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坐着吃饭,竟也让人觉得端庄秀美。 明明是个农村姑娘,之前还傻了十来年,行动之间流露出来的优雅,竟然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一般。也不知道林家是怎么教养的。 今天请客,林老太和王秀红做饭的时候就多放了些油,鱼也没有清炖,而是红烧的。 为了照顾客人,那些肉菜基本上都摆在了裴遇和杜博文面前,王秀红还是惦记着林溪,将那盘红烧鱼放在了林溪面前。 王秀红手艺确实不错,加上林溪很难吃到肉,不一小会,她面前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小堆鱼刺,眼神无意间还时不时的瞟两眼辣椒炒肉。 裴遇自然注意到了林溪的动作,伸胳膊夹了一筷子青菜,尝了尝,夸赞到:“奶奶跟婶子的手艺真不错,这青菜炒的真不错,既去除了里面的涩味,还保留了青菜的脆爽。” 他这一番话说的极为自然,王秀红听了很是开心。 说完又要去夹,林大山见状,连忙给他换了换,这样,那盘辣椒炒肉就放在了桌子中间,林溪很轻松就能夹到。 林溪抬眸看了看他,心里明白他这一番是为了让她吃到心心念念的肉菜,心里不禁感慨,他还挺绅士,还是个暖男,只是暖的有些过了,明明讨厌自己,还照顾自己。 再想想自己那个只知道往女孩子桌洞里放毛毛虫的儿子,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啊,就这还怎么赢。 不过裴遇做的再好,距离楚斯年还是差些。她听说楚斯年少年时期陪着楚老爷子出席各种场合,后来跟三哥陪同各种外宾,从来没出过差错,是人群里的视觉中心,当年他去沪市,也是引起了同学们的一阵骚动。 但凡楚恪能学到一点精髓呢。 剩下的时间里,大家都吃完了饭,又喝了点水聊了些杂七杂八的话,裴遇和杜博文就起身告辞了。 杜博文是个话很多的人,可今天他跟裴遇还想掉了个个,在吃饭的时候一直默默的听着,没怎么说话。 他一直默默的看着同伴的动作话语,很是惊讶,尤其是夸赞青菜好吃的时候,他简直要惊掉了下巴,这还是他那半天都说不了一句换的同伴吗? 他还嘴硬说自己没有看上林溪,都为了人家默默做到这种地步了! 杜博文长了张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裴遇一向比他有分寸,八字还没一撇,他也不好说什么。 看裴遇的样子,怕是自己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思,万一因为他的话反而明白了,好心办了坏事就不好了,他还是少说为妙。 ...... 最近几天,地里的活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男劳力去上工,而妇女劳力在家里。 刘兰香吃完早饭,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就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 “谁呀,这一大清早的。”被打扰了睡觉心情自然不好,刘兰香一边嘟囔着一边去开门。 开门之前深吸了口气,扯出一抹微笑,然后才将门打开。 正准备打招呼,却发现门外根本没有人。 刚打算转身回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了一团人影,然后腿上一热。 刘兰香低头一看,不知道谁家的脏小孩正抱着自己的腿,刘兰香心里一阵厌烦,这可是自己新做的裤子,还没穿了两回! 刘兰香伸手捏住那小孩的衣领,往后拽了拽,这才看清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孩是陈玉兰的闺女——宋苗苗! 像被烫到手一般,刘兰香立马松手,想要关门回家,可这大清早的,一个小女孩在自家门口哭也不是个事...... 思索了一番,刘兰香试探着开口:“苗苗,大清早的,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主要是陈家住在村东头,两家离得也不近,一个四岁多的小孩子一个人来这里,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刘兰香心里莫名有些恐慌。 宋苗苗吸了吸鼻子,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娘教给她的那样说,她要不说,以后她娘会打死她的。 “奶奶,我娘要死了!”宋苗苗哭喊道。 “你这死丫头片子说什么呢,谁是你奶奶,你娘是死是活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刘兰香连忙去捂宋苗苗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从刚才敲门的时候邻里邻居的都悄悄的听着呢,等到宋苗苗扯着嗓子哭的时候,大家就都按捺不住好奇心,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兰香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一个小孩子做什么,只能耐着性子问宋苗苗:“你娘怎么了,你可别随随便便咒你娘。” 宋苗苗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没有咒我娘,是我娘自己说的,她没脸活下去了,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我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来找建军叔叔。” 正说着,被吵醒的张建军睡眼惺忪的走过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宋苗苗就大声喊道:“建军叔叔,你快去救救我娘吧,我娘上吊了!” 第36章 跟陈玉兰结婚 听到宋苗苗的话后,张建军还没睡醒的脑子懵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抱起宋苗苗拔腿就往陈家跑。 也不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陈家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怎么就能让陈玉兰寻了死。 张建军脑子不清醒,刘兰香可明白的很,宋苗苗这漏洞百出的话她一听就明白了,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回事。可她拦不住心急如焚的儿子,面色铁青的站在原地。 周围的邻居一大清早的就吃了这么大一个瓜,纷纷在旁边添油加醋。 “建军他娘,你这可不能拦着,要是那陈玉兰死了,你家建军可就遭殃了!” “她陈玉兰是自己要上吊的,又不是我们逼着她,关我家建军什么事!”刘兰香没好气的怼道。 “话可不能这样说,人家陈玉兰为什么上吊大家都心里有数,肯定是外面的流言蜚语受不了了呗,要不是你家建军整天缠着人家,能传出这样的绯闻吗,所以啊,归根到底,还是你家建军做事没有分寸,这才害的人家走投无路。” “对呀!” “这么大人了,做事没点分寸。”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气得刘兰香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倒下去,这话说的,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明明是陈玉兰不要脸,非贴着她儿子,怎么就成了他儿子缠着她! 刘兰香大口喘着气,虽然明白这是陈玉兰玩的小把戏,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害怕,万一她把握不好度,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儿子就真的完了! 这几年作风问题虽然不像前几年那样抓得严,可要是流言蜚语逼死了人,作为事情里的另一个主角,她儿子肯定逃脱不了,更何况陈玉兰还是烈士家属! 她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对着大家解释:“我儿子那是在帮她,怎么乐于助人还有了错呢!” “这话你对着我们说也没用,人家一个寡妇,与你儿子传出这样的话,让人家以后还怎么再嫁人啊!” “真是个害人精,就让她死了一了百了算了!”刘兰香小声的说道,她可不敢让这么多人听见,到时候就真解释不清了。 林溪和林老太一人一人抓了一把南瓜子,看着张家这场闹剧,没有加工过的南瓜子也变得津津有味起来。 “这都是你干的?”林老太吐出一口瓜子皮,问道。 “奶,你可别冤枉我,这都是陈玉兰干的,一点都不关我的事。” “你确实一点都没做,你只是在背后鼓捣事,你这种人最讨厌了,蔫坏!”林老太拍了一下林溪,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 张建军中午的时候才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一回家就对着刘兰香好像有话说的样子。 只是他的眼睛里一片死寂,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刘兰香看着他的样子,眉心突突的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张建军说道:“娘,我打算跟陈同志结婚。” 刘兰香惊呆了,震惊过去后,心里涌上来一股巨大的愤怒,气得她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你......你......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你,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这些流言蜚语过段时间就过去了,你......” “娘,我心意已决。”张建军坚定的说。 恰好这时候张父回来,刘兰香让他劝劝他,可张父一直都是埋头苦干赚钱养家,家里事一概不管的那种,现在让他劝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别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你想好了就行。” 听到这话,看着儿子坚定地眼神,刘兰香直接气晕了过去。 在刘兰香的梦里,张建军得到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毕业后在城里工作,娶了厂长的女儿,还把她接过去享福,儿子儿媳对她言听计从,最后她一身光鲜的回西山村显摆,村里的人都无比的羡慕她。 她缓缓的睁开眼,看到守在她边的张建军,还没等她开口,张建军就说道:“娘,结婚的事......” “你......你......”刘兰香抬起手指着张建军,可也没再说出什么,就再次气晕了过去。 ...... 张建军跟陈玉兰的婚事在吵吵闹闹中定了下来,即使刘兰香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答应。刘兰香与陈玉兰本质上是一类人,日后她们两个处在同一屋檐下,怕是有好戏看了。 村里人也没有想到张建军竟然真的要娶陈玉兰,一时间,他们两个成了大家茶前饭后的谈资,每天大家一吃完饭,就提溜着小马扎,找个阴凉地聚一块,话里话外都是他们。 “说是可怜她,照顾她,这照顾着照顾着还不是照顾到床上去了,说到底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那陈玉兰的丈夫死了三年了吧。” “可不是呢,年纪轻轻的,执行任务时牺牲了,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你说这尸体都没见到,会不会......” \"应该不会吧?我娘家隔壁的大侄子也在那边当兵,听说那次任务很危险,别说陈玉兰男人,就连她男人的长官都受了重伤,双腿都没了,一辈子都毁了,那长官可跟咱们不一样,听说他父亲可是开国将领一般的人物,大好的人生就这么毁了......\" “嘘,还是不要讨论了,这哪是咱们小老百姓能说的事。” ...... 张建军就这么松口答应娶陈玉兰倒让林溪有些意外,本以为还得让陈玉兰再使些手段,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答应了。 在对待原主上,张建军是个极度不负责任的人,这也是她觉得张建军不如楚斯年的地方。 上辈子她家庭成分不好,娶了她就意味着基本上与他想做的事情无缘了,可他还是选择负责,履行婚约,护自己周全。 后来她怀孕,父母接连去世,她身体愈发的不好,楚斯年几乎放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整天的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照顾她。 楚斯年作为一个丈夫,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爱护与陪伴,除了没有男女之情。 她也明白,楚斯年对自己好只是因为她是楚斯年的妻子,换做是沈安,想必他也能做到这般。 林溪有些好奇,不知道楚斯年当初若是娶了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他会怎样对待她? 第37章 摆脱麻烦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与林溪没有关系了,但能摆脱掉张建军这个麻烦,她还是很开心的,希望张建军、刘兰香和陈玉兰三个人一直待在一起,互相折磨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再去祸害别人! 现在占据她全部心神的事是周末她要见到楚恪了!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逼近,林溪竟然有几分忐忑,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在林溪的复杂心情里,周末到了。 一大早,林溪就帮着王秀红给林石收拾,一般情况下林石都是下午走,为了林溪,他特意找了个借口,说耽误了太多课,要去学校里补补。 这可忙了王秀红,她要给他炒些咸菜丝带着,还要准备一些窝窝头。 林溪和王秀红做这些,用空罐头瓶装好放进书包里,检查好没再落下东西,林溪和林石就坐上了去县城的公交车。 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楚恪,林溪干脆就先在县城下车,把林石送到学校里,然后再自己坐车到市里。一路上,她在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自己想好的说辞,确保万无一失。 到南围路的时候时间还早,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 沈宁抱着胡同口的大槐树,做贼兮兮的看着路过的人。 林溪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吓了一跳,清秀可人的小脸转过来看着她,先是露出了一抹惊讶,然后是高兴。 看着小姑娘白皙秀丽的面孔,林溪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另一张相似的脸,不知为何,最近林溪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沈安的身影。 林溪清除脑海里的杂念,看着小姑娘的反应,“你这个样子,不是在专门等我吧。” “小姨,说什么呢,我就是在等你啊。”沈宁眼神飘忽,干巴巴的说道。 林溪:“真的吗?” 看着林溪平静的眼神,沈宁泄了气,“今天开家长会,我没告诉我爸妈,这家属院里除了我以外,没人在红旗小学上学,我爸妈还不知道呢......” 林溪懂了:“所以你在这里看着点,不让你爸妈碰到同学家长。” 沈宁点点头。 林溪有些无奈:“你这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你爸妈早晚会知道的。” 沈安:“能拖一时是一时嘛。” “所以,你为什么不让你爸妈去给你开家长会呢?”林溪看着沈宁。 沈宁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问道:“小姨,你饿了吗,我们去吃午饭吧。” 很拙劣的转换话题的方式,沈宁看向林溪洞察一切的眼神,继续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帮小姨嘛,楚恪也没告诉楚爷爷要开家长会啊。” “楚恪在学校里不干正事所以不敢告诉他爷爷开家长会的事,那你......” “小姨,楚恪跟人约好了,待会在那边玩,我们先过去吧。”还没等林溪说完,就拉着她的手,往另一边的胡同里走。 林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怕不是跟恪儿是“狐朋狗友”。 现在大部分的孩子家长都有工作,只有周末的时候才有空,所以学校里一般会把家长会定在周末。 林溪没有想到恪儿竟然不与他爷爷说开家长会的事,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想必说了也没用吧,老爷子的身份,去学校里怕是会“反客为主”,可恪儿没有父母给他开家长会,最后去的怕不是老爷子的警卫员勤务兵,就是家里的保姆。 看着其他同学都去的是父母,自己只能去与自己毫无血缘的这些人,恪儿还这么小,肯定会难过,会抗拒。 林溪被沈宁抱着胳膊走到隔壁街的时候,打眼一瞧,那里已经有四五个小孩子,个个都同恪儿年纪差不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自制的弹弓,想必是约好了一起用弹弓打鸟玩。 对着那几个孩子,林溪仔细瞧了瞧,直觉告诉她,里面没有楚恪。 果然,沈宁也说道:“小姨再等等,楚恪还没来呢。你放心,他肯定会来的,他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玩弹弓的。” 两个人站在拐角处,等了一会,林溪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问着小姑娘的学习,沈宁也都老老实实的回答。 过了几分钟,沈宁忽然抓住了林溪的手腕,有些激动的说道:“楚恪来了!”说完,就想要大声喊他。 林溪连忙捂住她的嘴,“稍等一下。”她有些紧张,心里有些忐忑,连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跑过来的小男孩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整个人干净整洁,或许有些着急,一路跑过来,白皙的脸颊微红,额头上带着点细密的汗珠。 这是她与楚斯年的孩子,她死的时候,他还在襁褓里,每天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咿咿呀呀的还不会喊妈妈,每天干的最多的就是抱着自己的手啃,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的眉眼确实与长大后一样,与自己像了个七八分,脸颊的轮廓......他现在还有些婴儿肥,整张脸肉嘟嘟的,脸颊的轮廓看得不是很清楚,估计再长长会与他父亲相似吧。 楚恪跑到同伴面前,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弹弓出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溪远远的看着这幅场景,感觉像在梦里一般,整个人都是飘忽忽的,没有实感。 沈宁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林溪,有些不明白,她不是一直都想见到楚恪吗,怎么人都到面前了反而不去打招呼了。 阳光透过树叶撒在小少年的肩头,微风拂过发丝,林溪痴痴看着他,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那六年多的分离也不复存在,就好像她一直陪着他长大。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上午,他贪玩偷跑出来,自己来喊他回家吃饭。 楚恪不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依旧与小伙伴谈论着什么,可是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像有谈崩了的架势,几个人开始互相推搡,有人甚至绕到楚恪身后,准备用弹弓打他。 林溪自然不能看着别人对自己儿子下黑手,便大喊了一声:“楚恪!” 第38章 逛街 楚恪听到有人喊他,转过头来,看到是沈宁旁边站着一位姐姐,下意识的以为是沈安,心里有些烦躁,连她的脸都没看清,就又转回头去。 沈安老是拽着自己,问关于父亲的事,他不喜欢。 林溪看着儿子往这边瞟了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这反应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她想过恪儿看过自己的相片,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也想过他没有认出自己来,可万万没想到是他是这样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好像并不想与自己产生交集。 其他小朋友看到有人来了,纷纷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只剩下楚恪一个人站在那里,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弹弓。 沈宁似乎也没想到楚恪是这种反应,拉着林溪就走到他身边,“楚恪,刚才小姨喊你你没听到吗?” 楚恪听到沈宁过来,有些惊讶不是沈安,却也不得不转过头来,准备打招呼,心里思索着,沈宁喊那女人小姨,自己该喊什么。 当他清楚的看见沈宁旁边站着的林溪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林溪被他这前后反差也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时,楚恪猛的向前两步,抱住林溪的腿,整个人埋在她的怀里,抬起头,目光呆滞,一瞬不瞬的看着林溪,喃喃道:“母亲。” 林溪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怀里的小人,就好像这是一个易碎的梦幻的泡泡,她一动就碎了。 沈宁刚想跟楚恪炫耀一波,是她先碰到的小姨,还没开口,就听到楚恪喊母亲,吓得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嘴巴张得圆圆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楚恪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林溪,过了一会儿,却突然冷静了下来,松开抱着林溪的手,往后退了了两步,带着些歉意开口:“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微微垂着头,不再看她的脸。 七岁的孩子,举手投足间已经很有教养,他爷爷将他养的很好。 林溪扯出一抹笑,强压着内心的波澜,冷静说道:“没关系,我确实与你母亲长得有些像。” 楚恪震惊的抬头,“您认识我母亲?” “不知道你父亲提过没有,我是你母亲的远房表妹,我叫林溪。”肯定没提过,她哪有什么表妹,堂姐堂妹倒是有,不过都在国外呢。 楚恪果然摇摇头,“父亲没有说过,他从来都......” 林溪正等着他的下文,谁知道他却转了话语,“那您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林溪将早已编好的理由告诉他:“我之前身体不好,前些日子梦到了你母亲,她放心不下你,想要托我照顾你。”林溪想着他心智再成熟,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应该能糊弄过去。 楚恪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林溪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他相信了没有。 沈宁却没有察觉到氛围里的紧张,有些骄傲的说道:“是我先遇到小姨的哦,她来找了你一次了,没有我你还见不到她呢。” 林溪也只好解释:“你爷爷的身份在这,要不是这位小姑娘,我是见不到你的。” 楚恪依旧只是点点头,看不清他心里想什么。 林溪有些着急,这娃年纪轻轻的,还挺像他爹。刚想要再找补些什么,就看到楚恪对着沈宁说:“我小姨怎么就成了你小姨了。” 这样孩子气的话语,让林溪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猛的落了地。 “是你小姨又怎样,是我先遇到的她。”沈宁反驳。 两个人就这样有来有回的吵起来。 林溪看着这两个小学生,由衷的笑了笑,她眼眶微酸,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终于在今天见到了自己儿子! 正在她愣神之间,两双眼睛却齐齐的望向自己。 “怎么了?” 沈宁:“我想要去逛百货大楼,楚恪说他想去吃饭。小姨你想去哪里?” 林溪看向楚恪,问道:“你饿了?” “那倒没有。”楚恪有些别扭的转开头。 林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发丝很是柔软,蹭着她的掌心有些痒,她停下手,柔声说道:“那就先去百货大楼,然后再去吃饭。” 楚恪抬头看向林溪,似乎有些不满,林溪对他笑了笑:“要礼让女同学。” 楚恪不动声色的转头,在她的掌心里蹭了蹭,嘟囔道:“她算什么女同学。” 林溪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由得好笑,真是,像个小猫一样呢,“不只是对沈宁,对其他的女孩子也是一样,要尊重礼让她们。” 她可没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她要在日常的生活中,一点一滴的改变儿子,让他再也做不出囚禁女孩子的事。 ...... 再次叮嘱沈宁不要告诉别人林溪的身份后,三人来到百货大楼,还没有开始逛,楚恪就对沈宁说:“我刚才看到周晨和他母亲,看样子家长会应该开完了,很多家长和孩子应该都顺便来逛这里吧。” “哦,怎么了?”沈宁不明白楚恪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开完就开完了呗,她又没去。 “你母亲,”楚恪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位中年妇女,“她再往前走两步,就会碰到周晨了。” “啊?!”沈宁不自觉的惊呼了一声,或许是母女连心,她竟然朝沈宁的方向看了过来,发现沈宁后,朝她快步走来。 “沈宁,你怎么在这里?”何文丽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趁着这个时间置办点家用,“你自己一个人?” “伯母,”楚恪趁着沈宁没有回答,抢先一步开口,眼睛里带了一丝狡黠,“您也是刚开完家长会回来吗?” “家长会?什么家长会?”何文丽看向沈宁,心里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以为楚恪也是在这里碰到了沈宁,而沈宁这死丫头没有告诉自己开家长会的事,自己跑出来玩了。 “妈,你别听他胡说,我......”沈宁也没想到会这样突然被拆穿,一时间没有想好措辞解释。 “你过来,我们回家。”何文丽盯着沈宁,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 沈宁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乖乖的走到何文丽身边。 何文丽转头看向楚恪,刚想问他是不是一个人,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时,忽然发现了楚恪身边站着的林溪。 第39章 毛毡挂件 何文丽打量着林溪,只见她虽然穿着朴素,但干净整洁,整个人纤细高挑,白净漂亮,眼神从容恬静,给她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度。 她打量林溪的同时,林溪也在打量她,何文丽蓬松微卷的短发打理的很是整齐,上身穿着一身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下身是咔叽布的裤子,整个人整洁优雅,保养得当,虽然四十来岁了但看着没有很多皱纹,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这是?”何文丽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便问楚恪。 “长辈的朋友,陪我开家长会。”楚恪没有过多的解释。 何文丽也没再多问,楚恪的家庭她知道,之前的家长会是楚老爷子的警卫员去开的,这次估计也是差不多的人。跟林溪点头致意之后便带着沈宁离开。 沈宁走出去老远,还不忘了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楚恪,好像在说:你这个叛徒! 突然没有了沈宁在中间调和,林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楚恪交流,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楚恪率先开了口:“马上就是我表姐生日了,你帮我挑个礼物吧。” 表姐生日?真真生日不是还有两个月才到吗?这么早就准备说明两个人关系还不错吧。 楚恪在前面走,林溪在后面陪着他,两人就这样偶尔说一句话,慢慢的相处也自然了很多,可将大半个百货大楼逛完了,还没有买到心仪的礼物。 林溪有些累了,两人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休息了一下。 楚恪有些丧气的说道:“要不就不在这里买了吧,我记得邻居家有位爷爷,他会用小猫的毛做一些小猫样式的挂件,等等我求他帮我做一个,到时候偷偷挂在表姐的包上,等她发现了一定会很惊喜。” “不可以!你表姐她猫毛......” 林溪倏地闭了嘴,她忽然意识到,他儿子,这个七岁的小学生,正在套路她。 她正坐在一个台子上,楚恪站在她面前,两人的视线刚好可以平视。 只见她眼前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忽的变红,带着一丝倔强问她:“我表姐怎样?” 事到如今,林溪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你表姐她猫毛过敏,这样会很危险的。” “你怎么会知道,表姐明明跟我说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的意思是表姐在骗我?” 傅真真跟楚恪说的时候确实说的是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不过是活着的,严格来说,一共有三个人知道,其余的那个人便是楚恪的母亲江见月。 “你表姐没有骗你,她与你说的时候,这世上确实只有你们两个知道,不过因缘聚会,我让这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变成了三个。” 林溪看着面前明明已经充满了泪水,却依旧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楚恪,轻声叹道:“若非自己经历过,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又活了过来。” “恪儿,我是你母亲江见月。” 听到这句话,楚恪再也忍不住,向前扑进了林溪怀里,小声呜咽着哭了起来。 百货大楼里本来就经常有孩子撒泼打滚逼着自己父母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角落里的这对母子也没有几个人注意。 林溪伸手揉着楚恪的头发,等着他发泄完自己的情绪,事到如今,把一切都说开,她的内心反而只有一片平静。 等到怀里抽噎声渐渐消失,林溪才打趣道:“年纪轻轻,脑子倒是不错,从刚看到我有一瞬间的失态,剩下的每一步都是你计划好的吧?” 楚恪站起身来,乖乖的到林溪的旁边坐下,没有说话,整个人都不似刚才那般桀骜的模样。 “倒是与你父亲挺像,”林溪侧头看向楚恪,除了长得与自己像了些,芯子里可与自己没一点相似的地方,至少现在还没发现。 “既然不买礼物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母亲应该也有很多东西想要知道吧。”楚恪提议。 林溪点头,“好,不过你带钱了吗?”她现在身上只有几块钱,她可不能乱花。 楚恪愣了一下,连忙将书包拿到前面,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把钱票,数了数,竟然有四五十块,票也有很多,除了粮票,还有布票、鞋票、肉票等等五花八门,最让林溪意外的是里面还有工业票! 这老爷子也太宠了些,他退休津贴大概三百多块,看楚恪身上这架势,怕是每个月一半都给了他。 “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回去取。”楚恪将这些钱票塞到林溪手里。 只有?他刚刚是说只有了吧,他知不知道一个工人每月工资也到不了这些,他竟然说只有! 他现在年纪小对钱这些东西没有概念可以理解,以后可不能再这样纵容他了。 林溪当着楚恪的面将这些钱票装进口袋里,面不改色,心里也毫无负担,毕竟啃儿子这件事她之前就决定了,妈花儿子钱不是天经地义嘛! “走,我们去吃饭。” ...... 两人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国营饭店,找了个角落坐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木格窗户洒在楚恪的脸上,白皙圆润的脸上的每一根绒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家国营饭店历史还算悠久,是这个街道上几家小饭馆在公私合营后合并起来的,做的菜很有谭州特色。 点完菜后,林溪再次看着眼前的楚恪。 他的性格已经有了点日后的苗头,不服管教,桀骜不驯。 看似是被宠成这样,实际上内心极度缺爱,每做一件事都要在心里过一遍,一个正常的七八岁小孩不该是这样的,他们肆无忌惮,惹是生非,连狗都嫌弃他们。 这一点与他父亲很不一样。 她嫁给楚斯年的时候,楚斯年已经被社会毒打过了,身上的棱角都磨平了许多,整个人都成熟内敛了很多。 不过她还是从别人口中了解过年少的他,放纵恣意,行事不拘,他的放肆与楚恪的不同,楚斯年是真的被爱包围着长大,他明白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来给他兜底,所以肆无忌惮。 第40章 他对你好吗? 林溪:“刚才我要是不喊你,你是不是要跟别人打架了?回家后,你爷爷知道了要罚你吧。” 楚恪坐在林溪对面,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完全没有了之前与人打架的架势,整个人乖的不像话,“不会的,爷爷从来不会因为打架罚我的,要是的赢了的话,他会夸我,说我不愧是他孙子,要是打输了,他会让小李叔叔教我,让我下次打赢回来。” 林溪嘴角抽了抽,这老爷子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 \"那你父亲你呢,他肯定不会像你爷爷这样纵容你吧。\" 林溪知道楚斯年忙,可平日里抽空写个信打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她本想直接问楚恪他父亲对他好不好,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成了这样。 听到林溪提他父亲,楚恪突然涌上来一股委屈,扁了扁嘴,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我父亲......父亲他不喜欢我,他可能不想要我了!在我记忆里,他就回来过三次,去年过年一次,前年一次,大前年一次,每次都呆不了几天,即使在家里,他也不陪着我,连话都不跟我说,他好像根本就不想见到我!他那里明明可以带家属的,可他都没有想过要带我走...... ” 楚恪这么多年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喋喋不休的跟林溪控诉起他的父亲。 林溪咬咬牙,楚斯年这个狗男人!她只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怎么亲密,可再怎么样也没想到感情淡薄成陌生人! “还有,我在这的家里,京市的家里都没找到过你的相片!我问过爷爷,爷爷说都被父亲处理了!不光相片,其他关于您的东西也都没有了!”楚恪告状。 林溪怔了一下,她确实没想到楚斯年会这样,一点情分都不留,她嫁给他的时候,从家里带了两本相册,里面是她从小到大的相片,结婚的时候仪式虽然简单,可相片还是照了的,这个狗男人竟然一张都没给她留! 看样子那四年的婚姻真是让他委屈极了,她一死就迫不及待的将她的东西都清理光!她可不记得楚斯年将黄婉柔的东西清理光呢,楚家一直到她死都还留着很多黄婉柔的痕迹呢! 果然是不是放在心上的人真的很重要!爱与不爱很明显! 林溪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后,伸手揉了揉楚恪的脑袋,“那你刚见我的时候竟然还能认出我来。” 楚恪很是乖顺的让林溪蹂躏他的头发,“是真真表姐看我想您,偷偷给了我一张相片。” 说完就将书包拿到怀里,从里面的夹层里取出一张方方正正的相片,放到林溪手里。 林溪将相片反过来,上面是十七岁的傅真真和十八岁的江见月,这张相片是傅真真高中毕业时她和她一块拍的,现在已经十年过去了。 时间久了,相片已经微微发黄,相片周围也起了毛边,看样子经常被人拿出来看。 林溪抬眸看向对面的楚恪,那澄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她的儿子,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楚斯年这狗男人却连最基本的爱都没有给他,让他连看自己亲生母亲的相片都得偷偷摸摸! 林溪这短短的半天在心里已经辱骂了楚斯年好几百遍,比上辈子加起来都多。 可看着楚恪眼睛里的不自信,她还是解释道:“你很好,你父亲他也没有不要你,你知道的,他的工作很特殊,基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即使能够带家属过去,他将你带过去,留你一个人在那里会更不放心的。” 楚恪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不过也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林溪简单的夹了几筷子,尝了下,味道还是跟之前的差不多。 楚恪抬眸,黑亮的眼睛看着林溪,视线随着林溪的动作移动。 林溪觉得好笑,“不是早就嚷嚷着要吃午饭吗,怎么不吃,是不是要我喂你?” 楚恪摇头,“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别人喂了!”说着还有点小骄傲。 他看着母亲在他面前吃东西,那么优雅从容,跟他梦里梦到过的一样。 林溪:“你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她想要更多的了解儿子一些。 “上学,吃饭,陪爷爷聊天,就这些。”楚恪想了想说道。 林溪笑了,小孩子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又问道:“那这几年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我就是想了解你一些。” 楚恪仔细想了想,然后说:“我们之前一直生活在京市的,后来奶奶去世,二伯受伤不能走路了,爷爷就带着我来了这里,哦对了,我听表姐说有位黄姑姑也去世了。” 黄姑姑?黄婉柔?去世了?怪不得上辈子楚斯年一直单身一个人。 “你表姐还跟你说什么了?”林溪试探着问道。 “没有了,只说了那位黄姑姑是爷爷奶奶的养女,是个小白眼狼,已经没有关系了,让我不用在意。”楚恪想了想说。 这傅真真,怎么什么话都跟小孩子说。 林溪也不想过多的提外人,便跳过了这个话题,“然后呢?” “那时候父亲也回来了,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他。” 楚恪早慧,很早就有了记忆,可自从他有记忆开始,身边围绕着他的都是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堂哥堂姐,姑姑表姐,他年纪小,不知道父母是个什么存在,周围的人也刻意的不提,所以在那一年,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说是他父亲,这让楚恪很是震惊。 林溪默然,那一年楚家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按照楚恪的说法,应该是婆婆离世后,黄婉柔和二哥相继出事,然后老爷子就带着楚恪来了谭州生活。 楚恪小时候,楚斯年应该跟着老师在西北研究所里,或自身或外部原因没法回家,毕竟项目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能说走就走。 更何况,之前因为娶了她,很多保密的项目他都没法参与,他相当于空窗了四年,即使是天才,重新上手这些,也要多花费些精力。 林溪垂了眼眸,低声问道:“他那个时候就待你不好了吗?” 第41章 二婚的男人没人要 楚恪摇头,“他第一次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礼物呢,不过那个时候奶奶刚去世,家里人心情都不好,他也很忙,除了偶尔抱抱我,也不怎么说话,后来事情都忙完了,他也就离开了,再后来二伯出事,他也没有回来,爷爷就带我来了这里。” 她婆婆对她是很好的,可以说视为己出也不过分,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也是永远没法弥补的遗憾了。 “家里人都对你很好吧?” 对于楚家人,林溪很是放心,公公婆婆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婆婆更是一个大家闺秀,书画大家,他们教育出来的儿子女儿都是一些温和有礼的人,对她都这么好,更何况对待有血缘关系的楚恪。 上一世老爷子离世后,楚恪就被接回了京市,由三哥三嫂照看,对他也很好,可别人再好,也没法代替父母的陪伴,他的心里始终是缺爱,没有安全感的。 楚恪点头:“嗯,大家都对我很好,姑姑表姐隔三差五就给我寄礼物,哥哥姐姐们也是,爷爷更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我身上。” 林溪:“你想要去西北?去你父亲那里?”小男孩对自己的父亲有孺慕之情很合理,更何况是一个生下来就没了母亲的孩子,对自己的父亲更是依赖。 “之前想去来着,可是现在不想了!我只想跟您在一起!”楚恪黑亮的眼睛望着林溪,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林溪看着还有些团子气的楚恪,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这个事情很好解决,只要你父亲再婚,你重新有个母亲,他就能带你去西北了。” “我不要什么新的母亲,我只要你!”楚恪有些激动,连忙站起来跑到林溪身边。 林溪轻轻抱了抱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给他的碗里夹了些菜,“我说的是事实,你父亲迟早会有新生活的。” “那就不要他了,我跟母亲一起生活。” 林溪听着他这有些孩子气的话语,低笑出声。 “母亲,你是不是听沈宁说了什么?”楚恪有些警觉的问。 “我听说她姐姐沈安要嫁给你父亲了,难道不是真的吗?”林溪如实说道。 楚恪泄了气,肩膀都塌了下去,“是真的,爷爷好像有这想法。”并且他前段时间还听到小李叔叔跟爷爷说,父亲在西北那边还相亲了。 “也不一定是真的,父亲每年回来都要相亲的,每次爷爷都挺认真的,可每次都没成功。”楚恪连忙解释,他不知道母亲对父亲是什么感情,会不会伤心。 林溪:“没事的,我不会伤心。”像是心有灵犀般,她竟然能懂儿子在想些什么。 “每年都相亲,就没有一个发展成功,拥有名分?”林溪语气里带了些调笑。 楚斯年打小就招女孩子喜欢,就是后来结婚了,又是那般的形式,都阻挡不了他“招蜂引蝶”,大把的女孩子往他身边凑。 楚恪看林溪笑着,没有伤心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仔细的想了想,“正式的,有名分的,好像没有吧,像沈宁姐姐这样的,让爷爷同意的,大概有三四个吧。” 林溪:“才三四个呀......” 她明白,楚斯年但凡松一下口,甚至相亲的时候见第二面,恪儿早就有继母了,像楚家这样的家庭连“先处着试试”这种想法都不能有,一旦对外公布开始了就不能轻易停下,所以这个圈子里很多人,一爆出来,就是订婚或结婚,百分百确定下来。 不过这些年肯为了他去讨他家人喜欢的只有这几个,比起他还没有结过婚的时候可是差远了。 果然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年纪大了,就不如以前受欢迎了,二婚的男人更是烂白菜! 那可是楚斯年,陆岐曾跟她提过楚斯年的少年时期,是整个京市最惊才绝艳的少年,外表清冷矜贵,内里自由不羁,这样的反差让很多女孩子对他趋之若鹜。 从他十三四岁开始,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隔三差五的就给他递情书,送小礼物。 后来他十六七岁的时候消停了一些,毕竟那时候正为了黄婉柔与家里对抗,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刚有些苗头就被他亲自掐灭。 后来分手,他对那些女生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既不接受也不拒绝,这让那些女孩子更加爱疯狂,一直到他结婚才消停了些。 如今这些年一共才三四个,这人数没落了不少。 楚恪到底年纪小,即使再聪明也听不懂林溪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埋头吃着碗里的菜。 对于未来,林溪是有自己打算的,现在刚跟儿子见了一面,对他还不是很了解,不能贸然说出,等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他说。 林溪一边吃饭,一边将她现在的情况跟楚恪说了一下。 楚恪听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林溪,伸手拽住了林溪的袖子。手里的布料很是粗糙,衣服很旧了,也很粗糙,他同学的母亲都没有穿这样衣服的。 “母亲,要不我跟爷爷说,你搬来跟我们一块住吧!” 林溪看到了儿子眼里的心疼,粲然一笑,“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楚恪之前看着相片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他见过的人里最漂亮的,现在笑起来更美了,看着她,他都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看着楚恪呆愣愣的眼神,林溪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还有,我暂时还不想让你爷爷知道,也不想让你父亲知道我回来了。” 楚恪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说,只能点头答应。 “至于钱,我以后会尽量在市里找个工作,慢慢赚,总会有的。”林溪补充道。 楚恪:“母亲要是缺钱的话,可以跟我要,爷爷每个月给我的钱我都花不了,我每年的压岁钱都攒着呢,在我自己的手里!” “好啊,那我找到工作之前,来市里找你,就劳烦你请客了!”看着楚恪满是孺慕的眼睛,林溪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拒绝的。 第42章 结婚之初 吃完了饭,林溪牵着楚恪的手在街上走了走,看着身畔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努力装大人的楚恪,林溪心里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欣慰。 上一世因为看到了他长大后的结局,加上之前沈宁说的那些话,她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想了他坚决不认自己,那时该怎么办。 上天垂怜,楚恪不仅没有那么顽劣,并且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日后她慢慢的将所有的爱都给他,一定会让他感受到,会将他缺爱的内心填满,最终改变他的悲惨结局。 林溪又带着楚恪在供销社买了些东西,然后就把他送回了南围路,自己则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林溪看着移动的风景,心里思绪万千,今天见到了楚恪,并且与他聊了很多,可现在脑子里剩下的,却只有那张相片。 傅真真只比她小了一岁,现在也有二十六岁了吧,刚才脑子里乱糟糟的,竟然忘了问恪儿她结婚了没有。 她的那张嘴不知道还是不是像之前那样,不饶人,林溪在楚家吃过的最大的苦头就来自她。 道路两边的树已经开始泛黄,随着车辆的形式快速的向后移动着,像极了1966年的秋天,她在火车上看到的风景。 ...... 1966年,京市,楚家。 江见月有些局促的坐在卧室里。 今天上午下了火车,在火车站上遇到了来接他们的楚斯年,接到他们父女之后,楚斯年直接带着他们去了饭店吃饭。 趁着她上厕所的功夫,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下午楚斯年竟然直接拉着自己去登记结婚,连家都没回。 虽然之前父亲就已经写信询问过楚家的意见,得到准确的答复后,带着她来到京市,目的就是为了结婚。 可突然这样,还是让江见月有些始料未及。 更别说看到她结婚后,父亲怕给楚家带来麻烦,连忙买了下午的票,连夜赶回沪市。 她从来没有来过京市,可她现在孤零零的待在京市,面对着并不熟悉的婆家人。 她的公公婆婆倒是很和善,温文尔雅,从楚斯年将她带进门,就一直对她嘘寒问暖,关心她。吃饭时还特意问了她的口味,饭桌上还一直给她夹菜。 可是她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人生地不熟,整个人都很拘谨,只是低着头吃饭,他们问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饭桌上并没有很多人,除了公公婆婆,她与楚斯年外,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婆婆王令仪给她介绍,说是她大女儿的女儿,名字叫傅真真,现在上高中。 江见月冲她笑了笑,也没有多说话。 吃完饭后,江见月就回到了他们给准备的卧室里。 卧室里十分的干净整洁,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看样子是楚斯年的卧室,江见月随便走了走,发现卧室的空间很大,有一张书桌,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已经被收拾过了,没有不该出现的书,上面都是些语录之类的,还有就是数学物理相关的书。 江见月看着书架上摆的整整齐齐的书,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楚斯年的身影。 她来到京市,唯一的惊喜就是楚斯年。她在火车上的时候还非常的排斥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夫。 可见到楚斯年后,她才发现,她之前见过他,心底泛起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欣喜,甚至对未来生出了几分期盼。 正在她愣神之际,忽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江见月连忙转身,看到楚斯年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碟子。 “我刚才看你在饭桌上没怎么吃东西,怕你会饿,给你带了点点心,你试试看,要是不喜欢或是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告诉刘婶。”声音清冽如玉,让江见月慌乱的心沉静了不少。 刚才饭桌上的菜品其实很丰盛,都是一些京市的特色菜,为了照顾她的口味,还加了几道沪市风味的菜,色香味俱全,只是她当时心情不好,有些忐忑,没有吃几口。 没想到楚斯年这些都发现了,被他这样一提,她好像真的有些饿了。 江见月跟着他到书桌旁坐下,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忽然想到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吃?” 一道低沉的笑声传来,江见月看向楚斯年的眼睛,只见他弯弯的眉眼带着星光,笑盈盈的看着她,“你吃你的,不必管我。” 听他这样说,江见月才安心的吃起来。 “这是栗子糕,这时节刚下来栗子,刘婶也擅长做这些,就做了些糕点,还不错吧。” 江见月点了点头,这栗子糕确实好吃,加上她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胃里早就空空,一时吃的有些忘我,短短时间就将盘子里的糕点吃光。 在将最后一口栗子糕塞进嘴里后,江见月抬头撞进了一双染着点点笑意的眼睛。 忽然有些尴尬,白皙的面庞染上一抹薄红。 “先吃这些,太晚了吃多了容易积食。”看她有些不自在,楚斯年主动开口。 江见月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就打算将碟子给收拾了,总不能让他给自己送东西,还让他收拾残局吧。 楚斯年:“这些不急,你先坐下听我说。” 刚才在外面,他母亲叮嘱过他,说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一个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嫁给一个陌生人,心里肯定别扭,让他不要强迫她,最好去客房住几天,等到熟悉了,再说下一步。 不管是住客房还是做什么其他的事,都要与江见月说清楚,要只是按着自己的意思一个人埋头苦干,本来是尊重对方为对方好的事,却让人误会了,那就不好了。 楚斯年看她听他的话乖乖坐下,心里斟酌了下话语才开口。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我,我叫楚斯年,家里排行老四,现在在京大跟着导师做些项目。” 不是第一次,我之前就见过你。 第43章 傅真真 可这些话江见月并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回答,他或许已经忘了吧,毕竟已经过去两年了。 “家里的人都很好相处,父亲母亲都是很和善的人,大姐和姐夫,二哥二嫂都不怎么在家里,三哥三嫂之前很忙,以后可能会好点,真真有些骄纵,被家里人宠坏了,可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反而最好相处。” 江见月点点头,乖乖地听他继续往下讲。 “无论如何,你我已是夫妻,日后的相处还长,可以试着互相了解。” 江见月自然明白,像楚家这样的家庭,一旦结了婚,无论是何理由,愿不愿意,都要绑在一起一辈子,轻易不能分开。 接受现实,去试着互相了解,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才是他们现在的明智之选。 见楚斯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江见月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时间已经不早了,这又是他的卧室...... “你要休息了吗?”江见月试探着问道,心跳有些加速,不知道他今晚要住在这里么。 “嗯?”楚斯年刚才想到两人在沪市的初见,正在纠结要不要与她说。 她当时迷迷糊糊的,应该没有看清他的脸,现在与她说起,怕不是会让她误会他在携恩图报。 忽然听到她柔和悦耳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却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 看着她胭脂染玉般的脸颊,欲言又止的神态,他大概也知道了她说的是什么。 “今天晚上,我住隔壁的客房。”楚斯年回答,然后又立马补充:“我住客房只是权宜之计,主要是咱们两个现在还不熟悉,并不是对你有意见。母亲也知道的。” 起先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母亲告诉他的时候已经将房间都收拾好了,还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将原因说清楚,要不然会产生误会。 母亲的想法他也清楚,江见月住他的房间,他偶尔回来取东西,免不了要碰见,慢慢就熟悉了,可若是江见月住客房,那他们两个除了吃饭怕是连面都见不到,很久都产生不了交集,更别说增进感情。 江见月白玉般的脸颊更红了,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没有多想。” 对于跟他一起住这件事,她一边期盼一边抗拒,十六岁时惊鸿一面,少女意动,可这确实是他们见的第二面,这就睡在一起,还是有些别扭的。 楚斯年这样说,让江见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楚斯年看她如今的模样,心里有些憋闷,之前在沪市见她的那一面,她虽然也称不上活泼开朗,但也不至于如此沉默寡言,想必外面动荡的形式,父母前途的未知,都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罢了,以后慢慢来吧。 等到楚斯年离开后,江见月左瞧瞧右看看,想象着他在这个屋里生活的场景。 忽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江见月以为是楚斯年落下了什么东西,连忙去开门,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位娇俏的女孩子,瓜子脸,大眼睛,黑长的头发编成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整个人灵动可爱。 正是傅真真,楚斯年的长姐楚斯夏的女儿。 江见月还没说话,傅真真就闪身进到了房内,反手握住门把手,往后退了一步,将门关上。 “嫁给我小舅舅你很委屈?”傅真真倚靠在门上,问道。 江见月怔了怔,没想到她吃饭时的小心拘束竟让人给误会成了委屈。 傅真真望着她的脸,那好看的眼睛如深潭一般,随后只见她摇了摇头,说了声没有的事。 没有反驳,没有解释,只有这么四个字。 傅真真被她逆来顺受的态度弄得一时一些不知所措,她的脸染上了一抹红,可仍然假装强硬说道:“没有最好,即使是委屈,那也不是你最委屈!我小舅舅娶了你,一个不喜欢的人且不说,连自己喜欢的事以后都没法再做,他难道不比你委屈么?” 江见月缓了缓,才说:“这我懂。” 她的家庭成分不好,即使对楚家的人,也会造成影响,只不过这影响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可大可小。 傅真真看着她好看的面孔,看着她温顺的态度,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轻轻的叹了口气:“随你吧。”她又看了江见月一会,再叹一口气,“我知道我一个小辈是不能跟你说这些话的,可我跟小舅舅一起长大,从小感情好,你们才刚见面,这样也正常,可以后你要是对他不好,我对你也不会好。” “抱歉。”很快很小声的一句,快到江见月差点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说完就打开门,很傲娇的走了出去。 江见月在身后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不由得笑了出来,刚才楚斯年说傅真真嘴硬心软,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 从记忆里抽离,已经成为林溪的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再次笑了出来,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傅真真这张嘴,真是不给人留一点情面。不知道她现在经历了爱情与社会的毒打,是不是还是这样。 回想当初刚嫁进楚家楚家的时候,自己年纪小,寄人篱下,还要每天担惊受怕的想自己的父母。 主要当时自己情绪不好,有些钻了牛角尖,后面自己孕期的时候身体不好,生产完后病情加重,都与这些脱不了关系。 林溪拎着买来的面粉白糖麦乳精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回家的时候,林老太两道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拿起手边的扫帚就要往林溪身上招呼:“死丫头,你这些东西哪来的?脑子刚清醒了一点就开始干这些违法乱纪的事了!” 林溪连忙躲开林老太的招呼,赶忙解释:“奶,我没做违法乱纪的事。” “那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林老太放下扫帚,掐着腰问林溪,“捡的钱也不能私吞,要交给警察的。” 早就想到了买太多东西林家人会起疑,这还是收着买的,林老太都怀疑她去偷去抢了。 “这钱不是偷的抢的,也不是捡的。我今天送完石头,按理说中午之前就回来了,可一直到现在,太阳快下山了才回来,你就不好奇我去干什么了?” “哼,去干这些偷鸡摸狗的行当了!” 林溪:这天是没法聊下去了...... 没有理会林老太,林溪接着说道:“今天我找了个临时工作,我碰到了一位姐姐,她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找不到顶班的,我就帮她顶了半天班,这些东西都是她送我的。” 看林老太还是有些怀疑的模样,林溪接着说道:“那姐姐的工作是做百货大楼销售员的,今天客人也没有很多,就在那站了半天,很轻松的。” 第44章 大队长 林老太还是半信半疑的模样,林溪没有再解释,这样刚刚好,再说下去漏洞反而更多了,她向前一步,抱住林老太的胳膊撒娇,这是她这些天总结出来的生存之道:林老太最受不了她对她撒娇!能撒娇解决的事,绝不多嘴! “奶,我以后一定会找个城里的工作,到时候整天给你买这些好吃的!” “你这个死丫头,别气我就行!”林老太冷哼了一声,可神情明显的松动了。 林溪从兜里掏出两张工业票,“那个姐姐还给了我两张这种票,她说她暂时用不着,所以我就收下了。” 林老太接过林溪手里的票,有些兴致缺缺,显然不如粮票肉票油票更让她感兴趣。 工业票一般都是在职的员工按照工资比例发的,二十块钱的工资才能得到一张,而农民基本上没有获得的途径,所以林老太对它不怎么熟悉,其实工业票能卖的东西有很多,像毛巾、毛毯、陶瓷缸子、运动鞋之类的,不过这些东西对大部分乡下人来说都有替代品,所以对工业票的需求没有那么强烈。 不过事情也有例外,前两天她去扫盲班的时候听说大队长家过些日子要嫁闺女,男方是城里人,长得也很精神,男方父母还是双职工,家境很是不错,最主要的是对大队长的闺女十分看中,光是彩礼就准备了一百五十块,另外还准备了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这就凑够了“三转”。 这在他们这里是非常罕见的,村民们都对大队长家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大队长周根生自然也倍有面子,不过他与媳妇商量了一下,打算将这些东西全都给闺女带走,带到他们的小家。除此之外,他们还打算给闺女买一个收音机,凑够“三转一响”给闺女涨涨面子。 可是收音机数量少,很难买到,周根生通过这么多年自己积攒下的门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渠道,可是对方除了要钱以外,还要三十张工业票。 三十张工业票数量太多了,对于一个双职工的家庭可能都要攒一年多,更何况他们是农民,根本没有获取工业票的途径。 周根生想尽了一切办法,能借的借,用钱买,去黑市交易,东拼西凑了这么久,还差了两张。 所以在楚恪手里看到了两张工业票的时候,林溪会这么惊讶。 如果周根生能很容易就凑齐这三十张票,她给他送过去,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是现在,他用尽了一切办法,还是缺了两张,林溪再将这两张送过去,那就是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二者的分量差别可是很大的! 林溪日后无论是去城里找工作还是做些什么其他的事,都需要大队长给她开介绍信,跟他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 更何况前段时间林石为了他跟陈家打架,虽然没有造成什么麻烦,可终归影响不好。 现在张建军和陈玉兰的婚事可以说尘埃落定,可谓是坐实了那些流言的真实性,现在林溪再去大队长家“装模作样”的道个歉,说自己给生产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思想觉悟的高低立现,肯定能拉一大波好感。 林老太自然也能想到,林溪再简单的引导了她一下,最后老太太看了看林溪,又看了看那两张工业票,说了句:“死丫头,鬼点子怎么这么多!”也没再说什么,然后就去忙着做晚饭了。 吃完了晚饭,林溪就带着那两张工业票去了大队长家。 周根生对于林溪带着两张工业票来找他的事也很惊讶,更惊讶的是她也没要什么报酬,只是说林石当天的行为在生产队里产生了不好的影响,给他造成了麻烦。 之前周根生就听说林溪的病好一些,都去扫盲班里识字了,他之前一直以为是传闻,今日一见才确定是真的。 说话有逻辑,做事有进退,这才好了一些,等完全好了,加上她又长得好看,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不招人喜欢! 以后要是有什么机会,一定要给她介绍一下。 再说了,那天的事林溪完全是无辜的,林石护着自己姐姐也是人之常情! 反观事件中最可恶的张建军,全程都不露一下头,一点男子汉的担当都没有,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拿到生产队里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不能让他丢生产队的脸! 从大队长家离开后,林溪觉得时候不早了,就没再去扫盲班,直接回了家。 林溪跟恪儿除了买了那些吃的以外,还买了很多的生活用品。 今天走了很多的路,也出了很多汗,从里面找出新买的肥皂和洗发膏,将身体和头发里里外外洗干净了之后,林溪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王秀红看着自己闺女,自从病好点了之后,就变得爱干净了很多,她倒不是心疼热水,而是觉得天冷了,感冒了就不好了。 林老太则是不以为意,说是多添些热水就没事。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伸手将窗户打开,林溪坐在凳子上晾干头发。 天上月朗星稀,阵阵微风拂过,很是舒服。灯光下,她端庄娴静的身影更显得单薄。 林溪的头发又厚又长,跟她之前一样,彻底弄干需要很长的时间,她小时候生活在沪市,那里的空气潮湿,常常洗完头发后很久,头发都是湿的。谭州到底是北方,空气干燥很多,不一会儿,头发就干了很多。 她无意识的挑起一缕头发,一圈圈的缠绕在手指上,绕满了,松开,然后再绕满,就这样一遍遍的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脑海里也不断重复着白天的场景,林溪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简单的就跟儿子相认了!她软软糯糯的儿子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洗头膏的香气,经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唤起了她记忆深处的回忆。她一直以为他当时是喷了什么香水,没想到就是普通的洗头膏的香味。 这些肥皂、洗头膏之类的都是沪市生产的,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他身上当时沾染的气味,怕不是招待所提供的最简单肥皂的香味,亏得当时自己还想着要凭着香气寻人,要是真去找了,怕不是无异于大海里捞针。 第45章 打电话 那些场景已经远去,现在的楚斯年并不想见到自己,他甚至连她的相片都不想留下,清理的一张不剩,自己儿子想要看看自己的相片,都要从别人那里偷偷摸摸的看。 别说她这个不爱的前妻,他甚至连与他血脉相连的儿子都不想多看一眼! 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啊! 当初刚结婚的时候,她也没想着这段婚姻能天长地久,毕竟他是被迫的,毕竟喜欢他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可后来的相处中,他的尊重,他的照顾,让她抱有了一丝幻想,甚至期盼着他们能够细水长流。 可事实证明,单方面的盼望换不来圆满的结局,即使她没有生病离世,他们应该也成不了一对心意相通的夫妻。 她的离世反而少了很多麻烦,既保全了楚家的体面,也还了楚斯年自由。 ...... 楚恪跟林溪分开后,一个人回到了家,那时候天色尚早,还不到吃饭的时候,爷爷还在跟隔壁家的陈爷爷下象棋。 他将爷爷的警卫员小李叔叔悄悄地叫到一边,问他:“小李叔叔,那天你跟爷爷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小李有些愣,不太确定是哪句话,虽然他与司令说的话都是真的,可也不敢贸然点头。 楚恪见他没说话,主动说道:“就是我父亲相亲的事。” 小李恍然大悟,原来是前两周的事了,这事他没法多言只是说道:“这些事,你可以直接去问司令的。” 楚恪听他这样说,心里大概明白了,也不用再去问爷爷,说道:“小李叔叔,你可以帮我给我父亲拨个电话吗?我有些想他了。” 小李看着低垂着头的楚恪,也有些心软,觉得这么大的小孩子想自己的父亲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不过他还是要提醒楚恪一下:“你父亲那里不同于什么别的地方,打电话都是被别人监听的,所以最好只说些家常事,不要问什么其他的任何事情,省的给你父亲带去麻烦。” 虽然他觉得楚恪也问不出什么不能问的事,不过提醒一下总是没错的。 楚恪点了点头,想了下,他要说的应该都是家常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拨上研究所的号码后,小李就退出了房间,给他们父子留下了一点个人的空间。 听筒里“嘟嘟”的响了两声,然后传来了一道女声:“你好,这里是甘州军工研究所,请问您找谁?” 楚恪:“我找楚斯年。” “好的,您稍等。” 在等待的这几分钟里,楚恪心里有些后悔,甚至有一种要将电话挂断的冲动。 他今天见到了自己母亲,就像梦一样,他怕自己明天醒来就真的变成了梦,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人诉说这一切。 可母亲叮嘱了他,不让他告诉别人,尤其是父亲。 他也知道父亲去相亲了,可能马上就要再婚,可他还是想要跟其他小孩子一样,让自己的父亲母亲在一起。 所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隐晦的提醒一下自己父亲,万一呢。 经过漫长的几分钟的等待,那边响起来一阵嘈杂,然后听筒里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 “楚恪?” 听到那道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楚恪努力的将它与记忆里的声音对起来,寻找熟悉的感觉,可是当这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敲击自己的耳膜的时候,楚恪还是有些不争气的哽咽了起来。 “父亲,我是楚恪。”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打电话。” 他们父子两个间的交流太少,像这样的打电话还是头一回。 “我之前听爷爷说,国庆之前,您就会放假回家,现在九月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楚恪试探着问道。 “国庆之前肯定回不去了,具体什么时间回去,还不能确定。” 质问的话到嘴边,楚恪却问不出来。 听筒里一阵沉默,只能听到双方的呼吸声。 “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楚斯年打破父子间的沉默,主动问道。 楚恪:“我听爷爷说,你去相亲了?” 楚斯年想了下,“是有这么回事。” 听到确定的回答,楚恪的心里涌上来一股气愤,话也脱口而出:“那你不回家是因为相亲成功了?你要留在那里陪那个女人?” 楚恪听到一道浓重的呼吸声,随后是风轻云淡的一句回答:“你突然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 楚恪甚至在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嘲讽的意味,这是在嘲讽他的自以为是?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问:“你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喽,你要再婚了?也对,你在那里相亲不成功,回来还是有一大堆人排着队嫁给你!”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还是又有人去打扰你了?”楚斯年微微皱眉,问道。他虽然与儿子联系不多,可也明白一个小孩子是不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楚恪的心里却泛起酸楚,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知道那些女人会讨好自己,只是为了嫁给他,做自己的继母! 可是他都不解决,自己解决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楚恪:“你还记得我母亲吗?”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沉默,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楚恪也没指望他能回答,继续说道:“你再婚了,有了新孩子,就可以彻底的抛弃我,不要我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楚斯年头有些疼,拿着听筒的手也开始微微有些发抖。他觉得楚恪在无理取闹,可还是解释了一句。 “你就是不喜欢我,要不你为什么不见我!电话也不打一个,信也不写一封?”楚恪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要将心里所有的疑问全都问出来。 楚斯年此刻对他的无理取闹却有点有心无力,只想先将他应付过去,日后有机会再好好解释。 “你最近有没有听老师的话,考试成绩怎么样?今天的作业写完了没有?” 楚恪没有理会他的转移话题,自顾自的说道,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自己做的不够好,还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母亲?” 第46章 无字信 听了楚恪的话,楚斯年基本确定楚恪被外人的话影响到了,可现在着实不是一个解释的好时机,他只能叮嘱他:“别人说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你不要相信。” 楚恪也察觉到父亲语气里的不对劲,可他现在被气愤和委屈包裹着,根本不愿意多想。 他只知道,一个人说这些话可能不是真的,可若是所有人都这样说呢? 那些靠近他、讨好他的女人,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父亲的儿子,仅仅只是因为爷爷疼爱自己,每次提到自己母亲,她们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一丝不屑。 他也好几次听到她们私底下说,当年父亲是被爷爷逼着娶的自己母亲,父亲根本就不喜欢母亲! 也就沈宁的姐姐傻,还到处打听自己母亲的爱好习惯,想要模仿自己的母亲来获得自己父亲的关注。只怕是她的愿望要落空了。 父亲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母亲,自己根本就不是因为爱而降生的,甚至还被父亲当作束缚,视作耻辱,所以他才不愿意见到自己。 今天他见到母亲,提到父亲时,她的微笑里带着一丝苦涩。这与自己同学的父母是不一样的。 这证实了他之前的那些猜想,也明白了他的父母是不相爱的,他的出生是不被期盼的! “你想再婚就再婚吧!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吧!我母亲会喜欢我的,我母亲她肯定也不要你了!你给我找继母,那我就让母亲给我找个继父!” 如果说楚斯年刚才还有心力应付楚恪的话,现在则是完全被他给刺激到了,“如果你母亲还在的话,你会知道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 “反正不是你!” 说完,没再等楚斯年的回答,楚恪就挂掉了电话。 研究所内,楚斯年觉得楚恪说的话有些不对劲,不过也只当成小孩子生气时的胡言乱语,没有多想。 围观了全程的接线员感觉吃到了大瓜,她一直知道楚工丧偶,有一个儿子,可即便如此,楚工依旧是所里,甚至家属院里所有未婚女性的梦中情人,毕竟他长得好,家世好,能力还强。 她没想到楚工与儿子之间的关系不好啊,跟前妻的感情听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也不怎么样,这要是让那些喜欢楚工的女孩子知道,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不爱的前妻,关系不好的儿子,这后妈不要太好当! ...... 楚斯年回到宿舍,桌子上摆放着一张信纸,刚才出去时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他吃过药,心情才平复了一些,漆黑的眼眸也平静如深渊,等到手不再抖了,他才再次拿起笔。 落笔时,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明明之前有满肚子的话要与她说,特别是与恪儿打过电话后,要说的话就更多了,可每每提起笔来,又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之前很多次,有时候是午夜梦回的思念,有时候是科研取得一定进展后的喜悦,有时候只是春天看到了一朵很好看的不知名野花,他都想与她分享。 可每一次,都像是她还在的时候,面对着她的时候,总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真正看到她眼睛的时候,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那时候,他觉得她在自己的生命里无足轻重,可有可无,她是父亲强加给他的,是父亲控制他人生,改变他人生的证明。 可他终究点头娶了她,既然娶了她,他这么多年的教养让他对她好,保护她,照顾她。 他想着,或许总有一天,他们这对硬凑到一起的夫妻会变成普通夫妻,会变得无话不说,反正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时间会改变一切,有一生来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 她不是特殊的,他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换成另一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依旧会对她好。 他以为他一辈子就会这样了,按照安排好的路线走下去。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四年,真正相互陪伴的时间就更是少了很多,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刻,他才发觉,她早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痛苦来的悄无声息,却又山崩地裂,将他吞噬。 恪儿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有一段时间他确实是不喜欢恪儿的,他总是阴暗的去想,如果没有生这个孩子,她会不会陪自己更长的时间。 她会像以前那样陪伴在自己身边,在漫长的相处中,他会慢慢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可能会因为一个眼神,也可能是因为一个微笑,他们会相互明白对方的心意,他们之间或许会少一些遗憾。 而不是以如此惨痛的代价,才读懂自己的心,在明白自己心中所爱的时刻,失去了此生挚爱。 可是他也明白,这个世上,最无辜的就是恪儿,错的其实是他,既然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好好的对他。 这些年,他在这个地方为国铸剑,没有时间来陪伴恪儿长大,对恪儿亏欠了太多太多。 导致现在他不知道怎么与恪儿相处,怎么面对恪儿,怎么面对恪儿那双像极了她的那双眼睛。 若是她知道他曾经的想法,以及现在与恪儿之间不冷不热的关系,怕是会生气吧。 她生气时会怎样呢?她好像从来没在自己面前生过气,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要是她还在的话,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应该还是他吧,毕竟在意乱情迷的时候,她曾在他耳边说过喜欢他的,可惜他当时太高傲,想要引她说出更深刻的话来,所以就没有回应,以至于后来也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知道她喜欢他,这是他最大的幸运,没有回应她也是他最大的遗憾。 所以恪儿说的找继父的事,肯定不会发生。他们绝对不会离婚,他不会变成前夫,恪儿就不会有继父! 这些年,每一次心里泛起了关于她的涟漪,在它们变成惊涛骇浪,将自己吞噬之前,他总会用写信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即使每一张信纸上,除了“吾妻见月”与最后的落款时间之外,没有任何字迹。 那一箱子的无字信,上面诉说的是自己的思念,是自己的遗憾,更是自己的道歉。 那几百封信,以及那些空掉的药瓶,支撑着他与思念对抗。让他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完成自己的工作。 如果她还在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读懂这些他没有用笔写就的信。 -------------------------- 林溪(江见月):他不爱我,只把我当替身。 其他人:他不爱她。 楚斯年:我超爱,我超爱!(大声) 第47章 想给家人买鞋 清晨五点,西山村生产大队的广播里响起了东方红,村民们准备已久的冬小麦种植,在这首歌里拉开了序幕。 林老太、王秀红和林大山一大早就起来,吃完了早饭,催出工的哨子声一响,就收拾收拾下了地,林溪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没闲着。 前两天王秀红和林老太已经将这几天喂猪要用到的猪草割好了,堆放在猪圈旁边,林溪只管着到时间喂给它们,他们家的猪一天一般喂两顿,早晨吃完早饭喂一顿,晚上五六点钟再一顿。 将猪喂好之后,林溪又将鸡给喂了,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林溪就去灶屋里,准备将午饭做出来。 这些日子跟着王秀红,林溪已经学会了几样简单菜的做法,最难的反而是烧火这一步。 平日里看林老太和王秀红做起来特别简单,可到林溪做的时候就怎么都别扭,光把柴火给点着就花了很长的时间,更别说控制火力的大小了,冒出来的烟也把林溪呛得直咳嗽。 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豆角茄子已经过去,白菜萝卜才刚刚种下,到能吃的时候还有很长时间。只能吃之前囤下来的土豆,像土豆丝这种对于林溪而言还是高技术难度的菜,凭她现在的技术还做不了,她只能烧些土豆块之类的简单菜。 林溪知道这段时间花费的体力要比平常要多的多,所以做饭的时候并没有像王秀红和林老太做饭那样口味清淡,而是多放了很多油。至于林老太会不会心疼,到时候再想办法,大不了她过两天再想个借口,买些肥肉回来,炼些猪油。 等到中午,大家下工回来,一走到院子里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王秀红进到灶屋,掀开锅盖,里面看到的就是热好的窝窝头和烧的浓油赤酱的土豆块。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闺女聪明了些,可像这种场景,搁她以前,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林老太也罕见的没有嫌弃林溪两句,一顿饭大家吃的沉默,但是都很开心。 等到晚上,大家都一身灰扑扑的去洗漱,等到洗脚的时候,林溪才发现,他们的脚皲裂的厉害,有些地方也都磨出了血泡。 她知道大家干重体力活的时候,都会捡自己最破烂的衣服去穿,鞋也是挑着那些露着脚趾,鞋掌快断掉的穿,这样穿着不会心疼。 林溪来到这个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大家对林溪都是捧在手心里疼的,就是嘴毒了一些的林老太,对林溪的疼爱也不是假的。 在她的心里,早就把林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看到他们这个模样,心里一阵的心疼。 林溪的心疼太明显,林家人都感觉到了,王秀红安慰她道:“大家都是这样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自家闺女之前不懂事,只要自己饿不着冷不着,对其他人都是不管不顾的,如今也知道心疼他们了,身体虽然劳累不舒服,可心里是熨帖的。 “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寻点碎布,给家里人都做一双新鞋,我做的千层底鞋,舒服着呢。”王秀红见林溪一直盯着地上早已看不出原样的鞋子,补充道。 林溪心里想的却是过去这段时间再做新鞋子就什么都晚了,再说了,做一双新鞋子花费的时间太久了,做好了他们也舍不得穿着下地,她现在手里有鞋票,刚好够给大家一人买一双新鞋,她得想个办法如何名正言顺的拿出来。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林溪便提着一盏煤油灯,独自去了扫盲班。 林溪之前每天晚上都来,让大家都习以为常,昨天突然没来,大家以为她弟弟上学去了,她自己就不来了,今天晚上她又一个人前来,让个别人浮现了些别样的心思。 林溪一进门就看到了裴遇坐在那里,不是她刻意的去关注裴遇,只是裴遇有一眼就让别人注意到他的资本。 林溪移开头不去看他,找了个远离裴遇的小角落,安安静静的坐下。 她虽然已经很低调了,可她身上的气质和出众的相貌却不允许,她的一举一动很多人虽然不敢明着看,可都会用余光偷偷的瞧,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有几个女知青不屑的撇了撇嘴。她们来到这村里之后,总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村里人,尤其是村里的女孩子,又土又不会打扮,通过语言上评价贬低村里的女孩子来获得优越感,凸显自己的高贵。 之前林溪傻,被林家人藏在家里,没有被这些女知青发现,如今她好了,经常出来走动,就难免碰到这几个女知青。 面对林溪时,她们的优越感也不复存在,她们引以为傲的皮肤,对上林溪白嫩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的皮肤后,也显得黯然失色。 最主要的是林溪没有刻意的打扮,对比她们身上穿的最时髦的连衣裙,林溪身上的粗布麻衣显得林溪更加的清逸出尘。 可那些知青是不会承认林溪比她们出色的,她们看着林溪坐下,嘴上不屑的嘀咕:“一个小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资本家的小姐呢。” 裴遇就坐在她们旁边,听到她们这样说林溪,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坐在裴遇身边的王红玉每时每刻都在注意着裴遇的一举一动,裴遇的小表情她自然也没有错过,以为裴遇也讨厌林溪,心里暗暗高兴,裴知青果然与众不同,没有被这种资本家做派迷惑。 裴遇一来到这里,就在女知青里引起了一阵轰动,主要是他长得太出众,身上穿的衣服,腕上戴的手表都不是便宜的模样,让人对他的家庭产生好奇,纷纷猜测他的家境应该很不错。 很多人都对裴遇芳心暗许,找机会接近裴遇。 但是裴遇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就一直不怎么合群,身上也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女孩子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起裴遇的反感。 没想到的是,裴遇前几天竟然开始参加知青们的聚会了! 扫盲班名义上是教村民们识字,可对于知青们来说,就是给他们提供了聚会的名义和场合。 裴遇的参加自然让那些女知青们都很高兴,她们终于有机会接近裴遇了! 第48章 不是真的喜欢 见裴遇也反感林溪,王红玉更是添油加醋的说道:“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是为了识字,我看来这里怕不是为了勾搭人吧,她来的那几天,正好是徐知青教课,昨天徐知青没来,她也没来,今天徐知青上课,她又来了。”说完还嗤笑了一声。 裴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受王红玉的影响,心里竟然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她难不成真是为了徐知青才来的这里?她真的看上了徐知青? 他抬头看了看在前边说话的徐知青,长得没有自己高,因为下地干活的原因,脸也比自己黑得多,长得更是没有自己好看。 林溪之前说过,她看脸,只喜欢好看的人,徐知青哪哪都不如自己,她应该不会喜欢徐知青吧? 可是最近几次碰面,她完全不正眼瞧自己,跟之前眼睛粘在他身上不同,现在的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分给自己,倒像是真的如她所说,对他没有喜欢,只是看自己的脸好看才会追着自己。 她病好了,没有立刻就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喜好却可以突然之间就改变?自己的脸也没有变化。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喜好不能突然就转变,只能转移,所以她的目光转从他身上移到徐知青身上了,她现在开始围着徐知青转了! 裴遇的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恼火,明明是她先招惹的自己,现在转头就将自己给抛弃了!林溪她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 王红玉还在说什么,裴遇已经完全听不到了,眼神一直盯着林溪的一举一动,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的那个想法,想要从她的举止中看出蛛丝马迹。 今天大家都种了一天的小麦,身体很劳累,兴致却没减少一分,每个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徐知青讲完了课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林溪今天来就是为了徐知青,他出去了,她也没有必要再留下来听知青们讲故事,而是追了出去。 林溪现在脑子里只想着将手里的那几张鞋票找一个林家人能接受的来源。 前几次来扫盲班的时候,林石有拿着作业向徐知青请教问题,徐知青人很和善,也很有耐心,林溪觉得他人很不错,便想着找他帮忙。 裴遇看徐知青出去后,林溪也跟着跑出去,瞳孔猛地一缩,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是这真的为了徐知青才来这里上课的!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立刻起身,也追了出去。 林溪出来的时候,看见徐知青是去了厕所,便想着再外面等他出来,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将自己拽到墙边的阴影处。 林溪强压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逼着自己镇静下来。 “别出声,是我,裴遇。” 等到了一边,裴遇才缓缓开口介绍自己,看着林溪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有些吃惊,她一个小姑娘,突然遇到这种情况,不害怕吗? 林溪将自己的手腕从裴遇的手里抽回来,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裴遇手里乍然一空,心里也变得有些空落落的,看着林溪往后退,唯恐避他不及的样子,反而气笑了。 “你躲什么?忘了之前往我跟前凑的时候了?” 林溪:??? 你要不要想想自己之前说过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说让我离你远一些的! 她这几次也如她所保证的那样,与他保持距离,他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还说这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怕不是精神有什么问题? “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跟我保持距离的好。”林溪语气平淡,并没有受裴遇的话影响。 “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呢?” 林溪:“徐知青之前的课里讲过。” “他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 林溪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裴遇到底在闹哪一出,没有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既然男女授受不亲,你在这里等谁呢?” 林溪意识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没有理会裴遇口中的阴阳怪气,解释道:“我在这里等徐知青是因为我有事想要求他。” “有什么事你能找徐知青帮忙而不能找我帮忙?”裴遇听到林溪只是想找徐知青帮忙,心里平静了些,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跟他很熟吗?” 林溪自然也察觉到了裴遇语气里的变化,她忽略了后半句,只是说道:“我意外得到了几张鞋票,想要给家里人买双鞋,可怕他们不愿意,就想找徐知青帮忙,让他帮忙瞒着自己家人,说这鞋票是从他那里借的。” “跟他借的?你用什么还,怎么还?他凭什么借给你?这些要是你的家人问的话,你要如何圆过去呢?”裴遇强追不舍的问道。 这些问题林溪自然也想过,徐知青人好,所以借给她,之前在县里偶然间碰到,请吃饭,所以还了,她想的或许有些简单,可乡下人都质朴,说不定就糊弄过去了,要是不信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总有办法。 裴遇见林溪不说话,语气放软了些,“我说这些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裴遇顿了顿,接着说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比徐知青更适合当你的借口吗?甚至不用说借鞋票,直接说鞋子是我买的都可以。” 林溪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可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话,还是有些震惊。 裴遇没有等林溪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我们之前已经有过很多次往来,救你,帮你,送苹果,请吃饭,我们已经很熟了,借你鞋票很合理,你家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至于怎么还,请我吃两顿饭就好了,不,让我去你家搭伙吃两顿就行。” 裴遇心里有些窃喜,如果她同意这样,那他就会又与她产生联系,一想到能去她家里吃饭,他就莫名的开心。 林溪叹了口气,她给他解释,并不是为了与他产生什么联系,或是给他什么希望,或许裴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她没必要主动去捅破。 也许是因为她与原主在对待裴遇上反差有些太大,她在处理裴遇的方式上有些太过于果断,让裴遇产生了巨大的落差,产生了失落感,并不是真的喜欢,用医学上的名词说的话,就是戒断反应,只要慢慢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裴遇见林溪一直没有说话,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语气里带上了些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好吧,那就谢谢你了。” 第49章 跟小辈谈恋爱? 在林溪心里,裴遇一直是楚恪的对手,跟自己不是同一辈人,即使他现在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在林溪心里也是小辈。 跟一个小辈谈恋爱?林溪心里别扭,她做不到。 直到此刻,林溪对待裴遇的态度依旧是‘相互远离,互不打扰。’ 在这种情况下,她免不了要再解释一番,“我知道我刚才跟着徐知青出来的行为有些不妥,可能会让很多人误会,可我还是要说一下,我对知青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以后也不会跟任何知青产生任何联系。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我绝不会嫁给知青。” “或许在你们很多知青眼里,想我们这样的乡下姑娘接近知青都是有所图谋,有的想的是日后能跟着知青回城,有的想的或许是钱财,有的想的或许是其他什么东西,我不能保证其他人是如何想的,至少我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我的家人也不同意我与知青产生任何联系。” 听完林溪的这一番话,裴遇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苍白。 他心里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直白的说出来。 他在看到林溪“接近”徐知青时,他怀疑过林溪是从他身上无法得逞,所以换了一个目标,只是后来又在心里说服自己,林溪之前是个小傻子,现在也才刚好,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至于鞋子的事,就拜托你了。” 林溪说完后,就离开了知青点。 ...... 第二天一早,林溪把午饭做好之后,就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去了市里。 今天不是休息日,百货大楼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林溪到卖鞋的区域逛了逛,现在鞋子的样式依旧很少,除了最常见的布鞋以外,也就是解放鞋,懒汉鞋,还有回力的运动鞋,女孩子要是时髦一点,可能会穿一双丁字鞋。 林溪也没得挑选,是个下地穿的也就是解放鞋。 按照他们三个人的尺码,林溪选了三双解放鞋,给了钱和票后就离开了这里。 趁着来了这里一趟,林溪干脆去一趟劳动局,看看有没有适合她的工作。 时间还早,林溪也就没有着急,慢悠悠的向劳动局走去。 九月份的谭州市,空气中都带着一丝凉意,微风吹过,整个人都很舒适。 路上偶尔路过几个行人,大家基本上都穿着工装,整个人都散发着朴素的气质。 林溪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像这样的生活气息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林溪上辈子偶然路过一次劳动局,还记得到那里的路。 她凭借着记忆走到了劳动局门口。 谭州市的劳动局是一个二层的水泥小楼,门口则是写着“谭州市劳动局”几个大字。 现如今基本上所有的企业招工都会向劳动局备案,虽然很多名额都是内定的,可即便如此,还是要到劳动局给过了明路。 即使是内定,偶尔也会有几条漏网之鱼,林溪今天就要去看看,说不定能捡到一条。 林溪进入劳动局,找到管理招工的房间,进到里面,跟办事员说明了来意。 办事员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听到林溪是来找工作的,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溪身上的衣服,然后眼睛落到了林溪白皙无瑕的脸上。 “什么学历?”神情高傲,语气里带着冷漠。 办事员跟很多人一样,看林溪的衣服,就会觉得她是一个乡下穷苦人家的孩子,可看到林溪那明显没有经历过日晒雨淋的白净面孔,又会产生怀疑。 “小学肄业。”原主好像小学没有毕业就不去上学了?林溪心里默默的想。 办事员又抬头瞅了一眼林溪,看这一身的细皮嫩肉,一看就是没干过重活的模样,也不像重男轻女的家庭啊,怎么连小学都没上完。 “户口在哪?”办事员接着问。 找工作需要问户口吗?林溪有些不确定,但依旧回答:“红旗公社西山村生产大队。” 哦,原来真是一个村姑啊。 办事员不想再搭理林溪,可还没等她将没有合适的工作说出口,林溪就从自己的兜里抓出来了两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办事员手里。 笑着说道:“同志,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 办事员冷漠的脸上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娇羞的绽放出一抹笑容,“哪里还年轻啊,我儿子都上五年级了。” “啊?我还以为您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呢,没想到儿子都这么大了!那您对象一定对您很好,儿子学习也很好,整天都很开心,所以皮肤才保养的这样好。” 林溪惊讶的看着她。 办事员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哪里的话,一个个的,整天别让我生气就是好的,你看我这皱纹,都好几条了!”办事员指了指脸上并不存在的皱纹。 林溪也顺势看了看,惊叹道:“您这皮肤可真好,我听我娘说,结了婚后,操心的事就多,女人老的就变快,您看着跟十七八岁似的,家庭一定很幸福。” 办事员娇羞的笑了下,“一个个的讨债鬼,哪里对我好了,我皮肤好是因为天生就好。” 林溪没再顺着她的话继续讨论皮肤的事,话题一转,问道:“您儿子都上五年级了?在红星小学上的吧?我外甥也在那里上学,才上一年级呢。” 办事员脸上一僵,有些讪讪的说:“没有的事,他上的就是一个普通小学,我就是劳动局一个普通的办事员,儿子哪里能上红星小学呢。”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红星小学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就能去的,里面大部分都是干部子弟,这女孩子的外甥竟然在那里上学?! 林溪点点头,“还是要好好上学读书啊,像我当年不听话,不好好读书,借着生病的由头干脆就不去学校了,现在回想起来,就是后悔啊,你看,不靠着家里,连个正式的工作都找不到。” 不靠着家里...... 办事员立刻就抓住了林溪这段话里的关键词,又看了看林溪身上的衣服,这女孩子怕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来试探自己呢! 第50章 坦荡 她姐夫是自己领导?让她来试探试探我们工作认不认真? 即使不是,她外甥在红星小学上学,她姐姐家一定不是普通人家,这女孩子现在找不到工作,她姐姐最后能不帮忙? 自己现在可不能得罪她。 办事员立刻收起心里的轻视,拿出端正的态度,公事公办的说道:“小学文凭都没有的话,确实很难找到正式工,现在的工厂招正式工,最低也要拿到初中毕业证。” 林溪点点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不过,”办事员话题一转,“你可以去看看工厂贴的告示,他们招临时工不用到劳动局报备,贴个告示就行了,临时工干的时间长了,也有机会能转正的。” 办事员说完,心里松了口气,这些话应该没什么纰漏吧,既公事公办说了规则,也给了她解决办法,没有得罪人。 林溪点点头,“那就谢谢姐姐了,我去看看有没有工厂贴告示招临时工。” 走出劳动局后,林溪心里有些沉重,学历问题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问题。 她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怕是很难找到工作。 刚才她看办事员的眼神,就知道她看不起自己,打算糊弄糊弄自己就完事,毕竟很多人都是先敬罗裳后敬人,她穿的这样破破烂烂,办事员自然不认真对待她。 要不是自己说了那段模棱两可的话,怕是连怎么招临时工的事都不知道。 林溪笑了下,恪儿又成了自己的外甥了,不过某种意义上说,她也不算说谎。 自己的亲儿子,不用白不用,利用一下也没啥大事。 ...... 回到家的时候,林老太他们刚刚吃完饭,看到她鼓鼓囊囊的包,眼神里的疑问都快要溢出来了。 林溪故意无视了他们的眼神,从从容容的坐下,喝了一大杯水,才跟他们说起今天去劳动局的事情。 “爹娘,奶奶,我今天去劳动局看了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结果发现人家招工最少也要初中生,像我这种小学没毕业的嗯,怕是只能找个临时的工作,就着怕是也要抢。” 大家听了林溪的话,果然注意力就被她转移走了,不再盯着她的包,反而面露忧色。 林大山更是一愣,上次他说了要替林溪留心工作的事,没想到自家闺女行动力这么强,竟然自己就去了劳动局。 “工厂招临时工一般贴个告示就完事,住在城里的人肯定比咱们有优势,即使是临时工,怕是也得抢,毕竟他们没有工作的话就要下乡,谁都不想来咱们乡下。”林溪继续说道。 “我再想想办法。”林大山忧心忡忡的说道。 “哦,对了,这是裴知青给你们买的鞋。”说着,林溪就从包里将那三双解放鞋给掏出来。 王秀红惊讶:“裴知青给我们买的?!他无缘无故给我们买鞋干嘛?” “他说是因为娘你做饭实在是太好吃了,下次还想来我们家搭伙吃饭,所以就给你们买了个礼物。”林溪解释。 王秀红:“可这也太贵重了......不行,得给人家还回去!” “我刚才就说不要了,可裴知青说鞋码都是按照你们的号买的,标签已经摘了,不能退了。”林溪继续解释。 “裴知青怎么知道我们的号码?”林老太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告诉他的呀。”林溪转过头去看着林老太。 林老太冷哼一声,“你跟他倒是挺熟。” 林溪:“也没有很熟啦,我这几天不是去扫盲班嘛,经常见到他,就多说了两句话。” 林老太看着林溪清澈的大眼睛,里面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她的注视。 林溪早就想到了林老太会往这方面怀疑,她也没打算编瞎话糊弄她。 她能他问心无愧的说她对裴遇没有丝毫的想法,至于裴遇能不能坦坦荡荡的说对她有没有想法,那是他的事。 对于利用裴遇这件事,林溪的心里毫无愧疚,按照上辈子他欺负恪儿来看,林溪这个做母亲的没欺负回去就算她有良心。 即使是恪儿先动的手,在她心里,恪儿是不会错的!毕竟她现在就是一个儿宝妈,吃儿子的,用儿子的,花儿子钱,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林老太:“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这就忘了?” “没忘呀,我还跟裴知青说了呢,我不会跟知青有联系的,我家里人不会让我嫁给知青的。”林溪眨了眨眼睛,一副天真的表情看着林老太。 “你......你......你就这么大大喇喇的说出来了,万一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个死丫头,丢死人了!有时候觉得你挺精的,有时候觉得还是那个傻丫头!”林老太被林溪气的大口喘着气,黝黑的脸上都看出一抹红来。 林溪终于将林老太平静的面具给撕下来,看着生气的林老太,林溪向前一步,拍着林老太的背,给她顺气。 这才是林溪熟悉的林老太嘛,之前平静的林溪都快不认识了,现在林老太一天不骂她,林溪就浑身难受! “傻人有傻福嘛。”林溪抱着琳琳老太的胳膊,“要不下次您就碰到裴知青,就亲自问问他,给我们家送东西,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林老太冲林溪光洁干净的额头上狠狠地戳了一下,“你这个死丫头,非得气死我才行吧!” “那这鞋......”王秀红有些拿不定主意。 “留下吧,去试试然后穿着上工吧,至于怎么还,到时候再说吧。”林老太发话,王秀红和林大山自然不敢反对,三个人穿着新鞋下了地。 林老太心里还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裴知青,只默默在心里分析。 溪溪这丫头能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证明她心里是没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大可以放心。 至于裴知青,要是真的有那方面的心思,怎么只给他们三个买东西,对溪溪这丫头本人却一点都没有表示。 算了,这件事先不说,再观察观察吧。 第51章 肆意 林溪在家里简单的休息了一下,就拿了个篮子往后山走去。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她听到有两个女人抱怨,说后山上的栗子都熟了,可是却没有功夫去捡。 山上的栗子树都是几十上百年的老树,结的栗子谁捡到了就是谁的,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抽着空儿去山上拣栗子。 林溪只吃过糖炒栗子,栗子蛋糕和栗子糕之类的小吃点心,从来就没有见过栗子树和刚刚成熟还没被加工过的栗子,心里有些好奇,闲着没事干,就想着也去捡点来吃。 最主要的是,林溪会做栗子糕,前段时间也买了一斤白砂糖,刚好可以给家人做栗子糕吃。 之前跟林石一起割猪草,来过几次后山,所以林溪走的也算是轻车熟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棵栗子树,林溪一看却有些傻了眼。 但不是没有栗子,而是落在地上的栗子都带着一个长满刺的硬壳,要不是摔在地上,开了口,里面的栗子掉出来,落在周围被林溪看见,林溪找一天也不会知道,这种树就是栗子树。 心里想着人类真是神奇,无论这些植物长成什么样,也阻挡不了它们被人类吃掉的命运。 林溪将篮子放到一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伸手,试着去触碰这些长满刺的圆球。 刚一碰到,就被扎得缩回了手,指尖传来的疼痛告诉林溪,不能就这样直接的去碰这些圆球。 她不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也就没有准备个手套之类的工具,也不知道线织的手套能不能抵挡的住这些尖刺。 现在再下山回家去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最后林溪从旁边找了两根树枝,将它们折成合适的长短,然后把它们当做筷子用,将长满刺的圆球从地上夹到篮子里。 林溪不是没有试过用石头把那些硬壳都砸开,只要里面的栗子,想着那样还节省一点空间,可以多捡一些。 可真正操作起来发现没有那么容易,虽然这些栗子球已经从树上落了下来,可大部分还都泛着青,轻轻的用石头砸根本就砸不开,力气用大了,壳倒是砸开了,就是里面的栗子也都碎了不成形状了。 用石头把刺磨平这种办法就属于是费力不讨好,既费力费时,也不能节省多少空间。 用树枝夹属于是性价比最高的一种办法。 没用了多长时间,林溪就捡了满满一篮子,再多了就不好提了,林溪也就作罢,拎着放了满满栗子球的篮子下了山。 走到半路,迎面走来一位中年妇女,林溪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想起来她是谁,就听到一道带着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林家闺女也会干活了,真是稀奇!” 听到她的声音,林溪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她,那天林石和陈小宝打架,她就站在很近的地方围观,虽然没有帮着陈家人动手,可也一直替陈家人说话。应该跟陈家关系不错。 看林溪没说话,心里还当林溪是之前的那个小傻子,便直接开口要道:“捡了这么多栗子你们家也吃不完吧,不如分给我点帮你分担分担。” 林溪:“......” 捡再多也与你无关,喂猪都不给你吃。 林溪笑了笑没说话,中年妇女就蹬鼻子上脸继续说道:“不用给我太多,半篮子就行。” 林溪冲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好啊,要不我再多给你点,让你把篮子填满。”说着还看了看中年妇女胳膊上挂着的提篮。 果然还是那个小傻子,之前她还听村里人说什么好了,看来都是些谣言,中年妇女一拍大腿 ,高兴的说:“那感情好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就该这样!” 林溪乖乖的点点头:“您说的对,一个村的就该这样。” 中年妇女马上就把垮着的篮子放下,还要伸手去拿林溪的篮子。 林溪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说道:“婶子先别急,要不婶子把篮子里的桃酥给我一包吧。” 中年妇女一愣,然后立马弹跳起来,大叫道:“你咋这么大脸呢,我凭什么给你一包桃酥!” 过些日子就是中秋节了,她姐姐姐夫肯定来她家看她,她能光明正大的跟她姐夫见面的机会不多,肯定要准备最好吃的东西给他,想到他姐夫,她的脸就有些发烫。 林溪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委屈的说道:“不是婶子说的吗,一个村的就该这样,我看你买的桃酥也挺多的,我帮你分担一包。” 中年妇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憋得更红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还有,大家都忙着种麦子呢,婶子怎么有空去买桃酥啊?我是因为病还没有好利索,大家不放心不让我去,婶子难道也跟我一样?” “我......我......”中年妇女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好借口,她今天请假的借口确实是医院里拿药,可现在。她篮子里只有两包桃酥,根本没见药的影子,要是闹大了,让大队长知道,怕是要扣分。 再跟林溪纠缠下去,怕是要得不偿失了,中年妇女立马提起自己的篮子,灰溜溜的回家了。 林溪继续往前走,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微笑。 她很久没有这么肆意过了,上辈子结婚后的那段时间,在外人面前,每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斟酌八百遍,谁知道在她面前的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 所以她说话做事愈发拘谨,什么都要留有一线,像今天这样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就敢怼她,这对以前的她来说是不可能的。 反正她现在是林溪,不是江见月,做事随心所欲一点也无妨,只要自己开心就行。 回到家,时间还早,林溪将栗子球倒出来,在地上平摊着晾一晾,等吃完晚饭就将壳给剥了,到明天就可以做栗子糕了。 做完这些后,林溪把鸡跟猪给喂了,还帮忙做了晚饭。这些零碎的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却可以短暂的让林溪放空大脑,还是挺开心的。 林家人回来后看到地上的栗子,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样的事这些天他们经常见,已经变得习以为常。 第52章 栗子糕 晚上睡觉之前,王秀红就帮着林溪把这些栗子给煮熟。 第二天一早,等林老太、林大山和王秀红上工去后,林溪就把已经放凉的栗子壳给剥掉,将栗子肉捣成栗子泥,然后掺上糯米粉、白砂糖,蒸熟,可惜没有模具,形状不是那么的好看。 正宗的栗子糕里面要放金糕、澄沙馅、青梅和瓜子仁,可惜林溪没有,只能做简化的版本。 说起来,这栗子糕还是她跟刘婶学着做的,现在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刘婶身体状况怎么样。 刘婶在楚家很多年了,至少在楚斯年出生之前就来到了楚家,虽然名义上是保姆,楚家人一直当她是家人。 上辈子嫁到楚家后,每天都呆在家里,很是无聊,有一次心血来潮就跟着刘婶学做糕点。 她来到楚家的第一天晚上吃的就是栗子糕,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总觉得特别好吃,就让刘婶教她。 刘婶听说她要学做栗子糕,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栗子糕好,栗子糕好呀。”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刘婶,刘婶解释道:“我老家是南方的,不会做这边的糕点,斯年小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买栗子糕回家,我想着那就学学吧,学会了做给他吃,没想到做的还不错,后来他再也没从外面买过栗子糕。” 刘婶看着他们互相之间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也着急,误以为她学做栗子糕是为了楚斯年,想着只要有一个人主动一点,那小夫妻间的关系总有一天会改变。 她没有接话,只在一旁听着,脑子里想他小时候到底是多大年纪,也爱吃甜食吗? 她静静地听,刘婶缓缓地说:“我问过他是不是喜欢吃甜食,我也可以给他做其他的,斯年非说不是,我一直以为他嘴硬,没想到后来才知道,爱吃甜食的是黄小姐。” 说完这句话呢,刘婶也意识到不妥,连忙转移话题:“这回的栗子买的不好,不过这个时节能买到栗子就不错了。” 她当时有些别扭,可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刘婶的称呼有些怪。 黄小姐应该说的是黄婉柔吧,她听婆婆说过,黄婉柔是婆婆远房表妹家的女儿,出了五服的那种,家里大人都没了,只剩下黄婉柔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婆婆看她可怜,就把她给收养了,前两年刚刚结婚,丈夫是个军官。 刘婶跟楚家的几个小辈关系都不错,基本上都是直呼其名,黄婉柔六岁就来了楚家,在楚家呆的时间也不短,怎么与刘婶这么生疏。 她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刘婶看了看她,知道越是遮掩,越是不妥,索性就简单的说了说:“这黄小姐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楚家对她这么好,拿楚家当跳板得了一门好亲事后,就没回过楚家看看,虽说有些不愉快,可养育之情不是假的,逢年过节也该回来看看。” 现在林溪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已经有些模糊,可刘婶说的那些话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林溪才知道,黄婉柔与楚家何止是闹的不愉快,她与楚家三个兄弟之间的恩怨情仇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说完的。 这栗子糕恰恰就是楚斯年与黄婉柔感情象征的一个载体。 后来她知道后,突然觉得栗子糕也没有那么好吃了,最让她膈应的是楚斯年新婚夜给她吃栗子糕。 虽然二嫂曾经暗示过她,她与黄婉柔在某些方面有些像,她没想到的是,楚斯年竟然那么早就这样觉得,或许从一开始,楚斯年就把她当成了一个替身。 林溪现在想开了,已经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替身,更不会迁怒在事物上,栗子糕是无辜的,它很好吃,就楚斯年那拈花惹草的德行,她要是计较,可以连饭都不用吃了。 等到林家人回来后,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栗子糕,大家都很惊讶,林老太拿起一块尝了尝,看向林溪,“败家玩意,放了多少糖。”骂完又拿起一块。 “奶奶也觉得很好吃吧!” 王秀红和林大山也尝了尝,不由得惊讶,“你怎么会做这些。” “随便做的,没想到会这么好吃。”林溪说道。 “死丫头,要是做坏了,这些东西不就白瞎了!”林老太又骂道。 王秀红也有些后怕。 林溪无所谓的笑笑:“只要熟了就能吃,不好吃的话就留给石头吃,石头明天就回来了。” 明天星期六,下午林石就回家,而她与恪儿上次约好了这周六再去见他,到时候也给他带点她做的栗子糕。 林老太他们一人吃了两三块就说什么都不再吃了,说要留给林溪和林石吃,林溪也没在劝,心里知道他们这是节省惯了,等以后她多买些好吃的,他们就不这样了。 第二天一早,林溪就带上了些栗子糕,坐上车往市里赶。 虽然约定好了十点见面,可楚恪吃过早饭之后就出来等着,这几天他思来想去,生怕那天是自己因为太过思念母亲而编出来的一个梦。他用尽一切方法证明那天不是一个梦,却发现没有任何证据。 直到站在胡同口的那棵槐树下,看着向他跑过来的身影,眼眶倏地红了,上周末的事,真的不是一个梦! 林溪走近了,看到红着眼睛望着她的团子,心里软了又软,伸出手去揉了揉楚恪的脸,“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 楚恪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嘴硬道:“我没哭。” “没被欺负,那就是想我了,”林溪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是不是想我了?” 楚恪瘪了瘪嘴,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林溪笑了笑,虽然像极了他父亲,心里有事嘴上憋着不说,好在年龄小,好猜。 母子两个还没说两句话,忽然就想起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小姨,你来了!我就猜到你周末要来找楚恪!” 楚恪从听到声音开始,眉心就皱了起来,看着跑过来的沈宁,两道眉毛越皱越深。 沈宁上来就拉住林溪的手,“小姨,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楚恪盯着沈宁与自己母亲的手交叠的地方,眼睛越来越深,伸手拽住了林溪的手腕,“她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是跳绳就是踢毽子,无聊的很。” “说的你玩的那些很好玩似的,不就是拿弹弓打鸟嘛。”沈安也丝毫不让的回怼。 ------------------------- 楚斯年:谁像谁?什么替身?谁是替身?我怎么不知道! 第53章 最重要的人 林溪看着楚恪和沈宁这两个小学生又要吵起来,连忙安抚他们,“你们两个不要再这样吵下去了。” 两个人都瞪了对方一眼,却也都乖乖的不再说话。 可也只是安静了几分钟,楚恪就凑到林溪身边,小声的对林溪说道:“母......她上次数学只考了五十九分,都没及格,你不要喜欢她。” 沈安瞪大了双眼,只听到了后面关于她的坏话,没有注意到楚恪的临时改口,有些生气,没好气的说道:“没及格怎么了,说的好像你及格了一样,我没记错的话,你交的可是白卷,零分,我好歹还有分数呢!” 林溪皱眉,看向楚恪:“白卷?零分!”她儿子已经不学无术到这种地步了?! 转头看向楚恪,却只看到楚恪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我考零分那是因为我没好好做,我只要做了就是满分!” 林溪看着楚恪的模样,有些无奈,还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楚恪刚才那副眼高于顶,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像年轻时候的楚斯年像了个十成十,楚斯年还真是一点优点都没遗传给他儿子,光遗传缺点了! 但凡多遗传点优点,楚恪都不至于是个恋爱脑了还找不到对象! 沈宁还在那里反驳,说自己上次没考好是阳光太好了,晒得她有些发困,不是因为题不会。 楚恪却已经委屈巴巴的对林溪说:“我好久没有见到您了,我有话要跟您说,不想要她也在场。” 林溪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还在喋喋不休说着的沈宁,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沈宁看到林溪的动作忽然就噤了声,不知该如何是好,之前从来没有大人跟她这样说过话。 林溪平视着沈宁,轻轻说道:“下次有机会,我再跟你去好吗?你知道的,我跟楚恪是家人,有些家里话要说的。你自己先回家好吗?” 沈宁看了看林溪,点点头,然后家属院里走去,走了两步还回过头来,向林溪确定,“小姨,你记得你说的话呀!” 得到林溪肯定的回答后,才放心的蹦蹦跳跳的回了家。 林溪站起身,自然而然的牵起楚恪的手,“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可是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那我们就散散步,边走边说。” 楚恪感受着手中温热的触感,一时有些别扭,上次虽然也被牵了手,可当时母亲回来了的事太过震惊,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以至于当时没有没有好好感受,事后回想的时候,又像是梦一样,隔着朦朦胧胧的一层东西,没有真实的感觉。 现在他的手被温暖包裹着,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他的耳尖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烫,脸颊也染上了一抹红色,这是在他的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楚恪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两眼林溪,林溪察觉到,笑着问他:“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今天有一天的时间。” 楚恪垂眸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问道:“刚才为什么会同意让沈宁走,而不是劝我,让我接受她,我们三个一起?” 林溪看着垂着眸子,不抬头看她的小男孩,忍着想要捏一捏他的脸颊肉的冲动,正色道:“因为你不想让她跟着啊。” “就只是因为我不想吗?”楚恪抬起头,望向林溪。 林溪看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睛,心里颤了颤,轻轻道:“对呀。”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我最爱的人,任何人在我心里都不如你重要。”林溪认真说道, 楚恪听完林溪的话,大大的眼睛瞬间蒙上到了一层雾,眼角也肉眼可见的泛起了一抹红。 林溪刚想要再安慰他两句,却听到楚恪再次问道:“比父亲还重要吗?” 听到他这样问,林溪反而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仍旧点了点头,“你是最重要的,他自然也不如你重要。” 楚恪刚才还差点落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眼泪也憋了回去,开心的说道:“母亲在我心里也是最重要的,比父亲重要多了!” 林溪听着他孩子气的话,不由得失笑,“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解释解释交白卷和考零分的事了吧?” 提到这个,楚恪突然间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以前也考过满分的,那时候也想着父亲会不会夸我,可是没有,那时候我太想得到父亲的关注了,就想着,我考零分父亲会不会教训我,可是也没有,后来就一直这样了。” 说到最后,楚恪团子般的小脸上出现一丝落寞,随后抬起眼,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溪,“母亲,我们以后也不要父亲了吧,反正他也不在乎我们。” 林溪揉了揉楚恪柔软的头发,缓缓说了句好。 自从醒来后,林溪一直刻意的忽略未来,准确的说是她与楚斯年的未来。她想要陪在楚恪的身边,势必绕不开楚斯年。 对于他而言,六年是个很漫长的时间,自己与他认识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六年,可对于林溪而言,这六年的时光根本不存在,一切只不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都变了。还在襁褓中的糯米团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会跟人打架的小少年。 不过幸好楚斯年不在这里,让她在还没有走出过去的时候突然就面对他。 现在她见到了楚恪,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楚斯年以后如何她管不着也无法再管了,但恪儿她绝对不会放任不管,让他再走上那条路。 至于以后该以何种身份陪在恪儿身边,等楚斯年回来,再与他好好的商议。 楚斯年这人心里虽然装着挚爱,可自己与他终究做了四年夫妻,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只要她将事情原委好好的与他说,他一定会相信自己,甚至会妥帖的安排好一切,让她陪着恪儿长大,再不济,也会让她抽空与恪儿见面。 在这样的事上,他不至于为难自己。楚斯年是一个很有担当、很有责任心的人,他只是不爱自己罢了。 ----------------------- 楚恪:我就知道母亲心里最重要的人肯定是我!母亲,我要换个父亲! 林溪:好! 第54章 少年人的模样 林溪虽然答应了楚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好奇,上次见面的时候都那么委屈,哭成那样了,也没有跟她说不要父亲了之类的话,现在一见面就这样说,这一星期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突然说不要他了这样的话?”林溪问道。 楚恪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前两天给父亲打电话了。” “嗯,电话里说什么了吗?”林溪很温柔的接道,等待着楚恪的下文。 “我之前听爷爷说,父亲要休假,国庆之前就会回来,便想着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结果他说他要晚点回来。”楚恪说道。 “还有呢?”楚斯年前几年都不经常回来,不至于今年也这样就让儿子不要他了,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他不回来是因为他去相亲了,他要再婚了,他要有新小孩了,他要彻底不要我了。”说到后面,楚恪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偷偷瞄了几眼林溪,生怕她难过的样子,看林溪只是愣了下神,其余的没什么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溪看着楚恪的眼睛,认真说道:“你父亲要再婚,要进入新生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没有权利干涉,你跟我都不行,他去相亲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即使不高兴,也只能劝你自己接受。” 这些话林溪说的很轻松,心里却并不是毫无波澜。 重生以来的这些日子,林溪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考虑楚斯年,心里甚至有些排斥见到他,与她而言,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就过去了六年的时光,他们的婚姻虽然开始的时候相敬如宾,可后来多少还是有些亲密相处的时光的,否则也不会有恪儿。 两人之间的那些耳鬓厮磨对她来说不过是昨日,可对于楚斯年而言,这六年的时间并不是停滞不前的,他在往前走,并且马上要再婚开启新生活了。 在林溪看到的未来里,楚斯年一直没有再婚,她没有天真的以为是为了她,如今才知道,黄婉柔去世了,他真正想娶的人已经不在了,或许是他们之间将就的婚姻让他不再将就,认清了他自己真实的内心......三嫂终究还是说错了。 林溪是盼望着楚斯年能够再婚的,这样她就能强迫自己放下过去,她与楚斯年也就真的不会再有多余的牵扯了。 虽然理智告诉她,他不一定真的能再婚,他的身份位置决定了他所做的事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林溪看向脸颊气鼓鼓的楚恪,笑了笑,这小孩怕不是自己脑补误会了什么。 楚恪点点头,对林溪说:“我接受了,所以才更要跟母亲好好的,再也不要理他了。” “好了,走吧,”林溪笑着轻轻拍了拍楚恪,柔声问道:“你上次回去的这么晚,你爷爷没有问什么吗?” 楚恪摇了摇头,说:“没有,嗯......也不是没有,他还没问呢,我就说去同学家玩了,母亲放心,我没有跟爷爷说你的事。” 林溪点了点头,公公婆婆对自己也是视若己出,对她很是疼爱,公公的经历在这里,对于她这种死而复生的事不知道是什么看法,即使是接受了,估计还是希望她与楚斯年两个在一起,可她不想再与楚斯年在一起了,抛开楚斯年的原因,她自己也不想再走当年的路了。 林溪牵着楚恪的手,一路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没头没尾的聊着天,从他这周吃了什么,到穿了什么衣服这种生活里零零碎碎,毫不足道的小事。 她问,楚恪就回答,整个人乖的不像话,让林溪心里一阵柔软。 慢慢的,他们溜达到了一所高中,星期六的中午,很多住校的学生都会回家,这个时间,校门口正是拥挤的时候。 林溪怕发生什么意外,拉着楚恪的手走到了一边没有人的空地,远远地看着人来人往。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即使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可那脸上的笑容,足以让整个人散发出光彩。 眼前一位男同学跑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对面的女孩子脸红着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女孩子的同伴笑着说了两句,被女孩子轻轻地捶了几下。 林溪看着这些脸红的少男少女们,个个都是年少怀春的模样。 她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第一次懂得这种感觉的年纪,比她们还要小一些。 十六岁遇到楚斯年,一见钟情,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娃娃亲对象,甚至为了他,生出了想要退亲的想法。 十七岁考上大学,只上了大半年就因为形势突变,不得不退学嫁人。 十八岁在京市再次见到楚斯年,她不禁感叹命运的馈赠,自己的未婚夫竟然就是自己喜欢的人! 然后他们就开始了四年平淡如水、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 开始的时候楚斯年就对她很好,可是那些好里都带着些淡淡的疏离,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的,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慢慢的就好了,所以在日久的相处中,她没有管住自己的心,也没有去管自己的心,放任它沦陷的更深。 等到后来一点点知晓、拼凑出楚斯年的过去,他的那些叛逆、放纵、不羁、遗憾、不甘与妥协时,她已经彻底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才知晓,原来楚斯年也有过这样年少放肆的时光,也曾经为了一个女孩将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做遍,只是可惜的是,那个女孩子不是自己。 楚斯年在她的面前一直是少年老成的模样,理智、冷静、温柔、包容,从来都没有因为感情而失态过。 楚斯年对她好得无可指摘,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都为她想到,从衣服鞋子的款式到吃饭的口味,都一一替她安排好。 牵手、拥抱、亲吻这些事情也极尽温柔,绝对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却原来,他也有过年少疯狂的样子...... 别人口中与黄婉柔在一起时他的模样是她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出来的,或许那才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模样吧。 第55章 换个男人换种人生 抛开那些不谈,他对自己虽无男女之情,也很是尊重爱护,人也很是优秀,要不能有那么多女孩子前仆后继的围上来。 现在回想,要不是形势风云突变,她与楚斯年根本不会在一起,自己父母其实并不在意那口头婚约,那点少女怀春的心思,时间也会慢慢冲淡。 她会上大学,然后按照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医生,遇到一个不那么优秀的人,平淡但有意义的度过自己的一生。 即使那个人可能与楚斯年相差甚远,可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各有各的好,自己也不一定非要最好的那一个。 换个男人,换种人生, 这些天压在林溪心口的石头挪了出去,忽然轻松,林溪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心里暗暗决定,等找到工作稳定下来,就换个男人谈次恋爱! 时间不早了,也该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林溪看向楚恪,说道:“我们去吃饭吧。” 楚恪:“母亲想要吃什么?” 林溪连想都没想,立刻说道:“当然是吃肉了!乡下这个时节青黄不接的,连青菜都没得吃,整天都是土豆,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只有土豆可以吃?”楚恪蹙了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呀,乡下都这样,刚开始还好,吃多了确实有些受不了。”林溪道。 “那母亲还要住在乡下吗?要不......”楚恪连忙问道,伸手拉了拉林溪的衣袖,衣服布料很是粗糙,家里的保姆都不穿这种布料的衣服。 “现在自然还是要住在乡下,等再过些时间,我找到了工作,就会搬到城里住了,你不要担心,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林溪并没有说谎,她现在是真的觉得还不错。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也穿不惯这样的衣服,吃不惯没什么油水的饭菜,她现在已经不会像刚开始挑剔,很容易就会满足。 楚恪眨着大眼睛看着她,这孩子从小就没在物质上为难过,怕不是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想法存在。 “你带我去吃好吃的的吧。”林溪笑着说,其实她之前也是这样,在家里的时候,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后来到了楚家,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对钱财确实是没多大的概念。 最终,林溪凭借上辈子来谭州的记忆,选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国营饭店,也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口味有没有变化。 到了饭店里,看了看他们今天供应的菜品,林溪挑着有肉的点了几样,等服务员离开,林溪就从斜挎包里将带来的栗子糕给楚恪拿出来。 楚恪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栗子糕,有些惊讶的问道:“母亲,这是什么?” \"栗子糕呀,我亲手做的哦,之前没有吃过?\" 楚恪点点头,他确实没有吃过。 林溪也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楚恪长这么大了,竟然没有吃过,“刘婶没给你做过吗?” “刘婶?”楚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刘奶奶没给我做过,她现在住在京市,我很少见她的。” “在京市?她是离开楚家了吗?”刘婶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离开楚家她会去哪里? “那倒没有,刘奶奶留在二伯家帮忙照顾二伯了。”楚恪回答。 林溪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楚斯聿腿受伤,平日里只能做轮椅生活,还有两个孩子,二嫂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有刘婶在,会轻松很多。 “吃个试试看吧,我亲手做的,虽然样子不是很好看,可吃起来应该还不错。”林溪没再过多的纠结刘婶的事,推了推面前桌子上的栗子糕,示意楚恪吃一块尝尝。 楚恪一听这栗子糕是自己母亲亲手做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在闪,他立刻拿起一块,放到嘴里。 林溪看着楚恪吃的两个脸颊鼓鼓的,像小仓鼠一样,笑着问他:“好吃吧?” 楚恪没有说过话,但是连连点头。 “我现在还会做很多东西呢,像鸡蛋羹啊之类的,日后有机会我做给你吃啊,我现在强的可怕。”林溪笑意盈盈的看着楚恪,自己做的东西被在意的人喜欢,心里很是满足。 楚恪满是期待,恨不得明天就让母亲搬来城里住,以前听其他的小朋友说自己母亲做的什么东西如何如何好吃,他听着,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想象,要是自己母亲在的话,会不会也给自己做东西吃,如今他终于吃到了自己母亲亲手做的糕点,这糕点也确实跟想象中的一样好吃! 等菜上来,林溪跟楚恪吃完了饭,再次叮嘱他不能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用考零分来博得别人的关注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楚恪也再三保证说自己不会了,毕竟他有母亲了,他再也不在乎父亲的看法了。 林溪无奈的笑了笑,这对父子的关系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约定好下次见面,林溪看着楚恪回到家后,自己便转身离开。 ...... 林家。 林石一回到家,就被林老太揪着耳朵拽到了一边,“你咋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你姐姐呢?她一早就不见了踪影,难道不是去接你了?” 他也不是傻子,林石听完自家奶奶的话,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自家姐姐怕是又去市里面去找那个小孩了,自己得想个方法帮她圆过去才行。 “奶,别扭了,耳朵要掉了,我见到姐姐了。”林石大喊。 听到林石见过林溪,林老太才松开手。 还没等林老太再问出口,林石赶忙说:“姐姐说她要去市里找工作,看我学了一星期的习了,让我早点回家休息,我就一个人回来了。”之前姐姐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着要去城里找工作,用这个借口应该没事吧,待会他得出去,提前跟姐姐说说,省的一会露馅。 “灶屋里有你姐给你留的吃的。”王秀红说完就带着林石去了灶屋。 等到了灶屋,王秀红傻了眼,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记得栗子糕还有挺多的呀,现在怎么就剩了这么一点? 第56章 买布 王秀红心里有疑问,但也没有声张,想着等林溪回来了问问再说。 林石得知这糕点是林溪做的,很是震惊,尝了一口发现挺好吃后更是震惊了。 他拿起两块,就往外走,王秀红连忙问他:“你干嘛去?坐下慢慢吃。” “我出去看看,一会就回来。”林石解释,心里却想着他得赶快回去,省的待会姐姐就回来了。 果然,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往家走的林溪。 林石连忙旁上前,问道:“奶奶说你去接我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林溪:“谁说我去接你了。” “哼,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林石装作生气的问道。 “你先把嘴上的栗子糕的碎末擦干净再问我。”林溪白了他一眼,接着问道:“那你怎么回答的呢?” 林石:“我说你去市里找工作了,你待会可别露了馅,奶奶要是知道我在骗她,肯定会打死我的!刚才揪的我耳朵,现在还疼呢。” 林溪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林石跟在她后面,继续追问:“所以你干嘛去了?又去找那个小孩了?” 林溪还是点点头,“对呀。我做的栗子糕好吃吗?”林溪怕他过多的纠结恪儿的事,自己说多了待会再露了馅,就转了话题。 “好吃,你什么时候做饭这么好吃了?”林石回想了一下味道,心里有些震惊。 “不知道,可能是天赋吧。” 姐弟两个就这样说说闹闹的回了家。 林老太看了眼林溪,“回来了。”看她那个样,就知道没找到工作,也就没有再问别的。 林溪却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和一些粮票肉票布票放到了林老太手里。 “这......你从哪里弄来的?”林老太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她这孙女不会又去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吧? “您难道没有发现家里的栗子糕少了很多吗?我把多余的给卖了!”林溪眨眨眼睛看向林老太,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在一旁站着的王秀红回过神来,“那栗子糕是被你拿走了,怪不得少了这么多。” “你去哪卖的?黑市?”林老太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溪,眼见着林溪点了头,就要跳起来揪林溪的耳朵。 林溪捂着自己的耳朵躲到了林石后面,“奶,您刚才都揪了石头的耳朵了,就不用再揪我的了吧,再累着你的手。” “你知道黑市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去!”林老太指着林溪的手都在打哆嗦,看样子是真的气狠了。 林溪连忙跑过来,抱着林老太,撒娇道:“奶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林老太还有一肚子骂她的话,可看着林溪这个乖乖认错样子又骂不出口,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到一边生闷气,“总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王秀红也在一旁担忧的看着林溪。林溪又向她保证了一遍再也不会再去。 林石全程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我是谁,我在哪?刚才不是还在说去市里找人了吗,现在怎么又成了去黑市了! 他向前一步,将林溪拉到院子里,“姐,你怎么去黑市了,上次你明明见过去黑市的下场了,怎么还会去,你不是说......” “我以后不去了。”还没等他说完,林溪乖乖说道。 林石也跟林老太一样,准备了一肚子药劝说林溪的话,却被她的一句乖乖应答给憋了回去,再也说不出一句。 去黑市本来就是林溪找的一个借口,就是为了把自己手里的钱票给过了明路,既然所有人都不让她去,那她就不去呗,反正她没有去过,也没打算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还有,石头你好啰嗦呀。”林溪吐槽道。 林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啰嗦?他不服气的说道:“我哪里啰嗦了?你以前跟着我出门的时候可从来不嫌我啰嗦!”说完还用一副你恩将仇报的表情看着林溪,可怜巴巴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嘛。”林溪笑了笑,“以后再给你做好吃的。”然后顺了顺林石的毛。 ...... 又忙活了几日,小麦终于在大家齐心努力下种完了,王秀红也终于得了闲。 她这一年攒了些布票,加上林溪前些日子带来的那些,可以买几尺布。本想着给家里人都做一双鞋,但闺女已经给他们买了些,省下来的布刚好可以给闺女做件衣服。 盘算好了要买多少布,就打算跟林溪第二天去县里的供销社。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秀红就起床做早饭,还把林溪也给早早的叫了起来,说是不早点去的话,别说买好看的布,就连别人挑剩下的都没有了。 林溪起的太早,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自然也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两口,就与王秀红一起往县里赶。 等到了县里的时候,供销社门口已经有二三十个人在排队了。 林溪对这场面已经没有第一次见的时候那么惊讶了,上辈子,这些事都不用她操心,重生后看着很多人天不亮就起床排队买菜,才知道每个人都活的不易。 虽然林溪已经自己一个人进城过好几次了,可王秀红心里她还是之前的那个模样,无论走到哪里都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这会儿刚好忙完,大家都有空闲的时间,加上前段时间就有人说,供销社的布料最近上新了,大家买不买的都来看看,过会儿人更多。”王秀红看着自己才来了这么一会儿,后面就排起了长队,对着林溪吐槽。 县里的供销社比不得市里的百货大楼,像布料、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要等到城市里时兴过一阵之后才能传到这里,所以供销社上新也算是一个新鲜事,大家无论买与不买都来凑个热闹,像一些好看款式的衣服,好看花样的布料,来晚了就买不到了。 林溪看着排的长长的队伍,基本上都是女人,她们忙碌了一年,终于把今年最后一件大事干完了,犒劳下自己是应该的。 林溪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忽然在排队的人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57章 缝扣子 林溪拽了拽王秀红的衣袖,小声的凑到她的耳边说:“娘,快看,陈玉兰也在哎。”说完还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王秀红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另一条队伍里看到了陈玉兰,她收回视线看向自家闺女,看着林溪澄澈的眼睛里只有好奇八卦的神情,没有一丝杂质,这才放了心。 “不是说她跟张建军种完麦子就结婚吗,这是来置办结婚用的东西?张建军咋不跟她一起来?”林溪还在那叭叭的说着,王秀红就拽了拽她的胳膊,“管那么多闲事干嘛,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要开门了。” 王秀红是真的有点怕了她这个闺女了,只要她跟自己婆婆凑到一块,遇到张家陈家啊的事,她们两个就指定能搞出什么大事。 林溪才不想管闲事,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张建军这个麻烦,她才不想再沾染上,便也收回视线,专心等着供销社开门。 陈玉兰自然也看到了林溪和王秀红,今天早上,她明明很想让张建军陪她一起来,毕竟这是他们的婚事,可她依旧装作善解人意的问他:“我要去县里供销社买些结婚要用的东西,你有什么要让我带的吗?” 话都说的这样直白了,可张建军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不懂,只说了句“不必”就离开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让她一个人来了这里。 陈玉兰安慰自己,张建军年纪比自己小,一时还不能接受要结婚了的事,得给他点时间适应。 现在她管的太多只会将他越推越远,等结了婚相处一段时间就好了。 无论如何,张建军也是要跟自己结婚了,他是自己的男人。 林溪长得好看又怎样,病好了不傻了又怎样,她不是依旧抓不住男人的心,输给了自己!要跟张建军结婚的人是她! 不想被“垃圾”缠身的林溪一丝眼神也不敢乱飘,专心等着供销社开门。 等时间一到,供销社门口的那一排的竖门板被卸下一块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每个人都不自觉的向前挪动,想要离得更近一点。 营业员没好气的我看着人群,大声喊道:“排好队,一个个来,急什么,投胎啊!” 她骂她的,大家买大家的,没人搭理营业员。 王秀红护着林溪,一路挤到卖布料的柜台,五六米长的柜台上摆满了蓝、黑、灰色调的布匹,偶尔有几匹浅色带花纹的掺杂其中。 还没等林溪好好看看,旁边的几个女人已经让售货员将带着花纹的那几匹布拿到上面来,让她们好好的看看。 这几匹应该就是最近上新的布了,等到售货员将布匹放到最上面,王秀红看了看,也忙问道:“溪溪,你看那匹鹅黄色带格子花纹的怎么样?多截一点回去做条连衣裙,比那些知青还好看。” 林溪看了看那匹布,确实挺好看,可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这么娇俏少女的颜色了,忘了自己的身体也才十八岁,她转头对王秀红说:“娘,我觉得旁边那匹灰绿色的好看,也不用做裙子,裙子不方便,做件上衣就行了。” 王秀红看了看林溪指的那批布,有些犹豫:“这布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林溪:“素净点挺好的。” 王秀红看了看自家闺女,觉得衣服是给她做的,她喜欢是最重要的,便也不再勉强她,点头同意。 给林溪选完之后,王秀红又按照给其余人做一件外套的量,买了一些蓝色和灰色的布,这些颜色是现在的主流颜色,无论是做上衣还是做裤子都不会有差错。 买完了布,王秀红就想着就这样回去,林溪却劝道:“娘,咱们买点肉回家包饺子吧,往后也没啥事了,就当做庆祝一下,并且今天都星期五了,明天石头就回来了,刚好一起吃。” 王秀红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溪溪也馋肉好久了,是该买些肉打打馋了。 林溪知道王秀红在想什么,也没有反驳,她现在已经不怎么馋肉了,可她还是想给林家人改善一下伙食。 两人精心挑选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饺子馅刚刚好,母女两个就这样大包小包的拎着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紧迫,王秀红一路上就说自己打算怎么给她做上衣,怎么做穿着才好看,还说林溪聪明,跟着她学做衣服,用不了多久就会学会。 林溪在一旁听着,只能讪讪的微笑点头,心里却在反驳,这个她真的不行! 上辈子她在针线活一事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不只是针线活,可以说是在整个女红方面一窍不通。 上一世,有段时间,楚斯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半夜才回来,有一次甚至第二天中午才回来,她有些担心,就让刘婶帮忙煮了碗馄饨,端着进了他的卧室。 他没有锁门,她也就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进去后才发现楚斯年已经穿着衣服睡着了,只把大衣和鞋子脱了下来。 她轻轻的将碗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就将他给吵醒了。 本来看到楚斯年睡着了,她就打算离开,可脚下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愣愣的站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 他应该是真的累极了,好看的脸上都冒了青青的胡须,他那么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的一个人,连打理一下都没来的及就这么睡了,身上还穿着衬衣长裤,让人看着难受。 她伸出手,想要帮他拉一拉杯子,手伸到一半,猛的回过神来,收回手,将脸转到一边,看到他随便扔在一旁的大衣。 这件大衣还是之前从国外买回来的,贵着呢,难打理的很,就这么随便的被他扔在一边。 她走到那边,将大衣拿起来,准备挂在衣架上,却发现有一颗扣子松了,要掉不掉的样子。 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她竟然去拿了针线包,找到相同颜色的线,打算帮楚斯年把扣子缝好。 这些基本的生活技巧她是学过的,至于学的怎么样,只有亲手做了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活,心里也有些忐忑,仔细找到相同颜色的线,反复对比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差错后才纫针,仔仔细细的将那颗扣子缝好。 等缝完后看了看,发现跟其他的没什么差别,至少她自我感觉挺良好,便将其他的扣子补了几针,加固了一下。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出去,就在楚斯年的卧室里,随便的坐在地上,依靠着沙发,将大衣揽在怀里,一针一线的缝好。 第58章 牛棚来人 楚斯年在她第一次进屋的时候就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她站在床边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装睡,等她推门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彻底清醒了。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她盘腿坐在地上,将自己团成小小一团的身影,全神贯注的给他缝着衣服。她的发丝有几缕垂落在脸颊上,整个人慵懒又舒适。 发丝随着从窗户吹进的微风浮动,楚斯年看的心里痒痒的,想要伸手帮她将发丝别到耳后,却又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整个人都不想动弹,看着她的身影,听着窗外的鸟鸣声,安静又闲适,时间都好像停止了一般。 看她就这么直接坐在地上,楚斯年心里想的是幸好地上有地毯,也不是太冷,要不然非得生病才行,明明身体就不怎么好,三天两头就感冒,也不知道爱惜着点自己的身体。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着她将衣服缝完,挂到衣架上,然后还将桌子上的馄饨给吃了,那难道不是给自己准备的?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吧? 楚斯年轻轻挪动了下胳膊,这一点细小的声音却被她的耳朵捕捉到了,转头看向床上的他。 不知为何,她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醒了,连忙闭上眼睛假寐,甚至连呼吸都保持匀称和缓。 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屋里,或许无意识的就把他吵醒了,便拿着空碗出去了,等他醒了,再给他煮一碗。 林溪自然不会知道当时楚斯年的想法,只记得这件事最后的结局,只能说幸好有刘婶,这件大衣才没有报废,能再次被楚斯年穿着出门。 现在听着王秀红信心满满的说要教她做衣服,她只能在一边微笑,什么都不能说。 回到家后,王秀红就开始着手做衣服,量好每个人的尺寸,然后就琢磨起怎么裁剪。 林溪就在旁边乖乖的看着,心里想着说不定重生之后会突然开窍了呢,今时不同往日,多学一门手艺总是没错的,说不定就因为这个手艺就找到工作了呢。 如今这个时代,衣服的款式只有那么几样,大致的盘算了一下,确定每个人的样式,王秀红就开始下手了,在裁剪的时候只让林溪在旁边看着,没让她动手,毕竟这布都是算好了的,稍有差错,就全部都毁了。 布料还是很珍贵的,布票难得,很多人都好多年才做一身新衣服,攒了点布票也都先紧着小孩和要结婚的人用。 林家没有缝纫机,做衣服都是王秀红一针一线缝制的,到了这一步,她才让林溪插手,手把手的教林溪。 林溪也努力的尝试了,可每一个动作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努力了半天,王秀红也终于看出来了,自家闺女就不是这块料,叹了口气就让她离开了。 林溪也如释重负,心里期待着能好点呢,没想到还不如之前呢! 其实不只是在针线一类上,有一次傅真真心血来潮弄了些毛线,说是要织围巾,也给她弄了一套针,让她也学学,日后好给她小舅舅织一条。 她跟傅真真一起学的,甚至她花的时间要更多一些,可等到傅真真都把自己织的围巾送出去了,她的只可织了还不到一半,即使是这一半,也非常的不均匀,有的扣松有的扣紧。 一直到她死,那条围巾也没有织完。 而傅真真的那条围巾,她当时不知道送给了谁,后来才知道送给了陆岐,要是她一早就知道,一定从一开始就阻止。 这丫头死脑筋,撞了南山也不回头,之前问恪儿她的事,恪儿说她一直没结婚,也就是说一直撞到了现在都没回头。 ...... 第二天一大早,林老太和王秀红就准备包饺子。 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正好大家都忙完了,大家都会趁着这个功夫走亲戚。王秀红盘算着这两天林溪舅舅家就回来走亲戚,如今天气凉了,肉也能放两天,本打算着等来了亲戚再吃,却被林老太给驳回了。 林老太冲王秀红翻了个白眼,说道:“别惦记着你那一家子了,想想你儿子吧,来亲戚的时候石头就不一定放假在家了,这孩子馋肉多久了。” 王秀红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就没再坚持,老老实实的去剁肉、拌馅。 林溪坐在一边帮忙剥葱,看林老太的反应,像是不怎么看得上王秀红的娘家人,原主情商跟孩子一样,根本没有为人处世这个说法,所以一时间从她的记忆里竟然没有找到这个舅舅的身影,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林溪没有多想,有林老太在,应该没什么大事。 等把饺子馅准备好,王秀红擀皮,林老太和林溪包饺子。 包饺子这种活林溪上辈子还是做过的,过年的时候,帮着婆婆包过,但是调馅这种事她就做不了了,尤其是在放盐上,每次都控制不好量,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如今在林家,刚开始的几个,林溪看着林老太,林老太做什么动作,林溪就模仿着做什么动作,她故意包的很慢,形状也不是很好看,等过了几个就慢慢的熟练,形状也好看了起来。 王秀红心里也有些惊讶,自家闺女学什么都挺快的,怎么就是学不会针线活呢? 三个人一起包,一家人要吃的量很快就包完了,等到中午林石回了家,就开始煮饺子。 饺子出了锅,林老太让林溪林石姐弟两个去给牛棚里的吴老师送一盘,姐弟两个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用一个大陶碗盛了一碗就往后山走去。 等走进了牛棚才发现,牛棚的一边竟然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 林溪在家里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便问林石放学回家的路上有没有听说什么。 林石也摇摇头,一路上都跟同学吐槽作业吐槽老师了,并没有听说村里来什么人。 “姐,那我们还去送吗?”林石看林溪有些犹豫,便问道。 林溪想了想,说:“去吧,都到了这里了,来的是军人同志,应该没什么事。” 说完就跟林石一起往牛棚里走去,可走到里面,林溪就后悔了,心里无比的想回到两分钟前,将正在犹豫的自己拉下山去。 吴老师当然不会有事,有事的是她自己! 第59章 故人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一身绿色军装,正低着头跟吴老师说着什么。 虽然没有看到正脸,可只凭那坚毅的下颌线,林溪就能认出,这是一位故人。 太过于猝不及防,以至于林溪大脑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端着碗的手甚至都有一些微微的发抖。 站在一旁的林石察觉到了林溪的异样,伸手扶了扶林溪的胳膊,将她手里的碗接过去,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林溪摇了摇头,示意林石自己没事,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是她迟早要面对的,日后面对的比今天还要困难的多,她总要向前迈出这一步的。 她带着林石向前走了两步,笑着柔声说道:“吴爷爷,我和石头来给您送饺子了。” 正在跟吴文松说话的陆岐听到这清脆中带着些娇媚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人。 瞳孔中映衬的身影却却让他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他终于知道为何会觉得这道声音耳熟了,毕竟已经六七年没有听到了,即使是青梅竹马,也该有些生疏了。 而眼前的这张脸,也有六七年没见了。 声音像,长得就更像了! 面前的这张脸比春花还要妍丽,皮肤细腻白皙,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眼角的那颗红痣更是红梅映雪,衬得她那双眼睛澄澈干净,为这张脸更添了几道风情。 可那颗痣落在他的眼里,却有些刺目,要是没有这颗痣就更像了。 陆岐有些机械的伸手,想要伸手触碰她,想要用手将那颗痣给擦掉! “哦,是小溪和石头啊,你们来了!” 身旁吴文松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陆岐头上,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将伸出去的手握成拳头收了回来。 林溪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伸出又收回的手,只是她像没有看见一样冲吴文松笑了笑,“石头放假了,我们就包了饺子,没想到您这里有客人。” 吴文松接过林石递出来的碗,“你们等等啊,我去拿碗倒出来,你们直接把碗带回去。”说完就向屋子里走去,留下他们三个人站在院子里。 林溪纠缠着自己的衣角,时不时的偷瞄一下站在斜对面的陆岐,被看到了就立刻转开眼,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在看花花草草,做足了质朴纯情的乡下女孩形象。 陆岐则没有那么多顾忌,眼神赤裸裸的打量着林溪,像,却又不那么像。 等吴文松将碗送回来,林溪接过碗,道了别,立马就带着林石离开了。 看着门口远去的背影,陆岐状似无意的问道:“这小姑娘倒是有趣,与寻常的乡下姑娘不同。”至于有什么不同,他没有说。 吴文松也看着已经没有了人影的门口,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不会随便跟一个男人讨论人家女孩子的事,毕竟他与陆岐也不是很熟,只有多年前的几面之缘。虽然陆岐是个军人,可这些年的经历让他不再相信人心。 “这位小溪姑娘多大了,是这里的本地人?”陆岐知道问这些不妥,可他实在是忍不住,心里明明知道她要是活着的话,差不多也有二十八岁了,无论如何都与一个乡下小姑娘扯不上关系。 吴文松本想粉饰太平,将林溪的话题跳过去,没想到陆岐追着不放,眼神也变得有些犀利起来,带着些探究看向陆岐。 不能怪他多想,陆岐一个快到三十岁的营长,家世长相都不错,可是一直单身,没有结婚,现在突然问一个乡下小姑娘的事,怎么想都不对劲,更何况两人之间相差悬殊,要是出了什么事,吃亏的只能是林溪。 陆岐也看出了吴文松眼里的警惕,大概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无奈的笑了一下,转身取出来自己一直带着的笔记本。 “吴老师还记得我老师吗?”陆岐低着头,打开笔记本,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吴文松没想到陆岐会突然问这个,点了点头,语气里也带上了些惋惜,“记得,江颂华教授么,哎,可惜了。” “我老师有一个独生女,是我的小师妹,她与刚才的这位小溪姑娘长的不说一模一样,但至少有八九分相似。” 说着从笔记本的皮套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吴文松。 吴文松接过相片低头看,然后怔愣了一下,明显被震惊到,相片上是两个女孩子,看年纪也就是高中生,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其中的一个女孩子,看长相真的与林溪一般无二。 他又仔细的看了两眼才将相片还给陆岐。难怪陆岐会对林溪这么感兴趣,要是他的话,肯定也要多问两句。 陆岐拿回相片,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位,然后将笔记本仔细的收起来。 “那江教授的女儿如今......”吴文松并没有问下去,江颂华离世的事他是知道的,当时那种情况,江姑娘要是没人庇护的话,怕是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已经去世很多年了,”陆岐面上也露出一抹凝重,“不过不是那个原因,是因为她身体不好。” 陆岐的话并没有让吴文松轻松多少,轻轻的叹了口气,到此刻,也彻底对陆岐放下心来。 “林溪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人,小时候发烧将脑子烧坏了,一直都跟个小孩子一样,前些日子,未婚夫变了心,与她发生了争执,过程中伤害了她,摔到了头,也是因祸得福,让她的病好了,不再傻了,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陆岐点了点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继续问道:“照您这么说,这姑娘十来年都是傻的,应该没上学吧,吴老师也没教她?我看他们姐弟两个来给您送饺子,还以为您跟他们关系不错呢。” 吴文松叹了口气,“这些年我自保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跟别人扯上关系,教别人东西更是不敢,万一再害了人家就不好了。” 陆岐笑着赞同吴文松说的话,没说什么别的,心里却有些疑问。 她一直没有读过书,身上那股书卷气是怎么来的? 她刚才面对他的时候有些扭捏是不假,可是一举一动间透露出来的慵懒与闲适是长年养尊处优的人才会有的,一时半会绝对不会出现,更别说一个月了。就是乡下的父母再娇养也养不成这种效果。 脑子傻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好了?林溪......有点意思。 第60章 联谊会 林溪带着林石快步从牛棚离开,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刚才在院子里林溪的一番操作,虽然没有骗过陆岐,却成功的骗过了林石。 林石有些担忧的问:“姐姐,那位军人同志是长得也很好看,你......” “没有哦石头,他虽然长得还不错,但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何况我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林溪一脸认真,脸色淡淡的说道。 林石:“......” 林溪这样说,心里却不似面上这样平静。 她与陆岐前世算是半个青梅竹马,陆家的家世稍逊于楚家,可也没差了多少,所以陆岐与楚斯年是真正一起长大的发小。 陆岐五六岁的时候,在沪市他姥姥家住过一段时间,他姥姥姥爷都是退休了的大学教授,与江家住在同一个家属院。 那时候的江见月三四岁,长得粉雕玉琢,人也很乖,不似一般小孩子那般淘气,很讨人喜欢。 陆岐就非常喜欢逗她玩,走到哪里无论干什么都喜欢带着她,她也喜欢“哥哥,哥哥”的跟在陆岐身后,俨然成了他的一个小挂件。 后来陆岐就回到京市,在京市读完了中学,生在陆家,陆岐就没有想过不会穿上军装,所以按他的想法是直接上军校,可是却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 陆岐有一个大他七岁的哥哥,就是按照陆岐所设想的路一步一步走的,可是却在一次出任务中牺牲了,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他的父母遭受了巨大的丧子之痛,自然不愿意让陆岐再走上这条路。他们只有陆岐一个儿子了,他们不想让他有多大的成就,只想平平安安的让他待在自己身边。 最终陆岐也没能上军校,但也没有留在京市上大学,而是去了沪市,学了物理,成了江见月父亲的学生。 后来陆岐还与楚斯年吐槽,要是他与楚斯年换一换,那么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了。 后来的后来,他还是穿上了那身军装,不过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林溪沉默着往前走,林石对她说话,她也漫不经心的应着,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陆岐,这样的猝不及防,让她毫无准备,以至于思绪都被他带回了十年前,那个她十六岁的初秋。 ...... 1964年,初秋,沪市。 “陆岐,陆岐,这样不好吧,我还是不去了。”江见月停在教室门口,小声的对陆岐说。 “有什么不好的,就是个联谊会而已,里面好几个人你都认识,都是老师的学生,你就去吃点东西,跳跳舞,别整天闷在屋里,只知道看书,都快成书呆子了。”陆岐笑着说道,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散漫。 “所以说还是会跳舞吧,说什么联谊会,其实就是舞会吧,不是说了禁止办舞会,不能太小资情调......” 陆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语气里带着些宠溺,“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啰嗦了,联谊会不跳舞算什么联谊会。” 说完看了一眼今天的江见月,只见她今天穿了一条绿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头上别着一个珍珠发卡,乌发红唇,整个人清新自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陆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还不错,”然后凑到她耳边,悄悄的对她说:“我待会儿带你去见一个人,从京市来的,来这里做学术交流。” “你朋友?”江见月听到是京市来的,下意识的就觉得是陆岐的朋友。 “是我朋友,但跟你也有些渊源。”陆岐语气里带了些调笑,眉眼弯弯,眼睛里也带了丝捉弄。 江见月一看陆岐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安好心,下意识就想拒绝。 还没等她把拒绝的话说出口,陆岐就接着说道:“楚斯年,你知道吗?我偶然听说你跟他有个娃娃亲是吧?”陆岐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些,“看你这表情,你肯定知道。” “不知道,我走了。”江见月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却被陆岐一把抓住了手,不由分说的就拉进了教室里。 “你在这等我一会,等我先去见个人,待会看来楚斯年了叫你。”说完陆岐就离开,只留下江见月一个人待在门口。 江见月看着屋子里的人,有几个人很脸熟,但更多的人都不认识。门开了又关,有更多的人进来,她有些局促的往旁边挪了挪,离开了门口的位置。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四处打量了下,发现屋子墙角的角落里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饮品和点心,人也没有几个。 江见月想去那个角落里悄悄的坐着,刚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头上的发卡竟然跟墙上锦旗的流苏勾在了一起。 她伸手去扯,却因为看不到,加上不想让人看见有些着急,反而越扯越复杂。 正当她不知所措,越来越尴尬的时候,江见月的眼前忽然落下了一片阴影。 她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好看的脸,好看的让她挪不开眼,她忽然就明白了各位芝兰玉树,何为君子如玉。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好了,日后小心一点。”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江见月立刻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卡。 “谢谢你。” 说完就立刻跑走,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她怕再待下去,她那如鼓般的心跳会暴露她。 找了个座位坐下,缓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偷偷的看向门口的方向,发现那个人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她转头向教室里面看去,虽然人很多,可她就是知道,他不在屋子里了。或许是出去透气了吧。 江见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看着面前桌子上的点心和饮品,伸手拿过来一瓶,瓶子上没有标签,不知道是什么,倒了一杯尝了一下,甜甜的,好像是果汁的味道,她从来没有喝过,便多喝了一点,一不小心就自己喝完了一瓶。 第61章 初见 江见月头晕乎乎的,脸颊也烫了起来,好像有把火在烧。她轻轻晃了晃头,这样的症状并没有缓解多少。 屋子里来回走动的人弄得她头昏眼花,她想要出去透透气,站起身来,察觉脚步有些踉跄,就刻意放缓了脚步,慢慢地挪动到了门边,刚想要开门,江见月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似乎是陆岐的声音。 江见月没有回应,反而马上开门跑了出去,什么楚斯年,她才不要去见! 她有些着急,加上头脑有些昏沉,一时没看清路,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她低头说对不起,那人也侧了侧身子想要给江见月让路。她抬起头来,发现这人正是刚才帮自己的人。 “见月?”陆岐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没有找到江见月的身影,就要出门去找。 听着越来越靠近门口的声音,江见月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顺手就拉着刚才那人的胳膊,带着他往小花园跑去。 这学校里的路江见月经常走,也还算熟悉,所以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走的也还算顺利。 而那人也不知道为何,竟然就这么乖乖的被江见月带着走。 江见月一路将他拉到小花园的假山后面才停了下来。 假山很大,完全能够遮挡他们两个的身影。 陆岐从屋里出来,又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到处看了下,也没有江见月的身影,这丫头,又跑去哪里了? 假山后面,江见月悄悄探头看了一眼,然后立马缩回身子,对着那人比了个“嘘”的手势。等到陆岐又回到屋里,她才放松了下来,背靠在假山上,松了口气。 楚斯年借着月光,看清了女孩子的脸,原来是刚才屋里的那个女孩,原来她就是江见月。 刚才他一进屋,就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他转头,发现是个穿着绿裙子的娇俏少女。 她的年纪应该不大,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如雾的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屋子里的人。她没有准头,也就没有看到他,只是一个劲的在给别人让路,就在她想要离开门口的位置时,红色锦旗下的黄色流苏勾住了她头上的珍珠发卡。 她微垂着头,伸手想要将流苏和发卡扯开,刚开始动作还不疾不徐,后来也有些着急,动作也就没了轻重,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把锦旗给扯下来。 楚斯年还没想好要不要帮她的时候,手已经比脑子快,向前一步,一只手扶住锦旗,一只手小心的将流苏从她的发卡上绕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乐于助人的人。 她抬头望着他,小鹿般的眼睛澄澈的一眼就让人看得到底,他开口提醒,她却像受了惊似的立刻垂下头,一只手摸了摸发卡,跟他道谢。 他还没来得及说不客气,就看她跑开了,直到看着他坐在角落里的桌子前,他才轻轻笑了下,真是一个小姑娘。 他转身出门,去外面透透气。 等到了跟陆岐约定好的时间,他打算回屋里的时候,在屋门口怀里却猝不及防的撞进来一个柔软的身体。 还没来得及看清怀里的身影,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他侧身想要离开,听到屋里的陆岐的声音,见月见月的喊个没完。 少女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匆忙的拉住他的胳膊,想要带着他离开。 他当时不知道在想什么,可以说是大脑里一片空白,竟然没有反抗,他若是不愿意,凭她是没法将他带走的,可他就这么听话的跟她走了。 现在两个人并排靠在假山上,楚斯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与自己有着口头婚约的人。 陆岐今天带她来就是为了让自己见见她,想必她也知道所以才有刚才的反应,看样子她也不想要这个婚约。 不过好在长辈们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婚约,每次提起的时候都是以一副开玩笑的口吻。 鼻尖传来一缕果酒的香气,她应该是喝了点酒,所以才会这样大胆。 傅斯年转头看向江见月,陆岐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她长得好,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在今天之前,他对她没有形成任何的具体印象,甚至有些排斥对她了解更多,他完全没有必要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直到此刻,他也是如此认为,他从来没觉得他们两个会结婚。 要不是他这次跟着老师来参加学术会议,他与她此生或许都不会见面。 似乎是察觉到楚斯年的目光,江见月也转过头来看他,虽说是在看他,可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是不是看得清。 楚斯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神态动作间都带了一丝娇憨,心里明白她这是喝醉了。 这里这么黑,常年潮湿的地上长着青苔,湿滑黏腻,一不小心就会摔跤,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 “回去吧,这里不安全。”楚斯年低声哄她。 江见月微微瞪大了眼睛,立刻反驳道:“我才不要回去,我才不要去见他!”说完还往一旁退了一步,好像面前的人会立刻抓她回去一样。 可是地上湿滑,她又喝了酒头晕,一个没站稳,竟然踉跄了一下。 楚斯年索性伸手扶住了她,看着她这抗拒的动作,他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想到他竟然有被女孩子这么嫌弃的一天。 江见月则是看着他有些失神,他笑起来好像更好看了...... “你很讨厌他吗?”楚斯年看着面前的这个“小酒鬼”又在出神,怕她听不清,慢慢的说道。 这丫头酒品不好,等他走的时候要记得让陆岐叮嘱她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江见月缓缓摇了摇头,“我都没见过他,怎么会讨厌他呢。” “那为什么不想去见他?”楚斯年有些好奇,甚至有些恶劣,他在趁着她意识不清套她的话,他想知道,她是不是跟他一样,有不喜欢这个婚约的理由。 江见月垂了垂眸子,小声的说:“我只是有些害怕,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见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 听到这个回答,楚斯年倒是真的意外,看着她有些无措的表情,笑了出来,看样子真是个小孩子。 第62章 木头美人 不远处的教室里人声鼎沸,嬉笑吵闹的声音偶尔会传过来两句,更显得这里僻静,像这种瓜田李下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在这里,一旦被发现,他们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这种事可大可小,但终归对名声有影响,尤其是对女孩子,楚斯年不想让她冒险,他不能再让她呆在这里。 “跟我走。”这次没再征求她的同意,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江见月没有挣扎,乖乖的跟在楚斯年的身后,她的步子没有楚斯年的大,楚斯年走一步,她要迈两步才能跟上,加上她头晕,脚步不稳,几步路走的踉踉跄跄。 就在江见月快要摔倒的时候,楚斯年转过身来扶住她的腰将她托住。 江见月下意识的拽住楚斯年的袖子,抬起头来望着他,小心翼翼甚至带了些祈求的问道:“你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吗?” 黑暗里,江见月的眸子熠熠生辉,让楚斯年挪不开眼睛。 他愣在原地,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她竟然会在这种地方提出这种要求,他想了想,没有回答她,再次问了一句:“你要跟我回去吗?” 江见月也无视了他的话,依旧拽着他的袖子,喃喃的说着,“像今晚这样的场合,我是不喜欢来的,可是陆岐说很好玩,应是拉着我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我知道他是为我好,知道我快要高考了,压力大,带我多出来玩玩放松一下,这样我就更不好拒绝他了。” 楚斯年看着她自言自语,看着她扬起的白皙的脸,也看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淡淡的月光映照下,她的眼睛比今晚的月亮还要亮。 他转了脸不再看她。 江见月依旧在说着:“我实在是不明白,认识陌生人,与陌生人跳舞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我只觉得局促和尴尬。” 看到楚斯年没有反应,江见月轻轻地晃着他的胳膊,像是跳舞动作,但更像是在撒娇。 “我之前学过交谊舞的,可我的老师说我长得好看,动作也很标准,可动起来就没有灵魂,像是一块美丽的木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课堂以外跟别人跳舞呢。” 有脚步声传来,楚斯年从假山缝隙中看到有两个同学走过去,并没有注意这边。 江见月头晕的实在厉害,微微的低头,额头就抵在了楚斯年的胸口处,冰凉的扣子碰到她滚烫的额头,让江见月稍微清醒了一点。 楚斯年并没有推开她,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也没有喝酒,他甚至想低头,她头上闪着点点碎光发卡晃着他的眼睛,他想要低头看的再清楚一些。 就在他微微附身时候,她却抬起头来,唇瓣轻轻地碰在一起,一触而过,像羽毛拂过,很轻很轻,两个人却像触了电,嘴唇有些酥麻,身体僵直在原地。 江见月仰着头,月亮和她的眼睛之间,是他清逸绝伦的脸,她的脑子晕乎乎的,里面像是有烟花绽放,一时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应。 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而更明显的是她如鼓点般急促的心跳声,江见月觉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但一时想不出来是怎样的一件事。 楚斯年没将刚才的意外放在心上,看江见月没有反应,就带着她继续动作,说是跳舞,可一点都没有跳舞打的形状,楚斯年只是在引导着她走出这片假山。 江见月的头又开始晕了,楚斯年往后退一步,她就往前走一步,迷迷糊糊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 “见月!见月!” 江见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陆岐带着担心的脸。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了陆岐有些生气的声音:“你才多大呀就喝酒,这酒虽然是果酒,可都是自己酿的,度数还是很高的......” 江见月没有理会陆岐的唠叨,她的头有些痛,却很清醒,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之前发生的画面,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她从桌子上直起身子,看向对面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自己这是趴着睡了接近两个小时......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陆岐用手在江见月面前晃了晃。 “听着呢。”话虽然这样说着,眼睛却一直往人群里瞟,人虽然少了一些,但依旧很多,可人群中没有自己想找的人。 “你找谁?”陆岐顺着她的目光往人群中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 “我找......”江见月突然意识到她忘了问他的名字!原来是这个!她真是......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很高,穿着白衬衫,很好看。你认识吗?” “男的?”陆岐眼睛有些晦暗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你说的这样的男的有很多,有没有什么具体的?” 江见月摇了摇头。 “哦,那我就没有办法了。”陆岐悠悠的说。 江见月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忘记问他名字了呢,不过如果他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那以后一定会再见到的,现在只是祈祷他不是京市那边来的。 她站起身来,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陆岐拿起自己的外套,跟上江见月的步伐。 “明天我要跟娜娜去爬山,明天下午去,一直到后天早上看完日出再回来。要是这段时间老师找我有事的话,你帮我请个假,不问的话就别说了。” 娜娜......周晓娜......江见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没有证据,不能随便乱说。 “为什么突然去爬山啊?”要看日出的话就要在山上过夜,一晚上的时间,她有些担心陆岐的人身安全。 “是楚斯年之前跟我说,要跟喜欢的人看日落日出,原因什么的我忘记了,不过就是要跟喜欢的人去看,”陆岐看了一眼江见月,“话说回来,今天晚上,你们一个两个的乱跑,白瞎我一番好意。” 江见月闭了嘴,她就不该多问! 第63章 生病 将江见月送回去并没有花了几分钟,陆岐再回去的时候,发现楚斯年正站在屋子里的角落里,角度正对着刚才江见月坐着的地方。 陆岐走过去,说:“你一晚上干嘛去了,我找了你那么久,你们一个两个的要气死我!” 楚斯年神情淡淡,“我一直在这里站着,是你没发现,说什么找了我一晚上,实际上不知道去哪里约会去了。” 被揭穿的陆岐有些悻悻的,语气里带了些尴尬的说:“那你看到了吗?” 楚斯年没有立刻回答他,向前几步做到桌子前,拿了个干净的杯子,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手一抬一落之间,有一股暗香萦绕,不同于他身上之前的味道。 陆岐看楚斯年不理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你一直站在这里,那你看见了嘛?” “看见什么?”楚斯年装作不知,反问道。 “嘶!你这人真是不气死我不善罢甘休是吧,当然是美人!”陆岐笑着,语气却有些着急。 楚斯年喝了杯子里的酒,不紧不慢的说:“这屋子里的美人是挺多的。” 陆岐也坐下,“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绿裙子的?” 楚斯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陆岐一时有些摸不准楚斯年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故意气他,“真没有?” 楚斯年:“没有。” “那你一晚上站在这里干嘛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江里捞鱼呢!”陆岐站起身,语调不由得也有些抬高。 陆岐意识到自己有些引人注目了,有点不妥,连忙坐下,小声的问道:“就刚才跟我一起回去的那个,你真的没看到?” 楚斯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哦,是她呀。” “对啊,就是她。”陆岐本来很兴奋,可看到楚斯年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时,不由得有些泄气,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长得不错吧,我养大的!” “没看到正脸也没关系,等你走的时候江老师肯定会请你吃饭的,到时候你一定会看到的。”陆岐自我安慰似的说道。 楚斯年并不想多谈此事,陆岐却紧抓着不放,他只好转移话题,“过两天要用到的资料......” “哦对了,资料!明天我要和娜娜约会,你帮我把资料送到江老师那里吧,明天是周六,江老师一定在家,不在家的话就在办公室。”陆岐忽然想起来这件大事还没办,要是再早一点,他就能让见月一起带回去了。 楚斯年侧头打量了他一会,思考他是真的想让他送资料还是又给他们创造一个见面的机会。 陆岐只能无奈的解释:“是真的,再说了,周六见月一般会去图书馆,你想见还见不到呢!” 听陆岐这样说,楚斯年只能答应,毕竟资料的事还挺重要。 ...... 第二天早上,江见月本来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了酒的原因,她头脑昏昏沉沉的,浑身也酸软无力,只能在在同学来叫她的时候说自己不去了。 今天虽然是周六,可她母亲要在医院值班,父亲也临时有事去了学校,江见月送走同学后就去床上躺着,心里想再睡一觉醒来或许就没事了,以后自己再也不喝酒。 可睡着睡着,江见月就觉得自己浑身滚烫,四肢无力,身上还在一直的冒冷汗。 江见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这身体,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的,昨晚喝了酒,在外面吹了会风,后来又那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生病才奇怪。 昨晚回来怕被骂,就装作没事人一样回房间睡觉,今天早上在父母面前又强装没事,所以父母也都没发现她的异常。 她从小体弱,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烧,家里也常备着感冒药,可她现在无力的躺在床上,连下床都难,更别说去找药或是去医院。 楚斯年带着资料,按照陆岐给的地址找到江家,敲了敲门,却没人应答,更没人开门。 他又敲了两下,还是静悄悄的。 或许正好碰巧了江家人都有事,家里没人,他最后再问一遍,要是还没人,他就去学校里找江老师。 “请问有人在家吗?” 无人应答,就在楚斯年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屋里却传出一声虚弱至极的声音:“稍等一下,我给您开门。” 江见月正迷迷糊糊地时候,忽然听到“咚咚”的两声敲门声,她以为是自己烧的出现了幻觉,正打算再睡一会,却又听到了两声敲门声,这次她确定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 可她现在浑身无力,下床都困难,嗓子也疼的厉害,发不出声音,只能弱弱的回了一声,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然后强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从自己的卧室挪到屋门口开门。 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门打开,却实在支撑不住,倒在了门口。 楚斯年刚才听到她的回答的时候就觉得声音不对,现在更是直接倒在了他面前! “江见月!江见月你怎么了?”楚斯年蹲下身子,用胳膊将她捞起来,焦急的问道。 江见月已经烧的睁不开眼睛,只能弱弱的说了一句:“发烧了。”就这么三个字,花费了她好大的力气。 楚斯年伸手摸了摸江见月的额头,果然烫手的厉害。 他没有犹豫将她抱起来,她的身上也滚烫滚烫的,热量隔着衣衫传给他,他将江见月抱得紧一些,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学校的附属医院离得家属院不远,楚斯年也没有管别人的眼光,就这么抱着她往医院跑去。 江见月窝在楚斯年的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脖颈,蹭了蹭脑袋,似乎想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楚斯年的身上冰冰凉凉的,碰到江见月火热的身体,让她觉得非常舒服,也让她生了一丝眷恋。 江见月眼睛虚虚睁开一条缝,晕乎乎的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身上的气味她还记得,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 原来昨天晚上的一切都不是梦,现在也不是梦! 第64章 排斥 江见月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凉意的来源,小声的说了句:“谢谢你。” 这种时候了还不忘了说谢谢,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什么,楚斯年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两次碰见她怎么都这样。 一路抱着她跑到医院,医生在急诊部接诊之后就数落起楚斯年来,说江见月这种发烧很严重,晚一点就容易发展成肺炎,作为家人怎么不上心了的话。 楚斯年全都默默地听着,没有反驳。 看着医生护士忙碌的给她打上点滴然后转入了一间病房,然后就有护士让他去办理住院手续。 他一点一点的将事情认真办妥,然后回到病房。病人只有她一个,护士倒有两个,不知道在给她测些什么。 她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他过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跟老师一起参加,他还要上台汇报。 楚斯年看着旁边看着她的两个护士的其中一个,说道:“可以请护士同志帮一个忙吗?” 护士同志很热情,连忙道:“您说。” “这姑娘的家长是这个医院妇产科的程医生,您可以去帮忙告诉她一声,她女儿生病了,正在这里住院。” “行。” 楚斯年安排好了一切,确定留下的这个护士会一直在这里看着江见月后,他才放心的离开。 走到门口之时,他回头看了病床上的她一眼,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这就是最后一面来了吧,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江见月意识朦胧之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母亲带着担忧的脸。 “好点了吗?”程怡问。 “嗯,好多了。”头不那么痛了,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你这孩子,身体不舒服早上怎么不跟我们说。”程怡倒了杯温水,将杯子里放上一根吸管,递到江见月嘴边。 “想不想吃东西?” 江见月摇了摇头,想了一会,然后问道:“母亲,刚才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程怡:“这我刚才问了,听护士的描述应该是陆岐?” 江见月想了想,那缕清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不,不是陆岐哥哥。”陆岐应该在准备跟周晓娜去爬山的事,应该没空来他们家,更何况那人身上熟悉的气味...... “那就是你父亲的学生,刚才他跟护士说的就是你父亲的学生。以后问问就知道了,反正就那么几个人。” 程怡嘴上这样说,可忙起来就将这件事给忘了,江见月也没好意思在再问,怕母亲察觉出自己的小心思。 江见月没再说话,如果真是父亲的学生的话,以后他们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不知道能不能凭借他身上的气味找到他...... 程怡看女儿这么没精神的样子,伸手理了理江见月耳边的碎发,“再睡一会吧,时间还早,醒来就可以吃晚饭了。” 江见月点了点头,然后就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程怡看江见月醒了,倒了一碗小米粥,喂着她吃了,然后才说道:“学校那边已经帮你请了假,你就安心的在家休息几天。” 这次醒来,江见月已经不像之前的那般昏沉,头脑也越来越清醒。 \"刚才你父亲来过一次。\"程怡一边收拾一边对江见月说。 江见月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以为母亲问到了送她来医院的人是谁,可程怡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失望了。 “你父亲临时有点事,又回学校去了。不过他说,过些日子楚家的那位就要走了,于情于理都要请他吃顿饭,就想着周二的时候让他去咱家里做客。”程怡道。 江见月点头,“这是应该的。”楚斯年是父亲旧友的儿子,好不容易来趟沪市,父亲作为长辈,是该请人家吃顿饭的。 “话说回来,你跟那孩子还有婚约呢,还是你爷爷之前定下的,不过现在看来,大家都没有把这个当回事。” 江见月转头看向母亲,只见她笑着说这些,打趣的成分居多,并没有什么认真地神色,应该确实没把这个婚约当回事。 她心里松了口气,如果说之前她对这个婚约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那么现在她心里是排斥这件事的。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月光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昨天不是办了联谊会嘛,你跟陆岐去没有见到他吗?” 江见月摇摇头,说了句:“没有。”也没再多说什么。 程怡看女儿兴致不高,不想谈论他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要是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会吧。” 江见月把身体缩回被子里,再次陷入了梦乡。 楚斯年到底没有没有去成江家吃饭,星期一的时候老师临时有事,连夜坐火车赶回了京市,他也没有让陆岐叮嘱她不要再喝酒。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两人在两年后的京市再次见面,只不过那时的心态与此时截然不同。 ......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林溪带着林石快步回到了家,生怕陆岐突发奇想有所怀疑,追下来问她些什么。 回到家里,饺子已经全部出锅了,林家人都在等着姐弟两个,只要他们一回家就开饭。 乡下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肉,尤其还是肉馅的饺子,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林家的每个人都很开心,都期待着吃饭。 饭桌上,林溪问林大山:“爹,今天去牛棚的时候,发现那里竟然停了辆车,还有军人同志在那里,吴老师是出了什么事吗?” 林大山想了想,他们林家人也没什么大嘴巴的人,跟他们说也无妨:“吴老师的苦日子应该是熬到头了,我听大队长说,吴老师要平反了,这次来的人就是做这个的,过两天就要带他走了。” 林家人听了,都很替吴老师高兴,吴老师人好,做事也很有分寸,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也从来不给人惹麻烦,不知道村里其他人怎么想,林家人反正挺喜欢他的。 林溪更是高兴,她由衷的希望像吴老师这样的人能洗刷冤屈,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回到他们喜欢的岗位。 第65章 乔慧云 王秀红预料的果然没错,林家吃完饺子的后一天,她娘家人就来走亲戚。 “哎,秀红啊,咱家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大哥两个孩子,大的上初中,小的刚上小学,你三弟都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上次媒人介绍的那个对象,跟咱家里要一百块的彩礼,咱家哪里拿得出来,你小弟还在上着学,这么多张嘴吃饭,娘跟你大哥实在是顾不过来。” 林溪看着那个拉着王秀红,唉声叹气,一个劲的说自己有多难的妇女,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大舅母——乔慧云。 乔慧云哭丧着一张圆脸,细长的眉,虽称不上白润可也绝对算不上黑的脸,一看就没怎么下过力,至少不像大部分农村妇女那样。 从昨天到今天,林溪连家门都没迈出过一步,生怕不小心碰到陆岐,乔慧云来的时候,她跟林石正站在院子里,帮着林石收拾东西,林石吃过午饭就要去上学。 乔慧云拎着几块地瓜一进来,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男孩,个头上比林石矮了得有一个头,应该就是他们上小学的表弟王世宝,林石看到他们,就往屋里喊了一声,“娘,妗子来了。” 看他的神情,应该对这对母子没有多少喜欢,不过表面上的功夫做的还不错,没让人看出来厌恶。 王秀红接过他们带来的地瓜,表情明显的尴尬了一瞬间,林老太也冷哼了一声,对这种情况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等到王世宝喊完了人,大家就一起进屋吃饭,林老太有先见之明,这顿饭做的虽然说不上多差,可也绝对称不上好,基本上都是青菜,连油都没有多放,更别说肉了。 林溪没有吃几口,不是因为她最近吃多了肉,看不上这些青菜,而是那王世宝基本上把每道菜都翻了一遍,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可能是在找肉吧,让人没有了胃口。 王世宝没有找到自己想吃的菜,将筷子一扔,嘴一撇就不吃了,乔慧云并没有觉得她儿子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些埋怨的看向林家人。 “娘,我要吃肉!”王世宝嘟着嘴对乔慧云说。 还没等乔慧云开口,林老太就抢先一步开口:“我们家里穷,吃不起肉。” 王世宝哼了一声,踢了下凳子就从屋里跑了出去。 林石也跟着出去,不是怕他出事,而是害怕他有气没处撒,去祸害自己家的鸡。 乔慧云则是又换上了一副委屈的嘴脸,一个劲的跟林家人吐槽自己家有多难,自己过得有多惨。 你过得难过得惨又不是林家人造成的,在这里跟林家人抱怨什么。 林溪明白,这是在跟林家哭穷,话里话外都是家里有多缺钱,生活的多困难,王秀红耳根子软,虽然有林老太管着,不至于太过分,可偶尔还是会帮扶娘家,她这是在变相借钱呢! 林溪不想再听,也起身去了院子。 远远地就听到:“......王世宝,你别胡说,不准你这么说我姐!” 王世宝站在一块烂木头上,趾高气昂的对着林石说道:“我就这么说怎么了?我奶奶就是这么说的!你能拿我怎么样?怎么着,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难不成还想打我?你打啊,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我!” 林溪走到他面前,“啪”的一声就扇在王世宝的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从木头桩子上掉下去,好不容易才稳住他那圆滚滚的身体。 王世宝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巴掌印浮现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袭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扯开嗓子嚎了起来:“啊——娘!!!” 乔慧云连忙从屋里出来,林老太、林大山和王秀红也跟着走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王世宝看着乔慧云,知道有人给自己撑腰,瞬间便支棱起来,指着林溪叫道:“娘,这个小傻子打我!” 林老太、林大山和王秀红瞬间黑了脸,一个小孩子这么说,平日里大人肯定没少这样说。 乔慧云跑到王世宝面前,用身体挡着他,手指着林溪怒道:“你个死丫头,你打我儿子干什么!” 林溪无辜的看着她,眨了眨眼:“是他让石头打他的,石头不好意思,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代劳了。” 乔慧云:“......” 林家人:“......” 乔慧云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说那话的意思不是让人打他,那只是气话,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你爹娘不是说你脑子好了吗?” 林溪认真的点点头,“我脑子是好了,不过还是需要过程嘛,再说了我们小孩子之间打架,你这个大人来掺和什么?” 乔慧云被林溪气的直哆嗦,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憋的差点当场去世。 这时候大家都没事,在家闲着玩,在王世宝嚎那一嗓子的时候,很多人都出来看热闹,又热闹不看白不看,林家的大门也正敞着,大家看的一清二楚。 乔慧云到底顾忌着点面子,不想丢人丢到邻村,就没再说话。 林大山旁观了这一会,也受不了乔慧云,用手碰了碰王秀红,示意她该送客了。 王秀红也受不了她这个嫂子和外甥,回到屋里将早就准备好的回礼拿出来,走到乔慧云身边,说道:“嫂子,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石头还急着回学校呢,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就先会吧,过两天就是娘生日了,我再回去看你们。” 乔慧云抬头看向这个大姑子,往日里她诉两句苦,王秀红就好吃好喝的塞给她,虽不至于给钱,但东西也少不了,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就这么几块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的饼干,打发叫花子呢。 更何况她今天就是来借钱的,老三要娶媳妇,没钱付彩礼,可林家那老不死的一句家里穷让她没好意思开口,如今闹成这样,她更不好意思了。 林老太看懂了乔慧云的神情,白了她一眼,就你拿来几块烂地瓜,还你几块饼干就是瞧得起你,你还嫌弃上了! 第66章 王秀红的改变 乔慧云看着王秀红的态度,确实没有再给她东西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惊讶。 王家是个重男轻女特别严重的家庭,王秀红虽说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却也没受过什么宠爱,反而被林溪姥姥教育的懦弱听话,她一个劲的在王秀红耳边唠叨,要王秀红帮扶着点她的兄弟们。 可王秀红实在是被她养的太听话了,在家听她的话,嫁了人自然就会听林老太的话。 林老太是个拎得清的,在她管着下,二十年来,王秀红也没干出什么大事,像鸡蛋、桃酥这种吃的,林家也不缺这两口,何况一年也没有几次,便也由着她去了。 可昨儿晚上,得知乔慧云要来,林老太便把王秀红叫到一边叮嘱她,说林溪病好了,也退了婚,婚事现在也没有着落,石头现在正在上初中,过两年还要上高中,她不是心疼这两口吃的,而是要多替这姐弟两个着想。 今天看了乔慧云跟王世宝的态度,心里也明白了他们心里一直都看不起林溪,也看不起自己,是自己之前眼瞎。 王秀红想了想,就对乔慧云说:“我们家也不好过啊,林石正在上学,溪溪日后也要嫁人,我们要多给她攒些嫁妆。今天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多担待着点。” 乔慧云没想到王秀红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没想到她会拒绝她,愣了下,但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情,好像刚才的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拉着王秀红的手,对她说:“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么,溪丫头脑子不好,石头还小,以后还不一定怎样,你以后还是要多靠你大哥。” 王秀红听了这话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想出来是哪里不对,林溪冷笑了一下,这老绿茶还挺会洗脑,就王秀红这手段怎么能对付的了,她向前一步,看着乔慧云,红着眼眶对她说:“刚才是我不对,世宝骂我我该忍着点的,可即便这样,您也不能咒我爹跟我奶呀。” 乔慧云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今天过节,不仅家家户户自己在家,很多人家还有亲戚,农村的院子也离得不远,从刚才就一直有人在围观,现在围观的人更多了。 听了林溪的话,众人也都七嘴八舌起来:“见过占便宜的,没见过咒自己大姑子当寡妇的,可真是不要脸!” “我没有!”乔慧云连忙摆手解释。 这可是在西山村,她要是承认了这句话,不仅林家人不会放过他,跟林家沾亲带故的人家也不会放过她! “我们都有耳朵,又不聋!” 林溪看了看王秀红,发现她也白了脸,想必也听明白了自己的话。 对付乔慧云这种老绿茶就要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林溪接着说道:“我脑子好了些,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傻子了,石头学习也不错,上次数学还考了满分呢,他长大以后一定会孝顺娘的,你怎么能咒他以后不怎么样呢!” 王秀红也彻底冷下了脸,刚才她还只是以为乔慧云看不起自己,现在看来她是根本没盼着自己好,还连带着不想让林溪林石好,这对儿女是她的底线,说她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林溪林石。 如今她是彻底看清了乔慧云的脸面,以后上赶着倒贴了! “平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说,一到占便宜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有娘家是王家庄的人知道平日里王家是个什么德行,跟别人吐槽道。 乔慧云看今天是达不成自己的目的了,再待下去事情怕是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连忙拉着王世宝离开了林家。 走的时候面色阴沉,老三结婚的彩礼钱她才不会出,既然王秀红不出这个钱,那就......乔慧云冷笑了一下,林溪既然病好了,也退了婚,那么给她介绍个人家,收两百块彩礼不过分吧。 本来她还没想到这方面,多亏了他们提醒,她才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 林老太今天一直没有开口,就是想看看林溪怎么处理这件事,如今看来处理的还行,她就放心以后她能离开家,一个人在城里工作生活。 送走了乔慧云,林溪收拾了收拾,就陪着林石坐上了公交车。 在这个节骨眼,林溪本想着不去见楚恪,毕竟陆岐还在谭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他了。 可上次离开的时候没有与楚恪说这周不见面,这都下午了,这孩子说不定还在一直等自己。 楚恪本来就缺少安全感,她这样一声不响的放他鸽子,会让他心里的恐慌更加严重,以后遇到点小恩小惠就会被他当成救命稻草,狠狠地抓住。 林溪到的时候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了楚恪,那小小的身影正站在树下孤单的等待着,有些寂寥。 看见林溪向着他走过来,楚恪黑沉沉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乳燕投林一般向着林溪飞奔而去,抱住林溪的腰,将头埋进她的怀里,用力的蹭了蹭。 林溪本以为他会问些什么,比如问她为什么会迟到,可是他没有,只是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好像只要她能来,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今天家里有事,耽搁了一下,让你等了很久吧。”林溪还是解释了一番,楚恪虽然不问,不代表不在意,与其让他胡思乱想,不如事事说清楚,省的留下疙瘩。 楚恪用力的点了点头,“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我们今天去哪?” 林溪想了想,发现这两次来见他,除了吃饭就是吃饭,今天都过了饭点了,不如去其他的地方散散心,“我们去人民公园走走?” “行。” 楚恪牵住林溪的手向前走去。 潭州市的人民公园在民国时就规划建立,从通了火车后,为了让人更方便了解潭州市,还围绕着公园开设了一系列的饭馆,集市。 如今很多饭馆要么关闭,要么公私合营后合并了,集市也都不开了,可人民公园里还留下了很多独具特色的建筑。 如今已是秋天,人民公园中心湖里只剩一片残荷。或许是因为周末的原因,湖边的琉璃亭子里有很多人,林溪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带着楚恪走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第67章 买衣服 坐在湖边,吹着微风,看着嬉闹的人群,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觉得静谧美好。 林溪问了问楚恪这一周的学习和生活状况,楚恪也都一一回答,整个人乖得不像话。 母子两个就这么悠闲的坐着,前世林溪也逛过谭州的人民公园,只不过当年的心境与现在的心境差了很多,如今重活一次,再看这相同的风景,即使是枯荷残景,也别有一番滋味。 林溪看着湖一边,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在那里打闹,明明小女孩快要摔倒的时候,小男孩会很紧张的去扶她,可是相安无事的时候,尤其是小女孩专注的去做一件事而不理小男孩的时候,小男孩就会揪小女孩的头发,或是故意吓唬她来博得小女孩的关注。 林溪连忙晃了晃楚恪,用手指了指那边,说道:“快看,反面教材。” 楚恪一脸懵的看了看那个方向,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是什么。 林溪看着楚恪呆呆的模样,心里明白他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事全凭潜意识里的本能,心里或许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于是便给他解释了解释。 “有时候一些小男孩喜欢一个小女孩,想要博得小女孩的关注,总是会用一些欺负小女孩的方式,像是拽她的头发,在她的桌洞里放毛毛虫,弄脏她喜欢的裙子这样的事,可这样的事真的很幼稚,小男孩以为的无足轻重的小事,很有可能会在小女孩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 楚恪愣了愣,连忙解释道:“母亲,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别听沈宁瞎说,我才没有往她桌洞里放虫子呢,是她往我桌洞里放毛毛虫,我也不喜欢她!” 林溪摸了摸楚恪发的头,他的发丝软软的,摸着很舒服,让林溪的心里也愉快不少,“我没有误会,我只是在说你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千万不要这样做。” 楚恪嘟了嘟嘴,小声喃喃道:“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你以后总会遇到喜欢的女孩子的,既然遇到了,就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对人家好,真正的爱意是会感受到的,你对她好,她感受到了也会对你好的。”林溪笑着看着楚恪,柔声对他说。 楚恪被林溪揉的很舒服,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像只慵懒的猫,而她说的话,他也没听进去多少,只是随便问了句:“那要是没感受到呢?” 林溪想了想,认真说:“不排除有很迟钝的人,但大部分的人是能感受到谁对她好的,一个无缘无故的对她好,她怎么会不知道喜欢她,若是她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那就是她不喜欢你,可你身上还有她贪图的东西,她放不下。” 楚恪懒洋洋的点点头。 林溪看着他这个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他年纪这么小,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听懂了多少,算了,日后慢慢来吧,改变疯批恋爱脑儿子不是一蹴而成的。 母子两个就这样享受了一段静谧闲暇的温馨时光。 楚恪忽然睁开眼睛,直起身子,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林溪,“母亲,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林溪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望着楚恪,心里想自己儿子怎么这么乖这么好看,缓缓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前段时间老师说国庆之前会有秋游,我之前还在纠结去不去,母亲,你说我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小孩子不可以这么不合群,多和同龄人一起去玩玩嘛。”林溪说道。 楚恪:“可我有时候会觉得他们很幼稚。” 林溪笑了笑:“我知道你聪明,可多跟同龄人待在一块没什么坏处的,你可以试试。”楚恪的早慧,除了遗传原因,更多的是特殊的家庭情况造成的,现在她回来了,会慢慢将所有该属于他的爱补回来,可以让他跟同龄人一样,在爱里长大,无忧无虑。 楚恪想了会,“行吧,那就去玩玩,不过我可能没有合适的衣服和鞋子,母亲陪我去买吧。” 林溪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带着楚恪去了百货大楼。 “先给你买几双球鞋吧,你以前的衣服都是怎么买的?”林溪带着楚恪走到鞋区,在儿童球鞋里仔细挑选。 “有时候爷爷有兴致会陪我出来逛逛,逛的过程中会买些东西,但这种情况很少,我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小李叔叔帮忙置办的,偶尔也会有保姆阿姨帮忙。” 林溪明白,楚老爷子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不能陪楚恪做这些琐碎的事情,甚至连楚斯年回来,能不能陪楚恪到这种场合来都难说。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林溪实在不明白楚老爷子为何要带着楚恪从京市搬到谭州市来,看起来也没有好很多,还有很多地方不如京市。 如果楚恪还在京市的话,有楚慎和楚忱两个堂兄弟陪着,他应该也不会这么孤单。 楚老爷子也不是什么什么恋旧的人,更何况他从小也没在谭州市待过几天,大部分都是过年过节才回来一趟,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带着楚恪来这里养老。 楚恪试了三双回力的白球鞋,都是最经典简单的款式,穿着也很舒服,就都给要了。 “母亲,你要不要也买双鞋,我看你这双鞋都旧了。”楚恪看着林溪脚上那双明显已经穿了很久的千层布鞋问道。 “不用了,现在还没必要。”林溪拒绝。 “母亲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很有钱的,我的压岁钱都被我存起来了!”楚恪以为林溪是因为钱的问题才不买新鞋。 林溪知道他误会,就解释道:“不是钱的事,而是我现在不方便。”她现在穿一双新鞋回去,确实没法跟林家人交代。“何况这些虽然看着旧了,可它是我的家人亲手做的,穿起来很舒服,等以后有机会,我会介绍你给他们认识,要是他们喜欢你的话,说不定也会给你做一双呢!” 看着楚恪期待的点头,林溪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程怡,要是她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恪儿的吧,虽然她不像王秀红那样会做很多好吃的,也不会做好看的衣服鞋子,可她一定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对楚恪好。 第68章 零食 两个人买完鞋子之后,林溪又给楚恪挑了两件海军领蓝白条纹的长袖上衣,然后又选了两件不同颜色的裤子。 小孩子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衣服穿不了两天就就小了断了,就要换新的,买太多的衣服穿不过来也是浪费,先少买几件,过些日子再买。 从百货大楼出来后,林溪和楚恪转身去了旁边的友谊商店,楚恪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的购物券,他今天带着这些购物券出门本来就是想要给母亲买衣服,秋游的事只是顺带的,可没想到母亲竟然不买衣服,这让他有些失落,他迫切的想对母亲好,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 他留着这些也没用,更不想留下,不知道母亲不买衣服会不会买零食,这些外国的朱古力和饼干之类的零食还挺好吃的。 林溪还是先带着楚恪去买衣服,选了一身纯羊绒的毛衣毛裤,又买了一件厚外套,过些日子气温低了刚好可以穿。像这样柔软舒适又美观的毛衣她这辈子金额能都织不出来了,只能帮楚恪好好选选,也算尽到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意。 买完这些,林溪拉着楚恪的手就要离开,楚恪却不想走,拽着林溪,“等等,母亲。” 林溪回头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要买的?” “母亲,那边的零食都挺好吃的,你想不想吃?”楚恪眼睛静静亮的看着林溪,其实他自己也想吃了,他已经好久都没吃这些东西了,朱古力,牛奶饼干,这些甜甜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舌尖,这样一想就更想吃了,可爷爷总说这些甜食对身体不好,对牙齿不好,不让自己多吃,可他自己都不好好听医生的话,前两天还瞒着小李叔叔,偷偷跟邻居家的爷爷一起喝酒! “想吃!”林溪点点头,她确实很久都没吃过这些东西了,还挺怀念这些东西的味道的,“可是购物券已经用掉很多了,真的要去买零食吗?”林溪有些担忧,这孩子花钱有些大手大脚的,这样下去以后不会不是疯批,而是成了一个顽主吧? “没事,花了就花了,爷爷每个月都会有补贴的,过段时间就会攒很多,不用白不用,留着最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楚恪在听到林溪也想吃的时候,本就亮晶晶的眼睛更亮了几分,听到她后来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几分。 林溪看着楚恪的眼神变化,心里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这孩子怕是又在“头脑风暴”了,一个小举动,一句无心的话就能让他联想很多,这一点也不知道随了谁。 是像了她吧,毕竟自己之前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别人随便的一个眼神都能让自己想很多,尤其爱往不好的方面想。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楚斯年在做什么,还扬言说不要他了,可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得到自己父亲的认可,得到父亲的爱。 任凭这样发展下去,不干涉的话,怕是会钻牛角尖。 林溪想了想,劝解道:“你不要想太多,你父亲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即使以后他再婚,又有了小孩,可该属于你的东西,至少是物质上的东西,该属于你的,他都会给你的,就算他变了,也还有你爷爷呢,你不用太过担心。” 林溪虽然决定自己以后不要跟楚斯年有过多的牵扯,可她不会想要让楚恪与楚斯年产生嫌隙。 她不是什么清高的人,不会觉得物质权力,金钱地位都不重要,她反而觉得楚恪留在楚家,与楚家人搞好关系才是好的选择。 楚恪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扇形的阴影,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林溪知道过犹不及,在说下去怕是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过犹不及,便回到最初的话题上,“那就买一些零食,朱古力饼干什么的都买一些,我就随便拿两个在这里吃,剩下的你都带走,等秋游的时候,分给同学们吃,多交一些同龄的好朋友,不要自己一个人都吃了,太多糖了,吃多了对身体和牙齿都不好。” 说完又摸了摸楚恪的头发,楚恪乖顺的点了点头,小声嘟囔着说了句:“好。” 买完想要吃的零食后,母子两个大包小包的拎着走出了门。 林溪拆开饼干和朱古力的盒子,尝了几块,丝丝的香甜味道萦绕在舌尖,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虽然很喜欢吃,不过她也只是吃了几块,糖吃多了会长痘痘的,她现在可是十八岁的青春美少女,并且单身,要注意管理自己的美貌。 母子两个闲着没事,又找了几个工厂,看了看他们有没有招工的消息,可基本上都没有,有那么一两个,也基本上已经被人给预定了。 林溪也只能无奈的先放弃,凭他自己好像确实找不到工作,只能先等等看,看林大山那边有没有什么机会。 林溪一直将楚恪送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才转身离开,临走前,林溪问了问楚恪:“你陆岐叔叔最近是不是来谭州市了,你有没有见过他?” “见过了,他星期三的时候就来拜访过爷爷了,晚上还留在家里吃饭了。”楚恪回答。 林溪:“那他有说过还会不会来找你?” 楚恪摇摇头,“没有说过,不过他说过很忙,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林溪放了心,觉得应该不会再遇见他了吧,然后就与楚恪约定,“下周我们再见面,你先回家,我看见你回家了我再走。” 楚恪转身往家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猛的转身,跑回来扑进林溪的怀里,用力的蹭了蹭,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有些哽咽的开口:“母亲,这两次与你见面,每次转身回家的时候,我都觉得是一场梦到了该醒的时候,回到那座宅子,我就回到了现实。我之前很多次都幻想过我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您跟我幻想中的一模一样,我好怕这就是一场梦,一转身,梦就醒了。” 第69章 发现端倪 林溪没想到楚恪会在这种时候对她吐露心声,她愣了一下,随即感到的就是欣慰,他肯对自己说心里话,就是一种好的开始。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可从他声音里就能知道,此刻他在哭。 这个孩子才七岁,即使后来长大了,二十岁的时候,他的心理其实也没有真的长大。残缺的童年会困住一个人一生。 二十岁的楚恪曾经对许逢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他还曾对许逢说:“我一直在想,我母亲像你这样大年纪的时候,会不会也像你一样。” 林溪想,或许他后来疯狂追求的爱情并不是爱情,准确的说,爱情只是表象,他想要一种炙热的感情将他过往的残缺与遗憾全部填满。 她笑了笑,温柔中带着些开玩笑似的问他:“你想象中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 楚恪:“美丽,优雅,聪明,温柔,还有好多好多优点,总之就是像您这样的。” 林溪笑着说:“嗯......那你可能就要失望了,以后你会发现,我不怎么聪明,甚至还笨笨的,我也不温柔,如果你犯了错,我是真的会打你,让你的童年变得更完整,至于优雅,那都是在特定情况下相对而言的。” 楚恪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得就像是在撒娇,“之前真真表姐曾偷偷送过我几本童话书,我都看完了,在那些书里,什么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我就幻想,为什么童话不发生在我身上。” 林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神迹确实降临在了我们身上,我回来就是为了你,然后是我自己,最后才是其他。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即使是梦,那这个梦永远也不会醒,我们来日方长。” 楚恪松开林溪,头从她怀里抬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望着她,带着些鼻音,认真说道:“这是你说的,不准骗我。” 林溪也认真说道:“我绝不骗你。” 她看着楚恪的红彤彤的眼睛,用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最终还是补充了一句:“那天你与你父亲打电话说了什么,我不在现场,不知道你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可我知道,人有时候会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说出一些气话,然后话赶话,说出很多违心的话来。你那天说的话,有些是不是并不是你心里想的?” 楚恪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当时是有一些,后来也有些后悔,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溪捏了捏他的脸颊肉,笑着说:“所以我希望等你父亲回来的时候,你们两个能面对面的好好谈谈,将这些年的事情说开,至少不要再有什么误会,还有就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缘故,对你父亲有什么偏见,甚至是怨恨,我与他之间的事情很复杂,等你再大一些,我们一定会跟你好好解释。” 夕阳撒在两个人身上,楚恪看着美丽异常的母亲,重重的点了点头。 ...... 楚恪回到家后,楚老爷子看着拎着大包小包,明明眼眶是红的,面上却很开心的楚恪,偷偷的对小李说:“这小子最近有点不对劲。” 小李挠了挠头发,认真的想了想,说:“没什么不正常的啊,这些天都是上学、放学、吃饭、写作业、睡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楚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说:“这还不特别?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吃穿,什么时候自己去买过衣服?” 小李:“呃......好像确实没有过。” 楚老爷子又补充道:“还有前段时间,他竟然主动跟我交代行程,你什么时候见他主动跟我交代过行程?” 小李:“好像也没有。” 楚老爷子自信的说:“据我对我孙子的了解,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事,心虚,所以才欲盖弥彰。一定是不能告诉我的事,会是什么事呢?” 小李也在思考,一个小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会不想让家长知道,忽然他灵光一闪,有些兴奋的对楚老爷子说:“我知道了司令!他一定是早恋了!小孩子只有早恋才会心虚的不敢告诉家长!” 楚老爷子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小李:“你今年也不小了吧,是不是该找个对象结婚了,要是找不到的话我帮你介绍一个,别自己整天脑子里想着这个,就觉得别人都是这样,他才七岁,早恋也有点太早了吧。” 小李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说:“没有的事。那司令您的意思是?” 没等楚老爷子开口,小李面色一凛,严肃的说:“司令,您说会不会是特务,通过接触楚恪,赢得他的好感,进而接近您?” “不至于,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在我这里能得到什么,这怕不是一朵桃花。”楚老爷子否定小李的猜想。 小李不解:“可您不是说......” “不是我孙子的桃花,而是我孙子他爹的桃花。” “可是楚恪之前对于那些通过接近他,博他的好感接近楚工的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这次竟然带着东西回家了?” “所以说这次的人是有些手段的。”楚老爷子感慨了一声,“要是真成了也行,毕竟想要的只是给恪儿找个母亲,而不是给他找个妻子。只要恪儿喜欢就好。” 小李看着楚老爷子,认真道:“司令,我觉得您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毕竟普通姑娘哪有手段能搞定楚恪,他那么难对付,能搞定他的一定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务!” “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这些日子你就多留心一点。”楚老爷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本来觉得在我身边浪费了你大好的年华,想要送你回军区,现在看你这个样子,你还是留在我身边的好。” 小李没有听懂楚司令的话,这话听着怪怪的,像是在夸他,更像是在骂他,他还是敬了个礼,“照顾好您就是我的任务!” ---------------------------- 楚斯年:我算是明白我在大家心里的地位了。 在林溪心里:我儿子的爹。 在楚老爷子心里:我孙子的爹。 在楚恪心里:不想要了的前爹。 第70章 鸿门宴 林溪与楚恪分别后,直奔汽车站,可是因为之前耽误了些时间,错过了最后一班从市里直达西山村的车,只能先坐到乡里,然后再走回西山村。 好在乡里距离西山村不远,脚程快的话也就半个小时就能到家。 这个时候天黑的早了一些,加上地里也没什么活,所以一路上都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人路过,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林溪一个人走在这路上,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后来听到有自行车的声音,她回头去看,发现不远处有个男人正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距离她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她起初以为是巧合,后来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个男人始终距离她几十米,不近也不远。 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装作不知道,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加快脚步,希望能快点回家。 在心理作用的加持下,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林溪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走完了。 回到家后,林溪也没有想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原主是个傻子,多年来没怎么出过门,她重生到这具身体上之后,真正算得上得罪的人只有陈玉兰和张建军。 陈玉兰已经得偿所愿,应该不会再来纠缠自己,张建军家庭简单,也不像是认识这种人的样子,至于其他的,都只能算是邻里间的摩擦,这么多年来都这样,总不至于她一来就变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人其实是陆岐的人,他始终有所怀疑,所以在打探自己? 林家人以为林溪这次出去半天还是为了找工作的事,便问她找的怎么样了,林溪不确定那人是不是真的与陆岐有关,也就没法与林家人说这件事情,只能将自己去了几个工厂,发现他们基本上不招临时工,招的也都没有名额的事告诉了林家人。 林大山叹了口气,说找工作确实很难,他再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岗位。 中秋过去两天,张建军就与陈玉兰结了婚,没有摆席,只是几家要好的亲戚聚在一起简单吃了个饭,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仪式都没有,就这么静悄悄的尘埃落定。 这些林溪都是从林老太那里听来的,她对于张建军和陈玉兰之间的事已经彻底不关心了,加上一直在想那天下午那个男人的事,就一直窝在家里没有出门。 可到了林溪姥姥生日的那天,林石还在上学,林溪也不能让王秀红一个人回王家庄,毕竟王秀红对娘家多多少少还是没有彻底放下,一个小辈也不跟着不仅说不过去,也会让王秀红伤心。 到了王家才发现,虽然是老太太过生日,可在家的只有老太太刘翠琴和乔慧云。 桌子上空空如也,显然是连菜都没有准备,就等着王秀红来忙活,王秀红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瞬间脸色就有些不好。 之前她以为那些事都是她嫂子乔慧云在闹,与她娘没多大关系,如今看这个情况,再想想过往几十年,那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娘,若没有她娘的默许,她嫂子不会那么的颐指气使,如果没有她娘整日在她耳边唠叨,她也不会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乔慧云看着脸色微变的王秀红,解释道:“你大哥忙着赚钱养家,你三弟你是知道的,就是个不着家的莪术,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混的,其余的都跟石头一样,还在上学呢。” 林溪知道她的大舅三舅都不是什么职工,现在刚种完小麦,玉米和花生也没到收的时候,也不知道忙着赚什么钱呢,连老母亲的生日都不回家。 她心里隐隐觉得这怕不是一场鸿门宴,这俩女人怕不是要搞事,不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王秀红来的。 林溪看了看两人,不动声色的说了句:“刚才喝多了水,我出去一下。” 她走出王家,摸了摸兜里放着的几块大白兔奶糖,她记得过来的路上有两个小孩在这里玩。 当林溪再次踏入房门的时候,屋里三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刘翠琴和乔慧云,一副强忍怒气的样子。 王秀红看林溪回来,对她说:“既然那那些舅舅们都不在,想必你姥姥也不是真的想过这个生日,咱们娘俩没必要再这里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咱们走。”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林溪就要走。 林溪和王秀红来这里带的东西是两包桃酥,虽说不上多么稀罕,可在乡下已经很不错了,可已看出至少在来之前,王秀红的内心深处对这个娘家还是有一丝温情的,可现在,林溪看着王秀红有些惨白的脸色,怕不是对娘家彻底失望了吧。 看王秀红和林溪要走,乔慧云和刘翠琴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的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 乔慧云向前一步,拉住王秀红的手,笑着说:“秀红啊,你怕不是误会了什么,娘怎么能不重视呢,不重视的话能提前两天买菜啊,昨天晚上就把菜给收拾好了,就等你一来,我们就开始做。” 刘翠琴也向前一步,“对啊,这不还没来得及做么,娘这就去做。”说完也没等王秀红回答,就往灶屋里走去。 王秀红冷笑了一声,她们到现在还以为只是一顿饭的事。 她们越是这样,林溪觉得越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她跟着刘翠琴走到灶屋里,瞧了一眼,发现确实如乔慧云说的那样,她们已经把菜给事先处理好了,只等着下锅,只不过这量......看着确实不像是四个人吃的,不仅如此还有鱼有肉,加上她们一直想尽办法留住她们母女两个,怕不是待会还要来人。 刘翠琴看着林溪跟进来,以为她是要帮自己干活,没想到进来就专注了,连手都不伸。 她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她在王秀红那里吃了瘪,现在看林溪更是哪哪都不顺眼,没好气的说:“还不快来帮忙。” 林溪没有理会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一会儿果然就验证了她的猜想,林溪料想的没错,就在刘翠琴的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喧闹声,外面好像来了人,还不止一个。 第71章 提亲 乔慧云听到外面的声响,高兴的冲着灶屋喊了一声:“娘,人来了。”说完就赶忙迎了出去。 刘翠琴也放下手里的活连忙走出去。 “秀红,溪丫头快出来,孙家来提亲了!”刘翠琴朝着屋里喊了一声,这一嗓门传播范围之广,似乎不仅想要将屋里的母女两个叫出来,也要把邻居喊出来围观一样。 林溪冷笑一声,从灶屋的窗户里往外看去,乌泱泱来了大概五六个人,而她出去赚钱的大舅赫然也在其中,赚钱是假的,怕不是去接人了。 她就知道王家人没安什么好心,没想到直接来场逼婚,怕不是上次没在林家要到钱,这次直接把她给卖了,不用想也能猜到,今天来提亲的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秀红听到刘翠琴的话,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没想到她们竟然看着从灶屋里走出来的林溪,连忙拉住她的手,安慰她道:“溪溪不用担心,我不会同意的,你爹和你奶也不会同意的。” 林溪很镇静的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事情的主角不是她一样,她看向王秀红问道:“娘知道这来提亲的是什么人吗?” 王秀红看了看外面站着的面孔,思索了一番,缓缓的摇了摇头,却又在听到乔慧云喊姜同志问姜主任的时候面色更白了几分,喃喃说道:“怕不是姜家,镇上政府部门的姜主任。” 林溪看着王秀红有些微微发抖的手,伸手握住,柔声对她说:“娘,没事的,你跟我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王秀红看着林溪平静的脸庞,感受着她温暖的手,自己的内心也平静了许多,将自己听说的事告诉林溪:“那姜主任具体干什么的我不知道,只知道在镇政府上班,他儿子姜军整天无所事事,就是个混混,并且是独生子,也不用下乡,镇上的人都对他深恶痛绝。他前两年结过婚,婚后不到一年新婚妻子就死了,据说是被他打死的,当时闹得挺大的,公安同志都去了,也把他给抓进去了的,可没过几天就又给放了出来,这件事也就没有了下文。” 林溪点点头,外面的人见她们两个没有出去,又喊了两声:“秀红,溪丫头快出来。” “看样子姥姥是不打算将客人请进屋里来了,我们还是出去吧。”林溪带着王秀红走出屋门,王秀红本来还很忐忑,可闺女的神情动作却给了她力量,让她镇定了不少。 她们两个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加上王家人在内,一共站了十来个人,院子外则乌泱泱站了一群人,看样子她们今天势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乔慧云看到王秀红和林溪出来,立刻就笑着嚷嚷:“世宝他姑,上次你还愁溪丫头的婚事,你看看,这不我就给你家寻了一门好亲事,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谢我,要不是我没有女儿,哪里能便宜了溪丫头呢?”她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说完看了一圈人群,大家也都笑出了声。 林溪虽然长得好,但之前是个傻子,虽说现在好点了,可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谁能说得准,可那姜军不在乎,只要脸长得好就行。 乔慧云娘家跟姜家八竿子刚刚好能打着一点,听说姜军要找对象,立马就告诉了乔慧云,乔慧云本来就有拿林溪换彩礼钱的想法,两家一拍即合。 她害怕姜军看不上林溪,找机会偷偷让姜军看了林溪一眼,结果姜军一看林溪眼睛都直了,满意的不行,刘翠琴那里本来就不用太大的力气说服,本来就缺钱,一说就同意了,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不是......你们......”王秀红嘴笨,不知道如何反驳,急得额头上都是汗,苍白的面庞也红润了许多。 林溪看了看乔慧云,说:“你没有女儿,很遗憾,那你就自己离婚嫁给他呗。” 乔慧云听到林溪这样说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谁叫人家姜同志就看上你了呢,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的,一定嫁!”说完大家又都闹哄哄的笑了起来。 王秀红听着这话都气死了,林溪也明白王家人今天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乔慧云接着说道:“人家姜家的家世比咱们好太多,溪丫头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人家今天来咱们家提亲,也只想跟咱们家结亲。” 林溪:“他们今天进的王家的门,自然是跟王家结亲,这关我一个林家人什么事呢?” 乔慧云有句话说的没错,姜家虽不是什么大官,可无论是王家还是林家,都远远比不上人家。 对于想要通过示弱来引起别人的同情,通过舆论来扭转形势的方法只适用于两个阶层差不多的,或者说适用于在乎别人看法的那种人,对于那些破罐子破摔或是绝对实力碾压的,都没法用。 简单的说就是“绿茶”这种行为本来就是做给第三方看的,在自己和第三方与对手之间存在阶级差异的时候根本不能成功,若是成功了只能是因为第三方权势更大,并且第三方本来就存在偏爱。 所有的心机和手段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毫无用处。 乔慧云看林溪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暗暗高兴,看来她也没什么方法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门亲事给定下,再不济也要把林溪这死丫头的名声给彻底毁了,让她只能嫁给姜军。 “听说你们都私底下见过面了,好多人都看到那天你们一起从镇上回来,再矜持下去也没意思了。”乔慧云笑眯眯的看着林溪,说出来的话却让林溪震惊。 周围围观的人群中有位妇女大声说道:“对啊,那天我从地里回家,远远的就看见老王家这外孙女跟这位姜同志一起回家呢!” 林溪看了看那位妇女,她并不认识,王秀红却哆嗦着嘴唇质问道:“美娇,咱俩可是一起长大的,你可不能乱造谣啊,造谣可是要蹲大狱的!” 原来是娘的手帕交,那与王家关系肯定不错吧! 第72章 强娶 林溪怀疑那个叫美娇的中年妇女是受了王家婆媳两个的教唆,可听了她们的话,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怀疑,转头看向站在提亲的人最前面的男子。 那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色苍白,眼神浑浊,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模样,个子不高,身材五五分,像个小鸡仔似的,他就是姜军...... 林溪脑子里忽然闪现了一个画面,是上周末骑自行车跟踪自己的人,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加上两个人隔了有段距离,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看来他们早就计划了一段时间,将所有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今天呢! 林溪看了一圈窃窃私语的人群,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乔慧云和刘翠琴安排的人,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散播谣言,本来大家就对这种桃色新闻感兴趣,再加上她们绘声绘色的描述,今天一过,无论结局是什么,她的名声怕是好不了了。 最后林溪的视线落在那个叫美娇的中年妇女身上,眼睛看着她,说的话却是对所有人说:“乱说话是要蹲大狱的,小心我告你诽谤送你去劳改。” 周围的人群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王美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也闭嘴不再说话。 她与王秀红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事事都要一起,可她心里却一直在与王秀红比较。虽然她家里也有哥哥弟弟,可父母没有明显的偏心,看着刘翠琴整天磋磨王秀红,她就会很高兴,觉得自己什么地方都比王秀红好。 后来两人都结了婚,她嫁给了同村的人,可结婚后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偷奸耍滑,一不遂他心意就动手打她,还时不时给村里的寡妇送东西,眉来眼去,婆婆不善待她,孩子也不听她的话,最让她破防的是,王秀红的老公对王秀红特别的好,婆婆也护着她! 不过后来听说王秀红的大女儿发烧烧傻了,这让她的心里有了一点安慰,她还是比不上自己,自己还是哪哪都比她强。 可前段时间她听说她大闺女病竟然好了,她大闺女长得还那么好看,以后万一再嫁个好人家......她心里有开始变得不平衡,听到乔慧云让她帮忙,她立马就答应了,虽然姜家家世很不错,他之前打老婆的事她可听说了,那丫头有命嫁不一定有命享,她就等着看王秀红的笑话,她一定过得比王秀红好!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想将自己送进牢里,去劳改,所以还是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乔慧云看着这情况,有些不屑,就凭你们也想跟姜家斗?即使今天死活不嫁,日后不怕姜家报复? 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还是一副对林溪好的模样:“不是诽谤,怎么能是诽谤呢,我们有证人的,那天好多人都看到你们一起回家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就没必要再害羞了吧!” 姜军也向前走了一步,满脸柔情的对林溪说:“林溪同志,那天见了你一面我就对你一见钟情,我喜欢你,后来我从乡镇上送你回家,我们说好了......” 林溪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内心作呕,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你们家给了多少钱?” 姜军愣在原地,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林溪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家给了多少彩礼钱?”林溪重复了一遍。 姜军反应过来,以为林溪这是松口了,立马高兴的说道:“200,我们家给了200块钱,已经给你姥姥了!” 林溪淡淡看了他一眼,说:“你既然给了我姥姥,那你就去娶她呗,总之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 “你个死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刘翠琴有些生气。 姜父姜母虽然没来,可跟姜军一起来提亲的人也都是姜家要好的亲戚,听到林溪这样说,也都变了脸色,都有些生气,我们姜家是什么人,肯娶你一个村姑就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拒绝! 乔慧云却笑着拉了刘翠琴一把,说:“娘你急什么,溪丫头这是说气话呢,这是小情侣之间的卿卿我我。”然后转头对着林溪继续说:“你放心,你的彩礼钱,你姥姥不会贪下的。” 听完乔慧云的话,姜家人的脸色才好了些。 林溪心下却沉了沉,乔慧云今天看来是势必要促成这门亲事,即使她死咬着不嫁,她也要毁了自己的名声。 姜军这时竟然趁林溪出神,向前走了两步,离林溪更近了些,伸手就要抱住林溪,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以一种势在必得的眼神看着林溪。 林溪心道不好,立刻抬脚踹了姜军一脚,姜军平时纵欲过度,内里早就空虚的不行,加上林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一脚就把姜军踢倒在地。 姜军在子上抱着肚子嗨哟了两声,姜家人气得不行,立刻声讨林溪:“看你这狐媚样子,明明是你勾引的阿军,现在又在装什么清高!你不想嫁,我们还不想......” “别说了,我想娶!”姜军从地上爬起来,瞪了一眼说话的人,然后转身再次看向林溪,作势又要往前走。 林溪没有理会姜家人的骂骂咧咧,把刚才在灶屋里藏起来的菜刀从后腰处抽出来,那刀指着姜军。 姜军一看这架势,立刻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姜家人也扼住了嘴,虽然生气也我不敢说什么,就怕林溪一时脑热,做出鱼死网破的事。 乔慧云也不敢再说什么,姜军要是真的在她这里出了事,那她这辈子就完了,姜家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林溪就这样举着刀,什么话也没说,其他人也不敢说话,空气中一片寂静。 她扫了一眼门外,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恶人此刻也没有了什么声音,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她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一抹期待的绿色! 林溪将指着姜军的刀收回,然后反手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第73章 赌赢了 众人被林溪的举动弄得有些意外,都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好。 林溪趁着这段安静的时间,连忙开口:“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的,你们要非逼着我嫁人,那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王秀红吓了一跳,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怕刺激了林溪,让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地在林溪身边说:“溪溪,别冲动,别做傻事!” 一些单纯围观的人也都纷纷劝阻:“你姥姥给你说亲也未必是坏事,你这么年纪轻轻的,长得也好看,以后说不定会过得很好的,即使不嫁,咱也好好说。” 众人也纷纷应和:“你年纪好小,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姜家人、刘翠琴和乔慧云面色铁青,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溪反而成了在场的人里最镇定的一个,她冷声开口:“以后的日子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的日子要不好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我前段时间撞到头差点死了,如今活着的日子都是赚的,反正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都不怕,大不了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凶手,我是被你们逼死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很多村民们一直到林溪把刀架到脖子上也一直当做一个笑话看,甚至还想说两句拱火的话,如今林溪把矛头指向了现场的每一个人,大家这才害了怕,要是这小姑娘真的死了,那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关系! 姜家人也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他们本来就看不起林溪,今天来提亲的人都是些小年轻,没有能担得起事的人,只能对着林溪说:“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村民们也都纷纷劝着:“你这孩子别做傻事,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 林溪转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的刘翠琴和乔慧云,问道:“你们还要把我卖了给人做媳妇吗?” 乔慧云脸色白了白,连忙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卖,咱们是正常说亲的!” 她虽然收了200块钱将林溪嫁给姜军,可这“卖”的名号她可担不起啊,那可是拐卖人口啊,要是穿了出去,一顶帽子扣下来,批斗游街都是轻的,他们家就彻底完了! 林溪笑了下,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笑带着一种凄凉的美感,让所有人的呼吸都轻了许多,她平静的开口:“咱们国家已经成立快三十年了,早就不是什么吃人的旧社会了,现在是现社会,不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同意了就是说亲的时代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婚姻法里也说了,不能违背妇女的意愿,不能包办婚姻,你们今天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就收了钱,说了亲,就这还不是卖呢?如今闹到这种地步,想要和平收场是不可能了,今天你们就当着所有人保证,以后有我的事都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准再插手,还有我娘的事,你们也不准再插手,简而言之,今天你们与我娘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你们是大富大贵还是贫困潦倒都与我们无关!” 说完,林溪才看向王秀红,她做的这些也算是逼着王秀红做选择了,本以为会在王秀红的脸上看到纠结,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王秀红眼里含泪,连连点头,“我今天算是看清他们是什么人了,今天就跟他们断绝关系,以后咱们再也不来往了!” 刘翠琴刚想要说话,就看到林溪带着决绝的眼神,她有一种直觉,此刻绝对不能惹她,要是惹了她,她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围观的邻居们也都劝说:“这些年,你们在秀红身上捞了够多了,养育之恩早就还完了,以后就互不打扰吧!” 刘翠琴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只能点了头。 乔慧云想要阻拦,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行了行了!你姥姥......不是,刘翠琴都同意了,我们给你作证,快把刀放下!”大家纷纷劝和。 林溪看目的之一达成了,拿刀的手缓缓放下,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望了姜军一眼。 姜军在这看了半天,发现林溪竟然不拿他当回事,不仅如此还踹了他一脚,如今还挑衅他,他彻底撕下刚才伪装的面具,眼睛猩红的看着林溪。 林溪目的达成,看着姜军生气的模样,人在生气的时候就会口不择言,她期待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尤其是他这种逃避过法律制裁的人。 姜军阴狠的盯着林溪,说道:“你可想好了,你今天这么拂了我的面子,就不怕以后会在这红旗公社待不下去,你不会不知道我爸是谁爸,也不会不知道我之前发生的事吧?你自己不想活了,那你父母呢?”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眼睛里的狠毒都要渗出来。 “哦?请问这位同志的父亲是谁,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位同志之前有过什么光荣事迹,不妨也一起说来给我听听。” 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传来,林溪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她就知道,他不会袖手旁观。 前两天她听林大山说过,陆岐今天会来给吴老师办手续,办完手续就要离开了。 今天她与王秀红来王家庄路过后山的时候,她还特意瞧了一眼,确实看到了那辆军用吉普车,当时她心里还在庆幸他终于要走了,没想到刚刚几个小时过去,她的心里依旧在庆幸,只不过是庆幸他来了。 在王家屋里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当时出门之后就找到了路上玩耍的两个小男孩,给了他们两颗大白兔奶糖,让他们去西山村后山的牛棚里,看到那里的解放军同志,告诉他王家庄里出大事了,说不定要闹出人命,然后带着他来刘翠琴家。 两个小孩子很高兴的跑去了,她则是看着他们的身影心思复杂。 她在赌,赌他遇到这种事不会袖手旁观,如今她真的赌赢了。 第74章 陆岐 陆岐穿过层层围观的人群走到姜军面前。 听到有人说话,众人不自觉的转过头去看,陆岐气质脱俗,大家的目光被他吸引,眼神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 姜军打量了一下眼前穿着军装的男人,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人,随即笑着打哈哈,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温和的模样,“我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呢。” 他虽然从小不务正业,也跟着他父亲出入的场合多了,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这种场面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方法,求其面对不熟悉的人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我这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也都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前段时间就找了媒婆,把想结婚的消息放了出去,是那乔慧云主动找的我父母,说她的外甥女刚好符合,外貌身材什么的刚好相配,这不我今天就来提亲,一见面果然如她所说,没想到人家姑娘不愿意,算起来我也是被骗了。” 姜军这一段话说的很是圆滑,把自己也给包装成了一个受害者,好像刚才污蔑林溪清白,威胁林溪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陆岐面上不显,心里对他很是鄙夷,别的不说,就你这长相身材怎么能说出与那张脸相配的话! 他没有应和姜军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林溪。 林溪此刻正低着头,她察觉到陆岐的视线,便更努力的装出一副害怕并且不知所措的模样。 陆岐当时听完两个小男孩的话,没有多想就立刻赶了过来,到了这里后才知道事件的主人公竟然是林溪,那个和见月长得很像的人。 他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把刀拿出来,逼退姜军后又放在自己脖子上,整个人脆弱却又倔强,就像那风中的兰花。 他没有轻举妄动,心里想要看她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她看着她将在场的所有人拉下水,看着她以死相逼退了婚,甚至还帮她母亲与娘家断绝了关系。 看似所有目的都达到了,似乎还有意外的收获,可她这种方式其实太过激进,稍有不慎,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尤其是在面对姜军这种身上背着命案的人。 这件事其实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如果是见月的话,一定不会这样。 他最后一次见她已经是七八年前了,那时候的她已经是一个模范的高门媳妇,做事井井有条,处事不惊,之前一直嚷嚷着干不来的那些事,后来处理的都游刃有余,果然是个高材生,只要她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 她就是那种自己母亲一直想让自己娶的那种女人。 不过林溪作为一个乡下女孩,之前还一直傻着,没上过几天学,这样处理很正常,过季也很正常。 可是有些太过正常,也就不正常了,尤其是在仔细想想她说的那些话后,她的那些话看似凌乱,实则很有条理,也很会拿捏人心。 还有就是时间的问题,那两个小男孩去找他的时候,就说出大事要闹出人命了,可等她到这里的时候,在她把刀拿出来之前,一切还是可控的,还是停留在口头上。 陆岐看林溪还是那模样,心里一时想不明白,就想算了,先把林溪的事放在一边,把姜军解决了再说。 他看向一旁脸笑的有些僵了的姜军,说道:“我来了这里有段时间了,你的一举一动,说的一字一句全都听的清清楚楚。包括最开始一起回家的传闻,造谣你俩处对象,以及后来你想要坐实谣言,想要强要的事。” 姜军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心里明白面前的这个人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岐,如今是在这里,看他也不过是个营长,还真不一定会怎样,区区这么一点事,还能闹得大?这也太小瞧了他们姜家。 姜军笑了笑,说:“一个人说一起回来可能是造谣,可很多人说一起回来就不是造谣了,归根到底,我才是受害者,才是被骗的那一个,都到这一步了,也没人说要还我家的200块钱。” 陆岐没有接着说,而是笑着看向姜军:“您父亲在此地积威甚重啊。”他相信,即使那天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只要姜家说是真的,就会有很多人说看到了。 姜军好像没有听懂陆岐的话外之意,笑说:“我爸是公社的主任,他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大家喜欢她也很正常。” 说完看了陆岐一眼,“我爸一直教育我,助人为乐是应该的,可不是什么闲事都要乱管,还是先要管好自己,不要沾染上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 陆岐也只是笑,没有理会“别管闲事”的警告,而是看向林溪:“那这位同志想要怎么处理呢?毕竟你才是受害者。” 林溪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转过头去看了下姜军,然后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冷声道:“那就报公安吧,本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想要追究到底的,既然姜同志威胁我,那我也只能报公安了。” 姜军听完林溪的话,不仅没有紧张,反而笑了一下,就像是在笑林溪的不自量力。 然后他看向陆岐,笑说:“这位同志要去给她作证吗,说不定你是唯一的证人了。”语气有些懒散,还带了些嘲笑,好像拿准了他们不能将他怎样。 “姜同志那里的话,我的证词微不足道,不过还在国安的同志们在,想必他们的证词要比我的有说服力的多,我也不是唯一的证人,去不去都没多大影响。”陆岐笑着说完这话,笑意却不达眼底,带了些冷意。 他说完,人群后面国安部的人就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然后亮出自己的证件,说:“我们来这里本来有任务在身,没想到碰到了这样的事,就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调查清楚。” 姜军在看清他们的证件后,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完了,他们姜家完了! 第75章 试探 陆岐看着国安的负责人,笑着说:“我相信你们肯定能协助当地的公安,秉公处理这件事,还有我刚才还在人群里听说了当年发生的事,想必您也听见了,也额知道有很多人民不满意当年的判决,既然碰巧了,那就希望重新调查一下吧,如果不是真的话,至少要还这位姜军同志一个清白。” 国安的人都知道陆岐虽然只是个营长,可他的家里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若是想管,事真的可以管得了。 并且他们看那位姑娘,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思想觉悟也很不错,他们公正彻查就是对这位姑娘最好的保护。 陆岐说完看了一眼姜军,姜军此刻已经心如死灰,心里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只有眼前的这位军官,即使真的去了公安,只要他爹想想办法,也不一定是多大的事,可现在有了国安的人插手,事情就不一样了,名义上说是协助公安,可实际上肯定是他们主导。 只要他们想查,当年的事其实很好查,今天发生的事情与当年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完了,肯定要挨枪子了! 不止是他,他爹,他一家都要完了! 国安的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带着公安的人来了这里。 就在公安想要将姜军带走的时候,林溪出了声。 “公安同志,那里还有三位嫌疑人呢,他们买卖妇女!” 王家人从陆岐出现开始就尽量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都已经缩到墙角里了,就希望大家不要记起他们。 可没想到,依旧没有躲过! “没有,我们没有拐卖妇女,我们就是好心给她说亲,是为了她好!” 刘翠琴疯了似的跑到王秀红面前,想要抓住王秀红,却被离得最近的一位公安给抓住。 她挣脱不开,只能冲着王秀红喊道:“秀红,你快跟他们说,我就是说了个亲,没有干违法乱纪的事,我是你娘,是林溪她姥姥,怎么会害她呢!” 王秀红却别过脸来,不再看她,也没有为她求情一句。 乔慧云看感情这条路走不通,就对着公安同志说:“哪有说得那么严重啊,我们就是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她说了个亲,我们那一辈就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违法了?” “你们收了钱,并且违背了妇女的意愿,违反了新的婚姻法,具体是不是买卖人口,到时候调查清楚了会有公平的判决的!” 乔慧云听了这话,心如死灰,面色苍白,心里知道自己要完了,她哪里不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刘翠琴转头对公安说:“都是这个贱人骗我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害我外孙女呢!” “你少血口喷人,你个老不死的恨不得把你亲闺女卖了,还说什么不会害你外孙女,你也就是没有亲孙女,要是有的话,说不定早就被你卖了!”乔慧云也不甘示弱,立马反驳道。 林溪不想看她们狗咬狗,看到跟着国安一块来的周根生,对着公安同志说道:“同志,可不可以稍等一下,我们这里还有一点不得不解决的私人问题,请给我们几分钟。” 在得到公安的允许后,林溪走向周根生,请求道:“大队长,刚刚我娘已经跟他们断绝了关系,您帮我们写个纸质文件证明一下吧,证明我娘王秀红跟刘翠琴以后断绝母女关系,以后再无瓜葛。” 周根生今天本来是去牛棚里解决吴老师的事的,那些国安的人也是为吴老师的事而来,没想到王家庄竟然出了事,他就跟着来看热闹。 没想到事件里的人竟然是自己自己生产队里的人。林溪是个好孩子,当初还帮了他,他与林大山的关系也不错,如今她们娘俩在这里受尽委屈,他是应该帮着她们点,当即就点头同意了,找来一份纸笔,写完证明,让王秀红和刘翠琴按上手印就收了起来,保存在他那里,以后再有纠纷,他就出来证明。 刘翠琴还是哭着向王秀红求情,都被王秀红强硬的拒绝了。 “那那些在人群里造谣的人呢?林同志想要放过他们?”陆岐适时插话,笑眯眯的看着林溪,似乎很是期待林溪会怎么做。 林溪本来都忘了他们了,如今被他提醒全都想了起来。她不着痕迹的看了陆岐一眼,这人还真是个活阎王,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年纪这么大了还是这样。 “我当然不会原谅他们,也不会放过他们。”林溪沉声说道。 然后她看向公安,说道:“我举报这些人造谣诽谤。”然后一一指向刚才在人群里信誓旦旦说林溪和姜军关系的几个人。 刚才那几个人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觉得林溪不一定知道,乔慧云慌乱之下说不定早就把他们给忘了,他们轻举妄动就是自投罗网。 没想到林溪记性这么好,一个不差的全都指了出来。 王美娇直接被吓住了,呆愣的站在原地,连动都不知道怎么动了,她不明白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她只是看不顺眼王秀红,帮着乔慧云给她找点麻烦而已怎么就犯法了呢? 除了王美娇之外,好几个人被林溪指了之后撒腿就跑,可都被公安同志给抓了回来。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好多人当场就哭了出来,甚至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不知情,都是受了乔慧云的教唆,还有几个老太太,看着很是可怜。 林溪却一点都不同情他们,他们有的人收了好处,有的人没有,可无一例外,都对她这个陌生人散发了无尽的恶意。 也就是她是经历了些风雨的人,心理素质还不错,要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活,无论嫁与不嫁,她的一辈子都被毁了! 公安同志麻利的将所有嫌疑人都带上警车,林溪和王秀红作为当事人也被带去问话,做了个笔录。 陆岐作为证人自然也跟着去了派出所。 等一切忙完,林溪和王秀红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打算开车回去的陆岐。 陆岐说要载她们一程,林溪看了看天色,时候已经不早了,公交车已经没有了,奔波了一天,王秀红也累了,便也点头同意。 在路上王秀红一直在与陆岐聊家常,当听到他二十九岁还没结婚的时候也有些震惊。 她不明白,这小伙子长的不错,都是营长了怎么还没结婚呢。 不过想归想,也没有多说什么,最后下车的时候非要让陆岐去她家里吃饭,感谢他。 陆岐看了一眼王秀红,又看了看林溪,问道:“那林溪同志想让我去你家吃饭吗?” 第76章 撞见 林溪从刚才上车开始就一直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忽然被陆岐提到,有些震惊,微微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陆岐看着这样的林溪,有些熟悉,这样就更像她了,像她年纪还小的时候。一惊一乍的,脑子里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溪微微低头,不去看陆岐,她心里很乱,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陆岐自己的心里也乱糟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林溪这样也不再为难她,便对王秀红说:“我这次出来是有任务在身的,今天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还有很多正事要忙,这次就不去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再去。” 王秀红听他说有正事,也不再勉强他,跟他道别后就和林溪回了家。 回家后跟林老太说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气得林老太嘴里直骂刘翠琴和乔慧云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两个人现在还在派出所里,林老太非得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林溪虽然今天劳累了一天,可也没什么胃口,午饭没吃,晚饭也只是简单吃了两口,看的林老太又是一阵心疼,又大骂了一通王家人。 王秀红心情也不好,林家整个家的氛围都很压抑,林溪知道这样不好,不能让她的事影响到大家,就安慰了一番王秀红后回房间睡了。 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林溪以为自己躺在床上很快就会入睡,没想到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回想今天经历的事,发现今天的自己确实有些过于冒险,完全就是在赌,赌陆岐因为这张脸就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 可万一呢,六年过去了,陆岐也变了很多,万一他不会管呢? 林溪心里明白,即使陆岐没来帮她,今天的事闹得不可收场,她也完全可以独善其身,让自己和王秀红毫发无损。 而她的底气是楚家给的,准确的说是楚斯年给的,楚斯年不会让自己出事,只要她承认她就是江见月,即使没有那四年的情分,凭着楚恪,他就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自己重生以来,所有肆无忌惮做的事,都是因为知道会有楚斯年给她兜底,所以毫无顾忌。 可是他们已经分开了,他也已经向前走了,自己不能再对他抱有什么期待了,自己以后的路只能靠自己来走。 林溪就在这样的情绪里入睡,等到睡着的时候。心里也就调理好了。 一连好几天,林溪都在家里没有出门,林家人都很担心,怕她在那天的事里受到影响,反而林溪自己是最想得开的人,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们。 她在家里不出门,只是因为陆岐还没走,等到从父亲那里人听说吴老师已经离开西山村后,立马就跑了出去。 本来想着这周陆岐还不离开的话,她就不去市里找楚恪了,如今他恰好卡着这个时间点离开,林溪自然也就收拾收拾,开开心心的去找儿子。 林家人看着林溪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林溪一路上都很开心,这种好心情持续到她走到了南亭路,穿过这条街就到了与楚恪约定好了的南围路。 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等到看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陆岐在昨天彻底将这次的事情忙完,也算有了些空闲,这些天他一直在想林溪的事情,有时候林溪的身影会跟他记忆里的身影想重合,有时候又完全不一样。 他甚至还在想,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甚至有一个恶毒的想法,如果把这样一张雷同的脸送到楚斯年的身边,那他会怎么选呢? 毕竟当初的他们也是死活不愿意见面,后来无奈之下在一起,后来的结果他也知晓,最大的功劳的是时间,任谁了解之后不说一句日子有功。 如果把林溪送到楚斯年身边,那他会不会好一点,可那样就太对不起见月。 他按捺住心里的胡思乱想,去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楚恪的相片,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在这里想这么多都没用,只需要到楚恪身边去就能找到答案,要是真正的江见月是不会不管自己的儿子的! 他只要多去楚恪身边逛逛,说不定就能碰到她,要是遇不到,那也还有楚恪,他一个小屁孩,他只要想想办法,就能从他的嘴里套出他想要的东西来。 于是在周六的早上,他收拾收拾一早就来找楚恪,美其名曰很久没见了,上次也只是简单见了一面,还没有好好陪陪他。 而他陪着他口中的小屁孩,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都没有从他口中得到一句有用的信息。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林溪只是凑巧跟江见月长得像,并没有什么关系的时候,终于在隔壁街看到熟悉的面孔。 陆岐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然后就是震惊、喜悦,他一个大男人甚至有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好在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他不喜形于色,这才没有在小孩子面前丢脸。 他揉了揉楚恪的头发,心想有人质就是好啊,鱼儿这不就乖乖的上钩了! 楚恪将头一歪,将自己的头发从陆岐叔叔魔掌的蹂躏下躲开,今天一早,他还没有睡够懒觉,家里的阿姨就去叫他起床,说是陆岐叔叔来找他。 他只能不情不愿的起床,没什么胃口的除了两口早饭,他瞥了陆岐叔叔一眼,他好不容易有假期,在家好好睡觉不好吗? 等到出了楚家的门,他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跟自己聊自己的母亲,虽然这在以前也有过,不过那只是偶尔他说漏了嘴,很快就快转移话题,脸上也会漏出怀念的神情。 可今天完全不一样,他不再避讳,而是刻意的说母亲的事,脸上也我不再怀念,而是有一种兴奋的神情,他甚至开始故意“诋毁”自己母亲,说一些她的恶坏话! 他才不会相信他呢,自己的母亲才不是这样! 后来他也明白过来,他不会见过自己的母亲,知道母亲她回来了? 不,不可能,他可能看到过自己母亲,可并不知道她回来了,而是在怀疑,所以才会来找自己,想要从他这里问话! 第77章 承认 陆岐叔叔要是确定知道母亲她回来了,就会跟她一起来看自己了,而不是如今这样。 他虽然很想要宣告全世界他有母亲了,可想到母亲的叮嘱,想到母亲自己的想法,只能在陆岐叔叔面前装傻。还有一绕开与母亲约定的地点,怕母亲突然来,撞见他。 可是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在在南亭路,还是让陆岐叔叔看到了母亲。 林溪看着陆岐带着楚恪缓缓的向她走来,在这短短的几步路的距离,她心里想了千言万语,有否认,有承认,有装傻,可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陆岐也没有说话,而是以一种似笑非笑的了然神情看着林溪,放任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楚恪看着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想到母亲第一次见自己时的说辞,就对着林溪喊了一声:“小姨。”然后转头看向陆岐,笑着对他说:“陆岐叔叔,你还不知道吧,她是我小姨......” 陆岐低头看向楚恪,没有说话,而楚恪却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噤了声,没有将剩余的话说出口。他这时才开口,对着楚恪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母亲是你姥爷的独生女,你什么时候,从哪里来的小姨?” 楚恪没有回答,林溪也没有说话,陆岐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真的想一辈子都喊她小姨?” 楚恪彻底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摇了摇头。 林溪向前一步,摸了摸楚恪的头,楚恪乖乖的接受林溪的抚摸。 陆岐像是很惊讶一样,指着楚恪,佯装生气的说道:“你个臭小子双重标准,刚才我没都不让我摸!” 林溪瞪了陆岐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柔声对楚恪说:“恪儿你先回家,我有些事想单独对你陆岐叔叔说。”然后带着楚恪往前走了两步,小声的,以陆岐绝对听不到的音量说:“等我搞定了他,以后我们再见面就容易多了!” 楚恪乖乖点头,转身往家里走去。陆岐在后面恨得牙痒痒,楚恪这臭小子,在他母亲面前就乖的像只猫一样,在他面前就张牙舞爪的,跟他爹一样! 林溪转身看着陆岐,等着他先开口。 陆岐无奈的笑了笑,眼睛里的闪着林溪看不懂的光,叹了口气,说:“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你回来了是不是?” 林溪承认:“所以你害怕吗?这种怪力乱神的事真的发生在了身边?” 陆岐没有回答,而是向前一步用力的抱住她,“你个死丫头,混蛋......你竟然回来了,这么多年连个梦都不托,老子以为,七年前的那一面就是我这辈子见得你最后一面了!” 林溪也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好久不见,陆岐哥哥。” 陆岐松开她,定定的看着她,“你个混蛋玩意儿,前两次见面竟然装作不认识我!白瞎我小时候对你那么好!” “混蛋陆岐,不准说脏话!”林溪微笑,话虽然是在责怪他,语气却是温柔的。 “不让我说脏话,你自己却在骂我!”陆岐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剧烈起伏才被他压制住,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太不可思议。 林溪到了此刻才敢好好的看看陆岐。 比起上辈子她最后一次见陆岐,他的变化很大,也不大,他变黑了很多,也壮实了很多,眼角处已经有了几道细纹,还是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喜欢瞪她,而他的大眼睛此刻却在泛红,还带着点湿润。 “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林溪之前想过很多,如果真的与他相认会怎样,而此时此刻,真的与陆岐说清楚了,她只觉得轻松。 “能再见面已经是奇迹了,你可千万不要别哭,我可不知道怎么哄男人,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怎么六年不见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林溪不想让氛围变得伤感,故意跟陆岐开玩笑。 “你到还跟以前一样,碎嘴子,小嘴叭叭的,不知道干点正事!”陆岐的心情被林溪这么一打岔,也轻松了起来。 “我这不是要去干正事吗,我饿了,快点带我去吃饭!还有我没钱,我提前跟你说一声,还有还有,我要吃肉!”林溪说,带了些赖皮的意味。 陆岐轻笑了一声,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毛病这么多!” “女孩子要求多一点怎么了?再说了,都这个时间了,你刚才就应该主动带我去吃饭的,没有一点风度,怪不得这么大年纪了还娶不上媳妇!”林溪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妥,陆岐的过往她是知道的。 其实她也没有明确的听谁说过陆岐有没有结婚,可她知道傅真真没有结婚,她既然肯等他,那就证明陆岐现在一定还是单身。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说一句,你就准备了十句在那里等着我,我说不过你!”陆岐撇了撇嘴,落在林溪眼里,竟然还跟当年一样,让他的整个面孔也多了一些少年气。 看他还跟她说笑,神色泰然,林溪也就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时间果然是良药,他或许已经放下了吧。 ...... 陆岐跟林溪一起去上次跟楚恪去的那家国营饭店。 看着林溪熟悉的样子,陆岐忍不住逗她,“哟,看样子之前来过呀,儿子果然是亲生的,不像我这种青梅竹马,虽然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永远都比不上只认识了不到一年的儿子!” 林溪听着陆岐的阴阳怪气,皱了皱眉,什么叫只认识了不到一年?她死的时候恪儿都五六个月了,加上怀孕的时间,超过一年了好吧! 她没好气的白了陆岐一眼,“你这么羡慕的话,也可以做我儿子!” 陆岐被噎了一下,过去点菜,临走还不忘怼林溪一句,“我以后再跟你开玩笑就是狗!” 林溪笑笑,看着陆岐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多少变化,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隔阂,她忽然觉得她好像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第78章 玩笑 陆岐点完了菜,回到桌子前,坐在林溪的对面,看着她恬淡从容的面孔,打量着她的穿着,虽然之前就对她有所怀疑,可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在公共场合仔细看她。 只见她虽然穿着浅蓝色的上衣,有些旧了,清洗的却很整洁,穿在她纤细的身体上,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无端的有一种雅致的韵味。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陆岐问,语气里也额带了些严肃,不复开玩笑的口吻。 “我的情况你不是都打听清楚了?”林溪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也任着他打量。 “我打听的再清楚,那也是外人看到的,是表象,你具体过得怎么样,还得由你亲口说。”陆岐收起脸上散漫的笑,认真的对林溪说。 “我过得挺好的,说是非常好都不为过,物质上你也看到了,肯定比不上之前的时候,可在其他方面,我过得很好,林家人对我都很好,做事也很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岐抬了抬眉毛,反问道:“你是说物质上匮乏但精神上很满足,是吧?” 林溪点点头。 “那前几天那种事,你要归在什么里?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视金钱如粪土。”陆岐接着说。 林溪被他噎了一下,仍旧强词夺理的说:“归根到底还是物质上的事,由于物质的缺乏而导致的一系列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陆岐身边,她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就是不肯服输,没理也要争一争。 “我记得老师师娘虽然宠你,楚斯年虽然惯着你,可不至于把你给养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所以你现在是有情饮水饱?只要别人对你好,你就觉得很幸福?” 陆岐活了这么大年纪也不是很懂这个逻辑,偏偏有很多女孩子把这个奉作真理,觉得只要有感情就什么都不怕,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我想着之前也没人对你不好啊。”陆岐有些想不明白,补充道。 林溪看他这样,也认真解释:“与其他人关系不大,主要是我的心态问题,我之前一直在强求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也一直在纠结我无法改变的情况,把我的整个人都损耗的厉害。” 陆岐听林溪这样说,陷入了沉默,他不是不明白老师的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这也是他一直对楚斯年颇有微词的事,楚斯年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怀着孕,竟然就那么将老师的死讯告诉了她,也不知道瞒着点。 “如今重来一次,我想要重新规划一下我的人生,这种际遇不是人人都有的,我不想要把它浪费了,再回到过去的轨道里。” 林溪说完后,看向陆岐,语气里带了些请求:“所以求你不要将我的事告诉别人。” 陆岐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露出一抹无奈的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苦笑,:“你这是不打算告诉他了?” 林溪自然知道陆岐说的“他”是谁,点了点头。 “你这是只打算要儿子,不打算要儿子爹了?”陆岐不死心追问道。 “他哪里是我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林溪说道,语气很平静,好像楚斯年不能再让她的心里起任何的波澜。 陆岐沉吟,眼睛看着林溪,说:“你既然回来了,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他一声。” “我会说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林溪立刻回答,“我既然想要留在恪儿身边,就不可能不见他,他不是过段时间会回来休假吗,等那时候我再跟他面对面谈。” “行吧,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就不瞎掺和了。”陆岐终于松口。 “谢谢你。”林溪也笑了,“看来你确实是成熟了,知道不瞎掺和别人的事了。” “跟从前一样,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鞋字,还有,我什么时候掺和过别人的事?” “很多啊,你最爱乱管闲事了。” 陆岐不想再跟她拌嘴,轻声叹了一句:“现在不见他也行,要是让他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知道你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肯定会破防的!” 林溪本来以为出楚斯年的话题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陆岐又转了回来,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么多年都不结婚是不是暗恋他啊!” “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你俩现在都单身,你也还算年轻,没有老的太厉害,你既然这么觉得他好,那就自己跟他在一起呗!林溪笑道。 “什么玩意,还有,什么叫也还算年轻,没有老的太厉害?我虽然现在确实比你大了些,可我现在正是花的年纪,还没娶媳妇呢,怎么能这么说!”陆岐佯装生气。 “你都比我大这么多,楚斯年比你还要大一岁呢,那岂不是更老了,更不能要了。” 就在两个人开玩笑的时候,服务员把菜都上了,“快别说他了,说多了没胃口。”林溪拿起筷子,警告似的瞪了陆岐一眼。 陆岐也没在多嘴,也拿起筷子吃饭,他对谭州菜的印象还不错,可来谭州的次数不多,有机会自然要多吃一点。 林溪这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如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胃里也觉察出饿来,不由得就多吃了两口。 这样的情景落在陆岐眼里却变了味,眼睛里流露出心疼,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林溪堵了回去:“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这些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跟你说实话,弄得连饭都没心情吃了,如今一切都说开了,多吃两口怎么了?” 陆岐摸了摸鼻子,识相的闭了嘴。 “不过说真的,如果我不是江见月,你会怎么办?”林溪想到这种可能,有些好奇,右手托着腮,眼巴巴的看着陆岐,期待他的回答。 陆岐放下筷子,看着这样的林溪,笑着说:“我还真想过这一种可能。” “那你会怎么做?” “一个空有美貌的乡下女孩罢了,还不是任我拿捏。先把人送到楚斯年面前,说不定就凭着这张脸衣食无忧了呢。” 第79章 混蛋 “真是个混蛋。”林溪皱了皱鼻子,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陆岐。 “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我了,我就是个混蛋。”陆岐笑着回望向她:“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在这一方面我还是闲的过他的,楚斯年是干不出找替身这种事的。” 林溪轻嗤了一声,对陆岐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相信楚斯年,找替身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再说了,把我当替身又不是因为脸。 陆岐没有再往下说,拿起筷子给林溪夹了些菜,“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留在西山村谁也不能保证那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劝你离开,而是想要听听你未来的打算,这样才能更好的帮你。” 林溪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她知道一些未来会发生什么的事告诉陆岐,要是那些事是关于她自己的,她肯定会跟陆岐说,可那些事全都是关于楚恪的,那她就不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 “其实我也没有想的很清楚,当务之急可能是想找一个工作吧,毕竟我也不会干农活,还有就是,如果能读书的话我还是想读书。” 陆岐也曾想过,当年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的话,江见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余的不知,但顺顺利利的毕业,然后成为一名医生。 “其实我这次回来的任务之一就是为了帮吴教授洗清罪名,其他的我不敢乱说,可也大致能看出些门道来。今年的形势比往年已经好了太多,说不定在不远的将来,又会恢复到像以前一样,每个人都可以考大学呢。”陆岐嗓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林溪自然知道以后会恢复高考,可具体什么时候恢复的她并不知道,这让她的心里很是没有底,如今陆岐的话倒是给了她一点信心,应该不远了吧? “能不能上大学还不能确定,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工作,然后在工作的间隙里复习,等到有一天真的恢复了,就可以直接上考场,有备无患。”林溪说道。 陆岐点点头,“你想的也没错。” “所以,你帮我找个工作吧。”林溪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月牙,“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吧?” “合着你在这等着我呢?”陆岐有些宠溺的笑了笑,“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吧?” “嗯......原身小学肄业,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找的工作要符合她的经历,不能太离谱,让别人发现端倪,还有就是不能单纯的磨时间耗费体力的,我做不来,再就是不要有技术要求的,我连农活都不会干,没有心力去学一门新技术。” 林溪小嘴叭叭的列举了一大堆条件,最后总结:“总而言之,就是包吃包住,钱多事少。” 陆岐听的直皱眉,“你这毛病挺多,要求不少,这样的工作哪里去找?” 林溪:“那你要不要帮我?” “我上辈子欠你钱了是吧?”陆岐嘟囔道。 “你上辈子我不清楚,可我上辈子你确实欠了我一串糖葫芦,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找个工作,你就算还清了,怎么样?有机会还一个人上辈子债的机会可不多,你可要把握机会。”林溪轻声说。 “我什么时候欠你糖葫芦了?”陆岐瞪大了眼睛,满是疑问。 “就是有一年冬天,我和真真一起去清大校园里玩,你本来说好说要给我买糖葫芦的,可为了不给真真买,连我的都没买。” 这对于陆岐而言真的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他不禁有些愣怔,“这都什么时候的陈芝麻烂谷子了。” 林溪知道陆岐有些不想谈傅真真,便转了话题。 “所以工作的事你还要不要帮忙了?那会信誓旦旦的说要帮我,现在......” “行、行、行,我帮还不行嘛,我这几天尽量给你找,我可不能保证完全符合你的条件。”陆岐很久没有见过女孩子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话说回来,吴老师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的任务难道不是护送吴老师吗?”林溪听陆岐话里的意思是还要在谭州待几天,有些疑惑。 “我是回来是休假的,休假结束会调任到其他地方,吴老师的事只是正好碰巧了。”陆岐解释。 两个人就在这有来有往的吵吵闹闹中吃完了整顿饭。 林溪看时候不早了,起身就要回家。 “我送你吧。”陆岐也起身,拿好东西。 两人出门,林溪本以为陆岐说的送是开车送她回去,没想到看到的是一辆自行车。 “你车呢?”她之前明明看到了吉普车。 “这就是我的车啊,我只是一个营长,没有配车的,那天你看到的车是为了护送吴老师的。”陆岐解释。 林溪想要痘痘他:“我可不敢让陆营长送我。” 陆岐听着她这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话,“怎么了,大小姐,我刚才应该没惹到你吧?” “你都快三十岁了,怎么才是个营长啊,像你这种出身的,三十岁的时候可比你有成就多了。你看恪儿他二伯三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陆岐有些气结:“你见过几个我这么大年纪的营长?一个人全凭自己努力,三十岁之前就成了营长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所以你这是承认你走后门了?毕竟是你自己说的一个人努力是达不到这种位置。” “这天是没法聊了。所以你要不要让我送你回去,你可想好了,姜军的事可刚发生了没有一周。” 林溪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在姜军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她还是不要在太晚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行动。 “姜军的事要多久才会有结果啊?”林溪问。 “这种事快不了,毕竟之前的已经结案了,要推翻很不容易,不过我会全程盯着的,你放心。” 林溪点头没再说话。 为了防止误会,陆岐在距离西山村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放下了林溪,远远的跟在她身后目送着她回到了家才离开。 第80章 工作 对于林溪每周六都去市里这件事,林家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尤其是林石,不过林石回家后听父母说起那天的事,他也很是后怕,在听到他娘与那边断绝了关系,以后再也不会来往后,非常的开心。 陆岐的办事效率很快,在周三的时候就来找林溪,说给她找到了工作,是陶瓷厂接待处的服务员。 林溪本以为他会偷偷摸摸的来找她,没想到他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来了,还带来了很多东西。林溪大致扫了两眼,又两盒饼干,两罐麦乳精,一些水果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都是林家人能用得到的东西。 看到陆岐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林家,林溪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可陆岐好像没有察觉似的,安然自若的跟林大山他们打了招呼,先是跟他们寒暄了一下,谈了谈西山村的情况,然后才说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他们一声案子的处理进展,很顺利,姜军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逃脱制裁。 林家人听了都非常的高兴,姜军之前毕竟有过一次逃脱的经历,林家人这些天都在担心,要是这次还是不能把他给治了罪,那他出来之后报复可怎么办,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凭什么能跟他们对抗。 如今听到陆岐的话,他们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陆岐看林家人对自己有了些信赖,就把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又有一个朋友,在市里的陶瓷厂工作,他听说了林同志的遭遇,很是同情,正好厂里的招待处改革,要招工,我想着林同志要是有意向的话可以去试试。” 林溪听着他这一通冠冕堂皇的话,心里明白他的用心,如果说是林溪自己找的工作,他们不一定放心,可要是他找的,尤其是有姜军的事情在前,林家亲人一定会安心很多。 果然,林家人在听到陆岐的话后,纷纷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林大山到底有些阅历,心里有些不安,问道:“我家闺女小学都没毕业,什么活也不会干,真的可以吗?” 陆岐露出一抹和煦的笑,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的就相信他,“您放心,这份工作就是帮忙打扫一下卫生,不需要学历跟其他的。” 林大山点点头,这才放下心,这些活确实是最简单的了,要是这都干不了,其他的更没有办法。 就这样,工作的事情定了下来,这次林老太留陆岐在家里吃饭,他没有再推辞。 只是他来的有些意外,林家没有准备什么好菜,只是简简单单做了一下,林老太有些过意不去,一直说着不好意思。 吃过午饭,陆岐就带着林溪去陶瓷上看看情况。 谭州市的陶瓷厂本来就是市里最大的工厂,而它的招待所气派,它的前身是民国的时候,一位意大利人在谭州开的一家西餐馆,并且兼有住宿的功能,价格还不低,当时的一些达官显贵开个舞会酒会之类的都会选择在这里开。后来我国成立后,就被陶瓷厂给收编,充作厂里的招待所,由于它的条件实在不错,所以很多来谭州出差的官员也会选择住在这里,即使他并不是陶瓷厂的人。 林溪与陆岐一路上交谈,不知不觉就到了陶瓷厂的招待所,打眼一看果然气派奢华,一股浓浓的欧式风格。 这里离陶瓷厂的家属院并不近,但也不是很远,差不多两条街的距离,走路要二十来分钟,坐公交车的话只要不到十分钟。 整个招待所是个五层建筑,后面还有小花园,前面有一大片空地,应该是用来当停车场的,现在那边就停着几辆扎眼的红旗轿车,它本来与陶瓷厂的食堂分管在两个部门,可前段时间,陶瓷厂扩建,食堂也就搬到了这边,与招待所合并成了一个部门。 陆岐带着林溪从招待所的主楼里穿过,再走过小花园,最后七拐八拐来到一处低矮的平方,林溪卡了一下门上的牌子,上面吓着“后勤办公室”五个字, 林溪进门后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来岁,头发有些花白,耳朵上别着一根手卷的烟,正在低头不知道看什么文件。 “有福,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以后就请你多关照一下。”陆岐开口,语气里很是熟稔。 那个叫“有福”的人从文件上移开眼睛,有些震惊的看向陆岐,“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谭州,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请你吃饭,你这一声不响的就来着,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周有福与陆岐之前就认识,他与陆岐的哥哥是战友,后来退役转业就来了陶瓷厂的后勤部当了个主任,这些年也一直有联系,没想到他突然来找他,以至于他太过震惊,完全忘了陆岐说的话。 “我也是事发从急,临时安排,这不来找你帮忙,帮我的朋友安排个工作。” 周有福:“你这......你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前两天我这的人就招满了,再多一个人就没处安排了。” 陆岐挠了挠鼻子,他本来是不打算听林溪的话,想给她找个轻松又适合她的工作,可后来找了一圈,才发现那些工作都卡着条件,按正常手续肯定不会要林溪,他就算凭着人脉非让人家录用林溪,林溪也没法跟林家人交代。 好在他之前偶然得知陶瓷厂改革的事,就只能来这里了,这份工作刚好也适合现在这个身份的她。 “你想想办法。”陆岐有些不好意思,这事确实是他欠考虑了。 “不是,我们一个月前就找完工了,一周前人家都陆续入职完了,你现在再来个人,这不明显走后门嘛......” 周有福一直在跟陆岐说话,这才转头看到林溪。 小姑娘身材匀称,个子也高,唇红齿白,最主要的是气质好,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又在这后勤部工作了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就没见过气质这么出挑的人! 第81章 工作解决 周有福有些惊讶的看着林溪,又转头看向陆岐,“这是你带来的人?”就这长相气质来当服务员有些屈才了,可是让人矛盾的是,看这姑娘的穿着打扮,确实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对啊,就这条件,来你这里算是屈才了,你还嫌弃上了。”这份工作除了要干一些脏活以外,陆岐还是挺满意的,这陶瓷厂里的很多人,尤其是上面的人,都与楚家挺熟的,他只要提前叮嘱一番,就不会让林溪在这里受了委屈。 林溪笑着冲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周有福看看林溪,又看看陆岐。 陆岐知道他有些误会了,不过也不怪他,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异性,乍然出现一个女孩子,谁都会想多。 他连忙解释:“你别想多了,她跟我没关系,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孩。” 周有福明显不信,却也直接决定了:“行,那就直接留下来吧。”然后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林溪也都一一回答,确定她家三代贫农,周有福更是说没问题。 虽然林溪只是个临时工,可在这里还是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的,他得确定每个人不能有问题。 陆岐找了个机会,偷偷在周有福耳边低声说:“这姑娘跟我真没关系,可跟南围路那家有点牵扯。” 南围路那家,说的是谁,陶瓷厂的人都心照不宣,自然是楚家。 周有福心下了然,转头对林溪说:“虽然你来了只是临时工,可好好干的话,还是有机会转正的。我们这服务员也分不同的等级,有接待客人的,也有打扫卫生的,还有后厨帮忙的,你们临时工后面两项都要干一点,等转正了,再通过培训,就可以招待客人了,这样活就轻松一些。” 林溪不懂,便问道:“您的意思是成了正式员工后再培训?” 周有福解释:“你先回去让你们大队长给开着介绍信,到人事部门报到,然后会给你们简单的进行一个培训,主要是了解一下咱们厂的历史,你们要干的活怎么干,想成为正式员工要等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转正,要考试,考试不合格不能转正,然后再培训,培训考核不合格也不能转正。” 林溪大致听着,明白了。 之前的时候一个饭店的服务员都分三六九等,后来觉得这是资本家做派,不可取,可招待所这种地方不同,代表着这里的门面,招待贵宾的服务员自然要选漂亮有气质的,这样才不会跌面。 “行,一步步从底层踏实做起,只要好好干活,机会有的是。”周有福继续说,“我给你开个证明,你拿着就可以找你们大队开介绍信了。” 林溪颔首感谢。 “有福,晚上一起吃饭呀。”陆岐靠在门上,浑身散发着一种闲适与漫不经心。 “你这时候想起我来了。”周有福白了他一眼。 “等我先把她送回去,晚上咱们不醉不休。” ...... 林溪回到家后,林家人看到她手上的证明,都很惊喜,纷纷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一直让他们纠结的事终于解决了。 林大山立刻就带着林溪去大队长那里,把介绍信给开了。 周根生知道林溪找到工作了也很惊讶,看到证明上写的是陶瓷厂招待所的服务员,他不禁有些感慨,林溪这孩子也是个有福之人,能碰到这么好的机遇,别人有可能一辈子也碰不到这样的机会。 他本来对林溪的印象就不错,自然二话不说就给她开了一封介绍信。 林溪拿到介绍信心里才有了踏实感,这算是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等到工作稳定一些,她就去找一些高中时候的书,开始着手复习,准备高考。 不知道恢复后的高考跟之前的有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应该万变不离其宗。 她想学医,自然要学理科,数学、语文、政治、物理、化学这些都可以先开始准备,就是不知道要不要考外语,考的话会考哪种物种,不过她不担心,英语、俄语还有其他的一些法语之类的她都会一点,都是她之前父亲教给她的,现在反而成了她最有信心的。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那六年,可距离她上次高考已经过去了五年了,期间她做楚家媳妇,怀孕生子,都让她把之前学的东西给放下了,如今重新捡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还有就是不知道教材要去哪里找,她之前嫁给楚斯年的时候,没有带什么值钱的嫁妆,只带了一些自己的书,还有一些父亲觉得很重要的资料,让她带给楚斯年。 现在想来,那些书里应该有高中时候的教材,也不知道那些书现在在哪里,前些年形势那么紧张,楚斯年或许都将这些书给处理了,要是还在的话,也不知道是在京市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不过十有八九不会在谭州市,毕竟这些书恪儿现在还用不到,即使以后用到了,他完全可以弄一套全新的,他连自己的相片都不给恪儿看,怎么会让他看自己的说。 她得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弄一套高中的教材书,她现在也不认识什么高中生,不知道垃圾回收站能不能捡漏碰到一套。 林溪和林大山离开大队长家时,正好有几个闲着没事干的村民正在街上聚在一起聊天乘凉。 “林家这是又干什么了?”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林家丫头差点就被她姥姥给卖了。” “不是吧,听说就是说了个亲,亲姥姥怎么哪能做到这种地步。” “得了吧,提亲哪有去姥姥家提的,她们保不齐就收了男方的好处。” “不是说男方家里条件很好吗,比大队长家的女婿条件好多了。” “好是好,可耐不住他打老婆呀,听说他上一个老婆就是被他打死了,公安已经把他抓走了,林丫头的姥姥和妗子也被抓了进去,不知道要判多久。” “听说王秀红和王家庄的断亲了?” “对,大队长还帮忙写证明了呢,这可是队长媳妇亲口说的。” 第82章 报到 就在她们聊的正火热的时候,大队长的媳妇出来了,大家很是好奇的围了上来,“周嫂子,林家人来你家是干嘛呀?” 上次林溪给了周家两张工业票,周嫂子对林溪的印象很是不错,便笑着对众人说:“林家那丫头找了个工作,来让我们家那口子开介绍信呢。” 得到这样的答案,大家很是震惊,“林家那傻丫头竟然还能找到工作?” 周嫂子白了一眼说这话的人,“人家早就好了,扫盲班也上了挺久了,说不定认识的字比咱们生产队大部分人都多。” 大家想想也是,林老太从很久之前就说她孙女好了,也有很多人看到林溪去上扫盲班,如今找到工作也很正常。 “不过我听说这工作挺难找的啊,很多高中生都在家里,找不到活呢。” 周嫂子笑着说:“林溪这丫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之前被她姥姥家刁难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个军官同志解围,这工作也是他介绍的。” 众人纷纷唏嘘不已,都说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人。 杜博文也在旁边听着,一直没有出声。他跟村里的这些妇女们关系都很不错,所以他站在这里大家也没有觉得异常。 听完这些,他心里也有些震惊,短短的几天,那姑娘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一点都不消停。 村子里的人都是藏不住事的,没过多久刘兰香也听说了这件事。 “不可能,肯定不是真的,她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找到城里的工作,这一定是大家瞎说的!”刘兰香怎么都不会相信,她一直看不起的小傻子林溪竟然找到城里的工作了。 而她一直当个宝一样护着,觉得谁都配不上的儿子,现在依旧跟自己一样,在土里刨食吃。 更让她气不过的是她这么好的儿子竟然娶了个寡妇!这寡妇还带了个孩子! 本来以为陈玉兰嫁过来会带点钱,至少要先让她把娘家的钱还了,没想到竟然一点都没带过来,她前夫的抚恤金不是挺多的吗?竟然都留在娘家了?就带过来一个拖油瓶,只知道张口吃饭! 刘兰香本来就郁闷的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达到了顶峰,筷子一扔,连晚饭都不吃了,就打算回房睡觉,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张建军听到林溪的消息,脸上露出一抹苦涩,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饭。自从结婚后他就没有去见过林溪,以后怕是更见不到了。 陈玉兰坐在一边脸色也不怎么好,她自然没有错过张建军脸上的那抹苦涩,结婚这么久,两人都没有同过房,她就知道他还没有放下过去,不过那又怎样,总有一天,他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她得想个办法快点生个孩子才行。 安慰好自己,陈玉兰转头瞪了一眼埋头吃饭的宋苗苗,吃吃吃,就知道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她嘴甜一点,知道讨大人欢心,自己也不至于过的这么难。 张建军一直不肯跟自己同房,说不定就是嫌弃自己生过孩子,身材不好了。 想到这里,陈玉兰也把筷子一扔,瞅了一眼宋苗苗,回到屋里。 宋苗苗拿着筷子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娘要瞅自己,只能无助的看向张叔叔。 “吃吧,别理她。” ...... 相比于张家的沉闷,林家就轻松多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顿饭,毕竟以后林溪就不能经常呆在家里,她要住宿,只能周六周末回来一趟。 第二天林溪简单收拾了一番行李,在陆岐的陪同下去陶瓷厂报到,先去了人事处,然后就去了分配的宿舍。 陶瓷厂的宿舍也有不同,像家属院里的那种都是已婚的正式员工,那些未婚的一般住在筒子楼,像林溪这种未婚的临时工,一般都会住四人间,在厂子里面。 宿舍楼是一个四层的小楼,不远处就是水房和食堂,这边是新扩建的,所以看起来还算是整洁。 陆岐将她送到宿管阿姨那里,宿管阿姨让她稍微等等,她去找一下钥匙。 这里是女生宿舍,他不能再往里进了,“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这里都安排好了,应该也没有什么事了,有事的话你就去找陈有福,他会帮你的。” 其实陶瓷厂里所有他说的上话的领导他都去说了一遍,整个厂子里应该没有人能让她受气。 “你说你是调任,所以你是去那里,你这次休假去过你爸妈那里了吗?”陆岐前些年闹得跟家里关系不是很好,至少她还活着的时候是不好的,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你现在终于知道关心关心我了?”陆岐笑着说,不过立马认真道:“我就是从京市过来的,两天直接去西北。” 林溪:“哦。” “你不打算仔细问问吗?”陆岐只说了一半,就等着林溪问下面呢,结果她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这种事能说的你自然后说,不能说的我问了也没用,我何必自讨没趣呢。”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有时候做的事有一定的保密性,连最亲近的人都不会说,林溪美必要去多这个嘴。可陆岐明显不是这个意思,林溪只是装作不知道。 “那可是西北哎。”陆岐都弄的看着林溪。 “哦,西北挺大的。”林溪神色依旧淡淡。 陆岐看她这样,也无所谓的说道:“好吧,我是去甘州,就是楚斯年那里,既然你这么不在意,那我就好好跟他聊聊。”小样,我还拿捏不了你,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里的。 “你......”林溪看着陆岐有些得逞的笑意,一时有些气结,说不出话来。 “你求求我,我就不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求求你。”林溪有些无奈的说,“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虽然在玩闹,陆岐还是向前一步,给了林溪一个紧紧的拥抱,“照顾好自己。” 林溪也重重的点头,然后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第83章 舍友 宿管阿姨这时候终于把412的最后一把钥匙找到了,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岐抱着林溪,等他走了之后,他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你对象啊?人物长得真好,你长得也好,两个人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就般配,什么时候结婚啊,就你俩这长相,生出来的娃得有多好看啊!” 林溪还没反应过来,宿管阿姨就这么噼里啪啦的说饿了一大堆,不过她也听出宿管阿姨并没有恶意,笑着解释:“阿姨您误会了,他是我哥哥。” 宿管阿姨知道自己想错了,也说道:“原来是一家人啊,怪不得都长得这么好。” 林溪没再往下进行这个话题,毕竟按照往常的惯例,在得知自己单身后,阿姨就要开始给她介绍对象了。 四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好在她的行李不多,还有宿管阿姨的帮忙,也算顺利的爬上了四楼。 宿舍是朝阳的,床是上下铺,屋里还有一张桌子,四张椅子,还有两个大柜子。 其余的三个人已经住了进来,只剩下靠近门边的那张床的上铺还空着。 还没有正式开始培训,这几天她们都没事,所以这个时候都在宿舍里,看到来了新人,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林溪。 宿管阿姨帮林溪放下东西后就离开了,她们打量林溪,林溪也在打量他们,她们看起来跟自己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十八岁左右,看着都很文静。 林溪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你们好,我叫林溪,来自红旗公社。” 她们也都一一跟林溪打了招呼,大家年岁都差不多,现在还不熟,脸上挂着腼腆的微笑,冲林溪小心翼翼的释放着友好。 林溪的下铺叫杜胜男,家里是谭州本地人,高中毕业,她本来有些看不上临时工这个工作,可要是在没有工作她就要下乡了,无奈之下只能来这里。 另一个同样住在上铺的人叫刘招娣,家住在红星公社,跟林溪一样是乡下人,不过她是读完了初中的。 刘招娣的下铺叫胡宝珠,跟刘招娣是同一个公社的,不过不是同一个生产队,她也是读完初中了的。 林溪看着她们三个,从她们脸上的表情就能大致的知道她们的性格。 杜胜男脸上虽然也带着微笑,不过不过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是比较高冷的。 林溪冲刘招娣笑的时候,刘招娣会眼神飘忽,不敢与林溪对视,应该是有些自卑,不过从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她的原生家庭应该不怎么样,养成自卑的性格也很正常。 胡宝珠则是大大咧咧的很是外向,林溪收拾自己的行李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搭把手,然后叽叽喳喳的介绍她这两天的所见所闻。 虽然她来的时间也不长,对整个厂子也不是很熟悉,可还是放出豪言,说等林溪收拾好就带她出去熟悉一下环境。 林溪收拾好自己的两件衣服,还没有歇一会,就被胡宝珠拉着出了宿舍门。 “走,我先跟你去食堂那里换饭票。”胡宝珠热情的拉着林溪的手。 林溪有些不太喜欢跟别人这么亲密,可也没好意思挣开,只是问道:“饭票?” “对呀,咱们在厂里的食堂吃饭,要用厂里统一的饭票,毕竟要是用钱跟粮票的话,每次打饭的时候食堂阿姨还得找钱,太不方便也太浪费时间了。”胡宝珠解释,“嘿嘿,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林溪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确实挺不方便的。 员工食堂在招待所大楼的西侧,从宿舍过去要穿过小花园,胡宝珠很是兴奋,“咱们来的时节不凑巧,要是初夏的话。听说这里会开一大片玫瑰呢,想想就好看。” 林溪上辈子来谭州市的时候都是冬天,她也没有见过那场景,“等明年咱们就能见到了。” 看着花园里的西式建筑,胡宝珠很是喜欢,虽然她这两天见过很多次了,可每一次看见都还是很高兴。 “你长的好好看啊,比那些招待贵宾的服务员还要好看。”胡宝珠凑近林溪,悄悄的说,“她们两个也觉得你长的好看,在你收拾东西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看你呢。” 林溪笑了笑,“你也长的很好看,大家长的也各有特色,各有各的美。” 这并不是林溪的恭维,胡宝珠是很大气的长相,是那种大五官方圆脸的立体长相,很是耐看,除了有些黑,没什么别的问题。 毕竟这里招服务员,即使是打扫卫生的临时工,也要五官端正,看的过去才可以。 胡宝珠被林溪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罕见的泛起了红。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笑着就走到了员工食堂,兑换饭票的地方是在食堂西北角落的一个小房间,林溪进去问了一下,得知兑换规则。 林溪心里算了算,发现在厂里的食堂吃饭要比在外面吃便宜很多,她来的时候林老太怕她在生活上委屈自己,便塞给了她一张大团结和好多饭票,足够她在这里吃好几个月了。 兑换完饭票出来,胡宝珠一脸崇拜的看着林溪:“你好厉害呀,说话也好好听呀,我去换饭票的时候,工作人员问我我都不敢说话,支支吾吾的,手脚都伸展不开,你竟然还会问她问题,好厉害呀。” 林溪笑笑,说:“没事,以后多锻炼锻炼就好了,大家都这样,我手心里也冒汗呢。” 林溪说话时温温柔柔的,眼睛也温和清澈,让胡宝珠听了就不由自主的相信她。 忙完这些,差不多也要到了午饭的时间了,林溪和胡宝珠就在食堂里吃了她来到这里的第一顿饭。 今天食堂做的是葱烧木耳豆腐,烧茄子,红烧肉炖白菜粉条。虽然说里面有红烧肉,可基本上见不到肉的影子,不过即使这样,也比林溪在西山村的时候吃的好多了。 林溪与胡宝珠开开心心的打了饭,吃完后又一起晃了晃,熟悉了下大体的环境,不至于一个人的时候迷路。 这一天基本上一刻都没停过,一直在忙活,林溪着实有些累了,晚上回到宿舍,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84章 食堂 第二天一早,林溪就醒了,肚子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就约着宿舍里的几个人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同龄的小女生待在一起过了,住在一起,一起吃饭,这些都让林溪感到陌生又新奇。 员工食堂供应早饭的时间是有限的,从早上7点到八点,所以大家为了吃早饭,都赶在差不多的时间,这个点食堂的人很多,大家都排着队,也没有什么空位子,林溪第一次来,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先做什么好。 胡宝珠带着林溪去打饭的窗口排队,林溪问:“我们不用先占个位子吗?” 杜胜男:“不用,早饭大家都吃的很快的,我们排队的功夫就有很多人吃完,把位置空出来了。再说了,咱们这里不允许占座。” 林溪对这里不如她们熟悉,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早餐食堂供应的种类不多,但也还算丰富,像馄饨,豆腐脑,鸡蛋,玉米糊,小米粥,包子,馒头,油条,烧饼,玉米,地瓜都有,有钱跟没钱各有各的吃法,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选择早饭。 林溪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钱,都是林家人给的,她不舍的大手大脚的花,所以就要了一份一毛的豆腐脑和一个包子,总共就花了两毛钱。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工作,工作了也不知道工资什么时候发,她得节省这点,等实在没钱花了,再去找儿子要一点。没想到她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过上了六七十岁的生活,凭儿子供养! 她看了看其他的食物,想着明天吃鸡蛋和馄饨,这才端着餐盘走开。 胡宝珠她们三个在她前面,已经找好了位置,看到林溪打完了饭,朝林溪招了招手,林溪扫了一眼,看到她们三个,就端着餐盘往她们的方向走去。 食堂里人很多,一不小心就会碰着,她小心翼翼的护着餐盘往她们的方向走,眼光之余,发现有几个人不同寻常,虽然穿着一样的工装,可从身形气质上来看就不同寻常。 估计是某个大佬便衣巡查,然后有几个保卫科的在保护他。不知道这次巡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无论是什么,都与她这个刚入职的临时工没什么关系。 心思这么一打岔,再回到她的室友身上时,发现她们那里好像出了点什么事,胡宝珠正在跟一个人说话,并且像是在争执。 林溪也顾不得其他的,快步向他们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进就听到:“你们是新来的吧,懂不懂规矩?谁让你们坐在这里的?”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连衣裙的女孩子,看样子应该是个正式员工,并且不是服务员,应该是其他部门的。 其他部门的职工不要求穿统一的服装。 而他们服务员就不一样了,每个人必须得穿统一的制服,按照干的工作不同,穿的衣服也不一样。像招待贵宾的服务员则是穿白色的布拉吉样式的连衣裙,像他们打扫卫生的,正式员工穿蓝色的褂装,临时工则是穿灰色的。 林溪侧头小声问杜胜男发生了什么事。 杜胜男也小声的回答:“我们刚才找位子的时候,发现这张桌子上没有人,就过来坐了,走近了才看到桌子的另一边放着一个本子,想着这边没有人就坐下了,没想到没想到她一会就就破口大骂,说这位子她已经占下了,谁让我们坐在这里的,我们道了歉,问她能不能拼桌,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林溪看了看眼前的桌子,桌子很长,是八人位的那种,她占了桌子的一端,即使林溪她们四个全部坐在另一端,跟她中间还隔着几个人的空余。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贴的标语:“座位有限,请大家不要抢霸占座位。” 刘招娣还在那里一个劲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你的位置,我不做了,我们这就离开。” 林溪看刘招娣的表情都快哭了,就好像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 胡宝珠则是气冲冲的对着蓝色连衣裙说:“凭什么要我们走,你占一个位子整条桌子就是你的了,你怎么这么霸道!我们不走,你看不惯的话就自己走!” 蓝色连衣裙冲胡宝珠翻了个白眼,一脸高傲的说道:“土包子,乡巴佬,刚来的临时工吧,没人教你们规矩?” “有哪条规矩说我们临时工不能在这里吃饭?” 一道清凉柔缓的声音在这吵吵闹闹中响起,如一道清泉,流淌进了大家的心里,大家因为早起工作而烦躁焦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蓝色连衣裙也顺着视线看过去,不由得一怔。 林溪穿着跟周围几个人一样的灰色工作服,梳着最简单的麻花辫,整个人朴素到了极致,可整个人却像是跟周围人不在一个世界。 她的漂亮让她自带结界,漂亮的就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止漂亮,更是优雅,她跟其余人一样都是站着,什么动作也没做,可就是看着赏心悦目。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林溪身上,有好奇,有惊叹,有羡慕,也有嫉妒。 林溪就盯着大家各式各样的目光,旁若无人的走到座位上坐下。 她本来也不想这样引人注目,可那个蓝色连衣裙实在欺人太甚,如果此刻因为人多就忍了的话,那么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变本加厉的欺负她们。 胡宝珠看林溪坐下,自己也端着餐盘坐下,杜胜男本来就看不惯那个人,如今也不用自己出头,也就顺势坐下,刘招娣看着室友们都坐下,也只好硬着头皮紧挨着她们坐下。 蓝色连衣裙本来看林溪长得这么好看,心里涌出了一股嫉妒,现在她还将自己视若无物,最主要的是,她自己潜意识里竟然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自己本来就不配跟她说话! 这让她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她哪里比她差了,不就是长了一张狐狸精脸嘛,她竟然看不起自己! 第85章 纷争 蓝色连衣裙冲着林溪的座位踹了两脚,大声嚷道:“谁叫你坐下的,你配坐在这里吗?” 众人见那位蓝色连衣裙开始发疯,纷纷躲远点,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平白惹一身骚。 林溪也赶忙护住自己的豆腐脑和包子,生怕她再过分一点,再毁了自己的吃食,这可是她花了两毛钱买的呢,以前的她对两毛钱不屑一顾,现在的她可得好好算计着花呢! 即使如此,林溪依旧面不改色,还咬了一口包子,包子是素三鲜的,味道很是不错。 众人看林溪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安然自若的吃饭,都在心里默默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这姑娘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 对一个人最大的羞辱不是与她对着吵,而是无论她怎么闹腾,她就是将她无视。 可林溪没有想到这蓝色连衣裙竟然能当众发疯,她以为之前的那些话已经很过分了。 林溪回头冲她笑了笑,“同志,这大清早的生气对肝不好,食堂今天做的包子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坐下吃两口。” 蓝色连衣裙被林溪灿若春花的笑容换了一下眼,随即更是生气,就在她要伸手去掀林溪的餐盘的时候,人群后面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大清早的,大家聚在这里干什么?” 大家不由自主的纷纷退到两边,给中间留出来了一道路,一位穿着普通工装,气质却不同寻常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看了看林溪,又看了看那位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蓝色连衣裙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面前的人身份的不同寻常,便抢先一步回道:“她们坐了我的位置!被我提醒了以后还不离开!” 胡宝珠立马就要开口反驳,却被林溪轻轻拉了下衣袖,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经过这近一天的相处,她对林溪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心里那股火立马就泄了下去,闭嘴不再说话,怕自己一气之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林溪看了看蓝色连衣裙,又看了看那位便衣大佬,微微垂了头,一副害怕的模样。 蓝色连衣裙冷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 “是我们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坐了不该坐的地方,是我们的错。”林溪小声的说,却也足够让周围的几人听清楚。 “那你们还不快走,还占着我的位子!”蓝色连衣裙一直到此刻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胡宝珠和杜胜男以为林溪会说出什么强硬的话,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有一些难以置信。只有刘招娣觉得果然如此,本该就是这样,然后收拾了下东西,准备起来。 便衣大佬看向蓝色连衣裙,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然后看向起身的刘招娣:“小同志,不必起来,你继续坐在这里吃就是,咱们都是劳动人民,都是无产阶级,人人平等,没什么座位是她坐得你坐不得的!咱们不搞资本主义做派那一套!” 听到这里,那个蓝色连衣裙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喃喃道:“可是这是我先占的位子......”这句话是她下意识说的,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已经被那句“资本主义做派那一套”给吓坏了,如果她真的被扣上了资本主义做派的帽子,沈安还能帮得了自己吗? “你一个人占了这张八人桌?更何况我记得咱们厂里有规定,不能提前占座!”便衣大佬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严厉。 本来围观的人很开心的在这里吃瓜,现在看到领导的脸色变了,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饭,生怕领导一个不高兴,将怒火波及到自己的身上。 看前边的领导不高兴了,后面跟着的人立刻识眼色的向前走了一步,对着蓝色连衣裙问道:“你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穿蓝色连衣裙的女生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与沈安的关系说出来,说出来可能还有转圜,可不说出来一定要受处罚了! 她不敢直接对着前面的那位领导说话,就向前一步,小声对刚才说话的那人说:“你知道沈安吗?我是她闺蜜。” “沈什么?谁是你闺蜜,我没听清,你再大声说一遍。” 蓝色连衣裙连忙地下了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听不清就听不清,怎么还大声嚷嚷出来! 最前面的领导看着蓝色连衣裙,“你这位同志,思想有问题啊,这样吧,你写1000字的检讨,下周交给我,我的办公室在二楼。” “我......我......只是吃个饭而已,还要写检讨?” “怎么?不想写?只是吃个饭而已?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便衣领导说。 “没......没有,我下周一定按时交给您。”说完就跑着离开了,生怕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多丢一会人。临走时还不忘了瞪林溪一眼,好像让她写检讨的是林溪一样。 林溪看着她,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又蠢又坏。自己有靠山这种事竟然大庭广众的说,是真的死也要拉着闺蜜一起啊。 看她吃了瘪,林溪的心情更好了,豆腐脑都变得更加的美味了! 胡宝珠、刘招娣和杜胜男也有些惊讶,本以为这次即使碰到了领导,最后的处理方法依旧是各打五十大板,没想到竟然让那个鼻孔朝天的女人写了检讨! 她们不敢与领导对视,便纷纷低下头吃饭,怕领导只是一时将她们忘了,想起来再骂她们怎么办? “你们几个以后遇到事情也不要冲动,去找领导,领导一般都会解决的。”大佬解决了那边的事,抽出心神来教育林溪她们几个。 林溪她们也都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那位便衣领导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跑过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孩子。 林溪抬头一看,竟然是沈安。 第86章 一身寡味 “马叔,不好意思,我朋友刚才给您添麻烦了,刚才在路上遇到她,我已经说过她了......”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剩下的话林溪也没有再听到。 那个蓝色连衣裙竟然是沈宁姐姐的朋友,这点还是挺让林溪吃惊的,上次沈宁说的不喜欢的姐姐朋友不会就是她吧? 不得不说,沈宁那个小丫头看人是有点子眼光在身上的。 除此之外,林溪就不怎么关心了,还不如好好的吃饱喝好。 另一边。 沈安一个劲的跟马振国道歉。 “又不是你犯的错,你道什么歉。”马振国看着一脸羞愧的沈安,正色道。 “我是觉得,我的朋友做了错事......”沈安断断续续的,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 “你是该重视一下,有这样的朋友,以后会带给你很多不好的事情,你是该斟酌一下。”马振国看着好友的女儿,提点道。 他之前很多次听老友夫妻两个吐槽自己女儿交友不慎,每次一说就被女儿以“自己就这一个朋友”给堵回来。他一直劝解说年轻人交两个朋友没什么。 今天事后才知道,那位穿蓝色连衣裙的姑娘竟然就是沈安的朋友,老友们的顾忌果然还是有些道理的。 马振国看着一直没说话的沈安,继续说道:“她今天借你的势欺人,虽然不是你的错,你也该想想你以后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了,马叔,我会好好想想的。” ...... 陆岐一到地方,办好自己的手续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楚斯年。 楚斯年正在想着项目里的几个数据,就听到警卫的声音:“楚工,有人找。” 等他出去之后才发现,来人竟然是陆岐。 正好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两人就一起去了食堂。 陆岐打好饭,坐在楚斯年的对面。虽然已经答应了林溪,不告诉楚斯年她回来的事,可在见到楚斯年的那一瞬间,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要提点他两句。 “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谭州,见到楚恪了。听恪儿说,你本来要回去休假的,怎么突然不回去了?”陆岐一边思索着怎样才能不着痕迹的提醒他,还要想着不能太过让他发现,毕竟他们两个认识了将近三十年,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察觉。 楚斯年淡淡地问:“他没跟你说原因?” 陆岐看着眼前的好友,虽然之前他身上也有一股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可是现在,他随便做什么,说句话就透露出浓浓的漫不经心的味道,就好像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入得了他的心的东西,甚至没有什么能留得住他的人和事,一身的寡味。 “他说你是因为相亲才推迟了回家的时间。不过我是不相信的。”陆岐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 “确实去相亲了,但推迟时间不是因为这个。”楚斯年从开始到现在,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无论说什么都一直淡淡的。 陆岐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他以为之前的那些相亲传闻都是假的,“所以,你是真的走出来了,想要重新开始。”他看了看楚斯年身上寡淡的气质,又觉得不是真的。 楚斯年垂了垂眸子,没有说话。 “恪儿虽然一直跟我抱怨你,可那都是口是心非,他心里是很想你的,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回去多看看他。”陆岐试探着说。 “再过些时间就回去了,之前有个法国来的专家,年轻时在谭州住过一段时间,等她忙完了,我陪同她一起回去。专家的行程我不能对外宣称,只能默认。” 陆岐吃饭的手都顿了顿,楚斯年竟然在跟他解释,按他以前的性格,只要是他想藏的事,绝对能藏的严严实实的,别人怎么样都不会问出来的。 “我就说那小子肯定是误会了,也不知道他听风就是雨,随随便便就脑补联想这点是随了谁。” 陆岐说完偷偷看了眼楚斯年,发现他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变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你这次调任顺便休假了?”楚斯年看他一直在问自己,便开口问问关于他的事。 “那倒没有,我跟她说是休假,其实我是假公济私了一会,假期还......在呢。” 看着楚斯年黑漆漆的眸子,陆岐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好像说错话了,他还是这样,每次都挑人放松警惕的时候...... “等我下次回去,一定悄悄的给恪儿一个惊喜。”陆岐找补道。 “对了,这里的面确实挺好吃的,以后有机会带恪儿来吃,还有,我听说这里的水果和牛羊肉也挺好的,等你回家的时候给恪儿带点,只要有礼物,小孩子就会很开心的。”陆岐继续说道,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你知道吗,你从小到大,一撒谎,话就特别多。”楚斯年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陆岐。 陆岐心里骂了千百遍,面上却依旧笑着说:“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多聊聊罢了。” 楚斯年点点头,继续吃饭,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就在陆岐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楚斯年却开了口:“这里的水果确实不错,牛羊肉也很好,只是甘州离谭州太远,带回去怕是就要坏了。” “不只是新鲜的,一些果干和牛羊肉干也挺好的,带着还方便,回家的时候可以给你儿子带一点。”就在陆岐和楚斯年说话的空隙,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楚斯年没有抬头去看,陆岐却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来人,这大西北全都是熟人啊,之前他还说江见月一惊一乍的,自己来了这里,也变得一惊一乍了。 “好久不见啊,陆岐。”赵婷婷看着陆岐惊讶的脸,抬手捋了下耳边的头发,笑着开口打招呼。 “好......好久不见,确实是挺久不见了,得有十来年了吧?”陆岐也笑着打招呼,“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碰到你,你这是......回来啦?” “嗯,户口都从那里调回来了,现在跟斯年一样,在研究所里工作。”赵婷婷模棱两可的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楚斯年关系有多好。 第87章 项目告一段落 赵婷婷对着陆岐说话,眼睛却一直在偷瞄楚斯年。 “说真的,斯年你考虑下我说的,果干比新鲜水果更甜,肉干也像小零食一样,说不定小孩子更喜欢呢。”赵婷婷端着餐盘,坐在了楚斯年对面,靠近陆岐。 “对呀,婷婷有个女儿,肯定比我们两个没怎么带过孩子的大老爷们了解小孩。”陆岐说完也笑着看向陆岐,根本不理会身旁赵婷婷的脸色。 “话说回来,你女儿多大了,跟你回来了没有,有机会的话带给我们看看啊,我以后也会经常在这边。” 赵婷婷的脸色已经黑成炭,陆岐还在那叭叭的说。 “我女儿六岁了,没跟我回来,跟着她爸爸在南方呢。”赵婷婷根本不想回答,却只能尴尬的笑着说。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楚斯年收拾好餐具,看了眼陆岐,转身离开了。 陆岐也连忙说道:“我也吃好了,先走了。”说着连忙将碗里剩余的面条扒拉到嘴里,飞快的收拾好也离开了。 两三步追上楚斯年,陆岐小声的问:“她怎么也来这里了,不会是因为你吧?” 赵婷婷当年喜欢楚斯越的事很多人都知道,陆岐自然也了解。 楚斯年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那恪儿说的相亲,对象不会是她吧?”陆岐接着问。 “是她,不过就是去赵家吃了顿饭,赵叔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这方面的事。”楚斯年淡淡解释。 “你这桃花运还真是持久,十年前的到现在都没谢,不过你还是早些回家吧。”陆岐始终没有忘记他的目的,再次催促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能回去。” “那要不要我陪着回去?像那种级别的专家,应该保护工作要很严格吧,我申请一下应该可以。”陆岐问。 “不必了,你刚来,就不要再折腾了,留着过年休年假吧,我这次回去,可能得过完年才回来。” “这么久?” “项目阶段性结束了,有一段空闲时间。你刚来还不熟悉,要不要我陪你去逛逛甘州?”楚斯年问。 陆岐斜昵了他一眼:“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怕你把这一身的寡味传染给我,我可不想单身一辈子!” ...... 这边林溪她们也正式开始了培训。 她们先是去报到,然后点名,签到之后发了一大摞的东西,有关于厂子的历史的,有思想教育的,再就是她们做事的标准,最后还有关于消防知识的小册子。 林溪领完自己的东西,跟杜胜男站在一旁等其他人。 “快看,是于曼。”杜胜男轻轻用手肘捅了捅林溪,示意她看过去。 “于曼?”林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远远地就看到就看到走廊一头走过来一位气质脱俗的年轻女子,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一头长发简单挽起,看着很是干练。 “按职位来说,她是所有服务员的领班,无论是正式的还是临时的,接待客人的还是打扫卫生的。不过本质上她也是一个高级的服务员啦,遇到重量级的贵客,她也是要陪跳舞的。”杜胜男看着于曼,眼里有羡慕也有不屑。 等所有人都领到之后,他们就被人一起领到了一间教室。 教室里早有等着一位年轻的男子,旁边站着于曼。 看她们进来陆续坐下,于曼便开了口:“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 很是官方的说了一套欢迎词,然后又说了一通鼓励人的话,说虽然是临时工,可只要好好干,不比别人差,以后也有机会转正之类的。 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只剩下那位男生,应该是她们今天的培训老师。 林溪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位男生便开了口,恰好印证了林溪的想法。 “大家好,我叫张世辉,是大家的培训老师,我今年二十五岁,属于是后勤部的职工,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后勤部找我。今天,我的主要任务是给大家讲讲咱们厂子的历史。” 听他说完,大家纷纷鼓掌。 张世辉双手撑在讲桌上,笑着跟讲台下的姑娘们打着招呼。眼神扫视了一圈,在看到林溪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他知道来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小姑娘,可没想到这一批小姑娘里竟然有长相如此标致出色的。 林溪从小到大经常感受到这样的目光,自然也没有忽视张世辉的眼神,但她没有与他对视,而是低下了头,躲避了他的眼神。 其他的女孩子就不这样了,纷纷与张世辉打着招呼。 张世辉年轻,长得也不错,穿着一身的确良的衣服,显得整个人高大挺拔,加上他谈吐风趣有礼,很是讨小女孩的欢心。 林溪侧头看向身旁的胡宝珠她们,果然正在用一脸崇拜的眼神看着张世辉。 张世辉应该是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在台上讲的更加起劲,时不时还下来走两圈,跟人互动一下。 这一天的培训差不多都是围绕着陶瓷厂的建厂历史来讲,尤其是招待所的,从民国时期,到后来的公私合营,其中每个时期都有一些趣事,趣事里自然也有一些人物,翻来覆去的一天也就过去了。 等下了班,林溪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这个时候楚恪刚好放学,现在往那边赶,应该差不多能碰到他。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那边赶,正好看到楚恪跟沈宁正在往家走。 沈宁远远地看到她,就往林溪的方向跑过来,“小姨,好久不见你了。” “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了,我刚找了一份工作,就在陶瓷厂里,离得很近,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林溪笑了笑,对小姑娘说。 楚恪这次难得的没有扫小姑娘的兴,就在后面这么看着,没有上前拉开沈宁。 沈宁听到林溪就在陶瓷厂里工作,眼睛就亮了起来,“小姨在陶瓷厂里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你?” 林溪照着说:“我才刚来,在招待所做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就住在厂里的宿舍。” “啊?打扫卫生啊,小姨长得这么好看竟然让你打扫卫生,你们的负责人也太没眼光了!”沈宁一脸气愤的说。 第88章 宿舍闲聊 林溪笑了,沈宁这小姑娘只看脸,有昏君的潜质啊! “做服务员不是只看脸的,要考虑很多问题的,以后说不定我也不用打扫卫生了。”林溪解释。 “晚上一起去吃饭吧。”楚恪提议。 林溪:“可以吗,你们不回家吃饭,家里人不会着急吗?” “跟他们说一声就行,您在这等我一下。”说完就往回跑。沈宁也往家里跑去。 不一会儿,楚恪就背着书包跑了回来。 “这么点时间,你回家了吗?”林溪想着着这也就三分钟,刚够说一句话吧。 “没有回家,跟门口的那两个人说一声就行。”楚恪解释。 林溪无语,好吧,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还省的解释了。 “你这次竟然没有赶走沈宁,有进步啊。” “她在我身边嚷嚷了好几天了,我只是有些烦了而已。”楚恪有些傲娇的说。 刚说完,沈宁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小姨,走吧。” 三个人挑了一家饭店,各自选了一个喜欢吃的菜,等菜的间隙,林溪看楚恪背着书包,边说:“给我看一下你最近的作业吧。” “我们最近期中考试了哦。”楚恪拿起书包,翻找的同时,语气里带着骄傲说道。 林溪自然明白楚恪的意思,立马问道:“那你这次考了多少分?” 楚恪没有说话,而是将手里的卷子递给林溪,一副“你自己看吧”的表情。 林溪将手上的卷子打开,看到最上面的100分,心想果然如此,这小孩...... 她接着往下看去,一年级的数学很是简单,语文也不难,甚至连作文都没有,“真棒!”林溪毫不吝啬给小孩子夸奖。 “您不问问她考了多少吗?”楚恪看着林溪,抬了抬下巴,示意沈宁。 “哼,楚恪你臭屁什么呀,我这次也考的很好好吧,及格了呢!” “60分呗,要是多一分你就说61了。”楚恪笑了下,语气里带了些嗤笑。 林溪摸了摸楚恪的头,示意他不要这样,转头对沈宁说道:“你也很棒,一分也是进步!” 沈宁也抬起下巴看向楚恪,“小姨也夸我了呢,你说什么都没用!” 两个小孩子虽然还是吵吵闹闹的,可也给林溪带来了很多快乐。 吃完饭,林溪将他们两个送回家,自己就回到了宿舍。 劳累了一天,走了不少路,林溪只想回宿舍好好泡个脚,然后再美美的睡一觉。 将脚伸进微烫的水里的时候,林溪长长的喟叹了一声,一天的疲劳都消失不见了。 宿舍里的其余人也在忙着收拾洗漱。 胡宝珠坐在桌子前,将自己粗黑的辫子散开,一下一下的梳着,“今天给我们上课的那位是叫张世辉来着吧,长得还挺好看。” 刘招娣已经躺在了床上,听到这话也支棱起身子来,“他好厉害啊,当着这么多人还能侃侃而谈,要是我的话,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杜胜男洗漱完,正在往自己脸上抹宫灯的杏仁蜜,连屋里都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发现他倒是经常往林溪那边看,在下边溜达的时候也经常走林溪那边。” 林溪正半眯着眼睛舒服的泡脚,忽然被被别人提到,她睁开眼睛愣了一下。 杜胜男趁着这个空隙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张世辉不会对你有好感吧。” “不知道啊,我上课在努力听课来着,没注意到老师在看谁,做些什么,你上课的时候你不会光盯着他了吧?你不会喜欢他吧?” 林溪没有自证,反而把问题抛给了杜胜男。 杜胜男没想到林溪会这样直白的问出来,被戳中心思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胡宝珠也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林溪没再理会,将洗脚水倒掉,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早早的回到床上睡下,年轻的少年少女心里有悸动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合乎情理,不干涉到别人就行。 ...... 西山村生产大队,知青点。 裴遇看着桌子上的书,半天了一夜都没有翻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干脆放下书去床上躺会。 他的床靠着窗户,看着外面刚刚黑下来的天,听着院子里传来的阵阵嬉闹声,他越发的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了,一直待在知青点没有出去过,无论是脑子里还是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杜博文心里也不好受,心里想着要不要将前两天听到的事告诉他,心里权衡了半天,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你在这床上烙饼呢,翻过来覆过去的。”杜博文走到裴遇的床边,装作没事人一样嬉笑着小声说:“我在外面听说了个八卦,你要听听吗?” 裴遇心里正烦躁,刚想要拒绝,就听到他说:“是关于林溪的。” 他闭了嘴,默默的听杜博文讲下去。 “我听说前两天,林溪的姥姥联合公社里的一个姜主任,要把林溪嫁给一个混混,那混混听说还有过打死过老婆的过往。”杜博文将听到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裴遇立刻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怒火冲天,就要往外走。 “你别着急,听我说完,”杜博文拉住了要出门的裴遇,“恰好那天遇到了个军人同志,帮了她一把,现在她姥姥跟姜家人都被抓起来了,她姥姥跟舅妈被判了一年劳改,那个姓姜的要吃花生米了,那个姜主任的职位也被撸了,正在调查。林溪也因祸得福,找到了个城里工作,现在去城里了。” 裴遇听到这里才冷静了一点,“我出去喘口气。” 杜博文看着裴遇,觉得他应该是冷静下来了,便放手让他出去,“你就是着急也帮不上她什么忙,何况事情已经解决了。” 裴遇走出房门,望了望天上的点点繁星,心里有些悲伤,“对呀,我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他看向一边热闹的房间,想了想,走了进去。 第89章 裴遇的烦恼 知青们看到裴遇进来也有些意外,之前他来过两次,后来就不来了,如今再次进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裴遇没有跟别人打招呼,找了个角落静静坐下。 他环顾周围,没有在这里看到熟悉的身形,想起在不久之前,她也是坐在自己的这个位置,而现在,这里坐着他。他看着这些人,觉得没有什么乐趣,也是,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他之前来这里,只是为了她。 这里没了林溪,他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没有再留恋,起身离开。 知青们看着裴遇中途进来又出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 裴遇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这些天,他不让自己出去,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找林溪吧,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还好她没出事。 他走进屋里,杜博文还坐在那里,一脸凝重,“你这两天蔫了吧唧的其实是因为林溪吧。”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裴遇的脑子里本来就全都是林溪的影子,如今听杜博文提到她,他也只是愣愣的点头。 “你对她的关注有些过了,你上次说是好奇,可这好奇还是好奇吗?或者说还仅仅只是好奇吗?”杜博文继续说,他看不得裴遇再这样下去了,无论喜不喜欢,先确定他自己的心意再说。 裴遇想了想,他对林溪的关注确实是有些过了,好奇好像也不仅仅只是好奇了,他想见到她,每时每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变得因为见不到她而失落,变得因为没有她而觉得生活无趣。 好像是从知道她不傻了开始,知道自己错怪她开始,也有可能要更往前一些,好像从第一次发现她的美开始,就有些不一样了。 他对她的感情很复杂,从一开始觉得她很烦,很讨厌,恨不得让她离自己远远的,到后来知道她是个傻子是时的震惊以及羞愧,再到后来听到她与别人预谋,觉得生气,觉得自己被戏耍,后来听她亲口说她好了,又开始愧疚和好奇。 慢慢的,好奇也没了,他开始担心她喜欢上别人,比如徐知青,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她给始乱终弃了! 现在她在市里找了个工作,以后就不能经常见到她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更是空的厉害。 想到这里,裴遇转头看向杜博文,“你说,如果见不到一个女孩子就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觉得生活都没有了意思,那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孩子。” 杜博文看向裴遇带着些迷茫的眼睛,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前段时间一直在他耳边嚷嚷着“追追看,处处看”这样的话,潜移默化才让他开了窍。 要真是这样,让裴遇母亲知道了,非得打死他不成。 但杜博文还是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吧。”他没必要再去忽悠裴遇,再说了,裴遇既然问出这句话,那他心里十有八九是有答案了的。 裴遇的眼神里却迷茫更重,问杜博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她?” 杜博文轻咳了一声,说道:“男人对女人之间的喜欢这种事,很复杂,有的是因为她的性格,有的是因为品德,但也有的只是因为外貌,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说着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说的不是很清楚,但他只想让裴遇慎重一点,不要这么的草率,最后又强调了一下:“总之很复杂,你要仔细考虑一下。” 裴遇想了一下,可她只要一想到林溪,脑子里就全都是她的身影,虽然衣着简单。却掩盖不住她身上的美,一举一动都让他心颤。 “所以,我是见色起意,看上了她的皮囊?”裴遇喃喃的问。 杜博文听他这样说,有些惊讶,他说了这么多,他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现在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裴遇有些失落,似乎难以接受自己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不......不是这样,”杜博文有些着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就是,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每时每刻心里都是她,这是很正常色,并不是因为喜欢上她的外貌才这样的,怎么说呢,就是......这结果,不是原因。” 裴遇没有再说话,杜博文见他这样,也没再多说什么,走出了房间,还顺手给他关上了房门。 裴遇说不清他此刻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走到床边,随便的坐在床上,过了一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仰头倒在了床上,望着有些发黑的房梁发呆。 他还记得那天,在见到受伤后出门的林溪后,他是怎么说杜博文的,可如今,喜欢上林溪的不是杜博文,而是他。 当初他来这里,母亲在他耳边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喜欢上农村人。他母亲最要面子,最爱跟别人攀比,他要是真娶了林溪,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该怎样才能让母亲接受林溪呢,接受林溪的出身,接受林溪曾经傻过,接受林溪没有上过学...... 裴遇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还没有好好感受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就被这些烦心事给困住了。 ...... 林溪现在的生活比起在村里时愈发的规律,每天早起,吃饭,培训,下班后偶尔跟楚恪一起吃个饭,她觉得这样平平静静地也很好。 马上就是国庆了,无论是厂子里还是大街上,到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氛围,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布置。 像林溪这种还没培训好的临时工,领导们也不敢让她们插手,怕她们把东西搞砸了,干脆就给她们放了半天假。 楚恪跟沈宁她们秋游结束,没再回学校,而是直接回了家。 有了半天的假期,两个小孩子不肯好好的待在家里,而是一起来找林溪。 胡宝珠她们几个正商量着一起出去玩,说好不容易有了时间,要好好的去逛逛街,问林溪要不要一起。 第90章 秋游吵架 林溪想着自己也没事,楚恪这个时间也没事,就答应了她们,等到几个人一起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 她没有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他们,惊喜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来找你的吗?”胡宝珠从林溪身后探出头来,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粉团子一般的两个小孩。 林溪点点头,向他们介绍道:“这个小男孩是我远房表姐家的小孩,家就住在这附近。这个小女孩是......他同学。”林溪有些不知道怎么介绍沈宁,想了想还是不要轻易暴露她是厂长家女儿的事。 楚恪听林溪这样介绍两个人,向沈宁挑了挑眉,沈宁则是嘟着嘴把头转到了一边,却也没有反驳什么。 林溪自然注意到了两个人的这些小动作,笑了笑,真是无时无刻都在争宠,可惜在外人面前,她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刘招娣看了看楚恪,然后又看看林溪,“他跟你长得还挺像的,尤其是眉眼这里。” 我儿子当然像我了,不过这也只能在林溪心里想想,嘴上说出来的依旧是:“是挺像的。” “既然你亲戚来找你,那我们就先走了。”胡宝珠跟林溪道别。 ...... 看着她们走远后,林夕转头看向两个小孩子:“你们今天怎么在这里?没有上课吗?” “我们今天上午去秋游了。”沈宁抢先一步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他记得恪儿之前跟她说过,“最近比较忙,忘记了,不好意思啊。所以你们今天下午是不用上课吗?” “对呀,老师说我们有一下午的时间来休息。可我觉得并不怎么累,就跟楚恪一起来找您玩了,没想到您正好也有空。”沈宁说道。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你们跟我讲讲在秋游中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林溪一手牵起一个小孩子往外边走去。 楚恪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说道:“您怎么能让她说话?您不知道他这张嘴一说起来就没有结束的时候。” “我哪有?”沈宁立刻反驳。 林溪摸了摸楚恪脑袋,看他也不是真的生气,就劝解道:“女孩子活泼一点挺好的。” 这一次楚恪没有再反驳。 谭州市的大街上已经被装饰的差不多了,各处都挂着红旗,小彩旗,各种红灯笼和小彩带。临近假日,路上的行人们脸上也都洋溢着喜悦。 “我们今天秋游遇到了好多有趣的事呢。”沈宁拉着林溪的手滔滔不绝的说着,“我们看到了已经开始变红的枫叶。我还摘了好多以后用来做书签呢,还有银杏叶,好多好多。,姨,你以后要是有空的话,我跟你一块儿做。” “还有我们还抓了蚂蚱,采了好多小果子,见到了好多以前没有见过的小花......” 沈宁想起一点说一点。林溪也不插嘴,只是偶尔应一声。 三个人一起走在大街上倒也真的像是一家人。 “哦,对了,小姨。”沈宁有些挑衅的看着楚楚恪,好像在对他说“我要报仇了”,然后转头接着对林溪说道:“小姨,你知道吗?楚恪跟人打架了。” “打架?”林溪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楚恪。 楚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解释道:“没有打起来,就只是吵了两句。” “那还不是老师阻止了,要不你俩肯定打起来!”沈宁不依不饶的说道。 “所以是怎么回事?”林溪问道。 沈宁刚想要回答。林溪就转头看向楚恪,“沈宁你不要说,让他自己跟我说,我只想听他是如何说,他是怎样想的。” 楚恪显然不想再提上午发生的事,可在林溪的目光下,依旧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您不是让我把糖跟朱古力分给同学嘛,我就去分了,结果有人不识好歹,把我给他的朱古力都扔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我就跟他吵了几句。” 沈宁也补充道:“确实是李晨先动的手,他就仗着自己爸爸是教育部的人,在外面随便欺负人,就算是老师知道了也帮着他,反而劝被他欺负了的人。小姨,教育部的人官职很高吗?为什么连老师都害怕他?”沈宁有些不解的望着林溪。 在小孩子眼里,老师就是最厉害的人,连老师都怕的人,那得是多厉害的人啊。 林溪心里也大概有了数,红星小学因为有很多干部家的小孩,各个小孩因为家里或利益或其他的联系,很容易就拉帮结派。 虽然他们年纪小,可能并不知道什么叫拉帮结派,只是觉得跟某几个人玩的比较好而已。 这时候如果是个善良聪慧的老师,就会劝导那几个孩子在一起玩可以,不能在一起欺负别人。 可若是一个黑心肠的老师,可能就看碟下菜偏帮那个家里势力对他有益的那个,很明显是您口中的李晨就是那样的一个,而他们的班主任也是个没有师德的。 “你们小孩子竟然都知道对方的家庭?”林溪问沈宁。 沈宁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有的家长会互相认识,小孩子们自然也就知道了,还有的小孩子会到处乱说,我爸爸是做什么什么的,我们也就都知道了。” 而楚恪,第一次去的是家里的保姆阿姨,第二次连人都没有去,怕是不仅连小孩子都误会了,老师恐怕也都误会了。 尤其是楚老爷子还这么低调。 小孩子们怕是觉得楚恪没有父母,是个野孩子,还有老师们,怕是以为保姆阿姨是楚恪的家长,觉得他家庭并不怎么样。 在某些情况下,楚恪自然就被孤立欺负了。 林溪转头看向楚恪,他满脸的不以为意,显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林溪蹲下身子,平视着楚恪,柔声说道:“这确实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你给他零食,他不喜欢不接受就行了,他寄过去反而扔掉,还辱骂你,这样的人不值得做朋友,以后我们跟他保持距离。” 第91章 怀表 楚恪以为母亲会说他,没想到母亲竟然说不是自己的错,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用力的拽了拽衣角,握紧又松开。 “你不喜欢他,以后跟他保持距离就好,没必要跟他吵架,更不值得动手。”林溪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个人保持距离。她总不能去学校告诉所有人楚恪是有父母的,他的家庭非常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招惹得起的。 只能日后找个机会暗示大家。 “不过你的处理方法不好,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没必要吵架,”林溪看着楚恪的眼睛温柔的对他说,“一个聪明的人是不会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的,吵架反而是下下策。” 楚恪还沉浸在母亲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感动里,就听到母亲说他蠢,不由的瞪大眼睛,颤着声音问道:“母......你说我蠢?”有些太过于不可置信,差点连母亲都脱口而出。 “我没有说你蠢,我只是在后怕,你要是打架把自己弄伤了,我会担心的。”林溪解释。 楚恪刚刚还难过的心里瞬间天晴雨霁,像是吃了糖一样,甜丝丝的。 “那我要怎么处理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楚恪问。 林溪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李晨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法说具体的做法,不过聪明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优势?”楚恪垂眸想了想。 “对呀,比如说如果你的力量能碾压他,那就直接打他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受伤,如果你打不过他,或者说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让自己受伤,那就要懂得借势,利用所有一切可以利用的让自己赢。” 林溪看着楚恪还有些懵懵懂懂,将每句话掰碎了教给他,她不想让他长大后成为一个只会用蛮力的人,可也不能没有力量来保护自己。 他要心里有花,更要手中有剑。 “这些你回家跟你爷爷说,你爷爷肯定会教你的。”像《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这些,楚恪年纪还小,不能看懂,可楚老爷子会讲故事呀,还是他亲身经历的故事,林溪相信他一定会将楚恪教的很好。 沈宁在一旁看着,一边玩着自己衣服上的带子,一边看着林溪对楚恪说话,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 林溪轻亲沈宁的背,温柔说道:“你也要好好听着呀,以后做事情,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时,要提前想好办法,以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去做,效果可能大不一样。” 沈宁也点点头,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听进去几个字,回头一玩闹,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到了下午,两个小孩子想要跟林溪一起吃饭,林溪却觉得有些不妥,他们两个,尤其是楚恪,频繁的在外面吃饭,怕是会引起家里人的怀疑,便劝说道:“你们两个还是回家吧,这样经常在外面吃饭也不好,还是回家吃吧,尤其是你恪儿,多陪陪你爷爷。” 看着两个小孩子有些不情愿的脸,林溪继续说道:“我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市里,还有很多机会一起吃饭,一起玩。” 听到这话,两个小孩子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林溪正打算转身往回走,抬脚时却看到地上有一个圆形的亮晶晶的东西,弯腰捡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个怀表。 林溪捡起来一看,觉得有些熟悉。 怀表的外壳精致华丽,上面有镂空的花纹,仔细一看,上面隐藏着“csn”三个英文字母,应该是楚斯年名字的缩写,她这才想起来,这块怀表是楚斯年当年毕业时,他学校统一定制的毕业纪念礼物。 想必是刚次恪儿离开时,不小心从书包里掉落的。 林溪没有想到,楚斯年会把这个送给恪儿,恪儿也一直留在身边。 她打开怀表,里面的指针还在不停的转动,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这块怀表对楚斯年来说有些不同寻常,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代表着他对他父亲反抗的决定性的胜利。 林溪看着有些空框的表盖内侧,脑海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想要照一张自己的相片放在里面,这样恪儿每次打开的时候,就能看到相片。 父亲的怀表,里面放着母亲的相片,就像他们从未离开,一直陪在楚恪的身边一样,时刻带给他温暖和安慰。 林溪看了下时间,发现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说干就干,立刻行动起来,往照相馆的方向走去。 谭州市的照相馆位于市中心的位置,从外表看有些破旧,是一个点着些哥特风格的小洋楼,也可以算是民国时期的遗留产物。 照相馆的里面却不像外面这样洋气,无论是装修风格还是贴的相片,都有整个时期浓浓的特色。 这个时候的照相馆,不只是谭州市,大部分都是这样,墙上贴着一些建设成就和革命立场的相片,像长江大桥,宝塔山,革命烈士纪念碑等等。 照相馆的老板是个很和蔼的老爷子,看见林溪进来,立刻就过来招呼她往里面走。 这个时候的相片被人们看做是一种奢侈品,像春节这样的一些特殊节日,一家人会约着一起来照全家福,或者新人结婚一起来拍张结婚照,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林溪进来的时候,刚好有一对小夫妻手挽手离开,两个人都穿着白衬衫,军绿色的裤子,应该是来拍结婚照的,其余的除了老板,就是屋子中间蒙着黑布的照相机了。 老板招呼林溪去相机后面坐着,问她想要哪一种背景。 现在照相的背景也很简单,要么是一块简简单单的纯色布块,要么就是一块巨幅的伟人相片。 刚刚的那对小夫妻用的是一块蓝色的布,还没来得及换,林溪想着往怀表里放,也不需要太花哨复杂,干脆直接也用这块布算了。 “老板,我想把这张相片放在怀表里,您帮我调整一下大小和角度。” 拍完后,和老板约定好来取的时间,林溪就离开了这里。 第92章 要死要活 林溪明白,楚恪与人随随便便就起争执的本质原因是因为他心里缺乏安全感,是身为父母的他们的失职,没有给够楚恪足够的安全感。 过去六年的空白,需要她用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弥补。 ...... 另一边,楚家。 楚老爷子看着回家的楚恪,一脸开心的回屋里写作业,扭头看向一旁的小李,“你最近观察的怎么样了?” 小李立刻恭敬严肃起来,将自己最近查到的事告诉楚老爷子:“报告司令,今天下午,楚恪跟沈厂长家的小女儿放学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陶瓷厂找了一位服务员,三个人一起溜达了一下午,两天前,也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吃的饭......” “那个服务员是个什么样的人?年纪多大?”楚老爷子问道。 小李:“那女人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长得很好看,并且......看起来有些眼熟。跟楚恪和沈姑娘的关系看起来也挺好的。” 小李是楚老爷子来谭州市之后才来到他身边的,对于以前的事并不知道,对楚家现在的人都不太了解,更别说楚恪母亲这种过世了很多年的人。 他觉得林溪熟悉,是跟所有与楚恪熟悉的人一样,觉得她与楚恪之间有些相似,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像来。 “是沈家那边的人?”楚老爷子又问。 “应该不是,她与楚恪之前单独见过面,并且也与陆营长有些交情,她的工作也是陆营长给安排的,我现在只知道她的名字叫林溪,家住在红旗公社,其余的还不知道,要不要详细的去查一查?”小李回道。 “不必了,既然与陆岐这孩子认识,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应该是跟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不过这姑娘有些手段,”楚老爷子想着楚恪那高兴活泼的身影,也轻笑了一下,“她知道这件事的关键是什么,并且还搞定了,不错。” 小李有些犹豫,“可是,与她结婚的是楚工......” “无论是谁,想要进楚家的门,就要做好恪儿的母亲,要关心他爱护他,最重要的是恪儿要喜欢,是林溪,沈安,还是什么其他人,不重要,至于恪儿他父亲......更不重要。”楚老爷子淡淡的的说,语气平静却带着股子不容置疑。 小李跟在楚老爷子身边这些年,知道楚老爷子嘴上严肃,心里却很和善,听了老爷子这话,心里无奈,语气也很无奈,“就真的不关心一下楚工的想法吗?” “关心他的想法干嘛,当初也是不情不愿的去了,如今还不是整日里要死要活。”楚老爷子语气里带了丝调笑,随即想到了恪儿母亲,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一个好孩子,可惜了...... 要死要活?小李满头问号,他虽然没有见过楚工几面,可那为数不多的见面每一次楚工都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对很多人和事都很冷淡,对所有的东西都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可也绝对没有严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啊? “对了,他国庆回来的事先不要跟恪儿说,给他个惊喜!”楚老爷子补充道,小李还是太年轻,嘴有点碎,“千万不能说。” “是,司令!”小李嘴上这样保证,心里却在犯嘀咕:楚工突然回来给楚恪一个惊喜?楚恪给自己物色了一个后妈人选,给楚工一个惊喜?父子两个互相给对方一个惊喜?不知道对楚工而言是惊喜还是惊吓! ...... 林溪回去后,看到室友们都很开心的样子,一打听就被告知饭店的理论培训要暂时搞一个段落了,咱们招待所过段时间可能要来几个大人物,需要人手,所以就让我们先学习礼仪跟工作规范流程。 本来林溪这一批临时工就超了些人,看绳头的意思是打算先从理论部分就刷掉几个人,毕竟在这里还是有很高的几率见到重要的人,文化程度不够是很容易丢人现眼的。 然后再从礼仪跟做事规范上刷掉几个人,这样人手就刚刚好,这几天胡宝珠她们都在担心考试会不会很难,这样一来,就取消了第一部的刷人,对于胡宝珠她们来说,确实轻松了不少。 林溪自然也有好好准备,可她是有走后门的余裕感,虽然努力却不紧张。 第二天,林溪她们就去参加礼仪培训。 礼仪培训则是由领班于曼亲自教导。来进行礼仪培训的不只是林溪她们这些临时工,其他的那些已经成为正式工的人也要进行培训,尤其是那些接待客人的。 林溪已经跟大家一样穿着普通的工作服,可她长得实在太过于明艳,让人一打眼就能注意到。 于曼看着站在人群中依然出众的林溪,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天的情景。 昨天她亲自盯着收拾,到最后的时候发现少了些韵味,应该再加点装饰品,这活她不放心让别人去做,就亲自去了一趟百货大楼,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沈厂长的小女儿和楚家的那位小公子正在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散步,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明显关系不同寻常,而那个女人她也有印象,好像就是陶瓷厂招待处的服务员。 不是她记性好,而是那个女人长得实在太好,她只是远远瞧了一眼,就无法忘记。 她留了个心,盘算着回来后要多留意一下这位姑娘,于是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礼仪培训对于曼而言只是次要,最重要的是查一下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大家按顺序,排队来这里签到。”于曼坐在一张小桌子前面,桌子上放着一张包含所有人名字的一张签到表。 轮到林溪的时候,林溪从临时工的那一栏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后面规规整整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她注意到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她,抬起头来一看竟然是领班于曼,便冲她点头微笑了一下。 于曼看着纸上的“林溪”二字,也冲她颔首致意了一下。又重新低头看着纸上的字,“林溪”这两个字虽然写的随意,可里面自有骨架,一看就是练过的,如今这年头肯练字的人可不多...... 第93章 于曼 于曼翻开手边放着的厚厚一沓资料,找到林溪的那一页,仔细的看了下去,在看到林溪学历那一栏填的是小学肄业的时候,眼神顿了顿。 一个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人,真的会有闲情雅致去练字吗?并且看那字的风骨,显然不是练了一时半刻。 于曼不禁将林溪的身份往深了想,可又想到若林溪真的跟自己一样,那怎么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说不定只是巧合,林溪在这方面恰好有一些天分罢了。 可她若真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姑,又怎么会跟楚家人扯上关系?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培训的人已经把名字给签完了,她也站起来正式开始今天的课程。 “你知道吗,上次我听说她参加过好几次外交场合呢!”胡宝珠凑近林溪的耳边,小声的与她说道,语气里带了些惊叹,“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 林溪其实能察觉到于曼时不时打量自己的眼神,从她踏进这个房间开始就没停过,如今听了胡宝珠的话,林溪也抬起眸子来打量了下于曼。 只见她穿了一件米色的连衣裙,脖子上系了条丝巾,看起来很有气质,整个人高贵又优雅。 “她之前不在咱们这里?”林溪有些疑问,她既然参加过外交场合,那想必是首都饭店之类的地方吧,总不能是在这里。 “没有,就是在咱们这里。”胡宝珠回答。 林溪倒真的有些惊讶了,这小小的陶瓷厂招待所也算是卧虎藏龙了。 于曼穿梭在人群中,身姿挺拔,一举一动端庄文雅,让胡宝珠和刘招娣她们看的连连惊叹。 林溪看着她的时候,于曼的眼神扫过众人,与林溪的视线相撞,两人都顿了顿,然后微笑着颔首示意。 接下来就是认真培训,从站姿走路到接人待物,从说什么话到做什么动作,无一不细节。 于曼很忙,自然不会全程跟下来,找了两个人做示范,饭后便交给了其他人,她自己就先离开了一段时间。 等到临下班的时候再回来,询问了一波情况,就让人先走了。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 本来像失物招领这样的小事她是不用管的,只要让别人收好,等到下午再上课的时候询问一下是谁丢的就行了,可于曼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竟然走了过去。 拿起本子,翻到扉页,果然看到了上面写着的“林溪”二字,即使已经知道了这是谁的东西,可于曼并没有停下她翻动的手,甚至想要翻动的欲望更加强烈,她迫切的想要从里面找一些蛛丝马迹来证实自己的内心所想。 笔记本里记录的大多是一些上课时的笔记,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本来翻看别人的东西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于曼觉得有旁人在看她,一些风吹草动就让她心慌,为了不在这种小事上暴露太多,于曼打算装作无事发生,合上本子准备离开。 正准备合上本子之际,于曼却发现有一页像是无聊随手涂鸦的东西,里面竟然有“moon”这几个英文字母,而扉页上“林溪”二字的旁边,在这个单词的影响下,那几个线条组合起来到也有点“m”的影子。 于曼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觉得林溪身上的那些不合理之处都有了解释,只不过林溪这个人做事也有点太不小心了些,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中午的休息时间有两个多小时,林溪她们几个人吃完饭后就打算回宿舍小憩一会。 “这领班看起来也快三十岁了,结婚了没有?”林溪看向宿舍里其余几人,好奇的问道。 “应该没有吧,我跟别人聊她的时候没听说过她有老公有孩子啊,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太低调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胡宝珠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胡宝珠性格外向,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厂子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她都知道一些,厂子里一些领导的八卦绯闻她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她都没有听说,那十有八九是真的没有。 “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啊?”杜胜男对于这种八卦不怎么感兴趣,以往都是默默的听着不插嘴,这一次实在有些惊讶了。 “不过她看着好好看,好有气质啊,我想想不出来她的老公得什么样才能配得上她。”刘招娣说。 “所以也有可能是因为眼界太高,太挑所以慢慢就耽搁了。”胡宝珠若有所思的说道。 林溪从一开始提出问题,后面就没有再插话,静静地听她们分析。 下午培训的时候,于曼若无其事的走到林溪身边,将笔记本递给她,意味深长的说:“以后会注意点,自己的东西不要乱放。” 林溪看了看她走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的本子,眸色沉了沉。 下午临下班的时候,于曼没有立刻让大家离开,而是站在讲台上,眼神扫过大家,缓缓说道:“我知道在这里培训的大家职位各有不同,但在这里,无论你是扫地的,做饭的,打扫厕所的,都有机会见到大人物,要是大人物问你一句话,你紧张害怕的回答不上来,到时候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 “所以说,大家一定要按照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是整个陶瓷厂。” “最后,或许大家很好奇,到底是要来什么人,能让厂里改变规则,让大家都来培训,在这里我就向大家透露一点消息,大家不要往外说。”说完于曼眼神轻轻扫过所有人,与开始的时候并无二样,可林溪却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不过她做的很隐蔽,大家都没有发现。 “国庆之前,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楚斯越会来我们这里,如果大家平日里有看报纸关注新闻的话,应该会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外交官,具体来做什么事我就不说了,总之大家一定要好好准备!”说完后于曼就离开了教室。 第94章 楚斯越 林溪在听到楚斯越要来的时候有些惊讶,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无异于翻起了惊涛骇浪。 凭他的身份来这里,必定不是来游玩的,肯定是要接待外国友人,一般情况下,他们这种事情要住在市里的接待所,可有时候也会住在这里,毕竟这里的环境条件要比市招待所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越往后听,林溪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这种事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现在的环境比前些年好了不少,可也不能说绝对的安全,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难道不会给他们招来麻烦吗?于曼也是参加过很多大场合的,这种事情她不会不懂。 林溪心里有些担忧,一方面是于曼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另一方面则是她有些害怕碰到三哥夫妇。 她对三哥的印象还不错,在楚家那几年与三嫂的关系也挺好,虽不至于像陆岐那般见几面就认出来,可凭着她这张脸,什么都不做,也会引起怀疑。 由于距离国庆没几天了,这些天林溪她们的培训就格外的严格,很多人为了让自己表现的更好,也都见缝插针的练习。 果然在两天后,于曼通知她们,客人来了,要给每一个人安排岗位。 林溪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她并不想往前凑,不想表现自己,她只想躲得远远的,有多远躲多远。 可是于曼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在她把每一个人安排好了之后,对林溪说:“你跟我来。” 林溪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自然不敢随便造次得罪领导,只能答应跟着她离开。 众人看领班对林溪这样特殊,心里什么想法都有。 刘招娣看着有些担心:“邻班带林溪走,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保不准是看她好看,提拔她呢?”杜胜男看着往会客厅走的方向,幽幽的说道。 胡宝珠听着杜胜男的话有些不舒服,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宿舍的关系还不错,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越来越近的会客厅,林溪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到时候随机应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现在还是临时工,虽然我看你礼仪什么的都学的很到位,但我也不能越级安排给你什么重要工作,现在会客厅那边正在打扫卫生,很缺人手,你先去那里帮忙,要是有什么意外,让你来救场也来得及。”于曼看了一眼林溪,解释道。 林溪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打扫卫生还好,不至于太引人注目,到时候找个机会偷偷躲到厕所里就行。 到了大厅,于曼将林溪介绍给卫生负责人之后就去忙别的了,负责人则是跟林溪讲解要做什么工作,“每人负责一块区域,包括区域里的厕所,都要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林溪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负责人听这话,也有些意外,竟然有人会听到打扫厕所会这么开心,这种场合很难遇到,一般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前挤,说不定就能改变命运了。 她蹙了蹙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林溪确实很高兴,临时工一般都会给安排又重又累的活,而会客厅这边平时很少有人来,又会定期打扫,并不是很脏,基本上就是走一走形势,相对而言轻松很多。 尤其是在厕所里待着,还可以躲着点人,对林溪而言再好不过。 ...... 就在林溪打扫卫生的这段时间,陶瓷厂的招待所门口停了几辆红旗轿车,在警卫的严阵以待里,从车上下来了几位穿着西装的人,早就候着的服务员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带着人往会客厅里走。 走在最前面的是楚斯越,他这次来还算是低调,主要是为了提前看一下,准备一下,过两天他四弟就会带着法国的专家来这里。 这位专家对一个重要的项目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上面非常的重视,所以派他前来招待。 专家年轻时曾在谭州住过一段时间,与这里的招待所,当时还是一家西餐厅结下了不解之缘,所以他们打算安排她住在这里。 他提前来这里就是为了提前走一下流程,虽然只是模拟,可也要按照流程来,该走的礼仪都要一丝不苟的按规矩来。 陶瓷厂的安保科与楚斯越带来的警卫全都严阵以待,服务员穿着白色连衣裙,系着一条彩色丝巾,排成一排迎接贵客。 林溪远远的从窗户里看到楚斯越的身影,麻利的躲到了厕所里。 好在只有三哥一个人来,三嫂并没有陪着他,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三嫂。 三哥虽然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五六岁,可刚才她远远的一看,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材颀长,与身侧之人说着什么,带着微微的笑意,眼角的细纹为他添了几分儒雅。 在林溪的记忆里,三哥就是这样的,幽默,风趣,温文尔雅,与人说话时,让人如沐春风。 这些年来,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岁月对他格外宽厚,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连那些细纹都别具一番韵味。 于曼早就等在了一旁,见楚斯越进来,快步迎上前,优雅的跟他们打招呼,然后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大厅到餐厅有一段长廊,长廊里摆着各种瓷器展品,墙上也挂着很多陶瓷艺术品的相片。 楚斯越一路走过去,对着身侧陪同的人一路讲过去,从青花瓷到珐琅彩,从钧窑到汝窑,虽然不停的说,可没有让人感到半分的说教意味,反而有股谈笑风生的感觉。 等到了餐厅,众人落座,服务员们将早已准备好的酒菜按照流程,一一的摆上桌。 倒酒这一事,里面的礼节规矩特别多,于曼不放心别人来,就亲手拿着分酒器给客人倒酒。 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见过好几次大场面的于曼手却抖了,给别人倒的时候还好,给楚斯越倒的时候却手一颤,将杯中的酒全部倾撒在了楚斯越的衣服上。 楚斯越见状,眸色沉了沉。 第95章 意外 旁边站着的服务员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全都屏气凝神,不知道该做什么好,长久的培训虽不至于让她们表现出异样,可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平静有些忐忑,甚至有些害怕。 剪裁得体的西装,一看就不便宜,现在却沾上了酒味。 楚斯越来这里是突然接到的任务,之前要来的是他的同事,可同事突然生病,只能由他来顶上。恰好他老家是谭州,领导觉得再合适不过。 他没有带多余的衣物,至少现在没有,或许等到下午,他妻子郑素云来了,自己才能有换洗的衣物。 这突如其来被泼了一杯酒,他也只能忍着狼狈继续下去。 楚斯越垂了垂眸子,敛好眼底的神色,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微笑,看起来得体又愉悦。他随手将西装外套脱下,交给于曼。 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加上不是正式的场合,他可以只穿着衬衫。 一举一动之间,袖扣闪闪发光,为他优雅的动作,平添了几分贵气。 于曼连忙收拾了一下,将酒瓶交给站在一旁的服务员马佩兰,自己拿起楚斯越的西装外套退了出去。 楚斯越依旧同其他人说话,从潭州市的风俗到秘闻,引经据典,谈笑风生,好像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发生。 那只是一个小意外,大家看当事人都不怎么在乎,加上他说的故事真的很吸引人的注意力,大家也就不再纠结。 唯一受到影响的是接替了于曼职位的服务员马佩兰。她小心翼翼的拿着分酒器,每一步都做的十分拘谨,不似之前的落落大方。 马佩兰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有些过于紧张,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是拿不出手,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虚的,腿都软的在打颤。 楚斯越也产觉到了她的异样,到他跟前端的时候,他转头冲她笑了一下,说道:“今日我的衣服似乎对这里的酒很感兴趣,但它也不会过于贪杯,你放心。”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非常的好听,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用这样轻柔的话语说着开玩笑的话,大家不由得都笑了。 马佩兰看着这样的情景也放松了很多,不似之前的那般紧张。 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才敢回忆刚才的场景,那一幕幕就好像在做梦一样,直到此时此刻她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楚同志太温柔了,说话声音也好听,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他,她过往的二十年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林溪出来打扫卫生收拾残局的时候,马佩兰还站在原地,脑海里一遍遍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很多其他的服务员也围上来,叽叽喳喳的问马佩兰,“你跟楚同志说话了?感觉怎么样!” 马佩兰脑海里回忆着楚斯越英俊精致的脸,骨节分明的手,白色衬衫上的袖扣闪闪发光,处处透露着矜贵,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刚才跟自己说话了! “他......很温柔,很体贴,很......好。”马佩兰不知道用什么词去描述他,她明明也是上过高中的,可此刻脑海里的词汇匮乏的厉害。 马佩兰的脸有些红,楚同志如此的家世还身居高位,竟然还能注意到自己一个小小的服务员的情绪,为自己缓解尴尬。 “你也算因祸得福了,竟然得了楚同志的青睐?”旁边的一位服务员说道。 “青睐?怎么能算得上青睐呢,就只是说了句话而已。”马佩兰连忙解释,脸上却更红了一些。 像这种出了意外替补上去的,往往都是出力不讨好的活,她太过紧张,差点又出了问题,好在楚同志好心开口,为自己化解。 大家看她这样,开玩笑的心思越重,“你说楚同志会不会注意到你,你长得也不错。” “人家哪里会注意到我,不可能的!”马佩兰立马反驳。 “听说楚同志的父亲也在谭州呢,他父亲虽然是位将军,可他们家算是书香世家呢!” “对啊,对啊,你看他穿的西装,应该是定制的吧,衬得他身形颀长,那做工,那布料,还有那笔挺的西装长裤,真好看呐!” “他说话也好温柔,我觉得他就是谦谦君子,温柔得体,风姿绰约,优雅得体!”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我呢。”马佩兰说,语气里却带了些落寞。 “怎么不会,你们看过《红楼梦》吗?还有看过《第二次牵手》吗?”一个服务员小声的问道。 “我看过,我还抄过呢!抄了厚厚的一本,班里的同学都互相传着看呢!”另一位小声回答,说的时候还注意周围有没有别人路过,毕竟现在看这样的书是不被允许的。 “你看那些故事,大部分都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跟一个出身低微但年轻貌美的女人,两人浪漫的相遇,然后给她能给的一切,带着她成长,最后冲破层层阻碍,打破世俗在一起,大家都喜欢看这样的故事。” “可楚同志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吧,得三十多岁了吧,按理说应该结婚了吧,或许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你懂什么,像楚同志这样的家庭,他的妻子肯定是政治联姻,他们之间的故事肯定不如我刚才说的有意思,大家都不喜欢,里面掺杂了太多利益了,肯定不幸福......” “对了,他是不是还冲你笑了?” “没有的事......” 林溪在一旁打扫着卫生,默默的听着少女们的心思,想要开口反驳些什么,最后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多说什么,与她们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她们中的大部分人以后应该也不会再碰到三哥了。 三哥和三嫂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基本上没有分开过,孩子都有两个了,一儿一女,他们很幸福,可确实没有什么波折,大家应该都不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即使他们过得很好,也要想象成过得不好。 她慢慢的挪动脚步,走到窗边,想要看看他离开了没有,却看到他正站在一边,与于曼正说着什么。 第96章 疑惑 楚斯越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搭配着讲究的领带,袖子解开,往上卷了几下,整个人显得闲适又自在。 于曼的臂弯里放着楚斯越的西装外套,两个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纷纷笑了起来。 最后于曼再次将外套好好整理了一番,这才递给楚斯越,楚斯越接过外套,也没有立刻穿上,又说了两句后转身离开。 林溪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心里有些不适,这于曼跟三哥好像认识,并且很熟络的样子,她给他整理衣服的样子不知情的怕不是会误会成他的妻子。 正这样出神的看着,林溪忽然发现往前走了两步的楚斯越向她站的方向转过头来。 林溪连忙蹲下身子,弓着腰往厕所的方向走去,直到关上厕所门,她才安下心来。 ...... 于曼看着楚斯越离开,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往一旁的窗户望去,微微皱眉,这有些突兀的动作让她不解,问道:“怎么了?” 楚斯越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发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往窗户的方向扫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落入了他的眼睛里。 他有些怔愣,说是熟悉,其实也不怎么熟悉,他其实没有见过江见月几面,是自己的妻子与她关系不错,甚至在自己的小家里摆上了斯年与她的合照,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有了印象。 楚斯越望着那扇窗户,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接着就快步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连轴转,有些累了,神情有些恍惚,所以认错人的概率是很大的,刚才一身而过的身影,穿着灰色的工作服,应该是这里的服务员,与那个早已离世的人无关。 躲在厕所里的林溪平复了一下心情,其实就算撞见,他或许只是觉得只是长得像,毕竟自己与三哥的关系与陆岐不同,陆岐能认出来但他不一定,自己这样反而有些做贼心虚了,让人看见了,反而会怀疑。 她其实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刻遇见故人,自己在扫厕所,而对方衣着光鲜,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无能,有些丢人。 静下心来,林溪贴着门板往外听了听,好像依旧是那些人,没有别人进来,林溪稍稍的松了口气。 这样让林溪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心里对于曼的疑惑更重,在确定楚斯越离开之后,这才开门出去。 出去的时候,服务员们的话题还没有结束,已经从楚斯越本身往他的家庭成员上延伸了。 “你们说曼姐今天是怎么了呢?她见过这么多的大场面,怎么还会犯这种小错误?”林溪装作好奇的样子问大家。 大家纷纷摇了摇头,他们可不敢随便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说领班的坏话,更何况曼姐人很不错了,“马有失蹄嘛,谁还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呢。” 看着林溪一身临时工的装扮,心下了然,这是一个刚来的,不了解情况。 林溪心里也有了答案,这于曼的人缘还不错。 工作上的错误不能聊,那生活上的八卦可以问吧,看大家刚才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应该是对领导的私生活挺感兴趣的。 林溪:“曼姐好厉害呀,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领班,一看她那身材就没有生过孩子,她老公好宠她呀,竟然也不着急。” “你新来的不知道,咱们曼姐还没结婚呢!” “啊?还没结婚呢?也是,我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男人能配上曼姐。”林溪装作惊讶的说道。 “什么样的男人呢?我觉得楚同志这样的就很不错。”一位服务员悄悄地打趣说道。 “我听说曼姐一直不结婚是有喜欢的人了,好像还是一位大佬,是吧丽姐?” 被叫做丽姐的人是这里的老人了,知道很多小道消息,立刻白了一眼问她问题的服务员,然后压低声音道:“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外传,我也是跟别人听来的。” 说完扫了一眼,确定了没有什么外人之后,小声说道:“曼姐喜欢的这位大佬,就是刚才的楚同志!” 大家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林溪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就是不知道三哥的想法。 她对三哥三嫂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是很信任的。 “听说曼姐最初是来谭州市寻亲的,大冬天的连饭都吃不起,一件厚点的衣服都没有,就那么饿晕在了楚同志的车前,楚同志救了她,还给她安排了招待所的工作,这些年也一直有联系。” “这么好的男人,搁我身上我也喜欢他,愿意为他终身不嫁。” “好浪漫啊,比小说里写的还好......” 这样听起来,两个人的故事确实挺有戏剧性的,只是林溪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一个孤女,准确的倒在了一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车前,明知道对方有家室的情况下放任这种话流传。 除了林溪之外,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做不利于于曼的事,毕竟她们连重大工作失误都能给她找补,尤其是丽姐,这些年混的风生水起应该与于曼关系不错,要是没有她的同意的话,绝对不会往外说这些话。 说不定这些话就是她亲自传出来的。 当然,这些都是基于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于曼,说不定现实情况不是这样。 不过无论是真是假,楚家兄弟招惹桃花的能力是不假的,但凡他想,就能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楚斯越今天的事在所有员工里流传甚广,就连林溪晚上回宿舍的时候,胡宝珠刘招娣她们也在讨论。 除了楚斯越本身,还有楚家,最后又聊到于曼跟楚斯越的流言上。 “我今天亲眼所见,领班把衣服递给楚同志,这些事应该不需要她来做吧,可她就是做了,我当时差点以为她俩是夫妻呢!”胡宝珠带着些感慨说道。 “咱们还是不要乱说,楚同志结婚了,这样乱说话对他们两个的名声不好。”林溪劝说道。 “也是,我们也是听来的,以后就不传播这些流言了。”胡宝珠点点头,然后出去打水洗脚。 林溪拿起自己的笔记本,走到刘招娣面前,“我今天看她们在饭桌上的礼仪跟我记得不太一样,你帮我看看,我哪里写错了?” 刘招娣接过笔记本翻了翻,过了一会儿,将林溪喊过来小声说道:“你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的什么啊?” 林溪低头看,只见她手指着那个英语单词上,一脸严肃的对林溪说。 第97章 楚斯年回谭州 “我虽然不认识这个单词,可我知道这是外语对吧,你不要在本子上随便乱写,被人发现了,对你不好。”刘招娣小声的对林溪说。 林溪:“你之前学过外语吗?” “跟老师学过两句苏联那边的话,但我实在是太笨了,没有学会,不过一看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就能猜到大概是某个国家的外语。”刘招娣说。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林溪说完,垂眸看了一会,就将自己的笔记本给收了起来。 ...... 国庆的前一天,林溪去将相片取了回来,因为事先说过要放在怀表里,照相馆的老板很贴心的帮她裁好了大小,这让她省了很多功夫,只是简单摆弄了几下,就将相片放到了怀表里。 第二天国庆节,林溪与楚恪约好了一起出去玩。 整个潭州市的大街上都洋溢着欢快的氛围,她从前缺席过太多楚恪的成长瞬间,除了在日常中多多陪伴之外,在这种特殊的节日愉快玩耍也能增添美好的童年回忆。 一大早,林溪和楚恪就准备好,拿上之前准备好的小旗子,向着人民公园出发。 国庆节大部分城市都有庆祝游行活动,潭州市也不例外,游行队伍从人民公园出发,围着市中心绕一圈,最后再回到人民公园。 也就是说人民公园是今天最热闹的地方了。 “待会可要好好抓住我的手,人很多的,走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林溪嘱咐楚恪。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不会走丢的。”楚恪有些不屑。 “对,你七岁了,是三岁小孩的两倍还多呢!”林溪捏捏楚恪的脸,“不能大意,不能掉以轻心。” 楚恪无奈,只能点头答应:“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放开您的手的。” 母子两个到达人民公园的时候,公园里已经人山人海了,林溪带着楚恪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远远地看着,不向前去凑热闹。 出发前的话并不是她在吓唬楚恪,越是盛大的活动,越是人多的地方,那些犯罪活动就越多,小偷小摸都不值得拿来说,最让林溪担心的是有人贩子。 像楚恪这种一打眼就长得好,在人群中最吸睛的小男孩,最容易被人贩子盯上。 这时候大家的娱乐项目也就这么几样,像国庆这种大节日,几乎所有人都会出来凑凑热闹。 林溪紧紧握着楚恪的手,远离人群,尽量的找了个高处,让楚恪能看到表演。 “你今天就这么出来,你爷爷竟然同意了?”林溪问。 楚恪:“爷爷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我跟爷爷说去同学家玩,他就答应了,嘱咐我注意安全,其余的也没有多说什么。” 林溪: “你三伯来了,自然要忙一些的,你堂姐和堂弟呢?没有来?” “没有,只有三伯跟三伯母来了,三伯母说他们要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无双姐姐和楚慎还在上学,没有放假,就没有带他们过来,让他们先去二伯家住着了,过段时间再来。”楚恪回答。 林溪心道果然如此,楚斯越这次来谭州应该有很重要的事,要不然就算是让小孩子请假也会让他们跟着来谭州的,毕竟老爷子在这里。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游行活动开始了,游行队伍里的人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旁边围观的人,举着小红旗,拿着花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 这种氛围具有很强的感染性,林溪和楚恪看了一会儿,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容。 跟着游行队伍走了一会儿,见到好玩的事情就停下脚步,去看去玩,吃饭游乐,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等到时间差不多,林溪也有些累了,便同楚恪提议道:“今天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回去吧。今天玩的开心吗?” 楚恪用力的点点头,“很开心,希望明年母亲还能陪着我一起玩。” “好。”林溪欣然应允。 走到南围路的供销社的时候,林溪突然有些馋甜食了,便想着进去看看,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发现自己恪儿是很喜欢吃甜食的,他吃饭喜欢偏咸口的菜肴,零食则喜欢吃甜甜的点心。 林溪自己由于在沪市长大,口味其实有些偏甜的,这是在吃菜的方面,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吃点心,只是偶尔想起来了馋一下。 走进供销社,林溪看了看卖点心的柜台,问楚恪,“你想吃哪个?” 楚恪看了一圈,指了指糖耳朵和芸豆卷,“这两个吧。” 售货员笑着说:“今天的糖耳朵和芸豆糕确实好吃,卖的也不错,你看就剩这么点了,是全都包起来还是......” “都包起来吧,分成两份。”林溪说。 “母亲,我要喝汽水,你要喝吗?”楚恪对站在柜台前的林溪喊了一声,话说完就有些后悔,他不该在公众场合暴露他与母亲的关系的。 果然,售货员一脸吃惊的问:“这是你儿子?我还以为这是你弟弟呢,你看起来好年轻啊!” “只是看起来年轻罢了,我都快三十了。这汽水怎么卖?”林溪光明正大的扯了个谎,然后转移了话题。 售货员还是难以置信,“把瓶子带走的话一毛五,在这里喝完只要一毛。” “把瓶子带走吧,我们要两瓶......” “在这里喝完吧,这个瓶子要五分钱,还挺贵的,你娘我现在可节省了。”林溪说道。 于是两个人依然拿着一瓶北冰洋“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两个人一天都没怎么喝水,所以喝起来并不费劲,一会就喝完了。 带着气泡的小甜水刺激着林溪的味蕾,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愉悦。 两个人离开后不久,供销社里再次来了一个人。 “还有糖耳朵吗?” 低沉悦耳的声音让售货员立刻支棱了起来,抬头看向来人,来人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色的风衣,身姿笔挺的站在柜台前,神色虽然冷淡,可眼如星月,眉似山峦,让人移不开眼睛。 第98章 被一对母子买走了 “没......没有了,最后一点刚才被一对母子买走了。”售货员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 “唔......那来一点枣糕,山楂糕,茯苓饼......”楚斯年今天早上刚回来谭州市,和兄长安排好凯瑟琳女士,这才往家赶,三哥还有一些事要安排,暂时脱不开身,只能他自己先回去。 他之前听说恪儿喜欢甜食,尤其喜欢糖耳朵,所以就想着买一点回去讨儿子欢心,没想到不凑巧,竟然没有了。 话说回来,他自己就很喜欢吃甜食,年少时觉得一个男孩子喜欢吃甜食很不好意思,总是遮遮掩掩,找各种理由让家里的刘婶给他做点心,吃的时候还要装作毫不在意,如今想来倒是有些好笑。 接过打包好的点心,楚斯年顺着这条陌生又熟悉的路往家里走去,他来谭州的次数不多,可每年也总有那么两次机会,与见月结婚后,也陪着她好好地逛过一次,还记得他俩刚结婚的那年冬天,回谭州过年的路上,还顺手救了一个发烧的小女孩,不过她当时身体也不好,整个人过得严严实实的坐在副驾驶上,他怕她受寒,连车都没让她下。 ...... 站在分别的路口,林溪将准备好的怀表递给楚恪,“上次见面你把它落在地上了,幸亏被我给捡了,你父亲既然给了你,就好好收着吧,这对他还挺有意义的。” 楚恪伸手接过。 “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它吧?”林溪问。 “我才没有找它呢,我又不在乎它。”嘴上这样傲娇的说着,手上却很小心的将怀表给收了起来。 林溪笑了笑,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就这么收起来,不打算看看有什么不一样吗?” “被母亲捡到了,它能有什么不一样......”楚恪将怀表再次从兜里掏了出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外表,没什么不同,抬头带了些询问的目光看向林溪。 “打开看看。” 楚恪听话的把怀表打开,被映入眼帘的一幕给震惊了,眼前是一张相片,相片里的女子正言笑晏晏的望着自己,除了眼角的那一颗红痣,与自己之前偷偷看的相片里的人没什么两样,正是自己的母亲。 他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望着林溪,不一会儿眼睛里蓄满了泪,眼尾也有些泛红。 林溪伸手摸了摸楚恪柔软的发丝,很温柔的动作,让楚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眼里的泪也坠落下来。 楚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母亲,她一直在陪着自己长大,心里满满的都是踏实。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林溪。 “没能陪你长大我很抱歉,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即使身体不能陪着你,心也会在你身边的,再不济也有这张相片陪着你。” “这表是你父亲的,而里面装着我的相片,就好像父亲母亲一直陪着你一样。你从来不比别的小孩缺什么,你也是在爱与期望里长大的小孩。” 楚恪向前一步,抱住林溪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抱里。 林溪怜惜的拍了拍他的背,这孩子心里一直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希望今天是第一步,慢慢的能让他感受到爱,理解爱,学会爱,以后不要再走偏了。 抱了一会儿,察觉到楚恪的情绪稳定了,时候也不早了,天色也有些暗了,林溪便说道:“不早了,回家吧,出来晚了一天了,再不回去你爷爷该担心了。记得把点心拿着。” 楚恪接过点心,很开心的跟林溪道了别,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跑去。 林溪看他走远,也转身往陶瓷厂走去。 楚斯年拐过弯来,正好看到一抹影子离开,不知道为何,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瞳孔骤缩,虹膜上残留的熟悉身影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体比他的思考更快作出反应。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才惊觉,刚才的走过去的那个人与自己这几年来心心念念的人的身影好像...... 他抬腿迈出了一步,想要追上去,最后又收了回来,理智告诉他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又出现了幻觉,当年她是在自己的怀里离开的,不可能还在这世上,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楚斯年苦笑了一下,他还没见到恪儿呢,只是看了一些熟悉的风景,就让自己变成这样,看来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有必要把药的剂量提高一下。 他用力的握了握有些发抖的手,等到自己觉得没什么异常后,也往家里走去。 ...... 林溪从南围路回到陶瓷厂的短短一段路,就碰到了四五对小情侣,每路过一个人,他们都会受了惊吓一样分开,人走过去后,手又更加紧紧的牵在一起。 笔尖萦绕着点心香甜的气味,今晚的月亮明明不是很圆,却让林溪的思绪回到了一个月亮很圆的一天。 那年的国庆跟中秋只差了两天,十七的月亮虽然不像十六那般圆,可绝对比今晚明亮的多。 那一天,她陪着楚斯年见证了一路繁华,也在那一天,她第一次见到了众人口中的黄婉柔。 那年风声鹤唳,中秋其实已经没什么活动了,可依旧会有人做一些传统的小玩意,直到国庆这一天这没有拆干净,她与楚斯年就普通今天跟楚恪一样,逛了一天,那天的游行队伍与今天的都没什么不同,人们脸上洋溢的笑也一模一样。 逛到下午,两个人都有些累了,看到一家供销社,楚斯年便说买些栗子糕回家,可不巧的是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带钱! 楚斯年便让她在供销社里等一下,他朋友住在附近,他去找他借些钱。 她听他的话,先走了进去,到供销社里面刚想要开口让售货员给她包两斤栗子糕。 “帮我把剩下的栗子糕包起来吧。”一道柔美的声音与她的想法同时响起。 她抬头向前望去,只见说话的女子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却掩盖不了她身上优雅婉约的气质。 见女人气质不俗,也有些眼熟,她一时间有些恍惚,仔细想了一番到底在哪里见过女人。 看到供销社墙上贴的画报,她才想起,她之前在楚家的相册里见过面前的这位女人。 看眼前的女人也在打量她,她冲她笑了笑,主动开口:“你是黄婉柔同志吧?” 黄婉柔有些惊讶,问道:“你认识我?” “我叫江见月,是斯年的新婚妻子。” 黄婉柔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 第99章 亲密太过 “原来是你啊,抱歉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有些失礼了。”黄婉柔说。 “婉柔姐姐说那儿的话,我应该去拜访你才对,如今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江见月笑着看向她。 黄婉柔看江见月言谈举止都很爽利,丝毫没有心有芥蒂的样子,也不禁松了口气,看见楚斯年进来,便勉强的扯出一抹笑。 “斯年,好久不见了。” 语气有些生疏,差点让江见月以为这不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弟。 她也微笑着转头,看向楚斯年。 楚斯年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江见月身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江见月被手上突如其来的温热吓了一跳,低头看向两人紧握的手,有些害羞,想要挣脱,却不想让他握的更紧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着外人的面做这些事,况且这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姐姐......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就在这样的大庭广众的场合下。 楚斯年却恍若未觉,很自然的问她:“你们这是认识了?不用我再做介绍了?” 江见月点点头,“婉柔姐姐漂亮文静,有书香气,跟相片上一样,很好认。” 她微笑着看了一眼黄婉柔,脸有些红,手还被楚斯年握着呢......她有些窘,转头看向楚斯年,眼神示意他将手松开。 他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冲着她笑了一下,从头到尾没有看黄婉柔一眼,就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江见月愣了一下。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碰到你们,不知道伯父伯母身体怎么样?我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怕过了病气给他们,回来的这几天还没来得及看他们,等过些时间一定前去拜访。” 黄婉柔瞥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两人的脸上。 江见月略微低下了头。 楚斯年依旧握着江见月手,看她不打算回答,只好说道:“黄同志还是修养好自己的身体为主,看望家父家母身体很好,不值得挂念。” 黄婉柔的面色更苍白了一些。 江见月微微侧头看向楚斯年的侧脸。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很是柔和,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柔和,伤人的很。 江见月摇了下楚斯年的手,示意他不要这样,她再迟钝也能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好,可这公共场合,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姐姐,这样不好。 楚斯年看向江见月,眉头还是皱着的。 黄婉柔看楚斯年这样,也不再自讨没趣,告辞道:“改天我一定去拜访。”然后抓头对江见月说道:“我们改日再会。” 江见月冲她点点头:“欢迎之极。” 她站在原地,看着黄婉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她的手依旧被楚斯年握着,手心有些发烫,似乎是出了汗。 江见月收回目光看向楚斯年,他还在望着她,比起刚才跟黄婉柔说话时,目光柔和了许多。 江见月有些想不明白,黄婉柔怎么也算是与他一起长大,他怎么会以这种态度对待他,“她以前得罪过你?” 手动了动,想要从他的手里抽离,却没能脱离他的掌控。 楚斯年没有回答,也没有了买点心的欲望,牵着她的手离开了这里。 “真没有风度,再怎么样也是亲戚,人家客气的说你客套的回答一下就行了,怎么能给人家没脸呢......这么大人了......” 她的声音很柔,细细的,音调很低,楚斯年只听着。 他的手上有些茧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磨出来的,“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 “听着呢。” 这是她第一次见黄婉柔,也是最后一次见。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表现的就好像全部身心都在她身上一样,丝毫不在意黄婉柔说了什么。 只是亲密太过,便有些不正常了。 尤其是那天之前,他们两个人一天连十句话都说不上。 她以为黄婉柔之前得罪过他,与他有了龃龉,所以才会让一个谦谦君子如此待她。 后来才知道,她何止是得罪过他,她抛弃了他,为了权势,为了他一直想要摆脱的枷锁。 ...... 楚斯年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黑透。 从早晨到达谭州,安排好凯瑟琳女士,饭局,游玩,一天的流程下来,让他早已厌烦。 小李看他面色不好,“司令还在下棋,下完这一局就回来了,您可以先休息一下。” “恪儿呢?”楚斯年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的问道。 “刚回来,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小李回答,他跟这位相处的不多,不知道他的脾气性情,这会看起来有些沉默,不知道在得知自家老爹和儿子都想把他嫁出去,不是,都想给他娶个媳妇,是不是还是这样。 楚斯年不知道小李心里的那些弯,道了谢就往屋里走去。 他先去了书房,将包里的一些材料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起身想要离开时,目光扫到了电话旁边的笔筒上。 是那个珐琅彩的笔筒啊,竟然带了过来。 这个笔筒是让母亲送给了她当新婚礼物的,他因为醉酒说了模棱两可的话还让她误会了,后来也没有找到机会解释,就这么过去了。 她离开后,他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没想到竟然遗漏了这个。 他觉得自己的手又有些抖,楚斯年连忙找自己的药来吞了两粒。 楚斯年不仅苦笑,这还只是在谭州的家里,只有这几个零零散散的旧物,连儿子都没有见到就让他如此,若是去京市的家里,看到那一起生活了几年的环境,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看样子这几年的治疗也没什么效果。 坐在椅子上平静了一会,他才将买来的点心拎起来,走出房去,想要看看恪儿回来了没有。 大厅里依旧是空无一人,没有开灯,有些黑漆漆的,他伸手打开灯,然后走到桌前,想要把点心放在桌子上。 没想到桌子上已经放着两包点心了,点心已经被拆开,里面露出诱人的糖耳朵。 第100章 怀疑 “刚才最后一点被一对母子给买走了。” 楚斯年站在桌前,盯着那包点心看了好久,脑海里一直盘悬着售货员的那句话。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去看包装纸上印的字,确实是同一家供销社......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门打开了,一阵风吹过来,让楚斯年有些昏昏涨涨的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 “你......” 楚恪跑进来,看到屋子里站着一个人,刚想问他是谁,等他转过身来,看清他的脸的时候,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愣在原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的父亲,一个月之前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 自从见到母亲之后,他对父亲的执念少了很多,此刻见到他,心里很平静,可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楚恪。”楚斯年率先打破了沉默。 “父亲,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楚恪小心的问,他回家的时候,他应该是不在的...... “刚刚。”刚才楚恪脸上的异样虽然一闪而过,可他还是注意到了。 刚刚?刚刚是多久?五分钟?还是十分钟?楚恪心里有些忐忑,刚刚他与母亲在胡同口说了很久的话,他不会看到了吧? 如果说刚刚见到母亲的时候,他也期盼过母亲能与父亲在一起,自己能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可自从那通电话之后他就不这样想了。 父亲他都去相亲了,他都要再婚了,凭什么还要母亲跟他在一起,他现在配不上母亲了! 楚斯年沉默的看着楚恪,他还是太小了,心里想着事,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 刚才看到他的时候,楚恪脸上的不自然他当然看得出来。 还有说刚回来的时候,楚恪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 他微微垂下了眸子,空气里弥漫着糖耳朵香甜的气味。 还有陆岐的异样...... 陆岐从谭州过去后,竟然会跟自己开关于她的玩笑了,以往碰到她的事,陆岐总是避过去,生怕再次撕裂他的伤口,这回竟然跟自己开玩笑,说自己一身寡味...... 还有他催促自己回谭州的急切,此刻楚恪脸上的慌乱......这一切是巧合? 虽然很像自己的异想天开,可是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不是自己的幻想,而是真真切切的回到了自己和恪儿的身边。 即使这一切说起来像天方夜谭一样。 楚斯年衣角掩盖下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又缓缓的松开。 “我听你爷爷说你喜欢吃这个,我刚才去买的时候,售货员跟我说我晚了一步,”楚斯年看着楚恪,慢慢说着,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楚,语调却很轻松,“最后一点不会被你给买走了吧?” 楚恪听着父亲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他的整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偏偏父亲说话还特别慢,他小小年纪突然体会到了凌迟的感觉。 “才不是,我买的时候还有好多,你别什么事都冤枉我!”楚恪立马反驳他,大声说完之后就跑了出去,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露馅,“我去看看爷爷,该吃饭了!” 楚斯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一下,他的心跳的很慢,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还是其他。 楚恪的答案是意料之中,可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心好像空了一块,自己刚才翻江倒海的想了一通,就好像是一个笑话。 这些年,好多次,他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想,这么荒谬的事,果然还是自己的想象吧,她确确实实是来开了的,自己早就知道了,为何这么多年还不愿意接受现实呢。 ...... 林溪没有立刻回宿舍,她在招待处于宿舍中间的花园假山后面找了个长椅坐下。 假山正好挡住了光,她整个人都在阴影里。这里晚上基本上没有人过来,所以很安静。 不知为何,她今晚心跳的有些快,心里也有些慌乱,就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一样,可明明今天跟恪儿玩的很开心...... 就在林溪烦躁的心缓缓的平静下来,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传来了衣料摩挲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 她本想悄悄的离开,却在听到来人的声音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三哥和三嫂。 林溪愣了愣,这么安静,离开时怕不是不能全身而退,好在那两个人没有再往里边走,她只要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等他们离开后再走应该就会没事。 此处除了假山,还有茂密的花木,她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你别跟着我,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三嫂郑素云的声音,他们竟然在争执! “你既然都有女伴了,还要我来做这个多余的人干什么?”郑素云原本清亮的声音在此刻也带上了些沙哑。 衣料也有摩擦的声音,应该是想要挣脱楚斯越挽留的手。 林溪默默地往阴影里缩了缩,刚才心里的烦躁已经消失不见,此刻却有了一点兴奋和好奇,她竟然在这里,机缘巧合之下听到了三哥三嫂的八卦!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跟着你还要跟着谁去?”楚斯越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讨好,算是百般俯就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妻子,那你还带其他人?”郑素云完全不领情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之前那些传闻我就听说了,如今看来也不完全是假的。” “我今天真的不知道她竟然来了,要是知道......” “早知道会怎样?不让她来,还是不让我来?”郑素云字字清晰的质问。 “她是这里的服务员,她出现在这里很正常。”楚斯越的声音有些无奈。 “她可不是普通的服务员,她是这里的领班!今天中午这样的场合,她在很正常,可今晚这种私人聚会她还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郑素云冷声说道。 林溪往里靠了靠,生怕露出一点影子。她之前见三嫂时,每一次都是温柔和气的,温柔到她以为三嫂根本不会生气。 第101章 你再给他找个母亲 楚斯越沉默,没有回答妻子的质问。 而他的不回应更加让郑素云生气。 “我那天到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衣服上有一股陌生的香味,我本想着,你只要不带到我面前,我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可如今,你竟然把她带到了我面前,今天都是熟人,你把她带来,就是在打我的脸!” “素云!”楚斯越音量也有些提高,“今晚她来我真的不知道,衣服是因为那条撒上酒了,她帮忙处理了一下,你知道我就拿来了那一套衣服......” “那这传言呢?你都知道吧,可你没有处理,你在放任!”郑素云依旧不退让。“我们结婚十几年了,认识三十多年了,早就腻了吧......唔......” 她还没有说完,楚斯越就吻了下去,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林溪在后面听着,有些震惊,更是连动都不敢动。 “走,回去。”楚斯越拉着还在懵的郑素云离开了这里。 林溪听到彻底没有声音了,这才慢慢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腿脚,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这里。 回到宿舍后,将点心分给其他几个人,点心本来就不多,宿舍里四个人一人分两块,一会会就吃完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林溪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见到的场景对她冲击太大了,加上之前就对于曼的怀疑,乱糟糟的像一团毛线一样,梗在喉头,特别的难受。 楚斯越来的那天,虽说不是正式的外交场合,可一切的规格都是按照正式场合来制定的,来的人也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 可就是这样的场合,经过专业培训,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的于曼竟然出了差错。 当时林溪还很惊讶,于曼竟然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如今想来,她应当是故意的。 给人清理衣物这种事也不用于曼亲自做,可她做了,当时想不通,现在一想,应该是她的一个小手段,就是为了在楚斯越的衣服上留下一下属于她的气味。 在于曼跟楚斯越的关系里,楚斯越的态度林溪不清楚,可于曼的想法如今很明朗了。 这些小手段可能对楚斯越跟郑素云几十年的感情造不成什么影响,可终归留下了一根刺,日积月累,总有爆发的一天。 就像今天晚上一样,名义上吵架是因为在私人场合里见到了于曼,可实际上里面还有那件西装的功劳,这些年的一桩桩,一件件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还有那些谣言,这是让林溪最为疑惑的地方,于曼有特殊的心思,所以放任谣言的传播,甚至谣言就是她放出来的,可楚斯越呢? 按郑素云的说法,她是知道那些流言的,连她都知道,楚斯越不可能不知道,他明明有能力阻止,却没有做出任何措施。 这让林溪摸不透楚斯越的态度,在他与于曼的关系里,到底是妾有意郎无情,还是两个人都有那么点意思。 这件事堵在林溪的心头,让她到半夜都没睡着,一边自己劝导自己说楚家的事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自己就算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这种私密的家事,就算她是江见月,她都不能多说什么,更何况她现在是林溪。 可是在楚家的那几年,三嫂郑素云对她特别的好,她又不能放任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委屈。在床上辗转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 楚家,楚斯年简单清洗了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后才吃了晚饭。整个吃饭的过程楚恪都埋头扒饭,话都不多说一句。草草的吃完了饭,说了句:“我去做作业了。”就跑回了书房。 楚斯年已经换下了之前的那套衣服,现在穿着一身简单松散的衬衣,整个人慵懒又闲适,看着逃避跟他相处的儿子,稚嫩又倔强,还带了些刚刚发芽的反骨,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楚老爷子看着眼前的情况,冷哼了一声。 楚斯年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饭桌上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前些年这种情形发生过无数次,在书房,在餐厅或在什么其他的地方,尤其是在他还年少的时候。 每次与父亲独处的时候,两个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话说,尤其是他,浑身紧绷,只要父亲说一句,他就有十句话来反驳父亲。 这种情况后来才好了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他的身边有了她?还是有了恪儿自己也做了父亲?记不太清了。 楚老爷子看他这样,可没打算放过他,“你既然回来了,就多抽些时间好好陪陪他,多培养培养感情,省的最后还不如咱俩的关系。” 楚斯年一噎,但也没法反驳,老爷子说的确实是实话,“今年剩下的时间我都会在家里,不出意外的话到年后才回去,有大把的时间陪着他。” “也别光陪着他,也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一下你自己的问题,沈厂长家的大女儿沈安就挺不错的,你有空了去见见。”楚老爷子看楚斯年这么听话,一时间有些不习惯,继续往他伤口上撒盐。 之前回来的几次,楚斯年都会被老爷子催婚,毫无例外,他都已经习惯了,这次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问道:“楚恪有些异样您知道是为什么吗?正常来说,他与我不熟,我们见面的时候会生涩会尴尬,我们互相不了解,应该要尝试着去了解,可他明显在逃避,逃避与我相处,甚至还带了一点心虚。” 楚老爷子装模做样的摇摇头,说:“不知道,你再给她找个母亲就没事了。沈安你要是看不上的话,我还有几个老战友的女儿离婚了,年龄凑合吧,还有几个老战友的孙女年龄也差不多,十七八岁,这样的话就让你有了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楚斯年有些无奈,他父亲怎么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子,“父亲,我在很认真的在说楚恪的事。” “我也很认真的在说楚恪的事,给他找个母亲可不就是他的事。”楚老爷子也看似认真的说道。 第10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楚斯年庆幸一回家就吃了药,现在情绪还算稳定,要是按照他之前的脾气,这天肯定聊不下去了。他扶了扶额,再次说道:“我是觉得楚恪的情绪可能出了点问题。” 楚老爷子身体往椅子上靠了靠,说道:“哦,发现问题了你就去解决啊,我也给了我的解决方案,给他找个母亲,你不听啊。” 楚斯年:“......” 楚斯年沉默了一会,想着楚恪的一举一动,依旧认真的说道:“我有一些担心,这孩子长大了,已经上学了,开始走出我们给他打造的圈子,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认识到了更多的人,可是他不是在一个健全的家庭关系里长大,我害怕他的性格以后会变得偏执。” “那你就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关系啊,就按我说的......” “父亲,我去看看他作业写的怎么样。”说完就站起身来,落荒而逃般的离开了餐厅。 楚老爷子看着他的身影,冷哼了一声,“臭小子气了我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楚恪回到卧室里,根本没有写作业,现在放国庆假呢,好几天假期呢,最后一天再写也来得及。 他无聊的拿着笔把玩,外面的保姆阿姨吴婶敲门,他心不在焉的喊了声:“进来。” 吴婶带了一大包东西进来,笑着说道:“恪儿,你看你父亲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她看着这俩父子的别扭,便想帮一把,看到那堆在一起,在一旁放着的东西,问了后得知是送给恪儿的,可这老半天了,也没见他送给恪儿,得了楚先生的允许后,她就帮他拿来给恪儿。 楚恪没什么表情的翻了翻,都是些小零嘴,他不感兴趣,没再继续往下翻,回到椅子上瘫着。 吴婶自然也看到了袋子里装的什么,哟了一声说道:“都是好东西,这杏干,葡萄干,牛肉干在咱们这边都买不到好的,听说西北那边盛产这些,这大老远的,一定是你父亲知道你喜欢,特地给你买了,千里迢迢带回来的。” 楚恪兴致缺缺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吴婶看他这样,心里也有些着急,“你看他一忙完就回来靠你了,你三伯父和三伯母都还忙的没回来呢。他心里肯定是惦念着你呢,这些东西以前也没买过,这次不也买了给你了。” 楚恪这次连敷衍都不敷衍了,整个人蔫蔫的。 吴婶见状,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们父子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过多的插手,她又叮嘱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书房。 楚恪的心里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反而有些烦躁。 对啊,他之前不会想到这些的,这回却带了东西回来,说不定就是跟他相亲的那个女人买的!他才不要!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楚恪以为还是吴婶,是她落下了什么东西来取,就让她进来。 结果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他父亲!他瞬间坐直了身子,拿起笔装作在写作业的样子。 楚斯年端着一杯水,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自己儿子做作业。 他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看着假装忙碌的楚恪,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楚恪看着书,连头都没抬,干脆利落的说道:“没有。” 楚斯年看向桌角处放着的珐琅彩笔筒,继续问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别打扰我写作业,我要早早写完作业,早点去睡觉,我困了。”楚恪拿着笔,却无从下手,心里乱的很。 “哦,那我帮你看看你写的作业,你要是有不会的也可以问我。”说着,不等楚恪反应过来,就抽走了楚恪用胳膊肘压着的试卷,拿到眼前一看,空白一片。 楚斯年挑了挑眉,看看试卷,又看看楚恪,期待他给他个解释。 楚恪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杵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向楚斯年。 楚斯年伸手摸了摸珐琅彩笔筒,看着这个浑身倔强的儿子,他这个样子真的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自己也算是遭了报应。 “你没话跟我说,可我有话跟你说。”楚斯年吃饭的时间一直在想,自己与儿子的相处细节,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除了长久以来的问题,这段时间唯一的意外就是那通电话了。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当时情况特殊,很多事情没有说清楚,你可能有些误会。” 楚恪终于抬头看了楚斯年一眼,“我误会?那你告诉我,你没有去相亲!” 楚斯年沉默了一会,还是说:“我确实去相亲了。” “那你还让我问什么,问你什么时候再结婚?问你什么时候再生新小孩?你之前连信都不给我写,这次却买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那个女人替你买的来讨好我,那我告诉你,我不接受她!” 楚斯年苦笑着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不听人把话说完,看见听到一点小事就胡思乱想的毛病是随谁呢。” 楚恪却更是炸了毛,“既然不随你,那就肯定随我母亲了,你都去相亲了,肯定把我母亲忘了吧!可我不会忘了她!” 说完才发觉话里有漏洞,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楚斯年此刻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楚恪话里的毛病,看着这样相似的一双眼睛,说着这样的话,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两粒药的剂量看来是有些不管用了,明天可以再加一粒。 他摩挲着笔筒的手停了下来,用力的握了握笔筒,平静了一番心情,然后才说:“我是去相亲了,可我拒绝了,我没有打算再婚,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你不要把事情说的太多对,万一有意外发生呢?”楚恪依旧嘴硬的说道。 “没有意外,不会有万一。”楚斯年语调平静,他好像从来没有跟儿子谈过心,在他的印象里,他还是个小团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第103章 没有忘记 楚斯年看着楚恪,这个她给自己留下的孩子,这个几乎耗费了全部生命给自己生下的孩子。 “所以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楚斯年看着态度已经明显软化的儿子。 “我身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每天都是上学回家,见到的人都是一样的,甚至连说的话都差不多。”楚恪手指扣着铅笔,不敢看父亲的眼睛,生怕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那就说说你的同学,你的老师,考试考了多少分,作业写得怎么样,说说这些零碎的小事就行,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楚斯年自然没有错过楚恪的这些小动作,更加坚信楚恪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楚恪想了想,老师同学都没有好说的,想了半天才说道:“我前段时间期中考试了,考的还不错,满分呢。” 楚斯年倒真的有些意外了,之前楚恪的考试成绩每一次都被楚老爷子或写信或打电话告诉他了,他也知道楚恪经常考零分的事,可他没有干预。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他不想过多的干涉楚恪的人生,他始终认为学习不是人生的全部,成绩不能代表一切,楚恪日后想要做什么应该由他自己选择,楚恪的人生由他自己决定。 楚家是他最大的后盾,有楚家在,楚恪的人生就有巨大的容错率。 他已经受够了父母拘束的苦,他不想让儿子再走一遍他的路,让儿子再受一遍他的苦。 他以为楚恪就是不喜欢读书,没想到如今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楚恪的身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出现了什么人,这才让他改变了。 楚斯年笑了,尽量温和的问:“这不是挺好么,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我哪有躲着你,我没有躲着你!”楚恪炸了毛,立刻反驳道。 楚斯年看着刚才已经开始乖顺的像只猫儿一样的儿子,此刻因为他的一句话又变得像刺猬一样,竖起了浑身的刺。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如墨般深邃的眸子看着他,直到楚恪败下阵来,移开眼睛,不再看他。 楚恪知道,他今天是逃不过去了,他必须得说着什么来解释今天见到父亲时的怪异反应。 他思考了一番,谨慎地开口:“父亲,您还记得我母亲吗?” 楚斯年没有想到,楚恪竟然会跟他说这个,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猝不及防的提起她。 他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儿子说自己与他母亲之间的事,只能沉默。 而这沉默却加深了楚恪的误会,“所以您刚才说的话是骗我的吧?您说不打算结婚,不会有新孩子,都是骗我的吧,您都把我母亲给忘了!” “没有。”没有忘记她,也没有骗你。 “也是,你忘没忘我母亲与你再不再婚没什么关系,你不再结婚是因为结了婚就耽误你出喝玩乐了吧,虽然你可以交新女朋友,可只要你不结婚,别人就可以夸你是个情圣,对我母亲用情至深,为她守了这么多年,但其实你早就忘了她了!”楚恪生气的瞪着楚斯年,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个小兽一样。 楚斯年见楚恪如此,尽量用不那么敌对的声音对他说:“相亲是迫不得已,必须要走的形势,我本意并不想去,我这些年一直在西北的科研所里,那里只有黄土和风沙,没有吃喝玩乐的条件,最后,虽然世事无常,但现在的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不会有女朋友,不会结婚,不会再有小孩,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把我母亲的相片和与她相关的东西都收起来,不与我说我的母亲,让我连我母亲是谁,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之前的时候,楚恪其实对有没有母亲这件事并没有很在意,他有爷爷,有姑姑,有表姐,有伯父伯母,有堂姐堂弟,他有很多的人在关爱他。 可自从上了学之后,身边的同学每次都聚在一起,说自己的母亲今天又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说这件衣服是母亲亲手给他做的,等他们说完这一切,总是转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楚恪,问他:“你母亲的,她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有没有给你做衣服?” 每次楚恪都无言以对,母亲?他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母亲这一个人,家里的饭都是保姆阿姨做的,他的衣服奶奶还在的时候奶奶给他买,奶奶不在了,姑姑表姐伯母也给他买。他为什么要有母亲,他不需要母亲。 可这是面对那些询问他的小伙伴们时楚恪的想法。 每当夜深人静,楚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他总是在想,自己的母亲长的漂亮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会给自己做好吃的吗,天冷了会给自己织毛衣吗? 他开始在脑海里幻想自己的母亲,迫切想要知道她的一切,他开始在家里寻找关于她的蛛丝马迹,可他一点东西都没有找到,家里没有一张她的相片,没有她穿过的衣服,没有她用过的东西,渐渐的,这成了一个执念。 直到真真表姐给了他一张相片,从此“母亲”这个词对他而言不再只是一个符号,而是成了一个具体的人,他有了一个可以思念的人。 每当他生气了,难过了,委屈无法对人诉说的时候,他都会拿出那张相片来看看,他总是在想,要是他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 从此,母亲从一个在他生命里可有可无的角色,变成了一个必不可少的人。 楚斯年沉默了一瞬,却没有直接回答楚恪的质问,而是说道:“其实那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知道你长大了,想要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所以才会对我去相亲的事那么生气,所以才会说你母亲不要我了这样的话。” 楚恪没有回答。 楚斯年把楚恪的沉默当成了承认,接着说:“可是抱歉,恪儿,我不能与你说她。” 第104章 你怀疑这个家 楚斯年之前一直以为,只要把见月的东西收起来,不让楚恪看见、知道,那么对于楚恪而言,“母亲”就是一个称呼,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已,但凡楚恪见到了见月的相片,清楚了她的长相,知道了她生活中的点滴,那么“母亲”就变成了一个具体的人,变成了一个名为江见月的人,思念一个人太痛苦,他不想让儿子也体会一遍这样的痛苦。 “恪儿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替你做了决定,明明想着不干涉你的人生,却还是擅自将她在你生命里的痕迹都给抹除了,以为这样就不会让你想她,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反而让你对她执着。”楚斯年语调沉沉,深渊般的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听到父亲的道歉,楚恪实在是有些意外,随即也为之前自己的态度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问道:“那现在可以将她的东西给我吗。我想看她的相片,想看她看过的书,看她用过的东西,知道她的点点滴滴。” “抱歉,我不能拿出来,至少现在不能。” “为什么?”楚恪不理解,明明刚才父亲的态度都松动了的,为什么现在依旧拒绝他。 “我将她的东西收起来,为你考虑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看到那些东西,这些年,我将这些东西收在箱子里,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见,不让自己想起来。” “所以你就是想要把她给忘了。”楚恪终于开口,语气里却带了些难过,没有了之前的尖刺。 楚斯年垂下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笔筒上的花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确实想要忘掉她。” 他想要全身心的投入到科研里,甚至想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他做不到,他只能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情绪。 当初见月刚离开他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有好几次觉得要就这样死了算了,但是又觉得她还在自己身边,后来老师来找他,说之前他上大学时搁置的项目又重新启动了,他必不可少,要带他去西北。 那个时候他不怎么在乎恪儿,甚至有些排斥见到恪儿,觉得他也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所以毫不留恋的就跟着老师去了西北,将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封存起来。 后来他想明白了,恪儿是无辜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可他回来,再见到的恪儿已经不是襁褓里的那个婴儿,应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们之间的嫌隙已经存在,永远也没法弥补。 更何况看着恪儿那双与她越长越像的眼睛,每当恪儿用那双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的情绪几度濒临崩溃,当时项目正处在关键时期,他不能出任何岔子,只能狠下心离开。 胆怯如他,后来也不敢看到恪儿的眼睛,只能从父亲的信件里窥探一丝恪儿的生活。 如果重来一次,他没有了对恪儿的那些偏见,他还会义无反顾的去西北吗?他想还是会的,国家需要他,所有个人的事情都要放在后面,只不过他可能会多给他打些电话,多写一些信来关心他。 楚恪听到父亲的回答,没有立刻质问他,反而偃旗息鼓沉默了下来,他想起母亲得知父亲去相亲时的反应,想到她说的话,他不知道那些话是真是假,是不是发自内心,但总归是在劝自己不要怪父亲,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父亲在就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她也要开始新的生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必要被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他看向父亲,平静的说:“确实该忘了,确实该放下过去开始迎接新的生活了。” 楚斯年看着自己成熟的不像七岁的小孩的儿子,心里喟叹了一声,新生活?他还能拥有新生活吗?如果有一天项目结束,国家不再需要他,恪儿长大了也不再需要他,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去找她了,那也算是一种新人生吧。 刚到西北的科研所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极度的不稳定,需要靠静脉注射氯丙嗪来稳定自己的情绪,那段时间他总是出现幻觉,觉得她还在他身边,后来情况好转,稳定了一些,他就通过口服来维持,一直吃了这么多年。 楚恪见父亲没有说话,自己好像没有话说,又好像有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最后只是轻轻的说:“要是母亲知道了您刚才说的话,一定会笑着祝福你,说六年过去了,早该进入新生活了,会不让我怪你,不让我干涉你的新生活。” 楚斯年听了楚恪说的话,好像真的看见他的妻子笑着对他说这些,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心脏像是被揉搓一样疼,他知道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将手中的珐琅彩笔筒往楚恪的方向推了推,“这个笔筒是你母亲留下的,是你奶奶送给她的,她很喜欢,你好好留着吧。” 楚恪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一直在书桌上放着的笔筒竟然是自己母亲的,爷爷只告诉他这个笔筒很珍贵,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楚斯年走出书房,轻轻的关上门,客厅里依旧一片明亮,楚老爷子正坐在桌前摆弄着茶盏,楚斯年看了看钟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九,三哥还没有回来。 “这么晚了还喝茶会睡不着的。”楚斯年没有忍住,冲楚老爷子吐槽了一句。 “年纪大了,觉少,就是不喝茶也睡不着了。”楚老爷子轻轻叹了一声,像是在回答楚斯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父子两人的关系虽然已经缓和了不少,可依旧没有话说,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 “您还是早些睡吧。”楚斯年没有停留,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楚老爷子没有理会他的叮嘱,而是对着他的背影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任这个家,察觉到恪儿身上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其实恪儿身上的事,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第105章 还剩下什么 楚斯年听到楚老爷子的话,没有回答,却也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一步。空气里依旧是沉默。 楚老爷子继续开口打破沉默,说道:“我知道你怀疑她的死,可你要知道,要是没有这个家,你连最开始的那几年都护不住她。” 楚斯年依旧背对着楚老爷子,没有转过身来,也就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我知道,可是当时明明说好了瞒着她,等到她顺利生产之后再跟她说岳父离世的消息,到时候她怪我还是怨我,我都认了,那段时间她连家门都不出,我几乎是对她寸步不离的照看,可总有疏忽的时候,她还是知道了,而对她说的人只能是家里人。她本就身弱,这让她直接早产,差不多直接要了她的命。” 那段时光,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很痛苦,他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想尽了一切办法,还是只让她多陪了自己,多陪了恪儿半年的时间。楚斯年的手有些抖,他用力的握了握拳,这才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在父亲面前太狼狈。 楚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不放心,所以我才带着恪儿离了京市,来了这里,甚至连身边的人都是一些新人,就是为了能让你在西北安心。这些年我将恪儿养的还不错吧,你看他,现在哪里还有早产儿的样子。” 楚斯年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楚老爷子,这个在他记忆力一直强硬的男人,如今头发也已经全白了,他艰难的说:“您不要怪我大惊小怪,要是恪儿出了事,我还生下些什么呢。” 楚老爷子也面色凝重,“那件事若真是家里人做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人,归根到底,是我跟你母亲的错。” 他看了一眼楚斯年,神情却像陷在了回忆里,“你出生的时候,我与你母亲都四十来岁了,也算是老来得子了,对你也就更加宠爱了一些,你出生后没几年,战争就结束了,国内的局势也稳定了下来,我跟你母亲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你,之前乱的时候,与你的姐姐兄长们聚少离多,多有亏欠,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以为在别的孩子身上亏欠的,在最小的孩子身上就能弥补回来,所以我们就加倍的对你好,后来才明白,在谁身上亏欠,就要在谁身上弥补回来,在别人身上是弥补弥补不回来的。” 楚斯年默默的听着楚老爷子的念叨,也不插嘴,而楚老爷子也没有期望楚斯年能回话,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我们的年纪渐长,而你还那么小,就想着一定要多陪你一些,多给你一些,把你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的安排好,大到上什么学,小到穿什么衣服无一遗漏。怕你以后走歪了路,连你以后要走的路都给你安排好了。我们给你安排的路自然是我们最熟悉的,可却忘了问你喜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对你好,却让你跟我们离了心,管的越多,离得越远。” 楚斯年思忖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以前小的时候,整个家族都让我引以为傲,它给了我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让我多了很多的选择,供养着我成长,后来我却嫌弃它束缚了我追求爱与自由。其实那时的我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所以才会这样想。” “在我成长的时候,家族倾尽全力托举我是理所应当的,当我足够强大,家族反过来需要我的时候,又觉得它限制了我追求爱与自由。其实就是既要又要,享受了权利却不想尽自己应尽的义务罢了。” “这些年我受到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我不能让恪儿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那你现在觉得自由了吗?”楚老爷子问楚斯年。 楚斯年苦笑了一下,说:“这世上哪有真正的自由,只要心有牵挂,哪里都是囚笼。或许只有待在牵挂的人身边才能获得片刻自由,可我已经永远都没有了。” 他看向父亲,声音里有些颤抖:“归根到底都是我的错,是我少不经事,身在福中不知福,既得利者是我,可罪都让她受了,她又做错了什么呢?错在嫁给我?可是父亲,您如果知道结局,在江家平安无虞的情况下,您还会坚持那个婚约,让我娶她吗?” 楚老爷子:“会,你爷爷跟我都是重诺之人,若是见月同意,你要是不想娶,就是打断你的腿,你也得娶,总之这门婚事不能断在我们这里,若是见月不同意,那就算了。” “我答应这门婚事,不只是因为重诺,”楚老爷子看楚斯年要开口,知道他要问什么,提前回答他,“我坚持这门婚事是因为相信江家的家教,相信江教授教养出来的女儿,相信江家的环境,她受到的教育能让她成为一个很好的人。我偏心你,给你挑的媳妇自然也要最好的。这也是你爷爷给你订这个娃娃亲的原因,那时候见月还没出生呢,他难道就提前知道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不是的,他是相信老友的家教,相信老友家庭里教出来的女儿不会差。” 楚斯年听了父亲的这一番话,心里觉得非常的庆幸,他与见月的缘分,并没有他想象的浅薄,在此刻,他非常的庆幸他与她有父母之命,才没有让他们错过在人海里。 外面忽然传进来了一阵脚步声,郑素云与楚斯越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子,看着坐着的楚老爷子与站着的楚斯年,有些惊讶。 “父亲,您还没睡呢?”楚斯越问道。 楚老爷子站起身来,“这就去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他自然看到了老三两口子之间的别扭,可孩子年纪大了,他是不能插手了。 等到楚老爷子回了房,郑素云转头对楚斯年说:“四弟你也早些休息。”说完就回了房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楚斯越。 楚斯越想要追上前去,却又顿住了脚步,转身对楚斯年说:“有话就跟父亲好好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他看着楚斯年面色苍白,额前的发都有些微微的汗湿,就知道他此刻状态不佳,联想刚才的场景,以为父子两个又吵架了,拍了拍楚斯年的肩膀,“早些休息吧。” 第106章 擦肩而过 楚斯年没有反驳,点点头,反问他道:“怎么这个点才回来,不应该早结束了吗?” 楚斯越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有了点小误会,耽误了点时间。” 看楚斯越的神情,也能猜到,根本就不像他口中说的那样,是一点小误会。但兄嫂之间的事,他也不好置喙,便说道:“既然是小误会,那就好好解释一下,嫂子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楚斯越有些踟蹰,犹豫着说道:“主要现在这种情况,我不好解释,过多的解释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她平日里挺聪明一个人,碰到了这事怎么就那么......” 楚斯年看着兄长说着说着隐隐有着急的势头,有些好笑,他还说三嫂呢,明明自己也是这样。 “那由我来解释是不是不太好?”楚斯年开玩笑,试图缓解一下三哥的心情。 楚斯越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明明斯年的状态也很不好,可他还在给自己缓解心情......楚斯越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身影,然后又想到了他在陶瓷厂里模模糊糊看到的那个影子。 如果斯年确实放不下那个人的话,养一个长得相似的人在身边来慰藉一下自己的相思之情也不是不可以。 “早些休息吧,这几天还很忙,得保留精力才行。”说完楚斯越安抚性的拍了拍楚斯年的肩膀,然后去了客房。 ...... 这两天整个陶瓷厂都在忙活着接待贵宾,从上到下都忙忙碌碌的,像林溪这样的底层服务员,连贵宾是谁,来这里干什么都不知道,她们也不需要知道,只需要干好手头里的活,把卫生打扫好就行。 林溪有些纠结,她既怕于曼心血来潮将自己带到第一线打扫卫生,那样太危险,容易碰到一些不该碰到的人。 但她心里其实还挺想到于曼身边的,她想知道她与楚斯越之间发生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尽自己的努力帮帮三嫂。 “林溪,你去打扫一下门口西边的那片空地。”负责人趾高气昂的看着林溪,“一定要打扫干净啊,要是有人怪罪的话,你可要负全责。”说完就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这不是让你扫大街嘛,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胡宝珠拽了拽林溪的袖子,小声的说道。 “嗯......或许是吧,扫就扫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正式来厂子的第二天就得罪人了,后来于曼的态度也不是很明朗,让她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别碰到不想碰到的人就行。 “可是她说你要负责那里的干净,可现在秋天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一片叶子。到时候她要找你麻烦,一找一个准。”刘招娣也有些担心的说道。 “那我到时候多去转两圈就行,也只能这样了。”林溪也有些无奈,如果可以,她想待在宿舍里一直不出去,直到楚斯越离开,出去的次数越多,碰到他们的概率越大。 只能祈祷自己别那么倒霉了。 林溪拿着工具,快速的将那片区域打扫了一遍,其实这里很干净,因为是到后花园的必经之路,所以每天都有人打扫,就是花草树木有些多,风一吹,就落下几片叶子来。 刚刚收拾好,外面就传来了嘀嘀嘀的车响。林溪心说不会这么巧吧。她一边收拾,一边往大门口的方向瞧去。 来了很多辆车,先导的吉普车,后面的红旗车,再后面又是几辆吉普车。 陶瓷厂保卫科的人已经急急忙忙的去打开铁栅栏一样的大门。 林溪连忙收拾好东西,往一旁的储物间的方向走去——无论来的人是谁,先避一避总是没错的。 匆匆忙忙间,往那个方向瞥了两眼,看到下来一些穿着军装和黑色西服的男人,她脚下一滞,忍不住又看,想要看清来的人是谁。 可人太多,距离太远,没有看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她快步走向储物间。 今天天不太好,有些阴,屋里没有开灯,非常的暗。 储物室里有个大爷,在找东西,“这灯坏了这么久了,也不来修,丫头咋了,外头下雨了,这么急着跑进来。” 林溪摇了摇头,“外面来人了,我怕冲撞了贵客,就先来这里躲一躲。” “也是,小心的总是没问题的,”大爷伸长脖子往窗户外瞅去,“应该是那什么贵客来了,听说叫什么琳,洋人的名字太拗口,跟我说多少遍我都记不住。” 大爷不怎么关心,转过身去依旧找着自己的东西,“听说这洋人老公是个中国人,年轻的时候在谭州住过一段时间,就住在咱们招待所这个地方,这次来非得住在这个地方,这不是给咱们找麻烦嘛,也不知道干什么的,这么大阵仗......” 林溪听着大爷的碎碎念,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外面瞟去,果然在前面几个穿军装的人过去了之后,后面走过来了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妪,身形有些佝偻,精神状态却依旧矍铄。 陪在她身边的是楚斯越和郑素云,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她往后面看去,只大致的看到了一个影子,她的心就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立刻转过身来,将身体缩在窗帘后面,手紧紧的抓着窗帘布,将它往另一边扯了扯,试图更好的隐藏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漏跳了还是跳的太快,此刻她的世界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的声音。 拽着窗帘布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手心里也微微冒出了汗。 林溪靠在墙上,闭了眼睛,缓了缓自己的心绪,等到完全平静下来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密密的薄汗。 楚斯年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望向这个这个像房子的窗户,屋子里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迫切的想要看到里面,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走过去看看。 第107章 多余的人 身旁的警卫员发现楚斯年的异常动作,问他:“楚工,怎么了?” 守护他们的安全是他的责任,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 “没有,是我慌神了。”这是第二次了,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却好像看到了她的身影。 等到所有人都走过,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林溪靠着墙,闭上了眼睛,紧紧握着窗帘的手也才松开。 找东西的大爷转过身来看见林溪苍白的脸,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忙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林溪摇了摇头,“没事。”说完也没管大爷的反应,立刻离开了储物室,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待一会。 回到宿舍后,果然空无一人,现在还是上班的时间,大家应该都在工作。 林溪坐在椅子上,将双腿抱起来,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 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猝不及防的状态下见到楚斯年,她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脸,就凭那样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是他。 这段时间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以为再见到他的时候心里不会再有触动,可确确实实与他相距咫尺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有波澜。 这是很正常的,林溪安慰自己,今天的事太突然了,慢慢会好的,已经想好了往前走,没必要对过去的事留恋。 ...... 自从楚斯年回来的这两天,楚恪放学后就乖乖的回家,没事也不出去,就在房间里看书,说是看书,其实半天都不一定翻一页。 他现在心里很乱,父亲说的话,母亲说的话都在他的脑海里交织,其他杂七杂八的不用多想,总归他们两个都想要迎接新生活了。 他们都往前走开始了新生活,那自己呢? 父亲结了婚会有新孩子,他觉得排斥,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外人,那母亲呢? 父亲都三十了,还还想要再婚,母亲现在的身体年龄才十八岁,以后肯定要结婚的,她要是为了自己不结婚,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他想过继母不喜欢他,那继父呢,以后在他的面前,自己永远都不能喊一声母亲了。 想到这里楚恪突然很难过,他成了一个拖油瓶,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无论留在谁的身边,好像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是保姆吴婶进来打扫卫生。 “恪儿,我替你父亲收拾了一下行李,今天他出门前跟我说,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 楚恪看着吴婶手里的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他现在心里乱的很,可从小的教育让他不会把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到别人。 所以他还是挤出来了笑,对吴婶说:“我知道了,谢谢吴婶。” “谢我干啥呀,这都是你父亲买的,还有这个,听说是外国人送的,从法国带过来的呢。”吴婶不是没看出楚恪不开心,但就是想跟他多说说话,不让他憋着。 楚恪看着吴婶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大有他不接过来她就一直举着的架势。 他只好接了过来,将礼盒拆开,里面是一个瓶子很精美的香水。 “呀,这就是香水吧,这在国内可没有,在友谊商店里也是紧俏货。”吴婶惊讶的说道,她在楚家干保姆也有几年了,长了很多的见识,陪楚恪逛过友谊商店,自然也知道香水之类的外国东西。 “这位外国客人可真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寡夫,一个人过,家里没有女的,根本用不到香水。”楚恪蔫了吧唧的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哪有说男人是寡夫的,男的丧妻那叫鳏夫。”吴婶说完才发觉有些不妥,楚老爷子曾经叮嘱过不要提起任何关于楚恪母亲的事,小孩子喜欢这么叫就这么叫呗,她纠正个什么劲。 “现在也有男人喷香水的,香水也有专门的男士款式,就像你三伯,身上喷的香水叫什么来着?”吴婶立马转移话题,一样楚恪刚才没往心里去。 如果是之前的楚恪,听到任何关于自己母亲的事,心里都会纠结半天,现在母亲就在他不远的地方,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影响自己了。 “三伯那是因为职业的原因,父亲又不用,不过也无所谓,他不用也会有别人用,等他结婚了,给他新老婆用。” 楚恪将香水放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栀子花香的味道,“这味道明显就是给女人喷的,不适合男人。” 吴婶也凑过来闻了闻,确实不太适合男人...... “可能是那个外国人一起买了很多,见人就送,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你看这个飞机模型,是你父亲亲自给你做的,全世界就这么一个,绝无仅有。”吴婶将一旁放着的飞机模型拿到楚恪的面前,炫耀似的说道,试图引起楚恪的兴趣。 楚恪还是懒懒的瞥了一眼,这个飞机模型一看就是人亲手做的,用的材料不知道是哪种木头,每一处都打磨的很光滑,做的很精致。不过有些幼稚了。 “这哪是给我的,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怎么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我要是玩这个被我的同学知道,一定会被他们笑掉大牙!” 说完就把飞机模型放到桌子上,还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推了推。 “这......”吴婶看着楚恪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难办。 “您就不要替他说好话了,我跟他的关系,要是能变的话早就变了,不过您放心,这个飞机模型也不会浪费掉的,等他的新老婆给他生了新小孩,给他玩正好。” 吴婶有些无错:“这没影的事,你不要瞎担心。” “不是没影的事,而是早晚的事,不过他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能生出来吗?”楚恪很认真的问吴婶。 吴婶本来想说男人到了六十岁想生也能生,不过看着楚恪清澈的眼睛,硬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等到吴婶离开后,楚恪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飞机模型,又伸手将母亲的笔筒捞过来,看着这两个东西出神。 第108章 多陪陪你 林溪下楼的时候,发现楚恪正站在一边等着自己,她这些天没有联系他,他也很有默契的没有联系自己,没有想到他会在今天突然来找自己。 楚恪上次来有沈宁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次好好看了看母亲现在住的小楼,有些脏兮兮的,破败不堪,“母亲,难道您就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吗?” 其实他的心里还另有打算,他想着趁母亲现在还是单身,多跟她待在一起,省的以后她结了婚,自己很久都没法见到她。 如果母亲能不住宿舍,最好是自己住,那他就能搬过去跟母亲一起住了。 林溪听到楚恪这样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其实也不喜欢跟大家挤在一个宿舍,可她现在没钱,连房子都租不起,更别想着买房子了。 被楚恪这样一打岔,林溪原本想问问关于楚斯年的事,全都抛之耳后,“我自然是不想住在这里,可是我也没地方可去,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钱来做这些。” “我有钱,我过年时候得到的压岁钱一直都有攒着,还有平时爷爷给我的零花钱,花不完的也都攒了起来,都是我自己亲自收着,我可以给你租房子,或者干脆买一个。”楚恪说。 “虽然我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自己一个人住也确实轻松自在许多,不过那要慢慢来,你怎么突然这样着急?” 林溪有些不解的看着楚恪,跟他相认之初,他也说过给她买房子的事,如今旧事重提,应当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想跟你一起住。”楚恪有些难为情的说。 “你父亲回来了?”林溪没有接着他的话,而是转了个话题。 “国庆节那天回的家,就比我晚了一会儿。”楚恪老实回答。 竟然就晚了一会......那要是自己再与恪儿多说两句话,或是他的脚程再快一点,那他们就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遇到了...... “那跟你父亲吵架了?所以才想搬出来跟我一起住?”林溪缓缓地说,不像疑问,反而像是安抚。 楚恪沉默,没有回答。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你们可以好好谈谈,你其实也想他的吧?”林溪循循善诱。 “我跟他谈了......”楚恪犹豫要不要将他跟父亲的谈话告诉母亲。 “谈什么了?”林溪对此还是挺乐见其成的,父子关系缓和的第一步,就是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 看着母亲亮晶晶的眼睛,他不能不说,他也不能骗母亲,只能实话实说。 “他跟我解释了上次相亲的事......还有......” 林溪没有插话,静静地等待着楚恪的下文。 “还有就是,父亲跟我解释了为什么把你的东西收起来,他说他不想看到你的东西,他想要忘掉你,他想开始新生活了。” 楚恪硬着头皮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溪,生怕她伤心难过。 可出乎楚恪意料的是,母亲的脸上很平静,神情不见悲伤也不见生气。 楚斯年要进入新生活的事,林溪从与儿子相认之后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加上上次毕竟以的撞见,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算现在楚斯年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这是好事,你父亲才三十岁,往后的人生还很长,再结婚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虽然林溪自己也算得上是死而复生,可她这样的机遇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黄婉柔既然已经离世,身陨魂消,他也没必要再坚持。 对于她这个前妻,即使活了过来也应该像死了一样,不要再过多的打扰他,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能陪陪恪儿就已经很好了。 “还是那句话,你放心,他不会苛待你的......” “他哪里不会苛待我?他明明就是苛待我了!这么多年他都不见我,不关心我,他要是真心对我好的话,他会这样对待我吗?”没有等林溪说完,楚恪立马反驳道。 林溪一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恪儿,因为他说的确实没错,如果确实记挂在心里的话,怎么能忍住这么长时间不见。 她一直相信他是一个君子,觉得他即使没有过多的感情,也会尽好自己的责任,可在恪儿身上,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基本的责任都没有尽到。 恪儿在她面前提过不止一次了,可她竟然下意识的忘掉了。果然不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就是会不喜欢,即使那么多年的教养也没什么用。 楚恪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我就是......想多陪陪您。” ...... 楚斯年回家的时候,发现楚恪不在家,吴婶正在家里打扫卫生。 “恪儿呢?出去玩了?”楚斯年问李婶。 “应该是跟同学去玩了吧......”吴婶放下手里的扫把,思索了一番。 楚斯年没觉得怎样,楚恪这么大的年纪,跟同学一起玩是很正常的事,随口问了一句:“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也没有一直都这样,他前段不这样,一放学就回家,只是偶尔才会出去玩,不过最近一个月,就经常往外跑,周六周天的还会在外面吃饭。” 吴婶想着这样说怕是会让楚斯年误会楚恪贪玩,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连忙补充说道:“不过最近他在学习上上心了很多,每天写作业都到很晚,也会认真看书,老爷子都夸他考试进步了呢!” 最近一个月,开始频繁的外出,对学习的态度也开始改变...... 要说没发生什么,谁都不会相信。 “我父亲有说过什么吗?”楚斯年不相信楚老爷子没有发现什么,他跟恪儿可是朝夕相处。 “老爷子倒是没跟我说什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楚斯年点点头,没再打扰吴婶干活,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想要看看明面上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至于日记本什么的,他不知道儿子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就算是有,他也不会去懂得,小孩子最基本的隐私他还是尊重的。 第109章 无双 走进屋里,看到桌子上,他送给恪儿的飞机模型和珐琅彩笔筒放在一起,明明很不搭,却也莫名的和谐。 飞机模型是他闲暇时候亲手做的,他以为他会喜欢,之前聊了一下才发现恪儿早慧,这样的小东西或许已经不爱了吧。不过他将这个小玩具与他母亲的笔筒放在一起,至少应该不讨厌吧? 楚斯年站在那里,静默的看了很久,一直到大开的窗户吹进来了一阵秋风,他才回过神来。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估计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他退了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 楚恪没有跟林溪说自己是因为想趁着她还单身的情况下,多让她陪陪他,他长这么大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不能亲近了,他有些委屈。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跟母亲说,他不想因为自己就打乱母亲原本的计划。 “要是我攒的钱还差很多的话......母亲,您还记得您有一个珐琅彩的笔筒吗?它现在在我这里,听说它很名贵,您要是想要的话,我也可以把它拿给您。”楚恪望着林溪,很真诚的说道。 珐琅彩的笔筒?确实挺名贵的,好像是之前留下来的老物件呢,没想到竟然在楚恪的手里。 “那个笔筒是你奶奶给我的,归根到底是楚家的东西,更何况如今这个形式虽然有些好转,但大家对这些老物件的观点一时半会不会有太大的改变,随随便便将它卖出去,怕是会掩藏了它真实的价值。” 楚恪扁了扁嘴,没有说话。 “租房子或买房子的事不急在这一时,我会想办法的。”林溪摸了摸楚恪的头,安抚道,“你要是想要一些我个人的东西,若是我的嫁妆或是一些个人的东西还能找回来的话,里面有些小东西还有我画的画,你都可以留着。” 楚恪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的话就跟你父亲,你爷爷说,如果你父亲实在不管你的话,等过些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 楚恪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吗?那过些时间是多久?” 林溪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过些时间是说我自己的生活先稳定下来,然后你爷爷得同意,毕竟你爷爷对你是很好的。” 到那时,她估计不得不跟老爷子挑明身份了,就是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接受。 “就是跟着我可能要吃苦了。”林溪笑着补充。 楚恪摇摇头,眼睛里的光都要溢出来了,好像明天就能搬过来跟母亲一起住了一样。 “那个珐琅彩笔筒好看吗?” “好看!”楚恪现在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是好的,况且他本来就觉得很好看。 “好看就好好收着,很多人觉得好看还得不到呢。” 这个笔筒确实有很多人喜欢,无论是恭维还是真心,但到底到了她的手里,而这个笔筒也作为一个开端,让她揭开了一角面纱,看到了楚斯年与黄婉柔那不能诉说的情谊。 ...... 1966年,秋。 江见月和郑素云坐在客厅里看楚无双玩洋娃娃。 无双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最喜欢给洋娃娃换漂亮的小裙子。 “小婶婶,我要哪件撸瑟的裙子。”无双探过头来,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江见月。 江见月对这样的小孩子最没有抵抗力,笑着说:“好。” “要蓝色的哦。”无双强调了一遍。 江见月旁边的包里装着的都是洋娃娃的配套小裙子,她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没有看到绿色的,便找了一件蓝色的问:“无双,没有绿色的小裙子,蓝色的可不可以?”说着将蓝色小裙子递给她。 “不要,我要的是绿色的!”无双将蓝色小裙子往回推了推。 “无双!别胡闹,你小婶婶给你拿东西,你该说什么?”郑素云严厉的看着马上要准备闹腾的女儿说道。 无双扁了扁嘴,但依旧向江见月道谢:“谢谢小婶婶。” “不客气。”江见月也回道。 “这小丫头被家里人给惯坏了,尤其是她父亲跟她四叔,这性子也像了个十成十,犟的要死,将来长大了,怕是嫁不出去!”郑素云虽然嘴上说无双的不是,眼睛里的宠爱都要溢出来了。 江见月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洋娃娃还是她四叔给她买的,现在成她最喜欢的玩具了。”郑素云说。 “妈妈在跟小婶婶说我什么?”无双抱着洋娃娃从桌子的一边跑到江见月和郑素云这边。 郑素云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让无双喝水,“说你小叔叔今天出门前让你背古诗,说晚上回来检查,你背过了吗?” 无双嘟嘴,“小叔叔坏!” 江见月笑,看无双嘴边有水渍,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 无双转头看江见月,然后歪头“啪”的一口亲在江见月的脸上。 郑素云看无双的举动愣了一下,然后大笑,“好好好,你小叔叔欺负你,你就亲她媳妇。” “三嫂说什么呢?无双还在呢!”江见月脸红。 “没事,她才听不懂呢!”说完又笑。 无双像是印证她母亲的话一样,一脸懵懂的看着江见月,说:“小婶婶好看!” “无双也好看。”江见月摸了摸无双的脸。 “那小婶婶也亲我一个!”然后就歪头往江见月的面前凑。 江见月捧着无双的脸狠狠地亲了她一下。 无双开心,抱着洋娃娃满屋子里乱转。 江见月一直追随着无双小小的身影,郑素云看了这一幕,打趣她道:“要是喜欢小孩子,就趁着年轻,赶紧生两个,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三嫂!” “别害羞啊,我看斯年的样子像是喜欢女孩子多些,只不过要是以后有了女儿千万不能让他带,肯定会被他宠得无法无天的,你看无双才跟他待多长时间,现在动不动就小叔叔长小叔叔短的,连我跟她父亲的话都不听了。” 江见月脸更红了。 第110章 未必如你所愿 郑素云看江见月的脸红的快要冒热气了,就不再逗她,正色问道:“母亲将她的那个珐琅彩的笔筒给你了?” 江见月一愣,没想到三嫂会问这个,点了点头。 她来的第二天,楚斯年带她去拍了相片,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在书房整理东西,看她回来,就把她叫到书房里。 江见月走进书房一看,屋子里摆着几口红木的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很是古朴。 “这箱子还是我嫁人的时候,我父亲给我的嫁妆,就这么几口箱子,里面装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平时没事的话还可以挂在墙上养养眼,装饰装饰,如今看着样子是不得不收起来了。”王令仪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满是惋惜。 江见月也看向箱子里,里面是一卷卷的画轴,想必是一些大师的墨宝。 她来之前听父亲说过婆婆的身世,王家是书香世家,婆婆的父亲是民国时一位有名的书画大家,很多有名有姓的人都在他那里学过画,而婆婆王令仪继承了他的衣钵,也画的一手好画,平日里没事时,也会教别人画画。 “听说你也学过国画?”王令仪问。 江见月点头。“只学了个皮毛。” “学个皮毛就行,多了也没用。”话虽这么说,可她明显的更开心了,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笔筒,递给江见月。 江见月接过来溪溪的观察了一下,是一个珐琅彩的笔筒,瓷胎细薄,修胎规则,上面的工笔画精美,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 “是个老物件,不过不识货的人也认不出来,放在这里放两支笔也不会有人认出来,你就收着吧,很多人跟我要,我还不给呢!” 江见月没有推辞,收了下来。 王令仪看她如此乖巧听话,更是心生欢喜,弯腰从箱子里找到一个红木匣子,将匣子也递给了江见月。 江见月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对翡翠手镯,通体阳绿,晶莹剔透,种水和颜色都是上等。 “我之前就看你肤色白,就想着将这对镯子送你,当见面礼,今天正好趁着收拾将这压箱底的东西给翻出来了。”说着就替江见月戴在手腕上。 江见月身娇体软,似柔若无骨,不用借助什么其他的东西就轻轻松松戴上了。 “看着圈口也正正好。”王令仪笑着看自己的小儿媳,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这里,就好像一幅绝美的画卷,让人心里觉得熨帖。 “可这会不会太贵重了些?”江见月摸着腕间的手镯,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华丽的东西,但这对手镯还是让她心生喜悦。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戴出去,不过它的价值也不是给人看的,放在这里落灰也是可惜了,就送给你,想戴就在家里戴戴,不想戴就好好收起来。”王令仪拍拍她的手。 江见月看了看这两只镯子,犹豫着说道:“要不,我就收一只,另一个给......真真?”楚家的其他女眷她还没有见过,不知道该说谁,也不清楚婆婆是不是给每个媳妇的礼物都是这样,她这样推脱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太扭捏,太小家子气。 “给她干嘛,一个皮猴,整天上蹿下跳不着家,给她我都怕第二天就碰碎了。咱家这些小辈里,我就觉着给你最好。” 都这样说了,江见月也没再推辞,好好的收下手镯。 江见月冲郑素云点点头,“是将那个珐琅彩笔筒给我了。”她不知道婆婆的章程,也就没有提翡翠手镯的事。 “不过三嫂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真真说的,那丫头,也不是个爱舞文弄墨的,偏偏看上了母亲的那个物件,好久之前就嚷嚷着要,估计是知道母亲将那个东西给了你,我刚迈进家门就跟我告状。”郑素云笑说。 江见月脑海里也浮现出傅真真活泼灵动的身影,明明明明只比自己小一岁,可身上好像永远也有用不完的活力。她很羡慕,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冷了热了都会生病,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你帮我在这里看着些无双,我去帮刘婶收拾一下,二哥二嫂应该傍晚的时候就到了。”郑素云起身。 “我也去。”江见月起身,她不好意思就这样一个人闲着。 “哪有让新媳妇干活的,你就看好无双就行。” 无双听了她母亲的话,也跑过来抱住江见月的腿,“小婶婶,我很乖的,你陪我玩。” 江见月只好应下。 ...... 这边妯娌两个在聊天,那边兄弟两个也在谈话。 “你别这么板着脸,看起来都比我年纪大了。”楚斯越笑着打趣楚斯年。 “二哥这次回来待多久?”楚斯年没理会兄长的调笑,问道。 “跟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聊他干嘛,你想知道的话见到他亲自问他嘛,他晚上就回来了。”楚斯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很难将他与工作时的模样联系到一起。 楚斯年沉默,没再说话。 楚斯越看着明明刚结婚不久,脸上却没有一点欣喜之色的弟弟,也正经起来,问他:“你真的都想好了?” 楚斯年扭头,看着院子里的簌簌落叶,“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当时以为,你无论如何都会拒绝。”楚斯越说道。 “我的拒绝有用吗?”楚斯年还是看着窗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亲也真是的,一点都不考虑你的感受。她这家庭这么复杂,指不定日后会什么样,你要是真的听父亲的话,去了部队里,影响可大可小,可你现在偏偏不是,你参加的那些研发项目都是一些保密的,你这......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做这些。”楚斯越叹了口气,似乎很不认同父亲的做法。 他与妻子郑素云从小认识,年龄到了理所应当的结了婚,对于这种类似于包办婚姻的做法,他是很不认同的。 “这样不是正好如了父亲的愿,或许他觉得我不再科研所工作,就会听他的话去走他安排好的路了吧。” 楚斯年淡淡说道,没有生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第111章 楚忱 楚斯越没再说话,过了好久才拍了拍楚斯年的肩膀,沉声说:“我知道这门婚事未必如你的愿,但你既然娶了她,就好好的对她。” “总之,未来的事,你自己做好打算。” 两人又聊了会天之后才分道扬镳,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 傍晚,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郑素云对着江见月说:“肯定是真真回来了,家里面就没有比她更吵的人了。” 说话间,果然一身学生打扮的傅真真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看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脸腼腆的看着江见月。 “呀,忱儿来了,你父亲母亲呢?”郑素云看到楚忱进来,连忙迎上前去,将他揽在怀里,惊讶的问。 “我今天下午没啥事,就去接二舅舅了,刚才在路上,他们碰到了个熟人,拐了个弯,我就先带着楚忱回家了。”傅真真牵着楚忱的手,晃晃。 “什么叫下午没事,就是逃课了呗。”郑素云说道。 傅真真摸摸鼻子,笑了笑,“姥姥姥爷呢?” “在屋里呢。你先带忱儿去见见,待会再出来。”郑素云安排。 “行。”傅真真答应着。 说完就牵着楚忱的手往里面走去。 郑素云趁着这个空给江见月介绍了一番楚忱。 楚忱是二哥和二嫂的长子,两人结婚多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可楚忱这孩子身体不太好,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孱弱一些,性子也腼腆一些,已经六岁了,看起来跟无双差不多高。 说话间,傅真真已经带着楚忱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 江见月仔细观察了一番楚忱,身材细瘦,小脸有些尖尖的,虽然很是好看,可有些过分苍白了,这种白不是天生的白,而是长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来,忱儿过来。”郑素云向楚忱招手。 楚忱“哒哒”的快走两步跑到郑素云怀里,“这是你小婶婶。” 楚忱对着江见月喊了声:“小婶婶好。” “忱儿好,我今天没准备礼物,下次给你补上。”江见月有些不好意思,她考虑的确实不周到,看到了小孩子才想起来。 “还有我的!”无双也探过头来。 “好,也给你补一份礼物。”江见月说。 “长高了。”郑素云拉过楚忱比量了一下。 “哪有长高,不还是打在我这里。”傅真真往自己的腰腹处比量了一下。“他要是长高了的话,那我也长高了。” 郑素云瞪了傅真真一眼。无双也过来跟楚忱比比谁更高。 “爷爷也说我没有长高,还是那样。”楚忱低下头,小声的说。 “那忱儿想长高吗?”郑素云问。 “嗯。”楚忱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怎样才能快点长高,像小叔叔一样高。” “你只要好好听你父亲母亲的话就行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读书,然后就能长得跟你小叔叔一样高了。”郑素云笑着说。 “你为什么急着长高啊?”傅真真突然插嘴问。 “长高了就能娶媳妇了吧?”楚忱问。 众人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纷纷笑了起来。 “对,等你长到跟你小叔叔一样高,就能娶媳妇了。”傅真真笑的有些肚子痛,捧着肚子笑道。 就在大家乐的不可开支的时候,楚斯年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家都笑什么呢?”楚斯年看着满堂的欢声笑语,嘴角也不自觉的挂上了一抹笑。 “忱儿说他想娶媳妇!”傅真真连忙说道。 楚斯年摸了摸楚忱的头,笑道:“你知道什么是媳妇儿吗?” “知道呀,小婶婶就是你媳妇嘛。”楚忱望着楚斯年说道。 江见月正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突然之间,大家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她身上,看着大家带着笑意的目光,脸倏地变红了。 楚忱也看向江见月,“小婶婶好好看,我以后也要娶一个这么好看的媳妇。” 江见月的脸更红了些,就像要滴出血来。 楚斯年怕她不好意思,轻轻拍了拍楚忱的后脑勺,“你这小鬼,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真真表姐啊,她在路上一直跟我母亲说小叔叔娶媳妇的事,说小婶婶的事。”楚忱现在已经没有了刚回来时候的拘谨,整个人话多了起来,叭叭的说个不停。 楚斯年瞪了傅真真一眼,然后问楚忱:“你比表姐都说你小婶婶什么了?” “说小婶婶很好看,比姑姑还好看,比三婶还好看,还有说她不爱说话,还有......” “小祖宗快别说了,你看你三婶那眼神,快把我给吃了。”傅真真连忙阻止楚忱。 “怎么,你能说能拉踩,还不准我瞪你两眼了?”郑素云佯装生气道。 傅真真怕楚忱这小子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连忙拉着他往书房走去,“刚才回来的额时候,你母亲可让我看着你写作业,走,我带你去书房。” 说完也不管楚忱怎么想的,拉着他就往书房走。 楚斯年也跟着他们走向书房。 傅真真瞪大了眼睛,“小舅舅,你干嘛呀,我不就说了两句话嘛,你至于这么阴魂不散吗?” “我怕你这个整天逃课的人再把小孩子给教坏了。”楚斯年说。 傅真真:“我哪有?是因为这个老师上课太无聊了......”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 “你就没有作业?” “有,也没有,老师让多看点书,这种作业就是没有作业。”傅真真说。 楚斯年看着傅真真的样子,有些无奈。 一路到了书房,楚斯年找到自己要用的书,拿着就要往外走。傅真真却跑过去,把房门关上,“原来你是来拿东西的,我想着我也没有说错话呀,小舅妈就是很好看呀。” 楚斯年没说话,就像是没听见。 “真的美死了,弄得我跟她说了两句重话都觉得自己有负罪感。”傅真真接着说。 “你跟她说什么了?”楚斯年问。 “你还真是会抓重点......”傅真真吐槽,“我也没说啥,就是为你打抱不平了一下,替你委屈了一下。” 第112章 孙雅丽 “我没什么好委屈的,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楚斯年淡淡的说。 “知道啦,就是看着那张脸我也不好意思再替你委屈了,你赚大了好吗。”傅真真说。 楚忱睁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小叔叔跟表姐说话。 楚斯年跟傅真真说话的时候有意的压低了声音,所以楚忱什么都没有听到。 “带着忱儿的时候稳重点,不要那么跳脱。”楚斯年嘱咐。 “知道了。”傅真真回道,“我现在已经稳重很多了。” “忱儿想吃什么?那边有糖也有朱古力,想吃的话让你表姐给你拿。”楚恪没再理会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外甥女,转头对着楚忱说。 “小舅舅,你这是报复我呢,你明知道他母亲不让他吃这些小零嘴,你还让我拿给他吃,你这是让我做恶人,到时候找我麻烦是吧。”傅真真睁着圆圆的杏眼,瞪他。 “去看书吧,我走了。” 楚斯年开门出去,看到只有江见月还在客厅里坐着,三嫂和无双不见了踪影,他走过去还没有开口,她就主动解释道:“无双饿了,三嫂带她去吃点东西。” 楚斯年点点头,“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书房里找本书看。” 江见月答应,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楚斯年:“忱儿是二哥二嫂的独子,两人结婚多年才有了这个孩子,二嫂就对他格外娇惯了些,你跟她相处的时候稍微耐心些。” 江见月明白,他对自己交代这些,不是怕自己对楚忱做什么,而是怕她有什么疏忽被别人找麻烦。 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看得出来,楚忱是被娇养长大的,比无双大两岁,个子却没比无双高多少,虽说男孩子发育会晚一些,但也不会这样明显。他肤色过分白皙,一看就没怎么见过阳光,没怎么出去玩闹过。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楚家其实相对于其他家族来说,人口已经简单很多了,江见月没有想到,这么点人也充满了勾心斗角。 ...... 到了傍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楚斯聿夫妇穿过影壁前的几棵斜竹向前走去,男子身着军装,高大挺拔,女子娇媚婉约,美好的就像一幅画。 江见月跟楚斯年迎上去,穿过这素净的院落,悄悄打量了几眼,她来的这几天,还没有好好观察过。 墙角有两株老梅,疏影横斜,说不出的书卷气,想必梅花开的正盛时,整个院子里都会有暗香浮动。 江见月不由的脚步慢了些,最终几人一块停在了这里。 楚斯年接过二哥二嫂手里拎着的东西,孙雅丽也就空出手来,拉起江见月的手,说道:“这是见月吧。”说着细细打量起江见月,“真真没有骗人,果然是个美人。” “二嫂不要再打趣我了。” 江见月抬眸看向眼前的女子,一身雪青色的套装,身材纤细高挑,声音细柔低沉,与她柔美的外表刚好相称,只是眼睛里闪着精光,看起来是个精明的女子。 楚斯聿倒是跟楚斯年的身形面貌都很像,只不过楚斯聿要更壮一些,不如楚斯年棱角分明。 “大家站在那里干嘛,快进屋里来。”郑素云出来招呼着大家往屋里走。 屋里刘婶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就等着吃饭。傅真真也带着楚忱从屋里出来,整个室内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无双呢?”孙雅丽问郑素云。 “闹腾了一天刚才困了,回屋里睡了。”郑素云回答。 “不叫她出来吃饭吗?” “刚才吃过了,现在不饿,刚好没她在我身边,我好自在些。”郑素云笑说。 等到公公婆婆出来后,大家也才逐一落座,因为江见月是新人,王令仪给她正式介绍了一圈人之后就拉着她的手坐在了她旁边。 大家都在,江见月也没有推脱,安然的在婆婆身旁的位子上坐下。 “看样子母亲对您这个小儿媳很是满意啊,看的我都有些吃醋了,特别是真真说您把她喜欢的那个笔筒也送给了四妹。”孙雅丽开玩笑说。 傅真真吐了吐舌头,有楚老爷子在,她没敢再说什么,她从小就没个正形,每次都会被老爷子训斥,所以她怵楚老爷子,只要老爷子在,她就很安静。 “这丫头,挑家不和的一个好手,我平日里给她的东西还少么,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值得她轮流告了一遍的状。”王令仪也玩笑着说。 楚家规矩没有那么多,大家在饭桌上也有说有笑的,但碍于楚老爷子在场,大家都收敛了很多。 楚老爷子问楚斯聿部队里的事,楚斯聿一一回答。 江见月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问她话她就好好回答,措词得体,言谈亲切又不失分寸。 楚斯年看了她好几眼,看样子也有些惊讶,他可能一直以为她是知道只知道读书的小孩子,其实这些交际手段她都有学过。 大家也算圆满的吃了一顿晚饭,楚老爷子知道自己在,这些小辈就不会真正的开心,吃完饭就找了个借口带着老妻出去溜达。 桌上就剩了她们几个小辈,楚忱坐不住,要出去玩,傅真真就带着他去胡同里玩。 明明只比江见月小一岁,可整个人都像是一个孩子,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 江见月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如果...... “我新得了些好酒,我拿出来给你们尝尝。”楚斯越说着就跑去厨房,拿了几瓶酒出来。 “老爷子在的时候不拿出来,现在偷偷的喝?”楚斯聿说。 “父亲知道,可母亲管的严,不让多喝。”楚斯越解释。 大家就这样吵着闹着又多喝了些酒。到最后三个兄弟几乎都有了些醉意。 “快去把母亲送你的好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我只知道很多人惦记它,来楚家这些年还没好好瞧过呢。”孙雅丽笑着说,让江见月去拿那个珐琅彩笔筒。 郑素云微微皱了皱眉,微微垂下眼睛,神情晦涩不明。 第113章 喝醉了 “好啊,我这就回房间去拿过来,给大家瞧瞧。”江见月笑着起身去房间里取,这个过程很短,大家各有心思,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很静只有偶尔杯子与桌面相撞的声音。 江见月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郑素云的眼神,里面隐隐带了些担忧,她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孙雅丽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举起来就着光好好的看了看,“果然精美绝伦,怪不得真真喜欢,连婉柔都跟母亲讨要了好几次,最终竟然便宜了你。” 江见月愣了一下,这是她第几次听到黄婉柔的名字了呢?好像每一次从不同人的口中听到,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母亲果然偏心老四,连带着对老四媳妇都特别好些。”孙雅丽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在吃醋一样。 “你也别再见月的面前整这些了,父亲母亲对老四好你是第一天知道啊,对了,我听父亲的意思,是想让忱儿留在京市上学?”郑素云附和了一下,然后就转移了话题。 孙雅丽果然面色变了变,“父亲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忱儿。” “京市的学校都要好些,在京市对忱儿的照顾也能更全面一些。男孩子嘛,总不能太过娇养。”楚斯越也说道。 孙雅丽:“我们过些时日才走,现在说这事还不着急,等我再想想。”语气尽量的轻松,可脸色已经差到了极致。 “今天时候不早了,我们才刚回来,明天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以后喝酒的机会还有很多,今天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吧。”楚斯聿说。 “好,休息。”楚斯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大家说离开,散的也快,江见月没有喝酒,就帮着刘婶收拾了下桌子,等收拾妥当,刘婶也回去休息了之后,楚斯年还坐在桌前,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长腿舒展开,很是闲适的模样。 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难不成喝醉了?江见月心里默默的想。 她向他走了过去,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几乎没有声音,可楚斯年还是察觉到了,歪头看向她。 他白皙的脸颊只是微微有些泛红,墨黑的眼眸也还算清明。 楚斯年就这样定定地看了江见月一会,久到江见月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才喃喃开口:“母亲将她喜欢的东西给你了。” 江见月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觉得有些怪怪的,这个“她”到底是谁呢,是母亲自己,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她走到桌前,将笔筒收起来,用一只胳膊揽在怀里,说道:“还有一对翡翠镯子呢,你见过吗,改天给你看看。” 楚斯年没有说话。 “时候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江见月说完,转身就要先回房间。 楚斯年原本放在地上的长腿却忽然抬起来搭在了另一张椅子上,把江见月拦住。 江见月有些猝不及防,差点就撞了上去。 她转头气呼呼的瞪了楚斯年一眼,刚想质问他一句,却又想到这是在客厅,弄不好怕是要惊动其他人,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江见月瞪着他,楚斯年也望着她,两人就这样,谁也不先退一步。 江见月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跟一个酒鬼计较什么呢。 今天一晚上,他都没有怎么说话,她知道他是有些不开心了,今天下午他跟三哥聊天的时候,她正好路过拿东西,无意间听到了两句,直到他娶她娶得不情不愿。 在他的期望里,像今天晚上这种家宴,代表他妻子坐在这里的,一定不是她。 江见月不想管他,打算绕过他从另一边离开,刚要转身时却被楚斯年拽住了衣角。 她猝不及防的被拽住,让她轻微趔趄了一下,怀里的东西差点就掉到地上,虽说地上铺着地毯,不一定会摔碎,可还是让江见月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后怕。 江见月转身又瞪着他。 楚斯年也在望着她,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睛此刻像是笼着一层雾,似乎是出了神,像是在看她,又不像是在看她。 江见月本来不想管他,可若是不管的话,他说不定就真在这里坐一晚上,等明天众人见了算怎么回事。 她转身,微微蹲下身子,将脸凑到楚斯年的脸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可闻,江见月轻声像哄小孩一般说道:“你看着我。” 楚斯年看着她,眼神定定的,一动不动。 “时候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你要不走,那我可先走了。”说完就直起身,好像真的要走一般。 江见月没有喝酒,刚才与他凑得那样近,她的脸竟然也有些发烫,心跳得也有些快。 她将怀里的珐琅彩笔筒抱得更紧了些。 一片阴影撒下,江见月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楚斯年起身了,她微微侧开身子,让他先走。 楚斯年站在江见月身前,她没有抬头看他,所以他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留下的阴影,以及她怀里紧紧抱着的笔筒,就好像有人会把它给抢走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醉了,又好像没有醉。 他移开目光,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走一步,江见月就跟一步,就这么慢慢的往前挪动着。 楚斯年的步伐还算稳健,一点都没有喝多了的样子,江见月心里嘀咕,他或许根本没有醉,就是在捉弄自己。可在拐角的时候,竟然扶着墙壁顿了顿,她这才确定,他确实是有些醉了。 江见月想要扶着她,却还没等到碰到他,他就继续向前走。 不识好歹,江见月今天晚上吐槽了他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 她就这样在他身后缓缓的跟着,也不去扶他,就这么慢慢的跟着,只要看着他不要摔倒了就行。 可是在最后进到房间的时候,他却一个转身直接进了江见月的房间,不应该说是他之前的房间,江见月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第114章 你怎么不拦着点 江见月无奈,却也不能做什么,总不能闹得人尽皆知,让别人知道他们这对新婚夫妇竟然分房睡,这样只会让别人笑话吧? 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想跟楚斯年一个房间,不知道要不要自己去客房睡,最后还是决定回自己的房间。 江见月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楚斯年已经和衣躺在了床上。看着还算安稳。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也不闹腾,鞋子随便脱了,扔在地上,她不禁有些气闷。 “楚斯年,起来洗洗再睡。”江见月站在床边喊他。 楚斯年没有任何的反应。 江见月叹了口气,去浴室里接了盆热水,想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起来洗澡了,就拿着毛巾,端着一盆热水出去,想要给他擦把脸。 她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给他擦脸的时候下手难免有些重,可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见月心生疑虑,忍不住弯腰凑近他的脸,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楚斯年在装睡。 他的呼吸很轻,几乎感受不到,江见月就这样看着楚斯年的脸,他的脸跟两年前比没什么变化,她就这样看着出了会神。 看着沉睡中有些微微皱起的眉,不知不觉中就就落了下去,他的肌肤微凉,触到她的指尖,很轻很轻,很温柔很温柔地抚摸着,像是要把他皱起的眉头揉开。 楚斯年突然动了一下,江见月惊醒,慌忙想要收回手,手腕突然被握住,用力的一拉,她整个人就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床上,床铺的很软, 她落上去,陷下去了一大片。 她的头枕在楚斯年的胸膛上,她的手被楚斯年扣着,深陷在被褥里不得动弹。她听到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与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掺杂在一起。 江见月以为他醒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的依旧是他沉睡的面孔。 扣在她手腕上的手的力道松了些,江见月试着挣脱,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他。 终于将她的手脱离桎梏之后,她用手肘撑着床,想要离开,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抄了她的腰,整个人被捞进他的怀里,抱紧。 他身体的热量透过层层衣服传递过来,江见月的额头上竟然开始冒汗。 她顾不得会不会把楚斯年弄醒,用力的推开他,没再管他,打开卧室门跑了出去,直到关上客房的门,江见月依靠在门上半天,她的心还是跳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跑出来一样。 卧室里,水盆和毛巾还扔在那里,床上的楚斯年却勾起了唇角。 今天下午跟他三哥聊过天之后,整个人心里很乱,虽然他说的不全对,可有些话也是正中要害,对未来之事的纠结让他整个人心口憋了一股气。 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整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要捉弄她,甚至还想弄哭她。 看着江见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在灯光下美的像画上的仕女图,还柔柔地跟他说母亲送她了镯子,等等拿给他看,语气里还带了些小骄傲,他都差点气笑了,这个傻丫头,自己都快成别人的眼中钉了还能笑得出来! 酒精激发了他骨子里的恶劣,他不开心就不想让她高兴,知道她脸皮薄,就故意对她做这些亲密的事,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调戏调戏怎么了。 还好他多年的教养拦住了他,要不然他真想看她红着眼睛在床上哭的模样。 他也不用去想明天会怎样,反正明天推脱说忘了就行。 看着他的小妻子仓皇狼狈逃跑的模样,他确实开心轻松了不少。 江见月一直到躺在床上,心里都没有平静下来,起初是因为楚斯年对她做的事,她分不清楚斯年当时是喝醉了还是故意的,到后来想到他说的那句话,想到二嫂说的黄婉柔,想到三嫂带着同情的眼神,脑子里乱成一团,一点困意都没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 另一个房间里的一对璧人也没什么睡意。 “二嫂就那么急不可耐吗,这才刚见第一面,就迫不及待的提那个人,真就生怕小夫妻之间没有嫌隙,过的舒服呗。”郑素云洗了澡,穿着一身棉质的睡衣,坐在镜子前往脸上抹着雪花膏。 “这事归根结底症结在斯年身上,他当年拈花惹草,就不能怕别人说,即使二嫂不说,还会有别人说,就算所有人都不说,他们两个之间早晚都会因为这个爆发一次矛盾的。”楚斯越早就收拾好了,躺在床上,拿了本书在看。 “说白了还是见不得斯年他俩好呗,他俩越闹腾对她越有利,什么时候斯年闹的父亲寒了心,她就能高枕无忧了。”郑素云没有回头,看着镜子里的楚斯越问:“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老爷子疼爱斯年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也没有很过分,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你不会因为那么几个小玩意就......”楚斯越放下书,有些震惊的看着妻子。 “说什么呢,我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还有,那是两个小玩意的事吗?你觉得无所谓是因为跟你没有利益冲突,而二嫂现在感觉到了危机感。”郑素云收拾收拾也躺到床上细细的给楚斯越分析。 “斯年要是还在科研所工作,你在外交处,二哥在部队,你们三个兄弟各有所长,互不打扰,可以说是最好的安排。可老爷子不愿意,一直想把斯年也给安排到部队里。” “去就去呗,斯年想去早去了,他不是不愿意去嘛,再说了,老爷子在部队里呆了一辈子,留下的资源人脉不会让两个儿子都得抢。”楚斯越还是有些不认同。 “斯年之前是不想去,可现在怕是不得不去了。”郑素云幽幽地说。 “再说了,资源人脉有的是不需要抢,可有些位置只有一个,还是要抢一抢的。” 楚斯越不再说话,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斯年去不去还是两说呢,二嫂这要是有些小肚鸡肠了。” “哼,话说回来,黄婉柔那事当年你早就知道吧?你既然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不拦着点?” 第115章 黄婉柔 “我当时哪里想到她会真的对比她年纪小的斯年下手,二哥结婚了,咱俩也婚期在即,我就想着先出去躲躲,等到咱俩结了婚,她应该就不会往我身边凑了。”楚斯越叹了口气,说道。 他性子与其他兄弟有所不同,无论同性还是异性,自小人缘关系好,也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很多人只要说两句话,他就能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性子。 所以当黄婉柔靠近他的时候,他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黄婉柔来楚家近十年,之前一直对楚家人不冷不热的,后来纪念才好了些,与楚家四个姐弟的关系也一直不温不火。 就这样的一个人,突然之间靠近他,与他有了很多共同话题,像喜欢吃同一道菜同一种点心,喜欢看同一本书,若不是他聪明,恐怕真的会以为黄婉柔是他的知己。 可惜她的那点套路已经被他看破,当时想着二哥已经结婚,斯年才十五六岁,他比她大几岁,且正好是适婚年龄,所以她才会将目标设定成自己,虽然他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可只要没结婚,一切都有变数。 楚斯越想着黄婉柔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不好将话说的太难听,就想先躲着她点,等他跟素云结了婚,情况应该就会好一点,于是他申请了外调,去了素云读大学的地方,后来素云毕业,也是他运气好,正好碰到了机会,就调回了京市。 可楚斯越没想到的是,他以为绝不可能发生的事真的发生了,黄婉柔见楚斯越这边没有了可能,竟然真的转身对年纪比她还小几岁的楚斯年下了手。 她先是在大院里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让别人都躲着她,制造出一种她被所有人孤立的样子。后来更是找了几个人欺负霸凌她,并且每次都会被斯年撞见。 一个十几岁正热血方刚的少年,碰到家人被欺负了,无论怎样都会伸出援手,至于当时为她打架时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已经不重要了,即使只是对家人的维护,经过有心之人的刻意引导,也会变味,更何况斯年当时还小,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情爱。 当时的楚斯年正是不服管教的时候,无论什么事都要跟父亲对着干,整个人以一种对抗了全世界的心态孤独前行的时候,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了解他,懂他的人以一个救赎者的姿态出现,加上刻意的引导,后面会发生什么很正常。 黄婉柔知道斯年喜欢什么,小到爱吃什么点心,大到知道他在对抗父母中的症结所在,每次跟父亲吵了架,她都会温声软语的安慰他。 楚斯越自问如果是他会不会沉沦,答案是肯定的,更何况楚斯年那种青瓜蛋子。 所以因为黄婉柔喜欢月季,楚斯年就将影壁前种的梅花全部铲除,种上了从国外引进的耐寒月季,深秋时节也能开花,知道她畏热,就改造她的卧室,在她卧室的窗户下挖一片水池,造一片水景。 少年少女的感情是藏不住的,更何况有人根本不想藏着掖着,斯年跟黄婉柔的事毫无意外的被父亲母亲知晓,两个人勃然大怒,勒令他们立马分手。 楚斯年本就逆反,像这种事更是不会听从父母的话,刚开始只是吵闹,后来父亲直接把他给关了起来。斯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竟然偷偷跑了出去,并留下信说如果父母不同意,他就离家出走,就要带着黄婉柔私奔。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父亲母亲反而不着急了,连找都没去找,并且放出话,既然他想走那就走,楚家不缺他这一个人,若是他铁了心要走,父亲也可以帮他一把,给他找个贫寒的地方,去下乡,去接受中下贫农的感染和熏陶,虽说苦是苦了点,可也远离的楚家的控制。 被冲昏了头脑的楚斯年果不其然的答应了,偷偷给黄婉柔递消息,让她准备一下行李,他们一起去下乡,一起逃离楚家的掌控。 黄婉柔看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心里有些不知所措,可她唯一确定的是,她才不要去下乡,去那种又穷又苦的地方,她小时候是吃过苦的,被楚家收养之后情况才好转,她与楚家兄弟在一起就是为了不再过那种苦日子,不仅不要过苦日子,她还要过得比谁都好,可纵观整个大院,比楚家还好的人家基本不存在。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还能继续留在楚家吗? 所以她骗了楚斯年,骗他说她同意了,骗到他的藏身之处,把他骗回了家里,等他回到家之后,等待他的不是黄婉柔跟他同心协力反抗家里的压迫,而是劝他不要冲动,好好跟父母商量,两人的观点不一致就会吵架,而吵架时很多话都不会经过大脑,黄婉柔就这么把她的目的说了出来。 少年人对感情要求极高,容不得一星半点的瑕疵,他想尽一切方法让两个人在一起,而她却想着怎样才能把他利用到最大价值。 楚斯年上头快下头也快,这件事的结局就是他老老实实回家,该上学上学,父亲母亲甚至都没有直接跟他对过话,就这么直接拿捏了他。 至于黄婉柔,最后匆匆答应了一位一直追求她的营长的求婚,迅速结婚去随了军,楚家毕竟养育了她十几年,对她心里还是存了一丝温情,给她准备了很是丰厚的嫁妆。 至于黄婉柔这个初恋在楚斯年的心里造成了怎样的影响,楚斯越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看出来。 “父亲母亲解放前都是读过洋书的人,思想观点说不定比咱们都开放,怎么可能因为两个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就反对的这么强烈,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吧?”郑素云斜睨了楚斯越一眼。 “我能看透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父亲母亲自然也看得透啊。”楚斯越打哈哈道,“更何况她对斯年的了解我这个做哥哥的自愧弗如,那些细节绝对是观察了很久,也就是说她还在接近我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斯年,把他当成了一个备胎。要是一个一个来,说不定父亲,母亲都不会反对的这么强烈。” 第116章 不膈应吗? “恐怕还不止吧?”郑素云冷笑了一声。“她都同时对两兄弟下手了,你凭什么觉得她的品德高尚到能放过那个已婚的?” “不......不能吧。”楚斯越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年龄合适且未婚是他的首选肯定没错,可斯年真不一定是她的次选,一个小孩子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更何况二哥二嫂是联姻,俩人的感情肉眼可见的不怎么样。” 这话楚斯越没法否认,楚斯聿跟孙雅丽是纯纯的政治联姻,两个人结婚前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结婚好多年才有一个孩子,不是因为身体原因,而是两个人根本没住在一起,这在楚家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刚才二嫂在饭桌上提黄婉柔,除了在见月心里埋下一颗雷,还捅了你二哥一刀,你没看你二哥那表情,从那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可以说是饭桌上每个人的表情都精彩各异,斯年到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像是放下了一样,至于是不是雷,什么时候爆炸看他自己处理。还有你二哥,我之前一直以为他跟你一样,看清了黄婉柔是个怎么样的人,如今看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楚家的家教还是厉害。”郑素云絮絮叨叨的,一副吃瓜看戏的表情。 “要是黄婉柔没有抱着那样的目的接近斯年,最后的结局怎样还不好说,说不定就很圆满呢,只不过无论怎样,她都算是斯年的初恋,这事都要他自己解决,只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碰到黄婉柔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他的幸事还是不幸。”楚斯越说道。 “你听起来很惋惜啊?”郑素云看了楚斯越一眼。 “不敢不敢,我哪敢啊。”楚斯越看得出来,自家媳妇很喜欢那个江见月,所有不好的话,他以后都不能说。 “不过,看斯年的样子像是放下了,不过我觉得,不止我觉得,就是见月的气质跟黄婉柔有些像,虽然不至于说是替身,毕竟脸不像,但就是在某些方面很像。”郑素云有些忧心忡忡的说。 楚斯越:“是身上那种书卷气,安静温柔的气质很像吧,听母亲的描述,她俩喜欢的东西还挺像的,不过不至于,只是气质像,脸又不像,现在他俩刚结婚不久,日后感情如何也说不准,有可能相敬如宾一辈子,也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夫妻,但即使以后两人有了感情,也只能说明斯年就是喜欢这一款的,不至于说是替身,再说了,像黄婉柔那样的人,不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就不错了,还找她的替身,不膈应吗,你们女人就是想太多。” “你这是挺了解啊,还她喜欢的东西。”郑素云白了楚斯越一眼,“无论桌上的人各自都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见月绝对是无辜的,希望她能有个好结局吧。” 楚斯越忍着不说话,他说什么她都能挑出毛病来,但最后实在没有忍住:“话说回来,要是真如你所说,那我就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她引诱的人,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 “这是你应该的,但凡你要有点别的心思,我将你的腿打断。” ......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楚斯年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头有些宿醉之后的疼,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已经不是他的房间了。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里,他有些懊悔,她本来在京市就人生地不熟的,他还那样唐突她,怕不是会让她害怕。 他看了下墙上的钟表,才四点多,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衣服还是完好的,只是有些皱了。 起身将放在那里的盆和毛巾收拾了,又去浴室将自己洗漱了一番,确保身上没有一丝酒味了再出来,将床单被套都换了一遍后才出门去了客房。 他看向床上的江见月,缩成了很小的一团,床很大,她却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 楚斯年不禁走到床前,打开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下,她的睡容格外的端庄,只是有些过分的端庄,就像是在睡梦里也绷着一根弦,不能放松。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将她抱起来,怀里的人察觉到异样,只是动了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没有醒。 楚斯年垂眸看着她,他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视角看着她,只不过当时她烧的迷迷糊糊的,而现在是睡的迷迷糊糊的。他扯了扯嘴角,她好像比当时成熟了些,脸上的婴儿肥都没有了,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 他抱着她悄悄的回到卧室,轻轻地放到床上,或许是动作幅度太大,她竟然醒了过来。 她睁着迷茫的眼睛,懵懂的看着他,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阻止了他撤离的动作,使他不得不保持弯腰的动作,近距离的看着她。 屋里很暗,他其实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可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使她没清醒,她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怎么了,天亮了吗?”江见月还没有彻底醒过来,还在半睡半醒间,嗓音带着点沙哑。 “没有,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楚斯年放柔了声音,怕赶走了她的睡意,想让她再睡一会。 还有就是,他非常的喜欢她这种状态下对他的依赖,整个人都很柔软,让他的心里痒痒的。 “你怎么在这里?”江见月虽然不清醒,可也知道他不该在她的房间里。 楚斯年轻笑了下,伸手抚弄了一下她的头发,“我若不在这里,今日之后,怕是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他们新的众所周知的秘密。” 江见月被他抚摸的很舒服,甚至还主动往他手上蹭了蹭。他说的什么根本没有听清,迷迷糊糊间走睡了过去,拽着他衣袖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 “小猫一样。”楚斯年轻轻说。 江见月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句: “嗯。” 楚斯年笑了笑,直起身来,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将亮度调到最小,确保不会影响到她,就着有些昏黄的灯光,看起了书。 第117章 瞎操心 林溪知道楚斯年宠一个小孩子是什么样,像对待无双,像对待楚忱,极度有耐心且照顾的无微不至。 从恪儿的描述来看,他对待恪儿明显没有这样。 那位从法国来的贵宾本来说只在这里住几天,没想到来到谭州市后,勾起了很多她年轻时的回忆,就临时决定先不走了,至于住多久,什么时候走,都还没有确定。 整个陶瓷厂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停摆,该工作的还是要工作。 正好轮到林溪调休两天,这几天接二连三的遇见熟人,也勾起了很多过去的回忆,这让她心里很乱,所以就打算回西山村去待一天,放松一下心情。 临走时拜托胡宝珠帮忙,如果看见她亲戚家的小孩来找她,就说她回乡下了,不要等她。 走下公交车的时候,一股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鸟叫声,虫鸣声也格外的悦耳。她虽然才离开了不到一个月,可面对这些熟悉的场景的时候,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烦躁的心情也变得渐渐舒缓下来。 尤其是在见到林家人之后,远远的看见林老太,林溪就飞奔过去,扑进她怀里。林老太身上的气息干净、温暖,有一股好闻的肥皂香气,是她之前买的那种。 “死丫头才出去几天啊,这就想家了?”林老太嘴上还是不饶人,但动作却很轻缓,手慢慢的拍着她的背。 林溪突然觉得好困,好想好好的睡一觉,“我困了,想睡觉。” “吃完饭了再睡,我饭做好了。”王秀红走出来说,顺手接过林溪手里的东西。 “买什么东西啊,发工资了么就这么造,工资几毛钱啊养活得了你自己吗......”林老太这也才看见林溪手里提着东西,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我听说好像十九块钱?反正不到二十块,养活我自己应该是够的吧。”林溪跑到屋里,发现桌子上果然已经摆好了饭菜,只不过只有三双碗筷,应该是她突然回来,没来得及准备。 林溪自己去灶屋里的碗柜里拿了一副,坐在桌子前吃了起来,“还是娘做饭好吃。” “慢点吃,平日里你们食堂都吃什么饭啊,怎么饿成这样。”王秀红有些心疼。 “跟咱这一样,都是些白菜土豆萝卜之类的,偶尔有些肉菜,不过也见不到几块肉,刚开始吃吃还行,吃多了也就那样,反正无论什么菜,都不如娘做的饭好吃。”林溪说。 她前段时间也学过做饭,知道做饭无非也就那么几个流程,可一模一样的流程,不同的人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吃饱喝足,林溪就上床睡觉,从天刚蒙蒙黑,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大亮。 林溪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舒服轻松的很,起床洗漱,看到林家人给她留的饭菜。他们应该是一大早就去上工了,但看她睡得香甜,就没有叫醒她。 吃过早饭后,林溪在家里也是闲的无事,就想着出去溜达溜达。 走到村头的大槐树下时,看到几个大娘正坐在那里衲鞋垫,她也没有躲避,而是很热情的打了招呼。 这些人可是村里的情报中心,今天她看到她们躲着她们,明天她就能成为她们口中的主角! 并且她还是挺想知道她出去的这大半个月,村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溪丫头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整个西山村的人都知道林溪人不傻了,还在城里找了工作。 “昨天下午回来的。”林溪乖巧回答。 她们也不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说话什么的也没想着避着她,继续接着林溪来之前的话题说下去。 “你没见宋苗苗那丫头的样子,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脸色也好,黄不拉几的,一看就是整天整天的吃不饱饭,多亏了邻居好心,这个给一点那个给一点的,才不至于让她饿死。” “这张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苗苗还是这么小的哦一个孩子,能吃几口粮食啊。” “我看她娘陈玉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任由婆家人磋磨前夫留下来的女儿,光她前夫留下来的抚恤金给苗苗吃饭,就足够苗苗长大了吧。” “那钱早就被陈玉兰的娘家兄弟给花没了,她一个寡妇再嫁也不容易。” “再不容易也不能这么对自己亲闺女啊,不过现在好了,苗苗那丫头也算苦尽甘来了。” “是啊,谁能想到当初说牺牲了的人,如今又回来了呢。” 听到这里,林溪是真的有些震惊了:“您是说宋苗苗她爹,陈玉兰的前夫回来了?” “对啊。”众人纷纷说。 “可是当初不是说他因公殉职了,连抚恤金都给了。”林溪有些急切的问道。 “这我们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听有人说他本来就没有出事,或者说只是受了伤,但命没事, 就借着这个由头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现在那什么任务完成了,就回来了。” 林溪从一些细节和时间上确定,宋苗苗的父亲出的事与二哥楚斯聿是同一件,如今他没事,但楚斯聿的腿确确实实是没有了。 如今看来,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很别扭,透露着诡异,可若是真的有事的话,楚老爷子不会看不出来,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这陈玉兰也也是没有那享福的命,要是再等等呢,但凡再等一个月,这不就成了军官太太了么,他前夫年纪轻轻现在都是营长了,以后会到哪一步也说不定,这一回来就来找她,说明心里也是有她的。” “有些人就是命里没有那福气,不过苗苗一定是要被带走的......” 剩下的话林溪没有再听下去,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比起陈玉兰的那摊子事,她其实更关心楚斯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当时都是团长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她跟楚家已经没多少关系了,操心这个也改变不了什么,再说了,楚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要是真的有猫腻他肯定早就处理了,自己就纯属瞎操心。 第118章 看笑话 临走的时候,林溪听大娘们说那位宋营长今天就来接女儿,为了不那么尴尬,陈玉兰与他约在娘家见面。 秉持着吃瓜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的理念,林溪特地绕到村东头,打算看看陈玉兰的热闹,毕竟以后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村里的邻居都觉得以后跟陈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吃瓜都不敢光明正大,所以林溪来的时候大街上都没有人,可每一家的大门都是大敞着,大家或在院子里或在屋里忙着手头上的活,但眼睛和耳朵都时时刻刻关注着大街上的动静。 林溪来的凑巧,正好看到陈家大门里走出一个穿着白衬衫,绿色军装裤的男人,她立马闪身,躲到了大树后面,她身量纤细,这颗两个人才能抱住的大树完全能挡住她的身影。 陈玉兰也红着眼睛从门里走出来,一脸的欲语还休的模样,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为民,我......”陈玉兰盯着宋卫民,想要再挽留一下。 “玉兰别说了,该说的话刚才在家里都说清楚了,你能等我这些年我已经很知足了,你再嫁我也不怪你。咱俩的情况我已经如实的向上级报告了,咱俩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就跟那个张建军好好过日子吧。”说完,抱起宋苗苗就要离开。 “可是我......”陈玉兰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她为什么不能再等一个月,只要再等一个月她就是军官夫人了,再也不用在这乡下受苦受累了。 当初她一心想嫁的张建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可他就是一个妈宝男,什么都听他娘的,她在张家受尽了委屈! 可是她又能说什么,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虽然表面上说是因为受不了流言的压力才嫁给张建军,可只要他一调查就能发现,那一切,包括流言都是她散播出去的,她是主动嫁给张建军的! “虽然我不怪你改嫁,但是你这么对苗苗让我很生气,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们以后就再也不要联系了,女儿也跟你没有关系了!” 说完,宋卫民就抱着宋苗苗大步流星的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任凭陈玉兰在后面表演的期期艾艾,都徒劳无功。 这场戏对林溪而言已经足够精彩了,可她望向右前方院子里的一位婶子时,婶子一脸失望,嘴里还说着什么,看嘴型应该是:怎么没打起来呢。 林溪笑了笑,打算离开,可是不小心踩到了树枝,被陈玉兰发现,既然如此,林溪也没再藏,而是大大方方的出来与陈玉兰打招呼。 “陈同志,好久不见啊。”林溪笑的很温柔,可落在陈玉兰眼睛里却刺眼的很。 她以为自己比林溪强,赢了林溪,抢了她的未婚夫,如今看来,自己输的一塌糊涂。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陈玉兰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林溪,就好像她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林溪害得一样。 “对啊,就是看你笑话咋了,笑话不就是用来看的吗?”林溪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让陈玉兰更是生气。 “当初你给我出主意,是为了利用我吧?”陈玉兰一脸愤恨的质问林溪。 林溪美想到她竟然反应过来了,但还是笑着说:“是啊,那咋了,当时不是挺合我心意的吗?” “看我如今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 “得意倒说不上,就是有些意外,你会抱着我不要的垃圾当成个宝,如今还因为这个垃圾丢失了真正的宝藏。” “你......” 林溪说完就离开了,没有理会陈玉兰在身后破防。 走到半路,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林溪当时正想着事情出神,突然之间就被挡住了去路,抬起头来看了对方好一会儿,才惊觉是裴遇,她笑说道:“哦,是你啊。” 刚才裴遇正在知青点看书,杜博文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告诉他:“林溪回来了,现在正在村口呢!” 裴遇听到林溪回来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立刻就跑了出去,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她,想见她,却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去找她。 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离开的身影,她不在的时候,浑身上下全都叫嚣着想她,可如今她就在面前,他却不敢向前。 他就跟在她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看到她去看陈玉兰的热闹,他就绕到了前面,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她,直到此刻。 他看着她微垂的眉眼,心尖颤了颤,她离得他这样的近,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抚上她的脸。他强压住心里的冲动,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她,不能把她吓跑了。 可听到她说的话的时候,他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由内而外的凉。 她竟然差点忘了他!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从家世到政策,再到她曾经傻过的问题,他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想着怎样才能劝家里人同意。 他还没有好好体会一下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就陷入了这样痛苦的纠结中。 如今林溪的一句话彻底让他清醒了:林溪她现在不喜欢自己了!曾经有没有喜欢过还两说,毕竟她只看脸! 他想的这些事还太靠后了,当务之急是让她知道他喜欢她,让她也喜欢自己!然后才能考虑那些! 林溪看着裴遇一句话的功夫,变来变去的脸色,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她确实被楚家的事占满了心神,根本就没有想起过他。 他本来对自己就有些戒断反应,当时想的是要慢慢解决,可后来她一走就是这么多天,这孩子的戒断反应怕是更严重了吧。 看裴遇迟迟没有开口,林溪主动问他:“你在这里是在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裴遇张了张嘴又闭上,忍住心里想要直接告诉她的冲动,问她:“你在市里工作还适应吗?” 林溪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她跟他是真的没什么话好说,只能干巴巴的说:“挺好的。” 第119章 哪里不如她 两人之间没有了话可说,空气里陷入了沉默。 “如果需要什么帮忙的话,你跟我说。” “行。”这种事林溪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裴遇打算回去好好谋划,他不敢太冒进,他想徐徐图之,慢慢的让林溪接受自己。既然她答应了,自己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什么时候再走?”裴遇问。 “明天上午就走。”林溪回答。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扰乱了裴遇的心。 裴遇本想说他想去送她,可想想他现在没名没分的,又不是林溪的什么人,容易惹人闲话,她也不一定会同意,话到嘴边转了弯,“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行。” “那我就先走了。”看林溪确实对他没什么话可以说,裴遇心里有些失落,但他心里明白,林溪之前都是小孩子心性,根本就不懂这些,自己要是太冒进的话,怕是会吓到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看脸,而自己这张脸还不错,至少曾经让她沉迷过,既然有第一次那就可以有第二次,他得好好利用。 这样一想心里的失落基本一扫而空,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王红玉看着裴遇脸上的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刚刚从地里回来,刚好路过这里,远远地就看见裴遇在跟那个林溪说话。俊男美女,放在别人眼里就是很美的一幅画面,可落在她眼里,却让她无比的嫉妒。 裴遇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放在知青里面是非常出挑的,附近几个生产队的女知青都对他很感兴趣,他刚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出来他手腕上带的表是国外进口的,她有意无意的就跟他搭话,可他每次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分给自己。 他平日里在知青点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每次跟他打招呼,他都是很礼貌的点下头,绝没有多余的话。平日里那些活动小聚之类的,他基本上都不参加。 可她知道,像裴遇这样的人出身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会有路子让他们回城里去,要是跟他处上对象,说不定也能把她也给带回城里。 之前林溪这个村姑去了几次扫盲班,而她们也很有幸的在扫盲班里看到了裴遇,后来林溪不来了,她们也就没在扫盲班里见过裴遇。 当时她就怀疑过,可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像裴遇这种出身的人,往他身边凑的女人不计其数,怎么会喜欢一个村姑,尤其这个村姑曾经还是个傻子。 可今天她在裴遇脸上看到了她不曾见过的笑容,而这笑容竟然是对着一个村姑! 她哪里比林溪差,家庭虽说不上多么好,可父母是双职工,不比她这农民父母好,她穿着打扮上也很时髦,不像林溪整天穿的土里土气的,再说了她可是高中毕业,绝对比林溪一个没上过学的与裴遇有共同语言! 王红玉很破防,破防之下心里有些冲动,很多事都没有经过大脑,就跑到裴遇面前质问他。 “裴知青,你是在跟林溪处对象吗?”王红玉生气的问。 裴遇被她这样问,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这个女知青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生气。 “这位同志,你误会了,我跟林同志没有关系。”裴遇清楚,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对林溪的名声不好,陈玉兰的例子还在眼前——因为流言而不得不结婚。 他不想用流言来裹挟她,任何他不想做的事他都不想逼迫她。 “你不用骗我,你平时在知青点什么样,刚才面对林溪什么样,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王红玉几乎是吼了出来。 裴遇看了一下周围,幸好没有人路过,他也有些生气了,板起了脸,他不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位同志,请慎言,我与林同志是什么关系与你都无关系,更何况我与她并没有什么,我与你并不认识,你不要随便说话。”裴遇一脸严肃的说道。 随着裴遇的话音落下,王红玉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什么叫并不认识?她每天都穿漂亮的小裙子去他面前晃悠,他竟然都没有记住自己?! 裴遇怕她继续乱说一些话,对林溪不利,就补充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我对林同志有好感,喜欢林同志,这一切她都不知情。” 王红玉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声音都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她一个村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跟你有共同话题吗?” 裴遇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你自然没有哪里不如她,但是她也没有哪里不如你,”话说到了这里,裴遇自然明白眼前的这位女同志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对林溪产生敌意。 “希望你以后能谨言慎行,若是以后我再村里听到什么流言蜚语,那就当是你造的谣,当时候的后果你能不能承担就不一定了。”说完裴遇就离开了。 留下王红玉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他竟然威胁自己,他竟然为了那样一个村姑威胁自己! 话她是不会乱说的,她不想去触裴遇的霉头,但要她什么都不做,那绝对不可能。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既然裴遇家世不错,那裴遇的父母知道裴遇在乡下跟一个村姑好上了,那他们会怎么想?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裴家父母知道呢? 她忽然想到裴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到从家里寄来的包裹和信件,有时也会寄东西和信件给家里,只要他多留心,就能知道他家的地址,到时候她就可以写封信告诉他父母。 她就不信裴遇的父母能接受林溪,一个乡下人,曾经跟人订过婚,还是一个傻子! ...... 走后发生的事情,林溪自然不知道。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溪就收拾了一下坐上了回市里的公交车。 下车的时候,林溪看时间还早,林溪就想着去琉璃园逛逛。 第120章 找书 琉璃园虽然名字里带琉璃,可在之前其实是一条什么都卖的一条街,民国的时候以琉璃发家,后来发展成谭州市最繁华的地方,从饭馆到各种陶瓷工艺品,日常品,还有家具什么的应有尽有。 后来有一些店铺被公私合营,有一些店倒闭,到前几年后基本上没有还开着的店铺了。 虽然这些店铺明面上都关闭了,可暗地里还是有偷偷经营的,不过那些基本上只对熟人开放,尤其是那些陶瓷工艺品店、家具店,因为价格昂贵,他们的熟人也不多,通常要有介绍人才能买到。 林溪去琉璃园不是为了买这些东西,她刚刚解决温饱问题,还没心思想那些,她去琉璃园是因为琉璃园的里面有谭州市最大的废品回收站。 她一直想着要再次参加高考,可一直忙着没有实行,距离她上次参加高考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虽然没有现实生活中十年这么久,可经历过结婚生子一系列的家庭琐事后,她高中的知识确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上次听陆岐话里话外的意思,现在的政策已经有所松动,她明确的知道以后会恢复高考,可具体什么时候恢复,谁也说不准,她得提前开始准备才行。 准备的第一步就是先去弄一套高中时期的书。 找一套书其实没必要大费周章,只要找个高中生借一下就行,可林溪确实没有什么认识的高中生,唯一一个认识的就是张建军,很明显她不可能跟他去接,所以只能大费周章的去看看废品回收站,看看能不能捡漏。 至于裴遇,应该也是高中毕业,不过他跑大老远来下乡,应该不会带着这些书吧?不过即使有她也不会去借,这样就暴露了自己,一个刚识字的人会懂这些? 其实捡漏最好的时候是毕业季,很多人毕业的时候会把书都给卖了,那时候不用去最大的废品回收站,只需要去随便一个垃圾场,就能看到一大摞一大摞的书。 可现在是十月份,她也只能去碰碰运气。 废品回收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堆放着很多废弃不用的东西,像废弃不用的家具,还有一摞一摞的报纸,纸壳子。 管理这个回收站的是个大爷,年纪大概五六十岁,头发花白,面色黢黑。 见林溪进来,他停下整理废品的手,问:“姑娘是来找些什么?” 林溪想了想,说道:“大爷,我现在正在读高中,家里弟妹调皮贪玩,把我的书都给撕坏了,实在是没法用了,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别人卖掉的,好解一下我的燃眉之急。”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借口,只要好好想想就能发现里面的破绽。但大爷看林溪温温柔柔的,说话也额咬文嚼字的,就没有怀疑她。 大爷随手指了个方向,说:“那些不用的书都在那个地方堆着呢,你自己去找找吧。” 林溪看了看,大爷指的方向就在那堆废报纸的旁边,“谢谢大爷。”说完就跑到旁边找了起来。 她的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两本数学,化学和全部的物理书。其实还有几本小说,但那些对林溪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反而会招来麻烦。 林溪上辈子学医,这辈子肯定还是选理科,这些书足够她学一阵子了,至于语文和政治,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溪带着找到的书,走到大爷面前,“大爷,您看看,我该给您多少钱?” 大爷接过书,用手颠了颠,“没啥斤两,不用给钱了。” 这时候的废品回收站都是供销社主导的,很多东西回收的原则就是要考虑能不能被供销社二次利用,像那些废弃的旧家具,只要还有一点形基本上就会被修补修补,再次被卖出去。 至于这些报纸和书,都是当废纸回收,攒一攒运回造纸厂重新用来造纸。 这些都是按斤算,但都是有大重量的,像几本书这样的,可以算是微不足道。 林溪本来就没啥钱,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开心还来不及,再三的跟大爷道谢后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林溪整个人都很轻松。事情又解决了一件,又朝自己规划的未来近了一步。 上辈子她就很羡慕真真,羡慕她能在家人身边,羡慕她能上学,羡慕她能自己决定自己人生的重大节点。 重新活这一次,林溪最大的愿望就是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可父母已经不在了,她最大的遗憾永远也不能弥补了,剩下的就是要好好读书,完成上辈子没有完成的学业。 ...... 楚斯年出门前,正好碰到了小李,这个楚老爷子的警卫员他其实并不怎么熟悉,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为了儿子考虑,楚斯年还是决定询问一下小李。 “小李同志,你最近有没有看到楚恪都在见什么人?”楚斯年问道。 小李面对楚斯年的询问时,很是坦然自若,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事实上,他确实早有预料。 之前他看到楚斯年询问吴婶关于楚恪的事,他就有一种危机感,觉得楚斯年一定还会来问他,就火急火燎的跑到楚老爷子那里询问:“司令,楚工要是问我的话我该怎么说?” 楚老爷子摆弄着茶杯,一脸的悠闲自在,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说道:“急什么,他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小李还是有些为难,脸皱成了一团,弱弱地说:“就......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止,你可以把我们的猜想也跟他说说。”楚老爷子的手轻轻在腿上敲着节拍,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想到这里,小李一脸正色的对楚斯年说:“楚工,您不用担心,您担心的事司令已经发现了,我前段时间也调查过了,不是什么大事。” 楚斯年:“不是大事的意思是确实有事情发生了?” 小李:“确实有事发生了,楚恪他给自己找了个合心意的母亲。” 楚斯年:“!!!” 第121章 厂庆舞会 小李看楚斯年脸上没有这么太大的表情,心里感叹一句,不愧是楚工,这都能面不改色! “那位女同志我不认识,但想来应该也与沈家有些关系,有两次我都看到那位女同志与楚恪沈宁一起出去吃过饭。” “不是沈厂长的大女儿吗?”楚斯年刚开始有些震惊,现在已经平静下来。 “不是,沈安同志我是见过的。”小李否认。 到现在楚斯年才知道沈厂长的一双女儿分别叫沈安沈宁。 “那你刚才说恪儿中意那位女同志是如何得知的,恪儿亲口告诉你的?”楚斯年冷静想了想,发现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恪儿之前一直在纠结自己母亲的事,对她耿耿于心,怎么会在这同时去给自己找一个继母的人选呢? “那倒没有,是司令通过楚恪的种种表现分析出来的,否则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与楚恪一个七岁的小孩一起玩的目的何在呢?”小李自信满满的说着他与楚老爷子分析得出的结论。 楚斯年听了小李的话,太阳穴突突的像是有一根筋在跳。不可否认的是,刚才他听到小李说的话,有一瞬间的慌乱,他不知道,要是恪儿真的想要找一个继母,自己该如何拒绝他呢?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父子关系怕不是又要破裂了。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楚斯年揉了揉眉心,似是很疲惫的样子。 小李思考了一番,“楚工,没有了,等我以后发现了新情况再跟你说。” 楚斯年点点头就快步离开了。 一个年轻女人突然接近两个小学生会有什么目的呢? 按照父亲的说法,沈家其实是想让大女儿嫁到楚家的,若是这个女人同样怀揣着这样的目的,那么她与沈家的关系是有利益相争的,沈家应该不会放任小女儿跟她走的这样近。 当然也有可能是沈宁瞒着家里人跟她来往,可若是一个好人,为什么让小孩子瞒着家里人跟她来往呢? 会不会是为了钱? 沈家那位他不清楚,可楚恪手里他是知道有一笔钱的,父亲的退休金除了日常的开销外,基本上都给了他,每年长辈们给他的压岁钱也都在他自己的手里放着。 他回来的这些日子,看楚恪的衣食住行,也不是什么骄奢的人,按常理的话应该攒了一大笔钱了,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关注过这笔钱还在不在。 楚斯年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有些心累,自己的儿子还是得自己操心,指望父亲是不可能的。 他少年时觉得父亲就像压在自己头上一座永远也搬不走得大山,如今在恪儿身上,他竟然觉得父亲是那样的不靠谱。 他既不该眼巴巴的凑到他跟前打探什么消息,有那时间,他自己应该亲自去调查一番。 老人就是只知道添乱。 ...... 林溪回到陶瓷厂的时候,正好卡在食堂供饭的最后时间点,她马不停蹄的跑到食堂吃饭,毫不意外只剩下些残羹冷炙了,早知道她就在外面买两个包子吃了。 食堂里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吃饭,大妈们都闲了下来,聚在一起说话,好像在讨论厂庆的事。 陶瓷厂的厂庆本来是在九月底,可后来因为这位法国贵宾的事给推迟了,如今贵宾不着急走,厂庆也不能再推延了,就想着月底之前办了它。 因为贵宾还在这里,厂长就想着好好办,将原本的规模再扩大一倍。 厂里的招待所是外国人建的,有两个很大的舞厅,其中一个被改成了礼堂,剩下的一个还保留着原样。 十年前很多市里的领导招待来客,或是办一下周末舞会都会来这里举办。舞会自然也要有舞伴,除了自带的舞伴,剩下的就是这里的服务员,毕竟陶瓷厂里也没有文工团的同志。 所以以前招待所的高级服务员都是要会跳舞的,近几年没有举办舞会的,自然也就没有考察这一项了。 今年厂长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贵宾的原因,厂长竟然要在传统的歌舞表演之后举办舞会,并且上面竟然也给批准了。 舞会谁都能参加,即使不跳也可以去观看,所以这些食堂的阿姨们也讨论的津津有味,对舞会很是向往。 林溪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往宿舍里走去。刚好是午休的时间,大家都在。 一看到林溪,胡宝珠就跑到林溪的面前,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林溪说:“溪溪,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今天上班的时候,于领班说我们还要考核进行筛选。”胡宝珠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有了正式的工作了,没想到今天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无异于五雷轰顶。 她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只要有工作就行,即使这年头正式工和临时工天差地别,正式工有编制,而临时工随时都会被辞退,胡宝珠也觉得自己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临时工也很好。 前几天因为贵宾来访的原因,她们这批临时工都没有进行考核,直接就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她们高兴了好久,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可没想到今天就被通知要进行考核。 刘招娣也赞同的点点头,她出身农村,家里重男轻女,她只要能赚钱养活自己,就不会被家里人逼着结婚,她当年能上完初中,也只不过是她娘看到一个初中毕业生嫁得好,给的彩礼多罢了。 杜胜男冷笑了一下,“你们话没听全吧,虽说是要进行考核,可考核通过了不是成为临时工,而是直接成为正式工。” “那成为哪一类的正式工?打扫卫生的还是招待外宾的?”林溪问。 “听于领班的意思是都有可能,具体按照你的综合成绩决定,综合成绩好的就做接待类的服务员,成绩差一点就做打扫卫生的服务员。”杜胜男说道。 林溪:“那就是单纯按照排名?” 杜胜男:“这倒不是,考核分成笔试和面试,笔试考之前学的那些,面试会问问题,也有礼仪方面的,任何一项不合格就会被刷掉,即使你另一项再高。” 第122章 选拔 林溪明白了,就是合格性考试,先合格了,然后再按照成绩分配岗位。 杜胜男一脸的兴奋,这对于她而言是个机会,临时工与正式工之间有鸿沟,就像农村户口跟城市户口一样。 在这里做临时工对于高中毕业的杜胜男而言是屈才了。并且她的愿望也不仅仅是成为正式工,而是成为招待客人的服务员。 接待型的服务员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都比打扫卫生的高出一大截,并且说出去也要更好听,更体面。 “可是,万一呢,万一我被刷下去了呢?”刘招娣也些不自信的说道,“万一被刷下去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胡宝珠和刘招娣农村户口,觉得只要能找到一份温饱的工作就很开心了,她们做一切事是为了求稳,而杜胜男不同,她家庭条件要好很多,迫于无奈才来了这里,她更有闯劲,更有好胜心。 这两类人放在一起,本来就很微妙。 “那我们什么时候考核?”林溪问 “具体时间还没确定,不过应该在中下旬。”胡宝珠回答。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十几天最多二十天的时间。”林溪沉思。 “并且我们以后也不会培训了,可考核的时候要跟她们那些正式工一起,我们怎么可能争得过她们。”刘招娣已经有了些自暴自弃的心思。 “事情还没开始呢,你就说这些丧气话,要不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嫁人算了,省的在这里扰乱军心。”杜胜男有些嘲讽的看着刘招娣。 林溪皱了皱眉头,杜胜男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可以说直接往李招娣的心上捅刀子了。 果不其然,刘招娣听了这话,直接就趴到床上哭了起来。 林溪过去拍了拍刘招娣的肩膀,“她说得话确实有些过分了,可有一句话也没错,我们不能还没开始在士气上就落人家半截,其实我们能来这里,就说明了我们不比很多人差,至少学历基本上都是初中生高中生,家庭成分没有问题,长得也不错,你难道就甘愿低人一等,做一个打扫卫生的吗?” 刘招娣从被子里抬起头来,说道:“不愿意又能怎样,我确实学的没有人家好。” “她们不就是多了几年的工作经历吗,我们只要好好地准备,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未必不能超过她们。笨鸟先飞,我们多练练就是。” “可我们练十几天真的能超过人家吗?”胡宝珠眼睛里亮晶晶的,明显已经燃起了斗志,可是还有一点不确定。 “如果只是单纯的苦练,自然很难,可若我们花一些巧思,说不定会不一样。”林溪看着胡宝珠,继续说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胡宝珠和刘招娣自然没什么异议,杜胜男也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溪,等着她的下文。 “笔试很好解决,大家只要多背背就行,重点在面试,而大家担心的也是面试。” “面试问的问题,应该不会太刁钻,我们多互相练习一下就差不多,不过在这里,我们有一个需要注意的点就是普通话。我们要是尽量克服自己的口音,即使只是轻一点,也会引起考官的好感的。”林溪说完看向她们。 胡宝珠也点点头,她来自农村,说话不可避免的带着些口音,像她这样的,这批招进来的人很多都这样,可以说能说一口标准普通话的人才是少之又少。 “我们毕竟是服务员,要与人打交道的,尤其是接待客人的,要是我们说的话客人都听不懂,还怎么接待呢?”林溪缓缓说着,气定神闲的样子更让人信服,“如果我们能说普通话的的话,领导对于我们能胜任这份工作更加信任。” “面试剩下的就是礼仪,仪态,这个是需要下功夫练的,只要练了,就能有改变。”林溪凑近她们,小声的说:“刚才我吃饭的时候听食堂的阿姨说今年的厂庆会办舞会,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并且人手要是不够的话,可能会让服务员来伴舞。” 厂庆的事他们自然都知道,舞会的事她们也有所耳闻,可是这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杜胜男到底脑子转的快一些,问林溪:“你是想让我们学跳舞?” 林溪点点头,“没错,我确实想让你们学跳舞,学习的过程中就可以顺便把仪态给练习了。” 刘招娣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之前根本没有学过,一定不行。” 胡宝珠也认同刘招娣的话,“我们不行的。”就连杜胜男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林溪笑笑说道:“其实没有那么难的,交谊舞还是挺简单的,我之前机缘巧合学过一点,我可以教你们。” “你竟然学过?!”胡宝珠很是惊讶。 “对啊,我邻居家的外甥女是文工团的,之前碰到她去邻居家玩,她就教了我一点。”林溪温柔的笑笑,没想到她这个“木头美人”有一天也能教别人跳舞了,真是稀奇。 胡宝珠和刘招娣本就信赖林溪,对她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可杜胜男听了这话却微微的眯起了眼。 林溪之前来这个宿舍的时候没有详细的做过自我介绍,可她还是在培训的时候看过她的资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林溪是农村出身,小学肄业。 一个没上过学的乡下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会跳交谊舞?虽然她都有解释,可她心里还是有了个疙瘩。 杜胜男表情的变化林溪自然没有错过,她开玩笑似的对大家说:“你们是不是也很好奇我什么都会?” 胡宝珠抱住林溪的胳膊,撒娇道:“对啊,你怎么什么都会,你好厉害啊?”没有任何质疑,满满的都是崇拜。 “我们村的牛棚里之前住着一个老头,他以前经常教我跟弟弟读书认字的,前些天他平反了,我才知道她竟然是个大学教授!他真的教了我很多东西呢!”林溪也笑着回应。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没上学也会这么多呢,杜胜男心想,可心里还是有股淡淡的不舒服的感觉。 第123章 训练 林溪这样做,只是这些日子跟她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有时候自己回来晚了,食堂里没了饭,她们也会给自己留饭,有时候自己也会买些点心大家一起分着吃。 这些天在这里工作,大家也受了很多委屈,什么脏活累活领导都首先安排给她们来干,可一不小心还是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出点什么事,大大小小的锅也都背了。 出来工作,自然不会事事顺利,大家也都有心理准备,像来的第一天食堂里发生的事,经常会发生,与其一个劲的指望别人出头,不如让自己站的更高,让别人再也不能为难自己。 她们若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再回去走之前的老路,林溪能帮的话就会帮一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会尽量教给她们一些本事技巧,让她们改变,然后凭借自己的本领去克服困难,挺直腰板往上走。 等她们拥有了底气,慢慢的就会变得更有自信,这才是长远之道。 对于她自己,林溪已经知道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她不会留在这里做一辈子的服务员,她还是想要去读书,去完成上辈子没有走完的路,所以对于现在,自己只要平稳度过,低调一点,不显山不露水,最好既能在考上大学之前的这一段时光养活自己,也不至于太显眼,让人注意到。 最好是能留下做正式工,但她不想成为接待贵客的服务员,这种类型的工作抛头露面的机会太多,一不小心就会遇到熟人,像楚斯越夫妇,她不想,所以能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就很满足了。 除此之外,林溪还要留意一下于曼,于曼这个人之前对自己做了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最近好像好了很多,也没再做什么,好像是忽略了自己,这是这忽略却让林溪察觉到了,让人多少感到了一些刻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斯越来了的缘故,让她无暇分心,总之她还是要好好观察一下。 现在最先要做的是帮她们解决仪态问题,只有十几天的时间了,情况紧急,容不得一丝闲暇。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就开始练习吧。”林溪点头, 大家点头同意。 时间少任务多,不能按照传统的培训方法,只能先帮她们找的自己身上的毛病,然后改变。 胡宝珠有一些膝超伸和高低肩,刘招娣有一些假驼背,杜胜男则有轻微的脖子前倾。 她这些毛病其实还好,只要稍加注意就能改正,之前上学翻医书的时候,也见到过这种不良体态的矫正方法。 林溪根据每个人的毛病教给了她们一套动作,让她们先练习。 她们的体态都是自己的日常习惯所造成的,这种违反习惯的动作自然做起来很困难。 林溪安慰她们道:“大家第一次做,都得很艰难是很正常的,大家慢慢来,多做两天就标准了。” 林溪完这个后,林溪又教给了她们几个交谊舞的舞蹈动作,让她们练习。 “大家可以互相帮忙着练习,还有就是之前培训时交给我们的靠墙站,做好了这个,很多问题都会解决。”林溪说道。 之前因为她们是临时工,培训时虽然教了这个动作,可对于她们,也没有进行过分的关注和动作矫正。 大家在互相打着拍子将舞蹈动作和步法走位练习了一会后,又去靠墙站着练习。 宿舍空间不大,每个地方都很小,只能站上一个人,所以三个人分布在宿舍的不同角落,不过这样正好省的大家凑在一起说话,一不留神就就松懈了。 因为之前没有被强制着练习过,所以大家的动作很不标准,大家练习的很痛苦,要么是背没法紧贴墙面,要么就是手臂伸不直,但她们都努力咬牙坚持下来。 大家还要工作,只能靠中午午休或是晚上的时间进行。 至于普通话,自己说话的时候可能会注意不到,只能让身边的人提醒,放缓语速,刻意的去练习。 “只要大家互相监督,每天都坚持做,这一套下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如果能认真的完成,相信用不了十天,大家就一定会有改变,无论是整个人的仪态上还是气质上。” 大家听着林溪的话,身体虽然有些酸痛,心里却斗志昂扬,想象着十天后自己的改变,要不是时间不够了,大家恨不得再做一遍! 林溪看着大家活力满满的模样,心里也很开心,其实说十天有些夸张了,可是只要一个人对自己的仪态有所注意,整个人的身姿就会挺拔,精气神也会改变,看上去整个人就会不一样。 ...... 下午楚斯年回家,走到南围路的胡同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小女孩在踢毽子。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微风吹过,一片片树叶从树上落下,从地上吹起,形成个漩,小女孩也穿着长袖长裤,头发也梳成两个马尾,看起来年龄跟恪儿差不多大,只是整个人有些过于整齐了,不像是运动的样子。 看她玩耍的位置,应该是陶瓷厂家属院里的小孩。 楚斯年没有再关注这个不认识的小女孩,继续往胡同里面走去却在路过那个小女孩的时候被叫住了。 “叔叔,等一下。”沈宁停下踢毽子的动作,对着楚斯年的背影说道。 她今天刻意在这里踢毽子,就是为了碰到他。 “叔叔要回家了?”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楚斯年转过身来看着她,点点头。 “你是?”楚斯年打量了一下沈宁,没有在她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应该不是什么朋友的孩子。 “叔叔我叫沈宁,家住在这家属院里,”说着,沈宁还用手指指了一下,“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话要跟您说。” 沈宁说着,眼神还往家属院的方向瞥了一眼,有些紧张,手用力的握了握手里的毽子。 楚斯年看着小女孩干净澄澈的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自己也没什么事,就问她:“有什么事吗?” 第124章 各自套话 沈宁看着楚斯年那好看的眉眼,心里的那一丝紧张彻底消失无踪了,整个人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活泼开朗。 她笑着跟他自我介绍:“楚叔叔,我叫沈宁,我爸爸是沈国豪,我还是楚恪的同学。” 听到这话,楚斯年就知道她是谁了,原来是陶瓷厂沈厂长的女儿,他依稀记得,父亲上次提过,想让他见见沈厂长的大女儿。 “宁宁你好。”楚斯年笑的温和,静静地等待着她要对他说的话。 温柔的笑,清冷又不失温润的嗓音,让沈宁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差点就把自己原本的目的说了出来。 她今天本来是要跟着爸爸去楚家见楚爷爷的,就现在,她爸爸沈国豪和姐姐沈安就坐在楚家的客厅里呢。 她不想呆在那里,觉得有些无聊,就跑了出来,正好碰到楚恪一个人在这里漫无目的的闲逛,跟他商量了商量个,决定在这里拦住楚叔叔,能不让他回家最好,或者让沈安等不及,回家后再让楚叔叔回家。 反正她不想让沈安跟楚叔叔见面,只要见了面,她未来几天怕是没有安生日子了。 今天的楚恪也一反常态,沈宁原以为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他后,他会很傲娇的说自己不在意,随便她怎么弄。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楚恪沉默了,过了一会才点点头,问她想怎么做。 怎么做?她没想过,她只想拖延住时间,至于怎么做......等见到楚叔叔之后就知道怎么做了。 就在刚刚,楚恪还在自己身边,远远地看到楚叔叔的身影后,立马像个兔子一样就跑到家属院的方向躲了起来。 她也假装在踢毽子,平日里一踢就踢几百个,今天却经常把毽子落在地上。终于楚叔叔走到了她旁边,却只是轻轻看了她几眼就离开了,终究还是他她不住气,叫住了他。 可现在看着长得这么好看的楚叔叔,大脑里一片空白,本来就没有准备理由,现在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有些心虚的瞟了一眼楚恪藏身的方向,却一点他的身影都看不到,可恶的楚恪,关键时候掉链子! 楚斯年本来就想找个楚恪的同学,打探一下楚恪在学校的情况,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就主动撞了上来,虽然他不想跟沈家有过多的联系,可一个可爱的七八岁的小女孩,聊两句也无妨。 “你也是在红星小学上学啊,怎么没在陶瓷厂的附属小学上学?”楚斯年很久没跟这样大小的小女孩相处了,怕吓着她,语气放得愈发缓慢温柔。 沈宁现在脑子里没什么东西,又被他好听的声音惹得心花怒放,被脸迷惑的沈宁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全都说了:“我不喜欢离得家里人太近,我跟沈安太像了,一见面就吵架,爸妈也说我们两个离得远一点好,所以就送我去了红星小学。” “那你们学校最近有发生什么有趣好玩的事吗?”楚斯年接着问。 沈宁眼睛亮了亮,每次她在家里说学校里发生的事,爸妈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没想到楚叔叔竟然这么的善解人意,这么好的楚叔叔可不能被沈安给糟蹋了! “学校里好玩的事可多了!语文老师的头发更少了,只剩下周围的一圈了!数学老师最近好像处对象了,每天都换一条新裙子,七天凑齐了七种颜色了......” 楚斯年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沈宁还在叭叭的说着,他无意窥探这些,便开口打断了她说的话:“楚恪呢,在学校里有没有欺负你?” 沈宁的眼睛更亮了些,心里对他的好感噌噌的往上涨,他怎么知道楚恪整天欺负她! 本来她就没什么要说的,楚叔叔问一句她回一句,显得她很呆似的,如今可让她逮着机会,把楚恪给卖了! “也没什么吧,”沈宁故作高冷,说道:“就是之前往我桌洞里放虫子,拽我的头发,跟小......别人说我的坏话。” 楚斯年:“......” “对我做的这些都是小意思,毕竟我这么的勇敢,他过年的时候还朝别的小孩扔过炮仗,把人家小朋友的衣服都烧了个洞!” “......楚恪这么顽劣么?”楚斯年没想到楚恪在学校里竟然这样,父亲带着他竟然会让他变成这样,他记得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他有什么好的一面吗?”楚斯年继续问道。 “嗯......基本上哪一方面都不怎么好,一般般吧。”沈宁想了想说道。 楚斯年深吸了一口气,他快要忘了询问的初衷了,他组织了下语言,循循善诱道:“我觉得他最近好了很多,成绩都好了不少,是老师批评他了吗?” 沈宁:“他确实好了不少,最近一次打架还是在国庆之前的秋游里呢!他的成绩确实好了不少,不过不是因为老师的批评。” “那是因为什么?”楚斯年想了很多,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楚恪和沈宁一起出去玩,既然那女子与沈家并没有关系,却能与两个人的关系好,那说不定是他们的老师呢? 刚才听沈宁说数学老师好像处对象了,那想必年纪不大,并且楚恪最先有所改变的就是数学成绩,说不定有什么联系。 沈宁表面上是在思考,心里却无比的后悔,这已经是第二次,她差点脱口而出小姨了,小姨明明嘱咐过她,不让她说出去,她可不能在楚叔叔面前露了馅。 她动了动自己的小脑瓜,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是陶瓷厂的一个姐姐啦,前段时间认识的,看我成绩差,就说了说我,楚恪也在,可能也听进去了吧。” “这个姐姐年纪大吗?”楚斯年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是姐姐,那自然不会七老八十,年纪肯定不大,比沈安还要小一点。”沈宁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斯年,脸长得这样好看,竟然还能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 第125章 你爸爸不认识你小姨? “那你那位姐姐长得怎么样?”楚斯年问。 “长得挺好看的,楚恪跟我都挺喜欢她的。只不过楚恪跟她更亲近。上次他们两个偷偷的出去玩都不带我,楚恪还排挤我,明明小......姐姐因为想带着我,楚恪非不让......” 沈宁还在一个劲的说着,楚斯年已经无心再听后面的一大堆的话了,他现在非常的确定,这个女人接近自己的儿子一定有什么目的。 一个十七八岁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怎么看都扯不上什么关系,普通人的看法应该就跟小李和父亲的想法一样,以为这个女孩子对小孩的父亲有所图谋。 可他来到谭州这么多天了,出入陶瓷厂也好几次了,可没有一个符合沈宁口中描述的姐姐出现在自己面前。 并且还有楚恪那闪躲和闭口不提的样子,怎么看重点都不在他身上,反而更像在楚恪身上。 这个女孩子是陶瓷厂的职工,应该不是人贩子,那么她图谋的会不会是楚恪的钱?他得回去看看楚恪的钱还在不在。 “楚叔叔,楚恪还做了很多让人讨厌的事,要不咱俩一起吃个晚饭,我好好的跟你说?”沈宁望着楚斯年,一脸兴奋的提议道。 楚斯年看着这个自来熟的小女孩,不由得失笑,“下次吧,我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我现在得回去了。” 沈宁傻了眼,急忙说道:“不是楚叔叔,现在时间还早,你这就回去了?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的话,我们就不去吃了,就站在这里聊聊也行。” 楚斯年:“没有,有机会的话叔叔请你吃饭,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事,必须得先走了,再见,小姑娘,我先回去了。” 看着楚斯年离开的背影,沈宁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盼望着爸爸和沈安已经离开了楚家。 楚恪从家属院那边过来,刚才离得有些远,不清楚沈宁到底跟自己父亲说了什么,过来对沈宁就是一顿嘲讽:“你也太不行了吧,竟然让他走了。” 沈宁白了他一眼:“你行的话你怎么不来,就光会说风凉话!” “他这么早离开,估计对你说的话兴趣不大,你跟他说了什么?”楚恪问,其实他对他父亲也不怎么了解,不知道父亲对待感兴趣的事是什么样子的。 沈宁:“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下你在学校的光荣事迹,我把你怎么欺负我,怎么欺负别人,怎么跟别人打架的事全说了!” 她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楚恪,“照你这么说,你爸爸是对你不感兴趣喽。” 楚恪面上却没什么变化,语调也很平稳的说道:“哦,那确实不怎么感兴趣。” 看楚恪这般,沈宁反而有些慌乱,她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呢?没说别的了?”楚恪继续问。 沈宁有些愧疚,说话的时候也乖巧了很多,“也没说什么别的了,就是楚叔叔误会你学习成绩变好是因为数学老师批评了你,我给否认了,不过我也没有把小姨供出来,只说是在陶瓷厂认识了一个小姐姐,因为她你才改变的。” 楚恪这下是彻底震惊了,睁大了眼睛,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你......你......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哪有!我有没把小姨说出来,陶瓷厂那么多人,楚叔叔还能一个人一个人的去找不成?”沈宁有些心虚,可还是下意识反驳。 “你不懂,他要是想找的话,用不了两天,就一定能找到。”楚恪紧缩眉头,有些焦急的说道。 “她不是你小姨吗,为什么不能让你爸爸知道她?你爸爸不认识你小姨?”沈宁是真的不明白,小姨不是自家亲戚吗?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爸爸知道? 楚恪不欲再与她多说,转身就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去找母亲,告诉她现在的情况,问问她该怎么做。 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又停住了脚步,他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了吗,万一被父亲发现了怎么办?他现在还不知道那是母亲,事情应该还有余地。 “也不知道沈安和爸爸回家了没有。”沈宁在后面嘟囔着,楚恪却也听到了。 他决定先不去找母亲了,先回去想想,然后仔细计划一番。 “你想多了,看那架势,肯定要在我家吃饭的!” “啊?那怎么办?楚叔叔长得这么好看,沈安见了他肯定更喜欢了!”沈宁手里的毽子快被她把毛给揪秃了。 “不能怎么办,我们回去看看吧。”楚恪说着就往家走。 沈宁也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 另一边,楚斯年早就回到了家,刚才沈宁说的话,说对他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他真的没有想到儿子竟然这么顽劣。 正出神间,他就走到了内院,“楚工,您回来了。” 楚斯年把思绪收回来,看着站在外面的小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不去屋里?” “额......这个,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嘴上这样说着,可小表情已经控制不住了。自从楚工回家后,整个楚家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楚斯年淡淡瞥了一眼小李微微上扬的嘴角,没有说什么,抬腿往屋里走去,站在门口的吴婶接过楚斯年脱下的大衣,整理过后挂在一边。 会客厅里传来了交谈声,是楚老爷子跟别人谈话的声音,时不时还掺杂着一道清脆的女声。 这两道声音都不是他熟悉的,应该是他没见过的人。 事到如今,他再迟钝也会明白这是在干什么——无非又是相亲,就是不知道是老爷子说的沈厂长还是老战友了。 他忽然想到了胡同口的沈宁,穿着很是整齐,像是从见客的场面直接跑出去的,以及她后来百般阻挠他回家...... 所以屋里坐着的是沈家父女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宁为何阻挠这场见面。 第126章 不会被沈安迷惑了吧? 楚斯年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皱了皱眉,还是选择推门进去。 楚老爷子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向楚斯年,脸上还带着刚刚交谈没有收回去的笑意,“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的晚些。” “刚才在路上碰到了些人,聊了一会,耽误了些时间。” 楚斯年打量了一下屋里的人,只有三个,主位上坐着的是楚老爷子,一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头发有些花白,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 男子的右手旁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子,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着一条绿色的长裙。 女孩子察觉到楚斯年,迅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脸红着低下头。 楚老爷子见状,笑着向楚斯年招手,说:“过来跟你沈叔叔打招呼,这是你沈叔叔的大女儿。” 楚斯年忽然想到刚才沈宁叫他叔叔的样子,最后还是开口打了招呼:“沈叔叔,沈同志。” 他走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但没有坐下。 他知道楚老爷子的意思,但他现在心里想的是如何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委婉的拒绝了这场相亲。 “你沈叔叔当年也当过兵,后来复员转业来了这里,之前你一直来去匆匆的,一直没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你跟沈安也没有见过,小姑娘才二十岁,算起来跟你也是同龄人。” 二十岁和三十岁的同龄人吗?楚斯年有些想笑。 沈安抬头看向楚斯年,他好像在看她,也好像没有在看她,只是在出神。她的脸控制不住的发烫,怕被他发现自己的窘样子,连忙低下头。 “我之前见过楚同志的。”沈安小声的说。 楚斯年听她这样说,反而愣了一下,他的记忆力还算好,甚至可以说的上过目不忘,在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她的身影。 “就是三年前过年的时候,我来给楚伯父拜年,路上积雪成冰,在胡同口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摔倒,是楚同志伸手扶了我一把,才没让我受伤。”沈安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一通话,她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头垂的更低了些。 当时她就对她一见钟情,如今三年过去,时光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反而气质更加的沉稳,五官更加的精致,他就站在那里,而自己的心却不由自主的跳的更快了。 楚斯年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样一件事,不过这件事跟生活中的任何一件小事一样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淡淡笑了一下,语气里带了些歉意:“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沈安连忙摇头,“本来就是一件很小的事,不记得是很正常的。” 楚老爷子打圆场:“这么看两个孩子还有有缘分的。” 楚斯年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就听到吴婶敲门,说楚恪和沈宁回来了,可以吃晚饭了。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沉默,只有碗筷的碰撞声偶尔夹杂着楚老爷子和沈厂长说话的声音,两个小孩子更是沉默不语,只知道埋头吃饭。 吃完饭后,沈厂长要带着两个女儿回家,道过别后,沈安忽然向前一步,也顾不得害羞,鼓起勇气对楚斯年说:“你要是有了决定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的,我下班之后,都会在家里的,在家里等电话。” 在家里等电话吗?楚斯年忽然想到沈宁的一句话,说她姐姐跟她很像,活泼话又多,就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竟然会守在电话旁边,只为了等这么一个结果不确定的结果。 他知道自己今天只要点了头,沈安就会牺牲掉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守在电话旁,甚至等到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又想到刚才她说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是三年前,已经耽误了她三年了,他不能再耽误她更多时间了。 “沈安同志,稍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你随我移步。”楚斯年看向沈安,郑重的说道,然后转头看向沈厂长,“沈叔叔,抱歉,可能要耽误您一些时间了。” 沈厂长连忙说道:“不耽误,我先回去,家也离得不远,待会让她自己回去就行。”说完招呼沈宁,要她跟他一起回家。 沈宁皱成一团的脸还没来得及恢复原样,立马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跟楚恪玩一会,待会跟姐姐一起回家,您自己先回吧。” 看着小女儿一副绝对不走的架势,沈厂长无奈,只好再三说着打扰,将她留下。 “沈同志随我来下书房吧。”楚斯年对沈安说。 沈安心里有些忐忑,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楚斯年留下自己是因为喜欢自己。 吴婶向前一步,问楚斯年:“先生,要给你们准备什么吗?” 楚斯年目光询问沈安,沈安连连摆手,“不用了,我不需要。” “时候不早了,那就两杯白开水,您见样准备一些点心就行。”楚斯年对吴婶说道。 沈宁刚想问楚恪怎么办,楚叔叔竟然把沈安留下了,他不会被沈安迷惑了吧?她刚才看沈安那个别别扭扭的模样,浑身难受的很,沈安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思绪纷飞之间,沈宁就被楚恪拉到了后面的小花园。 “大晚上的,来这里干嘛?”虽然有月亮,可小花园里没什么光亮,黑漆漆的。 楚恪指着一处窗户透出来的光亮,小声的说:“看到那个窗户了吗?是书房的光,我们在那里可以听到他们说什么。” 沈宁立刻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两个小孩子猫着腰,一步一步的挪到窗户下的墙根处,楚恪将食指放到嘴唇处:“小心一点,不要弄出声响,让他们发现。” 他们两个就这样,背靠着墙,并排着坐在墙根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什么声响,被屋里的人听到,也生怕自己听不到屋里的人在说什么。 屋里的吴婶放下两杯水和一碟绿豆糕后就关门出去了。 “沈同志可以试试这绿豆糕,吴婶自己做的,口味还不错。” 第127章 不是因为她 楚斯年拉出把椅子来,示意沈安坐下。 沈安坐下后,觉得不做些什么,手里空落落的,有些尴尬,就听从楚斯年的推荐,拿了一块绿豆糕,果然入口绵密,没有供销社里卖的那样过分甜腻。她吃完了这块,又不自觉的拿了一块。 楚斯年看她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沈同志去过西北吗?” 沈安没想到楚斯年开口第一句会说问她这个,她摇了摇头说:“没去过,不过我对西北的印象还挺好的,毕竟只要上过学都读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样的诗句,谁不想去看看这样的景色。” “确实,书上读着就已经觉得震撼了,等到真的看到了,才明白纸上得来终觉浅的意思。” 沈安见他肯定自己,刚想跟他讨论一番,却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接着响起。 “这样的景色,在那里游玩,看一两次就足够了,除此之外,西北还有满天的黄沙,吃不完的土豆,稀缺的水还有几乎见不到的绿色蔬菜,要是长住在那里的话,势必要忍受这些。” 沈安立马就说:“我能忍受,我不怕吃苦!” “怕与不怕不是说说而已,只要实际体验过,就会发现,一腔孤勇,一点用都没有。”楚斯年缓缓地说。 沈安也沉默了下来,她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家人捧在掌心,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那样的环境。 “今晚的场合,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是你我的一个相亲局。” 楚斯年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反而让沈安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我不够好,长得也没有很好看,性格也不够大方......” 她将之前陈美娟说她的话思索了一遍,然后说了出来,对着喜欢的人说自己的缺点,很是让人感到羞耻。 楚斯年看着面前自我贬低的女孩子皱了皱眉,看沈宁自来熟的性格就能看出沈家的整体氛围还是不错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怕不是有人在一直打压她。 不想再听她自我贬低,楚斯年打断沈安的话,“不,你很好,你说你长得不好看,但你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已经超过了很多人,甚至懂得欣赏你的美的人会觉得你胜过所有人。” “性格什么的,更是不必说,好与不好都是相对而言,你没必要贬低自己。高中毕业,家世不错,你已经很好了。” “反而是我,我已经三十岁了,结过一次婚,儿子跟你妹妹一样大的年纪,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待在西北。” “我所在的研究所还好,在军区里面,至少还能见得到人。但以后也不能保证会调任到更偏远更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与你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三年前你只是粗略的看了我一眼,一直到今晚正式认识,不能否认的是,我这副皮囊占据了很大的作用。” 沈安从刚才就一直默默地听着,直到他说自己是因为脸才喜欢的他,她张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她好像真的是因为脸才喜欢他的。 楚斯年看她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可相貌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人终有老的一天,等到了解后,你或许会发现,我根本没有那么好,你只是在喜欢一个你幻想出来的影子,我根本配不上你。” 他说完,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 沈安看着这样的楚斯年,成熟,儒雅,温柔,她垂眸按下心里的悸动,仔细想了一番,认真说道:“谢谢你,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白的夸我,这让我觉得我也没有那么的差。” “还有,剩下的话,我不认同,你说我因为你的脸才喜欢你,这点我不否认,至少在今晚之前,我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对你有不一样的想法,可今天之后,不再是这样了。” “你说我喜欢的只是一个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影子,可今天晚上,这个影子具象化了,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跟你聊天之后才知道书上写的‘谦谦君子’是什么样的。” “可是我的年纪比你要大很多,并且......”看沈安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楚斯年再次反驳道。 “年龄什么的不成问题,并且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三十岁。”沈安好像听不懂楚斯年语气里的拒绝,依旧坚持道。 楚斯年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挑明了说:“抱歉,你刚才说我想好了可以给你打电话,我想不用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答复,我不会再婚了。今晚这个相亲局我事前并不知道,如果知晓可能根本就不会来参加。” 沈安咬了咬嘴唇,试探着问他:“你不想再婚,是因为放不下你的......妻子吗?”她本来想说亡妻,可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就转了个弯。 “不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的。我现在忙于科研,根本无心儿女情长,我现在不是一个好的父亲,日后也做不成一个好的丈夫,我不能再耽误别人了。” 楚斯年语调很轻松,好像真的已经放下了过往,一点都不在乎了。 沈安有些意外,她已经准备好了安慰他的话语,就等着他说是,然后再跟他说自己不介意,没想到他竟然放下了,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好。 “你已经在我身上浪费了三年的时间,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楚斯年补充道。 沈安之前一直以为楚斯年这么多年没有再婚是因为放不下亡妻,是一个痴情之人,而她也想利用这点,妄想通过学习他的前妻,让他多看她一眼。 她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身上穿的裙子,她今天特意穿的绿裙子...... 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多看自己一眼,没想到他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那般痴情之人,她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第128章 如何放得下 沈安冷静了一番,觉得他放下了自己的亡妻对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她才不要放弃!她不会做一辈子的影子,她要以她自己,以沈安原原本本的模样追求他! 她站起来,看向楚斯年说道:“是不是我让你给我打电话的事给了你压力,所以你才这样快的拒绝我?” “不是。”楚斯年淡淡说。 “那我明白了,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尤其是跟你聊过之后就更喜欢了,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我不想给我的人生留下遗憾,我想再试一试,抱歉。” 说完沈安就跑了出去。 沈安捂着自己的胸口,“砰砰砰”的像是要跳出来一般,她的脸也烫得厉害,过往的二十年她都没有这样勇敢过,不过勇敢一次的感觉还不错。 楚斯年没想到最后还是这样,看着沈安跑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妻子,她嫁给自己的那年才十八岁,心里也装着一个喜欢的人,她当时是怎样的心境呢? 她有没有后悔没有这样勇敢一次,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心中所爱,毕竟陆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完全能够照拂她,只要她说,她父亲不一定会拒绝她。自己的得意门生和最心爱的女儿喜结连理,想必会非常的乐见其成。 现在想来,自己能娶到她,完全得益于爷爷那随口一说的婚约,那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婚约。 结婚一段时间后,他对见月的一切事情聊聊开始了好奇,也曾经跟别人打听过她之前的事情,知道了很多她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也知道了她喜欢过陆岐的事,至少他们的圈子里都是这样说的,也没人出来否认过。 不知为何,他从知道她跟陆岐是青梅竹马,并且喜欢陆岐后,他突然就不想了解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去了解过她,甚至连去问过陆岐一句都没有。 即使他知道陆岐有喜欢的人,还尽力撮合过他跟见月。 或许当日的撮合也不过是表忠心,让陆岐喜欢的那个人放心罢了。 可即便在自己有喜欢的人的前提下,见月还是对自己很好,至少比自己对她好的多。看着她的眼睛里自己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而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 刚才他对沈安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往前走,可怎么呢能忘得掉呢。 每一次别人问他,他都说忘记了,放下了,好像说的多了,就能放下了,忘记了,骗着骗着就把自己也给骗了。 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那一瓶瓶空掉的药瓶也骗不了人。 沈安出去却没有看到沈宁,便问吴婶:“阿姨,您看到我妹妹了吗?” “她好像跟楚恪去小花园里了。” “沈宁,回家了。”沈安一边往小花园走去,一边叫着她的名字。 此刻的沈宁和楚恪依旧并排着坐在墙根处。她察觉到楚恪的情绪不好,止住想要跟他开玩笑的心,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楚恪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外面神沈安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先走了,要不然就被发现了。” 楚恪还是那样,点了点头,沈宁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往前院跑去。 屋子里楚斯年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安安静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屋外的楚恪,脑子里也很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刚才听着父亲与沈安姐姐说他不是为了母亲才不再婚的,他已经放下母亲了,这是不知道第多少遍从父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了,他明明已经认清现实了,可还是在沈安姐姐问父亲的时候屏住了呼吸。 听到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答案时,心里说不失落绝对是假的,可是他又能期待什么呢?期待父亲每天浑浑噩噩,每天都不做正事?期待父亲寻死觅活,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只为了能早日见到母亲? 肯定不能这样,其他人也不会允许父亲这样,父亲他现在身上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自己虽然有些怨他怪他,可从未想到阻止他,他知道父亲做的事情对国家,对所有人都有好处,自己不能太自私。 可能确实如父亲所言,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即使母亲现在回来了,他也给不了母亲幸福,最好的结果就是他回西北做他该做的事,而母亲开始自己的新人生。 楚恪想明白了,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回到前厅,沈宁已经跟着她姐姐离开了,爷爷正在跟小李叔叔说话,自己没什么事就打算回房间睡觉。 看着楚恪关上门,小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小声对楚老爷子说:“司令,刚才沈同志出去的时候,满脸笑容,那是不是说明有戏?” 楚老爷子轻嗤了一声:“从小到大,就知道拈花惹草,讨女孩子喜欢。” “您也觉得有戏?”小李一副兴奋的表情,就好像是他相亲成功了一样。 “没戏!那姑娘但凡不说打电话的事,她也不会被拒绝的这么快。”楚老爷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啊?您是说沈同志被拒绝了?那她咋还这么高兴?”小李不要明白,挠了挠头。 楚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一脸果然你找不到媳妇的表情,但还是给他解释道:“虽然被拒绝了,可不代表要放弃,并且聊了天,也算认识了解了,就凭我对那臭小子的了解,他一定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估计沈安那姑娘心里还抱着什么幻想。” ...... 这两天林溪一直忙着帮胡宝珠几个人训练的事,还要上班,抽着空闲时间看了一下高中的书。有时候忙得很了,连水都顾不上喝几口,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三份! 看了那些高中书后,她对自己也有了个大致的评估,语文政治还好,数理化才是要重点下功夫的。 林溪看着书里面的那些公式,陌生又熟悉,虽然中间经历了结婚生子,可她当年的高考成绩还不错,重新捡起来应该也不算困难。 这样想着她的心就安定了不少。胡宝珠她们练习的时候,林溪就在看书,她们也没有感到多稀奇,毕竟有上进心的人多看些书是非常正常的。林溪偶尔看书看累了,也会帮她们纠正一下动作。 可此刻林溪盯着书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恪儿已经好几天没来找她了,楚斯年也已经回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她不能一直这样,像一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这里。 第129章 约见 林溪拜托沈宁给楚恪带了个消息,说她想见他。沈宁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告诉了楚恪,一放学,楚恪都没有等沈宁,立马飞奔回家。 放下书包,楚恪往外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吴婶放到花架上的一盆水,盆掉在地上,盆里的水倒了楚恪一身,上衣裤子全都湿透了。 吴婶听到声响,立马从厨房走出来看,看到楚恪湿漉漉的站在那里,立即说道:“小祖宗,这是要干嘛去,急成这样,快去换身衣服,省的感冒。” 楚恪赶时间,却又不得不回来刷个脸,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回来了。 他快速的换完衣服,边往外走,边对吴婶说:“如果爷爷父亲问我的话,就说我去同学家玩了。” 林溪在约定的地点,远远的就看到楚恪跑了过来,她迎上去,用手帕给他擦了擦汗,“不用跑得这样快,我不着急的。” “母亲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楚恪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 林溪怜惜的为楚恪拨开额前汗湿的头发,柔声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好多天不见你了,有些想你。” ...... 楚斯年回家的时候,又不见楚恪的人影了,问过吴婶才知道去找同学玩了。 吴婶正从他的房间里拿出来了一套湿衣服,准备拿去洗,楚斯年看着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就接过来掏了掏,结果里面是一沓钱和一个怀表。 楚斯年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温情,这只怀表是他的东西,楚恪竟然一直带在身上......他将湿衣服还给吴婶,拿着怀表和钱回到书房。 他本来要提前半小时去城南接去游玩的凯瑟琳女士,现在想想十五分钟也足够了,他必须得先弄清楚楚恪到底攒了多少钱。 他仔细清点了一番,足足有一千多块钱,这对于一个双职工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巨款,更别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了。 并且更奇怪的是,他竟然随身带在了身上! 楚斯年手里把玩着怀表,随手将表盘打开,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表盖。 就这一眼,他的瞳孔骤缩,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整个人晃了晃,他用力的扶住把手,才不至于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相片上的女子盈盈浅笑,正是他朝思暮想了六年多的一张脸! 楚斯年颤抖着手,将表盖拆开,将相片取出来。 相片颜色鲜艳,边缘整齐,明显是洗出来不久...... 他非常的肯定,见月一定没有照过这样的相片! 她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他几乎自虐般的看她的相片,一遍遍的,连睡着了都不松手,直到老师来找他,骂过他一顿之后才好了些。 从那之后他就将她的相片全都收了起来,放到了箱子的最里面,整整有六年没有打开过了。 可即使有六年没有看过,他还是十分的确定,见月没有照过这样的一张相片! 那些相片的每一处细节都深深铭刻在他的脑海里,每一张都与面前的这张不同! 楚斯年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相片,相片上的女子眼角有一颗痣,见月没有,相片上的女子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见月也绝对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可那眼神,那气质,那神态分明就是江见月! 楚斯年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他想是不是他又出现了幻觉,他待会还有正事,不能让自己沉溺其中。相片的事,等恪儿回来好好问问他就知道了,不急于这一时。 他拿过药瓶,颤抖着往手里倒了几颗药,没有看清是四颗还是五颗,就这样吞了下去,任由苦涩在嘴里蔓延。 不一会儿,药物起了作用,他整个人都镇静下来,平静异常,没有再看桌上的相片,开门走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楚斯年还是让小李开车,跟他一起去城南接凯瑟琳女士。 ...... 林溪等楚恪彻底休息过来,提议说:“我们两个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今天一起吃晚饭吧!” 楚恪有些犹豫,说:“我怕回去的太晚,会被父亲发现......” “没事的,发现就发现吧。”自从上次想明白以后,林溪整个人都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心里甚至有种择日不如撞日的冲动。 楚恪看母亲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也点头答应,不过两人并没有走的太远,就在这周围找了一家国营饭店。 等到点菜时,楚恪才发现自己没带钱,“我刚刚换了衣服,钱都在那套衣服里。” 林溪笑笑说:“没关系,我前段时间发工资了,虽然不多,可请你吃顿饭完全足够了!” 楚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溪看他蔫蔫的,便问他:“怎么了,整个人都不开心的样子。” 楚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他觉得母亲有知道的权利。 “父亲前两天又相亲了,相亲对象是沈宁的姐姐,沈安。” 林溪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沈安那张清秀可人的脸。 “所以相亲成功了?”林溪语调轻松,像是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 楚恪摇了摇头,“他拒绝了。” “让我想想,他拒绝了,但是用的理由不是你想要的理由,所以你才不开心。”林溪笑看着他,柔声细语的说。 楚恪无奈,母亲竟然猜到了,只好说道:“他说他现在很忙,在儿女情长上没有心思,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给不了她好的生活,他年纪也很大了,所以才拒绝沈安。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听着儿子的复述,林溪觉得这的确像是楚斯年会说的话,“你不开心是因为你预设的答案是为了我,可他竟然说不是为了我这个亡妻才不娶的,让你的幻想破灭了,所以才这样?” 楚恪点点头。 林溪叹了口气,这孩子是真的有些恋爱脑,什么事都往感情上想。 “没有规定说人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的,也没有谁应该为一个人守身一辈子,他即使一辈子不再婚,也不一定是为了我。”楚斯年上辈子就没有结婚,可是不是为了她,真的很难说。 第130章 盘算 “你竟然还给他说话!”楚恪见母亲给父亲解释,有些生气的嘟起了嘴,气鼓鼓的,很可爱。 林溪没有忍住,上手捏了捏。 “还有我有没有跟您说过,他从西北回来,送给我的礼物是一个飞机模型,我都七岁半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会喜欢这个!”楚恪还是气呼呼的。 “也没有,有的人就是喜欢这个,一大把年纪了也会收藏。” “您又替他说话!” 林溪看楚恪的样子,立马转换了说法:“对,他一点都不懂你!” “他还带回来一瓶香水,他这还没有再婚了,就开始给人准备礼物了,说不定那个飞机模型也是给他未来的新小孩准备的!” 林溪想说那位贵宾是法国的,可能是她准备了几份一模一样的礼物,随手送的,楚斯年也就随手接了,并没有想那么多。可看楚恪的神态,还是识趣的闭了嘴。 “他这还没再婚呢,就开始对我不好了,等以后有了新老婆新孩子,说不定就把我送到山沟沟里!”楚恪继续说。 林溪想了想,要是楚斯年以后真的有了一个女儿,乖巧听话,还会软糯糯的喊他爸爸,他肯定会宠的不得了! 更何况......林溪看看这个浑身是刺,一身反骨的儿子,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偏心也是正常的。 “没事的,你父亲怎样说不准,但你爷爷你姑姑伯父伯母们肯定不会不管你的!”至少不会饿着缺钱花,她死前看到的就是,可长成什么样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他们不能不管也不好管太过。 “所以我说父亲说得对,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楚恪见母亲同意他的说法,继续补充道。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林溪应和。 “那他即使没有跟别人结婚也不要再跟他在一起了,可以吗,母亲?”楚恪小心翼翼的问。 林溪愣了一下,随即干脆利落的应道:“好。”她本来就没想要与他再续前缘,本来还在担心楚恪的想法,他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的。 “虽然我跟你父亲分开了,可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我会跟你父亲说明白,经常去看你的。”林溪补充。 楚恪反驳:“不,我不要这样。” 林溪疑惑:“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想留在楚家,我想跟您在一起。”楚恪干脆的说道。 林溪想了想:“你要是喜欢的话,在你父亲留在谭州的这段时间,你可以跟我一起住。” 楚恪黑黑的瞳仁闪耀着期盼的光芒:“真的可以吗?” 林溪:“当然可以,只不过是在你父亲在谭州的这段时间可以,即使是在这段时间里,你也得经常回去看看你爷爷。” 她叹了口气:“这段时间里,我会跟你父亲见一面,把话都说清楚,至于你爷爷那里,让他去说清楚,我们就不瞎操心了。” 她不能再这样躲着了,只要有恪儿在,她迟早都要面对他。 “那就按我上次说的,先给您租个房子,然后布置一下,收拾好了,咱俩就一块搬进去!”楚恪信心满满的盘算着,忽然之间,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脸皱成了一团:“那父亲那里,您打算怎么跟他说?” 林溪摇摇头:“其实我也没有想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见了他就知道说什么了。” “那我们吃完饭就去找房子!”楚恪高兴的说,“我带钱了!” 他伸手一摸口袋,却发现里面空空的,这才想起来自己换了衣服。 林溪:“怎么了,钱丢了?” “那倒没有,我换衣服的时候忘记从口袋里掏出来了。”楚恪有些失落的说。 “没关系,下次也来得及,再说了,这个时间房管局早就下班了,”林溪安慰他,“我这段时间有些忙,等过些时日我们两个都请个假,一起去好好看看。” 林溪说完才惊觉,她这不是在撺掇着儿子逃课嘛,她可是要做一个热爱学习、知性优雅的母亲的,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不过看着楚恪那开心的神情,突然觉得耽误个一两节课也没什么大事。 楚恪:“不过母亲,租房子贵吗?我现在一共攒了大概1000来块钱,这些钱能够租到好房子吗?” 什么叫这些钱?这是巨款好么,林溪就算转正后,工资也不过才二十多块钱,她得兢兢业业干多少年才赚够这些钱啊!这怎么能租不到好房子呢,这完全能买一个好房子了! “我之前打听过,像家属院里的那些筒子楼,一个月大概也就七八块钱,像那种带院子的独立平房,可能要贵一些,不过也没有贵多少,大概十二三块钱一个月。” “筒子楼隐私太差,我跟你住肯定不能租那样的房子,要租就租一个独院的房子,我一个月的工资其实也能够,不过你既然有钱,那就补贴我点吧,等以后我赚了钱再还你!” 林溪觉得她现在说的话很像过年时骗孩子压岁钱的父母。不过这房子应该也租不长久,不知道楚斯年这个假要休多久,不过看楚恪的态度应该不短,再有就是,她日后肯定要参加高考,具体去哪里还没想好,不过应该不会留在谭州,谭州没有好的医科大学,十有八九可能会去京市,不知道楚恪上完小学会不会去京市上中学。 之前她看到的是楚老爷子没了楚恪才回到的京市,而楚老爷子是在楚恪初中毕业的那年没得,楚恪正好回京市上高中。 算起来没有十年了,林溪有些担心,楚老爷子对她还是很好的,“你爷爷身体怎么样?” 楚恪刚才还在心里盘算着租房还是买房更合算呢,母亲突然这样问他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爷爷他看起来还好,不过医生叮嘱过他不让他喝酒,不让他吃重口味的东西,可他就是不听,偷偷跟邻居家的爷爷喝酒,事后还进了医院,医生劝他,他就说每天吃那些菜叶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小李叔叔还是很靠谱的,没想到他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的小李叔叔正开着车,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第131章 熟悉的背影 “怎么了,生病了?”楚斯年问道。 小李专注开车,轻声回了句没有,车上也就没有了声响。他察觉出楚工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好像比之前更冷淡了些,做事一板一眼的,就好像没有多余的情绪一样。 等到送下凯瑟琳女士,小李问楚斯年:“我们现在直接回家?” 楚斯年本想让小李先回去,自己还有事,等过会自己忙完了,自己开车回家,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自己出了事是小,影响到别人就不好了。 “待会去趟医院,回来的路上走供销社那条路,你记得不要走错了。” ...... “母亲,那您是打算现在就去找父亲讲清楚,还是过些日子再去?”楚恪问林溪,“如果越快越好的话,今天晚上就行,他每天晚上都回家的。” 林溪:“等等再说吧,至少等我们找到房子之后。”如果自己能转正就再好不过了。 楚恪不明白:“为什么?” 林溪解释:“你父亲的性格问题,他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他之前答应过我父亲会好好的照顾我,如果被他知道我现在住着破破烂烂的宿舍,在陶瓷厂里做服务员,还是打扫卫生的那种,一定会破防的。” 楚恪嘟囔:“您到现在还替他着想。” “不,我实在替我自己着想,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用这个借口干涉我的生活,甚至还会带我会回去出楚家,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了。” 楚恪听着这话有些开心,甚至有些恶趣味的想看到父亲知道母亲还活着的时候的反应,表情,无论是震惊还是欣喜,一定很精彩。 他又想起了之前给父亲打的那通电话,当时他对父亲说母亲最喜欢自己,要是她在的话肯定只要自己不要他了,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相信,不过等见到了母亲,就不信也得信了吧。 楚恪刚窃喜了没两分钟,却又开始怀疑起来,父亲早就想忘掉母亲了,这时候母亲又突然活了过来,他真的会开心吗?还是会觉得生气跟厌烦? 林溪看着楚恪出神的模样,无奈笑了一下,这孩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这个毛病真是想自己像了个十成十,有什么话,发现了什么事,绝对不说绝对不问,自己憋在心里,先在脑子里过一遍,可偏偏往坏的方向想,事情多了就会有误会。 “其他的先不要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房子,然后好好收拾一下,等我们住进去了,说不定他自己就发现了,自己找了过来呢。就像现在咱俩在吃饭,说不定就被他知道了,过来找我们呢。” 林溪用开玩笑的语气跟他说,可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她今天下午确实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来找恪儿的,她想着要不干脆就这样跟他见面算了,结果刚才被恪儿提醒才发现自己确实考虑不周了。 楚斯年是个责任大过一切的人,要是被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不会同意让自己留在陶瓷厂的,这样自己的人生计划就要被他给再次打乱。 明明想好了不要再有牵扯,可这样就会不得不有联系了。 林溪看着楚恪吃的差不多了,就说道:“我待会要去供销社一趟,你要陪我去吗?” “去啊,反正时间还早,作业在学校里就写完了,回去也没事干。” ...... 楚斯年从医院出来,看到小李正站在车边等候,“回去吧。” 小李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来。 楚斯年却主动提起:“没什么大事,以前的老毛病了,拿了点药。” 小李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询问。 楚斯年最近觉得自己的情绪失控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频繁的看到她的身影,就觉得她在自己身边,还有那张相片,所有的一切像是真实的,又好像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刚才问了医生,甚至还给他在西北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他们两个都说他是因为见到了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引发了情绪波动,出现了幻觉。 可那些幻觉也太真实了,以前的那些幻觉里只有他们两个,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也掺和其中。 医生给他重新开了些药,有更强的镇定效果,刚才就吃上了,感觉确实好了很多。 现在的他已经冷静下来,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和,什么事都引不起他心里的任何波澜。 ...... 林溪和楚恪从供销社里出来,两个人各自拎着一包东西。林溪的是一些日用品,楚恪的是一些小零食。 走到一处路口,母子两个打算在这里分别。 林溪蹲下身子,摸了摸楚恪的头发,温柔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房子的事情,然后找你父亲聊聊的,关于你的,关于我的,关于我们的。” 她现在觉得,父子两个的关系放任发展下去是不行的,她还是得干预一下。 “这段时间无论怎样,遇到了什么事情要主动说出来,你一直憋着别人不会知道的。” ...... 楚斯年从供销社里买了包烟,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可尼古丁可以让他更冷静。六年前他曾经抽过很多,后来便戒了。 如今除了药物,他需要另一种东西来让自己镇定思考。 小李一路上都很沉默,他不太了解楚工,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好像突然看到了楚恪,楚恪身前还半蹲着一个女人。 他没有忍住,提醒了一下后座上的男人:“楚工,楚恪好像在那里。” 楚斯年看过去,果然在路口处看到了楚恪,他身前还有一个女人,他竟看这个背影有些眼熟...... 他心里不由得嗤笑,刚才还觉得自己好了很多,现在又这样了,他点燃了一支烟。 “停车。” 等车在路边停稳,他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坐在车上看着楚恪和那个女人互动,难道是沈宁说的陶瓷厂的那个人? 他得下车去看看。 打开车门,锃亮讲究的皮鞋踩在落叶上,手里还拿着半支烟,与他的大衣格格不入,他缓步向楚恪的方向走去。 第132章 与陌生人无异 “母亲,我知道了,您不用一遍遍......”楚恪没有把话说完,就看到了前方走过来的人。 林溪也发现了楚恪的异常,见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身后,她也直起身来转过身去。 青砖灰瓦,树叶飘零,零零星星几个行人中,他就站在那里。 她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呢?好像只有几个月,又好像真的过去了六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气质儒雅,不似年少时的清冷。 ...... 楚斯年走近后,就看到了儿子的表情变化,他停下脚步,打算看看他怎么应对。 那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站起来,缓缓的转过身。 一个巨大的法桐叶飘忽而下,他看到了她的面容。 楚斯年瞬间僵硬在那里。 林溪也没有动作,隔着这么一段不长不远的距离,看着他静静的望着自己。 最终还是林溪败下阵来,迈步向他走去。 秋天的风带着寒凉,她踩着夕阳的余晖走近了他。 垂眸看向他手里燃烧殆尽的烟卷,几乎要烧到手指了。她皱了皱眉,伸手从他手中取过来,随手按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确认熄灭后,顺手扔在了里面。 然后抬手给他整了整大衣衣领,低头在上面闻了闻,柔声说:“身上没什么烟味,看来平时没怎么抽。” 楚斯年黑沉的眸子随着她的动作呆滞的转动,整个人愈发的恍惚起来,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却也没能说出什么话,这样的场景之前也有过吧? 以前他在外面应酬了回家,她就会这样闻闻自己身上的酒味,来判断自己喝了多少。 所以这还是自己的幻觉? 小李和楚恪就这么沉默的站在两人的身后,楚恪本打算着父亲见到母亲时,自己要大闹一场,可如今看着这场面,自己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小李则是惊得不敢乱动:这女人就这么上手了?!不愧是楚恪看中的,有儿子撑腰胆子就是大! 林溪看着楚斯年如墨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没有没有激动,没有喜悦,甚至没有惊讶,平静如一摊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就好像自己的死而复生,突然出现对他而言是个不值得入眼,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就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可就凭这张脸,难道不值得惊讶一下吗?陆岐当初看见她可是肉眼可见的震惊。在这一场重逢里,似乎紧张的只有她自己。 林溪抿了抿嘴,但还是对他笑道:“好久不见啊,楚斯年。” “第三次了。” 楚斯年终于有了反应,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什么三次?” “幻觉。从我回来后,这是第三次好像看见你了,这一次比前两次都要真实些,我看到你的脸了,还听到了你的声音,或许是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我竟然觉得你长得有些不一样了。” 楚斯年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好像说的事与自己无关一样。 林溪听着却心口一紧,眼眶酸涩。 今天下午的遇见是意外,也不是意外,在面对他时该作怎样的反应,自己已经想象了千百遍,如今才能镇定自若的跟他打招呼,可听他这样说,自己还是一阵难受。 楚斯年就这么看着她,在橘色的夕阳里,四目相对,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看到了她睫毛的颤动,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鲜活。 他试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的人,他心里抱着一丝侥幸,这不是幻觉。 刚才吃的药还是有作用的,至少他的手很稳,没有颤抖,他看着阳光下自己修长白皙的手一点点的靠近她,光线打在他的手上,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一切都是大么的真实。 他的手却在即将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停了下来,那么的近,就好像他已经碰到了她脸上的细绒。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他没有再往下动作,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林溪也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动作,没有言语。 楚斯年就这么隔着空气抚摸着她的脸,不敢触碰,生怕把这么美好的幻觉给破坏掉。 就在他微微收拢手,想要抽离的时候,林溪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将脸靠在了他的手上,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手中柔软的触感和温度传来,楚斯年看着面前依旧鲜活的一幕,他心里的疑惑更甚,这是新药的副作用吗,这明明不该是真的,却又好像真的不是幻觉。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哑着声音试着喊道:“见月?” 明明在不久前就听到过他喊自己的名字,如今听到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她的眼眶愈发的酸涩,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眼睛不受控制的湿润模糊。 楚斯年表面看上去依旧四平八稳,至少在楚恪的眼中是这样的平淡,他想象中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发生,他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在感受到掌心温热湿润的触感后,楚斯年才抬起另一只手,双手捧起眼前之人脸颊,低头认真且贪婪的看着她,即使是幻觉,他也想沉沦在里面! 眼前的这张脸年轻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就跟她刚刚嫁给他时一样,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如今也二十七八岁了,还会是这副容貌吗? 楚斯年不知道,只知道她眼角的痣碍眼极了,她没有这颗痣的,他的拇指摩挲着这颗痣,由轻缓逐渐开始变得用力,好像要把这颗痣给抹去一样! 他的手上本就有茧,还这么的用力,她的皮肤娇嫩,早就受不住他如此的摩挲,火辣辣的疼起来。 林溪本来就有些委屈,如今更委屈了,因为要与他见面,向他摊牌,她设想了各种他会出现的反应,惊讶,欣喜,麻烦她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平静,毫无反应!现在还开始嫌弃起她的脸来了! 往水里扔再小的石子都会起些波澜,而她突然的出现却没在他心里激起任何的涟漪,他们好歹做了四年的夫妻,还共同生了一个孩子,如今再见,竟然跟一个陌生人无异! 第133章 他不太对劲 刚才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林溪脑子里预演了很多画面,如今看着沉默的他,她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不该这样。 她心中百转千回,最终也都变成了虚空。 林溪有些不知所措,于她而言,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看了一下儿子的未来,可醒来后就变得物是人非。 两个月前还是自己丈夫的人,现在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自己,也是,对于他而言,自己是个死了六年多的前妻,即使爱的再浓烈也该淡了,而他对自己的感情本就没有那么浓烈,经过时间的冲涮,也就不生什么了。 原来留在过去的,只有她自己。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虽然一遍遍的劝自己放下,自己也好像真的放下了,可如今真的看到他,心里还是很难过。 林溪的眼眶更红了,眼泪也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楚斯年,你弄疼我了。”脸上疼,心里也疼。 楚斯年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以前的时候,即使两个人没什么感情,楚斯年见到她哭,也会哄她,如今就这么淡漠的看着。 林溪告诉自己,哭吧,哭完了就彻底跟过去告别,坚定的往前走。 楚恪看到母亲哭了,还听到她喊疼,立马就冲上来拉楚斯年,“父亲你干什么,你把她弄疼了,你放开她!” 楚斯年缓缓地转头看向楚恪,眼神里竟然流露出几分疑惑,他也看得到她吗?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人,一个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告诉自己她真的回来了,可另一个人却又在不停的说,这只是他的幻觉罢了,他的病症最近又加重了,她当年是在他怀里闭上的眼睛,人死怎么可能复生! 他整个人都快被撕裂成了两半! 楚恪见自己拉不动父亲,就开始对他拳打脚踢的闹腾起来。 楚斯年现在根本搭理楚恪,他不想让楚恪来打扰自己,即使眼前的人是幻觉,他也想沉溺其中,他好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真实鲜活的她了! 他用胳膊挡了一下,往外推了下楚恪,大人小孩的力量悬殊,即使楚斯年觉得自己没有用力,楚恪还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林溪推开楚斯年,冲上前去抱住楚恪,气愤的瞪着楚斯年,咬牙说道:“你不待见我就算了,可恪儿他是你亲生儿子!你怎么能对他动手!” 楚斯年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还是那样看着她,没有什么情绪。 林溪差点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骂他了,可想到现在是在大街上,旁边还停了一辆小轿车,本来就很引人注目,她要是再闹,明天他们两个怕不是就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那位穿着军装的青年,猜到他可能就是楚恪口中的小李叔叔,问道:“你是小李同志吧?” 见青年点头承认之后,林溪才继续说道:“可能要麻烦你帮帮把楚恪送回去。” 小李:“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不要!我走了他再欺负你怎么办?”楚恪不想走,他抬头看了眼父亲,发现他也转过身来,虽然还是冷着脸不说话,但眼神随着母亲在移动。 “没事的,他没有欺负我,刚才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说了我还没跟他好好聊过呢,有些话不适合你在场。” 楚恪也明白这些,便也没再犟,还是小声提醒了一下林溪:“母亲,我觉得父亲他有些不对劲,我虽然说不出什么,但总觉他怪怪的,跟前几天不太一样。 ”好,我会注意的。”林溪没有去看楚斯年,只是压低了声音答应楚恪。 楚恪:“我不让小李叔叔送,这里离家不远了,天也还没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们谈话肯定要找地方的,让小李叔叔开车送你们去,他现在不正常,开车不安全,他撞车伤到自己无所谓,但你还在车上呢,我不放心。” 林溪没有因为楚恪这大逆不道的话而说他,笑着说道:“那你自己也注意安全,早点回家,路上不要去瞎逛了。” “知道了。” 看着楚恪走远的身影,林溪才重新将视线放到楚斯年身上,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语气也冷淡了不少:“我们谈谈。” 没有等他回答,她转身对小李说:“李同志,麻烦你帮我们找个可以安静聊天的地方。” 小李一时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看了看楚斯年,见他没有反对,不反对就是同意,连忙对林溪说道:“行,上车吧。” 说的很公事公办,心里却已经在尖叫了,这姑娘好厉害呀,把楚家这父子两个玩弄于掌心,无论大的小的,竟然都乖乖听话!不愧是楚恪看中的,就是比司令靠谱,这姑娘迟早得成司令的儿媳妇! 林溪和小李率先上了车,楚斯年也打开后排的车门,与林溪坐在一起。 有小李在场,林溪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任由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点距离,可林溪还是能闻到楚斯年身上好闻的气味掺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她曾经想到过两人再见面时会很尴尬,但没想到会尴尬成这样。 空气似乎都是静止的,只觉得这车怎么开得这样的慢。 林溪察觉到楚斯年看过来的目光,连忙错开视线,避免跟他对视,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车窗外,省的两个人都尴尬。 好在没有很久,小李就将车停到了一个胡同口。 “里面的七号院子是楚家的,有时候司令会在里面会客,定时有人打扫,平时没有人,你们可以去里面谈,楚工知道的。”小李对林溪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话对这姑娘说比对楚工说有用。 “我知道,待会我们进去,你就先回去吧。”楚斯年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绕到另一边给林溪开门。 小李看着两个人互动,心里也巴不得立马回家跟司令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司令一定比他还惊讶。 林溪也没有矫情,很自然的下了车,跟楚斯年找到了七号院子,开门进去。 第134章 咬他 七号是一个两进的院子,不是很大,平日里在这里会客倒是不错。 院子里很干净,花草打理的很整齐,一看就是有人定期打理的样子,既然是楚老爷子会客的地方,应该每天都会有人来置办准备,以防突然的到访。 林溪就这么静静地跟着楚斯年,绕过两条曲径,到了后花园,入目的就是一个大大的花厅,花厅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在一旁的角落里,竟然还有一架秋千。 中间一条长桌,上面放着很多的茶具,想必老爷子平日里就是在这里会客。 林溪本以为楚斯年会在这里停下来,没想到他的脚步没有停,径直的穿过花厅,往里面走去。 她没有来过这里,不知构造,只能好好的跟上楚斯年。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然是一个临水而设的书房,说是书房,但更像是一个水阁,靠水一侧的窗户是落地的,能完整的看到外面的置景,假山,水池,瀑布,屋里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水流声。 桌案,卧具在房间里一应俱全。林溪伸手抚摸了一下书架上的书,规规整整,无论是摆放还是内容,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林溪就这么站着,有点不太好意思向前坐下,本来那些顺理成章的事,开始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客人那样,等着他招呼。 “你先走,我去给你倒水,你想喝茶还是咖啡?” “都可以。” 楚斯年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回过头来看向林溪。 林溪:“怎么了?” 楚斯年摇摇头,“没事。”然后又深深看了一眼林溪,之后才走出这个房间。 过了一会,楚斯年才端了两杯清茶进来,看到她还在这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将茶杯放在她面前,然后坐在了林溪对面。 “麻烦了。”林溪轻声说道。 “不客气。”楚斯年也客客气气的回复。 这样客套生疏的话说完之后,两个再次陷入了沉默,那六年的时光,像是一堵无影无形的墙,让他们能看得到对方,却也不敢靠近对方,猜不透对方的心情和想法。 林溪双手握成拳,轻轻的放在膝盖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来解释这离奇的一件事。 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人了,相较于她死的那年,如今的楚斯年已经不是当年的楚斯年了。 现在的他矜贵冷静,一身的儒雅文气,一点也看不到之前的清冷凌厉。 之前的楚斯年,即使在两个人刚结婚最不熟的时候,依旧会眼神温和的看着她,引导她,不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如今的他,黑色的眼睛如深渊一般,让人看不透更看不懂。 这六年的时光好像让他颠倒了个个,之前是外冷内热,现在却变成了外热内冷。 现在的楚斯年身上有一种只有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和涵养,尤其是跟刚才青涩稚嫩的小李同志一比,他身上矜贵的气质就更加明显。 他已经不是她记忆里引导她安慰她的丈夫,更不是她在沪市一见钟情的少年。 不知为何,到了此刻,林溪的心里反而坦然了起来,她只是有分开想法,但什么都没有做,就到了如今这种情况,去相亲开始新生活的也不是自己,就算要分开,主要的原因也不在她这里。 林溪心里平静下来,思路也清晰了很多,再次对他平静的说:“好久不见了,斯年,你有六年没有见到我了吧。” “倒也没有,我回来这段时间就见到了三次,不过这是第一次你对我说话。”楚斯年也看向林溪,瞳孔黑的像是能滴出墨来。 林溪以为是前几次的巧合她没有躲好,正好也让他看到了她,也没有多想,自然也不会知道他此刻的精神状态有多差。 她继续说道:“听起来很离谱,但我确实是回来了。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慢慢给你解释。” 楚斯年眼睛里终于出现了波动,这是重逢以来,林溪第一次在他的眸子里看到情绪,只不过那情绪不像是惊讶,倒更像是疑惑。 “回来?为什么是回来?”楚斯年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她对他说的话都是自己编织出来的,“我之前没有带你来过这里,回来这个词用的不对。” 这下疑惑的人成了林溪,年长了六岁,怎么说话反而颠三倒四起来,从她看到他开始,楚斯年也说了太多没有逻辑的话了,她刚想要问问他,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 “说起来,这套房子是父亲当初给我的,这里的装修全都是我亲手设计的,本来是打算以后来谭州住的话,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小家,可惜我没有带你来过这里一次。”他现在清醒着沉沦在这场梦里,在里面完成自己的遗憾。 “没关系。”林溪再次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果然带着浓浓的楚斯年喜欢的东西,“自己打造的小窝,自然只想带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来,只是以后你要是有了新妻子,不要再那样了。” 楚斯年蹙了蹙眉,疑惑更甚,他的潜意识里怎么可能会再婚?他再一次开始觉得,这不是他的幻觉,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窗户开着,掺杂着水汽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林溪穿的有些单薄,打了个冷颤。 楚斯年站起身来,走到林溪的面前,握住她带着凉意的手腕,喃喃道:“这不是幻觉吗?” 林溪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合着自己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你竟然把我当成一个假的? 她反手握住楚斯年的手腕,拉到自己的面前,低头就狠狠咬了上去! 楚斯年的小臂精瘦,肌肉线条明显,温热的肌肤在她口中。 她确实是发了狠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狠狠的咬他,最好咬得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她像一只幼兽一般,没有尖利的牙齿,但还是很用力的咬着他,直到嘴里出现淡淡的铁锈腥味,直到她的嘴唇上沾染了他的血。 第135章 等他平静 林溪这才清醒过来,松开了他。 疼确实是疼的,可那点疼痛完全比不上这疼所带来的清醒更让人震惊。 楚斯年此刻大脑无比的清醒,眼前的人也无比的清晰,他终于相信这不是他的幻觉!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用力的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 他的大衣进屋后就脱了下来,此刻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白衬衫,干净整洁的袖口染上血迹,并且还在不断的洇染扩大,可他没有心情理会,他只想牢牢地抱住怀中的人,让她再也没有机会消失。 林溪被他紧紧地抱着,紧到她有些喘不上来气,她甚至觉得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一直觉得自己是幻觉,但此刻他在她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想推开他,伸手环住了他腰,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斯年感受着隔着衣物传来的温热体温,听着她一下下的心跳,她的呼吸也也轻轻拂过他的脖颈,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哑着声音问道:“见月,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 林溪闻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靠得再这样近就不合适了。 过了很久之后,楚斯年用的力气才小了一些,两人微微分开了一些,他垂眸看向她,她也抬头望着他。 精致白皙的面庞跟之前有些不同,但也不是很明显,她嫣红的唇上还沾染着他的血,此刻已经有些干涸了,给她如画的面孔增添了一丝妖冶。 林溪察觉他的意图,用力推了一下他,往后退了一步。 久未见面,拥抱一下还说得过去,更亲密的举动就不合适了。 楚斯年的手还停在半空,他有些疑惑,也有些受伤,他只是想给自己的老婆擦下嘴角的血迹,老婆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开? “见月......” 林溪用袖子用力的擦了擦嘴角,确保没有异样了才佯装镇定的坐下。 “斯年,你先坐下,我们谈谈,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楚斯年回到对面坐下,很多动作跟神态竟然跟楚恪如出一辙。 “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楚斯年哑声问道。 听他这么问,林溪忽的笑了出来,看着他手臂上的咬痕,问他:“你觉得我是什么?是人?是鬼?还是会喝人血的妖怪,不过你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应该不信这些吧。” 林溪觉得自从决定放下他后,她整个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变得轻松起来,反而更像自己了,她接着说道:“你难道不该首先怀疑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找了一个跟你亡妻长得很像的人,安插在你身边,以此来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斯年看着林溪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怀疑过你是幻觉,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不是你。” “算了,无论你是什么,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你放心,我会护住你的,你可以住在这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带你去西北,也可以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把你藏起来。” 看他的模样不似开玩笑,林溪也正色说道:“我现在好好的活着,是一个正常人。” 林溪知道她突然出现,太过不可思议,楚斯年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即使这些年他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突然看到亡妻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无论当时过得怎样,此刻心情必然很是激动。 她可以等着他接受,等着他平静,然后再开始理智的谈话。 楚斯年定定的看着她,伸出手来,想要再次触碰她的脸颊,以此来感受她的温度,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溪这一次没有躲开,任由他捧住自己的脸,随着他的靠近,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微微侧目,看到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衣袖上红色的面积也越来越大,她心里有些后悔,刚才她是气昏了头,下口没个轻重,这人也真是,疼也不知道说出来。 “你现在感受到我的温度了吗?相信我是真的活着了?”林溪问他。 楚斯年点头,“你还活着。” “你告诉我医药包,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像这种经常来外人的院子,应该会常备医药包的。 楚斯年本想说不用了,但想到她给自己包扎的情景,便说道:“在书架下面。” 林溪去翻了翻,果然在那里,回到桌子上,将他的手拉过来,先给他消一下毒,消毒的时候伤口会很疼,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一直看着她。 “我不会突然消失了,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她垂眸,认真给他上药。 楚斯年终于问道:“见月,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溪在处理的间隙抬头看了楚斯年一眼,看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也就跟他说了自己的经历。 “这件事很诡异,也很匪夷所思,即使是我到现在也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我当年的情况你是最了解的,我是确确实实死了的,可现在却又再次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楚斯年敛眸看着她给自己的手腕缠上纱布,轻声说:“即使你真的是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变得,也也会感谢他。” 林溪笑:“你这同志,思想觉悟不行啊,我可是人,不过也确实跟那些沾点边。” 她收敛笑意,认真说道:“我当年在你怀里闭上眼睛之后,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做了一场梦,看到了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然后就在这具身体里苏醒了过来。” “这具身体名叫林溪,之前头脑不好,加上遇人不淑,不幸离世,然后我就醒了过来,然后把她的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改变了他们对我的印象,解决了原身留下的一些麻烦,然后就碰到了陆岐,他帮我找了陶瓷厂的工作,我现在就在陶瓷厂里工作。” 她说的时候,楚斯年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这确实太过诡异,并且我现在是以“林溪”的身份活着,你可能不会相信,你可以问一些问题来验证一下。” 第136章 你不打算回家了? 楚斯年认真看着眼前的女子,乍一眼看上去确实很像,但仔细看确实是有不同的,这具身体确实不是她的身体。 “不用了,我知道这就是你。” 那天晚上的背影,陶瓷厂里的感觉,以及怀表里的相片,一切都有了解释,原来这都是真的,不是幻觉。 “我从看到那张相片的时候就知道里面的人是你,更遑论现在看到活生生的你。” “没想到你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林溪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楚斯年被这个笑容晃了神,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渴望能再看一次这个笑容,可每一次都是她的背影,他追不上她,更握不住她。 他闭了闭眼,沉默了一会儿,再睁眼望着她,轻声说:“我去给你拿衣服,风凉,小心感冒,你一感冒就发烧。” “不必了,我现在身体挺好的。”林溪拒绝。 楚斯年停下动作,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问:“你什么时候找到的恪儿。” 林溪想了一下,说:“我一醒来就想去找他,可是因为一些限制,加上不凑巧,直到他给你打电话的前不久才见到他的面。” “怪不得他会突然对我说那样的话。”楚斯年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溪,“说什么他母亲只要他,不要我之类的。” 林溪没想到他就这么说出来了,虽然她现在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考虑到他刚刚情绪平静下来,她还是不要太直白了。 林溪不承认也不否认,打着哈哈,说:“我后来几乎每周都会抽一些时间来看他,直到到这里工作。” “那陆岐呢?你们是怎么见到的?他现在知道你的身份了吗?”说完就笑了,似是无奈:“我真是昏了头了,他既然给你找工作了,还那样暗示我,自然是早就知晓了。那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猜出来的?还是你告诉的他?” 林溪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连忙说道:“一半一半吧,他去我们生产队执行任务,碰见了我,就起了疑心,后来更是撞见我与恪儿在一起,我知道瞒不过去了就主动承认了。” “哦,原来他没有第一眼就认出你来,我可是看到一张相片就知道那是你了。”楚斯年意味深长的说。 咦?林溪摸了摸面前的茶杯,真可惜,已经凉了。 “原来你是主动跟他承认的,我回来恪儿就告诉你了吧?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去见我,若不是今天正巧碰到了,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楚斯年问林溪,而林溪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几丝委屈? “我本来就打算找你摊牌的,今天没遇到的话,也用不了多久。”林溪解释。 “原来你回来之后,先是找的恪儿,然后是陆岐,最后才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跟你关系好的人在你心里的地位原来是这样的。不愧是青梅竹马呢。” 在确定了她不会再消失后,楚斯年的心绪彻底平静下来,都开始有闲心吃醋了。 林溪不懂,她什么都没做,就好像做错了事一样,成了被质问的那一个,明明频道相亲的不是她,开始新生活的也不是她,对儿子不管不问的也不是她,楚斯年凭什么理直气壮的阴阳怪气自己? 还没等林溪林溪想好怎么质问他相亲的事,并且不显得自己像吃醋,楚斯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所以你现在住在陶瓷厂的宿舍里?”楚斯年问? 楚斯年既然问到了重点,林溪也不打算再跟他隐瞒,并且这关系着日后她跟恪儿能不能经常见面。 “我现在确实是在陶瓷厂工作,并且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林溪迎着楚斯年的目光,笑着对他说。 “所以你不打算回家了?”楚斯年看着林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林溪坦言:“我现在的名字身份都是‘林溪’,有父母和奶奶,隔三差五我还是要回去看她们的。我占用了她的身体,自然会承担起她的责任,从今往后,不,应该说从六年前开始,这世界上就已经没有江见月了。” “我明白了,你回来了,可江见月没有回来。”楚斯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就好似刚才的鲜活从来不曾存在过。 楚斯年苦笑,看着林溪:“你回来了这么久,却没有告诉我,恪儿陆岐都知道,在我面前却绝口不提,是因为你想瞒着我吧,你不想见我?” “我没有不想见你,我只是当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们已经经过了六年,这六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每个人都变化了很多,可对于我而言,只是睡了一觉,时间就过去了这么多,那六年的时光是不存在的,我需要时间来接受,来追上这六年。”林溪说道。 “所以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楚斯年其实已经大概知道她的想法了,可他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我们当年结婚的时候,都还很年轻,这门婚事未必如我们所愿。可当时的形式复杂,容不得我们选,如今终于有了拨乱反正的机会,我不想再走之前的路了,可把你的人生变成这样,那些遗憾永远也无法弥补,我真的很抱歉。” 他本来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的,家庭优渥,父母宠爱,有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如果没有她硬闯入他的人生的话,他会活成人人羡慕的模样。 她嫁给他,除了感情上,更多的是耽误了他的事业,那几年,他没法参与之前一直在做的项目,大部分时间都闲赋在家,造成的损失不仅仅是个人层次的。 楚斯年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可还是没有开口,想听她一口气说完。 “我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延续之前的生活,而是想要重新开始,我想尝试一下之前没有走过的那条路,我想要真正的新生。” 楚斯年伸手想从口袋里拿烟,却想起来大衣早被自己脱下,而药也放在车里,车被小李开回了家。 他伸手拿起桌上早已凉了的茶,喝了两口,勉强压住心悸的感觉。 第137章 你不要我了 “我明白了,你不要我了。”楚斯年平静了一会,终是说道。 他懂她说的话,当年嫁给他是形势所迫,她心里也是不情愿的,如今她再次来到了十八岁,想要跟前尘做个了断。 恪儿是她血脉相连的儿子,陆岐是她的青梅竹马,而他是一个对她不好的丈夫,所以他被舍弃了。 “恪儿说的没错,你回来了,你只要他,不要我了。” 林溪抬眸看向楚斯年,面色没什么变化,语调上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她想要反驳他,却又发现他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只想要恪儿,不想再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这些年,我已经将过去的自己亲手埋葬,然后组建了现在的自己。”他想要挽留,试图抓住她,可性格使然,让他只能说到这种地步。 林溪看着面前温文尔雅,内敛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他的身上确实一点都看不到她十六岁见到的那个少年的影子。 “我看得到。” 楚斯年觉得胃部抽痛,他今晚没吃什么东西,还喝了杯凉茶,手也开始控制不住有些颤抖,他怕待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吓到她,终于还是站起身,走到衣架旁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来。 他朝林溪的方向晃了晃,似乎是在询问她介不介意。如果她不同意的话,他就去外面。 林溪刚想劝他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却有想到他在短短的这几个小时里知道了太多让他震惊的事,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接受,她得给他时间让他消化。 楚斯年看她没有反对,回到座位上坐下,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啪”的一声点燃。 也就一支烟不到的功夫,楚斯年就重新以理智的态度来看待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你现在叫林溪,是陶瓷厂的一位普通工人,你想要的身份是楚恪的母亲,除此之外楚家的一切旧人旧事你都不在乎了。” 林溪点头:“斯年......这样其实对你我都挺好的,你才三十岁,未来还有很多的可能,过去的那些旧人旧事你也不要过于执着了。还是要开始新生活。” 其实她想直接说黄婉柔的事,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意义了,也就不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楚斯年却没有回应,而是问道:“你对我现在的生活很了解?” 林溪:“从恪儿嘴里听说了一些。” “他对我有意见,说的话也有偏见,不一定都是真的。”楚斯年懊悔,当初就不该对着恪儿说些气话。 林溪温柔的笑笑,了然地说:“我明白,你们两个缺少交流,都是不会低头的人,也不会主动说什么,所以主观上可能对你有误会,可一些事实总是没错的吧,你难道没有去相亲?” “西北的不能算是相亲,是去父亲的战友家除了顿饭,是旧识。推迟回来更不是为了这些。”楚斯年还是开口解释。 “这我能猜到,你为什么晚回来也大体了解,可沈安呢?父亲是有意向让你娶她的吧?”林溪温柔的看着他,不急不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楚斯年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他拒绝了,可跟没拒绝也没什么区别,沈安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父亲事后跟他谈过,确实想让他娶她,并且态度还挺强硬。 这他无法反驳,就说:“原来你们娘俩早就把我研究了个透彻,就想着怎么对付起呢?” 林溪挑眉,这人怎么还无理取闹呢? “如你所见,我确实过得不错,潇洒自在,无拘无束,身边天天围着女孩子,很多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都往我身边凑,我就喜欢这样,不喜欢有人管着,所以相亲才一直没成功,你我都有想要的新人生其实挺好的。” 林溪听着楚斯年一本正经用低沉的嗓音说着像是气话的句子,一时间竟然真的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尤其是想到前世,很多人口中的他都是这样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林溪垂头,看着红木桌子上的纹路,柔声说:“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变了很多,现在想来,你其实还是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变的,你一直都是一个理智的人。” 林溪没想到就这么容易的就说服了楚斯年,她还以为会费一番力气呢。 “那我以后称呼你什么?”楚斯年问,还是那副淡淡的口吻。 “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林溪。”林溪回答,明明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可能也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楚斯年看了看窗外,月亮倒映在水面上,虚无缥缈,是他无法抓住的东西。 “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有什么事我们之后找个时间吃饭,然后好好聊。”楚斯年提议。 林溪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再晚回去怕是会打扰舍友睡觉了。 从始至终楚斯年都没问过林溪在做什么,住在什么地方,他还是相信陆岐的,觉得陆岐给她找的工作不会太辛苦,住的地方也不会差。 “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这里一直待到过完春节。” 楚斯年说着,站起身来,看着林溪身上单薄的衣服,又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皱了皱眉。 虽然知道她现在总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不像之前吹个冷风就感冒,但他还是放心不下。 他看了一下房间,思索着这个院子里有没有适合她的衣物,最终还是没有想到。 走到衣架旁,从上面取下自己的大衣,递给林溪,“外面冷,你先披着我的外套回去,改天吃饭的时候还给我就行。” 林溪今天出来没想到会待到这样晚,确实穿的单薄了些,看他想立刻送自己离开这里的样子,她也没有扭捏,将衣服接了过来。 既然决定了和楚家保持距离,那楚家的房子她之后是不适合再来了。 楚斯年看着她温顺乖巧的模样,心里再次升起一股破坏欲,他想要把她关在这里,让她再也无法离开,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第138章 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楚斯年觉得他快压制不住心里的野兽了,他得快点把她送离这里,晚一秒钟,他想要把她毁坏的欲望就强烈一分。 他的衣物对她而言大很多,她披在身上能把她完全包裹住,显得她愈发纤细。 他一路送她到陶瓷厂的大门,一路上两人没再说什么话,直到站在门口,要道别的时候,楚斯年才又说道:“我还是很开心的,至少你还活着,至少偶尔还能见你一面。” 月光下他的脸愈发清俊,林溪看不透他的表情。 “至于恪儿的事,我们改天再详细谈,毕竟他的事太多,以后的教育问题,生活问题等等,每一件都不是小事。” 林溪点头,却发现他没有看自己,只能轻轻的嗯了一声。 “还有其他的像你之前的一些东西,包括你的嫁妆,母亲留给你的东西,都要跟你交代清楚,然后由你处理。” “我的嫁妆也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些有纪念意义的,我都不要了,更别说母亲就给我的东西,本来就是楚家的东西,如果要处理的话,那就留给恪儿吧。”林溪连忙说道。楚家已经帮了她很多,她不能再要楚家的东西,楚斯年这样说,其实是想要变相的给她钱。 “再说吧。”楚斯年清淡的话语里似乎带了一丝不耐烦。 “那就先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你让恪儿来找我就行。”说完,林溪就转身想要离去,手腕却被楚斯年突然拽住,“你......不会再消失了吧?” “不会了,我一直都会在这里。”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楚斯年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林溪向前走去,“就这样吧,斯年。”然后没再回头看。 其实这里是陶瓷厂正门,距离招待处还挺远的,可她不敢带他去那边,怕他知道自己是做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住在破破烂烂的四人寝后,因为对父亲的承诺,而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不得不照顾她。 这样想着,脚步也不由得快了起来,她握紧身上的大衣,几乎是小跑着回去。 楚斯年看着林溪毫不留恋的背影消失,心里的破坏欲愈发强烈,多亏了多年的教养束缚,才没让他做出些什么。 他的手臂上被她咬的伤口还在隐隐泛疼。 疼痛让他清醒,让他知道这一切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这是这六年来他第一次情绪外露,但也只是在这四处无人的地方,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平静了一会,整个人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转头望向万一没有了她的身影的门口,笑了一下,自己又在奢望什么呢,她都毫不留恋的跟楚家断绝关系了。 他以为,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他亲耳听到过她说喜欢他,可如今她却毫不留情的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了。 楚斯年宁愿她也过了六年,这样还可以说是分开久了,感情淡了,可她没有,她就是不喜欢他,或着说没那么喜欢他! 女人在床上说的话果然一点都不能信! 她毫不留情的拒绝显得这六年里的他很可笑,那些支撑他走下去的甜蜜回忆,他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只是当时的他太迟钝,所以错过了,他在这六年里无时无刻都在遗憾没有对她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如今看来却是他们根本没有相遇过。 他以为即使是刚开始的时候人心各异,可在最后他们是两心相系的,江见月永远是楚斯年的妻子,等他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后,他会去找她,他们会葬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现在来看,她早就厌烦了自己,楚家于她而言不过是保身的一个无奈之举,如今不再需要了,自然也就不再留恋了。 而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她还在的消息!如果没有恪儿,她怕是永远都不会见自己一面。 楚斯年苦笑了一下,人真是一种贪婪的生物,那六年里,他无数次的希望她还活着,如今她确确实实回来了,他却想要的更多。 因为她不要他了而怪她,怀疑她的感情,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发疯。 其实是因为他不够好,没有让她感受到平等的爱所以才让她寒了心,不再喜欢自己。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回家,父亲已经回房休息了,吴婶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楚恪还在书房写作业。 一切都跟昨天没什么两样。 他环顾四周,有些不真实感,每走一步路,脚下都像在踩着棉花。 楚斯年用力的攥了一下小臂上缠着纱布的地方,直到再次洇出血迹,他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笑了,这是她给他咬的。 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幻觉。 楚恪偷偷扒着门缝看着父亲,看着他近乎自残的行为,心里惊呼,父亲这是被刺激的疯了? 楚斯年也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不要他了,不爱他了这些话都是他说的,他想的,要是切切实实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怕是会当场就疯掉,然后把她关起来,让她只有自己。 楚恪正紧紧的看着父亲,怕他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忽然却感觉到父亲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连忙把门关上,回到桌前装作看书。 楚斯年自然没有错过楚恪的这些小动作,往书房走去。他得知道她回来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楚恪正在看书,他也没有惊扰他,而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楚恪拿着书,半天却翻不过去一页,父亲注视的眼神让他浑身难受,只能先败下阵来,放下书,转身看向父亲,问道:“父亲跟母亲说了什么?” 楚斯年懒懒的往椅背上靠了靠,淡淡说:“就是你说的那些,不要我了只要你之类的。” 语气平缓,就好像在说天气这样的小事一样,让人听不出情绪。 这样的父亲让楚恪有些害怕,可即使心里怵他楚恪也绝不会低头,“肯定是父亲伤了母亲的心,母亲伤心了所以才会不要你了!” 楚斯年眼睫颤了颤,说道:“你高估了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她才不会在乎我。” 楚恪立马反驳:“她明明一直为你说话,为你考虑,听到你相亲还会伤心!” 第139章 我们不应该这样 楚恪平时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可每次对上楚斯年的时候,总是能被他的三言两语牵着鼻子走。 “我第一次跟母亲说你相亲的事,她明显的愣了一下,我知道那一刻她肯定伤心了。”楚恪继续说。 “还有每次我对母亲控诉你对我做的恶劣事迹,母亲也总是为你说话。” “你一定是之前对母亲不好,伤了她的心,所以她才不要你了!” “再说了,你一个劲的相亲,不就是也不要母亲了嘛,母亲不要你也是你活该!” “是我活该。” 楚恪叭叭的说了一大堆,楚斯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他这副模样反而让楚恪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晚上楚斯年一个人的时候,他将那六年里不敢翻出来看的回忆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像翻阅专业书籍一样,在脑海里一字一句的仔细翻阅,以此来寻找她爱他的证明。 以前的他只是隐隐约约的知道她喜欢她,却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爱他,重新翻看这些记忆,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后悔所淹没。 那时候的他年少轻狂一身反骨,觉得所有人都是他追求自己人生的绊脚石,尤其是父亲,只要是他安排的,他不问缘由就一心反抗,而她这个被父亲塞进来的妻子,他自是不会多看一眼。 他虽然没有将他与父亲之间的较量转嫁到她的身上,可也没有给她该有的关注。 她的存在间接的证明了他与父亲的抗争中的失败,那时的他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想就没那样吧,反正自己的人生都被毁了,有她没她都是一个样子,他就将她当成一个摆设,一辈子很快就过完了,很多长辈也都是盲婚哑嫁,一辈子照样过得不错。 他以为他跟她一辈子就这么相敬如宾了,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相敬如宾就已经是他的一个奢望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早就喜欢上了这个父亲硬塞给他的妻子,可是那些父亲对抗的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他没有看到下面隐藏的心动,又或者是他潜意识里不想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也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现在回想,那些少年人的自尊心何其可笑,那些曾经自己弃之敝屣的情谊如今却成了自己的求而不得。 可上天终归待他不薄,她又回来了。 “我们就这样吧,斯年。” 他又想起了临分别时她说的这句话。 “可我们不应该就这样。” 从重逢之初,他就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作出一种冷静镇定的假象,而这种假象终于破碎。 他厌恶透了我们就这样吧这几个字,这句话代表了他们关系的停止,代表了她不想再继续他们的感情,代表了不明不白,代表了无奈,更代表......更代表了她不要他了! 他才不要这样!这样是哪样? 她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儿子的母亲,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些关系的改变! “我会努力的,努力改变,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楚斯年闭了闭眼,坐起身来,找到烟盒,明明灭灭的小红点直到天亮才消失。 ...... 林溪晚上回到宿舍,果然舍友们都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她小心翼翼的不弄出声响,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躺到了床上。 见到楚斯年之后,她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辗转反侧,反而很是轻松,等下次见面再好好说说,把恪儿的问题解决,应该就彻底没事了。 第二天清晨,林溪一起床,胡宝珠就惊呼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有听到!” “对啊,我还以为你晚上不回来了呢。”杜胜男看了眼林溪,又似有若无的瞟了一眼挂在一旁的黑色大衣。 昨天晚上回来的匆忙,林溪没有收到衣柜里,直接就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林溪轻笑了一下,装作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说道:“我不回来能住哪里,我家里离这里那么远。” 杜胜男不死心,看着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大衣说:“林溪你交男朋友了?还穿着他的衣服回来的?好浪漫啊?” 在她的引导下,胡宝珠和刘招娣也都看向了挂着的那件衣服,她们没有见过这种材质的衣服,自然也不知道价格,只是真的以为林溪有了对象。 “你真的有对象了?”胡宝珠小声的问。 林溪摇摇头,“没有,我昨天去见了一个远房亲戚,你上次还见过他儿子呢。” “哦,原来是他家啊。长得真可爱,他父母是不是也长得很好看?”胡宝珠想到那天的楚恪,感叹道。 “林溪你们一家包括亲戚是不是长得都挺好看的?”刘招娣问。 “那倒没有,孩子长得可爱,父母不一定长得好,同样父母长得好,孩子不一定长得好。” “对对,我们家邻居就是这样......” 杜胜男看着在一旁讨论起孩子跟父母长相的几个人,咬了咬牙,三言两语几句话就被带着跑偏了...... 她看了看林溪,心里觉得一定没有这么简单,去人家做客,哪有穿着男主人的衣服回来的,那家的女主人就没有件外套吗?要是真没有女主人的话......杜胜男想了想那天小男孩的年龄,林溪是想给人当后妈吗? 这几天忙着厂庆的事,大家的分工都不相同,出门的时间也有所差异,等到大家都陆陆续续出了门,林溪才拿起那件大衣来。 衣服很干净,她这里的条件也不足,没法给他洗,万一洗坏了就弄巧成拙了。 她仔细看了看,想要收到衣柜里,却发现这件衣服的扣子有缝补过的痕迹。扣子有些歪扭,可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是不会发现的。 “她手艺差成什么样了还给人家缝缝补补,你看看我的裙子!”沈宁的话在耳边响起。 林溪想到那天找沈宁让她帮忙的时候,沈宁一个劲的对她吐槽沈安一直往楚家跑,而昨天楚斯年不否认的样子。 原来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第140章 年纪大了会疼人 怪不得楚斯年能这么干净利落的答应她的提议呢。 想当初她也是心血来潮给他缝扣子,最后的结果也还好,好像比手里的成果还要好上几分,可他当时还是嫌弃的不得了,最后还是还是被刘婶重新弄了一番,他这才肯再次穿出门去。 如今他倒是不挑了,这样的也能随随便便穿出门了,果然年纪大了,知道疼人了。 林溪没再看,将衣服挂在了自己的衣柜里,等下次见面再还给他。 ...... 林溪被安排的工作是给宣传部帮忙。 厂庆的晚会节目大多是一些合唱、朗诵之类的,一个节目要好多人参加,基本上每个车间都会有这么个节目。而这种节目参加的人多了,需要的衣服也就多了。 林溪要干的活就是帮忙分发道具、服装,每天做好记录,借出去和还回来的件数要对应起来。这活相对而言要轻松很多。 前两天,林溪把东西清点完后,把册子交上去就算完事,宣传部的人也很和善,不会为难她们。 今天下午,林溪照常核对服装借还的数目,拿着负责人一个个的去核对数目可是到了后勤部的那里就停住了,而后勤部借衣服和道具的负责人是陈美娟。 林溪找到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她啊,就是林溪第一次来陶瓷厂,早上在食堂因为座位跟她们吵起来的人。 她好像早就知道林溪是干这个活的人,眼神轻轻瞥了一眼林溪,漫不经心的说:“我不知道多少,你自己去找表演节目的人问问。” 陈美娟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的不配合。 林溪:“衣服是你去借的,借了多少该还多少,有没有还你不知道?” 陈美娟还是一脸的不屑,“不知道,你自己去找表演的人数。” 她就是看不惯林溪,或者说看不惯任何比她好的人,包括沈安。 可她需要沈安,不得不跟她做朋友,还在好她俩从初中就是同学,容易接近。 沈安长得不错,家世也好,从小不缺朋友,陈美娟就故意的散播沈安不好的事,初中的小孩子最容易被蛊惑,最容易拉帮结派,于是她就成了沈安唯一的朋友。 这些年沈安爸爸一路高升成了厂长,沈安自己也出落的越来越好,陈美娟看着也越来越嫉妒。 可她不得不讨好沈安,但在讨好她的同时,又在她身边整天的挑她的毛病,说她长得不好,性格不好,身材不好等等一切,好的也能给说成坏的。 说完这些,她还对沈安说:“我挑出这些毛病都是为你好,除了我,谁还愿意做你的朋友。” 在她日积月累,坚持不懈的暗示下,沈安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看重她这个朋友,高中一毕业,就拜托沈安,然后进入了陶瓷厂。 陈美娟从在食堂看到林溪的第一眼起,就讨厌林溪,明明她跟别人穿的都是一样的工作服,可她就是比别人好看,大家的目光就是会被她给吸引过去! 林溪知道她看不惯自己,故意给自己找茬,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口舌,便直接在记录本上写:后勤部陈美娟借衣数目不明,归还未知。 然后就把记录本交给了宣传部的负责人。 晚上,林溪依旧按照约定,帮着宿舍里的几个人训练。 经过这些日子的刻苦,她们的仪态动作都改善了很多。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焕然一新,胡宝珠和刘招娣的普通话也标准了很多。 林溪趁着她们联系动作,自己就在那里看找来的高中课本。 这一段时间,她已经将高一的部分给看完了,果然如她所预估的那样,困难都在数理化上。 她将错题整理在错题本上,白天偶尔空闲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看。 对于林溪在宿舍看高中的教材书这件事,宿舍里其余三个人也都知道,她们也没说什么,胡宝珠和刘招娣感叹了一句你好有上进心也就完事了,杜胜男只是看了看,没有说什么。 杜胜男的普通话还不错,所以在胡宝珠和刘招娣练普通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忙自己的事。她看着林溪在那里抄抄写写,就凑过去问:“林溪,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林溪说着就把本子合上,然后将书整理了一下。 林溪觉得,自从自己开始帮她们训练之后,杜胜男就格外的关心她的一举一动。 好几次模棱两可的话语,今天早上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宿舍看这些应该没什么大事,毕竟没有哪一条规定说不能在宿舍看书,但林溪还是决定小心为上。 这段时间就不在她的面前看书,反正她也住不了多久的宿舍了。 ...... 第二天,刚上班,就有人来找林溪,让她到后勤部的办公室一趟。 等她到的时候,陈美娟已经在那里哭哭啼啼的站着了。 办公室里除了她们两个之外,还有后勤部主任周有福,这个人她之前见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于曼也在。 周有福看林溪进来,对她说道:“刚才已经从宣传部的人那里知道这个事情了,我已经批评过陈同志了。所以昨天的具体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溪从他的话里明白,刚才宣编部的人来过,他们不管那么多,只知道后勤部没有按时归还道具和衣服,所以只找后勤部就行。 如今他们解决完了,剩下的就要找具体原因了。 “我昨天按例进行工作,陈同志不配合,我如实将情况写到记录本上,就这样。”林溪不卑不亢地说道。 “衣服都放在那里,你就不能自己数一数,收起来,你就是故意为难我,让主任批评我!”陈美娟哭哭啼啼的,却一脸倔强的说,她长得本就清丽,如今倒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感觉。 林溪心里轻笑一声,还是那句话,这一招只在上位者心里有倾向的时候才会管用。陈美娟不会以为周主任会护着她吧? 陈美娟心里还真是这样觉得,她以为自己是后勤部的正式员工,已经工作了两年,周主任哪有不护着自己部门员工的道理! 她得意的看了眼林溪,你就等着道歉写检讨吧! 第141章 有人举报你 林溪看着满脸都是泪的陈美娟,一脸好笑的说:“你不说你借了多少,我怎么去核对数目对不对?” “那你就再多问我一句啊?你就是故意的!”陈美娟自然知道林溪说的是对的,可她当时即使问了自己,自己也不会说的,她为难的就是林溪,要她向自己低头,求自己。 看着比自己出色的人低头恳求自己,能让她的心里得到满足,还能升起一丝隐秘的快感。 可没想到,林溪竟然没按她设想的路走,直接把记录本上交了,没为难着她反而差点为难了自己。 林溪看着现在还在无理取闹的陈美娟,一点都不惯着她:“该你的工作你不做,还想让我求着你做,到底你是临时工还是我是临时工?连自己的工作都不知道?” 听着这两人的交锋,周有福也大概的知道了当天是个什么情景。 “行了,你们两个先别说了。”周有福适时的插嘴。 陈美娟本想再无理取闹一番,听到周有福的话瞬间怂了,闭上嘴,却一脸期待的看着周有福,期待他下一句就是批评林溪。 她一脸看好戏的望着林溪,眼睛里好像在说:“你完了,怕是连临时工的职位都没有了。” 可下一秒,却听到周有福的声音:“我大体上了解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导致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我们后勤部的陈同志玩忽职守,没有尽到职己的责任,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陈美娟微微睁大了眼睛,之间的惊讶,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她没有想到周有福竟然会这样说! “我......不是......”因为太出乎意料,她连怎么反驳都没想好。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回去写一份1000字的检讨,明天下班前交给我。”周有福一脸严肃的对陈美娟说。 说完转头对着于曼和林溪说:“耽误于领班和林同志的时间了,这件事与林同志无关,主要是我管教不力,才让手底下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 于曼跟周有福又寒暄拉扯了一番,林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完全无视陈美娟怨毒的眼神。 等到他们两个说完了话,林溪就和于曼走出去的时候,陈美娟又开了口:“我举报林溪在工作的时候看闲书!” 林溪转头看向陈美娟,就见她一脸得意洋洋的指控林溪:“我昨天工作的时候,无意间撞见她在上班时间,坐在小花园的椅子上看什么书或是本子,反正是跟工作无关的东西!” 林溪没有想到陈美娟竟然偷偷观察过自己。昨天她闲着无事,正巧四周无人,她就偷了会懒,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看了会自己整理的错题。没想到竟然会被陈美娟撞见。 林溪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就听到于娟温和的声音:“我们部门过段时间要进行选拔,选拔中有笔试,这事周主任也知道。” 周有福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于曼说的事。 “对于有上进心的人,在空闲的时间看看考试的内容,我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可以的,但前提是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于曼接着说道。 周有福也点点头,“你们自己的事,许领班自己处理就好。” 陈美娟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放下了!还有就是于领班的态度,这才正常,护着自己部门的人,周主任是怎么回事。 “可是......”陈美娟不服气。 “别可是了,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都不好好完成,你这思想态度有很大的问题,你这是这个月里第二次写检讨了吧,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周有福打断了陈美娟的话。 “她在工作的时候看书,也是态度不端正啊。”陈美娟指着林溪说道。 “人家于领班都说了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你还是不要管那么多了,管好你自己就行,再说了,女孩子还是多读点书好,书读多了有气质!” 于曼也应和:“干我们这个工作的,气质还是很重要的。” 这是在说自己没有气质?陈美娟有些气愤,更有些不死心,问林溪:“那林同志跟我说说什么书好,给我推荐推荐,让我也涨涨气质。” 周有福皱了皱眉,这女同志也太没眼力死缠烂打了点,还看不懂他的态度吗。 他刚想要开口,就听到林溪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觉得陈同志还是多读一下《伟人语录》吧,有助于提高精神境界,增长思想觉悟,帮助陈同志向革命前辈们学习,不说为国家为工厂奉献自己的青春了,之前会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 “你......你......”陈美娟听出来林溪在讽刺自己,可她又不能说什么,要是说不读《伟人语录》,那自己就出了大毛病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记得好好反思,明天按时把检讨交过来。” 陈美娟无奈,只能先离开。 林溪没有看她离开的身影,知道她肯定没有好脸色。 这个时候写检讨就是一件大事了,可无论犯再大的错,只要不违法乱纪,也就多写几次检讨,归根到底也没什么大的损失。因为是正式工,也不会被轻易辞退,所以所有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成为正式工。 看彻底没了事。于曼和林溪才离开了后勤部的办公室。 于曼走在前面,林溪与她刻意保持了一定距离。 于曼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疑点,她还没有理顺,加上她跟三哥一家纠缠不清的关系,她不打算跟她有过多的交流。 “最近的工作怎么样?” 林溪没想到于曼会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但还是回答:“挺好的。” 听着林溪公式般的回答,于曼也没生气,反而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在忙于工作的同时,也要休息一下人际关系。” 林溪以为她说的是陈美娟这件事,便随口答应:“好的,我会注意的。” 于曼知道林溪没往心里去,便接着说道:“除了陈同志,还有人跟我举报过你看闲书。” 第142章 你什么时候接受的见月 听到这话,林溪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知道她在看高中课本的人不多,也就自己宿舍里几个人。 像今天陈美娟这种情况,工作时不小心撞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一般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有过节的,不会特意去举报。 那么有可能的就是自己的舍友,可她最近在帮她们训练,为了日后的选拔,如果自己现在出了事,对她们而言并没有多少好处。 又或者......林溪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于曼,她所说的举报并不是真的,或者有一定的夸大成分,但具体是为了什么,林溪想不明白。 她从见到于曼开始,她对自己就格外的关照,甚至可以说是照顾。 上次她察觉到于曼对她的不同,故意让她“捡到”自己的笔记本,她在有英文单词的那两页放上了记号,是两个橡皮擦过后留下的泥条,很短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很在意,毕竟这种东西出现在本子里很正常。 后来林溪拿回本子,仔细检查过后发现她确实翻看过自己的本子,并且以她在这里工作这些年,且有出席过外交场合的经历来说,她不可能不知道林溪在本子上写的是英文单词。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让她小心一点。 还有就是刚才,于曼也处处维护她,虽说很多人都护短,无条件的帮着自己部门的人,她就是一个临时工,完全犯不着帮她。 每当林溪以为她在对自己还不错的时候,于曼又表现得格外冷淡,这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态度让林溪看不明白。 所以于曼刚才跟她说的话,林溪也就相信了一半。 但具体是哪一种可能,林溪都不想多管,她马上就要租房子出去住了,与她们的交集以后会大大的减少,联系少了,再好的关系慢慢的也会退回普通同事。 林溪会在生活工作中多加防备,但也不会陷入猜疑之中,这种地方的勾心斗角只会耗费心神,并没有多大益处,陶瓷厂对她而言只是人生的一个落脚点,她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 楚斯年回家的时候,在门口正好碰到了从楚家离开的沈安。 看到楚斯年,沈安冲他笑了笑,然后娇羞的低下了头,“我刚才来的时候你不在家,我做了些点心,拿过来给你尝尝。” “不必了,你以后也不用再做这些,我家里有保姆阿姨这些事她都会做的。”楚斯年没想到沈安会这么的死缠烂打,明明上次他都明确的拒绝她了。 想到上次见月问他相亲和沈安的事,看起来像是很介意的样子,他再次拒绝道:“沈同志,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 沈安脸色白了白,没想到楚斯年会说的这样直白,还这样干脆的拒绝了,虽然上次他也拒绝了,但他还是照顾了自己的感受,没有让自己这么难堪...... “可是,楚司令他......”沈安还是有些不死心。 “我父亲的态度如何是他的事,要不要结婚是我的事,我不会听他的安排,他也不会再左右我的决定。”楚斯年说完就进了家门,没再理会留在原地面色苍白的沈安。 沈安怔怔地看着楚斯年的背影,总觉得跟上次相比,今天的楚斯年变了很多,她能感受到的就是冷漠了很多,还有很多她察觉不出来更懂的东西。 楚斯年进屋,看到楚老爷子正坐在桌子前喝茶,面前放着一个青花碟子,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样吃食。应该就是沈安说的点心。 他走向前去,“父亲。” “回来了。”楚老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坐下陪我喝喝茶,顺便尝尝人家小姑娘亲手做的点心。”说着还将碟子往那个方向推了推,“刚才进来的时候碰到人家小姑娘了吧。” 楚斯年依言坐下,但并没有动面前的点心,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伸手给楚老爷子斟了杯茶,“父亲,沈家的心思我明白,而您的想法我也清楚,但我不想,所以还请您回绝了沈家吧。在个人层面,刚才我已经明确拒绝了沈同志。” “理由呢?”楚老爷子看着穿得整整齐齐的衬衫,连手腕处都扣得板板正正的,可即使这样,依旧能看出小臂处的鼓鼓囊囊,还有些暗沉的颜色隐隐约约透露出来。 “我觉得小姑娘挺好的,人长得不错,性格也好,还心灵手巧的。”楚老爷子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致的看着楚斯年如何应对。 “我年纪大了,都三十多了,沈同志才刚刚二十岁,年龄不合适。”楚斯年先用最简单普遍的借口试探一下父亲的态度。 “这不是理由,男人不都是喜欢年纪小的么,就算你四十了娶个二十的,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楚老爷子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端起楚斯年倒的那杯茶,抿了口。 “她嫁给我要么就常年跟我分居两地,要么就要跟着我去西北,西北的环境您也不是不清楚,沈厂长家教养长大的女儿不一定能吃得了那个苦。”第二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看看老爷子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会不会为人家女孩子考虑。 “你问过人家小姑娘了吗,你就说人家吃不了这个苦,再说了,去西北建设祖国怎么就是吃苦了,你这人思想有问题!”楚老爷子回答。 看这样子,老爷子对沈安应该也没多少真心的喜欢。 “前面说得这两条都不是真正的理由,我不想再让您左右我的人生,我此生也不会再结婚。”楚斯年认真说道。 “说那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干嘛,直接说你为了见月,放不下见月得了,你可别忘了,见月也是我左右你的人生,逼你娶得。”楚老爷子白了楚斯年一眼,“快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接受的见月,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这件事我好奇很久了。” 第143章 老牛吃嫩草 楚斯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狼狈。 看着面前这个老顽童一样的父亲,怎么都和记忆里的人对应不起来,记忆里的父亲严肃威严,像一座山一样不可逾越。 “是,我是因为见月,我放不下她,并且也不打算放下她。” 更不会放过她。 楚斯年目光湛湛的看着楚老爷子,“总之,我是不会娶沈同志的,您也不要再给他们一些不切实际的信心,也不要再让沈安随随便便来咱们家,这样对她的名声也不好,毕竟我跟她是绝对不可能有结果的。” “父亲,我还有事,先离开了。”说完楚斯年就起身往书房走去。 楚老爷子看着楚斯年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我才不让你如愿呢,小时候给了我多少气受,现在看我不还回来。” “小李!”楚老爷子向着门外喊了一声,外边的小李连忙进屋。 “司令,有什么吩咐?” “那天你看到的女人的家世背景调查清楚了??”楚老爷子那天听小李描述,也很是惊讶。 他知道自己的孙子有多难搞定,这些年他给楚斯年物色一个相亲对象,他父亲还不知道呢,就被他给搅黄了。 楚斯年也是,虽然年纪大了,稳重了许多,但也仅仅体现在不直接给相亲对象没脸,可再进一步是打死都不肯了。 如今竟然横空出现一个女人,竟然能拿捏住这父子两个,真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他的设想里,那个女人说不定年纪比楚斯年要大上很多,很懂得拿捏人的心理,说不定嫁过好几次人,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毕竟之前给楚斯年介绍的相亲对象都是些家世不错的女孩子,一般都是二十来岁,连恋爱都不怎么谈过的单纯孩子,像那种女人,他没见过,说不定会被一时的新鲜感所迷惑。不一定是喜欢,毕竟自己儿子对儿媳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可能就是一时好奇,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报告司令,调查清楚了。” “说说看。”楚老爷子一派闲适的模样,等着小李的话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那个女孩子名叫林溪,户籍是红旗公社西山村生产大队的,今年十八岁,家里五口人,除了她以外,还有父母,奶奶和一个弟弟。” “你说多少岁?!”楚老爷子本来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瞬间坐直了,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镇定如常,可语调里的疑问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证明了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回司令,十八岁。”小李老老实实的回答。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楚老爷子想起刚才楚斯年说的话:我三十岁,她才二十岁,年龄不合适。 他还以为年龄不合适的意思是沈安才二十岁,比他小太多。 原来楚斯年这臭小子的实际意思竟然是二十岁太大了,他有十八的! 小李看着楚老爷子的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就听到楚司令冷冷出出声:“这个混蛋玩意,竟然真的想老牛吃嫩草。” 小李想了想那个女孩子,脑子里又想了想沈安的模样,心里不由自主的就偏向那个女孩子,主要是她长得实在太好看! 他嘴里也不由得嘟囔:“明明二十岁跟十八岁也没差多少啊,怎么您看中的就不是老牛吃嫩草,人家自己中意的就成了老牛吃嫩草。” 楚老爷子一噎,瞪了小李一眼:“你懂什么,周岁二十岁,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虚岁,怎么不得凑成二十三四,那混蛋基因好,遗传了我年轻时的相貌,虽然三十了,可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这不就差不多了。可十八不同,跟他都差了一旬了,怎么凑都凑不成同辈人。” 小李不知道怎么反驳楚司令的这些歪门邪理,只好装鹌鹑,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以后咱们家这花厅里就不种花了,就种草,还得是嫩草,看他害不害臊。” “对了,那姑娘长得怎么样?”楚老爷子这才想起来问。 小李立刻回答:“那姑娘长得非常......好看。”他想来想去,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那姑娘,她是他二十多年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只能用好看来形容。 楚老爷子看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两个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平时有空的时候多读读书。” 小李知道司令这是嫌他没文化了,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那姑娘前段时间去过照相馆,拍过相片,老板那里应该还有底片,司令要是真想看看,我可以去弄一张相片。” 楚老爷子想了想,叹了口气,“先不必了,我觉得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若是......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他拿起一块眼前的点心咬了一口,试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咬不下第二口,将点心又放回了盘子里,这丫头可能不善厨艺吧。 ...... 楚恪最近两天很老实,每天放学后就乖乖回家,写作业。他从小一个人长大,父母都不在身边,所以他整个人都很敏感,尤其对人与人之间的氛围。 那天父亲与母亲遇见,他就觉得父母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很奇怪,尤其是父亲,整个人都怪怪的,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天回来后,对父亲说的那些话他也有些后悔,他并不是想要撮合父亲跟母亲重新在一起,虽然他也很羡慕他的同学有父母陪着,但父亲对母亲不好,他就不想要母亲再回来父亲身边。 他之前没有父母陪着,也好好的活着,以后他们各自成立了新家庭,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他现在不去说什么,也不去问什么,若是父亲问的话,他也会好好回答,等父亲母亲自己解决好,自己再说他的打算。 可是自那晚之后,父亲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就好像没有见过母亲一样。 这些天他也会在书房处理一下工作,顺便看着自己写作业,遇到不会的题还会指导一下自己,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问过母亲的任何事情,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过! 第144章 是新生不是延续 楚斯年从楚老爷子那里离开后,就来到了书房。 楚恪正在写作业,从书本里抬起头后,迅速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低下头继续看书。 楚斯年也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坐到另一边的位置,动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资料。 屋子里一时间只有“沙沙”的写字声音,极其的安静。 楚恪心里有些憋闷,却又说不出原因,控制不住自己时不时的往父亲那里偷偷瞄几眼。 看到楚恪时不时的抬头看他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斯年主动开口,问他怎么了。 楚恪想了想,还是说道:“父亲,您要不要换换手上的纱布啊,这样对伤口不好吧。” 楚斯年低头看了看,刚才他为了方便,将袖口解开,正好露出了那段受伤的位置。 纱布上洇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显得纱布有些脏兮兮的,确实有些不太雅观。 “不必了,这样就好。”楚斯年伸出左手,碰了碰受伤的位置。 纱布包扎的很整齐,打的结也干净利落。他抚摸着,动作里竟然带了丝温柔的意味。 这是她给自己包扎的,是他身边唯一能证明那天的存在,只要它还在他手上,就证明了她会如她所说,回来找自己谈未来,谈恪儿。 楚恪忍不住问:“父亲没有跟母亲再见面吗?” “没有。”楚斯年虽然很想见到她,但他给了她也给了自己一点时间,来思考以后到底该怎么做。 她说她的人生不是之前的延续,是一个全新的人生。 其实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其实能理解她的想法。 当年的那场运动改变了她的人生太多,中断了她的学业,让她与父母骨肉分离,嫁给了一个陌生男人,这些都让她痛苦不堪。 如今重新来过,没有了身份限制,她自然要好好走走那条没有走过的路。 在她的眼里,这六年里,自己也已经进入了新生活,进入了新状态。 他们两个就此分道扬镳是最好的,可他不想。 他给了自己这些时间冷静,让自己尽量尊重她的想法,可尊重到什么程度,他就不好说了。 “明天你帮我去你母亲,我要跟她一起吃个晚饭,地点就定在琉璃园旁边的国营饭店吧。”楚斯年淡淡开口。 “那我呢?”楚恪听父亲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在场的,可是他也想跟母亲多待一会,想听听他们打算怎么安排自己。 楚斯年本想拒绝,可看着那双像极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你去找你母亲的时候问问她,看她的意见。” 楚恪立马开心了,母亲才不像他这么冷血无情,只要自己撒个娇,她就一定会带自己去! ...... 林溪在临下班的时候,竟然被通知有人找。 她到大门口一看,来人竟然是裴遇! 裴遇一看到林溪,立马就绽放出了一个笑容,大有冰雪融化之势。 “我见你出来没有打扰你吧?”天气凉了,裴遇穿了一件天青色的毛衣,笑望着她,更显得面如冠玉。 “没有,我在这里也不怎么忙。”林溪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她其实不想跟裴遇有过多的牵扯,可是他跑这么远来找自己,自己又不能给人家脸色看。 “我来这里办事,恰好林奶奶知道了,让我帮你捎点东西。”说着裴遇从一旁的自行车上取下了一个包裹。 “林奶奶说天冷了,让我把这些厚衣服带给你。” 林溪接过包裹,里面确实都是些衣物。 看着裴遇开心的模样,林溪能知道个大概,少年人的心思不难猜,怕是办事是假,来见她给她送东西是真。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的奶奶。 “谢谢你,麻烦你跑去一趟了。”林溪客气的道谢。 裴遇看着林溪,不是不能察觉到她的冷淡疏离,可他能看到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现在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冷淡,完全是因为自己当初说的话太过分了,现在回想起自己说的那些保持距离的话,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现在只能循序渐进,一点点来了,好在自己的脸应该没出什么大问题,他今天来见她,还刻意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了他母亲新给他寄的毛衣,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 “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卖炒栗子,就买了一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裴遇将一袋子炒栗子递到了她面前。 “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吃吧。”林溪拒绝。 “碰到炒栗子的也不容易,都是今年新鲜的栗子,也就尝个鲜。” 像炒栗子,爆爆米花这种活,明面上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可做这些的大多是一些失怙的孤寡老人,并且都是在村里,所以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都是十里八村的串着去,所以要找他们,纯靠缘分。 裴遇坚持,林溪也不好再过多的推辞,只好收下,下次休假回家的时候,再给他带点回礼就好了。 见林溪将东西收下,裴遇心里几乎要算得上欢呼雀跃了,她肯收自己的东西,就证明自己朝成功前进了一小步,只要他再努努力,就一定能让她接受自己! “那你今晚有时间吗,我们能一起吃个饭么?”裴遇试探着问。 林溪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这有点得寸进尺了吧。 她佯装思考了一番,说:“我今天晚上确实有点事,可能不行,下次有机会的话再说吧。再说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天黑的早,你骑自行车回去要耽误很长的时间,越晚了越不安全。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裴遇听着林溪的话,听一句眼睛就更亮一分,虽然她拒绝了跟自己一起吃饭,可她在担心自己,在为自己着想,她在关心自己!!!还跟自己约了下一次! 他像踩在棉花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的,吹在脸上微凉的秋风他却觉得如春风一般和煦! 第145章 背后见不得光的男人 楚恪放学后,立马拿起书包,马不停蹄的往陶瓷厂跑去。 等到了那里却发现母亲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男人年纪不大,看起来很年轻,看着母亲母亲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有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跑跑上前去,轻轻喊了声:“小姨?” 虽然嘴上喊着林溪,眼睛却在打量裴遇。 裴遇看着这个小孩子也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听到他喊林溪小姨。 这段时间他跟杜博文一起参加大妈们在村头的“聚会”,多多少少打听了些林家的事,据他所知,林家人口简单,就那么几口人,而林溪跟她姥姥前段时间也断绝了关系,跟那边的人关系应该也不好,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个小孩子喊她小姨? 原本对着他一副冷淡模样的林溪,立刻走到小男孩的身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来了,我原本还打算去找你呢。” 此时的楚恪满脑子的疑问,但碍于外人在场,不太适合问,就想着等那人走了之后再问。 裴遇没有管那么多,问林溪:“这小孩子是谁啊,怎么喊你小姨?” “是一个远房表姐家的小孩,我来这里后,表姐对我还挺照顾的,我今晚就是要到他家里吃饭。”林溪解释。 “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到裴遇离开后,楚恪才问林溪:“母亲,这人是谁啊。” 语气里带了丝不耐烦,看起来就不怎么待见裴遇的模样。 “是来我村里下乡的知青,叫裴遇,今天帮我奶奶给我送东西来了。”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包裹,“对了,这里有炒栗子,你要吃吗?” 林溪把炒栗子的袋子举到楚恪面前。 “不吃。” 林溪有些惊讶,她记得上次给他做栗子糕的时候他还挺喜欢吃的,应该挺喜欢吃栗子的,这次怎么不吃了。 看着楚恪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不饿?跟父亲吵架了?还是不喜欢他?” 楚恪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上不喜欢,就是有些讨厌他看你的眼神,说不出来为什么,就觉得他好像对你不安好心的样子,就是不喜欢他。” 林溪倒是真的有些吃惊了,她没有想到楚恪竟然这么敏感,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裴遇喜欢她,他现在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所以觉得裴遇对她不安好心。 “他没有对我不安好心,他应该是在追求我。”林溪对楚恪很坦白,她不想让楚恪自己去猜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在回避,以后对‘喜欢’一词变得讳莫如深。 这样遇到竞争对手了,别人都开始追求了,他还没弄懂自己的感情呢。这样从起跑线上就输了。 裴遇可是恪儿之前的老对手了,就利用他再教儿子点事情吧。 楚恪向前一步,抱住林溪的胳膊,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母亲也会进入新的生活,可没想到这么快,他心里有些恐慌。 “母亲,虽然那人长得也还行,到很明显不如父亲,你以后找新的对象总不能比父亲差吧,还有就是我不是很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 林溪点点头,心里想难不成他俩是注定的情敌关系,所以一见面就不对付?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不过也没什么,他俩以后应该不会经常见面。 不过想到儿子的前前半句话,她不由得失笑,“这世上比你父亲好的人本就屈指可数,哪有那么容易遇到。” “你俩不是要分开了吗?母亲怎么还夸他?”楚恪不明白。 “分开了也不一定要说他坏话,他好是事实。”林溪柔声说,“他让你来找我的?” 楚恪点点头,小心询问:“你们谈话的时候,我可以也跟着吗?” 林溪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倏地一软,“好啊。”毕竟这可能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了。 楚恪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那我们走吧。” “先等我回去放下东西。这栗子你就拿着吧,与送的人无关,它本身就是一种很好吃的东西,不能浪费。” 楚恪现在开心,也不纠结这点栗子了,开开心心的接了过来。 “对了母亲,您跟他介绍说我是远房亲戚的小孩,那他要是回村里问的话,露馅了怎么办?” “没事的,等我下次回家,就跟家里人解释,说是在厂子里经常帮我的一个姐姐,他听岔了才成的远房亲戚。” “等以后时机成熟,我带你回家见见我现在的家人,他们也是你的姥姥姥爷,你这么可爱,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林溪用空余的手捏了捏楚恪带点婴儿肥的小脸,开心地说。 “那母亲到时候怎么跟姥姥姥爷介绍我?也说是同事家的小孩吗?那我能光明正大的喊他们姥姥姥爷吗?” 楚恪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反倒把林溪给问懵了,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时糊弄糊弄石头后,她就暂时把这件事给搁置了,如今确实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向家人介绍楚恪。 楚恪看母亲没再说话,心里狠狠的叹了口气,看来他只能做母亲背后见不得光的男人了。 ...... 母子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不一会就到了琉璃园。 就在这时,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一旁,车门打开,楚斯年从车上走了下来。 楚斯年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整个人修长挺拔,更衬得他气质有种一丝不苟的严谨感。 或许是从事科研工作多了就这样吧,林溪心里默默吐槽,手上却将拎着的袋子递给他,“这是你的大衣,我哪里没法洗,你带回去洗洗再穿。” 楚斯年沉默的接过,将袋子放在了车座上。 他习惯性的伸手想要去拉林溪的手,手刚刚抬起,却又放下。 林溪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也装作没有看到,只是说:“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楚斯年的目光扫了楚恪一眼,楚恪连忙躲到林溪身后,然后瞪了他父亲一眼。 第146章 心里没有他的位置 林溪自然注意到了父子俩言语之间的交锋,但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琉璃园的这家国营饭店是谭州市规模最大的国营饭店,当时公私合营的时候将整条街的饭店都合并到了一起,也就组成了这家国营饭店。 饭店里按照不同的需求有不同的分区,有大堂也有包间。 一家三口走上台阶,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楚斯年应该是事先打过电话预定过,服务员一看到他,就殷勤的带着他们一家来到了一处包间。 等到三个人在包间里坐定,楚斯年才仔细的打量起林溪,看她跟上次见面时没什么两样,这才放下了心。 楚恪则是一直盯着楚斯年的一举一动,生怕楚斯年像上次一样把母亲给弄哭。 楚斯年察觉到楚恪不善的目光,随意的说:“你要是不饿的话,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楚恪最听不得楚斯年这个语气,站起身来就要反驳,却被林溪拉住,温柔说道:“我饿了,你陪我吃顿饭好么?” 楚恪这才又不情不愿的坐下,林溪剜了楚斯年一眼。 楚斯年眼睫颤了颤,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她有多久没有这么鲜活了?在他记忆里自从岳母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也没有了这样的小动作,整个人呆呆的,真成了她自己说的木头美人。 他强压下心底的异样,问:“我之前订座的时候点过菜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林溪:“我就不用了。”然后转头看向楚恪,“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楚恪摇头:“不用了,既然他都点好了,我就光等着吃了。” 林溪无奈笑了笑,经过这几次的相处了解,她发现这父子两个的关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恶劣,很多时候他们都会为对方着想,只是坐在一起,谁都不低头不示弱,话赶话就吵起来了。 就这会的功夫,服务员就把第一道菜给端了上来,是一道爆双脆。 楚恪一看,一张小脸就皱了起来,转头看向林溪:“母亲,这道菜用鸡和羊的内脏做的,还加了芫荽,您吃得惯吗?” 林溪看了看他,转而又笑着看向楚斯年。 楚恪不明所以,也转头看向楚斯年。 楚斯年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淡淡地模样,说话的语气也很轻:“恪儿,你自己不喜欢就说自己不喜欢,没必要拉你母亲。” 楚恪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楚斯年继续说道:“我与你母亲相处的时间比你要长的多,也比你更了解她,不要想着挑我的错处。” “那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还点,你就是故意不让我吃饭吧!”楚恪一脸的倔强,“还有,之前确实是你与母亲相处的时间长一些,可往后就说不准了。” 林溪看着这两父子,又要吵吵起来,连忙说道:“是我喜欢吃,你父亲是点给我吃的,还有......”她突然笑了出来,“你们父子两个的口味到是挺像的,不吃动物内脏,不吃芫荽。” 楚恪听了这话一顿,然后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楚斯年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但他依旧能察觉到他与母亲之间的那种默契,这让他有种挫败感,好像即使他们分开了,即使他将来陪伴母亲多年,也永远比不上他们这一瞬间的契合。 菜陆陆续续都上齐了,大多都是林溪喜欢吃的。 楚恪看着大概也明白了,他是不能从这里下手挑父亲的错处了,但他依旧嘴硬:“要不是为了跟母亲吃饭,我才不会到这里来。” “这本来是我与你母亲的约定,是你硬要跟着来,这顿饭是我请的,我付的钱,你要是不喜欢现在就可以回家!”楚斯年轻笑了下,看向儿子。 楚恪作势真要站起来回家,林溪连忙拉住他,“不是说好了陪我吃饭吗?你看你父亲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这几天肯定没有休息好,多么的憔悴,他睡不好脾气就大,说的话肯定也不好听,你别在意。” 楚斯年立马看向林溪,就见她笑意盈盈的跟儿子说着话,那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她从见面开始就没对自己这么温柔过...... 楚恪也打量着他父亲,然后猛地点头,应和道:“好像是这样,确实有些憔悴,再这样下去估计连皱纹都要出来了,这样下去老得更快,他年纪大火气旺,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憔悴?皱纹?年纪大?他才刚刚三十岁,哪有他说的这么差! 楚斯年刚想要反驳,就接收到了林溪的一记眼刀,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楚斯年算是明白了,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怕是永远都不如那个小崽子了。 不,别说地位,怕是连位置都没有了! 楚恪还在那滔滔不绝的说:“母亲,他老了,都三十岁了,还这么操劳,以后一定会老的更快的,咱们年轻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什么叫你们年轻人。”楚斯年咬牙切齿的说。 “我母亲才十八岁,你都半截老头子了,干嘛?还想老牛吃嫩草啊。” 十八岁和三十岁的差距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大......楚斯年在心里想,好像已经完全忘了前两天他是怎么用年龄的理由拒绝沈安了。 虽然楚斯年没再反驳,可楚恪还是没有放过他:“算了,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们年轻人就多包容包容你吧。” 楚斯年看向林溪,林溪也望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可他却从她的笑容里读懂了她的意思:你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啊。 楚恪的气顺了,终于安静下来开始吃饭。 楚斯年几乎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林溪。 他们分开了三天,足足七十二个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二十五万九千两百秒。 再次相见,他看着互相夹菜,一起吃饭的母子两个,好像他们中间分开的那几年并不存在,她一直陪着恪儿长大。 今天晚上就是千千万万个普普通通的日日夜夜里最不值得一提的一天。 第147章 阴暗的想法 林溪看着楚斯年,他看起来已经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她的回来已经引不起他的任何情绪波动。 作为一个科研人员,明明是应该最相信科学的,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接受的倒是蛮快的。 林溪看着他,笑了一下,柔声道:“斯年。” 在一旁吃东西的楚恪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他倒要听听母亲要跟父亲说些什么。 楚斯年就这么看着林溪,眼神不躲不避,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到最后反而是林溪有些闪避。 “恪儿还是个孩子,你平时对待他要多些耐心。” “今天你也看到了,是他总是找我的茬。” 楚恪听着父亲“控诉”他的话,没觉得他语气有什么不同,更不觉得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的想——就找茬了怎么了! 林溪却在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些委屈的意思,然后立马就在心里否定,他怎么可能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呢,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他还小。” “他马上就要八岁了!” “才八岁,难道不小吗?” 楚斯年不说话了。 “你那天还差点把他给推倒了。” 楚斯年吸了口气,“他确实还小,有些不懂事,他想说什么做什么都随他吧。” 一直密切关注父母谈话的楚恪立马反驳:“我哪里不懂事了?” “哪里都......” 楚斯年还没说完,就被林溪警告的眼神给瞪了回去。楚斯年别开眼,不再看她。 林溪也是无奈,这俩父子就不能同时消停一下。 “斯年。” 林溪再次喊他的名字,语调还是温温柔柔的,带了丝无奈,还带了点恳求。 楚斯年被她的声音弄得心里一颤,立马移开自己的目光,不让她看到自己眼神里的狼狈不堪。 他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冷静都是春日河面上的冰块,看似冰冷坚硬,实则不堪一击,一碰就碎。 楚斯年闭了闭眼,努力克制自己翻涌的情绪。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楚恪也察觉到了,看看母亲,然后又转头看看父亲。 楚斯年看着楚恪得眼睛,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是强装成大人模样,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恪儿,抱歉,那天是我没有控制住我的情绪,不该推你。” 突然听到父亲的道歉,楚恪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他对母亲说的那样严重,原因是什么他其实也知道,可是每次碰到父亲的事,总是忍不住顶嘴。不想落于下风。 父亲也是,每次都不知道说句好话,每次都刺激他。 最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母亲只是轻轻喊了父亲的名字,父亲竟然就给自己道歉了?他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林溪笑着看向楚恪:“你父亲都向你道歉了,你是不是也该向你父亲道歉?” 楚恪鼓鼓腮帮子,刚想要反驳,却在看到柔情似水的眼睛后泄了气:“父亲,对不起。” 林溪看着这还有些别扭的父子俩,好歹算是都低了头,“既然如此,那过去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以前的事我们就不提了。” 她看他们两个都消停了,就继续吃饭,她看的出来楚恪有些挑食,不是很喜欢吃青菜,对肉类也是挑挑拣拣的,前几次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如今算是正式确定了。 之前她刚嫁给楚斯年的时候,就从婆婆口中听说他吃饭讲究,鱼要怎么做才吃,肉要怎么做才吃,菜要怎样怎样才肯吃,说的婆婆唉声叹气的,都是小时候没管好他,才惯出来的这些臭毛病。 她当时觉得那不是毛病,每个人有自己的喜好很正常。 如今想来,他的那些讲究就是在掩盖他挑食的本质! 如今这个毛病竟然完完全全的遗传给了楚恪!如今看着楚恪这也不吃,那也不动筷子,就总是担心他营养不均衡,身体会不会缺少东西,跟婆婆当时一样,完全的变成了一个老母亲心态。 林溪试着给他夹了一筷子他始终没有动的菜,楚恪看了看,最终还是吃了。 原来也不是不能吃啊,就是选择多了在挑拣。 楚恪将母亲给他夹的青菜都吃光了,然后小声的在母亲耳边说:“母亲,我不喜欢吃这个菜。” “为什么?”林溪小声的回问他。 “我总觉得有股怪味。”楚恪想了想说道,“不过咬咬牙还是能吃下去的。” 林溪笑笑,“我知道一种做法,可以减少它的那股怪味,等我们俩一起住的时候做给你吃,你到时候再尝尝,是不是还是这么难以下咽。” 楚恪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心里更期待跟母亲一起出去住了。 楚斯年看着林溪给楚恪夹菜,看着母子两个在那里窃窃私语,说一些他听不到的事。 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都没有给自己夹过菜,她跟儿子之间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楚斯年看着林溪,这个跟之前一样,却又在什么地方不一样的林溪,有些艰难的消化一个事实——自己好像真的被她排除在外了。 她依旧温柔,依旧善解人意,可那不会对着自己。 她的所有偏爱都给了儿子,她只要儿子不要他了。 “要是我母亲还在的话,肯定会喜欢我的,她一定不要你了!” 楚恪当时对他说的话再次出现在耳边,果然是这样。 她得了这样的奇遇,拥有了个全新的身份,再活一次,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儿子,对于他,硬是瞒到瞒不下去才告诉他。 在她的心里,他与楚恪的地位一目了然。 她不要他了,她只要儿子。这句话在这三天里被他频繁的想起,折磨得他无法入睡。 他想要成全她,可又舍不得放开她。他的理智告诉他,她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际遇,确实要修正她那被中断的人生,他不能自私的捆绑住她。 他的情感却汹涌澎湃,不断的告诉他,要用尽一切手段留住他,即使不那么的光明磊落,即使会为人不齿,欺骗,引诱,甚至是囚禁,只要能留住她,怎样都可以。 第148章 引诱她心疼 林溪看到了楚斯年如墨的眸子里翻涌的情绪,不过她刻意的别开脸不去注意。 克制如他,根本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外露的,他刻意表现出来,还让她看得懂,就是在引诱她心疼。 可是她对他心疼又有什么用呢?他都开始新生活了,除了恪儿不得不有的牵扯,他们两个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的关系,尤其是情感上。 虽然她不是很清楚让自己心疼对他有什么好处,但她才不要。 林溪低头对楚恪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楚恪看了看楚斯年,然后给他父亲夹了一筷子白,放到了他面前的碗里。 “不用羡慕我母亲给我夹菜,我也给你夹一点。”楚恪笑嘻嘻的对楚斯年说。 楚斯年看了看碗里的菜,没有说话。 楚恪继续说:“母亲偏心我很正常,毕竟我可是母亲心里最重要的人。毕竟你现在跟母亲也没啥关系。” 楚恪这几句话可谓是字字诛心,把楚斯年的心扎的千疮百孔。 楚斯年反复咀嚼着楚恪的最后一句话,没忍住竟然笑了出来,他儿子的母亲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看到父亲笑了,楚恪愣住了,这是咋了,气笑了? 楚斯年的笑只是一瞬间,他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静默的看着林溪。 而林溪闪躲的眼神也证明了楚恪的话,“恪儿在我心中确实是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楚斯年点点头,“我明白,他在我心中也很重要。” 突然被父亲母亲这样连番表达感情,楚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埋头苦吃,可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其实他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更多的是纠结。 之前他拼命的闹腾,就是想让父亲注意他,多看看他。 后来母亲来到他身边,他觉得父亲不重要了,有没有他都可以,就说一些话,做一些事来刺激他,其实本质上还是在怪他之前对自己的疏忽。 今天父亲也算是给自己道了歉,他突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只好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收起来了点刺,但没完全收起来。 林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着楚斯年一直没怎么动筷子,估计他也不怎么吃了,放下筷子,简单整理了一下,简单整理了下语言,这才开口。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关于恪儿的事了吧。” 楚斯年也回望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意思林溪明白,这是在等她的下文。 “虽然我刚才说了过去的事就不再提了,可既然要讨论恪儿未来的教育问题,过去的一些疑问,我觉得还是要问清楚的好。” 林溪看了看楚斯年,见他还是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便接着说了下去:“我想知道你过去对待恪儿的教育问题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她一直很困惑,她想起死前看到的儿子的种种,但凡楚斯年能多给恪儿一点关心,恪儿也不至于缺爱到偏执,做出那样的事,最后落得自杀的一个结局。 再想想重生回来后她所了解到的事情,楚斯年怕是根本没有想过儿子的教育问题,他连信都不写一封,电话都不打一个,哪里还会有闲心去管恪儿学习如何,品德如何,更不会去关心他心理有没有问题。 “斯年,我知道你在西北很忙,可能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事情,可是打一通电话的时间可能只要几分钟,我不信你连这几分钟的时间都没有。” 说道这个,楚斯年心里确实有愧疚,他沉默了片刻,解释说道:“你刚离开后不久,老师就来找我说要带我去西北,当时恪儿还太小,我确实没有想过要带他走,也不适合、不方便带他走,就将他留给了父母,让他们帮忙照顾,他们对恪儿几乎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付出了所有的心思,所以我很是放心。” “后来母亲离世,我回来时恪儿已经大了,那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后来回去,打电话写信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写些什么,然后关系慢慢的就变成了这样。” 这段话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林溪的问题,也算是解释了这些年来,他与儿子的关系为何会变成这样。 可是最重要的原因他没有说出口,他当时精神状态很不好,可以说是差到了极致,每天沉浸的自己的幻觉中,到了几乎认不出人的地步,当时老师带他回科研组,也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觉得他那种精神状态根本难当大任。 后来是老师力排众议,坚持要让他进组,这才将他带到了西北,而他也在面对恩师几乎是恳求的劝解后,强逼着自己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林溪看着楚斯年如雾的眼眸,平静幽深,让人看不出情绪,在这种事上他不至于骗她,可有没有隐藏就说不定了。 “不仅如此吧,很多家庭的父亲跟孩子其实都不不怎么亲近,毕竟大多数父亲在家庭中扮演的都是严肃,不苟言笑的角色,但这些家庭中的小孩对待父亲可能不像对待母亲那样亲近,可也不至于疏远,甚至于有敌意。你与父亲也是如此,父亲待你很是严苛,给你制定的规矩甚至跟军纪一样多,可在你们关系最差的时候,他对你也没有到一句话,一个问候都不说的地步。” 楚斯年看了一旁坐着的楚恪,敛了敛眸子,最终还是还是决定说出口:“我当时对恪儿的感情很复杂,我知道他是你几乎耗费了全部留下来的孩子,可以说是你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我应该好好的对他,可是我那时候脑子里却一直在盘旋着一个想法,那就是若是没有他,你会不会在这世界上多留一段时间,那样就能多陪我一段时间。” 楚恪知道父母虽然在谈论自己的事情,可自己明显不适合插嘴,就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直到此刻,他也被明显的震惊到了。 他不知道父亲竟然会这样想,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母亲的离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第149章 好好谋划,徐徐图之 林溪看到了楚恪微微睁大了的眼睛,她也有些惊讶楚斯年竟然就当着恪儿的面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自己也有些后悔,怪自己考虑不周,当着恪儿刨根问底,她能指望从楚斯年那里得到什么好答案呢,难道要恪儿直接听他的父亲说他不喜欢他么。 如今他竟然把她的死都给怪到儿子头上了,她不禁有些火大。 林溪生气,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的死关恪儿什么事!” “我也知道不关他的事,是我当时的脑子乱了,后来就想明白了,只是那时候就已经分开了,不过一直都有从父亲那里了解他的情况,父亲也有定期给我寄他的相片。” 楚斯年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妥,加上林溪生气了,便连忙解释。 林溪看向楚恪,柔声安抚:“别听你父亲胡说,我的死是因为我自己生病了,跟别人没有关系,是母亲当时接连没有了母亲跟父亲,伤心之下钻了牛角尖,用医学上的话就是抑郁了,加上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多原因一起作用下才造成了那样的结果,与你无关,你不要相信他。” 林溪说完还瞪了楚斯年一眼,让他再乱说话,这种事情不解释清楚,会在楚恪的心里留下疙瘩,说不定会愧疚一辈子! 楚斯年也看向楚恪,说:“是我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你母亲,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又问林溪:“其实当年家里一致同意要瞒着你岳父离开的事情,就是怕你知道后情绪过于激动,可没想到最后你还是知道了,有件事情困扰了我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谁告诉你的?” 林溪听到他这样问,反而怔愣了一下,她回想了一下当时情景,说:“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听到的。” “不小心从谁那里听到的?”楚斯年依旧问道。 林溪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执着于这件事,仔细想了想,当时的具体情况她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应该是个巧合,她听到二嫂和刘婶在模棱两可的讨论,是她自己猜到父亲出了事,后来便留了心,最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是二嫂和刘婶,不过那天应该真的是个意外,大部分都是我胡思乱想......” 林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高挑纤细清秀但倔强的身影。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点慌,她始终不愿意把人往最坏处揣度。 “如果我没听到的话,你们难道打算瞒我多久?”林溪语气有些急,心里非常的慌乱。 “至少等到恪儿平安降世,你的身体恢复一段时间了再说,我肯定要告诉你的,这种事我总不能瞒你一辈子。”楚斯年沉沉的说道。 林溪不语心里乱,脑子里也乱。 楚斯年接着说:“父亲说是因为我不放心家里,所以才搬来的谭州市,可我知道,他肯定也不放心了,所以才这么的果断,若是他放心的话,一直待在京市就是,反正他跟我对着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溪与孙雅丽并不是很熟,她们两妯娌四年级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想不出她害她的理由。她活着还是死了,对她而言,区别好像不大。 “这件事还只是怀疑,即使是真的,是她故意让我听到,那她的责任也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最终还是因为我想不开,主要原因还是我自己。” 林溪顿了顿,她当时确实不够坚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母亲跟父亲都离开了自己,自己成了个孤儿,再也没有人爱自己了。 可她没有想到,她离开了,她那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也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也没有父亲教养,也成了一个不是孤儿,却似孤儿的孩子。 他还那样小,她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个世上,明明他跟自己血脉相连,也是自己的家人和亲人,可自己当时竟然没有想到。 没有人爱自己,她可以自己爱自己,可以给很多的爱给恪儿,而恪儿也会用他的方式来爱自己。 就像现在,明明他内心非常的渴望像其他的小孩一样,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后,会为自己考虑,从来不会劝说自己重回楚家,甚至还想要搬出来跟自己一起住。 林溪整理了一下心绪,不让自己沉浸在过去,所有的爱恨都要抛弃,往后的生活里,她只需要对恪儿好,对自己好。 至于孙雅丽,她与自己日后怕是再也没有交集了,想见面怕是都见不到了,她只需要提醒着恪儿小心些,让他与她保持距离,当年的真相也不知道能不能调查清楚,这些事就交给楚斯年,毕竟这是楚家自己的恩怨,她想插手怕是也插不了。 “这些事,你想查就去查吧,孙雅丽对我而言现在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还是继续聊聊恪儿的事吧。” 这也是无关紧要的人吗......也是,她是再不想与楚家扯上关系的。 孙雅丽要是真的别有心思,害死的是他的妻子。 她回来了,可自己的妻子没有回来...... 林溪与她没有恩怨,与孙雅丽可能有恩怨的是自己。 自从与她重逢后,他几乎没有闭过眼,翻来覆去的想她说的话,想她的一举一动。 加上他从恪儿那里打听来的事,与过往的回忆作对比,陷入了反复的煎熬之中。 他真的很想,就这么直接把她关起来,让她只能见到自己。 可他知道,这样只能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她的人,她的心只能是他的。 如果那四年的婚姻里,她真的对自己动了心,那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模仿曾经的自己。曾经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大概也能算得上一句君子。 他不能急于求进,这样只能让她觉得冒犯,将她越推越远,他得好好谋划,徐徐图之。 他伸手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有些微微的刺痛。 第150章 这偏执是像了谁 “我对恪儿其实一直有关注,他在做什么,学习情况如何,我大体上都有了解,总的来说,我对他算是抓大放小。”楚斯年说道。 “对于他,我不想管的太多,毕竟我年少时已经受够了父母管控的苦,不想让他再受一遍。”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恪儿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吗?”林溪本来对着楚斯年说话,说到这里时,转头看了楚恪一眼。 楚恪本来听的云里雾里的,父亲母亲说的话,他都不怎么明白,如今母亲突然说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脑海里也浮现出了画面,突然就有些羞愧。 “他在跟人打架。”林溪看着低下头的楚恪,缓缓的说道。 楚斯年沉吟:“其实我觉得打打架也没什么,小男孩嘛,我就觉得他完全可以活得肆意一些,能够不受拘束。” 林溪突然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可是她想到十几年后,楚恪因为对人家女孩子爱而不得,就把人给囚禁的事,还是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偏执是像了谁,她自认为也算是豁达,上头快下头也快。 林溪看了一眼楚斯年,也算是一个君子,除了在黄婉柔上有些纠结,可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是绝对不会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 难不成他们两个负负得正了?两个豁达的人生出了一个非常偏执的人? “难道就放任他这样吗?”林溪问。 楚斯年:“我觉得他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只要楚家能护得住他,都不是什么大事,他喜欢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林溪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不能犯原则上的问题,那这个原则你有教过他吗,老爷子那么宠他,用脚趾头想也肯定事事顺着他,在没有道德的约束下,长成一个顽主,到时候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楚斯年想了想,说道:“虽然说隔辈亲,父亲会宠他,但也不至于无下限,该教的道理,父亲一定会教他的。” 他顿了顿,然后又说道:“你是不是不放心?” 林溪对楚老爷子其实挺放心的,毕竟他教导的楚斯年还是很不错的,可是她确确实实看到了儿子的未来,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或许是老爷子过两年身体情况就会每况日下,可能没有心力去教导他。 她点点头说:“我确实有些不放心,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死后曾经看到过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吗?” 楚斯年当然记得,那天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烂熟于胸,只是他不确定这个未来到底是多久,也不敢去猜测是关于谁的未来。 “是关于恪儿的未来,不过只有一点点,很是局限,恪儿长大以后,做了很多性质恶劣,违法乱纪的事,所以即使我相信父亲,在看到这样的场景下,也无法再放下心。” 楚斯年相信她说的话,毕竟最离奇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像看到未来这样的事,反而有些微不足道。 林溪看着楚斯年那微顿的神色,复杂而微妙的眼神,静静地等着他开口问她。 “所以你能回来是因为担心恪儿吗?” 听到楚斯年的问话,林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大多数人有机会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第一反应会是问这个吗? 尤其是楚斯年的家庭出身,难道不应该问问未来的国家形势,发展状况,或者是钱权之类的其他什么事情。 万万没有想到,她说了那么多,楚斯年竟然只抓住了这个?以至于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像是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一般,轻轻“嗯”了一声。 楚斯年接着问道:“是因为你看到了恪儿的未来,实在不放心他,所以才有了这样的际遇?” 林溪想了想,她能回来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但好好想想的话,确实是有恪儿的原因,毕竟在她所看到的未来里,其他人基本没有出现过,基本上全是恪儿。 “算是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父子两个露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 一开始,楚恪在听到母亲说自己长大后会变成一个坏人,做很多的坏事,表情就变得跟凝重,如今听到母亲是为了他回来的,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楚恪开心极了,信誓旦旦的跟林溪保证:“母亲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变成你说的那样的。” 林溪看着楚恪坚定的小脸,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温柔说道:“我相信你,我也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 楚斯年的眼神就比较耐人寻味,她有些看不明白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最后楚斯年还是拧着眉,试探着问她:“这些年的事,你都清楚?” 林溪摇摇头,“我不仅不清楚,甚至可以说是知之甚少。我所能看到的事,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恪儿跟一个女孩子的事,其余的人,包括你,都没有出现过,我所知道的事,基本都是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到的。” 楚斯年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看她一直在说话,想必口渴了,就让服务员把菜撤下去后,上了一套茶具,他想亲自给她泡茶。 楚斯年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矜贵优雅,很是好看。 林溪却被楚斯年的手臂所吸引,干净整洁,板板正正的衬衫严严实实包裹着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平添了一丝禁欲的气息,想让人一探究竟。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小臂处有些鼓囊,应该是当初她给他咬伤的地方。 她记得当时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想必现在还没完全愈合。 楚恪也看着父亲的手臂,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母亲,父亲的手一直没有换过药。 不用他说,林溪直接问出了口:“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我那天确实是生气了,有些不知轻重,咬的有些重了。”她也觉得很羞愧,当时怎么就做出那样的事。 伤口确实是疼的,可对于楚斯年而言,那些疼痛远远掩盖不住这个动作所带来的甜蜜。 第151章 之前不屑一顾,如今求之不得 林溪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楚斯年不会没有好好换药吧,“我看一下你的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了。” 楚斯年闻言,将扣子解开,衣服一点点的卷上去,露出小臂上缠着的纱布。 听话的模样让楚恪很是震惊,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父亲可以用乖来形容。 纱布上洇透出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林溪看着这个样子的纱布,立刻就皱起了眉,她的担心果然没错,楚斯年真的没有好好换药。 她当时给他处理的很是简单,看他这情况,怕是没有再好好去处理过,要是感染了,对他的工作而言,产生了什么影响,她可担待不起。 林溪叹了口气,“你回去没有好好处伤口吧。” 楚斯年:“一些小伤口,没必要。” 林溪心里也有些疑惑,当时咬得确实不轻,可也不至于流这么多的血,处理过后还把纱布给染湿了。 “你这样不行,我再给你处理一下,等你回去,最好去医院看看。” 像这种大型的国营饭店,像医疗箱这种东西基本上都会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林溪等服务员将东西都拿来后,准备了一下就将楚斯年手臂上的纱布拆开。 因为后来伤口出过血,所以最后几层纱布都紧紧的贴在伤口上,林溪坐在楚斯年身侧,微垂着头,小心翼翼的给处理,生怕再把他的伤口给撕裂开。 两人靠的距离极近,楚斯年微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发顶,能闻到她身上馨香的气息,能听到她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楚斯年有些贪婪的看着林溪,非常珍惜这样的时刻。 结婚四年里他不屑一顾,后来六年里他求之不得,往后时光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的时刻。 这几天他彻夜难眠,一直在想她,想他们的过去,想他们的现在。想得快要疯了,或者说已经疯了。 她说这六年的时光对她而言并不存在,她只是睡了一觉就变成了如今的情况,那既然如此,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决绝的不要他了,他想不明白。 她可以继续读书,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怎样都不会干涉她,而且会绝对的支持她,她为什么不要他了。 林溪小心地将纱布全部取下,看到眼前的场景又急又气,手臂上的伤口明显不只是之前的咬伤,而是被人反复的人为撕裂过,这样就算好了,日后也会留下疤。 至于是谁反复的撕裂伤口,不让伤口愈合,不用想也知道是他自己。 “你这胳膊不想要了是吧?”林溪生气,语气自然也不客气。 楚斯年听出来她语气里的生气,也知道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心里不禁有些高兴,可这开心还没持续几分钟,他就想到,她依然会担心他,可她却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林溪微微侧头,看到楚斯年近在咫尺的脸,不禁有些晃神,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他紧抿的唇,黢黑的眼睛,他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只能小心地给他清理伤口,然后重新上药,包扎。 心里有气,下手也有些重,可即使这样,楚斯年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给他重新包好,林溪就离开了他的身边,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楚斯年看着她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有了这样一个插曲,林溪始终没有忘记今天的谈话内容主要是恪儿。 “未来呢,你对恪儿有什么打算?”林溪问道。 楚斯年还没有从刚才的温情中缓过神来,只是说:“我不知道,本来我是打算看他喜欢做什么,任其发展的,你的出现是个意外,我还没有想好。” 林溪虽说要好好教导楚恪,可也没有想要去逼迫他什么,她也挺支持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便问道:“恪儿喜欢做什么?”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楚恪有些怔愣,今天的事情有些颠覆他的认知,他的脑袋里好像塞了很多的东西,但一团乱,什么都没想明白。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情,便冲着林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喜欢做什么事。” 本来以为母亲会说他些什么,没想到母亲只是笑了笑,温温柔柔的对他说:“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以后我会陪着你,慢慢的就会找到你真正喜欢的事,这种事情不着急的。” 就着这个话题,林溪对楚斯年说:“我想跟恪儿一起住一段时间。” 楚斯年当然不会反对,她跟恪儿住在一起,他完全可以打着看恪儿的幌子去见她,要是恪儿跟他住在一起的话,他连看她的借口都没有。 “当然可以,只是你们住在哪里?” 林溪:“我想租一个带院子的平房,这样我跟恪儿住着也方便一些。” “七号的房子,你其实可以跟恪儿去那里住,那里也没什么邻居,也不会有人打扰你。”楚斯年说道。 林溪当然也知道七号很好,可是那是楚老爷子偶尔会在那里会客,楚斯年若是突然跟他说不让他再来这个院子,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到时候局面怕是又要复杂上很多。 何况这是楚家的房子,既然说了不再有关系,那在这些钱,房子和物件上更要注意。 “不必了,我租一个房子就好。”林溪拒绝道。 楚斯年意识到她是不想跟楚家再扯上关系,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那就再买一套房子。” “我和恪儿在那里也住不了多久。恪儿在这里上完小学,我想让他上中学的时候回京市,而我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林溪接着说。 谭州市虽然是省会城市,但教育资源还是比不上京市,并且楚老爷子身体不好,京市的医疗资源也要更好,他们爷孙两个过两年最好还是回京市去住,在这里呆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楚斯年听她这样说,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知道她已经把未来规划好了,而自己怕是在她的未来里连个影子都不会存在。 第152章 我想抱抱你 一家三口一顿饭吃了接近四个小时,该说的话基本上都说了,林溪暂时也没想起来还有什么要说的,见恪儿也开始打瞌睡,就提议先回去。 这里离楚家更近一些,楚斯年先回家送下楚恪,然后要开车去送林溪。 林溪拒绝:“只有几步路,没必要。” 楚斯年:“太晚了,不安全。”他才不会放过跟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今天晚上有恪儿在,他有很多话都没有说出口。 林溪拗不过他,只能在车里等着他,看他把恪儿搬回去,安置好然后再回来送她。 从楚家到陶瓷厂大门口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只有沉默蔓延。 林溪倒是没有觉得多尴尬,这几天的时间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刚才吃饭的时候该说的也都说了,在面对楚斯年的时候,她的心态可以算得上一句平静了。 她甚至觉得她能跟楚斯年做朋友,当然这是如果楚斯年没有再婚的前提下。 如今他马上要再婚开始新生活,她这个前妻再跟他见面就不合适了,虽然他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但他的新婚妻子保不齐会介意。 从今往后她会陪着恪儿,但不会再见他,他与恪儿相处的时候,她也会尽量不去打扰。 今晚是他们一起陪着恪儿吃的第一顿饭,或许也是最后一顿饭,往后他们一家三口不出意外应该不会再聚在一起了。 车子停在门口,外面的灯光打在楚斯年的侧脸上,林溪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见面,可即使见了面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会再这样近了。 林溪收回目光,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楚斯年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林溪不解,转过头来望着他。 在林溪带着疑问的目光里,他微微起身,伸手够到车门,重新关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几乎是整个人覆在了她的身上。 林溪屏住呼吸,身子往后靠了靠,好在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几秒,楚斯年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们谈谈。”楚斯年低沉的声音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响起。 林溪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想了想,他们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心里这样想,嘴上也问出了口:“恪儿的事已经谈完了,还有什么要谈的吗?” 楚斯年的眼睛望向她,在半明半暗的车里更显得如深渊一般,里面像是有一个漩涡,要把林溪给吸进去。 “我想抱抱你。” 楚斯年冷不丁的这样说,反倒让林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该拒绝的,可看着楚斯年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楚斯年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没等她回答,欺身向前将她拥在怀里。 林溪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不浓郁,很是好闻。她将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个拥抱不同于他们刚刚见面时的拥抱,那时候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有惊讶,有安抚。 而现在,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也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听着楚斯年沉稳有力的心跳,林溪的心跳却渐渐变得快了起来,就在她觉得马上就要不受控制的时候,楚斯年放开了她。 “你说你的回来是新生而不是之前生活的延续,你说你要恪儿,你说你不跟我回家要在外面跟恪儿租房子一起住......” 楚斯年停顿了一会,声音有些闷的说:“可你从来没有明确的说一下我们的关系。” 林溪身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像在他面前她总是这样,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很呆的样子...... 半响,林溪像是终于找回了她的声音,艰涩的开口,声音有些哑:“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都可以回答你。” 话到嘴边,楚斯年却胆怯了,他该怎么说,质问她在她心里,他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未来又要怎么安置。 看着她刚开始有些慌乱,如今已经恢复平静的眸子,楚斯年心里满是苦涩,以前这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一直是亮晶晶的,里面充满了柔情和爱意。 他那时候装瞎,当做没有看到,如今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当初的一丝一毫。 “在你心里,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是什么?难道是可以随手丢弃的垃圾吗,睡了一觉醒来,随手扔在一边,说不要就不要。” 他明明不想这样问的,话说出口却好像变了味。 林溪看向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斯年继续说道:“你会心疼我,给我处理伤口,也会拥抱我,可就是......不要我了,所以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林溪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斯年,你这样问,让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看着她平静的表情,楚斯年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今天吃完晚饭后没有吃完,他的情绪有些不可控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难看,简直像一个无赖,就差步步紧逼的质问她,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我说过什么都会回答你,可你问的这个问题让人无法回答,你非要这样问的话,我也只能简单的回答,不是垃圾,你在我心里很复杂,绝非三言两语所能概括。” 最终,楚斯年还是说道::“那就不问这个了,你说你看到了恪儿的未来,他的结局并不好,所以你是不是在怪我?” 林溪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说不怪你是不可能的,可我也明白你在忙些什么,你做的事情很伟大,你无愧于所有人,可你愧对了你的儿子。你生了他,却没有好好教养他,我也是。” 楚斯年喉结滚了滚,哑声说:“我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两个人短暂的陷入了沉默,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楚斯年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还有呢,你对我还有什么看法?” 第153章 是,我后悔了 楚斯年对自己的想法也很无奈,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对自己的看法,只有知道了她的想法,他才知道该怎么做。 “你真想知道?”林溪突然生出了一股逗弄他的心思。 楚斯年别过脸,不去看她,声音闷闷的:“嗯。” “我看到你组建了新的家庭,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过得很幸福......” “不可能!”还没等林溪的话说完,楚斯年就立刻反驳,然后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娶其他的女人,还跟其他人生了孩子,楚斯年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有这样的一种可能。 林溪看着他这样,忽的就笑了出来。 楚斯年意识到她是在骗自己,却也没有恼,而是无奈的说:“别笑我。”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哑,可却带了一股像是撒娇的意味。林溪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种想法抛出脑外。 她好像今天一直在误会楚斯年的一举一动。 林溪认真道:“我其实看到你的次数并不多,因为在恪儿那几年的人生里,你参与的寥寥无几,屈指可数的几次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潇洒自在,恣意风流。” 楚斯年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原来我在你的人生里无足轻重到这种地步,或者说我的存在耽误了你这么多,没有了我的你,变得好了很多。” “现在见你,也确实验证了我所看到的,你比之前确实变了很多,更加成熟自信,优雅镇定过得确实不错。” 楚斯年的睫毛微颤,轻垂,掩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想告诉他不是真的,是他状态不好,怕辜负了老师的期许,也怕家人一直担心,所以在药物的作用下装出来的。 可他还是说不出口,之前言语动作里有意无意的示弱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全部,这样直白的引她心疼心疼的话,他说不出口。 更何况,她的心疼并不会改变她的心意,她不会因为心疼而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的心悬起,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重重的落下,在心底砸的尘埃四起,什么也不打算再说。 许久之后,楚斯年才低声说道:“看来我的生活你大致都了解清楚了。” 林溪看了看外面空旷的大街,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经过。她又在期待什么呢,明明已经确认了的事。 “所以,你在怪我过得好?”楚斯年又问。 林溪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你过得好是应该的,毕竟我是离世了的,毕竟我们也没什么感情存在,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能总被困在过去。” 没什么感情存在......这句话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楚斯年心里,一阵阵的钝痛。 “你能去相亲,能有合适的结婚对象,我真的很替你开心。打搅你的生活并不是我的本意。”林溪看着窗外,看着窗户上的倒影,轻轻说道。 “这六年的时光,每个人都是往前走的,恪儿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了一个小少年,你也做着自己想做的事,陆岐也和家里抗争成功,去了部队,似乎每个人都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楚斯年:“你说的只是表象,但内在的感情上或许并不是这样,比如陆岐,一直没有放下那个女孩子,而真真也一直在等他放下。” 林溪皱了皱眉,她知道陆岐一直没有结婚,她以为是他在部队里见不到什么女孩子,或者说家里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放下赵婷婷,而傅真真也一直没有放下他。 陆家跟楚家是世交,两家的长辈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平日里以兄弟相称,真真从小时候见到陆岐开始就一直喜欢他,按辈分来说,陆岐跟楚斯年是同辈人,傅真真按理也该喊他一声小舅舅。 傅真真的少女心思两家的长辈都知道,大家也没把辈分当回事,反倒是陆岐一直以这个理由拒绝她,后来才知道他在沪市有喜欢的女孩子。 只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让林溪有些一言难尽...... 看着她拧在一起的眉,楚斯年有些后悔,他在她面前故意提起陆岐就是为了刺激她,想看她的反应,如今看到她难过,他反而难受了起来,有些后悔。 楚斯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的反应也算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心里的钝痛更是密密麻麻的传来。 当年刚刚知道她喜欢陆岐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过,如今倒像是在吃迟到了好多年的醋。 她一直要跟自己断绝关系是为了走之前没有走过的路,那条路里是不是也包括陆岐......楚斯年不敢往下想下去。 “不是说聊我们两个的事吗,就不要再想无关的人了。”楚斯年用一种很淡的声音说道,淡到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林溪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接着说道:“我回来之后,我的年龄,心态,现在正在走的路,对未来规划的路,都跟你们不一致了。你们已经三十而立,成家立业,人生已经进入了平稳的阶段,可我还想要上学,我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跟你的步调已经不一致了。” “怎么就不一致了?”楚斯年抬眸问她。 “按你现在的生活,你需要一个能放下一切陪着你,照顾你的妻子,而我要上学,明显不合适。” 楚斯年:“我不需要人陪着,也不需要人照顾。这个理由不成立。” 林溪看着楚斯年,难以理解,怎么就不成立了?这个原因还不够重要吗?如果他们重新在一起的话,跟现在有什么区别,十有八九还是两地分居,互相见不到面。 林溪气鼓鼓的继续说:“你今年都三十岁了,还有几个月就三十一了,我才十八岁,你比我整整大了十二岁,你觉得合适吗?就是按心理年龄我也才二十刚出头,怎么着都不合适吧。” 楚斯年气笑了:“所以你是在嫌弃我年纪大了?上次见面你还说我才三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这才过去了几天,这就换了个说法?” “这个不是主要原因,这是次要的。”林溪扭过脸不去看他。 楚斯年:“我觉得这个算不得原因,父亲说了,等我四十了也可以找个二十岁的。” 林溪回过头来瞪着他,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别人说可以,自己说出来也太不要脸了些。 楚斯年盯着她:“你的主要原因,次要原因,在我这里都不是原因,你再找一个。” 林溪快被他气死了,之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胡搅蛮缠,他不是想听主要原因吗,好,她说。 “当年我们结婚时怎么回事我们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我被形势所迫,而你被婚约束缚。如果当时我的家庭没有出问题的话,我们本不会在一起的。” “那倒不会,父亲说了,即使那风云突变的事,婚约依旧是要履行的。”楚斯年看着林溪,认真说道。 林溪:“那是你,我可不一定,我父母可从来没对我说过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溪缓了缓,继续柔声说道:“我们的结合本来就是个错误,现在既然有了拨乱反正的机会,那为什么不改正呢?” “说到底你就是后悔了,后悔嫁给了我,你觉得你有更好的选择,所以才不要我了。”楚斯年哑声说道。 “是,我后悔了。” 第154章 各自安好 林溪盯着楚斯年的眼睛,认真说道。 虽然这句话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可林溪知道这里面多少有些生气了话赶话的成分在。 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那里有收回的道理在。 不知道是因为灯光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林溪竟然觉得楚斯年的面色有些苍白。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柔声说道:“我当年跟你结婚,确确实实耽误了你的前程,你因为我闲赋在家四年,差点就被父亲逼着去做不喜欢的事情,那些浪费掉的时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这难道不值得惋惜吗?” “你说别的也就算了,这件事我从来没觉得惋惜过,我从未这样想过,也从未这样说过。”楚斯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林溪:“你没有觉得可惜,可我觉得愧疚,我一直觉得我亏欠了你,如果没有我,你该有更好的人生。并且......” 楚斯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林溪却噤了声,没再说下去。 “并且什么?继续说啊。你对过往有什么不满意的,通通都可以跟我说。” 楚斯年当时处在那四年里的时候,确实有些迷茫,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可在后来的六年里,他却无比的庆幸能够陪在她身边四年的时间。 可他忘了,他的小妻子本来就是一个敏感的人,对于耽误了他这件事,他不在意,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疙瘩。 这六年的时间里,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冒出来的都是一些美好的回忆,或者说是他美化过的回忆,可以忽略了花朵下面的荆棘。 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全都说出来也好。 林溪垂了眸子,叹了口气:“斯年,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一个人生命的不同阶段都会遇到许多不同的人,我们应该往前看,没有必要被一直困在过去。” 楚斯年:“你要去找人生里的新人,所以才不要我这个过往的旧人?” 林溪想表达的是黄婉柔之于他,而楚斯年却理解成了自己之于她。 林溪:“其实我知道,你当年是不想娶我的吧?” 楚斯年无言以对,在最开始他确实不想娶她,觉得她是父亲硬塞进来的。 “如果当初跟你有婚约的是其他人,你也会娶她,也会对她好,尽一个丈夫的责任。”林溪低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平静的说。 楚斯年不再说话,她说得没错,他无法反驳,但他想象不出来自己娶其他人会是什么样,在他的意识里,他的婚姻,他的感情都与身旁的这个女人深深的绑定在一起,绝对不能分开。 “有些感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必要让它困住自己一辈子,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很好的人,如果将自己封闭在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里面,从而错过了那些人,你不会觉得遗憾吗?” 之前的她有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对楚斯年说这段话,想要问他对黄婉柔是什么样的感情,后来三嫂劝导过她,自己也觉得紧抓着过往没什么意思,就劝说自己放下了,如今回想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没有放下,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如今对着他说出这段话,心里很是平静,这也算是她对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多次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少年,最后一次劝说,希望他能冲出那些迷雾,走向自己的新人生。 楚斯年沉默了好半晌,才用带着些异样的声音说:“我不遗憾没有遇见新人,我只遗憾没能跟旧人长久的在一起。” 听到这话,林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劝什么,他与黄婉柔此生怕是不能长久的在一起了,确实成了永远的遗憾。 林溪苦笑了一下,无奈说道:“当年三嫂跟我说你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没有想到......她虽然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终归不了解你。” “十几岁时的心动果然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林溪轻轻感慨。 她的声音很轻,楚斯年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突然觉得车里的空气有些闷,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他打开车窗,将手搭在上面,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可是那种窒息感并没有减轻多少。 年少时的心动永远都忘不了吗? 楚斯年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烟,没有询问林溪的意见,低头叼了一根,侧头点燃,看着窗外。 林溪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明明灭灭的红点,她本想劝劝他,让他少抽些烟,对身体不好,却又觉得硕这些话有些逾越了,于是便默默等他抽完了,她才继续说。 “有恪儿在,相忘于江湖怕是做不到,其实对于我们两个,最好的结局是从今往后各自安好,这样也不辜负夫妻一场。” 林溪这话一出,楚斯年倏地转过脸来,带着些锋利的视线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直到林溪觉得有些尴尬了,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是这样想的?” “我们好聚好散吧,虽然开始的不算美好,结束的也有些突然,但上天待我们不薄,还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正式道别。”林溪迎着楚斯年的目光,温柔说道。 “各自安好,好聚好散......”楚斯年嘲讽的笑了一下,“若我不想呢?” 林溪苦口婆心的说了一晚上,可楚斯年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再温柔的人不免也有些恼火。 “斯年,对于你来说,时间过去了有十年了,或许是有些久了,你可能已经忘记了,可我始终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你在车站跟我父亲说了什么,我一直记得。” 楚斯年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黑色的眼眸里终于翻涌起情绪。 “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清楚你今天晚上的坚持,可事到如今没有必要了。”林溪平淡地说 楚斯年打量了下林溪,嘴角扯起了一丝凉薄的笑意,“没必要了?那在你心里什么才是必要?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清楚,你如何在这里信誓旦旦的说?” 第155章 亲吻 林溪瞥了一眼楚斯年,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我自己而言,当初结婚,不情愿占了很大的成份,我也很不开心。” 楚斯年看着她,声音有些异样:“如果当时不是形势所迫,你又有什么打算,你打算嫁给谁?陆岐?还是哪个男同学?” 林溪想表达的意思是自己被中断的学业和被打乱的人生计划,没想到他竟然拐到结婚对象这上面。 “这关陆岐什么事,你干嘛拐到人家身上?那你呢?我还没有说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呢!”她本来想直接说黄婉柔的事,可想到斯人已逝,再把人家拉出来就不好了。 楚斯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哪有什么莺莺燕燕?” 林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对,是没有,就是有人痴心一片,等着你娶她罢了。” 不说两人结婚前,就从他们两个结婚后,依旧不死心的人还是一大把,虽然那些人都没闹到她面前罢了。 林溪继续说道:“这六年你相过的亲没有100次也有五十次了吧,也算是各色各样的女人都见过了吧,你就没有什么感想?” 楚斯年:“哪有那么多,也就二十来次罢了,再说了我都拒绝了,那些不死心的我也没有办法。” 林溪:“这么说来,还是冤枉你了是吧,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现在重活一世,只想好好的读书学习,过好自己的人生。劝你也往前走,毕竟你年纪大了,可选择的不多了。” 楚斯年深吸了一口气,扯唇笑了笑:“所以你归根到底还是嫌弃我年纪大了,阻碍了你的大好前程,所以你回来才只见了儿子不见我!可你别忘了,陆岐跟我是同龄的,按你的话说,他也年纪大了!” 林溪:“你怎么又扯陆岐出来,我不就是回来之后先见了他,可那也只是凑巧而已,再说了,就算他年纪跟你同龄那又咋了,就能否认这个事实吗?” “你现在比我大了十二岁呢,确实是比我年纪大啊,我也没说错。”林溪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林溪又闻到了一阵烟味,回过头来发现他又点燃了一支烟,她伸手就将他手中的烟给夺了过来。 “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林溪说。 楚斯年被林溪夺走了烟,倒也没有什么恼怒的神色,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将烟掐灭。 林溪觉得再说下去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今晚他们两个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她说话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保重。”以后还是不要经常见面了。 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她要是说出来,她楚斯年必定又要炸毛。 林溪伸手开车门却打不开,她微微皱眉,看了眼楚斯年,楚斯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帮我开下车门吧。”语言很是客气疏离。 楚斯年却是很专注的看着她。 两边的窗户都开着,有对流风吹过,有些冷,林溪打了个冷颤,再这样下去,她非得被冻感冒了不成。 “楚......”林溪忍不住开口想催促他一下。 楚斯年却突然欺身上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嘴唇准确的贴在她的唇上。 他吹风吹久了,身上带了些清凉的寒意,还带着些淡淡的烟味,却并不难闻。 林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愣住了,身体也非常的僵硬,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什么反应,连推开他都想不到。 楚斯年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按着她的头,起初是很轻很温柔的亲吻,察觉她渐渐有放松下来的趋势,他慢慢加深了这个亲吻。 随着他亲吻的深入,他身上的灼热温度也渐渐灌入了她的身体,连呼吸也变得温热起来。 林溪终于反应了过来,抬起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握住扣在身前,动弹不得。 她整个人被楚斯年压在车坐上,在这狭小的空间坐着这样亲密的事,本应该很有安全感的时刻,林溪的心却觉得像从高空坠落,又像是溺水之人找不到支撑点。 他们离得这样近,他的头发,他的睫毛都扫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她努力睁开眼睛,企图看清他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也在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有一股汹涌的情绪,像是执拗,也像是生气,为什么呢,是因为她刚才说的话? “楚......”林溪想要制止他,可刚开口却被他吻得更加深入。 林溪的脑子里瞬间有些空白,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所有的挣扎都在一瞬间停止,她有些沉迷,甚至想着算了吧,干脆就这样吧。 可也仅仅只有一瞬,她立刻就清醒过来,想要更加用力的推开他,而他的亲吻在这一刻也戛然而止。 楚斯年松开她被桎梏的手,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然后完全抽离,放开了她。 他坐回自己座椅的那一刻,林溪的心也不受控制的像是空了一块。 楚斯年带给她的温暖和酥麻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身上,被风一吹又迅速的冷掉了。 他的心跳很剧烈,她完全能听得到,而她的心跳也很剧烈。 林溪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大脑终于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林溪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服和头发,发现没什么不妥后才住了手。 整个活动过程楚斯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林溪尽量让自己觉得一点都不在乎,但她心里却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委屈到想要流泪。 楚斯年看着她这样,她会心疼自己,也会担心自己,也会因为自己的亲吻而沉迷,他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离开自己。 “你的身体明明对我的接触还有记忆,你却硬要违背自己的自然反应来抵抗它。”楚斯年终于开口。 林溪生气:“胡说,身体都不是之前的身体了,哪里还来的记忆!” 第156章 迟钝的人其实是我 楚斯年看着她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说道:“身体虽然不是之前的身体了,可你又没有失忆,恪儿都这么大了,你与我在一起的那些亲密时光应该没有忘干净吧,日后你要是再结了婚,与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我来,会不会拿我们两个人做比较?” 林溪听着他这些浑话,生气道:“所以我才要找一个年轻力壮的人,绝对比你好!” “你......”楚斯年气结,“我现在年纪大了一点不代表当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年纪也是大的。” 林溪忽然觉得这样很没意思,“我们本来在好好的聊天,你突然来这么一下,让这天还怎么聊?” 楚斯年:“是你先不想继续聊下去的。” 林溪看着这样带着些胡搅蛮缠的楚斯年,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明明在她的记忆里,他是很清冷矜贵的,如今...... “你真的比之前变了好多。” 楚斯年听到她这话,身体僵了一下,今天晚上被她的话刺激,他确实失态了太多次,明明之前还想着要维持之前的样子,就算是装也要装成她曾经心动过的样子。 可如今他这副模样确实太难看了,死缠烂打...... 林溪叹了口气,平静说道:“我不是不想继续聊下去,而是你一直阴阳怪气的说话,这让我怎么聊下去。” “嗯,确实。”楚斯年道。 林溪看了楚斯年一眼,本以为他会继续反驳,没想到就这么承认,这反倒让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当然,我说的话也有很多不妥。” 楚斯年:“话还没说完,继续吧。” 林溪点点头,“不过我说个题外话,你回来这几天就是跟恪儿这样相处的那,话不投机就阴阳怪气,聊不下去就采取措施?” 楚斯年回想了一下,虽然没有这么明显,却也差不多,“是。” 林溪:“怪不得你跟他的关系能变成这样,你们两个父子关系想要改善还是要从你这里改变。” 楚斯年面色面色并不好看,他看了看远处寂静的街道,然后对林溪说:“不是要聊我们的未来么,就不要再说恪儿了。” 他转过头来看向林溪,沉声说道:“按你之前的话的意思是你想要跟恪儿一起住一段时间,然后继续读书?还有呢,未来有什么打算吧,你说,我听着。” 林溪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只剩下恪儿了,可他既然这样说,也想好好的听自己讲话,那自己就认真的跟他谈谈。 “我确实想要继续读书,如果可以我想继续读完大学。” “想学什么方向?还是学医?”楚斯年问。 林溪点点头。 “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林溪:“还没有,变数还太大,还没有想好,不过我已经在复习高中的知识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帮忙。” 林溪点头,她没必要立刻就拒绝,就她现在的状况,说不定真有找他帮忙的一天,虽说尽量不要见面,可也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 “还有呢?”楚斯年继续问。 林溪想了想,说道:“我能重活一世,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事就是改变恪儿的结局,其次就是为了我自己,我现在有健康的身体,重新拥有了爱我的家人,我想要活出一个更精彩的人生,一个与之前不同的人生。” 楚斯年抿着唇,没有插话。 “我现在身体的年纪才十八岁,我想做恪儿的母亲,可又不想只做恪儿的母亲,同理,我不想局限在任何一个固定的身份,像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一辈子只局限在家庭里,围绕着那么几个人转。” 楚斯年沉默了片刻,良久,然后说道:“我懂了。” 他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修长的手指与金属的光泽交映很是好看。 这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将自己的情绪给整理好了,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楚斯年:“不过无论如何,你是恪儿的母亲,而是恪儿的父亲,这是怎么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我们做不成夫妻,我们依然可以做朋友。毕竟我们要一起教导好恪儿,改变你看到的结局。” 林溪觉得他说的挺对,可也有些犹豫,“可是我们还是朋友的话,那你以后的妻子不会介意吗,毕竟我的身份是林溪,一个与你毫无瓜葛的人,与你关系不错还频繁的跟恪儿见面,任何一个女人都接受不了吧。” 楚斯年:“你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可想要做我的妻子,就要接受我的一切,接受恪儿的一切,难道你以后的伴侣不接受你与恪儿见面的话,你就不跟恪儿见面了吗?” 林溪立马反驳:“不会,恪儿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恪儿。” 楚斯年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转瞬即逝。 他接着说:“这些年我确实做的不够好,考虑的不够周全,忽视了对恪儿的教导,日后我会试着改变,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也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相互配合。” 听着楚斯年的话,林溪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明明这就是她想要的场面,心平气和的讨论现在,谈论未来。 “你要是有什么想要对我的期望也可以告诉我,当然除了重新回到楚家,其余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着来。”林溪补充道。 楚斯年垂下眼睑,强迫着自己以最冷静的姿态面对她,然后平静的说道:“其实到这里我们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共识,本来没必要再说下去,像你说的,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应该再纠结,可我还是想要为我自己辩解一句。” 林溪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当年在车站见到你跟父亲,他临走的时候跟我说,说你只是看着聪明,其实是一个很迟钝的人,可最终,在我们那段关系里,迟钝的人其实是我。”楚斯年以一种极度平静的话语,缓缓地说。 第157章 责任不会凭空产生 楚斯年陷入回忆,声音也不自觉变得轻柔了许多。 “当年与分别时,我确实对父亲承诺会好好照顾你,你会是我余生的责任。” 林溪听到这话并不意外,当年他们两个谈话的时候虽然是避着她的,可她还是意外听到了,如今听楚斯年亲口说出来,心里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的下文。 “其实我对着父亲说这些话并不走心,我只是看他对你的拳拳爱护之心有些触动,有些羡慕,所以随口一应,什么承诺什么责任,我并没有放在心里,想着你在楚家肯定也不会缺衣少食的,随便过过也就过去了。” 林溪现在是真的有些无语了,本来他们分开也算是好聚好散,在她的记忆里,他还是一个美好的人,如今经过他的解释,把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剖白给她看,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反而没有那么美好了。 “我知道男人心中最看重的是什么,如果我对父亲说我会好好的爱你护你,他反而不会相信,因为他知道,在很多男人心中,所谓爱情排在最后一位,甚至不堪一击,转瞬即逝。反而是责任这种会让他一直放不下,所以在我对他承诺,说我会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后,他才放心的离开了。” 林溪:“所以现在你不可能放开我,还是因为你对我父亲的责任?” “是。”楚斯年很果断的就答应了,他继续说道:“年少时的我其实并不是磊落的君子,说是随口一说,就真的是随口一说,结婚之初,我心里并没有把你当回事。” “哦。”林溪凉凉的回应。 这就是他说的回应?还不如不回应呢,虽然她大概也知道他的心理,可亲口听他说出来,还是另一番滋味。 楚斯年黑沉的眸子盯着林溪,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可是责任不是凭空产生的,它是不会出现在两个毫无瓜葛的人之间的,它必定是依托着什么才会出现。” 林溪眨了眨眼睛,反而有些听不懂他后来的话了。 他的意思是他根本就没有遵守对父亲说的话,一开始对自己没有责任,但现在是有责任的。而责任是依托于什么东西才滋生的,所以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对自己有了责任...... 林溪快速的回想了一下他们结婚的那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因为恪儿,她是他儿子的母亲,所以他才会对她有了责任,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那不成是因为爱? 看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楚斯年继续说道:“我不是什么圣人,不会让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捆绑住自己的一辈子。”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他性格下的极限了,再直白一些,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他相信,以她聪明伶俐的程度,一定会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斯年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溪。 在他炽热的目光下林溪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我明白了。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你心里怎么想的,可你对我挺好的,不只是不错,甚至说是无微不至。” 那四年,她的身体不好,当时的情况很是严峻,无论是社会环境还是家庭都很一言难尽。怀孕之初,她就得到了母亲在乡下离世的消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听到消息后难过的晕倒去医院检查后才得知。 那时候的楚斯年是说闲也闲,说不闲也不闲的那种状态,虽然一些机密的事情接触不到,可一些边缘的事还是会去帮忙,三哥有时候忙不过来,也会让他陪同。 可自那之后,他几乎辞去了所有的事,整天整天的陪着她,陪着她慢慢从母亲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 很多互相爱慕的夫妻都不一定能做到他那种程度上。如果他们真的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的话,她一定会很满足,很开心。 可不幸的是她喜欢她,虽是夫妻,却是偷偷爱慕了他多年。 日常生活中她对她的那些好她没有自信,尤其是她嫁过来并不是那么光彩的情况下,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来劝说自己不要沉沦其中,尤其身边还有人时不时就告诉她,他为黄婉柔做过多么惊天动地的事,那些他对她的好一比起来就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反而是他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会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她的心中,比如她与自己父亲告别时说的话,比如他跟他的老师说的那些话,尤其是他因为她放弃了自己前程,她倍感自责的时候。 “总之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翻旧账也没什么意思,即使是有关系也可以没责任的,从江见月户籍被注销的那一刻起,江见月与楚斯年的故事就已经结束了。”林溪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的说道。 楚斯年听她前半段话的时候,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一样,在深秋的夜里明亮无比,可在听完她的下半段话,又倏地暗了下去。 “我那时候年少无知,可能在无意间说过做过很多伤害过你的事,引起过你的误会,我跟你道歉,但是你要相信我,有些话我可能并不是本意。要是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你都可以告诉我。” 林溪看向楚斯年的眼睛,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感情。 “斯年,没必要了,还是那句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向前看不好吗?” 楚斯年看她坚持的态度,也明白此时此刻多说无益,沉默了片刻只好答应:“确实,既然有这样新奇的经历,确实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支持你的决定。” 面对楚斯年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林溪有些没反应过来。 楚斯年继续平静说道:“我之前说的话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朋友,你心里觉得我们之间除了恪儿再没有其他的关系,可我不这样觉得。” 第158章 胡搅蛮缠 林溪一脸疑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倒要听听,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 “我曾将上过江教授的课,他也曾写信为我答疑解惑过,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一个于我有恩的老师,老师的独生女,我喊一声小师妹不过分吧,平日里对小师妹照拂一二也是应当的。虽然你的身体名字都与之前不一样了,可你的本质上还是江见月,只要你你还认江教授是你的父亲,那你就是我的小师妹。” 林溪的眉头皱起,他说的很离谱,却也能够说得过去。 “所以我与你的关系与陆岐跟你的关系,本质上是一样的,他与你有青梅竹马的时光,我与你也有四年的朝夕相处,所以你能接受他的帮助,一视同仁你也应该接受我的帮助。” 楚斯年说的理所应当,林溪却听得眉头紧锁,想要说些什么,却也说不出口,她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林溪。” 她突然被楚斯年喊了名字,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喊‘林溪’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她的眼眶有些发热,就好像‘林溪’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代表着‘江见月’这个人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楚斯年:“我曾经答应江教授好好照顾你,既然不能以丈夫的身份陪伴你,那就以师兄的身份照顾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林溪还没来及伤感完,就被他离谱的话给震惊了。 她觉得他接下来肯定还有什么话要说,干脆直接问道:“所以,你想要说什么?” 楚斯年正色道:“既然要开始新的生活,除了学习方面,在感情方面应该也会进入新的生活,你现在才十八岁,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肯定会遇到合适的人,想要重新进入婚姻,作为你的师兄兼前夫,加上恪儿的关系,我势必要为你把把关的。我比你年长一些,看人肯定会比你准一些。” 林溪彻底无语,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什么前夫?什么师兄?这都是哪跟哪? 楚斯年:“你以后交了男朋友,可以带来给我看看,我帮你把把关,要是恪儿有什么意见,我也可以帮你劝劝他。” “什么把把关,其实你的意思就是我以后找对象得经过你的同意呗。”林溪总算是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这倒是不至于,我只是帮你提提意见,至于听还是不听,决定权还是在你。”楚斯年淡淡解释。 “可是你都相了这么多次亲,还有一个结婚对象,你都没有问问我的意见。我还会担心她以后会不会对恪儿不好,可即使这样,我都没有干涉过你!”林溪有些忿忿不平。 “你说得对,以后我再有相亲对象,你当然也可以给我提提意见。我不会让随随便便什么人就做我儿子的继父,你也可以不让什么随随便便什么人就做儿子的继母,我们可以互相把关。”楚斯年正色道。 林溪:“什么意思?”他说的每个字她都知道,可连在一起却有些迷迷糊糊的。 楚斯年:“我的意思是,作为江教授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你的眼光肯定不能太差,至少要比我好吧?或者说至少有一项比我好,外在,学识,家世,我十五岁上的大学,然后接着......” “停!”林溪打断楚斯年的话,“谁准你自顾自安排上了!还自我介绍起来了,谁要管你跟什么人结婚,她对恪儿好不好那是你要处理的事,我们之间的纠葛就只有恪儿了,至于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兄师妹关系还是算了吧,你见过我父亲几面啊,怎么就成了你的恩师!” “我之前去沪市学习交流过,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那时候,当时听了沈教授的课,我确实受益匪浅,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兄师妹也不算扯得太远。” 林溪气呼呼的对楚斯年说:“恪儿爷爷知道你在外面到处乱认爹吗?反正你就是想让我父亲当你父亲呗,我不同意!你也别扯其他的了,就安安静静的做好你的前夫哥就行了!” 她没有想到,六年不见楚斯年竟然变得这么诡计多端,还变的这么厚脸皮,她差点就被他给绕进去了! 楚斯年:“可是溪溪,即使是作为前夫,我现在也要比你年长几岁,提一点建议还是可以的,总之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没有要害你的心思。” 溪溪这两个字从他的唇齿间很自然的就说出来,把林溪说的一愣一愣的,心里疑惑他哪来的这一套一套的话,今天一晚上说的话,差不多要比她们结婚四年说的话都要多了,他今天晚上也没喝酒啊? 林溪拒绝:“不必了,我从身体到灵魂都是一个成年人了,我会管好我自己,不需要别人操心。” 楚斯年看着林溪绝不听他忽悠的模样,淡淡一笑:“可是我答应了你父亲要照顾你的,还是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比我更好了,所以你才拒绝我,或者说不敢答应?” 林溪气结,带着些被揭穿的恼羞成怒,她在心里确实这样想过,不过依旧嘴硬说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你这么自恋的人。你怎么这么幼稚!” 楚斯年冷笑:“我幼稚?我以为我的妻子离开了六年,难过了六年,结果却突然告诉我她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跟我说要和我断绝关系,她不要我了!那我这六年算什么?你一觉醒来,就把我给判成前夫了?” “难过?你不是过得很潇洒吗,竟然会难过吗?”林溪有些难以置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我的心情如何都已经过去了,照顾这种行为也不是双向的,我会经常关心你,也会主动帮你看着你以后找的男朋友的,你就算真去上大学了离开这里也没用,毕竟你又能去到哪里呢?” 楚斯年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却让林溪打了一股冷颤。 第159章 被撞见 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从一开始的互相阴阳怪气,到后来的亲吻,平和的谈话,最后发展到现在的针锋相对。 林溪忽然觉得有些心累,也不想再跟他吵下去了,只能顺从的答应他:“好,我听你的,以后我们还是朋友,等我交到了新男友,一定会介绍给你认识的。” 楚斯年没再说话,可心里却有一些恐慌。 林溪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了,便说道:“既然没什么要说的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楚斯年这次没有再阻拦她,给她打开了车门。 深秋的谭州,半夜温度只有十来度,林溪一下车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一直看着她的楚斯年自然没有放过她的反应,没有来得及思考,就一个跨步追到她的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就将她裹进了自己的大衣里。 林溪在短短几秒钟里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她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身躯传来的温度。 她抬头看向他,他也正垂着眸子看着她,低声问道:“冷吗?要不要我把衣服脱给你。” 楚斯年不想放开怀里柔软的身躯,只是嘴上说着,却并没有立刻脱下大衣。 林溪摇头拒绝:“还好,只是刚出来有些不适应,我今天穿毛衣了的,是我奶奶亲手给我织的,还挺暖和的。”她上次穿他的大衣回去被人发现了就已经有些不妥了,如今再穿一件回去就更不妥了。 楚斯年愣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奶奶应该是林溪的奶奶,他静默了一会,才淡淡说:“这样就好。” 话虽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松开。 林溪觉得这个动作太过亲密,抛开今天晚上的亲吻不说,现在的拥抱,怎样都是不会发生在朋友之间的。 她用力的推开楚斯年,说道:“我们只是朋友,这种动作还是不要做的好,下不为例。” 怀中温软的娇躯忽然离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楚斯年说不清是身体冷还是心里冷,可他也知道,今天晚上他已经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再步步紧逼下去,反而将她推得更远。 “我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分寸的,既然说好了,那你就快回去吧,外边冷,小心别生病了。”楚斯年说道。 林溪点头告别,却又被他叫住了脚步。 “你现在还有钱吗?我是说租房子的钱。”楚斯年问道,怕她想多,立马补充道:“既然恪儿要跟你一起住,那么作为父亲,我一定要出一部分钱的,或者说是大部分钱,毕竟你要耗费精力照看他,照顾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并不容易。” 林溪想了一下说:“现在还不着急,我先去看看房子,等找好了房子,有了具体的价格,到时候再说。” 既然如此,楚斯年也没再挽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本来以为她回来了,他的病能控制住,没想到反而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不过还好,恪儿还在他的身边,她最大的牵挂还在他身边,这样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得太远,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楚斯年回到车里,平静了一番心里翻涌的情绪,确保自己没什么大碍了,这才开车离开。 ...... 等到林溪和楚斯年的身影全部消失不见后,陈美娟才从另一边的角落里走出来。 今天下午临下班之前,她才将千辛万苦写出来的检讨送到了周主任的办公室,想着回家能寻求家里人的一番安慰,没想到家里更是乌烟瘴气。 几十平米的筒子楼里住着父母和哥哥一家五口,她回去之后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好像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了她的位置,看着乱糟糟的家里,心里更是烦躁。 好不容易吃过了晚饭,还没等她开口,她嫂子就开口催促她走人。 陈美娟的心情瞬间就降到了谷底,这也是她家,她可以主动开口来开,但不能被别人赶走! 她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跟嫂子吵了一架,然后摔门而去。 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陈美娟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她也是心大,不怕这么晚了遇到什么不好的人,出什么意外,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往厂子里走来。 她来到陶瓷厂门口的时候,起初只是看到了厂子门口停着一辆红旗的小轿车,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都能开的车! 陈美娟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爽感,她甚至觉得这两天发生的倒霉事是一环扣一环最好的安排,她能让她遇到一位可以改变她命运的大佬!她现在就盼着车里是一个年轻未婚的男人,如果不是未婚,结了婚也可以,再次一点,中年,秃头,肥胖,甚至是老头,只要是个男的就行! 就在她想着要制造一个怎样的巧合,才能让自己与车里的人结识的时候,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毛呢大衣,身材颀长,气质矜贵的年轻男人,虽然离得远,没有看清男人的长相,可看着他慢条斯理的从车上走下来,从这边绕到车的另一边开门,短短的几步路,被他走的优雅又贵气。 就在她想要往前走几步,要不就干脆装作昏迷晕倒在他面前,赌他会不会见死不救的时候,他打开了车门,还很贴心的伸手挡着上沿。 然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陈美娟认识,即使她现在没有看清她的脸,可她的气质实在是太过出众,从她第一次在食堂碰到就没能忘记,想忘也忘不掉。 竟然是林溪! 这个认识生生让她停下了脚步,大脑连思考都没有,身体就迅速的躲到了一旁的阴影之中。 她藏身的视角也很不错,能看到两人的拉扯却又不至于让他们发现自己。 本来林溪能从车上下来就足够震惊她的了,可后来她竟然还看到那个男人一把将林溪拉到了自己怀里,用身体和衣服完全的包裹住她,阻隔了她的视线! 第160章 试探周有福 他们竟然就这么在大街上搂搂抱抱! 虽然这时候的大街上基本没有人,可也保不齐会有跟她一样的人路过!他们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一点都不避着人。 陈美娟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只是呆呆地看着两人分开,林溪跑着离开,而那个男人站在原地,一直在等到林溪的身影彻底看不到,然后才上车离开。 她的脑子终于反应了过来,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更多的可能是震惊和不甘,她不理解,林溪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怎么就得到这样的人的青睐呢! 她之前也有偷偷打听过林溪,知道一些林溪的出身经历,像她这样空有美貌一无是处的人,竟也能入了这种大佬的眼! 既然她可以,那么自己也没什么不行的,陈美娟自认为她不比林溪差,她可能只是比她差了那么一个机会,一个认识那些人的机会! 她忽然想到今天下午,她去周主任办公室送检讨时,不小心偷看到的场景。 那时候已经临近下班,陈美娟办公室里的人大多也都无心工作,很多人都在偷偷的织个毛衣,说说八卦的,陈美娟掐着点去送检讨就是觉得临下班,周主任应该不会再唠叨她。 等她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正紧闭着,不过还是依稀有些声音传出来,里面是一个女人,她虽然没有看到女人的样子,可昨天刚刚听到过她的声音,是于曼。 陈美娟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人,就紧张的靠近门口,小心翼翼的听着里面的人讲话。 周有福和于曼根本不知道门外有人偷听,或者说周有福根本就没有想到于曼回来找他。 “于领班快请坐,怎么林下班了来找我?”周有福客气的招待于曼坐下,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来就要给她倒水。 于曼连忙拒绝:“别忙活了,我不渴,我本来也是闲着没事,到处瞎溜达,看到周主任正好也没什么事,就来跟你聊聊,不会打扰你了吧?” “没有,我这也刚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正准备收拾收拾下班呢。”周有福哈哈一笑,五点下班,其实四点多一点很多事就不来找他了,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怎样都不会耽误下班的时间! 像于曼她们这些服务员,之前也是完全的归到后勤部的,可前段时间合并扩招之后,只有名义上还挂在后勤部,其余的基本上跟独立成一个部门差不多,只有招人和转正还要周主任过一下目。 按理说于曼也是归到周主任管的,不过她来这里的时间比周有福还要早,加上这些金字塔顶端的服务员,一般都比较心高气傲,连周有福这样主任级别的都看不到眼里。 要不是于曼心里有事想要从周有福这里打听,否则也不会放低姿态来这里跟他套近乎。 于曼打量了一下周有福的办公室,很是干净整洁,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是很典型的退役军人风格。 “马上要厂庆了,算起来也就咱们部门比较忙了,再往下说就是宣传部,主任这些日子辛苦了吧。”于曼笑着说。 周有福:“哎,哪里的事,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于曼点头,“确实,大部分的事都是做惯了的,这不是正好碰到今年的转正选拔了嘛,加上今年的转正规则跟往年不太一样,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 周有福笑说:“于领班谦虚了,我看于领班把事情处理的都井井有条的,根本不似口中的那般慌乱。” 于曼看了眼周有福,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满的,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提起转正的事并不是随口一提,而是处心积虑的,她想从周有福这里听一下他对今年转正选拔的看法。 毕竟今年的转正确实跟往年太过不同寻常。 之前的转正选拔基本上在培训一个星期多就差不多可以进行了,选拔的内容也很简单,基本上都是培训的内容。 今年的时间推迟了,不过可以推说原因是有外宾来访,不得不延后。 可形式规则上也与往年大相径庭,往年都是刚招进来的人通过考核成为临时工,临时工通过考核成为正式员工,其他的也是一层一层的进行选拔,但很少有打扫卫生的成为接待宾客的服务员这种转变,除非是非常出色的。 可是今年这一切都打乱了,直接重新大洗牌,也就是说,或许有新招进来的职工运气好,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连临时工都不用做,直接成为招待宾客打的服务员。 于曼思来想去,怎么想都是新员工吃到的红利最多,而新员工里,最有可能实现大跨越的人也只有一个。 她联想到之前自己的猜测,特意今天来这里试探一下周有福,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没想到周有福根本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她只好主动询问:“周主任知道今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于曼状似不经意,实际上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周有福,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小动作。 只见周有福皱了皱眉,随后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上边的领导的意思这样下达的,我也就这么传达了,具体为什么改变,我也不是很清楚......” 于曼一直盯着周有福,连他的微表情都没有放过,他的动作表情都很自然,从心理学上来讲,应该是没有撒谎的。可是...... 周有福看于曼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小心地对于曼说:“听说,我也只是听说,上面的二把手撞见过几次她们招待宾客时业务不熟练,甚至态度不端正,觉得她们太过安逸了,没有危机意识,所以懈怠了,所以就搞了这样的一次大筛选。” 于曼愣了一下,没想到最后的原因竟然转到了那些顶尖服务员身上,虽说她们确实有些懈怠,可其他部门的职工懈怠的人也不少,怎么就不见他们也这样筛选呢! 第161章 不至于 于曼有些不死心,状似无意的开玩笑道:“不过这样的规则倒是会对那些新招来的员工很有利,说不定就会有人一鸣惊人了呢!” 周有福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并没有说些什么。 于曼继续说:“您还记得昨天见的那个女孩子吗,我觉得若是真的有人做到,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了。” 周有福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说:“虽然规则改了,但考核的内容反而变多了,难度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想要脱颖而出哪有那么容易。” 话语轻松,好像根本不在乎林溪是谁。 于曼也觉得周有福说的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疑问,笑着说:“今年这事弄得,我还以为新招进来的有背景雄厚的人,能为了她连咱们厂子里的考核规矩都改了。我现在都不敢面对那些新人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我把自己的饭碗就给弄丢了。” “慎言。”周有福放下茶杯,动作虽轻,可却透露着一股威严,语气也带了一股凉意。 他看了看于曼,神情严肃的说道:“若是新员工里真有背景如此雄厚之人,哪里还能轮得到我们在这说三道四,有的是人去暗中巴结了。话再说回来,真正有背景的人,会来咱们陶瓷厂当服务员,即使是招待贵宾的也是服务员。不至于,人家犯不着。” 于曼也觉得周有福说的有道理,可她心里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惊叹道:“竟然这么晚了,我就不耽误周主任下班了,我就先走了。” 听到于曼道别出来的时候,陈美娟立马跑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里躲了起来,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的心还是砰砰的跳,她没敢再耽误时间,立马将手上的检讨交到周主任那里。 陈美娟认真观察着周有福的表情,看着他的表情依旧是严肃中带了一点点笑意,跟往常没什么两样,这才缓慢的走出了办公室。 她听了于曼的话,心里也十分的认同觉得今年突然大改革,说不定就是有关系户,可于曼话里话外暗示的关系户人选林溪,她却不怎么相信,毕竟她知道林溪的出身,一个村姑,怎么可能? 听到后面,她也觉得周主任说的也有道理,她都能让一个部门给她改规则了,还辛辛苦苦做什么服务员啊,去宣传部什么的当个文职干事不好么,还比服务员有前途。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她又不是干这个的,这又不涉及到她的利益。 不过看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后,她的观点彻底改变了,原来在招待处做服务员真的比其他部门的普通干事有‘前途’! 至少她在后勤部已经待了两年了,从来没有遇见过那样的男人! 而从国庆前后,外宾要来的消息一定下来,招待处就来来往往各种大佬,一直没有断过! 想必林溪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在这短短几天里,勾搭上了这样一个优质的男人! 她得回去看看今年考核转正的规则,要是没有禁止其他部门的员工参加,说不定她也可以去试试,不,只一定要去试试,毕竟其他部门转正也不禁止别的部门的员工。 这是她改变人生的唯一的机会了,她一定要抓住。毕竟她也是有背景的,沈安那个蠢货,只要她装一下可怜,最多掉几滴眼泪,她就屁颠屁颠的去给自己疏通关系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周有福没有立刻下班,反而是关上门,拿起电话,想要给陆岐打个电话。 可把听筒拿到耳边,伸出手去想要拨号的时候,却停下了,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下,等事成之后再打电话。 周有福没有想到,于曼竟然这么敏感,甚至能想到林溪的身上去。 其实她猜的也没错,今年改变规则确实是他的主意,往年的考核虽然简单,可对于林溪而言,就算是通过了,也还是临时工,干最脏最累的活,拿最少的工资。 他把规则改成这样,就是给林溪一个机会,让她一举成为最高层次的那一类服务员,虽然还是服务员,可总得一步一步来不是,要是上来就把她调到其他部门,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快看,我在走后门! 在说说了,那位林溪姑娘也不一定会同意。 对于庸人来说,想要提拔他,就要把规则改简单,可对于真正优秀的人来说,规则越复杂,题目越难,反而出彩的机会越大。 他也没有骗于曼,改规则的决定确实是上面的领导提的,他只是在领导面前提了提很多乱象需要整改,然后帮忙想了一下怎么考核罢了。 想到陆岐拜托他的事,他就不由得叹了口气,陆岐让他对那位林溪同志不要太关注,也不能不关注,明明这么用心了,还非得嘴硬说什么没关系。 这些年他跟陆岐虽然联系不多,可也一直没有断过。 自从他的哥哥陆峥牺牲后,陆岐就继承了家里所有的关注和爱,也承担了家族所有的责任。 陆岐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父母身边,等回去了,却被层层束缚住,承载了双倍的责任和关注,这让他无论做什么事都由不得自己的心意。 小到见什么人,大到去哪所学校读书,读什么专业,都不能由陆岐自己决定。 出生在陆家这样的家庭,陆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穿军装的样子,可他哥哥的牺牲,给陆家父母产生了太大的阴影,让他们对陆岐的控制变本加厉,他生活中的所有事都要掺一脚。 在上普通大学还是读军校上,陆岐跟他父母大吵了一架,最终看着父母那花白的头发和自从哥哥去世后就日渐苍老的面容,陆岐还是推让了一步,去了沪市学物理。 本来周有福觉得陆岐这辈子可能就这样,带着他哥哥的那一份责任,一辈子听父母的话,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他在沪市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并且因为她再次跟父母吵了起来。 第162章 陆岐往事 那个女孩子名叫周晓娜,是陆岐的大学同学,两人在大学的时候就偷偷摸摸的谈起了恋爱,后来大四临毕业的时候,陆岐就把她带回了京市,想要得到父母的承认,毕业就结婚。 可他没想到,又或许想到了但不愿意承认,他跟周晓娜的事得到了家里人的一致反对。 具体的原因周有福不清楚,只是知道个大概,好像那女孩子受过伤还是生过病,不能生孩子。 可陆岐是陆家唯一的孩子,陆家人是不可能接受他以后没有孩子的,于是便表达了强烈的反对。 陆岐则是表示非她不娶,对父母进行了反抗,那次是陆岐中学以来,对他父母进行的最坚决的反抗。 最终的结局毫无疑问是陆岐失败了,不过他也得到了一些他想要得到的,比如顺利的去了部队。 这些年来,他身边一直没有什么女孩子,让他惊讶的事陆家人竟然也没有催。本来以为是他一直没放下那个女孩子,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林溪,这让他很是惊讶。 在他的心里,他还是很盼望着能有个女孩子能陪在他身边的,毕竟陆岐这些年有多孤独,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陆岐拜托他照顾人,他肯定要好好照顾,就算林溪不能直接被选成招待宾客的服务员,他也会想办法的。 就在周有福想给陆岐打电话的时候,远在西北的陆岐也在想着给别人打电话。 楚斯年回谭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见月回来的事,他们两个有没有见面,见面后怎么处理的。 陆岐想这些想得抓心挠肝的,夜不能寐,比他自己的事还操心。 最终,他还是没能抵抗的过自己的好奇心,往楚家打了电话,可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却后悔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楚家接电话的是吴婶,“您好,这里是楚家,请问您找谁?” 陆岐自然是知道吴婶的,他上次去楚家吃饭的时候见过,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吴婶,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陆岐。” 吴婶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陆营长。您是要找楚司令?” 陆岐:“我这次不找楚司令,请问楚斯年在家吗?” 吴婶往外看了一眼:“楚先生好像还没有回家。” 陆岐却松了一口气,楚斯年聪明的很,他还没有想好措辞,他们两个要是还没有见面,自己反而暴露了,下次见面,见月一定会打死他的。 就在他想着告别挂电话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了说话声,好像有人在问吴婶打电话的是谁,吴婶回答了对方是陆营长。 然后听筒里就传来了清脆的小男孩声音:“陆叔叔,你打电话来找我父亲是有什么事吗?” 是楚恪! 意识到这点,陆岐内心狂喜,既能不让他暴露,也能给他传递他想知道的信息的人来了! 陆岐开心,语气里也带了些笑意:“我找你父亲没有事了,我现在找你有事。” 楚恪不解:“找我有什么事?” 陆岐:“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好奇,想知道你父亲跟你母亲见面了吗?” 楚恪明白,他这陆叔叔是打电话来八卦了,便用手捂着听筒,小声对他说:“见到了。” 陆岐瞬间来了精神,赶忙说:“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楚恪将那天他跟母亲见面,在路边上不小心见到父亲的事仔细告诉了陆岐,极大的满足了陆岐的好奇心。 陆岐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就在楚恪以为他有事要离开,想要开口询问一下的时候,才又听到陆岐的叹气声。 “你父亲啊,怕不是早就有所怀疑了,只不过......” 楚恪正等着陆叔叔的下文呢,他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陆岐自然知道楚斯年的病情,可在楚恪面前,他不清楚楚斯年是一个怎样的状态,也不知道如今跟见月见了面,病会不会有好转,或是有什么安排,他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恪儿,快跟我说说见到你母亲后你父亲是个什么表情?”他虽然不能过多的插手他们一家的事,但不能妨碍他听八卦,积累素材以后好好嘲笑一下楚斯年。 陆岐自然没有看到电话对面楚恪皱成一团的小脸,只知道过了好一会才传来他有些气馁的声音。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很冷静,还不如您见到母亲时开心。” “什么叫还不如?你这小孩会不会说话,我可是你母亲的家人,没有人比我更开心了好么!”陆岐心情不错,有多余的心思逗小孩。 “反正我父亲见到我母亲的时候很平静,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啊?不能吧!”陆岐可是为数不多知道楚斯年有多么放不下见月的人,在他的设想里,不得难以置信,惊讶,激动,拥抱,亲吻,猛男落泪一套流程吗,这怎么不按套路来? 陆岐不死心的问:“没有拥抱?没有哭?连眼眶都没红?”其他的在大街上可能不方便,可这两项在情难自控的时候做一下也没什么。 楚恪蔫蔫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说:“没有哦,不过母亲哭了,被父亲欺负哭了。” “欺负哭了?”陆岐脑子中的欺负很明显比楚恪口中的欺负复杂多了,“好家伙,这可是在大街上,虽然失而复得不容易吧,但也不至于吧,还当着你的面。” “对啊,”想到这里楚恪依旧愤愤不平,“当着我的面捏母亲的脸把她给疼哭了。” 好吧,是他年纪大了,思想不纯洁,还以为怎么不得亲的天雷勾地火,把见月给难堪,害羞的弄哭了,竟然只是捏脸...... “不过没关系,母亲说不要他了,只要我!”楚恪的语气里带了些得意洋洋,“让他欺负母亲,欺负我!” 陆岐无语,这孩子......你父母离异对你有什么好处,竟然这么开心。 不过片刻之后,陆岐的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惊喜。 第163章 听说你成前夫哥了? 混蛋楚斯年,浑身一股寡味不让他说,每次关心他,劝他,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什么自己找不到女朋友的人,哪来的闲心劝他,好歹他还结过婚,有了孩子! 现在,他老婆回来了,但是只要娃不要娃他爹了,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再说他。 想到这里,他都想开心的出去跑几圈! ...... 楚斯年回来的时候,家里很安静,想来这个时间大家都去休息了,不过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应该是特意为他留的。 走到花厅的时候,楚斯年扫了一眼,发现有些不对劲,便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了一番。 细细一看,确实有些不同了,他记得这个位置上本来摆着几盆兰花的,现在摆在这里的......或许是他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些像杂草。 楚斯年抬眼打量了一下,其他地方也都摆着这样的杂草,心里嘀咕,老爷子什么时候不养奇花,偏爱异草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走进屋里,发现恪儿还没有睡,正坐在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整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么晚了还不睡?”楚斯年踱步走近他,发现他正在剥栗子,剥的很是仔细小心,每一颗栗子都剥的很完整,栗子肉圆圆滚滚的放在青花盘子里。 一边的栗子可也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看样子是只剥了,没有吃。 “刚才睡过一觉了,不困了,还有你不回来,我怎么能放心去睡。”楚恪头都没抬,依旧很小心的在剥栗子。 楚斯年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儿子是在关心自己,他肯定是怕自己又欺负了他母亲。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欺负不了她了,只有心里还在乎别人,才能给那个人欺负自己的机会,她现在心里都没有他了,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伤心的。 “只剥了不吃,过会就会变干,那就不好吃了。”楚斯年提醒。 楚斯年看了眼盛栗子的袋子,好像今天下午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恪儿手里就拿着这个袋子,是她买给他的吗? “我喜欢全部都剥完了一起吃。”楚恪抬头,发现父亲正在盯着栗子出神,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恶意,想要捉弄一下他,若是他知道了面前的栗子是怎么来的,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楚恪从盘子里抓了两三颗栗子,把手臂举起来,将栗子递到楚斯年面前,一副乖巧的模样:“给你吃。” 楚斯年此刻确实是有些意外,或者说是受宠若惊,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从儿子的手中接过栗子,慢条斯理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放到嘴里咀嚼,不知道是人的原因还是栗子本身的原因,他竟觉得异常甜美。 楚恪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说道:“好吃吧,是母亲的追求者送的。” 楚斯年愣了一下,嘴里的栗子瞬间没了味道,但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慢慢的品味了一下,然后咽下去。 刚才他还怀疑儿子怎么这么乖,竟然给他吃栗子,想来若真是他母亲给他买的,这臭小子一定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他吃的。 楚斯年余光瞥了一下楚恪脸上还没来得及收下去的带着些恶劣的笑,这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不过他还是太嫩了,他是不会如他的愿的。 楚恪盯着楚斯年,期待看到他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的难堪样子,可是他失望了,他的父亲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受到他说的话的影响。 楚斯年嘴角翘了翘,看着藏不住心事的儿子,心情有些愉悦,他虽然才回来了几天,但楚恪的心里他基本上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这栗子还不错,香甜可口,炒的人火候把控的也挺好,没有很干。”楚斯年缓缓的说,语气里有点漫不经心。 楚恪心里有些窝火,父亲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他又立马说道:“我今天下午见到他了,长得挺好看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也就比楚忱哥哥大一点吧,跟母亲站在一起确实像是同辈人。” 同辈人三个字确实刺了一下楚斯年的心,看起来比楚忱大一点,楚忱今年十六岁,那他就是十七八岁,这也太小了点,她是不会喜欢这种小孩子的......应该不会喜欢吧? “你很喜欢他?”楚斯年问楚恪,语气依旧没什么波动。 楚恪心里其实很排斥那个男人看自己母亲的眼神,可为了气父亲,还是口不对心的说:“嗯,是挺喜欢的。” 楚斯年:“你没必要委屈自己,你母亲不跟他在一起不意味着就会跟我在一起,还会有其他人。” 楚恪装作没有听懂父亲的话,重新低下头剥栗子。 “你母亲跟你提过他?”楚斯年继续问。 “当然了,母亲给我介绍了他,说他是在她村里的知青。”楚恪有些心虚,母亲只是跟自己撇清了他们两个的关系,说了一下他的信息,不过也算是介绍了。 楚斯年点了点头,楚恪应该也就知道这些了,要是知道的更多,早就巴拉巴拉的说完了。 “晚上不要吃太多,会积食。还有早点睡。”说完就要往书房走去。 楚恪突然有一种很强的挫败感,好像他现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让父亲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等等,刚刚陆叔叔给您打电话了,说您回来了给他回个电话,再晚也要回,他等着您。”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楚斯年回到书房,给陆岐拨过电话,甚至都没有让他等,陆岐立马就把听筒接了过去。 还没等楚斯年开口询问,陆岐立马就说:“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楚斯年听着陆岐这有些嘻嘻哈哈的声音,心里明白,他或许已经从恪儿那里得知了他的情况。 如果是昨天,楚斯年或许还会有一大堆话要问他,可今天与她谈完话后,他其实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对于她的规划他已经明白,对于自己要做什么,也已经清晰。 听着听筒里一阵沉默,陆岐便主动开口:“我听说,你从鳏夫变成前夫哥了?” 第164章 不愧是我带大的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浓重的呼吸声,陆岐爽朗的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快跟我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自小就是损友,对方不快活,自己就开心的那种。 楚斯年:“没什么好说的,恪儿跟你说的应该就是全部了。” “别呀,恪儿只跟我说了个结果,我想听听具体过程嘛。”陆岐也就是没再楚斯年面前,要是在的话,早就揪住他的衣领来回晃了。 楚斯年想了想,告诉他也无妨,便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说她现在是林溪,江见月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她想走出一条新的人生,不想再做过去的延续。” 陆岐幸灾乐祸:“所以她现在不要你了,只要恪儿?” 楚斯年低低的应了一声。 陆岐:“去父留子,牛啊,不愧是我带大的,就是有魄力。” 楚斯年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沉静,可心里终归还是受了恪儿的话的影响,有些烦躁,“怎么就是你带大的,大言不惭。” “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有多粘我,根本不会离我三米远......” “你要是打电话只为了听我的笑话的话,现在就听完了,可以挂了。”楚斯年沉沉的说,他不想听陆岐讲他们小时候的青梅竹马时光。 听着听筒里楚斯年无波无澜的声音,陆岐感叹道:“不愧是你,到到了这种时候了,还这么淡定,要是我,失而复得又失去,早就发疯了。” 楚斯年无奈扶额,叹了口气说:“陆岐,你今年都三十了吧,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陆岐:“论稳重这方面,自然是比不上楚工您呀,你要知道,我现在还是单身呢,现在的小姑娘最喜欢的就是反差感,像我这种有少年感的老男人,最受欢迎了。” “你要是真想结婚,我父亲这里还有几个不错的相亲人选,我可以介绍给你。”楚斯年说道。 陆岐:“别人给我介绍也就算了,你要是给我介绍,你就不怕你那外甥女杀到谭州找你!还有,这些相亲对象你就自己留着吧,毕竟现在见月,哦不,溪溪已经不要你了。” 楚斯年听着陆岐能以这么轻松愉快的语气提起真真,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毕竟即使在他又一个儿子的情况下,还是免不了家里催婚,可这些年陆家竟然一次都没有催促掳爱结婚过。 “你也别在这里装模作样,看着挺稳重,也就是没遇到事,要是又什么事,你绝对立马回到少年状态!”陆岐听着楚斯年再次陷入了沉默,继续说道。 说完陆岐才发现,自己明明是打电话来嘲笑他的,怎么兜兜绕绕说着说着又绕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得不感慨一句楚斯年转移话题的能力。 突然他灵光一闪,说道:“我现在是单身,溪溪也不要你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追求她了?” 楚斯年身体一僵,如果说那个男知青只是让他介意的话,陆岐这话则是让楚斯年瞬间警铃大作,甚至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他。 主要是他没有底气反驳,他不确定,在她的心中,自己真的有陆岐重要吗? 陆岐还在那不知死活的喋喋不休:“我真的觉得我们两个挺合适的,我父母当年就喜欢见月,如今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她,肯定不会反对,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恪儿也喜欢我,日后她见恪儿也会很方便,我也不会介意!这样想来,我真是世界上最合适做恪儿继父的人。你们确定分来了,那我可要开始行动了!” 陆岐说完,没有听到楚斯年回话,心里都能想象到他的脸色,肯定黑的能滴墨,脸板的跟砖头一样硬! “幸好你现在不在这边。”半晌后,楚斯年冷冷的说道。 陆岐笑说:“在你面前又怎样?现在又不是小时候了,你常年在实验室,打架肯定打不过我了。” “这倒是不一定。还有她拒绝我的原因之一就是年纪,我现在三十岁,比她大了整整十二岁,而你,跟我同龄,甚至生日还要比我大一些,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楚斯年冷冷的说。 陆岐语调慵懒,随意的说道:“这都是借口,要是遇到真心喜欢的人,这些全部不算数。” 楚斯年想到多年前自己打听到的那些流言,没有说话。 陆岐也觉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也就过了,便说道:“反正我现在也回不去,等到我下次休假的时候,你们要是确定了真的不复合,那我可就真的行动了。” 陆岐挂掉了电话,楚斯年却像定住了一般,久久没有放下听筒。 ...... 林溪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都已经准备睡觉了,这已经是这几天里第二次晚归了,他们也没有惊讶询问,只是给她留了个门。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上了床,躺下后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都是她跟楚斯年今天的谈话。 当时说的时候没有察觉,如今回想,她好像有点不认识楚斯年了。 在她的印象里,楚斯年一直都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失态,即使是在心爱之人面对危险的时候,像今天这样,无论是对她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还是无赖纠缠,都是她没有见过的。 林溪在床上辗转反侧,甚至一字一句的回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终于在下半夜,林溪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可睡得并不安稳,隐隐约约间,她有梦到了过去的事。 那是1967年的京市,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她本以为那场运动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却没想到到现在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傅真真前段时间去了趟南方,与自己父母待了一段时间,说是今天上午到京市火车站,临上火车之前,就打电话来京市,说要江见月去接她,然后顺便逛街买点东西。 王令仪本来是不同意的,外面现在每天都很乱,他们一家人现在都很低调,即使是临近年关,可能不出门就基本上不出去活动。可是架不住傅真真一会一个电话的劝说撒娇,加上江见月在一旁说话,最终还是同意了她出门。 第165章 意外碰见他与黄婉柔 虽然临近年关,可各处都不太平,所以车站上的人较之往年少了很多。 可即便如此,车站上的人也不少,江见月没有乱跑,找了一个显目的地方等着傅真真。 没过多久,就看到傅真真蹦蹦跳跳的往她的方向跑来。 “你眼倒是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我了,我还以为要等一会。” 江见月扫了一眼傅真真,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身上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拎着两个小包。虽然坐了两三天的车,却不见一点疲色。 “我一出车门就看到你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往这里一站,就是全场的焦点!”傅真真笑着打趣江见月。 傅真真的话虽有夸张,可也是事实。江见月今天穿了一件浅的在阳光下以为是纯白色的大衣,围着一条厚厚的鸽子灰色围巾,就静静的站在那里,路过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往她身上瞟。 江见月微笑着瞪她一眼,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这一路上还好吧,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火车上人员混杂,各种牛鬼蛇神都有,傅真真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独自做了这么久的人,让人实在是不放心。 “哪有人能欺负得了我呀,我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傅真真也没跟她客气,手空出来了,上来就抱住江见月的胳膊,带着些撒娇的语调。 江见月想想也是,傅真真自小在大院里长大,什么军体拳之类的都有学,一般的人还真的打不过她,要不家里人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坐车去那么远的地方。 “拿这么多东西还要去逛街?不累吗?什么东西非得今天买呀?”江见月还是有些担心。 “我又没有一路上都背着,我买的是卧铺票,一直躺着呢,一点都不累。” 江见月看她这样,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明明只比她小一岁,却觉得她就是一个小孩子。 傅真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一包都是吃的,连件衣服都没有,我是宁愿冻死也不会让我的嘴闲下来的。” 江见月看着她,这是被她自己逗笑了? 之前她走的时候,以为不会回来过年了,就把常穿的衣服都带走了,如今为了给吃的留空子,除了身上的,一件都没带回来。 “走吧,陪我去买几件件衣服。”傅真真拉着江见月就往前走,“你放心,用不了多久的,我买衣服很快的。”傅真真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江见月知道拗不过他,看了她一眼就跟她往百货大楼的方向走去。 傅真真自然没有错过她那无奈又带着点宠溺的眼神,清清爽爽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很舒服。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小舅舅每天早晨都得自鸣得意吧?” 江见月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她。 傅真真:“娶了这么一个绝世美人,每天一醒来就在枕边看到,心里肯定得意洋洋,要是我,去哪都得带着你,出门都得装口袋里。” 江见月被傅真真打趣的满面通红,可傅真真还不打算放过她:“你跟小舅舅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给我玩?小孩子也就五六岁之前可爱,七八岁的时候就招人烦了,忱儿和无双马上就要超年龄了,你快生一个,刚好接上,我给你带着。” “说什么胡话呢!”江见月没想到她在外面就说这些,有些害羞也有些尴尬。 她跟楚斯年的关系现在缓和了很多,没有了刚结婚时的尴尬和避嫌,现在偶尔也会有些肢体接触,可绝对还没到睡在同一张床上那种程度。 傅真真看着江见月移开的脸,惊讶道:“你跟小舅舅不会现在还没......” 楚斯年和江见月分房睡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都一年多了,竟然还分着...... 江见月立马用空着的手捂住傅真真的嘴,“在大街上呢,别乱说。” 傅真真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心里想:她小舅舅不会不行吧?江见月无意间的一个眼神都能让她身子酥软半天,得是什么千年大冰山才能无动于衷啊,他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她不好再问,只能等回去问问姥姥了。 不过傅真真也不是一个能让一件事影响自己心情的人,这是不能聊那就聊聊别的。 一路上她傅真真都在喋喋不休的跟江见月说着她在南边的见闻,江见月就安静的听着,适时地给她回应,某种意义上两个人还是挺合拍的,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听。 两个人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百货大楼,可看着大街上聚众的人群,江见月心里有些不安。 再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了人群中的尖叫声,以及很多人慷慨激昂的声音。 江见月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傅真真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傅真真经过这一年的磨炼,已经成熟了很多,没有了义愤填膺,直到自己无能为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尖叫声越来越凄厉,很多整整齐齐在那里围观的人都纷纷而逃。 傅真真伸手拉过江见月,将她护在自己身后,小心地往百货大楼走去。 好在这里离百货大楼并不远,这些人一般也不会去百货大楼里闹,里面应该很安全。 吵闹声,嘈杂声依旧在此起彼伏的响着,江见月和傅真真的步伐都有些沉重,可两人都没有回头。 百货大楼里过果然没有受到波及,进门之后的大厅里站了很多的人,应该都是在这里躲避的。 江见月和傅真真站定,都松了一口气。 看着面前那些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他们两个决定先将东西寄存在前台那里,毕竟带着这么多的东西去买东西也不方便。 视线穿过人群,往前台的方向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楚斯年。 傅真真也看到了他,若是平常的她,无论中间隔着多少人,她一定会开心的喊他的名字打招呼,可她这次没有,因为她看到了楚斯年身边还有一个人——黄婉柔。 第166章 我看她就是装的 楚斯年也发现了她们,似乎比她们两个发现他还要早。 江见月发觉楚斯年正在看着她,转过脸来,果然就对上了楚斯年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他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江见月没有躲避他的视线,伸手抚了抚脸颊边的碎发,冲他微笑了一下。 他马上低下了头,将坐在他身旁的黄婉柔连抱带搀的扶好。 黄婉柔正坐在楚斯年身旁的一个凳子上,或许是刚才受了惊吓,原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孔现在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都有些瘫软,几乎将身体全部的重量依靠在楚斯年的腿上,手哆哆嗦嗦的紧紧拽着楚斯年的衣角。 楚斯年将她下滑的身子扶正后,又重新站直了身体看向江见月,黄婉柔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存在,往她站的方向望过来,然后她就往前栽了下去。 应该是晕倒了,楚斯年弯腰喊她的名字,然后转身跟前台的小姑娘说了什么,应该是联系车送黄婉柔去医院。 江见月往前走了一步,却又生生的停下。 傅真真此刻也反应过来,快走两步就要冲过去,江见月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对她说:“我们先去做自己的事,这些事等回家了再说。” 说完就拉着傅真真往服装区走,没再去寄存东西,也没再看楚斯年和黄婉柔。 等到了服装区,傅真真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不再那么冲动了,江见月才放开她。 傅真真还是有些气愤,“我看她就是装的,我过去扇她两个大嘴巴子就行了,也不用去什么医院,绝对连手都不哆嗦了,就她这样还军嫂呢,不是跟她的军官老公去军区带了几年了,怎么还是这副见不得市面的样子。” 江见月静静地听她发泄完,然后柔声说道:“无论真假,这都算得上是家事,我们不能再这里给她难堪,这不是为了她的脸面,而是维护你姥姥姥爷的面子,别忘了另一个人可是你小舅舅。” 傅真真看了眼江见月,叹了口气:“你就是太识大体,太顾全大局了,等回去了,一定让小舅舅给你个交代,他要是说不出什么正当理由来,我就让姥爷用鞭子抽他,反正也不是没抽过。” 江见月笑笑,好像真的不在意一样,嘴上却问:“你好像很不待见黄同志一样,她怎么说都在楚家生活了十几年。” 傅真真眼神有些闪躲,“我打小就不喜欢他,看不惯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江见月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大概也能猜测到,真真与楚斯年关系好,可黄婉柔却抛弃了楚斯年跟别人在一起了,她应该会很生气吧。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傅真真也没什么心思买衣服了,凑合着买了两件能穿,就和江见月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两人就没有来时的那么开心,一路没说几句话。 刚进院子,房间里就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 “小婶婶回来了。”楚忱从屋里飞奔出来,抱住江见月的腿,抬起头来,亮亮的眸子望着她。 江见月本来还有些烦躁的心情立马就被这干净的眼睛给治愈了。 “好啊,这才几个月不见我,眼里就没有我这个表姐了,只有你小婶婶了。” 傅真真把身上的包随便扔在一边,捏了捏楚忱的脸,胳膊从楚忱的胳肢窝传过去,从背后拎起来就往屋里走。 从去年二哥二嫂回来过一次后,就把楚忱留在京市上学,这一年里一直都是江见月照顾他,所以楚忱也很黏江见月,一会不见就要找的那种。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逛街吗,我还以为你们吃完饭之前回来就不错了。”郑素云从屋里出来,走到院子里拿起傅真真随手扔在一旁的包。 虽然三哥三嫂有自己的小家,可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干脆就直接搬到老宅里住。 “这么沉,都装了些什么好东西。”郑素云颠了颠。 “都是给大家准备的礼物跟吃的。”无双听说有好吃的,立马也围了上来,楚忱从傅真真的怀里挣脱,跟无双一起扒拉看有什么好吃的。 “这次几个月不见,怎么就这么皮了?”傅真真捏了捏无双的脸,宠溺的说道。 江见月看着两个玩闹的小孩子,笑着说:“小孩子还是活泼一点好。” 郑素云看看江见月,说:“好什么呀,女孩子还是斯文一点好,她要是能长成像你一样,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三舅妈说什么呢,像我一样活泼一点不好吗,像她以后纯受气,有什么好的。”傅真真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还是有些生气。 郑素云听了这话,仔细打量了一下江见月,发现她面色确实有些苍白,就问道:“发生什么了?” 傅真真刚想开口,江见月立马说道:“我们刚才在路上有碰到那种事了,我有些吓到了,你知道的,真真就是欺软怕硬,平日里老是欺负我。” 郑素云想到江见月的家庭情况,心里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她就会想到她的父母,心里自然不好过,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傅真真本想再说些什么,被江见月用眼神警告了一番,也就闭了嘴,小声嘟囔:“你就让我背锅吧。” 其他人也看到了江见月苍白的脸色,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多问些什么,只说是吃饭还有一段时间,让她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江见月也没有推辞,独自进了房间,关上门,就这样背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毯上。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好像什么都想了一遍,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她就保持这样一个姿势做了很长时间,直到外面响起婆婆王令仪喊她吃饭的声音。 随着一声软软糯糯的“知道啦”,江见月已经收拾好脸上挂了很久的呆滞,重新变成了平日里的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出去,发现心里想见又不想见到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第167章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也不知道斯年在忙什么,晚饭都不回来吃了,学生不都放假了,他怎么还往学校里跑。” 王令仪看江见月环视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也有些不开心的嘟囔道。 这一年的时间,她一有机会就撮合这一对小夫妻,而这对小夫妻的变化也看在她的眼中。 吃饭的时候,江见月不知为何,胃口很好,以前绝对不会动的菜也都尝了一遍,平时吃半碗米饭就饱,这次不知不觉就吃了一碗。 傅真真注意到,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我发现了,别人心情不好都是吃不下饭,你心情不好反而胃口特别好。” 江见月:“我没有心情不好。” “你就嘴硬吧。” “你们两个在那里小声密谋什么呢?还不让我们听见?”郑素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在哄着无双,让她去一边玩。 傅真真:“没什么,她今天晚上吃太多了,我就是让她少吃点,省的积食了难受。” 郑素云笑着看了一眼脸红的江见月:“咱们楚家还不至于来年碗饭都不能让人吃饱。”她停顿了一下,笑着说:“不过我倒是很想听到你胃口不好的消息呢。” 江见月本来没有听懂,想明白之后,脸变得更红了。 郑素云笑的更爽朗:“害羞什么,你们结婚一年了吧,是时候该要孩子了。” “行了,你就别打趣他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王令仪怕江见月尴尬,连忙打圆场,毕竟他们小夫妻俩发展到哪一步她还是知道的,孩子的事一时半会急不来。 “母亲,你怎么有了新媳妇就偏心呀,再说了这都结婚一年了也不算新媳妇了吧。”郑素云像是撒娇一般的对王令仪说。 郑素云跟楚斯越是青梅竹马,也算是王令仪看着长大的,两人的关系可以说一句亲如母女也不为过。 江见月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大大方方的递出碗去:“刘婶,再帮我盛一碗吧。” 傅真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快给她盛,我倒要看看她今晚到底能吃几碗!” 晚饭就在这么打打闹闹中过去了,一直到吃完饭,楚斯年都没有回来。 江见月其实是有些累的,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今天真真带回来的东西里有她母亲亲自酿的桂花酒,分装成一小瓶一小瓶的,没人都分了一瓶。 她起来,连灯都没有开,摸黑将将酒开了封,找了个杯子倒出来一杯。 她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喝了酒就容易做些出格的事,所以平日里连果酒都不喝,如今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拿着酒杯,直接坐在地上,抿了一口,酒并不烈,反而带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江见月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相片,是他们领证后第二天去照的,应该算是结婚照吧。在这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并不清晰。 不知不觉她就将那一小瓶酒都给喝完了,她觉得自己应该醉了,可头脑却异常的清醒。 脑海里一直出现白天看到的场景:嘈杂混乱的人群,楚斯年望向她的黑沉沉的眼眸,黄婉柔苍白的面孔。 尤其是楚斯年的眼睛,就像刻在她的脑海里一样,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 楚斯年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他习惯性的想要推开客房的门,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才想到她跟他的约定:家里人都在的时候,要住在一起。 他轻轻的推开卧室的门,屋里已经关了灯,眼睛适应了一会后才看到地摊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楚斯年皱了皱眉,怎么就这么睡着了? 他关上门,将大衣和围巾脱下来挂在一边,然后往她的方向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一旁还有个空了的酒杯,她这是喝酒了? 想到在沪市初见时的那一晚,她喝一点果酒就变成那样,如今都没有胡闹,就这么睡着了,应该喝了不少。 当时他走之前有没有叮嘱她不要再喝酒来着?他忘记了,不过明天一定要再叮嘱一次。 他没有叫醒她,也没有把她抱到床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一缕月光照射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很是圣洁。 冬季的深夜,屋子里还算暖和,外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一点点很小的声音在这种时候都会被无限放大,包括她的呼吸声。 他微微低头,仔细去看她的睡颜,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捻了捻手指,发现有些凉后收了回去。 或许是他的动作有些重,惊扰了她,她忽然动了一下,楚斯年的动作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有些尴尬。 他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然后收回手。 楚斯年想到她之前一吹风就生病,如今也不知道在地摊上躺了多久,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 他揉搓了一下双手,觉得自己身上的凉意已经消散干净了,就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身形单薄,包起来并不重,及腰的长发垂落,如瀑布一般,很是美好。 才走了两步,江见月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有人抱着自己,自己睡眼朦胧没有看清脸,她有些惊慌的挣扎。 楚斯年放开她,江见月一落地就连忙去开了灯。 强烈的灯光突然袭来,刺激的两个人都睁不开眼,适应了好一会才能看清。 江见月有些惊讶的瞪大双眼,看着站在卧室中间的楚斯年。 她的头昏昏胀胀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四周,好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她还没转过弯来的样子,楚斯年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喝酒了?” 江见月有些心虚的看着一旁空掉的酒瓶,说:“是真真带回来的,大姐亲自酿的,我尝着好就一不小心就都喝光了,你要是想喝的话,宁天可以再问问她。” “不必了。” 话音落,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楚斯年看着缠着白色棉质睡衣,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整个人恬静又美好。 他忍不住往她跟前走了两步,问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第168章 不肯低头 江见月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楚斯年,仿佛他是从天而降一般,她躲避着他的视线,看向四周,好像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样,她有些头晕,要倚着墙才能站稳,随口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话说出口才发觉有些不合适,这是楚家,他怎么就不能回来了,便又问道:“你吃饭了吗?” 楚斯年也没有回答她,而是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目光灼热,像是要盯出一个洞一般。 江见月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转身想要离开,可能是她的酒确实喝得多了些,又或许是地毯太软,她竟然有些站不稳,踉跄了几下。 楚斯年连忙伸手,将她抄在怀里。 他从走进这间屋子开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安静的像是一个不存在的影子。 可他怀抱里的温度却确确实实的告诉她,他是真实存在的,隔着这么多次衣物,江见月也能感知到他身上的温度,像是一团烈火一般要将她燃烧殆尽。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不浓郁,应该是吃过饭了。 江见月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想要将他推开,可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她用尽了力气,他却纹丝不动,反而将她箍的更紧了一些。 楚斯年揽着她的身子,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身前,弯了弯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他们之前也拥抱过,可那是在她受了惊吓之后,更多的是安慰,可现在不同,他离的她这样近,近的......她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吻上她。 江见月屏住呼吸,咬了咬嘴唇,避开他的视线。 楚斯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见月的脖颈处,抱着她的手臂收的越来越紧,两个人呼吸可闻,身体紧紧的贴着,楚斯年身上的热度以及那薄薄衣衫下紧绷的肌肉好像要把这一层层的阻碍给燃烧掉。 江见月的心很慌,她知道他们是夫妻,做这些很正常,要是在之前,她心里一定很开心,那是在不知道黄婉柔存在的情况下。 自从她知道黄婉柔的存在后,她心里就有些别扭,尤其是今天看到她依偎在他身边的情景。 之前提起黄婉柔的时候,二嫂就开玩笑似的说过,她跟黄婉柔还挺像的,上次在供销社见面她还没有发觉,今天一看,确实有些像。 不是那种长相上的像,而是气质上,就像三嫂描述的她一般,黄婉柔身上也有一股安静的书卷气。 尤其是黄婉柔看起来身体也不是很好,浑身有一股病弱的美感,而她身体也不是很好,经常生病,虽说不上美感,可病弱的感觉是有的。 江见月转头看向楚斯年的眼眸,黑沉沉的,里面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像她又不像她,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她有些委屈,眼眶倏地就红了,“楚斯年......”她轻轻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楚斯年停了下来。 江见月明显的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缓了些力气,可她手臂上的肌肉明显还是紧绷的。 他在克制,可这份克制却更让她心酸......在听到她的声音,知道是她后,就不想碰她了吧。 江见月想要逃离,可楚斯年却一点想要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依旧是这样不紧不松的抱着她,将她抵在墙上,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她的眼眶更热了,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可她连仰头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咬着牙,将眼泪硬生生打的给忍回去。 她不想在他面前太过狼狈。 “见月。”楚斯年轻轻地喊她的名字,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江见月怔了一下,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他的声音有些旖旎,他总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喊自己的名字吧? “你今天......”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 楚斯年现在虽然还在拥抱着自己,可力度却比之前轻柔了很多,她轻轻的一用力,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给拉开了。 沉默了一会,江见月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她的头越来越沉了,便问道:“有事吗?” 楚斯年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就在江见月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还是开了口:“没事了。” “那......我先去睡了。”江见月点点头,从他的怀抱里出去,往床的方向走去。 她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睡着了什么都不用管,至于他要睡哪里,她不想管。 可她又是矛盾的,刚走了两步又停下。 江见月之前一直觉得喝酒误事,是很不好的行为,可此时此刻,她又有些庆幸她喝了酒,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推脱到喝多了这个借口上。 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眼睛,加上酒精的作用,她的胆子似乎也大了一些,可也仅仅只是大了一点,她轻声问道:“她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还好。”楚斯年清楚的回答,“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江见月回答。 其实她想问的还有很多,比如他是在路上遇到的她,还是今天去学校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借口?她想问他今天下午和晚上他是一直跟她待在一起吗?晚饭也是跟她一起吃的吗? 可这些她最终都没有问出口。 江见月总觉得若是她先开了口,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比他低一等,她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太卑微,所以她不想先低头。 她没有再停留,径直向着床走去,然后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不久便沉沉睡去。 楚斯年看着床上的她,伸出的手没有握住想要握的东西,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动作,停留在空中。 她刚才问他黄婉柔还好吗,他其实并不知道好不好,他将她送到医院就离开了,都没有等到黄婉柔醒过来。 可是他回答的时候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在百货大楼看到她的那瞬间,他就想着回来要跟见月好好的解释,可今天晚上在跟同学同事一起吃过饭后,他就不想了。 第169章 做贼心虚 这些同学同事基本上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大家都认识,只不过有的在沪市上学,有的在京市上学,还有的在西北。 有些人也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了,大家都不太了解现状,也就多聊了些。 喝了些酒就有些控制不住忆往昔,而不在场的陆岐就成了所有人调侃的对象。 说起陆岐的大学时光,自然少不了他的正牌女友以及一直喜欢他的小师妹。 楚斯年婚结的低调,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妻子就是陆岐的小师妹,可在场的一些人是知道的,脸色有些尴尬的看向楚斯年。 楚斯年从一开始就没说什么话,只是听到这话的时候手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知情的朋友看楚斯年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就闭了嘴。 楚斯年的内心却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原来她喜欢陆岐啊。 明明知道他们两个的婚姻是被外力所逼迫的,她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他刚开始的时候就想到过,他不在乎,可此刻他的内心波涛汹涌,明明确确的告诉自己——他在乎。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男人都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吧,即使是没什么爱的妻子,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所以回到家里他没有按原计划跟她解释,他想听她先开口,想让她问他与黄婉柔的事情,想要看他在她心里的位置。 可如今看来,是他高估了自己。 第二天江见月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楚斯年的身影,床的另一侧也整整齐齐的,根本看不到一点褶皱,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有没有睡觉。 头有些疼,应该是宿醉的原因,可今天是除夕,她不能赖床。 这虽然不是她在楚家过的第一个年,可某种意义上也是第一次,去年的时候,她不小心生病了,除夕跟初一两天都躺在床上,后面的拜年也没有去,人也基本上没有见过。 虽然都收到影响低调了很多,可该有的仪式,虽然简单了一些,可还是有的。 这里的很多规矩跟江家有许多相似的也有许多的不同。 江见月一家虽然建国后一直住在沪市,可她的祖籍是北方的,这些年过年大部分都保留着老家的规矩,但这么多年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南方的影响。 所以江见月看楚家忙活的这些,既觉得新鲜也觉得不新鲜。 虽然家里都很低调了,可江见月还是有些担心,怕自己不小心会做错什么事,于是便提前问了郑素云,郑素云笑她太过谨慎,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又觉得心疼。 她昨天就觉得事情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便私底下问了真真,也不知道昨天斯年回来后,他们两个有没有好好谈谈。 郑素云也明白,放不放松也不是她一两句话能劝说的了的,还不如将她带在身边,时时的叮嘱一番。 家里的很多事其实并不需要她们这些媳妇做,所以吃过午饭,她俩就闲了下来。 外面冷,郑素云就带着江见月围着桌子,沏了壶茶,嗑着瓜子,聊一些大院里的旧事。 楚忱和无双这么大年纪坐不住,刚才还好好的坐在江见月身边,现在又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 郑素云是正儿八经的京大毕业,这些年也时常跟着楚斯越出席一些场合,说话幽默风趣,让江见月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到最后,昨天的不愉快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话说你还没见过大姐吧?”说到最后,郑素云提了一句。 江见月点了点头,从她结婚以来,楚斯夏确实还没回过楚家。 “哎,今年这年过得也是冷清,大家都没回来,前些年,他们再忙也会回来一趟的。”郑素云感慨,“不过你们见过也没关系,看看真真也就知道她正什么样了,她们母女两个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郑素云:“不过大姐的性子要比真真好很多,她是真的很疼斯年的,毕竟斯年出生的时候她都十六七岁了,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你看你们结婚的时候,她人虽然没回来,可所有的东西都给准备了一份,连母亲没考虑到的她都想到了。我跟你三哥结婚的时候,她可直接给的钱。” 江见月点点头,笑说:“三嫂吃醋了?” “对啊,从小到大我就跟泡在醋坛子里一样,都淹入味了,你快来闻闻,我身上是不是一股酸味?”郑素云也笑着回应。 江见月看着郑素云这开玩笑的模样,知道她就是在说着玩,并不是真的在意,也就放下了心。 正说着,无双就过来拉郑素云的手,撒娇的说道:“母亲,我想要那个小兔子。” 说着就把郑素云拉到了供桌前面。 虽说不会再做什么祭拜的流程,可家家户户还是会摆一个简单的供桌,上面简单的摆了一些贡品。 “母亲,我要这个!”无双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一个盘子。 江见月看过去,发现是一盘面点,应该是刘婶做的,将普通的馒头做成了不同的花样,有小动物,也有花花草草。 郑素云看了一眼,没有训斥无双,说什么不要乱动之类的,而是伸手把盘子里最上面那个兔子形状的馒头拿给了无双。 然后还不忘伸手将盘子里剩下的再摆摆。 “这不好吧。”江见月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还有这么多呢,再说了这东西早晚都是他们小孩子的,提前拿一个,神仙不会怪罪的,再说了,这东西好看不好吃,他们说不定也不爱吃,大不了再让李婶摆一些呗,她肯定没有只做这些。”郑素云看着没什么不同了,就说:“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就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急急忙忙的要出去。 江见月笑了下,看来三嫂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嘛,看着无双小心的捧着兔子馒头的样子,也就没再说什么,带着无双就往外走。 “三舅妈,你们偷偷摸摸的干嘛呢?” 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傅真真突然闯了进来,本来就‘做贼心虚’的郑素云被她吓了一跳,被门绊了一下,差点就摔在地上。 第170章 谈话 “三舅妈,这还没到初一磕头拜年的时候呢,再说了,我一个小辈可受不住您这大礼。”傅真真笑嘻嘻的说。 “你这死丫头,净找我晦气。”郑素云虽然没有跌倒,可也磕了一下腿,正伸手揉着膝盖。 江见月放开无双,过来看她伤的怎么样,“很疼吗?” “是您先动贡品的,要不然怎么能被我吓到?”傅真真说着也过来看郑素云的伤势。 把衣服卷上去,江见月仔细帮她看了一下,发现就是碰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江见月说。 无双也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往郑素云膝盖上吹气,“吹吹就不疼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郑素云问。 “从无双拉着你往这里面走我就进屋了,一直跟着你们呢,你们的作案过程我可都看见了,你们要是让我不开心了我可就去告状了啊。”看郑素云没伤着,傅真真又恢复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 “行,今天晚上守岁的时候多给你一点压岁钱。”郑素云说。 “嘿嘿,谢谢三舅妈。”傅真真笑着挽上郑素云的胳膊,往外间走去。 江见月也拉着无双的手往外走去,听了郑素云的话,她才想起来没有准备压岁钱呢。 也不知道楚斯年准备了没有,无论如何都要给家里的这几个小孩子准备一下。 江见月心里又变得很烦躁,她现在只要想到楚斯年的名字,心里就会变得乱糟糟的。 不知不觉就停下了脚步,无双睁着干净的大眼睛望着她,问道:“小婶婶怎么不走了?” 江见月回过神来,立马牵着她的手追上郑素云。 她刚才出神的这个片刻,傅真真和郑素云自然也注意到了,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心照不宣的明白,这怕是又想到楚斯年了。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小舅舅了,在跟姥爷说话,过会应该就会过来,你要是想他就过去找他也行,我估计他应该挺盼着你去找他的。”傅真真笑望着江见月说道。 江见月本来也想找楚斯年问一下他有没有准备压岁钱,可突然被傅真真说出来,就让她很别扭,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后决定自己再准备一份算了,反正也不会浪费。 “三嫂你在这休息一下吧,我想先回房一下。” “行,晚上还要守岁呢,先回去睡一会也好,省的到时候难捱。”郑素云说。 “我也要跟小婶婶去。”无双拉着江见月的手不肯放开。 “你这小鬼跟着干什么,走,我带你去放炮仗,你楚忱哥哥在外面呢!” 听说要放炮仗,无双开开心心的就跟傅真真出去了。 江见月也回到了房间,多准备了几个红包,等过会楚斯年回来再问问他。 江家留在国内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这些东西之前都没有准备过,放多少钱也不是很清楚,她就先往多了放,这样至少不会出错。 弄完这些才下午三点多钟,现在还没事,因为昨晚喝酒的事,她还是有些不舒服,便在床上躺了一会,再睁眼的时候天都黑了。 楚斯年正坐在桌子旁看她准备的那几个红包以及在写着什么东西。 “你进来了怎么都不叫醒我。”她刚睡醒,鼻音有些重,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楚斯年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说:“现在也没什么事,多睡一会也好。” “这红包......”江见月踌躇着开口,想要问他怎么样,却又觉得在求他夸奖一样。 “家里的就按你准备的弄吧,还有我另外准备了一些,明天朋友家的孩子来拜年也是要给的,具体的我都给你写下来了,你抽空看一眼就行,反正明天我们两个会质疑在一起的。” 江见月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他这么细心,也极少听到他说这么一大通话。 “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你也起来整理一下,应该快要吃晚饭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其实她还想问问黄婉柔出院了没有,会不会来拜年,没出院的话要不要去看她,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来。 江见月起来,照了下镜子,今天下午睡觉的时候没有换睡衣,这会起来有些冷,脸也有些红扑扑的,她连忙去洗了把脸,整理了下头发,换了身衣服走了出去。 “往年这个时候都开始陆陆续续响起鞭炮声了,从去年开始基本上就没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好些。”郑素云看她出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感慨道。 “算了我不说了,说多了你该想家了。”郑素云说。 江见月笑了笑,她确实有些想家,不过也还好,没有去年那样,可能是上个月父母刚给她来了信,说过得还不错,这样她也就放了心。 正聊着天,那边就开始招呼吃饭了,饭桌上大家都只谈论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绝口不提外面如何,就算有一些话题有往外延伸的趋势,也会及时打住,绝对不说。 吃完饭会打牌的就凑到一起打起了牌,不会打牌的江见月被郑素云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楚斯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了人影。 郑素云:“看你今天一天都笑的很勉强,面色也不好,是不是还在介意昨天的事?” 江见月有些惊讶,“三嫂你......” 郑素云:“我昨天看你状态不对,就去问了真真,你知道那丫头可藏不住事。” 江见月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说道:“没事的三嫂,你别担心,我跟他已经好好谈过了。” 郑素云看着她这小动作,目光如炬,“真的好好谈了吗?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可跟斯年好好谈过了。” 江见月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郑素云有些恨铁不成钢,“有什么话就说就问啊,什么都憋在心里,把自己给憋出毛病来了就得不偿失了。夫妻之间没什么的。” 看江见月依旧是不开口的样子,郑素云主动说道:“你是不是好奇斯年跟黄婉柔的事?” 第171章 死鸭子嘴硬 江见月在郑素云洞察一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郑素云:“其实我该劝你不要纠结这些,说些过去了的事就让他过去之类的话,可是我明白,这些都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得事,也就不多浪费这些口舌了。” 看着江见月有些别扭的模样,郑素云宽慰道:“你在意这些很正常,你们是夫妻,不在意才不正常呢。” 她顿了顿,有些为难的对江见月说:“他跟黄婉柔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主要是里面牵扯了的人不止他们两个,而我偏偏又不在其中,所以不好妄言。” 江见月:“这听起来倒像是一出恨海情天的大戏。” 郑素云嗤的一声笑出来,“可不是一场恩怨情仇的大戏。” “你要是真想知道里面的细节的话,去问问当事人就行了。” “我才不问,我又不想知道。”江见月嘟囔道。 郑素云看着她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叹了口气,“你想不想问他那是你们小两口的事,不过我倒是有句话想问问你。” 江见月没想到三嫂会这样说,抬起头来看着她,说:“你问。” 她今天穿了一件橘黄色的毛衣,及腰的长发被随意的拢到后面松松的绑了个发髻,整个人毛茸茸的,更显得她肤如凝脂。 她就这样看着郑素云,明亮的眼睛让她的心感到一阵柔软。 “对于昨天的那种情况,你是想让他帮还是不想让他帮?” 听到郑素云的问题,江见月彻底的愣住了,想让他帮还是不想让他帮? 郑素云接着说:“我问过斯年了,昨天他确实是去学校了,知道你与真真要去逛街,所以在处理完事情后直接去了百货大楼等你们,没想到正好碰到了那种事情。” 听了郑素云的解释,江见月真的思考起来,她看到的就是楚斯年在帮她的场景,她的心里不舒服,可若是楚斯年对黄婉柔的困境视若无睹,把黄婉柔当成一个陌生人扔在那里不搭理,那自己又会怎么想? 郑素云看着江见月轻轻颤动的睫毛,柔声说道:“你看见他救了她,你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会吃醋,可若是他见死不救,对她装作看不见,那时候,你就要考虑他的人品问题了。” 江见月垂了垂眸子,觉得三嫂说的确实有道理,看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身处险境,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到视若无睹,更何况是年少时真心喜欢过的女子。 无论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能对旧人做的如此冷漠,那么日后如果他们有了分歧,那么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呢?这样一想,她就难免生出一股兔死狗烹的悲凉感。好在他没有袖手旁观。 可她依旧嘴硬:“我哪有吃醋,我一点都不在意。” “没有吃醋,那你这些时间在纠结些什么?”郑素媛笑着说道。 郑素云看着江见月和缓了一些的面色,接着说道:“其他的我不便多说,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当年是黄婉柔对不住斯年,可即便如此,可他依旧伸出了援手,不可谓不是君子。” 看江见月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郑素云接着说道:“昨天斯年将她送到医院后就离开了,是跟他的同事同学一起吃的晚饭。老实说,我跟斯年也认识十几年了,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在感情方面,他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就算再喜欢,想要收回那就能立刻收回,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江见月点点头。 郑素云:“你若是担心他还在乎黄婉柔,那大可不必,你放心好了,他向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我知道了,谢谢三嫂。”江见月明白郑素云说这些话是对他们好,理智上也告诉自己楚斯年这样做没什么问题,可说完全不介意了那是不可能的。 “行了,不好的心情就都留在今天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年了。”郑素云拍了拍江见月的肩膀,站起身来,“无双有些困了,我先带她回房睡一会。” 送走了郑素云,江见月一人坐在这里也有些无聊,便想着也回房待一会。 刚才聊了这么多,她得一个人好好捋捋,仔细想想,也不知道三嫂说的这些,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在安慰自己。 江见月推开房门,却没想到会在里面看到楚斯年。 他正随意的盘腿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面前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放着一个半合上的笔记本,刚才应该是在写些什么。 她进来时,他正在剥橘子,橘子皮完整的剥下来放在一侧,橘子上白色的纹络也被揪的干干净净,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望向她。 江见月若无其事的走到他身边,问:“怎么偷偷回屋了?有什么急事吗?” 楚斯年将剩的一半橘子递给她:“今年的橘子还挺甜的,你尝尝......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闲得无聊。” 江见月接过橘子,尽管在他手里待了一段时间,可还是有些冰冰凉凉的,没再说话,就这儿站着掰了一半放在嘴里。 今年的橘子确实很甜,个头大,汁水还很饱满,她不知不觉间将那一半橘子给吃完了。 江见月弯腰,又从桌案上拿了一个橘子,俯下身去的瞬间,发丝拂过楚斯年的脸颊,他的眼神暗了暗,抬头望向她。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将橘子皮一点一点的剥开,却又在最后的时候停下,保证橘子皮是连在一起的,最后将花瓣一样的橘子皮完整的取下。 看着她将果肉上的橘络一点一点的取下,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果断的伸出手,趁着她的注意力都在橘子上,将那个剥好的橘子抢了过来,迅速的掰下几瓣,丢进嘴巴里。 江见月刚才在出神,手里突然空了下来,眼神有些迷茫的望向楚斯年,看着他有些无赖却又带着些少年气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作如何反应,愣愣的站在原地。 第172章 我还要 就在江见月愣神的一小会里,楚斯年就将这一整个橘子给吃完了。 江见月轻轻捻了捻手指,刚才因为剥皮,指尖有点微微的泛黄,有点涩涩的感觉...... 楚斯年伸手,拉住江见月的手,说道:“我还要。” 江见月被他这无赖的模样给弄笑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拒绝道:“你自己剥。” 嘴上这样说,手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楚斯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那我就自己动手了。” “嗯,你自己动手。”江见月说道,然后晃了晃手,示意他松开。 可楚斯年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趁她不不注意,用力的一拉,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来。 江见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身子不稳,慌乱间双手攀住楚斯年的脖子,等到反应过来后,她才松开双手,抵住他的肩膀,想要站起来。 楚斯年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明显不放开她的样子。 江见月扭着身子想要离开,“你......放开我。”话说出口却很没有底气。 楚斯年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开她,笑着说道:“不是你让我自己动手的吗?” 说着手还不老实的从她的手腕处,伸进她的毛衣里,一点一点的往上攀爬。 他的呼吸与她近在咫尺,她好像还能闻到橘子香甜的气味。 江见月意识到自己说了有歧义的话,脸上红的更厉害了,像是要烧起来,颤着声音对他说:“别这样......大家都在外面呢。” 楚斯年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这样亲密过,江见月的心里有些发慌,额头上甚至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一里一个劲的安慰自己,他不会荒唐到在这种时候做那种事。 楚斯年盯着她的眼睛,眼睛里带着点点的笑意,让江见月心里更是慌乱,垂下头不去看他。 可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江见月一低头就看懂了楚斯年那微微敞开的衣领下那白皙的肌肤,她慌忙的别开眼。 楚斯年却不打算放过她,扶在她腰上的手抬起,抚上她的脸颊,有些烫,却像奶油一般细腻。 他微微用力,将她的脸掰过来,使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见月,”楚斯年的目光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声音有些缱绻,“你刚刚在外面,跟三嫂在说些什么?” 江见月干脆闭上了眼睛,她的心跳快的很,抵着他肩膀的手慢慢下滑,隔着衬衫,能感受到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她的手掌按在他的胸口前,睁开眼睛看向他。 “楚斯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还带了些委屈。 她看着楚斯年的眼睛,他们离得这样近,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江见月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楚斯年的面孔渐渐在她眼睛里模糊起来。 江见月依旧不能确定他眼睛里的身影与脑子里的身影是不是同一个,可她不想再纠结了,她想为她自己争取一次。 她的双手再次攀上楚斯年的脖颈,泪眼朦胧中准确找到他的唇。 唇瓣的相触,让江见月身体轻颤了一下,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就像是触电一般,从这里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滴落在楚斯年的脸上。 江见月实在没什么经验,就这这样的姿势保持了一会,然后就松开手想要抽身离开。 楚斯年却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欺身吻了上去,直到感觉她要喘不上气来了,这才微微松开她了一些。 江见月睫毛湿湿的,整张脸都让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 楚斯年强压下心里的冲动,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低声问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见月先是避开了他的目光,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眼睛,“在说你与黄婉柔的事。” 楚斯年坦诚的看着江见月:“嗯,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江见月摇摇头,她想要知道,可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从他口中听到她们相爱的故事。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江见月低头,额头抵在了他的锁骨处,小声的说道:“楚斯年,我喜欢你。” 声音小到像是她心里的喟叹,她自己好像都没有听清,也不确定楚斯年有没有听到。 楚斯年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喜欢他?有多喜欢?比喜欢陆岐还要喜欢吗? 他没有出声装作没有听见,过往的经历让他在没有听到她十成十的心意之前,绝不开口表达一分一毫。 他若无其事,却又觉得浑身燥热,他伸手揉搓着江见月细腻的小臂,白皙细腻的皮肤在他的带茧手指的揉捏下显得娇嫩而脆弱,柔腻的肌肤开始微微有些泛红。 “疼......” 听到江见月的声音后,楚斯年松开了她的手腕,大手往下探去,从她的毛衣下摆伸了进去。 突然被他触碰到,江见月僵硬的一动不敢动,然后就抬起头来挣扎,“别这样......” 楚斯年看着她红透了的脸颊,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勾了勾,心情很是愉悦。 低头吻上那诱人的红唇,翻了个身将她压在地毯上。 江见月拼命的摇头,想要躲避他的亲吻,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 “见月......”楚斯年叹息一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痒意从耳朵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江见月僵硬的身体忽然就软了下去。 他们两个离得这样近,江见月看不到楚斯年的眼睛,只能看到他清晰的锁骨,滚动的喉结,清晰的下颌线...... 他用低沉的嗓音,如此温柔的叫她的名字,将她所有的意识都给吞噬了。 江见月松开抓着地毯的手,用力的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袭来,让她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第173章 别在这里 江见月双手撑在楚斯年的胸口处,用力的想要将他推开。 可楚斯年纹丝不动的身体告诉她,他想做的事情她不能撼动他半分。 “别......别在这里......”江见月的话语破碎得不成句子。 楚斯年起身,将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抱起来,“那就不在这里,我们去床上。” 江见月的头发在在刚才就被他拆了开来,及腰的头发如瀑般垂在身后,随着楚斯年走路的步伐,在身后一荡一荡的,看的让人心痒。 江见月还想挣扎,楚斯年却作势将她颠了颠,江见月被吓了一跳,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她依旧不死心,小声的说道:“不行......楚斯年,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就......” 楚斯年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不然你就怎样?喊人吗?大家应该都在外面呢,只要你喊,他们应该都能听见,” 说到最后,声音里竟然带了些笑意。 “你也知道大家都在外面,待会还要出去,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那我们......” 江见月心里已经急得不行,可有些话她说不出口,声音也不得不压得低低的,生怕被外边的人知道。 这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红红的。 楚斯年抱着她走到床边,随手一掷就把她扔到床上,俯身在她耳边说:“时间完全来得及,我们只要十一点之前出去就行。” 听他这样说,江见月一点都没有放心的感觉,心里反而更慌了,她知道他今天晚上是要势在必得了。 现在她整个人被她揉捏的都是凌乱的,“那也不行,一定会被发现的......” 楚斯年看着这样的她,更不可能放开她,他身子放的更低伸手摆正她的脸颊,让她躲避的眼神无处可逃。 他盯着她的眼睛说:“只要你别把眼睛哭肿了就不会发现的。” 在她柔软红润的嘴唇吐出他不爱听的话语之前,他率先一步吻住她,将她所有的话都堵回肚子里。 江见月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他的吻强势却又温柔缠绵,她渐渐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她心里一阵阵叹息,她终究还是拿他没有办法。 房子的隔音虽好,可还是会时不时的传进来一阵嬉闹声,江见月心里有种禁忌感,可也隐隐有种刺激感,与他共同沉溺其中。 ...... 整个过程,江见月都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看着她难耐的模样,楚斯年还故意捉弄她,看着她强忍着的模样,好像能刺激到他一般。 在最后的关头,江见月差点就要尖叫出声,楚斯年却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 江见月瞪他一眼,可在此时此刻这种状态下,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更像是撒娇。她气结,张嘴狠狠的咬上他的手指。 楚斯年轻声笑道:“小狗。” 江见月还是咬着他不说话。 “再咬下去,留下伤口,被人问起的时候你来解释。”楚斯年依旧笑着说道。 江见月这才松了口。 等他俩出来的时候,大家正聚在一起,准备吃点夜宵。看到他们小夫妻一起出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会心一笑。 这两天他们两个的别扭大家都看在眼里。 如今看到小夫妻依旧隔着一段距离,可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他们明白是和好了,可具体是怎么和好的就不清楚了。 郑素云打趣道:“你俩注意的的时间可比无双都长了。” 江见月听了这话脸立马就红透了,有些局促,生怕他们看出些什么来。 楚斯年这个混蛋,就知道站在一旁笑,也不说句话...... 郑素云也不再打趣她,接着说:“知道你脸皮薄,我就不说你了。刚才刘婶做了些夜宵,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叫你俩呢,你俩竟然自己出来了。正好过来吃点宵夜吧。” 这是江见月在楚家过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年,而这个春节给江见月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后来连续几天的拜年,黄婉柔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那时候的江见月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骗自己,总之相信了三嫂的话,以为楚斯年真的放下她了,自己也不再介意她。 ...... 林溪醒来后,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在床上愣了好一会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去的事了,如今再重新回头看,真的会有很多不一样的角度。 她依旧觉得楚斯年救黄婉柔没什么问题,如今让她介意的是,当时的她无论怎样痴缠,他都没有说过一句喜欢。 当时他们年纪都不大,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能忍住不说,更何况她知道他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是即使放弃学业放弃理想也要跟她私奔,和她在一起。 而跟她在一起的那几年,他总是时近时远,若即若离的样子。 如今结合他死后他的表现,以及对待恪儿的态度,他怕是根本就没有多喜欢自己,更多的就如他所说,是责任。 是因为她父亲,因为恪儿而产生的责任。 亏的昨天晚上她回来之后睡不着,差点就因为他的表现心软了。 林溪轻轻叹了口气,三嫂终是说错了,对于他真正爱的人,他是不会放下的,即使是终身不娶,也会怀念她。 看林溪一直赖床,胡宝珠催促道:“快起啦,再不起来收拾,小心待会迟到。” 对于林溪昨晚晚归的事,他们都没有过多的询问。 马上就要厂庆了,事情很多,大家都忙碌了起来,更何况她们还要抽时间练习。 一方面她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别的人别的事,自己的前途还担忧不过来。 另一方面就是她们现在还需要林溪的帮忙,她们怕问的过多,引起林溪的反感,不帮自己了就不好了。 林溪也没再伤春悲秋,从床上爬起来,快速的收拾了收拾,准时去上班。 第174章 厂庆 林溪忙碌的时候也没忘了偷偷观察一下杜胜男。 看她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很是坦然自若的跟她一起相处,林溪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可即使是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有完全信任杜胜男。 她不会百分百的相信于曼的话,也不会十成十的信任杜胜男,或者说不止杜胜男,她对宿舍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完全的信任。 之前的经历让她不会完全相信任何陌生人,虽然她们一起住了这些时日,遇到困难她也会帮她们一把,可对于林溪而言,她们依旧是萍水相逢的人。 忙忙碌碌中,厂庆终于到了。 对于陶瓷厂的贵客——凯瑟琳女士,无论是陶瓷厂还是市里,都非常的认真,全程都由楚家兄弟陪同。 沈安非常的紧张,她要在台上跳舞,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准备了好久,就等着今天,希望他能看到她的舞蹈,对自己的想法有所改变。 即使在这时候,过不了几个小时就要上台表演了,她依旧在后台辛苦排练。 胡宝珠她们完成自己的工作后,也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打算参加节目之后的舞会。 心里暗暗盼望着能够有人看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能够给自己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甚至不用多,只需要在考核上能够多看自己两眼就行。 林溪是不会去凑这些热闹的。 她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从小到大她也不怎么喜欢跳舞,也不喜欢凑热闹,对于这种场合她总是避之不及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一直没有告诉楚斯年她在陶瓷厂里做什么工作。 至少在她找到房子搬出去之前,她不能告诉他。 他的责任心那样的重,要是知道她在陶瓷厂的招待所做服务员,每天做些打扫卫生的活,住在破旧的多人宿舍,他一定会破防。 然后他们之前的谈话就全部浪费了,他一定会强制干涉自己的生活,不会再放她离开。 她好不容易才跟他达成了一致,可不能功亏一篑,还是小心躲着他一点为好。 在外面林溪觉得哪里都不是很安全,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就会碰到什么熟人,所以她打算到后台躲一晚上。 后台在准备节目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女孩子,是陶瓷厂的职工,不出意外的话,外人一般是不会闯进来。 更何况是陪客人的楚斯年,更是没有可能会出现在里。 林溪还是穿着一身的工作服,若是穿着常服长时间待在那里,并且还不排练节目的话,怕是会引人注意。 她进去的时候,后台人很多,很嘈杂,可是第一眼就能看到在那边穿着简单的衣服翩翩起舞的身影。 沈安练习完一遍,从台上下来,喝口水歇歇的功夫,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林溪。 不是她特意寻找,而是她实在是有让人瞩目的资本。加上上次买衣服时偶然的遇见,她就一直记着,后来知道陈美娟跟人在食堂起了冲突,她了解了一番后,知道眼前的林溪竟然也是当事人之一。 后来陈美娟跟她吐槽那些人又多嚣张,多么的没有礼貌,可她脑海里浮现出林溪的身影后,又总觉得不会,像她这样长得好看,在那里一站,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静美,即使站在阴影中也依旧光彩照人打的女孩子怎么会做出那么粗鲁的事。 就像此刻,她喝着水,目光就黏在她的身上无法移动了,想到这里,沈安又有些自卑,世界上有她那样美好的女孩子,自己好像哪里都黯淡失色,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林溪自然也注意到了沈安的目光,她冲她微微一笑,可是在她笑后,那姑娘好像更局促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的样子。 虽然知道她跟陈美娟是好朋友,可她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好像在她身上得不到验证。林溪觉得她跟陈美娟不是同一类人。 沈安在她的印象里是沈宁口中与她打打闹闹,无忧无虑的女孩子。 林溪走过去,笑吟吟的看着沈安,由衷的夸赞道:“你跳舞好美。” 沈安没想到林溪会这样夸赞她,愣了愣,转瞬间,眼睛里就亮起来星星,笑着问:“你都看到了?” 林溪有些遗憾的说:“没有,我刚进来没有多长时间,只看到了后半段。” 沈安玩弄了下自己的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的吗?我一直觉得自己跳的不够好。” 林溪真诚的说:“我觉得跳的很好啊,尤其是你现在还穿着常服,要是换上舞台装扮的话,一定会更美的。” “那待会你就会看到了,你待会回去看的吧?”沈安此刻的心里比吃了蜂蜜还要甜,她这些天一直不够自信,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可如今,她竟然被林溪给夸奖了! 被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夸跳的美,这是一种多大的奖赏啊! 林溪自然不会去看,可为了不打击沈安的积极性,她还是很保留的对她说:“如果我工作不忙的话,我会去看的。” 与此同时。 陈美娟一直在会客厅旁边转悠,她知道陪着那位外国老女人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里碰到他们的概率户大一些。 以前这种场合,她是有多远躲多远的,而如今她则是削尖了脑袋往前凑。 忽然旁边的女孩子惊呼一声:“快看,他们来了!我还没见过外国人呢!” “哎?陪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是谁啊?长得好好看。” 陈美娟也伸长了脖子去看,迎面走过来了一群人,中间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外国女人,而陪在她身边的是两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左边的年纪看起来要比右边的年轻一些,她看着有些眼熟。 等到他们越走越近,陈美娟才恍然大悟,竟然是那天晚上跟林溪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而旁边有知情的人小声说道:“陪着外宾的是楚家的两个兄弟,右边的是哥哥,在外交部门工作,左边的是弟弟,是个科学家,前段时间跟外宾一块回来的......” 第175章 裙子毁了 这些女孩子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陈美娟已经听不清楚了,她的脑子里满是“科学家、楚家”这几个词。 这听起来跟沈安描述的楚斯年很像啊...... “那他们结婚了吗?叫什么名字啊?”陈美君没有忍住问那个说话的女人。 “肯定结婚了啊,你们看看他们的年纪也就能猜到了,哥哥的媳妇前几天还来我们厂里呢,长得可好看可有气质了,听说今天也回来,至于弟弟,我听说啊,我只是听说,他好像现在是单身,他老婆前几年就死了,这些年也没有再找,一直单着呢,不过听说他有一个儿子。”那个女人边想着边说。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陈美娟再次问道。 “楚什么来着,什么斯......”那个女人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像他们那种人,我们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是不是叫楚斯年?”陈美娟一着急就脱口而出。 “诶?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陈美娟没有闲心回答她,她现在只想找沈安确定一下。 她挤出看热闹的人群,往后台跑去,她还没有想好等会见到沈安确认了又能怎样,将他跟林溪的事告诉她,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先见到沈安再说! 她跑到后台的时候没想到看到了一副让她震惊的场景:沈安正在跟林溪聊天,并且聊得很开心的样子,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陈美娟忽然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怒火中烧,可她还是有些理智的,把自己心底的怒意极力的压制了下去,面不改色的走到两人的身边。 “怎么样?练习结束了吗?”陈美娟装作没有看到林溪的样子,跟沈安说话。 林溪挑了挑眉,就她这两次跟陈美娟的相处来看,把她当成空气可不是她的作风。 “练习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待会换衣服上台表演了。”沈安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介绍给她们俩认识,或许这会是一个契机,能够让她们两个冰释前嫌呢。 陈美娟:“衣服都准备好了吧?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沈安:“都准备好了,就在那里放着呢!”说着还用手指了指。 林溪看她们在聊天,也不想掺和她们之间的事,便告辞:“那你们聊,我去看看有什么活要做。” “先等等......”就聊了这么一小会,沈安就已经很喜欢林溪了,她从来没有觉得跟人聊天会是这样一种让人轻松愉悦的事情。 可还没等她话说完,陈美娟就又开了口:“你猜我刚才看到了谁?” 没等沈安回答,陈美娟立刻说道:“是你家楚斯年!” 说完还斜睨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走远的林溪。 她的声音不小,林溪自然也都听清楚了,她心情很平静,没有伤心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对于楚斯年跟沈安的事,她早就知道,也早就不在乎了。 林溪只是有些好奇,陈美娟怎么会这么厚脸皮,楚斯年又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是以什么心理拿朋友的事来给自己炫耀的。 沈安连忙摆手解释:“你别瞎说......是长辈们......” 是与不是都跟她没有关系了,林溪加快了脚步。 陈美娟看着林溪快步离开,心里觉得她肯定是因为做贼心虚,不屑的冷哼一声,小声的说了句永远见不得光的东西! “你说什么?”沈安还在惋惜没有好好跟林溪道别,自然没有听清楚陈美娟在说什么。 陈美娟皱了皱眉,以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沈安,心里不明白,她哪哪都比不上自己的人,凭什么过得比自己好!不就是会投胎一点吗? 她连个朋友都没有,自己委曲求全做她的朋友,她竟然还跟自己讨厌的人一起说说笑笑! 她完全忘了,沈安没有朋友是她一手造成的,而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沈安给的。 她心里越来越不平衡,本来还觉得楚斯年年纪大了,嫁给他就要做后妈,现在想想,即使是这样的人,她八辈子也遇不到一个,凭什么便宜了沈安,她就算得不到,她也不能让沈安得到! “我刚才看到你妹妹了,是不是在找你啊,你要不出去看看吧!”陈美娟随口扯了个借口,想将沈安骗出去。 果然沈安在听完她的话后露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你在哪看到沈宁了?这死丫头,又乱跑,今天这么重要,可别闯了什么祸......” “刚才还在在小花园那边,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陈美娟努力压制住笑意,脸上也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今天这么忙,大家都没空管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沈安嘴上虽然抱怨着,脚下却没停止,连忙向着小花园的方向跑去。 陈美娟看着沈安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冷笑。 然后转身向着沈安的裙子走去。 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她将一杯水直接倒在裙子上,看着裙子将水完全吸收,确定无法再穿,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次厂庆的节目,沈安准备了多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条裙子沈安有多看重没有人比她更明白。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最清楚不过沈安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条裙子毁了,对于沈安来说无异于天塌了,心态崩了看她还怎么跳舞,还怎么凭着跳舞勾引楚斯年! 这么一大杯水倒在上面,这条裙子一时半会也干不了,今天晚上注定穿不了了,她就等着看沈安出丑了! 沈安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沈宁在哪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再耽误下去,怕是会赶不上节目。 她想了想,跑到保卫处,找了一个她认识也认识沈宁的干事,让他去找找沈宁,要是一个小时还找不到她,就去找沈厂长。 安排后,就立马跑回后台,想着要快点换衣服化妆,这才不影响到别人。 可她进到后台,气还没喘匀,伸手拿过盛衣服的带子,她伸手想要将裙子拿出来,却感受到了湿漉漉的触感,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176章 开导 林溪出去透了会气,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晚会快要开始了,陈美娟跟沈安应该要去候场,或许不在那里了,便又走了进去。 进门后才发现沈安竟然还在,只是陈美娟倒是不在了。 刚才跟她聊天,得知她的节目还挺靠前的,按理说这会应该已经换好衣服,弄好妆容,准备上场了。 可她现在还穿着之前的衣服,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 “怎么了?”林溪走过去问道。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把水洒在了我的裙子上,现在我的裙子不能穿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安声音颤抖,快要控制不住哭出来。 不小心吗,这不见得,室友八九是有人故意倒得,并且大概率几率就是她最好的朋友陈美娟干的。 不知为何,林溪总是把人往最坏了的方向想,很难真正相信一个人。 刚才林溪在外面吹风的时候,有好好分析过她们两个的关系。 沈安和陈美娟的关系其实非常的畸形,她从沈宁那里也多多少少了解过沈安一些,她们两个的关系,看起来是陈美娟依附沈安,可是实际上是沈安在依附陈美娟。 而这种依附是在陈美娟长期的打压行为下的,不是正常进行的,陈美娟会为了各种目的,一次次的打压沈安的心理,长此以往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沈安日后想要独立,必须得远离陈美娟。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沈安眼睛红红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林溪知道现在的首要之急是帮沈安解决裙子的问题,如果她猜的没错,一条裙子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问题是她的心理问题。 “没关系的,只是一条裙子而已,这里还有很多没有人穿的裙子,你可以挑一件喜欢的,上台穿正好,反正你是独舞,也不用跟别人协调。”林溪说道。 一些团体节目都会多准备几件衣服,以防不时之需,这些衣服恰好可以给沈安用。 沈安摇摇头,“不行的,这条裙子我准备了很久,要穿着它我才能跳的好......” 林溪:“不会啊,你刚才不就跳的很好看,可是你也没穿这条裙子啊。” 沈安还是有些不确定,疑惑的问林溪:“真的吗?真的好看吗?我以为你只是客套一下......” 林溪语气温柔却很坚定的跟她说:“不是客套,你是真的跳的很好看。” 沈安在林溪的眼神中,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行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来挑裙子吧。” 林溪说着让她挑,实际上主动替她找了一件颜色跟那条裙子相近,偏绿色系的裙子。林溪知道让沈安自己挑的话,估计每一个都不合心意,最后只能凑合。 想到沈宁之前说的话,林溪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这姑娘从哪里听说楚斯年喜欢绿色呀,她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沈安果然在看到林溪手里的裙子后,惊喜的点了点头,“这件也挺好看的!” 林溪:“我觉得你穿这件上台,说不定比之前的那件效果还要好呢!” 沈安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在得到林溪的再三肯定后,沈安终于开开心心的去换衣服了。 林溪有些心累,忍不住叹口气,不过又觉得沈安这样的心性,嫁给楚斯年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沈安认识楚斯年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丧偶带着一个娃的人了,对他要求或许不会太高,对于楚斯年那冰面之下的汹涌暗潮,她或许根本不会发现。 ...... 楚老爷子今天也会到场,他带着楚恪和沈宁到陶瓷厂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沈厂长和厂里的工会主席提前了一段时间在厂门口早早的候着。 等到他们一帮领导跟楚老爷子寒暄完,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礼堂去的时候,保卫处的主任趁别人不注意,伸手拉住了沈宁。 沈宁停下脚步,转身问道:“马叔叔,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去哪了,不是在小花园吗,怎么又跟楚司令一起来了?”马保国低声问道。 “什么小花园?我今天一放学就跟楚恪一起走了,然后一起来的这里,根本没有提前来。”沈宁眨眨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马保国。 马保国想了想,今天是工作日,沈宁还要上学,根本就没有时间来这里一趟再回去,沈安那丫头应该是被人骗了。 “你姐姐刚才在到处找你,你抽空去找她一下,省的她担心。”马保国叮嘱沈宁。 沈宁安静听完,点头答应,然后快跑了两步追上楚恪。 “我们今天会见到小姨吗?”沈宁小声问楚恪。 楚恪摇摇头,他看着礼堂上挂着的欢迎横幅,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爷爷,这种场合,母亲躲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往前凑呢。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刚次干什么去了?” 沈宁:“也没什么,就是我那傻子姐姐又被人骗了。” 两人没再说话,跟在后面一起进了礼堂。 礼堂里特别设立了一排贵宾席,不同于后面只有椅子的席位,贵宾席前面还有一排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茶点。 楚斯年被安排坐在楚老爷子的左手边,刚一落座,楚老爷子就拿起节目单,仔细的看了一番。 就在楚斯年以为老爷子要跟他说些什么的时候,老爷子却一转身对着右手边的沈厂长说起了话。 “令嫒今天晚上要表演节目啊?” 沈厂长也拿起节目单,看了一眼,低声说:“小女不才,就是跳个舞。” 两个人在旁边一来一往的谈论了起来,楚斯年在一旁听得头都大了,他知道老爷子是故意说给他听得,他明明跟他说清楚了,绝对不会娶沈安。 可老爷子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往的相亲对象他拒绝了也就拒绝了,可这沈安,老爷子一直都在坚持,好像存心要给他找麻烦一样。 可惜他今天还有任务在身,要陪着凯瑟琳女士,要不然他早就离开了,或许根本就不会来。 第177章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晚会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准时开始了,谭州秋冬季节的晚上天黑的格外的早,这个时间外面基本上都黑了。后台忙的飞起,宣传处的主任亲自去指导。 往年的厂庆都是厂子里自己小打小闹,没想到今年来了一位外宾,还来了许多大人物,他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 前边开场之后,沈厂长亲自上台致辞,感谢到场的人,他讲话的时候扫了一眼台下,今天的晚会来的人很多,不仅座位上坐满了,就连走道上也站满了人,看到这晚会远比他想象中的热闹,沈厂长心里很是高兴。 讲完话,走完过场,沈厂长就把话筒还给了主持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晚会就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晚会的内容其实也就那样,前几个都是很套路化的节目,出了这个门,一提起名字,前排的这些人脑海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早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过一模一样的节目千百遍了。 楚老爷子一直盯着节目单,快到沈安上场的时候,偷偷拍了一下他,小声的说道:“别走神,好好看节目。” 楚斯年正想着林溪有没有来这里看晚会,控制不住自己侧头在人群里寻找她的身影,舞台上表演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注意。 被这么提醒了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嘴,知道自己左顾右盼的行为有些不妥,并且他的理智告诉他,她肯定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尤其是父亲和三哥三嫂在的情况下,万一碰见了,不好解释。 台上的主持人介绍着,下一个节目就是沈安的节目,在座的大部分人都知道沈安跟沈厂长的关系,即使自己不感兴趣,也要给沈厂长一个面子,坐直了身子,一副期待不已的模样。 沈安在大家的万众期待里上了台。本来她还有些忐忑,可上了台之后,脑海里只有林溪刚才夸奖自己的场景,什么都不去想,反而沉浸在了自己的舞蹈之中,最后结束的时候,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她看着台下,发现很多人的眼睛里是真诚的夸赞,并不是单纯的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上,此刻她的胸腔里像是涨了潮,快要溢出来了。 原来她真的可以做到,原来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 台下的观众原本打算看在沈厂长的面子上,看一场样板戏,却没想到看到了惊喜,最后的鼓掌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沈安在大家的掌声中,红着脸致谢然后下台。 而在下面走道里站着的陈美娟牙都要咬碎了,从看到沈安顺利上台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惊讶了,可当时她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沈安只是强弩之末,即便上了台,也不能顺利的跳完。 可没想到的是,沈安竟然顺利跳完了,还跳的很好,获得了大家的认可! 陈美娟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这里无能狂怒,她觉得沈安渐渐的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后台的沈安立马就找到了林溪,高兴着跟林溪说自己的情况。 林溪看着满面红光,眼睛亮晶晶的沈安,看着她整个人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由衷的恭喜她。 就在这时,沈宁也跑了过来,远远地看到姐姐跟小姨站在一起,也有些惊讶,她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她可没有忘记,小姨之前叮嘱过她的事。 等她走近了些,沈安也发现了沈宁的存在,刚才还满面笑容的的沈安立马收起了笑容,板着脸看向沈宁。 其实沈安此刻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可是如果不说她两句,她怕沈宁不长记性,以后再在这种场合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你那会去小花园乱跑什么?” 沈宁从刚开始就满脑子的疑惑,此刻也没什么好气:“我哪有乱跑,我放学跟楚恪一起去的楚家,然后跟楚爷爷一起来的,大门口的人都看到了,我哪有时间再去乱跑!” 听了沈宁的话,沈安也有些弄不明白了,“可是陈美娟跟我说你在小花园,还说找我。” 沈宁不喜欢陈美娟,此刻听到她的名字自然没什么好气:“陈美娟又不是什么好人,她说什么你都信啊,你自己没脑子吗?”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你姐姐!” 沈宁:“姐姐怎么了,我可没有这么笨,我就算在小花园怎么了,我又不会闯祸,你是小时候闯过祸把我当成你了吧!” 林溪看着这两姐妹又要没营养的吵起来,适时地插了话:“好了,反正没出什么事,你妹妹好好的在这里,你的表演也非常顺利的完成了。就是可惜了那条裙子,你要是没出去找你妹妹的话,这条裙子就不会被人泼水了。” 其实沈安一直觉得裙子是被人不小心弄湿的,可此刻她直接给定了性,沈安虽然还是有疑惑,可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出口反驳。 沈宁却立刻抓住了重点:“说不定就是陈美娟故意引你出去,然后给你的裙子泼水,让你在表演上出丑!” 沈宁说完,看向沈安,等着她的反驳,以往她只要说一声陈美娟不好,沈安就说那是我的朋友,不要这样说,可此刻她竟然一脸沉思,没有反驳她,这反倒让她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沈安再开口的时候,没有再说陈美娟的事,而是请求林溪帮忙照看一下沈宁,她还有些后续的事情要处理。 林溪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沈宁了,也想跟她好好聊聊。 ...... 剩下的节目都是一些朗诵、合唱之类的,朗诵合唱的内容也都是一样的。 楚斯年看的有些无聊,主要是他的心不在这里,他想要出去看看,看会不会碰到她,他还不知道她在陶瓷厂做什么工作,住在哪里。 前两次见面都有其他的事情聊,如今其他的事情都说定了,他也该好好的帮她解决一下生活上的问题了。 不过陆岐虽然跟自己贫,在对待她的事情上,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这点他还是很放心的。 第178章 这就是陆岐给你找的工作? 楚斯年趁着晚会结束,与舞会之间的空档,出来透口气,没想到会碰到沈安。 沈安在这里看到楚斯年也很惊喜,她在台上表演节目的时候,基本上没敢往台下看,即使看了也尽量的往后面看,因为她知道,坐在前面的基本上都是她认识的人,跟他们对视会让她很尴尬。 所以她一直不知道楚斯年有没有来,没想到那时候撞见他,那是不是意味着...... “我今天跳舞的时候你又看到吗?”沈安试探着询问。 楚斯年其实不是很想搭理她,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明白了,在他这里,他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只是老爷子死咬着不肯松口,其他人看老爷子这种态度,就觉得他俩的事板上钉钉了,至于他的意见那并不重要。 “我确实是看到了,不过我是陪同凯瑟琳女士来的,并不是为了这个专门来的。”楚斯年怕她误会,还特意加了后一句的解释。 沈安好像完全不在乎他到底为什么来的一般,高兴的接着问他:“那你觉得好看吗?” 楚斯年:“仅针对观赏性,客观的说,是好看的。” 沈安点点头,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简单的说就是他对她没兴趣。不过这方面她早就知道,所以心里也没觉得太难过。 楚斯年看看手表,“我还有事,先进去了。”其实跟凯瑟琳女士的开场舞可以由三哥跟她跳,可比起在这里跟沈安相处,他还是回去的比较好。 “那再见,我也该回去了,让林溪帮忙照顾沈宁太长时间了也不好。”沈安也跟他道别。 楚斯年正要转身的脚步却忽然停下,转过身来,似是有话要问她。沈安也停下脚步,等着他的问句,可过了很长时间她都没有听到,便主动开口:“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楚斯年最终还是开了口:“你认识你们厂里的林溪?” 沈安点点头:“我确实认识一个叫林溪的,当然有重名的也说不定。” “那你可以带我去见见她吗?我有些事想要问她。”楚斯年知道这样贸然的从沈安那里打听她的消息,或许会给她带来麻烦,可他实在太想见她,想到一定程度就会再次出现幻觉,并且他发觉,只要她有心避着他,他就很难找到她。 沈安虽然不明白像楚斯年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找一个服务员有事,但她还是愣愣的点了点头,给他带路。 等到了后台门口,沈安停下脚步,转身对楚斯年说:“这后台里有很多女孩子,你进去的话不太方便,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进去叫她出来。” 楚斯年不置可否。 沈安进到里面的时候,看到林溪跟沈宁正坐在一张小桌子前面聊天,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她走向前去,林溪看到她回来了,笑着说:“忙完了?” 沈安点点头说:“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林溪在谭州市认识的人不多,她想不到是谁找她,难道是老家来人了? “是楚斯年,你跟他认识吗?”沈安小心翼翼的问。 林溪倒是没想到是他,看着沈安明明很在意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心里不想骗她,点头承认。 沈安却松了口气:“我刚刚还担心是重名的呢,我都把他带过来了,结果不是他要找的人,那多不好意思啊。” 她的回答反而让林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无奈笑了笑,是她小人之心了。 楚斯年竟然直接过来了,看来今天不得不见他一面了。 “那我去看看。”说完林溪就往外走。 沈安看着林溪离开,又看看还站在原地的沈宁,“咱们也走吧,去舞厅里,我教你跳舞。” 沈宁虽然嫌弃沈安,但不可否认的是沈安跳舞真的很不错,所以她只是哼哼了两声,就乖乖的跟她出去了。 沈安带着沈宁走出来,刚好看到林溪与楚斯年见面。 远远的隔着淡淡的灯光,就看到楚斯年无波古井般的眸子在看到林溪的那一刻,瞬间起了涟漪,整个人都像活了一般,温柔的对林溪笑。 她脚步凝滞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留,带着沈宁离开了这里。 ...... 林溪见到楚斯年有些没好气的说:“不是跟你说了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还是不要见面。” “有事。”楚斯年说道。 林溪抱臂看着他,大有一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放过他的架势。 “我想你了。”楚斯年笑着看向林溪。 “啊?”林溪没有想到楚斯年会说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林溪一脸的难以置信,“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恪儿呢?” 楚斯年:“这是实话,还有,难道我们除了恪儿就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聊吗?” 林溪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啊,不然呢,你看到有离婚的夫妻在一起谈情说爱的吗?” 楚斯年被她怼的说不出话来,抛开刚见面时的开心,楚斯年终于分出多余的精力来打量一下林溪。 然后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然后视线又迅速的扫了一眼她身上的服务员装束。 楚斯年微拧着眉,一脸的不敢相信,“你在陶瓷厂的哪个部门工作?你身上的工装是你们厂统一的?” 他仔细想了想,记忆里好像并没有见到人穿过。 林溪也能理解楚斯年,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碰不到打扫卫生之类的服务员,更何况她这种连临时工都算不上的人。 “这倒不是,这是我们新来的服务员的统一服装,等考核通过,还会再换衣服的。”林溪解释。 楚斯年眉头拧的更紧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咬着牙说道:“你说你在陶瓷厂工作,我想着凭你的绘画才能,再怎么样也能在设计部工作,我也就没有多问,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做服务员打扫卫生?陆岐就给你找的这样的工作?” ...... 第179章 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真是难为你说了这么多话了。”重生见到楚斯年的这几面,林溪觉得他对她说的话,比上辈子加起来都多。 楚斯年捏了捏眉心,“你别打岔,你上次见面怎么跟我说的?” 林溪想了想说道:“在陶瓷厂工作,这是我的新生活。” “你口中的新生活就是在这里做服务员?”楚斯年听了林溪的话,冷笑一声。 林溪其实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为了让他不更生气,她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怎么还生气了呢,服务员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啊,我这想当还没当上呢。” 楚斯年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就是故意气我是吧,从小到大你有干过伺候别人的活吗?你连厨房的都没有进过,连碗都被没有刷过,小时候在江家,江老师如珠如宝的护着你,来楚家后,什么东西都给你准备好递到你面前,即使是形势最不好的时候,至少在物质上也没有让你受到半分苦,结果可倒好,说什么重新选择,结果跑来在这里打扫卫生。” 楚斯年控诉完,似乎觉得终于出了气,眼神却开始有些恍惚,他想到了过去,有看看现在的林溪,无奈的说:“你说你要开始新生活,我想着只要你开心,我都可以成全你,可我的成全不是让你每天在这里做这些没意义的活,你这不是新生活,你这是自甘堕落!” 林溪也有些生气:“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叫没意义的活,什么叫自甘堕落?”她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确实不如您这样的大科学家,做的都是些为国为民的大事,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打扫打扫垃圾的活。” “你别这样,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这个问题。”楚斯年声音沉沉。 林溪看了看周围,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你看看墙上写的标语,‘劳动最光荣’这五个字你不会不认识吧?你知道你今天说的话被有心人听到了,那就是大逆不道,你知道你会给你,给楚家招惹怎样的祸端吗?” 楚斯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溪:“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可别人不一定知道,你要知道,一个你看不上眼的服务员的工作,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工作。你一直在说我被家里人如何如何保护,可实际上,你才是那个被家族保护的不食人间烟火,从没见过人间疾苦的人。” 楚斯年摇摇头:“我见识过,我只是觉得这些苦难不该发生在你身上,你的身体不好,这些脏活乐活你不能沾染分毫。” “你又错了,我现在的身体很好。” 楚斯年沉默了一会,“是我记错了,又将过去和现在混淆在一起,弄混了,可是我总归是想让你更好的。” 林溪也叹口气,跟楚斯年并肩沿着小路往前走,今天的天气不错,风也没有很凉,反而让人觉得很舒适。 “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我在凭借我自己的双手养活我自己,攒我自己的学费,以后还会养活我的家人,这都是我自己给自己的。你说的生活也很好,可那时的我先是楚家的儿媳妇,然后是你楚斯年的妻子,最后才是我自己,或许在别人眼里,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楚斯年为了照顾她,步子迈的很小,两个人走得很慢。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不仔细听就会被风吹走一般:“你不是还想读书吗?你可以先专心读书,看能不能获得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或者再等等,或许有其他的机会,我还是有些不敢想象,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能做这些。” “我现在就有读书复习,这跟我工作并不耽误,还有......”林溪侧着头打量了一下他,“谁说我十指不沾阳春水,我不仅下过厨房,仅仅是听说某人喜欢吃栗子糕,还特意跟刘婶学过,后来才知道,哪里是他喜欢吃啊,是因为他的心上人喜欢吃,当时还不好意思的直接跟他说,只能偷偷的给,如今想来,还不如喂了狗。” 听了林溪这话,楚斯年脚步一顿,思索着自己的记忆,有段时间的栗子糕品相,口味上都略逊一筹,他还以为是刘婶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竟然是她给他做的......他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好好的品尝,看她现在的架势,怕是很难再吃到她亲手做的东西了...... 只是什么叫他的心上人喜欢吃?他怎么有些听不明白,还没等他开口问,林溪就已经走到他的前面,转过头来看着他。 明明她的眼睛里带着笑,可楚斯年却觉得这笑很冷。 “今天你这大衣的扣子倒是挺齐整,想当初我也是手贱,非得给人家缝什么扣子,结果被人家嫌弃,如今年纪大了,会疼人了,小未婚妻给给缝成啥样都穿得出门去,也不嫌弃丢人了。”林溪阴阳怪气的说。 这事楚斯年倒是听懂了,她给他缝扣子的事他还有印象,当时是他年少气盛不懂事,不知道珍惜,如今她要是再为他做这样的事,那他肯定求之不得,巴不得每天出去穿着晃悠,只是...... “什么小未婚妻,我没有未婚妻。我知道你在说沈安,可我已经拒绝过她了。”楚斯年跟林溪站在小花园的假山旁边,轻声的解释。 “你就说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吧?”林溪白了他一眼。 楚斯年:“......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坚持,不过那只是父亲的想法而已,我绝对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楚斯年就差双手举起来发誓了。 “我们当时结婚也只有父亲的意见,你也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后来你不也还是娶了我么,你现在还在嘴硬,说不定娶了之后就真香了呢。你今晚看她跳舞了吧,那腰,那身段,真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第180章 心里再无半点涟漪 楚斯年知道,自己说一句话,她会有十句等着自己,但还是认真的叹了口气,认真回答:“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跟她根本不可能有以后。” 林溪低头看着脚尖,幽幽的说了句:“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不过过去的倒是能说上一说。” 从刚才的“心上人”,到此刻的过去的事,楚斯年怎样都明白了,她肯定在介意之前的事。 “那就说说过去的事吧。”楚斯年无奈的说。 林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你没必要因为我的一句话再提及你的伤心事。” 楚斯年现在终于明白了,“当年我想过跟你解释,是你自己不要听的。” 林溪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是在她嫁到楚家第二年的那个除夕夜,两个人胡闹过一通后,他对她说,关于他跟黄婉柔的事,若是她想知道,他都可以跟她说。 她当时劝说自己不要介意,也真的骗过了自己,以为真的不介意了,可时隔多年,黄婉柔还是横贯在自己心里的一根刺。 “我不说不想知道你就真的不说吗?你又不是什么纯情大男孩,女孩子的口是心非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林溪嘴硬道。 楚斯年叹了口气,无论怎样,她说的都对。 “那现在,请你给我几分钟,让我为自己解释一番。” 两人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楚斯年将自己年少时做的所有放浪形骸的事以及与黄婉柔,自己跟二哥的爱恨情仇仔细的说了一遍。 伴随着月光与虫鸣,林溪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黄婉柔在自己心里的印象其实还挺好的,这也是自己一直介意黄婉柔的原因,总觉得楚斯年经历过这样美好的女孩子,日后遇见的人想必是除却巫山非云也,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她的影子。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楚斯年的一番话彻底颠覆了黄婉柔在她心中的印象。 她没想到黄婉柔竟然是那样一个人,盘旋在兄弟两个之间,并且那时候的二哥都已经跟二嫂结婚很久了。 楚斯年:“我一直不怎么提起她,不是因为提起她会伤心,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提起她。” 林溪明白楚斯年话的意思,不是所有的初恋都是白月光,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的都是算计,贬低她就是在贬低自己的青葱岁月,可赞美她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可即便黄婉柔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他这样的教养依旧让他做不到在别人面前肆意的贬低她,他对她最大的尊重就是缄口不谈,可这也让人误会,以为他仍旧放不下她。 而她自己是真的以为楚斯年没有放下她,她看到的结局里楚斯年一直没有再婚,后来知道黄婉柔离世后,她还以为他是忘不了黄婉柔才不结婚的,没想到是她误会了,三嫂对他看样子是真的有些了解的。 “其实要说当时多喜欢,现在回想起来也没有,只是当时家里反对的太厉害,而我又与父亲一直不对付,他越反对我要坚持,本来只有两三分的事,硬是给逼成了六七分。” 楚斯年现在提起那些事,很是平和,心里再无半点涟漪,当年听说黄婉柔的死讯,也只是有些唏嘘,并没有引起他任何的情绪波动。 时隔多年,这些话终于说出了口,林溪也有些感慨,“当年乍然碰到她,我就觉得她有些熟悉,后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才渐渐悟出来,原来是我跟她有些像,不止我自己,很多人怕是也这样认为,所以我才这么的介意。” 楚斯年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最后还是坦诚道:“江见月就是江见月,只是江见月,她不想任何人,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比得上她。” “那我们当年刚结婚,母亲送我礼物,你喝多了,故意刁难我,还说什么‘母亲把她喜欢的东西都送给你了’,这句话里的‘她’是谁?”林溪问。 楚斯年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样的一个场景,他的眼神暗了暗。 “当然是母亲了,还能是谁?”楚斯年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难不成这些年一直以为是黄婉柔?” 林溪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确实喜欢胡思乱想,而恪儿身上的这些毛病,十有八九也是随了她。 楚斯年无奈的说:“她喜欢的东西,谁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呢?有些是为了让长辈喜欢,有些是为了营造一种知己的感觉,曾经我也很高兴她有那么多喜欢的东西跟我一样,后来才知道,她那是故意的,都是假的。” “她的喜欢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是怎么以为的。”林溪说道。 楚斯年: “我那时候就已经看清她的真面目,知道她的那些算计了,怎么可能还会为她惋惜?” “好吧,可能确实是我胡思乱想,小肚鸡肠了。”林溪说道,“可是那些少年人的心动是真的,为她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是真的,想要带着她私奔也是真的。” 楚斯年看林溪虽然在笑着,可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他觉得自己此刻无论说是还是不是,都难逃一死,干脆抿唇不说话。 “真羡慕年轻人张狂而又热烈的感情啊,好在我现在也是一个年轻人,我也要去谈一场这样轰轰烈烈的恋爱,也算是弥补之前的遗憾了。”林溪看了看楚斯年,继续说道。 本以为楚斯年听到她说完的这些话后,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只是垂下了眼眸,睫毛颤了颤,有些艰涩的开口:“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祝福你,可即便是你跟其他男人结婚了,你也依旧是你,是别人千娇百宠着长大,还被人放在掌心细心呵护,而不是在这里蒙尘。” 林溪:嗯?怎么又绕回来了? 看她没有说话,楚斯年继续说道:“打扫卫生,清理厕所,收拾东西那都不是你应该做的,凭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更有意义的工作。” 第181章 我只听我妻子的话 林溪:“可是这是我想要做的。我想要很正常的再次融入这个世界,以林溪的身份生活下去。” 楚斯年伸手,想要触碰林溪的脸颊,却又在最后停下手,怕两人微妙的关系打破平衡,“你想要以新的身份生活下去,不一定非得这样,我看不得你受苦。” 林溪沉默的看着楚斯年半晌,终于说道:“我们已经将所有的事情谈好了,关于过去,关于恪儿,关于未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误会,没有了隔阂,未来的规划也很清晰,你也认可了的,既然如此,你就不能在此刻干涉我的工作。” 楚斯年颓然的放下手,恢复之前的坐姿,说:“既然过往都是误会,现在已经说清楚了,那你为什么还在坚持,为什么......不能回到过去的生活?” 他其实想问为什么不能回到自己的身边,可他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话,也怕让她有了逆反心理,反而将她推得更远。 林溪笑了:“我想要体会一下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这些事情别人能做,我自然也可以做,没有谁比谁高贵,没有谁能吃苦不能吃苦。” “我手确实笨,女红不好,连个扣子都缝的歪歪扭扭的,做饭的味道也似乎总比别人的差一点,但我很喜欢做这些的过程,别人能做的我自然也能做,并且我现在的身体很好,不是以前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你不必担心我。” “还有刚才,我说很羡慕年轻人奋不顾身的感情,并不是说气话,而是真的想要谈次恋爱的,我活了两辈子还没好好的恋爱过呢。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可我现在不需要你的责任了。” 听完林溪的这些话,楚斯年心里满是苦涩,她说的很对,即使她年少时对别人有好感,可那好感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她就逼着嫁给他,然后就过了四年平淡如水的婚姻生活。 人生中的每一段历程都有存在的理由,缺少的自然也要补上,她想要谈恋爱,他即使不愿意看到也要理解。 就那些年轻的知青,他还是有信心应对的,跟他们一起玩玩可以,长久的走下去,肯定不如他的,毕竟他跟她已经磨合了很长时间了,这是谁都比不上的。 只要陆岐别回来横插一脚就行,本来年少不可得之物就容易有执念,并且就如陆岐自己说的那样,像他那样从未结过婚有少年气的老男人是很受欢迎的。 可他连在林溪面前提起陆岐的勇气都没有,怕她已经淡了的好感再次萌发。 楚斯年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说道:“是我自己愿意照顾你,即使你跟别的男人谈恋爱,即使跟别的男人结婚,我也想要照顾你,我看不得你这样。” 林溪看着楚斯年,眼睛里全都是坦诚:“我以前从未吃过苦,那时因为我比别人运气好了些,出生的家庭好了些,所以比那些出身不好的人享受了更多更好的资源,如今我换了一个出身,我才知道我所拥有的一切不是理所应当的,如果我一开始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的话,我并不一定有之前优秀,我们连认识的机会或许都没有。” 楚斯年看着夜空下她单薄的身影,看似柔弱却坚韧不屈,喃喃道:“即使你一开始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一定能走出来,我们也一定会遇见。” 林溪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即使她能闯出来,能遇见,那时候两个人或许都已经人至中年了,他早就听从家里的安排,政治联姻,孩子说不定都好几个了,到时候谁知道又是什么情况呢? 看着楚斯年有些颓然的样子,林溪反过来安慰他道:“即使我现在只是一个打扫卫生的,可我也有机会转正,成为招待宾客的服务员,那样就不累也不脏了,再说了,我现在在读书,等以后有机会一定会上学的,不会留在这里一辈子的,考上我就辞职。” 楚斯年还是一副情绪不佳的样子,笑着说:“你别在这生闷气了,你看看你,最近肯定没有好好休息吧,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黑眼圈也重了很多,再这样生气,眼角都要出来细纹了,这样显得年纪更大了。” 林溪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转头问他:“你不去舞厅那里没事吗?” 楚斯年无精打采的说:“现在应该都快结束了,就是有事也没事了。” 林溪:“斯年,你别这样,既然都结束了,那你也早些回家吧,好好休息,不要再抽烟了,保重身体。” 楚斯年听着她温柔软糯的声音,倨傲的说:“我只听我妻子的话,别人的话我是不会听的,你这样关心我是以什么身份?” 林溪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我这个外人自然是没什么资格关心吩咐你的,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算了,你不困我都看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楚斯年眯了眯眼睛,问:“你现在住哪里,宿舍?” 林溪心里立马警备起来,好不容易将他说服了,可不能再回到解放前了,她点了点头,又立马补充道:“住不了多久了,我现在正准备找房子,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不是跟你说了吗,到时候恪儿要跟我住一段时间。” 楚斯年也记起来,脸色和缓了不少。 他站起身来,想要送她回去,却耳尖的听到有脚步声,并且好像不是一个人,因为有布料的摩擦声和高跟鞋的声音。 林溪刚想跟楚斯年道别,却突然被他捂住走,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侧身一带,两人一起隐在了假山的阴影当中。 还没等林溪问出口,楚斯年便主动在她耳边轻声解释:“有人来了,小声一点。” 有人来又咋了,他好好的跟她说,她从另一边悄悄的绕过去就行,根本不会碰上,即使碰上了又怎样,说不定是不认识的人,今天来的人这么多...... 林溪低头看了看她腰间的手,他这样做,根本就是故意的! 第182章 当局者迷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溪和楚斯年不约而同的透过假山的空隙往外看去。 在看清来人的身影后,林溪愣了愣,是楚斯越和郑素云。 此处的假山很是隐蔽,还有些万年青,虽然已经是深秋,可依旧茂盛,能够很好的掩藏林溪和楚斯年的身影,不被那两个人发现。 林溪看着有些熟悉的场景,心里叹了口气,她侧头看了看楚斯年,楚斯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郑素云跟楚斯越发脾气。 他们两个在阴影里看兄嫂吵架,很是不好意思,可若是现在出去,撞见了更不好意思,尤其是自己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死掉的人。 “......你别碰我,也别跟着我!”郑素云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声音有些沙哑,甩手打开楚斯越拉住她胳膊的手。 林溪拉着楚斯年,往阴影里又凑了凑。 “你是我老婆,我不跟着你跟着谁?”楚斯越的声音里带着讨好。 郑素云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冷笑一声说道:“想要你跟着,想要跟着你的一抓一大把,只要你应一声,那个叫于曼的服务员绝对立马跑过来,绝对不带一点犹豫的!” “素云!”楚斯越看了看四周,尽量克制的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拔高。 林溪知道一点三哥三嫂和于曼之间的纠葛,不是很惊讶。 楚斯年也保持着依靠在假山上的动作,似乎在认真听着。 “楚斯越,我跟你认识三十多年,结婚十几年了,从小到大,我也算是锦衣玉食,可为了你,我放弃了我自己的事业,把你当成我的全部,陪着你跑东跑西,如今人到中年,你却送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你让我以后如何自处?” 郑素云声音虽低,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林溪看不清郑素云的表情,可在她的印象里,三嫂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遇到什么事都很镇定,从来不会有如此失态的样子。 楚斯越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可他的沉默不语更加刺激了郑素云的情绪。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无双快十岁了,慎儿都要四岁了,我也是半老徐娘了,你厌烦我很正常,我以为你怎么着不得找个十八的,可没想到你竟然找了个二十八的,过不了多久她就变得跟我一样了,哦不对,她跟着你的时候没有这么大吧,你们有联系很多年了吧,你跟我说说,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郑素云似是自嘲,似是嘲讽的说完。 楚斯越向前一步,揽住郑素云的肩膀,“你刚才喝多了,我们先回去吧,慎儿要睡觉了,肯定想你了。” 郑素云往后退了一步,挣脱开楚斯越的怀抱,“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吗,我是喝了酒,可那点酒还不至于让我醉,慎儿有阿姨看着,我很放心。” 楚斯越向前一步,强硬的抓住郑素云的手,“先回家,别在外面说这些。” 郑素云后退,想要甩开楚斯越的手,却没有甩开。 她应该是有些生气,便有些口不择言:“说到底,你们三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二哥婚内出轨自己的养妹,你在养了一个,还有斯年,但凡他再上点心......那么好的一个人,都不至于那么年轻就没了......” 郑素云有些口不择言,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 “我以为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跟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楚斯越拉着郑素云的手就要往回走,“你现在不清醒,等你明天清醒了,我再跟你好好说。” 郑素云:“我现在清醒的很,清醒的看见她贴在你的身上你没有躲开她!你别碰我!” 郑素云还是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你现在是连碰都不给我碰了是吧?”楚斯越也有些生气。 “对,你要还算是个男人就跟我离婚,我就看你能不能把她娶进门,但有一点,两个孩子我都要带走,你要不给我,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郑素云还没有说完,楚斯越用力的将她拽在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或许真是气急了,竟也顾不得在外面了。 林溪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的瞥了一眼楚斯年,他的神色倒是还算正常。 等到楚斯越松开郑素云的时候,郑素云显然也被他大胆的举动给弄懵了,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楚斯越半哄半拽的带着郑素云走了。 等到他们彻底离开,林溪和楚斯年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们两个偷偷的看兄嫂亲热,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半晌没有说话。 林溪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三嫂提到你的那些话,你不用介意,至少我自己觉得你对我已经够上心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诶,你用介怀。” 楚斯年明白,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自己不再扯上关系,不再让她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看楚斯年没有说话的样子,林溪继续说:“也不知道三哥三嫂是怎么回事,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撞见了。” 听到这话,楚斯年挑了挑眉,“你倒是跟他们挺有缘分。”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嘛?” 林溪瞪他一眼,虽像是在质问,可语气却很娇软,听得楚斯年的心痒痒的。 他摇摇头,“不清楚,上次也碰到他们两个心情不好,像是吵架的样子,也是从这里回去之后,应该是跟三嫂口中的于曼有关。” “于曼这个人还挺奇怪的。”林溪将她所观察到的事跟楚斯年说了一下,只见他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思考中的样子。 “三嫂这是当局者迷了,于曼这个人,恐怕来头并不简单。” 林溪点点头,“其实从他们两次吵架,以及我打听来的消息,三哥跟于曼的事应该早有传言了,像一些场合,尤其是三嫂在的场合,主办的人应该要想到这个方面,主动避嫌才正常。” “而这两次,就像是刻意的,要将于曼推到三嫂面前,好像生怕三嫂不起疑一样。” 第183章 过犹不及 楚斯年觉得林溪的分析很有道理。 林溪看他也很赞同,“你要是方便的话,你也提醒一下,难不成要看他们越闹越大吗?” 楚斯年皱了皱眉,“我怎么可能方便,哪有小叔子跟嫂子说这个的道理,再说了,明显在三嫂心里,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要是劝她,说不定说不定会以为我跟二哥狼狈为奸呢。” “那难不成要我去说?我现在的身份,不好出现在他们面前吧......” 重生或者说借尸还魂这种事会被当成怪物转起来吧,正常人应该都会吓一跳很难接受,反倒是楚斯年,这个科学工作者,反而很轻松就接受了。 “那就不要管了,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楚斯年看向林溪,“什么时候你能把关心别人的心思分一点过来甘心关心我。” 林溪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问他:“三哥三嫂的小儿子叫楚慎?” “嗯,今年四岁了,三嫂前两天去把无双和慎儿接过来了,可能要住几天,说不定你会有机会见到他们。” 林溪回忆了一下那个圆脸的可爱小女孩,现在也有十岁了,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么喜欢洋娃娃,给洋娃娃做衣服。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林溪道别。 楚斯年知道,他想跟她修复关系急不得,要一紧一松,像放风筝一样,反正只要恪儿在他手里,她就飞不远。 今天晚上已经“紧”过了,过犹不及,现在应该是“松”的时候。 “行,那你好好注意,要我送你过去吗?”楚斯年问。 “不必了,这里离我宿舍没有多远,你先回去吧。” 看着楚斯年离开,林溪也转身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胡宝珠她们已经回去了,看到她进来,胡宝珠立马献宝似的将一个油纸包递到她的面前。 “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林溪接过油纸包,打开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块奶油小蛋糕,虽然很多奶油都沾到了油纸上,有些失了形状,可依旧能看出来没被人动过。 “舞会结束后,我收拾桌子的时候发现上面留了很多小点心,就悄悄收了起来带回来吃,知道你爱干净,就把这块没人动过的小蛋糕留给你了。”胡宝珠说。 林溪这才想起来,按理说舞会结束后正是她们这些服务员忙碌的时候,她们要打扫卫生,收拾桌子。 没想到她竟然躲了一晚上的清闲,也不知道于曼有没有找过自己,不知道发现自己不在明天会不会说着什么...... 不过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说,虽然她不知道舞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让三哥三嫂吵架,想必也不是什么小事,于曼现在身上的事应该也不少,没有什么闲心来关注自己。 林溪将蛋糕放到桌子上,“咱们大家一起吃吧,我自己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大家一人一口,都尝尝。” 现在的一些大型场合都会准备茶歇,大部分都是一些中式糕点,虽然这些西点并不比中式糕点贵重多少,但贵在稀奇,尤其是像刘招娣个胡宝珠这样的农村女孩。 刘招娣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都吃过其他的了,这个是专门为你留的。” 林溪不由分说将它放到桌子上,往她们的方向推了推,“快尝尝。” 胡宝珠便笑:“行,那我也尝尝。” 看她动了手,刘招娣便也动手尝了尝。 林溪以前确实不会吃别人剩的东西,即使再干净也不会吃,可如今大家分着吃一块小蛋糕,竟然也觉得很开心。 奶油香甜,入口即化,大家都很是满足。 “今天的舞会怎么样,你们都参加了吗?”林溪问她们。 之前厂庆开始之前,领导就说过今天是大家一起休息玩闹的日子,大家想休息就休息,想参加就参加。 问起这个,胡宝珠和刘招娣就很兴奋的样子,就连一直坐在一边不说话的杜胜男都插了两句话。 “我跟别人跳舞了,三个人呢,大家都夸我跳的很好!”胡宝珠兴奋的说。 刘招娣也说:“我刚开始的时候不好意思和别人一起跳,第一支舞还有些紧张,老是踩人家的脚,好在对方很和善,没有生气,后来就好了。” “当然,我们也没有忘记主要目的,有去领导面前晃悠了几圈。”杜胜男补充。 胡宝珠:“还有个领导夸我们呢,问我们是哪个部门的,我们就如实的告诉他我们新招的服务员了。” 既然如此,那她们应该已经在领导那里刷了一波好印象了,等过两天考核的时候,希望会有些帮助。 “对了,你今天晚上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你去参加舞会?”胡宝珠问她。 “我在外面溜达了溜达,我觉得参加舞会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跟一些不同的男人跳舞,要是长得好看的也就罢了,要是长得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拒绝。” “对了,你们的舞伴都长得好看吗?” 刘招娣:“其实......我都没怎么看他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胡宝珠:“我也是......” 林溪噗嗤一下笑出来,“没想到胡宝珠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哎呀别说我了,你知道吗,之前在食堂找我们麻烦的那个女的也参加了,还跟好多好多人跳舞了,我觉得她怕不是想借这个机会攀高枝,她看每个人的眼神都能拉丝了。”胡宝珠阴阳怪气的说。 “但凡能作‘高枝’的男人怕不是年纪都不小了,差不多都结婚了,像她们这样的人一般都很爱惜羽毛,在作风上都很是注意,她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林溪淡淡说道。 陈美娟今天晚上挺忙啊,先把闺蜜的裙子毁了,又在舞会上大出风采,过了一把交际花的瘾。 “我估计她也想像于领班那样,有一段很浪漫的奇遇呢。”刘招娣说。 胡宝珠:“算了吧,这世上有几个能像楚同志那样长得好,还那么优秀呢!” “所以于领班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第184章 攀高枝 胡宝珠回忆了一下今天晚上的场景,简单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于领班跳舞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整个人挂在了楚同志身上,然后楚同志把她给扶到一旁休息了。” 刘招娣:“当时那个姿势,我差点以为楚同志会把她抱过去,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怎么可能,楚同志的妻子就在一旁站着,真想发生点什么,也得等到她不在的时候吧。”杜胜男冷笑一下,“是真的不小心还是假的只有她知道,她之前不是还不小心把酒给倒人身上了。” 林溪一直听着她们讨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最后低声的说了句:“看来她一直惦记着楚同志呢。” 胡宝珠道:“估计就是有一种侥幸心理把,就是觉得万一有那个缘分呢。” 杜胜男:“她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刘招娣弱弱的说:“于领班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吧。” 杜胜男不屑的说:“那得看跟谁比了,她在咱们这些服务员里可能还有几分姿色,可人家楚同志是什么人啊,人家那家世咱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家里随便一个人拿出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何况人家结婚了,看看人家妻子那气度,就不是她一个服务员能比得上的。” 胡宝珠和刘招娣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有杜胜男那样看不上于曼,不过她们也认同杜胜男的一些话,像楚家那样的高枝,是她们连想都不敢想。 她们只想顺利转正,然后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以后找对象,能在陶瓷厂找一个同样有“铁饭碗”的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溪最后却幽幽的说了一句:“我倒觉得于领班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服务员。” 三个人闹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林溪,都带着满满的疑惑。 林溪解释,语调缓慢,让人觉得很是舒服,根本没有让人觉得她在背后说人闲话。 “我们服务员的招聘要求并不高,很多人经过培训动作可能会很规范,气质也会有所提升,可骨子里的一些小习惯是不会变的,可于领班虽然比不上楚同志的妻子,可她也不像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出身。” 大家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胡宝珠却说:“不对啊,我打听来的消息是于同志是南方逃难来的,说是来找未婚夫,但未婚夫没了,也不是没了,就是没有找到,因缘巧合之下就留在了这里。” 说完这些,胡宝珠身子往前探了探,小声的说:“听说这个因缘巧合还跟楚同志有关。” 大家也都往前凑了凑,虽然知道宿舍里不会有其他人,但还是很小心的听着。 “当时她不是没有找到未婚夫嘛,她在这里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好几天都没吃上一口饭,又累又饿,在一个大雪的天气,好巧不巧,就晕倒在了楚同志的车前。” 林溪问:“这事大概发生在多少年前啊?” “大概七八年前吧。”胡宝珠说,“我这也是听人说的,不是很准。” 杜胜男:“她来这里入职确实有七年了。” 胡宝珠:“对,我听说她能在这里工作,也是托了楚同志的福,是他把她安排进来的。” “这样听着,他们两个的故事还挺像小说里发展的那样的,还挺浪漫的。”刘招娣说。 林溪:“这个时候,楚同志都结婚了吧。” “他大女儿都十来岁了,肯定结了。”胡宝珠说。 刘招娣:“我不是说插足别人的婚姻是浪漫的事,我只是觉得,要是一个未婚的男人,这样对我,我也会喜欢的。” 这话大家倒是很认同,不过她们也只是想想,不会像于曼那样付诸行动。 大家今天从早忙到晚,又参加了舞会,大家又累又兴奋,聊完这些八卦,又有聊其他的,一直到半夜才睡去。 林溪却没有睡着,她上辈子就有怀恪儿的时候就有了失眠的毛病,没想到如今换了副身体还是这样。 她算着弄清楚了于曼跟三哥之间相识的具体过程,可整个过程充满了巧合,有些地方也太过巧合了,就显得很不同寻常,要真是故事里的那她会觉得很精彩,可这是现实发生的,就很难不让人多想。 ...... 楚恪今天一晚上都陪在爷爷身边,根本没有机会离开爷爷身边半步,他一晚上都在偷偷盯着父亲,晚会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看表演。 当沈宁的姐姐沈安表演节目的时候,他一直偷偷的看着父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看父亲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放下了心。 后来晚会的时候,父亲突然就不见了人影,他知道父亲肯定去偷偷找母亲了,他也想去,可才走出去几步,就被爷爷给叫了回来。 “你觉得刚才沈安跳的舞好看吗?”楚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恪。 楚恪点点头,他觉得真的挺好看的,所以心里才不是滋味,说不清为什么。 “刚才有人告诉我,你父亲在跟沈安聊天,你别去打扰他。”楚老爷子继续说。 楚恪愣了一愣,他以为父亲去找母亲了,结果他竟然是...... “今天晚上有很多你同龄的小孩子,你别乱跑,多去陪着点他们。” 楚恪无精打采的回答:“知道了爷爷。” 他一晚上心里都不太舒坦,回到家里,发现父亲房间窗户竟然已经透出光亮来。 楚恪问吴婶:“我父亲已经回家了?” 吴婶:“刚回来不久,也就早了个十来分钟。” 吴婶看了看楚斯年的窗户,然后低声对楚恪说:“我看你父亲的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怎么了。” 楚恪听了吴婶的话,脸上露出一抹讥笑,他还心情不好,是跟沈安聊的不够开心吗? 他心里冒出一簇小火苗,径自的往楚斯年的房间走去,用力的敲了两下门,等到里面传来楚斯年无波无澜的“进来”二字,楚恪才推门进去。 第185章 他也有今天 楚恪进去,就看到楚斯年正站在镜子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此刻的他已经脱去了大衣,只穿着一件衬衫,袖口也挽到了手肘处,整个人都很闲适。 楚恪满腔的怨气对着这样的父亲,忽然间就变得无处发泄,整个人就像扎漏气了气球,瞬间蔫了下去。 这不就是母亲和父亲所期望的吗,他们都说好了,母亲都不在意,他又凭什么在意呢。 楚斯年转过头来,看着这站在门口,无精打采的楚恪,问道:“回来了,你这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楚恪张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您以后的事我都不问了,你们大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楚斯年点点头,“你以后要是没事的话,多去看看你母亲。” 楚恪点点头。 “还有,你不是要跟你母亲一起租房子吗?你记得提醒她,能早些就尽量早些。”楚斯年补充。 楚恪还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父子两个之间陷入了沉默。 楚恪:“要是没事的话,那我就回去睡觉了。” 楚斯年皱皱眉,明明是这孩子来找的他,现在又什么都不说。 “今天晚上玩的开心吗?” 楚恪:“也就那样,一直陪在爷爷身边应酬。” “因为没看到你母亲,所以不开心?”楚斯年问。 楚恪下意识想反驳,最后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我今天看到她了,她很好,你以后有空可以多去找她玩。”这样她就没有机会跟外面的野男人出去约会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楚恪嘟囔着说。 就在楚恪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楚斯年的声音,“先等一下,我问你一件事。” 楚恪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的看向楚斯年。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老气横秋的吗?”楚斯年问。 楚恪听到这话,惊讶的不行,刚进来时看到他在照镜子,就已经觉得很稀奇了,没想到现在竟然直接问他外貌的事。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认真说道:“眼睛里有红血丝,也隐隐有些黑眼圈,笑的时候眼角也开始有细纹了,状态很是疲惫,总之看起来确实不年轻了。” 无论有还是没有,楚恪把能想到的毛病都说了一遍。这是被他的小女朋友嫌弃了?他竟然还当真了。 楚斯年:这还真是亲母子,说的话也一模一样...... 他转过头,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我怎么没有看到?” 楚斯年再次回过头来,看向楚恪,楚恪眼睛里的嘲笑和不可思议都被他捕捉到了,“算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你的嘴里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楚恪冷哼了一声,就迈步出去,关上门后,楚恪就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他也有今天,活该,谁叫他就是年纪大了呢! ...... 第二天没什么事,林溪干脆请了假,房子的事还是要尽早的解决。 无论她日后工作怎样,她都得搬出来住,她虽然很喜欢小女孩之间的人情味,但她更想要一个私人的空间。 日后她还可以给恪儿做些好吃的,给他展示一下她最近新学的手艺。 她没有一个人瞎找,直接去了房管局,跟里面的办事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办事员是个很和蔼干练的中年女人,听了林溪的需求,仔细思索了一番,说道:“如今能租的房子倒是没有,倒是卖的倒是有几间,你有空的话要不去看看?” 林溪今天请假就是为了找房子,自然是有空的。 办事员就带着林溪去看登记着要卖的房子,路上闲聊,林溪得知办事员名叫孙翠梅,今年四十岁。 如今的房子根本没有规划可言,尤其是大杂院里,堆满了东西,杂乱无章,房子密集低矮,看着很是压抑。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房子,也都是单位分的,很多人都还在排着队没有分上呢。 一间房子四五十平米,住着一家五六口人,不是特殊情况,根本不会卖,所以一般人也基本买不到房子。 前面两间孙翠梅带林溪看的就是这样的房子。大杂院里,位置不好,价格还特别高。 林溪根本没有多想,很干脆的就否决了。 第三间是一个带独立院子的房子,就是林溪想要的那种。 坐北朝南,阳光充足,一共四间房子,有独立的卫浴和厕所,每一间房子都采光很好,没有暗房,院子也不小,看得出之前的主人有好好打理,竟然还有造景,有一个花池和水池,明年春天一打理,肯定不错。 林溪一眼就看中了这间房子。不过这么好的房子,价格肯定不低。 “翠梅姐,这房子要多少钱啊?”林溪问。 孙翠梅比了下手指,“要这个数。” 林溪看着她伸出来的三根手指,“要三千块?” 孙翠梅点了点头。 林溪有些咋舌,这也太贵了点...... 她本来的打算是租个房子,凭她的工资再加上楚斯年的补贴,很是轻松。 可如今没有可以租的房子,她看中的房子又这么贵,即使用了恪儿的一千块钱,那也还差了两千,再说了,她其实不是很想动儿子的钱。 “抱歉翠梅姐,我现在手里没有那么多钱,浪费您半天的时间了,这房子我可能买不了了。” 孙翠梅摆了摆手表示理解,“三千块钱确实不是小数目,一般人家也拿不出这些钱,这房子怕是要在登记册上呆上一段时间了。你以后要是攒够了钱,还想要的话,就来找我,这房子十有八九那时候还会在。” “谢谢翠梅姐。”林溪真诚道谢。 “客气什么,看你年纪也不大,这买不到房子,以后你要怎么安排?”孙翠梅问。 “我现在还有地方住,其他的等以后再说吧。” 跟孙翠梅道了别,心里很是沮丧。 三千块钱她短时间内是一定凑不齐的,可时间久了就没有必要了,之前的她哪里操心过钱啊,现在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第186章 决裂 在林溪心里,事情的重要缓急是有个排序的,虽然她很不想跟楚斯年有其他方面的往来,但她更想跟恪儿一起住。 房子的事怕是还得他帮忙。 七号的房子主要是楚老爷子偶尔会用,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能在外面选房子就在外面。 ...... 沈安白天上班的时候一直都心不在焉的,难得的将昨天的事复盘了一下。 越想越觉得沈宁的话有道理,自己裙子的事怕不是真的跟陈美娟脱不了关系。 之前父母长辈在她耳边跟她说的那些,虽然没有让她彻底的跟陈美娟断绝关系,可也在她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而裙子的事就是让种子萌发的契机。 沈安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想要做什么事就会立刻去做,午饭的时候,沈安就去找了陈美娟,想要问清楚。 陈美娟听完沈安的疑惑,脸上没有半点惊慌,依旧面不改色。 “咱俩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同学,你还不了解我吗?” 沈安看着陈美娟眼睛,认真的说:“那为什么宁宁并没有在小花园,你却跟我说她在小花园?” 陈美娟无所谓的说道:“昨天那么多人,有几个小孩子身形跟沈宁有些像,我认错了。” 沈安摇摇头,以前真心觉得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她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会无条件相信。 即使有漏洞,自己都会在脑海里给她找借口圆过去。 如今自己对陈美娟的信任崩塌后,却发现原来她的话里处处是漏洞。 “既然只是身形相似的小女孩,那你为什么对我说她在找我?”沈安追问。 陈美娟:“那是因为......”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然后反问道:“你是不是听林溪说什么了?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们才是朋友,况且她跟我还有仇。” 沈安:“她没有说什么你的坏话,这些全都是我自己怀疑的,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来问你,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陈美娟不屑的笑了笑,“还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高高在上啊,别忘了你之前连个朋友都没有,是我不嫌弃你跟你做朋友!” “可我在认识你之前,是有朋友的,林溪没有对我说过你的坏话,可你之前却一直在说我那些朋友的坏话。”沈安轻轻的说。 陈美娟心里一阵恐慌,她最近做什么事似乎都不能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发展,昨天她一直在找机会跟人跳舞,可那些人连正眼都不看自己,如今连沈安都这样...... “说白了你还是听信了林溪的话,你把人家当朋友,可别人说不定时时刻刻想着算计你呢!” 沈安听了这话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样说?” 陈美娟得意的笑着说:“你没想到吧,那天晚上我撞见林溪从楚斯年的车上走下来,两个人还在大街上抱了很长时间,就那黏糊样子,说不是在处对象,鬼都不信。” 看着沈安有些变白的脸色,陈美娟心里很痛快,“你们两家还在谈论婚事吧,你们这婚还结的成吗?” 沈安垂了垂眸子,“这本来就是父母和我的一厢情愿,他本来就拒绝了我,况且能不能结成都是我与他,楚家和沈家的事,你也不要随便乱在外面说,败坏人家的名声。” 陈美娟皱眉,她没想到沈安竟然会这么说,不过按照她的性格,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以前她身边只有自己一个朋友,觉得她这些好只对自己一个人,没想到对所有人都这样...... 沈安:“你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是因为裙子的事就是你干的吧?裙子的事你没法解释,所以就说其他的转移话题?” 陈美娟破罐子破摔的说:“对啊,就是我做的怎么了,我这是在帮你,帮你清醒一下罢了,让你知道即使你再努力,楚斯年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劣质的赝品罢了,自然有比你长得更好,更像的人。” 沈安的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竟然忘了,林溪的眉眼跟楚恪很像,而楚恪的眉眼与楚斯年并不像,也就是说,林溪跟楚斯年的亡妻有几分相似...... 即使如此,沈安还是强打起精神,认真说道:“我们两个之间的事,还是不要牵扯进其他人了,我之前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可你却在这种场合陷害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看重这次的表演,又多宝贵这条裙子,可你却丝毫没有手软的毁掉了它,在那样的一个场合,失败了不只是丢我自己的脸,还有我父亲,我家里人的脸面。” “还有之前的很多事,我也不想追究了,从今往后,我们就一刀两断吧,我们不再是朋友,见了面就当陌生人吧,你有什么事,也别再来找我了。” 沈安说完就离开了,只留给了陈美娟一个背影。 陈美娟看着沈安离开的背影,虽然心里很是恐慌,可她依旧安慰自己,没事的,凭她自己的能力,也可以过得很好,得到自己想要的。 ...... 厂庆过去,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就把心思放在了考核上面,舞会上的大放异彩给了她们信心,让她们更加努力的练习仪态。 林溪则是闲了下来,趁着有空没人的时候就复习高中的知识,并且她觉得县城里的中学与省会城市里的中学,资源差距还是挺大的,所以林溪也有在给林石收集一些资料,等下次放假回家的时候,就可以带给他。 虽然现在很多人对学习不怎么重视,很多人上完初中就不上了,可等到高考恢复,他们就会看到学习的重要性,尤其是像林家长辈这样心疼孩子的人,肯定舍不得让林石在地里刨食,肯定会想办法供他上大学的,她作为姐姐,不能只顾着自己,也要提前为他考虑弄一下。 第187章 我儿子的母亲 下班后,林溪刚打算去食堂吃饭就看到了在外面等着她的楚恪,她跟同伴告别,说不去吃食堂了,然后才走向楚恪。 这小孩经过这些时日已经完全把她的生活轨迹给摸清楚了。 母子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林溪当即就打算跟儿子一起出去吃。 等坐到国营饭店里,林溪这才溪溪的问起楚恪最近的生活和学习,楚恪也乖乖的立即回答。 让林溪惊讶的是,楚恪这次竟然没有跟她抱怨楚斯年,以往说不了几句话,恪儿就会开始抱怨他,从头到脚,就没有他挑不出来的毛病。 林溪手撑着脸,眉眼弯弯的看着楚恪,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学校里的趣事。 楚恪看到母亲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心里想什么,“我才不要管他呢,他想怎样就怎样。” 林溪的笑意更甚,楚恪连忙问她:“母亲,不是说出去租房子吗?租到了吗?” 提到这个,林溪才想起来忘记了这件大事。 她叹了口气,“我前两天去了一趟房管局,最近没有要租的房子,倒是有几间房子要卖,我看中了其中的一间,带独立的院子,采光什么的也很好,就是太贵了。” “我有钱啊!一千块呢!”楚恪连忙说。 林溪摇摇头:“不够,那间房子大概要3000块,还差的远呢。” 一听这么贵,楚恪也有些惊讶,不由得有些丧气,“那怎么办,我还想跟您住一起呢。” 林溪想了想:“现在倒是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等一段时间,看看会不会有往外租的房子,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去寻求你父亲的帮助。” 楚恪一听第二个方法,白净的小脸立马皱成了一团,他不想再等,想尽快的跟母亲住在一起,可是他又不想向父亲低头。 思索了半晌,他试探着问道:“不是还有别的卖的,要不我们考虑一下其他的?” “其他的都是那些筒子楼和大杂院里的房间,厨房和厕所都是公用的,每天做什么饭,邻居家一清二楚,毫无隐私可言。”林溪否决道。 林溪看着蔫了吧唧的楚恪,笑着说:“其实跟你父亲示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寻求他的帮助天经地义,他不仅不会嘲笑你,反而会从你身上体会到被需求感,增进你们的感情。” “我才不要跟他增进感情!”楚恪很是傲娇的别过头去,不看林溪的眼睛。 林溪看出他是在嘴硬,继续说道:“他要是明天没事的话,让他八点跟我去房管局见面?” 楚恪:“他回来时休假的,肯定有空啊,这几天他都在家里,看见他就烦。” 林溪无奈的笑了笑,其实这两父子的关系已经好了很多了,没有刚开始的那样剑拔弩张了,剩下的就慢慢来吧。 ...... 林溪前几天刚刚请过假,不好意思过于频繁的请假,就找人替了个班。 到房管局的时候楚斯年还没到,林溪就先进去了里面,办事员竟然不是之前的那位孙翠梅,而是一位看起来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你好,我想去看一下琉璃园那边的房子,您现在方便吗?”林溪向前客气的询问。 女孩子在林溪进门时就打量过她了,穿着朴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一看就是买不起房子的样子,更何况她说的那间要3000块钱。 办事员眼皮都没抬,冷淡的说了句:“没空。” 林溪知道她不想搭理自己,但依旧耐着性子问:“那请问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 “今天一整天都没空。”女孩子白了林溪一眼,这人听不懂暗示吗。 林溪自然看出了她的不耐烦,但还想给她个机会,“你是来这里替班的?不熟悉这里的工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等等再来也行。” 女孩子彻底不耐烦了,“啪”的一下,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摔,“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 林溪刚想反驳她,想着用什么办法收拾她,就看到她整个人呆愣住,声音也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外。 林溪也转头看向门口,果然是楚斯年来了,只是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头发有些秃,肚子也有些大。 “宋主任,您看......”楚斯年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却带了丝丝冷意。 宋主任摸了摸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对着那个小女孩办事员说:“小卢,怎么做事呢!” 那个被叫做小卢的女孩子却没觉得是回事,“没什么呀,不就这样吗,难不成还要我给她端茶送水?” 宋主任:“不是让你伺候别人,而是让你态度好一点......” “哎呀,二舅别说了,我就这态度。”说完还瞪了林溪一眼,似乎还带了些炫耀。 “......二舅?”楚斯年淡淡的开口。 “我这外甥女,被我姐姐宠坏了......”宋主任艰难的开口。 面前的这个人虽然不会直接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可他背后的大人物,一句话就能决定他能不能再上一层。 小卢从楚斯年一进门开始眼睛就不自觉的往他身上瞟,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说话,如今听他开口,似乎是终于抓住了契机。 她连忙向前走了两步,热情的问:“这位同志,你也是来看房的吗?” 长得这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这么好听,穿的衣服也很高级,一看就是有钱人,就是不知道结婚了没有,看二舅这样子应该跟他认识,等等让二舅介绍他们认识。 楚斯年抬眸望向一直站在后面默默看戏的林溪,就见她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径直的越过小卢,往林溪的方向走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别人。 小卢被楚斯年无视很是惊讶,而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停在了林溪的面前,然后转过身来说:“这是我儿子的母亲,今天我是陪她来看房子的。” 第188章 黑历史 话音一落,小卢和宋主任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而林溪则是对他翻了个白眼。 楚斯年说的这话其实也没毛病,就是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儿子的母亲,一般人就会以为他们两个是夫妻,而他这样说就是让别人这样认为。 小卢不知道,可宋主任是知道一些楚斯年的,自然也知道楚斯年丧妻有一个儿子的事。 听到楚斯年这样说,他只是在心里感慨,看来这是要好事将近了。 小卢也是有些不服气,刚想要说些什么,楚斯年又开口说道:“宋主任还是要好好管理下面的职工,这里终究是为别人服务的地方。” “我......”小卢刚想说话,就被宋主任拉到一边,“我一定会好好培训一下他们,让他们更好的为别人服务的。” “至于琉璃园旁边的房子,宋主任要是忙的话,我们也可以自己去看。”楚斯年淡淡开口。 宋主任自然明白楚斯年的意思,这是不想让人打扰,便说:“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们自己去看看,要是满意的话,再回来找我办手续。” 楚斯年和林溪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拿上钥匙就开车去了琉璃园。 房子在琉璃园北边的一条胡同里,相对而言还算比较方便,路面铺着青砖,看起来有些年头,但还算整洁。 这条胡同总共就五六户人家,平日里很是安静,又挨的琉璃园很近,想必都是一些家庭条件很不错的人家。 前几年有些房子都被政府收了上去,这两年又都还了回来,不过各家有各家的情况,很多房子即使还回来也没有人在住了。 他们要看的房子十有八九也是这种情况。 林溪带着楚斯年往胡同里面走去,直到看见一棵大槐树才停下。 楚斯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古朴的木门两侧立着两个石狮子,青瓦白墙,看起来很是不错。 “环境还不错,你倒是挺会挑地方。”楚斯年开口说道。 “不是我会挑,是没得选,只有这个房子还可以。”林溪回答。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乱说。” 楚斯年看了林溪一眼,眼睛里带了些她看不懂的异样,悠悠的开口:“我可没有乱说,我可是实话实说。” 林溪:“我是说你以后不要说些模棱两可的实话了,容易让人误会。” “你这样说恪儿听到会伤心的,他会以为你不想要他。”楚斯年说。 林溪满头问号,他是怎么从自己的话里听出这个意思的? “总之我可不像你,随时随地拈花惹草。” 说完她没有再理会他,打开门进了那院子,上次看的匆忙,对房子的很多细节都看得不清楚,这次有空余的时间可以好好看一下。 刚进门就是两棵树,现在是秋天,叶子基本上都落光了,林溪本来就对这些不怎么了解,就更分辨不出是什么树。 房子看起来是有年岁的,不过当壁倒是规整,墙皮什么的也不斑驳,看得出来是会定期维修的样子。 楚斯年看着院子的景致,还有还算讲究的房子,面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正屋坐北朝南,有三间房间,打开屋门进到里面,就可以看到房间是两明一暗,明暗之间用的是玻璃门隔开,林溪过去看了看,是新装修上的,之前放的应该是个屏风之类的。 正房大厅是木地板,不过现在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显得很空,空了就显得面积大。 林溪看向正在四处观察的楚斯年,“其实我与恪儿两个人不用住这么宽敞的房子,只是没什么选择,你要是更好的选择也可以说说。” 楚斯年视线正停留在墙角的一处痕迹上,看样子之前这里放的是一个博古架,不说架子上的东西,现在连架子都没有了。 听到林溪说话,楚斯年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倒是有更好的去处,可惜你不去。” 林溪明白楚斯年说的事七号房子的事,笑着说道:“要真是不行的话,七号也不是不能去,只是万一被父亲发现了,我可是不会承认的,到时候父亲问起,我就说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陶瓷上女工,厂庆那天无意间撞见你,然后就被你带到了七号,至于江见月是谁,我不认识,我这张脸会引起什么误会我就不清楚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父亲收拾你吧!” 楚斯年抿了抿嘴:“父亲能怎么收拾我,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被你这样一说,显得我好像很怕他一样。” 林溪不置可否,只是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楚斯年接着说:“这房子倒还不错,建造的很规整,用的料子也都是上等的。就是院子里的那两棵梨树寓意不好。” 林溪白了他一眼,“你可是个科研工作者,最该相信科学的人,从你嘴里说出这些话来可真稀奇,没什么说服力。” 楚斯年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溪:“从我嘴里说出来确实没有你有说服力,毕竟你可是亲历过怪力乱神的事。” 林溪像是没有听见他后面的话,在他面前,她装聋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京市,这种院子要么种杏树,要么种海棠,确实不怎么会种梨树,想起来,你对奇花异草的还挺有研究,毕竟也是种过满墙月季的人。” 楚斯年想起当年的黑历史,蓦的移开眼,不敢去看林溪。 随后他又想到如今家里花房里的草,“不知道老爷子最近抽什么风,把他以前养的兰花都收到角落里,现在家里明面上都是一些草,绿油油的。” “说你老牛吃嫩草呢吧,毕竟沈同志比你小挺多的。”林溪想了想说。 “可我不想吃这嫩草,也不会吃这嫩草,这件事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快解决的。”楚斯年认真回答。 林溪觉得他跟谁结婚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心里也没有很介意,所以才这样开玩笑,“那就让老爷子找个跟你年龄相仿的呗。” 楚斯年:“可我还是挺想吃某棵嫩草的。” 第189章 考核 楚斯年的话让林溪挺吃惊地,以往的他,是根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可如今对着她张口就来,让她很不适应。 可她会装聋,她环顾四周,看着整个房间的布局,很多地方都跟房子的整体氛围不搭,这些地方应该都是新修的。 看样子这房子还回来之后,并没有一直空闲着,应该是还有人住过一段时间。 林溪去卫生间看了看,地上铺的是瓷板砖,看起来很是整洁,然后又去厨房逛了逛。 厨房很明显的落了一层灰,使用过的痕迹不重,明显没怎么被人使用过。 楚斯年看了一圈,视线又落回到林溪的脸上,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对林溪说:“厨房不就是一个摆设么,你又不会做饭,进来看这做什么。” 林溪:“看不起谁呢,我现在可是会做一些家常菜的。” “那这种灶台你会用吗?”楚斯年一脸的不相信。 林溪看了看灶台,跟乡下的明显不一样,乡下的灶台生火太麻烦了,她学了好久才学会,这里的灶台应该不会比乡下的还难。 “虽然我现在还不会,可我会学的,我觉得应该不会很难。” 楚斯年看她这样坚决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那就这里吧,我们回去办手续,今天就把钱交了。” “这么快吗?不再考虑一下?这是买房子不是菜市场买菜,你慎重一点。”林溪惊讶。 “不用了,快点过了户,你就能早点搬进来,这样你就能方便点。”我来找你也能方便点。楚斯年当然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出来。 林溪也想早点搬出来,也就没有再劝阻他,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办手续的时候,楚斯年竟然要把房子落在她的名下。 林溪想的是用他的钱,房子自然是他的,她想要阻止,可在场的外人太多了,她又没法说什么,只能任由他这样。 办完这些手续后,两人简单的吃了顿午饭,楚斯年就将林溪送了回去。 ...... 厂庆过去没多久,就要到林溪她们考核的时候了。 经过这些天她们的训练,几个女孩子的形体和仪态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几个人照镜子都觉得自己的脖子挺拔又修长,连被都薄了好些,只要脖子好看,整个人的气质都会好很多。 胡宝珠她们都有些惊喜,对马上要到来的考核都有信心了不少。 尤其是刘招娣,以前走路都畏畏缩缩的,现在也能抬头挺胸了。 林溪在一旁看着她们的改变,心里由衷的为她们开心。 等到考核的那一天,大家都早早的起了,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等到了集合的地点,于曼却宣布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事情。 由于人数太多,新来的这批人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考核,具体人员由她指定,至于指定的根据是什么,说是看平时的表现。 说完就开始宣读名单,林溪宿舍四个人,只有杜胜男点到了名,林溪、胡宝珠和刘招娣都没在名单上。 胡宝珠原本因为激动而红润的面色瞬间就苍白了下来,刘招娣更是不知所措的看着林溪。 她们拼命努力了这么久,结果被一句轻飘飘的平时表现给否决了,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这让她们如何甘心。 错过这次的机会,她们又得回到乡下,过着风吹日晒,凭天吃饭的日子了。 尤其是形影不离的舍友有了这个机会,而自己却没有,这让自己更加的不平衡。 刘招娣急得都快哭了,她不敢想象就这么回老家的话,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而在名单里面的杜胜男则是一脸的意料之中,没有很大的惊喜,只是面对胡宝珠和刘招娣时要装的替她们着急难过。 “本来以为我们会一起战斗的,没想到竟然会这样,要是你们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 这句话杜胜男说的很是违心,连胡宝珠都看出了一些不对劲,更别说原本就对她有防备的林溪。 只有刘招娣还在真心地劝导她:“别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你可千万别放弃,你快去准备!” 杜胜男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既然这样子,那我就去了,要是我能转正的话,以后再有机会,说不定还能通知你们,要是我不去的话,说不定转正的名额就白白的便宜了别人了。” 刘招娣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你说得对,你快去吧,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林溪一直冷眼看着这个场景,当遇到利益冲突的时候, 大家的性格才显露出来。 刘招娣最单纯,最容易相信别人,对别人也是掏心掏肺的好,毫无保留。 胡宝珠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关键时刻还是能看得懂人心。 至于杜胜男,看来那天于曼说的都是真的,而举报自己看闲书的人应该也是她。 她跟于曼应该是达成了什么交易,而这个交易,应该是关于自己的一些信息,以此来获得了这次的名额。 至于于曼,她突然搞这样一出,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不过肯定是针对她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要排除胡宝珠和刘招娣的名额,但归根结底是她连累了她们。 在刘招娣的催促下,杜胜男终于跟于曼走了,同时跟着于曼走的还有两种级别的正式工。 她们无法切实的体会新人的这种连考核的资格都获得不了的心情,都带着些好奇和同情的眼光看待她们。 林溪在这些人群里竟然还看到了几张生面孔,应该不是招待处的 服务员,更让林溪意外的是,她竟然在里面看到了陈美娟。 陈美娟自然也看到了林溪,她挑了挑眉,一脸不屑的看着林溪,好像在嘲笑她连跟她一同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林溪也是冷冷的看着陈美娟,陈美娟就是一个典型的又蠢又坏的人,平时有些小聪明,但全都用在了算计别人上。 林溪对这种人很是看不上,不知道她一个后勤部的正式工为什么要来参加服务员的考核。 第190章 变更 于曼一直在观察林溪,看见她一直在盯着其他部门的人,便解释道:“我们厂内部的考核是不限部门参加的,以后有其他部门招聘考核,你们也可以去参加,只是报名参加其他部门的考核就默认放弃原本部门的职位,一但失败,你就失去了在陶瓷厂的所有工作。” 林溪听到这话就明白了,陈美娟是想来做服务员,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她来赌这样一把。 陈美娟原本都要走过林溪了,可她又专门绕到了林溪旁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听到了没有,快点卷铺盖回家吧,我不希望明天在陶瓷厂再见到你。” 林溪也压低声音对她说:“你确实会见不到我了,只是就在陶瓷厂的不一定是谁罢了。” “你......那我们等着瞧。”说完陈美娟就快步走过。 人群里也传来窃窃私语:“就她啊,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中看不中用。” 胡宝珠听到了这话,加上她本来心情就很不好,立马就要上前找她理论。 林溪看出她的意图,立马将她拉住,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此时若是吵起来,把事情闹大了反而不好。 她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胡宝珠,就这个功夫,于曼就带着其他人呼啦啦的全都走了,教室里就剩下了几个人,都是今年新招的,并且没有考核资格的。 要是只有林溪自己,她可能觉得留不留在这里都可以,可还有其他人,而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受了自己的连累。 大家站在教室里面面相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林溪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在最开始的时候,于领班并没有说这条规则,所以我们全都好好练习了,如今临考核的前一个小时突然告诉我们改变规则了,这种朝令夕改的事本就不能让人信服,所以我们也该为自己博一把,要不我们去找周主任吧!” 大家也都知道招待处与后勤部的关系,知道人员最终的认定是由周主任盖章,大家都不知所措之际,林溪这样一说,忽然又看到了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 尤其是胡宝珠和刘招娣,一个本就信任林溪,一个觉得自己的人生又重新出现了光亮。 可是其他不了解林溪的姑娘们就有些犹豫了,她们本就不够出彩,去参加了说不定也不能选上,如今去找周主任这样出格的事,要是做了还选不上,那也太丢人了。 胡宝珠则是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有没有要跟我们一起去的?” 几个姑娘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去,也没有明确拒绝说不去的。 林溪看她们这个样子,心里也明白她们的顾虑是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远远比不上那些正式工,自己就算好不容易争取来机会参加,也是走个过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还省的丢这个人。 她点到为止没有再劝,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想法,她没必要强求,到时候如果真的取消这个规则,肯定不会限定她们宿舍的三个人,肯定是面向所有人的。 林溪她们三个人刚刚走出教室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稍等一下。” 回头看去,叫住她们的是一个很文静瘦弱的小姑娘,留着齐刘海,整个人都很没有存在感,林溪一时间都想不起她的名字。 “我想试一试,你们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吗?” 林溪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只是去找周主任争取机会,至于能不能成功,之后的考核能不能通过,这些都不能保证。” 小姑娘:“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给我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只要试过了,应该就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吧。” 就这样,四个人一起去了后勤部周主任的办公室。 对于这次的考核,周有福负责发布规则,把控大方向和在最后的人员名单上签字。中间的小细节,具体怎么实施他是不插手的。 他知道今天考核,可他一点都不担心,越复杂的规则对越优秀的人来说越有利,只要按规矩好好执行,林溪一定会脱颖而出。 可让周有福没有想到的是,于曼竟然私自改了规则,林溪竟然连考核的资格都没有! 当林溪站在周有福面前说出情况的时候,周有福也是惊讶的,他没想到于曼竟然这样大胆。 可来的人不仅仅林溪,他也不好光明正大的说他改规则的目的就是为了她。 等林溪陈述完客观事实,还没有开口说自己的诉求,胡宝珠就抢先一步开了口:“周主任,我们是今年刚来的服务员,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可在听说今年的考核规则的时候也是很开心的,心里想着终于能为这个厂子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了,可没想到考核的当天竟然改了规则,这种朝令夕改的事是不是对我们不太公平。” 周有福的视线从林溪身上转移到说话的女孩子身上,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胡宝珠:“我叫胡宝珠,跟她们两个是室友。” 周有福看她虽然紧张,但说话依旧落落大方,尤其还有点面熟,便询问道:“那天的舞会上,是你被刘副厂长夸奖了是吧?” 胡宝珠没想到周主任竟然真记得这一茬,连忙点头,“是我,有幸跟刘厂长跳了一支舞,还得到了他的夸奖,很荣幸。” “很好,胡同志,好好努力,前途一片光明啊。”周有福感慨。 他想起于曼前几天试探他的事,心里明白她这是心里还有怀疑,所以才搞了今天的这一出,可他又不得不按照于曼所设想的解决,毕竟是他没有处理好,才给了于曼可乘之机。 不过好在林溪不是一个人来的,说出这话的也不是林溪本人,这让他好处理了很多。 齐刘海姑娘也有些着急,她知道时间不多,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进行了哪一步了,要是她们都考核完了,那她们即使争取到机会,恐怕也来不及了。 第191章 争取机会 “周主任,我明白我们连临时工都算不上,我们参不参加考核对大局影响并不大,可我还是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可以跟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齐刘海小姑娘也知道时间紧急,说话也有些急迫。 周有福站起身,“行,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于领班。” 听到这话,胡宝珠她们惊喜不已,本来以为还要浪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周主任竟然就这么简单答应了!她们连忙跟上周主任,去往考核的现场。 等到她们几个到的时候,那边刚刚把笔试的卷子发下去,也就写了十分钟,看到他们几个人到来,都很惊讶,纷纷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林曼正站在讲台上监考,看见周主任进来,站起身来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眼睛里却没有意外,“周主任怎么来了?” “我自然是来看看考核进行的怎么样了。”周有福看着于曼,心里有些生气,他本来计划的很好,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 “上面当时说的是所有人一起参加考核,于领班知道所有人是什么意思吗?” 于曼微微一笑,好像对周主任的话并不在意,她最近跟楚斯越的关系进展的飞快,对周有福这样一个陶瓷厂的部门主任还不看在眼里。 “我当然知道‘所有人’是什么意思。只是规矩是领导定下的,而具体执行的人是我,根据现实情况做一些调整也在情理之中。” 周有福看了于曼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淡淡说道:“敢问于领班口中的实际情况是什么?” 于曼似乎早就知道周有福会这样问,轻轻一笑,说道:“这些人我已经观察了很久,平日里干活就不积极,要是成为了正式工还不知会怎么偷奸耍滑呢。今年的规则大改不就是为了剔除掉这些人吗?我正好筛掉这几个人,还能节省一点时间。” “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的人数,又不多,能耽误什么事。”周有福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如果周主任还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跟您具体的说说,比如站在您旁边的这位林溪同志,那天舞会结束后,服务员要打扫卫生,可她连人影都不见了,在就是工作时间看闲书,经常跟人换班之类的,这些可都有认证的。” 周有福一直笑着,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既然说了通过考核来筛选,那就由成绩来说话,你我都没有资格,毕竟假设谁都会,说好听了是推算,说难听了就是造谣。” 他慢慢悠悠的说完,盯着于曼的脸,一字一句的说:“按你这说法,那我从这里随便拉出一个人来,说根据她的表现,推测她是敌方安排在我们这里的特务间谍,那她是不是也要被拉去审查?” 于曼听完周有福的话,脸上的笑僵硬在脸上,面色也一寸寸的变白,最终在僵硬的说道:“周主任说的有道理,既然制定了规则,那就由规则说话。” “刚好她们才刚刚开始考试,叫那些人再来考试也还来得及,大不了她们收卷的时候晚几分钟就是了。” 周有福笑说:“于领班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转头看向胡宝珠:“小胡同志,去把剩下的人叫过来,你们可以准备考试了。” “哎!”胡宝珠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一句,然后连忙往隔壁教室跑去, 好在她们还没有离开,听完胡宝珠的话,首先是惊讶,然后高高兴兴的过来了。 林溪她们终于如愿的考上了试,她们几个坐在教室的最后面,等到时间到了该收卷的时候,还特意为她们延长了十五分钟。 不过林溪她们宿舍都不需要罢了,笔试考的就是一些简单的理论知识,她们看过几遍就都记住了,没用了多久就写完了。 等到收上试卷,等待面试的时候,有几个跟胡宝珠相熟的,就都围上来叽叽喳喳的问她们是怎么回事。 胡宝珠性格外向,跟大部分人相处的都不错,大家的疑问也就毫不保留的问了出来。 “宝珠,你怎么跟后勤部的周主任一块过来啊,你认识他吗?” 胡宝珠:“我要是认识周主任,那我还在这里苦哈哈的考核?肯定早就让他把我安排进来工作了。” “也对啊,那他怎么来找于领班,让你们有资格考试了呢?” 胡宝珠:“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于领班做的不对啊,本来说还的规矩,结果事到临头改了,还好周主任是个正直的领导,听到我们的诉求,就马不停蹄的带着我们来解决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得的!” 站在一旁的陈美娟也在一直悄悄的观察着这边的动态,听到胡宝珠说的话,不由得冷笑一声,“这话骗骗别人家就行,可别把自己也骗了。” 胡宝珠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陈美娟无所谓的耸耸肩,“还能是什么意思,说你们走后门呗!”她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牙都快咬碎了,心里快要酸死了,肯定是因为楚斯年! 楚斯年肯定跟这里的领导打好了关系,让她有什么事就去找他们,今天的事就是这样,虽然周主任只跟那个胡宝珠有互动,可实际上真正起作用的是林溪! 沈安那个废物玩意儿,都告诉她那么多天了,竟然还没把林溪解决掉,让她在这里兴风作浪。 没关系,陈美娟在心里安慰自己,等她也成为了这里的服务员,肯定能遇到比楚斯年更优质的男人!后妈可不是什么好当的,林溪她想当就让她去当吧! “你说谁走后门呢!”胡宝珠说着就要向前理论,林溪赶忙制止她,胡宝珠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些,被人一激就容易上头,她好不容易才得来了这个机会,现在吵架可就不好了。 林溪冷冷的看着陈美娟说道:“你这是在质疑周主任的人品?” 周有福怕于曼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在林溪她们考试后也没有离开,就坐在了隔壁教室,也就是说,此刻周有福离她们并不远。 “要不我们去找周主任问问,看我有没有走后门?” 第192章 纷杂 听到这话,陈美娟立刻就噤了声,本来从后勤部到这里来当服务员就心里没有底,毕竟最后还是要周主任签字。 这段时间她写了两次检查,周主任本来就对她有些意见,如今要是再去找他闹,那自己的工作怕是要彻底完蛋。 不过好在还有沈安给自己兜底,那天两个人的吵架她根本就没当回事,觉得沈安肯定离不开自己,过两天就巴巴的来找自己,自己去找她帮忙说不定还是给她台阶下了呢。 想到这里,陈美娟忐忑的心安稳了一下,别过脸去不再理会林溪。 陈美娟虽然不再说话,可是旁边还有其他人在窃窃私语。 林溪平日里很是低调,可怀璧其罪,她的美貌让很多人都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感情是找了后门啊,我说呢,于领班以前定了的事都不会再改的,今天竟然破了例,还是有关系好啊。” 大家一边说悄悄话,一边又时不时的瞄林溪几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警惕。 就连最顶级的招待贵宾的服务员也一言难尽的看着林溪。 毕竟服务员的岗位就那么多,大家虽然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可实际上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林溪她们要是真有关系,那她们上来了,势必就要有人被挤下去,说不定就把自己的位置给抢占了,大家可不得防着点林溪,可又没有人敢当出头鸟,敢大声的质疑林溪,只能在背后偷偷的说。 林溪扫视了一眼,笑着说道:“我要是真有后门,哪里会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参加考核,早就被安排工作了,再说了今年的考核不是变难变严格了吗,既然要为别人开后门,难道不是应该变简单吗?” “还有......”林溪看了一眼刚才还在说话的几个人,冷笑着说:“我要是有关系,首先就让你,你,还有你,都不通过。” 那几个人脸色立马白了几个度,其中一个人颤着声音说:“周主任是个正直的人,肯定不会同意的......” 林溪语气里带着些嘲讽:“现在知道周主任正直了?不是说他给别人开后门的时候了?” 几个人瞬间不语,低着头装鹌鹑。 林溪走到陈美娟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既然知道我有靠山,那还一个劲的挑衅我,不夹着尾巴做人?小心到最后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陈美娟气结,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忍着。 林溪也只是说说,本来房子的事找楚斯年帮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是工作上再找他帮忙......她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的。 至于陆岐和周有福为她做的那些安排,她都不知晓。 不过周有福做的那些事,本质上是为陶瓷厂选拔更优秀的人,并没有特别为林溪做什么。 而周有福他们之所以那么放心的提高难度,本质上还是因为对林溪的优秀放心。 就在这时,于曼过来了,看到这里吵吵嚷嚷的,大声说道:“大家在这里吵什么?当这里是菜市场?” 那些本来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人,瞬间闭了嘴,不再说话。 大家抬头看向于曼,只见她穿了一身蓝色的连衣裙,整个人优雅又得体的走过来。 她刚刚应该是去把笔试的试卷交上去,众人看着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的成绩,心里纷乱不堪,也就没了心思说别人,众人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廊里瞬时鸦雀无声。 于曼走到林溪面前,眼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林溪没有闪躲,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打量,可两个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最终是于曼先败下阵来,移开了目光。 于曼眼睛扫了一圈众人,终于开口:“我们陶瓷厂并不是只有一个部门,没有人能在这里手眼通天,我们考核是为了陶瓷厂选拔人才,让大家更好的为陶瓷厂服务。” 她说完顿了顿,快速的扫了一眼林溪,接着说道:“成绩不会埋没一个优秀的人,也不会纵容一个只会投机取巧的人。” 她话音一落,林溪就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也都稀稀拉拉的跟着林溪鼓掌。 于曼说的话其实很圆滑,从哪一方面理解都可以,那她自然就按照自己想要的方面理解了。 她没再停留,进了另一间教室,为接下来的面试作准备。 于曼走后,走廊里又开始出现了叽叽喳喳小声议论的声音,“听到了没有,于领班也不会支持走后门的人,并且我还看见......” 女孩子一边在陈美娟耳边说话,一边偷偷看了林溪一眼,“她往那几个人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就是在点她吧。” 陈美娟点点头,她这次学聪明了,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点头应和。 林溪笑了笑,于曼的话可以理解成肯定周主任是正直的人,不会随便给人开后门,而她们也可以理解成于曼看不惯这种走后门的行为,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得不说于曼是个聪明人,怪不得让三嫂那么的生气。 那些担心林溪抢了名额的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心里觉得林溪即使留了下来,就于领班这个不待见她的模样,以后在她手底下干活,也肯定得不到什么好处。 “她走不长远的。”那个女孩子又跟陈美娟说了这样一句。 胡宝珠冷笑了一下,刚才她被林溪拉住,也明白了自己有些冲动,此刻她也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于领班才是走后门的那一个吧?她还好意思看不起别人来了,哼!” 刘招娣也气的脸都红了,只不过她不善言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林溪拍拍胡宝珠的胳膊,安抚性的对她们两个说:“没关系,让她们说就是,我们好好表现,被她们说一两句,我们的成绩也不会降低,她们的也不会变高。于曼有一句话说我还是对的,成绩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 第193章 鸡飞蛋打 被林溪这样一安慰,她们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的,心里瞬间就充满了斗志,心里竟然开始期盼起接下来的考核。 很快,走廊的一头又走过来一群人,大概有六七个,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应该是一些领导,是接下来面试的考官。 他们进了教室后,又出来一个人,拿着文件夹,“各位同志,接下来要进行面试考核,三个人一组,接下来叫到名字的就可以进去了。” 说着就开始喊名字,边喊边在纸上勾画。 最开始的三个人是做招待工作的服务员,她们三个进去后,走廊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全都聚精会神,想要听到里面在考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听到,大家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胡宝珠和刘招娣自然也很紧张,“你说他们会考我们什么啊?” 林溪回神握了握刘招娣的手腕,“你要是紧张的话,就想想那些动作的细节,说话的时候可以慢一点,但不要重复和结巴,这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连周主任都记得你在舞会上的表现,这几位领导也会记得的。” 刘招娣一想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回想之前练习过的动作要点,沉浸在里面,竟然也不觉得紧张了。 每一组在里面也就待个二十分钟,可大家都觉得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太漫长,等待的太煎熬。 一批批的人进去,然后一批批的人出来,无论他们在里面表现得好还是坏,出来以后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可这笑容落在还没有考核的人眼里,味道就变了,心里觉得她们肯定是表现的很好,所以才会笑,弄得自己心里压力更大了。 林溪她们几个在比较靠后的地方被念到,没有与胡宝珠和刘招娣一组,那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考核过了。 当叫到林溪的名字的时候,大家纷纷的抬头望向她,眼睛里的情绪精彩纷呈,有觉得她抢了名额的,也有想要看笑话的。 林溪就在大家的眼睛里推门进了房间,进去之后,很多考官连头都没抬,只有一个四十来岁戴眼镜齐耳短发的女子对他们说:“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女人挨个的看了一眼,等看到林溪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番,本来她觉得都到了新招的人了,肯定没有什么好苗子了,大家都有些疲惫了,也就有些懈怠,却没想到看到了林溪,。 打眼一看,眼前的姑娘虽然一身工作服,可这样普通的衣服都没有遮掩住浑身的气度,虽然面前只有三个人,可也不难想象她鹤立鸡群的样子。 细看之下,眼前的人皮肤细腻白净,身材纤细匀称,相貌是一眼就让人惊艳的那种,眼睛不自觉的就会被她吸引,想不看她都不行。 前面的两个人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完,就轮到林溪。 林溪对这种场面没什么感觉,心里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所以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很流畅的就将自己的大体情况说了一下。 没想到就这样简单的一件事竟然让考官都抬起头来看向她,看见她的一瞬间,无论男女,眼睛里都迸发出惊艳的眼神。 “你是今年新来的?还在培训中?”另一位考官问道。 “是,我是今年九月份新来的,还没有转正。”林溪不卑不亢的回答。 今年新来的人里竟然有这么出众的人,大家不由得都精神了许多。 本来以为这么出众的一个人会是城里人,可回想了一下林溪刚才的自我介绍,心里更加的惊叹,林溪竟然是农村户口。 接下来考官挨个的问问题,像是在聊天,很散漫,没有重点,可其实都是一些日常里接人待物的礼仪问题。 林溪都很巧妙的回答了,考官也不由的频频点头,接下来考察一些实际动作场景应用的时候,林溪更加突出。 刚开始戴眼镜的那位考官很是惊讶,这位林溪无论样貌,谈吐,礼仪方面都无可挑剔。 她想了想对大家说道:“大家都先回去吧,接下来等消息就行。” 林溪她们道谢后就离开了教室。 她们从教室里出来,下一批就要进去了,而胡宝珠和刘招娣就在里面,时间紧急,林溪说不出什么话,只能用眼神安慰鼓励她们。 她们也明白,冲林溪笑了笑,自信满满的进了考场。 林溪她们出来后,很多人的眼睛就落在了她们身上。 有一些考完了的很想知道林溪表现的怎么样,可是又不敢直接的问林溪,就都围到另外两个人身边,问她们:“怎么样?表现得好吗?” 那两个人脸都皱成了一团,摇了摇头:“不怎么样,说话的时候有些磕磕绊绊,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反正他问我的我都回答了。” 她心里有些感慨,要是在普通组的话,她的表现说不定还说得过去,可她们跟林溪一组,对比之下明显就不够看了。 刚开始听到和林溪一组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以为林溪就是一个知道托关系没什么能耐的人,最多也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花瓶,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点本事! 旁边的人又说:“那听着还不错啊,我有的问题都没有回答上来呢!” “要是跟你一组的话可能还算不错,可跟她一组,我这些根本就不够看的。”说完摇了摇头,感叹自己命不好。 这样一来,别人是彻底惊讶了,这得表现的多好,才能让竞争对手夸赞? 陈美娟也早就出来了,从刚才问的时候,她就支起耳朵一直在听着,当听到林溪表现的非常好的时候,她是真的惊讶了,同时还有些害怕。 她刚才在里面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磕磕绊绊的,有几个问题她根本没有听明白考官想问什么,没有抓住重点就胡乱说了一通,她明确的看到那位考官摇头了。 这样一来她的心里就更加紧张,导致后来的动作也没做好。 她不会真的跟林溪说的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吧? 第194章 走向正轨 陈美娟连忙在心里否定这个想法,她还有沈安兜底呢,沈安不会那么无情放着她不管的。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胡宝珠和刘招娣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溪连忙向前询问:“怎么样,还不错嘛?” 刘招娣和胡宝珠都如释重负的说:“考官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上来了,后面的也都没有出错,应该问题不大。” 虽说不至于一步登天,可能留下就很不错了。 很快,大家都面试完了,于曼过来带着大家到另一边的空教室去等待结果。 等待的过程是十分熬人的,大家的心里都非常的忐忑不安还带着些焦急,一这样就容易回想考核的过程,而本来很肯定的回答,在回想的时候又会变得不那么确定,变得模棱两可,最后怀疑自己答错了。 就这么等了一会,于曼就过来,手上还拿了一张纸。 “这张纸上是大家的笔试成绩,接下来由我宣布合格人员的名单,念到名字的就是合格,具体的成绩过会儿会张贴到公告栏上,有疑问的一天之内去后勤部找周主任。” 接下来就是念名字,笔试这种东西,与工作经验无关,各种层级的服务员都有刷下来的,反而是今年新来的,刚刚毕业,考试的能力都还在,刷下来的人反而要少些。 念到自己名字的女孩子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高兴的同时也开始关注其他人。 林溪她们宿舍四个人在笔试上都毫无疑问的通过了。 胡宝珠握的林溪的手都有些疼了,“虽然还有面试那关,可听到笔试过了,我还是好开心啊!” 刘招娣也是一样,只不过她人比较含蓄,没有胡宝珠那么明显。 杜胜男从考核开始就没和她们在一起,此刻走的也有些远,想必也是高兴的。 笔试结果公布完没有多久,面试的结果也出来了,还是由于曼宣布结果。 这一次,正式工刷下来的就少了很多,新招的人和临时工刷下去的就很多。 而林溪她们宿舍四个人竟然也全都合格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陈美娟一直高度集中精神的听着名字,可一直到于曼放下手里的纸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心里有恐慌,有害怕,更多的是气愤! 她猛的站起身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不合格!” 明明刚才陈美娟心里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回答的不够好,可如今真的确定自己不在名单上的时候,她竟然开始觉得自己回答的还不错,肯定比很多人要好。 于曼抬起头来看了看陈美娟,淡淡地说:“考试的过程都有记录,对于成绩不满意可以在一天之内找周主任进行复核。你找我也没用,我管不了这些。” 陈美娟颓然的坐下,找周主任......怎么可能,周主任对她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她在这一个月里连续写了两次检讨,周主任本来就对自己有意见,这次自己放弃自己后勤部的工作,也没有正式跟周主任说一下。 此刻的她才真正的感到恐慌。 林溪没有想到陈美娟真的被刷下去了,那会儿也只是说了下狠话,没想要用什么小手段,不过她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看见不喜欢的人刷下去,还是很高兴的,没有立刻拍手称快就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等到陈美娟彻底安静了下来,胡宝珠和刘招娣她们才意识到自己名字被见到了,这才后知后觉的高兴起来,“我们被留下来了!” 林溪也笑着说:“这段时间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大家开心的不行,无论被安排到哪一种工作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大家安静一下。”于曼高声喊着维持秩序,“具体的成绩和安排待会会贴到公告栏上,大家的工作安排都是按成绩分的。大家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回去了。” 林溪她们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到公告栏那里,等到工作人员贴上成绩,她们第一时间挤到前面看,结果没花了多长时间就看到了她们的名字。 她们竟然都成了招待贵宾的服务员! 从人群中挤出来后,刘招娣就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要知道她可是差点就被父母给嫁了人换彩礼,一辈子就那么望得到头的过下去了,可如今她竟然留在了这里,有了编制,还能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招待客人。 不仅不脏不累,还很体面,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程度。 “好啦,别哭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林溪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多亏了有你。”刘招娣哽咽着说道。 胡宝珠:“对啊,溪溪,多亏了有你,要不是你,我们连考核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说现在留在这里还有了这么好的工作。” “这才是刚开始而已,以后我就帮不了你们太多了。”林溪说道。 不过让她们有些意外的是杜胜男,虽然她也留下来了,可她的成绩没有很高,被分成了打扫卫生的服务员。 她一向好胜心强,不知道回去后会怎么样。 .......... 不出她们所料,回到宿舍后,杜胜男对她们没有一个好脸色,而刘招娣在胡宝珠的提醒下,也知道了她的心理,对她的那些好感滤镜也破碎了。 大家虽然还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可基本上不说话了。 林溪这边工作上稳定下来,房子那边也差不多交割完成了,她也开始思考该怎么收拾房子了。 房子的整体大方向她肯定不会动,不过在一些小细节上肯定要好好拾掇拾掇。 墙面肯定要重新粉刷,还有那些不符合房子整体氛围的肯定要拆掉,厨房和厕所是两个很重要的地方,日后要经常用的,肯定要重新装修一下。 等到房子彻底尘埃落定的时候,林溪才跟宿舍里的其余人说。 看着她们都走上了正轨,开始了崭新的人生,林溪的心里很是欣慰,她这也算是帮着别人改变命运了吧。 第195章 和楚家的婚事算了吧 听到林溪在外面重新有了房子,大家都很惊讶。 林溪为了方便解释,就跟她们说是自己租的。 胡宝珠和刘招娣倒是相信了,没有再问什么,至于杜胜男,这几天一直都早出晚归的,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 “房子在哪里?离这里远吗?你什么时候搬出去?房子都收拾好了吗?”胡宝珠小炮仗一样一连串的问道。 林溪:“房子离这里不远,就在琉璃园那边,走路十来分钟的事,这两天一直忙,还没来得及收拾,等收拾好了就搬过去。” 刘招娣:“在琉璃园那边,不便宜吧?” 林溪笑笑:“还好啦,别忘了我现在可涨工资了!” 大家也都笑了,确实如此。 “今天是周末,大家都没事,要不我俩去帮你收拾收拾吧。”胡宝珠提议,刘招娣也立马应和。 林溪本想着自己抽时间一点一点的收拾一下就行,可她们两个这么热情,林溪也不好再推辞,便也点头应了下来。 这边林溪带着胡宝珠和刘招娣两个人往琉璃园走,而另一边,陈美娟正徘徊在沈家门口。 这两天她一直在找沈安,可沈安一直避着不见她,她没有办法,只能来她家里找她。 她打听过了,沈安在家,可她敲了一会门了,却没有人来给她开门,以前的她可从来没有被这样冷落过。 陈美娟在门前徘徊着,不知道还要不要向前敲门。 一想到自己没了工作,就要回那几十平米的房子里,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小房间,她就浑身难受,更别说还有嫂子和她妈的冷嘲热讽。 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向前敲门,边敲还边喊:“沈安,沈安你在家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就这么敲了有五六分钟,沈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看见开门的人是沈安,陈美娟立马向前一步就要拉沈安的手。 沈安往旁边一躲,皱了皱眉,避开陈美娟伸过来的手,她本来不想见陈美娟的,可任由她这么喊,怕不是会吵到邻居,无奈之下只能来开门。 陈美娟的右手落空了,有些尴尬,连忙把左手拎着的袋子递了上去,“我给你买的水果。” 沈安冷冷的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来,“我家里不缺少这个,你还是自己带回去吃吧。” 陈美娟没想到沈安会是这样的态度,她以为她们只是普通的吵架,自己都给她台阶下了,她还想怎样? “你这样敲门是有什么事吗?”沈安问,眼神淡淡扫了陈美娟一眼,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陈美娟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算计。 陈美娟听到这话,脸上一喜,她果然还是之前的那个沈安。 “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的工作可能要丢了,你帮我找人,让我留在招待处,实在不行就还在后勤部也行。”陈美娟像是生怕沈安反悔,连忙说道。 沈安平静的听完,然后说:“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 陈美娟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问我,难道不是要帮我吗?” 沈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陈美娟:“我上次说的话你不会都忘记了吧,那我就再重复一遍,我们已经绝交了,以后只是一个陌生人,我能听完一个陌生人说这么一大段话已经很好了,你要是再死缠烂打我就要报公安了,说你扰民。” 说完就关上了门,隔绝了陈美娟的视线。 陈美娟站在门口,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那她的工作怎么办? 没有了工作,她以后要怎么走?下乡?不行!她受不了那苦。 嫁人?这倒是一个办法,可要嫁的对象一定不能比楚斯年差,可那样的人真的能找到吗? 陈美娟此刻才真的感受到了绝望。 沈安关上门,何文丽走过来问她:“这次怎么不帮她了?不是说她是你唯一的朋友吗?” 今天是周末,她跟老公今天都有空在家,一大早的就听到敲门声,她本来想出面赶她走,却又考虑到女儿的想法,迟迟没有行动。 没想到女儿自己竟然把那个吸血虫赶跑了,这倒是让他们夫妻很是意外。 沈安:“我已经跟陈美娟绝交了,以后再也不是朋友了。” 何文丽听到这,竟然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她早就看不惯那个陈美娟了,也不止一次的劝她们分开,可每次沈安都是那是她的好朋友,不能那么说她,如今竟然真的分开了,这倒是让她很是意外。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可别过两天又和好。”何文丽问道。 “这您就别问了,总之我跟她不可能和好的。” 听到沈安这样说,何文丽这次彻底放下了来。 她的女儿她了解,死犟,就像之前劝她们分开她不同意一样,既然分开了就绝对不会和好。 何文丽心情不错:“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沈安想了想:“我想吃排骨。” “行!”何文丽爽快的答应就要往厨房走。 “妈,等等。”沈安连忙喊住何文丽,“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 沈安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妈,您要是有空的话,去跟楚家老爷子说说,那门婚事就算了吧,好在只是你们口头上应了,也不是很复杂。” 何文丽倒是真的惊讶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过身来摸了摸沈安的额头,“温度正常,也没发烧啊。” “妈,我没有说胡话,我是真的不想跟楚斯年结婚了。” “可你......”她这个闺女有多喜欢楚斯年何文丽都看在眼里,如今怎么就放下了呢? “他又不喜欢我,我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沈安闷闷的说,“更何况,他心里一直都忘不了他的亡妻,我忙忙碌碌一辈子,说不定在他心里也没有一个位置。再说了,后妈哪有那么好当。” “叽里呱啦借口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没追上人家吧?”何文丽看沈安没有很伤心的样子,便也放下了心,揶揄道。 第196章 我配不上他 “是我主动退出!”沈安立马有些炸毛,着急着解释道,然后平静下来后又默默的重复了一遍:“是我主动退出的。” 何文丽:“行,既然不想要这门婚事了,那便退了便是,本来就是因为你喜欢,所以你父亲才舔着老脸去求来的,如今大不了再让你父亲去一次就是了,不过楚家老爷子也算是好说话的人,应该不会为难咱们家。” “抱歉,是我太任性了。”沈安有些愧疚。 何文丽:“没事,我们做这些就是希望你能好,你跟楚同志确实有些不合适,他年长你这么多岁,孩子都跟你妹妹一般大了,就是硬凑到一起也过不好的......更何况他有一个前妻,你根本就没法子取而代之。” 沈安垂了垂头,喃喃说道:“我没想要取而代之,我只是想......算了,是我配不上他。” 何文丽想了想,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楚同志肯定是要再回西北的,你要是嫁给他,跟着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也不放心,不如就近找一个,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们也好帮衬着你点。” 沈安笑笑,没再说话,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她上次见楚斯年的场景。 当时她听到了陈美娟的话,心里很是震惊,也难以置信,想着不能听她的片面之词,就去找楚斯年求证。 见到他之后,她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就直截了当的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楚斯年没有直接回答,可他不知道想到了谁,就这么笑了,眼神里的温柔她只见到过一次,就是厂庆那天见到林溪的时候。 她没有再问什么,而是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长辈们说的婚事就算了吧。我会跟我爸妈抽空登门拜访的。” 说完她就是落荒而逃,可依旧听到了一声“谢谢”随着风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这些日子,晚上难以入睡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这一件事,或许真的是她配不上他。 她喜欢楚斯年,想要嫁给他,凭的就是一股子冲动,可之后的生活呢? 楚斯年肯定是要回西北的,回到那艰苦的地方去,他的这种奉献与坚持让她仰慕,可同时也让她心生胆怯。 从小到大,她基本上没有吃过一点苦,被爸妈捧在掌心里,可以说是娇生惯养也不为过。 她虽然喜欢他,可让她放下这里的生活,陪着他去西北吃苦,她做不到。 可若是她留在这里,照看楚恪,她也接受不了夫妻之间长期的两地分居。 曾经她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后来听他说了那些话,自己仔细想过之后,发现自己是做不到的。 可这些还不足以让她主动退出,她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觉得他以后说不定调动回来,她是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 即使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完整的一颗心,可她不贪心,只要他心里能有自己的一点位置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直到那天她撞见他对林溪的那抹笑,那么的温柔,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 她不知道林溪是不是真的与他的亡妻长得相似,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可无论是与不是,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 林溪带着刘招娣和胡宝珠到了琉璃园的房子,二话没说就开始干活。 她们都是勤快的人,并且这些活都是平日里干习惯了的,大家先将屋前屋后,这些年长得枯败的杂草给拔了,然后将这些杂草和那两棵梨树这些年积攒的落叶一块的清理出去。 将院子收拾利索,差不多就到了中午,大家都弄得浑身灰扑扑的,不好去外面吃饭,林溪就跑出去,找了个国营饭店,买了几个包子和几个小菜。 大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洗脸洗手之后就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吃了起来。 虽然天已经很冷了,梨树上残留的落叶也时不时的就飘几片下来,可大家都吃的很开心,说说笑笑的,从厂里的八卦聊到自己的邻居,很是轻松惬意。 等吃完饭后,姑娘们撸起袖子,拿着抹布和扫把把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林溪盘算着要将房子再进行粉刷,所以就没有彻底的收拾出来,不过即使这样,整个房子的面貌也焕然一新,就这么直接住也没什么大问题。 等回去的时候,林溪从供销社里买了些点心瓜子之类的小零嘴,给胡宝珠和刘招娣,她们两个也没有推辞,很自然的就收下了。 几个人开开心心的回到宿舍,路过一楼宿管阿姨的屋子时,阿姨喊住林溪她们三个:“你们宿舍的那个杜同志搬走了。” “搬走了?”林溪她们三个都很惊讶。 杜胜男最是要强,很是看不起她们三个农村出身的姑娘,可如今自己的工作反而是最次的,照她的心理,肯定接受不了,离开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这么快。 宿管阿姨:“对啊,今天早上来跟我说要换宿舍,说是你们宿舍有人打呼噜,吵的她睡不着。” 胡宝珠现在对杜胜男一点好感都没了,翻了个白眼:“咱宿舍哪里有人打呼噜,找借口还不忘了污蔑我们。” 林溪看向宿管阿姨:“她这样就搬走了?去哪个宿舍了?” 宿管阿姨:“我们一般都是能换就换的,她都这样说了,我就给她换到3楼了,那屋里一个姑娘被刷下去了,就让她搬进去了。” 林溪点点头:“谢谢阿姨,我们知道了。” 三人回到宿舍后,发现杜胜男的东西果然都被清空了。 “收拾的还挺快。”胡宝珠吐槽。 林溪:“不过这样就宽敞了很多,等到我再搬出去,你们就成两人间了。” “这倒也是。” 胡宝珠原本在上铺,杜胜男搬走后就空出来一个下铺,干脆自己搬下来,省的每天爬上爬下的很麻烦。至于上面,就放一些行李之类的杂物,如果不出意外,一年内是不会再有人搬进来了。 第197章 偶遇裴遇 林溪找了几个人,将房子又粉刷了一下,一些不想要的东西也都拆了,没有一星期,就全部收拾好了。 而她也发了工资,虽然只有二十来块钱和一些票,可她依旧非常的满足,以前在家里和楚家的时候,都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什么都不缺,可这是第一次,她凭着自己的双手得到的东西。 这种意义是不一样的。 她随即决定出去给林家的家人买些礼物,正好房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可以零零散散的往里面添些东西。 林溪先去琉璃园附近的供销社看了看,售货员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正在那里织毛衣,有人进来也不抬头,整个人对顾客爱搭不理的。 林溪独自看了看,暖水瓶,陶瓷盆,挂历,搪瓷杯,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要买,并且一些要准备自己和儿子的两份。 她又看了看,这些日常东西都不着急,可其他的也没什么能买的了,就打算去琉璃园看看。 琉璃园明面上已经关了,可很多店铺还在经营,准确的说是旧货市场,什么都有卖的,陶瓷,琉璃,家具,说是一些老玩意,但里面的东西真假掺半。 林溪进去后就看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不仔细看还以为就是普通人家。 进去后才发现这家店就是卖一些陶瓷用品的,有新的日常用品,像碗碟水杯之类的,还有一些老板说是旧东西,有前清的,有民国的,大多都是解放前的。 东西就这么大啦啦摆在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躲过搜查的。 林溪仔细看了看,发现一个影青的花瓶,她用手轻轻摸了一下,釉面很是温润,整个瓶子造型很是优雅别致,青里透白,白里泛青,是一个青白瓷的花瓶。 “姑娘好眼光,这可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东西。”老板轻声说。 林溪拿起来看了看,老板说的应该不是假的,便问:“这个多少钱?” 老板伸手比了一下:“只要八块。” 林溪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花瓶,这个花瓶看起来还算合眼缘,可民国时候的东西也没有多稀缺,并且这时候的老东西并不怎么值钱,反而是个隐患。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老板是怎么在这里开店的,可看他这么小心的模样,不像是不担心的模样。 林溪作势要往外走,老板连忙挽留:“四块吧,不能再低了,你看这釉,这质地。” 四块钱还可以接受,等她再弄个博古架,将它放在上面。 林溪就这么从头一家家的逛过去,倒也买了不少的东西。 就在准备要进下一家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裴遇。 自从上次他替奶奶给她送了东西之后,就没再见过,如今乍然在这里见到他倒是有些惊喜,毕竟她如今不好请假,给家里人买了一些东西,她正愁着怎么送回去呢,他的出现正好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林溪想着想着就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把裴遇当成了一个工具人。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裴遇也看到了她,眼睛里也满是惊喜,快步向她走过来。 裴遇:“你怎么在这里?” 林溪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我来这里买了些东西。” 裴遇点了点头,“怎么突然之间买这些东西?”他看到了那个花瓶,也看到了一些碗碟。 “我在这里租了个房子,正收拾布置房间呢。”林溪解释。 裴遇伸手想要接过林溪手里的东西。这些东西有些沉,勒的她手疼,她就没有再跟他客气,将手里比较沉的两件递给了他。 接过林溪的东西,裴遇心里暗暗高兴,他觉得林溪没有之前那样排斥他了。 “你呢,怎么在这里?”林溪问。 裴遇:“我打算买两件陶瓷的工艺品,想要寄给父母。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我想看看有什么家具。我租的房子里没什么家具。” 裴遇听完,想了想,“我刚才从那边过来,有一家店还不错,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跟我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你喜欢的。” “好啊。”林溪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裴遇:“这年头找一件没有瑕疵的老式家具是件不容易的事,刚才那家店里虽然有很多的旧货,不过大多有瑕疵,就是不知道仓库里还有没有,不过能摆出来的大多都是品相最好的了,能不能选到好的,全凭眼力。” 林溪点头,家具体积大,前几年的时候连藏都没办法藏,很多都被人砸坏了,一些小瑕疵都不能算瑕疵了,都是常态。 裴遇带着林溪往回走,等进了一家屋子,一位大爷正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 “哟,小伙子怎么又回来了。” “我陪朋友来看看。”裴遇笑答。 大爷打量了一下他俩,一副我懂了的表情,“你们自己看看吧。” 林溪觉得是个陌生人,没什么必要解释,就进里面看了看。 屋子背阳,里面光线有些暗,不过林溪能看出,很多家具用的木材都是顶好的,也有很多残破的桌椅堆放在一处,看样子应该是些有些年头的东西。 林溪静下心来,打算仔细的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呢。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那边有一堆小东西,打算从那里开始找起,翻找了一番,发现了几个雕漆的工艺品,品相还算完整,摆在屋子里也会添几分情调。 “喜欢这个?”裴遇看她一直拿着看,就问道。 林溪点点头。 裴遇便接了过来,“我先给你那些,待会一块去付钱。” 林溪同意,她倒不怎么担心待会付不起钱,毕竟她除了自己的工资,还有楚恪前些日子给她的零花钱,好几百呢,付这些东西的钱绰绰有余。 看完了这些小东西,林溪扫视了一圈,发现角落里竟然还有一架屏风。 这倒是让林溪有些惊喜,即使在这么暗的室内也能看到她的眼睛亮亮的。 裴遇看着这样子的林溪,心不由的颤了颤,连呼吸都缓了好多,生怕破坏掉这幅画面。 第198章 置办 “你喜欢这个?”裴遇顺着林溪的目光看到了一架屏风。 “嗯,喜欢。”林溪走到了屏风面前,木板上的花鸟画已经有些斑驳了,但依旧能看得出来不是大家的作品,不过作者也是有些笔力在的。 “喜欢的话就跟老板说一声,这种大件的东西可以让老板给你送过去。” 裴遇看着如此这般的林溪,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在说什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 “你还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裴遇问。 林溪:“我还想要一个博古架,用它来放我这些小玩意。” 裴遇和林溪一起在一间小屋子里翻了翻,并没有找到,他便去门口问了一下老板。 老板想了一下,说:“仓库里应该有个博古架,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林溪自然没有意见,两人跟着老板下到了仓库里面。 仓库里的光线比外面更不好,非常的暗,即使老板打着手电筒,依旧看不太清楚。 林溪和裴遇站在身后看着老板在那里翻来倒去,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架两米多高的博古架。 林溪借着手电筒的灯光仔细看了一下,是黄花梨木的,品相十分的完整,并没有什么破损。 老板问林溪:“要吗?” 林溪点头:“可能还得要您帮我将这个博古架还有外面的那架屏风给我送过去。” 老板自然应允,让裴遇帮忙搬到外面。 等架子移开后,林溪竟然看到后面还有一个衣柜,看着也是黄花梨木的,应该是跟这个架子是一套的,林溪自然也把它给买了下来。 除此之外,又挑了几件配套的杂七杂八的必要家具,今天基本上就把所有的东西买完了。 裴遇眼神询问她是不是可以了,林溪黑眸含笑,冲他点了点头。 他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转身跟老板讨价还价起来。 林溪从仓库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裴遇在跟老板讲价。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裴遇刚来西山村的时候,一整个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 听到林溪的脚步声,裴遇知道她出来了,瞬间便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在家的时候也不屑于去做这种。 可自从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就想要了解更多的林溪,就想要深入她之前的生活环境,而这些不可避免的要跟村里人接触,相处的时间长了,有些习惯难免被同化。 林溪倒是倒是觉得这样没什么问题,毕竟她是穷过的人,准确的说,到此刻她也是一个穷人。 裴遇很快就跟老板谈好了价钱,一共收了五十块。 五十块......对于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而言,可谓是捡大漏了...... 裴遇也悄悄的感慨:“现在这年头,越老的东西越便宜。” 林溪:“嗯嗯嗯,我明白。” 裴遇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些恨自己的疏忽,委婉的问:“五十块钱是不是有些贵?” 林溪瞬间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摇摇头,“没有,我最近升职了,也发工资了,工资都在我自己手里,五十块钱还是有的。” 裴遇不清楚她的职位是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工资,但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你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 “不必了,我真的没有逞强。”林溪拒绝。 裴遇见林溪坚持,也就没有再劝,这时候去老板去旁边借板车回来了,裴遇帮着老板把林溪挑好的东西都搬上了车,确定牢固之后,帮着老板往林溪家运。 林溪的房子离这里不远,就十几分钟的脚程,将板车拉到院子里,把家具卸下来,林溪付过钱后,老板就又拉着板车离开了。 看林溪付钱的样子很痛快,丝毫没有心疼的样子,裴遇才完全相信林溪不缺钱,这才放下心来。 他打量了一下林溪租的这个院子,感慨道:“这房子倒是不错,院子也挺好,周围也挺安静的,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就是派出所,住在这里估计也挺安全的。” 林溪倒没注意这个,如今想来倒是挺安心的,毕竟她要跟恪儿住在这里,孤儿寡母的,难免会遇到什么麻烦。 裴遇帮着她在院子里把买来的家具都擦拭干净,然后才搬到屋子里。 等到收拾好后,整间屋子古色古香倒是别有一番情调。 裴遇看了看林溪,总觉得自从她来这里上班后,变化特别大。 无论是整个人的气质上,还是说话谈吐,挑东西的眼光。或许从她的病好了之后就这样了,只是他跟她相处的时间不多,没有发现罢了...... 在他的心里,林溪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的事物,所以他没有觉得一个贫穷出身的农家女自己出来租房子住,还买这么贵的家具装饰有什么不对劲。 时候不早了,裴遇是自己坐公交车来的,再不回去,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了。 “本来应该再帮你收拾一下的,可我再不走,怕是就回不去了。”裴遇遗憾道别。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你今天已经帮了我很多的忙了,剩下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事, 我自己慢慢收拾就行了,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林溪说完就笑了,“说起来我已经欠了你两顿饭了。” 裴遇微笑点头,并没有客套,他巴不得能多跟她吃几顿饭呢。 “对了,你有没有要我帮你带给家里人的东西。”裴遇已经走出了房门,转身忽然问。 林溪这才想起来,她给林家人买了礼物的......她赶紧跑到屋里,将今天买的礼物和之前给林石搜罗的习题练习册递给裴遇,“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甘之如饴,裴遇在心里想。 “哦,对了,你今天不是来买陶瓷工艺品寄到家里去的吗?买到了吗?”林溪恍然想起来,她好像耽误了裴遇很长时间,都没让他做自己的正事。 第199章 楚斯年撞见裴遇 裴遇空着两只手,也不好撒谎,便诚实的说:“没有见到合眼缘的,改天有空,我再来一趟就是。” 林溪想了想,问:“你觉得我今天买的那个青白瓷的花瓶怎么样?” 裴遇回想了一下那个花瓶,造型雅致,颜色通透温润,是个极品,“你看中的东西自然很是不错。” “既然如此,你把它带走吧,说不定伯父伯母会喜欢呢。”林溪说道。 裴遇听到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林溪要给他爸妈送东西,他怎么会拒绝,他巴不得爸妈能对林溪有个好印象,最好能慢慢的接受她,喜欢她。 林溪帮他把花瓶装到一个盒子里,然后送他出了门。 整个屋子其实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明天就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了。 自己拥有一个个人独立的空间的感觉很不错,其他的一些小细节可以等以后住进来后慢慢收拾。 等时机合适,就可以让恪儿搬进来跟她一块住了,到时候她可以给他蒸鸡蛋羹吃,还可以给他做其他好吃的。 等有了空闲时间,母子两个也可以一起学习,她复习高中知识,他写小学作业,那场景,只是想想就很美好。 林溪又想到了沈宁,说不定也可以带她来一起吃饭,恪儿跟她的关系也好了很多,至少没有以前那么的针锋相对。 看来她的教育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恪儿现在对女孩子温柔了很多,至于其他的,以后可以慢慢来。 .......... 楚斯年这些天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无论做什么似乎总能看到她在他的身边,很多时刻,他都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恍惚间总以为这是几年前。 他想见她,可他心里很明白,她不想看到他。 所以楚斯年直接去学校里,打算把楚恪给拎走,带他逃学去见林溪。 因为楚恪从来没有过家长给他开家长会,所以楚恪的班主任并不知道楚斯年就是楚恪的父亲。 “请问您是楚恪的什么人?今天并不是休息日,您要带他去哪里?”班主任仔细盘问。 他马上就要调走了,可不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出了问题。 更何况这所学校里的小孩子家庭背景都不简单,即使是一些很低调的小孩,他的父母也不是他一个普通老师能招惹的起的。 虽说有流言说楚恪是个孤儿,家庭情况很是不好,但他也不能冒这个险。 还没等楚斯年好好跟他解释自己是楚恪的父亲,身旁站着的楚恪就开了口。 “他是我隔壁邻居家的叔叔,今天早晨爷爷就跟我说过了,下午让他来接我。” 对着班主任说完,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楚斯年。 楚斯年看着楚恪,咬牙切齿的说:“对,我是替他爷爷来接他的,他家里有点事。”他虽然看着楚恪,话却是对班主任说的。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班主任也不好再阻拦,反正他们都找好了理由,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楚恪倒是有些惊讶,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可是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没有拆穿他,反而就这么认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他走出了校门。 “你刚才......为什么不骂我啊?”楚恪试探着问。 楚斯年:“没什么,我是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楚恪心里的那些愧疚瞬间消失不见了。 楚斯年今天没有开车,带着楚恪顺着路往前走着。 楚恪:“你把我带出来是去干什么?” 楚斯年:“去找你母亲,你不是想她了吗,我们一家今天一起吃晚饭。” 楚恪无语,撇了撇嘴,他什么时候说过想母亲了,再说了,他想她的时候会自己去找她,哪里用得着你带着去啊。 他一脸坏笑的看着父亲:“要是母亲知道你带我逃课,你说她会生气吗?” 楚斯年回想了一下她生气的样子,倒是也别有一番美丽,此时此刻,她若是能对着自己发脾气,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心里还有自己的位置? 见父亲眼睛里含着笑意,步调也很轻松闲适的模样,楚恪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楚斯年见状,眼睛里的笑意更盛,他觉得偶尔逗逗儿子的感觉也不错。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陶瓷厂,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胡宝珠。 胡宝珠认出楚恪,向前一步问道:“你是林溪家亲戚的小孩吧,你是来找她的?” 楚恪也认出胡宝珠是母亲的室友,乖乖的点点头。 楚斯年轻轻扯了扯唇角,还挺能装,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在张牙舞爪的。 胡宝珠看了一眼楚斯年,问:“您是来找林溪的吧?她今天休班,没在宿舍,去她自己租的房子了。” 楚斯年客气道谢:“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们。” 胡宝珠看着父子两人的背影,心里感慨,难怪儿子长得这么可爱,原来是父亲也长得这么好看。 “你们什么时候租好了房子?都不告诉我一声!”楚恪质问,自从上次帮母亲传过话后他就没有了房子的消息,没想到父母竟然偷偷租好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又没花你的钱,让你住就不错了,认清自己的位置。” 楚恪回怼:“该认清位置的是你吧!我可是马上要跟母亲一起住了,以后来我家记得敲门。” 父子俩就这么有来有往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条胡同口。 楚斯年正想着怎么逗楚恪,就看到胡同里走出来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步调轻快,像是遇到了极大的好事一样,清俊的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他手里拎着的一堆东西里有一个布袋子,而那个布袋子他曾经在林溪手里见到过...... 当初她还嫌弃过它,可林溪说这是她现在的家人亲手给她缝制的,心意无价,很是珍贵,可现在竟然出现在了一个男人手里...... 第200章 见不得人 楚斯年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影,眯了眯眼。 他回想了一下林溪周围的邻居,当初买这座房子的时候,他特意打听了方圆几里的邻居,确定没有什么不确定的因素之后才买下来的。 所以他对这里可谓是很熟悉,并没有眼前这一号人。 所以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来找林溪的。林溪竟然在她买的房子里私会见野男人! 站在一旁的楚恪欲言又止,他自然认出了裴遇,可是他不知道要不要把他的身份告诉自己父亲,心里很是纠结。 小孩子自以为很会隐藏,可心里的事都表现在脸上。 “你认识这个人?”楚斯年看楚恪纠结的模样,心里大概有了数。 ...... 林溪忙碌了一天,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咕噜咕噜的叫了好久,这里虽然已经收拾好了,可还没有准备下食材,便想着还是先回厂里的食堂凑合一下。 谁知道刚走出胡同口,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楚斯年和楚恪,父子两个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 林溪有些惊讶:“恪儿?你们怎么来了?” 楚恪看到林溪,也很开心,连忙跑过去抱住林溪:“母亲!” 林溪摸了摸楚恪柔软的发,看向不远处笔直站着的楚斯年,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她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幽怨。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这个时间刚下课吧?” “哦......”林溪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楚斯年。 楚斯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 “母亲,您不骂他吗?”楚恪见父母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不动弹,煽风点火的说。 “骂他干什么,你忘了上次我也带着你逃课了,我俩算是扯平了吧,不过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林溪语气平淡的说。 看事情没有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楚恪无聊的答应了一声。 “那我们去吃饭吧。”说着楚恪就牵着林溪的手往路边走,路过楚斯年身旁,他才稍稍有了些反应。 “我们去你们厂旁边的国营饭店吃吧。”楚斯年开口,声音四平八稳,好像刚才在他身上看到的怨气都是假的一样。 楚恪也很惊讶,他刚刚已经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父亲了,母亲村里的知青,喜欢母亲正在追求她,这些身份加在一起,可是父亲竟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可真能忍啊...... 林溪顺口就想答应,幸好话到嘴边及时止住了,这个时间正是下班的时候,很多不想吃食堂的人都会去旁边的国营饭店解决晚饭。 自己是陶瓷厂的员工,自是不必说,有很多的同事,而楚斯年最近也频繁的在陶瓷厂里露面,很多人都知道他。 她跟他,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这是生怕别人不误会吧,虽然他们是真的一家三口...... “要不我们换个饭店吧,琉璃园旁边也有一家。”林溪有些心虚的提议。 楚斯年看向林溪的眼睛,像是能看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立马移开目光。 楚斯年:“恪儿嚷嚷着要吃糖醋小黄鱼很久了,谭州就陶瓷厂附近的国营饭店做的还算正宗。” 楚恪:??? 他什么时候嚷嚷要吃这个了?虽说他确实喜欢吃这道菜并且很久没有吃到了。 林溪没有听到恪儿的反驳就知道他心里确实是想吃的,要不然按照父子之间的惯例,早就开始吵闹了。 林溪想了一下:“行,那就去那家吧。” 楚恪的眼睛里立马泛起愉悦,拉起林溪的手就走到前面。 一路上,林溪都注意着四周,生怕碰到熟人。 楚斯年就缓步跟在母子俩的后面,一路上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了国营饭店,林溪先站在门口一旁,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店里有没有熟人,确定没有之后才牵着楚恪进去。 她全程都微垂着头,希望认识楚斯年的人不要看清她的脸。 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林溪才松了一口气。 楚恪看着林溪这一系列的动作:“母亲,你怎么了?” 林溪小声说:“我怕碰到熟人。” 这时候楚斯年点完菜过来,正好听到林溪的这句话,他脱下大衣随手挂在椅背上。入座后,慢条斯理的问道:“我跟恪儿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楚恪震惊,林溪也很震惊,她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一眼楚斯年:“我只是不想招惹一些额外的麻烦。” “哦,原来我跟恪儿于你而言是个麻烦。”楚斯年将衬衫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替母子两个摆弄着餐具,语调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林溪还没来得及说话,楚恪就抢先开了口:“您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楚恪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一点都不好受。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不能在公共场合喊林溪母亲,自己只能是她见不得光,无法承认的儿子,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耽误自己的母亲。 林溪没想到楚恪会这样说,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他只是在跟楚斯年对着干而已。 楚斯年倒是深深看了楚恪一眼,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大家吃的都有些沉默,很快就吃完了。 临出门的时候,忽然迎面撞上来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于曼。 于曼看到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吃饭,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她冲着楚斯年打了个招呼:“楚同志,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楚斯年轻轻点了下头,就当是打了招呼。 楚恪轻轻拉了拉林溪的衣袖,“小姨,这位阿姨是谁啊?” 恪儿这是在变相的解释他们的关系......林溪心里一暖,笑着说:“这是我的同事,准确的说是我的上司。” 于曼也很惊讶,她之前就怀疑过林溪的背景,所以仔细调查过她的背景,没有听说她跟楚斯年的亡妻有什么关系啊? 这事倒有些蹊跷,不过楚斯年那位亡妻也很奇怪。 第201章 自己整个人都快化了 于曼当初的目标可是楚斯年,可惜她没有见到楚斯年,反而阴差阳错认识了楚斯越。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把所有楚家人的信息调查了个清楚,可惜的是,对于楚斯年的妻子江见月,她还活着的时候,自己没有见到过她,她死了之后,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找到。 不过当时她想着,人都死了,应该也没什么用处,况且自己的目标已经换成了楚斯越,江见月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就歇了调查的心思。 或许自己有什么没查到的吧。 当初自己觉得林溪的身份可疑,以为她跟自己有些相同的目的,后来觉得她不过又是一个想进楚家门的女人,如今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本来就跟楚家有关系? 那她之前的那些试探岂不是都没有了意义? 于曼的心里忽然有些发寒,她的那些做法可能不仅没有意义,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果然,楚斯年冷淡的对她说道:“没想到家里的亲戚竟然在于领班手下做事,我这些日子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也麻烦于领班多关照些。” 他这语气......可不像求人多关照的意思,分明是在警告...... 于曼脸色白了白,“楚同志,您放心,我们的规定都很严格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林溪,也看到楚恪紧紧抱着林溪胳膊,很是依赖她的样子。 林溪冲她笑了笑。 于曼到底没再说些什么,道别离开。 “我跟恪儿先送你回去。”楚斯年说。 林溪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关注着我的工作动向呢。” 楚斯年沉声:“毕竟陆岐实在不靠谱,他给你找的这是什么工作,实在不行......” “楚斯年,”林溪打断了他,“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了吗?还有,这不关陆岐的事,是我自己坚持的,我现在的身份学历受限,只有这个工作才不至于引人怀疑。” 楚斯年抿了抿唇,她果然听不得他说陆岐的不好,她果然还是护着陆岐...... 等到了陶瓷厂大门口,分别的时候,林溪说:“房子那里我收拾的差不多了,找个时候就可以搬过去了,恪儿那边,你找机会跟他爷爷说说。” 楚斯年:“房子那边,我本想着找人收拾,没想到你已经收拾好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随手的事罢了。” 林溪本来还想着问问他于曼跟三哥的事,可碍于恪儿还在场,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就此分别,林溪往宿舍走的时候没想到又碰到了一个熟人——沈安。 沈安就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特意等林溪一般。 林溪有些疑惑的看向她,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 沈安扯出了一抹笑,连忙说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林溪轻轻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示意她接着说。 沈安有些踟蹰,斟酌了一下语句,最终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在跟楚斯年在处对象?” 林溪还没有来得及否认,沈安又立马说道:“我刚才看见他跟楚恪来送你了。” 林溪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很难跟你解释,可我跟楚斯年并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这倒是让沈安很意外,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解的问:“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们家跟楚老爷子达成的口头婚约吗?” “你放心,我父母前段时间已经退了,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退婚了?”林溪从沈宁的话里听得出来,眼前的这位姑娘可是很喜欢楚斯年的,没想到竟然是沈家主动退婚。 “嗯,我跟他不合适,想了想还是退婚对我跟他都好。”沈安垂眸说道。 她是真的喜欢过楚斯年的,虽说在劝自己放下,可哪能说了就能做到,即使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可提起退婚的事,还是难免心痛,可再痛,婚也该退,他不属于自己...... “你跟他确实不太合适,他年纪太大了,儿子跟沈宁是同学,辈分上就不合适。”林溪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终于也让楚斯年尝尝被嫌弃的滋味了吧。 沈安却摇头否认:“不是这个原因,他很好,非常好,只是跟我不合适。虽然我跟他没有相处过多长时间,可我能感受得到,楚斯年的心里一直都存在着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是他的亡妻,我不想跟一个已经逝去的人争抢些什么。” “你是个很好的姑娘,确实值得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林溪祝福。 “前面说的这些,都不是我今天来找你去目的,我在这里等你是为了提醒你一下,你可能跟他的亡妻有些像。”沈安说完又立马补充:“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准确,毕竟我没有看到过她的相片,可是你跟楚恪的眉眼,真的很像。” 沈安的这番话倒是真的让林溪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沈安会跟她说这些...... 林溪久久未语,沈安便接着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离间你跟他,让你们两个产生嫌隙,而是希望你们能够好好聊聊,虽然我相信,凭着楚斯年的人品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可无论你们如今的关系是什么样子,你还是小心一些,不要让自己吃亏的好。” 林溪冲沈安笑了笑,这笑容很是明媚,让沈安的心都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心里想不知道怎样的冰山才能抵抗得住这笑容,反正林溪冲她一笑,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化掉了。 “谢谢你今天特意来告诉我这些,我会小心谨慎的。”林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安,认真说道:“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 沈安的脸立马就红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夸过自己,她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的:“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202章 想被念叨一辈子 林溪看着沈安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沈安误会了自己跟楚斯年现在的关系,也高估了江见月在楚斯年心里的位置。 经过上次的谈话后,她跟楚斯年之间的误会基本上已经解开了,她知道自己不是黄婉柔的替身,可要说楚斯年有多喜欢她,那倒不见得。 要不然怎么她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开口说过爱,他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让所有人知道,会为了她做尽一切离经叛道的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总不能是她死了之后他才突然明白他爱自己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套用一句她对裴遇说的话也合适,那就是她的突然离去让楚斯年有了戒断反应。 毕竟一个在自己生活中无孔不入四年的人,突然消失了,肯定会有不舒服的感觉,是他误会这种感觉,以为这是爱了。 ...... 周天的时候,一大早,林溪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搬到了自己的房子里,去宿管阿姨那里办理了退宿的手续,从今天开始,就要一直住在这里了。 刚收拾好没多久,下午的时候,没想到楚斯年竟然带着楚恪过来了。 听到敲门声,林溪跑过去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只能说楚恪不愧是楚斯年的亲儿子,当年在医院里肯定没有抱错,他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脸上嫌弃的表情与楚斯年如出一辙,连皱起的眉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楚恪:“这里看起来好乱啊。” 林溪:“确实是这样,不过这里是市中心的老胡同,老胡同都是这个样子。好歹这里的路还被整修过,没让你下雨踩一脚泥就是好的。” 看楚恪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林溪接着说:“这里的位置还不错,离我工作的地方和你们家都挺近的,没几步路就是派出所,附近还有医院、国营饭店、供销社之类的,很是方便。” 楚恪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好吧,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 “进来看看吧,这里已经被我收拾的很像样了。”林溪打开门,让父子两个进门。 楚斯年看了一下院子,上次来还有很多杂草和厚厚的落叶,如今已经被清理出来了,看起来确实像样了不少。 林溪有些兴奋的对楚恪说:“等到明年开春,我可以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在院墙下边种些爬墙月季之类的,到时候开一墙的花,多好看啊。” 楚恪:“可我听爷爷说月季不好养。” “没关系,到时候你可以请教你父亲,毕竟刚他有经验。”说完还颇有深意的看了楚斯年一眼。 楚斯年突然被她这样一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明白她说的意思之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他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怕不是能被她念叨一辈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被她念叨一辈子,只要她肯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池子里也可以养鱼吧?”楚恪有些兴奋的说。 “对呀,到时候还可以在里面种些荷花睡莲之类的,是不是很美?” 楚斯年静静的看着母子两个叽叽喳喳的讨论,憧憬着明年的生活。 这个场景太过美好,美好到过去几年,他在梦里都不敢想象。 林溪:“这些都不着急,等你住进来之后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慢慢改造,到时候你想来这里住就在这里住,想回去跟爷爷一起住就跟爷爷一起住。” 楚恪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一脸憧憬的样子。 “进房子里面看看吧,里面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林溪说完招呼着楚恪进门,这才注意到今天一直像是个隐形人一般的楚斯年。 离得有些近,林溪垂眸之间就看到他大衣上的扣子像是被动过一样,只不过被缝的很好,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他跟沈安不是退婚了吗?他竟然还穿着她缝过扣子的衣服,想来也是有些放不下吧...... 楚恪注意到母亲在盯着父亲衣服上的扣子,笑着说:“只要无双表姐一来,家里所有人的衣服扣子就没有躲得过她的毒手的。” 林溪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或许都误会了,不禁有些尴尬。 楚斯年也轻笑一声:“一个小孩子缝的扣子,都比某些人缝得好。” 林溪移开视线,小声说道:“不就是缝个扣子吗,我现在也可以缝的很好......” 林溪没想到她下意识竟然会这样说,连忙转移话题:“无双一直都喜欢做这些,以后若是能在这个方向坚持下去,做个服装设计师之类的也很不错。” 然后又问楚恪:“今天来这里,又跟你爷爷说是干什么了吗?” 楚恪摇摇头:“无双姐姐和楚慎正缠着他呢,他没什么心思管其他的事,父亲就说带我出来溜达溜达,他也没说什么。” 林溪点头,没再多问,“先进屋吧。” 楚斯年看着她的背影,还在她近乎撒娇的语气里无法走出来,他用手指摩挲着大衣上的扣子,他曾经也拥有过一件充满她心意的衣服,可他那时候不知道珍惜,如果能让他再拥有一件,他愿意付出所有代价...... 屋子里面已经被她给装饰的很好了,古色古香,颇有一番韵味,上次还是贴花玻璃门的地方,已经换回了屏风,本该放个博古架的地方也放上了个博古架。 这样的装修在前几年是肯定不被允许存在的,这几年管的松了些,只要不被有心之人举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反正这里除了他跟楚恪会来,其他人应该也不会涉足,应该问题不大。想到这里,楚斯年心里忽然有种隐秘的开心,这好像是个秘密基地,一个只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地方。 楚斯年忽然想到那天撞见的,从这里走出去的少年,那个正在追求她的知青......他的脸色有些白。 这博古架跟屏风这么大个,她自己一个人抬不进来吧,是那个知青帮她抬进来的? 第203章 你越界了 “快看你,这是我捡漏的几个宝贝,你看这个屏风,黄梨木的呢,还有这个架子,好看吧。”林溪开心的对着楚恪显摆。 楚斯年从上到下看着博古架上放着的物件,有陶瓷,有木雕,甚至还有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明朝清朝的老物件与她随手在街边捡的石头同时出现在一个架子上,违和中又带着和谐,奇异又美好。 只是架子上还空着一个大格子没有放东西,按照她现在装饰房间的热情实属不应该,更大的可能是这里原本放着东西,只是后来东西被送走了...... 楚斯年想到那个叫裴遇的知青手里拿着的袋子...... 他的脸色暗了一下,眼睛里带着一种别人看不懂的一样,沉声说道:“这里倒是可以放一个大件的陶瓷物品,像是花瓶一类的,最好还是青瓷或白瓷,那将成为这个架子上的点睛之笔。”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原本想在这里放个青白瓷的花瓶,也恰巧买了一个花瓶......”林溪跟楚恪显摆的有些兴奋,顺口就说了出来,后知后觉的才想到自己把花瓶送给了裴遇,把裴遇牵扯进她跟楚斯年之间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楚斯年接着问道:“那花瓶呢?怎么不摆上?” 林溪敷衍道:“送人了。” “送谁了?”楚斯年穷追不舍。 “朋友。”林溪说完看了楚斯年一眼,接着说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送给裴遇了?”楚斯年直视林溪的目光,黑色的瞳仁如墨般浓郁,让人看不清情绪。 林溪愣住了,楚斯年他知道裴遇了? 楚恪拉了拉林溪的手,小声的对她说:“母亲,那天我跟父亲来找你的时候,撞见他了。” 原来如此,现在回想起来,时间也差不多,当时她出来时,父子两个叽叽喳喳的应该就是在说这个。 林溪:“他那天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家里,耽误了他大半天的时间,让他没有买到合适的礼物送给家人,为了补偿,我就把我买的花瓶送给他了。” 楚斯年冷笑了一声:“所以你把花瓶送给他了,还是给他父母的礼物。” 林溪皱了皱眉,“那咋了,其他的不敢说,可那花瓶是我用自己的工资买的,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楚斯年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发了工资都没有给恪儿爷爷买礼物,他当年对你那么好,小白眼狼。” 林溪气结:“你以为我不想买吗,是我现在身份不合适,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补上的。” “所以这个裴遇,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楚斯年没再在礼物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问出了自己心里一直想问的话。 林溪刚开始还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可此刻已经调理好了,她现在就算再谈恋爱也跟楚斯年没有关系了。 “楚斯年,你越界了,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与你无关。” 楚恪此刻也弄明白了父母两个人在说什么,连忙缓解氛围说道:“父亲,您不是说今天下午还有事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吧。” 楚斯年低头看了下腕表,确实时间不早了,他该走了,他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着声音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恪儿就让他先待在你这里,我晚上来接他。” 看着父亲离开后,楚恪才小心翼翼的问林溪:“母亲,您真的跟那位知青......”他年纪太小,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关系。 林溪摇摇头,说道:“没有。” 楚恪疑惑:“那您为什么跟父亲这样说?” 林溪:“我跟谁在一起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他管的有些太多了,恪儿你明白吗?”她本不想对着恪儿说的这么直白的,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得从一开始就要告诉他,他的父母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他不能存有过多的希冀,到时候愿望破灭,受到的伤害更大。 楚恪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些事,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算了,不说他了,你看这个,是个木雕的小猫,是不是很逼真,很可爱?”林溪指着架子上的一格说道。 楚恪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看着架子上的小猫点点头,“是很可爱,真真表姐一定很喜欢。” 林溪笑问:“感觉你跟真真的关系要比其他的堂姐弟关系要好一些。” 她回想着之前看到的恪儿的未来,里面真真并没有出现,想来是工作不方便,不过倒是从恪儿口中听到过一两次,那时候的真真已经结婚了,对象是一个外交官。 既然是外交官的话,那就一定不是陆岐了......曾经真真那么喜欢陆岐,到后来也还是放弃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的婚。 楚恪点点头,“以前家里没有人跟我说您的事,只有真真表姐会跟我说一些。” 林溪好奇:“她都说我什么?” “说你长的美,像仙女一样,还说你很聪明,很文静优雅,就算大姑把她再生一遍,她也变不成你那种样子。”楚恪回想了一番说道。 林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算她还有点眼光。” “你真真表姐也二十六七了吧,你爷爷跟大姑就没催她结婚?”林溪想了想还是问道。 “催啊,每次爷爷见到她都会催她,但她又不听,不过我前段时间听说爷爷又在给她物色相亲对象呢,等过些时间爷爷生日,她来的时候就让他们见面。”楚恪说道。 林溪这才想起来,马上就要到楚老爷子的生日了,真真到时候也会来,怕不是能见到很多熟悉的人了。 不知道到时候二哥二嫂会不会来,楚忱会不会来,她还挺想见他的,毕竟当初他在自己身边切切实实待了三年多。 楚忱刚来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比现在的恪儿还要小一些,自己把他方自己孩子一般照顾了三年,后来的楚忱也很黏自己,黏到二嫂都有些吃醋了。 第204章 一起学习 \"吃饭了吗?\"距离老爷子的生日还有些日子,眼下生活的零星小事也是要关注的。 “吃过了。”楚恪点头。 既然如此,林溪看向刚才楚斯年放在一旁的书包,“那就一起来写作业吧。” 一起?楚恪疑惑:“母亲也要写作业?” “对啊,我要考大学啊,所以要看很多书,尤其是数理化,很多都搞不明白呢。”林溪叹口气,装作一脸惆怅的说。 楚恪到底年纪小,玩心不退,心思都不在学习上,要是直言逼他,他肯定有逆反心理,更不想学,不如迂回一下,反其道而行。 果然,楚恪一脸自信的说道:“其实我数学学的还不错,母亲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我。” 林溪笑了笑,这孩子,口气可真大,不过她并没有解释小学数学跟高中数学差了有多远,而是一脸欣慰的说道:“那我的数学就全靠你了,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就来跟我一块学习吧。” 楚恪兴奋的点头:“好!” 林溪把楚恪带到书房,书房虽然面积小,逼仄了些,不过好在阳光充足,很是明亮。 楚恪指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摞书和资料,有些惊讶的问:“母亲,考大学要看这么多的书?”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桌子上的一大摞,然后用手翻了翻。 林溪看着心生退意的儿子,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收拾一下书桌,应该循序渐进的,她扯出一抹笑,说道:“就是乱七八糟的看着多,其实只有一点点,看进去后会觉得很有趣的,到时候你就会觉得它少了。” 楚恪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的有人会觉得课本上的知识少吗? “好啦好啦,快坐下,你不是要帮我吗?我这全指望着你考大学呢。” 林溪把楚恪按在座位上,帮他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到他的对面坐下,投入到学习之中。 楚恪看母亲认真学习,也把作业摊开,认真写起来。 两个人谁也不打扰谁,房间里只能听到写字和翻书的声音,安静的很。 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林溪看的有些累了,从书本里抬起头,就看到楚恪已经把作业合上,放到了一边,正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随意的翻着书。 林溪叹了口气:“看书的时候认真一些,累了的话就彻底的放松一下。” 楚恪随意的应着:“知道了,我很认真的。” 他合上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都看完了。” “翻一遍可不是看完了,你都会了吗,里面的那些公式啊习题什么的,都明白了吗?”林溪无奈问道。 她知道小学的数学简单,就是一些简单的算数,可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应该也没简单到哪里去吧? 楚恪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都会了,不信的话,可以出道题考考我。” 林溪看着他,半信半疑的拿过他的书,随便翻了一页,找了道习题让他做,楚恪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答案,还把其中的逻辑说的清清楚楚。 林溪想起来了,按原轨迹发展,楚恪长大后可是一个高智商疯批,他能按部就班的读书上大学,估计是楚斯年放任他一起跟同龄人成长的结果。 凭恪儿的智商,完全可以跳级,现在的他,读初中应该也完全可以。 只不过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可以节一些时间,十几岁就可以把大学读完,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 坏处是脱离了同龄人,可能会很孤单,毕竟天才都是孤独的。 楚斯年应该是考虑了后者,所以才没有过多的干预恪儿的生活,放任其发展,即使恪儿不好好读书,也不怎么管他。 无论当父母的想的再多,还是要问问小孩子的意见。 林溪:“恪儿,如果现在有机会可以让你直接上初中,你愿不愿意?” 楚恪想了想:“都可以啊,我无所谓。” 林溪有些惊讶楚恪的平淡,问道:“可是上了初中你就不能跟现在的好朋友一起玩了,你在学校里就没有什么好朋友吗?” 楚恪摇摇头,“没有。” 林溪疑惑,当初她与他再见的第一面,他可是跟人约着一起去打鸟的,那些孩子也不是他的朋友? “我上次见到的那些跟你一起玩弹弓的,也不是你的朋友?”林溪心里疑惑,嘴上就这样我问了出来。 楚恪回想了一下:“哦,那些啊,不是,当时是出来约架的。” 林溪无语,“那沈宁呢,我看你们两个经常一起上下学。” 楚恪蹙了蹙眉,“那是她非要缠着我,每次一起走的时候,都是她在叭叭的说个不停,烦死了。” 林溪明白了,在他跟沈宁的关系里,他一直是倾听者的位置,是沈宁一直在倾诉她的所见所闻,她的开心,她的伤心,可楚恪心里的想法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 在学校里也是这样,这也就导致了他长大以后,尤其是把许逢囚禁之后,一直对她说个不停的原因,把他从小到大的经历,他心里的想法说给许逢听,即使许逢从来没有给过她回应。 恪儿之间的经历太孤独了。 不过要不要真的跳级,她还得跟楚斯年商量一下才行。 到了傍晚,林溪本想自己做饭给恪儿吃,可没想到楚斯年竟然来接恪儿了,林溪瞬间就失去了做饭的欲望。 “我今天不可以跟母亲一起住吗?”楚恪明显不想走。 楚斯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没有了中午的失态。 “不行,从客观条件上来讲,这里没有你的床单被褥,换洗衣物,你留宿这里就意味着你要睡床板。你能睡床板吗?” 楚恪回想了一下自己卧室里光秃秃的床,依旧嘴硬道:“我可以跟母亲一起睡。” 楚斯年:“你现在是七岁,不是三岁,你觉得合适吗?你好意思吗?” 楚恪想了想,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跟母亲一起睡,那肯定会被嘲笑的。 第205章 陆岐打电话 楚恪把头别到一边,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说话。 楚斯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接着说道:“从主观上来说,你准备好应付你爷爷的说辞了吗,出门前你可答应了他回家吃晚饭的,即时准备好原因了,你能保证他一定相信你吗?” 楚恪垂下头,还是没有说话,可态度明显已经妥协。 楚斯年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林溪,她从刚才就很安静,“抱歉,今天晚上他爷爷要全家一起吃饭,可能没法留他在这里陪你了,让他搬过来的事,我会尽快跟老爷子说的。” 他的语气清淡又疏离,这突如其来的客气多少让林溪有些意外,可又立马在心里劝说自己,这才该是他们两个日后正常的相处状态。 楚斯年没再看她,带着楚恪和他的东西转身离开了。 刚才她给自己开门的时候,脸上的笑还没有完全的收起来,自从他进来后,她的脸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 ...... 接待类型的服务员因为会接触到很多重要的人员,所以对家庭背景的审核都很严格,要一个人一个人的审查。 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林溪的资料才完全审核完,然后就有人通知她去后勤部签字,从此正式入职,工资四十一,对于之前临时工的二十来块,可以说是翻倍了。 林溪敲门,听到进来二字后推门而入,里面只有周主任一个人。 周有福笑呵呵的对她说:“恭喜你,小林同志。” 林溪:“谢谢周主任,要不是您当日的帮忙,我可能早就回老家了。” 周有福:“不值一提,主要还是你们这几个姑娘优秀,你来看看你的资料,确认没有问题后签字就可以了。” 林溪认真核对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有福看林溪放下笔,就把纸张挪到自己面前,也签下自己的名字。 林溪看没什么事了,就道别想要离开。 “稍等一下。” 林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周有福,不解的问道:“周主任,还有什么事吗?” 周有福冲她笑了笑,过了几秒才接着说道:“嗯......以后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电话声音打断,周有福松了一口气。 林溪看他话说到一半,就忙着去接电话了,就在一边站着等着,没想到周主任接起电话没说两句,就让她去接电话。 “是陆岐,他有话要跟你说。”周有福解释了一句,“你们聊,我先出去一趟。” 林溪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凑巧,陆岐竟然会在这时候打过电话来。 “陆岐?” 陆岐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清浅的声音,轻笑了一下,他刚才就跟周有福通过电话了,周有福跟他说过会林溪回来签字,所以他才在这个时间又打了过来,刻意制造了一个意外。 “是我。” 耳边传来熟悉带着笑意的声音,林溪的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谢谢你给我找的工作,我前段时间转正还升职了。”林溪开心的对他说,根本不知道她的整个升职历程陆岐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听你这么开心,想必是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吧?”陆岐说道。 林溪:“嗯,是挺喜欢的。” 因为这个工作,楚斯年给他打了几次电话,嘲讽了他好几次,如今看她喜欢,那些骂也就没有白受。 只是就这么放过他也是不可能的,他得给楚斯年找点麻烦,要不然自己心里不舒坦。 “见过斯年了?”陆岐明知故问。 林溪:“嗯,见到了,也把事情都说明白了。” 陆岐语重心长的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可千万不要让过去的事困住了现在的自己。” 林溪笑了笑:“你是在劝我不要介意之前的事跟楚斯年重归于好,还是彻底抛弃过去,连楚斯年这个人都不要了,重新开始?” 陆岐:“你想要那种,我说的就是哪种。” “不愧是马上要而立之年的人,说话做事确实是圆滑了许多。”林溪笑着说道。 陆岐:“行了,你也别阴阳怪气我了,我就直说了吧,我觉得楚斯年三十多岁了,太老了,配不上你了,你应该开始新的人生。” 林溪:“嗯嗯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也是这样跟他说的。” 没想到不用他劝,这丫头就这么想了,陆岐无奈的摇了摇头,怪不得楚斯年脾气这么大呢。 他以前只是觉得楚斯年身上有股寡味,现在觉得他可能要半死不活了。 林溪接着说:“可是有恪儿在,我跟他肯定不能完全断绝关系的。” 陆岐听她说得认真,心里开始有些慌,他只是想给楚斯年追妻路上制造点麻烦,但没想让两人彻底断绝关系,要是媳妇真的没了,楚斯年能当面死给他看。 可是他又不好直接劝,毕竟刚说了前话,现在又劝他们复合,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嘛。 陆岐想了想,迂回着说道:“其实我觉得三十岁也不算太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光,我觉得我还挺年轻的,你要不要考虑下我?” 林溪知道他在开玩笑,便也说道:“我觉得也是,毕竟除了年龄上的合适,心灵上的契合更重要。咱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你又没娶到媳妇,要不我就委屈一下。” “其实我也不算委屈,毕竟小时候喜欢过你嘛。”林溪调侃道。 陆岐本来脸上满是笑容,可在听完林溪的话后,笑容立马凝滞在脸上,眼神也暗了暗。 半晌,他才轻轻说道:“抱歉,当年的事是我默许的。” 林溪听着他这样郑重的话语,语气也认真起来:“我知道,我也明白你是怎样想的,所以我默许了,可你绝对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陆岐没有回话,林溪便接着说道:“当年事情的原委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并且涉及到她的隐私,也不适合在电话里说,等下次有机会,我面对面跟你聊。” 第206章 搬东西 往后的一周里,楚恪每天下午放学后,都是在林溪这里做完作业后再回家,回家后对楚老爷子的说辞是在同学家做完了。 到了周末,林溪一大早就出去买了些食材,昨天下午跟楚恪约好了,今天在这里吃饭,楚恪也早早的起床,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林溪拎着一大包东西靠近胡同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她拐进去一看,就发现自己家门口正停着一辆板车,而楚斯年正站在旁边。 今天的楚斯年跟以往有些不同,没有穿大衣西装,而是只穿了毛衣衬衫,一副休闲做派,没有了那规整肃穆的束缚,倒显得他年轻了几岁。 楚斯年看到她过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冷淡的冲她点头示意,这副清冷的模样搭配上这身衣服,倒真的有几分二十出头的模样。 林溪有些慌神,一时间竟然没有分清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强迫自己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这是什么?” 楚斯年跟旁边搬东西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转过头来回答林溪的问题。 “我前两天跟老爷子说了这事,老爷子答应了,上次来这里看到还缺少不少东西,就置办了一些,等恪儿搬过来后,你们住的也方便一些。” 林溪点头:“也是。” 这房子毕竟是楚斯年付的钱,他做的这些也是为了恪儿,她没有理由拒绝。 楚斯年看她接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今天送来的当然主要是恪儿的东西,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是给她准备的,当然也有一点他自己的私心。 林溪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冲他招了下手:“进来吧。” 等他走到她身边后,才问他:“今天不忙吗?” 楚斯年:“我闲着的时间是大多数,只是偶尔几天会忙一下。” 楚恪正在屋子里指挥着放东西,听到林溪说话的声音,知道母亲回来了,就急忙跑出来。 他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离开的工人,示意他东西搬完了,没事了他可以离开了。 可楚斯年就像没有看懂他的眼神,依旧站在那里。 无奈之下,楚恪只好明说:“东西已经搬完了,你可以走了。” 楚斯年瞥了一眼楚恪:“那你呢?” 楚恪理所应当的说:“我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虽然但是,这是我母亲的房子,我这个儿子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楚斯年:“这是我前妻以及未来的朋友,在对你的事上也可以说得上一句同事,我来看望一下她有什么问题吗?” 楚恪还没想明白怎么反驳他父亲,楚斯年就接着说道:“我跟你母亲认识很多年了,我们俩的关系比你以为的亲密多了。” 楚恪不服气:“认识的时间长有什么用?我可是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有实打实的,永远都无法切割的血缘关系的。” 楚斯年:“你还知道血缘关系的重要性?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是你亲生父亲,你有没有想过要尊重我一下?” 楚恪一噎,他好像对自己的父亲确实有些太过分。 “再说了,东西虽然都搬下来了,可都整理好了吗?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干多少活,难不成都让你母亲干?” 楚恪彻底无话可说。 林溪看着这父子两个的交锋以楚恪的失败落幕,笑了笑说:“还没吃早饭吧,我从外面买了些早饭,先进屋吧。” 楚恪立马跑进去,从柜子里拿出两套碗筷,对楚斯年得意洋洋的说:“没有你的,母亲没有给你准备。” 林溪上次只是买了些紧着用,合眼缘的,确实只有两副餐具,她刚想着说用什么代替一下,没想到楚斯年就说:“意料到了,所以我自己准备了。” 说着就从今天带来的东西里找出了一个箱子,打开里面都是一些餐具,是一整套的青花瓷具,来五六个客人也是够用的。 林溪有些惊讶,“你想的倒是周全。” 楚斯年随意的嗯了一声,心里却一点都不随意,他上次就看到了,所以可以准备的,他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恰巧的机会来蹭饭的。 早饭很简单,是林溪从国营饭店买的包子和粥,楚斯年看着这幅场景,早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打在林溪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暖洋洋的金光,她正低着头,拿着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在小口小口的吃着,即便如此,依旧很优雅。 他觉得这一切就像是自己的一场梦,或者说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察觉到林溪看过来的视线,楚斯年立马就垂下眼睛。 林溪看着他脸上睫毛的阴影,整个人都很清冷。她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吃完了一顿饭。 吃完饭后,三个人开始整理楚斯年带过来的东西。 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楚恪预留出来的房间里,将他的床铺给整理好。 然后又拿出了一床蚕丝的被子和面料极好的几套床单,“这些都是新的,你也可以用。” 林溪拒绝:“这些东西还是留给恪儿用吧,我之前的用的好好的。” 楚斯年:“你的那些都是粗麻布的,平时用着不会觉得不舒服吗?还有被子......” “我们乡下人都是这样的,甚至能有这种布料的床单都不错了。”很多人家里都没有床单,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林溪反驳,其实她刚在这具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乡下的一切都很不适应,无论是吃食还是一些习惯,也会觉得这样粗糙的布料磨得皮肤很痛,可那基本上是心理不适应的问题,毕竟原身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后来在西山村生活了一段时间,这些毛病慢慢就好了。 楚斯年:“可你的皮肤娇嫩,怎么能忍受的了......” 林溪:“我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我现在身体好得很,已经不会因为吹吹冷风就发烧感冒,你不要再把过去的事带到现在来说。” 第207章 真让人怀疑 楚斯年知道再争论这些也没用,便开始整理起其他的东西。 林溪在一堆东西里发现了之前婆婆王令仪送给自己的珐琅彩笔筒,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你竟然把这个东西也拿了过来。”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楚斯年一边整理手上的东西,一边说:“等有机会,我会把你的嫁妆也还给你。”那些嫁妆基本上都留在了京市老宅。 林溪其实对嫁妆没有什么执念,上次已经跟他说清了,不过既然他执意如此,那还给她也没什么。 她将笔筒放在了博古架上,虽然相比于花瓶来说有些小,可依旧很亮眼。 林溪随手翻开一个箱子,里面竟然是一些颜料,毛笔和宣纸。 楚斯年看她愣在原地,主动解释:“怕你觉得无聊,看书看累了,可以画画放松一下。” 林溪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明显能感觉的到,楚斯年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就跟结婚之初没什么两样,不过他在这些小问题上有所考虑,自己的事想的面面俱到,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就在这时候,楚恪用尽全力在地上拖着一个箱子,“父亲,这里面都是装的什么东西,这么沉?” 楚斯年走向前,“是一些书,你母亲要用的。”说着就把箱子打开。 林溪也凑过去看,就看到里面是全套的高中课本,还有很多全新的数学物理化学的练习册。 更让她惊讶的是,里面还有初中的习题册。 楚斯年:“我了解了一下,知道你林家的弟弟正在上初中,这些都是我跟在京市的同学找的,刚刚寄过来,想着你跟他应该会用到。” 林溪垂了垂眸子,这些确实适合林石用,并且比自己千辛万苦搜罗的那些垃圾要全面的多。 “谢谢你。”林溪道谢。 “不比。”楚斯年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下面竟然是很多外语的物理学的相关书籍。 林溪疑惑:“这些我应该还用不到吧?” 楚斯年:“这些都是我可能会用的到的。” 林溪:“......那你把这些放在这里......” 楚斯年一本正经的对她说:“恪儿以后要常住在这里,你知道我休假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陪他,我在家待的时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他既然在这里,那我就常来这里陪着他。” 林溪:??? 这跟她和恪儿的计划相违背了啊,这一切开始渐渐脱离她的控制了,可是他的理由太过充分,她又没法拒绝。 楚斯年:“当时我们说好了要对恪儿多陪伴一些的,父亲母亲都不能缺失,所以你不会拒绝我吧?”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么绿茶的话,林溪只能干巴巴的说:“不会。” “我不同意。”楚恪没在母亲那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马自己开口反驳。 “你的不同意无效,我是你父亲,对你有监管的责任,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看着你。”楚斯年道。 楚恪:“这是......这是我母亲的房子,不准你来。” 楚斯年:“这房子是我付的钱,写的你母亲的名,你只有居住权,没有其他的权利,只要你母亲答应了,我就能来。” 楚恪生气,但也无法反驳,自己跑到一边生闷气。 楚斯年低头继续整理书籍,掩下眼底的笑意。 有好几个时刻,尤其是林溪拒绝自己的时候,他心里都会涌起一股冲动,干脆就这么把她关起来,让她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然后他凭药物,凭自己的意志把这股冲动压下。 不过好在他还有恪儿。 只要有恪儿在,他就有名正言顺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她现在不喜欢自己没关系,只要时间久了,他努努力,总会有再喜欢上自己的一天。 换句话说,他想父凭子贵。 楚斯年把书收拾完,又带着楚恪整理其他的,这时候楚恪倒是没有抱怨,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的,甚至在这北方深秋的天气竟然跑出了一身汗。 楚斯年有自己的规划,林溪在一旁站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说:“我去给你们父子烧水,待会好喝。” “我给你带茶叶了,就在那边的盒子里,旁边还有一套紫砂的茶具,你可以拿出来用。”楚斯年抬起头来说,额头上也带了几滴汗珠。 林溪过去看了看,果真如此,他带了很多的茶叶,红茶绿茶白茶普洱都有,尤其是白毫银针,带的最多,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很喜欢这种茶。 可是她也记得,老爷子也很喜欢这种,他带这么多过来,家里突然少了很多,老爷子不会骂他吗?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老爷子骂他的场景,竟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林溪咬了咬嘴唇,克制住自己,然后往厨房里走去。 厨房里的灶台比农村的好很多,可也没有高级到哪里去,依旧要烧柴火。 还没到霜降,早晨仍旧有露水,木柴都堆放在外面,有些潮湿,幸亏林溪在乡下时特意与王秀红学过,可即便如此,依旧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点着。 往灶膛里放上几块结实的木头,就不用一直在这里盯着了,林溪就进屋子里看看父子两个在忙什么。 因为楚斯年也有带家具来,整个房子又重新布局了一下,所以弄的房子里又多了很多的尘土。 父子两个摆好之后就重新打扫了一遍,忙完这些之后,楚斯年才去楚恪的卧室,帮他整理床铺。 刚才他只是把会用到的垫子被子放着一边,还没有往床上铺,这会把其他的忙完了,他才麻利的把垫子铺在床上,然后又找出床单被罩打算铺上。 林溪看着从一开始就忙忙碌碌的楚斯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之前在一起生活的那四年,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无论是吃饭还是什么,甚至是做那种事时,都要以他的感受为主,更别说让他照顾别人了。 如今他忙上忙下,做什么都很熟练的样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真的让人很难不起疑心........ 第208章 没摊上好时候 楚恪个子小,跟楚斯年铺床单不方便,弄得别别扭扭的,林溪连忙向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的,跟楚斯年一起铺了起来。 两个人倒是配合的很好,麻利的将床单铺好,然后将被罩套在被子里。 林溪越做越觉得不对劲,这些他一个人也可以干的吧,然后就撂挑子了,“你自己弄吧,我去看看水烧开了么。” 楚斯年看着林溪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唇角,然后自己一个人将这些东西收拾好。 等水烧开,林溪挑了红茶泡上,然后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稍微放凉了一点,楚恪就一饮而尽。 “牛嚼牡丹,白瞎了这茶。”楚斯年说道,父子两个相互吐槽似乎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还没等楚恪反应过来楚斯年话里的意思,林溪就说道:“茶这种饮品,最主要的还是解渴,然后才是其他的什么作用,恪儿都渴成这样了,再管其他就是本末倒置了。” 楚恪也哼一声,然后抱住林溪,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撒娇,时不时还抬起头来,挑衅的看一下楚斯年,就好像在说:你能这样抱着她吗? 楚斯年手里林溪亲自泡的茶瞬间就不香了...... 林溪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十点了,她想在在中午给恪儿做红烧排骨,得提前准备,尤其是她之前没有做过,要照着菜单一步步做。 她看了一眼楚斯年,他今天也忙上忙下,干了不少活,就不赶他走了,幸好自己多买了很多小青菜,总不会不够三个人吃。 林溪将排骨焯好水后,就到院子里,在石凳石桌上去择菜。 楚斯年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做到林溪对面,拿起篮子里的小油菜摘了起来。 林溪看了一眼楚斯年修剪整齐,手指修长的手缓慢的掰着小油菜的叶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没有说话,可这沉默却让林溪浑身都不得劲,加上刚才两个人一起铺床单,林溪觉得这种场景怪怪的,好像只会发生在小夫妻之间...... 当年她跟楚斯年结婚之后,就一直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没有自己的小家,所以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这种平淡温馨的时刻,没想到两人分开之后,这种场景反而在两人之间频频出现。 林溪放下手里的菜,站起身来,“这些就交给你了,我去厨房看看。” 楚斯年放下手里的菜,抬头看向林溪:“我不怎么会弄。” 林溪:“我觉得你摘的挺干净的,就这样保持下去就行。” 楚斯年:“我是来帮忙的,你怎么能把我自己一个人扔这里。” 林溪:“是你主动来的,我可没叫你,再说了还有很多活呢,两个人都干这个,太浪费时间了。” 楚斯年看着林溪,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却暗了暗,“那我就自己弄吧,等我把这些都学会了,等下次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可以来帮你。” 他的语调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法回答。 林溪气极反笑:“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欢迎至极。” 楚斯年闭了嘴,他怕再说下去会听到更加刺激他的话。 看他没再说什么,林溪转身去了厨房,可是没过多久,楚斯年就干完了手上的活,一声不响的跟到了厨房,这次他没再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找活干。 林溪以为他就这么一直到做完饭了,没想到他还是主动开口:“我觉得恪儿有些怪怪的。” 林溪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其实楚斯年与楚恪的相处时间并没有比林溪多多少,可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是一种感觉,不好描述,可他还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恪儿之前闹腾的一些事,比如打架和考试考零分,本质上是想获得长辈的关注,按理说,像他这样从小缺爱的孩子,当我们把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正常来讲,他会很正常还开心的接受这些关注,并且很积极的回应我们。” 林溪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有道理,让他接着说下去。 楚斯年:“可是我觉得,恪儿在刻意跟我们保持距离。” 他有他的私心,前段时间所以想让恪儿多在她身边待着,这样她或许就能少一点桃花。 可是恪儿知道他的想法后,竟然拒绝了。他那么渴望母爱的一个孩子,竟然拒绝了他。 不过好在他还是搬过来住了,这也是让他疑惑的地方,觉得他远离他们的同时又在靠近。 楚斯年笑了一下,他竟然被一个孩子拿捏了。 林溪倒是没有感觉到,她见到的恪儿都是在靠近她的,并没有觉得若即若离。 她笑着说道:“可能是你跟他吵架让他觉得烦了,不想搭理你罢了。” 林溪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心里还是留了意,日后她会跟恪儿住在一个屋檐下,仔细观察一下,或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在楚斯年的帮助下,林溪做的也算是顺利,至少没出什么大问题,菜都顺利的做完了。 林溪也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些手感,她觉得所有菜都大同小异,做法都差不多,只要把控好调味品的量和火候就差不多。 尤其是这次做红烧排骨,第一次做就很顺利,至少在菜色上还不错,这让她信心大增。 楚恪也很期待林溪给她做的饭,早早就准备好了。 林溪夹了一块排骨尝了尝,整体还不错,虽然没有很惊艳,可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她给恪儿也夹了一块,期待的看着他的回馈,至于楚斯年,对吃的东西那么的挑剔,她根本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楚恪吃完之后就对林溪一阵夸赞,而林溪以为的楚斯年会说的吐槽也没有出现,他只是埋头苦吃,林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干活累了吧。 吃完饭后,楚斯年带着楚恪去刷碗,无论他做什么,林溪都不会惊讶了,只是有些感慨,他以后的媳妇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反正她是没摊上好时候。 第209章 大可不必 房间里,楚斯年带来的东西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没有收尾,林溪也去帮着收拾。 此时此刻,这栋房子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楚斯年看着书桌,然后对着楚恪说:“你看这桌子是不是缺点东西,摆上我让你带的相片刚刚好。” 楚恪没说话,可行动里却表现出了明显的拒绝: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楚斯年自己找到楚恪的书包,然后把相框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林溪凑过去看了看,本以为是恪儿的单人相片,没想到竟然是他们父子两个的合照。 楚斯年:“前段时间,无双楚慎过来后老爷子拉着大家一起去照的,我跟恪儿顺便照了一张合照。” 林溪抬头盯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楚斯年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问:“怎么了?”语气平常自然,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林溪伸手将相片倒扣在桌子上说:“这是我的书房,干嘛要摆你的相片,这不合适吧?” 楚斯年撇过头去看着桌子上的相框:“就一张相片而已,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然后他环视了一番整个屋子,说道:“这屋子里都装饰成这样了,你难不成还想带人来?” 林溪:“为什么不能带人回来?一些我相信的朋友,我自然会带来玩啊,到时候看我桌子上摆着陌生男人的相片,他们会怎么想?” 楚斯年眸色里带着探究,轻嗤道:“前些年,有多少人毁在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手里,你现在的这些朋友才认识了多久?才几个月啊就敢带来家里?” 林溪其实内心除了林家人,其余的人也没有全部的信任,可依旧说道:“反正我就是不要,你就是硬留在这里,等你走了我还是会收起来。” 她每天都在这张桌子上学习,学累了一抬头就看到他的相片,那也太诡异了,不行不行。 楚斯年看了林溪半晌,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将那些空掉的箱子收拾了一下,然后搬到外面。 楚恪走到林溪身边,小声的说:“等抽空,咱们两个去拍一个合照,然后摆在这里,不管他。” 林溪笑着点点头,“好啊。” 楚恪想了想,还是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也不好解释。” 林溪:“不会啊,我就说你是远房亲戚家的小孩就行了。” 楚恪心里有些难受,可没有表现出来,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已经劝了自己好久了。 他转而说道:“母亲你觉得父亲有什么变化吗?” 林溪笑了笑,这两父子,都觉得对方变了。 楚恪陆续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年轻了一些?” 林溪一愣,“好像是真的唉,看起来确实年纪小了几岁。” 楚恪凑得林溪更近,声音更小的说:“今天出门的时候,爷爷还说他呢,说什么翻箱倒柜终于找了一件旧衣服穿,我觉得,父亲可能因为你上次吐槽他年纪大了,以为穿几年前的衣服就能变年轻,就刻意这样打扮了。” 林溪忍俊不禁,她以为是无意的,没想到竟然是刻意的。 楚恪:“可惜看起来还是那副样子。” 这时候楚斯年就进来了,“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林溪:“我跟恪儿商量,过段时间就去拍个合照,摆在这里,这张相片你就带回去吧。” 楚斯年本来也没指望她能把这张相片摆在这里,能放恪儿的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有恪儿在,他跟她的关系就永远不可能切断。楚斯年再一次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转头看向楚恪,“厨房里有些垃圾,你帮忙碰一下吧。” 楚恪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很听话的就跑出去了。 楚斯年和林溪之间重新归于寂静,他们两个之间如今很容易就冷场。 林溪不想这么尴尬,也想出去给自己找点事,刚刚转身,就被他叫住。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楚斯年终于开口问出心里的疑问。 林溪不解:“什么人选?” 楚斯年:“你上次跟我说,你会跟人处对象,开始新的恋情,当你对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已经物色好了人选?” 林溪:“......” 那天他看到裴遇,加上自己的态度,还是让他这样认为了吧。 林溪实话实说:“暂时没有。” 楚斯年看林溪认真的表情,知道她所言非虚,便也点了点头。 他伸手将相框拿起来,“那你为什么这么排斥这张相片呢,如今放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有客人来,也不一定到书房来。” 林溪:怎么还不放弃...... “普通朋友不会,但男朋友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带他回来一看,那多尴尬啊。”林溪说道。 楚斯年语调缓缓:“有什么尴尬的,到时候你就跟他实话实说,说我是你前任,你难不成要瞒着他一辈子,那对他也太不公平了吧。” 林溪:“我肯定会跟他说的,但那与你的相片没有关系。” 楚斯年:“怎么没关系,你找的新人总不能比我这个旧人差吧,长相,身高,学识,家世,哪一项都得比我好,外貌是最基础的,看看我的相片,要是比我丑的,就自觉一点,主动退出吧。” 林溪:“........” 长相,身高,学识就不说了,可家世比他好的还真挺难找的。 林溪还认真想了一下,跟她年龄合适的还真没有,更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份,别说比楚家好的,就是比楚家差的人家,也根本不会看自己一眼的。 楚斯年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处对象还是灵魂上的契合最重要。”林溪说道。 楚斯年不屑:“把向下兼容说得这么好听。” 林溪反驳:“没有向下兼容,像长相,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即使是一个人,不同的年龄阶段也会不同,还有学识,你是搞科研的,从你的领域,自然比你好的不多,可其他的领域就不一定了,还有家世,你之前那么嫌弃,如今再拿来说就大可不必了吧” 第210章 诡辩 楚斯年不置可否,林溪就接着往下说:“这世界上总有跟你是不同类型并且在自己领域极其优秀的,比如,我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当兵的,青年军官也很好啊。” 林溪想到什么顺口就说了,可楚斯年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他听不得青年军官这种词,尤其是从林溪嘴里说出来。 这让他觉得林溪潜意识里是有陆岐的。 楚斯年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我在军区见过很多军官,他们都是一些糙汉子,在生活中不修边幅,你会忍受不了的。” 林溪:“不会啊,这属于个人问题,不能以偏概全,再说了,不是还有那种儒将吗,我觉得挺好的。” 越说越像陆岐了,楚斯年打击她道:“你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的,你知道部队里的事吗,你们平日里聊天大都聊不到一块去,到时候再觉得不合适就晚了,毕竟军婚很难离婚的。” 林溪也不肯服输:“谁说我不知道了,再说了,照你的话说,那些军嫂想必都很了解部队里的那些事吧,可事实并不是,她们各行各业的都有,还有就是,谁家结婚是奔着离婚去的,能不能盼我点好?” 楚斯年不再说话了,他怕林溪本来这方面的愿望不强烈的,万一因为他的话,为了跟他对着干,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那他后悔都来不及。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件事,那个叫裴遇的年轻知青在林溪的心里跟他一样,是完全不考虑给名分的那种。 这人到底是太年轻,目前还对自己造不成威胁,如今威胁最大的还是陆岐。 虽然楚斯年没再说话,可林溪没打算放过他。 “听恪儿说,你每年都得相亲过几次?” 楚斯年:“我......” 林溪:“不必解释,毕竟你前段时间跟人家小姑娘差不多订婚,谈婚论嫁了。这可不是听说,而是我亲耳听到的,你可不能诬陷是恪儿夸大其词。” 林溪叭叭的一顿输出,连楚斯年解释的途径都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其实从你点头答应去相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为我们之间的过往画上了一个句号。” 楚斯年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那些给我介绍的,都是一些关系还不错的长辈,我没法直接拒绝,只能先应下,到时候当面跟女方拒绝。” 林溪当然也明白这些,但她今天说这些的目的可不是来跟他讲道理的。 她接着说:“这只是你的预设,可事情不会都按照你的设想发展,万一你碰到个很好的女孩子,对她一见钟情了呢。” 楚斯年斩钉截铁的说:“不会的。” 林溪:“那女孩子对你很合心意,死活非要嫁给你的话你怎么办,就像沈安一样,要是她不主动退婚的话,你要怎么办?你无论做什么总会伤害一个人的。” 沈安的事......楚斯年确实无法反驳,主要他不清楚老爷子为什么那么坚持让自己娶沈安,如果不是沈安自己主动退婚,由他来强行退婚的话,到时候确实会闹的不好看。 林溪:“到时候你没有忸过老爷子的大腿,即使是不情不愿的娶了人家女孩子,可朝夕相处之间,说不定就日久生情了呢,毕竟时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楚斯年刚想说不会,可是他想到他也是在日久的相处中慢慢喜欢上她的,否决这种可能性就等于在否决自己对她的感情。 “你如今才三十岁,你跟她以后会相伴四十年甚至五十年,而我们之间的那四年跟这个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说不定到后来,别人跟你提起我的时候,你都要反应一会想一会,最后淡淡的说句:哦,是她啊。” 楚斯年有些无奈的说:“你这是在诡辩,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你是发生在你的设想里,你不能凭这个就给我定罪。” 林溪:“你就说你去没去相亲吧。” 楚斯年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干脆不说了,黑着脸走出了房间。 林溪就是在故意呛他,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打听他的事,她不这么整治他一番,指不定以后会怎么蹬鼻子上脸呢。 她看着重新装扮过的房间,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不可否认的是楚斯年的眼光真的很不错,一些小摆件都很简单却不随意。 楚恪到胡同口处扔了垃圾后又跑了回来,一进屋就问林溪:“他又怎么了?脸阴沉的跟要下雨似的。” 林溪心情不错,笑着说:“跟我说话,气着他了。” 楚恪:“年纪这么大了,情绪还这么不稳定,越生气老的越快。” “也不能全怪他吧,我是故意气他的。”林溪说。 楚恪不满:“母亲,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您就不要给他说话了吧,我听着不开心。” 林溪摸了摸楚恪的头,“行吧。” 楚斯年从外面进来,“我答应了三哥要给他帮忙,我先出去一会,晚上的时候再回来。” 楚恪:“不是说好了让我在这里住下的吗,晚上就不用来接我了。” 楚斯年完全忽视了楚恪,只把他当成了只会汪汪叫的小狗,目光看着林溪。 林溪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不找他帮忙买房子了,如今搞的她连拒绝的底气都没有。 她点了点头,楚斯年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拿起一旁放着没穿的外套走了出去。 林溪和楚恪在家里也没事干,干脆去书房里看书。 看一会儿,觉得眼睛累了,林溪抬起头来想要放松一下眼睛,然后就看到了楚斯年的相片,心里一阵烦躁,伸手就将相片合在了桌子上。 .......... 楚斯年跟楚斯越处理完事情,想着干脆从外面买一点东西带回去当晚饭吃。 今天中午他虽然很开心能吃到林溪亲手做的饭菜,可心里还是决定她的双手不该沾染这些。 他刚要跟三哥道别,就被楚斯越叫住了脚步。 第211章 看低他了 楚斯年停下脚步,看着楚斯越。 “不是什么工作上的事,”他说着与楚斯年一起向前沿着路边走了两步。 “这几天我去陶瓷厂听频繁的。”楚斯越缓缓的说,楚斯年就静静的听着。 他们兄弟姐妹四个,楚斯年本来跟所有人关系都挺不错的,可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他与二哥之间像是隔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尤其是在二哥负伤,下半辈子离不开轮椅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话可说。 大姐离得远,现在也就楚斯越和楚斯年之间还来往的频繁些,兄弟两个一般也都有话直说,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楚斯越:“有个朋友跟我说,你跟这里的一个服务员来往很是频繁,连恪儿都带给她认识了。” 楚斯年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本来就想着让她慢慢的出现在家人面前,无论是以现在的身份还是其他。如今三哥主动提起来,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呢,刻意留意了一下,远远的看了一眼,竟然觉得她跟见月有些像,不,只只是有些像,而是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楚斯越停下脚步,看向楚斯年:“斯年,我是不是该跟你说一声恭喜?” 楚斯年自然明白兄长的意思,说是恭喜,实则敲打。 “三哥,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是恪儿先碰到的她,我察觉到异常,担心恪儿,这才发现有这样的一号人。初见时也挺惊讶的,恪儿从小没有母亲,看到跟他母亲长到像的人,心生眷恋是很正常的事。” 楚斯越皱皱眉,“家里见月的相片不是都被你给收起来了吗?恪儿怎么会知道见月长什么样子?” “真真给他看过。” 楚斯越:“难怪。不过恪儿是小孩子,对容貌相似之人移情是很正常的事,你可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要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楚斯年:“我明白,不过人家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她年纪还小,未来如何还不可知,前途还长着呢,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私心,就影响了她。” 楚斯越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认真道:“恪儿粘他,但你得尽快跟恪儿说明白,也要跟人家姑娘说清楚,千万不能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不能觉得人家无依无靠的就趁人之危。” 楚斯年:“这我知道,三哥今天跟我说的这一番话也不要再跟别人说了吧,万一被其他有心之人听到,对她的工作有影响,也对她未来的名声不好。” 楚斯越的心稳了稳,看着楚斯年认真的表情,觉得自己是白担心了,是他小看了这个弟弟。 无论楚斯年对那个小姑娘现在有没有想法,是什么想法,但在此刻,人家姑娘十几岁的年纪,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的时候,他是不会对人家做什么逾越的事。 “那小姑娘我听说倒是挺优秀的,长得好,业务能力也好,也挺热心助人的,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提点提点她,她想要什么,能帮的就帮帮。” 楚斯年点点头,其实凭她的能力,这样做已经是很低调了。 “行,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 “三哥,”楚斯年打断了楚斯越的道别,说道:“您说的那个朋友是于曼吧?” 楚斯越愣了愣,然后说道:“你都知道了?” 楚斯年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说道:“我是都知道了,无论是她利用职务之便故意为难林溪的事,还是她跟你的事。” 听到这话,楚斯越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三哥,你既然知道我的事想必是最近才见过于曼吧,无双和楚慎都还在这呢,你做这些事之前有想过他们吗?你跟三嫂从小便相识,那么多年的情谊了,希望你做这些事之前,想一想,那样的后果你能承受的起吗?” 楚斯越叹了口气,“快了,用不了多久,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至于你担心于曼会不会欺负那姑娘的事,也会解决的,你不要担心。” 兄弟两人分别,楚斯越晚上有饭局,便没有回家,楚斯年本想去旁边的国营饭店买好吃的后就直接去林溪那里。 可想了想,觉得国营饭店供应的菜品都是固定的几样,想要定做很是麻烦,便干脆回家,让家里的阿姨帮忙做几样。 见到吴婶后,楚斯年简单的告诉了他的意图,“不用特意去做,就是家里今晚吃什么,多做一些出来就行,都是些很亲近的朋友,没必要太正式。” 吴婶点头应下,正要准备去忙活,楚斯年却又叫住她说:“待会您做完后,我想借用一下厨房可以吗?” 这倒是让吴婶很意外,可她一个保姆也不好说什么,“方便,自然是方便的,您需要什么,我帮您准备。” “不必了,待会我自己弄就行。” .......... 林溪带着楚恪看了一下午的书,眼看着就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楚恪也有些饿了,便问:“母亲,咱晚上吃什么呀?” 林溪看了眼时间,确实该吃饭了,楚斯年倒是说晚上的时候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算了,她们母子两个先吃吧,他那么大的一个人,总不至于会饿着自己。 她想了想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最终决定还是在家里,她现在可是穷得很,三天两头的跑出去吃得花多少钱啊,她那点工资哪里经得住这么造。 林溪想到前段时间买了一些挂面放在了家里,便对楚恪说:“今天晚上吃面条吧,今天中午的剩菜还有,就这么凑合吃一顿吧。” “啊?今晚吃剩菜啊。”楚恪惊讶。 “啊什么啊,勤俭节约可是我们的优良传统,不能浪费粮食,我现在可是很会勤俭持家的。”林溪说道。 楚恪只能答应,却问:“那我们要等父亲回来吗?” 第212章 厨房 林溪笑着看向楚恪,她这个儿子,真是一个矛盾的人,明明心里也会为他父亲着想,可每次见了面就跟他呛,好像父子两个多大仇似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恪儿很重规矩,被他爷爷教育的很好,觉得不能在长辈没到的情况下先吃饭。 就像他父亲一样,即使是不喜欢的事,被规矩束缚着,也能做得很好。 楚恪脸颊有些红,移开目光躲避林溪打量的眼神。 “那我们再等他一个小时,他六点的时候还不到,我们就先吃饭。还有别跟他说我们吃什么,要不然他肯定会说我的。” ...... 吴婶在厨房里忙碌,偶尔之间的空闲就能看到在客厅里等待的楚斯年。 他来楚家做保姆也有些年头了,但见他的次数寥寥无几,也就这一次回来他待得时间久了些。 在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印象里,楚斯年是个温和性子的人,可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 吴婶想了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印象,她觉得主要是每次见他,他总是穿的板板正正的,衬衫扣子总是扣到最上面一个,袖子也完完整整的扣着,绝对不会卷上来。 看着他的长相和外貌,总是会有一种他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人的感觉,可真的遇到事,跟他说的时候,又觉得他是是一个很温和,很好说话的人。 今天的他,穿着上不同于以往的一丝不苟,穿了一件很休闲的毛衣加衬衫,裤子也是很休闲的裤子,就这么坐在桌边,双腿交叠,看着报纸,整个人很是松散,惬意。 吴婶觉得有些意外,不禁又看了他两眼。 楚斯年翻看报纸的时候,看到吴婶在打量他,冲她笑着点头示意。 吴婶连忙又去忙自己的活,心里还是泛着嘀咕,既然有朋友,就直接带到家里来吃饭就好了,怎么还做好了带出去吃呢,她想不明白。 不过她就是一个干活的,这些也不用弄明白,就是今天听说楚恪要出去住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让她心里空落落的。虽然家里又来了两个小孩子,可那都比不上楚恪,毕竟他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吴婶想到楚恪,心思也就飘得远了些,老爷子一直都很想给楚恪找一个后妈,可一个对孩子好的后妈哪里有那么好找,精挑细选的,最后看中了沈安那姑娘。 沈安在吴婶看来是一个挺不错的小姑娘,长得不错,性格也还行,就是年龄小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一个小孩子。 可是前段时间竟然听说这门婚事也不行了,还是沈家人亲自来退的。 吴婶看了一眼楚斯年,心里觉得不应该啊,他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就跟其他人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多少小姑娘只因为看了他一眼,就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这怎么还主动退婚呢。 心里虽然想了很多,可手里的活却一点都没耽误,菜基本上都准备好了,每一道菜都多准备了一倍的量,盛出一半来用食盒装着,放在一旁。 吴婶从厨房走出去,询问楚斯年:“这菜都准备好了,您现在就带着走,还是待会儿再走?” 楚斯年放下报纸,站起身来,对吴婶说道:“麻烦你了,我想用一下厨房。” 吴婶连忙说道:“不麻烦,顺手的事。”说完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有水渍,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楚斯年说。 吴婶本来都转身准备回厨房帮忙了,听到这话,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之前也在别人家做过保姆,普通人家的男主人一般都不会进厨房,更别说这种请保姆的人家了。 那会儿楚斯年说要用厨房,吴婶本来以为他只是说一下,或者只是进厨房里看看,主要的活还是由她来做,可没想到他的意思是不让她在旁边,全都由他自己弄...... 吴婶突然有些担心,厨房里的这些东西他都用得惯吗,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 楚斯年看着吴婶不信任的眼神,多少觉得有些尴尬,“常用的东西都在明面上摆着呢吧?” 吴婶愣了愣,“都在呢,你要是有什么找不到的,可以问我。” 楚斯年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里走去。 “那个......”吴婶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就在这外面,要是有什么需要,叫我就行。” 吴婶说完,又怕楚斯年觉得自己啰嗦,可还是不好意思的又说了一下:“炉子上温着姜枣茶呢,你要是喝的话,自己倒就行。” 楚斯年知道,厨房对于吴婶而言,就像是她的领地一般,自己贸然的闯入,让她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干脆也没在拒绝她的好意,便说:“麻烦你帮我倒一碗吧。” 吴婶连忙应着,去给楚斯年倒了一碗。 楚斯年看着面前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红彤彤的姜枣茶,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喝这些,她也不喜欢,只是她的身体不好,稍一吹风,就被他或家里其他人逼着喝这些。 现在回想起她因为喝这些而皱成一团的小脸,她就忍不住想笑。 楚斯年端起碗来,浅浅尝了一口,姜味和枣味适中,没有太突出,也不会一点味道都没有,喝起来很是绵密。 也不知道她现在喝这个会不会还是那么抗拒......楚斯年忽然很想给她带一些,只可惜没有合适的器具,不过他也大概能想到她会着什么,无非又是那些话,什么她的身体已经不是之前的身体了,她现在很健康之类的。 楚斯年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吴婶看着他这种状态,心里想他不会是处对象了吧,今天做的这些菜不是给什么普通朋友,而是给他新交的女朋友? 这样想着她的疑惑瞬间就豁然开朗了,怪不得不带回家呢,这是还没见家长不好意思吧,难怪想要进厨房呢,这是想给女朋友亲手做些吃的吧,还怪宠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女人能不能对楚恪好...... 第213章 先礼后兵 林溪看着时间,五点半的时候就准备去厨房里做饭。 楚恪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的后面,“母亲,要是我们吃一半,父亲突然来了怎么办?他不会说你,可他肯定会说我的。” 林溪:“他说你我就说他,要是他没吃饭,就说你还是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饿了自然就要吃饭,是他没有把控好时间,要是他已经吃过了,就说他身为父亲,一点都不为你着想,竟然一个人在外面吃独食。” 楚恪瞬间明了,“还是母亲你有对付他的办法。”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你父亲以前看着是个很清冷的人,但内里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是有一点,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跟他好好说,也就没什么事,可要是一个劲的逼他,本来没什么事,也要逼出什么事来。” 林溪脑海里出现楚斯年现在的模样,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现在跟之前相比变了很多,至少我看到的是温和儒雅了很多,外表变了,内里不知道有没有变。” 楚恪:“如果是以前的父亲,那要怎么对付他?” 林溪看着跃跃欲试的楚恪,无奈的说:“跟他不熟的时候先礼后兵,跟他熟了之后胡搅蛮缠。” 楚恪:“什么意思?我跟他既熟悉也不熟悉的。” 林溪听了楚恪的话,快要憋不住笑了,“先礼后兵的意思是,遇到事情好好的跟他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态度强硬一点,让他知道你的底线。” 楚恪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母亲跟父亲重逢之后就是这样的,刚开始还挺温柔的,后来就挺坚持的。” 林溪愣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刚重逢的时候,她觉得六年过去物是人非,她拿捏不准楚斯年现在是个什么性子,所以对他很是温柔,后来才慢慢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不过她并没有刻意的去这样做,一切不过是自然而然的发生。 楚恪:“那胡搅蛮缠呢?” 林溪:“胡搅蛮缠很简单啊,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有理没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就是了,主打一个不听不听,不信不信。” 楚恪:“那我跟父亲还算熟悉吧......我觉得还是胡搅蛮缠适合我。” 林溪笑着说:“他是你父亲,你是他亲儿子,你对他态度软一点,跟他好好说话不会让你吃亏的。” 楚恪明显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但也没有开口反驳林溪。 林溪接着说:“他是你父亲,你以后遇到什么事,他肯定会帮你的,你们两个关系要是差了,总归对他没什么影响,没有好处的是你,对吧?” 楚恪想想也是,就点了点头。 林溪看着他:“其实你们两个之间也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他的工作身不由己,而你又不在他身边,两个人相互不了解,所以才用这种方式,一点点的试探。” 楚恪傲娇的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锅里的水烧开了,林溪正准备往里面下面条,就听到外面的大门响了一下,探头从窗户里看了一下,果然是楚斯年。 看着他手里那个大大的食盒,林溪转头对儿子说:“如你所愿,看来今晚是不用吃剩菜了。” 说话间,楚斯年就走进了厨房来,“我刚听到厨房有说话声,你们果然在这里。” 看着炉子里烧的正旺的柴火和锅里冒着热气沸腾的水,“如果我不来的话,你们两个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林溪笑意盈盈的走过去,接过楚斯年手里的食盒,温柔的说道:“你这是从国营饭店买的?竟然还停工木制的食盒。” 楚斯年看着林溪温婉动人的脸庞,温柔的话语,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食盒就这么被林溪接了过去。 他有些恍惚,这种场景就像是两个人关系最好的时候才会发生。 林溪接过他手里的食盒,有些沉,她可不能让楚斯年知道她跟恪儿原本的打算,要不然肯定会被他说个没完,以前他也没有这么多话啊,怎么年纪大了反而变得啰嗦起来。 她笑着对楚斯年说:“怎么这么多啊,我们肯定吃不完,这样也太浪费了。” 楚斯年听着她温柔的近乎絮叨的话语,眸色深了深,这样的画面,他在梦里都不敢想像。 “不是从外面买的,是家里的阿姨做的。”楚斯年如雾的黑眸望着林溪,温声说道。 “这么好,早就听恪儿说家里的阿姨手艺好,如今倒是有机会可以品尝一番了,我们去吃饭吧,我跟恪儿都饿了。”林溪笑着对他说,这话倒是没有骗他,她不止一次听恪儿说吴婶手艺好,她也一直想要尝尝。 楚斯年的眼睛一直看着林溪,整个人都温柔了很多,“好,我们去吃饭。” 林溪拎着食盒往屋里走去,楚斯年把屋子里的火给灭了后,也往屋里走去。 楚恪在后面看着,打心里佩服母亲,她对付父亲真的有一套!按往常来说,父亲绝对不会什么都不问的,可母亲就这么简单轻松的转移了父亲的注意力! 进到屋里,林溪和楚恪收拾了下桌椅,然后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菜都给拿出来。 菜都是一些家常菜,看起来都很不错,只是食盒的最上面是一大份葱油面,这让林溪的心里微微有些异样。 楚恪也看到了,惊讶的说:“父亲你也带面条过来了?” “也?”楚斯年不愧是和楚恪互怼了这么长的时间,一下就抓住了楚恪话里的重点。 楚恪听母亲的话想跟父亲平和一点交流,没想到一疏忽竟然让他抓住了这么大的漏洞。 林溪连忙照顾楚恪,“你再去拿三个碗,我好把这葱油面分开。” 楚恪连忙往厨房跑去。 楚斯年看向林溪:“今天晚上,你们也打算吃面条?” 林溪一副乖巧的模样,连连点头,“对啊,你要是再晚来几分钟,我的面条都下锅了。烧了那么大一锅水,一看就是要煮面条的好吧。”